------------ 第一章大孝子 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癸卯。 明成祖永乐四年(1406年)开始建设,花费巨资,历经十四年方才建成的紫禁城,作为一个中途迁都都城,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历经了九位皇帝。 高墙之内,幽静深沉,来往的太监,宫女们,都是轻手轻脚,不发出一点声响,别样的寂静之中,渗透着一种毛骨悚然的阴冷。 “还不快拦着二殿下!” 一阵焦急的,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幽深阴冷的寂静。 瞬间,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二殿下!二殿下!” 一位身着翼善冠、赤色衮龙袍的孩童,从景阳宫中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位宫女,两位小太监。 脸上惶恐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脚步想要追的紧一点,又怕逼迫的太紧,让孩童紧张之下摔倒,却又生怕追不上,受到的惩罚更大。 童子的年龄非常小。 可迈开的双腿,倒腾起来的速度还是蛮快的。 看其跑动的方向,正是对着乾清宫而去,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只觉得一股冷气直朝脑门而去。 为首的那位太监,更是惊惧非常。 “二殿下,那边是乾清宫,可不能乱闯啊!” 小童子可不管这些,正因为那个方向是乾清宫的方向,他才会去。 或许是身体太小,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地扶着廊道的柱子一边休息,一边问道:“不去乾清宫,怎么可能找得到父皇?” “殿下,女子裹脚由来已久,朝廷上下俱是如此,您就是找到陛下,也没法更改呀。” 小家伙唤作朱载坖,是大明朝朝第十一位皇帝的第二个存活下来的皇子。 同时,他还有一个只能自己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原来的朱载坖已经在一天前死了,一场风寒一条命,活下来了也不过是一位另一个世界的穷鬼。 离谱的事情,往往就有着一个更加离谱的开端。 在当穷鬼的时候,和人聊天总是感叹,投胎是门技术活,所有人都应该好好地研究一番。 哪知投胎没有学会,却学会了穿越。 换了一个皇子的身份,就已经战胜了不知道多少人,站在了一个更高的起跑线上。 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和小心翼翼的观察,通过几名小太监和宫女的对话,他发现穷是有原因的,对于这些人之间的人情练达,叹为观止。 而目前为止他只知道是明朝,父皇是嘉靖,自己的母亲则是康妃,还是不受宠的那一位,至于更多的对明朝的那些历史。 多是来自影视剧和小说。 还是看过都忘的那种。其他的数理化,更是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简单来说,不学无术,一无是处。 若不是皇子的身份,穿越到了普通人家里,怕是活不过一年半载就得为了生存发疯。 今日一早想起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合适的,改变自己的机会。 同样也是改变自己母亲命运的机会。 那就是找到皇帝,废除裹脚的陋习。 接受了原主的感情,清晰的感知着偌大的皇宫之中,真正关心他的只有母亲一人,那种强烈的感情,在明白裹脚的危害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让自己的母亲再去受苦。 或许是为了顺从原主的感情,也是为了看一看,嘉靖对他们母子的态度,都得使出险招走这么一趟。 “由来已久就是正确的吗?俱是如此边不可更改吗?难道就应该然给母亲一生一世的受苦?” “本殿下偏要去试试。” “若是孝也算是错的话,那就一直错下去好了!” 追上来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 道德的制高点太高了。 高到谁若数多说一句,都是不孝。 大礼仪的事件似乎还没有过去一样,陛下都可以给自己的母亲正名,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波澜。 难保不会借着自己儿子的手,再来一次对礼法的解读。 紧紧跟随上来,被人扶着的康妃,听闻自己的儿子如此说话,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儿啊!你可不要做傻事,娘亲脚不疼的,不信你看。” 说着还跺了跺脚,以示自己完全没问题。 她们娘俩本就不受皇帝的待见,此时去找皇帝,能有好果子吃? 尽管是一片孝心,让她感动。 以前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好歹还听话,怎么一场风寒过去,人看着是聪明了,却也不怎么听话了。 她做娘的,实在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苦恼。 “我不听,我就要找父皇问问。” 休息好了,一溜烟的转身就跑,一路横冲直撞,中途歇息了几次,总算是到了乾清宫的门口。 也不去管门口的侍卫。 更讲究什么礼仪,进门就开始嚷嚷,而后面跟随而来的人,却没有权利像他一样无礼,到了此处就跪了一地。 ** 多年以后,朱载坖还是会想起,站在嘉靖旁边的那个早上。 他看着御膳房送过来的猪蹄子,想着怎么和女人取下裹脚布的脚丫子一个模样。 这一年,他六岁,父皇也修道好几年了,却依旧不舍口舌之欲。 在嘉靖的印象当中,朱载坖很听话,甚至有一点木讷。 可正是这位木讷的儿子,坏了他一天的好心情。 “父皇,原来你还有这个喜好?” “喜欢吃女人的臭脚丫子?” “看看连豚蹄子都一模一样。” 朱载坖是个会说话。 反正对朱载坖来说,已经富贵了,他想要的也已经有了,而且皇帝位子还轮不到他,自然说话做事,都不需要特意地讨好嘉靖。 此话一出,瞬间就让嘉靖修道几年的功夫破功,黑着一张脸,手中还拿着啃了一半的豚蹄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越是纠结,就越是觉得恶心。 平时很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此时居然看着有点滑稽。 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尚膳监太监黄锦,额头上的冷汗,也跟着刷的一下滚了出来,战战兢兢地低头垂手。 他从嘉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是伴读太监,还从来都没有在皇上的身上,看到有狼狈的时刻。 几乎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变化。 眼角的余光,看着小小的朱载坖,心中则是感叹,不亏是皇上的龙种,就是敢说话。 “盘子里还有一块蹄髈,你把它吃了。” 良久,嘉靖才缓过神,冷着张连,对着朱载坖说道。 “孩儿不饿。” 朱载坖连连摇头,嫌弃的模样就像是看到了一坨屎。 “必须吃!” 嘉靖加重了语气,近似命令的口吻继续说道。 朱载坖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说出这番话,看着别人吃是一种享受,看轮到自己身上就不那么美好了。 磨蹭两下,呐呐道:“若是,若是父皇下旨,让全天下的女人不用裹脚的话,那么蹄髈还真就是一种美味。” “下旨是以后的是,现在朕只想看着我儿吃饭,饿廋了可不行。” 说完嘉靖给站在一旁的黄锦,恶趣味的使了一个眼色。 黄锦立刻会意的道:“陛下,御膳房还有四个蹄髈,足够二殿下吃一天了。” 朱载坖的脸都快要绿了。 他就不明白,低着头的黄锦,是怎么看到嘉靖眼色的,又是怎么知道嘉靖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了,现在坐下,把这块蹄髈吃了。” 嘉靖指了指盘中的另外一块蹄髈,顺手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蹄髈,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好大儿纠结的表情。 似乎在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另外一种不同于修道,也不同于朝廷争斗的乐趣。 “皇儿吃不了这么多。” 双手不自觉地比画了一下蹄髈,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就是此时他真的太小。 “吃不了就兜着走。” 朱载坖闻言,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嘉靖,仿佛在说,这是一个父亲能够说出来的话? 而嘉靖回答他的眼神,朱载坖居然读懂了。 那就是,作为父亲,还是皇帝,他就是金口玉言,即便是再离谱也是金口玉言。 瞬间,朱载坖就悟了。 他还小,父皇还未老。 只是做儿子,又不是做孙子,他等得起。 想罢。 一撩衣角,麻利的上前从盘子中拿起了最后一块蹄髈,包了起来,连话都不想多说地转身就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句已经说烂了。 然而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 反正在这一刻,朱载坖觉得自己重活一回,是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对于朱载坖突如其来的如释重负,嘉靖看在眼中,莫名的有些好笑。 很快,清宁宫中就多出了一名太监,把朱载坖来清宁宫一路上的所作所为,都陈述了 一遍。 “朕的好大儿,居然挑选这么个时间点,来坏朕一天的好心情。” 嘴里说着是坏了一天好心情,可嘴角的笑意,让黄锦清楚的明白,陛下说的,和心里高兴的从来都是两码事。 “嗯!下旨。” “二皇子朱载坖,秉承孝道,废除裹脚······” “皇子早慧,应及早进学······” 黄锦忙代笔圣旨,然后用印,接着就飞到内阁首辅的案头,令行天下。 ------------ 第二章人传“早慧” 朱载坖怀着愉悦的心情,兜着蹄髈,愉快地走出了乾清宫。 迎面就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母亲康妃。 在康妃抱着他垂首痛哭的时候,朱载坖笑嘻嘻一只手擦干了康妃的眼泪,另一只手拿出了一块蹄髈。 “看!娘亲,这是父皇赐给孩儿的膀子,暗示孩儿是他的左膀右臂。” 大言不惭的话,让康妃破涕为笑。 在见到自家康妃,心情渐好,周围跪着胆战心惊的太监宫女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皇宫,自从嘉靖修道开始,气氛一日比一日怪异。 莫名其妙死去的太监宫女,更是数不胜数。 “好好好,我孩儿长大了,不但知道心疼为娘,更能给你父皇分忧解难。” 就在乾清宫门口,自始至终,嘉靖都没有派人前来问候一声。 而康妃也很识趣的,没有嘉靖的召见,不去凑上去碍眼。 一手牵着朱载坖,一手拿着手帕,依旧擦拭着眼角,在这个时代,儿子就是一个女人的一切,皇室之中,更是如此。 此时此刻,康妃更是欢喜。 儿子孝顺,拼着有可能被皇上更加厌恶可能,给自己争取好处,相比起其他妃子的孩子,满意的不行。 凡事就怕对比。 不知不觉中,朱载坖就成了被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可怜一直以来,本来很快乐的朱载壡和朱载圳,瞬间就不快乐了。 在朱载坖去了一趟乾清宫之后,随着一道禁止天下女子裹脚的圣旨下发之后,就是找了一群大臣们来给皇子,皇女们讲学。 美其名曰:龙子早慧,不同凡俗,需要早知道世间道理。 至于下旨禁止裹脚,那就更加简单了。 嘉靖的威望,足以让大多数人闭嘴,就是私下里有人敢阴奉阳违,那就更加不用怕了。 修道所用花费甚巨。 刚好有了处罚银子的手段。 除了有特殊癖好的一小撮人心中不满外,其他各方都是皆大欢喜。 当然,其中据说,不年不节的时间,嘉靖皇帝给朝中的内阁首辅,次辅们赐了御膳,就是一道冰糖肘子。 收到的臣子们,尽管不明所以,却都感激地跪谢陛下万岁。 只是在吃完之后,才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也不知是谁放出来的,当时二殿下朱载坖和皇帝之间的一些对话。 一时之间,弄得整个京城,蹄膀肘子这些肉食,便宜的居然可以让低层的百姓们尝到肉的美味。 同时,皇宫之中修道的嘉靖,难得的休息了一段时间,开始上朝,看着大臣们乐呵得不行。 ** 景仁宫(原本叫长安宫,在嘉靖十四年改名景仁宫)外。 朱载坖仰着头,看着一棵冒出绿芽的枣树,在看了看另一旁同样冒着绿芽的枣树。 想着自己总算是有机会,体验一番院子里有两棵枣树,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六岁,在皇室之中已经到了脱离娘亲,单独生活的岁数。 在闯到乾清宫,胡言乱语,混了一天的蹄髈伙食之后不久,就被黄锦公公,带到了自己的新住处。 搬到这里之后,不但去给母亲请安麻烦了一点,还得去往文华殿读书。 他争辩过。 说自己不算早慧。 可偏偏父皇就要说他早慧。 后来他拿出来了一条条的依据来证明自己不是早慧之后。 读书的量就加大了两倍。 既然不是早慧,不算神童,那就要比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更加的努力才行,勤能补拙道理得一直践行下去。 争来争去,给自己就挣来了这个,朱载坖差点被气晕过去。 只能说能够把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嘉靖皇帝,拿捏他这个装嫩扮可爱的人,依旧是十拿九稳。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在文华殿上课的时候,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都不再恨他,反而是当一个笑话来看待。 “弟弟在看什么?”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进学之后,终于争取到了一天休息的时间。 在未曾进学之前,朱载坖是别人家的孩子,孝顺,懂事。 可真的开始学习之后,情况就翻转了过来,朱载坖成了不学无术的人。 之乎者也他这个成年人,只要不是靠这个混口饭吃,就真的学不来,只要翻开书本,就不断地点头。 其他兄弟姐妹们是在读书,他则是在打瞌睡。 尽管动作很一致。 朱寿媖好奇地也仰着头,看着朱载坖紧盯着的树梢,脖子都抬得困了,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不由的出声问道。 就目前来说,嘉靖有三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于是就成了物以稀为贵的典范。 其他皇子们不敢犯的错误,她可以犯,其他皇子们不敢去的地方,嗯! 这个就不行了。 不过过后只要撒娇,就会风平浪静。 可惜的就是,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她的活泼可爱,唯独她的母亲并不喜欢她。 多数的时间都是看起来很孤独。 刚好因为进学,就和朱载坖关系最为亲密。 今日休学就是来拿朱载坖答应她做的糖葫芦。 一位要什么就几乎有什么的公主,居然只惦记这么点吃的。 “枣树真高啊!” 朱载坖仿佛已经尝到了枣子成熟之后,吃进嘴里的清脆香甜。 似乎是回答了朱寿媖的问话,又似乎说了一句废话。 朱寿媖哑口无言的用手里捧着的书,掩面偷笑。 像是在笑自己的无聊,居然会觉得自己这位行止古怪的弟弟,能够发现有意思的东西。 又仿佛在笑,这一句回答,真的很妙。 答非所问的废话文学,总算是让朱载坖找到机会展示了一番,刚好自己的姐姐,居然理解了其中的妙处,忽然心情就欢快了许多。 “你拿的是什么书?” 朱载坖摸了摸鼻子,一回头就看到了朱寿媖手中的书籍,好奇地问道。 书看起来很厚,却又和平时读过《增广贤文》不太一样,封皮很厚,还有猴子的图画。 一看就是闲书。 而闲书都是讲学的先生们禁止翻阅的,说是他们兄弟几个年岁太浅,看不懂,容易坏了心性。 可越是禁止,他们几个兄弟们,就越是好奇。 居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翻出来了一本叫做《如意君传》的书籍,朱载壡和朱载圳看了几眼,觉得无趣,就随便的扔在了桌子上。 不过,现在已经被朱载坖收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文言文尽管看起来吃力,可其中的插图,还是很给力的。 然而,努力的回想,也只想到一本《金瓶梅》,可对于《如意君传》则是半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说历史长河,真的刷掉了不少“明珠”使其暗沉河底。 “我也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就看到父皇经常翻阅,随手拿了出来。” 倒转封面,朱载坖勉强认出了上面的字迹--《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这本书不错,若是没记错的话,戏班子里还有人唱这个的,不过偷窃不好,最好还是还回去,免得父皇又要折腾宫内的宫女太监们。” 对西厢记,朱载坖没有半点兴趣, 朱寿媖吐了吐舌头,眉眼一弯道:“就是当着父皇面拿的,怎么能算偷呢?” “对!明着拿确实不算偷,不过想要带出御书房,父皇也是不允许的吧?说说看,是什么原因让父皇那个吝啬鬼,可以这么破费!” 对于嘉靖,朱载坖现在已经相当了解。 为了修道,四处搜刮钱财,把御书房的书籍,都看管的很是严苛。 毕竟都是孤本,原本,价值颇高。 外面根本就找不到。 “父皇说,他的御书房丢失了一本书籍,发下悬赏,若是有人知道是谁人所为,可以奖励一本其他书籍。” 朱寿媖很是自得的说着。 破案只在故事里,没想到有一天她也可以成为故事里的人,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来说,没有比这个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你应该不认识字的,怎么可以知道,哪本书是父皇丢失的?” 朱载坖有点纳闷的问道。 “父皇会写字啊,他谢了四个字,我不认识怎么读,可样子还是知道的。” 不服气的朱寿媖,仰着头,一手抱着书,一手背在身后,一脸骄傲的模样。 仿佛在说,看父皇多聪明。 再看看你的好姐姐多聪明。 听到四个字,朱载坖心里就是一突,眼神不断的变换,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不会就是他拿回来的那本书吧? 现在苦主开始寻找了,且已经找到了线索,自己该怎么办? “那你是怎么说的?” 朱载坖小心翼翼的问道。 “前天大哥和三弟他们拿出来的不久是那本书,很简单就破案了呀!” 仿佛是在奇怪,自己平时很聪明的二弟,明明当时还翻看了几眼,怎么就突然变笨了起来? “哦!!!对,对!对!” 朱载坖忙不迭的点头,做恍然大悟状,一副姐姐就是聪明的样子,像极了宫里的那些小太监。 心中却是踏实了许多。 大哥和三弟偷得书,管他朱载坖什么事? 他只是顺手捡了起来罢了,也没谁看到不是? 读过了圣贤书,又捡了一本‘肾涎书’,还有人给背黑锅,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自觉的,他的嘴角悄悄的勾起,有一种意外的愉悦。 一辈子,一个人。 有多少次机会可以不用循规蹈矩的活着? 又有多渴望给自己的人生添上几道斑斓的颜色? 莫名其妙的就做到了一次。 “二弟,二弟!” 畅想到有意思的画面,就被朱寿媖给打破了。 “刚刚你的笑容,很是无良,是不是有想到了捉弄人的法子?” 朱载坖脸色一黑。 什么叫做无良? 带着你们一群人和讲学的先生们斗争,那也叫斗智斗勇,不叫捉弄人。 ------------ 第三章有礼貌的孩子 朱载坖是个有礼貌的人,知道了自己兄弟们将要受到来自‘慈父’的关爱,自然要去恭喜一二。 而朱寿媖恰好也是一个既聪明,又很直爽的孩子。 也是一定同去的。 可想而知,不久之后,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都会传出他们姐弟两人,兄友弟恭,情同手足。 说来惭愧,朱载坖觉得自己,明明只读过几天圣贤书,连字都认不全,上手去写也是缺胳膊少腿的,却依然有了极高的道德水准。 还间接地影响了自己的姐姐,一同达到了同样的道德高度。 可能也是因为近朱者赤的原因吧! 毕竟,优秀的人,总是会和优秀的人聚集不是? 至于为何一起进学的朱载壡和朱载圳,没有达到他们这种很有觉悟的道德高度,这些都可以不必在意。 龙生九子吗! 应该会理解的。 永宁宫(后崇祯五年(1632年)八月更名为承乾宫)为两进院,正门南向,名承乾门。 前院正殿即承乾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彩斗栱,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梢间槛墙、槛窗,双交四菱花扇门、窗。 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殿前为宽敞的月台。东西有配殿各三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旋子彩画。 躲在承乾门侧面的朱载坖和朱寿媖,以一种紧张又好奇,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打开了窗户,往里面看去。 两个小人儿,站在凳子上踮着脚,探头探脑。 身后跟着的太监和宫女,不敢劝阻两位活菩萨的勇猛行为,只能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以防万一站不稳摔倒下来的时候,好及时接住。 “叡儿,快给你父皇认错啊!” 王贵妃带着哭腔,梨花带雨的站在一旁,想要上去搂住自己儿子的脑袋,好好的安慰一下,又怕因为自己的举动,惹得嘉靖心中不快。 左右为难的模样,却让朱载壡更加的难过。 父皇不经常见他倒也罢了,就连一直对他很是亲近的母亲,也开始对他疏远了一点。 成年人的世界,他还不懂。 只是在御书房拿了一本书而已,怎么突然就成了罪过。 又不是没有从御书房拿过东西,以前不都没事吗?这次怎么就有事了? 旁边站着的难兄难弟朱载圳则是被吓了一跳,若不是正跪在地上的话,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比王贵妃更加焦急和恐慌的则是一起陪同而来的卢靖妃。 此时没有他开口的机会,眼睛一个劲的给朱载圳使眼色,不用多想,意思就是让其赶紧认错,并且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从御书房那东西了。 然而平时挺聪明的人,却无法领悟卢靖妃最简单不过的眼神。 “朕就是最近脾气大了点,可依然是讲道理的,说说,那本书藏到什么地方了?” 一本艳情书籍,不是多大的事情,可混在御书房中,还是被皇帝不时翻阅过的,传出去就是大事了。 难道让人说:呦呵!皇帝挑水用不用金扁担俺们不知道,可看的书和咱们没啥两样! 就差高喊下流,无耻了。 “丢了!” 抽泣了好一会,见到没人安慰他,朱载壡只能收起委屈的小表情,连他母亲的暗示都不敢看一眼,低声回答道。 “你呢?你有什么话要说?” 嘉靖转头看向了朱载圳。 若两人不是他的儿子,他非得给个好看,字都认不全,就知道偷书,上面画着的插图怕是都不知何意。 偷看了又有什么用? 朱载圳紧张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磕磕巴巴地道:“当时还有二哥见到了那本书,父皇凭什么只说是我俩拿的?” 不知怎的。 朱载圳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说话也是越来越顺溜,条理也越是分明。 一口大锅,瞬间就摔在了朱载坖的身上。 让本来看戏吃瓜的朱载坖不由的大吃一惊,怎么好好的,就扯上了自己? 而嘉靖的脸色本就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突然听到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干净还要拉着别人下水的话,气更不打一处来。 “外面两个浑蛋,给朕滚进来。” 嘉靖突然想听听,二儿子会说些什么。 玩了半辈子的权谋,通常都是株连不听话的臣子们,猛然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也玩这一套,还是用在自己兄弟们的身上。 他可不管孩子还小,不懂事这种说法。 从小看到大,小孩能够学会这些,肯定有人在言传身教,有样学样,不然哪学得会。 同时还给黄锦了一个眼色,既然老二也被牵扯到了其中,不管真假都得查一查才好。 外面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朱寿媖,闻言腾的一下就跳下了矮凳。 扯着朱载坖的衣襟,慌乱地问道:“坏了,父皇发现咱们了。” 朱载坖撇了撇嘴,心道:怕是他们出了景仁宫,父皇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允许他们偷看,估计也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让他们不要偷拿御书房的东西。 不过嘴里的回答却是:“那是自然,父皇修道有成,能掐会算,这点事情,还不是明察秋毫,一目了然。” 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往屋内走去。 嘉靖阴沉的脸,放松了许多。 自己儿子说的话,他很受用,尽管有吹捧的嫌疑,可小孩子吗? 怎么会撒谎? 于是对一直不待见的康妃,心中也有了些丝的好感。 同样都是带孩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跟着出来,抱着本书的朱寿媖,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哦!故事里都说,神仙能算三界之内一切因果,父皇肯定也学到了这些本事。” 嘉靖放声大笑。 别人都是用各种手段阻拦他修道,现在看看,还是有明事理的,而且是自己还算疼爱的女儿。 阴霾的气氛瞬间就欢快了许多。 “来来来!到父皇这里来,你的这些哥哥,弟弟们,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还是朕的英子懂为父的心思。” 身旁伺候着的黄锦,立刻就给王贵妃和卢靖妃使了个眼色。 现在正是皇上心情好的时候,想要过关就必须一直让皇上高兴下去,别再起幺蛾子。 “女儿给父皇请安了。” 进来之前怕的不行,可一旦做出决定,乖巧的就令人心疼了。 就是朱载坖都瞪大了双眼,心中暗呼,原来他们结果兄弟姐妹们之中,最会演戏的就只有大姐朱寿媖。 瞧着跪在地上的两兄弟,在看看已经坐在嘉靖腿上,搂着嘉靖脖子的朱寿媖。 偏心的太过明显了。 而朱载壡和朱载圳,已经看得眼睛都红了,心中不明白,父皇为何就不能对他们好一点。 哪怕是一点点也成啊。 心情好了,嘉靖问话的语气也不再生硬。 本来打算叫朱载坖前来问话的想法也没了,很快就有了决断。 “小小年纪,心术不正,做错事了还不认,朕罚你抄写三字经十遍,一旬之后检查,现在下去好好地反省一下,到底错在了哪里。” 嘉靖心情正好,不想再为了这点小事,大做文章。 至于丢失的书籍。 正要继续询问的时候,门外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朱载坖看了一眼,并是不是很在意。 只是随着来人禀报过后,拿出了一个很是熟悉的木盒子,眼神就是一缩。 因为他认出了这个盒子,其中正装着那本《如意君传》的书。 人赃俱获,没有比这更加尴尬的事情了,同时朱载坖也对嘉靖手中掌握的锦衣卫力量,有了深刻的认识。 嘉靖目光诡异地看着几乎毫无嫌疑的二儿子。 若不是他的习惯性使然,还真就忽略掉了。 “你有什么好说的?” 朱载坖一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插图很好看。” 说完就抿起了嘴,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此时此刻,这话是能说的? 除了很少的几人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书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即便是看过你那本书的朱载壡和朱载圳,也是不懂这一句话到底是何意思。 “呵呵!” 嘉靖几乎气笑。 毛都没长齐的小浑蛋,居然懂得看图了。 “给老子滚回去景仁宫闭门思过,三字经抄写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门。” 也不去听朱载坖的辩解。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还不懂得看图,仔细的回想一下,似乎他那个年纪,好像还没有类似《如意君传》的书籍。 就是想看,都没机会。 越想越觉得亏得慌。 或许修道长生,才能比别人得到的更多吧。 朱载坖不清楚嘉靖心中的想法,不然绝对会嗤之以鼻地鄙视道:“不修道吃药还能活得久点,不然就是早死的命。” 整件事因为找到了赃物水落石出。 朱载壡和朱载圳则是委屈的不行。 虽然朱载坖也因为藏书,落了个抄写三字经一百遍的惩罚,却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本就不亲近的兄弟们,仿佛防贼一般的,离他远远的。 同时也收获了王贵妃和卢靖妃的厌恶。 总觉得自己儿子,就是因为和朱载坖一起进学,才学会的偷盗的行为的。 也只有朱寿媖小脸上满是担心,只因一切都是她多嘴引起的。 可惜没有机会都留下来安慰一下,嘉靖生怕朱寿媖跟着朱载坖学坏,给完了惩罚就带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朱载坖依旧是别人家的孩子,只不过是‘坏孩子’罢了。 ------------ 第四章段朝用 大明嘉靖二十二年,三月,南方的柳树已经抽出了新芽,京师却又把回暖的天气,倒回了寒冬。 清晨,丹房的屋檐上,还有着未曾散去的白霜。 丹房外面的太监和宫女,一起清理着已经很干净的廊道和屋檐。 动作轻缓,几无杂音。 段朝用在丹房不断地踱步,显得心情很是沉重。 在嘉靖的身边,他是炼制长生不老丹的主力,奈何已经快要两年时间了,丹药炼制的确实不少,可依旧没有成果。 他不像胡大顺。 人家和陶仲文的关系颇好,还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就是炼丹不成,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然而自己不行啊。 进宫面圣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 还要了不少的好处,就连炼丹的一些材料,在他看来都有些荒唐,还以为会唬住皇帝,谁能知道,长生对人的诱惑会这么大。 他自己都不信长生,偏偏皇帝信了,还给他准备好了一切材料。 他还能咋办? 骗人能够骗一时,还能够骗一世? 若是再找不到出路,怕是下一个死的人,就不是宫女太监,而是他段朝用了。 昨日炼丹已经完成,自己尝试之后效果并不如意,一时间很是迟疑,应不应该给皇上送过去。 预感自己的好日子,已经要到头了,若不想的点办法,可不甘心得到的荣华富贵。 正纠结的时候,就听到丹房外面传来了交谈声:“这个月段真人的丹药还没有炼制完成吗?都连续三天没有出门了,会不会有事?” 被问起的太监,也是七上八下,皱眉道:“一会咱家亲自去给他送早饭,顺便问问他炼丹进行得怎么样了,若是没有回话的话,你们再带人闯进去,记得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动的手脚也干净点。” 给皇帝炼丹,从来都不是小事。 有任何一点点的意外,都有可能让几十上百人的脑袋搬家。 段朝用心中明白,外面的人说话生怕他听不到,就是说给他听的。 他若是炼丹不成,自己会死,这些伺候他的人,也一样逃不掉,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躲不过。 段朝用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明明没有喝酒,却仿佛昏沉得如同宿醉一样难受,特别是最后几天,仿佛一场快要醒来的噩梦。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丹炉前,丹炉上还升腾着袅袅雾气,一阵阵的热浪,让他根本就感受不到一丝初春的寒冷。 叹息一声,最后转到了铜镜前。 读书人要注重仪表,男人也一样要梳妆打扮,更不要说他们这些需要靠外在来展现自己的道士们了。 若是一身邋遢。 哪还有仙风道骨的风度,吸引人去给他们资助富贵? 用力的擦拭铜镜,看到的是一位头戴道冠,身穿道袍,右手持着拂尘,放在左胳膊上的仙羽道士。 他不禁笑了笑。 曾经他就是这一副装扮,赢了一辈子不曾奢望过的富贵,现在又要用这一身的装扮,去赢得后半生的富贵。 既然皇上已经对他起了猜疑。 那么从皇子身上下手,也是一个选择。 太子就不用想了,有内阁首辅和一干大臣们看得紧紧的,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 那么二皇子裕王殿下和三皇子景王殿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小孩子,更容易糊弄不是? ** 众所周知。 任何功课都是最让人难受的,特别是还没有学会如何用毛笔写字的朱载坖。 好在是抄书,并不需要去寻找答案,相对容易一些。 本来还抱着反正都要练字的想法,一开始写得还算认真,然而不知哪处出了问题,自己抄写的三字经,总是不能通过要求。 要知道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把字写好了。 并且有自信,他们兄弟几人的毛笔字,绝对比不上他。 “二弟,姐姐我可是找到原因了。” 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朱寿媖,邀功似的,一下子坐在朱载坖的对面,顺手拿起了一壶加了冰糖的茉莉花茶水。 咕咚咕咚的,先美美地喝了好几口。 朱载坖万般无奈地看了看,纸张上面滴着的墨水,晕染出来好大一坨墨斑。 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把已经没眼看的字团成一团,扔在了旁边自己让人制作的纸篓子里。 原因其实不用被人说,他自己心里都会明白。 给他们讲学的是朝中的大臣,这些人只认同太子,而他朱载坖的名气最近却很大,尽管在某些人的眼中顽劣的可以。 可到底属于早慧。 在大明,早慧就可以和神童等同。 为了能够稳定太子的位子,打压一下他这个二皇子,简直不要太难猜。 只是朱载坖没有办法说给人听罢了。 “夏言夏首辅很是欣赏二弟在书法上的天赋,每一次送去的功课,都有着明显的进步,假以时日大明又会多出一位书法大家。” 朱寿媖一本正经地说着,在下课之后,听到夏言对朱载坖书法的点评。 “哈哈哈!夏首辅还是很识货的吗。” 朱载坖得意地一笑,一挥手仿佛已经已成为了大明有史以来,第一位书法造诣直追王羲之的人物。 “往后还得在画画上面下点功夫,到时来个书画双绝,让那些文人们好好地看看我朱家人也是有文化的。” 言不由衷的话,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与其一直都担惊受怕,还不如把自己隐藏起来,不去触动任何人的利益。 反正已经富贵到手了,怎样过不是过? 至于说,让大明站在世界之巅? 那是皇帝才会去向的还不好! 他身板太小,就算再世为人,也不见得能够斗得过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一个不小心就是落水身亡。 怕是要笑掉大牙。 两个小家伙,正在有说有笑,细细品味着朱载坖特意吩咐御膳房做出的特色早膳。 “二弟是怎么想到,用豆浆和包子,来做早膳的?” 放了一颗冰糖的豆浆,让朱寿媖吃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说话时都含混不清。 “古已有之,我只是自己喜欢罢了。” 说着又把一对豆腐脑,推到了朱寿媖的面前,还顺手在上面撒了点盐巴。 就是瞧着粗糙的盐巴,朱载坖皱了皱眉头,略带嫌弃的微微摇了摇头,他手上暂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手。 想要吃点更加精致的盐,一时半会还真的很难。 没谁会真的听他一个一直生活在皇宫中的皇子,指点盐该怎么做。 况且他也真的不清楚具体的制作办法。 一步一步实验,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少,如今只能等着,暂时忍受苦涩的滋味。 “昨天吃的就是加盐的,今天我想吃甜的。” 朱寿媖并不领情,自个重新端起了一个还没有放盐的豆腐脑,扔了一点冰糖碎屑。 “也就你甜的,咸的不忌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可告诉你,若是在外面,就为了咸豆腐脑好吃,还是甜豆腐脑好吃的辩论,都可以打起来。”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想不通的问题,朱载坖叹息一声说道。 朱寿媖看了看放了冰糖的豆腐脑,又看了看朱载坖的咸豆腐脑,完全无法相仿,居然会有人无聊的,为了味道的不同打架。 “甜的咸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啊!还为此打架,我看呀,都是没饿着。” 想了好一会,朱寿媖就做出了总结。 这几天讲学的大臣们,刚好讲了一些,在灾荒岁月,易子而食的故事,吃都没得吃,还分味道咸甜? 怕是只要有吃的,放一快苦胆,都不会有人皱一下眉头的吃的一干二净。 朱载坖竖起大拇指。 明白人不少。 “裕王殿下,外面有段真人,前来求见。” 一位在外面守着的小太监,脚步轻巧的走了进来,低头躬身的小声禀报。 “段真人?” 朱载坖喝豆浆的手一顿,心中略一思索,就明白此人是谁。 “小祥子,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本殿下功课繁忙,不见客。” 皇宫里的真人,都是嘉靖所看重的,朱载坖可不敢轻易的结交,自己是皇子没错,可在比皇位更加让人无法自持的长生面前。 怕是有人说吃了他朱载坖的肉可以长生。 嘉靖都不一定会心痛几分。 朱载坖心中明白,他可以撒娇,也可以在某些场合口无遮拦,还可以嚣张跋扈,但绝对不能断了嘉靖的长生梦。 不大一会,出门通传的小祥子,再次走了尽力啊,只是这一次的脚步快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郑重了不少。 “殿下,真人说······” 朱载坖放下碗筷,看着说话吞吞吐吐小祥子,随后又看了看吃得正香的朱寿媖道:"本殿下没啥见不得人的,有话就说。" “段真人说,殿下将要大难临头。” 说完就啪的一下跪倒在地上。 在皇宫内,特别是最近几个月,伺候二皇子就是最美的差使,事情少,还很少受到责罚。 就是被大太监们克扣的例钱,也都是足额发放。 若是二殿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他们这些本就活得艰难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惶恐之下,根本就辨别不来事情的真假,自己先被吓得够呛。 “怕什么?本殿下还没死呢。” 朱载坖重重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拍,他是不懂历史,可这么明显的话术,就是为了让这位段真人见到他。 一个求人办事的人,用恐吓的手段,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妖言惑众之辈,给本殿下通知宫内的侍卫,上报父皇。” ------------ 第五章材料特殊的丹药 景仁宫外。 一手持着拂尘,一手抚着胡须的段朝用,正斜着脑袋,好似看着屋檐上的瑞兽。 仙风道骨的气质,仿若从画中走下来的人物。 在甩开丹房外面看守他的那些人之后,就往景仁宫而来,太子和二殿下景王他暂时联系不上。 有着朝中的大臣们看着,也没有机会接触。 修道有一位英明神武的嘉靖帝就行了,可不能再出一位皇帝。 于是唯一的一个选择就是朱载坖了。 刚刚他已经用话术唬住了那个小太监,想来很快就能够见到二殿下,从而用手段让二殿下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荣华富贵也就不远了。 想到美处。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非得笑出声来不可。 然而,在听到屋内尖锐的孩童话语,手上一紧张用力,不自觉的拽下了几根胡须,连疼痛都快要忘记了。 心中暗暗叫苦。 不应该呀! 宫中的贵人们,谁见到他不礼让三分,今日亲自来到二殿下的门口,怎么都会被请为座上宾才成啊。 难道是二殿下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轻重,没有给他说关于贫道的一切? 难道非得要施展出绝世神通才行? 想到就做。 他能够走到现在这个地位,也不是泛泛之辈。 “裕王殿下,贫道今早出门,捡到了一千两银子,掐指一算,居然是殿下的,特意送来,还请殿下过目。” 瞬间,屋内孩童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但咱的停顿过后,就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一千浪银子,连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都考验不了,你拿来考验本殿下,猪油蒙了信了是吧?” “本殿下的父亲是皇帝,要什么没有,稀罕你几个臭钱?” “还自称真人?炼丹炼傻了吧?” 大冷的早上,段朝用汗如雨下。 来找朱载坖也是提前打听过的,知道这位皇子最近花银子很大方,手头上也很拮据,好几次都想多要一点银子。 都被官内帑的宦官给挡了回去。 言说必须要圣上发话才行。 实际上。 他们这些给皇上炼丹的道士们最清楚不过,现在内帑还有啥银子,空的都快要饿死耗子了。 而能够拿出一千两银子来,可以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款项。 足够在宫内做成许多事情。 不是他小气,而是怕给的多了,被人惦记上,当成猪给杀了,银子还不是人家的。 "贫道,贫道看错了,是一万两银子,一万两······" 话还没有说完。 屋内的骂声就更大了几分。 “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 "本殿下做裕王也有六年了,居然才丢了一万两银子?还比不上一个知府有钱?" "是你蠢,还是我父皇苛责儿女?” “今日若是说不清楚,咱们乾清宫见。” 段朝用闻言差点给跪了。 他只是想要寻求一个新的靠山,可不是把自己提前搭进去。 人一旦有所求,似乎智商就会严重下降。 能够忽悠到嘉靖,不过是嘉靖同样有所求,于是智商就摆在了同一个层次,可在面对朱载坖的时候,突然就不好使了。 人家年纪小。 美人计用不上。 还是大明的二皇子殿下,财富和权利似乎也用不上。 若是连面都见不到的话,他衣袖里面藏着的冰糖葫芦,不是用不上,而是会成为自己最后的断头饭。 于是很是识时务的,啪一下跪倒在地,也不管屋内的人看不看得到。 态度必须到位。 然后就是钱财也必须到位。 "殿下说丢了多少银子,就多少有银子。" 这次轮到屋内的朱载坖懵逼了。 他只是不想和这人牵扯上关系,才提出了一个离谱的要求,现在看来是自己草率了。 “你有多少银子,本殿下就丢了多少两银子。” 脑子已转,朱载坖就找到了一些模糊的案例,很快就有了答复。 两人隔着门,一个漫天要价,一个落地还钱。 “小的,小的有三十万八千多两银子,具体的算不清了。” 语气和自称的改变,让段朝用落入了实实在在的下风。 既然是为了给自己买命,他也是豁出去了,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银子再多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想到这一点,他就不甘心。 很快,屋内就没了动静。 段朝用正在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就见到那位见过两面的小太监走了出来。 紧绷这一张小脸,尖锐着嗓音道:“殿下请你进去。” 没有任何暗示。 也看不出刚刚被他一番话吓得脸色煞白的模样。 心中暗道:果然是宫中的人,对人情练达,学习的可是真快。 屋内冷清。 没有宫女和多余的小太监伺候着。 第一眼的印象,就让段朝用对裕王殿下的评价高了一个档次。 不过在接下里的对话里,他就又觉得评价下的遭了一点。 “本殿下给你留点买大饼的钱,零头就不要算了,就三十万八千两银子就成。” 雪白的瓷勺子,和白瓷碗,碰的叮叮铛铛。 朱载坖头也不抬的吃着豆腐脑,很是认真。 “殿下救我。” 段朝用也不管银子不银子的事情,见面就跪下喊救命。 钱已经花了。 可不能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你现在是真人,给父皇炼丹,谁能要你的性命?” 朱载坖明知故问的道。 段朝用也是人精,瞬间就听出了二殿下的意思,除了皇帝的事情,都不是什么都大事,可偏偏他就绕不过这个坎。 只片刻,就再次磕头道:“殿下可怜可怜宫中的宫女和太监吧。” 同样的救命,用了不用的是说法,瞬间就显得大公无私,大仁大德了。 终于,朱载坖放下了勺子,开始认真地看着段朝用。 也就一旁的朱寿媖根本就弄不懂,在她如今眼中的高端局,只觉得有道士给他们磕头很有趣。 “说事。” 裕王殿下早慧的传闻早就流传在皇宫内外,段朝用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感受着,完全不属于六岁孩子的陌生压力。 “陛下听信术士谗言,以为用处女经血炼丹有妙效,还把宫里十三四岁的小宫女们全都召集来,专门收集她们的经血来炼制他的不老仙丹。 她们很多都被迫服下一些催经生血的药物,搞得血崩而死是常有的事情。 还有为保持宫女的洁净,宫女们不得进食,而只能吃桑叶、饮露水,动辄予以殴打,有二百多位宫女被打死,被征召的宫女都不堪其苦······” 段朝用正低着头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宫中隐秘,突然听到哇的一声呕吐,紧接着就是丁零当啷的碗碟咋咯地上的声音。 一块小小的碎瓷块,还飞溅到了他的身上。 慌忙抬头看去,就见到朱载坖面面通红,一只手抓着桌角,另一手扶着脖子干呕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跟随进来,一直关注着朱载坖的小祥子,也慌了神一样,上前扶着,却又不知怎么处理。 没经历过大事,只是靠着察言观色学到的本事,到底在关键时刻不咋顶用。 “行了,你退下吧。” 朱载坖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他是从未曾想过,长生不老的丹药,原来是这么炼制的。 “姐姐,帮弟弟去太医院,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可好?” 一脸懵逼的朱寿媖,完全弄不懂,自家弟弟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正吃饭呢,弄得她都没了胃口。 不归看自家弟弟脸色不对,有露出了关心的神情。 小孩子不是妖孽,在六岁的年纪,能够关心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此时得了朱载坖的吩咐,立刻就照着去做。 少了朱寿媖,朱载坖才面色不喜地看着段朝用。 看起来人模狗样儿,干出来的事情,就这? “你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吗?” “经血哪是能吃的?” “人身体排出来的废血,腥臭得可以,就和人吃饭拉出来的屎一样的东西,你们拿去炼丹?” “还是说,长生丹就是屎做的?” 愤怒的朱载坖,噼里啪啦的一阵怒骂,说到此处,神情一阵。 似乎这么说的话,他父皇出的就是屎了。 想起前段时间,还吃过父皇盘子里的猪蹄膀,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尽管两者之间,其实毫无干系,可就是忍不住往上面去想。 段朝用彻底傻眼了。 二殿下的这一套说词,仔细想想还真的挺有道理。 大惊失色的微微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良久才想起给自己自辩。 若是今日的谈话,被皇上知道了,有多少银子怕是都不好使。 “裕王殿下,小的可没有用这些脏东西炼过丹药,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被一些小人所嫉恨。” 他是骗人,可不要人性命。 没法和光同尘,就只能清浊自辨了。 朱载坖不知道的则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段朝用在这段时间,就已经死了。 而且还发生了一起很大的壬寅宫变。 其中牵涉的嫔妃,宫女不计其数。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炼丹的要求,太过狠毒,让人活不下去了。 “呵呵!你们这些狗东西,看着像人,就是不做人事,本殿下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给坏干净了,打着炼丹的幌子,行着吃人的勾当。” 话是这么说,朱载坖还真的为了自己着想一二。 嘉靖作为父亲是不靠谱,可到底给他遮风挡雨了,为了自己能够继续不用烦心飞来横祸,只有让嘉靖活得久一点才行。 ------------ 第六章康妃教子 一直扶着朱载坖的小祥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今日听到的任何一句话,都是要人命的。 已经没了命根子就是为了活命,现在看来,就算身上少了一块肉,也不妨碍他依旧活不下去。 进宫前的记忆,本不愿回想。 可现在想来,那就是一段懵懂的幸福,哪怕是饿死,也比一惊一乍的被吓死强出太多了。 “你抖什么?” 朱载坖斜眼一看,小祥子身体都快要站不稳了,说是正以朱载坖的身体作为支撑,才没有倒下也不为过。 “瞧你这点出息,将来还如何做大事?” 为了转移自己心里的恶心,就得转移自己关注的方向。 “殿下,小的,小的没抖!” 带着略微的哭腔,滕祥努力地让自己正常起来。 “好了,早膳撤了吧,出去之后,站在门口候着。” 此人是大太监黄锦安排过来的人,朱载坖怎么都得给点面子才成,他就不信宫里生活的的人,有简单的。 刚好也给他个机会,去给黄锦汇报今日的整件事情经过。 亲自找嘉靖说这件事,肯定不妥,但要是从中间隔上几个人,传话给嘉靖听的话,肯定会斟酌一二,认真对待。 屋内剩下了两人,段朝用依旧跪着,朱载坖则是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不断地用指头敲打着。 马蹄声似的响声,一下下的也敲打在了段朝用的心坎上。 完全让他判断不出,面前的裕王殿下,到底想着什么。 “说说你炼丹,都用的那些药材。” 沉默了好一会,朱载坖才再次开口问道。 “都是人参,鹿茸······” 一连说了好几百种,若是对照着现存的关于草药的医术的话,就会发现,除了最司空见惯,最便宜的那些药材之外,几乎所有已知的药材都用上了。 朱载坖听得都快昏昏欲睡。 挥了挥手道:“酒楼里的大厨配菜,都没有你这样弄的。” “好了,若想保住性命,就如实告诉父皇,你的丹药只能延年益寿即可,对了,你在进宫炼丹之前,有没有说过自己的丹药能让人长生的?” 不放心的朱载坖,追问了一句。 “没有,肯定没有,正因如此,才不得陛下的真正信任。” 段朝用连连摇头。 “那就成了,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总有一天会被戳破,这世上,只有真诚,才是必杀技,回去之后好好的琢磨琢磨。” 再次告诫了一番,朱载坖就下了逐客令。 稀里糊涂的酒杯送出了门。 站在门口段朝用有点迷茫,差点忘了他是来干嘛的。 “三十多万银子啊,就得了这么几句话。” 良久嘀咕了一声,右手捂着心口,狠狠的揉了揉,却是越来越痛。 攒了好几年的钱财,一招散尽,简直无语了。 站在门口的小祥子,目送段朝用离开,刚要进屋,就有迎来了太医院的太医。 一同前来的还有康妃。 只见康妃花容失色,脚步踉跄,不时还催促几声,让太医走快一点。 而皇长朱寿媖则是被一名大太监抱着,脚下也是飞快的跟着。 “小祥子,见过康妃娘娘。” 滕祥连忙行礼,却被康妃一掠而过,根本就不在意,现在她的眼中只有自家儿子。 “许太医,快来看看我儿到底怎么了。” 一进门,就看到朱载坖正脸色略显苍白的喝着茉莉花冰糖水。 做母亲的可不管其他,只要见到自家儿子有任何一点身体上的毛病,都会紧张。 许太医名叫许绅,在太医院里,名气并不是最好的那位。 但却是康妃能够随时招来的。 “裕王殿下,看气色并无大碍,应是食物不合口味,呕吐所致。” 只一眼,还未曾上手把脉,许太医就看出了朱载坖的症状。 在前世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中医的他,在原主的记忆中,也只寻到苦涩的汤药,猛然见到瞄一眼就能判断症状的牛人。 朱载坖目瞪口呆了片刻,才说一下蹦起来,凑到跟前。 “哎呀呀!许太医是吧?厉害了,一语中的,快请坐,快请坐。” 随即发现屋内的椅子不够用了,转头又让小祥子搬来一把。 然而,还未等朱载坖表演完礼贤下士的那一套来笼络人心,想让许太医成为自己的专属大夫的时候。 康妃却是脸色一板,毫不犹豫的道:“既然诊断无误,那就开药吧。” “娘亲,别呀!是药三分毒,孩儿又不是病了,中午吃点合乎口味的膳食即可。” 朱载坖可不想没病还要喝药,立刻上前拉着康妃的手,开始撒娇。 一套流程下来,娴熟的很。 “听大夫的。” 康妃不为所动。 仿佛已经免疫了朱载坖的小手段。 见毫无办法,朱载坖才无奈的对着朱寿媖苦笑一下,本是用来支开朱寿媖的话,却作茧自缚。 朱寿媖还真的请来了人。 接着又看向了许太医,不断地眨巴着眼睛,所表达的意思就是,刚刚本太子可是对你很看重的,可不能轻易地屈服在强权之下。 “娘娘不用多虑,裕王殿下并不需要服药,休息一下便好。” 徐大夫也是有操守的。 不需要用药的时候,也绝对不开药方。 或许这也是他在太医院当中,并不出名的原因吧! “神医啊!” 朱载坖立刻给出一个我很看好你的表情,眉开眼笑的对着康妃道:“娘亲听听,太医都说孩儿没有半点毛病的。” “既然太医都说了你身上没病,那娘就该给你算算另外一笔账了。” 康妃的教养和朱载坖是天差地别。 在说家事,训斥子女的时候,还没有忘了一旁请来的许太医。 “小祥子,带许太医在偏房歇息一会。” “娘娘,裕王殿下,臣告退。” 徐太医也很识趣地在滕祥的带领下,离开了屋内。 “跪下!” 等到屋内只有朱载坖和朱寿媖的时候,康妃才开始发难。 朱载坖茫然地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明白为何要突然受罚,最近他在宫中禁足也没有胡闹呀? 可依旧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乖乖地跪了下来。 不过朱载坖并不孤单,因为朱寿媖也跟着跪了下来,弄得康妃都不好多说重话。 “算了,你们呀,都是为娘欠你的,坐着吧!” 本苦着脸的朱载坖,立刻就眉开眼笑的上前给康妃捏肩膀,只是身体太小,勾着吃力。 康妃拉过他的手,让他站在旁边。 “宫中多凶险,今日见段真人的事情,你猛浪了。” 也没有绕弯子,康妃直接点出了朱载坖的错处。 “为娘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所学不多,也不懂多少大道理,可见到,听到的腌臜事情不少,你还小,不管旁人说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孩儿知道了。” “听你敷衍的语气,就还是不知道。” “呃···” “哼!往常娘宠着你,今日不成,三字经再加抄一百遍。” “啊!!!” “卖惨也没用!” “娘你学孩儿说话。” “怎地?有意见?在加抄一百遍。” “没!没!孩儿没意见。” 严肃沉闷的气氛,被朱载坖一搅和,立刻欢快了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朱寿媖就显得很落寞。 同样是有母亲的孩子,她的命运就大有不同,除了嘉靖宠着她之外,她的母亲端妃并不怎么喜欢她。 好在,几个兄弟当中,朱载坖还是和她关系不错。 有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第一个想起她来。 “娘亲,孩儿决定自己开小灶。” “为何?” “御膳房的膳食,孩儿吃不惯。” “这个就是你对段真人死要钱的原因?” “啊!孩儿视金钱如粪土,想来段真人神仙般的任务,应该和孩儿的品行一样高洁,人家愿意给,孩儿就随便收了。” “你呀,这事到时候娘亲自和黄公公说一声。” “谢谢娘,到时候,第一次开火一定请娘亲自来尝尝菜式,对了还要请大姐。” 朱寿媖听到没有忘记她,也跟着乐呵了起来。 “要不,把太子和你弟弟他们也叫上?” 正乐呵的时候,康妃忽然建议道。 “可以呀,大姐,你的母亲也不要忘了邀请。” 朱载坖一怔,和两个兄弟的关系不好,实际上也是兄弟们背后的人不和。 现在康妃放出了友善的信号。 只要是聪明人,都回去知道如何取舍。 毕竟,皇上还在壮年,可不会允许后宫反了天。 “我儿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康妃善意的提醒道。 朱载坖知道母亲说的是谁,可就是装傻充愣,实在不愿意和一个吃经血丹的人一起用膳。 不然总感觉,吃在嘴里的饭菜,有股子屎味。 即便这人是他的父亲。 是大明的皇帝。 “有吗?没了吧?” “仔细想想漏了谁?” 康妃一再提醒,朱载坖盘着手指头,数来数去,人已经足够了。 “你父皇呀!” 康妃伸出手指头在朱载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啊!父皇修道的,人家餐霞饮露,还需要吃饭?不成,不成,坚决不成,孩儿可不能坏了父皇的道心。” 朱载坖的煞有介事,让康妃想笑,却又忍得很辛苦。 “听娘的,若是不邀请的话,想必全天下的三字经,都会出自你之手。” 想到,大明只要有私塾的地方,都会有他的手抄三字经,朱载坖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他的父皇,或许,大概,是能够做出这种事的。 ------------ 第七章小九转金丹 “黄大伴,这一个月的丹药,炼制得如何了?” 皇宫之中设立的道场上,熏香袅袅,宛若蓬莱仙府,嘉靖身穿道袍,身姿挺拔地端坐在一块蒲团上,徐徐问道。 也只有在修道的时候,嘉靖才会心平气和,没有那种暴躁易怒的脾气。 黄锦在嘉靖的特意吩咐下,进入道场时,也必须身穿道袍,以示诚心敬意,此时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胡真人言说,费时经月之功,刚好得九枚丹药,象征极数,有无穷变化,服食时需得正午时分。” “嗯!和往常确实不同。” 嘉靖微眯着眼,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已经从吸纳朝阳紫气,进步到了正午旭日之气了? "段真人炼丹也有些时日了,也说是今日丹成,就是不知和胡真人的丹药相比,孰胜孰劣!" “陛下,今早段真人已经出关了,找了个借口离开之后,去了景仁宫,守在丹房的人传来消息说,丹药已成,正在丹炉里温养以提升药性。” 黄锦说着段朝用的异样,若是以前,此人必定会带着丹药,亲自前来觐见皇上。 坐在蒲团上的嘉靖,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 在胡大顺明里暗里的暗示之下,他本就对段朝用炼制长生殿的仙法起了疑心,此时更加怀疑,丹炉中温养的丹药真的能够让他长生? 去景仁宫,不用说就是去见自己的二儿子。 难道是见到骗术将要露出破绽,还要对朕的儿子下手不成? 疑神疑鬼的人,总是能够从一点小小的细枝末节中,拿脑补出比旁人更加阴险诡谲的事态发展。 不自觉,面上温和的,充满笑意的脸,阴沉了下来。 “胡真人现在在何处?炼制的丹药又在何处?” 尽管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大,可一个能够玩弄整个朝堂的皇帝,总归是很聪明的,对于胡大顺也不曾真的信任。 只是平时并不表现出来罢了。 “胡真人正在等陛下行完早课,在用膳的时候,进献丹药,说是可以剔除膳食中对长生有害的邪祟。” 嘉靖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明白。 古时候的仙人,都是餐霞饮露,那是因为那时天材地宝,数不胜数。 就连黄帝内经中都说了。 上古时期的人,即便是百岁老人,行动都和年轻人一般无二,肯定就是吃了了不得的东西,也就可怜他们这些后人,连点气味都闻不到。 只能通过手段来炼制。 许多时候,他都莫名地有点怪罪前人,不知道留点好东西给后辈子孙,哪怕是一点种子也成啊。 结果倒好。 吃的东西只能顶饿,还都有很难剔除的邪祟,不断地消耗着自身的寿元。 不吃还不行。 突的,外面传来了七下钟声。 这个是嘉靖听陶仲文安排的,说是佛门敲钟都是一百零八下,陛下修道则不然,只需七下即可。 “陛下用膳!” 黄锦在钟声歇下,立刻就高声喊道。 嘉靖也缓缓起身往道场外面走去。 偏房。 面色红润的胡大顺,背上别着拂尘,双手托着一块蒙着红绸的托盘。 托盘是用上好的桃木制成,边沿上还雕刻着龙凤等浮雕。 而红绸上面则是用金线绣着最能代表长生的仙鹤。 在胡大顺的周围,更有四名护卫如临大敌的守在旁边,半点都不敢松懈。 随着嘉靖进来,一声声万岁声此起彼伏。 当中夹杂着胡大顺的一句“福生无量天尊”,显得很是怪异。 紧接着,御膳房早就按照流程开始盛饭。 早膳很简单。 其中最具特色的,则是朱载坖要求御膳房做的豆浆和豆腐脑。 嘉靖听闻之后,觉得有趣,也来了一份。 只是在食用过之后,浑身舒泰,还赞不绝口,说小东西年岁小,倒是会吃,也不知道孝敬老父亲云云。 豆浆,豆腐脑吃了一半。 见时机成熟,胡大顺就托着托盘走了上来。 “陛下。” 嘉靖停下用膳,等着胡大顺的介绍。 因为每次炼制的丹药名字都不一样,功效和服用方法也大不相同。 上一次的服用丹药,用的是母乳。 这一次不知又该用什么? 心中揣摩着,只听胡大顺道:“此丹为小九转金丹,用时七七四十九日炼制而成,功效虽比不上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但也有着一丝九转金丹的道韵在其中。” 嘉靖神色一动。 西游记中的故事,在大明传播得颇为广泛,其中耳熟能详的其中之一就是老君炼制的丹药。 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尽管是小说家言。 可架不住有人信啊! 其中嘉靖就是佼佼者。 “哦!呈上来看看。” 怀揣着好奇,嘉靖目光看向托盘,隐藏着的渴望让胡大顺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心中暗道:难怪历史上那么多的道士,明知会被砍头,依旧前赴后继地给皇帝炼丹,除了收获巨大的荣华富贵之外,莫名的满足感也是其中之一。 掀开遮盖的红绸。 就看到九枚丹药被用心地摆成了一个仙桃状,稳稳当当地放置在托盘的中央。 哪怕是手上的托盘怎么摇晃,都是略微摇摆,然后又回到原处,仿佛在桃木托盘上生根了一般有了灵性,神异非常。 丹药通红成赤色,外表光滑在从窗口斜照进来晨光中,泛着灼灼金光。 胡大顺是懂得如何展示金丹的。 时间,位置,都拿捏得极好。 只观其色泽,就让人不难相信,此丹功效非凡,骗子一说大约是无稽之谈。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浓郁的馨香。 当然若是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够辨别出其中隐藏着的腥臭味。 “胡真人有心了,赏银千两,进挂礼部尚书,特授少保,食正一品俸禄。” 胡大顺立刻谢恩。 心中喜悦溢于言表,赏赐的钱财虽然不多,可官职很高呀,离推荐他入宫的陶仲文也相差不远了。 可惜的就是,自己没有夫人,也没有儿子。 不然拿一个一品诰命,儿子加少傅也不是难事,别人寒窗苦读几十年,还不如自己炼丹四十九天。 即便是被人说成是奸妄又如何? 还不是背地里眼红得快要滴血,当面却又不得不给他送银子,送女人,想要在皇上面前给他们美言几句? 就是这些人不识趣。 送徒弟的时候都是送家中的男孩,就不知道变通一下,送几个女孩子? 气得他一个都看不上。 “此丹如何服用?” 最后的关头,嘉靖还是得问清楚,药材得来不易,炼制更加不易,万一弄错了,吃亏的还是他。 此时嘉靖痴迷地看着桃木盘中的丹药,已经在畅想着百年之后,自己仍是少年,正等着文武百官们,高喊‘与天同寿’的场景。 胡大顺正要上前解说一二,就见到门口匆忙进来一名小太监。 被打扰了进食仙丹的嘉靖,满脸不悦,瞟了一眼身旁的黄锦,若是以前的话,肯定是二话不说,就让人杖杀了事。 也就最近不知为何,脾气收敛了不少。 黄锦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和嘉靖一起生活的时间,比宫内皇后,妃子们和嘉靖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此时看起来很是害怕的样子,心里并不害怕。 只是随着他叫来小太监,耳语了几句,心里就真的怕了。 说起来,让他害怕的最近加上这一次,也就两次,还都是和二殿下有关。 上次是在陛下用膳的时候,看到蹄髈说是臭脚丫子,现在更加离谱,居然说陛下吃的丹药是屎炼制的。 这玩意可是仙丹啊! 二殿下怎么就敢这么的口无遮拦? 一时间大汗淋漓,都不敢把刚刚听到的消息,说给陛下听。 “到底是何消息,让你这么害怕?” 嘉靖一边询问,一边用手指捏着一粒丹药。 丹药圆润光洁,若不知清楚能吃,闭着眼睛感受,都仿佛捏在手中的是一粒美玉。 听到嘉靖询问,黄锦才勉强回过神来,接着就看到陛下捏着丹药,不想错过服食的最佳时辰,正要吃下。 面上瞬间毫无人色。 砰的一下,结结实实的双膝跪地。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 突如其来的哭喊声,不但嘉靖蹙起眉头,阴沉着脸,就连胡大顺也是脸色黑得可怕。 陛下服用仙丹,这么庄重的场合,来这么一出,瞬间就像蟠桃会被猴子闹腾了一番似的难堪至极。 “起来说话。” 嘉靖开了金口,可黄锦依然跪在地上,都不敢去看嘉靖吞服丹药的样子。 “怎么的?还要朕上前拉你起来不成?” 嘉靖话语越来越重。 若不是舍不得手中的丹药,怕是下一刻就会把最顺手的东西砸出去。 黄锦不得不起身,在走到胡大顺身边的时候,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才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嘉靖的身边。 “把刚刚的消息,说来听听。” 嘉靖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曾经陪着他第一次上朝的时候,黄锦都没有这么惧怕过。 “陛下····” 黄锦低声的拖长了尾音,目光看向了四周,特别是在胡大顺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而这一眼,也看得胡大顺莫名其妙的心惊胆战。 “你们都出去。” 嘉靖一挥手,侍卫们都鱼贯而出,胡大顺却是磨磨蹭蹭的不想出去,他算是看出来了点问题。 这个消息一定是关于他的。 迟疑了一下,脚步一顿回头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接着道:“陛下服用仙丹的时候,还得配合着贫道念诵的道家真言,效果才最佳。” 他怕走出了这扇门,若是有不利于自己的消息,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然后死得莫名其妙。 敏感的黄锦,立刻就察觉到了胡大顺不对劲。 作为旁观者,某些东西并不如嘉靖那般沉迷,还是看得清楚一些事物的。 ------------ 第八章醒悟 嘉靖正要让胡大顺留下来。 可长期和臣子们打交道的时间太长,疑心病又太重,瞥到黄锦脸上隐藏不住的微妙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外面听候,服用仙丹,改选良辰吉日。” “陛下,仙丹难求,错过此时此刻,就真的错过了。” 按照往日,胡大顺对嘉靖的了解,肯定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应下。 然而,他还是不了解皇帝为何是皇帝。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已经被人说烂了,可就是有人记不住,总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胡大顺此时越是强调丹药的服用方法。 嘉靖心中的疑惑就会越大,历史上不乏有皇帝吃仙丹而死,嘉靖也一直都很注意这一点。 他不会认为真正的仙丹有问题。 而是觉得,肯定是有人不想看到一个长生的皇帝,偷换了仙丹,从而导致长生失败。 “出门候着。” 嘉靖眼神微眯,语气加重的再次强调了一遍。 大有若是胡大顺再坚持想要用其他方法留下来的话,立刻打入死牢的意思。 胡大顺心头一沉。 突然发现事态不妙。 在为了长生这方面,对他有求必应的皇帝,突然不信任他了,后果就很严重。 “陛下万安,贫道告退。” 不得已,胡大顺只能先维持住自己的风度,再从长计议。 等到殿内只剩下嘉靖和黄锦的时候,气氛再次压抑了起来。 “陛下。” 话未出口,黄锦就在此跪下。 “说。” 嘉靖沉声道,同时在心中不断地思索着,大明哪个地方出了问题,是有人造反? 还是地下的大臣们,串联起来想要换了他这个,只知道修道,不怎么上朝的皇帝? 任何一件事,都可以让大明翻天覆地。 只是思来想去,最有危险的地方,还是大明的边关。 为了修道,内帑不够,他已经开始挪用了不少粮饷,边军尤甚。 “陛下,仙丹吃不得啊!” 谁知等了好一会,等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脾气暴躁的嘉靖,把桌子上还没有收拾的碗碟,一会袖子,全部扫到了地上, 丁零当啷的一阵脆响,四散飞溅。 “仙丹有毒?” 嘉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谁换了朕的真正仙丹?” 第二个想到的则是仙丹是有的,他也成了历史上的那些悲催皇帝被人给调包了。 黄锦傻了眼。 自己只是一句劝解,为了往下的话做一个铺垫,陛下的反应怎么不对劲? “继续说!” 宣泄了一点怒火,嘉靖目光幽幽地瞪着黄锦,仿佛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只要说得不对,就立刻给人饱腹。 黄锦这次不敢多言其他,连忙把从二殿下朱载坖处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一遍。 消息和他所猜测的大不相同。 可依旧让嘉靖震怒非常。 “这浑蛋,说他父皇是吃······” 后面的话,都没法说出口,想到以前吃的那些所谓仙丹,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刚刚进食的一点豆浆和豆腐脑,哇的一下全部吐了出来。 为修道痴迷,昏了头的时候,可不觉得用经血炼制丹药有什么问题。 突然被人单独提出来,就那都不对劲。 一边咳嗽,一边吐。 还一边之乎者也的一顿臭骂。 平生所学的一些骂人的典故,大都用在今日了。 声音响亮的,让门外守着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有胡大顺忐忑不安,却又找不到不安的原因所在。 良久,没有等来皇帝对他的垂青,却等来的一句“下诏狱”。 同时剥夺了所有的身份荣耀,还派人前去府上抄家。 “冤枉啊陛下,贫道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也不管因为何事才会如此。 先大声地喊冤准没错。 胡大顺的预感成真,连向陶仲文求情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给拿下了。 随着胡大顺的呼喊声渐渐远去。 屋内的嘉靖,一时半会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去把段朝用给朕押送过来。” 脸色苍白的嘉靖,恨恨的道。 “对了,还有我那个好大儿朱载坖也给朕绑过来。” 想起这个小混蛋,心里就来气。 似乎只要是关于朱载坖的话题,都会让他吃不好饭,还一天都没有胃口。 上一次是啃脚丫子。 这一次就再次升级了,成了吃屎。 往后他还怎么面对炼制出来的仙丹? 仿佛每一粒金灿灿的仙丹,都和驴粪蛋子差不多。 若是今日的事情,传了出去,不知又该被民间的那些人,笑话成什么样子。 就是不清楚,下一次又该是吃什么。 说完,目光又落在了桃木托盘当中,刚刚放下的丹药,又一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嘉靖看着又是恶心,又是渴望。 很希望眼前的仙丹,它是真的,又觉得不是很靠谱想要远离。 对出去传达了命令,再次回到他身边的黄锦指了指托盘。 “盖上吧。” 随即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黄锦在这一刻,完全是猜不出来,嘉靖心中想着什么。 二殿下的话说得确实难听了点。 相信若二殿下不是皇上的儿子,现在已经扔在乱葬岗了。 来年。 也不用来年,当晚就会被野狗给吃掉,也不知会肥了那一块地。 不过看陛下没有把胡大顺立即处死,想是留了一丝念想,那就是大概觉得仙丹是没问题的吧。 修道修的人痴痴迷迷,黄锦看在眼中,却无从劝说。 被二殿下胡闹一番也好。 黄锦心中想着,手上麻利的用绸缎盖起了托盘。 浓郁的馨香,渐渐淡去。 门外却传来了,小孩子的吵闹声。 不用仔细去想,就知道肯定朱载坖。 “放开本殿下。” “本殿下告诉你们,我爹可是大明的皇帝,可是叫嘉靖。” “你们这么绑架皇子是会被杀头,抄家灭族的知道不?” “都说说话呀,那不成父皇样了一群哑巴?” “哼!陈寅,别以为本殿下不知道你,不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吗?快放下本殿下,到时候本殿下还可以在父皇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不然就让你天天吃馒头。” 稚气的话,让屋内的嘉靖,眼皮子一阵抖动。 “陛下万岁,臣陈寅已经把二殿下和段真人都带来了。” “进来吧。” 很快关着的们被推开。 朱载坖立刻就崩了进来,一开口就是告状。 “父皇你可要给孩儿做主,孩儿刚开始用膳,就被人给绑了过来。” 嘉靖睁眼看去,朱载坖确实是蹦进来的。 浑身都被绳索,松松垮垮的绑着。 走路不怎么利索。 不用跳着走,还真不行。 相比起来,段朝用就惨多了,本来取出了丹药,想要借着献丹药时间,陈述自己的过错。 谁知刚出门,就被人二话不说,绑了起来。 捆绑的很扎实。 用上的绳索也是不少。 如今连跪下,膝盖都弯不下,只能被人推倒在地,鼻子都撞得血流满面,趴着磕头。 喊声万岁,都是呜呜的难受。 嘴里的塞着的核桃,可不容许他多话。 身体一扭一扭的像极了一条很大的毛毛虫。 “用膳?朕都没得吃,你也就饿着吧。” 嘉靖嘴角抽了抽,想笑,却又觉得不能给这个儿子好脸色,没好气地怒斥道。 三个儿子。 两个都是乖巧听话,怎么就是有一个不省心呢? 明明康妃是个很贤淑的女子啊! 难道随我了? 仔细地想了想,自己的小时候混账的模样,已经不记得了。 当然,即便有嘉靖也绝对不会承认。 “松绑。” “听到没有,父皇说松绑,手脚都麻利些。” 朱载坖扭头大声道。 “朕说的是给段真人松绑。” 嘉靖听闻朱载坖的话,突然补充了一句。 让正要上来给朱载坖松绑的两名侍卫,瞬间退下。 朱载坖立刻就傻眼了。 “父皇,父皇,咱是你儿子呀。可不能帮着丢了您的脸面。” “闭嘴!” 嘉靖不想再听朱载坖胡扯,用手指压了压太阳穴,怒斥道。 还丢脸? 朕丢的脸还不够大吗? “段真人认为,长生仙丹,该用哪些药物?” 嘉靖没有明确说明,就是想要再听一听,不同的人,不同的见解。 段朝用知道皇上想问的是什么,眼睛不自觉的瞟了一眼朱载坖,实在是早上的一阵说词,让他都产生了一种经血和拉出来的屎,差不多的东西。 “应该多用草药,贫道只见到过千年的树木,还未曾亲眼见过能活千年的人。” 其中的意思就是,人都活不到千年。 身上取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炼制长生的仙丹? 嘉靖一怔,道理很浅显。 心下对胡大顺进献的仙丹,就多了一层疑虑,同时也对自己的炼丹事业,产生了能不能成的怀疑。 “看看这些丹药成色如何?” 一指桌子上的托盘。 黄锦上前揭开绸缎。 时辰不对,阳光已经没法照射在丹药上,也就没了嘉靖刚刚见到金丹时那种金灿灿的神迹。 段朝用上前,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包裹着拿起,凑在鼻端嗅了嗅。 良久放下道:“陛下,丹药中的朱砂很重,水银也有不少,还有一些铁砂,混合的药物虽多,但都是为了让这些东西凝固在一起不散开,吃得多了会脾气暴躁,喜怒无常。” 说实话,段朝用只嗅到了浓郁馨香底下的腥臭味。 这套说辞,是他来之前,就已经在心里想好的。 “还会中毒!” 似乎觉得刚刚说的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而正是这一句,让嘉靖大惊失色。 对比没有服用丹药,和服用丹药之后,自己的性情变化,嘉靖信了。 密信会让人毫无理智,现在惊醒过来,嘉靖的智慧重新回到了脑子里,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自己差点就成了他曾经看不起,胡乱吃丹药,吃死的那些皇帝。 ------------ 第九章方士忽悠人的小手段 “段朝用,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你给朕讲述炼制仙丹的时候,说是这些可以入药的吧。” 惊惧过后有了怀疑,嘉靖已经对所有给他炼丹的道士都不信任了。 刚刚还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瞬间就换了套嘴脸。 “陛下圣明,臣当年说可以入药,是可以熬制汤药,可不敢熔炼进丹药啊皇上。” 提起自己的专业知识,段朝用就能说会道的多。 前提是不要让二殿下开口。 朱载坖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然后再高谈论阔一饭。 然而,似乎都领教过朱载坖的毒蛇,并没有人愿意让他开口。 免得再说出不雅的词汇出来。 让他们再也无法想象,往后吃什么才不会被恶心到。 嘉靖看都没有看朱载坖一眼,又指着托盘里的丹药问道:“此种丹药的灵性,无论滚动到什么方向,都能够让它们回到原来的位置,是不是你的说法,在仙丹这种仙家宝物面前并不成立?” “回陛下,此丹不是仙丹,更没有半点灵性,之所以能够每次晃动过后,都回归原来的位置,不过是某些骗人的方士们,惯用的障眼法。”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让段朝用不用再去维护方士之间流传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说着经过了嘉靖的同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托盘里的丹药取了出来,然后把托盘翻身。 “陛下,这里需要用刀子,起开一层薄木板。” 段朝用指着一处看起来仿佛木头纹理的地方说道。 “陈寅你来试试。” 在场的所有人,也只有锦衣卫指挥使,才会被值得信任,也只有他才带着刀。 “遵旨。” 陈寅应下,很快就动起手来。 底层的木板很薄,也很脆,在打开之后,就看到了九块黑黝黝的磁石,摆放的形状和摆放丹药时的位置刚好相反。 朱载坖讶异地惊呼道:“丹药里面到底放了多少铁屑,是生怕磁石吸不住,还是说生怕吃的人死得不够快?” 嘉靖的脸,黑得都快成锅底了。 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只是目光看向了朱载坖,让朱载坖的惊呼声,渐渐的消停了下去。 真相在许多时候,就是这么离谱。 所谓丹药的灵性,更是侮辱人的智商。 几块破石头,不明所以之下,就被人当成了神迹。 良久,嘉靖才不甘心的继续问道:“难道长生真的不可能?” 刀子一样的目光,刺的段朝用汗流浃背。 “禀陛下,长生贫道现在是真的做不到,不过或许以后可以,但长寿可期。” 战战兢兢之下,段朝用忽然发现,只有朱载坖交给他的那些话,才最是安全,其中的细微部分还是做了调整。 毕竟不能真的断了嘉靖的长生梦。 朱载坖能够看得透彻,没道理一直忽悠人的段朝用想不明白。 嘉靖听到段朝用做不到长生,眼中很是失望,杀人的心思,立刻高涨,可又听到或许以后可以,又按捺了下来。 最后长寿的建议,他也听进去了。 心中暗道:只要自己活得够久,是不是就更有机会等到长生的机遇? 有了念想,对于退而求其次的长寿,也就更加上心了。 “说说看,要怎么才可以让人长寿?” “这个孩儿知道,不就是合理的膳食,还有提升大夫们的医术吗,简单的很。” 捆绑着的朱载坖仰着小小的脑袋,一脸的得意,额头,脸蛋上都写满了我聪明吧,快来夸夸我的字。 “只是如此吗?” 嘉靖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 小屁孩才多大,懂什么? 随即心里闪过了上次的对话,人家还是看得懂插图的,只是年岁太小,没啥鸟用。 段朝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点了点头道:“只有如此,历史上还没有哪一位皇帝,特意提升大夫医术的,陛下很可能在这方面成为千古一帝。” 肯定了之后,还不忘拍一个马屁。 嘉靖把朝中的大臣们折腾得够呛,他估计往后的史书上,不会说他多少好话。 此时忽然发现,段朝用说得很有道理。 不但可以提升大明大夫们的医术水平,还能够开前所未有之先河,名利双收,般的还是自己的事。 并且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他皇帝做错了。 仿佛一刹那,就给嘉靖打开了一种全新的治政方式。 那就是办自己的事,还不会让人说三道四。 重要的是,国库的钱财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拿来花了,不用搞偷偷摸摸的把戏来掩耳盗铃。 “段真人说得不错。” 从直呼其名,到再次称呼段朝用为段真人,段朝用觉得他的脑袋是保住了。 “行了,这件事叫交给段真人去办,朕希望三天之内真人能够拿出一个章程,三天之后,黄大伴会通知你上朝,和满朝大臣们阐述此事。” 嘉靖算是把帝王之术玩明白了。 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就必须让别人来下场博弈,自己就是做裁判的。 尽管这个裁判更多的时候很偏心。 “贫道领旨。” 段朝用也不喊‘福生无量天尊’的口号了,反而跪下行了一个臣子之礼。 在他心里美滋滋的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却又听到嘉靖说道:“记得把朕的儿子,丢失的三十万两银子,送到朕的内帑中去,算你一个戴罪立功,若是办不好,问斩就不用等到秋后了。” 段朝用还没啥反应。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几千年了都是如此过来的。 可朱载坖就不乐意了。 他攒点钱容易吗? 还想着给自己开小灶的,瞬间就剩了点零头。 “父皇不讲武德,那时孩儿丢的银子,不管怎么说,也应该由孩儿来保管。” 嘉靖嘿嘿一笑。 “三字经要不要,让全天下的私塾都用我儿亲笔抄的?” 朱载坖语塞。 心中更加的不满,却不敢在过多纠缠,免得最后几千两银子也没了。 就是想不通,为何大人们的绝招,都是抄书? 偏偏还很管用。 见到朱载坖吃瘪,嘉靖的心情好了不少,连续两次都让他吃不下饭,终于找到能够扳回一城的诀窍了。 还康妃懂得管孩子。 办法就是好用。 黄锦站在嘉靖的身边,看着父子两人之间的互动,心中感慨万千,到底有多久,陛下没有享受天伦之乐了? 自从陶仲文说出二龙不相见,陛下怕自己的龙气,上了自家儿子之后,就很少单独去见三个儿子了。 也就和女儿来往地密切了一些。 “孩儿忽然发现自己还小,那么多的银子,也不知道如何去花,还是放在父皇那里最是安全不过。” 朱载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也很光棍的就把银子,口头送出。 “知道就好,回去好好的安慰安慰你娘,今日被绑来,你娘怕是又要急坏了。” 吃不了早膳,也没了长生仙丹。 好歹收获了长寿的希望和巨额银两,嘉靖也就开心了一些。 陈寅绑来的,还得陈寅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朱载坖对陈寅的色厉内插,一直就没有停下过。 “本殿下可不是被人说绑就绑的,我父皇可是嘉靖,你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我父皇面子。” “快到景仁宫门口的时候,就得大声地给本殿下道歉。” “要不然就把你儿子送过来,让本殿下也绑一次练练手。” 声音渐行渐远。 偏房内的嘉靖过了好久,才艰难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胡大顺是陶仲文推荐的,那么陶仲文有没有问题?” 他不想去猜测此人。 只因此人并不参与炼制仙丹,重要的是,人家的卜算很准确。 每每必中。 以符水降妖,还给患痘的庄敬太子祈福,最后痊愈。 四年前,龙虎山上清宫达观院正一道士邵元节病重,由陶仲文伴驾,到卫辉的时候,遇到的那一次旋风绕驾,再到后来卜算出行宫失火,宫人死者甚众。 也就他被陆柄救出。 一件事情可以说是巧合,但次数多了,就不得不让人敬畏,忌惮了。 “回陛下,咱家不知。” 嘉靖沉默良久才叹息道:“不知好呀!” 随后接着又道:“通知戏下去,宫中不用炼丹了,所有炼制丹药的材料暂时封存,那些宫女们,也都不用再做药引,所花费的补偿,都由三十万两银子之中扣除。 他的内帑,最近的一笔大额进账,还是从朱载坖的手中拿过来的。 “中午的时候,午膳就在康妃的永和宫,下去准备吧,另外传都指挥使同知陆柄前来觐见。” “是,皇上。” 黄锦应声道。 心中明了,皇上已经对陶仲文起了疑心,想要多知道点陶仲文的消息了。 以前不曾安插锦衣卫。 不过是怕陶真人能掐会算,坏了修道长生的大事。 如今看得分明。 皇上察觉自己被骗,只杀一个胡大顺,显然不够解气。 往后十天半个月,自己得分外小心点,免得惹得皇上不快,就看谁运气不好,被先拿出来开刀。 宫中的消息,传播的很快。 在朱载坖,回到他的景仁宫后,还没有开始说起整件事情的经过,安慰依稀啊自己的母亲。 一直陪着康妃的朱寿媖,已经噼里啪啦的,把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惊讶道:“二弟都没事了,怎么还被绳子绑着?” 朱载坖郁闷道:“那个锦衣卫指挥使陈寅就是个二愣子,完全听不懂我说话,一路上一声不吭,面子是一点都不给,我也就不能让他轻易的加开绳索了。” 让本想上前帮他解开绳索的康妃,都是满脸无语。 “喜欢绑着,那就绑着吧,看你蹦蹦跳跳的,也当锻炼身体。” 朱载坖目瞪口呆,这是自己娘亲说的话? 幻听来的实在突然。 ------------ 第十章再次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快到正午时分。 康妃就回到了他的永和宫,等待着许久都不曾见到的嘉靖一起用膳。 对她这种不受宠爱的妃子来说,就是莫大的荣耀。 前后脚的功夫,朱寿媖还没有离开。 曹端妃和王宁嫔联袂而来。 两人的气色都不是很好,但脸上却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见面都不用绑着绳子的朱载坖行礼,反而带来了不少干果点心之类的吃食,瞧得朱载坖直流口水。 “娘偏心,女儿都没有吃过娘准备的这么多好吃的。” 看准机会,撒娇地扑在曹端妃怀里的朱寿媖,微眯着双眼,蹭了蹭,感觉很是痴迷于母亲的怀抱。 “乖,为娘今日是来感谢你二弟的。” 曹端妃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有多久她没有如此放松过自己了? 似乎自从进宫之后,就记不清楚了。 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如履薄冰。 宫里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外面的人,活不下去的想要进来,可里面的人,依旧水深火热的想要出去。 说不清谁对谁错。 朱载坖却是莫名其妙。 他思索了一下,也没有做什么帮助两位娘娘的事情,人家谢什么? 实际上,若不是他的胡乱折腾。 又或是因为他,历史发生了偏转,恐怕会发生一场牵连甚众的大祸事。 史称“壬寅宫变”。 由于嘉靖多疑暴戾,喜怒无常,宫人常被责罚,杖毙者多达二百余人。宫人们终于忍无可忍,在王宁嫔等人的指使下,杨金英等十数名宫女乘明世宗熟睡之际,用黄绫布把世宗的脖子套住,然后用力拉扯,企图杀死世宗。 而事发的地方,正是曹端妃的寝室。 也正是这一件事,对嘉靖朝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表现为三个方面:第一,开启了明世宗怠政的时期,世宗从此独居西苑,潜心修道。第二,这一事件后,明世宗认为自己幸免于难是修道心诚的原因,反倒从此更加崇信道教,专一奉道事玄。第三,间接导致严嵩专权乱政的出现。 壬寅宫变也是嘉靖朝政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当然,此时一切都没有开始。 嘉靖突然不炼丹了,还给了大量的赏赐和补偿,似乎压在头顶上的阴霾,正在渐渐地消失。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 朱载坖的行为,目无尊长,胡闹非常。 可因他而受益的人,却是更多。 曹端妃和王宁嫔她们,许多话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可该感激的人还是要感激的。 莫名其妙的感谢,朱载坖稀里糊涂地也就应下了。 而朱寿媖也不再跟着朱载坖瞎混,有了恢复温暖的娘亲,臭弟弟什么的,就得扔到一边。 在朱载坖吃着滕祥剥开的干果时。 早上因为胡大顺下狱的风波,才酝酿开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 毓德宫(原名长乐宫,嘉靖十四年(1535年)改名毓德宫)。 已经下课的朱载壡,正跪在蒲团上,听王贵妃训斥。 “省点心吧,看看今天,你的弟弟裕王殿下,已经夺走了你全部的风头,出去听听宫中传言,哪还有你太子名声?” “孩儿已经在努力学习了,三字经也都背诵了大半,夫子们都还夸奖孩儿好学呢。” 朱载壡满心委屈地哭诉道。 “还敢顶嘴,把三字经抄写三遍,写不完午膳就不用吃了。” 怒气冲冲的王贵妃,严厉的说道。 在嘉靖诸多妃子当中,她能够成为贵妃,不过是因为运气好,生了第一个皇子,还养大了。 母凭子贵的典范。 和自身的能力无关。 现在外面疯传二殿下如何如何,又得知本就不受宠的康妃,居然和皇上一起用午膳,心中的危机意识,立刻就成倍的增长。 后宫除了妃子们的手段之外,就只有拼儿子。 可惜儿子似乎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好。 另一边的翊坤宫气氛也是一样。 本来上面有太子压着,朱载圳的母亲卢靖妃也没多少念想,自己的儿子能够想一想更上面的位子。 可随着二皇子朱载坖的名声越来越像。 而太子的名声却又微不可闻。 两相比较之下,朱载壡的太子之位,似乎也不怎么稳当。 之前定下的,让儿子跟随太子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瞧你,跟着太子学了一身什么臭毛病?他自己不上进,是因为人家是太子,你是什么?” “你若不努力,连一块好点的封地,都不会有,往后难道等着饿而死不成?” 朱载圳的小脸簇成一团,低着头小声道:“难道不是娘亲让我接近大哥的吗?还说大哥老实憨厚,是个能记住兄弟情义的人······”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耳朵灵敏的卢靖妃听得真切,立刻打断。 “为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记住,往后多和你二哥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做事的。” 不知不觉中。 朱载坖再次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 陈府。 锦衣卫指挥使陈寅的家中。 作为很有实权的高官,应该有自己的府邸,同时他的府邸也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办公场所。 此时的正房之中,陈夫人哭哭啼啼的,惹得陈寅心烦。 担惊受怕了一早上,还要忙碌胡大顺,陶仲文事宜,回到家中还得看自己夫人的脸色,他容易吗? “闭嘴!” 低声怒斥一声。 起身站在门口左右观望了一下,然后才关上门。 陈夫人呆愣愣的,脸上挂着泪水,也忘了哭泣,完全不明白,自己丈夫都是锦衣卫最大的官职了,怎么还像防贼一样的放着别人? 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她知道,她的丈夫可以防范任何人,但唯独不能防范皇上的人。 “你给我听着,锦衣卫指挥使是皇上手中的剑,皇上想要收回,随时可以,让咱们儿子进宫陪着二殿下,也算是为咱们家的富贵,加一道胜算。” “你也知道我做的是不受人待见的官,干的也是吃力不要好的活,往后我若是退下来的话,谁来撑起咱们陈家?” “就你舍不得自己儿子,难道我就舍得?” “送进宫去,又不是做太监,怕什么?” 陈夫人愣愣地点头,看着自己的丈夫。 仿佛被自家丈夫这一番言论给惊呆了。 无论朝堂和地方,陈寅的名字都低调的,很难让人记住,没想到今日居然会不再选择低调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夫君都开始找退路了?” 到底是个聪明人,陈夫人惊慌地低声问道。 “镇定,都指挥使同知陆柄现在才是皇上的心腹,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如今也是胆战心惊,还不如找个机会自己请辞,不但能够落下一份皇恩,还可以给陆柄示好。” “刚好二殿下想要绑了我儿,算是提前给我儿找一个可靠的靠山。” 能够坐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人,从来都不是简单人物,能够把一件很离谱,很凶险的事情,变成为自己获利的门路,就能知道一二。 若是朱载坖知道了陈寅的想法,怕是肺都能气炸了。 算计人,算计到了他的头上。 谁能忍? 奈何,他没有看破这些勾当的眼光。 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人给提醒。 从文渊阁中下值回来的夏言,坐着轿子,回到了家中,依旧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 作为太子的老师。 他清楚地知道,太子生而灵异,且不喜繁华靡丽,朝中的所有大臣们,也都在四处传扬太子的美德。 突然发现,二殿下裕王的名声,突飞猛进,其中隐约还有皇上的推手。 事态就很微妙了。 面对嘉靖的时候,原本因为写的一首好青词,而得来的内阁首辅位置,做得久了反而无法清晰地看清皇上到底想要做什么。 以前觉得修道不好。 现在想想,还是修道的皇上更加天真一点。 所耗费的钱财,也不算什么了。 心中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明日就给太子暗示点手段,不然那一直这么下去,虚名虽无用。 可说到底,太子的名声,也不能比不上自家弟弟呀。 看来得找个机会和提督十二团营,兼掌御马监印及提督勇士四卫营(对京师安全和防务负有重要责任相当于后来的九门提督)的高忠合计合计。 宫中的消息,总要宫中的人看得才分明。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严嵩,获知此消息之后,却是浑身冰冷。 他所关注的不是太子和两位殿下,而是胡大顺下狱的事情,前因后果,宫中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而他联手陶仲文,密谋夏言的内阁首辅位置,也有段时间了。 蝴蝶的翅膀真的很厉害,在原本的历史当中,上一年就应该拿下夏言,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迟迟未见成效。 一直拖到了今日。 “去查查郭勋的儿子郭守乾,现在在何处。” 严嵩决定先下手为强,郭勋是被夏言坑死的,作为儿子给父亲报仇,也是应有之举。 让别人先趟一次浑水,看看水底到底有什么东西。 若是事不可为,就得断尾求生。 “再请御史乔佑,给事中沈良才来府中做客,就说本府得了一幅唐伯虎的真迹,想要让人鉴赏一二。” 下人立刻领命。 “今年的春,开得不够好啊。” 严嵩叹息一声,心中更多了几分困惑。 困惑于胡大顺到底是因何下狱的,这点弄不清楚,他的下一步就没法进行下去。 ------------ 第十一章风起 风以起。 春寒料峭,挡不住绿意爬上树梢。 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陶仲文,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太阳,招了招手。 傍边的儿子陶世同急忙走了过去。 因宫中传来的消息极少,胡大顺下狱的原因一时半会,还没有找到一点,突如其来的风波,让不少人都胆战心惊。 陶家更是如此。 越是荣耀加身,跌下来的时候,就会越惨。 “父亲,” 陶世同上前行礼。 陶仲文微微颔首,接着问道:“陛下最近的一次进行宗庙祭祀是何时?” 陶世同官职太常丞,在大明的职能就是掌管宗庙祭祀礼仪的具体事务,总管诸曹,参议礼制。 正五品的待遇。 此时只见他略一思索,道:“五天前就有一次小祭,正是皇上下旨天下女子废弃裹足陋习的前后。” “唉!” 陶仲文长叹一声,随着陶世同走进了屋内。 由于半响,又想起严嵩的谋划,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后屋内死寂一片。 又过了片刻,陶仲文才开口道:“皇上腹有山川之险,每走一步,都有深意,琢磨透的人,荣华富贵,想不明白,便只有身死族灭了。” 陶世同不敢插话,只能不断地点头,心中却是茫然,胡大顺是自己父亲推荐给皇上的炼丹的,现在胡大顺下狱了,不想办法解决问题,为何说出这一番话来? 思索间,只听停顿了一会陶仲文接着又道:“皇上对陶家不薄,这是天恩,就是下一刻落下雷霆之怒,也是应当。” 陶世同闻言,吃惊地微微抬头,看着已经成为道教领袖的父亲。 “让吴浚和良辅,都安稳一点,不要去接触胡大顺,还有那个严嵩,以后也不要往来了。” “剩下的就等着皇上圣裁。” “记得,我道门现在已经压了佛门一头,正处在风头浪尖,若是有人想要大做文章,就别怪老道翻脸无情。” 陶世同一句话都没说,更不敢反驳父亲的决定。 低头躬身行礼之后,方才抬头走了出去。 “算尽天下事?” 在陶世同出去了之后,陶仲文才自嘲一笑。 他连自己的眼前事都算不清楚,哪能看得透天意。 宫中刮起来的风,谁敢迎难而上? 都说文人相轻,其实他们这些道士也都一个样。 他是能做的,也不过“小心缜密,不敢恣肆”八字而已。 可惜当年还是飘了,一下子没把持住自己的得意,选了胡大顺此人给皇上炼丹。 明知道宫中的血腥炼丹方法,却因为皇上沉迷其中,反而不敢说出半个步子,直到胡大顺倒了,其他道人们才感到了害怕。 早干嘛去了? 此话,问的是别人,也是陶仲文自己。 “今晚就得进宫向皇上请罪了。” 陶仲文喃喃自语道,同时心中也对裕王殿下,多了一丝好奇。 仿佛从这位二殿下,伤寒好了之后,无论宫中,朝堂的某些细微的变化,就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此时的陶仲文,还未曾意识到,更大的风暴,将要袭来。 而陶世同在离开了他的父亲周围,立刻就有了高功道士的风范。 唯唯诺诺也要看人。 客厅之中,除了自己的妹夫吴浚和自己的儿子陶良辅之外,还有众多道门大真人前来打探消息。 吴浚的身份,使得他并不如何沉得住气。 立刻起身问道:“世同,真人可算到事情原委?” “事情原委如何,都是天家的家事,与你我无关,诸位回去等着就好。” 陶世同严肃地说道。 简单直接,没有提起任何一点关于胡大顺的事情。 此时已经是右通政的顾可学起身问道:“难道胡真人咱们就不救了?” 实际上他更想问的是,皇上已经下旨,善待宫中童男童女,传递出来的一个清晰消息就是,他所炼制的秋石,服用可以延年益寿的说法,皇上已经起了疑心。 另外一点,也是为了严嵩严大人,打听一点内部消息。 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举拿下现任的内阁首辅夏言。 他是严嵩推荐的,不得不给严嵩奔走一二。 陶世同看了顾可学一眼,想起了自己父亲的话,做出疏远的样子,反而对着一同前来的蓝道行和盛端明点了点头。 其中蓝道行和严嵩不对付,此时值得结交。 而盛端明本来就是自己的父亲打算过段时间,推荐给皇上负责药物采办的钱袋子,更加不能忽视。 差别对待,让敏感的顾可学,瞬间察觉出了不对。 心中咯噔一下,急着回去和严嵩严大人商量接下来的办法,没聊上三五句,就告辞离开。 而剩下的人,在陶世同特意接纳的情况下,气氛还不错。 谈道论玄了好一会,才各自散去。 ** 宫外暗流涌动。 宫内也不逞多让,可大都轮不到朱载坖去操心。 手握八千两银子的巨款,立刻就展开了大刀阔斧的改造工程。 先是给自己修建的灶台,力求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做。 黄锦派来搞修建的人,手艺是真的好。 “多少天之后,就能够使用了?” 朱载坖瞧着别人把自己的设想一步步完成之后,心中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回二殿下,最少要三天时间,不然就会皲裂,得重新返工。” 做工的那人,点头哈腰的说道。 “我说的通风和烟囱也都没问题吧?你得知道,这一次烧的可不是木材,而是外面的那种黑石,也就是煤。” 朱载坖在此问道。 时代的不同,对煤炭的认知也不同。 除了民间没有办法之下,在大量的使用之外,有钱人家自然是敬而远之。 一个弄不好,就会死人。 朱载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把别人的命搭进去。 正作为工头,指点河山的时候,远处一个小不点,兴匆匆地跑了过来。 走近了一看,正是朱载圳。 和朱载坖说话的匠人们,都一个个地跪倒在地上问安。 闹得朱载坖满脸的不愉快。 “老三,这时候不进学,不怕先生们罚你抄写三字经?跑我这里做什么?” “二哥,可想死我了,你是不知道,自从你离开文华殿之后,我们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朱载圳边说,边一挥手,让跪下的人赶紧起来。 没看到自家二哥的脸色都不对了吗? 他今日来是请教怎么给自己壮大声望的,可不能恶了小心眼的二哥。 “嘿嘿!那些给你们讲学的先生们,还会打你们板子不成?” 朱载坖是不信的。 他又不是没去进学过。 只要不影响夫子们摇头晃脑,趴着睡觉都行。 “打板子倒是没有,不过给父皇和母亲告状,是一定有的,最后板子还不是落在了身上,还说我和大哥,不好好学习,听听这是人话? 分明是他们教得不好。” 朱载圳的嘴皮子利索,能够眼睛一转,把自己的过错,推给别人。 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这就是你跑来我这里的原因?” 朱载坖是不相信,自己的三弟,会有这么大的气魄,敢在上课的时候偷跑。 “不知为何,夫子们今天都没来讲学,传话说是休息一天。” 朱载圳眼睛咕噜一转,就看到了把一间房子,改成厨房的模样。 “这个就是厨房?和御膳房怎么不一样?” “嘿嘿,父皇吃的,我可不敢吃了,听有一种美味叫做‘秋石’,你想一想,我能不赶紧做出自己的小厨房?” 随着嘉靖的圣旨下达。 一些隐秘的东西,也就被段朝用说给了朱载坖听。 这更加坚定了,朱载坖想要有自己小厨房的想法。 ‘秋石’的名字听着好听,但知道了是用童男童女的尿炼制的,朱载坖现在连喝水,都要亲自烧了。 回想起,做了皇子之后,山珍海味没吃过多少。 屎尿到是不稀罕。 他都记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很‘幸运’的尝过。 朱载圳却是眼皮子一抬,也不知是天真,还是真的很有想法的说道:“若是早知道,父皇喜欢的‘秋石’是这般做出来的,孩儿实际上也是可以略尽孝心,提供一些帮助的,量大,管够。” 朱载坖瞧着一群已经做完工的匠人,战战兢兢的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这些能够断头的魔音,莞尔一笑。 “小祥子,把银子都给付了,让他们退下吧。” 匠人们如临大赦,领到银子的,也不管是不是够工钱,行礼之后,转身就跑。 生怕慢走了一步,就早一步到阴曹地府。 “你小子,孝心可嘉,若是下一次父皇需要,二哥我就推荐你去,绝对童男。” 朱载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那是。” 眼看朱载圳还得意上了,朱载坖就是无语。 “算了,不说这个了,今晚二哥这里有宴会,到时候请你吃好吃的。” 正说着话,朱载坖就见到远处段朝用的身影,不断的徘徊,不敢过来。 随即招了招手。 朱载圳好奇地看着穿着道袍的段真人问道:“你炼丹用不用‘秋石’?我有好多好多‘药材’,不够的话,我大哥还可以提供一些。” 瞬间,段朝用的脸就绿了。 刚刚跑过来,一口气没喘上,差点憋死过去。 眼珠子一扫朱载坖和朱载圳,段朝用暗叹:果真是一家子的大孝子。 现在看来,也就皇上唯一的女儿朱寿媖,孝顺一些。 其他的,似乎还不如他见过的那些农家孩童懂事。 ------------ 第十二章为了生活--养豚 见到段朝用的脸色不对。 朱载圳不满的嘟囔了一声:“不要就算了,小爷我的‘材料’还是带有龙气的,可不能随便许诺别人。” 段朝用只当没有听到。 景王殿下说错话了,晚上自然有人出手惩戒。 他不能跟着犯错。 相信不用多久,炼制‘秋石’的那个顾可学,应该也会下狱,从此胡大顺也就不会再一个人寂寞了。 平时仗着自己是严嵩推荐过来的。 还和胡大顺关系很好。 两人狼狈为奸,不知贪墨了多少皇上,因为采买炼丹的材料,当时挺眼红人家来钱实在快。 现在则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不出事的情况下,上上下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人进去了,皇上秋后算账,那群人还不知道会剩下几个。 也是奇怪了,多少人都劝说皇上不要修道炼丹,都没有半点作用,原来都是没有找准方向。 一句屎尿,胜过了多少道德文章。 粗糙的话语,往往更能够展现出奇迹。 段朝用分辨不出裕王殿下说出那些话,是天真无邪的孩童之言,还是真的有人教他那么说的。 想必皇上应该比他更加关心。 而自己也是被关心的重点对象,今日本不应该来的,可他还是来了,就是为了沾一点二殿下的运气。 好让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做得顺利一些。 说他是迷信也好,反正他是从二殿下这里开始脱离死劫的,也就认准了二殿下。 “二殿下,贫道连夜做好了为大明医术发展的奏疏,特来请二殿下,给点指点。” 说要借点运气,段朝用是不敢的。 只要说出口,皇上杀了他都会有人再呸他一口痰。 皇家气运是说借就能借的? 就拿银子来说,有多少人借了之后还回来了? 而说指点就很好听了。 “呦!动作挺快嘛?拿来本殿下看看,写得怎么样?” 朱载坖很感兴趣地一伸手,段朝用也不迟疑,从衣袖里拿了出来,就递向了朱载坖。 谁知朱载圳的动作,比朱载坖的还快。 迅速的抢了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瞪得老大。 “看到什么了?怎么跟见鬼了一样?” 朱载坖疑惑问道。 朱载圳尴尬一笑道:“忘了我不识字,上面写的啥,比看三字经都难以看懂。” 闻言,朱载坖迅速地缩回了手。 装作不在意地道:“哦!既然三弟都看过了,那就没问题。” 他忘了自己也认不全这个时代的字,尽管勉强能够通过前后的对比猜出大概的内容,可也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事情,为难自己。 “行了,你可以走了,没事不要来我这里瞎晃悠。” 没了兴趣,更榨不到银子,朱载坖一挥手示意段朝用离远一点。 对这些混吃混喝忽悠人的方士,朱载坖没啥好脸色。 段朝用很是失望。 二殿下的运气没有借到,就是不清楚三殿下的运气管不管用。 他的手上也没了多余的银子,自然也就不可能想上一次一样,施展花钱神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贫道打扰了。” 没法多做纠缠,以免自己的想法泄露,只能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离开。 目送段朝用远去,朱载坖一点都不在意。 反而是朱载圳很是好奇。 “二哥,他来找你,想要干嘛?” “没听到说是想要本殿下给他点指点吗?告诉你,你二哥我可是神童,一般人想要求指点,可没有机会。” 来了一趟只说了一句话,就被赶走了,朱载坖实在是不想参合进大人们的纷争当中去。 安安稳稳的长大,然后娶一群美人。 生活简直不要太逍遥。 那么劳心费神干嘛? “难道二哥看得懂他的奏疏?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认不出来字的。” 不知跟谁学的,朱载圳露出了很真诚的崇拜目光,让朱载坖很是受用。 “那还用说,父皇不就是想要提升咱们大明的大夫医术吗? 广撒网,重点培养就成。 全天下,各个县城,都设立皇家医馆,然后请当地最有名的大夫坐诊,整理当地的疑难杂症,经常让各县的大夫们坐在一起讨论病情和医术。 再开办特殊的大夫私塾,不断地培养新的大夫,大夫的人数多了,总有一两个神医会出现,而这些人才能够拔高当前医术的水准。 长此以往的循环下去,总有一天什么病都治得好的时候,也就是开始长命百岁,乃至于长生的时候。” 在朱载圳崇拜的目光中,朱载坖飘了。 前世一无是处,谁会拿这种眼神来看他,这一世还是个小孩子,却已经收获了一个小迷弟。 尽管朱载坖心知肚明,自己的这个小迷弟所表现出来的行为都是卢靖妃教的。 可他不在乎。 朱载坖的长篇大论,朱载圳听在耳中,却是一点都不懂,但他大受不明觉厉的震撼。 “好了不说这些了,都是些书本上的老生常谈,没啥新怡的东西。” 朱载坖摆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再次收获了一波崇拜,可惜的是朱寿媖不在,太子朱载壡也不在,不然心情就更美滋滋了。 “走吧,今日你二哥让你开开眼界,看一个新玩意。”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朱载圳,就走向了晾一边的房间。 这间房子,本来是用来做储物间的。 被朱载坖特意收拾出来,让给了许绅来住。 “许太医,本殿下让你弄出来的肥皂,弄出来了没有?” 刚一进门,朱载坖就开始嚷嚷。 这个时代,什么都好,牙刷和牙膏都有,就是没有肥皂和洗发水。 让朱载坖每一次洗澡,都觉得洗不干净。 由于年龄太小,也没人会在意他的话,自己做又不会,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忍着,偶尔提出一点建议,也被人当作是胡言乱语。 特别是刚刚伤风好了的那段时间,被人差点认为是中邪了,需要喝点符水来化解。 当时朱载坖的脸都快要绿了。 不得不放弃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若不是上次遇到了许绅,这位在太医院并不受宠,还不怎么出名的太医,愿意坐下来听他说话,怕是还不能实现为了让自己干净点的伟大计划。 “殿下说的大概制作方法,古法当中也有,民间也都在使用,就是制作的程序很复杂了一点。” 许绅说着就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摆满了朱载坖要求必须弄成四四方方模样的香皂。 “这一块,是用皂角压汁,混合豚油和草木灰搅拌而成的,尝试了一下,效果并不是很好,造价也高。” 一块绿油油的所谓香皂,看起来外形不错,效果却不佳。 “这块据孙思邈《千金要方》记载的方法制作的,里面加入了碱,效果略胜一筹,现在宫中多用此物,造价依旧很高。” 朱载坖点了点头,这东西他经常用,自然知道功效如何。 不然也不会急急忙忙的,想要制作出更好的香皂了。 “不过经过多种实验。” 许绅顿了一下,还是不习惯用实验这个词。 却又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表达方式。 “皂荚磨成粉,混合碱,还有豚油,以及一些香料药材粉末,比例调好之后,效果最佳,但也最贵。” 许绅指着最后两块,泛着金黄色和赤红色的香皂说道。 “金黄色的是不是加的硫磺比较多?赤红色的应该是药材足量?” 早就见识过朱载坖,不时蹦出来的新鲜词,也就见怪不怪了。 “没错。” “有没有办法,进一步降低成本?” 朱载坖继续追问道。 若是实在太贵的话,往后就得自己挣钱了,靠不靠谱的父皇那点俸禄,绝对会入不敷出。 “豚油太贵。” 许绅无奈的说道。 用了不少方法,银子花出去都快要三百多两了,短短两天半的时间,可见付出实在是大。 就是再节俭,成本是个大问题。 治朱载坖一拍额头,突然明白了许绅的难处。 民间连吃的都不够,更不要说使用豚油了,只为了洗手,洗脸,在百姓们的眼中就是奢侈。 至于其他的材料,神奇的反而价格最低。 朱载圳一头雾水,进了屋子之后,看到的,听到的,完全无法理解。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本殿下还得养猪?” 最后得出的结论,让朱载坖无语。 不过再想到牙刷,似乎可以搞成一条龙的形式,是不是物价就会便宜下来? “是养豚。” 许绅纠正道。 朱载坖不耐烦的道:“还不是一个意思,这也禁那也禁,干脆全天下的字都禁了算了,也不要让人说话了。” 由于习惯的原因,朱载坖一不留神就会犯忌讳。 规矩多的,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嘘!禁声。” 吓得许绅差点上手,捂住朱载坖的嘴。 明知道二殿下经常胡言乱语,却依旧不是很习惯。 “好好好!养豚就养豚。” “还是养猪好听,父皇养我们,我们也养猪。” 朱载圳仿佛开窍了一般,总算听明白了一点两人的谈话,得意的高声喊道。 朱载坖却是目瞪口呆的扭头看着自己的好弟弟。 聪明是真的聪明。 说话比他还不经脑子。 什么叫父皇养他们?他们就养猪? “噗嗤!” 一声轻笑,在屋内想起,朱载坖都快要忘了屋内还有一人。 只见依旧被绑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陈寅的儿子,正面红耳赤的强忍着笑意,刚刚是实在没有忍住。 “殿下,哈哈!还是给我···嘴里塞个核桃吧。” 陈仁义实在是怕了,想哭又想笑。 越是纠结,越是忍不住。 他比朱载坖和朱载圳都年长好几岁,自然听懂话,可正因为听懂了,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更加的糟糕。 ------------ 第十三章物价 陈仁义的口中没有被塞着核桃。 更没有被继续捆绑,蜡烛小皮鞭地伺候着。 “现在本殿下,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去郊外,找一片地方养猪。” 朱载坖明白,他自己出不去皇宫,可有人出得去啊。 养猪也不过是一个苦力活。 交给别人,自己只管产出就成。 养多少头猪,一头养多久出栏,都是有很大的时间限制,作假是很难的。 只要自己经常派人查阅账单的话,也没谁敢轻易地在其中做手脚。 陈仁义笑不出来了。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去养猪? 多少会让人笑掉大牙。 可此时有不能不答应,在掉脑袋和丢面子之间选择,他觉得养猪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对了,现在一个九品官的俸禄是多少两银子?” 见到陈仁义答应了下来,朱载坖就要琢磨着怎样给人付工钱。 官职给不了,若是工钱再不到位的话,他怕养猪的人会阴奉阳违,看起来辛辛苦苦地养一两年,猪都出不了栏也不是天方夜谭。 “每月米一石,其余折银数为十九到二十两之间,正九品的官职应该能够超过二十两银子,但不会太多。” 太医许绅闻言如数家珍地说道。 似乎这一套俸禄,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每时每刻都在做比较,看看自己的俸禄,和别人的差距有多大。 突然,朱载坖就对自己花出去三百多两银子,开始心疼了。 搞研究太费钱,还不容易出成果。 在这一刻,朱载坖都想放弃继续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了,落后就落后点,也不是不能忍受。 自己已经站得够高了,享受着最好的待遇。 还要怎么奢求? 不过在转念想到,干净卫生一点,自己也可以少生病,自然也就可以少受罪。似乎银子花了也就花了,没啥大不了的。 往后挣回来就成了。 随即又问道:“外面的猪肉价格怎样?” 决定养猪,考察市场暂时难了一点,但平常的物价还得了解一二。 “每斤在十二文到十五文之间。” 许绅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猪肉了,别看他是太医,俸禄不少,可居住在京城也是不容易。 物价飞涨,若不是还能够偶尔出去挣点外快。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之所以留下来给朱载坖做研究,也不是朱载坖的想法打动了他,而是一个月多给三十两银子的赏钱,就足以晃花他的眼睛。 也是朱载坖不了解三十两银子到底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轻易地就许诺了出去。 毕竟,在皇宫中,吃喝拉撒,都是有人在办。 根本就花不了钱,也就无从了解银子的购买力,到底是多么的扎实。 “等等,一两银子可以换多少文钱?” 听着许绅说的大明物价,朱载坖头晕眼花,完全换算不来。 刚刚说银子,忽然就成了多少文。 实在是不习惯。 “一两黄金可以换十两到十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文,也就是一吊钱。” 举一反三,这次许绅聪明了一点,问了银子换制钱的额度,他又补充了一下金子换银子的额度。 朱载坖暗自咂舌。 银子的购买力真的很疯狂。 同时又开始后悔,给许绅开的赏钱高了,三十两银子啊。 大明九品官一年的俸禄都拿不到。 而许绅在说出了物价之后,心里也在后悔,闷声大发财不行吗?为啥要说得这么清楚呢? 眼看着裕王殿下有了反悔的意思。 修身就心痛的滴血,正要开口返还一些的时候,只听朱载坖继续说道:“一头猪在二百到三百斤之间,也就是说,本殿下只能毛赚四两多银子?” 为了避免真的后悔,给许绅多赏了银子,朱载坖就连忙转移注意力。 此时仰着头,静静地看着陈仁义问道:“你觉得,本殿下给你开多少俸禄合适?养猪的那些人,又该给多少工钱?” 成本价要算进去。 不然窟窿大了,他可补不起。 陈仁义也不知道,裕王殿下从哪里知道,一头出栏的猪重量的。 只是认真地道:“小的能够给裕王殿下办事,就是小的的荣幸,俸禄什么的就不用给了。” 朱载坖睁大了眼睛,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若是他上辈子能够遇到这种合伙人,他相信若是公司的话,公司能够开到全世界的各个地方去。 “真不要俸禄?” 试探地,朱载坖在此问了一句。 “不要。” 陈仁义回答得很是干脆。 被父亲绑进宫里来是为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家里又不缺钱,不就是养猪吗? 不是和养马差不多? 区别就是一个有官职,另一个没有罢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哦?” 朱载坖心中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能够不花银子,自然是最好不过。 “你可以不要俸禄,底下干活的那些养猪人不能拿钱,暂时就按照每月,每人一两银子来算好了。” 估摸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银子,还可以拿出一千两来折腾。 亏了也不心疼。 对于给养猪人的工钱的多少,不用养家,家中也不愁吃喝,更不愁银子使用,所以陈仁义的心中也没有多大的概念。 只有许绅却是暗中决定,等到二殿下的养猪场建成之后,让自己家的亲戚们,前去干活。 自己看不上,有失身份。 在老百姓们的眼中,可是下金蛋的鸡。 同时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没有说,一个百姓一年赚多钱,就能够安生的生活。 不然哪会有这种好事被他知道。 若是朱载坖有读心术的话,恐怕会一拍大腿,哎呦一声“靠!工钱又给高了”。 送走了陈道义,朱载圳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家哥哥到底是做了什么。 思索良久,才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道:“养猪是干嘛?像父皇一样养咱们吗?” 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没有谁和朱载圳说过这些。 即便是教书的夫子们,也都是之乎者也,闭口不谈银子,仿佛那就是洪水猛兽一般。 “不一样,你哥我养猪,就是为了挣银子,而挣银子,就可以吃到吃不完的冰糖葫芦。” 说买朱载圳不会理解,但要说到吃,情况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朱载圳两眼放光。 仿佛吃不完的冰糖葫芦,就在眼前,小拳头紧紧的握着,一咬牙,一跺脚道:“我也要养猪。” “你有银子吗?” 朱载坖问道。 “不是养猪才有银子吗?我有银子了,还养猪干嘛?” 天真无邪的回答,瞬间就让朱载坖绷不住了。 人家这逻辑,似乎没有半点毛病。 朱载坖想要解释一下,养猪和银子之间的关系,却在心中默默思索了一下,忽然发现不知从何说去。 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纠缠不清。 半晌,朱载坖才缓缓地说道:“有道理。” “二哥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了!” 朱载圳掩藏不住心中的喜悦。 在他母亲眼中,自己啥也不是,而二哥才是学习的榜样。 如今就连二哥都称赞自己的话有道理,是不是他以后也会成为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同时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大哥肯定说的话,没有自己有道理的”。 由此延伸下去,自己比不上二哥,可一定比大哥强。 太医许绅,看看二殿下,在看看三殿下。 两人之后的这一段对话,让他明白小孩子依旧是小孩子。 刚刚二殿下朱载坖对货值之道的熟悉,差点让他以为是看到了那些狡猾的大商人。 “二殿下,香皂的研究,还需不需要继续下去?” 眼看着朱载坖要走了,他手中的银子也快花完了,不得不开口提醒,一个月的赏钱有三十两银子。 比他的太医俸禄都要多。 可不想轻易地放弃,来之不易的活计。 “今天给你放假,等本殿下有钱了,咱们再来研究。” 感觉到,研究的巨大花费,朱载坖也是怕了。 “那·····臣的赏赐???” 许绅是穷过的,没有啥扔不掉的尊严,面对小孩子许诺,还是多强调几次最好,免得人家突然忘了,而自己又不曾外出赚外快,家里就得出去乞讨了。 “一个月三十两,放心,本殿下少不了你的。” 对技术型人才,朱载坖还是很看重的。 拿一点银子养着,也没啥大不了。 得了准信,许绅也不迟疑,既然可以休息的时候,还有银子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陈道义回到了家中。 说起了裕王殿下的吩咐,还拿出了一包一千两的银子,摆在了桌上。 陈夫人听得很是仔细。 中间还多询问了几遍。 “听说裕王殿下,连三字经都刚刚认全,是怎么清楚商人这一套手段的?” 陈夫人很是不解。 自己也是养儿子的,怎么感觉差距好大。 她道现在都还记得,陈道义懂事的时候,是在哪一天。 “人家身为皇子,身边有几个能人,不过分吧?只是出自裕王殿下的口罢了,而且裕王殿下这么做,太子那一边的人是不是就更加的放心?” 在儿子被送出宫的时候,陈寅不放心,也跟了出来,此时为了培养儿子的大局观,说了一点平时都不会说的话。 “爹爹是不是说,经商会被士大夫厌恶,所以裕王殿下就······” 陈夫人眼睛一亮,后半句与皇位无缘的话,噎在了喉哝,说不出来。 她只求儿子安安稳稳一生,别再像他父亲一样,让人经常心惊肉跳。 “心里明白就成。” 陈寅训斥了夫人一声,才对着陈道义吩咐道:“最近就不要去私塾进学了,把殿下交代事情办好,咱们家的富贵也就稳了。” ------------ 第十四章简单的朝会 朝堂,离朱载坖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许多时候,一句无心之语,都有可能改变朝中格局。 一直都没怎么上朝的嘉靖,终于破天荒的放出风声要上朝了。 忙乎了好一阵子,段朝用总算写好了关于召集医者的章程,而后不久,就有小太监通知他明日一早开始早朝。 心里头紧张又兴奋,差点一夜都没睡。 在凌晨寅时被伺候他的下人叫了起来,仔细地收拾收拾之后,也就到了寅时三刻。 没吃任何东西,就是怕上朝的时候,肚子捣蛋。 尽管早朝若是有三急的话,也可以请示,但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什么时候来,万一拉稀了怎么办? 第一次朝会若是闹了笑话。 皇上会不会杀了他? 所以饿着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别的大臣们可是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的,没道理他就不行了。 他的家住的并不远。 就是给出去了三十多万两银子,也会让他饥寒交迫。 宅子有,马车也有。 出门的时候,还是满天星,寒气还颇重。 上了马车,靠在车上眯了一会,大概半个时辰才停下。 “真人,到了。” 此时刚好差三刻就到了卯时,作为品级最低,还没有俸禄的官员,以前可是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被陛下恩宠段朝用就比别人来得更早一些。 他刚到不久,六部的其他主事,郎中们也都陆续地来了。 段朝用瞟了一眼,有官职在身的右通政顾可学,已经见不到了。 “段真人。” 吴浚站了出来拱手问好道:“连续几日,都想法上门拜访,被告知真人正在修行的关键时刻,可有悟到什么道理?” 明着问是悟道。 实际上想问的真是,您老突然上朝,到底所为何事,透露一点,咱们参详一二,好知道陛下的心思。 段朝用也得了皇上的授意,需要先行谈谈大臣们的口风。 最好是能拉拢一批人,通过他的提议。 此时正是机会。 作为陶仲文的女媳,此人的冷凉也是很大的,以前用不上是因为身份不对等,自己给不出好处,人家也不可能轻易地接纳他。 “好说,好说。” 段朝用连连点头道:“其实也没啥大的顿悟,就是突然感怀天下疾苦,若是能够让皇上允许医者为官,提升其身份地位,想来会有更多人选择研习医术,造福百姓。” 周围聚集的其他人,看起来泾渭分明的没有走到一起。 但耳朵可竖得高高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 听闻段朝用此话,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手笔呀。 若是能成的话,大明又该多出多少官职? 吴浚也被震得不轻。 原本只是拉家常,随便聊聊,没成想聊出来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看情形,分明是段朝用蓄谋已久,而自己傻子一样地撞了上去。 一部分不得志的人,肯定欣喜万分。 可朝中的其他大臣们呢? 科举选士,才有当官的资格,现在忽然多出一条路,这是在颠覆大明的官场用人制度啊。 更不用说,开支哪里出? 又在哪个部门底下做事? 种种问题,只要想一下,吴浚就头皮发麻。 吴浚憋红了连,却一个字都不敢问下去了。 陶家是很荣宠,关系网也编织的根深,可也不能和全天下的文人们作对。 很快场面就谦默不语。 等到最后一位内阁首辅夏言的到来,诸位陈宫门才鱼贯而入大明宫。 按照官职大小,排列整齐后,嘉靖皇帝才在黄锦的唱喏声中落座龙椅。 对于宫门外面发生的事情,嘉靖心中一清二楚。 然而,风声都放出去了。 早朝也已经开始了,却没有任何一人上奏奏章,似乎全天下,在今日就没有一件事情发生。 嘉靖心中冷哼。 玩了许多年的朝堂,怎么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人的心思。 严嵩瞧了一眼站在他前面的夏言,心中一咬牙,踏步而出。 少了胡大顺,也没了顾可学,严嵩对自己可能遇到的危机,一清二楚。 朝堂外面的那些消息,已经让他明白,皇上不是放弃了长生的希望,而是有了另外一套办法。 不过是把修道,炼丹,换成了以医术治病而已。 此时踏出一步,是他的造化,也是他的劫难。 挺过去了,夏言就得滚蛋,挺不过去,他严嵩就得告老还乡。 “陛下,臣有本要奏。” “准奏!” 嘉靖的心思也很复杂,最近今天,有好几次,他都想要把严嵩拿下。 概因此人最能明了他的心思。 却想了又想,或许朝堂上需要推行的东西,还得此人来办。 夏言虽然也可以,可到底老了,也爱惜羽毛了。 “臣风闻,民间百姓,经常有得不到及时医治而身亡的消息,就寝食难安,陛下仁德可否加设医者官职,用于解民之疾苦?” 风闻? 不就是在大殿外面听了点消息吗? 不少大臣们腹诽不已。 “诸位臣工,有什么看法?” 嘉靖眯着眼睛,一扫诸位臣子问道。 “臣觉得可行。” 吏部尚书率许赞出列赞同道,他和严嵩关系匪浅,严嵩是入了内阁的,依旧挂着吏部尚书的头衔。 算是上下级的关系。 “纳入官员体系,也可以防止一些庸医,招摇撞骗,残害大明百姓,骗取百姓钱财,为祸一方。” 不但赞同,而且还阐述了利害关系。 “臣附议!” 再次站出来的则是礼部尚书张璧。 此人是弘治八年中举人,正德六年(1511)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而真是在翰林院的时候,就结识了还未曾飞黄腾达的严嵩。 说是同窗,也差不多。 朝中六部当中,两部都已经明确的表态了,夏言才恍然发现,自己对六部的控制并不那么得心应手。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同意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还是说,就是想要挑起争端,让朝堂乱起来? “臣反对。” 再次出列的就是户部尚书陈经了。 “皇上,户部已经入不敷出,若是再增加官员,怕不少地方上的官员,连俸禄都发不起了。” 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不是一张嘴就有的。 而且他的经历也很丰富,从正德九年(1519)中进士开始,就做的是观政吏部,后来补兵部给事中,奉命检查盘点蓟水、辽东军储。 历任通政司右参议、左通政,充册封郑王藩正使。升任通政使,转任礼部左侍郎,掌司事。升任户部尚书、总督仓场,兼管西苑农事。 最是了解,若是朝廷没有银子,会有怎样的后果。 不是他不想答应下来,实在是扩库空虚,不允许在扩大官员了。 面对这位老臣子,嘉靖也是无奈。 人家肯踏实做事,不拉帮结派,也不搞贪污受贿,还不出错,差不多算个完人了,就是脾气臭硬了些。 有时候会让人下不来台。 有了人反对,接下来反对的人就多了起来。 瞧着群情汹涌,段朝用有点急了,他第一次上朝,一句话都还没有说,怎么就开始吵起来了。 那他被陛下特意恩准上朝,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气氛到了。 脑子一热就站了出来高喊道:“臣有本要奏。” 场面瞬间神奇地安静了下来,就连嘉靖也好奇,此人要说什么。 他安排段朝用的用意,不过就是在殿门外,散播一些自己的意向,可没想过让此人奏本的。 “准奏。” “臣刚听诸位大臣们说的都是钱粮不足,为何陛下不用自己的内帑来拨付俸禄?” 段朝用自以为自己的奏请很好。 毕竟以前炼丹的时候,也是皇上用的自己的内帑,反正都是银子,哪里出的还不都一样? 其他大臣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一部分人是真的担心国库银子不够,但更多的人,挣的是银子吗? 而嘉靖就傻眼了。 他自认为从未曾看错过人,可自从胡大顺开始之后,忽然发现还有个顾可学,现在好吗。 又多了个段朝用。 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净干糊涂事。 国库是国库,内帑是内帑,两种银子的来源都不同,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朝堂沉默了良久。 嘉靖吃惊过后,居然也在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能够挪用国库的银子来修道,若是顺势先答应下来,等着医者到位,官场架构起来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用这一套来实行。 到那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医者也已经融入了官场。 谁还能够阻止? “段爱卿言之有理,为了天下百姓,朕就是内帑搬空了,也是值得的。” 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是,皇上居然同意了。 这么离谱的想法,居然就同意了? 户部尚书陈经眨了眨眼睛,总觉得那个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而严嵩还很年轻,他的反应则是最快。 “陛下仁德,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不能让其他人细心的琢磨,不然就会出现反复。 其他人也连忙跪倒高呼万岁。 果然嘉靖龙颜大悦,只有在看向夏言的时候,冷了几分。 起身之后,夏言出列问道:“若是医者入官场,谁来考核?又该用什么样的标准?” 嘉靖冷哼一声:“这些不就是你们这些做臣子,应该商量的吗?难道都要朕给你们说清楚,才会做事?” “退朝。” 扔下一句话,嘉靖就起驾回宫。 只等到一群大臣们,沉默不语的走出了大明宫,户部尚书陈经才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此时他也想明白了,皇上为何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一个要求。 然而为时已晚。 陛下的权谋,一如既往的厉害呀,这是陈经在昏倒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 第十五章内卷的朝臣 朝会结束。 夏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原以为可以把严嵩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却忽然发现,皇上只是露出了点口风,此人就能够瞬间抓住机会跳出来。 都是些青词出身的,彼此之间的手段,看的就是谁更能揣摩圣意。 很显然,这一次是夏言输了。 朝堂上,啥也没干,皇上见自己的意向有了结果就退朝,完全不给他们这些想要反驳的人,一旦机会。 从大明的整体来看。 继续扩充官员队伍,对国库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尽管他也承认医官的设置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儒家一直都在提倡仁义爱民,现在有机会了,只要做成就是千秋万代的好名声,可朝廷的国库不允许啊。 不但如此,那些寒窗苦读的书生们,又该怎么去想? 如此种种的问题,可不是一个朝会就能解决的。 他可不会认为,皇上想要搞的医官,只是和太医署差不多的机构。 “夏首辅,陛下有请。” 夏言看着面前陌生的小太监,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惶恐不安。 今日他在朝堂上一言不发,陛下该不会对自己秋后算账吧? 此时的朝堂,被嘉靖平衡得很好,想要拿掉任何一位臣子,都不是什么难事。 “多谢公公通传。” 心中忐忑不安着,手上却没有闲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银子,悄悄地递了过去。 小太监严肃的脸上,立刻就缓和了下来,变得亲切的许多。 “夏首辅多礼了,快请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夏言只好收起了银子跟了上去,这一幕刚好被一直关注他的严嵩,看在了眼中,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若是朝会结束,皇上没有请夏言。 不用说夏言就凉了,现在既然留下了夏言,那么说明皇上已经对他有了堤防。 推荐错了人的后遗症,还是很大的。 严嵩无奈地叹息一声。 “今日朝会,已经胜过了夏言一头,还有谁敢惹您不快?” 严嵩在关注夏言,自然也就有想要和他交好的大臣们在关注他。 刚刚升任为国子监祭酒的徐阶,上前拱手问道。 “国事艰难,总有人想要阻碍大明继续昌盛,有感而发而已。” 严嵩收回思索的心思,一边往外走,应付着来人。 “谁说不是呢,只不知严阁老对于医官,有什么考核办法?此种官职,该列几品合适?” “哈哈!这些还得皇上定夺,你我做臣子的,只需要做事就成。” 两人互相试探了一番,都不漏半点口风。 忽然发现,原来两人才是一类人,互相忌惮,又互相欣赏。 相约下值之后,酒楼再见。 夏言来到乾清宫,按照规矩,对着嘉靖行了跪拜礼。 其实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行跪拜礼的,然而,大臣们内卷的厉害,其中一人脑子一热行了跪拜礼,其他门自然也只能跟上。 若是想要展现自己的风骨也可以。 一路贬官下去就成,过几年浑身都磨平了棱角,自然就会明白该怎么做了。 为官之道。 青词要会写。 马屁也要会拍。 跪拜礼更不能少。 “臣,夏言见过陛下。” 跪拜礼很伤自尊,却也是他们大臣们作死做出来的,还怪不了谁。 若是回想起唐朝以前的时候,臣子们见到皇帝之后,大都作揖,然后坐下来和皇上说话。 宋朝也还是站着的,宰相们则可以坐着。 到了现在,为了官职的士大夫们,连开国时候的风骨都没了,一个个骨头软得恨不得趴在地上,才显得自己忠心。 媚上呀! 似乎玩弄文字越出彩的人,这种情节就在骨子里刻得越是深刻 儒学真的很是神奇。 嘉靖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夏言一眼。 只静静地写着自己的字。 半晌,在夏言感觉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嘉靖才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 嘉靖很聪明,才艺更不用说。 一手馆阁体字,写得干净利落。 “御舟北,臣舟南。积翠堆云山似玉,金鳌玉蝀水如蓝。臣舟南,御舟北。云龙会合良及时,鱼水君臣永相得。” 夏言巍颤颤的起身,垂首站在一旁,突然听到皇上吟诵起他当年写得青词。 瞬间泪流满面。 皇上还记得他的才华。 “当年你我君臣鱼水相连,为何到了今日,却有了隔阂呢?是内阁首辅做久了,忘了为君分忧,还是······” 嘉靖话语一顿,语气加重地继续问道:“还是觉得朕的想法,你已经可以不在乎?” 直白的话,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以玩弄权术擅长的皇帝,说得出来的。 此话一出口,吓得夏言砰的一下,再次跪下。 眼泪也哗啦啦地流个不停,分不清是跪下时伤到了膝盖疼的,还是真的为自己没能及时为君分忧而悔恨。 “你和严嵩之间的争斗,朕可以不在乎,但不要公器私用,妨碍我大明走向盛世。” “现在你可还有什么疑惑?” 就是有疑惑,夏言咽到肚子里。 他算是明白了,今日朝堂上这件事,通过也得通过,不通过也得通过。 完全就不是在和他商量。 就是一时半会,猜不透皇上为何会对医者产生了兴趣。 嘉靖可不会给夏言说:朕的二儿子说得好,世间的所有病若是都能治好,不就是实现了长生吗? 他还辛辛苦苦地修道干嘛?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喝,还得规规矩矩地遵守清规戒律。 让别人劳累,自己坐享其成不是更好? 思路一旦转变了过来,许多事情就有了另外一种方法来解决。 而且更妙的是,还可以把自己的想法,隐藏在他的施政里面去,往后若是再有言官,史官说他荒淫无道,耗费民财。 那他就有话说了。 “臣再无疑虑。必定办好此事,只要有大明子民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医者,使其不再受疾病困扰。” 知道事不可为,夏言也就干脆地接下。 嘉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下去办事吧。” 敲打了一下夏言,嘉靖知道能够管用一段时间,不过也足够他推行新政了。 “陆柄。” “臣在!” 也不知道此人是藏在什么地方,只要嘉靖喊他的名字,就会立刻出现在眼前。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陶真人断绝了一切和胡大顺有关的关系,顾可学也被严大人给放弃了,礼部尚书张璧和户部尚书许赞的关系,也只有同僚之谊。” “恩!朕的那个不省心的儿子,现在又在干什么?” 嘉靖只需要了解朝中几个大臣们的动向,就可以从容布局,人数越多越会纠缠不清。 说真的,他还是很欣赏严嵩的。 特别是严嵩的青词。 可惜的是往后大概用不上了。 “裕王殿下请了太医院的许绅给他做香皂,已经花费了三百六十七两银子。” 有零有整,查得很是仔细。 就是没有说养猪这件事。 若是朱载坖知道的话,绝对会跑到锦衣卫把这个算账的人才,给借过来用用。 嘉靖砸吧砸吧嘴,心中暗道:果然和老子一样,是个会花钱的主,看来给他留的银子多了,应该多拿点。 “顾可学的家还没有被炒吧?” 忽然想起,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搞银子的手段,也很高明。 上次抄家胡大顺他都没有弄到多少银两来填补亏空。 这次可不能只让刑部和大理寺插手了。 “锦衣卫只是做了封存,还没有报上刑部和大理寺。” “好!你安排人手,带上太子和两位皇子一起去见见世面。” 不知怎么想的,嘉靖就突然下了这么个决定。 “遵旨。” 不管合不合规矩,陆柄都无二话,锦衣卫本就是皇上给的特权,自然要为皇上办事。 就是这次抄家的银子,怕是很难上手了。 ** 景仁宫。 外面看起来依旧是老样子。 可里面早就大不一样了。 有了开小灶的机会,朱载坖对于自己的饮食就更加的精细,连带着自己的母亲康妃,也成了此处的常客。 掌厨的是一个叫做孟冲的人。 此人做事,朱载坖很是满意,不但说话好听,还会动手做一些在他看来很巧妙的小玩意。 眼前的烧烤架,就是其中之一。 “争饰奇技淫巧以悦裕王殿下心意,哼!迟早要被朝臣们上书痛斥。” 段朝用觉得自己已经可有可无了。 皇上交给的差使,只办了一半,写好的奏疏,上朝之后也没有机会拿出来,好不容易下朝了。 想要找裕王殿下联络联络感情,谁知居然被一个厨子钻了空子。 难道此人也发现了裕王殿下的特殊之处,想要沾点好运? 他可是花费了三十多万两银子才攀上关系,凭什么这个厨子,只是做了一个烧烤架,就被二皇子交口称赞? 更重要的则是,他来了就是给人帮厨。 他是道人,也是君子啊。 怎么可以自降身份? “呵呵!” 孟冲咧嘴一笑,在御膳房他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尚膳监也是黄锦黄公公在管着,他没有半点出头之日,只能另辟蹊径。 没成想这一步还走对了。 其他的他不懂,可有一点心里明白,有人来争宠,就说明一件事,跟着二皇子大有可为。 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 他都当是嫉妒,眼红。 “殿下,您要的调味料,小的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尝尝?” 半点理会段朝用的意思都没有,小跑着跑到朱载坖的身边。 一排四个小小的摇椅,上面躺着四个小孩子,一晃一晃的,安逸得不行。 “好,可以开始烧烤大会了。” ------------ 第十六章捞银子 烧烤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吃烧烤的氛围。 朱载坖就很会搞氛围,弄得他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的都乐不思蜀,只要一有时间就往他这里跑。 而且经常有好玩的。 摇椅就是其中之一。 朱载壡懒洋洋地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二弟就是会玩,我看这个摇椅不错,要不让匠人,给我娘亲也做一个?” 见到康妃有,而自己的母亲没有,小家伙就攀比上了。 “做一个可以,给银子就成。” 如今的朱载坖没有一开始几千两银子刚到手时的阔绰了。 再没有进项,他的小灶怕是都生不起火来。 以前吃的,穿的,都不用花钱,还不觉得有什么,开始花钱的时候才知道,即便父亲是皇帝,依旧难搞。 “哎!我也没银子,难办啊!” 仿佛问了这一句,就是把孝心尽到了。 “多少银子一把这样的摇椅?” 朱载圳起身问道。 作为皇子,应该见过世面,奈何宫中还真就没有这种摇椅。 “不多,五两银子。” 朱载坖狮子大张口。 昨天不甘心自己的香皂研究还没成功,又拨付了三百两银子,用于试错。 外面的养猪场,暂时还没法盈利。 只能想办法,在自己兄弟们身上赚一点补贴了。 很可惜,都太小,那懂银子的好处,心里根本就没这概念,最多就是知道可以换多少冰糖葫芦。 “你有?” 朱载坖希冀地问道。 “没有。” 朱载圳双手一摊,表示我就问问。 朱载坖实在是和他们这些兄弟们,说话说不到一起去。 “从今日起,你们的伙食得记账,每天十两银子,等有银子了,立刻还我,作为好兄弟,本殿下就不给你们算利息了。” 没办法之下,就只能弄出挂账的方法。 白吃白喝,可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支撑,只希望自家兄弟们能够聪明一点,知道回家向大人要钱。 很快,院子里就冒起了烟雾,孟冲的手艺很不错。 羊肉串烤的松软适宜。 “二弟怎么不多弄一点牛奶,这点够谁喝?” 没啥饮料的时代,牛奶配上烧烤,滋味是真的不错。 朱载壡喝完自己的,还眼巴巴的看着朱载坖的杯子,不满的问道。 “怪我了?” 朱载坖手上不停,一边吃一边道:“牛奶不够,你要问父皇,要问朝中的大臣们啊,草原那么大,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打下来,哪有那么多的奶牛挤奶喝?” “哼!也就我没有长大,若是长大了,做了皇帝,绝对换一群能打的,那草原上的奶牛全部抢回来。” 狠狠的,朱载圳使劲地咬着烤串。 仿佛用的力气越大,自己吃得越多,就长得越快,能够实现的愿望也就越来越近。 好在朱寿媖,算是他们当中,最文静的一位。 “你又不是太子,做皇帝轮不到你,到时候还得看我。” 朱载壡吃着羊肉串,含混不清地说道。 “太子了不起啊,我做大将军行了吧。” 朱载圳毫不示弱地回道。 此时在朱载圳和朱载壡还不是很明白,太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即便是他们各自的母亲给他们解释过。 “吃东西都闭不上嘴,先生们教你们食不言寝不语,难道都忘了?” 一不留神,自己把盘子里的肉串,就被别人给抢走了,忍了又忍,朱寿媖还是没有忍住,眉头一挑呵斥道。 正吵吵闹闹之时。 就又要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 “裕王殿下,外面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陆柄求见。” “让他进来。” 自从太子和诸位皇子们,各自分开居住之后,陆柄还是第一次来到朱载坖的院子。 “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陆柄拜见太子,裕王殿下,景王殿下。” 陆柄进来就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肯定是父皇让你来的,说吧,有啥事?” 朱载坖放下手中的羊肉串,转头看向陆柄问道。 “今日要去查抄顾可学的府邸,皇上要太子和两位皇子前去监督一二。” 陆柄很快就说了来意。 朱载坖眼睛一亮,正愁缺银子,送银子的人就来了。 “都别吃了,赶快洗手,咱们来大活了。” “什么来大活?” “就是要有银子进账了。” 几个小家伙一听,两眼就泛光,最近一直听朱载坖说银子,这不就要有了? “那还不快点,等什么?” ** 顾可学的府邸很大。 进士出身,历任浙江参议。言官弹劾他在六部时盗用官帑,罢官,居家二十余年。 胆子也很大。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嘉靖皇帝好长生,而同年生严嵩执掌大权,于是重金贿赂严嵩,自言能炼童男、童女的尿为秋石,服用可以延年益寿。 严嵩向明世宗推荐顾可学,嘉靖派遣使者到他的家中,赏赐他金币。 顾可学前往京城谢恩,于是任右通政。 经历很是复杂。 不过人家做官不行,搞银子真的很有一手。 请托公事,诸司有人不从,即暗中用官吏的过错威胁。 把手中小小的一点权力,发挥到了极致,偏偏此人还很有眼力劲,不好惹的人,一概交好。 好惹的,那就不遗余力的往底下踩。 所以在朱载坖他们查抄之后,见到的宝物,金银,堆了满院子都是。 “都统计清楚了没有?” 眼见着,金银财宝都装箱了,都没有人给他说一下,到底一共有多少财物,朱载坖不免心中不快。 他是来赚银子的,不是来看一眼就走的。 目光瞥向自己的大哥和三弟,心中无语,每人两串冰糖葫芦就打发了,实在廉价的可以。 大理寺少卿魏有本一怔。 目光投向了一旁,仰着头数着屋檐的陆柄。 “看他干嘛?本殿下问你话呢?” “回殿下,一共查抄财物,折合十一万两银子。” 朱载坖目光一凝,看向了院子里装着金银的箱子恨声道:“狗东西顾可学,才做了几天的右通政,就收敛了这么多银两,看来得禀告父皇,官员的俸禄还是太高了,应该让这些人,每个月都掏银子给朝廷才能够做官。” 自掏银子,给人干活? 这一代的皇子们,脑袋都是怎么长的? 魏有本目瞪口呆。 卖官粥爵也不是这样干的呀。 刑部右侍郎苏祐远远的见到这一幕,愣了一下,不自觉的躲远了一点。 突然一个手下,紧张的翻开了账簿纪录,朗声说道:“刚刚大人看错,应该是一百就九十五万两银子。” 朱载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说嘛,一院子的财物,就值这么点钱,骗谁呢?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在下刘敬堂,添为大理寺司务。” 刘敬堂连忙恭敬回礼。 “嗯!刚刚的财物,你可算清楚了?” 朱载坖再次问道:“若是有所疏漏,可是要被剥皮填草的。” “绝对一文不差。” 刘敬堂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想要做官,想要往上爬。 就得自己找机会。 刚刚他跳出来,就是为了向皇上展示自己的才能,毕竟皇子知道了,也就是陛下知道了。 只要入了皇上的耳中,自己升职的机会也就更大。 谁知,他想到了开始,没有想到结局。 旁边的大理寺少卿魏有本正冷冷地看着他,让他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出风头了。 “本殿下,怎么看只有十万两左右的财物啊?” 朱载坖自然也看到了魏有本的目光。 十分好奇,这位叫刘敬堂的人,又该如何回答。 “肯定是在下记错了账本,要不殿下都抬回去,自己清点一下?” 刘敬堂也是豁出去了,大着胆子,试探着问了一句。 “哈哈哈!!!” 朱载坖突然放声大笑。 “好,是个人才,就按你说的办,不知府中的女眷和男丁,是如何处理的?” 朱载坖不去看其他人的脸色,转而问起了顾府那些下人的去向。 “按照律法,三族之内砍头,三族之外流放。” 刘敬堂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砍头?一个人想要成年,需要最少十三年,一刀子下去,什么都没有了,这不是亏本了吗?” 朱载坖想起自己的猪场还需要大量的人手。 能够有一批不花钱的劳力,怎么可能溜了。 “暂时先关入大牢,等本殿下禀告父皇,再行处置。” “至于你自己,去陈寅的府上,找陈道义吧,他应该能够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最后,对于这位给他带来财富的刘敬堂,也没有用过就扔掉。 “不知,本殿下这么处置,合不合规矩?” 朱载坖拿到了自己想要拿到的好处,转头问向一声不吭,黑着脸的魏有本。 “不合大明律。” 魏有本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面对皇子,他这么大的官职,还不用惧怕。 他所顾忌的,也就朱载坖背后的人,派皇子来监察,陛下是什么心思,陆柄不说他也一无所知。 “我父皇是嘉靖,是皇帝你知不知道?” 人家不怕他,不得已朱载坖只能再次搬出了嘉靖。 “臣知道,可律法就是律法。” “好!你给本殿下谈律法,本殿下很高兴,京城有一位叫做严世蕃人,官职已经做到了工部右侍郎,位高权重,有人说起此人无恶不作,罪行累累,你去办吧。” 朱载坖不是无理取闹。 在来顾府的路上,就差点被此人嚣张跋扈地给挡了道。 若不是身边跟着锦衣卫,会发生何事,朱载坖不用去想就明白。 既然此人说大明律,那么就给他一个展示大明律的机会。 ------------ 第十七章抄家成了玩闹? 严世蕃此人,魏有本自然是认识的。 早年先入国子监读书,后借父亲严嵩的权势做官,累迁至尚宝司少卿,现在已经工部右侍郎了,升官不能不说不快。 似乎人们一直都在默认,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个传统。 只有眼红嫉妒的,却没有人会跳出来说不对。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裕王殿下的意思?” 突然从顾府的财物收押,跳到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上来,魏有本不得不慎重对待。 他不认为一个小孩子,有多少的是非观。 尽管朱载坖说话很有条理,可也不排除是有人在私底下授意的。 “维护大明律,还需要看谁的意思?” 朱载坖仰着小脑袋,愤愤不平的接着道:“本殿下看你就是拿着大明律做幌子,欺负我这个软柿子,刚刚的大义凛然呢?” 魏有本心头一跳。 许多的利益都是在朝堂上,或者私底下,拐弯抹角地就分配好了。 遇到这么一个不管不顾,拿到台面上明要的人,还是个小孩子,他的那些权谋似乎也没啥作用。 魏有本目光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依旧仰着头,看屋檐的陆柄。 心中暗暗叫苦。 同时也恨死了那个叫刘敬堂的手下。 为了搏上位,砸了所有人的饭碗,几十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殿下。” 魏有本面上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殿下觉得,严世蕃违反了大明律,您可以报上官府,也可以给陛下上奏章阐述此事,却不能罔顾国法。” 朱载坖一愣。 诧异的上下打量了魏有本一眼道:“你是说要程序合法?” 尽管这个词,很是古怪,却不妨碍魏有本听得懂其中的意思。 “正是。” “好!大哥,三弟,咱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想了想,朱载坖觉得,就是自己说的天花乱坠,人家不理自己不就完了。 皇子的身份是很管用,可那也得自己成长起来才算。 若是逼得紧了,这些文官,来一个落水,小命不保啊。 大明的皇帝是个危险职业,皇子也一样。 “不是说来搞银子吗?银子搞到手了?” 朱载圳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 “有个屁的银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去城外逛逛。” 朱载坖抱怨了一句。 反正坑已经挖好了,陆柄也一定会把今日的经过说给嘉靖听的,朝堂上的复杂事情,还是扔给能解决的人好了。 “这不就是吗?” 朱载圳随手抓了一块,死沉死沉的,觉得和石头一样,又扔了回去。 “是银子,可不是咱们自己的。” “哦!” 说话间,几人就在护卫下,走出了顾府,只有朱载壡走在最后面,频频回头的若有所思。 只留下,开开心心来抄家的大理寺,刑部和锦衣卫的人,没收拾烂摊子。 经过了皇子们的一阵闹腾。 谁也不敢轻易地身手,拿走哪怕是一片瓦片。 于是工作,就真的成了工作。 “宫中传言果然是真的,裕王殿下早慧啊。” 再次清点了一遍查抄的财物,魏有本感叹了一句道。 “你们啊,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裕王殿下有一句说的是对的,人家的父亲是皇上。” 陆柄幽幽的说道。 “给皇子们讲学的那些人才是有问题,张口闭口的银子,还可以无视大明律,明目张胆的贪财,我可不信,小孩子就是再聪慧,没有人教,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等到风平浪静了,刑部右侍郎苏祐才缓缓的开口。 如今在文华殿讲学的,都是以内阁首辅夏言为首的那一批人。 在某些人眼中,就是祸国殃民的奸贼。 不论用怎样恶意来猜测都不为过。 此话瞬间引起了三人的共鸣,陆柄也早就看夏言不顺眼了,若不是胡大顺和顾可学两人出了问题,让皇上对严嵩起了疑心,有意留着夏言。 他们早就无所顾忌地下手了。 “哼!本官今晚就写奏章给皇上,必定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 魏有本一咬牙,大声说道。 今日之事,都是因他而起,此时不出头,别人即便上想要帮他,也不好摇旗呐喊。 “魏大人豪气干云,我辈楷模。” 几人凑在一起互相吹捧了几句,关系瞬间就拉近了不少。 ** 另一边。 没有让陆柄跟着的朱载坖他们,乘坐着马车,透过窗户好奇的看着街道上的人间烟火气。 久在深宫。 哪见过人来人往的汹涌。 叫卖声,小孩子的欢笑声,还有远处传来的狗叫声。 声声入耳,新奇的不行。 朱载坖也是精神吭奋。 几人当中,也只有他的身上有银子,所以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也就有他来买单。 而刘敬堂则是和滕祥,段朝用争夺跑腿的业务。 “外面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说来听听。” 新鲜劲过后,几人就开始珍惜来之不易的外出时间,询问起自己的目的。 “这个时候,外面放纸鸢的人应该很多,可以去看看,那边卖小吃的也不少。” 刘敬堂略一思索,就给出了答案。 人们对于能够飞天的,都会给予很高的好奇心。 而放纸鸢就成了最便宜,也最有意思的一项活动。 朱载坖他们到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飞慢了各种各样的纸鸢。 技术的局限性,让纸鸢的的线并不如何长,而且很是粗糙。 一只精美的纸鸢,需要银子一两到三两不等,完全就是有钱人的玩具,平民百姓真就买不起。 或许有心灵手巧的,能够做出纸鸢来,可放纸鸢的线就很有难度了。 玩疯了的三人,若不是滕祥不断的在旁边催促,恐怕等到京城关门了都不想回去。 等到马车进了皇宫。 迎面就见到皇后,贵妃们各自站成一排,手中拿着藤条的等着他们。 朱载坖三兄弟,一看这阵仗,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朱载壡和朱载圳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只见朱载坖一骨碌地跳出了马车,滕祥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好在马车已经停稳了,身体只是打了一个踉跄,并无大碍。 还没跑到康妃面前,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肃冷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康妃一愣,手中的藤条,立刻扔在了地上,几步上前抱着朱载坖,上下打量,一阵摸索,想要看看是不是伤到了什么地方。 而一旁的滕祥却是吓傻了一般,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心中更绝望地想着,明明没有任何问题的,怎么殿下会哭得这么惨? 自己会不会被杀头? 看来跟着二殿下的风险也很大啊。 康妃摆正朱载坖的脸,眼中没有任何的泪痕,就是小脸都挤在一块,努力的做出委屈的模样。 但康妃仿佛看不出朱载坖在装委屈。 只是不断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要吓唬娘啊!” “今日替父皇办事,那个长大胡子的人,让孩儿把差使办砸了,怕回来被父皇责骂,等到宫门快关门来才不得不回来。” “那个长胡子的人,他难道不知道你是皇子?” “额·····听说是什么大道理寺的,孩儿以前也没有见过。” 康妃心疼地抱着朱载坖,一边数说着现在的大臣们胆子真大,一边又在安慰着朱载坖说是一定要他的父皇,给他出口气。 一连串的表演,仿佛打开了朱载壡和朱载圳两兄弟的新世界大门。 原来逃脱母亲惩罚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 一个个的也有样学样。 很可惜。 没学到家,刚一跳出马车,就发现之前扶着朱载坖的滕祥,还跪在地上,其他人里的太远了点,也没有来得及接住,瞬间就摔倒在地。 不用努力的去表演,就已经疼的,委屈的大声哭了起来。 反而给寂静的皇宫,增添了点莫名的喜感。 王贵妃和卢靖妃,也顾不得用手中的藤条,来教训儿子了,心疼地抱在怀里一阵安慰。 朱载坖听着身后传来的哭声。 心中感慨:自家兄弟的演技简直是绝了,哭的跟真的似得,平时怎么没有发现两人还有这种天赋。 不过被自己的母亲抱着走了一段路,朱载坖忽然发现,这条路并不是通往他景仁宫的方向。 “娘亲····” “怎么了?” “景仁宫的方向错了。” “咱们是去找你父皇,方向没错。” “天已经黑了,父皇也累了一天,儿子想着应该让父皇多休息一下,我看不如回我的景仁宫吧?” “不行,你父皇想要见你。” 闻言,朱载坖就麻了。 良久才反应过来,今天干的好事,父皇敢肯定不开心想要拿自己撒气了,就是不清楚自己的母亲,能不能护住自己。 要不回去和自己两兄弟,学一学怎么可以让自己更委屈? 那样的话,惩罚或许会少一点。 康妃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教训孩子这一块每次都会心软,藤条拿在手中明知道儿子在假装哭给她,却依旧会让她手忙脚乱地心疼不已。 相比起王贵妃和卢靖妃能够狠下心地下狠手,她是自愧不如的。 毕竟,远远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做不得假。 或许以后,可以多上门求教两位姐姐,到底如何才能够下得去手,教育孩子成才。 母子两人,破天荒地有了一次思维上的同步。 ------------ 第十八章玩闹的后果 朱载坖在看到嘉靖的时候,嘉靖正躺在摇椅上享受着宫女的按摩。 流程朱载坖很熟悉。 身后给嘉靖按摩的宫女,还是他亲自指点之后,安排在他母亲身边的。 康妃轻轻地放下朱载坖,在他的背后推了一把,推到了嘉靖的面前,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 只是眉宇之间的忧虑,显示起心中并不平静。 宫外发生的事情,她也是有手段知道一点的。 本是被安排去见见世面,谁知道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索要贪污财物。 神奇的是还有人配合。 朱载坖面对这个历史上以权谋闻名史册的明世宗,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说实话,自从他穿越以来,跟这位父亲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怕的就是,被人发现儿子被人换了。 以此人的迷信程度,万一被人忽悠一下,说自己是个妖孽,会危害大明社稷。 恐怕转眼就得成为一堆黄土。 所以平时都是能够远离,就尽量远离,连自己的母亲康妃,都躲得远远的,也就没有啥好东西不断地送过去。 为的就是以此来弥补自己的亏欠。 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总要尽到做儿子的义务。 此时,嘉靖眯着眼睛,一只手扶着摇椅的扶手,一手放下小腹,虽然没有说话,可和前几次见到正在吃饭时的情况,又有不同。 虽没有睁眼,却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说吧······今天的事,你觉得办的如何?” 朱载坖眨了眨眼,左右而言其他的道:“父皇,这张椅子,是我给娘亲的,那位宫女也是。” 闻言,嘉靖睁开了眼睛,冷哼道:“有好东西,连父皇都忘了不知道孝敬,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父亲是皇帝,朕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你都知道造孽的是你,关我何事?” “嘿!” 嘉靖缓缓起身,低着头眯着眼睛问道:“若你不是皇子,今日顾府对着大理寺卿魏有本说的那些话,就可以把你拉到菜市场口给砍了,伶牙俐齿的狡辩,有用吗?” 一旁的康妃,听到嘉靖这句话,也眯起了眼睛,轻声地问道:“这么严重?” 嘉靖怒声说道:“是啊!估计明天一早,弹劾裕王殿下的奏章,就会满天飞,有的是大臣让朕给个交代。” 朱载坖急忙说道:“是他们想要把抄家的财物先分了一些的,我也不过分一杯羹而已,就是这杯羹多了一点罢了!!” “朝堂有朝堂的规矩,即便是你父皇我也不敢轻易破坏,朕可以轻松地拿下湖大栓和顾可学,只是因为这两人是干脏活的妄臣,那些正儿八经的大臣们,就都得按照规矩来办理,信不信,你现在去查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会一干二净,清白得仿佛一杯白水?” 朱载坖鼓着小脸,气呼呼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偏偏事实就是如此滑稽。 官官相护。 若没有方法去撬动,做任何事情都是白费功夫。 抄家为何都很喜欢? 不就是可以上下其手吗? 人家听他这个皇帝的话,不外乎就是可以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吗? 大明律说得好听,那也看是谁犯法了。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古已有之,又不是现在才有的。 涉及到了朝政问题,康妃这次不敢插话。 只能给了朱载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是了解嘉靖的,知道嘉靖能够说出这一番话,一定会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 “既然你这么聪慧,那么想必三字经已经难不倒你了,从明天开始就抄写《增广贤文》一百遍,抄写不完不允许再次出宫。” 嘉靖再次开口道。 朱载坖傻眼了,明明是那些大臣们沆瀣一气,怎么最后受伤的会是他? “娘亲,你快帮儿子说说话啊!” “嘿嘿!我看完告诉你,你现在年纪还小,所以做错事情了还可以推脱年幼无知,你娘亲不认训斥你,但作为你父亲的我,可不能一直惯着你,看看你的几个兄长,都快要被你给带坏了。” 嘉靖大声说道。 康妃扭过了头不再去看。 被骂了许久,朱载坖突然沉默了下来,不再去为自己争辩,只是一双眼睛,盯着脚尖心中暗恨:等自己长大点,有他们好看。 就连最后是如何走出乾清宫的,朱载坖都有点不记得了。 送走了朱载坖和康妃,嘉靖才忍不住的嘿嘿笑了起来。 然而,心中的高兴,却无法说与旁人听。 孤家寡人,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了。 “黄大伴,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魏有本此人?” “陛下,臣,不知。” 黄锦悄无声息地端了一碗参汤,回答道。 “大理寺卿做得不舒坦了,就让他去做别的吧,朕给他升官,给他一个肥的流油的差使。” 嘉靖随手接过,口中已经安排起了魏有本的去向。 “此人既然这么维护大明律,古有商鞅以死殉道,就看今人是不是比得上古人了。” 不给皇子面子,就是不给他皇帝面子。 守规矩,嘉靖还是很喜欢的。 那就从规矩上来。 看到时候,魏有本若是坏了自己口中的规矩,有没有人会去救他。 “福祸相依啊,有时候这人啊,升官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嘉靖忽然长叹一声,他摇了摇头,许久都没有整顿朝堂了,似乎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已经忘了被他支配的日子。 心中暗道:修道果然耽误事。 上次朝堂上对他想要的变法,做出了让步,适时地做出了配合。 作为交换,他也得表示一二,做到平衡。 此时刚好一石三鸟。往后推动变法的银子,就先让这些人给他攒着。 ** 翌日。 都日上三竿了,没有两个兄弟来找他玩耍,朱载坖依旧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陈道义却找上门来了。 “殿下,养豚厂怕是建不成了。” 进门第一句话就把睡得迷糊的朱载坖给干懵逼了。 几个意思? 真金白银花出去建的养猪场,突然建不成了?几个意思? 这个时代可还没有污染一说呀? “怎么回事?慢点说。” 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清醒了一点,朱载坖才惊讶地问道。 锦衣卫指挥的儿子,拿着皇子的银子,一个小小的养猪场都建不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建造场地的那块地,今天一早主家说不卖了,还把银子三倍地还了回来,找的那些工匠也都突然不上工了,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其他人插手其中。” 陈道义说着自己查到的消息。 他也动用过他父亲的关系,可不知为何这一次被他找过的人,都明里暗里地暗示,让他放弃建厂子的想法。 也不知是谁的能量这么大。 朱载坖一怔。 心中想的却是昨晚他父亲给他说的那些道理。 一位帝王的经验,何其宝贵。 朱载坖心中明白在,这一次不能以权势压人了,看来昨天在顾府的一场言论和举动,真的动了很多人的财路。 现在反噬来了。 好没处说理去。 软刀子割起肉来,还真的是疼啊。 “那就换个地方。” “试过了,没人愿意出售自己的土地,我已经把价钱溢价到了两倍,都毫无作用。” “京师边上不行,那么周围的县城应该有办法吧?” “在下已经让下人们去打听了,最迟今天下午就会有消息传来,不知殿下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此时陈道义还真的很好奇。 京城的大小官员,合起火来给人难看,还是头一遭遇到。 这些人就不怕被砍头? 还是说,朝廷要变天了? 许多东西不敢深想。 就连他父亲回来之后,都是唉声叹气,后悔把他送到裕王殿下的身边了。 富贵没捞到,危机却是不少。 “你爹没给你说?” “没有。” “没有就算了,咱们养猪是为了做生意,看看这才多久,本钱就翻了一倍,这种好事若是再来几次的话就好了。” 朱载坖也没有告诉陈道义实情,只安慰地拍了拍肩膀接着道:“养猪场的事情,暂时歇一段时间,我昨天又发现了一个商机,你琢磨琢磨,看可不可行。” 紧接着,他就把昨天看到纸鸢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道义听得一愣道的。 眼神奇怪地看着朱载坖,让斜躺在床上的朱载坖心底发毛,生怕这人突然犯浑,对他做出不可描述的事情出来。 他现在可是被朝中的大臣们盯着呢。 若有一点奇奇怪怪的风流韵事,绝对会传遍大街小巷。 “殿下当真聪慧,若是这件事能成的话,想必是一个好买卖。” 把纸鸢弄成作坊形式,提高质量的同时,压低成本,然后开一个店铺,专门卖这些东西。 街上不是没有卖纸鸢的。 可都是给大户人家准备的,平民百姓们很难买得起。 而朱载坖的想法,就是把纸鸢从一个高档消费品,办成一种抵挡消费品,形成薄利多销。 就是别人学去了,也很难复制成功。 但是前提得规模大才成。 “殿下,若是如此的话,咱们的购买店铺,要是依旧买不到怎么办?” “笨呀!这个才是咱们真正的生财之道,声东击西明白吗?” 朱载坖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咱们不是赚卖纸鸢的银子,而是那些看不得咱们做生意,从中作梗的人银子,速度快,在那些人还盯着买的的时候,给商铺付了定金,咱们的银子就赚到手了。” 陈道义眼睛一亮,买卖原来还可以这么做? 别人不讲契约道义。 还可以变成生意。 ------------ 第十九章吃里扒外,换人 朱载坖的想法很好,却也是一锤子的买卖。 翻开历史,就是永乐大帝那么强大的武力,想要开海禁,都被人怼的没脾气,更不要说朱载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 赚了小几百两银子,也算是不贴一下这几天来,为了研究香皂而花出去的亏空。 等到下午。 朱载坖接到的陈道义传来的消息,内容并不怎么好。 顺天府周围他是没有机会了。 也就稍远一点的保定府,还有所作为。 朝中的风,吹得很远也很激烈。 到了后来,朱载坖终于明白,他的这点事情,都是小事情,卡一下就行没必要一直盯着。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殃及池鱼了。 因为,嘉靖弄出来的这个医官,是想要效仿锦衣卫的模式来进行,只对皇帝负责,和朝臣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眼看着一块肉就要飞了,哪能不急? 治病救人谁不会? 朝中哪一个大臣不懂几手医术? 区别不过是精不精通罢了。 当然,他们还是一位像以前一样,医官就是管理大夫的官员,医术精不精通无所谓。 只要有官做就成。 进了官场的门,有的是聪明人,用手段把一个清水衙门,干成财源广进。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外面纷杂的形式,慢慢的出现了变化。 先是魏有本上书二皇子裕王殿下,公然索贿,试图贪污查抄顾家所得财物。 紧借着更多弹劾朱载坖的奏章,就飞进了乾清宫中。 其中大多就是,皇子经商与民争利,不可取,有辱皇室威名,至于留下顾府下人们命的仁慈举动,无人提起。 很快随着让魏有本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进南京刑部右侍郎的消息,就传遍的整个京师。 其后,被命为右都御史,总督漕运,进一步喧嚣尘上。 不知多少人脑袋削尖了的,想要找朱载坖刷一下名望,看自己是不是也有魏有本的运气,不但可以升官,还拿到的是肥缺。 医官依然未曾推行开来。 满朝大臣们不想再出现一个和锦衣卫差不多的怪物部门,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比较有意思的则是,随着魏有本的离京,对朱载坖想要购买土地,打算养猪的举动瞬间就放开了。 “殿下,养豚的厂子已经选好了,就等着殿下前去查看,咱们就立刻开工。” 已经四月末。 天气渐渐转暖,经常往外跑的陈道义,也被太阳刺得皮肤黝黑了一点。 “有你和刘敬堂两人谋划着,还要本殿下去看什么?” 朱载坖一点都不想出去。 外面不知藏着多少人,想要和他对喷一次。 除非是他想到办法,把有这种想法的人一棍子打死,不然他的名声会一次比一次差。 “可,殿下若不去,围在养豚场周围书生们,不愿意走啊。” 陈道义无奈的说道。 朱载坖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总觉得此人办事不行,给他找麻烦有一手。 “呵呵!这么说,本殿下找你做的这点事,你是做不了了?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上一次耍弄的手段,想要耍滑头可以,你得有你老子的本事才行。” 近来憋了一肚子火的朱载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骂。 若不是刘敬堂前来汇报工作进展的时候,给他分析了一下,前段时间,置办养豚场为何失败的原因。 他还真当全部都是自己的问题。 “滚吧!不要再来本殿下这里了。” 没有任何解释,朱载坖一挥手:“小祥子,送客!” 此后在一旁的滕祥,立刻来了精神。 殿下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都感觉到自己不怎么受宠了,现在有机会请出去一位,简直不要太开心。 “陈公子,清吧!” 滕祥冷着脸,一手指着外面做出了一个赶人的手势。 “对了,出宫之后,把锦衣卫指挥同知陆柄的三儿子请过来,若是没记错的话,此人的年岁也该有十三岁了。” 陈道义听闻,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之前他和朱载坖一起,没有感受到多少威严,即便是偶尔办点糊涂事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还以为人家年岁小。 心里不自觉地就有了好欺负的错觉。 而上一次顾府的那一场闹剧,更加坚定了他这一想法。 似乎皇子也没啥特殊的地方。 就是人家命好,才可以动嘴皮子,而自己是个跑腿的。 没想到,真要被赶走的时候,陈道义却慌了神。 “殿下,在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一定会干好的。” 莫名的恐慌,堵得他瞬间就跪在地上。 朱载坖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心中暗恨:当时是手上缺人,看此人有点小聪明,可惜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只顾着在自己的同窗还有面前卖弄自己的身份,却忘了是给谁办事。 若是不是刘敬堂没处去,只能和他一条道走到黑,还真不会说出关于陈道义的龌蹉勾当。 宫门外。 陈道义失魂落魄地站了好一会,才转身上了一辆马车离开。 坐在马车内,陈道义仔细地想了想,最近做过的事情,心中还有小点委屈。 若不是刘敬堂那个混蛋,背后里出卖了他。 他能够落到这幅田地? 却没有反省过,自己有没有错,错在了什么地方。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一处繁华的酒楼门口。 陈道义刚下马车,就被二楼靠窗的徐涉给看到了。 “陈大哥,这里。” 一声亲切的问候,让陈道义心中的委屈散了大半。 上楼之后,才发现一起读过书的同窗都来了,只等他一个人开饭。 “陈大哥来迟了,可要多罚几杯。” 徐涉笑着迎了上去。 他是徐阶的吏部左侍郎的弟弟,两人年岁差不多,能够叫一声陈道义大哥,就是很给面子了。 “就是,原本一起读书的人,现在就只有你一人跟着皇子做事,前程远大啊。” 另一人也举着酒杯,上前恭维道。 “高老弟可是折煞我了。” 陈道义笑着回了一句。 他口中的高老弟,岁数比他还大,父亲名高拱,只是文华殿给皇子们讲学的侍讲学士。 面对起来也自然得多。 “说实话,老哥我被二殿下给扫地出门了。” 刚刚坐下,陈道义就说起了自己的烦心事。 他都不知道回家之后,怎么给自己的老爹交代,没有被人家找个由头,打入大牢,恐怕都是他有个锦衣卫指挥使的父亲。 拿皇子刷声望。 不是不可以,但那是朝中大臣们才有的特殊待遇。 他一个还没有功名,也没有官身的读书的人就敢捋虎须,胆子还是挺大的。 “为何会这样?” 徐涉目瞪口呆,此时大哥也不叫了,似乎突然觉得跌分。 陈道义或许是喝了几杯酒,并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 “咱们的谋划,事发了,肯定是刘敬堂那个没去处的狗贼,在背后捅了刀子。” “那咱们刷名望的事情,就这么黄了?” 高务观眯着眼睛,仿佛不胜酒力一般的随口问道。 作为高拱的儿子,他是有一个得自他父亲的任务的,就是务必要使得二皇子的名声不能太大,免得抢了太子的风头。 为此最近好几次的聚会,都是他给出的银子。 就连朱载坖想要建设养豚场,几次都不成,其中也是借了王贵妃的权势,要不然谁会对朱载坖围追堵截这么狠? 当真不怕人家知道了报复回去? “自然是不成了的,在我出宫的时候,二殿下已经找了陆柄的三儿子陆绎接替我的差使,若是你们有谁有能力,说动此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继续下去。” 本来已经对他不怎么热心的众人,听到这话,气氛再次热烈了起来。 都是锦衣卫体系的人,陈道义和陆绎的关系,肯定要比他们来得亲密一些。 “哎呦!陈大哥,这件事情,还得你来办才成,咱们同窗一场,若是这件事成了,小弟我就对上了今年秋试主官的心思,上榜也是指日可待。” 徐涉的吹捧,让陈道义微醺的酒意,瞬间就上头了。 “放心,包在偶尔身上,咱们喝酒,喝酒。” ** 陆柄作为锦衣卫的人,是少有的进士出身。 虽然只是一个武进士,最早受都指挥使王佐器重,言说:“锦衣卫首领一定要精通公文写作。” 并亲自教他撰写审讯笔录、办案案卷和交接公文之类。 算起来也是有文采的。 运气也算不错,在嘉靖南巡,到达卫辉(地名)。 夜四更时,行宫起火,随从官员仓促之间不知嘉靖所在,而只有陆炳撞开门户,背出嘉靖逃得生天。 后来就一直扈从在侧,只等着陈寅走后,就立刻接手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只是时间出现了偏差少了一个‘壬寅宫变’,却多了一个“胡顾宫变”。 最近做事勤恳,嘉靖已经打算让陈寅滚蛋,把他扶正了心中自然欢喜,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脚步都轻了几分。 “陆指挥使大人。” 陆柄顺着声音看去,正是一直跟着裕王殿下的那位小太监。 名字他记得,叫滕祥。 “藤公公。” 在宫中,陆柄的制胜法宝就是谨慎,无论见到哪位公公,都会谨慎对待。 “裕王殿下带来口谕,要让你的三子陆绎前去办事,不知您一下如何?” 陆柄心中一喜。 不同于陈寅,他一直跟在皇上的身边,经常听皇上抱怨,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不省心,却分明欢喜的模样。 正暗恨陈寅先行一步,派了自己的儿子前去。 没成想峰回路转,还是落在了他们陆家的头上。 在他的想法中,只要皇上高兴了,他们陆家才有荣华富贵,其他的都是扯淡。 “本官回去,就让陆绎前去拜见裕王殿下。” ------------ 第二十章进学 不同于陈寅硬塞的做法。 陆柄的办事风格很老道。 先是答应了下来,再回去说给了嘉靖知道,得了点头的肯定之后,立刻就告假回去找儿子了。 陆绎被陆柄找到的时候,正在私塾读书。 家中前两个儿子,已经进了锦衣卫,第三个有点读书的天赋,本来决定是想要让其考取功名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绎儿,咱们做锦衣卫的位卑权重。” “荣华富贵不缺,你以后跟着裕王殿下,可不能随意的耍弄小聪明,那个叫陈道义的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陆绎默默记下,一本正经地道:“君恩似天恩,殿下的恩德也是如此,往后裕王殿下让我往东,儿子绝没有往西的道理。” “······” 陆柄眼神复杂,自家的儿子,是块做官的料。 这话说的,他都有点汗颜。 “不错,在哪里做事,不是在给皇上做事?不要说你往后跟着的是裕王殿下,就是让你去养豚,也是一件美差。” 不管皇上听不听得到,有的话就必须说出来。 声音还要响亮,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很快,陆柄就带着自己的儿子,交给了朱载坖。 陆绎并没有对朱载坖是个孩子就小看,读了几天书,还没有进入朝堂染上一身的臭毛病,严肃的样子还是有的。 “本殿下决定开办养猪场,想让你接手此事,可有问题?” “回殿下话,没有问题。” 不管能不能做,陆绎的态度,朱载坖很满意。 “本殿下给你每个月三十两银子,作为你的俸禄,可有什么要说的?” 朱载坖再次询问当时询问过陈道义的问题。 “一切全凭殿下定夺!” 陆绎回答的也是滴水不漏。 朱载坖一拍摇椅的扶手笑着道:“那就好,往后看你的表现,你的同僚刘敬堂已经去办这件事情了,所有银子的花费,你们两人商量即可。” 说完示意一旁的滕祥,递给了一块代表着裕王身份的令牌。 “即日上工,去吧!” 目送陆绎走后,朱载坖才叹息了一声:“哎!想要做点事实在是太难了,也不知道父皇都是怎么把那么多的大臣们,捏和在一起的。” 对于嘉靖的手段,朱载坖只能仰望。 “走吧,咱们也得去进学了。” 本来还想着继续摸鱼的,可自己的父皇发话了,抄写增广贤文是功课,可以在下学之后继续做, 今天是他拖延的最后一天。 再不去学堂,恐怕那些给他们讲学的夫子们,都要不认识他了。 嘉靖是个很聪明,也很有学问的人,如若不然也不会在大礼仪期间,辩论儒家经典会让所有的朝臣们心服口服。 所以对于他的儿子们也就很严格了。 当然,其中的严格只对太子来说,除太子之外的儿子,就是陪跑的。 现在朱载坖却拿到了和太子差不多的待遇。 想起要和几个小屁孩一起读书,朱载坖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磨磨蹭蹭的,再长的路都会走完。 朱载坖不情不愿地来到了文华殿的门口,探头看了一圈,稀疏的学生,周围做了一圈的先生。 一对一的教育,都是绰绰有余。 在底下想要搞点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看样子早课已经开了好一会了,也没有人等他。 朱载坖领着滕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坐到给他留下的位置上,旁若无人地让滕祥摆好茶具。 不一会,茶壶当中就咕嘟咕嘟地冒着热,茶水开了。 茶香味浓郁的,让每个人都动了动鼻子。 上面讲学的是个年轻人,以前见过却忘了名字。 这位先生仿佛看不到他搞出来的这些东西,依旧在自顾自的讲课,而且也没有要照顾朱载坖的意思,直接就从原来讲到的地方接着讲下去。 好在对朱载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只是自己翻开书本对照着自己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翻译简体字,哪一个字读什么,先在心里记下,往后再仔细地琢磨。 不求甚解地读书,是很枯燥的,没一会朱载坖就开始神游物外,根本就不把周围那些好奇看着他的先生们的目光放在心上。 很快,台上就换了一位讲学。 这位就没有上一位的年轻人宽容了。 “裕王殿下?裕王殿下!” 忽然有人打断了朱载坖的神游,当朱载坖清醒过来,看向前方时,就见到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儒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人不通古今,马牛如襟裾,殿下可知何解?” 来人板着脸询问道。 “下学了吗?你是谁?” 朱载坖迷糊的问道。 此话引得朱载壡和朱载圳哈哈大笑。 来人脸上差点挂不住,却又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鄙人乃侍讲学士高拱。” “哦!高公公,你刚刚问我什么?” 此时朱载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课堂上,没有到下学的时间。 “人不通古今,马牛如襟裾,是什么意思?” 朱载坖听到高拱再次复述了一遍刚刚的问话,心中暗骂:这些文人,想要骂人都是拐弯抹角的。 他回答也不对,不回答也不对。 略一思索道:“不知高学士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自然知晓。” 高拱略一点头,把手中卷着的书,背在了身后。 “你知道还问我做什么?莫名其妙。” 朱载坖一翻白眼,一副你很白痴的模样,瞬间就让高拱下不来台。 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讲学也瞬间讲不下去了。 太子和景王殿下围在了朱载坖的桌子旁。 “还是二哥有办法。这些人除了读书,就是读书,读得我脑子都不清醒了。” 朱载圳端起一杯茶水,呲溜一声一饮而尽。 “此人怕是去父皇面前告状了,你不担心?” 朱载壡真的儿很好奇自己这个弟弟,为何挨打总是轮不到,进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偏偏功课做得很好。 “担心又怎样?反正都是老一套,不是抄书,就是抄书。” 朱载坖懒洋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到咱们往后长大了,这些狗屁的烦心事才不会再有。” 他就想躺着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就因为年龄小,什么都得学。 上学就在说说笑笑中结束了。 无聊得很。 朱载坖心中想着,一出门就见到一开始那位年轻人正在门口等着他。 “不才陈以勤,嘉靖二十年(1541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为侍读学士。” 上来就是一通自我介绍。 陈以勤没有一点把朱载坖当作小孩子的意思。 朱载坖也感受到了尊重,反而说话,举动郑重了许多。 “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高拱学士说话时孟浪了些,却也是为了传道授业,将来殿下也是要做藩王的,若是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又怎么可能受到人们的尊重?” 陈以勤笑着,徐徐道来。 朱载坖心中再不耐烦,也装着自己在很认真地听着。 “蒙学只是开始,往后殿下还需要学习琴棋书画,也得懂一点农桑,一点数算······” 陈以勤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了。 跟着朱载坖出来的两兄弟,见到这一幅场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扭头就跑。 陈以勤见到朱载坖没有反驳,越说越是激动,心中还暗道:这才是一位皇子应该有的样子呀,虚心接受别人传授的知识。 殊不知,朱载坖已经连惊讶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脸上的肌肉僵硬,扯了又扯,最后挤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继续听着此人引经据典,他倒是突然想要知道,此人能够说出多少故事来。 只是听着听着,惊讶就变成了麻木。 学问这种东西,有的人是真的很有天赋。 朱载坖必须得承认,能够中进士的人,都很了不起。 “先生的学问,当真那啥,似海深对不对?” 朱载坖最后实在忍不住肚子咕咕叫,不得不打断陈以勤的说教。 他怕继续下去,两人能饿上一天。 陈以勤做出了一个意犹未尽的样子,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裕王殿下还是能学得进去东西的。” 朱载坖决定,往后离这人远一点,免得自己也染上这种唠叨的毛病。 在彼此告别之后,朱载坖落荒而逃。 可逃的来了裕王,却逃不了景仁宫。 朱载坖回去之后,就看到门口站着等他的康妃。 “娘亲,你怎么来了?” “看看我儿,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下课已经很长的时间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康妃不悦地问道。 “孩儿学习用功,刚刚被先生留下来开了小灶,多读了点书。” 朱载坖恬不知耻地回答道。 康妃眼睛一亮,转身对着屋内喊道:“皇上,你听到了吗?事实和那位侍读学士高拱学士说的不一样。” “哼!小东西这么小就知道骗人了,将来长大了还得了?” 嘉靖是半点都不信的。 他也是从顽劣的孩童时期长大的,哪会信这种鬼话。 “快给你父皇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康妃急忙拉着朱载坖说道。 最近皇上因为大臣们的奏章,脾气又不太好了,若是此时发火,很可能会给朱载坖一个难忘的童年。 第一次挨打,绝对会很精彩。 然而朱载坖依旧说道:“就是被先生留下来学习了,明明是真话,我为何要说假话来骗人?” ------------ 第二十一章点菜 不管朱载坖如何表明,自己回来的晚了,就是被先生们留下来,探讨学问。 康妃都不相信。 一个劲的给朱载坖使眼色,少说几句,免得你父皇拿鞭子抽你。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做母亲的是最清楚不过。 毕竟,朱载坖可是被她一手带大的,要比他的父亲嘉靖在一起的时间长。 “好了,不用解释了,朕又不是说要惩罚你。” 朱载坖心中一喜。 也弄不懂自己夸大其词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居然躲过了被惩罚的命运。 抄书他已经很烦了。 原本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有天赋,弄个书法家设么的。 连了许久,也就一开始进步很大,再后来一直都是老样子,自能写出来,但不一定会多好。 由于习惯原因,经常还缺胳膊少腿的。 没少一次次额重来。 花费的纸张和时间,根本不敢算。 “父皇······” 朱载坖喊了一声,正打算进屋,却被嘉靖叫住了。 不知为何,每次和他的儿子们见面之后,不是他的儿子倒霉,就是他自己不顺心。 昨天再次叫陶仲文进宫占卜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依旧是‘二王不想见’,哪怕是皇子,将来也是藩王。 “就站在门外说话。” 朱载坖的小短腿,由于换的太快,想要停下里的时候,没稳住瞬间扑了出去。 咚的一下,撞在门边的黄锦身上,龇牙咧嘴的顺势躺在地上,不想起身。 黄锦不得已之下,只能抱起来。 “裕王殿下,没伤到吧?” 哼哼唧唧了一阵,朱载坖见到只是让他的母亲,心疼了一会,嘉靖则是毫无出来的意思,只能放弃耍赖。 “没事,没事!父皇今日为何连儿子的面都不见了?” 郁闷的朱载坖,好奇的问道。 嘉靖自然是不能说出原因。 “批阅奏章烦了,出来散散心,听说你开的小灶,膳食要比御膳房做的都好,特地来尝尝。” “哦!我这里的厨子,也是御膳房原来的掌厨,要说膳食有区别,也是因为我这里没多少规矩,菜式花样更多吧。” 朱载坖说的规矩就是,皇帝应该吃什么,不应该吃什么,都有一套流程。 而且用膳的时候,还要先行被人试菜。 等到端上桌,都快要凉了,哪还有好口感。 “刚好朕的午膳还没有吃,你看着安排一下。” 隔着门,嘉靖的声音传来让朱载坖的小脸就拧巴在了一起,一个喜欢乱吃东西的人,用过了他的餐具,还能不能用? 心中有着怀疑,却不敢真的说出来,不然已经免去的惩罚,一定会加倍还回来。 “父皇,桌子上有菜单,你看想吃什么自己点。” 屋内的嘉靖一愣,他刚来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看一下朱载坖的房间。 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桌子上的菜谱。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一本书的。 上面没有名字,封面只画着一只鼎,鼎的下面烧着一团火。 图案很精致。 翻开一看,又是一愣,只见第一页就写着八大菜系,然后就是目录,继续往后翻,听说过名字的,没有听说过名字的菜名,都一一的罗列其中。 “难怪朕的几个孩子,喜欢往这里跑,就是朕的几个妃子也对他多有好感,吃得可是真的精致,会享受,就是会经常忘了他这个父皇,这一点不好。” 嘉靖喃喃自语地说道。 一旁的陆柄也看得新奇,低声进言道:“陛下既然喜欢,要不也让裕王殿下给你做一份?” “嗯,可以拍御膳房的人前来学学,几十年了连点长进都没有。” 嘉靖忽然发现,他这个皇帝,这辈子似乎真的没有吃到啥好吃的东西。 瞧瞧菜谱上的各色佳肴。 总觉得,换着花样吃,吃几十年都不会重样。 “老二呀!之前还听说你养豚的,这次是打算开酒楼了?” 外面的朱载坖闻言也是一愣,自己似乎钻进了一个误区,总以为只有大范围的功业,可以很来钱,忘了还可以搞连锁酒楼。 就凭他这些新式的菜系。 绝对会是每一个县城,生意最红火的地方。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嘉靖喊他老二,他都没啥反应。 “父皇厉害,一语惊醒梦中人,孩儿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一击马屁派过去,屋内就传来了笑声。 “想了,废话不多说,赶紧上菜,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外面的朱载坖听得头大如斗。 这个这个的到底是哪个? 他又看不到嘉靖的比画,要怎么沟通呀? "娘,你进去看看,顺便指导一下父皇怎么点菜。" 在康妃进屋之后,明显看到嘉靖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吃饭都能够被人鄙视,古往今来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皇帝才能做到。 “干煸肥肠,宫保鸡丁,爆炒猪肝······” “改了,立刻给朕改了,什么爆炒猪肝?那是豚肝。” 谁知报菜声,刚过两个,第三个的时候,就卡住了。 很显然,嘉靖是不乐意这么称呼菜名的。 “父皇,不就是一个菜名吗?忌讳那么多干嘛?总不能,往后再来个皇帝叫鼠头,难道还要改名叫鸭脖不成?” 朱载坖据理力争。 试图通过游说,把某些禁字给放开。 不然,往后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个皇帝脑子一热,搞出一个文字狱。 那玩意太过恶心人。 “不成,必须改,要不然皇家的威严何在?脸面何在?” 嘉靖怒声说道,一点都没有想要改的意思。 “皇家的脸面在于让天下百姓衣食无忧,威严在于军队在外所向无敌,在内官员海晏河清,禁止几个字,就有威严的话,还不如所有的字都禁了才好,那样威严是不是都快要到南天门了?玉皇大帝是不是都得和父皇拜把子?” 一口气,朱载坖嘴皮子利索的吐了出来。 屋内的嘉靖都给气笑了。 他就弄不懂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怎么想的。 说的道理一大堆,可人对于皇室的威严,都是从一点一滴中建立起来的。 若是今天放开一点,明天放开一点。 天下人都会觉得皇帝好欺负,皇帝还能做的舒坦? 人心从来都是蹬鼻子上脸。 谁给你退一步海阔天空? 真正退的话,也不过是哪一步进不去罢了。 “你还小,不懂,这件事还要听你父皇的。” 康妃见到嘉靖气得脸色通红,不得不开口训斥了一句。 “好吧,儿臣改总行了吧。”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并不舒坦。 不是饭菜的味道不行,而是吃饭的人不对。 当然,这是朱载坖自己的感觉,反正在嘉靖离开的时候,人家是很满意的,还说下次再来,为的就是看他把菜谱上的一些菜名改了没有。 康妃也没有留下,跟着嘉靖一起走了。 不过在走的时候,提点了一句王贵妃事情,顺便给了他一块可以出入宫门的牌子。 朱载坖觉得莫名其妙。 若不是知道,这句话是他的便宜父亲嘉靖,让提点的,他绝对不会记在心上。 下午没有再去学堂。 不想看到那个叫高拱的人,更加不想听陈以勤在他的耳边唠叨。 而作为太子的朱载壡,下午也没有进学,只可怜他朱载圳一人,被围着一圈的先生们,好好的教育了一下午。 此时太子宫中。 王贵妃正在训子。 “裕王在文华殿顶撞夫子,你大哥的,就看着自己的弟弟犯错,不去纠正?” 朱载壡委屈的仰着头道:“夫子是外人,二弟是我亲弟弟,我怎么能够为了一个外人,去训斥我的亲弟弟?再说那人说的也不对。” “什么叫那人?人家叫高拱高学士。” 王贵妃气愤地说道。 头上的珠花,都因此摇晃不止,显得内心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还顶嘴?看看你弟弟,人家都知道往身边笼络人才,你都不知道找人帮你做事?” 见到朱载壡还想再说点什么,王贵妃立刻打断。 “好好,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人选,高务观进来吧。” 很快外面就走进来了一位年轻人。 朱载壡怎么看,怎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仔细地想了想恍然问道:“高学士是你什么人?” “回殿下,是在下的家父。” 高务观沉声答道。 其实,以前的皇子和太子,是不允许有门客这种早就被淘汰了的事物的。 在朱载坖开了一个头之后,所有人发现,嘉靖皇帝并不在意这种现象,就有更多的人想要在太子还未曾成为皇帝之前,捞到一笔从龙之功。 而高拱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就向王贵妃推荐了自己的儿子。 “哦!是你父亲啊,回去给你父亲说一下,不要再惹我二弟不开心了。” 小孩子很记仇。 目前来说,对他好的,还给他各种好吃的人,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也只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了。 眼看着王贵妃要再次发作。 高务观急忙笑着说道:“好!朝堂上下传言不虚,太子殿下果然仁厚。” 好听的话,就是顺耳,王贵妃的脸上也多了点笑容。 “嗯!我二弟也是这么说我的,下次有机会了,带你去见见他,想必二弟也很高兴见到你。” 朱载壡一仰头,骄傲的说道。 高务观脸上的笑容一僵。 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最清楚,当面见裕王殿下,以他对裕王殿下的了解,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 ------------ 第二十二章再次做生意 第二日。 似乎高务观答应太子的事情,真的办到了。 朱载坖一早上,都没有受到高拱高学士哪怕一点点的责难,安安稳稳地趴在桌子上继续睡回笼觉。 旁人也不知是约定好了,还是怎么的,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而下课之后,侍读学士们散去,朱载壡则笑着拿种一本《增广贤文》跑到了朱载坖的身边坐下。 “二弟,你有段时间没有来进学,拉下了好多功课,作为大哥,我有责任给你补课,好让你赶上先生们讲课的进度。” 朱载坖前世就非常痛恨补课,何况是难懂的文言文。 他尽管已经在努力地适应这个时代的语言和文字了,依旧还是很吃力。 在这之前,他有想过会有人来给他补课,却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大哥朱载壡。 另一边的朱载圳嘿嘿的偷笑。 觉得补课这件事,很好玩。 朱载坖嘴角抽了抽,他不相信自己的大哥,能够想到给自己补课,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 而是年龄阶段的见识所限。 此时他才恍然,难怪整堂课,都没有去管他到底学没学。 “你真要给我补课?” 朱载坖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背诵很难,可识字就很简单了。 除了注意一下口音之外没啥难度。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朱载坖似乎找了新的乐趣,那就是接受朱载壡的补课请求。 往往解决都是朱载壡苦着脸回他的太子宫的。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还有美食威胁着。 朱载壡感觉自己就是上了高务观的当,却又不好说出去,丢脸呀。 而他不说,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变故。 时间转眼就到了六月份。 朝堂上,嘉靖的医官变法的推行,终于有了一次巨大的进步。 不是从朝堂上开始的。 而是另辟蹊径,从军队当中开始,本来军队里就有医官这一职务。 现在被他重新整合,分配了权利,让其介乎于文官和武官之间,除了战时不再被其他官员调动去做私人大夫。 身份地位和俸禄的巨大提升,让军队里面的不少武官颇有微词。 也是因为如此,嘉靖才清晰地感觉到,军队中的医官,对于外伤内伤的治疗手段,居然比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厉害。 总结出来的一些医术,通常都有些匪夷所思,却偏偏就是有用得很。 譬如:有人发现,撒了盐的白开水,可以清理伤口,还可以给人续命,特别是那种浑身大汗不止,其他草药的效果都没有这一口盐水管用。 如此种种,让嘉靖对于医术的提升,已经到了一种迫切的程度。 为了推行的医官制度,再次强硬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 朱载坖的养豚场已经建好了,猪仔也都进栏,负责养豚的人也都就位。 陆绎办事还是很有谱的。 “银子既然花得差不多了,咱们得想办法赚一笔快钱。” 朱载坖仰头看着天空,五月份天气已经热了起来。 此时最好的是有一根冰棍,就能舒坦好一会。 “二哥又有计谋将出了?” 跟在朱载坖身后出宫的三弟朱载圳,对于自己的这位哥哥,可是崇拜的不行。 都是一样大的年纪,为何二哥的脑子转动得那么快,一会一个计策,虽然目前为止,就只有养豚场给成功了。 “什么计谋,这叫计划,做事前计划做事做得好了,就可以事半功倍。” 朱载坖推开凑上前的朱载圳,嫌弃地道:“吃你的冰糖葫芦吧,别碍事!” “殿下的计划,一定是个好计划,不知要小的们怎么去做?” 已经从大理寺队伍中辞官的刘敬堂,最近可是风光得很。 俸禄比在大理寺的时候还多,而且不用看上官的脸色,只要用心做事就成。 曾经和他一起共事的同僚,已经有两人因为收受贿赂,关进了大牢之中,家产被炒不说,还要流放宁夏。 怎一个惨字了得。 “走吧!我让许绅大夫,找了一些硝石,带你们去长长见识。” ** 许绅家朱载坖第一次来,往常听到的都是,家中如何清贫,都快要揭不开锅之类的话语。 此次前来。 才发现,人家所为的揭不开锅,是要顿顿有肉。 “曾祖父是洪武年间以富户迁徙应天府江宁县,由于医术出众医入太医院医士。永乐十五年(1417),跟随成祖到京师,就这么落户在此地,已经有三代人了。 我许家也算是官宦之家,曾祖父曾累赠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 许绅述说着自己的家世。 进了正厅,就看到了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一品夫人”。 “这块匾额是曾祖母的,我祖母也有一块,用红绸包裹着,打算以后有机会回族地放在宗祠之中供着。” 许绅淡淡的口气,述说着家族的荣光。 朱载坖只感觉一种厚重扑面而来。 “这位是家父许观,现在赋闲在家,也是一名太医。” “一脉相承,医学世家。” 经过许绅的介绍,朱载坖吊儿郎当的习气早就没有了。 对知识和医者的尊重,就是对自己的小命的尊重,这一点朱载坖从来都不敢轻易地马虎。 “殿下过奖了,老朽不过痴活几岁,听闻陛下要对医者变法,想来到时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受益匪浅。” 许观说起最近朝堂上的变动,也是感慨万千。 “许老太医看得分明,可惜朝堂上有人就是要装糊涂,到现在也只在军队之中推行,何其艰难。” 朱载坖闻言也是叹息不已。 自从静静地了解过朝堂上的斗争之后,朱载坖就再也不敢小瞧这个时代的人了。 手段花样百出。 随便一句话就是一个坑。 他就是浑身长满眼睛,都躲不开,时间久了也只会发一通脾气,掀桌子硬来。 不过到那时,想来他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离死不远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过有道义的人还是有的。” 许观乐呵呵的一笑说道:“皇上英明神武,也在不断的通过变法,让大明更好,继续下去的话,想来盛世也不会远了。” 朱载坖莞尔一笑,对这个时代的人们,张口闭口都要喊陛下英明神武,他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这位是?” 转头,朱载坖就看到了一位躲在老人背后的小孩子。 “回殿下,这是我儿,许长龄,长龄快,还不来拜见殿下。” 许绅低声喊道。 小孩子怕生,见到朱载坖他们没有半点活泼的模样。 “哎呀!你样子太凶了,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成。” 朱载坖说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他也是一个小孩子,老气横秋的模样看得许长龄噗嗤一笑。 “看这不就活泼了吗?” 然而,许绅却不这么想,总觉得这样笑,在朱载坖面前是失了礼仪。 “走吧,去看看本殿下让你做的东西。” 一行人这才往后院走去。 只有朱载圳,看着这个比自己年岁还小的孩子,心里有了种大哥哥的感觉,特意留了下来一起玩耍。 “殿下说的东西,臣下查了不少的资料,和一个叫做青铜冰鉴东西很像。” 许绅说着就指着一块,外面用木头,里面用薄铁皮打造出来的箱子,中间则是填充着硝石碎末。 “有过实验吗?能不能降温,有没有结冰?” 朱载坖追问道。 “试过了,能够结冰,就是需要的时间太长,大概一个时辰,让冰块成型,想要制作出更多的冰块,就需要更多的冰鉴才行,成本太高,若是利润太薄的话,连材料费都不够用。” 此时的铁制品,还是很昂贵的。 更不要说,其中的手艺费用了。 “不用怕,只要能后成功,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冰鉴之中按照设计能够一次出货二百块冰块,一块巴掌大的冰块,咱们只卖一文钱,一个时辰就有二百文,算算一天下来是多收钱?” “况且,白开水不值钱,硝石用过之后,还可以晒干了继续重复使用,接下来的成本也没有多少,若是制作冰块时,掺杂一点酸梅汤的话,价格还可以提一提,有钱人肯定是会买贵的,价格就定在五文钱一个上面。” 朱载坖一边说,一边让滕祥动手,打开来看看。 很快,一抽屉冒着寒气的乳白色冰块,就被拿了出来。 此次使用的材料,朱载坖是下了功夫的,不但使用了熟牛奶,还放了冰糖进去。 就是想要看看,少了膨化剂的牛奶混水,还能不能冻在一起。 “都来尝尝,看看这种冰块,能卖到什么价钱。” 朱载坖率先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嘎嘣脆。 甜丝丝的,虽没有记忆中的膨化雪糕好吃,但胜在原汁原味。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陆绎眼睛一亮,吃了一块之后,还不过瘾又拿了一块。 连续三块下肚,嘴巴都被冻得发紫了才停下。 “殿下,这种冰块的价值一定要在五分银子左右。” 朱载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黑心了,打算定价二十文,没想到还有比自己还黑心的。 “你确定?” 不过为了赚钱,黑心一点怎么了? 坑的是有钱人,又不是平民百姓。 “确定,十分确定。” 此时陆绎才觉得,这应该是殿下,最稳赚不赔的生意,而且夏日才刚刚开始,只要原材料一直有。 日进斗金都不是夸张。 ------------ 第二十三章点水成冰 五月末。 京师渐渐燥热了起来。 人们身上的衣着,也开始清凉了许多,对穷苦人家来说,能够少穿衣服,就是少了一项很大的开支。 青衫薄衣。 街上繁华鼎盛。 崇文门内大街南口处多了一间很有特色的店铺。 店铺的门上,用彩纸剪裁出了大大小小寒梅的形状,开门的时候,不但放了一串花炮来庆祝开门红。 还请了京城中的花魁来此弹琴。 另有一群楼里的姑娘们来此载歌载舞。 高调。 奢侈。 东西还没有摆出来,外面站着的老少爷们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 惹得许多怕老婆的汉子们,找上来扯着耳朵,还不愿意离开,还振振有词地说着店家肯定卖的是女人的东西,若是开张了,绝对第一个给你买来用。 也有笨嘴笨舌的,被人好一阵嘲笑,羞红着脸,掩面而走。 对面临窗的酒楼上。 朱载坖脚下踩着等着,瞧着街道上的热闹,得意地笑道:“看看,这不就名声起来了吗?不说人尽皆知额,就今日之后,绝对会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搞宣传,从来都是从猎奇开始的。 这方面朱载坖耳濡目染得很熟练了。 陆绎眼神古怪地看了朱载坖一眼,不敢多看,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失礼。 心中则是想着,难怪自己的父亲,这么看好跟着裕王殿下。 就凭‘冰雪奇缘’开张的想法,哪怕人家不是皇子,也会是一位吃穿不愁的富家翁。 往后,若是再有人开门做生意,弄不来今日的排场,估计生意会冷清许多。 “殿下聪慧,对于人心的把握,已经古来少有了。” 听着许绅的吹捧,朱载坖心中有些飘飘然。 知道了许家三点都是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夫人也都是累封一品夫人,家学渊源,这样的人吹捧出来的话,在朱载坖看来更加的有可信度。 “哈哈!低调,低调!” 朱载坖得意的谦虚道。 恨不得上天的嘴脸,让朱载圳更加的目光热切。 仿佛只要跟着二哥学习,以后他也能成为二哥这样的聪明人,让别人称赞。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是为了一口好吃的,为了一点好玩的才会如此。 只有滕祥,捂了捂怀里的钱袋子。 都是银子堆出来的,能不热闹? 能不引起轰动? 也就殿下大方舍得花三百多两银子,弄出这种花里胡哨的开业形式。 “哎呦!居然是冰块,哪家少爷,居然这么奢侈的把冰块拿出来卖?” 有人进了店铺之后,惊呼出声。 “价钱太便宜了,一块冰块,只要一文钱······” 也有人心中琢磨着,怕是哪家少爷银子花光了,开始败家了,把家中能卖的东西,都恨不得拿出来换成银子,继续潇洒。 “刚刚你不是说,要给我卖东西用吗?我看这块冰块就不错,快给我买来尝尝。” 男人也很爽快。 一文钱他还出得起,大手一挥“买!” 场面瞬间火爆。 男人们吃着中间插着竹签的冰块,看着曼妙的舞蹈,听着往常都舍不得进青楼,花钱去听得花魁弹琴。 一时间,仿佛有了种,被幸福包裹的感觉。 而孩子们敏感地发现,此时大人们对他们很是宽容,一个个也闹腾得不行,一文钱的冰块只要开口,就能够得到。 冰块很常见。 冬天没少对它厌恶。 可天气热的时候,却又恨不得抱在怀里,装进肚子里。 此时美梦成真,怎一个高兴说的清楚。 数钱的感觉很美妙。 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人前来禀报买卖的收入状况。 “殿下,一个时辰一共收入了四百八十多两银子,不过一文钱一个的冰块,花费的时间太多利润太薄,要不要削减一些,多做点雪糕?” 很快就有账房,统计出来了收入。 “一两银子一块的雪糕也卖完了?” 朱载坖有些惊讶。 在陆绎定价五钱银子的时候,他一开始是觉得很黑心的,毕竟成本不高,但后来还是决定定价一两银子。 毕竟奇货可居是商人的标配。 而且赚的还是富人的银子,少做一点高价雪糕试探一下市场,也好进行下一步商业的扩张计划。 现在看来,实在是小瞧了有钱人的购买力。 “都卖完了,不少人还在等。” 朱载坖抓了抓头发,他仿佛把买冷饮这件事想的简单了。 以为只是赚一个快钱,让人吃一个稀罕,没想到还有人特意等着做出来。 若是这样的话,完全可以形成一个产业链啊。 “你们觉得,若是在城外买一块地,建一个房子,专门生产这种冰块,雪糕会怎么样?” 陆绎被朱载坖的想法吓了一跳。 店铺就这么大,人流也就这么多,虽然此时的人们还没有‘市场饱和’这个词,但也有相同的意思。 “殿下,做这么多,咱们卖给谁?” “当然是卖给想吃的人啊,很奇怪吗?” 朱载坖诧异的看了陆绎一眼。 “你看,本殿下着这么想的,咱们做出并开和雪糕,可以以低价卖人商贩,商贩则是推着车子走街窜巷,也算咱们吃肉,也给了别人一口烫喝······” 很快朱载坖就说出了自己的商业模式。 以前都是自产自销。 现在还可以大范围的让利,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他们自己只管制作就好。 省去了更多的人员布置,就是剩下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算下来也是把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转嫁出去,当然转嫁出去的还有利益。 陆绎心中琢磨了一下,意外的发现很可行。 朱载圳只记得吃。 商业,赚银子什么的,一点都听不懂,有而不在乎。 此时听到可以有无限制的雪糕被造出来。 立刻就举手赞同。 “二哥的办法好,二哥就是聪明。” 连续两句夸奖,让朱载坖很是受用,不枉他把朱载圳带出宫来玩耍。 “好了,赚钱不等人,你们今天好好的找人商量一下,明天就拿出一个可行性的计划,立刻实施,嗯!这个计划就叫做,半年计划好了。” 十拿九稳的决定,朱载坖还是拿得下的。 “对了,多做一个制造雪糕的设备,给我送进宫去。” 最后朱载坖吩咐了一句,就打算回宫了。 由于有了成熟的设计,还有这熟练的工匠,给的工勤很足,打造起设备来速度也很快。 在下午时分,朱载坖就收到了制造雪糕的设备。 闻着味跑来的朱载圳,憨憨的给朱载壡和朱寿媖他们解释着东西的用途。 于是朱载坖又收获了一阵兄弟们之间的崇拜。 立刻就开始了一场小小的宴会,吃着烧烤,喝着冰镇酸梅汤,偶尔还要来一根雪糕。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御书房之中,锦衣卫指挥同知陆柄,也在摆弄着制造雪糕的设备。 嘉靖好奇地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真能点水成冰?” “确定不是法术?” 连续问了好几次,每一次陆柄都如实回答。 陆绎毕竟是陆柄的儿子,儿子有了好东西,也自然就会惦记着父亲,不像朱载坖根本就忘了他的父皇是谁。 于是陆绎制造设备的时候,也就给自己的父亲送了一套。 化水成冰的神奇现象,让陆柄一开始都大吃一惊。 随即就想到了一直都在修道的皇上,然后马不停蹄地就送进了宫中。 “这是朕的儿子所设计的?” “小浑蛋,有好东西只惦记着他的几个兄弟姐妹,还有他娘,自己这个父亲怕是都遗忘了。” 嘉靖又是好奇,又是不满。 不就是罚了这小子几次的功课吗? 还记仇上了。 很快在陆柄的操作下,设备上面就开始有了一层水珠子,细微的寒意开始蔓延屋内。 嘉靖也就看得更加仔细。 脸上的表情也更加的认真。 心中的想法,却是不断的翻涌。 “朕就知道,这世间是有仙法的。” 等到真的把倒进去的雪糕材料,冻成了块状,嘉靖终于忍不住的喃喃自语。 “皇上,小儿听裕王殿下说,这种方法叫做科学,据说发展到最后还可以飞天遁地,陛下屠光的医术,实际上也是科学的一种。” 陆柄把听来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分享了出来。 “科学?科学?医术是一种,看这东西算是铁匠,木匠,这不就是分科治学吗?专精一门达到技近乎道?” 似乎相同了一点问题。 嘉靖吃着雪糕,在御书房来回地踱步。 一边走,还一边回想着其中的妙处,仿佛发现了某种神奇的现象。 “去给朕把《淮南子》找出来。” 突然想到这本道书当中,也有着类似的介绍。 或许是以前的人,修道的方式才是对的,只是传承下来,谬误太多,渐渐地就成了糊弄人的了。 而他刚好就被两个混账东西给骗了。 吃的那是啥? 喝的那是啥? 若不是被自己的儿子笑话,他自己都还迷糊着呢。 就是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满心的不可思议,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那两人的鬼话? 银子没少花。 也没少做造孽的事情。 到了最后却还成了笑柄。 从一些后来知道的消息中得知,胡大顺和顾可学两人的作为,人家活得可比他这个皇帝潇洒多了。 有时候午夜梦回,都是在梦中看到这两人对他的嘲笑。 ‘看来得找个时间,把这两人给千刀万剐了才成,不然难消朕的心头之恨。’ 嘉靖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 ------------ 第二十四章主动交税 《淮南子》为西汉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所著。 本名《鸿烈》,鸿,大也;烈,明也;以为大明道之言也。 此时嘉靖再次看到书名的释意,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心中暗想着,是不是从很古老的大汉,就已经预测了明的崛起? 可笑自己一直在寻道,在修道,原来道就在身边。 重新温习一遍,早就被放下的书籍,心态不一样了,看法也就有了巨大的不同。 道学和此时流传甚广的儒学不同。 一连几十天,嘉靖都在御书房看书,连批阅奏章的时间都缩短了许多。 对于医官的推行变法,似乎也因此而放弃了一样,朝堂上更是一片风平浪静。 而朱载坖也在忙着赚钱。 巨大的利益,让不少人都红了眼,可这次没了吃里扒外的人,就连给他下绊子的王贵妃,被嘉靖警告过之后,也不敢在明着对付朱载坖。 于是,眼红的人除了说几句酸话之外,也就没了其他的手段。 更重要的一点,卖雪糕和并开这门生意,很大一部分人,都是锦衣卫的家属。 为了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也没那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敢上去骚扰。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各方盈利,皆大欢喜。 而有银子了,朱载坖就开始了改变自己生活质量的计划。 马桶要有。 招人去研究,去做。 淋浴要有。 招人去研究,去做。 食盐也需要改良,依旧是花钱研究。 渐渐地,京城外面一处荒芜的土地上,就林立起了鱼排排的各种作坊,各种研究室。 其中的人员,也从一开始的几十人,到现在的几千人。 每天消耗的物资,也是不计其数。 期间,胡大顺和顾可学被凌迟处死在了菜市场,都被朱载坖给忽略了过去。 转眼,就到了九月。 在朱载坖刚要在京师修建他的第一个四层酒楼的时候,嘉靖终于再次出手了。这一次出手的方式,很是奇特。 先是建立了一个只属于医者的学院。 言明只有从学员中肄业的医者才能为官,一举从根本上,杜绝了滥竽充数的可能。 对于医术得到周围人称赞的,确实有一技之长的人,给予了优待,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肄业证书。 大明第一个特殊职业的证书,新鲜出炉了。 最先的医官十点,就在京师周围的县城。 每一座县城,必须有一个医馆,三名医师,标配十五名学徒。 县城的医馆馆主正九品,两位副馆主从九品,俸禄冲皇帝内帑出。 学徒不算是吏员,同样领有俸禄,相对馆主来说只有一半,其实一半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俸禄了。 而且此次的变革,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县城的医官不受县城官府的管制,直接对上一级的医官负责。 另外还在京师给了一块地,作为打算建成一个更大,医者聚集最多的医官,用于治疗各种民间的疑难杂症。 而且收费便宜。 在朱载坖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都是一脸懵逼。 对于自己的这位父亲,佩服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都还以为医官变法快要凉了,没想到一下子窜出去这么远。 “父皇是吃了啥仙丹了,突然这么聪明了?” 朱载坖很是不解。 嘉靖弄出来的这一套办法,直接是把那些一直叽叽歪歪的文沉闷给扔在了一遍,另起炉灶。 “皇上的办法很好,就是所需的银两太多了,负担京师周围的县城,户籍都快掏空内帑了。” 陆绎自从接触手朱载坖的商业计划之后,对于钱财的敏感程度,只要在心里大概的估算一下,就能算出这件事想要办成,大概要花费多少银钱。 “下一步,应该就是要全天下加税了,哎!苦的还是老百姓。” 刘敬堂叹息一声说道。 从朝堂上走向了民间,尽管只是养豚,却也最了解底层百姓们的艰辛。 朱载坖给养猪的人,开出的工钱实在是风口,不知道多少人没了这一个职业,私底下打的头破血流。 若不是猪场已在扩大范围,所需要的人更多。 难免不会出现人命。 “加税?我看那些和尚,干吃不干活,还富得流油,抄了他们,大明几十年都吃喝不愁,为何还要加税到百姓们的头上?” 朱载坖的话,让陆绎和刘敬堂一阵侧目。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聪明的裕王殿下?” 朱载坖一翻白眼,接着又道:“历史上灭佛的又不是没有,况且本殿下说的也不是要灭了他们,只是让他们自食其力罢了,难道这也有错?” “再说了,一群要饭吃的,凭什么和乞丐不一样?” 话越说越离谱,可越说也越有道理。 是呀,都是要饭吃,乞丐被人打,还要被人赶。 和尚为啥就可以被奉为座上宾? 还得还吃好喝的伺候着。 难道念几句经文,就有这么大的神力? 可乞丐也会莲花咯呀? 陆绎和刘敬堂越想也是迷糊,道理似乎是这个道理,可总有那个地方不对劲。 不敢深思下去,连忙摇了摇头。 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跟着朱载坖,偶尔就会听到一些很颠覆性的话语,让他们突然对自己的所学没产生极大的怀疑。 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殿下,咱们还是说一说,自来水怎么弄吧。” “就是,就是,马桶已经煅烧出来了,没有您说的自来水,一切都是空谈。” 朱载坖一阵尴尬,他也发现了问题。 应该先架设管道的,可以大明现在的技术,根本就没有办法实施。 或许可以用竹子试一试? 绿色,环保? “本殿下突然觉得,仓促建一个新酒楼,不会太完美,咱们还是先放一放,如今最应该先解决的是香皂厂建厂的问题,许太医已经拿出了小灶的成品,你们也都使用过了,成本还很低,足以成为咱们商业计划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朱载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果然引开了两人的注意力。 “本殿下还决定,给予许太医一成的干股。” 突然补充的一句话,再次让陆绎和刘敬堂陷入了沉默。 香皂厂一成的干股是多少,他们以前是没有印象的。 但自从使用过香皂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疑问。 日进斗金的冰鉴制造,就是前车之鉴,谁能想到有能够把开水,加点甜东西,就卖到了比粮食还贵的地步。 拦路打劫,抢银子都没有这么快。 若不是制造雪糕是皇子的产业,早就有人下黑手了。 “别想得太多,若是你们想要生产香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配方去找许太医,就是有一点,得给人家专利费,毕竟研发也不容易。” 听到这里,两人若还是不知道是殿下再给他们送钱,那就是蠢的可以了。 “陆绎谢过裕王殿下。” “刘敬堂谢过裕王殿下。” “起来吧,没人的时候跪着,给谁看呢?” 朱载坖挥了挥手。 两人感激涕零的起身。 “本殿下丑话说在前面,赚钱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去告诉你们家里人,别再搞贪赃枉法的事情了,银子哪里赚不到,没得脏了自己的名声。” 此话也算是一个不轻不重的敲打。 生意是做不完的,分出一点利益,也是拉拢人心,纯化一下大明官场。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犯法的事情,不要在做了。 不就是银子吗? 只要厂子办起来,还不是财源滚滚来。 到时候不收银子,腰杆也不就挺得直了? “多谢殿下提醒。” 两人再次一揖到底。 又商量了一下办厂的计划,就各自离开了。 朱载坖回到皇宫的时候,也是宫门刚刚要关闭的时候。 只是还没有回到他的景仁宫,就被嘉靖交到了御书房。 隔着一扇屏风。 父子两的见面让朱载坖总局的很是搞笑。 “听说裕王殿下的家中金银财宝堆满了库房,就连龙宫的老龙王,都得想你借贷,可有此事?” 一见面就说银子,朱载坖就想起了陆绎的猜测。 父皇手中没钱了,想要在他这里打秋风。 “哪有,孩儿都快穷的小灶揭不开锅了,外面的话哪有真的,都是诬蔑。” 嘉靖是一点都不信。 他让人算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有十一万两银子进账,随着扩散的范围加大,往后还会更多。 也就是一开始他没有看上这点利润,等到成了朱载坖做大做强之后,京师周围已经没有别人的生存之地了。 朝中也不是没人看到利润,学着样子做起来,却是亏本。 人们大多数只认“载坖牌”雪糕和冰块。 一点都毫不忌讳的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几次都被御史们拿出来大做文章,弹劾的不亦乐乎。 “呵呵!若不是朕在后面给你撑腰,你觉得雪糕厂开的下去?” 嘉靖见到朱载坖油盐不进,懒得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父皇是在威胁孩儿吗?” 朱载坖问道。 “是!” 嘉靖回答得也很干脆。 “···早说啊,孩儿突然发现,手里还是有点银子的。” 朱载坖发现一旦父皇耍赖,自己还真没辙。 “不过不能暗地里给你,得算作税收,不知可行?” “你打算拿出来多少缴税?” “五万两银子,近来收入的一半。” “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天色晚了,快回去吧。” 朱载坖:“······” 真的是用完人就扔。 是不是做皇帝的都这样? ------------ 第二十五章新税 朱载坖把自己赚到的钱,按照早就算好的盈利,折合成税收银两上交了出去,为的就是防止,自己的父皇一时拿银子拿顺手了。 只要银子不够花就会想起他。 天下的财富,都不够他父皇糟蹋的,更不要说他只做了点小生意了。 而嘉靖,却在朱载坖的做法当中,找到了一条新的赚钱路子。 “黄大伴,去请夏言来见朕。” “臣,遵旨!” 税收从来都是一个国家的大事,大明朝现在最大的问题,他不是看不见,朝中的打车呢么也不是看不见。 那就是免税的地方太多了。 更有数不清的大户人家,瞒报人口,隐藏田地数目,或者登记在册时,把良田变成下等田,以此来逃避缴纳更多的税赋。 就是下去收税的人,也是各个县城捕快代劳。 其中的玩法,锦衣卫也早就有着清晰的记载,想要杜绝,朝中的大臣们不愿意,就是地下的小吏也是阴奉阳违。 断绝别人的财路,还没有额外的财源来处。 就是他这个皇帝都做不安稳。 都说治理天下,就是治吏,虽有偏差,却也有点道理。 其他地方的税收,或许很难收上来,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新税收,就得好好地谋划一下了。 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可要比朱载坖知道的要多,要更加的清晰。 京师周围,朱载坖还能够掌控得住他的雪糕生意,更远的地方,人力物力付出就会大幅度的上涨。 很显然,朱载坖也没想过要吃独食,也就没有禁止别人来做相同的事情。 有许多地方大家族,已经在制作雪糕了。 毕竟,时间久了,简单的制作方法,也就不再是秘密。 现在连硝石的价格都上涨了一倍。 也就产奶的牛,由于之前没有多少人重视,数量很是稀少,大部分都掌握在早有准备的朱载坖手中。 “陛下,内阁首辅夏言到了。” 黄锦在门外轻声地喊道。 嘉靖恍然回神,看了看灯花,发现在走神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请他进来。” 夏言自从上次被嘉靖敲打过之后,就听话了很多。 医官的推行,此人出了很大的力气,相反严嵩就开始反对了,私底下的关系也一度很是紧张。 若不是官员互殴,有失体统。 两人绝对会打一架,定下谁赢了往后谁说了算。 “臣,夏言拜见陛下。” “坐。” 夏言坐下之后,心中就不断地思考,皇上叫他来干嘛。 都已经赐座了,事情肯定比医官要难办一点。 “朕打算加税。” 果然! 夏言心中了然,推行医官,花费大得惊人,给医官们发放的俸禄,反而是其次,其中药材的消耗,才是大头。 只能说,大明的百姓们,生活得太苦。 身上的病痛太多,疑难杂症也就多不胜数,毕竟医官们其中有一个任务,就是收集疾病的种类,然后解决疾病。 而对特殊的疾病,朝廷是半价医治的。 本来嘉靖还打算免费来做这件事,被夏言全说了许久,才定下了半价,不然不需要等到现在,就会掏空嘉靖的钱袋子。 “托陛下的洪福,近两年,大明风调雨顺,加点税收,应该没有问题。” 夏言算过一笔账。 只要加一成税收的话,百姓们还是承受得起的。 “百姓们有几个铜板?朕说的而是加收商税。” 前半句话,是嘉靖听锦衣卫汇报时,朱载坖得意于雪糕的利润说出来的。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冰块的利润就是没有雪糕的高。 哪怕冰块卖的是最多的哪一种。 同时也让嘉靖意识到,一直给百姓民加重赋税,不但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还收不到多少银子。 最后还要被经受的官吏,层层克扣。 划不来。 而商税就不同了,那是有钱人的税收,只一个雪糕买卖,就能有税收五万两银子。 大明天下广袤,往后会有多少个雪糕生意? 还觉得稳了的夏言闻言大惊,立刻起身劝言道:“陛下,万万不可呀!此时时机未到,若似贸然加收商税,怕是大明就要····” 剩下的话,他都不敢说出口。 翻开历史,都知道太祖朱元璋打败了张士诚,可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许多事心中很清楚。 张士诚是商人出身,自然明白商业的重要性,也知道商税如何才能够收上来。 太祖就不一样了。 对商税没多深的想法,一开始就给了一些人免税。 几千年来,商人都是缴税的,突然不缴税了,该支持谁,难道还不清楚? 可当时是开国之初,商业还不繁荣,根本就看不出多少危害程度,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帝都换了几茬了。 地方大族更是通过商业,垄断了地方经济,加剧了土地兼并。 大明能够收上来的税收就很少了。 农税才多少铜板? 能和商人比? 如今整个商人团体,实际上都是朝中大臣们的钱袋子,不然靠朝廷那点俸禄,得全家饿死。 收商税,就是在割满朝文武百官肉啊。 “哼!朕说的是,买卖雪糕这一块的税收。” 嘉靖也很无奈。 他想要一次性解决商税的弊端问题由来已久,以前是为了捞银子修道,现在则是为了捞银子推行医官。 虽然使用银子的目标变了,可捞银子的想法一致没有变。 可惜几次提议之下,都无法改变现实。 “啊!” 夏言吃了一惊。 雪糕的出现,让许多人眼红,可利益占据最大的则是二殿下朱载坖,难道皇上要对二皇子出手打压? “不应惊讶,裕王的税银,往后每个月都会上缴国库,朕要说的是,能不能建立一支专门收买卖雪糕税的税吏?” 如今的嘉靖,对于直接管理,已经很有心得。 锦衣卫如此,医官也是如此,现在再多一个税吏,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 “只针对雪糕买卖的税吏?” 夏言不确定的再次询问了一遍。 只要不动其他的商税,一切都好说,至于会不会因此软刀子割肉,慢慢的扩大收税的范围。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也做不了多久的内阁首辅。 像这种奠基千年基业的事情,还是留给更加有能力的后辈们去做才是正途。 “对,只针对这一种税收。” 嘉靖肯定地点了点头。 只要打开一个税收的缺口,总有办法扩大范围。 况且连皇子都亲自给大明上缴税款了,别人想要抗税,也就找不到理由了不是? 夏言想不明白,那么大的利益,为何二殿下说放手,就放手了? 裕王殿下的身边,也不是没有能人啊。 “若是如此的话,就好办多了。” 得了夏言的肯定,君臣两人又对此时做了一些商议,才各自散去。 嘉靖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走出皇宫的夏言,在上轿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点缀着点点火光的皇宫,口中喃喃自语:“风要打大来了。” 翌日。 嘉靖勤快的上了一次早朝。 对于提出来的税收问题,尽管有一些人,心中担忧未来,可在不引起皇上对扩大,更大的征收税收的范围决心,勉强通过了。 反正又是一个新的部门成立。 需要的官员也不再少数。 而且此次的官员还不需要专业的知识,权利也是不小,不少人都想分一杯羹的。 于是在下朝之后,整个税吏的简单框架,已经搭好了。 税部司务一名,正八品品,下设郎中四人,从八品,主事三人,正九品,其它税吏皆为从九品。 算是和医官的体系一样。 其中没有任何一个吏员,都是官身,俸禄发放,也是和医官走的一条线。 等到消息传播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父皇个真是的,明明有捕快和衙门的人去收税,偏偏还要再找一批人,这不是多花银子了吗?” 许久不见的朱载壡找上门来打秋风。 随同而来的还有差不多算是他伴读的高务观。 “大哥!胆子打了,敢编排起父皇了,了得,了得啊!” 朱载坖竖起了大拇指,不断地称赞道。 “陛下圣明,对待言官都不因言获罪,更何况还是太子,再说太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高务观看不得朱载坖的阴阳怪气。 不疼不痒的辩解了一句。 “有没有道理,只有他长大点会明白,现在是吃喝玩乐的年纪,别想太多。” 朱载坖摇了摇头,不去继续这个话题。 都是小孩子,被人忽悠几句,就真的以为自己说的都对。 “百姓们的孩子可以吃喝玩乐,可身为大明的太子,天生就注定了没有办法吃喝玩乐。” 高务观不乐意。 怎么地? 你大哥是以后要做皇帝的人,能和别人一样吗? 是不是你心中有鬼,想要把自己的大哥带到歪路上去? 话中的意思,朱载坖听得懂。 抬眼看了看高务观,发现此人不是个好玩意。 一开始那句辩解,还能说是维护太子的颜面,后面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难道从现在开始,朝堂上的大人们已经发现,皇帝越来越难对付,需要向下一代人下手了吗? “好了,吃饱喝足了,本殿下带你们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致。”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亲眼看看,百姓家的孩子,在他们这个年纪到底在干什么。 朱载坖决定,带着他的兄弟们,下到田间地头去好好的感受一下。 ------------ 第二十六章飘了,作大死 朱载坖以前每一次出宫,都是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唯独这一次不同。 走得有些远不说,道路还不是很便利。 “二弟,咱们是要放纸鸢吗?” 瞧着眼前越来越是宽阔,周围还没有多少树木遮掩,实在是一处放纸鸢的好去处。 朱载壡左顾右盼。 道路的两旁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就是青草茂盛了一些,若是跑起来,叶子上的露水,一定会打湿裤腿。 “这里是庄稼地,哪能让你放纸鸢,小心脚下,别把麦苗踩倒了。” 走在前面带路的朱载坖,指着两旁的麦田,缓缓地说道。 “不放纸鸢,咱们来此干嘛?” 了解到,原来绿油油的东西,不是青草,一群小家伙们瞬间就没了兴趣。 麦苗他们是听先生们说起过的,知道很是珍贵,食物都是来源于此。 只是以前一直在深宫,没多少机会出来,就是出来了,也是以玩耍居多,根本没人会提起让他们见识一下,麦苗长什么样。 “当然是让你们见识一下,百姓们的孩子,在咱们这么大年纪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走在最后面的高务观面沉如水。 一几次想要走到前面去,紧紧跟着太子殿下,都被陆绎有意无意的给挡了下来。 “陆绎,能不能让一下?” 实在绷不住的高务观,低声询问道。 “路太窄,不好让。” 自从知道,朱载坖要带着他的兄弟姐妹们,来此弄所谓的体验生活。 他都提前说给了他的父亲,特意准备了一队锦衣卫跟随。 目的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可对于裕王殿下的聪慧,他是肯定的,根本就不能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来面对,哪怕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很离谱。 今日这么做必然有殿下的用意,怎能让人坏了大事。 “放心,前面有锦衣卫护着,一定该不会又是的,不需要担心太子和皇子们们的安全。” 陆绎又补充了一句。 实际上,他也好奇,朱载坖到底要干什么。 脚下的路,并不好走。 到了最后,即便是朱载坖许诺每个人雪糕管够,都没有办法让朱载壡他们提起精神继续走路。 不得已之下。 锦衣卫们一人一个皇子,皇女们背着前行。 其实,本来不用走这么远的路程的,在京师的小胡同里,也能够看到六岁孩子们为了生活,许多已经开始帮着大人们干活了。 但为了加深朱载壡他们的深刻印象,朱载坖还是选择了城郊的小村子。 “二哥,我想父皇了,想母亲了,想回家了。” 九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即便是被人背着走路,朱载壡他们也出了一身的臭汗,狼狈的模样,完全配不上他们皇子的身份。 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回宫里。 朱载坖觉得,他会很长一短时间出不了宫。 无论是对于皇帝,还是后宫的娘娘们来说,都太过危险了。 带着太子,顶着烈日。 中暑了, 病了。 谁来负责? 汗水打湿了衣衫,陆绎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对裕王殿下的判断了。 对错已经不是问题。 现如今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给皇帝交代。 早知如此,他绝对会在一开始,就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心中忐忑间,总算到了目的地。 一处看起来很是穷困的村子。 村口正站着一排的锦衣卫,陪同着的还有管理村子的里正。 到了树荫下。 一群小孩子们才真的活儿过来似得。 “歇一会,咱们就进村,记得帮人干活哦。” 朱载坖一阵坏笑。 他的脸上也满是汗水,不知是因为经常跑的原因,还是什么,比起他的兄弟们,要好的多。 话音刚落,他的背上就挨了一记拳头。 转头一看,就是他的大姐朱寿媖。 朱寿媖此时穿着男孩的衣服,汗水打湿了发梢,粘在额头上,不是一身衣服华丽,都要以为是一个野丫头。 “还以为二弟你多好心,特意来找我一起出宫,原来就是为了晒天阳。” 朱载圳喘了口气,喝了口带来的水,小脸上也是不满。 “看看,水都成了热的了,咱们到底是来干嘛的,若是不好玩的话,小心我揍你。” 朱载坖不敢和大姐对着干,因为打不过。 可面对自己的三弟,就没啥好脸色了。 “你打的过我?” 朱载圳一跺脚道:“我和大哥一起揍你。” 朱载坖回头看到朱载壡不善的眼神,心头还真有点小怕。 两个人联合起来的话,他一个人还真就打不过。 “好了,说什么胡话呢?歇好了就进村。” 村子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此时的农活做多的只有一样,就是在地里拔草。 当然,朱载坖不会这么安排。 搓麻绳就是成立了唯一的选择。不用更怕弄不来,也不用怕做的不好。 “看到那些孩子么了吗?” 朱载坖指着远处在搓绳子的小孩子,看不出多大年岁,黝黑的脸庞,古瘦如柴的模样,大多连一件像样得到衣裳都没有。 光着身子正在干活。 “他们不穿衣服的吗?” 朱载壡奇怪的问道,由于太热的原因,他也想把衣服都脱掉。 “他们不是不想穿,而是穿不起。” 朱载坖开始给他的兄弟们上课了。 “你们现在讨厌的衣服,是他们一辈子也很难奢求到的宝物。” 农家人,在见了陌生人,还是有些拘谨和害怕的。 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依旧如此。 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互相彼此的看着。 只有等到朱载坖命人拿出了一袋子的花生,那群怕生的小孩子,才在父母目光的鼓励下,上前拿取。 “你们······” 或许是女孩子,天生都很感性,朱寿媖可怜的刚刚想要开口问话,这群孩子们一窝蜂的又跑开了。 “他们······” 朱寿媖不解的问着朱载坖。 “他们怕生,穷怕了的人,大多如此。” 朱载坖随后对着护在朱载壡身边的高务观道:“你来看看,百姓们的孩子,是不是都在玩耍?” 高务观紧紧的抿着嘴。 他实在没有想到,就为了他的一句话,裕王殿下就敢搞出这么一出戏来反驳。 “没有那个孩子不贪玩的,但是他们没得选择。” 朱载坖依旧不放过的陈述事实。 “我们能够玩耍,是因为命好,生在了可以衣食无忧的家庭。” “今日本殿下,就是要让兄弟们吃点苦头,才好让他们记住,如何才能够让自己不再如同这些孩子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还有永远也干不完的活。” 高务观似乎重新认识了朱载坖一般。 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远处的怯生生看着这边的小孩子们。 以前他不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可要弯下腰,去做这些司空见惯的事情,就很难。 陆绎也是如此的感受。 就是只有滕祥不这么想,只有没吃过苦的人,才会天真的以为,吃苦是天生的,若不是他命好,入了宫。 有很大的可能,已经饿死了。 心血来潮的一场吃苦活动。 让朱载坖自己都叫苦不迭。 一开始想得很不错,也在一步步地实施下去。 然而,到底是养了一身的懒骨头,想得好,做起来就不得劲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地方给出了错处。 忙碌了一天,没有半点效果。 唯一给教育了的,反而是高务观和陆绎他们。 只能说,只有成年的思维方式,才会看到某些事物的本职。 在回去的路上,高务观明确表示,裕王殿下的教育方式是对的,他会建言文华殿讲学的先生们,可以加上一点,对于务农的学习。 朱载坖张了张嘴。 他是想要让自己的兄弟们感受一下,底层人们的生活状况,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若真的那些先生们同意了。 是不是他每天就会有干不完的农活? 陆绎悄悄的离高务观远了一点,心中暗道:此人怕是读书读傻了,不怕将来让皇子们记恨上? 再次回到了宫里。 朱载坖有想过自己今日干出来的事情,会闹出大动静。 但依旧小瞧了动静的大小。 已经算得上风波了。 宫门口。 嘉靖黑着脸坐着一言不发,两旁的贵妃,嫔妃们也是沉静的默不作声。 锦衣卫指挥使陆柄还在地上跪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显然跪着的时间不短了。 另一边的内阁首辅夏言,也被赐坐等着他们归来。 朱载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康妃。 因为在所有的嫔妃当中,康妃最是狼狈。 披头散发不说,漏出来的眼睛,都哭得通红。 “嘿嘿!朕的皇子们,都是好样的啊?” 冰冷着脸的嘉靖,目光给一个个地扫了过去,最后落在了朱载坖的身上。 不管什么原因。 把一国储君,带出去宫,身边还没有多少护卫,都是对大明国运的不负责。 “父皇,你听我说······” “闭嘴!再多话,朕就废了你的皇子身份。” 嘉靖气得咬牙切齿。 他容易吗? 为了生个儿子,继承大明,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也只得了三瓜两枣。 “其他人都回去,裕王留下。” 王贵妃,卢靖妃,曹端妃立刻上前去查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受伤,直到看到双手磨出来的水泡,才一个个目光狠辣地看向了朱载坖。 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此时朱载坖一肚子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心中暗道:自己似乎真的是做了一次大死。 ------------ 第二十七章轻放 朱载坖一直在用大人的思维,来使用孩子的身份。 别扭,但在许多时候真的很有用。 周围的人熟悉了他的早慧,熟悉了他某些异于常人的说话方式和做事方式。 有看不惯他的,也有欣赏他的。 然而身处这样的一个时代。 看不惯他的就属于大多数,欣赏他的也不过是碍于他的身份。 朱载坖看得清楚,也感受得到。 别看他一天天的忙东忙西,做出许多的美食和好玩的,吸引自己的兄弟姐妹,不过是为了可以经常见面,然后通过细微的影响,让他们成为和自己差不多的一类人。 可惜的是。 周围环境所致,即便是在努力,也敌不过传统的压力。 于是,他就体会到了,那种闲下来之后,才会有的孤独。 感觉来得很奇怪。 用更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才回去想的问题。 正因为如此,脑门一热,就干出来带着太子皇子们出宫感受底层生活的做法,本意是想要让他们深刻地认识到,底层百姓生活得到底有多么的艰难。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时代的不同。 还有巨大的阶级差距和认知鸿沟。 若是当真发生了意外,他们一群小孩子,被别有用心的人给灭口了。 那么大明绝对会变天。 嘉靖也差不多要疯掉,为此掉脑袋的人,有而不知几多。 朱载坖低着头,看着脚尖,两只手放在哪里都感觉不对,最后选择了各自捏着衣袖的边缘。 嘉靖不开口,就没有人说话。 场面一度寂静。 就在朱载坖顶不住压力,想要开口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嘉靖正死死地盯着他。 “说吧,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带太子他们出宫跑到那种地方去的?” 良久,嘉靖眼神晦涩地看着朱载坖,一字一句地问道。 另一边坐着的夏言,也眯着眼睛,等着朱载坖的回答。 太子严格地来说,是他的学生。 只要中途不出现意外,他们夏家三代人的荣华富贵都是稳了。 自然对于朱载坖的行为,更加的痛恨,却又无法表现出来。 暂时应该是这个样子。 跪在地上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柄,更是觉得冤枉。 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一口锅就飞到了他的头上,能够跪着没有被拉出去砍头,都是皇上对他的信任和器重。 “孩儿自己想到的。” 也不知嘉靖是不是真的信了,听到朱载坖的回答,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你觉得,要我怎么惩罚你才好?” 又是一阵沉默,嘉靖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 这次他没有说朕,仿佛放下了皇帝的身份,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说着这件事。 事实也是如此,都已经暂时放下了‘双龙不相见’的批语,就能够知道嘉靖的愤怒到底有多大。 说着的,若还是以前那个吃仙丹的嘉靖。 脾气暴躁之下,早就砍人了。 也就最近一段时间,喝的牛奶多些,身体内的超标金属,排出去了不少才会让情绪稳定了下来。 朱载坖张了张嘴,心中暗道:此时说得重了,自己吃亏,说得轻了,父皇肯放过他,怕是内阁首辅夏言,都不会放过他。 “夏言,你说,朕该怎么惩处这个逆子?” 问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夏言的头上。 夏言心中明白,这件事并不好做。 “陛下,二殿下带着太子出宫,是家事,臣不敢擅言。” 嘉靖很想说,你个老东西,知道是家事,为何要联名朝中的诸多大臣,闹到朕的御书房,还必须要给出一个结果。 “可逆今天下午,前来觐见朕的时候,拿出来的联名奏章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想装糊涂,嘉靖可不惯着。 这一点还是和朱载坖学的,有什么都摆在台面上。 一直引经据典,若是有人装糊涂,自己还得提醒,虽然感觉很有面子,但总有是不爽利。 此时朱载坖也明白了过来。 嘉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一部分是真的生气,另外一部分则是演给别人看的。 若不是有人指手画脚的,让嘉靖有了逆反心理,他今日这一关还真就不好过。 夏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猜错了皇上的心思,有时候也是会死人。 后知后觉地发现,皇上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容易暴怒的人了,这一点才是关键。 就连说话的方式也更加的直接。 局面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朱载坖茫然地发现,若他是皇帝的话,绝对看不透朝中大臣们的这种玩法。 明面上针对的是他,实际上矛头指着的却是嘉靖。 难怪会议开始就把他的几个兄弟姐妹们带离现场,是因为人多,容易出现更加不可控的局面吗? “陛下若一定要臣说的话,臣就斗胆说几句。” 夏言起身行礼道。 话说得好听,事却做得不够漂亮,嘉靖突然又开始怀念严嵩了。 说话好听,还得是此人。 嘉靖颔首,夏言也就不客气了。 “陛下,裕王殿下顽皮,若是一直待在宫内,怕是要带坏其他皇子,公主了,不妨让他最先出宫建府,五年之内不得诏书,不能入宫?” 一番话,有理有据。 而且都是事实。 就连朱载坖回忆起自己的做法,严丝合缝的一点夸大嫌疑都没有。 嘉靖看了朱载坖一眼,没有那种小孩子离开父母远了,就万分不舍,哭闹的模样,心中颇有微词。 不孝顺的东西! 有好吃好玩的,不知道孝敬父亲,一想到这立刻就同意了夏言的说法。 眼不见心不烦。 康妃若是想儿子了,可以随时出宫。 “那就按照你的办法来处理。”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夏言躬身恭送嘉靖,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才直起身子,看了一声不吭的朱载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离开了皇宫。 朱载坖扯了扯同样跪在地上的陆绎。 “起来了,人都走了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陆绎抬头看到自己的父亲陆柄还在跪着,只能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殿下你还是先回去吧,不要管我了。 “陆指挥使,起来吧,现在父皇应该很需要你。” 朱载坖只能从源头上下手。 奈何不管他怎说,陆柄都是一声不吭的跪着,直等到黄锦回来,宣了皇上的口谕,才缓缓地起身,跟着去了御书房。 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吩咐陆绎好好的跟着裕王殿下,就是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裕王殿下,咱们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多来几次会吓死人的。” 陆绎起身后,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轻声劝解道。 也就只有在朱载坖面前的时候,陆绎才会表现的神随意,用他父亲陆柄的话说,这样能够更好地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目前来说很有用。 朱载坖的脾气性格算是被陆柄给摸透了。 “谁知道,看起来一件小事,会让这么多人敏感地给父皇上联名奏章,都是吃饱了没事干。” 嘴硬的朱载坖,也明白为何会如此。 只能说,嘉靖的儿子太少了。 他出门一趟就带走了所有。 若真有个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了景仁宫。 屋内的灯火依旧亮着,窗户上还倒映着一个女人的影子。 朱载坖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谁。 好在这世道,没有混合双打,不然他绝对会皮开肉绽。 朱载坖迟疑着,还是进了屋内。 二话不说,就跪下行到了康妃的跟前,让康妃心中憋着的一腔怒火,瞬间就烟消云散。 正如陆柄了解朱载坖一样。 朱载坖也很了解他的母亲。 若说这个世界上,离他最勤俭的,也就只有他的母亲了。 父亲在意的第一位,永远都是大明江山,第二位是修道还是太子,就没有机会去做比较,就不得而知了。 “你今日差点吓死娘,你知不知道?” 康妃心疼地抱起朱载坖,拍打了一下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泪婆娑地说道。 哽咽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惊慌。 在黄锦黄公公,通知她去宫门口等着之后,隐约的了解到事情的经过,路上遇到王贵妃和卢靖妃,差点被两个暴怒的女人给打了。 事情的严重性,可见一斑。 “娘,孩儿以后都不会了。” 此时的朱载坖,乖巧得可以。 心中还想着,怎么才可以把自己五年之内,不能进宫的事实,告诉康妃才不会再次被吓到。 “你父皇没有惩罚你吧?” 挨打实际上都不是多大的惩罚。 对待皇子,从来都是教育为主,只有民间才会有棍棒之下出状元的说法。 “惩罚是有的,就是罚孩儿住在宫外一段时间,娘,你说是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来看看孩儿。” 把五年,说成一段时间。 已经是朱载坖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说辞了。 他的情商本就不高,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混得一塌糊涂。 而这一辈子,也没有多少让他展示情商的机会。 皇子总是发出命令的那一个。 不需要过多地揣摩别人的想法。 “好,好,好,去外面住一段时间也好,免得又有人说,咱们把别人家的孩子给带坏了。” 康妃立刻就精神了一些。 躲远一点,目前是最好的办法。 此时康妃已经不去想更加遥远的事情了。 “嗯!其实孩儿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孩儿把外面的府邸,弄得比皇宫还要漂亮,就等着娘过来养老,咱们才不受别人的气呢。” 立刻,朱载坖就开始描绘起以后的生活。 ------------ 第二十八章送别,赚钱 清晨。 风儿轻轻地吹,鸟儿轻轻地叫。 有人在送行。 队伍并不浩大,几个宫女太监,一位皇妃,还有一队金吾卫,五辆车子。 朱载坖站在车子面前回头不时地往后张望。 良久,终于等到了来人。 朱寿媖跑的飞快。 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太监,再远一点就是曹端妃她们。 太子和三弟都没有来。 父皇也只派了黄锦黄公公跟随。 朱载坖的脸上挂着笑意:“大姐,我就之大你会来送我。” 气喘吁吁的朱寿媖几步上前,扯着朱载坖的衣袖,脸上红彤彤的怒声道:“父皇又没有规定,必须一早就离开,为何走到这么急?” 朱载坖嘿嘿傻笑地说道:“不是想着,不让父皇为难吗,多呆一会,再有人跑去给父皇上奏疏,面子上不太好看。” “哼!都是些乱嚼舌根的,村子里的穷苦百姓们他们看不到,就盯着咱们身上挑刺,上次还有先生批我说不懂女戒,我能认识几个字,要怎么才算懂啊?” 朱寿媖为朱载坖打抱不平的时候,也把自己的糗事说了出来。 “哈哈哈!” 朱载坖能够想到,当时自己的大姐被先生们批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肯定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 也就在他们兄弟们面前,暴露出本性,活泼些。 其他时间,地点,都是淑女范。 同时也是嘉靖眼中的心头好。 简直没道理。 或许是陶仲文的说法,让嘉靖经常见不到儿子,所以从女儿身上补得吧? “别傻笑了,快走,带我们去你的住处好好的看看,父皇也是小气,给自己儿子额府邸,还得你自己掏银子。” 朱寿媖拉着朱载坖就往车上去。 口中还不忘编排一下嘉靖。 “你们不是来送行的?” 朱载坖一呆。 原以为,来宫门口送送就成了,没成想还得送到家。 “认个门,往后有机会出宫找你了,有不会找错位置。” “好吧,今晚我请你们吃大餐。” 两个小孩,都没有提朱载壡和朱载圳他们为何没有来。 一行人,轻车缓行的往朱载坖购买的府邸走去。 府邸是经过陆绎的手购买的。 面的很并不大。 若不是他以皇子的身份来购买的话,卖家还真不一定会买。 整条街周围,都是官宦人家居住。 此时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家门,街道上也清净的,看不到任何一点生气。 “房子不大,足够我一人住了,等以后,你二弟我建一座很大的庄园,绝对漂漂亮亮的,让别人羡慕得吃不下饭。” 朱载坖夸张地述说着,往后的种种。 朱寿媖也跟着附和两句。 对于房子大小,还没有多大的概念,能住人就成,再漂亮能比得上皇宫? 另一边。 在朱载坖他们走后不久。 朱载壡和朱载圳才哭哭啼啼的跑到了宫门口。 可左看右看都没有见到朱载坖的人影。 两个小家伙委屈的对望一眼。 “咱们往后,还能吃到好吃的吗?” 异口同声的互相问话,让两人莫名的笑了起来。 “肯定能!”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 “我先说!” “不行我先说。” “我是弟弟,做哥哥的得让着弟弟,孔融让梨的故事,难道先生没有教过?” “可我是太子呀。” 对于如何使用转变身份这一问题,朱载壡早已经熟练。 “太子了不起?我还景王殿下呢!” 朱载圳也是毫不示弱。 说的谁没有个身份似得,尽管比不上太子,也不差了好不。 两人打打闹闹,反而忘了跑到宫门口来,是来干嘛的。 最后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景仁宫,看着宫门紧闭,只有一名侍卫守着,兄弟俩撇了撇嘴,心情不是很好的回去了。 御书房中。 嘉靖听着陆柄的汇报。 “兄弟和睦,不错。” 嘉靖站起身,站在了书架前,半晌才道:“朕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陆柄不敢接话。 黄锦装作听不懂。 反正皇上偶尔总会说些莫名的,让人难懂的话来。 “算了,朕这个二儿子,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他想去外面,就由得他去好了。” 陆柄紧张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明白皇上说这话,就是想要让他多盯着点免得外面的人,觉得裕王失去了皇帝亲情,被人轻易的欺负了。 “对了,再派人对盯着他的那个什么研究室,香皂都出来了,还不知道给他父皇送点,顺便也点拨他一下,让他记得有点孝心。” 对于研究,以前的嘉靖绝对不会这么关注。 可在见识到,研究出来的东西,能够换成银子之后,心态就变了。 想要推行某些政令。 就得花钱。 银子从哪来? 暂时只能苦一苦老百姓了。 另外他也好奇,朱载坖弄出来的香皂,会带来多大的收益。 若是依旧有雪糕的利润那么多的话。 他也得找人,建一座工厂,好好的赚一笔才成。 免的内帑始终是空的。 “臣记下了。” 陆柄恭敬应下。 实际上他也想知道,裕王殿下的这个香皂,到底能够给他们陆家带来多大的财富。 陆绎给他说的那些关于裕王殿下的事情,他也记在了心中。 身边的一些大明蛀虫,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清理。 不过在接到一些隐秘消息,许绅家已经开始行动清理自家的蛀虫了,他也得加快速度。 免得迟了,以后被人拉出来说事。 “对了,税务官的事情你们锦衣卫的看紧了,若有人贪赃枉法,胡乱地扩大税收范围,及时拿下,抄出来多少银子,就分出一成作为奖赏。” 嘉靖心中明白,最怕的就是锦衣卫和官员们勾结到一起。 若不是内帑空虚,他还想再建立一个厂卫,就叫做东厂的。 用东厂监督锦衣卫,才可以进一步杜绝权力失控。 陆柄心喜。 知道是皇上,在给他们锦衣卫送福利。 现如今,大明做官的人哪个不贪赃枉法? 以前没法追究,现在这个新部门,就要有新气象,还像曾经显然是不行了。 不过这么玩下去。 大明的官员储备,可就不太够用了。 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办法解决。 其实。 说来也奇怪,大明养士的时间也不算断了,而且私塾,官塾,都是免费的,怎么就出不了多少人才呢? 一个乡村,有时候都找不到一个识字的,就很离谱。 心中想着,嘴里却也不忘应下:“谢陛下隆恩!” “嗯!下去办事吧!” 嘉靖挥了挥手,陆柄才悄悄地退去。 ** 时间一晃而逝。 这一年匆忙的,几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雪糕被大范围地传播,成为了夏日最好,最廉价,也最解渴的商品。 税务司的建立,让嘉靖得到了大量的银子,也抄家了不少的官员。 算来算去,似乎只有锦衣卫赚了。 若是算上医馆的开销,百姓们似乎也分到了一点残羹。 而也正是这一年,葡萄牙人到达日本,菲律宾被命名。 比利时医学家A.维萨里所著《人体的结构》出版,首次否定加伦关于血液通过心脏中膈细孔而运行的论点,并作了其他修正,创立近代人体解剖学。 同年,哥白尼写成了《天体运行论》,创立了“日心说”。 当然这都对遥远的大明,没有多少影响。 有影响的只有西班牙人把烟草,传入了大明。 而如此种种,又和朱载坖没有办点关系。 此时的他正忙着扩大香皂的生产。 巨大的利润,仿佛一阵飓风刮过,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财富迅速的累积。 给官府上缴的税收,只一个场子,就达到了每个月十万两白银的程度。 “殿下,银子赚得太容易,也太多了,握着心里有点怕啊!” 陆绎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赚到了巨大的财富,而心惊胆战的。 就连他父亲回到家中,都神思不属。 经常听到皇帝在耳边说,你家赚了多少银子,谁都会心惊胆战。 “是啊!救心丸我都连夜多制作了好几瓶,就怕银子再继续增加下去,心脏率先受不了。” 许绅没想到,出自他手的一块小小的香皂,成本降下来之后,每一块都没多少利润,还依旧能够财源滚滚。 当时定价的时候,他还怕会亏本的。 “呵呵,这才到哪,往后赚钱的机会多着呢,你也知道,研发一项物品需要花费的银子也是巨大的,若没有丰厚额利润,谁会去搞研究?” 朱载坖笑呵呵地说道。 有了资金支持,许多想法就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譬如说,在每一个县城,建立一个生态家园。 加宽,修整,每一条县城之间的道路。 哪一项都是花钱的买卖。 却又不能立刻见到效益。 “也是,现在殿下说的那种精盐,已经研究出来,提纯的成本暂时还没有下来,咱们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卖盐?” 盐是大利润。 说起来,盐的成本并不高,而且还可以源源不断地制做出来,可很奇怪的就是,盐的价格始终下不来。 不少地方的老百姓们,吃盐都是一粒一粒的数。 被人为控制的生活成本实在是太高了一些,而且利润还被商人赚走了,大明朝廷见不到一个铜板。 “不错,本殿下打算恳请父皇,打开盐引的限制,只要给一个经营许可证,就可以无限制的买卖食盐,到时候,能够赚钱的,就看谁的质量好了。” 朱载坖打算砸了某些人的锅。 一群不思进取的东西。 不逼迫一下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创新。 ------------ 第二十九章失银 财帛动人心。 数额巨大的银子,任谁见了都会生出贪婪之心。 不同的是,有人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可有人总觉得自己能够侥幸的不被人发现。 在朱载坖还在规划者他的下一步商业计划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刘敬堂一边小跑着,一边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流淌下来的汗水。 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一本账本。 脸上惊慌的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住,路上沿途有人给他行礼都顾不上,要知道平时数他最是坚守礼仪这一套。 从大理寺跑出来,现如今裕王殿下就是他最大的大腿。 不想尽办法抱紧可不行。 本来他时管着养豚场的,奈何随着雪糕和香皂的畅销,朱载坖急需人手,就把他抽掉了回来。 没了官身。 却依旧掌握着几千人的衣食住行。 而且似乎相比以前的权利更大了无数倍。 就连做梦都在想着,有一天会他会数钱数到手后抽筋,现在实现了,每一天从他手中经手的银子,数以万计。 若不是还记得,这东西能够养家。 怕是都快要对钱不感兴趣了,尽管这些银子都不是他的。 “殿下,不好了。” 等不到门口的护卫通传,刘敬堂远远地隔着门就开始呼喊。 吱呀! 门被打开后,刘敬堂才发现,基本上熟悉的人都在,也省得他一位还要给每个人单独通知。 “有事说事,不要一惊一乍的。” 朱载坖没好气地说道。 开门的滕祥也是眼神不善,若是没有此人的话,现在管着殿下生意的人,肯定是他。 现在又说殿下不好了。 若不是殿下是仁善之人,就凭这句话,就该诛三族。 “小的今日查账,发现两本账册对不上,从两个月前开始,几乎每天都有三千两银子不知去向。” 屋内众人闻言,一个个地倒抽一口凉气。 几乎每天都有三千两银子不见了? 面面相觑间,都不知该要如何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查了几遍?是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 陆绎也很紧张。 若是裕王殿下这里出现了账目问题,那么他们陆家的工厂账目也绝对不会多清楚。 他们家可以把银子送人。 也可以奢侈地洒进水里只为听个响声,但绝对不会允许,被人悄悄的偷了去。 朱载坖抿了抿嘴唇。 只觉得这个时代的人,胆子是真的大。 他给出来的工钱,已经很高了,足以让外面还在排队等着他们招工的人,眼红得恨不得取而代之。 可依旧还是杜绝不了人性的贪婪。 哪怕是有可能被杀头,乃至于被诛灭九族都无所谓。 “呵呵!还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想着想着,朱载坖都气笑了。 “说一说,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两个月都没有被人发现,现在突然被查了出来,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件事是一群人做的。 而当中有人分赃不均,才被抖了出来。 损人不利己,也是人的一种特殊行为。 刘敬堂尴尬的一笑,又摸了一把汗水才说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此时记账,用的还是大明流星的传统记账方法,账房是朱载坖让人在经常特意找的。 陆绎和许绅没敢掺和进来。 毕竟他们也有自家的生意需要打理,用人的地方也很多。 杨山松京城中,记账最为出名的一个账房先生。 朱载坖为此,开出来的工钱也很高,每个月都有十五两两银子的工钱。 足以使得一家人,舒舒服服的生活下去。 十五两银子不少了。 比朝中的九品官俸禄都高。 经过了一点时间的试用,朱载坖也查了几次张,感觉还不错,就流了下来。 由于需要经手的银子很多,财务就会很忙。 像杨山松这样的人,就多找了一些,为此,朱载坖还特意让人好好的查了一下,这些人的身家是不是清白的。 谁知就是如此的严密防守,依然出事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赌钱,一输再输之下,就有人动了歪心思,若不是今日有锦衣卫百户前来批发香皂,打算赚点小钱。 刚好刘敬堂也想要找账房的询问一下,下一批购买物资的银子,什么时候可以拨付下来。 所以就拜托了百户去找人。 一找就找出了问题。 杨山松他们还以为事迹败露,连锦衣卫都派了出来,一见面就跪下,还没等到百户问话,一脸懵逼的时候。 就把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朱载坖听得晕晕乎乎的。 直觉的事情经过怎么这么玄奇? 一切的巧合,促成了这件案子的暴露,若是锦衣卫百户是个急性子率先开口的话,那么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隐瞒到什么时候。 又会损失多少银子。 几人听到经过,也是无语。 “此人的本事不小啊,不但可以平账,还可以拉别人下水。” 朱载坖嘿嘿冷笑:“难怪此人被称为京城中做账最厉害的人,怕是不少官府的账册,都是此人做的吧。” 虽是疑问。 朱载坖去在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看没有看出,他们做账的手法?” 陆绎开口问道。 若是看不破的话,账房这一块,往后就会成为他们的心病,任谁知道自己的银子,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还找不出原因。 都会睡不着觉。 “看出来了。” 刘敬堂摊开账本,指着上面的一行字接着道:“这里应该本来应该空一行字,开始断句的,现在没有······” 剩下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断句从来都是文人的特权。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账房,还会把断句的方法,用在记账上面。 “原来玩的是文字游戏啊!” 朱载坖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记账手法。 弄了半天,只是把解释权,拿在了手中,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通过语言的另类解读方法,来混淆视听,让账面看起来毫无异常。 不愧是八股文章盛行的年代。 说若是再说,八股文没啥用。 朱载坖一万个不信。 陆绎和许绅两人,也是经过了两三遍的思索,才弄懂了平账的技巧。 然而,正是懂了,才越会感到心惊。 一本厚厚的账册,逐字逐句地去查账,得查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看这些账房的良心不成? 难怪各家各户的人家,在账房这一块,用的都是自家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 “银子都追回来了没有?” 朱载坖知道是玩的文字游戏,心中就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此时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银子,有没有追回来。 “银子都输完了,现在这些人还在外面挂着欠条呢,说是等下一个月一起还。” 刘敬堂立刻回答道。 “通知官府,写状子,本殿下要让他们这些人,全家都齐齐整整地干活干到死。” 朱载坖一发狠,没说杀人。 废物利用一下,也是可以的。 对于朱载坖的做法,他身边的人已经很熟悉了,现在到处都要开工,需要的人手也不少。 能够有一群免费的劳力。 也能面勉强弥补一下损失。 而且还能够尊重大明律,一举两得。 “是,殿下。” 没有迁怒于他,刘敬堂总算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此时回答得也很干脆。 “另外,两件事要必须立刻做,一个是开办私塾,专门教授数算,另一个就是开办一家印刷作坊。” 朱载坖已经决定了,要自己培养一批能用的账房先生。 往后还要推广到整个天下。 提前准备,总不会有的。 而开办印刷作坊,不是为了印刷书籍,而是为了印刷特殊的账册。 现在的记账账册,还是太简陋了一些。 “陆绎,许太医,这段时间本殿下的账房,就暂时用你们的人应付一下,最迟两个月后就把人还给你们。” 整个账房给一锅端。 朱载坖能够想到,不用到明天,当天下午自己就会成为许多人口中的笑谈。 “刘敬堂,你手中有没有要推荐的人,本殿下决定对手上的产业,进行精细化分一下。” 以前只需要张张嘴就成。 突然出了这件事,朱载坖发现,想要过得舒坦,一套成熟的,严谨的制度,不能少。 也算是给他上了一课,任何时代都不要去用银子来考验人性。 淳朴是相对的。 更多的人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来干不淳朴的事情而已。 “是,殿下。” 刘敬堂心中兴奋。 自己的手中权力又大了一圈。 比起他在大理寺的时候,活得似乎更加真实了一些。 “对了,以前就是大理寺的,对于大明律很是熟悉,也顺便起草一份管理办出来,到时候做的好的涨工钱,做的不好的就得扣钱,往后厂子里的官职升迁,也都要用这一套办法来。” 朱载坖本来是不想搞什么管理制度的。 如今看了看,此时的人,道德水准确实高,但还没有高到某种理想程度。 “这是小的的拿手文章,殿下就放心好了。” 刘敬堂拍着胸膛应下。 陆绎则是笑着说道:“到时候我也抄写一份,殿下弄出来的东西,总是有用得着的地方。” “我也一样!” 许绅接了一句,差点让朱载坖以为,张飞来了。 ------------ 第三十章闭关,来一壶酒 有钱好办事。 奖励了一番锦衣卫百户之后,朱载坖就开始躲在屋内,编写他的培养账房教材。 对于财务,朱载坖了解得不多。 但可以弄出标点符号,来让一些喜欢断句的人,找不到任何一点机会。 还有就是一些数字的应用。 不是都喜欢玩弄文字吗? 那就用数字加上文字,看这些人怎么玩? 另外就是规划他产业中的各个岗位,进行清晰的权责分配。 或许会还有漏洞,但可以在往后的实践之中,不断地完善。 九月,临近十月的天气,依旧炎热。 嘉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托盘中冒着寒气的冰激凌,用小勺子一下下地挖出来吃。 随着雪糕的利润不断地增加。 朱载坖也让人不断地研究别的冷食。 而冰激凌就是其中一项。 当然做工更加的复杂,价格也就更加的高昂。 单单只这一种税收,每个月就有十万两银子进入朝廷的户部,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此时的嘉靖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此刻嘉靖的眉头紧锁,那双本就威严的目光,也更加深邃,幽暗,让人不敢直视。 仿佛对上这一双眼睛,就会被其中蕴含的愤怒给吞没。 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奏疏。 奏疏的来源就是原来的大理寺寺丞,现任的税务司司务方钝的拨款请求。 “陛下,二殿下说,冷饮不能多吃,会伤身体的······” 黄锦恭敬地站在嘉靖的旁边,小心翼翼的开口劝解。 嘉靖缓缓的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冰激凌,自己的嫔妃,子女们都快要把这个当做饭来吃了。 随后就受了风寒,他是知道的。 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不吃这种东西,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更何况,此时正是他最难受的时候。 “看来推行医馆,即便是在军队中打开了缺口,依旧不太顺利······方钝不断地要求增加拨款的银子,现在已经上升到,每个月最少二十万两银子了,你说,他把这些银子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嘉靖低沉的声音,让黄锦都吃了一惊。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是困惑,仿佛皇上的困惑,就是他的一样。 转身踱步几圈,吃完了手中的冰激凌,才重重地把碗摔到了桌子上,开口道:“是朕新成立的部门,又开始变得贪婪了,还是说这些贪婪的人,胃口又变大了?” 那可是每个月二十万两银子啊。 一年下来就有二百四十万两银子。 大明曾经一年的税赋才多少两银子? 真当他做皇帝的就会有聚宝盆不成? 嘉靖再次坐在椅子上,脸上阴晴不定。 眼看着炎热将要过去,冷饮的税收也肯定会断崖式下降,可方钝请求拨款的银子,从原来的五万两,提升了好几倍,这让嘉靖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看着嘉靖沉默忧虑的面容,黄锦也意识到,自己该给陛下分忧了,于是开口道:“陛下,您也不用担心,万事开头难,兴许这一段艰难的时间过去,一切都会好转,现在裕王殿下他们的香皂税收,每个月都在增长,即便是接下来冷饮卖不动了,陛下也以酒会友另外的银子进项。” 只是他的话音落下,嘉靖就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黄锦。 “你的想法,或许也正是那些大臣们的想法,银子再多,都填不满一些人的贪婪啊!” 嘉靖很聪明,可正因为聪明,才把有些事情看得更加明白。 朝臣是不想让他这个皇帝,掌握巨大的财富。 嘉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国事艰难,没银子的时候,有没银子的难处,有银子了也是一样。” 所以最近他除了依旧修道之外,开始了养猫。 因为他发现,人与畜生比起来,还是畜生更加可靠一些。 花费少,还不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对了,朕的裕王殿下,最近在干什么?” 头痛不已之下,嘉靖就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这也是嘉靖现在为数多的乐趣所在。 他的子女并不多,也就朱载坖能够让他又气又爱。 气的是,朱载坖作的不靠谱的事情太多了,爱的也是这些不靠谱的事情,能够让他哈哈大笑。 “裕王殿下正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关,已经有五天时间,没有出门了。” 黄锦也在关心这各个皇子们的动向。 免得皇上询问起来,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哦!闭关?是不是也在学朕修道?不亏是朕的儿子。” 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嘉靖诧异地问道:“这小子不是一直都鄙视修道了,怎么他找到长生秘诀了?” 黄锦心中苦笑。 裕王殿下可不是修道。 “陛下······” 很快,黄锦就把朱载坖的情况说了一遍。 黄锦的口才很好,一点简短的故事,说得是口若悬河,跌宕起伏,若是润一下笔的话怕又是一本大明的名著。 嘉靖听得一开始眉头紧锁。 紧接着舒展开来,脸上带上了笑意。 到了最后一拍桌子,都笑出了声。 “果然,朕只要听到那个混账的消息,总能够开心很久。” 只说着说着,声音又低落了下来。 黄锦不解地抬头看了一眼嘉靖,见皇上正在思索着关键东西,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良久。 嘉靖才抬起头来问道:“你说朕下拨的推行医馆的银子,是不是这也是这些人,用的同样的手法,给顺走了?” 他对银子的去向也很关心。 毕竟数额巨大,也关系着他能不能获得长生,几次让人查账,都毫无所获。 现在知道了另外一种记账方式。 那么也就有可能他的银子,并没有花在他想要花的地方。 黄锦语塞。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 也说不出有用的建议。 “把陆柄叫来。” ** 最近陈道义过得越来越苦逼。 事情还得从他离开朱载坖时说起。 似乎他的运气,从这一刻开始,就变得非常的倒霉。 曾经和他很能谈得来的同窗,再也没有多少机会坐在一起喝酒了。 也再没人在他身边吹捧他的才华了。 他明白,自己应该是陷入了别人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只深恨自己没有停自己父亲的话,总以为已经长大,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特别是在在前段时间,锦衣卫指挥被陆柄接替之后。 他所面对的环境就开始险恶异常。 曾经有多么的风光,现在就有多么的落魄。 而中举,做官的想法,也早就在一遍又一遍的父亲咒骂中,消耗殆尽了。 随着陆绎此人跟随了朱载坖之后,他还暗地里酸酸地嘲讽,更一个孩子有什么出息,只有功名才是正途。 然而,事态的变化,就像是给了他一记耳光。 跟着朱载坖虽然没有功名,可有着花不完的银子啊。 做官是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几两碎银吗? 可那样的银子,能够有通过正当生意赚得干净? 现在锦衣卫指挥陆柄谁还敢看轻? 就是上朝时,人家的腰杆子都挺得比文官们挺得直,因为人家身上干净,而且也不需要赚点小钱,就被人抓住把柄,说话都不硬气,生怕被人给弹劾了。 陆绎也是水涨船高。 他邀请了好几次,都不赏脸赴宴。 其他的大臣们也是如此。 做清流是有代价的,那就是穷。 偏偏人家陆柄就不一样。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裕王殿下身边。 同时也不知道多少人,拿他陈道义做以史为鉴的那个倒霉蛋。 正喝酒喝得有点迷糊的时候,突然目光一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 只见一位少年人,周围簇拥着一群商贾。 陈道义大部分都认识。 俱都是朝中大臣们的亲戚,朋友。 更有甚者,还有其子侄。 刚好少年人而已抬头看到了他。 “陈兄!” 周围人识趣地散开一条道,顺着少年人的目光看来,眼中有鄙夷,也有好奇。 “陆兄该不会是来看我的狼狈样子吧?” 开口就是满嘴酒气。 早就没了原来的灵性,人情世故什么的,也忘了一干二净。 陆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陈道义。 两人年岁相仿,走的也是同一门路,最后的结局却是天差地别。 “不是,今日不过是刚好路过而已。” 话不投机半句多。 陆绎也不需要踩着别人说风凉话。 如今他只需要记住,若是自以为是,今日的陈道义,也不是不可以是他往后的陆绎。 以前曾听裕王殿下说:人们从史书上学到的教训,就是没有教训。 他只希望陈道义可以好好的活着,成为他一面随时可以看到的镜子。 “陆先生,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谈如何,此地的环境确实差了点。” 其中有人情世故玩得好的,立刻就察觉出了机会,高声地问道。 “也好。” 陆绎从善如流。 “我知道有一处酒楼,糖醋排骨做得地道,咱们可以尝尝。” “孙先生没想到还是一位美食家?” 对于美食家的称呼,孙先生虽不明其意,但也知道肯定是和吃的有关。 立刻笑道:“哪里哪里,只是陆先生日理万机,没多少时间关注吃喝罢了,不像我这样的闲人,除了吃喝,也找不出什么优点了。”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此地, 自始至终,陆绎都没有再看陈道义一眼。 而陈道义似乎也无所谓,只是高喊着:店家,再来一壶酒。 ------------ 第三十一章记账 朱载坖原以为他的闭关,只需要三天时间就会结束。 谁知一旦动笔开始编写记账方式,五天时间了也只开了一个头,剩下的内容,也只有一行行的目录。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 朱载坖让人建造的私塾已经建造好了。 就连印刷作坊的人员也都一一到位,可他只比之前把账房的竹屋,分成了三块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准确的说,他只知道财务是几人构成的。 更具体的也是靠着想象。 好在发票这种东西,他是见过的,知道怎么去印刷。 闭关是九月,出门已是十一月。 “下雪了!” 炎热到寒冷,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殿下,外面冷,您得多穿件衣裳。” 在经过了一次肥皂厂,被人贪了银子的事件之后,滕祥就发现,和外面的人打交道累得很,还很容易犯错。 刘敬堂的兢兢业业他是看在眼中的,曾经很是羡慕嫉妒。 现在不会了。 跟在殿下身边,什么没有,何苦去要自己根本就把握不住的东西? 朱载坖感受着身上披着厚厚的皮衣,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软软的真的很舒服。 “嗯!最近怎么了,不像以前的你了。” 滕祥以前也很会照顾人,但都没有最近一段时间的细致入微。 “殿下在闭关,小的也跟着沾了点光,悟了点东西。” 滕祥傻笑着说道。 朱载坖静静地看着滕祥,好一会也跟着笑了起来。 “悟了就好,人这一生想要的太多,实际上,能够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若有所指的话,让滕祥明白,殿下只是岁数小,心里却一直在清楚地看着他,幸好他改变得很及时。 不然就是陈道义第二了。 “小的谨记殿下提点。” 滕祥立刻就要跪下行礼,却被朱载坖阻止了。 “地上冷,就不要跪下了。” 随即看了看白茫茫的天空。 寒风裹着雪花,肆意地挥洒着寒冷,也不知道大明的百姓,有没有受到雪灾。 “把陆绎和刘敬堂他们叫过来。” “是!” 看裕王殿下的神情,应该是闭关大有收获。 对于解决当前账房的难题,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接下来就是培养新的账房先生了。 陆绎和刘敬堂他们来得很快。 随着工厂的扩张,自家能够使用的人才也是不太够用,往后还想要赚取更多的利润,就必须招收外面的人。 可忠诚和道德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是他们家族里面的人,都有手脚不干净的,更不要说外人了。 “刘敬堂,你来看看本殿下写的这些东西,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补充的。” 从官场中出来的人,总有他的优势。 那就是见多识广。 上一次被蒙蔽了的手段,实在是太高端,一般人还真就发现不了。 刘敬堂来的时候,怀里也抱着一叠厚厚的纸张,此时闻言拿起朱载坖放在桌子上的纸张看了起来。 纸是好纸。 就是字····嗯!也是好字。 只限于写得能够让人认识。 通篇看下来,对于其中的标点符号,倒是能够理解,就是其中夹杂着的数字,此前没有见过。 自然也不懂其中的意思。 “殿下大才,只是上面这个圈圈,竖条,臣看不懂。” 先是拍了一击马屁,然后刘敬堂才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纸张很快就轮到了陆绎的手中。 得出了结论,和刘敬堂都差不多。 “这个圈圈,代表着零,竖条则是一,以此类推,总共代表九个基本数字,然后对应的文字,在账本中就是大写金额,数字则是小写金额······” 朱载坖述说着其中的意义。 一开讲就停不下来。 完全不同意这个时代的大明,所有的记账方式,就连数算都大不相同,写作方式也不再是竖着往下写。 而是必须遵守加减乘除的运算方式,横着记录。 完全颠倒的书写方法,全新的数字演算。 每一样都在颠覆者此时看到这种办法的人的认知。 仿佛有一扇深奥,却又简单的陌生大门正在打开。 “反正和此时的所有书籍都不同,这里还有本殿下制作的票据,你们也看看,提点意见。” 一群人听得头昏脑涨, 到现在还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看似简单,却又繁琐的计算规律, 对于完全陌生的东西,他们哪能提出什么建议。 “殿下开始唯有曾有的记账先河,这些文字足以开宗立派,成为一家之言。” 斟酌了许久,刘敬堂才缓缓地开口。 他没有看懂多少,但大受震撼。 据他所知,四书五经中没有这些学问,九章算术早就被儒生们斥之为歪门邪道。 若不是许多地方还会用到九种算数中的东西,怕是早就被文人墨客们当作闲书来看待了。 朱载坖的嘴角翘起。 尽管他只是负责抄写,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一家之言啊。 开宗立派呀。 翻开史书,看看大明的皇帝,那一个在文学上,有他这么高的高度。 陆绎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朱载坖。 一开始说殿下大才,不过是人情世故。 如今再听刘敬堂的赞叹,那就是实事求是了。 “低调,低调,咱们只是为了赚钱,什么宗师,一家之言,私下里说说就好。” 朱载坖装作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仿佛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 “殿下觉得平常,不算什么,只是因为这些都出自殿下之手,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看得出这些记账方式,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刘敬堂可不管裕王殿下的谦虚。 作为在官场混过的人,有着自己的独到眼光,可以相信,若是真的推行下去的话,大明每年的国库银子,都会多出不少。 而支出也会更加的清楚流向何方。 整个大明都会因此多出几位清官。 虽不是道德文章,却可以让某些人变得很道德。 “还有这些票据,比现在的账本更加的严谨,难怪殿下要让在下建一座印刷作坊,原来殿下是早就有了这一设想。” 陆绎仔细想来,殿下的做法,看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可最后连在一起,都是有着提前布局的痕迹。 这些东西,可就不是书本上能够学得到了。 就是先生面去教,都不一定会。 依靠的只能是天赋。 “哎!!妙手偶得之,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朱载坖的脸上有点红,一定是外面天气太冷,冻得。 绝对不会是因为害羞。 “让你们提意见,不是来吹捧的,看看还有哪个地方不合适。” 最后朱载坖只能自己来断掉这个话题。 免得一直吹捧下去,冬天都快过去了,还不能拿出来使用。 陆绎和刘敬堂他们瞬间就尴尬了。 不是他们想要吹捧,实在是他们也看得迷迷糊糊的,哪能给出好建议。 若是说不到点子上,不是更加丢人? “算了,找些聪明点的账房,先学着,再看看能不能吸收一些小孩子们,来专门学习这个。” 朱载坖也不打算继续耗在编写教材上面了。 往后出现问题,再解决问题就行了。 一次性的弥补所有漏洞那就不是人该干的活。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 还得先找一些手脚干净的账房来做先生。 也只有这些专业的人才,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吃透新的东西。 然后再在私塾之中传授出去。 往后的账房人才,也就不会有短缺的可能。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立刻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 宫中的嘉靖正在发脾气。 已经许久都没有暴怒的他,此时再也忍不住开始砸东西了,好在还没有发展到打人这一地步。 “方钝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一天到晚除了要银子之外,他阿九不会做别的事情了?” 随着冷饮销量下降到几乎没有。 香皂的销量,也因为天寒地冻,运输不便开始下滑。 上交上来的税收,更是连原来的一半都不如。 可推行医官银子的缺口却在日益增大。 把银子当饭吃,都没有消耗这么多的。 “去,派人给朕查账,朕想要看看,这些银子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皇上息怒,臣这就让人去查,若有贪赃枉法之徒,有一个抓一个。” 黄锦连忙上前安慰道。 同时让外面候着的人进来收拾残局。 “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嘉靖恨声咒骂道。 以前不怎么管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破事,现在刚刚想要管点事,各种问题不断。 “看来他们是想要试试朕的刀,还锋利不锋利了。” 危险的目光,让黄锦都有些胆战心惊。 心里也恨极了那些只拿银子不办事的大臣。 “皇上,内阁首辅夏言前来求见。” 门外传来陆柄的声音。 “让他进来。” 满头白发上沾着雪花的夏言,缓步走进了御书房。 “你也是来要银子的?” 见面第一句话,就把夏言给问住了。 他确实是来要银子的。 国库空虚,最近上交给户部的香皂税银,也被嘉靖弄回了内帑。 现在外面大雪,遭灾的地方不少,花银子的地方也就多了起来。 “看来,朕的臣子们,都见不得朕内帑有的积蓄啊。” 嘉靖的话,很是诛心。 有偏偏无法让人反驳。 ------------ 第三十二章做事难,过年了 赈灾本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国事。 可自从赈灾成了一门生意,情况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朝廷没有银子的时候,底下的人就开始兼并土地,当朝廷有银子可以赈灾的时候,就成了一场饕鬄盛宴。 无论如何,总要肥了自家的腰包。 至于政绩,随便弄点以工代赈的面子活,刻上几个字,然后立一块碑文,写上谁谁捐款多少,整件事就会被记录在案,成为升官的重要保障。 若是不够的话,还有万民伞伺候。 总能满足某些需求。 当然,做实事的人也有,但太少了。 不然也不会出现一个清官,就被人吹捧的千古少有。 “皇上,灾情紧急啊。” 夏言酝酿了一下情绪,摆脱了嘉靖一开始的质问。 该要的银子,还是要弄到的。 免得被皇上都给糟蹋干净了。 “哦!夏爱卿居然也知道灾情紧急了?” 嘉靖面无表情地问道:“说说,大明现在的官仓还有多少储备粮食?又有多少储备的衣物?” 不说银子,只说储备的物资。 毕竟赈灾只有银子肯定是不行的,物资才是急需品。 夏言拿出奏章,又一次跪在了地上,高举着双手道:“皇上,这一次的雪灾,是百年难得一遇,若是往常,物资肯定是够用的。” 没说储备了多少。 只说雪灾百年一遇。 文字游戏,玩的是淋漓尽致。 嘉靖也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懂了不在装糊涂,再次问道:“到底储备了多少?缺口是多少?” 夏言一时答不上来。 做奏疏,很少有确定的数字,就是为了往后若事态不对,有一个可以回旋的余地。 现在皇上突然不和他们玩这种文字游戏了。 陌生的游戏规则,让夏言心中一阵茫然,但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的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悲苦。 仿佛在感叹民生多艰。 “回答不上来吗?陆柄派锦衣卫,去把户部尚书给朕找来。” 嘉靖为了保住自己内帑的银子,不想再和臣子们和稀泥了。 刚刚登基的时候,他可以掀起大礼仪,现在也一样可以掀起一场查库存。 不就是杀人吗? 老百姓可以被冻死,饿死。 为何做官的就不可以被撑死? 刚好也可以把死了的官员,派往地府,管理起地府因冻饿而死的百姓。 想到了这里,嘉靖心里一笑,这算不算废物利用? 总算是用上了一个他儿子口中经常说的新词。 锦衣卫去户部尚书家请张珩的时候,不少关注着这一场盛宴的人,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 “张尚书,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明朝正德十六年(1521)进士,做过监察御史,累官大理寺少卿,应该更加懂得大明律。 也起任宁夏巡抚,进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 最是知道民间疾苦。” 嘉靖如数家珍的说着张珩的过去。 此人被许多人评价为:行履修洁,器识弘远,尤博综群籍。 如若不然也不会被他任命为户部尚书这一重要官职。 张珩不敢去看还在跪着的夏言。 他明白夏言这次进宫是为了什么。 每一次灾情,就会造就一批达官显贵,这已经成了大明官场上默认的一条规则了。 可现在明摆着,皇上不认可。 那么这套规则就玩不下去了。 “你来给朕说说,大明储备的物资,还有多少?” 同样的问题,嘉靖问过夏言,夏言答不上来,现在再次询问管着这一份事务的户部尚书。 “回禀皇上,雪灾太大,已经导致许多仓库年久失修倒塌了,不过其中的物资整理一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另外各个地方的富户,也已经开始施粥,赈灾,必让大明百姓们不至于冻饿而死。” 张珩很聪明,没有在纠结皇上的小金库。 当前的问题是,皇上较真了,那么他们就要暂避锋芒。 只是可惜了夏首辅。 “是这样吗?刚刚夏首辅可不是这么说的。” 嘉靖目光冰冷地看着夏言。 明明已经寒冬腊月,夏言却已经热得汗水湿透了衣背。 “是这样的。” 张珩在此肯定地点了点头。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想要进宫拿上一本奏疏收买人心,好让自己可以安稳退休。 简直想多了。 “朕许久没有上朝了,就定在明日朝会,解决这个问题。” 嘉靖说完,就下了逐客令。 他已经给过夏言一次机会,可惜此人到底老了,三番五次地惹他不痛快,真当换不了他不成? 后面想做内阁首辅的人,多的是。 于是在这一年的年底。 夏言走完了他官场仕途的最后一年。 或许是历史的惯性,严嵩依旧做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上。 朱载坖在听闻此事之后,良久都未曾言语。 就算是他的历史学的再不好,严嵩的大明他还是听过的,上一次就得罪了严嵩的儿子严世蕃。 没想到此人还能继续入了嘉靖的眼。 严嵩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赈灾。 没有用国库的一两银子,也没有贪图嘉靖的内帑。 只是组织了几次商贾聚会,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不管是哪来的银子,哪来的物资,反正受到实惠的是这一年正在遭灾的老百姓。 为此朱载坖也拿出了一半的收益,特地组织了人手到各处赈灾,陆绎和许绅他们也是有样学样。 只是住在皇宫的嘉靖听闻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乐意,总觉得朱载坖花他们一伙人出去的银子,就是他的一样。 可又不能拉下脸面去说,银子太多,你还小把握不住,给你父皇来管理才是正途。 同时,开办的私塾授课,也是一刻都没有停下。 另外,为了能够很好地使用账本,朱载坖还和工匠们商量,看能不能做出使用更加方便的笔。 毛笔想要在票据上记录更多以的数据,一点都不好用。 一开始想的是制作铅笔。 奈何容易被人涂改。 只能当做是练手的特殊用笔,不过被一位木匠发现之后,觉得对于木工制作很方便,这才被朱载坖留下了继续研究的可能。 钢笔好用。 制作难度大,此时还真的没有办法普及。 圆珠笔更是如此。 一项跨时代的事物被拿出来使用,就得有一套配套的其他东西。 不然单单一种,并没啥多大的用处。 忙碌中。 一年总算走到了头。 裕王府中也开始张灯结彩。 康妃早早的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曹端妃她们。 “二弟,没有你在宫中,突然感觉好无聊。” 朱寿媖难得的不用守着皇家的规矩礼仪,撒欢似的在裕王府中四处乱跑。 或是堆雪人,或是打雪仗。 反正就是欺负朱载坖人小力弱,根本打不过她。 “我给你说,在宫里欧文可不敢和太子他们玩了,动不动就哭鼻子,无趣的很。” “还有父皇一直都在惦记着你的银子,说是你知道孝父亲什么的······” 见面之后,朱寿媖的嘴巴就说个不停。 仿佛在宫里,由于找不到人倾诉,快要憋坏了一样。 “对了,那个一直跟着太子的高务观,也正在让太子看能不能从你这里弄到制作香皂的配方,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地上当。” “还有三弟,三弟现在过得并不快乐,太子不和他玩,他的母亲还经常给他请大儒补课,偶尔来找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二弟你了。” 每当这个时候,朱载坖就静静地听着。 在一起胡闹了差不多半年,或许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吧。 “我给你们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要不要现在看看?” “好啊!” 康妃她们看着两个小孩子迅速地跑进了屋内,不一会就传来了一阵风铃声。 “这个叫八音盒,现在工匠们的技术还不是很好,只能简单地放一种音律。” “高山流水是不是?” “嘿嘿!听话出来了?送你的。” 本来朱载坖打算制作的是钟表,可惜的是,技术不过关,他的许多想法,也只是一个想法,更具体的还得工匠们摸索。 最终成型了也就这一种能够放一段音律的八音盒,在过节的时候,能够拿得出手。 “很贵重吧?” “一般般了!你知道的,我现在可是有钱人,不少百姓们还把我当财神供着呢。” 朱载坖骄傲的声音传出来,让听到的人一阵莞尔。 “也是,对了,你说的香水,有没有做出来?” “哎呀!忘了。” “哼!” “骗你的,看看这个,一会给娘亲们也一人分一瓶,开春之后,就会成为你二弟我的另一个发财的点子。” “哈哈!若是这样的话,父皇又要惦记着你的银子了。” “惦记也不给他。” ······· 热闹总是短暂的。 皇宫才是主场。 天色刚刚黑下来,放完了炮竹,烟花之后。 整个府邸就只剩了下朱载坖一人。 “我想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不用待在沉闷的皇宫中了。” 这是朱寿媖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朱载坖只能祝福。 比较奇怪的是,康妃却很宽容,或许是儿子很争气,不用她多操心,经常还能出宫散散心。 所以并没有多少伤感。 “原来孤独才是永远的陪伴吗?” 是夜。 朱载坖在呢喃自语中,沉沉睡去。 ------------ 第三十三章祭祀,翻修太庙 凡每岁正旦节,自初一日为始,文武百官放假五日。 冬至节,本日为始,放假三日。 而永乐七年,更专门下谕设定元宵节假,“令元宵节自正月十一日为始,赐百官节假十日。” 其中属于春节假期的,是元旦、元宵两节。 与民间一样,从腊月二十四祭灶开始,宫中就开始准备过年了。 宫眷、宦官们开始穿葫芦景补子和蟒衣。大家都准蒸点心,存储猪肉,“将为一二十日之费”。 从这天开始,到正月十七日为止,宫中每天都在乾清宫前燃放花炮。 只有遇到大风天气,才会停止半天,或者一天。 同时,皇宫内安设鳌山灯、扎烟火。 皇帝每天都会去看,当圣驾到来时,就会燃放花炮;皇帝回寝宫时,也会放大花炮。 到了腊月三十日这天,宫中开始更加忙碌起来,“门旁植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床上悬挂金银八宝、西番经轮,或编结黄钱如龙”,“檐楹插芝麻秸,院中焚柏枝柴,名曰岁”。 这一天,皇帝还会下旨,命令外戚前往昌平的各处皇陵祭祀。 皇帝也会在太庙、世庙举行盛大的“祫祭”仪式。所谓“祫祭”就是将明朝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奉在太庙里面,举行合祭。正月初一的五更时分,宫中就会早起,焚香放花炮,饮用椒柏酒,吃饺子。 同时还会在饺子里面偷偷包上银钱,“得之者以卜一年之吉”。 这些活动结束后,皇帝还会下旨,让外戚再次祭拜昌平的各处皇陵。皇帝则先到奉先殿、奉慈殿祭拜,然后再到太皇太后、皇太后宫中行礼,拜贺新年。接下来,皇帝就会来到奉天殿(也叫皇极殿,即太和殿),举行大朝会。此时,文武群臣以及四夷朝使向皇帝行庆贺礼。 凡是受过朝廷封诰的命妇也要入宫,向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行庆贺礼。不过,命妇入宫朝贺有时候会暂免。奉天殿的大朝会,场面非常壮观,无论是文武官员、外国的使者都会参与,更是凸显出皇帝的威严,以及明朝“天朝上国”的地位。 接下来,皇帝就会赐宴,不过有时候也会不赐宴,直接赏赐节庆钱。接下来,文武百官还要到文华殿,朝贺皇太子。第二天还要入宫,向在京的亲王朝贺。之后,才是官员之间的“拜年”活动。 朱载坖还以为这些都和他一个差不多算是被放逐的皇子,没有半点关系。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被黄锦接进了宫中。 出宫才差不多有多半年时间,对景仁宫已经显得有点陌生。 “二哥!” 脆生生的一声叫喊,朱载坖瞬间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同样一身裘衣的朱载圳,正一脸欣喜地看着他,身边还站着一名宫女,一名小太监。 只是这两人的神情都很紧张,眼神仿佛不断的在往着身后,偷偷摸摸的随时注意着有没有人前来。 “三弟!” 朱载坖上下打量了一阵朱载圳。 “小脸上有肉了,嗯!是吃胖了一点,得多注意身体,人胖了就很容易生病,很难熬的。” “哼!二哥一见面,就知道骗人。” 刚刚见面的欣喜,立刻化成了不满,朱载圳圆圆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嘿嘿!这个可不是你二哥我胡说的,父皇推行的那个医官,总结了不少的病例,有人特意做过统计,只是现在暂时只做猜测,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朱载坖一仰头,一副让你的书你不读,现在知道的少了吧的表情。 傲娇的可以。 朱载圳闻言,不满变成了忧心忡忡。 生病可太难受了。 不但浑身无力,还得吃苦得要死的汤药。 “那该怎么办?好吃的东西太多了,我可舍不得饿着呀。” “谁给你说,只有饿着才会变瘦?锻炼身体也一样可以达到目的,还可以让你变得更加有力气。” “也对,等我有力气了,一定和大哥,二哥比试比试。” 朱载圳越说,越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大哥学习好,先生们经常夸。 二哥也很聪明,能做出好多好吃的东西。 他自己也不能让两个哥哥小瞧了去。 往后不管是吵架,还是抢东西,力气大了总是不亏。 此时的朱载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一番话,会给他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三天两头上门找比武,还越来越打不过,最后居然只能躲起来。 “呵呵!等你力气大了再说。” 朱载坖可不相信,一个小孩子的想法,能够坚持多久? 累上几次,自然就会放弃。 “哼!等着。” 朱载圳变脸速度很快,冷哼过后,立刻就换了一副笑脸。 “二哥这次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自从朱寿媖回宫之后,那一个八音盒,就让不少人羡慕不已,更不要说那些装在瓷瓶中的香水了。 “这东西见过吗?可以让你变得很聪明哦!” 只见朱载坖掏出一个四四方方,涂着不同颜色的东西,在朱载圳的眼前晃了晃。 “一块木块?这东西能让人变聪敏?” 朱载圳很是怀疑。 他是年龄小,可不是真的蠢。 拿在手中,摆弄了一下,看不明白其中的妙处。 “怎么玩?” “我教你!” 朱载坖拿在手中,把颜色打乱,然后双手翻飞,又把一样的颜色,聚集在一面。 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朱载圳越看越是欢喜,这个简单。 然而等到他上手之后,很快就忘了其他,不管怎么转动,就是不能够把一样的颜色摆正。 直等到有人叫他快要祭祖了,才恋恋不舍地收起了方块。 这一次,朱载坖没有见到朱载壡。 另外一个魔方,也就没有送出手。 好在他的大姐朱寿媖,带着他之前很少见到的一个妹妹朱禄媜来看他了。 小家伙今年才四岁半,性格却是和朱寿媖大不相同。 见了人就害羞,很是怕生。 不过在朱载坖的零嘴攻势下,也很快就开朗了许多。 “等她长大点,就经常带她去我那里玩,免得一直待在宫中闷坏了。” 朱寿媖应下。 在皇宫中,看起来最富贵的地方,实际上还没有在朱载坖的府邸过得舒心。 “祭祖的时辰快到了,三弟怎么还是呆呆地站着?” 朱寿媖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朱载圳在站着,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他的三弟给她打招呼。 “嘿嘿,玩游戏玩入迷了,叫醒他一块走。” 当朱载圳被叫醒的时候,还满心的不乐意。 直等到看见自家大姐的拳头,才闷闷不乐地收起了魔方。 “那东西就那么好玩?有机会了也给姐做一个。” “好!” 太庙始建于永乐十八年,按照“左祖右社”的古制与故宫同时建成。 后来嘉靖将太庙一分为九,改合祀制度为分祭,设九庙分别供奉历代祖先。 到了嘉靖二十年(1541年),太庙中的九庙有八庙被雷火焚毁。 孤零零的一座太庙前,庄严肃穆。 嘉靖带领着嫔妃子女们,开始了念诵祷文。 寒风之中,细雪飘飞。 朱载坖冻得脸蛋通红,眼睛却盯着最前面站着的陶仲文。 说来此人在胡大顺他们死了之后,就很低调。 朱载坖还是第一次看到此人。 确实仙风道骨,很有风范。 "仰惟诸帝,昔皆奉天抚世,创治安民,皇祖敬慕不忘,春秋致祭,着令在甲,兹朕特遣建殿宇,恭修恒祀,时维仲【春秋】谨遣辅臣以牲帛庶品,用享列圣,予惟冲昧,敬体皇祖追报之虔,惟诸帝鉴临,来格于斯,庶副予诚之至,尚飨!" 一篇祝文念诵完毕。 才算是结束了祭祖的最后流程。 相比起祭祀先圣,就简单的多,嘉靖只委派了官员就成。 “殿下,皇上请您过去。” 一群人刚刚回到乾清宫,接下来还要去文华殿偏殿的朱载坖,就被黄锦给拦住了。 “黄公公,父皇找我何事?” 朱载坖一边询问,一边心中不断地做着猜测。 现在他身上能够让人的惦记的,也只有银子了。 御书房中,嘉靖也已经换了常服,正坐在椅子上查看各处传来的奏章。 “皇上,二殿下带到。” “坐。” 嘉靖放下手中的奏章,看着朱载坖,脸上略带欣慰。 “外面都说你著了一本书,给咱们老朱家长脸了,你父皇我也看了一遍,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朱载坖都怀疑自己的便宜父亲,有没有看懂。 不同于四书五经,完全是另外的一种新的学问,没有长时间的经验,只能看得头昏眼花。 即便是他这个作者,都没法解读其中的某些东西。 “孩儿偶有所得,算不得什么。” 可话到嘴边额嘲讽,转了个圈,就变成了自得。 朱载坖觉得他这一举动,算是填补了大明在经济方面的空白,值得骄傲。 “今日祭祖,你也看到了,太庙九缺其八,急需大修,你的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不妨拿出来一点,给列祖列宗一个好住处?” 转了一圈,果然还是要银子。 “孩儿义不容辞,春节过后就派人前去翻修。” 朱载坖也不矫情,立刻应下。 给自家祖宗修缮住处,不积极怎么能行。 “哎!!给银子就成,工部还是有工匠可以用的,不比你从民间招来的人差。” 嘉靖轻咳一声,缓缓地说道。 ------------ 第三十四章朕也是这么想的 朱载坖闻言瞪大了眼睛。 嘴巴微张,心中暗呼:原来资助只要银子的做法,现在就有了。 见到朱载坖半晌没有回音,嘉靖不禁微蹙眉头。 “怎么?不愿意?” 朱载坖抿了抿嘴,不是不愿意翻修太庙,而是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被人贪了自己的银子。 即便此人是自己的父皇,心中也不舒服。 “父皇需要多少银子?” 想了想,不愿意也不行,人家完全可以夺了他的工厂,现在能够坐下来,好好的和他商量,就是给了他最大的尊重。 朱载坖觉得不能蹬鼻子上脸了。 万一弄不好,往后连经商的资格都不会有。 随便挑个错处,就会一无所有。 “也不多,给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就成,太庙必须建得要比原来的好。” 嘉靖不假思索地道。 多要一点准没错,自己的儿子,现在在民间可被人称呼为财神。 至于用不用的完? 现在那个地方不需要花银子? 随便补个窟窿,再多的银子都不够用。 朱载坖一惊,就连站在一旁,脸上没啥表情的黄锦,都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嘉靖,仿佛在说:皇上,你可真开的出口。 嘉靖见到朱载坖的惊讶表情,有些焦躁的站起了身。 “是不是有点多?” 此时他也后知后觉的感到,刚刚的要价,离谱了一些。 可谁让他现在缺银子呢。 “父皇也知道要的太多了,要不还是孩儿自己找人来修建太庙吧,这样还便宜点。” 朱载坖都想翻白眼了。 “别,还在你父皇我来做吧,尽孝心现在还轮不到你。” 嘉靖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让朱载坖更加的无语,一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然,要拆穿自己父皇的双标,那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你能拿出多少两银子?” “二十万两,再多你还是把我的那个场子拿去算了,不过估计就是交给你,最后也会被你经营得亏本。” 朱载坖盘算的一下自己的资产。 为了不影响来年的生意,最多只能挤出这点银子了。 若不是这次赈灾花了不少,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还是很轻松的。 “哼!” 嘉靖也知道再好的产业交给他,也就是交给了朝廷。 不用多久,就会和盐铁一样,成为了亏本的生意。 还不如收税,来得细水长流,一本万利。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从自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他就上无名怒火高涨,却又无处发泄。 “其实,父皇要是缺银子的话,可以试一试孩儿上次说的那件事。” 朱载坖突然语气一变,说道。 “上次的事?什么事?” 嘉靖好奇地问道。 一天到晚的奏章,都可以把他烦死,特别是最近的赈灾,虽然不用他出银子,可他也清楚,世上哪有白来的东西。 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等着他呢。 只是一时半会,嘉靖还没有想明白严嵩的做法。 “寺庙。” 朱载坖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只爱按给太子朱载壡说起过,他不信嘉靖不会不知道。 现在佛门已经被压制的喘不过气了,还不趁热打铁,等到无力压制的时候,再想动就来不及了。 嘉靖一怔,眼神古怪地看着这个儿子。 仿佛完全不相信这两个字,是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 即便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都不敢这么想,缺银子了,也只会给百姓们加税。 毕竟,只有这些人,才不会乖乖地交钱。 哪怕是卖儿卖女也在所不惜。 “朕想想,你下去吧。” 嘉靖很快就回过味来,他连自己儿子的银子都变着法子地弄过来,难道连衣裙要饭吃的和尚都下不了手? 朱载坖很听话地往外走去。 “记得二十万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孩儿知道了。” 随即出门。 朱载坖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心中暗道:总算给你找了一个事情做,免得一天到晚都惦记着我的银子,忙你的去吧。 书房中,少了朱载坖。 嘉靖沉思良久才道:“把陶仲文给朕叫过来。” ** 过年祭祀很是繁忙,祭祖结束之后,还有祭祀三皇五帝,历代皇帝,有名望的臣子。 紧接着就是诸位圣贤。 忙得很。 作为被皇帝册封的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别无二选。 “爹爹,皇上派人前来了。” 陶世同匆忙的走来低声耳语道。 正在做法事的陶仲文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很快,法事做完,下台就见到了正在门口等他的黄锦。 “黄公公,贫道有礼了!” 陶仲文不敢怠慢,别看已经一头白发,身体却还是很健朗。 走路虎虎生风,说话中气十足。 “陶真人有礼了,皇上正在御书房等候,若是无事了,咱们就走吧。” “黄公公,容贫道交代几句。” “咱家等着。” 陶仲文走向一旁,拉着自己的儿子低声问道:“刚刚吴浚有没有别的消息传来?” “有的,皇上最先召见的是二皇子,裕王殿下。” 要说今日他们最关注的人是谁,那就非朱载坖莫属了。 两句童言,玩笑话。 就杀了两个给皇上炼丹的方士,还被抄家灭族了,弄得他们陶家都低调了不少。 生怕一个不小心,步了前者的后尘。 “你确定?” 陶仲文心生不妙。 最近的朝堂,他都快看不懂了,官还是那些官,可做事的方式却是大不相同。 若仔细地去查找原因,或多或少都和二皇子有点关系。 “他亲眼看见的,万分确定。” 陶世同低声回答道。 陶仲文不敢多耽搁,得了自己最想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他分析出一点东西了。 转身向着黄锦走去。 “黄公公久等了。” 一边说,还一边摸出一张银票和一块叠好的符篆,一同塞了过去。 黄锦不动声色地收下。 银子他倒是不在乎,可陶真人的符篆就很稀奇了。 “那里,咱们还是快去见皇上吧。” 一路上,陶仲文几次三番,都想要打听一下,皇上召见他所为何事,都被黄锦给避开了。 然而。 越是如此,陶仲文的心中危机,就也是巨大。 完全想不出,危险从何而来。 瞧了一眼外面放的烟花。 陶仲文只觉得,他们陶家也将要仿佛烟花一样,只是刹那繁华,然后归于寂灭。 很快便到了御书房。 仿佛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无法抉择。 “皇上,陶真人来了。” “请他进来。” 见到嘉靖的时候,陶仲文看得出来嘉靖很纠结。 “臣,陶仲文拜见皇上。” 陶仲文没有自称贫道,而是称臣。 这一点让嘉靖很满意。 “赐坐。” 等到陶真人坐下之后,嘉靖才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知陶真人对化缘和乞讨,有什么看法?” “回皇上,佛门认为,能布施斋僧的人,即与佛门有缘,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故称化缘,它是一种寻求某种缘分的行为,而且目的是为了祈福。 至于乞讨则属于乞丐的行为。” 陶仲文不解嘉靖为何会问他此话,只能站在不偏不倚的角度,来说明自己的看法。 “化缘算是被陶真人说得很优雅了,实际上还是一种想要不劳而获的乞讨行为,和乞丐差不多呀。” 嘉靖笑了笑说道。 剥开种种裹着的包装,根子上的做法,其实是一样的。 陶仲文一怔,连忙答道:“认真说来,确实如皇上所言。” “既然是乞讨行为,那么为何这些僧人会有大量的金银来铸造佛像?而乞丐只能冻饿而死?” 嘉靖继续追问。 许多事情不去真正地剖析,并不能发现根本原因。 勤劳的人,供养一群不劳而获的人。 然后还要被不劳而获的人嫌弃,给的少了说心不诚,还没有乞丐的一句谢谢来的真心实意。 陶仲文本想从佛门的教义中阐述其中的因果关系,可突然发现,嘉靖不按照教义中来反而是从实际出发。 只谈现象,不谈其他。 陶仲文心道:难道皇上要继续对佛门下手了?那么道门的崛起是不是快要来了? “朕决定对佛门寺庙的财产进行收税,然后用这些税收,给百姓们多修建几座医馆,你以为如何?” 铺垫了好一会,嘉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实际上就是为了搞钱。 陶仲文张了张嘴,几次想要反驳,却又不敢。 沉默了一下,才斟酌道:“若是如此的话,就是佛门的造化,能够用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钱财,来造福大明百姓,僧人们应该很高兴才对。” “真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嘉靖眼前一亮。 不管陶仲文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有人支持,就能够推行下去。 陶仲文不确定,对佛门收税之后,下一步皇上是不是还要对道门收税? 紧接着,整个大明的读书人也是不是要收税? 想到这里,陶仲文就知道,这口黑锅不能他一个人背。 “皇上,这件事其实可以让朝臣们去提出来。” 对于这些贪婪的官员,只要有一个好点的借口,石头里都能榨出油。 更不要说是一群和尚了。 “嗯!朕也是这么想的,那么这件事就交给陶真人去办了。” 嘉靖从善如流,立刻让陶仲文傻眼。 他只是一个建议罢了,难怪总觉的会有危险,原来来自此处。 ------------ 第三十五章沟通,收税 嘉靖给的担子,比千斤还重。 到了最后,陶仲文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怎么走出御书房的。 向全天下的佛门收税。 古今少有。 他现在是道门的领袖,按理来说,心中应该高兴才是。 佛门衰弱,那么道门的机会也就来了。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都是玩宗教的,陶仲文太清楚佛门和道门,在某些方面的相似程度。 相比起来,佛门确实要比道门会捞银子。 当然,也更会忽悠人。 道门好歹还会医术,给人治病收点辛苦钱。 佛门就是空手套白狼了,连一点辛苦都不愿意付出,偏偏人家的香火就是旺盛,没道理可讲啊! 嘉靖送走了陶仲文,立刻就再次召见了严嵩。 严嵩头戴沉香水叶冠,还特地用轻纱笼住以示郑重,在罢免了夏言之后,每次见到严嵩嘉靖的心里就特别高兴。 因为沉香水叶冠是嘉靖赠送给大臣们的,在当时所有的臣子当中,也只有严嵩才会严肃地对待,以示敬重。 在过年这段时间,严嵩也很忙。 接到嘉靖的召见,立刻就放下了手中对于孔孟圣人的祭祀,重新穿戴衣冠来此地。 不管别人怎么看。 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拿到手中的权利才是真实的。 “雪灾之后的赈灾做得不错。” “托皇上洪福,才能够把赈灾进行得顺利。” 严嵩不敢居功,立刻站起身惶恐地说道。 “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朕还不至于拿臣子的功劳来当做自己的。” 嘉靖闻言心中还是很得意的。 若是内阁首辅,依旧是夏言担任的话,那么赈灾就必须他来出银子了。 而且拿了银子,还不一定有严嵩办得好。 对于朝堂上的官员们,都是什么德行,这么多年他早已经看透。 一刀子砍过去,没有一个冤枉的。 但要隔一个砍一个的话,又会有漏网之鱼。 他手段用尽,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着大明君臣之间的关系。 别看他一言九鼎,但那都是墙倒众人推。 他躲在宫里修道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吃屎喝尿? 不过是通过障眼法,蒙蔽朝臣的一种手段而已,实际上则是他已经不是很信任太医署的太医们了。 不得已用倒是的医术,来为己所用。 也就最近一年,自己的二儿子,胡乱折腾了一顿,意外地打开了一点局面,才给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夏言听到皇上这么肯定他的功劳,立刻就是感激涕零。 扶了扶冠冕,大礼拜倒在地。 “臣惶恐。” “严爱卿辛苦了。” 嘉靖上前扶起严嵩,一副君臣相的的场面,而君臣之间的表演至此结束。 两人坐定。 嘉靖才缓缓地问道:“国库空虚,严爱卿可有办法解决?” “加税。” 严嵩不假思索地道。 除了加税,在如今的大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哦!向谁加税?” 嘉靖接着问道。 现在老百姓们的税赋,已经很高了,再高就得饿死人,或许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人相食的现象。 不过是没有人汇报给他罢了。 “重新丈量天下田亩,隐瞒或是不报的,加以重税,如此可解决国库银子不足的情况。” 嘉靖一怔,仔细地琢磨了一下,现在全天下,田亩最多的就是皇家的皇庄。 若是重新丈量天下田亩,就是在割他身上的肉啊! 皇庄交上去的银子多了,那么自己的小金库不是就少了? 从他坐上皇位,就开始实行实施了丈量田亩,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没有任何进展,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口号是要喊的。 但绝对不能去做。 “庄稼地里能刨出几个铜板,作为内阁首辅,严爱卿不能一直盯着边边角角去计较啊。” 嘉靖语重心长地说道。 严嵩嘴角微微的抽了抽,他就知道皇上会这么说。 庄稼地里是刨不出铜板,可长得出粮食呀! 只要有粮食,银子不就来了? 但这些话,严嵩不能说出来。 瞧着装糊涂的皇上,严嵩接着抛出了第二个方案:“皇上,如今大明商贾盛行,臣觉得,也可以对这些人加以重税。” 商贾的税收,嘉靖已经从朱载坖的身上尝到甜头了。 还特意准备了一支专门收取商税的税吏。 为的就是去掉中间商,让自己得到实惠。 严嵩的意思,嘉靖明白,不就是朝臣们想要拿回收取商税的权利吗! 这个暂时来说,也是坚决不行的。 差不多等于是装到他口袋的银子,怎么可能分出去? “商贾?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先从江南那一带开始吧。” 刚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嘉靖就换了另一个说法。 现在他能够收到商税,是因为朱载坖愿意给,除了朱载坖之外的其他人,可不见得愿意掏钱。 特别是沿海地带。 就因为势力盘根错节,鞭长莫及,始终没有办法下手。 若是严嵩做成了这件事,绝对让他可以不用再为银子操心。 不出意外,严嵩却是有点慌。 他不过是看中了裕王殿下,每个月十几万的税银,可不是真的要和全天下的商人们搞对立。 “臣遵旨。” 答应下来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 严嵩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嗯!提高国库税银的方式,也不是只有这几种税收可以收啊,不妨多想想,还有哪些地方没有考虑到。” 面对陶仲文嘉靖更可以明说,因为陶仲文现在是道家的领袖,天然地就会出手。 可在对上严嵩,就得引导了。 就看严嵩,还是不是没有坐上内阁首辅之前的那个严嵩,可以一如既往地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严嵩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有谁最先来过。 而且由于他和陶仲文的关系不错,尽管因为前段时间的胡大顺事件,有过一阵子暂缓交往。 所以在陶仲文出来之后,就已经给出了一点隐秘的消息。 被皇上招来御书房的时候,严嵩在心中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如何才能加深皇上对他的信任。 不能一下子就猜中皇上心中的想法。 也不能什么都猜不中。 那些历史上给主公们上计策的时候,还得有上中下三种呢。 “臣···臣觉得,是不是也可以向佛门收税?” “哦?细细道来!” 嘉靖看着严嵩,沉声问道。 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朕选的内阁首辅,果然不错。 同时,也在心中对严嵩加大了提防。 能猜中自己心思的人,历史上无一不是妄臣。 用可以,但绝对不能完全信任。 “皇上,臣觉得若连乞讨的人,都可以吃穿不愁,那么长此以往,整个天下谁还愿意干活?” “好!爱卿为天下谋,果真看得明白,在几千年之前,一个外来的门派,居然已经可以窃取大好山河,为此还饿死了一位皇帝,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够发生,我辈读书人,真该好好的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在决定修行的时候,嘉靖还是做过选择的。 明显,佛门的这一点,让他没有任何好感。 皇帝可以死,但这种死法,实在上太过憋屈了。 “臣,遵旨。” 君臣之间,又聊了一些其他东西,严嵩就离开了。 “陆柄,从现在开始,增加宫中护卫的巡逻,把太医院的许绅,有给朕安排在宫中当值。” 一连穿的命令下达,嘉靖才感觉周围安全了一些。 “臣,遵旨!” 陆柄在门外大声的回应。 “皇上,要不要咱家再对宫中的宫女和太监们,盘查一遍?” 黄锦知道,只要皇上做出任何一个大的决定的时候,就是宫中最危险的时候。 此时皇上能够信任的人不多。 在所有的太医当中,只选了一个许绅,不过是因为现在许家的生意,已经和二皇子的生意,结合在一起了。 从来都是只有利益最能稳定人心。 也最能给人以忠诚。 “盘查?盘查的完吗?把那些隐藏不明显的,都送出宫去,其他人继续留着,时刻监视着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得多。” 嘉靖略显疲倦的往椅子上一倒。 皇位坐起来,从来都不会很舒心。 却偏偏又有不少人惦记。 想要做点事,都得见缝插针,许多时候还会被人误解成无道。 文人的笔杆子,总是最能杀人不见血。 “去通知一下裕王,让他最近注意点安全。” 想了想,嘉靖觉得,自己的几个儿子,也就最能折腾的二儿子朱载坖,最是危险。 “是,陛下。” 任何一次推行新政,都是一次大范围的变革。 有人乘风而起。 自然也就会有人赶不上风头,而跌落泥潭。 而跌落泥潭的人会甘心吗? 会不会拼死反击? 嘉靖已经用许多年的经验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不要给任何一个人,想要对皇家出手的机会。 不然,谁也预料不到,结局会怎样。 “对了,把隋文帝和隋炀帝两人的祭祀也安排上,把唐太宗和唐玄宗两人去掉。” 嘉靖突然想起。他在早些年,把这两人给剔除了祭祀朝廷祭祀范围,加上了李世民他们。 为了隐藏自己的想法,他也是不容易。 等到以后,大明稳固了,也可以把世修降表的那一家子,也请出祭祀范围。 他不想再听这些读书人胡咧咧的来一次大礼仪了。 ------------ 第三十六章收获第一份技术储备 朱载坖还不知道,接下来一段时,到底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危机。 此时正和朱载壡他们放着烟花。 对男孩子来说,烟花的吸引程度,不下于其他玩具。 朱载圳也放下了他喜欢的魔方,玩起了烟花。 夜空被染成了五颜六色。 不知不觉中,烟花落幕,一晃眼年已经过去。 甲午年第一次朝会,很是热闹。 过年期间,从公众传来的消息就是,大明找到了第二个财源。 哪个做官的不想发财? 以前是国库没银子,只能收底下人的孝敬,而底下人则是搜刮百姓们的那点存货。 现在有了更好的目标,都想大干一场。 某些人已经在心里惦记着那一座寺庙中,有多少金身了。 而嘉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任何一次上朝,大臣们会这么的齐心协力。 “臣,有本要奏!” “准!” "请问首辅大人,寺庙的田地,是收回做皇庄,还是归国库所有?" “归国库,属于哪个县城的范围,就是属于哪个县城的地方财产。” “臣,有本要奏!” “准!” “请问首辅大人,不知寺庙商铺,又该如何处理?” “同田地处理方式一样。” “臣,有本要奏!” “准!” "······" 一条条的利益分配,让朝臣们沸腾了。 什么时候,地方官府,有自己的产业了? 答案是以前没有。 可现在有了。 往后县衙就是一个肥缺,官田的收益,绝对要比俸禄高得多。 在利益分配好了之后,就是僧人们的安排。 有手艺的必须靠手艺吃饭,每一文钱都必须赚得干干净净才行,每一座寺庙还得给朝廷上税。 根据寺庙的大小,名声高低,税额也大不相同。 总之一句话,除了拿着度牒,可以不需要路引,随意行走天下之外,僧人们的特权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即便是朝中有许多信佛的大臣,在面对巨大利益的情况下,也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选择性暂时不信。 大明本就有对宗教的管理办法。 现在要的不过是财产罢了。 一早上的分赃大会,很快就定下了基调。 每个人都在算计着,他们能够从当中拿到多少利益。 朱载坖在知道朝会的内容时,还在已经修好的‘载坖私塾’中给人授课。 “速成的需要最少两个月的时间。” 课后,朱载坖盘算着那些账房先生们学习的进度。 只要出一批可用的人,往后就可以老带新,源源不断地培养人才,也就不需要他亲自来讲课了。 “已经很快了,大明养士几百年,到现在才多少读书人。” 陆绎不以为意的说道。 “说的也是,若是读书人多了的话,朝廷也就收不上税收了。” 朱载坖点了点头,说道。 “对了,我开办的私塾,也是可以让女子来读书的,算账又不是体力活,咱们的工厂又不是官府,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 转悠了一圈,都是男人,没一个养眼的,这怎么能行。 往后他长大一点,身边还想安排一些女秘书的。 不体验一番,有事那啥,没事那啥,都对不起他现在的身份。 ** 载坖印刷作坊外。 坊主刘敬堂已经带着一众工匠,早早地跪在门口迎接。 干硬冰冷的地面,让跪着的人并没有感受到多么难受的感觉。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穿着全新制式的工作服装,从头到脚都收拾得很干净,面上的肤色还算不错,眼中也很有神。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就被养得和别的平头百姓们不一样。 工钱给足,还有小食堂做补贴。 谁家大老爷会这么大方? 朱载坖从私塾出来,就往印刷作坊赶去,等到他的护卫队伍刚一靠近,刘敬堂的声音就传来。 “载坖印刷作坊坊主刘敬堂,带着全体工匠,前来迎接裕王殿下。” 朱载坖掀开车帘扫了一眼,神情复杂地道:“都起来吧。” “谢裕王殿下。” 刘敬堂带着众工匠起身,让开一条路,领着进入了作坊里面,而工匠们则是神情振奋地跟在护卫车队后面,缓缓移动。 在接到他那个不靠谱的父皇传来的消息之后,他就对自己的安全很是上心。 拒绝了锦衣卫的安排,特地从民间找了一些老兵。 尽管年龄大了一点,也久疏战阵,但胜在过于干净,没谁会来掺沙子。 印刷作坊,说起来是作坊,可在朱载坖的要求下,就是奔着一个大工厂设计的。 该说这个年代的人,手艺是真的好,还是说他给的银子很足。 除了没有假山假水,楼台廊道之外,就是一个大庄园。 朱载坖下车之后,看了一圈,回头对着刘敬堂道:“票据的印刷版面都雕刻出来了吗?上面的编号数字,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环境很是整洁卫生。 就连角落里放置着的水缸,也都装满了水。 印刷作坊不同于其他的地方,里面都是容易之燃烧的物资,所以安全一定要到位。 闻言,刘敬堂恭敬地道:“启禀殿下,工匠之中,其中有一位来自工部退下来的老工匠,手艺不错,制作了一个可以滚动的小玩意,已经解决了编号的难题。” 手艺最厉害的工匠,都是在朝廷手中掌握。 都说高手在民间,那是只有乱世的时候,才有的现象。 和平年代,谁不想吃碗皇粮? 朱载坖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随口又问了一句:“人家既然设计出了好东西,咱们的奖赏,也一定要到位。” “回禀殿下,按照殿下要求的奖惩办法,已经额外奖励了一百两银子,兵器恶霸这项技术登记在册,往后要是谁想要使用,都得付出一点使用费。” “嗯!不错。” 朱载坖满意地再次点了点头。 现在民间的工匠,还在寻求技术上的突破,可官府养着的那些工匠就一直都是在吃老本。 给出点奖励,就是为了激励工匠们,只要能够有拿得出手的设计。 都可以换来巨大的财富。 没有什么比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更加现实的体现了。 刘敬堂将朱载坖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当中,旋即小心翼翼地抱出了一口箱子。 只见刘敬堂的手指,在箱子上面不断地拼接图案,仿佛有着一套设计好的密码,不一会就打开了箱子。 “这个是按照殿下的要求,让木匠们设计的保险箱,没有锁扣,使用的也是鲁班锁的方式,没有密码的人,是很难短时间打开的。” 突然之间,朱载坖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才,多了许多好奇心。 能把一件东西,做成极高的艺术品。 得要多高的天赋才行? 除了手动能力强之外,还得有丰富的想象力。 可偏偏就是这么聪慧的民族,最后却再也没有什么辉煌东西研究出来。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盒子里装着的不但有那件小小的编码印刷器,还有着制作图纸。 算是目前,朱载坖手中第一个技术储备。 小巧编码印刷器,在纸面上滚动,就可以自动地转换数字,其中运用到的齿轮连接让朱载坖差点以为是一个完整的工业产品。 “好东西,若是咱们的印刷,能够像这个一样地随意变化文字,那么往后还可以进一步降低印刷成本。” 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构造,从外壳上看不出来。 但不难想象,打造出这件东西的人,手艺已经达到了怎样的地步。 “给他安排一个特殊的位置,工钱每个月加倍,只需要搞研究就行,上工的时间也随便他自己安排,每一个新的技术,不管目前能不能用上,都可以给出一份奖励。” 朱载坖很快就下达了一个在刘敬堂他们眼中,很离谱的命令。 不但给涨了工钱,还给了一个更加宽泛的职务。 而且看样子,权利还不小。 想了想,朱载坖接着又道:“给他每个月额外五十两银子的研究经费,若是用完了可以继续申请,最高额度不能超过二百两。” 现在的印刷作坊,还没有任何的盈利项目。 可有了这样的一个编码印刷技术,就已经是赚大了。 刘敬堂心里虽然惊讶,可还是不断地点头,就差那个小本本记下朱载坖说的任何一句话。 “对了,那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从高兴的劲头中回过神来,朱载坖不由地问道。 “那人叫陈老头,是个木匠,今日没想到殿下回来巡查作坊,就在刚过年那会带着银子回去给他儿子娶媳妇去了。” 基于朴素的百姓心思,这一点并不意外。 平日穷怕了,在大明的工匠,可没有多少地位可言,所以娶媳妇也就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没银子,谁家姑娘会嫁给你? 任何时代都是如此,朱载坖也不是很惊讶。 “哦!好事啊,这样你替本王跑一趟送一份礼物,让他安心在家好好地享受一段时间再来工作。” 年纪此处,朱载坖立刻就给刘敬堂吩咐了一句。 刘敬堂心中暗道:看来殿下对有手艺的人真的很重视,要不,去工部多找几个能人进来? 据他所知,陈老头在工部还不是技术最好的。 当时因为朝廷国库空虚,没有办法继续发钱粮,才被人排挤出来的。 估计要不了多久,陈老头就会成为被人的嫉妒对象了。 ------------ 第三十七章大同俘虏 又检查了一下印刷作坊的现况。 见没有什么可说的,只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防火之类的事情后,就往回走去。 现在他出门一趟不容易。 前呼后拥,没有之前周围人少时的自由。 突然,前面道路上行来一辆囚车,后面还跟随着众多带着枷锁的囚徒。 “小祥子,” “殿下,小的在呢。” “打听一下,什么情况,哪来的这么多犯人。” “是。” 朱载坖坐在马车内,静静地思索着,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呀? 就是朝堂上通过的如何让寺庙缴税,也只是刚刚展开推行。 若是押解反抗的进京,也应该都是和尚。 没道理看着都像是一群难民。 等到朱载坖回到了他的府邸,滕祥才前来汇报他打听到的消息。 “殿下,那些都是大同叛将和他们的叛兵。” “大同?” 朱载坖心中疑惑,滕祥立刻就找出而来大明的地图只给他看。 “画的什么玩意?能看的懂都是人才。” 第一次见到大明地图的朱载坖,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在滕祥指着的位置,还是看清了大同位于哪个方向。 “距离京师很近啊,那个地方的兵将是怎么叛变的?” 朱载坖仔细的想了想,没发现这段时间在历史上,大明这段时间有兵变的记载啊。 难道他的到来,让大明出现了其他不该有的变化? “具体的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昨年因边境的警报,大同总兵官李瑾修浚天城左孤店濠沟四十里,监工急迫。士卒王福胜等焚杀李瑾,并焚烧大同巡抚潘倣的官署。 皇上命刘源清同总兵郤永讨伐,那个装在囚车里的人,就是被逮捕的首领王保。” 滕祥早有准备,把自己所知的都说了出来。 “恐怕不止于此吧?” 朱载坖很是怀疑。 对于这个年代的百姓,他是见识过的,干活会反他是不信,只能说是吃得不够,活不下去才会做这种杀头的买卖。 “去吧往年,关于大同边军的消息,搜集一些。” 朱载坖总局的,这种地方的问题,若是解决不了,他住在京城都感觉不到安全。 同样有这种感受的,还有嘉靖。 说起来,在没有开始修道之前,嘉靖是很勤勉的一位皇帝,也很有作为。 刚刚上台就推行的一些变法,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现在,嘉靖有重新拾起了他的聪明。 “看看刘清源上奏的奏章,再看看苏祐的奏章,还借鉴昔日胡瓒的事例,人家胡瓒兴利革弊,剔蠹除奸,他们是在干什么,能够把贪污粮饷说的这么光明正大,还要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分明是在糊弄朕。” 嘉靖一摔手中的奏章,怒气上涌。 “说吧,你们锦衣卫又查到了些什么细节。” 转头就看向了陆柄。 “潘倣上奏恐防激变,刘清源命令总兵郤永讨伐,并且贴榜命令解散,而榜中声称五堡之变,处之过宽······” 陆柄说着自己从下属处得的密闻。 话还没有说完,嘉靖就气笑了。 “好啊!朕让他刘清源去平乱,他就去逼反,还讨伐,还处之过宽,上一次处罚宽松,还不是朕给他们包容?不贪了五堡的粮饷,那还有后来的兵变?朕看他们分明是在销毁罪证。 现在千户张钦死了,朱振也受不得冤屈自杀了,后面还想要杀谁?上次朕不想继续查下去,免得牵连跟过的人,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是朝堂还不稳固,是不是看朕想要对付佛门,需要用到他们这些文人,才继续这么大胆邀功的?” 昨年的事情,拖到了今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卡在这种时候。 这就是可处出来的进士。 不能说这些人不够聪明,可都用在了欺上瞒下,贪赃枉法上面。 “去吧严嵩,还有御史苏祐都叫来,在通知一下兵部尚书刘天和。” 嘉靖现在手上有了银子,就像把近在尺尺的危险,给彻底掐灭。 改变边军,此时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别的地方动不了,大同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可以重新换一批新人过去,朝堂上的大臣们还说不出多少错处。 用他儿子的话来说,就是先做一个试点。 若是可行再慢慢的推行。 可惜他对医馆的变革和推行,又得暂停一段时间了。 黄锦领命出去之后,嘉靖才又一次翻起了刘清源的生平。 ‘正德九年(1514),考中进士,授江西进贤知县。 正德十四年(1519),朱宸濠叛乱,刘源清因为进贤处于交通要道,每日规划守城之策,揭旗大书“誓死报国”四字,并积聚木柴在家周围,命家人说:“如果事急,点燃吾家。” 一个仆人逃逸,刘源清手刃了他,杀鸡儆猴。刘源清杖杀了县中与叛军勾结的诸恶少。朱宸濠王妃的弟弟娄伯到上饶募兵,被刘源清招募死士二百人截杀。 叛军的檄文至,刘源清立刻斩杀了使者。正好余干知县马津、龙津驿丞孙天祐也起兵抗击叛军。叛军七殿下夺运舟于龙津,孙天祐与他交战,杀数人。叛军募兵过龙津,孙天祐追杀之,焚其舟。娄氏家众西下,也被孙天祐所阻拦,生擒七十余人。 叛军不敢经湖东以窥浙江,是三个人的功劳。叛军平定,刘源清征为监察御史。历任大理寺丞,刘源清称病归乡。’ “看在往日的功劳上,朕就再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嘉靖看罢,喃喃自语道。 后面升任右佥都御史、宣府巡抚,前半段可圈可点,后半段就耐人寻味了。 叛乱是平了。 可总兵官郤永虐待下属,刘源清只是弹劾罢官,至今仍逍遥法外。 是想养寇自重,还是其他原因,暂时不得而知。 一旁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柄,眼观鼻,鼻观心,仿似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半晌。 内阁首辅严嵩,大理寺卿兼御史苏祐,兵部尚书刘天和三人联袂而来。 在刘源清押送俘虏进京的时候,他们也应得到了消息,似乎就等着嘉靖的召唤一样。 嘉靖在见到严嵩头上被轻纱笼罩着的沉香水叶冠,心中暗自点头,脸上却不漏部分满意之色。 “俘虏已经入京,诸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对大同边军,又有何种建议?” “大同府的官吏,该换何人担当?” 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很致命,却又不得不去解决。 北部边境设立了九座重镇,以重兵布防,称为九边,而大同就是九边之一。 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为了解决来自蒙古草原的威胁,而以大同城为核心的大同镇地处对抗蒙古势力的第一线,军事地位极其重要。 此前还有代王坐镇,设有巡抚、总兵、副总兵、都司、游击、守备、县衙等官署,衙门林立,高官云集。 可经历一次张文锦事件之后,大同的局势就微妙得很。 朝廷在许多官兵的心里,信誉直线下降。 粮饷也因此,从来都没有顺利地发放过,头顶上作威作福的官员还未曾见少。 可以说,那个地方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现在十年前的事件再次重演,就很能说明问题。 “皇上,俘虏都是我大明子民,应该从轻发落。” 严嵩知道现在嘉靖看重的是什么。 自从裕王殿下说出,人也是财富,养几十年好不容易能够干活了,然后杀掉想想都是多么的愚蠢之后。 朝廷上下似乎开始从新认识人口这个问题。 当然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每个人都会犯错,万一有一天轮到自己被杀头又该怎么办? 所以在必要的条件下,保住百姓们的脑袋,实际上也就保住了他们自己的脑袋。 别说,效果还不错。 就是花费国库的那点粮食,也会让犯人干活给成倍地赚回来。 不但减少了徭役的发放,还增加了地方县衙的收入。 简直是太合算了。 “臣,附议!” 刘天和和苏祐异口同声道。 嘉靖没有没有表示,只是示意继续往下说。 “大同边军只需派遣能臣干吏亲前往,必能解决问题。” 严嵩继续说道。 能臣干吏,谁是能臣,谁又是干吏? 每个人心里的标准都不一样。 准确的说就是,皇上您愿意派谁去,就派谁去吧,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听您的。 “臣!附议。” 苏祐和刘天和两人暗中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心中的想法,现在大同已经烂了,当地官府穷的,什么都没有。 去了那等地方,就差不多等于流放。 完全不用在这上面和皇上较劲。 “好!既然如此,朕就先说说大同边军的事情。” 然后让黄锦拿出了他早就拟好的办法,分发给诸位。 “大同是九边重中之重,朕欲重建边军,此军不入兵部,所需粮饷也不走国库。” 嘉靖知道势力的平衡,夺了兵部的一部分兵权,就得给兵部一个交代。 紧接着就是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设想。 “另外,大同府的所有捕快,不再受当地县衙直接管理,直接对并不负责,其捕快的俸禄也由兵部出。 同时,县衙设置兵尉一职,正九品官员,” 严嵩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这是变法上瘾了。 每一个部门都想要做出一点变化。 而兵部侍郎李天和,暂时看不出来并不的权利是大了,还是小了。 不过相对而言,对地方上的控制,应该是提高了不止一成。 ------------ 第三十八章又是交易 严嵩他们只觉得皇上这一套办法很是熟悉。 仿佛在哪里听说过。 仔细地思索了一下,三人暗中对视一眼,都已经想到,和裕王殿下作坊工厂里的佣人办法差不多。 不同之处,不过是把工人换成了官吏。 权责分明,对商人来说是件好事。 可对做官的人来说,就没有办法跨行指点别人了,权利的缩水可以看得到。 而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成本也将会直线上升。 此时此刻,几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皇上,大同之前有代王坐镇,现在少了一位王爷,对于边军的安抚工作难度应该会加倍上升,臣觉得,不妨也派遣一位王爷前去镇守。” 严嵩的话,让嘉靖眼神微微眯起眯,让人很难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臣,附议!” 苏祐和刘天和今天来此,似乎只会说这两句话一样。 然而,话还是那两句话。 在不同的时间段,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又大不相同。 之前是认为皇上说的,就是他们应做的,现在则有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内阁首辅是说的,就一定是对的,而内阁首辅,也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那么他们的附议,而已间接地承认了皇上的想法。 看似一个意思。 却夹带了私货。 “需要大明哪一位王爷前往?” 嘉靖语调平缓的问道。 “回皇上,必须是一位老成持重的。” 严嵩沉吟了一下说道。 “譬如······” 嘉靖再问。 他的儿子只有三个,只要不是需要他儿子去,谁去都一样。 “秦王惟焯,太祖七世孙,秦昭王朱秉欆庶长子,性淳笃,不尚浮华,服膳恒俭素。现年四十五岁正合适。” 严嵩如数家珍地说道。 其实嘉靖记得此人,在正德四年的时候,才世袭秦王,曾奏请曾潼关以西、凤翔以东河堧地,曰:“皇祖以赐臣先王樉(朱樉)也。” 后被当时的户部尚书梁材执奏:“陕西外供三镇,内给四王,民困已极。岂得复夺堧地,滥给宗藩。” 现在想来,那是不想给。 分明是躲避藩王的眼线,好从中上下其手。 怕是陕西三镇,也已经糜烂了吧? 嘉靖心中叹息。 皇位做得越久,就越是明白藩王的重要性,可藩王也最容易被某些文人蛊惑。 这就是个死结。 重用藩王,会被藩王背叛。 不重用,又会失去对地方的控制。 “内阁拟旨,就按照严爱卿说的去办。” “臣,遵旨。” 严嵩恭敬行礼。 随后嘉靖又道:“兵部左侍郎刘源清上奏佥事孙允中为贼游说,现孙允中不敢回来,流亡在外,该如何办理?” 刘天和是清楚经过的。 郤永兵临城下,大肆掠夺,五堡余孽全部再次叛乱,杀游击曹安。 后官军攻据四关,昼夜围击。乱卒从监狱里放出前任参将黄镇等,奉为统帅,死守。 等到潘倣与镇国将军朱俊〈木隐〉等登城,才停止进攻。 朱俊〈木隐〉见郤永请求缓兵,皆不听令,孙允中从城中的绳索上出城,见到都是将士乱杀的惨状,不忍再伤人命,才向刘清源求情,看能否网开一面。 可刘清源立功心切,那听得这些。 立刻以他妖言惑众,为贼说情,比试反贼,吓的还在城外的孙允中,只得逃亡。 同时还通过手段,阻止王府及有司军民章疏,而请求增派军队至五万。 认真来说,已经是欺君之罪和滥用职权。 也就嘉靖醒悟得快,不然他派出去的八千京军也会因此受到损失。 而这件事刚好在年前。 “佥事孙允中无错,可升为宣抚司副使,刘清源不升不降,依旧是兵部左侍郎。” 至于郤永已经被人忽略了,一个总兵,无有品级,还纵兵劫掠,不定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想怎的? 兵部尚书刘天和,立刻就给出了一套自己的看法。 “御史有何话要说?” 嘉靖点头应下,算是肯定了刘天和的说法,可对于苏祐就很是不爽了。 一个御史,有什么权利接收囚犯? 把大理寺和刑部的事情都干了,那还要这两个部门干嘛? 苏祐心中暗骂刘清源,没事给他找事。 却不知道,一开始就是他要求的,为的就是能够拿到一份功劳,外调山西巡抚。 “臣本就是御史,有风闻奏章的权利,大同叛军声势浩大,必须要弄清楚前因后果,才能上书奏章,不然就是诽谤,污蔑,此乃臣所不愿也。” 苏祐一揖到底。 神情严肃,恭敬,语气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在场几人都是一怔,然后恢复原来的严肃模样。 话由人说。 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就能够占据高位。 这也是御史们的必备技能。 很显然,苏祐做的不错。 “那么现在可有所得?” 嘉靖越来越不喜欢御史这一衙门,没理都能搅出三分理,实在最是难缠。 可大明又不能没有御史。 “禀陛下,臣已有所得。” 苏有没有说自己道德所得为何,嘉靖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对于这些能够把白的说成黑的的人来说,随意的编一个典故,也不是不可以,不用自找没趣。 等以后,有了对付这些人的办法,再好好的论道一二。 “既然如此,明日早朝,自行商议。” 嘉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勤快了,动不动就上朝。 突然想到,自己的日子,对于工厂工人们的时间安排,辰时半上工,巳时半下工,中午休息一个时辰,然后继续上工,下午申时末就可以借宿一天的上工了。 把一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还不用深更半夜就起床。 “明日你们在商议一下,早朝的时间,是不是也可以更改一下。” 都是人精,那不懂皇上的意思。 这又是要抄的自己儿子的做法吧? 做臣子的自然不会去揭开皇上的短,反正人家是父子,相互抄袭,也没人说出不对。 而且若是上朝的时间改变了,他们也能够多睡一会觉。 好事情。 “朕,遵旨。” 这一次,三人就整齐的多了。 领命之后,没有再继续耽搁,就出了皇宫。 三人各自走了三个方向,到了最后却又聚在了一起。 一间酒楼,早就有人布置好了一切。 “此间酒楼是小儿的产业,诸位可以放心。” 严嵩笑着介绍道。 一旁的严世蕃,也连忙招呼众人入座。 “刘大人已经来了,正在偏房等着,小侄这就去请他过来。” 苏祐和刘天和并没有表示。 严嵩招了招手,严世蕃立刻会意。 屋内没有下人伺候。 三人围着桌子,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大一会,严世蕃就带和刘清源到了此处。 “诸位大人,刘某来得晚了,满饮此杯,以作惩罚。” 刚一进门,就见到刘清源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刘大人好大的手笔,好大的功劳,本官可不敢喝你敬的酒。” 苏祐头一扭,不想看此人一眼。 就是受到此人的蛊惑,他才认为有利可图,谁知道虎头蛇尾,功劳没捞到,银子也没有捞到,还被皇上惦记上了。 怎么算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为此还搭进去了一些人情。 “好了,都是同僚,以前都没事,只有这次皇上较真了罢了。” 严嵩打着圆场。 也跟着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内阁首辅都喝酒了,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继续耍脾气。 而人情世故,就是这么来的。 “本官这次才是最冤枉的,兵部的权利,被削了一个缺口,往后还不知何时才能补上。” 刘天和把酒喝完,叹息一声说道。 “都是本官的错,听说来分礼佛,此次回京,刚好带了一批紫檀木雕刻的佛像,就是外面刷的金粉,不太庄重,想让老夫人给盘一盘,显得庄严肃穆一点。” 大同那一边就是寺庙最有钱。 而且和尚们还很大方。 走的时候还说是一批本地的土特产,不值几个钱,其中最大的一处妙处,就是高僧开过光可以驱邪。 众人听到是一批,就明白见者有份。 场面立刻就活络了起来。 几人客套了一番,才说起了正事。 “皇上要对天下寺庙动手已成定局,大明四方,谁领头都还在商讨之中,肥缺就那么几个,难呀。” 若不是冬日赈灾,欠了人不少人情,才把摊子支棱起来。 他刚刚当上内阁首辅,恐怕面子上不好看。 现在等到需要还人情了。 自然就很难抉择。 之前官员们最好的去处,就是九边一趟,金陵养老。 现在九边亏空的厉害,哪还有多少油水可捞? 刘清源若不是急着从大同脱身,想要投身到新的事业当中去,这次事件估计要拖上一年半载,榨干最后一个铜板才会回京。 “严阁老说哪里话,如今您是内阁首辅,一切还不是您说了算?” 说话的时候,刘清泉伸出了三根着手指,不再多言。 “就是本官说了算,可手下的人也不少,每一处都需要平衡关系,这才是最难的。” 严嵩仿佛没有看到,继续说着自己的难处。 此时刘清源再次伸出了两根手指,依旧不再言语。 “哎!刘大人放心,你的事情,满朝文武都在看着,知道你辛苦,在大同也受了委屈,朝廷用人当不拘一格。 好了,今日只为给刘大人接风洗尘。” 买卖已经谈成,几人再次亲近了几分。 ------------ 第三十九章猜测,天牢 眼见着酒席快到尾声。 严世蕃找准机会,故作叹息地说道:“裕王身边有高人啊!” 一直在外的刘清源闻言一怔,醉眼朦胧的眼睛,也瞬间清醒了几分心中暗自警惕。 官场从来如此。 不一定坐在一起喝酒的,不会背后坑你。 前一刻可以是同党,后一刻也可以是生死仇人。 而一直在京城为官的苏祐和刘天和却是感受颇深。 “高人?有多高?” 刘清源满嘴酒气地问道。 在大同的时候,他也有耳闻,但大多夸大其谈,流传最广的一个消息就是,裕王就是财神在世。 一个只会经商的王爷,能力是有的,但绝对不多? “此人虽不在朝堂,也不曾给皇上有任何进言,可做出来的每一件事都在影响着皇上对朝堂的布局。” 严世蕃装作浪荡的模样,美美地饮了一口酒,低声笑道:“刘大人,你说这样的人算不算高人?” 刘清源闻言,眼中的醉意更浓了。 仿佛不胜酒力,口中喃喃自语,让人听不清说的都是什么。 他刚刚回到京师,两眼一抹黑,可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此时装醉,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当枪使的危险。 往后查清楚了,再另当别论。 严世蕃见状也不恼。 没见识都有一个过程,若刘源清真的听了他几句话就当真,他还得提防一下,是不是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套中。 经由严世蕃起了个由头。 苏祐蹙眉问道:“严阁老为何推荐秦王惟焯前去大同?” 一位一身正气,严于律己的宗室,给大同官员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万一出了纰漏。 可是会牵连不少人丢官的。 “那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要让本官如何回答?又该推荐何人前往?该不会真的让裕王殿下去吧?” 严嵩也不回避这个问题。 事情已经做下,那么就只能让大同的那些官员自求多福了。 说不得,为了调离那个鬼地方,不少人还会提着礼物,找他严嵩活动一二地。 没有机会,就给自己创造机会。 这才是当官的妙用。 尽管严嵩不懂什么叫做鲶鱼效应,可他的经验告诉他,只有这般,他才能拿到最大的权利,最多的利益。 “事已至此,怎还是先给大同的同僚们一点准备的消息,免得说咱们不厚道。” 刘天和此时也看明白了。 一滴水掉在煮沸的油锅里,肯定是噼啪炸得不行,可要是一滴油落在了烧开的水中,一定会安然无事。 拉着皇族的人一起下水,就是皇上最后知道了大同的糜烂,也只能怪在自家人身上。 朝中的言官们也就有了说辞。 “还是说说,你们有没有查到,裕王身边的高人是谁?” 苏祐不想再讨论大同的问题。 亏本的所在,就是心里的痛。 “有两个猜测,一个是裕王身边的小太监滕祥,另一个就是太医许绅,只有这两人跟随裕王殿下时间最久。” 严世蕃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才得出的这番结论。 “滕祥年岁太小,做不出老成持重的事情来,只有太医许绅最为可疑,三代人荣宠不衰,可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 苏祐也不是没有观察过。 实际上,朝中的每一位大臣,有条件的都会收集关于朱载坖的消息。 可是在是太过简单,才会无从判断真假。 “此人就是医术高明,为人处世并不世故,不然也不会想到跳出太医署,让裕王殿下用三十两银子给收买了。” 刘天和持着不同看法。 宫中御医他也是打过交道的,许绅的智谋不足以让他对医术之外的事情,有更加深刻的理解。 “该不会又有第二个姚广孝出现了吧?看对佛门的下手手段,此人应该出自道门。” 否定了苏祐的看法,刘天和很快就说了自己的猜测。 妖僧过去了才多少年。 再出一位妖道,也不是不可以。 当朝不少人都这么认为。 只是此人藏身何处,没有人查得出来。 “裕王殿下就在宫外。” 醉眼朦胧的刘清源,突然冒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其他几人都是神色一震。 无论是严嵩,还是苏祐他们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皇宫禁卫森严,想要耍点手段很难,必须天时地利人和。 可在宫外的皇子,想要下点暗手就很简单了。 能让皇帝去死,自然也就会让皇子去死。 派人试探一下啊,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大族家中谁还没有养过几个死士。 不得不说,能够玩转大同复杂环境下的大臣,还能够全身而退,是有几把刷子的,治国或许不行,可玩人的手段绝对层出不穷。 ** 天色突然阴沉。 时有闷雷炸响,淅淅沥沥的雨丝飘然落下,渐渐地打湿了裕王府的屋檐。 黄铜鹤型的香炉立于寝室中央,里面点燃着静心安神的香料。 朱载坖并不常用此物。 只是在看到大同的后续问题,和十年前的那一场兵变过程之后,心绪就难以安宁下来。 一个官能够贪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一方百姓,民不聊生? 书本上寥寥几句,不趴在字缝中看,都看不出名堂来。 “殿下,该出发了,” 滕祥低声唤人。 朱载坖一身红色绣有龙纹的王服,揣手立于窗边,脸上少有情绪。 他正在垂目沉思,闻得呼唤方才回神,将视线转移到滕祥身上,一双眼睛仿佛忽然间多了几分沧桑,叫人看不出其中的深沉。 “小祥子,为何那些做官的,已经很富足了,还要贪赃枉法呢?” 朱载坖问话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小太监滕祥垂着脑袋,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锻炼,也有了一点黄锦黄公公的气度,完全看不出同样是一位年岁不足十四的少年人。 滕祥恭顺地低下头道:“小的不知。” 朱载坖定定地看了几眼,旋即蓦地阖眼,他就这么一问,也没指望有人能够回答。 从古至今,贪赃枉法的人何其多。 翻开史书,才有几个清官,简直稀少得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人性如此,除非都是一群无情的人。 完全按照这既定的制度,一直运转下去,直到自己程序出现错误,自我崩溃。 朱载坖默然,转身往外走去,他想要去看看,押送到京城的那些犯人,到底还有没有得救。 不为别的,只求心安。 身后传来滕祥低声吩咐:“打伞,备车。” 滕祥是不愿意自家殿下来此处的。 今日事传了出去,别说陆绎那个浑蛋会咒骂他,就是宫里的黄公公,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可他能阻止得了吗? 消息已经被他传回了宫中,自己还得寸步不离地陪着走一遭天牢。 紧接着府内就忙成了一团。 ** 宣武街,天牢。 提牢官和司狱行过礼后,站立两侧。 主位上,朱载坖不动声色的收拢了一下厚实的冕服,此时刚刚过年不久的京师还是很冷的。 将外衣里的手炉握在手中,有一下每一下的摸索着。 一名身穿官服的刑部主事,走了过来,扬声道:“殿下,今日送来的所有犯人,共七十余人,已经上册,请过目。” 滕祥上前接过名册,查验了一番,又送到朱载坖的手边。 “念!” 朱载坖缓缓开口。 “是,殿下。” 滕祥重新拿起名册,一个个的名字念了过去,并且每一个人后面的罪名都大致相同。 诛杀官员,肆虐五堡,其罪不赦。 “十年前,张文锦官逼兵反,后招安又失信于人,他失的是谁的信?逼反得又是谁的兵?” 朱载坖不置可否的问道。 “今日之事,又是旧事重来,本殿下不禁想问,错处又在谁?” 刑部主事冷汗淋漓。 这么危险的话,他哪敢说? 在就听说殿下身边有高人,现在看懂了,那位高人这一次,不是给皇子出主意赚银子,而是想要把皇子推到前面去杀人。 至于想要杀谁他不知道? 但此时的他有点危险了。 “一个个领着朝廷的俸禄,使用着朝廷的特权,就是这么为朝廷办事的?” 见无人回答,朱载坖心头更是不快。 他想要赚银子,想要逍遥,可总有人想要撅了大明的根,想要让他吃不香,睡不好。 “本殿下想要带走那些人,想必你是做不了主的,那就给本殿下留着,让你背后的人来本殿下的府上说个明白。” 话音刚落。 外面就传来的脚步声。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就快步走了进来。 “传圣上口谕。” 瞬间天牢中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朱载坖万般扭捏地不想跪下,只当做别人看不到,悄悄地把身体往后边挪了挪。 陆柄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王保一干人等,犯上作乱,罪不容恕,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让其一生都去做工,以赎其罪。” 说完口谕,陆柄才仿佛看到了朱载坖。 “殿下,天牢阴冷,咱们出去说话可好?” 朱载坖是个听劝的,立刻从善如流。 攒了一把力气,就是想要保下这些人,不管如何,边军的战斗力应该比他手下招募的那些人要强得多。 没想到自己的不靠谱父皇,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见父皇是动了军队变革的心思。 “父皇的速度也太快了,本殿下还想要多招几个护卫的。” 刚一出门,朱载坖就开始发牢骚。 陆柄闻言,露出一个果然的神情。 “放心,皇上已经有了安排,这些人过段时间,就是看守你工厂,作坊的那个安保人员。” ------------ 第四十章私塾开学,官员装傻 安保在此时的大明是个新鲜词。 首创于裕王殿下。 使用的地方,就是现在日进斗金的“载坖香皂厂”和“载坖印刷作坊”。 朱载坖听到是送给他做安保的,就仿佛捡了大便宜。 “嗯!这个好,这个好!” 连连点头,突然发现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父皇,终于靠谱了一回,知道护卫自己儿子的安全了。 “皇上还说,人给你了,那二十万两银子得赶紧到账。” 朱载坖瞬间就闭嘴了。 靠谱父皇,也只持续了一个刹那,还是原来那个死要钱的。 “知道了,银子会有的,让他等着。” 朱载坖听到嘉靖向他要银子心里就不爽,手法太恶劣,和明着抢没啥区别。 “还有,皇上还说了,朝堂上的事情,殿下年岁还小,不需要管。” 陆柄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 让朱载坖站在原地,眼神变换了好一会才幽幽的叹息一声。 便宜父亲还是关心自己·······钱袋子的。 再次回到了裕王府。 朱载坖也没了出门的想法。 好不容易想要做点事情,却损失巨大,再来几次怕是他赚的银子,一文都留不下来。 “去吧陆绎招来,就说本殿下想要下棋了。” 想要去青楼见见世面,都由年岁太小,不能成行。 咿咿呀呀的小调,也听得腻歪了。 无聊的时候,琴棋书画当中,也只有棋是朱载坖玩得了的。 有人让着,一连赢了十几局,被陆绎吹捧为棋中圣手,朱载坖才作罢。 “这场雨,来得太快了一些。” 刚过年不久,细雨要比大雪还寒冷。 朱载坖回想起今日入天牢的事情。 似乎做错了。 身份尊贵的裕王殿下,不管因为何事,只需派人前往就行,没必要亲自去管。 陆柄最后的那一句话提点,即是他父皇说给他听的,也是陆柄的真心话。 别看他人还小,可王府外面,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任何出格的举动都有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结果。 “想必明日父皇早朝,应该很热闹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朱载坖突兀的心情好了许多。 不管有多大的麻烦,天塌下来还有父皇顶着,感觉还不错的样子,就是要的银子实在多了点。 盘点过往。 总结出来就一句话,花钱就能办到的事情,自己却感性地一个人前去大牢。 而他现在正在赚钱。 放平了心态,时间就过得很快。 私塾已经开业很久了。 他弄出来的那些记账算账的办法,也差不多被人学会了。 印刷作坊也已经开工。 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印刷出了一年都用不完的票据,其中版面的制作和油墨的调制所花费的时间有点多外。 其他的方面速度都很快。 本以为,印刷作坊会闲下来,谁知就在作坊歇业两天后,来了一个大订单。 其他行商的家族,也都看到了好处。 不但下了订单,还派了不少族中的账房,前去载坖私塾读书,为此一直是花钱的私塾也开始盈利了。 私塾进一步扩建。 那些已经出师,拿到了私塾办法的肄业证书的账房们,不得不痛并快乐着做了兼职,一边给工厂做着财务,一边还当起了先生授课。 对于此事,朝廷没有半点动静。 不知何时。 京师开始有了流言。 大同又要新的宗室坐镇了,还是为一位忠厚的长者,世袭秦王朱惟焯。 关于此人的故事不多。 少时失去双亲,由祖母秦简王朱诚泳妃廖氏抚养长大。 性淳笃,不尚浮华,服膳恒俭素。晨昏定省必恭谨。 事无大小,请命后行。 节朔礼宴缙绅,仪度闲雅,不轻言笑,诸缙绅敬之。生平循理,乐善稽古。 传言此人有玉绦钩,素佩而珍爱者。侍从误坠地而毁,众侍惊怖。王曰:“数也。” 竟不改容,亦不言侍从过。 可惜的就是,这么一位宽厚的人却一生无子,也是奇怪。 如此过去数日。 朱载坖在例行巡查了一番自己的产业之后,据招呼着许绅,陆绎等人开始商议开始建设商业街。 “选择最穷的地方,因为那里地价最便宜,各方纠缠也最少。” “规划的范围内,必须要有医馆,私塾。” “周围的穷苦人家必须要有住的地方,还得要有养活自己的活计,” 林林总总,朱载坖说了很多。 但每一条意见,都要花费出去比原来还要多的银子。 “这些只是暂时的建议,你们回去就多考虑一下,看还有哪个地方不妥需要补充,最好找几个建筑方面的能手,我看工厂和作坊就建得不错。” 朱载坖最后补充道。 对于裕王殿下今日的说法,在场的人心中过都有数。 以前提过,就是没银子来做,现在有钱了自然重新提起。 很快这一场几个人的小会议就结束了。 与此同时。 嘉靖也知道了朱载坖的这一次小会议的内容。 本来是为了保护儿子安全安排的锦衣卫,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这个逆子,一直说自己没银子,做散财童子的时候,大把大把地往外扔。” 嘉靖气愤不过。 为了能够从朱载坖手中弄到银子,他都连给太庙翻修的手段都用上了,也勉强只得了二十万两。 黄锦不敢接话。 另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则是心中埋怨着潜伏在裕王殿下身边的锦衣卫,又不是要举兵造反,用得着什么都往出来传吗? 关键是这条消息,没有经过他手。 一个微小的讯号,却不能不让陆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皇上信任了? 让皇上又在暗中建立了另外一套暗网? “朕太难了。” 发完脾气,嘉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想起身。 一直以来,他都想扩建京城,还决定利用元大都土城遗址,四面环绕修筑京城外郭城。 规划也做好了,外城长七十里,东西十七里,南北十八里,设城门十一座、敌台一百七十六座,西直门外和通惠河设置水闸两处,其他低洼地带设置水关八处。 可就是没钱,只能搁浅。 “去给那小子传个话,顺便把图纸也发他一份,就说······算了,他看到图纸胡明白的,就是不明白,他身边的人也会让他明白。” 不是喜欢搞建设吗? 朕就给你一个搞建设的机会。 舍不得给点小钱,那就花点大钱。 吩咐完这些,嘉靖仿佛除了一口恶气一样浑身舒服。 “秦王朱惟焯现在走到哪了?” “回禀皇上,算行程,应该再有一个月才会到达大同。” 嘉靖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代,能够拿得出手的王爷不多,秦王朱惟焯算其中一个。 “朝中大臣们,还没有人发现新的记账法的好处吗?” 嘉靖在发现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讽刺意味十足。 他不懂怎么记账,可懂得这一套东西,真的可以杜绝账目不清,城中的富户能够情愿交钱都要去学。 可见一斑。 “禀皇上,私下讨论的人还是很多的。” 陆柄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 “呵呵!讨论,都把自家的账房先生送去学记账法了,还讨论。” 嘉靖都不知该如何去愤怒了。 “别的可以不管,税吏司的人所有俸禄,都走新的记账法,医官官吏财政支出的也给朕去学,学不会银子暂停发放。” 别的地方还没有办法改变。 他手上两支新成立的部门,必须按照新的规矩来。 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了,在慢慢地清理其他蛀虫。 “是,皇上。” 黄锦立刻应下,陆柄却有些尴尬。 锦衣卫也是需要这么做的,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分明就是许多人的账本根本就经不住查验。 “皇上,臣觉得,这种记账法,也可以在锦衣卫当中推行。” 想了想,陆柄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要求。 明白只要这件事能成,也就有机会从裕王殿下手中拿到一些干净的赚钱买卖。 每个人都有责任心和羞耻心的。 以前是为了家人们好过一点,没有选择。 现在就不同了。 单单一个香皂厂,就让他们陆家几代人出败家子,都不一定败得光所有银子。 “好!” 这次嘉靖是真的很开心。 他做怕的是手中的刀,突然有了别的心思,不受自己掌控。 现在看来,锦衣卫还是可以继续相信的。 “陆爱卿能这么想,朕很开心,上次能够发现裕王账册问题的也是你们锦衣卫的人吧?现在那人如何了?” “禀皇上,那人叫沈炼,还是一名进士呢,现在拿到了一部分那个绍兴府香皂的专卖权,已经是小有富贵了。” 说起此人,陆柄就来精神了。 自己的锦衣卫队伍都是些什么人,他实在太清楚不过。 能够有进士身份的人加入,简直就是天大的运气。 “哦!说来听听。” 嘉靖来了兴趣。 一位进士,不管在何处为官,都可以是一方大员,最差也是知县起步,为何现在混得入了锦衣卫,还只是一个百户。 差距太大了点。 其中肯定有故事。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听一点别人的小道消息,是很能缓解一个人疲劳的。 ------------ 第四十一章沈炼 “沈炼,字纯甫,号青霞山人。” “浙江绍兴府会稽县(今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人,祖籍浙江处州府丽水县(今浙江省丽水市)是陛下十七年的进士。” “传说在他降生前,其祖父沈庆逝世下葬,曾有两只老虎跳到墓穴上,吼震林木,在占卜两年后得到沈炼。” 陆柄说道这里一顿,偷瞄了一眼正在听着的嘉靖一眼。 无论从那个方面讲,此人的出生都带着点祥瑞。 果然,嘉靖龙颜大悦。 “没想到,原来还是朕的祥瑞,继续说下去。” 越是有着天命感应的东西,嘉靖都很感兴趣,虽然他已经不再吃仙丹,转而开始锻炼身体了。 “此人小的时候,补为县学生员,还跟过王守仁游学,因奇气异质,王守仁对沈炼青睐有加,并赞赏他。” 扯来扯去,扯到了王守仁的身上,嘉靖就更严肃了几分。 能被这样的人点评,其能力根本就不用多说。 而且最近他的二儿子,偶尔还蹦出几句话,说什么恨不能和大明的圣人生在一个时代。 尽管他不是人认同圣人这种尊称。 可也得承认此人真的是,大明有史以来的完人。 “当时的沈炼还很清贫,其父亲并不愿意一直在家,不顾家人的劝阻,变卖了家产游历京师。” 嘉靖听得无语。 什么样的父亲,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家都不要了。 “后来呢?” 嘉靖越发的好奇,这个故事精彩,还是真实发生的就更有趣了。 “后来沈炼进京参加会试,再次见到了落魄已久的父亲。” 陆柄继续讲了下去。 嘉靖莞尔一笑到:“这不就尴尬了吗,做父亲的有没有被气到?” 想到自己落魄,儿子却已经有了点出息。 再次见面的场景怕不是一个人在地上摆个碗要饭,另一个刚好给了一文钱,然后四眼相对。 紧接着给钱的人叫了声爹。 嘉靖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快讲,快讲!” 有了这么一个画面,嘉靖急切的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这次沈炼没有考上,不过劝回了他的父亲回家,团聚,也是厄运专找苦命人,不久之后他母亲病了,沈炼一连三月衣不解带,昼夜侍于床畔,焚香吁天,希望让自己代替母亲生病。再后来,俞夫人病愈,乡人都说是沈炼的孝诚感动了上天的原因。” 玄奇的故事,其中的有情有义,孝心可嘉。 总是能够让人感动。 嘉靖一拍桌子,感叹道:“是个纯孝的人啊!” 他的母亲慈孝献皇后蒋氏去世的太早了,就是想要尽一些孝心有而没了机会。 再想到自己的几个子女,女儿的小仙应该没问题,就是三个儿子估计够呛,特别是朱载坖,在二儿子的身上,很难感受到被人孝顺的感觉。 要他一点银子,都扣扣索索。 怕是以后真的死了,能不能在底下听到几句哭声都难。 “再来后,此人就考上了进士,授官溧阳(今属江苏)知县。在任期间,沈炼廉洁勤政,严明法纪,搏击豪强,保护良善,当时县中倚仗权势横行的恶霸时有丧命于沈炼杖下者,沈炼也因持正不阿而得罪御史。 由于刚直傲慢,忤逆御史,沈炼被调到茌平(今属山东)担任县令。到任后,依旧秉持以往行事作风,清正严明,几个月就讼简民和。 当时正值饥荒之年,沈炼体恤民情,请开官仓借粮于民,救民众于水火之中。同时,他还切身践行着儒家“先富后教”的礼义教化之旨,每月朔望之日,亲自为民众讲论经义,又数次到民间子弟的家塾中言传身教。 沈炼在任上的种种作为赢得了当地百姓的一致称赞,当时民间曾有“沈茌平,如镜明,如水清,不赏民劝,不怒令行”之语流传。 不久,沈炼因父亲的丧事而回家守孝。” 紧接着一口气,就把对沈炼的过往,全部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此人因为得罪的人太多,守孝结束之后,没了去处,才不得已进了锦衣卫?” 后半段的故事,听得嘉靖连连点头。 可最后的结果,却让他脸色黑得像锅底。 这种祥瑞,这种人才,分明就是上天送给他大明,送给他嘉靖的最好礼物。 却总有些人,自己不干净,也不允许别人干净。 “禀皇上,确实如此。” 陆柄答道。 在他还是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之前,朝中的文官们可是看他很不顺眼的,曾经几次想要讨好都不成,反落了一个走狗,鹰犬的骂名。 清高了不起啊! 现在就是给一座金山,都不可能让他多看一眼。 裕王殿下给的生意可是比金山还要稳当。 “嘿嘿!朝中的大臣们一听到变法,不利于他们的,就说祖宗之法不可变,李宇他们的就是此法甚好,妙不可言!” 嘉靖语气幽幽的说道。 “那个被魏有本,现在如何了?” “在淮安府中上任已经有半年时间了,锦衣卫还未曾找到此人在漕运当中的错漏。” 陆柄心中忐忑。 谁都知道,漕运是个油水很足的衙门,这个老货能够一直忍着不贪赃枉法,也是个不小的奇迹。 “哼!恶了朕,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犯错呢,不尽心怎么行?” 嘉靖心中有数。 只希望,这样的人,给他多来几位。 许多时候,他都想让自己的儿子再嚣张点,多得罪几个朝中的大臣。 这样的大臣实在好用,还不用多担心这些人背叛自己。 陆柄也心知肚明,皇上就是把此人放在架子上烤,事得做,还不能有任何怨言和马虎。 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洒脱。 “严世蕃呢?” 此人也是得罪过他二儿子的。 堵路之仇也是仇。 严嵩做了内阁首辅,现在也乖得很,严世蕃可就不能轻易地放过了。 “只看到此人请了一次刘清源,之后就再也没了其他举动,就连出门的次数都很少。” “哼!刘清源啊,看来此人是真的要和朕离心离德了。” 到现在,天牢里管着的那些囚犯,都已经被放出来了,还没有进宫请罪,是因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怕旁人去查? 嘉靖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 一曲歌舞。 衣衫凌乱地扔在了地上。 一根绳子,一端系在房梁上,另一端则是绑在女子的手臂上。 旁边还有三名女子被绑在椅子上。 有的披头散发,有的身上还有着鞭痕。 每一具女子的脖子上,都套着一个项圈,上面写着各自的名字。 旁边铜炉中熏香袅袅。 严世蕃坐在酒桌旁,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扯着倒在他怀里的女子,女子手中还有着一块烧鸡正喂给他吃。 几盆炭火让屋内根本就感受不到一点冷意。 穿着一身薄衫,内里几乎可以看到肌肤。 严世蕃看着烧鸡,喝着酒,惬意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已经好几个月了,不管是刘清源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仿佛在等着一个出头鸟。 这些大都是外厉内荏,说话时大声,做事时却又瞻前顾后。 早晚要被皇上给收拾干净。 严世蕃吃了几口烧鸡,喝了几口酒,右手在嘴边胡乱的抹了一把,然后把手上沾着的油渍在女人的胸膛上擦了擦。 紧接着便推开了怀里的女人,拿起了桌子上的皮鞭。 准备好好地再玩弄一番几个女子,过后就可以随意的送人了。 “一天到晚,连礼部都不去了,只知道玩女人,迟早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一个声音响起。 严世蕃打开门,冷风就灌了进来。 迎面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爹。 雨丝不停,寒意更甚。 严世蕃嘴角一扯,手上的鞭子也被扔在了严嵩的怀里。 儿子什么样,父亲也差不多什么样。 差距不过是,一个隐藏得很好,另一个还不懂得隐藏罢了。 “我这不是怕被人抓住把柄吗?” “一直待在屋子里,等皇上忘了那件事,再出门也不迟。” 严世蕃熟练地拉着自己的父亲进屋。 想必平时父子之间也没少一起玩。 严嵩也很是熟悉这一套,进门之后,挥了挥手,那名没有被绑起来的女子,立刻会意的上去给其她几人松绑。 不大一会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子里,顺手还关上了屋门。 “裕王殿下最近一直都很谨慎,身边的护卫都是曾经军中的老卒,年岁虽然大了,经验依旧在,重要的是,除了几个固定的地方,也很少出门。 还有就是裕王殿下身边的那位谋士,依旧没有半点线索。”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带着太子和三皇子他们一起去村子里干活,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惜那时的他还没有掌握更大的权利。 而夏言也是胆小怕事,不敢有任何一点额外的举动。 “其实,找不到也没啥,只要想办法让裕王殿下离开京城,也就不会影响到皇上了。” 严世蕃的脑子很灵活。 反正那人是跟着裕王殿下的。 殿下动不了,人也没有查出来,那就请殿下离开也一样。 “殿下年岁太小,没有合适的理由,怎么让人离开?” 严嵩没好气地问道。 “难道陶仲文那老小子,不肯帮忙说几句话?” “说话?现在皇上都开始怀疑二龙不相见的预言了,你觉得陶仲文的话,皇上能够听进去多少?” “那怎么办?一直这么下去,皇上可是要推行新的记账法了,到时候不知要有多少人倒霉。” “明日早朝,为父就先提出来,实施变法也是需要过程的,还可以拖下去。” ------------ 第四十二章真假朋友 严嵩和严世蕃父子两人的谋划,刘清源不知道。 自从上次几人聚了一次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他再次找上苏祐和刘天和时,总是推脱不在家。 几次三番之后。 刘清源就明白,上次喝酒到最后,自己的一句话还是说的猛浪了。 都不是傻子,谁愿意给人当刀使。 虽然死一个皇子,对许多人来说,也是很简单,但绝对不会轻易被人利用。 但依旧是兵部左侍郎的他,手中还抓着不少人的把柄,也不虞被人立刻放弃。 “汝澄兄,许久不见了。” 刘清源站在原地,只觉得叫住他的人声音十分耳熟。 转身看去,正见一处酒楼上,一人正在向他招手。 “原来是汝城兄。” 兵科曾忭和他的相识,除了字差不多相同之外,还因为一起平过宁王叛乱。 “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人?” 上楼之后,才发现曾忭点了一桌子酒菜,却只有一人在用。 “马津和孙天佑今日回京,算时间他们两人也快到了。” 曾忭笑着说道。 两人刘清源认识,都是当时一起平靖宁王叛乱的功臣,只是世事无常,刘清源升为了监察御史,历任大理寺丞。 而两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只给了一点奖赏,连官职都没有动过。 “诶!来了。” 正说话间,马津和孙天佑联袂而来,只是一进门,就看到了刘清源。 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减小了下来。 “下官拜见刘侍郎。” 不情不愿地行礼之后,曾忭突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 就不应该招呼刘清源的。 尽管他是好心,想着都是一起共事的同僚,往后可以互相帮衬一二,谁知见面就是水火不容。 “曾大人,我兄弟两人,还有要事,就不多久留了,还请见谅。” 站在门口,也只打了个招呼,两人头也不回去地走了,显得很是失礼。 “刘侍郎这个,你看······” 刘清源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暗骂两人浑蛋。 不就是没有升职吗? 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事,既然酒菜上了桌,也不能浪费了,你我也许久都未曾叙旧,往后也可以多走动一二。” 曾忭心中一喜,这不正是他所求的吗? 来得晚了一点也无所谓,不还是来了。 “大人爽快。” “哈哈!家中可有难处?” “不曾有。” “这个可以有。” “大人说有,那就必须要有,我有一个······” 却说马津和孙天佑两人离开了酒楼之后。 脸上就没了笑意。 行过几条街,街道上人流稀少。 马津忍不住道:“京城官场真是一个大染缸,曾忭原来还不是这样的,没想到如今再见已经没了当年刚正不阿的影子了。” “分别时间太久,你或许记错了也不一定,莫要多言,咱们今日是应了沈炼沈兄的邀请的。” 孙天佑目光一闪,不想在谈论这个问题。 人都是会变的。 也都是为了自己的官途,没有谁对谁错的说法。 “刘清源那个笑面虎······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 马津刚说了半句话,就被孙天佑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小心祸从口出,你我许久不来京城,这些都是必须要谨慎的。” “听孙兄的。” 两人来到沈炼的住处时。 只见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不时传出热闹的喧哗声。 京师寸金寸土,能够有这样的一座大院子,出来有官身之外,还得有银子。 “传言果真不虚,沈兄是发财了。” “香皂啊!多少人想要买卖,都没有门路。” 两人低声感叹了一句,才上前敲门。 很快就有门房走出。 “两位可是来找沈大人的?可有拜帖?” 沈炼自从得了一个专营香皂的营生,上门的人就很多了。 见怪不怪之下,门子已经很熟练怎么应对。 “有的。” 马津拿出了拜帖,门子也大概的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家大人的笔迹,才放人进去。 再次见到沈炼的时候,就见到沈炼伸开两腿坐在地上,仰天大笑着自得其乐。 椅子都被挪到了一旁。 中间一个铜制的火锅盆,底下燃着炭火,上面还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 “马兄,孙兄,都来了,快坐,快坐。” 一抬头,就见到门口两位熟悉的好友。 立刻招呼着坐下。 好在家中有钱,铺了地毯。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速沈兄,字宗安,号梅冈,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绍兴府会稽县(今浙江省绍兴市柯桥区)人,今年来进京赶考的,最近住在我这里一段时间。 还有这位赵锦赵兄,字元朴,号麟阳,浙江余姚人,也是如此。” 随后又指着靠里面的一位接着道:“这位徐学诗徐兄,字以言,号龙川,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绍兴府上虞县(今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人。” 连续三人介绍,都是老乡。 立刻就亲切了一些。 “外间传闻,沈兄你破获了一起大案子,还是和裕王殿下有关,不知是不是实情?” 吃喝一阵,马津好奇地问道。 流言传得颇广,其中各种版本都有,更离谱还有换脸飞剑斩盗匪,从而救下裕王殿下。 马津只是逃了一个,听起来真实一点的故事询问。 沈速,赵锦和徐学诗已经问过了。 可不介意再听一遍。 “哪有那么玄乎,只是我运气好,随便找了一趟人,就莫名其妙地破了一个案子。” 沈炼豪爽的一笑说道。 紧接着,就把事情的经过再次说了一遍。 不夸张,但也很是玄奇。 一个人的运气得好到什么地步,才会遇到这样的好事。 就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哎!外面沸沸扬扬地说,就是你这个案子破获了之后,整个天下的记账方式都要发生变化。” 孙天佑也是不由的叹息。 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小小的事件,最后改变的是已经熟悉的记账方式。 很有种改变历史的错觉,见证历史变迁的错觉。 “还不是为了杜绝某些人贪赃枉法,是好事。” 沈炼也没想到,那件事最好会闹得那么大。 到现在偶尔回想起来,都如同用在梦中。 全京师的账房,只要都想要拿着银子报名去那个载坖私塾中学习,怎么记账。 而且许多时候,拿着钱都不一定有机会进去。 人太多了,还大有越来越多的架势。 为此私塾已经扩建了好几次。 据说现在的私塾只是最初的样子,往后还要建设一个更大的学院。 就像是翰林院那种,专门研究财货和记账的学院。 “好事是好事,偏偏各家账房抢破头的去学习,官府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可见那些官员们啊,每一个心思正的。” 还没有进入官场的沈速,以前学的也都是似乎五经,没有品尝过权利的滋味,完全不清楚新的记账法,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朝中大臣们有其他的顾虑吧,喝酒,喝酒。” 沈炼是知道,接下来锦衣卫和医官,税吏司这三个衙门,会是最早实行新记账法的。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是很清楚了。 一场宴席,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期间沈炼还和马津,孙天佑商量了一下,如何售卖香皂的事情。 他的专卖权,只属于自己的家族。 马津和孙天佑找上门来,也不过是想要通过他,认识一下许家或者是陆家,牵个线做点小买卖。 实在是这种生意,就是盐一样。 只此三家,别无分号。 曾经有人试着去还原制作过程,几次三番没有一个成功的就明白,抄袭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花钱去买,自己赚一个运输费用。 就这已经可以发家了。 接下来的几日。 沈炼就带着两人拜访了陆绎。 商谈了一些关于香皂售卖的事宜。 都是给钱,谁卖不是卖? 然而,在一群人逗留了几日,一切商谈好,快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兵部左侍郎刘清源倒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一同回京的郤永。 给两人勘定功罪的人就是黄绾,此人承祖荫授后军都督府都事,不久拜王守仁为师,讨论圣学。 现在已经是礼部左侍郎,也是此次平定大同兵变的功臣。 名声不显。 此次突然出名,就是弹劾刘清源和郤永受贿无数状。 且证据确凿。 更有趣的则是,兵科曾忭等人进言,说朱宸濠之乱,刘源清有保障功,当蒙八议之贷。 也别皇上一股脑打入诏狱。 “这······” 马津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顿饭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是他们运气好,及时脱身,还是该说曾忭倒霉? “你我要不要起看看曾兄?” 孙天佑目瞪口呆之后,缓缓吐了几口气,后怕的问道。 当时曾忭的那顿饭可是请他们两人的。 不过因为见到了刘清源,才心头不快,找了个理由推脱。 不然今日怕是下狱的也有他们两人。 “看看吧,送点吃食,也算尽了咱们兄弟情义。” “哎!早知道皇上要整治吏治······” “可见赚钱,还是要有正经生意。” “不错。” “找个人送点酒菜吧,我觉得咱俩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刺激到曾兄。” “有道理,左右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事情。”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就定下了决定。 情义再好,不是一路人送点吃食,也已经足够了。 ------------ 第四十三章开工,一小部分人的觉悟 朝堂上的博弈,风云变幻。 前一刻还是平定大同叛乱的大功臣,下一刻就已经进了诏狱。 很快。 锦衣卫,医官和税吏司三个衙门的人,开始了一场学习新的记账法的风潮。 而朱载坖正痛并快乐着。 印刷作坊的订单,不断地疯涨。 银子也哗啦啦地往兜里流淌。 不是没有人学着印刷票据,奈何少了一个数字编码这种技术性很高的程序,印出来的票据就没多大用处。 手工填写,耗时费力,还防伪性能不强,容易造假。 不得已之下,只能连作坊一起打包给了朱载坖接手。 “殿下,皇上想要让咱们来修建京师外城,还一两银子都不出,咱们怎么能够负担得起?” 陆绎之前赚钱有多么的高兴。 现在要花钱的时候,就有多么的痛苦。 不是他舍不得,而是根本就办不到。 长七十里,东西十七里,南北十八里,还要设城门十一座、敌台一百七十六座,除非动用国库,花费几百万两银子能有点雏形。 想要一次性全部建好,最少一千万两银子投进去才见效。 “怕什么?” 朱载坖一点都不慌。 搞建设赚钱,许多皇帝都这么做过,譬如说修建皇陵。 可以让一个不毛之地,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一个人口过万的县城。 尽管朝廷在花钱,可当地的百姓们得到了实惠。 其中的关系,没多少人深究过,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懂得房地产有多么的恐怖。 “刘敬堂你来说,本殿下手中,现在有多少现银?” “回禀殿下,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万两银子。” 刘敬堂再次翻看了一下手中记录本上记录的数字。 “够了,咱们一段一段地修建,你现在就去招人,有经验的工匠银子每个月三两,经验丰富的还可以往上加,做帮手出苦力的,每个月也要银子给足,就按照现在最高的工价上涨一半。” 朱载坖不敢长得太多。 人数一旦多了起来,长得太多最后算下来他自己根本就付不起工钱。 “咱们真的要这么做?” 陆绎完全看不出盈利的地方在哪里。 若能够赚钱的话,也不会轮到他们来做了。 “废话,这么赚钱的买卖,现在不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做?” 朱载坖一翻白眼。 他本来还想在各个县城小打小闹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就是所需要的配套设施,还得继续先行建起来。 可惜的就是,他搞的那个研究大院,目前为止还没有弄出水泥这一产物。 所以还是得用土办法来建设。 “不过建设的范围还得再大一点。” 为了解决往后的人口问题,嘉靖给出来的设计方案,明显太小家子气了。 “还要再大?” 陆绎瞪大了眼睛问道。 "对,再大点,街道最起码得要五两马车并排通行,才算合适。" 很快朱载坖就下达了命令。 “重新找人设计,务必要把排水,公测也要合理的设计上,免得刚刚建成没多久,就闹得乌烟瘴气。” 花银子,谁不会? 刘敬堂心里嘀咕着,连忙用竹子削尖的笔,蘸了点墨水,在记录本上记录了记下来。 于是京城谈论的消息又变了。 刘清源头条变成了,裕王殿下扩建京师的传言。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大明现在有名的财神爷,到底会怎么去做。 第一天招人。 第二天依旧是招人。 一连五天时间,都是招人。 一度让京师都没有闲人上街,似乎每个人都有了工作,消息传出去之后,使得周围县城许多没地,也快要吃不上饭的人,都开始往京师聚集。 接下来不断地开办工坊和窑厂。 有烧砖的,也有烧石灰的。 另外一些就是木料加工和石料加工。 通惠河,属北运河水系,亦名通济河,元时为金水河,又称大通河,现在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玉河。 是漕运业最发达的水道。 元末明初上段从白浮村神山泉至瓮山泊的一段废弃,又把城内水道改建,只剩下东城外下游一段。 为了节省人力和开工速度。 朱载坖终于祭起了水力机械。 河道离元大都土城遗址最近的位置,接连建起了十三座水利磨坊,然后跟着改造成了打铁,加工木料和加工石料的地方。 朱载坖的计划,很快就在朝堂上通过了。 不花一两银子,就能够得到一个扩展的比原来更大的外城,怎么可能没有人不同意。 “宗安兄,宗安兄!” 正在巡视河道木料加工的男子,闻言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锦衣卫服饰的汉子,提着一瓮酒就走了过来。 “沈兄,今日不执勤吗?” 沈速笑着问道。 在沈炼家中读书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介绍给了陆绎认识。 一来二去,听说现在工地上缺少人手,就自告奋勇地前来主持工作。 水车他是见过的,但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水车加以改装,能够代替人力。 “今日休沐,特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裕王殿下身边有能人啊,看看这些,若是运用在了锻造铠甲和兵器上面,咱们大明的军械费用肯定会减少一半还多。” 沈速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叹了。 从小在读书之余,就练就了一手雕刻的绝活,初时没有工具,他就将一块小铁片磨得极为锋利,作为刻刀。 偶然得到一根尺把长的楠木,沈束将其做成“文具一,大匣三,小匣七,壁锁二”,又用棕竹数片做成扇子,其精致程度,连专业匠人都自叹不如。 自然而然的,对于读书人嗤之以鼻的奇技淫巧,并没有多少偏见。 正因为如此,才更能深刻地感受到,机械的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巨大。 一根木头,一块巨石。 很快就能经过水力切割成自己需要的形状。 “有这么夸张?” 沈炼是不懂这些的。 让他领军打仗还可以,聊这种在他的书本上不会出现的东西,就两眼一抹黑了。 “不是夸张,走,带你看看锻造工具的额地方。” 说完沈速就带着沈炼往另一处工坊走去。 老远就能够听到叮叮铛铛的声音传来,密集的打铁声,是及时做工坊中个,最嘈杂的地方。 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有收入的地方。 每天打造出来的斧头,镰刀,菜刀,不计其数。 能够自用的,就内部消耗。 产出过多的,就放出去买卖。 价格便宜质量好,根本就不愁销路。 “沈大人,前面你可以进去,外人不行。” 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守在外面的一名汉子往前一挡,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沈速一愣,一拍额头。 “哎呦!一时激动,忘了规矩,抱歉,抱歉!” 连连道歉,沈速一脸尴尬地再次领着沈炼往回走。 “忘了说,现如今各处水利作坊,都还是机密重地,下次申请到了可以带人进去的资格再带你去看看,” 沈炼也不以为意。 没有见过那种震撼,还没有从心里认识到这种机密的重要性。 “没事,本就是来请你喝酒的,顺便也把赵锦和徐学诗叫上。” “恐怕不行,除了开榜中进士我们可以立卡之而立之外,其他时间都得待在宿舍里面哪都不能去。” 沈速摇了摇头。 “为什么?” 沈炼好奇的问道。 “为了保密,这里只要参与了水利工坊的人,都有保密协议,咱们想要聚聚的话,也可以在食堂进行,那个地方的饭菜还是不错的。” 沈速解释了一句,反而让沈炼产生了好奇心。 “行。” 食堂。 对于吃这一块,朱载坖还是很大方了,有养豚场,除了卖肉之外,和用猪毛制作牙刷之外,也有不少不容易卖出去的地方。 于是就都拿到了食堂里,给做工的人,一点伙食上的补贴。 对于大多是一辈子都没有尝过肉味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沈速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工匠们吃完饭干活的时候。 “若是来早一点,这里的人多的,根本就没处坐。” 沈速介绍着食堂的环境。 “来一盘干煸肥肠,一盘爆炒豚肝,一盘爆炒腰花,再来一碟子茴香豆。” 赵锦熟练地点菜。 沈炼愣愣的听着,看着。 陌生的菜名,还有陌生的环境,让他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是所谓的食堂。 说是许多酒楼,在卫生方面,都比不上。 “这几个菜,花费几何?” 愣愣的沈炼,不由地问道。 瞧着已经上桌子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五钱银子足够了,对于平常百姓们来说很贵,但对于那些有钱的老爷们,还是很便宜的,今日也就沈兄带了酒来此,我们还真舍不得来吃一次大餐。” 沈速说的玩笑话。 他一个月的银子,有五两。 而五钱银子的价格,也是对外的价格,他们这些一直在工地上的人,需要付出的价钱最少要减一半。 听说,二殿下已经决定,在开工之后,最先建造的就是酒楼。 “二殿下还真是为百姓们着想颇多。” 沈炼不由地叹息道。 京城中,有钱人也不少。 可能够真的对底层百姓们好的,不多见。 酒过三巡之后。 沈炼忽然醉眼朦胧的说道。 “是啊,我已经决定,这次不管是科举中了,还是不中,都会留下来跟着裕王殿下做事。 做官不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们能够过得好吗?现在我已经在做了,何必再去舍近求远。” ------------ 第四十四章扬名,意外之变 沈速说的醉话,让赵锦和徐学诗心中也多了一层思量。 众人能够读书识字,家中虽不是大富,却也是不缺钱财的,可对于一生所学,没有办法施展,就很是郁闷了。 如今和官场相比,又多了一个施展所学的路子,似乎也还不错。 不过有一个让人顾忌颇多的就是,大明没有开府的皇子,他们这种决定,会不会引得皇上不快? “沈兄,还是再等等吧,看朝堂上有什么反应,再做决定不迟,若是情况允许,我们几人也不是舍得不得一身的功名,陪着裕王殿下浪荡一生。” 徐学诗劝慰了一句。 十年寒窗,有人最后不得已学医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他们为何就不能去做工呢? “不错,现在朝堂都在盯着这一次京师外城扩建,你我只需等一等,就可见分晓。” 赵锦也谨慎地多说了一句。 只有沈炼哈哈一笑:“是应该谨慎一点,朝堂上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几位兄弟们。” 在实现自己抱负的时候,也要顾及自家亲人,这个不冲突。 又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豁出一切来践行自己的道。 “喝酒,吃菜,外面可不容易尝到这样的美味,据说做菜的厨子,还是经过誉王府的厨子教过的,前段时间,连京师最大的酒楼来请,人家都没有去。” 徐学诗也跟着哈哈一笑。 再次喝酒的时候,沈速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工程一旦启动,银子就流水一般的哗啦啦地往外流。 为了缓解财务的压力。 朱载坖不得又建了一个工坊,这一个工坊只生产牙刷,位置就在玉河边上。 做出来的第一批精品,被朱载坖送进了皇宫。 嫔妃使用的上面刻着形态各异的凤凰,给嘉靖的就是不同形态的龙。 嘉靖第一次收到来自自己儿子的礼物,心中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这个小浑蛋,一天天的小玩意还不少。” 嘉靖拿着牙刷,看着上面刻着三个‘祐樘牌’的字,脸色便古怪了起来。 以前的香皂上面还是‘载坖牌’,把自己的名字四处传扬,突然换了一个牌子,还是自己的祖宗。 是几个意思? “皇上,裕王殿下说,牙刷是孝宗皇帝发明的,就应该以他老人家的名字扬名。” 听到黄锦如此说,嘉靖心中一怔,忽然想起朱载坖说过你,这也避讳,那也避讳关翠所有字都不用写了,全避讳不就完事? 如今想来,避讳是件好事,可同时皇帝的名声,也很难传出去。 普通百姓可不是读书人,没人提起,哪会知道当朝皇帝是谁? “黄大伴,你觉得,朕若是弄一个······那个发明,是不是也可以扬名天下?” 很突兀的一个问话,让黄锦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皇上······” 黄锦也不知如何去劝解。 只低低地轻呼一声。 嘉靖回过神来,也是满脸尴尬。 曾经自己的儿子,说要废除一些避讳,他还振振有词地痛斥不懂事,没想到在扬名这一块,自己又稀罕了。 “好了,好了,朕也就随便说说。” 满脸无奈地挥了挥手。 又转开了话题,继续问道:“想不明白那个臭小子,到底要怎么以扩建外城去赚钱,总觉得朕这一次是亏本了。” 黄锦都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家的皇帝,从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变成了一个斤斤计较,时刻把银子挂在嘴边的人。 "臣也不明白,皇上若是想要知道,何不把裕王殿下叫来问一问?" “算了,那小子,朕还不了解?小小年纪就不老实,即便是朕问了,嘴里也没有一句真话,先看一看吧。” 嘉靖微微摇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推行新的记账法,还有就是要解决大同兵变的问题。” 事情有轻重缓急。 “希望今年的科举,能够多出几个人才,别再都是蝇营狗苟之辈。” ** 京师的热闹。 秦定王朱惟焯,经过了几个月总算到了大同。 严嵩推荐此人,算是简在帝心。 在嘉靖登基之后,是唯一一位上黄金千两、白金万两,助建宗庙说完宗室。 信任这一块,没有半点问题。 大同也必须要有已给皇帝信任的人前去镇守。 阳和县。 此时的阳和县可不好过,大同兵变受到创伤最大的地方,就是此地,说一句满目疮痍都不为过。 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没有一处收入来源。 也使得当地百姓,穷困潦倒居多。 今日,县城的官员们,都穿上了干净的官服,站在县城门口迎接。 远远的,就看到了一队车队。 烟尘滚滚而来。 很快便到了眼前,然而为首的马车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都让开,来个人前面带路,去最近的医馆。” 驾车的是一名中年人,脸上早已经没了半分血色,显得还有些惊慌失措。 秦王在快要到达县城的时候,突然浑身不舒服。 还没等到交代一下事情,人就昏迷了过去。 知县闻言,虽不知具体情况,立刻就派了腿脚利索地在前面带路。 托嘉靖推行医馆的福气。 这里的卫所里的,还是有着一名老大夫的。 马车很快就在带领下,找到了距离最近的大夫。 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就被送进马车的车厢看病。 大夫的经验还是有的,只一眼便看出马车内的人,面色蜡黄,额头出汗,嘴唇发紫,是一种罕见的急症。 手指搭在脉搏上,仔细地把了脉,又翻了翻眼皮子。 “心疾,很罕见。” 老大夫摸了摸胡须,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平生所见到过的案例。 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 连忙打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药箱。 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份最近医馆之间用来交流的病例。 “果然是胸痹这种病。” 不是大夫没见识,而是在他有生之年,确实没有见到过这种病症,只看书并不一定记得。 “都不要喧哗,病人需要静养。” 大夫交代了一声,就开始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粒药丸,试着念成碎末给人服用。 只要对症,医药下肚之后,剑啸就很快。 在周围紧张的注视下,病人的面上,痛苦之色总算没了,呼吸之声也顺畅了许多。 大夫小心地下了马车。 对着周围道:“病人已经没事了,等他醒来,还是得注意饮食,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还得回去写病例,再要一份保心丸备着。” “大夫还是再等等吧,等我家王爷醒了之后再行离开。” 如今的大夫,再也不是以前挥之即来,喝之即去的人了,有着官身,还有这无人可以取代的医术。 谁都要给点面子。 “王爷?” 大夫一愣,随即也点头应下:“也行,今日若不是皇上推行医官,让老夫手中有了现成的保心丸,怕是谁来都无能为力。” 车夫和护卫守在一旁,连连称是。 就是县城里的官员们,也都歌颂王爷洪福齐天,皇上远见卓识。 “水···” 微弱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让一直守在外面的护卫们,狠狠地松了口气。 感激地看了大夫一眼,正要去取水。 却见大夫已经打开了随身带着葫芦。 “用这个,老夫调配好的淡盐水,比你们的白开水强多了。” “多谢!” 护卫接过葫芦,小心翼翼地进了马车,从车厢旁边摸出了一个茶盏,倒满之后又小心的喂到病人的口中。 一番折腾下来。 时间已经从正午,到了太阳快要落山。 “进县衙吧,大夫留下来。” 虚弱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其他人都散了吧,有事明天再说。 秦定王朱惟焯进大同的波澜起伏,很快就从各处,传到了京师。 一时间本来还推进缓慢的医官,突然间就提升了速度。 朱载坖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心中冷哼。 一群短视的官员们,现在知道好处了,却又一个个地恨不得,把医馆开办得遍布整个大明。 “秦王还真是福大命大。” 陆绎说道。 他从自己的老爹陆柄的口中听说,若是秦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皇上都要把大同的一些官员们,全部杀一遍。 谁也不能保证,在那种情况下,一位王爷的死,是不是被人给暗杀的。 “哎!恐怕等到秦王病情好转之后镇守大同的王爷还得换。” 朱载坖叹息一声说道。 难得有这么一位品行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宗室王爷,却又因为身体不好,不得已换掉。 估计他父皇现在也在郁闷着吧? "是啊,一来二去,半年时间就过去了,即便是大同还有问题,也会被掩埋干净。" 陆绎也开始琢磨起和他一点都没关系的官场了。 “呵呵!这不是好事吗?” 朱载坖一翻白眼道。 “皇上因为这件事,加速了推行医官,官员们也放心地配合,朝堂上上下下各取所需,接下来对于全天下寺庙的清理工作也会展开。” 单凭嘉靖的那点内帑,想要把医官的事情干完,根本就不够。 而官员们也不允许,医官的推行拖拖拉拉了。 他们也是人,也会生病。 若是生病了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恐怕死的时候他们都觉得亏。 能够用朝廷的银子,来办自己的事。 谁不乐意? 虽然这件事,一开始是皇上的,但现在不同了,已经是大明所有人的。 ------------ 第四十五章莫须有的科场舞弊 嘉靖又悟到了一个道理。 只要能够把自己的事情,一跃而成的变成大家的事情,都不需要他出多大力气,就会有人变着法在去做。 嘉靖决定好好的想一想,怎么才可以让大臣们接受,所有衙门都开始新的记账法。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外城扩建,最先修建起来的时一座三层带院子的小楼--聚贤楼。 奇怪的布局,各种佳肴都有。 楼里的小二,用的全部都是女性。 统一的着装,统一的发型和装扮,一瞬间就让许多人产生了想要进去品尝一下的心思,而在品尝过后。 就再次成为而来这间酒楼的簇拥。 菜肴都是别处没有的。 干净利落的服务,也不同于别的酒楼。 只要进去过的人,出来后的评价也很统一,就是聚贤楼什么都好,价钱太高,一般人还真就吃不起。 为此,不少的大户人家,派了自己的厨子,亲自去酒楼吃饭,为的就是如何才能够偷师到做菜的技术。 不得已之下。 朱载坖再次开办了一个教授厨艺的私塾。 而一直在给朱载坖当厨子的孟冲,就领了聚贤楼和厨艺私塾的任务。 一瞬间就成为了裕王府的另一位重要人物。 “殿下,臣有事禀报。” 得了实权的孟冲,不但工钱涨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发生了而变化。 做事也更加的有条有理。 “说。” 朱载坖在他的特殊包房内用膳。 此地离各个作坊也更近一点,便于他时刻掌握最新的情况。 不过安全方面,比裕王府也不差。 “天气渐渐的暖和了,咱们的冷品是不是也可以提前准备?” 昨年就是因为没经验。 能够产奶的牛少的很,根本就不够支持他们去制作更多的雪糕和冰激凌。 眼睁睁的少了不少的利润。 “嗯!是要准备起来,今年的奶牛收了多少?” 朱载坖放下的碗筷,抬头问道。 “回殿下,从昨年十月份开始,王府就再也没有买到一头能够产奶的牛。” “有这回事?” 朱载坖很是诧异。 要知道,他给出来的购买价格,可是要比市价高上一倍的。 “奶牛本就稀缺,再加上也有别人抢着购买,所以······” 孟冲也是最近手中有了点权利,才回去了解这方面的信息,结果一查。 奶牛的缺口很大。 朱载坖琢磨一下,向着大同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来得派人和秦王合作一番了。” 接近草原,能够弄到奶牛的人,朱载坖只能够相信自己的这位叔叔了。 也算是给秦王,送一点银子。 只是该派谁去走一趟呢? 正思索间,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紧接着就听到了敲门声,得了允许,陆绎走了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句不得了了。 “说清楚点,什么不得了了?” 一脸懵逼的朱载坖,还不知道外面到底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殿下,工坊里干活的沈速,赵锦和徐学诗三人都一起中举了,现在京城内的读书人分成了两派,一派说是三人能够中举,就是沾了殿下的福气,另一派······” 陆绎磕磕绊绊地不敢说出口。 科举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大事。 为此掉脑袋的人不少。 他知道裕王殿下没有这么做,可现在群情汹涌,那些落榜的读书人可不愿意相信真相。 或许只有他们所猜测的,才是真相。 "另一派怎么说?" 说实在的,朱载坖也没有想到,自己由于缺人手,随便找了几个人顶替,居然都会中举。 概率实在是太大了些。 “另一派说,说是殿下参与了此次科举的作弊。” 科场舞弊? 朱载坖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他何其无辜。 不就是找了几个读书人来做事吗? 怎么就参加了科场舞弊? “朝廷怎么说?” 朱载坖在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参与,身正不怕影子斜,才对自己一惊一乍颇为无语。 “朝廷现在还没有论断。” 陆绎在说话的时候,也在仔细地观察着朱载坖,他生怕科场舞弊是真的。 “走,咱们去城里好好的看看这场热闹。” 朱载坖没有发现陆绎的小动作,反而心中产生了兴趣,看看这场闹剧之中,有没有人科场舞弊。 若是有的话,那人又是谁? 陆绎听闻朱载坖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家殿下,没有任何的参与。 要不然,殿下能够躲过麻烦,他们这些跟随者,就是一家整整齐齐的要掉脑袋了。 哪怕他的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 朱载坖刚刚起身,谨记着许绅又来了。 同样的问题,许绅却要镇定的多。 在听到朱载坖要去看热闹,也觉得,这场热闹一定很好看,嚷嚷着一起同去。 ** 皇宫之中。 嘉靖脸色铁青地听着陆柄的禀报。 “事情都查清楚了没有?” 咬牙切齿的声音,让陆柄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都查清楚了,沈速,赵锦和徐学诗三人只是一个意外,此三人也是真的有才学的。” 陆柄头也不敢抬的说道。 事情一开始,就很难收场。 特别是关于科举的。 “查清楚是谁在背后起的风头?” 嘉靖可不信,一点小小的巧合,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没有人在背后山风点火,谁会去编排一位皇子去干科举舞弊? 朱载坖一不缺银子,二也给不了官职。 之前几次三番,还得罪了整个朝臣。 谁又会听朱载坖的去干抄家灭族的买卖? 陆柄很是为难。 锦衣卫真的想要查一件事情,许多时候还是很容易的。 如今牵扯到了朱载坖身上,陆柄也是下了大力气,想着若是科举舞弊是真的,那就把知道真相的人干掉。 若是假的,也好知道是谁在背后坑人。 然而,随着不断的查询,到了最后他都不敢查下去了。 嘉靖一瞧,心中就明白是另有隐情。 “说吧,朕恕你无罪。” 陆柄知道已经不能不说了。 “禀皇上,是太子的人。” 嘉靖哗啦一下,把桌上的物品,全部扫到了地上。 “太子,太子懂什么?” 嘉靖嘶哑的吼道。 不用想肯定是王贵妃,看到二皇子一直在出风头,怕自家儿子的太子名声不够,才自作主张弄出的事情。 “把那些诽谤的书生们名字都记下来,往后永不录用。” 嘉靖是不能给太子治罪。 真相连提都不能提。 所以就只能迁怒别人了。 陆柄应下,心中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次事件了。 同时心里也是暗叹一声,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还真的都是老狐狸,已经闹腾的这么大的都没有人推波助澜。 要不然他也有借口,全部推在这些人的身上。 双方都不得罪。 “黄大伴,起驾承乾宫。” 此时的承乾宫中。 太子伴读高务观却是一脸的愁眉苦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娘娘,您若是有想法,也可以提前和草民说一说呀。” 朱载壡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依旧在旁边玩着他的魔方。 只有王贵妃焦躁的坐立不安。 “现在事情已经做了,而且闹得也很大,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你···你是不是多虑了?” 王贵妃可不会承认自己做的事情很蠢。 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耍点手段怎么了? “娘娘不会以为,凭借锦衣卫的手段,查不到咱们头上吗?” 高务观都快要被蠢死了。 早知道会这么坑,绝对不会早早的就下场弄这个从龙之功。 “或许现在已经查到了消息,送到了皇上的案头。” 高务观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让王贵妃瞬间事了分寸。 只能说关心则乱。 “那现在该怎么办?” 王贵妃不甘心地问道。 “承认下来,就说是为了太子着想,裕王都算是开府建牙了······” 高务观略微地提点了一句。 王贵妃也瞬间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不管如何,她只要承认想要给诸位进京赶考的人,说一句公道话,出发点还是好的,就是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实在巧合了一点。 不管是已经中举的,还是落榜的。 都得承她的情。 毕竟关心科举,关心读书人吗? 能有错吗? 没错自己怕什么? “皇上驾到。” 正思索间,就听到外面太监们的传话声。 高务观知道自己留在宫中已经不妥,此时有时间太紧,没有办法吗,只能跪着听训。 “诶!你怎么跪着了?” 突然,朱载壡抬起头,正看到高务观,直挺挺的跪着。 心中颇为好奇的问道。 高务观无语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脚步声越来越近,说明皇帝已经进来了。 “父皇。” 朱载坖正要继续发问,一扭头就看到正怒气冲冲走进来的嘉靖,立刻开心的扑了上去。 嘉靖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脚步一顿,心中更是恨死了王贵妃。 双龙不想进的批语,他已经很谨慎的避让了,还是没有躲过。 “你先回去,找你三弟玩,父皇和你娘说点话。” 随即有看到跪在地上的高务观,气更不打一处来。 “朕本以为你可以好好的陪着太子读书,没想到就是搬弄是非,想要让朕的另一个儿子名声扫地?” “黄大伴,送此人出去,以后不用在科举了。” 高务观的脸色瞬间发白,却又不能有任何辩解的想法,憋屈的被人押送了出去。 从龙之功没有捞到,自己的试图却率先没了。 实在是无妄之灾。 ------------ 第四十六章落榜者,失意者 失魂落魄的高务观在被人押出承乾宫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声响亮的耳光。 心头一凉。 却不知为何又有些快意。 他突然想起裕王殿下说过的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狗一样的队友。 简直是一针见血的至理名言。 也只有被坑过的人,才会真切地明白。 今日没死,也没有被下诏狱,都是最近皇帝的心情不错,他的运气也很好。 被人送出了皇宫。 穿过了一条街,上马一辆马车,等到马车在走出一段距离。 高务观才感受到这次的事件,到底闹得有多大。 “父亲。” “不用多说,此次让你给太子伴读是为父的错,有任何想说的,回家再谈。” 车内还坐着侍读学士高拱。 马车内沉默不语。 街道两旁的酒肆,茶铺,小摊位上,却是人声鼎沸。 谈论的大多都是关于二皇子裕王殿下,到底有没有科场舞弊。 两拨人,泾渭分明。 人数最多的则是老百姓,最少的是一两位儒生。 或许这些儒生们治国的本事还不够,但舌战群儒的本事还是很了得的。 一位儒生只要开口,就能够应付好几位百姓。 然而随着百姓们越聚越多,场面就有渐渐失控的样子 儒生动嘴皮子还可以,真要看到将要被打,自然就慌了,心一慌说出来的话就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粗鄙之人,有人给点小恩小惠,就没了分寸,科举舞弊岂是尔等小民能懂的?” 一名儒生书说道激动处,也没了儒雅的风范。 脸红脖子粗的一脚踩在凳子上,前倾着身体,大声说道。 “哼哼!我看你不过是一个没本事的落榜酸秀才,中不了榜,却又不找自己的错误,反而怪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另一名挽着袖子的汉子,显来今日没少吵架,经验颇为丰富。 说起话来,井井有条。 也是毫不相让。 这名儒生立刻就动了真怒,想要上手厮打奈何力气弱得可以,别人一扯脚下的凳子,整个人就翻倒在地。 惹得周围人一阵哈哈大笑。 “你们,你们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已经气得糊涂了的儒生,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话能够完整地说出来。 “呸!一群混账玩意,真以为我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好骗?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无能。” 汉子得势不饶人。 二皇子裕王殿下可是给了多少吃不饱饭的人,一个能够吃饱饭的机会。 人家要银子有银子,要身份地位,有身份地位。 犯得着为了点钱财,就去搞科场舞弊。 若是说为了争夺皇位,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可这种话,现在的儒生们敢说出口吗? 皇上春秋鼎盛。 二皇子还是个小孩子,流言传得也不能太离谱啊。 不同的场景,相同的儒生落败局面。 在京城中四处,都能够看得到。 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嘴皮子也利索的百姓,见到没有官差前来阻止,像是赶场子似的这边完事,就赶去下一场。 平时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逮着穷酸秀才们一阵乱喷。 朱载坖赶来的还是晚了一步。 在酒楼的二楼上,只看到了一点尾声。 一群穿着儒衫的秀才们,被一群百姓围在中间,臭骂得抬不起头。 若是当地的人,还有激励人上前,扯着耳朵,根本不给任何脸面地扯回家。 “就这?” 朱载坖还以为,儒生们的战斗力有多猛的。 在朝堂上,听说有时都会喷的皇帝,衣袖着脸。 陆绎也是脸露不可思议。 他得到科举舞弊的消息,去找朱载坖的时候,场面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儒生们一度占据上风,就连已经中举的拿的举人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 “这个···那个···可能是···” 陆绎说不出话来。 就算要找点借口,都找不到。 果然落榜的大多都是庸才。 想要给自己谋利益,都找到不到正确的方式,若是进了朝堂,是不是要把整个大明都卖了? “本来本殿下,还想要在落榜之中,找一两个人才的,看来这一次的科举,还是很成功的,人才都到了父皇的手中,连点残羹剩菜都没有剩下。” 跟上来的许绅,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即似乎意识到,朱载坖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动作,才接着说道:“殿下,咱们需要的人才,根本就和四书五经没有多少关系,要不咱们也建一座新的私塾。” 朱载坖回头看着许绅。 心中却是不断地思索着,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觑。 只有一点点对私塾的小改动,就会有人举一反三的,提出更加贴合要求的建议。 “你是说,培养属于咱们自己的特殊人才?” “是啊,咱们总不能一直用进士吧,整个天下才多少人,而且这些进士,也不一定愿意来咱们这里干活。” 许绅理所当然地说道。 “合适吗?我是说,会不会让其他的读书人反对?” 朱载坖不是没有想过。 在第一次建立培养记账私塾的时候,还只是一个试探。 当时的影响还小,没有多少人在意。 毕竟就是培养出来,也没有当官的资格。 “反对什么?儒生们可不在意这些,人家是要治国平天下的,可不是要进场养豚,做肥皂的。” 许绅瞬间就给出了自己,站在读书人的角度,得出来的看法。 “这样吗?” 朱载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自己或许一开始就想错了。 此时的儒生们,已经自信或许说是自大到,根本就不去在意任何一种新崛起的私塾。 “那就建一个?” “可以建一个。” 很快就没了热闹看的朱载坖,回到了自己许久都没有住的裕王府。 到了自己的单独书房。 朱载坖就开始计划如何把适合这个时代的私塾给办起来。 另一边。 同样回到家中的高务观,也在思索着往后自己的去处。 高拱相对而坐。 “你想要仕途时候没有机会了,如今唯一能够作的就是等待。” “等太子继位?” 高务观眼神茫然的问道。 太子才多大,皇上也还正值壮年,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够出人头地? 人生又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 自己的寒窗苦读,意义又在何方? 连续的自问。 都没有找到答案。 “一失足成千古恨,要不你去找裕王殿下看看,不进朝堂,也许是件好事。” 高拱对于朱载坖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 这位喜欢折腾的皇子,和其他的皇子们都不太一样。 喜欢做生意。 喜欢奢侈的美食,奢侈的享受。 所做的一切,看似都在赚银子,实际上都是在慢慢地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 聚贤楼他去过。 花了他差不多五两银子。 其中的各种新鲜东西,都是别的酒楼所没有的。 陶瓷的便桶,被称之为马桶。 还有陶瓷的洗漱台。 简单的床铺,和现在的拔步床也都大为不同。 却偏偏,让人感到很舒心。 就连吃的东西,都精细的,据说皇宫中的皇帝,都是这么些菜样。 “裕王殿下?” 高务观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自嘲的道:“父亲,你觉得人家裕王看得上我这个人?况且咱们还因此算计过,不被嫉恨地落井下石,都是殿下心胸宽广了。” “试一试,总不会在有多大的损失吧,更何况,裕王殿下的工坊内,还有三位进士干活的,你去了也能够多学点东西。” 高拱也不敢继续给自己的儿子做安排。 说话的时候,也有着商量的语气。 “行,明天就去试试。” 沉默良久,高务观还是妥协了。 ** 翌日。 朱载坖还在睡懒觉的时候。 就听到自己的院子乱哄哄的。 “二弟,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脆生生的声音,让朱载坖一个激灵,瞬间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自己的大姐朱寿媖,只要没有长辈在身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闯进他的卧室,也不是没有过。 “别进来,我正在穿衣服。” 朱载坖三两下,就在进屋的侍女伺候下,穿戴整齐。 出了门才见到,除了大哥朱载壡,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来了。 “二哥,走,去练武场,三弟我狠下来一番功夫,现在拳脚娴熟,正好给你看看成色。” 最先开口的是朱载圳。 一段时间没见,人黑了不少,身体也壮实得多。 “嘿嘿,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练武是持之以恒的事,才多少时间,就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朱载坖撇了撇嘴。 当然,也没有上去试一试的意思。 万一输了,他这个二哥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二哥还不知道吧?前天我已经能够打得过大哥了,今天就是来向二哥讨教武艺的。” 朱载圳得意的一扬拳头。 朱载坖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左右看了看问道:“大哥呢?每次出宫,不都是大哥带着你们吗?” “大哥挨打了,就连皇后也跟着该打了。” 朱载坖大嘴巴的乱嚷嚷,让一旁的朱寿媖柳眉一竖。 “不醉,你个笨蛋,家丑不可外扬,还不懂吗?是不是回去也想要挨一顿父皇的竹板炒肉。” 宫里的消息,朱载坖还是不曾知道的。 闻言心中好滴的问道:“都是自家人,怕什么?细说大哥是怎么挨打的?” ------------ 第四十七章坑兄弟,玻璃出 朱载圳显然也是有点小聪明的。 见到自己二哥好奇,也不往下说,只道:“二哥若是不和我比上一场,小弟我是不会说的。” 说完还期待地看着朱载坖。 按照自己的经验,自己绝对会忍受不住别人说话说一半的,不然一天都不会开心。 即便是后来,从被人的口中知道了结果也是一样。 “不说就憋在肚子里吧,说得你二哥稀罕似的。” 朱载坖立刻就不再好奇。 正如朱载圳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朱载圳。 若是一个不用多久就会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朱载圳要是不在他的面前显摆出来,连续好几天都会吃不下饭。 眼看着朱载坖真的要走。 慌了神的朱载圳却一步上前拦着道:“二哥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原因?” 朱载坖一翻白眼道:“爱说不说,已经中午,走,吃饭去。” 纠结了没有多就的朱载圳,只能选择说出原因。 听罢朱载坖目瞪口呆。 “自家父皇的后宫可真热闹。” 他已经能够想到,嘉靖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不是说王贵妃的做法不对,而是手段太粗糙,任谁都能够猜到主使人是谁。 没见到,朝中的大臣们都在看好戏,没有亲自下场吗? “谁说不是,若是我以后长大了,绝对不要娶那么多的媳妇。” 朱载圳信誓旦旦地说道。 “嘿嘿!等你长大了,恐怕就不这么想了。” 朱载坖一阵坏笑,让一旁的朱寿媖大为不满。 “你又要教坏三弟了,三妹今日可也是在的,说话小心点。” 不提醒,朱载坖还真就没有想到,存在感特别低的朱禄媜。 “行,听大姐的。” 瞧见害羞的朱禄媜,怯生生地躲在众人身后,朱载坖从善如流。 反正他自己觉得还是一个肯听劝的人。 “对了,今日你们怎么会都出来了?父皇就这么放心?” 很快,朱载坖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上次因为把所有人带外去劳动了一次,他就被从宫里,一下踢到了宫外,再来一次的话是不是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 “就是父皇批准,我们才敢一起出来的,说是要咱们几个好好的聚一聚,感受一下兄弟之情,若不是还有两个妹妹,因为年岁太小,也是要出来看看外面的。” 朱寿媖还是很开心嘉靖的这个决定。 宫内自从少了朱载坖,就无趣得很了。 整天不是读书,就是读书。 完全没有玩耍的机会。 朱载坖心中了然。 是生怕自己的子女们,到了最后为了皇位自相残杀。 尽管皇家无亲情。 嘉靖作为父亲,还是不想看到儿女们走到这一步。 “不说了,先尝尝我府内的膳食,过后再去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本来是要过几天,一起送进宫给你们玩耍的,既然来了,走的时候就一起带上。” 裕王府的膳食,如今在京城很出名。 连皇宫的御膳房,都在学习。 而新开的聚贤楼,更能证明这一点。 可对于朱载圳他们来说,朱载坖给的礼物,才是最稀奇,最重要的。 一个魔方,就能让人爱不释手。 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朱载圳他们都住在了裕王府中不想回宫了。 外面确实好玩。 吃的也是最美味的食物。 看了皮影戏,赏了耍猴的赏银。 也吃了新鲜的冰糖葫芦,听了宫内听不到的说书。 直等到太子朱载壡赶来,都知道继续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 “我是不会死来迟了?” 进门朱载壡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齐齐地翻了个白眼。 “你来得太早了大哥,若是迟几天,我们还可以多在外面玩耍几天,在宫里每天读书,读得脑壳疼。” 没有谁喜欢读书。 朱载圳更是如此,若不然也不会想起练武了。 对他来说,出力气都要比读书用脑子简单。 “嗯!明白了,下次我会来得更早一些。” 朱载壡龇牙咧嘴地威胁道。 瞬间就没有人敢发牢骚了。 “其实,大哥也可以在外面多待几天的,回去就说一直找不到人。” 朱载圳想了想建议道。 借口不靠谱。 可所有人都认为还不错,就连朱载堉也觉得没问题,陪着他们玩耍的朱载坖就更加不会去拆穿了。 反正入了宫,受罚的也不会是他。 京城的科举舞弊流言,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就导致了朱载坖的工坊招人的时候,不少的落榜书生们都来应聘工作。 不但可以赚点钱,养家糊口。 还可以沾点运气,来年中举。 而朱载坖的风评,就在这种情况下,渐渐地好转了起来。 一晃就是一半个月过去。 流连忘返的一群人,把京师的各个角落都逛了遍。 只等到黄锦黄公公,找上门来才罢休。 回宫的时候,准备了两辆马车,拉着不少的玩具,其中朱载坖还很贴心地暗中多装了两根藤条。 当夜,据说太子和三皇子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就连往后过了三日,才能够去文华殿进学。 只是偶尔听见太子和三殿下,商量着下次出宫,要怎么好好地感谢二殿下云云。 而朱载坖也恢复了往日忙碌的生活。 三月。 随着大把的银子撒出去。 外城扩建的速度再次提升,并且对占有了百姓土地,有给了巨大的赔偿,一套足够一家五口人居住的新房子。 还有一间店铺。 财神转世的传言,再一次被确定了下来。 除了赚钱厉害之外,散财也很大方。 而对于采购奶牛的计划,不得不加快速度了。 “陆绎,让你派人前去大同接洽,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殿下,大同现在的兵力不足,关外的牧民们很难安全地把牛运送进来。” 朱载坖一愣。 然后脱口而出道:“大明的九边之一,大同已经成了这个鬼样子了?” 没有足够的兵力威慑外敌。 迟早要被人打进来不可。 “朝中的大臣们就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边关的问题?” “殿下,你是知道的,那些人捞钱还可以,治理地方就不行,更何况是带兵打仗。” 陆绎是亲自跑了一趟的。 见识到什么苦寒之地。 他能够出生在京师,就是他的命好。 “秦王是什么态度?” 朱载坖继续追问道。 “秦王的身体一直不好,自从到了大同就在家中休养,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大同官员们在办理。” 朱载坖张了张嘴。 想要吐槽两句,都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人到用时方很少,咱们手上有没有大同那边的人手?” 朱载坖不得不放弃依靠别人的想法,还得建立起自己的一套人手才行。 “没有,而且原来的那三位进士,也要去往地方上做官了,若不是有许多的落榜书生们给撑起了作坊,人手的缺口问题,还要更大一些。” 朱载坖头疼地在屋内转来转去。 “不过听我父亲说,朝堂上有风声传出,说是要加大和蒙古的贡市。” 想了想,陆绎也把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就凭大同的那些官兵?贡市之后,守得住哪些财富?” “这个,那个,对了沈速他们下午在聚贤楼请客,想要问一下殿下,用不用赴宴?” 陆绎不敢说朝廷的坏话。 尽管那都是事实。 只能挑了一个,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来转移朱载坖的关注。 “不用了,免得又被人说三道四,对了,有没有说,这三人要去哪个地方做官?” “沈速是留京为礼科给事中,赵锦外放为江阴知县,徐学诗进为刑部主事。” “去告诉赵锦一声,以后有机会的话,本殿下会在他的县城,花点银子?” 朱载坖思索了一下,三个进士,只有一人外放。 这里面也就徐学诗的官职高一些,是正六品。 其他两人正七品。 而在正七品当中,又数得赵锦最低。 不管如何,人家沈速也是京官。 陆绎知道朱载坖说的花点银子是什么意思。 只要看看,京师外城扩建,就能够清晰地认识到,一点银子到底是多少。 正说话间,就见到许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平时都是很注意养生的一个人,朱载坖都没有见过许绅这么狼狈过。 “许大人,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的?” 仔细地想了想,不管是朱载坖还是陆绎,京师依旧安静,外敌也没有打过来。 “都不是,殿下,你让人研究的那个玻璃,已经有人制作出来了。” 许绅喘息的一下,接着又道:“也不对,应该是还原出来了,而且成色要比历史上记载的好得多。” 朱载坖闻言一喜。 总算是来了一个好消息。 朱载坖一开始提出制作玻璃的时候,一度以为玻璃是后世的工业产品,谁知道刚刚提出来被许绅给认出来了。 并且找了一大堆关于玻璃制造的历史和话本。 其中最早的玻璃形成,就是一群道士们炼丹练出来的,后来之所以没有继续的研究,也不过是因为玻璃太过廉价。 到了宋朝的时候,宋人已经明白了那些玻璃器虽然漂亮,不过是砂土烧制的,并没有多值钱,也不具有神秘效用。 于是玻璃器被称为“药玉”、“假玉”,价值一落千丈,富贵人家不屑再用掉价的玻璃器来装饰自己,也就没有意愿去发展玻璃工艺。 就是现在的民间,也有人会只做玻璃,区别只在于成本的多少。 在知道朱载坖想要制作这种没用的东西时。 许绅还特意这方面的工匠,开出大价钱来继续研究。 如今随着技术的再一次进步,许绅就对玻璃的印象改观了。 透明到一定程度,真的很漂亮,而且成本也低廉得可以。 ------------ 第四十八章对匠人的误解 其实朱载坖心中也是觉得很尴尬的, 他所提出来的,不管是香皂也好,玻璃也好,总以为是独一无二的,谁知早就有了制作方法。 他所能做的,就是让人不计成本地继续优化。 在提升功效的情况下,也进一步减少成本。 于是除了再次证明了老祖宗厉害,后辈子孙没本事之外,还证明了随着儒学越来越兴盛而人的聪慧却在越来越下降。 一句奇技淫巧,就能够让一个人的所有技术成就,都归于零。 扯淡。 却又很现实。 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他不断地提升工匠的工钱,然后给出一个合适的身份,那么这一现象也是能够在以后扭转过来的。 “走咱们去看看,顺便把那个叫徐杲也叫上,往后的建筑设计,肯定是要做点改动的也让他参详一二。” 徐杲是此次京城扩建的时候,他父皇特意派来的人。 用起来还算顺手。 特别是对他说的一些新的建筑理念,都能够瞬间明白。 他的聚贤楼都是此人给设计的。 载坖研究院。 是朱载坖给取的名字,通俗易懂,占的面地颇大。 原本是一处荒地,由于价格便宜,被全部买了下来,现在经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已经发展出了一个小乡镇的规模。 人口的增多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就是,周围的百姓们知道,这里能够养活人。 可惜的就是,内外严谨。 一旦录用,就再也离不开此地。 让许多百姓们,好奇,却又惧怕。 好在录用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回家探亲的权利,不然当地的百姓们都要报官了。 一条平整宽阔的道路上。 两旁栽种的香樟树,被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队马车快速地行驶着。 晃悠的车厢内,朱载坖看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色。 “道路是不错,就是马车还是不够平稳,两个轮子,毕竟不如四个轮子稳当。” 再次感受着两轮马车的颠簸。 朱载坖升起了一个改变车子的计划。 以前速度慢,还没有感受出多少不便。 现在路修好了,速度也提起来了,原来的两轮马车就跟不上时代了。 “四轮马车是稳当,可转弯的时候怎么办?” 史书上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去解决这一问题。 但都失败了。 因此还影响到了许多的小说家,编写故事的时候,某些神话志怪中神仙人物们的车架,都没有想过把两轮车,变成四轮车。 可见人的思维惯性,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转弯?” 朱载坖眨了眨眼睛,仿佛没有弄明白,转弯有多大的难度。 “是啊,转弯怎么办?” 陆绎面无表情地继续问了一遍。 仿佛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就像是晋惠帝问:何不食肉的话,一样的可笑。 朱载坖眯着眼睛,用危险的目光看着陆绎。 “你在耻笑本殿下?” 陆绎一呆,他的脸上应该没有表情才对呀! 怎么殿下能够发现自己在笑? 读心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心中不断地转动着,口中却已经辩解道:“没有,绝对没有,家父一直教导在下,若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话,一定要面无表情的。” “本殿下没说你的脸在笑,而是你的眼神在笑。” 朱载坖立刻就戳破的陆绎的自辩。 陆绎闻言又是一呆。 原来还可以这样? “看你呆样的表情,本殿下一定是说中了。” 朱载坖嘿嘿一笑,给出一个危险的信号。 “既然如此,陆小子你就下去跟着马车跑吧,算是你嘲笑本殿下的惩罚。” 陆绎万般无奈地看了一眼朱载坖。 早知道今日说什么都不会上殿下的马车。 骑马来也是一样。 下了马车,陆绎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乖乖地跟随在马车的旁边。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不紧不慢的刚好能够让陆绎跟上。 一段并不是很远的路程,还是让陆绎跑出了一身的臭汗。 “你该好好的锻炼了,看看身体都虚成什么样子了,往后还怎么娶妻生子?” 到了目的地,朱载坖下车之后,就开始吐槽。 让气喘吁吁的陆绎,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又等了一会,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人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徐杲,大明的工部侍郎,此前主持的工作,就是重建皇宫的部分建筑。 徐杲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门口站立的侍卫。 还有隐秘的地方也有人在盯梢,严谨的纪律和皇宫中的禁卫都差不多了。 也就裕王殿下还小,嘉靖皇帝还春秋鼎盛,不然就凭这些算不上兵力的兵力,都能够引起皇帝的忌惮,给一个谋反的罪名。 “这里都是机密,也算是本殿下能够财源广进的基础,没有本殿的手谕,可是谁都不能进的。” 朱载坖简单得介绍了一番,此处的状况,好让此人回去给他的便宜父亲回信。 免得一直被惦记着,却又碍于老父亲的脸面不好询问,经常坑他的银子。 徐杲点了点头,赞赏道:“殿下大才,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训练出这么多的精锐,哪怕是外出领兵打仗,都是数一数二的名家。” “哈哈!徐侍郎这就说错了,守卫这里的人,原来的身份本就是军户,不过是失了营生,才给本殿下雇佣。” 练兵朱载坖是不会的。 不过只要肯花钱,有的是军户前来应聘。 “罪将王保,拜见殿下。” 很快就从暗处闪出一位魁梧大汉,单膝跪地喊道。 “快起来,最近还有没有人前来窥视此处?” 一边往里面走,朱载坖一边了解着最近的防务工作。 随着朱载坖赚的银子越来越多,引起的关注也就越多。 总有人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裕王殿下财源广进的。 “有三拨人,一波是内阁首辅派来的,另一波是江南那一带的商人们派来的,还有一波是本地的一些士绅联手派出的,都已经送到了官府。” 对于王保他们来说,想要撬开来人的嘴巴,简单得很。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所谓的人权。 各种刑具一上,啥都招了。 除非是那些经过特殊训练的。 “好,陆绎,抽空给官府一份诉讼,就告这三方人马,输赢无所谓,只要能够恶心人就成。” 朱载坖也没想过,真的弄够用这点手段,让背后的那些大臣们,告老还乡。 不过是在表明态度。 本殿下不死好欺负的。 徐杲看着听着,心中也默默地记着,回去以后可是要给皇上汇报的。 嘉靖在朱载坖弄出这个研究院的时候,一开始没留神,等到想要知道的时候,派来的人已经进不去了。 就是想要安插一点锦衣卫的人。 也无从下手。 里面都是有技术的高端匠人。 锦衣卫有多少这种人才? 用强硬手段的话,面子上也不好看。 没办法隐秘查看,就只能光明正大地来了。 “对了,做出玻璃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都走到门口了,朱载坖才恍然察觉,自己还未曾找到这位人物到底是谁。 只能说,一时兴起,高兴得忘了问了。 “叫陆非,算是我本家。” 陆绎得意的道。 “是吗?你们陆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朱载坖一怔,笑着说道。 “此人祖上陆祥曾是石工,隶属工部郑王府,选授工副。有人推荐其有异技者,召改工部营缮所所丞,营作称旨,擢工部主事,历任郎中、侍郎,能用方寸大小的石头,刻镂为方池,以献凡水中所有,鱼龙荇藻之类皆备,曲尽其巧然。 于成化五年(1469)十二月,卒,手艺传到了儿子陆华手中,现任光禄寺署正。” 说归说,笑归笑。 陆绎还是把陆非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 “石工?” 朱载坖脚步一顿,诧异地问道。 心中则是暗自奇怪,按照前世的一些消息,不是说明朝的工匠,都身份地位低下,不能科举为官的吗? 怎么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石工来。 还做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换算成后世的官职,可是中央某个部门的副部长啊。 比那啥院士强出太多了。 未等陆绎回答,有好奇的问向一旁跟着的徐杲:“徐大人,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徐杲只在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布局,猛不丁的被朱载坖一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回殿下,臣以前是做木工的。” 瞬间就让朱载坖陷入了沉思。 似乎他一直以来对某些方面,有着偏见性的认知。 总以为古人在对待工匠,手艺人这方面都很笨。 特别是传说文人们都喜欢外行指挥内行。 此时突然连续听到两位都是工匠出身的大官,脑子被冲击得不小。 两位都是副部长级别的身份。 而且都是工匠出身。 官职和身份,还不够吗? 他给出的那点工钱,似乎,好像,和朝廷能够给出的一切,都差得太远。 “做木匠好啊。” 朱载坖只知道此人是官府的人,工部侍郎。 现在忽然发现人家还是位手艺人,心态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对了,你对四轮马车有没有过研究?” 徐杲闻言思索了一下道:“有过研究,都是卡在了转向这方面没有成功,不过最近臣在殿下的作坊内,查看了一番之后,心中已经有了点心得,若是有时间了,就去试一试,看能不能解决这一问题。” ------------ 第四十九章玻璃的优化,不是发明哦 朱载坖听到徐杲的话。 眼睛一亮,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绎。 “小陆子,好好的学着点,看看人家老师傅是怎么说的,别再轻易地下定结论。” 陆绎一脸的无辜。 自己都跑了一路了,就因为不相信马车可以弄四个轮子。 现在还被人称为小陆子。 他又不进宫做太监。 不过心中也很好奇,四轮马车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决转弯的问题。 徐杲此时也发现,似乎裕王殿下,也对四轮马车有想法。 “殿下也觉得臣的想法可行?” 对于自己擅长的东西,哪怕是徐杲也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可不可行,试过不就知道了,以前谁知道天上除了鸟儿能够飞行,不也弄出来了纸鸢?若是纸鸢做得很大,还能够控制方向的话,是不是也能够让人乘坐飞天?” 朱载坖并没有给出答案。 只是用其他的现象,打了个比方。 徐杲若有所思,似乎真的认可了朱载坖的说法。 而这一次陆绎就学乖了,不再去轻易的质疑,那种听起来很是离谱的说法。 若是惹得裕王殿下一个不开心,他得从研究所,一路跑着回京城。 “殿下好想法,若是纸鸢当真能入如殿下所言,朝游沧海暮苍梧也不是不可能。” 对四轮马车的想法,徐杲心里是真的有七八分把握。 可对木鸟飞天。 只当是对古人木匠技艺的推崇。 “人总要有想象才成,古人都可以想着飞天,为何现在的人越学越回去了,连想都不敢想?” 朱载坖自然听得出徐杲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看他人小,听了一些关于木鸟的故事,就觉得一定是真的,所以才会异想天开。 抿了抿嘴,也不再多言。 若是以后材料研究出来了,做一个滑翔翼出来,让大家伙见识一下,就会明白,故事里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成真。 到那时,又不知道多少人,会发明出一些从未曾见过的黑科技。 而徐杲却放下的心中的成见。 有人说奇技淫巧,也有人说玩物丧志。 别看他现在是官,但对于手艺人这一群体,真的是很有好感的,奈何大环境都是儒生们掌握着大部分的资源,他也不能不压下不该有的心思。 现在有人想要对匠人这一群体做点什么。 自然是乐见其成。 “殿下说的是,是臣有了偏见。” 一路行来。 巨大的研究所内,道路四通八达,都由青石板那铺成。 周围的建筑,也更加的简单,看不到多少美观所在,只有功能上的实用。 每一处都有着路标,可以让人不会迷路。 徐杲的心中想着,这种路标是不是也可以在京城内使用。 很快就到了一处牌匾上写‘玻璃研究’四个大字的院子。 院内的人一直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没有对来人是谁有更多的关注。 “陆非。” 陆绎喊了一声,就见一位年轻人,蓬头垢面的转过身来,眼中还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休息了。 "殿下来了。" 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个头最小的朱载坖,立刻就笑逐颜开地恭敬喊道。 院内的人此时才发现,来人都有谁。 一个个的行礼。 “诸位辛苦了,本殿下来看看你们的成果。” “殿下安好,小的们不辛苦。” 不伦不类的回答,却显得更加的真实。 每个人都激动得想要站在一旁,等着问话。 玻璃的制作研究完成,意味着他们每个人都会获得巨大的财富,而且还是跟着裕王殿下做事。 也根本就不怕被人惦记。 现在他们每一个人回乡,都会成为村子里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就连村里的里正。 县里的官老爷,也会另眼相待。 那些曾经欺负过其中一些人的泼皮无赖,在他们再次回乡之后,也都听说被送去别的地方劳动改造去了。 种种好处,让所有的人,都发自内心的感觉,自己终于活得像个人样。 “殿下,玻璃现在已经有三种颜色,一种泛黄,一种泛绿,另外一种透明的白色。” 陆非说着就从刚刚他们围在中间的桌子上,拿起了三块不同颜色的玻璃块。 形状四四方方。 显然制作的时候,觉得四四方方最为直观。 朱载坖那在手中,试了一下重量,还挺沉的。 对着天空仔细的看了看,其中还有这气泡,不均匀地分布在其中。 “还能不能继续优化?” 朱载坖感觉自己高兴得早了,现在的玻璃颜色固定了下来,也有了白色透明的类型,可想要做得很薄,就得克服气泡的聚集。 想要大范围的立刻使用,有点不现实。 “回殿下,可以的,刚刚我们也一起商量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现象,就是搅动得越是均匀,烧出来的玻璃就越是纯粹。” 陆非连忙说道。 他们家传的是雕刻石头。 传到他这一代,却没有了祖辈的雕刻天赋,好在对于石料的研究,也很有心得,不然也不会在众多的石头当中,找到可以使用。 现在对他来说,制作玻璃就是他重新拿回祖辈荣光的希望。 “现在做一块玻璃需要多久?材料花费多少?” 时间和成本,永远是决定,能不能大范围使用的重要条件。 朱载坖的话,让陆非明白,决定命运的时刻来了。 “殿下,材料多数用的都是沙子,若是好一点也可以用硅石,都很便宜,就是煅烧的时候,需要使用的石炭,也不需要多高的价格,只要按照先秦时期的流水作业,想要一块玻璃的时间也很短。” 陆非想了想,回头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图纸接着道:“刚刚我和诸位同僚们已经商量出了,让普通人训练一段时间,都可以制作出来的流程。” 朱载坖听得目瞪口呆。 心道这些人要不要这么拼命? 连制作流程都搞出来了? 却不知道,这些人一直都是按照之前许绅造出香皂的整个过程来的。 一旦出了成品,就可以立刻上手制作。 好半晌,朱载坖才回过神来。 大手一挥道:“赏,都赏,每个人一千两银子,往后每个月每人都有一百两的工钱。” 工钱一下子提升得比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都高。 徐杲动了动嘴皮子,他都想问,殿下还要不要人,臣也是有手艺的。 他一年的俸禄才多少。 费尽心思地捞一点外快都得时刻注意有没有人弹劾他,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工匠们,一个个的比他二品官的俸禄都要高。 心里不吃味,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绎早就见识过朱载坖的做法,一点都不吃惊。 “陆绎,记一下,在场研究玻璃的人的名字,往后若是有人需要使用玻璃的制作方法,都得给银子,谁若是偷学被发现,就等着本殿下给他好看。” 陆绎迅速地在小本子上记了下来。 “殿下,是不是和香皂一样,有那个专利费用?” “不错,不能让别人辛苦研究出来的东西,随意的拿去用,若是长此以往,谁还会费尽心思的去搞研究?都去偷去抢不就行了?” 朱载坖再次的强调了一下,专利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是说给徐杲听的。 而徐杲是需要给皇帝汇报的。 也就等于是说给了他父皇听,最近已经有些苗头,朝中的大臣们正在想办法,通过政令来达到他们也可以生产香皂的目的。 什么都用强权。 大明还发不发展了? 必须在一开始就堵住缺口。 免得形成了惯例,就是往后大明为此立法来保护匠人们的发明了,也不会有效果。 徐杲听着听着,脸色有点难看。 他知道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是些什么玩意。 也清楚那些人正在用什么办法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而不巧,他也是其中之一。 所用的方法,无外乎就是皇家不能与民争利。 还没有开始,就被二殿下堵住嘴了。 今日的谈话一旦传出去,想来不少人会破口大骂。 陆非他们听了这话,一个个的激动不已。 总不是哪有一位大人物,为了他们这些小人物说话了。 “好了,本殿下今日不会去了,就在这里住一晚,看看你们的最新成果。” 交代完事情。 朱载坖也就离开了这个院子,去了他在此处的单独住所等着。 再次制作出来的玻璃确实如同陆非说的速度很快。 而且成色很足。 几乎看不到其中有气泡存在,说明方法用对了。 而且按照朱载坖的要求,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块薄薄的一尺正方体。 手指敲在上面,清脆的声音很是悦耳,透过玻璃也能够清晰地看到对面。 “不错,你们量一下尺寸,先给本殿下的马车窗户上装上玻璃,等工厂开办起来,本殿下府邸所有窗户,也得换成这种透明的。” 玻璃制造出来,所有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用的时候。 朱载坖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周围的人都眼前一亮。 注意不错。 而且可以想到,往后的窗户也就用不上窗户纸了。 都被玻璃替代,这又是一个可以发家致富的门路。 收税还是按照土地和人口来的。 而玻璃确实按照窗户多少来的。 全天下的需要多少玻璃算不出来,但都知道裕王殿下的财富,很快速就能富可敌国了。 传说中的沈万三赚钱,都没有裕王快。 不禁都在心中感叹,果然是龙子龙孙,财神转世。 ------------ 第五十章嘉靖不满足变法,要改大明律了 玻璃的制成很成功。 徐杲被朱载坖邀请来商量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往后扩建的那些建筑当中,都得用上玻璃。 这样一来,建筑方式就得改变。 采光也就成了一项比较考究的问题。 接下来,工厂的开办,也就提上了日程。 皇宫。 乾清宫中。 勤奋的嘉靖,一边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一边听着徐杲一日见闻的汇报。 听着听着,就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眉头微蹙,仿佛对什么事物有了很大的疑虑。 嘉靖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 若说经史子集,玩弄权谋,他说第一,没有人敢站出来称第二。 自信就是如此强大。 对于提拔工匠为官,也只因为自己能够用得上。 货殖之道更是一窍不通,毕竟在他面前经常见到的人,也都是朝中大儒,张口闭口也都是为民请命,除了要求加税之外,也鲜有提到银子的人出现。 仿佛他们口中的铜臭味,真的不忍直视。 此时忽然听到了自己二儿子的言论,似乎事情并不是朝中大臣们说的那个样子。 那么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说谎的目的又是什么? 百姓们没多少见识,好骗。 可他堂堂大明皇帝,居然也有一天会被人蒙蔽其中,就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 搞不懂原因,却不妨碍嘉靖做出决定。 大臣们支持的,自己反对就行。 看看这块石头,扔在池塘内,到底会溅起多大的浪花。 “让刑部尚书闻渊和大理寺卿李香来见朕。” 一直当做透明人的黄锦,立刻恭声接旨,缓缓退出门去。 另一边的徐杲却是惴惴不安。 揣摩人心,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词汇根本就看不出皇上心里的想法,沉默压抑得让他根本无法镇定下来。 “徐爱卿办事,朕很放心,之前言说要研究那个四轮马车,是好事,若是能成记的给朕也打造一辆出来。” 思索良久,嘉靖在见到徐杲的模样,很是龙颜大悦。 若不是此人前去只走了一遭自己儿子的所谓研究院,他还不清楚朝中的大臣们,都打的什么主意。 明明都是想要银子,却还把自己装得清高的,了不起的样子。 还是这些手艺人,打起交道来,干净利落,花花心思最少。 “臣,遵旨。” 徐杲激动地上前一步叩首领命。 为皇帝打造特殊的坐驾,就说明陛下还是很看重他的。 “嗯,好好干,若是有任何方面的难处,记得给朕说,朕让那个混小子,给你找人出出主意。” 慷他人之慨,嘉靖玩得很是顺手。 又一次把自己的儿子当做筹码给卖了。 “谢陛下看中,臣必定能够成功。” 激动的徐杲都快要写军令状了。 上一次激动还是什么时候来着,应该是陛下刚刚修道,兴改宫殿的时候吧,一晃已经过去有五六年时间了。 “行了,爱卿回去好好的准备,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嘉靖笑着送客。 接下来的阵仗有点大,可不能被此人卷在里面。 毕竟朝堂上,比较纯粹的人,还是有点稀缺,损失一个就少一个。 走了徐杲,嘉靖起身在殿内来回地踱步。 思索着等一会该怎么提出自己的想法。 **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一起出现在皇宫门口是不多见的。 瞧见两人的人,都默默地想着,大明又发生了怎样的大案,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其实闻渊和李香心中也很纳闷。 在皇宫门口相遇的时候,两人还各自想着,陛下又要让那个朝中大臣被抄家了。 然而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头绪。 想要从各自的脸上看出点端貌,最后发现也是无功而返。 因为黄锦一直跟着,语言交流没有办法成型。 不过眼神之间的交流,才是大臣们的必备技能。 “陛下叫咱们两人所为何事?” 闻渊眼神一瞟,随即收回,只用眼角余光看着李香。 李香微微抬头,眨了眨眼,又低着头,沉默的跟着仿佛在说:“我也不知道,正想问你呢。” “咱们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迎面回去的工部侍郎徐杲?” “你是说和裕王殿下有关,难道是朝中大臣们建议皇上,禁止皇子行商的奏章起作用了不成?” “难说。” “也是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准。” 两人很快就理清了被皇上召见的意图。 都是人精,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够大概地猜到前因后果。 在进了乾清宫之后,心中就已经有了准备。 “陛下,臣闻渊(李香)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平身,赐坐!” 嘉靖,两位大臣。 心中都有了准备,君臣见礼之后,各自安坐。 待两人坐定。 嘉靖没有废话。 “真决定重新划定商税,裁撤各种苛捐杂税,两位爱卿认为,需不需写进大明律?” 《大明律》是明太祖朱无璋为了“明礼以导民、定律以绳顽”,于吴元年(1367)命丞相李善长等根据《唐律》撰写的。 洪武六年(1373)诏刑部尚书刘惟谦,详定《大明律》,次年颁行,篇目一准于《唐律》,共分30卷,606条,此后又经数次修改,不断增损,至洪武三十年最后完成《大明律》的编撰工作,颁行全国。 说是《唐律》,实际上则是武周时期的律法加以改编。 说来也是奇怪。 除了秦始皇改制了律法之外,能够称得上巨大改良的也就这位女皇了。 闻渊和李香两人面面相觑。 心中的准备,看来还是不足。 完全跟不上陛下的想法。 原以为是要商量如何收回裕王殿下的工厂为大明官府所有,谁知陛下直接上升的要修改大明律。 难怪要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前来商谈。 “陛下,万万不可啊,祖宗之法不可变,这可是要动摇大明根基的。” 李香只是一愣,立刻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修改律法,皇上怎么敢? 历史上的变法,已经就够让一个王朝难受了,更不要说,改变律法。 随即闻渊也跟上。 “陛下,《大明律》贯彻“法贵简当”已经很是完善,就是要改变,臣等也无处下手啊。” 两人的反应,在嘉靖的预料当中。 变法还在朝臣们的接受范围内,修改大明律,就仿佛要挖了他们祖坟一样。 “从商鞅变法开始,到现在,诸位还看得到,秦时的律法吗?整个天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为何大明律就不能做出改变?不能适应当下?” 嘉靖目光灼灼,似乎想要看透两人的内心深处。 看两人是不是真的为了大明着想。 闻渊和李香一阵语塞。 论起嘴皮子。 朝中没有谁是嘉靖的对手。 一次大礼仪,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朝臣们也不想再用自己的小身板和家人,亲戚朋友们,再证明一次。 一旦祖宗之法不可变这句话不管用了。 那么朝中的大臣们也就拉不住皇帝想要做成的事情。 毕竟,做皇帝的,连祖宗的话都不听了,又何必听你在这里瞎逼逼。 而这种现象,也是大臣们最害怕的。 “朝中还没有清理出来寺庙的田产和财物,就开始盯上了裕王的工厂和作坊,都说裕王是在与民争利,朕也派人查了一下,为何进了裕王工厂和作坊的百姓们,都不愁吃穿了,而一直帮着士绅们帮工的那些百姓们,却都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头,甚至卖儿卖女?” 嘉靖起身,走到了闻渊和李香的面前,低着头认真地问道。 “告诉朕,与民争利的反而民富,不与民争利的反而民贫是何道理?” 等了好一会。 闻渊和李香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学到的四书五经上面,可只有仁义道德,忠信礼智,科举也是八股文章,林林总总都是治人的学问,谁会去研究怎么经商? “裕王给朕所缴纳的税,是其利润的一半,如今已经差不多每个月十万两银子,为何其他商人们,就没有这么高的税赋?” 嘉靖继续发问。 每一问都在关键所在。 其中没有之乎者也,只有干净的为什么和冰冷的数字。 任何的借口,在数字面前都没有办法狡辩。 除非这个数字本身有假。 “臣,不知。” 闻渊没有办法再说出狡辩的话来,欺君之罪也不是摆设。 “臣,也不知。” 想了李香也紧随其后,立刻说道。 “既然都不知,那么朕来改变大明律,是不是就是在探知未来?” 嘉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缓缓地问道。 “你们也不忙急着回答朕,朕也不全盘否决大明律的不对,大明律一共有七卷,分别是《名例律》,《吏律》,《户律》,《礼律》,《兵律》,《刑律》和《工律》,现在不过是把户律当中的商律提出来,成为一个单独的律法体系,诸位觉得如何?” 按理说,嘉靖应该还要找户部尚书来商议此事。 可最后还是先从刑部和大理寺开始,为的就是给人一个印象,维护大明律他这个皇帝是第一位。 自己的二儿子都在一直维护大明律。 不管遇到犯事的是谁,都会移交官府来判决,他这个做父皇的,也不能眼看着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吃了他儿子的糖果吧? 工厂没有办起来的时候,没人吭声。 现在赚银子了,知道摘桃子的时候到了? 用他儿子朱载坖的话说:梦里啥都有,为何不去沉睡不起,清醒过来干嘛? ------------ 第五十一章四轮马车 对于嘉靖提出来的,要么修改大明律,要么住单独列出一项商律的选择难题。 朝臣们瞬间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单独列出一个商律,就要重新成立一个衙门——商部。 而且看样还是和银子沾边的,权利绝对不小。 医官也是官,可到底油水不足,而且被各方面都盯得紧,谁都不想医官弄到最后是个烂摊子。 万一自己告老还乡之后,想要治病的时候,遇到的却是一位庸医,使用的药材也都是假药材。 倒霉的还是自己。 可商部就不同了,是和朝廷六部,平起平坐的部门。 无论级别,还是规模就注定了不会小。 意外的,嘉靖感受到自己的想法,被执行得飞快。 生怕晚了一步,他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这让小题大做的嘉靖,都要怀疑,自己的谨慎难道错了? 还是说,现在的大臣们觉悟这么高? 就连下朝,嘉靖心里都有点迷糊,然而被微风一吹又懂了点什么。 官员们不怕变法,毕竟上有官府政令,下有对策,嘴一歪,再好的良政,都可能变成恶政。 改变律法更是如此。 口口声声阻止他的人,怕的不是改变大明律,而是因为改变大明律法之后,引起的那些恶政要找人背锅。 刚好提出这一建议的皇帝,就是最好的对象。 等到朝廷上上下下捞够了,也就可以宣布变法或者是改变律法失败了。 然后重新回到原来的起点上,继续画那个永远也跳不出去的圈。 不知怎的,嘉靖就想到了这一问题,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历史上没有超过三百年的王朝。 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嘉靖加快了脚步。 他需要让新成立的商部,按照他的想法来运转。 不能再成为其他人敛财的工具。 他可不想,医官们还没有找到,治好任何一种疾病的情况下,自己的大明,就先一步的没了。 想想史书上描写的那些王朝末世。 他不认为自己能够逆天改命,让一个走向衰弱的皇朝,重新站起来。 权谋。 也只有在和平的年代,才会发挥其作用。 他自己擅长的是权谋,已经决定了自己做不了那种力挽狂澜的雄主。 那么就必须改变一个王朝走向衰弱的可能。 观念的转变,是如此的突然。 嘉靖下朝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御书房。 孤家寡人,连想要找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也不知历史上,那些可以和皇帝谈笑生风的人物,到底有着怎样的风采,为何到了现在这种人物却是越来越少了? 一连三天时间。 嘉靖都毫无所得。 随即决定外出看看最底层的百姓们需要的是什么。 “黄锦,让陆柄安排一下,朕要出宫去大同看看秦王朱惟焯,另让太子监国。” “是,陛下。” 皇帝出行不是小事。 更何况是在朝堂上确立了,将要再次重新成立一个部门的事情。 当然,认真算来,也不过是把户部的权利给进一步拆分了而已。 除了户部尚书满心的不乐意之外,其他人都是皆大欢喜。 此时的玉河旁边工坊内。 又多了一个工部侍郎。 一边要给外城扩建起草规划图,一边还要研究他的四轮马车。 有了水力机械,许多要出力气的活,就简单得很了。 陆绎已经来看过了好几次,还站在一旁外行指导内行的瞎说了很久,说的对不对不要紧,就是想要说话。 也是徐杲的研究,到了瓶颈处,只要有一点的提示,就能够简单地做出来。 “成功了没有,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瞧着满头都是木屑的徐杲,一身官服也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来一位朝廷侍郎的威严。 妥妥一位干木工的工匠。 “陆绎,你已经催促了几十遍了,哪有一做就成功的道理。” 徐杲无奈。 自从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再次从研究所跑回京城之后,隔三岔五地就要来看望他一番。 比他每天因为年纪大,小解都要勤快。 “你不是说已经有眉目了吗?大话说出来了就得实现,不能因为殿下不重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绎振振有词地说道。 他说这些绝对不是因为想要打击报复。 用古话来说:与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现在连饿肚子都没有发生,还因为酒楼里的伙食太好,都吃得有点胖了。 毕竟花的可都是他的银子,殿下又不给销账,徐杲也不想出钱,只想吃大户。 他来催促两句,不过分吧? “别拿着殿下做幌子,想要看本官出丑就明说,本官看在每天酒楼的伙食上面,不和你计较。” 徐杲的话更加的扎心。 说完还拉着陆绎的手接着道:“今天吃什么?红烧肉,还是糖醋排骨?实在不行素一点也是可以的,那个水煮白菜就很不错。” 陆绎的脸越来越黑。 水煮白菜哪是一般人能吃的? 别看名字很朴素。 价钱可要比红烧肉之类的贵多了。 二两银子一小碗。 普通人家差不多一年的收入,三两口就没了。 徐杲仿佛没有看到陆绎已经黑了脸,还在继续地往下说:“实在不行文思豆腐,松鼠鳜鱼。” “够了啊!你是想要吃穷我是不是?” 陆绎终于忍不住了。 平时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就算他赚的银子已经够多了。 “够了啊?也是,这些菜够咱们两人吃的了。” 徐杲忽然发现,终于找到了可以让陆绎心疼的地方。 自然是可劲的折腾。 说实在话,若不是吃了聚贤楼的菜,他一辈子都不回到,世间还有这样的美味。 别看价格高。 吃饭还得排队搞那啥预约。 不然还吃不上。 “我是说,不要再说了。” 陆绎缠夹不清的一甩衣袖,离得远远地,似乎近一点,自己身上的银子,又得缩水。 “你难道不想看本官的四轮马车了?要知道,自从本官做出来,还没有被人见识过。” 徐杲也不以为意。 拿捏一个小年轻的手段,多的是。 刚好陆绎心心念念的四轮马车就是其中之一。 陆绎闻言一怔。 “你老真的做出来了?” “那可不。” 徐杲脑袋微微的扬起。 仿佛不屑于辩解此事。 “您老不早说,今日一天的伙食,小的请了。” 陆绎立刻就摆正了姿态。 从朱载坖的口中,他只清楚地知道,一辆四轮马车到底会带来多大的财富。 而只要能够让他赚钱。 花出去的那点银子算什么? 现如今他父亲上朝的时候,腰杆子都比别人硬,就是自家的那些族人们,也都是如此。 说真的,平时自家族人都还有点不干净的小手段。 可现在全没了。 能干干净净的赚钱。 谁还会在自己的身上抹上屎啊。 “本官还是喜欢你刚才那种桀骜不逊的样子。” 徐杲学着朱载坖的话,评价了一下陆绎现在的样子。 “那个不叫桀骜不驯,不过是年幼无知罢了,您是官老爷,何必和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是不是?” 陆绎使出了浑身解数,总算让徐杲的口风松动了一些。 酒楼一趟是必须的。 吃不吃得饱另说,银子必须花得足才行。 然后才回到了工坊。 一辆上了一层清漆的漂亮马车,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院子内。 周围还有木匠,在小心翼翼地往窗户上装着玻璃。 “瞧见没有,比皇上现在乘坐的马车更大,也更宽敞。” 徐杲得意地拍了拍陆绎的肩膀道:“好好的看一看,今晚再刷一道红漆,后天就可以送给皇上了,你就是想看都看不着。” 陆绎几步上前,好奇地四处摸摸。 回头问道:“若是做一辆自家使用的马车,需要多久,又需要多少花费?” “对了你是怎么解决转向问题的?” 瞧见上面只多了一个可以摇动的把手,好奇地摆弄了一下,就明白刚刚自己的问话太过白痴。 然后又钻到了马车底部仔细地看了一看。 “和水力锻造的那个圆盘差不多,你这个是抄袭啊。” 只一眼,陆绎就看出了问题。 “嘿嘿!我也没说是自己想出来的。” 徐杲干脆地承认了这一事实。 朱载坖尽管没有参与制造,可也给了一些关于马车转向,还有刹车的想法,有了方向其他的就是实验。 一次次的失败之后,剩下的就是成功。 “你···还我银子来。” 听到这话,本来还很高兴的陆绎瞬间不干了。 “还想不想要四轮马车了?我可是把设计图纸都已经送到了裕王府上,相信玻璃厂建好之后,下一个就是马车制造厂。” 徐杲一点都不怕,银子已经换成了美味佳肴,吃进了肚子里,若是陆绎还想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便桶给他伺候好不就成了? 做木工的这几天,他发现相比起做官来,还是干老本行更让人愉悦。 而且裕王殿下也答应了,往后马车厂建造成了之后,有他一成的利润。 若是他愿意的话,也可以自己办厂生产马车。 左右都要富贵了。 心态也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洒脱就是其中之一。 陆绎立刻就收了自己的脾气。 “你看,这个厂子,我家也是能够办起来了,给点授权如何?” “找殿下去,授权文书都在殿下那里。” 徐杲摆了摆手。 若没有殿下的这一手授权说明卡着,像以前那样,从他制造出第一辆马车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缘了。 更不要说富贵。 ------------ 第五十二章还讲不讲道理了 嘉靖正准备起程去往大同。 往日乘坐的马车已经换成了一辆新的马车。 四个轮子。 车窗上还镶嵌着透明的玻璃。 徐杲正在给驾车的车夫,讲解如何使用的方法。 “左手边这一个杠杆,往后拉就能刹车,右脚这一块踏板踩下去也能够刹车,两种停车的方式不同,可要记清楚了。” “还有这个方向杆,摆动的时候,也要时刻记得左右,别一昏头忘了怎么使用。” “这个是上马车踩踏的梯子,后面车厢两边也是一样,用完了还可以收起来。” “容易坏掉的部分,也能够拆卸,匠人和零部件都准备好了,若是路上有问题,可以立刻解决。” 徐杲说着,还拍了拍车身。 “别看外面是木头,中间可是夹了铁板,弓箭没有办法穿透,安全性没有一点问题,就是弩箭射到上面,也不见得能够伤到人。 这一点裕王殿下亲自找人测试过,可以放心。” 说了马车的使用方法,又说了马车的性能。 已经驾驶过好几天的车夫和早就知道有这辆马车的陆柄,一脸的淡定。 黄锦却是满脸的惊讶。 此刻的嘉靖也是如此。 心中满意的同时,也对朱载坖的靠谱程度多了些信任。 连弓弩都测试过了。 相比起他原来的马车,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陛下,您看。” 黄锦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道。 “裕王有心了。” 此刻嘉靖对朱载坖这个儿子很满意。 一个能够时刻把他生命安全,放在首要位置的儿子,任谁都会舒心,而且有了对比,其他两个儿子就不是很出彩了。 结实的马车,是出行的必备工具。 “去把三皇子叫过来,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出去看看嘛,这次朕就把他带上。” “是,陛下。” 临时多带一个人,也没有什么。 想了想,嘉靖决定给自己三儿子一个出远门的机会。 一天到晚的不读书,只想着练武。 这次就去大同看看那些军汉,是怎样的辛苦,这样也就能够从侧面,打消小儿子不切实际的想法。 顺便他也想要看看,自己离开京师之后。 有没有一些人跳出来搞风搞雨。 刚好回来也可以清理一些不合适的人,今年中举的人不少,官员储备也足够替换了。 新人总比在官场中已经染黑了的老人更有干劲。 商部的建立,现在只是在朝堂中通过了,可也没有立刻建立,他需要和秦王好好的合计一下,到底怎样才能够保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被腐化。 清算寺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涉及到信仰问题,从来都没有简单过。 而且他的锦衣卫现在也在紧紧的盯着这群人,免得弄出祸患,还是他这个皇帝的问题。 所以到目前为止,推行的速度并不快。 看着是一块肉,吃不到嘴里去,还被锦衣卫盯着用不了官府的强硬手段,那些文臣们应该会被牵制一段时间,不来找他这个皇帝的麻烦。 若是以前。 他们还可以拉锦衣卫们下水。 毕竟谁会嫌弃银子呢。 可现在不同了,锦衣卫也是有着正当财源的,细水长流总要比一锤子买卖划算。 去往大同的官道。 由于需要连接京师,修建得还算平整。 四轮马车安稳地行驶着,嘉靖感受着新马车和旧马车之间的区别。 一张放下了来的小桌子上,一盏茶就放在上面,看不到多少的摇晃,这是原来的马车不曾具备的功能。 明亮的车窗,也不用吹冷风,更不用顾忌外面扬起的尘土,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色。 隔音效果也很好。 只要需要,就可以封闭车窗和天窗,让乘坐马车的人不用受到马嘶声影响。 嘉靖看了一会外面,就见到自己的三儿子,安静地抱着一本厚厚的,没有名字的书籍认真地看着。 已经七岁了的小家伙,长得很是壮实。 随着经常见自家的儿子,嘉靖对于二龙不相见的说法,虽然还很在意,但也只限于和太子之间的相见。 其他的皇子,似乎还算不上真龙。 此时见到儿子看书,一开始还很欣慰,儿子终于知道学习了。 可慢慢的,却又怀疑儿子看的书不正经。 毕竟有过前科。 “看什么呢?” 嘉靖敲了敲小桌子,让沉迷于书上东西的朱载圳回过神来。 “父皇,再看兵法?” 朱载圳骄傲地一扬下巴。 “三十六计?还是孙子兵法?” 嘉靖问道。 “都不是,二哥说,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前人的兵法只能借鉴,儿臣也深以为然。” 朱载圳别看年纪小,也是有着自己的认知的。 虽然在和朱载坖下棋的时候,没有赢过,可每一次的进步,做不得假。 “不错!” 嘉靖闻言一愣,想了想还是点头赞同了儿子的说法。 “那么你现在觉得,自己的兵法水平如何?” 朱载圳立刻就拉胯着脸,郁闷地道:“纸上谈兵都算不上,也就看书看个热闹。” 自知之明很少有人有,朱载圳也是如此。 不过是在下棋时,运用所谓的兵法,从来没有赢过而已。 “拿过来,你父皇教教你怎么去学习兵法。” 嘉靖劈手躲过自己儿子手中的书。 翻开一看,上面文字没有多少,更多的是插图。 而这一页上面正好说的是陈平之战。 最上面的一行字,战役:战国末年,强大的秦国不断通过战争,兼并东方各国。秦昭王听从范睢"远交近攻"的策略,首先向韩国发起连续进攻。 提问:1、为何秦会首先向韩发起进攻? 2、秦国的兵力是多少,粮草后勤是多少,武器的精良有多高,为将者是谁? 3、韩国的兵力有多少,粮草储备有多少,武器方面和秦国差距多少,为将者谁? 4、两国内部,贫苦百姓们有多少?向往战争的意愿有多高? 这样的问题还有很多。 详细到连一个国家能够多长时间,打造出一把兵器,道路的通达,都有详细的提问。 林林总总地加上了数字之后。 再来看最后的胜率。 并不是结果,而是那一个更有取胜的机会。 越看,嘉靖越是惊讶。 别的兵书都是在说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可现在他手中的这本无名兵法,却是把一切都拿到了明面上,然后再来对战出结果。 难度的增长一下子就大了好几倍。 似乎谋略在某些时候,都很难起到作用,想要取胜,就只能想办法不断地积累自己的大势,从而形成不得不战的状态。 “打仗还可以这样?” 嘉靖算是开了眼界,喃喃自语道。 “难道不是这个样子吗?” 一开始,朱载圳就别朱载坖给带偏了,知道他想要练武艺,想要做大将军。 朱载坖为了不想以后,被自己的三弟按着打,只能给他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才是真正的将帅。 却没想到朱载圳不但练武没有放下,还多了一项学习兵法。 特殊的学习方式,让一直对枯燥的四书五经很反感的朱载圳,瞬间就喜欢上了。 嘉靖无语地看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于是决定考考他,思索了一下问道。 “你来说说,为何秦国为何首先要攻打韩国?” “因为秦国穷啊,就像那些草原蛮子,不打仗他们就得饿死,在饿死和战死之间选择,当然是要挣扎一下了。” 朱载圳不假思索地回答,紧接着又道:“结果就是不怕死的,打倒了怕死的,然后那些不怕死的尝到了好处,自然有一就有二,一直打下去了。” 闻言嘉靖眼神闪烁。 其中没有仁义道德,忠信礼智。 只有不同死法之间的抉择。 和他曾经小时候,那些先生们讲的这场战役,有很大的区别。 他还记得,那时的先生们说暴秦发动了不义之战,还说坑杀降卒不仁,若是剥开种种的迷雾就会发现。 秦国的人也只是想要活着。 仅此而已。 “战争从来都没有仁义,或者不仁义的说法。” 略有感悟的嘉靖,自言自语道。 随即就想到了大同外面的贡市问题。 自从贡市建立以来,纠纷很多,蒙古人却再也很少有组织起大规模的战役。 无外乎可以不用死人,就可以拥有一点活下去的物资。 谁还会再去想着拼命。 除非是眼看着能够拿到更多的好处。 也只有利益最能动人心。 “本来就是嘛,我想打你,就是想要你的好东西,只有没利益的打仗,才是真的蠢,这我知道。” 朱载圳和朱载坖两人对战过很多次。 他都输在了想要更多成就,而延误了战机,同时还损失了更多的粮草和兵力,让自己再也无法取胜。 此话让嘉靖就不开心了。 想他以前对贡市的一度关停,就是为了给自己涨面子。 虽然会被打。 无论是人力物力的损失也很大,可面子有了呀? 怎么到了儿子这里,就成了蠢了? 难道他不要面子的吗? 朝廷的大人们都没有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小孩子来评价? 瞬间嘉靖的脸就黑了。 “进学要好好地学习四书五经,看这种插图多过文字的书籍,就是闲书,是要不得的,从现在起,这本书父皇有暂时替你保管。” 朱载坖干瘪嘴。 委屈得无处安放。 他好看的书籍,又没了。 大哥仗着太子的身份,夺了他的书,父皇也是如此。 还讲不讲道理了? ------------ 第五十三章奇怪的书,奇怪的知识 朱载圳的委屈。 嘉靖并不在意,孩子还小,他得让孩子早早地知道人心的险恶。 何况是作为一位皇子,更应如此。 路上,终于不再无聊了。 品着清茶,吃着水煮蚕豆,看着新鲜的无名兵法。 似乎比一直在皇宫里,批改永远也没完没了的奏折,要舒心得多。 谁知,朱载圳也只是委屈了一下。 转眼又从他带来的箱子里翻出了一本小一点的本子。 这次看书的速度就很快了。 拿在手中卷起,拇指按住侧面,哗啦啦的一阵阵响声传来。 嘉靖见到蹙眉不语。 看书也可这样看? 能看到什么? “看书就认真点。” 实在是影响到他看书,嘉靖用脚踹了朱载圳一下道。 朱载圳的委屈刚刚散去,瞬间又来了。 “父皇,这本书就是这么看的。” 嘉靖发现,自己许久没有和子女们交流,都有点弄不懂子女们都是怎样的想法。 做错事情了,还会顶嘴。 不过有了他手中这本书的前车之鉴,他只是心中想了想,并没有轻易地下定结论。 “拿过来为父看看什么书,是这么读的。” 朱载圳满心的不情愿,还往身后藏了一下,可在见到自家父皇瞪着他的眼神,越辣辣越危险之后,只能乖乖的上交。 本以为这一次出远门,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他的两位大哥,都没有机会。 谁知道,无安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如今就连看书的权利,都快要被夺走了。 口口声声地让他多读书,多学习,他读书了呀。 也学习了呀。 为何结果会依旧是如此? 见不得他快乐? 然而,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但给他讲学的夫子们这么说,就连他的二哥也这么说过。 曾经他不以为然,大哥打不过,依旧可以打,二哥也打不过,还是可以打。 母亲可是管不住他的。 现在轮到父皇,似乎就毫无办法了。 因为两个哥哥即便是打不过,也会下手有轻重。 父皇不会打人,可会让他功课,没完没了的功课,二哥都没有办法躲过的那种。 所以,书给了出去。 嘉靖拿到书,翻开来看,书里面没有任何内容,只有边沿上,被墨水染得脏兮兮的,看得他很不舒服。 翻来覆去地看不出名堂。 正要询问朱载圳。 突然手上一顿,也学着朱载圳看书的办法,快速地翻阅着。 猛然间嘉靖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眼前的脏兮兮的地方,突然就成了一个人,还在不断地施展着一套剑法,看起来很是连贯,飘逸。 一本书,很快就被看完。 嘉靖久久无语。 今日一天,他吃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奇特的书籍,出现一本还说得过去,连着出现了两本,就很值得探究了。 紧接着,再次看了一遍。 神奇的现象,让嘉靖沉思了良久。 “这两本书,都是哪来的?” “二哥送的。” “还有没有其他的书籍?” “没有了,二哥说,这种书现在只做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过段时间,就会扩建印刷作坊,是将要作为作坊中的赚钱的书籍。” 写书,以朱载坖的才学,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的而优势。 想要让印刷作坊,一直都处于赚钱的情况下,只能用猎奇来刺激别人高价购买了。 往后还有连环画,漫画。 不过都得先培养起来一批肯花钱的读者,才会继续下去,不然被人批判得一无是处,也是很糟心的。 “哦。” 嘉靖淡淡地应下,扬了扬手中的书,问道:“那么他有没有说,上面的人物为什么会动?是不是仙法在上面施展?” 听到可以显摆自己。 朱载圳的委屈,很快就没了。 特别是这个人,是他的父皇,还是一副看起来在求教的样子。 心中的满足感,都快要满溢出来。 “父皇是说这个呀,很简单的,就是翻阅的纸张速度太快,你的眼睛欺骗自己的而已,都是错觉,哪有什么仙法。” 想了想,学着朱载坖给他解释时,双手背在背后,活脱脱老夫子讲学的模样,顿了顿又道:“若是书本很厚,纸张很薄,就是一场战役,一曲舞蹈,也不是不可以制作出来。” 然后看向嘉靖,挑了挑眉头,云淡风轻地道:“这就是科技的成果。” 嘉靖瞧着自家儿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简直是哭笑不得。 心里却已经在想,科学和科技之间的关系。 第一次是从自己的二儿子口中听说,如今看到结果,再次听说,感觉又是不同。 不过听到了可以解释的原理,嘉靖心中还是略微失望的。 不是仙术,那么修道的前途还是茫茫无期。 “这本书也暂时保存在父皇这里,等到下车休息的时候,你在拿出来看,免得打扰你父皇读书。” 再次收缴了朱载圳的书籍。 很快就让朱载圳在马车内待不住了。 嚷嚷着要出去骑马。 嘉靖自知不能惯着孩子,怎么说都不被允许。 不一会,朱载坖就在无聊中睡去。 而嘉靖看了一眼,给劈了一件薄毯子,才舒服地靠在身后的靠垫上,翻阅着无名兵法。 车内安静的只有翻书声。 等到马车停下,需要休息的时候。 太阳也将要落山。 才走到建昌府(广昌县)。 此地的村民,大多世代种莲,又有白莲之乡的美称。 朱载圳迷迷糊糊的下车,浑身疲惫的,仿佛比他练一天武艺都要累。 “咱们到了?” 抬眼四顾,一切都很陌生和新奇。 “这里是县衙,暂时休息一晚,殿下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臣来办。” 朱载圳定睛一看,原来是位老熟人。 “哎呀,徐老,快给我说说,此地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 此时身边没有了能够看得住他的人,朱载圳立刻就起了小心思。 “县城有一座莲神太子庙,还是很热闹的。” 由于嘉靖觉得,马车是他打造的,就得由他来解决问题,所以最后并没有留在京城,反而成了伴驾的人员之一。 “莲神太子庙?和我大哥有关系?” “没有?” “那就是有故事了?” “是的。” “快说给我听” “相传在隋唐年间,适逢强梁为害,村民被迫逃进山林,忍饥挨饿,苦不堪言。忽然,山林里飘来阵阵莲花的清香,七个孩童腾云驾雾向村民飞来,他们身背莲花篓,头戴莲花帽,胸系莲花兜,手持莲花棒·······” 徐杲的口才还不错。 一个小小的故事,就让朱载圳听得津津有味。 完全忘记了他的父皇去了什么地方。 ** 建昌府。 南宋绍兴八年(1138年),析南丰县南部三乡置广昌县,因“道通闽广、隶属建昌”而得名。 元朝,属建昌路。 到了洪武二年(1369年)二月,改建昌为肇昌府,九月改为建昌府。 此处的村民,大多以种莲为生。 莲神太子庙也由来已久。 百姓们把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日,称作“莲花节”。 久而久之“莲花节”就成为了这里莲农酬莲神、庆丰收的传统节日,成了传承千年的古老习俗。 说来也属于寺庙的一种,周围也有着庙产存在。 朝堂上一直都在清理寺庙,此处离着京师很近受到的波及也就最快。 嘉靖刚刚来到县城,就得知此处的百姓们,并不认同县衙的想要拆掉莲神太子庙的命令。 为此还一度堵住了县衙的衙门。 有锦衣卫在暗中查探,县衙的官员们,也不敢随意的驱赶,打压百姓。 在做事和丢官两者之间选择。 很显然丢官比较严重些。 所以也就一直拖了下来,未曾真正的实施出去。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散播了一个消息,就是最近会有一位大官经过,任何事情都能够解决。 百姓们那管得了大官是谁。 拦在路上,总能遇见。 于是,嘉靖就被请到了县衙的大堂上。 知县等人,只能忝陪末座。 由于天色已晚,给出一切事情明日一定会有个结果的答复,百姓们被劝返回家。 “你们吃着大明的俸禄,就是这么办事的?” 一股无名之火,在嘉靖的心中升腾。 县城中传出的流言到底为何,他心中清楚,就是有人想要他难堪。 而他出发的时间和方向,也肯定是从京城传来的。 “说话。” 嘉靖一拍惊堂木。 知县,县丞,主簿三人都吓得一个哆嗦。 啪的一下跪倒在地,口称陛下。 “怎的?除了下跪,再也找不到别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说说,朝廷发下来的邸报,都是怎么说的。” 嘉靖索性闭上眼睛。 身边站着的陆柄,眼露凶光的盯着诸人。 今天下午,他差点以为是中了埋伏,要带人杀出一条血路的。 谁知是县中有人不作为,想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皇帝的身上。 “对县中奢侈横行,鱼肉乡里,不守清规的寺庙,予以严惩,收缴其不法所获归于朝廷。” 知县哆哆嗦嗦的,都不敢抬头,念出了邸报中的第一句。 “看看,不是背得滚瓜烂熟吗?朕还以为你们不识字的,看不懂朝廷的公文,耳朵都聋了,听不到朝廷的命令。” 嘉靖抄起手中的惊堂木,刷的一下砸在了知县的脑袋上,瞬间就流出血来。 “原来你们知道啊。” “知道还犯错,自己说说,该怎么领罚?” “是抄家,还是流放?” “又或者是,菜市场砍头?” 话音刚落,三人中的主簿,已经吓得昏倒在地。 另两人也是双股颤颤,趴在地上。 ------------ 第五十四章不同的看法,神奇的想法 嘉靖在一路上读了一点无名兵法。 发现了一个问题。 每一次的战役当中,都有一个提问,那就是百姓们的意向。 以前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也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更有: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 从来都没有像他看的那本书一样,很直观地放在眼前,明确其中的利害关系。 此时再看,县城内官员们的做法,心中就明白了王朝衰落的症结之一在哪里。 那就是,有人想要通过手段,不断地激化底层百姓和皇权的矛盾。 从而拿着百姓们说事,来倒逼皇帝做出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这群人正是官吏。 明明说得已经很清楚,却有人总是装糊涂,还美其名曰:难得糊涂。 若真的糊涂,怎么不把自己的银子往外撒,还一个劲地往怀里捞? “来告诉朕,莲神太子庙有没有鱼肉百姓?” “有没有用人活祭?” “有没有听过坑蒙拐骗的方法,侵占百姓们的土地?” 连续三个有没有。 问的两位还清醒着的官员,汗水湿透了衣襟。 明摆着,百姓们自己的节日,自己过。 哪有自己坑自己的道理? 庙里也没有主持,只有一群上了年纪的守庙人迎来送往,打扫卫生。 那一项符合情理的目标了? “自己写一份伏辩,送到朝堂上,看看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怎么给你们处罚,朕累了不要再来打扰。” 本来嘉靖想要自己来一个一言九鼎的。 想了想,还是走一走程序。 朝中的人,想要他难堪,他也可以甩手把这件事情,送到朝堂上去,若是往后真的出现了问题。 那也不是他这个皇帝的错。 观念的改变,做事的方式也就会跟着改变。 人前显圣是很爽快,可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天下才是他最看重的。 面子是什么? 大明只要一直在,他就是皇帝,若是一直强盛下去,谁还会不给他面子? 始皇陵墓一直在,就是天下人给的面子。 女皇墓地也一直在,还不是天下人给的面子。 真以为几个玄奇的小故事,就能吓得住贪心的人不敢去动? 历史上求仙的皇帝那么多。 见不到仙人,难道就不能见到鬼? 而见到了鬼,不就见到了仙人?简单的逻辑,就能够看出许多人口中说着暴秦,女皇母鸡司晨,可脸面是真的给足了的。 那些被盗取的皇陵不知几凡。 不外乎就是面子不够大而已。 嘉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有时候人的觉悟,就是一瞬间,不在于你读了多少书,也不在于你的出身地位。 觉悟了,就是觉悟了。 很不讲道理。 嘉靖觉悟了,可建昌福的官员们可就难受了。 不久的将来,朝廷中的那些大臣们估计也会难受。 不过,这都不关嘉靖的事情。 找到了处理某些政务的方法,嘉靖的一夜,就睡得很是安稳。 翌日。 朱载圳早早地起床,就拉着徐杲,去了莲神太子庙。 路并不好走。 官府也不可能出钱出力,办一些和他们仕途无关的事情。 此时已经四月。 清风袭来,碧波荡漾。 “接天莲叶⽆穷碧,映⽇荷花别样红。” 徐杲摇头晃脑的吟诵了一句诗句,感叹道:“若是杨万里杨大人,来过建昌府,看到此处的美景,想必也能够知道四月的荷花,也是不输于西湖六月天的。” 朱载圳左顾右盼地四处好奇的看着。 闻言完全不能理解,徐杲话中的意思。 “美景不美景的没感觉,那个莲神太子在哪里?我这么看不到?是不是和我大哥差不多的样子?” 都是太子的名头,想来是差不多的吧。 朱载圳心中暗道。 “莲神太子在庙里,和太子殿下不一样。” 徐杲晃了晃脑袋,把朱载圳煞风景的话,甩了出去,无奈地解释道。 文人风气的影响,哪怕徐杲原来就是工匠出身,也学会了酸文人的那一套附庸风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有发挥的余地。 可身边的人不解风情。 也是无可奈何。 突然朱载圳瞧见了一群光屁股的小孩子,在莲叶之间,一闪而过。 “咦!原来此处的小孩,是不用穿衣服的吗?他们不冷吗?” 说好听问的是有点天真。 难听点就又是一个何不食肉的典故。 “那是因为穷,不是他们不想穿衣服。” 徐杲再次解释了一句。 “本殿下还以为是当地习俗呢。” 朱载圳摸了摸下巴,装作大人状,刚刚他都有种冲动,是不是不穿衣服,在莲叶之间穿行,会很有趣。 如今只能作罢。 随即掩饰心中想法,怕别人知道后耻笑,没话找话地道:“我看此处的人很穷啊,记得上次和大哥他们一起去京城外面的村子里,那村子里的小孩子身上还有几片布的。” 朱载圳看问题的角度很刁钻。 而事实总是最让人难堪。 徐杲在关注周围的风景,人家一个小孩子却在关注民生。 大人和小孩,本应是大人该发现的问题,却被小孩子一口道破。 面子略微的不好看。 “在大明,此地已经算好的了,景王殿下说的那是京城,若京城周围都比不上别处,其他的地方,也就活不下来人了。” 又强自解释了一句。 徐杲也算明白了。 今日陪着景王殿下出门,他就是一个给人解惑的。 朱载圳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若是二哥在此的话,不用半年时间,就能让此地的人吃穿不愁,说来说去,还是衙门里的人不作为。” 嘴巴一张。 就给建昌府上下的官吏们,又加了一项罪证。 徐杲不敢接茬。 工部侍郎的官看起来很大,可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 有的话,皇子说的,他说不得。 “多了,你是要是二哥要在此处发财,我需不需要也掺和一手?能够买到吃不完美食的银子,本殿下也很需要啊!” 以前对银子没啥印象。 如今不用了,每一次去二哥家蹭吃蹭喝,都得被警告说欠了多少两银子。 加起来,利滚利加起来,已经快有五万两了。 也不知道这账本是怎么算的,反正他的例钱是换不起的,加上他娘的那点私房钱也差的还远。 而且,现在都快要记不清吃的是啥。 只觉得滋味真的不错。 徐杲心中一动,若是真的能够让裕王殿下,给此地百姓们多一条出路的话,怕是莲神太子庙里的泥塑,都得照着裕王殿下模样来捏造。 “裕王殿下能行?” 徐杲说完,也意识到,不该他来质疑皇子,连忙又道:“臣只是觉得殿下夸大了点。” “哼!真以为我二哥的财神名号,是自己叫的?点水成冰知不知道,能换成银子金子,也就是说能够点水成金,你来找一找,谁有这本事?” 朱载圳也不是傻。 知道他二哥不断地给他送书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怕他练武有成了,打不过吗? 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等到他练武有成,必定要让二哥大吃一惊,得让二哥明白,他不是笨,只是将计就计,几本有意思的书籍,可不能让他手下留情。 必须一直供应才成。 但也得承认自己的二哥是真的会赚钱,按照对冰糖葫芦的购买力来算,他的住处地堆满了。 徐杲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辩解几句。 却忽然想到和一个孩子,辩解什么? 裕王殿下能够成功,身边的人出力肯定不少,这已经是朝堂上下,诸位臣公们的一致认识。 又走了一段路。 朱载圳突然停下,大叫一声:“必须让二哥给我出个主意,若是不行,那欠的银子就不还了,看他能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可行。 虽然白吃白喝能够让他心情愉快。 然而能够大方花银子的感觉,似乎也很不错。 此时还没有到莲花节,莲神太子庙并不热闹,就是有人,多的也都面黄肌瘦,双眼没有神采,自然也就没有多少意思。 一群人,匆匆逛了一圈,扔下几两碎银,就往回走去。 碎银还是徐杲出的。 若是可以的话,他也想学着和裕王殿下一样,喊一声:景王殿下,您欠着臣三两碎银呢,是记在账上利滚利,还是回京就还? 快到衙门口的时候。 朱载圳回头问道:“你有心思?是不是觉得刚刚给出去的银子,应该算在本殿下的头上?” 突如其来的聪明劲。 差点让徐杲觉得,自己回来的路上是不是把自己的心里话给嘀咕了出来,刚好又被景王殿下给听在耳中了。 瞧见徐杲脸上降压的表情。 朱载圳心里很满意。 当时在京城的时候,他二哥也是这样问他的,而他脸上也是这么惊梀。 活学活用之下,很有意思。 徐杲很快便调整了心态,正要再次解释一二,却又见到景王殿下已经走远了。 郁闷得跺了跺脚,垂头丧气地跟上。 心中还不断地嘀咕着:怎么皇上的小儿子,也这么厉害?感觉比二皇子更能看透人心。 现在还小已经很厉害了,长大了还得了? 就是不知道,京城里监国的太子殿下,是不是也一样的聪慧? 徐杲不自觉地,向着京师的方向,看了一眼。 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群大臣们,正在吃瘪的样子。 ------------ 第五十五章罪名 自古以来。 文臣们最喜欢的就是,让太子监国,皇帝自己跑出去玩。 哪怕不是去玩,只要出宫,就是文人们的机会。 而历史上,因为太子建国之后,被皇帝猜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掉被皇帝忌惮,最后泯然众人矣。 皇家自己的内耗。 得利的就是朝臣们,这一点皇帝知道,太子也知道,却在面对权利的时候,半点也不由人。 特别是在面对一位很强势的皇帝时。 这段时间就是朝臣们喘息的机会,也是他们挑拨离间,消耗皇权的机会。 老皇帝客死异乡,他们就有了从龙之功。 老皇帝归来,他们也就有了拨乱反正机会。 左右都是他们两头押注,两头得利,稳当得不行。 总之一句话,死的都是皇家的人,和他们这些朝臣,有个屁的关系。 朱载壡第一次监国。 也是第一次上朝坐在龙椅上。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为首者严嵩神情肃穆地站立在首位。 “臣,有本要奏······” 一名大臣抢先出列。 谁知话还未曾说完,坐在上面正打着哈欠的朱载壡,眼皮子一抬,脆生生地道:“你是在欺负太子年幼吗?” 毫不客气的质问。 让本来还叹息,又被这个老货抢了先的其他大臣们,脸色立刻就变了。 哪有这么在朝堂上说话的? 侍读学士们难道没有教过太子的礼仪? 众人眼睛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人群中翰林院的那一群人。 翰林院众人也是一脸懵逼。 在上朝之前,教导得好好的,可坐上了那个位子,怎么的话全部变了? “臣,不敢。” 这名大臣吓得惶恐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多言。 “哦!不敢?那就是有想过?” 朱载壡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 心中还很好奇,这人怎么突然就跪了? 他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没有那个跪得这么快的。 “容本殿下想一想,想过欺负太子年幼,是什么罪名来这?” 诛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蹦。 大臣瞬间就吓尿了。 有没有这么玩的? 他只说了半句话,难道就要被灭族了? 早知如此,说什么都不会第一个跳出来上奏。 “哎呀!判定罪名,是那个部门来着?” 想了想,朱载壡突然发现,他还不清楚给人定罪是通过个衙门,那种方式。 “你,对,就是你,说说是那个衙门审理犯人的?” 朱载壡随手往下面一点。 在手指着的方向,立刻就出现了一阵骚动。 朝会刚刚开始,就开成这种诡异的状态,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太子年幼可以随便说。 朝臣们想要痛斥,也得注意自己是不是占着理,朱载壡不是幼主,人家的父皇嘉靖正春秋鼎盛。 若被抓住了把柄,谁也不想九族突然不见了。 “还低着头干嘛?本太子见过你,出来说话。” 那人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同僚,都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一点距离,明白太子说的是谁。 于是不得不出列拜见。 “臣,刑部主事,徐学诗拜见太子。” 先行礼之后,才缓缓说道:“朝臣轻视太子,若太子监国,等同皇帝,此罪大恶极,应移交吏部,礼部,刑部和大理寺共同会审。” 徐学诗刚刚入朝为官。 就摊上了这么一件大事,往后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同僚们了。 不过他也不认为最先出列的那名奏本大臣有多可怜。 既然想做马前卒,就得有马前卒的觉悟。 现在办砸了。 那就只能受着。 投机取巧不是不可以。 但不是皇帝前脚出了京城,后脚就给人家太子挖坑。 正说话间,突然嗅到了医者尿骚味。 朝中的大臣们,一个个嫌弃得龇牙咧嘴。 坐在龙椅上的朱载壡也是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继续问道:“现在加上朝堂便溺,又该当何罪?” 明摆着的事情,徐学诗也没法推到别人身上。 只能接着道:“殿前失仪,轻则鞭笞,重则死罪。” 眼看着一名大臣,只是说了半句话,还不能算得上说错,就被人玩得命都没了。 前面的罪行,可大可小。 完全看几个衙门会审的情况如何。 可后面这一下,就是自己作死了。 此人,徐学诗认识,工部郎中,名叫魏朝安,是主管都水清吏司,正五品的官员。 掌稽核、估销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道路工程经费,以及各省修造战船、渡船及其他各种船只经费,并核销河防官兵俸饷。 权力大,油水足。 想必急着跳出来,就是看中了裕王殿下河边的那些工坊吧。 徐学诗胡乱地想着。 其实虽不中,也不远了。 巨大的利益,在嘉靖还没有出宫的时候,没人敢跳出来。 现在龙椅上坐个小孩子。 都想着随便忽悠一下,反正两兄弟互掐,他们浑水摸鱼,得利就成, 谁知道······ 还没开始,就已经阵亡了。 实在不堪大用。 “哦!原来死罪了呀!” 朱载壡赞叹了一声。 之前出宫和他二弟一起玩的时候,经常被这么教训。 刚刚不过是一次很熟悉的反驳。 瞬间就儿戏似得,让一名朝中大臣凉了。 瞬间满朝文武,连呼吸声都减小了几分,生怕也来一个殿前失仪。 实在太吓人了。 朝堂一瞬间,安静的不行。 等了好一会,朱载壡都快要你继续打瞌睡了,既没有人上奏,也没有人喊退朝。 有气无力的扫了一眼下面。 “诸位爱卿,为何都一言不发呀?” 良久,朱载壡问出了自己发现的问题。 他还急着回去睡回笼觉呢。 这些人真耽误事。 一名武将满心不愿地被人推了出来。 没办法,谁让武将没权利呢。 “禀太子,臣乃武将,不善言辞。” 推脱的话,让朱载壡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退下。 “武将既然不善言辞,那么文臣可有话说?” 文臣们心中泪崩。 早知道他们就不应该今日开这个朝会。 现在这情况,说什么都有可能栽进去。 又等了一会,朱载壡见真的没人说话了,正想着让一直跟着的小太监陈洪宣布退朝。 一名文臣不得已走了出来。 “臣,有本要奏。” “准!” ------------ 第五十六章你在教我做事? “禀太子殿下,工部都水清吏司魏朝安,年岁已高,刚刚殿前失仪,全是因为身体原因,罪不至死啊,望太子宽恕一二。” 站出来的文臣,是御史萧祥曜。 一个很低调的人物,最出彩的地方,也是在顾鼎臣做内阁首辅的时候,弹劾过礼部侍郎张潮。 而张潮刚好就是顾鼎臣的人。 “你在教本太子做事?” 朱载壡玩上瘾了。 把从他二弟处学来的不良作风,在朝堂上来了个发扬光大。 他只是把本殿下,换成了本太子,同时换了一个地方,见证的人有点多,见证者的身份地位高了点。 瞬间意思就变得很微妙了。 萧祥曜瞬间僵立当场。 他是这个意思吗? 尽管他很想回答:是。 然而,说不出口啊。 教训孩子,得孩子的父母,最差也得是孩子的先生。 他算什么? 倚老卖老吗? 信不信嘉靖回朝之后,第一个砍的就是他? 有个皇帝父亲,真的惹不得,言语上看来也不行。 再说嘉靖皇帝也没有托孤,越俎代庖是要死全家的。 别说萧祥曜了,就是站在最前面的严嵩,此刻也是内心崩溃。 朝会开成这个鸟样。 他也是功不可没。 没有他默认的放纵,底下的大臣们那会跳出来想着搞风搞雨? 而站在龙椅旁唱喏上朝,奏本的陈洪,面无表情的死死的憋着笑,自家太子把裕王殿下使用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就让朝会乱了套。 若是继续下去,明天朝堂上还会不会站着今天的大臣,都是一个未知。 此时高拱不得不站出来了。 侍讲学士作为太子的先生,不讲几句,下朝之后,其他的大臣们得把他吃了。 “臣,禀太子殿下,殿前失仪,确实大罪,然太子需仁德,若能免去魏朝安的死罪,必能让满朝文武称颂殿下的仁慈。” 面对自己的先生。 朱载壡就不能再如之前那么说话了。 “免罪就能人人称颂仁德?” 脑袋一歪,朱载壡好奇地问道。 他是会断章取义的。 而且还很精准。 高拱也跟着目瞪口呆。 他记得,在讲学的时候,讲的仁德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到底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一时之间脑子乱糟糟的。 “先生,先生!” 朱载壡连续呼唤了好几声,才让高拱惊醒,朝堂之上失神,若是认真算的话,似乎也算是对皇帝大不敬。 今日不是个上朝的好日子。 下一次一定要提前找人算一算,若是不对,立刻称病。 “太子,臣有些失态,望太子恕罪。” “本太子恕你无罪。” 朱载壡表示,都是小意思。 同时还冲着高拱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往后给本太子的功课,少一点就成。 “并不是免罪才能够被人称颂仁德,而是免得那人罪责,可大可小才行。” 斟酌了一下字句,高拱心累得很,他当年考科举,做八股文章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细心过。 “可大可小?罪责就是罪责,哪有大小之分?” 朱载壡坐正了身体,严肃的接着道:“先生糊涂了?” 满朝文武,瞬间心被提了起来。 今日的朝会,到底还开不开了? 一些人的目光,看向了几位要求让太子熟悉朝会的人,借口找的到好,现在轮到你们说话了,却都让别人冲锋陷阵。 朱载壡的问话,说有道理,似乎还有点。 若说没道理的话,那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要如何去述说其中的意思? 难道要把朝堂当做文华殿来讲学? 都是他们面对底下百姓们,断章取义的愚弄,突然轮到他们自己身上,才会感到有多难受。 许多大臣们都有一肚子来阐述罪责大小的区别。 可说得深奥了,引经据典的,太子不一定听得懂,再来一句断章取义,他们还得解释。 说得浅了,又要该怎么说? 之乎者也习惯了之后,似乎也就不会说大白话了。 无奈之下,内阁首辅严嵩,只能拼命地给陈洪使眼色。 意思就是赶快劝劝太子退朝,回去继续接着睡回笼觉。 陈洪到底刚刚成年,要懂事的多。 知道自家太子胡乱地来一通,皇上回来了,他也没好果子吃。 “殿下,此处气味冲鼻子,咱们还是回去睡一觉再来吧?” 哄小孩子的话,张口就来。 朱载壡正玩得起劲。 一个大臣倒了,另一个大臣站出来了。 而且是一直逼着他做功课的那位高拱高学士。 此时不换一点东承诺出来,他都觉得亏。 若是以后遇到自己的二弟,说起今日的事情,怕是要被笑话很长时间。 略一思索,若是自己的二弟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二弟说过,若是不知如何去做,就换位思考一下,就算错了也不会太离谱。 心里很快闪过各种念头。 第一,要先做出提示,不要怕明显,目的达到就行。 第二,一次提示不行,就来两次。 第三,若是还不行,那就出撒手锏,都说简在帝心的臣子,才是好臣子,你这个人连本太子的心思都不懂,又怎么可能懂皇上的心思? 三条罗列出来。 朱载壡已经有了决断。 “哎呀!不行啊,下朝之后,本太子还要做功课,哪有时间睡觉?你该不会是想要放纵本太子,胡作非为吧?”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瞪着陈洪。 仿佛在说,好你个陈洪,唆使太子怠政,难道就不怕杀头? 高拱无语。 也是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事以后被皇帝训斥,还是赶快结束今日的朝会,根本就不用多想。 “太子殿下,今日有功课吗?臣都不记得有布置过。” 朱载壡立刻眉开眼笑。 对着高拱,给出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 他在心里编写了三条,结果只试了一条就达到了目的,后面也就不用再暗示了。 随即轻咳一声。 陈洪立刻会意。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臣,无本要奏。” 朝臣们立刻接上。 整齐划一的动作,整齐划一的声音,真诚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退朝!” 随着陈洪最后一句退朝。 朱载壡快速地起身,一溜烟的就跑出了朝堂。 而朝中的大臣们,也都慢慢地起身,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也不敢多言,转身快步就出了朝堂。 或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没有朝会了。 除非嘉靖皇帝回朝。 ------------ 第五十七章显摆 下朝之后的朱载壡,想要睡个回笼觉,怎么都睡不着。 几次散发折腾下来。 他俺决定去找二弟玩玩。 少了约束,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权利。 不趁着现在撒欢,等到父皇回来,他就没机会了。 想到就做。 出宫的时候,天还蒙蒙亮。 敲开裕王府们的时候,朱载坖还在被窝里蒙头大睡。 “有病啊!” 被人掀开被子,凉飕飕的立刻让朱载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破口大骂。 “咋地?你有药啊?” 熟悉的回答,让还睡眼朦胧的朱载坖,立刻知道来人是谁。 “今天你不是第一次上朝吗?这么快就下朝了?话说,父皇想要改变朝会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有成功?” 噼里啪啦的一阵询问。 让朱载壡茫然的睁大了眼睛。 他只听懂了第一句,后面的就不是很理解了。 “啊!下朝了啊,怎么会没有上朝?” “不回去睡回笼觉,跑我这里做什么?” “睡不着,就出来看看你。” 朱载壡理所当然的道。 “我可谢谢你啊!” 万般无奈之下,朱载坖只能起床。 “不用,谁让我是你哥呢。” 朱载壡煞有介事的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的回答。 “······” 朱载坖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衣,梳头,洗漱。 心里却是暗道:自己的这些兄弟们,现在已经快要被他教坏了,若被父皇发现的话,是不是又得让他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平息怒火? 想到了这里,觉得手中的现银,一定要尽快地花出去,免得被人惦记。 “你今天不用进学吗?功课做完了?” 洗漱过后,整个人瞬间清爽了许多。 自从搬出皇宫,朱载坖就没有起过这么早。 算算时间,应该还不到辰时,大概在卯时的辛卯时间段。 “今天不用进学,夫子们也没有布置功课。” 朱载壡得意地挥了挥手,表示这些都不算什么。 朱载坖却是目瞪口呆。 父皇出京了,朝中的大臣们就是这么惫懒的吗? 讲学没了。 连功课也不需要做了? 瞧见自己的二弟,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朱载壡心中就更加的得意了。 顺便也就显摆起了今日早朝的事情。 越听,朱载坖的嘴巴就张得越大,两眼不可思议也就越是清晰可见。 “早朝还可以这么玩?” 朱载坖实在是想不通,朝中的大臣们都在搞什么? 过家家的游戏? 还是说,这次的早朝本身就不正常? “不这么玩?还要怎么去玩?” 朱载壡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做法有多么的离谱。 若不是嘉靖还活着,并且权谋一流,让许多经历过大礼仪的朝臣们,心中有了阴影。 就凭他的胡说八道。 早就被一些人给欺负哭了,那还会按照君臣之间的规矩来。 只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可一不可再。 良久,朱载坖才回过神来,眼神古怪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好大哥。 兄弟之间的玩笑话,都能够拿来在很严肃的场合使用。 是个做皇帝的料子。 “不错。” 很是认真地拍了拍,朱载坖鼓励地接着道:“其实靠朝会,就像咱们去外面玩的时候,看人家骂架差不多,知道嗑着瓜子,喝着果汁,美滋滋地瞧着就好,亲自下场已经落了下乘了。” 很形象的比喻。 让朱载壡眼前一亮。 他已经决定好了,下一次上朝的话,就带上这两样东西。 看热闹吗? 谁不会? 还是他喜欢的环节。 更不能错过。 也就今日的朝会,之前没有和自己的二弟讨论过要怎么做,都是几个教他读书的夫子们说要注意礼仪,注意各项规矩,不胜其烦。 哪有二弟讲的通俗易懂? 不然高低得带上瓜子和果汁。 想到这点,朱载壡就感觉亏了。 “二弟这个建议好。” 到底是小孩子性子,心里藏不住事,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说完还一摊手。 “二弟不资助一点银子?” 朱载坖在此懵逼。 这是他所认识的大哥吗? 怎么和自己的父皇一个德行,见面就要银子。 “要银子干嘛?宫里短了你吃喝不成?” “买瓜子和果汁不要银子的吗?还是说,二弟免费给我送上一批尝尝?” 要银子就是为了吃喝,能够有人送免费的,还要银子干嘛? 朱载壡想的很明白。 “想啥好事呢?” 朱载坖一翻白眼。 “银子没有,免费的瓜子,果汁也没有,想要银子可以,你二弟这里有一个很能来钱的买卖,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眼珠子一转,朱载坖决定授人以渔。 朱载壡可不傻。 自己二弟什么德行,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这好事,你自己不做,让我来做?可能吗?” 被人拆穿,朱载坖也不恼。 “说实话,风险是大了点,可利润很可观,做成之后,你我三七分账,足够你一辈子不愁没有瓜子和果汁。” 说完,还特意给了个你赚大了的眼神。 “要不要试试?” “不做,在你这里有白吃,白拿的,何必冒险去做事?” 朱载壡一口否决。 根本就不上当。 朱载坖无语。 理由很强大,他已经宁狗略微的明白,今日朝会,为何会被自己的大哥开成那副鬼样子了。 就着做事的性子。 谁想让他吃亏,就等着自己先倒霉吧。 “走吧,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玩一天,咱们先去吃饭,顺便也把大姐她们接出来,人多了才有意思。” “就等你这句话了。” 朱载壡一拍手,也跟着应和道。 宫里有什么意思。 还是宫外好玩。 早有人备好了早膳。 “孔子曾经夸赞颜回:身居陋室,一箪食,一瓢饮,却依然能够乐在其中,今日居然在二弟这里,也有看到与颜回相同的志趣。” 朱载壡瞧着桌子上的一碗稀粥,一杯果汁,一颗鸡蛋,懒得动筷子。 语气幽幽的说道。 他是来吃好吃的。 可不是稀粥和鸡蛋就能够打发得了的。 为了张嘴,阴阳怪气的话,说的文绉绉的,让朱载坖都有些侧目。 一个人,能够为了吃喝。 把一些还未曾弄懂所学,拿出来使用,真的可以说是大才了。 “你懂个屁,不亲自尝一尝,只看看就轻易的下结论,可不是好习惯。” 朱载坖赚银子是为了什么? 不也是为了吃穿吗? ------------ 第五十八章失算 朱载壡狐疑地看了看早膳。 纠结了没一会,就端起了稀粥尝了一口。 立刻就是眼前一亮。 他就知道,自己的二弟是个懂吃的人。 比皇宫里的稀粥,要好吃得多。 里面加入了多少佐料,他不尝不出来,但口感绝对是上上之选。 而牛奶,现在皇宫里,偶尔也能够喝到,并不稀奇,就是鸡蛋的滋味,还真的不错。 看起来普通的早膳也蕴藏着不普通的东西。 没一会,一碗粥就喝完了。 鸡蛋也被轻松地干掉。 “真香!” 朱载壡摸了摸肚皮,叹了口气道。 实在是吃不下了。 “哼!就这一碗粥,用料,火候,做法,都是外面没有过的,只是食材的价格,都能够换一两银子。” 朱载坖给他大哥普及了一下,什么叫做低调的奢华。 和颜回那种穷的,只剩下强装洒脱,可是两回事。 “是大哥误会二弟了。” 朱载壡讪讪一笑。 他已经用他学到的,能够表达的学问,狠狠地讽刺了一番,谁知道,原来自己就是那个蠢蛋。 已经想好,以后坚决不在自己的二弟面前显摆了。 太伤颜面。 “知道误会就好,走吧,大姐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去接一下。” “今天去哪玩?” “还没想好,你觉得哪里好玩?” “青楼怎么样?上次快回来的时候,听路人说:好久都没有去青楼了,想必是不错的地方才能够让人念念不忘。” “你若是喜欢自己去就成,我就不去了。” “为何?” “怕父皇回来,打死我!” “哦!算了,我也不去了。” “为何?” “大哥我也怕死。” “其实,你可以不怕死的,真的!” “······我谢谢你!” 朱梓睿活学活用。 嘴一撇,讽刺味道十足。 上自己二弟的当多了,也就有了立刻分辨哪个是坑的想法。 尽管依旧很难躲过被坑。 裕王府门外。 一辆崭新的马车停靠在边上。 “二弟,这就是你的新马车?” 朱寿媖见到朱载坖问道。 见惯了两轮马车,突然出现一辆四个轮子的,总是很稀奇。 “是啊,正在建设工厂,往后就会量产。” 最先打造的这一辆马车,是和他父皇的那辆马车,差不多一起打造出来的。 都是出自徐杲之手。 “走上去试试,若是喜欢,给你们一人送一辆。” 在侍卫的帮助下。 一群人很快就上了马车。 马车内每一处都很新奇。 “这里是块棋盘。” “这里有一排小抽屉,里面可以装很多瓜子,果脯。” “这里是一排小书架。” 朱载坖介绍着马车内的各个小功能。 都是为了方便出行,路上无聊的时候,可以给自己打发时间所设计的。 “二弟有心了,姐姐就是喜欢这样的马车。” 立刻,这辆马车的主人就换了一个。 “有瓜子,还有果汁,都不用客气。” 熟练地招呼着众人,让朱载坖是又好气,又好笑。 “姐姐,不是做弟弟的不舍得,你也得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了。” 朱载坖装作很是关心的样子,苦口婆心的说道。 朱寿媖眉头一挑,等着朱载坖下面的话。 “你看,做弟弟的也算赚了点银子,现在有个好生意,等着姐姐入股,若是能成,往后也是给自己攒嫁妆不是?” 拿着早上说给朱载壡的话,换了一个说法,再次说给了朱寿媖听。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宫内的生活,让她比别人更加早早地明白,银子的好处。 她母亲曹端妃很得宠,自己也很受父皇喜爱。 可要散出去的银子,也很多。 母亲家族是南直隶常州府无锡县望亭镇人,也算富有,还在家乡用金丝楠木建了一座宅第,名“香楠厅”。 族里的人,也想要跟着做点生意,已经求到了她母亲处。 既然自己的二弟开口,还有什么好说的? 坑谁也不可能坑她。 这一点她感受得到。 “开办马车行,做转运的活计。” “说具体点。” 朱寿媖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二弟是在给自己的马车制造厂,将要造出来的马车找买家。 不过既然是生意,肯定是能够赚钱。 就看如何去做了。 “就是咱们成立一家马车行,南来北往地搞运输。 姐姐,你也看出来了现在的四轮马车运输量,要比原来的多上好多倍,而且还很平稳。 一趟活跑下来,肯定有得赚。 细水长流之下,就是一座金山。” 这一次,朱载坖说得额很详细。 把物流的一些赚钱的门路,都说了个大概。 具体的,他也弄不懂,现在只需要提出一个设想,有的是人给他完善。 “难处在哪里?” 朱寿媖略一思索,就抓住了重点。 “修路,现在大明的路根本就不好走,而且许多地方也承载不了这种重量的马车。” 朱载坖书暗手一摊。 他也没有办法。 修路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根本就不是他能够玩得起的。 不是银子不够,而是手上能够用到的人不足。 人才的培养,需要的是时间。 本来还想着坑自己的大哥一次,看能不能在朝堂上,让各级官府出面,好好的扩建一次官道。 哪怕是他出银子,派人盯着都行。 谁知这小子一点都不上当。 “做生意是赚钱的,可修路实在亏本,多少银子都不够去填。” 朱寿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没有看到这一点。 提出这个疑问。 只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来解决。 “咱们可以先修建一段路,譬如:先修顺天府,然后每隔一百六十里地,修建一座收费亭,以此来回收修路时花出去的银。” 朱载坖想了想又道:“咱们只收那些拉货马车的银子,其他人可以不用管。” “你是说。当成一个城门税来收钱?” 朱寿媖认真地问道。 “自然不同,咱们是修了路的,城门税算什么?按理说都要取消的东西,还依旧被别人当做敛财的门路,太可耻了。” 朱载坖连连摇头。 并表示,都不是一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 “若是这样说的话,和拦路打劫也差不多,不同的就是,修路花了银子?” 朱寿媖不确定地接着又问:“咱们是要做正经生意的,你说的这个肯定不行。” ------------ 第五十九章二弟难道就不想修路了? 朱载坖傻眼了。 明明后世一些先进的赚钱办法,怎么就成了不正常的办法了? 是这个时代正常。 还是他记忆中的另一个时代不正常? 不过,在一怔之后,也迅速地找到了另外一个赚钱的方式。 “建立收费不行的话,拿了在沿途,每隔二十里地就建一座茶社能不能行?” 随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路修得再好,没人走,也就没有生意可做。 想要达成目的,最先要做的就是,如何废除路引,才是关键所在。 若是能够同时废除城门税的话,那就更好了。 只有人走出来,才会去花钱。 如若不然,一切后续想要赚钱的门路,都是夸夸其谈。 要想富,先修路没有错,但时代不同,一时半会还真就没有办法解决。 除非自己的好大哥,能够给点力。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正认真听着的朱载壡。 “二弟看我做什么?” 一边问,还一边在脸上摸了一把,以为是吃早膳的时候,太急。 脸上黏上的东西。 “没什么。” 朱载坖收回目光,对着朱寿媖说道。 “哎!小弟得错,没想好就说了出来,不过小弟我还是有一个生意可以做的,不知大姐能够拿出多少银子?” “先说是什么生意。” 对于刚刚朱载坖的不靠谱,朱寿媖已经不是很信任了。 又是要她修路,又是要她用山匪的手段收钱。 她可是大明公主,对上不得台面的赚钱方式,可不感兴趣。 “好吧,先让你看看一个新鲜玩意。” 朱载坖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小抽屉里,一阵翻腾。 拿出来了一块精致的木头盒子。 巴掌大小,和胭脂盒差不多样子。 “你不是说胭脂伤皮肤吗?怎么你自己先用上了?” “说什么呢?你自己看。” 朱载坖掀开盖子,递了过去。 朱寿媖拿在手中,不解地看了过去,一张小脸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震惊,最后化作欣喜之色。 “哎呀!原来我长这个样子。” 那是一面小镜子。 玻璃已经能够生产好久了,为了镜子后面那一层涂层,看起来简单,还是多花费了一点时间。 由于涂层需要的技术门槛,在这个时代高了点,成本也随之增加。 就绝对不会只有这么小的一面镜子做样本了。 比铜镜更加清晰地倒影,让朱寿媖,摸摸额头,又摸了摸鼻子。 就连眉毛,嘴巴都没有放过。 越玩越是有趣。 旁边的朱禄媜也好奇地凑了过来,镜子里瞬间就出现了两个人。 “我脸上这里长了个小豆豆。” 朱禄媜小手往痘痘上一摸,只有一点点,不用心根本就注意不到。 “别动,很疼的。” 作为过来人,朱寿媖拉了一下朱禄媜的小手。 曾经她也挤过脸上的小豆豆,到现在都还觉得疼。 铜镜本来就不清晰。 也把握不住位置,半张脸都肿了好久。 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对的食物,御膳房的人都差点被拉出去砍了。 “不用管,过段时间就没了。” 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了一次。 才臭美的,左照一下,右照一下,还傻乐的嘿嘿发笑。 “让我看看。” 一直很安静的朱载壡,出手快准狠,朱寿媖都没有反应过来,就丢了镜子。 “想挨打是不是?别以为练武了,就能够不挨揍。” 朱寿媖急了。 慌不择言的,什么话都说。 朱载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的三弟,总是嚷嚷着想要找他挑战。 原来大哥也在偷偷地习武。 应该是打不过的原因闹的。 就自己还蒙在鼓里,无所谓地吃了睡,睡了吃。 往后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找个高手,练几手绝活? 免得吃亏了,还赚不回来。 瞧见朱载坖的目光古怪的看了过去,又见到自家大姐扬起的手,朱载壡乖乖地把镜子又还了回去。 同时嘴里还嘟囔着:“我这个太子应该是假的,你们一个个地都不怕我,也不让着我就是证明。” 朱寿媖闻言不乐意了。 振振有词地道:“谁让你是大哥,先生们讲的孔融让梨的故事,难道忘了?都不知道让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太子?” 朱载壡撇了撇嘴。 心中暗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把孔融让梨的故事给禁了,再把那个姓孔的也给禁了,都是些什么人,没干过啥好事。 论语都让他听得头昏脑涨,再来几个小故事,还是他们家的。 还让不让人好好的玩耍了? 朱载坖不知道自家大哥心中的想法。 若是知道了的话,还会给他列出一大堆的徒子徒孙出来,并且标明其中的一些书籍,并表示这些都是以后要学的。 想必那时的朱载壡表情一定很精彩。 “别急,都有,多大点事。” 朱载坖终于大方了一回。 算是挽回了刚刚因为考虑不周,而丢掉的信誉。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小了点,有没有大的?” 朱寿媖已经不再满足小镜子了。 她急切地想要看看,自己整个人是个什么样子。 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总没有自己认真地看一次来的真实。 “大的也有,就是成本太高,而且不容易运输,特别是现在的这种道路,会很容易碎成渣子。” 朱载坖也是无奈。 想要赚钱,运输是个大问题。 只有这些小玩意,才不怕磕碰,损失也会降到最低。 若不然他也只能赚取一点京师附近的财富。 更远的地方,只能想想。 “这个生意我做了。” 朱寿媖立刻就做了决定。 “我也要,二弟一开始找的就是我。” 见到自己这个随时可以因为需要,变成姐姐或妹妹的朱寿媖已经下定了决心,朱载壡也就要立刻跟上。 虽然他还不知道叫风险分摊。 但他知道,自己的二弟绝对不敢坑朱寿媖。 明确这一点也就够了。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不缺人了。” 朱载坖一翻眼皮子,不客气的说道。 之前他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人拒绝,现在终于逮到机会,还不落井下石等什么? “嘿嘿,二弟难道就不想修路了?” 仿佛抓住了重点一样,朱载壡一点都不慌。 长在皇宫中,就没有几个蠢笨的孩子。 尽管他的年龄并不大。 ------------ 第六十章又一门生意 朱载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屁孩给拿捏了。 也再次让自己惊醒,不能小看任何人的智慧。 自己看别人有点蠢。 又怎知别人也不是如此看他的? 尽管他不觉得,朱载壡能够有办法。 “你要如何解决?” 朱寿媖问出了朱载坖想要知道的话。 “你们忘了我是太子啊,现在正在监国,有朝会的,上朝让大臣们来解决不就行了?” 理所当然的口气,却是很符合皇帝的一言九鼎。 可朱载壡说的话管用吗? 特别是让每个县城,放弃钱袋子的做法,和在官员们身上割肉,有没啥区别了。 至于修路。 朱载坖已经决定自己出银子了,自然不会成为朝廷的负担。 朱载壡得意的臭屁模样,恨不得让人在他屁股上踢一脚。 “若是,我是说若是啊!若是那些大臣们找各种理由不肯又怎么办?” 尖锐的问题,让朱载壡陷入了沉思。 就是他自己,父皇给他说的许多东西,都是阴奉阳违,别人怕也是会如此吧? 朱载壡将心比心地想着。 简单的想法他想得到,复杂些的就没有办法了。 “二弟,你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这么说,镜子的生意,我是做不了了?” “看你有心给二弟解忧,二弟就带你一程,咱们谁跟谁,生意算你一份,不过你得出点银子,不能再欠着了。” “嗯!这还差不多,银子会有的,你放心。” 朱载壡一拍胸膛说道。 谁家里还没有几个亲戚,只要他开口,有的是人给他送银子。 如今谁不知道,裕王殿下会点水成金? 有这份信誉在,有谁不想安安稳稳地挣点清白钱? 朱载坖了然地点了点头。 看来从来对银子不怎么关心的大哥,突然也关心起怎么赚钱了,想来在宫里没少受到他母亲的重点唠叨。 “话说,咱们都在赚钱,把三弟扔在一边好吗?” 朱寿媖忽然点了一句朱载圳。 “这个,那个,他不是没在吗?等回来了,请他吃冰糖葫芦,管够的那种。” 朱载壡给了一句,扭过头看向窗外。 心中则想着:若是回来了,大不了也给他一点份,嗯!就把二弟的份额分出去一些,他应该占得最多,大姐就算了,打不过也说不过。 “他都跟着父皇出去玩了,这个奖励也已经够大了,还想要什么?” 朱载坖毫不在意。 做多回来再给他找一个可以赚钱的买卖。 钱生钱还是很容易的。 “等他回来了再说,左右不过是点生意,给他分一点就成。” 朱寿媖也很洒脱。 对于钱财并不是多么的在意,若不是家里人一直提说,他也不会亲自对自己的弟弟开口提起这件事。 能有得赚已经很好了,想要太多会贪心的。 “你们说,二弟现在在干吗?” 朱载壡突然好奇了起来。 他和父皇见面的时间,记忆中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越是长大,就越是难以见到。 到现在为止,他都对那个叫陶仲文的道士恨得牙痒痒。 说什么不好,说二龙不相见。 许多时候,他都不无恶意的猜想,此人是不是在坑他父皇,用他二弟的话说,若算命真的有用的话。 还需要为了钱财做官? 随便哪家赌坊进去一趟,就盆满钵满。 实在不行,算一下在那个地方能够挖到金山也是可以的。 “还能干吗?跟着父皇会出去,除了吃的好一点,也就每天的功课会多一点,难道你也想要去陪着?” 朱载坖目光看向了大同的方向,仿佛已经看都了朱载圳的惨样。 跟随大人出行。 玩的肯定不痛快,身边都是大人,想要找个说话的都难。 朱载壡闻言缩了缩脖子。 他一开始还真有跟着一起去的想法,听到还有功课,瞬间就不想了。 马车的速度很快,也很平稳。 不一会就到了研究所。 “今日让你们见识一个好玩意。” 说着,朱载坖就从陆非的手中,接过了一个长筒状的物件。 “怎么用?” 朱寿媖见到上面也有玻璃片,好奇的问道。 在宫里的时候,她也翻阅过关于玻璃的记载。 便宜,毫无用处。 可在自己的弟弟手中,能够玩出花来。 先是替换了窗户纸,让屋内明亮,清新了不少,紧接着就是灯罩,如今已经成了许多人家中不可或缺的必备物件。 后来又有镜子。 如今又是一个筒子。 难道把一种东西,以另一种方式展示出来,就可以赚钱不成? 只能说以前能够炼制出来玻璃的先辈们,实在是不懂得如何赚银子,守着金山却在可怜地要饭吃。 就连香皂也是如此。 或许以后,还有别的东西。 “放在眼睛上看,这个可以伸缩的,能够调整距离,你试试看。” 朱载坖手把手地教了一遍。 立刻就被朱寿媖喜欢上了。 “筒子叫什么?” “望远镜,是不是很神奇?” “这个也可以卖钱?” 瞬间朱寿媖就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现在还不行,军队用得上,应该让父皇掏银子来买。” 朱载坖可不敢轻易地放开管制。 今日敢卖,明天就能够在敌人的手中见到望远镜,而且是崭新的那种。 说实话,卖给军队他都不放心。 可又不能不用。 还是得谨慎才行。 大明的军队,如今就是个筛子,被朝中的文人给玩坏了。 也就外敌还不是很给力。 不然,嘿嘿! 怕是嘉靖应该最先用得上那棵歪脖子树,也用得上那根绳。 “厉害了我的弟弟,都知道赚父皇的银子了。” 朱寿媖俏皮地说道。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见到新奇的东西,朱载壡也是心痒痒的不行。 “别急,每个人都有一个,多了我让人做了一些小镜子和大镜子,一会回去的时候,都带回宫去。” 成本再贵。 也得自己人先用起来。 其他有钱人知道了,才会卖出更高的价格。 也就现在没有报刊,不然生意会更好。 想到这里,朱载坖已经知道,下一个生意该做什么了。 刚好自己的印刷作坊,也需要扩产。 ------------ 第六十一章京师来信,流程 接下来几天。 一群人玩得很是欢乐。 拿着望远镜,出门或是登高望远,或是品尝美食。 又或者是在河边垂钓。 而正往大同行去的朱载圳,真的如同朱载坖猜测的那样,从莲神太子庙回来之后,每天的功课就没有缺席过。 就连一直陪着的徐杲,都感到心酸。 “景王殿下,不行给陛下认个错,不然还得每天的抄写兵法。” 朱载圳倔强的不为所动。 “偏不,出去体查一下民情还错了?” 徐杲无奈。 错倒是没有,可以为父亲关心自己儿子的安全,也没有错啊。 只能是做皇帝的,对子女的安全看得太重了一点,不允许有任何地方,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 徐杲觉得,自己也是糊涂了,怎么就会跟着景王殿下一起悄悄地出门? 建昌府的情况,当时并不乐观。 上下的官吏,都在接受都察院邀请,满城的风声鹤唳。 谁知道那个地方藏着不要命的疯子。 若是一个大意······ 徐杲都不敢想下去。 也就他进献的马车,让皇上觉得还有点功劳,不然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殿下,体察民情没错,错的是咱们去的时候不对。” 徐杲试图解释着。 朱载圳手上一用劲,又写废了一张纸,撒气的团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哼!天下官吏这么多,若是查一个,就出门有危险,是不是任何地方都不能去了?” 想了想,还不解气,上去又踩了几脚。 到了最后,还得建起来,重新展开铺好。 已经写了一大半,只有一个错处,修改一下还是能用的。 都是心血呀! 徐杲瞧得眼皮子直跳。 暴躁的脾气有时候和皇上一个样子。 “再说了,咱们出行不是都带着侍卫的吗?难道也保护不周全?” 重新拿起笔,朱载圳已经没兴趣继续抄写下去了。 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问道。 “哎!” 叹息一声,徐杲也没法子继续劝说下去。 后路不安稳。 嘉靖也没法继续往大同行去。 破败的县衙,根本就无法住人。 由于从大明开国之初,太祖朱元璋就严厉的打击为了修建衙门破费的情况,所以挨着京师最近的官府衙门,大多都不太行。 嘉靖能住的地方,也就只有原来知县的府邸。 一句按照流程走,想要给一个官员判刑,抄家,流放,需要的时间就很长了。 “报!” 一名护卫在门外大声喊道。 “进!” 接到嘉靖的示意,寸步不离的陆柄,快步出门,带领护卫进来。 “陛下京师来信。” 护卫进门就单膝跪地,双手呈送一封密信。 黄锦上前接过,查看了一下火漆,见毫无问题,才递给嘉靖。 非常时期,任何一点谨慎都不为过。 嘉靖拆开信封,只看了几眼就眉头微皱。 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古怪了起来。 似笑非笑,最后还要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这混账玩意,上朝是这么来的?” 口中骂的声音很大,可眼中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似乎自家儿子干出来的好事,一直是他想做,却没有做的。 同时心中还很奇怪,都是和谁学的。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二儿子,也只有这个不省心的,才会做出离谱的事情。 只要太子不会被人轻易地拿捏。 就是一种成功。 回去之后,看来要好好的整顿一下朝堂了。 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动歪心思。 嘉靖洞若观火的目光,一下就看穿了某些人的想法。 “下去领赏。” 心情不错的嘉靖,对来报的人也多了点恩宠。 “去把伴驾的大臣们都招来。” 已经逗留四天时间了,明摆着的事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都不想得罪人? 还是说,这些大臣们之中有人收了好处,不肯继续办下去? 皇帝出行的阵仗很大,并不是一辆马车就行的,身边必须要有大臣伴驾,能够随时的处理一些朝中大事。 一般情况下,都由六部的侍郎们担任。 也有特殊的情况,会让皇帝点名陪在身边。 不大一会,一群官员们看起来焦头烂额的样子,仿佛事务繁忙,边走边整理仪表地走了进来。 嘉靖看都懒得看这些人在他面前作秀。 “事情办得如何了?” “禀皇上,都察院已经整理好了,传给了大理寺。” 最先说话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乔佑。 “禀皇上,大理寺已经按照大明律,理清罪责,并整理成书册,送往刑部。” 大理寺少卿也毫不含糊。 走了魏有本,又升迁来了一位沈良才。 上次运气好,刘源清下狱的时候,苏祐躲过了一劫,此次也有机会前来伴驾。 “禀皇上,刑部已经按律收监,之后将送往京师,关押大牢,这里是所有卷宗,请皇上过目。” 破天荒地,皇帝不独断专行。 反而让他们按照大明律来。 许久没用,谁知道大明律上都写了些什么? 临时抱佛脚,埋头攻读,总算拿下了这次的案子。 不知为何参与的人,都有种特殊的感觉,和平时那种一言独断区别很大,说不上来,却莫名地有种向心力。 似乎这一刻的朝廷百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朝廷百官。 “官员的缺口,诸位爱卿有何推荐?” 嘉靖翻开通过黄锦传上来的卷宗,看了起来。 其中的内容一共十二人,所罗列的罪名大都相同,贪污受贿,徇私枉法,滥用私刑,一样都没有少。 从知府到低层的典吏。 做过的违反大明律的事情,也都被一一标明了出来。 “臣,恭听圣喻。” 齐刷刷的一群大臣们,仿佛商量好的一样,说着同样的话。 嘉靖的目光闪动了几下。 也是毫不客气的道:“喻希礼和石金两人,现在应该还在宣州戍边吧?” 到了此时,经过了一段时间思考,嘉靖总算是记起了这两人的名字。 说话太直。 不太耳顺。 被他一下地赶出了朝堂。 如今他气也消了,回头看看,朝中还是很需要这样的人。 毕竟是和王守仁一起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品和能力也是上上之选。 “禀皇上,还在戍边。” 御史苏祐言道。 “起草诏书,让两人前来治理建昌府,一应官员启用今年科举还未曾外放的进士。” 嘉靖觉得,自己还是很念旧的。 “臣,遵旨。” ------------ 第六十二章大同府见大明的脊梁 两位得罪皇上的大臣,再次回到了朝堂上,这一讯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显的感觉到了嘉靖的变化。 又在建昌府住了两天时间。 差不多所有的事情已经捋顺。 留下了几位大臣暂代当地的官员,就再次出发往大同行去。 接下来的路途就很安稳。 没有谁不长眼地给皇帝难堪。 特别是建昌的事情传播开了之后,就连各地官员迎接圣驾的时候,都更加的谨慎。 此次皇帝出行,看中的是民生,是百姓。 也就没有谁会劳民伤财地搞面子工程。 大同遥遥在望。 一群人当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朱载圳。 终于到了目的地,可以好好的玩一阵子了。 免得回京,给几位兄长们吹嘘见闻,都说不出来几句。 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紧赶慢赶地来到了大同府城门口,站在城门口迎接的就是脸色苍白的秦王朱惟焯。 若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 这一年就是他的死劫。 而现在则是度过了劫难,身体还是差了点。 “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到嘉靖下了马车,振作了一下因为乘坐马车的疲惫,虚抬了一下手。 “诸位平身。” 嘉靖目光直接落在了秦王朱惟焯的身上,眼神问道: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了,朕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吗? 秦王朱惟焯眼神回道:连皇家自己都不守规矩了,难道还指望外人来守规矩? 拿这位耿直的叔叔买有办法的嘉靖,三两步上前,扶起了身子。 扫视一圈众人后,嘉靖的目光就落在了距离秦王朱惟焯身后一步,垂垂老矣的老将身上。 周尚文,字彦章。西安后卫(今陕西西安)人。 自幼读书,粗晓大义。十六岁袭职指挥同知,因屡次出塞有功,升任指挥使。明武宗时,守卫黄河渡口,抵御安化王朱寘鐇叛乱,因事被牵连下狱。 后被释放,累升为都指挥同知、凉州副总兵。为人多谋略,擅长骑射,有“飞将军”之称。 从他继位时起,已经征战西北差不多二十余年了。 多次抵御鞑靼入侵,威名最盛。 现在是大同总兵、右都督,连加至太保兼太子太傅。 扶起了秦王朱惟焯,领一个重要的人,就是此人了。 “飞将军,尚能饭否?” 尽管这种君臣问话的方式,已经烂大街了,可依旧架不住有人用,还有人喜欢听。 果然,被他扶起的周尚文,老脸激动的,胡子都开始乱舞了。 “回皇上,臣一餐斗食。” 嘉靖郑重的淡了点头:“往后这大同就要有劳将军看着了。” “臣,必不负皇上重托。” “你们看看吧,这才是我大明的脊梁。” 嘉靖身后的一群文官,心中尴尬不已。 杠杆拿下了一府之地的文官,却是丢啦大面子,现在又对武将多有嘉奖。 想不服气,都找不到借口。 更危险的则是,皇上似乎要看中武将了。 听听,连称呼都叫的是飞将军。 “载圳,来见过我大明的飞将军,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练武,读兵法吗?现在就有一位兵法大家,往后可要好好地请教。” 嘉靖一招手,把还在左顾右盼的,稀奇大场面的朱载圳,叫到了身边。 “见过飞将军。” 朱载圳上前学着大人们见礼道。 飞将军的名号,他久有耳闻。 如今能够经常见到,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远处的侍读学士徐阶,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本来让自己的儿子,跟着三皇子伴读的,不知为何总是被赶走。 现在三皇子一心学武,那么他的讲学不就差点意思吗? “景王殿下过奖了,若是你想学,随时可以来找老夫。” 周尚文咧嘴一笑。 很是开心皇帝和皇子对他们武将的重视。 在科举盛行,文人当道的年代,这一点荣宠可不多见。 “那可说好了,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朱载圳就喜欢说话爽快的。 毕竟在他两位哥哥的身上,可是吃过不少亏,对于玩心眼的人,从心里有点发怵。 见过两位重要的人物之后。 嘉靖也没有在城门口多耽搁,邀请秦王坐进了他的新马车之后,就起驾进了城内,直奔原来的代王府,现在的秦王府而去。 一场盛大的接风宴散去。 很快秦王府就安静了下来。 书房内。 嘉靖和秦王朱惟焯相对而坐。 “大同的情况很复杂,也很简单。” 秦王朱惟焯说起了一些,他对于此事大同的看法。 虽然身体一直不太好,可由于身份的原因,还是有很多人像他说起了一些隐秘。 “面对蒙古诸部的侵扰,边塞守将为减少损失,不得不筑堡遣兵戍守,这才有了张文锦筑水口等五堡引发的第一次叛乱,兵变是因墩堡筑成后,士卒不愿远戍,官府督之过激导致的。 而兵变中,士卒变乱行为的加剧又是因为巡抚张文锦“杀降”引起的。虽然是欲诛首恶,但变卒人人自危,卒致事变加剧。” 嘉靖安定的听着。 都是奏章上看不到的东西,没有敢给他说真话的人,亲自说给他听。 他自然是听不到的。 想要看透就更加的需要时间。 而这个时间他用了差不多十年。 “无论是朝堂大臣,还是边军的一些将领,风气显得有些浮躁了。” 秦王朱惟焯略一思索又道:“这些都是因为陛下登基之初,杨廷和在与毛澄论及兴献王王祀称号时,一句‘有异议者即奸邪,当斩’引起的,‘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是自古以来的坚持,却忽然被人全不在意。” 很多话,都是想了许久的。 接话在来到大同的一段时间,所听所看得出来的结论。 “当时众朝臣在听到张璁、桂萼已到京时,都是喊打喊杀,身为大臣,本该行有规、言有度,但此时却集众打人,与市井无赖无二,大臣言行尚且如此,一般百姓又怎么看待?” 嘉靖若有所思。 当时他还未曾掌权,所有的一切都在迷雾之中。 而且当时朝堂之中暗流汹涌,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先让朝堂稳定下来再说。 做法不能说错。 但对后面的善后工作,没有做到尽善尽美,才有了十年之后的再次兵变。 ------------ 第六十三章请教和故事 说完了从嘉靖登基开始的遗留问题。 秦王朱惟焯就继续开始说起了嘉靖也在担心的问题。 而这个才是最根本的东西。 “从一开始,太祖就定下了边军屯田,实行屯田制,但出于对土地财富的渴求,作为屯田制基础的耕地一开始就被近侍、外戚、朝臣等以各种名义侵占。 到正德时期,屯田制已被破坏殆尽。张文锦在任时就曾‘劾奏阳和天成分守太监李睿,报纳官草,累军采运,侵占庄田,役军耕种,结逆党黄福添等为腹心,’请求‘正其罪,别选老成安静者代之。’ 随着粮饷发放的不足,兵士的不满情绪也随之生长。在生存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官吏驱使假以辞色,自然更容易引起纠纷。” 嘉靖听得脸色变化不断。 如今他手中是有点银子的,大多都是自己的二儿子给的税收。 新发放足额的粮饷也没有问题。 可大明有九边。 一个大同就能够让他内帑一干二净。 若是到时候,因为分配不均,导致其他地方闹腾起来,又该如何安抚? 更何况,银子出了京城。 到了低层士卒手中,还剩下多少? 朝中大臣们都是什么玩意,他做皇帝这么久,早就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了,看得一清二楚。 都说坐上皇位的人都是疑心病很重。 可不重也活不久啊。 一个人面对一群耍心眼子的人,一个疏忽大意,就是自己身死的时候。 皇帝的名号好听,却不好做。 而且一旦坐上了,就再也不敢轻易地下来。 不是恋权。 而是怕死的憋屈。 良久,嘉靖才从牙缝中抠出八个字:法纪废弛,执法不严。 而这一点,他还是在看到自己的二儿子,如何把没有多少文人官吏的工厂好作坊,开办的风风火火之后,察觉出来的。 用一个在大理寺做过官的人,来拟定工厂作坊的管理办法。 没有道德上的要求,全是按照规矩来。 看起来冰冰冷冷,但却保护了更多的人。 在建昌府的时候,他也玩了这么一手。 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但若是在大同使用相同的办法,就很难了。 山高皇帝远,他终究是要回到京师去的,去盯着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到时候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用去过多的猜测,都会看到解决。 文人都是耍嘴皮子的。 忽悠人有一套,捞银子也有一套。 就是治理国家不太行。 可现在都是文人治国,还真的很难找到替代者。 许多时候,他都十分地怀念那种诸子百家崛起的年代。 想用谁,谁还不拼命地给自己办事? 也就不知从何时起。 皇帝的脑子犯迷糊了,只用一家,然后尾大不掉,想要找一家制衡,都找不到一个合适、能用的替代品。 嘉靖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脑门。 只要一想到“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成了一句,让人热血沸腾的口号。 而恪尽职守成了一种做官的稀缺品质。 就感觉治理一个国家真的很难。 “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来解决现在的困局?” 这算是问政了。 嘉靖从京师跑来找秦王,不就是看了一圈,只有这一位离自己最近,也是让自己最信任的人吗? 秦王朱惟焯摇头苦笑。 几千年下来。 其中任何一个王朝能够做到这一点,都不会烟消云散。 历史许多时候,不过是一个个故事。 听个高兴可以,没有人会去想着从当中学到什么。 除非能够改变一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 可觉悟一两个人可以,一群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困局没有办法解决,但可以缓解。” “怎么说?” 嘉靖问道。 “花钱银子,大量的银子。” 朱惟焯认真地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偏偏朝廷的国库真的没有多少钱。 “朝廷没钱啊。”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听外面传说,裕王殿下是财神转世,你看······” 不知怎么想的。 朱惟焯打起了朱载坖的注意。 利用朱载坖的赚钱能力,或许可以把九边问题,一直拖延下去。 只要来的钱够多,够快,超出了某些蛀虫们的贪腐能力,那么整个天下也可算是海晏河清的。 这就是秦王朱惟焯的想法。 “朕,再斟酌一二。”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送到九边的大同,嘉靖还是不乐意的。 地方穷,还不够安稳。 怎么想,都是一个馊主意。 可在某些时候,由不得不认真地思考,此法可不可行。 朱惟焯知道自己该退下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清楚。 陛下是个聪明人,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另一边的朱载圳也没有休息。 拉着周尚文不撒手,一直让这人给他讲故事。 讲的就是出兵去打鞑靼。 “当年臣在陛下刚刚登基,上任都指挥同知,并担任升凉州(治今武威县)副总兵,一次,御史在庄浪巡视部属,突然遭遇敌军入侵······” 周尚文似是回忆当年的峥嵘岁月,满脸的唏嘘。 偏偏在这副做派,朱载圳很喜欢。 沧桑的老将军,总会有说不尽的故事。 跌宕起伏要比那些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更能让人身临其境。 “老将军当时有没有感到害怕?” 朱载圳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对于战争的残酷,他是不懂的,可和自己的两位哥哥打架时,身上的痛则是真实的。 “害怕,怎么会不害怕,当时我军的兵力根本就不足,怕也没用,只能用命去拼,好在老夫的运气还不错,那一次是赢了。” 运气不错,被周尚文说的风轻云淡。 可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 朱载圳接着喊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鞑靼吉囊踏冰入侵,臣就筑边墙一百二十里,并以水浇灌,敌军因冰滑无法登上城墙,冰化时令士卒用长竿铁钩守在城墙上,钩杀渡河来犯者。” 巧妙的谋略,让朱载圳心中升起一丝向往。 似乎这种战斗,才是他心目中英雄的战斗。 “老将军真英雄也!” 朱载圳右手握拳,一下砸在左手的掌心,击节叹道。 “老臣算不得英雄,若是可以的话,老臣也不愿意做英雄,只可惜边患难除啊!” 周尚文似乎想起了那些和他一起战死的兄弟们。 两眼不自觉地泛起了泪花。 ------------ 第六十四章朱载圳的失望 故事总是讲不完的。 哪怕是朱载圳强打精神地去听,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于是,一老一少约定,第二天继续说未完的故事。 翌日。 得到了嘉靖的允许,朱载坖才拉着徐杲一起去找周尚文。 此地有兵。 还有一位百战老将,嘉靖对于安全是十分信任的。 周尚文对于朱载圳前来找自己,给出了很高的迎接要求。 “讲将军的故事,就一定要在军营里才有意思,不知老将军可不可以带本殿下去看一看军营是什么样子?” 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上不了战场。 可一看看百战精兵啊。 不然回去怎么好意思和两位哥哥显摆? “陛下同意了吗?” 周尚文为难的问道。 去军营很多大臣们都可以,但皇子不行。 为的就是避嫌。 哪怕皇子的年龄很小,但收买人心也可以让手下的人来做。 “父皇正忙着和秦王商量事呢,没空搭理我。” 朱载圳摇了摇头。 一旁跟随而来的徐杲,几步上前,在周尚文的耳边嘀咕道:“陛下已经同意了,最好让军营里的人,都穿得破烂一点。” 周尚文不解。 “他哥哥有钱。” 一句话就让周尚文恍然大悟。 朝廷没钱支付粮饷,主意就打到了二皇子的身上。 陛下不好意思向儿子明着要,但可以通过兄弟之间的感情,意思一点。 而且看样子,自己能够拿到多少粮饷,还要看自己的表现如何。 周尚文没有不好意思。 银子的来源他不想去问,只要能够解决问题就成。 “好,殿下想去军营,咱们就去军营,不过那个地方太过简陋,殿下多担待一二。” 周尚文很爽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还给自己的亲兵交代了一下。 亲兵也是眼神古怪的看了徐杲一眼,随即看向朱载坖脸上的笑容真诚的,让朱载圳都打了个寒颤。 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人看着本殿下的目光好吓人。” 很自然的,朱载圳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只是高兴,从来都没有皇子来过大同的军营,殿下还是第一次个。” 周尚文把第一个三个字,说的语气很重。 果然,朱载圳听到这个,欢喜得不行。往后就算是自己的两位哥哥都来过了,也不是第一。 “前面带路。” 开心的朱载圳,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他父皇算计了一次。 军营果然简陋。 一群身穿破破烂烂的衣服,站在门口迎接朱载圳的士卒们,总有股进了乞丐群的感觉。 所有脑海中的美好故事中提到的过的军营。 现在立刻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将军,百战士卒。 旌旗十万。 全都化作了眼前的失望。 “老将军就是凭借着这些兵,打败那个鞑靼的?” 朱载圳吃惊不小。 是外面的敌人太弱,还是他们大明太强? 随便拉来一下人,就能够打赢敌人? 周尚文老脸一红。 他的吩咐,军营里的人执行得不错,可太过了,就很丢脸了。 而且也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连个小孩子都胡弄不了。 还想要银子? “怎么回事?” 周尚文一开口,士卒们就有胆大地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大人,咱们好久都没有发送粮饷了,小的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昨年的。” “是啊,大人,小的连鞋子都没有。” “谁能有我惨?已经两天只凭着稀粥活着了,而且每天只有一碗。” ······ 越说越离谱,但不知为何却更加的真实。 朱载圳不容易被骗。 在京城的时候,还被他二哥拉出去,特意认识了一下乞丐是什么样子。 说实在的,两者差不多。 吵吵嚷嚷的让周尚文的脑袋嗡嗡响。 就是一起前来的徐杲,也是目瞪口呆,让你们装得可怜点,没有让你们真的可怜。 知道戍边的人苦。 没见过真的无法想象。 军营里面听故事,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朱载圳闷闷不乐地想着。 “殿下,你看······” 看什么? 自然是看士兵们到底有多穷吗? 周尚文无可无奈何的说道。 突然,朱载圳仿佛想起了什么。 “老将军,我哥是派人来过大同的,你为何不向他要一点银子?哪怕是买件衣服穿也是可以的啊。” 在来大同之前,还听说要来这里购买奶牛的。 如今这些人还这么穷。 肯定是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有这回事吗?” 周尚文一脸的茫然。 没听人说过啊! “肯定是有的,不信你可以去衙门问一问,都快要到夏天了,二哥应该还会继续派人来,别再让人给跑了。” 尽管周尚文还不知道,和快要到夏天有什么直接关系,但对于还会有人前来可是记住了。 这次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人真的给跑了。 只是景王殿下,怎么对自己的二哥,将要出银子这么开心呢? 是错觉? 还是真实想法? 朱载圳确实是真的这么想,也毫不掩饰这一点。 只要能够看到自己的二哥吃瘪,他就会高兴。 不就是银子吗? 人家多的是,自己不过是帮着多花出去了一些而已。 然而实际上呢? 朱载坖已经放弃了来大同购买奶牛的决定。 摊子铺得太大。 到处都有新开办的工厂,完全看不上冷品那点收益了。 所以周尚文的等待注定是会落空的。 最后,朱载圳还是进了军营。 军营内还算干净。 “卫生不行,容易让居住的人生病。” 朱载圳是见过工厂工人们的住所的。 说实在的,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财大气粗的朱载坖,建起来的工人住所,比大明大多数百姓家的房屋都奢侈。 明亮的玻璃。 洁白的瓷砖铺地。 许多富贵人家,都是望尘莫及。 “食堂,算了,你们都吃稀粥了,食堂也就是个摆设。” 扎心的话,从来都是最真诚的。 朱载圳的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还有就是五谷轮回所,建的位置不好,算了,你们吃得不多,有没有这个都一样。” 越看,越是失望。 “你们的军营,建设得还没有我二哥的工厂好,若没记错的话,朝堂上给你们的粮饷不少,为何会成了这个样子?” ------------ 第六十五章要练富裕兵的感觉 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 在一群人想着怎么从朱载圳的身上,打开一个缺口,让朱载坖痛快的拿银子。 可朱载圳的发问。 更加让人无法回避。 朝廷的给大同花出去的银子不少。 发问传回跟随而来的大臣们耳中时,一瞬间都很沉默。 做事还要一个孩子来教。 实在是没有脸皮啊。 就连嘉靖,都难得不想再给周尚文出主意,坑自己儿子的银子。 不过,他下旨了。 坑银子,哪有让他亲自来一趟,更加实在? “父皇,你也要坑你儿子的银子?” 朱载圳也学会了他二哥的说话方式。 让嘉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若不是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件,肯定是要给朱载圳送一次大礼的。 “说什么话?父皇只是想他了,想要让他过来见见面。” 朱载圳可不相信这话。 他自己坑二哥只是想要点银子,父皇坑二哥,直接是要人。 “骗人。” 嘉靖冷笑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今日京城的消息,都传来了什么?” 说完不等自己的儿子发问,继续道:“你二哥又开了两个厂子,一个生产玻璃瓶子和灯罩,另一个可以生产镜子,据说厂子都还没有建起来,收到的货物押金已经有二十多万两银子了。” 最后看向了朱载圳。 “你大姐,大哥都有份子,就你没有,气不气?” 说完,嘉靖还俏皮地刺激了一下自己的小儿子。 让你会说话。 你父皇也是会说话的,现在这话好听吗? 扎心吗? 难过就对了。 果然,朱载圳的脸色气得通红,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嘉靖心中大乐。 “大哥和大姐他们太过分了,做生意怎么可以少了我呢?” 越想越觉得亏。 “父皇就应该让他来的时候,多带点银子。” “放心,已经说了。” 嘉靖和自己的儿子聊起天来,随意得很。 在他看来,就是对自己儿子的宠爱。 平时不经常见,见一次就喊打,还一直布置做不完的功课,肯定是不行的。 “可我还是觉得亏啊。” 朱载圳哭丧着脸。 “这样啊,那就多做一点功课,这样就不觉得亏了,毕竟你也学到东西了不是?我记得,你昨天的都没有做完,今天一早就找州将军完了,这可不行,要知道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还没等嘉靖把话说完,朱载圳一收哭腔。 拔腿就跑。 做功课是不可能做的。 此次出来主打的就是一个玩。 此时在他的心中就是,只要他跑得快的,父皇布置的功课就追不上他。 朱载圳狼狈逃窜的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大笑声。 却让他的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由于跑得太快,都差点绊倒在地,身形一个踉跄往前冲去,很快便消失在了王府内。 不大一会。 周尚文就走了进来。 “皇上,周尚文将军到了。” “请他进来。” 周尚文在进入书房的时候,正看到嘉靖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见过皇上。” 不管是年龄,还是军功,周尚文都有资格不用再行跪拜礼,这要是嘉靖对有功之臣的荣宠。 “今日请将军来,及时想要说一下,对大同军队改制的问题。” 说着嘉靖就拿起了桌子上一截写好的纸张。 “你先看看这个,咱们再讨论具体的事务。” 周尚文双手接过,看得很是认真。 对大同军队的改变,是在朝堂上通过的。 只是具体的方法,一直都没有形成,朝中大臣们不是没有拿出章程,可都被嘉靖否决了。 直到他认真地研究过朱载坖处理工厂的那些方法,才触类旁通地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对于功高震主的说法。 或许在很久之前,还很忌惮。 可在明确了各方职责之后,忽然就发现额一个有趣的现象。 那就是为何宋朝的文人,能够把所有的将领,控制得死死的。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钱粮。 当兵吃粮,在士卒们看来就是天经地义,没有多少人的觉悟高到可以无视吃饭,就可以跟着一位将军去造反。 但吃不饱饭就很难说了。 大同的官员已经用自己的命,来践行了这种事情。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大明的朝廷来背锅。 职权不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文官的手伸得太长了。 既然有了一个好点的试点,就得把想做的都做一遍。 有用的留下,没用的立刻就改。 “皇上,这套方案老臣认为很可行。” 上面罗列的大多都是对军营的改善,好友对士卒们衣物,乃至于武器的更换,都是很花钱的地方。 周尚文没有理由不同意。 另外一点他也很看重,往后再也不需要看文人的脸色行事了。 就是这个军师祭酒的设立,和提升军政的地位,让他看出了皇上对于军队的想法已经很成熟了。 军师祭酒就是给将军们做参谋,而军政就是为了严格执行军队的军法。 “周将军还有何补充的吗?” 嘉靖也不是一拍脑袋,就觉得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一定天衣无缝。 几百年前太祖留下的,到了现在也不是一样成了累赘? “臣觉得,应该还有粮草转运和辅兵需要考虑一下。” 沉吟半响,周尚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简单来说,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点钱。 摆脱了对当地财富的控制,一切就都得朝廷出银子了。 而这方面的缺口更大。 历史上,也只有魏武卒是这样训练的。 战斗力很有保证,没错,可当时也差点耗空了魏国的国库。 就不知大明能不能支撑得住。 他却不知道,嘉靖已经下了血本,还打算把自己最能赚钱的儿子送来一个。 就是为了解决钱财上的问题。 朝中大臣靠不住,到头来还得啃儿子,也是无奈之举。 “可以,那需要的人员统计一下。” 嘉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只有手中有了军队,才能够保障自己的安全。 就连这一次出行,陪同而来的护卫,所花费的银子,还是本来打算修太庙的。 清理寺庙的财物,到现在都还没有收集上来。 看来之后回去,得好好地催促一番了。 贪腐朝廷的银子,玩的不亦乐乎,比的地方就是有利益都不知道怎么拿,实在是废材了一些。 嘉靖越来越对这些只读四书五经考上科举的人失望。 “臣这就去统计。” 周尚文就连统计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都没有搞懂,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似乎一辈子都没有过这种,要练富裕兵的感觉。 ------------ 第六十六章变化 京师。 由于扩大外城,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人。 若是以前,这样的大工程肯定是要发派徭役的,可到了裕王殿下的手中,就成了给银子干活。 一度造成,京城周边的用人短缺。 虽然来京城讨生活的人,也因为传出去的消息,来得颇多,可在朱载坖连续开办了两个厂子,然后扩建了几个工坊之后。 人员又短缺了。 一时之间,京师仿佛成了一个可以随便捡钱的宝地。 吸引着更多的人前来做事。 这一天,京城又来了一位年轻人。 年轻人头上戴着秀才的头巾,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左顾右盼。 性情显得还颇为孤傲,然而仔细去看的话,又有些郁郁寡欢。 很是矛盾。 他叫徐渭,字文清,出生于浙江绍兴府山阴县观桥大乘庵东(今属浙江绍兴)一个趋向衰落的大家族。 自父亲去世之后,十岁时,徐渭的生母又被苗氏逐出家门,骨肉分离,对他而言刺激颇深。徐渭十四岁时,苗夫人去世,徐渭随长兄徐淮生活。二人年龄相差三十多岁,又缺乏手足之情,相处得不甚愉快。 二十时为诸生,但屡次参加乡试,均不得中。 二十一岁的徐渭入赘绍兴富户潘氏,并随任典史的岳父潘克敬游宦阳江(今属广东),协助办理公文,对官场情况开始有所了解。不久,他又返回山阴,参加乡试,往返于浙粤两地。 后来听到一则传言。 说是只要给裕王殿下做事,就能增加中举的机会。 他决定前来试一试。 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他觉得自己再也经不起蹉跎。 朝中无人做官,家中财产又被豪绅无赖觊觎,若不挣扎一下,怕对不起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如今身体不大好的潘氏。 京师他没有来过。 只听说有多么的繁华,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外城的扩建已经可见雏形。 越是往里面走,已经修建好的房屋街道和商铺就越多。 “小二,定间客房。” 很快徐渭就找到了一处,看起来客人不是很多的客栈。 店小二还未曾开口,客人已经说出了需求。 “客官里边请,需不需要用餐?” “不用。” 徐渭熟练地在柜台交了银子,就被店小二带着往楼上走去。 “向你打听个事。” 顺手又给出了三枚铜板。 店小二立刻眉开眼笑。 “客官您请说。” 连说话的语气都恭敬了许多。 “不知锦衣卫千户沈炼,沈大人家往哪边走?” 小二笑得更开心了,他就喜欢这些向他打听沈大人家的秀才们。 通常都很大方。 即便是自己啃馒头,都得给打赏钱。 而且问的还都不是秘密。 “沿着那条街,往前一直走,有一座二进的院子,旁边的柱子上刻着‘书剑’二字,就是沈大人的家。” 熟练的回答,让徐渭颇为侧目。 “原来京城的店小二,都要读书的吗?” 感叹的话语刚落,店小二耳尖地刚好听到。 嘿嘿一笑道:“小的那懂得读书识字,都是听别人说的,也就渐渐地记下了。” “你是说,找沈大人的人很多了?” “那是自然,都是像你一样的秀才,对了,你隔壁客房住着的,就是昨天来求见沈大人的,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到沈府的大门。” 徐渭一阵沉默。 竞争对手有点多啊。 店小二并没有阴阳怪气地说酸话。 巴不得这样的秀才们多来一点,他自己好多赚点打赏。 “据说,沈大人最近并不在沈府住,若是想要找到人,还得去通惠河边上,才有机会遇到。” 或许是三个铜板的打赏给得多。 又或是徐渭长得帅,看得顺眼,多给了一点消息。 毕竟被家乡人称作“貌修伟肥白,音朗然如鹤唳”可不是白来的,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让绍兴富户潘氏看中入赘。 “多谢小哥提点。” 徐渭又摸了摸衣袖,掏出了一块碎银,赏了出去。 “再准备点洗漱热水。” 小二高兴地离开。 进了客房,放下了随身背着的包裹和雨伞。 略作休息,就送来了热水。 洗漱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还没有穿过的儒衫,就出了门。 沈府的大门口肯定有不少人守着。 他只能去往通惠河边上碰碰运气。 ** 通惠河的工坊一再扩建。 现在规模宏大。 每一块邻水的工坊,都有工匠上百人,外面还有数不清来来往往的工人们忙碌着。 少了几个会管理的人,单凭陆绎和许绅,忙得是焦头烂额。 哪怕是招收了一批读书人。 依旧没有改变现状。 “殿下人呢?” 头昏脑涨的陆绎,转了个身,就又剩他一人了。 “陆总管,殿下去了镜子厂,说是要准备再生产一批立身镜,需要看看样本。” 一名管事,身穿着最新的工作服,咯吱窝下面夹着一块记事本,迅速地回答道。 “两位殿下一起的吗?” 陆绎转头看了一圈。 “是一起的,还有几位小公主。” 立身镜如今宫中的需求很大。 只有少量外流。 原因就是皇上的嫔妃太多导致的。 朱载坖觉得不能在这方面厚此薄彼,让他父皇的后宫,出现严重的宫斗,从而影响到他的母亲。 只能破财消灾了。 就是如此,几块流出的立身镜,很快就被吹捧得有价无市。 曾经不屑一顾的便宜货色,突然就登上了大雅之堂。 偏偏一些隐秘的技艺失传了,一时半会还真就成了独门生意。 和香皂差不多。 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哀叹不已。 明明放在眼前的金山,却成了别人的东西。 当然,也有不甘心的想要复制朱载坖的工厂,可最后银子花了不少,成功的也因为成本太高而作罢。 据说是转而投向了其他的方向。 大有把古书上那些传说故事中的物品,要重新做出来的架势。 “哦!这样啊,现在还有多少工坊和工厂的人,没有工作服?” 事情太多,陆绎只能逮着那个解决那个。 “很多,最少需要五千套,夏天也快到了,依旧需要重新定做。” 管事打开本子,查看了一下。 对于裕王殿下的要求,没有人不喜欢。 免费发放衣服。 破天荒的头一遭。 据说裕王殿下觉得这样好看,工作起来也很方便。 好看他们没有觉得,但工作的方便,确实感觉很明显。 ------------ 第六十七章陆绎的一天 在外人看来。 朱载坖的做法就是银子太多,没地方花了。 当然,这些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另外一些人就很高兴了。 制作衣服是一个手艺活。 也是相对来说门槛第一点的手艺。 朱载坖只有一家小小的制衣工坊,人不算多,需求却很大,为了得到更多的工作服,只能把订单撒出去。 陆家也为此挤出来了一些人来开办制衣工坊。 许家也是如此。 即便这样,依旧缺口很大,有脑子灵活的觉得,香皂之类的他们没有办法制作。 制作衣服还不简单。 数量大了,哪怕是价格低一点,也赚得很多。 而且朱载坖很大方,给出的价格利润也很可观,唯一的要求就是,工作时间和工作规范,制度,缴税等等,必须按照他定下的来执行。 不是多大的问题。 自然,没有人不同意。 “多准备点吧,或许到了夏天,工坊和工厂继续扩建,需要的衣服会更多。” 陆绎语气幽幽的说道。 工作装第一次被裕王提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同意的。 可殿下一再坚持,不同意不行。 最后他们有人耍心眼,真的没有做,可经过了两个月的总结发现,有工作装穿的那一个工厂,干活的效率和凝聚力,真的不一样。 有了对比,就知道该怎么去选择了。 花费是大了点,可利润更加可观。 就是现在,许多人家都开始使用这种便捷的衣服。 从而让制衣工坊,从来都不缺销路。 便宜,实用,更重要的是结实。 管事默默地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从最开始的一千套,涨到了现在的八千多套,才用了多长时间? “招人的情况,现在办得如何了?” 陆绎边走边看,周围就没有看到闲人。 如今的京城之中,连乞丐都不会有。 只要还能干活,就绝对饿不着肚子,若是干的时间长一点,还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娶一个媳妇,置办几亩地。 在以前,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敢想的。 “陆总管,这件事不是在下负责,不过听说,已经跑到各县去招人了,依旧是不够用。” “那些读书人呢?” “有几个因为太累跑了,另外一些也正准备跑路。” 这一次管事回答得很快。 陆绎无语。 曾经的儒家六艺,现在这些人也只剩下会做八股文章了。 计算一下财务分配,都可以搞砸几次。 说是嫌弃太累,不如说是拿不下来更好听一点。 可惜的是,就算开办了账房私塾,也依旧很难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出来。 “算了,那些人就不用管了,下一批的账房,应该在这个月的十五日培训出来,到时候就能够解了燃眉之急。” “陆总管,这里需要的木料采购,请您签字。” 正说话间,另外一名管事小跑着,跑了过来,手上同样拿着一块记事本。 “木料是做什么的?那种树木的品种?那个地方的产出?” 陆绎一边询问,一边查看着账单。 账单下面也详细地说明了出处,用途和价格。 管事也飞快地作答。 顺便还递过去了手中的竹笔。 竹笔是不得已之下,朱载坖的研究院研发出来的,一端削尖,另一端的竹管内则是装上墨汁。 最后笔尖的位置,破开一个口子,刚好能够让墨水沿着口子,随着书写着墨。 制作也简单,使用也方便。 就是产量依旧不是很高。 不然又是一项能够赚大钱的买卖。 书生们看不上使用,各个家族的账房们却很需要。 熟练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又从腰间拿出来一块印章,用力按在上面。 一切搞完。 陆绎再次感觉,自己成了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的结合体。 他身上挂着的印章很多。 以前只有自己的私印,还是放在书房中的,后来就有了殿下每开办一个工厂和工坊,就会让人刻一个印章。 如今身上已经看过你挂了三个了。 “陆总管,巡逻的护卫,发现了一位刺探机密的秀才。” 紧接着,远处又跑来一人。 此人身上的工作装就不一样的。 深黑色的衣服,腰间还别着一根短棍,领口和袖口处有着一道兰花叶子。 叶子上还镶着金边。 看身份,一眼就能够看出是维护这一带治安的安保保长。 听到秀才,陆绎更是无语。 最近抓到的探子大多都是这种人。 目的是什么,不用猜测都知道。 想要进入裕王的手下做事,然后看能不能沾点福运。 一开始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后来就简单多了,先扔到需要人的饿地方,锻炼一二,打短工。 适合的留下。 不适合的辞退。 可惜就没有被次辞退的,都死自己跑路的。 人家连工钱都不要了,还能咋办? “现在哪个地方最缺人?扔进去锻炼一段时间再说。” 陆绎没好气的一瞪眼,看向来人,仿佛是在说,这点小事也来汇报? “此人说是沈炼沈大人的老乡,都是浙江来的。” 保长连忙说出来人的消息。 他当时要是不多嘴,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 “管他哪来的,先让他干活,给他说明,工钱一月一结,若是跑路的话,就没有工钱拿了。” 对于沈炼,陆绎可没啥好脸色。 就因为此人,通惠河周边,都快要成为那些读书人的终南捷径了。 “对了那个太子扔过来的人,现在干得如何?” 正要转身离开,陆绎仿佛想起了什么问道。 “任劳任怨,干最多的话,说做少的话。” 此人是保长重点盯着的对象。 经过了一段时间观察,也是佩服不已。 哪里需要就去哪里,从来都没有废话。 河边的几处工坊,都快要走遍了。 就连吃住都在工地上。 听说还是朝中大人物的儿子,能这样的吃苦,出人头地也是等闲。 “哼!现在知道少说话了。” 陆绎冷哼一声,随即戛然而止。 许多话,没有办法说出来。 高务观就是活该。 若不是裕王殿下不计较,他自己都想要好好地把此人教训一遍。 想要凭着任劳任怨,就想要洗脱身上的罪过,简直是想多了。 有他陆绎在一天,就别想着好事。 晚上做梦才行,梦里啥都有,那个他管不着。 ------------ 第六十八章高务观的一天 高务观如今很务实。 失去了科举的路子,有不甘心回家继承家业,就只能给别人打工。 不为赚几两碎银。 就为了能够博得二皇子裕王的好感,若是在能够给皇上说点好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哪怕是自己倒贴进去一些银子也是可以的。 比较可惜的是,原本只有二皇子不缺银子,现在连太子和几位公主也将要不缺银子了。 裕王殿下的敛财手段并不出奇。 堂堂正正的赚钱。 堂堂正正的缴税。 自古以来都没有这么好的商贾了。 偏偏别人就是模仿不来。 今日正忙碌着计算钱粮的支出,就看到了一个同样的年轻人被押送了进来。 “姓命?” “徐渭。” “籍贯?” “浙江绍兴府山阴县人。” “年龄?” “二十四。” “好了,把这个填一下,数算会吗?” 高务观没空和别人扯嘴皮子,以这种方式进来的人太多了,一开始他还会给点关照,久而久之就明白,来人和他的想法不同,关照再多也白搭。 毕竟人家都是可以科举的。 只是来沾点福运,不是真的来做工的。 几次下来,也就没了兴趣去交往。 做好自己的便罢。 旁人管不着,也不想多管。 徐渭经历过一次被巡逻队员发现后作登记的过程,突然被人再次询问,也熟练的回答了出来。 猛地看到眼前陌生的表格。 才发现是一份用工契约。 上面已经被人填写好了空白处,就等着他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不是来做工的,我是来找人的,我······” 徐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务观打断。 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手中的笔更是毫不停歇的说道:“每个来此的人,第一句话都说是找人的,快点签字,别磨蹭,手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徐渭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来了一趟通惠河边上,就被人不明不白的逮住了。 不就是没有见过那么巨大的水车吗? 看看都不行? 都没地方说理去,自己拿出秀才的文书,人家一概不认,说是此地机密,外人不能随意查看。 霸道是霸道了点,好在没有挨打。 若不然。 最后思索了一下。 若不然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被送到这个房子之前,也没人告诉他是需要干活的? “你也是······” “多做事,少说话。” 徐渭再次开口,再次被人打断。 “这里有一些农具买卖的支出和收入,你看一下对不对的上,那个地方有问题,用笔标记出来。” 反手抽出一张纸,顺便还推过去了一个插着笔的竹筒。 疑问被憋在了心里。 看着周围还有三位一样埋头急书的儒生。 旁边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还有一位,嘴角都站着墨汁而不自觉。 没有人理会有闲心抬头看一眼他。 满心委屈的看向了递过来的纸张。 依旧是一张表格。 “我看不懂。” 良久,徐渭才发现自己才疏学浅,居然连收入支出都看不明白了,曾经和自己的岳父在县衙里面学到的东西,似乎一旦用处都没有。 “看不懂就学,识字总可以的吧?看你的头巾还是秀才。” 高务观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徐渭。 随即在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上面写着‘记账明细’的书籍。 “先看看这个,给你一下午的时间学会它,对了我叫高务观,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记得我只给你一下午的时间。” 从没有见到过的书籍,让徐渭一瞬间就不在意高务观的态度。 默默的坐在一旁,翻开了书籍阅读。 奇怪的记述方式。 奇怪的标点符号。 更奇怪的是那种可以代替文字的数字。 到底是给衙门做过一些计算工作的,在家中也曾计算过家资,帮助老丈人算账。 所以哪怕是新的记账方式发生了改变,但其中的一些底层逻辑还是存在相通之处的。 或许是老天爷开眼了。 读的不是很好的四书五经,做的也不是很好的八股文章,却对数算一道罕见的有着自己的见解。 很快就越看越是入迷。 反而让正在做事的高务观惊讶不已。 要知道,之前来的那些儒生们,可都是因为看不懂,横挑鼻子竖挑眼而愤愤不平的。 突然来了一位安静的。 而且看其神情很是专注认真,就很有意思了。 高务观没有多看,他很忙,只在心中记下了此人的名字,就继续安静的干活。 一时间,屋内只能听到算盘珠子的碰撞声,和写字的沙沙声。 人在专注做事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 “醒醒,该吃饭了。” 高务观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推了一把徐渭。 徐渭茫然的抬头看着高务观,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四下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慢慢的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被人抓住的‘探子’。 “管饭的吗?走吧。” 心中还惦记着吃完饭之后,接着回来看书的,也就不再去计较是前来找人的事情了。 在看书之前,他就思量过,能够用这种方式把他‘请’过来,还不在乎他秀才的功名,肯定就是二皇子裕王殿下的手段。 找人是为了给裕王做事。 如今已经达到了目的,找不找人也无所谓了。 “当然,还有工钱可拿。” 高务观在下工之后,还是很开心的。 “你在城里有没有住客栈?行礼有没有带着?若是没有的话,一会去保长哪里领你的行囊和客栈退的房钱。” “就是那个很凶,腰里有跟短棍的汉子?” “是的。” “对了,你吃什么,今天下午是馄饨,还有面片,想要吃点好的,也可以单独要求让人去做。” 徐渭认真听着这里的规矩。 此时惊讶的问道:“还可以有单独做的伙食?怕是要亏钱的吧?” “不亏,单独做的得加钱,当然,若是喜欢聚贤楼的菜,还可以叫外卖,这个就更贵了,一般人可吃不起。” 高务观摇头叹息一声。 他只进去过两次,一次是好奇,第二次就是发了工钱。 好奇是因为只是听说聚贤楼的饭菜好吃。 发了工钱再去就是因为,实在挡不住馋虫。 老父亲断了他的钱财,一切都得靠自己。若不是还有食堂,他都快要找人接济生活了。 “哦!那就去食堂吧。” 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家底也不丰厚。 “今日我请。” 能吃饱就成。 只有高务观心中有点小失望,介绍了那么多,都没有吃到聚贤楼的饭菜,看来此人是这些天来,唯一的一个穷书生。 高看了他一身的新儒衫。 ------------ 第六十九章规矩 晚餐真的很实惠。 馄饨的分量也很足,价格也相对来说也并不是很贵。 “肉馅是裕王殿下自己的养豚场出来的,其中的姜葱也是底下县城里的一个村子里,特意提供的,据说那个村子现在只种植姜葱两样作物,殿下还派了上林苑的典属去指导如何种植。” 高务观一边吃着,一边说着碗里的故事。 故事不长,也不曲折离奇。 然而对那个村子的人来说,就不下于久旱逢甘霖。 从前种植的粮食,一家老小的生计都成问题,现在种植姜葱之后,不但能够饱腹还有了点盈余。 村中的来人们,都在计划给村子改名字了。 名字有好几个备选。 裕村,载村,又或者是坖村。 不过到了最后,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一个葱姜村。 就这,让其他的村子羡慕得不行。 若不是据说。 不错,就是据说,曾经太子一群人去那了干过活,两者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里面。 说不得这么好的生意,早就被人给抢了。 别太信任此时士绅老爷们的德行,也别看得太高此时商人们的节操。 徐渭仿佛还沉浸在而来数算当中。 听了高务观的话,就在心中算起了这碗馄饨的成本。 “工人们来吃的话是三个铜板,外面人想要吃的话就是六个铜板。哪怕是再便宜,殿下也有的赚,三个铜板还有一个铜板的利润。” 很快,心算结束之后,徐渭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让高务观听在了耳中。 他刚来的时候,也算过。 准确的来说,只要来到这里吃过饭的秀才们,都在私底下算过这笔账。 有人算到最后是亏本。 也有人算到最后说是刚刚好不亏不赚。 自然也有算不出来的人,大言不惭的嚷嚷着,裕王殿下赚大发了。 说赚大发了的,都是哗众取宠,特立独行的一群人。 然而正是这一群人,胡说八道说出来的话则是真的。 高务观算过很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一样。 直到后来,数算方面有点小成就之后,再次计算时,就得出了和徐渭现在一样的结论。 为了确定准确性。 还多算了几次,为此用掉的纸张不少,还被扣掉了半个月的工钱来抵账。 原因就是他在用裕王的东西,办自己的私事。 “嘶!原来数量越大,成本就会越来越低吗?” 后知后觉的徐渭仿佛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利润都被分摊了出去。 养豚场能够赚钱,种菜的也能够赚钱,就是负责做饭的也是如此。 “薄利多销就是如此,当然,并不是价钱降下来了才是薄利多销。” 高务观最近一段时间,学到的东西也很多。 几乎通惠河几个工坊的收入和支出,都要从他手中过一遍,也就更加的明白其中蕴藏着的规律。 每一个环节,都仿佛安排好的一样。 然后从冰冷的数字中,显示出来。 若有人在私下里高小动作,首先账本就对不上,人可以骗人,可数字不行。 除非是上下一起撒谎了。 而且还一起编织了一张看不着的大网。 不过这一点很难。 人可以给相熟的人一个好点的位置干活,却绝对没有谁敢伸手贪银子。 心中默然:难怪朝堂上的朝臣们,不怎么待见新的记账法,那是要把他们熟悉的那一套打碎重来,往后就是想要有点小动作,都很难下手。 徐渭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品尝着和他在老家吃的滋味不一样的馄饨。 “吃完就带你去看看住宿的地方,免得你不习惯闹出了笑话。” 有本事的人,总是会得到别人更多的帮助。 高务观觉得徐渭很有本事。 如今他也早就过了那种嫉妒贤才的过程。 能够有机会多结交一些能人,总比以前的那些酒肉朋友要好得多。 “咱们不继续干活吗?” 吃完了馄饨,徐渭抬头诧异地问道。 “干活?那是要给加工费的,只要上面没有要求,就不用想着自己去加工,若被发现了主管会受处罚,就是加工的人也会受到警告。” 高务观随口说道。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用工方法,让徐渭大开眼界。 从来都只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士绅,商贾。 还是第一见到这种,不允许多加工的事情。 “别吃惊,习惯了就好。” 说到这里,高务观就很是郁闷。 他就是在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吃了大亏,为此每个月要少领一两银子的工钱。 每一个部门的主管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然他只管着核实,校验,手上目前为止只有四个人。 最后出了食堂,两人也没有去往宿舍。 而是趁着天色尚好。 去河边上散散步,溜溜食。 如今的河堤,早不是曾经的模样了,坚固的堤坝,平整的堤岸,岸旁还栽种着幼小的树木。 出门散步的人还不算少。 差不多一样的工作装,放松得有说有笑,偶尔还能够顺着风声传来一两句对话。 大多说的都是自家孩子。 有说让儿子长大了继承他木匠的手艺。 也有的说打铁也不错。 自然也有人有其他的想法,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读书识字,将来做大官。 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憧憬。 这幅仿佛被割裂开的画面,让徐渭听得,看得越来越是沉默寡言。 从浙江一路来到京师。 何曾看到过这种烟火人间。 此地就仿佛是一处净土,让任何鬼魅魍魉都进不来。 “是不是整个大明,只有裕王殿下的地方,才会如此?” 长长的沉默,让徐渭终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只要和裕王殿下相关的产业,都是如此。” 高务观平静的回答道。 这种场景剑的多了,心莫名的就会宁静下来。 世间苦难无数。 可总有净土不是? 尽管只是一点点。 谁知道往后不会扩大熬整个大明? “那些人怎么舍得如此破费?” 徐渭很是不解。 “裕王殿下会让这些人遵守规矩的,” 高务观缓缓说道。 如今京城内,受益最大的就是各种有手艺的工匠和账房,另外一个群体就是锦衣卫。 而且他还挺陆绎那个给他显摆的大嘴巴说。 其他地方的锦衣卫们,几次三番地请求裕王殿下去他们的小县城看看。 目的不言而喻。 ------------ 第七十章见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高务观和徐渭闲适的自在河堤上,欣赏着远处的风光。 波光粼粼的通惠河河面,南来北往的船只,还有河堤上的人群。 突然,高务观眼神一凝,身体僵硬,片刻手脚麻利地拉着徐渭转身就走。 徐渭还在茫然。 就听到不远处出来的呵斥声。 “本殿下忙了一天了,出来钓钓鱼,轻松一下怎么了?” “你个大总管,不好好地做事,还有理了?” “看来本殿下给你陆绎身上压着的担子太轻松了,明天起······” 由于距离越来越远。 渐渐地也就听不到远处模糊传来的声音。 “我听到殿下两个字,那边是不是裕王殿下?” 徐渭的脑子迅速地把住了脉搏。 侧头对拉着他一路急行高务观问道。 “不错,是裕王殿下,不过刚刚被裕王殿下痛骂的人,你可要记住了,那人叫陆绎,可不是好人。” 心有余悸的高务观,每次在面对陆绎的时候,都心慌的不行。 明明自己没做亏心事。 可就是仿佛作了天大的恶事一样,还被人家狠狠的抓住了把柄。 “咱们不去见礼,会不会让人觉得失礼了?” 到底还是四书五经的底子, 徐渭的想法此时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不用,裕王殿下没这个规矩,” 高务观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肯定是今天裕王殿下偷懒去钓鱼,又被陆绎给逮住了。 当时他听的明白,说是要去镜子厂查看的。 “哦!可是我来此就是为了见到裕王殿下。” 徐渭目光灼灼的看着高务观。 意思很明显,怕陆绎是你的事。 可我来此的目的和你不一样,虽然之前觉得见不见裕王,只要能够在他手下做事也是一样。 可遇到了,也没有理由逃跑。 高务观闻言,面色颇为尴尬。 刚刚他只顾着自己,完全忘记了,别人和他不一样。 “是在下的错。” 干涩的声音,让高务观对刚刚杯弓蛇影的反应,惭愧不已。 徐渭定定地看着,一言不发。 直看得高务观浑身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 “没事,反正已经是在给裕王做事了,见不见无所谓。” 徐渭忽然一笑,缓缓地说道。 笑声中,高务观能够听得到真诚。 眼神不自觉的动容。 他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重重的拍了一下徐渭的肩膀。 “走吧,回去休息,顺便教一教你,宿舍当中一些东西的用法。” 第一天,徐渭就在不断的学习当中过去。 在睡觉之前,还想着,果真如同高务观说的一样,自己的房钱被退了回来不说,还给他带回来了自己的行囊。 翌日。 在一阵铃声中,高务观敲开了徐渭的宿舍门。 “洗涑完了就去吃早餐。” 徐渭对于裕王殿下的大方手段,已经快要麻木了。 一日三餐,比许多的士绅老爷们吃得都勤快。 稀饭三种,馒头一种,还有一碟小菜。 也就消息传播地并不是很远。 若不然,不知道多少人会来此干活,还是只要一半工钱的那种。 昨天下午是学习,今天早上就要上手干活。 磕磕碰碰的在高务观忙里抽闲的教导下,徐渭融会贯通的速度就更快了。 惹的同一个办公室,另外的几人,都是一阵侧目。 心中纳闷,自家的主管怎么又开始与人为师了。 早上下值之后,高务观就建议他去买一个喝水的杯子。 “走吧!刚好中午我也没啥事,跟你跑一趟,也让你认识一下路,下一次需要什么也可以一个人去。” 外城扩建新修建的街道,此时统一被人称作新街。 新街上的店铺,除了占据了原来当地百姓们土地的人分到了一件店铺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裕王殿下的铺子。 此时已经租出去了一半,剩下的也都交给了孟冲打理。 其中一座百货楼,就是整条街中最大的买卖地。 只要进了百货楼,里面的货物应有尽有。 上到普通人看一眼都觉得赚了的奢侈品,下到一根筷子。 百货楼是个新鲜事物。 人们的猎奇心理之下,每天的人流量,多的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也就裕王殿下的名头好使。 不然总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做些下做事。 徐渭进到了楼内。 一转眼就找不到高务观。 随着人群的步伐,从一楼上到了二楼,可以看得出,一楼大多都是卖吃食的。 各种蛋类,各种肉类,还有五谷杂粮和各种小一点的农具。 上面标着价格,旁边站着人给称重和介绍。 二楼就是各种衣物和杯子,碗筷之类的。 徐渭一路走过,很是好奇地上到了三楼。 三楼是文房四宝和一些他之前都没有见到过的奢侈品,看了一圈之后,徐渭更加的沉默。 重新返回二楼,买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杯子,想要付账时,却被告知在出口处交钱。 恍恍惚惚的下楼,付账,出门。 最后看到了高务观就站在门口,正和一人说话。 看年纪也不是很大,脸上却满是疲倦,就连双眼都因为经常熬夜,而泛着血丝。 “高兄,东西已经买到了。” 高务观回头,笑着问道:“这个百货楼,你有什么感觉?” “进出大多都是寒门和百姓,其中物品不说应有尽有,可也绝对齐全,就是对普通摆摊的百姓们,有很大的威胁。” 略一思索,徐渭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说实在的,大开眼界一定是有的。 但绝对是抢了底层百姓们的饭碗。 “这个你就说错了,里面的东西,普遍比外面的价格要便宜一点,而且只要百姓们的东西大多都是地里种着的,人家裕王直接派人去地里收购,还免了运送的车马费,算下来,还是百姓们赚了。” 对于物价不是很明白的徐渭,只从自己的感受出发。 所得出来的结论,自然就有所偏差。 “那裕王拿什么赚钱?” “运输费,积少成多的运输费。” 高务观又一次说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让徐渭一脸的茫然。 “好了,别想太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就什么都懂了。” 高务观没有说得更加详细,他也是文人,自然知道文人的倔强,只有亲自看过之后,才会有深层次的改观。 其实还有一样他没有说。 那就是促进了物流的流通,让本来就不是很活跃的经济,快速的活跃起来。 不然朱载坖觉得,自己发出去的银子,就会被百姓们拿在手中不用,从而导致没有多少货币流通。 ------------ 第七十一章不敢轻易地脱下儒衫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刚好遇见,又有新朋友,咱们聚贤楼走一遭。” 等到高务观解释完毕。 这名青年人便大手一挥,做出了邀请。 聚贤楼徐渭听过不知多少次,最多的就是提到贵,不是一般人去得起的地方。 “时间还早,今日就走一趟,不过说好了不喝酒,只吃饭。” 高务观本来想要拒绝。 可到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徐兄,忘了给你介绍,此人是我之前的好友,名叫陈仁义,现在是一个盲流,除了喝酒就是上青楼,迟早要把他们陈家败干净不可。” 说的是玩笑话,却也是实话。 曾经多好的一个差使,最后被他弄得一团糟。 如今家里人不待见,就是曾经一起的几个朋友也都躲着他。 “想要败干净可不容易。” 陈仁义摇了摇头。 他们家的底子在那里摆着,最近似乎又开了一个制衣工坊。 虽然赚得不多。 生意还算不错。 若是他依旧是裕王身边的人,现在估计已经快要让陈家的产业翻一番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一念之差。 就让自己失去了所有。 “对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徐涉了,最近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陈仁义一边走,一边问着闲话。 “他跟着三殿下,之前还很闲,现在估计忙得都掉头发了。” 高务观的话,让陈仁义再次沉默。 曾经一起吃饭的人,他坐首位。 现如今已经各奔东西,反而数他最是狼狈。 徐渭一边走,一边听。 初来乍到,能够有一位熟人领路,就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此时看到陈仁义的脸色,就知道,高务观又说错话了。 “忙点好,能被殿下看中做事,算是咱们三人之中,最幸运的一个了。” 沉默良久,陈仁义叹息一声说道。 “是啊,哪像我,已经和科举无缘了。” 高务观的神情也顺着沮丧了下来。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越说越沉痛的话题,让徐渭显得格格不入。 事情往往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巧合促成的。 三人一起走了没有多远,就听到了有人叫他们的名字。 循声望去,就见到了他们刚刚念叨过的徐涉。 “这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菜品不错。” 本来要去聚贤楼的计划,就此被打断。 转而去了一间新开的店铺。 “不会是你家的铺子吧?” 陈仁义随口地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店家是从蜀中过来讨生活的,攒了两代人,本来都快要生活不下去了,谁知道遇上了外城扩建拆迁,裕王殿下的大方你们也是知道的。” 徐涉说着这间单铺的来历。 人的运气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神奇。 明明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谁知道会绝处逢生。 不但有了新铺子,还有了一间敞亮的住房,更有了闲钱继续原来的营生。 由于人流量的加大,工人们的手中,也有了闲钱。 于是本来就没多少人来吃的火锅,突然就成了首选。 当然,其中也有朱载坖的原因在里面。 从裕王府传出去的消息,都说明裕王喜欢吃火锅,自然的也就有人效仿,反正不贵,尝一尝其中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连王爷都喜欢。 “若是早知道外城扩建,趁着地价便宜,可能就有人要发大财了。” 徐渭还以为,外城扩建是一件偶然事件。 毕竟有这种好事,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哪会轻易地放过。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给你说,曾经有人确实这么做过,不过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在给大明免费打白工。” 说起此事,徐涉也是后怕不已。 当时他银子也筹到了,想要趁机转移不外快。 谁知道裕王殿下不按照规矩来。 只认半年内有过交易的房产契约,其他时间不对的,都被锦衣卫给揪了出来。 随便查一下,居然没一个干净的。 下场可想而知。 裕王的银子是好赚,前提是不要给耍小聪明坑人。 人家可以是善财童子,但绝对不是蠢货。 经过了徐涉的解释,徐渭面面相觑,内心却是大受震撼。 “后来呢?” 徐渭急切地问道。 像这种对打地痞恶霸的手段,让他觉得若是自己的老家,也能如此执法严明,或许他也就不用背井离乡的,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了。 “后来?没有后来了,人家裕王没有要朝廷一文钱,谁都得守着规矩来。” 徐涉苦笑摇头。 他记得,其中严世蕃亏出去的最多,他手下的那一批人全部被县衙弄去修路了,严世蕃到现在都一声不吭,很可能是认怂了。 内阁首辅的儿子都这样,其他人哪敢顶风作案。 徐渭无语,原来恶人还需恶人磨。 若是裕王殿下手段不强硬的话,怕是那些被人占了产业的普通人只能饿死街头了。 “若是大明朝,都是这样经规矩的话就好了。” 徐渭吃了一口涮好的生鱼片,狠狠地咬了一口道。 “谈何容易。” 经历了那样的而一次事件,徐涉似乎也在成长。 “其实,裕王殿下也不容易啊!” 他虽然是跟在景王殿下身边的伴读,但景王殿下去了大同,并没有带上他,他也就被留在了京师。 最近一段时间,太子和裕王手中缺人。 也就想到了他这位闲人。 本着三弟能用,他们做哥哥的为何不能用的想法,被抓来凑数。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徐涉恍然发现,无论是太子还是裕王,乃至于几位公主,都忙得被人四处找。 想要休息一下都不可得。 “怎么说?” 目瞪口呆的徐渭,还没有听说过王爷也会不容易。 “裕王弄出来的新东西太多,普通人接受起来很简单,可读书人不行,许多地方都和曾经所学没有任何关系,做起事情也是事半功倍。” 徐涉扭头看向徐渭接着道:“准确的来说,就是太子,乃至于裕王手中人才太少,一下子铺开的场面却又太大导致的。” “其实,可以退而求其次地用安歇秀才和贡生们呀?大明这个层次的人也是很多的。” 对于徐渭天真的话,徐涉只是嘿嘿一笑。 “那些人们更是倔强,往后几天咱们那里若是来人了,你就会深有体会。” 末了高务观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是不敢轻易地脱下儒衫的,我若不是科举无望,可能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 第七十二章糟心事 总结性的发言,一般来说废话很多。 但总有一两次发人深省。 徐渭恍然,为何裕王殿下一定要所有人穿工作装了。 一步一步,换的是衣服,也是身份。 更是心态。 此时的朱载坖心态快要炸了。 自己每天已经够忙了,远在大同的父皇,还不肯轻易的放过他。 “看看吧,父皇要我前去大同,咱们的事业可刚刚刚开始,吃不完的冰糖葫芦,就在眼前,哪能轻易的放弃?” 朱载坖很是大方的把手中的信件,摊开放在桌子上。 一群人正玩得开心的。 突然就遇到了糟心事。 这比被陆绎他们抓住偷懒都要严重的多。 好日子看样子是要到头了。 太子朱载壡瞪大了眼睛,不知有没有听懂自己二弟说的话。 学着朱载坖的语气道:“二弟的格局小了,有这么多的银子,谁还吃冰糖葫芦?” 瞧见朱载坖的脸黑模样,朱载壡觉得好玩的继续道:“再说了,那可是父皇的命令,你敢不听。” 说完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姐也一副很赞同的样子,根本就不给朱载坖说话的机会。 “况且,即便是你走了,我们该赚的银子,也一两都不会少,二弟完全不用为了我们的事业担心。” 如今,某些陌生的词。 已经成了朱载壡他们的口头禅。 用来人前显圣,无往而不利。 都说太子英明,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一点,他的两个弟弟是比不上的。 朱载坖看了一圈,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够劝说他留下的人。 他实在是不想去大同啊。 那地方有什么? 除了穷,还是穷,而且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危险。 哪有在京师舒服? 没事了可以钓鱼,放纸鸢。 还可以找一两个号称下棋无敌手的人,让他们输得一塌糊涂。 吃着美味的食物,听着悦耳的曲子。 “你们可真的是······” 朱载坖都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 若是能够他给出主意赚银子的时候,一个个都叫得是好弟弟,如今生意刚刚起步,就要把合伙人扔到一边去受苦。 “大同二弟不想去,无外乎那个地方各方面都不如京师,你自己若是不去,父皇肯定还会让大哥和我去,你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去受苦吧?” 朱寿媖终于开始了劝说。 不过是劝说朱载坖放心的去。 享福这种事,有大哥和姐姐就行。 人多了也无所谓。 就是不能让父皇发现他们的安逸,不然一趟大同是跑不掉的。 朱载坖也知道自己不去一趟不行。 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拿点好处。 而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人才。 新型的人才,不是那种读四书五经长大,还不懂的计算,谋划商业布局的酸儒。 “我去可以,信件你们也看了,傅欢更是想让大同富起来,没有人去做事,肯定是不行的,你们谁手上还有人,赶紧匀出来几个。” 图穷匕见的朱载壡,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 “本太子现在用的还是三弟的人手,哪有多余的人给你。” 朱载壡连连摇头。 他唯一的伴读,都被踢出去了,最后还在河边工坊中干活。 不是没有儒生们想要给他做事,奈何大多眼高手低,麦顿闹得不少,活却是干不出来。 都是些耍嘴皮子,争权夺利的。 哪有认真沉下心做事的。 即便被辞退了不少,后来也都想回来继续做事,可他不敢再用了。 宁愿人手紧张,建厂子的速度慢一点,也不能再让人来坏了规矩。 这些都是朱载坖给分析出来的。 而朱载壡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没错,就应该这么做。 “我手上大多也是曹家的人,还等着你的几个私塾出来一些人才呢,可没有多余的人给你使用,不过银子可以资助一点。” 镜子刚刚生产,虽然量小,还在等着扩建。 可利润已经出来了。 所以朱寿媖的底气也就足了。 其他几个年纪小的妹妹,朱载坖都没有询问的意思。 年岁太小,忽悠小孩子,没有半点成就。 “说说看,能够资助多少银子?” 去大同,人手不够,银子必须足。 父皇让他过去,也就是要发银子的意思,请地方,最看重的也只有这个,任何大道理都不如真金白银更有说服力。 “五千两银子······” 瞧见朱载坖似笑非笑的眼神,朱寿媖立刻就不乐意了。 “别不知足,有五千两可以了,现在一切都猜刚刚开始,缴税之后利润还要养活其他人的,若不是开的工钱太多,盈利也不止这点。” 朱载坖闻言,眼睛眯了起来。 “是不是你们曹家人想要让你说给我听的?” 对于自己二弟突然改变的语气,朱寿媖若有所思的摇头道:“没有,是那些干活的儒生们说的,说是若让他们来管理工厂和作坊,可以给主家省下很大的一笔开支,现在的那些主管和小管事,都不会管人。” “哦!这么有见地的儒生,可真的很少见,他们还是说了什么?” 朱载坖好奇的问道。 心中却是已经记恨上这些人了。 管理用他们,就只会用压榨的手段来提升利润,怕是用不了多久,工厂和作坊就得成为人间地狱。 反正最后背锅的也不是他们。 “他们还说,他们学的及时治人的学问,现在干的却是账房干的事情,有辱斯文不说,拿到的工钱也没见多上多少。” 本来听到这些话,朱寿媖还觉得有道理,可在看到自己二弟越来越严肃的小脸蛋。 就明白事情绝对不简单。 “这些人,你找人记下来,有一个算一个,咱们庙小容不下这种大佛,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滚蛋。” 朱载坖毫不迟疑的说道。 看大哥和大姐都没有听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能耐心的解释道:“咱们是要赚钱的,不是要治人的,这种人若是地多了的话,一时间确实能够产生巨大的利润,可以后呢?是细水长流好,还是一锤子买卖,往后再也赚不到银子好?” “还是不明白。” 朱载壡摇了摇头,按理说,他自己觉得已经够聪明了,可还是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不明白?就慢慢的想,想明白了就告诉我,你们现在也在慢慢的长大,总不能什么都要别人解释给你听吧?万一里面夹带着私货,一时判断不准确,是不是就要酿成大错?” 这一次,朱载坖没有解释的意思。 算是给自己的大哥和大姐们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机会。 ------------ 第七十三章父规子随 朱载坖几个兄弟姐妹,看了书信,了解到了父皇的意志。 大同必须要去。 而京师的商贾之事,也同样不能丢下。 “一切按照规矩来,就不会有所疏漏,本来我还想要建一支做审计的队伍,看来时间和人才需求上是来不及了。” “你们若是有闲,也可以四处看看,不需要做什么,人到了自然就可以震慑宵小。” 或许是将要离别。 朱载坖嘱咐得很多。 大哥和大姐他们,此时也没有抬杠,只是认真地听着。 “好了,多的也不用说了,咱们再好好的潇洒几天,免得我离开了京师,你们连玩耍的地方都找不到。” 几人不再去想信件上的消息。 反正山不高,可皇帝远。 什么时候动身,就是他朱载坖说了算。 毕竟准备也是需要时间的吗。 总不能真的两个肩膀抬个头就去大同吧? “今日去哪里?还是钓鱼?” 想到自己让匠人制作的新式鱼竿,居然昨天一天没有开张,朱载壡就不是很服气。 “不去了,不去了,免得在被人给逮住。” 朱载坖连连摇头。 同一个地方,已经栽了两次,可不能再被人发现自己偷懒。 “那要去哪里?” 朱寿媖也很好奇。 京城内除了青楼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父皇的推行了个医官,本殿下自己也弄了一个医馆,不过占地范围很大,如今叫医院,可以去那个地方看看。” 载坖医院,是朱载坖让许绅建立起来的。 为的就是,要培养一批能够自己随时用到的大夫。 对于太医署的大夫,除了熟悉的,两者之间有利益纠葛的许绅,朱载坖都不是很信任。 “哦!医院?都是病人有什么好看的?” 朱载壡不以为然。 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汤药没少喝。 当时都快恨死那些太医了。 “看病人干什么?最近研究院弄出来了一个显微镜,可以看到更小的东西。” 现在制作出来的显微镜,不过是比望远镜更加复杂一些罢了。 载坖医院刚刚建成不久。 招收的大夫给的工钱很足,当然医术也必须过硬。 裕王殿下吗? 能够理解。 人家银子多,也愿意给,哪怕是医院刚刚建成不久,大夫已经全部就位。 还根据各个大夫们所擅长的,分出了不同的科室。 差不多,朱载坖知道的所有方法都用上了。 “显微镜必须也给我的科室送一个,我得查看点东西。” 一名看起来年岁偏老的人,拽着自己的胡须,语气温和,却态度很是强硬的说道。 “万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显微镜目前整个大明只有两件,一件在研究院,一件就在咱们这里,给你特意准备一个,小弟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许绅连忙上前护着,生怕此人一激动,上手来抢。 “我家几代人都在探知痘疹症,此次有了这件利器,相信很快就能够出成果,要不暂时放在我那里,用完了再换回来也是一样。” 被称作万大哥的人。 名字叫做万全,号密斋。 其家世医,祖父兰窗公,号杏坡,豫章(今江西南昌)人,以幼科闻名乡里,惜早卒。父万筐,号菊轩,继承祖志仍为小儿医,成化十六年(1480)因兵荒客于罗田,后娶妻生子,遂定居于罗田,以其术大行于世,远近闻名,人称万氏小儿科。 若不是许绅和万家都是医学世家。 还真就请不来人坐诊。 钱财人家不缺。 名利人家也不缺。 能够从豫章被一封书信,叫到京师来,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这间大医院和眼前的显微镜。 对于一位痴迷于探究医道学问的人来说。 一者是仁心,能够让更多的人来此受到更好的治疗。 二者则是想要解决一些疑难杂症。 总之都是为了造福万民。 “大哥,我都已经叫你大哥了好不好,咱们两家的关系,若是一般的事物,只要你看得上送你都成,显微镜真的不可以。” 许绅苦着脸,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让老夫来京城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人来了,你却又失言,可不是君子所为。” 万全毫不退让。 在没有见到显微镜之前,他们家中的一些记载当中,就有过一些对更细微邪祟的猜测。 由于一直都没有办法看得到真实的模样。 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如今终于可以完善自家学说,也能够有机会制作出可以让人摆脱痘毒药物。 在甲午年(嘉靖十三年)的时候,痘毒流行,病死者什之八、九,万家即便是对于这种痘毒有着治疗心得。 奈何依旧挡不住因此而死的人增多。 当时的死者遍地的场景,让他还是年幼的心灵,每日每夜都睡不着觉。 直至如今,都快要成为噩梦了。 “这样,你现在可以不用坐诊,赶快研究你的痘毒解药,若是因为显微镜成事,相信以殿下的大方,或许可以送你一个。” 实在没办法,许绅只能慷他人之慨了。 反正裕王殿下在外人的眼中,就是散财童子。 说别的不好使,但只要说殿下大方,绝对没有错。 “殿下说这句话我信,你···我不信。” 万全觉得,现在的许绅和那些官员差不多了,已经快要忘了作为医学世家,应该坚持的道理。 若是长此以往,有一个医学世家将要消失了。 “我用人品担保,总可以了吧?” 急了眼的许绅,已经顾不得其他。 “你还有人品,若有的话,怎会骗我?” 万全抓住一点,毫不松劲。 若不是动手打不过眼前的许绅,万全已经开始动手了,那会想像现在轻声细语的交流。 许绅也索性摆烂了。 “你想怎样,随你的便,显微镜是殿下给医院的,不能你一个人独占。” 万全眼睛一亮,他等了老半天就等的是这句话。 生怕许绅反悔似的,立刻接口道:“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要看守显微室,吃住都在这里,哪也不去。” 许绅无语。 早知道解决起来这么简单,何必绕弯子差点把他逼疯。 说清楚话,难道就这么难? 看来万家也沾染上了官员们的那些习惯,不好。 若是长此以往,天下又要消失一家医学世家了。 两人心中都对各自的家学互相腹诽。 若是说出来的话,又是一场长久不休的争论。 ------------ 第七十四章急诊 在万全和许绅的拉扯中。 万全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现在显微镜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然而,许绅不觉得,他认为是自己胜了,毕竟显微镜没有送出去,还留在显微室中,不过是换了一位管理员罢了。 不同的人,对于胜利的看法也不同。 “走,今日老夫高兴,聚贤楼请客。” 万全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许绅正要答应下来,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跑来。 “院长,不好了,有贵人病了,你快去看看。” 贵人。 在医院当中经常有贵人前来问诊,但能够让来人惊慌失措的传话,想必这次的贵人身份不简单。 “走一起去看看。” 万全也没了请客吃饭的心思。 面对患者的态度,在这个时代的医者来说,大多数都得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才行。 那些能够出名的大夫,不但要有医术,还得要有很高的道德才行。 并不像后来的那般,无法形容。 一边走,一边还在询问病情。 “男的女的?” “女的。” “大人还是小孩?” “小孩。” “万大哥,这次看你的了,争取让京师的人,好好的见识一下万家的医术,说不得还能够让殿下看中,同意你开办医学私塾。” 许绅知道万全的心思。 都在如何治病救人,如何更多地治病救人上面。 而这方面,他确实很惭愧。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 只能指望后辈,看有没有学医的神童,来撑起许家的门户。 万全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还未曾见到人,心里已经在琢磨着,各种小儿可能遇到的病症用何种方法去治疗。 很快,三人就到了急症室走廊上。 两边的侍卫,带着武器,伫立两旁,其中一位本来还想上前拦截的,却认出了许绅才停下了脚步。 而许绅也认出了这些都是谁的人。 来者是裕王殿下。 随即心头紧张,脚下都跑了起来,跟在后面的万全也只能跟上小跑着。 急症室门口围着一圈人。 都是小孩子。 其中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年岁大一点,却已经抱着头蹲在地上哭泣了。 另外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殿下。” 许绅远远地低声呼喊。 医院的规矩就是不能够大声喧哗,谁知道急症室的人,会不会因为声音太大,而陷入绝境。 朱载坖红着眼睛,木讷地扭头看过去,神情瞬间激动了起来。 “许太医来了,快看看我妹妹现在怎么了。” 他的认知当中,许太医的医术是很被人认可的。 宫内,宫外,不少人都被治愈,他收集到的病例,都有三百多份。 “殿下不用着急,我给你介绍一下,此人是我从豫章请来坐诊的医家传人,名叫万全,专治小儿病症,有他在一切都好说。” 许绅尽量夸大了完全的万全的医术水平。 就是怕裕王只信他一人,延误了治疗病症的时机。 “万先生有礼了,舍妹的命就暂时交给你了。” 朱载坖也知道术业有专攻。 他不认识万全,历史也没有学好过,更不清楚此人在历史上的名声。 不过有许绅保证,应该不会有错。 “殿下多礼了,事不宜迟,老夫就进去了。” 急症室是朱载坖尽全力搞出来的一种无病菌的医疗场所。 一般情况不会开放。 毕竟每一次的杀毒,花费太大,时间也太长。 在朱载坖率先提出这一设想的时候,许绅是不同意的。 干净卫生就成,太讲究还怎么给人治病? 随后才有了显微镜的出现。 而在显微镜下,许绅也才看到了,更加小小的东西。 现在被朱载坖称之为生物,或者说是细菌。 最后不言而喻。 许绅不是被说服的,而是被吓得不得不这么做。 一碗没有煮沸的水中,居然会有那么多致命的玩意,难怪殿下一直都坚持用开水。 道理并不是他认为的好喝。 而是为减少生病的几率。 也正是这一发现,他才想到其他医学世家的人,可以被邀请来的理由。 随着许绅和万全进了急诊室。 外面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二弟,不用自责了,四妹是突然生病了,又不是吃坏了肚子,摔坏了身体,即便是你邀请大家来这里,她也一样会生病。” 朱载壡拿出了大哥的派头,狠狠地安慰了朱载坖一次。 平时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还是照顾好大姐吧,扶她去那边椅子上坐着,我一人守在门口就行。” 朱载坖沙哑着声音说道。 他们几个兄妹的关系,除了出生日期很相近的几个关系很熟悉之外,其他的人并不常来往。 朱瑞嬫就是其中之一。 今年在四岁。 还是被朱寿媖拐出来想要见见外面什么样子的。 谁知道以前还好,今日突然就病了。 还是急症。 若不正好快到医院,怕是回去之后都不知道该如何对陈雍妃解释。 “哎!咱们真的不进去看看?” 朱载壡不放心地再次问了一句。 “看什么?站在外面等,你我进去也是打扰大夫行医治病。” 朱载坖说这话,趴在急诊室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去。 听不到声音,却已经看到那个叫万全的人,拿着银针开始针灸。 随后又吩咐早就进去的一位大夫几句。 那位大夫起身就往外走。 开门就看到了外面齐刷刷的眼睛看着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殿下,公主的病情稳住了,我现在要去抓药。” 说完也不耽搁,立刻走人。 殿下给医院的规矩就是,病人最大,不需要在治疗的时候,对旁人行不必要的礼节。 虽然现在许多在医院内坐诊的大夫们都还不适应,但也在慢慢地改变某些东西。 说是抓药,其实完全都备有成品的药物,就是为了应急。 很快,一小茶盅的药物下肚,人就醒了过来。 “哥哥。” 虚弱的,脆生生的声音,让门外耳朵贴着门的几人,立刻精神一振。 不一会,万全他们就走了出来。 “殿下,宫主的病情已经过了危险期,不过还需要观察几天,往后用药,老夫也会看着必不会出岔子。” 万全自信地说道。 随后出来的许绅,还在额头上摸了一把汗。 说实在的,今日的病症,他差点就诊断错误,若没有老大哥在身边,要出大篓子。 而历史上,朱瑞嬫正是这一年夭折的。 现在却已经有了另外一份缘法。 “多谢先生了,对了万先生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朱载坖打蛇随棍上。 他还小,也是需要用到小儿大夫,能够建立一座一员,还挖来了这样的一位神医。 他觉得银子没有白花。 “对,对,对,我二弟有的是银子,本太子也是一样的承诺。” 朱载坖也立刻凑了上来,拍着胸膛说道。 ------------ 第七十五章想法 朱寿媖哽咽得说不出来话。 只眼巴巴地看着。 今日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很大。 情绪几乎处于崩溃的局面。 人是她带出来的,所以责任也就更大,内心的愧疚都差点把她淹没。 “殿下说哪里话,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责任。” 万全一边回话,一边还在思索着后续的病情。 朱载坖他们见状,也不再打扰。 “去通知陈雍妃了没有?” 转头问向跟着的滕祥。 滕祥之前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脸,现在也好了一点。 若是死了一位公主。 太子和皇子们最多禁足,他这个小太监,肯定是要陪葬的。 心中正在感叹陈洪的命好,刚好在给太子办事,不然也就是难兄难弟了。 突然听到裕王殿下的询问,立刻道:“已经派人通知了,马车也跟着一起去的。” 滕祥的安排很到位。 朱载坖点了点头。 早上还商量着怎么拖延时间,在京城多玩几天,现在就得想办法,怎么把今日的事情,委婉地说给父皇听。 “想要欺骗父皇肯定是不行的,咱们必须实话实说。” 通过过往得到的深刻教训,朱载壡可不敢乱说。 朱寿媖也是一样。 朱载坖无语地看着两人。 “实话实说是必须的,问题在于怎么才能把话说得漂亮,还不用到时候挨板子。” 他可是要去大同,面见父皇的。 千里送人头,不管如何都得谋划万全。 为的就是结果,挨打轻一点,还是重一点的区别。 生怕大哥大姐不在意,朱载坖还特意点出‘到时候’这三个字。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谁也跑不掉,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受罚。 朱载壡和朱寿媖立刻多想了一些,也认真得许多。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个念头:还以为这次二弟去了大同,就能让父皇消气,一个人扛下所有,看来是不行了,二弟也真是可以,非要拉着他们两人一起下水。 “找个文笔好的人来些事情得到经过,我记得曾经有人老是打败仗,写奏章的时候,只是改了屡战屡败四个字,还能获得封赏,咱们也可以。” 从文字上下工夫,是朱载壡能够想到最简单的办法。 “还有呢?” 朱载坖点了点头,表示了对这个方法的认可,继续问道。 “上次在父皇身边,听说秦王,最后又被医馆治好,父皇很是得意自己对医官的推行,咱们找对方向,就从医官来说这件事,一定能行,说不得坏事变成好事,二弟还能够得到嘉奖呢。” 作为嘉靖的掌心肉,朱寿媖能够听到的消息就会更多。 此时挑出一件对自己有利的说出来,仿佛就给众人指明了方向,瞬间知道了该怎么去做。 “好,就这么办,你们谁手中有会写文章的?” 朱载坖突然发现,科举还是很有用的,最起码在写小作文方面,绝对能够让人满意。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朱载坖。 让朱载坖一阵茫然,他手中有多少人才,心中有数。 从来都不受那些儒生们待见。 而且手下也没有供他使用。 就是那些慕名而来,想要沾沾运气的儒生们,也因为受不了工匠对他们的不尊重,而连夜跑路了。 “看我做什么?大哥,你是太子啊,翰林院那么多的进士难道用不了?” 朱载坖一翻白眼。 他明白大哥和大姐的意思,不就是手中的人多吗? 可要是和太子相比,差的就是十万八千里。 目前太子还不懂得如何去运用,而且朝会也只开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给了朱载壡一个错觉。 那就是上朝应该会是父皇的事情,人家大概只是给他接风了一次,有他没他文武百官也依旧在干事。 “哦?那些人我也可以用?” 朱载壡真的很诧异。 没人给他说过,他自己也在有意无意地躲着,那个地方都是管着讲学的人,每一个都能够给他布置功课。 此时问着话,心里却已经琢磨了起来,原来自己也是可以给那些学士们布置功课? “你现在是监国没有问题。” 朱载坖也怕自己的大哥玩得太野,特意点了一下,必须是父皇不在京城,你刚好在监国才行。 而朱载壡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一拍胸膛道:“放心,交给我了,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 朱载坖一把拉住要走的大哥说道:“等陈雍妃来了之后再走。” 皇宫内长大的孩子,心思就是多。 朱载壡只是一个愣神,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用意,耐心地等待了起来。 原以为还要多说几句话来解释的朱载坖,反而多看了几眼自己的大哥,不再说话默默地等着。 其她几个妹妹也很乖巧。 焦急的等待总是最煎熬。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混乱,然后就有一位女子压低的,哭喊着的声音。 想来在进来之前,已经被人说过规矩。 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安稳治病,即便是作为母亲再痛苦,也得硬生生地忍着。 “姨娘。” 朱载壡领着一群兄弟姐妹们,远远地就开始行礼问好。 “瑞嬫怎么样了?” 到了急诊室的门口,陈雍妃却因为害怕出现意外而踌躇不前。 “病情已经稳定,等一个时辰之后,没有其他情况,就可以转到病房,那时咱们可以探望。” 其中的流程朱载坖说给朱载壡听过,此时给解释起来,也是条理分明。 “我带了御医,是不是也可以让他们进去看看?” 不管别人说什么,陈雍妃依旧不放心。 宫里的龌蹉事情已经够多了,难保今日她女儿病了,不是被人给设计的。 “可以,但必须沐浴,换衣。” 跟随而来的许绅接过话茬说道。 旁边的主治大夫万全,并没有多么的意外,治病救人,任何谨慎都不为过。 两名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太医,提着医药箱被人领下去洗漱,换衣服去了。 一直等到太医们进去检查过之后,确定自己的女儿已经脱离了危险,陈雍妃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有人使用下作手段。 陈雍妃对朱载壡他们的态度,微妙地好了起来。 也仔细地再次询问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经过不是多复杂,就是一群人坐在马车上,正要去看好玩的,突然朱瑞嬫就昏厥不醒,若不是马车改造过,行驶起来很是平稳。 方向也刚好就是去往医院的方向。 怕是真的会出大问题。 ------------ 第七十六章流言 “万先生大恩大德,本宫先记下了,若是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陈雍妃对万全感激地说道。 在了解到万全的情况之后,心中更会意外自己女儿的好运。 说完也不等万全回话,就匆忙地走到刚刚从急症室推出来的病床前。 脸色苍白的小家伙,在见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刻,哗啦一下,眼泪就出来了。 “娘,我怕。” 朱瑞嬫虚弱的声音,让陈雍妃再次哽咽了起来。 “不怕,不怕,女儿乖,娘在呢。” 一连声的低声安慰,让小家伙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 扭头又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安心了不少,眼中也有了神采。 “哥哥,姐姐。” 一开始在急症室醒来,没有见到熟悉的人,还是很害怕的,也就万全对小孩子的心思很是了解,才安稳了下来。 如今见了自己的亲人。 一声轻轻的呼唤,两只眼睛都笑得弯成了月牙状。 “我们都在呢,你不知道,一开始昏倒在马车上的时候,可是把我们吓得够呛,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朱载壡趴在床沿上,跟随着推行的病床,两只小短腿都离开了地面。 “别压着妹妹了。” 朱寿媖扯了一下朱载壡的衣襟,意思是换我了。 可朱载壡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把衣襟往上面提了一下,还是老样子。 好在去往病房的路程并不远。 单人单间。 位置向阳,通风。 是选择得最好的一间病房,平时都是空着的,就是为了这种突发情况准备。 明亮的玻璃窗,哪怕是躺在病床上,也依旧可以看到外面的姹紫嫣红。 陈雍妃看了一下环境。 和宫里的情况不一样,但莫名地让人心情舒畅。 本来还想看看,是不是可以把人带回宫中修养,此时想了想还是作罢。 此地有名医世家的人在,治病的经验也很丰富,比之太医院的那些瞻前顾后的太医们,可要有水平得多。 还有两名身穿白衣,经过训练的女学徒陪着。 陈雍妃看得出女学徒的专业,在照看病人方面,可要比宫里的宫女稳当得多。 一切都被安排好的样子,让陈雍妃不禁为太子和皇子他们感到惊讶。 “姨娘,隔壁就有休息的房间,若是累了,也可以休息一下,还有那边就是洗漱的地方可以解决一些方便难题。” 朱载坖介绍了一下这间病房的布局。 “还有每两刻钟,都会有大夫前来检查身体。” 陈雍妃静静的听着,之后应该会有很长时间,在这里照顾女儿。 “用膳的话,我也会让聚贤楼的伙计给送过来,算了送过来时间太久,都快要冷了不好吃。” 朱载坖想了想,自己有条件,还需要点啥外卖。 “滕祥,你去给孟冲说一声,要一个手艺好的厨子来医院一段时间,专门给雍妃娘娘和四公主做饭。” 随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哥朱载壡。 “大哥,这次看你的了,让人去锦衣卫要一个人,就是上一次那个叫沈炼的,二弟我看他做事细心胆大,姨娘和妹妹的安全不能只靠宫里的护卫,锦衣卫的人也得用上。” 危急时刻见真章。 朱载坖可不想被人钻了空子,最后不但背锅,还把自己的妹妹给弄没了可要愧疚一辈子。 朱载壡点头应下,给朱瑞嬫打了个招呼,就出去找人了。 很快廊道中就少了一些侍卫。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陈雍妃才笑着道:“二皇子有心了。” 没有多说夸奖的话,木秀于林的道理,陈雍妃还是很明白的。 历史上有多少天才,都被捧杀掉了。 又待了一会,四妹看着瞌睡虫来了,朱载坖他们才缓缓地退下,只留下陈雍妃继续陪着。 出了医院的门。 一群人再次坐上马车,朱载坖才用力地揉了揉僵硬的脸。 这一天实在是太过凶险。 到了此刻,才真的全身放松了下来。 “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出来玩吗?” 二公主朱福媛很少出宫。 好不容易被邀请出来一趟,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心中难免忐忑。 同时也对病况,心中多了恐惧。 一不留神就会死人,也就四妹运气好,刚好被救了回来,她自己往后若是病了,是不是也一样能够及时被救? 六岁的年龄,想的倒是挺多。 把自己吓得一惊一乍的。 “会的,不过得有一位大夫陪着。” 朱载壡心中也感觉惊险得很。 对于自己的父皇,为何这么重视医官,心中也有了几分明了。 朱载坖也点了点头。 “今日也都乏了,回去吧。” 一场惊心动魄的意外,已经耗尽了他们一群人的精力,早就没了一开始玩闹的心思。 马车把人送到皇宫门口,示意明天见之后,就回到了家中。 家里陆绎和段朝用两人,已经等候许久了。 “殿下,沈炼已经带人去医院守着了,有他在必定不会出问题。” 陆绎的脚程很快,去医院看了一下病人,安排好事情后,就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裕王府。 段朝用是如今朱载坖手中,唯一一个有空闲的人。 若不是刚巧遇到陆绎,还不知道今日裕王居然遇到了这么棘手的意外。 “外面有没有捕风捉影的人?” 朱载坖可不信某些人不会趁着机会搅风搅雨。 “医院都是咱们的人,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出去,等明天各个贵妃,嫔妃们出宫来看望公主病情之后,应该才会传开。” 陆绎认真地道。 到现在,许绅都没有过来,肯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亲自看着呢。 “算了,传开就传开,有新消息立刻通知我,不要擅作主张地让官府缉拿人,段朝用你去找许绅问一问,我四妹到底是什么病情,做好详细的个人病历存档。” 朱载坖低估了事情的发展。 他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下,一直在宫内的康妃就已经到了他的府邸。 看了一眼朱载坖,叮嘱多休息一下,就再次出门去往了载坖医院,看望四公主。 也就在此时。 大街小巷突然之间,就流传出了裕王殿下杀人的消息。 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说得有鼻子有眼。 仿佛亲眼看见一样。 可是这一次,进了宫的朱载壡和朱寿媖他们,却已经被要求不要轻易出宫,帮不到朱载坖任何忙了。 ------------ 第七十七章不同的人,不同的看法 舆论汹汹。 让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衍生出了多个版本。 有小小年纪,就觊觎自己妹妹美色的艳情版。 也有心思歹毒,想要一个个除去自己兄弟们,先从自己妹妹试手的胡亥版。 就连远在大同的朱载圳也被牵连在内。 说是兄弟两人,一内一外。 弟弟朱载圳在外面牵制皇帝,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师,做二哥的则是收买人心,把京师变成自己的势力,让皇帝再也回不来。 没有一个真的。 可越是离谱的流言,传播的速度也就越快。 而且这场风波,还影响到了朱载坖的所有产业。 人总是会被别人的言论所影响,工厂的工人,工坊的匠人。 虽然领着朱载坖的银子,却神奇的依旧在背地里乱嚼舌根。 仿佛朱载坖的身上,若是没有这么点夸张的恶,就不配做殿下。 本来各个主管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想要出手管一下的,可通过大总管及时的传达了朱载坖的意图,也只能在心里憋着一口气。 朱载坖不想理会。 但真正有良心,因为有了工作,能够吃饱饭的人也大有人在。 于是一场场的对骂,就在各个地方展开。 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因此分道扬镳。 就连夫妻之间,也是矛盾不小。 做妻子的持家以前本就艰难。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一句空谈,现在自家男人赚钱了,就要缺良心了? 那怎么行? 不说别的,好歹人家裕王殿下还是被誉为财神转世,神仙会干这种事情? 被人骗了还瞎咧咧。 怎么可能不被家里的婆娘给脸色? 很快,只隔了一夜,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谈论的话题依然是朱载坖,可故事已经不同了。 严嵩府邸。 严世松已经摔坏了满屋子的瓷器,就连一千两银子的立身镜,都被一下子砸成了碎片。 碎裂的镜面,照出了严世蕃狞狰的面容。 屋内没有下人。 他做出来的事情,也不敢让更多的人知道。 严嵩愁苦着脸,缓步走了进来。 “你为何要一直和二殿下过不去呢?” “哼!你以为二殿下就不记恨我?” 严世蕃也是满嘴苦涩。 若是可以,那一次在街道上,他绝对不会飞扬跋扈。 若是当时就能够揭过,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可惜当时的情况就是,没有人给他治罪,而且自己的父亲不久之后还成了内阁首辅。 都没有把二殿下放在眼中。 似乎就连二殿下也觉得是件小事,不足挂齿。 毕竟,后来没有任何意向想要给严世蕃治罪。 然而,严世蕃心中明白。 不是二殿下不计较,而是准备着让他们严家灰飞烟灭。 这一点自己看得出来,他父亲严嵩也看得出来。 不同的是,严嵩已经老了,想要的就是求一个安稳。 可他严世蕃不同。 他还年轻,不愿意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危险,让自己时刻处于恐惧当中。 “你的手段太过粗糙。” 到底是人老成精,严嵩的话,尽管不好听,严世蕃还是很信服的。 “父亲教我。” 严世蕃收敛了怒气,舔着脸求教。 “现在能够控制住二殿下的,只有皇上,也只有让皇上心中对二殿下起了猜忌,才能够成事,本来机会已经因为你的拙劣手段,被生生毁了,还是静等下次吧。” 严世蕃也是聪明。 在他父亲的提点下,立刻就想到了好几种办法。 而他使用的流言,却是最下乘的手段。 “哎!怪我,若是早一点和父亲商量一下,如今已经成了。” 严世蕃一拍大腿,懊恼的道。 “说说看,你要怎么去做成此事?” 严嵩仿佛在拿这件事情来做考校,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先放出消息,然后立刻派人压制消息,谁敢乱传流言就抓谁,声势大一点,就算不是二殿下的手段,也一定会有人想要坐实此事。” 严世蕃越说越快,流言不一定就是传播得越远就也有力量,许多时候反其道而行,才更能激起民愤。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远在大同的皇帝,都会连夜赶回京师处理此事。 “最后再让御史言官们好好的上几份奏章,这件事大概率就会办成铁案。” 对于嘉靖的习惯和猜忌,严嵩也经常会和自己的儿子讨论。 严世蕃不知不觉的把自己代入到了嘉靖的身份当中,不断地补充着可以挑起嘉靖心神的做法。 “还有呢?” 严嵩对儿子的说法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还有?应该没了,能够利用上的,都用上了。” 严世蕃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还有哪个方面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些儒生们啊,虽然都没多少功名,成事肯定不足,但败事有余啊。” 严嵩的话,让严世蕃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 通惠河边的宿舍里,也有两人正在谈论此事。 “看手法应该是严世蕃出手了。”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就是身边的朋友。 作为严世蕃原来的朋友高务观,一眼就看穿了背后的人是谁。 “不会错了,没想到此人会这么疯狂,你说裕王殿下知不知道?远在大同的皇上心中如何去想?” 徐涉在忙完手中的事情,立刻就找上了高务观。 说实话。 在心里是很佩服严世松的胆量的。 让他来做,肯定是不敢。 “咱们都能够看得出来,你以为裕王殿下不知?” 高务观可不敢小看朱载坖。 人家背后有高人。 哪能轻易地被人算计。 手段也太粗糙了一点。 风风火火跑来的徐涉一怔,神情也跟着不自然了起来。 他是想要从自己朋友口中个,听到一点自己喜欢听的消息。 谁知。 自己还是太过想当然了。 “你走吧,记得不要再动歪心思,看看陈仁义现在的样子,若是管不住自己,就离京师远远的,此地水太深,你把握不住,你父亲也把握不住。” 高务观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如今虽然没了科举的前程,可跳出了科举范畴,反而更能看到一些隐秘的东西。 若不是和徐涉的关系不错。 今日就不该交谈这么多。 交情言深是大忌。 ------------ 第七十八章利益真的可以凝聚人心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任何事都有痕迹可查,就看想查的人,是不是愿意下力气。 朱载坖可以不在乎民间的流言,可不能不知道这些流言出自谁手。 然而,任何调查都需要时间。 于是本来偷懒想要休息玩耍的一群人,也因此而不得不消停了下来。 无聊倒是没有,看望四公主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毕竟可以带去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最好吃的蛋糕点心,现如今京城刚刚流行开的一些连环画。 四公主朱瑞嬫的病情恢复得很快。 或许是有人经常来看望,又或者是因为医院搞得很干净,各方面也很专业,对于恢复病情很有帮助。 总之,在病倒后的第三天,就已经能够和正常时候一样,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了。 皇宫内的诸位贵妃,嫔妃们也因为此事走动的频繁了一些,互相之间的关系,平和了许多。 而宫外的一些人家,则对朱载坖的医院产生了兴趣。 谁都不敢保证,自家的孩子不会生病。 外面的大夫,医术大多参差不齐,还无法分辨哪些是庸医,只有被医治过后才会慢慢发现,可惜就是发现了,也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从而造成悲剧。 现在裕王殿下,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挑选出了名医来坐诊,并且公主殿下还亲身体验了一回。 载坖医院的名声,瞬间传遍京师。 每天前来就医的人,都排到了街道上。 若不是碍于殿下的规矩,早就有人开始仗势欺人闹出人命了。 “殿下。” 许绅扭扭捏捏地找上朱载坖。 “说。” 正在剥瓜子的朱载坖做侧耳倾听状道。 “医院里面的大夫最近已经忙得快要喝不上水了,有没有办法解决此事?” 实在想不出解决办法的许绅,不得不前来问计。 还是在殿下心情不太舒坦的时候。 今日已经有好几人前来被骂了出去。 许绅已经做好的挨骂的准备。 “说了多少次,分解管理,到现在你还没有摸透吗?” 朱载坖喜欢这个时代的人,事事躬耕,可也要给别人一点上进的机会呀。 啥都自己做,谁顶得住? “把已经懂得药材辨识的人送去抓药,新招收的学徒就学着如何熬药,看病收钱的就不需要懂医术的人了,找几个懂的几张的账房来做此事,还有什么需要去解决的?” 飞快的就给出了一套方案。 不是没有人想不到,而是人的思维惯性,此时大多都是从采药到治病抓药,才是一位完整的大夫。 缺一个环节。 都可以被称作医术不精。 许绅一一记下,然后又问道:“外面排队的人,今日轮不到,明日再来若是来迟了,就要延误病情您看······” 朱载坖回头凝重地看向许绅。 仿佛感觉到有人看他,回头看到自己的四妹,正在看着他笑,不自觉地收敛了一点怒火。 “哼!排队得弄一个挂牌······” 紧接着朱载坖就说了一通什么挂号取号的流程。 做起来并不复杂。 主要是能够想得到。 “还有那些刚刚学医出师的······” 然后又说了,普通大夫和名医的挂号区别,收费方式,以及紧急病情的应急措施。 方方面面,朱载坖只要能够想到的,都说给了许绅听。 至于能够做到哪种程度,就看许绅的本事了。 “就这些了,还有事吗?” 很明显的逐客令,而许绅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告退一声就去忙了。 “二哥好厉害呀!” 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的朱瑞嬫,坐在病床上,用手中的书籍,半掩着嘴鼻,偷偷地笑道。 一次生病,让这个本来胆怯,还不怎么说话的孩子,活泼了一些。 “你二哥一直都很厉害的,今日你就要出院了,回到宫里就得好好的锻炼身体,大夫可是说了,多活动身体才能够健康。” 随着朱载坖越说越唠叨,朱瑞嬫就垮起了脸。 “二哥若是有事,就去忙吧,我还可以自己看书。” 很快朱瑞嬫就被唠叨得挺不住了,也下起了逐客令。 朱载坖恶趣味哈哈一笑。 仿佛把他曾经因为生病,被人教育吃过的苦头,还了回去一样。 本来还想逗一逗小丫头的,却被外面走进来的陆绎给打断。 不得已做了告别。 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了陈雍妃亲手端着汤碗走了进来。 “姨娘,我出去有点事,出院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万全大夫做最后的诊断的就可以回去了。” “嗯!你也多注意点身体。” 随着熟悉,互相间的说话也随意了些。 一路走出了医院,进了马车,陆绎才说出来自己的调查。 “说吧,都有些什么消息?” 朱载坖已经迫不及待了。 自己的父亲都已经是皇帝了,还被人使用手段,必须还回去。 “没有明确的证据,不过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了内阁首辅,其他参与的人大多是摇旗呐喊的墙头草,和一些不明真相的书生。” 说着,就拿出了一张写着名字的纸张。 朱载坖看也没看,心中想了一会,觉得以他的力量,还真就拿严嵩一家子没有办法。 看来得快点去一趟大同,让自己的父皇出手才行。 一次被算计没有啥损失,是因为运气好。 可顶不住人家隔三岔五地来一次。 原本历史上,这一家子就不是啥好东西,原以为经过了一些改变,人的命运也会因此有变化。 谁知道,有的人的坏,是刻在骨子里的。 外面的环境无论如何去变化。 都不足以让其有善心,善行出现。 “有名字记录的,咱们往后的生意不会有他们的份,另外就是多收集一些这些人的消息,有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维护大明律义不容辞,你说是不是?” 惹谁不好,偏偏惹到皇子的头上,大明还没亡呢,他们怎么敢? 陆绎对名单上人默哀。 这年头,能够在京师搞出点风雨的,哪个人的身上,没有点脏东西? 不需要自己出手,只要把证据送给衙门按照律法来,都可以让这些人连同其家族,走向衰落。 严重一点,被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 让朱载坖心里比较安慰的一点则是,这一次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倒是没有谁给他难堪。 让他不得不感叹。 利益真的可以凝聚人心。 ------------ 第七十九章好主意 站在高处的好处就是,很少有秘密能够瞒得住自己。 除非自己蠢笨,还被人给架空了。 朱载坖能够得到这么多的消息,除了有一群利益捆绑的人之外,就是他皇子的身份在起作用。 于是一封整件事情经过的书信就被送往了大同嘉靖的手中。 他不是没有想过把四妹的病情,说成是因为严世蕃要对他下毒,从而误中副车,伤到了其他人。 可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 人的底线是一次次被突破的。 朱载坖不想真的成为那种曾经被他讨厌的人。 而且他相信,还会有其他人,也会把京师的情况,书信给嘉靖。 那么一个聪明的老父亲,若不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沉迷于迷信长生不老上面,大明最后也就不会窝囊的没了。 既然决定要起程去往大同。 那么除了银子之外,最重要的人才也得带上。 裕王府。 如今朱载坖能够商量的人不多。 朱载壡又偷偷地出宫,刚好也可以算上一个。 “人才,人才,大明养士一百多年,给出的特权也不少,怎么人才就是不够?连个算账的都得精打细算地用?” 朱载坖拍了拍桌子。 现实情况总是最让人无语。 享受着最好的一群文人儒生们,哪怕是教人识字,一百年时间也足够让大明,差不多一半的人懂得写字和读书了吧。 然而结果呢? 并不如人意。 说练武穷人没办法,毕竟吃不饱,可读书识字居然还没有练武的人多。 也就奇了怪了。 让他想要快速地培养新的记账先生,都难度增加了好几倍。 “照我说,那些读书人的特权都得收回来,免除徭役,免除田税,到最后还不肯给大明出力,比之寺庙里的那些恶和尚都犹有过之。” 朱载壡紧跟其后,怒气冲冲地吼道。 “也就暂时没有朝会,不然本太子非得好好的说道说道。” 少了人去做事,就是少赚了银子。 有了花银子的经历,朱载壡就明白那玩意虽然不经常用,但绝对是好东西。 屋内坐着的,都是些大小主管。 其中也有许多不得志的小秀才。 此时回想起自己的求学经历,朝廷的免费官塾,也和私塾差不多了,不给够束脩绝对是读不了书的。 故事当中的那种,免费去乡下教书人的也有。 但太少了,真的得碰运气。 “好了,多余的话,本殿下也不多说,就说你们的手中,能够挤出多少人跟着我去大同?” 没办法之下,只能先凑合着拆东墙补西墙了。 挤一挤? 开玩笑,就是现在一个人都要干好几个人的活。 就算是有明确规定了上下班时间。 也一样很累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是奢望。 “回禀殿下,殿下说的人才是能写会算的人,都算人才吗?” 坐在角落里的新人徐渭突然举手发言。 他是被高务观拉来见世面的。 上一次让人家错过了面见皇子的机会,这次刚好聚会可以做笔录。 “能写会算在本皇子这里就是人才。” 朱载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男女都算?” 徐渭追问了一句。 “都算。” 再次肯定,让徐渭迟疑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知该不该说。 “今日是开会,是讨论,有想法就说出来,即便是错了,也没人会笑话你。” 朱载坖看着这个陌生的人,似乎有自己的办法。 心中不由地升起了好奇,鼓励道。 目前能用的人,都用了。 下一批的人才,最早也得三个月后。 得到了朱载坖的鼓励,徐渭一咬牙,能不能入殿下的眼,就看这一次了,不管成不成功都会让殿下记住。 “回禀殿下,不知有没有想过青楼的女子?” 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徐渭已经看到了其他人看他的古怪眼神。 朱载壡也很好奇。 青楼他听过很多次,可自己的二弟从来都没有带他去过,还说他年纪太小,等长大了再说。 而朱载坖则是一怔。 随即苦笑,他是忘了青楼女子都是懂得识文断字的,而且数算也很不错。 只能说,带着一群兄弟们,躲来躲去的,差点错失了一群有用的人。 “想法不错,建议也不错,奖励银子一百两,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被接纳了建议的徐渭,心神一震。 激动地道:“回殿下,小民徐渭。” “好,这件事就由你去办,京师的各个青楼,只要能写会算的,都给本殿下买下来。” 朱载坖是会用人的,谁提出,谁去办。 “需要多少银子,找滕祥领取。”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事情也算圆满的解决。 只是随后而来的京师之中,青楼女子的质量飞速的下降。 在许多人都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 只剩下了几个歪瓜裂枣,还价格更高的。 物以稀为贵,许多自命风流的人,也不得不花费更多的银子,去点曾经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女子。 而一些外地来,还不明白状况的,以为京师的青楼不过如此。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在准备好了之后,立刻离开了京师。 浩浩荡荡的车队,沿着嘉靖走过的大路,向着大同而去。 途中。 每经过一个县城,都会有一个县城的青楼濒临倒闭,不是生意不好,而是楼里都快要没有姑娘了。 皇子的身份,注定了这些人不敢要高价。 能让他们还有利润可赚,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得上仁慈。 而车队中的青楼女子们,也都会在每一次歇息的时候,被徐渭聚集起来,讲述数算,讲述如何记账。 可惜的就是,这些女子们依旧都是小脚。 走路并不是很方便。 建造好的马车厂,马车由于价格很高,一般人还真买不起,而能够买得起的,却又用不上,轿子在京师是比马车更好的交通工具。 而多余出来的马车,只能成了朱载坖自产自销。 “还有多久到达大同?” 无聊的朱载坖,已经听腻了那些青楼女子的才艺。 可惜的是,另外的一种才艺,因为年龄的问题,想要欣赏都做不到。 “殿下,最迟一天半,就可以到达。” 跟在马车周围的侍卫统领回答道。 “好吧,去找两个女子,来给本殿下按摩一下,坐车时间太长,浑身都快要生锈了。” “是,殿下。” ------------ 第八十章到大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古人的话,总是能够把人享乐之心,剖析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朱载坖提前让人通知了大同的人。 都会让不明真相者以为是有一群娘子军前来攻城了。 莺莺燕燕的一路歌舞升平。 让朱载坖的名声,彻底走出了京师的范围,传播得更远。 本来嘉靖还打算派人来迎接一下自己儿子的,在听闻这件事之后,绝口不提迎接事宜,同时还拉着秦王朱惟焯下棋。 仿佛已经忘了朱载坖快要到大同了。 只有朱载圳知道,自己的父皇每天都会把藤条拿在手中把玩。 吓得他已经有两天时间,都是在周将军家住宿的。 “小祥子,你说大同府有多少青楼?” 朱载坖推开车窗,笑着对跟上来的问了一句。 滕祥都快要崩溃了,一路上殿下的荒唐,不用多想,见到皇上之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尽管他也明白,这些都是人才,可皇上不需要理解啊。 眼神狠狠地瞪了走在前面的徐渭背影一眼。 都是此人给出的鬼主意。 亏还是一位读书人。 难怪都二十多岁了,依然科举不第。 而后可怜巴巴地说道:“殿下,你此次是被皇上召来解决大同财力问题的,就算是需要人才,也可以交给小的,悄悄的来做,现在大张旗鼓的皇上面子上不好看啊!” “你懂个屁,我若是悄悄地让你去做,现在花的银子肯定要多上三四倍,有那钱本殿下发给大同边军不好吗?还可以帮父皇拉拢人心。” “可现在的问题是,您说的不算话啊。” 滕祥有气无力的道。 到了大同就是皇上说了算,殿下靠边站。 如今都快到大同府城门口了,前面回来的斥候,都没有说发现有人迎接。 明摆着是皇上对殿下的不满。 “说的也是。” 朱载坖语塞,为了省银子,他连名声都不要了。 谁能比他更为父皇着想,奈何父皇不认可。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些可怜女子再次送进火坑吧?况且还都是一些用的上的人才,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儒生们不行。想必傅欢规定能够理解” 说到这里,朱载坖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 一拍大腿道:“哎呀!还好本殿下聪明,还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随即不再多言。 滕祥摸了摸额头,没发烧,也不是幻觉。 他实在想不出,带着一群青楼女子来大同除了算账,还能有啥好主意,堵住皇上的嘴? “朱载圳这臭小子,居然也敢不来迎接他的二哥,看来是又皮痒痒了。” 朱载坖嘀咕了一声,心下又给自己的好弟弟记上了一笔。 已到六月,烈日炎炎。 大同府城外,一个迎接的鬼影子都没有。 车队没有停下,依旧沉默地进城。 好在还有城门卫得了消息,并没有吃饱了撑的来特意盘查,在滕祥交涉之后,顺利的进城。 最后还是有一人在前面领路。 不大一会,大同府衙就在眼前。 说是府衙,在朱载坖看来就是一个破败的大院子,外面守着两位衙役,看样子皇帝并没有在此处居住。 风一刮,衙门顶上的牌匾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随时会砸下来一般。 朱载坖不可思议地问着领路士卒:“大同府就算是再穷,皇上来了,总要修整一下装点门面吧?” 府衙都这个样子了,整个大同府的百姓家可想而知。 领路的士卒闻言,满脸的羞愧:“禀殿下,大同连年遭遇兵灾,当地的百姓早就食不果腹了,就连赋税的缴纳,许多时候都得卖儿卖女。” 百姓交不起赋税,官府也就没银子。 单凭朝廷拨款,十万两下来能有一半都是吏治清明。 时间久了,只会富了一些经手的官员。 百姓们依旧会很艰难。 “本殿下住哪?” 既然父皇不让人前来迎接,他自己也耍一次性子,不想见自己的父皇。 免得两人一个眼神不对,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领路士卒左右看了看,府衙实在破旧,不像是能够住人的地方。 他可不敢说,眼前的破败,还是他们特意修整出来的,上面挂着的牌匾,就是出自他手,为的就是让殿下看他们可怜,能够多给点好处。 当然,没有皇帝的首肯,肯定不敢。 “要不······要不殿下,就暂时在府衙内凑合一段时间?” 神特码的凑合。 不应该提前安排好吗? 看来自己的父皇,因为自己的作为,怨念很大啊。 那就更不能立刻赶过去相见了。 “也行。” 朱载坖犯不着和一个小卒子为难。 瞟了一眼,跪在门口的衙役。 “官员们都去哪了?不在城外迎接就散了,到了衙门口也不出来?真要本殿下去请不成?” 衙役面色发苦,谁让他们两人猜拳输了呢。 若不然也会跟着官老爷们去伺候皇上了。 “禀殿下,老爷们都去关外办事去了,差不多要两个月才会回来。” 早就在心里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此时说出来颇为流利。 朱载坖无语。 都搞不懂自己的父皇,到底是要干嘛。 “行了,知道了。”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招来滕祥。 “去让人把府衙收拾出来。” 好在带来的人很多,收拾一个暂时能够居住的地方,并不困难。 徐渭是在衙门里干过事的,对其中的门道很是熟悉。 很快就从架阁库中,抱出来了一大堆卷宗。 “你自己一边看,一边念,本殿下听着。” 卷宗的记录很多,徐渭只捡了其中的人口,田地,赋税三样诵读。 听完卷宗,朱载坖依旧没有一个立体的感受来评价大同。 “有没有周边矿藏资源的卷宗?” “有的。” “念。” 很快,朱载坖就得出了一个总结,大同地穷,实在是活该,他还以为此地最大煤矿没有人发现。 原来已经有人在开采了。 站在金矿上,吃不饱肚子也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突然,朱载坖似乎已经明白,父皇不拉见他,也不让官员们来见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只有打破现如今一切僵局。 才能够在废墟中浴火重生。 只是这么大的一个大同,让他来练手,不能不说嘉靖的手笔有多大。 京城推行的任何变法,到了最后都会变形。 而大同的位置刚好,也很适合有人来折腾。 ------------ 第八十一章分工,不同的想法 有钱好办事。 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一样。 在听到裕王殿下要招人干活,本来还很清冷的街道上,反而不知从哪里就冒出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衣衫褴褛有之。 头戴方巾的落魄读书人也有之。 其中夹杂了几位看起来穿着得体的生意人。 若不是身份不允许,站在衙门口的两位衙役,都县衙脱了自己的一身衣服,去给裕王做事。 实在是大同在朱载坖来之前,已经把他的事迹宣传的太多了。 工钱足额发放。 干活时间也很短,更重要的是,吃住管够。 穷怕了的一群人,哪见过这种好东家。 即便是有些生意人,看起来光鲜,吃得也并不咋滴。 “能者多劳,徐渭看你的了,务必把有手艺的人,分门别类地记录下来,接下来就开始修整府衙。” 朱载坖的命令,徐渭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吃了人家的饭,就得受人家管。 做事吗? 对他来说还算简单。 “小祥子,你给本殿下看好了,被让人闹事,若是有当过兵的,也留意一下组织起来给咱们维护秩序。” 滕祥点头应下。 现在外面人太多,皇上又是旁观不理事。 大同的军队,肯定不会听他们的,就连府衙的捕快,也只剩了两人守门。 安全问题,就成了头等大事。 在京师,用过了那些因为各种意外,退伍的士兵。 用殿下的话说,战斗力差点,但忠诚绝对可靠,纪律稍加训练就能够使用,简单方便。 “那些青楼女子,都是懂识字和数算的,你们也可以挑选一些使用。” 三两下就把要做的事情,吩咐了出去。 剩下的就是等待。 衙门外面,很快就摆上了一排桌子,每一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两位女人。 桌子上摊开一本空白的本子。 笔墨也都已经摆好。 或许是知道,来应聘的人,都没有多少识字的,所以桌子上面还各自立了一块牌子。 上面画着锤子,凿子,镰刀,算盘等等。 “都按照自己擅长的手艺,前去各个桌子前面登记名字,不要挤,来者都会录用。”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嘉靖,却正在听着来人的汇报。 内容不是大同的消息,而是从京师传来的隐秘。 “呵呵!严嵩还真是想要找死啊!” 嘉靖冷笑。 大臣们不听话,他心中有数,只要能够做事就行,可想要算计他的子女,那就是走上了死路。 “暂时不用管,看看他们能够跳到什么时候,居然连朝会都不开了,也就欺负太子不懂这些,身边的人也没有谁去点拨。” 嘉靖已经想着,往后宫内不需要开经筵。 大道理讲得多,没一点有用的。 关键时候这些人还靠不住,给的官职俸禄都还很高,实在是亏本。 不知不觉中,嘉靖也开始习惯了算账。 陆柄垂头肃立。 “去给景王带个话,要想不挨打可以,去他哥哥身边看着学一学人家是怎么赚钱的,别一天到晚舞枪弄棒,晒得都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嘉靖没有看懂朱载坖的操作。 派一个人能够说上话的,还不容易被人察觉他心思的人前去讨教,往后也可以和其他的大臣们解释。 “皇上,还是我去吧,三殿下现在练武勤快,正是打基础的最好时间,免得被杂事给耽搁了。” 秦王朱惟焯开口劝说道。 到了现在,大同这种微妙的环境,他那会不知道皇上是要做什么。 恐怕不满大同上下已经很久了。 以前是没有办法,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就想着从上到下,给洗得干干净净,毕竟此处算是大明九边之首,若是真的问题大了,大明京师也得跟着玩完。 “不用,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用法,你我还得拖住那些心脏了的大臣们。” 说到这,嘉靖突然问道:“你现在年岁也已经很大了,还没有子嗣可不成,实在不行,过继一个怎么样?” 秦王朱惟焯自己的人体自己最清楚。 今年能够还活下来真的是运气。 若还是在临潼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坟头草都涨起来了。 “但凭皇上恩典。” “你呀,就是太过谨慎。” 嘉靖笑着说道,略一思索接着问:“你觉得朱怀埢怎么样?秦康王六世孙,秦昭王朱秉欆堂弟、辅国将军朱秉柎之孙,就是现在的镇国中尉身份低了点。” “臣觉得可以了。” 朱惟焯面显喜色,皇室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和别人一样,若没有宗人府和皇上的首肯,他们无有子嗣的话,就真的绝后了。 “好,那就说定了,朕等着你的酒席。” 嘉靖哈哈一笑。 此时的大明,朱家的子嗣很多,能够被嘉靖一口叫出名字的,也是他早就思虑良久,才做出的决定。 都是为了大明九边的安稳。 “皇上,要不去一封信,把他先叫过来和殿下一起见见面?” 说是见面,实际上就是联络一下感情,同时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有才华。 见到嘉靖没有反对,朱惟焯也就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宗室世代承袭,只享受优厚的待遇,但却无所事事,成为由朝廷供养的一群寄生阶层。随着时间的推移,宗室人数不断扩大,朝廷的负担也就日益加重。 臣想的是,限制诸王宗藩的请封活动,减少亲王的禄米,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若能够让他们自食其力,挑选有用的人才,充入朝廷为官,是不是能够有效的监督地方官员们的不作为,烂作为?” 嘉靖若有所思。 秦王的意思他听懂了,科举暂时不成,文人们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如今工匠等手艺人的地位得到的提升,勤快点收入也不少。 若是能够开办一些培养手艺人的私塾,未尝不是另外一条路子。 京师开办的载坖私塾,培养的那些账房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想法不错,容朕好好地想一想。” 朱惟焯是想的让那些人做官,而嘉靖想的则是让这些人做一名手艺人。 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想到的办法,也天差地别。 嘉靖顾忌的则是,这些人做官了,和地方上的官员们沆瀣一气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尾大不掉,就要出大问题。 并不是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向着自己认为好的方向发展。 ------------ 第八十二章请求 大同军营。 一套拳法似模似样地耍完,朱载圳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把汗,才回到了他的住处、 单独的房间内被收拾得还很不错。 周尚文早早地就在等着。 “周将军怎么来了?上茶,上好茶。” 朱载圳开心地吩咐道。 茶叶都是从他父皇那里要来的,他自己不喜欢喝,但作为迎接客人,还是不错的东西。 “皇上让老臣给殿下带一句话。” “什么话?” “皇上说,要么回到王府来吃一顿竹笋炒肉,要么去见见你的二哥。” “是父皇说得出来的话。” “······” 周尚文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就是他儿子都不敢这么说他自己的。 三殿下这么勇猛的吗? “那殿下的意思?” 一阵迟疑,周尚文继续问道。 “当然是去见见二哥了,听说他带来了不少的青楼女子,在京师的时候,可从来都不让我去玩耍的,这一次有机会见识一番,怎能错过。” 而且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锻炼,朱载圳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打得过二哥了。 不去显摆一下,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不是白吃了? “殿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听到朱载圳有了决断,周尚文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军中,谁也不能保证往后会发生何事。 有机会让其中一人,走上另外一条路,也算是给他们周家留个后。 将军难免阵前亡。 生生死死见的多了,如今年纪也大了,得给后辈子孙们想一想了。 “说说看。” 朱载圳差点脱口而出,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讲了,话还没有说出口,才想到人家老将军对他还不错,不应该怼人家。 “老夫一生有三个儿子,都在为国征战,想要三儿子跟着殿下去见见世面,免得以为整个天下都只有大同这一块地方。” 武将想要出人头地,真的太难了。 二十多年的战功,还不如人家寒窗苦读三四年。 也是人老成精,通过一些细微的地方,差距到了皇上的想法,想要做一次改变。 若是成了一切都好说。 若是不成,左右不过舍了一个儿子。 痛心也没有办法。 “多大点事,就让周君仁跟着我吧,就他我熟悉。” “承蒙殿下抬爱。” “周将军哪里话······” 周君仁是周尚文的第三子。 现年三十八岁,也不小了,若是不是读书不成,也不会继续当兵。 而通常,家中最小的,脑子也是最活泛的。能够提出这一要求的原因,也是周君仁自己想要换一个活法。 几天没有回到大同县。 朱载圳差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脏兮兮的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城门口的门卫依旧在,却不再收取城门税。 街道上的一些百姓们,还是一样的衣不蔽体,但身上没了那种病恹恹的暮气。 就连乱跑的小孩子,都多了起来。 “二哥到底撒出去了多少银子?” 变化实在太大。 “要不要在下,派人去打听一下?” 陪在身边的周君仁,立刻询问道。 “不用,见了面自然明白。” 衙门很快就到。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拥挤,现在已经恢复了良好的秩序。 “公子,若是想要做工,请去那边排队,想要见我家殿下,就得提前下拜帖等候通知。” 站在衙门口的两位苦逼衙役,其中一人说着熟练的让人心疼的话。 语气,动作,仿佛已经千锤百炼。 “本殿下是来找我二哥的,还需要下什么拜帖?” 朱载圳双手叉腰,怒斥一声就要往里面走。 可不说还好,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两位衙役更加不敢放行了。 “殿下不可啊,裕王殿下说了,这道门谁都可以进,就是殿下不可以。” 一名衙役哀求地说道。 “为何?” 原因不明摆着吗? 都不去迎接自己的哥哥,过了三天了才来,必然是有事相求。 按照朱载坖的性子,哪能轻易地放过这个可以拿捏人的机会。 “小的不知。” 衙役低声道。 朱载圳挠了挠头,也不愿轻易地闯进去。 有失身份,也太不像话。 于是。 扯起嗓门大声地喊道:“二哥,救命啊,三弟我病了。” 别说,效果不错。 衙门内的人没有出来,衙门外面的人却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看戏。 “此人我远远地见过,没想到是三殿下。” “就是惨了一点,没有二殿下白嫩。” “谁说不是,都是一个父亲,差距也太大了,和我家的孩子差不多,肯定是调皮不听话,一天到晚外面野地晒黑了。” “你们说,二殿下会不会让三殿下进门?” “进门肯定是会让进的,就是要看晒多久的太阳。” “老兄是个明白人,就怕三殿下顶不住。” “······” 远远的,说什么话的都有。 朱载圳喊了好一阵,被人看了一场好戏,依旧没有人出来搭理他。 心中明了,自己的方法肯定是用错了。 眼珠子一转,顺势往地上一躺。 “哎呦,头晕,快扶着我。” 一直注意着周围安全的周君仁吓了一跳,慌忙上去扶着,却听耳边小声道:“我二哥最讲规矩,硬闯肯定不行,现在我病了,就是借口,抱着我进去,准没错。” 周君仁无语。 皇子之间的关系,是这么相处的吗? 随即不再多想,照办就成。 果然,衙门口的人不敢阻拦。 一群人进了府衙,转过几处廊道,就见到了树荫下,躺在摇椅上,悠闲纳凉的朱载坖。 还在周君仁怀里的朱载圳立刻跳了下来。 边跑还边喊着:“二哥,想死弟弟我了,你怎么才来啊。” 在朱载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旁边石桌上摆着的酸梅汤,就被人端走一饮而尽。 目瞪口呆的朱载坖,良久才怒骂道:“好你个混账玩意,到底是想我了,还是想我的酸梅汤了?” “都想,都想。” 一边说,一年放下了瓷碗,喊了一声再来一碗,才坐在一旁的到石凳上。 “二哥呀,你是不知道军营有多苦,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你看弟弟我都晒黑了。” 说着还伸出了手,让朱载坖看看。 “呵呵!既然苦,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朱载坖可不相信他的鬼话。 “这不想你了吗。” 朱载圳讪讪一笑。 “好了,人也见了,你可以回去了。” “不行,这次必须也给我找一条赚钱的路子。” 朱载圳一急就脱口而出了心里话。 ------------ 第八十三章兄弟交谈 惧怕父皇的竹条可不能轻易的说出来。 那么最好的借口就是赚钱了。 而且这也是自己的心里话。 京城里的哥哥姐姐,妹妹们都有赚钱的买卖,就他一人还是啥都没有,想要花点钱都得看父皇的眼色。 还没有当时在京城跟着二哥爽快。 尽管自己欠的银子有点多。 可也不是没说不还。 “赚钱可以,本钱拿来。” 朱载坖别看一副财大气粗的派头,实际上如今来了大同,所花的银子都是吃老本,没有进账迟早是要被吃空的。 万事开头难。 打不开局面,多少银子花出去都是白搭。 “我要有钱,还需要找二哥你赚钱?” 朱载圳反问的一句,瞬间噎的朱载坖说不上话。 突然有些后悔,和自己的兄弟们,玩这种能够逼死人的话术游戏了。 当时觉得好玩。 落在自己的身上,就一点都不好玩。 “有道理。” 周君仁发现,景王殿下为何经常说话会挨皇上的竹条,不得已躲在金盈利不出门了,原来他的兄弟也是这种说话方式。 也不知是那位先生教出来的学生。 实在是······有才。 “道理是道理,可你没钱,你二哥我也很难帮你赚钱啊。” 朱载坖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无中生有,那是仙人才有的手段,我可没有。” “二哥不是一直说,人才无价吗?我没钱,可带来了不少的人才,这个总能够算点银子吧?” 朱载圳也有着自己的道理。 出不了银子,他可以出力气,实在不行,他的智慧也不是不可以拿出来一点用用。 “人才?你吗?” 朱载坖一翻白眼。 都懒得评价。 “别看不起人,在军营里我也是有学习,有训练的。” 朱载圳不乐意了。 刻苦训练和刻苦学习,是得到周将军认可的。 那可是征战几十年的老将军。 飞将军的称号难道是白叫的? 怎么到了自己二哥的口中,自己就一无是处了? 要不,还是打一架? 心中正在思索着可行性,一直都没有说话充当护卫的周君仁土人说道:“景王殿下是有银子的。” 领兄弟之间的调侃,突然插进来一个当真的陌生人。 朱载坖都是一怔。 他说话的时候,很少有人敢插话,让他不是很适应。 “有多少两银子?” “三千两。” “不少了。” 朱载坖点了点头。 别看他手上来去都没有下过万两白银。 可实际上,三千两银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出来的。 “是不是军营里的士兵们,集体捐出来的?” 大着胆子插话的周君仁刚要开口,又被堵了回来。 此次前来,他是带着全军的希望,看能不能在粮饷补不上的情况下,从别的地方弄一点外快。 “看来你没有和我三弟沟通好啊。” 朱载坖可不敢轻易的开这个口子,若是所有的军队,都开始做生意赚钱。 长此以往,绝对是比藩镇割据还要恐怖的事情发生。 历史上的教训已经很深刻了。 再不长记性,记录史书的人,都得骂娘。 朱载圳也是一呆。 怎么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拿他当幌子呢? “银子哪来的哪去,本殿下还不缺这三瓜两枣,好了,你退下吧。” “殿下······” 周君仁不甘心的喊了一声。 “退下。” 朱载坖厉喝道。 人虽小,可其实一点都不小。 随着朱载坖的一声怒斥,周围护卫的人,也都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明晃晃的刀光,无不说明,只要周君仁敢不听命令,绝对会身首异处。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那种。 周君仁求助似得的看了朱载圳一眼,却发现朱载圳根本就没有看他。 在军营里嘻嘻哈哈的殿下,突然就变得陌生了起来,不由的想起自己父亲对他的忠告。 不要把任何一位皇子都想简单了。 尽管人家年岁还小。 “啪!” 一块瓷碗砸在了周君仁的腿上,掉在地上碎成了渣子。 “没听我二哥让你退下吗?滚下去站军列,什么时候让你停下来,你才能够停下来。” 猛然发作的朱载圳,比朱载坖的脾气还要大。 一点都不顾忌在军营中相处那么多天的关系。 在朱载圳开口之后,周君仁知道自己不走也不行了。 告退一声,沉默的走了出去,跟着一起的还有两名士卒。 “二哥···” 发火过后的朱载圳,再次舔着脸抽了上来。 “了解,你先护着他们没问题,朝廷可以给他们银子,也可以给他们粮饷,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做生意。” 朱载坖按着三弟的手。 别看刚刚脾气爆裂。 实际上朱载坖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见不得人受穷的。 在京师,他们出门的时候,给人送东西,送钱财最多的,就是大姐和三弟了。 名声两人的了,出现就是他和太子。 准确的说,只有他一人出了银子,太子只打借条。 “小弟明白,那本兵书上也说了,军队一旦沾上钱财,就不再纯粹,都去赚钱了,哪还有战斗力可言。” “明白就好,刚还我也收拢了一些残兵,你来带着,二哥我的身家性命可就要靠你来保护了。” “没问题,看你三弟我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两人再没有说赚钱的事情。 嬉闹了一阵子,朱载圳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问道:“二哥,青楼到底好不好玩?” “好玩的很,你想去,二哥给你银子去看看?” 朱载坖似笑非笑的看着朱载圳。 诡异的眼神,看得朱载圳心底发毛。 干咳一声道:“看二哥说的,不就是好奇,多嘴问一下吗。” “这可是你说的,本来还想着让你长长见识的,是你自己不需要,可怪不得二哥不给你机会。” 朱载坖哈哈一笑。 好半晌,朱载圳才回过味来,自己又一次被二哥给骗了。 青楼他要敢去。 立刻就会被父皇打断腿。 “对了,四妹的病情最后如何了?你是不知道,在一开始接到四妹病了的消息,父皇气的都差点要杀人了。” “已经痊愈了,说真的,若不是父皇想着推行医官制度,你二哥我也没想过会去建立一座医院,好在运气不错,有神医在,药到病除。” “难怪父皇后来开心的不行,还说什么长生有望,反正我也不懂。” “呃!我也不懂,随父皇开心就好。” ------------ 第八十四章各有难处 先进的理念,并不一定适合现在这个时代。 正如吃了三个包子就饱了,可直接吃第三个包子,依旧是饿肚子。 否定了前两包子,就是否定了文明的进程。 循序渐进是必须的。 有皇帝坐镇大同,好处就是没有当地的士绅们,前来找朱载坖商量着如何让百姓们吃饱穿暖,实际上则是让自己的家族,怎么更进一步。 朱载坖不去触碰当地士绅们的利益。 田地很重要。 但在赚钱这方面,永远也比不上科技和工业。 他要做的就是,以成熟的办法,略做调整,复制京城的那一套。 算是一种另类的,以工业倒逼出让土地,然后再收购便宜土地,无偿让人租种,从而压低粮食的价格。 只要粮价下来了,一切也就都平稳了。 他让人算过一笔账,此时的大明耕地,收获的良好足以养活两三倍的人口。 之所以还有人饿死,不过是一些人,宁愿粮食烂掉也不会便宜出售。 几千年来习惯积攒下来的认知,总是把人绑在了土地上。 不能不说错。 但更大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朝廷管理方便。 怕经商会聚集起巨大的财物,容易造反,范蠡就是个例子,后来的吕不韦也很不错。 怕工业会聚集起巨大的人口,也容易造反,方腊起义,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当然还有许多。 怕人口流动起来,增加了人们的见识,从而不好掌控,也容易造反。 反正就是不管如何,都是容易造反。 于是,就被很多人拿来作为了借口去打压,自己却用着这一套,不断地圈地,挤压同族之外人的生存空间。 矛盾因此而生。 一旦底层百姓们,支撑不起上层的奢侈。 那么原来的中层就会从新成为新的底层,因此而引起的动荡,才是整个国家,被改朝换代的真正原因。 这些人见到过繁华,也嗅到过朱门酒肉。 刚刚爬出底层,又跌落下去的不甘心,瞬间就会化作一团大火。 朱载坖也怕啊。 好不容易这一世,一辈子不愁吃穿,可不能因此而毁于一旦,整天活得战战兢兢。 从朱载圳到来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天时间。 天气越来越热。 “殿下的银子,拿得也太轻松了点,照我说,中午休息啥,接着干活不好吗?” 一人坐在树荫下,吃着送来的冰棍。 没有滋味,但很解暑。 往常他们这些干活的工人们,可不敢有这种奢望。 “是啊,简直搞不懂殿下怎么想的,早知道有这种好日子,就得让殿下早一点来大同。” 另一人附和的接话道。 “唉!你们听说了吗?建昌县现在也是不得了。” “怎么没有听说过,人家那些种莲藕的人,算是活出来了,平时便宜得不像话的莲藕,现在早就被高价收购一空,不要银子的,也可以用莲藕来换米。” “谁说不是,据说还是三殿下经过建昌的时候,看那个地方的人太穷,这是特意要求二殿下照顾的。” “要不咱们也回去种莲藕吧。” “想什么呢?你家有地?还是有多余的劳力?” “也是,我就好好地干几年工,看能不能买上两亩地,到那时就可以养老了。” “我也这样想的,就看两位殿下,能够在大同住多久了。” 百姓们的谈论,总是最实际的。 吃穿住行。 朱载坖最先出手的就是如何让当地的特产,流通到更远的地方。 别看大同离京师很近。 可当地的某些东西已经泛滥得不值钱了,依旧运送不出去。 所以修路,又成了头号问题。 每个县城负责一段,算好花费的银两,直接派人去当地招工。 “殿下,算出来了,大同府治大同县,辖浑源、应、朔、蔚四州,大同、怀仁、马邑、山阴、广灵、灵丘、广昌七县,每个县之间的道路总花费在五百三十万两银子左右。” 徐渭埋首苦算,经过了十来天的时间,总算是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这么多?” 朱载坖吃惊地问道。 “修路从来都是体力活,材料不怎么值钱,付出的大多都是劳力,咱们是要给工钱的,不算是徭役,而且伙食方面咱们也有补贴。” 徐渭自己都很吃惊。 按照殿下给出来的方案,差不多要花出去整个大明,两个月的税收总和。 “现在咱们手上还有多少银子可用?” 朱载坖仔细地看了一遍,账册。 其中材料占比不多,最多的就是粮食支出和人工费用,哪怕是用了新式的马车来搞运输以此来节省人力,加快修建速度。 也依旧要半年时间才能够完工。 期间,还不能有刮风下雨。 不然每延误一天的工期,损失也得算上。 “十五万两。” 徐渭迅速地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这么说,已经支出了二十万两银子了?” 朱载坖在屋内转来转去。 从京师把银子运输过来不是不可以,但会破坏掉京师的金融环境。 突然少了那么多的银子,许多物价都会上涨。 “最近大同的收益是多少?” “都是支出,目前没有收益。” “难办了呀。” 朱载坖坐在椅子上。 一旦开工,就不可能停下来。 “殿下,其实一段一段的修建,还是可以的,咱们现在摊子铺得太大,难免入不敷出。” 徐渭试着建议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父皇他不肯啊。” 朱载坖叹息一声。 嘉靖需要的是巨大的变化,容不得他慢慢来。 时间拖得越久,出现的变数就会越大。 都是聪明人,一旦那些官员和士绅们反应过来,亲自下场来争夺资源,他有多少银子都不够填窟窿的。 “那些买过来的女子们,培训得怎么样了?” 朱载坖决定开钱庄了。 论吸取资金,还是这个无本万利的手段,最是快速。 只要信誉一直不错,就绝对不会亏本。 况且,这个时代存钱,可没有给储户利息的说法。 “已经熟悉了记账方法,最近两天都是他们帮着在下计算支出的。” “你安排,每个县城需要有一个载坖钱庄,每个钱庄最少六人,再搭配四名护卫,务必在十天之内就同时开业。” 十天时间。 赶路都得多少天? 不过,徐渭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没敢说出宽限几日的话来。 ------------ 第八十五章赌 做任何事情,时间是最大的成本。 而朱载坖任何东西都缺。 御河,是大同市附近最大的一条河流。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夕照,河岸边上的工坊,经过十来天的建设,已经大概立了起来。 工匠们忙碌地做着最后的调试,已经下工了的百姓们,三三两两地去往食堂的方向。 和大同其他的地方比起来,这里的人气要鼎盛得多。 有了人流量,就有生意可做。 一些小商贩们,在外围叫卖着自己做出来的小玩意。 有木雕,也有鸡蛋。 进出之人,全都是衣衫褴褛的穷苦人家。 刚刚平整出来的道路两侧,种下的小树苗,蔫蔫地耷拉着树叶。 百姓们请款,却没几个蓬头垢面的,干了一天的活,精神头也还不错。 “殿下来了,殿下来了,都让一让,别挤。” 面对这些下工了的穷苦人,车队的护卫们紧张的握紧了腰间的长刀,目光四下谨慎地打量着,随时可以做出防护的动作。 实际上,百姓们根本就看不到他们口中的殿下。 只是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过。 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乌压压的瞬间跪倒了一大片。 口中各种说法都有。 无外乎就是‘殿下活菩萨’‘殿下大仁大义之类的话。’ “听到了没有,不读书,就是想要夸人,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么几句话,若是读过书的就不一样了,人家会说,鸟生鱼汤,古来圣贤莫过如此。” 马车内朱载坖用现场教学的方式,说着读书的好处。 朱载圳听得撇了撇嘴。 “读了书的说得再好听,还不是夸人,目的都一样,有区别吗?” “有的,人家读书人夸人,得让你琢磨半天,才知道人家快了,这就是根本性的区别。” “可要是听不懂的话,夸奖不是就白夸了?若是理解成骂人,是不是还不如夸人直白些好?” 朱载坖再次被自己的三弟给说无语了。 “算了,不说这个,你带着的那些人,现在训练得怎么样了?” “好吃好喝,这些人积极者呢,都不用人催。” “嗯!分出来一些人,押送银两没问题吧?” “没问题。” 他朱载圳现在也是有生意的人了。 建昌县的莲藕,去一趟京师就有一倍的利润,减掉开支,也有三成的纯利。 就是马车贵了点,欠的银子多了点。 不过无所谓。 细水长流之下,多少银子都还得上。 为此周君仁没少眼红。 马车很快便到了工坊。 今日来河边是心血来潮,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护卫们先是检查了一下周围的安全情况,才让朱载坖他们下了马车。 “工坊的人呢?没有值班的吗?” 虽然现在是规定的下班时间,可也有大小主管来安排值班。 之前来看了一次,其他时间都是派人前来监督。 “小祥子,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滕祥也是一脸懵逼。 往常来看,不都好好的吗? 今日怎么就没人了? 拿了殿下的工钱,就是这么干活的? “算了,看你也不清楚。” 朱载坖一眼就看穿,肯定是底下的人,又再做幺蛾子了。 欺上瞒下,已经几千年的老传统了,似乎每个人都会无师自通一样,神奇的不行。 “你,就你,来说说,这里的工匠们去哪了?” 一名看起来老实本分的木讷汉子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 通过周围人的话语, 呐呐道:“草民,草民也只是收了人三文钱,帮着看场子。” “答非所问,拉下去关入大牢。” 立刻就有护卫作势上来,吓得此人都快要哭出声了。 “冤枉啊殿下,草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包庇他人酒肆罪过,还说你冤枉,拉下去,明日午时砍头。” 一开始只是关入大牢。 两句话的时间,就又改成了看透。 汉子急了。 “殿下,我说,我说,他们去县城的赌坊,赌钱去了。” “赌坊?” 朱载坖在此念叨了一句。 最近为了银子,他都快要头疼坏了。 拿出钱庄,一时半会也解不了燃眉之急,一切都需要时间。 突然听到赌坊,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个来钱更快的地方。 他在给人发银子干活,却有人用无本买卖收割银子。 算来算去,不就是他朱载坖在给赌坊打工吗? 这还了得? “统计一下,有多少人去赌钱了,这些人往后不再使用,有本事也不行。”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赌坊,朱载坖是不喜欢去的。 乌烟瘴气的也不安全,可要是带的人多了也没啥意思。 如今整个大同县,不认识他朱载坖的很少。 被誉为财神转世,无论是谁都家中挂有他的画像,为了就是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点财运。 再次回到了府衙。 朱载坖就一声不吭的那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谁也不想见。 “二哥不说话的样子好吓人,这次应该是有人要倒霉了。” 树荫下的躺椅上,朱载圳嬉笑道。 “走,趁着天色尚早,咱们去大同赌坊看看,到底有多好玩。” 躺了一会,觉得无聊的朱载圳,趁着他二哥暂时管不着他,立刻邀请周君仁出门玩耍。 “不好吧,若是被二殿下发现,我可就做不成你的护卫首领了。” 周君仁上次被朱载坖痛斥过之后。 心里一直都有阴影。 对于朱载圳的胡闹,可不敢苟同。 “怕什么?本殿下是去刺探军情,这叫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人,为了给自己找借口,总能找到最合适,最高大上的。 朱载圳的振振有词。 说得周君仁心中也是一阵意动。 三殿下都搬出兵法了,他周君仁若是再不识趣,恐怕轮不到二殿下赶他走,三殿下就得先一步让他回去了。 “可是,殿下有银子吗?” 赚了多少银子,都在账本上,好顺势投资了出去,朱载圳的身上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 然而,没钱去赌坊难道干看着? “不就是银子吗,你带着不就成了?”朱载坖淡然一笑,“记得你可是有三千两的,不少了。” 周君仁愣在原地,心中一片冰凉。 他从未曾想过,带来的银子,会以这种方式花出去。 周君仁不敢质疑朱载坖,只得召集人手,顺便留下了一人给二殿下传话。 朱载圳也不废话,一骨碌坐起,带上护卫就离开了府衙。 ------------ 第八十六章输了精光 赌坊门口,两名凶神恶煞的壮汉分列两旁。 朱载圳和周君仁缓缓走来。 “就是这里了?看起来也不怎么气派啊!” 说罢,朱载圳带着周君仁进入了赌坊。 外面冷清,一门之隔的里面却是热火朝天,热闹的程度比之河边的工人们出工的时候都要强上几分。 看到这里居然也有人售卖冰棍,朱载圳就笑开了花。 此地的冷品生意,有他一半的份额。 卖的越多,他赚的也就越多。 外面不少人舍不得的雪糕,这里只要赢钱的人,都是人手一根。 “怎么玩?” 朱载圳看向周君仁。 周君仁无语,殿下难道在京城就没有玩过这些? 不等周君仁出言回答,朱载圳已经坐在了赌桌前,自然有热心的人给解释玩法。 连续看了两局。 朱载圳就拉过周君仁的衣袖,指着赌桌上压赌注的地方喊道:“全压上,快点,要开了。” 周君仁万般无奈的掏出一百两的银票,压了上去。 气氛迅速的热烈了起来。 朱载圳也跟着大声的喊道:“大,大,大。” “开,四五六大!” 在赌场的庄家呐喊声中,朱载圳的面前,一百两银票迅速的翻了好几倍。 “呵呵!来钱这么简单?” 朱载圳看向周君仁:“还是压得太少了,这次全压。” 庄家忙里偷闲的瞟了朱载圳一眼。 一身华服,不知是谁家的小公子,若不是他认识站在一旁充当护卫的叫周君仁,是大同周将军的三儿子,能让你轻易的赢钱? 想多了。 “殿下,一次压太多不好吧,若是输完了,不久没得玩了?” 周君仁低声劝解道。 他的银子都是军中袍泽凑起来的份子,还没有找到好借口还回去,若是一次性输完,肯定是不行的。 “怕什么,没看到赢钱了吗?” 朱载坖正在兴头上,眼里只有赢钱,那会在乎输钱。 周君仁还是不想冒险,正在此时,突然看到一人,走到了庄家面前耳语的几句,还特意看向了他们这边。 心中一动,暗道:看来是认出了殿下,要给面子了。 有了这个想法,也不再迟疑,把剩下的银子,全都掏了出来压上。 果不其然。 一局下来,又赢了。 惹得周围的看客和赌客们一阵眼红,一致认为这两人的运气,今天是真的好。 只有庄家和刚刚给庄家说话的那人,嘴角一阵抽出,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次我押小。” 朱载圳再接再厉,又是全压。 其他人也跟风似得,也压在了小上。 在周君仁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庄家麻利的喊道:“开,六,六,六,豹子!” 而朱载圳面前的大量银票和银子,瞬间被人扒拉了精光。 “哦豁!一把输得精光。” 眼看着银子堆满山,眼看着变成穷光蛋。 朱载圳愣愣的都没有回过神。 比在家里和他哥赌脸上贴纸条的速度都快。 周君仁欲哭无泪。 原本看着是赚了,收手就行,没想到自己只是迟疑了一下,没想到殿下的面子,只值赢一次。 “喂!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咱们再来一次,这次肯定能赢。” “没了。” 周君仁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心里想着这些输了的银子,到时候怎么补回来。 “哦,那咱们走吧。” 朱载圳见也见了,玩也玩了。 银子输光也就甘心了。 注定他这一次是来的快,出去的也快。 “这位公子,赌坊内除了赌博,其实也是可以借钱的。” 一名常客剑朱载圳穿着富贵,当即说道。 “借钱?是不是要算利息?” “那肯定的。” 闻言,朱载圳上下打量了一下此人,嘿嘿一笑道:“算了,我家里还欠了二十六万两银子呢,可借不起高利贷。” 说完,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 出手阔绰了一次,滋味果真如二哥所言,难以言说的上头。 若不久经训练。 他还真就陷进去了。 失魂落魄的周君仁跟在后面,一直等着三殿下发火,让他带人抄了赌坊的,可都回到了府衙,也没有接到命令。 心中一阵黯然。 银子是真的没了。 “银子算是本殿下借你的,利息就按每月多加一百两你看如何?” 走到门口了,朱载圳仿佛良心发现一般。 给了周君仁一个看得见的曙光。 “殿下仁慈。” 周君仁想来好一会,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人家不还他也没办法,现在提起要还,还给利息,已经很不错了。 “嗯!天快黑了,你下去休息吧。” 朱载圳摆了摆手,入了内院。 而周君仁在经过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之后,精神也乏了,安排好值守的任务,也回了自己的住处休息了。 书房内。 夜幕已经降临,桌子上点了油灯。 朱载坖还在为了明天的如何开办赌坊而谋划。 此时传来的敲门声。 “二哥。” 朱载圳很有礼貌,但不多。 礼数够了,就推门而入。 “回来了,赌坊玩的可尽兴?” 朱载坖头也没抬的问道。 “没啥意思,不过我把周君仁的银子都给输光了,赌博确实让人沉迷。” 朱载圳说的很随意。 仿佛那些银子被输掉,是情理之中。 “他有没有怀疑你是故意的?” 朱载坖放下了手中的笔,笑着问道。 “他都心疼死了,那想得到这些,我后来说那些银子会还他,他还说本殿下仁慈呢。” 朱载圳大笑。 真以为他是个小孩子,就不会耍心机? 一天到晚揣着几千两银子,不断的找人做生意,给他一次性输完,看他拿什么去赚钱。 正如二哥所说。 军队就应该有军队的样子,实在喜欢银子,那就去做商人,当兵算那回事? 若军队都有了自己的赚钱门路,不就脱离了朝廷掌控了吗? “你呀,等他想明白之后,肯定会背后骂你不仗义。” 朱载坖也没想到,自己的三弟还会来这一手,当时在回来的时候,马车上提出这一想法的时候,他就很是吃惊自己的三弟有脑子了。 “哈哈,他到时候说不得还会感谢我呢,骂我?不存在的。” 朱载圳自信的一拍胸膛,随即笑容一收道:“二哥真的不考虑,把赌坊全部都抄了?” “赌从来都禁不住,我想的是怎么从源头上遏制烂赌。” 朱载坖可没有天真的以为,只要打掉赌坊,就不会有赌博存在。 ------------ 第八十七章最后准备 都说堵不如疏。 可大多数都选择了堵,因为只有堵住了,才会有额外的利益,也才会体现出权利的重要性。 疏通了,习以为常了。 权利的作用,又从哪里来体现? 话虽极端,可也正是大多数权力者的真正做法。 为此还被写进了律法,显得就更加的公正严明了。 譬如说:杀牛,吃牛肉。 两者都没有被禁止住,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开,这样许多人看到有利可图,还会多养一些牛出来,而不是越禁止,养牛的数量就越提不上去。 所以,朱载坖也打算开赌坊了。 不过他的赌坊不叫赌坊,而是换了一个名字,那就是搏戏。 他不参与坐庄,只是在每一个赢家的手中抽取固定的场地使用费。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成了赌客和赌客之间的博弈。 谁手段高明,谁就赢得多。 当然,到了最后,只有不赌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搏戏楼改建的很慢,各种设施都需要定做。 有着皇子身份的加成,不需要怎么宣传,就会被广为人知。 嘉靖正在和秦王说着最近大同变化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前来觐见。 见面之后,才发现只是三位女子。 了解过身份,才明白三人都曾经是青楼里,画工最好的艺伎。 属于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若不是因为拿着自己儿子的书信,嘉靖就当要把三人给关进大牢。 “民女见过皇上,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名女子花容月貌地跪在地上,三呼万岁。 不得不说,朱载坖挑人的眼光很是独到。 嘉靖也得承认,眼前的三位女子看起来并不是很漂亮,但绝对有种说不上来的气质。 秦王也是半张着嘴,对于朱载坖佩服得不行。 心中想着,等身体好一点之后,看能不能前去探望一次二殿下。 二殿下的身体还小,许多苦累的差使,他这个做长辈的也可以代劳辛苦一下,免得被人说他不懂得体恤后辈。 “平身。” 嘉靖一挥手,旁边的黄锦和陆柄,也在心中暗赞二殿下真的会来事,知父莫若子不是一句空话。 知道派什么人来面见皇帝,人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谢皇上。” 三名女子脆生生的回答,起身,娇羞的模样,可不是那些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能够相提并论的。 “裕王派你们来见朕,就是为了画像?” 嘉靖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就只有这点想法,肯定是见他远离皇宫,一个人寂寞了,才想着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回陛下,二殿下说,务必把画像画得传神,说是要拿来制作模板来用。” 为首的那名女子,回答道。 其实在三人刚刚上门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来意。 此时皇上再问,让三名女子的心里,立刻紧张了几分。 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不可以,嘉靖可以把权谋玩得登峰造极,可面对青楼里出来的女子,那点男人的心态,也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哦!画师朕见过不少,却还未曾有女子给朕来作画的,今天你们就不要回去了,好好地和朕讨论一下,女子作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作法。” 黄锦,陆柄和秦王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进来时三人已经被搜过身,安全方面不会有问题。 “二殿下当真妙人,听说在很小的时候,都知道看《如意君传》的插图,不知是不是有这回事?” 已经出门的三人中秦王突然低声问道。 宫内的消息,终究没有瞒住外面人的好奇心,特别是在朱载坖一路上不断地光顾青楼,消息传得更是飞快。 不少人都任务,二殿下尽管还不能人道。 可经验绝对丰富。 玩不了可以上手摸啊,实在不行,上点工具也不是不可以。 《如意君传》的插图,也不过是一张图而已,哪有晚上灯下的美人来得更加真切。 消息真假,没有人去真的关心。 人们猎奇的不过是其香艳过程。 “没有的事,都是外面乱嚼舌根的人胡说八道。” 黄锦连连摇头。 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能说出去。 传出去的消息,可以出自任何人的口中,但绝对不能是他。 “嗯!看来是真的了。” 秦王反而因为黄锦的否认,确定了某些传言的真实性。 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去。 “秦王这是要去哪?” 陆柄一怔之后,随口问道。 “去找大夫看看身体,往后还可以和二殿下讨教一二。” 秦王的脚步很快,一边说,人已经绕过了一条廊道消失不见。 “这?” 陆柄瞠目结舌,他也想要找大夫给自己看看,可王府内的安全还得他来处理。 而黄锦则是已经下去安排怎么才能让知道消息的人闭嘴。 下午时分。 府衙内。 朱载坖派出去的三名女子没有回来,只送回来了一幅半身画像。 嘉靖的画像很传神,也很精神。 “哎!我对不起母亲和几位姨娘啊。” 朱载坖捧着嘉靖的画像痛心疾首地说道。 他实在没有想到,宫里的嫔妃那么多,哪一个不比青楼女子漂亮? “二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朱载圳的词用,用得很是奇怪。 “画像不是送过来了吗?也不算亏本。” 闻言,朱载坖都不知如何回答。 还没有尝过胭脂味,自然不懂得其中的奥妙。 “送去给工匠们细心雕琢,务必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是,殿下。” 滕祥立刻下去安排。 必不能再次被人给骗了。 银子不够,铜也不足。 他打算使用合金材料,比例早就在京师的时候,那些工匠们配好了,以前没有机会使用,现在却是刚刚好。 通过赌坊兑换筹码的方式,把自己通过水力锻压出来的货币,悄悄地分散出去。 只要形成公信力。 那么这种旁人暂时无法模仿的筹码,就会渐渐地代替原来的银子和铜钱。 大明混乱的货币体系,也会在这种影响下,趋同于统一。 开办一个博戏楼,可以依据达到一箭三雕的目的。 朱载坖觉得自己的这一次想法,还是很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二哥,我还是不放心,要不让我带人,把河边的那个作坊给围起来?” 瞧见疼想出门,朱载圳不是很放心的说道。 “可以,不过要注意安全,顺便也通知一下徐渭,让他带人统计出产的筹码,三天后咱们就开业。” ------------ 第八十八章终于有人眼红了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广为人知的搏戏楼终于开业了。 门口两排美人,穿着整齐的,同样款式的衣服,在一阵鞭炮声中,门开了。 美人们鱼贯而入。 外面等不及的赌客们,也都一窝蜂地跟进了门。 入门就看到了一个大柜台,柜台后面也站了三位美人。 “想要赌钱,得换置筹码,最小额度一文换取一个一个这样的铜板······” 立刻就有人说起了兑换筹码的办法。 简单明了。急着赌博的赌徒,只听了一个大概,就掏出了身上的钱财,一起堆在了桌案上。 后面的人,也有样学样。 只觉得新奇的很。 里面的每一张赌桌旁边也都有一位美人,站着解说每一种赌博的玩法。 牌九,骰子的赌博方式,似乎在这里已经成了一平常的一种。 赌坊内还多出了麻将,扑克。 更有不可或缺的彩票。 一瞬间赌徒们就像是进了米缸的老鼠一样,兴奋莫名。 赌徒们总是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新的赌具。 这就是天赋。 赢了筹码的人,依旧在奋战。 而输了精光的人,也没有那种丧气模样,反而出来逢人就说搏戏楼中到底有多好玩。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谁会成为今日赢钱最多的人。 当晚。 徐渭算出一天的收益之后,浑身都在颤抖。 历来开赌坊的都是庄家出老千,还不让赢得人带走银子,裕王殿下算是开了先河。 输多输少,赢多赢少都是赌客们的事情。 就凭借抽成这一招。 一天的利润就比得上京师里的一个工厂半个月的利润。 重要的一点是,除了人工支出之外,没有任何的一点额外支出。 “殿下,若每天都是这种进账,各个县城之间的道路修建就不怕资金不够用了。” 朱载坖心里清楚,现在只是第一天的盈利额,还有更多的人在观望。 等到有人证明了自己确实可以赢钱,就会有更多的人参与其中。 他只是提供了一个公平的平台。 还规定了不允许抵押人口,也算是为数多不的善意。 赌徒们都是不理智的。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不理智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可以给他提供劳力和财物的来源。 “是吗?今日新出了几个富人?” 彩票永远是个大杀器。 拼的是运气。 朱载坖没想过去作弊,也不需要作弊。 任何一个获得前三奖项的人,都会给他提一成的手续费和给朝廷一成的税收。 细水长流,坚定信誉,才是长久之道。 “四位,都是买彩票跻身为富人的行列,两文钱博取大奖,谁都可以上去试一下,奖池中的银子,最多一次已经累计了三千五百两。” 两文钱,能够累计到三千多两银子,实在是太过疯狂。 今日最后两次大奖都还没出。 相信到了明日,会让人更加的疯狂。 毕竟奖池的累计已经快过万两白银了。 “这么算起来,大同县城的人,基本上每一个人都进去消费了一次?” 朱载坖暗自咂舌。 希望一日暴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彩票只是让人一次最多买两张号码。 不过,肯定有人想着多买一点。 都是疯狂的赌客,并不值得同情。 “当地的赌坊,有没有收到影响?” 随即,朱载坖行到了其他同行的消息。 “影响很大,大同县一共有三家赌坊,今日三家赌坊中的赌客,几乎都没有几个,长此以往绝对开不下去。” 徐渭并不觉得开办赌场会有什么不对。 这个时代,开赌场和开青楼就是正当生意。 只要不是用阴损的手段坑人,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哈哈,怕是三家赌坊的背后东家,要坐不住了。” 朱载坖大笑道。 他也做好了随时出现的各种意外。 强龙不压地头蛇,也要看龙是不是真龙了。 正常生意来往,朱载坖不怕,可要是别人耍手段,那么就是取死之道。 前者只会舍财,后者可是要舍命的。 往后的几天。 搏戏楼越来越热闹。 就连楼内的冷品售卖,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渐渐地,看着别人的赌坊赚钱,而自己的赌坊门可罗雀,三家背后的主人急眼了。 找朱载坖肯定是不行的。 只能找上嘉靖皇帝。 连续潇洒了好几天的嘉靖,终于在客厅接见了三位官员。 “总兵李瑾之变,有人劝说史爱卿,史爱卿带着八十余岁的母亲前往,人心遂安,往日功绩,历历在目,今日不在家中丁忧,却跑到大同来见朕,是何道理?” 一见面,嘉靖就不客气地质问。 孝道从来都是皇帝最看重的。 “草民见过皇上,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国事,总有不肖子孙,打着草民的名头胡作非为,草民深感惶恐,还请皇上治罪。” 史道倒也干脆。 听到不是来给找茬的,嘉靖的脸色好了许多。 最近每天平均都有五千两的银子税收进账,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他可不愿意有人来破坏掉这个赚钱的买卖。 不是他贪财。 而是没钱的苦日子,真的难熬。 几天时间就付清了大同士卒们的粮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说,史爱卿还是为了朝廷考虑良多。” 勤勉了一句,才看向了另外两人。 分别是龙大有和赵锦。 一个是前任大同巡抚,一个是现任大同巡抚。 联袂而来,所代表的意思,有了史道的前科之鉴,嘉靖一时半会还摸不着。 “禀皇上,最近大同赌博风气见涨,上到官员士绅,下到贩夫走卒,若不假节制恐有大变。” 龙大有跪倒在地,低头恭声道。 来的时候,三人都说的好好的,然而在见了皇上之后,史道却做出了另外的选择。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时也顾不得史道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哦!爱卿觉得该如何节制?” 嘉靖眼睛微眯。 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草民认为可以让官府,打击赌坊,以此来维持地方安定。” 龙大有的义正言辞,让嘉靖忍不住都要拍手称赞了。 别人开赌坊的时候,卖儿卖女有之,售卖祖田也有之,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看到自己的生意不行了,就要跳出来禁止? 什么好事都让你遇到了。 “呵呵!龙大有啊龙大有,大同的赌坊由来已久,怎么不见你在做巡抚的时候,就开始打击赌坊?” 嘉靖如今也摸清了大臣们的话,必须反着听。 ------------ 第八十九章嘉靖的反垄断 “因为那时整个大同的百姓们,还没有如同现在这么疯狂。” 头铁的龙大有,仿佛同不懂嘉靖得讽刺,只是陈述者自己看到的现象。 一夜之间让穷人暴富。 然后又一夜之间让富人变成穷光蛋。 贫富之间的转换实在太剧烈了,而且毫无规律可言。 “赵锦,赵巡抚,你也觉得是如此吗?” “回皇上,臣只是觉得,二殿下此举有伤皇家颜面,经商已经不可取了,现在还公然开办赌坊,若上行下效,又不知多少人家会家破人亡。” 此赵锦不是刚刚中进士的那个赵锦。 北直隶顺天人士。 在京师的人脉很广。 此人也开口言说嘉靖就要多考虑一下,是不是整个大同都是这种想法了。 思索了一下嘉靖道:“上行下效?这个办法不错,爱卿还是看问题看得透彻。” 赵锦一怔。 仿佛没有听明白嘉靖华中的意思。 忍不住抬头诧异的看了过去。 “朕也觉得,一家独大不算好事,所以打算让朝廷拟定相关条陈,允许一个县城最多开办五家赌坊,超出数额按照违反大明律抄没所有。” 嘉靖越说越觉得自己想法很不错。 儿子可以因此而赚钱,为何官府就不可以自己开办一个相同的赌坊? 还可以分出三个,收取一个经营许可的费用,另外还有税收。 经营赌坊的人多了,不久没有人会那这件事说事了吧? 赵锦傻了眼了。 他的意思是关停搏戏楼,怎么皇上还想着扩建类似的名额? 有心想要拒绝。 却又想不出拒绝的话。 怕是他今天敢断人财路,明天就一定会蹲大牢,而且还是抄家的那种。 “皇上所言极是,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转眼赵锦就转了话锋。 “那就这么办,爱卿尽快拟一个奏章,等到朕回京之后,再和内阁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顺利的通过。” 嘉靖现在用的手段就是拖。 多拖一天,独门生意就会多一天的利润。 找皇帝的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到朱载坖知道整件事情的过程,都差点以为自己的父皇学会了反垄断的知识。 不然怎么会举一反三的瞬间想到这种办法? 异常的反对声音,也在渐渐地沉寂。 正在大同如火如荼的开展基础建设的时候。 朱载坖的身边也来了一位新的朱家子弟--朱怀埢。 “殿下的手段就是高明,给百姓们发银子干活,最后又通过赌博把银子赚回来,百姓们还得对您感恩戴德。” 见面之后,这是朱怀埢满含崇拜的第一句话。 说的朱载坖满脸漆黑。 “说得好,以后不要再说话了。” 旁边的朱载圳小脸上憋着笑。 很少看到自己的二哥吃瘪,若不是三位最好的画师,已经送给了他父皇,朱载圳绝对会让人画下来,作为自己的珍藏。 不开心了,就拿出来开心一番。 朱怀埢还以为是朱载坖在垮塌。 得意了好久,最后因为做过镇国中尉,被派去了御河边上搞保卫工作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就到了夏收。 这一年的大同夏收,田地最多的人家,反而是最难熬。 大多数人都去给朱载坖干活了,反而士绅们想要雇佣便宜点的短工,都得花费大价钱。 最后一算账。 哪怕是把粮食翻倍的价格售出,都只能保本。 穷人及阿九没有这点顾虑了。 田地本就少,收割起来也很快。 卖不上价钱,还可以留着自己吃,反正赚钱有方向,也不怕没钱缴税。 正在朱载坖以为这些士绅们已经意识到,土地产出不能保值之后会转向工业,促进更多的人就业时。 却忘了人家根本就时候从根本上不愿意吃亏。 既然百姓们手中有银子了。 那么粮食的价格翻一倍保本,也可以翻三倍,翻四倍。 反正水涨船高。 怕什么? 夏收结束之后,一天徐渭一脸为难地找到了朱载坖。 “殿下,如今大同的粮价飞涨,一斗米是以前的五倍还多了,在下想,要不开放官仓平抑一下粮价?” 一斗米原来是五文钱,如今涨了五倍就是二十五文钱。 大明的物价,朱载坖心中有数。 他给工人们开的工钱是每个月二两银子。 算下来就是巨款了。 “暂时不用管,再看一段时间。” 朱载坖心中算了一下,一个月的工钱足够一家人吃上许久了。 若是现在打压了粮食价格,往后会不会有人把地宁愿荒废了也不愿意去种植粮食? 必须得找到一个平衡的关键点。 不然工业还没有起来,整个大明就得闹饥荒。 市场的变化很是神奇。 在许多士绅们,不断地提高粮食价格的时候,也在观察着皇帝和朱载坖的反应。 见到朝廷没有理会之后。 百姓们虽然心中有怨言,可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手中有钱,在大同买不到粮食,还可一去其他地方购买啊,左右不过多跑一段路程。 于是很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大同的粮食价格,最多涨到五倍,就再也涨不上去了。 总有闻着腥味的商人们,看到了利润不断地从别处购买粮食来贩卖。 毕竟,在这段时间内,粮食涨价的也只有大同,其他的地方,粮食价格还有小幅度的下跌趋势。 算是间接的让远一点的地方,有田地的百姓们没有立刻入不敷出。 而大同的外来人口,也因此增长得很快。 哪里能够活人,哪里的人口就会聚集得越快,随之而来的就是跟中消费的增长。 官府的税银,不知不觉中已经比往年多出了两倍由于。 其中一倍都是朱载坖一个人贡献的。 “人口还是不够啊,三弟,二哥给你一个任务。” 朱载坖扭头瞧着和他一样躺在摇椅上的朱载圳道。 “二哥你说就成,三弟我必定办到。” 安逸的生活,让朱载圳很快就放弃了练武,每天不是纳凉,就是听小曲,要不就是去河边钓鱼,无聊得很。 都不知道父皇是怎么和三位女画师,待在屋子里长久不出门的。 “带上五千两银子去大同军营,除了还给他们三千两之外,剩下的两千两银子算是利息,另外告诉他们,只要捉到一个活着的蒙古鞑靼,给银子三两,越多越好。” 突如其来的花钱方式,让朱载圳闻言一呆。 随后保证道:“没问题,必不让二哥失望。” 心中却在盘算着,自己到时候会得到多少的抽成。 算来算去,也算不明白,似乎很多的样子。 ------------ 第九十章军情 朱载圳没有去军营。 只找到的周君仁提起了这件事,周君仁瞬间就在府衙待不住了。 就连朱载圳给他还回来的五千两银子,都无法让周君仁镇定下来。 一个鞑靼三两银子,十个就是三十两,一千个就是三千两······ 对于二殿下的话,周君仁没法不相信。 人家不缺银子,只是缺少一个花银子的地方。 “三殿下,我这就回军营给我父亲说说这事,保证一准能成。” 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朱载圳觉得自己的抽成,十拿九稳了。 没事个人抽成一两银子,长久的算下来,都是一个可观的收益,重要的是无本买卖。 “好,本殿下就等你的好消息。” 朱载圳大气的一挥手,眼睛,眉毛都笑得开心了起来。 二哥要人来帮着修路,挖矿,他也需要这些人来给他养马,养牛,养羊。 朱载坖已经答应他,只要畜牧办起来,就会用超出市场一成的价格来购买。 简直就是送给他钱花。 两头赚,不用多久就会比在京师的大哥,大姐们都有钱。 大同的变化,一天一个样子。 几乎任何人都在发财,只有他们这些军汉眼巴巴的看着,心里还在期待着周将军的三儿子,能够给他们要到一个可以赚钱的好营生。 周君仁再次回到上军营之后。 身边围着的人,嘴巴就没有停歇过。 “三儿,殿下给咱们了一个什么生意?” “是不是赌坊?” “想啥呢?说御河边上的工坊还差不对。” “时间对不上,俺觉得刚刚成立的马车行,应该没有问题。” “······” 林林总总各种猜的,几乎把朱载坖弄出来的所有生意都说了一遍。 任谁都明白,这些生意可是日进斗金。 二殿下财神转世的名声,更加的深入人心。 “都不是,不过二殿下确实给咱们了一个大买卖。” 周君仁说着,还拿出了带出去的银票。 “我带走了三千两,拿回来了五千两,每个出了银子的人都按照各自的份额来分,周将军呢?” “听说是大同前卫有蒙古鞑靼的消息,前几天老将军带人前去查看了。” 有人回答道。 “啊!这些浑蛋又来,不知消息是真是假,会不会惊扰了圣驾?” 周君仁的美好心情,瞬间因为此事变得忧心忡忡。 “应该不会,一年到头这些草原莽夫总会来几次,哪一次胜过咱们手中的刀剑。” 另一人握了握拳头。 如今的大同,可是和往年不一样了。 不少人的妻女们可都生活在此地,以前生活苦,现在谁家没有余粮?谁家还不攒上几两银子? 当然,话是这么说。 不少人还是心中忌惮,每一次的战斗,都是会死人的。 “整军备战。” 突然军营外面,跑进来一骑。 边跑还边喊着:“传周将军命令,鞑靼犯边,全军备战。” 同时手中还扬起了一面牌子。 周君仁先是一怔,感觉这次来犯之敌,不同小觑。 随即心中就是狂喜。 “哎呀,天大的好事。” 一声惊呼,惹得周围心中忐忑的人无不侧目。 “二殿下可是说了,一个活着的鞑靼换银子三两,这难道不是好事?” 生怕被扰乱军营治罪,周君仁立刻就说了来龙去脉。 军营中的气氛转变的很快。 前一刻还是凝重的山雨欲来,后一刻仿佛将要过年节一般的磨拳搽掌。 每个人都从来没有想过,赚银子会这么快的,而且还是他们最擅长的强项。 鞑靼不是打不过,而是打过了也没有多大的好处,人口是军功,同时也是消耗粮草的负担。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成了行走了银子,谁还不稀罕? 与此同时。 在大同的嘉靖也接到了边关的军情。 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早就没了前段时间的悠闲。 “皇上,咱们回京吧。” 黄锦不管其他,皇帝的身家性命,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大同的边患,自然有将军士卒们去解决。 皇帝在不在都没啥多大的区别。 嘉靖冷冷地看了黄锦一眼。 蒙古人没有打过来之前回京没有一点问题,现在人家打过来了,自己再跑了的话,很可能大同就没了。 他没打过仗,可历史上这种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皇上,大同军如今士气正旺,周将军也是百战老将,鞑靼来袭,必定不能越雷池一步。” 不是陆柄胆大想要留下来。 实在是他见到皇上不愿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黄锦黄公公可以劝说皇上走人,那是他的职责所在,可陆柄不行。 “去通知两位殿下了吗?” “禀皇上,现在除了皇上和军营里的人知道之外,消息并没有外传。” 赵锦赵巡抚恭敬作答。 实在是运气不好,为了某些人跑了一趟大同,谁知道刚好就赶上了鞑靼入侵边关。 “去个人说一声,小孩子再小,也是皇子,有的东西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是,皇上。” 鞑靼来的速度飞快。 朱载坖刚刚知道这件事不久,大同县中就已经消息满天飞。 也不知是谁传播出去的。 或许是因为惊颤感受到这种攻击,百姓们应对此事并没有多少的慌张。 更有赌客满不在乎地窝在博戏楼中赌博。 “二哥,鞑靼会不会打过来?” 朱载圳好奇地问道。 对于战争,他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很自然的也对这一次的鞑靼来袭,并没有多少的想法,不管是害怕,还是其它。 朱载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似乎他单薄的历史知识当中,并没有嘉靖时期被外敌打进大明国土的消息。 “他们打不进来的,或许此次鞑靼们的进攻,会给咱们带来不少的免费劳动力,你的畜牧需要好的牧民,我的煤矿也需要更多的工人。” “这么说,咱们要发财了?” 朱载圳立刻就跳了起来。 他一直以来对免费这个词,有着很深的体会。 若是他二哥想要给他免费的话,绝对会多思量一会,说不得其中就是一个巨大的坑,等着他去跳。 不过,别人给他的免费,那就只能笑纳了。 无本买卖又要增加一个。 “是大同的所有人,都要跟着发财了。” 朱载坖相信,只要他说的,一个鞑靼换三两银子的消息传出去。 大同有的是人会自发地组织起来干成这件事。 特别是如今还赖在搏戏楼不走的赌客们。 ------------ 第九十一章两边的实力 俺答是达延汗之孙、巴尔斯博罗特之子。他早年受封土默特万户,驻牧丰州滩(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与其兄济农衮必里克(吉囊)南征北战,积累了雄厚的实力。 两年前,衮必里克死后,他成为右翼三万户实际上的领袖。 昨年,俺答从青海归来后,便在八白室赠予俺答“土谢图彻辰汗”(意为可依靠的睿智之汗)之号。 于是野心更大,曾几次通书要求令边民垦田塞中,夷众牧马塞外,力求做到自给自足,并且使得自己的势力,更加的有凝聚心。 被大明拒绝几次之后,大怒,相率挥兵南下,攻击明朝山西的朔州、石州一带,大掠三关而去。 劫掠是会上瘾的。 不但可以锻炼精兵,还可以掠夺巨大的财富。 最近的一处掠边是从山西进攻,入太原,兵至晋南。 而此次不同,直接袭击大同和宣府等地。 来势汹汹。 “有探子打探到大明的皇帝就在大同,还请土谢图彻辰汗允许孩儿领兵出击,给您抓来做头骨酒杯。” 满汗歹意气风发的下马跪请道。 “难怪周尚文在此地布置了这么多的兵力,只可惜大同巡抚换人了,若是龙大有还在,必报上次折损石天爵、满受秃、满客汉,肯切四人之仇。” 俺答咬牙切齿的看向黑山方向。 从大同进攻,那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只要能够越过黑山,在蒙古铁骑之下,就是一马平川。 两年前的那一次进攻大明,所取得的财物只够他的付出,但折损的将领却是不少。 打防守战,明军的优势很明显。 “若是你领兵,该用何种方法突入大同腹地?” 看了良久,俺这才收回视线询问道。 “山路说难走,却也不难走,只要能够调动大明守军疲于应付,总会出现破绽,咱们的铁骑速度快的优势才能够发挥出来。” 战术并不出奇。 在草原上,他们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发展壮大的。 对差不多一辈子都生活在马背上的人来说,只是本能而已。 “好,就按你说的去做,这次必定让大明接受咱们的通市。” 俺答的想法,和大多数的蒙古人不太一样,野心有,却更多的是能够和大明建立起来互市的目的。 “有哪位勇士,敢去给大明的皇帝送一份通市文书?” “可汗,我等愿往。” 堡儿塞等三人立刻出列。 每个人都知道,只有和大明做生意,他们才能够得到比劫掠来的更多的收获。 可惜的是,大明并不愿意看到一个强盛起来的蒙古。 粮食,铁器,一概不流通。 如今的部落当中,谁的家中要是有一口铁锅的话,那么很快就会成为部落中的实权人物。 可见物资的匮乏,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另一边。 周尚文和宣大总督翁万达正在商量对策。 若大同没有皇帝坐镇的话,他们的许多计谋,都还可以施展,可如今不行。 只要敢坚壁清野。 蒙古人就敢一头扎进来,到时候近在尺尺的大同,就成了一座搬不走的孤城。 “报!” “进来。” 一名士兵快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将军,裕王殿下派遣属下前来送一样东西。” 来人呈上了盒子,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递了过去。 “什么东西?” 周尚文很是好奇,已经快要打仗了,送盒子有什么用? 哪怕是一些刀剑也好啊。 再差他也可以多组织起来一些人来迎接敌人。 “一个单筒望眼镜,请将军在这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望远镜是什么东西,周尚文不清楚,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对于裕王殿下送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要签字的规矩,还是很明了的。 拿起毛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才打开了那个盒子。 “东西怎么用?” 一个看其来竹筒的玩意,不像火铳,也和竹筒酒不一样。 精巧的造型,让周尚文无处下手。 “将军,这个是要放在眼睛上看远处的东西的。” 来人边说,边示范了一遍,然后交给了周尚文。 上了年纪的周尚文也学着来人的动作,试了一下,立刻就是大吃一惊。 人老了,视力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周尚文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么远的距离了。 “神器啊!裕王殿下送来了神器啊。” 周尚文突然凭着望远镜老泪纵横。 若是以前,他有这种能够看到更远处的器物,打仗绝对不会那么艰难。 不但可以提前打伏击,还可以迅速地找到敌人的薄弱点。 一旁的翁万达则是茫然地看着周尚文。 一截类似竹筒的玩意,居然能够被称作神器?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激动过后的周尚文,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翁万达。 没有过多的解释,相信只要使用过的这种东西的人,都会喜欢上那种千里之外近在眼前的感觉。 特别是对领兵打仗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对面的人排兵布阵好一会。 什么暗度陈仓,瞒天过海,一连窜的兵法不断地施展,而自己却只需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可以一目了然。 对门还打个屁的仗。 干脆认输算了。 果然,翁万达用过之后,也是激动得不行。 “彦章,这次俺答来袭,就是不能让他们全军覆没,也一定会让蒙古人五六年之内没法出兵大明一次。” 彦章是周尚文的字。 此时的翁万达已经不是想着怎么守住宣大,守住大同了。 若是操作得好的话,把俺答和他的部落战力,全部留在大明的土地上,肥沃这一片的山林也不是不可以。 “仁夫说得不错,老夫居然可以在有生之年,见到九边的平定,就算是以后也可以去见列祖列祖宗了。” 夸张的说法,不足以掩饰周尚文心中的振奋。 “可惜只有这一个,那啥,望远镜。” 翁万达万分不舍地把望远镜又还给了周尚文。 殿下送给周尚文的,他能够拿在手中看看已经够满足了。 像这种神器,说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却不知朱载坖已经在心中后悔,此次来大同只带了一个过来。 两人激动了好一会,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个外人。 “回去告诉裕王殿下,就说老夫周尚文多谢殿下赏赐。” 周尚文还是挺鸡贼的,说是以赏赐,坚决不说是借用。 反正送过来就是他的,依照裕王殿下的大方性格,也不可能开口再向他讨要回去。 ------------ 第九十二章三板斧,炫耀儿子 周尚文刚刚送走朱载坖的人。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声。 “去,派人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大敌当前,还在喧闹成何体统。” 周尚文点了一位亲兵命令道。 亲兵去的时候很快,回来的时候,都是小跑着回来的,速度更快。 “禀报将军,喧闹的是三少爷带过来的士兵,说是二殿下开出了悬赏,每一个活着带回来的鞑靼可以换到三两纹银。” 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他也很是振奋。 那可是银子啊。 当兵的没有比这个更能激励人心了。 “三,三,三两银子一个人?” 周尚文都听得目瞪口呆。 若是以往打了胜仗,俘虏都是一个大问题,如今居然还能够卖钱。 “是的,三两银子一人。” “你确定是二殿下亲口说的?” 周尚文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见过豪横的,没见过这种豪横的。 都说二殿下财神转世,难道是真的不成? 不然怎么支出这么大的一笔银子? 大明征收天下税收,连粮饷都发不够,现在却有人来告诉他,一个人就可以支撑一次战争。 对商人的恐怖能力,不知为何周尚文突然感到有点害怕。 “彦章想什么呢?二殿下是咱们大明的二殿下,现在该害怕的应该是那些该死的鞑靼。” 跟随着一起出来的翁万达,仿佛看穿了周尚文的心思,立刻上前说道。 “确实是老夫想多了,不管如何,这次俺答来袭,必定无功而返。” 只有边军的将领,才能够真切地明白边军的恐怖战力。 只要粮饷足够,从漠北杀到漠南都没有一点问题。 更何况不差钱的二殿下亲口许诺。 这种许诺如今在大同,可是要比大明朝廷的公文,更加的让人信服。 毕竟朝廷会骗人,而二殿下从来都会真金白银地伺候着。 “去把周君仁叫过来,我要好好的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亲兵找到周君仁的时候,他正在被士兵们围着讲述到底如何,让二殿下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好处。 没人去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只因随同而来的还有一辆拉着银子的马车。 为的就是拿鞑靼来换银子。 如今所有在宣大的士兵们,都已经默认了这些银子,都会是他们的。 府内。 周君仁可不敢欺骗自己的父亲,以偶无意识地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殿下还说,可以提供军队武器,皇上已经批准就用如今大同的税收来购买,三天之后就会派人送过来,不过最先送来的是箭矢,这个容易生产制作。” “箭矢大概会有多少?” 尽管大明的射手不如草原人。 可只要数量上去了,一样战力十足。 士兵们不是缺少射箭的手艺,而是缺少强弓硬弩。 “最先会送来五万支箭矢,就是刀枪麻烦了一点,不过打造的速度殿下会想办法提升起来的。” 周君仁是亲眼见过在御河边上的工坊捏,如何让一支箭成型的。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一位熟练的铁匠,一天最少可以生产一千支还要多。 而御河边上的工坊现在有十座,熟练的工匠也都聚集在了那处。 若不是一时半会特矿石不够用,数量还会进一步提升。 “这么多?” 周尚文觉得,自己这一天吃惊的次数已经够多了。 每一件都很出乎意料。 从一开始的望远镜,到银子攻势,再到现在的武器装备。 算下来二十多年了,从来都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翁万达也不遑多让。 胡须都差点因为惊讶而拔光了。 “咱们大明的朝廷,现在这么富裕了吗?” 翁万达喃喃自语道。 “是二殿下太有钱了。” 周尚文纠正道。 此时对于有钱人的印象,周尚文已经不在于局限在几百亩地上面了,而是看能不能够一个鞑靼兑换三两银子上面。 这种任性的花钱方式,绝对会对某些人产生巨大的冲击。 “哼!天下商人何其多,有钱的也不一定只有二殿下,可能够做到这样的却只有一个二殿下。” 回过神来的翁万达狠狠地咒骂道。 商人由来已久,可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被称作奸商。 能够为了朝廷着想的少之又少。 “这次打击鞑靼结束之后,老夫倒要看看,我大明其他商人们的嘴脸。”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出门。 他也要想办法让士兵们怎样才能够拿到更多的银子回家了。 一场巨大的危机,被二殿下三板斧下来,突然成了一场比赛谁换得银子最多的比试。 若是晚一步的话,怕是大同的百姓们,都快要把他们碗里的肉给吃完了。 事实也是如此。 周君仁已经把消息封锁的很严密了,可总有人的三五好友还在贫穷着。 你一句,我一句。 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大同还有力气的百姓们疯狂了。 那些赌客们则是更加的疯狂。 而朱载坖孩子啊为了这次战争做着准备工作。 行军打仗,武器有了,只等着特矿石的到来,就可以三班倒地生产。 可行军粮是一个大问题。 在悬赏了一千两银子之后,就有不计其数的人,贡献出了自己的绝密方子。 一个个的实验之下,都不太满意。 只能把人聚集起来,集思广益地来办成这件事。 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惯朱载坖的奢侈。 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有两拨人拿出了另种不同的行军粮制作方法。 朱载坖品尝过后,已经记忆中的压缩饼干,并无二致了。 不同的是一个用的是五谷杂粮,另一个用的则是肉类的粉末。 最后不但给了两拨人各一千两银子之外,还附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在二十年之内,这两款行军粮,每售卖出一块,就有一文钱的专利费。 发明行军粮的人,并不明白所谓的专利费是什么玩意,可不妨碍他们知道往后还有源源不尽的钱可以拿。 “果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有钱了之后,朕想要一点银子,都得想着法子去要,他到好轻易的给人承诺了出去。 一块饼干一文钱是不多,可要是十万快饼干呢?” 嘉靖在王府内气的都摔碎了两个茶盏。 三位美人都无法压下旺盛的肝火。 此时不管是黄锦,还是陆柄他们都是一言不发的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有听见。 皇帝别看似在发脾气,可心中指不定有多高兴。 只是显摆儿子的方式,不同罢了。 ------------ 第九十三章哪有银子,不贵是在流通罢了 “二哥,父皇又夸奖你了。” 兴匆匆的朱载圳找上朱载坖,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好消息。 “夸奖?是不是又再骂我了?” 不用想,自己的好弟弟是来看笑话的,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说话时的经常阴阳怪气,一般人还真就顶不住。 “哈哈!二哥明察秋毫,一语中的。” 本就没有指望,自己的二哥会跳起来反驳的朱载圳依旧很失望,若自己的父皇,在自己做出了这种大好事,还骂自己。 自己肯定要跑到父皇面前去好好的理论一二。 为此哪怕吃上几顿竹板炒肉也在所不惜。 “你不是一直都在工坊待着,看刀枪是怎么锻造的吗,今日怎么会有空来看我?” 自从工坊之中,开始放弃了其余工作,全力为了打造兵器服务之后,朱载圳就很好奇水力锻造有没有自己二哥说的那么厉害。 然而在见过之后,就迷恋上了那种大锤一次次地砸下时的感觉。 用朱载坖的话来说,就是看着很解压。 “听说二哥有一种叫望远镜的东西,居然都不知道拿出来送给父皇,也就父皇现在还不知道,不然嘿嘿!!” 朱载圳得意的样子很欠揍。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大哥来信了,同时还送了我一个。” “你好孝顺啊,有望远镜,也不知道先行孝敬父皇,跑到二哥面前显摆。” 朱载坖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两兄弟之间的显摆,暴露了他不曾在意的问题,好在为时未晚,还有补救的机会。 先可以那三弟的望远镜应付一下父皇,等到他在京师的工厂生产一批送过来之后,就不再是问题。 “孝不孝顺的自有父皇来判断,在这之前,二哥你可就惨了。” 朱载圳贼兮兮的偷笑。 “把你的望远镜先送给父皇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朱载坖不是很在意。 “看看,二哥不懂了吧,谁叫我是穷光蛋,二哥你最有钱呢?再说大哥送过来的望远镜,我可是一早就送给父皇了哦!” 说来说去,还是银子惹的祸。 都说财不露白。 别人都只知道朱载坖很会赚钱,但不知道有多少,而这一次鞑靼来袭瞬间就掩盖不住其财富。 要知道,京城的外城扩建,也依旧在花钱,现在还能够同时支持一场小规模的战役。 就这还不算在大同撒出去的银子。 就算是一座金山,现在也该见底了。 谁知都看到朱载坖一点都不在乎。 这又是得多少银子,才有这种底气。 传说中的沈万三,使用聚宝盆似乎也比不过。 朱载坖的眼神很是复杂,自己的这些兄弟们成长实在是太快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智方面。 像朱载圳的小举动,在朱载坖的眼中,他上辈子都很难做到。 当然,这辈子也是如此。 情商啊! 真的看环境,看天赋。 “做得不错。” 朱载坖认真地说道。 没头没脑的话,让朱载圳还没有意识到,夸奖他的是哪一个部分的做法。 随即便蜡烛朱载圳坐下。 “今日就让你二哥我来告诉你,我到底有多少银子。” 朱载圳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成长,已经从吃冰糖葫芦,迈入了能够随意的舍弃,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望远镜。 “其实我手上是没有多少银子的,大多数都在流转,不停地流转,只有银子流转起来总财富才会增加,大明才会繁荣。” 朱载坖的话,让朱载圳很是茫然。 一直以来他的认知都是银子只有堆积在自己的家里,才是自己的,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那是不对的。 “正如朱怀埢所说,我发银子让人给我做工,然后又用其他的办法把银子悄悄地拿了回来,这就完成了一次交易,其中的损耗,就是税收。” 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一连串做法。 追根究底只有三个字,就是‘再分配’。 “二哥说的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朱载圳也挺越是,迷茫,其中的弯弯绕,仿佛比那些钩心斗角都要让人头痛。 “别再学我说话了,一点都不像。” 朱载坖摇了摇头。 他不指望朱载圳能够明白他说的话,只是想要在朱载圳的脑海里形成一种新的知识体系和认知方式。 人情世故可以有。 但也不是必须要有。 底层的利益问题若是不解决的话,再多的人情世故,都是海市蜃楼,一阵风过去什么都剩不下。 “好了,不说你了,咱们可以猜一猜,大同的那些官员们,到底会如何出招。” 听不懂的话,转换到听得懂的层面上,朱载圳立刻就精神了。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任何人说得再好听,都逃不过名利二字。 鞑靼来袭收获名声的是武将们,和文臣没有多大关系,既然拿不到名,就只有图利了,现在多的一个利益,就是我对大同军的银子。” 朱载圳听懂了。 “他们想要这些银子?” “不是他们想要,而是这些银子必须从他们的手中过一遍,理由也很充分,就是名与器不能假手于人。” 朱载坖纠正了一下自己三弟的说法。 要银子实在是太低端了一点。 人家是用最让人无法拒绝的手段,让你给送过去。 “过一遍就会成为他们的?” “当然,十万两银子,经过他们之手,能够剩下一半,都是经手人心中还有良心,其他消失了的银子,都会有一个明确的去处,合情合理的让人生不起追究的念头。” 朱载坖越说,心中就越是感到无趣。 几千年来,官府从来都没有变过捞钱的手段。 “他们抢钱啊!” 朱载圳不乐意了。 他在建昌的生意才多少,看看人家那些做官的,手一伸银子对半分。 就这还被自己的二哥说成有良心。 难怪大明的税收一直不够用。 感情都让人给分了啊。 就是不知父皇新清不清楚此事。 想必是清楚的,但就是没有办法来杜绝,像太祖一样杀了一遍又一遍,还不是一样春风吹又生。 “抢钱?人家拿了都是看得起那点银子好不好,再说,官老爷用银子能叫抢吗?” 朱载坖的语气当中,说不出的嘲讽。 似在嘲讽自己的无可奈何,也似乎是在嘲讽无处不在的人情世故。 “二哥一定有办法来应对吧?” 朱载圳眼珠子一转问道。 既然自己的二哥这么清楚来龙去脉,想必是有办法来解决的。 ------------ 第九十四章皇帝不好忽悠了 王府宅院。 随着各处的好消息传来,一场迫在眉睫的边患危机,似乎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于是整个大同的大臣们的关注点,就从边患战事上面,转移到了朱载坖的身上。 巨大的财富,让任何坐下来算了一笔账的人,都是晕乎乎的难受。 按照惯例,朝廷户部拨款,出京城,到大同,然后才会分发的各个领兵的总督和总兵手中。 到了最后才会给各个士卒分发粮饷。 可这一次有着明显的不同。 士兵们的粮饷,依旧是朝廷负责,但奇妙的地方就在于,额外的银子分发却和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关系。 在朱载坖派人押送装着银子的车队,到达宣府镇的时候,每个士卒们都发出了发自内心的欢呼。 可官员们却是心中痒痒,看得到,摸不着。 十万两白银啊! 什么时候朝廷这么大方过? 也就只有二殿下朱载坖实在是银子多得没地方花了,才想出了这种散财的手段。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这种想法。 他们也想要啊。 士卒们为大明流血,他们这些官老爷也为了大明流过汗,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在战场上,另一个则是在床上而已。 都是为了大明而战斗。 凭什么没有他们的份? 奖赏士卒得先奖赏官员啊! 官员都吃不饱肚子了,还怎么去牧民一方?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嘉靖还没有从拿到望远镜之后,龙颜大悦中多享受一会,就被前来的大同巡抚赵锦,前巡抚龙大有,前前巡抚史道等一群官员们给闹腾的烦了。 “裕王送去的银子,是裕王自己的,诸位臣公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嘉靖不耐烦地反问道。 “启禀陛下,国事之大事,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礼,礼以行义,义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节也。若以假人,与人政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弗可止也已······” 洋洋洒洒,差点都要把先秦左丘明的《齐晋鞌之战》给全篇背诵了下来。 说话的人是大同府的推官文全。 “说简单点。” 嘉靖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想听懂。 这些大小官员心中藏着怎样的私心,他一目了然。 “启禀陛下,二殿下此举,有收买人心之嫌,若是长此以往,大同上下只知有二殿下,而不知有皇上啊!” 好了。 这话很直白。 就差指着嘉靖的鼻子说二殿下有谋逆之心,往后绝对会造反的。 嘉靖冷着脸看着文全。 “朕往日读史书,一直对功高盖主,和莫须有不是很了解其中的区别,后来慢慢的读的书多了才发现,原来都是借口,无外乎就是一群人,想要看着一个人去死。 而不用去管那个人是不是忠心,哪怕是将要死去的那人,把自己的心剖出来证明自己的忠义无双,也依旧会死得憋屈。” 不开口便罢,一开口嘉靖就再也忍不住了。 皇帝的疑神疑鬼到底哪来的? 还不是底下的大臣们东一句,西一句,绕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一个对国家更加有利。 浑水才好摸鱼。 现在,嘉靖就拨开了层层包装下的大义凛然。 结果让人无法直视。 “你说二殿下心怀不轨?朕看你九族活得太安逸了,来人。” “臣,陆柄在。” 冷不丁的陆柄打了个寒颤,用怜悯的目光扫了跪在地上的文全一眼,沉声道。 “查一查,此人是不是蒙古人派来的奸细,来挑拨朕和皇子之间的关系。” “是,皇上。” 陆柄应下立刻就着手去调查此事。 奸细或许不是,可贪腐绝对会有。 大同的官员,身上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这一点只看朝廷需不需要认真的查而已。 嘉靖原本是想着,慢慢的清理整个大同,让所有的官员们平稳的交接,前事不咎,后世紧鉴。 谁知这些大小官员们,一点都不识趣。 非得逼着他来一场打击腐败不可。 真以为在还有边患的情况下,他嘉靖就不敢轻易的使出大动作? “好了说回正题,朕觉得如今的大同巡抚已经不足以来解决边患问题了,所以拟定成立大同将军府,对外兵事一概归于将军府负责,大同官府只需负责民事。 其中官府设置县衙之中设置刑科,府衙之中设置刑司,刑科和刑司之间直管,同时只对六部的刑部负责,知县和知府有权利要求配合,但必须经过刑部同意。 同时设置大理寺,为解决地方上的纠纷,一些状告,律法等方面,皆由大理寺负责,从县衙到府衙同刑部关系一样直管,而且其任职的官员必须懂得大明律,律法考核不及格的可以从事讼师这一职业。” 嘉靖也是来脾气了。 既然巡抚和官府觉得权利太大,那么就分出去一些。 相信朝堂上的六部和五寺都会支持自己的想法。 为的就是换取将巡抚脱离文官的掌控。 在大同,激烈一场还未曾临身的战斗,嘉靖就明白,能够保住大明江山的只有武将。耍嘴皮子的文臣,只会要银子。 一旦银子不经手上过,各种幺蛾子都出来了。 一群上了桌子的大同官员们,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嘉靖,心中叫苦不迭。 原以为可以拉扯一下,谁知皇上掀桌子了。 “诸位臣公可有异议?” 简单地说就是,谁反对,谁赞成。 “臣等谨遵皇上圣喻。” 都处理了一人,还掀了桌子,在摸不到皇上帝心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势而为。 简称:怂了。 “好,那就进行下一个议题,现在几乎每个县城多久开办有载坖钱庄,想必诸位都知道吧,朕决定,往后的银子来往,都要通过钱庄来发放诸位的俸禄,这一次二殿下的银子发放往后也是如此。” 最大限度的地方克扣粮饷和俸禄,是朱载坖提前就给嘉靖上书的一份奏章。 等到大同的官员们都跳出来了,嘉靖才拿出来应对。 隐忍这一块,嘉靖从来都没有输过。 外面从百姓,到士卒,都是念着二殿下的好,也念着皇上为何不早点来。 底层的老百姓们,鼓动不起来。 官员们也就失去了拿捏皇帝的筹码。 于是整件事推行得到很快。 但要想完整地建立起来,还需要时间。 ------------ 第九十五章大同的改变 大同的天,似乎正在慢慢地改变。 城中出现了两个特殊的衙门,分别一东一西,东边大理寺负责律法的申诉和审判等,西边负责刑科负责缉捕,刑侦,仵作和维护治安。 同时也出现了两个官塾,一个名叫大明律法院,专门培养特殊的行使律法的官员,另外一个名叫缉捕刑侦官塾,则是培养各种类型的捕快特设的学院。 一时半会,这两个新出现的部门,还不曾让被人们所熟悉。 而朝堂上的六部官员中,除了刑部之外的其他部门都磨拳擦掌地等着皇上,是不是可以在县府特设一个他们的部门。 尽管大同现在只是一个试点。 可若是体系成熟的话,也可以很快地通行全国。 不过,那都是朝堂上的大官们所在意的。 大同的百姓们,所关注的只有两个点。 一个是对外的战事,另一个就是二皇子朱载坖的兑现承诺。 堡儿塞等刚刚进入了宣府镇的范围,就被大同总兵焦泽的家丁给捕获,若不是惦记着朱载坖的赏银,这三人或许会和历史上一样被立刻斩杀当场。 “三人,九两银子,你们收好,往后常来啊。” 作为朱载坖的贴身护卫徐明煊,是嘉靖二十九年大同总兵徐仁的儿子,不知多少代单传。 总兵听起来很牛气。 实际上一点官职都没有,根本就是不入流。 老父亲能够把它送进京城,都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代价。 平时在宫内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谁知跟了二皇子殿下,人生就发生了重大的转机。 当时被赶出宫门的时候,可是受到不少同僚们的奚落。 现在他也已经娶妻生子了,还有了自己的房子,生活别提有多惬意了。 可都没有在战场边上给人分银子来得痛快。 他读过书,也曾经因为二殿下的喜好,特意去账房私塾学了好一段时间。 原以为无用的学问,谁知居然成了他可以来到宣府镇的唯一条件。 一心钻营的人求而不得,自己只是随便耍耍,好事就落在了头上。 世事玄奇,莫过于此。 徐明煊用笔在账本上记录下了三儿的名字,又让三人按了手印,手续就结束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哗然。 亲眼看到能够兑换银子,和听说能够兑换银子是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押下去,每天一碗粥吊着命,等人多了送到大同。” 三名蒙古俘虏,被人将要送走的时候,嗯嗯啊啊的不断地扭曲着身体,对着徐明煊不断地挣扎着。 “嘿!还不老实。” 押送得到人冷冷一笑。 不能打人,都是需要弄到大同干活的,但收拾一个人的办法很多,一晚上不让其睡觉立刻就安分守己了。 嘴巴被堵着,不过是防止一些人吐口水。 骂人倒是不在乎,听不懂蒙古人的话,自然也就不存在被骂的问题了。 正在此时,之前刚刚拿了银子的三人,被一名壮汉押着走了过来。 “抱歉,抱歉,这三个鞑靼可是鞑靼中的首领,应该不止三两银子一位吧。” 来人说话客气,但其中的含义很明显。 那就是三名俘虏的身份不同,得加钱。 “哦!说来看看。” 徐明煊的脾气很不错,若是脾气火爆一点的话,也不能在京师呆那么久。 “此三人说是带了蒙古俺答汗的蒙文书信,说是要和大明进贡讲和。” 来人连忙解释道。 “进贡讲和?都兵临城下了,讲得哪门子和?” 徐明煊脸色古怪的问道。 “俺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给抓了起来。” 那人憨厚一笑,表示他只认得蒙古人现在是敌人,怕是前来刺探军情的。 “所以他的身份,也并不一定就是蒙古人的首领了。” 徐明煊说得条理分明。 那人也是无言以对。 良久才尴尬的道:“打扰了,打扰了,然后拉着人就飞快地离开了。” “大哥,我就说你的方法不管用,还偏要拉着我们跑一趟。” “不过是多跑了一趟,万一人家认下了呢?” “也是,一个百夫长就要多一两银子,千夫长就给的银子就更多了,可惜咱们没这么好的运气。” “知足吧,九两银子,咱们得攒多少时间才能够凑足九两银子,发财了啊。” “可惜聚贤楼正在修建,据说里面的美酒佳肴是大明的一绝。” “搏戏楼也正在修建。” “你个赌鬼,留点钱娶媳妇不行吗?” “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如今到处都是赚钱的门道,只要勤快点害怕没有媳妇?” “滚蛋······” 嬉闹声,渐行渐远。徐明煊却不能真的不当回事。 之前拒绝不外乎不想让人占了便宜。 从而引起巨大的麻烦。 把一件好事,做成了坏事。 “带下去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明煊吩咐一声,就继续等着下一个的幸运儿。 战斗还没有打响。 蒙古人就已经损失了五十多人,等凑够一百人就送到工地上去。 也不知道,前来换银子的士卒们,都是从哪里翻出来的敌人, 大同到宣府镇的路还没有修通,马车的运送速度根本提升不起来。 徐明煊也在思考,为何大同府的官员们,就没有想过下大力气修路? 只凭乡绅们自发地修路,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或许正如二殿下所说,没有利益,就没有人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 很快的,带下去的人,就跑来回信。 “徐护卫,那三人真的是来进贡讲和的。” “先通知周将军,同时通知二殿下,那三人单独关押,严禁任何外人接触。” 徐明煊头皮发满。 怎么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情。 一天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 不管如何,现在大明和蒙古人在打仗,只有打完了,胜利者才有和谈的权利。 消息刚刚传递出去。 安俺答汗就开始了毫无预兆的进攻。 地广人稀的黑山,很快便人满为患。 明军一反常态的士气高昂,俺答汗的所有行军路线,都被准确地探查了出来,沿途都是埋伏。 两军还未曾真正的交战,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巨大的损失。 “将军,俺答汗的队伍看样子快顶不住了,咱们需不需要全军压上?” 周尚文瞧着地图上标记出来的路线。 立刻就做出了判断。 “全军出击!” 随着一声两下,早就等候多事的百姓们,也仿佛见到鱼儿的猫一样,嗅到了美味佳肴,腰里系着绳索,手里拿着粪叉,三五成群地跟在了军队的后面。 ------------ 第九十六章黑山大捷 姜奭曾经也是一位军中将领。 嘉靖三年,与巡抚都御史力败包围肃州的三万名士尔番骑兵。 次年,于苦水墩打败鞑靼来扰的万名骑兵,又败扰庄浪永登的鞑靼兵,授都督同知。 可惜在十六年的时候,鞑靼兵犯甘州(今张掖),他手中并将太少,无法克敌,贬二秩。后来协守大同,却又为总督翁万达弹劾罢官。 如今一个白身,想要再次爬起来,就必须重新获得战功。 黑山的战役打响之后,他就冲在了第一线。 可惜,当年之所以被罢官是因为与豪宗恶少盘居宣府镇城中,多方盘剥致万军茹苦,在酒色之下早就被掏空了身体。 后来罢官之后,更是疏于武力,明明看到了机会,却都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一错过。 武力不够,经验还在。 姜奭敏锐地察觉到,在明军的进攻之下,蒙古人的所有进攻路线都陷入了包围之中,被切割战场之后,有了将要崩溃的局面。 心中暗道:不知是宣大总督翁万达的手笔,还是周将军的手笔。 然而,一个意外,由于体力不支,终究是没有躲过敌人射过来的暗箭。 人的一生很短,也很长。 姜奭终究是后悔了。 早知今日,当年就该做得更隐蔽一些。 他不认为自己错,大同的官员们谁没有盘剥地方百姓,不过是他运气太差,刚好遇到了翁万达需要立威。 战场上,没有人去过多地关心一个人的死亡。 满汗歹以其勇猛和战斗技巧著称,对明朝军队怀有敌意,也对自己的父亲,一直想要和大明通商,感到不解,能打过劫掠,为何还要低声下气地祈求? 并对当年周尚文斩首“十王”的事件耿耿于怀。 火器的放铳声不绝于耳。 满汗歹身先士卒,奋勇向前,即使面对明军的火器优势也毫不退缩。 仿佛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依旧面不改色,慨然赴死。 距离越来越近,火枪的填装速度,快不起来。 被迅速近身之后,接连击败了多名明军士兵,并直扑军中围着的周尚文,尽管周尚文当时已年逾七旬,但他依然没有退缩。 只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手中的长弓已经蓄力,满汗歹长刀已经近在眼前,脸上狞狰的面容仿佛恶鬼一般咆哮着,仿佛胜利已在眼前。 嗖! 终于找到了机会,周尚文手中的箭矢,一眨眼就没入了满汗歹的胸膛。 箭透胸背,扬起的长刀瞬间无力的垂落,圆睁的眼睛,仿佛还不相信自己会倒在一位老人的手中。 或许当年的十王也如他现在这般想吧。 被箭矢冲击力扯着踉跄后退几步的满汗歹,身体缓缓地软倒在地。 “满汗歹已死,投降不杀!” 迅速战场上,就传遍了口号。 同时大明的士卒,就像疯了一样地扑上来,去砍杀那些依旧顽强战斗的鞑靼,面对不怕死的人,谁还有战意可言? 他们是来收割财富的。 不是来送命的。 在俺答汗的号角声吹响之后,败退就成了溃败,紧接着就成了丢盔弃甲。 跟随在军队后面的百姓们,却忽然后来居上,冲锋起来比真只给你的士卒们还要卖力。 仿佛前面就是银子,只要用手中的绳索困住,银子也就到手了。 气喘吁吁的周尚文,满意地看着已经被他射到的满汗歹被亲兵们抬了回来。 “将军,还有气,要不要治疗一下?” “活的才能换银子,你们也不想要一具尸体吧?” 周尚文相信这样的一个大人物,若是送给了皇上,绝对是一笔很可观的买卖。 手上的人,被迅速地抬了下去。 依旧还能够战斗的,也在得到命令之后,冲到了前面。 这些人更直接。 围成一个简单的圈子,圈子内的人就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 话语虽然不同,可不杀俘虏的现象,让每一个活着的蒙古人明白,不反抗才有活着的希望。 在以往的战斗中,可不多见。 巨大的胜利,很快就传回了宣府镇,再从宣府镇传到了大同。 为此传令兵累死了一匹战马。 “大捷,黑山大捷。” “黑山大捷!” 有一人喊,很快声音就连成了一片。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男人奔赴战场,胜利的喜悦瞬间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传令兵飞快地举着军令,一边喊着,一边往王府宅院跑去。 人还未到,王府宅院的大门早已经打开。 两旁站立的侍卫,也都肃穆以待。 畅通无阻地进了宅院。 很快就见到了嘉靖。 嘉靖刚刚清洗了一遍大同上下,心中也在等着这场大捷。 用他儿子的话说,一个皇帝文治武功,一样都不可或缺。 而大同的这一场胜利,就是父皇龙袍上点缀的荣耀,名留青史不在话下。 “黑山大捷!” 声音在王府内回荡,府内的人也跟着呐喊了起来。 “孛儿只斤·俺答以十万兵力和明军交战,明军将军周尚文力克强敌,阵斩夺命敌军大将,活捉吉囊的儿子满汗歹,蒙古十万兵力旦夕败退,我军大捷。” 说着传令兵就拿出了怀中包裹着的军情上手捧着举过头顶。 黄锦转接,嘉靖拿过仔细的查看过后,更是龙颜大悦。 “赏,白银千两。” 嘉靖很是豪气,跟自己的儿子也学会了怎样撒钱。 反正都是找朱载坖报销,一点都不心疼。 有了军功嘉靖对大明的改制,信心再次大增。 等到大同盘活,收货中有可战之兵,就可以回到京师,好好的会一会群臣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同边患以除,大明盛世就要来了。” 黄锦立刻转身恭喜起来。 落人一步的陆柄也不甘示弱。 “皇上洪福齐天,智勇双全,太祖曾在黑山打败蒙元残余势力,使得几十年无边患,让大明长治久安,如今皇上再次效法先祖,实乃上天赐福,祖宗开颜。” 陆柄读过的书不多,可刚好知道这一段历史。 此时很是应景的说了出来,让周围的人都万分羡慕,心中暗道,居然被一个不读书的人给抢了先。 “好,好,好,说得好!有赏,通通有赏。” 嘉靖似乎尝到了撒银子的快乐。 大手一挥,赏赐就出去了。 “传旨,大同境内,免除所有徭役,同时免除一年的田税,朕要与大同百姓同乐。” 手笔越来越大。 完全没有想过,朱载坖的银子兜不兜得住。 ------------ 第九十七章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给朱载坖送来黑山大捷具体消息的人,同时还带来了一份很长的赏赐名单。 嘉靖只需动动嘴皮子,朱载坖就得拿出真金白银。 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把赏赐的名单重新塞到来人的怀中。 “赏赐是父皇赏的,就得父皇出这个银子。” 朱载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正因为太懂了,才不能开这个口子,赏赐的银子对他来说不多,总价算下来不过五千多两左右。 他散银子是为了生意。 可嘉靖散银子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阔绰。 明明是个穷鬼,还想打肿脸充胖子,真的给了银子的话,他就是个蠢蛋。 “二哥,这不好吧?” 朱载圳迟疑了一下问道。 就连忙得头都很难抬起的徐渭,也轻轻地侧过了身子,耳朵支棱起来仔细地听着。 “你觉得不好,自己来出银子,对你来说,也不算多大的事情,而且还能被人拿来和我对比,称赞你一声孝顺。” 朱载坖眼皮子一抬,就把此事转到了三弟的身上。 手中却在翻阅着黑山大捷的整个过程。 朱载圳一滞。 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觉得,父皇的事情,还是父皇来解决比较好,再说赏赐这种事不是有朝廷来负责吗?咱们也不能越俎代庖。” “知道就好,你我每一次花银子,都要算计许多,每一次奖励他人,也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只有立下了规矩,自己守了规矩,一切才会有条不紊地进行。 不然上行下效,有多少银子都不够花。” 朱载坖摇了摇头。 说真的,朝廷的官员们才不怕皇帝花钱呢。 他们怕的是皇帝把银子花在了应该花的地方,因为那样花银子的方式,他们没法跟进,只能截留或挪用,最后事发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只有那些不怎么重要的花钱方式才会让大家喜爱。 皇上能够赏赐,底下的人也一样能够赏赐。 在规矩不明确,赏赐的数额没有上限的话,就是一场灾难。 二八分账的戏码,从来都是络绎不绝的。 两人之间的交谈并没有避着人,朱载坖没有找上嘉靖,特意说明原因,只希望来人能够懂事点,把他们的谈话说给嘉靖听。 相信嘉靖在心绪平静下来,也能够想通其中的道理。 送走了来传话的人,不再理会他父皇会有什么反应,朱载坖再次带着人去查看了一遍御河工坊。 县城内的任何一处赚钱的产业,都不如这一处重要。 工业的起始点,必须得重视起来。 “面对着这些被人斥之为奇技淫巧的东西,有何感想?” 箭矢,刀枪,就连铠甲都是流水一样的材料进去,成品出来。 而质量也都几乎一模一样。 “看得人眼红,都是银子。” 朱载圳抿了抿嘴。 他知道,现在京城中的许多赚钱玩意,都是被人看不上而抛弃的。 每当看到自己二哥日进斗金,他都会想起还在京师的徐涉给他的书信。 上面幸灾乐祸的说着不知多少人,想要复制裕王殿下的财富神话,九成九的都失败了,剩下的那么一点,也因为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后发现利润并不足以成为家族支柱产业来发展。 “哈哈!这话没错。” 朱载坖莞尔一笑。 财帛动人心,想必这一次父皇回京之后,就会有人再次拿起以前那种口气来说话了,不过是把与民争利,换成了与国争利。 为的就是把他弄出来的那种技术无偿的分享出去。 “所以咱们就馋死他们,一个个地不想着研究用得上的东西,只想着不劳而获,这种好事梦里全有,回去睡大觉就行,何必看别人赚钱呢。” 两人正打算抽空钓一条鱼,来庆祝一下大同军的胜利。 就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 由于这一段路修建得很是宽敞,这队人势不可当地一路奔行,转眼就到了工坊的外围。 最先到来的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柄。 随着护卫们的散开,瞬间就把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父皇来了。” 一眼就认出了车架,朱载圳回头说道。 “看到了。” 朱载坖同样黑着脸,工坊没日没夜地在给边军赶制兵器,生怕时间不足,兵器生产的数量不够。 为此他还简化了许多礼节,不用动不动就因为行礼而耽搁了进度。 却没想到还会有人前来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父皇。 “孩儿见过父皇。” 兄弟两人连忙上前行礼。 马车内的嘉靖,没有下车,四周除了还在工作的工坊传出来的打铁声,一片寂静。 “朕现在是皇帝。” 良久,嘉靖表明了此次来此的身份。 朱载坖和朱载圳面面相觑,重新低下头道:“儿臣拜见皇上。” “听说裕王殿下很讲规矩,朕特意来看看,到底是多大的规矩,比得上朕的金口玉言,圣旨诏谕。” 一阵冷风吹过。 让六月的炎夏,仿佛蝉鸣声都呜咽了几分。 似乎已经到了深秋,万物凋零了一般。 朱载坖很无奈。 权利有毒,没有人会舍得放弃一言九鼎,定人生死的感觉。 偏偏这种皇权,就是一群儒生们吹捧上去的。 皇帝杀人的时候,他们给递刀子。 等到有人不想被杀,反抗了之后,又会转过身捅皇帝一刀子。 说这群人忠君爱国吗? 大多谈不上。 可要说祸国殃民吗? 又实在是太过极端。 就抱着一本中庸和稀泥,还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即便挨打了也只当没有睡醒,挺过去就又是一天美好。 现在,皇上的刀子将要砍到朱载坖的头上了。 朱载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办法来避免。 都说道理大过天。 天若有想法都会大喊冤枉。 道理只是道理,和他天有啥关系? “不说话?” 嘉靖没有等到朱载坖的辩解。 道理他都懂,可就是容不得旁人忤逆。 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好了,朕现在要收回你的产业为皇家所有,你可有异议?” 意思很明白,既然你不想给自己的父亲花银子,那么老父亲就化身为皇帝,亲自来拿。 “有的。” 忍了良久,朱载坖终于大着胆子抬头,梗着脖子说道。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就是有异议,也给朕憋回去,这不想听你的混账话,从现在开始,你们两兄弟就给朕回京,没有诏令不许出京一步。” ------------ 第九十八章但行好事,自有人记得 朱载坖觉得自己天真了。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去谈论律法,去让人守规矩,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历史上,大不列颠的皇室,为了让封臣们守规矩,用了整整快二百年才确立的君主立宪制。 大明有什么底蕴来让人守规矩? 靠儒家得之乎者也? 人家可不在乎一个朝代是大明,还是小明。 马车行走在刚刚修建的道路上。 平整的道路,却让人的心绪并不平整。 离开了大同,大同的任何事情都不再和朱载坖有关。 他带过来的人都被留了下来。 徐渭也一样。 一辈子科举都没有半点成就,却忽然就做官了,还是大同知府,掌管一府之地的实权人物。 人才嘉靖用了。 包括那些从青楼里带出来的青楼女子。 两位皇子却被送了回去。 “二哥,咱们算不算一朝回到贫困时?” 马车内,朱载圳并不觉得,失去了生意,会有多难受。 反正他的二哥和他一样一无所有。 而且损失比他还大。 有了对比,自然就很开心。 问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 “贫困?算不上,别人家有的,我也有,别人家没有的,我还有,吃得饱穿得暖,贫困和我是没有关系的。” 朱载坖仿佛也是想通了他口中的道理。 整个人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许多。 “说的也是,就是往后想要花银子的时候没有,心里难受一下之外,其实也没啥损失可言。” 朱载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不过在想到两个难兄难弟,都成了穷光蛋,以后想要多吃几串冰糖葫芦,都得找上大哥和大姐。 这两人可没有二哥好说话。 “就你还需要花银子?花到哪里去?” 朱载圳听闻一阵语塞。 随后憋着通红的脸,强自辩解道:“我扔水里听响声不行吗?” 朱载坖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三弟。 花钱的手段不自己还野。 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随即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有想法,不错。” 两人吵吵闹闹的一路上倒也不甚寂寞。 只是偶尔在说到大同的生意时,情绪有点低落。 但在两个人互损之后,也会很快地忘记那些令人忧伤的烦心事。 马车不知不觉地就停了下来,前面的道路上也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马车停了?这是什么地方?” 车窗旁边的徐明煊还没有回答,朱载圳却是已经认了出来。 “周围好像是建昌县,就是变化实在太大了点。” “哦!你从哪看出来的?” 朱载坖走过这条路。 从窗口看向外面,除了前面跪倒着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一点熟悉的地方。 "远处的那一座莲神太子庙,一直都没有变过。" 朱载圳指着远处,田间地头露出一半的庙宇。 他对这座庙,印象很是深刻。 早这里他真切看到了贫穷。 那种没有衣服穿都不敢出来见人的贫穷。 也见到了寺庙里老人们对活着的麻木,对神明的敬畏,似乎只有神明能够让他们忘却饥饿,忘却寒冷。 当时还和徐杲说起过,若是他二哥来此,绝对不会让这个地方穷得没裤子穿。 还说当地的官府都是没良心的不作为。 说话间,走在前面队伍中的护卫,已经打马返回。 “裕王殿下,前面堵路的百姓,说是多谢景王殿下让他们丰衣足食,知道景王殿下要回京,特来送行的。” 护卫话音刚落。 朱载坖就愤愤不平起来。 “这些刁民,明明是本殿下让他们吃饱穿暖了,为何感谢的是三弟?没道理啊!” 朱载圳哈哈大笑,拦住要作势下车找人理论一二的朱载坖。 “二哥,消消气,消消气,多大点事,百姓们还是挺通情达理的,怎能称之为刁民呢? 不是三弟说你,要沉住气,感谢你三弟,不是也在间接地感谢二哥吗?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朱载坖冷笑一声坐下。 不知为何,总觉得朱载圳说的这一番话,很是耳熟。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朱载圳没有反驳他二哥的话。 自己已经人前显圣了,还不容人家多说两句? “带本王前去看看,别让百姓们跪的久了,刚修的路,地面硬,伤着了可不太好。” 大义凛然的词,一句句的往外蹦。 在护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前面的热闹生,更加喧嚣,在朱载坖的耳中仿佛路边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朱载坖仰着头,看着车厢内的左上角一个计时器。 时间仿佛很是漫长。 百无聊赖的朱载坖,翻起了一张小桌子,摆上了棋子,一个人苦闷地自娱自乐。 不知过了多久。 朱载圳依旧没有回来,可队伍却已经在慢慢地前行直到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再次停了下来,才见到朱载圳,志得意满地爬进马车内。 “外面的追捧,就那么让你乐不思蜀?” 酸味瞬间弥漫车内。 朱载坖语气幽幽地问道,顺手把棋子收拢在一起,装在盒子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两瓶果汁。 “那是当然,你是不知道,外面的百姓们有多淳朴,他们只需要有吃的,有穿的,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说着,叹息一声,朱载圳拿起一瓶果汁,一口气就喝了半瓶。 砸吧砸吧嘴道:“说了好一阵子都是本殿下应该做的,嘴巴都快要说干了,可算是结束了,哎!渴死我了。” “够了啊!回去给大哥显摆去,在你二哥面前······” 无奈的朱载坖,恨声说道。 “这都不是事。” 朱载圳瞬间接过,然后嘿嘿傻笑了起来。 快乐很简单。 傻笑就成。 朱载坖很突兀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到三弟居然为了百姓们的感激,乐呵成这个样子,很能说明,人心许多时候还是很善良的。 缺少的只是一种引导。 而不是简单的说教。 毕竟仁义礼智信,四书五经里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往后还会有人变着法子的讲。 可更多的人,却已经忘记了。 到底有多少先贤,让人从茹毛饮血的时代,废了多少心血,到了如今,才勉强关住了人兽性的一面。 “二哥,这次回去,让大哥也拿出来点钱财,帮助一下其他贫困的地方吧,他是太子,想来父皇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轻易没收了他的产业。”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朱载坖感觉自己的弟弟真的长大了。 ------------ 第九十九章兄弟相见 朱载圳的想法很好。 想必王贵妃也会很高兴,跟在太子身边的人,也希望太子的声望能够起来。 每个人都会获得他们想要的,自然也就会轻易的做出成绩来。 于是回京的路途不在寂寞。 两人商量着怎么才能够实现这自己的想法。 离开了朱载坖两人的大同,依旧在按照着朱载坖规划出来的路线,不断的往下延伸着。 用银子购买蒙古鞑靼,付出了差不多十五万两银子。 巨大的劳动力出现,使得各个县城之间的道路修建速度,立刻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嘉靖在大同接见了周尚文。 同时也任命了周尚文为大同将军,全权负责对外的战事。 而宣大总督翁万达,则有了新的职务——宣大关税司务长。 负责收取进出大明的特殊税收,同时严查出关的粮食和铁器,除此之外都在蒙古和大明的交易范畴之内,蒙古人也可以在来大明干活赚取工钱,而大明不再设置贡市。 战争的取胜,让嘉靖意识到,经济上也必须胜利。 而掏空蒙古人的人口,就是在断根。 没人了,那还会有战争,即便是俺答汗想要再次进攻大明,恐怕都找不到几个人组织起队伍来。 对外政策的改变,也是对外经济的改变。 俺答汗用战争没有求来的贡市,就这么突如其来地达成了,尽管大明声称不再设置贡市,可大明的做法,比贡市更加的让人心动。 领兵打仗他不行,可权谋嘉靖自认第一,没有人敢称第二。 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 修道? 早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有医官在,只等着这些人,给他拿出治病的手段就成。 何必苦了自己! 在大同,上上下下的官员们,以为走了两位皇子,就可以接手遗留下来的赚钱产业。 谁知,更大的风波,却悄然来临。 嘉靖不断地分解着官员手中的权利。 有钱了,就养得起更多的官员,细分之后也更加的权责分明。 官职与官职之间,相互监督,谁做得好,谁做得不好一目了然。 不再有原来的那种,从道德上来评价一个人。 其他的地方还流行做事先做人。 到了大同则是做人先做事。 前后只打了个颠倒。 整句话的意思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转眼就到了七月底。 朱载坖的车队,也再次回到了京师。 再次见到朱载壡的时候,朱载壡正忙着赶场子。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点时间去世的大臣实在是太多了些,上个月是一个会画画的叫陈淳,这个月又是一个做官的,叫欧阳铎。” 朱载壡叹息一声,他觉得相比读书,和那些人的子弟们打交道,更容易些。 “你在京城,就干这些事?” 朱载圳眉毛一挑,很是惊讶。 仿佛他在大同干的事情,瞬间就高大上了起来。 被百姓们夹道欢迎,肯定要比被一圈孝子贤孙们围着哭丧要好得多。 “不干这个干什么?朝会开了好几次,每一次大臣们都没有上奏什么奏本,我说出来的几件事情,目前也没有人去认真执行,侍读学士说是我自己的威望不够。” 朱载壡苦恼的挠了挠头。 他是想要做点事情的,奈何一件都没成。 “所以你就见到哪家大臣去世,就上期登门问候?以此来刷声望?” 朱载坖半张着嘴,仔细的打量了自己大哥一遍。 似乎每个人有着自己的成长。 自己的大哥这么厉害,为何在历史上会籍籍无名呢? 实在是奇怪了一点。 “刷声望?” 朱载壡认真思索了一下,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 “今日去哪家?” 朱载圳问道。 他也想要去看看,看看别人家的丧事是怎么办的,万一自己的父皇没了,他自己也可以凭着经验,给办得风风光光的。 “王廷相王大人家。” 朱载壡出门之前做过功课。 “走,一起。” 朱载圳很有凑热闹的天赋。 立刻就放弃了回宫的想法。 出去野了一圈,早就不想在皇宫里呆着了。 四周都是高墙,哪有外面好玩。 “不太好吧?” 朱载壡一阵迟疑。 “怕我们两人抢了你的风头?不用怕,今日你的两位弟弟,就是你的小跟班。” 朱载圳一扯朱载坖的衣袖,就从他们的马车上,跳到了朱载壡的马车上,吓得领命护卫连忙用是护着,生怕他们站不稳给摔了下来。 “你们小心点,多大的人了。” 朱载壡也是眉头紧皱。 出门了一趟,自己的两位弟弟,一点都不稳重。 也不知在大同,到底是怎么过的,都没有先生教吗? 一句教训的话,说得两人都很尴尬。 坐在了朱载壡的马车内。 “我给你们说,去了之后谨言慎行,咱们是奔丧的,不是去砸场子的,别声望刷不到,还恶了名声。” 朱载壡知道自己的兄弟秉性。 不得不提前交代清楚。 免得到了王家,一顿胡咧咧,那场面就不好看了。 “一切听大哥的,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为了去见识一下,朱载圳很是听话。 而朱载坖则是你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卷宗,上面全部都是关于王廷相的记载。 看了一两页,朱载坖发现,此人还真是一个能臣。 “厉害了,看看人家的这份拟经略边关事宜疏直指要害,若是一直按照人家的防范继续推行下去,拿来后鞑靼犯边。” “我看看,我看看。” 对于大同的战事,朱载圳可不陌生。 “你识得几个字?看得懂吗?” 朱载壡一翻白眼,自豪地问道。 在读书这方面,自己的两位弟弟,都不知他的对手。 “那你给我读一下,我听总该听得懂的。” 朱载圳一愣之后,瞬间就找到了另一条路子。 “也是。” 朱载坖却突然对此人有了很大的兴趣。 一张张的卷宗翻看了过去。 猛然发现,此人还真是一位牛人。 重视教育,提出“学者读书当以经国济世为务”。为师应“以身作则,正己安人”。治学上重视“由博反约”“知行并举”,大力推行教育创新。 “大哥,前两位去世的人,二弟我不知道多厉害,不过此人是真的有才,你若是真的想要刷声望,可以送一个亲自写好的牌匾过去。” “送牌匾?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现在做还来来得及吗?” 朱载壡一拍大腿,让朱载圳痛的叫出了声。 “你拍我大腿干嘛?” ------------ 第一百章吊唁 太子没去管自己三弟的龇牙咧嘴。 “可惜了,若是二弟早点回来的话,本太子还能够早做准备。” 制作牌匾,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 “不过,写两个字送给他们也不是不成。” 朱载壡心里琢磨了一下,接着道:“我的字虽然不好看,毕竟还是第一次送给别人,想来应该是有意义的。” “绝对有意义,太子第一次出手送出去的字,他们往后还不得给供起来,日夜祭拜?” 朱载坖放声大笑。 字的好坏和有没有价值,久的时候没有根本性的联系。 别看谁是书画大家。 实际上,大多都是吹捧而已,这也是文无第一和文人相轻的由来。 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你说你的画,画得好,我还说我的字千古第一呢。 抛开写字人的身份来论字画的话,九成九的人,或许还不如那些并不出名的书画家写得字好看,画的画精妙。 “哎~过了,过了。” 朱载壡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风轻云淡的小脸蛋上满是得意。 他们三兄弟之中,他可是第一个把字拿出来装点门面的,这一点就超过了其他两人。 由不得他不开心。 朱载坖见没有机会显摆自己,也是急了。 读书写字,最烦了。 即便是再努力,也比不上自己的大哥,于是生拉硬扯的说去了自己在大同的功绩。 最后还说道了建昌县的莲神太子庙。 “既然是太子庙,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朱载壡很是奇怪的问道。 心中暗自想着,你做得再多,塑起来的神像还不是叫太子庙? 朱载圳一时语塞。 心塞得不行。 怎么说着说着,又成了大哥的了。 左右为难了好一会,才喏喏地低声道:“人家庙里也塑了我和二哥的神像,以前只有太子,现在还有两个皇子,怎能说和我你没有关系?” 正在翻阅王廷相卷宗的朱载坖,闻言抬头恶狠狠地道:“好啊你,在建昌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人的塑像,原来还有我的份?” “哎!!哎!二哥你别动手动脚的。” 朱载圳自知理亏,根本不敢还手,被朱载坖一下子掀翻在车内。 “二哥你听我说,哎呦!大哥怎么也动手了···停!哎呦!我错了,错了,不该瞒着你们的,啊!!轻点,一会还要见人呢。” 外面的护卫,仿佛没有听到车内的打闹。 以前还曾胆战心惊地不知如何是好,可见识的次数多了,也就明白,人家三兄弟之间的家事,外人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可怜的朱载圳,谁让他排行老三呢。 在下车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通红。 没有乌青都是自己的两位好哥哥下手轻。 “看,这样就好多了,人家丧事,眼圈红一点也应景。” 朱载壡回头看了一眼感叹道。 而朱载圳却是欲哭无泪,委屈的不行。 本来只是揉红了一只眼睛,后来二哥说一只眼睛不好看,必须两只。 于是他就遭罪了。 心中还想着,若是父皇走了,他估计眼睛也得红起来,这个方法他记住了,免得往后被人说自己不孝。 “太子驾到!” 门子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路口,见到了太子的马车,就在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京师之中,官员之间流传的都是,太子去了谁家,谁家才是真正得了朝廷的恩荣。 现在终于出现了王家。 王家上下总算吁了一口气。 算起来,王家可要比前两家的身份地位要高的多,若是此次太子突然不来,肯定会被许多人看轻了下去。 到时候,又不知会被多少人惦记着王家的产业。 随着门子的话音落下,长子王旒,次子王旌,三子王旗,已经来到了马车旁,齐齐地跪倒在地。 “草民恭迎太子驾临。” 三人说完,梆梆的就是好几个响头。 之前老父亲在的时候,已经被贬斥为民,现在太子前来吊唁,说明他们王家还能够保住现有的一切。 “王廷相,公德器弘粹,气禀刚大,修身力学,以圣贤自期,不事浮藻,旁搜远揽,上下古今,惟求自得,无所循泥。······尤善御下人,虽秉道嫉邪无所假借,然不轻发,必伺其便而决去之,使不得逞其反复之技。” 下了马车,一脸严肃的朱载壡,认真的看着三位王廷相的儿子,缓缓地吟诵道。 有段很长的句子,朱载坖听了但没有听懂。 朱载圳也是一脸茫然地站在后面。 可有学问的人,却是听得认真。 心中不由的对王家,多了一点亲近,他们看得出,太子殿下对于王家的评价很高。 王旒等三子,也不是不学无术之人。 自然明白,他们王家的艰苦日子将要结束了。 “起来吧,带本太子上一炷香。” 朱载壡被领着走在前面,身后就跟着朱载坖两兄弟。 都是明眼人,也见过另外两位皇子。 见并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也就没有人上去揭穿,只是心中对王家评价更高了几分。 不但太子来了,连另外两位皇子也来了。 脸面还真是大得可以。 王旒等三子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既有痛哭他们王家将要苦尽甘来,也有痛哭皇家对他们王家的再次宽恕。 毕竟当年可是恶了皇帝,得了一个“朋比阿党”罪名被罢官为民的,翊国公郭勋都死了。 王廷相只是罢官,已经很宽容了。 当然,说一句无妄之灾,也不是说不过去。 谁让他当年在关键时刻做事犹豫不决呢? 可惜的是因为曾经编写的办法和条例,大多都是如何处置贪污受贿者的,让不少人嫉恨在心从而没人替他说话,只能孑然一身地回家了。 很快,上了香,朱载壡他们三人就被引入了内堂。 “王家家学渊源,王大人在时,曾著作了《王氏家藏集》《慎言》《雅述》《浚川奏议集》《内台集》《申明宪纲录》《乡射礼图注》《丧礼备纂》等文章,不知可否交于本殿下的印刷作坊刊印?” 看过了王廷相的卷宗。 朱载坖发现此人要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要了不起。 “殿下喜欢,送给殿下也行。” 长子王旒的谨小慎微,让朱载坖不由得叹息一声,皇权真的太厉害了。 “都是王大人的心血,可不能轻易地被糟蹋了,这一套书,每售卖出去一本,王家可得利润的八成如何?” 朱载坖给开出的价格,已经很高了。 不过他觉得,这些书籍,值得这个价钱。 ------------ 第一百零一章书籍 载坖印刷作坊,一直以来都是在印刷票据,由于票据是消耗品,还供不应求,也没多少人想过去给别人印刷书,来扩大印刷范围。 现在,王廷相的这些著作,则是朱载坖想要印刷的第一套书籍。 “那些书籍,到底有多好,才会让二弟心动?” 朱载壡身为太子,什么书没有见到过? 实在好奇他二弟的想法。 “王大人的书,对我来说,可要比似乎五经有意思得多了。” 朱载坖没有细说。 而且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在八股文章盛行的时代,王廷相的书籍,就不会被主流人士所认可。 与科举无益,对学子们来说,就是闲书。 “哦!到时候,印刷出来,也送你大哥我一套如何?” 朱载壡若有所思地问道。 “大哥想要得加钱。” 一旁的朱载圳立刻抓住了机会搞银子。 回来的路上,他们为了满足一点的口腹之欲,可欠了不少护卫们的一直。 嘉靖让他们滚蛋的时候,可是干脆的很,一两银子都没有让带走。 回来的花费,还在两难之间,朱载圳可算是逮到机会吃大户了。 “你们,一个被称之为财神转世,另一个听说了有自己的买卖,怎么还找上大哥打秋风了?” 朱载壡瞬间不乐意了。 一个个的都比他有钱,却还一个劲的装穷。 膈应谁呢? “可大哥有没有听到过,你的两个好弟弟的所有产业,都被咱们的好父皇给收走了?” 双手一摊,朱载圳也很无奈。 若是不手中没了钱财,还欠了不少人的银子,那会出此下策? 朱载壡眼神古怪的看着两个弟弟,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 难怪就连平时大方的二弟,都开始精打细算了。 随即想到,自己似乎成了三个兄弟之中最有钱的,立刻就嘚瑟了起来。 “行,到时候大哥我一千两银子一套地买下来,利润足够你们俩使用一段时间了。” 朱载壡豪爽地一拍胸膛。 仿佛那个喝了酒,将要过景阳冈的武二郎,自信的不行。 王家三兄弟,听着太子三兄弟,百无禁忌的对话。 心中暗道:谁说天家无亲情?看人家兄弟之间感情多好。 然后暗中忽视了一眼,心中一动,似乎他们三兄弟之间也不差,难怪太子他们会联袂而来。 很快,一群人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这些都是老父在世时收集整理的书籍,还请过目。” 朱载坖打开箱子随意地翻看了几本点了点头。 “确实不错,让人记录一下多少册,然后送到马车上去,稍后就可以带走。” 迅速有人上前清点。 朱载壡看到自己二弟的事情已经结束,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也上前拿起一本书看了几眼。 许多字都认不全。 可不妨碍他给人题字。 “好!本太子刚好也有一副字要送给王家。” 王家家主立刻张罗着。 “快!笔墨伺候。” 立刻就有侯着的人,迅速的准备好了一切。 “该写什么字?” 朱载壡拿起笔,思量了还一会,不知如何下手。 朱载坖小声耳语了一句。 “就写以文载道,刚好这四个字你是会写的,而且写得还不错。” 写字自然要写自己会的,而且还要有内涵。 总不能提笔来一段有朋至远方来吧? 虽然是出自论语,可不合适啊。 小手一挥,瞬间四个字就跃然纸上,工整中都是稚嫩,勉强能够让人识得出来写的是那四个字。 “好!太子的字,笔舞龙蛇,铁画银钩。” “看到字,就觉得道理就在其中。” “······” 几人的吹捧,让朱载壡难得的有些脸红。 “诸位留步,还请节哀。” 随着最后的告别,太子的马车渐行渐远。 王家的哭声也开始大了起来。 送行是做给人看的。 哭丧也一样是做给人看的。 当然,王家三兄弟的真情意切也做不得假。 作为王廷相的弟弟--王廷梧,也是感慨万千,自己的哥哥生前委屈了这么多年,死了之后荣恩却又因他来到了王家。 门前的车马,也因此而多了一些。 可有几人是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远行的马车内。 朱载坖抽出了两本书籍,《律尺考》和《律吕论》说道:“看到没有,此人在计算律吕本原与人声五音中关于十二律数值的问题。” “有什么用,不就是音律吗?” 朱载壡探头过来看了一眼,表示没有兴趣。 “没让你关注音律,让你看的是计算方法,还有这个《岁差考》和《玄浑考》,更好四已经得了科学的真谛,若是此人现在还年轻的话,我的研究院中他必是首席第一人。” 如今的研究院中人,大多都是经验科学,还没有谁真的能够弄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逻辑方法。 现在看到了王廷相的一些研究,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这人可真够无聊的,见古书写:土蜂不产子。就多年观察蜂巢,留意土蜂产子,还用其他各种虫子填入巢中,等到土蜂子成形化出,这得花费多长时间?” 朱载圳看到了一则故事,觉得有趣。 正经书读不进去,像这种有故事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觉得此人做法无聊,可偏偏正是这种无聊,才能够推动我口中的科技进步。” 朱载坖惋惜地说道:“若是早知王老头这么厉害,我早就找上门去请教了,就是不知此人的徒子徒孙,能够继承他几分本事。” “这样啊!难怪二弟这么看重这些书籍,不过你印刷那么多,到底怎么卖出去?” 此时朱载壡才恍然大悟。 “暂时不卖,我研究院的人,人手一本都要印刷好久的。” 朱载坖打算把研究院的那些人,知识水平提起来,顺便让他们好好的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搞研究的。 “我还打算建立一个图书馆,里面的书籍必须齐全,现在印刷这套书籍,只是一次尝试看看可不可行。” “二哥你的银子哪里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朱载圳永远都不会缺席。 话音刚落。 立刻就被朱载坖给再次推倒了。 “那都可以打,就是别打脸,今日还要回宫见我娘呢。” 摆烂了一样的朱载圳一点都不想挣扎了。 反正挣扎是要被欺负,不挣扎一样被欺负。 还不如躺平了,让这两个欺负他的浑蛋,觉得无趣更有意思。 ------------ 第一百零二章贪心 时光匆匆。 不为任何人停留。 转眼已到流火天,朱载坖和朱载圳已经回到京城差不多快半个月了。 不能出京师,让两人也没有失去多少乐趣。 大同的消息,每隔两天都会传来。 大捷已经成了事实,大同的变法有依旧成为了事实。 然而,嘉靖暂时没有半点回朝的意思。 仿佛要把大同县,当成大明的另外一个京师。 而嘉靖的声望也随着一次次的胜利和变法,传遍了整个大明,威望日益盛大。 京城中的大臣们,乖巧得不行。 没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手段。 就在七月的某一天清晨,初升的太阳洒满整座京城。 街道上,人们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烟火气也紧跟着升腾了起来。 在外城扩建的出来的一条繁华街道上,一家朴素到极点的书阁悄无声息地开业了。 “外城快要扩建完毕了,不知二哥赚了多少银子?” “不都是父皇的了吗?怎么还问?” “就是好奇,听说下面有个叫良乡的小县城,一群商人们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可以发财的秘密,也学着二哥扩建县城,现在赔的只剩下了一条街了。” “不应该呀,他们怎么赔得只剩下一条街的?” “当地的县府,把扩建县城的事情,作价卖了出去,价钱太高,还借了不少的高利贷,然后每一天还利息都赔死他们了。” 朱载坖无语。 任何时代,只要有人发现房地产的秘密。 都会疯了一样的扑上去,也不去管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不活该吗。” “我就像问一问二哥,有没有办法可以像京城扩建一样的赚钱?” “我也没啥好办法,你也知道,当时扩建将士外城的时候,可是没有那种买卖,不然你二哥我也玩不转啊。” “算了,不说了,咱们是回去,还是去钓鱼?” “当然去钓鱼了,今天必须赢你。” 两人还没有出城,就被堵在城门口的陆绎给拦住了。 “殿下,你真的扔下在下不管了吗?” 说话间的委屈模样,让朱载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明明时候个男的却做小女人状。 仿佛他朱载坖就是一个抛弃良家女子的负心汉。 “你现在归属父皇管辖,升官了知不知道?还要找我干嘛?” 朱载坖眨了眨眼,无辜地问道。 “正因如此,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大明的读书人都来到了京师,想要进入工坊干活。” 陆绎可怜巴巴地望着朱载坖。 二殿下在的时候,没人敢坏了规矩,可一朝被皇上收回了产业之后,似乎所有人都不怕他了,一个个的毛遂自荐。 偏偏本事不大,摆谱时的脾气却很大。 如今连中举的老爷们都开始凑热闹了,实在是顶不住。 特别是那个叫做徐渭的白身,一跃龙门成了一府的知府,简直是一步登天。 让不知道多少人都红了眼睛。 仿佛那些工坊要比吏部都要有权势。 “那不是好事吗?往日怎么都招不到的人,现在全都有了,大多还是自备干粮的,还不满意?” “好吧,我说实话,昨天来了旨意,我被踢出来了,现在啥也不是,还请殿下给我指条明路。” 见二殿下一点都不为所动,三殿下也正在看好戏。 陆绎瞬间绷不住了。 别人家的孩子,一串冰糖葫芦,啥话都好说。 轮到皇家子弟,老办法就不管用了。 “也是好事啊,歇息一段时间也是好的啊?还是说你干活上瘾了,一天不做点事,就浑身不舒服?” 朱载坖这次就真的不解了。 家里不缺银子。 正是年少的时间,不好好的玩耍,尽想着干活,啥意思? “······” 陆绎歪着脑袋,沉思了好一会,突然发现,自己还真的是干活干傻了。 眼看着朱载坖的马车将要出城。 陆绎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一边跑一边喊:“殿下去哪玩?带上我。” 城门口的人,三三两两的看着一人追着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谈论着两位皇子,今日又去那个地方玩了。 百姓们很有意思。 谈论某个官员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给告官,进一趟衙门。 可在谈论两位皇子的时候,就没啥多大的压力了。 言论自由,似乎也只有在两位皇子身上体现了出来。 “你这人真的很奇怪,我若是你这个年纪,一天到晚的吃住都会在床上。” 走在河堤上,朱载坖很是看不起跟上来看他们钓鱼。 “为何?” 呆愣的陆绎,没有听明白朱载坖话中的意思。 “为何?还能为何?不趁着年轻,多找几个女人玩,跑来看钓鱼,你说你这人,实在无趣了些。” 朱载坖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好好的一个人,女人不懂的玩,只懂得玩鱼,实在是浪费少年时光。 陆绎涨红了脸, 若不是见到二殿下只有七岁。 还以为是个情场老手。 “殿下···是真风流!” 憋了好一会,陆绎只能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词来回答。 “逗你玩的,你家想不想再来一个可以传家的产业?” 朱载坖嘿嘿一笑。 此人他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个纨绔子弟。 接触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还是个人才。 或许外部的任何压力,都有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盯着,他自己反倒活得洒脱得很。 更重要的是没有沾染任何恶习。 不能不说陆柄这个人,教育子女真的很有一套。 “还有赚钱的产业?二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手中还有些闲人,想要给一个去处的。” 朱载圳立刻来了精神。 他舅舅家的生意本来好好的,却想要来干一次大的。 没成想,亏得差点要吃了。 良乡那个消息,就是他舅舅家干的好事。 现在急需一个可以赚钱的买卖,来填补窟窿。 一开始他都不好意思说,就怕被自己的二哥耻笑,能够把赚钱的买卖,弄成亏本的也是一种本事。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告诉你舅舅,别太贪心了,一个良乡扩建就血本无归,也是个人才。” 朱载坖一翻白眼地说道。 “二哥你都知道了?” “那么大的事情,我又不是聋子,若不是你大哥开口了,你以为你舅舅一家人现在还能好好的?早就一封奏疏,送到父皇的手上了,进大牢或许不会,但上街做乞丐去要饭,不是不可能。” ------------ 第一百零三章呵呵 朱载坖不懂得生意上的事情。 可也对自家的娘舅家很是无语。 做生意能够把自己给坑进去的不多,更多的是被人欺辱,让当地的士绅,官吏们夺去家产的。 “二哥,快说说怎么赚钱,再迟一段时间,他们家的祖宅都得成为别人家的了。” 朱载圳做过一段时间有钱人。 他可以不在乎银子,到处去蹭吃蹭喝,可不能一回到宫内,就听他母亲唠叨个没完,说太子和他的姐姐妹妹们都有产业。 就他儿子可怜,好不容易有一个赚钱的生意,还被人给收走了。 出门想要打赏个下人,都因为囊中羞涩,被人看低。 “要想富先修路,道路不好走,就是有生意,也会因此耽搁时间,从而减少利润。” 朱载坖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 他的说服已经都传出去了,可修路的地方依旧寥寥无几。 花费的钱财实在太多。 除非朝廷征发徭役,不然没谁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像大同一样修路吗?我可没有见到你是怎么赚钱的。” 一直都是在花钱,利润从哪来,朱载圳没有看到一文。 “不花钱怎么赚钱?若是能够修一条从天津卫连接京师的道路,必定会让这一条路上的所有县城,都富裕起来,只收城门税,都能够让各个县城的衙门吃的满嘴流油。” 朱载坖画的大饼看着挺香。 可吃过不少这种大饼的朱载圳,已经有了很高的抵抗力。 略一思索就问道:“二哥说得不错,可到现在朝堂上都没有通过废除路引,世家豪绅们看不到名利是不会修路的,朝廷更加不用说,各地官府许多人的俸禄都那不全,修路就更加不用想了。” “所以啊,那些官员都是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蠢货,真以为做官就是断两个案件,说几句和稀泥的话?栓条狗都比这些人强。” 走过一趟大同,沿途所见让朱载坖算是见识了一下,底层的那些官员到底是怎么治理地方的。 每个地方都有特产。 却不懂得如何去利用起来,给当地的百姓们找一条吃饭的门路。 反而沾沾自喜地介绍,那种特产只有当地有,外面可不多见。 偏偏这种不多见的特产,产量少还卖不出多少钱财。 穷人吃不起,富人偶尔来上一点。 怎能支撑起一个经济点。 “咱们还是说说哪些生意能赚钱吧。” 朱载圳摸了摸鼻子。 对官场上的弯弯绕,朱载圳知道不如自己的大哥,根本就玩不转,也就不大感兴趣。 “民间缺肉,若是能够把肉风干,卖到千家万户,不就是一种赚钱的生意吗?” 朱载坖的洋洋自得,刚刚开始,就被朱载圳给打断。 “二哥这说的不就是何不食肉吗?肉价那么高,就是风干了也不便宜,若能赚钱的话也轮不到咱们来做啊。” “呵呵,天津卫的边上就是大海,只需要捕鱼船去捕鱼,要多少肉没有?晾晒干之后,难道就不能食用?而且听人说,多吃鱼人还会变得聪明,你觉得这个生意怎样?” 牛羊肉太少。 豚肉也很贵,养豚的时间也太长。 似乎大海之中的那些鱼,天生地养的是个好买卖。 “咦!还真可行,” 朱载圳略一琢磨,就觉得应该不错。 反正海里的鱼都是无本买卖,做多搭进去一些运输费用,想来价格低一些,应该会受到不少人的欢迎吧。 随即不再多想,转而投入到了钓鱼大业中。 二哥说吃鱼补脑子。 他今日得多钓上来几条。 为了让自己的二哥变得聪明些,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因为心中有了给自己母亲的交代,运气倒也不错,三尾大草鱼,差点都拖不动鱼竿,还是在他的护卫帮助下,才慢慢的拖上了岸。 一顿酸菜鱼落肚之后,才各自散去。 京师在朱载坖生意的带动下,越来越繁华。 曾经稀少的冷品,到了现在满大街都是叫卖的,但只这一项就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家。 牙膏,牙刷也开始慢慢地走进了千家万户。 因为养豚场的成功,引得不少有钱人家,不再想着去囤积土地,而是投入了养殖行业。 养鸡,养鸭,养鹅。 让京师的食物也多了好几种美味。 纺织厂的建立,也压低了衣服的价格,使得更多的人能够有一身的体面出门。 周围不知道多少慕名而来讨生活的, 都因此而慢慢地定居了下来。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末。 关于朱载坖新的赚钱方法,也终于传了出来。 海边捕鱼,然后往远处售卖。 有人观望,也有人已经一头扎了进去。 朝堂之上。 朱载壡坐在龙椅上,低眉看着底下的大臣们。 在他几次的坚决要求下,上朝的时间也跟着工厂的时间一致了。 本来是通不过的,文武百官们宁愿吃点苦,也不想和那些工人们的作息时间一个样。 可不知何时,民间流传去了一句话:朝堂上的诸多大臣,过得还没有他们这些小民好,连睡懒觉的机会都没有。 不怕假话骗人。 就怕真话扎心。 寒窗苦读几十年,好不容易做官了,还不如平头百姓,那么这个官做得也就没啥意思了。 于是在流言还没有进一步扩大的时候。 朝臣们就开始要求上朝解决这种事情。 最后再也没有人叽叽歪歪地说这也不对,那也不和合祖制的顺利通过了。 此时是朱载壡的十六次上朝。 朝会已经开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臣觉得从天津卫到京师的这条路,必须要修建起来,成祖当年的龙兴之处可是要好好地重视一二。” 原本反对很激烈的吏部尚书,此时却是最坚定的支持者。 “现在不是说路不能修,而是使用徭役来修建,还是让地方士绅们出钱出力来修建的问题,毕竟,户部可是没有多余银子的。” 户部尚书陈经立刻跳了出来,连连否认。 现在谁都知道,修这条路是为了什么。 他可不想断人财路。 “要不,还是发徭役吧,毕竟修出来的路,也是百姓们自己要走的。” 礼部尚书也走了出来,刷一刷脸面。 路要是修好了,他们家也可以入驻天津卫,拿到一个份额。 “呵呵!” 坐在龙椅上的朱载壡听得都在发笑。 刺耳的笑声,让整个朝堂,瞬间陷入死寂。 用朝廷的力量,来谋划自己的利益,还能够说得冠冕堂皇,不愧是以礼命名的礼部。 张璧也不绝的尴尬,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 第一百零四章税收,另外的生意 一声“呵呵”并不能让朝会终止。 朱载壡时常都会有这种举动,朝臣们也都见怪不怪了,能站在此处的人,就没有一个要脸皮的。 面对嘉靖,还能以成年人的想法,争一点所谓的面子。 可面对朱载壡,这种方法就不管用了。 人家小孩子,说话自然百无禁忌。 不是没有大臣想要倚老卖老地训斥几句,最后却都铩羽而归。 朱载壡只是翻了个白眼,怒斥了一句:“我是小孩,你也是小孩?和我一般见识?几十年的盐白吃了?” 三连问话之后。 就再也没有不识趣的,想要在太子身上刷名望的人了。 朝会继续开了一会,总算定下了章程。 天津卫的产业,谁家的渔业赚得多,谁家就出银子多,按照赚多责任大的原则,把修路所要花费的钱财,分成好几份让各家买单。 因此换来了经过天津卫到京师的所有县城免收城门税。 “太子殿下,臣有本要奏。” 诸位看了过去,正是已经成立了许久的税务司的人。 而且是个刚刚上位的老熟人,曾经的侍读学士高拱。 在太子的身边熬了这么久,总算是捞到了一个实缺。 “准奏。” 看了好半天的好戏,朱载壡发现之前才是热身,现在正要进入正题。 “新的商业,所缴纳的税金,可要先行厘清。” 说着高拱环视一周缓缓地道:“要知道二殿下的冷品税收缴纳额度可是盈利的一半,不知诸位臣工觉得,在大海中捕鱼所获,得交多少税?” 新的税务司,就是要收税的。 一开始只是皇上心血来潮新成立的部门,只能看出可以多塞进去几个官员。 谁知随着工坊,工厂的扩建。 生意日进斗金。 这个部门的重要性就有了。 能够收到大量的税银,在专业收税这方面,可要比户部强多了。 而有了银子,就有了底气。 其身份都快要比得上六部尚书的品阶了。 “哼!生意还没有开始,就有人要杀鸡取卵了?” 听闻要收税,还是不经过户部的,他们许多人的关系都用不上,若老老实实地交上去,得多少银子? 更何况,他们这些读书人,什么时候需要缴税了? “先礼后兵吗,难道说,皇子能够交税,诸位大臣们却不舍得银子?” 高拱乐呵呵地笑问道。 心中却想着,在朝会开始之前,太子就让人通传他去议事的情况。 有他儿子高务观,也有三殿下的人徐涉。 还有二殿下的一名身边人刘敬堂。 所要讨论的就是新的税收点。 同时刘敬堂还拿出了嘉靖皇帝的信件,上面提到了税收事宜。 高拱心中瞬间明白,外面的传言,二殿下和三殿下的产业,都被皇帝收走了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站在最前面的严嵩,却是皱了皱眉,如今皇上推行官府的新式记账法,态度已经很坚决了。 想要继续用以往的方式拿银子,就是在找死。 而一门能够来钱的生意,就必须要有。 他儿子严嵩,已经带人去了天津卫,也找好了位置,还让人算了一笔账,做得好的话可以和盐茶的利润相媲美。 有这么大的利益,自然要使劲地推进了。 “税收是必须要缴纳的。” 很快严嵩就定下了调子。 他敏锐地察觉到,远在大同的皇帝,依然密切的关注着京师的一切。 接下来,又是一阵争吵。 朱载壡看得津津有味。 不时的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嗑得安逸的不行。 旁边站立着的陈洪,则是捧着一杯果汁,上面还冒着丝丝寒气,应该是刚刚冰冻过的。 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 一群人都没有谈妥到底该缴纳多少税银,只能作罢,下午的时候继续商谈。 终于下朝。 朱载壡还意犹未尽。 随着观察,他渐渐地发现,上朝真的很有意思。 看一群大人们之间,为了几两碎银争吵不休,突然觉得圣贤书上的道理,在朝堂上除了暗戳戳地骂人之外,屁用没有。 正在用午膳的时候。 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不一会自己的好三弟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卢家真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玩意。” 刚一见面,朱载圳就骂骂咧咧的。 去了一趟大同,进了一次军营,学了几天武艺,朱载圳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看起来谦虚有礼的三皇子了。 “不就是把发财的想法给暴露出去了吗?” 朱载壡毫不在意。 在自己的二哥,一次次的做出赚钱的举动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呢。 一有风吹草动,都会使劲地分析。 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搭上顺风车。 高端的玩不了。 可以玩那种不需要多少技术的。 卢家只是一个小家族,被人渗透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速度太快了一点。 “生意做不完,银子也赚不完,坐下来吃点饭。” 招呼了一下,朱载壡继续埋头干饭。 事情发生了,就得往好处去想。 若是连自己的这一关都过不去,只是生气,都能少活很多年。 “说得轻巧,他们身后可背着不少的债务呢,这次若是再没有收获的话,真的得去要吃了。” 朱载圳一边吃,一边发着牢骚。 只觉得口中的食物,半点都没有滋味可言。 闻言,朱载壡迟疑了一下道:“其实你二哥手中也不是没有其他的生意,就是怕卢家一家把持不住。” 朱载圳一愣。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大哥是什么意思。 “算了,这些不用说给我听,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再去为此事找二哥,肯定是要挨一顿骂的。” 他情愿挨打,也不愿意被二哥的刀子嘴诛心。 “那就算了,本来那个生意,是需要技术的,现在研究院中培养的人才还不足够。” 朱载壡见到三弟不再纠结,也就不再多说。 “咳咳咳!” 被呛得连声咳嗽的朱载圳,抬头看着朱载壡,讪讪一笑道:“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去找二哥试一试,你就告诉我,到底是哪个方面的?” 牵扯到了技术,就算旁人知道了,也很难模仿得出来。 就是到了现在,也没有见到谁制作出来的低成本的香皂。 连香水这一类的小玩意,不知多少人眼馋,制作出来的东西,除了喝在嘴里解解酒瘾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味精,可以提味的味精。” ------------ 第一百零五章特殊的关爱 味精是研究院中的人,刚刚弄出来的好东西。 高档的食府,像聚贤楼一样的酒楼用不上,可在大多数的家庭之中,可以迅速地成为必备之物。 唯一不好的消息就是,由于技术还不是很纯熟,消耗的粮食会很大。 在没有解决整个大明粮食问题之前。 味精就暂时只能是一种束之高阁的东西。 朱载圳是拉着朱载壡一起上门的。 “味精暂时没有法子给你们开放,不过制糖却是可以的。” 甜菜是一种菜,也同时是一种可以制糖的作物。 当然甘蔗也行,就是种植甘蔗的地方太远。 在甘蔗产地建立工厂,朱载坖觉得不安全,若是技术流出,吃亏的可是大明。 “制糖?不是冰糖?” 甜味的东西,要比咸味的价格要高得多。 只因食盐的采取相对容易一些,糖在没有特殊手段之前,只能食用冰糖和蜂蜜。 “不是冰糖,是一种可以和食盐相媲美的东西,往后若是做甜点,都不可或缺。” 说完,见朱载圳他们依旧无法理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朱载坖让滕祥去取了一个小盒子进来。 “看看这个。” 打开盒子,盒子中是一个小瓷罐,里面装着的类似食盐的东西。 “尝尝,很甜的。” 朱载坖率先动手,捏了一小撮放在了嘴里。 两兄弟也学着朱载坖捏了一点尝了尝。 眼睛瞬间一亮。 “好东西。” “果真堪比食盐。” 随即目光便热切地看了过去,再也挪不开。 “若是把生产糖的技术,转让出来,不知需要些什么条件?” 朱载壡都顾不得太子的身份,急切地问道。 “缴税之后,利润的一半银子。” 似乎早就心中有数,朱载坖一口答道。 “成交,你不用问原因,我知道你的研究院现在是花银子的大户,现在应该是因为父皇收走了你所有产业,已经快要入不敷出了吧?” 朱载壡哈哈一笑的说道。 想起自己父皇的做法,真的够绝的。 一切能够赚钱的买卖,全部收走,一切需要花钱的产业,都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是看不到研究院的价值,还是认为,留下了最有价值的东西给了自己的儿子? “哎!若不是如此,我也舍不得出售这项技术。” 朱载坖摇头叹息。 一开始研究院一个月的消耗只是差不多三千两银子,到了现在都快要一万两了。 弄不懂是银子不经花了。 还是需要研究的东西给多了起来,费用也跟着增加了。 另一旁的朱载圳拉着他大哥的手急忙道:“说好是给我的,你抢了我怎么办?” “放心,这么大的一项产业,我一人和扛不住,还得让大姐也加入进来,人多了才好办事,你想啊,食盐都能够让那么多人富甲一方,更何况是糖呢?” 说着朱载壡拍了拍自己三弟的肩膀,语重心长接着道:“关乎到全天下的买卖很大,外面要顶着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快要开朝会了,等下朝之后,咱们在仔细地详谈。” 下午的朝会,开的很快。 或许是这些人,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谈好了各项事宜,拿到朝堂上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让其更加具有合法性。 税收只有半年的免税时间,半年之后,就会根据利润的情况来调节税收额度。 利润越高,缴纳的税收就越多。 在朱载坖知道会议的相关内容之后,都呆呆了好一会。 只能说,人的智慧许多时候都是相通的。 随着环境的改变,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会随之出现。 阶梯型税收都搞出来,想必其他的新鲜玩意,也应该不远了吧? “父皇成立的这个税务司,还是有些东西的。” “可不是,当时我都听呆了,往后那些产业交的税就更多了,哎!” 朱载壡下朝之后,就没有回到宫内。 就是怕见到自己的母亲。 “对了,听说父皇,下个月就要回京,咱们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是吗?那你得想个办法,让咱们看起来很忙的样子,这样父皇就算回来了,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朱载圳的馊主意,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那····抄书怎么样?” 想来想去,朱载壡想到能够让兄弟几人忙碌起来的,也只有抄书这件事。 “你去死啦,抄书,亏你想的出来,再想想,以你的聪明,绝对有还办法。” 朱载圳听到书就头痛。 除非是那种看起来很有意思的连环画。 “出不了京师,你觉得还有什么事可以做?我倒是想要给你们一个巡查四方的差使,可能行吗?” 双手一摊,朱载壡也表示很无奈。 活动范围限死了。 他能怎么办? “父皇回来的时间还早,走!今日继续钓鱼,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怕。” 朱载坖也想不出好办法。 身边的人,每一个都似乎很忙。 就他们兄弟三人,闲的不是钓鱼,就吃吃鱼。 与此同时。 三兄弟口中的嘉靖,却正在接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孛儿只斤·俺答来大同见大明的皇帝,是冒着很大的危险的。 用以前的经验来看。 诱敌的是常用的手段。 可此时他又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银子是个好东西,大明的百姓们喜欢,他的那些牧民们也很喜欢。 从一开始,大明的士兵出塞每带回去一个牧民,就会领到三两银子之后,消息传到了草原上,早就受够了大漠的苦楚。 不少的牧民赶着牛羊自投罗网。 为的就是能够生活在大明的土地上。 而这些人的待遇,又有不同,算是一种归化汉人,有着特殊的身份,给大明畜牧就成,还可以购买大明的各种物品。 除了不能带出关之外,一切都很自由。 所以,他的牧民们,每一天都在减少,用不了多久,不用大明打出来,他手中就会只剩下贵族了。 “蒙古孛儿只斤·俺答见过大明的皇帝陛下。” 俺答弯腰行礼,用的是蒙古人的礼节。 “平身,赐坐。” 万国来朝,嘉靖还没有感受到,此刻蒙古人真正意义上的臣服,让嘉靖龙颜大悦。 大明发动了多少次战役,都让蒙古人死灰复燃。 没想到一次银子攻势,就解决了根本原因。 不由地想起朱载坖在无名兵法当中提起的经济战争,杀人于无形啊。 若不是怕自己的儿子,做的功绩太大,被某些人给惦记上,也不会没收了全部的产业,让其回到京师。 若是朱载坖两兄弟,知道他们父皇的想法,只会感叹,父皇的关爱,实在是太过奇特。 ------------ 第一百零六章容易的胜利 嘉靖不会赚钱,可会花钱。 还是很会花钱的那种。 他放了已经送到了工地上干活的堡儿塞三人,同时承诺大明需要更多的人来修路,每人每月三两银子。 你们若是带人进来干活的话,银子最后都可以给你们,至于你们给自己族人多少工钱,大明是不管的。 为此,嘉靖还很贴心地让人给他算了一笔账。 一个人干活,只需要扣下一两银子,是个人就是十两,一百人就是一百两。 算一算,你们自己啥都不干,就可以拿到这么多的银子,抢劫一次才多少? 也不只是因为大明胜利了,显得蒙古没了前途,还是嘉靖看人很准,知道这三人是什么货色。 放回去之后。 再次回来每人都带来了差不多一千人的壮劳力。 而堡儿塞三人,则是每个月就会有一千两银子,白捡的似的。 消息传回了蒙古部落,瞬间就炸锅了。 向往大明的美好生活,突然间就可以通过劳动来获得,谁还会打生打死? 特别是那些小部落,表面上对俺答汗恭恭敬敬,一夜之间,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不用多想,就是来到了大明。 时间拖的越久,俺答汗发现,对自己越不利,逃到更远的地方,他不是没有想过。 可有那个地方,能够躲过自己人的追捕? 既然逃避不是办法,那么就只能俯首称臣了,趁着自己现在还有价值的时候。 “关外蒙人,向来向往中原繁华,此次臣已经带来了蒙古各个部落的人口账册,还请陛下恩准我等归附。” 直接称臣,力度和决心都大得很。 嘉靖想过会用上几年时间,没想到塞外苦寒,居然连半年时间都没有撑住。 也不对,现在是苦热。 对于蒙古俺答爽快的做法,嘉靖很满意。 称臣文书一大堆,都比不上人口账册。 此时府衙內的文臣武将们,都是心血澎湃。 有生之年,居然会遇到这种足以铭记秋史的大事件。 “朕准许蒙人来大明定居,但必须遵守我大明的律法。” 说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黄锦,用托盘托着一本厚厚的大明律,送到了俺答汗的面前。 作为交换,俺答汗呀被自己准备好的人口账册,放进了托盘。 一次交换,就意味着蒙古人成为了大明的子民。 所有人此刻都有些恍惚。 多少年了。 大名赢多输少,可依旧难以剿尽蒙古人,就因为一次失败的进攻。 蒙古人俯首称臣了。 简直稀里糊涂的仿若梦中。 若不是嘉靖明白了其中到底是什么才发挥作用,怕也会自大地认为,自己虎躯一震,敌人立马投降,就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必须得吃斋诵经三个月不可。 嘉靖拿过托盘里的人口账册,意外地发现,上面的墨迹还很新鲜,所用的文字,也都是大明的文字。 就连最开始的那一段文字格式,都是在模仿大明的八股文。 虽然写得并不怎么样。 “臣,遵旨。” 随着商量好的流程落下。 场面就松快了许多。 不是没有人想着,把俺答汗软禁在大明,甚至是提议杀死。 而且这些声音还都是主流声音。 可都被嘉靖强硬地压下去了。 不少人还为此,一家人老老少少的去为大明继续添砖加瓦地修路去了。 一个皇帝好大喜功的流言,还没有开始酝酿,就已经胎死腹中。 随后就是宴会。 各种吃食摆满了桌子。 让人带着俺答去大同县城各个地方,好好地游玩一圈的时候,嘉靖还犹如梦中。 胜利得来得太过容易。 就像是他小时候的过家家。 “发邸报去京城。” 一封邸报,迅速传出。 让整个大明都沸腾了。 让原本那些不明就里的书生们,也都是目瞪口呆。 咱家的皇帝,修道修得好好的,突然怎么成战神了? 还差不多算是兵不刃血的拿下了整个蒙古。 从此之后,恐怕西北方向,都不会有任何的战争了。 与此同时,各个寺庙,都忙着甩掉自己身上的田地和商铺,就连佛祖身上的金箔,都被刮了下来,送到了各县城的府衙。 一时间。 清理佛门的工作,开展得顺利的不像话。 没有人有怨言。 也没有谁想着藏私。 仿佛这一次的胜利,就成了压倒佛门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其中有多少人上下其手的贪赃,暂时还不得而知。 反正,整个大地上,瞬间安静了许多。 “父亲,这么多的金银,咱们真的全部送归国库?” 严世蕃看着账册。 心中一阵狂跳。 佛门太能赚钱了,不算产业,只是收缴的金佛,还是实心的那种,就有三千多个。 平时都像乞丐一样的到处化缘,实在是看不出比裕王殿下还能够赚钱。 佛门应该叫财神门才恰当。 “你若想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去挖矿,那就伸手多藏几个金佛。” 严嵩斜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似乎是嚣张的时间太久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呃!” 严世蕃一噎,尴尬地一笑道:“儿子不过是随便说说,哪能干贪赃枉法的勾当。” “哼!知道就好。” 严嵩没有刚刚坐上内阁首辅时自在了。 明明皇帝不在京师,却让他做事更加的小心了几分。 为了给裕王殿下出口气,让他忘了自己儿子堵路那件事,一直都有人盯着魏有本犯错。 奈何那老小子,也贼精贼精的。 不但干活卖力,还任劳任怨。 比在做御史的时候,都要谨慎,生怕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 事实上也是如此。 “让你交好的那个叫沈炼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在魏有本的身上打不开局面,就只能从旁人身上想办法。 “此人豪爽有余,人情世故不通,若是做朋友,绝对没问题,但要想拉此人站在咱们这一边应该不行。” 严世蕃特意结交过。 可人家太正直,显得他就很没有道德。 几次三翻下来,严世蕃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坏的不行的人。 “你看人的眼光,为父是很认可的,若是沈炼不行,那就找沈速,此人和裕王用该也有点关系,上次还在朝堂上替太子说话呢。” “也找过了,和沈炼差不多,爹!我觉得,咱们不用想东想西的,只要能够把事情做好,裕王想必也能看在父亲能做事上面,网开一面。” 已经很长时间了,裕王都没有动手,严世蕃可不信,裕王真的忘记了他。 ------------ 第一百零七章胜利引起的影响 严嵩父子,一直等不到朱载坖的安排。 越来越是谨慎。 就连招妓都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严世蕃可不会承认,如今的京师青楼姑娘,质量实在是太差了些,民女又不敢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轻易下手。 生活的实在无趣了点。 好在也有好消息,就是他们家要赚钱了。 从载坖账房私塾出来的人,给他算过一笔账,只要这件事情做成了的话,每个月的收益可要比一千亩的上等水田,还要多得多。 “也只能这么办了。” 严嵩点了点头。 他能够做到内阁首辅,除了会写青词,就是会察言观色,更会做事。 “路已经开始修建了,各家垫资,这个不能抠门,不少人都看着呢,来家的地能卖的也都便宜卖了,管理那么大的一群人,不容易不说,还挖不出几个铜板。” 严嵩吩咐着,严世蕃就认真地记下。 工厂的做法,他们都找人去观察过。 管理更加的简单,用的人也更少,可利润多的不是账房一般都算不过来。 “给工人的工钱也不能克扣了,免得到时候招不到熟练工,损失的可是自家的银子。” “明白,吃饱了才能够好好地干活。” 严世蕃点了点头,再次记下。 “哎!下个月,皇上就要回朝了。” 莫名其妙地,严嵩叹息一声。 嘉靖再次回来,是携带着战功回来的,肯定也会带着那位俺答汗,现在的大明朝臣。 如今的朝堂上,可是寂静得很。 就是不知此次皇帝回来,又是哪个人会倒霉。 一开始冷落了监国的太子,在皇帝的眼中,就是有罪。 他自己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的儿子,被府内的下人们冷落了之后,自己也不会很爽,少不得要让那些人,再也不会出现在眼前。 “皇上的心情应该会不错,朝中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除非是哪位大臣不长眼,自己上前找死。” 仿佛看穿了严嵩心中所想,严世蕃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你父亲我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才明白当年夏言到底顶着多大的压力。” 不吃黄连,不知黄连苦。 严嵩觉得,还不如他原来干吏部尚书的时候舒坦。 前面有人顶着皇帝和其他几位内阁的压力,下面还有给自己办事的手下,只要跟进了前面的人,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 “呵呵,多少人都惦记着你的位子,现在说这些啥意思?” 严世蕃此时可不想看着自己老父亲的颓废样子。 “你也知道惦记着的人多。” 严嵩瞪了一眼自己不正经的儿子。 就这么一个,不得宠着点? “在皇上回来之前,就找个借口去趟天津卫,正正经经地赚点钱,也省得被别人抓到把柄。” 严府的事情,也在其他地方发生。 京城的水太深,随着皇帝回京,曾经扑腾过的人家,都在找各种借口离开。 于是不少人都发现,曾经不少出入烟花之地的富家公子们,都消失不见了。 少了这些高档消费者。 似乎京城的活力并没有因此减少。 该热闹的地方,依旧热闹。 繁华依旧,生活也依旧。 沈炼终于不再和严世蕃见面了。 面的那人,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仿佛两人天生有仇一样,互相看不顺眼。 “二殿下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虽然说的是大白话,可其中的意境却很悠长。” 在礼科给事中任职的沈束,下值之后,就找上了沈炼。 两人的交情,从上次被介绍到工坊给二殿下打工,就更加深厚了几分。 “哎呦!两位来得早啊,还聊上了裕王殿下的句子?” 说着话进门的是刑部主事徐学诗。 “听说外面不少人,可是把二殿下的句子,批得体无完肤,还说诗不成,词不就,简直是胡说。” 进来的时候,还拿着三根雪糕。 一人分了一根,放在面前的酒碗里降温。 冰好的酒,在大夏天喝上一碗,简直美滋滋。 “也就殿下不在意这些人乱说,不然,呵呵···” 徐学诗摇了摇头。 “对了,这次刑部升迁,应该有你的名额吧?” 有过一次在朝堂上站出来,徐学诗给太子说大明律的人,怎么也得刷点眼缘。 “听说,天津卫要建立刑科,消息是从大同传回来的,有皇上的印玺,我的名字刚好在上面。” 徐学诗也不拘谨。 已经给了调令,就是最后还得考一次试卷才能够通过任免。 “看来,小小的天津卫,要因为此次二殿下的一个生意点子,将要被提升为州府,你一个七品的刑科主事过去,最少得提升一级,算是六品的官职。” 沈炼喝着冰凉的竹叶青,羡慕的说道。 按理说,他们几人当中,就数沈炼和二皇子的关系最好,可惜升官这种事,有时候还得看机会。 “二殿下真的是点石成金,也就卢家没有守住秘密,不然往后大明的富豪,也得有卢家一份。” 徐学诗知道的消息已经很迟了。 家中的几个兄弟,紧赶慢赶,估计也只能够喝到一口汤。 名额已经被朝中的大臣们给私底下瓜分干净了。 其余人想要进去,做梦吧。 若没有这条限制,大明的沿海,又不是只有天津卫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对财富不动心? 不过朝廷给出的理由也很恰当。 就是大海虽大,可海中的鱼,总是有数的,人多了肯定会被打捞绝迹。 “哈哈,听说为了这件事,卢家的老人都被气病了,也不知外面传言中真假。” 沈炼哈哈一笑。 他家中有二殿下给的香皂生意,完全不用跟着去凑热闹。 “轮到谁头上,怕都会被气病了不可,好好的一门生意,突然就要被更多的人去分,没一病不起,都是心胸宽广。” 几人的闲聊,很快就要结束了。 突然,沈炼问道:“不知赵兄,在江阴过得怎么样,许久都没有他的来信了。” “道路太远,车马也不方便,信件可能要来得晚一点吧。” 说到这里,徐学诗接着道:“若是全天下的路,都修建得和天津卫到京师一样,是不是距离就不再是距离了?” “太子多次在朝堂提出这个问题,都被朝臣们给用春秋手法,给糊弄了过去,显然目前看来,大明还没有做好大范围修路的准备。” 沈束也是上朝的,站在角落里,看着满朝文武都是为了大明着想。 可神奇的就是,结果往往不如人意。 ------------ 第一百零八章听劝 想要在大明修建类似于秦驰道道路。 确实不太容易。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段一段地来,只是所花费的时间太久了一点而已。 好处显而易见,不用征发徭役,使得百姓们生活得苦不堪言。 在这方面,每一个王朝,最怕的就是秦末时期。 可在到了最后,依旧走上了这条路子。 嘉靖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徭役这种做法,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用钱财来驱使,突然发现百姓们的怨言突然就没有了,而且积极性也成倍地提升。 另外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 当地的税收,也在不知不觉中翻倍的增长。 给出去的银子,似乎正在用另外的一种方式,给悄悄地收了回来。 嘉靖明白这是一种经济规律,但为什么会如此,他读过的圣贤书上没有,只在那本无名兵法上面,看到过一鳞半爪。 “今日俺答,去了哪些地方?” 思索了好一会不得要领的嘉靖,突然向陆柄问道。 “停留时间最久的是搏戏楼,已经在里面玩了快三个时辰了,吃饭的时候,都还是在搏戏楼点的饭菜。” 陆柄也去玩过几次。 心中更经常暗赞二殿下果真人才。 弄出来的新东西,不是好吃,就是好玩,要不就是很能赚钱,总是一句话,就是没有一样没用的。 特别是这个搏戏楼。 里面的玩法,多种多样,若不是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他能在里面待够十三个时辰。 “搏戏楼就那么好玩?” 嘉靖很是怀疑,他只认为搏戏楼是赚钱的地方。 好玩还能好玩过美人不成? “对于臣等这些俗人来说,自然是很好玩,但对于陛下来说,也就那么回事。” 陆柄可不敢让嘉靖染上赌博。 不然史书上他们陆家本来可以很好的名声,都会遗臭万年。 “哦!这样啊。” 就在陆柄以为,没啥事的时候,嘉靖突然道:“带朕也去瞧瞧。” 日进斗金的地方,他看过工坊,看过工厂。 但就是没有进过博戏楼,只知道是赌博的地方。 至于怎么玩,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只有骰子一种玩法。 瞬间陆柄就呆住了。 脑子嗡嗡的,若是以前,带着皇帝斗蛐蛐,斗狗,玩骰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现在眼看着皇上要成为历史上有名的皇帝了。 他却居然不敢这么做了。 陆柄自认为现在也是有追求的。 家中不缺银子,儿女双全,都还很聪慧。 只等着自家名留青史就成。 追求不高。 也就一点点。 可就是这一点点,现在却要离他而去了。 “皇上,那个地方真的不好玩。” 都快哭了的陆柄,近乎哀求的说道。 还一个劲地对着旁边的黄锦使眼色,仿佛在说:我陆家往后名声臭了,你黄锦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黄锦似乎也看懂了陆柄的暗示。 低声上前半步说道:“皇上,那是赌博的地方,在建好搏戏楼之后,三殿下还想去试试手的,二殿下说了一句,别考验自己的定力,只有不赌的人才是赢家,而想要不赌,就不要下注。” 劝解用的是已经回到京城的两位殿下。 说实话,他自己一开始不信,还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可是他失败了。 为此输进去了五百两银子。 明明自己那一天赢的次数不少,可赌桌上的银子,却在一次次地减少。 赢家最后反而也是个输家。 经过了仔细的盘算才发现,银子都被不赌的博戏楼给赚走了。 就这,还没有地方说理去。 毕竟,人家只是提供了一个赌博的场所,抽取一点佣金不过分吧? “哈哈,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怕朕沾染上了赌博?” 嘉靖笑得很勉强。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减少对美色的诱惑,然而都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宫里的嫔妃有名分的都不下五十个。 所以,说是这样说,再也没有提起去搏戏楼看一看的想法。 “朕记得,今日要找周将军,问一问现在最新的铠甲和兵器,好不好用。” “臣,这就去安排。” 陆柄一溜烟地跑了。 必须,立刻给皇上安排上。 这是正事。 “皇上,老奴这就去准备马车。” 黄锦也跟着跑了。 留下嘉靖一个人,摸了摸颌下的胡须,沉吟了片刻,突然失笑一声。 自己的一个冒失举动,居然吓得两位近臣,屁滚尿流的滚蛋,还真有点意思。 去看周尚文是真的。 此时的周尚文意气风发,总算是熬出了头,不再被人轻视了。 “周将军能强弓射杀敌酋,勇武不减当年。” 翁万达话语当中酸溜溜的说道。 “哪里话,只是射伤了,哪是射杀,差得远了,到底年纪大了。” 周尚文一句自谦,说了两个意思。 一个是战功是真的,就是有所夸大,另一个是别羡慕老夫,老夫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几年了。 等到老夫一走,大同将军的职位就是你的。 在战场上,两人是互帮互助的老兄弟,下了战场,就成了两条老狐狸。 没点本事,还真的很难从一个小兵,杀到如今的高位上来。 “大同的局面,刚刚打开,皇上就要走了,不知那些文臣以后还会不会对咱们指手画脚地瞎指挥?” 问这话的翁万达,实际上也是一个文人。 不过在此次大同改制的时候,自己看准了机会,脱掉了文人的儒衫,披上了武人的皮。 左右都是选择。 还不如选一个目前来说,钩心斗角少一点的地方。 军队毕竟是纯粹的。 只要会训练士卒,会领兵打仗就行。 “肯定不会,外行指挥内行,朕可是不允许的。” 嘉靖也开始了学着朱载坖说话。 在大同的时候,他有很多次机会,拿到指挥权的,可到了最后,还是忍下了做了一名看客。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 因为在他的心里,也在琢磨着战局的走向。 若按照他的办法来,自己或许已经被蒙古人给俘虏了。 也是那一刻,嘉靖才真的认识到,自己二儿子说的,外行指挥内行,到底有多离谱。 不是你的官大,身份高,对不熟悉的东西,做出的决定就一定正确。 “臣,见过皇上。” 不管是周尚文,还是翁万达的年纪都不小了。 嘉靖给了优待,就是可以不用跪拜。 “平身。”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屋走去。 “若是有哪个文官敢插手兵事,你可以给朕上奏章,朕来办他。” 一句定心丸,使得两位老将,感激涕零。 ------------ 第一百零九章新想法 “来点自信,你们是将军,面对沙场都可以毫不动容,反而是面对那些文官们,一个个的没了精气神,这可不行。” 嘉靖经过多日的思考,再结合京师传来的消息发现,文官已经有了党争的出现。 而武将却是越来越势弱。 长此以往,不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在的时候或许一切能够压制下来,可长时间形成的习惯,绝对会让后来的继任者无力反抗。 那么扶持另外一个势力,就成了势在必行。 没有什么比武将在此时更加的合适了。 而且看过了无名兵法之后,也给嘉靖打开了新的思路。 武将也是可以不用过多的顾忌什么功高震主的说法的,有本事开疆拓土,咱家就有魄力给一个王侯。 天下很大。 容得下更多的野心家。 郑和当年下西洋,制作的海外堪舆图,他的御书房也是有的。 有那么多的地方,还没有被人占领,就想着窝里斗,嘉靖也是万分无语。 之前的自己,怎么就纯的没有想到这些? 偶尔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些侍读学士们教的东西,给蒙蔽了心神,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周尚文和翁万达默契饿的暗中对视一眼。 心中的喜悦,死死地压制了下去。 似乎他们武人的春天,真的要来了。 “多谢皇上指点。” 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再次行礼。 “指点谈不上,对于打仗,还是要靠军队士卒用命,靠将军们的指挥才行。” 一句话当中,没有任何掺杂文人。 嘉靖要的就是纯粹。 “朕让你们弄得辅兵队伍,已经解决的如何了?” 原本辅兵并不算军队里面。 做多就是凑数的。 打顺风仗的时候,用来运送粮草,打败仗的时候,用来给主力断后。 可现在明显不是如此了。 嘉靖打算把军队细分,手中有了大量的银子,也就养得起细分出来的队伍。 “回禀陛下,已经都安排好了,那些辅兵听到粮饷足额之后,都很积极地配合,就是年老的老兵们不想走,说是好不容易熬到了好年景,吃上了不再短缺的皇粮,回到家中没得什么手艺,还不如在军营里待着混日子。” 周尚文说的是实话。 都是要解决的问题。 如今皇上对军队的重视,想必这些人的去处,也应该会有所安排。 “年老的好解决,都是为我大明流血的好汉子,可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 以往遇到这种事,嘉靖肯定是推到一边去,别来烦他。 因为要花钱,还得让人满意。 哪有那么多好的安排? “朕这里有一些浅见,说给你们听听,看有没有帮助。” 说是浅见,不过是自谦。 嘉靖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有指点的意思。 “请陛下示意。” “现在各个县城都设立有刑科,其中也是需要一些战斗人员,朕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其中的一些老人们,可以在里面谋取一个职位。” 嘉靖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还有各个县府的衙役,也可以让那些已经不能上战场的人来担任,相信对付几个小毛贼这些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对于低层的官吏,嘉靖感觉很失望。 既然这些人没啥大用,还世世代代的子承父业,还不如朝廷自己地拿在手中。 在大同最近的一个县城,已经做过了实验。 给吏员们也发放俸禄的做法,使得吏员不再仰仗知县等人给出的工钱,干活不但勤快还不用贿赂上官。 他听人说,许多地方的吏员们在子承父业的时候。 都会喝上一碗洗心汤,说是什么要洗去良心,才能干好活。 听听,这都什么话? 嘉靖无法想象,自己若是生活在这样的小县城中,还能不能安稳地活着长大。 “这些为了大明出过力的人,朝廷不会忘记,朕也不会忘记,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务必给这些人说得清楚明白一点,免得最后闹出都不好收场。” “皇上,您说的办法可行,但需要一个特殊的部门来处理这件事才行。” 安置老兵的问题,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令所有人头痛的。 而一点嘉靖的说法城里,那么这个权利就很大了。 完全不亚于现在刚刚成立的辅兵军。 “那就成立一个,但必须是军中的人才行,不然朕怕时候,又要被某些人该插一手。” 权利这种东西,需要平衡。 文官发展到现在,各种平衡已经达到了极限。 就是武官这方面实在差得太远。 一个兵部,还被文官们把持着,若再不做出改变,恐怕宋朝最后的结局,也就是大明的结局。 聪明劲一旦用对地方,嘉靖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他在大同,别看一天到晚的没干啥事,可为了梳理文臣和武将之间的关系,很是费了大力气的。 “臣立刻就去准备。” 周尚文立刻应下。 心里则是在想,若是这件事做成了的话,怕是以后招募士卒,会容易得多。 “等一等,下个月朕回京师,你们两人商量一下,如何开办武科,武状元的地位也得提升一下。” 嘉靖再次安排了一件事情,又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留下翁万达两人,心头的压力,比一开始都沉重得多。 开武科没什么。 可要是提升到可以和文科差不多的地位,整个大明的文人,都会站起来跟着他们对着干。 往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皇上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些。” 沉默良久,翁万达语气幽幽地说道。 “希望一切都很顺利。” 周尚文白花花的胡须,在叹气的时候,也在微微的抖动。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能够在战场上开强弓,力克强敌都不带怕地,可面对整个天下的文人,心中却没了底气。 武科被一代女皇建立起来之后,一直到现在,多数时候,都是被当做陪衬来对待。 如今却要走上朝堂。 往后的武将,估计都要出自这里了。 “一步步来,只要大同的军队改制成功,那么其他的地方也就顺理成章,文人的德行,我大多还是了解的,只要军队不出问题,这些人最多就是嘟囔几句,然后选出家中子弟,看能不能走武举这一条路。” 左右给人多了一条路子。 大家族的子弟很多,总有文不成,武艺却很出众的。 ------------ 第一百一十章回京 大同每天的变化,大得连当地人都有时候快要认不出来了。 在夏收过后。 工地再次开工。 嘉靖觉得他自己太命苦,似乎只有两三年修道的时候,最是清闲。 不过也对未来最是茫然。 说不上,忙碌一点好,还是空闲多一点好。 时间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回京的时候。 随同的还有依依不舍的俺答汗。 谁也想不到,此人居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赌徒,好在对赌博还有点天赋,经常赢多输少到了亏不了多少银子。 “大明物华天宝,果真叫人大开眼界。” 被邀请到马车上一叙的俺答汗,感叹不已。 若早知道,大明好玩的这么多,好吃的这么多,他早就在第一次贡市的时候,要求大明必须开展这些业务了。 好在此时未晚。 他带着所有的族人归顺大明,得到的好处也很大。 只能说运气好,遇到了此刻的大明,并不想随意的杀人,还想着扔更多的人来干活。 不然,就凭朝堂的上的那些大臣们,嘴皮子一动,有的是办法让俺答汗死的静悄悄的。 “玩得可曾尽兴?” 嘉靖好奇的问道。 搏戏楼他到底是没有进去过。 只看俺答汗一个人住在里面不想出来,再次见面时一脸的憔悴模样,嘉靖就感到一阵心寒。 一个人沉迷赌博这种地步,实在是罕见的很。 最起码,在搏戏楼建立起来之后,代替了那些坑蒙拐骗的赌坊,很少有听到谁家因为赌钱而卖儿卖女的了。 新成立的刑科,对这些事情可是很上心的。 一旦听说那里有因为赌博出现的人口买卖,不用多久,就会调查得水落石出。 卖方会被送去修路三个月。 买方也会因此被罚没所有交易的钱财,最后也会被送去修路三个月。 之所以会速度这么快。 不过是新成立的刑科,有对罚没财物的一半支配权。 平时可以给自己发发福利,若是有人因公受伤,还可以从那些财物当中出一部分来维持治疗费用。 刑科的出现,已经初见成效。 衙门内的捕快们,干活的热情高涨的很。 俺答汗在嘉靖问起玩耍的事情,立刻就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他在搏戏楼的故事。 刚好路上会很无聊,能够有一人和他说话解闷,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却不知。 来的时候,和回去的时候是两会事。 两位殿下确实做了不少的好事,可若是没有他这个皇帝叫人来,人家殿下也不能跑过来受苦。 这是大多数百姓们的真实想法。 所以在嘉靖以为会很无聊的路上,就出现了每到一个县城,都会被百姓们堵得水泄不通一时半会都走不掉。 非得嘉靖出来说几句话,百姓们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瞧得紧跟身后的俺答汗,额头上冷汗淋漓。 这么多的人,还这么的拥戴自己的皇帝,他想不出蒙古人有什么取胜的可能。 还在没有脑子一热,就真的打进了关内深处,不然有多少人都不够填地。 而嘉靖则是心里都乐得找不到北了,面上还得严肃的面无表情。 为此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京师,开启他对全天下的改制办法了。 至于,这一切是不是都靠自己的儿子获得的,嘉靖是不会承认的。 没见到,连百姓们,都认为是他这个皇帝的功劳吗? “天气确实热了点,爱卿还是不要穿得太厚。” 嘉靖嘴角一翘,万分欣赏此时俺答汗的恐慌模样。 震慑一个敌人,可以用武力,也可以用权势和财富。 但他嘉靖用的则是人心。 人心所向,任谁都会恐惧面对这样的人。 俺答汗一擦额头的汗水,语声干涩地道:“臣···臣只是偶感风寒,对偶感风寒。” 嘉靖哈哈一笑。 随后的时间内,俺答汗就再也没有敢同嘉靖同车而行,似乎自觉在身份和地位上,已经有了巨大的区别。 而嘉靖也顾不上俺答汗,只能辛苦地每经过一个地方,就和一个地方的百姓们好好的聊聊天。 回京城的心情,竟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难怪那些人都想要做明君,大臣喜欢做名臣,原来感觉真的很是不错。” 嘉靖喃喃自语着。 马车已经离开了最后一个县城。 快到京城的官道上,早有文武百官,太子和两位皇子,公主们,等在了此处。 一场盛大的迎接仪式,从中午一直折腾到了黄昏时分。 似乎是朝廷有银子了,花里胡哨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 若是以前,嘉靖绝对喜欢。 可这一次回来就不一样了。 据说当天回到了宫内,就把户部尚书陈经给叫去臭骂了一顿。 意思就是,既然户部有银子了,那就给老子修路,别的地方可以先不管,但京城周围的县城之间,必须给修建好。 事情真假不太清楚。 不过从那一天开始,京师周围的官道,就重新加宽,修整了。 百姓们自然交口称好,又有大活可以做,往后还可以方便自己。 “父皇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找上门的太子朱载壡苦恼地说道。 功课没减少,还多了一个坐在朝堂上听政。 当然,这也没什么。 更让他崩溃的是,每天还必须写一份对于朝堂议事之后的独到见解。 他一个连毛笔都握不住的年纪,居然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简直就是没有童年。 “怎么说?” 朱载坖把一块冰激凌,塞进了嘴里问道。 “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勤于修道炼丹,喜好收集奇珍祥瑞的父皇,现在这个已经有了点昏君的模样了。” 致命的吐槽,让朱载坖都诧异得差点被冰激凌给噎住。 “你对父皇的评价很中肯。” 朱载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也这么觉得?” 朱载壡和宫里的老三也说起过此事,可三弟似乎一点都不觉得。 只能出宫和二弟谈心。 “我觉得,你今晚上的功课又要增加了。” 朱载坖语气幽幽的说道。 瞬间,朱载壡的心里有点慌。 “你怎么知道?” “因为父皇就在你的身后看着呢。” 说完,朱载坖飞快的把装着一半冰激凌的碗放下,立刻就迎了上去。 只有朱载壡缓缓转身,看到的就是嘉靖一张黑着的脸。 他从未想过,一直都很少出宫的父皇,也很少见他们几个兄弟的父皇,会突然来到裕王府。 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外。 太阳并没有从西边升起呀! ------------ 第一百一十一章朝会 太阳确实没有从西边升起。 但太子朱载壡当晚的功课,多了一倍有余。 翌日。 勤于政事的嘉靖,没有任何偷闲的心思。 朝堂之上。 一封从大同传来的奏疏,被扔了出来。 “皇上,提升武科臣赞同,可这个建立一座和国子监并列的军学院,万万不可啊。” 国子监祭酒赵廷瑞出列说道。 刚刚丁忧结束,本来是要去往户部做左侍郎的,突然就被提到了国子监。 文人的最高学府,权利不大,官职却很高。 “说说原因。” 嘉靖知道事情难办,却没想到刚刚提出来,就有人反对。 礼部和太学的人,都还没有开口呢。 “学问都是文人的事情,武人只需打仗就行,完全没有必要办理这样的一个学府,劳民伤财不说,还会给天下做一个穷兵黩武的榜样,要慎重啊皇上。” 赵廷瑞说都动情处,老泪纵横,仿佛嘉靖真的同意这件事,天就会塌下来一般。 “赵大人说得有点过了,大同周将军的奏章上说得很明白,建立军学院,是为了培养军官,和国子监可是两回事。” 兵部在朝堂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刘天和这个兵部尚书,只能亲自上场,才更有说服力。 “刘大人此言差矣,一直以来都是文以载道,国子监由来已久,可从未曾有过武将也能入学的先例,难道要让皇上眼睁睁地违背祖制不可吗?” 礼部尚书张璧,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应对。 一下子就跳出来个大的。 一般人还真就接不住。 “哼!张大人张口闭口的违背祖制,难道武将就不能学习,就不能上进?若是如此,古人著兵书,又是为了什么?” 刘天和硬顶着往前冲。 之前因为大意和严嵩走得近,他们刘家就是想要一点生意上的利益,都差点被二殿下拦住捞不到好处。 此时不站在皇上这边,他没出路啊。 “可以让这些人入国子监学习啊?难道识字就这么难吗?” 张璧寸步不让。 尽管他们不懂话语权是个什么东西。 可一直以来儒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可不能葬送在他的手中。 要不然,即便是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历代先贤。 “再说,若是领兵打仗就要建立军学院,商人们是不是要建商学院?种地的要建农学院?做工匠的也要建工学院?” 紧接着一口气,来了好几个学院。 把满朝文武都给说蒙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嘉靖却是眼前一亮。 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若是军学院能顺利建成的话,张璧说的这些学院,也不是不能建起来。 术业有专攻吗! 嘉靖已经意识到,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处理有多省心省力。 “张大人的建议,本官听着还不错,若是有人想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刘天和嘿嘿一声冷笑道。 不就是建立一个学院吗? 多大点事。 “哼!刘大人牙尖嘴利,本官说的是祖制·····” 一直坐在龙椅旁打盹的朱载壡,突然如梦初醒,像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一样,再次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心中却已经想着,昨天下午,在裕王府发生的事情。 当时父皇想要建立军学院,来分一点文臣的权利,还很顾忌祖宗之法,一时半会找不到好的切入点,心中郁闷地出门散心,就不知不觉地到了裕王府。 也刚好逮到了他在编排自己的父皇。 然后场面一度很热闹。 期间就有提到祖制这件事。 那时的二弟笑得可开心了。 被突然的笑声打断的张璧,心中不是很舒服。 发脾气倒是不敢,可质问一声的权利还是有的。 “太子殿下,难道觉得臣说的话很可笑?” 正笑得开心的朱载壡,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他监国的时候了,身边有父皇在,自己反而要给这些大臣们一点面子。 想想心中就郁闷。 随即偷偷地瞄了一眼父皇,见到父皇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朱载壡仿佛就像得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一样。 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老成一点。 “这位······” “臣礼部尚书张璧。” 张璧提醒而来一下。 “哦!张大人,刚刚张大人说的祖制,本太子忽然想到,太祖当年也是一个要饭吃的,拿了一个破碗,就打了这个天下,不知太祖之前的祖制,又从何而来?” 满场哗然。 从来都是给自己的祖宗脸上贴金的。 哪有揭短的。 还要饭。 还拿着破碗。 难道就不怕把太祖皇帝给气得从皇陵之中爬起来揍人? “有问题吗?我家祖上可是拿着破碗打了个天下,这么励志的历史,难道都没有人觉得是举世无双?” 朝臣们的脑子突然有点乱。 怎么一个出身低微的人,就成了举世无双了? 等等! 太子说的似乎也没有错。 那些茶馆之中的说书先生们,说的一些故事之中,最能够打动人心的,大多也是这种类型。 流传最广的一则故事西游记当中的孙猴子,人家还是一块石头呢。 连人都不是。 这么一想,朝臣们看太子的眼神,就更加的古怪了。 为了夸赞自家太祖,太子也是别出心裁。 等等,刚刚不是说祖制,而是为了阻止军学院的建立。 诸位大臣们突然就纠结了起来。 一时半会,居然想不起,还用何种借口,来阻止军学院的建立了。 而且可以预见。 农学院,工学院等等学院的建立也不会太远。 “看看,你们也觉得本太子说得对吧?所以你们刚刚争论的要不要建立军学院,本太子觉得可以建一个试试看呀。” 朱载壡还天真地眨了眨眼睛,表情假得不行,让所有大臣们恍然觉悟。 都是皇上安排的。 不少人都想着,往后绝对不能让太子再来朝堂上旁听了。 “诸位臣公,觉得太子的提议怎样?”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嘉靖,忽然问道。 时间拿捏得刚好。 “臣觉得可以试一试。” 从一开始的必须建设,到后来的试一试,中间只有一场笑话一样的争辩。 严嵩见到事不可为,立刻上前同意。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赞同。 只是许多人心中却已经开始琢磨着,自家的那个孩子,学文不行。 或许可以试一试学武。 本来只有一条科举路子出人头地,现在多出了一条,也不是不可以被人接受。 ------------ 第一百一十二章卷起来 嘉靖二十三年,夏末。 朝阳初升的时候,京城外面就又一次展开了建设。 此次建设的不是工厂和工坊,而是类似于国子监的学院,一建就是两座。 其中一座是军学院。 另一座则是医学院 农学,工学和商学,目前因为没有足够的熟练工人手,只能暂时搁置。 京师周围的百姓们,也已经熟悉了这种大型工程的出现,有头脑的人,就开始卖冷品,卖水果,卖饮料果汁。 反正只要赚钱的买卖,都有人来做。 工人们赚到钱了,也可以大方地消费一点。 总之,再次把不远千里,来到京师讨生活的一群人,给一网打尽,仿佛现在的顺天府范围内就像是一个无底洞。 来多少人都不够填补。 而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也以一个更快的速度传播四方。 太祖能够一只破碗,打下了万里江山,就是穷苦人眼中的希望,他们不指望自己能够荣华富贵。 但小小的一点吃饱穿暖的想法还是有的。 并且,随着朝廷的变法,这一点希望,正在慢慢地变成现实。 也不知是道门真的顿悟了。 还是怎么的。 居然也开始学着佛门的样子,减少了自己的产业,让自身更加的纯粹一些。 并且还为了大明提供了不少的名医。 道门不动不要紧。 一旦动起来,真的是藏龙卧虎。 有风水堪舆搞建设的,也有炼丹炼药救苦救难的。 一时之间,道门风头无两,都快要盖过了那些读书人。 “卷起来了,都卷起来了。” 朱载坖在府内,吃着冰镇桃子,听着外面流传的消息。 关于道门的举动,都是段朝用跑来说给朱载坖听得。 在所有跟随朱载坖的人当中,就数此人最是悠闲。 如今不进皇宫炼丹了。 手中藏着则私房银也还够用,也不知怎的,和陶仲文之间的关系,因为胡大顺和顾可学两人相继去世之后。 慢慢地有了来往。 “殿下的意思是?” 段朝用小心地问道。 “没啥,卷起来好,有竞争,才会有活力,咱们大明才会更好。” 朱载坖觉得,道门里面有高人。 不然做不出让全天下的道观,都响应了这么大的举动。 皇帝和朝廷,肯定是会有不一样的肯定。 “不知是谁人想出来的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能够得到朱载坖的一句赞赏,如今在京城之中,可是不少人想要的。 因为得到赞赏的人,不是升官,就是发财。 要不就是做出了了不得的成就。 “自然是陶仲文陶真人。” 段朝用进了陶仲文的圈子,才发现在自己以前的做法有多么的幼稚,若不是他运气好遇到了裕王殿下。 怕是在往后的刀口下也是一缕亡魂。 长生不老,不过是一些人在心中的臆想罢了。 道门的典籍当中,可没有多少人真的达到了,就算记载的也都得当故事来看,有多少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有这本事?” 朱载坖嘟囔了一句,然后问道:“你今日来找本殿下,是不是这老小子的吩咐?说说看,想要本殿下做点什么?” 段朝用一点都不尴尬。 能够出去给人算命的人,第一要务就是脸皮要厚,这一点上,段朝用不缺。 “听说朝廷允许建立学院,我道门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想法很好,不过你来谈这件事,不合适,让陶仲文亲自来吧。” 呵呵一笑,朱载坖并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另一边陶仲文的府邸。 全真,正一教的首领,正静待着什么一样。 屋内熏香袅袅。 陶世同已经出门好几次了。 “安静地坐着。” 陶仲文睁开了眼睛,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怒斥。 “爹,孩儿实在的静不下来,开办学院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也不顾有外人在场。 陶世同颤抖着声音,问道。 若是道学院能够办成,那么他就是道学院的副掌院了,身份和地位,乃至于在道门历史中也可以狠狠地写上一笔。 从古至今。 有哪一个修道的人,不想做成这件事。 最后却都成了一家之言,弄得道门山头林立,各有各的说法,再后来更是连外来的佛门都差点比不上。 “放心,皇上会答应的。” 陶仲文缓缓地说道。 “那为何还要人去和二殿下商量,得到二殿下的同意?” 陶世同很是不解。 “道门曾经有过进入朝堂的经历,若是再有道学院,你觉得朝廷会一直允许存在下去?” 不管是道门,还是佛门。 身上的黑历史真的不少。 如今是皇帝看中道门,可不能真的当成自己已经可以超过了儒释两道。 “二殿下答应下来,就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陶世同依旧不解。 在他问话的时候,另外两名正一,全真的道人,也都睁眼看了过来。 “二殿下啊,咱们所求的是一个道门发展方向,而以二殿下点石成金的能力,可以给咱们指明方向。” 陶仲文没有说的一点就是。 他见过许多人,就是没有见过想朱载坖一样,看似只为了自己过得舒服,反而影响了很大一群人的人。 没有像儒学一样的说教。 也没有像佛门一样得到故弄玄虚。 就是一个劲的赚银子,用的手段还是堂堂正正的,这就很了不起了。 一个能够看到任何东西,一眼判断出是否有价值。 这种神奇的判断力,世上可不多见。 “方向?” 陶世同依旧想不明白。 道门就是参研道经,修道祈福,还需要什么方向? “对,方向,入世的方向,我想了许久,画符,驱鬼,只能是一时的,百姓们总有一天不会相信这些东西,那么到时道门又该如何自处?” 陶仲文的拿手道法就是以符水哩剑,斩妖除魔。 可现在话中的意思,却无不表示,这玩意有点糊弄人。 随着人们越来越聪慧,也就越来越太相信。 实际上,就是他自己,也不太信这玩意。 可为了自己能够混口饭吃,还得先让自己相信。 “每个人提起道门都说画符,驱鬼,可我道门只有这两样吗?自然不是,风水堪舆,占卜星象,数算,哪一样我道门没有?” 陶仲文的反问,让屋内的人沉思了起来。 尽管之前都有过讨论。 可依旧发人深省。 ------------ 第一百一十三章道也可以是整片天地 段朝用回来了。 回到了陶仲文的府上。 “二殿下希望陶真人前去一叙,在下的分量不够足。” 段朝用很干脆,并没有遮遮掩掩的想法。 半辈子都在骗人,但对道门的事情,却很认真。 “两位真人,在下去去就回,开办道院的事情,问题应该不大。” 陶仲文听出了段朝用带回来的话中意思。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陶真人辛苦了,贫道就在此地等候佳音。” 两位全真,正一的道人,礼了一个道礼,沉声道。 不管如何,就这沉着冷静的气度,也算是修行到家了。 马车是四轮马车。 销量虽然因为道路的原因,并不太好。 可城中有家底的人家,都会给自己备上一辆,平稳,大气,更重要的是舒适。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裕王府门口。 门口的侍卫,接到过陶真人要来的消息,见了来人的马车,就有一人入内通传。 不大一会,滕祥就走了出来。 “陶真人来了,快请进。” 对于鬼神,滕祥还是很敬畏的,所以对陶仲文很是恭敬。 陶仲文可不敢托大。 连忙下车上前行礼,一番客套之后,就被领了进去。 书房内。 这是朱载坖第三次见到陶仲文。 据说第一次是为了给他驱邪,到了后来,朱载坖还在心里暗自叹息,糊弄人不对,还把他给糊弄死了,那就更要命。 好在他运气还不错。 原主死了,他才有机会来此。 “久仰陶真人大名,一直未曾说上话,今日咱们好好地聊聊?” 朱载坖的示意可以坐下。 “贫道才是久仰二殿下的风采,今日见面更胜闻名。” 陶仲文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朱载坖,笑着说道。 “陶真人是要给本殿下算命,需不需要准备点东西?譬如五铢钱之类的?” 瞧着职业病翻犯了的陶仲文,朱载坖心中一阵好笑。 “算命和求神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 “哈哈!也就是说,成事败事都是自己,无关其他,车轱辘话说得不错。” 朱载坖一笑,不是不相信这些,而是眼前的人,并没有超出他认知的手段,不足以让他相信。 两人天南地北地胡说一阵,也不去管谁说的真假。 反正在一旁伺候着的滕祥看来,自家的殿下和陶真人聊得何时热闹。 “贫道看殿下,对我道门的许多东西,都不感兴趣,不知对我道门开办道学院有什么看法?”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陶仲文话锋一转,还是扯到了修建学院上面。 “陶真人这就看错了,本殿下对道门的东西,兴趣从来都没有减少过。” 朱载坖哈哈笑道。 接着想了想才道:“这么说吧,可能本殿下的道,和陶真人的道不太一样。” 第一次听说,不太一样的道,陶仲文眉头一挑。 “那不知殿下的道,是什么道?” “老子著道德经,阐述了道是什么,可到底是落于文字了,显得深奥难懂,好在道还有另外一种方式一直都在所有人的身边,就是这方天地。” 朱载坖随手一画,就是一个很大的圈。 “我的道,就是一边读着道德经,一边研究整个天地的运行规律,所以才有了研究院这一个目前对京城大部分人来说,很是神秘的地方。” 不是为了修仙,也不是为了长生。 而是为了看透整个天地的奥秘? 陶仲文很是意外。 和其他修道的人,想法都不一样。 据他所知,道门中也有人想要看透天地奥秘,却都是在枯坐冥想,和裕王殿下使用的方法不一样。 “道,源远流长,可在本殿下看来,道,早在刘安著书淮南子之后,已经死了。” 在陶仲文还在思索着,朱载坖对道的看法时,突然听到道已经死了,心下就是一惊。 “殿下何出此言?” “淮南子中的道是个什么样子,现在道门中的道又是什么样子?画个符,念几句咒语?恐怕你们自己都不相信有用吧?” 见陶仲文,还没有想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朱载坖只好接着继续说:“先贤们一直都在研究整个天地,于是有了尺子,有了杯子,有了一切可以称量万物的工具,为何到了后来,却都成了装神弄鬼呢?” 陶仲文眼神一变。 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朱载坖,仿佛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位裕王殿下一般。 “风水堪舆,不但可以用来,建造房屋,架构桥梁,也可以勘探地下埋藏的矿藏,使得世人得以受益,明明是一种道门的好学问,为何却要给其蒙上一层神秘,让人觉得敬畏恐怖呢? 都说十道九医,古时候的道人们,都在著书救人,用药物来医治疾病,可他们的后人却拿着医术不学,反而去学那种鬼画符,是今人不如古人聪明,还是古人把这一条路走到了尽头,已经让后来者无路可走了? 道无止境啊。” 朱载坖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就是本殿下弄出来的工坊和香皂,也不过是对道的一点皮毛运用,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见到有真正的道人,创造出能够带人飞天的神物。” 陶仲文一时失神。 他从未曾想过,原来道可以是这个样子。 一辈子都在修道,到头来却发现已经走到了错误的路上,是从什么时候,就走错路的呢? 不断地回想着。 突然发现,原来是名利。 名利驱使着他,在用更加玄奇的话术和手段,来建立别人把对他的敬畏之心。 枯坐能否得道? 或许可以,但那些都是天才。 庸人只能一步步地试错。 最后走到一条对的路上。 工坊对水的录用,已经登峰造极,说一句掌握了水的法术,也不为过,那么是不是还有更上一层的使用方法? 接下来,天空的雷电呢? 无处不在的光呢? “贫道受教了。” 良久,混乱的想法才被束缚住,陶仲文语气诚恳地起身一礼。 “你已经找到道了?” “还未曾找到,不过往后千千万万的道人,肯定找得到。” “好,恭喜陶真人以悟得道。” “贫道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建造岛学院了。” “静候真人佳音。” 陶仲文走出裕王府之后,回身看了一眼。 他明白,道就在身边,只是以前都是在人的想象之中,现在却要紧紧地握在手里。 然后面向前方,重新看着这个世界。 只觉得处处都透着道意。 ------------ 第一百一十四章道士们还是有好东西的 许多人都知道,陶仲文去了一趟裕王府。 道学院就要建立了。 没有几个清楚正要建立的道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过,道门中的所有真人们都相继出关,讨论着道门的新方向,没有什么可以摒弃掉的东西。 只有研究深浅的学问。 这一年是嘉靖二十三年,大明到处都在热火朝天地搞建设。 也因此而流向京师的人口,增加得飞快,让嘉靖感觉奇妙的就是,明明他在花钱,可无论是内帑还是国库的税收,却在进一步的增长。 也正是这一年,葡萄牙船员赴日贸易途中,偶然发现绿意盎然的宝岛,惊呼“Illa Formosa”(意为“美丽之岛”)。 当然,这些暂时对朱载坖,乃至于大明来说,都无足轻重。 转眼间,就到了年尾。 京师的三个学院陆续建成,同时坊间还多出了一种肉类,就是鱼干和海鲜。 有了朱载坖弄出来的冰鉴,聪慧的商人们立刻就学以致用的,用到了保鲜食材上面来。 不但肉类的种类多了起来,就连水果的种类也多了起来。 平时冬季可吃不到葡萄。 如今只要舍得花银子,这些反季节的东西,也一样会有。 就连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荔枝,如今也不再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 冰鉴似乎解决了大部分食物的储藏方式,让许多果农们,都因此而受益匪浅。 就是道路依旧难走,若不然运送到京师的水果和鱼类,还会更加的便宜。 种类繁多的食物,让京师显得更加的繁华。 特别是在寒冷的时节里,坐在烧烤炉子旁边,烫上一壶酒,烤几条鱼或者其他东西,一天都舒服得不想回家。 获得了巨大利润的朝中大臣们,立刻就意识到,阻挡他们赚银子的,就是那些泥泞的道路。 若不是天寒地冻的,无法施工修路。 怕是要加价让人干活。 多耽搁一天,就少一天的利润。 这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严世蕃再次回到了京师过年,感到对京师都觉得陌生了许多。 一个烧烤摊。 一壶酒,一块烤豆腐。 路边摊居然也吃得有滋有味。 “这不比京城的大厨差多少。” 一边吃,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天津卫呆的时间长了,满身的鱼腥味让他都不想回家了。 “严兄变了好多。” 被邀请而来的沈炼,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说道。 严世蕃沉默了少许,才开口道:“我见到了大海,在船上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还有更有意思的地方,更有意思的东西。” 两个见面互相看不顺眼的人,突然就有了共同的豪爽。 似乎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听说皇上要重新收取盐税,而且盐引也不再是稀少之物,都转运盐使司和盐课提举司将要合并成一个部门,叫做盐务局,对于产盐和销售盐不再管制,只负责查验盐的质量问题从而给出处罚。” 沈炼说着听来的消息。 他知道,严世蕃能够从天津卫跑回来,不止是为了过年那么简单。 随着嘉靖的威望日隆,二殿下的年龄渐长。 严世蕃也就在京城越来越待不住了。 特别是在道学院建成,开业的那一天,裕王殿下笑着向陶仲文陶真人打赌,严世蕃在天津卫有没有晒黑之后,就更加不愿意回到京师了。 一直被人惦记着,自己还无可奈何。 滋味实在难言。 就是严嵩作为内阁首辅,也半点办法也没有。 不是没有找过朱载坖,奈何连人都没有见到过。 “二殿下的研究院,实在是有个聚宝盆,哪怕是皇上收走了二殿下的所有产业,人家也依旧日进斗金。” 盐是人的必需品。 本来朱载坖已经弄出来了精盐,因为利润太大,自己没有把握,只在小范围使用。 可在那些道士们走出山林之后。 尝到了这种精盐,然后一番操作下来,让朱载坖再也不提他的盐有多好了。 简直无法相信,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学会了给盐加碘,而且还有理有据地说,这种盐吃了之后,不得大脖子病。 那还得了? 自然是大力生产了。 而那名道士,也就因此一边进入道院学习道业,一边进入研究院搞他喜欢的研究去了。 为此,道院拿到了一份产盐,售盐的入场券。 还得了一个专利。 “如今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派人想要混进研究院,我也已经抓了十几个了,不过现在研究院改名字了,叫演道阁,进入道院的那扇门,叫众妙之门,也不知那些道士们,怎么突然会对改名字感兴趣。” 沈炼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习惯改名后的研究院。 一群下山的道士,不给人算命,也不给人看相。 却一门心思地钻研学问。 也是奇了怪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徐学诗让我给你带个话,若是拿到了盐的经营许可证的话,可以派人去天津卫找他,他会给你安排一个位置建厂。” 严世蕃又吃了一根腰子,喝了一口酒说道。 沈炼一怔,随即笑道:“他们徐家子弟众多,还经营不了一个盐场?” “徐家人再多,制造新的碘盐,需要的技术他们是不会的,需要你看能不能让演道院的人给多培养几个,当然,我们严家也很需要。” 如今的盐将要放开了。 缺少的不再是盐引之类的东西,而是技术人才。 还有相关的设备。 其他东西都可以用银子堆起来,只有人才一时半会还真的堆不出来。 学习是需要时间的。 沈炼苦笑。 他就知道,宴无好宴,哪怕是街边摊子吃一顿烧烤,也不例外。 “难啊,二殿下确实培养了不少制盐的工人,可需要的人也太多了点,如今也不剩下几个了。” 三皇子。 几位公主,瞬间就分出了不少。 还有宗人府,各个地方的王爷,又分走了一些。 谁都知道,制盐的成本很低,哪怕是加碘了的也是如此,费用大多都出在运输上。 可正因为如此,抢的人才会多。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在下个月会有三十人出师,你抓紧时间,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三个人,就可以把厂子开起来。” 沈炼低声说着并不算隐秘的消息。 相信过不了几天,能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今天这顿烧烤,我可是亏大了。” “哈哈!若是你去了天津卫,我请你吃海鲜,最新鲜的海鲜。” 严世蕃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 ------------ 第一百一十五章放开官营盐 嘉靖二十三年的百姓们,过了一个一辈子都未曾过过的肥年。 特别是在京师和大同附近的百姓们。 几乎家家户户都能够尝到肉味,也不再恐惧冬日的寒冷。 大同的煤矿开发,使得更多的人认识到这种新的,可以代替木材,并且更加耐烧的黑石到底有多方便,好用。 重要的是它便宜。 只有那些朝臣,士绅们却是过得并不怎么舒服。 倒不是有人被抄家灭族,而是有太多赚银子的机会就在眼前,却总是看得见摸不着。 盐啊! 哪朝哪代不是朝廷经营,赚取巨大的利益,何曾真的放给底层百姓? 托关系找人。 请客送礼。 只要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 户部尚书陈经却是忧心忡忡。 朝廷少了售卖食盐的收益,得减少多少国库的银子? 现在还要修路,还有其他方面的开支,官员的俸禄,衙门的修缮,都得花钱。 但他没有办法阻止。 因为朝堂诸位臣工,都会同意,正如很久之前,朝臣们劝说皇帝禁海一样,为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折损。 大明变化太快,朝堂的变化也太快。 快的他这个户部尚书,都要看不透大明的明年会是个什么样子。 京城的繁华,一日胜过一日,却是做不得假的,陈经许多时候,也会出门四处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引起这种繁华的现象。 兜兜转转。 突然就看到了严嵩的儿子严世蕃,正在路边吃着烧烤喝着酒。 严世蕃他是了解的,喜好奢华,喜好排场。 这种路边摊,在以前是从来都不屑一顾的。 “呦!尚书大人,也一个人出来溜达?” 一抬头,严世蕃就看到了远处看过来的陈经。 两人同朝为官多年,自然熟悉得很。 “你不也一样没有带着仆从吗?” 陈经缓步走来。 他是来求人解惑的,看了好久的红尘百态,也没有弄明白其中的原因,或许这位并不是很正经的严世蕃,可以给他一点触类旁通的帮助。 “哈哈!仆从倒是没有带,不过两名护卫还是有的。” 出门在外,排场可以不需要,但安全一定要都有保障。 严世蕃还没有昏头到,不做任何防范。 曾经他可是做过不少荒唐事的,最怕突然而起有人给他一刀子。 “严公子倒实诚了。” 陈经感叹一声。 一个曾经贪贪婪狡猾的人,能够有这么大的改变,真不知道二殿下给了此人多大的压力。 “现在要赚银子,不实诚可不行了。” 严世蕃摇了摇头,想他原来缺银子了,看中哪家,哪家人就必须给。 可如今世道变了。 一切都要按照大明律来办,谁说情也不好使。 曾经那句:律法无外乎人情,都已经随风飘散了。 人情是什么? 不就是与己为善吗? 那玩意又不分是非对错,才有了后面的世故。 现在,律法就是律法。 若觉得律法不合理,那么可以上奏章,提出不合理的地方,然后让大理寺的所有人研究研究,这样才算合理。 最后再修订新的律法,刊行天下。 当然,此法为的不是灭绝人情。 只是不会因为人情而罔顾国法。 随着各县铺开的大理寺和刑科,不知多少人因此而被绳之以法。 官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反而是商人越来越好混。 而要想做好一名商人,诚信是第一位。 若是耍诈,欺骗别人一次,名声坏了,往后有再多的利益,也不会有多少人和你合作。 “诚实本是应该的,为何现在要说,不实诚不行了?” 陈经奇怪地问道。 严世蕃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一时之间,弄不懂此人是真君子,还是老天真。 “怎么?不对吗?” “对对对,老大人说的都对。” 严世蕃连连点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此人属于那种,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说的类型。 侵占土地,拉帮结派,贪赃枉法,也一样没有少过,但就是能够把自己撇清。 这是人家的本事,他严世蕃是做不来的。 “如今天下,商贾云集,就连一直都是官营的盐务,都要变成私营了,却不知贤侄对此有什么看法?” “盐价会大跌,朝廷的税收会增加。” 沉吟了一会,严世蕃才回答道。 “哦?为何会如此说?” 陈经大感诧异。 按照他的想法,朝廷应该该会减少国库银子的增长,市面上呃呃食盐,则是会和粮食一样被人炒作的涨价。 为何偏偏和他所想回事相反的? “原来盐只有朝廷经营,一家独大,想卖多钱就卖多钱,而且都是算好的价格,刚好能够让百姓们买得起。” 严世蕃也不是酒囊饭袋。 也认真地研究过整个天下,官营盐是个什么情况。 完全时候卡着百姓们的脖子,把钱扣出来的。 明明可以很廉价,却硬是弄得许多人吃不起的样子。 现在好了,私营和官营同时运作。 价格自然就会被打下来。 都想赚钱,那么就只能薄利多销,然后在拉扯之中寻求一个更加低廉,也更加合理的价格共同遵守。 朝廷只需收税,和监管盐的质量问题。 不但省事,还杜绝到了官员在这方面的贪污腐败问题。 至于税收增长,卖的盐多了,税收自然也就多了。 只是这些税收,不在进入户部的口袋,而是单独成立的税务司手中。 简单的权利分解,就给户部树立了一个对手。 皇帝的权谋,严世蕃是领教了。 原以为只是收点二皇子的商税,谁知一转眼,就分走了户部的权柄。 “这么说的话,这次把盐放开管制,对百姓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陈经瞪大了眼睛问道。 主管户部,就是主管朝廷的钱袋子。 不可能不了解经济之道的运行。 如今突然听到了一种和他想法背道而驰的答案,依旧是想不明白。 在他的认知当中,若不是朝廷管制盐,百姓们应当是吃不起才对。 “自然如此,以前朝廷把盐专卖,是因为可以收税的地方太少,现在放开只不过是发现,专卖花费的人力物力成本太高,不如只收税来得稳妥。” 以前除了农税,就是盐铁。 最后还可以加上一个酒和布匹。 如今不同了,商业的多样化,使得税收也跟着多样化。 “所以,现在京师的繁华,实际上都是商人们促成的?” “没错。” ------------ 第一百一十六章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情 一句没错。 回答的陈经心里一阵茫然。 圣贤书上可是说了,钱财乃铜臭之物,怎么突然间变香了呢? “繁华是真的繁华,可一直都在追逐钱财,也不是一件好事。” 一直都在喝酒吃烧烤的沈炼,不由的说道。 “钱财本无罪,有罪的是人而已,我刚去天津卫的那一会,海边的渔民穷困潦倒,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可后来,许多人在那个地方建设了厂子,修了道路,那些穷苦人家,现在却是活得很舒坦。” 严世蕃遥想刚到天津卫的时候。 那个惨样啊。 他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 至今他还记得,送给了一个小孩子一块馒头,就换来了一条大鱼。 海边的物资很丰富,就是运送不出去。 现在路也只修了一半。 可就是这一半路,就已经改善了沿途的县城里,许多的百姓们生计。 有活干。 有钱拿,还不用遭人白眼。 生活说不上大富大贵,但绝对比那些还没有商人去过的县城,好得多。 听到严世蕃能够说出这一番话,沉静怔愣了半晌,仿佛才重新认识了此人一般。 “若是如此的话,让全天下的人经商好了。” 陈经不服气地道。 “看吧,想法极端了,我曾听闻二殿下说过,这天下,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强,以前只有读书人,往后可就不是咱们读书人说了算了。” 严世蕃嘿嘿一笑。 他自己的学问不咋的,若不是他的父亲,也做不了官。 现在突然发现,做生意自己还是很拿手的。 “算了,不说了,本官也该回去了。” 陈经实际上已经信了严世蕃说的那些话,只是作为一个科举出身的文人来说,商人的地位提升,让他很是不舒服。 在他往回走的时候。 嘉靖也在很亲民的微服私访。 一直坐在皇宫里,大臣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是被人说给他听。 自从在大同,亲眼看到了底层人是怎么生活的,他就开始了思考,皇权的基础来自哪里。 经过细致的思索之后。 恍然发现,原来都是那些读书人。 只有读书人就太单调了一点,还很容易出现权利的失衡。 于是就抬出来了武将。 没想到后来还蹦出了一个道门。 皇权的基础,多了几种颜色,他在朝堂上说话的声音,也能大起来。 瞧着京城中的繁华盛景。 嘉靖有理由高兴。 或许书上的盛世,也不过如此吧? 而他却能继续做得更好。 正开心的时候,突然一名护卫,向着跟随在一旁的黄锦耳语了几句。 黄锦的面色一紧,严肃地吩咐几声,才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嘉靖的身边。 “皇上,宁波传来消息,葡萄牙人又生事端了。” 黄锦记得,在嘉靖三年的时候,葡萄牙人在双屿港设市,一度中外客商云集,泊客拥有徒众万余人。 倭患日趋严重,海禁也日益严厉。 宁波沿海连下海捕鱼与海上航行都在禁止之列。 更不要说没听说过的葡萄牙人了。 当时冲突来得很快,但去得也很快。 没想到如今这些人又卷土重来。 嘉靖皱眉,一时间没想到,这个葡萄牙人,是哪一个部落的蛮子。 “海上的蛮子?” “是的陛下。” “走,回宫。” 坐上马车之后,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着海上蛮子的事情。 他的记忆还算不错。 在记忆的旮沓角落,总算找到了关于西班牙人的一点线索。 “当时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着?” 仔细地思索好一会,依旧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来的,又是为何而来。 时间太过久远,当时也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印象自然不会深刻。 若不是这些人的名字很特殊的话,嘉靖也不会想起有这件事情。 很快便回到了御书房。 让人找来了所有关于葡萄牙人的信息。 卷宗少得可怜。 只记载了刚刚登基之后的第三年,有过来大明宁波港的记录。 说是为了经商。 如今,嘉靖对经商两个字很是敏感。 不由的就想起了俺答汗,不断地打仗,侵扰边关,就是为了开市。 两者的做法,似乎有借鉴的地方。 “还是得打一场啊。” 只有打胜了,才会坐下来好好的说话。 嘉靖凭着经验,迅速的就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季总哨船这点兵力,肯定是不行的。” 陆地上的行军打仗他不懂,更不要说海上了。 看了眼地图。 宁波港距离京师太远,就是修路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修通。 而从海上行船的话,距离似乎要近一点。 心里不断地衡量着。 “得找个熟悉海战的人,来给朕好好地讲解一下才行。” 嘉靖揉了揉眉心。 突然发现,大明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吟诗作对,在关键时刻,屁用没有。 “黄大伴,朕突然有些想念汪鋐了。” 嘉靖叹息一声,只有用人的时候,才知道人才得好。 再次翻看了一遍,汪鋐留下的奏疏,建议朝廷重边防,兴水利,引进推广使用佛朗机铳。 真正的认真去了解,才明白汪鋐为何会重视这些。 大明的火铳,他见过。 士卒们都说不太好用,可这个西班牙海上蛮子的佛郎机铳,却不在此列。 可连续快速开火,重量比普通火绳枪重,但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若情况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弓箭可以被堆放在角落里吃灰了。 “皇上,大明人才济济,现在更有盛世的征兆,想要再出几个像汪鋐那样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黄锦上前宽慰道。 “你去统计一下,我大明现在的水军将领都有哪些,谁的本领更高一点,立刻招到京师来,朕要好好地询问一下兵事。” 嘉靖再次使用出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的办法。 “另外让兵部尚书刘天和来见朕。” 兵部被嘉靖一阵折腾,已经和原来的兵部不太一样了。 只管着军队和粮草后勤。 就连上朝,也是站在武将那一边的。 如今又加上一个军学院,不同于户部被减少了权利,兵部的权利反而增加了。 少了一些掣肘。 嘉靖对大明就变的改制,也在慢慢地进行着,有银子一切好说话。 第二个边镇,宣府镇也已经快要改制结束。 第三个就是蓟州镇。 看了一遍自己的改制进展,嘉靖很是欣慰。 “朕好不容易有点银子,又要因为打仗花出去了。” 想到不是自己的,是自己二儿子的,嘉靖的心里就舒服多了。 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情,就是得劲。 ------------ 第一百一十七章推荐的人才 刘天来一直在等着嘉靖的召见。 宁波港传来的消息,他是知道的,能够做到兵部尚书,谨慎是绝对要有的。 可惜的就是时间太紧,不然他整理出来的卷宗,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单薄了几张纸。 实在是对敌人的了解太少了些。 “刘大人让咱家一阵好找,快,皇上有请。” 黄锦先是去了一趟刘府,最后被告知,刘天和还在兵部并没有回来,才又转道来了兵部。 “黄公公请。” 刘天来拿起整理出来的卷宗,紧跟其上。 黄锦也不多言。 不大一会,就到了御书房。 通传一声,进了屋内刘天来就看到皇上正站在一张地图前,用手中的炭笔,标记着几个地方。 “坐。” 嘉靖回身道。 没有让其行礼,干练的作风,越来越不像曾经那个掀起大礼仪的皇帝了。 “朕叫你来,想必你的心里已经有数,朕想要再次打一仗,不知爱卿可有水军将领的人选?” “回禀皇上,臣这里正好有一人合适,还曾经带领过水师作战,前兵部尚书毛伯温也对此人推崇备至。” 嘉靖很是意外。 他本来是随口询问一下,还想着等到明日上朝,进行朝议的。 没想到,刘天来还真有准备。 “哦!呈上来,让朕看看。” 黄锦上前接过卷宗,展开后送到了嘉靖的手中。 卷宗上的将领名字并不多,排在第一位的则是一个叫做俞大猷的人。 字志辅,小字逊尧,号虚江,泉州晋江(今福建泉州市)人,早年学习易经,世袭百户。嘉靖十四年(1535年),考中武举,授千户、金门守御。 经过兵部尚书毛伯温推荐,出任汀漳二州守备,击破海贼康老,授都指挥佥事。 确实有打败过海贼的记录。 而且现在就在福建的武平,相对京师,离着宁波并不远。 “嘿嘿!翟鹏此人当真有趣,既然口口声声说被俞大猷兵法谋略折服,却一直都不肯重用,口是心非呀。” 若不是看到了这份卷宗,嘉靖差点就要调翟鹏回来任职兵部左侍郎,兼任军学院的副掌院了。 刘天和沉默不语。 他就知道这份卷宗呈上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也没有办法。 目前他能够想到的水军将领,同时还能够打胜仗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绕不开的结。 当然,嘉靖也只是随口说一说。 对于翟鹏的能力,嘉靖还是很认可的,身上有点小毛病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而且,明显就是刘天和与此人不对付,不然这点小事情,完全不用写在卷宗里,让他刚好看到。 “小心思就不用耍在这里了。” 嘉靖抬眼,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刘天和。 “卷宗留下,明日早朝再行商议。” “臣,谨遵皇上旨意。” 知道又过了一关的刘天和,心里立刻就轻松了许多。 小心思可以耍,但必须要让皇上一眼看出来,不然就是蒙蔽圣听,那个是要遭罪的。 走了刘天和,嘉靖继续翻阅卷宗。 除了俞大猷之外,还有其他的将领。 最后看了一圈,只有俞大猷有过水战的经验,思索了一会暂时没有下定决心,打算休息一晚,明日找上毛伯温,亲自询问一番再做定夺。 翌日。 朝会如期召开。 朝堂上,诸位大臣们各抒己见,最后意见达成了统一,那就是先和那个西班牙人打一场再说。 赢了战争,才好坐下来谈判。 俺答汗的例子就在眼前,若是还不懂得运用,怕是嘉靖都要怀疑满朝文武是不是都是些傻子。 往后的科举也就不用举行了。 反正选出来的官员,啥都不懂,还脑子进水。 要他们有何用? 多吃点朝廷的俸禄吗? 载坖医院。 嘉靖下了马车,仰头看着前面大门上挂着的牌匾。 嘴角一抽,心中暗自撇了撇嘴。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起名字的水准太差。 动不动就用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些都是皇子开办的。 “皇上,这里可算是京师最好的医院了,四公主的病情就是在此处治好的。” 陪同而来的刘天和,吹捧了一句。 尽管他说的也是实话。 “哼!这小子,干别的不行,搞歪门邪道有一套。” 说是这样说,可嘉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疽疮从来都是慢性绝症,这里真的治得好?” 嘉靖自然是希望大夫们的医术,能够包治百病的。 “据说有过成功的先例。” 不止刘天和,就是现在京城中的文武百官,都对这个地方很重视。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生病,而最好的治疗场所就是这里了。 任何人进来一次,都会竖起大拇指,赞扬一声专业。 嘉靖第一次来。 “皇上,臣来迟了一步,还请恕罪。” 嘉靖刚刚下车没多久,就见到许绅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不用这些虚礼了,既然朕来了这个地方,就得守这个地方的规矩。” 规矩都是朱载坖制定的,为的也是更好地治疗患者。 嘉靖自然不想破坏。 “带朕去见见毛伯温。” 进了医院,嘉靖的感受更加明显,不同于其他任何地方,此处任何一间屋子,就很敞亮,干净。 而且多用女工。 就连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都是白色的。 踩在走廊上,地上都铺着瓷砖。 嘉靖心里有点别扭,他的皇宫,似乎都没有这么奢侈。 “毛伯温毛大人刚刚动完手术,正在歇息,知道皇上要来,不顾身体安危已经起身,正在前面等着您呢。” 许绅最是头痛这些朝中大臣们来此看病。 规矩一大堆,还得把病治好。 若是不会二殿下留了一对人马时刻护卫,怕是震慑不住那群人。 “治病要紧,朕只是来询问几句话。” 臣子该做的做了,他这个皇帝也得把该说的说了。 “对了,不知他的病,能不能治好?” “病情已经稳住了,演道院最新研究出来了一种新药,对于治疗化脓,疮毒有奇效,就是目前产量低了一点,制作成本高了一点。” 许绅还特意用显微镜看过这种药物。 很神奇的一种东西。 居然是从发霉的食物当中提取出来的。 能够想到这一点的人,真的是个幸运的天才。 嘉靖却已经在想,是不是把这个医院也从自己的儿子手中要过来。 太医院的太医们,现在实在是不太像话,得好好的找个时间整顿一下。 ------------ 第一百一十八章问询 嘉靖再次见到毛伯温的时候,此人已经在女医工的帮助下,坐在了轮椅上。 背部挺得笔直。 胡须也经过了修剪,只是神情明显憔悴得多。 “臣,毛伯温见过皇上。” 将要起身的身体,被嘉靖一把按住。 刚刚经过了医治,自己过来打扰人家修养,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能让人继续行礼。 “不用多礼,你这个样子,还是趴在床上比较好。” 背上的疽疮可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病患。 历史上因此而死的名人,多不胜数。 而医院已经能够医治,就说明他的想法一点都没错,只要医术水平不断地提高,他就算不能长生,长寿一点问题都没有。 激动的毛伯温根本就不愿意。 士为知己者死,这个时代的人,在许多时候,总有一些人,有着自己的坚持,你可以说他愚忠,但绝对不能说他们蠢。 “皇上,老臣的身体没有问题,这个医院的大夫,医术还是很高明的,用不了多久,老臣就能够痊愈。” “能够痊愈就好,朕还想着让你去接任军学院,好好地给那些从各地的军队中,选出来的优秀将官们讲学呢。” 军学院的事情,毛伯温是知道的。 自然清楚其中到底有着多大的权利。 “老臣多谢皇上。” 说着还不管背上的伤势,就要跪下,嘉靖只能上手虚托着,示意不要行了礼。 “朕此次来,想要问一下,那个叫做俞大猷的人,此人你应该印象很深刻吧?” 嘉靖坐在一张黄锦搬过来的椅子上,问道。 “俞大猷啊?此人早期拜王宣、林福为师学习《易经》,得到蔡清的真传。后以拜赵本学学习用《易》推演出来的兵法,之后又跟随李良钦学习剑术。 虽然家中贫困,却依旧意气自如,直到他的父亲去世,才不得已放弃了学业,臣第一次遇到俞大猷的时候,还是出征安南的时候,他上书陈述的作战方略,很是精准,奈何当时正值撤兵,未能立即起用。” 紧接着,又说了后来的蒙古军大举攻略山西的战事。 其中并没有说起翟鹏的事情。 不过嘉靖也听得出来毛伯温的话术,刚好把此人给略了过去。 “朕要对西班牙人,也就是以前的佛郎机人用兵,你觉得让此人领军海战胜算几成?” 毛伯温一直面对的都是蒙古人,对战的也都是骑兵。 对于海战还真的不是很了解。 “臣不善海战,不过俞大猷能够胜过海贼,想必胜算在九成。” 毛伯温实在是很欣赏俞大猷。 此刻的推荐也很给力。 嘉靖的心里,也很快就有了决断。 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不用都不行,前来问一次,不过是给自己下定决心。 免得用人错误。 到时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 “臣看过汪鋐的奏疏,上面说了佛郎机人的火器很是犀利,战船也要比咱们的强大,在开战之前,为了减少损失,得先建造火器和战船,胜算才会达到十成。” 毛伯温的建议,让嘉靖一怔。 他想到在大同打蒙古人的那一战,实际上也是用了蒙古人不了解的望远镜,才能够及时的调整兵力,以多打少,最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其中工坊生产出来的箭矢,也加大了士卒的战斗力。 “咱们大明的战船,已经落后了吗?” 问完,嘉靖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禁海这么多年,大明应该已经没有多少研究船只的工匠了,战船的威力,恐怕还停留在几十年之前。 心中不由得有种自责。 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思索了一会,才明白,当时的大明国库并不丰盈。 银子不经花造成的。 说来说去,还是被那些读书人嗤之以鼻的铜臭之物不足引起的后果。 赚钱不会,讲大道理却是一套一套的。 想到这里,嘉靖就一阵心烦意乱。 “造船,造火器,朕自会想办法,只要俞大猷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朕就给他一个独自领兵作战的机会。” 接下来,君臣之间又闲聊了几句,叮嘱好好地养病,就出去了。 朝会开了一早上,得到的还没有和毛伯温聊得几句得到的多。 争论的焦点是谁领兵,谁负责粮草。 却没有人去关心,作战的器械有没有准备好,士兵的训练怎么样。 似乎只要是个人,穿一身兵衣,拿上一件武器,就可以上阵厮杀一样。 打仗若是这么简单。 又怎么可能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说法? “去工部尚书郑绅的府上,算了,让郑绅来见朕吧。” 嘉靖想了想,自己为了这次海战,跑来跑去的实在跌分。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皇帝该做的。 有那么多的大臣们,不知道用,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又或许是在皇宫里待得腻歪了,想要出来看看。 一早上都没啥事的郑绅。 没想到最后的压力却给到了他的身上。 在被皇上召见之后,就在心中想着到底是所为何事。 “南京的龙江船厂、苏北的清江船厂、山东的清河船厂、福建的台南船厂和东北的吉林船厂,现在要是全部开工多长时间可以造出一条船来?” 见面之后,嘉靖第一句就问的是产量。 经过了解,不管是海鳅、江鳊、山梭、蜈蚣等船只,都还是整合下西洋时的性能,技术的进步,除了偶然性,就只能是花费大代价来研究。 很显然,大明此时的造船技术,相比佛郎机人有点落后了。 “回禀皇上,若是不计代价的话,一个月一艘战船还是没有问题的。” 郑绅略一思索地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当然,这个答案是永乐时期的产量,现在还达不达得到,郑绅不敢细想,但绝对要先答应下来。 大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大规模地造船了。 工人不足,技术不足,就连材料恐怕也不足吧。 心中想着,得找一些私人的造船厂,接应一下了,不然恐怕工部得又要少一批同僚了。 “火器呢?现在大明的火器的锻造,有没有长进?” 郑绅张了张嘴。 都不知该从哪个地方说起。 问他造房子,修路这些,他是懂行的,可造船和造火器,他不擅长啊。 别看他是工部尚书。 可工部里面的利益纠葛太多,水也最深。 ------------ 第一百一十九章决定,能掐会算 嘉靖一看郑绅的模样,心中就有数。 暗自叹息一声:果然外行管理内行是要不得的,有手艺的工匠,怎么可能玩得过这些那些花花肠子多得数不清的读书人。 “算了,你回去统计一下在给朕答复。” 如今的嘉靖很喜欢统计出来的数据,一目了然,理解起来也不累。 “臣,这就回去统计。” 暗自擦了一把汗的郑绅,感激的立刻应下。 皇上的这句话,简直就是救了他的命。 “嗯!顺便也统计一下造船的数据。” 随即嘉靖又补充了一句。 嘉靖要的是确切的数字,只有越准确的数据,才能够让他更直观的对比出大明强盛在那个地方,落后在哪了地方。 等到郑绅走后,嘉靖才让黄锦拟旨,招俞大猷来京觐见。 另一边。 下了朝之后的朱载壡,也来到了裕王府。 皇宫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呆了。 若不是自己的母亲还在宫里住着。 他都想搬出来自己住。 离着自己的父皇近了,功课也就多了,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顶不住了。 今日来找自己的二弟,就是想要寻一个妥善的,能够避开功课的办法。 “二弟,你大哥来了,怎么就没有啥好东西招待?” 像是进自己的家一样的朱载壡,刚一进门,就开始嚷嚷着。 穿过几道走廊,进了屋内,就看到朱载坖正躺在摇椅上,美滋滋地吃着荔枝。 旁边的侍女,捏腿的捏腿,捶肩的捶肩。 逍遥的不行。 尽管现在的朱载壡,还不是很清楚什么叫红袖添香,可依旧羡慕得做梦都想要。 “桌上有葡萄,自己取,自己剥皮。” 朱载坖眯着眼睛,随口说道。 对于自己这位哥哥的厚脸皮,他已经很适应了。 太子吗。 将来要做皇帝的,脸皮厚一点,是件好事情。 “哎!你是不知道,哥哥我的苦啊。” 一边诉苦,一边伸手剥开葡萄吃的朱载壡,突然看到,那名小侍女剥完了荔枝,正在剥葡萄皮。 瞬间朱载壡就感觉手里的葡萄不香了。 “二弟呀!你这么奢侈浮华可不行。” 话里的酸气,让朱载坖都听得头皮发麻。 “过日子不都这样?你是太子需要端着架子,我是皇子完全不需要啊,要不,你去和父皇商量一下,也可以来一出红袖添香。” 朱载壡本来就郁闷的心情,就更加的郁闷了。 “算了,论嘴皮子,我可说不过你。” 朱载壡随即想起自己今日来所为何事。 “最近父皇逼着我写什么狗屁的朝堂会议论述,还要求了字数,就是抄都很烦人,赶紧给我想的好办法,怎么才可以躲过这种没啥用的功课。” “简单啊。” 朱载坖都没怎么想,就给出了一个办法。 “让父皇忙起来,顾不上你了,不就成了?” “难,朝中的事情都有大臣们来处理,能有多少事情,让父皇忙起来。” 朱载壡觉得,自己的二弟,一点都不了解父皇一天到晚的有多闲。 就今天,都快要打仗了,父皇还出宫去溜达。 一点紧张的样子都不做一下。 “我觉得,还是父皇修道的那段时间,咱们哥俩过得最舒服。” 越是回忆,朱载壡就越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好。 而越是长大,烦恼就越多。 “那就让父皇出门,到整个天下都转一圈啊,大好河山,只住在皇宫里,看都看不到有啥意思。” 朱载坖略一思索,有给了一个点子。 已经出过一趟门了,他相信,嘉靖绝对再也不愿意,一直窝在皇宫里。 朱载壡听闻之后,却是眼珠子一转。 然后眯着眼道:“父皇是皇帝,肯定是要在皇宫处理国事的,咱们这些做儿子的,也得给父皇分忧解难,这出宫体察民情的事情,我觉得,咱们三兄弟就可以了。” 朱载坖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就他这个小身板,出门一趟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 如今的官道可不好走。 “等你十几岁的时候,再说这件事情吧,大明如今可不是很安全。” 朱载坖劝说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言。 反正在他看来,太子想要出宫体察民情,在现揭短不会被同意的。 朱载壡想了想道:“是不安全,今天早上,开了一早上的朝会,父皇又想打仗了。” 这次轮到朱载坖诧异了。 蒙古人都灭了,外面还有谁是敌人? “和谁打?在哪里打?” “佛郎机人,也叫西班牙人,是新出现的海上蛮子,打仗是在海上。” 朱载壡说得随意。 可落在朱载坖的耳中,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这么早就来大明了?” “十几年前就来过,被咱们打败过一次,现在应该是卷土重来。” 十几年前,大明的水军,应该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一批,郑和下西洋才结束的时间不长,战船还是武器,都名列前茅。 然而几十年过去。 大明依旧没有进步。 再次打海战的话,胜负就很难说了。 “对了,父皇说要召见一个叫俞大猷的人,来主持这一次的海战。”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朱载坖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谁是谁?” “俞大猷啊,怎么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朱载壡很是不解。 “问题大了,若是大明有此人主持海战的话,这次战斗绝对会赢。” 朱载坖内心激动的说道。 大明的名将啊。 能够名列大明二十四臣之一的人物,怎么能够简单的了? 别的历史名人他恐怕记不清楚,但俞大猷绝对记忆深刻,与他齐名的还有一个戚继光,就是不知此人出生了没有。 只知其名,却不知他们生活在哪一个皇帝的手下。 出生年月,也记不清楚了。 “你又不是陶真人,能掐会算啊?” 朱载壡一翻白眼,但心里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能给自己二弟看中的人,绝对不简单。 现在在他手中,给他干活赚钱,开工厂的那些人,都是他以二弟的名义,悄悄的挖过去的。 用起来真的很顺手。 比他娘舅家的那些人强多了。 “嘿嘿!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二弟我在这方面,还真就是会算,不然那些账房们要学的算经哪来的?” 一个偷换概念,把朱载壡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快给我算算,父皇什么时候驾崩,我什么时候做皇帝?” 一愣之后,朱载壡立刻狂喜的问道。 他实在是不想做功课了。 而只有做了皇帝,这些功课才会远离他。 ------------ 第一百二十章玩乐 朱载壡的简单想法,朱载坖不清楚。 可一心盼着自己的父皇去死的,似乎每一个太子都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但说出来的,怕是只有朱载壡一人了。 “大哥,你这话要是被父皇知道了的话,从今往后的功课,可能又要涨上一倍。” 到底是小孩子,有时候说话快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也不管是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 “你们都没听到是不是?” 朱载壡一怔,小脸瞬间就白了,指着几次后朱载坖的几位侍女,质问道。 “回太子话,奴婢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刚刚太子说的什么呀?” 或许是太过熟悉,侍女们也并没有多少惧怕,笑着反问道。 “这就好。” 朱载壡点了点头,随即才道:“二弟不地道,又骗我胡说八道。” “······” 朱载坖都无力吐槽。 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偏偏能够说成是别人的问题。 果真是做皇帝的料。 甩锅的本事不小。 “好了,等到那个俞大猷来京了,记得给我说一声,到时候去看看此人。” 若是朱载坖没有记错的话,此人还是一个文武全才。 写的诗词,也是很有名的。 “记下了。” 朱载壡也找了一张摇椅。 很有眼力劲的滕祥,立刻给安排上了全套服务。 朱载壡刚刚躺下不久。 朱载圳又来了。 仿佛出宫已经成了乡里乡亲之间的走街串巷一样容易。 “你不在宫内练武,又跑出来干嘛?” “宫内无聊死了,又没有人和我玩,找大姐就是在找打,其他几个妹妹也玩不到一起。” 回来之后,朱载圳除了练武,就是练武。 一点意思都没有。 “走,咱们出去玩一次。” 朱载坖突然也想要活动一下身体了。 兄弟之间不能叫打架。 “哎呦!有热闹看了。” 朱载壡也来了兴致。 谁知刚刚出门,陆绎就迎面跑了过来。 “二殿下,皇上到演道院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朱载坖一怔。 演道院如今算他的自留地,父皇收走了他所有的产业,就留了这个,怎么忽然想起要去看看那个地方? “随行的都有谁?” 若没有人唆使,嘉靖绝对对演道院没有兴趣。 “医院的院长许绅许院长。” 朱载坖抿着嘴唇略一思索就明白什么原因。 肯定是去医院看望毛伯温的时候,得知了一种神奇的新药,才会起了好奇心吧。 “随他们去吧,反正那些东西他们也看不懂,刚好我们两兄弟要比武,你来给做一次见证人。” 朱载坖只要知道,嘉靖不是被人给忽悠过去的就行。 练武场上。 两个身穿护具的小孩子,拿着和他们一样高的木剑,一顿乒乒乓乓地乱打。 倒不是谁能打倒谁。 比试的是谁坚持的时间更久。 护具很沉重,每动一次都很费劲。 “看你累的脸都红了,做哥哥的劝你还是认输算了。” “难道做哥哥的不应该让着弟弟吗?孔家那个叫孔融的小孩子都是这么做的。” “一个小故事而已,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二哥你又在狡辩。” 打打停停。 歇息的时候,就会语言攻击。 而有了力气之后,又会狠打几下。 朱载壡坐在椅子上,欣赏着两位弟弟给他的表演。 谁输谁赢他不在乎,反正就是好看。 直到两人累得再也提不起木剑为止,才会停下。 “你们两人不行啊,这点时间就撑不住了。” 坐着看戏不嫌累的朱载壡不断地煽风点火。 “你行你来试试。” “我看戏正看得舒服着呢,上去干嘛?你们继续。” 有过一次你行你也上的经历,朱载壡不想再来一次。 而那一次最后成了两位臭弟弟,打他一个大哥。 双拳难敌四手,自然是输得一塌糊涂。 “算了,大哥不上当了,咱们也不用演了。” 说罢,朱载坖就扔了手中的木剑,瘫坐在地上,不想动弹。 “还不是你上一次打的太狠。” 朱载圳也没有剩下多少力气,拄着木剑,不肯坐下,仿佛胜利了一样的居高临下接着又道:“这次算我赢?” “算你赢。” 朱载坖也懒得争辩,挥了挥手。 很快就有人上来给他们两人解除护具。 又送来早就调配好的淡盐水补充体力。 “殿下,暖房已经烧好了。” “好,这就去。” 天气寒冷。 裕王府有一处洗澡的地方,一直都是最暖和的。 “等等我,我也要。” 朱载壡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桑拿房是朱载坖建立起来不久的一处洗澡的场所。 电石这种东西的寻找,目前还是有点困难。 还是多亏了那些见多识广的道士们。 许多时候朱载坖都在想,若是这些人不想着长生的话,研究出来的玩意,绝对都是黑科技。 “若是父皇来这里洗一次澡的话,不知道皇宫内,会不会也建一个这种澡堂子。” 外面天寒地冻。 屋内仿若盛夏。 玩闹一番,洗一次澡,再蒸一下身体,浑身舒服。 “殿下,什么时候,也让人给我家装一个?” 陆绎也算是赶上而来好时机。 自从建起这个桑拿房,他还是第二次进来。 “很贵的,你家老爷子舍得银子?” 满头大汗的朱载坖,一边喝着淡盐水,一边说道。 “肯定舍得,相信建成时候,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里面。” 只有享受过,才会知道桑拿的好处。 “后面等着,本太子的宫内都还没有装上呢。” 朱载壡立刻不乐意了。 欺负他没银子还是怎么的? 他现在也是有产业的人。 不在乎花费多少。 “两位殿下若是建好了,总能轮到我吧?若是时间拖下去的话,冬天就要过去了。” “后面还有皇上,还有各个嫔妃呢,你有得等了,不过这东西,夏天也能用,效果还更好一点。” 朱载坖也是没有办法。 只要桑拿传进了宫内,他久的一碗水端平。 不然自己的母亲,在宫内就过的不舒心。 “殿下对于吃喝玩乐,简直是已经到了极致,外面那些纨绔子弟,都玩的什么名堂,没一点品味。” 陆绎说着另类吹捧的话。 听在朱载坖的耳中总觉得怪怪的。 他是喜欢享受,而且还在把自己能够享受到的东西,玩到了极致。 可应该和纨绔子弟没有关系吧? 他自认可没有过欺男霸女的行为,算得上京城中的一股清流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儿子享受,老子忙碌 朱载坖享受的一些东西,早已经开始引领京师的富贵人家了。 欺男霸女也早就当不了台面。 在大明律越来越被朝廷重视之后,能够展现自己的方式,也就剩下了奢侈的生活。 而裕王府传出来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效仿对象。 此时刚刚建好没多久的桑拿,立刻就别陆绎给喜欢上了。 以前只知道,太热会让人不舒服,还没曾感觉到过,太热有时候也会让人很舒坦。 “别再抱怨父皇管的你太紧了,要知道,咱们上面有个好父皇,可是哼了多少力气,不然你以为你们的那些产业,能够开得起来?” 热浪一阵阵地袭来。 汗水不断地从身体里面榨出来,脸蛋红扑扑的,朱载坖抹了一把脸,才喘息着说道。 外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若是一个老百姓,有这种发财的方法,早就被人吃干抹净,尸骨埋在土里了。 “哎!我也只是抱怨几句罢了,所有的事情都有父皇顶着,其实也不错,就是每天的心得体会,实在难写。” 朱载壡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做太子那段时间,也是在京城里面溜达过好几次的。 多少人想要出人头地,都找不到门路,哪像他命好,一出生就是太子。 想起历史上的那个说:恨自己生在帝王家的小孩子皇帝,朱载壡就算不聪明,也觉得是扯淡。 若是普通家庭,一场小病就能够让人一命呜呼。 谁长得大? 他自己小时候吃了多少药,已经记不清了,可看到自己的几个妹妹,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就得看大夫。 找的还是最好的名医。 就拿上次四妹病了的事情来说,若不是自家有医院,还是公主身份,怎么可能立刻住得起急症室。 “你现在也有银子了,养几个会写文章的人,让他们代笔不就行了,最多就是自己辛苦一点多抄一遍而已,实在不行把字练好,直接让人给你写也不是不可以。” 朱载坖的主意从来都是听着靠谱,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 但朱载圳总会相信。 “二哥说得对,父皇要的是大哥你怎么学会用人,而不是让你自个写文章,要不然用那些官员们有啥用?” 用人从来都是一门大学问。 没法速成,只能凭借着一次次的失败和成功,来加强锻炼。 有天赋的人自然进步很快,没有天赋的人,那就很难了。 “果真如此?” 被自己的三弟一顿分析,朱载壡心中意动。 “果然如此,” 朱载圳的信誓旦旦,让朱载壡暂时相信了二弟的话,决定回去之后就试一试。 若是可行,他出来玩的时间就多了。 陆绎靠在一旁,听着三兄弟之间的对话,不由地想起了他的两位哥哥。 记忆中,自己的两位哥哥比他年长。 印象中更多的是严肃。 与此同时。 演道院之中。 嘉靖的突然来临,让院内的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朕记得你,大同的王保。” 演道院的保全工作就是交给这些人来处理的。 “回皇上,正是罪臣。” 王保激动地跪下行礼,他没有想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皇上。 在皇权深入人心的时代,像王保这群卑微的人,比比皆是,但比他更加幸运的就不多了。 “起身说话。” 嘉靖知道此人,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不顾自己皇子的尊贵身份,亲自去了一趟大牢。 谁然生气自己儿子的胡闹。 但也说明了自己儿子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对于此处的安全工作,他有过了解,几乎每个月都能够逮到几个外人派来的探子。 “在此处生活可还习惯?” “罪臣多些皇上关心,此处生活已经习惯了。” “朕派来的一些探子都被你给找出来了,做事能力还是不错的,有没有想过去战场上争一点军功?” “一切单凭皇上差遣。” ······ 一路闲聊,就来到了演道院内。 院内的工匠和道士们混成一团,正等着嘉靖的到来。 并不算整齐的三呼万岁,反而让嘉靖有种回到了大同,接受百姓们欢呼的场面。 “诸位平身。” 都是没有官身的人,见到了嘉靖,一个个手足无措的都不知道三呼万岁之后,又该说什么话。 “不用拘束,你们用自己的才华,给大明带来了财富,带来了进步,就是有功之人,当赏!” 身边的黄锦,立刻就让护卫们,抬着一口箱子,走了出来。 箱子打开,里面都是一锭五十两的官银。 不过在场的人,大多都是无动于衷。 跟着朱载坖这么长时间,每一次的赏赐,已经足够他们很久之前,几代人都挣不来的银子。 此时见到银子的激动样子,还没有见到皇帝本人让他们激动。 “每人赏银一百两。” 赏赐已经很多了。 嘉靖也是很大方的,可对比起朱载坖的手笔还是差了一点。 只要任何一位工人,研究出有用的玩意,不但有赏银,还有股份,每个月都有分红。 那个才是大头。 “谢皇上赏赐。” 不过这些人,看不上这点银子,可不依旧很是激动。 想必是忽然觉得,这些银子拿回去,或许可以刻上字,然后供起来,传给后世子孙。 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拿到皇帝赏赐的银子不是? 随后嘉靖才发现,他脚下的路,和大明各处修建的路,都大不一样。 “这些都是沥青修建的,产量太少,暂时没有水泥好用。” 许绅注意到了嘉靖看着路面的细节,上前解释道。 “沥青是什么东西?水泥又是何物?” 嘉靖突然发现自己孤陋寡闻了。 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所学的东西,书本上没有这玩意。 有很大可能,又是一项赚钱的新鲜玩意。 许绅只知道这东西能够修路,他也不清楚沥青是啥东西,怎么来的倒是知道一点,可他的专业知识是医学。 对其他的也一窍不通。 “赵沥青,你来给皇上说一说,这个沥青是怎们回事。” 赵沥青原名赵二狗。 穷苦人家的名字,本就很随意。 正如没有做皇帝之前的朱重八一样。 而此时的这个名字,也是他弄出来的沥青才自己取的大名。 最近他还在不断地学习,想着若是以后有学问了,也学着那些读书人给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字。 ------------ 第一百二十二章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沥青以前被某些人称之为黑泥,通常都被用作供奉神像的铸造材料。” 赵沥青也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有点啰嗦,偷眼看了看皇上,见正在认真听,说话的时候也更加流利了一点。 “沥青本来都是天然存在的,采集不容易,而且而数量并不多,后来经过了二殿下的指点,我们都在找其他的方法获得,我刚好运气好,从黑石当中提炼了出来一点。” 随着赵沥青的介绍,嘉靖也明白了沥青获得的难度。 想要全大明都铺上这种沥青路,暂时来说是天方夜谭。 不过听赵沥青所说,往后技术提高了,速度就会更快,质量也会更高,用来铺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也是往后啊! 目前来说用不上。 “当然,要说铺路的话沥青也是有局限的,现在最好的材料是水泥,简单方便,制造也容易,还很坚固。” 嘉靖脚步一顿,赵沥青立刻心领神会。 “水泥的立项已经很早了,就是没有人找到其中的配比,弄出来的水泥,不是太软不能快速凝结,就是凝结后不结实,直到山上下来的那位全真道士,以炼丹的手法,解决了这一问题,本来还打算命名为息壤,或者六一神泥的。” “嗯!若是水泥的效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的话,息壤或许过了,但六一神泥的名字还是配得上的,水泥的名字实在上不得台面。” 嘉靖修道的素养还在。 “对了,这个水泥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二殿下,说是和水搅合一起才有用,就叫水泥好了。” 赵沥青心中忐忑的说着,他也觉得水泥不好听,可二殿下已经定了名字,也就没有办法改变了。 正如他以前就叫二狗一样。 曾经穷,没有办法,现在有钱了,也有身份了自然不能再叫二狗了。 ‘果然是这小子的起名风格,不会起名字就不要出来卖弄。’ 嘉靖心中不悦地想着。 就像香皂,什么破名字? 去一个叫做净垢,不就好了,说不得销量和品味都能提升一大截。 还有那个玻璃就更是离谱。 叫五色石多好听? 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让他学习,还一天到晚地耍心眼,给自己的两位兄弟传授什么不传之秘,不就是想要想要偷懒吗? 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想到自己的小时候,那真是一言难尽。 ‘朕当年还是太老实了些,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实在没啥乐趣可言。’ 嘉靖不知为何,想起自己的三个儿子,就一阵心酸。 当年一个帮他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到了现在,更是孤家寡人了。 “走去看看你说的水泥。” 水泥就真的没啥看头了,很普通,就是一堆石灰差不多的东西,混点沙子,加点水,然后等着凝固就成。 现场表演了一次,想要凝固要的时间太久了点。 只能查看旁边早就凝固好的水泥块。 “陆柄,砸开他。” 嘉靖指着一块水泥板说道。 水泥板很是平整,仿佛从石头上切割下来的一样。 “皇上,您还是站远一点,免得砸开之后,飞溅的硬物伤了您。” 陆柄瞧了一眼水泥板,自己也很好奇这东西的硬度。 被人吹嘘了一路,总要上手试一试才好肯定,若是真的可以和石头,砖头一样的结实,那么用途就大了。 只这一样,又可以造就不少人的财富神话。 嘉靖退远了些,就见到陆柄抡起铁锤,使劲地砸了好几下,却不见有分毫碎裂的痕迹。 “皇上,水泥在凝固之前,若是里面加了铁丝,或者铁条的话,坚韧性会比石块都要高,当然若没有铁条,加入一些竹条也是可以的。” 赵沥青继续解释着。 嘉靖点了点头。 “成本高不高?” 他如今也学会了控制成本,若是一项买卖成本太大,还卖不上价钱的话,那么就是一个很失败的产品。 只有不断地优化,不断地寻找更加便宜的替代品,才能够推入市场。 这是他接手了自己儿子产业之后,发现的一种商业模式。 “水泥只是刚刚制作出来,成本还可以继续降,大概会和石灰差不多的价格。” 赵沥青也算过一笔账,打算以后买上几亩地,自家的房子,也在用这东西来建,坚固耐用,还省钱。 “也就是说,还没有打算开始出售?” 嘉靖眉头一挑,问道。 “还没有,正在试验阶段,想要投放市场,还得弄出来一套生产线,不然产量太小,再好的东西,也赚不到多少钱。” 随着赵沥青的话音刚落,嘉奖面容一喜。 “嗯!既然如此,水泥的名字就不要用了,朕觉得六一神泥就很不错。” 赶在投放市场之前,就先定好名字,嘉靖觉得此次自己是做对了。 好东西,就得配上好名字。 “小的多谢皇上赐名。” 赵沥青立刻躬身行礼。 十几锤下来,水泥板总算是被砸开了,陆柄也累得气喘吁吁。 明明是冬天,额头上的汗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皇上···皇上,臣不辱使命,总···总算是砸开了水泥板,这东西当真坚固,完全可以当做修建城墙的材料来用,一点都不比那些石条逊色。” 陆柄汇报着自己的感受。 心里足球已经琢磨着,怎么才能够让二殿下,给他们一条制造水泥的生产线。 这玩意一旦被更多的人认识到,绝对是和如今的香皂,差不多的产业了。 修路为何那么艰难。 不就是材料难搞吗? 有了这个,不就方便多了? 整个大明,这么多条路,简直又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 嘉靖远远地看着,面上也是动容。 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演道院,居然藏着这么多的好玩意。 怪不得自己的儿子这么重视。 若是他的话,恨不得军队都开过来看住。 不过想到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们,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在他的手中,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轻易地得到配方。 而自己则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全部便宜了别人。 “好东西。” 说着上前特意用脚踩了踩,看到水泥板当中还连着的竹条已经断裂,想着若是铁条,怕是还砸不开。 “朕等着你们能够做出可以量产六一神泥,到时候通通有赏。” 瞬间就让在场的人一阵欢呼。 每一个从演道院出去的技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现在得了皇帝的承诺,恐怕就不止有银子那么简单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演道院竞争者 演道院的研究,让嘉靖大开眼界。 全部都是在皇宫内不曾听说过的。 巨大的望远镜,可以在晚上,看到更远的星空,特别是头顶上的月亮,居然是一个球。 “给朕也做一个,就放在钦天监,到时候朕晚上也去看看,月亮上是不是有月宫,月宫当中是不是有嫦娥。” 对于巨大的望远镜,嘉靖可是很上心。 “必定给皇上造一个更大的。” 研究玻璃的那名工匠,立刻眉开眼笑地答应了下来。 看了一圈明亮的四周,各种颜色的玻璃都有,嘉靖越来越觉得自己五色石的名字更符合这种东西的名字。 可惜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已经被名字拉低了档次。 随后又走了其他的地方。 有研究造船的,有研究造车。 还有想要往天上飞的木鸢,总之所有能想到的东西,这里都有人在研究。 “这个是潜在水中的木船,暂时潜水的深度只有三丈,再深就不行了,另外就是潜水的时间太短。” “这个车子,就是想要把战马装在车内,外面披上铁甲,四周都打开窗口,可以装置火器进行发射,足以在平原上和骑兵对战。” 连续几个项目,都说到了嘉靖的心里。 “你们这里也研究海船?” 刚好他要和海上蛮子打仗,还以为大明的战船,已经不行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回皇上,目前的战船都是在大明以前的战船上改装的,性能各方面都做了优化,不过现在正在设计新的战船,图纸已经送到天津卫,让造船厂实验去了。” 嘉靖没有说话。 天津卫的事情他心里清楚,给了别人一个捕鱼,卖鱼的生意,自己的儿子却干起了造船的行当。 据他知道的消息,每一个月下水的船只,就高达三艘。 而且每一艘船都很巨大,捕鱼的收获自然也就跟着大了起来。 京师的百姓们,能够吃到便宜的海鲜,就是因为大船降低了出海的成本导致的。 若是这些捕鱼船,改成战船,是不是也是一股战斗力? 对于朝廷原来的那些造船厂,嘉靖可不敢报以更大的期望。 “对了,你们刚刚说到了火器,是个什么样的火器?” 有了战船,还得有武器。 海上蛮子们的火器可是很厉害的,大明的也不能落后太多。 “火器很危险,我们在另一块相对安全的地方实验。” 许绅最近一直都在医院待着,尽管他也是建立演道院的元老,可此时此刻,也没有多少他能说上话的地方。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陌生。 若是不会此次和皇上一起来,恐怕还不了解演道院改名后的变化有多大。 “也就最近,在黑石之中炼出了焦炭,才提高了钢铁的质量,最新的火器,就是这种新式钢材打造的。” 不同于大明现在装备的火铳。 枪管细长,简洁。 在工匠们的指导下,又是陆柄开的枪。 在开枪之前,陆柄并不觉得这种枪能有多大的威力,在六十丈之内他的弓箭,也是很厉害的。 而且火枪的填装速度很慢,完全够他连续射箭好几次了。 可在开枪之后,这种想法,瞬间就变了。 简单的操作,并不消耗多少体力,种种妙处完全是弓箭手比不上的。 “皇上,火枪的射程是比不上最远的弓箭,不过训练士卒要容易得多,一旦这种火器多了起来,完全可以在瞬间拉起一支很能打的队伍。” 改良后的火枪,配上改良后的火药。 完全就是一个大杀器。 也就蒙古人在俺答汗的带领下,投降得快了点。 若不然陆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让草原蛮子们尝试一下火枪的威力。 陆柄能够看到的东西,嘉靖自然也看得到。 “这种火器,造价高不高?锻造速度快不快?” “材料足够的话,用现在的生产线,每天都可以生产一支,就是造价很高,每一支这样的火枪在七两银子左右。” 说话的是一名道士。 正是此人改善了火药的制作方法,使得原来的粉状火药,变成了现在的颗粒状,还被装成了一块块使用方便的小药包。 “七两银子?朕若没有记错的话,最便宜的火铳才四两银子吧!” 虽然是疑问,但嘉靖很肯定,火冲的价格并不高。 “皇上,四两银子是朝廷给出的价格,实际上兵仗局只给出了一两银子的费用,其中还包括了工匠的人工费。” 道士一点都不客气地揭开了朝廷的短处。 反正此处是演道院,朝堂上的大臣们管不到这里来。 他得为死在火枪上的那些士卒们讨个公道。 “若是银子给够,打造出来的那些火铳,早就把蒙古人给全部送走了,那还用拖到现在才投降。” 道士的不客气,让嘉靖的脸上挂不住了。 真话往往最伤人。 想起不是边军打仗不拼命,而是朝中的蛀虫们不但掏空了边军粮饷,还吃空了武器装备。 嘉靖也明白,拿着一柄涂着金漆的木剑,肯定是打不过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的。 难怪工部尚书郑绅在某些地方,回答得支支吾吾。 嘉靖心中想着,回去就让这些浑蛋,把吃了的都给朕吐出来。 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道士,嘉靖不再说话。 前面看到的那些东西,给他的好心情,在这一下全部没有了。 “带朕去看看那个什么霉素。” 心情不好的嘉靖,打算找一个能让他心情好的研究看看。 道士砸吧砸吧嘴,也不在多说话。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该说的也已经说了。 不同的研究场所,有着不同的布局和风格。 “阿弥陀佛,皇上所说的可是陈芥菜卤。” 突然蹦出来一个和尚,让嘉靖都差点给吓了一跳,心中暗道:演道院中怎么什么人都有,工匠就不说了,不但有道士,还有和尚。 “无量天尊,《伤寒论》里就有黄土散的记载,蚯蚓药名“地龙”,有蚯蚓的黄土,就称之为“伏龙土”,烘焙后也称“灶心土”,里面提炼出来的东西,就叫土霉素,皇上说的肯定是这个,已经经过验证,对于腹泻,脓疮的治疗也有奇效。” 正想着,果真蹦出来了一个道士。 嘉靖一脸无语。 他修行的时候,怎么没见到这么多的能人出来相助。 一个演道院却能聚集这么多的奇人。 他都有种冲动,干脆把自己儿子的这个演道院,也拿过来算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隔音太好 佛道之间的明争暗斗,一直都没有停下。 哪怕是嘉靖已经出手扶持的道门,佛门也依旧没遭到多大的打击,也就清理了一些不良寺庙,才算是搂草打兔子,伤到了一些元气。 不过嘉靖觉得,这阵风过去。 佛门还是会被一些蠢货给抬起来。 毕竟,想要不劳而获的人太多了,嘉靖承认他自己其实也差不多是这类人。 此时眼前的道人和僧人,不知不觉中又开始了比拼。 纯技术的东西,道士还是很占上风的,如今僧人不过是运气好有着培养陈芥菜卤经验,不过还是被道士后来居上从泥土里面弄出了差不多的玩意。 而且经过了实验,似乎适用范围还挺广泛。 “皇上,青霉素就是从陈芥菜卤之中提炼出来的精华,不过只对一部分人有用,另外一部分人不但没用,还会中毒。” 终于轮到许绅发挥了。 作为大夫,丰富的临床经验,让他对青霉素,有着更深刻的认知。 相对来说,刚刚弄出来的土霉素,就很普适了。 暂时使用之后,没有发现有谁又中毒的现象。 朱载坖称之为过敏,可这种说辞,在一直都研习医术的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是很接受,所以沿用的一直都是中毒。 其实也没错。 “哦!中毒?哪要怎么分辨?” 嘉靖本来对青霉素给予了很大的期望。 被毛伯温亲身感受过,还推崇备至,觉得总算是有人研究出了一种新药,突然被人告知适用范围很小。 心里自然是很失望的。 “可以在用药之前做实验,若是小剂量使用了之后,人的身体不会出现特殊的现象,就是可以继续使用。” 许绅很清楚皇上的想法,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本来好好的神药。 突然就有了各种限制,好在这种现象在医药体系当中,也不算很特别,有许多的药物,本身就是毒药,偏偏和另外的药物使用在一起,就成了救人的良药。 “土霉素呢?” 嘉靖继续问道。 “土霉素药效要差一点,优点就是,目前没有发现有人服用之后中毒的现象。” 世间的药物,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许绅对土霉素的作用,已经很满意了。 现在唯一受到的最大限制,一个就是产量上不去,另一个则是不比草药,它有保质期。 最好的就是,制作出来之后,能够在半年的时间内就全部使用出去。 不然就是亏本。 而且受限于技术,还只能在演道院中制作。 一般的工人根本就没有办法。 目前两种药的价格,已经被消息灵通的人,抄的飞起。 每一个小玻璃瓶子,都差不多五百两银子。 就这还是有价无市。 买到药的人,宁愿放在手里,过了保质期都不会扔。 价比黄金,不再是一个形容词。 毕竟,能够在关键时刻救命的药物,谁又会嫌弃太多了? 家中有钱,有权的可不是真的蠢蛋。 人家只是贪婪了一些而已。 “那就好,两样药物,都给朕准备上一批放在太医院。” 嘉靖心里很满意。 即便是用不上,有备无患总是不会错的。 “两种药已经送了二十瓶在太医院备着了。” 许绅自己已经升到了太医院的院使,这些东西,都得安排到最好。 不然不要说皇上了,后宫里的那些皇后,嫔妃们都能够把他给生撕了不可。 “嗯!你做事,朕放心。” 嘉靖给了一个肯定,说完才发现,自己捡的是自己儿子说过的话。 就不知这混小子,是和谁学的。 实在是说起来,很让人欲罢不能。 想起自己的儿子,嘉靖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见过了,特别是被送到皇宫之外后。 “起驾,去裕王府看看。” 想到就做,一点都不迟疑。 演道院嘉靖看过了,心里很满意。 里面稀奇古怪的玩意,也让嘉靖大开眼界,曾经给他表演过的一些所谓的道术,在演道院也有人在研究,而且还给还原了出来。 最后还记录成册,研究为何会如此。 进一步打消了嘉靖对修道的美好愿景。 骗子太多,皇帝却只有一个,往后若是还有人骗他,怕是会很难了。 离开了演道院。 一行车队沿着修建好的道路,快速地向着裕王府行去。 嘉靖的决定很突然,突然到没有任何一人可以提前去给朱载坖报信。 许绅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只希望裕王殿下今日不要胡闹,免得皇上龙颜大怒,把本来要发泄到户部的怒火,率先发泄到他们这些人的头上。 管不好皇子,他们这些离着皇子最近的人,通常就是最倒霉的。 然而,许多时候就是这样。 怕什么,就来什么。 到了裕王府门口,许绅一眼就看穿了府内下人们的惊慌失措。 怀着来看儿子的好心情,嘉靖瞬间就发觉了不妥之处。 “不用通报,朕想给裕王一个惊喜。” 说道最后,任谁都听到出来,皇上牙缝中挤出来的阴寒。 “裕王在什么地方?” 黄锦立刻去询问了一番道:“回皇上,二殿下正在桑拿房洗浴。” 又是一个新出现的东西。 桑拿房是个什么地方,在没有传出去之前,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前面带路。” 嘉靖觉得,这个古怪的名字,和某些地方养老虎的虎房,养豹子的豹房,都是差不多的玩意。 桑拿房不远。 嘉靖快到的时候,滕祥也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 来不及通知太子和两位殿下,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地喊出来:“小祥子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整个裕王府。 奈何滕祥都喊得声嘶力竭了,嘉靖的脚步,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而桑拿房中的几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陆绎动了动耳朵,不由地问道。 “是不是热的都出现幻听了?” 太子朱载壡不以为意地说道。 “好像是有人在三呼万岁,不过现在没有声音了。” 陆绎也不是很确定,声音很模糊,或许是自己真的听错了也说不定。 “肯定是你听错了,若是父皇来了的话,外面早就有人通知了,就算来不及,大喊几声也是可以的。” 朱载圳很赞同自己大哥的话。 正舒服着呢,可不想多思考别的。 “我的这个桑拿房,隔音做得很好,怕是父皇真的来了。” 朱载坖云本是不在意的。 可听了自己三弟的话,却不能不多想一点。 毕竟,别人可不知道他这里的隔音措施。 ------------ 第一百二十五章君王不午朝 “父皇正忙着和大臣们斗智斗勇呢,哪一时间来看咱们几个?” 朱载壡不是很在意地随口说着。 此地是裕王府,不是皇宫。 父皇跑这里来干嘛? 再说,朝堂上正商量着要和海上蛮子们开战,就更加没有精力来此了。 有理有据的想法,总会出现意外。 要不然,兵法上怎么会有一句,人算不如天算。 又或者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突然一阵冷风,顺着门口吹了进来。 让本来还很热的室内,瞬间温度骤降。 让朱载坖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发现来人一身龙袍,立刻就知道是谁来了。 三个小孩子,浑身精光,只有陆绎穿着一条牛鼻子短裤。 场面一时很尴尬。 嘉靖看到眼前的一切,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些东西,不知为何心中有点失望,又有点如释放重。 他实在是怕自己英明一世。 儿子却一个个的拉胯的不行。 嗯! 拉胯就是自己二儿子经常说的话。 他到底是受到这个小浑蛋的影响。 “父皇。” “孩儿拜见父皇” “阿爹也来试试桑拿,很舒服的。”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回答。 不用想,敢说让自己父皇也来试试的,肯定就只有裕王了。 嘉靖气的鼻子都歪了起来。 热浪一阵阵地袭来,让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都穿好衣服出来。” 撂下一句话,嘉靖头也不回地走了,让身后跟来的,还没有进屋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皇帝看到了什么。 只能在脑海中不断地补充不该有的画面。 皇子年龄小,也是到了知事的年纪了,就算身体用不了,也可以用手之类的呀。 跟来的人,匆匆离开的时候。 脑中的画面,已经让他们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家抱着自己的婆娘了。 倒不是不想去青楼。 实在是,被三位殿下一顿银子花出去,质量下降得厉害。 去了几次之后,就觉得没啥意思了。 花钱比以前还多不说,还架子挺大。 物以稀为贵,算是被这些人给玩明白了。 很快,从桑拿房之中出来了一位太子,两位皇子和一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 瞬间,看到这一切的人,眼神就变了。 连忙低着头,心中暗道:今日皇上会不会把他们灭口? 太子他们玩的实在是太花了。 而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却是眼睛睁得老大。 他的脑子里,也补充了不少的画面,却没想到,里面的人不是美人,而是自己的儿子。 一时之间,都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 只看自己的儿子,脸上红彤彤的,不知道屋内当时的战况到底有多么的激烈。 外面的温度,到底没有桑拿房内舒服。 冷的几人不知觉地打了个寒颤。 “父皇,桑拿真的很舒服的,孩儿还找了许多书籍,上面都说这种办法,可以延年益寿,不信你也可以进去试一试。” 朱载坖仿佛看不到嘉靖的黑脸。 一个劲地推荐者自己桑拿房。 跟随而来的臣子们,一个个地竖着耳朵,都想听听皇帝的评价。 当然,更想听的则是,皇帝是不是也会进去试一试。 猎奇的心理,任何人都有。 “闭嘴,一个个的······” 嘉靖都不想说。 光着身子,还没有一点君臣之间的距离。 简直是道德败坏。 小浑蛋还想要拉他下水,怎么可能。 “皇上,二殿下确实因为桑拿的事情,找过许多大夫问询,确实可以减少人的疾病。” 再次轮到许绅表演了。 实际上他对桑拿一窍不通。 只记得二殿下找了好几次万全,得了准信才开工建设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建成,还使用开了。 嘉靖神情一滞。 扭头冷面地看着许绅,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父皇,许太医说得没错,只要不经常使用桑拿,对身体是有好处的,而且还能有效地治疗许多疾病。” 抓住机会,朱载坖在此推销了起来。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可是要用这个赚钱的。 自己不能有产业,可以交给别人来做,不让父皇知道就行了,就像是天津卫地造船厂一样。 可怜的朱载坖还不清楚,自己的造船厂,已经暴露了出来。 人家只是不想拿回来而已。 实际上,在说到延年益寿的时候,嘉靖已经心动了,后来的可以祛除一些疾病,嘉靖已经有点跃跃欲试。 不过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可得拿捏一下。 毕竟刚刚训斥了几个小东西一顿,转头自己就去享受。 嗯! 影响不太好。 “真有那么好?” 迟疑了一下,嘉靖还是又问了一遍。 “真有这么好。” 朱载坖拍着胸膛保证。 “那就试试?” “现在水温刚好。” 立刻嘉靖就从善如流,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最能听取不同意见的皇帝。 这一点,满朝文武都可以作证。 自己的儿子也可以。 桑拿房。 已经洗过热水澡的嘉靖,穿着短裤走了进去。 热浪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一会,浑身就开始出汗,正口干舌燥的时候,朱载坖就地过来了一杯热水。 咕咚咕咚的一阵牛饮。 舒服的他坐在椅子上都不想起身。 “陆柄,你出去通知一下,就说今天下午的朝会,朕就不参加了。” 陆柄也刚刚喝了一口,自己儿子递过来的水。 连忙应下,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就出去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朱载坖突然念了一句诗词,好奇地问道:“父皇这个算是,君王不午朝吗?” 嬉笑的调侃,让嘉靖笑骂一声:“找打!” 朱载壡立刻上手,把一瓢热水,浇在了朱载坖的头上。 “哎呦!真动手啊。” “你以为是假的?父皇都下旨而来,做儿子的就得效劳。” 兄弟几人立刻打闹成一团。 嘉靖也瞧得乐呵,旁边的太医许绅,还得时刻注意着皇帝的身体状况,这么高的温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很快两兄弟就都累了。 太热了,折腾两下就提不起劲。 而外面,还在等着嘉靖桑拿完出来的一些跟随大臣们,在陆柄出来通传,今天下午的朝会皇帝不参加。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 他们没有见过桑拿。 但此时此刻,都想要一睹为快,最好自己家里也建一个这种桑拿房。 没见到,连皇上都乐不思蜀了吗? 肯定是一种好玩的新鲜东西。 也同时更加验证了一点,二皇子出品,必属精品的传言。 ------------ 第一百二十六章名字越长,蛮性越重 下午的朝会没了皇帝参加。 朝堂上的议论却不小。 工部尚书郑绅就是其中的焦点,因为嘉靖关注了造船和火器的锻造事宜。 不少朝臣,都眼神闪烁。 他们都是有和工部合作过的,有从工部上面得了不少的好处。 花钱的地方,从来都是油水最足的。 也是人情往来最复杂的衙门。 “皇上要清查工部的账目了。” 突然一名大臣说道,让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的眼睛,都看向了他。 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今日皇上去了演道院,听说演道院中的一名道人,说了火铳原本的最低造价,还有兵仗局给工人的最高报价。” 此人也不怯场。 高预算,让低价格造出,本就是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工部做法。 若是皇帝没有想起来查账,那么一切都好。 但只要开始查起来,就得牺牲一些人,来保全更多的人了。 没有人有信心,在现在账房们越来越厉害的记账方法之下,还能够不留下任何痕迹。 “那么你的工部,到底有没有人欺上瞒下,偷工减料呢?” 作为内阁首辅,严嵩少有地直起了腰。 严家现在不缺银子,往后也不会缺。 自然也就看不上别人给的孝敬了。 贪赃枉法弄来的那点钱,除了担惊受怕之外,根本就不值得。 而且从载坖医院中传来了一些消息,说是经常贪赃枉法的人,会经常因为惊怕,伤到心脏和脑子,容易英年早逝,而且是突然死亡的那种。 想要抢救,恐怕都来不及。 不管真假,也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严嵩是信了。 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受贿赂,他晚上睡觉都安稳了许多,亲身经历还不能说明问题? 此时义正言辞地站了出来,立刻身后也就跟了一群人摇旗呐喊。 而这些人,都是同样有着天津卫生意的一些官员。 原来天南地北的,没有多少交际,如今都想着自己往后,可以清廉的过完后半辈子,很自然地就成了同盟关系。 “本官觉得,还是要好好的查一下。” 高拱本来在冷眼旁观,工部的事情,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可在见到户部尚书陈经,并没有站在那些一定要彻查的严嵩身旁,眼珠子一转,立刻就上去落井下石。 只有打压了户部,他们税务司,才能够收到更多的税种。 “你们税务司,可是只管收税,难道现在还想把手伸到刑部和大理寺不成?” 郑绅憋红了脸,不快地问道。 工部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经不起有心人认真查地。 “公道自在人心,本官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话,难道这也有错?” 瞧着一身正气,侃侃而谈的高拱,郑绅一扭头,不想再看此人。 刚刚他也是想明白了,人家户部都不急,他急什么? 银子还不是都从户部拨出的? 他工部有问题了,难道户部就没有问题? 再者说。 都察院没有问题? 反正只要是在这个朝堂上的官员,那一个敢说自己身上干净的? 真以为自己可以清廉的和水一样? “不错公道自在人心,我刑部刚好需要锻炼一批人才,可以配合都察院和大理寺联合执法一次。” 刑部侍郎苏祐跟着嘉靖去了一趟大同。 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发生了转变。 不知是因为边军的战斗,还是刑部权利深入了县府,做事的时候,也跟着铁血了不少。 已经被点名的都察院和大理寺,此时也不能不表态了。 “郑大人还请多担待一二,为了大明,为了天下百姓,可不能让蛀虫坏了我大明万万里江山社稷。” 一番表态过后,心中就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去查,查到哪个地步了。 好在此时皇上不在,不然哪有他们的从容应对。 自己人先下手割肉,总要好过让皇上来诛九族吧? 虽然现在已经不用这个了。 可看到曾经的同僚们一家齐齐整整地去修路,去挖矿,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哼!本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诸位大人随时都可来查账。” 郑绅生硬地甩下一句话,就不再言语。 更多的人已经要求查账了。 他也做好了随时被人放弃的准备。 只是希望,不要牵扯上他的家人。 而且这么多年,他自己贪下的那些银子,已经让家人砸锅卖铁的补上了,就算有问题,也不过一个失察之罪。 “那就好。” 一群人说完了这件事,就再次说起了海上蛮子。 所有的消息,都在慢慢地汇总。 已经有人快马加鞭地派人去广州府了解具体情况了,只是路途太远,需要时间。 目前能够得到的最具体的消息就是汪鋐汪大人的屯门海战战报。 “海上蛮子们的首都是里斯本,据说当时他们的皇帝叫曼纽尔一世。” 兵部尚书刘天和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拿出了自己的证据,一份陈年手书,具体是谁所记录,已经找不出出处。 也难为刘天和还能够翻出来查阅。 “这么说,他们的皇帝,是一位开国皇帝了?有一世就有二世,一般开国之初的军队战斗力还是很强大的。” 严嵩不由得问道。 “应该是吧,他们先是占领了满剌加,用满剌加作为中转站,说明这些人距离大明很远,要想让大明占据主动权,咱们也得占领这个叫做满剌加(马六甲海峡)的地方。” 刘天和说着,就在空中虚划了几下,意思就是,这块海路相当于一个重要的关卡。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要。 郑和下西洋的航海图,还是及时地给出了这么一处位置。 让后来人能够一目了然地看出其中的价值。 “本官看着这些海上蛮子们的名字怎么一个比一个长?” 有官员疑惑的问道。 其中一人叫费尔南·佩雷兹·德·安德拉德,完全就看不出来,哪一个是姓氏,那一个才算是名字。 “蛮子呀,你以为他们有多大的学问,就像草原人一样,他们的名字不也很长?” 也有人立刻回答。 很快所有人就对名字的认知,达成了统一。 那就是名字越长,蛮性越重,都是一群不通教化的野蛮人。 至于对不对,反正他们认为是对的,要不然那为何不远万里地来到大明边境上,烧杀抢劫? 有理有据的推论,一点都没有毛病。 ------------ 第一百二十七章个人反应 对于朝堂上讨论好上蛮子的话题。 突然就转了一个弯,战斗力不了解,文化底蕴也不来接,就想当然地拿蒙古蛮子来做对比。 尽管说得没错。 可轻视对手的浮夸风气,喧嚣尘上。 仿佛大明只要出兵,就一定手到擒来,这种想法,一定程度上也是受了蒙古人全面投降导致的。 只有工部尚书郑绅,一个人默默地听着,看着。 心中想着怎么才能够把几个造船厂开起来,顺便让兵仗局也赶紧拿出新的火器。 不然他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心事重重的郑绅,就连下朝都是恍恍惚惚地在想办法怎么才能保住自己一家的富贵。 保住官职他已经不想了。 能不进去劳改,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回到了家中,郑绅立刻就叫来了自己的儿子。 “你在锦衣卫做佥事,能不能约到陆柄的儿子或者那个叫沈炼的人也行。” 现在能够帮得上他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至于其他人,只要没有麻烦粘在身上,谁不盼着他赶紧滚蛋。 郑珑迟疑了好一会,才给自己的父亲说道:“恐怕不行,陆绎孩儿还接触不到,那个叫沈炼的人,现在和严嵩的儿子走得很近。” 在了解过了朝堂的消息,做儿子的也是心头发慌。 当年他们郑家有多么的风光,现在就有多么的狼狈。 墙倒众人推,在官场从来都不是啥新鲜事。 “要不给叔叔一个消息,看他那边有没有门路?” “你叔叔只不过是一个济南府同知,能出多大的力气?” 郑绅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是怎么当上同知的。 朝中有人好做官,不是一句空话。 “可是父亲,工部的问题,也不是您一个人的问题,旁人都不怕,都不急,只您一个人顶在最前面,总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或许是锦衣卫待得久了。 郑珑想问题的角度,也会不太一样。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为父怎么就没有想明白此中道理。” 郑绅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说道。 再想了想今日朝中的人,说的那些话。 他就明白,有人想要洁身自好,也有人想要继续干老本行。 朝廷现在有银子了,按照皇上的想法,也快要打仗了,各种物资难道不需要准备? 这是准备把他吃干抹净啊。 先孤立一个人,让这个人需要寻求帮助,再借着帮助的名义,他担着风险,让别人拿着好处。 另一边,已经下朝的严嵩,立刻就和自己的儿子躲在了书房内。 “哎!都怪那个道士多嘴,” 严嵩长吁短叹地道。 在朝堂上第一个发难,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正做着工部右侍郎的官职。 撇清关系的代价是很大的。 大多数人都给了他面子,看起来都高声喊着要认真查一下,也就其中的高拱是真有这个想法。 “父亲不用着急,儿子最近赚的银子够多,足以填补以前亏空下来的漏洞。” 严世蕃不疾不徐地说道。 手中有钱了,对于许多东西就看得很透彻。 朝中的顽疾,皇上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深究。 就像今天下午的朝会一样,真以为欲望殿下的桑拿房有多好? 怕是不见的。 不过是皇上为了不和一些大臣真正的撕破脸,留出一点时间,让人把拿走的银子,都还回来罢了。 若有人还是无动于衷,那么第二天的早朝,就是这些人被清算的时候。 很快,严世蕃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严嵩也是不断的点头认可。 “你是说,皇上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彻查到底了?” “也不算彻查到底,只是既往不咎罢了,往后若是再有人敢上下其手,就没有这一次简单的能够过关了。” 严世蕃想了想继续道:“父亲的内阁首辅做的时间不久,还没有看到皇上是想要一个破而后立的朝廷,而不是现在需要四处修修补补的朝廷。” 此话让严嵩一怔,然后陷入了沉思。 自己儿子说的应该有点道理。 大同的变化,他们不是没有人看到。 皇帝亲自前往,当时还带走了两位皇子,一个笼络军心,一个负责赚钱。 最后又一挥手全部收回了产业,把两位皇子也赶了回来。 是不是说明当时的大同,其实已经很危险了? 什么原因引起的,只要看一看还在修路的那一群人,就不难猜出一二。 现在一切都已经成功了。 大同的士卒,旦夕可至京师,皇上手中能用的力量也更大了,而且现在皇上还在加强九边的防务军力,进行军队改制。 目前已经建设起来的军学院,每天前来报到,继续学习的中下层将官可是不少。 只要有能力,随时可以回去提升半级。 在以前时候不可想象的。 更重要的是,经过改制的军队再也不用受文官的气,人家已经自成体系。 相同的,其他地方不知道多少士卒,将军们,都在日夜盼着皇上能够多看他们一眼,好让他们也列入可以改制的范畴。 不但涨俸禄,还不用听一群啥也不懂的人叽叽歪歪。 “原来如此,皇上对以前的医官推行和新的记账法推行缓慢,已经失去了耐心吗?” 也不怪严嵩这么想。 朝中诸位大臣们,拖拖拉拉的表现,就是他这个内阁首辅,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真以为现在的皇上,还是以前那个一心修道的皇上? “也可是这么说,大同的改制,儿子也仔细地琢磨过,不外乎分权,权责分明,严以律法,实际上也是皇上正在收拢权利。” “收拢权利?怎么说?” “权利划分得越细,权责越分明,上位者可操控的手段就越多呀。” “这么说来,我这个内阁首辅的权利,不久跟着上涨了?” 只是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下,皇上的做法,对他严嵩似乎也是有利的。 “爹爹这么想也没有错,若是儿子估计的没有错的话,若是这一次海山之战结束之后,那时皇上携带者南征北战的军功,也会对内阁有一个大变动。” 不得不说,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严世蕃后来就是给自己的老父亲出谋划策的。 现在去了一趟天津卫,这种能够看透朝堂迷雾的能力,却是进一步加强了。 此时说出来的对往后的猜想。 对不对先不说,逻辑方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朝臣们的自觉 朝中诸位大臣们的小心思,嘉靖并不在意。 桑拿确实是个好东西。 享受了一次之后,浑身都放松了许多。 后来的按摩,更是让嘉靖很是喜欢。 若不是上一次在大同,已经没收了三个青楼女子,他这次绝对会再带回去两个,好好地去伺候他。 “这个桑拿,也给朕在皇宫里安装一个。” 浑身轻松的嘉靖,已经意识到,往后的多来自己的儿子府上看看,若是有好玩的,也可以提前享受一番。 “父皇喜欢就好,孩儿已经让人安排了,最迟半月就可以使用,不过按照大夫们的说法,桑拿还是得节制,最好是五天时间来一次。” 朱载坖可不想最好闹的因为桑拿,让整个朱家整得没多少后代。 记忆中,桑拿虽然很好。 可弊端也很明显,经常使用会减少子嗣。 “朕不用你多嘴。” 嘉靖眼睛一瞪,什么东西都有一个度,这点不用人说他也清楚。 当然,能不能把持得住,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朱载坖只好不再说话。 反正今日他这一关是过了,就是自己的大哥和三弟回去之后,恐怕绝对不怎么好过。 歇息了一会,喝了几盏茶。 嘉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明白,下午朝会已经结束了。 紧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儿子,心中不由得又闪过了那个二龙不相见的卦言。 已经见过几次面了都无事发生。 嘉靖对陶仲文已经起了怀疑。 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肯定要让陶仲文好好地重新占卜一次。 “父皇今日怎么有闲心出宫了?” 太子朱载壡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本来没什么,可不知为何,嘉靖就是突然来气了。 “今日早朝下朝之后,你不是说要回去写些心得感悟,为何出现在了裕王府?” 一句质问,让朱载壡瞬间偃旗息鼓。 心中暗道:早知道就不多嘴问一下了,现在可好,心得感悟必须得写了。 “听说父皇又要打蛮子,可不可以让儿臣前去彰显我大明的武功?” 朱载圳看着两位哥哥吃瘪,心中很是得意,只有他才是父皇最好的儿子。 既不惹父皇不开心,也还可以替父皇分忧解难。 “哼!别以为朕不明白你的小心思,既然喜欢练武,就好好地在宫内习武,别想着偷懒,功课也不能落下。” 嘉靖可不惯着。 一天到晚,就数自己的三儿子最是跳脱。 宫内就没有多少地方他不敢去的。 好几次还差点打扰了他和嫔妃们的游戏,早就想要找个机会收拾一顿了。 朱载圳也乖巧地闭上了嘴。 心中暗自嘀咕着:在桑拿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只有陆柄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能够和皇上一起桑拿一次,他觉得自己祖上的祖坟肯定是冒青烟了。 “朕今日去了演道院,院中的火器和造船,目前也是我大明用得上的,明日开始组建一个锻造火器的工厂。” “父皇,孩儿手中现在可没有银子了。” 朱载坖立刻哭穷。 “找户部拨款。” 嘉靖可不打算自己出钱。 户部今年的税收可是不少,既然工部兵仗局做得不好,那就单独提出来。 朱载坖想了想只能应下。 心中明白,父皇又再用阳谋来拆分工部的权利了。 零敲碎打之下,用不了多久,朝廷六部就要被拆得七零八落。 翌日。 嘉靖没有上朝。 朱载坖找上户部要拨款的时候,户部尚书陈经很是爽快。 在接下来的一段很长时间内。 不时都有某位官员,因为贪赃枉法被抓。 不过大多都是工部的,从造船厂到兵仗局,上上下下只要身上没点工匠技术的,都差不多换了一半。 朱载坖也化身成了吃瓜群众,听着各处传来的消息。 谁家家里抄出来了多少金元宝。 谁家的田地多的有几千亩。 谁家······ 总之,工地上不但多了些老人,还多了许多漂亮的官老爷夫人们。 也就在这种热热闹闹的情况下。 转眼就在烟花声中,过完了嘉靖二十三年。 漳州,武平。 读易轩。 此处是俞大猷自己建立的一个读书场所。 经常与当地读书人一起举办文会,诗词唱和,每天还教授武士击剑。 年刚过不久。 此地已经开始暖和了起来。 “俞大人,大喜事,大喜事啊!” 这一日,本来要出外踏青的,突然读易轩外面就跑来了一位他的亲兵前来传信。 俞大猷眉毛微动。 他如今能够称得上喜事的,也就只有媳妇给自己生个儿子了。 “慢说,不要急。” 心中想着小心思,俞大猷快步走出屋子迎接道。 “不急不行,快!有上京的天使来咱们军营传旨了。” 这一次俞大猷是真的激动了。 “真是上京来的?” “一点不假。” “走,快走,不要让人久等了。” 说着扔下了亲兵,自己跑得飞快。 不大一会,就到了他的都指挥佥事营中。 “下官见过公公,不知公公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远远的俞大猷只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确实是京城来人。 “你就是俞大猷?” 来人上下打量了一阵俞大猷,也没有多言,立刻就宣读了圣旨。 “咱家高忠,也是领过兵的人,今日见了俞大人的精兵,确实精锐。” 高忠本来领着提督十二团营,兼掌御马监印及提督勇士四卫营,护卫京师安全和防务,责任重大。 能够派他前来传旨。 就说明皇上要他先来看看俞大猷领兵打仗的成色。 别最后到了京城才发现是个样子货,那就很丢人了。 “高公公说笑了,下官的兵可不及公公精兵万一。” 在大同的时候,俞大猷也是见过传旨太监的。 但要说对军队的了解,真没一个。 此时说话恭维的性质居多。 “咱家可从来不说笑,你的士卒都是经过战斗活下来的,咱家眼睛不瞎,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高忠摇了摇头。 大同的那些杀人胚子,他是见到过的,虽然俞大猷训练出来的士卒,还比不上百战老兵。 可到底是要比京营的那些士卒强。 没见过血的士卒,训练得再好,也仿佛缺了一种东西一样。 见到高忠再次夸赞,还都说到了最关键的点上。 俞大猷意识到来人和他以前印象中的传旨太监不一样。 “多谢公公夸奖,咱们只顾着说话了,还请里面请。” ------------ 第一百二十九章人情世故 高忠跟在身后,心中暗道:怪不得被兵部右侍郎翟鹏欣赏,却死活不肯重用,原来是人情世故不太行。 不过这都不是事。 懂人情世故的人太多,恰恰懂打仗的人太少。 皇上现在用的是有本事的人。 他也是领兵的,自然了解过,越是有本事的人,人情世故这方面确实有点欠缺。 一路几人进了营中。 俞大猷尴尬地发现,他实在是没啥好东西来招待高公公。 “俞佥事,咱们已经定了知味轩的酒菜,一会就会送来。” 正迟疑的时候,手下还是有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小声的上前说了一句。 “多谢了,所有花费都由我出。” 俞大猷立刻喜上眉梢地应道。 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这种毛病影响很大,生怕上京来的公公觉得被自己怠慢了,在小声说话的时候,还悄悄地观察着高忠的表情。 高忠一个从宫内爬起来的太监,对于这些小伎俩,看得是一清二楚。 心中不由的好笑。 也就此人不认识他,还没有察觉到皇上对他的重视,若不然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俞大人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弄一点吃食都行,还请尽快安排好事务,随咱家去经常是正理。” 高忠来一趟花费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路不好走,船也不好坐。 “公公好不容易来一趟,可要好好地尝一下本地的特产才行。” 然而,酒菜还没有上来,却被一个军情给扰乱了一切。 “报!” 一名跑得气喘吁吁的侍卫打扮的人,只远远地喊出了一声,开门才发现屋内还有人。 将要说下去的话,立刻就卡在了喉哝里,出不来。 “所报何事?” 来人俞大猷见过是总督欧阳必进的亲卫。 “谭元清在新兴、恩平叛乱,需要俞大人前去平乱。” 这名侍卫也不敢怠慢。 军情紧急,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 俞大猷闻言,看了一眼高忠,略一权衡,就做出了决定。 “公公,下官还有军务,去去就回。” 随即对那位说定了酒菜的亲兵道:“代我照顾好高公公。” 说完也不再多停留,立刻就召集人马,往新兴和恩平而去。 好事和坏事都凑到了一起。 让俞大猷觉得,自己此生的武运实在算不上多好。 呆愣了一下的高忠,也是万分无语。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偏偏他来了之后,就发生了叛乱。 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人还走不了。 “你叫什么名字?” 无事可做的高忠,也没有想跟上去的意思。 自己只需要做应该做的事情就行,超出了他职权之外的,碰都不会碰一下。 在出京的时候,他的好友,前内阁首辅夏言,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现在的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让他万分小心才对。 “回公公的话,小的叫俞二蛋,本家和俞大人是一家人。” 俞二蛋小心翼翼地回答者。 他的人情世故也不咋的,可也明白,把一位京城来的上使晾在一边,是一件很羞辱人的事情。 尽管情有可原。 “能给咱家说一说你家俞大人的事情吗?” “可以。” 正说着,就看到知味轩的酒菜到了。 “公公还请上座,小的陪你喝两杯,咱们一边吃菜,一边闲谈如何?” 俞二蛋都是看着别人在酒桌上谈话的。 此时主心骨俞大猷不在身边,自己只能临场发挥了。 “客随主便。” 见到高忠很是随意的样子,俞二蛋渐渐地也就放开了,从自己遇到俞大猷说起,说着当年出征安南上书陈述作战方略,使得当时的兵部尚书都感到吃惊不已。 再到后来的大同战事。 折服的兵部右侍郎翟鹏震惊地离开自己的座位上前施礼致意。 后来还说了自家大人文武全才,作诗也是很厉害,让许多读书人都交口称赞。 高忠可越听越是认真。 这些都是要回京写进奏章里面,给皇上看的,自然是越详细越好。 另一边的俞大猷,却是马不停蹄地走访各处。 每一次叛乱伤地都是当地的百姓。 只有越快平息,损失就会越小。 一连十几天,大多时间都是在路上来回跑,叛乱声势并不大,他的出兵速度也很快,迅速地就找准了机会,在县城外布阵斩杀了谭元清。 没了领头人。 剩下的就是乌合之众,完全不足为虑。 此时已经是叛乱的尾声了。 当中的过程,实在没啥好说的,无论是士卒战斗力,还是领兵的大将,以及手中的武器,都不是俞大猷的对手。 打起来就是砍菜切瓜,完完全全在给他送战功。 “你就是苏青蛇?” 俞大猷看着眼前的壮汉,一双阴冷的眼睛,泛着血丝,仿佛已经有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一样。 围追堵截了许久,总算是堵住了此人。 “正是爷爷我,你个狗官就是来送死的吗?” 说话很冲,苏青蛇摆出的架势,也是随时都可以军功的路数。 俞大猷皱了皱眉头。 “几个村子之间的争斗,都能搞出叛乱,你们真的是觉得,活得不耐烦了?” 事情的起因,不过因为口角之争。 最后能够发展到几个村子的人一起打群架,就很是无稽之谈了。 吃不饱肚子,却又力气叛乱,俞大猷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中暗道:还是教化不足,若是让这些人懂得礼义廉耻,恐怕这样的事情,就会少很多吧? “废话少说,想跟你爷爷讲道理,就先胜过你爷爷再说。” 苏青蛇脑子似乎不太灵光。 自从用武力可以和猛虎格斗之后,他已经很少用脑子去想问题了。 任何纷争,若是不能解决,肯定就是武力不足。 简单的认知,却道明了最根本的世间规律。 “何老猫,你给本官出来,抢夺民田的是你,却推出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是要干什么?” “俞大人,朕不关我的事,一切可都是谭元清搞的鬼,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些人,可玩不过你们读书人。” 被称作何老猫的人,是此地村子的首领。 此时站在人群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倒不是他没有胆色,而是被俞大猷干脆利落地就平掉了谭元清掀起的叛乱,心中惧怕。 以前总听人说,雷霆万钧。 总是不解其意。 这一次算是看明白了。 “什么狗屁大人,看招。” 等的不耐烦的苏青蛇,可不想站着和人继续说闲话。 ------------ 第一百三十章平叛 蛮力用的时间久了,人就不再习惯使用智慧。 久而久之,也就显得笨拙了些。 苏青蛇就是如此。 通常能够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的办法,进入遇到了另一个同样有武力的人,立刻就被碾压了。 只一个照面,苏青蛇就被俞大猷用长刀干净利落地斩掉了脑袋。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何老猫眼睁睁地看着,力能和猛虎相斗的人,瞬间就被斩断了手中兵刃,紧接着被砍下了头颅。 一招分胜负。 也分生死。 何老猫一直都觉得,大明的火器很厉害,此时看来,刀剑也很霸道。 一刀枭首啊! 什么时候,姓俞的这么厉害了? 若是早点展露出这么大的实力,自己犯得着去唆使谭元清打头阵? 却不知,俞大猷别看面上不显,心里却也很是着急。 军营里还有一位上京来的客人呢。 接了圣旨他还得去京师一趟。 就算不懂的人情世故,可该有的礼节总会有吧? 一直把人家晾着有不是个待客之道。 所以速战速决,杀伐果断,就成了最快最有成效的办法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谭元清叛乱的事情,时有发生,在今年不算是太严重,总督也没有想着下大力气来整治。 可谁让高忠带着圣旨来了呢? 虽然没有第一次就去见欧阳必进,可欧阳必进还是很欣赏俞大猷的,所以就给了一个俞大猷可以立刻展现自己的机会。 人这一辈子。 有能力了才会有贵人提携。 刚好俞大猷的能力真的不错,即便是少了兵部右侍郎翟鹏的推荐和重用,有着为国为民的其他人也不是没有。 给朝廷推荐人才,也是这些人需要做的。 凑巧的事情都聚集在了一起,那么倒霉的也就成了不自量力的人了。 谭元清死了。 现在苏青蛇也死了。 何老猫正打算再说几句场面话,然后自己幡然醒悟,大发善心,把侵占的土地还回去,大家皆大欢喜。 往后有机会了,再拿回来,也是很简单的。 谁知这一次,俞大猷却改变了想法,打算斩草除根。 已经杀了一阵了,可不能再留下后患,更重要的是,怕自己离开之后,再有人背后搞鬼让他的这一次平叛,看起来虎头蛇尾的,在皇上面前不好看。 “全军出击。” 斩杀苏青蛇之后,俞大猷的士卒,士气更加高涨。 胜利就在眼前,军功就在眼前。 都知道,跟着一位勇猛并且很有实力的将领,打仗有多么的舒服。 刚好,俞大猷就符合这些条件。 “俞大人不谈一下吗?” 往常,任谁过来都会打一阵,再坐下来谈谈的,可眼看着俞大猷这一次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何老猫立刻就急了。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叛乱的事情,已经被上京的人知道了,也就没有了彰显教化的必要。 “若是我死了,这片地方的叛乱,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何老猫一边指挥着身边的人抵挡攻击,一边急声说道。 在势弱的时候讲道理,那有道理可言。 “停不下来就停不下来,本官可以平叛一次,就可以平叛十次八次,有多少敌人,就杀多少敌人。” 其实俞大猷也是烦了。 这些牛皮癣一样的小叛乱,都是因为新兴和恩平的官员们,想要弄一点教化的政绩出来,每次他的士兵前来,占据了上风就被人叫停。 说是可以传授礼仪教化,是为了传播圣贤学问。 他能怎么办? 粮饷都是有这些人出一部分的,只能暂停攻势。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谈判一段时间,开战一段时间的格局。 除了消耗人力物力。 就是官老爷们拿手的刷政绩,敛权财的手段。 连总督欧阳必进,都无可奈何,这才有借着高忠来此的机会,不但送俞大猷一场战功,还可以割掉一块见着心烦的小叛乱。 虽然都是欧阳必进的小心思,可对俞大猷的信任做不得假。 何老猫等人骇然。 “我等愿意接受朝廷的教化,你们这是在扼杀未来的圣人弟子。” 早就使用惯了的手段,此时再次用出来,没人当一回事。 士卒们也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辗转几县,忙碌了几十天就是为了平叛,没道理为了别人搭进去自己的军功吧。 而且自家徐大人都说了全军出击,谁还管得着敌人的胡言乱语。 为了夜长梦多,进攻的士卒们,也全都铆足了劲。 人多打人少。 武器之间的差距也很大,完全就时候一边倒的战斗,还没有很久之前和海贼康老的战斗激烈。 俞大猷一马当先。 手中的长刀不断地挥舞,士卒平时训练的战阵之法的加持下,只一轮攻击,就把敌人冲得七零八落。 “杀!” 俞大猷一声大喝,随后而来的士卒们也跟着大喝。 喝声连绵不绝,仿若天雷炸响。 何老猫等人只抵挡了一下,就觉得毫无取胜的机会,转身扔下身边人就跑。 然而,俞大猷已经看准了此人,连续几刀开路,瞬间就追上了背对他而奔逃的何老猫。 一刀斩下,人首分离。 杀了贼人的首领之后,俞大猷才放声大喝:“贼首已死,投降不杀。” 剩下的乌合之众,更是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听闻此话,立刻就跪倒在地,匍匐了下来。 实在是被无情的杀戮,给吓破了胆。 他们一伙人聚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求财,壮声势而已。 打顺风仗没问题,一旦处于劣势,崩溃的速度就飞快。 “打扫战场,俘虏可以带回去,现在各个县城都有需要开工的工地,随时可以卖个还加钱,填补一下咱们的粮饷。” 说来也怪。 官府对不利于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是推行速度缓慢。 可一点对自己有利,哪怕是远在天边,也会被消息灵通的官老爷得知,然后用在自己的为官之地。 山高皇帝远的灵活运用,已经达到了极致。 没人反对。 战场打扫,也没有多少有用的收获。 一些破铜烂铁,也值不了几个铜板,也就几位当地首领身上揣着的银票,可以让他们一群人补贴点家用。 “统计一下此次平乱,真是多少人,手上多少人。” 亲兵领命。 俞大猷看向远处的一处亭台。 亭台上有人的身影一闪而逝。 只有人在远处观战,没有谁跟着一起来指手画脚,迟钝的思维再次活跃。 “高公公的身份,恐怕不一般,不然这些人也不会轻易地放弃刷政绩的机会。” 俞大猷喃喃自语。 ------------ 第一百三十一章恩平县的一日 恩平县是一个新县。 成化十五年(1479年)开县治,复名为恩平县,县治为恩平堡故址,建成至今不足七十年。 周围的民情复杂。 百姓们也都有着不同的民风。 有人不喜欢在此处为官,自然也就有人向往这种地方。 端的是看个人的为官手段。 与各个县城不断赶场子平叛的俞大猷不同,此时的恩平已经平静了下来。 若是不看街道上,偶尔有人家披麻戴孝,很难看出此地遭受过叛乱。 酒楼里。 一派歌舞升平。 “大人,俞大人已经快要平叛结束了。” 一名身穿捕快服,腰间挎着绣春刀的汉子,凑到一名听曲的人身边小声说道。 “哦!这次的平叛速度这么快吗?” 听曲人显得很是意外。 以前几次可都是需要他给凑足粮饷,那些兵汉们才会出力气的。 “摧枯拉朽啊,老爷,您是没见到,俞大人手一挥,就是一颗人头,那杀人的速度,快得比割麦子都快。” 捕快啧啧称奇地说着在远处看到的场景。 一开始他的脖子都感觉凉飕飕的,生怕被人不讲道理地当做反贼给砍了。 随后意识到,自己也是吃皇粮的,怕什么。 “听说,此次平叛所有的粮饷,都是从总督府直接下拨的,你找人问问,看能不能走咱们恩平县的账本。” 作为知县,他能够卖一个欧阳必进的人情,已经可以了。 军功他不要了,但银子必须要有。 “那些被退还的土地,可都得算作官田,这一点也得让俞大人清楚。” 坐在另一边的县丞,也点拨了一句。 都是为财。 上面需要孝敬,他们就得想办法在底下人的身上盘剥。 而把猪养肥了杀掉,就是最快速的赚钱之道。 不然,十万雪花银怎么到手?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捕快汉子连连应道。 他的工钱,都是县里的几位老爷发放,自然是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顺便在通知一下新兴县和阳江县。” 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一个人独吞,是要不得的。 “小的记得了。” 捕快来得快,去得也快。 酒楼里,继续奏乐,继续舞。 歌舞声中。 浓缩了恩平县的所有盛景所在。 “不知为何总督大人,会下大力气来平叛?” 良久,主薄才心里不是很踏实的问道。 作为一个县里的最末尾的九品官,他的话语权从来不大。 做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县里的士绅们得罪不去,因为要靠这些人给他钱花的同时,还和上面的人有点关系。 上面的知县和县丞,更加得罪不去。 升官发财全靠人家。 自己最多就是个跑腿的,拿一点散碎银子回家而已。 “怕是被那些刁民们烦的吧。” 旁边伺候着的酒楼掌柜的,笑着说道。 一边说,还一边给在座的几位老爷们斟满了酒。 “说什么屁话,还不是做给京城来的人看的,等这阵风过去了,底下人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作为一县之长。 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别人多。 但穷乡僻壤的地方,再多也多的有限。 只知道京城来人了,来的是谁,有什么目的,都无从得知。 若不然,也不会这么悠闲的来听曲,喝酒。 另一边。 俞大猷战斗结束,打扫完战场,就带着士卒们往回赶。 时间并不充裕,他也不敢多耽搁。 这就导致了人情世故再次无法做到位。 “呵呵!咱们这位俞大人,还真的是个愣头青,战功拿到了,也不知道回来感谢一二。” 等了一下午的知县,不满地说道。 他可以不要俞大猷的银子,有可以不分润战功,但他需要的是一个人的态度。 自己一群人配合着他平叛,居然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实在是不当人子。 “谁说不是呢,去了一趟大同,据说战功是有的,就是没人重用,只能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县丞也凑趣地说了一点听到的见闻。 不管真假,捧场是必须要有的。 “能领兵打仗有啥用?这世道啊,讲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主簿也不甘示弱的捧场道。 “嘿嘿!看来这一次从咱们手中过的粮饷,得多留下一点了,县里需要恢复民生,银子花费的缺口也很大。” 知县哈哈一笑。 平叛的银子还没有到账,就已经三言两语,给出了去处。 “知县大人说得对,不知有多少人家因为这场叛乱,从而导致无家可归,知县大人仁慈啊。” 口中说着仁慈。 县丞已经想着怎么去花这一份银子了。 是再纳一房小妾,还是置办一点商铺? 很难抉择啊。 “县里有了知县大人这样的活菩萨,就应该给上书万民书,打造万民伞,县里的那些百姓们,真的是不识好歹,完全不懂事。” 主薄的话,让知县闻言一怔。 心中琢磨了一下,暗道:自己也该弄点名声了,也好换一个更来银子的地方,不然一直劳心劳力地做事,实在是有负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无为而治,才是最高的治理水平。 “想法不错,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记得不要扰民。” 知县特意叮嘱了一句,让主薄一愣。 随后心中狂喜。 这是什么? 是知县给他的政绩啊。 更是给他机会捞银子。 扰民肯定是不会扰民的。 那些穷鬼,已经算不上民了。 “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办好这件事。” 县丞张了张嘴,他也想揽过来这个活计,可到底为了脸皮,没有继续发声。 反正最后好处,也少不了他的一份。 最偶没有了额外收入而已。 不打紧。 “嗯!好好做事,本官升的快了,你们也就升得快了。” 知县勉励了一句。 也没想着回去,酒楼里啥都有,何必舍近求远。 一时间,除了主薄出去干活之外。 知县和县丞,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专属院子里。 里面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两位美男人。 有些癖好,不容外人得知。 关上门,外面的人也就不会知道,县里的老爷们,玩得和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 也只有酒楼的掌柜,暗中呸了一口,恶心得连忙转过头忙别的去了。 他得算一算,这一次酒楼亏了多少银子。 又该从哪个地方给补回来。 还有请了青楼里的几个美人,这些也要算进去。 刚好时间还有,老爷们只是看了跳舞唱曲,他得亲自用一次才甘心。 ------------ 第一百三十二章归来 俞大猷带着人紧赶慢赶也用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才回到军营之中。 “高公公人呢?” 进门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俞二蛋。 “出门踏青去了,还有欧阳总督陪同。” 俞二蛋在陪着闲聊了好几天,该说的故事也都说尽了,就连伙食都是变着花样的来。 所费甚巨啊! “大人,这次一共花费了十五两六钱银子,小的抹一个零头,给十两银子就成。” 刚刚进屋,水都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的俞大猷闻言忙抬起了头。 急切地问道:“怎么会花掉这么多钱?” “大人,小的已经很节俭了好不好,若不是欧阳总督过来的很及时,知味轩的掌柜的,都不会再给我赊账了。” 苦着脸的俞二蛋,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大人。 他心中也知道,自家大人的身家并不丰厚。 更不会克扣粮饷,导致自己都没有多少闲钱,来打点前途。 “这样啊,刚好本大人平叛已经结束,需要给欧阳总督汇报情况,你忙,我就不打扰你干活了。” 说完,俞大猷转身就跑。 好大的一笔银子。 他暂时的俸禄,还不起。 只能等着把缴获全部买了,看能不能凑足银两平账。 “大人,大人···你等等我啊。” “没小的带路没,泥很难找对地方的。” 俞二蛋一边喊话,一边也跟着跑了出去。 随后而来的士卒们,也都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聚在一起凑银子。 不多,但足够还钱。 若不是俞大猷公平公正,不断地向上面要粮饷,他们这些人家中老小都得饿死。 世道不太好。 哪怕是此处有金山银山,该他们受穷的,依旧是受穷的。 听传言说,京师可以活人。 也不知真假。 若是俞大人走了,他们怕是也当不成兵了,解甲归田也得有地种啊。 实在不行,就一起去京师混口饭吃。 高忠一直都在京师,很少见到二月份就暖和的天气。 “此地山水养人啊,怎么叛乱就这么多?” 心中的疑惑,当真让高忠不解。 走了一路,都没有见到过,这么穷困的地方,按理说此处的商人也不少,来往也都是通商要道。 随便干点活,都能够养住人才对。 “一个村子,就有一个村子的风俗,想要有所作为的官员,不愿来此,而愿意来此的,也都是些酒囊饭袋,本官也是没有办法啊。” 人才,在什么时候都缺。 也就最近好了一点,不然这一次让俞大猷平叛的银子,他都很难凑齐。 别看他官做得挺大。 下面有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银子的来往。 谁都想要分润一点。 平衡不好,就没有人干活。 自己说话也就没有人听。 难呀! 高忠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手中也管理着军队,能够深切地体会到武将们的难处。 就连他这个皇帝身边的人,都有人给脸色,卡着银子不放,更不要说离着皇帝更远的地方了。 “军队改制,什么时候才能够轮得到我浙江?” 欧阳必进是文官,作为浙江布政使任右副都御史,却又兼任着两广总督负责屯田、训练、司务等事。 夹在文武之中,两头不落好。 文官眼红他手中的银子,武将也等着他的那点粮饷果腹。 为了平衡各方的关系,都让他快要熬白了头。 “快了,等皇上改制完九边,就会往这边来,不过这次的动作很大,本官只能给你一个忠告,就是管住自己的手。” 想了想,高忠还是说了一点隐秘。 “京师现在据说,一团乱麻,不会真有问题吧?” 欧阳必进担忧地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 在他看来,皇上做的一点都没错,就是步子迈得大了点,逼迫的朝臣们,只能断尾求生。 而且看样子,这股风气,还会席卷全国。 “会有什么问题?皇上已经在给这些人机会了,不然你以为倒了那么几个大臣,就能够填补户部和工部的所有亏空?” 高忠手中掌握的十二团营也已经经过了改制。 剔除了不合格的士卒和将官,换上了有能力的人,粮饷充足,权责分明。 就那一次军队改制,就让京师的安全提升了好几倍。 有着精锐士卒在手,高忠不觉得哪个地方敢闹腾? 文官进一步掌握不到武将和军队了,若皇上下手查贪赃枉法,从上到下都得换一边才算干净。 欧阳必进沉默良久,才问道:“不知夏言夏大人,现在在京师可好?” “这老头好着呢?说起来,若不是皇上推行医官,二殿下建立了医院,他就该在昨年病得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说起此事,高忠也是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原本被朝中大臣们不甚重视的医官,居然会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到现在,户部哪怕是没银子了,都会想方设法地弄来银子投进去。 若是谁敢再说停下这一项政令,谁就得蹲大牢去。 “还有这事?没听他老人家提起过啊。” 欧阳必进一阵诧异。 浙江也在兴建医馆,推行医官。 力度还挺大,选的都是最有名的大夫,实在没有,只能请庙里的和尚,或者到管理的道士。 这些人的医术,也都是很不错的。 “不想让别人担心罢了,咱家离京的时候,他还去了河边钓鱼呢。” “那就好,若有机会,去了京城必定拜访夏老。” 两人正说这话。 就见到不远处有人跑来,速度飞快,守卫在周围的侍卫,立刻迎了上去。 “俞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忠看了过去,只见风尘仆仆的俞大猷,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小小叛乱,不足以难住俞大猷。” 欧阳必进面露欣喜。 实在是太给他长脸了。 不通庶务,也不是多大的毛病,据他所知,往后若是军队改制的话,俞大猷就不需要操心这些烦心事了。 只需会打仗,能打胜仗就行。 皇上现在看中的就是这个。 “果真猛将,看来咱家回京之后,还得向俞大人讨教一下领兵的经验。” 高忠心中满是高兴。 俞大猷越是有才,皇上越高兴,他们这些最奴婢的,也就越开心。 黄锦已经有了干儿子给他继承香火。 相信他忠心耿耿地好好干,也有这个机会。 “必定不会让高公公失望。” 欧阳必进笑着说道。 “走咱们前去迎接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想要在俞大猷身上,落人情的想法。 ------------ 第一百三十三章来京 俞大猷受宠若惊。 什么时候,他有这么大的面子,值得总督和高公公两人亲自来迎接他了。 “下官俞大猷,前来拜见总督大人,高公公。” 欧阳必进不清楚俞大猷心中的想法。 可他懂得此人若是到了京师,必定会被皇上所重视,这一点就够了。 “哎!不必多礼,此次平叛,结果如何?” 说起正事,俞大猷就很自信了。 “回大人话,此次平叛并无伤亡,重伤两人,轻伤二十七人,斩首二百六十人,其余叛贼都已捉拿了回来,等着朝廷发落。” 战果在刚刚平叛结束,俞大猷已经在心里统计了出来。 此时回答起来,毫不迟疑。 “好!有此大功,足以证明俞大人带兵有方。” 胜利也分很多种,偏偏俞大猷这种胜利是最难得的。 战损最小,战果最大。 “谢高公公赞赏。” 俞大猷僵硬地陪着笑。 任谁看来都是一眼假,不过两人都没有拆穿。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闲聊,吃饭,最后安排好战后的所有事务,就立刻出发赶往京师。 俞大猷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离开过漳州,去往京师了。 “四轮马车?这个就是二殿下的工厂制造出来的?” 宽敞,平稳的马车,让俞大猷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战略价值。 瞬间就想出了好几种四轮马车的新用法。 “不错,也就这段路并不好走,不然还会更加平稳一些。” 高忠点头答道。 “马车的车厢,若是改造一下的话,足以抵挡敌人的骑兵攻击,减少士卒的损伤。” “俞大人好想法,和演道院里的一些人,不谋而合。” 说着,高忠就介绍了三款已经投产的四轮马车。 有在前面加上撞角的。 也有在两侧加上长刀的,当然里面不是有弓箭手,就是有长矛手。 能够快速的应对,接近敌人的攻击。 不过目前来说,最好用的则是在四面开窗,车厢里装上火枪兵。 大同的士卒们,出去实验了一下,很简单的就打败了几个还不肯臣服的小部落。 押解回来不少不受大明保护的蒙古人,让大同军很是转了一笔银子。 “演道院?那又是一个什么地方?” 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而且已经把他刚刚想到的一切,都已经设计了出来。 “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咱家也没有进去过,不过每一种从里面传出来的东西,都可以让人一夜暴富。” 高忠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能够让人赚钱的现象。 很奇特的就是,达官贵人们赚钱了,紧跟着做工的工人们,也会赚钱。 有了新的话题,一路上也就不再感觉到时间太长。 另一边。 随着俞大猷的离开,军营里的不少士卒们,在拿到了拨付下来的粮饷,也都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了。 有人离开,就有人进来。 能够吃饱饭的地方,并不多。 而且现在刚刚经历过一次平叛,也没有什么战事出现。 新兴、恩平等几个遭了叛乱的县城,也都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要银子。 让刚刚心情还不错的欧阳必进,恨不得把这些贪婪的官吏,都送去干活。 可惜,暂时还不能。 只能默默地拖延,顺便给朝廷上奏疏,说明问题。 想要同时拿下好几个县城的所有官吏,他的权利还不够大。 嘉靖二十四年,就在一边改制,一边又继续沿用原来制度的情况下,不知不觉中到了四月份。 又是一年的四月。 朱载坖觉得自己已经成长了好几岁。 牛牛还没有长大多少,整个人的身高却蹿了一大截。 “殿下,有消息说,俞大猷俞大人,今天中午就会到达京师。” 滕祥一直都在记着朱载坖的话。 就是想要第一眼见识一下,这位被徐迪偶人推崇备至的武将。 “这么快?前几天不是还来信说,此人正在平叛吗?” 朱载坖记得,当时因为此事,把他父皇可是气得不轻。 大明的边患解除了,内部却又出现了问题。 而且是当地头领,侵占了百姓们的田地所致。 当时就把扭扭捏捏自查自纠的一群朝臣们吓得够呛。 当天下午就清除了十一位各县的知县,县丞,由于证据确凿,立刻就是一套流程下来,全家人就被送去修路了。 不过从他大哥朱载壡的口中得知。 这些倒霉蛋,不过是为了暂时平息皇帝的怒火,随便抓阄抓出来的。 就是这么随意,居然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也算是一种奇葩。 “最快的传信说,平叛已经结束了,简直就像是殿下说的那样,砍菜切瓜一样容易。” 滕祥适当地表现出了一些钦佩之色。 “那当然,本殿下是他厉害,就一定厉害。” 得意扬扬的朱载坖,别的没记住多少,但此人心中熟悉得很。 陆战厉害,海战更厉害,杀得沿海一带的倭寇,听到名字就得跑。 也就朝廷的官员,实在废材了一些。 粮饷不足,人员不足。 还不信任武将,导致战斗过程,不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走,去城门口看看去。” 朱载坖没想过把此人领到家里来。 嘉靖要的人,还必须立刻见到,也是为了对付外敌,他可不敢轻易地胡来。 京城越来越繁华。 城门税也因为城中的巨大税收,不再收取了。 朱载坖就坐在城楼上。 旁边的小统领,忙不迭的准备这各种小零嘴,全部都是滕祥带过来了。 外面的东西,可不敢随意的乱吃。 滕祥很懂事地拿过来了一个望远镜。递到了朱载坖的手上。 “殿下,最远处那位个子最高,最是魁梧的汉子,就是俞大人。” 朱载坖立刻起身,趴在城垛上,用望远镜看向了滕祥指着的方向。 “不是很帅吗,不过确实威武。” 对于自家殿下的点评,滕祥也跟着应和。 “看其穿着打扮,应该家境不是很好,寒酸了些。” 朱载坖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望远镜。 满足了心中的愿望,他也没有多停留,扔下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就回去了。 短时间内,俞大猷不可能离开京师,有的是时间近距离接触。 “殿下,此人要去见皇上,要不要咱们送点银子过去?” “这些不用咱们操心,父皇会想到的。” 对于自己的父皇,朱载坖觉得就是心眼太小。 万一自己好心办坏事,送了银子反而让俞大猷失去了打仗的机会,可就罪过不小。 ------------ 第一百三十四章问胜算 “京城的变化好大。” 越是靠近京师,俞大猷就越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似乎只有在京师附近,百姓们的身上,才会有活着的感觉。 一个人眼中有没有光,很能在外面体现得出来。 “那是自然,外城刚刚扩建了一次,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外城的外城又要扩建了。” 就连高忠出去了一趟,时间不是很久,都感到了一点对京师的陌生。 更不要说俞大猷了。 “朝廷可真有银子。” 俞大猷还是没有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他们底下的人,拼死拼活的才多少俸禄,京师却已经在大手笔地花银子了。 闻言,高忠心中暗道:果真是个忠勇之人,说话就是直接。 不过口中却道:“不是朝廷扩建的,是二殿下没有要朝廷的一文钱,自己建起来的。” 在来京师的路上,俞大猷没少听到关于二殿下的消息。 其中最多的就是,能够生财。 如今又听到,裕王殿下自己一手扩建的京师外城,无法想象的那种财力,让俞大猷一阵恍惚。 得花费多少银子,才能建造得这么豪华? 外城的建造,真的很豪华,让内城的一些人都心中嫉妒的不行。 若不是没法推倒重来,他们自己都想动手了,然后让二殿下再来一次建设。 “裕王殿下真有钱。” 良久,俞大猷也不得不承认,沿途听到的那些故事,不但没有夸大其词的意思,反而说得还保守了很多。 “呵呵!” 高忠只是笑笑,不说话。 以前确实很有钱,可最后都成了皇上的了。 要不然,哪有钱财来改制九边的军队。 都是银子堆起来的。 已经遇到过好几个没有城门税的县城,在进入京城的时候俞大猷依旧不是很习惯。 仿佛不收钱,他们就是一群要被衙门带走的贼人。 很快,两人带着护卫就到了府衙交接清楚,最后才被皇帝召见。 乾清宫。 嘉靖看着眼前穿着寒酸的汉子,更是对其他地方的官府感到失望。 给军队的粮饷有多少他是知道的。 一个士卒可以维持一家人最简单的生活,将官也可以很体面。 可现在除了他改制过的地方,都是一地鸡毛。 要只靠着这些武将们,来守护大明的安定,却总是被那些文人们不断地挖墙脚。 “朕想要对海上蛮子用兵,兵部尚书刘天一和前尚书毛伯温两人都推荐了你,你对朕的决定有什么建议?” 嘉靖开门见山的询问,让一直以来面对官吏,都是云山雾罩的说一通,让自己体悟的说话方式,使得俞大猷轻松了不少。 弯弯绕的猜来猜去,真的很难受。 而且不是他所擅长的。 “回皇上,打海战和陆战不同,需要更多更大的战船,火器也有最大,才有胜算。” 俞大猷说得很明白。 整个意思就是,得花钱,花更多的钱。 而且还不能省。 “以现在大明水师的力量能不能打得过那些海上蛮子?” 新的火器容易锻造,新的战船暂时还是没有办法解决。 嘉靖想有一次胜利,就只能凭借旧有的战船来成事了。 “能行,海上蛮子远道而来是无根之萍,无论是辎重还是补给,都不会有大明方便,打败他们没有问题。” 来的路上,高忠也提前说了一点关于宁波港的消息。 那些原来的蛮子,俞大猷也有所耳闻。 一路上也在琢磨怎么战胜敌人的办法。 “好!” 嘉靖定的就是俞大猷这句话。 立刻展颜笑道:“志辅(俞大猷的字)既然有信心,那么朕就可以给你重任了,从今日起组建新的水军,无论是水军士卒,还是训练船只,都有你负责,只需给朕一个清单就行。” 有银子的皇帝,底气就是足。 “谢皇上荣恩。” 好大的权利,砸得俞大猷脑子晕乎乎的。 除了谢恩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话可以说。 “先不忙着谢恩,朕给了你想要的权利,你也得给朕一个答复,多长时间,才能够练出一队敢战的水军?” 嘉靖经常给别人画大饼。 也被别人的大饼砸晕过,好在反应及时,没有一条路走到黑。 对于俞大猷说的是不是真话,嘉靖看得出来,但要说有用,没有真上战场战斗过,自然是心存疑惑的。 所以检验一番就很有必要了。 “臣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必定成军。” 这个时代的武将战败了大多都会死,立不立军令状,都没啥区别。 但态度一定要有。 嘉靖很满意。 满意的是,此人果真没有文人的那些花花肠子,引经据典的一通乱侃,就是只要银子和权利,却从不肯背负责任。 “好,明日早朝,你也来,朝议通过就立刻去天津卫训练水师。” 没多少君臣之间推心置腹的话。 像俞大猷这样的小武将,能够见到皇帝说上几句话,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臣遵旨。” 激动的俞大猷,满脸通红。 来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大的馅饼砸下来。 只知道朝廷要用人,还以为是像以前一样,文人主帅,他们武将从旁协助。 谁知结果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嗯!你刚到京师,朕也没有什么好赏赐你的,就赏赐你一千两银子,一座宅院吧。” 因为外城扩建已经结束,嘉靖手中的宅院和商铺,可有不少。 若让嘉靖自己感觉的话,那就是手中只剩下银子了。 一千两银子? 俞大猷好歹也是领过全军粮饷的人,可单独给他的赏赐这么多,还是平生第一次。 呐呐的口不能言。 激动得再次高呼万岁。 说其他的话容易错,但三呼万岁绝对不会错。 本来嘉靖在得知自己二儿子朱载坖比较看好俞大猷,还特地前去城门口观望,心中觉得能够省一笔银子的。 可得知最后,真的只是观望了一次。 此时也就不得不拿出一点赏赐了。 父子之间的一次博弈。 以嘉靖付出了一千两银子而告终。 在俞大猷将要退下的时候,嘉靖心中还觉得很亏,凭啥自己出银子了,儿子就不能再出一次? “你在来京之前,裕王可是一直都很看好你的,若是无事的话,可以前去看看。” 看看是假。 要朱载坖出银子是真。 朱载坖以前的产业全部被收走了,现在不知不觉中又弄出来了一大堆产业。 依旧很是能赚钱。 “臣遵旨。” 糊里糊涂的俞大猷,再次应下。 ------------ 第一百三十五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走了俞大猷,来了陆柄。 “皇上。” “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嘉靖目光落在陆柄的身上。 全收了朱载坖的产业,本来收益一直不错,可正在他把九边改制结束之后,将要推行到其他地方的时候。 收益突然就下降了。 银子他现在有的是,但不意味着有人敢糊弄他。 做生意,有赚有赔很合理。 可波动如此之大,嘉靖就忍不了了。 “回皇上,都查清楚了,今年做冷品生意的人,从蒙古人的手中,购买了大量的奶牛,咱们的冷品市场份额被占据了一部分。” 冷品的技术含量本就不高,之前朱载坖的冷品之所以卖得好,就是他手中的奶牛很多。 也就是说原材料制约了其他人的发展。 现在边患没了,蒙古人也给大明养牛,养马了,中原也就不再缺少牛羊这些物资。 而且能够被大明高价购买奶牛,也促进了现在进入了大明蒙古人的融合速度。 利益和诉求一旦结合起来。 关系稳固的,谁也拆不开。 而且大同那一方面,有了朱载坖一开始打下的经济基础和嘉靖大力推行的大明律,谁也不敢搞小动作强买强卖。 反正都是暴利,能赚钱。 何必为了那么一点银子,就搭上自己的一家人性命。 陆柄悄悄地用眼角余光,看了皇上一眼,见没有其他的表情,继续说道:“香皂厂的利润之所以下降,则是因为外面已经有人研究出了其中的制作方法,而且成本更低,价格也更便宜。” “哼!” 嘉靖冷哼一声,也是无奈。 秘密能够封锁一段时间,已经很了不起了。 几次三番,他都想下令,让别人都搞不成,最好形成和食盐一样的专卖。 可最后还是忍下了。 别人能够研究出相同的东西,他应该高兴的,可让他损失了一大笔的银子,心里就不是很痛快了。 “牙刷和牙膏的利润下降,则是外面养豚场办得多了,材料充足,同样被别人以很低的价格占领而来一部分份额。” 嘉靖终于忍不住了,怒骂一声:“果真是荒地无人种,开出来有人争。” 在以前,任何一种东西,都在书本里,却没有任何一人想过拿出来赚钱。 可一旦被打开市场之后。 多难的东西,都会被人破解。 “就没有好消息?” “回禀皇上,玻璃···五色石,五色石现在还没有人研究出来怎么制作。” 听闻此话,嘉靖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 自己的手中还是有独门生意的。 把沙子,变成银子。 赚钱比挖金山都来得容易。 “还有就是,税务司的税收,这一月翻了三倍。” 三倍的税收,让嘉靖一怔,随即想到为何自己的儿子,并不讨厌人去研究自己的产业了。 原来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税收比这些工厂的利润都要高,让他对私盐买卖多了一些期待。 “嗯!不错。” 嘉靖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很合理的利润降低,那么···还是得像个办法把利润给提起来。 “把这些事情都给裕王送过去,就说朕让他看着办。” 看着办? 还能怎么办? 不就是想要提升利润的办法吗? 陆柄实际上也想要。 他们家的产业,受到的影响也很大。 “臣遵旨。” 陆柄的心里是很开心的。 二殿下不在参与这些产业,他们一开始还很高兴,可真的遇到了困难,就很难开口了。 自己的儿子不是没有询问过。 是不是要收取一些专利费之类的东西。 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专利费有,但只给许绅这个第一个发明人。 二十年期限,拿得多少银子。 他们也不是么有想过,用锦衣卫的权利来做成此时,可皇上不开口,他不敢下手啊。 毕竟,二殿下不同意,就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另外有点就是。 能够开办厂子的人,那一个时普通百姓? 都不是善茬啊! 自己要是坏了规矩,人家难道就坐以待毙? 到那时,事情闹大了,怕是不好收场。 “快去快回。” 一句让陆柄明白,皇上还想知道,二殿下怎么解决这种事情。 满朝文武都看得分明。 皇上近一年使用的治政手段,大多都是从裕王殿下身上学到的新东西。 不管多离谱。 结果就是还用。 暂时还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裕王府。 朱载坖回到家中时间不久,太子朱载壡就找上门了。 “生产六一神泥的厂子,我也想要一个。” 对这位大哥,朱载坖越来越是无语。 脸皮越来越厚,现在要东西,都不在扭扭捏捏,直接了当的说自己要什么。 “你确定只要一个?” “好吧,大姐和几个妹妹,也都想要,所以推举了我出来打头阵。” 在朱载坖的目光下。 朱载壡还是没有顶住。 本来叫水泥的东西,硬是被改成了六一神泥。 厂子建成之后,还没有一个月,所有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利润有多大。 使用太广泛了。 修路,架桥,建房。 都可以用得上。 更重要的是,便宜,好用,还很结实。 不说修路需要大量的六一神泥,就是治理水患,修建河堤的时候,也需要六一神泥。 “亏我叫你大哥,有好事跑得飞快,还会忘了你有个三弟。” 朱载壡刚刚说了几句话,朱载圳就紧跟着进来了。 “你不是来了吗?亲自向你二哥要一个就成,何必我多嘴?” 朱载壡撇了撇嘴。 在宫里,他们商量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朱载圳可没少说风凉话。 结果跑的却是最快。 若不是他试了点手段,让人拦住了一段时间,第一个来到裕王府的肯定是自己的好三弟。 口口声声说着不稀罕。 实际上就是想要吃独食。 “好了,既然人都来齐了,我就说一下当前的难点。” 朱载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就是自己的这几位兄弟姐妹们不想要,他们身后的家族,也想要。 “六一神泥不比别的,需要点技术,我手中能够制造六一神泥的工匠不多,你们若是等得起的话,半年以后咱们再商量此事。” 培养一个合格的技术性人才,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到处都要人,他手里积攒的那点人才,都快要周转不过来了。 食盐需要人,制作玻璃也需要人。 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造船和锻造火器。 朝廷说要新建工学院,可到目前为止,都是嘴上说说,没有一点要行动的意思。 ------------ 第一百三十六章赏银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培养一个工人,在这个时代实际上成本是很高的,得从识字学起,紧接着就是与其工作相关的知识。 一套下来,聪慧些的,能够快速的出师。 但大多数只是勉强能够掌握一点技术,让他们说出其中的一点道理,也是不行。 那些懂点识文断字的,一心都梦想着科举,可不会来工厂凑热闹,当工人。 “半年时间也不是不能等。” 朱载圳一口应下。 让朱载壡一阵侧目,他都怀疑,自己的三弟,早就被二弟给收买了。 不然怎么会在关键的时候,让他连讨价还价的几乎都不给? 练了好久,不是白练了吗? “你们不会就因为这点事,特意跑一趟我的府上吧?” 朱载坖看不透他大哥心中的想法,这件事以前就已经说过一次了,再次提起,就是没事找事。 “父皇可是让俞大猷来找你的,我练武多年,也想要会一会天下英雄。” “听说此人文采还不错,本太子也想要看一看。” 两兄弟嘿嘿一笑地各自说道。 “就为了这个?” 朱载坖一个人前去城门口去看了一眼俞大猷,是因为知道此人有多么的了不起。 大哥和三弟的想法就很奇特了。 每年的文武状元,都没有见到他们这么上心过。 “不然呢?” 朱载壡仰着头,不以为然地道。 “呵呵!······” 朱载坖正要说话,就看到滕祥走了进来。 “殿下,外面俞大猷俞大人求见。” “嘿嘿!来了。” “同去,同去。” 朱载坖的话,再次堵在了嘴里,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走吧,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不去看一看说不过去。” 一时间,弄不懂自己的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太子和皇子,接触武将都是大忌。 怎么还有给送到面前的。 俞大猷身上揣着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置办一身合适的新衣裳,就得立刻前来见裕王殿下。 皇上都说了,他不能不来。 门房进去通报之后,时间不长就跑出来三名小孩子。 看着他的眼神之中,满是好奇。 即便是俞大猷再迟钝,也明白裕王府中的小孩子,除了殿下,应该只有太子了。 “下官俞大猷,拜见三位殿下。” “哦!果真威武。” “书卷气也是有的。” 俞大猷的拜见,让三人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只有朱载坖已经看过一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就没有多少惊讶。 “快请进,快请进。” 到底都是小孩子心性,朱载坖撇了撇嘴,心中暗道。 跟随而来的护卫们,却是紧张地盯着俞大猷。 都是曾经军中上过战场的人,对于杀气很是敏感,若是此人突然暴起,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很危险的。 一群没有见过俞大猷神勇的人,判断总会出点问题。 俞大猷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就跟了进去。 “本殿下叫朱载圳,习武多年,见过不少的军中高手,大同将军周尚文知道吗?就是那个七十多岁了,还能开强弓,力擒敌酋的猛人。 和本殿下在大同比试了一番,不相上下。” 大言不惭的朱载圳,说着自己相信,但两位哥哥侧目的狂言。 “殿下勇武,臣不及也。” 俞大猷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吹捧一二。 这句话让朱载圳脸上笑开了花。 尽管当时是因为下棋,两人有来有往,朱载圳悔棋无数,可到底最后耍赖打了是一个平局。 “哈哈!周将军也是这么说的。” 事实上,周尚文说的是,三殿下的脸皮厚度,臣不及也。 可对朱载圳来说,只要是不及,那就是自己的胜利。 两位好哥哥,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拆台的打算。 玩笑话,哪能当真。 “所以这叫什么?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得意的笑声,在裕王府回荡。 “殿下所言极是。” 俞大猷一本正经的恭维,让经常见到献媚的朱载圳心中不由的怀疑,自己说的这些难道是真的? 自己可是说笑的啊。 瞟了一眼身后的俞大猷,只见身上穿着简陋的衣物,就像他第一次去往大同,见到大同军中的一些将官们的穿着一样。 都是穷闹的。 舍不得多花银子。 “本殿下知道你此次来京师很急,身上应该没有带多少银两。” 朱载圳给身边跟来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立刻明白该怎么做。 “一千两银子拿去置办一身以上,就当是本殿下的赏赐。” 又是一千两银子。 俞大猷一愣,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赚钱居然会这么快。 见一次皇帝一千两。 紧接着见一次皇子,又是一千两。 “谢三殿下赏赐。” 有人给钱,俞大猷也不矫情,顺手接下。 “听闻俞大人在武平见了一座读易轩,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学问必定是很好的。” 太子也不甘示弱。 最近都在长身体,也都在私底下默默地练武,就是怕突然被自己的兄弟给超过了。 既然武功上面比不过,那就自文学上面一分高下。 两位弟弟肯定不行,这个算是他做哥哥的强项。 “回殿下,臣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若真有才,也已经进科举了。” 实诚的话,立刻就让朱载壡不知该怎么接下来去了。 “嗯!术业有专攻,俞大人身为武将,学文可以,但不忘初心,不忘根本,好啊!” 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另外一个说法。 自己几个兄弟,玩心眼玩得飞快。 突然遇到了一个老实人。 挺稀奇的,得保护一下。 “陈洪,赏银一千两,” 陈洪很是爽快的掏出了一张银票,都是一个钱庄的,面额也都一样。 默默地走在一旁的朱载坖,恍然明白了,为何父皇会让俞大猷来他的府上。 这是为了让自己出点银子啊。 “你们······” 朱载坖刚要说话,就被朱载圳打断。 “二哥,我们都出了一千两银子了,你不会一毛不拔吧?” “就是,世人都知道二弟有钱,可不能出得少了。” 太子朱载壡也跟着落井下石。 而俞大猷总算明白,他来这一趟裕王府是为何了。 皇上似乎想要二殿下,出点银子。 “好吧,银子我只能出一千两,多了没有,滕祥给钱。” 随即转身看向俞大猷接着道:“不过本殿下送你十艘战舰,火器齐全,等你水军练好了,就可以去天津卫接手。” ------------ 第一百三十七章对将军来说,是个好时代 朱载坖的大手笔,让两兄弟很是满意。 回到宫里,也能够向自己的父皇交差了。 而俞大猷此时就真的很吃惊了,三位皇子给了三千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可二殿下给了十艘战舰,还是带着全部火器的战舰。 想要建造出这种战舰,需要的银子可是不少。 工人工资,只有几十两,材料才是大头。 每一艘战舰下来,最少都要十万两白银,这个还算是普通的。 听二殿下对战船的配置,都有安装火器,那么造价就会更好。 总共算下来,一百多万两银子急送他了? 也不对,是送给了大明水师。 实在是豪气。 随后的一场裕王府宴席,让俞大猷见识了什么叫做奢侈。 怀揣着四千两银子,还有练兵成功之后的一个承诺--十艘战舰,恍恍惚惚地走出了裕王府。 “二弟,你的排场吓住了这位俞大人。” 散场之后,朱载壡就不得不批评一下自己二弟的奢侈了。 而这已经是每一次来到裕王府用膳之后的例行公事一般。 仿佛不批判几句,自己吃的就很是问心有愧。 书上说的朱门酒肉臭,朱载壡有时候想,会不会说的就是自家的二弟。 几千年前,就已经有人占卜到了这一天吗? “吓住?大哥你想多了,我只是告诉他,本殿下的银子很干净,不偷不抢,他只能羡慕,哪来的吓住。” 朱载坖之所以展示他的奢侈,不过是想要告诉俞大猷,若是以后缺银子了来找我。 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不像他的父皇,拿了那么多的产业,还依旧扣扣索索的。 一点都不爽利。 “二哥说得没错,咱们还带着其他人一起发家致富的,况且,咱们手中有了银子不奢侈,别人怎么赚钱?别人不赚钱,银子怎么流通?” 朱载圳的振振有词,说得两人都不住地点头。 “看吧,道理你们都懂,还怕什么?咱们是为了大明,奢侈一点怎么了?” 一身正气的话说完。 朱载坖他们也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位,一直都喜欢练武的三弟。 “脑子挺好使的啊,说,是不是每天都有吃鱼?” 朱载坖上前揉了揉朱载圳的脑袋。 两人个子都差不多。 朱载圳一挥手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别动手动脚的,脑袋摸得多了,长不高个子。” 不提几人打闹。 出了裕王府的俞大猷,找路人打听了一下,载坖医院在什么地方,才买了一个礼物,往医院行去。 在裕王府闲聊的时候,他得知毛伯温还在医院治疗。 到底是年纪大了。 身上的伤势,好的就是慢的很。 再次见到毛伯温的时候,是在医院的凉亭里面和人下棋。 对手也是来此住院的老人。 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完了整盘棋局,毛伯温仿佛才发现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志辅来了,走,咱们屋内说话。” 毛伯温知道,上一次皇上来询问过俞大猷的事情,俞大猷就会再次来到京师,只是算算时间,没想到会这么快。 “哎!赢了就跑是吧!” 输了的老头正在琢磨下一局怎么赢回来,突然一抬头,发现自己的棋友要走了,连忙喊话。 毛伯温回头笑道:“实在抱歉,今日有客人来了,咱们明日再战如何?”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俞大猷一眼,仿佛认出了来人,挥了挥手:“行,到时候别再耍赖了,一局棋,悔棋五次,真有你的。” “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毛伯温要离开了,嘴硬了一会。 一直输,好不容易赢了,自然要扩大自己的优势,让自己更开心才行、 俞大猷瞧着两位老人斗嘴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毛伯温曾经还是一位领兵出征的大将。 到了病房卧室。 自有人给上茶,摆干果。 “是不是觉得,这间医院很奇特?” 毛伯温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俞大猷的想法。 “别的地方没有。” 俞大猷依旧很实诚。 “全大明最好的大夫,都在这里,若是这里都治不好的病,其他的地方去治疗,几乎就更加的渺茫。” 毛伯温满脸唏嘘。 就是这间医院,从他住进来,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大夫前来学习。 而每一天都会有一种新的治疗方法问世。 并且还在不断地剔除某些看起来不靠谱,用起来更加不靠谱的方子,使得医药这一块,越来越有一种新的秩序形成。 曾经很难的病情,都会慢慢地解决。 就像那个叫做肠痈(这个时代的阑尾炎)的病。 现在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手术,割掉一块可有可无的烂肉就行,简单得很,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化脓。 当然有了土霉素和青霉素。 这种情况已经很难发生了。 “此地已经给大明九边的军队,培养了不下于三千人的军医,只是时间太短,分散出去也许多的边军,还是享受不到最好的医治。” 毛伯温说着俞大猷还不知道的一些消息。 “这间医院,本来占地面地已经很大了,可现在为了迎接四方来看病的病人,不得不紧急扩建,也就老夫赶上了好时候啊。” 想起自己的病情,毛伯温就觉得自己的命真好。 已经是绝症了,居然还能活下来,并且还在见证大明将要到来的盛世。 朝中不少的大臣们,都已经有了这种看法。 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大臣站在了嘉靖的身后,不断地推行着新政。 哪怕这些新政,有些地方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 虽然儒学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好地方。 但有一点你得承认。 在能够看到自己所学达到的目标时,这些士大夫中的一部分人,是真的可以豁出去性命去执行的。 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在某些时候,不是一句空话。 “你是生在了一个好时候啊。” 毛伯温羡慕地看着俞大猷。 一名武将,能够出生在一个不会受到皇帝猜忌,也不会受到多少来自文官压制的朝代,简直就是一种幸运。 嘉靖对军队的改制,最好的一处就是,可以不用担心军队会叛乱什么的。 将军只要会打仗,那就是好将军。 募兵不需要将军来负责,军队中有人会负责,钱粮也是如此。 职权一旦分开。 各司其职的情况下,人情世故,也就没有多少存在的必要了。 俞大猷听着毛伯温说起军队改制的一切经过。 越听越觉得,真的是自己的好时代。 ------------ 第一百三十八章分析 京师的周围的变化,简直和他在武平是两个世界一样。 俞大猷一阵恍惚。 分不清自己已经到了天上,还是已经从地狱走到了人间。 此时他迫切地想要皇上,把变法推进的速度,再加快一点。 人就该活得有尊严些。 而大明现在正在一步步地实现。 “别想太多,你还年轻,总有机会看到大明,最后的变化。” 毛伯温收敛心绪,拍了拍俞大猷,鼓励地说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 他是文人出身。 自然希望能够打破王超三百年轮回的诅咒。 而现在,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点希望。 “皇上需要一个很能打的武将来替他剪除外患,若是可以的话,开疆拓土也不是不行,老夫推荐了你,现在的兵部尚书刘天一也很看重你。 不知你自己可有信心担此重任?” 毛伯温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俞大猷沉默了一下,重重地点点头。 许多时候,不说话,比指天发誓,更有力量。 “此次海战,我建议你带上几个大夫在船上。” 对于海战他不了解,能够做出的建议,也不是很多。 “多谢毛大人指点,下官记下了。” 接着,俞大猷说了来到京师的一些事情,包括和皇帝的谈话,最后又去了一趟裕王府。 皇帝都提到了,他自然明白这些都不是秘密,是可以说给毛伯温听的。 “裕王殿下是真的有钱啊,都被皇上狠狠地收割了一遍,还能弄出几百万两银子出来随便花花。” 毛伯温的感叹,俞大猷不敢接话。 有的话,别人能说,他说不得,哪怕他再不懂人情世故,这一点吃过亏之后,也会记得很清楚。 “皇上现在用银子的地方很多,所以就给了你一个钱袋子,而裕王殿下也已经给了你承诺,你就不要辜负皇上的信任。” 到底是老狐狸,只凭借只言片语,就看透了嘉靖的打算。 此次对战海上蛮子,所有的费用,朝廷估计出不了多少,做皇帝的也不打算出。 想要银子,还得找二殿下才行。 大明太大了。 现在变法在大同实验了一下,卓有成效,真是快速铺开的好时候。 嘉靖是鱼与熊掌,都想要。 那么就只能苦儿子了。 经过了毛伯温的分析,俞大猷也知道往后有事情了该找谁。 “好了,老头子能说的都说了,去看看刘天和吧,这老小子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惹得二殿下不快,一直都是疑神疑鬼的,生怕二殿下给他难堪。” 突然,毛伯温说了一个小八卦,让俞大猷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二殿下也没有多可怕呀?” 俞大猷是见过太子和两位皇子的。 除了说话太夸张一点之外,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太过豪爽。 见面说上几句话,就立刻赏银子。 谁家大少爷,有这种夸张的排场。 “二殿下可是一直都记着呢,不过是没有找到机会罢了,你得明白一件事,人家的父亲是皇帝。” 毛伯温点了一句。 说完他自己都先笑了起来。 想起郁闷的刘天和,他心中就是一阵畅快,得了他的兵部尚书位置,哪是那么好做的。 他就喜欢二殿下这种,明明盯得很紧,就是不想下手,一直吊着的手段。 只要二殿下一直不出手,就谁也不知道,二殿下的手段是怎样的。 未知总会让人警惕和害怕。 想到这一点,毛伯温若有所思,或许不是二殿下找不到机会,而是有机会还不想出手罢了。 利剑一直悬在头顶,作用可是比落下更加的大。 而皇上也或许看到了这一点,用起刘天和毫不手软,这一点还在干漕运的魏有本最有发言权。 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怠慢半分。 据说为了公务,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俞大猷默默的点了点头。 二殿下是皇子,人家上面还有皇帝。 只要二殿下受了委屈,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哭诉几下,任谁都会头痛。 而自己似乎抱住了一个很有钱,有势的大腿。 两人再次闲聊了一会,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只得赶去兵部尚书刘天和的府上。 而刘府的下人们,似乎早已经得到了消息,甚至已经有了俞大猷的画像作参考,在俞大猷站在刘府门口的时候。 立刻就连通传都没有,被请了进去。 两人不知谈了些什么,一直聊到了深夜都没有离开。 到了第二天一早,将要上朝的时候。 俞大猷半夜起床,才被告知,早朝的时间已经改了,不得不再次睡下。 迷迷糊糊中,总算是等到了上朝的时间。 瞧着睡的并不踏实的俞大猷。 刘天和一拍额头,道:“怨我,怨我,忘了告诉俞大人早朝的时间已经改了。” 随即才开始洗漱。 新奇的洗漱间,奇怪的牙刷和牙膏。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出了一股陌生。 好不容易学会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连早餐都没有来的及吃,两人乘坐马车感到了宫门外,等到开了宫门,才进入了内殿。 今日的朝会,事情繁多。 第一个议题就是废除已经存在了好几千年的徭役。 第二个则是对几个县城之间修路需要的银两拨付。 第三个就是限制私盐买卖的最高价格。 最后才轮到给俞大猷一个天津水军将军的称号,命他立刻前去招募士卒和练兵。 没有人提他所需要的银两是多少,也没有人说这个银子由谁出。 俞大猷第一次上朝就被震撼到了。 特别是第一个议题。 若是少了徭役,那么一些朝廷的赋又该怎么算? 还是说,往后连赋都不要了? 只收税? 好在,这些事情并没有让他纠结多少时间,他擅长的是打仗,练兵。 在京城待了三天时间,熟悉了一下环境,就被他远在武平的那些士卒们找上门来。 “俞大人·····” “应该叫俞将军,没听朝廷任命的是将军吗?” “就是,俞将军,不知新练的水军,我们可不可以用得上?” “对呀,在京师干活,还不如去做老本行,都是会水的,也打过海仗,经验也不缺,要不把我们也都招募过去吧?” 一群人吵吵嚷嚷。 俞大猷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本事。 “行,不过说好了,此次练兵不同往日,若是吃不了苦,别怪本将军不留情面。” “一切单凭将军吩咐,小的必定一往无前,还有那个死而后已。” “笨蛋,跟着将军,什么时候让你去送死了?说点吉利的话。” “这不是刚刚在来的时候,听了这么一个词吗?多得俺也不会······” ------------ 第一百三十九章你报的粮饷太少了 募兵需要银子。 俞大猷感觉,若是打海战的话,还是沿海地方的人,更加熟悉水性。 在手下了几个跟随而来的老兵,俞大猷就再次来到了裕王府。 门房很客气的请他进了王府。 再次见到朱载坖的时候,朱载坖正在给陆绎他们说着生意上的事情。 “放弃低端市场,把握高端市场,香皂和香水,以及冷品,都是最容易被人模仿的,只有品牌,才是工厂延续的保障。” “接下来,本殿下要开放这几样东西的简单配方,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而你们手中的那些东西都要提价,价格就翻一倍,但款式和包装,也得做到最好。” “你们得记住,你们的东西,是要赚有钱人的银子,穷苦百姓们有几个铜板?” “现在许家香皂厂生产的香皂,可是一直当做贡品,送进宫地,而质量,就是你们最大的优势,不要一看到被人降价,你们也就跟着降价,经商不是这么赚钱的。” “接下来就是控制数量,精益求精,好了,先去做事吧。” 陆绎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朱载坖的后续赚钱方法,会是这种。 提高价格,减少产量,精工出细活。 若是这样的话,谁会愿意去买? 不过,一直以来朱载坖的成功,让他们感觉再离谱的想法和做法,有的是自己这群人没有想到的细节。 先试试看。 不行再想其他的办法。 “今日来找本殿下,有事?” 自己的父皇让人来找他取经,看怎么能够提高利润,所以最近几天朱载坖很忙。 想要出门去玩一趟。 看看京师的变化,都懒得动弹一下。 “裕王殿下,臣明天就要出发了,只是这个,那个水军训练的费用······” 虽然是正经事,但俞大猷依旧不好意思开口。 明明朝廷的事情,却要找一个皇子来给银子。 翻开历史书,都找不到几个比这更离谱的例子了。 “做过计划吗?” 朱载坖放下手中的一些卷宗,抬头看着局促地坐在一旁椅子上,扭扭捏捏的俞大猷。 一个威猛的汉子,突然就有了江南小家碧玉的动作。 让郁闷了几天的朱载坖心情好了许多。 “计划?什么计划?” 一头雾水的俞大猷,还不是很适应现在大明的某些新东西。 “就是训练费用,一个人每天训练消耗多少银子,每一个士兵的粮饷又是多少,武器装备需要多少,身上穿的一副,春夏秋冬各三套,又需要花费多少。” 不断地从朱载坖的口中蹦出多少的词。 一连窜的疑问,让领兵打仗很熟练的俞大猷,都要怀疑,现在的军队,还是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军队。 “既然不熟悉,又或者自己算不来,就去请一个懂得算账,做统计的人给你好好地计算一下。” 载坖账房私塾,现在已经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名字都已经改成了学院。 只为培养更多,更专业的账房先生。 若是有经商天赋的,也不是不可以继续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总管。 即便如此,这样的人才,依旧是供不应求。 朝廷的人暂时不想要,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可那些士绅,大家族们就很稀奇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些从载坖学院中肄业的账房们,只要是年轻人,也是差不多和有功名的秀才们一样的吃香。 能给自家带来利益的人,从来都是受人追捧的。 “那行,府上还有谁闲着,带他去找人统计一下。” 朱载坖没有问为什么俞大猷会因为此事,找上自己。 明摆着,自己的父皇吃定他了。 在皇权至上的年代,都是基本操作。 “是,殿下。”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朱载坖还没有看完几份卷宗,俞大猷他们就再次回来了。 “都弄好了?” 朱载坖一边询问,一边从滕祥的手中接过了统计表。 上面的数字记载得很是简单。 “一个士兵,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养得活人吗?” “每天一个人的消耗才三百文钱?吃得饱吗?” “衣服冬天各一件?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 朱载坖一边看,一边念着。 随即抬头道:“你这个统计可做得不行,下去再改一改你,海上作战和陆地作战不一样,每个士兵至少要有五两银子才行,其他的也都往上涨一涨。” 进来的俞大猷,心中还在忐忑,自己报上去的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谁知,人家还嫌弃他上报得太少。 一个士兵五两银子,一千人一个月就要支出五千两。最少一支的舰队要六千兵力。 算下来,啥都不干,一个月纯粮饷支出,都要叁万两银子。 其中他算的是将官和士兵同等的待遇。 “重新算一下,把将官们的粮饷也都算上,还有这个衣服,不用给本殿下省。” 朱载坖脆生生的声音,在俞大猷重新改过统计报表之后。 走出裕王府时,都是不可置信。 不时地拿出怀里的那张纸,翻来覆去地查看。 上面只是添了一个数字。 就是拨付给他的饷银。 足足三万五千两。 得多少银子? 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原来养一支军队,要花费如此之多。 按照他的想法,三万五千两银子,足够他拉起一万多人的队伍了。 什么敌人打不过? 原本给皇上立下的军令状,心中还有些紧张。 现在看来,一切的紧张都是多余的。 要战船,给战船。 要火器,同样是大明最新的款式。 士卒也可以让自己招募最合适的。 相信只要消息放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打破头地抢这些军户的名额。 也不对。 似乎皇上已经废除了改制之后地方的军户制度。 士兵只是一个职业。 最少五年的当兵时间结束,就可以退伍了。 一直回到,嘉靖赏赐给他的院子里,才被围上来追问的那些手下惊醒。 “俞将军,二殿下有没有给您拨付粮饷?” “将军,实在不行您还是去一趟户部,看看户部是怎么说的。” “户部都是些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要我看,还是找咱们原来的那位老尚书大人,问问看他有没有办法。”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最后也有人说,实在不行,就留在京师,这里随便干啥活,都能养家糊口。 据说修路一个月,包吃住都有三两银子拿的。 干上几年,回到老家,怎么都算是一个新晋士绅了。 到时候,买上几亩地,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开心。 ------------ 第一百四十章请客 “将军,你快说句话呀,不会又像以前一样,咱们自带干粮,还得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在一声声将军,将军的呼唤中,俞大猷冷不丁的身体抖了一下。 眼神古怪地看了围在他身边的一群人。 “银子给了。” “给了多少?一个人给不到二两银子,而一两半也行,只要能够足额发放,当兵也不亏本。” 有性子急的立刻问道。 只要不是很离谱,他们当惯了兵的人,自然会选择继续当兵。 毕竟,其他的活计,他们也干得不是很麻利。 京城的许多活,他们也私底下打听了一番,大多都有点手艺在里面。 熟练工的工钱,肯定要比他们新来的要高。 “五两银子一个人。” 粮饷一说出来,周围的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俞大猷。 似乎听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之下,难以言说的东西。 “将军说什么?俺耳朵背,刚刚没有听清。” 有人迟疑地问道。 “每个人五两银子的粮饷,伙食费每天有三百文,衣服春夏秋冬各三套······” 还未等俞大猷说完其他的福利。 就被一阵闹哄哄的嗡嗡声给打断。 “真的假的?” “没听将军已经说了吗?应该是真的。” “好家伙,俺一年下来的粮饷,比县令一年的俸禄都要高。” “可不是,你说朝廷不给银子吧,俺觉得太亏,可一下子给这么多,又觉得是在骗咋们,俺这心里没底啊!” “俺也这么觉得,给的太多了,别最后坑了咱们。” “你们去不去?算了不问了,反正俺是要去的。” “谁说不去了?这不是正要商量怎么去吗?” “还商量什么吗?从京师到天津卫,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咱们一人背上几张大饼,就可以走着去。” 俞大猷听到这里,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去天津卫咱们可以乘坐马车的,这个车费,二殿下给咱们报销,对就是报销这个词,没错。” 陌生的词,意思却能够迅速地让人明白。 就是所有的花费,都可以折成现银发放回来。 周围又是一静。 随即在有人笑着说道:“将军的胆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大,咱们商量出来的底线,就是一两半的银子,俺想着能有二两就可以。” “就是,谁知将军一口喊了五两银子。” 能够多拿钱,自然是开心的。 毕竟是上战场,提着脑袋干活。 “我给出的粮饷是一人二两银子,裕王殿下觉得,二两银子给得太少,提升到了每人五两银子。” 到底是实诚人,并不擅长说谎。 俞大猷很快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说了今日在裕王府要银子的过程。 简直是梦幻。 “二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有人怀疑地问了一句,随后也不待俞大猷回答,仰着头,看着天空,嘴里喃喃自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他人也很快地沉默了下来。 良久,才有人弱弱地问道:“将军,不知道俺回去武平,多叫一些同乡来,还来不来得及?” “是啊,俞将军,俺们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也都可以来的。” “好处都让你占了?你家里的老父老母不要了?” “可惜,俺家里只有一个妹妹。” “俺是姐姐。” “要不俺娶了你姐姐,这样咱们就是亲家了。” “滚!俺姐早嫁人了,轮不到你。” “可惜了,对了你妹妹应该可以吧?大舅哥?” “滚!俺妹妹已经许了人家。” 没有人对当兵将要面对的敌人的恐惧,每一个说的就是家中有几口人能够当兵。 五两银子啊! 他们这些穷苦人,谁一个月赚得到这么多银子? 别说一年了,就是半年能赚到这些银子,也足够一家人过得很舒服。 “都静一静,静一静,明天咱们就得出发,前往天津卫训练,今天我好好的请大家吃一顿火锅。” 俞大猷瞧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的兴高采烈,完全不知道,往后还会有多少人活下来。 只能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又是火锅?这次能不能多点一点肉,特别是牛肉和羊肉。” 羊肉不多见,牛肉更是少之又少。 也就最近半年的时间,大明才多了这些肉类。 随着蒙古人越来越多的部落并入大明,成了大明的疆土和子民之后,畜牧这方面有了成倍的增长。 “可以,牛肉和羊肉才几个银子,本将军请了。” 俞大猷很罕见地豪爽了一次。 身上的赏赐还有四千两银子没地方花,不用一点出去,带在身上,也是麻烦。 火锅在京师已经流行了有一段时间了。 简单,好吃。 特别是便宜。 一群人坐在一起,温一壶酒,就可以闲聊好久。 俞大猷他们吃得正热烈的时候,房门就被敲响了。 “小二,俺们的菜已经上齐了,不需要再点菜。” 坐在门口的一名汉子起身,拉开门说道。 “我是严世蕃,刚刚听闻俞将军在此处,特地前来拜见一二。” 严世蕃最近在京城的一段时间,也喜欢上了吃火锅。 今日来此,也是因为私盐已经在朝廷上谈妥了,正要离开,才找了几个相熟的告别。 正吃得热闹的时候,听到俞大猷也在此处。 立刻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能够和俞大猷一起去往天津卫,路上的安全问题,就不用自己操心。 免得有人子啊背后打他闷棍。 实在是曾经在京城,混账的时候,得罪的人太多了,就是挨了打,都不一定知道是为了什么。 “俞将军,找你的。” 汉子并没有让开,反而警惕地多看了一眼,随后才往里面询问俞大猷。 对于严世蕃的大名,俞大猷有所耳闻,据说曾经也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后来因为堵了二殿下的路。 然后就幡然醒悟,浪子回头了。 有没有浪子回头,俞大猷不清楚,但得罪了裕王殿下应该是真的。 据他所知,得罪了裕王殿下的一些人,现在都乖得很。 “严大人,你我之前可曾见过面?” 俞大猷起身,看向了门外问道。 “以前没见过,今日不就见过了吗?刚好我这边有一位朋友,还能是敬佩将军的勇武,想要来看看你。” 严世蕃说着们就让开了人体,露出了挡在后面的沈炼等人。 “久仰将军大名。” 沈炼爽朗的一笑说道。 他心里清楚,自己又被这个浪荡子给利用了。 果真是吃得再多,人家一次就能够全部赚回来。 ------------ 第一百四十一章所见略同 对于沈炼,俞大猷的感官很好。 “原来是沈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沈炼是锦衣卫。 但京城中流传的一些消息,说是很靠近二皇子朱载坖,还说推荐了好几个读书人去裕王殿下的工坊做工,最后不是考上了进士。 就是一跃而起,连科举都没有就做了大同的知府。 可以说,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俞将军的故事,我可是在京城经常听。” 沈炼也不客气。 跟在后面的严世蕃和沈速两人也对视了一眼走了进来,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自己的这位兄弟,做官或许不行,交朋友真的没说的。 上去说几句话,都能够聊得来。 “哪有什么故事,都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 早就过了年少成名心切的年岁,俞大猷此时一点都没有被人吹捧之后,特别高兴的心思。 “不管真假,能够被两任兵部尚书认为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俞兄说此话,就是过谦了。” 三五句话过后,还没有落座。 称呼已经从俞将军,变成了俞兄。 “我在武平的时候,可以是听说过沈兄点进士的传说,你是不知道,当时可有不少读书人想要来京师,好好地向你讨教一二地,最后都因为家贫,无法远行,只得作罢。” 论名声,沈炼可要比俞大猷大得多。 毕竟,读书人所关注的消息,可是要比武将的消息,传播得更快。 几人落座。 又加了几个菜,一壶酒。 场面迅速地再次热闹了起来。 严世蕃和沈速,成了陪衬,而俞大猷和沈炼则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一样,谈笑风生。 两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了行军打仗。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沈炼用步兵对战骑兵,很有心得,虽然现在以大明的技术,已经不再惧怕骑兵了。 一排战车摆开,就能够让骑兵失去冲锋的力度。 下马之后的骑兵,还不如步兵厉害。 这一点上,和俞大猷的想法不谋而合,在大同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战斗方式,不同的是当时的大明,并没有现在的四轮马车。 所以战果并不丰厚。 而对于水战,沈炼也有点自己的心得。 “海战太迟武器和战船了,若是这两样跟不上对方就会很被动,火炮的威力,早就不是以前的投石车所能相比的,特别是在海上,一轮火力压制,就足以改变战局。” 新鲜的词汇,让俞大猷的脑子转慢了半圈,但依旧凭借着经验,轻易地明白了沈炼的说法。 “若是沈兄来做这次对战海上蛮子的将军的话,也一定能够轻易地拿捏对方。” 俞大猷感叹一声地说道。 他对战场的把控和对武器装备的研究,自认为已经比别的将领厉害。 但还是被沈炼的话给意外到。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最早是二殿下说的,就在最新开的军学院,当着所有前来听课的将官,把武器装备的作用,简单的阐述了一遍。” 沈炼可不敢邀功。 都是在军学院到那个中耳熟能详的东西,他拿出来探讨一二可以,绝对不能当做自己的东西。 “也不知道你的上官是怎么想的,以俞兄的大才,怎么就没有选上来军学院学习一段时间呢?” 对于此事,沈炼还是很好奇的。 “呃!我当时是在武平,距离京师很远,当时周围的局势也并不是很太平,一时半会走不开所以就没有来。” 俞大猷没有说的就是,当时欧阳必进给了他名额的。 奈何他手中没钱,另外一点也确实如他所说。 武平周围一圈,都需要武力震慑。 不一定打仗,但绝对要有一队人马可以随时投入战斗。 “哦,俞兄应该很快就要训练新兵了吧?” 沈炼经过了官场的毒打,早就不相信这些说辞,但也没有揭穿的意思。 越是离京师远的地方,当地的官吏就越是吃相难看。 大明的疆域已经扩展到了很大的一片地方,可大明现在绽放出来了有别于其他朝代的文明,还没有影响过去。 百姓们的生活依旧很困苦。 而官老爷也依旧是嚣张得很,排场也大得很。 “明天就出发去往天津卫。” “听说了,刚好和严大人顺路。” 沈炼没有忘记严世蕃。 大明越是强调大明律,严世蕃的处境,就越是难堪。 若不是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沾上人命,怕是他父亲是内阁首辅,都不一定能够保下他。 偏偏,随着京师的繁华。 严世蕃又舍不得离开此地。 最多在天津卫住一段时间,就在此回到京师游玩。 相比其他地方,严世蕃觉得在京师,哪怕周围都是敌人,自己活得也像个人样。 很奇怪的想法。 “到时候,还请俞将军,照应一二。” 严世蕃立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起来,他是有点可怜的。 和魏有本差不多,不敢有一点行差踏错。 对他唯一有利的消息就是,二皇子很讲规矩,而且是被所有人公认的讲规矩。 “好说,好说。” 俞大猷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不对眼是一回事,人家也没有触犯大明律,再说,犯法了也有大理寺来处理,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我在天津卫,也是有产业的,你们若是需要采购食物等消耗品的话,也可以找严氏菜市场。” 当官严世蕃很厉害,经商人家也一样很厉害。 在买卖渔产的时候,不知不觉中,还开了一家菜市场,虽然利润不多,可到底是赚钱了。 学的还是京师朱载坖弄出来的一个专门买卖食材的市场。 不过随着天津卫的人口增多。 以后的生意绝对会更好。 唯一可惜的就是,马车行已经有人了。 朱载坖建立的载坖转运车行,如今虽然只能保本,但往后就一定会赚钱。 暂时,严世蕃还没有财力来经营马车行。 朝廷对这方面有着严格的规定。 私人马车不做限制,只有建立车行,才会有限制。 其中护卫必须要有经历过当兵的资历才行。 普通人,没有使用兵器的资格。 而这一点则是朝廷新添加的一条章程。 这一条,是为了帮助一些已经不适合当兵,却又失去了生活来源的人,特别设立的。 现在和俞大猷大好关系,往后要是有谁退伍的话,他也就有了优先选择人的机会。 “一定,一定。” 俞大猷想了想,只要食材价格和市场价格一样,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若是想要把他当冤大头。 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他同意,身后的二殿下,也绝对不会同意。 ------------ 第一百四十二章办学 有了交集,两人就有了话题。 严世蕃的本事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一场很随意的火锅,吃成了一场宫廷宴的感觉。 散场之后,俞大猷的眼神很凝重,但他的那些手下,却对严世蕃很是感官很是不错,一个谈笑风生的工部侍郎,和他们一群丘八坐在一起吃火锅。 对身在低层的人来说就是一种荣耀。 俞大猷回头看了跟在身后,有说有笑的手下,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 还是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翌日。 在俞大猷一早,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乘坐马车往天津卫行去。 同时,一个许多人不辨真假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京师,朝廷要招募士兵了,每个人的粮饷最少有五两银子。 一石惊起千层浪。 什么时候,朝廷这么大方了? 有人怀疑。 也有人不断地打听在哪个地方报名。 直到又有消息说,银子都由裕王殿下支付,立刻怀疑的人,就不再怀疑了。 银子对朝廷恐怕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可对裕王殿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只要听过裕王故事的人,都这么认为。 而朱载坖却正在为了生意忙得焦头烂额,根本不就顾不上,等到知道事情始末之后,才咬牙切齿地暗骂一声:父皇真的太阴险。 消息不是从嘉靖的口中传出来的。 打死朱载坖都不信。 这就导致,许多军队的将官们认为,缺了银子就可以找上朱载坖给补贴一点。 经常有人前来拜访。 成不成不说,但混个脸熟,万一成了呢? “工学院朝廷不打算办,本殿下来办,现在到处缺人,连赚钱都不会赚,活该朝廷穷得只能喝西北风。” 陆绎很同情朱载坖。 同样是皇子,人家三皇子朱载圳,一天到晚的除了练武,或学文,就是出宫游玩。 哪像二殿下朱载坖,练武没落下,学文也在练字。 好不容易搞出来的产业,都成了皇上的了,除了问题还得售后。 售后这个词,是朱载坖最近口中经常念叨的。 “还都是读圣贤书的,一群斯文败类,除了会花钱,还会干点什么正事?” 听过了殿下的吐槽之后,陆绎好奇地问道:“咱们真的要建立有所工学院?” 载坖私塾,刚刚改成了载坖学院。 现在再建设一座学院,怕是朝廷不肯通过。 “不建接下来的产量怎么保证,质量怎么保证?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是个人拉过去就能用吧?” 陆绎道:“朝堂上不通过又该怎么办?” 小打小闹,没有人去管。 但要想建立学院,已经有了一个关于商业的,是因为记账已成了大势,饿而且已经开办私塾已经很久了,许多地方都离不开,才勉强同意的。 工学院肯定不会被人认可。 朱载坖诡异的一笑:“他们会同意的,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有了一个口子,其他人的坚持,也就不再是坚持了。” ** “又要办学?” 五月初三,刚刚下朝,又把自己的改制,推行了一大截的嘉靖,心情很是不错。 每天看着呈上来的统计表。 都能够感觉到,顺天府整块地方,已经全部做了转变。 官员的缺口很大,文武两派,都破天荒地没有多少争议。 正要用午膳的时候,意外地得到内廷总管黄锦来报二皇子朱载坖前来求见的消息。 自从朱载坖出了皇宫,除了逢年过节会回到宫内之外,都不会进入皇宫一步。 御花园的凉亭中,请安过后,朱载坖就直奔主题,嘉靖听后微微一怔:“你不是刚刚建了一所学院吗?朝中的文臣们到现在都还颇有微词,怎么又想建一座学院?还是要给那些工人建立的工学院?” “没辙啊!父皇,您也知道,现在工坊和工厂之中,需要多少有手艺的工人,不做培养的人招进来,除了拖慢进度之外,浪费也很大。” 在一个把工匠们的手艺,称之为奇技淫巧的氛围内。 读书人多如牛毛。 但真正能够静下心锻炼手艺的人就很少了。 而且因为户籍等原因。 即便是官府中的匠人,都恨不得自己的手艺失传。 每年活计做不完,可拿到的俸禄少得可怜。 都是要生活的。 可能够以工匠的身份,做到工部侍郎的又有几个? 而没钱,就不可能去读书识字,不读书识字,就更加没有人去更深入地研究自己的手艺,为何会如此。 一个死循环,就这么地慢慢建立起来了。 没有人去戳破。 就永远跳不出这个圈。 长此以往,就连技艺的传承,都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别看朱载坖已经提高了匠人们的收入和身份地位,可到底是杯水车薪,形成不了一个新的学问。 只能是昙花一现。 等到他死后,一切又都会回到原点上。 不是不能容忍,反正都是死后的事情,而是觉得有点可惜。 既然已经开了头,总得给这些人一条可以看得见的出路吧? 就拿许绅研究出来的香皂为例。 外面都已经有人模仿出来了,可他手上的配方,还是和原来差不多,没有一丁点的进步不说。 还不懂得为何这么做出来的香皂,能够洗干净东西。 若让许绅解释,就是一套阴阳五行学说,搞得玄之又玄,让人听得如坠迷雾,只觉得高深莫测,却又不清不楚。 就说话的水平来说,当真是一流的。 可要阐述一件事物的形成和原因。 就很扯淡了。 而且在医学方面,现在的许绅,还不如医院里面的万全,万大夫。 人家是真的一心扑在悬壶济世上面。 “呵呵!有求于朕,就喊朕父皇,平时可没见你像今日这么嘴甜过。” 朱载坖一愣。 自己父皇的关注点,似乎有点不对。 我说的是学院。 他怎么扯到自己对他的称呼上面了? 不是不经常见面吗? 难道还计较这些东西? “孩儿可不是在求父皇,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就是我嘴不甜,不来找你,其他人也会想办法,让朝堂上通过此事。” 朱载坖自然说的是假话。 罢拙百家,独尊儒术。 可是不知道多少先贤,费尽心机达到的目的,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地放手? 而且他的载坖学院,定位也不是很高。 完全没有和军学院,道学院相比的地位。 而且培养出来的人,都是作为副手存在的工具人,手中没有半点权利。 ------------ 第一百四十三章做工作 嘉靖都快被朱载坖的话给气乐了。 能不能通过,自己心里没数吗? 若不是他在朝堂上顶着,那些大臣们真的那么好说话? “这么说吧,父皇觉得手下的人,没有平衡一家独大,会不会出大问题?” 朱载坖看到自己父皇一脸不信邪的样子。 立刻就给出了另外一种说法。 “会,朕会每天晚上都睡不安宁。” 嘉靖没有必要欺骗一个小孩子,他突然想知道,朱载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曾经诸子百家,互相争道的时候,作为君主,想用谁,就用谁,还不用担心谁会让诸诸王成为某一家学派的傀儡,可自从独尊儒术之后,儒家想要换那个皇帝,都可以找出一大堆的理由。” 随着朱载坖点破这一层窗户纸。 嘉靖浑身一震,吃惊的看向了朱载坖。 同时心中暗骂:都说汉武帝多么英明神武,原来都是儒家需要这样的一个皇帝做榜样,硬生生地吹捧出来的。 他自己倒是爽快了。 可给后来的帝王们,挖了一个差点都填不满的坑。 大礼仪虽然是嘉靖的得意之作。 可到底也让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差点就身败名裂。 若是当时多几个学派的话,是不是局面又会大有不同?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党争作为平衡手段,后来又抬起了武将。 可朝堂上依旧是文人居多。 现在更有进一步拧成一股绳来对抗武将的意思,特别是在朱载坖开出了比以前更高的粮饷之后。 不知道多少官吏,都暗戳戳地表示,我们是不是也要涨点俸禄了? 嘉靖哪敢轻易地答应下来。 也就改制过后的地方,提升了一点俸禄,可也比不上最后成立的水军粮饷。 现在,武将还没有起来,又多了一个可以平衡局势的大杀器。 那就是扶持新的诸子百家。 “你这个想法,还有多少人知道?” 嘉靖呼吸急促地问道。 同时还不忘使了个眼色让黄锦,守住门口,不要让外人进来打扰。 最后深深的看了朱载坖一眼。 仿佛实在责怪,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够一起在御书房商议? “很多人都心里清楚,只有父皇不知道而已。” 朱载坖不慌不忙的说道。 人家专门研究儒学的人,自然是知道如何护道的。 说给皇帝听的,都是断章取义弄出来的东西。 谁会说真话? 或许有,但很快就被群起而攻之的沉默到了水底。 这话回答的,嘉靖心底一寒。 仿佛此刻才明白过来,为何这些人那么的重视开经筵仪,就是想要想方设法的,灌输自己的一套东西。 等到皇帝长大成人,自然而然的,机会亲近这种学问。 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来,教出来的皇帝,有多少是能够治国安邦的? 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不符合他们的心思,就是暴君。 而符合了他们的心思,又会给朝廷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利益。 嘉靖都不敢深想,曾经给他讲学的那些大儒们,到底夹带了多少的私货在里面。 御花园中,一时之间只有沉默。 沉默的风吹过,凉爽了五月,也凉爽了御花园中的两人。 发丝随风飘荡。 仿若河堤边上绿柳的垂枝。 “所以你剑的第一个学院,载坖学院,是为了培养商贾,现在的工学院,则是为了培养墨家的人?” 想了想,嘉靖才接着道:“也不对,商贾一直都在,你是在用更加简洁的方式,来流通货物,而墨家早就没了传人,现在的工匠,只是工匠,没有半分自己的主张。” “而没有主张的一群人,刚好就可以在上面随意地作画,形成自己需要的样子。” 仿佛,嘉靖已经看透了历史长河中的某些东西。 神情有些郁闷。 曾经争来争去的礼仪,其实都是利益。 大礼仪看似自己赢了,实际上已经输了。 自己在用别人定下的规矩在和别人玩。 胜负已经不重要的。 正如大同开办的搏戏楼一样,只要上了桌子,到最后赢得使他们定规矩,抽成的人。 朱载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就一反三。 都说皇帝做久了,就会刚愎自用,听不进去旁人的话。 只有自己发现问题了,才是真正的问题。 哪曾想,自己的父皇,好像不是这样。 而且对政治敏感地有些过分。 果然,只听嘉靖喃喃自语道:“既然工学院很重要,需要建立,那么农学院也不能只停留在嘴上,大理寺也不是不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学院,刑部也是如此,只是考核不行,必须专精,才能分出学派。” 嘉靖越想越多。 良久,才眼神清明地说道:“工学院的建设,你已经可以筹划了。” 嘉靖没有说能不能通过。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怎样在朝堂上说起这件事。 打着给天下的百姓们一个新的出路。 都去考科举做官,肯定更是不行的。 若是因此少了一部分的竞争者,是不是可以让一些人,支持他的想法?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朱载坖也干脆地不再纠缠,转身就走。 “小混账,果然是有事就叫父皇,没事话都不想多说几句。” 嘉靖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的几个儿子之中,就数第二个,最让他头痛。 不过随着三兄弟长大,其他两个儿子,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太子喜欢研究大明律。 三儿子喜欢往军营里去游逛。 没有一个安分的。 很快,御花园中,就只剩下了嘉靖一人。 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找人商量,奈何皇帝就是一个孤家寡人,身边就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可以使用。 “黄锦,你觉得天下最多的一类人,是些什么人?” 黄锦在朱载坖走后,就回到了嘉靖的身边。 “臣,算不出来。” “呵呵,又在和稀泥,让你说,你就说,不是多大的事情。” 嘉靖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声,好笑地看着谨慎过头的黄锦说道。 “臣觉得,种庄稼的庄稼汉子,应该是最多的吧。” 被嘉靖训斥了,黄锦也不恼怒。 仔细地想了想说道。 “还有呢?” “还有就是那些有手艺的工匠了。” “那么相对来说,读书人又有多少?” “很少。” “是啊!很少的一群人,却管得一群更多的人,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你说奇怪不奇怪?” 最后嘉靖仰着头,看着凉亭的檐角,自言自语地说道。 ------------ 第一百四十四章安排 嘉靖在御花园悟道。 出了皇宫的朱载坖,已经回到了裕王府,开始吩咐人选择建造学院的地址了。 “去把刘敬堂找来。” 往后的学院,需要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就必须找一个在官府干过活的人,才能够胜任。 刘敬堂管理着香皂厂的所有事务,产业被皇帝收回来之后,他又一次成了朝廷的官员。 六品的那种。 只能说,命运真的很神奇,在他想当官的时候,累死累活上不去。 可致仕之后,换了一个大腿抱着,反而最后莫名其妙地达成了这一目标。 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因为自己回家之后,家中的人对他更加尊重了。 毕竟一个六品官,在大明朝堂上不稀奇,但对另外一些人,就很稀奇了。 不能说,家人们势力。 整个天下,大明任何地方大多都是如此。 种地的不如有手艺的,有手艺的不如经商的,经商的再有钱,也是见了官,低人一等。 可坏事则是,每次到了裕王府之后,都没有以前的那种亲近,反而多了一些拘谨好疏离。 而这些感觉,还没有办法说出口。 “总管,腾公公来找你了。” 一名保全人员说道。 “腾公公来了,为何不直接带进来?” 刘敬堂高声怒斥道。 保全很是委屈,他们的纪律条例,可都是刘总管制定的,自己明明都是按照规矩来办事的,怎么又错了? 人情世故真的难懂。 刘敬堂也不等保全人员回话,立刻就风风火火的除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多远就到了会客厅。 滕祥是听得到刘敬堂训斥人的声音的。 以前他很喜欢有人明里暗里地捧着自己,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都是在做事。 谁也不求谁,弄得那么复杂,自己累不说,别人也累。 有人捧着他,不是因为他多么的了不起,而是因为他和裕王殿下走得很近。 仅此而已。 若是头脑发昏,认不清状况,怕是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刘敬堂的官僚习气,让他很不喜欢,不过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见到刘敬堂之后,也没有托大的上前几步道:“刘大人,殿下找你过去叙事。” “辛苦腾公公前来传话。” 刘敬堂拱了拱手,说到。 “走吧,马车就在外面。” 滕祥公事公办的样子,让刘敬堂心中一突,立刻明白,自己之前的做戏手段,让人不喜。 马屁拍错了地方。 刘敬堂到底是在官府锻炼过的,心态很稳,仿佛没有看穿滕祥的心中想法一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腾公公请!” “一起吧。” 滕祥知道,殿下让自己亲自来,就是想要看一看刘敬堂,还是不是以前的刘敬堂。 能不能胜任现在将要做的事情。 滕祥不清楚判断标准,只能把自己听到,看到的说出来,由殿下亲自来辨别。 马车上。 两人再也没有多余的交谈。 仿佛曾经一起做事的矫情,已经成了人陌路。 刘敬堂的心中七上八下的,想不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忐忑中。 马车就已经到了裕王府。 穿过廊道,一路走,一路观察着,裕王府中还是和原来一样。 等到进入了书房,才发现那个最先找上裕王殿下的道士段朝用,已经早早的来了此处。 刘敬堂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此人应该是在道学院中做副掌院,怎么也来了这里? 是殿下找来的。 还是自己找上门的? 两者之间的区别可是很大的。 “本殿下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你们去做。” 朱载坖也不啰嗦。 很快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段朝用,你在道学院从建立,到开学,都有参与,到时候,修建工学院就由你来负责。” 朱载坖没有给段朝用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任务。 道学院的副掌院是五品官职。 已经不小了。 被叫来做事,朱载坖一点都不见外。 相比起来,使用段朝用,要比刘敬堂更好用一些。 “刘敬堂,你自己就做好应对官府的准备,另外,若是可以的话,香皂厂的总管就不要做了,本殿下暂时给你一个工学院掌院的位置。” “谢殿下垂青。” 段朝用的反应,慢了一点。 只赶上和刘敬堂一起感谢了一句。 段朝用眼角余光看着刘敬堂,心中暗道:此人是他的劲敌。 而刘敬堂此时也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目光也飞快地瞟了段朝用一眼。 心中腹诽的道:都是给二殿下做事,用得着这么敌视吗? “选址,布局,都交给你了,刚好你们的道学院也有学风水堪舆的,拿出点手段出来,也是给你们道学院打响名声。” 道学院现在在京师的大部分人眼中,还是一群只懂得算命,看相的道士。 完全不懂人家已经转型了,正在搞一种类似科学修仙的套路。 演道院中的一些技术,也正在被这样的一群山上下来的人,研究,分析,整理成册。 往后成系统的基础科学,或许就是在这里诞生。 “殿下放心,老道必定给陛下找最好的人来设计学院。” 段朝用也不说什么无量天尊。 只是拍着胸膛保证。 他明白,殿下最重视干实事的人。 “刘敬堂,你在设计一套适合学院的规章制度,最好严谨一些,等到学院建成之后,立刻就能够使用。 另外本殿下给你十万两银子作为最初的开支,至于找谁来建,你看着办。” 朱载坖认真地看着刘敬堂。 “必定不负殿下重托。” 刘敬堂也立刻保证道。 十万两银子,还只是最初的开支,刘敬堂都不知道,这个学院建成之后,到底会有多大。 “嗯!下去做事情吧。” 三两下说完,朱载坖就开始赶人了。 一个学院的办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之前那个载坖学院能够很顺利的成立。 实在是一个意外。 只能说,时也命也,完全没有办法复制出来。 “说说看,刘敬堂此人有什么变化?” 官场和商场是两回事。 他需要一个懂得官场规矩的人,而此人还不会对工匠们产生偏见。 手中这样的人不多。 “沾染上了一点官场的习气。” 滕祥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听到,看到的说了一遍。 朱载坖蹙眉沉思片刻,道:“本殿下就给他一个机会,此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工匠最忌讳的就是沾染上了官僚习气。 沉不下心琢磨自己的手艺。 可想要一个纯粹的学院,谈何容易啊! ------------ 第一百四十五章廷议 刘敬堂和段朝用,现在是官身。 不是说朱载坖想用就能用的,此时的做法就是先斩后奏,调任书册由吏部出具,转到礼部发放出来。 被收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很容易。 皇帝一句话就成,可想要往出来要人,就有一套很复杂的手续要办。 而且这个关键时刻,两个部门卡一下朱载坖,也在情理之中。 段朝用相对来说,只是借用,到时候工学院建成了,还会回到道学院之中继续做他的副掌院。 只有刘敬堂不太好弄。 一连三天的朝会。 其他的方面的决议,都被一一通过,可轮到二殿下想要建立一所工学院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朝臣同意。 朝堂上说话有分量的武将太少。 文臣却难得的为了此次事情,默契地联合在了一起。 “还请皇上三思,若是工匠的数量继续提升,种地的人又有多少?粮食歉收的话,是要影响整个大明天下的。” 户部尚书陈经,已经发现了一点苗头。 随着商业的盛行。 朝廷确实有了更多的税收,可相应地,做工的人多了,一些有土地的人家,就做不到精耕细作。 粮食产量并没有提升多少。 这还是一些工坊之中,出售了不少的农具。 若是不是如此的话,种地会更加艰难一点。昨年的秋收还会下降。 而今年,虽然夏收还没有开始,但已经被一些人认为,夏收并不理想。 “今年的收成,影响有多大?” 嘉靖问道。 朱载坖给他说的那些东西,他心中是很认同的,可要想有所改变,就得大臣们有人支持才行。 而他强行通过的话,大明就必须呀稳定。 粮食就是嘉靖最需要关注的事情。 “一些小地方,能够种地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许多百姓们宁愿地空着,都要出去做工,而士绅的家中土地更多,到时候想要抢收,都不一定能够找到足够的劳力。” 户部的权限,虽然因为税务的问题,缩小了一点权力。 可其他方面消息的收集,绝对是很精准的。 别的地方因为路途较远,还没有送上来,可京师周边还真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为此不少士绅大户,都已经提前开除了高工钱,让人来干活。 至于有多少成效,只有夏收之后才会统计出来。 “皇上,工匠的影响更大,如今工匠太过集中,导致许多偏远地方的工匠,几乎没啥活干,有些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更远的地方,只为了加入工厂,吃口饭。” 工部也是有话说的。 郑绅虽然本事不大,可某些出现的问题,也会有人汇总到他的手上。 他们工部的不少工匠,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找门路,托关系的退出了工部,反而进入了各个工厂和工坊之中。 郑绅只说了最新的情况,却没有说,是一位官府开出的工钱太少,还经常欠钱不发。 更严重的情况下,还会让工匠自己出钱来办事,说好的最后补上。 然而,到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工匠手中又没有多少权利,还找不到具体的人,来解决这种事情。 憋屈,苦恼,都是很常见的。 若不是有了工厂和工坊的出现,工匠们大多数连媳妇都娶不上。 用不了三代人,就要断绝了传承。 嘉靖蹙眉不语。 情况听起来已经糟糕透预定了。 但具体到底怎样,还得他后面听取锦衣卫的探查,才能够结合起来,去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 若只听朝臣们来说的话。 这些足以让整个天下烽烟四起了。 没有接到各个地方传来的叛乱,造反,就说明事情是有的,但不一定有多么的严重。 “京师聚集的人太多了,已经严重到漕运很难运输足够的而粮食,来支撑京师的消耗,为了一次性多运输粮食,只能建造大船,相应地也就需要修整河道,预计花费在五百万两银子左右。” 郑绅继续说着扎心的话。 是实情,而且都是因为京师可以讨生活,吸引了更多的流民前来引起的。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目前的治安还算不错。 刑部的改制,算是一种成功。 嘉靖更加的沉默。 他知道,此次朝会,因为要建立工学院的议题,已经失败了。 尽管现在只有工部和户部站出来说话,可下面的朝臣们,没有站出来反对就很能说明问题。 “皇上,臣请重启禁止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人经商。” 礼部尚书张璧再次站出来奏疏道。 “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嘉靖眉头皱得更紧了。 禁止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人经商在太祖时期,就有明令禁止,但延续到了现在,许多禁令已经名存实亡。 与其让这些人暗中谋算,还不如都放在台面上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可嘉靖的想法,显然被许多朝臣们不认可。 其中的原因多种多样。 最重要的一个,怕是想要让如同陆家,许家,又或者是皇室成员,不在参与商贾之事。 看似说的朝臣,实际上指的可能就是裕王朱载坖。 “这些官员们,已经在用手中的权利,先行一步的占领了许多小商人的生活来源,使得财富更加集中,皇上,长此以往,天下的经济命脉,就会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不得不防啊。” 张璧的话,说得句句泣血。 眼中都包含着热泪。 “皇上,不得不查啊!” “皇上,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皇上······” 嘉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心中不断的回想起朱载坖的话,这些人想要干嘛? 他心中看个一清二楚。 皇帝手中有钱了,朝臣们就会难受。 在昨年到今年,嘉靖从来都没有轻松过,不用为了银子发愁,还可以通过改制拿回更多的权利。 就连冬日的赈灾,都是大方地随便调拨物资。 使得昨年冬日,是他记忆中,登基以来,冻死百姓们最少的一年。 可现在有人打着重启禁止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人经商的主意,暗中却想要削弱他手中的银袋子。 其心可诛啊! 可惜,目前没有足够的官员,来替代现有的官员。 若是诸子百家依旧存在的话。 是不是这种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大不了儒家不行,换一个墨家,或者法家。 总有一家适合自己。 而自己也不用在关键时候,去看别人的脸色。 突然,嘉靖发现,皇帝被人用天下架起来,是一种很悲哀的事情。 ------------ 第一百四十六章僵持 作为皇帝,特别是还想做出点功绩的皇帝。 被人用天下绑上手脚,是大臣们通常都会用的手段,而且还屡试不爽的那种。 嘉靖即便是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耍无赖不是不行,可在规则之内耍无赖,到最后收摊子的也一定是他这个皇帝,而且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毕竟,皇帝耍无赖了,都已经不在乎天下了。 那么大臣,官吏们会做出多少离谱的事情,只要翻开大宋的史书,就看得很分明了。 朝堂一个政令,下面的百姓们就会破家。 政令即便是再正确,可到了底下,一定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而后就会说,皇上啊!祖宗之法不可变,你看变出问题来了吧? 恶名皇帝背了,可恶政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一旦恶政有了相关的利益连接,谁动谁就会死得臭名昭著。 嘉靖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地各抒己见,都是一个意思,工学院不能建造,特别是不能让皇家之人来建造。 给出的解释,就是不能带头给天下人做一个,只重视工匠的榜样。 教化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若是一群不知道圣人微言大义的人,都去做了工匠,哪能够分得清是非? 到时造反又该怎么办? 毕竟,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有了工匠,就有了足够的武器装备。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现象。 嘉靖信心满满的一场朝会,瞬间就被打击到了。 顺风顺水了一段时间,让他差点忘了,文臣们团结起来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都说完了?” 朝臣们一边出来奏疏,一边也在微妙地观察着皇帝表情,企图看出皇帝到底是怎样的想法,然后决定自己该坚持到底,还是改旗易帜。 突然,慢慢地发现,皇上不再时不时地询问了。 对嘉靖很了解的朝臣,瞬间就明白,事情不对劲,可由不得不坚持一二。 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为了儒家的地位。 “都说完了,不说话了,那么朕就说几句。” 憋着一股气的嘉靖,还真就起了逆反心理,既然都不想他搞的事情,自己就必须搞出点东西出来。 若不然,他身边的军队,不是白养活了? “既然都说,各地的劳工不够用,那么就让那些读书人去做工吧,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很早之前的君子六艺,不知道现在的读书人还剩下多少。 另外读书人的特权,往后也取消了吧,吃着朝廷发放的免费粮食,却连帮助别人收割庄家都做不到,养他们有何用? 各地有功名的那些秀才,贡生们,也都要开始缴税,若是人手还是不够的话,各地衙门的官吏们,也给朕动起来,别只是坐在大堂之上,不知民间疾苦。” 嘉靖犀利的反击,让朝中诸位,目瞪口呆。 一下子,把所有读书人的特权,都给免除了。 而且理由也很不错,不是说人不够用吗? 那么多的闲人,朕现在就给出来了,若是你们不用,就是你们的问题。 “皇上,万万不可呀!” 瞬间朝堂上,就跪下了一群人,黑压压的以头触地,屁股觉得老高,谦卑地让嘉靖心中都升起了一阵酸楚。 原来人为了自己的贴身利益,是可以做出这么卑微的举动。 读书人的风骨,一刹那都被风吹尽了。 “朕宗室子弟,也可以考科举,可以做工,可以经商,为了大明,也为了整个天下,朕已经舍弃了所有,诸位臣公可得好好地为朝廷做事啊。” 本来嘉靖还在犯愁,宗室的朱姓子弟越来越多,朝廷已经有了不堪负重的感觉,刚好借着这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混为一谈,一起解决掉。 现在双方,都有已经被地方架了起来。 谁也没有办法退后一步。 “退朝!” 黄锦管不着大臣们,皇上想走了,他就喊退朝。 都不想退,那就不要退了。 嘉靖在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心中闪过了这一个念头。 瞬间念头通达了起来。 权衡利弊的纠结,全部甩给了朝臣们,嘉靖一下子仿佛脱去了多年穿在身上的枷锁。 只想找自己的几个妃子,来一场天翻地覆地酣畅淋漓。 乾清宫中。 一群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起身,双眼一阵茫然,完全无法接受,一件事情从开始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为何为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帝和大臣们应该共治天下才对。 怎么就成了对立起来的关系了? 纸包不住火。 朝堂上的大臣也很多,所以消息的传播速度就很快。 不到一天的时间。 京师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同的阶层,不同的身份,所想要的诉求都不一样。 朱载坖在知道朝堂消息的时候,正打算出门一趟,看看新选的工学院地址。 “父皇这是掀桌子了?” 赶来的陆绎,焦急地问道:“殿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朝臣们的建议,要三品官职以上的不能经商,他们陆家就勉力这巨大的挑战。 不偷不抢,有一天也会成为别被人攻击的着力点。 “怎么办?凉拌啊,还能怎么办?” 朱载坖双手一摊。 建造工学院看来暂时是凉了。 必须想一个新的办法来突破。 “殿下,臣从礼部回来,说是臣的调离,不服个规定。” 正说话间,刘敬堂也跑了过来。 裕王府的门口,立刻就堵了三辆马车。 “那么你是怎么做的?” 要一个本是自己的手下,居然也不能行。 这些大臣们还真会挑时候。 “臣,再次致仕了。” 仿佛辞官,对刘敬堂来说,就是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 六品官职,说不要就不要了。 放眼整个大明,还真没有几个人可以轻易地做到。 朱载坖一怔,仔细地看了看刘敬堂,似乎一直以来,他都小瞧了此人。 有这种魄力,历史上也应该有名有姓才对。 心下疑惑闪过。 朱载坖也没有多探究。 一旁的陆绎也瞪大了眼睛,他考过科举,一次都没有过,若不是跟了裕王殿下,他有两个选择。 要么进锦衣卫。 要么找关系,继续科举。 当官他可一直都想,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就是裕王的产业被收回去的时候,他也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排除在外的。 “你认真的?” 陆绎的询问,急切中,带着不可思议。 ------------ 第一百四十七章破局办法 刘敬堂也不想动不动就撂挑子走人。 实在是他的身份已经注定了,除了跟着裕王殿下一条路走到黑之外,再也没有了第二条路可以走。 当然,自己心中的想法啊,不能说出口。 在工厂做总管这一段时间内,他也学会了一种叫做包装的技术。 “士为知己者死,殿下看中在下,在下有岂会弃殿下而去。” 一句话说的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仿佛大明的文人风骨,都已经聚集在了他一人身上一样。 朱载坖曾经坚实的多,不以为意,可陆绎,处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就很吃这一套。 另一边的滕祥,听到这话,都位自己的偏见感到羞愧。 瞧瞧人家,在看看自己。 很有种小人的既视感。 心中想着,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一下刘敬堂。 官僚习气又怎样? 只要对殿下忠心,这就够了。 “行了,多余的话就不要多说了,现在工学院没有办法建立,诸位有什么好主意?” 这是问计了? 几人站在裕王府到门口,心中诡异的想道。 陆绎一筹莫展,事态的发展,实在是太快。 一下子就到了殿下说的,掀桌子的境况了。 皇帝都没有办法,朝臣们也在围追堵截,一个无权无势,只凭着父亲是皇帝的皇子,又能有多少办法? 或许做生意,可以赚回来几座金山。 可现在明摆着,所有的不利消息,都是为了限制裕王的生意经而存在。 滕祥更是如此。 让他跑腿,传话,没有一点问题。 可让他出一个计策,还不如随便翻翻兵书,来得更简单点。 别看一直都在沉思,一副要为殿下排忧解难的模样,但朱载坖知道,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刘敬堂则是真的在思考眼前的破局之策。 在工厂做总管,和在官府做官吏,是不一样的。 接触的人,和要做的事情,也都更加的复杂,要面对不同的人,还要处理好各方的关系比在官府做事,只需要讨好上司是不同的。 总管做的时间不太长。 可遇到过的事情,绝对不少。 既然官场上的手段无法解决难题,那么从另外的地方出手,是不是可以打开僵局? 突然想到,原本都是商人们,来到京师进货,可后来有了其他人模仿香皂。 为了提升销量,就在其他的县城,开办了一个小的销售点。 为此,工厂还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内部车队。 本来他们是不够资格的,可挂靠在了工厂,就是工厂的工人内部决定,少了外部的钳制,到现在都运行得好好的。 “殿下,载坖学院已经被朝廷认可了,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在载坖学院当中,多开设一门学业?” “譬如?” 朱载坖闻言,来了兴趣地问道。 “譬如载坖学院其中设立一个账房科,再加上一个工科,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仇视,还可以成立一个农科,加的越多,载坖学院越复杂,受到的外部压力也就越少。” 说着说着,最后刘敬堂又补充了一句道:“若是可行的话,也可以开设一门四书五经科,以此来减少来自读书人的愤怒。” 他自己也是读书人。 最明白这些人的清高,只要给出一个看起来,很合适的台阶下。 没有人会扯着某一点的不合理,不松手。 朱载坖眼前一亮。 是个可行的办法。 但必须速度要快,不然等一些人反应过来,又是一个麻烦。 现在皇上和朝臣们僵持成了平手。 正是最好的机会。 陆绎也惊讶地抬头看向了刘敬堂。 这么一个会做事的人,曾经在原来的衙门居然没有混出头,实在时候不可想象,也进一步绝了想要进入官场的想法。 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自觉没有混官场的脑子,就不要硬要闯进去。 不然死都死得莫名其妙。 滕祥却是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 面对一个随时都能拿出计谋的人,滕祥觉得自己若不是殿下身边的人,恐怕会活不过第二天。 脑补就是自己吓自己。 若刘敬堂知道两人心中的想法,怕是一定会哈哈大笑,然后装作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接着给出一个眼神,意思就是:看,在下是不是把你们当朋友了? 都没有向自己人下手,还不感激感激在下? “那就立刻去做,速度要快,让段朝用带人去载坖学院。” 人既然来了,就得用上,建造学院暂时是不行了,但可以扩建学院啊。 反正当时选择的地方很是宽阔。 哪怕是多花一点银子,也要全部买下来。 若是时间再长一点的话,载坖学院的周围,绝对会形成一个不小的城镇。 来此学习的人太多了。 人只要聚集了起来,总会产生利益。 有了想法,也有了目标。 事情的进展速度就很快。 段超颖的副掌院身份还是很厉害的,找来的人,也很靠谱,第一天看过周围的环境之后,第二天就给出了一张图纸。 奈何朱载坖看不懂。 画得实在抽象。 “咱们是画布局图,就不能别像山水画一样,这是要让工匠们看的,不是挂在屋内当装饰用的。” 忍不住,朱载坖还是吐槽了一句。 “无量天尊,裕王殿下,贫道画出来的图纸,工匠是看得懂的。” 老道士慈眉善目地说道。 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天塌下来,依旧是这样说话。 朱载坖眼睛一瞪。 弄了半天,人家都看得懂,就只有自己一人看不懂? “本殿下读书少,你这道士可不要骗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道士一本正经的说道。 得了! 一听就是一个不正经的道士。 连佛门的口号都喊出来了。 当真是欺他年幼,没学过多少东西。 “算可,这份图纸就给工匠们看吧,用完之后,装裱起来,就挂在学院的博物厅中,当做学院的历史传承,顺便给本殿下画一个可以看得懂的图纸。” 朱载坖无奈的说道。 然后就拿起竹笔,蘸了墨水,沿着尺子,随便地画了一幅房屋的平面图出来。 上面还标注了长宽,面积,高度等这个时代没有的备注方法。 “就照这个样子,给本殿下来一份出来。” 老道士本来老神在在的样子,在朱载坖画出图纸之后,双眼瞪得溜圆。 他从来都没想过,图纸还可以这么画? “怎么?画不出来了?” 朱载坖好奇地问道。 心中却在想着:嘿嘿,震撼到了吧,这种才叫图纸,突出的就是一个专业。 若是不曾经看过售楼部的那种售房宣传单,他也是没法下手画出来。 ------------ 第一百四十八章画图 笔画简洁,辨识清晰。 用尺子量出来的线条,横七竖八的立体感,立刻就让从没有见识过图纸的人,都能够看懂一二。 空间大小,结构架设,都是一目了然。 抽象的东西,一旦具象化,就会体现出另外一种美感。 老道士的嘴巴微微开合。 本来还很自信自己的画技,自信自己对布局的神妙之举。 此时忽然发现,自己花里胡哨的杰作,居然不如朱载坖随手画出的图纸。 “把你的那些布局图,重新画一份出来,就用这种手法。” 朱载坖的做法显然是在为难老道士。 没有系统地学过,照猫画虎下来,依旧会画得不知所云。 “老道不会。” 硬邦邦的,老道士甩下一句话,却又不肯离开,眼巴巴地看着朱载坖,想要学会这一招的画法心思,昭然若揭。 朱载坖本来打算拿捏一下。 可在看到老道士渴望的眼神,心中一阵无趣。 人家是以一种求道者的心态来做事的,可不像他这样功利。 “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朱载坖仰着小小的脑袋,看着一颗头发花白的老人,整个对话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不管是陆绎,还是刘敬堂,又或者是段朝用。 都没有想到,裕王殿下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本事。 看起来没有山水画的写意。 也没有写实派的真实,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某些大道就在其中。 不要说老道士想学。 就是他们也想学。 老道士在朱载坖说愿意教他的时候,就忍不住连连点头,仿佛连话都来不及说的样子。 “要学会画这种东西,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一点都不复杂。” 很奇怪的说话方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原来,说话还可以这样说。 今日他们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朱载坖嘿嘿的一笑。 废话文学,可是养活了不少人的,或许以后,还会养活更多的人,若是追根溯源的话,他或许还会成为这种话术的祖师爷。 不知不觉中,朱载坖发现自己已经是爷爷辈了。 “殿下大才,能够想出这种画法,不但可以用于风水布局,还可以用在修路架桥上面,若是朝廷愿意支付一笔银子的话,老道也可以走遍大明的每一寸地方,用这种方法记录下来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流。” 老道士激动得胡须飞扬。 双手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在虚空中模仿了。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朱载坖心中暗道,或许大明的舆图,真的可以重新画一份出来,再让人织在一匹布上面的话,那就更好了。 传到后世,或许比不上传国玉玺的地位,但应该也相差不远了。 “好,老道长有此雄心壮志,若是能成,本殿下个人赏赐你一万两银子,在给你一个人情。” 朱载坖不介意给出更多的好处。 老道士的做法,足以让大明的朝廷,了解到大明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只是看情况,老道士只是因为自己喜欢这么做,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么做成功之后,到底会有多大的好处。 瞧着老道士目瞪口呆的样子,朱载坖又给了一个好处。 “若是在此期间,所有的花费,本殿下都给了,另外本殿下知道道家讲七七,还会给你配置一个四十九人的侍卫护送你的周全。” 好处一个比一个大。 弄得老道士都不明白,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喜好,为何会让二皇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几乎是要啥给啥。 “殿下,这些只是老道士的一点喜好,何至于此?” 巨大的好处,不但没有激励老道士的动力,反而吓住的在场的人所有人。 虽然这些人其中两位,对这点银子并不在意。 可随后,给出的那个人情,就很大了。 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二殿下欠了谁的人情。 “老道长只是一点爱好,但对整个大明来说,做成了就是功臣,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山河都被描绘得清清楚楚,不管是治理地方,还是行军打仗,又或者是修路搭桥,都是无上功德啊。” 朱载坖也没有装高深莫测。 实打实地说出了心里话。 毕竟,不说得明白一点,老道士似乎已经害怕了,不想掺和进来。 万一少了一个专业的人才,事情办不好,就很费劲了。 经过了朱载坖的分析,瞬间,在场的人心里就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清晰的地图所带来的好处,经过深入的思考,忽然发现,无论是用在商业上规划运输路线,还是勘查矿藏,都是最方便的一件事。 “老道长若真的办成这件事的话,我可以做主,陆家单独给您八千两银子。” 看到了利益,虽然暂时还没有办法兑现。 也不知何年何月,老道士才能够完成这一壮举,但先落下一个人情,总有自家的一份好处。 若不是裕王殿下应出了一万两银子的赏赐,他也会给一个整数。 “道学院也会支持,贫道也会让道学院拿出八千两银子作为资助。” 段朝用也不愿落于人后。 本就他们道学院的人,难道还要别人看了笑话不成? 一场简简单单的学院规划,不知不觉中就偏离了原来的模样,一个个的争着抢着给老道士送钱送人。 刘敬堂只觉得目瞪口呆。 事情发展的玄奇经过,都足以让说书先生们,编写出一大本的话本来要赏钱。 而滕祥则是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自家殿下,善于发现财富的眼光。 只凭借着一副规划布局图,就延伸出了这么多的说道。 “殿下,偏了,偏了。” 老道士一直都在等着朱载坖交给他那种画图的技术。 可眼见到这些人越说,越脱离了原来的路数。 虽然前景可观。 自己也放心掉下来的不是一个毒馅饼,心里美滋滋的,暗道自己喜欢的这些东西,原来这么有用。 却也焦急,殿下只顾着说好处,半点技术都没有交出来一点。 “你不要急,急也没用,想要学会画图,本殿下还得先让工匠们制作出来几种工具才行。” 目前,只要尺子。 圆规,三角板,专门划线的笔墨,也都还没有人弄出来。 朱载坖觉得自己以前失误得太多,没有想到让工匠们学会设计图纸,导致一切还得从头教起。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学会。 ------------ 第一百四十九章刘敬堂的建议 计划有了改变。 出行的方向也得做出调整。 马车是向着载坖学院出发的,车内很宽敞,朱载坖或许是皇子之中,最宽容的一个,而在马车内谈话交流,也是经常做的。 此时几人就已经开始讨论如何扩建学院了。 “往后的学院算是一个综合性学院,里面必须有工科和农科,另外原来的账房培养,改成商科,其中工科也要细分出来,木工是一块,铁匠是一块,搞建筑的另是一块,另外再加一个勘探科,材料科。” 朱载坖此时已经放飞自我了。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农科也是如此,花花草草都能够人为地培养出多种多样的草木花卉,没道理粮食培养不出来产量高,耐干旱,耐盐碱的。 牛羊也是如此,以前都在重视耕地,没有人重视吃肉,使用牛皮,也没有多少人重视牛产奶的情况,这点也要做出改变。 羊肉好吃,可羊毛也是很有用的,现在大量的蒙古人成了大明的子民,人家使用羊毛做成衣服的技术,咱们也得重视,若是能够像织布一样,大量的使用羊毛做成衣物的话,百姓们冬季御寒的手段又多了一种。 所以,可以产羊毛的羊也需要培养。 鸡鸭豚也是如此,能生蛋的就让它们生蛋,能长肉的就让它们长肉,不同的种类,就有不同的食用方法。” 朱载坖说的每一个方向,若是都能够有结果的话。 那么大明的改变又会是一个新天地。 衣食住行,已经全部都齐活了。 所有人的脑海中已经能够想到,载坖学院一直发展下去,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学院。 不用发出任何一种政令。 就足以改变大明百姓们的命运。 滔滔不绝的朱载坖话音刚落,从旁边的抽屉了拿出了几瓶果汁分了出去。 就发现,除了刘敬堂有准备的拿着小本本和笔在不停的记录着,其他都是茫然地看着朱载坖。 仿佛朱载坖说的那些东西,都太过遥远,也太过神奇了一些。 不说能不能成。 就是能想到这些东西,若在一般的家庭当中,都是被世俗所不能容忍的。 实在太天方夜谭了一些。 “都怎么了,说句话呀?” 朱载坖是想要有人给他拾遗补阙。 而不是都当做哑巴一样的一言不发。 若每次都是如此的话,还如何触类旁通? “殿下,大才。” 老道士似乎只会这一句话。 说完之后,也觉得干巴巴的,又补充了一句:“才可通玄。” 很有道士说话的语调。 “殿下,确实大才。” 好吗! 陆柄想了好一会,居然只加了确实两个字。 就不能换一个说法? 看样子,还有点小委屈? 连拍马屁都不会了? 赚钱了之后,都不知道好好的学点东西? 朱载坖怀疑,陆柄是故意如此说的,连证据都不需要,敷衍的回答,已经证明一切。 “殿下一直都很有大才。” 段朝用的话,仿佛是前两人夸奖的扩写。 也像是一个总结。 朱载坖已经不指望这些人能够说出多好听的话了。 一点有用的建议都没有。 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身边聚集的都是这种人,难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自己就是这个德行? 朱载坖用怀疑,且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一直在做记录的刘敬堂,此人做过朝廷的官吏,也做过工厂的总管,应该有着自己的见解吧。 “殿下大才啊!” 放下笔,合起手中的本子,刘敬堂感叹道。 虽然语气和动作,都表明他对朱载坖的尊重,佩服。 但朱载坖心里就是很不爽。 一个个的,除了学着别人说话,就没有自己的思考了? 好在,刘敬堂看出了朱载坖的不满。 心中一怔,连忙在脑海里快速的思考着,那个地方自己没有做好。 都是朝中的某位大臣,若是能够做到简在帝心的话,就一定能够飞黄腾达,刘敬堂觉得自己虽然做不到十成十的看透朱载坖的心思。 但平时也能够猜到八九不离十。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原因。 “殿下聪慧,在下不及远矣!前面殿下说的那些东西,在下觉得,先解决农科最有必要,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基础做其他的事情。” 刘敬堂的反应很快。 迅速地就找到了切入点。 而朱载坖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夹着说下去。 “民以食为天,小的觉得,若是能够提升粮食的产量,就能够养活更多的人,而人多了,人才也就会跟着多起来,大明疆域辽阔,其实很多地方都需要人去打理。” 刘敬堂越说越顺口。 让其他人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培养粮食种子,就是排在了首要位置,另外还可以在全天下征集一些产量高的作物,搭配着种植,而这个才是见效最快的。 两种方法,齐头并进,若是能成任何一种,都能够堵住朝廷大臣们的所有嘴巴。” 主意很正。 可行性很高。 就是有点靠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朱载坖若有所思,杂交水稻,他不懂得如何去培养。 可他忽然想起,琼州的水稻是一年两熟,耕种得好的话,还可以一年三熟。 不知为何,从来都没有哪个朝臣们提起过。 那个地方,流放的官员们也是不少。 没道理发现不了这个现象。 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难处,朱载坖不是很了解,可没有任何记录,就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怀疑。 是官员们有问题。 还是这个时代的琼州人,还没有学会种植水稻? 一会一旦产生。 朱载坖的心里,就多了一层危机。 看似平稳的天下,似乎还隐藏着某些他看不到的东西。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不管成不成功,本殿下都有赏赐,另外本殿下听说琼州那块地方和南越那些地方,稻谷都是最少一年两数的,为何没有任何相关的消息和记录? 你找一些可靠的人,前去查看一番,本殿下只要确认消息,其他的不用去管。” 朱载坖想的名表,若消息属实的话。 那么琼州,以及琼州附近的所有官吏,都得给他滚去修路搭桥。 哪怕因此会引起大明的动荡,这些人也必须彻底地换一遍。 刘敬堂大吃一惊。 不是吃惊自己的任务重了,而是吃惊殿下能够知道那么远的消息。 稻谷两熟。 不可想象。 其他人也是瞬间走坐不住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来得实在是凶猛了一些。 ------------ 第一百五十章人选 马车内,没有人去问朱载坖的消息从何而来。 能够派人前去印证,就说明不是空穴来风。 陆绎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此话可是当真?” “没有真不真的,只有让人亲眼看过,才能够说明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朱载坖抿了抿嘴唇,语气幽幽的说道。 起他们人都没有敢问下去。 若是捕风捉影的话还好,可要是真的······ 不敢细想啊! 马车轻快地前行。 没用多久,就到了载坖学院门口。 学院原本只是一间私塾,可一再扩建之下,早就没有了私塾的样子。 几人下了马车,敏锐的滕祥发现,几人的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仿佛马车内发生什么大事情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是作为一名太监的必修课。 一群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进了学院。 对于图纸的画法,刘敬堂也想学,可当前最紧要的是完成朱载坖给出的任务。 在进了学院之后,由于此地的建立,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找起人来就很方便,可靠的人有不少,但可靠又有武力,还得有丰富的能够在关键时刻,和官府打交道的人,就很少了。 找来找去,只有那个叫沈炼的人才最合适。 金雨薇办事,本来就不需要讲究多少规矩。 权利很大,不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之心。 聚贤楼。 雅间之中。 只上了三个简单的下酒菜,一碟茴香豆,一碟花生米,一个凉拌藕片。 酒只有果酒。 不容易醉人。 沈炼是一个人来的,他现在也很富有的,但让他经常来之这种地方还是很心疼。 不过这次有人请客,就觉得很舒服了。 “沈大人有请了。” 站在门口的刘敬堂,远远的就开始招呼此人。 算起来,此人还算是裕王的福星。 只第一次在外面办厂子,就给了一个很大的惊喜,就连着载坖学院都是基于此建立的。 当时很抢手的香皂利益,也分出去了一点。 “刘大人太多礼了。” 沈炼也不敢托大,他是豪爽不假,但不是缺心眼。 连忙小跑着上前问好。 关系就是在这种细微的做作之中拉近的,或许有人会说假,但想要生存下去,有些假还是很有必要装一下的。 进了屋内。 沈炼靠着经验观察着他从来都没有机会来过的地方。 里面的摆设看不出什么。 但外面的声音,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就没有任何的一丝声音传递进来。 心中暗道:隔音的设计当真了得。 只有他一人,连服务的店小二都没有,说明此次的谈话应该很机密。 心里不由地提起了几分精神。 刘敬堂还没有说什么,就用一个地方,让沈炼清晰地察觉到接下来的谈话会很重要。 “坐,尝尝聚贤楼的酒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说是韭菜,沈炼只看到了简单。 可就是这小三样,在外面花费很便宜,在聚贤楼就是天价。 传说堪比皇宫里的御膳房,沈炼知道不是堪比,而是此地厨子真的是从御膳房里出来的。 “聚贤楼的酒菜,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刚刚坐下,沈炼就立刻说道。 丝毫没有因为只有三碟下酒菜而感到被人怠慢。 也只有关系太过熟络,才会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来待客。 “此次找你来,是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 刘敬堂在两人坐定之后,斟酌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道。 绕来绕去都得解决问题。 时间很宝贵,没必要耍花花肠子,而且都是自己人,万一自己说得太过隐晦,别人会错意了,事情就很容易办砸。 这是裕王交给他的一种做事的方法。 现在也只在工坊和工厂中广泛使用。 外面的那些读书人,可看不起这种着实方法,总觉得上不了台面,跌分子。 “刘大人还请直说。” 双手抱拳,沈炼一脸凝重,习惯了文人的一些说话做事的风格,突然来了一个直来直往的,就觉得很是亲切。 尽管他自己也是文人出身。 就是看不惯说了一大堆废话,却始终说不到点子上,一直让人去猜。 我猜他大爷。 一个人出去钓钓鱼,喝喝酒不行吗? 为何要和你坐在一起扯淡? “殿下需要一个人,前去琼州和南越,看一看当地的人,有没有种植水稻的特殊情况,有消息说,那些地方的水稻是一年两熟,不知真,假需要确认。” 沈炼浙江绍兴府会稽县,离着琼州已经很近了,他也没有听说过这些情况。 只知道,哪些地方不如中原繁华。 物产不丰,环境恶劣,根本就不适合人生存。 若是有这些东西,为何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发展起来? 其中有什么秘密在里面不成? 心中不由地想到,为何今日的宴请,会是这种地方,姚蜜就是事态紧急,没时间去裕王府,另一个则是此处还算安全,对消息的保密程度很高。 沈炼没有去问消息的来源。 知道,若是这件事成真的话,那么被传了出去,自己想要出京师都很困难。 具体的做法,刘敬堂也没有吩咐,他相信沈炼能够做好。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这也是刘敬堂在朱载坖身上学会的一个道理。 锦衣卫当中,不是没有比沈炼更优秀的人才,可既然裕王殿下没有说给皇上听,就说明此时皇上正在被更多的人盯着,很难抽出人手,秘密地前往调查。 而一旦不能秘密地进行。 就是真的有人去了,看到的,听到的也不一定真实,可靠。 “臣接下了。” 沈炼用了另外一个自称的称呼。 不再说下官,而是说臣,就是说明此事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也为了皇帝。 此去就算是九死一生,也无怨无悔的那种。 刘敬堂肃然起敬。 这世上,有他这种蝇营狗苟之辈,也就会有沈炼这种豪气干云,不计生死之人。 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在许多人听来就是一句空话,可有些人的心里,就是一种坚定的信仰。 刘敬堂做不到这一点,但不妨碍别人做到这一点。 “在下等着沈大人的好消息,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若是事不可为,你的身后有裕王殿下,还有皇上的十万大军。” 刘敬堂说的不是夸张。 是真的有十万大军,经过了军队改制之后,边军组起码有这个数字,若是需要随时可以调动出,给天下一个大震撼。 ------------ 第一百五十一章教画图 沈炼出了聚贤楼。 都没有敢回头看上一眼。 生怕几粒花生米,几颗蚕豆,一杯果酒,差点让他醉倒过去。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沈炼在锦衣卫当中,也是有着自己的朋友的,找上五六人一起前去,应该胜算会更大一点。 但是说辞得想好,只是心中会略微地有点愧疚。 觉得自己为了这种危险的任务,或许会坑了自己的这些朋友。 豪爽感性的人,都会有这些毛病。 说是矫情,不太准确。 可这也正是他们可爱的地方。 在三楼上,眼看着沈炼离开,刘敬堂才收回视线,染污已经安排下去了,接下里就是等待。 不管将来传来什么消息,都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刘敬堂只希望,这一次朝堂之间的对决,皇上会去的胜利,哪怕是微弱一点的胜利,也足以给二殿下朱载坖,提供很大的助力。 而只有这样,大明才会一直平稳地继续发展下去。 他们这些小人物,才会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再次回到载坖学院。 学院因为朱载坖的到来,上上下下都恨不得上来看一眼,朱载坖给了这些账房们一个进步的机会,也给了这些人更好的身份地位。 说裕王殿下是财神转世的人,曾经的账房先生们,说得最多,也最真情意切。 只凭借那些得了好处的工匠和工人,撑死了也只会在一个小范围内传播。 话语权,在这种时候,就展示得淋漓尽致。 可惜的是,裕王殿下只是亮了一个相,就进入了学院的议事厅,知道流程的人,心中已经在想着,殿下又会给出怎样的吃惊安排了。 而有准备的先生,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他们太想上进了。 而展示自己的价值,就是在学员中最快突出的办法。 议事厅当中,已经铺开了一张纸。 笔墨并不专业,就连工具也只有一把尺子。 “这里这条线,就是房屋的左边,这个是后边,竖着的就是房间的高度,外面的线条是房屋整体的高度,里面的则是室内高度,墙角就不需要本殿下徐叔了吧。” 按着尺子,很快便画成了一个立体型的房屋模型。 “长宽高都有了,接下来就是要标注每一个地方所需要使用的材料,还有这个比例,比例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 正在写写画画的朱载坖突然抬头问道。 本来画图就是一个很专业的东西,其中所涉及到的数学模型很多。 具体点,朱载坖都弄不懂。 不过简单的概念还是有的,世间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人。 只是缺少一个方向。 方向定下来了,那么只需要沿着这个方向不断地延伸出去,就一定会扩展出许多新的东西。 周围看着正起劲的人,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左右。 发现不止自己一人不懂。 而是除了朱载坖之外的其他人都不懂。 “这么说吧,我画的这一条线,上面显示的是三寸,可实际上画了一丈五,那么三寸在图纸上就是一丈五,做成真正的房子,也就是一丈五。” 这个解释让老道士恍然大悟。 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么按照这个方法画下去,最后形成一个大明的地图,也就能够准确的知道,整个大明到底有多大?” 紧接着他抬起头来,激动地又道:“还没有人能够准确的算出,整个天下的具体面积,若是此时做成了,贫道就是第一人。” 不管史书,还是户部最新丈量出来的田亩。 都无法说得清楚,大明究竟有多大。 最多给出万万里江山的回答。 而且这样做的好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只要看一眼地图,就能够算出有没有人隐藏田产。 税赋的计算也会更加的简单。 “不错,你要是做成了,就是第一人。” 朱载坖毫不迟疑地说道。 可老道士对接下来的问题就很难解决,想法虽然很好,结果更加的喜人。 然而,要用什么东西来测量呢? 以前画一幅堪舆图,只需要一个大概的样子,具体的也就交给了有经验的工匠们来处理。 眼看着一个有功绩的好事情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却没有办法来实现。 百爪挠心的感觉,外人是很难感受到的。 “殿下,绘图老道没有问题,可这种测量,老道就没有办法了。” “事情要一步一步地去做,先可以一块地方,一块地方地画出来,最后拼接到一起,慢慢地一点点来,总会成功,即便是你做不成,还有后来人,你该不会是想要一次性,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吧?” 哪怕是到了后世,科技那么发达,对于地图的绘制,用人工来处理的话,都不会做到多么的精细化。 更不要说现在了。 其中涉及的大量数学运算,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轻易地完成的。 老道士仔细的一想也是。 只要比现在的地图更加的清晰和具体,就已经超越了前人了,何必纠结那么多,立刻行动起来才是硬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朱载坖就是裕王府和学院之间来回的奔波。 教人东西,本来是一件很让人舒心的事情,可若是学习的人太笨或者太聪明,就没有任何的成就感。 其他人学得怎么样,朱载坖没有感觉出来。 可老道士是真的厉害。 很快就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不但重新绘制了载坖学院的图纸,还做出了各种批注。 哪个地方使用什么样的材料。 哪个地方怎样开门,开窗,都有着明确的要求。 只能说,有天赋的人,实在是恐怖。 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老道士的画技已经炉火纯青,许多脑海中的东西,都可以通过复杂的图纸展现出来。 为此,不得已朱载坖就做了甩手掌柜。 那老道士安排在了学院之中,专门教人画图。 而那些工匠们,也不得不会来重新学习一些用得上的学问。 为了让自己的工作更有成效。 也为了自己做出来的马车等机械,可以最直观的展现出来,就必须学会这些。 他们子啊学习当中也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只要画图的时候,画不出来,俺么自己的设计,就绝对会有问题。 简单点就是,理论逻辑通不过,设计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成功。 为此,有人大着胆子询问裕王殿下。 朱载坖回答道:“数算是一切机械学,乃至于设计学的基础,数算不通过奇异诶设计都白搭。” ------------ 第一百五十二章破局的代价 百姓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在朝堂僵持住的时候,载坖学院已经再次扩建了,而且这一次扩建的范围更大,足足有几千亩地的样子。 同时学院中新开的几门课程,也渐渐地被外人所知。 学院也更加的复杂。 第一次,学院之中有了蒙古人出现。 第一次,学院中有了女人出现。 第一次,学院中有了道士和和尚出现来做先生。 倒不是朱载坖想要搞平衡,而是道士来做先生了,和尚们也不甘寂寞地选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毛遂自荐地跑了过来。 朱载坖让人试了一下,和尚的数算很厉害,也就留下来给人教数算了。 只能说,佛门的底蕴真的很深厚,随便找一找,总有一些人才正在明珠蒙尘。 于是,朝堂的压力,就给到了朱载坖的这一边。 喘过一口气的嘉靖,立刻就写了一份圣旨,来赞扬朱载坖的做法。 使得载坖学院更加具有合法性。 “二哥,三弟我又来了。” 只要是有热闹的地方,就有朱载圳。 “你来干什么?” 朱载坖难得悠闲一天,喝着凉茶,乘着凉,晃悠着摇椅。 身边还有小侍女给让喂桃子。 六月底,快七月的天气,实在是热得很。 已经开工扩建的载坖学院,每天供应的绿豆汤,都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另外还有每天一张的冰棍券。 凭着一张小纸条,可以在任何一个载坖冷品的卖点,免费获得一根冰棍。 “看热闹啊!外面疯传,二皇子疯了,学院之中不但有道士,还有和尚,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女人,快和青楼都差不多了。” 朱载圳一本正经地说着,他二哥不愿意听的话。 “小小年纪,知道青楼是什么吗?” 朱载圳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随别人去说吧。 反正学院的各种科目,已经成了定局,别人说几句又怎么了? “别管我知不知道,刚刚我从学院过来,学院里面的女学员,现在都已经学不下去,一个个的都走了。” 朱载圳正说着话,外面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学院的刘掌院登门求见。 见面之后。 刘敬堂一身的狼狈模样,就连身上的衣服,有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 身上倒是没有受伤的痕迹。 不过腿上几个脚印清晰得很。 朱载坖面色一变,哪怕是学院的女学员都走了,他也认了,可看样子刘敬堂还被人打过一场。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到底怎么回事?” 一骨碌从摇椅上坐起,阴沉着脸问道。 刘敬堂咧着嘴笑了笑。 只看笑得勉强的样子,就知道确实瘦了委屈。 平时此人可是有再大的委屈,都会装作无所谓的。 “被学院里的女学员家的人找了过来,没啥事,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你身上的脚印怎么来的?” 冷这脸的朱载坖,让刘敬堂并没有觉得惧怕,反而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流露了出来。 “殿下,小的有负殿下重托。” 紧接着,就说出了及你让发生的事情。 本来让青楼女子来做先生,是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为了培养一些女工,也只能如此了。 又开始外面传扬的流言,并不是很严重。 眼看着人们已经将要慢慢地熟悉,流言都快要沉寂了下去,从而成为一种新的事实,让所有人来接受。 谁知都快要到了尾声了。 突然就来了一个爆发。 以至于许多人都没有多少防备。 “学院的那些护院呢?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挨打不成?” “殿下,护院都被打倒了,来的人实在太多,其中有两人还被打断了胳膊,已经送到了医院被医治,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点小伤。” 当时的场景,真的很恐怖。 若是不有人护着,刘敬堂都怀疑自己今日能不能活下来。 “打人的人呢?有没有抓起来?” “都抓起来不好吧?当时上来的人太多了,根本就数不过来。” “数不过来也要抓,打人就是犯法,既然犯法了,凭什么不能抓人?” 朱载坖可不惯着这些人的小心思。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法不责众。 不外乎是值不值得罢了。 “滕祥,通知顺天府的刑科,就是有人被打了,还受了伤,看看他们怎么受理。” “是,殿下。” 滕祥立刻领命出去办事。 “坐下说,今日的事情,看起来不是偶然事件,必然是背地里有人,看准了这次机会,本殿下大意了。” 朱载坖一位,某些人就算再看不顺眼,也不会斥之于武力。 没想到他错了。 错得很离谱。 人家连皇帝都可以不在乎,他一个小小的皇子,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这一次是刘敬堂,下一次又会是谁? “殿下,小的想要回家看看。” 刘敬堂跑到裕王府来,就是来求助的。 他怕的就是事态若一发不可收拾,还可以有借助的力量。 不然,回到了家里,被堵在了院子之中,时间耽搁的久了,真的会要人命。 “你带一队护卫回去,若有人拦截,上来殴打,就让人捉住,咱们不惹事,但也绝对不要怕事,本殿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冲撞本王的护卫。” 没有意识到女孩进入学院学习,会引起多大的问题。 他的习以为常,已经不再属于这个时代了。 朱载坖心中暗自叹息。 过惯了好生活,都快要忘了此时依旧是人吃人。 “徐明煊派人去找陆绎,让他派人查一下,背后都有谁想要给本殿下难堪。” 别人也不想让他做的,朱载坖就偏要去做。 不就是让人学习吗? 到底触动了谁的利益? 古人都说有教无类,读书人也口口声声地以此为荣,真的有教无类的,为何反而是一群人在反对? 他们的有教无类,说的一个叫无类的人。 还是只是一个口号,喊一喊就行。 做了就是代表着愚蠢? “遵命,殿下。” 外面既然这么乱,朱载坖是不想出门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自己的小命要紧。 “三弟是刚从学院过来的,还看到了些什么?” 朱载坖发号施令完毕,才记起自己的三弟还在。 “二哥,你刚刚好威武,快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挥斥方遒的一阵调兵遣将,让朱载圳好一阵迷糊。 明明自己经常往军营去跑,怎么就没有学会这一点? 亏自己还认为自己是个做将军的料。 原来自己的二哥,一直都在藏着掖着。 ------------ 第一百五十三章被牵连 朱载坖不知道自己的三弟为何突然抽风的这样,崇拜地看着他。 以前可都是对自己口服心不服的。 私下偷偷的练武不说,居然还开始了偷偷的练字。 打算武力无法取胜的时候,就用写字来打败自己。 “想学啊?我可不敢不教你。” “二哥是觉得,我学会了,会用相同的手段打败你吗?” 拙劣的激将法。虽然用得不成熟,却也是一种进步。 “是啊!你二哥我好怕啊!” 朱载坖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反其道而行,反而让朱载圳没法继续接话下去。 “我不管,从现在开始,二哥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没人教,自己不会看着学? 人就在身边,能跑到哪去? 另一边。 刘敬堂带着十三人的裕王护卫往回走去。 一路忐忑,谁知心中的担心的事情,成了真的。 远远地就看到自己家的宅院外面,围了一圈人。 “刘家也真是的,那个刘敬堂好好的六品官不做,偏要去做一个啥也不是的掌院。” “说好听点事掌院,不过是披着一层掌院皮的龟爷而已。” “你这嘴真损,不过说真的,现在青楼里的姑娘,确实没有学院的水灵,话说现在的人都是这么玩的吗?” “什么这么玩的?” 有人听不懂其中的话,问了一句。 惹得周围老手哈哈大笑。 气的刘敬堂脸色铁青,却又发作不得。 裕王府的护卫只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他可没有指挥权。 “欺人太甚,刘掌院,需不需要我们给你出口气?” 护卫都是认识刘敬堂的,也知道刘敬堂在朱载坖心里的地位。 此时自己一方占理,上去给这些人一个大嘴巴子,都会一点事情都没有。 也就现在一切讲究大明律,不然还像以前那样,早送他们去大牢里蹲着了,什么时候记起来了,去看上一眼有没有死。 若是没死的话,继续关着。 “多谢诸位兄弟,不用管他们,免得给殿下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刘敬堂抿了抿嘴,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他是殿下的人,一切有殿下来决断,相信自己不会再吃亏。 “好,听在刘掌院的。” 那名护卫从善如流,立刻指挥人分开人群,打算往里面走去。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好臭!” “什么仇,什么怨?居然在人家的门口泼粪?” “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 “嘿嘿!有好戏看了。” 七嘴八舌的人,说着幸灾乐祸的话。 仿佛这些祸事,不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就是一件很两人愉悦的事情。 刘敬堂目眦欲裂。 眼睁睁地看着被人在自己门口泼粪,简直是侮辱人太过了。 “哎呦,刘掌院回来了。” “快看,真的是刘掌院。” ······ 人群分开的时候,被眼尖的人发现,立刻高呼了起来。 仿佛是在给人报信一样。 一人眼神闪烁。 原以为此人离开了学院,会直接回家,谁知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待他。 迫不得已只能选择闹大声势,逼着此人现身。 裕王殿下谁都不敢动,可他手下冲锋陷阵的小喽啰,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刚好刘敬堂身份足够,身后还没有多大的背景可以支撑。 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学院没法下手,那是裕王的产业,而刘家就没那么幸运了。 “小心。” 护卫腰间刀鞘一转,伸过来打算拉扯刘敬堂的手。 裕王的护卫,可不是学院的保全人员能够媲美的。 身手敏捷,反应奇快。 突出的就是一个专业。 杀气凛然的眼神瞬间就盯住了那手伸来的方向,另两名护卫脱离出来,抽出腰间长刀,飞快的冲了过去。 要是没有人动手,一切都好说。 但只要伸手了,那就是袭击裕王殿下的护卫,必须捉拿归案。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对面的反应会这么快,手上还按着刀子,完全不是学院闹事时所使用的短棍。 瞬间刀子就架在了脖子上。 连求饶的话,都憋在喉哝里说不出来。 而人群此时才发现了不妙,一些胆小怕事的,尖叫着四散逃跑。 混乱之中,眼神犀利的护卫们,又逮住了两人。 不大一会,现场就留下了一片狼藉。 刘敬堂失神地看了一眼门口,踉踉跄跄地走了上去敲门。 “是老爷我回来了,快开门。” 刘家并不大,也就跟了朱载坖才有了一点积蓄,买了一处四进房子。 京师寸土寸金。 能有这个宅院,已经很了不起了。 “真是老爷回来了。” 开门的门房,是一位受过伤的瘸腿老兵。 也是此人见机得快,要不然刘府之内,绝对已经被人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更恶劣一些的话,或许屋内的家眷,也不能幸免。 狂徒们的想法和做法,从来都是很疯狂的。 “嗯!进去说话。” 强忍着心里的恶心。 刘敬堂此时必须表现出处变不惊的姿态来给家人们安慰。 房门被关上。 领命侍卫守在门口,其他人也都占据了重要的据点。 院子不大,布局起来也很简单。 也直到此时,刘敬堂才明白,若不是他选的这位护院兼任门房的老兵,他们刘家这一次怕是要遭劫难。 “多谢老冯了。” 原本只是学着裕王殿下跟风找了一个老兵。 没想到这一意外之举,却让他的家人们免受了一次无妄之灾。 “都是老爷垂怜,我不过一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当不起老爷大礼。” “我记得你家中还有一个儿子对吧,明日带过来看看,若是合适,就送到学院去读书,目不识丁可不行。” 刘敬堂决定给此人一个富贵。 但必须要会读书识字。 不然拉出去也不过是给人看门,哪有前途可言。 “小儿已经快二十岁了,怕是没有读书识字的天赋,就不用麻烦老爷了。” 老冯迟疑了一下说道。 他曾经也起过念头让自己的儿子读书的,奈何教书先生说,他家孩子年纪大了,笨得很,根本就不是做学问的人。 当时他还满心的失望。 “年纪大了又怎样,再说学一点东西又不吃亏,学费老爷我出,读书的时候,老爷我也给开工钱。” 刘敬堂的不由分说。 让老冯老泪纵横。 几代人的艰苦,到了他的儿子时,已经成了一代单传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凭着自己攒下来的那点银子,给儿子买一个媳妇,也能够传宗接代。 他这一代人也就满足了心愿。 谁知峰回路转,自己家里要出一个读书人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乱法者 安抚好了家人。 刘敬堂才找上了护卫副统领张四维。 “张统领,贼人有没有招供?” 张四维生于山西平阳府蒲州县风陵乡(今山西省运城市芮城县风陵渡镇)的一个军籍家庭。 七岁的张四维便声名远扬,举止同成年人无异。 十四岁考中茂才高第。 本来有大好前程的,不知为何心里想不开,来了京师,进入了裕王府做事。 由于本就出生在军户家庭,对于行军打仗很是熟悉,却又不曾进入过军队训练过。 即便是做事中肯,毫无遗漏,也依旧只混了一个副统领的职务。 若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此人会在以后乡试中以第二名中举,进而考中进士,因其文章、书法兼优,入翰林院为第一名庶吉士并以此读中秘书。 紧接着仕途一帆风顺,最后一路做到了到内阁首辅。 可谓是人臣极致。 “招了,说是给自己家的家人,讨一个说法。” 张四维知道这些话是真话,也是假话。 给自己家人讨说法或许为真,可闹腾的这么大,就不是很应该了。 不过由于时间短。 暂时能够用得上的刑罚也不是很多。 这些人倒是还能够撑住。 “呵呵!讨说法?” 被气得不轻的刘敬堂同样不相信这些。 “当时想要吃一口免费的学院饭,是他们亲自送自己的女儿们进来的,现在要找我讨说法,世上的好事情都让他们遇到了不成?” “若是刘掌院信得过我,给我一间空房,一盏茶的时间,让他连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能交代清楚。” 年轻的张四维上前低声说道。 王府的护卫是有权利动用私刑的,不过一直以来,朱载坖都禁止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一旦有需要,都是交给官府。 相信官府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这种方法比脏了自己的手,要好得多。 “多谢张护卫的好意,一切交给官府就好。” 刘敬堂看得出来,自己的家被围困了这么久,都没有刑科的人前来处理,很明显就是有朝中重臣出手了。 他清楚二殿下绝对不想看到这件事发生。 但事情已经发生,就绝对不会让他吃亏。 官府的不作为,已经踏上了一条不被容忍的底线。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乃至于皇子,都不会坐以待毙。 而自己擅自出手,或许可以解恨,但也会给人落以口实。 现在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二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自己配合好就行。 张四维点了点头,继续派人盯着外面,免得被人杀一个回马枪。 另一边。 滕祥已经带着人,找上了新设立的刑科。 发现刑科衙门已经关门了,找了一圈,最后直接去了顺天府府尹高擢的府上。 朝廷正三品官职的府邸很大。 门口的护卫,在见到滕祥带着人前来,立刻上前拦下。 “来人止步。” “二殿下总管滕祥,前来拜见府尹高擢高大人。” 滕祥几步上前,拱手高声道。 “可有拜帖?” 护卫问道。 “拜帖?” 滕祥一怔,自己已经报了名号,难道这名护卫听不懂他说的话? 是谁给他的胆子,可以拦着他要拜见的? 要知道,在京城二殿下的名字就是拜帖。 “对,就是拜帖,我家老爷说了,最近来人若是没有拜帖,一律不给拜见。” 护卫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二殿下的人也不可以?若是没有办法抉择的话,就去通传一声。” 滕祥再次问了一遍。 平时他也没少和顺天府的人打交道。 大多都是送一些刺探演道院技术的探子。 这名护卫他都看得眼熟。 此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除了皇上之外,我家老爷谁也不见。” 说话的护卫声音很大。 仿佛故意要让院内的人听到一样。 滕祥一阵沉默,缓缓地带人退开了一段距离。 他一直记得自己殿下的话,一旦出现了反常现象,就先要保护住自己,然后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此时看着没有危险。 但诡异的气氛,让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传递回去消息。 “回去两个人,汇报此地的消息。” 裕王府之中。 朱载坖觉得自己已经把人想得很疯狂了,可到底是没有猜到,有的是没有底线的。 刘敬堂家门口的事情传来之后。 他的心里就憋了一团火。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为人是个人都觉得他朱载坖好欺负? 皇帝欺负他是因为人家是他的父亲,可别人有什么资格? 踩着大明律,来给他朱载坖难堪,是真的觉得如今的律法不用死人,就不再惧怕皇权了吗? “呵呵,三弟,看看外面,已经有人不怕咱们了,更加不怕大明律了,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朱载坖的冷笑发问,让朱载圳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实在是阴森恐怖了一些。 平时乐呵呵的二哥,此时有种从地狱归来的感觉。 此前他对地狱的感受,只是来自书本上,来自那些说书人的口中。 现在他觉得世上或许是真有地狱这个地方。 “我觉得,我觉得他们只是想要你关掉载坖学院。” 朱载圳感觉自己今天要哭鼻子。 他来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已,可不是真的想要给自己找事情做。 “关掉学院?朝堂上都通过了,他们凭什么来对抗朝堂?是不是只要不顺了他们的心意,就连整个大明都可以不要了?” 朱载坖越说越是离谱。 尖锐的孩童嗓音,在裕王府上空不断地回响。 出去找人,找线索的徐明煊,刚刚找到陆绎的时候,也知道了刘敬堂门前发生的事情。 他跟随朱载坖最早,也最了解朱载坖。 闻言大吃一惊,一拍大腿道:“完了,真的完了,快进宫汇报皇上。” 迅速地吩咐了一句,立刻就带着人往回赶去。 原来是可以通过官府,通过时间的消磨来解决的事情,有的人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 现在连顺天府也算计上了。 这可是天子脚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保二殿下不会怒火中烧地做出不理智的行贿。 若是一人还好。 现在的裕王府可是还有三殿下的。 皇上一共只有三个儿子。 两个都在外面,还随时都有可能被人袭击。 简直是要人命啊! 陆绎也是一阵吃惊。 都说锦衣卫办事不讲规矩,原来最不讲规矩的居然是那些文人。 他突然想起二殿下说的一句话:都说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可要是没有乱法者,又有谁去犯禁被族灭呢? 结果犯禁的被一再压制,乱法者却层出不穷。 实在是奇怪了些。 ------------ 第一百五十五章被看透的挑拨离间 陆绎带着人,跑得飞快。 平时都是很遵守大明律的一个人,此时骑着马跑得飞快,都不知违反了多少律例。 为了怕他危险,身后跟着的家丁们,一个个也是疯魔了一般。 然而,两条腿到底跑不过三条腿。 转眼就看不到了陆绎的人影。 陆绎没有听徐明煊的话,而是骑着马来到了改制之后的十二团营找提督高忠。 不是徐明煊不够聪明,而是他不太懂得官场上的某些官职,到底代表着什么。 能够被派来提督十二团营,同时监管勇士等四卫营,对京师安全和防务负责任,就说明此人是可以和跟在皇上身边的黄锦,相差不多的身份。 高忠在见到陆绎之后,也不迟疑,立刻交代好首尾,点齐了一百人的队伍,和陆绎一起去往皇宫面圣。 御花园中。 嘉靖已经迷恋上了这个地方。 风景秀丽,亭台楼阁,更重要的是,有了冰鉴,就有了在夏日享受冬日的凉爽。 演道院最新的一种小机械。 一个小小的风车内装上冰块,通过摇动把手,把冰块上面的风吹出来,比扇扇子要舒服得多。 嘉靖的不远处就要这么一个东西。 宫女们再也不用使劲地摇扇子了,算是一大体力方面的解脱。 有流水的地方,就会有动力,这一点已经成了大明大多数人的共识。 品着远处送来的荔枝,心中还暗自鄙视唐玄宗,为了一颗荔枝居然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都快要把唐朝给吃空了。 哪像他。 都不用费劲,就有吃不完的荔枝。 便宜,实惠! 再喝上一口果汁,凉凉的使得心里一阵美滋滋。 特别是最近,随着自己二儿子的剑走偏锋,把学院扩建成了有各种课程的综合性学院,让他上朝的时候,心里都畅快了不少。 不用再和人去争什么工学院,农学院的。 已经有现成的,只等着继续扩建就行。 简单,还不用多费唇舌。 瞧着那些大臣们的嘴脸,一副郁闷的样子就想笑。 莫名的想起二儿子的话:咱们是讲理的,别人也得跟着讲理,若不然就掀桌子,谁也别想好过。 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怎么学过多少四书五经。 但绝对会说话。 而且都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皇上,高将军前来求见。” 高忠虽然是公公,但现在归兵部管辖,职位也不是什么提督,直接被封为了将军。 带兵,总要有带兵的气势。 不能再沿用文官治理军队的那一套了。 一群勇猛的狼,都被训成了一群听话的狗,他嘉靖身边,听话的狗已经很多了。 等到全国改制成功之后,就要放狼出去咬人的。 蒙古平定了,可吐鲁番还是孤悬在外。 不想办法把那点葡萄干弄过来,他每年都吃不到新鲜的,甜美的,便宜点的好葡萄。 听医馆有人提出了一个发现,说是葡萄酒有利于身体健康,这就更不能不打回来了。 自己能用,更能卖上好价钱。 慵懒的嘉靖,微眯着眼睛问道:“他来干什么?” “说是帮着二殿下做事的那个刘敬堂刘掌院,家门口被人给泼粪了,载坖学院的人也被打了。” 黄锦低声说道。 黄锦和高忠,一内一外,给外人看的是两人没有任何的一点那关系。 可在关键时候,是可以互相信任的。 权职不同,就是被嘉靖用来互补的。 之前嘉靖去往大同,就是靠着高忠来暗中平衡京师各种文官的,若不然朱载壡也不可能胡说八道一阵子,朝臣们也只能随他去了。 嘉靖一点都不意外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寒芒绽放。 “这些人终于忍不住了吗?”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没有错,可打破规矩的人,总是会付出最大的代价。 “皇上烛照万里,明察秋毫。” 黄锦低眉顺眼的说道。 “按理说,这些人不应该这么蠢才对啊!” 嘉靖坐起身来,低声喃喃自语道。 能够做他的对手,还依旧在朝堂上做事,无论手段,还是处事风格,都不应该这么急切。 是不是还有那个地方是他没有想到的。 又或者是这些人,被自己儿子这一手给逼急了,所以才会狗急跳墙? 若是对待外敌,有着这么大的反应速度和魄力,嘉靖还高看这些人一眼。 可惜的是,这些人,收拾自己人的时候,一个个毫不手软。 面对外敌,却总想着卑躬屈膝。 许多时候他都在想,为何会如此。 可始终都没有找到答案。 “让他来见朕。” 嘉靖思索了一会,依旧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紧接着又道:“把陆柄也给朕找来。” 这一次他决定玩一个大的。 不然朝堂上的诸位臣子,还真以为,只有他们懂得掀桌子。 不大一会。 高忠就来了,跟随而来的陆绎,低调得仿佛不存在一样。 “臣,高忠拜见皇上。” 此次高忠行的是军礼。 虽然声音尖细,颌下也没有胡须,但魁梧的身体让他看起来还是很雄壮。 “草民,陆绎拜见皇上。” “平身。” 嘉靖见过很多次陆绎,还经常调侃陆柄,说是他生了三个了不起的儿子,一个比一个省心。 将来最小的这一个,虽然没有官身,但绝对会成为三个儿子之中,最有本事的。 陆柄则乐得跟什么似的。 本来就是看自家的三儿子,游手好闲,读书也不求上进。 刚好二殿下身边缺人,就安排了进去。 没想到后来等来了意外之喜。 只能说,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陈寅很有眼光,奈何他的儿子陈道义不咋的。 要不然现在风光的就是他们陈家了。 “外面发生的事情,朕已经知晓,高忠负责领军控制顺天府,陆绎就跟着你父亲一起去做事,多看多想,往后有你的好处。” 嘉靖凭借经验,已经猜到了事态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当年他第一次登基做皇帝的时候,那些文人也是玩得差不多的套路。 一场持续了好几年的大礼仪,才渐渐地掌控住了手中的权利。 没想到,自己只是打了一个盹,这些人又一次死灰复燃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针对的是自己的儿子。 不管成败,只要二皇子沉不住气。 就会落下一个企图造反坏名声。 自己这个做皇帝的父亲,再昏庸一些,偏信偏听这件事就成了。 历史上,有不多少皇帝着了道。 好在自己去了一趟大同,对整个大明有了新的就认识,不然现在也会暴怒地想要给自己的儿子好看。 ------------ 第一百五十六章莫大的荣幸 陆柄姗姗来迟。 第一眼看到的是皇上,第二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心中闪过了无数疑惑,却都压了下来。 最后看到的就是高忠。 而正是看到了此人,陆柄心口就是一跳,明白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 嘉靖立刻就下令,让他带着锦衣卫前去拿人。 至于拿谁,嘉靖没说,陆柄也没问。 身边的黄锦黄公公只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陆柄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办了。 没有顺天府府尹的点头,刑科的人怎么可能不去案发现场查看。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只凭借锦衣卫没有权利捉拿三品官,可加上原来十二团营已经改名为卫明军的士兵,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了。 京城的街道上,很快就有成队的士兵背着火枪,腰间挎着雁翎刀,穿行其中。 身后跟着的则是携带绣春刀的锦衣卫。 整齐的步伐,威武雄壮。 经过了改制,士卒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没想到,原来的老爷兵也有威风的一天。” 身后的一名锦衣卫,酸溜溜地低声说道。 “可不是,所有士卒的粮饷增加到了四两银子,衣服也是全新的,手中的火器,也是二皇子殿下重新打造过的,据说威力惊人。” 另一名锦衣卫也羡慕地接话道。 “其实咱们也不差,银子虽然只有三两,不过咱们跟着皇子殿下拿到的可要比这些士卒们还多。” 也有明白人,立刻解释了一句。 “嘘!小声点,闷声发大财。” “嘿嘿!这次终于轮到咱们给皇子殿下办事了,必须漂亮点才行。” 三三两两的交谈,使得锦衣卫们有了一种全新的默契。 动谁的人不好。 偏要动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这不是找死吗? 前面开路的士卒,没有这么多的心思。 全新的训练方式。 全新的武器装备和从不克扣的粮饷,让他们可以衣食无忧。 这种情况下,皇帝让他们打谁,他们就打谁,不带丝毫犹豫的。 更重要的是,受伤都不用怕,载坖医院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救得活。 没了后顾之忧。 谁不想多拿点军功,也就蒙古人投降得很快,不然高低得杀个片甲不留。 进了京师的俺答汗,一直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他身边也有清醒的人,觉得他带着所有的蒙古部落投降大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今日正在酒楼喝酒。 突然就看到了街道上士卒们的雄姿英发,心中默默的忘掉了所有的不甘。 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再也不提投降是个错误的选择这件事。 高高兴兴地喝酒吃肉不好吗? 何必再去招惹大明,白白的流血,还享受不到美食。 “小二,再切一斤牛肉,来一壶牛栏山。” “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在来到了京师之后,就再也不吃牛肉了吗?” 喝得醉醺醺的俺答汗,喷着酒气问道。 “没什么,突然想喝酒吃肉了。” 那名蒙古汉子闷声道。 突然整齐的脚步声,吸引了俺答汗的注意力,踉跄着起身,趴在了二楼的窗口,往外看去,只见一群身穿黑衣的士卒,正小跑着通过了街道,往顺天府的府尹跑去。 远远的,能够看到更远处也有士卒围了上来。 俺答汗微微地半张着嘴唇,惊得酒都醒了一半。 心中暗道:原来和自己战斗的还不是大明的精锐,实在是有够幸运的。 到了顺天府府尹高擢的门口。 士卒们就一排排地架好了火枪,让门口站着的两名护卫一脸震惊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而远处的滕祥,也没想到殿下居然玩得这么大。 连卫明军的军队都拉过来了。 “开门,或者去死。” 站在最前方的高忠,高声喝道。 “这里是顺天府府尹高擢的府邸,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一名爬上墙头的院内护卫,急切地喊道。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有神枪手一枪打爆了头颅。 瞬间,红的白的,散落一地。 门后的声音也都戛然而止。 高忠也不废话,一挥手,后面就有人推上来了一门火炮,不大,但看起来很精致。 “小的,小的开门,开门。” 门口的两名护卫都快吓尿了,啥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忙不迭地说道。 生怕慢了一步,也会死得很干脆。 哪还有面对滕祥时的底气。 可想法很好,门就是推不开。 摆明了,府邸内的人,不想见任何人。 高忠一言不发,炮手也只跟着指挥来做事,只要不是皇上,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 燧石一撞,火花闪动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门口推门的人,连同大门都不翼而飞。 另一边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柄都看得咋舌不已。 心中暗道:原来经过改制后的军队,居然这么暴力。 “给殿下出气,就得用殿下的武器,看着不错吧?” 高忠咧了咧嘴笑道。 尽管耳朵嗡嗡的,陆柄依旧听得到高忠说的什么。 “不错,是好东西。” 陆柄羡慕了。 他的锦衣卫也想要。 不过也明白,这些大杀器可都是只给军队配备,自己可以去军营里玩一玩,但绝对带不走,也装配不上。 陆绎却是见怪不怪。 这种火器,他都上手玩过。 声音大,威力大。 还是他派人前去通知高将军领取的,在这一点上,他要比他父亲见多识广一点。 酒楼上的俺答汗他们身体一抖,手中的酒都撒了出来。 默默地看了一眼,坐了回去。 小炮就这么厉害,大炮还得了? 好在自己已经是大明的人了,从未曾有这一刻,他觉得投降是一件很赚的买卖。 随同而来的那些蒙古汉子们,沉默片刻之后,突然热情地就在酒楼的包厢里,跳起了舞来。 而且越来越热烈。 各种对俺答汗的吹捧话,不重复地说得出来。 蒙语说完了,就说大明的官话。 顺溜得很。 俺答汗却已经在心里琢磨着,用怎样的谦卑姿态去重新面见大明的皇帝嘉靖了。 最后还打算去和太子和两位殿下聊聊。 据说,二殿下很重视他们蒙古人的畜牧技术,这些事情他还是能够出上力气的。 也刚好给自己,也给他的族人们找一条出路。 谁若以后再说,他们蒙古人不好客,只懂得打打杀杀,他俺答汗第一个就不认同。 他们的热情,从来都不会改变。 特别是在面对大明的时候。 “明天,不,今天下午,我要看到咱们畜牧技术最好的族人,到载坖学院去。” 其他人一怔,然后欣然同意。 仿佛这就是莫大的荣幸。 ------------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炮,一枪,就是通透 俺答汗的决定,让一众蒙古部落的首领们,都觉得应该如此。 心中居然还有一种,自己已经是大明子民的自豪感。 火器只要不对准他们,就是天下太平,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外面有他们各自部落的人,给他们赚银子。 何苦委屈了自己,一定要和大明对着干。 活明白了才通透,活通透了才自在。 本来有人邀请他们来此喝酒,邀请的人没来,却看了一场大戏。 先是看到了二殿下的人被堵在了门外,一些人就觉得大明不咋的,可突然峰回路转,大明的军队开过来了。 还推过来了他们之前没有见识过的小型火炮。 这个就要人命了。 一旦骑兵快速出击,遇到这种火炮,不要多,只要十门连续不断地发射,骑兵会瞬间被打散阵型。 而那些新式的,没有见过的火枪,远远的一枪,就打爆了一个人的脑袋,比他们最强的神射手都要离谱,他们这些部落的勇士们,可没有自信能够躲得过这种远距离的狙击。 两相结合,还打个屁。 乖乖的享受生活不好吗? 不过俺答汗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那即是请他们来的人,到底去哪了? 又是谁在背后算计他们? 虽然这一次没有成功,可保不准他们其中有人的脑子犯浑,做出触犯大明路的事情来。 到那时,来的恐怕也会是这一群精锐士卒。 不聪明的脑袋,突然聪明了起来,谨慎就不可避免。 高忠让人一炮打开顺天府府尹的大门之后,刚要下令士卒们进去时,朱载坖就座着马车在徐明煊的护卫下,走了过来。 “裕王殿下。” 高忠,陆柄,陆绎三人连忙上前行礼。 落后一步的滕祥,也小跑着带人过来问好。 “殿下,小的愧对殿下,没能叫开府尹的大门。” 本来就是很丢脸的事情。 滕祥却不能不说出来,事态的变化太快了,快到他只来得及派人回去给殿下传消息,军队已经来了。 仿佛一切都是准备好的一样。 就等着他被拒绝,然后有人出来给裕王殿下涨脸。 朱载坖没有下马车,只是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已经破碎的大门。 “看起来火炮的威力还差了点。” “禀殿下,士兵们试射了好几次,都很满意,若是能够多出二十门,在小范围之中作战的话,应该没有人是咱们的对手。” 很自然的,高忠就把自己放在了朱载坖的这一边。 他手中的这些卫明军,所有的武器,可都是最精良的,大同将军周尚文,派了自己的大儿子,亲自来观摩了一次,说是大明已无敌了。 紧接着就让并不着手生产类似的火器装备。 很可惜的是,不管怎么制作,银子花的不少,可就是比不上朱载坖流水线上下来的火器威力。 闹的兵部的一干工匠,都撂挑子不干了。 区别只在于炼钢上面。 可炼钢是人家裕王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分享出来,更好要的是,兵部想要免费的,被裕王殿下给怼了回去。 最后只能花银子定做。 暗中让人提高炼钢的技术水平。 有了竞争,就会有进步,现如今工部的一些工匠,其他的手艺怎样不提,对于农具的打造手艺,是已经快要赶上朱载坖的工坊水平了。 差距只在产量上面。 “不要自满,须知人外有人,咱们能做出来火器,别人也能够做得出来,若是没有任何防范的话,吃亏的还是大明。” 火器不是无敌的。 而且现在的工艺和材料,也限制了火器的进一步发展。 朱载坖觉得饿,最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有更好的钢材出现。 “殿下说的是,士兵们可以骄傲,但我们做将官得得自谦一点。” 高忠被朱载坖否认,并没有什么不爽的情绪,二殿下说是事实,每一批的火器都比上一批的更好,这就是看得见的进步。 大明有这样的技术,海上的蛮子们据说也有。 至于谁的更厉害,只有打过了才知道。 “高擢的府上没人了,还是都死光了?到现在都没有人出来看一眼?” 朱载坖望着远处黑洞洞的大门,他已经以身犯险地给了别人借口,可结果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个样子。 “进去一队人看看,注意安全。” 高忠也觉得莫名其妙,高擢能够弄出这种事情来,不应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两个看门的护卫都谁的面子都不给。 里面的人,也喊了一句话。 这就没了? 一队五人的队伍,三人持刀,两人依旧架着火枪,一前一后地进入了院内。 院内静悄悄的。 仿佛所有的人,都已经突然消失不见了。 府邸很大,五个人进去想要查遍任何一处地方,都诶需要更多的时间。 不大一会进去的五人,就退了出来。 “报告将军,前院无人。” 五人领队的伍长上前汇报着自己进去看到的一切。 诡异得让高忠一阵诧异。 沉思了一会道:“陆指挥使,一会我的人进去,你的人立刻跟上,外面留下一队人守着,还有裕王殿下带来的人,必定让一只苍蝇都跑不出去。” 现在情况不明,他可不敢轻易地让朱载坖涉险。 “本殿下想进去看看。” 马车车窗中,突然多了一颗脑袋。 朱载圳还没有经历过这样大的阵仗。 觉得很是稀奇,特别是那门对着府邸门口的火炮。 当时刚刚造出来的时候,他还想着,谁会傻得站在一个地方被打。 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 火炮的用法,只是攻坚。 只要前面没了遮挡,火枪就是主力。 高忠没想到,跟随而来的还有三皇子殿下。 “你进去干嘛?是不相信高将军,还是不放心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 朱载坖的一番话,让高忠和陆柄面露感激。 “三皇子,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府尹,不值得您前去跑一趟。” 高忠和朱载圳最近的关系还不错,经常往军营里跑,此时听到高忠的劝说,想了想忍住了进去看一看的想法。 “好吧,高将军这次收兵之后,可要让本殿下耍一耍那门火炮。” “行,只要三殿下喜欢,耍多久都行。” 高忠答应得很爽快。 每一次三殿下来军中,都会给的一点火器的使用费用。 虽然不多。 可积攒起来,也够全军改善一次伙食。 而因为三皇子的带头作用,京师的一些富家子弟,也有样学样地前来练枪。 为此他们卫明军,还多了一个创收的地方。 ------------ 第一百五十八章所谓风骨 安抚住了想要进去的三皇子。 高忠和陆柄也不敢耽搁,立刻带兵就进了府邸之中。 人多了好办事,一间间的房间搜索过去,很快就到了后院,院子里的人,都被绑在了一起,还被堵住了嘴。 见了有人进来,一个个的激动不已,挣扎着起身。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除了死去的三人之外,所有人都在此处。 人群后面就座着高擢。 头戴五梁朝冠,戴金花,绶云钑鹤,绯袍上的孔雀,活灵活现。 “大胆高擢,犯下如此大错,还有脸面穿官服!” 陆柄看到此人,心里就来气。 好好的顺天府府尹不去做,偏要铤而走险地搞事情。 亏得皇上那么的信任他。 “下官自知罪孽深重,可有的话,不能不说,女子进学本就不对,还要青楼女子来教学,圣人学说何等神圣,历朝历代安有此理。” 高擢一边说着,一边拱手向着皇宫的方向。 仿佛他说的话,黄生能够听到一般。 “哼!这些事情,自有皇上和朝中诸位大人们一起定夺,何曾轮到你一人动手污蔑?” 陆柄厉声喝道。 “左右来人,将他除去官衣,拿下送去大理寺听候受审。” 立刻就有带刀锦衣卫上前一把推到在地,三两下就剥去了一身的官服。 白色的内衬,仿佛预示着自己的死亡。 高擢哈哈大笑了几声道:“朝中大臣,又有几个有风骨的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还不是都捏着鼻子认了。” 放肆的笑声,只一瞬间,就被锦衣卫扯下了他的臭袜子,堵住了嘴。 “哼!不知所谓。” 陆柄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是这种文人,最是讨厌。 动不动就扯上文人风骨。 风骨都是这么用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来给自己的做法,找一个支撑点。 外敌来的时候,怎么不去战场上展现风骨,躲在后面说风凉话,谁不会似的。 “连大明律都违反的人,居然会有风骨?何其可笑。” 高忠也是看不起这样的人,搞事情就搞事情,别抬高自己的做法,做了表字还要立牌坊。 实在是有够恶心的。 “此地的所有人,全部带走,别以为耍点小手段,自己的家人就能够平安无事。” 陆柄瞟了一眼,其中有高擢的夫人,也有他的小妾和子女。 无一例外地被绑在了一起。 而高擢听闻此话,已经被押着跪在地上的身体,不断地挣扎着想要起身。 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这么多的人都绑起来,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用多想,就是高擢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以为自己这么来一下。 朝中总会有人替他开口求情。 “别想着自己这一次会脱罪,没人救得了你,也没人敢替你说话。” 陆柄仿佛看透了高擢的心思,一语道破。 破坏了朝堂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那种,皇帝不在下手杀大臣的潜规则,别人不恨死他都是好的。 又怎会帮他。 现在军队进城了,高擢也成了阶下囚。 朝中大臣们更加无力对抗嘉靖的想法。 “陆大人,偏房之中还有一群刑科的人,应该怎么办?” 高忠只是负责使用武力。 具体的事情,都有陆柄的锦衣卫来处理,也算是做种联合执法,责权分明。 嘉靖也不想亲手破坏了自己建立起来的那种,和大臣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都带回去交给大理寺,相信大理寺的人,一定能够给皇上一个明确的交代。” 陆柄可不相信,这些刑科的人,对高擢的做法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还被全部抓了起来。 不要说丢脸了。 说一句同谋,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能够深挖一下,看看水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陆柄也是愿意的,他也有权利这么做。 但此时,他只想把这个包袱,全部甩给别人。 自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吃瓜不好吗? “既然这里安全了,要不要请两位皇子进来看一看?” 高忠上前低声问了一句。 没有危险,自然可以满足两位皇子的好奇心。 “可以。” 陆柄略一思索就应了下来。 他们来的时候,商量了最少五种结果,最后真的打进来了却发现,居然只是一个人心里有毛病,弄出来的闹剧。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一位锦衣卫,匆匆忙忙地从一间房间跑了出来。 “陆大人,有人发现了一点线索,还请您来看看。” 陆柄一怔,心中一紧。 难道这次的事情,还另有变化不成? 立刻就和高忠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是一处书房,书房内已经被翻了个遍,只在一本书之中,放着一封打开了的书信。 “是官府的邮驿印戳,还是从浙江传过来的。” 陆柄看了一眼就判断出出处。 “陆大人好眼力。” 高忠若不是去过浙江一趟,还不一定认得出来。 打开信件,信笺上说的就是让高擢想办法,尽可能地推迟对江浙那一带军队改制的时间。 其中还要求联络有分量的御史,对浙江布政使任右副都御史欧阳必进参一本。 话语很是简短。 但透漏出来的信息却让人毛骨悚然。 到底是谁,能够让一个朝廷三品官,做下如此事情? 让御史参奏一个布政使右副都御史,这一点很常见,但搭上一个推迟军改,问题就严重得多了。 “我去过江浙,也见过欧阳必进,此人廉洁奉公,夙夜不懈,人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还说起过,地方官员克扣卫所粮饷事宜,对此多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高忠一边回忆和欧阳必进相处的日子。 一边说着可能出现的问题。 “这件事,必须尽快让皇上知道,不然地方卫所糜烂,若是再出现点风吹草动,怕是难以收拾残局。” 高忠知道,他已经带走了那块地方最能打的人。 一个不小心,那个地方乱了起来,京师有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了。 他上一次回来,就已经向皇上禀告过了,奈何相隔时间太短,想要推行改制都来不及。 而今日的这封信,已经给了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高擢所谓的风骨,有而不过如此啊。” 陆柄算是服了这些文人。 一个个贼精贼精的。 特意留下这封信,估计也在高擢的计划之中。 若是事不可为,还可以拉下更多的人下水。 到时候人多了,法不责众,自己也会逃过一劫。 ------------ 第一百五十九章失察 此时的京师。 所有的朝臣们都噤若寒蝉地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 谁都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皇上居然会派遣军队进来,围了顺天府府尹的府邸。 这可是三品官啊! 说拿下,就拿下。 难道说,又要回到洪武时期不成? 每天上朝,都要互相问候一句,不然第二天就会见不到同僚了? 随着派出去的下人们,收集起来的消息。 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懵逼。 顺天府府尹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敢做下此等大事? 同时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只要不会牵扯到自己的身上,那么再大的事情,也就是一个故事而已。 看看,听听,乐呵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最近他们自己都快要被逼疯了。 好在最后,二殿下的剑走偏锋,算是解了围,在他们认为,自己一方没有失败。 想要建立的工学院没有建成,就是最大的胜利。 最多心里不满,发点牢骚,也没人会把他们怎样。 宽松的执政环境,让每一个朝臣们都很珍惜。 不过,大理寺的人,此时就不那么的很舒心了。 大理寺少卿方钝不断地皱眉不已。 自己最近一直都在总理粮储,没想到刚刚空闲下来,就来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陆大人,咱们两人没啥仇怨吧?” “本官也只是公事公办,这些事情,一旦锦衣卫插手了,就很难收场,你也不想看到这一面吧?” 陆柄也脸上挤出一点苦涩。 实际上心里都快要乐开花了。 往常朝臣们都很敌视锦衣卫,就是怕来一句皇权特许。 现在他们守法了,不再滥用私刑了。 却又不被人理解。 实在是难做啊。 “本官觉得,应该把刑部的人也拉进来才好,他们自己的人都管不住,有任何让京师平平安安呢?陆大人觉得对不对?” 黑压压的一群人,都挤在大理寺。 地方再大,手上的人再多,能够连锦衣卫都不想插手,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坑在里面。 不多一个人承担责任,他怕今天审了案子。 明天就得让别人来审他了。 “方大人自己看着办,本官就一闲人,只等着结果就行,但务必要细节一点,皇上要查看的。” 陆柄连连推脱。 文臣们自己玩去。 近段时间,没少给他找麻烦,此时送了一个大礼回去,看他们还有多少精力,在朝堂上和皇上针锋相对。 “陆大人怎么会是闲人呢,朝中大事可却少不了你。” 方钝打了个哈哈,立刻就拉住陆柄坐下,同时让外面的人去请刑部侍郎苏祐。 两人都因为胡大顺,顾可学的抄家事宜,得罪了二殿下朱载坖,但是头铁的魏有本已经低调地去了漕运。 然而,人家苏祐却跟着皇上去了一趟大同。 回来之后就是一身轻。 他自己如今还没有找准方向。 怎么才可以不让给自己再担惊受怕,只能拉着苏祐一起了。 说起来,这一次还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少了一个魏有本而已,锦衣卫指挥使也从陈寅换成了陆柄。 “方大人说的哪里话,都是为了皇上办事,也都是为了我大明万里河山,少了谁,都得做事才行。” 陆柄谦虚了一句,也就顺势坐下了。 审案子不用他来。 他的任务就盯着,看有没有人徇私枉法。 刑部尚书苏祐,也是一筹莫展。 来请他的大理寺人,已经等了好一会了,眼看着没法继续等下去,只得起身召集人手赶往大理寺。 顺天府的刑科,全军覆没。 想想就头皮发麻。 这些浑蛋,都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已经是刑部的人了,还想着讨好顺天府的府尹,自己进去了不说,还连累他去善后。 都不知道,明日的朝堂之上,自己又该怎么度过。 识人不明不说,还找不到借口给自己辩解。 磨磨蹭蹭的到了大理寺,就见到陆柄悠闲地喝着茶水,而方钝已经开始审讯工作了。 “哎呦!苏大人来了,快请坐,请上坐。” 陆柄嘿嘿一笑。 漏出来的惨白牙齿,让苏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怕锦衣卫板着脸,就怕这些人笑嘻嘻。 “就等苏大人你了。” 方钝也不含糊,拉着苏祐往屋内走去。 与此同时。 嘉靖耐心地正等着最终的结果。 这一次,难得的没有臭骂那些朝中大臣,似乎种种迹象表明,连朝中大臣们都不知道高擢会做出此等事情。 等同造反啊! 难道此人就真的不怕被诛九族? 还是说,想要学习他的前辈方孝孺? “皇上,严嵩来了。” “让他滚过来。” 朝中的事情,刚刚有了眉目,京师外面又起了幺蛾子。 嘉靖都觉得,若是一直都是如此,他累都要被累死。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朝臣们的事情,却都压在了他一个皇帝的身上。 “臣,严嵩拜见皇上。” 严嵩还是老样子,头上戴着的依旧是沉香水叶冠。 可此时的嘉靖,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不再关注严嵩头上的冠冕了。 “你对江浙那一带,有什么看法?” 嘉靖说完,就把一封从高擢屋内搜出来的信件,扔给了严嵩。 严嵩慌忙接过一看,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简直是离大谱。 地方官员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心中却不断地思索着,自己有没有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念头不断地翻转。 片刻之后,就有了答案。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前一段时间,江浙布政司想要一笔卫所的粮饷,而且是加了一赔的那种。 给他暗中的折扣是三分之一。 算下来有八十万两银子。 当时没有答应下来。 若不是家中已经有了赚钱的买卖,说不得会心动。 想到这里,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被吓得不轻。 “皇上,江浙那一带的军改刻不容缓啊!” 严嵩立刻说道。 “一江之隔,消息居然能够迟滞到那种地步,上一次高忠话来说起当地的军情,朕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官吏们可真够大胆,不但封锁了京师的消息,还敢操控朝堂的政令。” 嘉靖眼神幽幽。 语气森冷。 心中已经知道,他的军改是成功的。 不然不会让有些人坐立不安地来给他找事情做。 “朕治你一个失察之罪,你可服气?” 随即话锋一转,又落在了严嵩的头上。 作为内阁首辅,他的责任也不小。 尽管现在看起来是不知情的。 ------------ 第一百六十章人心惟危 严嵩能不服气吗? 只是一个失察之罪,嘉靖已经对他很宽容了。 “臣,谢皇上宽恕之恩。” 严嵩的态度,让嘉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一微妙的变化,也让悄悄观察着的严嵩,心里松了一口气。 朝堂上的问题,他们可以争辩,这是嘉靖现在想要形成的局面,也是他们这些大臣们想要看到的。 任何一人来破坏,都是他们的敌人。 没有人再想回到曾经的洪武时期。 “起来说话。” 嘉靖在御花园中的凉亭里来回踱步。 “你觉的朝中六部当中,还有多少人,有高擢这样的想法?” 刚刚起身的严嵩,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 “应该大多数人都有,不过······” 嘉靖也明白,类似高擢者会很多。 毕竟,朱载坖的做法,削弱的是所有文人的整体利益。 一旦工匠和商人团体不断地增加,就会夺走士绅,官员们手中的一部分权利。 但相应地,所有人的生活会好过一点。 “不过什么?” 嘉靖看了一眼迟疑不语的严嵩,缓缓问道。 “不过更多的人,看到了大明的方向,盛世的方向,所以才心中有怨言,也未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出来。” 严嵩明白。 要是说错话,他就是高擢那一伙人了。 下狱是小事,就怕生不如死啊! 大同官府上下的榜样,就在京师周围,起早贪黑地干活,尽管吃得饱,穿得暖,却不会再有希望了。 或许三代之后。 也就没有人记得起,曾经还有一群人高中过进士,当过很大的官,最后还修了好几条宽阔的官道。 方便了别人,却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人心惟危呀!” 嘉靖也是一声叹息。 治理国家很容易,也很难。 若是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只坐在紫禁城中,朝九晚五准时上下朝,回到寝宫搂着皇后妃子们快活,绝对会被文人们吹捧成圣人在世。 这一点,历史已经证明了,嘉靖也不再怀疑。 可想要让大明更好一点。 呵呵! 不知多少人会跳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喊着,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嘉靖算是明白了。 任何一种变法,就是在用另外的一种方式,来分割财富。 而财富就只有这么多。 分给百姓们的多了,官吏士绅就会相应地减少,大明会四处叛乱。 可要是分给百姓们的少了,那么大明就会烽烟四起,最后则是会连同他这个皇帝一起被埋藏在土里。 现在,他能够提出变法。 也能够要推行得下去,就是朱载坖已经用了另外一种办法,让整个天下的财富,无形中增长了起来。 土地的产出,似乎不再成为唯一。 严嵩不懂得商贾之道,却也在他的儿子严世蕃的一番操作之下,看出了一点苗头。 就拿天津卫来说。 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人口不足一万人。 现在才多久,人口都快要达到三万人了,而且还在持续地增长,随之增长的还有财富。 就连从天津卫到京师这一段路上所经过的各个县城,也都受益匪浅。 而且现在听他儿子严世蕃传来的消息,有人已经举一反三的弄出了各种海鲜鱼干,出村的时间更久,也就可以运输到更远的地方去。 唯一制约他们的也就只有玻璃厂了。 那种能够装鱼干的玻璃瓶子,造价还是很贵的。 不然销量还会继续增加。 那都是银子。 比种地来得都快,来得都多。 从而使得大明的税收,也跟着水涨船高。 虽然现在只是全额地补发了各个官吏的俸禄,算是一种收入和支出持平的阶段,但往后肯定会实现涨俸禄的时候。 毕竟,变法过后的地方官员们,俸禄已经翻了一番。 随随便便都足以让一家人过得衣食无忧,还有结余。 “朕打算在全国推行免除徭役,免除赋这一国策,不知严爱卿认为可行否?” 想要稳定地方。 喂饱当地的士绅官吏是一个方法,但给当地的百姓们减轻负担也是一个方法。 嘉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也就只能选择最快的办法来应对这一次的危机。 浙江那一块地方,离着应天府很近。 他不确定,应天府的南京城中,到底有多少官员牵扯其中。 此时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上一次提出免除徭役之类的,只在大同和京师附近给推行了出去,最后发现,大明的税收并没有减少。 反而还有所增加。 于是又免除了路引这种官府限制人员流动的律法。 “回禀皇上,大同已经试过了,效果还不错,臣认为皇上此册可行,唯一可虑的就是,更远地方的官府,封锁消息之后,不为百姓们所知。” 上有政令,下有对策。 是几千年来,官吏们的常用手段。 要不然也不会有山高皇帝远这种说法。 严嵩的话,不是妄言。 嘉靖也心里清楚这一点。 “做了总比不做的要好得多,往后总会有办法来解决的,现在重要的是要稳住民心。” 嘉靖揉了揉发痛的脑门。 他觉得自己应该让大夫给自己好好地检查一下身体了。 最近的烦心事太多。 和几个妃子在一起都感觉有地点吃力,自己才三十多岁,还很年轻,不应该这样才对。 “那·····明日上朝,臣就提出这一议题,也可以间接地给诸位大臣们吃一颗定心丸,皇上觉得怎么样?” 京师的这一次军队进城,可是吓住了不少人。 尽管事出有因,是有人坏了规矩。 打算用官府的力量,公权私用的来解决自己看不惯,却又没有违反大明律的现象。 “就这么定下了,你顺便去看看,大理寺和刑部的审讯结果。” 嘉靖试探出了严嵩的想法,也就顺水推舟地给了一个人情。 高中的事情,严嵩就算没有参与进去。 可朝中其他的大臣们有没牵连上的? 若是有,那么深浅程度是多少? 如此种种,太过繁琐。 嘉靖已经不想再去看那些糟心事了。 交给严嵩,也可以看看严嵩接下来会怎么做,是拉帮结派,排除异己,还是按照大明律来办事。 更可以考验一下,大理寺和刑部,改制之后,有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两个都是深入地方的部门。 加强了权利,也相应地有了可以和内阁相抗衡的本钱。 若是结果嘉靖满意的话,则会把内阁也改一下章程,让内阁除了有六位大学士之外,新增加两个大学士。 分别是刑部大学和大理寺大学士。 ------------ 第一百六十一章陆柄的得意 严嵩领命,告退之后就到了大理寺。 他明白皇上的想法,来此只是带着观看的目的,并不插手其中。 当然,刑部尚书苏祐,大理寺少卿方钝也不想让严嵩参与进来。 所以对于严嵩的到来,心里都有一种腻歪,尽管他们现在处理的是一起很棘手的案子,做得再多也吃力不讨好。 “本官只是来看看,你们忙你们自己的,不用前来迎接。” 严嵩笑呵呵地说道。 可没有人敢把他的话当真,立刻就被请进了正堂,和锦衣卫指挥使陆柄安排在了一起。 “严阁老。” 陆柄也没有托大,上前见礼。 “陆指挥使,案件进行到哪一步了?” 严嵩随意地问了一句,走坐在一旁一边品茶,一边听着。 “没啥进展,高擢此人应该已经疯了,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不在乎,圣贤书读成了这个样子,也是个奇葩。” 陆柄摇了摇头,都说他们锦衣卫的人疯狂。 按他的看法,某些程度上,这些文人做出来的事情,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了。 简直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 让这样的人来做官,管理百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弄出一个大乱子。 陆柄心中想着,回去之后还得给皇上提上一嘴。 严嵩他们几人听得颇为刺耳。 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此次抓住了他们文人的那点臭毛病呢? 真话往往不一定是忠言。 也可以是一根刺。 不吐不快的那种,还没有半点作用。 毕竟,若是能够改过来的话,早就改了,何必等到现在,再次被人提出来。 “圣贤书是好的,就是读书人的不成器······” “所以才有了大明律。” 没等严嵩说完,陆柄嗤笑着接话道。 瞬间气得严嵩不想说话。 大明律是怎么一回事,他能不知道? 以前是束缚百姓的,现在不过是皇上明里暗里的示意下,也开始束缚官吏了。 而不在以道德来评价一个人的时候。 就说明,道德已经滑落到了深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律法则就成了治国,平天下的最后一道保障。 大理寺少卿方钝和刑部尚书苏祐,也不想和这个锦衣卫头子来讨论学问上的事情。 粗人一个,哪懂的圣贤书的好。 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 每一点进展,就会别汇报过来,然后四人一阵分析,各有所得,想着审问结束之后就写入奏章,呈报给皇上。 一点一点的,还是通过手段,让高擢身边的人,把一些高擢都没有注意到的消息,给整理了出来。 准确地说,这一次的事件。 其实就是从俞大猷离开了浙江之后,引发的一系列反应。 新兴、恩平一带的县城,想要平叛银子。 浙江布政司也想要这一笔银子。 只有欧阳必进还想着卫所的军队,不让挪用。 于是就有人想要接着朝堂之上的臣公们,和皇上正斗得起劲,浑水摸鱼一把。 没想到,朝堂反应平淡。 皇上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派遣了军队进来,瞬间就打乱了一些人的布局。 让高擢还没有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就已经成了阶下囚。 可以说是兵贵神速,也可以说是歪打正着。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结果还算不错。 “浙江上下的官吏,看来是糊涂的可以,军队的粮饷都敢动用,还是在皇上改制的节骨眼上。” 啪的一下,严嵩合上了卷宗。 越看越是心烦意乱。 他觉得自己曾经已经够贪心了,没想到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 还不少。 想起刚刚陆柄说的话,心里就更加的不是滋味。 什么时候,一个人的道德底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好过? 严嵩突然看不懂了。 刑部尚书苏祐看着卷宗,也是久久无语。 大理寺少卿方钝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嘿嘿!皇上让本官监察百官,没想到查着查着都是这个鬼样子,若是没了我们锦衣卫,是不是这些官吏们,都得飞上天了。” 陆柄可以拍着胸膛说话。 他们最多就是对官吏们狠一点,可对百姓们没多少瓜葛。 就是不明白,为何他们锦衣卫的名声会这么臭? 现在好了。 一目了然。 还不就是因为,他们锦衣卫被官吏们看得太紧,而官吏们贪得太少,心里不爽才不断地抹黑。 严嵩嘴巴动了动,想要反驳几句。 这些都是极个别的官吏,才会贪得无厌。 可想了想,那可是整个浙江啊! 范围这么大,得多少人同流合污,才能够让消息传递不出来,朝堂的政令,推行不进去的? “欧阳大人不就是一个好官吗?怎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刑部尚书苏祐不得不开口说几句‘公道话’。 不然,让皇上误以为,朝堂也是和浙江的那些人一样,自己这些人还用不用领俸禄了? “切!人家是好官,可整个浙江有几个欧阳大人?” 陆柄可算是抓住这些文人的痛脚了。 以前被人讥讽过的不痛快,此时都找到了宣泄的途径。 紧接着又道:“而且人家现在管的就是兵事,若是军队改制之后,说不定就成了军队的人了,别好事情都往文臣这一边拉扯。” 苏祐闻言,满面通红。 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大理寺少卿方钝,则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生怕发出一点是声音,让陆柄阴阳怪气一顿。 实在是浙江上下的官吏,干出来的事情,太丢人了。 都不好意思提起。 不知往后的史书上,又该怎样记述此次事件。 一想到更大概率会遗臭万年。 方钝就坐不住了。 必须深挖下去,看还有没有潜在的证据,以此来证明他们这些朝堂上的大臣们,还是很清廉的。 也是肯为百姓们做实事的。 皇上可不能冤枉他们这些人才对。 “怎的?一个个都装圣人了?去和皇上说,看皇上宽不宽恕你们。” 笑呵呵的陆柄,脸上的表情,恨不得让几人打他一耳光。 贱兮兮的。 哪像个锦衣卫指挥使样子。 “还有啊!二殿下和三殿下的心情最近不太好,你们可要小心了。” 说着说着,陆柄哈哈大笑着起身,往外走去。 他可不会傻的,嘲讽了人,还等着别人还回来。 见好就收,是二殿下经常说起的一句话。 他觉得很有道理。 果然,在他出门回头的那一刻,已经看到了屋内的三人,脸色铁青,想要发火却又找不到目标的样子。 ------------ 第一百六十二章炮他打定了 作为皇上的耳目,陆柄的工作,就是给皇上汇报所有他认为重要,或者皇上让他特意查询的消息。 陆柄已经进了皇宫。 严嵩等人还在后面磨蹭,简直不知所谓。 真以为他的嘲讽,都是因为心里不爽? 还不是想要这些人留下一段时间,好让他提前在皇上面前露脸! 锦衣卫指挥使可不好做。 没点小心计,早就被人给玩死了。 等到陆柄说完了大理寺和刑部一起拷问出来的消息之后,严嵩和方钝他们才联袂而来。 “你代朕去看看裕王和景王两人,现在怎么样了,孩子太小,别被吓到才好。” “臣,遵旨。” 在出门的那一刹那,陆柄和善地对着严嵩他们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走了。 严嵩和方钝,苏祐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对于陆柄的挑衅,面上一点波动都没有显露。 “臣,叩见皇上。” 三人齐齐高喊。 “平身!” 嘉靖已经从陆柄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但还想看看严嵩他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另一边,出了皇宫的陆柄,乘坐着马车,一般思索着浙江锦衣卫的情况,一边想着怎么才能够让两位殿下消气。 浙江锦衣卫没有给他传来有用的消息,说明其中一部分人,要么被拉下了水,同流合污了。 要么就是失去了向外传递消息的渠道。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有人在作死的边缘,不断地挑战皇上的底线。 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两位皇子。 尽管年纪小,可人家有银子啊! 至于怎么让两位皇子消气,只能看自己的儿子能不能说上话了。 裕王府。 朱载坖正在招呼自己的哥哥弟弟和妹妹们。 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兄弟姐妹们,已经有了团结一起的想法,任何一个人有事情,总会有一大群人聚在一起。 不是出主意,就是来看热闹。 反正闲不下来。 “二弟,那些已经被家人们带走的女学员,你们学院还会不会要回去?” 同一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总是会比男孩子成熟得多。 想的也就更多一点,特别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公主们。 “想什么呢?学院的规矩虽然不多,可也不是谁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学院是想要培养一些人才没错。 可不是都要那些听风就是雨,本事没学到,却还准备污蔑他的人。 出人头地的机会就那么多。 失去了后悔的是那些退出的人,损失的又不是他朱载坖,凭啥还要把人给拽回来? “若不是我们几个年纪小,去学院走一趟,学习一点时间,学院的名声应该会好一点。” 朱寿媖叹息一声地说道。 想要给自己的弟弟帮忙,她也是有心无力。 “诶!大姐的这个建议好,从小培养出来的人,比那种半路上进去学院学习的人,要忠诚一些,要不二哥在各个县城,也开办一些小学院怎样?” 朱载圳灵机一动的想法,让朱载坖都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他这个三弟这么聪明了? 是练武觉得比不过自己的两个哥哥,要走文人的路子了? 而且一下子跨度这么大,直接开始开办小学了? “可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拿出一点皇子的气势,让所有人都看看,咱们也不是一天到晚吃干法的。” 朱载坖用力地拍了拍朱载圳的肩膀。 事情是做不完的,能够有人想到这一点,那么去执行也应该没有问题。 本来一天到晚的干活,他都已经很累了,刚好自己的好弟弟已经成长了起来,可以拉出去分担点负担了。 好事情。 值得鼓励。 “真的?” 朱载圳却没有一点将要干活的感觉。 “真的,刚好你也有银子,若是这些小学院开起来之后,也可以合理地利用起来,不过你得有一点准备,花费绝对不少。” 朱载坖提了一句,就不再多言。 路是自己选的。 哪怕再艰难也得埋头走下去。 “这些小学院当中,必须有女孩子。” 朱寿媖也插了一手。 她见过底层百姓们,对于女孩子到底有多么的不待见,若是能够让女孩子们都上学的话,有了学问,这一点是不是会有所改变? 而且,同样是人。 除了体力不如男人之外,哪个方面差了? 在工坊和工厂之中,可也有不少的女工,做着男人的活。 所得的工钱,养活一家人,也没有问题。 “当然,女孩子必须要有。” 朱载圳为难地点了点头。 不想挨打,也不想被父皇扯过去痛骂一顿。 从心一点,没什么不好。 朱寿媖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的有人来传话。 有了一次看起来危险的事件。 裕王府的护卫又严密了几分。 除了皇帝,谁来都得等着。 陆柄进来见到朱载坖的时候,就看到了满屋子的人,自己的儿子,比自己提前一步到了朱载坖的身边。 心中暗赞:不愧是我陆家的子孙,做出来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他提前跑路去见了皇上。 自己的儿子提前跑路是来见裕王殿下。 见礼之后,陆柄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大多和陆绎说的一样。 “多谢陆指挥使前来传话,本殿下和三弟,都好得很,也多谢父皇挂念了。” 几句客气话过后,朱载坖觉得,不能只谢陆柄一人。 人家卫明军的高忠,高将军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若是陆指挥使,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不可以给本殿做一个见证,本殿下得去卫武军一趟,看看高将军和卫武军的士卒们。” 没有陆柄,朱载坖也可以去。 但想要名正言顺地去送银子,就必须有重要的人物跟着了。 陆柄见到皇子和公主们的心情无恙。 也乐得多跑一次。 “承蒙殿下看中,臣没有问题。” 陆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立刻出发。” 朱载坖哈哈一笑,挥手说道。 不是他不在意陆柄和陆绎传来的消息,而是在意了也丝毫没有办法解决。 还不如留给父皇和朝臣们去办。 免得一天到晚,就盯着他的学院,不停地找毛病。 就是一颗鸡蛋,也得被挑出刺来。 好在这一次,只有几人受伤,不算严重。 “去军营吗?我要打炮!” 朱载圳突然对这种动静很大,威力也很大的火器,有了很大的兴趣。 “就你?行吗?” 朱载坖打量了一下朱载圳。 满脸的不屑。 “怎么不行,你就瞧好了!” 朱载圳不乐意地喊道。 带上耳塞,害怕声音大? 不可能的。 “炮他打定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还需努力 在去军营找高忠的时候,顺路也带上了刘敬堂。 “这次的事情做得不错,本殿下赏罚分明,给你一千两银子,好好地把自己的家,弄得坚固一点,也多雇佣几个护卫,不要舍不得花钱。” 京城寸土寸金。 若是没有外财,只能清贫。 刘敬堂也就跟了朱载坖之后,才手头宽裕了许多。 买了一座四进的院子,也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一千两银子,听起来很多,其实也很多。 但想要买一个好点的大院子,就不是银子能够解决得了的,必须要相应的身份才可以,不然就是僭越。 是会触犯大明律,要被判刑的。 “是,殿下,小的记下了。” 吃过一次亏,见识了一次疯狂的疯狂的人,坐下的疯狂的事。 哪怕是现在,得了一千两银子的赏赐,心里依旧难以平静。 “嗯!一会去带你见一见高忠高将军,以后需要找护卫,可以找他给你安排两个厉害点的人物,不过银子得你自己出。” 朱载坖此去不但是为了感谢高忠,还为了给这些卫明军一个出路。 现在的军队改制之后,年纪到了就必须退伍。 一般情况下,士卒是五年时间。 可五年之后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朱载坖已经很努力地解决这一问题了。 可大明的现状就是,士绅们只认可自家养的家奴,而刘敬堂的手里,刚好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使用。 那就是在极端的情况下,专业的士卒,可以做到家奴们做不到的事情。 判断危险的来临是一种。 更强的武力也是其中一种。 相比起家奴的培养速度和成本,养一个退伍士卒可能更加得便宜一点。 到了军营。 朱载坖才发现,军队的改制是成功了,士卒们也领到了自己应得的粮饷,可吃住的环境依旧没有改变。 “高将军,本殿下决定让人给你重修隽星,不知可不可行?” 像这样的军事设施,不知朱载坖想修,就能修的。 必须上报兵部,同意了之后,还得有人跟着看看规划图纸,最后才会决定怎样去修建。 当然,银子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高忠知道,自己的这一次迅速出兵会得到二殿下的好感,也会给自己的手下,弄到一份可观的奖励。 就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重修军营。 “这个臣得请示一下皇上才行。” “应有之意。” 朱载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本殿下听说,你们弄了一个练习火器的地方,现在怎么样了?” 转悠了一圈,该看的都看了。 总的来说,靠近京师的地方,除了住房破旧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回殿下,有点盈利,就是管理起来不太好办,军营有军营的规矩,练习场不同于军营,容易出现意外。” 管理军队,高忠没有一点问题。 忠心就行,打仗可以让战斗经验丰富的将官将官来做,只要不瞎指挥,武器的碾压就已经取得了胜利。 不过对于经商,就一筹莫展了。 本来是好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有了不好的苗头。 “这样,本殿下让刘敬堂来给你做一个长期规划,看看能不能让卫明军的这一处赚钱地方,多一点盈利。” 朱载坖没有亲自动手。 总要多培养出来一些独当一面的人,他自己能够好好地休息。 以后路修得好了,也可以带着美人游山玩水。 “多谢殿下。” 高忠知道,裕王已经把自己手下最会赚钱的人送他使用几天,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相比起来。 修军营,都没有把生意搞起来重要。 “别急着谢,你也知道,现在军队是不能有生意的,也就你得到了父皇的信任,父皇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时间久了也不行,若是别的地方开始效仿,又该如何?” 一连串的询问,把高忠都快要吓得半死。 若是不是见多识广,还真不一定撑得住。 “殿下提点得对,是臣疏忽大意了。” 大热天的,却浑身出的冷汗,高忠连擦拭一下都不太敢了。 “实在不行,臣就把那个营生给关了?” 高忠试探着问了一句。 如今被提醒了之后,高忠觉得关掉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管麻烦更大。 他在的时候还好,若是离开了此处,后来接任的又该如何处置? “关了干嘛?多培养一些火枪手不行吗?往后若是大明开疆拓土的话,这些人可就是进攻的主力,随便训练一下,就可以是一个合格的士卒。 而且这些人大都读过书,做将官也不是不可以,这么好的藏兵于民的方法,若是关门了可就太可惜了。” 随着朱载坖的解释,高忠也是眼前一亮。 心中一动,还真是如此。 “那殿下的意思?” 高忠连忙问道。 “单独提出来,不要用管理军队的办法来管理,如同文人结社一样,弄一个火枪训练社出来,对外开放,是都可以来练枪。 还可以挑选军队中的神射手前来教导射击,但这个就必须加钱。 还可以和官府,比如大理寺,刑部,锦衣卫三者合作,弄一个火枪证,允许一些没有案底的人,可以拥有自己的火枪,限制火枪在公共场合的使用,同时还可以制定一些民间使用火器的律法。 当然其他的一些细节,就由刘敬堂来做了,人家是专业的,必定不会让你亏本。” 林林总总的,朱载坖说了不少。 在听到可以把自己摘出去的时候,高忠长吁了一口气。 心中暗道:总算不用让皇上作难了,或许皇上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吧?自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算不算是为君分忧了? 紧接着看了一段士卒们的训练。 朱载坖很满意。 大明的人才还是很多的,只要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情。 火枪的一些用法,也就被一一使用了出来。 三段射。 威力更大的狙击神枪手。 更有单独设立的火炮兵种,这个可不是朱载坖提出来的,人家也弄得似模似样。 “什么时候,邀请父皇来参观一下,看看卫明军的神武,父皇应该会很高兴。” 朱载坖只是随口一提,高忠就当真了。 做出成绩了,自然要让皇上知道。 高忠悟了,难怪黄锦会留在皇上身边,而他只能被外放,尽管就目前来说,自己也很满意将军这一职位。 可皇上允许黄锦可以过继一个儿子来延续香火,这一点就比不上了。 心中暗道:自己还需努力,必定要不逊色黄锦才行。 ------------ 第一百六十四章出征的准备 转眼就到了七月份。 随着京师载坖学院的事件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京师也发生了许多新鲜的事物。 一家火枪社正是成立了。 同时成立的还有弓箭社,长枪社,刀剑社等等,只要军队里有了,这些和文人结社差不多的小团体,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的不断冒出。 相应的,大明也对此做出了补多少的律法改良。 很符合这一时代。 为此大明又多了一项税收,而少了一些因为伤残无法干活的士卒们,重新找到了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活计。 而卫明军的军营也和载坖学院的扩建同时开工了。 相应的,三皇子朱载圳也开始了他的布局。 每一个县城都有一座小学院,每相邻的三个县城就有一座中等的学院。 成阶梯式的往上走,最后学的最好的人,会进入载坖学院学习。 新的学习模式,让那些退出载坖学院的人一个个地后悔不已,正如朱载坖所说,吃亏的是退出的那些人,又不是他朱载坖。 京师周围正在高速地发展。 一切的肮脏似乎一瞬间都不见了。 可朝堂上的暗流,却是越来越凶险,一场对准浙江一带,连同应天府的谋划,都快要达成了。 仿佛就等着一个契机。 与此同时。 天津卫也改了名字,直接叫天津。 一个小城镇,也升级成了一个五万人口的大县。 不知道多少讨生活的人,觉得京师或许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都来到了这块新生的地方生存。 其实沿海那么多的县城。 不是没有人去模仿。 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很可笑,就是官府想要政绩,不断地催促着商人们加大建厂,最后都因为资金的回收太慢这一问题,不得不血本无归地退场。 闹腾的不少官员因此丢了乌纱帽。 当然这些都和俞大猷无关。 他只顾着练习水军,熟悉这新的火器和新的战船。 “殿下给出的这一批火器,简直比原来的火铳好上好几倍,不用怕炸膛,更不用担心射程和杀伤力。” 俞大猷上前再次查看了一下,射击之后靶心的位置,缓缓说道。 当年在大同的时候,士卒们若用的是这种火器。 蒙古人又怎么可能嚣张的来去自如? 早就成排地倒在火枪之下了。 “火药填装,要比原来的好用,据说是演道院发明出来,二殿下的工厂制作的。” 已经下属说着听来的消息。 别人什么想法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相信这些的,就凭工部的那些人,能做出好东西,才是真正怪事。 他在大同上过战场,侥幸活了下来自然感受最深。 “定量的火药,确实可以让火器发挥出稳定的射程和威力,不过这种钢材的枪管,应该也是重中之重。” 比原来火铳更加纤细的枪管,拿在手中不但分量很重之外,也能够感受到其坚固耐用的特性。 俞大猷不懂得打造火器。 但对火器的辨识能力还是有的。 “将军说的是。” 几人正说话间,就见到李逢时走了进来。 他是昨年的进士,本来是要去湖广道做监察御史的,却不知为何转变了想法,弃笔从戎,进了军队。 此时天津水军的所有后勤保障,都是此人一手安排的。 另外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军师祭酒,只出计谋,不参与战斗,听不听都由将军决断。 新式水军的建立,一切都在摸索之中,没办法套用原来的那一种模式。 全新的装备,全新的战船。 一切都要有新的战略战术来支撑,才有战斗能力。 “俞将军,那个叫严世蕃的人,又来找你了。” 笑呵呵的李逢时,觉得他在军队中做事,要比去做劳什子御史要舒服得多。 此时他的官职和俞大猷一样,都是四品。 武将的四品现在和文臣的四品,还是有点差距。 “是来给咱们送粮食的,还是来送瓜果的?” 俞大猷好奇地问道。 一同来到了天津,他才感受到了严世蕃的好。 各种吃食材料,都是平价优先供应军队。 质量也有保证。 二殿下给的那张银票,在天津也有钱庄可以兑换,大宗买卖交易起来不但速度快,还不容易出错。 “这次只有他一人。” 李逢时的话,让俞大猷一怔。 “一人?走,咱俩一起去看看。” 朝廷文官,单独来见一位将军,俞大猷不得不地方一二别人的口舌。 带上李逢时,也是给自己找一个见证。 水军营地外。 海风吹得严世蕃的衣袖猎猎作响。 七月的海边,在海风的吹拂下并不觉得炎热。 “俞将军,你的军营,现在是越来越难进了。” 严世蕃苦笑道。 随着武将慢慢的崛起,文臣再想和原来一样,对着军队指手画脚,已经不太可能了。 合作会有。 但绝对不会让文官来指挥作战。 毕竟不是任何一人都是诸葛亮,也不是任何一人都如同辛弃疾样,能文能武。 特别是之前在大同时和蒙古人的一场战役,把文臣在领兵作战和计谋这方面的脸面都丢尽了。 除了阴谋诡计,高官场斗争一个比一个厉害。 见了敌人却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皇上哪敢在让文臣瞎胡闹。 “军营是皇上的,也是朝廷的,俞某人可不敢说是自己的。” 跟着李逢时学了一段时间,人情世故也知道了一些,此时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说得严世蕃都差点一位俞大猷是冒充的。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俞将军往后武运昌隆,前程似锦啊。” 说话的时候,严世蕃还瞟了一眼,跟随而来的李逢时。 和徐学诗同年的进士,能有有勇气投身军伍,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 再天津和天津水军打交道最多的不是俞大猷,而是有着军师祭酒身份的李逢时。 “谢严大人吉言了。” 两人客套几番之后。 谈话才有了转机。 “不知俞将军知不知道最近京城发生的一件大事?” “文臣有邸报,武将有内参,这些都是作为内参传递过来的消息,本将军还是知道一些的。” 三人走在海边沙滩上,看着远处海浪,呼啸而来,又缓缓地退去。 “俞将军可要做好出征的准备了,此次浙江的那一群人,可是差点把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全部给坑了。” 严世蕃的说法不是危言耸听。 俞大猷和李逢时,在私下闲暇时,也已讨论过这件事引起的后果。 那就是浙江上下的官吏,必须全部换掉。 ------------ 第一百六十五章新政,旧政 不管是得罪皇上。 还是得罪某一些大臣,总有逃过去的机会,可同时得罪两方势力。 不死都是因为想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俞大猷沉默不语。 大明的变化很大,浙江和京师,在他的感受当中,差不多就是两个不同的国家。 若是没有人推荐他做水军将军,他怕是一直都在武平练兵平叛,然后糊里糊涂地等着皇上派人来解救。 “本将军也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离开而引起的。” 良久,俞大猷才缓缓说道。 他在武平的时候,连给自己的手下,要一点粮饷救命,都很难。 居然会引发这么大的动静。 老天爷实在是太看得起他,才和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新政和旧政之间迟早会有这一场明争暗斗,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开始和结束的。” 李逢时很年轻。 也许因为年轻,接受新的东西,总会很快,也能够有着自己的见解。 说出来的话,更是一针见血。 “没错,新政让变法过的那些地方重新焕发了活力,不管是百姓也好,还是做事的官吏也好,眼中有了光,就有了希望。 可惜的是,远离京师范围太远的人,却看不清楚。” 严世蕃一阵唏嘘。 曾经的他,一个纨绔子弟,何曾不是如此? 若不是被二殿下一直盯着,不得不做出改变,也想不到这些东西。 好在,在自己的父亲没有坐上内阁首辅之前,他足够小心,没有闹出过人命。 不然恐怕他的父亲会和他一起,去给大明修路搭桥,奉献自己的余生。 “世人多愚昧,并不是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就觉得自己已经悟了。” 李逢时语气幽幽的说道。 想他刚刚读书的时候,多么的天真,可随着书读得越多,反而越是迷茫。 除了科举,似乎再也找不到一条路子可以让自己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上一样。 “哈哈,什么悟不悟的,一切不过是利益纠缠罢了,旧政不想放弃手中的权利,新政却想要增加更多的财富,还是二殿下说的那句话中肯。” 严世蕃忽然大笑着说道。 “二殿下说的什么话?” 李逢时好奇地问道。 “权利有毒啊!” 说完,严世蕃就是一阵沉默。 权利可以让人嚣张跋扈,也可以让人失去理智。 更甚者则是会让人疯狂,放弃所有的一切,玄武门事变,就是一场很有意思的大戏。 后来者则是在有样学样,变得更加的贪婪。 直到出了一个拿着破碗,要了一个天下的人出现,这一现象才得到了遏制。 兄友弟恭,还算不错。 然而好景不长,朝廷之中,又出现了一个方孝孺。 其实方孝孺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现象,一群想要特权的读书人,推出来的代表人物给自己争取利益的。 若此人真的成功了的话,严世蕃不敢去想,他现在是不是一个奴隶,正在没日没夜的给人干活。 还从来都看不到能够站起来的一天。 “二殿下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不会是别人借着二殿下的口说出来的吧?” 李逢时不敢置信地问道。 “或许吧,谁说得清楚呢?” 严世蕃不想多做解释。 他还掏了五百两银子,从段朝用的手中买的,真实性应该很大,但凭什么给别人分享,自己花了钱的消息真假呢? 更主要的原因则是,他捉摸不透二皇子的这个人。 做事太过随意,想起什么,就做什么。 往往还很成功。 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猜测,二殿下身边是不是也有一个妖僧姚广孝。 可是到了现在,都没有找出这个人。 或许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而真的是二皇子聪慧呢? “还是严大人洒脱。” 俞大猷赞了一句。 随即就看向了海面,海浪之中,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队船队。 正乘风破浪地往天津驶来。 练兵不止是要练习陆地上的作战,也得熟悉在海上的作战。 他的被称之为水军将军,就已经限制了他将要发展的方向,那就是面对海上蛮子们的战斗。 如今,战船二十艘,水军将官一共有八千人之多。 每个月的开支,都在五万两银子左右。 若是出海一趟,随便地训练一次,火器的消耗就更大了。 战争打的就是银子。 兵法计谋,在这方面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强大的军队,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水军尤其如此。” 严世蕃也看到了那一队战船。 不是他的那些下水捕鱼的捕鱼船可以比得上的。 若真的打起来的话,只是一个浪花,就会让他的捕鱼船全军覆灭。 “是啊!若是水军的粮饷都由朝廷来出的话,朝中的那些大臣们现在就开始骂娘了。” 俞大猷也是无奈。 二殿下给他的战船和火器确实犀利,可相应的造价也是不菲。 即便是他想要节省,都没有半点办法,除非不训练了。 “哈哈,二皇子有的是银子,人家都不怕,你怕啥?” “我这辈子,都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练过这么富裕的兵,怕是一场梦,梦醒了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 瞧见俞大猷说得诚恳。 无论是严世蕃,还是李逢时都一时沉默不语。 原来的朝臣们是个什么样子,严世蕃最清楚不过。 恍惚中,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此时回头来看,严世蕃觉得,当时皇上修道是假,积蓄实力,推行变法是真。 要不然说不通,为何在杀了两个骗子术士之后。 整个大明朝堂就变样了。 跟不上皇上想法的夏言,也被轻易地送出了朝堂。 而他的父亲,每一次上朝回来都要沉默很长时间,来琢磨皇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想法。 “这只能说皇上治国有方,有什么好纠结的?看看现在的天津卫,你们是会还能够看得到乞丐出来乞讨?” 李逢时突然说道。 “咱们呀,应该这么想,现在是最好的时代,武将们可以建功立业,从而不怕被皇上猜忌,文臣们也有机会名留青史,受万人敬仰,都是好事。” “不愧是能够考上进士的人,说句话就是有道理。” 严世蕃一怔。 随后飒然一笑。 心中暗道:或许自己也该努力一下,不能一直都在商家之事上面下工夫了。 不久的将来,就有大把的好机会。 寻求一个外放的实缺官职,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而造福一方的话,他是手中也有的是银子,砸也能砸出来一个国泰民安。 ------------ 第一百六十六章利益动人心 严世蕃心中的豪情,也只持续了一个刹那。 因为他看到了兢兢业业做事的俞大猷,已经从一个小年轻,变成了皮肤黝黑,面容硬朗的中年大叔。 李逢时也不例外。 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而来的战船,就停靠在了海港港口上。 “每次看到这些战舰,就感到在海上,绝对不会有对手活得下来。” 严世蕃收拾心情,再也不去想怎么做个好官。 “不知往后有退役的战舰,你们水军是怎样处理的?” 俞大猷心中一动。 暗道:这个才是他今日找自己出来的真正原因吧? “这个得问二殿下,所有的战舰虽然属于我水军的,可若是退役之后,就还是裕王殿下的。” “那···还是算了,不过若是打通了海上到浙江的航线,能不能让给我一份?” 严世蕃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了一种说法问道。 漕运现在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若是官道全部扩建了还好一点。 可修路哪有京师的人口增长速度快? 若不是京师需要用到更多的人来做事,恐怕朝堂早就为此做出措施了。 “航线是朝廷的,本将军也无权做主啊。” 一条成熟,安全的航线,足以成为财富的来源。 俞大猷尽管不懂得做生意,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因为他所生长的环境,决定了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俞将军可不要妄自菲薄,在这件事上,您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正说这话。 远处又走来了一人。 严世蕃心中暗骂:卢家人真的是不讲究,自己没有门路来找俞大猷,他找了出来,立刻就想要分一杯羹。 然而,他想的有点多。 海边的沙滩上,接二连三的来了不少人。 都是天津有名有姓的豪强。 不但自身实力强大,背后的家族,也很强大。 “好巧啊!俞将军也来海边散步?” 远远地,卢家的人卢江就开始笑着打招呼。 俞大猷仿佛此时才发现在自己的手中,到底有多大的权利。 “好久不见啊卢家主。” 三皇子的舅舅,俞大猷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虽然他也听说过,卢家人曾经坐下的离谱事情,亏得差点要全部自杀谢罪了。 好在现在熬了过来,还过得越来越好。 只能说,人家命好。 家里出了一个皇妃,还刚好能够帮上忙。 若不是卢家做事不密,走漏了风声,现在卢家的家业要翻上好几倍。 “哎,也是俞将军太忙,要不然以咱们的关系,高低得坐下喝几杯。” 卢江仿佛没有见到严世蕃一样,笑着往俞大猷的身边凑了过来。 自来熟的一套,让俞大猷浑身都不自在,想要躲开,可前后左右都有人,自己又能躲到哪里去? “卢家主哪里话,只是为了皇上办事,不用心肯定不行。” 说着,俞大猷还煞有介事地对着京师方向,行了一个军礼。 一脸正气的样子,让卢江本来将要说出口的话,也堵在了喉哝里,再也说不出来。 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俞大猷刚刚到天津的时候。 那时卢家眼高手低,并没有多么的重视,只时吃了一次接风宴,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此时想要人家一个人情,脸皮再厚也有点绷不住。 特别是旁边还有外人看着。 “我就不应该出来。” 俞大猷低声对着严世蕃说了一句,然后才对着围上来的一群人拱了拱手道:“诸位的来意,本将军已经知晓,若是可以说得上话,必定会提上一个。” 率先出手,让围上来的人一阵迟疑。 人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此时再上去到底合不合适? “本将军的战船,已经回来了,还得去看看训练的情况,就不陪着诸位了,实在抱歉。” 不等旁人反应过来。 俞大猷立刻就找到了一个借口,转身离开。 李逢时也被这个大阵仗给吓了一跳。 风声都没有,只是一个朝廷要对浙江一带的用兵意向,瞬间就有不少人找到了赚钱的门路。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就在俞大猷回到军营之后的时间不久,就接到了天津城中,几乎叫得上名号的人送来的赞助。 每一个势力,都是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拿到大明钱庄之中,随时可以兑换成银子。 “怎么会这样?” 瞧着桌子上一叠银票,俞大猷苦恼地抓掉了不少的头发,心疼的他有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装在一个小袋子里。 “给京师写信吧,看看皇上和朝臣们怎么说。” 李逢时双眼无神。 说话的时候,都是如同在梦游。 什么时候,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物,不去想着办法截留粮饷,反而给军队送银子了? “只能如此了。” 二十三万两银子。 任谁看到这些财富,都会忍不住二一添作五,分了了事。 “这些银子怎么办?” “暂时先搁置,看看京师怎么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想要做点事情,真的好难。 “这件事就交给军师祭酒来做,我要去继续训练水军了。” 在停顿了一个刹那。 俞大猷立刻起身,看也不看桌子上的银票一眼。 转身就出门了。 只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李逢时,呆愣当场。 心里就像是外面的海浪波涛汹涌。 是谁说俞将军是个老实人的? 甩麻烦的手段,简直不要太熟练。 听到军营里的号角声,李逢事就明白,俞大猷是真的跑了,自己也已经追不上了。 与此同时。 天津最大的酒楼内。 严世蕃正在和一群人聚会。 “卢家主你也太心急了,这次之后,我可就没有把握再把俞将军约出来了。” 严世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的投入不少,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赚大钱的机会。 谁知别人也不傻。 “能怪我吗?俞将军可是看到在座的其他人围了上来才跑的,比榜下捉婿都夸张,要我说,还不如大家合作一次,航线就一条,谁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吃下不是?” 卢江可不愿意背锅。 尽管他当时的出现,就是为了不让严世蕃得手的。 也算是报了一次良乡被坑的仇。 他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想让严世蕃好过。 就连他们卢家泄密的海鲜生意,所有消息都证明,也是严世蕃所为。 “哼!说得好听,一条漕运就养活了不知道多少人,其中又隐藏了多大的利益,可海运你们真的懂吗?” 严世蕃恶狠狠地问道。 ------------ 第一百六十七章活着就是遭罪 严世蕃做事还是有准备的。 “看你们一个个只想着赚钱,俩想要做还远需要怎样的船只都不知道,真以为几片破木板做成的小舢板,就可以横穿大海了?” 目光灼灼的严世蕃,看了一圈,坏了他好事的一群人,气愤的说道:“在近海捕鱼都费劲,还想要远航?做梦吧你们。” 朱载坖建设的造船厂,现在一边在满足水军的需要,另一边也在做着民用的船只。 近海捕鱼没有问题,想要走远了,肯定不行。 严世蕃几次三番的加价,也只得了三艘能够远航的货船。 他对俞大猷说的那个想要退一下来的战船,不是一句玩笑话。 “这么说的话,我卢家还是有希望获得海上航线的?” 卢江忽然问道。 只要再次走通三皇子的关系,从二皇子的造船厂中,拿到一些份额,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得拿出一部分银子,帮助三殿下来开办小学院。 想到又要出去一部分银子,卢江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若是严世蕃知道此时卢江心里的想法,绝对会破口大骂,有这好事,花多少银子都愿意。 “想什么美梦呢?造船厂的产量有限,大船也不是说造就能造的。” 严世蕃的毫不客气,让卢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其他人也都憋着笑。 知道不礼貌,只能扭开脸,两个肩膀不断地抖动。 “够了,不就是造船吗?我卢家现在有的是银子,明天就给造船厂赠送十万两银子,我就不信了,这样还拉不起造船的产量。” 气急败坏的卢江,一拍桌子,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人了。 打人他不敢,在场的谁还不是个人物? 几天敢抬起手,做打人的姿态,当场就会被刑科的人带去抄写大明律。 厚厚的一本,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够抄完。 以前也有不信邪的人,现在刑科送人的一些大明律,都是这些人给抄写的,也算给刑科节省了一点开支。 或许是卢江的话,点醒了一些人。 心中也都琢磨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嘿嘿!就你聪明,别人都是蠢货?” 严世蕃看着出门的卢江冷冷的说道。 送银子他又不是没有做过,造船可不是烧砖,只要给点就能做得多。 人家是讲技术的。 没有更多的造船师,也没有更多的熟练工。 随便什么人造出来的海船,你敢用? 怕是刚刚出海,就得沉下去找龙王聊天。 出了酒楼的卢江,匆匆往天津的院子走去,他只是有时候自大了点,又不是真的蠢。 造船厂什么样子,他能不知道? 不过是刚刚见到严世蕃,想起被坑了的那一次,心里窝火而已。 可该努力的依旧要努力。 给三皇子写信,询问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而还留在酒楼里的人,还在商量着,怎样才能够搞到更多的海船。 “其实咱们可以不用急着使用海船,先修路也不是不可以,相对来说,六一神泥的产量还是很可观的。” “现在马匹的价格也降了下来,利润空间还是很大的,我这里也神情到了朝廷办法的马车行商锲。” “真有你的,这就弄到手了?用的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自然是投其所好了,多用一点那些已经不能当兵的老卒就成。” ······ 严世蕃心中一紧。 差点忘了马车行的成立。 果然,还是要和这些人多聚一聚,才有机会得到更多的消息。 随后的一段时间内。 大明就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一些已经不能上战场的老卒,突然就成了香饽饽。 只要可以证明自己当过兵。 就可以找官府,给颁发一个小本本,然后就会有人来找他干活。 对于不少人家来说,自己的生活,因此而变得好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 转眼就到了十月。 变法推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有了更多的经验,也有了更多的官员想要展示自己的才能。 可鱼龙混杂。 其中也混进去了不少投机取巧的人。 闹出来了不少的事端。 “这就是你们推举出来的官员?看看都是些什么玩意!” 御书房内。 嘉靖把一叠卷宗,砸在了严嵩的头上。 散乱的纸张,纷纷扬扬地落下,严嵩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事实就是事实。 容不得他辩解。 “皇上息怒,臣觉得,现在官员的任免,实在随意了一些,若是能够加上一条考核赴任应该会好一点。” 低着头,严嵩轻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若是有人推荐,也应当追究推荐人的责任。”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这些东西,大明都有,只是没有真正的贯彻下来。 人情往来,可不是谁都能够忽视的。 亲亲相隐,更是流传了几千年,早就深入骨髓。 “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着重办理,朕就不信了,制不住这些人?” 锦衣卫现在的效率提升得很高。 送到嘉靖面前的消息也更加的全面。 看的龌蹉事情多了,嘉靖都快要怀疑自己还会不会有同情心。 若是连这个都没有了的话,他还算不算一个人? “另外,让这些有关系的官员,审理的时候暂避,既然他们对亲朋好友下不了手,那就不给他们下手的机会,若是还不行,就跟着他的亲朋好友们一起去给朕挖矿。” 嘉靖在屋内走了好几圈,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严嵩闻言一怔,心中叹息一声:皇上来真的了,事情就难办了。 不过在难办还得办。 只是这一次办理下去,不知朝堂之上,又该空出来多少位置。 虽然这些人都死不了,可到底是在生不如死的活着。 享受了大半辈子。 到了老了,却开始遭罪了。 据他所知,不少去修路的官吏们,都受不了日复一日的干活,选择了自我了结。 当然也有一些人,最后还是被救了下来,可活得就更加痛苦了。 严嵩不敢想象,若是他有一天遭劫了,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突然他有点羡慕夏言此人了。 跑得倒是挺快。 能够安稳地退休,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好在,他们严家转变得很快。 脏银不碰,有赚不完钱的生意,何必去做贪赃枉法的事情? 贪墨多少银子,最后被人抄家,还不是便宜了朝廷。 何苦呢? 只是做一个银子的搬运工,没有事发的时候,还整天地担惊受怕。 活着就是遭罪。 ------------ 第一百六十八章演道院的新东西 随着变法之后,带来的大好形势。 嘉靖也不想轻易地因为自己的喜好,而破坏掉好不容易养成的,君臣之间的默契。 信任一个人很难。 但只要形成约定俗成的规矩,就需要更长的时间了。 一场洛水之誓,就让君臣之间的道德,坍塌了不知道多少年,就是他现在都时常感到做孤家寡人很危险。 更不要说底下的大臣们了。 如今有机会,重新拾起这一契约,就得遵守其中应有的规则。 不然谁陪你玩?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快速推进变法,还是缓一缓,先把已经变法的地方治理好。 不知不觉,嘉靖为了处理各个县城传来的变法引起的麻烦,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虽然看着成效不错,但不像京城附近一样随时可以看到,有着更为直观的了解,心中还是不怎么踏实。 而另一边。 俞大猷训练的水军,传来的消息声称,已经可以投入战斗了。 让嘉靖大为振奋。 手中有了银子,还有了水陆两军,就更加不用怕文臣们的反复推诿了,做得不好上朝会免除官职就行。 还是永不录用的那种。 再说,最近几年风调雨顺,没有任何的灾害,还免除了徭役,赋等苛捐杂税,百姓们休养生息,日子也都好过了。 谁还会闹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叛乱? 相比嘉靖的忙碌,朱载坖过得就很舒心了。 无病无灾地和几个兄弟姐妹们,四处游玩,今日钓鱼,明日就看街头巷尾的杂耍,要不就是下棋。 “殿下,沈炼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了。” “路途遥远,这个不急。” 朱载坖相信沈炼。 经过多日的观察,无论是心性还是武力,都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而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对了最近,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听说,演道院的道士,做了一个可以飞天的东西,最近几天想要试一试。” “飞天?” 朱载坖诧异地问了一遍。 能够飞上天的,此时只有纸鸢,而能够被人想到办法做出来的,也只有这一个。 做得大一点,结实一点,承载一个人,从山头飞下来,应该没有问题。 “是的,殿下,最近不少的读书人,都很好奇这个,已经有人在城外的山脚下,驻扎了很长时间了。” 滕祥正说着,就见陆绎一脸兴奋地走进了院子。 随后才有人高喊陆总管道的声音。 “殿下,殿下,飞天成了,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惊讶地跪下磕头的,山脚下的香灰,都快要有三尺厚了。” 陆绎越说越激动。 飞天是每一个人的梦想。 如今却突然就实现了,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 可到底是如同鸟儿一样地飞起来了。 也就许多神话故事当中,才能做到的。 “慢点说,慢点说,不就是从山头上跳下来,然后借助风力,滑翔了一段距离吗?有必要这么激动?” 朱载坖看着淡定。 说话的时候也是满不在乎,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演道院,终于有人在没有他指导的情况下,做出了超出预期的研究工作。 陆绎一怔。 是这个原因吗? 没听人说起过啊! “殿下,在下才疏学浅,不知道哪本书上,有这样的记载,小的这就去买下来,好好的看看。” 陆绎觉得,裕王说得很是系统。 而且有理有据,并不像是胡编乱造的样子。 “书?哪有这样的书,不过是一些现象罢了,你们难道没有放过纸鸢?没有仔细地观察过在有风的时候,纸鸢才会更快的起飞?” 朱载坖张嘴就来。 不管对不对,只要他给了解释,就必定会有人认同。 大多数的人是盲从的。 不会真正地沉下心,带着怀疑的态度去试验。 陆绎没啥可言精神,自然也就不会去怀疑什么。 “原来如此,还是殿下观察得细致,我们放纸鸢,就是为了好玩,殿下却已经观察到了其中的细节。” 尽管朱载坖心中已经有了准备。 可依旧很是无语。 “你就没有想过,本殿下说得不对?” 陆绎张了张嘴,半晌才呐呐道:“难道殿下说谎了?” 这次轮到朱载坖更加郁闷了。 他发现,陆绎已经钻了牛角尖。 只关注说不说谎的问题,而不是找人,或者自己亲自去求证。 哪怕现在跑出去,放一次纸鸢看看也行啊。 “算了,本殿下懒得和你说话。” 一边说,朱载坖一边往外走去。 他需要去一趟演道院。 让那个弄出滑翔机的道士,看能不能总结出来一套有用的东西,最好能够阐述得明白,还能够让别人看得懂,学得会。 空气动力学啊! 在没有三大定律的情况下,能不能搞出来,朱载坖不是很确定。 也怪他,没有记住这些有用的东西,曾经在离开学校之后,就都还给了老师。 唯一记得很清楚的就是勾股定理。 奈何这玩意,在大明并不稀奇。 一切基础性的东西,都得重头开始研究,总结,然后实用。 有时想想,自己确实废材了一些。 若不是有一个皇帝老爹,自己在这个时代,很难活得久。 种地怕苦,更怕苦完了还吃不饱。 学文更不行,八股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搞得懂的。 就算是做生意,也得有点本钱,还得懂得人情世故,不然也会被人扒皮抽筋,死得干干净净。 “殿下,殿下,等等我,那位飞天的道士,已经被皇上召见进宫了。” 陆绎在后面追着。 一边追,还一边高声喊道。 “父皇找人家道士干嘛?难道也想要在天上飞一次不成?” 闻言已经停下脚步的朱载坖,疑惑地问道。 “小的哪知道,要不殿下你进宫询问一番?” 陆绎气喘吁吁地说道。 眼看着,又要过年了。 殿下除了想自己的母亲了,进宫住几天,其他时间,都是不肯往宫门口多走一步。 “进宫就算了,演道院还是要去一趟的。” 朱载坖其实心里还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曾经有很多人说,大明不会孕育出科学这一门学科。 他自己也为此努力了许久。 现在眼看着有眉目了,自然要好好地去看一看演道院的研究氛围。 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补充的。 最好,让这些人,能够成为他载坖学院的座上宾。 时不时地去上几节课。 教授一点更深奥的知识,从而扩大演道院中人才的储备量。 ------------ 第一百六十九章告示,招人 演道院门口。 一直以来这个地方都会吸引很多的人,但从未曾有这一天,聚集的人多。 里三层,外三层。 朱载坖只是坐在马车上,远远地望了一眼,就只能打道回府。 想要进去并不难。 正如某些矫情的人所说,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看到有更多的人重视演道院,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演道院又走不了,还是自己的,往后有的是时间来看,不急于一时。 跟在马车旁边的陆绎,完全弄不懂,朱载坖到底是怎么想的,急着出门的是他,到了门口不进去看看的也是他。 回到了王府。 朱载坖就进了书房,拿起毛笔,随手翻开一本西厢记,一笔一划地练起字来。 自己的哥哥弟弟,都在默默的努力,他也得卷起来。 虽然呈现在外人面前的永远是他懒散的样子。 可写着写着,心就静不下来。 演道院有了这样的突破,只是京师附近的人知道可不行。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一件事情呢? 人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飞天,难道不值得大书特书? “办个报纸?” 一个念头在朱载坖的中升起。 越想越觉得没错。 以前自己赚钱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大杀器呢? 不应该啊! “滕祥!” “小的在。” “找一批读书人,男女不限,本殿下有事要做。” 一句吩咐,就有人给他准备好一切。 身份带来的优势,让朱载坖完全不用多费心机地劳心劳力。 找人很简单。 一份招人的告示,很快就贴在了各大城门口。 围观在告示下面的人窃窃私语,每日一次二皇子找人,都会写这样额一份告示,时间久了,就会有一些觉得怀才不遇的人,前来碰运气。 当然,大多数不是怀才不遇。 而是真的没啥才华。 到了后来,招人的次数已经很少了,工厂和工坊都有着自己的招人路数,而管理层的人也可以从学院当中挑选学习最优秀的。 “二皇子又开始招认了,上一次招认是什么时候?” “一年零三个月十六天。” 其中一名头上戴着方巾的书生模样的人,盘着手指头说道:“不会有错,就是这么长的时间。” 旁边的人,听得侧目看来。 心中都是惊讶不已。 能够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恐怕已经等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了,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你就不怕,人家二殿下只招收工匠和账房?” 有人心里不是很舒服地问道。 面对一个有准备的人,也是最容易得到二殿下看中的人,官运怎样还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会再缺少银子。 “在下这一年多的时间,也在学习工匠的技能,如今在福源酒楼做账房,自认算账还是不错的。” 那名读书人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但强大的自己心让他散发出,自己什么都能做,还都做得很好的。 周围的人群中,也有像此人一样的读书人,可做的准备没有人家多,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挫败感。 随即看此人的眼神,都大有不同。 心中琢磨着,是不是也学习一下人家做事的风格? 展现自己的才华,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应该不寒碜! “那你为何还待在这里不去应聘?” 也有人提出了疑问。 都有这么大的优势了,还不赶紧抢个头名,一个劲地看告示,能看出什么东西? 此人闻言面露苦涩。 “这一次招人和往年不同,殿下手中的工匠和账房数不胜数,根本犯不着招人。” 听着此人分析的头头是道。 一些自觉没有希望的人,再次有了念想,支棱着耳朵,想要多听一点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奈何此人就是不说出原因。 此人名叫李攀龙,九岁而孤,家无余赀,赖母张氏纺织度日。十八岁入县学为诸生,廪于郡庠。 自幼性情疏放,不耐当时书塾中讲授的经训内容八股文,所以在学问方面就落后了一点。 前几年又被赐同进士出身。 和那些凭着真本事考中进士的读书人,是两码事。 对于自身才学的担心,让他不敢轻易地前去应聘。 在告示底下踌躇良久,一跺脚,一咬牙,管他死活,先去看看再说。 裕王府外面排了一长排的队伍。 李攀龙排到了末尾。 瞧着长长的队伍,李攀龙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一张饼,好在他又准备。 不然,一天下来他得饿肚子不可。 在王府门前,没有人交头接耳地交流经验,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没有互相仇视都已经很不错了。 李攀龙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 来此的人,大都衣着寒酸,为了生活所迫不得不来搏一场富贵。 很快,日上当午。 前面有人从怀里掏出了饼子,馒头等干粮,默默的啃食着。 李攀龙默然,不是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其他人也不傻。 随即一边看着前方的队伍,一边啃着干硬的饼子,喉哝被噎得难受,心中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上装水的葫芦。 然而,饼子刚吃了一半。 就见到,街道的另一头,突然出现了一排的车子,上面不但有烙好的饼子,还有蒸得发涨的馒头。 为首的一人指挥着车辆,来到了他们队伍的边上。 “裕王殿下知道诸位午饭还没有用,特意请了厨子,做了一些包子。馒头,饼子和稀饭,一个个地排队来领取。” 已经吃饱了的人,痛心疾首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而吃了一半的人则是瞬间觉得自己带来的干粮不香了。 李攀龙面无表情地把吃了一半的饼子包好,再次揣进了怀里。 然后随大流的上去领吃食。 自带干粮的人到底是少数。 这些少数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白吃白喝,也有人把头转向另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这里有咸菜,有凉拌豆芽,还有小葱拌豆腐,不要急,午饭有的是。” 李攀龙吃了一个葱油饼,一块带着素馅的包子。 最后喝了一大碗的稀饭。 直到再也吃不下了,才回去继续排队。 在王府前面,没有谁敢于在排队的时候,乱了次序。 都是读书人,还正要去给裕王做事,没必要坏了自己的形象。 而此时趴在门背后的人,则是在记着一个小本本。 上面写着有多少人,带了干粮。 有多少人,不但带了干粮,还带了水。 外面排队的人,不知道考核实际上已经开始了。 ------------ 第一百七十章办报纸 “办报纸,要的就是胆大心细,有准备的人。” 朱载坖对着陆绎说道。 “还得能写东西,这个能写东西,和八股文章没有一点关系,必须是老百姓们能够听得懂的,之乎者也就算了,那些典故也得说得清楚点。” 人选的要求,一个比一个离谱。 科举选士,都是要求文章华丽,词句深奥。 “最好是有过写小说经历的人。” “殿下,写小说可登不上大雅之堂啊!” 陆绎一愣道。 “报纸办出来是给百姓们看的,写得深奥了,他们听得懂?” 朱载坖一翻白眼道。 “可他们也看不懂啊,都是一群不识字的,不还得让识字的读书人帮着读?” 陆绎再次不懂了。 完全不明白,二殿下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 “听着听着不就认识字了?咱们这么做,也是在教化百姓们读书识字,是好事。” 朱载坖自信满满。 认为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 以前只知道办学院。 没想过用报纸。 现在想到了,自然要花费点气力。 免得外面的读书人乱嚼舌根,说他裕王只会记得商人和工匠。 如今就给读书人一个路子。 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没明白,朱载坖想要表达的意思。 最先会意的反而是在官府做过事的刘敬堂,他迟疑地出声道:“可是按照殿下的说法,和朝廷的邸报,没啥两样啊?” “类似,类似,不全是。” 朱载坖道:“邸报只是记载一些时政,干巴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若不是官府内部流通,都没有多少人去多看一眼,不过报纸不一样。” 在屋子里转了半圈,才接着道:“它什么都能写,诗词歌赋,小说,戏曲,还有精致的文章,就像是昨天演道院的道士成功飞天的消息,有可以记录下来,传播四方。” 在场的人若有所思。 刘敬堂却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殿下,若是如此的话,就得要有时效性,邸报上面的东西,咱们可不可以传出去一点?” 事关朝廷,刘敬堂问得就很小心翼翼了。 没有这个,读书人就不可能去买,而百姓们也就听不到。 一样是被束之高阁的东西。 写出花来,受众都很少。 “可以,邸报本殿下也看过,只记时事,没有论断,咱们的报纸想要畅销,就得做出评价。” 原本朱载坖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越说,越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皇上不是觉得自己推行的一些政令,都很难切实落实吗? 不是一直都有官吏们,欺上瞒下吗? 有了报纸,这些政令,就可以广而告之,不再是只限于读书人和官吏所知的范围内。 想要再以消息的不对等,来欺负不识字的百姓们,就很难了。 随即振奋精神道:“上面还可以写一些,那个地方出了贪官,贪官是谁,家中有几口人,还可以写那个地方要修路,那个地方的物价几何。” 陆绎他们瞪大了眼睛。 这么搞下去,是要一家子人身败名裂,臭到满天下皆知啊! 会不会被朝廷给禁止了? 所有人都仿佛没有听到后面的那些可以书写的,都盯着写贪官。 不是编故事,而是很写实的那种。 有名有姓。 哪怕是被送去修路了,都会被人认出来。 想到那些人凄惨的下场。 刘敬堂他们都不寒而栗。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屋内一众人等,各自小声地讨论着可行性,同时也在消化着朱载坖规划出来的报纸这一种新概念。 比起陆绎这个官二代,一直都在努力的刘敬堂则是目光闪动,载坖学院的事情,他是吃亏不少,虽然有人帮他出了一口恶气。 可依旧意难平。 现在有手段还回去,他自然是很赞成的,而且他还从其品味出了一种很强大的属性。 什么都能写? 也就是说,只要不找死,写一些反朝廷的言论,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传说中的屠龙术。 只要一比较,陈胜吴广那种鱼肚子里藏书的做法,简直是弱爆了。 刘敬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裕王殿下,心中大是感叹,为何裕王不是太子呢? 这样一位能够有着奇思妙想的人物,年纪虽幼,却已经展现出了不凡的特质。 心中叹息一声,那所有不该有的想法,深深地潜藏在心底。 “殿下大才,若是早一步做出报纸这种东西的话,咱们学院也不可能被人堵着,还被人诟病,不过如今也不算太晚。” 我又不是神,什么东西都想得到! 朱载坖撇了撇嘴,暗自吐槽,看来是自己对刘敬堂太好了,连他都开始说话随意了。 得给他点活干。 不能闲着。 刘敬堂不知为何,身上一阵发冷,仿佛被什么凶恶的鬼怪给盯上了一般。 悄悄地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异常,疑惑自己是想多了。 “好了,外面的人手,也快要找齐了,大家各行其是,最迟三天之后,本殿下要看到第一版的报纸。” 具体的安排做工作这种事,朱载坖是懒得办的。 当然,办不好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他只负责提出思路。 最后验收成果。 很快,众人又讨论了一阵,各自知道该怎么做之后,就出门了。 客厅当中。 李攀龙暗中数了一下,这一次招人的力度很大,一共有十一个人被选了进来。 让他比较好奇的是,选人的最后标准,居然不是谁的文采好,谁就会留下来。 而是谁写出来的东西,最通俗易懂,才是最佳的人选。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对二殿下多有关注的人,立刻就认出了来人。 有学院的掌院,也有工坊和工厂的总管。 都是最大的那一个。 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张纸,不知上面写的什么。 但等到这些人到来之后,立刻就开始了挑选人手,其中的依据是什么,被挑选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李攀龙是被陆绎挑中的。 其实他是觉得跟着刘敬堂更能出人头地,奈何人家没有找他。 “我看了你写的文章,通俗易懂,很能打动人心,最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写下来,做好事大白话的那一种写法,你能否胜任?” 一上来陆绎就开始交代任务。 事情很简单。 更是普遍存在的,为了收集这些消息,陆绎还动用的锦衣卫的人。 算是小小的公权私用。 “陆先生请说,在下务必给出一份满意的文章出来。” 李攀龙也不含糊。 想要精妙的文章他没有办法,可大白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 第一百七十一章开始画饼 “房山有两户人家,一家姓赵,一家姓钱,两家本来没有矛盾的,三代为邻也算得上和睦。 冲突的起因,就是为了建房,你也知道,现在的百姓们,有干不完的活,赚到钱了,就想着给子孙后辈留点什么。 可建房的时候,两家为了排水的问题闹腾上了······” 随着陆绎的讲述。 认真听着的李攀龙,眼前就出现了两家人,为了这一点事情大打出手的场景。 在乡村,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 可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近邻多数时候,都相处得不太好。 盼人穷,恨人富才是常态。 陆绎说得很详细,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只是其中的名字,做了改变。 殿下需要的是故事,必须要精彩,还得有真实性。 这个就要看写故事的人,有多大的本事了。 陆绎选上李攀龙,也是因为,在所有人当中,李攀龙是唯一的进士出身。 一想到,朝廷之中的进士,都来他的手下做事,陆绎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故事用大白话写出来,夸张点说,就是要让六岁的小孩子都能够听得懂,才算成功。” 文章往华丽的方向写很难。 可要想通俗易懂,其实也是很难的。 两者之间的难易程度,可以说不相上下。 李攀龙低着头思索了一下,都不知道如何下笔。 古怪的要求,让他完全没有把握,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能够有用。 另一边的刘敬堂负责的则是朝廷对于全天下免除徭役的这一政令,所给出的高度评价。 滕祥也拿到了一个任务。 就是对京师周边的粮食价格,和蔬菜,肉类的价格,做了一次详细的调查说明。 这几件事情当中,认真来说的话,就只有滕祥的任务,最是繁重,但也最是简单,就是需要的人比较多而已。 文采这种东西。 说你有,你就有。 一天的时间,足够这些人写出自己满意的文章了。 但让自己满意还不行,得让二殿下满意了才成。 下午的时候。 朱载坖就躺在躺椅上,听着身边小侍女,给自己念诵各种文章。 文章一共十一篇。 每一篇的内容都不一样。 “哈哈哈!这个写记账法文章的人是谁,写得不错,就让他来润笔,写一篇演道院飞天的文章,顺便把这些人的文章都贴出来,让其他人也学习一下。” 朱载坖迅速就定了人选。 不去看每一个人的功名,只从写作的手法来看待对他办报纸有没有用。 相信,他让人贴出这么多的文章,总会有人酸溜溜地认为,这种文章他自己也写得出来,就是不屑于去写。 半点格调都没有。 事实也是如此。 李攀龙现在看过儿那一篇记账法的文章之后,脑子里只留下了一个印象,那就是拍马屁拍得实在是肉麻了一点。 简单直白的话语。 任何一个读书人都不可能写得出来。 随后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只是一个勉强考上童生的读书人。 家中贫困,凭借着自己的脸皮厚,蹭着村子里的一个老学究说故事的时候,勉强识得几个字。 最后不知怎的,又淘来了一本说文解字。 就这样勉强认识了更多的字,一边给人写书信养家糊口,一边继续学习,总算是乡里看他读书勤奋,给了一个安慰性质的奖励。 只要他去考试了,就一定是最末尾的童生。 也算是混出来的一点名堂。 或许在京师科举的读书人当中,算不得什么。 可在当地人的心中,就是励志了。 能够识文断字,多了不起啊! 现在,人家依旧运气很好。 李攀龙除了吐槽一声自己时运不济之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宽慰自己。 输给了一个半吊子读书人,脸面都快要丢尽了。 若不是他豪爽的性子。 此时应该和那些写文章的人,一个个地羞愤离去,转过身开骂了。 陆绎看到一群人当中,功名最高的一个进士,留了下来,心里很是宽慰。 “这个不是你的错,殿下要的就是这种文章,不是你写不够好,而是太好了才会别落选。” 此种话的安慰,还不如不说。 李攀龙有点想哭。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留下了,就得明白往后该做什么。” 陆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生硬地转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依旧不咋的。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迟疑了一下,李攀龙问道。 “往后报纸上面,是要写诗词歌赋的,这个你没问题吧?” 一下从低端,拉到了高端。 李攀龙都想要转身离开了。 他要是有真本事,直接考科举不行吗? 在老家,一直都是以狂生的名声出现,还不是自己除了这个,其他的都是一言难尽吗? 看到李攀龙为难的样子。 陆绎之大此人的进士水分很大,不是作弊考上的就是运气特别好,当时科举的时候,写的东西很符合主考官的想法。 “写小说总该可以吧?就那种三国演义之类的?” 随即退而求其次的继续问道。 陆绎没有嘲笑别人的意思,给一个认定为是最愚蠢做法。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作用。 殿下就是能够充分地发掘这些人才,才能够在生意场上无往而不利。 “这个没有问题,不知殿下要什么样题材的小说?” 对李攀龙来说,小说难度并不大。 不就是把一些小故事,捏合在一起吗? 别人能行他自己也能行。 “呃!等一会我去问一下。” 陆绎也不确定什么样的小说,才会受人欢迎。 “走吧,咱们先去看看那个叫李文渊的人。” 此时,跟随着陆绎,李攀龙才悠闲心情打量着裕王府的景致。 明亮玻璃窗。 悬挂着的琉璃灯。 一切都和那些他记忆中的园林,不太一样。 有点传说当中,水晶宫的感觉。 若是写小说的话,这个也可以写在里面。 这样想着,就再次见到了朱载坖。 此时的朱载坖正在给李文渊说着写作的方法,李攀龙听得目瞪口呆,要来这种不入流的文章,还有章法可言? 实在是离谱的可以。 然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李文远再次在写好的文章上做了修改,只有语句通顺了一些之外,听起来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好了,做好这件事情,你就立功了,能够让全天下的百姓们都跟着你识字断文,教化之功,功不可没啊!” ------------ 第一百七十二章教化之功 教化之功。 好大的功劳。 李攀龙心中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同时也明白自己的文章,为何没有被人选中,相对于普通百姓们的认知来说,却是深奥了一点。 经常玩弄文字,差点被文字所误。 了解的新的写作方法,李攀龙心中就有底了,知道该怎样下笔,才会达到殿下想要的效果。 而自己大胆留下来,也算是走对路子了。 只要做得好,往后青史留名,也不是问题,都说裕王殿下是财神,在他看来不但是财神还是福禄神。 也就那些没有机会,又不肯努力的人,才会在背后酸。 说什么有人作弊。 还说什么,有幕后交易。 全都是胡扯,虽然他曾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可现在他站在了裕王殿下这一边,就不可能再诋毁给自己机会的贵人了。 朱载坖一番鼓励之后,也就不再去管具体的事务。 只等着最终的结果。 眨眼三天一晃而过。 大明第一张成品的报纸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朱载坖下的成本也很大。 报纸刚刚印刷出来,就大把地撒出了银子,雇佣一些小孩子来沿街叫卖。 瞬间,在缺乏娱乐的年代,新鲜事物,瞬间就让一些人爱不释手。 识文断字的人,一边批判着报纸上文章写得狗屁不通,却又一边地大声读者上面的内容。 因为他们发现,只要他读的声音够大。 身边围着的百姓们就多。 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在同样是读书人之中,自己不是最好的,可在百姓们之中却又是最有学问的。 一时间,内心中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就填满了胸膛。 到处都能够见到,放下读书人的架子,给百姓们解释报纸上文章的人。 而那些真正有些文的人,怎是看到了他们手中的权利,正在被别人使用。 言论本就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皇宫之中。 嘉靖也在读者报字,不时地蹙眉短叹。 叹息的不是报纸上面的文章太过庸俗,而是报纸这样的好东西,出现得实在是太晚了一点。 明明他手中捏着邸报这样的大杀器。 却一直都只在官府之中流传,没有想过放出去让百姓们去看,去读,去听。 导致许多的政令,被一些狗东西歪曲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银子官吏们捞了,坏名声他这个皇帝背了。 实在是岂有此理! ‘让鸿胪寺的人,也按照这样的报纸,办一份属于我大明的官报。’ 嘉靖已经想好了,该怎样去利用报纸,来引导外面对他不利的言论了。 翌日。 朝会上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报纸。 大臣们谁都不想把他们文人手中的这一权利交出来。 可现实已经逼迫的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实在是朱载坖发报的速度太快,也太过突然了一些。 若是上朝堂有人提出来的话,绝对会有一大群人上去奏疏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来辩解这件事的不可行性。 从而让报纸这一新事物,胎死腹中。 “皇上,报纸可以办,但必须要有律法来约束,不然谁都能够去办一份报纸的话,那么事情将走向不可控的局面。” 严嵩想得明白,既然事不可为,那么就把办报纸的权利,收回朝廷。 那么捏住了口舌,还不是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皇上,臣附议首辅的提议,还请皇上新成立一个专门规范报业的衙门,免得流言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鸿胪寺的寺卿立刻上前奏言。 严嵩抬了他一把,他也得投桃报李。 尽管他也明白,这件事情成立了之后,衙门又会被单独提出去,成为一个可以和税务司差不多的衙门。 但借着这个机会,建立自己的鸿胪报也不是不可以。 相信其他的衙门尚书,也都有这样的想法,不然又得拉扯一段时间才行。 “嗯!是这个道理。” 嘉靖点了点头。 报纸的好处他看到了,可不好的地方他也看得到。 言论必须控制在朝廷的手中才行。 “这件事就交给鸿胪寺来办吧,务必尽快办好,不懂的地方,就去找载坖报社的人好好的学习一下。” 嘉靖目光扫视了一下底下的群臣们。 还是没有忍住说道:“这么简答的东西,就没有一个人想的出来,看来朕的朝堂之上,蝇营狗苟之辈不少啊!” 话说得很重,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 都是科举路上,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人才,手中还经常看着邸报,就是这么报效朝廷的? 朝臣们立刻整齐划一地露出了尴尬,羞愧的神色。 “臣惶恐,还望皇上恕罪。” 至于有没有罪,惶不惶恐,他们心中清楚,嘉靖心里也清楚。 就看谁演得最想那么一回事了。 “好了,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第一份报纸,就把朕的变法条目都写上,朕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朝廷对他们做了什么,当地的官府,又有谁在违反朝廷政令。” 嘉靖目光落在了刑部侍郎苏祐的身上。 “你们刑部的人责任重大啊,此次务必不能跑了一个作奸犯科之人,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不容任何人去肆意践踏。” 随即又看向了大理寺少卿方钝。 “你的大理寺也要做好准备,别再像审讯顺天府府尹一样,弄得虎头蛇尾,到现在都还没有理清楚头绪。” 连续三个点名。 让朝中的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心中对这两人有意见了。 好好的事情不做,偏要做人情世故。 嘉靖得让这些人明白,大明还是有律法存在的。 当然,此时在朝堂上说出来,就是有了轻放的意思在里面。 官场上的事情,不怕上级批评,就怕上级不闻不问。 无论是方钝还是苏祐,浑身都出了一阵的冷汗。 他们还以为事情过了这么久,差不多就算了,没想到皇上还记得呢。 看来还是内阁首辅严嵩的眼光毒辣,一早就确定了皇上一定会对浙江一地用兵。 而报纸这一新鲜事物的出现,就是要开始宣扬浙江官场的腐败,从而师出有名,免得被当地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挟裹着百姓们,扯旗叛乱。 到时候,受到损失最大的,还是大明。 事实已经证明,人口是最大的财富。 少了死刑犯。 却多了一群免费的修路劳力。 比曾经征发徭役,都要好用。 “臣,谨遵皇上皇令。” 方钝已经不敢再拖延,高擢的事情也应该落幕了。 不就是把浙江上下的官吏,有问题的全部写在奏章上吗? 他熟得很。 ------------ 第一百七十三章小说 朝廷的速度很快。 没用多久,就复制了朱载坖的报纸,名字叫大明月报。 有着办理邸报的经验。 某些消息,比朱载坖的报纸都敢写,因为审核的权利就在他们的手中。 不过,由于时间临近年关。 报纸上的东西,也都开始围绕着年这一话题,不断地刊登着小故事,相对于朝廷报纸的雅文。 朱载坖的报纸就雅俗共赏了。 上面刊登的内容,也有了一点点的改变,像什么主意安全,防火,防盗,防冻等等小窍门,都散给了千家万户。 其中最后一块很大的版块上,写得就是小说了。 基于朱载坖的喜好。 李攀龙也是没日没夜的构思了一副弘大的江湖。 “殿下,为何一定要写江湖?” 新怡的设定,让李攀龙觉得,这个东西,若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中,都可以忽悠一群富贵人家。 “本殿下喜欢看,你就说能不能写?” 朱载坖眼睛一瞪,现在无聊的,也只能看书了。 可惜的是,四书五经他很难看得进去。 让人读着听,时间久了也会烦。 只能是小说来解困了。 “能,必定能!” 然后名字叫做江湖的小说,便成型了。 这一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正安逸的听着小说的朱载坖,再次被不知礼数的三弟给缠上了。 “二哥,你就催一催李攀龙吧,让他更新快一点,完全不够看啊!” 自从有了江湖这一小说。 朱载坖的报纸,卖得飞快,一月一更新,不得已变成了半个月一更新。 而李攀龙也因此名声大噪。 若是不是有朱载坖护着,怕是早就被人给绑走了,死倒是不会死,就是会关在小屋子里那也不能去,一直写小说。 “你来迟了,父皇已经把此人给接走了,现在人应该在宫内,就是你二哥想要看最新的章节,都得等父皇看完了才有机会。” “啊!怎么会如此?” 朱载圳大失所望。 曾经拿过父皇的一本书,受到的惩罚历历在目,他可不敢轻易地去和父皇抢东西,特别熟关于书的东西。 “你若是现在去御书房的话,还能够拿到稿子,去玩了可就被大哥抢走了。” 朱载坖起身点拨了一句。 让朱载圳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 “难怪大哥让我来找你,肯定是他先得到了风声,支开我独自享受。” 说完也不理会朱载坖,转身就走。 可走了三弟,又来了陆绎。 “京城纸贵啊殿下,咱们的报纸都卖疯了!” 陆绎搓着手,满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李攀龙是他挑选的写手,自然有种与有荣焉的特殊感觉。 “我这里也没有最新的稿子,等明天吧。” 朱载坖一眼就看出陆绎来此的真实想法。 “殿下知我,要不咱们再请几个人,文笔好的那种,集思广益也能够写出好看的小说。” 陆绎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被人一眼看出来一点都不惊讶。 “进士可只有这么一个,你以为是街上的大白菜,随便就能够抓一大把?” 朱载坖翻了个白眼。 能有李攀龙一人,他都是捡了大便宜,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在历史上应该也是很有名的,只是他的历史不好,不知道而已。 “好吧,是我异想天开了。” 陆绎坐在了朱载坖的对面,把煮好的茶水,倒在了杯子里。 小巧的茶杯,根本就不够一口喝的。 “茶叶五十两银子一两,若是想和,先交银子。” 朱载坖现在缺钱缺得厉害。 水军真的是无底洞。 前前后后他已经砸进去了差不多百万两银子了。 就连喝果汁,都得一瓶分开喝。 “殿下,大明月报上的消息上说,年后将要对浙江用兵,不知那条航线,有没有可能拿到手?” “这才是你来此的真正目的吧?” 朱载坖认真地问道。 “银子吗,谁都喜欢,我也不是为了我陆家问得。” 陆家身后就是锦衣卫。 现在没有多少的灰色收入,都被朝臣们盯着呢。 正当生意就很惹人眼红了。 “航线是开放的,这一点就算是朝廷想要独吞,父皇也不会允许。” 漕运已经是例子了。 交给朝廷每年都亏。 上上下下的利益纠葛,多的都捋不清,还不如让出去,朝廷只需要收税就行。 “那就好,殿下,可否卖两艘海船?” 蹬鼻子上脸的陆绎,再次问道。 “滚!没有!” 朱载坖没好气的说道。 “好嘞!” 陆绎来的快,去的也快。 年也就悄悄的来临了。 这一年朱载坖九岁,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年过的很热闹。 渐渐地,朱载坖也融入到了过年的气氛当中,似乎记忆中的那个年,已经离他远远地了。 “娘,过年之后,孩儿带你出去游玩如何?” 突然,朱载坖想要带着康妃多出去走走,看看大明皇宫之外,到底有多么的漂亮。 “你呀,还太小,出门在外,可不是在家里一样。” 康妃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了让自己开心出去冒险的。 京师有最好的医院,也有最强大的军队。 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道多少人,都不想离开京师去外面做官。 生存上没有保障啊! 就连京师都快要没有贫民了,几乎都是有钱人。 穷人是发财了,一点小小的房屋,都能够卖上大价钱,然后去乡下买地,建房,生活。 为的就是,首善之地的治安和医疗。 现在教育也跟了上来。 人才也是越聚越多。 “那就再等几年,等孩儿再大一点,必定带着母亲去看看大海,看看高山。” 朱载坖握紧了拳头。 一边说着,一边憧景着未来。 “好啊!我啊,就等着我儿长大咯!” 康妃轻轻一笑。 其实在皇宫,她过得也很好,儿子有本事了,周围的人也都对她露出了笑脸。 就连嘉靖,也经常留宿。 时不时地夸奖上几句。 都说皇家无亲情,太子和三皇子他们,也都对她很是尊重。 在朱载坖没法进宫的日子里,这些朱载坖的兄弟姐妹们,可没少前来看她。 “那就说好了,别到时候,又舍不得离开父皇,找借口不出去了。” 康妃闻言,抿了抿嘴,轻轻笑着。 一只手拉着朱载坖,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抚摸着,目光却看向了京城的夜空,烟花飞散。 五颜六色地绽放出一匹马,然后慢慢的变成了一头山羊。 丙午年过去了。 丁未年来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竞技场的想法 羊年。 五行属土,为阴土。 嘉靖也在仰望着夜空中的烟花,耳朵却在听着自己儿子的一番言论,心中也有了想要出宫游玩的心思。 若是一直都在皇宫之内倒也没什么。 可一旦出去过一次,见了外面的风景,想要耐得住寂寞,就很难了。 可惜的是,现在时机不对。 几个儿子还没有成长起来,外面的局势也还不是很安全。 这个皇帝做得并不怎么舒坦。 除了美人和吃不完的美食,整天都是担惊受怕的,生怕哪一天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了。 尽管现在看起来,大明依旧稳固。 可世间的事情,虽有能说得准了? 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元,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想到这里,嘉靖就对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吏们恨得牙痒痒的,不由得有点怀念,太祖时期说杀头就杀头。 说抄家,就抄家的爽快日子。 剥皮填草都是最简单的手笔,也就后来的皇帝太仁慈了。 特别是他自己。 只是让人活着给自己免费干活,对待百姓们也比有史以来的皇帝们更好,免除了徭役,这种事情翻开史书,有哪个朝代做到了? 一时间,嘉靖在这一年底,望着夜空中纷飞的烟花,思绪纷飞。 太子朱载壡的眼神却很幽怨。 他也听到了自己弟弟的那些话,也想要出远门游玩,每一次听到自己的三弟,在自己的身边炫耀着,去大同有多么的好玩。 可每一次,都被自己的母亲给掐灭了念想。 他是太子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这一身份,开始约束着他不敢放肆的大笑,不敢自在的玩耍,更加不敢偷偷的跑出皇宫。 哪像三弟,说走就走。 说玩耍就玩耍。 他没有去羡慕二弟,尽管二弟看起来住在外面更加的逍遥自在,可他看得出来,烦恼也不少, 赚钱有而不容易啊。 都说二弟是财神转世,他听到就想笑,哪有财神,在为了钱财算计的? 真以为养活一个水军舰队很容易? 他朱载壡是年纪小,可也不是个蠢货啊!看得分明着呢。 而朱载圳则是暗中骂道:都在装,一个个的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在努力,不就是不想被比下去吗? 不过在心里嘀咕完了之后,还是得承认。 三兄弟之中,只有他最自在。 有再多的麻烦,都有父皇顶着,接下来是两个哥哥,最后才会轮到自己。 于是,就在烟花之中,三位兄弟的心思,也像烟花一样,肠子花的很。 年就这么不知不觉得过去了。 由于朝廷现在有钱,皇帝手中也有钱,所以冬季的寒灾,对老百姓的折磨,也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特别是今年冬季。 都没有听说有那个地方遭了大灾,报纸也只能找一些小问题来报导。 “比一场?” “比一场。” 朱载坖和朱载壡两人穿戴整齐护具,相向冲了过去。 手中的木剑,也高高的举起,只听得砰一声,撞在了一切然后分开。 乒乒乓乓的一阵乱敲。 嘉靖坐在演武场的主位上,身边皇后妃子们按照次序排列的坐着。 年过完,朱载坖都快要离开了,不知怎的,太子朱载壡就想要打一架。 这一举动,就让嘉靖看到了。 一直都听说自己的三个儿子,凑在以及经常比试武艺。 真正见到的还是第一次。 打的很激烈。 却并不精彩。 笨重的护具,然过两人就像是木头桩子一样,只有手里的木剑抡圆了横扫,或者下劈。 没有任何的美感,却让在场的人看的心惊肉跳。 年岁渐长,体力也见长。 这一次比试的时间很长,但结果也显而易见,依然是平手。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赢。” 朱载壡不服气地坐在地上,瓮声瓮气地说道。 “等你,可要好好地锻炼哦,别下一次最先倒下的就是你。” 输人不输阵,朱载坖立刻回嘴道。 很快就有太监上前把两人抬了下去。 桑拿一次之后,又换了一身衣服,清爽地出现在了宴会上。 两人的目前,立刻就找了上来,拉在身边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护具很结实的,一点事都没有,只是没了力气而已。” 朱载坖若无其事地张着嘴,让身边的小宫女,给自己喂吃食。 不远处的朱载壡也是如此。 “你们呀,从小玩到大,也打到大,什么时候才能够好好的坐下来说说话?” 康妃眼中有着忧虑。 现在都还小不觉得有什么,可朱载壡毕竟是太子,早晚有一天要登基做皇帝的,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史书上也记载的有这种,玩的很好的兄弟们,一旦其中一人做了皇帝,就反目成仇的例子。 人心从来都是很微妙的。 有时候一个眼神不对,就能够让另外一个人被嫉恨一辈子。 “这叫不打感情不深,没事的娘亲。” 朱载坖自然看得出自己母亲眼中的忧虑,宽慰的说道。 康妃正要再说几句。 就见到朱载圳跑了过来,先是给康妃请安,然后对着朱载坖兴奋的说道:“刚刚我已经和父皇,大哥他们说好了,要在京师建一所竞技场,就像是你们比试一样的竞技场。” “然后呢?” 朱载坖眉头一挑,很是意外的问道。 “然后,然后我就出租护具,若是有人比试,还可以卖门票,怎么样?这个发财的路子好吧?” 朱载圳说着自己的计划。 虽然还很简单,漏洞百出,可是可行性是有的。 赚钱的话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好主意,你自己想出来的?” “可不!” 朱载圳傲娇的仰着头,斜看着屋顶,眼睛的余光,却一直都在看着朱载坖。 他这个想法,已经说个了父皇和大哥听了。 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还一会才夸奖他长脑子了,虽然话不好听,但他不在乎。 只要夸他的就行。 “了不起,若是这个竞技场,建的大一点就更好了,里面还可以弄点小隔间,做一个象棋,围棋的比赛场地,当然,有条件的话,赛马也不是不行,往后日进斗金都不是问题。” 朱载坖真心地夸赞了一句。 在此时的大明没有多少娱乐的情况下。 不难想象,竞技场一旦建成,到底会有多火爆。 以此为开端,或许大明还能够搞出一些体育竞技的运动出来。 不但可以增加人们的娱乐,还可以强加大明人的体质。 一举多得啊! ------------ 第一百七十五章还是二哥懂我 朱载圳立刻就矜持了起来。 “哈哈!还是二哥懂我,不过二哥就没兴国出点银子,或者出点工匠什么的?” 本来他只想着建一个小的。 听了朱载坖的说法,决定建一个大的。 可一旦建的大了的话,需要的银子就多了。他是可以让自己的娘舅家出这笔银子,可飞快地思索了一下。 他自己可是有兄弟的。 此时兄弟们不帮忙,谁帮忙? 娘舅家的银子,还是留着等自己长大了娶媳妇好了。 若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他出宫的时候,就听到大街上有人这么说过。 至于会花多少银子。 朱载圳没好意思问别人,自己盘算了好久,都得不到一个正确的数字。 “你能给我多少的份子?” 谈到了生意,朱载坖就不困了,自己拿过一个小碗,小口地喝着小米粥。 是他聚贤楼的味道。 恐怕今日的宴会,皇宫还请了聚贤楼的厨子。 “三成,我只能给你三成,大哥也只有这么多。” 朱载圳心虚的抬出来了朱载壡。 见自己的好二哥没有发现自己心虚的样子,才壮起了胆子,挺直了腰。 仿佛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样。 “三成啊!也不少了,银子给你两万,就是工匠暂时没有多余的人手,你也知道,现在到处都在开工,实在是没有闲人,要不你等一段时间?” 朱载坖认真地想了一下。 他手里的银子,大钱没有,小钱还是能够挤出一点的,明摆着是赚钱的生意,丢一点进去也不亏。 银子好解决,土地也好解决。 最难的反而是要做事的人。 别看每一天都有外来人进入京师,可相对来说,不断地开工大工程,多少人都不够用。 而且现在还没有多少机械。 就是演道院研究出来了一些省力的小机械,可依旧杯水车薪。 当然,重要的一点就是,偷奸耍滑的人少,偷工减料的人更少,都是精工细作,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朱载圳可不想再等了。 好不容易自己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就必须快速地实现出来。 “也行。” 嘴里应下,心里却已经在想着到底从哪个地方弄到点人干活。 “二哥你先忙,我去看看大哥现在能不能站起来。” 说着,也不等朱载坖回话,一溜烟的跑路了。 朱载坖摇了摇头。 对自己三弟的小心思,一目了然,恐怕是要找父皇要人了,就不知要不要得到。 “竞技场就是要比试打架的地方吗?” 康妃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啊,不过现在朝廷将要用兵,想来一时半会是建不起来的。” “用不用兵,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可既然是竞技,总有失手致人死亡的,这种把人拉出来,像野兽一样的搏杀,真的好吗?” 自己的儿子,现在名声很好。 在有的时候,好名声就是一张护身符,康妃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手上,沾上血腥。 “放心吧娘!都是要带护具的,怎么可能伤人性命,再说,也可以让一些人起到锻炼身体的引导作用。” 朱载坖说着说着就被康妃打断了话头。 “锻炼身体?你觉得京师现在还有多少闲人?人家工地干活,锻炼的身体还不够?” 康妃的目光总是很刁钻。 问得朱载坖哑口无言。 或许只有人吃饱饭了,才会有人觉得锻炼身体有用。 现在吗? 大多数都累得倒头就想睡觉。 有多少人会去比试? 又有多少人回来看比赛? 这么一想,朱载坖觉得自己的两万两银子的投资,似乎亏了。 时代不同某些东西的价值也就不同。 自己这是被三弟给忽悠了? 尽管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此时,拿到了朱载坖承诺的两万两银子,朱载圳就找上了朱载壡。 “大哥,太子大哥······” “别!你不是大姐,也不是小妹,这样说话不管用。” 朱载壡立刻就拦住了自己三弟想要往下说的话。 不管多好,肯定是来忽悠他的。 刚刚他看到去了二弟那一边,想必是没有达成目的,才跑到他这里来的。 朱载圳若是知道自己的大哥,误会了他,肯定会委屈得想哭。 明明最难忽悠的二哥都已经忽悠成功了,却到了大哥这里,人家不听,他也没有办法。 只要一开口,就被打断。 连话都说不全。 朱载圳觉得,他就是有苏秦张仪的口才,也无济于事。 “算了,想要让你赚点银子都不要,看来大哥你是没这个财运了!” 临走的时候,朱载圳还自语了一句,就是想要让大哥叫住他,问问要怎么赚钱。 奈何人家只是一个劲地吃东西,根本不就不曾理会。 无趣的朱载圳看了看身边人最多的父皇,也没敢上去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下这一决定。 京师的人总会多起来的,往后也得是机会,来做成此事,到时候自己日进斗金,馋死大哥。 而反应过来,可能要亏本的朱载坖,忽然发现,自己的好三弟,居然没有成功自己的计划,心里感觉有点奇怪。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 朱载坖也再次回到了他的裕王府。 熟悉的小窝,到底要比皇宫自在一些。 “滕祥啊,咱们有多久没有出门到下面的小县城转转了?” 一整个冬天,朱载坖都不想出门。 主要是冷。 自己年岁还小,万一有了头疼脑热,以现在的医术,不一定死得了,但绝对会受罪。 刚刚过完年。 外面依旧很冷,可朱载坖突然有了想要出门的想法。 “殿下,咱们十天前,才刚刚出去过一趟,您还堆了一个雪人呢!” 滕祥低眉顺眼的说道。 “哦!十天时间啊,对了,李攀龙的江湖,现在连载到了几章了?” 无事可做的朱载坖,再次记起了他一直追着的小说。 “李攀龙主编,现在还没有回来,听说是被道学院的道士们给请走了,要研究一下内功到底能不能够练习出来。” “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小说中的设定吗?都是假的,怎么可能练得成功?” 朱载坖诧异地问道。 “那些道长们说是要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滕祥也在追这个小说,若是不是亲耳听到,种种设定,都是二殿下提出来的。 就连他都差点以为是真的有这种神奇的武功。 飞檐走壁,高来高去。 还有点穴。 穴道无论是学医术的大夫,还是修道的道士们都懂,可就是没有见识过能够点到人之后,就不会动的。 ------------ 第一百七十六章真道士,针灸 朱载坖没有了小说可看。 最后只能去往道学院堵人。 可到了道远学,才被人告知,道学院的人正在尝试,怎样才能够用针灸穴位的方法,把一个人给定住。 就算定不住,也得让人全身麻痹,这样对于一些外科手术,就是一个好的消息。 毕竟麻沸散,终究有点不安全,有很大的可能会吃死人。 “这样子吗?” 朱载坖听得一愣一愣的,针灸麻醉,他听说过,但没有见过。 就是在这个时代,针灸技术很高明的大夫,也不敢轻易的尝试。 “走,进去看看。” 对于神奇的东西,朱载坖总是怀着很大的兴趣来看待。 道学院的占地面积很大。 走了好一阵,才走到地方,据说佛门现在也想要一块地,建一所属于他们佛门的学院。 目前朝廷上还没有通过。 不过这件事情,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事实。 佛门的人,还是很厉害的。 就是不清楚,建好之后,佛学院里面,又该教些什么东西,总不能和道学院的东西重叠吧? “裕王殿下来了。” “快,老道还想问一下,人要怎样才能够感应到内力。” “说了都是小说设想,假的。” “放屁,针灸穴位,已经可以让人局部地方麻痹了,你也说是假的?” “这个是真的,可内功真的是假的。” “说话都不利索,到底是真的假的?” “假的!” “老道看你才是假的。” 砰一声,让正要进门的朱载坖,脚步一顿。 透过玻璃门,他已经看到,一名老道士一拳就打到了一个中年道士。 暗自咋舌:这些道士的战斗力,真的太恐怖了,自己来的看来不是时候,会不会被打? 好在中年道士也不是吃素的。 立刻起身一个甩手,就挣脱了被人压着的手臂,别看干瘦,身上有劲。 两人你来我往的,比他和朱载圳带着护具,打的都激烈。 “就你正一的会拳脚功夫,我全真的也不差。” 一句话,就解开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本来只是两人动手,可打着打着,就成了群殴。 两伙人达成了一团。 可怜一些小门小派的,夹杂在中间,拳头也没少挨。 不得已之下,只能也只能加入了进去,谁打他们,他们就打谁。 直等到所有人都打累了,才停下了手。 一个个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是鼻青脸肿,滑稽的可笑,就连李攀龙这个书生夹在中间都没能幸免。 “哎!这几天恐怕没法出门了。” “还不都是你,好好的打什么架?又不是论经的时候。” “论经也只动嘴,何曾动过手?都是修道的,火气怎么一个个的这么大?” “你闭嘴,打的时候,你个老小子下手最狠,别以为没人看见。” 打完了,嘴上也不输阵。 经文是一句没有,芬芳却是喷了不少。 站在门外的朱载坖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暗道:果真是真道士,修身养性两不误。 “殿下。” 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朱载坖,立刻起身就踉跄着走了出来。 “没伤着吧?” 朱载坖上下打量了一下,浑身都是鞋印子的李攀龙。 想笑,却又碍于面子,忍了下来。 毕竟是给自己做事的,不能伤了和气。 “没事,道士们下手有分寸,伤不到人,就是让人脸面上挂不住。” 郁闷不已的李攀龙觉得,自己好歹是一名人了,可在面对这些道士的时候,人家压根就不看他的名声。 他都说了,内力是假的,是为了写小说杜撰出来的。 可就是没人信,非得打一架试试成色不可。 可后来真的确认了他不会什么内功,却又拉着他讨论内功的可行性,他只是一个写小说的,那玩的过这些一直修行的。 说不到几句话,就成了边缘人物。 反而是一群道士们自己吵了起来,发展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开打。 简直了······ 他们文人就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也是,都打的累到了,也没见有谁破个皮。” 仔细观察了一下,朱载坖才放心了下来。 道院收录的这些道士,看来是都有真本事的,就连打人都能控制在一个很合适的范畴。 比他用护具可要强上太多了。 “院长陶仲文呢?” 看了好一会,连一个熟人都没有,朱载坖好奇的问道。 道院都打起来了,也没有一个人前来拉架,实在有够奇怪的。 “在医院治病。” 李攀龙说道。 “副掌院呢?那个段朝用呢?” “也都住院了。” 朱载坖无语。 说好听点是住院,其实还不是看着心烦,又没有办法解决实际问题,一个个的跑路了。 另一边。 载坖医院之中。 陶仲文和段朝用两人正陪同着一群大夫们,深入的研究着针灸麻醉的对病人的作用。 “针灸的麻醉效果是有,但不明显,若是结合麻沸散来使用的话,效果应该最佳。” 以前的麻沸散,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使用的。 也就现在,随着演道院的一些研究,已经弄出了一整张图纸来说明,多少麻沸散可以让一个多少重量的人,麻醉到那种地步。 为了弄明白这个,已经弄死了不知道多少的兔子。 也就兔子的繁殖能力很强。 死了之后也不用心疼。 现在医院里面,还有专职使用麻沸散的大夫。 “麻沸散是好用,可毒性也很大,一旦使用不当容易让人痴呆,针灸还是可以深入的研究一下的。” 陶仲文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 不再去给人斩妖除魔,也不再去给人算命看相了。 反而深入地研究起真正的道学来。 “可惜的就是,穴位没办法看得到,也没有趁手的工具来观察这一具体的现象。” 段朝用也很苦恼,明明很有效果,自己一群人就是没有办法更进一步的去了解。 只凭借古书上流传下来的东西,没有推陈出新,要不了多久,他都害怕针灸会失传了。 若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被后来人给弄丢了,怕是道主都会跳出来给他一个五雷轰顶。 “要不,你们去演道院看看,那些人都是些怪人,总有办法解决咱们当前的困境的。” 许绅建议道。 他尽管心里明白,演道院的人也不是神,不会任何事情都有办法解决。 而且每一项的研究,可都是在花费海量的银子。 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演道院出来的东西,能够在赚钱,可没有见到演道院花钱的时候。 ------------ 第一百七十七章医学上的另一条路子 “算了,演道院老道就不去了,每次进去麻烦不说,看到的一些东子,总会让自己的道心失守。” 陶仲文连连摇头。 算命看相,斩妖除魔这些东西,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道院中研究的玩意,准确的来说,就是在拆穿他这样的小把戏。 你说你的是法术,可人家立刻就拿出相应的一套办法来给你解释某种现象,而解释不了的人也还不和你去辩论。 只言没有找到其中的规律,就暂时归类为玄学。 而玄学上的问题,可以找道德真人去辩论,或者去找佛门高僧也行。 总之一句话,人家只关注与道法自然,从自然当中提炼出人能够控制,乃至于使用的技术手段。 现在连天上飞的玩意都搞出来。 陶仲文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上去丢人才好。 “没那么严重吧,里面一些对植物的改良手段和对矿石的提炼技术,可是一等一的厉害,对一些药物的培养都是有好处的,不然你觉得,现在这么多的医馆开设,哪来的那么多草药?” 段朝用可不觉得有啥道心失守的感觉。 就事论事来说,道院的技术手段,很符合他心目中的道法自然。 毕竟他主攻的就是炼药。 “要去,你去,反正老道士不想去了。” 陶仲文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可一想到自己守了一辈子的斩妖除魔,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假的。 怎么能够让他喜欢得起来。 “其实,你说的这个培养草药,是解决了一些药物短缺的问题,可不同的地方,培养出来的草药药性不一样,若是不懂得药性辨识,恐怕同样的药方,其治病的功效,也会大打折扣。” 万全突然开口了。 一开口就直指要害。 “你也知道,药物治病,用的是各种药物之间的偏性,以偏扶正,调理自身,可现在的草药是多了,可偏性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有所缺失。” 研究了一辈子的药理,万全的话也说出了其他一些大夫们的心声。 “这个很严重吗?有没有办法解决?” 段朝用一愣,连忙问道。 “严重到也不至于,就是需要大夫们重新辨识药理,这一点很麻烦,一般人还做不了,不过老夫通过观察,也发现了治病救人的另一条路子。” 万全摆了摆手,解释了一句。 病情是不断的变化的,医术也得跟着变化,不能抱着书,一成不变。 若真的古今都一样,那么最早的神农本草经,就是不可能有多个版本了。 其中各种药物记载的微妙差异,就是一种改变。 再说,就连文字都在不断地变化,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万全是接受改变的。 正如他使用显微镜之后,弄出来的预防天花的药物一样。 恐怕他要是不说的话,谁也不会想到,治疗天花的药物,居然就是天花本身。 许绅关注的却是另一条治病救人的路子。 “另一条路子是什么?” 医药的历史上,任何一个先行者,都可以称之为神圣。 本来许绅最近一直在研究医药,毕竟不能把自己吃饭的手艺拉下太多,之前还觉得自己已经和万全的医术水平,相差不大了。 谁知人家已经开始开宗立派,发现了另外一条道路。 这是要闹哪样? “呃!怎么说呢?” 万全摸了一下胡须,沉吟了一会道:“老夫看到演道院中弄出来的一些东西,也一眼更可以治病救人,就想着,或许在治病这一方面,还有一条路子,那就是不用药物之间的偏性入药,也可以用那些提取出来的精华来治病救人。” “有什么区别吗?” 段朝用茫然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呐呐的问道。 “当然有区别了,精华实际上只是一种特殊的微小东西,就像是那个土霉素和青霉素一样,你能辨认出他们的偏性?” 万全抬眼看着段朝用问道。 “不能。” 段朝用连连摇头,心中却是暗道:是不是自己的医术最差,所以才找上自己发问? “那就是了,可他就是能治病,而且使用的方法还很简单。” 随着万全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奇怪的感受。 那就是自己所学的所有医术,将要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因为使用简单,就可以迅速地培养出一大批的大夫。 而这样的大夫一旦多了起了,那么在医学这一块,他们这些传统的大夫,还有说话的机会吗?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许绅一咬牙道:“要不咱们让殿下把这种药物给禁了。” “说什么屁话呢? 大夫是干什么的? 治病救人知不知道? 只要能够治病,管他用的什么手段,相对来说,只是拔高了咱们现在学的古医术的门槛罢了,着急什么?” 万全眼睛一瞪,厉声训斥道。 把许绅都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万全发火的样子,心虚的别过目光,不敢对视。 “这种新出现的治病方法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儿子,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把医学当中,玄之又玄的东西,剔除出来,本就是以前拿出去糊弄人的,被弄得自己人都信以为真,要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万全的金玉良言,显然大多数人都不是很认可。 两种南辕北辙的治病手段。 现有的大夫们,肯定是受益者,万全觉得自己也是昏了头了,突然提出了这一种新的设想。 自己可以心底无私天地宽。 可不代表被人也一样如此。 随即点到为止,不在多言。 往后的事情,有后来人解决,他只是看到突然多了一条前路而已。 只要运用得好,都是治病救人,没啥大的区别。 就是草药难以培养,而这些所谓的青霉素,土霉素却是可以不断生产的。 两者谁能更胜一筹,暂时还看不出来。 一群人聊着聊着,就偏移了原来的话题。 而许绅却已经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往这一条新路上走几步? 老路子,自己已经算是学天赋的顶端了。 再想上一步,很难。 “我去演道院问问,看有没有人可以有手段观察到穴位。” 许绅询问了一圈人。 得到了支持,立刻就雷厉风行地行动了起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万全被众人悄无声息地孤立了起来。 都知道,这种手段有点下作。 可在想到万全说的另一条治病救人的路子,这些人就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仿佛自己学了一生的医术,将要无用武之地了一般。 ------------ 第一百七十八章水平不够 许绅出了医院,也没有去演道院。 出门被风一吹,就感觉自己刚刚的想法,很是不理智。 不过,今日万全说出来的那些话,他得先说给裕王殿下听听,然后才会做出选择。 先是去了裕王府,被人告知殿下到了道学院。 等到他马不停蹄的跑到道学院的时候,就发现道学院并没有陶仲文和段朝用他们说的那么乱糟糟的。 没人有人打架论道。 也没有人扯着嗓子骂街,一切都井然有序。 被领到讲道台的时候,许绅还看到一群老老少少的真人们,正在认真的听讲。 台上讲道的则是二皇子朱载坖。 一个小孩子,给一群真人讲道,很有点诡异的感觉。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不过是一个小说中的设定,你们居然当真了? 外面流传的西游记,封神演义,你们是不是也要把两个作者从坟地里拉起来,讨论一下十八层地狱阎罗王之类的东西?” 朱载坖怎么解释都没用。 穴位是真的,可其中所描述的内力肯定是假的。 然而,就是这种假假真真的东西,却有人一个劲地认为,那就是真的。 之所以没有成功,只自己还没有修行到家。 “接下来,本殿下还想要让人继续一本新的小说,希望诸位不要再次当真了。” 随着朱载坖的话音落下,许绅就明白,自己来晚了,没有听到最精彩的一部分。 不过,无所谓,消息总会传出来。 最多就是迟一点知道而已。 带着李攀龙出了门,就看到了许绅。 “你不在医院在这里干什么?” 过了一把当先生的瘾头,朱载坖的心情很是不错。 “今日医院发生了一件大事。” 许绅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一五一十的就说整件事情的经过。 “万全这么厉害的吗?” 朱载坖就弄不懂了,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他以前没有听说过? 实在是不应该啊! “殿下的意思?” “本殿下能有什么意思,朝堂还分文武,医术就不可以?不就是为了治好病吗,难道这也有错?” 朱载坖就奇怪了。 画张符就说能治病,大家都信,怎么能治病的药物,反而就成了祸害,要被禁了? 是碰了谁的利益吗? “殿下也觉得万全的这一套想法,能够开创医术的另一条路?” 许绅若有所思地再次问了一遍。 “不明摆着的吗?有什么问题?” 朱载坖反问了一句。 “呃!没问题。” 许绅可不敢说,他想要转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毕竟私心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 暗中去做了就行,没必要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医院里面可是有不少人,也有着抵触的情绪。 “不知殿下,可不可以给演道院加一个研究?” 一个研究,就有一个研究的花费。 特别是那种一眼看不到希望的研究。 譬如:长生。 许绅估计,若是不是皇上有需要,演道院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离谱的研究,除了浪费钱财之外,他没有看到半点好处。 “研究很花钱的,你想要加什么?” 朱载坖疑惑地问道。 通常许绅可是不喜欢演道院的,总觉得里面的人都有点疯狂,一点都不懂得人情世故。 聊天的时候,说的也大都是听不懂的东西。 累人得很。 “就是那个穴位,看能不能让人真切地找出来。” 朱载坖一怔。 穴位是真的,他记得有人研究出来过,可那时的科技是什么水平,现在是什么水平? 都没有可比性还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 认真的看着许绅问道。 随即朱载坖感觉一直仰着头,不是很舒服,眼睛瞟了一下,发现不远处居然有一个秋千。 也弄不懂,道学院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几步走过去,就座了下来。 不敢晃悠,刚刚过完年,外面到底是很冷的。 “殿下,很难吗?” 许绅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只是不解,既然长生都有人在研究,多加一个应该不是难事吧? “你觉得呢?” 朱载坖无语地反问,随即又道:“想要找到穴位,证明其真实性的话,那时已经有人飞上月亮上去了,你觉得这个难度,大不大?” 许绅瞠目结舌。 要不要这么夸张? 继而又一想,既然如此的话,老祖宗们又是怎么发现这种穴位的? 看记载,几千年前就已经有了。 难道在上古时期,真的有神人授经? “大,大,太大了。” 许绅不想再纠结此事。 生怕现在就有人给弄出来,反而让某些人又一次起了修炼的心思,然后飞到月亮上去。 “对了,现在医院的盈利,是多少?” 突然,朱载坖想要了解一下,医院的收入。 一直以来,治病从来都是很赚钱的买卖。 他只是把医院的收入,再次返还到医院去。 譬如在县城里也开一家差不多的分院,或许医术不一定有京师的好,但也能解决一部分问题。 “每天都有一万两银子左右的进账。” 朱载坖被许绅的话,吓了一跳。 “这么多?你们该不会都是在骗钱吧?” 跳下秋千的朱载坖,疑惑的问道。 就差指着鼻子说,是不是又坑人了? “不多吧,老百姓们来看病,还是很便宜的,殿下你是不知道,咱们大明的有钱人可是不少,大部分的利润,都是这些人给贡献的。” 许绅说着,就开始给朱载坖讲解如今医院的情况。 每一个来此治病的官员,士绅们,花钱简直是如流水。 吃喝就不说了。 只是医疗这一块,要求必须最贵的,也就是最好的。 而且通常情况下,这种单人房间,还供不应求。 一点小毛病,也要住院,简直是把医院当成了最豪华,也最安全的客栈了。 治病花费的药物和大夫的薪酬,都时小钱。 朱载坖听得忍不住咋舌。 “有时候臣都在想,要不要把殿下留着的那一间房间,也用出去来赚钱。” 说着说着,许绅嘴就开始大了,把自己的一些小想法也说了出来。 “这样啊,医院已经扩建到了极限,暂时就这样吧,你若是有时间的话,就派人在京师周围的县城看看,哪个县可以建设一座医院,咱们再分出去一个。” 也就现在的医者很少,培养起来也不容易。 不然早就在大明遍地开花了。 “臣,记下了。” 许绅明白,现在的载坖医院已经成了一个治病救人兼任着培养大夫的综合性医院。 往后时间越久,影响力就越大。 比他这个太医署的主官都要风光。 ------------ 第一百七十九章挖了一个小说的坑 领了任务的许绅,也没有了想要让继续追根究底,研究穴位要怎么才能看到的话题。 朱载坖出来了一趟,感到了寒冷。 也想要早点回到自己暖和的裕王府,再也不想出门。 李攀龙也紧紧的跟上了朱载坖的马车。 他也想明白了,现在以他的名声,能够护着他的也只有裕王殿下了。 为了避免继续被人用特殊手段请走,他就不可能再住在外面,在裕王府最多只是被催更。 可住在自己租住的屋子里,就还会有惊吓。 虽然没有人会想着来要他的命。 可惊吓的次数多了,李攀龙也怕自己活不久。 “大明的神话传说太多了,多到都已经开始了自相矛盾,所以本殿下就想,若是能够有一篇小说,把这些神话故事都总结到一起。 以此来形成类似西游记,封神演义一样的效果,你能不能做到?” 回到了温暖的屋子里。 朱载圳再次有了精神去构思一些自己的想法。 在娱乐匮乏的时代,小说就成了他消遣物。 单一的江湖,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了。 既然道学院的道士们,喜欢研究内功,那就再给他们来一场弘大的修仙。 就不信忽悠瘸了那些人,以后还会不会想着长生不老。 “殿下请说。” 李攀龙洗耳恭听。 “就从洪荒开始吧,这样的故事太多,也太吸引人。” 朱载坖想了想,还是觉得佛本是道的一些内容很符合现在连载。 他倒要看看,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不过其内容必须平衡一些,免得被人诟病。 毕竟是一片长篇巨著,该有的节操得给出来。 不久之后,许多人就发现,载坖月报的最后一页上面,多出来了一个小说名字,叫做道途演义。 不知不觉中,一幅波澜壮阔的洪荒盛景就展现了出来。 龙凤争霸,巫妖之祸,封神传说,东西游记,到了最后的绝地天通。 弄得就连在皇宫中,为了准备将要对浙江用兵的嘉靖都坐不住了,再次请李攀龙进宫,说一说道法上的见解。 然而这一次,李攀龙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 紧接着朱载坖也被招进了宫内。 “我儿好大的本事啊!你就是这么戏耍朕的?” 当着自己的儿子面,嘉靖开始称呼为朕,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第一次搞出了内力,这个朕就不说你了,真真假假忽悠人的手段,真已经找人论证过了,可这一次的功德,业力又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嘉靖已经追着连载,看到了龙凤争霸的尾声了,突然发现功德的妙用。 找人询问之后,又是假的。 害得他空欢喜一场。 而且这个祸端,还是自己的儿子提出来的。 就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连续上当两次,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很笨吗? “那个是小说中的无稽之谈,父皇也信?” 朱载坖乖巧地低声问道。 眼中的好奇心,都快要溢出来了,本来朱载坖还想过,最先发难的肯定是道学院的人,没想到会是自己的父皇。 也怪这个时代的文人,笔上的功夫,实在是厉害。 写得煞有介事的,若不是所有的设定都出自朱载坖,他都以为这是一个可以修行的世界。 “一天到晚的不学无术,就是看小说,你说你以后,还怎么做一个裕王?” 嘉靖也是要脸面的,自然不会当着自己的儿子面说,自己真的信了。 朱载坖一愣,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学习他可是一天都没有落下。 练字的纸张,都可以烧一锅饭菜,还有剩下的。 “孩儿一直都在用心学习的。” 思索了片刻,朱载坖还是决定给自己辩解一下。 免得被自己这个并不经常见面的父皇,一直唠叨下去。 “学习?学的就是让人怎样给你写小说? 论语读了多少,四书五经能够背出来几句? 若是把你和那些科举的士子们放在一起,能不能活出个人样?” 连续不断地发问,把朱载坖都给问懵了。 自己印象中的父皇,难道就是这个样子? 怎么和外面的那些俗人,都差不多? “还在发呆,看来一直把你放在外面,学业确实有点荒废了。” 嘉靖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若是朱载坖真的一个人住,各方面都不行的话,早就被他招进皇宫,让那些夫子们亲自教导了。 “算了,不说你了,往后再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朕就要让你试一试,抄写经文了。” 嘉靖用略带威胁的话,把此次见面做了结尾。 “去看看你母亲吧。” 嘉靖训斥了几句之后,心绪也就平静了下来。 反而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用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自己看来是想要长生,都出现了魔症,看到任何一点有可能长生的消息,哪怕是一篇小说,都会信以为真。” 反思了一阵。 摇了摇头,重整心情,开始了批阅奏章。 另一边的朱载坖,感觉莫名其妙,被人叫过来,只是成了一次宣泄不满的工具。 “做皇帝了不起啊!” 暗骂了一声,收起脸上的不快,要见自己的母亲了,可不能让她担心。 似乎是他进宫的次数太少。 一旦进宫,就会立刻成为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路上还没有走多久,就被大哥朱载壡堵在了路上。 “快,把李攀龙的小说稿子,都给我看看。” 朱载壡话音刚落,拐角处就窜出来了朱载圳。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还有我,还有我,龙凤争霸,最后到底是哪一方胜利了。” 被堵着的朱载坖,苦笑着看着他的兄弟们。 “都别叫了,哪有那么多的稿子,都已经在报纸上连载了。” “骗人。” 两人一点都不信,异口同声地说道。 “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写小说的又不是我,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朱载坖摆了摆手。 “哼!我想好了,自己也要办一个报纸,也要找一些人来写小说。” 朱载壡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多找几个人,一个人的写字速度是慢了一点。” 朱载圳建议道。 然后就把朱载坖放在了一边,自顾自的商量了起来。 “可是咱们手中没有进士啊。” 朱载壡是认准了进士才能够写出好看的小说。 可现实就是,进士都去做官了。 谁会陪着他们玩这种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 ------------ 第一百八十章出兵 朱载壡和朱载圳两兄弟,商量了一会。 最后发现手中缺人。 任何类型的人才,在任何时候都是紧缺的。 能够捞到一个就是赚。 “其实,写小说不一定要有进士才行,像其他考不上进士的读书人,只要人多起来,集思广益之下,也不是写不出好看的小说。” 一直被忽略的朱载坖,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弟弟又想要挖他的人了。 连忙开口给出了另外一条路子。 看到两人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朱载坖立刻又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句话你们听说过没有?更不要说十几个考不上功名的读书人了。” “真是如此吗?我怎么觉得,二弟你是怕我们挖你的人呢?” 太子朱载壡越来越不好忽悠。 每一次都会抓住重点来询问,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怎么可能,你我兄弟之间,不就是一个小说写得好的人才吗,送你又何妨? 可你也知道,人才就一个,我要是送给大哥,三弟心里不舒服,送给三弟,大哥心里也膈应得慌,所以猜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朱载坖立刻摇了摇头。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嗯!办法是不错,就这么办了。” 三兄弟,随着年岁渐长,身高胖瘦也就有了很大的区别。 相对来说,朱载坖个子要高一点,太子却要胖一点,朱载圳看起来黝黑一点,壮实一点。 此时圆脸的朱载壡,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朱载坖的说法。 “正好,今年来京想要科举的读书人还不少,明天咱们就出去贴告示。” 朱载圳是个急性子,一点也不想耽搁。 至于办报纸好不好弄,一点都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于是,三兄弟说说笑笑的,就一起去看望了康妃。 紧接着就顺路把各个嫔妃们都拜访了一下。 然后才出宫,回到了自己的裕王府。 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 小说的连载,使得朱载坖的报纸,一度被人疯传。 也就交通不便,不然销量还会增加。 现在走到茶馆内,都能够听到一些人在讨论着,龙凤,麒麟,白虎之类的神兽,到底哪一个更厉害。 谁又会功德圆满。 也正是在这一种氛围下,京城决定出兵了。 兵分两路。 一路从陆地上,沿着漕运,一路向南。 另一路则是沿着海上航道,乘风破浪,向着苏州府行去。 朝廷的邸报,内参,还有各种报纸,都报道了此事,就连朱载坖办起来的报纸,也不落下风。 “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怎么朝廷又要打仗了?” 大多数的百姓们,还是很讨厌战争的。 特别是现在京师附近的百姓,更是如次。 吃饱肚子了,也有了闲钱。 好生活刚刚开始,突然打仗就是朝廷要加赋。 自然没有几个人愿意。 “听说是浙江一带的官老爷们,把朝廷的政令不当一回事,阴奉阳违的,让许多老百姓们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也有明事理的人,开口解释了一句。 再说,报纸上可是说了,这次出兵不允许底下的官员们给百姓们加赋。 若是那个地方有官吏们胡作非为,乱收苛捐杂税,只要传出点风声,立刻就会有御史在朝堂上参一本。 刑部和大理寺也不会放任不管。 捉拿,审理,然后刊登报纸。 一套流程下来,就得去挖矿,还是拖家带口,没有工钱的那种。 “真的假的?底下的官吏们,不是一直都不把朝廷的政令,当一回事吗?” 也有人很是不解。 “你不会就是从浙江那一块地方跑来做工的吧?” 立刻就有人拆穿了他的身份。 “我听他的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尽管学得还像那么回事。” 边上附和道。 “你们猜得可真准。” 只要到了京师,就没有人查他的路引,说话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呵呵!你们可真的是赶上了好时候,听说这次带兵前去的人,还有你们浙江的将军,叫什么俞大猷。” 一群人得意扬扬地说着自己的见解。 若是以前,谁敢谈论朝廷大事。 抓到了一定会被关进去不可。 可现在不同了。 具体哪个地方不同,百姓们感觉不到,但总觉得浑身都自由了一点。 尽管只有一点。 立刻就有了不一样的精气神。 海上。 三十艘战舰,乘风而去,破开海浪的壮观场景,让站在岸边送行的人,一个个的兴奋不已。 “好雄伟的战船,好精锐的水军。” 徐学诗喃喃自语道。 目光迷离的看着破浪而去的战船,已经想象到,战斗时候的样子了。 火炮齐射。 火枪齐射。 不需要什么绝妙的兵法,只凭着巨大的船体,横冲直撞,就可以让敌人沉到海地去喂鱼。 “此去浙江,不知何人能挡俞将军的舰队。” 严世蕃也是目光迷离。 同样是官,可文官到底没有武官在战场上,来去如风的畅快。 不过,让他选择的话,一样会当文官。 毕竟,不用受多大的苦去训练。 “必能一战而下,俞将军去,也只是练兵而已,恐怕都不会有多大,多激烈的战斗。” 站在严世蕃身后的一人缓缓说道。 “含章兄看来对俞将军很了解啊?” 严世蕃笑着问道。 此人名叫罗龙文,字含章,随着大明的印刷业,不但的扩张,需要的油墨种类也多不胜数。 借着这一股东风,算是发家致富。 本来在他小的时候,文不成,武不就,只学会了制墨这一种手艺。 谁能想到,最后却成了他安身立命的绝活。 就连远在浙江的大商人,都在吹捧,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厉害了。 “我去过浙江,虽然当时没有见到过俞将军,可将军的兵法,是仰慕已久,你是不知道,十几天时间平叛,最后一刀斩断敌酋首级,到底是多大的壮举。” 罗龙文回忆着当时听到的一些传说。 若是不是俞大猷离开浙江的时间太早,恐怕关于俞大猷的英雄事迹,还会更多。 “走,海边风大,咱们去酒楼畅谈一番。” 不知为何,严世蕃总觉得罗龙文和他是一路人。 可此时,听着罗龙文吹捧一个仰慕已久的武将,似乎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好!一直都吃京城的聚贤楼酒菜,这一次尝一尝天津的美味。” 罗龙文从善如流。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徐学诗则是摆了摆手拒绝道。 天津少了一支精锐水军,他可不敢轻易地疏忽了天津的治安问题。 刑科的权利很大,可相应的责任也很大。 ------------ 第一百八十一章生意不好做 严世蕃也没想过,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能够请到徐学诗。 最后只是几位身上没啥要务,和一些生意上需要往来的人,一起去了酒楼。 “天津的聚贤楼。果然和京师的不一样。” 刚刚来到天津的罗龙文,瞧着上来的菜肴,感叹道。 “地方不同,菜肴的特色也会不同,要不这么说,聚贤楼是个会做酒楼生意的。” 严世蕃哈哈一笑道。 “严大人也不差。” 罗龙文笑着说道。 两人的笑容,似乎越来越像,逐渐的有重合的迹象。 “不是罗兄从徽州,跑到京师,又从京师来到了天津,是游玩,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对于想要接近自己的人,严世蕃总是会很敏感地派人去查访一番。 免得自己掉进了别人挖好的坑里。 毕竟他也经常给别人挖坑。 现在官府的权利,不敢私用了,就只能凭着智慧来做事。 “哎!不瞒严兄,现在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啊!” 罗龙文大倒苦水。 一脸愁苦的样子,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你的制墨不是做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生意就不好做了?” 严世蕃大感奇怪。 现如今各种各样的报纸,需要的油墨,虽然有点特殊,对于罗龙文来说,不难啊。 “还不是那个演道院,据说研究出了一种新的墨汁,最适合印刷使用,你也知道,现在利润最高的使用墨汁的地方,就是印刷作坊和报社。” 见到严世蕃若有所思地点头,罗龙文才继续往下说。 “像我们这些制作传统墨的手艺人,产量不高不说,往后还会有被替代的风险,你说我们这些人,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罗龙文的话,让本来还想着在制墨这一行业,插上一手的严世蕃,立刻就没有了念想。 演道院出来的东西,通常都是价格便宜,还容易量产的。 到时候新出的墨汁,替代古老的制墨手艺,成为大明的主流制墨工厂,是一定会出现的,而且时间不会太短。 “罗兄就没有想过,自己研究一些新的墨出来?” 严世蕃好奇的问道。 想要用一种物品,卖到一个很高的价格是可以的,但绝对没有办法一直卖上高价。 不思进取,只会让生意越做越没有。 “太难了,花费的银子也太多,不划算。” 严世蕃听闻罗龙文的话,再次沉默。 良久才问道:“你知道,演道院每一项研究的花费是多少吗?” “不知道。” 演道院的一切,很少被外人所知。 但花费在有心人的计算下,还是可以知道一个大概的。 “有人猜测,最低的一项研究花费都在每个月五千两银子,没有投入,就没有产出,这一点种庄稼的老农们都知道,你不会以为。 随便花两钱,就能够研究出来东西吧?” 罗龙文听得瞠目结舌。 他为了研究新墨,可是前前后后花费了差不多一千两银子。 就这把他都快要心疼坏了。 原来还有人比他还疯狂。 就不怕回不了本? 随即想了想,似乎只要成功了,花出去多少,就能成倍地赚回来。 也算不上亏本。 “所以,我所认为的生意难做,不过是不想要花出去更多的银子,来对墨汁的更新迭代?” 一直以来,罗龙文都以为是朝廷,乃至于二皇子殿下,在针对他们这种商人。 所以才想方设法地找到一位,可以给他说得上话的大人物。 谁知真相却是自己不思进取。 “可以这么说,你的墨,快要跟不上大明的需求了,不过在小范围之内,还是能够卖得上价钱的,发大财或许不行,衣食无忧的小财没一点问题。” 很快的,严世蕃就想明白了这种生意的难处。 不同于他们卖海鲜。 这个门槛低,需要的是一开始就积累起很大的财富,去占领市场。 只要市场份额足够,就可以一直买卖下去。 特殊的物品就不行了。 墨是如此,食盐也是如此。 现在制约制盐的唯一难处,就是制盐的工匠太少。 普通工人,可没有手段给盐加碘。 “哎!若是早点遇到严兄的话,在下也就不会舍不得银子去研究心的墨汁了。” 一拍大腿,罗龙文后悔不迭。 时机一旦错过,就很难追得上。 生意市场的份额,一直都是固定的,你多一点他就少一点。 一步慢,步步慢。 所要付出的也会更多。 “你现在若是迎头追赶,还是来得及的,不外乎多花点银子罢了,只要成功,财源滚滚而来。” 思索了一下,严世蕃给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就是未来看得不是很清楚,万一一直研究不出来新东西,就会一直亏本下去。 也就不把银子当回事的人,才会不顾一切地往里面撒钱。 许多时候,严世蕃都很佩服裕王殿下的。 实在是舍得银子。 或许人家会赚钱,是因为会花钱吧。 “算了,我没那个基础,只要把传统的墨制好也就行了。” 罗龙文心中有所意动,但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看过最新的报纸,上面的油墨,根本就不是传统的那种墨汁。 也试着去还原出来著作的方法,可他连使用的哪种材料都无法辨识。 “可惜演道院不是朝廷的。” 最后,罗龙文叹了一口气。 “是朝廷的又如何?” 严世蕃问话,才发现自己问了一句蠢话。 若是吵赢的,总有机会拿到配方。 最多推出一个人在前面顶罪罢了。 还能咋的? 郁闷的严世蕃,菜还没有上齐,就自己先干了一杯酒。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打算去一趟浙江,一旦开战,浙江可就有大生意了。” 罗龙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在做生意这一块。 他觉得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随时都能够看到发财的门路。 “浑水好摸鱼?” 严世蕃嗤之以鼻,若是以前的朝堂,他早就去了,还会轮到别人。 “是啊,翻开史书,每一次有大变的地方,商机总是最多的,我打算去闯一闯,若是银子赚得多了的话,还会继续研究新墨,若是不成,就吃老本。” 罗龙文这一次从徽州来到京师,是空跑了一趟。 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不说,银子花了不少。 就连想见俞大猷最后一面,也没能成功。 “祝你财源广进。” 严世蕃心中一动,有种莫名的感觉,知道和此人分别之后,恐怕就很难再见到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动机 一场短暂的友谊。 在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再次分开了。 严世蕃忽然觉得,自己和此人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回想在他没有做出改变之前,两人绝对会成为生死之交。 可现在不行了。 两人之间的一些想法,都是走不到一起的。 一个老旧的,觉得只要是更大的官,就可以做成更大的事情,而且不需要讲什么道理、 可严世蕃已经不一样了。 没有谁去敲打他,只是在裕王殿下的压迫下,不得不做出一定的改变,可改着改着,自己就和以前变得几乎成了两个人。 对朝廷,对大明律的敬畏,使得严世蕃,正在规规矩矩的成为有底线的官员。 恐怕放在以前,严世蕃绝对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希望此去,不要真的有非分之想才好。” 遥望已经看不到背影的罗龙文,严世蕃感慨良多。 他不知道自己往后会怎样死去。 但以他以前的性子,绝对死的会很凄惨。 随即有看向另一个方向,那是另一条通往浙江的兵道。 有着百战老将之称的曾铣,南直隶扬州府江都县(今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区)人,祖籍浙江台州府黄岩县(今浙江省台州市黄岩区)。 朝堂之上,选人用人真的是有一手。 用当地走出去的官员,去打一场浙江人的仗,不管怎说,都不贵对当地的百姓们,有过多的苛责。 还可以检验一下,浙江出来的官员,是不是每一个都是目无法纪,嚣张跋扈。 曾铣的身份,原本是山西巡抚。 在军队改制的时候,身份从文官转换成了武将,认真算起来,给外人看的话官职是给下降了。 都是从二品的官职。 可以前是要管着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与总督同为地方最高长官。 现在总督也没了。 巡抚也被拆解了权利。 现在的曾铣只有军权,再无其他。 此次平定浙江之后,就会有一个兵部侍郎的身份,再提升半级为正二品,同时兼任军学院的副院长。 “曾大人······” 一名手下上前问道,却被曾铣打断。 “叫将军。” 曾铣面无表情的说道。 目光却看向前方。 新的火器,正被士卒们背在背上,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 改制之后,就连士卒的精气神都不太一样了。 曾铣觉得,皇上对军队的改制,是成功的。 可有些人就是看不清形势。 他连巡抚的职位都舍得下,就是想要做一位大明的纯臣,奈何却被人当做傻子看。 “是,将军。” 手下委屈地喊道。 “郑军师祭酒有什么话说?” “郑芝军师说,仇鸾副将军,轻慢自傲,对士卒多有苛责,若不加以约束,恐怕就要触犯军法了。” 闻言,曾铣看向了参将李珍。 “去把仇鸾叫过来。” “是,将军。” 李珍作为他最看好的一位武将,一直都在培养,可惜的是,现在大明的武器发生了变化,使得以前的那些兵法教导,大部分都快要成了无用功。 就不知这一次出兵,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给李珍纠正过来。 往后的大明军队中,只会冲阵肯定不行。 李珍在找到仇鸾的时候。 仇鸾正在马车内大声地咒骂着军师祭酒。 “不就是家里是学医的吗?跑来当的什么军师?” “动不动什么叫行军打仗?” “一个走后门进来的人,看把你能的。” ······ “仇都尉,曾将军让你过去一趟。” 李珍行了一个军礼,沉声说道。 “好你个李珍,一个参将,本来没有任何品阶,军改之后才有了一个忠显校尉,从六品的官职,就想要来管老子的事情?” 仇鸾似乎是骂上瘾了。 不管是谁,只要看不顺眼,都回来上几句。 在做甘肃总兵,加封宫保的时候,就和曾铣不对付。 自己现在可是轻车都尉,从三品的官职,就连军师祭酒也不过正三品而已。 想到自己从祖辈开始就是军籍。 好几代人的努力,都不如人家一个学医的,心中就是不痛快。 “仇都尉,不要让下官难做,你这样继续谩骂下去是真的会触犯军法的。” 李珍劝解了一句。 他也是军户出身,自然明白当兵的苦楚。 好不容易迎来了武将们的春天,可不能再次坏了武将的名声,让人误以为武将都是粗鲁的。 虽然大多数低层将官都是如此。 可现在有了军学院,他们也是可以去学习的,自然就得和过去不一样。 这不是他自己想到的,而是曾铣说给他听的。 “又是军法。” 仇鸾嘴里念叨了一句。 还是略有惧怕地缩了缩脖子。 在军队改制的时候,句法是被提起最多的,也是处罚的力度最大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运气好的,坐上了从三品的官职。 每天晚上做梦都要笑醒来。 感谢自己的父亲,祖父,若不是世袭侯爵,以他的狗脾气,贪生怕死的本性,一辈子都不要去想。 他身上虽然有着种种毛病。 可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识时务的。 以前和曾铣对着干,不过是为了多弄来一点粮饷,没有粮饷带的什么兵? 现在身份转变之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准确地说,曾铣还是他的贵人。 “好吧,你带路。” 他看不上李珍,可还是要给曾铣的面子。 远远看着此处的军师祭酒郑若曾,也是无语的很。 自己只是被军学院强塞过来的代军师祭酒,怎么就和此人不对眼呢? 若不是感觉此人对粮草,辎重算计的很清楚明白,是个人才,他才不会吃力不讨好的去请曾铣从中说和。 本来在家钻研学问好好的。 可加重的一些学医的族人,要来京师去医院任职大夫。 而自己就被丢进了军学院,去学习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兜兜转转,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这一次南征的一名军师祭酒。 就因为他是浙江人? 此次队伍中的浙江人,也太多了点。 想着想着,就为自己老家的那些官吏们默哀。 一群看不懂形式的饕鬄,只知道捞银子,连朝廷的风向都看不懂了。 环视一圈,心中明悟,周围的中低层将官,全都是北方人。 看来文武的划分,已经开始了。 “难怪浙江的那些官吏们,会顶风作案,原来是为了拿到一点好处,继续插手军权!” 莫名的认知,让郑若曾内心颇为不平静。 ------------ 第一百八十三章弄巧成拙 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其实都有背后的逻辑。 哪怕是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犯蠢也是如此。 旁人看着可笑,可对这些人来说,就是必须争取的利益关键所在。 仇鸾在李珍带领下,来到了曾铣的马车旁。 四轮马车的出现,让辎重队伍几乎少了三分之二,节省了出来了大量的消耗,而随军的将军们也都有了可以移动办公的地点。 “车骑都尉仇鸾,拜见曾将军。” 下马之后,就一边行完军礼,一边跟着马车跑。 若是平时,曾铣肯定是会招仇鸾今日马车之内叙事的。 可这一次,则是没有半点回应。 一边跑,仇鸾一边心中忐忑着。 知道自己的一身臭毛病,就是改不过来,为此没少受到训斥。 “你的运气不错。” 马车内传出了曾铣的声音。 “你受的是皇恩,就得为皇上做事,为朝廷做事,既然作了将官,就不能再胡言乱语。” 这些话,曾铣说过很多次。 但只有这一次的声音很是沉重。 仿佛一座大山,压了过来。 “你可知道,谩骂上官,是要被治罪的?” 曾铣呐道:“下官知道。” “既然知道,就是知法犯法了?” 曾铣此次没有再给他面子。 厉声喝问道:“曾经军户们,活得生不如死,你可以抱怨朝廷不公,皇上不把你们当人看,可现在的军户是个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清楚,多少人想要这一个身份,都不可得。” 有了对比,才能够明白现在的好。 其实这些仇鸾都清楚。 若是他这能管住自己的嘴的话,以他有侯爵的身份,早就不是总兵了。 “军师祭酒找本将军给你传话,就是看在你也是一个人才,所以想要留着,而不是军师祭酒没有办法,收拾你一个车骑都尉。” 话已经说得很重了。 重的仇鸾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得低着头,紧紧地跟着马车。 心里却已经在想着,怎么回去之后,给军师祭酒赔罪。 低层的人,许多时候都很爱憎分明。 他们知道,只有这种行为方式,自己才能够被人选中,从而不在成为屠狗辈。 而这一次军队改制,他的这一种习惯,已经捞到了最大的一个好处。 能屈能伸,才是一个读书人应该具备的能力。 仇鸾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今天行军,你就跟着本将军的马车跑吧,算是给你长长记性。” 曾铣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马车的车厢一样,落在仇鸾的身上。 与此同时。 浙江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在得知朝廷要对浙江用兵的时候,都懵逼了。 不是应该拉扯一下,然后在朝堂上辩论的吗? 怎么直接就拉着军队过来了? 忽然,对京师那一面的朝堂作风,许多人心中都产生了巨大的疑惑。 可不管怎样疑惑,军队总会到来。 而他们所面临的,也是被清算。 为了躲过一劫,所有人都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力,若是这种动力用在治理地方上方,绝对会让一个地方成为人间乐土。 可惜,用错了地方,也不过是在粉饰太平罢了。 四处传来的各种青天大老爷。 万民伞,万民书。 然后又是数不清的祥瑞。 闹腾的仿佛每一个县城,就会有一位圣人在世。 消息也很快被传回了京师。 “这是要闹哪样?大明的南边是天庭给塌了一角,跌落人间了吗?” 一名读书人,显然不相信外面传来的这些消息。 都读的四书五经,里面有些什么糊弄人的手段,自己心里还没有点数? “读书人就是会说话,像老头子我,听得也是一阵眩晕,若不是一家人刚从那边来了半年时间,还真就信了这些鬼话。” 老头子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京师了。 都说背井离乡很难,思乡之情更难以排解。 那也要看是什么地方。 一个活不下去的地方,说得再好,留给人的印象,也是满地白骨。 “你不信没有关系,可有人信啊,听说今天早上,还有不少的读书人带头前去国子监要说法的。” 另外一名年轻人,嘿嘿笑道。 那个场景,他是亲眼所见。 说的好像,这一次朝廷出兵,就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一样。 反正之乎者也的,他也听不明白。 唯一看懂了的事情就是,国子监的人出来之后,就把这些人身上的功名全部夺走了。 一群白身。 都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再也不敢造谣生事。 言论是很自由。 可不是让人胡说八道的。 就为了这件事,各大报纸都出了头版。 让人喜闻乐见的则是,这些读书人全都是拿了钱,站出来说话的。 而且都是浙江的读书人。 在老家,也有人给了他们不少的地契。 一时之间,对许多老百姓而言,浙江的读书人,身份地位直线下降。 住店要多加三成的钱。 吃饭喝水,也差不多如此。 就连今年的科举,据说浙江人都很遭了大罪。 “一群混蛋玩意,这是真的读圣贤书的?” 国子监内,不少人痛骂不已。 “都是见钱眼开的,没必要为了外人生自己的气,这一次是咱们北方人和关中人的机会,可要好好的把握。” 一名操着关中口音的书生,神情振奋地说道。 南人作死啊! 空出来的位置不就多了? 往常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也是,只希望,不管是俞将军还是曾将军,都走得慢一点,多跳出来一点南人,咱们的机会也就更大一点。” “你这个想法要不得,军队去得晚了,受苦的可是百姓。” 有人立刻义正言辞地纠正道。 这里是国子监,有的话不能乱说。 回去在家里,怎样高兴,怎样祈祷都行。 除了这些。 各个地方的说书先生们可就有活干了。 以前一段时间内,说书是说小说,可现在有了新的题材,还不大肆地宣扬一波朝廷的好? “好活,当赏!” 角落处,一个小孩子眉开眼笑的喊道。 身边的一个下人模样的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元。 随着搏戏楼的生意,也来越好,这种搏戏楼中使用的筹码,也可以当做银子来使用,而且简单方便。 深受各个地方的人喜爱。 唯一的去点就是,流通出来的太少。 毕竟造的再快也架不住人口基数大,使用都得人太多。 说书先生立刻来劲了。 “刚刚在下说了南边的事情,现在说一段咱们身边的事。” “话说······” ------------ 第一百八十四章说书先生 “羊年多福瑞,西汉大儒董仲舒有云:羊,祥也,故吉祥礼用之,可对于女孩来说,就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 说书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到手的赏银,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角落里的那个孩子。 “在元末时期的相书《麻衣神相》中记载,有羊目四白,奸夫入宅,所以就有了许多的人间惨剧。” 紧接着,就说了一个京城之中的一户人家。 然后又说了两个京城之外的故事。 其中齐鲁一带风气尤甚。 坐在角落里的小孩子,脸色渐渐地变得难看。 又听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住了起身就走。 “过后把此人给本殿下送到府上。” 朱载坖阴沉着脸,吩咐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而一直在细心观察着的说书先生,见打赏的人离开了,才匆忙说完今日的章节,也退了下去。 从后门出来,就见到了一辆马车。 “郑神医,老夫可都是照着你说的,讲了一场羊祸,不知······” 说书先生话说一半,讪讪一笑。 马车内从窗口中伸出了一只带着手套的手,丢出了一个小袋子。 “里面是五十两银子,今日的事情辛苦先生了。” 马车内的声音,很是苍老。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老夫姓郑的?” 末了,马车内的老人,疑惑地问了一句。 似在想哪个地方漏出了马脚。 可回忆了好一会,也没有找到破绽。 “小的是因为自己的儿媳妇,将要生产,送到了医院,远远地听到过郑神医的声音。” 说书先生,憨厚地一笑,捡起地上的小袋子,喜滋滋地接着道:“若是不听出了是神医的声音,知道是神医交代是的事情,俺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二殿下。 那可是俺们的财神爷,护着都来不及呢。”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 那就是,对于这些羊年发生的惨剧,他也是心有戚戚,想要做点什么出来。 可人微言轻。 除了说书,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的手段了。 现在刚好是个机会,不但有钱拿,还可以落下一个人情,至于被人发现了他的算计,不是还有郑神医顶着吗? 虽然自己事情做得不地道。 但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能够冒着风险,做到这一地步,已经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了。 只能说,仗义的人,无处不在。 坏人多,好人也不少。 良心也是在取舍之间建立起来的。 “说算计就过了,咱们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马车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铁柱,回去吧!” 带着斗笠,遮着脸面的车夫,‘哦’了一声,就驾着马车,稳稳当当地离开了这条街。 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说书先生目送马车离开的方向,叹息一声,他也得回去看看自己坐月子的儿媳妇了。 自己的儿子也是争气。 如今在工厂里面,做什么销售主管,要不然他们也没有足够的钱财,把怀孕的女人,送到载坖医院当中接生。 好在,载坖医院确实不负盛名。 本来已经被别的大夫和稳婆们判了死期的儿媳妇,居然真的度过了这一场危机。 可惜的是,自己就只会说书,若不是现在人们的生活好过了。 他说书的打赏也多了起来。 不然还真就不如外面去工地干活的。 正低头走着路,拐过了一个墙角,就被人一把拉住。 说书人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就看到是一名带刀的汉子,身上的衣服很明显就能够被人认出来。 裕王府的人。 统一的服饰,统一的装扮。 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先生走吧,我家王爷有请。” 来人没有说原因,仿佛只要做出了请的姿态,被请的人就一定会明白该怎么选择。 “小的,草民,这就走,这就走。” 尽管心里已经想了好几遍自己面临这种情况之下,到底该怎么做才合适。 然而事到临头了。 连说话都磕巴了起来。 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丝后悔,自己这么做,应该不会影响自己儿子的前途吧? 为了别人家的事情,把自己还搭了进去。 不划算啊! 就为了点良心? 说书先生,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纾解心里的忐忑。 跟在身后的裕王府护卫,却是不为所动,就连交流的意思都没有。 几次三番,说书先生,都想把自己得到的那点银子,送给跟在身后的人打听一点消息,可都没有成功。 沉默,有时候也是很有力量的。 一路压抑着来到了裕王府门口,说书先生已经大汗淋漓了。 两条腿更像是绑上了铁块一样,再也踏不上台阶。 “裕王殿下仁慈,还没有飞扬跋扈的先例。” 跟在身后的护卫,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这是要那样? 抹黑我裕王府的声誉? 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怎么就怕成了这样? 护卫只是接到了命令,去请说书先生,并不知道朱载坖在茶馆中发生的事情。 不然绝对不会给说不先生好脸色。 算计自家殿下,怕是活的太久了咋地? 不管目的是好是坏。 算计本事就不对。 裕王府的大门,又不是打不开,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 就算是给报社投稿,也是可以的啊! 用得着启用歪心思? “这个,小的,在下,草民只是年纪大了,走了太远的路,身子骨乏了点,歇一会就好,歇一会就好了。” 说书先生苦着脸,低声说道。 护卫说的是没错,可他心里有鬼啊。 尽管这只鬼是一只善鬼。 “都到门口了,加把劲。” 护卫此时也发现了说书先生的面色不对。 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 同时心中暗道:给自己任务的人,可没说此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啊,难道自己看错了不成? 说书先生心里发苦。 他本就是吃着看人脸色的饭,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名护卫话语中的意思。 “这就走,这就走。” 忙不迭的回答。 心里已经决定,往后绝对不要起善念了。 当然恶念也不行,自己就一个普通的小老头,年轻时读过几天书,也没有谁给他说过仁义道德。 只是向往他口中的那些英雄人物罢了。 一边怀着心思,一边艰难地迈动双腿。 从裕王府的小门进入了里面。 似乎里面的护卫们接到了消息,只是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就放了进去。 ------------ 第一百八十五章五轮漏刻 说书先生顾不得去看裕王府的景致。 刚刚进入裕王府的时候,身体还很沉重,可走着走着,自己就想通了。 事已至此,多担心也是无用。 大不了像他说书中的英雄一样,死则死矣! 只是以前都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往后自己或许会成为别人口中的故事。 英雄。 从来都不是好做的。 或许,这个就是报纸上写的那个江湖吧! 说书先生心中莫名地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 “殿下,说书先生带来了。” 护卫站在门口传话道。 “让他进来。” 门口守着的两名护卫正是今日陪着朱载坖,去茶馆听说书的两人,此时换了一身的护卫服装,恶狠狠的看着说书先生。 仿佛要吃了他一样。在听到屋内的人说话的声音,才略微收起了凶狠的表情。 在说书先生,将要跨过那道门的时候,只听一声低如蚊蝇的声音:“若是再让我知道你算计我家殿下,小心你一家人的小命。” 威胁的语声,让说书先生身子一抖,差点摔倒。 另一名护卫,似笑非笑地上前扶了一把,也小声的耳语道:“老子现在活得像个人了,杀你全家的时候,也可以化成恶鬼。” 说书先生脸颊抽搐。 都是些什么人? 明明二殿下很和气的,怎么护卫一个个的如狼似虎。 简直是要人命啊! 略微地点了点头,重整心情地走了进去。 进入了屋内,才看到刚刚让他进来的人,是那个一直跟在二殿下的身边的小太监滕祥。 而此时的朱载坖,却是阴沉着脸,闭着双眼一句话都不说。 说书先生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手足无措地看看朱载坖,又看看滕祥,然后飞快地低下头来。 时间在桌子上的五轮漏刻中不断地流逝。 沙沙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显得很是特别,说书先生的目光也不由地看了过去。 这种计时器,刚刚出来没有多久。 售价还很高。 他听到的一些消息,说是这个东西,在以前是一个元朝的大书法家詹希元创造的,其中的运作原理,还上了一次报纸。 用流沙的动力推动齿轮组转动,并且在上面设有时刻盘,时刻盘中心有一根指针,指针由最后一级齿轮的轴转动,齿轮转动使指针在时刻盘上指示时刻。 詹希元还巧妙地在中轮上添加了一组机械传动装置,这些机械装置能使五轮沙漏上的二个小木人每到整时能够转出来击鼓报时。 反正是一个很奢侈的玩意。 以前干活的时候,时间本就不是很准确,只能凭感觉,估计一个大概出来。 可自从有了这个东西。 几乎每一家店铺,都会有购买的需求。 奈何这玩意,生产的数量并不多,或许以后以裕王殿下的作风,产量会上去,价格会下来。 自己也有机会买一个回家来用。 “这个叫做詹希元计时器,又叫做希元钟。” 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朱载坖,并没有立刻询问眼前老人的话,反而介绍起了桌子上的小物件。 说起这个东西,还是因为朱载坖想要给自己的规划一个准确的时间。 本来设想的是做一个沙漏。 或者弄一个钟表出来,可惜的是,此时想要做出钟表,材料的强度和任性,都需要很精巧的手艺才行。 根本就是一个以年为计算单位的慢工细活。 只有沙漏很简单。 然而,在制作沙漏的时候,就被演道院的人给上了一课。 朱载坖想出来的沙漏,实在太简单了,还不如古人发明出来的小玩意。 而正是这一个五轮漏刻,才让朱载坖明白,古人到底有多么的聪慧,而后来的这些后辈子孙们,又是多么的蠢。 有好东西都不知道用。 简直是让人无语。 他设想中的钟表,还需要上发条,可这个五轮沙漏,连上发条的机会都不给你。 还用说什么? 量产啊! 都是银子啊! 在他最缺钱的时候,老天爷都在帮着他发财。 别人不是没有办法模仿,而是材料技术不过关,流水线作业也不合格,生产出来的残次品太多。 若是加上,需要采购一些玻璃瓶子在装细沙,利润是有,可已经不大了。 在加上产量低下,完全竞争不过朱载坖开办的工厂。 若是再有不同的造型,销量可想而知。 给他父皇送去了一个半人高的龙凤呈祥款式的詹希元计时器,据说每天上朝的时候,大臣们的苦楚就来了。 由于新奇。 嘉靖就一直盯着,看谁来得最迟。 皇帝喜欢,下面的大臣们也很有需求,价格自然就节节攀升。 于是朱载坖就觉得,富人的银子,真的好赚。 言归正题。 说书先生闻言,心中到底忐忑,立刻就去了一大半。 殿下没有对他发火,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多谢殿下给草民解惑。” 朱载坖摆了摆手道:“这些在月报上面也有阐述,你是个说书的,也懂得识字,自然看得懂上面说的什么。 所以你也就不用和本殿下打幌子了。” 随即目光落在了说书先生的身上。 沉吟了一下问道:“本殿下也不问姓甚名谁,也不想知道,背后是谁想要让本殿下知道这些事情,只想问一句,你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说书先生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不过,裕王殿下不追究,可他手下的人,都不是善茬。 自己往后还得必须小心才行。 免得落到了那些人的手中遭罪。 “回殿下,草民说得句句属实。” 多少女婴,都被人抛弃,又有多少女婴刚刚出生,就被人给暗中弄死,报给官府却说是夭折。 羊年出生的女孩子,难道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只是相书上的一句,靠不靠谱都还没有正论话,百姓们就人心把自己的孩子给抛弃,或杀死? 又不是一个吃不饱的年月。 还是说,都吃饱饭了,才会搞这些灭绝人性的勾当? 朱载坖正要继续询问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又有人求见。 滕祥得了朱载坖的示意,出门了一会就回来了。 “殿下,都查清楚了,那人是医院里面的郑医师。” “哦!” 朱载坖略显惊讶,他自己的医院还有这样的人? “郑医师是昆山郑氏家族的人,在宋朝随朝廷南渡,始居昆山的。郑氏世代为医,世传妇科最为著名。” 听到妇科最为出名,朱载坖就心中了然。 只有接触的孕妇最多,心中的那种良知才会更加强烈地明白,民间的这种行为,是多么的残忍。 ------------ 第一百八十六章人祸 能够在短短的一点时间内。 就把自己背后的那人给找出来,说书先生只觉得后背发凉。 原来他还想着,若是事不可为,自己一人承担下所有的罪过,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对超出自己人认知之外的力量,说书先生总算窥到了冰山一角。 人家想要知道什么。 总能在最快的时间之内,知道其一切的始末。 虽然不是绝对,但也相差不远。 “现在一位有身孕的妇人,去一趟医院的花费大概是多少?” 朱载坖办了医院一开始只是为了方便自己。 几乎所有的开支,都是从裕王府自己出的。 可随着看病的人越来越多,盈利也就越来越多,虽然给医院贡献盈利最多少的就是那些富贵人家。 可也因此挤占了百姓们看病求医的份额。 “殿下,这个小的得去查一下。” 滕祥不敢胡说。 在有的事情上,朱载坖还是很较真的,完全不需要大概,或许,可能等模糊的字眼出现在耳中。 “嗯!派人去查一下,顺便把郑代付请过来,本殿下有点事情,要对他询问。” 说是请,就真的是请。 朱载坖的话从来都不打折扣。 底下的人,也不敢歪曲其中的意思。 语言的博大精深,有时候让会错意的人,做出来的事情,真的匪夷所思。 所以从一开始,朱载坖说话的时候,就很注意使用措辞。 毕竟,自己说的越模糊,底下办事情的人,就越会无所适从,做错了事情,就得他自己背着。 何必为了高深莫测,云里雾里的一阵乱说,让别人去猜呢? 显得自己很有学问,还是已经不会说人话了? 文字游戏。 语言游戏。 已经玩了几千年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虽然这方面,推行起来很慢,但慢并不代表着不去做。 刚刚回到医院的郑大夫,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一身衣服继续给人看病。 医院的氛围。 他很喜欢,讨论起医术来,也正是他所擅长的。 特别是现在有了针灸麻醉的进一步实验证明之后,效果已经达到了他的理想范畴,对于病人的作用,也更加的大了。 唯一制约这一项医术的问题,就是针灸大师的培养,真的很难。 刚刚坐下没有多久。 许绅就找上门来了。 静静的地等着郑大夫给病人治疗完毕,就上前轻轻的关上了门。 “你今天出去的时间有点长。”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说辞,现在医院里的主要大夫,大多都没有多少时间在医院内给人坐诊。 而郑大夫也不例外。 “老夫不是经常长时间出门的吗?” 郑大夫疑惑的反问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许绅紧绷着的脸,无奈的漏出了一丝苦笑。 “那么,还能是那个?” “还要争辩吗?没用的,在你没有回来之前,已经有人来找过你了。” 拉来了一张椅子坐下,许绅缓缓地接着说道:“你来到京师已经差不多快一年时间了,凭借着医术,也有了一个神医的名号,可这个不是你可以擅自出去,算计裕王殿下的理由。”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明知故问。” 郑大夫面色很是平静,似乎知道自己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一些罢了。 事情刚刚做下,就被人找上门来。 可惜没能多治疗几个病人,不过也无所谓,自己一身老骨头,想必也没有多少年好活,能够给整个大明的天下女子,做出点事情来,也算这辈子没有白来世上走一遭。 “果真是你算计了裕王殿下。” 许绅来此,不过是试着询问一下,没想到果然成真。 “你诈我!” 郑大夫神色不是很好看。 自己做了不少的掩饰,没想到从自己这里确认了事实。 “哼!不过是来人说了打听了一点你的事情罢了,其中的重点,就在女婴这一块,也只有你向我发过这方面的牢骚,为此我还特意免除了前来生产女婴妇人们的所有医治费用。 这件事明摆着的,很难猜到吗?” 站起身的许绅,目光复杂地看着郑大夫。 “我知道你心慈手软,这是咱们一些做大夫的通病,想着不为良相,就为良医,也是咱们学医人的信念,可你不能为了自己逞英雄,就去算计一个大明的二皇子。” “这不是逞英雄,是救人。” 郑大夫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站起身的许绅,在屋内来回地走了几圈。 停下了脚步说道:“你就是个大夫,根本就玩不来阴谋诡计,手段粗糙,还以身犯险,这些都是大忌。” 语气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似乎并不是救人不对,而是所用的手段不行。 “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来和我说一下?为何不去官府说明情况?你得知道,这里是京城,不是苏州府,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按照大明律来的。” 许绅有种冲动,他都想要让大理寺的人,来给他们医院的大夫们,好好的讲解一下大明律了。 不然哪天犯法了,自己都还不知道。 “官府我去了,被告知是百姓们的私事,刑科的人也下去到查过了,所有的人都在给撕了孩子的人家做伪证。” 在所有人都撒谎的时候。 想要执行正义的人,连理由都找不到。 许绅一时语塞。 在他相信大明律的时候,百姓们却在做着另外的一件破坏大明律的事情。 这些人哪知道,此种破坏,破坏的是他们赖以生存,可以活得像个人的保证? “许院长,你知道吗?若是灾荒年月,易子而食老夫也是想得通的,毕竟人要活下来,也无可指责。 可现在呢?一个个的都吃饱饭了,却因为一个流言,一条不知真假的相书推断,就要让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去死,老夫心痛啊!” 痛心疾首的郑大夫,面孔都快扭曲到了一起。 自以为看的病人多了,见到的人间疾苦也就多了。 可天灾你还能骂一骂老天爷。 人祸又该去骂谁? 若骂人能够解决问题的话,不知道多少人会一天十二个时辰的骂街。 还是骂人不重样的那种。 郑大夫的话,再次让许绅沉默不语。 整件事情的经过,他也清楚,可他不是官府的人,也没有办法让官府的人,不讲究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抓人归案。 说到底,也就现在的大明律之中,还有着不少的漏洞可以钻。 不然,有的是办法来惩戒这些人所犯下的罪行。 ------------ 第一百八十七章不敢看 “其实······” 许绅迟疑了一下,嘴角的胡须,也跟着抖动,一只手试着摸了一下胡须,目光闪动间接着道:“其实你有想法,可以先和我沟通,我亲自去和裕王殿下说,也不是不行,你这个样子的做法,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裕王虽然年幼,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前脚郑大夫刚设了一个局,人家立刻就派人找了过来。 就说明一切都在裕王的掌控之中。 郑大夫也沉默了下来。 在他的习惯性印象中,这样的事情,不都是应该像他一样的去做吗? “看来,你还是没有习惯如今大明的京城,要知道,你是医院的人,直接和裕王殿下说起此事,也是合乎规矩的,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绕这么大的一个弯?” 许绅是看明白了。 像这种老人,哪怕是在京城居住的一段时间,依旧在按照曾经的经验在行事。 人的习惯和下意识行为,是很强大的。 “算了,我也不说你了,现在跟我一起去给二殿下好好的道个歉,人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咱们态度先摆出来,即便是有事情找上你,也最多说几句刺耳的话。” 许绅不得不如此。 在皇宫内做过一段时间,比许多官场上的人都明白,许多事情到底要改怎么来做,才会对自己更加的有利。 等着裕王府再次来人,还不如他自己带着人上门。 郑大夫张了张嘴。 英雄没做成不说,自己还走错了路子。 是好事,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点小失落。 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你呀,一个劲地钻研医术,把自己都弄得傻乎乎的了。” 若不看在同样都是医学世家的面子上,许绅绝对不会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 爱谁谁! 关他什么事情。 虽然想法有点不近人情,可却是大多数人的真实想法。 郑大夫的老脸上,不自然地泛起了一丝红晕。 似乎也是在为自己的鲁莽而羞愧。 闹腾了一圈,原来还不如直接上门找人,来得痛快方便。 见到郑大夫的脸色,许绅知道做通了工作,立刻就带着郑大夫前往裕王府。 谁知刚刚出了医院的门。 就见到了裕王府的副统领张四维带着人迎面走来。 “许院长是要出门?” 问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落在了郑大夫的身上。 进出医院门的人们,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拉开了一点距离,不过并没有惧怕的情绪。 此处是医院。 大明最好的医疗场所,院内还有着老兵们的巡逻,谁敢在此地撒野? 况且,来的是什么人,只看身上的衣服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张护卫,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刚好要去裕王府一趟说明白。” 许绅心中一沉,裕王府的反应好快。 之前是来人调查,现在直接开始请人了。 “好巧,裕王也正要找许院长谈点事情,咱们一起?” 张四维哈哈一笑道。 “一起。” “裕王府的马车就在前面。” 一切都安排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几人仿佛没事人一样,上了马车说说笑笑的,什么话题都有。 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小说的连载。 因为浙江的官吏体系问题,小说的连载都被拉下了。 报纸上刊登的,都是来自两支军队的行进情况,还有就是一些浙江官吏们的各种啼笑皆非的反应。 马车的速度很快。 不大一会就到了裕王府的门口。 随着通传,再次跟着护卫们进入了府内。 书房内。 郑大夫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一旁的说书先生,而说书先生也认出了郑大夫。 两个老头,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 “我没有说你的名字。” 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并没有出卖对方。 可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说这句话都不对。 许绅听闻,差点捂着脸不敢去看朱载坖的脸。 心中暗自埋怨两人,要不要这么耿直。 而朱载坖却是被两个老头的见面给逗乐了。 他想过许多次,能够给他布局的人,要么是老谋深算,要么是狡诈阴险,谁知却是不谙世事。 殊不知,郑大夫是因为一心都自医术上。 打交道的有郑家族长,以及族内的其他人出面,而他只需要给人治病就行,完全不用操心其他的方面。 此次是他自作主张罢了。 郑家的其他人还不知道。 毕竟有过前科,郑家的人并不理会民间百姓们自发的某种行为,所以也就没有考虑让郑家知道。 而说书先生则是,说英雄说得久了,把自己也给说了进去。 完全是给带入了。 “好了,叙旧的话就不用多说了,郑大夫是叫郑宽对吧!你来说说,在医院生产的妇人要多少人家把自己的孩子给弄丢了?” 朱载坖没有说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尽管委婉,可依旧有一股残忍扑面而来。 “回殿下,草民都记着呢。” 说着郑宽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本本递了出来,滕祥接过,送到了朱载坖的手中。 本子虽小,可朱载坖不敢翻开来看。 本子上还带着一点体温,可里面的字却是冰冷的,更加能够冻彻心扉的则是每一个名字所要表达的含义。 那是一个个生命的流逝。 不自觉地,朱载坖握着本子的手,就有些沉重了。 场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本殿下就不看了。” 朱载坖不想上自己晚上睡不着觉,把小本子轻轻的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而郑宽见此,心中略微的有些失望。 “不过,本殿下现在有一个想法需要人去实现,不知郑大夫能不能够接得下?” “殿下请说,草民只有一点粗浅的手艺,只怕会误了殿下的大事。” 郑宽也没有大包大揽。 有多大的胃口,吃多少饭。 若是事情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他们郑家一家人怕是都担不起。 此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他还有家人。 “本殿下决定在每一个县城,都修建一所妇幼院,这所医院只单纯的给孩子接生,并且全力保证母子平安,其中所有的费用,都有本殿下来出,不知你意下如何?” 每一座县城,都要建一所这样的医院? 郑宽听得目瞪口呆。 他只听说过二殿下有钱,没想过这么有钱。 财大气粗到这种地步。 他全身都快要发麻了。 这个可是他们郑家人十几代人的愿望啊。 可惜的是,一直都未曾实现过。 在这个时代,治病救人并不会让人有多大的发财机会。 道德和良知,总会让他们把赚来的银子,大多数用另外的方式花出去。 ------------ 第一百八十八章补救 “怎么?不愿意?” 见到一直在发呆的郑宽,朱载坖疑惑的问道。 “愿意,愿意,这件事就是我郑家人一直以来想要做成的,若是有需要的话,草民还可以多找几个这方面的医术高手。” 郑宽连忙点头应下。 苍老的脸上,都快要乐出花来。 原以为自己的鲁莽,会给自己,给郑家惹来难以解决的麻烦。 谁知峰回路转,后面还有好事在等着他。 “好了,好处本殿下给你了,现在咱们在说说,你算计本殿下的事情。” 朱载坖可不想让这种歪风邪气,吹到自己的身上。 不能给人一个错觉,只要是为了仁义,就可以随意的算计自己。 仁义是一回事,算计自己又是一回事。 “啊!” 郑宽瞬间就懵了。 刚刚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要算总账了? “不要惊讶,也不要这么大的反应,做错事就得受到惩罚,这一点永远都不会错。” 朱载坖扬扬下巴。 像这样的事情,裕王府就可以做出处罚。 朝廷也可以代劳。 时代的特色,朱载坖也不能免俗。 了解朱载坖的许绅心里明白在,这件事情,应该是过去了。 “还不快谢殿下开恩?” 许绅连忙拉了一把郑宽。 心里却在羡慕着,郑家这一次真的是要起飞了,不自觉的想到了他的好友万全。 万家现在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和郑家差不多了。 只要一想,医家将要在他们这一代人的手中,更上一层楼,就觉得以后见了祖宗,都有炫耀的本钱。 若不是他还年轻。 怕是会连夜请人写一些文章出来。 毕竟,到时候见了祖宗,不能显得自己太没有文采。 “谢殿下开恩!” 眼看着年纪都快要到六十岁的老头子,要给自己下跪,即便是已经习惯了皇子的特权,还是浑身不舒服。 “本殿下的重罚,还没有说呢,起来吧,年纪大了就不要跪了,心意到了就行。” 朱载坖摆了摆手。 沉吟了片刻接着道:“就罚你一年的工钱吧,你这样的大夫坐诊,一个月是五十两银子,一年也有六百两,不知你可服气?” 只处罚了工钱,对于他们这些这些人来说,不痛不痒。 没有大钱,小钱还是不缺的。 “草民服气。” 算计皇子,被发现了还能够全身而退,历史上都不多见。 郑宽自然清楚,殿下是给他放水了。 “好了,下去准备吧。” 说完了正事,朱载坖就立刻赶人。 郑宽很不错。 朱载坖怕继续说下去,就连这单处罚也给免了。 在郑宽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朱载坖突然说道:“往后不要再随意的算计本殿下了,你做的事情是很隐秘,可见过本殿下和你的人也不少,在你出现在茶馆的后门时,就已经有人给本殿下传出来了消息。” 意思很明显。 两个老头之间的交易,自认为隐秘,可有逃得过百姓们的目光? 任何一个可疑的目标,只要是朱载坖出现的地方,都会被人汇总过来。 这也是只用了很快的时间,就把人给找到的真正原因。 此时,之所以解释了一句,不过是不想看到两个还算可爱的老头,产生龌蹉。 毕竟,在他曾经世界中的老人,可没有多少这么可爱的。 郑宽脚步一顿,回头再次给朱载坖行了一礼。 而说书先生,而已是同样的动作。 没有多余的话。 不过,在往后的岁月中,说书先生说书的故事中只有裕王殿下,没有其他的任何人。 就算是有人出更多的银子,想要听一段其他人的故事,都会被拒绝。 这是说书先生自己的感激方式。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至于赚不赚钱,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许绅没有走。 他被留了下来。 因为,出去寻访的那些人,也已经带着消息回来了。 “殿下,触目惊心啊!” 陆绎面色铁青的上前,语气沉重的说道。 都说虎毒不食子,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一两次的事件,可随着撒出去的人回来汇报,今年羊年,这种事情普遍存在。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也第一次见到这种残忍的事情。 出生在锦衣卫的家庭当中。 他以为听说过的残忍事情已经够多了,但这一次还是恶心到他了。 若不是现在,都要讲证据,讲大明律。 以他的脾气手段,肯定会暗戳戳地把人给做了。 “本殿下都不敢看这些卷宗了,你说该怎么办?” 朱载坖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说教若是能够起作用的话,世间早就都是君子了。 让朝廷加大这方面的律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总不能每家每户安排一个人盯着吧? 那得多少人力物力。 “先让报纸刊登这些事情,然后给本殿下全力抹黑《麻衣相术》这本书,就说,元朝的人写的书,就是为了断咱们汉人的根子,不可信,剩下的你找些人编写出来。 尽量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风声闹得越大越好。” 没办法从法律的层面解决,那就从道德的层面来着手。 “还有多些一些,羊年出生的女孩到底有多好,本殿下相信,人心不总是恶意满满的,还是有人舍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 朱载坖能够在片刻之间,想出这些东西,已经算是绞尽脑汁了。 人的愚昧啊! 他算是真的看清楚了。 只有身处在一个特殊的时代,才能够明白,一个人的蠢不算是蠢。 一群人的蠢,才是真正的可悲。 正如他很久之前,逼着嘉靖下诏书废除裹脚一样。 到底是什么人,怀着怎样的心思,才会琢磨出这种恶毒的事情出来。 更神奇的是,居然有一大群人跟风。 还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也是活见鬼了。 裹脚还好废除,毕竟一眼就看得出来,可人为地夭折自己的孩子,周围的人还一起做伪证。 这就离谱了。 官府插不上手,就只能不断地唤醒人心中的善意,看能不能把这种事情的发生次数,降低到最低。 “就这么办,现在,立刻,马上,今天晚上本殿下就要见到这些报纸上的内容。” 朱载坖想了想又道:“这些报纸,都免费发放,卖报的报童们也不能让他们白忙乎,卖出多少报纸,就可以给他们多少的工钱,这个不能省。 只是要注意,别让人钻了空子,把报纸拿回去烧了,或者随意地扔了,再来领钱。” 朱载坖现在只能用最险恶的想法,来看待某些事情了。 他不想,自己得好意,成为了某些用心不良人的敛财手段。 毕竟,人心经不起考验啊! ------------ 第一百八十九章父皇又在骗人 翌日。 在京城各大报纸,都在报到浙江的事情时,朱载坖掌控的报社,去额已经别出蹊径开始报到了一些最贴近百姓们心口的话题。 羊年出生的女婴,一个不曾被旁人触碰的禁忌。 突然就被人揭开了隐藏起来的一切,摆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还有点良心的,痛哭流涕。 但也有一些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比较有意思的是,越穷的地方,越是如此,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毕竟,富人家里,好歹不待见,但也不差那一口饭,养着就是。 消息传到了官府的耳朵里,却都一个个的谦默不语。 他们之中,在前段时间也不是没有人家,做过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不过是掩盖的很好罢了。 用心去查,还是能够查出点东西的。 可到了皇宫里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后宫之中的女人们,那个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让嘉靖烦躁得只能躲在御书房中,不敢轻易的出门。 “父皇,原来你在这里,让女儿找得好辛苦啊!” 推开了御书房的房门,朱寿媖就带着几个妹妹,一股脑地闯了进来。 平时很乖巧,听话的女儿,今日却是一点规矩都不讲。 风风火火的样子,哪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 嘉靖可以对着朝臣们发脾气,也可以训斥自己的几个儿子,还能够让嫔妃,皇后们都安安稳稳的不要闹腾。 可在面对女儿的时候。 就少有的宽容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两龙不相见的话,让他只能对女儿多了一点慈爱。 “你今日不用刺绣做女红的吗?” 嘉靖无奈的反问了一句。 “已经做完了呀!” 朱寿媖眨了眨大眼睛,天真的回答道。 随即就从背后拿出了一张报纸,接着又道:“女儿可是识字的,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咱们大明现在已经可以随意的杀人,而不用触犯律法的吗?” 放下了手中的书,嘉靖目光扫过几个女儿,他就知道,一群小家伙找上门来,肯定没有啥好事情。 果不其然。 这世上,最难管的就是人心。 嘉靖可以让朝廷下令,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全家流放或者坐牢。 可依然会有不怕死的去做。 而且周围的人还会打掩护。 一群愚昧的以为这种羊年生女儿不吉利,极端扭曲的人,是没有办法让其听得懂道理的。 又或许是听懂了,但不愿意相信。 他嘉靖,实际上也是这种人,要不然也不会极力的避免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 尽管目的并不相同。 “是真的。” 嘉靖沉声说道。 自己想多要几个儿女,难得比登天还难。 百姓们却是有了就弄死,或者扔掉,简直岂有此理。 “我们若是生在了羊年,是不是也要被父皇抛弃呢?” 朱寿媖问的很天真。 “不会。” 嘉靖立刻脱口而出。 “为什么?” 朱寿媖继续问道,连跟来的几个小家伙,也好奇地看着嘉靖。 而嘉靖心里明白,这句问话,或许还有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们的想法,想要一个他如何看待女人的态度。 这也决定着,后宫之中,是否能够安稳。 不要以为皇帝,就真的可以摆平家事。 里面的明争暗斗,简直不要太多,许多时候,比朝堂上的争斗,都要凶险。 如今能够维持一个风平浪静。 三个儿子给他出力不少。 若是子女不和睦,嘉靖都不敢想象,自己睡着了之后,枕边人会不会对他下手。 事实上,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 真的有一件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在一个微妙的时间段,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然后这种事情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朕养得起你们这些人。” 沉默了一下,嘉靖回答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那我们要是能够养得起这些女婴,是不是她们也就不用夭折了?” 朱寿媖抿了抿嘴,希冀地看着嘉靖。 想要知道这个最终的答案。 “是的!” 嘉靖也不得不承认,其中有一些跟风的人,实际上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男孩,多一个女婴就是多了一分负担。 尽管现在大明繁华了一些。 可百姓们的心中没底啊! 总怕这种繁华是昙花一现,自然要抓紧时间,做些对得起所谓祖宗的事情。 只有那些真的相信,羊年出生的女婴,是一个祸端的人,才是真正的恶徒。 哪怕是有人帮着他们养孩子。 为了自己,有而为了家族,一样会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那就好办了。” 紧绷着小脸蛋的朱寿媖,嘻嘻一笑地跑到嘉靖的身边,撒娇的道:“我现在也很有钱的,想要养着这些女婴,应该没问题吧?” 笑嘻嘻的问话,瞬间就让嘉靖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咱们大明是有这样的衙门的,还轮不到你们来操这份心。” 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朱寿媖的额头。 嘉靖也顺手把扑过来求抱抱的其她几个女儿,全部揽在了怀里。 从未曾有这一刻,嘉靖觉得世间是如此的美好。 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不再是让人心烦意乱的吵闹声音了。 一旁一直都没有做声的黄锦黄公公,也很有眼色地悄悄退出了御书房,还是顺手关上了房门。 “皇上到底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黄锦自言自语了一句。 “或许还是上次吧!” 说完之后,自己也情不自禁地乐呵了起来。 只要皇上开心,他自己就很开心。 旁的事情,他管不着,也不想去管。 只听得屋内偶尔传来的声音。 “父皇又再骗人,咱们大明哪有这样的衙门,女儿还特意找人查了一下,安济坊为宋时为收养救济贫病之人而设置的,居养院、福田院、漏泽园等都是如此。” 朱寿媖来的时候,是做过功课的。 一个个的名字脱口而出。 却让站在门外的黄锦黄公公,额头直冒冷汗。 都说人家宋朝不咋的。 可人家好歹还救治贫弱,到了大明,居然只有一个养济院,还是太祖洪武大帝亲自写进大明律的。 只管着孤寡老人。 可没有小孩子的份。 比较神奇的是,居然到了如今,也没有哪个大人才提起这一善政。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似乎只有一个叫林希元的,为了以工代赈,搞过一段时间,让人照顾弃婴的事情。 “是吗?咱们大明肯定是有收养弃婴的衙门的,你一定是记错了。” 嘉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看皇宫知道,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又要倒霉了。 ------------ 第一百九十章疑神疑鬼 嘉靖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几个女儿。 其乐融融了一小会,朱寿媖她们也就离开了,说是要筹备一点银子,做好收养弃婴的事情。 本来是朝廷应该管的。 也是朝廷应该尽的一份责任。 突然就落在了几个小家伙的身上,嘉靖觉得自己的脸上无光。 而皇帝一旦觉得自己没面子了,那么下面的朝臣们,就也得跟着没有面子可言。 “去把严嵩和户部尚书陈经叫过来。” 嘉靖乐呵的脸上,瞬间铁青一片。 在自己子女面前丢面子,可是一件大事,弄不好自己好父亲的形象,就要没了。 刚夸下海口,却被告知,大明并没有这种收养弃婴的衙门。 底下的官员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天到晚的读着圣贤书,就没有干过多少人事。 这么明显的功绩,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又不是以前的朝代没有,自己才没有想到。 “是,皇上。” 黄锦哀叹一声。 现在可是正要打仗了,真不知要应对弃婴事件,到底对打仗有没有影响。 内阁首辅严嵩最近没有一刻是悠闲的。 虽然南征的时候,粮饷都不从国库出,可调度,以及沿途的后勤粮草保障,还是要筹备的。 “两路军队的行军速度都很快,不过从海上出发的俞大猷将军的战船,会先一步到达松江府。” 说话的是兵部侍郎刘天和。 军队改制之后,许多麻烦事情,都被简单的整合在了一起,其他的衙门,想要伸手,都会别打回去。 权利进一步增加。 掣肘也进一步地缩小。 如今的刘天和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兵部尚书。 “你觉得,那一路人马会最先接触战斗?” 严嵩看着眼前的地图。 心里估计着,每一路人马现在的位置。 “应该是曾铣曾将军。” 刘天和说道。 这个不是他一个人的看法,而是兵部上下多数人推演出来的结果,就连现在军学院里面的人,也是如此认为。 “哦!原因是什么?” 严嵩可以不懂行军打仗,但必须得记下别人说给他的一些原因。 免得皇上问起来,自己啥都不知道。 那么他这个内阁首辅,也就当到头了。 “曾将军领的是北兵。”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是曾铣的军队战斗力不强,而是因为地域的原因,在大明南边的读书人一直不待见北边的军汉。 毕竟,就是现在,统领军队的一些人,也还是南边的读书人,转成的军职。 不管是哪一个方面。 浙江那一带的官员们,都觉得是曾经的自己人,现在正带着一群外人,浩浩荡荡前来抢他们的财富。 “现在咱们这一边的武器更新换代之后,打一个小小的浙江,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一点还请严阁老放心。” 刘天和是见识过新火器的威力的。 若是早年有这种火器,还容许俺答汗投降? 简直是想多了。 那都是军功啊! 谁不想要? 可惜了。 当然,他也只是想一想,就当年朝廷那个鬼样子,就是有新的火器,也不见的能够取得胜利。 更大的可能就是,新式的火器,会出现在蒙古人的手中,反过来打他们大明的人。 “新武器本阁老是知道的,可惜的是现在的军队,所有的粮饷都不由朝廷国库出了。” 嘉靖现在不修道了。 也不从国库里挪银子。 按理说是一件喜闻乐见的好事。 可一个手中有着自己余钱的皇帝,不管怎么看,都会让人胆战心惊。 而且,国库的银子,除了发放官员们的俸禄之外,大多也都用在了修路上面,最后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也是奇怪了。 税收增加了,国库依旧是没有多少余粮,反而是不靠税收夫人皇上,用自己的收缴的那些二皇子的产业。 撑起了军队的开销。 现在还有钱打仗了。 “本官觉得,严阁老与其想这些事情,还不如下点力气查一查,修路的时候,有没有人上下其手。” 裕王殿下修路,那是花的自己的银子,自然不敢有人下手。 可花朝廷的银子,办自己的事情,是一直以来官员们的基本素质。 现在前面打仗,为的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要清理贪赃枉法的一些人。 一开始还想要用温和的手段来推行的变法,谁知那些人,根本就沉不住气,来了一套上有皇令,下有对策。 还背地里想要给二皇子上点颜色。 让二皇子难堪,不就是让皇上难堪么? 现在好了,军队开过去了,矛盾已经不再是温和手段能够结束的了。 刘天和的话,让严嵩脸色一变。 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见到文渊阁的门被推开了。。 “严大人,皇上有请。” 来人正是黄锦。 严嵩一怔,心中却已经在想着刘天和说的话,不会是锦衣卫有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案子了吧? 修路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里面流转的银子到底有多少,他心中是清楚的。 工人的工钱没有办法做手段,可采购的一些材料是可以的,以次充好,银子不久省下来了? “老臣这就来。” 给刘天和使了一个眼色,起身就匆忙出门了。 而刘天和则是一脸懵逼。 他就是随口一说,难道就说中了? 心下一惊,连忙回想了一下,军队的采购到底有没有问题。 最后不是很确定,就立刻起身让人好好地查一下。 免得最后出了纰漏,倒霉的可是他自己。 出门之后,还看到了黄锦黄公公去了一趟户部,立刻就心跳得厉害。 不断地祈祷着,最好自己的手下,没有干出天怒人怨的事情出来。 现在不是以前了。 那些将军们若是发现了问题,是可以提着枪来要个道理的。 就是皇上都不会开口帮忙说话。 毕竟,内帑出的银子,还被人给贪了,不拉出去砍一批人,都是皇上心胸宽广,仁爱世人。 而另一边的严嵩,更是心中忐忑。 时间太短,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在身边,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户部尚书陈经正忙着整理军队采购的一些奏章,就被人给找上了门,看到身后还跟着内阁首辅,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皇上的手段,现在是也来越厉害了。 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干掉了大同一带几乎所有的官员。 还都是罪证确凿的那种。 难道自己也有问题? 目光看向了严嵩,试图交流一下,可两人的想法,都不在一条线上,眼神的交汇,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 第一百九十一章嘉靖的新发现 两位朝中重臣,怀着沉重的心思,一路来到了御书房。 本来嘉靖是喜欢在乾清宫办事的。 可最近被后宫吵闹的没有办法,只能进了御书房。 刚一进门,嘉靖就劈头盖脸地问道:“我大明为何没有收养弃婴的衙门?” 在严嵩和陈经的耳中,这句话就很奇怪。 现在正在打仗啊! 不问军事,有耳不闻人心。 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确实,在两位朝中大臣的眼里,这种事就是不相干。 既不能给大明增加税收,也不能让大明百战百胜。 不过,皇上问了,就必须要回答。 “皇上,大明没有这个先例啊!” 严嵩飞快地思索了一下,转而之后举起先例的大旗再说。 “呵呵!先例?大宋的先例成不成?元朝的先例成不成?” 被气笑了的嘉靖,没有一点好脸色。 跟来的黄锦黄公公,心中暗道:果然,有公主在和没有公主在,皇上就是两副面孔。 “圣贤书让你们为了天下百姓,可现在天下百姓们的女儿们,都快要死光了,都还一无所知,也拿不出半点有用的办法,朕看你们一个个地读书读傻了。” 嘉靖抄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啪的一下就砸在了严嵩的身上。 现在嘉靖也知道节俭了。 砸人的东西,通常都是摔不碎,还能够捡回来重复利用的。 “朕若是不是被人提起,还一直被蒙在鼓里,都是朕的好大臣啊!能够青史留名的好事情是一件都不做,贪赃枉法的勾当却是见见都不落下。” 面目狰狞,脸色难堪的嘉靖,恶狠狠地看着两人继续问道:“你们两人说说看,朕要你们这些大臣们到底有什么用?” 诛心的话,一句句的出口。 让严嵩和陈经也渐渐的变了脸色。 越想越不是滋味。 大明已经多少年过去了,怎么就没有人提起此事? 难道读书人都是没良心的不成? “朕琢磨了一下,心痛啊!” 嘉靖踱步上前,目光死死地盯着严嵩,最后又落在了陈经的身上。 “你们知不知道,朕刚刚在御书房,后来又想到了什么?” 事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被嘉靖询问的两人,都低着脑袋,不断地思索着皇上到底想到了什么。 按照刚刚皇上的问话,也算是有迹可循。 陈经想到了给人养老的地方,这个大明已经有了,而且现在就在做,只是银子拨付的有点少,养济院的规模一直起不来。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这个可以不用考虑。 那么还有什么是大明所没有的? 一时之间,他还真就想不起来。 旁边的严嵩也在想着这个问题,脑袋都快要冒烟了,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地抬头,试探地问道:“凌烟阁?” 嘉靖一怔,嘿嘿冷笑道:“原来你们都知道啊!” 阴冷的声音,仿佛比大冬天的寒风还要让人哆嗦。 严嵩啪的一下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陈经心里还在疑惑凌烟阁有啥用的时候,见到内阁首辅已经跪下了,自己也有样学样的跪了下来。 “西汉有麒麟阁,东汉有云台阁,大唐有凌烟阁,就连大宋也有昭勋阁,你们想一想,没有这些东西的朝代,存在了多久?” 嘉靖一字一句地问道。 随后仿佛说给别人听,又仿佛说给自己听一样。 “两晋才一百五十年,多有战乱,南北朝也才一百六十九年,整个中原也不太平,隋三世而亡,元就更短了,才九十八年,连一百年都不到。” 越说,嘉靖就越是感觉心里慌。 大明到了他的手中,也已经快要二百年了。 若不是他发现得及时,是不是大明也快要完了? 本就有点迷信的嘉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是不是有人盼着大明亡了,他们才高兴?” 严嵩和陈经跪在地上冷汗淋漓。 他们两人此刻到情愿是因为手下的人贪赃枉法,被皇上的锦衣卫给发现了,都不愿意被皇上诛心的话,一遍又一遍刺得遍体鳞伤。 谁能想到,大明立国都这么多年了。 还有这么大的坑,在等着他们。 前面的那些浑蛋大臣们一个个的都不靠谱啊!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能够忘记? 似乎,他们自己若不是皇上提醒,也不记得有这回事。 嘉靖也没有想到,他的大明居然还有这种大事情没有解决,想到若不是自己的女儿来闹腾了一下。 自己也一直都会忽略过去。 突然觉得,自己的二儿子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对了。 女儿果然是父亲的小棉袄。 这不! 立刻就保暖上了。 也不知道那个小兔崽子,在哪里学的这些话,听着还不错。 “说话呀?都哑巴了?” 嘉靖的心情其实已经好了一点,可依旧是面无表情。 “臣立刻就去办这件事。” 严嵩啥困难都不提。 一口保证了下来。 或许他还会因为此事,在史书上被人记上一笔呢。 “臣也一样。” 陈经此刻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话来说。 一个文臣,还是科举出身,连个像样的词都找不出来,也是难为他了。 “收养弃婴的这件事,你们就不要去办了,朕已经交给了公主她们。” 自己是在女儿们的面前丢了脸。 可嘉靖此时突然觉得没什么了。 女儿们想要做点事情,也由着她们好了,有善心总是好事情,还可以转移一下后宫里嫔妃和皇后们的矛盾关系。 一举好几得。 简直完美。 “臣,记下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回去你们好好地想一想,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做,好了,朕乏了。” 挥了挥手,嘉靖发了一通脾气。 也感到了一阵疲惫。 当时的他,情绪还是激动了一些。 “臣,告退” 随着御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 站在门外面的严嵩和陈经,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阵庆幸。 皇上不再动不动就杀头。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就有了做事的底气。 毕竟,做得多,错得多。 谁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出错,若是皇上看你不爽了,那就是取死之道。 “严阁老,共勉之。” “别,你还是好好的查一下,你的修路工程,有没有人上下其手吧,这次皇上没有提起,你我不能当做不会发生。” 都是从底层上来了。 谁还不了解下面的人的做事方法? 严嵩的话,把陈经说得哑口无言。 两人沉默地快步走出了皇宫。 事情还很多。 谁也闲不下来。 ------------ 第一百九十二章讨论 回到了文渊阁,严嵩立刻就开始召集人手,建立属于大明的凌烟阁。 为此,他还要去找一下陶仲文,最好是道学院的所有人,都出一份力,皇上信这个,他也信这个。 必须要做得完美。 选址,时辰,名字。 最后就是建设出来的建筑寓意和形状。 事务繁多,但严嵩就是高兴,他已经可以想到,若是自己以后老了,退下来之后,这个地方也会挂着自己的画像,记录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相比起来,户部尚书陈经就要难受了。 管着大明的钱袋子,每一天的收支,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特别是现在一些地方要修路,花出去的银子更是海量。 想要去整体查一遍,就得求助别人,而这个人就是裕王殿下,也只有他的载坖学院当中,才会有足够的账房,来做成这件事情。 不过现在不比以前了。 做任何事情,都得花银子。 没道理人家出人了,还得贴上一些工钱不是? 再说,朝堂上当时可没少给朱载坖下绊子,导致最后一些其它的学院开不成,只能弄了一个综合性的学院出来。 不过,一想到万一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自己也是一个失察之罪。 就什么面子也顾不上了。 坐上马车,陈经再次感叹,环境的变化太快,谁能想到有一天四轮马车居然也能够安稳的行驶,左右的变换方向。 就像此时的大明一样,税收的主要来源,不再是种庄稼,丰收之后的农税。 既减轻了百姓们的负担,似乎好繁荣了整个大明。 很奇怪的现象,和他在书上看到的,也和别的读书人口中听到的,都不太一样。 裕王府宽阔的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 此时已经没有了他马车的位置了。 “你们先找一个地方停车,本官自己走过去。” 吩咐了一声,就下了马车。 裕王府门口的停着的这些马车没他都认识。 太子,三皇子,还有大公主,其他的就是陆绎几人的。 以他的身份,本来是要有拜帖的,来一次郑重其事的谈话。 可惜,时间太紧。 一切都得从简。 经过门房通报,就被请进了院内。 院内很热闹。 陈经还很意外地看到了黄锦黄公公。 黄锦也看到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一群孩子们,一个个地激烈交谈着。 “大姐的主意是很妙,可银子从哪来,徐涉告诉我,若要长期经营下去,所需要的花费是很大的,就凭你手里的那点产业,根本不够看。” 朱载圳挥舞着双手,大声的说道。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们了吗?刚刚黄公公可是说了,这件事父皇交给了我来处理,就必定要做成的。” 朱寿媖可不管银子不银子。 反正她觉得,自己的几个弟弟,赚钱都很厉害,大不了上门要一点,只需要一点应该就能够解决现在面临的问题。 “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太子朱载壡也很头痛。 头痛自己的这位姐姐,需要自己的时候,就叫哥哥,不需要了,甚至是必须按照她的意思来做的时候,就又成了姐姐。 拿出姐姐的名头不够,还得把父皇的命令给拿出来。 威胁的意味,实在是太过鲜明了一点。 好歹都读过书啊! 真的是有辱斯文。 当然这些话,只能心里想一想,可不敢说出口。 上一次自己说她不够矜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要求帮忙做女红。 这东西不都是女孩子才做的吗? 他一个太子,就做这个? 而且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没法说给母亲和父皇听。 丢人啊! “说多少遍我都要说,就怕你们记不住。” 振振有词的朱寿媖,此时此刻可不惯着自己的弟弟,哪怕这个人是太子。 朱寿媖被朱载坖影响的,没有任何一点那种淑女的样子,偏偏这种风风火火的作风对嘉靖来说,就很欣赏。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正在给你想办法吗?” 朱载壡摆了摆手,愁眉苦脸的道。 目光却已经看到了高务观的身上。 被送出去在工坊内,锻炼的一段时间,又被拉了出来。 虽然没有官身,可到底还是有一身才学的。 磨炼结束之后,一身的书生傲气,也被磨平了,现在已经沉稳了许多。 “太子殿下,草民觉得,不管有多少的困难,都应该首先把台子给立起来,定下了名号,其他的事情才好展开。” 高务观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可以先做了再说。 以他对裕王殿下的了解,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放着不管的。 银子,谁还有二殿下多? 就是皇上收走了,很大的一批产业,不还是被二殿下重新弄出来了一些赚钱的买卖吗? 到时候,只要大公主前去哭一下穷。 这不就都妥了? “三弟怎么说?” 见到终于有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朱寿媖就转头问向了朱载圳。 “大姐你是知道我的,一脑子的力气,可没法给你出主意,若是要建育婴堂的话,出力气我肯定是第一个。” 朱载圳拍了拍西欧昂唐,并表示自己很壮实。 力气活交给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又皮痒痒了?说正经事。” 朱寿媖作势要打,朱载圳连忙躲开。 自己的这个姐姐,下手是真的狠,说打就是真的打。 都没有见过她练武,自己硬是打不过。 到现在人家的个头,都要比他高一头,到哪说理去。 不是说,史书上都是太子,皇子强势一些的吗? 怎么到了大明的嘉靖年间,一切都跟书上说的不一样了? “正事就是三弟我可以给你找来一批工匠,你不要觉得我没有出银子,要知道现在的工匠可是要比银子都难找。” 朱载圳说的话没错。 普通的工人倒是还有富余的,可有手艺的工匠真的很难找。 除非用更多的银子去砸。 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并不划算。 “好,你的话,大姐我记下了。” 朱寿媖说话的时候,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徐涉。 让一直关注着场中激烈讨论的徐涉,心中一惊,暗道:果然皇宫里出来的,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刚刚他只是小声的给三殿下了一个建议,立刻就被人给察觉到了。 “陆绎,你家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出门都快要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吧?到底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前去处理?” 两个弟弟都搞定了,现在就差朱载坖的银子了。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第一百九十三章没有信心 “听说是医院要做第一个剖腹产,具体是什么样子的,说了我也不知道。” 陆绎上手一摊。 随着朱载坖手上的产业越来越多,许多东西他不知道了,听说过后,都不一定知道是干嘛的。 “剖腹不是要把肚子给割开吗?这个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辽东那边有一个随军大夫成功了一例,治疗阑尾的手术,现在已经推行开了,据说很成功,唯一制约的就是麻醉。” 太子朱载壡略一思索的问道。 这些东西,他还是从自己父皇的御书房中一叠卷宗中看到的。 上面还有父皇亲自写上的朱批。 很显然是一种很重要的医术成果。 具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没有过多的关注,所有也不是很清楚。 已经来到了这个院子了好一会的陈经,心里可是知道,这种医术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他的手下就有一人是阑尾化脓。 试了许多的药物都不起作用,没有办法之下,动的就是这个小手术。 若是以前,这样的病情发作起来,根本就无法想象会怎样。 有记载的一些例子,也都是被活生生的痛死的。 因为许多大夫们没有经验,找不到病因,其结果也就很残忍了。 现在,有人把相同的病症,都制定成册,然后分发下去,不但可以促进医术的交流,还可以明确地知道,哪些病,用哪种方法治疗起来最快,最有效。 陆绎若有所思。 前段时间,道学院的道士们,可是弄出来的不少真就麻醉的手段。 若是配合上麻沸散的话,成功的机会就会更高,效果也会更好。 对于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陆绎记得还很清楚,当时还和殿下一起去找的李攀龙。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就再等等,不过可以先把名字商量出来。” 知道了是为了什么事情,朱载坖才亲自前往,几人也就不再纠结。 毕竟是剖腹,一旦把握不住,很容易出人命的。 却没有人想到,阑尾手术和这个剖腹产是两回事,一旦出错,可是一尸两命。 “名字还不简单,想要让二弟出银子,就叫载坖育婴堂就好了。” 朱载壡立刻就给了一个名字,很符合朱载坖起名的习惯。 “不如叫载壡育婴堂好了,你来多出点银子?” 朱寿媖眼皮子一抬,反问道。 “我是想的,可银子不够啊。” 朱载壡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算了,不问你们了,我还是觉得嘉靖育婴堂比较好一点,父皇给的,就用父皇的年号好了。” 随着朱寿媖的话音落下,一直老神在在,看着一群皇子,公主们的黄锦黄公公,猛地眼睛睁得老大。 他算是明白,为何大公主这么招皇上喜欢了。 这心思。 没几个人比得上。 在都想着避讳尊名的时候,哪曾想过,嘉靖可是心心念念的好几次,都想要下诏书,废除这种避讳的。 现在好了,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一旁静静等着,没有人理会的陈经,几次三番的想要出言提醒一下,为尊者讳,最后都没有开口。 人家父女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做臣子的,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一锤定音的定下了名字,也不容别人再做改动。 没了激烈的争吵,众人才发现了一直站着不说的陈经。 “你是户部尚书陈经!” 太子朱载壡一口叫出了名字,随即好奇的道:“你来这里干嘛?” “还能干嘛?户部现在不缺银子,肯定就是缺人了啊,是来找二哥要人的,不会有错。” 朱载圳一副我很懂的样子说道。 上一次来要人的是税务司的高拱。 当时收缴的税收太多,没点专业的人,还真就捋不清来龙去脉。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借了二十几人,短短六天的时间,听说最后连算盘都用废了好几十个。 好在最后汇总下来,分文不差。 “三殿下说的是。” 陈经也没有遮遮掩掩的不能示人。 心里却对三殿下,更加重视了起来。 皇上的儿子,女儿,看着一个个的都很厉害的样子。 怎么自己家的孩子,就看着蠢笨了呢? 都读的一样的四书五经啊! 难道皇宫里的书籍,和外面的不一样? 这一点,陈经还真就猜对了。 除了四书五经,朱载坖弄了不少的课外书籍,而正是这些书籍,让宫里的孩子们,和外面的那些死读书的,拉开了思维上的距离。 “借人不少不可以,本殿下也可以做主,就是不知你户部打算出多少工钱?” 朱载圳仰着头,神气地问道。 不就是要人吗? 学院里面多的是。 那些学了一段时间的人,也是可以拉出来锻炼一下的。 自己还能够给他们拉来一单生意,越远也就多了一点收入不是? “银子户部不打算出,不过可以以工换工,刚刚听几位都在说,要建一个收养弃婴的场所,老臣手中还是有一点工匠的,可以借给你们用一下。” 这个主意,也是陈经刚刚想到的。 户部是有银子。 可能节省的时候,还是得节省。 免得到时候,有急用的话,那就很难办了。 朱载圳张大了嘴巴。 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在他二哥这里空手套白狼的。 “你们户部的工匠技艺,本太子信不过。” 朱载壡毫不客气地就否决了这一提议。 以前就连工部给军队打造一些武器,都是偷工减料,差着一个专业性的户部工匠,又能够有多好的手艺? 再说,手艺好的,不都被招走了吗? 剩下的人,怕都是些混吃混喝的。 真要交换的话,亏的可是他们这一方。 若是建好的育婴堂,突然因为质量不行,倒塌了的话,好心办坏事,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陈经瞬间就尴尬在了当场。 被人信不过,说这话的还是大明的太子。 户部的这些工匠,真实的本事,他是有所了解的。 本来还想着,修路这种事情,他们户部可以出银子,也可以自己人去做,还能够省下一大笔钱。 谁知,问题就出在了这上面。 为了省钱,好好的一段路,却多花了一倍的银子。 最后还是交给了工部去做。 自己只负责给钱就行。 “看吧,连你自己都对户部的工匠没有信心,本太子又怎么敢轻易地用你们的人,来做这种事情呢?” 朱载壡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让一旁的朱寿媖,都听得眉开眼笑。 原来自己的好弟弟,这么厉害的? 自己刚刚都差点答应下来。 ------------ 第一百九十四章第一个剖腹产 在一群人都在等着朱载坖回来撒银子的时候。 他却等在了医院的产房外面。 不是他的孩子,却似乎比孩子的家人们,更加的紧张。 许绅就陪在了身边。 一会看看产房,一会又看看朱载坖。 “殿下,要不去臣的书房歇息一会?” “不用,大明的第一场剖腹产手术,本殿下还是亲眼看着比较好。” 在知道有弃婴这一回事的之后,朱载坖就在想办法,如何让生孩子这件事情,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而手术,就是在难产之时,最有效的办法。 环境因素的制约,朱载坖能够给出的保障,也很有限。 不过,想来阑尾手术都能够成功,没道理剖腹产不行。 唯一可惜的就是,演道院目前还是没有制作出软管,一旦病人需要输血,就没有办法了。 希望不要出现最坏的情况。 不然,这种剖腹产绝对会别一些人当做歪门邪道,最后不得已之下,只能束之高阁。 朱载坖觉得,他现在没有挑战此时世俗的力量。 而人们的愚昧无知。 已经被一本破相书,给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可是不敢想,若是这次失败了,自己又该遭受怎样的对待。 父皇绝对是第一个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朝臣们别看现在一团和气。 不过是暂时没有找到可以攻击他的把柄而已。 许绅也明白这件事情成功后的意义。 也清楚失败后的后果。 说真的,他是不赞同殿下做出这种决定的。 可架不住郑宽郑大夫觉得可行,一定要尝试一下才甘心,为此他还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包括一条命。 不然,生孩子的那一家人,可不会轻易地做出剖腹产的决定。 宁愿难产一尸两命,也不想轻易的去尝试新的医术,也是现在大部分的人想法。 阑尾手术,若不是已经成功了一例,被人们熟知的话,也不会有人有勇气来让人切开肚子。 后来随着成功的例子增多,人们才有了一种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想法。 “大柱,你媳妇进去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半点声息,会不会有问题啊!” 一名老妇人,扯着自己的儿子小声问道。 问话的时候,眼神还不自觉地看向了周围的护卫。 胆怯的目光,显示着心里的不平静,却又不敢大声的说话。 “娘!你就放宽心吧,救俺娘子的可是京城有名的神医,咱们村的人,谁不说好。” 大柱说话的声音,也有点虚。 若不这几年,有了能干活的地方,赚了点银子,哪有机会娶上媳妇。 若是真的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心里意外地并没有后悔和害怕。 有人给了他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本来就是难产,没有办法了才送了过来,也就他们一家子人,刚好在此处干活,离医院近。 不然都来不了。 大柱的目光,不自然地看向了产房,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个念头,若是自己的媳妇死了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娶一个回来? 五十两银子呢。 娶个媳妇还有剩余的。 荒谬的想法,把大柱自己都吓了一跳。 疑神疑鬼地看了周围一圈,生怕别人发现了他心里的龌蹉。 另一边,大柱的父亲,沉默不语地低着头,仿佛在他的一生之中,就没有过抬起头的时候。 他是见过难产的。 自己的母亲,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也就是他弟弟或者妹妹的时候,活生生地疼死的。 那时他已经五岁了。 有了记忆的年纪,绝望的听着自己的母亲,声音渐渐地嘶哑,到最后了无声息。 下葬的时候,也是一张草席。 家里穷,没有办法置办得像样一点。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很少说话。 家中少了一个劳力,繁重的活计,全部压在了父亲的肩膀上。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休息过,和父亲一起干活,下地,做工,从不停歇,最后又娶妻生子。 也不对。 他成亲的那三天时间,是休息过的。 在他的孩子将要出生的时候,他没有告诉别人他很害怕,却又不得不强装喜悦,站在门外一个劲地转圈子。 生怕停了下来。 自己的媳妇和孩子,就会离他而去。 那是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想现在的自己一样,心怀忐忑呢? 又或者说是恐惧。 终于,产房内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他也终于抬起了头望了过去,脸上的树皮一样的皱纹,少有地绽放出了一丝光彩。 蠕动了一下嘴巴。 用沙哑的声音,低声欢呼道:“是孩子的声音,我有孙子了!” 而大柱也猛地回头,看向了产房的方向。 心里的龌蹉,在这一声孩子的哭声中,瞬间烟消云散。 仿佛一个新的生命,让他有了一种新的希望。 “爹,我有孩子了!” 一步上前,扯着自己父亲的衣袖,喜悦地道。 说完还觉得不过瘾,又转身拉着自己的母亲,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娘,我有孩子了!” 老母亲也笑呵呵地道:“好,好,我也有孙子了。” 一家人的欢乐,也让一直紧绷着心神的朱载坖,放松了下来。 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就说明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最怕的是,麻醉的情况,连孩子也一起麻醉了。 婴儿还太小。 那经得起药物的洗刷。 任何一点小小的意外,都是一场事故。 朱载坖已经对安全的防护工作,做到了极致,剩下的也就看老天爷,给不给他这个面子了。 目前看来。 情况还算不错。 不一会,戴着口罩的郑大夫一群人,就走了出来。 “恭喜,恭喜,母子平安,生下的是个小男婴。” 郑宽先是给大柱一家吃了一颗定心丸,还不等人家赶下,就转身朝着朱载坖的方向走去。 “殿下,草民幸不辱命。” “辛苦郑大夫了。” 朱载坖也浑身轻快的说道。 担着的风险,被卸下之后,朱载坖就觉得,往后还是不要逞英雄的好。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这里,就感到了压抑。 不清楚,顶着巨大压力的郑宽,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还是说,这个时代的人,都有一些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百姓们好,豁出去一切的精神? “哎!若不是知道,门外就站着殿下,草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开前所未有之先河。 郑宽都不知道,往后会有人怎样的来评价他。 是说他离经叛道,还是说他不尊重生命? 或许两者都有吧! 不过现在,压力全在二殿下的身上,他应该不会被很多人惦记上的。 ------------ 第一百九十五章医术分类 手术做完了,也不是就万事大吉。 和朱载坖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郑宽走再次走到了大柱一家人的面前。 “孕妇生产之后,现在还很虚弱,最少需要七天时间,才可以下地干活,另外婴儿也得在此地观察一段时间。” 郑宽的话,让大柱他们一家人再次面露难色。 “放心,她们在此期间所花费的所有费用,都不用你们来出。” 听到不用花钱,一家人的面色才好看了一点。 穷苦人家,对任何需要花钱的事情,都会很敏感。 不是因为无情,而是手头拮据。 现实总会把一个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们若是实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留下一个人照顾产妇,不过得先进行一番清洁才行,以免把邪气带进了病房,导致产妇和孩子因此而生病。” 刚刚动了刀子。 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可不敢轻易地让外人前来探望。 即便现在的大名,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注意卫生了。 可对穷苦人家来说,讲究卫生本身,就是一项巨大的开支。 大柱一家人,十分的纠结。 留下一个人守着的话,家里就少一个人干活。 可要是不留下人的话,又显得太过冷漠。 在养家糊口,出去赚钱和家人之间的亲情之间做选择的话,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朴素的,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娘,不行了你就留下吧,外面有爹和我,也就足够了。” 大柱低声说道。 他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曾经年轻的时候裹脚,现在老了连走路都很困难。 有时候,他都在想。 要是皇上的诏书下得早一点的话,他母亲不是就不用受罪了? 好在,他的媳妇也算赶上了一点好时候。 他自己也不用每天晚上看媳妇因为裹脚痛苦的样子了。 “娘走路都不方便,有任何照顾的好儿媳妇?还是你留下吧,咱们家也不缺少你这几天干活的钱。” 是的。 日子好过了,出点力气也能够赚钱了。 可节俭的习惯,还是让大柱,一时半会没有办法适应。 总觉得不干活的话,浑身都仿佛不自在一样。 “这样吧,要不咱们一家人都歇息几天如何?” 大柱迟疑了一下问道。 “还歇息?现在干活的地方,干够五天就休息两天还不够你歇着?” 老母亲的话,让大柱陷入了沉思。 曾经每天从一睁眼,就忙到黑,还赚不到几个钱,现在日子好过了,自己还似乎变懒了。 “多赚点钱,我的大孙孙,还要上学呢,再说咱们家的房屋不用重新修建一下?你不会让娘俩都住在漏水的屋子里吧?” 做母亲的一连串问话,把大柱都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总觉得那个地方不对。 “听儿子的,咱们一家人,忙碌了大半辈子,现在孙子有了,也该歇息一下了。” 沉默寡言的老父亲,一旦开口,做母亲的,也就不再说话。 定下了人选。 剩下的事情,也就很简单了。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朱载坖,心里却很是奇怪。 奇怪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大明这么多的东西。 郑宽交代好了事项,才陪着朱载坖和许绅他们一起来到了他的休息处。 “殿下,若是后面处理得好的话,应该不会再有大的问题,不过这种通过手术生产的孩子,我看了一下和正常生产的孩子,都差不多。” 郑宽说着自己观察到的一切。 往后还需要他把整个过程,都一一地记录下来,给别人提供参考的价值。 看哪个地方还需要改良,还需要哪些设备,需要工匠们打造出来。 “那么,现在就需要培养更多的这方面人才了?” 医院里面,对于人才的培养,一直都没有落下。 可惜的就是,时间太短,刚刚培养出来,就得立刻上手给人看病。 医院的规模是扩大了,可向外建设新的医院,就很难了。 如今,只是提高了京师附近的医药水平,其他的地方,只有一些简单的小毛病可以治疗一下。 “殿下,现在应该多培养一些女大夫,毕竟有的病情,我们男的,还是不好去看的,就算我们不在意,可那些前来治病的女人们,回去之后,是会让人说闲话的。” 郑宽说的问题,很现实,也必须要解决。 “本殿下,也想要快速解决这些事情啊,你也知道,人才是很难培养的。” “殿下,草民觉得,这个手术,是可以迅速培养起来的,这门技艺不像别的医术一样,需要辨认草药之类的,容易上手。” 郑宽想了想,干脆把这些各门各类的医术,都拆分出来。 让人专一的学习一门医术,想必培养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也是个路子,你们一些医术好的大夫们,先做到一块商量一下,若是可行,就写一份卷宗,本殿下给银子就是。” 朱载坖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行。 就是不知往后发展回事什么样子。 或许随着各种各样新的病情,不断地出现,一个什么都会的全才大夫,应该会很少了。 所有人在面对朱载坖的时候,都会感觉很爽快,特别是在给银子的时候。 实际上,朱载坖现在铺开的摊子太大,手中的闲钱,也没有多少。 全部都在投入产出。 或许后半年的时候,纯利润才会真的增长上来。 不过,演道院和造船厂的花费,也应该会新上一个台阶。 研究,是一个投入的过程,能不能出好东西,全凭老天爷的脸色。 “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来处理了,至于你想要的手术器械,也可以画成图纸交给工坊来完成。” “是,殿下。” 事情办完,朱载坖也该回去了。 王府内可是也有着一件大事,需要他给出银子的。 朱载坖很有自知之明,大姐已经拿出了方案,还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他的府上,显而易见就是来要钱的。 他都不敢想。 若是以后自己的手里,没有了银子,又该怎么办? 这些钱,也不应该他一个人出才行。 或许可以让大姐朱寿媖,开办一个宴会,邀请京城内有钱财的富家千金来做客,每一家出一点,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 自己的报纸,在跟进大肆宣扬一下。 想必,这些出了银子的人家,应该会很乐意的吧? “得培养这些人的慈善事业,不能都像和尚一样念叨个没完的我佛慈悲,却又不肯出半点真金白银。” ------------ 第一百九十六给他们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再次回到了裕王府。 等待他的只有三个字“拿银子”。 “你们不会以为我的银子用不完吧?” 目瞪口呆的朱载坖,看着周围的一圈人,很明显,人家就是那个意思。 “其实,这样的好事,若是都让本殿下一个人做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大明万万里江山,得需要建设多少你们说的那个嘉靖育婴堂?” “每个县城,必须要有一个。” 朱寿媖率先说话。 不管往后,大明还要建设多少县城,但育婴堂就必须要赶上县城扩展的步伐。 就像现在的医官一样。 一个也不能少。 “好!有想法。” 朱载坖先是赞了一句,然后接着又道:“话又说回来了,不是我不想出这一笔银子,而是善事就和赚钱一样,是需要大家一起来,一起分享的。” 众人都傻了眼。 第一次听说,善事是可以和人分享的。 还和赚钱一样? 能一样吗? 建设育婴堂,可是要花银子的。 “看来你们都不懂啊!” 朱载坖故作老成地叹息一声道:“自古以来,名利是不分家的,你觉得这么大的善事,会有多大的名声传出去?名声出去了,会对自己家族的产业,带来多大的收益?” 轻轻一点拨。 太子朱载壡率先反应过来。 “建设育婴堂是好事,必须算我一个,先出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是太子,更加需要名声。 王家也舍得在这上面给钱。 以前找不到花银子的去处,总不能都赏赐给大臣和军中将领吧? 此时有了好机会,哪能不把握住? 本来就要给的,不过是现在把声音喊得大了一点罢了。 茫然的朱寿媖,目光刚看了过去,朱载圳也立刻喊出了一万两银子的资助。 “我就出五万两银子吧。” 朱载坖最后慢悠悠地道。 “行了,知道你财大气粗,快给姐姐说一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没好气的朱寿媖,因为想不明白,就看不得别人嘚瑟。 立刻就催问道:“别嫌弃你姐我脑子不灵光,你们这些花花肠子,我可是想不通的。” “想不通就对了,你只需要知道,自古以来,唯名与器不能假手于人就行了,现在咱们是做善事,很大的善事,这就是扬名。” 朱载坖的解释,反而让朱寿媖更加糊涂了。 既然不能假手于人。 为何又要分享出去? “木秀于林啊,很多时候,名声太大的了,就是祸根,就像我一样,都知道我有银子,也很能赚银子。 你们若是需要银子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可要是有一天,我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又该怎么办?” 双手一摊,朱载坖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几位兄弟姐妹们。 很实际的问题,却再次让人哑口无言。 “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朱寿媖喃喃自语了好几遍,随即看向朱载坖道:“我不信你拿不出来!” “这不就是了!” 朱载坖笑着道:“你看,就连大姐都不相信,外人又是怎么看待的?” 很长的一阵沉默。 就连黄锦黄公公,都因此一阵失神。 更不要说,另一边站着的户部尚书陈经了。 他管着大明的所有收入和支出,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他的户部是有银子了,可也没剩下多少,就这不知道多少人,都以为大明的国库已经富得流油了。 都是一群只看收入,不看支出的人。 不是蠢,就是坏。 以前国库没有银子了,就是涨税赋,可现在随着载坖学院的设立,不少人已经学了点东西,最后讨论了一番发现, 涨税赋,只是饮鸩止渴。 不但没有半点用处,还会让整个大明,陷入一种买卖失衡的地步。 而且一旦到了那种地步的话,可能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更不要说是军队的粮饷问题。 然后就走上了烽烟四起的老路子。 当然,原来的涨税赋,涨的都是老百姓的税赋。 本来许多百姓们,都是穷的一条裤子换着人来穿出门。 自然就会如此。 现在只是朝廷,发现的新的税源,才缓解了以前的各种矛盾。 不然,现在夭折掉的婴孩,就不只是女婴了,男婴也一样会被抛尸荒野,为的就是让自己活下来。 都说乱世人命如草芥,其实任何时代差不多都一样。 也就最近一两年,大明好了一点。 特别是京师附近。 更远的······ 更远的若是已经经过了朝廷的变法,会好一点。 不然······ 陈经不敢深思啊! “所以,泼天的名声和泼天的富贵一样,是遭人眼红的,分出去一点,也是皇上想要给那些商贾们一点捞名声的机会。” 朱载坖嘿嘿一笑道。 缓了一会,见到众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才接着道:“不信,大姐你若是组织一场宴会,邀请京城中的那些商贾们的子女来,说起这件事,保证没有一个人不会同意的。” “真的有人会给银子?不是都说,无奸不商吗?” 傻了眼的朱寿媖,傻傻地问了一句傻傻的话。 “那是无尖不商好不好?本来商贾们的一些惠民的小手段,就是被一些眼红人家财富的读书人,给歪曲了事实,弄得后来商贾们都摆烂了,都说他们奸,那就不做好人了。” 朱载坖的解释,让同样是读书人的户部尚书陈经脸上无光。 就是想要辩解,也无从说起。 毕竟,二殿下说的是事实。 曾经为国为民的商贾们,现在已经都被训练得如同恶狗一样。 到底是谁的错,也是一言难尽。 倒不是为了给商贾们涨脸,事实就是如此。 没有人把商贾们当人,商贾们自然也就不当人了,反正做的再好,也是一个坏名声,何必挣扎呢? 家中养出一个读书人不就成了? 而且说真的,现在想要做点善事,还得向衙门报备,经过衙门同意的才行。 要不然就是收买人心。 有造反的嫌疑。 真以为书上说的修桥铺路很容易? 官员们收到了钱,才会给你机会扬名,不然就是奸商,随时都可以找个借口被抄家的。 “所以,我可以给他们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朱寿媖猛地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有一天让人给银子,还是在给人家机会! 这种事情,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很荒谬。 然而,这却是事实。 真实不虚的那种。 ------------ 第一百九十七章自查自纠 “没错!” 朱载坖很是干脆的说道。 一脸懵逼的朱寿媖,有些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眨了眨眼。 几次想要再次询问。 却觉得自己问得多了,有损自己大姐的形象,反正二弟都说可以,那就不会有问题。 “若是我开办宴席的话,你会不会来?” 朱寿媖是知道,自己的这位二弟,不太喜欢人多的聚会。 哪怕是皇宫夜宴,也都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要不就是凑到自己的目前身边,从不站出来多出风头。 和他在商贾之道上的做法,简直是天壤之别。 “大姐若是邀请的话,二弟就是再忙,也是必定要到的。” 朱载坖想了想,大明第一次慈善聚会,参加一下,做一个见证也好。 “好,那就说定了,咱们到时候要一起都在才显得重视,太子,大哥,你自己想办法出宫吧。 三弟也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 参加一次宴席,没啥好怕的,再说自己都出银子了,还不能去吃一个肚子圆? 只有太子朱载壡,一脸的苦恼。 他和朱载圳不一样。 想要出宫麻烦得很。 显然,这一次大姐是靠不住了,也不但算帮他打掩护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姐再次叫他大哥了,为了这声大哥,这能不去? “好了,我要找人去给下请贴了,你们忙。” 朱寿媖一转身,就拉走了陆绎,徐涉,高务观三人。 这三人知道,此时此刻,到底谁说话管用,只能对着各自的太子和皇子行了一礼,跟着出去了。 留下朱载坖几人,大眼瞪小眼。 “大姐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看向了已经看不到朱寿媖背影的朱载圳,不服气地说道。 “要不要我把大姐叫回来,你和她理论理论?” 太子朱载壡,语气幽幽地问道。 “这个不好吧?” 朱载圳缩了缩脖子,辩解了一句。 “好得很,怎么不好,你可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身的武艺,谁人能当?必定可以让大姐对你刮目相看。” 朱载坖嘿嘿一笑道。 “谁说的,谁说的?我身子骨弱得很,大夫都说要静养,练武,不可能的,我一天都没有练过,可不要胡说。” 朱载圳像是炸毛的猫一样,立刻就跳了起来。 也就朱寿媖走远了,不然······ 不然就是打一场。 单方面被殴打的那种比武。 像他和二哥那种,穿上护具,君子式的比斗,肯定是不存在的。 “好了,二弟急着去看那个剖腹产,结果如何?” 太子朱载壡对这个新名字,不明所以。 但能够被自己的二弟重视,肯定又是一项了不起的医术成就。 朱载坖闻言,就详细地说了一遍此事。 “也就是说,往后再有难产这种情况,是可以使用剖腹产这种手术的?” 瞠目结舌的朱载壡,从没有想过,一个婴孩可以被人从肚子里拿出来,母子还能够存活下来。 怕是只有那些神话故事当中的仙术,才可以做到这一点吧。 “是的,不过现在只做了一例,也只成功了一例,风险还是很大的,若是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做的好。” “成功了一例,也是成功,往后大夫的手艺,熟练了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朱载壡若有所思的说道。 另一旁正打算离开的黄锦黄公公却是被吓了一跳。 医院的那些大夫们,现在胆子这么大了? 要杀人的手段都可以上? 更离谱的则是,还成功了。 不行,得让皇上知道一下。 虽然这种医术使用在孕妇身上的,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可以用到其他男人的身上。 “太子,而为殿下,若是无事,臣就告辞了。” 黄锦内心急切。 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露出来。 “去吧!” 太子朱载壡挥了挥手,然后看向了目瞪口呆的陈经。 “陈大人?” 陈经此次是来借人的,没想到一来就接二连三地听到了一些,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孕妇生孩子,还可以这样? “嗯!啊!臣在。” 一晃神,才意识到,太子在叫他。 陈经只得打起精神回答。 “二殿下,臣来此是想要殿下借一点人手,用来查账。” “哦!你们户部本来就有账房,还需要本殿下的那些人手?” 朱载坖心下琢磨着,难道户部又有了什么大案要案了? 没听说过呀! “最近一段时间,户部拨出的银子太多,其中有一些用于修路的,臣觉得那一笔银子需要好好地看管一下。” 没说银子有问题,而是说看管。 “自查自纠啊!” 朱载坖嗤笑一声,这种掩耳盗铃的手段,能够查出问题,才真的是有问题。 “你要多少人?出多高的价钱?” 对于朱载坖奇怪的词语,陈经听得明白,也打算把这次的查账,改名叫自查自纠。 “三十人左右就行,每个人每天二两银子如何?” 面对朱载坖,陈经没有再说以工换工的话。 被人耻笑一次就够了。 在被人嘲笑一次,就是他脑子进水了。 “行,这个价钱合适,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当然若是可以的话,今天也行。” “滕祥,这件事你去办。” 哪怕是事情谈妥了,依旧有点心神恍惚的陈经,还想留下来,多听一点外面听不到的消息。 奈何,滕祥已经在前面领路了。 “好了,碍事的人已经走了,可以具体地说一说,现在那一对母子如何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朱载壡很是好奇地问道。 “说了母子平安,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不成?就看后面会不会被感染伤口了。” 朱载坖再次解释了一下,这种手术的原理。 尽管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若是剖腹产成功的次数更高的话,那么其他的一些病情,也就有了解决办法,不过,现在唯一比较困难的是动手术,容易失血严重,让人陷入假死的状态,一个不好就真的会死过去。” 又说了一些这种手术成功之后的重大意义。 现在一切凭借的就是人体自己扛过去。 过后还得注意饮食。 反正麻烦得很。 “听二哥的意思,是能够解决失血过多的问题?” 朱载圳总算是听出来了一点,二哥的言外之意。 “是能解决,现在缺少的就是材料,演道院的技术储备不够,有的东西做不出来。” 条件限制没有办法。 材料的问题,一直都在研究,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 暂时也没有找到有用的替代品。 ------------ 第一百九十八章嘉靖的新玩法 失血过多,通常情况下,都是需要静养。 更需要补品来滋补身体。 可听朱载坖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可以通过别的手段,来快速地解决这一危险状况。 “只要是演道院里面的东西,都复杂得让人看不懂,算了我也不问了。” 太子朱载壡嘟囔了一句,也不再过多关注。 “你们说,大姐这次能够让人捐赠出来多少银子?” “应该会不少吧?” 朱载圳没有见过让人捐款的现象,别人也没有给他说起过着这种事情,只能凭借对二哥做生意从不亏本的经验来猜测。 “其实,银子捐了多少都无所谓,就是要让那些赚了钱的人,有一个花钱的渠道。 不管是上青楼,还是进赌坊,得到了都是坏名声,而咱们给的则是善名,若是此次做成了的话,往后就会形成一个习惯,总比那些人都把银子藏起来要好吧。” 朱载坖的分析,让两兄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其中的意思了。 引导别人花钱,朱载坖一直有一手。 “出来的时间很长了,我得回去继续读书了。” 看了眼书房类的刻漏,朱载壡起身,无奈的道。 “哎!宫里现在越来越不好玩了,还以为大哥会留下的,看来我也得走了。” 站起身的朱载圳继续道:“真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这样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约束了,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你们呀,简直是想多了,若是路修不好,出一趟远门,就再也不想出去第二趟,听我劝,等到大明的官道,都修好了之后,再出门才是享受。” 朱载坖去了一趟大同,都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样。 颠簸的土路,哪怕是在许多人的眼中,已经是很平整了,可一样不舒服。 现在,全大明最好的道路,应该就在京师附近。 特别的是从天津,一直到大同边塞这一段。 毕竟最先修建,也最先完工。 预计再有一两年的时间,各个县道之间,也会被连通起来。 到那时,大明的经济,才会真正的起来。 东西南北的物资交流就会很紧密。 整个民间的财富,才会进一步增长。 “也是。” 朱载圳深有体会。 以前坐马车是个怎样的感受,现在又是怎样的感受,只有走过远路的人,才会有深刻的体会。 “好了,不说了,咱们宴会上见。” 两人起身离开。 没有了小时候的粘人了。 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朱载坖很理解,这就是长大之后的烦恼。 另一边,先一步离开裕王府回去的黄锦,已经站在了御书房之内。 “朕对推行医官花出去的银子不少,为何到现在,出成果的都在医院里面?” 听闻了剖腹产的事情之后,嘉靖的反应,出乎了黄锦的意料之外。 关注的不是剖腹产这一医术的本身,而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医官制度,似乎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目标。 已经打算下定决心,好好地查一查原因了。 “对了,你刚刚说,大公主要建的那个育婴堂,用的是朕的年号?” 只念叨了一下,嘉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是啊皇上,大公主据理力争,才有了这个名号。” 黄锦本来就不应该这么说。 可话到了嘴边,只能实话实说了。 “好,不愧是真的女儿,大明的公主。” 嘉靖喜不自胜。 站起身,在屋内转了两圈。 随即拿起了毛笔,伏案快速地写了几个大字。 “把这个送给寿媖,不用说任何话。” 支持的力度很明显。 嘉靖也知道,想要把育婴堂建起来,肯定是要花银子的,就是没有想到,还可以让人以捐款的方式来实现。 没有出银子,嘉靖可以给态度啊。 谁若是在这个上面打主意,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只凭一些小孩子,看起来儿戏了一些,你去给朕的那些后宫嫔妃们通知一下,别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宫斗,出去也做点事情。” 嫔妃太多,而且每个人都是有点文采。 放出去,很快就可以充实起来育婴堂所需要的人手。 “是,皇上。” 皇上对后宫嫔妃们的安排,意味着后宫走到了朝廷的明面上。 黄锦看得多了,也看得出这一招的妙手。 现在是育婴堂,往后是不是还可以弄一个残疾人的堂口? 以此类推下去。 皇家对于民间的影响力就进一步扩大了。 “去办吧!” 嘉靖已经想到了,明天朝堂上,会有人提出怎样的奏疏。 不外乎就是后宫不可以干政这些屁话。 还不就是怕自己手中的权利,被人给分走了吗? 真以为他嘉靖傻吗? 王贵妃她们,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也会有事情来做。 原本暗流涌动的后宫,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一入皇宫深似海。 每一个民间的女人,都想要进宫做皇帝的女人,可真的进来之后,又开始后悔了,没了自由,只有方寸之地,和自己的孩子。 现在不同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宴会。 可背后所表现出来的意思,让每一个人都心中振奋不已。 有机会出去做事。 谁还会没事找事的,互相看不顺眼? 说不定往后可是要一起合作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 现在后宫中的女人,多得比一台戏都要多。 “本宫已经让人开始写请帖了,想要让别人出力,咱们自己得先站起来说话。” 王贵妃扬眉吐气一般的坐在主位上,大有挥斥方遒的感觉。 周围围了一圈人。 大大小小的嫔妃们,仿佛在开朝会一样,每一个人都正襟危坐。 “娘娘所言极是,不知娘娘需要我们这些姐妹们,做点什么?” 常嫔王氏款款一礼问道。 “问得好,咱们大明县城不知凡几,育婴堂肯定也不止在京师建立,按照计划是要每个县城都要有,咱们姐妹们很多,就每人分一个县城好了。” 王贵妃很是大气的,把还没有开始建设的育婴堂,瞬间就分了出去。 怎样管理没人提起。 只要建好了,银子到位。 自然也就懂得怎么去管理了,最简单的就是,看好银子的去向,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娘娘考虑的甚是周全。” 沈贵妃轻轻颔首,认同的道。 “今日是育婴堂,说不得,明日还会有其它需要咱们姐妹们去办的事情,可不要因为事情太小,而不去用心做。” 在皇宫之中,能够爬上龙床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一番话说的人人都精神了不少。 ------------ 第一百九十九章抓了现行 翌日。 朱载坖还在睡懒觉。 “二哥,二哥,不好了,你娘要过来打你屁股了。” 迷迷糊糊中,朱载坖仿佛听到自己的三弟正在叫他,还以为是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直到闯进来的朱载圳看到,依旧睡得很香甜的二哥朱载圳。 心里的那种,一直以为二哥,闻鸡起舞的光辉形象,瞬间崩塌了。 委屈的,也就不想打扰睡得正酣的朱载坖。 心中暗道:原来只有他自己是没日没夜的练武,别人的练武,都是装出来的,亏得自己还真的信了。 转头看向了身后,跟随而来的康妃,不自觉的脚步往后挪了挪,让开了进门的入口。 跟随在康妃身边的滕祥,此时满头是汗。 快到门口的时候,才大声喊道:“康妃驾到!” 企图用自己的尖锐嗓音,叫醒还在熟睡的裕王。 可惜,他的这些小手段,都白做了。 屋内的人,依旧睡得很安稳。 做多就是因为吵闹了一下,皱了皱眉头,继续睡觉。 “娘娘,你看!” 滕祥站在门口,瞟了一眼床上的朱载坖。 也怪他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么早康妃娘娘,居然就已经出宫来到了裕王府。 平时可都是提前准备的。 此次却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康妃站在门口,只看了一眼,没有进去。 “把他叫醒。” 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每隔一段时间,都进宫说自己学业很刻苦,不但学文,还要学武。 感情都是在梦中学的。 若不是她突然心血来潮的,半路转道,想要来看看,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朱载坖被叫醒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 “今日应该没啥事吧?起这么早干嘛?” 不耐烦的语气,让滕祥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康妃。 低声道:“殿下,康妃娘娘来看你了。” “什么?” 瞬间,就清醒了起来,裹着被子,探头看了门口一眼,迅速地又缩了回来。 “快,穿衣,洗漱。” 被人抓了现行。 朱载坖都不知往后要用什么借口,来躲避来自母亲的关心了。 至于门口的朱载圳,不知是忽略了,还是没有看到。 等到下地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的好弟弟,正坏笑地看着他出丑。 “你一人住在外面,这就是你说的,学习很用功?练武很勤奋?” 等到一切从简地做好,坐在康妃的对面。 康妃才面无表情地开口询问。 她可以容许朱载坖胡闹,但不能骗人。 现在还小,不学好,长大了还得了? “娘亲,今日到底是什么风,把你送过来了?” 说话的技术,朱载坖觉得自己很有一套。 答非所问,就是他认为目前最高明的一招。 “别管我是怎么来的,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说说看,你这段时间,都学了些什么?” 在皇宫中历练出来的贵妃,什么手段没有见识过。 以前面对自己的儿子,总觉得孩子没有长大,耍点小心眼,也只当图个乐呵。 现在不同了。 在学业上学会骗人了,自然就不会在让着。 眼看话术不管用。 朱载坖只能求助地看向了自己的三弟朱载圳。 自从几人坐下之后,朱载圳坖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地傻笑,看热闹。 “别看你三弟,为娘和你说话呢?怎么现在连忙和人交流时的礼节,都忘了吗?” 语气越说越严厉。 很显然,康妃是真的生气了。 “孩儿学业一日未曾中断,练武也是如此,今日起得晚了,也是昨日有所劳累。” 谎话张口就来。 说得煞有介事。 “昨夜劳累?” 康妃不信,手指点着桌子,沉声问道:“昨夜你都做了什么?需要劳累得连早上都起不来的地步?” 若是年岁大了,贪图美色还说得过去。 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劳累的? “昨日大姐她们来找孩儿商量育婴堂的事情,孩儿就想着,天下被遗弃的婴孩多,可老人也是不少,所以就想着,怎么才能够让做子女的,多多孝敬老人一些。” 朱载坖脑子飞快地运转。 说谎也要九真一假才行。 刚好他也有计划,开启养老时代。 别的地方他管不着,但他的产业之内,一定要管住。 让人从道德层面上来给老人养老送终,或许有的人家可以,但也有的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给老人一点财物,就是做好的办法。 只要家中的老人,活得够久,那么那一家人就得到得更多。 虽然是一种很奇特的交易。 但绝对有效。 毕竟这样一来,老人有钱了,也是给家里人使用,而老人自己又用得了多少? 康妃狐疑地看了看着朱载坖,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子,做娘的心里最清楚不过。 可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应付自己的问题,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离谱。 从古至今。 人们一直都在提倡孝道。 可遵守的人,又有多少? 在她还没有进宫之前,周围的一些人家,家中的老人一旦身子不灵便了,就会一个人挑一个月黑风高的时间,悄悄地离开家。 至于去了什么地方。 不是没有人知道。 而是没有人回去仔细地寻找。 怕找回来,还要办丧事,那都需要花费不小的钱财。 可以说,这种事情,残忍且现实。 往前翻,任何一个朝代,对于老人和小孩,从来都是很残忍的,能够活得下来,除了命好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见到自己的母亲怀疑自己。 朱载坖立刻就吩咐滕祥去他的书房,把他经常翻阅的那本记事本拿过来。 康妃看到朱载坖理直气壮的样子,明知道是在骗她,也只得消了心中的怒火。 若自己的儿子,真的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那么骗她又如何? 很快,滕祥就取来了记事本,轻轻地放在了康妃的面前。 康妃面无表情地拿起记事本翻阅了起来。 蝇头小楷写得还不错,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字体,看得人直皱眉头。 另一边正襟危坐看笑话的朱载圳则是傻了眼了。 心中不由得怀疑起来。 难道自己的二哥,真的是因为昨晚劳累,今天才起得晚了? 同时又很好奇,那本记事本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可以让康妃看得直皱眉头? 良久,康妃放下了手中的记事本,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自己的事情,量力而为就好,今日来找你,是为了育婴堂的事情,时间不早了,咱们就出发去聚贤楼。” 康妃没有说上面记载的对错。 也没有说朱载坖的异想天开,只要是真的在做事,那就行了。 ------------ 第二百章她会懂的 闯过了一关的朱载坖,心中轻嘘一口气。 面对母亲,可要比面对父皇更加地让他紧张。 或许会是因为,母亲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够久吧,所以他的心中也更加重视一点。 在出门上马车的时候,朱载坖才对着殷勤的徐明煊道:“这次回来,你就带着你的手下,给本殿下绕着京城跑十圈,跑不完不准吃饭。” 平平淡淡的命令,让徐明煊浑身都出了冷汗。 今日早上的事情,也不全怪他们不作为。 康妃娘娘刚走到门口,就吩咐不要前去通报,他能怎么办? 只能陪在身边了。 也是赶巧了。 当时身边并没有可以使唤的人,而到了后来,有人使唤了,却又因为没有办法避开康妃的视线。 所有的巧合,叠加在了一起。 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就连总管滕祥,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没能够立刻把消息传出去。 “滕祥,你也一样。” 说完就是上了马车,也不管身后的人,是怎样的心理变化。 做错了事情,就得受罚。 尽管这个错误,显得并不大。 若是有人不管不顾地前来通传一声,哪怕是被康妃厌恶,可他朱载坖难道还能看到此人吃亏不成? 不由得,朱载坖就十分想念,被安排出去的张四维了。 论人情世故,此人还是很厉害的。 今早若是张四维在的话,绝对不会让他被堵在门口。 而这样的事情,出现一次也就够了。 “哈哈,二哥,你的王府那些手下,看样子也不咋地。” 马车内,朱载圳放弃了自己的车架,一定要和朱载坖挤在一起,就是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那份幸灾乐祸。 “不劳三弟费心,我的人,我自会处理。” 朱载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不爽地说道。 “你今日这么早来我这里,不会就是想要来看看我有没有早起吧?” “那都不是,原本是顺路,没想到···呵呵!” 朱载圳翻了个白眼接着道:“现在看来,或许只有我一人,是在老老实实的学习,练武了,大哥恐怕也是在偷懒。” “学习不好吗?你看你,现在腹有诗书气自华,多招人喜欢。” 朱载坖面无表情地夸赞了一句。 阴阳怪气的话气的朱载圳,都想下车了。 “算了,就当是你嫉妒我吧,昨晚宫内可是热闹得很,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深呼吸了几下,朱载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被气的次数多了。 朱载圳也就有了应对的经验。 “不想知道。” 对于朱载圳的反击,朱载坖表示,都是他玩剩下的。 哪会轻易地上当。 两兄弟的斗法,就看谁最沉不住气,谁就会认输。 朱载圳的心性大涨,一路上就再也没有对这个问题,解释一二。 而朱载坖则是心中暗道:这些兄弟们,一个个的每一个省油的灯。 聚贤楼。 现在作为京城最大的一处,最奢华的酒楼,早就成为了一座地标建筑。 今日一早,外面就停满了马车。 就连刑科的捕快们,都过来维持秩序了。 朱载坖下车之后,看了一眼周围,每一家的马车上都有着独特的标记。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大姐还是很厉害的,京城内所有的有钱人,几乎都来了。 门口立刻就有唱喏的高声喊道。 “康妃娘娘到!” “裕王殿下到!” “景王殿下到!” 进入了聚贤楼的正门,一眼就看到了楼主孟冲正对着他们一群人,面带微笑地连声问好。 “殿下,今日宫内的诸位娘娘都来了,说是要宴请京师的大小商贾。” 孟冲没敢多说。 只捡了最重要的说了几句。 “知道了,你去忙吧。” 朱载坖蹙眉思索了一下,育婴堂募集银子的事情,没想到影响这么大,连后宫里的诸多贵妃,嫔妃们都来了。 莺莺燕燕的一群。 几乎找不到几个男的。 “小孩子们的聚会,成了妇人们之间的聚会了?” 朱载坖喃喃自语道。 一时摸不清是什么玩法,只能默默地静观其变。 随着宴会的开始,每个人都坐在了他们应该坐着的位置上。 王贵妃才站起身来,阐述了今日为何来此。 “世间疾苦众多,皇上和本宫等人,多怜世人,闻有弃婴等恶事时有发生,痛心疾首之下,本由大公主发起募捐银两,以解育婴堂建设,养护之需,为显郑重,特由后宫出面查缺补漏······” 洋洋洒洒地好一会,才进入了正题。 意思就是,捐款吧! 为了大明的将来。 朱载坖听得目瞪口呆。 啥好处都没有说,就让人捐款? 还能这么做的吗? 一次两次或许看在皇家的面子上可以,但长此以往,谁又愿意把银子拿出来打水漂? “二弟觉得有问题?” 坐在旁边的太子朱载壡,低声询问道。 上面就是他母亲在讲话,这种场合,肯定不能丢了面子。 “你不觉得单调了点吗?” 朱载坖小声地回答道。 “有吗?上朝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今日来的人比那些大臣们好多了,好歹有地方坐,面前也有干果和酒水。” 听到朱载壡拿募捐银两和朝堂上朝相比,就明白自己问错人了。 随即招手,让身后的侍女去找来纸笔。 “等会我写一点东西,你想办法,送给你母亲,今日的募捐不容有错,不然咱们皇家的脸面,可就没有了。” 嘴唇一碰,就让人家拿出真金白银。 可能吗? 人家是冲着善心来的。 没点实惠怎么行? “好吧!” 朱载壡见到自己的二弟,说得很严重,也心下忐忑了起来。 不时地看向在场的众人,没有见到有谁面露不快,就连身边带来的同龄孩子们都要比他坐的端正。 目不斜视的样子,很像他在宫中听先生们讲学的样子。 只有大姐坐在他的上方,闷闷不乐。 想想也是,一切都是她想起的,也是她发起的。 到了最后,却成了别人的功劳了。 自己只能成为一个陪衬。 随着第一个人站起身,喊出捐赠银两一千两之后,立刻似乎就点燃了人们的热情。 此起彼伏的一千两的喊上,络绎不绝。 但朱载坖看得明白。 一样的银子数目,仿佛一切都商量好的一样,不多一点,也不少一点。 看起来热烈。 其实装样子的居多。 朱载壡多聪明的人,也很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双拳握得紧紧的。 很快,朱载坖就把写好的纸条,送到了朱载壡的手中。 “送给你母亲,相信她会懂的。” 管理后宫也不容易。 王贵妃只是缺少了一点面对外人的经验。 相信此次过后,一定能够做得更好。 ------------ 第二百零一章不喝?你试试看 朱载壡快速地看了一眼,纸张上写着的内容。 没有细想,就悄悄地起身,到了王贵妃的身旁。 “你来干什么?坐回位子上去,一点规矩都没有。” 王贵妃本来就因为现场的虚假气氛,心里恼火,见到自己的儿子,也不给自己的面子。 哪还管太子不太子的。 都是自己的儿子,训斥几句怎么了? 朱载壡碰了一鼻子灰,无趣的把手中的纸张,往自己目前面前一放,话都没有多说半句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对于朱载壡的小动作,底下的人,也看得分明。 心里尽管好奇,可也都守着规矩,当作没有看到。 王贵妃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纸张,心中微动,面上也起了波澜。 上面写的东西,不符合如今人们的价值观,可却是能够勾引着人们,为了这一份善心,继续心甘情愿地做下去。 又深深地看了自己而已只一眼。 仿佛是有种歉意在里面。 假装漠不关心的朱载壡,也像是接受到了这一讯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 “傻乐呵什么,你还是想想,今天过后,怎么应付大姐吧。” 朱载坖手肘触碰了一下朱载壡,小声的说道。 他已经观察了还一会,自己这位大姐,现在心里应该已经快要被气炸了。 贵妃,嫔妃们大姐没有办法对抗。 不用想,就明白只自己的父皇,耍弄出来的手段,可面对他们几个小弟弟,还不是手拿把赚。 谁让人家得宠呢。 耳朵很灵敏的朱载圳,也听到了自己二哥的悄悄话。 今天早上看完了二哥的热闹,如今又要看大哥的热闹,突然他发现,今天就是他的幸运日。 显然,自己的二哥被他看了笑话。 现在正在拉着大哥一起下水呢。 用二哥经常说的话,那就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朱载圳也觉得如此。 因为,大姐清冷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眼神中的意思,他们几个做弟弟的,解读得明明白白。 ‘等着,有你们好看!’ 很快,随着一个个人的捐赠结束,宴会的主要目的,就到达了尾声。 一群人已经准备好,吃喝一顿,就要离开了。 谁知。 在最后一人捐赠过后。 王贵妃再次起身。 目光扫视全场,等到场中安静了下来,都在等着她说话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诸位都是仁善之人,本宫已经让人记下了捐赠者,往后每一处育婴堂建立之后,都会有人把此次捐赠的名字,刻在一块石碑之上,供后人瞻仰。” 王贵妃只说了此次的捐赠者,才会有这种待遇。 往后就要看情况了。 场中的众人听闻,居然都不顾礼仪的,开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而王贵妃也给了这些人小声交流的机会。 坐在一旁的朱载坖,看得心里暗自咋舌,控场能力,真的厉害。 要知道,这可是王贵妃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场面。 私语声渐渐停歇,只听王贵妃又道:“此次捐款和以后的所有捐款,本宫和诸位贵妃,嫔妃们都商量了一下,拟定每一两银子的支出都要有来龙去脉,可以供所有人来监督。” 又是一种新的,使用银子的办法。 让底下的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觉得,这些捐赠的银两,会进入某些人自己的口袋。 按照往常的惯例,应该会如此。 可现在他们哪怕是捐赠了银子,往后也有一定的参与权,甚至是知情权。 什么时候,雁过拔毛的官府,有这种气魄就好了。 这是在场的捐赠者心中,唯一的声音。 “皇上仁德,娘娘仁德,诸位贵妃,嫔妃仁德。” 不知是谁,突然向着朝堂的方向起身拱了拱手,再想着前面做了四排的贵妃,嫔妃们行礼。 紧接着,其他人也仿佛如梦初醒一般。 有样学样。 气氛真正地热烈了起来,虚伪散去,真诚回归。 似乎在这一刻,每一个人都是有良心的。 “我大明,有诸位仁善之辈,是我大明的福气,本宫已经有意向,对此次前来参加捐赠的人,给予一定的补偿,这一点需要和皇上,和朝堂诸位臣工商量才行,今日就不多言了,下面就请各自随意享用宴席。” 干脆利落的结束语,让现场的所有人,对于这位只闻其名的贵妃娘娘,多了一层新的认知。 ‘是个干实事的!没有多少虚假。’ 宴席在二楼。 宽阔的大厅中央,摆满了各种各样到底食物。 旁边有侍女介绍食物的名字,和用法。 同时也介绍了宴会是以一种怎样的形式来进行的。 又是一种全新的宴会方式。 少了坐在桌子上喝闷酒。 多了人们不断地走动,不断地和相熟的人交流。 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到了后来,众人发现了这种宴会的奥秘,那就是还可以谈生意。 用自己的资源,来换取别人的资源进行互补。 种种好处,已经让不少人意识到,往后的宴会,或许不再是坐在桌子前,你来我往地喝闷酒了。 若是有闲心情,还可以去看一看场中的舞蹈。 听一听最新的乐曲。 女人们有女人们的去处,小孩子们也有小孩子的去处。 似乎每一个人,都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 “今日来此,不虚此行。” “谁说不是,若早知道是这样的流程,捐赠银子的时候,必定多捐一点。” “不急,不急,往后有的是机会。” ······ 三三两两的交谈,使得每一位参与者,都有种意犹未尽。 赚了那么多的银子,往出去撒银子的时候,也就今日是最畅快的。 “你们知不知道,太子他们捐赠了多少两银子?” “太子也要捐钱?” “能跑的了?据说是一万两,不过二殿下一如既往的大气,捐了五万两。” “你们还别说,就是那些公主们,也都有每人五千两的捐赠银子数量。” “这么说的话,咱们还捐少了?不行,得找个机会补上,咱不缺那点银子。” ······ 成功的宴会背后。 是太子被不断地灌着果汁。 “喝,必须喝!” 朱寿媖在桌子前面,摆放了一整排的各种果汁。 瓶盖已经打开。 朱载壡苦着脸,看着曾经虚幻的饮料,突然就成了要下肚子的毒药一样。 “能不能不喝?” “不喝?你试试看!” 朱寿媖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看着朱载壡。 朱载壡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弟弟,已经不知不觉地坐远了一点,生怕自己的霉运,给他们两人传染上了。 ------------ 第二百零二章觉得很有搞头 平时很喜欢喝的果汁,朱载壡只喝了一瓶,就再也喝不下了。 等待第二瓶,刚喝了一半,就被朱寿媖从手中夺了下来。 “喝不完你还喝,不要命了?” 怒气不知为何,又转化成了心疼。 说着还从身上掏出了手绢,给朱载壡插嘴,动作轻柔的,就不像平时的为人。 弄得朱载壡尴尬不已。 想要躲开,却又怕给大姐误会,只能强忍着不适应,任她去摆布。 “长点心吧,明知不可为,还要去做,现在是喝果汁,往后遇到差不多的境况,又该如何?” 絮絮叨叨的话。 让朱载圳都听得直瞪眼。 “这个真是大姐?不会是有人来假扮吧?” 说完,还不放心,总觉得是在做梦,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感到了疼痛,依然是不可思议。 “废话,不是大姐是谁?那点小脾气,不是他谁能耍得出来?” 朱载坖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二弟:“还有没若是以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以掐一下别人的肉肉,没必要折磨自己。” “也对,不过······” 朱载圳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莫名的,他自己有点酸了,大姐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么好过? 想起来,还是几年前,他们在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藏一些小零嘴,让他们分享。 随着年龄大了。 分开的时间也就长了。 每一次见面都没有好事。 此时他都有点想要和大哥换一下位置了。 “大姐想要做点事的想法,二弟我很理解,咱们现在还小,等长大了,这些活,还不是由咱们来做?” 朱载坖见到一切风平浪静了,才凑上来劝说道。 “是我想的简单了,今天一共收了差不多十万两的银子,这是一笔很大的款项,单凭我只一人,根本就守不住,还不如放给娘娘她们。” 花银子,朱寿媖没觉得有什么压力。 可要把银子花在需要的地方,林林总总的事情繁多的,哪忙得过来。 随便一个小地方出了问题。 就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大公主的身份,是保护,也是束缚。 她的身边,也没有可信的,有能力的人来帮她,最后还是要求助几个弟弟,或者是父皇。 刚刚其实她也想明白了。 不是想要做事,就一定能够做好事。 刚好此次也可以跟着娘亲,一起学习一下。 “对了,你们三人是怎么管人,管钱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自己的三个弟弟,年岁都和她差不多才对,可三人的手下,都有着不小的产业。 太子没说的。 各方面都在着重培养。 可二弟似乎天生就会这个,一开始是在皇宫里想方设法的赚钱,后来到了外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也就三弟显得老实了一点。 被卢家坑了一次,后来也学乖了,做了几个很是赚钱的产业。 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一万两银子出来。 “懂得用人就行了,需要管吗?干得好就留着,干不好就哪里来哪里去,不很简单吗?” 朱载壡被问得很是无语。 不就是只要能够开口说话就行吗? 还需要原因? “大哥说得对,只要定下规矩,按照定好的规矩来就行,很简单的啊!” 朱载坖实际上也没有觉有多复杂。 只要明白,那个地方可以多给钱,那个地方可以节省,不一切不可控的都省略掉,只认定可控的就行,这样也就没多少烦心事了。 目前来说,他手里的产业,也就医院和演道院是两个不可控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医院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病情,又会出现哪种不可思议的医术来挑战大明所有人的三观。 演道院也是如此。 每出现一种新的技术,他就得考虑怎么去用,怎么去展现价值。 朱载圳看到大姐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心里不由得一慌。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看着两位哥哥怎么做,自己照着做就行。” 中规中矩的回答,和他的产业一样,四平八稳。 他不懂得管人,也不懂得管银子,可他懂得复制啊! 这个暂时来说,是一项无解的能力。 更多的人,是抄着抄着,最后落了个一无所有。 朱寿媖无语。 三个弟弟,三种不同的手段,到底哪一个管用,她自己都听迷糊了。 “烦死了,不问你们了,到时候我亲自去管一段时间人,就什么都懂了。” 在几人停下了打闹的时候,其他地方的小孩子,也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学着大人们一样,拿着一瓶果汁,当做酒杯一样地前来敬酒。 或许,朱寿媖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可以和前来的小孩子们玩耍到了一起。 似乎这种快乐能够传染。 让一直都有点孤僻的朱载坖,都不由的和这些小孩子玩耍了起来。 到了最后,还让人拿来了几副牌,几块棋盘。 堂而皇之地就在宴会上,战斗了起来。 宴会进行得出奇的顺利。 在贵妃们还没有回到皇宫的时候,嘉靖就已经接到了宴会中的所有消息。 “是朕把她们都关在了皇宫里面啊!” 莫名的,嘉靖居然有了一点小小的忧伤。 能够被他看中的女子,谁身上没有一点本事? “宫内的年长宫女,现在有多少?有没有愿意出去做事的?” 突然,嘉靖想要给宫内的宫女们一份正常的生活了。 安排一个好的工作,或许也可以嫁人,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总不能,让这些一进宫,就再也没法出去的人,都老死在宫内吧? 仁善之心,自己的子女们有。 他的妃子们有。 没道理,他这个皇上没有。 黄公公却是被吓了一跳。 宫内的宫女,真能随便换的话,得花费多少代价? 他是总管,最是清楚其中的门道。 “皇上,想要出宫的宫女不少,只是······” “只是怕朕让天下选秀的时候,会坏了不少家庭?” 嘉靖心中敞亮。 自然明白黄公公的顾虑。 “臣,不敢这么想。” 黄锦低下了头。 既然皇上心中有数,那就照办就行,其他的。 看情况再说。 现在他有点担心的就是,会有人在选秀的时候,往里面掺沙子,图谋不轨。 “朕是这么想的,可以培养宫女们读书识字,最好是有一门手艺,年岁就定在二十岁,取好事成双之意。 到了二十就可以出宫,给她们一个肄业证书,就像学院里面的那种,然后在一个地方,让她们去干活,也算是朕放在地下的一些耳目。” 嘉靖说了一连串的设想。 觉得很有搞头。 ------------ 第二百零三章新的问题 嘉靖在让自己的后宫妃子们,有事可做的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当年太祖是如何把一个仪仗队,变成现如今的锦衣卫的。 大权在握。 还能够监察百官。 作用大得不行。 后宫现在的作用,也已经体现了出来,热情高涨,还不用来烦他。 那么宫内的宫女们,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起来? 太监都能和朝堂上的臣子们打得有来有往。 宫女们不要说比得上太监们了,只要有一半的作用,嘉靖都觉得是自己赚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而且是很有道理的那种。 天子门生不一定都是男的,也不一定走科举才行。 无意间的一个小操作。 让嘉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种制衡朝堂的手段。 后宫的妃子们,已经出去做事了,那些大臣们的妻妾们还会忍得住一直闲着? 都说千古阳谋是推恩令。 朕的这一招,又该怎么去解开? 忽然,他想到了隋朝的一个皇帝杨坚,此人和太祖一样,就只有一个皇后。 而皇后就是用一妻的方式,来凝聚起了世家女子们的人心。 通过这一手段,拉拢分化士族,简直不要太爽利。 就是这个只有一妻搞法。 似乎对于皇帝来说,有点不太友好。 “不过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暂时先看看,后宫出去做事,朝堂上会有怎样的反应再说。” 嘉靖也不再询问黄锦,宫内还有多少剩女。 事情要一步一步地去做。 可不能像那个悲催的杨广,用自己儿子的话说,步子迈得天大扯着淡了。 不过,转而想到,这一次的捐款,居然可以有十万两银子。 “大明的富人不少啊!” 感叹了一会,才翻阅起了奏章。 其中说得最多的还是行军情况。 走了快一个月了,浙江那一块,还在天真地搞祥瑞,难道这些人不知道,把银子散出去之后,收到的效果会更好吗? 用一些骗人的鬼把戏。 真以为可以让人填饱肚子不成? 现在嘉靖也想明白了,没有利益,只懂得耍嘴皮子,一辈子也就那个样,用不着去害怕。 身后名,那都是自己的子孙们,给挣来的。 自己做得再好,后人守不住的话,被人改朝换代了,史书由人家来书写,能有多少好话记载在上面? 说不得用点手段,都能被你改得面目全非。 隋朝的史书就是这个样子。 只能从字里行间,认真地去寻找,才能够找到一点真相出来。 刚正不阿的史官,已经被杀绝了啊! ** 没过几天,报纸上就有了宣传。 最醒目的地方写着“嘉靖育婴堂成立始末”的字样。 当时去捐款的人,就把当日的报纸给包圆了,全部免费送人。 而有了巨大的财力,也就有了同时建设五座育婴堂的实力。 后宫之中出去的妃子们,也开始把每一天的支出,都公布在了门口,收养的孩子,也在妥善的安排, 相比之下,朱载坖开办的妇幼院,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朝堂对此,没有任何发声。 都是做善事。 谁脑子不好使了,才会上去触霉头。 接下来,一连七天的时间,都是关于育婴堂的建设,没有谁注意到,户部已经少了两位侍郎。 而工地上多了好几百人的免费劳力。 “殿下,人都已经送回来了。” 再次登门的陈经,心情还很不错。 “呵呵!真的都查清楚了?” 朱载坖反问道。 “都查清楚了。” 陈经很是自信的说道。 “工程层层外包啊,到最后干活的人,还能落下几个铜板?” 朱载坖叹息地说道。 他就不明白了,为何有人的聪慧,就不能放在正确的地方? 歪门邪道有一套。 可就是做正事的时候,两眼一抹黑。 都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外包没问题啊!” 陈经是知道有外包的,一段路的预算,都是定好的,人家能够用最便宜的价格拿下,并且做成,是人家的本事。 “真没问题吗?” 朱载坖再次问道。 陈经疑惑得想了又想,路的质量没有问题,工人的工钱给的也没有问题。 就是工期缩短了一点,人家赚的就是这个钱。 “本殿下就说句实在话,工程既然接了,那就去做,既然做不了,又何必去接?接了又不做,还外包给别人,若是当中出了问题,该去找谁?” 责任的问题,必须要确定。 管你外包几次,能省下多少钱。 没有明确的责任。 就有了推卸责任的余地。 “若是其中有一方,欠了银子不给,工人们又该向谁去讨工钱?” 连续两个问题,让陈经愣神了好一会。 “看来,你也没有弄明白,工程到底是怎样运作的。” 朱载坖无语。 户部尚书就这点本事? 到底是怎样做到这个位置上的? “户部管着大明的钱袋子,你作为尚书,就得先懂得这方面的东西,特别是税收,账目支出和收入。 这些都不懂,你又要用什么手段,来调控整个大明的经济? 难道一旦户部没了银子,就要加税不成?” 朱载坖说出来的话有点重了。 此时此刻,也不是他应该说的,可又不得不说。 回来给他汇报工作的刘敬堂,可是看出了其中的危机。 管银子的人,一旦开始做生意了。 无论是亏本,还是赚了,都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他表明了朝廷已经下场了,本来是一个中立的身份,却因为亲自下场,就会导致许多不公的事情出现。 其他的衙门看到了,难道不眼红? 之后,衙门做生意的多了,就会形成不可控制的局面,到时又有谁来负责? 吃着朝廷的俸禄还不够。 还想要更多? 那你别做官呀? 做生意多好? “回去好好的想想,若是想不明白,就去问一问内阁首辅严嵩,本殿下记得,他那个儿子严世蕃也挺厉害的。” 见到陈经一脸茫然的模样,就是他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问题所在。 历史上的藩镇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不就是一开始做生意,赚了钱,凝聚了人心起来的吗。 若是各个衙门,都做生意赚钱了,谁还听你户部的话? 不拨付银子,人家也不缺钱花。 搞来搞去,受到损失最大的还是朝廷。 当然,最先难受的肯定是皇帝。 各级衙门都不听话了,能怎么办? 难道要搞一个约定俗成,默认了这种规矩? 就像后来的那个火耗归公一般无二? 朱载坖都不敢深想下去。 ------------ 第二百零四章都想干啥 陈经不只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出了裕王府之后,陈经就往户部走去。 心里也在琢磨着,自己用互户部的工匠去修路,到底哪个地方不对了,需要裕王特意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工程只需要过一道手,就可以有一次钱赚。 还可以给户部的人补贴一二。 难道这个也有错? 想不明白在之下,脚步不自觉的就到了文渊阁。 刚好,严嵩正在细细的品茶。 儿子有本事了,赚钱也有方向了,吃喝用度的奢侈物品,也可以明目张胆地拿出来,不怕别人看见了。 自己赚的钱,自己享用。 谁也说不出一个错字来。 “严阁老好悠闲啊!” 在看到严嵩时,陈经就是一怔。 没想到自己还是下意识地走到了这里来。 “陈尚书是自查结束了?” 对于户部贼喊捉贼的举动,严嵩是看不上的,尽管因为避嫌,说是自己缺人手,请的人还都是裕王殿下的。 还不是想要把有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有借口推出去。 朝堂混地,就没有一个蠢货。 做出的任何一种举动,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赖皇上洪福,万幸,户部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时刻不忘把皇上捎带上。 陈经已经把做官的要点,展现得清清楚楚的。 不管皇上听不听得到,都必须如此做。 “是吗?” 严嵩疑惑地问道。 没啥问题,一个户部尚书,会跑到他的内阁来? 平时若不是皇上召见,都没多大的机会凑到一起,一般情况下,也就是派一名主事沟通一下就行。 “也是刚从裕王府回来,赶巧了路过而已。” 陈经打了个哈哈,并没有说出原因。 “哦!” 人老成精的严嵩,也没有搭话的意思。 只是自顾自地品着茶水。 “您就不想知道,裕王殿下,对我到底说了什么?” 陈经生拉硬扯的,想要让严嵩开口询问。 “裕王殿下说了什么,那是你的事,和本官无关,好奇心太重,可不适合在官场上混。” 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语气之中,还略微的有点嫌弃。 似乎陈经的到来,就坏了他品茶的心情。 陈经也装糊涂一样的,把朱载坖给他说的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遍。 随即也不再言语,从旁边拿了一个小茶盅,自顾自,毫不见外地倒了一杯茶,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严嵩心中叹息一声。 好好的一个读书人,现在怎么也厚脸皮了。 “个人经商,若是坏之坏一个人,可要是衙门亲自来经商的话,将来要坏可是坏一个衙门的。” 一个人,和一群人,那一个危害更加大一些? 不用去猜,就看得明白。 陈经对于答案很是意外。 “还有呢?” “本官只能想到这么多,现在你回去,给户部的人说一下,往后户部不在亲自去经商,看看那些人都是什么反应。” 严嵩给出来的建议,就是亲自去尝试。 说得再多,都不如做一次看得清楚。 说实在的,这一点,严嵩还是和皇上学的。 大同的那一次改制,变法,就是这么来的,有了银子来兜底,当时变法可是携裹着胜利硬推下去的。 后来证明,皇上是成功的。 随后才堵住了朝中不少人的嘴,有了可以推行天下的可能。 如今的变法很成功,唯一遇到的阻力,就是浙江那一块。 不过在皇上君权在手的情况下,也都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最多就是最后多花点银子罢了。 就当是练兵了。 或许最后对一些臣子的抄家,也能够回本。 陈经沉思了一会,躬身一礼。 “多谢严阁老指点。” 严嵩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茶,送客的意思很明显了。 陈经也很理解。 讪讪一笑,再次行礼之后,就出了文渊阁。 “哎!好自为之吧!” 严嵩觉得,户部尚书应该要换人了。 不懂经济之道,坐在这个位子上,最容易犯错。 被人坑了,都不一定找得到原因。 四书五经可没有那一页写着,怎么去赚钱,怎么去花钱。 或许不久的想来,户部的人选,大都会是一些从载坖学院肄业的人来担任。 毕竟,也只有这些人,才会跟得上大明繁荣的脚步。 也最能适应,千变万化的银钱往来。 回到户部的陈经,第一时间,就召集了户部的大小官员前来议事。 “不是说自查已经通过了吗?又有何事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来?” “不清楚,或许是被查到那么点人,不足以交代吧。” “倒了两位侍郎还不行吗?” “谁知道呢······”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 陈经坐在首位上闭目养人。 等到人都到齐了,才睁开眼,立刻就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了一跨石头。 “本官决定,此次工程结束之后,户部不在有工程去做。” 话音刚落,底下就乱成了一团。 “路不是修的挺好的吗?” “是呀,咱们只需要派人监督一下质量就行,这么赚钱的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 “每个月的补贴是不是就没了?” “那还用说?都没银子了,哪来的补贴?” ······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那就是路一定要修。 银子从户部出的。 户部的人都享受不到便利了,不是要被别的衙门给笑话死? 陈经瞧着下面的人生百态。 心中突然有些理解了内阁首辅严嵩和裕王的意思了。 一旦让互补的人,养成这种习惯,是不是任何一个工程,都想要插一手? 到时会,工部又会怎么看? 而且这种收入,是没有办法计税的。 税务司的人,又该怎么看? 清酒红人面,钱财动人心。 哪怕是每天,都要在手中支出几万两银子的户部官员们,一样会眼红那么一点点的蝇头小利。 现在只是一点点。 可往后越聚越多的情况下,是不是整个户部,都得被推倒重来?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其他的衙门,也不是吃干饭的。 “本官已经有了决断,这件事不容置疑,都一个个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若是想要赚银子,那就脱了一根官府,做一名商人。” 陈经此时,心里烦躁的不行。 一个个的那钱时,高兴的恨不得叫他爹。 现在不过是没了一份额外的收入,就一个个死了娘似得。 况且,朝廷又不是没有给他们涨俸禄。 如今官吏之中,俸禄最高的也就是他们户部了。 就这还不满足。 都想干啥? ------------ 第二百零五章被骗 户部诸位都被自家主官,轻盈的手段,弄得欲言又止。 难受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就听到外面走廊上,一阵疾步快行的声音传来。 突然脚步声又戛然而止。 众人都心中一动,隔壁是工部,这么急切的脚步声,难道是有大事发生? 一个个的也不再纠结自己的几两碎银。 反正已经成了事实,往后也到不了自己的手中,而隔壁的好事,却不是常有的。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咱们工部是没有工匠了,还是招不到人来干活了? 外包?一个个的不想干活,还想着拿银子? 出事了知道来找本官了?” 工部尚书郑绅的声音,如同猛虎一样地咆哮着。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瘦弱的读书人,也会有大发雷霆的一天,还是在工部衙门之中。 陈经听得一阵头大。 似乎这种事情,不止他们户部有,隔壁的工部也是不少。 而且看样子是事发了。 随即看向了底下坐着的一群户部官吏们,此时这些人也不嚷嚷着说要继续做工程了。 明摆着,和他们一样外包之后的工程,出问题了。 而且看样子,是要砸了一群人的饭碗。 不然不会把一个工部尚书,气成这幅模样。 大臣的体面,瞬间就没有了。 工部衙门内。 郑绅已经被气得,连续喝了三杯茶水,都还是不解渴。 “人已经去了大理寺要说法,你们觉得,自己很冤枉?” 喘息了好一会,郑绅才接着怒吼道。 “一段十万两银子的路段,一连外包出去了六次,人家只是赚了一个辛苦钱,就怎么没有拿到欠款,说吧,那个卷款跑了的人,去哪了?” 十万两银子,过了六个人的手。 其中前四位还都是他们工部的人。 从司务到主事,每个人都留下了五千两银子,到了第五人的时候,能够拿到手的银两也才八万两。 若是赶工期的话,八万两银子,也是有得赚的。 最少还能余下两千多两银子。 可人家要赚的不是两千两银子,而是想要七万八千两。 用两千两银子雇人开工,然后就带着剩下的银子跑路了。 这一手实在是玩得绝。 现在,第六次拿到工程,前来要账,谁能说不对? 毕竟,做的是工部的活,可不是那个私人的活。 “九万八千两银子,你觉得工部出不出得起?都是朝廷的钱,可不是本官腰包里的银两。” 郑绅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正要还想多说几句,就又被门外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现在,郑绅只要听到脚步声,都会头痛。 “大人,大理寺的人来了,说要大人去一趟,解释清楚事情的始末。” 小吏的话,再次让郑绅气血上涌。 “本官知道了。” 大理寺的问询,不能不去。 郑绅心中明白,本来层层外包就是一种工部默认的官场规则。 不过是随着一次次的变法之后,这种规则已经被列入了不合法的范畴。 若是不出事,也没谁会来追究责任。 毕竟以前的升斗小民,可不敢找官府要账。 哪怕是吃了亏,也只能咬着牙忍着。 可现在不行了。 大理寺也是需要政绩的,而且按照现在的大理寺权责,人家就是一个不同于六部,乃至于其他衙门的部门。 直接对皇上和百姓们负责。 不需要其他官员们评判。 并且大理寺如今的考核标准都不同于其他的衙门了。 总之,一句话人家对大明律的解读更加的专业。 郑绅站起身,对着屋内的工部官员们,指点了一下,还是忍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怒骂。 大理寺。 方钝一边派人给皇上送去奏章,一边等着工部尚书的到来。 案子很简单明了。 就是一个工程款项的问题。 最底下的人,做了工程,拿不到银子,现在找上门来了。 还是从县城的大理寺,一路状告,告上来的。 工部的主事已经认罪了。 可就是这个银子,没有办法出。 差不多十万两。 若不是家中有人经商,谁手里有这么多的银子?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主事。 县里的大理寺判的是让主事一人出全部的银子,主事不同意,然后上书府里,府里判决了之后,是需要整个工部来赔偿的。 主事只承担挪用朝廷银两的罪名。 然后做工程的商贾,不得已只能跑一趟京师了。 经过了好几轮的商谈,交流。 方钝也觉得这些银两,就应该工部来出。 人是工部的,工程也是工部的,至于中间隔了多少人,工程转手而来多少次,那都不管用。 只认准第一个外包出去的人就行。 有能力外包,就得承受其中的风险。 没道理,赚钱有你,亏钱了就跑了? “大人,工部侍郎郑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 大理寺的客厅之中,只有方钝一人。 郑绅见到这种情况就明白,自己不用成为被告的一方,被人请到审判庭去丢脸了。 能够私下里解决,总是好的。 “方少卿,久等了。” “郑大人多礼了,请坐。” 两人见礼完毕。 方钝才说起了工部的案子。 “想必事情的经过,郑大人也都清楚了,本大人也就不在此多做赘述,经过大理寺的所有人商讨过后,你们工部赔偿做工程的那一方全额费用。另外其中的误工费,也要计算在里面。” 郑绅低头思索。 良久才抬头问道:“工部出银子,可这个银子又该哪里来?” “本官只管判决,银子怎么来,是你们工部的事情,另外告知你一声,工部的几个司务,主事等人,已经违反了大明律吧,现在逮捕令已经发到了刑部,你做好准备交人的准备,至于你的罪责,是失察之罪,这个就由都察院来处理。” 条理分明,权责明确。 谁也逃不了。 谁也别想着大包大揽地一个人扛。 一人顶罪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该是谁的错误,就由谁来扛着。 郑绅明白。 仿佛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若是他还不服气想要在朝堂上辩解。 恐怕皇上都不会搭理他。 大理寺的判决,一般情况下,已经代表了皇上的威严,大明律的威严。 在之前改制之后的好几个月中,大理寺是最忙碌的,接下来就是刑部。 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况且,工部的一些工程,已经让不少人眼红不已了。 能有这个结果,事实上,郑绅已经很满意了。 “本官明白了。” 郑绅无奈地起身行了一礼,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第二百零六章线索 嘉靖二十六年。 工部所有人,用了半年的俸禄,补齐了工程款项。 同时,工部尚书郑绅引咎辞职。 这是大明历史上,第一位因为没有犯下多大的错误,而被迫离开的官员,相同的,也是第一次商贾代替百姓们,向朝廷成功讨薪的壮举。 至于另外一位,拿着银子跑路的好汉。 则是成了不少人羡慕,吹捧的典范。 人们似乎,从可以刻开始发现,原来赚钱,还可以这么赚。 坑蒙拐骗一个穷人,才结果铜板? 若是坑一次官府,或者是富人的话,几辈子都花不完。 更重要的则是。 跑了的那人,还没有被逮住。 据说是往南边跑的。 刑部为此,还选悬赏了一千两银子的赏金。 很长一段时间,京城的各大报纸,都在跟踪报道着此事,对于之前的那个育婴堂,已经没多少人关心了。 反正到处都在搞建设。 普通百姓们,也不懂哪个是哪个。 已经快刚刚进入了徐州的曾铣,也知道了这些消息。 只能说,有的消息,传播的速度,快得比急行军还要快。 “朝廷的人,居然被人骗了?” 目瞪口呆的不止曾铣,郑若曾也是如此。 就连仇鸾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叫文龙罗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珍忍不住怒声道。 心里同时却也在想,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难道就那么好骗? 差不多十万两银子啊。 他们这一次出兵才花费多少。 “不是那些大臣们好骗,而是这些大臣觉得,就算是被骗了,也是朝廷的银子,算不上他们头上来,习惯了这种想法,偏偏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回过神来的郑若曾,若有所思地解释道。 朝堂的变化,真的很大。 若是以往的话,谁敢上去找朝廷要钱? 又有谁敢接这个状纸? 最后还被判刑了,导致整个工部,现如今的都快要成为了朝堂上最大的笑柄了。 “那是不是往后,还会有人大着胆子,坑骗官员?此风一开,不知道多少官宦都会心惊胆战。” 仇鸾突然觉得,那些大臣,官吏们有点可怜了。 到处都是规矩。 没有以前好混了。 好在他是将官,不属于文臣。 没有那么多的坑等着他跳。 “那倒不至于,其实规矩多一点也好,省得弄得老百姓们怨声载道,消息能够传得这么快,肯定也是得到了皇上点头认可的。” 曾铣摇头说道。 他曾经是文臣,自然明白文臣都有些什么手段。 现在想想,还是武将更加适合他。 若是他遇到那个叫文龙罗的人,估计也会上当受骗。 不过,只要想一想,连皇上都有人敢去行骗。 更不要说是一个官员了。 “哎!这人要是让咱们遇到了的话,是不是也算战利品?” 突然,仇鸾像是想到了美事,嘿嘿傻乐。 “遇到了再说,此人能够最后成功,还是因为提高了最后工程的定价,直接就是十万两的契约,谁知最后竟然是假的。 过手不沾油的契约,也有人信,也是奇怪了。” 郑若曾微微摇头。 若是朝廷没有变法的话,这些签了契约的人,肯定会血本无归。 最后还要担上一个延误工程的罪名,才肯罢休。 到那时,又该有多少人家会因此而家破人亡。 “此次事件过后,信的人就更多了。” 曾铣幽幽说道。 官场是该有点改变了。 再不改变,大明也就看不到多少希望了。 而与此同时。 那位叫做文龙罗的人,则是让人赶着马车,一路向着徽州奔行而去。 “东家,咱们的墨锭,时候卖不出去了吗?拉到了京城,又要拉回去?” 一名护卫打马前行,上前问道。 “卖不出去了,你们也见到了,现在京师需要的墨汁,不再是咱们造出来的这种了。” 文龙罗皱褶眉头,苦笑一声道。 “哎!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护卫叹息一声,眼珠子一转,随后瞥了一眼马车的的方向。 心里琢磨着,这些墨锭到底多值钱,值得东家,再次花费大价钱运送回去。 然而,还不等他多想。 就见到前面又有一群人出现,裂开就紧张了起来。 “不用怕,是本少爷的人马,到了前面,就可以交接了,放心,押送的银两,少不了你们的。” 文龙罗一笑道。 他做事很周全。 把所有能够考虑到的意外,都算计到了里面。 护卫眼神略显失望。 他们干镖行的,难得遇到这么舍得花钱的主顾,肯定是一条大鱼,还想着是不是多等一会,在一个没人的地方黑吃黑的。 毕竟只有一个人,好算计。 奈何人家有准备。 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少爷,一切顺利。” 文龙罗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让人付清了银两,很快就离开了此地。 目送文龙罗的一群镖师们,都面露不甘。 “总镖头,咱们就这么轻易地放人离开?” 一名镖师低声问道。 “不送人家离开,又该怎么办?现在刑科的人,可不是以前了,咱们小心点总无大错。” 总镖头没好气地怒斥一声。 “走,回去,这次押镖的银子,也足够咱们去搏戏楼好好的玩一场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也就不抱怨了。 他们赚银子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耍乐子。 青楼里的姑娘们,质量愈来愈差。 还不如茶馆里听曲来得自在些。 当然,最好玩的还是搏戏楼。 “总镖头威武。” “上次总镖头就差点中头奖,这一次必定满载而归。” 现在朱载坖的手中,就两个产业发展得最迅速。 一个是搏戏楼,另一个则是钱庄。 只要有钱庄的地方,就一定有搏戏楼。 而有这两个产业的地方,当地的青楼姑娘,也绝对是最差的。 当然,这两个产业,也是现如今朱载坖的手中最赚钱的。 “好说,好说,只要中头奖,就给你们每个人找一个媳妇,咱们好好地过日子。” 嘻嘻哈哈的笑声远去。 此地很快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不知多久之后。 就有刑科的人,追寻着线索,找了过来。 “王大人线索断了,有高人处理过现场。” “看车辙的方向是往京城方向而去,显然不可信。” “若是这些人,运送银子的马车,用的是四轮马车就好查得多了。” “净说废话,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往京城方向,这次可不要跟丢了。” “若线索是假的怎么办?” “假的也要去看看,万一是真的呢?” 最后,被称作王大人刑科捕头,下了决定。 ------------ 第二百零七章协同 镖师们的归家之心,很是急迫。 有了银子,就可以快活,谁也不想多耽搁时间。 “搏戏楼才是真正的销金窟啊!” 一名镖师站在楼前,感慨良多的说道。 “人家只赚取赢家的银子,还不放贷,公平公正,可要比别的赌坊好多了。” 其中还有人,在其他赌坊之中,吃过亏的,心里更加明白,搏戏楼的好处。 “那倒也是,今日咱们尽兴而归?” 在搏戏楼尽兴而归的意思就是,花掉身上最后一个铜板,才会出楼。 似乎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有着一种很奇怪的认知,那就是,哪怕是赢钱了,也得把银子花出去。 不是说不让带走赢来的钱财。 而是你守不住,在搏戏楼里面总有你花钱的地方,譬如:吃饭,喝酒,听曲,住宿等等。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那种生活一旦习惯了,就再也离不开。 而不同的花钱方式,也决定着你享受到怎样的程度。 每一项都有分级。 银子再多,也是不够花的。 所以,进去的都是老爷,出来的都是穷光蛋。 就这,一些人还觉得是自己赚了。 居然还莫名的有了一句谣言,也不只是谁先说出来的,那就是:平生不如搏戏楼,纵使名士也枉然。 “镖头······” “在这里没有身份,叫我大哥。” “好的镖头大哥。” 总镖头斜眼看了过来,随即就被眼前的骰子吸引住了目光。 “大大大!” “五五六,大!” 身边一阵欢呼。 总镖头乐得合不拢嘴。 “中了,中了大哥。”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你们每人一套冷品,算我账上。” 赢了钱的总镖头,兴奋莫名的高声喊道。 身边镖师们,也跟着唱好。 赢了的那点银子,有一大半再次花了出去。 搏戏楼内,热闹非凡, 搏戏楼外,烈日炎炎。 进入五月份的天气,已经让人们开始汗流浃背了。 “王大人,要不要来壶茶水?” 一名捕快,看了看头上的太阳,尽管是在树下,可一直盯着搏戏楼的门口,时间久了也挺不住。 “不用了,你们三人,换着来盯着,本官去找一下南和县的刑科主事,有他们协同的话,咱们接下来的行动会顺利很多。” 被称为王大人的刑科主事,名叫王好问。 殷 字裕卿,别号西塘,永平府乐亭双庙(今属河北唐山)人,昨年的举人,本里啊还想要继续科举,中进士的。 可朝廷的一系列变法,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做官的契机。 考了一次刑部的考题,一次性就通过了。 他们同科的人,当时还有不少。 南和县的殷士儋就是其中一位,不同的是,此人是嘉靖十九年的举人,之后的科举一直不顺利。 不得已之下,才靠的刑部考题。 两人因为在相邻的县府做事,多有来往交流刑科的经验。 谁知,王好问刚刚走出那条街,迎面就看到了带着人手走来的殷士儋。 “是什么风,把王大人吹到了我南和县来了?” 殷士儋老远就笑吟吟地问道。 “殷大人说哪里话,那一次来到南和县,没有去找你叙旧。” 王好问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殷士儋绝对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也在周围布局了人手,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旁边有间茶室,咱们进去坐坐?” “请!” 茶室的布局很简单。 能够开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就已经展现出了主家的财力和品味。 “福运镖局的那些人,我们已经盯了有很长时间了,每隔一段时就,就会来此赌上几次,也已经查到,这几人的身上,有好几条人命。” 快言快语的殷士儋,没有多做铺垫,靠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就是这些人,是我们的政绩,现在就等着抓捕归案了。 你们一群外来的可不要来抢。 “殷大人多虑了,我们虽然也是在找这一伙人,但目的却不一样。” 王好问没想到,这些镖师们的身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本官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那块地方我也派人去查看过,工部被骗了银子的事件,闹得天下皆知,本官自然也是有耳闻的。” 殷士儋堵死了王好问想要说的所有话。 人家是两个案子合到一起来办的。 自己一群人已经跨县了。 “这么说,我们一群人算是白忙乎了?” 王好问面露不忿之色。 他看得出来,殷士儋来得很匆忙,若不是搏戏楼不允许官府随意查案,他早就进去拿人了。 难能等到现在,被人摘了桃子。 “也不算白忙乎,你们追踪了一路,也是有点功劳的,这一点到哪个地方都如此。” 殷士儋也明白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本就是他治下的奸诈之徒,却因为疏忽的原因,有一段时间没有盯住,被人跑出去,又拉了一单活。 责任说大,也不大,说小的话,万一又出现了人命案子。 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好问气急,却也拿不出好办法。 人家已经让出来了一点功劳,也不算吃独食,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吧!不过我们这一次出来的费用,你们都都得给出了。” 既然功劳上,占不到多少便宜,那就在费用上,多给自己让人捞一点好处。 两人很快就谈好了条件。 最后才继续等在搏戏楼的门口。 一连三日,都没有见到有出来的迹象。 “要不咱们往上申请拘捕令吧?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事,刚刚进去查询的人,可是说了人家运气好,中了一个头奖,有五千两银子呢。” 王好问等的心焦地说道。 而殷士儋则是已经懒得说话了,装着心焦的样子给谁看? 每天吃好喝好,花的可都是他的银子。 若是此次收获不大的话,窟窿还不好补。 “要是好申请的话,本官早就申请了······” 正说着话,就见到搏戏楼的门口,走出来了一行人。 看样子交流得并不是很畅快。 若不是顾忌在搏戏楼的门口,肯定会打起来不可。 “出来了,各个路口全部封锁,这次看他还能够逃到哪里去。” 殷士儋立刻兴奋地开始布局起来。 “行动!”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王好问一群人,已经好吃好喝的闲了许久了,总要出点力气才行。 行动很迅速。 抓捕的过程也没有半点波澜。 唯有比较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在被抓捕之后,一群镖师们还在为押大小,而争论的喋喋不休。 让众人刑科的众人,再次认识到了沉迷赌博的人,到底有多么的疯狂。 那是不计生死的。 ------------ 第二百零八章结果 审问的时候,阵仗很大,不但准备了齐全的刑具。 还请到了一位赋闲在家的老捕快,想要借助其使用刑具的手艺。 然而,那些镖师们显然并没有谁的,有那种宁死不屈的骨气,刑具一摆出来,每个人都在承认自己的罪名。 生怕慢了一步,自己承认得不够彻底。 从而受到刑罚的招待。 毕竟,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大明很少有死刑。 能活着,干嘛要受罪? “交代的也太快了吧,难道你们就不怕死吗?” “我们更怕疼!” 王好问随意地一问,却问出了意外的回答。 "好吧!" 王好问转身问道:“都记下了吗?” “都记下了,总共杀人是一个,都是单身前去京师科举的读书人,就连他们三岁和尿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一名捕快停下了手中的笔,啧啧称奇地道。 “嗯!那么现在开始询问你们另外一件事情,前几天,你们押了一趟镖,有没有这回事?” 殷士儋状似随意的问道,目光却在仔细地观察着,几人对于这件事情的印象。 “有的,那人还很大方的给了二十两银子的费用,不过这次我们可没有动手。” 其中一名镖师,以为又出了人命,不由地解释道。 “没问你们动没动手,知道他们运送的都是什么吗?” 若是小案子,肯定是要交给手下人来办的。 现在又是人命,又是几万两银子,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大案要案。 由不得殷士儋和王好问不重视。 卷宗已经交到的顺德府。 他们必须要在府衙来人之前,把案件理清楚,不然就算是有功劳,也得分出去一些。 “说是墨锭,本来是要卖往京师的墨锭,后来因为京师已经不再大量地需要这种墨锭了,才又押送了回去。” 总镖头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确定?” 墨锭和银锭之间,只差一个字,可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我,草民,确定。” 突然反问了一句,差点让总镖头的舌头都打结了。 “就这胆子,还敢去杀人越货。” 殷士儋嗤笑了一声。 旁边的王好问立刻拆台道:“杀人越货,和胆子大小无关,不是我说的,是行不整理了大明几乎所有这方面的案件,归纳总结出来的。” “本官,知道!” 狠狠地瞪了王好问一眼。 殷士儋才继续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文罗,他叫文罗。” 所有的交接,都是他在处理,人名必然不会记错。 “文罗,文龙罗,嘿嘿!这人连起一个假名字,都懒得费神,看来是真的有恃无恐啊。” 王好问口中念叨了一遍,冷笑地说道。 “不对,他不来文罗,叫罗龙文。” 另一名镖师,立刻插口道。 殷士儋看了王好问一眼,仿佛在说这种事情是不是会传染,怎么到处都有这种病情。 王好问扭过头,看向了一边的刑具。 耳朵却支棱了起来。 不说话可以,但一些审讯出来的消息,自己不能不知道。 他还想着有朝一日,把那个骗子,捉拿归案呢。 “仔细说说。” 殷士儋继续询问道。 “这人又一次说漏了嘴,当时只有我一人听到,还以为是听错了,若不是大人询问,草民也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这名镖师的目光一直都在王好问的身上,眼中的害怕,怎么都遮掩不住。 他实在想不明白,刚刚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看起了刑具了。 是要给他们上刑了吗? 刚刚他看的是刷子,要给自己刷毛? 后来又换了一张渔网,难道是要给自己千刀万剐,在杀到快一千刀的时候停手,让自己自生自灭? 官府是没有多少死刑了。 可能够让人死得不明不白的刑罚还是有的。 像他们这些杀过人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没有谁会上书说自己死得蹊跷。 眼看着王好问的目光,游离般地转到了一排铁签上面。 这名镖师脑门上的汗水豆大地滚了下来。 脸色苍白的,哆嗦着嘴唇道:“我,草民,还知道,车子上拉运的不是墨锭,是银锭子,还有,那人的口音是徽州口音,不会错的。” 说完这句话,镖师仿佛没了力气一样地瘫软在地上。 瞬间一股子骚臭味,扑面而来。 殷士儋看了看镖师,又看了看王好问。 心中无语。 看把人家吓的。 “收拾一下,换一个地方接着审讯。” 王好问也很无辜,自己只是目光没处放,随便地看了看刑具。 又不是真的要用刑。 至于吗? 不你过,对于结果来说,他还是很满意的。 这叫什么? 不战而屈人之兵。 最厉害的那种兵法,一般人还学不会。 得意的王好问,也不再去纠结,到底谁是主审这件事情了。 意外得来的消息。 也算是解开了一些谜团,银子怎么运送出去的,走的是哪一条路。 文龙罗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人。 将要向那个地方去。 刑部在接到这一份卷宗的时候,也是无可奈何,南边现在什么情况,他们心里最清楚。 刑部得力量暂时还没有办法,延伸过去。 想要执行大明律,还得等两路大军,把南边平一边才行。 最后事情,又扔给了内阁。 需要更多衙门协同的事情,就交给内阁去办,不会有错。 与此同时。 回到京师述职的严世蕃,也在自己老父亲的书房里,看到了这一份卷宗。 上面的名字,让他心中升起了一阵波澜。 好家伙! 胆子真的挺大。 墨锭卖不上价格了,就搞了朝廷一把,而且还成功了。 “怎么?你认识此人?” 严嵩的目光,锐利地看了过来。 自己儿子以前什么德行,他只一清二楚,也就这几年突然给活明白了。 不但不惹是生非,还得他很有助力。 就连他们家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可千万不要再有那些狐朋狗友们,拉他儿子下水了。 不然他怕是会被气死。 当然,在死之前,肯定要让那些人跟着陪葬。 “此人来过天津,当时想要见一面水军将军俞大猷的,只是来迟了一步,没有赶上。” 紧接着,严世蕃就说了一遍,他偶遇此人的整个经过。 “卷宗上说,此人是徽州的,这一点没有错。” 严嵩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一切有我做主,千万不要插手,听到没有?”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很聪明。 就怕在关键的时刻,聪明反被聪明误。 ------------ 第二百零九章严嵩的手段,沈炼的队伍 严嵩玩得很有意思。 翌日。 工部办理的工报上面,就刊登了一则消息。 意思就是,半个月前曾经骗了工部的那个叫文龙罗的人,真名其实叫罗龙文,最早之前还想着去天津行骗水军将军俞大猷。 可惜未能赶上时间。 结果骗了当时还在天津的内阁首辅儿子,工部侍郎严世蕃。 当时只觉得丢人,没有敢四处声张。 工部的名声好不好另说。 但这个叫罗龙文的人,名声是真的打出去了。 几乎每一个骗子,都差点当成祖师爷来供着。 连续两次行骗,还都是骗的有钱人家,从来都不骗穷苦人,更重要的是人家成功了,还逍遥法外了。 两个事件,一个比一个离谱。 连那些连载的小说,都得甘拜下风。 当然,这些事情,只是热闹了整个京师,以及那些经过了变法之后的地方。 更远的百姓们,是没有权利听到一些消息的。 远在天边的沈炼一行人,就是如此。 “咱们是已经到了天涯海角了吗?” 随行而来的一名锦衣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喝了一口水囊里面的水,看着茫茫的大海问道。 “没呢,咱们只是在雷州府,乘船去那个小岛上,才是琼州府。” 沈炼看着手中的地图,抬头眯着眼睛,指向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老大,我给你说,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路途是在是太难走了,要不是你带了足够的药物出来,到现在,估计也剩不下几个兄弟跟着你了。” 另一名气喘吁吁的锦衣卫,一手杵着长刀在地上。 一手插着腰,接着又道:“不但水土不服,气候还越来越热,简直水要人命啊!” “功勋就在眼前,怎么可以轻易放弃,现在我就给你们说一说,咱们此行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随着沈炼的嘴巴,一开一合,所有一起来的人,都是一脸懵逼。 到了现在,才说真正的目的。 到底是多么机密的事情? “皇上要找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其中一人诧异地问道。 几乎有很多朝皇帝,都有出海寻找长生药故事流传。 嘉靖皇帝之前还炼丹求长生呢。 众人有这种想法,沈炼一点都不意外。 “也算差不多吧,你们沿途也看到了,这里的庄稼,特别是稻谷成熟很早,一年若是勤快些的话,应该有两季收成。” 不来到更南边的地方,沈炼还真的没有发现,此地和北边的不同之处。 或许会有人觉得南边更热。 可人家这种热,可以使得庄家成熟得更快。 沈炼捉摸不透,到底是因为气候的原因,还是因为稻谷种子的原因,此地的稻谷颗粒饱满,还成熟期短。 更重要的是耐旱。 西北等地,可是长期都处于缺水的状态。 若是能够把此地最好的种子,带回去试着种植的话,产量再起来之后,那么大明将在很长一段时间诶,不再缺粮。 解决了这一隐患之后。 或许整个天下,都将不再可能看到饿殍遍野的情况了。 在出门的时候,沈炼也查过相关的书籍,只找到了寥寥几句。 最早的记录是《汉书·地理志》记:“儋耳、珠崖郡,男子耕农,种禾稻苎麻。” 其它的消息也就只有从一些诗词上面看到了。 “大哥是想要说,咱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探查海防问题,也不是探查私盐贩卖的情况,只为了这些一年两熟的稻谷?” 来人之中,总算是有一个明白人了。 “不错,若是能够取得出处最好的稻谷带回去,你们觉得,大明将来会怎样,你我将来会怎样?” 连续两个问话,使得其他几名本来心里还有点不乐意的锦衣卫,立刻眼神就热切了起来。 这可是泼天大的功劳啊! 自己的大哥能够带着他们,悄悄的来此,就是想要分给他们一份富贵。 那种能够记录在青史上的富贵。 “大哥单凭吩咐,小弟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俺也一样。” “俺也······” 其他几人连忙摆正了态度。 辛苦一点又怎么了? 谁人不辛苦? 相比起来,他们一眼能够看得到的前程,不去争取,怕是将来死了,躺在棺材里都不得安心。 “好,那就休息一下,准备出海。” 身体好的几人去找船了。 三位个一直病怏怏的锦衣卫,靠在一棵椰子树上,仰头看着树顶上的大颗椰子。 “不管是高州府,还是雷州府,这些地方的官员挺有意思,不断地折腾祥瑞,却不知道把当地的那些稻谷松一点到京师,比什么都强。” 一位脸色苍白的锦衣卫,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些地方的官员们,和咱们没多大关系,不过你就很有意思了。 随便在地里挖出来一块东西,就敢给大伙下锅煮着吃。 幸好只有咱们三人倒霉,刚好还有药来医治。” 另一名锦衣卫,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说道。 他也是倒霉,贪嘴了。 不然那会倒在地上,让别人搀扶。 “我不是看那些百姓们都在吃吗?人家都没事,还吃得挺香的,谁能会知道咱们一吃就中毒。” “林城,你还说,当时我的嘴都麻了。”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那名锦衣卫,扭头不忿地道。 “麻了好啊,听说医院里面有一剂药物叫做麻沸散,制作起来麻烦不说,使用也很危险,刚好咱们吃的这种东西,能够让人麻痹,肯定是好东西。” 被称作林城的人,说着还从身上的掏出了一个,麻色的果实。 “你还带着这个玩意,不会是还想要再经历一次上吐下泻吧?”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惧怕地往远处挪动的一下身体。 “怕什么?我这是带回去,给医院的大夫们看的,可不舍得让你给吃了。” 林城把玩了一下,又装进了怀里,宝贝似的还摸了摸,仿佛怕给丢了一样。 “给大夫们看?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东西,能够替代麻沸散吧?” 身边那人吃惊的问道。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万一成了,咱们也就是医道大家了,往后去了医院,还需要排队吗?” 林城的振振有词的,说得其他几人哑口无言。 良久其中一人才弱弱的道:“兄弟,林兄弟,还有多的吗?也送俺一块。” “你不是怕中毒吗?” 林城好奇的问道。 “俺更怕一辈子被人说没出息,左右不过一块能吃得被麻倒人的东西,要是运气好的话,俺可就和你一样,升官发财了。” 这人说的一番话,似乎也很有道理。 让另外一人,也有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 第二百一十章琼州府的一天 “藏什么好东西呢?” 已经找到船只的沈炼等人,诧异的问道。 刚刚过来就见到三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干了啥好事。 “没什么,就一块土里挖出来的果子。” 林城说道。 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就是毒倒了你们三人的那种果子?有啥好藏的?想要了回去的时候,在土里挖一些带上就是了,没必要现在就揣在怀里吧?” 沈炼很是疑惑。 这三人都快要走不动路了,为何还要给自己家中负担? 况且这种东西,又不是稀罕物。 三人面面相觑,深觉大有道理。 只是已经揣在了怀里,也不好意思扔掉。 “走吧,船已经找好了。” 乘船对有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三个病怏怏的锦衣卫倒是没啥事。 其他本来好好的几个人,其中两人已经开始头晕了。 若不是船上生不了火。 两人一定要把林城三人的土芋烤了吃,仿佛吃了这种东西,人就会舒服一些,不再晕船了。 至于中毒。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毕竟,中毒了还有药物可以医治。 晕船就不行了。 没办法之下,只能从包裹里,抓出一把茶叶,塞进嘴里。 苦味立刻就上头了。 然而,舌头都快要没感觉了,依旧没法缓解晕船的症状。 “要不要我给你把土芋削成片生吃?” 林城热情的问道。 “解毒药可是都被你们快吃光了,若是再有人中毒的话,不一定救得下来。” 沈炼一边操船,一边回头说道。 他们几人,能带多少东西? “你们躺着就没事了,快得很,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琼州。” 望山跑死马。 其实望海也一样。 看着不远,实际上随着海浪的起伏,乘船给人的感觉是,漂浮不定,距离还有越来越远的感觉。 在两个晕船的人,奄奄一息的时候,船终于到岸了。 由于没有料到要走海路,沈炼一行人,只有沈炼一人会划船,从雷州府海难,划船到琼州府,所要花费的时间不说。 体力就很难支撑得住。 “回,回去的时候,一定,一定要雇一个会划船的人。” 刚刚靠岸,沈炼把船停好,就躺在沙滩上,一动也不想动弹了。 实在是累人。 船上没有划船的人,全都没有接话,都觉得此时此刻,若是刺激到了他们的大哥,怕是回去之后会逼着他们学划船。 曾经骑马就是这样学会的。 印象很是深刻啊! 歇息了一会,再次起身时,才发现坐船的人,居然要比划船的人还要累。 “回去之后,我就要建议,那你们的都扔进军队里锻炼一段时间,身体也太差了一些。” 沈炼仰着下巴,一脸嫌弃的说道。 脚下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后面跟着的七人,本来就有三个病秧子,现在又加上了两个晕船之后,还没有缓过劲的人。 “不要了吧,我们的身体已经很好了,就是这个误食土芋和晕船,是个意外。” 林城知道自己该站出来了。 第一次让自己的队友身体虚弱,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意外?现在的意外,只是让人虚弱,若是遇到那些凶徒,又或者是遇到了难缠的对手需要拼命时,意外可是会死人的。” 沈炼的话让其他人集体沉默了。 都知道训练很苦。 也都知道,只要训练刻苦,身体好了,遇到了危险,活下来的几乎就更大,虽然锦衣卫面临的危险屈指可数。 “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我给你们找一个可以让你们训练的军队。” 之后的路上,一群人死气沉沉的,走路都没劲。 琼州府从雷州府看的时候,很小。 可进入了琼州府的范围之内,就能够发现,范围很大。 走了两天的路,才看到了远处的烟火气。 “老丈,不可否告知琼州府往哪个方向走?” 风尘仆仆的沈炼,已经因为连续地走了,狼狈得看不出个人样。 居然吓得正在屋外的老人,拿起手中劈柴的斧头,警惕地看了过去。 “你们是外地人?” 当地的语言,让沈炼听不得不太懂。 连续交流了好几次,手上的比划,也没有停下,两人才有了初步的共识。 明白了沈炼的问话。 “老头我可没有去过琼州府,一辈子走过最远的路,也只是到城镇里面买点盐巴。” 老头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还说,村子里也不知道琼州府在哪里。 更不知道琼州府的知府是谁。 反正就是一问三不知。 不得已之下,沈炼只能决定先休息一会再说。 琼州的天气炎热,洗漱之类的倒是很方便。 在付了钱之后,就暂时留了下来。 “老大,咱们是要在这住一段时间?” “是啊,先学一点当地的语言,咱们还都用很长时间和别人交流呢。” “老大所言甚是,咱们也需要好好的休整一下了。” 意见达成了统一。 接下来,他们的任务也很重,不但要学习当地的语言,还得查看周围的庄稼情况,询问收成如何。 回来后,还得写在小本子上。 都是需要回到京城之后,提供参考的。 村子里的人家不多。 一共十三户,都是姓郑。 好没有多余的房屋居住,只能选择搭建一座茅草屋。 比较可惜的就是,当天晚上,就被风给揭开了屋顶,赏了一晚上的星星。 “后生,你们想要暂时居住的话,也不要随意的应付,此地的风雨可是很多的,也就你们运气好,最近几天都是晴天。” 老丈再次见到沈炼他们的时候,正在重新搭建茅屋。 “老丈,不知可不可以让乡亲们帮忙,我出银子,等到我们走后,这处房屋,也算是你们村上的,怎么样?” 沈炼他们手中,没有趁手的干活工具。 第一座茅草屋,还是用他们带来的绣春刀,做成的。 其中一柄刀,已经卷刃了,付出的代价太大,还没啥成效。 “可以,客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刚好已经第一季粮食收割完毕,家中的人可是正闲着呢。 有活自然肯干。 银子只要给得足够多,干活的效率就足够高。 当天早上谈好的事情,下午一间简单的屋子,就已经搭建好了。 忙碌了一天的时间,只搭建了一间屋子,这种事情,在他们的锦衣卫当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昨天的糗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都听明白了吗?” 住进了新屋子之后,沈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此事。 ------------ 第二百一十一章偶遇 众人也觉得昨日的事情,做得太过草率。 应该询问一下当地人经验的,所以对于沈炼的话,都记在了心里,毕竟,说出去丢人的也是自己。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比较跳脱的林城突然问道。 已经是午夜,外面的月光正明亮,四周的虫鸣声,也热闹得很。 呜呜的风声,从门缝中传了进来。 “什么问题?” 立刻有人问道。 “都睡不着觉啊!” 林城躺在干草铺层的临时床铺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屋顶。 语气悠然的说道。 “为什么?” 这次轮到沈炼好奇了。 今晚的失眠,让他浑身都感觉不自在,明明困得要死,就是睡不着觉。 平时想睡觉,可是一躺下,就会迅速地入眠。 偏偏今晚不行。 “因为今晚看不到天上的星星了。” 随着林城的回答,众人一怔。 细细思量了一下,似乎有点意思。 “那好办,今晚你就睡在外面,刚好也给咱们站岗放哨。” 沈炼语气幽幽,偏了偏头,看向了林城睡着的方向。 林城没有说话,只是传来了一阵阵悠长的鼾声。 睡外面? 不可能的。 俺已经睡死了,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在林城鼾声起来之后,其他人也都在心中好笑林城聪明之中,接二连三难得睡去。 很快。 屋内的鼾声此起彼伏。 然而,假装睡熟了的林城,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反而随着其他人熟睡的鼾声越大,他越是清醒。 “今夜没有星星,应该月光很明亮,有些想家了。” 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悄悄地起身往外面走去。 翌日。 众人醒来之后,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出门才发现,林城正一个人坐在外面,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黑眼圈也很明显。 “林老弟果然警觉,是做哥哥的不好,应该半夜起来换你的。” 一名锦衣卫上前拍了拍林城的肩膀说道。 都说日久见人心,老话果然说得没错。 出门在外,还是自己的兄弟们最靠得住。 “多大点事,早上琼州府的朝阳,也挺美的。” 林城略微不自然地回答道。 说话时,目光还在看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众人闻言也看了过去,朝阳已经没有了,但此时晴空万里,大日初升,耀眼的光明,看着还是很震撼的。 “确实挺漂亮,不过咱们今天要走访很多地方,你是留下来休息一下,还是选一个方向去走访,查看?” 沈炼本就是读书人。 若不是还有事,绝对会诗兴大发,来一首五言绝句。 “还是休息一下吧!” 林城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其他人都起来要干活了,他却犯困了。 “行!” 沈炼他们也觉得,出门走访,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无所谓。 随着其他人的离开。 林城再也忍不住的回到了屋内,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是昏天黑地,连中午饭都没有顾得上吃。 等到快下午的时候,却被老丈叫醒了。 “后生,快醒醒,村子里又来了一位官老爷,你们不是要找琼州府吗?刚好可以顺路。” 迷迷糊糊之中,林城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形。 再次揉了揉,才看得清楚。 紧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随即反应过来,老丈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真有官员来了?” 林城他们来琼州府,是秘密行动的,可没有告诉任何人。 现在有官员来了,要么是意外遇到,要么就是有村子里的人出去通风报信。 他不禁内心怀疑,昨天的那些村民们,对于他们说的那句话是真话。 “真有官员来了,听口音还是外地人来此做官的。” 老丈再次说道。 “好,我这就和你一起去看看。” 要知道,在还没有变法的地方,官员们出行的排场大得很。 任何一个老百姓,大老远就会认出是不是官员来了。 毕竟,有时候是要选择避让,还是选择下跪迎接的,若是弄错了,少不了一番责骂,申斥。 老丈家的门口,果然停了一架轿子。 远远看着轿子上的装饰,像是福建那一带的饰品模样。 再看轿子旁边站着一位中年书生打扮的人。 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示自己是官员的东西。 后面则是一队随从。 除了两位抬轿的,有人挑着箱子,也有人带着棍棒守在四周,总共有八人。 此时中年书生打扮的人,正在和一位少年闲谈。 声音不疾不徐。 “本官初来贵宝地,见到此处的稻谷,已经收割了,不知收获几何?” “回大人的话,草民还没有过称,暂时还不知斤两。” “哦!那下一季,你们大多谁耕种那种粮食?” “应该还是稻谷,麦子在这里并不好种植,产量也不是很高。” ······ 仔细地听了一下此人的口音,林城立刻明白,这人也应该是外来的官员,只能勉强听得懂本地话。 他自己说的,也是福建口音的官话。 “来人止步。” 林城正要上前,立刻就被周围护卫的一人,抄起木棍拦住了。 此时林城才发现,出来的时候,为了怕遇到意外,带上了自己的刀。 随即扬了扬手中的刀。 “怎么想要袭击本官?” 一句话问的那名护卫都是一愣,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也不像是做官的。 手中拿着刀,更像是来打劫。 “本官陈梦雷,字有震,号后溪,福建长乐东隅人,建水调任到琼州来为官,总不会阁下是?” 陈梦雷拱手询问道。 在福建得罪了人,被人类似发配一样的送到了琼州,本来心中还是满心的委屈,突然发现还有和他一样的人。 委屈就化成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此时也就询问得很是亲切了。 要不然,哪会刚一见面,就把自己的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哦!原来是陈大人啊,久仰久仰,在下林城,没有字,也没有号,粗鄙武夫一个。” 林城面容一怔,随即笑道。 陈梦雷的名字,他在经过福建的时候,还是听过的。 “你认识本官?” 粗不粗鄙的陈梦雷也不再乎。 大明这样的官员太多了。 而且大多是武将,当然,能够出门随意走动的,就数锦衣卫的人居多。 “在路过福建的时候,听过陈大人的轶事典故,大人在永康的时候,可是多有惠民,这样的官员,在大明南边可是不多了。” 走了一路的林城,觉得收获最大的就是,深刻地认识到,现在京师的变法,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强盛。 ------------ 第二百一十二章相谈甚欢 陈梦雷还是第一次被一名同样是有官员身份的人吹捧。 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言过其实了,言过其实了。” “一点都不言过。” 林城真诚地道:“陈大人在永康的轶事典故,我可是耳熟能详的。” 听到,连他最得意的一件事,都被说了出来。 陈梦雷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他做官,得罪了那么多的人,不就是为了这点名声吗? 尽管,在许多时候,他都是在说为民做主。 可这世上,纯粹的人是有,但绝对不是他陈梦雷。 “不过,那位飞扬跋扈,贪赃枉法的东阳县令曾三省,估计也当不了多长时间的知县老爷了。” 大明变法,已经如火如荼。 军队都快要开到浙江来了,哪能容许这种跳梁小丑,继续蹦跶。 “就是那位收受贿赂的金华府尹叶公,也得跟着一起倒霉。” 见林城说得煞有介事,陈梦雷心中一块郁结,也散去不少。 “林大人怎么知道,这些人会倒霉的?” 林城被问得不知如何说起。 心中却暗道:此人果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一心只为民做主的人,居然连外面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都看不明白。 其实陈梦雷是嘉靖二十二年(1543)举人。刚刚做官不久,刚到永康做知县,就来了一场刚正不阿,还没有来得及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关系,就被人给封锁了对外的一些消息。 都是来做官的。 谁也不喜欢身边有人是正人君子,是青天大老爷。 吹捧起来的才算是自己人,真正干实事的,那都是官贼,是来窃取他们官声的贼人。 “总之,陈大人就相信本官的话就行,时间应该不会太远。” “好,那就谢林大人吉言了。” 陈梦雷也不再问这件事情。 转而接着道:“不知林大人,来琼州府,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忙的地方?” 在一开始路过此处借水的时候,陈梦雷就听这一家的人说,有一群外来人,想要去往琼州府。 心想也是顺路。 并且还可以探寻一下,琼州府的情况。 谁知遇到的居然也是一位官员。 “巧了,本官正好有事麻烦陈大人的。” 林城一拍大腿,笑着说道。 此种动作一出,陈梦雷就明白,此人的身份应该是锦衣卫。 陈梦雷也没问具体是什么事。 锦衣卫办差,大多都是机密。 问的多了,对他自己也不好。 一旁的老丈一家人,已经停的傻了眼,原来那一群人也是官,他们居然还收了官员们的钱财。 帮助官员建一座小房子,不是应该的吗? 他们一村子的人,会不会因为此事,没收了他们的钱财,还要被官府抓走? 一时之间的患得患失,让老丈一家人颇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陈大人不急着赶路的话,去本官的观星小筑坐坐?” 观星小筑是他们一伙人,给自己的房子起的名字,还说什么,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 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就因为第一次盖好的茅屋,被风给踹掉了屋顶,只能观看了一夜的星星。 灵和名有没有暂时不知道,但陋室是真的陋室。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好地方,好房子。” 站在一间明显刚刚搭建起来的房子面前,陈梦雷就犯了文人的臭毛病。 林城尴尬不已。 他只是随口一招呼,没想到人家就真的来了。 屋子是个什么鬼样子,他能心里没数? 推门进去之后,林城就更加的无地自容了,可陈梦雷好像还喜欢上了这间屋子。 “果然如此,林大人是在践行圣人之道啊!本不管若是上任之后,也要建一处这样的宅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去住一次,好让自己离着圣人更近一步。” 莫名其妙的认可,让林城都怀疑自己的这个新修建的房子,是一处京城巨大园林。 左右看了看,还是那处连睡觉,都打地铺的屋子,和他出去时的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心中怀疑着,是不是自己看到的才是假的。 而陈梦雷看到的才是真的。 读圣贤书的人,眼睛就真的如此厉害不成? “陈大人若是建好之后,务必要请我前去欣赏一二。” 林城语气恭维的说道。 内心却很崩溃,他拍自家大哥的马屁,都没有这么肉麻的。 简直是难为他了。 往后看了看夕阳西照,算算时间,大哥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这个叫陈梦雷的人,他实在是招架不住。 “林大人原来还喜欢夕阳?本官也很喜欢,曾经一连几次科举失利,都是一个人坐在夕阳下读书写字的,那种惬意,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一回头,陈梦雷就看到了林城在往外看。 此时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嗯!琼州府的夕阳和朝阳,除了东西位置不同之外,都是差不多的令人心情愉悦。” 林城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很假的话。 陈梦雷却是信了。 “既然林大人都说好看,必定不会有错,本官明日一定早起,也要看一次琼州府的朝阳美景,或许写不出来那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绝美诗句,也有可能得到另一个关于朝阳的佳句。” 陈梦雷认真的样子,看得林城一脸懵逼。 读书人的脑子,是不是和他们这些武夫们都不太一样。 动不动就吟诗作对。 他们的老大,也是读书人,还中过举人的,也没有见到有满身的酸气啊。 “大人好雅兴!” 林城干巴巴地赞叹了一句,让他说更多的赞美之言。 胸中没有多少墨水,是说不出来的。 就是这句好雅兴,还是学的在京城时,经常来串门的那个严世蕃,赞叹自家大哥的话。 “哈哈!其实诗词只是小道,本官虽然没有多大的胸怀,但绝对要让治下的百姓们都安居乐业,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安居乐业,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这十三个字,看起来简简单单。 可翻开历史,还真就没有多少朝代能够做到。 林城心想,不知往后的大明是不是能够做到这一点。 反正他在京师的时候,已经有了那么一点迹象了。 “陈大人好胸怀,好魄力。” 这句话不是抄袭而来的。 林城说得很是认真。 大明贪赃枉法的官吏不少,但也有清廉的。 遇到一位,当地的百姓们就有福气了。 这个和去赌场赢了钱走出来一样,是一件很稀有的事情,可以称之为活着的祥瑞。 ------------ 第二百一十三章沈炼和陈梦雷 观星小筑内。 两人聊天看起来很是愉快。 可林城内心尴尬,不多的思索着,该找怎样的话题,可看在陈梦雷的眼中,就是在认真听他说话,还偶有所得的样子。 陈梦雷觉得,自己应该是遇到知己了。 心中暗道:原来那些名人传记中所说,在贬官的途中,最容易遇到一生之中,最懂自己的人是真的。 若林城知道陈梦雷的内心想法,一定会一脸懵逼。 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倾听,很少开口说话,怎么就成知己了? 突然外面远处传阿里了一阵惊呼声。 “咱们才离开多久,家就被盗匪给霸占了,林城应该没事吧?” “看仔细点,那些人打着的旗号,明显是官。” “那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是被抄家了?” “······你说得好有道理。” 很是让人无语的一阵交流。 让屋内尴尬不已的林城,仿佛遇到了救兵一样,立刻蹦跶了起来开门。 “沈大哥你们回来了?快请进,刚好咱们家里也来了客人。” 林城出门之后,就让将要上前拦截的两名护卫,放松了下来。 来人一共六人,都带着刀。 若真的是匪类,打起来他们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现在似乎成了自己人,那就一切都好说。 “来客人了?来的是谁?” 走在最前面的沈炼,一边神情戒备走来,一边问道。 “就是那个永康县的知县陈梦雷,陈大人。” 陈梦雷的名气,真的很大。 能够为老百姓们做主的官员本就稀少,只要出现了一个,不用别人去说,百姓们自己就会传出去。 沈炼一怔,陈梦雷不是现在应该在福建吗? 怎么突然跑到了琼州来? 然而,他自己本身也是经历过官场的某些龌蹉事情的,心中略一思索,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肯定是被人设计之后,贬官了。 琼州在以前,或许是一处流放地,但沈炼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绝对会成为首屈一指的好地方。 估计会有很多官员们,抢破头地想要来此。 因为他们发现此处的稻谷真的要比其他地方的涨势要好,颗粒饱满,还很抗旱,需要的种植土地,并不是很严苛。 就是麦子还不太行。 整个天下,只要那个地方有粮食,那个地方就一定会是好地方。 心中的这些念头,一闪而过。 “哦!陈大人来琼州了,稀客,稀客,本官沈炼,久仰大名。” 护卫们闪开一条道,沈炼就看到了正往外面看的陈梦雷。 陈梦雷也很是诧异,没听林城说起过,他有大哥呀! 不过,无所谓。 有林成这样的人,大哥就肯定也不错。 可在听到沈炼这两个字的时候,陈梦雷心中却起了一片惊雷。 沈炼的名字,在大明也是很大的。 而这种大,还不是他这种做官之后,但行好事的名声。 人家是以为,介绍了好几个朋友去裕王手下做工,然后一起中举的事迹。 每一个读书人的梦想,就是中举。 这种事情,一旦传开,就像是一场春风,能开二月花的局面。 “原来是沈大人,难怪能有林大人这样的小弟,真是失敬失敬。” 陈梦雷快步上前行礼。 他是琼州府知府没错,可要是和沈炼相提并论的话,可就差得远了。 “陈大人多礼了。” 两人一片友好的交流过后,沈炼才介绍了自己身后的其他几人,随即才说起了正事。 熟悉了之后,也没有人自称本官了。 为了拉近两者之间的关系,也都称我。 “琼州是个好地方,大人能来此处,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对于沈炼的话,陈梦雷很重视。 “还请沈大人赐教一二。” “赐教不敢当。” 沈炼也很满意陈梦雷的做派,对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琼州的稻谷,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除了一年两熟,三熟之外,品相都是上上之选,若是以后大明想要育种的话,琼州就是最好的地方。” 也不藏着掖着。 沈炼的话,让陈梦雷一阵沉思。 大明想要育种的最好场所? 新鲜的话题,蕴含着莫名的东西。 在他以为被人算是差不多流放的时候,猛然间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处好去处。 有种做梦没醒的感觉。 他不认为沈炼是在骗他。 多少人想要找他交朋友都不可的,若是名声很差的话,也早就传出去了。 “而且我也看了,明明琼州府很多地方都不适合种麦子,却依旧种有麦子,是在是奇怪了一些。” 最后这句话,是沈炼有感而发。 每一处的官员们,都有一种向下延伸权利的想法,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体现出官员的能力。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害处在哪里。 只是为了做官而做官罢了。 “另外,我想要看一看琼州志,想要弄明白,琼州的稻谷,和别的地方稻谷不一样在哪里。” 沈炼也是谨慎,万一自己倒回去的一些种子。 并不适应除了琼州之外的地方,那这一趟的辛苦就白忙乎了。 “好。” 陈梦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错过了这个村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下一个村子。 “今晚就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出发去琼州府的府衙,沈大人想要的东西,我一定给你备好。” “那就多谢陈大人了。” “都是为了大明繁荣昌盛。” 陈梦雷也看出来了沈炼的想法。 琼州府的稻谷一年两熟,他也有耳闻,却没有想过,在其他地方是不是会长得更好。 而沈炼之所以,提出而来这一想法,人还到了琼州府,那么肯定是朝廷有新的需求。 “说实在的,在没有到过琼州府之前,我还没有想过,此地居然有这种稻谷,而朝廷也从来很少听闻此事,大多数来此的人,都是想着自己是不是被流放了。” 沈炼叹息一声。 天下缺粮。 朝廷也缺粮。 偏偏没有人想过,为何会缺粮,又怎么样才能提高产量。 朝中的大臣们想的都是自己手中的那点权利。 而琼州府的官员们,有不知是暗中想法。 若是有人长点心,能够多想一下百姓们的话,或许早就把这种稻谷当做祥瑞,送到皇帝面前了。 哪能等到现在。 让他带着一群人,偷偷摸摸地来此查看。 “陈大人觉得,是现在的官员们都变蠢了,还是有人在,有意无意地封锁消息?” 沈炼的问话,再次让陈梦雷陷入了沉思。 不禁思索起来了,他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官员? 而封锁消息这种说法,被他潜意识地给放弃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琼台志 沈炼和陈梦雷又交谈了好一会,才想起外面不远处,一直都心怀忐忑的村民们。 出去交代了几句话,安抚了一下之后,才有回来做晚饭。 已经被沈炼他们吃腻了的简单晚餐,却让陈梦雷一群人大呼痛快。 还说世间只有知己和美食不能辜负。 第二天。 只住了两个晚上的小屋,就送给了别人。 一行人再次出发。 路上,陈梦雷还在回味着昨晚的食物。 此时他也没有坐轿子,和沈浪他们走在了一起。 “陈大人若是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点都送给你好了。” 林城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堆用油脂包裹着的行军粮。 “不过只有这些荤的了,素的已经被吃完了,等回去之后,给你送一些过来。” 尽管看着路途遥远,可这种行军粮,就是不怕放置的时间长。 “那就却之不恭了。” 没有客气,直接收下,反正陈梦雷也听说,不值几个钱。 不过,大多都在军队中使用,外面流出去的虽然很多,但也到不了浙江一带,就被买完了。 毕竟这种行军粮,容易储存,还口感不错,可以当做零嘴来食用。 不少人家买回去,就是为了给孩子们尝个新鲜的。 一路走走停停,偶尔沈炼还会遇到百姓上前询问几句当地的生活状况,看得陈梦雷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琼州知府,而沈炼才是。 到了后来,陈梦雷也学着沈炼,开始询问一些很现实的问题。 粮食的产出。 税收情况。 劳役问题,以及当地的某些特产。 “原以为,做官就死帮着百姓们断案,给百姓们伸张正义,没想到啊!让他们吃饱穿暖的第一个条件,就只做官的走进田间地头。” 书到用时方恨少,绝知此事要躬行可不是一句空话。 “我记得,在京师的时候,裕王殿下一直都很推崇王阳明王大人,还说是此人会是我大明的唯一圣人,其中有一句话最为耀眼,那就是知行合一。” 沈炼也是感慨良多。 知行合一说得简单,可能够躬行实践的人,又有几个? 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王阳明可是全都做到了。 从此往后,他的弟子也不少。 可顶着人家心学四处吹捧的很多,躬行其道的几乎没有。 都在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披上一层名声,好让自己做官更加的方便一些。 背地里到底怎么回事,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毕竟,许多时候,有的人认为,天都是可以被欺的。 “知行合一吗?” 陈梦雷觉得,自己这几天,沉思的时间,比以前的总和还要多。 仿佛随着和沈炼的认识,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有的迷惑,他自己就可以在心中找到答案,可更多的则是让人更加的迷惘。 似乎只要自己一开始思考,就会掉进不可知的陷阱之中。 不久之后,就到达了琼州府的衙门。 沈炼他们没有跟随着一起去。 找了一处歇脚的地方住店。 等到陈梦雷派人通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沈大人看看,琼州志都在此处了。” 陈梦雷亲自送来了过来,也没有留下。 锦衣卫办案,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为好,而且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知道了琼州往后会是大明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他的内心之中,就有种要大干一场的火热。 “大哥,找到了。” 一名锦衣卫兴奋地拿着一本书指着翻开的地方。 那是一本正德年间的《琼台志》。 其中记载:“曰占稻。有数种,性耐水。择高田,五六月种,七八月收。有播种六十日熟者谓之‘六十日’,即宋真宗使取种占城,分布江淮诸处者。” 播种六十天就能收获,已经很了不起了。 琼州当地的稻谷一直有明显的水稻与旱稻之分。旱稻亦称黎陆稻、山禾或坡泽稻,多种于干旱坡地上。 还有记载,唐朝时期的中书侍郎李吉甫次子李德裕,被贬赴崖州沿途所见“五月畬田收火米”。 一些没有流传出去的当地史料中还记载了,琼州曾种植过四十四个旱稻地方品种,其中坡稻十三个、山拦稻三十一个。 沈炼连忙放下手中的其他书籍,接了过来。 只见上面记述得很是详细。 除了水稻旱稻之分,古时候琼州的稻谷最常见的还是粳糯之分,粳谷作米饭,糯谷来酿酒,直到今天琼州的黎族群众还保留着用自家糯米酿酒的习惯。 而粳糯两者细分之下的品种也很多。 粳米有百箭、香粳、乌芒、珍珠、鼠牙、东海、早禾等品种,而糯米也有黄鸡、乌鸭、光头、九里香、小猪斑、狗蝇、虾须、赤米等等。 “正德年间的记录?” 看了一遍之后,沈炼不放心地再次看了一眼记录的日期。 前朝都有人做了详细的记录,可依旧没有人把这种重要的消息,传回到京师去。 几人满脸震惊地对视一眼。 “朝廷的藏书之中,可有这样的记载?” 林城小声的问道。 说话时,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门口的方向,似乎在怕隔墙有人。 “不是太清楚,想必是没有的,不然殿下也不会让咱们前来秘密查看。” 沈炼若有所思。 “老大,这里还有一篇文章,你来看看。” 震惊过后,他们再次查看起这些卷宗的时候,就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错漏了某些重要的文献。 “长史王士衡劝谕乡里种麦?王士衡?此人的名字好生熟悉。” 沈炼嘴里念叨了一遍,仔细地查看起了来。 其中记载了通过西瓜、枸杞等从西域引进论证作物可以引种,接着说小麦可以与水稻接续种植、麦秆可作柴薪等好处,又言“圣贤皆劝人种麦”,“天子尚且尝麦”。 简直和沈炼离开京师时,被朱载坖带到一处演道院,特别开辟出来的特殊田地里面,大概的了解了一下,怎样提高农作物产量的方法。 此时看到,已经有人在尝试,而且有的东西,已经尝试成功了。 沈炼拿着王士衡写下的卷宗,双手都在因为紧张而颤抖。 “我记起来了。” 林城双手一拍,差点吓得沈炼把手里的卷宗,都扔在了地上。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咱们是锦衣卫,沉住点气好不好?” 林城也不以为意,反而兴奋地道:“我知道王士衡是谁了。” “废话,王士衡不叫王士衡还能叫什么?” 沈炼没好气地怒骂一声。 随即才反应过来,林城说的王士衡是谁。 ------------ 第二百一十五章陈梦雷的后知后觉 “王士衡,字秉铨,号矩庵,别号青斋,正德十四年(1519),参加编修明史《武宗实录》,当朝(嘉靖)壬午年(1522)致仕家居。” 在众人的目光下,林城也不敢在拿捏,如数家珍的说起了此人。 并不是很详细,但按照这个时间线,仿佛就在身边。 “也就是说,此人现在就住在京城?”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沈炼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裕王殿下和他们想要找的,原来一直就在不远处。 “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也就是此人已经死了,活了八十岁呢,我记得,还吃过他们家的白事席面,送了一两银子。” 林城略有不甘心的说道。 到后来,人家一家人也回到了家乡,他也就没有了机会,拿回送出去的银子。 沈炼若不是觉得身边的没有带刀,砍人不方便,绝对要把自己的这位小弟,给灭口在琼州府的县衙当中。 而其他人的眼睛,已经带上了杀气。 林城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 他还没有意识到那个地方不对。 “你们都一个个的看着我干嘛?心很慌的。” “心慌就对了。” “给我打!” 在林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扑倒在地。 一番打闹过后。 林城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了。 贴别是两个黑眼圈,比他几天前熬夜时的样子,更加的明显。 “说话一惊一乍的,还大喘气,跟谁学的?” 沈炼没好气的说道。 几人的打闹也是常态,下手都知道轻重。 别看林城狼狈的可以,但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闹腾完了,也歇息了一下,就继续开始繁重的“读书生涯”。 一卷卷的卷宗,翻开仔细的查阅。 另有人已经摊开了一个小本本,不断地记录上面认为重要的东西。 其中大多都是关于琼州种植的记录。 华丽的文字一概没有,全部都是用最简单,也最没有歧义的话,平白直叙的去写。 此种工作不简单。 期间好几次陈梦雷来请客吃饭,都因为手中事务繁忙,而作罢。 等到一切记录完毕,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多月。 “你们呀,一个个的不知让我说你们什么才好。” 已经连续跑了好几处田间地头的陈梦雷,已经被嗮黑了。 早已没有了曾经风度翩翩的书生模样。 瞧着几人,白白净净的,真应该出去晒晒太阳。 “陈大人也不要太过拼命才好,若是第一次遇到你是这副模样,说什么我们也不会认为你是大明的官员。” 沈炼的话,让陈梦雷心中很是受用。 听着是在贬低他,可他明白,这种贬低,比夸赞更加真实。 “没办法,琼州是在是太穷了,想要和大明有更深的联系,还得乘船,不但麻烦,而且好事良久。” 陈梦雷在真正的深入了解之后,才明白可,为何许多人,都认为琼州是一处流放地。 来了这里的人。 大多一生,都很难走出这块大岛。 语言,风土人情,气候等等,都有种和中原割裂的感觉。 仿佛此处还是处于一种蛮荒之中,就等着有人披荆斩棘。 然而,可惜的是,人口问题,一直就是一个大问题。 “你的难处,我已经记下了,回去就会向裕王殿下呈报,想必很快就有办法来解决。” 目前为止,沈炼还没有见到,有裕王解决不了得一些难题。 就连皇上修道,多少人劝说了都没用。 可裕王只是嫌弃了一句,很快事情就成了。 就连废除裹脚这种习俗,也都被下了明确的圣旨。 “只是裕王殿下吗?” 陈梦雷的语气之中,略带失望的问道。 “这种事情,也只有裕王殿下能够说的上话,因为只有他最有钱,找别人不好使,况且皇上现在正在打仗,也顾不上。” “大明又在打仗?和谁打?不是听说,塞外的蛮子们,已经投降大明了吗?” 陈梦雷一连几句提问。 让沈炼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出兵浙江已成定局,怎么还有人不不知道此事,陈梦雷看着也不笨啊! 心中有着疑惑,却没有说出口。 “不是和蛮子们打,也不对,是和蛮子们打,不过再打之前,先练一下兵。” 沈炼的是与不是,都快要把陈梦雷给弄糊涂了。 到底是不是? 还有,大明周围还有那个地方有不怕死的蛮子? 又是两个疑问。 “这么说吧,大明已经出兵了,这件事不是秘密,你不知道,我就觉得很奇怪。” 直接的问了出来,让此时的陈梦雷都有些吃惊。 “已经出兵了,往那个方向?” “浙江!” 陈梦雷一愣,好巧,他正是从那个地方跑了的。 看起来自己似乎是被人给贬官了,实际上却是得了一个好处,那就是远离了是非之地。 “看来,我这次来到琼州做官,不是被人贬官了呀!” 后知后觉的陈梦雷,一拍桌子激动的说道。 反常的举动,反而让沈炼糊涂了。 不是贬官? 还能是什么? 不会是有人猜中了裕王殿下对琼州的重视吧? 那么这个人又是谁? 此人布局了陈梦雷,又是为了什么? 一连窜的米明奇妙的消息,让沈炼脑袋都大了一圈。 自认为很聪明,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更简爱聪明的人,很显然,此人对朝堂有着更加深刻的了解。 而且懂得用手段,来保护一些能够对大明有用的人。 突然,沈炼觉得官场好难。 幸好他现在是锦衣卫,而且背靠着裕王殿下,许多是非暂时都找不到他的头上来。 沉默良久,双方分都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的探讨了。 “陛下将要打的蛮子是谁?” “海上的蛮子,就是那个名字比蒙古人还要长的那种海上蛮子。” “哦!原来是他们,这些人,我听说过,好像叫葡萄牙人,语言和咱们大明都不相同,模样和习惯,也不一样,据说来到大明的时间还不久。” 陈梦雷立刻就记起了一些事情。他出生就在福建,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有这么一群人来过了大明。 凶残的劫掠百姓,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来做生意。 哪有这样做生意? 当时还打了一仗。 大明胜了,这些人没剩下几个,才不得已退走。 如今这些海上蛮子们又一次卷土重来,看情况,大明也不再姑息,打算要一次性解决这个麻烦。 ------------ 第二百一十六章宴请 一顿简单的宴请,很快就成了,沈炼他们对那些海上蛮子的认知,解惑。 陈梦雷也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咦!这道菜倒是新鲜,和土里挖出来的土芋有的有的一拼,不会吃了也会让人中毒吧?” 随后上来的一道菜。 说是菜,其实不过是只锅里蒸煮了一下,就被端了上来。 紫红色的外皮,和土芋经过洗刷之后呈现的金黄外皮,是两种极端。 看着喜庆。 闻着也有股甜丝丝的味道在其中。 可林晨却不敢轻易地下筷子。 有过一次因为乱吃陌生食物中毒的经历,在这方面林城谨慎得很。 正在交谈的陈梦雷,闻言看了过去,笑着一抚胡须道:“林大人放心食用就是,这个就是那些海上西班牙蛮子们,在吕宋岛上种植的一种食物,被当地人称之为番薯,很甜的,你可以尝尝。” “又是这些海上蛮子,吕宋岛现在如何了?” 沈炼看了看番薯,个头挺大,颜色也不错,蛮子们能吃,他们也肯定可以食用。 一边询问着,一边伸手拿起了一个开始剥皮。 “吕宋岛啊!” 陈梦雷沉思了一下,把自己听说过的在心里过了一遍才缓缓地道:“自从永乐年间。苏禄群岛上的三位国王东王巴都葛叭哈喇、西王麻哈喇葛麻丁、峒王巴都葛叭喇卜率领家眷一行人来过,除了因为病故东王巴都葛叭哈喇,以国王礼节将扒哈剌葬于德州,并赐谥号‘恭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 而那个时候的吕宋岛人被称之为苏禄苏丹人。 再后来,有一个阿拉伯人,好像叫做赛义德·艾布伯克尔的,在南边建立了一个小国家,如今来往很少,也不知如何了。” 听到又是一连串很长的名字。 沈炼他们就是郁闷,名字长了很难记住。 “这些海上蛮子,别的本事大不大还不清楚,抢占地盘和起名字的水平,真的是在为难人,难怪都说名字越长,蛮性越重,果不其然。” “还有这个说法?” 陈梦雷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仔细地想一想,似乎也真是如此。 当年这些蛮子们,来到了大明沿海,确实没干下多少好事。 随即点了点头,很是认可地说道:“挺有道理的。” 不知不觉中,沈炼便吃完了半块番薯。 正好再次剥皮时,神情却是一怔,目光灼灼地盯着收了食物。 良久,才抬起头来震惊地问道:“你刚刚说这种番薯,是被人带到琼州的?” 尝过了味道,才明白番薯有多好吃,而且还很充饥。 这一点不是别的食物可以轻易代替的。 若真的是有人带过来,那么这种食物,在当地应该是被保护着不外流的。 一般人想要成功带出来,也肯定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是不是很美味?” 陈梦雷得意的一笑问道。 而沈炼却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此人,到底有多大的运气,才会遇到这种好事。 不但被人送出了是非之地,还有人给进献了特殊的食物。 他可沿途查看过的,这种叫番薯的食物,可没有见到有别的地方种植。 “确实很美味,方不方便说一下,到底是谁送过来的这个番薯?” “没什么不方便的,说起来此人是一位商人,名叫陈振龙,福州府长乐县(今福建省福州市长乐区)青桥村人,经常往返吕宋岛,后来就暂时定居在了琼州府。” 陈梦雷说得很是随意,可沈炼也没有在多问,反而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同时也想明白了,他们能够吃到这种番薯,不过是因为有心人,知道了琼州府,新换了知府,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推广出去,以此来解决大明的饥荒问题。 一番告别宴请,主客尽欢。 各自散去。 回到了住处。 沈炼几人又坐在了一起商讨宴会上的事情。 “番薯咱们是一定要带回去的,若是可以的话,连人一起带回去。” 沈炼开口就是一锅端。 大明现在的京师,粮食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产量是一个问题。 另一个问题则是运输。 漕运随着京师人口的增加,压力一直都很大,现在又有浙江的乱子,影响不用多想。 若不是现在京师有钱了。 还经过了变法,储备的粮食在短时间内绝对够用。 恐怕早就闹出了饥荒。 京师啊! 首善之地,若是也开始有人饿死,不敢想象其他地方,又会是个怎样的人间炼狱。 “回来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厨房,花了一两银子,买到了陈振龙一家人的住处,咱们是今晚就开始行动,还是明日一早开始?” 其中一名年纪颇大的锦衣卫,办事很是老道地问道。 “未免夜长梦多,今晚就开始。” 沈炼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出门已经快有半年时间了,本来还打算去南越的占城看一看当地稻谷的。 现在有了番薯。 可不敢再耽搁下去,每耽搁一天时间,受到饥荒的人,就会多一个。 “好!” “只是要让陈振龙一家人,受点罪了。” “没办法的事,琼州府内咱们的锦衣卫都没有部署人手,一切都得小心为妙。” “只希望陈家人能够理解咱们的做法。” “等到了京城,我给陈家人亲自赔罪就是,相信他们能够理解的。” “也算上我们吧,人家陈家为了解决大明的饥荒问题,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给人家赔罪只老大你一人,不够诚意。”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很快就月上枝头。 “时间不早了,开始行动,都小心点,别伤了陈家人。” 沈炼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了一番。 才把床铺整理成睡觉的样子。 吹熄了油灯。 琼州府的天气,不论白天和夜晚,大多数都是风大,很适合他们这些鬼鬼祟祟的夜行人行动。 今晚也是如此。 月光下,几道身影快速地沿着早就看好的路线,消失在了街道上。 而此时的陈梦雷却是睡不着觉。 他不是蠢人。 自然清楚地明白,番薯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放在自己的手中,和被人带到了京师,那是两种概念。 一个需要他去推广,另一种只要让皇上看到了这种东西,都会当做上天带来的祥瑞,供奉在太庙,同时推行天下。 “该做的,本官都已经做了,就连晚上巡街的更夫,本官也都替你们取消了,只希望一切能够顺利才好。” 陈梦雷喃喃自语道。 仿佛,他已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大明再也没有饥荒存在。 “为天下开太平啊!本官也想要的。” ------------ 第二百一十七章甘薯之父 陈振龙年岁已经不小了。(查了资料,出生年月只有大概,为了不让小说中的虚构人物,摘取了甘薯之父名声,只能提前让他出生了,算是致敬先贤。) 他自幼吟读诗书,年未二十即中秀才,后厌倦科举,弃儒经商,移家于闽县南台达道铺(今福州市仓山区),并随众商人赴吕宋(今菲律宾)经商。 在吕宋,振龙见当地朱薯遍野,并了解到此薯耐旱、高产、适应性强,生熟皆可食。遂学习种植法,出资购买薯种。 密携薯藤,避过出境检查,经七昼夜航行回到福州,即在住宅附近纱帽池边隙地试种。 后来在老家待不下去了。 才跑到了琼州府。 想着此处地广人稀,土地便宜,应该能更好地培育番薯。 可惜的是,当地的人不识货。 就连官府也对他爱答不理。 也就听闻此次来了一位新知府,他才舍了点银子,把番薯当做一道当地的土特产,进献了上去。 “想要为天下人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屋内,陈振龙喃喃自语道。 陈家一直都是书香门弟,可惜到了他这一代,没落了。 科举不成。 现在就连经商,都快要荒废了。 “其实很简单。”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句回答。 惊得陈振龙都差点跳了起来。 “谁在外面?” 低声呼喝,陈振龙不敢高声叫人,来人能够摸到他的窗前,显然身手了得。 而且此处多是他的家眷。 若是歹人因为他的呼喝声,激起了凶性,遭殃的还是他自己。 “朋友,” 外面的人,传来的这一句话,把陈振龙都说懵逼了。 哪有朋友三更半夜地站窗户旁,偷听他说话的? “既然是朋友,有何必藏头露尾的?” 陈振龙衣袖中的手,悄悄地握住了一把短刀,低声说道。 有过出海行商的经验,对于自身的安全,肯定会多加考虑。 “如陈兄所愿。” 话音刚落,从里面杠住的门,就被悄悄地打开了。 一直都在注意窗外的情况,陈振龙都没有发现,门杠是什么时候,被人给撬开的。 无声无息的手段当真了的。 进来一人并没有遮面,也没有如同话本当中一样,带着一个斗笠。 刚硬的面孔,明亮的眼神,特别是腰间挎着的刀。 此时的刀鞘,并没有被黑布包裹着,一眼就能够看出,是大明制式装备。 使用的人,也都是锦衣卫。 和官府打过交道的陈振龙,看得分明。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锦衣卫的,也没有听说过,琼州有锦衣卫的人。 “陈兄,久仰大名。” 沈炼行了一个抱拳礼。 明确地表达出,自己并没有恶意。 “介绍一下,在下沈炼,锦衣卫千户。” 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是为了进一步降低陈振龙的戒心。 “我不认识你,不知道在下有何事?” 谨慎的陈振龙,并没有理会沈炼报出来的身份,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他行商吕宋岛的时候,还给了自己一个南京守备的官职。 为的就是借用三宝太监郑和的名头,来震慑敌人,提高自身的地位。 毕竟,在海外人家可不认大明的皇帝。 只认识三宝太监郑和。 原因不外乎就是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被打过。 “今日你谨献给琼州知府的番薯,本官很是喜欢,想必陈先生,必定不致令我徒劳往返吧?” 陈振龙想过很多答案,就是没有想到,回事因为番薯惹来的一群人。 不禁心里对大明的官府,充满了怨念。 不知名的贼人,都知道番薯的重要性,偏偏官老爷们不懂。 或许是人家不是不懂,而是不想去懂。 安安稳稳地种植稻谷,麦子不好吗? 干嘛非要去种植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万一出了意外,可是要饿死人的,杀头的责任谁担得起? 各有各的难处。 “阁下踏月而来,就是为了番薯?” 陈振龙不确定地再次问了一句。 衣袖中的手,握着的短刀,不自觉地紧了紧。 现在只能猜测,这些人应该和新来的知府大人,有很大的关系,是锦衣卫的人,可能性也不小。 “本官不但为了番薯而来,也是为了陈兄弟而来,毕竟,目前看来也只有陈兄弟懂得种植。” 很快,沈炼就说明了来意。 神情放松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陈振龙的对面,手中的绣春刀也靠在了一旁。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来人的善意。 沉吟良久,陈振龙才试探着开口道:“番薯我可以给你,我自己也可以跟你们走,但我的家人必须留下。” 沈炼一怔,他见过不少临危不乱的人。 但像陈振龙的却很少见。 不慌不忙地就开始布置着自己的身后事。 不愧是能够搞来番薯的厉害人物,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不但识时务,还毫不怯场。 “可以,你的家人,本官会拜托陈梦雷知府照顾,必定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这个你可满意?” 为了让陈振龙放心自己。 沈炼可是把能说的都说了。 还给出了一个保证。 最后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也不管陈振龙认不认识,扔了过去。 “这块令牌,就是本官的身份,你还有什么异议,都可以说出来。” 陈振龙一把接过令牌,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辨别不出来的真假,但还是要装模作样的看一下。 他看的不是令牌,而是自称沈炼的那人脸上的表情。 借着灯光,观察了好一阵,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没什么异议。” 说着,就还回了令牌,躬身行礼道:“草民陈振龙见过千户大人,不知咱们什么时候走?” “本官可以给你和家人告别的时间,顺便还需要留下一封信给陈大人。” 沈炼很是爽快的说道。 一路上要从琼州,回到京师,要走的路可不少。 能够配合自己,肯定会省下不少的时间。 “多谢大人体谅草民。” 陈振龙再次行礼道。 “不用谢,或许到了京师,你也就成了大人了也说不定。” 沈炼用开玩笑的方式说道。 虽然是开玩笑,但沈炼可以确定的是,朝廷就算是不用此人,裕王殿下绝对不会错过。 或许官职没有,但富贵绝对是有的。 而且还是没有人敢眼红,惦记的那种富贵。 就凭他带回来的番薯,也足以在史书上记录下他的名字,供后人瞻仰。 “那就谢千户大人吉言了。” 陈振龙现在只想着和自己的家人,交代一下自己将要出远门的事情。 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应该是看不到自己儿子出生了。 人这一生,遗憾总是很多。 谁也不知道,遗憾什么时候会来。 ------------ 第二百一十八章海上有大危机,也有大财富 翌日。 陈梦雷上了府衙,处理完公文之后。 就乘坐轿子,慢悠悠地出城巡查地方去了,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陈家居住的地方。 陈夫人怀着身孕不便迎接。 只送出去了一份信件。 陈梦雷展开看了一眼之后,心中失笑:这个沈炼,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三班捕快,抽出一班人,轮流守着陈家,务必不能有任何有损害陈家的事情出现。” 即便是沈炼不交代,他也一样会这么做。 陈家走了家主,可就不太安全了。 吃绝户,从来都是最恶毒的一件事情。 陈梦雷见过不少,可也拿这种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能够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有官府的人,给陈家撑腰,谁还敢有坏心思不成? 真以为衙门得刀不利了? “带着这一筐番薯,回衙门。” 沈炼走的时候,也没有把番薯全部带走。 不但留下了种子,还留下了陈振龙写下的种植须知,还有陈家人打下手,总能种出点东西出来。 当然,也给陈家留下了一块金条。 出门在外,总要带点钱财在身上。 若不是琼州府没有大明钱庄,说不得还会留下一叠价值一万两的银票。 反正不是他自己的,一切都有裕王殿下报销。 多给一点,也落不到他的身上,还能结一个善缘。 何乐而不为呢? 另一边,彻夜出行的沈炼一群人,走了一晚上,都没有走出琼州府。 “不知道陈大人,有没有看到留给他的那封信?” 闷头走路的林城,突然问道。 “应该看到了,而且往后,他也不会想着给自己建一座观星小筑。” 说起这事,沈炼就是一阵轻笑。 在闲聊的时候,总是羡慕那一处斯是陋室,也想要一座,奈何刚刚上任,事务繁忙也就顾不上。 谁知刚有了想法,沈炼他们就又要走了。 “被风吹掉了屋顶,可不就是观星吗?亏大哥想得这种绝妙的名字。” “怎地?这个名字不好听?京师报纸连载的小说里,不就是这么些的吗?” “哎!说起这个,不知道现在江湖连载了多少章了?还有那个洪荒,不知道龙凤争霸,到底是哪一方给胜利了。” “想知道,就快点走。” 陈振龙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他是很放心的。 那就是自己的安全,以及家人的安全。 毕竟,他还没有见过有人随便就送出一根金条的,而且看那个意思,还是因为身上带着的钱财太少,回去的时候要用,才没有给出更多。 没有停歇的一天急行。 总算是到了他们下船的地点。 “船没了。” “附近也没有船家,更没有买船的地方。” “其实琼州府是有码头的。” 陈振龙说道。 瞧着一群锦衣卫们,为了一艘船,急得上蹿下跳,就觉得很有意思。 在他的印象当中。 锦衣卫从来都是阴狠毒辣的人,要做的事情,除了抄家,就是抄家。 或许偶尔还可以给皇上出点馊主意。 换个花样,满门抄斩。 有的是他听说的,也有他亲眼看到过的。 当然,他的一生中,也只看到过一次。 一家商贾,一夜之间就没了。 吓得周围的人家,好长时间,晚上睡觉都点着灯,生怕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为此,当地的灯油,都涨了价了好几文钱。 沈炼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忘了陈振龙已经在琼州居住了有一段时间了,对周围的环境,肯定是清楚的。 “听你的,咱们走。” 一群人再次出发,向着码头走去。 有了熟悉环境的人带路,期间不用询问路人耽搁时间。 很快就找到了可以送他们去雷州府的船只。 “陈老弟又要走啊?我记得你以前也是跑船的,怎么现在上岸不干了?” 船家一眼就认出了陈振龙。 琼州看起来很大,可人与人的之间的距离却很近。 “海上风浪太大,现在也有孩子了,想要给他们一处安定的地方,只能上岸了。” 两人交谈了几句。 就说好了价钱。 这一次回到雷州府的时候,就不用沈炼一个人划船了。 来的时候,保密得很。 结果,只是狼狈了自己,只要不亮出手里的刀,谁人知道他们是锦衣卫,来此有什么目的。 也是沈炼离开京师的时候,把这一趟想得太过艰险了些。 总以为是有人在狠狠地封锁某些消息。 实际上看过了琼台志之后,才发现,官员们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下意识的不想多事罢了。 另外一点,也是不想京师的皇帝,想起这一带海上贸易到底会带来多大的利益。 这是沈炼通过观察之后,得出来的结果。 至于是对是错。 沈炼还不清楚。 不过可以整理出来,送到裕王府去,总有人会看得明白,想得透彻。 付了银子,乘船就成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除了两个晕船的倒霉蛋之外。 “早知道,海上的鱼容易上钩,我就一定要带着我的鱼竿来这里钓鱼。” 在京城,因为裕王殿下喜欢钓鱼。 所以不管的鱼竿,还是鱼线,鱼钩等等,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精巧,还很结实,更重要的是容易携带。 于是也就有了一批喜欢垂钓的人。 林城就是其中之一。 一整套的渔具,花费了他差不多半年的俸禄。 就这,还不是最顶端的。 “鱼太大,你把握不住的小伙子。” 划船的船夫笑着道。 海上,不比内陆的长江大河。 若是运气不好,钓不到鱼不说,还有可能被鱼拉下水,做了龙王的女媳。 见林城不信。 “海里可是有一种船那么大的鱼,你觉得多少人可以钓得起来?” 正说着,船夫话语一顿,手上的船桨,都迅速地收了起来。 紧紧闭着嘴巴,看着水面上凸起的一块刀刃一样的地方。 黝黑的海面之下,是更加黝黑的阴影,巨大的阴影,让乘船的人,看过去之后,都屏住了呼吸。 哗啦啦的水声,不断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 船夫才再次开始划船,却已经没有了心情,和人交谈。 “好大的鱼。” 林城惊叹道。 “比这个还大的我都见过,鼻子里喷出来的水柱,都有好几丈高,和传说中的鲲差不多。” 见多识广的陈振龙,说起了自己往返吕宋岛的见闻。 听得一群没有出过远海的沈炼他们,心惊胆战。 “不过,海上有大危机,也有大财富。” 陈振龙缓缓地说道。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特意说给沈炼他们听的一般。 沈炼几人若有所思,接下来的时间内,只是照顾几个晕船的,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 第二百一十九章到对的地方去 再次回到了雷州府。 沈炼一群人才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觉。 海上漂流第一次都只感觉到了大海的广阔,回来时,才发现平静的海面之下,才是最危险的。 他们也是运气好。 海上行船时,并没有遇到什么大风浪。 “不知咱们大明的战船,遇到那样的海兽,能不能猎杀得了。” 心有余悸的林城,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拍打着海岸的大海。 海面上,海鸥和银鹭,上下纷飞。 “肯定能行,若是你真的见过这种战船的话,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沈炼不但见过大明的新式战船,还有幸品尝过一块海兽肉,据说是叫鲸鱼来着。 为了捕获一条鲸鱼,水军下训练的时候,可是打掉了三千两银子的火药。 端的是奢侈。 “那就好。” 林城只是为了求得一个安心,既然人能打得过这种海兽,那么大海上,最让人害怕的也就只有变化无常的天气了。 上了陆地。 一切都好说。 银子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一人一匹马是很难买得到的,但两辆马车肯定没有问题,回去的路途也就轻松了很多。 在进入了广州府的时候。 他们发现,到处都有青天大老爷,也有数不完的祥瑞,可等到他们前去悄悄地查看时,就会发现都是骗局。 “奇怪了,咱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一名锦衣卫不解地说道。 “恐怕是和朝廷的军队到来有关,也不知道,咱们走浙江一带,能不能顺利通行。” 沈炼眯着眼睛,看着前方道。 “朝廷要开海禁了吗?” 一同坐在马车内的陈振龙忽然问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沈炼很是诧异。 军队来到浙江,只是因为浙江的官员们欺上瞒下,歪解朝廷的政令,更过分的是,还想要大明的皇子好看。 这是在打皇帝的脸啊。 若是不打回去,下一步是不是要联合起来,换一个皇帝了? “沿海利益盘根错节,别看那些官员们干的事情很荒唐,可都做的是很符合他们位置,身份的事情,朝廷若是不想海禁的话,也就没必要花费巨大的银子派兵前来了。” 陈振龙的不同看法,让沈炼不禁怀疑,是不是皇上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面上是在打击浙江的官员,实际上则是通过变法,拿到海上贸易的权利? 有些东西,不能细想。 想得深了,就会发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算计。 “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吧,可这样一来,咱们想要通过浙江,难度就会更大了。” 只要一想到,他们回去的路途,被人封锁得严严实实,就是头皮发麻。 他们只是锦衣卫,可不是神仙。 “要不咱们走海路,此地离望厦、濠镜等地也不远,那些地方是有可以远航的海船的,可以绕道而行。” 陈振龙的建议,并没有被采纳。 海上蛮子的主力,可就在那些地方,若是被人发现,就他们几人,肯定是一个都跑不掉的。 “算了,也不用多想,浙江的官员们,不像朝廷已经变法的那些地方,应该还是和原来一样,只认银子不认人,咱们用银子开路,总好过去冒不必要的风险。” 沈炼的解释,可以说把大明官吏们的嘴脸,说得入木三分。 “一直听你们说变法,朝廷到底变得什么法?” 沉默了一下的陈振龙好奇地问道。 就像是沈炼他们好奇海上的奇人异事一样。 变法的东西很多,具体的沈炼可说不上来,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可就是这一点,就足够说几天几夜了。 马车在前行。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七月初。 曾铣的军队不是来平叛的,也不是来剿匪的,更不是来抵御外敌的。 震慑是主要原因。 若是还有人嚣张跋扈地不听劝,那么就必定是反贼无疑。 原本还以为能够打仗的,实际上在军队开过来之前,是双方不断地通过言论,来占领话语权。 开过来之后,依旧是如此。 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拉起一支军队和朝廷对着干。 然而,很可惜的就是,此时散出去的银子,根本就没有人起来应招士兵。 原本就有的卫所兵,也不再听这些文官们胡说八道了。 “先声夺人的传单,效果可比千军万马啊!” 新的战斗方式,让曾铣开了眼界。 以前听说过箭书,一般情况下是从城外射进城内招降的,可此次的新怡方式,则是广撒传单。 尽管百姓们不识字。 可有读书人识字啊,捡到传单,宣扬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尽管浙江的官员们反应也很快。 可在印发传单这一块,谁比得上朱载坖弄出来的印刷机械? “在来之前,本官可是缠着兵部尚书刘大人很长时间,才想办法,从裕王手中借来了一些印刷工人的。” 郑若曾在军学院里面,也没有白学。 许多东西,都是一点就破。 此时运用来,简直是无往而不利。 “裕王手中确实有不少的好东西,可惜的是朝廷大都是些酒囊饭袋,明明有那么多的人才,却一个都不会用。” 想起此事,曾铣就忍不住地破口大骂。 看得一旁的仇鸾都是眉头大皱。 被自家将军,一直批评自己,说是要斯文一点,已经是个将官了,就得有将官的样子。 可事实上。 曾将军也只会劝说别人。 自己心头有气了,一样跳脚咒骂朝堂上的那些大臣。 六部尚书又怎么了? 做不好事情,还不容许别人说三道四?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以前是没人重视,现在有人重视了,却又因为失去了手艺好的工匠。” 郑若曾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道。 “你也是,把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说得都像圣人一样,前段时间,不是那个工部尚书郑绅,自己都干不下去,辞官了吗?” 按照常理,都是要三推三让,才好成全君臣之礼。 可轮到郑绅的时候。 说要致仕。 朝廷上下,立刻就批准了。 一点颜面都没有给,若不是他手中还有一处马车制造厂专利,怕是在京城居住的银子,都很难凑得出来。 工部被骗。 郑绅失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郑大人其实就不是做官的人才,辞官了也好,现在正在家里,一门心思地研究机械呢,在这点上,人家也是有成就的。” 郑若曾的话,很是中肯。 一个人的才华,放对了地方,才能够发挥出自己的长处。 不然一坨金子,都会有人认为那是屎。 ------------ 第二百二十章我不是读书人 对于郑绅,曾铣没有再多说挖苦的话。 人家最擅长的就是对机械的改良和对建筑的规划布局,能够做到工部尚书这个职位,也是运气好了一点罢了。 不是人家没本事。 而是工部底下的人心太贪婪。 “听说,工部尚书朝堂之上商讨了一下,打算让内阁首辅的儿子,严世蕃来做。” 最新的兵部内参上面,也有这些讨论。 一个来回信的送达,时间就要过去差不多一个月。 所以,此时郑若曾说的,也是一个月前朝堂意向。 “皇上会同意?” 帝王心术,说白了就是要懂得平衡各方的势力,使得坐在皇位上的人,能够会更轻松一些,不用时刻惧怕着,随时会被人给干掉。 而严世蕃若是成了工部尚书的话,那么严家就在朝堂上的权利更大了。 用谁来制衡严家呢? 曾铣是想不出来的。 “皇上为什么不同意?” 郑若曾笑着问道。 此话让曾铣一怔,不是很明白郑若曾话里的意思。 “朝堂会失衡的。” 想了想,才面色凝重的说道。 “哈哈!曾将军还是在像以前一样,看待现在朝堂的问题,税收不用内阁管了,单独列了出来,兵部和其它五部都不同了,刑部和大理寺也是如此,现在内阁能够管的,也只有礼部,吏部和户部,你觉得会失衡到什么地方去?” 郑若曾详细地分析了一下朝堂的局势。 不再是以前,文官可以随意地插手兵事,官大的可以随意地插手其它的部门。 最后形成拉帮结派,贪走了大量的朝廷财物。 更重要的是,现在都是在以大明律来行事,谁也不敢轻易破坏如今形成的微妙平衡。 在大臣们看来,是把皇权给关进了笼子里。 而皇帝则是认为把臣子们的权利,限制在了一个可以看到,有规矩的范围内,自己的位子也坐得安全。 没见到现在连死刑都很少有了吗? 一个明显比前面几个朝代,更加宽松的局面,谁吃得撑了,想要闹腾? 信不信有人,刚有这个念头,就会有一大堆的人上来弹劾。 务必使得此人消失在朝堂之上。 还是永远也进不了权利中心的那种。 曾铣若有所思。 身边的仇鸾则是听不懂的样子,却也是在不断的点头,仿佛只有这么做,才显得自己不傻一样。 “本将军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聪慧了。” 不得不感叹,不在朝堂上混,许多东西,自己已经用老办法看不明白了。 “皇上的手段高明啊,往后或许就不会再有什么帝王心术了。” 曾铣发出了不只是感叹,还是欣慰的话。 心中则是想着,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当年皇上修道,肯定也是在谋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猜测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 嘉靖的某些荒唐举动,似乎也就有了另外的答案。 而郑若曾并没有反驳。 帝王心术还是会有的,但绝对不会动不动株连九族倒是真的。 他也经过了许多观察发现。 株连九族某些时候是有用,可在更多的时候,会让官员们,不敢轻易的提出不同的见解,更加不敢轻易的去尝试新的办法,来改善大明百姓们的生活。 “大人,浙江那一边,又有人前来投诚了。” 一名亲兵进来汇报道。 “知道了,先带人下去,查清身份,若是干干净净一切都好说。” 曾铣回过神来,立刻按照早就定好的计划说道。 而这样的流程,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 等到亲兵出去安排来人之后。 曾铣才又道:“这些人啊,怎么说呢?” 摇了摇头,仿佛从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曾经。 两头摇摆,只为了做官而做官。 虽不算错,却也无趣得很。 “没办法,当年衣冠南渡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先投诚地想着有官来做,排挤后投诚的,用裕王殿下的话来说,那就是除了窝里横之外,再也干不成啥事。” 话粗理不粗。 一开始听到这话的时候,郑若曾还觉得有辱斯文。 可看看现在。 读书人哪还有斯文可言? 嘴里不屑于钱财,说是铜臭之物,有点才学的又说是阿堵之物。 然而,看不上的东西,却是一个劲地使劲捞,还生怕捞得不够多,被人笑话,出门排场比谁都大。 仿佛不这么做,就显不出自己是个官。 “你左一个裕王殿下,右一个裕王殿下,怎么不见你用之前很熟悉的子曰诗云了呢?” 不知为何,此时的仇鸾就是忍不住的想要怼一下郑若曾。 不是他觉得裕王殿下说得不对。 说实在的,他也经常这么说,只觉得畅快。 据说就连皇上都不能免俗。 “我不是读书人,至少现在不是读书人了,这种风雅,还是让给别人为好。” 一本正经地说出了很是搞笑的话。 让仇鸾再次认识了郑若曾。 难怪人家是军师祭酒,而他别看差了一整级,认真算下来,差得太远了。 “末将佩服。” 很是难得的,仇鸾开始佩服起了一个人。 “哈哈!咱们还是去看看,那些被晾了有段时间的人吧,咱们大明暂时还很缺少读书人的。” 郑若曾笑道。 若不是朝廷缺人,那会轻易的让这些人来到曾将军的帐前? “就不知道,停靠在宁波府的俞将军,是不是也和咱们一样,每天对前来投诚的人,头痛不已?” 随即心中好奇,低声问了一句。 “那边离浙江更近,想必人更多吧,毕竟咱们还在徽州府的边上,想要悄悄地来的人,肯定是不方便的。” 曾铣也笑着回答。 “哎!还不知道朝廷的命令,什么时候才会来,每耽搁一天,就是流水一样的粮饷,我看呀,再停留半个月时间,徽州所有人都要因为咱们的花费钱粮,富裕起来了。” 仇鸾可是心心念念地想要战功的。 打北边的蛮子,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是剩下一些顽固的部落,也是狼多肉少,被大同的那些士卒们快要瓜分干净了。 据说,若不是水土不服。 那些人能够一路跑到乌兰巴托去。 “这不是,咱们一路走来,不少官吏们都弃官而逃,朝廷不是正在想办法补充吗,算算时间估计也快了。” 一路上,啥事都没做,就给朝廷送了不少带不走的田地和商铺。 可以说,此次出兵需要的粮饷,回本之后,居然还有盈余。 可见一些官员们,敛财的手段,是真的厉害。 ------------ 第二百二十一章大明书.俞大猷传 同样的事情,宁波府的码头上,也一样会上演。 “想要上船的人太多了。” 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的俞大猷,目光平静地说道。 此时的码头上,应该多的是工人才对,可如今来来往往的,俱都是身穿绫罗绸缎者。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登上他的战船。 或许他的到来,已经被浙江等地,传扬了出去,大多来者都和他有点关系。 可惜的是。 俞大猷现在不想和这些人有关系。 曾经他为了一点粮饷,被人推三阻四,三千两的饷银,落到他的手里,能有一千两都是祖宗拜得好。 末了,人家还说,这就是官场规矩。 神特么的官场规矩。 出银子的时候,一个个地抠门的可以,想要让他们去打仗的时候,却又各种大道理压下来。 说实在的,若是不是海盗们一直都在烧杀抢劫百姓们。 俞大猷是真的不想管。 “是啊,旧船破了,都想要上新船,就是没有人想过,新船上的规矩,有几人遵守得来?” 李逢时也站在了船头,看着底下的人。 蝇营狗苟的身影,和他的曾经,多么的相像。 “那些人应该还不知道,咱们的到来,只是为了防范海盗侵扰大明海防吧。” 俞大猷突然问道。 “就算是知道了,这些人也不会信,这么多的战船,沿海巡逻,除了百姓们的渔船,谁的船只都出不去,恐怕生意都快要做不下去了。” 李逢时很是了解这些人的想法。 为了银子,可以做任何事情。 “哎!生意做不下去,苦的还是当地的百姓们啊!” 没有活可以干,每一天一睁眼就能听到肚子叫。 那样的滋味,俞大猷是感受过的。 “放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些人聪明着呢,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散财,谁的名声好,谁或许就过得去这个坎。” 机会可能是自己创造的。 但更多的也是别人给的。 朝廷兵分两路,这么大的阵仗,不会只是吓唬一下人。 正说话的时候,就有亲兵,带着一只鸽子小跑着过来。 “将军,有信鸽传书。” 在海边,使用信鸽真的很考验鸽子的存活能力。 大明在这一方面,有过深刻的研究。 但大范围使用,还是演道院培养出来了一些新的品种。 使得各地的消息,能够快速,准确的传递。 一开始只是被裕王用来赛鸽比赛。 后来还是来京城的翁万达发现了其中的不同,订购了一批,再后来就成了军队,乃至于官府的消息传递重要手段。 以前不是没有,不过是没有大范围的试用而已。 毕竟鸽子的品种繁多。 不好甄别,哪一种好用,传递消息失败的机会更大一些。 “曾将军那边来信,说是正在等待京城派人接手空缺的官职,京城也有消息传来,临时加开了两次科举,几乎是只要识字的,品行过得去,都酌情录取了。” 俞大猷接过了信鸽,迅速展开了一张纸条。 上面的文字很简略。 能够把一整句很长的话,用几个在代替出来,很考验写消息人的文字功底。 李逢时听得目瞪口呆。 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道:“沿途跑了多少官吏?缺口这么大的吗?” “你应该是想说,此次科举的读书人,真的好运气吧,随便考都能考中的那种?” 俞大猷把鸽子还了回去,然后把纸条递给了李逢时。 李逢时默默地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确实如同俞大猷说的那样。 自己科举的时候,各种难考,别人考科举的时候,轻易通过。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若不是进入了水军,我都想要去试一试,看能考到几名。” 心里不爽的李逢时,很是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懊悔不已。 原本,科举的仕途上,应该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可惜了。 “你不和我来这里,那些沿途的官员们能跑?官员们不跑,哪来的缺口要人?醒醒吧,你去了也考不上的。” 俞大猷一个很老实的人,说起话来,有时候也一样不留情面。 瞬间就揭开了李逢时的短处。 气的李逢时差点跳脚。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算是知道了,你为何在大同的时候,明明很有能力,就是有人不用你的真实原因了。” 李逢时也不惯着,裂开回怼过去。 两人这样的争吵,已经很多次了,身边的亲兵都习以为常。 反正,用不了多久,又会坐在一块喝茶。 果不其然。 两人都没有理会码头上的罗绮者。 “战船行驶的最远距离是到了泉州府,再远战舰的数量就不够了,没有办法控制更长的海岸线。” 坐回了船舱内,靠着窗口,一边品茶,一边商讨着封锁浙江沿海的事情。 俞大猷说着水军船队的状况。 这些都得记录下来,然后送到裕王府的。 “我在想的是,朝廷还会不会增加水军的数量,若是增加的话,下一个水军军营又该设立在什么地方。” 李逢时的看法总是会和俞大猷不一样。 文人出身和武将之间的区别,在某些时候,真的很大。 “松江府。” 想也没想,俞大猷就给出了答案。 沿途航海,他可不是真的来游玩的,必须对水道很熟悉,也得对一些特殊的地理位置,有着深刻的认知才行。 “何解?” 李逢时一怔,问道。 “松江府离着日本长崎很近,若是大明真的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倭寇的问题,就必须要攻打日本岛才行。” 俞大猷给出来的答案,永远都是在为进攻做准备。 而且他也相信,大明对攻占日本岛很有企图。 因为,他又一次秘密训练的水军的时候,是护送过一只船队,往日本岛方向去的。 消息目前是绝密。 俞大猷不能说,但不能不早做准备,免得机会来临,自己会错失良机。 那块岛,可是连元朝的成吉思汗,都没有打下来过。 若是大明成功了的话。 他必定要在那块岛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就像是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到那时,恐怕也会有人写一个《大明书.俞大猷传》吧? 李逢时心中却是若有所思。 论简在帝心,在大明俞大猷应该算一个,从俞大猷口中听到这种军事部署,说明朝廷有着方面的真实想法。 就是现在,各种条件还不成熟。 “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我帮你研磨,你来书写《封日本岛石铭》,来记录率军大破日本岛的全过程,不知你意下如何?” ------------ 第二百二十二章说的就是你了 任何一场对外扩张疆域的功绩,都是足以被后人所铭记的。 “这些事情都很遥远,况且都还是我自己瞎琢磨的,可做不得数,不过若是有机会的话,肯定忘不了你。” 俞大猷可不敢保证什么。 自己今天说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当前最重要的是,要保证大明沿海的安全。 特别是浙江这一代。 现在海岸线,可是由他们来接手,就务必不能出现,有海盗来袭的事情发生。 “好,那就说定了。” 李逢时反正是当真了。 科举不成,就必须在军功上占一头。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对了,去往泉州府的战船,有没有传回来关于海上蛮子的消息?” 防着海盗,同时也得防着海上蛮子。 没有具体的接触过,俞大猷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随着来到宁波府,得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那些西班牙海上蛮子们,可是有着和大明同样的战船和火器。 一旦战斗起来,只有打过之后,才会知道谁输谁赢。 到时候,就算胜利了,也不一定顾及得到海盗们的侵扰。 最后,受伤的还是老百姓。 “没有消息传回来,那些蛮子们,应该是接到了大明出兵的讯息,隐藏了起来。” 李逢时品着茶,看着航海图纸,上面标注的航线,那个地方有暗礁,那块地方水流湍急,那个地方鱼获丰富等等,林林总总的不下于几十处之多。 “呵呵!这些读书人,给咱们的消息,遮遮掩掩的,给那些蛮子们的消息,却是痛快得很。” 俞大猷算是看透了这些官吏们。 以前是没有办法,还要仰仗人家给粮饷。 现在只觉得恶心。 朝廷已经推行变法了,居然还有人敢打军队粮饷的主意。 导致他原本训练得还不错的队伍,瞬间分崩离析。 若不是最后去了京师,他自己都还以为,朝廷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呢。 对官员们有用的消息,说是皇上下了圣旨,必须要办,可对他们来说没用的消息,甚至是损害他们的政令。 都会当作不知道。 也从来不在任何场合提起。 仿佛只要说出来了,就会掉了他们身上的二斤肉。 李逢时不想多说,他自己也是文人,之前还想着考科举呢。 对于俞大猷的嗤笑,也只当作没有听到。 文人吗。 还不是太多了,所以才会显得良莠不齐。 其实武将,也没好到哪里去。 据他所知,原来的九边将官们,可都是把自己手下的军队,当成自己的劳力来赚钱的,更有甚者还贪墨了手下人的土地。 反正,好人坏人,哪个地方都有。 也就朝廷现在开始变法了,有了对比,才会感觉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和事,到底有多么的龌蹉。 浙江的官员们,此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想要和朝廷对抗,却又组织不起来的军队,放弃对抗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现在海路被封锁。 商路断绝,不是没有人提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假扮海盗,袭击大明的战船。 可都被一次次地否决了。 他们的船只,做商运,下海捕鱼都没有问题,可海战就不同了。 自家的私兵,能够多少可以拼死抵抗不投降的? 说不定,船只刚刚开出码头不久,就会跑到大明那一边寻求保护。 “朝廷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恶毒了,居然想出了发达传单这种招数。” 一处庄园内。 中间的歌女们唱着吴侬软语,四周的宾客们还在打着节拍应和着,仿佛不知道,大名的军队就在眼皮子底下,时刻想要清算他们的所作所为。 其中一人,正听着曲儿,突然一摔酒杯,愤然道。 通常,都是他们这些人,使用舆论,流言,歌谣的方式来逼迫皇帝,做出让步的。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话语权居然不会在他们的手中生效。 传单已经被收缴了好几遍了。 奈何,大明朝廷的一方,已经换了送传单的方式。 谁见过,一座巨大的孔明灯,飞到天上之后,居然会炸开,然后雪片一样的传单,撒的纷纷扬扬。 让一些迷信的愚民,都还以为是上天,给出了警示。 如今别说招兵买马了,就是想要找一些苦力,都得花费大价钱才行。 不然没有谁敢冒着得罪上天的惩罚,去赚取黑心钱。 即便是已经让有见识的人,到处宣扬,这种飞天的东西,不是神明的赐福。 普通人也能够做到。 可惜,都说耀眼止于智者,然而智者到底是少数,如今都快要被愚民给挟裹了。 渐渐的开始怀疑,是不是大明朝廷做的事情,真的是天命。 自己不应该为了一点银子来反对。 庄园内的歌舞声中,突然夹杂着一声不忿。 让与会的众人,都停下了欣赏歌舞的心情。 “钱大人可有见教?” 一直装作迷醉于靡靡之音中的孙大进,突然醒过神来,求教似的问道。 “见教?那有什么见教,现在朝廷就是在软刀子割肉,每天都有不少人,逃到了徽州府,用不了多少时间,咱们自己就先垮了。 还有,还有宁波府那一边的人更多,一个曾经小小的将官,现在都敢骑在文官的头上不给任何的面子,你们认为自己往后能够避免清算?” 会开了一次又一次。 一开始还有人来讨论对策,可到了后来,都闭口不言,仿佛已经找到了良策。 其实都打着投诚的主意。 总想着换一批官员,他们的生意还是生意,谁也抢不走,大不了分润出去一点利益,也就足够喂饱那些朝中大臣们了。 场中一静。 就连中间歌舞的歌女们,也都被人悄悄地打手势,让其退下了。 钱大人站起身来,目光扫视全场。 一个个看着尸位素餐的人,其实比猴都精。 “朝廷现在正在积蓄力量,咱们不能再等了。” 钱大人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若是持续等待下去,不用军队前来,就得全家老小开始逃亡之路。 然而,能够逃到哪里去? 海上已经被封锁。 陆地上,除了浙江其他地方可都等着拿了他们的人头,来给朝廷献礼呢。 都是读书人,该负心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会犹豫半分。 “呵呵!钱大人说得好,不能再等了的意思是什么?投诚,还是你真的打一场?” 另一位杨大人,不甘示弱地问道。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有的人已经打算逃亡海外了,那些蛮子们真的可信?” 钱大人就差指着姓杨的鼻子骂。 说的就是你了。 ------------ 第二百二十三章平叛只需要目标 文人们之间说话,从来都是要绕很大的一个弯,才会代入正题。 今次与会,却有所不同。 为了各自的利益,已经抛去了那些繁文缛节,风雅仪态。 “杨大人,你还有这门路,早说啊,现在还有没有位置?我出一千两预定几个。” 场中,瞬间就成了菜市场。 “可不是,我都暗中收了两条船了,可惜就是如今走海路不太安全,一直都没敢动身。” “哎!早知如此,我就不买那么多的店铺和田地了,现在手中连现银都不足八千两了。” “我还有些店铺,谁要?半价出售。” “拉倒吧!现在白送还得派人给守着。” “······” 钱大人眼看都快要控制不住场面了。 都打着走人的主意。 所谓:存地失人,人地不存,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兵法上的道理,他们没有谁不懂。 “那些西班牙人,可都在广州的澳门半岛上的望厦、濠镜等地,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外面大明的战舰,也依旧在巡逻,还已经打退了三波海盗,毫发无伤。 你们不会有人认为,西班牙人真的会冒着和大明开战的决定,来送诸位在出海吧?” 摆事实,讲道理。 也只有在各自身份对等的时候,才有效果。 “不知有谁找过欧阳大人?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俞大猷可是一直被欧阳大人看好的将官,若是有他出面,想必会卖一个人情。” 突然有人旧事重提。 “人家已经辞官不做了。” “布政使御史的官职,说不做就不做了?” “还不是上次粮饷闹的。” 再次说起此事,场中众人一滞。 若早知道今日之果,当日绝对会卖一个顺水人情,反正都是朝廷给的粮饷,又不用他们支出,何乐而不为。 可惜的是,银子晃花了眼。 谁都没有把持住。 分的时候高高兴兴,出事了没一个担得起。 “王八蛋,到底是谁在京城,算计了二皇子一次?若不是这件事,咱们应该还在悠闲地吃着山珍海味听着歌。” 也不知谁,把矛头指向了想要算计朱载坖的那人。 皇上不敢说。 朝中的大臣们,现在也一个个地想要做国家栋梁。 可此时收拾一个‘自己人’,还不是很轻松的,说不得这个事情的危机,就会因此而过去了呢? “哪一个人有这本事?当时不是大家一起决定的吗?怎么?你当时没在?” 也有人眼神诡异地看了过来,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抓捕一个江洋大盗。 一场闹剧似的宴会,也在闹剧中草草收场。 不欢而散之后。 所有人在私底下的活动却愈加频繁。 朝廷来真的,他们也要给自己找条后路,既然人情世故走不通了,武力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那就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欧阳兄不在家中赋闲,跑来我这处简陋之所,不会是也像那些人,前来求情吧?” 欧阳必进提着一盒茶叶,懒得搭理朱执的阴阳怪气。 动作仔细地洗茶,煮茶,一气呵成。 “来躲清静啊,我可不像你,只要让士卒们,把四周一围,啥事都可以不用管。” 两人之间的关系,看样子很是不错。 “可不敢当此话,我这个浙江巡抚兼福建海道提督军务也是当地憋屈,手上要银子没银子,要人也没人,整个浙江能听我的,又有几人?” 朱执自嘲地说道。 皇上派他过来,是为了厉行海禁,平定倭寇之乱的。 然而,时至今日,还得朝廷动用兵力,才能勉强看到成效。 何其讽刺。 好好的说话没人听,偏要刀子架在脖子上,才知道慌。 “谁不是呢,武将难做,夹在武将和文臣之间,就更加难做了,朝廷推行的变法,到了你我的手上,就再也下不去了,说好听点咱们是官,可实际上还不如一些当地士绅们说话管用。” 欧阳必进喝在口中的茶水,感觉越来越苦。 左右逢源的本事他有,可在他的位置上,又怎么可能应对得过来,那些贪婪的人呢? 此时此刻,两个几乎同病相怜的人,坐在了一起品茶,居然有种莫名的默契。 “说起来,从京师裕王府传出来的一句话很有意思,不知道你听没有听说过。” 朱执忽然说道。 “什么话?” 欧阳必进好奇地问道,京师传出来的,还是裕王府。 他一直都有关注的。 “反腐需要证据,而平叛只需要目标,刚好浙江的这些官员们,已经自大到认为可以轻易算计皇子的程度了,你说这事办的。” 说着说着,朱执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本来他都无以为继,打算给皇上呈送奏章致仕了。 谁知自己的敌人,居然玩了一手天崩地裂的骰子。 如今,朝廷的军队来了,皇上是要大小通吃。 “所以这就是你把手中的水军,都暂时让俞大猷掌管了。” 欧阳必进一针见血的问道。 虽是疑问,却很肯定。 “不这样不行啊,海岸线太长,就凭俞大猷那点战舰,是很能打这点没错,可照顾不到方方面面。 况且也要防着那些西班牙人不是?” 朱执嘿嘿一笑。 怎么说,他都是在协同海防。 谁也挑不出错处。 “什么时候,脾气臭硬的朱大人,也学会了文官的那一套弯弯绕?” 欧阳必进眼前一亮,仿佛重新认识了一次眼前还有一般。 “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是一个不懂得变通的人,以前强硬,也是因为维护大明律法的威严,现在有了大理寺,这种事情也就轮不到我来操心了。” 朱执一直以来都很聪明。 他早就看出了大明的弊端,也一直都在按照皇上的意图来做事。 从广东调任到南赣,然后再到浙江。 这一条明确的线路,是嘉靖早就谋划好的。 唯一算计不足的就是,朱执的能力很强,但地方上的势力更加的强大,强硬地用大明律来约束人,已经不顶用了。 若是朱载坖知道,自己的父皇,还有这样的大手笔。 肯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就坐在皇宫里,足不出户,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手段简直是堪称绝巅了。 “这次变法,你确定也好进入军队?” “你不也一样想要进入军队吗?” 两人都是询问,却在心里一惊肯定了对方的去留问题。 军政一起兼任的历史,已经要过去了。 而大明似乎也因此正在走进一个不同以往的世界当中。 “你觉得,俞大猷那小子,扛不扛得住这次的危机?” 朱执突然问道。 “你是说李光头和许栋两帮人马?” 欧阳必进问道。 ------------ 第二百二十四章各有算计 李光头是福建人。 而许栋则是歙县人。 两人的交际就在宁波的双屿。 背后的势力很大,其中漳州、泉州的这种家庭比较多,有的还与他们通婚。这些人假借济渡为名,造双桅大船,运载违禁物,将吏不敢追查。 而浙江、福建海防长久毁坏,战船、哨船十艘只剩下一两艘,漳、泉巡检司弓箭兵旧额二千五百多人,现在只有千人。 根本就不足以对抗。 编制起来的大网,一般情况下让他们在浙江横着走,也不是不可以。 可现在是特殊情况。 是龙也得盘着。 “所有的官员士绅们,能走的,都已经集合完毕了。” 一名手下前来汇报。 “知道了。” 李光头揉了揉眉心。 本来海防上的水军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又来了一位愣头青。 他派出去了不少人,都是想要沟通一下,本着和气生财的打算,奈何人家理都不理。 最后不得已,联合许栋,弄了几次海盗来袭。 干净利落的就被消灭了。 在海上打海战,可不容易留下活口。 “李兄,俞大猷那小子,一直带着人守在宁波府,咱们想要冲出去很难,要不要再来几次海盗袭扰?” 许栋缓缓走来问道。 对于俞大猷的威名,他也是早有耳闻。 打仗很是勇猛,也很有计谋。 七日平定新兴、恩平一带叛乱,可以说是此人在这件过最后一次带兵打仗。 若是早知有这一天,在武平县得时候,就找个借口,给干掉了。 哪能等到现在给他难受。 “现在浙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明的军队要来,而且还带来了变法的结果,想要再次忽悠一群人卖命,很难了。” 想起这个,李光头就更头痛了。 他让手下人,不知道设下了多少局,让不知多少人欠了他的银子,帮着他做事。 可朝廷的军队一来。 这些人就变了。 画押的契约,一概不认。 就是有胆小的认了,可也只是认了,并不能帮他做事。 人家也说得好听,不是不还钱,而是时间未到。 说白了就是想要拖延时间,若不是现在浙江到处风声鹤唳的,他都想派人来一次杀鸡儆猴了。 真以为他许栋是个大善人? “难也要闯出去,不然以咱们手上沾染的人命官司,别想着能够好下场。” 李光头虽然头痛海防的封锁。 可依旧有着清醒的认识。 被招安。 投降。 任何一种都不可取。 重要的是,这两样,朝廷也绝对不会答应下来。 “那些佛郎机人联系得如何了?现在也只有他们和咱们共同联合,才能够挡得住如今的大明水军。” 李光头突然问道。 “那些海上蛮子,现在又提条件了,每人上涨一两银子。” 许栋气愤地说道,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出来的。 “他们怎么不去抢?” 李光头一怔,怒道。 “这个要比抢划算。” 随着许栋的这句话出口,李光头的气也消了。 事实就是如此。 送人出去,可要比贸易赚钱得多,而且是无本买卖。 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算了,涨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告诉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现在大明的水军,不再是咱们两人的敌人了。” 紧接着又道: “给那些官员士绅们也说一下,海上蛮子们涨价了,现在需要多加二两银子,让他们看着办,是要银子,还是要命。” 对于李光头的常规操作,许栋也是见怪不怪。 都是一路货色,谁也不说谁。 “对了,那个日本贡使周良和汪直他们现在有没有消息?” 突然,李光头仿佛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 “人像是失踪了一样,我派出了几百人查找,都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说到这里,许栋的面色很是难看。 他们之间是盟友关系,也是竞争对手。 本来说好的同进退,可事到临头,都是各自飞,能飞到那里去? 只要脚沾了泥,就得被朝廷的人发现。 总不能一辈子都飘在海上吧? “算了,不管他们了。” 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李光地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心态很是平衡。 若是他处于相同的境地,跑的绝对不会太慢。 “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快去快回,最迟明天早上,海上起了大雾,才是咱们出逃的最佳时间。” “行,到时候,我的船殿后。” 两人分工明确。 抓紧一切的时间,为自己争取最多的活路机会。 很快,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哀嚎声。 有人舍财不舍命。 自然也就有人舍命不舍财。 人生百态,尽在于此。 另一边,宁波港停靠的大船上,瞭望手正在远远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双屿岛的情况。 很快,旗语就传达了瞭望手看到的一切。 “李光头他们肯定是不知我大明有望远镜这种神器,他们一切的举动都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呢。” 之所以,战舰停在宁波府,不肯轻易的离开。 就是一位此处刚好能够堵住某些人能够逃离的航线。 “看样子是要跑了,若俞将军是李光头他们,会选择什么时间段最佳?” 李逢时放下手里的翻译好的消息问道。 “肯定是在有大雾的天气,刚好自从诸葛孔明有借东风的故事之后,现在朝廷也很重视,咱们的船上就有这样的一位奇人。” 俞大猷哈哈一笑。 在他打仗的生涯当中,还从没有像这一次,简单得就仿佛喝水一样。 后勤有军师祭酒把握,现在就连天气,也有人会给他一个准确的时间段。 而他只负责指挥打仗。 哪怕是一生无败绩的白起,号称兵仙的韩信,也没有他这样的待遇。 李逢时无语。 什么时候,打仗也可以这样了? 仔细想一想,似乎他们的战船上,几乎什么样的人都有。 除了可以预测天气的人之外,还有大夫,会说好几种语言的人。 不知往后,还会增加些什么。 “那就问一下。” 想了想李逢时又道:“咱们两人一起去吧,到底是钦天监出来的人们,这样显得庄重一些。” 或许也只有裕王殿下,才会想得这么周到吧? 李逢时心底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 “说的是,一起。” 俞大猷说道。 顺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逢时也不客气。 他自己也是会看一点天象的,可要比起专业的人来说,那就不够看了。 据说,若不是这样的人才很难得,也很难培养。 大明还打算特意在每一个县城设立一个小钦天监出来。 为的就是给当地的百姓们,提前预知一下天气情况,好做到及时耕作。 免得误了天时。 欠了收成。 ------------ 第二百二十五章还算是一个正常人 战船上。 能够挤出一间狭小的房间,已经很难得了。 屋内的罗亮,手中的炭笔,正在不断的计算着什么,小桌子上的纸张,已经铺得满满当当。 “咣咣咣!” 三声敲门声响起,让聚精会神的罗亮手中的笔一顿,思路被打断之后,面色难看地起身开门。 正要训斥几句敲门的士兵,早就说过,自己中午不吃饭了,还来打扰他,就别怪他不讲军法。 然而,猛地看去,发现来的人居然是整支水军将军和军师祭酒。 “两位大人怎么来了,屋内凌乱,还请多担待一二。” 脸上的不快,立刻强硬地隐去。 虽然在船上,他的身份也很高,可也要看和谁比。 俞大猷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就发现桌子上的那些线条,他都看不懂。 心中暗道:果然从钦天监出来的人,就是神神秘秘的,连书写的东西,都和别的人不一样。 另一边的李逢时,也是这样的想法。 尽管,有了演道院,各处都在为了破除迷信做宣传。 看对有的人来说,依旧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总觉得钦天监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而眼前此人,就是钦天监监正夏祚的一位徒弟,据说在观察天象方面,有独到之处,在上到战船上之前,还特意去道学院和演道院。 两个大明最神秘的学院当中,学习了一段时间。 具体学的什么东西,没有几人说得清楚。 不过,沿途从京师到天津的路上,可是被不少县城的衙门请去,给当地观测天象的。 而且每说必中。 很是神异。 消息传播出去之后,差点都让皇上给召回去,不想放人的。 最后不得已之下,道学院的掌院,陶仲文陶真人亲自进宫了一趟,才化解了事端。 所以,在战船上,罗亮就是最特殊的一个,官职只在将军和军师祭酒之下,还不管具体事务。 多数时间,都是吃了饭,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很少出门。 其实罗亮心中也很苦恼。 自己展现了本事之后,换来的却是别人对他的敬畏,就连上前和人交流,别人都紧张得要命。 时间久了。 他也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了。 “罗大人最近在船上可还习惯?” 俞大猷没话找话地闲聊着。 “挺好的!” 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和人正常地交流,罗亮说话的方式,也很简短。 “挺好就好。” 尬聊了一阵,俞大猷才说明来意。 “本官想要知道,在宁波的双屿岛附近,什么时候会有大雾等天象发生?” 罗亮心中了然。 他就说嘛! 没有事情,将军和军师祭酒,会一起来找他? 又不是在陆地上的军营里,还可以请客吃酒。 “这个简单,你等一下。” 罗亮说完,转身在坐在了他的小桌子旁边,重新拿起一叠纸,上面记录的全部是当地的洋流流动图像。 还有最近的天象变化,以及海鸟飞行高低等等计算结果。 飞快地拿起炭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每一个字,俞大猷和李逢时都认识,可组合到一起,就不明白写的啥玩意了。 仿佛其中蕴含着某种真理,却又看得见摸不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似乎在惊讶,原来钦天监的人,是这么样使用占卜之术的。 古籍记载,不都是要人掐指一算的吗? 最不济,也要仍几个铜板才对啊! 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一边写,罗亮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温度计和湿度计,上面的刻度也都套入了他的演算之中。 很快,就有了结果。 “明天早上辰时三刻有大雾,笼罩范围是一百五十丈左右,能见度为六尺左右,持续时间为两刻钟。” 罗亮放下了炭笔,对着俞大猷和李逢时两人说道。 大雾的时间很具体。 范围也很具体。 就连能见度和持续时间都有。 俞大猷一脸懵逼,心中总觉得,明日一早的大雾,应该是罗亮施法弄出来的。 可他就是没有证据。 不然怎么能够这样的详细? 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同样的,李逢时也没有好上多少。 他读过的书不少,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也知道。 相书,堪舆,占卜,在他闲暇的时候,也有过钻研。 特别是易经,都快要倒背如流了,还可以和那些道士,和尚们坐而论道,可也没有见到有谁,可以这样的占卜天象的。 可在这一刻,他都想要让罗亮给他算一算前程了。 “可准确?” 颤抖着声音,李逢时急切地询问道。 “不确定,但有九成的把握。” 罗亮可不敢自满。 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就可以导致这一场大雾,不会如约而至。 可落在俞大猷和李逢时的耳中,那就是稳妥了,必定就是那个时间,会来异常大雾,笼罩范围他们没有办法计算,应该也不会相差太远。 毕竟,在许多的传言当中。 罗亮的口头禅就是九成把握。 俞大猷和李逢时闭口不言,目光看向了罗亮手中的最后结果。 “你们要这个?” 罗亮见到两人,一直一盯着而他手中的计算结果看。 这种东西,是要留存的。 需要回去汇总到演道院中,作为一种特殊的计数储备,供别人参考。 说实话,在没有到道学院和演道院中去学习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在感受天象的变化,虽然不够准确。 可后来学了一套新的计算方法。 一切就都变了。 天象成了一种可以观察到的现象。 据说,演道院中的人,还有研究如何控制天象的。 实在是有够疯狂。 他也只能是准确地计算出来而已。 还算是一个正常人。 “对!可以给我们吗?” 俞大猷问道。 有了这份东西,他可以让整个舰队中的所有人,不会对明日的战场布局,产生疑问。 不但如此,还可以提升士气。 现在战舰上的水兵们,都在学习,可依旧很难改变那种迷信的老毛病。 就连他俞大猷,也不例外。 “可以,你们得再等一下,我抄写一遍之后才行,这些都是要送回京师的,可不敢马虎大意。” “可以,我们就在旁边看着。” 李逢时连忙道。 人家已经帮了大忙了,这点等待算什么? 罗亮点了点头,从身后的一个箱子里,翻出来了一叠白纸。 纸张和别的书写纸张不一样。 颜色更加雪白,也更加的坚韧,是做过防水处理的。 李逢时认识这种纸张,很贵的。 一张纸,就需要一两银子。 时候专门用于书写一些需要长久保存的文章的,平时可不多见。 好在他们需要的有只是那一张草稿,不然代价就大了。 ------------ 第二百二十六章不急,先看看再说 桌子上摆着的詹希元计时器,显示时间并不长。 可俞大猷和李逢时却觉得像是过了很久一样。 默默地看着罗亮,一丝不苟的抄录结束,才放下了紧张的心情,浑身仿佛跑了一圈天津城墙一样。 “你们怎么满头大汗的?” 外面的海风吹着,还是在屋子里,并不炎热啊! 罗亮很是不解的问道。 他自己干活,可都没有流汗的。 “有吗?” 俞大猷摸了摸额头,确实有汗水出来。 尴尬一笑道:“最近在船上,锻炼的时间有点长,身体有点虚。” “我也一样。” 李逢时也立刻表示,训练都是一样的训练,虚一点很正常。 然而,罗亮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很是古怪。 战船就那么点大的地方,要怎样训练,才会让两人虚脱的,站一会就汗流浃背?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把手中的草稿纸递了过去,尽量掩饰着眼中复杂,又很好奇的眼神。 俞大猷不是很明白,罗亮为何会突然惧怕他们两人,顺手就接过了草稿纸。 没敢询问,叮嘱了一下,要注意休息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们还要去布置明日的战阵。 可刚走出不远,李逢时越想越觉得古怪。 “罗大人到底在咱们身上看到了什么?突然很是惧怕的样子?” 面对一位从钦天监走出来的人。 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特别是一个已经证明过,自己却是很厉害的人。 “不知道。” 俞大猷摇了摇头,然后猜测道:“是不是我上战场杀的人太多,导致他看到了尸山血海才会这个样子?” “不像,罗大人的眼神,很是古怪。” 李逢时想了想摇头否定道。 “对了,罗大人是你说了身体有点虚,才开始这个样子的,难道咱们刚刚站在门口出汗,是遇到鬼神附体了?” 两人的猜测,也越说越是离谱。 可是说着说着,两人就不再说话了。 身体的距离,反而拉开了一些。 彼此连对视一眼,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很快来到了一处食堂。 在船上,食堂的作用,在某些时候,也可以充当会议室来开会研究战略战术。 拉响了铃声。 战船上的将官们,也都陆续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赶往了食堂的方向。 在船上,不同的铃声,有着不同的意思。 现在响起的铃声,就是要开会的含义。 三三两两的将官们,很快到来,却发现往日关系很密切的将军和军师祭酒之间,仿佛有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中惊疑不定地坐下。 “今日的议题,就是明日一早,堵截宁波府想要逃跑的那些人。” 在战略战术这一方面,李逢时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俞大猷滔滔不绝地部署着战阵,已经把就能够想到的一切隐患,都考虑了进去。 “明日一早宁波双屿岛会有大雾,是罗亮罗大人算出来的,咱们要做的就是,在大雾的边缘守株待兔,接下来我就说一说,敌人可能逃跑的方向和路线。” 航道大多数的情况下是固定的。 宁波府外面的海上,有着不少的小岛屿,在平常时候,可以藏船。 但在某些时候,就成了限制航行的天然屏障。 “这是咱们的第一次正经的大战,诸位务必小心谨慎。” 随即挂起了当地临时描绘出来的简陋地图,用一根细竹竿,指着上面的关键所在,画了一个圈。 “这些地方,要时刻提高警惕,我也知道,在天津演练水军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复杂的水路,现在正是考验咱们的时候,可不能让裕王殿下,觉得咱们花了银子,还不如扔进海里,听个响声来得划算。”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将官们,按照俞大猷的战术,开始编写旗语,把要求全部传输出去。 另外,还要照顾一下那些朱大人送过来的水兵们。 尽管战船太小,士卒也不够精锐。 火器更不充足。 可数量上的优势,还是蛮可观的。 攻坚战不太行,若是打顺风仗的话,绝对没有问题。 更外围的一艘很大的战船上。 都司卢镗正在查阅着最新送来的纸条,上面写了出兵的要求和要注意的事项。 “卢大人,又有俞将军的消息传来了。” “拿来我看看。” 都司卢镗顺手接过来一看,瞳孔就是一缩。 本来他还想要提醒俞大猷,小心李光头他们一群人狗急跳墙出逃,没想到人家早就有了计划。 “传令下去,继续扩大保卫范围,遇到强硬对手,不用上前硬碰,一切以安全为主。 还有,发现船上有可疑的人活动,务必捉拿下去,等到战斗结束,再行审判。” 与此同时。 按察副使柯乔、都指挥黎秀也都接到了同样的消息。 这些人的船上,也都有着李光头他们安排的探子,奈何所处的位置,根本就没有办法把消息送出去。 最后冒的风险不小。 结果也是被抓。 在船上,那也跑不了,有本事跳进海里,不要让船给追上。 海上的动静很大,吓得本来还在观望,寻找机会的日本贡使周良,还有汪直等人,连忙跑得远远的,不敢再来凑热闹。 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个新的印象。 那就是一旦大明真的认真起来,他们这些在海上称王称霸的人,就仿佛一群蚂蚁一样,随时都会被一泡尿给淹死。 憋屈,还臭不可闻。 “佛郎机人也是头铁,只认银子,不认人,还没有记住上一次战败的结果。” 汪直话随风飘进了海里,并不能让佛郎机人听到。 “走吧!咱们先去吕宋岛上,等待后续的时机,若是事不可为,咱们就要想好如何向大明投诚。” 汪直的话,让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很是赞同。 “要不咱们给大明一个投名状?” 说话的人叫毛海峰,宁波府鄞县人,作为汪直的义子,他有义务站出来捧场。 “用什么做投名状?” 作为汪直的同乡徐惟学,立刻接话问道。 “佛郎机人,也只有这些人,才是大明的心腹之患,咱们灭了这人,不就有了投名状吗?” 毛海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目光看向了厦门的方向。 最大的一群佛郎机人,可就藏在了厦门诸多岛屿上。 “不急,先看看再说。” 汪直心中也有意动,可一时舍不得佛郎机人带给他们的巨大财富。 手下这么多人要养活。 缺了银子可不成。 到时候人心散了,最先死的肯定是他了。 ------------ 第二百二十七章如约而至的战斗 俞大猷他们并不知道,更远处的情况。 战船部署已经完成。 当年赤壁之战,等的是东风。 他如今等的就是一场大雾。 翌日。 大雾如约而至。 不熟悉双屿岛环境的本地人,根本就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慢点,小心暗礁。” 李光头的船只,在前面领航。 四尺之内根本就看不清人影,两丈之内若是一个大意,就很可能再也跟不上前面的领航船了。 一旦其中任何一只船偏离了航向,后面的也就会跟错了位置。 声音和耳朵在此时,要比眼睛好用得多。 也就凭借着丰富的航海经验,李光头才有把握,穿行这一片海雾。 走在后面殿后的许栋,身边多了一个人,他就是一直和日本贡使周良的天稽。 “许栋阁下,你的战船最大,船上经验丰富的手下也反而更多,实力可要比李光头强一点,为何一定要走在后面?” 天稽很是不解的问道。 利益和权利,从来都是争取来的。 哪有拱手送人的道理? 难道真像书上说的,夫唯不争,故无尤? 中原的书籍,他们日本人很是喜欢,以能够带回去一本原本的古籍,而名扬日本,成为幕府的座上宾。 自然也知道一些,道德经里的知识。 只不过,由于语言和习俗的不同,其中有的东西,他们只觉得深奥难懂,并不能准确地知道其中所包含的寓意。 “我现在就是在争,若是前面是我的战船领航的话,你觉得李光头会如何想?” 本来许栋是不打算解释的。 一群化外之民,哪懂得什么兵法? 真以为人多,精兵良将,就一定会取得胜利? 若是真如此的话,两边的人对战,互相比拼一下人数多少,直接判决人数多的人胜利就好了。 又何必去苦苦挣扎? 可惜的是,突围之后,他们就要一路去往日本长崎岛定居的。 不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他们又不是汪直,可以和宇久盛定,战国大名松浦隆信关系很好,坐下来喝茶论道。 “会害怕,怕许栋阁下抛下他不管不顾地跑了,更怕大明的人在后面追上来,你不会回头搭救。” 天稽不假思索的说道。 在日本这种事情,多不胜数。 就连他自己都曾经经历过一次。 也正是那一次,使得他决定,远走家乡来到了大明。 而在此地,他也总算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理想。 “是啊,你是这样想的,李光头也是这样想的,那么你来告诉我,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够突围出去?” 一句反问,让天稽哑口无言。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在下佩服,受教了。” 天稽面色诚恳地躬身行礼。 若他曾经懂得这个道理,现在在平户岛也已经是一个家喻户晓,名利双收的英雄了。 “呵呵!” 许栋莫名地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心里却已经把天稽拉入了不可信的人群当中。 不用过多的猜测,天稽一定有过抛弃同伴,独自逃命的经历,而这样的人,能够有第一次失信,就会有第二次。 然而,许栋后又一个潜在的意思没有说。 那就是领航船,不一定就是安全的。 如今他们这种状况,不管是走前面,还是走后面,危险都一半对一半。 不管如何选择,最后都得凭运气活下来。 或许,也就只有坐在船舱里的那些老爷们,天真地以为,一定可以逃离生天。 做官做久了。 富贵生活过得多了。 恐怕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大雾之中,除了海浪声,就连海鸟都不愿意出来闲逛了。 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特属天象,此时成了他们最后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好梦易醒,易醒是好梦。 在算计着时间,快要走出大雾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声音很熟悉。 李光头刚刚走出大雾,迎面而来的就是落下的炮弹。 “老大,不好了,桅杆被打断了。” 一名手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剧烈摇晃的海船,使得此人踉跄的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就连李光头自己,也是抓着身边的木门,才勉强站稳脚跟。 “大明的人,怎么会算到我们从这边突围的?” 能够算到有大雾,这一点李光头都很吃惊了,没想到还能算到他们的航线。 就是队伍里有内奸,都不可能穿肚出去这么准确的消息。 此时以静制动。 使得他们视野还没有看明白敌人在哪个方向,就先吃了一顿炮击。 更让人绝望的是,还打断了船上的桅杆。 没了这东西,怎么可能在海上跑过大明的战船? 凭借水手们划船? 别闹了。 跳海游泳都比这个快。 “反击,快反击。” 愣神只是片刻,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立刻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必须先打开战场僵局。 开阔了视野,后面的人才能够跟上来。 “老大,咱们的火炮,距离不够,打不着。” 很快船上也响起了炮声。 浓烟让消散的大雾,加快了消散的过程。 看清了对面的敌人,李光头就更加难受了。 目测距离,确实很远。 依照经验,他们的火炮,得再前进一段距离,才有机会够得着。 还不一定能够命中。 心里暗骂:这还打个屁。 只有挨打的份,哪有还手的机会。 接舷战都没有啊! 李光头第一次体会到,道理只在火炮射程之内的感觉了。 随后出来的弗朗机人,也受到了一阵火炮的洗礼。 船上的弗朗机人,差点被打懵逼了。 一个劲地高喊着:“哦!我的上帝,我们这遇到了什么?” “天呐!上帝抛弃了我们。” ······ 此时此刻,喊啥都没用,除非这些人用的是大明的官话,喊的是大明的皇帝。 而且声音刚好能够传到俞大猷指挥的战船上,让所有人听到。 随即,连个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到。 因为他们也同样地发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的火炮,有打不到大明的战船,几发炮弹的落点,差得远呢。 最后出来的许栋,准备做得很好。 依旧无济于事。 “什么时候,大明的水军这么厉害了?不是都已经被银腐蚀一空了吗?” 许栋很是不解。 若造船厂,有这样的战船,没道理他不知道啊! 就连他现在使用的战船,都是大明造船厂出来的最新战船。 各项性能,都是做好的。 “许栋阁下,咱们是还不是中埋伏了?” 天稽随着战船,摇晃着身体,踉跄地走了过来,一个站立不稳,扑到了许栋的身上,两人滚出了老远才被船舷挡住。 气的许栋,一脚踹开了天稽。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让此人上船。 “滚!” ------------ 第二百二十八章在家研究学问不好吗 满脸无辜,委屈表情的天稽,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得许栋不痛快了。 好不容易站起身的许栋,还没有来得及下达反击的命令。 就再次听到了一阵炮击声传来。 心头一震。 大明水军的火炮发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点。 “快,船只掉头,回到大雾之中去。” 在紧急关头,掩护他们出逃的大雾,此时成了而他的救命良药。 大雾之中。 他们看不到大明的人,相应的大明的火炮,也会找不到他们的船只。 暂时来说是安全了,可等到大雾散去,依旧会被堵在海上出不去。 那么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再次回到陆地上。 聪明人不止许栋一个。 经验丰富的其他小头目们,也有样学样,刚刚露头,又开始掉头。 此时就是赌运气了。 运气不好就被炮弹打中,开始摆烂。 战斗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而等待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尽管,在朱执带领水军作战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被杀个干干净净,可现在水军的主将已经换人了。 那么其他的可能性也就会提高。 冲在最前方的李光头,随时都在关注着海上的战况,一边倒的战斗,只有一开始有着几声反击的战船,被大明的火炮,立刻集火打沉之外。 其他的战船也学乖了。 只是在努力地躲避可能落下的炮弹,再也没有想过进攻。 毕竟打不着,还浪费火药。 自己还容易成为出头鸟,一时间,整个海面上就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局面。 突围的船只,四散开来,只在原地打转。 而大明的火炮,却是不断地压缩着敌人的活动范围。 每一颗炮弹落下,那些战船就听话的,向着大明需要的方向聚拢过去。 “准备!” 李光头看得目眦欲裂,自己的所有家当,眼看着就要烟消云散了。 心头滴血一般的大声喝道。 身旁的人,精神一振,自家的老大,终于想到了应对的办法,要出绝招了。 “准备投降!” 谁知,到了最后,也只有一句投降的话。 可听在众人的耳中,心里却都松了一口气,垂死挣扎在此时此刻,没有半点意义。 投降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是海盗,不需要什么骨气之类的,活命才是最重要,据说大明经过了变法之后,现在已经很少杀人了。 虽不知真假,但值得赌一次。 远处,高大鲜明的巨大战船上,俞大猷拿着望远镜,正看着大雾的边缘处。 战况很激烈,现在都是大明水军打出去的炮弹。 水花溅起。 海浪翻涌。 让小一点的船只,都差点侧翻。 “这些就是被巡按福建御史陈九德称之为,不可战胜的海盗们?” 俞大猷不禁心中怀疑,是自己训练的水军厉害了,还是以前的大明官员不作为? 或许两者都有吧。 “佛郎机人似乎也不怎么样啊!” 李逢时也同样很是奇怪。 他是听说过,这些人有多么的厉害,厦门附近的海盗,都快要被杀绝了。 没想到,战斗起来,还不如刚刚从大雾之中航行出来的那些海盗们。 俞大猷此时想起了,朱执告诉他的一些消息。 通常情况下,朱执打击海盗的时候,海盗都会提前部署战阵,又或者会销声匿迹,根本就找不到。 种种迹象都表明。 海盗和浙江,福建等地的官员,士绅们的联系,很是紧密。 好在他一直都在船上,没有半点想要登陆宁波府的意思。 不然怕是现在,在宁波府已经深陷泥潭了吧。 一群人,想要算计一个人。 简直不要太容易。 “朱大人不容易啊!” 想到此处,就感觉朱执能够一直顽强地活到现在,到底要付出多少心力。 听说朱大人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估计也和此事有关。 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怕被人在梦中砍了脑袋,一睁眼又要面对四面八方的不怀好意。 就是他俞大猷身处朱执的位置上,也绝对焦头烂额。 没有死在战场上,先把自己活生生地累死了。 “哎!” 李逢时也是一声叹息。 “我突然发现,科举中进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文臣若都是这种样子。 最一个大明的士兵,也没啥不好。 最起码心安不是? 对于中进士的执念,李逢时此时是真的放下了。 能为朝廷出力,在哪不是做事? 军师祭酒啊! 大明又有几个这样的职位? “不知曾铣将军的军师祭酒,是个怎样的人?” 突然,李逢时对同样是军师祭酒的郑若曾,起了一丝好奇心。 “我也不知道,反正应该挺厉害的,现在军队改制之后,可没有酒囊饭袋,能够坐到该高位上去。” 摇了摇头,俞大猷表示自己只听过此人的名字。 其他一概不曾知晓。 “郑若曾此人我知道。” 不知何时,听到火炮轰鸣声的罗亮,走出了他的那一间小屋,也站在了船头,看着远处的壮观景象。 罗亮算到了大雾来临的时间,地点,范围,自然就要亲眼看上一看,做好记录才行。 他也知道,只要炮声响起的时候,就是大雾中的敌船出来的时候。 见到是悄无声息来此的罗亮,俞大猷和李逢时两人,感觉又不好了。 不过,则样的感觉,也只存在了一刹那。 “罗大人神机妙算,这场大雾,就已经节省了我军大量的时间,人力和物力。” 俞大猷佩服地说道。 若是历史上,三国时期的曹操身边,有罗亮这样的人的话,那会遭遇赤壁惨败。 说不得,一个将计就计,早就一统天下了。 “都是应该做的,咱们在宁波府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这点天象,还是能够算出来的。” 对于这一点,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罗亮刚好就是很会的那种人。 “就是那位叫郑若曾的军师祭酒,也能够看得出来,区别只在于更加具体的准确性而已。” “这么厉害的吗?” 同样是军师祭酒,李逢时只觉得,自己和人家的差距,实在是大了一点。 大到自己都觉得,不配在这个职位上做事。 之前还觉得,进士也就那么回事。 现在只觉得,自己也就那么回事。 “是啊,人家不但会看天象,还会治病救人,他们家里人都是世代学医的医学世家。” 罗亮的话,再次给了李逢时一个重击。 一个人能够聪明到这种地步,还跑出来嘚瑟啥? 在家研究学问不好吗? ------------ 第二百二十九章大明是礼仪之邦 “他一个学医的,为何要出来抢别人的饭碗?”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李逢时闷闷不乐的问道。 “呵呵!人家本来就没想过要出来,一直都是在家中做学问的,也就是全家搬到了京师,接触到了一些新的学问,最后被家里人送到了军学院,才有了这一次随军出征,不然的话你还听不到人家的名字。” 随着罗亮的话落下,李逢时更加的郁闷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此人的?” 不甘心的李逢时继续问道。 “在演道院中学习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说是一面之缘,有点过了。 当时在演道院中,罗亮除了天象这一个长处之外,胜过了郑若曾,其他方面都是输得一塌糊涂。 好在都知道,学业有专攻。 罗亮也不在意,然而是郑若曾经常上门讨教学问。 问的东西也越来越深奥。 好多还得亲自计算一次,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又是演道院。 李逢时心中暗道一声。 这块地方,据说原本没什么,就是做一些试验性的研究,可短短的几年时间过去,居然成为了大明最神秘的地方。 “好几次听你提到演道院,说说看,演道院中到底都有什么?” 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李逢时收起望远镜问道。 俞大猷也做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罗亮的回答。 “大明机密,不容泄露。” 罗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什么都不能说。 “你们若真的想要知道的话,就给朝廷上奏疏,朝廷批准了,你们可以自己亲自去看一眼。” 心中默念:那里面都是些疯子,干的事情也都是天方夜谭般的神仙手段,看了之后,绝对会对整个神话故事当中的那些人物,产生一种我去我也行的感觉。 “算了,既然是机密,就不会那么容易让别人进去。” 李逢时瞬间就熄灭了好奇心。 “哎!那时也是我运气不错,刚好演道院中,需要一位能够观测天象的人,不然我也是进不去的,这次用来推算大雾天象的手段,用的就是演道院中的学问。” 罗亮记录了的这些天象数据,回到了京师,也是可以凭借这个,进去一趟的。 意外流露出来的一点消息,让俞大猷心头一惊,连忙转过头,用望远镜看向了远处。 一边看着远处的战况,一边想着连神秘的钦天监监正的徒弟,都学的演道院中的学问,那么里面有没有兵法? “大雾快要散了。” 在火炮的打击之下,大雾散去的速度很快。 “可以通知按察副使柯乔、都指挥黎秀和都司卢镗他们出兵了。” 俞大猷立刻就下了命令。 他的水军战舰,还要提防可能到来的敌人,也要个防范李光头和许栋他们是在诈降。 远远看到俞大猷水军的拦截战斗场景。 按察副使柯乔就眯起了眼睛。 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 从一开始不服气受到俞大猷节制,到现在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井底之蛙,见识太过于浅薄了点。 自己的水师,果然只适合打扫战场。 其他两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就连船上的水兵们,也觉得自己一群人,就应该是壮声势的。 “大人,一将军下令全军出击。” “接令!” 船头的号角声,呜呜地在整片大海上四面传播。 顺着海浪穿梭的船只,大大小小的,仿佛一群蚂蚁一样地围剿而来。 中间停留着的海盗船只,早就没有了人来操控,随波逐流着。 胜利来得意外的轻松。 还在努力往回航行的许栋,眼见大雾正越来越薄,自己只能放弃了登陆的计划,停了下来。 当天下午。 消息就传到了宁波府。 当即就是轩然大波。 依旧没有下船的俞大猷,此时正在听着手下人汇报的最后战果。 “大人,一共缴获敌人大小船只,三百六十七艘,沉船十一艘,投降的海盗,一共五千七百余人,另有浙江富商八百余位,金银大概有三百多万两。” “才这么点银子?” 李逢时蹙眉问道。 “回李大人,说是金银其实只有金子,三百多万两金子。” 这名手下,解释了一句。 却让李逢时再次吃惊不已。 银子他觉得好,可金子,就太多了点。 “麻蛋!这些人可真富有。” 愤愤不平的咒骂一句接着又道:“还有呢?” “还有一群佛郎机人,不过这些人说的话,咱们听不懂。” “呵呵,我就不信了,在我大明这么久,这些人就学不会我大明的官话?肯定是不想说实话罢了。” 李逢时冷笑一声。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教训这些人。 必须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这块地方,到底谁才是主人才行。 “严加看管,饿不死就行,别人惯着。” 俞大猷提醒了一句,还不如不说。 可以想象,这些弗朗机人的就下场,到底会怎样。 或许在受刑了之后,会用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喊救命也说不定。 “还有就是,在一群人当中,发现有窝藏的倭寇。” “单独审讯,死了也无所谓。” 俞大猷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反正以后也要打过去。 完全不需要客气。 历史上,元朝攻打日本是因为遇到了海上大风,才无以为继的。 他手里就有钦天监的人,观察点天象,还不是易如反掌? 没有了威胁最大的天灾。 日本人此时拿什么来抵抗大明的军队? 听说,日本的一个官职,就叫大名,这是谐音大明的僭越,足够皇上有出兵的借口了,就是朝堂诸位大臣们,也找不到反对的话来说。 这叫什么? 师出有名。 咱们大明是礼仪之邦,可不能胡来,让人给说了闲话。 俞大猷已经想好了这一次的奏章该怎么写了。 “对了,和倭寇有联系的人,都单独记录下来名字,这些人要特殊对待,现在我大明到处都缺少矿工,可不能轻易地死了。” 挖矿从来都是一种危险的活。 现在大明的百姓们惜命得很。 给再高的工钱都不愿意去干。 修路就挺好。 如今做这种活最多的也是罪犯和那些蒙古蛮子。 现在多一些免费矿工,想必工部和裕王府的人,应该会很开心吧? “将军咱们真的不用去宁波府走一遭?” 到了最后,这名手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一问题。 “不去了,告诉底下的人,军功少不了他们的,别想那些花花肠子,咱们是大明最新的水军,必须要有最新的模样。” 俞大猷的话,让这名手下冷汗淋漓。 ------------ 第二百三十章可要是皇上想要查一群贪官呢 “将军治军严明啊!” 李逢时调侃道。 “这算什么?不过是军中条例罢了,遵守就是。” 俞大猷摇了摇头。 如今的军中条例,可要比原来的军法都简单得多,而且最容易遵守。 若这一点都做不到,俞大猷觉得,这支水军所有的将官,还不如全部换一遍算了。 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人事哪能成? “对了,给曾将军去信了没有?咱们这边都打完,收拾战场了,他们不会还在观战吧?” 说观战,肯定是调侃的话。 战功谁不想要? 不过是曾铣的队伍,得等朝廷把空缺的官员位置给补上,才好有下一步的行动。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想要收到回信,哪有那么快的时间,再说,就是现在,曾将军他们能不能接到消息,都是两说。” 李逢时的话,让俞大猷讪讪一笑。 问得太快,差点忘了距离。 “若是能有一种,千里传信的手段,该多好。” 都知道兵贵神速。 也知道消息最是重要。 要是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打仗就很有意思了。 “以后会有。” 出来透气的罗亮,突然接话道。 “你怎么······” 刚想要询问,忽地想起了此人进过演道院,难道这块神秘的地方,一直在研究的酒肆这种东西? 想法一旦产生,就仿佛生了根的小草,很难去除掉。 俞大猷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因为罗亮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说漏了一点东西,已经转身匆忙地离开了。 李逢时看着罗亮远去的身影,问道:“你觉得罗亮说的······” “住口,不该讨论的,什么都不要说,烂在肚子里,或者等到有一天有人觉得咱们应该知道了再说也不迟。” 俞大猷低声怒喝道。 让李逢时也打了一个激灵。 心有戚戚的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才放下心来。 “人啊!知道得越多,就越是烦恼,你说对不对?” 莫名的,俞大猷有点怀念曾经不断地去往府衙要粮饷的岁月。 那时虽然自己卑微,可看着周围都很真实。 现在他都快要出现幻觉了。 神话似乎正在走进现实。 是不是将来,粮食也会比现在的亩产高出一倍有余? 猜测,有时候最容易成为真实。 经过了长途跋涉。 沈炼一群人,总算是来到了浙江的金华府。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行色匆匆的马车车队,看样子大明的军队已经来了。” “嘿嘿,这些士绅,官员们现在怕了。” “小声点,咱们还不够安全,等回去了,坐在火锅旁在闲聊也是可以的。” 谨慎的沈炼,低声呵斥道。 “皇上兵是要打过来了?为什么?” 陈振龙很是好奇的问道。 也没有听说,浙江这一地有人造反啊? “因为做官的人太贪,士绅们也太贪,这个理由够不够?” 坐在马车内的沈炼低声回答了一句。 在他看来,只有变法之后的大明,才是真正强大的大明。 现在这一股风,正在吹向南边。 只是风刮得一些人伤筋动骨,才不得已想要出逃。 躲到一个皇权干涉不到的地方去,等三五年这一股风刮完了之后,再回来。 “啊!” 简单的一个惊叹,让陈振龙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贪也用不着军队呀! 想不明白,可又不好再问。 沈炼已经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了,他怕继续问下去,会饿一顿。 又走了一段路。 陈振龙实在是忍不住了,拼着饿一顿也要问个明白。 “贪赃枉法似乎也用不了这么大的阵仗吧?” 沈炼叹息一声。 曾经他也是这么天真地认为,大明要想强盛,必须要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 可惜一切都太过于理想。 现实总是很残忍的。 特别是在银子最多的地方。 就像现在的江浙一带。 禁海,真的是禁的海吗? 还不是为了让当地的士绅,官吏们得到最大的那一块利润。 为此,所有眼珠子红了的人,都敢铤而走险,想要除掉一个贪官容易,可一群呢? 不派军队过来,顶用吗? “这里的财富,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心里算了一笔账,每年银子的进出,在一亿两左右,面对这么大的一笔银子,你说当地的官员,有几个不贪的? 若只是查办一人,一群人都会给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朝廷有了面子,官员有了政绩,就可以一路上飞黄腾达。 可要是皇上想要查一群贪官呢? 虽然是有大义在身,可到了此处依旧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势必会造成,来一个官员就会染上一身泥回去。 如此一来,朝廷,地方,可就轮不到皇上来说话了,而此处的钱粮也就到不了朝廷的手中。” 一句话,说得陈振龙头皮发麻。 他还从来都没有站在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 朝廷的钱粮,那是要靠整个天下来供养的,若是断了一条来银子最多的财路,那么官员的俸禄就发不出去。 当然,官员们也不一定都要靠俸禄来生活。 可这样的风气一开,其他的地方有样学样,朝廷军队的粮饷又从哪来? 没有粮饷,又怎么养活军队,抵御外敌? 沈炼是说给陈振龙听的,但说着说着,自己的想法就越是通透。 心中暗道:难怪大同一战,就平定的蒙古,原来是皇上手中有钱了,军队也有粮饷导致的。 恍然间,沈炼似乎明白了,太祖朱元璋当年为何要杀那么多的贪官,还喜欢抄家,其中也有为了缓解朝廷钱粮的问题在里面。 陈振龙喃喃自语道:“这个,只是最坏的情况吧!” 沈炼一脸认真看着陈振龙,道:“我们不妨就做最坏的猜测。” “即便这些事情都不发生,朝廷的最急缺的依旧是钱粮。 如今田地可大多数都在官员,士绅们的手中,前段时间,皇上还来了一起清理寺庙田产的诏书,你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财富是不用缴税的。” 林城突然接话说道。 这些清理工作,他们锦衣卫虽然没有插手其中,可一直都有监督权力的。 若不是他目睹了一切。 还在傻傻的,每到一个寺庙,就给一点香油钱。 那些和尚们,可要比他富有得多。 在他们离开京师的时候,知道一则消息,那就是这些财物已经用于防范天灾上面去了。 说是要给和尚们积攒一些功德。 算是大明的一大善政。 也堵住了某些愚民的口。 说句实在话,每一次林城看到那些百姓们,得了朝廷的好处,皇上的恩典,不去感激朝廷,感激皇上。 却面对泥塑的菩萨磕头作揖,心中就是一阵恶心难受。 ------------ 第二百三十一章这就是朝廷出兵的真实目的? “多少财富不需要缴税?” 陈振龙自己就是一个商人。 最是清楚,在浙江和福建这一带,商人们都设计怎样的德行。 扪心自问,自己曾经也是得利的一方。 “商人们自己努力赚钱错了吗?” “哈哈!努力赚钱没错,可不交税就是错了,你想想,若是商人们不交税的话,那么就养不起军队,沿海的海盗,九边的蛮人,又要谁去守着?” 沈炼的反问,让陈振龙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来,他们的都觉得,能够偷税漏税,就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商人,面子大,人脉广。 此时反过来看的话。 银子到不了朝廷的国库,只是落进了官员的口袋。 一旦九边失守,海防无用。 那么天下动荡,他们这些商人们,又该去那个地方做生意? 朝廷守着天下,各地都要钱粮,若国家不想被灭亡的话,则只能加税。 但税赋的增加,又只能在老百姓们的身上摊派,百姓们的生活,本就过的艰难,如此来一来压迫更甚,只会增加更多的不稳定状况。 越是细想,陈振龙的脑门上,汗水就越多。 作为商人他是成功的,心里也有一腔热血,想着报效朝廷,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偷盗的勾当。 “你觉得长此以往,官员,士绅们的钱粮,还收的上来吗?”沈炼继续问道。 林城则是一声冷笑回应:“若是以前,守边还要仰仗他们的力量,他们不从中克扣粮饷已经实属难得,还要让他们出钱?” “这······” 目前,南边还没有经过变法的地方,就是这副鬼样子。 陈振龙擦了擦额头。 “这就是朝廷出兵的真实目的?” 看着时候要打仗,可实际上却是来变法的,来收税的。 不自觉的看向了沈炼,心中暗道:沈炼此人果真是胸中有锦绣,嘴巴一张,没有一句空谈,全部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一半对一半吧,防的时候有人狗急跳墙,煽动百姓们出来搞事情。” 朝廷如今,依旧很缺银子,但有了裕王殿下的那些产业。 还是能够组织起一次小规模的战斗的。 当然,能不打起来,肯定是最好不过。 毕竟,一旦动乱,就要伤及根本,真的不划算。 正说这话,突然从车窗的窗口处,飘进来了一张纸。 众人目光都盯着飘进来的纸张,看着它慢悠悠的落在了中间位置上。 “朝廷的传单。” 沈炼认识这东西。 在京师已经有人用这种传单,开始宣传自己的生意了。 据说效果还不错。 没想到金华府也有。 道路上没有发传单的人,那么传单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沈炼从车窗伸出了脑袋,四下看了一眼,周围来往的人,并没有可疑的地方。 “看树梢。” 同样伸头出去查看状况的另一位锦衣卫,仿佛发现了身,提醒道。 沈炼抬头看去,只见树梢上正挂着几片传单,迎风摆动着,将落未落的样子,仿佛飘上天的送葬纸钱。 行人们,也都见怪不怪。 “去个人,问一下,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这种活,显然就是给林城这个年纪最小的人准备的。 林城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传单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没想到,孔明灯做得大了,还能这么用。” “那就说明,咱们离军队不远了?” “是啊!” “加把劲,找到自己人,咱们才算安全,最好是要有人护送咱们回去,一直偷偷摸摸的都不知道要走到设么时候。” 沈炼做了决定。 马车的速度就快了一些。 两个轮子的,到底没有四个轮子稳当。 “最有富有的地方,路都不舍得修,马车也没有更新换代,哎~” 林城的叹息声。 随风吹向了远方。 没有享受过变法之后,那些地方的便利,就没法想象林城叹息的到底是什么。 朝廷暂时驻军在那个地方,消息几乎是透明的。 随意地一打听,似乎任何一人都知道。 连续几天,沿途似乎连收取城门税的人,都几乎看不到了。 “你们也是要去徽州府的吗?” 一位老人,牵着小毛驴,小毛驴上面坐着一个小孩子。 “老丈是怎么看出来的?” 赶车的林城好奇的问道。 “这还不简单,想像你们这样的小伙子,现在可都在往徽州跑,也只有那个地方才有饭吃。” 老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哈哈笑道。 随即又道:“不过,现在你们可是去得晚了,不少好活,可就轮不到你们了。” 惋惜的样子,却又夹杂着得意的神情。 “若不是我儿子,懂一点账房数算,现在也很难找到活干。” 林城恍然,原来是吹捧自己儿子的老父亲。 他就说嘛。 无缘无故的,人家为何跟他搭话。 “账房好啊,不管怎么说,也是一门手艺。” 林城顺势也吹捧了起来。 反正赶车也是无聊。 路面也不平整,速度快了的话,颠簸得厉害。 “可不是,原以为这小子,给人做白工,不争气,没想到现在看来,是老夫三个儿子当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每一句话,都离不开自己的儿子。 显然,这个儿子,现在在他们家中的地位很高了。 林城是知道,在京师一个好的账房先生,一个月得有多少工钱的。 那是一人可以养活一家子,衣食无忧。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条很长的队伍。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位士兵来回巡视,时刻注意着安全问题。 “马车内都有什么人?” 一名穿着伍长服装的人走了过来,询问道。 一边说话,目光也在盯着马车看。 从车窗中,也能够看到里面的人都很年轻,身边也都放着黑布包裹,看形状就是兵器。 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一手背在身后,打着手势。 跟随而来的老丈,却是自来熟地道:“老夫是前来送货的,是自己人,俺儿子还在你们这里做账房的。” 伍长看了一眼老人,仿佛在分辨,老人和马车之间的关系。 林城却问道:“看你们身上的衣服,是曾铣曾将军的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从徽州府来到了金华府?” 顺势还抛出去了一开令牌。 接着又道:“刚好我家人,和你们将军认识,若是有时间的话,还请带个路。” 伍长接过牌子一看,神情一怔。 锦衣卫的牌子他没有见过,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不认识?那么这个呢?” 马车内的沈炼,也在看着外面,见到伍长眼中的茫然一身而过,就从身上,再次扔出去了一块牌子。 ------------ 第二百三十二章官难做 再次被扔出来的牌子,让拿到手里的伍长,神情一惊。 连忙双手奉还到了车窗前。 “勿怪,勿怪,俺也是依令行事。” 伍长是个懂事的,没有喊出裕王两个字。 眼见着马车内的人,都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显然就是有秘密行动,自己一口叫破,算什么事。 在很多地方,裕王府的令牌,都是很管用的。 比锦衣卫的令牌都要有知名度。 一个是数量太少,每一块令牌,除了特殊的,做完事之后都要还回去。 另一个就是,裕王府的令牌,往往就是给带来财富的象征。 谁会去拒绝一个散财的人呢? “理解,理解,都是为了大明做事。” 友好的交流,也没有谁为难谁的意思。 仗势欺人或许有。 但沈炼不屑于去做,而且现在打京师,纨绔子弟也不屑于这样做了,跌份。 除非是一些暴发户。 不过只要出得起罚款,干得了劳改,也是无所谓的。 反正一切都用大明律说话。 “嗯嗯嗯!对对对!都是为了大明。” 伍长连连点头。 “大人······” 一名围上来的手下,一时摸不清是要怎么做,刚问了一句,就被伍长打断。 “大什么大人?派来两人跟着,一路护送到军营,是要见将军的人,快去。” 训斥手下,转头又对着马车内的人道:“见谅,见谅,都是没见过世面的。” 伍长是相信裕王府的令牌是真的。 可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 不然受罚的可就是他。 “哪里哪里!大人也是按照军规来办事。” 沈炼拱了拱手道。 一旁牵着毛驴的老丈,已经看呆了,就连后面排队的百姓们,也都一阵侧目。 都在疑惑,马车内到底是什么人。 连军大爷都说话的时候,脸上笑容不减。 “老丈,我们先走而来,咱们有缘再见。” 赶车的林城,挥了挥手,在两位士兵的护送下,向着曾铣的军营走去。 曾铣的军营,已经从徽州府,搬到了和金华府交界的地方。 “两位大人,真的确定罗龙文就在徽州?” 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啊! 他们这一趟出兵才花费几何? 曾铣不能不在意。 “曾经军,我们就是一路追过来的,准没错。” 王好问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可最后接到了刑部的命令,说正在徽州府的曾将军可以帮忙。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立刻就和殷士詹商量,带着手中的一半人手来到了徽州。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但见到了曾铣,还得到了五百士卒的支援。 然而,人多了也不是啥好事。 动静大了,被罗龙文察觉到了危险,提前带着人跑了。 “可现在就是找不到人,继续下去除了劳民伤财,见到不到任何的结果啊!” 曾铣以为,只是简单的带人前去把罗龙文抓捕归案就行。 可事情闹到这一步,显然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目前他的主要任务可是为了防范浙江的问题。 若因小失大,皇上绝对绕不来了他。 “咱们人生地不熟,除了武力占有优势之外,很难展开工作。” 不是他们不尽力,而是周围环境限制了他们的发挥。 殷士詹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徽州府很大,几个人带着银子,随便一躲就是十天半个月,没有众多的眼线,很难甄别出这些人的藏身之处。 “照我看,还是你们的查案水平不行,若是锦衣卫的人在此的话,绝对不会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仇鸾不客气的揭短。 两人都不是一个衙门,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而且他说的也没有错。 “这个,也不能怪我们吧?当地的官府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是知道的,吃拿卡要有手段,可查案······” 王好问都没法继续说下去。 捕快的人数都不够。 身上有案子的那些胥吏们,早就卷铺盖走人了,更不要说当地的官员们。 反正就是有一个很神奇的道理。 就是走的是有本事的,留下的看起来老实,却都是没啥本事的。 也是奇了怪了。 大明从来不缺少人才,只是人才都把自己的聪明,放在了其他的地方,从而深陷泥潭,同流合污了。 毕竟,不知道多少士大夫们都喊着要和光同尘。 就你一个人聪明不成? 大环境如此。 也是没有办法。 “我的军师祭酒啊!你怎么看?” 曾铣转了一圈,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在愁眉不展地想办法,自己的军师祭酒倒好,居然在偷懒。 “我?” 郑若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地问道:“我坐着看,你们聊得挺好的。” “我不是说这个。” 曾铣蹙眉道。 自家的军师祭酒,什么都好,就是不求上进。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人家能够跟着他一起出来一趟,就不是为了军功。 而是为了拿到再次进入演道院的机会。 也不知道哪个神神秘秘的破地方,怎么就那么的吸引人。 “那你说的是哪个?查案?不是有刑科的人吗?咱们只是辅助呀!” 郑若曾的疑惑发问,再次难住了曾铣。 “有道理,下次不要再这么说了,本将军不就是想要给队伍加餐吗?怎么就这么难?” 曾铣表示,他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这么奇葩的人。 早知道,就应该让仇鸾好好地给你找找麻烦。 “其实很简单,既然锦衣卫的人查案厉害,那就找一个锦衣卫来不就解决了?” 说得简单。 锦衣卫的人是那么好接触的? 人家只接受上级命令,和其他的衙门都不同。 自己一群人随意的接触,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眼看着一群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郑若曾也认真的了一些。 思索了一下道:“你们也可以悬赏啊,就说找到线索五十两银子,抓到人二百两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道理想必大家都知道的吧? 若是你们连银子都舍不得出,那么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除非现在就有锦衣卫的人,自己跳出来,给咱们帮忙。” 郑若曾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尽力了。 “哎!官难做,队伍也不好带啊,从俞大猷处传来的消息,人家可是已经截获了几百万两的黄金,还有不少的俘虏,咱们这一边,落后的太多了。” 郁闷的曾铣,唉声叹气道。 “这个不能怪咱们不尽心,你也看到了,沿途的官员十有八九都跑没影了,朝廷不得已之下,连续开了三科的恩科,就这许多地方,依旧是人手不足。” 仇鸾的怼人话术,从来都是不分人。 让曾铣的郁闷再次加重了几分。 ------------ 第二百三十三章各取所需 “朝廷的官员,还有多久,才能够补充完毕?” 曾铣对着郑若曾问道。 这些事情,一般情况下,都是军师祭酒在负责。 “不知道,据传来的消息说,许多破例选拔出来的进士们,有一大半都不合格,不是说他们的不会八股文,而是不会治理地方,在宫内君前问答的时候,说的都是牛头不对马嘴,让皇上大发雷霆。” 郑若曾还没有说的就是,有很大的一部分人,居然连复杂一点的算账都弄不明白。 真的安排到地方上,让他们组织人丈量一下田亩,不是又要弄出大乱子? “你们说,若是朝堂上决定,也和咱们武将一样,从最低层的胥吏之中选人,是不是更加的合适一些?” 仇鸾的建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光看向了他。 阴冷的感觉,让仇鸾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单衣。 他还没有意识到,此话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意义,若真的如此的话,那么科举作用就会削减大半。 做官有了第二种选择。 看起来暂时是朝廷获利,可实际上时间久了,就连胥吏都会被当地的一些大族给瓜分干净。 原本的贱籍。 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进入官场的阶梯,文官们的内部,都会发生一场看不见的斗争。 以前是党争。 估计以后就成了科吏之争了。 科举出身的人,看不起没啥文人底蕴的,胥吏升上去的官员,相反的胥吏升上去的官员,也同样会看不起没啥治理地方经验的,科举出身的人。 而这种矛盾,则是会一直持续下去。 等到有一天,科举和胥吏两帮人联起手来,这个才是皇上最头痛的。 只要沾染了上了权利,总会成为他们曾经讨厌的那一群人。 维护自己的阶层利益,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到了那时,应该会有一场大规模的战争爆发。 “这样的话,往后就不要说了,会死人的。” 曾璇即便是再大胆,也不敢有这种想法,只有这些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才会觉得就应该如此、 而这也是武将和文臣们此时最大的一点区别。 不明所以的仇鸾,挠了挠头,嘿嘿傻笑地蒙混过关。 虽然不明白,自己说出来的话,错在什么地方。 但立刻认错,总不会有错。 “报!将军,外面有锦衣卫的人前来求见。” 一名亲兵走来汇报。 曾铣他们闻言一呆。 简直是瞌睡来了给个枕头。 刚想着锦衣卫的人,人家就立刻上门了。 “今日的黄历要记下来。” 曾铣喃喃自语道。 幸运来得太快,他忽然感觉有点不真实。 “还不快请进来,算了,本将军亲自去迎接。” 随即反应过来的曾铣,立刻就忘了仇鸾说的混账话。 其他人也都打起了精神,跟了出去。 军营的门口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的沈炼,正在看着外面拴着的巨大孔明灯。 “你们就是用这个东西把传单发出去的?” 看了好一会,都没有看明白,若是在空中炸开的话,里面的火焰怎么就点不燃里面的纸张呢? 难道还有其他的窍门不成? “这东西,能不能载人飞天?” 连续两个问答题,陪着他们的两名士兵,都是一问三不知。 沈炼想着,若是人能够坐在上面飞天的话,可要比那个滑着飞翔的木鸢要好得多,在打仗的时候,放几个去天上,随便的往下面扔点火药。都能够炸到一大片。 身边的陈振龙更是好奇。 能够飞上天的,他只见过纸鸢。 眼前的这个玩意,说是孔明灯,其实看起来每一个地方都不一样。 或许用沈炼的话来说,原理是相通的。 至于是什么原理,就又到了陈振龙所认知的极限了。 一眼就看到沈炼的曾铣,眼前一亮。 此人他认识,而且还是以破获了做假账的案子而闻名京师的,当然后来名声更大的则是他的一双慧眼。 看好的人,全部中举。 重要的是,其中没有任何的作弊行为。 这一点,所有不服气的人,仔仔细细地查过了不知道多少遍。 “哎呀!原来是沈大人来了,快请进。” 曾铣的热情,让沈炼很不适应。 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才对。 后面的林城他们却是一脸的与有荣焉,自己的大哥,走到哪里都是最有魅力的那一位。 可以说知交满天下。 当然,目前只限于大明变法之后的范围。 进了屋内,才看到屋内还摆着茶具,茶杯中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显然刚刚一群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而他的到来,应该是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沈炼只看了一眼,就猜测出来的大半。 “曾将军,我这次来,是想要你抽出一点人,护送我们快速回到京师。” 他不想等到曾铣开口求助之后,再拒绝。 所以先说明的自己的来意。 “事情很紧急,还望将军海涵。” 曾铣傻眼了。 以为来了一个帮手,谁知也是来求帮助的。 自己想要说出来的求助,一下子就噎在了喉哝里,吐不出来。 “什么紧急的事情,比得上找到罗龙文他们一群人,拿到差不多十万两的银子?也不对,现在加上他们自己的那点银子,应该超出二十万两了。” 仇鸾一如既往地头铁。 此刻曾铣恨不得叫仇鸾大爷。简直是太会说话了。 下次一定要多说点。 “朝廷机密,无可奉告。” 沈炼板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此时轮到仇鸾心里的话,不吐不快了。 奈何,他自己还是不敢硬顶。 已经是机密了,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军队里面也有不少的机密,弄得他在军队改制之后,都不敢轻易的喝酒了。 就是怕说出了一些要人命的东西出去。 “不过,我可以给徽州府的锦衣指挥使一封书信,可以请他来协同你们做事。” 最后补充的这一句,让曾铣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没问题,包在本将军的身上,不知道需要多少人马?” 曾铣慷慨地问道。 “两什士卒就足够了。” 沈炼也不敢多要。 人家驻扎在此处,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浙江,可不是来迎接他的。 等到回到京师,还得给兵部不补上一份文书才行。 手续很是麻烦。 再曾璇和沈炼交流的时候,其他人都是默不作声。 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因为好奇心,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很快各得所需。 沈炼有了士卒护送,而曾铣则是有了徽州府锦衣卫指挥的推荐信。 皆大欢喜。 ------------ 第二百三十四章解释,曾铣的伪装 沈炼他们没有多做停留。 简单的补给了一下,就带着人离开了。 徽州府仿佛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门一样,过了那道门之后,陈振龙就越来越沉默。 仿佛已经认不出来,大明应该有的样子。 “没有官府的管理不是应该百业萧条,暴徒四起吗?怎么就看着一片祥和,比有有官员管理的时候,都要有活力?” 沿途看到的景象,陈振龙无法理解。 “因为有曾将军的军队在,谁敢作乱,谁就得承受应该有的损失,这些损失最大的可能就是没命,也是这种看起来,有点混乱的时候,实际上也就越是没有人想着浑水摸鱼。” 沈炼没有说的是。 朝廷的传单,不止浙江人能够看到。 徽州府,以及周围的其他地方,也有人看得到。 明明有好生活将要来了,又何必自找不不快? 百姓们,实际上并不像有的人认为的那样蠢。 “另外一点,就是当地的官员,有时候才是最会制造矛盾的人,你也是商人,明白有了纠纷和矛盾,官员们才能够有机会收钱办事。” 而没有机会,创造机会。 在许多人的眼中,才是一个会不会做官的保准。 陈振龙哑然。 他自己想要科举,想要做官,一直都不太行,最后才转行做商人的。 对于官场,他也很熟悉。 知道沈炼说的是实话。 可正是实话,才最是刺耳。 他一直向往的官场,明知道是一个粪坑,然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跳进去,韦德就是不想自己的一生,活得像盘菜,谁都可以吃一口。 “不过,经过了朝廷的变法,这些事情不是说没有,只能说已经很少了。” 沈炼还是很理智的。 杜绝一些滥用朝廷权利的人,肯定是不现实。 但鞥能够给百姓们一口喘息的机会,那么大明的许多矛盾,都会迎刃而解。 而已可虑的就是,这样的情况,能够坚持多久? 下一次的变法,还能不能成活。 或许该问,还有么有这种有魄力的皇帝出现。 胡思乱想中,马车早已远去。 依旧留在军营内的曾铣他们,也要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锦衣卫的支援已经有了,若是还抓不到此人,本将军就不会再跟着你们瞎胡闹了。” 朝廷给的政令,只要求他配合一下。 若是事不可为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王好闻和殷士詹对视了一眼,知道曾将军所能给出来的助力,已经到了极限,再多除非皇上的诏令。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皇上是不会同意的。 军权好不容易单独划分了出来,没道理又要让文官们插一手。 那样的话,军队的改制,不是白弄了一场? 除了增加的将官的臃肿之外,就没有半点的作用。 “多谢曾将军了。” 两人拱手行礼,一两人的官职,若是平常情况下,连见到曾铣都难。 也是事有巧合。 “其他的事情,本讲究就不去过问了,若再有需要,你可以和仇鸾联系。” 曾铣说完,就做出而来端茶送客的架势。 两人明白,一切到此结束了。 就算是再有额外的请求,也不可能得到支持。 目送王好问他们离开,曾铣才收起了笑容。 “李珍,通知下去,再有地方官府的人,来找本将军,就说本将军正在研究军阵,没空。” 他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此时身为武将,就应该有个武将的样子。 若不是刑部的人,走通了兵部的关系,曾铣绝对看都懒得看王好问他们一眼。 “兵部尚书刘天和,现在估计正在被皇上臭骂着吧?” 没出过什么好主意的郑若曾,抬头嘿嘿一笑。 若是手中那一柄羽毛扇,就有那种三国时期的谋师的风采了。 “啥都让你看透了,也不知道累,若不是他们运气好,真的遇到了锦衣卫,我都要收回人马了,懒得和他们闹腾。” 曾铣摇了摇头。 若是就王好问他们还没有走的话,就会发现自己两人的到来并不受人待见。 哪怕是已经说了,逮到人,不但有功劳,还有银子拿。 似乎人家也不是很在乎。 “哎!若不是此处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必定跟着沈炼他们回京去了。” 虽然只是短短地接触了一下。 可一塔的聪慧,看得出来,沈炼一群人出行,是奉了裕王殿下的命令,和皇上无关。 而带回来的也只有一个人,不用猜测,肯定是有一技之长的。 对于人才的利用。 整个大明都很难比得上裕王府。 原来的账房,地位多低? 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还有工匠,那些被儒生们嗤之以鼻的奇技淫巧,现在哪一样不是金山银山? 挖金矿,都么有用这种生意来钱快。 “那人是演道院要的?” 曾铣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可他也不傻。 能够被人保护的,除了高官,也就这些有特殊本事的人了。 高官是有朝廷出人出力,而这些特殊本事的人,可是由军队保护的,到哪都是如此。 据说,一开始就是裕王府的人。 不知为何,后来这样的防护工作,就被军队接管了。 “是啊,不知是哪一方面的人才,沈炼此人很谨慎,连让别人接触的机会都不给,任何时候,那人身边都会有两名锦衣卫跟随。” 说真的,郑若曾来年此人的姓名都还不知道。 人家也没有提起。 可见保密的有多么的严格。 “一直听人说起演道院,若有机会本将军也要去看一眼。” 在说此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了军营门口。 那一个巨大的孔明灯,也是演道院的人来给做起了的。 而且此人现在就在军营之中。 他不是没有找机会上前搭话。 可惜的是,这些人似乎并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只要有时间,就在搞什么研究之类的。 他也看不懂,问了人家也不说。 实在是无趣得很。 “呵呵!看情况吧,不过你要是能够坐上军学院副掌院的职位,想要去就很简单了,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 郑若曾打趣道。 他来曾铣的身边做军师祭酒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军功。 想要军学院副掌院的职务,军功是少不了的,他也就是学得太过驳杂,不能精通一门学问。 不然哪用得着这样的麻烦。 “老夫再努努力。” 砸吧砸吧嘴,曾铣呵呵一笑道。 副掌院已经可以算是兵部左右侍郎的官职了。 而且还是将来桃李满天下的那种。 不但清贵,还很有权利。 他想要上去,得有点好运气才行。 ------------ 第二百三十五章越来越心善了 曾铣要努力。 王好问和殷士詹也想要努力,不然花那么大的代价,图得什么? 似乎大明的官员们,在这一刻,都有了人生的目标、 纸醉金迷什么的,可以不用去想。 但眼看着将要到来的盛世,上面不能没有自己的名字。 “曾将军太能装了,若不是他最后端茶送客的表现,太过急切,我都没有发现,人家一直都不在乎咱们给出来的许诺。” 出了军营,走了好长一段路。 周围没有了旁人,王好问才小声的说道。 “人家能够总督陕西军务,你以为是个简单的人物?” 殷士詹没有说的是,王好问不提起,他都没有察觉到曾铣对他们的真实态度。 这种丢脸的事情,当然要烂在心里才行,免得被人耻笑。 “也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一个小小的罗龙文,都把咱们耍得团团转,哎!” 提起罗龙文。 没有谁不赞一声真的大胆。 连朝廷的银子都敢骗,结果居然还成功了。 “这次要是抓不住此人的话,咱们一辈子都别想往上挪一挪位置了。” 殷士詹低声回应道。 他们能够申请到兵部的帮助,肯定是工部和刑部一起走的人情。 估计现在的兵部尚书,应该也不好过。 事实也是如此。 “皇上,消消气,咱们犯不着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黄锦连忙端着一碗酸梅汤,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此时已经七月。 流火灼天,热得很。 “朕派军队是去镇守浙江的,兵部的人倒好,居然拿去做人情,若是浙江一带有任何闪失,朕看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为了能够多收税。 他布局多年,连手中最忠心的一些人,都送了出去。 一直以来都没有见到多少成效。 若不是意外地在大同打开了局面,怕是现在那些官吏士绅们,还在欺上瞒下。 真以为他不知道,朝中的一些人,口口声声要开海禁是什么意思。 他作为皇帝,不断地想要禁海,也不过是看看有没有聪明人,给朝廷上税。 谁知道,都是装糊涂。 那么他作为皇帝,也只能糊涂到底了。 既然朝廷得不到税收,那么生意就都别做了。 “去把严嵩给朕叫过来。” 工部尚书的位置,一直空着也不是事,嘉靖觉得,还是安排一个不乱来的人来接任最好。 既然朝堂上,都认可严世蕃。 那么他就决定给严世蕃一个机会。 “是,皇上。” 黄锦出门之后,就看到站在御书房门外边,正在晒太阳的兵部尚书刘天和,微微的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 刘天和双眼都被汗水模糊。 勉强能够看到黄锦的身影,一闪而过,心中叹息一声,都是自己找的,本来没自己啥事,偏要去搞什么人情世故。 哪怕是上了朝堂,讨论过后,通过了兵部协助的提案,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流程没走对。 导致的就是,所有的责任,只能他一个人扛着。 什么时候浙江平静了,变法结束了,他才会被允许,不用受此惩罚。 “刘大人,这把遮阳伞,是皇上赐给的,皇上希望你将来,能够还给他一把万民伞,望刘大人好自为之。” 突然,一名小太监搬了一把带着伞的椅子过来,放下。 在刘天和以为是听到了幻觉之中的时候,人又离开了。 遮阳伞是裕王弄出来的新东西,据说是阳光有毒,晒的时间久了,人的皮肤就hi发生病变,治不好的那种。 他的家中,也有这样的一把伞。 刘天和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好了阳光的灼热,瞬间就感觉凉快了许多。 脑袋不再发晕。 思维也就有了正常的运转,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看待他这一次犯下的错误。 六部之中,兵部如今是最特殊的。 其权利已经可以和内阁首辅差不多了,而他自己还在用以前的老办法,来对待其他五部,这显然是一个错误的态度。 工部丢了面子,内阁才是最难受的。 无论如何,都应该内阁首辅严嵩出面,才算是圆满。 一路往下细想。 刘天和都快要觉得自己不会为官了。 翻下的错误是在是太多。 若是不现在的皇上,已经很少起杀心,怕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的脑袋,都已经挂在了菜市场的门头上。 思索间,就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扭头看去,就看到了几年如一日的内阁首辅严嵩,头上没有了那个皇上御赐的冠冕。 随后跟着的就是黄锦,黄公公。 严嵩看了一眼刘天和,眼神微动,嘴唇轻启,想要说一句话,恍然发现场合不对,又咽了回去。 微微颔首,就进了御书房。 而黄锦在看到刘天和的椅子和遮阳伞,心中也就有了计较。 心中暗叹:皇上现在是越来越心善了,只希望此人不要错付了皇恩才好。 御书房内。 正在批阅奏章的嘉靖,抬头看向了严嵩。 猛人仿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今日严爱卿,居然没有带着朕给你的沉香水叶冠,可是来的匆忙忘记了?” 嘉靖语气幽幽的问道。 有的事情,一旦开始了,就要一直做下去。 坚持不了的话,很容易出问题。 嘉靖明白,严嵩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不应该犯这种一眼就看出来的错误。 “皇上,臣有罪。” 见面就是一个大礼参拜。 嘉靖没有喊平身,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严嵩表演。 “臣不该纵容工部和刑部的人,联手向兵部施压的。” 严嵩依旧低着头,喊着自己有罪。 而且说的都在点子上,并没有推脱的嫌疑。 “既然知道是错误,为何不加以阻止?是想要看看,朕如何应对吗?” 嘉靖一开口,就是诛心的话。 做臣子的开始试探皇帝的反应,哪朝哪代都是个死字。 “臣惶恐!” 严嵩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 卑微且可笑。 然而嘉靖没有笑,皱了皱眉,想要表达一点自己的厌恶。 却又觉得无趣得紧。 “起来吧,不用装可怜,谦卑不是让你来作践自己的,也不是让你用来博得朕的可怜的。” 嘉靖挥了挥手,黄锦就安排人搬来了一把椅子。 严嵩正襟危坐。 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仿佛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内阁的权利很大,朕给了你信任,就是要让你放开手脚的去做事,正大光明就好,偷偷摸摸像个首辅的样子?” 嘉靖忽然发现,现在的严嵩,怎么没有以前好用了? 以前冲锋陷阵,无所畏惧。 想要做什么,都不用怕别人说闲话。 若有所思之下,嘉靖恍然明白的事情的原因。 ------------ 第二百三十六章功德碑 “朕铸造霸下,雕刻功德碑,建设英雄殿,群贤阁,可不是旁人口中的老好人,才会榜上有名的。” 明白了原因,嘉靖干脆点破。 现在这些事情,都已经在朝堂上通过了。 而且正在建设。 预计年底差不多就会完工,为了这个英雄殿,群贤阁,朝中的大臣们,没少费劲。 各种设计图纸,力求完美,庄严肃穆。 找的还是道学院最好的堪舆大师,起草完善的,嘉靖也看过了,就是一座很小的园林架构,但架不住景致啊。 就是朝廷的拨款,都爽快得很。 从动工,到现在,每天都有文臣武将,特意赶过去查验进度和工程质量。 就是他修皇陵,都没有见到那些大臣这么上心的。 而且,这块地方,还是他的皇陵改造出来的,嘉靖也想得明白,自己现在是皇上,若是有朝一日真的驾崩了。 到了地府也得有一帮人才对。 左群贤阁,右英雄殿,不就足够了? 还不显得孤单不是? 所以现在做这个工程的人手,也是给他修皇陵的那一批人。 严嵩严肃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点尴尬,现如今朝堂上的轻浮之风,还是有的。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事是多大。 而且他已老了。 若不现在就经营点名声出来,怕是群贤阁没有他的份。 就如同封神榜那本小说中的姜子牙一样,封神之后,自己却是没了位置。 怎一个尴尬了的。 “功德碑上,只会几下对朝廷有大功的人,哪怕是蓝玉,也会榜上有名,你认为自己的功劳几何?” 嘉靖的意思很明显。 名声好顶个屁用。 需要百姓们记得你的好,才是真的好。 官员们都是互相吹捧的,哪有几个真实的?也就最底层的百姓们,看人是真得准。 而嘉靖也决定了,上功德碑必须要整个大明的所有人投票才行。 只是这一点,暂时只在心里,没有对外说起。 严嵩的眼睛都直了。 蓝玉都能上榜? 那么刘伯温,胡惟庸他们不是也一样榜上有名? 这些人是做过一些错事,可更多的对整个大明来说,还是有功绩的。 那么自己这次的事情,就真的错得离谱。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劝解,似乎一切都是对的。 “臣糊涂,望皇上恕罪。” “你确实糊涂得可以。” 嘉靖点头说道:“别以为不带沉香水叶冠,就可以表明自己的风骨,你的这点风骨,比得上文天祥? 比得上诸葛武侯? 都比不上,有什么好说的? 朕不稀罕这个。” 一挥衣袖,嘉靖转身就看到了一份大明最新的江山社稷图。 这份图纸,只有很小的一部分,用的是学院里最新的画图方法画出来的。 而且还别出心裁地,把山脉和河流,都用纸板弄得凹下,凸起,看起来很是直观。 被道学院的道士们进献过来的时候,嘉靖看着就很喜欢。 “看到了没有,这份社稷图也是功绩,只要岛学院的那位全真道人,能够完善起来,朕和朝廷,也不吝啬给予最高的位置。” 严嵩扬起头,此时才看清,那一块他之前一直好奇,为何被红布遮掩起来的物件。 震撼的无语言表。 半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赞美的话。 莫名的,喉头哽咽。 “皇上,臣自认本事不如武侯,风骨也差强人意,但对大明的忠心,日月可鉴啊皇上。” 猛然见到一个立体的地图。 严嵩仿佛见到了神物一般的激动。 在他看来,这东西就是祥瑞啊。 是见证大明盛世的有力佐证。 原本大多数人只是猜测,现在严嵩可以回去大声地喊道:你们猜的都没有错,跟着皇上走,功德榜上有其名。 嘉靖转身看着一脸郑重的严嵩,失笑道:“你倒是诚实。” “好了,那么接下来,朕就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了。” 再次坐在了椅子上,嘉靖示意严嵩也坐着,毕竟皇帝仰着头,看自己的臣子,总觉得不舒服。 等到激动的严嵩,再次坐下,才道:“皇上请问,臣知无不言。” “好!朕觉得工部尚书的位置悬空已久,不知道谁人合适?” 严嵩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工部现在管着大明的各项建设,也管着一些工匠的技艺评级,所以这个位置,必须要有一位懂技术的人,才能够胜任。 而且此人还不容易被骗,也要懂得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可郑绅以前也是这样的人,朕并没有见到工部好多少。” 在出了一位郑绅这样的工部尚书,嘉靖已经开始倾向于换一个精明一点的人了,哪怕是不懂的技术也无所谓。 主要是不能被骗。 一次两次,嘉靖可以不在乎。 可自从有了一个罗龙文之后,许多人都在变着法子地坑工部的人。 尽管都没有成功。 可一直被动下去,也不是个事。 “皇上,臣做过一次调查,最后发现,被骗的那些人,实际上都是技术不怎么样,或者是科举出身,本身就没有什么技术的人。” 很是意外的一份调查,当时严嵩拿到的时候,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反复派人去调查了一番,最后做了对比,那就是没技术的人,上当的机会要大一些。 而那些骗人的人,也有找过其他有技术的人,人家不上当的原因更是简单不过。 那就是许诺出来的好处,人家有技术的人,在心里一算就知道不靠谱,哪会轻易地钻进套子里? 嘉靖闻言一怔。 他没有派人调查过,所以没有急着否认。 想了想,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没想到,有一天上当受骗最多的,反而是那些科举出来的人。 此时嘉靖都开始怀疑,八股文考出来的进士们,是不是都有这样的臭毛病? 若是如此的话。 问题可就大了。 “那么这样吧,暂时就让严世蕃来暂代工部尚书的职位,等到有合适的人选,再来商讨此事。” 严嵩闻言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大惊道:“皇上,不可啊,严世蕃他不适合这个位置啊!” 在很早之前,严世蕃就说过,自己不能担任工部尚书的职位。 还分析了好几条原因。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面对那么多的银子,没把握保持住自己不去伸手拿。 本性如此,所有才会远离京师,去了天津自己做生意去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然,谁知道那一天,一睁眼就看到锦衣卫的人,站在床前等着他醒来,然后给一个贪赃枉法的罪名。 至于现在身上的工部侍郎的官职,都想要找个机会给换了。 最好是一个清水衙门。 ------------ 第二百三十七章想明白了 “有何不可的?朕看他的生意,做得也还不错,总不能领着朝廷的俸禄,办着自己的事情吧?” 嘉靖的话,让严嵩心中一惊,和他儿子说给他的那些猜测,不说一模一样,但也差不了多少。 严世蕃的生意做得很成功。 这种本事,自然会被人看在眼中,有眼红地下绊子的,也就有人觉得此人有大才。 刚好嘉靖现在就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一年连续三次恩科,考中的都是些啥玩意。 糊弄人都不会,指望这些人去治理地方,不给他添乱就好了。 “禀皇上,严世蕃是臣的儿子,父子两人同朝为官,传出去怕是会让人说闲话。” 严嵩可不敢轻易地答应下来。 工部尚书现在权利是很大,可也越来越不好做,银子流水般地花出去,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一个衙门。 有的人是削尖脑袋地往里面挤。 严世蕃却已经看透了本质,哪敢去蹚浑水。 再说,他的脑袋上,还悬着一个随时有可能落下来的一把利剑的,就更加的不愿意了。 特别是随着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就越是能够感到裕王给他的压力越大。 谁让人家的父亲是嘉靖皇帝,而自己的老父亲只是内阁首辅呢? 若是身份互换。 似乎,严世蕃发现自己也不一定能够玩得过。 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朕都不怕让人说闲话,严爱卿可是立志要上功德碑的人,怎么能够惧怕坊间的流言呢?” 见到皇上来真的。 严嵩就更怂了。 自己就这一个儿子,万一折在工部,他还怎们养老送终? 上了功德碑是好事。 可是和儿子比起来,那都是小事。 “皇上,您就看在老臣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老臣吧。” 突然,严嵩就使出了撒手锏。 既然说不通,那就卖惨。 权利是个好东西,也最能让人迷失本性。 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的话,严嵩现在应该已经迷失在了权利的漩涡之中,可现在则是不一样。 嘉靖还没有傻到把所有的一切权利都交出去。 更没有迷信地想要一心去求道。 朝堂上下,把控得也很严厉。 严嵩的野心就膨胀不起来,严世蕃也就成了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起来说话,严爱卿刚刚还是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有点骨气的,怎么动不动就跪下?” 嘉靖脸上显不悦。 然而,严嵩心底却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皇上这个样子,就说明不会再追着他不放了。 “臣的骨气,只带外辱,当着皇上的面,不需要这些。” 严嵩讪讪一笑道。 这副做派,反而把嘉靖给逗乐了。 “你说,朕该信任谁来做工部尚书呢?” 促进的大明,有四分之一的钱粮,都在工部运转。 不找一个可靠的人选。 不用多久,就会出现亏空,到那时就是找到了罪魁祸首,也难以弥补巨大的损失。 “臣觉得,皇上想要用谁,就用谁。” 嘉靖一时没有说话。 只静静地看着严嵩,良久才道:“把外面的刘天和,给朕叫进来。” 外面的刘天和,被晒了几天,刚刚才歇息了一会,早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得明明白白。 自己算是脑子没转过弯。 一直在用老办法,来解决新问题。 这是行不通的,他如今是武将这一方的人,就要站在武将的立场上,来看到任何一种问题。 屁股坐偏了。 被罚着晒几天太阳,也不冤枉他。 或许曾铣正在想着他被皇上训斥的模样吧? 正想着,接下来自己要如何给武将们争取利益的时候,就见到黄公公再次同御书房中出来了。 “刘大人,皇上有请。” 从黄锦的语气,面容上,刘天和看不出任何东西。 “多谢公公来请!” 略一行礼,就跟了进去。 见到嘉靖又是一阵行礼。 弄得嘉靖都想要下旨把这些礼节给改了,浪费时间不说,还耽误事。 如今他也看得明白,一个人对他这个皇帝,尊不尊重,行不行礼节,重要性不大。 “平身!” 嘉靖示意赐座。 “可想通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刘天和立刻答道:“臣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坐下说话。” 嘉靖也不再管,刘天和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在撒谎。 看他往后的表现就成。 “工部尚书的位置现在悬空,不知刘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 刘天和张了张嘴。 一进来就是一个要命的问题,好在他是真的想通了,所以一点都不在意谁做工部尚书。 “禀皇上,臣来兵部的人,只议军,不议政。” 干脆利落的回答,让严嵩都眼睛一亮,高看了此人一眼。 没想到,晒了几天的太阳,刘天和还真的是开窍了。 “好!你可以回去了,记住你今天说出来的话。” 尽管嘉靖没有得到答案,但真的很是开心。 “臣,谢过皇上隆恩。” 刘天和没有半点激动的心情。 仿佛君臣之间,本该如此,而这样的做派,让嘉靖更是满意。 走了刘天和,嘉靖才看向严嵩道:“严爱卿,可曾看清楚了?听清楚了?” 严嵩一怔。 随即明白过来,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兵部只议军,不议政,那么除了兵部之外的其他五部,是不是也应该各司其职,切莫乱伸手? “老臣明白了。” “说说看。” 分权,有时候并不一定要把权利抓在手中。 放出去,自己省心,别人也不用担惊受怕。 “内阁只议政,不议军。” 严嵩沉声回答道。 “好!既然严爱卿心中已经明白,那么工部尚书的事情,要如何去办?” 嘉靖继续问道。 “臣立刻召集吏部,礼部和工部的人,内部商议,再上朝堂通过,最后呈送皇上预览。” 流程不错。 嘉靖觉得严嵩是真的想明白了。 “下去办吧。” 嘉靖也没有再提启用严世蕃的话,相信严嵩回去之后,召集内阁开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出了御书房之后的严嵩,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的烈日。 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一眯。 正如他看到了大明正在冉冉升起一样。 今日的一切,除了最后关于工部尚书的事情之外,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正是有着这样清晰的脉络。 才让严嵩心中的压力更大。 皇上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思,朝堂上的其他人,也自然看得清楚。 往后他内阁首辅的位置,很难做了。 不过相应地,来自皇帝给出的压力,则会轻松许多,不用去顾忌随时可能到来的抄家灭族。 那么他一把老骨头,也就愿意陪着大明共进退。 ------------ 第二百三十八章严嵩的新操作 内阁开会的地方,选的是一处新的地址。 由裕王手下的一支施工队建造,朝堂上的大臣们,似乎很是信不过工部自己建造的工程也算是一桩奇闻。 因为这件事,还上了一期的报纸。 说什么的都有。 就连民间都开始利于行一句话,那就是工部造的桥,连衙门的人都不敢走。 虽然是夸张了些。 但谁让工部做的工程,在以前人们的印象之中,拉胯的可以呢? “今日的内阁议题是,工部尚书位置悬空的事情,诸位有什么好人选,都可以提出来。” 严嵩坐在首位,目光扫视全场。 底下坐着的礼部,吏部,工部的大臣们,立刻就窃窃私语了起来。 “本阁老也不想诸位伤了和气,到时候会选择不记名投票的方式,来从你们的提名中,选出票数最大的一位。” 简单地说,今日的工部尚书,只能全凭天意。 而这种办法,实际上还是严世蕃告诉他的,严世蕃则是学的裕王殿下,在选择工厂和工坊等产业之中,各个大小主管的方法。 只要做好记录。 完全不需要自己费心思。 不但简单,还很实用。 更不用因为自己的喜好问题,而错过了有本事的人。 严嵩觉得,工部如今是一个吃力不要好的衙门,自己选的人,万一出了问题,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可要是一群人选出来的。 那就所有人分摊风险。 于是随着严嵩的放权,底下正小声讨论的人,先是一静,接着声音就大了几分。 严嵩看向了身边立着的巨大詹希元计时器,接着道:“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想好了之后,可以把名字记录在你们面前小桌上的纸张上折好。” 众人此时也终于知道,眼前的炭笔和巴掌大的纸张,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了。 想着往后工部尚书的任职,以他们的一票。 所有人都有种莫名的期待。 全新的选官方式。 似乎一切都在看命,可以看作是一场另类的科举。 不同的是,一个选进士,一个选官。 一个还可以凭借才华,另一个则是要凭借运气了。 或许以后,会有人在选票上做手脚。 但目前来说,人们还没有找到做手脚的方法,一切都是临时起意,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机会。 在计时器的钟声敲响之后。 人们才开始在纸片上,写上自己认可的名字。 一刻钟后。 就有人鱼贯而入,看身上的官府,明显刑部的人也参加了,只是没有参加投票,而是在维持秩序。 很快所有人折起来的纸片,都被装进了一个盒子里,摆在了最前方的桌子上。 “去个人在大街上,找三个识字地前来读票。” 既然一切都要凭运气,那么这种事情就做到底。 自己安排人,肯定是有人不服气。 那么随便找抓三个不相干的,想必就很能让人信服了吧? 一个可能念错人名字。 三个人总不能一起错吧? 今日意外连连,让与会的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中,完成了对工部尚书的选择。 内阁的做法,可以说开了官场选官的先河。 消息被传出去的时候,知道的所有人都是一阵哗然。 “严嵩的手笔是真的大,这样也敢玩?” 朱载坖听闻之后,连最喜欢的冰淇淋都放下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许多报纸都在为了此事加刊,殿下,他们抄袭咱们的做法,会不会对工坊和工厂有影响?” 刘敬堂问道。 “影响是有的,或许这些大小主管,也觉得自己大小是个官了。” 说完,连朱载坖都开始了哈哈大笑。 他选择大小主管,是为了图省事。 没想到如今的大明,选官也可以如此,真是长见识了。 “对了当时得票最多的几人是谁?最终选上的那人又是谁?” 朱载坖突然好奇地问道。 “一共有三人,分别是周用,王以旂和文明。” “文明?” 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名字,让朱载坖都是一怔,刘敬堂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是文明,不过最终选中的是王以旂。” “此人什么来头?” “应天府江宁县(今江苏南京)人,祖籍吴县(今属江苏),正德六年(1511)进士,任上高知县的时候,有过剿匪的经历,宁王谋反的时候,此人有功,后来还抄家宁王的同党镇守太监刘璟,再后来还总理河漕,功绩很高的。” 刘敬堂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朱载坖一开始还以为此人是一名儒将,没想到人家也是懂水利的。 这样看来,选出来的官员,水平应该还可以。 “知道严嵩为何要这样做吗?” 没有纠结,王以旂到底能不能做好工部尚书的职位,他只是好奇,一向把权利看得很重的严嵩,为何这一次舍得放权了。 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 一旦形成惯例,那么内阁首辅的权利,就要进行大幅度的缩减了。 “据说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严世蕃,坐上工部尚书的位子,也不知真假,反正外面是这么传开的。” 有人想要做官,但有的人,就是不想做官。 世间的事情,真的很有意思。 “有趣。” 朱载坖轻笑道。 他有点想要再见一面这个严世蕃了。 这种事情,严嵩肯定是想不到的,也只有严世蕃的话,严嵩才听得进去。 “不知道,严世蕃有没有在京师,你吩咐下去,就说本殿下想要让他请一顿茶水。” 身旁伺候着的滕祥,立刻应下,转身就出去安排了。 而同样的事情,嘉靖听闻之后,也是哭笑不得。 他还想着,严嵩会用怎样的手段来任选贤能的,没想到一切都靠投票。 “这个严嵩,有个好儿子啊!” 嘉靖也一眼就看出,这种新奇的手段,绝对不是严嵩这样的人,想得出来的。 “朕更想用此人来做事了。” 若是严嵩知道,自己的做法,反而引起了皇上更大的兴趣,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嘉靖正开心着,突然就看到一份密折,脸色瞬间就拉垮了下来。 密折是兵部送过来的。 用的是五百里加急。 “锦衣卫沈炼,带了一个陌生人,需要军队护送?” 嘉靖一时间判断不出来,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好几圈。 “锦衣卫有没有消息传来?算了,去把陆炳给朕叫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锦衣卫居然敢隐瞒不报。 嘉靖不能不懂多想一层。 “皇上,锦衣卫在很早之前,就因为此事,有过备案的。” 在出门之前,黄锦小心翼翼地一醒了一句。 “有吗?” 嘉靖一愣,问道。 “在半年前。” 不是黄锦的记忆力好,而是嘉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点,这样的小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他记住。 所以在某些时候,就要有人提醒了。 “是吗?” 嘉靖怀疑了一下又道:“把这份锦衣卫的奏疏,给朕找出来看看。” ------------ 第二百三十九章祥瑞 半年前的奏疏。 好大一堆的,想要快速地找出来需要的那一份,很浪费时间。 在等待的时间中,陆炳来了。 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沈炼也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选择了加急传书。 不同的是,其中的内容,更加的详细。 “皇上,祥瑞啊,皇上!” 刚一进门,陆炳就激动地恭喜道。 跟在身后的黄锦,也是无奈,刚刚出宫,就遇到了急匆匆而来的陆炳。 还没说上几句话。 本来应该前面带路的黄锦,就成了跟在后面追赶的那个人。 嘉靖一脸懵逼。 祥瑞他已经见得太多了,早就对这种编造出来的谎言,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 而且随着变法的开展。 这种事情,已经很少发生了。 毕竟,任何一种祥瑞,都是需要认真核实的,若是假的,那就是欺君之罪,自己看着办就成。 是选择挖矿,开始选择修路。 总有一样适合你。 “慢点说,慢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激动?” 如今任何一个祥瑞,都会第一个送到演道院去检查一番才行,免得最后闹了笑话,让人说皇上有眼无珠。 能够送到他面前的,即便是假的,也应该有着重大的意义在其中才行。 “皇上,咱们大明有神农庇佑啊!” 陆炳没敢说,神农再世。 夸张也得有个限度,活着的神明,肯定不会让皇上待见。 “说详细点!” 嘉靖被陆炳没头没尾的一番说辞,弄得心里痒痒。 他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肯定是哪一个地方的粮食产量,超出了人的认知水平。 在京师粮价,因为浙江等地的原因,有了将要大幅度上升的趋势,这种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稳定了粮价就是稳定了民心。 只要度过了眼前的难关,康庄大道就不会太远。 “臣心中激动,怕是说不明白,还请皇上细看。” 陆炳也知道,这种喜悦还是交给皇上来最好,自己什么位置,自己最清楚不过。 嘉靖疑惑地接过了一封书信。 只是看完之后,脸上一片冰冷,完全没有半点喜悦的意思。 陆炳的高兴劲,也缓缓地冷却了下来。 只顾着高兴了。 忘了琼州那个地方,离着京师可是很远的。 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以为距离的原因,即便是琼州一年可以两熟的稻谷,运到京师来,代价太大,也剩不下多少了。 “朕的好臣子,实在是太多了啊,若不是沈炼去了一趟琼州府,朕还不知道,那种流放之地,居然还是一块宝地?” 大明缺粮食,应到了很危险的程度了。 大臣们就没一个想过,怎样去增产粮食。 愤怒过后,嘉靖也意识到,沈炼将要带了的是什么了。 一个人,一袋各种颗粒饱满粮食的种子,还有一种叫番薯的高产,耐旱的作物。 每一样,都是可以让百姓们,不用在忍饥挨饿的神物。 说是祥瑞真的一点都不为过。 “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随即嘉靖稳定了一下心神问道。 “除了沈炼他们一群人,旁人都还不知道。” 陆炳想了想道。 今日刚刚收到信件,还没有来得及送到裕王府去。 “好,裕王那里也就不要去送了,等到了京城,再告诉他知道,另外这件事,就暂时烂在心里,朕想要看看,高产都是稻谷,到了京师,还是不是一样高产。” 嘉靖小心翼翼地把信件收好,装在了盒子里。 “另外,通知一下,科举取仕多加一门功课,就是要会种地,不会的话,也就不用来考了。” 八股文章,已经用了好几百年。 这一次嘉靖决定多加一个科举的办法。 连庄稼都不会种,要他们有何用? 真以为朝廷的俸禄,是那么好拿的? 突然,嘉靖有点明白,曾经朱载坖为何要带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出去干农活了。 耕地在皇宫里也有,非要去外面。 那就不是在教他们耕地,而是让他们知道辛苦。 言传身教,许多时候,都比大道理有用得多。 “朕有多久没有下地种田了?” 莫名的,嘉靖也有了种植一点蔬菜,尝尝新鲜。 像那个黄瓜就很不错。 正说着话,就有一名小太监捧着一叠奏章,站在了门口求见。 “不用了,都放回去吧。” 嘉靖轻轻地挥了挥手,黄锦就立刻吩咐了下去。 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就不用再追根究底,一个可以种植高产作物的人,和一袋子高产粮食,用那么点人护送,嘉靖都觉得不是很安全。 “让高忠派一队人马前去接应,务必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嘉靖吩咐完,就看着身后的地图。 江山社稷图还不完善,旁边的大明堪舆图,却又不堪入目。 尝过了细糠,再看粗粮,怎们看都不对劲。 “朕记得演道院一直有人在研究如何让粮食增产,有好消息了吗?” “臣没有皇上或者裕王府的命令,进不去了。” 陆炳苦笑道。 在大明,还有他锦衣卫去不了的地方绝对不多。 刚好演道院就是其中之一。 “哦!” 嘉靖问了一句,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此时的嘉靖,思绪已经飘到了远处,本来想着解决得了浙江问题,就打算收兵的。 现在看样子,福建等地的官吏,也是在欺上瞒下。 是要继续用兵,还是缓一缓就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朝廷能够用的官员,已经捉襟见肘了。 若是继续下去,还有大量的官吏们出逃,他又从哪里找人顶替? 可要是沿用以前的官吏,他又是心中不甘。 同时他也给了朝堂一个不好的印象,那就是只要文臣们联起手来,就可以为所欲为,大不了全部罢官了事。 嘉靖不想看到这个局面。 “再给朕两年时间,不,一年时间就够了。” 他就不信,一年恩科开三次,四次,还找不到有用的人才。 实在不行,似乎他手中那些工坊和工厂内的大小主管,本事也是不错的。 也可以给一个做官的机会。 就是朝堂恐怕难以通过。 “你们说,大明一直都在养士,就是养一头猪,给了这么多的好处,也应该就几十万头了吧,为何读书人一直都这么少?” 嘉靖怀疑,是一群文人,在有意识地控制读书人的数量。 不然没有办法来解释这个问题。 一两千个字,很难记住吗? 做不了文章,难道就读不懂了? 还是说,这种八股文,一开始有点用,现在继续用就出问题了? 就像是,曾经的篆体字,被渐渐地变成了宋体字一样。 不同的时代,应该是有着不同的要求。 是到了改一改的时候了? ------------ 第二百四十章似乎也在给牛分工 等到嘉靖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猛然发现他的两个儿子,弄出来的那个大小学院,似乎还不错。 可惜的就是,规模还不够大,时间也太短,想要出人才,最少要十年时间。 “育婴堂现在如何了?” 嘉靖问话的跳跃性很大。 不过问这个,也是有原因的,一个朝代的兴盛,人口的增长也是一个必备的条件。 想要占据更多的疆域。 没有人守着,都是空谈。 对于百姓们遗弃婴儿的事情,嘉靖知道之后,一个人还沉默了许久呢。 除了羊年遗弃女婴之外,其他的弃婴,嘉靖没有指责的想法。 百姓们的日子,也就最近两年时间,才渐渐的开始吃上了几顿饱饭,能够有一部分活着,已经足够辛苦了。 “弃婴太多,诸位娘娘已经进行了两次募捐善款了,特别是自从皇上亲自谢了一块牌匾之后,善款就很多,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声称,在京师附近,已经见到不到有弃婴存在了。” 陆炳对任何一件可以和皇上有关的事情,都会记在心里。 此时被问起来,有能够迅速地回答。 所以说,有的人能够做大官,是真的有一种天生的本事的。 “奶娘够不够?” 弃婴太多,想要养大可不是喂一点米糊糊就成的。 “没有奶娘。” 陆炳摇了摇头。 想要养这么多的弃婴,把全京城所有的奶娘都集中起来,都不一定够。 而且所花费的银钱,谁也负担不起。 “没奶娘婴儿吃奶该怎么办?总不会一直喝粥吧?” 嘉靖不敢想象。 这样干下去,育婴堂到底是在救婴儿,还是在让婴儿在痛苦之中死去。 “有牛奶的,皇上。” 陆炳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详细地说道:“裕王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特意让演道院的人,把牛奶制成粉末状,然后装在瓶子里,可以储存很长时间,又让人打造了一种喝奶的奶瓶,就解决了缺少奶娘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市面上的牛奶雪糕之类的,都很少出现了,大多都供应给了育婴堂。” 听到还有这事,嘉靖道:“难怪朕看到这几个月的税收,在冷品这一方面,下降得尤为厉害。” 本来他还打算叫来高拱,好好地询问一番的。 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不过,现在育婴堂的新建动作已经停止了。” “停了?为什么?” 好好的育婴堂,都已经解决了奶娘的问题,正是扩张,壮大声势的时候,怎么能够停止呢? 嘉靖想不通,只觉得自己不派几个能臣。 一群妃子们,得要玩不转了。 “说是奶粉的供应,已经出现了短缺,不过,从裕王府传出去的消息声称,只要再有半年时间,就能解决这一问题。” 陆炳的功课做得很扎实。 连小道消息,都打听清楚了。 “朕都打下了蒙古,还缺牛就说不过去了吧?” 一脸发懵的嘉靖,不是很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听陆炳的意思,暂停扩张育婴堂,似乎是裕王府的主意。 “皇上,不是缺牛,而是缺少奶牛,听裕王府的人说,咱们大明,一直以来重视的都是耕地的牛,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喝牛奶,也很少有人去吃牛肉。 所以除了耕田的力牛之外,其他方面都是一片空白,演道院也正在召集蒙古人中,最会培养牛的特殊人才,培养新的品种牛。 还说,往后耕地的牛是一种牛,产奶的牛,则是另外一种牛,还有吃肉的牛。” 陆炳满嘴都是牛,差点把嘉靖都绕晕了。 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不同的牛,有着不同的作用。 就像是工坊中,工人们被分工了一样。 演道院的人,似乎也在给牛分工。 莫名的,这一种荒谬感,让嘉靖觉得,自己若是一段时间,不去演道院看看,就要跟不上大明的发展了。 上一次是发生了什么奇葩事件来着? 好像是能够预测天气情况。 他还以为真的有神仙出世了,激动了好一会,最后才发现,只要是一个聪明人,认真地去学习一些东西,自己都能用笔算出来第二天大概的一个天气情况。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陶仲文来到皇宫内,给他演示了而一遍过程之后,嘉靖就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么说的话,演道院的人,已经培育出来了产奶很高的奶牛?” 嘉靖好奇地问道。 若是此事成真的话,那么有没有下蛋很多的家禽? 有没有长肉很多的家豚? 这么一想的话,自己当年把演道院没有留在手中,就是一个错误。 一个比聚宝盆,都容易出金山的地方,自己居然有眼无珠,觉得太花银子没要。 当然,没有要的产业很多。 大明钱庄就是其中之一,嘉靖没有看到盈利的地方。 相比起来,其他的钱庄来说,大明钱庄就很干净了,而且还给存钱的人算利息。 不但不赚钱,似乎还在亏钱。 “已经有五头这样的奶牛了,相信年底就会有更多。” 说着说着,陆炳也觉得演道院真的很神奇,若不是他的儿子,能够给他带回来有些新的消息的话。 他都不知道,演道院除了能赚钱之外,也很能花钱。 每一个月,裕王殿下在演道院的花费的银两,就是他家已经不缺银子了,都感到头皮发麻。 连呼吸都得轻点。 “那就好。” 嘉靖实在无法评价,只干巴巴地说了三个字。 “现在看来,都说咱们大明地大物博,实际上啥都没有,连人口都快要养不活了啊!” 陆炳不敢接话。 不过有一点他不敢苟同,现在的大明,或许是历史上,少有的能够让百姓吃得上饭的朝代了。 不然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为何念念不忘地盯着功德碑? 只要聪明点的大臣们,都明白一件事情,银子是赚不完的,可要是错过了大明的盛世,估计会后悔几辈子。 在这个期间,若是成为了拖后腿的那个人。 也一定会被钉在史书的耻辱篇章之中,让自己的后代,连姓名都得改了,才能够上街透透气。 远的不说,那个秦桧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好在,朕还是有着祥瑞的,看来上天待朕不薄啊!” 嘉靖哈哈一笑。 若是沈炼他们一群人,来到了京师之后,证明那个叫陈振龙的高产作物是真的。 大明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会有饿殍遍野的场景出现。 “皇上洪福齐天,大明才会繁荣昌盛。” 黄锦立刻上前恭喜道。 一旁的陆炳慢了半拍,幽怨的眼神,让黄锦都觉得,自己辜负了陆指挥使一样。 ------------ 第二百四十一章请人 嘉靖哈哈一笑。 他有理由得意,毕竟在他的手中,实现了多少代帝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而且现在依旧往好的方向走。 前路一团迷雾,他看不清。 可他有了一个宝贵的经验,那就是任何一项变法,都不用急着推广全国,可以找一个试点来试一下,到底合不合适。 合适了就留下来。 不合适就继续改,反正总不用让整个大明来承担巨大的失败后果。 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在宋朝,王安石变法的时候,也找一块试点来试一试的话,或许结果会有不同。 毕竟,那些变法,在嘉靖看来是很有用的。 之所以失败,那就是执行得不够彻底,底下的人阴奉阳违,自己的同僚又在看热闹,就等着王安石失败之后,一脚踩进泥地里。 就是圣人复生,又能如何挽救大宋? 根子烂了。 只能重新种植作物。 “黄大伴啊,你说你,让你提一点建议,一问三不知,奉承话却是张口就来,不过说得好,朕爱听,下次多说点,声音再洪亮一点。” 真心的夸赞和虚情假意的歌功颂德。 嘉靖还是分得清的。 “皇上喜欢的话,臣就多说几句。” 黄锦的脸上乐开了花。 别人的在那样,他不在乎,可皇上就不同了。 自打他跟着皇上开始,到现在,被赞赏过的人,可是屈指可数,自己能占据一席之地,要比他见到自己的儿子,都要开心。 “嗯!走,今日朕就带你们去看看那个奶牛长什么样。” 好消息不断,嘉靖的心情颇好。 现在后宫冷清的,妃子们都是轮流值守,想要做事的干劲比他这个皇帝都大,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他拿主意。 怕是嘉靖都以为自己的妃子们,全部都跑了精光。 “今日是哪个妃子值守?朕带着她去见见好玩的,好看的。” “禀皇上,今日是赵懿妃当值。” 说起赵懿妃,嘉靖就不免神伤,自己的第六个儿子,也没有活过一年时间。 若是当时有现在医院的治疗手段,或许自己的许多子女们,也就都不用死了吧。 当然,世上没有那么多的若是。 嘉靖也只是心里哀叹的一会,就回过了神来。 逝者已矣! 他们活着人,也更当珍惜当下才好。 “那就请她一起去看看吧。” 妃子们的单调生活。 在有了事情可做的时候,也就增添了几分精彩。 赵懿妃就觉得外面真好,不想回到宫内来。 可惜,轮到了她当值,也就再也躲不开了。 今日她正在教一群宫女们读书识字,也算是除了育婴堂之外,一个可以展示她才华的地方。 “这个字读岑,岑参的岑,岑参知道吗?一个很有名的大诗人。” 由一个字,引申出了一个人名。 再从一个人名,说了一个故事,这就是赵懿妃的讲学方法。 一群宫女们,听得津津有味。 现如今宫内的差使,已经不如以前那么繁重了。 浣衣局也因为有了新的机械来清洗衣物,方便简单了许多,还有更多的那种小机械,可以大量地节省她们的体力和干活的时间。 其中打水也是如此。 有个可以抽水的装置,安装上之后,在有风的时候,简直都不同她们出力,水自己就会流出来。 沿着架设好的管道,流向需要的地方。 据说,现在整个京师的大户人家,安装得起的,都给自己弄了一套。 仿佛不这么做,就没脸出去见人。 而因此节省下来的时间就很多了。 在以前可是没有活,也得装作很忙碌的样子,不然就是自己不勤快,在偷懒。 是要被人辱骂,或者惩罚的。 可慢慢地就变得不同了,皇上不再轻易地发脾气,诸位妃子们似乎也和气得很。 到了现在,都在教她们读书识字了。 简直是做梦都不敢去想。 “姨娘的讲学水平,简直要甩了那些讲学们不知道多少条街,别看他们一个二个的都是进士出身,讲出来的东西,干巴巴吧的,一点都听不进去。” 来听课的,不但有宫女,还有意外来此的太子和三皇子。 说话的就是太子朱载壡。 赵懿妃微微一笑。 她的教养,不允许随便在背后是人坏话。 “你们呀,多少人想要那些大臣们授课,都不可的,偏要跑来听我唠叨个没完。” 她自己失去了孩子,却对宫内的其他孩子们都很有好感。 “姨娘是在讲课,怎么是唠叨呢?谁说的,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朱载圳的脾气又上来了。 不用多猜测,就知道是那些讲学的夫子们在背后嚼舌根。 自己教人学问的本事不行,还不允许别人另寻高明,简直是岂有此理。 “坐下说话,看你,把那些宫女们都吓到了。” 赵懿妃很是无语。 这两个小家伙,是很逗人喜欢,可也很容易惹事。 “没事,本殿下又不吃人,我可是说着的,若是二哥知道你有这本事,肯定会拉着你去给他打工的。” 朱载圳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说道。 对于人才,自己的二哥,可是从来都不愿意错过,不管男女老幼,都会想办法安排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 就连青楼的女子们,都能够派出去教书育人。 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打工?” 赵懿妃哭笑不得。 倒不是很稀罕那点工钱,皇上的内帑有银子了,她们这些妃子们也就生活得很好了,每个越的例钱,都没有地方花费。 平时太子和两位皇子,几个公主们,也会带着一些新奇的礼物,挨个地去送一遍。 吃穿用度,都不短缺。 打工这个新鲜的词,就成了一句玩笑话。 “姨娘,你可别不当真,二弟若是真的来请你的话,记得工钱要多一点,他有的是银子。” 朱载壡立刻就在帮忙出主意。 仿佛能够坑一点自己二弟的银子,他都会开心好久。 前段时间,听说工部被人骗了差不多十万两银子的时候,他都在想,为何骗的不是他二弟呢? 十万两银子,也太少了一点。 得亏骗子看得上眼。 “对,对,到时候记得叫上我哥俩,我们帮你谈工钱,必定不会让你吃亏。” 朱载圳也连连拍着胸膛保证。 “你们该不会是又要逃学了吧?” 一眼就看透了两兄弟的心思。 赵懿妃语气无奈地接着道:“说吧,今日来我这里,又用的是什么借口?” 幸好这两兄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然非得气出病来不可。 读书读得挺好的,可逃学的本事也在与日俱增。 而且花样百出,很少有重复的,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 第二百四十二章终于要干成一件大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娘一天到晚的不回家,做儿子的想她了。” 朱载壡说得很是自然而然。 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但赵懿妃明白,都是借口,在王贵妃她们出宫之后,这两个兄弟,还特意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庆祝了一番。 觉得没人管了。 就要开始撒野了。 殊不知,他们的这种行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皇上就知道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还在外面忙碌的王贵妃她们也收到了这个消息,据说当天晚上,有两个地方,分别传出来的一阵阵的哀嚎声。 皇上驻足听了好一会,笑着评价: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身体不错。 随后,让黄锦收好戒尺,等以后有机会了再用不迟。 “给你们讲学的夫子同意了?” 赵懿妃心中暗道:这么明显的骗局,能同意就是脑子进水了。 好看的眉毛,微微地挑起。 似乎不相信朱载壡说的话。 “夫子怎么可能不同意?他可是一直给本太子讲孝道的,本太子想要尽孝心,不同意就是欺君之罪,也是不孝之人。” 信誓旦旦的朱载壡,下巴一扬,自己用的可是阳谋。 夫子必须同意。 还要很痛快的批准才行。 其他的夫子们,就是有心阻拦,还得帮着把他们护送出文华阁。 赵懿妃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权谋全部用在和夫子们斗智斗勇上面了,图的就是出去玩一阵子。 “那你呢?你又用的是什么借口?” 太子用了这个借口,三皇子肯定就不能重复。 在他们两兄弟里面,重复了就算输。 而输了的人,则是要帮着做功课的,还必须字体不能让夫子们看出来。 赵懿妃看向了朱载圳。 “我?我说是自己那些还未曾见面,就已经夭折的兄弟姐妹们了,想要安静地陪他们一天时间。” 朱载圳也说得是毫不在意。 仿佛亲情什么的,都可以拿出来用,反正想也是真的想。 陪他们一天时间,也是真的。 反正朱载圳就觉得,那些兄弟姐妹们就在他的身边,这不就是陪着吗? 他也没有说谎。 “······” 赵懿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么,你们找过来,不会只是想要听我讲学吧?” 两兄弟对视一眼。 相互一笑之后,朱载壡才道:“我们兄弟两人,还真有事情要求姨娘帮忙。” 赵懿妃苦笑道:“你们可真是高看我了。” 太子和皇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找她肯定也不成。 “姨娘肯定是能够解决问题的。” 朱载壡说道。 赵懿妃也不知道,她能解决一些什么问题,心中也是好奇。 “说出来听听。” “就是想要姨娘你,去给那些夫子们说一声,那些学问你都可以教,完全用不上他们,简直是大材小用,他们应该去大明最需要的地方去。” 朱载壡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要一劳永逸地摆脱进学这件事情。 免得往后逃学还得继续找借口。 夫子们不嫌烦,他们自己都已经厌倦了。 实在是没啥意思。 “我去说,你们确定管用?” 赵懿妃诧异地问道。 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权利。 这个讲学可是朝堂之上的大人们,努力让皇上必须要建立起来的。 能是她一句话就说得成的? “姨娘,你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想要做官的,外面那么多的空缺,若不是别困在讲学上面,早就一窝蜂地跑路了。” 朱载壡也不是脑门一热,随便想出来的主意。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 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人的心不在焉。 现在缺少的就是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搪塞别人的借口。 父皇肯定不行,母妃也绝对不会乐意看到自己不去做学问。 其她的妃子们,也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一旦错过了这个风口浪尖,想要成事就很难了。 小孩子,一旦琢磨起大人们的想法,许多时候也是很恐怖的。 或许大人们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小孩子已经看透了,只不过是不说而已。 毕竟,年岁还小,说了也不顶用。 所以,时间就很宝贵。 必须趁热打铁才行。 “是啊!等到外面的空缺,一个个的减少,这件事就不会有成功的希望了。” 朱载圳也在旁边劝说。 周围的宫女们,低着脑袋,心中却是暗道:果然都是龙子龙孙,看看人家这脑袋瓜子多灵光,若是易地而处的话,她们是看不到这一个机会的。 能不能成事,许多时候,就在于一个人的见识。 很显然,朱载壡两兄弟,见识不缺。 揣摩人心的时候,也不含糊。 赵懿妃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出过皇宫,对于外面的一些消息是知道的。 也更加的能够明白,太子和三皇子的这一番谋略到底意味着什么。 太子和皇子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而且现在正在实现自己的想法。 就是不清楚,皇上和他们的母妃们知道不知道,自己儿子们的变化。 “姨娘,你想想看,若是这件事成了之后,肯定会落在我二弟的眼中,到时候,又何必去和别的姨娘们,争抢一个出宫的机会?直接去学院里面教书,比这个自在得多。” 朱载壡的口才很不错。 说得赵懿妃都快要心动了。 “就算姨娘喜欢做善事,我们两兄弟,也可以找人让你去管理养济院,那个地方的孤寡老人们,也甚是可怜,做什么样善事不是做?” 朱载圳又给了一个另外的条件。 多了一个选择,却让赵懿妃的内心更加的纠结。 她没有多大的野心。 自己的家中人丁也不兴旺。 一个小小的生意,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银钱方面也不缺,家里的那点人丁也都很老实本分。 她一直信奉的平淡才是真。 到了此时却有点动摇了。 出去力所能及地做了点为了天下百姓们的事情,一颗心似乎就有了闲不住的躁动。 “讲不讲学,善不善事的,都有人去做,我呀就是见不得你们两个小猴子,过来求我办事。” 赵懿妃愁眉不展地说道。 半真半假的姿态,一时之间,都让朱载壡两兄弟,分辨不出来真假。 “还是赵姨娘最好了。” 朱载壡也不管真假,只要能办成事,一切都好说。 反正姨娘对他们两人,还是很真心的。 “好,好,都好。” 朱载圳立刻打蛇随棍上,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免得到了最后又反悔。 在赵懿妃没注意到的时候,两兄弟又一次对视一眼,表达的意思就是:成了,终于要干成一件大事了。 不容易啊。 ------------ 第二百四十三章背后的原因 等在御书房之中的嘉靖,一会思索着浙江的情况,一会又为自己的后宫冷清而发愁。 晚上睡觉,连想要找一个心仪的妃子,都得等着看谁手中没有事情。 什么时候,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被一群妃子们给冷落了。 自己还不好说什么多余的话。 不过是,一时之间少了后宫的勾心斗角,自己居然有点不是很习惯。 也是犯贱。 “赵懿妃在和侍读讲学们论经?” 回来的黄锦低声说道。 后宫到底妃子们,还是赵懿妃第一个做这种事情,若是以往的话们肯定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现在连后宫中的妃子们都出去做善事了。 自然也就多了一点宽容。 可依旧让嘉靖很是吃惊。 自己的女人,什么学问他能不知道? 说心里话,在某些方面,比一些科举中了的进士们都强上几分。 “那些侍读讲学们,是不是觉得,生活的太过安逸了?自己在给自己找事做?” 嘉靖没有想过赵懿妃论经会失败。 能够被他选中的女人,怎么可能简单的了? “皇上知道娘娘们的实力,可那些进士们不知道啊。” 黄锦说道。 “朕记得没错的话,赵懿妃一直以来都很低调,这一次又是为何找上侍读讲学们的?” 嘉靖依旧不解。 走出皇宫做善事是后宫妃子们第一次,有了一个明确的人生目标。 可主动找一些臣子们的麻烦。 怎么想也不会是妃子们能够有胆子去尝试的。 “臣打听了一下,说是太子和三皇子请求赵懿妃,解散侍读讲学这一学业的。” 听到背后,又是自己的儿子们在搞事情。 嘉靖就明白,这两小子又要使坏了。 不过,他有把侍读讲学们开经筵这一做法,给解散掉。 狭隘的讲经方式,对治理整个大明,没有半点用处,还不如裕王府中流出来的一些小册子有意思得多。 而却他也看明白了。 开经筵是假,驯服皇子们,将来长大了,听臣子们的话是真。 其心可诛。 也就他暂时抽不出时间,不然早就下手整治了。 历史上秦二世而亡,公子扶苏就是被这一帮人给教傻了,才导致的。 不然哪有胡亥什么事情? 所以之后,有许多的侍读讲学们给他进言,说太子和三皇子用各种理由逃课,他也没有多加理会。 “走去看看两小子,到底许诺了什么好处给赵懿妃,可以让赵懿妃做出如此之事。” 嘉靖哈哈一笑道。 顺便他更想看看,之前选出来的进士们,都是怎样的水准。 别只懂得四书五经,其他的一概不会。 文华阁中。 气氛很是凝重。 眼看着又一位讲学败下阵来,太子朱载壡和三皇子朱载圳,暗地里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表达了一下心中的喜悦。 他们就知道,这些夸夸其谈的进士们,大多都是水货。 背地里向着父皇告状,他们可以不用理会,可背后说自己的母亲是将要母鸡司晨,还是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出去抛头露面,是一种很丢人的行为。 那就不能忍了。 虽然这话说得很文雅。 可其中的恶毒意思,谁听不明白? 一群舞文弄墨的人,想要诛心,还自以为自己站的道德很高,今日就让他们得丢一次脸看看。 这些看不起的女人的进士们,学问等方面,其实还不如那些他们看不起的女人们。 而选择赵懿妃,也是他们两兄弟精挑细选的。 后宫之中,论学问,就是最好的一位。 这要是还输了,也就对不起他父皇的称赞,赵懿妃若是男儿身必定是状元之才的评价了。 饶了一大圈,两兄弟的真正目的,除了要搞掉经筵讲学这件事,更重要的是要给自己的母亲,出一口恶气。 打杀是最蠢的作法。 而不杀人,只诛心,则是能让一些人记一辈子。 另外一些想要背后说闲话的,也得顾忌一下,能不能接得住两位兄弟的惦记。 也不对,应该是三位兄弟。 点子是太子提出来的,但是还让朱载坖大吃一惊,他都没有想到,居然被自己的大哥给想到了。 只能说,生在皇宫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随后朱载圳物色人选。 整个计划则是由朱载坖布局。 一环套一环。 当然,能不能成,还是要看天意。 似乎天意这一次就站在了三兄弟这一边,赵懿妃可以说是用摧枯拉朽的姿态,连败五人。 所用的时间,也不多。 “又赢了一个,看吧,本太子就说,你们的学问不成,你们偏要个父皇说,是我们学习不够刻苦。” 朱载壡认真分析的样子,很是欠揍。 阴阳怪气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羞红了脸。 “还需要比试吗?” 朱载圳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尽管他们还听不懂,论经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两位殿下,就如你们所言,我们输了,就离开文华阁,不过经筵是一定会延续下去的,这一点除非是皇上亲自下诏书不可。” 陈以勤无奈地起身向着赵懿妃行礼,然后才对着太子和三皇子说道。 看了好一会,他也想明白了,人家做儿子的来给自己的母亲讨公道,用的手段也是很不错的阳谋。 显然是用过心思,预谋已久的。 “这可就不对了,咱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怎么眼看着输了,就要临时变卦?蜀中变脸都没有你们快。” 太子朱载壡立刻就不乐意了。 胜利果实眼看着就要到手,这些人又想暂停游戏。 是不是和他二弟学的,还想着悔棋不成? 赵懿妃笑吟吟地看着下面,碍于身份,她不能做太多出格的事情,但作为一个见证人,还是可以的。 “哦!有这回事?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会以为可以随便地欺负以为太子和皇子吧?真以为本宫坐在这里,只是和你们动嘴皮子?” 多聪明的一个人,在和人论经的时候。 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然刚刚论经,也不会拿出最高水平,干脆利落地来了一个连胜。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背后说出来的那些话,可不止是对太子和皇子母亲的大不敬。 也是对她的侮辱。 虽然,此时的大明,是允许这样说的。 陈以勤还是不肯退让地道:“懿妃娘娘,开经筵是皇上恩准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不敢抗旨不尊。” “呵呵!你们胆敢那这个做赌注,输了却不敢践行赌约,什么好事情都被你们给算计到了?” 朱载圳也不装了。 站起身怒怼了起来,这些人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们。 将来还得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不太像话 嘉靖来的时候,并没有让沿途的太监宫女们行礼,拜见。 就是想要看一看,文华阁中论经的真实场面。 然而,刚刚走到了门口不远处,就听到了自家三儿子的怒吼,质问声。 明显就是赵懿妃胜出了。 那些侍读学士们却又不承认赌约。 “回去吧,没啥意思。”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自己就是让这样的一群儒生们,教导自己的孩子,越想越是觉得可气。 嘉靖铁青着脸,缓缓说道。 他已经决定了,这样的讲学,以后的皇宫里面,不用再有了。 哪怕是出去找一个工匠,学门手艺,若是有一天,大明没了,后辈子孙们落魄了,还能混口饭吃。 学这个东西,除了输不起找借口耍赖之外。 啥用也没有。 文华阁内一静,嘉靖的声音,并没有特意的隐瞒。 屋内的人,也听得很清楚。 陈以勤好整以暇的,本来还打算诡辩一番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仿佛一不小心,就卡了一根鱼刺一样。 满脸憋得通红,其他的侍读学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早就在如坐针毡一样的,不自然扭动着身体。 想要起身,追出门外,给皇上解释一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每个人都知道,开经筵这种有利于读书人的事情,在他们的手中算是终结了。 皇上连他们的面都不想见,显然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就算往后,其他地方再缺少官职,也不会想到他们这样的一群人。 可以说。 中进士就是他们最风光的时候。 除此之外,一辈子也就到头了,家中有家业的,还可以继承一点衣食无忧。 没多少家业的,则是在族人的面前,恐怕就要被人嘲笑一辈子。 大明的读书人都知道的一个道理,那就是,语言在很多时候,是真的可以杀人的,后半辈子的噩梦,许多人只要一想起,就浑身生寒。 估计,就连朝中的那些大臣们,都恨不得杀了他们。 要不是场合不对,父皇也刚走出不远,太子朱载壡和三皇朱载圳真的想要大声的笑出声来。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本来还有点转圜的余地,本身他们做的这个局,就很明显,若是闹到了朝堂之上,还得有一番折腾。 说不准在当前的形势下,拖个一两年,有不是问题。 可现在不同了。 谁也不知道,今天皇帝会来。 皇上本就对开经筵不是很乐意,曾经也是朝中大臣们不知道经过了多大的努力,才实现了这一可能。 今日过后,必定是要被取消掉的。 拿着皇上给出的特权来做赌注,不抄家,都是皇上仁慈。 “都退了吧,一个个地窝在文华阁,都不知道大明外面有了怎样的变化,多出去走走,看看老百姓们是怎么说的。” 嘉靖的一句没意思。 也让赵懿妃觉得没意思了。 和一群眼高手低,只知道死读书的人论经,她都怕往后有人提起此事,都会说她是在欺负人。 太子朱载壡和三皇子朱载圳乖巧的上前,搀扶着赵懿妃,缓步走出了文华阁。 外面阳光正好。 微风吹来,散去了不少的暑气。 只留下一群侍读学士们唉声叹气。 陈以勤站立良久,也是一声叹息,转身离开了此处。 等着被人赶走。 很显然自觉一点,总会给自己多留点面子。 另一边,走远了之后,赵懿妃才收回被搀扶着的双手。 “好了,别装了,本宫自己还走得动路。” 两兄弟也不觉得尴尬。 顺势就放下了搀扶着的手。 个子不是很高,都很难看出来,到底是谁在搀扶谁。 “今日你们让姨娘做的事情,姨娘很高兴,可一开始就不说明原因,饶了一大圈,姨娘就很不开心。” 赵懿妃没有自称本宫。 听着是在训斥人的话,可当中的溺爱,两兄弟感受得出来。 “我就说嘛,找姨娘准没错,偏偏二哥要是用什么阳谋,显得他多聪明似的。” 胡话,朱载圳是张嘴就来。 而提出这一设想的朱载壡,也一点都看不出尴尬的神色。 连连点头赞成着三弟的说法。 赵懿妃也没有触戳破两兄弟的‘栽赃陷害’。 “嗯!裕王确实不像话,最近一直说,自己的手中银子没多少了,本宫看啊,就是舍不得再多出一点银子。” 落井下石的是说法,听得两兄弟目瞪口呆。 他们的小脑袋瓜,不断地转动着。 好一会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是裕王不舍得银子,而是他们两兄弟,出钱最少,这是在让他们下血本啊! 看来父皇的这些妃子们,也都跟着父皇学坏了。 知道怎么从要他们这些皇子身上,搞银子了。 没银子的时候烦。 有了银子被人一直惦记着,似乎也很烦。 “姨娘说的是,今日出宫,我就去好好地教训一下二弟,太不像话了,做善事都扣扣索索的,还是不是我皇家子弟?” 一个愣神过后,朱载坖装傻充愣地立刻表态道:“不拿出一万两银子,本太子就吃住在裕王府内不走了。” 瞧着脸皮厚的大哥,是怎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自己真该好好地学学。 “作为弟弟,本不应该说自己的二哥不对的,这有违兄友弟恭的传统美德,可既然二哥做下了这等丢人的事情,做弟弟的又不能看着不理,让二哥走上歪路。” 朱载圳也是张口就来。 说瞎话的本事,他也是不弱的。 “必定要让他拿出一万两银子出来不可,不然,不然本殿下就吃他的,喝他的,让他没饭吃,没水喝。 也让他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不然他还以为世间很美好,那都是有姨娘这样有善心的人,在背后默默的付出呢。” 太子朱载壡听得目瞪口呆。 他感觉自己已经够厚脸皮了,没想到三弟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时的赵懿妃,总算是知道,为何侍读学士们经常会向皇上告状,太子和三皇子,顽劣不堪了。 这哪是顽劣? 分明就是两个胡说八道都不脸红的小骗子。 不过,说得好啊。 特别是朱载圳的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了。 默默的付出,被人记得,才会值得。 今日,自己随便说了几句话,就拉来了两万两银子。 看来往后缺钱了,还得找对人,才会有大进项。 朱载壡和朱载圳两兄弟,还是不清楚‘人间险恶’,正在一个劲地说着朱载坖的不对。 ------------ 第二百四十五章习惯 一群人走着走着,就见到有人在前面拦路。 仔细一看居然是黄锦黄公公。 “懿妃娘娘,太子殿下,景王殿下。” 按照顺序行礼完毕,才说起了正事:“娘娘,皇上有请。” 两兄弟见没他们什么事情,也就行礼离开了,他们还得各自准备一万两银子的,承诺了的事情,必须得做到。 免得下一次要想用人,人家不同意了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传出去,自己的娘亲都会唠叨个没完。 为了自己耳朵清净。 只能给银子了。 而赵懿妃却不明白,皇上为何会来找他,今日文华阁的事情,不是应该找朱载壡和朱载圳吗? 这一次,嘉靖没有在御书房。 还是御花园的景色更迷人一点。 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自在的很。 “梁祝的故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说这些蝴蝶,真的会像故事里一样,是双宿双飞的吗?有没有可能,都是人们的臆想?” 嘉靖看着蝴蝶,突然心中就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疑惑。 那就是书上的一些东西,正在被演道院的人证明,许多都是胡说八道。 曾经让人们很喜欢,代表着夫妻之情的鸳鸯。 事实上也不怎么靠谱。 只是人们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美好的寓意,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是很在乎。 “皇上,演道院中不是有人在研究这个吗?去问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来人正是赵懿妃。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因为嘉靖那一只猫——霜眉的原因。 ‘霜眉’全身微青,眉毛洁白如雪,嘉靖很喜欢,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这只猫居然慢慢地看不到更远处的东西了。 于是找了不少的大夫来给治病。 都不见效果,不得已之下,去了一趟演道院,才明白猫这种动物,之所以吃老鼠,就是为了自己的视力原因。 不是他爱吃,而是老鼠的体内,有一种猫很需要的东西。 也是那个时候,嘉靖才放弃了养宠物的习惯。 任何一种动物的身上,都会有各种疾病,很容易给人传染上,造成不可救治的后果。 狗有疯狗病。 鸽子也可以引起肺痨。 还有许多,吓得嘉靖,连夜把猫送出了皇宫。 这只猫还没有开始猫仗人势,胡作非为,就瞬间成了流浪猫中的一员。 一开始嘉靖还很关注,经常询问,时间久了,也就忘了有这回事。 “哈哈!朕不过是一阵感怀,并无其他的意思,说来也有趣,爱妃是不知道,朕第一次听说,鸳鸯之间并没有什么忠贞的情感,就很难直视那些绣着鸳鸯的床被了。” 演道院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也破灭了他心中的一些美好。 “臣妾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一篇文章,研究鸳鸯的那人,把两年来的观察,都详细的记录了下来,臣妾和几个姐妹们聊起此事的时候,也是一阵唏嘘。” 故事只是故事。 寓意,也只是寓意。 简单来说,就是人们缺少什么,就会想要什么。 得不到就编造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自己糊弄自己一下。 或许,第一个拿鸳鸯来表明情之一字的时候,都不一定会相信这种东西。 “爱妃还没有去过演道院吧?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突入起来的邀请,莫名的让赵懿妃心动的一下。 很奇怪的感觉,让赵懿妃的眼睛,看向嘉靖的目光之中,仿佛都嫩滴出水来。 心动有时候是相互的。 嘉靖没有得到赵懿妃的回音个,不自觉的看了过去,一脸绯红的赵懿妃,居然也让阅女无数的嘉靖,心底升起的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元好问始终的情,突然就来了。 嘉靖伸手拉着赵懿妃道:“今日咱们那也不去了,就在着御花园中······” 话还没有说完,端庄贤淑的赵懿妃一声撒娇似的“皇上”,让嘉靖再也顶不住了。 还御花园? 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花花草草,每年就那样。 蝴蝶,蜜蜂,明天来了还有。 可对爱妃的感觉,就不是时常能有的。 此时一张龙床,就是最好的地方。 黄锦也识趣地安排好了一切。 另外一边。 出宫之后的陈以勤,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随意地找了一间酒楼,叫了一桌子靠窗的酒菜坐了下来。 菜没吃到多少,酒却喝了好几壶。 “介不介意找一个能够喝酒的朋友,一起喝酒?”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了陈以勤的耳中。 陈以勤抬眼看去,对方有点熟悉,却又一时记不起来。 “相遇就是有缘,坐吧。” “喝酒有很多种喝法,这一点我很有经验,像你这个样子,喝不了多少就会醉倒。” 来人自来熟地给自己倒满一杯。 一边吃菜,一边轻轻的抿了一口,眯着眼睛,细细地回味着各种滋味。 “看来陈大人是真的不认识在下了。” 来人叹息一声,他的朋友一起是很多的,可到了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了。 家不敢回。 身上的银子花没了,都得自己想办法赚一点。 好在,在京师只要肯干活,就绝对饿不着。 若是读书人,工钱就会给的高一点。 “看着眼熟。” 陈以勤可说不出来久仰的话。 “我叫陈道义,在宫内见过陈大人。” 陈道义每一次见到宫内的熟人,都会有种后悔的冲动,曾经的年少无知,断送了他的一切。 “哦!我记得你,曾经跟在裕王身边的那人。” 陈道义的心里五味杂陈。 人家记得他,是因为裕王殿下,而不是他真的多有名气。 “没错,正是我。” 陈道义自嘲道:“没想到我已经落魄到这个样子了吧?” 陈以勤哈哈一笑,笑声中的苦涩,陈道义听得很认真。 “你恐怕也想不到,我有一天也会变成你的样子吧?” 反问的一句,让陈道义心中一怔。 也不理会陈道义的神情,陈以勤就说起了自己的事情,他只是想要找一个人倾诉,而并不在乎这个人是谁。 今日文华阁的事情,迟早会传出去,成为读书人中的一个笑谈。 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 一切就开始不一样了。 明明他是一群侍读学士之中,最无辜的哪一个,现在却成了最难过的那一人。 其他已经出宫的侍读学士们,可都没有他的心情沉重。 陈道义再次怔住。 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到过,而且听整件事情的经过,也是作死把自己给真的作死了。 无论整件事有多么的曲折离奇。 其结果都是会众叛亲离。 “看来咱们是真的同病相怜啊!” 陈道义仿佛找到了知己一样,看到有人和他一样受伤,莫名的居然心情好了一些。 ------------ 第二百四十六章只要自己努力过 “同病相怜?” 陈以勤自嘲一笑道:“我可要比你惨多了。” 现在,消息还没有彻底的放出去,朝中的大臣们,也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他自己除了等待最后的结果,没有其他任何手段可以施展。 口诛笔伐啊! 已经可以想到,他自己将要面临的困境,说实在的,本来这件事和他就没有多大的关系,只在最后不得已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可就是这一句公道话,成了压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时还遇到了皇上想来看看文华阁的情况。 怎一个巧合可以解释的通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已经这样了,还是喝酒吧。” 陈道义能够安慰出口的话,也只有这一句。 瞧着眼前的陈道义,陈以勤陷入了沉思,车到山前必有路说得容易,可真的会有路吗? 方向错了,面临的就是万丈悬崖。 他没有具体了解过陈道义此人,只知道最后离开了裕王府,这么多年过去了,接替他的陆绎过得风生水起。 巨大的差距。 任谁也会颓废的只会喝闷酒。 端着酒杯,陈以勤迟疑着不敢轻易地喝下去。 此时就在做决定,他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人生的路口上,是喝了这一杯酒,从此认命,还是放下这杯酒,出去走走看看,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酒,就不喝了,这一桌酒菜,就当是咱们两人相识一场的见面礼,在下还有未曾做完事的事情要办,还请见谅。” 很快,陈以勤就有了选择。 说完,起身就走,只留下陈道义,一脸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心里五味杂陈。 人的选择不同,往后的道路也就不同了。 他自己也想选择,可是颓废的时间太久了,自己已经忘记了如何去努力。 如今唯一娴熟的技能,只有喝酒。 而刚刚自认为交上的朋友,往后也走不到一起了。 突然,他眼神一凝。 看着街道上一名风流倜傥的青年,手摇着折扇,身后跟着四名护卫缓步走过。 此人就是化成灰,陈道义也认识。 可以说他能够有今日的落魄,有此人一半的责任。 “严世蕃,他怎么回京城了?” 当年当街堵车之后,严世蕃都很低调,此次不但回来了,看样子心情还很不错。 陈道义想了想,没啥心情再坐下吃酒。 反而起身之后,就远远地跟着严世蕃,他忽然想要看看此人这次回来,到底要做些什么。 穿过了几条街。 一名护卫上前在严世蕃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有人暗中跟随?你们没有看错?” 严世蕃在接到了裕王府传去的书信之后,就连夜乘坐马车赶了回来,为了怕失礼,只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 他都很少在京师住着了。 朋友也没有几个,难道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仇家,想要当街行凶? 而仇家,也只能是生意上的仇家。 自己仔细的思量了一下,得罪的人有点多,完全想不起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天子脚下当街行凶。 哪怕是他只因为飞扬跋扈的堵了一次街道。 就狼狈到了现在。 更不要说别人了。 应天府,也早就不是以前那种不敢管事的应天府了。 “少爷,我们四个人都察觉到了此人,应该不会有错,而且此人表现出来的一些手段,很像锦衣卫的人,就是稚嫩了一些。” 护卫的话,让严世蕃再次陷入了沉思。 和锦衣卫有关系? 那么这事情就显得很复杂了。 背后是谁,连深想一下都不敢琢磨。 “你们有把握摆脱此人吗?” 严世蕃不想追究下去。 人家暂时也没有对他产生多大的威胁,也就用不出过激的手段。 至于报官? 也不是不可以,但只是下下策。 “没问题,咱们转过那道弯,就到了最热闹的街道,随便晃一下,就可以脱身。” 身后跟着的陈道义,越来越吃力。 锦衣卫的手段,还是在他父亲的手下人身上学到的。 一直都没有机会用过。 此次跟随一个人,都是漏洞百出。 “应该是被人发现了。” 气喘吁吁的陈道义,没有注意到,一处酒楼的窗口处,正有一人在看着他。 陈道义扶着墙,脸色苍白的四下看了一眼。 心中明白,严世蕃既然不想见他,也就表示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形同陌路了。 “原来是陈道义,难怪!” 严世蕃在看到身后跟踪他的人,是陈道义的时候,很有种隔世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梦里。 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地从高飞扬跋扈,变成了如今的温良恭谦呢? 而陈道义又是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走吧,不用管他了。” 严世蕃心中的思绪,在刹那间百转千回。 若不是因为敬畏权利。 他也不会一直收敛自己的脾气和个性。 更不会有现在这一番成就。 说来说去,人这一辈子,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别管敬畏的是什么。 不再隐藏行踪的严世蕃,很快又被陈道义给发现了。 陈道义一怔,心中明镜似的,知道严世蕃应该是想要让他看到点什么。 于是也不再遮掩,两人拉开了一个很合适的距离,谁也妨碍不到谁。 一路行来,很快就到了裕王府的门口。 一个很意外的地方。 严世蕃仰头看着裕王府的牌匾。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踏足此地。 交了拜帖,在被人领进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明明没有人,却肯定陈道义在一直看着他。 事实也是如此。 陈道义紧紧地咬着牙关,生怕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出来。 严世蕃都敢亲自上裕王府的门了。 他颓废至今,除了折磨自己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同时也明白了陈以勤的选择到底是多么的明智。 “多谢你给我上的这一课。” 裕王府再次关上了门。 陈道义却深深地对着那道门鞠了一躬。 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大明的变法都能够成功,凭什么他自己还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心态有了变化。 看什么都会有所不同。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有了生命,瞬间鲜活了起来。 “我还年轻,还有许多路要去走。” 陈道义突然想起了那位离开京师,想要画一幅特殊地图的道学院。 六十一岁的老道士,人家都可以用脚来丈量山河,并且用新的绘图方式画下来。 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当务之急,应当是弄到银子。 越多越好。 至于能不能东山再起,只要自己努力过,那么一切就都交给老天爷好了。 ------------ 第二百四十七章裕王府一行 幽静的裕王府内。 很少看到侍卫,也很少看到有下人,脚步轻盈地来回走动。 严世蕃是第一次进入裕王府。 在别人口中听说的裕王府,和自己亲眼看到的裕王府,就是两个概念。 深入其中,有种置身于园林里面。 各种布局,无不说明精致,干净,而各种最新的工具,也都在应用之中,这样就可以减少更多的下人,并且减少了下人们的工作量。 严世蕃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只因他们的家中,也有一部分新鲜玩意。 安装的时候很贵。 保养起来价钱也不低。 可省下来的下人开支,就很便宜了。 仔细想一想,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也没有省下多少银子。 院子不大。 很快就见到了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晃悠的朱载坖。 “来了?坐。” 被一旁的滕祥提醒了一下,朱载坖扭头看了一眼到来的严世蕃。 心中暗自吐槽,难怪是小说中西门庆的原型。 果然风流倜傥。 哪怕是不用花银子,估计都会有一些女人想着倒贴。 严世蕃很是不适应。 不是应该他行礼之后,才会被人赐座的吗? 是不是不符合礼仪? “你是在想,本殿下让座,是不符合大明礼仪的?” 朱载坖起身坐起,微微仰着头,看着严世蕃。 脸上的笑容,淡淡地挂在嘴边。 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气势凌人,更没有多少富贵之气。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萦绕心头。 在他的见识之中,哪怕是亲兄弟之间,该有的礼数和威严,也会有的,但裕王的身上,平常的就仿佛裕王在拿一个尽量平等的身份,来和他见面。 “不用纠结这个,此次找你来,是听说你的生意做得很不错,而且开始懂得关心民间疾苦了。” 这个不是朱载坖瞎说。 有了想要见一见严世蕃的想法,立刻就有人给他送来了严世蕃的近况。 其中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 此人居然也在做慈善。 不过对象则是一些残疾人。 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残疾人,他都会按照每个人的能力,分配一些简单的活计。 并不指望能够赚多少银子。 纯粹的就是不想让这些人闲下来,还能够感受到被需要。 这一点很难得。 许多残疾人,之所以脾气古怪,就是觉得自己不重要了,每一个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很奇怪。 毕竟在某些时候。 语言能够杀人。 怪异的目光,也一样能够杀人。 “臣只是觉得,人间苦难太多,我刚好遇到了,也刚好能够帮得上,于是就伸手帮一帮了。” 严世蕃真不觉得,做这点慈善能够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不过是正如他所说。 刚好而已。 “好一个刚好!” 从椅子上下来的朱载坖,绕着坐下的严世蕃转了一圈。 “大明比你富有的人,多得很,可刚好能够做了这些事情的也只有你一个。” 严世蕃眼神微动。 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被裕王殿下叫过来了。 “财富只有流转起来才是财富,不然就是一坨银疙瘩,和那边池塘里的石头差不多。” 这个道理,现在随着载坖学院的账房先生们,也来越多的肄业,被更多的人知道了。 有人赞同,自然就会有人不赞同。 各有各的道理。 朱载坖也没有尝试着去说服别人。 银子是人家自己的,人家想怎么处理,都是人家的事情。 “其实慈善也是如此,许多人只看到了花钱,却没有想到如何去赚钱,你想不想赚这个银子呢?” 严世蕃听的目瞪口呆。 第一次听说,花钱的事情,实际上也是可以赚钱的。 “还是算了吧,臣举得这点银子,拿在手里,晚上睡觉会做噩梦。” 吃惊过后,严世蕃就一口拒绝了。 态度很是坚决。 “你恐怕不会知道,这种生意能赚多少银子,本殿下就这么给你说吧,若是经营得好的话,一年下来,随随便便都可以赚到你半年经商的利润。” 再次吃惊的严世蕃,连礼仪都顾不上,腾地一下就站起身来。 目光奇怪地看着朱载坖道:“殿下说的可是你真的?” “本殿下有说过假话吗?” 树荫下的朱载坖,一脸自信地反问道。 “没有。” 严世蕃知道,就算有,此时也不能说没有。 “那么现在,你对慈善赚钱,有什么想吗?” 朱载坖问道。 “没什么想法。” 摇了摇头,严世蕃还是之前的那句话。 他吃惊只是因为慈善赚钱的速度,可不是想要去赚这个银子。 世间赚钱得到路子千千万万,赚慈善的钱,他怕是过不来自己的良心,尽管在许多时候,他的良心也不多。 当然这是现在的他真实的想法。 若是以前那种混账性子的话,早就不管不顾的扑上去赚钱了。 那管什么善事? 能有自己快活重要? 朱载坖心中哀叹,连这个时代,被评价为最纨绔的人,最飞扬跋扈的人,都有着不赚善款的良心。 他就想不明白,在他原来的世界里,为何就会有那么多的人,以赚取这种钱为荣呢? “看来,你是真的洗心革面了,严阁老教育得好啊。” 明明是一个坏人。 突然幡然醒悟了,让朱载坖一直想要养着杀猪的想法,也不得不做出改变了。 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有这种想法,严世蕃才迫不得以地做出了改变,到了现在也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 不让他做点善事,都会浑身不自在。 严世蕃一脸苦笑。 并没有对此作出回答。 “本殿下听说你想要一条海上航线,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是真的。” “那么本殿下就满足你这个要求,作为你做善事的奖赏,应该足够了吧?” 朱载坖认为,想要让更多的人,进入到慈善这一行业来。 就得对做了善事的人,一点奖赏。 不然长此以往,谁还会去做善事? 真当钱多得没处花了? “裕王殿下,臣做的那点事情,都是因为臣想要去做······” 严世蕃是想要航线,可也不是用这种慈善来交换的。 “本殿下给你的,你就拿着。”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朱载坖打断。 严世蕃谋的是自身的良心安静。 朱载坖得考虑整个大明所有商人们,对慈善的态度。 他相信善良的人还是很多的。 但一毛不拔的也大有人在,财不露白是当下人们最真实的想法,捐款多了,就很容易被某些人给惦记上。 而朱载坖就是想要打破这种观念。 从而确立大明律的威严。 谁若是不顾身份,胡乱伸手,那么不好意思,这些人不但捞不到银子,还会因此把自己一家人给搭进去。 ------------ 第二百四十八章臣心里高兴 严世蕃感觉,自从进了裕王府之后,他的很多第一次都交代在这里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 第一次见到有人送好处,自己不要还不行的。 “那就多谢裕王殿下了。” 严世蕃连忙起身道谢。 “看样子你还心不甘情不愿?” 朱载坖哈哈一笑道。 “没有,没有,臣心里高兴。” 严世蕃收回他之前对裕王的评价,在他拒绝了之后,裕王让他必须接受的时候,才展露出来了一些冰山一角。 人家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的和善,好说话。 只是没必要执意把威严表现在外,让人一直忌惮着。 “高兴就好,本殿下还是很喜欢,你刚刚进来见面时的态度。” 严世蕃心中暗道:我······ 他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吐槽。 外面盛传,裕王殿下仁慈,全是骗人的,好在他身上的一些坏习惯,已经都改掉了。 而裕王殿下还是很重视大明律的人。 他只能盼着裕王不要突然转了性子才好。 直等到,额头上的一块白点消失了,严世蕃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那是大明的神枪手,正在瞄准了他的脑袋。 也怪他刚刚太过紧张,导致暗中保护的人,以为他要暴起行凶。 “臣,一定改。” 严肃认真的严世蕃,让朱载坖眼前一亮。 “对!就是这幅姿态。” 谁知,严世蕃再次没有控制住脸上的表情,露出了苦笑的神色。 “算了,随你便吧。” 朱载坖无语地摆了摆手,紧接着问道:“本殿下手中现在有一种能够产奶的奶牛,需要扩大养殖规模,你需不需要尝试一下?” “可以。” 尽管严世蕃万分的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下来。 如今的大明,养马,养羊,都是赚钱的好买卖,不过大多都还是蒙古人厉害一些。 在市场上的份额很重。 外人想要掺和一手,质量首先就很难过关。 若是价钱便宜的话,自己又会很亏本。 严世蕃试过,不通过权利来均衡的话,自己是做不起来的。 如今也只有官府,在一直入不敷出的坚持着。 此时答应下来裕王的任务,就是想着亏本来做的。 他明白裕王的作法,就是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现在牛马羊的买卖,完全依赖蒙古人,肯定是行不通的。 让自己来做这件事,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是内阁首辅的儿子。 现在还是官身。 面临的压力就会小一些。 只有市场做得成熟了,才会有更多的人进场分润利益。 “陆绎呢?死哪去了?” “殿下,殿下,来了,来了。” 一直不见人的陆绎,朱载坖一喊就跑了出来。 “带严大人去看看奶牛长什么样子,顺便去找人,帮他建一座六一神泥的厂子,算是本殿下送给他的见面礼。” 朱载坖已经接受了嘉靖给取的名字。 不改不行。 三天两头就是一封训斥他的诏书,从宫内传出来。 反正就是一个小小的要求,满足一下自己的父皇,顺便给自己也减少一点麻烦,都是极好的事情。 听到有一个厂子可以拿。 严世蕃才感觉身上的压力消失不见了。 今日说的任何一件事情,想要做成功,都需要大量的银子,还是一开始看不到收益的那种。 他的产业是很赚钱。 可一直只出不入,时间久了,也招架不住。 而水泥厂就不同了。 除非大明不再修建新的建筑。 不然就缺少不了这种东西。 “多谢殿下,体谅臣的难处。” “知道就好,去办事吧!” 朱载坖的生活,越过越是简单。 身边有了可用的人,只需要吩咐一声,就会有人去做好。 而他自己,也早就不需要去关注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了。 每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锻炼身体,钓鱼放风筝。 悠闲得很。 本来还有一项活动,那就是下棋,可是自从京师之中的下棋高手,都败于他手之后,就再也寻不到对手了。 只能把一身妙到绝巅的棋艺,封尘了起来。 至于书画双绝,就让给大哥好了。 兄友弟恭,还是需要维护一下的。 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太阳,不是一个垂钓的好时间,放风筝也不行。 那么剩下好玩的可就不多了。 想了想,只有火枪社里面练枪,有点意思了。 想到就做。 另一边。 出了门之后,严世蕃的护卫才跟了上来。 “今日我遇见了一位熟人。” 走在路上的树荫下,严世蕃忽然说道。 “你想说的是陈道义吧?” 陆绎立刻问道。 “聪明!” 良久,严世蕃才苦笑道。 刚一开口,人家就猜出了是谁,他都要怀疑,裕王府的人,是不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是我聪明,而是他在裕王府附近偷窥了很长时间,你是知道的,这条街的安全可是很重要的。” 陆绎摇头说道。 “他本来可以是一个聪明人的,可惜走错了路子。” 严世蕃也很惋惜。 “所以你给了他一次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振作起来了。” 说真的,陆绎还得感谢曾经的陈道义,若不是他自己作死,哪有他们陆家的今日富贵? “以你的眼光,觉得陈道义还站不站得起来?” “应该可以。” “那就好。” 严世蕃低头沉思着,手中的折扇,也没有了进入王府前的洒脱。 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很累的。 三两句说话,就是很长的沉默。 “坐我的马车去吧。” 陆绎说道。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一处马车停放处。 “我的马车也在这里,还是坐我的好。” 严世蕃指了指不远处自己寄存在此地的马车。 奢华的装饰,最新的款式,不是陆绎的马车所能比得上。 “你的马车,演道院的人不认识。” 话里的意思就是,奢华的马车,我也买得起,就是这辆马车,在许多地方已经被人记住了。 轻易地更换,很容易被人审查。 “好吧。” 严世蕃从善如流。 上了马车,他才发现,内部的设置,也不比他的马车差多少。 “果真低调!” 严世蕃想着,自己是不是也需要这样做。 别人看不到的富贵,才是真的富贵。 “没办法,多少人盯着呢,想要换一件好点的衣服,都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 坐进了马车之后,陆绎就仿佛换了一个人。 “这样说的话,有给我来一辆,你这样同款的车子。” “很贵的!” “有多贵?” “你那样的马车,三倍的价钱。” “确实太贵了······” 若是路一直走下去的话。 他们两人恐怕会因为马车的问题,一直聊下去。 然而,路终究是有尽头的。 ------------ 第二百四十九章高忠的请求 演道院的东西,出来之后有的是人疯抢着去做。 哪怕亏本也在所不惜。 当然,目前来说,还没有发现亏本的事情发生。 “养奶牛不要觉得是一个很难做的买卖,其实,无论是我们陆家,还是许家,乃至于其他的皇子,皇女们的娘舅家,都有实力拿下。” 陆绎说的不是假话。 相比起牛马羊的畜牧来说,新出现的奶牛品种,在大明还是头一遭。 就连蒙古人都没有多少的经验。 所以,一群人都是在一个起跑线上往前飞奔。 而且以现在大明对牛奶的需求越来越多,本就是一个一本万利的生意。 “裕王殿下选择了你,不过是你的运气好罢了。” 陆绎说的这些新的富豪们,手中的生意已经够多了,此时只是在想着,如何把一些生意往外面发展起来。 许多时候,财富聚集地太大,是会出现不可预料的问题的。 浙江沿海那一带,为何可以有实力和朝廷叫板,银子多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没有尾大不掉之前,朱载坖就得做好新的商业布局。 严世蕃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一下,却发现似乎就是这个道理。 “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信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善事,就会被裕王另眼相待。 据他所知,育婴堂出现了之后,京城中有不少的大户人家,特别是有钱的那一些人,都有着这方面的开支。 有人资助受灾的百姓们。 也有人资助生病看不起大夫的穷苦人们。 规模虽然不大,但也有用。 舍近求远的找他回来,还给了一大堆的好处,裕王到底图他什么? “往后你就知道了。” 解释起来很麻烦,陆绎能懂这些,还是朱载坖亲自解说了好几遍,才勉强听懂了一点。 让他说给别人听。 自己都很难想明白,谁的都是什么玩意。 “好了,演道院到了。” 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墙,一扇紧紧闭着的大门。 门口有士兵巡逻。 严世蕃下车之后,看了好一会,都没有发现他曾经记忆当中的那个演道院。 “不用看了,演道院一直都在扩建,咱们现在站的已经是外围的入口处了,若不是我那辆马车的特殊,早在前面那一个集市,被人拦下来了。” 陆绎不说还好。 解释了一句之后,反而让严世蕃感到莫名的荒谬,曾经小小的一个村子,然后变成了镇子。 现在简直就是另起了一座城池。 城池之中,没有任何一个百姓,全部都是所谓的人才。 大明有这么多的人才吗? 严世蕃没有想到的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道士和和尚。 这两个群体,一直都被很多人所忽略。 若不是一次清理佛门资产的诏令,怕是这些人才,一直都是在隐秘的角落里独自研究某些,他们认为有趣的东西。 两人来到了大门口。 立刻就有人走了出来。 “咱家还以为裕王殿下今日会亲自来的。” 来人是高忠,京师卫明军的卫明将军,如今的演道院其中一半的护卫士卒,都是卫明军的人。 “高将军,这是殿下的令牌。” 陆绎先拿出了令牌,经过了查验,在一旁小屋子做了登记,才算是办完了公事。 “高将军越发健朗了,不知令郎最近可好?” 由于经常打交道,已经成了熟识。 特别是和高忠的继子,关系挺不错。 “好什么啊!这逆子,连让他进学科举的话都不听了,一门心思的想要去学院,学工科的学问,怎么劝都劝不住。” 高忠摇了摇头。 显然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很是难懂。 不是儿子不聪明,而是聪明的儿子,不按照他的想法做事。 科举做官有什么不好? 再不济来当兵,最后也能有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偏偏要去学那种,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前途的东西。 演道院里面,这样的人可是不少,看着不但辛苦,还很危险。 自己好不容易被赐予了一个后代。 看样子又要断了。 “工科也不错,总比一群走错路的纨绔子弟,一个个的被送去修路要好的多,人家想要学习,就让人家学啊,咱们大明就缺少这样的人才。” 陆绎和高忠的儿子闲聊过。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自然选择也就不一样。 以他对裕王的了解,工科学好了,可是要比做官,还要稳当。 不用过多的钩心斗角。 也不缺少荣华富贵。 还可以名列青史,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功德碑上面,往后是有这些人的一席之地的。 “该不会是那小子,亲自找上你来劝说我的吧?” 高忠眉头一挑。 看向陆绎的眼神,已经开始不爽了。 心道:上次让你去劝说一下自家儿子好好得进学科举,谁知道,再次见面之后,就住在学院里面不回家了,其中肯定有你小子搞鬼。 “怎么会,我的人品,你还不了解?若真的是那样的人,殿下第一个就得让我回老家呆着去。” 陆绎立刻叫屈。 脑袋摆得拨浪鼓似的,坚决不肯承认这种事情。 “哼!咱家就信你一回,不过不是因为你的人品,而是裕王殿下的承诺。” 高忠是什么人? 陆绎弄出来的那点东西,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也就他的儿子,实在是聪慧了些,连裕王殿下都亲口承认,未来不可限量。 不然,今日陆绎踏进这扇门,就得做好挨打的准备。 就是陆绎的父亲亲自来领人,也得客客气气地给他赔礼。 瞬间,陆绎就尴尬了。 他自己的人品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你就是严世蕃?不错,确实一表人才。” 严世蕃做过的事情,高忠是知道的,特别是善心这一块,他很是看重,救助残疾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了的。 不但花银子,还得找人建立这些残疾人的信心。 高忠自己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最是清楚残疾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是怎样的痛苦。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严世蕃,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能被朝廷里面,手握军权的将军看中,真的不容易。 他在做工部侍郎的时候,听到的也都是阿谀逢迎。 真心话就没有几句。 “承蒙高将军赞赏。” “我那儿子,若是可以和你好好的学一学,咱家也就不用一天到晚地发愁了。” 说了一圈,又绕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这话说得严世蕃都不好意思了。 自己曾经什么德行,别人又不是不知道。 只能尴尬的一笑。 高忠可不管严世蕃尴尬不尴尬,为了自己的儿子好,只要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他都会拜托一下。 “不知可否请你劝说一下我那个长不大的儿子?” ------------ 第二百五十章主流就是科举 严世蕃脸上的尴尬笑容,立刻就凝固住了。 他相信,高忠应该不止对一个人这样请求过,自己有而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就这都没有成功。 高忠哪来的信心,认为他去劝说就一定能成? “怎么?不愿意?” 一眼就看出了严世蕃脸上僵硬的表情,高忠也换了一副新的面孔问道。 翻脸不认人,严世蕃觉得,曾经自己也做得不错,可要是和高忠比起来,又似乎差了点意思。 “怎么会?高将军肯定是误会了,下官只是吃惊,您给的信任太大了。” 严世蕃讪讪一笑的说道:“不知令公子名讳?” “好!” 高忠立刻展颜笑道。 “他叫高翔,飞翔的翔,如今就在载坖学院当中进学,只要你去了,就必定能够认得出来,都是年轻人,相信你们也能成为朋友。” 严世蕃一怔。 这个名字很是耳熟,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在报纸上有一期,就说的是此人。 而且现在大明最成功的,把孔明灯改成了热气球的人,也是此人。 他心中很是疑惑。 确定高忠不是在他面前炫耀儿子? 严世蕃心中暗道:科举算个屁,若是他能够造出可以飞天的工具,连科举的第一名状元都看不上。 同时也在暗暗叫苦。 这样聪明的人,让自己怎么去劝说? 真要是去科举了的话,怕是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就是皇上了。 状元有很多。 可古往今来,能够让人飞天的又有几个? 悄悄地看了一眼陆绎,发现陆绎已经转过了头,看向了别处,似乎一点都不关心他和高忠个之间的谈话。 “这个,那个···其实做朋友还是可以的,但劝说就免了吧!” 一个内阁首辅的儿子,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严世蕃,没有想到也有狼狈的一天。 高忠凝目看了严世蕃好一会。 才嘿嘿笑道:“你是个实诚人,也就陆家小子敢骗咱家,算了本将军有机会了去找裕王试试。” 严世蕃轻嘘一口气。 面对这些有实力的人,真的压力很大。 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却最终得了一个实诚人。 有些哭笑不得的想法,却又怀疑起来,是不是实诚人才是他的本性? 毕竟,人之初,性本善吗? 他应该就是一个好人才对。 可这种想法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怎么那么的别扭呢? “走吧,你们今日要去的是山海阁,那个地方都是研究植物,动物的,成立时间也只有一年多一点。” 陆绎是知道这些的,高忠也只是说给严世蕃听。 “路程还很远,那边有马车,咱们乘车去。” 很快,就到了一处看起来像马厩的地方,上边一个棚子,旁边竖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的就是要经过的一些地方。 还有一条简单的路线图。 严世蕃看了一圈,都没有见马,更不要说马车了。 “时间快到了,咱们等一会。” 陆绎看了一眼詹希元计时器上面的刻度,差半刻钟的时间。 经过了陆绎的提醒,严世蕃也看到了那一块计时器,最后又看了看牌子上的路线图,发现上面都是停靠点。 每一处都有着名字和准确的时间。 没一会,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一辆很长的马车,被两匹马拉着,缓缓地走了过来。 两匹马很是高大。 不是外面能够轻易见到的。 “上车。” 马车门在车夫的控制下,缓缓的打开,看得严世蕃一愣,门口都没有人,是谁打开的车门? “别愣着了,那两匹马,都是山海阁中的人培养出来的,个头很大,耐力也很强,唯一的缺点都是速度不够快,想要成为战马,不太合格。” 陆绎拉了严世蕃一把。 三人上车之后,严世蕃才发现,车内还有四人。 其中两名道士,一个和尚,还有一位手上有着老茧的中年汉子。 四人只是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就继续低着头,翻阅着手中的一本厚厚的书籍。 等到三人坐好之后,马车就在一阵铃声之中缓缓前行。 平稳的道路上,感受不到半点的颠簸。 明亮的车窗外面,一座座的建筑,也在快速地倒退。 严世蕃看到了酒楼,也看到了商店。 只要京师的街道上,有的卖的,这里应该都很齐全。 高忠已经眯着眼睛,靠在了椅子上打瞌睡,陆绎刚想要解释一些。 就听到车子上原来的四人,其中一位说话了。 “我觉得,潜水用木质的船体肯定不行,咱们已经经过了多次试验,都是扛不住水压在水底解体了,两位可以考虑一下钢铁,这东西虽然没有理论支持,但是已经证明是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的。” 陆绎看了过去,是那名中年汉子。 随即也就不再说话,同时也示意严世蕃在此时不要开口。 严世蕃看懂了陆绎的手势,一脸懵逼地看了身后的几人一眼,心中还想着,一块铁到底要怎么做,才会浮在水面上。 这不是扯淡吗? 但看车上的人,似乎只有自己在怀疑。 其他的人,都认为可以做到。 “咱们还是要先把公式推导出来再说,这东西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模型都建不起来,除了浪费银子之外,收益并不是很大。” 和尚也不念阿弥陀佛了。 开口就是一些陌生的词汇。 让严世蕃都以为,大明的和尚们又有了新的经文,可以念诵了。 “得找几个数算大家,单凭咱们的算盘珠子,花费的时间太久。” 好吧,道士也不画符了。 改成了打算盘。 严世蕃心中还想着,不就是账房先生吗? 他自己也会算账啊。 “哎!咱们老了,若是年轻十几岁的话,哪会为了这点小事情头痛。” 另一位道士很是不甘心。 “想啥呢?年轻十几岁?那时候能有现在让咱们搞研究的演道院?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王家的那几个后辈,若是再加上一个谢镒,应该能够把时间缩短一倍。” 中年汉子也知道自己的短处。 在打造各种器械方面,他很厉害,可要涉及到了运算某些数字,由于半路才开始学习了一点,真的赶不上那些从小就开始学习的人。 王廷相的几个儿子,就是如此。 本来科举不咋的。 可人家在数算上面的造诣,是真的高明。 若不是太子和两位皇子去了一次王家,还真就发现不了这样的人才。 大明如今的主流就是科举。 并不认为数算有多大的作用。 “只能如此了,不过,咱们请的来吗?现在演道院里面到处都缺少算力,数算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完全分不过来。” 和尚迟疑的说道。 来了此处,他都快要忘了佛祖怎么称呼了。 ------------ 第二百五十一章将军当真博学多才 马车过了一站又一站。 终于,讨论了一路的四人,到了目的地下车了。 “记住,在此地的马车上,只要听到有人讨论问题,自己若是不懂的话,最好就是闭上嘴巴。” 又一个奇怪的规矩。 严世蕃的念头只闪了一下,就问出了自己所关心的问题。 他怕不问出来,自己会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铁真的可以浮在水面上?” “可以,若不是亲眼所见,咱家也是不相信的。” 回答他的是一直闭目养神的高忠。 “外面怎么没有听说过?” 报纸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说一些很奇怪的知识。 像这种铁可以浮在水面上的消息,应该能够让报纸销量上涨很多吧? “报纸上没有,可学院里面有,只要是去进学的,总会学到这方面的东西。” 陆绎缓缓说道。 他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看,任何一个沉在水中的东西,都会有浮到水面上的可能。 “这样啊!” 严世蕃已经决定,交一点学费,自己也进去看看。 外面一直都在盛传载坖学院的盛名。 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进去过,实在说不过去。 “到了。” 随着一阵铃声,马车门打开。 “门是怎么开的?” 下车后的严世蕃,再次成了小时候的懵懂少年,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要问一个为什么。 “车夫的手里有控制,摇动就可以打开门,这种马车本来裕王殿下是要在京师使用的,后来算了一下成本太高,暂时来说并不适用。” 陆绎成了解说员。 只要是他知道的,都会说上几句。 严世蕃若有所思的,跟随着进入了门口立着‘山海阁’的门。 “那便是鸡舍,里面的鸡鸭鹅,分别分成了两个品种,一种是只长肉,很少下蛋,另外一种则是下蛋快,却不怎么长肉。” “其那面是羊,长肉的,产奶的,还有长毛的。” 长肉严世蕃能够理解,产奶如今他也能够理解,可长毛是几个意思? 既不能吃,也不能喝。 难道要养在家里看着玩? 毛茸茸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好看啊。 “长毛?” “蒙古人可以用羊毛编制御寒衣物,所以演道院中的人,也觉得是个好东西,能够用来研究,而且还有人做出来的简单的机械,就是把羊毛,做成毛线,如今产量低了一点,往后有成果了,就会扩大规模。” 严世蕃是发现了。 只要进了这个演道院,就有人会把任何东西拿来做研究。 务必让一些动物,按照自己的需求来变化。 想要肉,就让它们多长肉。 那是不是,往后一对夫妻,想要男女,也是可以控制的了? 只要一想,严世蕃就敢接这里的人,实在是太过疯狂。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察觉到,严世蕃的脸色不对,陆绎关心地问道。 因为有的人,会对某些东西自身产生病变,演道院中也有人研究这个,陆绎是清楚的。 他还亲眼看到过,有人因为喝了羊奶,浑身起红色的斑点,还发痒。 为此,医院里的大夫们,还发明了一个新的病例,叫做过敏反应。 不去接触羊奶,自然就会恢复。 陆绎以为严世蕃就是这样体质的人。 “没事,只是一想到,可以在牛羊身上做这些改良,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在人的身上做改良,心里不是很舒服。” 走在前面的高忠,很是意外地转身看了严世蕃一眼。 能够想到这一点的人,可不是很多。 “殿下严禁使用人来做实验,发现一批,杀掉一批。” 没有用劳改。 也没有说送去修路,挖矿什么的。 直接就是杀人。 “朝堂上也通过了这一条,也已经写进了大明律,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翻阅看看。” 随后的解释,让严世蕃明白,这是一种禁忌,连演道院的人,都不敢去触碰的禁忌。 “你可能不知道,历史上有许多的吃人的记载,最后这些人都疯了,也死了,原因现在已经有人研究出来了一点门道,说是同类相食,身体会产生一种毒素,没有任何解药致人死亡的毒素,更重要的是会传染。” 陆绎郑重地说道。 没有人想死。 眼前在书本上,看到的只是几个字,后来了解了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群人的死亡。 只要吃了人,就没有谁可以活得下来。 “······” 严世蕃的面孔都快要扭曲到一起了。 要不要这么恐怖? 他想问一句,是不是在吓唬人。 可在见到高忠也是同样严肃的表情,就明白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的。 “不要觉得是危言耸听,前段时间用来做实验的两头牛,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灰,埋进了土里。” 牛都是如此,更不要说是人了。 陆绎没有说,两头牛到底怎么了,能够被烧成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到了,我先进去和那些人说一声。” 隔着一道玻璃门,只能看到里面的人正在争辩着什么。 有蒙古打扮的蒙古人,也依旧少不了道士和尚,还有一些大明最厉害的几个畜牧人才。 “这道门不容易进,咱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高忠也只能走到这里。 只要没有危险,他就没有权利进去查看,如果一定要进去,就得报请裕王府批示。 或者皇上下诏书。 麻烦得很。 “看到那边了吗?那些牛就是奶牛,每一头都差不多价值五万银子。” 坐在一条长椅上,严世蕃顺着高忠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两头身上有着白斑的牛,正悠闲地吃着草。 “和老黄牛不一样。” 看不出什么名堂的严世蕃,给出的评价也很一般。 “肯定不一样,产奶的,又不是耕田的。” 高忠一副很懂的样子说道。 “高将军当真博学多才。” 严世蕃的一句话,不知哪个地方说错了,惹得高忠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给你一个从新说话的机会。” 高忠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儿子就是经常用博学多才来阴阳怪气地讽刺他,在京师许多人都知道,他不信严世蕃不懂这一点。 肯定是故意说出来恶心他的。 “高将军见识广博。” 严世蕃立刻就改口了。 不就是一句话吗? “记住,别在本将军的面前,提起博学多才四个字。” 严世蕃都快要疯了。 自从进入演道院开始,他就发现没有遇到一个正常人。 就连高忠,都显得很是古怪。 难道此地的风水不好? 也不应该啊。 里面的道士和和尚也不少,没道理看不出这一点。 可排除了这些原因,那么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这些人,本就有点疯癫。 ------------ 第二百五十二章他会去做的 高忠的反复无常,让严世蕃很是难受。 他一辈子,除了遇到了裕王朱载坖之外,哪曾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数落过。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 连续说了好几句好话,才让高忠消气了。 转头又看到陆绎已经带着一人走出了那扇门。 “他就是要种牛的人?” 来人的问话很是失礼,陆绎却已经司空见惯。 在演道院中,比拼的都是技术,可没有谁给你弄什么人情世故。 不是这些人不聪明,不懂所谓的人情世故,而是因为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搞研究上面,自然就会忽略了怎样不失礼地和人相处。 “你们什么时候要,到时候我派人给你们送过去,至于契约的签订,找大明律分析师和经营科的人。” 说着就给出了一份已经签好名字的文书。 “把这个拿好,到时候见到这份文书,才会交接。” 一直都是来人在说话,完全就不给别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三两句说明情况,就转身再次走进了那间房间。 在开门的瞬间,隐约地有激烈的讨论声传来。 “鸭绒和鹅绒也要想办法增产···” “咱们现在说的是养狼,大明需要的是狼毫···” “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 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严世蕃的脑海里瞬间就有了画面,一群人正在商量着怎样让狼毫和鸭绒,以及鹅绒的成本降到最低。 这三样东西,一旦成功了,就立刻会有很大的利润。 共不要说其他的边角料了。 一样是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吃得上的食物。 “走了,奶牛会给咱们送回去,接下来把你就要选一处水草丰茂的地方了。” 严世蕃听闻此话,忽然发现自己来了一趟,完全没有他什么事情。 既然一切都已经办好了,以后为何要让他进入这个地方呢? 仿佛,陆绎知道了严世蕃心中的想法一样,解释道:“就是想要你来看看,裕王府到底还有多少可以赚钱的东西。” 畜牧养殖,只是冰山一角。 严世蕃抬头看看了看天空,烈日依旧。 “这里一年要花费多少银子,才能够养得起?” 严世蕃没有理会陆绎的话。 能不能赚钱,他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不用给人特意说给他听。 他此时关心的,反而是这一座演道院的花费情况,别人研究出来的东西,始终是被人的。 只有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一年不是很清楚,不过上个月的账单,我看了一下就差不多三十万两银子。” 一句差不多三十万两银子,把严世蕃给干沉默了。 从什么时候起,大明的银子已经不经花了? 他的那些产业,半年时间才赚了这点钱。 而且是人家手指头缝隙,漏出来了点看不上的东西。 难怪皇上可以变法成功。 还有余力派兵打仗。 “对了,造船厂现在分离了出去,不然还会多出来十一万两。” 严世蕃张了张嘴,心中的什么想法,都被巨大的花费给压了下去。 刚刚还想着,咬咬牙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建一座这样的研究场所,现在他只想再赚一点银子。 眼看着严世蕃被自己打击得不轻。 陆绎突然口风一转又道:“你想要也建一座这样的研究场所,我看得出来,不瞒你说,如今大明有许多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们陆家也有人在搞研究的。 只是现在只见到投入。 没有见到半点成果。 那些有点本事的人,第一选择都是演道院,剩下的才会轮到他们私底下分配。 “为何这些消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去过?” 严世蕃很是不解。 他在京师的朋友也不少啊! 再说,陆绎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忘了,我爹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你爹只是内阁首辅,在情报这一方面,我是占优势的,再说,谁会把自己赚钱的买卖,说给别人听?” 猛然间,严世蕃觉得陆绎说的话还有道理。 就是他自己有赚钱的好买卖,也不会弄得满城风雨,让别人来跟自己抢。 而只要说出其的赚钱路子,十有八九,都还是坑人的。 在你惦记着利润的时候,人家惦记的就是你的本钱。 沿着来时的路,再次回到了演道院的门口。 同样的路,严世蕃却有着不同的心情。 对于演道院内的一切,也就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山海阁是培养高产畜牧的,那么格物坊,又是做什么的?” “几十年前,有一个叫王阳明的,他提出了一个格物致知,裕王殿下觉得不错,就给所有研究药物,金属的地方,命名为格物坊。” “······” 回去京师的路上。 坐在马车内,严世蕃问一句,陆绎就回答一句。 只要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是一句大明机密,搪塞过去。 “以后你也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能办的,也不定帮你办好。” 在分开的时候。 陆绎拍着胸膛说道。 “承蒙关照了。” 严世蕃下车之后,目送陆绎的马车离开,才带着自己的四名护卫,往家中走去。 京师的变化太快。 快到了严世蕃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此刻也想明白了一点,裕王殿下为何一定要他去看一眼演道院,然后陆绎又给他透露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 第一个搞研究的人,就是被这小子给忽悠的上当了。 再后来就骑虎难下,让更多的人入局。 自己要是不跟着该研究的话,等到别人有了成果,自己将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才能弄到使用权。 别的不说,许家一个小小的香皂技术,就已经是躺着分银子了。 还有那个已经致仕了的徐家,也是如此。 若是没有新的技术来更替的话,银子就会一直分下去。 可以说,传承几十代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曾经是土地。 现在换了一个玩法,土地上的产出,已经很难刨出金银了,而最新的技术专利,则成了比土地更加稳当的产业。 裕王府。 已经回来的陆绎,找上了正在练武的朱载坖。 “殿下,严世蕃应该是看破了咱们的谋算。” 陆绎为了稳当期间,还特地请了高忠高将军来演一出戏。 看样子似乎演砸了。 “不怕,他会去做的,研究项目,本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势力,可以支撑起来的,只有越多的人投入进去,才能够百花齐放。” 朱载坖知道自己的短板在什么地方。 他现在就必须然给所有人都明白,知识产权的重要性。 只有习惯了这个,才会有人放心地去做研究。 ------------ 第二百五十三章大明的西门豹断案? 百花齐放这个词,一般情况下,都是字面意思。 但陆绎明白在裕王殿下的心里,指的是春秋时期的那种诸子百家兴盛的场面。 独尊儒术已经有几千年了。 几千年下来,除了四书五经,还是四书五经,最多就是多了一个朱程理学,如今又有一个王阳明心学。 在其它方面,也不过是把隶书,变成了现在的馆阁体。 把歌赋,慢慢地从诗,转变成词,然后又成了戏曲,成了小说。 再也没有那种传说中,鲁班造木鸟飞天的壮举,也没有九章算术的智慧,更不曾有新式火药的发现。 如此种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遮掩着什么。 “等过段时间,就把这些消息,用隐秘的手段传出去,有竞争,才有发展,看看演道院里的情况,你也清楚,自从来了道士和和尚,咱们的研究进程可是快了许多。” 朱载坖哈哈一笑。 本来搞儒学的也有一两人和厉害,可朱载坖不敢放进去。 怕的就是,研究变成了儒释道三家论道,耍嘴皮子。 大明能够耍嘴皮子的人已经够多了。 朱载坖可不想再增添一点热闹看看。 “对了,沈炼他们出去的时间,也够久了,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突然,朱载坖又想起了那个豪爽的读书人。 曾经他还打趣说是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子,若是进了军营的话,现在高低是一位将军。 “没有,为此我还派人查找了一番,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陆绎也是想不明白。 算算时间,一个来回也够了。 另一边。 严世蕃本来打算回家的,走到半道上,却又想起了沈炼。 作为一个在锦衣卫当中的朋友,打听一点和朝廷无关的事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谁知,到了沈府之后,才被告知,沈炼已经出去快半年时间了。 目前也没有任何信件寄回来。 至于去了哪里,去做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诡异的事情就是,沈府似乎对于沈炼没有任何的音信,并不意外。 一时之间,严世蕃忽然发现,大明隐藏起来的秘密好多。 多到他一个内阁首辅的儿子,都不知道。 而此时的沈炼,早就被高忠派出去的人,接住了。 随同的还有一些锦衣卫的人手。 “沈大哥,咱们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陈振龙瞧着新来的一群人,把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就连下车便溺,都会有人跟着。 好几次他都差点尿不出来。 更不要提吃饭喝水了。 什么东西都得检查一下。 水还好一点,可饭菜就很难顶了,经常会有冷饭。 “不会,这些人都是皇上派来的,放心,咱们很安全。” 即便是如此,沈炼也丝毫不敢大意。 只要没有到京师,他就一刻也不敢放松。 “京师我还没有去过,咱们还有多久才会到?” 陈振龙左右看了看,从琼州府,一路到京师,几乎穿越的了整个大明的南北。 中途还遇到了打仗。 尽管只是武力威慑,并没有因为战争而死人,还因此让一些百姓们得到了实惠。 “最多三天时间,也接近京师,官道越好走,咱们的行进速度,也就越会加快。” 其实不用沈炼详细的说明。 陈振龙也能够感受得到。 沿途不少地方都在修路,架桥。 也不知,大明官府,发动这么大的徭役,会不会再次引发陈胜吴广那样的起义。 他自己没有询问。 也就没有人给他说,人家都是拿工钱的。 现在大明变法过后的地方,已经没有徭役了。 “沈大人,前面正在修桥,暂时无法通行,咱们只能绕路了。” 一名军汉走了过来说道。 “不能乘船吗?” 沈炼透过马车的车窗,看向远处。 桥刚刚动工,不知为何,现在都停下了。 前面的围着的人很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确定的情况太多,为了安全,乘船在本将看来,是下下策。” 他得到命令,就是安全地把人带回去。 寻求的就是万无一失。 任何一种意外,都要避免,哪怕是因此而绕了很远的一段路。 锦衣卫相比军队,查询问题的速度是慢了一点,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慢一点,就会知道后续发生的一些事情。 和专业不专业无关。 纯粹酒肆时间差上的关系。 “大哥,前面要死人了。” 林城跑来低声地说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此处建桥,不知道因为什么,始终就是搭建不起来,有当地的一些人传言说是,惊动了龙王,需要有人祭祀。 也不知这个工程的头目是怎么想的。 居然同意了。 直等到日上正午的时候,就开始行刑,最后把人埋在桥墩地下。 沈炼听得目瞪口呆。 大明已经不再有多少死刑了。 没想到此处又遇到了一起。 桥建不起来,肯定是设计有问题啊,重新改一下就行了,用不着一个活人陪葬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会有人不知道? 还是说,前面的人,就是为了给他们演一出戏,为的就是让他们停一下? 可在见到皇上派了人过来,连裕王殿下都被瞒住了,又有谁知道他们的行踪,布下这样的一个局? “绕路吧。” 沈炼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 有人命官司,哪怕是打着为了什么的旗帜,现在都会有人过问。 完全不用他亲自去做一次西门豹。 “拿活人祭祀?这些人是疯了吗?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没想到,沈炼等人都已经打算绕路了,可正义感十足的陈振龙却满脸气愤的样子,仿佛要上去和人理论一二。 “这些事情,不用咱们多管闲事,会有人处理的。” 沈炼无奈地安慰了一下陈振龙。 心中暗道:或许只有这样有正义心的人,才会冒着生命危险,火中取栗似的,带回来一些高产作物吧。 “有人?那些人,是知县,还是县丞?” “都不是,现在这样的事情,都由刑科的人来管。” 沈炼正说着,就见到一群穿着黑色官服,手持着短棍,上面绣着猛兽图案的人,走了过来。 “看到没,人已经来了。” 其中为首的一人,看了一眼沈炼等人的方向,就收回了目光,直接走向了废弃的桥头。 “那就是说,咱们不用绕路了?还可以看一看大明的西门豹断案?” 陈振龙疑惑地问道。 “不要问我,现在做主的是承信校尉陆师道,陆校尉。” 沈炼向着陆师道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 ------------ 第二百五十四章修桥惹得意外 此时的陆师道,正在听取第二波斥候的探查结果。 “也就说,前面的堵路,是因为一个意外?” “是的,陆校尉。” 斥候还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便去了上下游,也不一定能够寻找到船只。 此地所有的船,都用来运送材料,搭建桥梁了。 “咱们来的时候,可没有此事,再探,务必弄清楚前因后果。” 陆师道沉声道。 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的时候,回不去了? 修桥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哪有一开始,起一个桥墩,就被判定不能再建桥的? 况且他也是在演道院护卫过的人,对于新的建筑材料,心中一清二楚,使用简单,更重要的还很坚固。 除非一开始的桥梁设计就有问题。 不然,比那些传统的桥,建设得都要结实。 “去个人,和当地的官府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征用他们的船只。” 事情吩咐了下去,陆师道才来到了沈炼他们的面前。 “可以暂时歇息一下,看情况是个意外,若是顺利的话,很快咱们就能够乘船去往对面。” 对于陆师道不断地改变主意的作法,陈振龙已经习以为常。 桥头处。 一名披头散发的老人,正拿着一根树根雕刻的拐杖,手舞足蹈地念念有词。 周围的百姓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人施法,念咒。 “刑科的人来了,快让让,快让让。” “刑科的人,对付得了鬼神?” “谁知道,一开始修桥的时候,船老大就让人看过风水,说是此地有水鬼作妖,不适合架桥。” “这么玄乎?” “玄乎?昨天还死人了,尸体早上才从下游捞上来。” “你这么清楚,亲眼看到的?” “尸体我背回去的,有意见?” “没有。” 只是这名汉子的周围,人群不自觉地散开了一点距离。 对于一个敢背死人的人,普通百姓们,总是很敬畏的。 “装神弄鬼,给本官押解回去。” 刑科的人主事,二话不说,立刻就上去拿人。 大明律他背诵得滚瓜烂熟,知道什么情况下拿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人手中的拐杖一轮,护在身前,厉声喝道:“老夫是在给亡魂超度,你等身为官差为何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开始拿人?请问我犯了大明律的哪一条?” 刚刚的疯癫,在此时清醒得不行。 还条理分明地问自己犯了哪一条罪名。 “杀人罪,你可服气?” 主事嘿嘿冷笑道。 尸体被送到衙门刑科的时候,虽然时间很短,可仵作的本事,也不是吃素的。 死亡时间的判断,身上伤势的检查。 每一项细节,都说明落水的人,不是意外。 作案手段,在他们这些经过专业学习的人眼中,漏洞百出。 “我杀谁了?” 老丈一脸无辜地问道。 他是当地有名的神汉,本来衣食无忧,可随着大明对鬼神之说的破解,他的饭碗里面就很少见到肉了。 由于一直奉行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也没有攒下多少银子。 等到没有了生活来源之后,多次找到一些赌徒们,说是可以驱邪,让自己的运气大涨,只赢不输。 蒙对了几次,才缓解了尴尬的局面。 此次,被百姓们捐钱请来作法,就是他的另一个财路。 “教唆杀人,还不承认,船老大可是都说了,就连你雇的那两个赌徒,也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刑科主事眼看着周围的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连忙说出了缘由。 百姓们的想法很简单。 不能建桥,就没地方干活,也就没了工钱。 而早日开工,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不就是换一个建桥的位置吗? 能有多大的损失? 只能说,不同层次的人,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百姓们都没有想过,若是其他地方能够建桥,又何必死守这样一个位置? “诬陷,肯定是诬陷,我就说了这里不能建桥,那些建桥工匠们,肯定是不甘心地要对老夫诬陷。” 老丈叫屈得大喊大叫。 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拐杖在地上点的啪啪作响。 “诬陷?到了衙门你就知道是不是诬陷了,为了你的神汉名头,居然伙同其他人杀人,现在本官怀疑你就是推倒桥墩的罪魁祸首。” 老丈闻言立刻不乐意了。 他只是教唆杀人,按照大明律,又不会死,可要是破坏建桥的话,这么大的损失,必定是个死罪。 他打听过,那么一个大的桥墩,就要花费一千两左右的银子。 完全值得死一回了。 “桥墩不是我破坏的,是真的被水冲垮的,这点林管事可以作证。” 老丈说着又拉了一人出来。 “你胡说,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丧良心的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一旁正看热闹的林管事,立刻就不乐意了。 “你才胡说,我明明看到,是你改了桥梁设计图纸上的线条,怎么?做了错事不承认是吧?” 随着老汉的揭露。 刑科主事眼神诡异地就看了过来,原本以为只是捉拿一个教唆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简直是功劳来了,谁也挡不住。 合该他升官发财。 “设计图你看得懂吗?一个胡言乱语的神汉,就应该被朝廷,捉拿杀头。” 林管事气得跳脚。 莫须有的事情,他可是不会承认的。 “嘿嘿,我是看不懂,可有人看得懂啊!” 说着,老汉就看向了那位昏迷着,被捆绑起来的年轻人。 刑科主事,一开始都没注意到,将要被祭祀的人是谁,此时看了过去,才发现就是设计图纸的那个人。 此人还上过知县大人的酒桌。 据他所知,这样的人才,可要比科举的进士还要稀少。 “快上去松绑,裕王殿下的人,你们都敢给祭祀了,欧文看你们真的是活腻歪了,还有你林管事,一起和本官去一趟衙门。” 刑科主事瞬间就炸毛了。 幸好他运气好。 要不然此人真的死在了他们大名府,他的仕途也就要完了。 一个杀人事件,转来转去,跌宕起伏。 让周围的老百姓们都有点迷糊。 “还有,动手绑人的,也都乖乖地跟本官去一趟衙门,若是就胆敢逃跑,休怪本官无情。” 所有的涉事人员,都得带回去。 刑科主事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次疏忽,导致他的履历上,多了一个污点。 “高翔?快,让人抬他过来。” 人群之中一阵高呼,哗啦一下就涌出来了一群军汉。 不是很放心,亲自前来查看的陆师道,在看到被帮着的少年人,也跟着炸毛了。 自己上官的儿子,居然被人当做了祭品。 实在是不敢想象,高忠知道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 第二百五十五章经验丰富 突然涌出来的一群军汉,确实让周围的人们,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多数人,还是有着对士兵们的恐惧。 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开。 不过在看到,都是往那个被捆绑着,昏迷不醒的年轻身边跑去。 刑科主事却是头皮发麻。 现在官府办事,最怕的就是遇到和军队有关系的,若是以往,当地的衙门的知县等人就可以做主。 然而,如今不行了。 必须和兵部沟通后,才有处理的后续资格。 全程还得有兵部的军正官来监督,若是军正觉得此事和当地衙门审判的结果有问题,还得通过大理寺卿和兵部侍郎们共同审理才行。 更进一步都得皇上做主了。 林管事更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周围都是带着刀枪的军汉,谁也不想不开眼地凑上去,被人当成了热闹。 至于那个装神弄鬼的老汉,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可没有想过,被他当做祭品的少年人,会有这样的身份。 沈炼的动作也很快,在高翔的身上,摸索了一下,又把手放在了脖子处,试探了好一会。 “人没事,身上也没有伤,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中毒昏迷了过去。” 他不懂得多少医术,只是陪着身边的一些,曾经练习骑马,摔伤了之后,去医院的次数多了点。 久病成医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 陆师道总算是放心了下来下。 随即看向了刑科主事问道:“整件事情,你是怎么在短时间内,理清头绪的?” 刑科主事指了指自己,见陆师道问的就是他,才略一思索地道:“这话总是情,在别的地方发生过很多起了,一开始都还真以为是闹鬼呢。 后来被工部的人狠狠地训斥了几句,刑部内部也有过几次的商讨,最后决定找道学院的人来看看。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谁知道后来发现居然是有人在搞鬼。 其原因就是因为,建桥之后,会影响船工的收益,所以在假借鬼神来破坏建桥。 再后来,这件事情就写成了刑部内部的邸报,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么一个套路,查下来居然有许多案子,都是差不多同一种手法。” 陆师道听得一愣一愣的。 建桥不好吗? 肯定好。 百姓们出行方便了,可也对某些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一辈子靠撑船生活的人家。 所有的家当,最值钱的就是那一条船。 眼看着生意没有了。 哪能不想些歪点子? 断人财路啊!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修桥的时候,会对那些以渡船为生的人,一定程度上的补偿,何至于此?” 沈炼对这些朝廷新的政令,可是一清二楚。 经常见到的一些人,也都会聊起这方面的东西。 “架不住有人贪心啊。” 刑科主事说话时,目光就看向了神汉。 不但渡船的船家贪心,某些神汉,神婆们也更加的贪心,若是两者凑到一起的话,惹出来的事端就更大了。 今日他遇到的这一起还算好。 不是桥只修了一半才搞出了大事件。 本来他都不是很放心修桥周围的安全,一直都派人在盯着,谁知道,还是出问题了。 只能说他的运气太差。 不是没有准备,而是准备了都没有用。 刑科主事的话,直接让陆师道无语了。 贪婪的人他见多了,曾经是朝堂,现在却换成了一些最底层的人。 似乎上上下下,都一个鸟样。 若是没有大明律来约束人的话,谁知道大明会发生怎样的动荡。 “这件事你要立刻查清楚,我今天就在此地歇息一天时间,有没有把握?” 陆师道想了想,决定缓一缓。 任务需要完成,可连续赶了几天路了,也需要休息,本来他都想好了,过了河就修整一番,现在提前了一点,也正好。 “没问题。” 刑科主事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军汉们不讲理,上来咔咔对他就是一顿毒打。 曾经也是有过这样的例子。 不同的是当地的县衙,把人家卫所的粮饷给挪用了。 “特别是关于高翔的,本校尉想要知道,高翔是因为什么原因,会被人轻易的劫持到这个地方来?” 陆师道是知道高翔的身边到底有着怎样的护卫力量。 除了高忠派来的军中高手之外,还有裕王府暗中保护的人。 一波人马出事,还情有可原。 两帮人马同时出事,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或许在已经变法的范围内,还有一群隐藏在暗中的老鼠,想要给朝廷一点好看瞧瞧。 “人还没有醒吗?” 回到队伍中的陆师道,沉声问道。 “还没有,这种毒,以前没有见到过,想要治疗都找不出应对的药物。” 沈炼摇了摇头。 陆师道一时沉默,连经常进出载坖医院的沈炼,都没有见过的毒药,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外面传过来了。 “能看出高翔昏迷了多长时间吗?” 沉吟良久,陆师道再次问道。 “看不出来,得要经验最丰富的仵作来看,就会有结果,当然最好的大夫也是一样。” 沈炼再次摇头。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自己的队伍里,往后就必须要有以为懂得医术的人才行。 免得遇到某些突发疾病,或者是中毒事件,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而陆师道则是有些可惜。 军队里是有军医的,医术都还不错。 就是这次出行太过匆忙,也觉得问题不大,就没有带上,往后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陆师道心中暗自告诫自己, 抬眼看了四周一眼。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去两个人,到大名府找一名大夫过来,顺便再找一位仵作。” “是,校尉。” 很快两名士卒,就快马离开。 陆师道和沈炼他们,就守在了高翔的身边,不敢轻易地挪动。 “沈大人,我看此人中的毒,是一种海上才会出现的毒。” 突然,一直都在观察的陈振龙小声的在沈炼的耳边说道。 “你认识这种毒?” 沈炼猛的抬头急切地问道。 “知识你听说过,我也没有见过,不过症状都差不多。” 陈振龙经常在海上行商,见过的,听过的稀奇东西也很多。 其中海上有一种最容易获取的毒,就很出名。 “是什么毒?” “鸡心螺,是鸡心螺的毒,鸡心螺是在沿海珊瑚礁、沙滩上生活的美丽的螺类,至于怎么把毒素弄出来,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不过······” 陈振龙蹙眉费解的,不知道他的猜测对不对。 ------------ 第二百五十六章五千两银子啊 “不过什么?” 陆师道的性子,此时比沈炼还急切。 “不过这种毒,毒性较强,被其刺伤,轻则产生剧烈疼痛,受伤部位溃烂,重则可使心脏麻痹并有致命危险。” 说道这里,陈振龙语气一顿。 再次仔细地观察了一会才又道:“可他只是昏迷,而且身上也没有溃烂的部位,显得很是奇怪。” 沈炼掰开高翔的嘴巴,轻轻地嗅了嗅。 浓浓的口臭,让他眉毛都挤到一起了,但也发现了一点东西,那就是演道院中,还在试验阶段的这一种药水。 本来这种药水,就是用来消除脓包之类创伤的。 在某种情况下,也是能够治疗一些内脏疾病。 效果测试的时候,很强大,但副作用也很大,还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够使用。 很显然,爱儿心切的高忠,私底下高价弄了一瓶药物,送给了自己的儿子。 “五千两银子啊!” 沈炼喃喃自语道。 有钱真的很好,就连保命的玩意,都比别人多。 "什么五千两银子?" 陆师道的耳朵,可灵着呢。 立刻就听到的沈炼的喃喃自语。 “我说高将军真的舍得,花费五千两银子,去买一瓶不确定功效的药物,也不怕亏本吃死人了。” 若是他要花这么多的银子,买一瓶只能存储半年药效的药物。 肯定是舍不得的。 就算他手中的产业,每个月都会给他带来差不多一万两的银子,也是一样。 “你是说,高翔是因为吃了一种药物,才让自己只是昏迷不醒?” 陆师道的反应也很快。 但陈振龙的反应更是激烈。 只听他大声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鸡心螺的毒,是没有解药的,吃了的人出来自己用身体扛过去,没有任何办法。” 海上的传说,就没有听到有谁中了此毒,最后还活下来了。 除非命大,但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全身溃烂而死,凄惨的还不如被人一刀结果了性命来得痛快。 “没什么不可能的,曾经多少人因为肠子化脓,都只能生生痛死过去,现在大明还不是找到了治疗的办法?” 对于大明现在的医术水平,沈炼敢拍着胸膛说。 比历朝历代都要强大。 怕是传说中的扁鹊,华佗,见了都会自愧不如。 陆师道也点头同意沈炼的这一观点。 京师都快要成为,整个大明的富豪聚集地了,多少人来京师居住,不是为了看病方便? 乡下小地方,能有载坖医院那么多的好大夫? 什么样的病都能治疗? 而且都还是专业的。 陈振龙疑惑地看了看沈炼,又看了看陆师道。 现在大明的医术,真的有这么厉害了? 正说话间,就见到刑科主事走了过来,为了避嫌,他是当场就审问了神汉和林管事。 林管事之所以配合神汉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拖延一下施工的时间,按照最新大明律中的律法,只要是开工了,就会给工人付工钱。 多耽搁一天的时间。 他就能够多领一天的银子,工人们的银子,也都是从他的手中过的。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从自己的手里溜走,总要想个办法留下来才行,于是就又有了和神汉配合装神弄鬼的戏码。 银子是必须要给工人们的。 可再从工人们的口袋里逃出来,也不难办到。 可惜的是,刑科的人太有经验了,查案的速度飞快,剩下的环节,都还没有展开,人就落网了。 至于高翔,真的是一个意外。 “你说,高翔是他们从河里捞上来的?” 陆师道怎么就不相信呢? 都要用活人祭祀了还会救人不成? “审问出来的结果就是这个,活人祭祀,用熟悉的人,肯定会有人有抵触情绪,可一个陌生人就不同了。” 早已经见过了许多案子的刑科主事,连忙说道。 人心就是这么为妙。 任何残忍的事情,只要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就会有人觉得有趣。 “他们说了时间地点了没有?” “说了。” “好!这件事本校尉记住了,若是查出了后续的情况,记得给兵部发一个消息,我们会接到的。” 陆师道不打算跟随过去看一下现场。 他不会破案,也不懂得审讯。 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就是最好的方法。 现在,回京的途中,又多了一位需要保护的人。 “下官明白。” “你不明白,这样吧,你还是给刑部的人,去一封求援信,多派出一点人手,这件事贲小伟觉得可以深挖,会有不小的收获。” 连军中好手,都下落不明。 高翔也是因为身上带了保命的药物,才有机会出逃落水。 应该是有人在布局。 目的也很明显,就是冲着高翔来的。 刑科主事一愣,心中微微的战栗。 他飞黄腾达的机会将要来了,每一次看到邸报中,王好问和殷士詹两人的消息,他都羡慕得不行。 谁让人家运气好,抓到了线索呢? 现在终于轮到他来表演了。 “多谢校尉提点,祝校尉武运昌隆。” 刑科主事也不含糊地接着道:“我叫王崇古,若是有机会了,咱们在聚一聚。” 王崇古(1515年-1588年),字学甫,号鉴川,山西蒲州(今山西永济)人。 善论兵事,悉诸边隘塞。嘉靖二十年(1541年),中进士。初任刑部主事、知府,后改常镇兵备副使,在夏港、靖江抗击倭寇有功。 可惜功劳是有的,一直都没有得到升迁的机会。 不得已之下,只能重操旧业,来做一个大名府的一个刑科主事。 官职还是正七品官,却多了一个从六品的尾巴。 尽管只升了半级,可在新的官场之中,上升的机会比平常的升迁就多得多。 “好说,好说,咱们来日方长。” 沈炼可没有过多地去关注两人的人情往来。 “大人,大夫和仵作都来了。” 大夫是被人用马驮过来的。 为了赶时间,药箱还在后面,只来了一个人。 大夫连口气都没有来得及喘匀,就立刻被人给拉了过来。 “快来看看,他什么时候能醒?” 沈炼也知道,现在不是急切的时候。 落在身后的仵作,可没有想过在,自己有一天,还会给活人看身体。 “还是先看看,高翔中毒的时间吧,有了这个,刑科的人,才好判断出事的具体地点。” 王崇古可不想要到手的功劳,就这么减半。 “对对对,是我想的不周全。” 沈炼从善如流的说道。 ------------ 第二百五十七章变法后的官府执行力 仵作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一路在马上急行,也累得够呛。 “怎么样?看出问题了吗?” 王崇古问道。 “好厉害的毒,老夫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仵作一眼就看出了眼前人是中毒了,尽管在某种程度上,死人和活人是有区别的。 但在他的生涯之中,假死的人,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通常都会被神汉说是中邪,又或者是诈尸了。 除了家里人多花了点银子之外买一个安心之外,啥作用都没有。 “时间应该在一天前的晚上,大概时辰就是寅时左右,更具体的就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陆师道早就准备好的小本本,记录下了仵作给出的时间。 紧接着就是大夫上手了。 “好奇怪的毒,此人当真命大,应该是服食了解毒的药物,不然现在已经浑身溃烂,药石无救了。” 大夫的诊断和陈振龙说的一般无二。 沈炼等人立刻就有了信心。 不怕中毒深浅,就怕看不出毛病,找不对药方。 “还被呛了水,浑身还有点热症,而且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身体还很虚弱,气血两亏。” 大夫每说出一种症状。 陆师道心头就多一层沉重。 “暂时没有性命危险,老夫开一剂药方,先喝了看看情况,若是有效的话,半个时辰之后人就会醒来。” “药箱来了,药箱来了。” 姗姗来迟的药箱,被一名士卒举在手中,人群分开一条小路。 大夫也不含糊。 打开药箱,拿出针灸的长针和一块泡着酒精的棉花,在需要下针的地方擦拭了一下,就开始了用针。 手法很熟练。 做完此事,就开始写药方。 “记得先喝一碗红糖水。” 大夫的叮嘱,没有人敢轻易地忽视,在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医术的重要性之后,也就很少有人去选择相信那些跳大神的。 “去,赶快去办。” 又换了两个士卒,骑着自己的马,往府城飞奔而去。 “多谢两位了,这是一点费用,还请收下。” 沈炼的身上,早就没有钱财了。 后面一路走到,都是吃住在驿站。 此时付钱的是陆师道。 十枚银圆,明晃晃的,大夫和仵作立刻眉开眼笑。 现在银圆的价值,可要比银子好用得多了。 使用银子还要称重,而银圆就不需要,还方便花开来使用。 进入搏戏楼,也不需要重新兑换,直接就可以上手。 更没有谁会去造假。 “好说,好说。” 两人从州府被人生拉硬拽地跑了一趟远路,心里的不痛快,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无所谓了。 “两位,我也得去追查案情的真相了,咱们就此告辞。” 刚走出几步,王崇古回头道:“知道你们要过河,船只我也给你们找好了,不过船资你们得自己付,我这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支出了,还请见谅。” “还要多谢王大人才对。” 沈炼和陆师道同时说道。 “高翔一旦醒来,问出来的消息,我会派人给人送过来。” 陆师道也给了王崇古一个答复。 围观的百姓们,见到没有了热闹可看,三三两两的就散开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时间。 “你觉得,这件事情,会是何人所为?” 等到没有了外人,沈炼才认真地问道。 陆师道知道沈炼的意思。 “这些人,不是在针对咱们,不过咱们自己也得提高警惕。” 说着又看向了高翔,如今高翔昏迷不醒,可见他身边的护卫们也都遭遇了不测。 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实力,可以轻易地杀掉最少十六人,明暗护卫的士卒呢? 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让高翔有机会逃过一劫? 一旦深思,就会发现,必定有官府的人配合,才有这样的效果。 而且高翔身上还没有明显的伤势。 那么必定是熟人,在饭菜之中下毒导致的。 熟人?下毒? 高翔很聪明,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才对。 陈振龙不想掺和进来这种玄奇的事情,没有过大的好奇心,远远地和林城站在了一起。 “你一直都在海上,能不能给我说一说,海上都还有哪些奇毒?若是遇到了,又该怎样避免被毒死?” 林城一边看着躺在一条木板上的高翔,一边好奇的问道。 “海上的奇毒很多,在海边有一种蛇的毒,也是能够置人于死地的,不过这种毒的气味很大,除了被蛇咬中之外,不容易下到饭菜里面。 还有红白相错花纹的螃蟹,毒性更加的猛烈,在海边我可告诉你,不要轻易的去食用没有见过的食物,很容易一命呜呼。” 陈振龙也只知道这两种毒物。 螃蟹他见过,也见过螃蟹毒死了一条八尺长的大鱼。 大鱼死后的尸体,被其他的小鱼们分食之后,也很快就漂到了水面上。 明明看着都是食物,却没有哪一个渔民,会蠢地捞上来自己吃掉。 “海上这么恐怖的吗?” 林城咋舌道。 无法想象,看着是食物,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毒。 “还好了,其实在海上,最恐怖的是那些反复无常的天气,谁也不知道,暴风雨什么时候会来,也不清楚,一个海浪翻滚,会让船只,漂到哪个地方,就算这些都躲过了,能够喝得水,也是一个大问题。”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林城感受到了大海之上的无情。 若不是今日的事情,林城还没有想过,要询问这些状况。 “如此说来的话,大海其实和沙漠都差不多。” 林城思索了一些,做了一个比较说道。 “沙漠我没有见到过,可否详细说说?” 两人小声地交流,时间就过得很快。 两名士卒,不但带回来了药物和红糖,还带来了煮药的工具。 在快要天黑的时候。 喝了红糖水,服下药的高翔,眼皮子就动了一下,很快就是一身呻吟声,紧接着就睁开了一双无神的眼睛。 模糊的视线当中,高翔觉得自己应该还活着。 “先不要说话,多多休息。” 耳边隐约传来了遥远的声音,很熟悉,却也很缥缈。 “老先生的医术果真高明,在下佩服。” “那里,都是医官的交流所得,也就有人服食了砒霜之后,有了被成功救治的经验,老夫才懂得如何下针,如何开药。” “那也很了不起了,本校尉记得,一开始皇上想要推行医官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反对呢。” “哈哈!皇上仁心,那是一些碌碌之徒可以明白的,后来这些人还不是把医馆推行得很起劲。” “那倒是······” ------------ 第二百五十八章真相必须要有 迷迷糊糊中的高翔,略微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安全了的情况下,又沉沉地睡去了。 等待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在一辆马车内。 照顾他的人,见到高翔睁开了眼睛,要水喝的时候,就立刻向外面传递了消息。 身体还很虚弱,在喝了点早就配置好的淡盐水,润了润嘴唇,就是动了动手指,示意自己要斜坐着。 窗户外面的景物,大多都是还没有长成的小树苗。 在植树,绿化这一方面,大明的工部,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当然,银子也没少出。 想要出精细活,需要的人工和时间也会更长。 反正几乎方方面面的东西都考虑到了。 为的就是以后,大明的马车多了,可以有效地缓解运输的压力。 “醒了。” 陆师道是第一个钻进马车的人,紧接着就是沈炼。 刚刚醒来,才喝了一点水的高翔,双目无神的看向了陆师道,嘴巴动了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醒了就好,好好休息,咱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到京师了。” 只要到了京师,就会有更好的治疗条件。 至于,为何导致中毒的原因,陆师道不想知道,有人会进行深入的探查,翻开背后的真相。 “你已经有差不多三天时间没有进食了,我已经让人熬了一点稀粥,等到凉一点了,就会给你端过来。” 沈炼接话道。 他也觉得奇怪,去琼州府的时候,一路上除了一次误食食物中毒,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回来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意外。 还都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 高翔略微的颔首,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两人安慰了一下,就再出走出了马车,换了一名护卫前来看护。 “消息应该已经送到京师了吧?” 沈炼问道。 “百里加急,速度还是很快的,应该已经到了。” 陆师道心中默算了一下。 现在不但信件送到了,估计高忠高将军,也已经在面圣了。 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的差点死在外面,就连跟随的护卫们,都没有幸免,谁人不怕? 京城中不要说满朝文武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女也是不少,若是暗杀高忠的人,用同样的手段来暗杀其他人,又该怎么处理? 沈炼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整件事情的经过,虽然都还不知道,可背后所展现出来的诡异,任谁都要慎言一二。 陆师道也是如此。 他都不敢询问一下高翔,是怎样落到如此境地的。 有的秘密,还是不要听得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前面,陈振龙周围,围着一群人,正听着他说着一些海上的故事。 就算是说得再离谱,也会引来一群人的欢呼。 “你们锦衣卫的人,是真聪明啊!” 陆师道摇头苦笑。 “见得多了罢了,没什么聪明不聪明的。” 沈炼摆了摆手。 两人心照不宣的,再次闭口不言。 高翔被安全地带回京师,他们是会有功劳的,可也意味着卷入了某种阴谋之中去了。 与此同时。 京师,皇宫之中。 接到陆师道加急信件的高忠,跑得连续鞋子都掉了一只,正跪在了皇帝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皇上,你可要给咱们做主啊,我孩儿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居然就被歹人暗算,为此还牺牲了好几名军中好手,臣心痛啊!” 嘉靖面色铁青地坐着。 他还在一心等着将要到来的祥瑞。 没成想最先到来的却是一次对变法过地方治理的安全危机。 而且袭击的不但有军队的人,还有裕王府的人。 自己儿子恐怕还没有接到消息,不然面前肯定要多出一个满脸不屑,一副看不起自己这个父皇的小混蛋。 说不得,还会阴阳怪气自己几句难听的话。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接下来会出现的是事情,嘉靖已经想好了,几个儿子轮番上阵,最后是自己漏风的小棉袄。 大臣们暂时没有这个胆量。 可朝会上也一定会提出来。 到时群情汹涌,自己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好心情了。 “先起来说话。” 高忠婆娑着眼泪,很是听话地站起身来,可腰还是弯着的。 眼看着高忠的委屈模样,嘉靖也有些感同身受,若是自己的儿子发生了意外,大名府所有人都得挨个杀一遍。 不但人得死。 就是鸡鸭都得死。 “皇上,刑部尚书苏祐求见。” “让他进来。” 苏祐的运气不错,当年以刑部右侍郎的沈飞,陪着嘉靖去了一趟大同,回来之后因为原来的刑部尚书,不愿意进行刑部变法,只能选择让其腐败了。 然后他摇身一变,就成了真正的刑部老大。 进到乾清宫的苏祐,一眼就看到了弯着腰,一脸委屈的高忠,心头暗叹:若此次事件没有结果的话,他这个刑部尚书的位子,也就坐不稳当了。 “皇上圣安。” “朕好着呢,说说你的事情。” 嘉靖不用多想,就明白,苏祐说的和高忠前俩哭诉的,一定是同一件事情。 快马加急,军队的速度就是要快一点。 路途越远,速度也就越快。 事发地点,距离京城也只有一天左右的时间,也就显不出多少差距了。 “皇上,大名府的刑科主事王崇古来报,说当地有命案发生,其中活着的关键人物,已经被军队带走,保护起来了。” 苏祐只说经过。 有过了一次经验,可不敢再一头扎进兵部,要求让兵部必须配合了。 “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真相,务必还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真相和公道,往往就取决于朝廷和皇上的态度。 现在态度有了,苏祐就知道,真相必须要有。 栽赃陷害,随便弄一个真相糊弄人,肯定是不行的。 莫说朝廷不同意。 就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会同意,若是这一次不认真查明真相的话,或许下一次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就算都想要掩盖。 恐怕裕王殿下那个狗脾气,也一定会跳出来,登载在报纸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毕竟,死的人之中,可是还有裕王的人。 别看只是几个护卫,可谁让人家裕王护短呢? 再说,人家可是占理的。 弄不好,在工部成了笑话之后,他们刑部就要紧随其后了。 “是,皇上。” 苏祐拿手中获得的信件,双手送出。 黄锦上前接过,再次送到了嘉靖的手中。 嘉靖打开一看,果然和高忠说的差不多。 心中暗道:看来演道院最近得再去一趟了,有这种能够在关键时刻,保命的药物,他得给自己备上一些。 ------------ 第二百五十九章自己淋雨了 皇帝一句话。 底下得到人就得累个半死。 哪怕因为此事,刑部给出了三倍的俸禄,五百两银子的悬赏,也依旧快不起来。 一切都需要时间。 可就是在刑部忙上忙下之中。 如同唐僧西天求真经的沈炼一群人,已经回到了京师。 嘉靖亲自前去迎接。 并给予了极高的赞赏,圣旨,嘉奖,一样都没有落下。 接下来,就是安排人,试着种植一下带回来的种子和高产作物了。 “番薯不好听,既然吃起来是甜的,那就叫做大明甘薯,取苦尽甘来之意,望我大明百姓从今以后,苦尽甘来,如何?” 嘉靖虽然是在询问。 可其他人能说什么? 除了叫好声之外,还有皇上圣明。 陈振龙也是一脸激动,没想到,自己一辈子科举都没有成功过,却不曾想要为大明做点事情,莫名其妙地有了封赏,还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劝农官。 其实,从劝农官级别的设置上来看,多为省府州县佐官、副官。如省一级的参政,府一级的通判,州一级的判官,以及县一级的主簿、县垂,其专门负责劝课事宜的都通称为劝农官或治农官。 本来在大明劝农官是以各级佐官专理某种事务为常态,以地方佐官为劝农官说明其对地方官劝农职能的增强并未超出原有的官职制度。 劝农官的设置是在原有官制内,对某一具体职能的调整与强化。以地方佐官、副官为劝农官有出于不影响正官行政权威的考量。 但同时也造成劝农官,特别是州县一级劝农、治农官地位鄙下,常为正官或上官指使别差,影响其劝课工作的正常进行。 也就变法之后,劝农官被真正的单独排列了出来。 “皇上,太子和两位皇子都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 嘉靖正高兴着呢,黄锦就悄悄地上前低声耳语道。 “让他们等着,朕现在不想见到他们。” 自己的三个儿子一起来,肯定不是啥好事。 曾经能够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是吃屎,喝尿的,现在比以前更加的不听话,若是被放了进来,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呢。 外面的太子,踮起脚,站在马车上面,看着里面。 一声声的歌功颂德声传来,让朱载壡不住地撇嘴。 “父皇就喜欢这些排场,华而不实,还费银子,若是换了我的话,肯定让人站在旁边,拿着一个大喇叭喊,不但需要的人少,声音还传得更远,便宜还实惠。” 朱载坖无语。 这就是自己的大哥说的实惠? 还不是一个样子。 若不是大喇叭的样子实在太丑的话,兴许自己的父皇,会考虑一二。 “你们说,父皇会不会让咱们过去?” 朱载圳对大喇叭什么的不感兴趣。 今日被两位哥哥拉过来,也是凑数的。 用他二哥的话说,辛辛苦苦的半年时间,突然被自己的父皇给截胡了,连一个通知都没有。 不是皇帝出行的阵仗比较大。 一直宅在裕王府的朱载坖,还不知道他一直想要的结果,早就被别人给盯上了。 “肯定不会,现在正是父皇大出风头的时候,怎么可能让咱们三人上去闹腾一下?” 太子朱载壡还是有自知自明的。 他们来,也不是为了存心闹腾,而是为了想要第一时间,见一见别人口中的那种高产作物。 果然,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就见到黄锦黄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 仰着头,对着车顶上的三兄弟道:“三位殿下,皇上不想见你们,还请给老臣一个面子,等到回宫了,老臣再劝说一下如何?” 黄锦是摸透了三兄弟的脾气。 若是用命令的口吻来说话的话,肯定不好使。 但商量着来,往往会有奇效。 “好说,好说。” 朱载壡觉得自己是太子,应该给臣子一点面子。 点了点头道。 而朱载圳看在平时黄锦给他带来一些好玩的东西,还帮着他隐瞒了一些没做完的功课,也勉强点了点头。 “黄公公,父皇可以不见,那些种子和高产作物必须得给我留下一点。” 千里迢迢地派人去琼州府,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这些东西? 至于人,父皇想要就给他便是,自己的演道院中也有相同的人才,缺少的不过是更多的其他种类的粮食种子。 “可以,老臣这就去给二殿下找来。” 黄锦一口应下。 陈振龙只有一人,可种子有很多啊! 随便匀出来有些,也就足够了。 很快,黄锦再次走了出来,手中就拿着一个小布袋。 朱载坖示意滕祥接过。 “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我带着东西去一趟演道院。” 说着,朱载坖就从马车的车顶上往下跳,底下的护卫们,也很熟练的伸手接住。 “二哥的胆子,还真的挺大,若是我都不敢这么做。” 暗自咋舌的朱载圳算是服了。 “他那个就是在你我兄弟面前装个样子,上一次去裕王府,我看他试验了好长时间呢,当时地上还铺着厚厚的棉被。” 朱载壡无情的揭穿了朱载坖的小把戏。 其实他也想这么疯一次的,奈何刚刚有了这样的想法,所有的真被也做好了。 最后都被他赶回来的母亲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不但没收了所有的作案工具。 还叮嘱跟着的会儿们,不要只凭着太子的性子,瞎胡闹。 “回去我就试试。” 朱载圳羡慕的看着朱载坖远去的背影说道。 却没有发现,他的好大哥,已经想着,怎么才能够在合适时间段,给卢靖妃一个暗示。 自己都没有成功。 凭什么自己的三弟可以成功? 用二弟的话来说,自己淋雨了,也要把撑伞的人手中的雨伞夺过来。 只有这样,才是公平。 而世间最大的道理,就是公平。 说破天了,也是这两个字。 当然,在他的心里,太子这个身份一点都不尊给,也一点都不好玩。 还没有他二弟过的开心。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父亲在皇宫内,母亲现在也忙的见不到人影。 自在的很。 “大哥,大哥,想什么呢?我刚刚问你的话,怎们不回答?” 朱载圳碰了碰他大哥的肩膀。 都在马车顶上坐着,可不敢动作大了。 危险,他还是知道的。 “嗯!啊!你刚刚再说什么?” 回过神的朱载壡,可不敢说自己已经想好了,如何给卢靖妃告密的办法。 “我刚刚在问,咱们大明,其他的地方,还会不会有别的高产作物?” “哦!这个啊,应该是有的吧,毕竟咱们大明这么大,许多人际罕见的地方,也没谁去探查过,有好东西,也穿不出来,就像琼州府一样,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知道了似的。” ------------ 第二百六十章好主意 食物,特别是能吃的高产食物。 在大明是真的没有了。 老百姓们在饥饿的时候,可是什么都吃的,没道理还有东西,还没有被发现。 许多人都说,哪个地方的佳肴种类繁多。 那么可以预见的就是,哪个地方,都会经常遭遇灾荒,才会被某些饿疯了的人,胡乱的吃东西。 活下来的,也就记住了某样食物。 然后经过长时间的改良,才会成为美味的饭菜。 至于那些中毒而死的,或许和饿死的差不了多少。 朱载壡天真的回答,让朱载圳心中充满了好奇。 “我决定了。” 很突兀的,朱载圳一拍车顶,激动的道。 “你决定什么了?” 很是诧异的朱载壡问道。 自己这个三弟,什么都好,就是一惊一乍的让人受不了。 “我决定向整个大明悬赏,若是谁发现了新的食物,不管是人吃的,还是牛马吃的,都赏银一千两。” 朱载圳在说此话的时候,双眼都在放光。 自己派人寻找,肯定花费的人力物力很大。 可要是悬赏的话,绝对会有意外收获。 这叫什么? 这就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看!他连兵法都会用了,下次见到自己的二哥,肯定要和他论一论兵法上的道理不可。 而太子朱载壡,则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的三弟。 什么时候,三弟这么聪慧了? 回头得找人好好地问一问,一天到晚吃的什么,自己也照这样子,来一份菜谱。 他总觉得,若是自己不想办法涨点脑子的话。 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最笨的那一个。 “不错的想法,” 本来是要想办法,把三弟的这个想法,拿来自己用的,可后来想了想,自己是大哥,总要做点好榜样才对。 承认别人的聪慧,也是一种美德。 朱载壡如是想着。 “要不,大哥也加进来如何?我来给银子,你来给官职,随便一个闲职,既没有俸禄,也没有权利的那种,只要见官不跪,只需行礼的那种。” 想了想,朱载圳又道:“惠而不实,对!就是这个成语,咱们给出的是诚意,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你觉得怎样?” 太子朱载壡发现,今天他们站的高了。 自家这个三弟的智慧,也跟着高了。 接二连三的小点子,不断的往外说。 而且看样子,还有很大的成功可能。 往后,和三弟对话谋划的时候,必须挑选一个低矮的地方,不然显得他这个做大哥的有点蠢笨。 嗯!自己现在得装一下。 必定不能被人看出来才行。 于是,朱载壡学着嘉靖的样子,略微沉思了一下,很是深沉的点了点头。 “想法不错,本太子采纳了。” 谁知! 朱载圳撇了撇嘴道:“你学父皇,可是一点都不像,你得这样······” 说着做了一个,比朱载壡还有神韵的模样。 朱载壡看得目瞪口呆。 自己的这个三弟,有点东西啊! 不但点子多,关键时候,人家也是能装深沉的。 “惊到了吧?我给你说,私底下我可是练了好长时间的,就等着在咱们父皇面前嘚瑟一下,看看情况如何。” 好吧! 朱载壡承认自己大意了。 三弟依旧是原来的那个憨货。 刚刚的两个点子,也是妙手偶得之,实际上······ 实际上依旧是那个,浑身皮痒痒,等着挨揍的三弟。 他已经能够想到,朱载圳学着父皇的样子出现在父皇面前,最后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竹板炒肉是一定要有的。 三弟爱吃。 另一边的嘉靖,迎接的活动个,很快就要到了尾声。 黄锦又把外面一直等着的太子和两位皇子的消息,传了过来。 “裕王殿下带着种子和甘薯,去了演道院,太子和景王殿下刚刚正在······” 或许是一只观察着太子和三皇子的人,记忆力着的厉害,一字不差的给黄锦复述了一遍。 而黄锦恰好也有这方面的能力。 随着黄锦的复述,嘉靖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心中也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自己的儿子,想出来的办法,那就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功劳。 反正现在还没有传出去,自己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大不了,晚上的不给三儿子加餐就行。 毕竟,一直都是竹板炒肉,也是会吃腻的。 “民以食为天,户部侍郎,朕决定,向全天下悬赏,任何人发现新的作物,都可以到朝廷领取一千两银子,不管是人吃的,还是其他动物吃的,只要没有记载都可以算数。” 嘉靖直接照抄。 不过是把三皇子自己出银子的想法,换成了由朝廷出这一部分银子。 “另外,也可以给这些人一个荣耀的虚职,没有权利和俸禄,但可以见官不跪。” 随着嘉靖的话音落下,全场再次响起了三呼万岁。 皇上圣德。 千秋万载,彪炳青史。 反正什么好听,就说什么。 皇上高兴就好。 “臣,遵旨。” 户部尚书陈经,躬身朗声喊道。 这可是大好的事情。 户部的权利,现在已在缩减,急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好名声。 声音的传播速度并不慢。 这边嘉靖刚刚说了自己的想法,那一边的马车车顶上,朱载圳瞬间就呆立当场。 自己想法,绝对是被父皇给窃取了。 不然为何会如此的巧合。 随即意识到,周围肯定有人在不断的给父皇汇报他们兄弟几人的情况。 而自己也是得意的过头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知识产权,会突然成为了别人的。 “狗皇帝,还我的想法。” 气的朱载圳,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 肥嫩的小手,也捶打着车顶。 太子朱载壡也是无语。 看看远处的父皇,又看看自己的三弟,想要安慰几句,都找不到话来说。 三弟憋屈的模样,就连破口大骂,都是压低了声音。 让只有马车周围,有限的几人听得到。 而这些人则是一脸的苦笑。 他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今天被派出来执勤,还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越想越是郁闷。 “别骂了,咱们都姓朱,和狗一点关系都没有。” 太子此时也是不靠谱。 安慰的话,想了还一会,就是这个? “那就是只猪皇帝,还我好点子来。” 这一次的声音大了一点,被更多的人给听到了。 不过没有人在意。 皇子说的也没错。 朱皇帝吗? 人家本就姓朱,又能怎地? 只有嘉靖心中已经决定,晚上要好好的给三儿加餐了。 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直到自己满意了为止。 ------------ 第二百六十一章新世界的大门 朱载圳还没有意识到,今晚的夜色,会有他的竹板炒肉来下酒。 想必滋味一定是极好的。 嘉靖的迎接仪式,很快就结束了。 带着极大的满足,回到了皇宫之中,而随之跟着的群臣们,也总算知道了,何为真正的祥瑞。 高产的作物。 足以让如今的大明,不再因为粮食的问题,停滞不前。 “明天朕不想在所有的报纸上看到,高产作物的宣传,立刻调集一些种地的能人,马上进行试种,传闻始终是传闻,只有变成了现实,才有真正的意义。也才有宣传的价值。” 嘉靖很快就发出了诏令。 内阁首辅严嵩,早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皇上要低调,跟随的大臣们也是极少的,只有户部的一些人前去。 怕的就是,这是一出乌龙。 宣传的声势大了的话,最后丢脸的还是他这个皇帝。 对于试点这种做法,嘉靖现在用得很是纯熟。 花费不大,出了问题还能够马上解决,危险也就降到了最低。 诏令迅速地就到了严嵩的案头。 稻谷和麦子等作物,他不是很在意,产量就那个样子,即便是户部递交过来的卷宗,上面的描述产量很高,可在面对大明甘薯的产量,就不够看了。 成长周期也很短。 三四个月就能够成熟。 郑重的在卷宗上面签字画押,然后盖上内阁的大印,随后送往皇上的案头阅览。 一遍流程走了下来,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心中不住的感叹,大明这次真的有了可以流传千古的祥瑞了。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真假。 但甘薯就在眼前,种出来自然就会知道具体的产量,这个可是做不了假的。 而不知道的人,则是很奇怪,自己的上司们,都快要忙得累成狗了,却一个个地喜笑颜开,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美事。 至于太子和三皇子,为何都突然病了,卧病在床。 除了知道真相的几人位。 谁也不敢多嘴,传出去。 “哎!二哥就是命好,跑得太早了一点,不然也会和咱们两人一样趴着。” 朱载圳龇牙咧嘴地歪着头说道。 而太子朱载壡则是给了一个后脑勺,他纯粹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典范。 本来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偏偏他作为大哥,还是在场的证人,没有及时阻止自己弟弟的胡言乱语,就是罪过。 皇帝心情不爽了。 自然就要找人出气,两兄弟刚好在一起,一个不禁打,两个刚刚好。 “你说,是不是二哥提前知道了要挨打,所以才跑路了的?” 跑路和他们挨打是两回事。 可朱载圳却要拉在一起说。 “你别说话,听到你的声音,我脑壳疼。” 朱载壡无奈地转过头说道。 自己是因为什么,吃饱了竹板炒肉,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 “我就要说,我就是不服气,父皇为何要胡乱地打人,难道咱们不姓朱了?叫猪皇帝不对?还是说狗皇帝更好听一点? 若是我以后长大了,必定要联合其他的王爷们,颁发一个王爷令,保护所有还没有长大的耗子们,免得被自己不懂事的父母,随便打骂。 简直是不当人子。” 朱载圳越说,越是激动。 心中认定的道理,让朱载壡也是心有戚戚。 听到自己的三弟,又开始口无遮拦地乱骂,神情紧张的四处看了一眼,都没有人。 只有隔墙有没有耳朵,就不是很清楚了。 若是明天没有再被父皇喂饭的话,说明他们兄弟两人是安全的。 若是继续来一顿竹板炒肉。 就能够证明,他们一直都在别人的监视下生活。 对于自己三弟的宏图大志,做大哥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想法不错,到时候我做了皇帝,全力支持你这么做,最好在找人上朝堂讨论,通过了之后,就可以被写进大明律,只有这个本太子觉得最靠谱。” 对孩童的保护。 给不能随便打小孩子立法。 这是两兄弟此时此刻,能够达成的第一个共识。 至于有没有意义。 管那么多干嘛? 难道自己淋了雨,就要夺了别人手中的伞? 那种事,不道德。 “还是大哥想得周全,多少王爷下的命令,最后都被作废了,也只有写进大明律的,一直在执行。” 朱载壡收获了一波他三弟的崇拜。 心中美滋滋的,连屁股上的伤势,都感觉轻了一些。 心中一动,自己做皇帝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不过朝堂通过一个政令,一条律法的话,却也不一定要做了皇帝才行。 本着鼻息也让自己受益的原则。 朱载壡说道:“其实咱们现在就可以做成此事,免得咱们长大了,父皇也打不动了,咱们不是血亏?” 好有道理的样子。 朱载圳越发地觉得,自己的大哥终于靠谱了一次。 “快说说,咱们怎么做才能够成功?” “咱们要现在找人去各个村镇里面调查一番,看看有多少孩子,是被自己的父母,因为脾气暴躁打傻了的,这样的事情越多越好。 还有就是京城内的那些和咱们同龄的孩子们,看看有谁是遭受到了父母的毒打,既然官府做不了主,那么咱们就来做主。” 朱载壡越说,越是条理分明。 恍惚间,他发现自己突然间就变得聪明了一些。 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趴着的床,低矮了一层。 莫名觉得,自己此前猜测,应该在低处是有道理的。 随即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弟。 发现朱载圳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快说,快说,然后呢?咱们怎么做主?” 很有兴趣的朱载圳,连声问道。 “然后就简单了,咱们不是养了一群文笔好的读书人嘛?以前是写小说,现在轮到他们写真实事件了,只要写得声情并茂,刊登在报纸上,引起更多人的关注,朝堂上的大臣们自然就会跟进。” 朱载壡算是把舆论给玩明白了。 通过舆论,来让朝廷的大臣们认识到,原来我大明这么多傻子,不是天生的傻。 而是被人打坏了的。 本来可以成为朝廷栋梁。 或许也会成为一代神医的,可到头来,痴痴傻傻的,还要受人白眼,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现在还要占用一些资源。 简直亏本亏到姥姥家了。 那么,对这种事情立法,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若是大臣们不理会怎么办?” 朱载圳突然刁钻地问道。 “那就更可简单了,把这些大臣们,小时候挨打的故事,都写出来,让他们感同身受一番,就不信他们还坐得住,若是还不行的话,那就说明,都是一群贱皮子,挨打了也是活该。” 朱载壡的话,仿佛给朱载圳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 第二百六十二章一席之地 “要不要让二哥也参与进来?” 此次的一顿饱饭,朱载圳是吃撑了。 看他大哥的样子,显然如今也是消化不良,拉一个人进来,就可以分担一些额外的竹板炒肉。 “肯定要让他参与的,咱们出宫很难,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对了,大姐和几个妹妹们也拉上,万一父皇发疯,也好有一个人劝说。” 朱载壡想得明白。 他们做儿子的,是不如女儿会讨欢心。 同一件事,儿子做就是错,女儿做的话,就会被夸奖,偏心已经偏到了月亮上去了。 “好,这件事就定下了。” 两个小家伙,随即默默地开始养伤。 而两人的交流,也不出意外地被送到了嘉靖的耳边。 “两个混账玩意,读书不成,玩的小手段倒是不少,看来朕还是下手轻了。” 闻言,嘉靖气得够呛。 古往今来,哪一个做儿子的,敢和父亲这么说话? 本来还打算,给两兄弟加一顿夜宵的。 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童年,似乎过得也不那么愉快。 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 当时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可以通过立法来实现,自己不会挨打的局面? “不行,必须让自己的三个儿子,好好的饱餐几顿不可,今晚就算了,等到二儿子也加入了进去,才能够一网打尽。” 嘉靖已经开始喃喃自语了。 一旁的黄锦只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心中给太子和两位皇子,默哀片刻。 皇上只提到了三个儿子。 显然偏心依旧。 女儿什么的,总是最好的。 毕竟儿子不经常见到,女儿就算是经常出门,也知道回来的时候,给她们的父皇带点小礼物。 不值钱,但心意是有的。 “裕王现在还在演道院?” 离迎接陈振龙一行人结束,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了。 送一份种子,也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今天早上刚出来的,现在应该是好沈炼他们在一起。” 听到朱载坖没有立刻找上门来,是他这个父皇,捡了他的便宜,嘉靖难得的在心里说了一句,还是自己的二儿子懂事,没有当面质问地让他下不了台。 沈府。 朱载坖第一次登门拜访。 来得很突然。 来年门子都来不及进去给沈炼通报一声。 一脸尴尬地跟在朱载坖的身后。 前面的护卫,迅速地散开,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一群正坐在地上,高谈论阔,喝酒吃肉的人,猛然间,见到一群陌生的人闯了进来,话都不说一句地,在四面紧要的地方巡视。 都是大吃一惊。 门子可是边军退下来的老人。 身手虽然已经不够灵活,可发出一点示警,应该还是可以的。 “见过徐统领。” 沈炼眼尖的立刻就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人。 暗中示意都是熟人,稍安勿躁。 而其他的锦衣卫们,也认出了都是裕王府的护卫,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 “见过沈大人。” 徐明煊也没有托大,人家率先问好,看的是裕王府的面子。 “殿下过来看你了,你准备一下吧。” 扫视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懒洋洋躺在树下的一群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回来的消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那是锦衣卫厉害,他能够理解。 可已经经过了一夜时间,居然没有想过去裕王府汇报,就是沈炼不懂事了。 沈炼讪讪一笑。 他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不靠谱。 拿着裕王府的银子和消息,最后成果都给了皇上。 他是想要去找裕王解释一下的,可去了好几趟,都说出门了。 至于去了哪里,就问不出来了。 裕王的行踪,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的。 所以就只有等待裕王召见了。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朱载坖居然会登门拜访。 沈府的院子不大。 刚说了没两句话,朱载坖就走了过来。 “臣拜见裕王殿下。” 一个本来很欢快的聚会,立刻就成了一番鸡飞狗跳。 打翻了酒坛,酒气四溢。 撞到了菜碗,汤汁四溅。 筷子掉在了地上,身上也沾染上了一些汤汁酒水,一个个狼狈的样子,却又要做出恭敬模样。 朱载坖看了一眼沈炼。 没有让起身,随后看向了昨日的主角陈振龙。 一脸的沧桑,身上淡淡的读书人气质,还是依然在的。 “起来说话。” 滕祥找了一张椅子,朱载坖坐下挥了挥手道。 陈振龙看了一眼沈炼和其他锦衣卫们,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 然而,不站起来还好。 站起身了,又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 尴尬的低着头,左右看了看,有一个小凳子,刚好是和他,却又不敢在裕王面前失礼。 “自己找一个凳子,坐下说。” 朱载坖打量了一下,给大明带来祥瑞的陈振龙,心中却想着,既然大明有这号人,为何后来的大清,会吃到了甘薯丰收的红利? 果然是大明的臣子们,一个个的都不是东西吗? 高产作物,都不知道全国推广? 四书五经,是不是学了只会讲道理,而不会除了耍嘴皮子之外的任何事? 陈振龙默默地拿来了一个小凳子,也不嫌弃上面溅着的汤汁会弄脏衣服。 “本殿下很是佩服你们这些为了大明,做出贡献的人,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有这样的功劳,也足以在功德碑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功德碑,现在大明每一个文臣武将,都惦记着的荣耀。 陈振龙即便是只住了一晚上,许多该知道的大事情,也都知道了。 此时听闻裕王殿下这么说,脸上就是一阵潮红,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有没有兴趣,去演道院做事?” 先说了一下,陈振龙的功绩,然后就是邀请。 自己的父皇,实在是吝啬得可以,只给了一个劝农官,有个屁用。 没一点实际性的东西,最后拿走了所有的种子和甘薯,却忘了最重要的是人才。 有一个培养甘薯经验丰富的人,可要比一群种地好手,都要有用得多。 等到摸索出来经验,第一茬的收成,肯定不咋的,还占用了更多的时间和人力,物力。 即便是后面的补充悬赏,算是可圈可点之外。 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 那就是对于人才的重视,他的父皇还没有认真起来。 “草民谢过裕王殿下的看重,只怕草民才疏学浅,做不好一些那个,那个···” 陈振龙想了想又道:“实验!” “任何事情,都是从不会到会,你有培育甘薯的经验,就已经走在了许多人的前面,本殿下看重你,就说明你能够在演道院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朱载坖认真地说道。 ------------ 第二百六十三章土芋 “自信点,你拼着身家性命不要,选择从吕宋岛带出来甘薯,都那么的自信,怎么进一个演道院就这么畏首畏尾起来了?” 朱载坖微微一笑道。 他明白其中的艰难。 谋略,胆量,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才会那样的顺利。 其中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就是全家死光光。 也等不到再次回到大明的土地上了。 陈振龙被朱载坖说得不好意思。 不自觉的左手挠了挠头,嘿嘿一阵傻笑。 完全不知道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把跪在地上的沈炼等人,都急出了一身汗。 这等好事都不赶紧应下,还等什么呢? 演道院里面什么都不缺。 哪怕是朝廷之中的三品大员,见了面都得客气一下。 皇帝都给了最大的宽容, 银子也更是不缺。 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身份不但清贵,还无可替代。 毕竟,进士随时都可以选出来,哪怕是状元郎,科举多了也可以一年一个,然而演道院里面的人才,却不是随便就有的。 没点绝活,都不好意思看演道院的门一眼。 “草民,愿意。” 扭捏了好一会,陈振龙才答应了下来。 “好,今日给你一天的时间,休整一下,明日一早会有人带你去演道院熟悉环境。” 朱载坖也不是不懂的人情世故。 人家刚到京师,啥都不熟悉,朋友也没有几个。 就立刻要给自己干活,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 但现在已经七月底了。 不抓紧时间,明年也别想有好的结果。 民以食为天,可不是说笑的。 昨天的一场迎接,今天一早上粮价就开始有了小幅度的降低,都说明一个问题。 任何一种高产量的食物出现。 都是一次五谷的重新定价。 心情好了许多的朱载坖,才挥了挥手道:“都起来吧。” 一群锦衣卫们,连忙起身拜谢。 “沈炼沈大人,本殿下觉得,你还是多跪一下的好。” 其他的锦衣卫,朱载坖可以原谅,可沈炼不行,花着他的银子,做着他吩咐的事情,到了最后消息不送给裕王府,却给了锦衣卫指挥使。 哪怕同时多送两份,朱载坖也想得通。 却不知道,另外一封送给他的消息,被人给悄无声息地收起来了。 沈炼只觉得委屈。 心里知道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却又不敢说出来。 头顶上的两人,一个都得罪不起。 想来想去,还是裕王好说话。 多跪一点时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往好处想,那是裕王殿下对他的重视。 而且,殿下都开始称呼他沈大人了。 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啊! 自己现在可是做了让裕王殿下记忆深的事情,念念不忘也是好事。 “把你们的这一路旅程,都说一遍听听。” 从旁人口中知道的消息,总没有亲身经历的人,说得详细。 琼州朱载坖前世今生都没有去过。 但绝妙的地理位置,肯定是能够有一番大作为的。 目前制约着大明的就是道路不够畅通。 一来一去所花费的时间,太长了一点。 一群人当中,还是年龄最小的林城口才最好。 说得声情并茂,跌宕起伏。 特别是一切糗事,让朱载坖听得哈哈大笑。 “你呀,是个人才。” 滕祥站在一旁,也跟着咧嘴一笑,殿下开心了,他也就开心了,只有徐明煊不敢大意,哪怕此处再安全,时刻警惕总没有错。 “多谢殿下夸赞。” 林城讨巧的拱手道。 “继续说。” 朱载坖听得津津有味,那么远的地方,去一趟不容易,或许以后路久得好了,自己可以溜达一圈。 现在也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一听外面的变化。 “后来,我们吃腻了随身带的军粮,看到有百姓们在土里刨食,弄出来的块状物,吃得很香,我自己也就挖了一些,谁知道,居然吃完了之后,食物中毒了。” 说到此处,林成就是一阵郁闷。 凭什么,别人吃就没事,自己吃就上吐下泻? 若不是带着的药物很有用,他们好几个人,怕是都得客死异乡。 朱载坖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人啊这是。 敢胡乱吃自己没有见过的食物,是要赞扬他的勇气可嘉,还是要批评一下这种把自己小命不当回事的行为,真的很脑残? “喏,就是这个东西。” 听到食物中毒,滕祥他们看着林城就像是看着傻子一样,可掏出了那个;令他们食物中毒的东西。 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有毒的玩意,也敢拿出来让殿下看? 看来是脑子不清醒之外,还觉得自己家的族人太多了,想要消灭一些吃干饭的。 “殿下小心。” 滕祥的速度很快,但都没有徐明轩的速度快。 只见林城刚刚掏出了一块被盘得光亮的,金黄色东西,就被徐明煊一脚踢飞了出去。 一只手疼得林城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周围的护卫们,也迅速地抽出了刀,明晃晃的架在了林城的脖子上。 只有朱载坖的注意力,全部被付出去的金黄色所占据。 目光随着那一抹金黄落下,眼中也有了一种很奇怪的兴奋。 “快,把那个东西给本殿下捡过来。” 滕祥一愣之后,飞快地跑了过去,不放心地从身上扯下了一块布,包裹了起来,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朱载坖的身边。 “殿下,小心,这个是有毒的。” “没事!” 朱载坖一把抓过,拿在手中,上下打量了好一会。 周围人见到裕王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说说看,这个东西,当地人叫什么?” 朱载坖很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当地人称之为土芋。” 幸好林城特意问过当地人,这种食物的名称。 怎么来的,没有人说得清楚。 有人说是从海上来的,也有人说山里就有,只是个头不大,只有饿狠了的人,才会吃这种东西。 “土芋吗?” 朱载坖继续看着手中的土豆,个头不大,外皮金黄。 干净的,就仿佛一颗金蛋。 “你带回来了多少?” 朱载坖问道。 同时也示意,都放松一些,没有危险的。 可徐明煊还是不放心地劝解道:“殿下,往后这种事情,还是让在下来安全。” “好,听你的。” 徐明煊叹息一声,让护卫们把刀都收起来。 幸好的是,今天神枪手没有带出来。 不然,就刚刚那种场面,估计要死一群人。 一旦开枪了,就得斩草除根,殿下或许会不忍心杀人,可他作为护卫就得义不容辞地执行下去。 ------------ 第二百六十四章有着特殊的权利在里面 受到惊吓的林城,此时可不敢再有任何可以引起误会的举动。 惊魂稍定之后,才恭敬地道:“臣还带回了许多,都在屋子里放着。” 朱载坖点了点头,示意都取出来看看。 还在跪着的沈炼,没想到让他们中毒的那种食物,会让殿下这么重视。 心中不由地暗道:早知如此,回来的时候,就多带一点,最后挖出来的一些土芋,颜色各异,都没有第一个金黄。 一个小袋子,很快就被护卫们翻了出来。 滕祥接过,轻轻地倒在了面前的。 红的,紫的,黑的,应有尽有。 上面还沾着细细的泥土,并没有清理干净。 朱载坖随意的拿起了一个,再次仔细的端详了起来,在他查看的过程中,并没有说话,院子瞬间就陷入了寂静当中。 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连身上能够也慢慢地露出了笑容,笑容渐渐地变大,然后成了放肆大笑。 滕祥担忧地看着朱载坖。 随即又看向了那些土芋,知道这些东西会使人中毒,殿下大笑,是不是一种中毒了? 只有眼前出现了幻觉,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医院他也去过。 里面的大夫们,偶尔也会说起一些关于食物中毒之后,出现的状况。 如今就和裕王很是吻合。 “殿下,殿下,要不要找几个大夫过来瞧瞧?” 滕祥试探着问道。 “找大夫做什么?” 朱载坖眼睛一瞪,眼神不善地看向滕祥,自己好好的,此地也没有人受伤,或者生病,这小太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呃!" 滕祥一时无语,总不能说,殿下刚刚的状态,看着很吓人,就好像中毒了一样。 “赏林城白银一千两,你的礼物,本殿下就收下了,若是往后有事情,可以直接来裕王府。” 本以为,收获了一点甘薯,已经达到了沈炼他们出去一趟的目的。 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现在拿到手的土芋,个头还是太小。 而且看样子,很容易让人吃出毛病,得找人好好的种植一番,改良一下品种才行。 炒土豆丝,他可是心里惦记了很久了。 能不能在明年这个时候,吃到嘴里,就要看演道院的那些人,运气好不好了。 搞任何研究,除了要有相关的知识之外,运气要占很大的一部分。 有人随便玩两下,就可以倒腾出来新玩意。 可也有的人,穷经皓首,也别想有出头之日。 林城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沈炼,呐呐道:“不知殿下,可否免了沈千户的惩罚?” 仗着自己还有点功劳的份上,立刻就提出了要求。 或许人情攒着,往后会有更大些用处,可林城为难的还一会,觉得还是自己的大哥,此时最需要你帮助。 “哈哈!他有什么罪过?不过是本殿下,觉得花了冤枉银子,心里不舒服,让他小小的受点罪罢了,既然你求情了,本殿下也就恩准了。” 朱载坖此时的心情很好。 也就有了和这些人,坐下好好地聊聊的想法。 “把土芋收起来,装好,顺便备一桌酒菜过来,本殿下······” 当天就热闹了一整天。 都是沈炼他们说一些此行的经历,朱载坖当故事听着。 眼看着,夕阳西下。 朱载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沈炼就连忙安排了住处。 最好的卧室和院子,都暂时不再属于沈炼这个主人的了。 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挤在一个很小的房间内。 “哎!可怜嫂子,今晚又跌一个人睡觉了。” 林城故作唉声叹气的说道。 “你啊!看来做大哥的,要给你说一房媳妇了,刚好你也有了一千两的赏银,也能够把婚宴办得风风光光的。” 今日喝了不少酒。 沈炼决定趁着这个时机,好好地再劝说一下林城。 别一天到晚的,只顾着往青楼跑。 现在那个地方,要价很高,还没有什么入了到了眼的,质量太差。 简直是在糟蹋银子,也在糟蹋自己的身体。 “谢谢大哥。” 林城也找不到借口拒绝了。 往日总说自己太穷,从没想过,居然一日暴富。 “不过,一千两的赏银,还是和诸位哥哥们分了的好,毕竟土芋也不是欧文一个人发现的。” 林城的话,让在场的诸人,心头一暖。 他们能够走到一起,就是因为脾气性格,差不多一样。 不然,就是哪一次食物中毒事件,都会导致整个队伍,出现崩溃的情况。 “裕王殿下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万一因为分了银子,惹得殿下不痛快,倒霉的还是咱兄弟几个,你有这心,已经足够了。” 沈炼摆了摆手说道。 “是啊,裕王可不会让咱们吃亏,不信你就等着,你有赏赐,我们的也少不了。” 另一位锦衣卫嘿嘿一笑道。 当年,能够凭借着一起账房案子,最后得了一座院子,还有香皂的销售权利。 早就不差林城的仨瓜两枣了。 他们的亲戚朋友,也因此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受益匪浅。 “真不知道,殿下为何要住在这里,此地离着裕王府也不远啊!” 林城疑惑的问道。 “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咱们的风头已经很大了,殿下住在这里,就是给了咱们一个保护,不然你觉得,是咱们这个狗窝舒服,还是人家的裕王府舒服?” 沈炼轻轻地敲了一下林城的脑袋。 林城不说话了。 陈振龙此时的酒意,也清醒了一点,对于今日裕王拿到土芋时的高兴劲,很是奇怪。 就像是见到了甘薯一样的神态。 难道这种,让人吃了会中毒的东西,还另有说法不成? 就像是某些药材,明明有毒,就是能够治病救人一样。 “想什么呢?” 一名锦衣卫,推了推陈振龙的肩膀。 “我在想,裕王殿下今日反常的大笑,到底那种土芋有什么好处,值得殿下那么重视。”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等待以后,有机会了亲自问一下不就成了?” “殿下会说吗?” 陈振龙好奇地问道。 “殿下不会,不过只要你进了演道院,有人会给你答案,不行了也可以去找那个叫陆绎的,此人还是知道不少东西的。” 沈炼的话,让陈振龙恍然大悟。 心中也越发的期待起来,往后进入演道院好处了。 似乎在整个大明,这个算不上是衙门的地方,有着特殊的权利在里面。 ------------ 第二百六十五章只保护医院的规矩和制度 翌日。 第一次睡在别人家里的朱载坖,方方面面都感到不自在。 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 “殿下,沈炼有事求见。” 刚刚洗漱完毕的朱载坖,心中暗道:此人掐时间倒是挺准的。 “让他进来说话。” 沈炼起得要比朱载坖还要早,这一点在朱载坖洗漱的时候,滕祥已经告知了。 “殿下安好。” “嗯!说吧,找我什么事?” 沈炼左右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是隐秘,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里没有外人,说吧,本殿下听着呢。” 出门在外,任何事情都要谨慎,朱载坖可不想身边没人,万一沈炼脑壳进水了,对他下手怎么办? “殿下,高翔在大名府中毒,差点身亡,身边的护卫也都全部被毒死了。” 低声说完,沈炼就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再言语。 他昨天见到朱载坖,发现裕王对于高翔的所有事情,还是一无所知,都明白有人在封锁消息。 至于是谁。 他不敢胡乱猜测。 而且这件事情,他们一群人都知道了,殿下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已经错过了第一时间给朱载坖汇报一路发生的事情,让朱载坖心里不痛快。 关于高翔的事情,若是还不说的话。 他在京师就不好过了。 “高翔?中毒?” 朱载坖大吃一惊。 此人不是在学院里研究热气球吗? 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大名府的? 而且能够一网打尽那些身经百战的护卫,袭击高翔的人,不管是势力,还是实力,都不容小觑。 “说详细一点。” 紧接着,沈炼就说了毒是哪一种毒,具体在哪个地方发现的高翔,以及当时周围都有哪些人。 林林总总的,整件事情,说得身临其境。 朱载坖也听得很是认真。 自己派出去的人死了,高忠派出去的人也死了,那么就必须有人要给他一个交代。 今日若不是沈炼说起。 他自己都得很长时间之后,才会知道一点被人放出来的真相。 “难怪昨日在演道院,没有见到高将军,原来是自己的儿子住院了,一会一起去看一看。” 朱载坖第一次发现,外面真的很危险。 高翔身边的护卫不少,怎么就被人给一网打尽了? 若是找不出原因,不管是他,还是父皇,乃至于朝中的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安心的出门了。 载坖医院的医疗手段,真的很厉害。 高翔住进去不久。 身体已经有了明显的恢复。 只是一直都闭口不言,仿佛对于自己怎么遇袭的经过,一点都不在乎。 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摇摆树叶。 “你倒是说一句话呀,一醒来就沉默不语,为父就是想要找到凶手,都无从下手。” 高忠急得嘴角都上火了,身边的杯子里面,装着的就是金银花泡的茶水。 相比起来,许绅泡着的枸杞,就显得更能拿出手来。 站在一旁的陆炳,看着高忠父子两人,心中也急切得不行,皇上还等着他的禀报呢。 都好几天了,都没有半点进展。 从大名府传回来的消息,也只找到了十几具尸体,虽有的线索,都被处理得很好。 王崇古给出来的唯一答案,就是很大的可能是熟人作案。 至于是谁,就看高翔愿不愿意说了。 “许绅,你给我出来。” 见问不出来有用的东西,高忠的脾气也上来了。 许绅就站在门外。 此时他可不敢进去,明显就是高忠想要找一个出气筒,进去就是找骂。 “你不是说,已经治好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吗?怎么我儿子现在哑巴了,连脑子都有点傻了,是不是你没有用心医治?” 许绅不进去,高忠就出来。 尖锐的声音,让整层楼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得到。 “这里是整个大明最好的治病的地方,你若是连这里都不信任了,那么请便,你想上哪去,上哪去。” 许绅都躲开了,没想到高忠还凑了上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前没有,往后也没有。 也就最近一段时间,需要去往演道院,有了一点交集,许绅现在的身份也很特殊,不想给谁面子,还是有底气不给的。 “你,放肆!” 高忠因为儿子的事情,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也不管此地是什么地方。 反正一肚子的邪火,就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不然他怕自己会被火给烧死。 一声放肆,把陆炳都吓了一跳。 这里可是医院。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外面说嘛? “有话好好说,我知道你们都很急,但不要急,事情总要慢慢来不是?” 陆炳连忙跑了出去打圆场。 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怕是要被医院的护卫们给捉拿起来。 此地的护卫,可不是别的地方。 就是他内阁首辅来了,说话都不一定好使。 “要你管?受伤的又不是你儿子。” 高忠此刻是逮到谁,就是谁。 那管陆炳上来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 陆炳一怔,随即也怒了:“好好好!长本事了,你儿子受伤,你有理,可这里就不是你讲理的地方。” 话音刚落,就见到走廊上冲出来了一队护卫。 护卫小队长,来到了病房门口,也是一脸的苦瓜样。 “都消停点,此地需要安静······” 不等护卫说完话,高忠就炸毛了。此时除了皇上,谁的面子都不给。 “消停个屁,我儿子痴傻了,不会说话了,别人也别想治病。” 一个人若是开始撒起疯来,可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高忠怒目圆睁地瞪着来人,大有你再说一句,我就要上手打人的架势。 护卫统领也不含糊。 面子已经给了一次,也就足够了,自己不想要,别人也不会再给。 “抓起来,送到衙门去。” 护卫们可不管是谁,他们只保护医院的规矩和制度。 谁来都想撒野,久而久之,会成为什么样子,他们不知道,但裕王殿下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毕竟,到了这里,连皇上和以往都在遵守规矩。 你一个将军,还想翻天了不成? 高忠挣扎了几下,到底不是一群护卫们的对手,瞬息间就被拿下。 “陆大人,此地真的需要安静,我希望以后不会再有此种事情发生。” 护卫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尽管,能够住在此处的人,非富即贵,可该有的话,还是要说的。 “知道了,刚刚是个意外。” 陆炳无奈地道。 看了一眼已经被堵住嘴的高忠,眼中闪过了一丝可怜。 ------------ 第二百六十六章你自己看着办吧 高忠的内心,很是憋屈。 一辈子谨小慎微,没怎么发过火,因为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地乱来一气,瞬间就成了俘虏了。 同时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眼中仿佛将要喷火一样,挣扎了许久,除了鼻孔哼哼几声之外,都无济于事。 很快,病房门口就恢复了安静。 “这老小子,为了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真的是能够豁得出去。” 良久,许绅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对高忠的不爽是真的,可也苦恼接下来该怎么办。 抓了高忠一人,后面的麻烦事可多着呢。 皇上哪里要说清原因,顺天府也得说明真实的情况,兵部过后也会来查询一二。 就是对裕王也得有一个交代。 “你应该让医院护卫们松一松手的,现在这事闹的。” 一言难尽的表情,陆炳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也别装了,高翔的事情,瞒不了多久,裕王殿下迟早会知道,大名府传来的消息我也看过,上面隐约可以见到,有你们锦衣卫留下的痕迹。” 许绅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在场的谁也不是好人。 要不然,高忠真的疯了会对陆炳乱咬? 而他也相信医院的实力,早就治好了高翔身上的余毒。 之所以高翔不想开口说话,就是不愿意扯出天大的祸事。 显然,高忠也明白这一点,发疯只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最后疯狂,意思不外乎让皇上多重视一下而已。 “别胡说,本指挥使都没有看出东西来,你能看出什么?” 陆炳心里一惊。 他儿子都被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让去裕王府,就是怕裕王不管不顾地硬来。 怎么许绅这个老狐狸,也能看出问题来? “呵呵!” 一声冷笑,许绅也不再说话,能够在太医院那么多年,最后又一眼看准了还是小娃娃的朱载坖,没点本事可不行。 名利场上,没有人是笨蛋。 “你···” 这次轮到陆炳急了。 正要继续开口,忽然发现走廊上来了一群带刀护卫。 很快朱载坖就走了过来。 没有多看一眼陆炳和许绅,直接来到了病房内。 而陆炳和许绅想要跟进去的时候,却被徐明煊给拦了下来。 “没有殿下的命令,两位就站在外面吧。” 徐明煊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说道。 领着谁的银子,他心里一清二楚。 除了皇帝来了,谁的面子都不好使,这也是他之所以压了张四维一头的真正原因。 碰了一鼻子灰的许绅和陆炳,也只能乖乖地站在门口。 朱载坖不发火的时候,一切都好说,可一旦发火了,最好照做就是,多说一句话,就是再有道理也是错。 朱载坖看着高翔。 高翔看着窗外。 “本殿下的人死了,就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滕祥似乎知道任何一个地方,椅子放在哪里,立刻就找了出来,让朱载坖坐下。 “你可以一直当哑巴,本殿下也不一定要你回答些什么,任何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本殿下等得到,现在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朱载坖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两个字。 一直毫无动静的高翔,仿佛也发觉了窗外的景色,一直都是一个样子,无趣得很。 扭过了头,看向了朱载坖的方向。 “殿下一直都在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数算是不会骗人的,我一直都不信。” 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过话,高翔的声音很嘶哑,也很生硬。 “可现在我信了。” 事情的起因,很有意思。 那就是一见钟情,任谁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高翔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以为让他念念不忘的姑娘。 “我从京师,一路追到了大名府,来了一场偶然的邂逅。” 偶然是高翔创造的机会,直到中毒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那个机会同样是他念念不忘的人给的。 朱载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美人计从来都不会过时,在三十六计当中,也是最无解的一个计谋。” 高翔眼睛一亮。 他没有想过,裕王殿下的会这么看待这一问题。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明知中计了,也依旧在不断地给自己暗示,人家姑娘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下此狠手。 “是啊!最无解的计谋。” 高翔喃喃自语道。 说着说着,又陷入了自己的美梦之中无法自拔。 朱载坖也没有继续追问。 夕阳西下,暮霭红隘。 高翔仿佛又看到了那位姑娘就站在晚霞之中,向他微笑招手。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天的时间。 朱载坖也陪着高翔看了一阵的晚霞。 “殿下,该回去用膳了。” 从早上出门,就一路来到了医院,早膳和午膳都没有用,滕祥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 免得康妃娘娘回来了,少不了痛骂。 朱载坖也很佩服自己,居然一坐就是一整天,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干。 “他已经被一个女人给废了。” 朱载坖下了最后的断语,起身将要离开。 “出手的人有南边来的锦衣卫,其中还夹杂了一些低矮的人,说的话我听得是很懂,最常用的口语,就是八嘎。” 总算,高翔给出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朱载坖的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地出了房门。 在门口,陆炳和许绅也没有离开。 “陆指挥使,你可以回去向父皇汇报了,锦衣卫也需要清查一番。” 大明最重要的情报组织,居然也会反抗起来。 看来南边的那些人,赚的银子很多啊。 连锦衣卫都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难怪许多时候,朝堂之中,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查不到。 也幸亏沈炼谨慎,去琼州府的时候,一路都很小心。 “至于许绅你······” 朱载坖深深地看了一眼接着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臣已经让人开始研究鸡心螺的解药了,若是顺利的话,在两个月之内就会有结果。” 很聪明的许绅,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也不知道朱载坖听没听得到,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去。 只留下目送朱载坖离开的许绅和陆炳两人。 “殿下真的生气了。” 陆炳苦笑道。 “何以见得?” 许绅问道。 “暗杀的人中,有倭寇,大明南边的锦衣卫居然和倭寇合作······” 剩下的话,陆炳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用多想,这一次的清理,不会再被送去修路了。 矿工是唯一的选择。 裕王想要这些人去死的想法,在听到八嘎两个字之后,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不知道,这些浑蛋,收了多少银子,居然敢这样的布局。” 陆炳已经能够想到,皇上会是怎样的震怒了。 或许,朝中又要有大变局将要发生。 ------------ 第二百六十七章意外的原因 “朝中的大变局,早就已经在了,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 许绅嘿嘿一笑问道。 “我儿子?放出去就是了,不知许院长,又该如何面对裕王殿下?” 仿佛,陆炳一点都不在意儿子一样,而儿子的作用,除了小时候可以抱着玩之外,长大了也可以坑一下。 不然养这么一个赔钱货,到底有啥用? 许绅的幸灾乐祸,只检查了一刹那,脸色就是一黑。 若不是皇上有这个意思,为了配合陆炳,他岂会封锁一些消息,不让裕王知道? 而皇上可以让他们背锅,他们却不能梗着脖子说,这些都不是他们的意思。 若真如此,那么连皇上都要看他们不顺眼了。 “彼此,彼此。” 许绅甩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此地。 也没有多看一眼还在病床上的高翔,这个倒霉孩子,若是早一点说出事情的真相,他们又何必如此作难呢? 连高忠高将军都被坑了进去。 难道在这人的心里,自己的老父亲,还比不上一个女人? 陆炳若有所思,打算回去之后,就让自己的儿子,多逛一逛青楼,只有见的女人多了,才不会有那种狗屁的一见钟情。 毕竟,坑儿子,总要好过被儿子坑不是? 陆炳叹息一声,也转身离开了此处。 既然得到了消息,那么就得第一时间给皇上汇报,这是他的任务,也是他所存在的价值。 朱载坖实在是没有想到,倭寇到底是如何和南边的那些锦衣卫们搅和在一起的。 是所有的锦衣卫都叛变了大明,叛变了皇上。 还是说,只有一小部分人是如此? 又或者是当中另有隐情? 高翔那个小子,没有说实话? 再次回到裕王府的时候,就看到门口陆绎正拄着一根竹棍,斜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身上的衣物,都沾上的灰尘,狼狈得完全看不出平日那种风流潇洒的仪态。 朱载坖从马车的车窗出看了一眼陆绎。 甭管人家是真是假,最起码态度是有了。 而陆绎在见到朱载坖的马车之后,立刻就一瘸一拐地往院子里面走去。 “殿下,小子给你丢脸了。” 陆绎的精气神,萎靡不振,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能从家里跑出来,很不容易吧?” 朱载坖笑着问道。 何止不容易。陆绎苦笑着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滕祥和徐明煊,也没有一点避讳的意思。 就在朱载坖的对面坐了下来。 “也就殿下知道了高翔遇袭的消息,我大哥和二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我翻墙逃跑。,” 能从锦衣卫的大本营里跑出来。 除了有人放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可以钻的空子,都是追踪,审讯的高手,自己学到的那一点皮毛,真的不够看。 可惜的就是,人家都给他搭好了梯子,他还是因为紧张,脚下一滑摔了下来。 瑞不是紧跟着,墙的另一边扔过来了一根竹杖,他连走路都很困难。 当然,脑门上也少不了被砸了一个包。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些,朱载坖都听得很是无语。 瞧着陆绎脑门上红亮的包,莫名地戳中了笑点,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下次多学点本事,翻墙都不会,往后还怎么来一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美丽邂逅?” 郁闷的陆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实在是丢人啊! 良久,朱载坖笑够了,才忽然严肃地问道:“你和高翔的关系很不错,说说看,他都对你说了什么,父皇才急着封锁消息,连高忠都不告诉?” 回来的路上,朱载坖也想明白了高翔的镇定,肯定是另有目的。 不然也不会连他的父亲,被坑进了顺天府衙门,都无动于衷。 “殿下明鉴。” 陆绎也不含糊。 当时也是巧了,高翔第一时间住进医院的时候,他就在现场,还跟了进去看了看情况。 最后趁着高忠离开的时间,高翔也就给他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而他也是多嘴。 出医院的时候,又遇到了他的父亲陆炳,谈起了这件事情,然后就被押送回家,看管了起来。 陆炳则是连忙进了一趟皇宫,出来之后,就封锁了一切消息。 唯独沈炼的家,去得晚了一步,朱载坖就住了进去,封锁也就没了意义。 “说吧,本殿下听着呢。” “殿下,高翔是喜欢了一个女子,这个没错,也是因为这个女子,才去的大名府也没错,唯一的错处就是,那个女子为了能够让他逃跑,已经被人沉到河里去了。” 朱载坖大感意外。 原以为觉得高翔是中了美人计,现在看来,人家不但聪明,看人的眼光也很不错。 能够为了他牺牲自己。 多少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都不一定做得到这一点。 人性从来都是很复杂的,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绽放出独属于人的光辉。 “这个可是和他说给本殿下的不一样。” 朱载坖若有所思地问道。 只是心中越想,越是糊涂,这么做,高翔到底图的啥? 里面没有受益者啊! “一样,也不一样。” 陆绎苦笑着道。 整件事情的离奇程度,即便是高翔说给他听,他都觉得太过假了一点。 “哦!详细的说说。” 朱载坖蹙眉问道。 心中到底好奇,已经让他心里猜测了很多次,最后都被一一否定。 “高翔确实中了美人计,但那个女子,也确实最后很喜欢他,代替他死去了,这里面隐藏而来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高翔的族人。” 朱载坖一怔,高翔的族人? 不都挺好的吗? 不但好几个进了锦衣卫,家中也有了两个工坊,不缺钱财,也不缺少权利,高忠也身居高位。 怎的还会扯上高家族人? “高家进了锦衣卫的几个小子,原本都挺好的,不知从何时起,染上了赌瘾,不但把找手里的钱财输了精光,还借了许多的高利贷,最后更是输红了眼,想要打那两个厂子的主意。 不过因为两这个厂子,是高忠留给高翔的,于是就设计了这样一个骗局,只有身边最熟悉的人,才会了解高翔的喜好,也才会有那种看起来很微妙的一见钟情。” 好吧! 朱载坖听完这个,心中就明白,父皇为何要封锁消息了。 他是为了保住高家,也为了保护高忠。 目前嘉靖的布局之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内有黄锦,外有高忠。 算是一个简单的平衡关系。 若是其中任何一人出了问题,那么朝堂之中的局势,就会发生偏转。 而且还是在大军正出兵的关键时刻。 ------------ 第二百六十八章他是在给朕出难题啊 “嘶!” 朱载坖有些牙疼。 没想到这件事的影响会这么大,难怪就连他父皇都要找一圈身边的人,一起来压下这个消息。 或许,知道的人已经很多了。 就只有高忠一人还被蒙在鼓里。 “我就说嘛!本殿下派出了那么多的人保护高翔,还有高忠派出去的护卫,那都是精锐啊,若不是自己人下手,那会被人一网打尽。” 朱载坖实在是对死去的那些人,感到憋屈。 没有死在战场上,就被一群赌徒给悄无声息的拿下了。 “传下去,本殿下的护卫之中,若是有谁赌博,就让他乖乖地滚蛋,另外,演道院和医院,以及学院的护卫,也都同等条件。” 已经有了现成的例子在身边,朱载坖可不想一觉醒来,就被人给拿了脑袋去换银子。 赌徒的心里,从来都是很奇怪的。 “对了,他们是在搏戏楼赌输了的,还是被人下了套的?” 随即,朱载坖又追问了一句。 他自己就有经营搏戏楼,现在是来银子的主要产业之一。 若是因为自己的搏戏楼,出了问题,开始放高利贷了的话,朱载坖就打算整个大明来一次禁赌行动了。 “是被人下套了,南边来的人做的局。” 高家不缺银子,还有锦衣卫的身份,谁敢其坑人? 也就南边的,现在某些势力,混乱的很,在当地有军队看着,不敢轻易地露头,可到了外地,有了罗龙文的例子在前面。 不得好好的来一场谁也抓不住的坑蒙拐骗? 再说,如今的大明,也就经过了变法过后的地方,百姓们手中才有余钱。 “哦!那么其中掺杂的倭寇,又是怎么回事?” 转来转去,又道了倭寇的身上。 大明沿海的海盗,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就是倭寇们挑起的,剩下的才是当地人假扮的。 求财,也伤人性命。 “这个,高翔也不清楚,只是据高翔所言,此人对可以飞天的热气球很感兴趣。” 朱载坖了然,又是一个偷技术的。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大明有多少技术被人给偷走了,自己投放到日本本土的一些探子,两年了,也只回来了三封信。 海路是不好走。 危险也很大,所以传来的有用消息也没有多少。 “可怜的高翔,摊上这么些不靠谱的族人,也是倒了血霉了。” 朱载坖摇了摇头。 “这次意外,估计高翔应该会有很多年不想离开京师了。” 陆绎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些,好在他的两位哥哥,对他都很不错。 不然他也长不了这么大。 “留在京师也好,免得需要他的时候,到处找不到人。” 朱载坖不以为意的说道。 人才是稀缺人才,看就是性子太随意了一点。 不过,翻开史书,似乎也正是这种人,才会在研究上面有大作为,也是奇了怪了。 “皇上这次会不会对那边不在容忍了?” 陆绎好奇的问道。 “你问这个干吗?” 朱载坖警惕的问道。 做儿子的,实际上最了解自己开的父亲,朱载坖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我想要把一些产业,放在金陵城附近。” “再等等吧。” 一句等等,就很说明问题了。 陆绎了然。 另一边。 嘉靖心中的一团怒火,总要发泄出去,南边的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反抗,可私底下的小动作不停。 现在把刀子都递在嘉靖的手中了。 正是朝中上下,群情激奋的时候,大军横扫过去,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朕不需要身证据,只要有怀疑,都给朕抓起来,机会已经给他们了一次,既然不懂得珍惜,那就不要给了。” 近来很少发脾气的嘉靖,已经摔了三个砚台,五个笔架。 刚刚变法之后,军政分离。 弄得还算不错。 突然间就有人给他背后来了一刀子。 嘉靖都想把高家给灭门了。 黄锦低着头垂手站在一旁闭口不言。 心中也对南边的那些官员们,恨得牙痒痒的,从海上赚了银子,不给大明商税也就算了,居然敢用下三烂的手段,来坑害朝中大臣。 这一次是高忠倒霉遇上了,下一次会不会是自己? 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有种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看看的冲动,若有一点苗头,就得立刻灭掉,免得牵连甚广,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算是明白,为何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做孤臣了。 没有牵绊,就可以不用害怕。 自己的亲戚朋友们,拿不到好处可以在背地里骂他,殊不知也是一种对亲戚朋友们的保护。 黄锦一边想着心思,一边也在细心地观察着周围。 见到嘉靖的怒火,稍稍停歇,立刻就让人进来收拾残局。 “黄大伴,你说朕需不需要在大明禁赌啊?” 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赌博引起的,民间不知道多少人家,因为此事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嘉靖不是不知道赌博的危害。 可目前大明也没有找到可以替代赌博的,危险更小的活动。 若是赌徒们都不赌了,那么这群人就会有更多的精力去搞风搞雨,依旧很难安稳下来。 另外,还会出现一种可能。 那就是赌博变得更加隐秘,还不受控制,对大明的税收,也没有半点好处。 “皇上,臣不知。” 每个月,搏戏楼给大明的税收,可是巨大的。 即便是皇上想要禁止,受到损失最大的也是朝廷,就像大明禁海一样。 该赌博的依旧会去赌。 禁了,又不是让赌徒们给戒了。 现在禁海后,大明的沿海是个什么样子,就是前车之鉴,尾大不掉不说,还学会刺杀朝中大臣的子女了。 嚣张跋扈的程度,比以前京师当中的纨绔子弟都要超出很多倍。 其实,嘉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是很靠谱,一劳永逸,哪有那么简单。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求见。” 门外传来了陆炳的声音,让嘉靖更是心烦意乱。 “进来说话。” “是,皇上。” 进门后,陆炳就说了医院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高忠被送到了顺天府衙门?” 嘉靖无语。 医院那种地方,高忠发的什么疯? 逮到谁,就咬谁? “皇上,臣觉得,应该是高将军,隐约的知道了一点事情的真相。” 能后做到这个位置,就没有人是笨蛋。 而且以高忠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也猜的出大概。 “他是在给朕出难题啊!” 嘉靖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说道。 ------------ 第二百六十九章这是要闹那样 难题对高忠来说确实很难。 手心手背都是肉。 大义灭亲,并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出来的。 被押送到了顺天府衙门的牢房里之后,高忠就消停了下来。 整理了一下仪容,就盘膝坐下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高忠被抓,第一个来看他的人就是夏言。 陪同而来的还有顺天府的府尹郭朴。 “明知道医院的规矩,还要硬来,心里委屈了,想要避一避风头,也不需要这么做吧?” 尽管夏言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 可做过内阁首辅的人,哪有一个简单的。 “我来的时候,特意经过了你们家,高府已经被锦衣卫给围上了,老夫等到锦衣卫撤了之后,进去询问了一番,只抓走了几个在锦衣卫当差的小辈们,其他人都没事。” 锦衣卫抓锦衣卫的人,在大明并不常见。 高忠是因为扰乱医院正常秩序被送进来的,不是什么多大的罪名。 要不然,郭朴也不敢轻易地放人进来,还一路上陪同着。 可在听说了高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中就是感觉不妙了。 早知如此,说什么他都要去衙门外面体察一下民情。 一直低着头的高忠,突然抬起了脑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 嘴巴动了动,随后起身,向着皇宫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谢皇上恩典。” 夏言动容。 如今的大明律,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要怎样去维护,所以对高忠的行为,夏言很是认可。 他能够安安稳稳地退下来。 都是他运气好,赶上了好时候。 不然单凭他们家里人做些的一些事情,少不得要被送去劳改一番不可。 “哎!子女有子女们的福分,咱们呀,已经管不了了。” 夏言的年纪很大了,也没有几年好活的了,但能够看到大明的新变化,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更多一点。 是嫉妒严嵩的命好。 还是埋怨自己曾经没有看到皇上要变法的决心? 高忠眼神微动,此时进了一趟牢狱,他也想明白了。 自己的儿子很聪明,知道维护他这个老父亲的脸面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一直要求儿子走他安排的路子。 或许演道院真的是一个好去处。 就是太辛苦了一些。 “哎!” 一声长叹,高忠的眉毛都蹙到了一起。 “有酒吗?咱们喝一杯。” “来得匆忙,没有带上。” 夏言无奈道。 “若是两位不嫌弃的话,本官那里还有一瓶好酒。” 郭朴突然说道。 他和严嵩做官的路子都差不多,青词写得不错,一开始就做了礼部右侍郎,入直西苑,特加太子少保,本来是有机会做吏部尚书的。 可惜张璧人家一直做得不错。 刚好顺天府的府尹有了空缺,要不然还是侍郎一个。 当然,不是任何一个写青词的人,都是不学无术。 郭朴能够被任命为顺天府府尹,就是因为人家的本事,能够胜任这份官职。 此时只是随意地听了几句,就明白了皇上的心意。 圣眷未衰。 至于更隐秘的东西,还是不要听得好,也刚好能够躲避过去。 等到郭朴走后,高忠才道:“此人是个大才,若是有机会的话,入内阁也不是问题。” “哈哈,高兄可是很少夸人的。” 苍老的夏言,大笑了起来。 “咱家只说事实,出去之后,你是要去医院疗养的,顺便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带一句话,就说,就说想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你呀,早该如此了,演道院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才,可是比状元郎都稀缺,就你还看不上。” “只是不想他太过辛苦。” “你就是操心太多,才被人有机可乘,我说得可对。” 两人闲聊着,最后夏言忧心忡忡地看向了南边。 对阴谋诡计很是了解的夏言,尽管已经不在朝堂上了,可某些东西,看一眼也是一目了然的。 “那些人,已经错过了朝廷给出的机会了。” 同样的判断。 夏言看得出来,一直在朝堂上的严嵩自然也看得明白。 一直在文渊阁等候的严嵩,终于等来了皇上的召见。 到了之后,才发现乾清宫内,还有兵部尚书刘天和。 被晒了很久的刘天和,似乎没有想着重新变白的意思,黝黑的脸庞上,连胡须都被修剪得和包拯差不多。 若是换成大理寺卿的话。 额头上再有一个月牙标记,就很有意思了。 君臣见礼之后,各安其坐。 “官员储备还有多少?” 嘉靖问道,随即想了想又道:“侍读学士就不要算在里面了。” 关于侍读学士,严嵩恨不得把这些人的皮都扒了。 都是些什么玩意。 好好地讲学就成,偏要嘴贱,好吧。 现在皇上不需要这些人给讲学了,连这个衙门都撤了,往后也就不会再有帝师这一职务了。 “算上今年开了四次的恩科,共有七百八十八人闲置。” 严嵩立刻说道。 这些数据都在心里记着呢。 南边是个身情况,他每一天都有关注,跑了一批,抓了一批,换上了一些新人,又犯了错误,还抓了一批。 能够积攒下七百多人,已经很不错了。 “不够,你们兵部年纪大了一点,不适合再做将官的人有多少?” 嘉靖扭头看向兵部尚书刘天和问道。 “回皇上,军改之后,现在军队焕然一新,实在是没人了。” 现在军队里面,正在普及识字,自己用人都捉襟见肘的,那还能分出去一些? “你们有没有办法,可以快速地填充官员空缺?” 严嵩脑海里想着自己儿子给他出的主意。 那就是从当地品德不错的胥吏当中,挑选官员来任免,不但对当地的情况了解,业务水平也不会太差。 唯一比较麻烦的地方就是,会让整个大明的读书人,产生厌恶的情绪。 “臣觉得,可以暂时从学院当中挑选合适的人才,实在不行,那些工厂之中的大小主管,也不是不可以。” 突然,刘天和侃侃而谈道。 严嵩觉得,自己已经够疯狂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要疯狂。 这是要闹那样? 嘉靖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可工厂之中的大小主管走了,工厂的运作又该怎么办? “可缺口依旧很大,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有时候嘉靖都在想,若是大明到处都是读书人,是不是这件事情,会很容易解决? 自己也就不用时刻受到官员们辞官的威胁了? 只要有点贪赃枉法的,就给他送到工地上去,徭役没有了,这些人就是替代的消耗品,最重要的是只管饭,工钱还免费。 ------------ 第二百七十章扩建水军 什么时候,官员会出现空缺? 翻开史书,都找不到几个例子。 “皇上,要不重开举荐?这样的话,人才会多一些。” 刘天和也不知道是真的蠢,还是装的蠢,突然就提出了这样的一个办法。 连嘉靖看他的眼神都有了莫名的诡异,仿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乾清宫突然一静,让刘天和心中一惊,自己看来又失言了。 “召吏部尚书来见朕。” 深深地看了一眼严嵩和刘天和,他不认为刘天和是在胡说八道,手下的大臣们,有怎样的想法,他心中一清二楚。 锦衣卫们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传出来。 之前不够重视,现在眼看着科举取士,已经陷入了两难境地,古老的配方,又要走上朝堂,若是如此的话,不知多少代皇帝们为了推行科举的努力,不就又要付诸东流了? 一早上的小会议,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高忠的事情,仿佛这个人已经被遗忘在了角落里。 若是放下以前的那种朝堂环境。 早就有人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了,为的就是能够拿在手中更多的权利。 可现在,似乎每个人都觉得,朝中需要平衡,好不容易形成的微妙局势,可不能随便的就放弃。 没有谁想要去做一个可以看得到的千古罪人。 南边的那一群人,反应太慢,已经是要被扫进垃圾桶里面的人了,如今的垂死挣扎,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只有那些人的心中,有没有后悔过? 或许有吧? 可在被银子迷花了眼之后,良心也就填满了阿堵物。 不过,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朝中的南人还是很多的。 并不能一概而论。 吏部尚书熊浃很忙,已经快七十岁高龄的人了,还没有来得及上书反对嘉靖修道,就在了没有了这个机会。 所以依旧就在这个位置上待着。 在军队开去浙江的时候,就再也闲不下来。 不断地派遣官员,对各地的官员们的任免,也需要他来主持。 所有的事情都聚集到一起之后,他都有些后悔吗,为何不学着夏言,早早的走人呢? 一大把年纪了,也该到了养老的时候了。 可惜,皇上没给他这个机会。 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可以接替他的人。 “熊大人,皇上有请。” 一个小太监前来传话。 到底因为年老的原因,熊浃反应慢了一点。 “老臣领旨。” 迟钝的身体,让熊浃万般无奈。 好在此地离着皇宫并不远,一路走过去,也不是多么的费事。 边走,边想着皇上召见他的用意。 好一会有了几分心得。 如今迫在眉睫的就是浙江沿途官员的任免问题。 此前朝廷还给了这些人机会,现在看来是皇上和朝堂都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赐座!” 随着大明的形势越来越好,嘉靖的心胸也就越来越宽广,对于老臣子们的一些优待,还是要有的。 随着熊浃的到来,整个议题,就必须做出决定了。 “臣谢皇上隆恩。” 熊浃行礼完毕之后,才坐下身来。 “熊爱卿,朕想要补全所有缺失的官员,不知有何见教?” 同样的问题,嘉靖问过严嵩,问过刘天和。 现在再次问向了吏部尚书。 管着大明所有的官员升迁,调动的问题,熊浃是最有发言权的。 “皇上,臣以为可以从三方面在着手。” “哦!那三方面?” 嘉靖来了精神。 “提拔有能力的胥吏,臣见到卷宗中描述,许多胥吏的能力,已经不比那些考中进士的人弱。 再者就是许多地方衙门,有聘请幕友处理政务的事情(师爷的早期形态),这些人当中科举已经没了路子,可处理政务是熟手。 还有一个就是皇上可以把工坊和工厂中的大小主管们,召集起来进行一些教导,是可以胜任某些官职的。” 通过了长时间的观察,熊浃发现工厂里的那些主管们,完全可以替代衙门的某些职能。 也不知道裕王殿下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够暂时解决当前的大问题。 “熊爱卿所言,诸位觉得如何?” 嘉靖心中是倾向于熊浃的说法的。 既然科举已经有了局限性,那么就要多开几个可以做官的途径。 也免得每一次科举,都是一次重大的腐败目标。 就这,选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还不如青楼里的一些女子们,做事干脆利落,有条有理。 “臣,觉得可行。” 严嵩躬身行礼道。 “臣附议。” 刘天和也是如此,只是嘉靖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此人说的话,就当不存在。 “好,那就明天早朝,再商议此事。” 嘉靖点了点头,内阁首辅和吏部尚书都通过了,想必在朝堂上通过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之所以要明天早朝上再商议。 不过是给一些人传出去一点消息,意思就是,别怪皇上没有给你们机会。 抓不住这一波做官的好时机,就等着明年继续科举吧。 如此的话,推行下去的概率,也会更大一点。 “现在再议一个议题,沿海的倭寇问题,必须解决,这个关乎着大明的安危,也关乎着大明的税收。” 现在从俞大猷处传来的消息,除了一开始,打了一个大胜仗之后,缴获颇为丰厚。 接下来,大的战斗没有多少,就是那种小打小闹的,实在让人疲于应付。 而不但浙江那一带,就连福建沿海,现在也不安全了。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的海盗们都睡醒了一般,不上岸袭扰一番,就不痛快。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些海盗们,居然已经可以通过某些手段,来到了大明的腹地搞事情。 这就不能让人容忍了。 在场的人,都明白嘉靖说的是什么意思。 “皇上,大明的水军,只有一个主力,很难形成有效的威慑,臣认为,必须最少五支这样的水军,才能够护得住沿海的安全。” 终于轮到刘天和的主场了。 兵部的内部,也是众说纷纭。 陆军觉得水军花费太大,局限性也很大,发展的多了,得不偿失。 可水军不止俞大猷一支。 谁都想要引领一队强军,出去赚点军功,好补贴家用。 自然是一个劲的上书,必须扩大水军的规模。 还口口声声地说,若是朝廷拨不出银子,他们就去找裕王府要银子,仿佛只要朝廷答应了下来。 银子就一定会有一样。 ------------ 第二百七十一章只能徐徐图之了 扩建水军,嘉靖也知道很有用。 问题是,这个兵种和陆军不一样,没有办法快速地成军,需要的战船也很有讲究。 目前大明唯一的,最新式的水军,看着战斗力很强,可那些花费若是用在陆军的身上,嘉靖觉得可以再拉出一个百万雄师出来。 “现在的军学院,朕也去过几次,教授陆战的很多,水战的几乎没有,这是不成的,若没有好的将领,就算有了水军,又怎么可能打得了胜仗?” 或许是刘天和来了一句举荐招人才的计划。 让嘉靖再次对此人有了看法。 所以在刘天和想要加重水军权重的事情,就很不爽了。 只知道扩军,要你这个兵部尚书有什么用? 若人数多就管用的话,那么大明这么多的人口,怎么之前被一小撮的蒙古人打得嗷嗷叫? 有的事情,嘉靖不想较真,不是因为他不知道原因。 而是朝堂之中的朝臣们,沆瀣一气,完全没有他下手的地方。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了别人,也糊弄了自己。 刘天和闻言心肝一颤。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然而,实际上就是,今日他说什么都是错。 而且,嘉靖已经有换一个兵部尚书了想法了,朝堂上,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是老家伙。 不弄点年轻的,有朝气的。 嘉靖怕自己都会因为还没有老去,心里都开始迟暮了。 或许,他以前修道的一个原因,也是如此。 经常看到老臣子。 除了斗智斗勇之外,还要看着这些人老去的模样,自己的心里,多少有些膈应的,想着若是以后自己老了,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严嵩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刘天和。 眼神都没有动一下,但心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一次两次地做出了错误决定,晒了几天的太阳,还是不长记性,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此人的官职了。 乖乖的学工部尚书退下去,还是有点功劳的。 不然······ 熊浃没有多说话,军队的事情,他不懂,也不用去瞎掺和,做好自己的就行了。 毕竟,现在的皇上英明神武,完全不需要他一个老东西来多嘴,免得惹人嫌。 “严爱卿,今日可是言语很少啊,莫非心中已经有了腹稿?” 训斥完了,嘉靖看向了严嵩,作为内阁首辅,严嵩的所作所为真的不错。 能力有,还很懂他的心思。 就连人家教儿子,都是一把好手。 他得到了消息,严世蕃还被请到了裕王府一趟,要知道,他的这个二儿子可是眼光高得很。 平时可没有见到有谁被请过去坐一坐。 而且后面做出来的事情,也让他另眼相待了。 亲自去了一趟大同,还带着一群人去找了一块水草肥美的地方,养起了奶牛。 吃得了苦,也拉得下脸面。 若不是自己最大的一个女儿才刚满十岁,非得赐婚一个不可。 “回禀皇上,沿海的问题,实际上就要是要靠沿海的人解决,才是目前速度最快,也最省人力物力的方法。” 被皇帝点名的严嵩,立刻说道。 不管对不对,有没有用,也只有在一个小范围之内,试了之后,才能够看到成效。 嘉靖脸上笑意上来了。 鼓励似的点多了点头,意思是严阁老说得不错,还可以多说点,朕听着呢。 “普查人口,若是陌生人,可以让当地的官府和百姓们互相监督,这个时间不宜过久,最后还得要多建造一些战船出来,成立一些能打的水军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 刘天和听得无语。 这不就是他刚刚说过的建议吗? 最多就是前面多了多了一点过度。 “普查人口还是太过浪费人力物力了,不过让官府和百姓们互相监督,这个想法还算不错。” 至于多建造战船,成立水军。 嘉靖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大明如今最大的造船厂,就在天津。 每一个月的产量才多少? 一年时间都不一定让水军上规模,水军的战船若是少了,也形成不了威慑力,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常胜不败。 就会被轻易地戳破。 现如今,大明最缺到的不但是人才,还有时间。 见到,皇上没有训斥严嵩,刘天和眼中神采就暗淡了下去。 知道自己的仕途,应该已经结束了。 连续两次错误,没有被立刻下狱,也就现如今的朝廷才能够做得到,皇上给了他机会,他也不能不识趣地一直赖着不走。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这件事,就交给严爱卿去办,需要人手,可以和吏部商量一二。” 事情商量到这里,剩下的已经只有执行了。 君臣几人,又闲聊了一会,才各自散去。 紧接着,嘉靖就叫来了守在门外的陆炳。 “南边的官员们要换,锦衣卫也要换,你自己做好准备。” 此次高翔被毒害的事件,也给嘉靖提了一个醒,那就是锦衣卫的制度,还有待加强。 原来的那种,混乱的管理体系,已经有点靠不住了。 “是,皇上。” 陆炳沉声答道。 “你和黄锦两人,代替朕去看看高忠吧,让他吃好喝好,万事都有朕担着。” 能够被任命为卫明军的将军,高忠在嘉靖心里的地位,一目了然。 “臣,这就去办。” 陆炳认真地道。 皇上不曾放弃高忠,往后也就不会放弃他们这些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件大好事。 很快,乾清宫又只剩了嘉靖孤家寡人一个。 随意地翻阅了几篇奏章。 大多都是歌功颂德的,很少有那种大事,要事需要他处理。 随即起身,再次站到了江山社稷图面前。 新的大明地图,又被人送来了一大块,拼接上之后,就可以准确地看到山西那一带的地貌。 对照了一下老地图。 新地图看久了,老地图嘉靖忽然就看不懂了。 “九边已经军改过了,可要想控制整个蒙古,对如今的大明来说,还是很难的,水土不服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就是范围广袤,只能徐徐图之了。” 嘉靖看了好一会,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随即头往上抬了一点。 紧紧地盯着辽东那一块,陷入了沉思。 辽东苦寒。 和蒙古又是不同的地方,而且离着京师更近。 好歹蒙古现在有了牧场,对大明有着一种互补的优势在里面,无论怎么算,大明都不会吃亏。 那么辽东的增益,在什么地方呢? 若无法开源节流,辽东对大明,就是一个只有支出,没有任何收益的所在。 ------------ 第二百七十二章玉米已经有人见过了 在嘉靖想着辽东的时候。 朱载坖也在想着辽东,种子和高产作物,都已经有了,现在缺少的就是土地。 在他的印象里,辽东的土地,应该是很肥沃才对,粮食的产量也是最高才对。 谁知在打算选地方种植的时候,才发现,在大明,辽东就是一个苦寒之地,没有人的产出不说。 每一年为此朝廷的支出,也是很大的。 “你们会不会搞错了?辽东的黑土地,那么肥沃的地方,居然没有人去耕种?” 不是很确定的朱载坖,再次问了一遍。 没道理,好东西都没有人看得上,难道又是一出琼州府的那种治理方法? 演道院中。 已经来此干活的陈振龙,瞧着一圈用琉璃砌起来的房间,光量很足,据说就是在冬季,也可以模仿春秋的环境,让本来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瓜果蔬菜,长出来食用。 正好奇者,突然就听到裕王愤愤不平的质问,连忙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位老农,尴尬地搓了搓手。 “殿下,不会错的,辽东确实是那么一个情况,想要实现殿下口中地方丰收场景,就需要更多的人去耕种才行。” 如今的辽东,是个怎样的情况,没有去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他年轻的时候,去过一趟。 苦寒是真的苦寒,但也像裕王说的那样,土地是真的很肥沃。 可周围的人祸,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老百姓们,根本就守不住刚刚开垦出来的土地。 不过是最近两年好了一点,将官们不敢再侵占百姓们的土地了,那块地方才有了一点生机。 当然,也好的有限。 朱载坖闻言沉默了下来。 在思索了一下之后,也明白自己的询问,是无稽之谈,总是拿记忆中例子,来对比现在的大明,肯定是不对的。 “算了,慢慢来,我给你说的那种杂交作物,有没有成功的?” 人口的增长需要最短时间是十二年。 这个时代,可没有避孕的说法。 大明对遗弃婴孩的做法,有了严厉的措施,那么可以预见的事情就是,人口的增多,已经是可以看得到的地步了。 若是粮食的产量,一直上不去。 朱载坖自己的有生之年,或许都能够看得到农民起义。 尽管他已经开启了一点工业化。 可对如今的大明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有成功的,只比原来一亩地,多出一成的收获,就是口感不太好。” 说起了专业知识,老农就不紧张了,为了配得上自己拿到的高工资,人家也是连夜地请了先生,教他识字读书。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他学会了用笔,学会了写字,还学会了记账。 特别是那种叫做日记的东西。 好几个本子,都记载的是,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和产量,以及它们的习性,对于土地的使用要求。 “今天中午,就吃这个,你去让人准备一下。” 朱载坖也是豁出去了。 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总算出来的一点成果,不好吃自己也要试一下。 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的要求很低。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好的殿下。” 老农憨憨一笑。 像他们这样会种地的人,在这里还有很多。 也是属于‘能说会道’的,所以才会被一直安排和朱载坖对话。 尽管朱载坖还是一个孩子,可老农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并不允许对皇子做出额外的‘平等对待’。 “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人叫陈振龙,往后就是你们的同僚,对于种植甘薯很有一手,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做交流。” 朱载坖指着陈振龙说道。 对于如何与这些人打交道。 他已经很有经验,那就是有事说事,不用拐弯抹角。 而此处,也是朱载坖最喜欢来的地方,可以让人觉得很轻松。 “见过陈大人,我叫吴六,往后咱们可以一起种地了。” 陈振龙听得内心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向别人介绍自己,是这个样子吗? 还一起种地? 他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演道院在别人眼中很神秘,可展现出来的东西,却是让他内心大失所望。 “不要叫我大人,我和你都一样,就是一个种地的。” 陈振龙心中想着别的,口中却很是谦虚。 到底是读过书,也考过科举的人,虽然没有考中。 吴六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种地的好,我们这里都是种地的,我给你说,这种地的学问大着呢。” 说着说着,就忘了身边的朱载坖。 而陈振龙浑身不自在的,多次转头看向朱载坖的方向,发现人家也没有任何多意的表现。 仿佛,来到这里,不谈一点种地的心得。 那就是不对的。 一瘸一拐的陆绎,手中拿了两根洗干净的黄瓜,走了过来。 “殿下,尝一个,新鲜得很。” 随即又对怒目看着他的滕祥和徐明煊,笑嘻嘻的道:“那边还有恁多,你们想吃的话,自己去摘。” “这东西,才市场上的销量如何了?” 黄瓜翠绿,上面的毛刺,也都被清理干净了。 朱载坖接过一根,咔嚓地咬了一口,脆的很。 “销量一直都很好,便宜,实惠,不管是做汤,还是凉拌,都是不二之选。” 陆绎给朱载坖做过这方面的调查。 百姓们的对黄瓜的种植,有的地方已经有了点规模。 不过相比起来,还是甜菜更加吸引人。 毕竟,论经济价值,甜菜是被人直接收走的,不会有剩下的可能。 “好就成,百姓们的生活,已经很艰难了,总要给他们配上一点颜色才活的有希望。” 朱载坖点了点头。 每一次,他这里出去的黄瓜苗,都是以一个很低的价格出售的。 就是怕百姓们买不起。 只要有心,总会留下点种子,种植的人多了,也就多了一种新的食物。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殿下说的那个西红柿,一直都没有人发现过,不过,玉米已经有人见过了,大概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就会送过来。” 听到玉米,朱载坖精神就是一振。 他唯一吐槽大明的就是,居然没有玉米,西红柿,没有花生和辣椒,也没有土豆,南瓜和菠菜。 反正记忆中,最常见的这些食物,通通没有。 现在好了,土豆有了,甘薯也有了。 刚刚还知道了玉米的消息。 想必不用多久,他就可以吃上一个烤玉米棒子解解馋。 当然,最好是有辣椒,才能够给他的火锅,增色不少。 ------------ 第二百七十三章少了一种人间美味 吃了一根黄瓜。 有四处转悠了一圈,米饭就已经做好了。 和平常吃的粳米不太一样,哪怕做饭的人手艺很好,米粒也依旧看起来太软,仿佛稀饭给煮干了一样。 试着吃了一口,米茬还有点硬。 口感不是很好,将就着用凉拌黄瓜,三两下吃完之后,就很怀念记忆中凉拌黄瓜是要放辣椒的。 再好的美食,一旦少了辣椒,似乎就少了一种人间美味。 “口感确实不太好,不过产量还算让人满意,一亩地多出来一成的粮食收获,也足以养活许多人了。” 朱载坖只求不要轻易地饿死人才好。 至于好不好吃? 总比没有吃的要强的多。 “育种容不容易?耕作的身后,麻不麻烦?” 朱载坖看过大明这个时期的老百姓们,是怎么去种植稻米的。 方法简单粗暴,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更加精细化的耕作。 若是耕作麻烦的话,百姓们还不一定乐意去做。 强行推广,是很容易弄出乱子的。 “工序我们已经想办法简化到了最低,育种也很简单,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种稻谷需要水多的地方,才能够丰收,一旦缺水的话,就会大幅度地减产。” 老农说着这种稻谷优缺点。 两者都很明显。 到底值不值得推广,就让朱载坖犯难了。 大明的气候可是反复无常。 推断很短的一段时间内的天气变化情况,还是能够做到的,可一个月,乃至于半年时间就不成了。 风险太大。 百姓们遭不住这样的损失,大明朝廷也没有办法担得起这样的损失。 “把种子的消息放出去,具体情况也说明白一点,若是有条件合适的人家需要这样的种子,也是一种收获。” 想了想,朱载坖还是觉得,让百姓们自己看着办,才是最佳的方法。 有没有人会因此不去看注意事项,导致最后亏本? 朱载坖认为,大有可能。 但那也是第一次有人丰收之后的事情了,在第一次面对新鲜事物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观望。 而有了一次丰收之后。 才会有人跟风,也会有人利令智昏的做出错误的判断。 当然,若是运气不好,真的遇到天灾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朱载坖能做的就是,把种子的卖的便宜一点。 “接下来,你们又要辛苦一段时间了,最新的种子,也已经种下,就看你们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培育出新的稻谷和麦子。” 被朱载坖认可了一项成果,老农很是高兴。 这意味着,他们一群人,有了高额的赏赐,还会有后面售卖种子的一部分利润。 而卖种子的那一部分利润,才是他们最看重的。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份培养技术的重要性,而是明白大明现在的环境,就是把这份技术传了出去,也不一定有人看得懂。 没有人去学习,去使用。 即便是技术再好,也带不来任何利益。 “为了大明,为了皇上,也为了殿下,我们不辛苦。” 喜滋滋的老农,心里已经琢磨着,要给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娶一个怎样的媳妇了。 书香门第的好? 还是武勋世家的好? 又或者是和他一样,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难处。 他们一群人中,也有人家里的儿子,娶了书香门第的儿媳妇,现在回到家里,规矩大得要死。 若不是实在想念孙女,孙子了。 这些老伙计,宁愿一直待在演道院的神农阁之中,也绝对不想回家。 武勋世家的还好一点。 就是自己的儿子容易挨打,还打不过的那种,也是烦心。 只有农家女样样都好,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带出去不好见人。 缺少礼仪和见识,是这些农家女的硬伤,可在持家方面,却又绝对是一把好手。 “这件事情,陆绎你多操心一些,把买了种子的人家,也用本子记下,来年丰收了之后,也是要记录一点数据的。” 收集各方面的数据,朱载坖已经养成了习惯。 任何文章词汇都会骗人,只有这些冰冷的数字,绝对不会骗人。 哪怕错了,也会有人推导出,错在了哪里。 想要造假? 只要认真起来,哪有假可以造? “是,殿下。” 在朱载坖吩咐任务的时候,陆绎才会认真起来。 只是瘸了一条腿的陆绎,再怎么认真,看起来也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陈振龙一直都在吃饭,他从未曾想过,大白米饭也有难以下咽的一天。 米茬硬的戳喉哝,却又不能浪费地咽下去。 直到看到了陆绎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立刻又被呛得连连咳嗽。 大失礼仪的举动,让陈振龙越是紧张,就越是停不下来咳嗽。 “没人和你抢,若是喜欢的话,每天都让厨子给你做点。” “多,多谢,谢殿下,不,不用了。” 陈振龙连连摆手,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吃这种稻米? “好了,不用多做解释,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做事,你的家人,本殿下也会帮你带回来,听说你的孩子将要出生了?为了安全,怕是得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才能远行。” 而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大明的第二支水军有能够成型了。 到时候,沿海的防线就会拉长。 琼州府就是最好的一个水军基地。 乘船来大明京师,要比走陆路要快,还要舒服得多。 “多谢,多谢殿下厚爱。” 陈振龙努力不让自己咳嗽,起身连忙行礼。 他已经想好了。 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小命就叫甘薯算了。 而他们陈家,也终于要再次崛起了。 族谱上,自己的名字,会不会是写在第一页? 而且还是大书特书的那种? 陈振龙一边难受着,一边心中思考着自己往后的人生风光。 留下了陈振龙。 朱载坖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两根黄瓜。 这东西,当零食来吃,滋味也是极好的。 刚刚出了神农阁,转头就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站住,大明禁地,是谁让你们进来的?” 正躲躲藏藏的朱载壡和朱载圳两兄弟,被一声大喝,吓得差点跳起来。 转身就看到朱载坖正一手拿着黄瓜,一手叉腰地哈哈大笑。 “二弟今日怎么会在演道院?” 太子缓步走来。 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人,不用想,又是偷跑出来的。 “你们今日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朱载坖好奇地反问道。 “我们来看看,有什么赚钱的买卖,二哥,你是不知道,我都快要被我娘亲给榨干了,身上现在连一两碎银都没有了。” 受了委屈的朱载圳,见到了自己的二哥,就像是见到了财神一样,欢喜得不行。 ------------ 第二百七十四章掩人耳目的一句话罢了 “别动手动脚的,有事说事。” 朱载坖身子一扭,躲开了扑过来的朱载圳,语气不善地说道。 两人的身高,作为二哥的朱载坖要高一点,但朱载圳却是要胖一些,若是被扑在身上,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你大哥我快没银子了。” 已经走上前的朱载壡缓缓说道。 对于自己的穷,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说得大方,更是理直气壮。 仿佛太子穷一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俺也一样。” 朱载圳立刻蹦了起来道。 若不因为没有小钱钱花,他们才不会跑到这处都是疯子的聚集地。 人家说的,他们听不懂。 问了之后,不解释还好,越是解释,越觉得荒谬。 说不清,自己是个傻子,还是周围给他解释的人都是疯子。 “你们······” 朱载坖刚说了一句话,手中黄瓜,就被朱载壡给夺走了,啪的一声,折成两段,分给了朱载圳半截。 “你们可是真的狗,黄瓜都要抢着吃。” “别提你的黄瓜了,我们两人在演道院转悠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赚钱的买卖,是不是都被你给藏起来的了?” 朱载壡咬了一口黄瓜,发现还是蘸酱油和盐巴,味道要好吃点。 “就是就是。” 一边吃,朱载圳也一边发表者自己的看法。 演道院的规模越来越大了。 许多东西,也都分成了一个个的区域,有很擅长此道的人来搞研究。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已经各自有了那么多的产业了,怎么还是缺少银子?” 太子不需要养兵,三弟不需要养演道院这种烧银子的地方。 怎么会缺少银子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不瞒你说,原本银子是足够的,可上一次咱们不是联起手来,酝酿了一出阳谋吗?也是那一次,我和三弟两人,各出了一万两银子,然后······” 然后什么? 朱载壡已经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只一个劲地吃着黄瓜。 仿佛对黄瓜有深仇大恨一样,咬的那个狠厉啊,朱载坖看着都渗人。 “哎!大哥脸皮薄,还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来说吧,后来我们两人的一直,就都被娘亲以捐赠的名义给坑走了。” 以前他还是很喜欢行善事的。 可这一次过后,他对于善事这两个字,听到都会头痛,更不要说去做了。 朱载坖听得目瞪口呆。 现在育婴堂的事情,不是已经暂停扩张了吗? 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银子投入进去? “具体说说,到底她们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拿走你们的银子去补窟窿?” 朱载坖了解自己的母亲,也了解几位兄弟姐妹们的母亲。 都是宁愿自己吃苦,都不愿意看到自己孩子遭罪的人。 “南边拖家带口的人,涌过来的太多了,不少人家,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孩子,若是美欧人照顾的话,很难活得下去。” 又是南边。 军队只是停在了徽州府,没有真的打过去。 战乱都不曾发生,怎么会有人大规模的逃难? 说不通啊。 “南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只听说过衣冠南渡,今日算是什么?衣冠北渡吗?” 朱载坖的吐槽,两兄弟并没有应和。 显然事情是真的。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朱载坖紧接着问道。 既然事情属实,那么父皇也应该最先知道才对,朝堂之上都没有任何动静,却是后宫里的嫔妃们,率先向自己的子女们‘下手’了。 “事情爆发的很迅速,我们两人知道的时间应该会和父皇差不多同一时间。” 另一个意思就是说,是同一批加急传信,传过来的消息。 朱载坖陷入了沉思。 事情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刚刚高翔遇袭,紧接着卫明军的高将军进了大牢。 更离奇的是,这不是一个简答的突发事件。 阴谋施展的也太过明显了一点。 背后谋划的人,到底图什么? “走,回去说。” 演道院隔绝内外的消息,朱载坖也不一定能够及时的被通知到。 一路匆忙地回到了裕王府。 茶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门外就传来了一声高呼“圣旨到!” 不得已之下,三人只能再次出门。 黄锦就站在门口,脸上也有了一丝焦急的神色。 “咱家就不念了,皇上让太子再次监国。” 说着就把圣旨往前一递,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太子,请吧!” 朱载壡稀里糊涂地接过了圣旨,打开一看,上面写的也是让他监国。 只是多了灵位一个消息。 那就是父皇也要再次御驾亲征了。 “你先去,过后我和三弟会去找你。” 朱载坖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外面任何消息都没有传来,父皇又要跑了。 很明显,这次的大明问题出得很大。 朱载壡无奈地上了马车。 留下朱载圳和朱载坖两兄弟面面相觑。 “陆绎,去查一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句话,朱载坖已经在今天一天之中,问过很多次了。 每一次问出,都没有答案。 他希望这一次,答案会准确一点。 另一边。 乾清宫内。 嘉靖再次把散了的人召了回来,同时来的还有被关在顺天府大牢里面的高忠。 “南边急报,那些读书人反了。” 啪的一下,嘉靖就把最新的八百里加急,扔在了严嵩的面前。 或许是来得太急。 嘉靖连赐座都没有。 严嵩捡起加急信件,匆匆看了一眼,怒声道:“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连续的发问,让严嵩的身体,都有点摇摇欲坠。 看得一旁站着的陆炳,都是心惊胆战,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最后破例拉了一把椅子,让严嵩坐下。 只见严嵩深呼吸了好几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琉璃瓶子,倒出来了一粒养心丹在没有水的情况下,立刻服下。 嘉靖也看得一阵蹙眉。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自己的内阁首辅可不能倒下了。 挥手示意,让小太监好好地伺候着。 紧接着,加急信件,就轮番传阅了下去。 只要看过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都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可翻开史书,历史上的造反,都有书生参与。 事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句话罢了。 “皇上,这些叛贼,死不足惜,让臣立刻派兵前去镇压,必定不放过一个反贼。” 高忠有理由气愤。 就因为南边的那些浑蛋们,自己的高家,已经搭进去了好几个族人。 就连最疼爱的儿子,都差点身死。 这个仇不报的话,他怕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 第二百七十五章理由 “朕已经让黄锦传圣旨,让太子监国了,你是必须要留在京师的。” 嘉靖在严嵩他们没有来之前,就已经在盛怒之下做出了决定。 严嵩大惊失色。 怎么一声不响的,皇上又要跑了? 而且看着这些手法,明显就是想要逼迫皇上御驾亲征的节奏。 明知是一个阴谋,还要跳进去。 这怎么能行? “不可啊!皇上。” 坐不住的严嵩,立刻反对道。 而此时的高忠也反应了过来,人家是先要削减皇上身边的人,紧接着从朝堂的内部着手,来瓦解朝廷的变法。 只要变法停止了。 那么一切都是皆大欢喜。 若是一意孤行的继续推进的话,谁也不知道,最后大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这些人挑选的时机,真的很微妙。 “南边的那些人,突然间声势浩的大乱了起来,朕不去,你们说该怎么才能够快速的平叛?” 以前,大明上下都觉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死一点也可以更好地减轻朝廷的负担。 现如今,观念发生了转变,一起诶就都不同了。 人也是资源。 若是整个朝廷没有人了,说个简单点了,连个抬轿子的都没有。 那么这个官,做的还有啥滋味? 大明还怎么迎来盛世? 所以,全部杀了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其中有多少是携裹而来的,谁又说得清楚? “皇上,上面说的叛乱,多的只是民乱,那些人组织起来的军队,已经被曾将军挡住了北上之路,只要拖下去,胜利就是咱们这一方的。” 严嵩还是不死心,想要劝说一下嘉靖不要轻易地冒险。 南边的那些人,可是会用毒的。 “朕不怕对面组织起来的军队,反而怕百姓们盲从地乱来,也只有朕亲自去一趟,这些人的脑子才会清醒下来。” 已经有了一次御驾亲征经验的嘉靖,觉得自己前去就是一个稳定军心的宝物。 打仗有将军们就行。 他只需要带着银子和鼓励就成。 皇上和内阁首辅的据理力争,旁人可插不上嘴。 “臣还是不放心皇上前去平叛,若实在非去不可的话,就带上周将军吧。” 终于,严嵩做出了退让。 周将军在大同,能够打得蒙古人落荒而逃。 那么对付区区一个南人,还不是手拿把赚? 不是他不信任曾铣。 而是周将军的战绩更加彪悍一些罢了。 “周将军年纪太大了一些,最近也因为年轻时身上留下的暗伤,一直都在静养,朕有铁骑,有火器,又惧怕什么?” 嘉靖有点不耐烦了。 说的他好像去了,一定会打败仗似的。 而且这次的危机,若不是自己的后宫嫔妃们,刚好都往那个方向建设育婴堂,地方上怕是不会有那么多的银子储备,来应对逃难过来的百姓们。 朕的女人都敢以身犯险。 自己堂堂一个男人却要躲在后面,算什么事? 嘉靖也是要脸面的。 特别是在自身安全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连出门一趟都不行,还做个屁的皇帝。 “皇上,太子回宫了。” 黄锦走了进来说道。 “好,朕就不见他了,立刻准备出宫,前往徽州府。” 嘉靖的干脆利落,完全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惹得连高忠,都想要给自己来一粒救心丸了。 刚从牢狱里出来,两眼一抹黑,又成了一个看门狗。 该说皇上对他信任有加,恩宠不绝呢? 另一边。 裕王府内。 朱载坖让人查的消息,也从锦衣卫处传了过来。 看过之后,心中一阵无语。 就这么点事情,闹得这么大的阵仗,他还以为西班牙人从海上打过来了呢。 原来父皇又在玩一箭十几雕的把戏。 不但锻炼了太子治理朝政的水平,嘉靖也能够出门散散心,还可以捞一个军功,尽管这个他不需要。 可名声能好听点。 还有就是,可以快速的平叛,给朝廷节省下来大量的银子。 “二哥,信上都说了什么?” 朱载圳看着原本和急切的朱载坖,突然就不急了,心痒难耐的问道。 “你自己看吧。” 朱载圳认真的看了一遍,心头也是无语。 他和大哥的银子,就这这么被母亲给收走了。 往后他要是再做善事,他就是狗变的。 然而,在临近傍晚时分。 从宫内传来了太子给出的新的消息。 朱载坖连续比对了很多次,都看不懂,那一个消息才是真的。 “父皇的车架,刚刚走出去不远,你来判断一下,这两种消息,哪一个靠谱一些?” 一份卷宗上面,写着军情紧急。 南边的叛军大有席卷天下的可能,其中为首的一人就是被工部悬赏的罗龙文。 号称有十万大军,三万水师。 只需一声令下,就可以让整个大明,翻天覆地。 而另一份卷宗上,写着只有徽州府范围内大量地涌入了一些难民,没有见到有叛军存在的任何痕迹。 曾铣曾经军,还经常派人接收一些前来投诚的士绅们。 “后一个更真实一点。” 沉吟良久,朱载圳才缓缓地说道。 “理由?” 朱载坖继续问道。 他都没有一眼看出来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凭什么自己这个憨憨的三弟,能够看得清楚明白。 “我经常去军营,听军营里面的将官们,闲着没事排了一下大明将军的各自水平,其中曾将军很厉害,在大明军队之中,能够后排列进前五。” 前五是谦虚。 除了大同几个能打的人之外。 也就曾铣的战功最卓越。 若是连此人都在徽州府败了的话,那么南边的叛军之中,就有了不得的人才出现。 不过,这个显然是不可能的。 儒学只适合辅助帝王。 却没有办法,突破自己给自己定下的那一套东西。 若是有一天,皇帝不存在了。 那么也就是儒学落寞下来的时候到了。 这话是朱载坖告诉他几个兄弟们的,而朱载圳他们也很认同这一个观点。 “这么厉害的吗?” 朱载坖轻吸一口气。 在他的印象当中,大明最厉害的战神,只有名气最大的俞大猷和戚继光。 现在俞大猷已经出来做事了。 就是不清楚戚继光如今在什么地方。 他找人查询了许久,叫戚继光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能够领兵打仗的。 或许此人还没有出生吧? 朱载坖子在心里暗道。 “当然,做生意我和大哥都不如你,可领兵打仗,看一个人指挥军队的水准,大哥和你都不如我。” 朱载圳得意的说道。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们三人也偶读有了各自所擅长的东西。 譬如大哥对治理国家就跟厉害。 坐在朝堂上,能够听满朝文武们啰嗦很久,都一点不觉得困。 ------------ 第二百七十六章就你一个人聪明? 对于三弟的自傲。 朱载坖并没有多说什么,实际上他连做生意,都不怎么靠谱,之所以让人觉得厉害,不过是占据了先手而已。 任何一种新的商品问世,都会引领潮流,并攫取巨大的利益。 等到别人也有了想通的商品,而自己还没有更新换代的时候,就是利润大幅度下降的时候。 所以,在有钱之后,朱载坖正把大部分利润都投入到研当中去。 以此来时刻占据着先手优势。 “若是这么说的话,父皇是真的不想待在京师了,我就知道,出去玩了一趟的人,是不会老老实实地一直待在皇宫里的。” 朱载坖喃喃自语道。 嘉靖抓住任何机会,想要跑路的行为,让朱载坖很是羡慕。 他也想要满天下地到处跑。 可惜的是,自己还太小,根本就不被允许。 除非,除非是父皇下了诏书。 想到了这里,朱载坖的眼珠子就很不老实了。 “二哥,你在嘀咕什么呢?” 本来微微仰着脑袋,等待着自己好二哥,给他夸奖朱载圳,等了好一会,眼角的余光,只看到二哥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不由地问道。 “呃!没什么,你分析得不错,父皇这次前去平叛,绝对会马到成功。” 心中打着小主意的朱载坖,随口地敷衍道。 “哈哈哈!我这就去进宫,给大哥也说一下,让他不要去担心父皇,一切都很安全。” 得意的朱载圳,大笑着说道。 “你可真是好三弟,快去吧,估计大哥已经在宫内等急了。” 目光闪动的朱载坖,鼓励道。 自己能够想到的东西,不知道,太子想不想得到? 送走了亟不可待的三弟,朱载坖就开始等待消息了。 同一时间。 回到了文渊阁的内阁首辅严嵩。 一杯茶都还没有喝上几口,吏部尚书就找上门来了,随同而来的还有兵部尚书刘天和。 “严阁老,明明南边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叛乱,你为何还要同意皇上御驾亲征?” 对于熊浃的怒声询问,严嵩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刘天和。 消息肯定是从兵部传出去的。 “熊尚书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来找本阁老来理论呢?” 严嵩也不再隐瞒。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就当作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陪着皇上演了一出戏罢了。 不过,南边却是过来了不少的百姓来讨生活。 壁垒打破了,消息也就传出去了。 还越传越是邪性。 说什么北边,遍地是金银,只等着有福人。 每一个生活艰难的人,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有福人,于是拖家带口的北迁,也就成了风潮。 为此,在那边正在建造育婴堂的诸位娘娘们,也不得已把募捐出来的银子,挪用出来一部分,暂时缓解一下,因为大量涌入百姓们的生计问题。 皇上去了,不一定要打仗,只要人在,就能够安定一方百姓。 比他们给各地的官员们,下公文,强多了。 熊浃哆嗦着嘴,颤抖着手指,指着严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知道了真实的消息之后,他确实愤怒得很,可现在被严嵩质问之后,也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此次皇上去南边,不像当年去大同那样危险。 为了推行变法,皇上也需要更大的威望。 军功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大明能够打仗的地方,几乎没有了。 那么曾铣和俞大猷他们所面对的,就是最后的战役。 安全,且轻松。 皇上去了南边,比一直待在,让八百里加急来传送消息,也更加的有用得多。 “再说,皇上也是在锻炼太子的治政能力,你也知道,皇上一开始就不是当做皇帝来培养的,突然登基,到底面临着多大的压力? 自己难受多年,总不能让太子也跟着受罪吧?” 严嵩的振振有词,让熊浃哑口无言。 仔细一想,全是道理。 可也都是歪理,哪朝哪代的皇帝,是可以随便出京的? 当真不怕社稷不稳? “熊尚书,回去好好想想吧,如今大明变了,许多东西已经不能以常理来看待了。” 严嵩叹息一声,若不是自己的儿子,经常给他来信,探讨一些关于大明的未来。 他还真的不过一定,能够跟得上皇上的脚步。 上一个拖了后腿的内阁首辅夏言,已经自己请辞了。 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夏言。 熊浃也跟着叹息一声,他已经老了,做任何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了,或许皇上还留着他,就是因为他兢兢业业,而不再是他的能力了。 京师周围,连同已经变法的地方,都已经走上了正轨。 皇帝已经不需要一直坐在紫禁城内批阅奏章了。 走向南边,或者走向民间。 就成了一种趋势。 熊浃转身离开了文渊阁,他要去做最后一班岗,等到皇上再次回来之后,也就是他养老致仕的时候。 刘天和也要跟着离开的时候,却被严嵩叫住了。 “严阁老。” 讪讪一笑的刘天和,满脸的尴尬。 严嵩不客气地问道:“是不是觉得,就你一个人聪明?” 其他衙门的人,都只是劝说了皇上一下,就不默认了皇上的南征,其中所蕴含的默契可以说是君臣之间和睦的巅峰。 刚刚熊浃的询问和愤怒的态度。 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在朝中为官,许多时候就要学会演戏,不但演给皇上看,还要演戏给自己的同僚们看。 能不能坐到那个位置,不但要看能力,也要看戏演得真不真切。 瞬间,刘天和的脸面就挂不住了。 “不要再耍小聪明了,好好地做事,比什么都强,若不随时此刻外面正在用兵,信不信你早就可以被人参一本,退下去了?” 严嵩的连续发问。 每一句都说在了刘天和的心坎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兵部的权利,极度的膨胀,让刘天和有了一种错觉。 仿佛自己已经可以和内阁相提并论了。 这么想,也没有错。 错的地方在于,一个武官,非要和文臣别苗头,到底是几个意思? “你也回去吧。” 严嵩挥了挥手。 在别人看来,内阁首辅的权利是被分解出去了不少,可若是先找皇上的想法来看的话。 内阁的权利是增加了。 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会明了其中真正的东西。 正如老百姓们一直猜测,皇上耕地,用的是不是金锄头一样离谱。 ------------ 第二百七十七章学到了 随着不甘心的刘天和,离开了文渊阁之后。 严嵩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每个人有每个人路要走,只希望在皇上回来只有,刘天和能够识趣的善终。 不过,在想到监国的太子之后,严嵩又开始头痛了。 有过一次被太子坑了的经历,严嵩实在是不想遇到第二次。 可不管他想不想,已经成了事实,该面对的依旧要面对。 休息了一下,喝了杯茶,严嵩才再次站起身来,往宫内走去。 只是在快到乾清宫的时候,就看到比他早一步来此的吏部尚书熊浃。 心中暗道:果然,能够做到这个位置的人,都没有一个简单的,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没有人给吏部悄悄的送一份? 微风徐徐飘过,严嵩的出现,让熊浃都是一怔。 他来的时候,可是看到这些人都在忙的。 怎么突然都有闲心情进宫和皇上叙旧了? 严嵩上前几步,就发现自己想的还不够多,其他几个衙门的尚书和大理寺等大臣们,都已经到了。 看了一圈,似乎就只差他和兵部尚书两人。 心中暗道:自己果然小看了这些同僚。 其实,比他们来得更早的是景王朱载圳。 此时的乾清宫内,两兄弟一边谈论着父皇跑了的事实,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哥,大臣们都快要来齐了,你真的不见他们?” “急什么?这点人就是全部来齐了?你是不知道,上朝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到现在我都没有记清楚,谁是谁。” 被朱载圳所崇拜的大哥,就是这么治理朝政的? 人都认不全,还能让大明不出任何的问题。 大哥果然厉害。 不像二哥,一旦一段时间不去演道院,演道院的人就不会搞研究了似的,一个个的只会花银子,却弄不出来有用的东西。 若是朱载坖知道朱载圳的真实想法。 绝对会呵呵一声。 研究不是研究了就一定会出货的。 那个需要运气和大量的时间堆积才行。 如今的演道院里面研究的某些玩意,实际上就是朱载坖不用人解释,都不一定看得懂了。 任何事物,一旦开了头,有了足够的银子支撑,都会走向一个建立者都不曾想到的高度。 当然,作为第二次监国的太子朱载壡来说,对于监国的看法,可能和以往的任何一位太子都不同。 这个年龄监国在历史之中,算不上多么的稀奇。 主要是皇帝还在,而且很有手段,完全不需要他多费心神,就算是做一个傀儡,也是一个很舒服的傀儡。 毕竟,一旦有人想要给太子一点脸色的话,那么按照嘉靖护犊子的心态,代价可有大了去了。 所以,大部分的朝臣们,偶尔有那么一两位,想要展示依稀啊自己风骨的,也都把分寸拿捏得死死的,让人找不出半点毛病。 “大哥就是大哥,只是大哥想要某个臣子来解答疑问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记不住名字,就会记不住一个人的官职。 万一有需要,总不能你你你,或者那个,那个的乱叫吧? “以前是随手乱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吗,现在我可是都让人抄录了小本本,对着大臣们站立的前后顺序,就可以找出对应的人。” 说完,朱载壡还得意地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小册子。 这玩意不是他自己率先弄出来的。 而是有一次,跟随着自己的二弟,去了一趟工坊和工厂巡查的时候学来的。 记得当时,在二弟叫出一个小主管名字的时候,小主管那个感动呀。 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一幅场景,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大哥好办法,三弟我是学到了。” 朱载圳觉得,这个方法自己也可以用一下。 至于效果如何。 就看等一会大哥的表现了。 “学到了就好,这个也不是你大哥我,第一个会的,所以有机会就要出去多走走,多看看才行。” 突然,朱载壡板起脸,教训道。 而朱载圳却是很吃这一套。 不住地点头应下,心中还想着:难怪二哥这么聪明,都快赶上大哥了,原来就是住在外面,见得多,许多东西,也就懂了。 自己是不是,趁着娘亲和父皇都不在,让大哥也给自己一个居住在外面的权利? 反正年岁也快到了独自生活的阶段了。 早一点,晚一点,应该无所谓吧? 在朱载圳思考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他的大哥正用眼角的余光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三弟。 父皇跑了。 嫔妃们也不在皇宫里住了。 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冷清了点。 若是找个机会,把监国的任务交出去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出去疯玩了? 反正三弟已经出过了一次远门。 此次就留下来,也不会有意见的吧? 最好跑路的时候,带着二弟。 自己现在身上可没有多少银子,有一个财神跟着,所有的花费,也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了。 想到得意处,朱载壡的嘴角,就不由得勾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傻弟弟,朱载壡暗道:真以为这些小技巧,是白教的? “陈洪。” 朱载壡喊了一声,站在门外的陈洪小太监,立刻就扯着嗓子喊道:“太子恩准诸位臣公觐见。” 乾清宫很大。 在接见臣子的地方也很宽敞,足以容纳下前来向太子混个脸熟的大臣们。 由内阁首辅为首的严嵩带头,其他的大臣们随后,鱼贯而入。 “臣,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赐坐。” 一套流程走下来,朱载壡很快就进入了监国的角色之中。 “谢,太子殿下。” 群臣起身坐下。 “父皇离开,让本太子监国,既是对本太子的磨炼,也是对诸位臣公的信任。” 坐在原来嘉靖坐着的位子旁边的小椅子上,朱载壡侃侃而谈。 底下的大臣们,第一次发现,太子怎么这么能说。 长篇大论了好一会,看似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讲得没有一句不是废话。 严嵩听得两眼发直。 其他的臣子们,也都差不多是这样的一个状态。 很快,一段话说完,朱载壡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满意地看了看,正听得认真的大臣们。 “接下来,本太子就再讲两句啊,具体哪两句呢,我先随便讲两句······” 很快,又是一半个时辰过去了。 滔滔不绝说话的太子,两句话就还真的是两句话。 让一旁站着听的朱载圳,都是目瞪口呆。 原来,说话还可以这样说? ------------ 第二百七十八章咱们还有银子可以失去吗 一场魔音贯耳和太子见面的场面,让每一个出了皇宫的大臣们,都有种茫然无措,不堪回首的感觉。 在他们的一生之中。 有过引经据典,也有过九曲十八弯。 可就是没有见过,一句话可以翻来覆去的说半个多时辰,还不带重复的。 实在是活久见了。 而全程都在参与的朱载圳,整个人也不好了。 像这种说话的方式,他二哥也跟他们说过,当时气的大哥,拉着他一起还锤了二哥一顿。 虽然二哥奋力挣扎之后,跑得远远的了。 可到底在往后再也没有在正式场合说起过。 最多,偶尔开玩笑的时候,过过嘴瘾,可今天大哥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来了一场语言风暴。 刺激是刺激了。 可以后父皇他们回来了又该怎么办? 臣子不敢打太子,可老子打儿子,应该天经地义吧? 不行! 必须让大哥立刻开始立法,就说要保护孩子。 理由也很充分,保护了孩子,就是保护了大明,人总会老去,孩子也会长大。 “走,找二弟去,咱们明天得去京城周围的各个县城看一看。” 朱载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刚见到群臣的时候,过了嘴瘾,可过后心里也不踏实。 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自己给保护起来。 “现在就去吗?大臣们应该还没有离开皇宫多久吧?” “没事,遇到了也当作没有看到,反正就是被认出来了,也可以说一句他们认错人了。” 显然,朱载壡的脸皮,要比他三弟厚一点。 或许这就是做太子锻炼出来的好处。 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一定就是那些大臣们。 “那走吧!” 朱载圳无奈地说道。 他们的立法大计,还得和朱载坖好好地商量一下,最好是把那个刘敬堂借用一下,完善了之后,才好拿出来。 “还是等等吧。” 这次轮到太子朱载壡想要缓一缓了。 “不是说,不怕那些大臣们看到吗?” 郁闷的朱载圳,闷声说道。 同样的问题,为何自己说就不行,大哥说那么顺畅呢? 朱载壡闻言,抬头看了看天。 “本太子不怕大臣们,可头顶上的太阳很毒辣的,你确定大中午得顶着烈日要出宫?” 理由很恰当。 在事实当前,朱载圳也说不出不怕热的话。 三兄弟当中,他最胖,也最怕热。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连练武都开始放下了。 夏练三伏的成就,看样子在今年是不可能达成了。 唯独可惜了他的冬练三九。 当时可是玩了好几天的雪人,差点病倒染上风寒。 “夕阳西下,这个时间点,外面不会太热了,咱们走吧。” 皇宫之中,现在没有谁能够拦住他们。 坐在马车内。 看着斜阳照在官道上,照在远处的琉璃瓦上。 层层金光,分外壮观。 “还是从外面看皇宫,更加庄严肃穆一些。” 身在其中,只觉得周围狭小,出来之后,才能够感受天地的广阔。 朱载圳可没有心情欣赏这个。 他的文采本就不行。 所有学到的东西,都在往行军打仗上面靠拢。 自然也就没有文人的那种风雅了。 “大哥,咱们这个算不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原来出宫一次,各种关卡都要一些人同意才行。 现在只需吩咐一声。 一路畅通无阻。 “不算。” “那算什么?” “你见过谁出一趟自己的家门,还要被人盘问的?” “······” 四轮马车,平平稳稳的就来到了裕王府的门口。 朱载壡只是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就正门大开地被请了进去。 “哎呦,喜欢说废话的太子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本来正躺着,舒服地听人读最新的连载小说的朱载坖,立刻就跳了起来,兴高采烈地上前欢迎。 能够在诸位大臣们面前,说一通废话,还要认真听的人。 朱载坖会给予最崇高的礼节。 毕竟,这可是连他都没有办到的事情。 “消息现在传得这么广吗?” 刚下马车,朱载壡就好奇地问道,似乎对废话太子这个称呼,一点反感的意思都没有。 “还用说吗?现在的京师,除了皇帝南征之外,就没有多少有意思的话题,你这个若是刊登在报纸上,必然是头条。” 朱载壡哈哈一笑。 也觉得有趣。 当时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想起说废话的,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为的就是不让大臣们往后,不要在他的面前说废话,自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自己的三弟不理解他的做法,情有可原。 憨憨一点,也挺好的。 三兄弟当中,有两个聪明人,已经够了,再多就要打起来分个高下了。 “要不,咱们三人,真的弄一个报纸头条出来?” 朱载壡在陈洪搬来的躺椅上坐下说道。 朱载圳左右看了看,只有他自己身边因为小太监太烦人,没有带上,此时就吃了一个没人给他搬椅子的亏。 好在滕祥很有眼力劲,让人搬来了一个坐下。 “怎么弄?” 滋溜一声,朱载坖喝了一大口的果汁,问道。 “上次我说的那个,保护小孩子立法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保护小孩子立法,朱载坖怎么可能忘记。 当时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自己的好大哥,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询问了好久,都没有得到答案。 也是等到皇宫里的消息传出来,才明白是被父皇狠狠地揍了一顿,才幡然醒悟的。 说是保护小孩子立法,实际上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 “记得,这件事怎么可能忘记,你就说,什么时候上朝堂通过?到时候,我让所有的报刊,都来报道这件事情。” “上朝堂是必须的,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得找出一些例子来,说服朝中的大臣们,才是正途。” 朱载壡很快就说起了自己的谋划。 而且依旧把这个谋划称之为阳谋。 “上一次的阳谋,可是很丢人的,咱们损失巨大啊,这一次不会又要丢失了所有银子吧?” 三弟朱载圳,如今听到阳谋两个字,都会做噩梦。 失去了所有的银子,才知道银子的宝贵。 以前他可是真的把银子当粪土的。 “你觉得,咱们还有银子可以失去吗?” 朱载壡语气幽幽地问道。 而朱载圳瞬间就愣住了,似乎他们三兄弟,除了二哥,早就一无所有了。 失不失去,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影响。 难道这一次,自己的二哥,也要成为穷光蛋了? 心中这么想着,不知为何,还很有期待感。 ------------ 第二百七十九章要出一趟远门 朱载坖不想参与。 也不能莫名其妙的,再次把手中的银子给折腾没了。 再说,挨打的是大哥和三弟。 管他什么事? 急着要立法的也是他们两人,大明的其他地方,依旧是老传统,棍棒之下出孝子,那些做老子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把自己手中教育儿子的权利,让出去? 朱载坖也不是没有发现,大明缺乏人才的原因。 打就是第一个关键性问题。 大多数人,打着为了孩子好的借口,实际上只是想要一只会说话,会讨人欢心,也会下地干活的猴子,而不是想要一个活生生的人。 并且还要把这一传统,不断地传递下去。 谁要想要挑战这个,谁就会被口诛笔伐。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朱载坖是不会去做的,就是想要做,也得等到整个大明的百姓们,不再为了一口吃的发愁,才有机会实施。 仓禀实而知礼仪,可不是一句空话。 大哥和三弟的想法很好,可就是意识太超前了一些。 “前段时间,二哥还觉得,我们这个想法很好,这一次为何不参与进来?” 少了一个金主,他们想要做成这件事情,难度就大了。 朱载圳是最沉不住气的。 率先发问道。 急切的小模样,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是觉得你们的想法很好,可也没有说要支持你们的想法啊。” 朱载坖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这可不行,我们三兄弟,就要兄弟同心,才能其利断金,我阿门两人都参与了,就差你一人,说出去也不好听啊,让不明真相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三人闹矛盾了呢。” 大哥就是大哥,一开口就站得很高。 一番说辞,让朱载坖都觉得,自己不参与的话,就是在破坏兄弟们的感情。 不由得对朱载壡侧目。 心中暗道:做太子真的很锻炼人,即便是没有人教,一些手段也用得出神入化。 “你们都因为一个阳谋,失去了所有的银子,不会也想让我也失去所有银子吧?到时候你们想要出宫逛街,买点东西是不是都要赊账?” 一翻白眼,朱载坖怼了回去。 意思,两兄弟是听明白了。 他朱载坖就是兄弟几人最后的钱袋子。 一旦朱载坖没了银子,兄弟三人真的要学他们的老祖宗,太祖皇帝朱元璋要饭吃了。 “大哥,二哥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兄弟三人,最少要有一人可以提供银子吧,不然······” 朱载圳都不好意说。 在来裕王府的时候,他坐在马车上,就看到了街上有卖糖人的。 奈何囊中羞涩,实在提不起勇气去拿一个。 不是连一点散碎的银子都没有。 而是知道自己缺银子了,需要节俭了,能够不大手大脚地花钱,那就省下在必要的时候支出。 “那这样,二弟不参与了也可以,但必须提供一些那啥···经费,对!就是经费,接下来要找一些父母大孩子的案例,总是要花钱的,暂时就按照每个月五千两银子来算。” 朱载壡琢磨了一下,需要花多少银子。 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至于会不会剩下,那肯定是会的。 只在于多少的问题。 而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了,到时候,三兄弟之中,就会只有三弟依旧穷困的成就达成。 “这个可以有,未免你们说我小气,也用五千银子了,我直接给你们一万两整数,剩多剩少都有你们自己看着办。” 朱载壡和朱载圳对视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尴尬。 曾几何时,他们两兄弟也是给出一万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为了几千两,都得精打细算。 富日子过惯了,还真不习惯穷日子。 “行,二哥说什么都行。” 有了银子,朱载圳的底气又足了。 “那我么么就去忙了。” 仿佛生怕朱载坖反悔似得,朱载圳立刻就起身往外走去。 仿佛,只要他的人走出了裕王府,给银子这件事情,就一定会落实。 太子朱载壡没有动。 直等到三弟走远了,才低声飞快的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说,你听,我打算让三弟监国,上一次你们去了大同,可把我憋坏了,这一次说什么我都得出一趟远门,看看京师外面到底什么样子。” 一直躺着的朱载坖一怔。 心中暗道:可怜的娃,想出门都快要疯了,监国都不干的往出去跑。 “对了,到时候咱们两人一起,别让三弟知道。” 说完,也不等朱载坖答复,从躺椅上立刻起身,追着朱载圳而去。 只是很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明明看到三弟只是拐了一个弯,突然就失去了踪迹。 朱载壡愣了一个刹那,继续加快脚步的往外走去。 而此时的朱载圳却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快步离开,撇了撇嘴,反身回到了朱载坖的院子里。 起身打算送一送大哥的朱载坖,刚躺下就看到三弟跑了过来。 “二哥,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说,你听,大哥看我弟弟眼神不对,我正打算悄悄的离开京师,自从离开了大同,一直都想着外面好玩的,这次刚好父皇和母后他们都不在,正是一个好机会,错过了机会可就不在了。” 朱载坖看着三弟说着仿佛和大哥一样的话。 心中很是无语。 该说不愧是兄弟吗? 连说话的语气和说辞,都差不多是照着书本在念。 “对了,到时候咱们两人一起,可不要让大哥知道了,不然咱们就出不去了。” 说完,也不等朱载坖回话,转身就跑。 他要赶在大哥出裕王府门的时候,率先站在马车旁。 以他对大哥朱载壡的了解,短时间的跑步,自己一定会胜出的。 往日的练习,今天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朱载圳再次从躺椅上起身,目送着三弟远去。 心中的吐槽,憋在喉哝里,久久吐不出来。 难受得要命。 同时也在想着,自己应不应该应约? 远门可不是那么容易出的。 特别在交通不是很便利的时候。 “滕祥,滕祥,去准备一下,本殿下要出一趟远门。” 三辆马车是必须要有的。 一辆他自己乘坐,一辆上面要备着各种食物和调料,还有一辆车就是给护卫们准备的。 轮番休息,保持精力。 他可不想和高翔一样,一不留神半条命都快要没有了。 “遭了,他们也没有说,这一次出远门,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走,若是南边的话,就会和父皇撞见,北边的话,没啥好看的,也就只有西边,可以看一看黄土高坡。” 朱载坖站起身,来回踱步的时候,喃喃自语道。 ------------ 第二百八十章你不会是病了吧 快步走出裕王府的朱载壡,抬眼就看到弯着腰,扶着身边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三弟朱载圳。 “你怎么了?累成这个熊样?” “没,没怎么,水,来点水。” 口干舌燥的朱载圳,小圆脸都要挤在一起了。 跑那么快,还是抄的近道。 快要累死他了。 以后绝对不要再这么干,容易英年早逝。 立刻就有人递给了他一瓶水。 咚咚咚的一口气,喝了半瓶。 “你不会是病了吧?要不要去一趟医院?正好回去的时候,绕一圈,看看外城的繁华。” 朱载壡关切地问道。 而朱载圳都不好意思揭穿大哥的意图,去医院看病是假,想要逛一逛外城的街道是真吧? 在扩建了外城之后。 外城的繁华,比内城更甚。 好玩的,好吃的也就更多,当然,现在的治安也很不错。 要不来几年时间,现在的外城,就会成为内城。 这一点,如今所有外城的人,都看得出来。 而外城更外面的百姓们,一个个的都开始期盼起来,什么时候,裕王殿下才能够想得起他们这些人。 再来一次拆迁重建。 “医院就不要去了,那地方的药味不好闻,咱们还是去逛街吧,我记得最近来了一个做鸭子的,那个烤鸭的滋味,简直是绝了。” 缓过了劲,朱载圳再次活泼了起来。 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立刻就把自己经常出宫,看到的,吃到的东西,分享了出来。 “那还等什么,走吧!” 刚刚上车,朱载壡就对着车窗外的陈洪道:“记得把裕王给的银子拿到手,没有现银,银票也行。” “是,太子殿下。” 马车缓缓行去。 车内的朱载圳突然问道:“父皇不知道现在走到哪里了,沿途有没有看到比京师更繁华的地方。” “管他作甚?顾好咱们自己才是正事,你说的那个烤鸭,具体位置还记得吗?” 朱载壡心大,懒得去想那个只知道坑儿子的父皇。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似乎外面的食物,就是比皇宫里的好吃。 此时的嘉靖,车队已经正往保定府行去。 离开了京师,只觉得浑身轻松,和当年去往大同的时候,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黄大伴,说说看,朕离开了京师,朕的三个儿子,现在正在干什么?” 上一次,自己带走了老三,最后有让老二跟上。 留了太子一人,虽然弄出了一些啼笑皆非的事端出来,可总体来说,干的还不错。 知道出去刷声望。 在同龄人当中,已经很难得了。 “臣,不知。” 这一次,黄锦是真的不知道。 皇上三个儿子的心思,连做父亲的皇帝都猜不透,别人又能怎么办? 一个个的人小鬼大。 总能在不合时宜的场合下,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来。 有砸了乞丐碗的。 也有偷鸡摸狗的。 反正用二殿下的话来说,人干的事,他们是一件都不干。 当然,这些话,黄锦不敢说出口。 怕被族灭。 “哎!京师里的乞丐和狗,又要遭殃了。” 嘉靖叹息一声,脸上还带着一丝的幸灾乐祸,仿佛已经想到了,那个大臣家的狗,突然就被人端上了桌,还邀请主人一起品尝的场景。 还有那些乞丐们。 也得去干一段时间的修路工作。 有手有脚,身上还没有人的疾病,懒成什么样子,才会出门乞讨? 嘉靖不是很明白。 不过,据锦衣卫给他汇报所知,当时其中的一个乞丐,短短半年时间,已经在京师要了一座房。 那可是多少人,辛苦一辈子,都不见得买得起的。 只能说,做乞丐真的很有钱途。 为了避免另有乞丐,乞讨了一座江山,嘉靖秘密地让满京城,身体完好的乞丐们,都去修路了。 既然拿工钱的活不想干。 那就去干没工钱的活。 管吃管住,够意思了。 事实上。 嘉靖冤枉了他的三个儿子。 二儿子依旧躺在摇椅上,舒坦得不想起身。 太子和景王,则是在悠闲地逛街。 他们没有砸乞丐的碗,因为京师已经没有乞丐了,也没有偷鸡摸狗,而是好奇地盯着一只猫在看。 “这只猫,就是叫霜眉的那一只?” 朱载壡好奇地问道。 “不太像,脏兮兮的,根本就不是霜眉,我记得霜眉可是凶得很,你看它的前爪,是不是受伤了?” 朱载圳是教训过这只猫的。 当时一脚就踢飞了好几个跟头,让他父皇看到,心疼地狠狠揍了他一顿。 也就他二哥朱载坖有办法。 让演道院的人,研究了一下猫的习性,还有猫身上到底有多脏之后,嘉靖才不舍得把猫给扔了。 他修道是为了求长生。 可不想为了一只猫,就简单的断送了自己长生之道。 “是伤着了。” 仔细地看了好一会,蜷缩成一团的猫,终于伸了一个懒腰,探出了前爪,被砍朱载壡看得分明。 “那就对了,以霜眉的武力,连面对小豹子都敢龇牙咧嘴,你觉得那一只猫,会让它受伤?” 有理有据的一条说辞,让朱载壡连连点头。 “我还以为,那只猫的腿,是你给踢断的呢。” 朱载壡记得,当时霜眉,差点用爪子,抓伤卢靖妃,被三弟知道了之后,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下。 那时整个乾清宫,都能够听到那只猫,凄厉的惨叫声。 当然,接下来,朱载圳的惨叫声,也很响亮。 卢靖妃跪下求情了好久,才没有再继续吃竹条炒肉。 “怎么会,我是天天练武,可那时我有多大的力气?做不到的,大哥,你可不要诬陷我啊。” 朱载圳摇了摇头。 说是这样说,可眼睛在看向这只猫的时候,诡异地露出了凶光。 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去手刃仇敌一般。 而猫也似乎感受到了危险,浑身炸毛,一跃而起,回头看向了朱载圳的方向,喵呜地叫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走了,猫都跑了,还看什么?” 朱载壡扯了扯三弟的衣袖,示意赶紧带他去烤鸭店。 一路上,早就被馋虫勾引得魂不守舍了。 “我不正在找这间店的吗?只吃过一次,时间太久,快要记不清了。” 说话时,朱载圳记下了那只猫跑去的方向。 猫的腿,确实是他打断的。 不要小看这只猫,尽管皇上不要了,扔到了外面放生,可依旧有很多的人前来吹捧地送食物。 为的就是沾一点财运。 可惜的就是,这只猫被养得太凶。 对前来喂养他的人,并不友好,久而久之,喂他的人也就少了。 在人少的时候,朱载圳才有机会下手,还不会让父皇知道。 ------------ 第二百八十一章嘉靖的猫 烤鸭店实际上很好找。 店面很大,生意很好,关键的是,其中的一些烤鸭,价格并不是很昂贵。 当然,朱载壡他们吃的就是最贵的。 去的也是最豪华的格子间。 “我怎么感觉,这间烤鸭店,是二弟的产业。” 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又翻看了一下菜谱,上面各种烧烤鸭子的菜单,排列方式都和聚贤楼差不多。 “是吗?我没有发现啊,现在整条街上,只要是做餐饮的,哪一家不是这个样子?” 抄袭从来都不过时。 只要有用,都是模仿,不存在谁抄谁的,毕竟如今的大明,在大明律里面明文规定了商标的定义。 可没有说,菜谱这种东西,不可以有雷同。 就是找讼师诉讼,也只能说一句巧合。 “要不,咱们试试,看吃了烤鸭不给银子,二哥会不会来找咱们算账?” 朱载圳贼兮兮的建议道。 “放心,你二哥绝对不会来找你,找你的也只能是衙门的人,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吃那啥···王八餐是吧,有必要吗?” 朱载壡的话,瞬间就熄灭了朱载圳吃白食的想法。 只是那个王八餐,听起来怪怪的。 不应该叫霸王餐吗? 什么时候改名的?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朱载圳连连摇头,随即起身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嗯!快去快回。” 也没有问什么原因,朱载壡坐在窗口处,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朱载圳已经从后门出去了。 身边只跟了两个护卫,一个小太监。 转了一个街角,就见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 “找到那只猫了吗?” “找到了。” “前面带路。” “是,殿下。” 汉子走路如风,跟在后面的朱载圳很是吃力,却依旧咬牙坚持着。 很快,就到了一处小巷子。 这个地方的猫很多。 有卧在屋檐下的,也有趴在院墙上一动不动的。 还有树梢上面躺着一只,尾巴晃来晃去的。 而那一只,瘸了一条腿的霜眉,委屈地占据了一个很小的树荫位置。 远远的,朱载圳在一群猫之中,就认出了霜眉。 “上去抓住它。” 猫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为了避免自己受伤,也为了不让自己的大哥看出端倪,立刻下令让身边的人上手。 早就有所准备的汉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出了一张大网。 只要撒出去,就会笼罩一大片的范围,捉住一只猫,简直不要太简单。 在朱载圳不知道的隔壁巷子里。 一名锦衣卫,正被陈洪堵在了路上。 “朋友,还请留步。” 锦衣卫看向了陈洪,陈洪也不废话,亮出了太子的腰牌,现在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出门了。 如今太子最大。 “那只猫,是皇上的猫,即便是皇上不喜欢了,也不能让它被人杀死。” 锦衣卫看到了腰牌,神情很是凝重。 然而,思来想去,他的任务就是看紧这一只猫,指挥使陆大人可是说了,这只猫,可是病死,也可以被其它的猫咬死。 但就是不能被人杀,也不能轻易地饿死。 为此,锦衣卫衙门,还给了一点专项资金,来购买猫粮。 “可现在皇上不在,是太子当家。” 陈洪寸步不让。 三殿下想要给母亲报仇,太子也有意成全。 自然不能让养猫人给坏了好事。 再说,这只猫,早就该死了。 不但伤了卢靖妃,还吓得王贵妃不轻,宫里的妃子们,只要和皇上走得近的,谁没有被特殊招待过? 可怜许多宫女和太监们。 身上猫爪伤痕也是不少。 这名锦衣卫,心中无语。 本来就防着这件事情发生,上一次猫被三殿下打了,瘸了一条腿,被他救了回去,一直养在家里。 没想到,这只猫根本就养不熟。 不断地想要逃跑。 跑出去就是找死,不要说猫有九条命了,就是九百条,九千条都不够景王殿下杀的。 突听隔壁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猫叫声。 紧接着,就见到各种颜色的猫,翻墙跑了过来,看到有人,又连忙转身跑向了别处。 凄厉声不止,听得这名锦衣卫,眉头不断地蹙起。 想要越过陈洪,前去查明情况。 却又顾忌往后太子会给他小鞋子穿,左右为难的时候,惨烈的猫叫声,瞬息之间,戛然而止。 锦衣卫脸色一变。 迟疑了一下,已经有了结果,但却不是他想要的。 “霜眉死了?” “不,是一只普通猫死了,皇上的那一只霜眉,依旧活着。” 陈洪纠正道。 霜眉离开皇上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久到皇上都快要忘了这只猫。 即便是换一只差不多颜色的。 皇上也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再说,不就是一只猫吗? “可要是皇上突然记起来,又该怎么办?” 事实已经铸成。 锦衣卫只能想办法自己来弥补这个过失。 “照实说,病死了也是可以的,至于尸体,在找到的时候,已经被野狗分食,而那些野狗,也已经被杀掉,剁成了肉泥,给霜眉祭奠。” 不假思索地陈洪,瞬间就编出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不但通顺,而且很符合逻辑。 “最多皇上骤然听闻霜眉死了,心里不痛快一段时间罢了,有太子和景王殿下在前面担着,你怕什么?” 锦衣卫默然。 又等了一会。 “我可以过去看看了吗?” 陈洪也一直在注意着隔壁的动静,闻言让开了身子。 “请吧。” 任务已经完成,他也得回去复命了。 在他看来,太子和景王殿下的孝心,不比一只死了的霜眉差。 烤鸭店的格子间内。 各种烤鸭,都已经送了上来。 并且更换了格子间的冰鉴,让屋内的温度,持续在一个很舒适的阶段。 “殿下,已经成了。” “嗯!下去点一点你喜欢吃的,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朱载壡挥了挥手道。 “是,殿下。” 不大一会,朱载圳也走了进来。 “还是屋内凉快,外面真的是待不住。” 坐下之后,就喝了一碗酸梅汤,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很是解渴。 “哎呦!菜都上齐了,快吃,这个脆皮鸭,可是一绝。” 朱载圳仿佛没事人一样,连连招呼着。 “敞开了吃,今日三弟我高兴,这桌菜,我请了。” 朱载壡哈哈大笑。 他也很高兴,但有人请客,他就更高兴了。 “要不要来点酒?吃这个没点酒,可是吃不了多少。” 因为心情不错,朱载壡怂恿了一下,朱载圳就从善如流,立刻叫了一大碗米酒分了,也就是醪糟。 还要求,里面打两颗蛋。 不知不觉中,两兄弟就吃得撑了,也喝得醉了。 醉梦中还各自说着胡话:娘亲,孩儿给你报仇了。 ------------ 第二百八十二章探讨养儿子的经验 翌日。 宿醉的两人,各自从床上醒来。 没有人可以关注他们,自然是睡觉睡到自然醒,安逸得不行。 “烤鸭果然香气醉人,下次一定不能贪吃了。” 朱载壡喃喃自语道。 却闭口不提喝酒的事情,因为也知道,在他们这个年纪,喝酒确实不好,这一点不是他二弟朱载坖说的。 而是建立起来的载坖医院里面,那个对治疗小孩子疾病很精通的万全神医,通过长时间的观察,总结出来的一点东西。 别人认不认同嘉靖不管,但自己的儿子,一定不能年纪还小就喝酒。 不管是太子,还是两个皇子,他都不要一群傻子。 ‘不知道三弟醒过来了没有。’ 朱载壡算着时间,下一次喝酒之后,他就要开始溜了。 另一边的朱载圳,醒来之后,念叨的也是这一句话。 ‘下次和大哥喝酒,就是要离开京师的时候了,不知道,大哥的酒,醒了没有。’ 朱载圳扶着脑袋,头痛地想着。 “来人。” “殿下,小的在呢。” 一直伺候着的小太监,连忙道。 “本殿下让人带回来的那一只猫,剥皮了没有,本殿下可是等着做成一双手套的。”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一只念念不忘的猫。 只能说,那只猫太招人恨了。 即便是被扔出了皇宫,也不得善终,不过,最后通过了另外的一种方式,再次回来了,也是一种神奇的运气。 “殿下,小的已经让人做了,找的就是制皮手艺最好的匠人,必定做得漂漂亮亮的。” 小太监,很懂事地低着头说道。 至于殿下带回来的猫是谁的,有着怎样的身份和故事,小太监一点都不想知道。 在宫内,生活得久了,心思总会活络起来。 毕竟,没心眼的人,是不可能出头的,当然也只限于现在,若是以前的话,绝对会死得很惨。 “好,这件事你就认真盯着。” 朱载圳很满意,就连宿醉之后的头痛,都减轻了几分。 “是,殿下。” 小太监连忙应下。 顺手还端出来了一碗汤,轻轻地放在了朱载圳的面前。 “是醒酒汤?” 朱载圳问了一句,立刻端着喝了起来。 “回殿下,是醒神汤。” 小太监依旧很谨慎,知道皇上不让皇子们喝酒,皇子们的宫内,就不应该出现酒字。 朱载圳一怔,喝汤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个刹那。 又喝了几口,感觉浑身舒服了一些才道:“有眼力劲,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朱载圳也想要培养一个,贴身的小太监了。 大哥身边的陈洪,二哥身边的滕祥,出去了也都可以独当一面,而反观自己身边,小太监换来换去,就没有找到一个合乎心意的。 不过,现在似乎有了。 “小的姓李名芳,谢殿下挂念了。” 李芳内心激动不已,殿下终于开始询问他的名字了。 其他的小太监,都因为各自的缘法,入了贵人的眼,多少人都在谋划着这最后一个位置。 没想到居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嗯!是个会说话的。” 不过,只会说话可不成,得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书上说,日久见人心,自己的身份就已经决定了,很难一眼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下去吧。” 朱载圳挥了挥手。 他突然还想回去躺一会。 酒真的不好喝,还没有果汁喝起来有滋味,真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会喜欢。 琢磨了一下,不得要领,也就不再去想了。 反正,往后他是不想再碰那种东西。 转眼就是几天过去。 还没有走远的嘉靖,已经知道了两个儿子出去喝酒了的事情。 “哎!儿子大了,不好管了。” 嘉靖摇了摇头。 想他在这个年岁的时候,也是偷酒喝,儿子随他了,不能生气。 当年,他的父亲看到他喝酒,还笑着称赞男子汉长大了。 不知当时,父亲知道小孩子喝酒多了之后,会有怎样代价,自己偷酒喝的时候,还会不会称赞自己? 想到这里。 嘉靖向着车窗外问道。 “陆爱卿,你儿子当年喝酒的时候,你是什么想法?” 不知为何,嘉靖突然有了一种和人探讨养孩子的想法。 他想要知道,自己这种办法,和别人的办法,其中的区别有多大。 正骑在马上,四处打量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闻言道:“回皇上······” 这种事情,可不是张口就来。 还真得仔细地想一想。 他也有说那个孩子,都还算聪慧,特别是最小的这一个陆绎,聪慧得过头了,生怕有一天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一个孩子陆经出生后,由于没有经验,挨打的次数很多,到现在,许多时候,都还在埋怨被打得狠了。” 陆炳尴尬一笑,这是任何人都查得出来的消息。 他也没有想着隐瞒。 “当时他第一次偷喝酒的时候,臣还特意寻了一只大海碗,倒了满满一碗酒呢,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那一次喝醉之后,儿子睡了一天一夜,臣却被父亲打得不敢回家。” 说起自己的糗事,如今再次想来,给儿子喝酒,是他儿子命大福大。 要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身体是差了点,可性子沉稳得多。 在听到医院里面的神医万全的话之后,他把自己关进了屋内好长时间。 愧疚于自己儿子身体差,恐怕就是他那一碗酒造成的。 好在那小子,还算孝顺。 虽然经常说,自己被打了,身上还在云云,倒也没有和他翻脸不认人。 “那第二个儿子呢?” 仿佛嘉靖听这样的故事上瘾了,不由地问道。 第一个儿子没有经验,第二个总会有经验了吧? “第二个呀!” 陆炳在陷入了回忆当中。 似乎在面对第二个儿子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多少喜悦,还是想养老大那样的养着,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挨打的次数少了点。 至于喝酒? 他自己没啥印象,记忆中能够给他敬酒的时候,人已经在十岁左右了。 “第二个儿子似乎很懂事,懂事了也就很少挨打。” 嘉靖了然。 他对照了一下自己,似乎他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养儿子的。 老大太子,管得特别多,虽然不经常见面。 但要求绝对严格。 轮到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就没那么稀奇了。 就连待遇,都下降了一半。 最后还在年纪最小的时候,被赶出了皇宫,一个人生活,人家脱离了他这个父亲,也远离了母亲。 就目前来说,二儿子活得不但自在,还很舒坦。 ------------ 第二百八十三章其余人等,倒欠两斗 说到自己的第二个儿子,陆炳也是一阵心酸。 二儿子虽然挨得打少,可身体也不太好。 若不是有了医院,两个儿子怕是都会早早的去了,如今看着老实沉稳,简直不像是两个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可却是医院里的常客。 大概每隔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去一趟医院,找做好的大夫瞧瞧。 嘉靖是了解陆炳几个儿子的状况的。 见到陆炳愁眉苦脸地起来,也就不再深究,反正自己的三个儿子,身体似乎都还不错,每天还知道起来练武。 做到了劳逸结合。 这就很好,许多次,嘉靖都想要让侍读学士们停一停,免得学久了,脑子不但学坏了,身体也要垮掉。 好在几个小子很争气。 没怎么让他费心。 这样一想,自己放羊式的养儿子方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成功。 不但让大明眼看就要盛世到来。 就连培养儿子这方面,也是名列前茅。 当然,他打儿子的事情,就被选择性地遗忘了。 “第三个儿子,你培养得还是很成功的。” 对于陆绎的所作所为,嘉靖觉得,若不是这小子,学问不够,考不上科举的话,陆斌个绝对不会送出去给人当总管。 “回皇上,着第三个儿子,臣是怕了,一点都不敢管教,放任自流之下,学问不行,就连武艺也不行,也就跟了二皇子,多少有了点长进。” 陆绎苦笑道。 费尽心思培养的儿子,一个二个的身体都不咋地,除了学问给他们陆家涨了点脸面外,可也涨得有限。 完全撑不起一个书香门第的称谓。 不得已之下,只能双双进了锦衣卫,吃上了一口皇粮。 “朕还是了解自己孩子的,若不是你儿子有本事,他也不会看得上。” 说的是实话。 实话有时候很伤人,但也有的时候,会让人很开心。 得了皇上的称赞,陆炳也就从自己两个儿子的忧心之中,脱离了出来。 “多谢皇上夸赞,还是皇上高瞻远瞩了,若不是有了医官,二殿下才想起建立一个医院,怕是臣都要黑发人送白发人了。” 陆炳的真情流露,让嘉靖很是受用。 当年他为了推广医官,多少人出言阻止,现在呢? 又有多少人在不遗余力地拥护? 也就是从这一件事情开始,他才有机会,有把握出一趟皇宫,去一趟大同。 事实证明,他的每一步都走对了。 一旁跟着的黄锦,耳朵也支棱着,他现在也是有儿子的人了,对于如何培养好一个好儿子,也很上心。 书本上的方法很多。 但总结出来,就一句话,那就是打,打到孩子听话就行。 只要听话了,就可以讲道理。 书上的道理,简直不要太多。 每一句都是微言大义,仔细斟酌之下,都能够写出几千字的文章出来。 现在有了成功的例子在眼前,哪能不偷摸地学习一二? “往后呀,这个医官,还是要重视的,大夫们的医术也要继续提高才行。” 嘉靖自得地说道。 他的得意之作,在他想来不是大礼仪,也不是大同被人吹嘘的彪炳战功。 而是转换了观念之后,弄出来的医官。 如今享受着医官好处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唯一让他比较头痛的就是,这个医官实在是太费银子了。 他就弄不懂,大明百姓们的病,怎么就这么多,还都稀奇古怪的,许多都是闻所未闻,治不好的绝症。 “皇上说的是,臣前段时间,还捐赠了一批药材,送给了载坖医院,又送出去了三千两银子给了医官。 据说许多大臣,士绅们,也都有这种行动。” 陆炳也不是一味地在夸赞自己。 别人做了什么事情,他也会说出来,踩着别人,并不一定显得自己更高大。 这是他为官多年,得出来的宝贵经验。 “哼!都是一群怕死之辈。” 冷哼一声,嘉靖不屑地说道。 “怕死是人之常情,只要对社稷有益,那都是皇上治理大明治理的好。” 反应很快的陆绎,可是一定要让皇上开心的。 “你啊!尽捡一些朕爱听的来说,不过,朕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哈哈大笑的嘉靖,看着道路旁边的良田,突然有了一种吟诗作对的冲动。 出门时是七月底。 如今已是八月。 八月的桂花香,农家丰收后的稻香也香。 “拂暑金风动衮裳,满天商吹动新凉。农家万宝收成后,十里遥闻禾黍香。” 沉吟了良久,突然嘉靖脱口而出。 陆炳一怔,他没有怎么听懂诗句中的意思,可只要是皇上念出来的,就一定是绝句。 “皇上好诗啊皇上!!” 立刻满脸欢喜的说道。 落后了半步的黄锦,心中懊恼了一下,只顾着听怎么培养孩子成才的秘密,差点走人忘了自己的身份。 “好诗啊皇上,好诗啊!” 只是把陆炳的话,大概打了一个颠倒,也脱口而出道。 甭管是不是太俗气。 只要是夸赞,就没有高雅低俗的说法。 嘉靖笑吟吟地问道:“朕的诗,好在哪里?” 突然的反问,也没有难住陆炳。 诗中有拂暑,有金风,说明了时间和周围的天气环境,有农家,有禾黍香,就是再说百姓们丰收后的喜悦。 所以立刻道:“皇上心系百姓,才有了十里稻香,就连风也识趣地送来了好消息,简直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得之啊皇上。” 从皇上开头,到皇上结束。 陆炳也是一个人才,前呼后应,还能自圆其说。 尽管整句诗的意思,不是为了表达这个,可黄锦不会揭穿来显得自己很有水平。 “皇上好文采,天下文气十斗,皇上独占十二斗,其余人等,倒欠两斗。” 黄锦说得很夸张。 但正如嘉靖说的那样,他就喜欢听这个,有人赞赏他的诗词,怎会不高兴? 不过,在高兴之余,也得点出这句话的出处。 免得别人把他当傻瓜。 “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句话原本出自连载武侠小说中的江湖篇章吧?说的是一位叫做独孤求败的剑魔,败尽天下英雄之后,后人对他的评价。” 小说中说的是剑,到了黄锦的口中,只改了一个字,就说的是嘉靖的文采的。 “皇上明鉴,这句话据说,还是裕王殿下想出来的,如今京城里面不少的说书人,在说一个人才华绝巅,或者武艺超群的时候,都会用到,不然显不出此人的出类拔萃。” 黄锦也没有被人揭穿的尴尬。 反而笑意吟吟地说出了这句话,背后的故事。 ------------ 第二百八十四章说得好了有赏 嘉靖闻言,开怀大笑。 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才学,不错,不错!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一个败尽天下武者的剑客,手掌天下权,还文采飞扬,谁人比得上? 至于真假。 只要他自己开心了就行,管他真真假假的。 反正,只要大明千秋万代,就没有敢说他嘉靖做出来的诗句,狗屁不通。 有的是人,从各个方面来论证,自己的诗作是千古第一,无人能出左右。 并且说不得,还会引出一个学派出来,就靠着研究自己的诗句,来混饭吃。 聪明一直都是嘉靖的特长。 而且这种事情,并不难猜到。 别人都是靠自己,嘉靖却已经决定靠子孙后代了。 毕竟,就算是再厉害的秦始皇,不也因为我儿子不争气,二世而亡,一直被人骂做暴君吗? 嘉靖自问比不上秦始皇。 可他的儿子们要比胡亥强,这就够了。 马车行走在官道上。 宽敞平整的官道,不再是嘉靖记忆中,那种能够颠簸的把人要散架的路况。 官道的两旁种植者四季常青的树木。 看树根底下的土层,应该才种下去时间不久。 “皇上,前面过了那条卫河,就是河间府了。” 走了好几天,都还没有走出京师的范围。 陆炳前去探了探路段,回来禀报道。 “朕记得奏疏上说,卫河上面已经架桥了,爱卿可曾看到?” 不到必要的时候,嘉靖是不想乘船的。 上一个皇帝,就是因为坐船落水,才一命呜呼的。 前车之鉴不远,他可不想轻易地试一试自己的运气,到底好不好。 “回皇上,桥早就修好了,宽敞,高大得很。” 陆炳兴奋地说道。 一直在京师,听到的许多消息,都不如亲眼来看一看来得震撼。 在他的眼中,卫河上面的架设的大桥,简直就是仙桥。 要花费怎样的人力物力,才能够在好几丈宽的河面上架桥,而不用担心倒塌的呢? 工部办不到。 修路可以,架桥就是修好了,他们也不敢走。 除非,工部尚书先走一趟,以此来证明,质量很过关。 陆炳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不停地比画。 奈何到底不够直观,嘉靖也想象不到,这座桥到底有多么的宽阔。 车队很快就地到了卫河桥边。 看着桥上还有行人走过,嘉靖心里也是震撼得久久不能平静。 他在心里有想过,自己看到奏疏里说的那座桥,实在不是夸大其词,若不是出来一趟,自己还真就见识短了。 “这个就是朕取名叫六一神泥的东西,建造出来的大桥?” 一捧灰尘一样的材料,掺点沙子,倒点水,然后桥就出来了? 嘉靖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六一神泥。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给起的名字,配得上神泥的称呼。 若是早知道,六一神泥这么厉害,必须得有一个更加厉害的名字才行,譬如息壤,或者九天息壤都蛮不错的。 “皇上,不会有错的,前后加起来,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建成了。” 陆炳是上了桥面,亲口问过路的行人的。 而这种大桥两头,都有着各二十人,一共四十人的小卫所兵看护。 怕的就是有一些脑子进水了的人,来搞破坏。 平时没事了就去打扫一下桥面,查看一下有没有损坏的地方,若是出现了裂痕,就要及时上报衙门。 由衙门出面找人修补。 至于找谁? 不用说,只能是演道院下面成立的一个专业的施工队伍了。 “好。” 愣神半晌,嘉靖才说了一个字。 然后,下了马车之后,快步上前,摸着桥头的一块石碑,上面就写着桥的名字。 简单直白的卫河大桥,下面是一行小字,刻着建桥的时间,以及桥梁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 此处只有一个卫所都指挥使司断事司。 此刻,断事带着副手,站在桥的旁边,不敢出声的看着。 这可是皇上啊。 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圣颜。 今日赶巧了,让他们给遇见了,回去之后,说给自己的儿子听,不久的将来,还可以讲给自己的孙子。 就这,他可以嘚瑟一辈子。 其他的吏目,士卒们实际上也是同样的想法。 也只有过桥的行人,不知道站在桥头的人是谁,不过看这样大的阵仗,也是不好惹的,下了桥之后,就匆忙地离开了。 也没有人管他们。 只是回去后不久,听说了皇上从桥上走过,一个个的后悔不迭。 能够见到天颜的机会,就这么白白的错过了。 最后只能悄悄地来摸一下这块石碑。 使得这块石碑,常年处于油亮反光的情况,时间久了,就连上面的字迹都已经看不清楚了,依旧没有人舍得换掉。 直到有一天,一群胆大妄为的人,偷走了石碑,才改一段落。 当然,最后官府还是追了回来,不过是貢在了衙门内,平常可没有多少机会见到。 “过桥。” 嘉靖决定,亲自走一趟这个桥,感受一下,和别的桥有什么不同。 一声令下,后面跟着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跟上。 气势雄伟。 军容严谨。 可正在此时,断事却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皇上,使不得啊!” 嘉靖转头看了过去,怒声道:“胡言乱语,朕怎么就不能从桥上过了?” 陆炳也怒目而视。 黄锦更是已经在心里把此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同时还盘算出了,十七八种酷刑,等着一一验证。 皇上心情正好的时候,前来败兴。 百姓们过得。 凭什么皇上就过不得? 简直是岂有此理。 “皇上过桥没问题,可军队要想过桥的时候,就不能太整齐了。” 急切间,断事的口舌也跟着利索了起来。 不能太整齐? 众人齐齐一怔,过个桥,还有这种说法? 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众人齐齐看来的目光,断事感觉压力山大。 仿佛背上背着一座五行山,而自己就是说书人口中的那一只猴子,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皇上,这可是演道院交代下来的,臣不敢擅作主张的胡言乱语。” 又是演道院。 对于演道院传出来的话,嘉靖都是慎重对待的。 那个地方很诡异,什么东西都研究。 看起来离谱,听起来更是天方夜谭。 可人家就是对的,不服不行。 “说仔细点,说得好了有赏,说得不好,哼!” 陆炳右手按着刀柄。 做出随时都可以出刀的准备。 一个正六品的官员,在冒犯了皇上之后,他还是可以很轻易地拿下的。 黄锦没有做声,而后面跟随的队伍,在前面停下了之后,也慢慢的停下了整齐的步伐。 ------------ 第二百八十五章谢皇上赏赐 哪有说不好的? 本来自己就是在执行任务,若是他不阻止的话,出了问题他要死全家的,现在阻止了就是他飞黄腾达的机会。 “皇上,这个桥,据演道院的人说,只要过桥的人数太多,步伐还整齐划一的话,容易引起一种共振,导致大桥坍塌。” 断事不是很明白共振是什么原理,但演道院的人,给他演示过一次。 隔着老远,敲响一个铜钟,另一边放着的琉璃杯就会莫名其妙地炸裂。 仿佛神话故事当中的神通一样。 看得他是目瞪口呆。 所以对于人家交代下来的事情,也就更加的尽心尽力了。 听闻过后,嘉靖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再次站在了桥头边缘上,目光看向了大桥的另一边。 这桥看着很结实。 实际上很脆弱。 嘉靖心中就只有一个这样的念头,若不是有人阻止,他是不是也一样会因为桥塌了落水身亡? 是故意做成这样的桥。 还是桥只能修成这种样子? 两种不同的想法,就会有着不同的结果。 若是前者的话,就是有人要故意谋害他,现在回头去皇宫还来得及。 可若是后者的话,踩上去就会坍塌,那么又有什么意义? 嘉靖忽略了共振这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很专业,平时也很少用到,嘉靖一时半会儿没有闹腾明白其中的含义。 黄锦和陆炳,也连忙从桥上跑了下来。 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的大桥,仿佛这就不是一座桥,而是吃人的猛兽。 “也就是说,这座桥,朕还过不了了?” 嘉靖缓过了身,怒声问道。 刚刚的那一次惊吓,仿佛让他回到了当年,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之中一般。 整个心神,都是那么的无助。 似乎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魂飞冥冥。 此时,背上都湿了一大坨,心里的后怕,让他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了往日的平和,暴躁的要将看到他狼狈的人,都砍杀了扔进河里喂鱼。 “回皇上,谁都能过,就是不能步伐整齐地过,随便走都没事的。” 说起来很饶舌,但断事不能不说。 可两句过后,自己依旧解释不清楚,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 “皇上,臣有一张报纸,还请过目。” 说完就等着皇上放他去取来。 可提到了报纸,黄锦就蹙起了眉头,他仿佛在那个地方,看到过共振两个字,就是时间太久把这件事给忘了。 只有陆炳,尴尬的一笑。 他儿子陆绎经常回家,给他显摆一些演道院里面的新东西。 其中一项就是关于共振的。 当时只觉得神奇,并不怎么在意。 此时被人已提醒,就想起了这件事。 “皇上,臣想起来了,共振,对就是共振,臣还拿了一套设备,给皇上您演示过的,想必这位卫所的断事,说的就是此事。” 嘉靖自己的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可一个杯子,和一座桥之间,有共同之处? 对于科技或者说,科学,嘉靖见识得很多,却都没有往心里去。 只要不是仙法。 他都不怎么在乎。 做多就是糊弄人的把戏罢了。 “皇上,共振是一种现象,存在的地方很多,杯子破碎是如此,桥梁坍塌应该也是如此,演道院的学问很深的,臣也只知道一点大概。” 抓住机会,陆炳狠狠地卖弄了一下。 其中一些说话的方式,还都是学的他儿子的。 一旁的黄锦,也恍然记起来,有一期的演道院日报中就有这样的一个小实验。 整个过程和原理,也都说得很详细。 当时皇上不在意,他也就没有仔细地琢磨,回忆起来的速度就慢了一点,没有轮到他露脸。 心中暗道,往后绝对多跑一跑演道院,不为学会多少东西,最起码要知道,演道院最新的研究成果才行,不然再次遇到新东西,自己吓自己,就很尴尬了。 此时的嘉靖就是如此。 他不怪自己知道的少,反而怪罪起了守桥的人,说话不利索,连续几句话都说不到重点上面。 “就你知道的多,过桥,传令下去,所有人队伍不要太整齐了。” 嘉靖狠狠地瞪了正卖弄得很得意的陆炳一眼。 被人再次解释了一遍,知道了其中蕴含的原因,嘉靖也就明白,只要是桥,都存在这样的毛病。 只要脚步的震动,不在那种频率上面的话。 那么就不会有任何事。 至于频率是什么,学过琴的人,都有所了解。 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嘉靖已经不想在此处停留了,丢人啊! 命令很快就传递了下去。 护卫们不是很理解,但照做就成。 反正不理解的东西多了,不差这一个。 反而是黄锦心里憋着笑,幸好他不是第一个明白过来的人,不然遭到训斥的,肯定就是他了。 只有陆炳,郁闷的快步跟了上去。 在跟上去的时候,心中还想着,皇上训斥他的话,怎么和自己训斥陆绎的话一样? 断事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自己是回去取报纸,还是继续等着皇上过桥。 脑中的想法在,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就听到最前面,隐约传来了皇上的声音。 “赏此人白银五百两。”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给赏赐,就给赏赐,而且给的还很多。 有钱了,嘉靖也大方了起来。 曾经几十两银子的赏赐,已经不再满足了,最低标准就是五百两起步。 断事一怔,连忙喜笑颜开地跪下高声喊道:“谢皇上赏赐。” 很快。 前面就有人走了过来。 是一名护卫,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还叮嘱道:“五百两银子是给你的,也是给守在这里辛苦了的士卒的,你看着分了就是。” 断狱上手接了过来。 如今没有人敢于克扣军队的粮饷和赏赐了。 若在以往,五百两银子,下来之后,到了手中,能有五两就很不错了。 “谢皇上赏赐,祝皇上万寿无疆,千秋万代。” 断狱领头喊完,身后的副手和士卒们,也跟着高喊出声。 声音沿着卫河,传得远远的。 连续喊了三遍过后。 一群人才起身,目送着皇上的队伍远去。 “大人······” “大什么大?这张银票,本大人就留下了,至于五百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了大家的,都有份。” 断狱小心翼翼地把银票收好。 五百两银子是巨款,他的家中也拿得出来,这皇上给出来的银票,可是独一份。 可以当做传家宝一样的传承下去的。 其他人都羡慕不已。 当然,家中拮据的,还是很看重五百两银子分了之后,自己能够拿多少。 ------------ 第二百八十六章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过桥很顺利。 顺利地走出了大桥,除了桥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毫无波澜。 再次坐上了马车。 嘉靖都是一言不发,跟着的黄锦和陆炳,也不敢多话。 队伍沉默地走着。 都在等着嘉靖什么时候,打破这种平静,实在是太压抑了一些。 而此时坐在马车内的嘉靖,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那就是大明的教育,要从那个地方抓起,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大明在越来越好的同时,新出现的东西,并不能从四书五经上面找到解释。 偏偏这些东西,正在融入所有人的生活。 想要使用,想要了解,都必须学习除了四书五经之外的东西。 不然出门都难。 更不要说过桥了。 得去各地看看,各地的私塾和官塾到底是怎样培养人才的。 嘉靖心中有了计划,路途就有了事情来做。 顺手在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小本本和一支炭笔。 在外面,临时需要记录一些东西,嘉靖也已经习惯了使用炭笔,相比毛笔来说,不但使用简单,而且不容易把墨水洒出来,需要的纸张,也会减少。 可以说,好处多得不行。 如今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贵了。 产量不高,不容易制作是一方面,据说是技术还不是很成熟导致的。 另外一种钢笔,也是一种稀缺货,目前他的御书房之中,也只有一支,而别的地方书写时,使用的还是竹笔。 简陋的可以。 展开了小本本,里面已经书写了不少的内容。 翻到了崭新的一页,开始了新的记录。 标题就是‘大明官塾和私塾的教育情况。’ 或许是习惯了自己儿子,对于某些东西的书写方式,嘉靖觉得好用,也就拿过来用了。 洋洋洒洒的,在马车的行进中,写了一页又一页。 马车外面的黄锦和陆炳,不住地从车窗看向车内。 可惜除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装了冰鉴的马车,可不能随意地打开车窗,免得外面炎热的天气,使得马车内更加的闷热。 “哎!皇上是越来越大度,可咱家也看不懂皇上,想要做些什么了。” 似乎是在寻求一种共同的答案。 黄锦此时也没有把陆炳当成外人。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皇上,正在成为历史上有名的圣人天子,多少臣子们,求都求不来的,却让咱们给遇上了。” 陆炳咧嘴一笑。 跟着这样的皇帝,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不断默念‘伴君如伴虎’,也不用时刻都在担惊受怕,生怕一个字说错了,就皇恩不在,最后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大罪。 “哈哈!说的也是,咱们生在这个时代,是咱们的幸运,可得守好了这份幸运。” 黄锦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似乎完全忘记了,在卫河桥边的不愉快。 人生哪有常常高兴的事情,不都是起起落落,然后感叹命运无常吗? 而与此同时,卫河桥上皇上经过的消息,也早就被有心人,快马加鞭地传了出去。 那位得了五百两银子银票的断事,则是被人出高价六百两银子换走,都没有成功,当然也没有人想过要强抢。 皇上赏赐的东西,那都是有记录的。 除非是,原来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后世子孙却又不孝,被典卖了出去。 河间府,从西汉文帝至献帝4四百余年间,四次建河间国,其间时国、时郡。 隋至唐,属河间郡或瀛州。 五代时瀛州归契丹辖。 宋大观二年(1108年)改瀛州为河间府,元至元二年(1265)改府为路,属中书省。 明洪武元年(1368)改河间路为河间府,属新设之河南分省。二年三月癸丑(1369.4,20)河间府属北平行省。 永乐十九年正月初一(1421.2.1),属京师。 经过了几天的行程,穿过了几个县城,也下来走访了一下,经过变法过后,街道上的行人确实多了起来。 就连平时不常见的孩童们,也都会出来打闹一阵子,然后在大人们扯着耳朵的情况下,带回了家。 至于官塾和私塾。 大都千篇一律,直到看到了一个载圳小学,嘉靖才眼前一亮。 不用仔细地去询问,只看名字,就能够知道,这些小学到底是谁开办的。 三儿子学着二儿子的手段。 弄得还不错。 其中各门学科都有,不再局限于四书五经的学习。 除了学习书本上的东西之外,居然还有武艺的考量,教学的是军中退役的士卒。 嘉靖让跟随过来的人算了一笔账,每一年就这样的一个小学,所以花费的银子,也是不少。 完全抵得上一个县城官员们一半的俸禄了。 可惜的是,前去学习的只有贫家子弟,为的也不过是管一顿饭的便宜,而不是真正的前去求学。 “一个人穷,是有道理的,一家人继续穷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嘉靖在看过了自己儿子开办的小学之后,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说道。 他还记得,演道院中挂着的一个励志天赋,写的是‘知识改变命运’,但是他心中还震撼了许久。 一句大白话,居然能够让人激动万分。 现在看看这些穷苦人家,还没有认能够明白,多学一点东西的好处。 眼中只有便宜能不能沾到。 可以预见,若是小学之中,少了这一餐免费饭的话,怕是连一个孩童来听课的都没有。 “皇上仁心,想必这一群读过书的孩子,将来长大了,拿到了知识赋予他们的好处,所有人才会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利益从来都是推动人去做某件事的基础。 黄锦的话,让嘉靖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京师里的工匠和账房,就是一个例子。 之前有多么的不待见这些人,现在就有多么的需要这些人。 工厂里面需要工匠,也需要账房, 一个创造利益,一个明确利益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盈利和支出一目了然。 “是啊!皇上,裕王殿下都说,十年树人,既然景王殿下,给了百姓们读书的机会,皇上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能够看到结果。” 陆炳也不甘示弱地补充了一句。 他知道皇上如今很喜欢和人比较自己的儿子。 毕竟,儿子有本事了,做父亲的,不管他是谁,都一定会很高兴。 至于长大了之后,会不会和史书上写的那样,来一场玄武门之变? 嘉靖觉得,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 聪明随他。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也应该随他才对。 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 第二百八十七章到哪都有的产业 黄锦和陆炳的话,也算不上吹捧。 照实说,就已经超过了历史上多的皇子们了。 在史书中,各个皇子和太子之间钩心斗角的时候,皇上的三个儿子却很和睦,也是奇了怪了。 并且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地方。 擅长的地方,还没有重合,这就不会有太多的利益矛盾。 “哈哈!说得不错,朕只需要等着便是。” 嘉靖眉头舒展。 在他的下本本上面,写着的许多对于私塾和官塾的改良办法,都没有自己三儿子做得彻底。 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拿出来献丑了。 反正儿子的功劳,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功劳,分什么彼此? 那不见外了吗? 不过,私塾他管不了多少,可官塾让他很是失望。 大明变革在即,许多的官员们,还没有意识到,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变局,依旧在沿用着某些老办法,来处理新出现的事务。 时间久了,也就成了阻碍大明车轮前进的拦路石。 嘉靖没有想过,现在就着手解决这一问题。 他还是要多看,多想。 然后回到朝堂上,让诸位臣工们都人深刻地认识到,大明将要有怎样的变化,才会在推行新政的时候,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走了,县城的稻香嗅到了,做学问的地方,也都看了一遍,咱们去府衙看看,州府如今有着怎样的变化。” 嘉靖说得随意,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在过了几个县城之后,就进入了河间府下辖的沧州县境内。 西周时,属青州。 春秋战国时代,为燕、齐、晋、赵等国地。 秦朝时,属巨鹿郡和洛北郡。汉代,属冀州和幽州。 三国,属魏国。 南北朝时,属北魏的瀛州和冀州。 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517年),设立沧州,辖浮阳、乐陵和安德三郡。 隋初废浮阳郡,后分属河间郡、渤海郡和平原郡。 唐朝贞观元年(627年),属河北道,天宝元年(742年),改沧州置景城郡,治清池县(今河北沧州市东南),辖境相当天津市海河以南,静海县和河北省青县、泊头市以东,东光县及山东省宁津、乐陵、无棣等市县以北地区。乾元元年(758年),复改为沧州。 北宋,改为景城郡,后废,属河北东路河间府。 金代置河北东路于河间,辖沧、景(今东光)、寿(今献县)、清(今青县)等州。 元代,属中书省河间路。 明代,属北直隶省河间府。明永乐二年十二月九日(1405年1月9日),明廷决定设天津左卫。 明永乐四年十一月八日(1406年12月18日),改青州右卫(一说青州左卫)为天津右卫。(“卫”是明朝的军制,卫下设千户所、百户所,由指挥使统领。每卫士兵足额5600人,兼有屯田守卫之责。)至此天津共设三卫,直隶于后军都督府,卫兵定额16800人,三卫屯庄散在海河以南沿南运河至德州以东地区。 天津三卫各夫住址、军地、营房,俱永乐二年派定。远在沧州并南皮县等处地方……三卫诸军屯越在沧州、南皮、盐山、庆云而东。 而到了嘉靖的手中。 又有了变化。 天津直接成了一个最靠近京师的县府,如今有着大量的海产品,流入大明的市场。 还有造船厂,以及大明最强大的一支水军。 所以,沧州的位置,也就很重要了。 天津卫,留下了一半的兵力,剩下的另一半,就到了沧州,直接命名为沧州卫。 隶属兵部卫所军,和九边的边军,又有不同。 边军对抗的是外敌,而卫所军就是用来平叛的内部军队。 清晰明了的军队属性,让军队内部,不再有各种扯皮的事件发生。 在训斥了一顿第一个县城,县衙内的官吏们,迎接的盛大场面,接下来的行程里,都没有哪一个官员,敢冒着丢官,丢脑袋的风险,去做表面文章了。 所以,在进了沧州县之后。 除了一位领路的刑科科员之外,就没有了其他人前来迎驾。 “皇上,前面就是沧州府最好的酒楼,聚贤楼。” 又见聚贤楼,让嘉靖一阵恍惚,仿佛走了几座桥,突然就回到了京师。 最好的学院是自己儿子弄出来的,最好的酒楼也是自己的儿子弄出来的,那么大明其他人都在干啥? 嘉靖都有些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很蠢? 抄着发财都不会。 他却不知道,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抄对作业的。 不管是搏戏楼,还是聚贤楼。 多少人扑了进去,银子没少花,最后都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赚钱肯定是赚钱了。 可赚的不够多,也是一件很让人无语的事情。 嘉靖进了聚贤楼,才发现,自己想的差了。 酒楼和酒楼真的是不同的。 建造的聚贤楼,使用的是最新的六一神泥的材料,里面的地上,铺的还是瓷砖,看着比他的皇宫都要奢华。 各种小景,层出不穷。 里面的店小二,也大多都是女人,穿的衣服,全部都是统一的服饰。 只需看着,就是一种享受,似乎和他皇宫里的宫女们都差不多。 “掌柜的,酒楼一天的盈利是多少?” 瞧着面前的女掌柜,嘉靖认为,自己的儿子,算是把人心给玩绝了。 这样的服务,任谁都想住在里面不走了。 “每天大概有三百多两银子左右,生意最好的时候,能够上万。” “上万两银子?” 黄锦还不是太清楚,一个沧州府的酒楼,会有这样大的收入。 此时吃惊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只有在很少的几个月,才会有这样的好生意,其他时间,都很平淡。” 平时也是每天有三百两。 陆炳心中已经开始计算了,本来还看不上的酒楼,居然是裕王殿下手中的摇钱树。 据他所知,裕王在每一个州府,都有一座这样的酒楼,而现在扩展到了县城,这就更多了一些。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平均每天,只依靠酒楼,裕王就能够拿到最少一万两左右的银子,一个月下来,少说三十万两打底。 比他们家的生意,可要好多了。 似乎除了香皂厂之外,其他的加起来,都没有人家的利润高。 不过,嘉靖却是毫不在意。 自己儿子手中,最赚钱的工厂和工坊,每天产生的利润,可要比酒楼高多了。 “还算不错,说话看,在沧州府,他还有那些产业。” 嘉靖手中,也有朱载坖后来做出来的产业布局图。 看出来看了一圈,却发现,自己的这些产业布局图,更新的还没有人家发展得快。 “有一个马车行,一座制盐工坊,还有一座海鲜市场,另外沧州县的外城,一半的房产都是裕王殿下的。” 嘉靖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被人提起,他才会感觉很熟悉的样子。 简直都是京师扩建的翻版。 “······” 嘉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自己的这个第二个儿子了。 空手套白狼的手段,简直神奇的不行。 最重要的是人家不但成功了,其他的地方,也都很欢迎。 给当地做了建设,还提供了税收。 更重要的是,改变了当地百姓们的生活,就这,人家还把银子给赚了,都不知道这小子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仿佛真的有一个聚宝盆一样,钱财怎么都花不完。 ------------ 第二百八十八章抠门得很 聚贤楼只住了一夜。 翌日就再次出发了。 嘉靖思索着自己儿子现在到底有多富有,他了解过,几个儿子赚钱的本事都不差。 当然,二儿子更胜一筹罢了。 “银子多了,似乎也不够花,到底要多富有,才会不觉得缺银子?” 嘉靖这一次没有坐在马车内。 而是在车外,略微落后车夫的一个身位的副座上。 旁边就是骑着马的陆炳,至于黄锦则是落后了一步,没有占据到好位置,只能走在另一边。 “听裕王殿下说,只有花出去的银子才是银子,花不出去的,不过是一块比石头硬一点的没用东西。” 陆炳也不知道要多富有,才可以达到皇上心里的目的。 反而说出了银子的作用。 在有的地方,人们交易的时候,还是以物易物,银子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就是铜板人家也不是很稀罕。 似乎,一个不能吃的东西,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贬值。 不如他们用物件兑换物件来的简单实惠。 “说的有点道理,但不多。” 嘉靖点了点头道。 接下来的行程,每过一个县城,嘉靖都会住一宿,不是因为官府的衙门修建得很漂亮,而是几乎每一座县城,都会有一家叫做聚贤楼的酒楼。 既然是自己儿子开的。 那他就必须捧捧场,至于给不给钱? 你看到有哪个做父亲的,去了一趟儿子家,住了一宿还给钱的? 嘉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行为,虽然聚贤楼只是亏了一天的生意,可往后的时间内,其他同行就没办法比较。 皇帝住过的地方,谁不想去看一看? 若嘉靖知道,还会有这种效果,非得让朱载坖多给出一点银子不可。 皇帝以身作则的活广告,绝对不会便宜。 而随着嘉靖远离了京师。 一直在京师等着消息的太子朱载壡和三皇子朱载圳,也都差不多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父皇终于走远了。” 太子朱载壡喃喃自语道。 身边的小太监陈洪,恭敬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块雕塑。 “你去准备一下,兵贵神速,好了立刻来通知我。” 随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朱载壡一咬牙,沉声吩咐道。 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师,朱载壡觉得三兄弟里面,就是自己最亏,时刻想着找机会弥补一下这点损失。 现在,机会就来了。 另一边的朱载圳,也是同样的想法。 “考验你的机会来了,这件事情办好了的话,你就留在本殿下的身边,随时听候,去忙吧。” 朱载圳说完一挥手,听他训话的李芳,立刻就明白如何去做事了。 殿下想要出去玩,无可厚非。 就是他自己,说心里话,若不是没有选择的话,也不想一直住在皇宫内。 “是,殿下。” 不大一会。 两辆马车,不约而同地就到了裕王府的门口。 毫无阻碍地,先后进了大门。 还是原来的那个院子,原来的那棵树。 树下依旧是三张躺椅,其中一张上面已经有人躺着了。 “二弟,快起来,今日大哥我带了酒,咱们三兄弟,好好的喝一杯。” “二哥,我也带了下酒菜,绝对包你满意,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一大一小两兄弟,一唱一和的,让安逸的躺在摇椅上的朱载坖,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父皇刚离开不久,你们就开始学会了喝酒?不怕父皇他们回来,让你们天天吃竹板炒肉?” 记忆中,大哥和三弟的目前,打人的时候,只是做个样子。 来人只要哭出声,就会有安慰。 可父皇打人,那是真的下手狠打啊! 哭都没有。 除非父皇觉得打够了,不用再打了,妥妥的自由心证。 “咱们也快要长大成人了,喝点酒怎么了?我可是问了陆绎他们,在咱们这个年纪,人家喝酒已经是论碗喝了,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早有准备的朱载壡,瞄了一眼二弟旁边站着的陆绎。 陆绎动动嘴皮子,想要辩解一声,自己喝酒的年纪,已经过了十二岁了,可不算小子。 可得到了太子的眼神警告,只能想着过后在给裕王解释。 现在拆台,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也给裕王惹麻烦。 “就是,就是,当时我还在旁边听着呢,不会有错。” 朱载圳的振振有词,朱载坖是一个子都不信。 不用回头去询问陆绎,一耳朵听过去,全是假话。 “好好好,喝酒可以但只能是米酒,其他酒不行,若是不同意的话,咱们提前散场为好,我可不想等到父皇他们回来,也跟着你们一起挨打。” 长这么大,记忆中自从出了皇宫,就再也没有被人打过。 可不能让父皇开了先河,打顺手了大哥和三弟,最后还要把他捎带上。 “本来,带来的就是米酒,其他的酒,我也不敢喝呀!” 就是米酒,朱载壡闻着都一些头痛。 喝起来甜丝丝的,可喝醉了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朱载圳也是如此的感觉。 很快,就在树荫下。 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是全套的烤鸭,和三罐子米酒。 “父皇只顾着自己,这一次谁都没有带,就连吃住,都是在二哥的聚贤楼里,连银子都不舍得花,抠门得很。” 朱载圳其实也是有着酒楼的。 不过,只要有聚贤楼的地方,他绝对不去开酒楼。 由于银子和储备的人才太少,开的数量并不多,所以总体算下来,只能是一个不亏不赚的局面。 “这算什么?二弟开办的车马行,沿途推掉了多少生意,全部用来运送父皇带去的人和物资,一个县接一个县,只要有车马行的地方,就绝对不会错过。” 太子朱载壡也觉得自己的父皇抠门,他的许多物资,还等着车马行来运输了,就这么一耽搁,少说没了一成的利润。 自己组建车马行的话,花费又太高,得不偿失。 他可是知道,最开始的车马行都是亏本经营的,也就最近半年的时间,由于路况好了许多,生意才刚刚保本。 朱载坖看着大哥和三弟,完全弄不懂,今天是来喝酒吃肉的,还是来吹捧他的那些产业的? 自己弄出来的这些东西,能不能赚钱,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用不着别人来夸赞。 闷声发大财,才是最重要的。 “来喝酒,不说这个了,晦气!” 太子朱载壡,一口干掉,还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头。 紧跟着朱载圳也是如此。 朱载壡则是从善如流,只是和在嘴里的米酒,甜丝丝的,一旦都没有辣舌头的感觉,为何大哥和三弟,都不胜酒力的感觉。 一时半会想不通,那就继续喝酒。 ------------ 第二百八十九章很大的一笔财富了 三兄弟的酒,越喝越上头。 到了醉醺醺的时候,朱载坖晕乎乎的,大着舌头说道:“我给你们说,那家烤鸭店实际上也是我开的,想不到吧?” 太子和三皇子两人一怔,对视一眼,心中直呼好家伙。 怪不得坑人的手段,那么熟悉。 总有一个办法,让人心甘情愿地掏银子。 下次绝对不去了。 看着朱载坖赚了他们的银子,比他们亏钱还难受。 “二哥醉了,来!吃块烤鸭皮,醒醒酒。” 啊啊的,朱载坖张大嘴巴,等着三弟朱载圳给他投食。 一块烤鸭皮入口,只咀嚼了几下,整个人就软软的趴在了桌子上,传来了细微的呼吸声。 太子朱载壡眯着眼睛,凑了上去,大声地喊道:“二弟,二弟,继续喝,这才哪到哪?” 随即目光瞥了一眼,也醉眼朦胧的朱载圳,假装身体摇晃,扑倒在朱载坖的身边,低声道:“一会北门口见。” 说完也不等回应,身体往后一仰,顺势滑落在了椅子上。 一旁伺候着的陈洪,立刻上前扶起。 “太子醉了,现在需要带他回宫,裕王殿下若是醒了的话,记得告诉一声。” 说完,就招来两名护卫,搀扶着往外走去。 由于太子的个头还不高,搀扶的人弯着腰,样子很憋屈搞笑。 醉眼朦胧的朱载圳,在大哥走后,眼睛立刻就清明了起来,少了太子在,朱载圳就大胆了许多。 “二哥,说好了,一会京城北门口见。” 说完也不顾装醉,起身就叫上了李芳,一起往外走去。 只留下朱载坖,仿佛梦中梦到了好吃的,砸吧砸吧嘴道:“吃,好吃,继续吃。” 紧接着继续睡了过去。 陆炳和滕祥看不懂三兄弟之间,玩的什么把戏,总觉得神神秘秘的,不是啥好事情。 “裕王殿下真的醉了,是在外面吹一吹凉风,还是送到屋内,好好地躺着休息?” “还是送到屋内吧,外面容易受到风寒。” “好吧!一起!” “一起!” 不提裕王府。 最先出来的太子朱载壡,哪有半点喝醉酒的样子,今日带过来的酒,可是都做了记号的,自己喝的是凉白开,兑了一点稀粥。 哪能喝得醉人? “直接去京城北门口等着。” 马车内的朱载壡吩咐道。 他需要一个沿途有人付账的二弟跟着,不然早就一个人跑了,那会冒着失败的风险,等一阵子。 走了另外一条街道的朱载圳,揉了揉脸。 他怕被人发现,酒水做了手脚,用的是真的米酒,可兑的凉白开也不少。 闻着有酒气,实际上,还不如喝稀粥。 若不是约好了和二哥一起出京逛逛,看看外面的山山水水,早就一个人溜了,那会绕一大圈,还要骗过大哥才成。 真以为他朱载圳年纪最小,看不出大哥的心思? 分明是想要留下自己,自己跑路,好在他棋高一筹,让大哥醉倒在京师,不就有了他们出行的机会? “李芳,加快速度,去北门口,咱们的护卫,可都在等着呢。” “殿下,裕王的马车,在下还不是很熟悉,等一会就好。” “行,安全第一。” 朱载圳也知道,有的事情急不来。 对于驾出来二哥的马车,他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 往常来到了裕王府,也让人试驾过几次,只是这一次的李芳是新手而已,过一会就可以学会驾驶。 简单得很。 李芳驾车很是小心翼翼。 裕王的马车,和别的马车都不一样,若不是他试驾过一次,现在连出门都难。 马车稳稳地到了北门口。 一眼就看到了另外一辆裕王府的马车。 “二哥果然没有食言,稳了,跟上去。” 朱载圳兴奋地说道。 而前面也偷摸着驾驶除了裕王府马车的太子朱载壡,也接到了另外一辆裕王府马车到来的消息,立刻吩咐陈洪,快点驾车离开。 随着马车的重新启动,旁边跟随着的护卫们,也都动了起来。 两方人都没有交流的意思,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人数相当,护卫身上携带的武器也很精良,不会是有人冒充的。 只是一口气,走到了太阳快落西了,朱载壡和朱载圳才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咦!怎么不见陆绎和滕祥两人?” “停车!护驾!” 或许是真兄弟。 两人的反应仿佛一个人做出来的一样。 护卫们也都一个个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马车。 “前面的,到底何方宵小,居然敢偷盗裕王府的马车?” “后面的,到底何方鼠辈,居然偷盗到了裕王府的头上,难道不知道,这辆马车是特殊的吗?” 一前一后,两个不同的声音,从两个方向传了过来。 朱载壡和朱载圳站在马车的前面,都是一怔。 莫名觉得这个声音,很是耳熟。 心中一动,朱载壡试探着喊道:“三弟。” 同时,一声“大哥”也传了过来。 “散开,都散开。” 护卫们刚刚聚拢,又默默地散开,留出了一条一人通过的道路。 刚好能够彼此看到对方。 “果然是你!” 语气当中有着惊奇。 但异口同声的恍然大悟,却让两人苦笑一声。 “过来坐坐吧,我以为是二弟呢,没想到是三弟。” 太子朱载壡邀请道。 钱袋子没有了。 却又不好回头,免得被朝中的大臣们抓住,那就走不脱了。 “怎么会是你?你没有喝醉?” 朱载圳连连惊叹。 他记得那一坛子的米酒,足以让一个人醉一晚上。 没想到大哥这么厉害。 喝完了酒,一点事都没有分明是平时有偷偷的练过。 上次在烤鸭店里面喝醉,肯定也是装的。 “我还想问你呢,我带来的酒,可都是兑了白开水的,最多跑几趟茅厕,可不会醉人。” 经过了朱载壡的解释,朱载圳也说了自己的米酒,也是兑了水的。 三个坛子,只有一个坛子的酒是真的。 “我也一样。” 朱载壡郁闷地说道。 他此时也明白了,那坛子的酒,肯定是摆错了位置,最后本应该假装喝醉的二弟,成了真正喝醉的那一个人。 “事情肯定是出在裕王府,咱们的酒,带过来的时候,都有人检查的,可能那个时候,就被别人给弄错了位置。” 朱载圳也恍然的说道。 “你出门的时候,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突然,朱载壡关心起了这件事情。 出门在外肯定是要花钱的。 既然财神没有地带上,那么就得指望兄弟靠谱了。 “没多少,只有二个给的五千银子。” “我也一样,不过应该够咱们出去逛游一圈了。” 朱载壡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身上也有五千两银子,合计一万两,很大的一笔财富了。 ------------ 第二百九十章监国,就这么没意思? “把二哥一个人扔在京师不好吧?” 朱载圳呐呐道。 “要不你回去,把他换过来。” 朱载壡一翻白眼,都走到这里了,还驾驶的人家的马车,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算了,和谁出去不是玩?大哥还没有看过京师之外的山河吧?我给你说······” 转眼,两兄弟就把朱载坖给抛之脑后。 而此时的裕王府,负责检查外来食物安全的一名护卫,醉醺醺的摇晃了一下酒坛子。 “原来没有查出问题,是因为没有问题,我还谨慎的把太子和三皇子给殿下的酒给换了,多此一举啊。” 护卫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起身,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本本,开始记录起今日检查之后的结果。 至于其中为何多了两坛子兑水的假酒。 那就不是他能够猜测的了。 而看守马车的护卫,却是欲哭无泪。 太子和三皇子,说好的,只是出去转悠一圈,往常也是如此,可今日就不同了。 太阳都快落山了。 连马车的影子都没有。 殿下醒来之后,他们又该怎么交代? 说殿下的兄弟们,把马车给偷走了? 也不对没人家是明目张胆地驾驶出裕王府的,同时还留下了太子的座驾和三皇子的座驾。 最多算是交换。 “算了,该汇报的汇报,这些事情,还是让府内的总管们头痛去吧。” 护卫想得很好。 然而,事情汇报给了陆绎和滕祥之后。 两人也是大眼瞪小眼,等着对方拿主意。 “我说太子和三皇子,眉来眼去的,原来玩的是这种把戏,殿下的马车,可是很贵的,上面还有一些殿下喜欢的东西呢。” 陆绎说话很大胆。 或许只知道朱载坖喜欢和随意一点的人,所以平时只有在关键的场合,才会庄重起来。 滕祥却不然。 他的身份,已经决定了时刻必须谨慎。 “马车内的东西,咱家都拿出来了,最多藏有几张银票,也不算什么大事,咱家最怕的就是,太子和三皇子,因为不熟悉车况,容易出事故。” 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任何一人因为马车的原因,蹭破了点皮,裕王殿下都得担着很大的风险。 “哎!又到了秋天了,难怪古人都在感叹多事之秋,原来是有道理的。” 什么狗屁道理,滕祥心里吐槽了一句,看了一眼说道理的陆绎。 沉思了片刻道:“这件事,还是和裕王府的护卫统领说一声,最好再去衙门一趟,报备一下,到时候,就算是有什么意外,咱们也不用担着这么大的风险。” “有道理!” 陆绎憋了半天,还是有道理。 滕祥觉得,陆绎可以有一个绰号了,就叫‘有道理’。 反正说什么,都是有道理。 没道理都不成。 “那么,你去衙门报备吧,这方面你熟悉一点,我就留下来,等裕王殿下醒来了,再从长计议。” 滕祥不想在听有道理这三个字。 立刻就分工明确地给出了意见。 顺天府的报备很顺利。 见了一面顺天府府尹郭朴,整件事情就圆满了。 另一边的滕祥,也和徐明煊,以及副统领张四维做了沟通,心中都明白,这两辆马车看来短时间是回不来了。 得让马车制造厂,重新打造一辆更好的。 不然显示不出身份和档次。 于是,只有朱载坖一人,稀里糊涂醉倒之后,睡得挺香。 翌日。 不用上朝。 大臣们了解太子朱载壡,若没有重大的事情,就不要前来打扰。 可不上朝也得办公。 在詹希元计时器的钟声响起的时候。 文渊阁的门,也就打开了。 书吏们准备好了卷宗和需要批示的公文,同时也打好了热水,提供给需要者。 内阁首辅严嵩,踩着点来到了办公地点。 只穿了一件简单长衫的严嵩,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随意地瞥了一眼案桌上的公文。 他关注的重点,都是皇上一路南行的消息,其他的都有各部尚书们来处理,而尚书们处理不好,需要各个衙门协调的一些事情,才会送到他这里来。 各级的权限,也有着明确的规则。 如今最忌讳的就是手伸得太长,管的事情太多。 不知道从何时起,京城里兴起了一股拼儿子风气。 以前都是拼爹,现在却倒了个个,一个个地拼起了儿子,好在他的儿子很争气,原本顽劣的性子,突然就改了过来。 现在更是入了皇上的眼。 进了一趟裕王府的门。 身份立刻就不一样了。 就连他这个内阁首辅,都做得越来越舒坦。 喝了一口温热的茶,严嵩伸了一个懒腰,老胳膊老腿的都动了动,才把整理好的卷宗和公文,按照自己今天的要求,一一分开。 为的就是避免一些书吏们,在其中做手脚。 自己已经位极人臣了,许多事情不得不防,工部尚书不就是一个被底下人给坑了的例子吗? 现实就在眼前啊! 突然,双手一顿,他看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送来的太子诏令? 什么时候,太子也学会勤政了? 仿佛害怕自己眼花了,看得不够真切,连忙分开了其他的卷宗和公文,拿在手中仔细地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 封面上,确实是太子的字体。 下面也有太子的印章。 不会有错。 抱着好奇的心思,想要看看太子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轻轻地破开蜡封,取出了一张信笺。 字迹很工整。 第一眼看过去,严嵩就觉得,太子的字写得真不错。 然而,第二眼看过去,却是双手一抖,连桌边放着的茶盏都被打翻在桌子上。 严嵩的眉毛,胡须,都被信笺中的内容,惊吓地颤抖了起来。 “快,快,召集六部尚书,大理寺卿各个衙门的三品以上官员开会。” 信笺中的内容。 严嵩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担不起这样大的山。 立刻就有书吏去往各个衙门通传。 严嵩双眼无神地看着手中的信笺,痛心疾首地喃喃自语道:“太子啊太子,你可真的是会给老臣出难题啊,这让皇上回来,让老臣又该如何面对?” 监国的太子跑路了,说是要追随皇上的脚步,一同南下。 得做什么样的梦,才不会醒? 严嵩不由地问自己。 哪怕是史书上最荒唐的太子,都做不出这种离谱的事情。 皇上走了,让太子监国。 好吗。 现在太子也跑路了,说是要让给三皇子监国。 难道监国,就这么没意思? 史书上多少皇子,为了能够监国,可是打破了脑袋的疯抢,现在还以偶人在往外面让?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行,得把三皇子也找来,二皇子也要一起。” 此时的严嵩,觉得,两个皇子总能顶得上一个太子了吧? ------------ 第二百九十一章有着自己想法的太子 “去通知卫明军将军高忠,就说本阁老在文渊阁等他叙话。” 严嵩立刻吩咐道。 在去找二皇子和三皇子之前,得弄明白,太子是从哪个门出城的,既然是要追随皇上,那么车队行程和路线,又是哪一条。 皇上把太子交给他来辅佐,他若是把太子给弄没了。 不要说皇上如今脾气好,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九族大概率是保不住的。 随后回到案桌旁,提笔写下了太子的事情,还把太子给他的那一封信件,抄写了一遍,把原文一起装在了一个信封内,用火漆封好。 在用上八百里加急的印章。 “来人,把这封信,送到皇上手中,一定要快,沿途也一定要保密。” 严嵩把能够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才开始坐下等待各部大臣们的到来。 太子跑了。 在如今皇上春秋鼎盛,大权在握的时候,就是大明此时天大的事情。 他一个人抗不下来。 必须要分担出去一些压力。 不然他都得立刻写信给自己的儿子了,让他带上干粮和水,骑着最快的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最好去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陪伴一个太子,也要人老命啊!” 严嵩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瓶救心丸,端起另外的一个装着白开水的杯子,麻利地服了药,才感觉身体好了一点。 最先到来的是各部大臣们。 神色之中,还算轻松。 严嵩看了一眼同僚们,心中暗道:等一会你们还能轻松起来,老夫跟你们姓。 “严阁老,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我们大伙全都来了?” 显得很是轻松的税务司司长高拱,略显随意地问道。 能够收上来税,衙门里面也有银子花,就是他的功绩,如今的地位,上升得飞快,都和六部一个等级了。 有人起了头发问,其他人也跟着问道:“南边还在用兵,到处都得走账,后勤的压力很大的,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才把所有大臣们都找了过来?” 新任的工部尚书王以旂,刚刚接手重要的工作,还没有开始熟悉多久,皇上就跑路了,身上的压力,也是大的可怕。 生怕一个疏忽,银子花出去了不说,事情还没有办好。 “太子离开京师了,诸位看看这封信笺。” 有的事情是瞒不住人的。 严嵩也没有想过要去隐瞒。 并且他也很奇怪,太子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皇宫,一路跑出去,还没有人发现的? 不但跑出了皇宫,还跑出而来京城。 城门口应该是有人检查进出的队伍,又是怎么不被发现的? 严嵩可不相信,一个没有出过远门的小孩子,会有多么周密的计划。 抄写的信件内容很简单,主打的就是一句话。 太子要去追随皇上南征了,监国的权利,现在给到了三皇子景王的身上。 在大臣们看完信笺的时候,看一个人,一个人不吱声,沉默的嘴巴,阴沉着脸。 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瞬息之间,文渊阁内仿佛阴风阵阵。 大清早的,看到这个消息,无论是哪一位大臣的内心都是很崩溃的。 “高将军到!” 门外有书吏通传。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就是刚刚从牢房里出来不久的高忠。 高忠扫了一眼文渊阁。 气氛很是凝重,他心想着。 “将军来了,快请,就差你一人了。” 严嵩激动地站起身来,就像是看到了亲爹一般。 如今,高忠就是他们的救星了。 掌管着京师的一切防务。 太子不见了,最大的责任除了他这个内阁首辅,接下刑部和高忠了。 现在,刑部尚书苏祐,已经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屋顶,似乎在看天塌到了那个地步。 “你看看这个。” 高忠狐疑地接过了严嵩递过来的手抄书信。 快速地扫了一眼,身体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 “太子离开京师了?怎么会?四个城门,可都没有消息传出啊?” 太子离京,他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是飞了出去。 可要想在飞的话,一抬头应该也能够看到。 “这个不会是假的吧?你从哪抄过来的?” 高忠急切地问道。 刚出了大牢,现在眼看着就要人头不保。 还不如一直住在牢房里,最是安稳,跑出来干嘛? 真是嫌弃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是真的,我已经找人去宫内问过了,宫内并没有发现太子殿下。” 严嵩做事,滴水不漏。 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裕王府有没有去过?太子一直喜欢去裕王府的。” 仿佛在抓住最后一个根救命稻草似的,立刻问道。 “已经让人去询问了,暂时还没有回信。” 严嵩继续打击道。 差点被断了希望的高忠,连连点头。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书吏再加了一把椅子,让高忠坐下。 “你,带着本将军的口谕,让四门守门士卒们,时刻注意有没有异常变化,一旦有消息,立刻让人通知过来。” 高忠抓住一名书吏的手,语速飞快地说道。 他隐隐有了一点明悟。 太子是真的出京城了。 唯一需要判断的就是,太子是不是安全,走的哪一个方向。 毕竟,他的儿子若不是运气好,都差点没了。 然而,更多的时候,没有消息,只是因为消息还在路上。 “启禀严阁老,宫内景王的住处看了,景王也不再,裕王殿下因为和太子,景王一起喝酒正处于宿醉状态,另外据裕王府的车夫说,裕王府的两辆马车,也都被太子和景王借走了,至今未归。” 来人说话条理分明。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再次监国的三皇子,也跑了。 疑似和太子一同跑路的。 而如今留在京师的也只有二皇子裕王殿下一人。 “诸位都听到了,监国的都跑了,就留下了一个没有权利监国的,诸位同僚们都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严嵩没有说裕王殿下喝醉了的事情。 从种种迹象表明,太子和三皇子跑路,就是有预谋的,还怕二皇子知道了,提前跑路,特地堵在裕王府,把裕王灌醉。 这样一来。 省时省力,还留下了一个可以‘交代的过去’的说法。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高忠。 所有人都想要弄清楚,太子他们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出城的。 若是他们没有猜错的话,太子和三皇子两人,应该是在信笺上撒谎了,并没有沿着皇上走过的路线追随上去。 一个有着自己想法的太子。 实在是所有朝臣最头痛的问题。 ------------ 第二百九十二章今日起得也太早了一点 “太子出走这件事,应该给皇上知道。” 若不说清楚,皇上还以为,是他们欺负太子一个小孩子,逼得没有办法才跑了的。 那么他们一群人,绝对没有好结果。 刑部尚书苏祐,好一会才回过了神,颤抖着声音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谁的责任也一目了然。 经常出入皇宫的太子和三皇子,皇宫里的御林军和金吾卫根本就拦不住,也没有想过,两人会不声不响地跑了。 而出京城则是用的裕王府的马车。 这两辆车,都是有特殊标记的,以前也没有出过任何纰漏,谁知就是这一次,没有过多的检查,两人就混了出去。 而更加关键的则是,裕王府因为马车被太子和三皇子借走了,没有归还,人家还去了一趟顺天府汇报过的。 这就让顺天府府尹郭朴,跟着抓瞎了。 一个简单的汇报,背后还能够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是郭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已经去信了,走的是八百里加急。” 严嵩沉稳的说道。 人只要多了起来,担责任的人也就多了,他自己的心态也就跟着平和了下来。 “那就好。” 顺天府府尹郭朴,连连点头。 若论责任,他的责任也更大一些。 昨天就得到的消息,却没有重视,导致现在,一群人坐在此处无心办公。 很快,外面再次传来了消息。 裕王府的马车,走的是北门,并不是沿着皇上走过的南门出城的。 “这么说,太子他们是往辽东方向去了?” 严嵩闻言一怔,连忙让人挂出了一幅大明地图。 文渊阁本来还算宽敞。 人多了也就拥挤了起来。 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看着地图上,辽东的方向。 “可以让人快马加鞭,追上去拦住,可不能让他们再往北边走了。” 兵部尚书刘天和突然说道。 越是北边,冷得也就越早。 而且那个方向的道路,一直都在修建,却又没有多大的起色。 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到了十月份,一场大雪,就能让整个队伍进退两难。 到那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真的会出大事的。 “好,立刻去办,还有,派人守住二殿下,可别再让人给跑了。” 严嵩实在是怕了皇上的三个儿子, 原以为只有二皇子闹腾些,谁知道,看起来最闹腾的,反而是最懂事的一个。 其他两人,平时看起来有多么的乖巧。 做起事情来就有多么的不靠谱。 裕王府。 一大早被人吵醒,还是宿醉状态。 朱载坖的心里有多恼火,就有多恼火,可在听闻自己的大哥和三弟,都跑得没影子了,酒意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揉着太阳穴,朱载坖在王府侍女们的伺候下,穿衣,洗漱。 同时还听着滕祥给他汇报今早发生的一切事情。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准备。 可不应该是他和太子,或者是和三弟出去闲逛吗? 怎么突然就丢下了他一个人? 至于监国,不过是一个名义罢了,有没有人,都无所谓,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有朝臣们处理。 外面还有皇上看着呢。 耽误不了事情。 “所以,裕王府外面,就围满了士卒和刑部的人?为的就是让本殿下,不要轻易的出门?” 一脸无语状态的朱载坖,翻着白眼,郁闷地问道。 “是的,殿下,小的还看到顺天府的府尹郭朴郭大人,端着一个小凳子,就蹲守在大门口的对面。” 滕祥的话,让朱载坖只觉得夸张。 哪有三品大员,蹲守在门口的事? “还不请他进来坐坐?” 朱载坖疑惑地问道。 这么大的一个裕王府,难道还安排不下一个人? “郭大人不来,还说不想中了殿下的诡计。” 滕祥尴尬地说道。 在说话的时候,看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朱载坖,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郭朴觉得,太子和三皇子跑路,其中一定有二殿下给出主意。 之所以二殿下被留了下来。 不过是因为一个意外。 至于是什么意外,那就只有裕王府的人知道了。 此话,虽不中,也和整个过程相差不大。 “本殿下能有什么诡计?说什么胡话呢?” 立刻朱载坖就不乐意起来了。 这老头,一直守在自己门口不说,居然还诽谤自己。 他是皇子啊,诽谤一个皇子啊! 简直是岂有此理。 “本殿下这就找他理论去,想本殿下,玉树临风,清清白白,怎么就耍弄阴谋诡计了,本殿下是那样的人吗?” 朱载坖一口气,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 左右就是,自己堂堂正正,无论是内在的,还是外在的从来都不耍弄心机。 可不能让人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 “殿下,还是用了早膳之后,在出去找人理论吧。” 滕祥劝说了一句。 饿着肚子,终归是不好的,若是饿坏了身体,最后倒霉的还是他,首先那个不讲理的陆绎,他都打不过。 更不要说两个护院统领了。 别看人家衣服书生打扮,可真动起手来,也是懂得君子六艺的。 “不用,本殿下边用膳,边和他理论,本殿下馋死他。” 朱载坖恶狠狠地说道。 在他看来,顺天府那么多的朝中大事郭朴不去管,偏要堵到他的裕王府,明显就是因为父皇不在,欺负他一个小孩子不懂事。 滕祥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裕王殿下的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论阴谋诡计,他还没有见到自家殿下吃亏的时候。 “小的这就去准备。” 早膳本来很简单,但这一次滕祥觉必须要复杂一点。 无论是色香味,都要上上之选才行。 若不是时间赶不及,他都想要请孟冲前来主厨了。 朱载坖抬头看了看早上的太阳。 明亮得有些晃眼睛,心中琢磨着时间,估计再有一会,就要吃午饭了。 “今日起得也太早了一点。” 摇了摇头,朱载坖嘀咕了一声,带着他的护卫统领徐明煊,往王府外走去。 裕王府外面。 兵丁来回地巡逻,就连刑部的捕快们,也勤快的四下观望,看有没有人从裕王府跑了出来。 只要是身材矮小的孩童。 那就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同时还要时刻注意着对面顺天府府尹郭朴的要求。 免得事情做得不圆满,回去了被顶头上司怒骂,训斥。 “刑部尚书苏祐上个厕所就这么慢?怎么还不来换班?” 郭朴仰头看着从树荫处洒落的斑点。 原来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是斜照的,现在已经照在了头顶上了。 不用仔细地去询问时间,就感觉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 ------------ 第二百九十三章臣嘴笨 郭朴正抱怨着。 就看到远处的裕王府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刻映入眼帘。 “快!都快一点,裕王殿下出来饿了,都睁大眼睛看着,不要一会找不到人。” 郭朴的嗓门很大,喊的声音也很大。 远远的,朱载坖就听到,说的就是他。 朗朗乾坤,大明日月的照耀下,谁跑得了? 再说,他一个大明三皇子,父亲就是皇帝,最有权势的一个人,谁敢让他不痛快,他就会让父亲给他不痛快。 用得着跑吗? 远处的士卒们,刑部的捕快们,一个个地散成一个大圈子,围了过来。 不能靠得太近,免得被误会了什么就不好了。 也不能靠得太远。 样子总要做一下的。 若裕王殿下真的要跑,他们也不能上手去抓,人家又没有触犯大明律,也没有不讲道德。 反而是他们的一些做法,认真算起来,并不怎么符合大明律。 所以,在裕王殿下想要跑的时候,他们也只能随时变动包围圈。 始终让裕王殿下处在圈内。 紧随在裕王朱载坖身后的而是一大群人,抬着一张桌子,扛着一个椅子,在后面是流水一样的侍女,托着托盘。 郭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朱载坖向他的方向走来。 “参见裕王殿下。” 好在,此人的礼数还算周到。 见面就行礼,闹得朱载坖想要发火,都没有地方可发。 “跑了的是太子和三皇子,你围着我的裕王府做什么?是本王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名?还是觉得本王要谋反?” 上来朱载坖就是劈头盖脸的三连问。 每一个问题都很深刻。 也都不敢有答案。 郭朴自认为和裕王府打交道的时间很长了,可依旧有些招架不住裕王的提问。 该怎么回答呢? 继续找个人商量一下。 可惜,本来两人值守的,刑部尚书苏祐却一个人偷偷地尿遁了。 “起来吧,坐下说话。” 桌子很快摆好。 上面也都一件件地摆上了膳食。 朱载坖就坐在了椅子上,可怜的顺天府府尹郭朴,只能站着,至于朱载坖说的一声坐,哪有属于他的椅子? 真坐下来的话,只能坐在地上。 郭朴眼神幽怨地看着滕祥,把他坐过的椅子,搬到了一旁,摆上了一块冰鉴,让炎热的天气,稍微凉爽了不少。 奢侈的生活,郭朴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怕突然想要了,就管不住自己的手。 然而,眼睛不看,鼻子却逃不开气味的侵扰。 一道道的菜肴上来,只有一小勺子的量,但香气不断地往他的鼻孔里钻。 “你很紧张,说说看,做了哪些亏心事?” 朱载坖一边用膳,一边调侃地询问道。 “下官不紧张。” “不紧张你抖腿干嘛?” “站得久了,有点麻。” “可本殿下记得,刚刚是让你坐下的。” “······” 郭朴尴尬的一笑,不再接话。 京师里传言,裕王殿下很大气,应该不会怪罪他不说话吧? 只默默地数着,裕王殿下到底吃了多少道菜,他即便是没有尝过,往后说出去,也是一种见识。 而且,只要舍得花银子。 裕王吃的饭菜,在聚贤楼也是可以吃到的。 一共四十九道菜,道家讲七七,裕王殿下难道是学道的不成? 看着好看,闻着香,就是量太少了一点。 他却不知,这是滕祥弄出来的手段,为的就是朱载坖的一句话,馋死这个顺天府府尹。 效果不错。 郭朴真的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在朱载坖吃完不久,桌子上的残羹剩饭刚刚撤下,郭朴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你饿了。” 朱载坖仰着头,看着恭敬站着的郭朴。 一个朝中的三品大员,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他再也提不起兴趣的戏弄。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也都不容易。 “臣,还不饿!” 硬着头皮,郭朴回答道。 他走不开身,也不敢轻易地离开。 特别是在苏祐回来之前。 “不,你饿了,快去吃饭吧,吃完了饭,本殿下在这里等你下棋。” 说着就让人在桌子上摆上了棋盘。 郭朴看着棋盘,想着裕王殿下在京师不败的传言,瞬间头皮发麻。 棋是象棋。 据他所知,最后一位和裕王下棋的人说,裕王的棋艺博古通今,已经天下无敌了。 但到底怎样的无敌法。 却都是闭口不言。 还说,只有和裕王下过棋的人,才会明白。 “殿下肯定是看错了,也听错了,本官不饿,若是殿下想要下棋的话,本官的棋艺还是不错的,可以陪着殿下,下上一局。” “是吗?早知道朝堂之中,还隐藏有郭大人这样的高手,本殿下早就找上门去了。” 朱载坖兴奋地说道。 自从他的棋艺达成,就再也找不到对手。 围棋就不说了。 已经没有人敢和他下了,只有象棋偶尔还能够遇到一两位不信邪的。 “殿下,刑部尚书苏祐苏大人来了。” 滕祥小声地在朱载坖的耳边说道。 “哦!那个手下败将?他来做什么?” 突然朱载坖仿佛想到了什么。 眼睛睁得老大,看向了郭朴。 “你们不会安排了两个人,轮流盯梢本殿下吧?” 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 难道是朝堂不需要人去处理政务了? 还是说,大明的朝臣,只要到了尚书这一级别,就可以很闲? “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觉得这条街风景好了一点,只能说是臣和刑部尚书英雄所见略同,偶遇了而已。” 一本正经地说瞎话,看来是为官的必备技能。 朱载坖就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郭朴。 一副你继续编瞎话的样子,让郭朴说着说着,也觉得没劲。 没有人捧场,只他一人唱独角戏,尴尬的郭朴觉得,自己的脚丫子都能够抠出一个新的紫禁城出来。 “好吧!本殿下信了你的偶遇,现在你说说看,这条街风景到底有多好,也让本殿下长长见识。” 朱载坖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整条街道,有啥好风景。 除了裕王府的大门,看起来富贵一些外,也就只有一个常青树长得高大了。 “臣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还是让刑部尚书苏祐来说吧,此人进士出身,文采了得,比臣只高不低。” 朱载坖眼神诡异地看了看郭朴。 心中暗道:能够坐上顺天府府尹位置人,果然有好几把刷子在身上的。 瞧瞧人家这说话都不脸红,也不尴尬的功夫。 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连的出来的。 关键,朱载坖居然也不觉得尴尬,还有种挺好玩的感觉,也是奇了怪了。 ------------ 第二百九十四章有话好好说 刑部尚书苏祐,心里急切地想要骂人。 你嘴笨? 文采不行? 那你是怎么考上进士的? 又是怎么做官的? 顺天府府尹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胜任的,若真比较起来,权利最大,也最难做的就是顺天府的官。 看现在郭朴自谦,自己就不能再自谦。 面前的裕王殿下可不是傻子。 若是再自谦一下,二殿下绝对会认为他是在找借口推脱。 做官难,做一个小官更难。 即便是已经成了尚书的大臣了,依旧很难,上面还有内阁,更上面还有皇上。 “你觉得很为难?” 朱载坖平静的眼神,仿佛能够看穿人心。 其实不过是换位思考了一下儿子,若自己处在苏祐的位置上,现在是怎样的反应。 结果就是心里不爽,极度的不爽,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态。 “不为难。” 苏祐内心一惊,怎么他的表现这么明显吗? 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都能够看穿心思了? 看来自己还得多练练才行。 城府深不深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轻易地表露出心中的想法,若是万一,再被皇上看出来了的话。 那不就一切都完了? 朱载坖没有继续揭开苏祐的谎言。 毕竟,一个尚书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就说的好听一点,若是真的精妙的话,本殿下,也不是不可以抄录进裕王府的志异上。” 裕王府的志异,是一种记录裕王府大小事件的小本子。 是可以给来往的客人们,拿出来看的,可以简单的了解一下,裕王府的底蕴。 目前上面记载的,多是谁下棋输给了裕王。 然后就没了。 可苏祐不知道啊,而且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王府之内,有这种记录。 本着二殿下弄出来的,绝对靠谱的想法。 苏祐还真就开始仔细地思索起来,到底怎么来一场文学盛宴。 旁边的郭朴却心中后悔不迭。 明明是他的机会,却因为谨慎的态度,把这一个可以让自己文采流传下去的机会,轻易地让了出去。 然而,机会裕王给了,激动的苏祐,却怎么都憋不出来一句诗句。 左看看,右看看。 除了脑海中莫名其妙涌现出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外,就没了别的想法。 此时此刻,若是吟诵出来这么一句话,简直就是在找死。 可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到好句子。 脑门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本殿下的门前,就这么不堪吗?一句见得人的诗句,都想不起来?” 朱载坖忽然就不乐意了。 自己刚刚还给了他的面子,没有揭穿此人在撒谎,转头就没话可说了? 一句恭维的话,难道就这么难? 他很怀疑,这人的进士,到底是怎么考上的,或许当时是托了关系也说不定,文采上面的水分很大啊。 “殿下,臣偶得了一句······” “算了,你的文采都不如人家苏尚书,想必说出来的话,估计也就那样。” 郭朴话还没有说完,朱载坖就没了兴趣和这些人兜圈子了。 王府被围。 总要有个说法。 连一张公文都没有,是真的不把他这个三皇子放在眼中。 被打断话的郭朴,没有怨恨朱载坖,反而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苏祐。 心中暗骂:此人到底是哪一年的进士,这么不靠谱的,当时录用他的人,恐怕是也胸无点墨的样子货。 而苏祐也很是郁闷。 平时自己可不是这样,随时都是长篇大论,博古通今。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笨嘴笨舌的,被人小看。 恐怕回去之后,对他议论的风言风语就会满大街都是。 风评不保可是大事。 他们这些人,就是靠着名声当官,吃饭的。 这要被人认为是滥竽充数,不要说皇上回来会怎么看他,首先在自己在朝堂上就待不下去了。 将要成为第二个,递上致仕奏疏的尚书。 “给本殿下一个解释,为何要包围裕王府?” 朱载坖的问话,让两人重整精神,谨慎对待了起来。 “殿下明鉴,这些人可不是来包围裕王府的,只是前段时间,高忠高将军的儿子,无故受伤之后,朝堂次有的一次练习,为的就是,在出现特殊情况之后,刑部和顺天府可以迅速地反应过来,及时救援和抓捕罪犯。” 苏祐可不敢承认朱载坖的说法。 有的事情能做但不能说。 就是今日的这一场阵仗,等到皇上回京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得吃挂落,可又不能不去做。 “哼!别以为本殿下,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太子和三皇子走丢了,你们去找这两人啊,找本殿下是因为本殿下老实,好欺负不成?” 别人不顾及自己的面子,那么朱载坖也就不用考虑别人的面子。 心中有什么想法,就说什么。 想要和光同尘的和稀泥。 不存在的。 “徐明煊。” “殿下,小的在!” “把这条街,给本殿下清理出来,若还有一个人无缘无故的逗留,就全部送去修路,一个个闲的没事了是不是?” “是,殿下。” 徐明煊可不管什么人情世故。 裕王殿下发话了,那么执行就成,至于后果? 他不想去想。 无外乎最差的就是被诛九族啊! 反正他现在只是一个人,媳妇是娶了,可没有孩子,无所谓了。 “所有人听令,驱赶围在裕王府门口的所有外人,百姓们不在其列。” 徐明煊大声的命令道。 而裕王府的那会,都是军队里面出来的,接到命令,也是只会执行。 很快,就从裕王府内,再次冲出来了两队人手。 排列整齐地向着四周行去。 衙门内的人,可不敢真的和裕王府的人打起来,本来就不占理,要真的出了问题,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正如如今报刊上面,连载的江湖中,一位恶人说的话。 ‘一个月几两银子,玩什么命啊!’ 面对罪犯,他们可以上,不要命也可以上,因为牺牲了之后,家里人还会受到荫庇。 可和裕王府的人动手,啥好处都没有。 况且,他们家里不少人,可都是跟着裕王发了点小财的,和财神爷对着干真以为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都是胆啊? 再说,看目前的状况,也打不过啊! 除非是卫明军前来动手还差不多。 然而,可能吗? 没有军令,借高将军十个胆子,都不敢轻易地调动军队。 “殿下,实在没必要这样,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怒!” 苏祐急了。 他的刑部捕快,现在是主力。 首当其冲,受到伤害最大的也是他。 当时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意内阁首辅严嵩的这种办法。 简直是坑人。 ------------ 第二百九十五章起得太早了一点 “呵呵!本殿下想要和你们好好的说话,你们偏要和本殿下兜圈子,现在本殿下不想兜圈子了,你们又要本殿下好好的说话。” 朱载坖冷冷一笑。 瞧的郭朴和苏祐心底发毛。 怎么皇上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难忽悠。 庭经的侍读学士们到底是怎么讲学的? 为何太子和两个皇子,都没有学会,什么叫做礼数? 郭朴不懂。 苏祐也不懂。 “怎地?什么话,什么道理,都被你们给占了?还是说,你们本里啊就没有想过给本殿下一个交代?” 语气越来越严厉。 很少动怒的朱载坖,这一次是真的愤怒了。 上辈子,自己一个小屁民,有啥委屈都得自己受着。 这辈子,都是皇帝的儿子了,依旧还有人用同样的方法来让他受委屈。 那他这一句父皇不是白叫了? “大明律都背熟了吗?上面有没有写着,无缘无故地包围王府,是要判什么罪行?若是知法犯法,又该罪加几等?” 树荫下,只听到朱载坖一个人的怒吼声。 让已经散开很远,徘徊在街头巷尾的刑部捕快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至于一开始来的那些士卒们,则是早就不见了人影。 都是卫所兵,出来装个样子就成,又不是来平叛的。 而且他们只是受到兵部管辖,和其他衙门,没有多大的关系,能来一趟,也是仁至义尽了,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再说了,他们这些军汉们的身份地位,可是皇上给的。 主要护着二皇子的周全就成。 其他的,不关他们的事情。 郭朴和苏祐,额头上冷汗淋漓。 他们有想过,裕王发火会怎能样,却没有想过,人家抬出来的是大明律。 不是商量好的,下一步裕王要拼爹了吗? 刚好可以用话术套住。 可,怎么人家一句话都不提皇上? “又哑巴了?还是说,自己心生愧疚,不打算辩解一二了?” “殿下,如今京城,只有您一人了,我们也是为了大明着想,在太子和三皇子没有消息之前,必须确保殿下的安全,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不能让殿下也跟着失踪了。” 苏祐的嘴皮子,总算利索了一次。 不装了。 也不想去掩饰什么。 明明可以很简单都做到的事情,非要更好的很复杂的样子。 “呵呵,本殿下失踪?怎么个失踪法?” 朱载坖被气笑了。 自己一天到晚忙得狗一样累,还玩失踪,又不是要远行,出门看看大明的大好河山? 如今的官道,大部分都没有修好。 转悠一圈,都得差不多好几年,受那罪干嘛? 今天就是因为有人来打扰,起得太早了一点,觉都没有睡足。 “本殿下也就明说了,裕王府周围不要再有盯梢的人,不然误伤了,可不要怪本殿下言之不预。 另外,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们两人,到底触犯了大明律的哪一条。” 朱载坖心中想得明白。 今日这些人,敢打着为了大明好,可以围了他的裕王府,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围了皇宫? 一旦这个口子开起来。 有的是人会效仿。 若是成为了司空见惯的潜规则,那么皇帝想要出宫,就只是在梦里了。 “备车,本殿下要去一趟演道院。” 滕祥立刻就去安排。 裕王府自己的马车没了,就只能使用三皇子的马车。 毕竟,太子的马车,可是有着特殊含义在里面的,该注意一下影响的时候,还是不能轻易地落人口实。 马车很快到来,朱载坖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然后就向着城外行去。 郭朴和苏祐也没有阻止。 外面的那些捕快们,自然也不会上去自讨没趣。 “咱们是被卖了?” 郭朴苦笑着道。 到现在都没有人前来收拾烂摊子,不用说,所有的罪名他们都得担着。 “很明显。” 紧绷着脸的苏祐,苦闷地说道。 这世道,劫难太多,趟过了一个难关,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在等着他。 早知今日,在大同的时候,他就要借着好机会,悄悄地退出算了。 大明的官,现在是越来越难当了。 “走吧,本官还要回去翻看大明律呢。” 神情落寞的郭朴,闷闷不乐地说道。 他的顺天府府尹,还没有坐多久,就要因为此次事件而丢掉了。 苦心钻营,就换来这个,怎么想都不觉得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你不会真的要给自己列一些罪名吧?” 苏祐狐疑地问道。 大明律他背得滚瓜烂熟,原因就是,刑部的人和大理寺的人,必须会这个,不然怎么出去维护大明的法度? 只是在脑子里过一遍,就明白自己惨了。 至于会不会走上一遭大理寺。 那得看皇上回来怎么说。 “难道不应该吗?” 郭朴还年轻,不想轻易地放弃,或许会因为自己的态度好,被皇上网开一面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应该,太应该了。” 苏祐连连点头。 如今他也发现了,只要和二皇子沾上了对立关系,都会很难受,自己是不长记性。 上一次还是因为顾可学等人的事情,闹了点不愉快。 一人去了漕运,过得很是清贫。 严世蕃则是低调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人的脾气性格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而他也迫不得已地追随着皇上去了一趟大同。 现在,却再次干了蠢事。 又一次用上了老办法,来解决新麻烦。 错得离谱了。 “哎!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一晃神,郭朴已经走出了老远。 苏祐连忙跟了上去。 “我会给你说,你犯的那些大明律,和我都一样,大明律我是熟读了的,不会有错,咱们两一起的话,你罗列自己罪名的时候,还可以更快一点。” 不说还好。 苏祐说完之后,郭朴走得更快了一些。 “你熟读大明律,需要写全,不然就对不起刑部尚书的位子,我是不需要的,随便找两条,罪名不大的罗列出来就行,若皇上问起来,也可以说是臣疏忽了。 和你一起,不是把我自己往死里逼吗? 你不要过来啊!” 郭朴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沁人心脾啊! 让苏祐都觉得,大明最难受的官职,非刑部和大理寺莫属了。 知法犯法。 都怪自己不够谨慎。 苏祐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看能不能打醒自己。 “一开始,本官就不应该同意这种离谱的计划,总觉得哪里不对,没想到是当局者迷。” 苏祐狠狠的跺了跺脚。 一挥手,那些站在街头巷尾的捕快们,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连这些捕快们,都看得比本官清楚,透彻,哎!果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 第二百九十六章都听大哥的 走了皇上。 后来也走了太子和三皇子,京城依旧还是那样的繁华。 只是多了两个落寞的朝廷大臣。 与此有着鲜明对比的则是太子朱载壡和三皇子朱载圳两人。 下午微斜的阳光,照在官道两旁的树上,引起了喧闹的蝉鸣。 在声声蝉鸣声中,队伍逶迤前行。 “快看,那座山真的好高大。” 兴奋的朱载壡,指着远处的群山,像没啥见过世面的小子一样,大声地惊呼。 朱载圳也很高兴。 但他必须忍着,得让自己显得,不是第一次出远门的样子。 这个叫就做经验。 朱载圳心里想道。 “等你看到长城了,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你长龙。” 盘在山上的壮观,可都是人造出来的,在朱载圳的感觉里面,要比那些大山,来得更加的震撼。 “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做大哥的不满了,做弟弟的也只能受着。 “千军万马奔袭的场面,你见过没有?” 朱载圳再次换了一个说法。 “你不也没有见过吗?前不久你还说了的,还要说?” 再次被朱载壡给压制了下去。 朱载圳就觉得跟着大哥出门一趟,实在是没劲,连得意一下都不成。 哪像二哥,什么风光的事情,都是让自己来。 还从来都不抱怨什么。 蝉鸣阵阵,两人也不觉得烦躁。 一人趴在一个马车的车窗上往外看去,车内的冰鉴已经融化了一半,凉意也渐渐地在消减,却也不觉得闷热。 “二弟的马车就是舒坦,本太子怀疑,所有的好东西,都用在了他的马车上,就连父皇的恐怕都比不上。” 很突然的,朱载壡心情就不爽了。 若不是这一次换了马车,他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 真的是在细微处见真章。 “大哥说的是,咱们的马车,开出去,颠簸得厉害,二哥的就很稳当。” 这一次两人有了共同的话题。 一边喝着车内备着的果汁,一边批判着朱载坖穷凶奢侈。 仿佛他们这一次出门,用了这辆马车,就是在消减罪孽一样。 “大哥,你觉得咱们这次跑路,父皇回京之后,会不会给咱们加餐啊?” 朱载圳忽然担心地问道。 在宫内,他谁都不怕,唯独见了父皇,心里没底。 只因他的母亲,就算是打他,都是强忍着泪水,只要哭出声来,最后哭声最大的反而是他的母亲。 可父亲就不同了。 似乎儿子多了,打起来也就不怎么心疼。 下手那是真的狠啊! “怕什么?说得好似咱们不跑路,父皇就不会打人似的。” 朱载壡心中也有些惧怕。 可为了维持住大哥的形象,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反正又不是没有挨过打。 身上多穿几件厚衣服,也就可以蒙混过去了。 就怕吃完饭,洗澡睡觉了,突然父皇记起来还有点事情没有做,来一次突然袭击。 不过,朱载壡觉得,还是自己的父皇不忙。 闲着的时间太多,才会琢磨着怎么打儿子,让自己开心。 “也对哦!” 朱载圳点了点头。 对于大哥说的话,他深有体会。 二哥出了皇宫,就他一人挨的打最多,也就他的武艺还算可以,挺得住。 不然非得让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可。 到那时,他也不急着走人,就站在旁边,看着父皇怎么抱着他的尸体哭才好看。 “太子殿下,前面有人拦路,是刑部的官服。” 陈洪凑到了车窗口,轻声地说道。 沿途,他都有留着标记的。 太子跑路可是史书上的头一遭,他是劝不住太子的,能做的也只有给追上来的人,留点线索。 朝中那么多的大臣,总有人说话管用不是? “不用管他,让这人回去传个话,就说现在监国的是裕王,和他太子没有半点关系。” 监国的权利,说给出去,就给出去。 儿戏一样的简单。 周围的护卫们,内心是崩溃的,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保护太子和三皇子的安全了。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请几天的病假。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出京城,就是为了远行,而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溜达一圈就回去。 “父皇都能跑,凭什么太子不能跑?” 朱载壡最后嘀咕了一声。 虽然声音很低,可陈洪还是听得很清楚的。 心中不敢有任何的想法。 人家两父子之间的事情,自己只是一个小太监,做好太子交代的事情就成。 “大哥说的是。” 朱载圳也学会了从心。 只要是大哥说的,一概都是大哥说的是,并且决定,下一次出来玩的时候,绝对不再和大哥一起了。 “对了,咱们需不需要去一趟大同?听说那个地方现在可是很繁华的。” 大同确实不一样了。 是大明变法的第一个地方,得到的好处,也是大得惊人。 更重要的是,那个地方,人家是有矿的。 只要地方上有银子了。 那么发展就绝对不会慢。 重要的是,大同不但有矿,还有着足够大的畜牧市场,各项消费也是不可小觑,就连税收,都是名列前茅。 “不好吧?周将军可不像其他人,此人是会把咱们留下来,送到京师去的。” 朱载圳难得地清醒了一次。 知道,在大明,谁可以得罪,谁可以得罪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虽然,曾经在大同玩过一段时间,可在遇到他们出逃这种事情上,就不是一般的小官吏们可以轻松拿捏的。 “那算了,咱们直接去山海关,看长城,也不一定得去大同,其他地方也是有的。” “都听大哥的。” 马车继续前行。 几百人的队伍,走得并不是很快,不用赶时间,也没啥多大的目的性,到了黄昏时分,居然错过了县城,只能在外面住一晚上。 好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带着的物资,都很充分。 帐篷,烧烤架,一样都没有少。 一切就绪,就等着护卫们打猎回来,来一场热闹的烧烤大餐。 “殿下,护卫们出去了一趟,抓了一个人回来了。” 陈洪语气很是古怪地前来禀报。 “抓了一个人?是要来行刺本太子的吗?” 朱载壡奇怪地问道。 “不是,只是这个人,殿下应该认识。” “谁啊?” “陈以勤,陈大人。” 听到此人的名字,不管是朱载壡还是朱载坖,都是脸色一变。 在讲学的时候,就是此人最严肃认真,也最有学问。 两兄弟大多苦头,都是这个陈以勤给带来了。 “赶快放了,让他走,最好走得远远的,本殿下不想看到此人。” 朱载壡连连摇头,他都跑出京师了,怎么还能遇到此人? “本殿下也一样。” 朱载圳补充道。 ------------ 第二百九十七章桀骜不驯的样子 朱载壡想要陈以勤走人。 最好是立刻离开,可陈以勤却不这么想。 好不容易在荒郊野外,遇到了熟人,可不能轻易地放弃,而且,现在能够帮助他的,也只有太子他们一行人。 “陈大人,请吧!太子殿下不想见到你。” 陈洪眼皮子一抬,在火光的映照下,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被拦住的陈以勤,使劲地往前挤了一下,却被拦着的护卫们,一伸手就拉了回去。 见挣扎不动了,陈以勤连忙道:“我知道怎么才能够让皇上回来,不惩罚太子的出走。” 此时的陈以勤,已经急眼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见到太子殿下。 毕竟,自己曾经做过侍读学士,算是半个太子的老师,只有见了面,才有转机出现。 陈洪一怔,上下打量了一下此人。 在讲学的时候,这人就是其中才学最好的,可惜遇到了一群猪队友,完全带不起来,最后还受到了牵连。 “给太子汇报一下吧。” 一起过来了,还有三皇子朱载圳身边的李芳。 能够让太子和三皇子,往后不用受到惩罚,他也是很乐意的。 刚刚意识到陈洪,有了一丝迟疑,想要按照太子的想法赶人了,才不得已多了一句嘴。 陈洪要对太子负责,他则是要对三皇子负责。 两人负责的对象不用,对于所要接受到的惩罚,也一样会有不同。 太子或许会没事,可三皇子绝对要加大惩罚,做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陈洪心中的那杆秤,倾斜了一下,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李芳,略微的点了点头。 夜晚,火把的照耀下。 朱载壡和朱载圳,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本来本殿下,还想要在讲学解散了之后,招揽陈以勤的,谁知此人居然没有半点的消息传来,哪曾想今日还能够遇见。” 朱载圳装作感慨良多的语气,说出了一切都是缘分的奇妙感觉。 “你看人可真准,不过我可不准备用此人,一身的顽固,不是一个轻易被人说服的人,用起来不爽利。” 朱载壡的看法,和他的三弟不太一样。 或许是身份的不同,三兄弟之间,对于人才的使用,也有了不同的选择。 “我可不是大哥你,身边的人才足够用,不趁早做准备,到时候,可不会有多少人跟着我走。” 朱载圳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此话就让朱载壡多了一层深刻的思考。 “照这么说的话,二弟身边的人才,不是已经开始要泛滥了?” 朱载圳哈哈大笑。 人才和人才之间,也是不同的。 这一点,朱载圳经常出入演道院和学院,最是清楚不过。 “二哥身边的人才,只能赚钱,做生意,搞研究,可不会谋人,谋事,大哥你所需要的人才,可是和二哥不同的。” 朱载壡嘿嘿傻笑。 他不是不明白,可依旧要在此时说出来。 而三弟给他的回答,不知为何让他轻松不少,虽然没有用上什么谋略,可效果达到了也是一样的。 “太子殿下。” 陈洪的一声呼唤,止住了想要交谈的两兄弟。 四道目光,直直的看了过去。 仿佛是在要一个解释。 解释为何要来打断他们两兄弟的交谈。 “殿下,陈以勤臣大人,说有办法,让太子殿下你,不用为了此次离京,受到任何惩罚。” 硬着头皮,顶着沉默的目光,陈洪艰难地说道。 随着太子的年岁越长,他受到的压力也就越大,许多时候,他都在想,若是当年自己努力争取一下,给二殿下做下人,是不会好一点。 曾经,不知道多少人,不看好二殿下。 谁知道,二殿下出了皇宫之后,居然活的更滋润了。 就连身边的人,也都一个个的神气的不行。 “哦!” 朱载壡挑了挑眉头。 似乎很意外,陈以勤会在这种时候,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不过,能够在见到他的时候,就猜到他是跑出了京师,也已经很厉害了。 可,要不要看面呢? 一时半会,他就拿不定主意了。 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是很多的,后面还有没有更大的坑等着他呢? 而且这么急切地想要见他,那么事情就会更加的麻烦了。 他只是岁数小。 可不是个笨蛋。 朱载圳也同样沉默了下来。 经常练武,一心想要当大明将军的他,在某些情况下,脑子转动的就要慢一点,可也不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陈洪一直都在躬身等着太子的回复。 “你去问一下,需要本太子帮什么忙?” 荒郊野外,若不是遇到了难事,恐怕以陈以勤的性子,也不会特意说出这种话,要知道,若是今日的消息传了出去。 太子和三皇子不一定有事。 可陈以勤,一个猜测圣心的罪名,肯定是跑不了。 朝堂之上,不是没有人猜透皇上心思的,可为何能够简在帝心的,就那么一两个人? 一直等着的陈以勤,总算等来了一个好消息。 “臣想要让太子殿下救一个人。” “救人?” 陈洪看了看远处,黑洞洞的,天上稀疏的星光,也不是很明亮,此时去救人? 走路怕都艰难。 而且这个时节,蛇虫有很多,因此而减员,也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是的,救人,就是那个陈道义,你应该是听说过的。” 陈洪了然。 虽然都姓陈,可陈洪是看不上陈道义的。 当年多好的机会,偏偏自己作死作没了。 后来居上的陆绎,简直就成了京城内,不少人家次子眼中的崇拜对象。 有了对比,才会有伤害。 从那时起,陈道义就是不少人家父母口中,教育自家孩子的反面教材。 “在这里等一下。” 陈以勤连连点头。 很快。 陈洪就回来了。 “走吧!太子殿下要见你了。” 陈以勤忙不迭地跟上。 在皇宫之中,做太子和皇子,皇女讲学先生的学士风骨,似乎已经融入两人夜色之中,消失不见了。 篝火旁。 一只兔子已经架在了架子上,旁边还有人,在不断地翻滚,不断地往上面刷着调好香料的油。 另一个篝火上面,则是架着一个水壶。 陈以勤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太子和三皇子出行,不是心血来潮, 人家的准备,比他们都要充分得多。 而这一点就很重好,因为他需要的药物,太子们就有携带的。 “臣,陈以勤见过太子,景王殿下。” 谦卑的姿态,让朱载壡和朱载圳,完全看不出,是对他们学习最严厉的侍读学士。 朱载圳动了动嘴皮子道:“本殿下,还是喜欢,你曾经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 ------------ 第二百九十八章想得还不够多 桀骜不驯的样子? 陈以勤心中苦笑,经过了一连窜的世间毒打,哪还有什么桀骜不驯? 如今,他也活成了原本他看不起的模样了。 “臣,不敢!” “无趣!” 摇了摇头,朱载圳忽然就没了想要招揽陈以勤的想法。 人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很显然,现在的陈以勤,已经在他的心里,下降了许多地位。 还不如他开办的那些小学中。教书先生们有文人风骨。 人家或许学问不足以考进士。 可在仁义礼智信方面,看起来迂腐了一点,却也有可取之处的坚持。 在教书育人这一方面。 朱载圳觉得,教过他们的侍读学士们,显然是不如那些落魄的教书先生们的。 毕竟,在没有建立小学之前。 这些教书先生们,想要混口饭吃,就得拿出真本事出来,不然谁愿意花那点冤枉银子? 束脩还是很贵的。 “说说你的想法,怎么才能够让本殿下,在父皇回来之后,不受到惩罚?” 相比起来,朱载壡更加务实一点。 想要他帮忙可以。 救人也很简单。 但想要配得上救人的价值,就得看陈以勤能够拿出什么样的计谋了。 陈以勤也明白此时急不得。 可陈道义已经等不及了。 “太子殿下可否先让人救人?陈道义现在需要一瓶去病散来治病,时间不等人啊太子殿下。” 知道和太子殿下,谈交易,有失臣子之道。 却不得不如此。 陈道义口中的去病散,本来叫做青霉素的,然而,再次被嘉靖给改了名字。 只因青霉素绕口,还不好听。 普通人听到耳中,都不明白是干嘛用的。 其中有一个霉字,不就是让自己倒霉的意思吗? 最后就连医院和演道院的人,也觉得裕王殿下起名字的水准,真的不太行,瞧瞧咱们皇上给出了名字。 一目了然,还朗朗上口。 高下立判。 可不管改成了什么名字,这种药物是真的贵,而且目前还没有办法量产。 储存的时间还很短。 就是如此,也依旧是供不应求。 谁的家中,有这样的一瓶药物,妥妥的就是,家里的人多了一条命。 “你可是真敢开口?一瓶去病散,市价三千两银子,在某些地方,已经被人出价八千两银子了,依旧有价无市。” 朱载壡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陈以勤。 仿佛在看此人,到底有多大的脸面,可以说出如此离谱的话来。 他堂堂一个太子的身上,也只有五千两银子。 还想着,若是过段时间,身上的银子花完了,也好卖一瓶药物,维持一下体面的。 哪能轻易地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臣,还以为,对于太子来说,这种药物就和甜菜一样多呢,原来是臣错了。” “大胆!” 朱载壡把手中的木棍,重重地往地上一打。 怒目道:“激将法就不要用出来了,妄加猜测太子,本就有罪,还要在本太子身上用计谋,其心可诛啊? 真以为做过几天本太子的先生,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他就弄不懂,凭什么这些读书人都会认为,自己一定更会跟着他们的话来走? 陈以勤被朱载壡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 心中暗道:以前在宫内的时候,这个办法不是很好用吗?怎么出宫了,就不行了? 他却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当时要受着他们管教。 这叫做,人在屋檐下的不得不低头。 然而,各奔东西之后,谁管得了谁? 再说,朱载壡早就不爽这些只会给他布置功课的先生们了,除了抄书,还是抄书。 把字写出花来,难道就能够治理好大明了? 若真如此,历史上的那些书法大家们,不就可以让当时的朝代,走向盛世了,可结果却是朝廷的衰落。 究其原因,肯定多种多样。 可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练字上面,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一旁的陈洪和李芳,也都目光阴狠的看了过去,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只要太子一声令下,立刻就在这荒郊野外,给来往出没的野兽们,加点餐。 一旁的朱载圳,更是无语。 这就是他一开始认定的人才? 水准也太差了一点。 再次在心里降低了一点评分。 心中还决定,往后多和大哥一起,学一点识人的本领才好。 “臣,还请太子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啪的一下,陈以勤就跪下了。 风骨这种东西,一旦丢了,就再也捡不起来。 有了第一次的圆滑世故,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直到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了棱角为止。 “不是这个意思,那么就是还有其他意思了?” 朱载壡是懂话术的。 转来转去,都不在给不给药物上面。 陈以勤心里急得差点吐血。 他们文人之间,许多时候,说话就是这种方式,君子之间的谈话,突然间就变了个样子。 是他们这种说话方式本来就有错? 还是太子殿下,依旧在嫉恨皇宫内讲学时,布置的功课太多? 或许两者都有吧。 陈以勤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紧紧地闭上嘴巴,等着太子消气了之后,在做打算。 欲速则不达的意思,他现在也是真的懂了。 越急越是容易出错。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好啊!看来本太子,想得还不够多,不够全面。” 陈以勤听到此话,瞬间绷不住了。 他则呢么都没有想到,只是离开了京师一段时间,太子到底经历了什么,突然之间连说话的方式和口吻,都不一样了。 若是不是身边还跟着三皇子。 他都要以为,太子被人给替换了。 “太子殿下,臣认为,殿下此次出京,是为了巡查大明,企图找到一处可以种植高产作物的地方,辽东的黑土地,臣经过了仔细的对比,很是肥沃,最是适合耕作。” 陈以勤不去管朱载壡说什么了。 立刻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再跟着太子话术去走,恐怕一夜都说不清。 而到了明天早上,也只能去给陈道义收尸了。 果然,在听到了陈以勤的想法之后,朱载壡也就没有继续绕圈子,找茬。 反而低着头,一边用木棍拨弄着篝火,一边思索着可行性。 “具体点。” 良久,朱载壡才抬起头,目光灼灼的问道。 很显然,这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高产作物会不会因为换了地方,就不再高产了,所有人都有着各种疑虑。 可朱载壡知道,甘薯换了地方,依旧会高产。 尽管没有实物支撑,可从演道院中传出来的一些产量估计,应该差得不会太离谱。 ------------ 第二百九十九章朱载坖论语 “所有的东西,都在前面的一处山洞里,太子殿下若是想看的话,可以派人和臣前去取回来。” 陈以勤老老实实的说道。 他已经不敢再手段了,人家不吃他这一套,那么就只能战事自己的价值,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希望你,不要骗本太子。” 朱载壡轻笑一声接着又道:“一开始就这么说话,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何偏要自作聪明。 对了,我二弟可是告诉我,那些读书人,越是要你做的事情,都是符合他们利益,而损害百姓们的事情,反着来绝对没有错。 本殿下小试牛刀,没想到还真管用。” 把人折腾了一遍,最后还把锅甩给了别人。 不但陈以勤听得目瞪口呆,就是三皇子朱载圳也是如此。 “陈洪,你带人和他一起去,路上注意点安全,多打几个火把。” “是,太子殿下。” 目送几人离开。 朱载圳才按捺不住的急切问道:“二哥真的说过此话?为何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有听说过?” 他觉得,二哥的名言警句,都应该是他第一个知道才对。 并且也已经记录了一个小本本了。 京城外面流传出去的那些版本。 可都是他的手笔。 为此还赚了不少的银子。 本来还有一些,他自己编写的朱载圳论语,印刷了不少,最后不但没有赚钱,还亏大发了。 殊不知,他的失败,让本来跃跃欲试的嘉靖,也偃旗息鼓了。 生怕自己搞出来的那些东西,最后卖不出去,还得让臣子们掏腰包购买,丢不起那人。 “你没有听说过的多了。” 朱载壡略微的扬起了头,很有点骄傲的说道。 他的身上,时刻都揣着一个小本本。 上面记录着父皇说过的有意思的话,也记录着他母亲说过的一些话,其中最多的就是他二弟说过的一些话。 若不是京城外面,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卖出了不少朱载坖论语。 让他没有赚到多少银。 不然他小金库,就真的保不住了。 “这样啊!” 朱载圳默默地在心里记下,往后也添加在他的小本本上。 又是一次可以丰收的果实。 每一次朱载坖论语的更新,就是他发财的时候,若不是有人在暗中抢他的生意,卖的本子应该会更多。 “对了,刚刚陈以勤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心里已经记牢了之后,朱载圳才问起了刚才的事情。 “是真是假,他拿回了东西,咱们看一眼,自然会明了,用二弟的话来说,数据对比,最容易看出来,谁在造假。” 嘿嘿一笑的朱载壡,怪笑着说道。 对于看一些文章,特别是关于数据的,已经很有经验了。 “那么,大哥是真的要舍弃一瓶去病散?那玩意可是关乎着咱们银子够不够花的关键。” 朱载圳有点舍不得。 在宫内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切有黄公公负责。 实在不轻还可以去裕王府打秋风。 可出门在外,银子再多似乎都不够花的样子,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钱财。 “不舍弃又能怎么样?反正都是二弟的,马车还回去,去病散也不是咱们的,现在能够换一次不挨罚,已经很赚了好不好?” 随着朱载壡的解释,朱载圳也恍然大悟了起来。 马车上的一切都不是他们的。 凭什么他要给二哥省钱? 都已经被许多人,称之为财神转世了,用他一点东西,怎么了? 这说明,兄友弟恭,是符合儒学思想的。 朱载圳眼珠子一转道:“这就是传说中,花别人的银子,办自己的事情?” “哈哈哈!看来三弟是想通了,你就说,爽不爽?” 大笑着的朱载壡,赞许地问道。 “爽,不知,这次回去之后,二弟会不会给咱们脸色看?” 朱载圳还是有点担忧。 对于自己的这个二哥,他是打心底里有点虚的。 武力上面大哥平手就不说了。 计谋方面,他是甘拜下风,或许只有大哥,可以一较长短。 “给咱们脸色,难道就是好兄弟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去看他的脸色,自然就不是给咱们的脸色,这一点你得想明白。” 朱载圳突然发现,自己的大哥,说话越来越像二哥了。 不但脸皮厚。 就连语气都开始趋同。 自己是不是回去之后,也要找一个戏班子,让人教他如何模仿别人说话? 这么一想,似乎自己的事情还真多。 一件接着一件。 堆积起来之后,就有的忙了。 关键还是自找的。 想着想着,就被兔子肉的香味,吸引了注意力。 “兔肉烤熟了,好香。” 朱载圳眨了眨眼睛。 看着烤得焦黄酥嫩的兔肉,口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二哥马车上的好东西,真的是太多了。” 车内翻出来的调味料,他们可没有见过,若不是上面写着字,标明了使用方法,还真就错过了。 “你说,二弟是不是经常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却让咱们连味道都闻不到?” 呆愣片刻的朱载壡,突然问道。 因为,此时传来的香气,可不同于他们之前吃过的烤肉香味。 “应该不至于,可能是演道院刚刚弄出来的新东西,本来打算和你我出京的,都准备好了,咱们两人跑了,却把他给留下了。” 说道这里,朱载圳忽地笑了起来。 “看来咱们的口福,还是不错的,二哥都没有尝到的东西,咱们率先尝到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 朱载壡好奇地问道。 瓶子上只有调味料三个字,剩下的就是使用说明。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叫鸡精的东西,和味精区别之处就在于,这玩意是要用鸡汤熬煮之后,通过特殊手段来调和出来的。” 反正很是复杂。 味精已经制作出来许久了,可鸡精就很难。 据朱载圳所知,等这个鸡精,他二哥没少往演道院去跑,可研究不出来,就是研究不出来,急也没用。 朱载圳一边说着,一边让烧烤的护卫,用小刀子切下一条兔子腿。 美美地吃了一口,却烫得哈噗哈噗的直喘气。 不一会,左手倒右手,温度下来了,才再次迫不及待地啃食了一口。 闭着眼睛,细细地品味了一下。 “味道不错,你尝尝。” 朱载圳一抬头,自己的大哥,已经把另一条兔子腿上面的肉,啃掉了一半还多。 “确实不错,这种调料,若是能够量产的话,又是一个赚钱的买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需要的原材料太夸张,而二哥是不会去做的。” “那可以少做一点,够咱们吃就成。” “嗯!这个可以有。” ------------ 第三百章和你说话是真的累 两兄弟的交谈,因为陈洪再次回来而告终。 不但带回来了许多书本,还多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朱载壡他们认得出来,就是曾经跟在二弟身边的陈道义。 此时的陈道义,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紧闭着眼睛,额头上还有着细密的汗珠,耳根上绯红。 “太子殿下,东西都带回来了。” 朱载壡点了点头,指着陈道义问道:“这人怎么回事?”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有人仔细地查看过。 “回禀殿下,最近听爱情太过炎热,此人受了热症,还因为不小心喝了生水,有些腹泻,另外还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胸口发闷,才会昏迷不醒。” 一连串的病情,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朱载壡眼睛都瞪得大了起来。 能活着,似乎都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一旁站着的陈以勤,尴尬地搓了搓手。 陈道义受到的热症,他只在书本上看到过,本来还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学识,做一回神医来着。 谁知从轻微的热症,就被他治疗成了重伤倒地。 如今更是看着要倒毙的样子。 这也是他急切地想要找人帮忙的原因。 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了朱载壡他么一群人,恐怕他们两人真的得死一个,才会走出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 “那怪你想要去病散,这么多的病,结合在一起,也是难为陈道义,还能勉强活下来,说说看,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良久,朱载壡才不可思议的问道。 尴尬的陈以勤,早就对自己的学问不抱任何希望了。 给人治病,越治越是严重。 若自己是大夫的话,绝对要被官府押送过去劳改的,草菅人命也不过如此吧。 “本来他只是因为顶着太阳,走了一天的路,有了热症,我想要给他弄点水喝,不知为何打来的水,看着干净,实际上一点都不干净。” 听到这里,朱载壡诧异地道:“不是在报纸上都说了,要喝烧开的水吗?特别是在野外的时候,更要注意这些。” “当时臣身上的火折子丢了,没有办法引火。” 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一切都准备不周。 完全和他赶考时,那种出门不一样。 陈以勤也是吃了没有经验的亏。 “所以吃东西的时候,你们也是生吃的?” 朱载壡继续问道。 “那倒不是,吃的食物是自带的,就是看着有点发霉了。” 陈以勤低下了头,回答道。 “哦!本殿下明白了,你们没有半点单独出行的经验,还不如我们两人呢。” 朱载圳的话,仿佛一把刀子,狠狠的刺在陈以勤的心口上。 做先生的,居然还不是自己的学生。 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李芳,去拿药。” 看到陈以勤欲言又止的谦卑模样,朱载圳也没有打趣的心思,此人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先生了。 不管才学如何,一身的精气神,似乎已经被打磨得失去了锐气。 还是看往后陈以勤的表现吧。 若是恢复不过来,那就真的是废了。 朱载圳的年纪小,可生长在皇宫内,许多上位者的恶习,或者说用人方法,仿佛无师自通一样,用得滚瓜烂熟。 若是朱载坖在此的话,绝对会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一个人成长的代价。 接着火光,随意地翻阅了一下带回来的资料。 朱载壡也做到了心中有数。 “对比可以看得出来,辽东的土地确实肥沃,所短缺的就是如何去把生地,开成熟地,另外辽东的气候也不友好,常年处于寒冷阶段,一年也只有一次产出,付出的代价却很大,有点划不来的样子。” 最后朱载壡做了一次总结。 “实际上,这些资料,都是臣和陈道义两人,一路查询,总结出来的,本来还想着结伴而行,去一趟辽东,好好地探查一番。” 陈以勤目光再次看向了正在喝药的陈道义。 他们还没有出门多久,就已经有人一病不起了,实在是倒霉透顶。 “所以,一切大多都只是听说?” 听说来的消息,靠谱吗? 朱载壡不是很清楚。 有的真的是对的,可大多数就很夸张了。 他觉得,辽东的土地肥沃程度,恐怕就是被夸大其词导致的,若那个地方真的好,早就被人给占据了。 哪能等到现在,依旧是渺无人烟? 从一些兵部和户部的卷宗上可以看出来。 除了士卒之外,很少有老百姓们前往,更多的是一群蛮子们,在白山黑水之中讨生活。 “也不都是,其中还有从辽东回来的将官和大臣们记录下的东西,臣也是仗着自己曾经给太子和殿下讲学的身份,有机会借阅一二。” “难怪你们出京这么久了,才走了这么一点路。” 朱载壡了然地说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所有事情,等明日再说。” 逐客令一下,他们就要用晚膳了。 一只烤兔子腿,可不能满足他们两兄弟的肚子。 一夜无话,清晨在蝉鸣声中醒来。 早有陈洪和李芳,打来了洗漱用的热水。 一番倒腾之后,吃了一顿简单的早膳,马车继续前行,只是多了两个人。 最后面,一辆拉货的马车上。 陈道义就躺在最顶端。 不知是药物真的管用了,还是陈道义自己扛了过来,一晚上的时间,出了几次汗,呕吐了几次之后。 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除了神情疲惫,病怏怏的无力坐起之外,其他方面都好了起来。 “我是不是太废了?在太阳底下走了一段路,就会病倒,那些一直在庄稼地里干活的百姓们,都比我要强得多。” 回想起来,自己想要做出一点事情来,选了一个寻找可以大范围种植高产作物的任务。 谁知道,居然出门就一病不起。 若是不运气好,遇到了陈以勤,自己就要客死他乡了。 连老父亲为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算废,最少你想要做事,而且去做了,尽管离成功还很远。” 陈以勤是懂得怎么安慰人的。 “算了,和你说话是真的累。” 陈道义迷茫的眼神,让陈以勤的一番话,打击的清澈了不少。 两人的相遇很简单,在京城一顿酒菜分开了之后。 缘分又让他们聚在了一起。 有着共同的想法,做起事情来,就有劲得多。 可许多时候,不是有冲劲,就一定能够成事的。 “好好休息,我看太子和三皇子冷人,也是要去辽东的,咱们也可以打一个顺风车,最少安全方面有保障。” 陈以勤说完话,两人的肚子就同时响了起来。 ------------ 第三百零一章又能奢望什么呢 顺风车不好搭。 断断续续地停了又走,走了又停,一直到了中午,才真正的停歇了下来,原因就是,所有人要吃午饭了。 午饭没有陈以勤和陈道义两人的。 能够顺便搭载他们,已经是看在陈以勤献了计谋的份上。 “你好好地在这里歇着,我去找点食物来。” 扶着陈道义,坐在了树下阴凉处,陈以勤认真地叮嘱道。 “还是不要了,你弄来的食物,能吃吗?” 嘴唇干裂的陈道义,一点都不敢再轻易的食用,陈以勤弄来的吃食,或许陈以勤的学问很高。 但在外面求生的本事,还不如田地里面种地的老农。 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 陈道义若还是不长记性,就是立刻死了,都不觉得冤枉。 “这次我只摘取水果,其他的东西,一概不碰。” 陈以勤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打猎肯定是不行的,哪怕是做一个简单的陷阱,他都没有这种本事。 “好吧,快去快回,算路程,下一个就要到玉田县了,到了那时,咱们也有钱吃一顿好的,还可以购买一辆马车,多准备一点辎重。” “······咱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沉默良久,陈以勤才缓缓地说道。 若是有钱的话,他出门难道不知道多带一点? 难道真要吃苦,才显得出来自己的本事? 没这个道理。 在陈道义失望的目光中,陈以勤离开了队伍。 另一边。 坐在已经扎好的营帐内的两兄弟,正在讨论者去往辽东的可行性。 “那地方太冷,一来一去时间也太长,而且大明的官道,也还没有修通,四轮马车会颠簸的很厉害。” 朱载壡蹙着眉头,分析道。 他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可不是来受罪的。 “哎,早知道就跟着父皇的脚步走了,好歹早点打完,咱们也早点安心,现在玩得不痛快不说,还要时刻担心着父皇回来对咱们的惩罚。” 突然,朱载圳叹息一声,说道。 越是往北边走,他的心里越是没底。 想要玩得尽兴,还要躲避惩罚,似乎是一件两难的事情了。 “出来一趟不容易,最少也要看到山海关才行,不然回去,指不定要被二弟笑话,若是你,你愿意吗?” 朱载壡的话,让朱载圳再也找不出想要回去的借口。 “不知二哥在京师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那些大臣们烦死?” 京城。 裕王府外面,朱载坖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瞬间就清净了不少。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在朱载坖看来,只要没有人前来打扰他,那么就是美妙的一天。 可惜的就是,少了刑部尚书和顺天府府尹,后面还有内阁首辅。 人家来的理由就很充足。 早中晚各来一次,说一些朝堂上的见闻,再说点变法后各个县城的发展,还有就是一些奇闻异事。 朱载坖都当做故事来听。 可听得多了,也腻了。 “今天还是张家长,李家短的见闻?” 把朝堂见闻,说成村子里妇人们嚼舌根的比喻,严嵩也是无奈。 知道裕王殿下的舌头毒辣,也领教过。 可他不得不来。 明着监视肯定不行。 一天三次的登门拜访,还是做得到的。 “回殿下,这一次是德嫔娘娘病了,正在回来的路上,预计今天下午就会到达京师。” 德嫔娘娘就是历史上的孝烈皇后方氏。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此人会因为救了嘉靖的性命,从而被封为皇后。 可随着朱载坖的到来,本该发生宫女谋杀嘉靖的事情,也就无从说起了,所以现在依旧是嫔妃。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这一年病逝的。 不过是有着医官的推行,地方上的医疗水平大幅度的上升,才有机会捡了一条命回来,但还需要医术更高明的大夫给继续治疗。 “哎呦,这个本殿下得亲自迎接。” 记忆中,由于德嫔没有任何子嗣,所以对他们三兄弟,很是关爱。 在后宫之中,能够一碗水端平地对待他们三兄弟的人,可不多见。 “滕祥,立刻备车,现在都中午,本殿下需要在方姨娘回来之前,就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严嵩了然。 想起自己儿子的话,皇上三个儿子当中,就数二皇子朱载坖,最是重感情。 此时所见,果然没有错。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一个重感情的人,才会让臣子们善终。 如今皇上春秋鼎盛,他也不需要急着站队,可做一点后手的准备,还是可以的。 “是,殿下。” 仿佛滕祥在朱载坖的身边,就只会说这三这个字。 偏偏就是这三个字,让他牢牢地坐稳了裕王府内务总管的位置。 “也算老夫一个。” 严嵩抚着胡须,连忙说道。 “行,人多了热闹。” 朱载坖嬉笑一声。 蝉鸣清越。 在夕照之中,道路两旁的树影,拉得很长。 夏日末的炎热,被驱散了一些。 远处,一个车队缓缓行来。 很快便看得清楚,上面的旗帜,意味着什么。 露脸的事情,并不止一个人会用,那些朝臣们,数得上名号的,也都陆续地来了一趟。 给朝廷做事吗? 迎接后宫的妃子,也是一项重要的事情不是? 而且德嫔回来的也太及时了,不但可以在医院里养病,还可以牵制住二皇子,不会轻易地玩消失。 两全其美啊! 给德嫔娘娘一点尊重和待遇,也就成了理所应当了。 “参见德嫔娘娘。” 整齐的拜见声音,让马车内的德嫔方氏,迷糊了一下。 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受到朝臣们欢迎了? 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一群人,心中闪过了一丝疑问。 “方姨娘,可想死我了,你们出去游玩,也不知道带上我一个。” 熟悉的声音,让德嫔心中有了一丝了然。 她听赵懿妃说起过,朱载坖的近况。 虽然作为二皇子,一直都居住在皇宫之外,看着似乎是不在权利身边,可身份和地位,依旧没有减弱多少。 马车门被打开。 丝丝凉意,让开门的朱载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哎呦,还是姨娘的马车内凉快。” 仗着自己年纪小,可以随意地出入某些大人们不容易去的地方。 “裕王长大了不少,嗯!也精神了一些。” 一副病怏怏模样的德嫔,笑着打量了一下朱载坖说道。 她没有说,怎么没有见到太子和三皇子的话。 能够有一位皇子带着一群大臣们,来迎接她,已经很给她的面子了,又能奢望什么呢? ------------ 第三百零二章草药治疗的地位 “吃好睡好,可不就要长身体吗?” 朱载坖嬉笑着,希望能够用自己的笑容,让眼前的女人,能减少一点被病痛的折磨。 “哈哈,咳咳,说得好,咳咳。” 连续地说了几句话,德嫔再次咳嗽了起来。 面容略微有点英气的德嫔,本来不至于如此的,可见多了民间的生离死别,也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却因为劳累过度,就突然病倒了。 大夫说是什么心疾。 只能用药物来缓解,心情还不能太失落,太难过。 不得已就把她给送了回来。 此时见了朱载坖,一激动,老毛病就又犯了。 马车内伺候她的侍女,立刻就从车内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瓶药,又到了一杯热水,送到了德嫔的手中。 同时还低声说道:“德嫔的身体,大夫们说了,要平和,不然容易引发心绞痛。” 心绞痛? 朱载坖心中略一思索,就皱眉不已。 这种病就是心脏病,在这个时代,可是没有办法医治的。 最多就是用药物来控制病情,使其不容易复发罢了。 “知道了。” 朱载坖回应了一句,然后转头下了马车。 “都起来吧,外面还很热,德嫔也身体不太好,就不用出来和你们见面了。” 吩咐完,才扯着内阁首辅严嵩的衣袖,低声又道:“大夫说了,德嫔不能有情绪上的波动,需要立刻去医院,若是有人来看望,还记得说清楚。” “臣,明白。” 严嵩点了点头,他自己也有心病。 知道这种疾病,最是难缠。 “还有,让他们都放心点,本殿下不会跑的,除非是父皇召见。” 最后,朱载坖也给了一颗定心丸。 他明白,这些大臣们也不容易,能陪着他来折腾这么一场迎接仪式,都是为了让他在京师安稳一些。 大哥和三弟,已经被找到了。 可人家就是不会来,用强肯定不行,在没有等到皇上诏书的时候,朱载坖就成了暂代监国的不二人选。 虽然没啥政务可以做。 也不需要签署什么重要的文件,但必须要有这么样的一个人。 的了准信,严嵩满意的点了点头。 朱载坖则是再次爬上了马车。 目的达到了。 群臣也都满意的散去。 一路上的闲聊。 德嫔说的家长里短,可要比严嵩说的朝堂趣闻,要精彩得多。 权谋,在朱载坖看来,都没有人性光辉来的闪耀。 “女子本就不容易,被抛弃的女婴,更是数不胜数,特别是济南那一带,孔圣人的家乡,居然是最严重的。” 说到激动处,德嫔苍白的脸上,又开始泛起了潮红,有了发病的迹象。 “姨娘,放轻松点,这世间,最光明的地方,藏污纳垢也就越是恶心,满那些树荫,在阳光最盛的时候,就是最黑暗的时候,咱们要正确看待问题。” 朱载坖连连劝解。 就连那名侍女,也都快慌了神,明明药已经吃了,病情也稳定了下来。 然而,几句话,就再次有发作的迹象。 “再说,姨娘们不也正在努力让那些被抛弃的婴孩们,有一个能够容纳他们的家吗?” 或许是朱载坖的话,让德嫔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脸上不正常的颜色,也趋于正常。 “话是这么说,可大明这么大,我们一群人,又能救得了几个?” 微微的叹息声,让朱载坖都沉默了。 难怪他母亲,出去了一趟,很久都没有回来。 原来是人的慈悲心肠,一旦不激活,真的是可以放下一切的。 弄得连父皇,都觉得后宫冷清,出门跑路了。 “咱们还是说一点高兴的事情吧。” 朱载坖可不敢再轻易地刺激德嫔了。 也怪他来得太匆忙,完全可以带上几个医术好的大夫来走一趟,免得发生了意外,自己毫无办法。 仿佛德嫔看出了朱载坖的心思一般。 “哀家的车队里,可是有两位大夫随车的,这一点你不用多虑。” “多来几个总是好的,再说,医术最好的也都到了京师,其他地方的大夫,我可信不过。” 朱载坖看了车窗外面一眼,说道。 他已经看到了车子外面的大夫了。 一左一右,还对着他笑了笑。 都是两位中年人,提着药箱,健步如飞,身体看样子好得不行。 “他们两人,也是要来京师求学,还想要把治疗心疾的药物,看不能不能找到量产的办法,这样就可以救治更多的人了。” 德嫔介绍了一下两人的情况。 反而让朱载坖一阵汗颜。 救死扶伤,似乎在这个时代,就是大夫们的标配。 医德好的,医术绝对好。 可要是没有医德的,大多就是骗子。 不同于朱载坖记忆深处的那些医生,除了赚钱,还是赚钱。 医德是什么? 早就别忘得一干二净了。 “行,这件事叫交给我来办,只要药物有效,演道院有的是人才,把药方做成更便宜,更普通的药来。” 朱载坖打算,让演道院的人,把已经证明有效的那些药方,都列出来,看能不能做成和去病散一样的药物。 若是成功了的话。 那就是功德无量。 德嫔的眉梢,泛起了一丝欣喜,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激动,可此时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那就好,那就好。” 连连点头的德嫔,吓得朱载坖赶紧扶稳了德嫔的身体。 京城的路,早就经过了扩建,平整,硬化,很好走。 四轮马车平稳的就到了载坖医院门口。 很有眼色的陆绎,还知道安排人在门口接应。 “嘴巴紧一点,不要在德嫔面前提起太子和三皇子已经出京了的事情。” 率先下车的朱载坖,低声对着陆绎吩咐了一句,才指挥着一群人,赶紧把德嫔送到病房去。 “许绅,你等一下,我有点话想要给你说。” 落后了一步的朱载坖,叫住如今位高权重的许绅。 “殿下请说,臣听着呢。” “现在各种病人越来越多,有没有通用的药物,我是说那种不需要大夫开药,直接自己就可以抓得治病药方?” 朱载坖说得不是很明白,但许绅一下子就听懂了。 “有的,还不少,针对各种病情的都有,只是做成药粉,或者是药丸之后,药效会降低一部分。” 许绅立刻回答道。 “那么有没有想过,把这些药方,变成可以随时服用的药丸或者药粉?” 朱载坖继续追问。 “试过了,疗效不是很好,另外就是,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也不同,这种药物的效果,也会跟着不同,除非是出现一种像去病散那样的药物。” 许绅心中也很关注这件事情。 特别是在去病散出来之后,严重威胁草药治疗的地位。 奈何,他做过不少的研究,都没有多大的进展。 ------------ 第三百零三章谁缺你几个银子 “这样啊!” 朱载坖摸着下巴沉思着。 若是药方上的药物,没有办法形成小药丸,实现通用的价值,那么往后病人看病所需要的花费,就降不下来。 熬药也是一门技术活。 更不要说,同样的一种病,不同的人得上,开出来的药物,也是有着细小的差别。 都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看病吃药上面,体现得更加真实。 “先把小病需要的药物,简化出来,实现量产,这点没有问题吧?” 小病是什么病? 在朱载坖的认识当中,就是感冒发烧,跌打损伤,止血化瘀。 一时半会死不了人的病症。 而且能够清晰地看到治愈的病症。 “臣试一试。” 许绅不敢打包票,以前也试过,但都不怎么成功。 而能够成功的,效果也不怎么明显。 “尽量去做吧,不然本殿下怕类似去病散的药物多起来,草药治病就会成为历史。” 朱载坖可不想看到因为他的原因,把一项流传古老的医术,给弄得不再成为主流。 那样的话,他的罪过就大了。 许绅明白,这件事不会不可能出现。 目前在大明最为追捧的两三种神药,都是类似于去病散的药物。 本来因为医院越来越被人们重视,已经有些飘了的许绅,此时终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若草药治病真的在他的时代消失。 可就真的成罪人了。 “不行,我得回去找人好好地研究研究。” “什么不行?研究什么?” 想到深处,许绅就不自觉地,说出了心里话,完全忘记了身处的环境。 被走在前面,耳朵还算灵敏的朱载坖,立刻听在耳中,好奇地问道。 “殿下,臣是说,要立刻召集人,好好地研究一些,怎么做出更多的成品药,就像那些药丸一样。” 许绅被惊醒之后,立刻回答道。 “嗯!医院的利润,一大部分本来就是要做这个的,本殿下也没有抽出来另作他用,你放心使用就是。” “多谢殿下。” 医院现在到底积攒了多少的银子,许绅心里是明白的。 一直都在试图地往外花出去。 给不少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免费治疗,又或者研究心得药方等等,花不完吧,完全花不完。 可相比较而言。 若是花费在把药方变成类似药丸的成品药上面。 他却又不确定够不够用。 实在是矛盾。 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小小身体,对于朱载坖,许绅又多了一点佩服。 能赚钱的人很多。 可会花钱的人没有几个。 就像朝堂,税收不少,可每一年都喊着国库缺少银子, 银子到底哪去了? 没几个人说得清楚,当然,往后肯定说得清楚,记账方法改了,许多暗中的东西,也就无处遁形。 病房内。 朱载坖陪着德嫔娘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身边的大夫也正在号脉,做进一步的检查。 “给娘娘治病的大夫,医术很高明,娘娘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只要再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健康。” 大夫是一位女大夫。 在大明。 女大夫是很少见的,如今这一位,还是经过医院大力培养起来的新人。 为的是应对,也来越多的女患者。 毕竟,让一个老头子,面对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的人伦方面来说,是一种很难堪的事情。 “多谢郑大夫了,没想到,小地方还有这么多的医术高明者。” 朱载坖再次相信了,高手在民间这种说法。 被称作郑大夫的女大夫,抿嘴一笑,做好了检查过后的记录,告辞一声,离开了病房。 “你以为呢,只有走出去,才能够见到外面的广阔。” 送走了郑大夫,德嫔才幽幽说道。 她看过了大海,也见到了大船,还从大船上,看到了比船还要大的鱼。 天地广阔,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而且还听到了一些关于外面的海上蛮子故事,从中得知,似乎人家也很厉害的样子。 除了语言不同,文字不一样之外。 火器也是很犀利的。 此时,到了医院,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体,德嫔此真正的放松了下来,谈起了她们这些妃子们出去,到底有些怎样的收获。 “姨娘既然到过海上,那有没有见到俞将军的水军舰队?” “见过了,那样的大船,也只有海上才能够行驶,只是没有见到战船的战斗情况。” “会见到的,只要姨娘喜欢的话,往后身体恢复了,我就让俞将军特意开一艘战船,载着你看一场海上烟花,绝对壮观的那种。” 朱载坖也是心大,什么话都应承得下。 “那就承你吉言了。” 德嫔莞尔一笑。 女人进军营,都是别人为晦气的,更不要说上战船了。 她就当是小辈在安慰自己,好让自己能够安心的养好身体。 “也不知道,父皇到没到徽州府,南边的事情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皇城内,大哥和三弟走了,就连大姐和几个妹妹,也被带了出去,剩他一人也怪冷清的,好在现在后宫里面终于回来了一人。 可以前来说说话。 “应该到了吧?” 德嫔不是很确定的说道,说完还打了一个哈欠。 困意上涌,让朱载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那孩儿就去给他写信,姨娘就安心地养好身体,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看一种好玩的。”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玩的。” “必定不会让姨娘失望。” 做了告别。 朱载坖就出了医院,抬头一看,已经夕阳西下。 “又是充实的一天啊!” 感慨一声,自己成长得也太慢了一点。 若不然,现在的家中也是没人成行,哪会这么无聊。 另一边。 严嵩他们已经商议了好长时间。 “诸位可以安心了,后宫有人回来,三殿下就不可能离京,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如何让太子和三皇子,迷途知返。” “本官觉得,还是等皇上的书信吧,算时间,最迟两天之后,皇上就会接到咱们的奏疏和信件,五天之后,咱们就能拿到回信。” “是啊,有了皇上的书信,咱们做事才不会出错,不然你们谁前去劝阻太子他们,本官可以提供路线,实在不行,来回的费用也是可以出了的。” “谁缺你几个银子?咱们现在缺少的是,能够把太子和三皇子劝回来的人,最好是赶在皇上圣旨回来之前。” 没有人去轻易地判断,嘉靖回来的圣旨里面会写些什么。 太子他们这次做出来的事情,实在太离谱了一些。 不管是出皇宫,还是出京城,简单得仿佛这些本来严密防守的地方,早已漏洞百出了一样。 ------------ 第三百零四章口口声声地说要治国平天下 严嵩冷眼旁观。 一群人讨论来去,最后还是要等皇上的诏令,才敢真正的做事。 心中虽然疑惑,本来大胆妄为的大臣们,怎么忽然这么听话了呢? 严嵩在心里没有找到答案,打算写信给自己的儿子,看他有什么额外的见解。 或许是后宫有人了,能够勉强管住朱载坖不再乱跑了,朝中的大臣们,紧绷了好几天的惊精神也都放松了下来。 一封八百里加急,到底需要多少天时间,才会送到嘉靖的手中? 答案是:很快。 嘉靖刚刚在住进曾铣的军营之中,没有一天时间,八百里加急就到了。 能够使用八百里加急这种送信的方法的时候,就说京师绝对出现了大事,嘉靖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事确实是大事。 太子跑了,三皇子也跑了。 还说是为了追随皇上的脚步,看一看大明的江山,在感受一下大明勇士的威武雄壮, “两个混账玩意,监国都不会,跑路的借口倒是用得很熟练。” 在信笺上,嘉靖看到了两个儿子,和侍读学士们斗智斗勇,不愿意学习的场景。 曾经是为了逃课。 如今却是为了躲避监国。 他就不信,朝中那么多大臣,找不到太子他们的行踪。 嘉靖一路行来的好心情,就被这一封信给撕碎了,他若是回去,那么就白跑一趟这么远的路。 可不会去。 那些大臣们,显然还在等着他拿主意。 心中感叹一句:皇帝不好做啊,儿子本事大了,自己就要忌惮,可儿子不稀罕皇位的时候,自己还硬要给,实在是古怪的可以。 到底该怎么回信呢? 嘉靖陷入了沉思。 军队在自己的手中,税收也在自己的手中,大明现在在改制过后的地方是最稳固的。 他不怕有人站起来造反。 有着报纸的宣传,没有人会跟着乱来。 本来徽州府这一代,已经因为百姓们汹涌地过来讨生活,有了一点混乱,可在他到来的那一刻。 任何妖魔鬼怪,都销声匿迹了。 就是最好的说明。 黄锦没有看到信件上写的内容,可见到皇上沉思了这么久,依旧还在沉思,心中就莫名地有些担心。 只有在皇上刚刚登基的那几年,才会有的现象,现在再次出现了。 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居然让皇上这么作难? 就连走在半道上,接到了德嫔娘娘的病危,皇上也只是伤心了一下,去信叮嘱好好的回京养病,然后就没了。 “黄大伴,你说,若是一个大家族的长子,不想继承家业跑了,家主该怎么办?” 任何一句话,只要说出来,都有着浅层的意思在里面。 黄锦仔细地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应不应该回答。 然而,越想就越是心惊。 “皇上,臣不知。” 还是不知道。 仿佛只要在皇帝身边,黄锦除了不知,还是不知。 偏偏这样无知的人,却又深受嘉靖喜爱,这就不单单是因为和嘉靖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导致的了。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 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嘉靖也明白这件事情,只有自己捉摸清楚了,才会有真正的结果。 询问谁,都不好使。 若是有那个不怎么聪明的,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不管对错,嘉靖都觉得,此人没有眼力劲。 “臣,本就不聪明,若不是靠着皇上,臣早就去浣衣局洗衣服去了。” 黄锦也不以为意的说道。 虽然夸张了些。 但绝对是黄锦的真心话。 “想得美,现在的浣衣局,可是闲得很。” 自从演道院弄出来了一种自动洗衣机,用水流代替动力,洗衣服的难度,瞬间降到了最低。 能够前去浣衣局的太监和宫女们,那都是有关系的。 差使轻松不说,还会省下大量的时间,来学习,充实自己,等着有朝一日,可以被派遣出宫做事。 如今跟着后宫皇后,嫔妃们出去做事的人,可是不少。 看到了前途,也就有了奔头。 皇宫里的不良风气,也为之一改,变得不再那么的压抑。 黄锦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演道院弄出来的东西,确实改变了不少人的人生方向。 就连以前的苦差事,都成了香饽饽。 浣衣局洗衣服是如此,当兵也是如此。 在没有本事开科举做官的情况下,当兵就是穷苦人家唯一的出路,稍微有点家资的人,则是选择工匠和账房。 毕竟除了当兵,就数这两个专业,工钱最高,也最需要人手。 想起了浣衣局,就想起了他的三儿子。 比较幸运的就是,三儿子没有跟着太子他们一起跑路,或许是因为没有来得及跑路。 信笺上说,是因为宿醉。 所以被大臣们给堵门了。 若是让三儿子来监国,会有怎样的效果? 嘉靖再次沉思了起来。 一个会做生意的人,可不符合如今大明的主流价值观。 嘉靖一时难办了起来,若三儿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话,恐怕不用他写诏书回去,朝中的大臣们都会把他推上监国的道路上吧? 想到这里,嘉靖也就有了决断。 既然朝臣们不喜欢,那么朕就试着让他们喜欢。 口口声声地说要治国平天下。 一句话喊了几百年,王朝都换了两个,依旧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是在骗别人,就是在骗自己。 “黄锦,准备笔墨。” 黄锦立刻照办。 就连圣旨,都早已准备好了,铺在了案桌上。 嘉靖不假思索地一气呵成。 再用上天子印玺。 “派人把诏书送回京城。” 嘉靖倒想要看看,京城的人,在接到了这份圣旨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许多事情,只有跳出了那个圈子,才会看得分明。 这是当年他去了一趟大同,悟出来的道理。 不一定准确,却能够看清朝堂上的一些微妙局势。 “是,皇上。” 黄锦带着圣旨,立刻出门安排。 “陆炳。” 站在门外的守着的陆炳,自然听得到屋内的交谈声,心中暗自一禀,知道皇上又要考察京城里的官员了。 下次回京,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会因此而吃一辈子的免费饭。 还是带着全家的那种。 “臣在。” “派人去和俞大猷接话,朕要看到,浙江沿海风平浪静。” 嘉靖不想再磨蹭了,机会已经给得很足了,再等下去,粮草是个问题,也会被一些读书人给看轻了。 都已经用兵了,还这么心慈手软。 那可不行。 再有一点,就是要给高忠一个交代。 自己的人,却差点断子绝孙,就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 第三百零五章终于可以找此人算上一卦了 曾铣和俞大猷是有着隐秘交流的。 陆军和水军的第一次配合,总体来说,做得都还不错。 各有收获。 一封隐秘信,再次飞了出去,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一次到底有着怎样的不同。 军营内。 嘉靖也在听取着曾铣的汇报。 “皇上,浙江一带,已经没有反抗势力了,也不可能有人组织得起这样的势力。” 宣传单的出现,直接击溃了某些读书人手中的言论权利。 让一些不靠谱的流言,在一开始就没了生存的土壤。 更何况,只要来到了徽州府,就有活干,就有饭吃。 谁吃得撑着了,才会跟着做杀头的买卖? “这么说,咱们已经可以入驻浙江了?” “是,皇上。” 嘉靖沉思了一些,后面的官员分配,暂时还顶得住。 “那就推进。” 随着嘉靖的一声令下。 军队真正地进入了浙江。 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接管的当地的衙门,随即派遣了储备的官员们,开始了变法推行。 可以说,在有些路军队的支持,背后还有着皇帝的坐镇。 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 就算偶尔有人不乐意执行变法,也无所谓,仿佛滚滚大势一般,谁也挡不住,杂音就在当中被淹没。 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溅出来。 五天时间。 只用了五天时间,嘉靖连金陵城,都只是一晃而过,最后住在了绍兴府内,和海上的俞大猷真正地建立起了牢固的联系。 “也不是很难吗?” 嘉靖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一趟真的是来游山玩水的。 “皇上,铺垫已经做了很久了,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 曾铣很会说话。 嘉靖就喜欢水到渠成,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百姓们受到的伤害最低,而大明变法之后,想要恢复起来,也会最快。 “哼,这些官员们,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造成的声势也大得不行,谁知道全都是样子货。” 嘉靖心中也是无语。 曾经为了治理好浙江和福建这一带的官场,他用了不知道多少手段,连自己最喜欢,也最看重的一些能臣,都派遣了过来。 谁知如同进了烂泥潭一样,身不由己不说,还做不成任何事情。 现在大军一来,瞬间灰飞烟灭。 早知如此。 他就是省吃俭用,也要练上一支强军,来横扫一遍这个污浊的地方。 曾铣可不敢说,这些大臣们都是样子货。 若没有皇上用兵,在大同打出了大明军队的威名,最后还给了军队一系列的好处。 今次赢得哪会这么轻松。 没有一场胜利,是容易的啊! 别人看着简单,可后面的一环扣着一环的推进,也是必不可少。 就拿变法来说。 大同成功了,才让部分朝臣们看到了名留青史的希望,然后推行之后的成果,也都在各个衙门的案头摆着。 在这种情况下,朝臣们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是蠢,就是坏了。 更何况,皇上手中还捏着报纸这一大杀器,完全就是屠龙刀给了真龙,臣子们想要搞点留言出来,都得掂量一下。 口口相传,到底有没有报纸传得快。 也就是路途太过遥远,消息传递的并不方便。 浙江这一带的官员们,完全没有及时地沟通京师,才弄了一个虎头蛇尾。 “俞大猷什么时候能来?” 嘉靖要的是浙江沿海风平浪静。 说起来只有四个字,简单得很,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俞将军发现了海盗们的踪迹,正在追捕,还要防范海上蛮子们的侵扰,完全分不开身啊。” 不是曾铣要给俞大猷说好话。 事实就是如此。 换谁来都一样。 “我大明的水军,当真这么孱弱?” 嘉靖依旧很难接受这一事实,若不是自己三儿子,花了大价钱,组建了新的水军,怕是他这一手清理官场的行动,最后都会无疾而终。 人家赚了银子的人会跑。 他的水军又不行。 能怎么办? 眼看着海上的贸易,这么赚钱,自己只能禁海。 没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 “这个······” 原本大明的水军很厉害的,可随着海上是贸易的秘密展开之后,谁都怕自己的银子,会因为水军的刁难,从而血本无归。 所以就用了各种的手段,来尽可能的削弱水军的力量。 效果很明显。 水军人员减少到了一成。 战舰从来都没有更新换代过。 就连粮饷的拖欠,都已经成了常态。 这样的水军,若是还强势得不行,就说不过去了。 只可怜了沿海的百姓们,时刻都在受着海盗们的袭扰,却又无能为力反击。 嘉靖回想一下,似乎现在还能够造战船的地方,也就只有清江督造船厂,位于淮安府。 规模和自己三儿子的天津造船厂,都没法相提并论。 “算了,朕心里明白了。” 嘉靖都没有办法生气了。 他能怎么办? 被一些官员们,上下其手,把大明的水军,硬生生的给折腾没了。 自己还得花费大价钱来重新建设。 他是知道朱载坖在造船厂,投入了多少银子的。 全部让他来重建的话,在到处都在变法,到处都在用钱的情况下,还真没有多余的银子来办成这件事。 “欧阳必进和朱执两人,现在在何处?都这会了还不出来?难道是躲着朕不成?” “皇上,水军还是有一些底子的,他们在正领着一群水军,堵着那些海上蛮子们,没有办法从海上北上。” 曾铣的话,让嘉靖再次一怔。 他发现,今天自己的失误有点多。 每个人都有事,就他一个人闲得慌,看起来是在找事做。 “算了,随他们去吧,等到一切事态平息了,在给朕通知一声,那个郑若曾你借我用一下。” 说到最后,嘉靖就开始借人了。 是不是人才,嘉靖还看到出来的,再说人家也是进过演道院的。 那种地方,嘉靖若是没有事情,都不会再去。 听不懂别人的研究不说,自己还得不能摆着一张臭脸。 实在不适合他这个皇帝前往。 有失威严。 “还有,让俞大猷把那个罗亮,也给朕送过来。” 在京城的时候,嘉靖一直都在听着这个人的传说故事,现在仗已经打完了,自己也好见识一下这位奇人。 “是,皇上。” 曾铣也对这个罗亮很感兴趣。 预言占卜一样的神奇手段,让宁波港的那些海盗们,一个个地自投罗网似的被打掉。 到底怎么做到的? 他问过郑若曾,却是听不懂的东西。 试图让人教会,学了好几天,最后承认自己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只能作罢。 跟在嘉靖身边的黄锦和陆炳,也是眼前一亮。 终于可以找此人算上一卦了。 ------------ 第三百零六章这么厉害的吗? 郑若曾就很无语。 历史上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皇帝太多了,明知道长生不可为,却偏要强求,最后不但弄得国破人亡。 还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坏名声。 然而,都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可实际上,只要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这一句话,又有谁去真的知兴替,明得失呢? 手在衣袖里不自觉地摸了摸。 那里有一本朱载坖论语,他花了九十五两银子买到的,上面就有一句说得很好,那就是:人们从历史当中学到的教训,就是人不会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说起来绕口,很有趣的则是很真实。 不管承不承认,结果就是如此。 ‘历史总是不断重复,人们在面对类似的历史情境时,往往无法从过去的历史中学习到足够的教训,以避免重蹈覆辙。’ 郑若曾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最多三百年,王朝就会发生倾覆。 似乎谁也改变不了这样残酷的结局。 “你是郑家的人?朕记得你们郑家,一直都是医学世家,为何轮到你了,却放弃了学医?” 嘉靖的好奇心,让郑若曾第一次出现了判断上的失误。 原来,皇上叫他来,不是为了占卜求卦的。 “臣只是对学医之外的东西,很感兴趣。” “朕知道你所学驳杂,可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想要把一条路走通,都得花费巨大的代价。” 嘉靖想到了演道院中的那些人。 都是天才吗? 肯定是。 但天才所付出的努力,也不见得就比别人差,在许多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这些人所擅长的,都是自己最喜欢做的。 若不是自己儿子给出的待遇很好,走出去怕是都会饿死一大批,剩下的也绝对会娶不起媳妇,落魄一声,郁闷而终。 “你和演道院里的人很像,但缺少了那些人的专一。” 嘉靖不懂研究,可他懂给自己盖房子。 只有特别擅长的人,才会把房子盖得很漂亮。 这也是一种对于人才的使用方法。 用朱载坖的话来说,就是专业的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自己只需要看着,或者提供一些工具就行。 嘉靖就是这样做的,却没有提炼出来一句总结罢了。 “臣知道,裕王殿下也是这么说的。” 郑若曾突然明白,自己为何没有被演道院邀请了。 学得太杂,一辈子只是在学习。 可若是专一一项的话,那么就会有超出别人的认知和成果。 全才,已经在现如今的大明,不适合了。 原本只需学会四书五经就行。 可现在,要学的东西就很多,郑若曾发现,自己的精力真的在许多时候,不够用了。 “哈哈哈!朕这个儿子呀,总是会给人出难题,全才有全才的好处,专一也有转移的缺陷,这一点朕还是看得透的。” 郑若曾无语,为了比自己的儿子更有远见。 居然正反话都说尽了。 搞研究,又不是搞玄学,完全用不着翻来覆去地表达观点。 再说,数算这一门学科,结果是对是错一目了然。 一道数算题,会做的就是会做的,不会做,若没有灵光一现,找到解题的方法,那么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和文人最大的不同就是。 它只有第一,没有第二。 就是再能言善辩的人,错了也就错了,得认。 不过,此时郑若曾看着皇上的心情不错,也不会扫兴的说出这番话来。 “朕算是看出来,你为何进不了演道院了,不是因为学得驳杂,而是没有自己的坚持,演道院里面的人,都是执拗的疯子,只要自己觉得对的,哪怕是面对朕,也会反驳出来,而你不会,你已经学会了人情世故,学会了取舍。” 仿佛能够看穿郑若曾心中所想一样。 嘉靖直指核心问题。 看人,玩弄权谋,嘉靖说自己第一,大明应该没有人敢说第二。 此时一针见血的话,让郑若曾瞬间呆愣了起来。 皇上知道他想要进演道院这一点,郑若曾也没有想过要隐瞒。 可被人说中了不能进演道院的真实原因,却让他如遭雷击,说是当局者迷也好,还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也好。 他都没有想过,最根本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若你的精力都用在了和人交流,怎么样才可以做到游刃有余的话,那么你在做研究的时候,就没有办法再专心下去,你可以陈哥诶许多行业的翘楚,但绝对成不了其中一个行业的一代宗师。” 嘉靖的话,很诛心。 诛的郑若曾,冷汗淋漓。 见到火候差不多了,嘉靖才轻轻一笑道:“不知郑大人,可否预测到明天绍兴府的天气情况?” 郑若曾再次怔住。 他本就是一个聪明人,瞬息之间,就明白了皇上为何给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句。 心中郁闷地暗道:皇上还是那个只问鬼神,不问苍生的皇上,不过皇上打击了他一下,自己是不是也给他破除一下迷信? 似乎,裕王殿下经常这么做,而皇上在幡然醒悟了之后,时间不久,依旧会相信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还乐此不疲的样子。 而每一次稀奇古怪的事情出现,演道院就会多出一门研究课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演道院的不断壮大,皇上也出了一份巨大的力量。 “看你有些为难的样子,需不需要朕给你准备一些筹算?或者罗盘,龟壳,以及蓍草之类的东西?” 预测就是预言。 预言就要占卜,这是嘉靖嘴朴素的观念。 “实在不行,开一个罗天大蘸也不是不可以,京城内的道院,道士们还是很多的,若是你有其他的需求,和尚朕也不是不可以给你招来。” 对于预测天气,一猜一个准。 即便是陶仲文进宫之后,给他解释了一番,但他没有听懂,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显得自己很没有水平。 此时抓住了机会,还不得好好的体验一番这种神奇的能力。 “臣不需要这些。” 郑若曾听到皇上,越说越是离谱。 心中一阵汗颜。 若是没有进过演道院之前,听到皇上这么说的话,心中绝对会欣喜若狂。 自己终于有机会,实验一番所学了。 可现在,还是免了吧。 只要学会得了探测天气的技巧,一个普通人,按照要求都可以测算出第二天的天气情况。 收集到的数据,也是准确,预测的就越准。 “这么厉害的吗?” 嘉靖怀疑地问道。 别又是一个骗子才好。 “其实皇上若是学会了这一套学问,也是能够做到预测天气的。” ------------ 第三百零七章应该人手一本 听闻自己也能够学会,嘉靖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呼风唤雨自己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可占卜预测一下第二天天气的神通,这不就有机会学了吗? “果真如此?” 在问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嘉靖连呼吸,有了一些急促。 “果真如此!” 郑若曾真诚地点了点头。 屋内很快就传出了嘉靖的大笑声。 畅快至极。 站在门外的陆炳,尽管心中好奇,皇上为何会这么开心,可也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然而,笑声很快就戛然而止。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皇上怒骂一声:“这是人能学得会的?” “皇上,这只是第一本入门的书籍而已,上面还有目录,想要真正的学会,需读经书最少三十八本之多。” 是郑若曾的声音没错。 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让陆炳心痒难耐。 占卜天气的神通,他也想要学啊。 奈何,现在只有皇上能一观全貌,陆炳在心中正想着,怎么过后和郑若曾拉上关系,也借阅一二的时候。 就听到皇上一声怒喝:“陆炳,给朕滚进来。” 一个激灵,让陆炳什么念想都没有了,肯定是皇上知道此处不隔音,隔墙有耳,让他进去布置一下周围的护卫情况。 想法虽好。 可在进了屋内,就看到黄锦正愁眉苦脸地抱着一本书,不断地翻看。 书本的名字就叫《九章算术》。 很熟悉的封皮,似乎在自己儿子的书房见到过。 心中虽有疑惑,你一个伺候皇上的人,现在居然当着皇上的面,看闲书了,真是有够得宠的。 “臣在。” 陆炳恭敬行礼。 “黄锦,把书给陆炳看看,看他学不学得会。” 气急败坏的嘉靖,也不管屋内还有郑若曾这个外人在场,立刻给了陆炳一个奇怪的任务。 看书? 难怪! 陆炳心中暗道:皇上吩咐的,那就没错了。 黄锦如释重负一样,连忙把手中的书,递给了陆炳,他承认自己自大了,学过四书五经,也学过道门典籍。 自认为什么样的书籍,都能够参详一二。 奈何遇到了数算。 这个现在可以算是他的一生之敌了。 陆炳拿过了书,很快就看了起来,内容前面的部分,和他在自己儿子书房内看到的都一样。 只是翻到了后半部分,整个内容就变了。 什么函数,什么指数,各种听不懂,看不明白的话,不断地钻进他的脑袋里。 一瞬间就头昏脑涨。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神通真不是普通人能够学会的,自己看着都眼晕,更不要说别人了。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 又多坚持了一会,最终只得放弃,书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不知道表达的是什么了。 习惯了之乎者也。 也习惯了仁义道德,突然一本书上面,写的都是怎么去计算某一种结果。 就茫然无措了起来。 “皇上,臣······臣看不懂。” 陆炳羞愧地低下了头。 明明有一本讲述神通的书本,就放在了他的面前,他好想珍惜地继续看下去,可惜坚持不了了。 若是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的话。 他绝对会说,皇上,就当臣是个瞎子,看不到字,不要再为难臣了。 臣就不是读书的料,连写个自己的名字都费劲,科举的时候,考的还是武举人,文人的东西,自己是一概不会。 臣还等着皇上修成仙人,自己好鸡犬升天的。 连续有雷昂个人看不懂书上写的什么。 嘉靖的脸色,忽然好看了一些。 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陆炳眼角的余光,一扫而过,心中暗自嘀咕。 “神通就是数算?朕读书少,可不要骗朕啊!你也知道,欺君之罪到底有多大。” 语气平和了一点,嘉靖生硬地说道。 压力瞬间就给到了一旁暗自偷笑的郑若曾的身上。 “皇上,数算是一切神通的基础,学不会这个,就施展不出来神通,臣存心可不敢欺瞒皇上。” 他是不敢存心欺瞒皇上。 可实际上在存心刁难皇上。 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怎么看得懂三角函数? 就连勾股定理,一辈子只读四书五经的人,恐怕都不一定闹得明白。 别看皇上经常进出演道院,实际上不过看了一个热闹,出了那扇门,依旧是啥也不懂。 一旁心有余悸的黄锦黄公公,只要皇上喜欢的,他都要去学会。 可在面对数算的时候。 就退而求其次了。 皇上都不会的,自己也一定要不会,免得皇上看他不顺眼。 却没有想过自己真学的得会? “哼!你最好没有欺骗朕,过几天,那个叫罗亮的人,也该到绍兴府了,朕要好好地找他询问一下,他看不看得懂这本神通的基础心法。” 嘉靖没有用上学问。 而是说了心法。 心法这个词汇,还是从连载的报纸上那些小说里学来的。 用在此处,也很贴贴。 “臣,不敢欺瞒陛下。” 郑若曾心中憋着笑,他从未曾想过,自己只是抛出了一本演道院里面,最简单的内部书籍,就把皇上给难住了。 不知道罗亮来到绍兴府之后,知道了真相,会有怎样的反应。 “哼!你最好不敢。” 仿佛余怒未消,嘉靖横看竖看,郑若曾此人不是很顺眼。 一开始知道自己能够学会神通,心中有多高兴,现在看不懂书,心中就有多郁闷。 嘉靖不笨。 心中隐约觉得,这本书学会了,真的会有用。 然而,学不会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无用的东西,再好也和自己无关。 “去把曾璇给朕找来。” 嘉靖还就不信了。 一本书难住了自己,难道还能够难住天下人不成? 集思广益知道不?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知道不? 他手中,有的是人才。 每年出来的进士都有不少,一个人不会,总不可能一群都不会吧? 陆炳如蒙大赦,立刻应下,转身快步走出房门,然后飞快地跑了起来。 一边跑,还一边想着,回去之后,就问一下自己的儿子,这本书到底有啥奥秘,为何看到了之后,就会头晕眼花? 是他读书的方式不对? 还是他不够虔诚?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屋内的黄锦,很是羡慕陆炳脱离苦海了。 而他还要继续陪着皇上备受煎熬,黄锦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郑若曾,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离着此人远一点。 免得再把自己给弄得恶心了。 屋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不死心的嘉靖,再次拿起了九章算术看了起来。 不时地蹙眉。 “其实,这书还是有点用的,丈量田亩,统计人口,计算收入和支出都有点用,互补的官员们,应该人手一本,好好地钻研才对。” ------------ 第三百零八章手头有点紧 曾铣来得很快。 有皇上在的地方,当地的最高官员,都会随时准备着被黄撒很难过召见的可能。 屋内。 曾铣看着之前好奇郑若曾看过的那本九章算术。 心中很是无语,皇上叫他过来的目的,就是学会九章算术后半部分的东西。 那怎么可能学得得会? 两眼一抹黑,看都看不懂。 “皇上,臣以前看这本书,没有看懂。” 老老实实地回答,总比装作自己什么都懂要强。 毕竟这玩意,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完全没有办法半懂不懂的装懂。 很丢人的。 有过那样的经历之后,曾铣就不再和郑若曾讨论过数算。 “哦!” 嘉靖来了兴趣,心中暗道:难道神通,已经成了大路货了?是个人都见识过?唯一没有练成的原因,不过是看不懂罢了。 “仔细道来。” 曾铣也不扭捏,很快就说起了他因何见到过这本书,也因此起了好奇心想要学习一二。 原来。 在郑若曾刚刚进入他的队伍当中,两人就有过一次交锋。 结果就是郑若曾根本就不在乎权利的大小。 若是曾铣愿意,也可以去全部代劳,需要他签字的,他看过没有问题之后也会签字,用印。 有一次忙碌后勤运输太累了。 转头却发现郑若曾正捧着一本书,在树荫下悠闲地读书。 心中的怒气都上了脑门。 殊不知,这些都是他自找的,本来是郑若曾的活,他不放心,偏要自己干。 劳心劳力不说,还没有落下个好。 然而,发火容易,想要解答一个数算题目就很难。 在曾铣看来很复杂的后勤数据,在郑若曾的手中,却简答的只是列出了一个算式,然后给出了一个表格。 数字添满之后。 一目了然。 曾铣带兵半辈子了,从来都没有想过,计算一些后勤物资,居然可以这么快捷的。 想起自己没日没夜的赶工,生怕那一个地方算错了。 谁知,回过头来,自己还没有人家一顿饭的时间,成效大。 那个打击。 简直让他羞愧的,很长一段时间,听到郑若曾的名字,都会沉默不语。 也因此,仇鸾才会不断的给郑若曾找麻烦。 一路走来,时间久了,也都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品性。 曾铣虽然没有道歉,可道歉两个字都快要刻在脑门上了,郑若曾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曾璇的心思。 两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水煮肉片。 很快关系就亲密了起来。 至此,曾铣才有机会询问,郑若曾为何如此厉害。 得到的结果就是多读书。 多读书这个简单,想当年,他为了科举,差点头悬梁,锥刺股,不也考上了一个进士吗? 要想往武将方面靠拢,领兵打仗和后勤辎重,都是要万无一失的。 为此,他就开始了和郑若曾一起读书,一起学习。 结果,只坚持了一天的时间,说什么都不想翻书了。 当时读的书,就是这一本九章算术增刊版。 “郑若曾,你来解释一下,不是说这本书,是一门神通的基础吗?怎么又和领兵打仗,计算辎重混在一起了?” 嘉靖目光冷冷的看着郑若曾。 大有今日你不给朕一个说法,朕就会给你一个看法的架势。 “皇上,这本书是所有人同的基础,也可以说是所有神通的总纲,他包罗万象,自然其中也包括了领兵打仗和计算辎重在里面。” 郑若曾依旧没有改口。 他是这么认为的,演道院那些学问研究得很深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 “呵呵!” 嘉靖被气笑了,此人是真的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还敢欺骗与他。 “皇上经常进入演道院,就应该知道,这本书在演道院中,每一个人手中都有一本呢,所有的研究,都能用得上,臣可不是在欺骗皇上。” 眼看着,嘉靖就要把他拉下去,治一个欺君之罪了。 郑若曾只能抬出演道院的名声,看能不能缓一缓紧张的局势。 免得他连话都说不完,就被治罪,那就冤枉的,到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都忘不了憋屈的感觉。 嘉靖一愣。 演道院中人手一本,什么情况? 难道他许久都没有去过演道院,那个鬼地方,又出现新的东西了? 不可能啊! 若真就巨大的变化,也不会没有人给他奏疏的。 毕竟,演道院虽然嘉靖不喜欢去,但重视程度好事很高的。 里面任何一位有着绝活的工匠,研究员,都有权利给他一个皇帝写信,这是他的特许,和他的儿子没有任何的关系。 手中没有多余的银子,嘉靖给不了钱财,那就给一份荣耀,一点小小的权利。 所以,别看他不经常去,里面的人,对他这个皇帝,可是热情的不行,有任何一种新玩意弄出来,第一个分享的人,就是他了。 最近收到的一份礼物,就是一种叫鸡精的东西。 若不是郑若曾提起,他都快要忘了这件事情。 见到嘉靖一直在发愣,黄锦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似乎在那些人的书架上,是有过这样的书名的。 只是当时未曾多加留意。 “皇上,臣似乎在演道院看到过这本书,至于内容是不是一样,就不清楚了。” 黄锦上前半步,低声耳语了一句。 “真有此事?” 嘉靖不可置信地追问了一句。 神通的总纲,就在自己的身边? 有没有搞错? “皇上,那个罗亮不是要来了吗?咱们问一下他不就清楚了?” 黄锦继续建议道。 “可以。” 嘉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从善如流,不像那个叫唐太宗的,明明被许多人吹捧的是从善纳谏。 可事实上呢? 在魏征死后,还拉出来鞭尸。 这是一个皇帝能做得出来的? 简直就是丢人。 若是他的话,在魏征活着的时候,就得让他认识到错误,善恶要分清。 不然就是从恶纳谏了。 遗臭万年可不是一个好词。 随即,嘉靖看了曾铣一眼道:“这样吧,你把这本书抄写······算了,还是让裕王派来的人,多印刷几百本吧,就放在军队里面,若是有人学的会,朕奖励他一百两银子。” 手头有点紧。 嘉靖已经喊不出来,动不动赏赐一千银子的底气了。 想着回京,怎么从自己的儿子手中,再弄一点赚钱的产业。 免得下一次,又想给人赏赐的时候,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暗中笑话自己这个皇帝,可是真的抠门。 “谢皇上赏赐。” 曾铣立刻谢道。 相比起自己看那些看不懂的书,他觉得让手下人学习,看书,自己才会真的开心。 ------------ 第三百零九章能掐会算,当真了不起 “臣这就去办。” 在曾铣说出此话之后,嘉靖立刻就点头应下。 他也想要看看,这本难懂的九章算术,是不合适只有他们几个人学不会。 说白了,还是不死心,总觉得郑若曾是隐藏了某些秘密,不肯告知于他。 也就此地离着京师太原。 不然那他都得亲自去一趟演道院,好好地证明一下此事的真假。 学习,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出成绩的。 军营里,整整一天时间,都在哀嚎。 本以为,停下了训练一天,是为了休息,谁知到了最后发现原来是为了折磨人。 虽然暂时只有一本九章算术。 可轮番地传阅下去,依旧让很多人看得头昏脑涨,就是互相之间讨论,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当然,也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看得进去。 但想要深入地学习,没有系统性的基础,就难如登天了。 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是生而知之的。 翌日。 郁闷了一晚上的嘉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就是询问军营里,有没有人能够看得懂九章算术后半部分的内容。 都是各种解题。 只看一眼就不明觉厉。 “皇上,有人能够看懂一点,只是那一点也太少了些。” 黄锦忐忑地说道。 他起得比嘉靖还早,就是怕皇上一睁眼,就要询问此事,所以出去打听了一圈,刚刚回来。 “哦!还真有人看得懂?莫不是想要看懂,需要灵根之类的?” 一晚上没有休息好的嘉靖,闻言脑子又开始了往连载小说上面靠。 “······” 黄锦都不敢再说话了,皇上一直以来,其实都没有放弃修行,这一点他看得明白,原因不是不想修行,而是找不到修行的办法。 只能干等着大夫们的医术有突破性的进展。 看能不能,通过医术使得自己长生不老。 “罗亮什么时候到来?” 看到黄锦的样子,嘉靖就明白,自己又失言了。 若是神通真的好学的话,自己的三个儿子,早就嚷嚷着学习了。 三个儿子都不想学,也不感兴趣的东西,嘉靖都怀疑,恐怕那本九章算术,也是类似于四书五经的东西。 不同的是,四书五经教的是人的仁义礼智信。 而九章算术教的则是另外一种学问。 书上展示的大量计算,已经表明了,其目的就是考验人的计算能力。 “回皇上,按照回信上的时间来算,今天下午,皇上就能够见到。” 又是算! 嘉靖听到算字,就开始头疼。 好好的一个早上,洗漱还没有结束,早膳还没有用,心情就已经开始不好了。 “好,朕就等着。” 闹出偌大风波的郑若曾,也在等着罗亮的到来。 有许多话,他想要和罗亮对面谈谈。 比如,如何进演道院,是正式的身份那种。 这件事,都快要成为他心中的执念了。 皇上分析他的那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事实是不是如此,就得问一下有机会留在演道院里的人,才会明了。 之前他觉得应该是凭本事。 所以没有询问罗亮的意思,可现在不同了。 他自觉自己的本事已经不差,需要更进一步的学问,只有充实自己,才能够见到真正的世界,真正地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今日。 绍兴府的人们也开始觉得奇怪。 平时军营中的士兵们,出来巡逻的人数都很少,只有今天似乎每个队伍都增加了一倍的人手。 仿佛这支军队,又要干出什么大事一样。 百姓们只是好奇。 因为这些军队,和他们记忆中的军队不一样。 人家不扰民,也不吃拿卡要。 若是犯了错误,还有军正前来处理,该赔偿的赔偿,该惩罚的也毫不留情的惩罚。 只有城内的大户人家们,反而心惊胆战了起来。 都在暗中交流着。 是不是皇上又对那一家不满了,想要借着军队的手,出口恶气。 然后,名利双收? 城内的大户人家,谁家中的家业,不是通过手段弄来的? 不同的只是,其中一些人,手段温和一些,不曾闹出人命。 一场军营里的士兵们学习,引起的风波不小。 各路人马都在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消息。 实际上,哪有那么的复杂,不过是一群不想学习的人,找了个借口,宁愿不辞辛劳地出来使点力气罢了。 可收到的结果。 居然是城内突然的安静。 少了那些大户人家出门,街道上也就冷清了许多,自然地,要求看出了底层百姓们的贫困。 缺衣少食啊! 郑若曾去往城门口的路上,随意地走了几条街,都没有看到有身穿绫罗绸缎者。 衣衫褴褛的占据了大多数。 剩下的只有片布遮羞。 “陆指挥使,绍兴府应该是很繁华的才对呀!” 由于临近沿海。 海运发达,当地的人们,手中闲钱也很多,若是收税的话,就更加的了不得。 可惜的是,税收一直都不曾收上来过。 “呵呵!你呀,想说什么就明说,不用来考验本官。” 陆炳一笑。 心中明白郑若曾想要表达的意思。 穷人,在任何地方都有。 不同的是,穷的层次不一样,京城的穷人,或者是经过变法之后,那些地方的穷人,在绍兴府都可以算是小康之家了。 “经过变法之后,你再来看绍兴府,若是依旧还是这个鬼样子的话······” 陆炳没有继续说下去,结果会怎样。 明摆着,其他的地方,百姓们都开始吃饱穿暖了,身上也有了一点闲钱。 你这里依旧是老样子。 不是能力不行,就是做官的都是贪赃枉法之徒,还不想给朝廷出力。 郑若曾也跟着一笑。 心中明了,自己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这种简在帝心的人物。 “陆大人,本官知道你是能够经常出入演道院的人,不知要想在演道院任职,需要哪些条件?” “就皇上说的那些,你只要做到了,一准进演道院。” 陆炳的回话,滴水不漏。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 也没有为因进不去演道院而担心过,自然也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这样啊!” 也不知,郑若曾是信了,还是不信。 只有一句话都没有再询问,只站在城门口,远远地望向,罗亮将要到来的方向。 快到下午的时候,天上飘来了一阵细雨。 郑若曾随手打开了一块包裹里的雨伞,撑了起来。 陆炳左右看了看,自己和带来的护卫,都没带这个东西。 “能掐会算,当真了不起。” 叹息一声,只能躲在城门楼里等着。 出门看天色的本事,在绍兴,似乎并不好使,反正陆炳是没有成功过一次,预测到底什么时候,会有雨。 ------------ 第三百一十章一种学习方法 陆炳羡慕归羡慕,心里却并不想去学习什么神通。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那就是一门学问,就和兵法一样,会的人,随便怎么打仗就是兵法,不会的人,滚瓜烂熟地背诵了几十上百本的兵法,依旧不会打仗。 不过,背熟兵法的人,好歹也能够纸上谈兵一下。 历练几分,做一个军师祭酒之下的参谋,还是很合适的。 拾漏补缺吗! 总有将军考虑不周全的地方,被人给指了出来,然后有针对性地防备一下。 细雨生寒。 渐渐地串成了珠子,挂起了帘子。 站在城门口,视线并不能极远。 街道上,城门口路的路人,也都早已经走得一干二净。 只有不能脱离值守的城门卫,依旧在坚持着。 帘幕被一个车队分开。 坐在马车内的罗亮,打着伞就下了马车。 “雨很大,你这样打伞,依旧会淋湿自己。” 罗亮打量着郑若曾。 下半身已经被雨水湿透了,就算罗亮不说,也已经是事实。 “那你下车又是为了什么?这种鬼天气,一下车,鞋子就要湿透。” 郑若曾笑着问道。 “你可以等我,我为何不能下车看你?” 简单的逻辑,其实并不简单。 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这种天气下,都会邀请别人坐上自己的马车,而不是乘车的人,下地跟着已经淋湿半边身子的人,一起走回去。 “好吧,你有道理。” 郑若曾哈哈一笑,雨声中的笑声,传得并不远,很快就被大雨的落地声所覆盖。 城楼上的陆炳,也冒着雨,跑了下来。 身上穿着借来的蓑衣。 显然并不合身,也太过破旧了一点。 雨水顺着缝隙,钻进了衣服内,这种雨衣,还不如不穿来的舒服点,到处都是漏洞。 后面跟来的护卫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只下了一次楼,身上就淋了湿透。 罗亮很是奇怪这些人,为何不打伞。 心中有了疑问,也就立刻问了出来。 “我们刚来没一会,就下雨了,没有机会再回去。” 陆炳的道理,却不是罗亮的道理。 只见他指了指郑若曾。 “他手里有伞,你们回去一趟,就可以带来足够的伞,怎么可能再淋雨。” 陆炳一怔,回头看了看跟来的护卫们,苦笑了一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迎接罗亮,有他一人也就够了,其他人也不过是壮壮声势。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记得。” 同时心中嘀咕着,原来能够看得懂九章算术的人,想法一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 其实,在后来,他也有想过让人回去取伞的。 不过是报了侥幸的心理,绍兴府的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想着等一会,就雨水就会下够了,自己停了。 谁知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估计范围。 “走吧,今天的雨,是不会停的。” 罗亮补充了一句,就随着车队,慢慢地往城内走去。 绍兴府,到底不如京城,有着良好的排水系统,完全不用担心,哪个地方积水。 罗亮一边走着,一边想,演道院的那些人,若是看到了绍兴府的府城,绝对会睡不着觉的连夜画出一份工程图出来。 为的就是改造一下,不容易出门的情况。 虽然这些人,一直都是宅在演道院中,也不经常出门就是了。 军营是在城外。 这一次嘉靖没有住在军营里。 经过了几天的治理,绍兴府的官员已经到位,正在想办法变法,一次来提高当地百姓们的生活水平。 “这家的主人,因为手上有人命官司,还和海盗们勾结,已经被官府拿下了,现在这座房子,已经成了皇上的临时住所。” 一边走,陆炳一边介绍。 “不过这家的财物,只剩下了一半,其他的另一半,是走得海上,被俞将军给缴获了。” 大点的家族,都有两边下注的谋划。 成功的很多,很显然,这一次是失败了。 皇帝坐镇的地方,根本不惯着这些人。 有胆子坑蒙拐骗,有胆子抗税,自然就要承接大明律的惩罚。 大明律不是摆设。 只是以前只对百姓们执行,而对富贵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朝廷一旦较真。 需要维护大明律的时候,就是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家族们,纷纷家破人亡的时候。 曾经享受了多少富贵。 在败落之后,就得多少倍的还回来。 “哦!” 罗亮的简单回应,让陆炳有了一种,有本事的人,本就该如此的感觉。 不像郑若曾,话多了一点。 还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 进了院门,经过了七道检查,才见到了嘉靖。 “臣,罗亮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请起。” 嘉靖早有准备地上前,轻轻地扶了一把。 让跟随而来的郑若曾,心中撇了撇嘴,对待不同的人,皇上的态度也不一样,太偏心了一点。 “谢皇上。” 君臣之间,见礼过后。 嘉靖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关于九章算术的事情。 他已经得了陆炳明确的回复,在来的路上,罗亮并没有和郑若曾有什么沟通。 “皇上想学这个,那得从头学起,首先就是加减乘除,接着就是方程式的解答,最后才有函数之类的。” 从简单,到复杂。 其中总有一个过程。 不可能啥也不懂,就要立刻学会函数。 罗亮觉得,这样的人,世间应该会有,而且会是绝世天才。 但他不一定能够见得到。 “你的意思,数算是和三字经之类的,一种学习方法?” 嘉靖蹙眉。 他不觉得罗亮会骗他,可这种学习,很显然不是他心目中的心法,也不可能是神话传说中的神通。 那么,他学习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是的皇上,只要经过学习,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出上面的一些题目,不过想要成为其中最厉害的,还得继续研究,道无止境,数算也永无止境。” “那么,就由你,来给朕演示一下,你到底是怎么预测出,第二天的当地天气情况的。” 不管罗亮怎么说,看一次整个过程,嘉靖也就可以死心了。 由于有了郑若曾的前车之鉴。 嘉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所需。 绍兴府没有这些东西,可军营里面有。 随便借用一下,也能够满足嘉靖的好奇心。 “那,臣就献丑了。” 罗亮明白,自己此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离开的时候,俞大猷就给他分析过。 而他自己也是一个聪明人,明白此时该他展现本事的时候了。 ------------ 第三百一十一章豪气的不行 一叠纸张。 一支笔,一根尺子,还有温度计等等,需要用到的小东西。 嘉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紧紧盯着。 罗亮不是自己在预测天气,而是引导者皇帝也参与了进来。 “现在的湿度······” “温度······” 外面的雨水量,一刻钟填满了多少一升的坛子,天空的,明暗程度。 一连窜的数字,都是嘉靖亲眼看得到的。 最后,还说了一下,最近三天时间,绍兴府的天气情况。 种种数据,结合到了一块。 被罗亮罗列了出来,填在一张制好的表格内。 表格嘉靖很熟悉,嘉靖连续一年多的时间,都在看这种东西,很有心得。 只一眼,就明白这些数字的含义。 紧接着,罗亮就开始制图,然后又把数字添加进去演算。 每一个步骤,嘉靖都看得明白。 良久,演算结束之后,就出来了结果。 就仿佛,只要锅里淘了米,倒进了水,底下烧了材火,算好了时间,就一定能够把饭做熟一样简单。 “预测天气,是有一套方式方法,只要数据越是准确,预测的结果也就越准确,绍兴府的天气情况,受到海上洋流和天气的影响很大,所以在明天早上,雨势就会放缓,下午就会停下来。” 嘉靖就很难受。 看着简单,属于眼睛会了,手却不会,脑袋更是一团乱麻。 而郑若曾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他属于是看懂了,也可以上手操作。 一切都只需要填充数据,最后做出计算就行,属意傻子都能玩的类型。 “很神奇。” 嘉靖赞叹了一句,尽管他看不懂整个过程的演算,和最后的结果有多少关系。 哪怕亲身参与了一次,也依旧迷糊得很。 但此时就得有一句夸赞。 “对于学过的人来说,一点都没有神奇的地方,皇上若是过段时间回京之后,就会发现会这一门演算方法的很多。” 各个县城都需要一位能够测算天气的人。 可人才并不多,只能满足州府的一些要求。 朝堂上是通过了的。 在载坖学院当中,现在就有先生,特意培养了一群,会这一门学问的人。 “是吗?” 嘉靖有些茫然地问道。 随即又想起来,当时还是他盖了印玺的。 原因就是,罗亮去往天津的一路上,展现出来的能力,把他给惊住了。 “哦!朕想我来了。” 所谓的神通,不过是一种数字的叠加,嘉靖心中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他心中想的也没有错。 只是这种叠加方式,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轻易掌握的。 “好了,你的神通也展示结束了,说说俞将军,接下来有什么战事?” 对于嘉靖转移话题的本事。 罗亮没有半点意外。 “将军想要打一场海上蛮子,把广州府,惠州府清理一遍,若是可以的话,将军希望皇上能够重建广海卫。” 广海卫建城,比天津卫城还要早了十七年,曾经是和天津同样级别的军事重镇,如今却只是一座布满疮痍的地方。 广海,古称溽洲,其实历史非常悠久,早在宋朝,朝廷便设立了广海巡检司,加强海防,负责沿海航路安全,对付日趋活跃的海寇和私盐商的活动。 洪武二十年(1387年),朱元璋迁广海巡检司于望头镇,设置广海卫。 然而好景不长,倭寇经常从海上袭扰大明。 景泰三年(1452年),倭寇严重侵扰新会、海丰等地,张通奉命,初次进剿无效。 天顺二年(1458年),张通受参劾,英宗下诏,令张通务必尽力剿平广东东南倭寇,以杀贼赎罪。 次年,张通带兵平倭,发起民众相助,在兵民的协力下,对倭寇进行全面围剿,俘虏大批海盗,取得了大捷。 成化三年(1467年),巡视海疆副使徐海(浙江余姚人)巡视于此,他了解到张通平倭的辉煌战绩后,即在一块巨石上刻下了“海永无波”四个大字,作为平倭纪功石碑。 意思就是:海上已经平静,再也不会有倭盗的搔扰了,表达对这片土地美好的祝愿。 事实上的事情,并不如读书人说的那么美好。 广海卫到底是没落了。 失去了海永无波的寓意,更使得广海卫连可以对战倭寇的兵员,都不再足够。 那样一个重要的地方,居然就靠着一块破石头,来忽悠朝堂上下。 那些做了官的读书人,真的是心很大。 把别人的性命,都不当回事。 “朕同意俞大猷的想法,还有呢?” 一个广海卫怎么够? 水军的作用,嘉靖已经认识到了。 此前经常听说,沿海一直受到倭寇们的袭击,可是有了俞大猷海上水军的巡逻之后,这种事情不能说没有。 但已经减少到了一个很低的次数。 若是水军再多一点的话,沿海真的可以像他给俞大猷下达的命令一样,风平浪静。 “还有就是,俞将军觉得琉球岛,是一个战略要地,只要守着那块地方,就可以防范很大范围内海上敌人的进攻。” 琉球岛在什么地方,嘉靖一无所知。 手中的地图上也看不明白,重要性有多大。 不过既然是俞大猷提出来的,那么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俞大猷的不断胜利,虽然大多都是小仗,可一直都是在成功,给他这个钦点为将军的皇帝,涨了不少的脸面。 所以对其信任,也不是常人能比得了的。 “朕,准了。” 嘉靖思索了一下,也点头应下,反正水军的所有花费,都是二儿子在给。 都说崽卖爷田不心疼。 其实,嘉靖觉得,老子花儿子的银子,也一样很爽。 反正他银子多。 做父亲的若不花一点的话,父亲心里不好受啊! 凭什么朕的内帑已经快空了,自己的二儿子家中,却富得流油? “还有呢?” 继续追问。 “还有就是,大明需要水军,更多的水军,最好是能够把敌人,拦截在海上,不使敌人越雷池半步。” 罗亮的这一句话,嘉靖喜欢。 大同现在就是如此。 常年征战,让大明九边荒芜了不少。 也就近一年的时间,和蒙古人有了交往之后,才渐渐地恢复了人气,也有了很可观的税收。 若是能够把大明的沿海,也打造成九边一样的规模。 那么大明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到了浙江,嘉靖才真的意识到,海上贸易到底有多赚钱。 “朕原本就打算成立四个水军将军,既然与将军说了,那么朕就再多加一个,有防守水军,也得有出去战斗的水军吗。” 嘉靖嘴巴一张。 仿佛立刻就有了水军舰队一样。 豪气的不行。 ------------ 第三百一十二章对沿海防守反击的国家大事 嘉靖的承诺。 让罗亮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俞将军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还有超出的部分。 他们在来的时候,讨论了许久。 那就是皇上即便有,扩建水军的想法,但也不会太多。 毕竟花费的钱财,可哟啊比整个大明的陆军粮饷总和,还要高出一倍有余。 “皇上圣明!” 嘉靖轻轻一笑。 只要给银子了,满足了臣子们心中的想法,总会有人给他来一句,皇上圣明。 自己圣不圣明,难道自己不知道? 不过是一个想要大明千秋万代的俗人罢了。 顺便看看能不能让自己长生。 一旁沉默不语的曾铣,心中已经起了波澜。 俞大猷这小子,为了水军的军费,可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自己的手中也不是没有人才。 可惜的是,他的想法根本就没有办法被郑若曾接受。 “皇上,我们陆军,也需要更换装备,就连辎重运输使用的马车,大多都是双轮马车······” 咬了咬牙,曾铣觉得还是自己亲口说出来最好。 然而,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嘉靖给堵住了。 “朕知道你们辛苦,可陆军的军费,不都是兵部在负责吗?刘天一还好好的在京城呢,有什么事,也可以派人和他商量着办啊!” 嘉靖不能不急。 给水军承诺,是因为花的银子,是自己二儿子的。 可给陆军经费,那就得从他的内帑中出了。 花别人的钱财,他不心疼,可花自己的,心就很痛了。 本来就没有多少。 哪怕把剩下的内帑全部给了陆军,也比不上水军的花费。 “皇上,陆军要的不多······” 曾铣也急了。 怎么皇上给水军军费的时候,这么爽快,轮到自己,就卡住了? 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其中的诀窍,只能本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想法,多哭诉一下,看能不能有所转机。 “住口!要的不多?” 嘉靖怒声叱问一句,接着道:“朕知道要的不多,可一个已经成军,随时可以扩编,一个百废待兴,立刻需要投入战斗,银子有限,先后顺序难道曾经军,也弄不明白吗?” 偷换了一次概念,又来了一场断章取义。 嘉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沿海这么长的海岸线,难道一直都要陆军守着?御敌于国门之外,难道不好吗?一定要拼着死去更多的我大明子民,才算得上朕的武功煊赫?” 一番话下来,听得曾铣冷汗淋漓。 啪的一下跪倒在地。 “臣惶恐。” “起来说话。” 嘉靖无奈。 身边的大臣们,从他登基开始到现在,只要自己一发火,就是臣惶恐,闹得他有多嗜杀似的。 自己又不是暴君。 “沿海倭寇横行,现在是需要的水军,需要的是战船,当然,拱卫海防的陆军也必不可少。” 自己提拔起来的将军,也是给大明出了力气的。 现在看起来大明四海升平,可他也明白,都是大明的军队能打,才有了这样的一副盛世景象。 刚刚下心疼过自己的内帑之后。 嘉靖也缓过神来了。 水军有了扩充,陆军也得跟上。 不然那水陆两军,就跌自己窝里斗,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是嘉靖不想看到的。 平衡,永远是帝王术的核心。 文臣们消停了,武将可不要折腾起来。 曾铣起身,垂手而立。 他知道刚刚自己冲动了。 可再来一次的话,他也依旧会如此做。 既然投身武将了,就得给自己的士卒们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俞大猷都能行,没道理自己一把老骨头了,还不如一个年轻人。 “大明海防四卫,天津卫,威海卫,金山卫,镇海卫,其中天津卫离着京师很近,朕有所了解,兵员还算齐备,武器装备也可堪一用。” 嘉靖心中也是苦闷居多。 银子再多都不够花,真不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是怎样赚钱的。 自己已经找了由头,收走了他所有可以生财的产业。 转过头,人家又弄出来的一批。 打浙江的时候,他之所以不调动天津卫和金山卫,就是因为这两个卫所,在战斗方面不如九边的将士们有战斗力了。 镇海卫就更不要提了,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空留一个名头。 而为了求稳,才调动了一部分宁夏卫的军队来此。 “在陆军方面,朕心中是有决断的,为了大明沿海安静,百姓们不在时刻生活在倭寇和海盗们的恐惧之中,势必要重新布局海防四卫的。” 在看到了沿海的破败之后,嘉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 真以为他出门只是游山玩水? 那也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来的。 “九边的军队,所要面对的和海防四卫不同,这一点曾将军得明白,” 说到这里,曾铣已经明了,他给陆军争取的军费,肯定是不成了。 海防四卫若是要建立起来,所花费的银两,简直不要太多。 如今九边还可以有着贸易产出。 随时可以反哺一点开支,可沿海四卫在短时间内,是看不到任何收益的。 长时间的投入。 没有削减他们九边的军费,已经是皇上和兵部,在顶着巨大的压力了。 自己若再不知好歹的叽叽歪歪。 沿海百姓们都要戳他脊梁骨了。 “臣明白,皇上在以天下作棋局,臣只是着眼于一时一地,无论是眼光,还是布局,就差之远矣。” “曾将军,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朕就很欣慰了。” 嘉靖紧绷着脸,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和这些武将们交流,真的很累。 只会直来直往,很多时候,都不给他这个皇帝台阶下,也不给他们自己的台阶下。 若不是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好。 怕是都开始要猜忌这些将军们,要那么多的银子,到底要干嘛了。 随即又想起来,自己出门在外。 二儿子现在又要监国,是不是可以把这种花银子的事情,传回去让朝臣们好好地商议一下? 到时候,自己不用花一文钱,就可以拥有海防四卫的军队。 相信大臣们,会有办法促成这件事情吧? 自己儿子,赚钱可以,但论玩手段,自己随便来一下,他就得乖乖地掏腰包。 这么一想,嘉靖就觉得自己这一次出行,是很有必要的。 太子和三儿子出走,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场看似荒诞不经的神通表演,到了最后,居然发展成了对沿海防守反击的国家大事。 郑若曾不禁侧眉。 心中暗道:难道嘉靖皇帝,并不是他认为的那种,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皇帝? ------------ 第三百一十三章是试探,还是全面战斗 “罗爱卿,远道而来,想必一路风尘,也疲乏了,下去歇着吧。” 嘉靖宽慰了一句。 罗亮所表演的神通,并不是嘉靖想要的。 他认为就算是学会了,也和长生无关。 心中有失望,也有轻松。 失望的是,长生似乎真的不可求,而轻松的则是,没办法长生了的话,自己就不用面对,百年之后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就像连载的那些小说中,常说的,长生有毒。 这毒就是长生本身。 “谢皇上恩典。” 罗亮拜谢之后,也不多做停留。 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外面还下着雨,好不容易从船上下来,将要睡到陆地上的床上。 那种踏实的感觉。 早就一波波地侵扰着他,让他赶紧休息一下。 此时得了命令,自然心中欢喜万分。 “你们也都散了吧。” 嘉靖一开始只是随意的敷衍一下曾铣的话,后来想了想,还是可以实现的。 那么就应该,好好的琢磨一下了。 银子有儿子来处,可其中将官的人选,就跌他来定。 有过一次选择俞大猷的眼光。 嘉靖现在看一个武将,有没有才能,可是挑剔得很。 他却不知道,整个大明,又有多少个俞大猷这样的人。 很快,嘉靖在绍兴府的临时书房内,就冷清了下来。 “阿嚏!” 突然,只能听到外面雨声的书房内,就响起了陆炳的喷嚏声。 被琉璃罩发出来的明亮灯光之中,嘉靖一眼看过去,就发现陆炳浑身已经湿透,刚刚他都在认真的观察罗亮的神通表演,并没有察觉此事。 “你怎么回事?出门都不带伞的吗?” 嘉靖的身子侧了侧,想要离着远一点。 演道院的人,可是有过研究,风寒是会传染的,听说有另一个对这种病的称呼,叫做感冒。 “回禀皇上,臣,没有郑大人和罗大人两人能掐会算,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伞了。” 陆炳堵着鼻子的闷声。 说起话来,闷声闷气的并不好听。 “你也下去歇息吧,顺便让太医给你抓一副药。” 嘉靖挥了挥手。 示意陆炳这里不用他守着了。 出门一趟,就因为没有看准天气,就生病了。 这种事情,嘉靖很难遇到过。 好在他很谨慎,出门的队伍中,都会带着两位大夫,怕的就是在外面,有个急病,却又找不到医术好的。 最后明明是个小病,却因此延误了最好的治疗阶段。 那就很让人欲哭无泪了。 嘉靖有时候就在想,若是武宗正德皇帝,当年身边带着太医的话,落水之后救上来,就立刻医治,或许大明的皇帝,也不会轮到他来做。 说是太医,实际上就是朱载坖医院里的大夫。 嘉靖只给了一个太医的名头,薪资有自己儿子付,他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宫里的太医,不是没有医术好的。 奈何嘉靖信不过。 只能当成摆设,一直留在宫内,偶尔拉出去还可以给百姓们来一次义诊,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太医使用方法。 “皇上,臣告退了。” 陆炳也知道,风寒会传染,所以一开始就站得很远。 此时得了嘉靖的命令,才可以回去休息。 等到屋内,再次只有黄锦的时候,嘉靖也不再端着架子了。 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黄大伴,拟旨,召朝中大臣,重建海防四卫······” 嘉靖只需给一个方向。 朝中的大臣们自然会去尽心的完善,而银子,裕王也会出的。 用自己儿子的话来说,这个就叫做宏观调控。 他自己更愿意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是真的千里之外。 当夜。 就有骑兵,八百里加急,冒着风雨快速地往京城而去。 与此同时。 海上的俞大猷战舰,正在进行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大雨滂沱。 战船颠簸。 此种环境下,更加的考验一队战舰的作战能力。 “失算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放罗亮走人。” 大雨之中,李逢时说一句话,就得用尽全身的力气,不然别人就很难听得到。 “一连好几天,都好好的,谁知道,这鬼天气,说变就变。” 俞大猷也是苦恼。 对于天气的变化,他心中也是有着判断的,可到底没有罗亮这个专业的人,推算的准确。 人家靠的是数据,一步步地推导出来的。 而他则是凭借着经验来判断。 很显然,经验在反复无常的海上,并不好使,除非是一辈子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才有这种能力。 “火炮三轮,才打中一只敌船,耗费太大了,咱们的补给,也会因此变得艰难。” 李逢时默默地算着,在雷雨天战斗,和平时战斗之间的战损,以及消耗对比,到底是多少。 这个是要记录下来,靠岸后,交给兵部来做参考的。 在雨天,他们的战舰,也不是没有训练过。 然而,训练和真实的实战,是两回事。 对他们来说,比较有利的则是,敌人在跑,他们在追。 火器犀利的优势,也在雷雨天,减弱到了极致。 “撤吧!这些海上猴子们,肯定在某些地方,设了圈套。” 俞大猷的战舰,在追了一段路之后,瞬间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劲。 现在他的战舰群,是大明最厉害的一支。 宁愿打得保守一点,都不能有任何的损失。 李逢时也认同这一点。 两军对垒,除了勇者胜之外,就是看谁的失误最少,谁就会占据主动权。 很快,撤退的旗语就打了出去。 洪亮的号角声,响彻整个海面,都快要压下了天空中的闷雷。 战船的撤退,使得逃亡的那些敌船,也跟着追了上来。 “果然,想要拉扯,也得有精良的火器才行。” 通过望远镜,俞大猷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传令先去,边打边撤,瞄准一点,不用急着火力覆盖。” 李逢时也在通过望远镜,看着身后的战斗情况。 “追来的战舰,其中有一艘,看样子不是大明的款式,也不像倭寇的船只。”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海上蛮子们参战了。” 俞大猷毫不意外。 他们封锁了沿海,就是断了好上贸易的关口。 一时半会这些人不急。 可时间久了,总会为了自己少赚了一点银子,开始用武力谈判。 俞大猷知道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是怎么想的。 谈判可以,但必须是大明赢下这一场海战。 “是试探,还是全面战斗?” 李逢时看不出更多的东西,寻声问道。 “试探,不然不会只出动一艘这样的战舰,不过看战船的大小,海上蛮子们的战舰,是比不上大明最新下水的战舰的。” ------------ 第三百一十四章我又不是神仙 大明的战舰建造技术,在整个时代,都是名列前茅的。 哪怕是其中,断层了几十年。 拿出来一样可以算是顶配。 不过,随着朱载坖建设造船厂,为此花费的银子,许多人都不敢想象,这种用银子堆起来的战舰。 性能各方面,早就超越了时代。 特别是新的火器配备,尽管现在俞大猷手中的战舰很少,却也能封锁很长的一段海岸线,就是这个原因。 许多时候,遇到了遭遇战,都是一艘战舰,对战好几艘战舰。 海战,有时候并不是看谁的战舰多,谁才能够取得胜利。 而俞大猷的水军威名,就是这样看起来如同儿戏一样的小打小闹,堆积起来的。 “这些人现在学老实了,给了他们追击的机会,也只是做个样子。” 俞大猷叹息一声。 在有过一次,佯装败退打反击的战果之后。 这种方法就不再好用了。 “人家也不蠢,吃一次亏,上一次当,还不允许人家学乖?” 李逢时都没有说,他们手中有着望远镜,随时可以观察到,更远地方的敌人。 也就在雷雨天气,太过影响视线。 才有敌人们的一丝反打的机会。 “哎!没意思,这些人怎么就不老老实地停下来,轰轰烈烈地来一场英雄的对决呢?” 俞大猷的叹息,让李逢时心中暗自嘀咕:原来老实人也会有不老实的时候。 “算了,不和他们这些已经吓破胆的人玩了,传令下去,撤退。” 这一次是真的撤退。 越是靠近岸边,风雨也就越是小了起来。 “你觉得,罗亮的建议,皇上会听吗?” “会的!” 俞大猷回答得很干脆。 “为何?” 这次轮到李逢时不解了。 因为需要花费的银子太多,多到让户部尚书们看到,都会觉得他们疯了的地步。 实际上,在俞大猷要求罗亮记下他的请求时,李逢时都觉得,俞大猷真的是不智。 打仗很厉害,说句不好听的,也只是一个打手罢了。 “我这一支水军太能打了,皇上需要制衡。” 一个武将,说出了文臣们才会考虑的事情,让李逢时一呆。 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看起来很憨厚的老实人。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就是,水军不需要皇上花银子。” 俞大猷嘿嘿一笑的说道。 他们领的是二皇子裕王殿下的俸禄,可实际上则是受到了皇上和兵部的双重管理。 只要不是皇上花钱,皇上绝对乐意有人给他养兵。 李逢时又是一呆。 连续两次的吃惊,让李逢时都觉得,之前他所了解过的那个俞大猷,是不是真正的俞大猷。 伪装得也太好了一点。 他却不知道,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声的人,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人物? 许多人看史书,都说那一个武将死的憋屈,不值得,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话。 可真的身处在那个时代。 又有多少选择? 看似有很多条路可以走,转悠一圈之后,会发现只有一条,那就是死路。 “咱们做武将的,以前兢兢业业,生怕文臣下绊子,现在好了,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一直都是武将,俞大猷经历了太多。 要想做出点事情,只能把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 然而,即便是如此,也不成。 他不怕死,但却怕死的憋屈,所以才会给人献计谋,为的就是让自己可以活着,并且带着那些跟随他的人一起活着。 可惜的就是,木秀于林。 有人欣赏你,就有人会诋毁你。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 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人那就更多了。 能熬到见到皇上,还领了一支能战的水军,就是他的幸运。 大明,不知道多少的武将,在羡慕他呢。 远的不说,就说近一点的曾铣。 往来书信,都能够看出其中隐藏着的酸劲,仿佛打翻了醋坛子一样。 “你的想法没错,可要是曾铣在旁边的话,罗亮说出来的那些话,就会成为挑起水陆两军的对立,这个又该怎么办?” 李逢时的脑子转动得也很快。 瞬间就想到了许多可能遇到的难题。 找出了其中一道,最有可能发生的,问了出来。 “能怎么办?水陆两军,天生就是对头,原来水军没有向海上扩张的意思,队伍和人数,以及开支都不算大,有时候还会有陆军统领水军的做法。 现在情况变了,对立也就会更加的尖锐,这一点,我解决不了,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俞大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水军不发展不行。 可发展,势必会引起陆军的不满。 军费的分配,就是一个老大难。 谁多一点,谁少一点,都会引起纷争。 唯一比较说的出口的就是,他们水军的一切粮饷,走的不是兵部,也不是皇上的内帑。 就算有人眼红。 也只能找上裕王殿下。 “说的也是,咱们是武将,职责就是打仗,想那么多,完全是自寻烦恼。” 李逢时晃了晃脑袋。 嗤笑一声。 再尖锐的矛盾,能有文武对立的矛盾大? 如今皇上,给划了一道线,也差不多算是解决了。 “想明白了?” 俞大猷哈哈一笑道。 自己一个武夫,粗人,没成想,也会给一个曾经是文人的人讲道理。 最后还给说服了。 “想明白了。” 李逢时翻了一个白眼,回答道。 “那就去找欧阳必进和朱执两人,咱们的船快,应该能够赶上一场大战。” 此地出现了海上蛮子的战船。 那么另一边,就意味着已经开战了。 软刀子割肉,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忍受得了的。 “他们两人不会有事吧?” “肯定不会有事,欧阳大人的能力,在下是佩服的,就是那个叫做朱执的,也是很能打。” 能让俞大猷给出一个很能打的评价。 朱执的领军能力就是毋庸置疑的。 “你判断得这么有把握,那就说一下,接下来战斗的位置,大概是哪个地方?” 李逢时不是很服气地问道。 “我又不是神仙,这哪猜得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那个位置,离着咱们这里应该不远,不然也不会有蛮子们的战船,掺杂其中,监视咱们的动向了。” 一个很微妙的猜测,李逢时嘴里说着不信,可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个说法。 若是俞大猷不说,他看到的那一艘海上蛮子的战舰是监视他们的,他都会以为只是敌人的试探。 果然。 船只掉头,沿着海岸线向南航行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就听到了隆隆的火炮声。 夹杂在雷雨之中,没有丰富经验的人,还真不一定听得出来。 ------------ 第三百一十五章现在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 欧阳必进只是识人有能。 对于指挥战舰作战,并不擅长,沿海的水军,连战连捷的情况下,他就犯了文人经常犯的老毛病。 “欧阳大人,咱们是中了敌军的圈套。” 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想要设计一个圈套,并无太大的可能。 两军对战,大多数凭借的就是船坚炮利。 “怕什么?敌人的战船,有咋们的大?火器有咱们的犀利?” 茫茫大海上,在茫茫的雷雨之中隐约的能够看到,那些他讨厌的海上蛮子们的战船。 心中暗道:若是在陆地上交锋,本官还能想点办法,可海上······ 一言难尽。 若不是大明的水军,需要人来指挥作战的话,他现在应该在绍兴府,陪着皇上听雨听风,闲聊当地风俗了。 “没有!” 身边的亲兵,大声的回答道。 “既然知道没有,还愣着干嘛?传令下去,给本官狠狠地打。” 欧阳必进心里捏了一把汗。 命令容易下,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海战不是陆战,在战斗的时候,有机会逃跑。 四面都是大海,还是在雷雨天,掉进海里不用想都活不下去。 如今,能做的就是依靠最新的大明战船,打开一个缺口,他相信不管是俞大猷还是朱执,都会发现这边的情况。 对自己没啥信心,可对别人却是信心十足。 一时间炮声大作。 使得对面的敌船,行动趋于缓和。 “汪直的人呢?徐惟学和叶宗满又是怎么回事?” 气急败坏的徐海,眼看着就能够歼灭欧阳必进,却因为自己的战船并不足够,无法形成巨大的压力。 也不知道,大明哪来的那么多巨大战船,若是他自己来带领的话,早就打开大明海防,逼迫大明开海市了。 “大人,他们不是正在和朱执在海上决斗吗?” 在雷雨天的这一场海战,一开始就已经分配好了。 俞大猷的主力舰队,必须引开,不然谁也没有办法上前一步。 他选的就是欧阳必进的战船巡航方向。 虽然欧阳必进指挥作战不行,可人家旁边的俞大猷厉害呀。 “这么久都没有结束战斗,他们干什么吃的?” 此时还不是汪直手下的第一大头目,徐海对于汪直等人,也不怎么尊重。 身边的人,不知怎么回答。 当时选择进攻方向的时候,是自家老大亲自选了一个软柿子,现在打了一仗过后发现,软柿子也扎手。 他们整个海盗船队,已经被打掉了十一艘战船,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在海盗之中恐怕连一个头目都不一定坐得稳当了。 却不知道,此时的汪直他们也是有苦难言。 朱执的领兵能力,毋庸置疑,能够被嘉靖派过来治理沿海,在忠诚上面,也不用去怀疑。 本来文官们设置的种种手段,让朱执有力气都无处使。 眼看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见不到任何的成效,心中愧疚,有负皇恩。 谁知道,这些人居然作死。 敢对皇子动手。 虽然是恐吓居多,可皇上忍不了啊! 自己的文治武功,刚刚开始,就有人给他了一个耳光,那还用说? 自然是以牙还牙的还回去了? 文官自己开的头,就不要怪嘉靖也用武力来对付。 于是一场闹剧,就这么发生了。 军队的到来,官员士绅们,跑的跑,下狱的下狱,瞬间整个浙江都清明了起来。 为了防止倭寇横行沿海,朱执就被俞大猷一封书信请了出来。 打仗是他的拿手绝活。 憋屈了那么久,总算可以伸伸筋骨了。 有着足够的粮饷供应。 武器装备也都更新换代了一部分,打起来之后,更是如同疯魔。 “这疯子,自己的船都跟不上了,还一个劲地追着咱们打。” 汪直气得破口大骂。 他只是陪衬,跟着那些西班牙蛮子们后面摇旗呐喊,连开炮都是随便的应应景,表示自己也有参与。 可朱执似乎认准了他的战船一样,死咬着不松口。 不同于汪直,徐惟学和叶宗满等人,却很乐见其成。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让他们随时都可以脱离朱执带领的水军打击范围。 “不打了,给兄弟们发信号,撤退。” 汪直被追了许久,看到没人上来搭救他一把,只能忍着苦果,留得青山在了。 只要手中还有人。 他就不怕没了出路。 随着汪直不管不顾地调转船头就跑,朱执也算完成了他海战的第一步。 被一群海盗战船包围着,要想胜利,就得主抓一个点来打击。 “掉头,给本官狠狠地打那些海上蛮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得继续追下去。” 死命令一下。 本来打得还挺欢快的佛郎机人,瞬间就不好了。 其余海盗们,看到朱执率领大明水军来真的,也借着渐渐小了许多的雷雨天气,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之内。 可怜了那些佛郎机人。 本来还想要这些海盗,帮着他们消耗一下大明的火器的,可打着打着,就不对劲了。 自己的损失,少了海盗们的牵制,直线上升。 “大明的火炮,怎么射程比咱们的还远?” 战船巨大就不说了。 他们也不是造不出来,只是花费的代价很大而已。 可火炮,他们自认为,自己的火器,才是最先进的。 然而,对战之后发现,一切都是一厢情愿。 “大明很大,也很富有,比咱们的火器威力巨大,没毛病,现在用那些海盗们的话说,老虎屁股已经摸了,就要承受老虎的怒火。 还是想办法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才行。” 一名船员,脸色难看的说道。 和大明试探性的开战,是他们共同的决定。 为了利益铤而走险,是值得的。 可结果并不太理想。 “安全地方?现在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 另一名船员反驳道。 在开战之前,有多美好的畅想,现在就有多绝望。 船小好掉头没错,可也要看面对的是哪种船只。 朱执手中的各种战船都有。 骚扰,袭杀,掩护等等。 虽然都是一些还没有更新换代的旧船,可夹杂几艘俞大猷分配给他的新式战船,也就成为一个獠牙锋利的海上巨兽。 “说来断后,总得有人会去传信,若是能够让一直都留在日本的方济各·沙勿略先生,以教会的名义和大明官府交涉的话,咱们或许还能够保住性命。” 大副沉声分析道。 他在澳门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也用银子贿赂过当地的官员。 很明白,大明官府的习性。 只要身份对得上,银子给得多。 他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或许还可以因此打开大明海上贸易的窗口。 ------------ 第三百一十六章进攻和防守 有过被大明军队打过的心理阴影。 这些佛郎机人,也知道这一次自己触动战舰的试探行为,真的惹怒了大明。 不然,这么精锐的水军,也不会开过来,给他们设下一个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是的! 他们把这一次失利,称之为掉进了大明的军事陷阱里面。 从没有想过,若不是他们主动跳出来,一时半会大明是不会理会他们的。 只能说,会作死的人,总有一天会真的死掉。 “咱们在澳门的子民们,是不是这一次也保不住了?” 另一名水手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为了传令。 刚刚激烈的一场突发战斗,已经快要把嗓子喊哑了。 “没错,那些族人们,都会因为咱们的冒犯举动,被拉出去杀头,很多年前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吗?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都是同一个皇帝执政的期间。 发生的事情,也大约相似,其结果也就不用多想了。 “不过,不用怕,已经有一部分转移出去了,相信剩下的人,若是够聪明的话,也会乘船离开澳门。” 转移出去? 能转移到哪里去? 一个小小的鸡笼(台湾在大明中后期的称呼),也不见得难得住大名的水军。 要知道,在澎湖湾那一带,大明也是有水军驻守地,虽然现在没落了,可对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来说,重新启用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是和大明的朝廷协商开海才是正途。” “咱们不就在做吗?只是你也看到了,咱们失败了而已。” 大副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他走过了不少的地方,就大明最难应付。 一个不好,所有人都得被杀。 “好吧,你有道理,我来断后,你们走吧。” 其中一人,无奈地下定了决心。 反正他出来就是为了赚钱,到现在依旧是一无所获,与其继续逃亡,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 那样的话,自己的家人们,也会得到一笔很大的赔偿金。 足以让他们舒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那你可要···多保重了。” 大副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很是顺口的就说出了大明百姓们,经常安慰人的话。 很显然,对于大明官方的语言,这些人掌握得还算不错。 "废话真多,赶紧走吧。" 水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不管是谁,哪怕是已经有了勇气去赴死,也一样会烦躁的不行。 能够平静面对的,毕竟是少数。 想要留下来断后的人并不多,但也足够把战船开动起来。 偶尔回应两下炮击。 打中是不可能打中的,也就听个响声,雷雨天将要过去,雷声没了,总要有人给落下的雨水助助兴。 朱执的战舰,很快就追上了这一只火炮打的很响,却毫无准头的战舰。 接舷战,并不精彩。 因为这些人知道打不过,有而没有负隅顽抗的意思,被围着,就投降了。 而且被人押解下来的时候,还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 “我们是俘虏,俘虏就要优待。” “还有,这一次的战斗,完全是一个意外,我们也在配合着贵国打击海盗。” “我是西班牙人,友好的西班牙人,不是那些动不动就想要自治的葡萄牙人给贵国带去麻烦。” 无论这些俘虏怎么说,可在朱执看来,都差不多的样子。 谁分得清,哪个是哪个。 “全部抓起来,送往绍兴府,让皇上发落。” 打了胜仗的水军,在一阵欢呼声中,开始收获战利品。 没多少好东西,也就这一艘战船,值点银子。 完好的战船,上面的技术,也是大明如今所需要的,这一点俞大猷已经告知过众人。 技术储备他们不懂。 可不妨碍知道这玩意能换军功,也能换银子。 “大人,剩下的咱们还追不追?” 眼看着雷雨将停,正是他们新式战船发挥大作用的时候。 此时跟上去的话,收获绝对不小。 “不要因小失大,他们也跑不了多远,防守海岸才是咱们的目的,若因追击,使得沿海百姓们受到伤害,你我就是有多少家人,都得去给大明修路。” 现在,几乎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修路这种惩罚,是比看透还要让人崩溃的。 看着别人赚钱,自己却一无所获,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关键的是,活也没少干。 “剩下的人,跟随本官去协同欧阳大人。” 紧赶慢赶。 不管是俞大猷,还是朱执,都没有赶上好时候。 徐海也机灵得很,眼见事不可为,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优势,带和自己的人撤退了。 茫茫大海,有着雷雨遮蔽。 只要跑得足够快,慢的那些战船,天然地就会成为断后的最佳人选。 他们是海盗。 不是仁义君子,只要银子赚得够多,死的不是自己,就没那么多的顾忌。 欧阳必进看着茫茫大海,雨势减缓,可以看得更远。 可四顾之下,哪还有敌人。 仿佛刚刚一场看似很危险的海战,就像是一场梦。 “大人,咱们胜了。” 一名亲兵,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兴奋地道。 “胜了。” 胜的莫名其妙。 反正欧阳必进是没有看出来,自己有多少胜算。 “快看,俞将军和朱大人的战船来了。” 眼尖的亲兵,立刻就看到了细雨之中,隐约出现的战船。 之所以不怕认错,只是因为,在沿海这一带,像这么大的战船,也只有他们大明才有。 敌人的大多都是老旧的‘小舢板’。 很容易分辨得出来。 海浪渐渐平缓,雨也渐渐地停歇。 到了下午时分,海上还挂起了一道彩虹。 夕阳下的绚丽,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那些海上蛮子们,也有和罗亮罗大人一样的本事,可以预测天气。” 见面第一句话,朱执就说出了这一次,之所以有这样一次大海战的原因。 “他们没有出动所有的战舰,只是做了一次试探。”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呵呵!试探?怕是一旦发现大明的水军,不堪一击的话,就会成为真正的进攻,这些海上蛮子们,算盘打的恐怕京城的朝臣们都知道了。” 欧阳必进讥讽地说道。 一次试探性的海战,就他这里最是凶险。 “那么接下来,咱们应该是给皇上奏疏,继续南下平了厦门的蛮子们,还是只需守着沿海的范围?” 一个就是进攻,另一个就是防守。 目前看来,不管进攻和防守,都需要更多的人配合才行。 不然依旧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他们前脚刚刚平息下来,后脚离开,又会有不知名的海盗和海上蛮子们前来袭扰大明。 ------------ 第三百一十七章绝对是桂花惹的祸 “进攻和防守,都有皇上做主,咱们只需要把其中的难处,和两种不同优势都写在奏疏上就行。” 论打仗,欧阳必进不咋的。 可论做官,在场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就这么简单?” 俞大猷很是怀疑,不是怀疑皇上看不懂他们写的什么。 而是怀疑欧阳大人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 他们刚刚讨论了一番,是想要借着这个大好时机,看能不能再从内陆多调来一些船只的。 不需要这些船能够打仗。 做好运输和巡防恐吓就行。 “就这么简单,不过,现在据本官得到的消息,漕运的压力很大,不一定能成。” 欧阳必进的身份,可是严嵩的小舅子。 不然哪能那么及时的转变自己的态度,一路跟着朱执成了还有,现在浙江多少官吏,士绅们都遭了劫难。 他偏偏混得还算不错。 当然,这个也和他比较重视俞大猷也有关系。 谁让嘉靖一眼看到俞大猷,就觉得很投眼缘呢。 “听欧阳大人的吧。” 一旁的朱执,开口劝说了一句。 对于欧阳必进,他的感觉很是复杂,在其手中没有讨得了好。 有时候在他艰难的时候,会帮他。 也有时候会扯他的后腿,让他要做的许多事情,都功败垂成。 “好吧,或许用不了多久,大明就要多出一支水军舰队了,你们若是有心的话,也可以争取一下水军将军的职位。” 俞大猷也不是真的不懂事。 投桃报李地说出了一点隐秘。 尽管这点隐秘,对于欧阳必进和朱执,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可谁还没有点三朋四友? 自己不需要,亲戚朋友总需要吧? 很快,一封面对海上蛮子和海盗的大捷,就飞到了绍兴府之中。 不同于平叛。 对外作战胜利之后的军功,可是要比对内作战平叛,来得更加的扎实。 嘉靖拿到这份奏疏的时候。 已经是六天之后了。 绍兴府的雨,停停歇歇。 哪怕是罗亮,很难准确的把握住天气转变情况。 “皇上,俞将军想要南下,把澳门那些蛮子们,彻底赶出大明。” 嘉靖如今也懒了。 身边有专业的人才,就懒得自己动脑子。 把奏疏摊开,让曾铣他们仔细的看看,然后给自己几个可能的方向就行。 “哦!可有依据?” 八月底,桂花正香。 嘉靖就站在了桂花树下,浓郁的香气,让他的脑子,都沉闷了一点。 “海上蛮子们的主力已经撤走了,海盗们暂时也不会打大明沿海的注意,此时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只需派遣最少的人,就可以达到最大的目的。” 曾铣侃侃而谈。 他不信皇上看不出来,俞大猷的奏疏,写得也太过直白了一点。 只是有点奇怪,虽然俞大猷不曾中进士,可传闻文采也还是有的。 其中一两首诗,他是看过的。 学问不好,可真写不出来。 “还有呢?” 嘉靖继续询问。 一场海战结束了,奏疏上写的事,牵扯的范围很广,却并不激烈,规模也不是很大。 话里话外都是试探。 “还有就是,输了的海上蛮子们,想要和大明和谈,其中还提到了一个传教士,叫做圣方济各·沙勿略的人,显然此人是有着很大权利的。” 对于这种名字很长的人,曾铣没啥好感。 在陕西和山西的时候。 面对那些蒙古人,也都是这种拗口的名字。 不好记不说,还很容易记错人。 嘉靖沉思片刻,哈哈一笑道:“行了,把这些消息传回大明,看看朝堂的反应,另外让俞大猷他们给朕把澳门拿回来,海上蛮子们想要和谈,朕接下来。” 他没有说地点。 臣子们一定会给出一个合适的地方。 反正,只要他在的位置,就是和谈的位置。 “对了,那个圣什么沙勿略,前面那个圣字,朕很不喜欢,得改了。” 一个蛮子,即便是贵族又怎样? 敢在名字前面称圣? 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敢轻易地这么做。 “是,皇上。” 曾铣可不管皇上怎么称呼此人。 “还有这个传教士,到底是做什么的?” 突然,嘉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不是很好看的问道。 “传教士是那些海上蛮子们的宗教组织向海外派出的,传播神的信仰的一群人。” 陪在身边的罗亮,忽然说道。 对于传教士,很显然,不管是曾铣还是郑若曾,都很陌生。 “相当于曾经达摩东渡,前来中原传播佛教一样。” 最后,罗亮又补充了一句。 可就是这一句,让嘉靖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 “千年前,咱们的本土信仰,没有守住,让佛门钻了空子,怎么现在又要多出了一个教派了?” 嘉靖心中愤怒。 脸上也就展现了出来。 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是过去式了。 如今的他,并不需要掩饰心中的喜好。 “那些和尚都是干什么吃的?只会窝里横?怎么不走出?看看外面都成了什么了,还在京城搞风搞雨。” 嘉靖没有提起道士们。 可心中也隐约地有点不满。 人家都是走出去,传播自己国家的强大的,至于其中还有些什么别的目的,嘉靖一时没有想得到。 可观看佛门在中原的地位。 就能够了解到,这些外来的宗教,会给大明带来什么。 “再给京师去一份诏书,就说朕希望看到,有一群道士,一群和尚,走出大明的国门,去外面看看,顺便回来给朕说一说外面的见闻。 不是说都在争夺香火信仰吗? 外面有的是,看他们各自的本事了。” 寇可往,吾亦可往。 嘉靖想不出其中有什么利益关系,可别人都在做的事情,自己也是可以做的。 反正就几个人而已。 最多,自己让户部给道录司拨付一点银子作为路费,还可以给一个正六品的官身。 越想,嘉靖越觉得可行。 “就这么办,立刻,马上,最迟在十月初,朕就要听到一份出行传道的名单,四面八方都要有。” 曾铣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嘉靖。 说话说得好好的。 君臣之间交流的,也是关于澳门的问题。 怎么忽然间,就跳到了道士和和尚们的身上了? 两者之间的跨度,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怎么?朕的话不管用了?一个个呆愣着干什么?人家传教都传到我大明了,可我大明传教的人在哪里?都是一群坑蒙拐骗我大明子民的浑蛋,让他们出去,好好地见识一下,人家是怎么做事的。” 嘉靖有种恨其不争的怒火无处不宣泄。 看到曾铣他们呆愣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承认,自己之所以发火,绝对是桂花惹的祸。 ------------ 第三百一十八章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嘉靖不说,许多人都还没有意识到。 佛门从西方走了出来,最后融入到了中原,也融入到了历史当中。 更是和道儒分庭抗礼。 来了一个三分天下。 可道儒似乎从来都没有走出去过,就连历史上的玄奘西行,也是佛门自己组织的一次动作。 酒香还怕巷子深呢! 更不要说被自己人夸上天的道儒两派。 嘉靖很怀疑,或许在更远的地方,会有佛门的信徒,但绝对没有道门的真人和儒家的书生。 道门很能理解。 嘉靖自己就修道,完全是那种爱谁谁,别打扰老子修仙问道。 对于传播信仰,并不怎么热衷。 可儒家就不同了,开口闭口的老是要说教化蛮夷。 然而,也不见走人走出去一趟。 窝里横倒是玩得纯熟。 面对外敌的时候,嘉靖都不想多说。 投降居多,就连孔圣人的后代,都是世修降表,若不是顾忌孔家对读书人的影响,嘉靖都想要下旨,好好的阴阳怪气一番了。 此次出行,明明有机会去曲阜转悠一圈。 却是宁愿绕一点,都不愿意接近一下。 “还有,让朝中的大臣们,也拟一份儒家读书人的名单,朕就给他们一个去感化外夷的机会,做成了,算他们一个大功绩,做不成······” 做不成的话,嘉靖就要好好地考虑一下,往后的科举,还需不需要从四书五经之中选择出题,考那种八股文了。 他发现,科举没问题。 有问题的就是这个八股文。 好用是好用。 可要想出人才,真的太难了。 大明现在需要的就是人才,得找个机会改变一下才行。 当然,这些话,都只能暂时烂在心里。 暂时来说,想要治理天下,大部分还得靠这些读书人。 曾铣目瞪口呆之余,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一个传教士。 让他想到了许多。 一个弄不好,很有可能大明再次多出一个教派。 而经过了一次海上战斗,他也明白,那些人比称之为海上蛮子,似乎并不妥当,过过嘴瘾也并不能掩饰人家也很强大的事实。 毕竟,人家也一样有着不同于大明的文化,语言和各种技术。 大明有的火器,人家也有。 大明有的战船,人家还是有。 而且人家远道而来,不知道行程多少,就凭这种远征的能力,曾铣想想就头皮发麻。 从文臣,转换成了武将,曾铣考虑得最多的就是军事上面的对比。 然而,郑若曾是研究学问的,或者说是研究一切自己并不了解的东西。 还一心想要进入演道院。 所以对于外来文化的进入,心中是有忧虑的。 大明,或者说中原的文化抵抗太弱了。 一个佛门,都可以占据三分之一的位置,已经能够看得出来微妙的变化。 春秋时期,还有百家争鸣呢。 流传到现在,还剩下什么? 儒学对排挤其他学派很厉害,可对外来的学派,就没有好手段了。 用皇上的话说,窝里横还是很猛的,想要打出去,就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 即便是现在,蒙古人想要融入到大明,也不是通过学问去感化得来的,而是一次次的战斗,到了最后用绝对的军队实力,敲断了蒙古骑兵的脊梁,才不得已融入进来的。 罗亮年岁还小,不懂皇上说的话,到底蕴含着怎样的风暴。 他只关心自己的研究。 “皇上,要不要大明重启一次稷下学宫的风采,让全天下的学问,都有一个地方,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郑若曾思索了好一会,发现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才可以抵挡住外来和尚好念经的思维方式。 更多的学问问世。 更多的理念碰撞。 每天都有新鲜的东西,谁还顾得上外来者? 不能不说这一想法的大胆。 “哼!你以为朕没有想过?你觉得可行吗?” 站在桂花树下,嘉靖指着桂花树下,一颗小小的桂花树,树荫下就见不到半点杂草。 更不要说儒学这一参天大树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有错。 上到皇上,下到平民百姓,都觉得这棵树好用。 可大树底下也寸草不生啊! 没草怎么养牛羊? 没有牛羊怎么去吃肉? 除了自个吃自个,还能怎么办? 恍惚间,嘉靖似乎看到了一丝原因,为何一个王朝最多三百年就会推到从来一次了。 虽然不全是这个问题所导致的。 可嘉靖,此时此刻就是这么认为的。 郑若曾顺着皇上的手指,指着的地方看了过去,光秃秃的土地,除了落花和落叶再无其他。 若有所思之下,眼中的震惊,越来越大。 可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已经很好地收敛了起来,眼中有可能流露出来的情绪。 “······皇上圣明。”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四个字,才能够表达他心中的想法。 难怪在京城的时候,都有许多人说,大明要走向盛世了。 见过民间疾苦的郑若曾还不信。 现在他有点信了。 眼前的皇上,似乎和史书上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太一样。 皇上还很年轻。 正在一个人最壮年的时候。 做出来的事情,也一件比一件神奇,从大礼仪开始,似乎皇上就在寻求一种新的治国方法。 当时没有找到。 只拿回了属于皇帝的权利。 最后接着修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了一手积蓄实力,到了大同就一飞冲天了。 “圣不圣明的,看人家那个什么传教士来了再说,此人由你接待。” 嘉靖转头就给了郑若曾一个任务。 一般情况下,像这种接待外来人员,还是一个来大明传教的贵族,都是由鸿胪寺的官员们出面的。 现在却砸在了他的手里。 “好了,去准备准备,顺便和罗亮沟通一下,看看这个传教士,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至于郑若曾会不会丢人。 嘉靖没有想过。 在大明的地盘上,想要传教,还不给大明人的面子。 刚好也可以找借口,只需要经商,来往银子就成,文化,暂时就算了。 “臣,遵旨。” 郑若曾也不怯场。 一个传教士,不就是类似和尚的人吗? 在大明,这样的人多了。 在就见怪不怪。 “嗯!” 嘉靖点了点头,也没有兴趣继续赏花了。 过几天,他的那些妃子们还要来绍兴,说是要看看绍兴的雨。 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嘉靖心里明白。 他得回去好好的养养身体再说。 免得到时候,力不从心。 随着嘉靖的离开,郑若曾也给罗亮使了个眼色,单独聊一聊关于传教士的话题。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在演道院······” ------------ 第三百一十九章不要在藏着掖着了 罗亮确实对传教士所知甚少。 其中一点有用的消息,还是在演道院的一些闲书中看到的,若不是出自裕王殿下的口,被人记述了下来,编订成册。 估计不会有多少人看上一眼。 “这么说,想要成为一个传教士,学问的高低是必须的,而且也要对某些技术有一定的了解,或者说掌握?” 郑若曾若有所思地问道。 若是如此的话,就会和道士差不多。 大明的道士,也是掌握着不少特殊技术的,在演道院中,道士的数量可是占据了大多数。 相比起来,佛门的和尚,就显得单薄了许多。 那些所谓的高僧,也只会耍点嘴皮子。 说一些心灵鸡汤。 愚弄一些信徒可以,对他们这些研究学问的人来说,一眼就可以看穿虚实,没啥多大的用处。 心灵鸡汤,还是裕王殿下经常挂在嘴边的。 弄得许多揭语,都不忍直视。 和尚们熬鸡汤? 这叫什么事! 目前来说,许多寺庙里,已经不流行说偈语了,怕的就是让信众们误会,一个和尚居然熬鸡汤,坏了佛门清誉。 “是的,他们不学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传教的时候,用的大多都是这些技术,在许多贫困的地方,一种小技术,就足以提高整个小国家,乃至于小部落的实力。” 罗亮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更具体的,还得见到人才能够深入地了解。 郑若曾表示明白。 在演道院之中,也是有着历史这一学科的,有人就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那就是,在汉武帝时期,一汉当五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研究到最后,居然是青铜器过渡到了铁器。 使得战斗的时候,武器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那时的匈奴可是刚刚学会冶炼青铜,面对大汉的八面汉剑之类的铁质兵器。 根本就像是纸糊的似的。 那打得过。 再后来,等到那些游牧民族掌握了冶铁技术之后,中原王朝就很难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了。 直到最后,火器的大规模出现,才真正地打垮了骑兵。 而这一点,正是现在的大明,做出来的战绩。 所以,现在文臣们依旧对技术斥之为奇技淫巧的时候,兵部上下,已经不这样认为了。 每一次给出来的兵器订单,就足以让裕王工坊内的锻造工匠,占满了锻造额度。 “也就是说,这些传教士们,走过的地方越多,帮助过的人也就越多?” 外面到底有多少个国家,谁也不知道。 世界到底有多大,也没有人去丈量过,演道院之中倒是有人在研究,可也只停留在了研究阶段。 何时能够出成果。 那就有看天意了。 郑若曾心中思索了一阵,若是这么算下来的话,大明将要面对的葡萄牙人,不管是战略纵深,还是各方面的人力物力,都是很强大的。 而敌人越是强大,大明就越是危险。 难怪裕王殿下,一个劲地在提高演道院的开支,或许就是想要一高一些跨越时代的技术,来达到平衡世界局势的目的。 郑若曾虽然猜测得不是很准确,但也差不了多少。 另一边。 脱离危险之后,正藏身在澎湖岛屿之中休整的海盗们,围成一团。 “大明这一次没有大范围的杀戮,据说是因为大明的大明律有了新的规定,一般情况下不再判决死刑。” 徐元亮缓缓说道。 “真的假的?不死人,到时候不是犯法的人更多了吗?” 毛海峰不可思议地问道。 坐在前面的汪直,不着痕迹的回头看了一眼,毛海峰立刻就闭嘴了,刚刚是因为太过惊讶,才不由得犯了规矩。 他的身份只是汪直的义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几位海盗头子们坐在一起谈论事情。 “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多了,不过大明官府现在使用的是修路和挖矿,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其他一切都还不错。” 能够活到现在的人,都是人精。 徐惟学不以为意地淡淡解释了一句。 总的来说,大明开出来的条件太好了,之所以他知道得这么清楚,不过是因为,自己手下的一些海盗,已经拖家带口的向大明投降了。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 手中的人,绝对会失去一半。 都是为了讨生活。 在什么地方不是干活? 何必做海盗?还命不保夕的那样子。 “难怪,我的那些手下,打了一场仗之后,战死的没几个,走丢了的队伍却是成队的消失。” 叶宗满是福建人,得到的消息,不如徽州人的徐惟学快。 原本他还想着,留点线索,等一等走丢了的兄弟,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回头还得把没有清理的那些线索,再清理一遍,免得被大明的水军摸上门了,还不自知。 “那些葡萄牙人,大明的人,也没有斩杀示众,看情况,大明是想要接受和谈了。” 和谈意味着什么。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里清楚。 那就是开通海上贸易。 原来应该小打小闹,偷偷摸摸的举动,就会成为符合大明律法的正当行为。 徐海这一次的损失很大。 也怪他一开始就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欧阳必进,总觉得那个老小子,靠着朝中的小舅子严嵩,才能够笑到了最后。 没想到,人家打仗是不行。 可在关键时刻,能够豁得出去。 “在看看吧!等到澳门的那一边,没有传出大明有杀戮的消息,咱们再说其他。” 汪直也是怕了大明朝廷的出尔反尔。 明明上一刻说得好好的,转眼就变卦。 好几次若不是他心眼多,溜得快,早就被抓住斩首了。 哪还能活到现在。 “现在就看葡萄牙人能不能请得动那位方济各·沙勿略先生了。” 有人叹息一声说道。 随着大明对水军的重视,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的海盗们,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明的水军会越来越壮大。 他们的生存空间,则会越来越小。 想不出好办法的话,他们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趁着自己还有点价值,赶紧投降。 “没想到在,咱们有一天,居然会把一个蛮夷当做最后的希望。” 汪直摇了摇头。 无奈的神色,满是心酸。 奋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朝廷只是多看了一眼,他们就受不了。 曾经天真地还以为,只要到了海上。 他们就是横行无忌的勇者。 事实证明,海盗就是海盗。 如今,连给官员们送银子的路子,都已经堵死了。 谁还能够帮他们说一句好话? “只凭一个蛮夷,肯定不行,咱们谁有门路,就赶紧说出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也就不要在藏着掖着了。” 徐惟学建议道。 ------------ 第三百二十章值得一试 建议是个好建议。 可在场的人,都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希望从别人的身上,看到一点门路。 至于自己? 沿海的官员们,上上下下,跑得跑,抓得抓,哪还有熟人。 扛着银子,都不知道该找谁。 “建议虽好,以后还是不要建议了。” 众人沉默良久,汪直无语地说道。 扑哧! 一连窜的好几个人,在本来很严肃,也很压抑的场合里,笑出了声。 汪直无辜地左看看,右看看。 心中暗道:这话可不是他第一个说的,不过是刚刚那个场景,让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而已。 顺口的,就仿佛,在那种情况下,本就应该说出这句话。 “看看这个,第十一页,第三行。” 眼看着徐惟学丢了面子,脸色黑得想锅底,生怕下一刻,就在背后捅他刀子。 汪直连忙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巴掌大小,印刷得很精致。 “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 徐惟学看着封面上写着:朱载坖论语五个大字,内心更是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出口。 这本小册子,他也买到过。 当时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这么意向的话,自己还赚了五十两。 应该值得庆贺才对。 对于汪直说的那一句话,他也想了起来。 不用翻看,就知道汪直说的没错。 “你这本册子,哪里买的?我这本花了四百银子,还有价无市。” 说着,徐元亮也掏出来了一本小册子。 大小一样,连上面的图案都是相同,很显然是同一批印刷的本子。 徐惟学心中更加满意了,暗道又多赚了一百五十两。 黑脸也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在别的地方丢了的脸面,从卖小本本上面,不久赚回来了? “你们这些过时了,我这本是全新的,特意让人从京城带过来的,当时售价是九十五两银子,不过花费在路上的银子,就很多了。” 至于很多,是多少,叶宗满没有说。 但要想躲开大明最新的衙门刑科的查询,花费肯定不少。 预计最少都在千两银子左右。 不要小看千两银子,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财富了。 其他人,身上有这本论语的人,也都默默地掏了出来。 一时之间,好好的一场商讨何去何从的临时会议,突然间画风一转,就成了展示自己好学的一种行为。 孔夫子的论语,似乎都没有这么畅销的。 能够让一群海盗们学习,似乎也是一种另类的成就。 “咦!” 汪直无语地看着面前摆出来的小册子。 有新的,也有旧的。 但都有同一个名字,那就是朱载坖论语。 看着看着,汪直仿佛发现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看上我的新版论语了?我可告诉你,这本不卖!” 叶宗满连忙收回了自己放出去的小册子。 宝贝得揣进怀里。 生怕别人抢走了似的。 “不是······” "什么不是?别打我的主意。" 汪直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宗满粗暴地打断了。 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叶宗满可不惯着汪直,都是一个层次的身份,谁怕谁啊?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说的话,可都是从小册子上面学的。 别说,还真别说。 好用,还显得自己很有才华。 那些读书人或许看不上,买了之后也只是当作研究裕王这个人。 可他是不同的。 叶宗满觉得,凭借自己学习论语上的话,若是科举不考四书五经,改考朱载坖论语的话,绝对会是甲科状元。 要戴花游街的那种。 “我是想说,咱们或许可以借着裕王的名头,派人去绍兴府和人和谈一二,外有蛮夷方济各·沙勿略传教士,内有裕王的名头,咱们的机会应该很大。” 为了避免被人误会,汪直嘴皮子飞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和裕王扯上关系。 只要裕王不承认,生米煮成熟饭,最后即便是散尽家财,也无所谓。 反正一开始就不一定会死。 而且裕王离着还远。 无法及时沟通,就成了他们成事的重要条件。 其他人一听。 莫名地觉得有道理。 找来找去,有这样的一个人可以用一用,反正已经死路一条了,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 试一试也无妨。 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在飞快地转动着。 良久,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目光都落在了他们面前的小册子上。 “可行!” “值得一试!” ······ “老夫愿意前往!” 在别人都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汪直最先做出了决断。 明知偏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不是不知道此行的凶险,可也明白这是他活命的最好机会。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的身份是海盗。 手上沾染了不少的人命。 不然,如今就是他最好的时代。 他喜欢大海,更喜欢海商,不但赚钱,更能够看到大海广阔。 可人总要落叶归根。 即便是在大海上,漂泊得再久,也得回到自己的家乡。 此时,随着汪直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浑身仿佛要被人看透一样,不是很舒服。 “看什么看?若是不行的话,你们也可以选出一个人前往。” 汪直在反应过来,这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之后,瞬间不乐意了。 自己是冒着风险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其他人还以为自己前去是有好处的。 一个个的,有风险的事情,是一点都不做。 只要看到有一点好处,就不放过。 “还需从长计议。” “对!对,这个办法,来得太突然了一些,我的脑子还有点混乱,咱们回去之后,好好地琢磨一下,看可不可行。” “是这个道理,咱们虽然不怕死才做了海盗,可也不能真的不珍惜自己的命,谁的身后没有几千兄弟要养活,得万无一失才行。” “······” 七嘴八舌的,一群人说什么的都有。 汪直身后的毛海峰,急得抓耳挠腮。 自家老大,明明想了一个好主意,为何这些人,还是觉得不满? “义父!” 毛海峰低声地唤了一声汪直。 汪直回头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毛海峰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汪直父子两人之间的细微小动作,心中更加坚定了刚刚的想法。 一个个地说着,有事好好的商量。 莫要吃独食。 “既然大家都觉得,需要回去好好地想一想,我也从善如流一次,最迟两天之后,要给出一个答案。 时间拖得越久,越对咱们不利,若是大明和葡萄牙人和解了,要联手围剿咱们的话,在座的诸位,一个也别想躲得过。” 汪直语气幽幽地说道。 ------------ 第三百二十一章不敢有此妄想 汪直的话,就像给最后通牒一样。 让所有人都面色一紧,心中的紧迫感再次加重,面对大明,曾经做海盗时的豪言壮语,都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明依旧是大明。 之前朝廷不理会他们,是因为北边还有蒙古人牵制着。 如今连蒙古人都投降了,还并入了大明的疆域,这不就腾出手来收拾他们这些跳蚤了。 仔细去回忆的话,大明朝廷也不是没有给过他们的机会,奈何,曾经嚣张惯了,只有真正的把刀架在脖子上。 才会真正地感到害怕。 “诸位好自为之。” 汪直也看出了其他人的外强中干,内心嗤笑一声,拱了拱手,带着自己的手下,扬长而去。 都是一群冢中枯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在互相提防。 相互耍心机。 很快,乘着小船,就到了自己的战船上。 澎湖群岛,是由六十四个岛屿组成的。 主要岛屿有大山屿,也就是澎湖本岛,西屿又名渔翁岛,北山屿的另一个名字叫做白沙岛。 汪直占据的就是其中的白沙岛。 此时几乎所有的手下都在随之准备着逃亡,所以一般情况都是在船上生活。 “那些葡萄牙人,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一回到船上,汪直就开始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杀别人的时候,什么都好,可死亡要是将要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时,就不是那么的愉快了。 “最近的一次消息说,那些人已经到了日本,正等着从安汶岛赶来的方济各·沙勿略,不过据说这个传教士根本就不是葡萄牙人,而是······而是西班牙人。” “有区别吗?不都是蛮夷?” 汪直可不管此人是哪里人,能够解决当下的困局,对他来说就是好人。 “老大说的是。” 汪直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自己最得意的手下毛海峰,会做事,能做事。 那名手下低着头,仔细地思索了一下。 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反正就是这些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一定能够分得清谁是谁。 而且名字还很长,若不是特意去记忆的话,他都不一定能够完整的说出口。 最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毛海峰,心中暗道:难怪人家是大头目,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头目。 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大了。 “在多派几个人前去看看那些人,一旦有了新的消息,立刻回来汇报。” 汪直皱眉思索了一下。 本还想把沙勿略当做主要的靠山,如今细细想来,并不是多么的靠谱。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是受到大明追杀围剿的,自然就需要大明给他松绑才行。 其他人若是掺和进来说不定还会起了反作用。 “海峰啊,接下来,义父和所有的兄弟们安危就要靠你了。” 两人走进了船舱。 示意周围不要太多的人之后,汪直才看着外面平静的海水,缓缓说道。 “请义父示下。” 毛海峰连忙说道。 自己本叫毛烈,出生于宁波府鄞县一个富裕的人家,父亲是明朝底层官吏,兄长也曾参加科举考试。 因为嘉靖年间海禁松弛,因此毛烈的父亲也偷偷参与到走私贸易中,但是由于投资失败,因此不得不把他作为人质抵押出去。 而接手的人正是汪直。 由于他善于使用大炮等火器,因此很快得到汪直的重视,并被收为养子,可以说,在许多同龄人当中。 他是幸运的。 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活得像人的。 因此对汪直的忠心,无需多讲。 许多事情,汪直也都会找他来商议。 而此次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要事,也是如此。 “你需要亲自去找一次俞大猷,就说我想要投降,需要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汪直就不得不对俞大猷感慨一下。 此人原本在浙江就有点小名气,没想到这一次居然领了一支舰队,还打出了威名,让他们所有人都只能暂避锋芒。 也就带领的战舰数量太少了一些。 不然,上一次雷雨天,他们都别想跑得出去。 当然,也是因为俞大猷舰队之中,唯一一位可以预测天象的人离开了,才会有这样的一次海上战斗。 不然,只要天气情况被推算出来。 他们的进攻,也不过是在打一场对手等待多时的战斗,不但毫无胜算,即便是能够离开,损失也会大得惊人。 “是,义父。” 毛海峰可不会去管自己会不会受到危险。 反正他这一条命,早就是义父的了。 至于别人说他愚忠。 他也只当作是对他的夸赞,他这半辈子,能够遇到一位对他好的人,已经不容易了,还奢望什么? “好了,你现在就去休息,趁天黑出去,别被人发现就行。” 晚上出海,本就是最危险的事情,还不要让别人发现,那就更难了。 现在在澎湖岛屿之中,每一个手里有点实力的海盗头子,都是相互监督的,怕的就是有人和大明朝廷串通起来,来一次一网打尽。 “义父放心,孩儿必定马到功成,一帆风顺。” 毛海峰拍着胸膛保证道。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叫毛海峰了,义父给你一个新的名字,就叫做王滶可好?” 汪直的本名,实际上也不叫汪直,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真名叫王锃,在对外的时候,汪直不得不小心一点。 所以多用的是化名。 已经改名叫王滶的毛海峰,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藏不住。 自己的父亲不要他了。 现在自己的义父,也终于开始认真地接纳他了。 他觉得,就算是找到了俞大猷,最后因为自己海盗的身份,被大明赐死,也不枉来人间走了一遭。 “儿王滶,拜见义父。” 王滶郑重地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棒棒棒的声音,从甲板上传了出来。 王锃连忙弯腰扶起王滶。 他的义子不少,但最重视的也只有这么一个。 虽然王锃早已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数来数去,能够继承他船队的也只有王滶一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把船队硬塞给自己的儿子。 或许是离家时间太久。 对子女少了管教,几个儿子并不怎么成器。 若是接手海盗船队的话,恐怕下场会很凄惨。 “好好好!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王锃难得地流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意。 “这次你要是能够活着回来,义父这个船队,就全部交给你来打理了。” 适时的,王锃也给出了承诺。 “义父正春秋鼎盛,孩儿不敢有此妄想,一切还是等孩儿回来再说也不迟。” 借势起身的王滶沉声道。 ------------ 第三百二十二章你知道就好 是夜。 送走了王滶。 王锃才坐在船舱的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 海上的夜空,格外的宁静,然而,他的心里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他再等,等一个消息。 不知不自觉中,轻轻的海浪,摇晃着大船。 船舱内的灯光,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王锃若是在往常,早就在摇晃之中沉沉地睡去了,可今夜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老大,大统领已经离开的澎湖湾,据小的观察,其他的小岛上,也有人乘着夜色出海。” “知道了!” 船舱内的王锃只回了一个知道了,就在了没有了生音传出。 那名小头目,等了一会知道再没有他的事情,小心翼翼的退下。 有过了一段时间,只听得远处,传来的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再次陷入了沉寂。 不大一会,脚步声就再次在甲板上响起。 “在下徐海,特地前来拜见船团老大汪先生。” 徐海曾经在杭州虎跑寺当僧人,后来因为受不住清贫,做了海盗,号明山和尚,又称“天差平海大将军”。 经常引导倭寇骚扰沿海各地。 胆子很大,也很狡猾。 徐海虽然没有受过多少教育,但是他天赋极佳,可以说是自学成材,海上作战能力极强,又有很好的组织才能。 这样的才能使他逐渐得到了倭寇的高层领导重视。 并且现在也有着成为倭寇高层的趋势。 原本的历史上,他是汪直手下的大头目。 然而,此时汪直还没有真正的崛起,两人的身份地位都差不多。 说是前来拜见,也不过是前段时间,他的船队损失很大,能够找得到的可靠‘朋友’也就只有汪直了。 “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叔叔徐惟学的意思?” 船舱内的汪直,并没有让徐海进来的意思。 当年他和徐惟学的关系还不错,就是因为徐海坏了规矩,趁着他和徐惟学两人出海协助明朝消灭其他海盗势力的时候,带着日本人洗劫了前来送补给的民船。 当时得知此事的汪直对此怒不可遏,对徐海一阵呵斥,但是徐海一怒之下甚至打起了刺杀汪直的主意。 就算是在徐海的叔叔徐惟学的劝说下,两方暂时握手言和,但是徐惟学因此事件最终还是和老伙伴汪直分道扬镳,率领徐海和一部分部下离开了。 此次若不是大明逼迫得紧,他汪直说什么也不会和徐惟学他们走在一起。 “两者都有,汪老大也知道,那蛮夷根本就靠不住,要不然也不会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乘着夜色出海了。” 显然,徐海也是有备而来。 所有的一切,似乎也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你走吧!今夜我只当你没有来过。” 沉默良久,汪直还是拒绝了徐海的见面。 一个连自己人都劫掠的人,他可不敢放在身边。 而且他已经有了向大明投降的意图,就更不可能接纳一位屠戮大明子民的人。 说实在的,汪直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但最起码他也有着自己的底线。 心怀大明是一点,打家劫舍是第二点。 毕竟,在海上做生意来的银子也不少,杀人就很没有必要了。 特别是领着外人,杀自己人。 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徐海倒好,荤素不忌,亏得他自己还是一个和尚出身。 “汪老大真不在考虑考虑?” 不甘心的徐海再次询问了一句。 他的名头,在日本很好使,大明渡来的“活佛”身份,能够使得他迅速召集起一批日本人加入自己的船队。 可在面对汪直等人的时候,就不太行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谁怕谁? “不用考虑了,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快滚!” 到了最后,汪直说出来的话,已经很不客气了。 站在外面的徐海,在夜色之中,看不出什么样子。 沉默良久,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船舱内的灯光,依旧明亮着,可汪直要等的人,却一直都没有来。 快到天明的时候,汪直才叹息了一声,似乎对自己的这些老伙计们很是失望。 “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加强巡逻,若遇到任何事情,都需要发出号角声。” 不是很放心的汪直,也就是王锃,连续下了好几道命令。 另一边。 徐海已经回到了徐惟学的驻地。 “是不是他没有同意见你。” 见面第一句话,徐惟学就说出了结果。 他和汪直共事的时间很久了,自然了解自己这名老伙计的心思,都已经做了海盗,规矩还挺多。 “叔叔说得没错,看来咱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徐海说着就看向了日本的方向。 也只有那个地方,他不但能够招募到足够的海盗,还可以当地大名的力量。 “这次回到日本,错过了和大明和解的机会,咱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徐惟学面对自己的这个侄子,心情很是复杂。 又爱又恨的那种。 爱的是他的军队指挥能力,简直离谱,就是最近,带领的都是什么战船,居然盯着大明的最大战舰,打了一个有来有回。 若不是顾忌随时支援过来的俞大猷。 恐怕那个欧阳必进已经投到海里喂鱼了。 可恨的也是他的肆无忌惮,若是不会他杀了太多的大明子民,向大明投降就是最好的出路。 “大明不会接受我的。” 很有自知之明的徐海,无奈的说道。 若是知道以后会成这个样子,当年他绝对不敢向着大明的人,挥起屠刀。 可以打错已经铸成,本来还想要接着汪直的名声,看能不能蒙混过关过去。 谁知道,这一次连面都没有见到。 “你知道就好!” 这句话,是徐惟学给徐海说的,也是给自己说的。 从他包庇自己的侄儿开始,也就没有了回头路。 当年犯下的罪孽,如今将要清还了。 “侄儿看到汪直的船舱灯光一直亮着,直到熄灭了才回来,期间没有谁前去找他。” “好,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听闻此言,心情一直沉甸甸的徐惟学,激动地站起了身。 来回地在船舱内,走了几圈。 他在思索,怎么才能够利用这些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谁不想活着? “你的弟弟现在就在大隅,你现在就出发,去向大隅领主,再借五万银子,折算成物资和船只。”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顽抗到底,才有出路。 不然,他就是回到了日本,也依旧要面对高额的借款。 还不出银子,也一样是个死。 现在他就连去日本都不敢了,也只有自己的侄子徐海,仗着大明渡来的“活佛”身份,才勉强能够来去自如。 ------------ 第三百二十三章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徐海也是有一股狠劲的。 知道再也没有了退路,也想要玩一把大的,最好在那个传教士来之前,灭了那些葡萄牙人的们希望。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这些葡萄牙人,和他站在一起,抵抗大明的武力压迫。 “侄儿这就出发。” 听到自己的弟弟正在大隅。 心中就明白,自己这位叔叔,又是和当年一样,抵押了自己的亲侄儿,向当地的领主换来了一些好处。 曾经他值十万两银子。 不知道自己的好弟弟,现在值多少钱财。 人的攀比心,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有人攀比自己有多少钱。 也有人攀比自己有多少女人。 自然也就有人攀比,自己价值十万两银子,还有没有人比他的价格更高。 “那就快去快回。” 事态紧急,可不容许他们多耽搁。 徐惟学看了看夜色,已经快要天亮了,听说大明有一种詹希元计时器,看时间很是方便准确。 可惜产量太低,而且还不容易运输,像他们这种人,有钱都买不到。 这一夜。 其他地方的那些海盗头子们,也没有闲着。 叶宗满看向谢和、方廷助两人,又抬头看了看夜色。 明月将去。 这天总会明的。 “咱们真的不去找汪直谈谈?刚刚前来汇报的人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徐海想要见汪直的意图,被拒绝了。” “本就应该拒绝。” 谢和嘟囔了一句,他们是海盗,可也是为做生意,才被大名官府的人称之为海盗。 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很守规矩的。 “不和汪直联手,咱们又该怎么办?人家不管是徐惟学还是汪直,都和日本的大名,以及当地领主有关系,就算最后不被大明接纳,还可以退到日本去,” 其中势力最小的方廷助,实在忍不住了说道。 “咱们不是已经派出人手,去和俞将军会面了吗?还是先观望一二再说。” 再次说话的人是谢和。 之所以这么自信,还是因为他的手上,没有沾上大明百姓们的血。 被归纳到了海盗行列,还是他侵占了浙江一些官绅世家的海上利益。 商不与官斗,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现在眼看着,大明朝堂要讲理了,那么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叶宗满不自在的说道。 他们每个人都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前去接洽俞大猷。 他不是没有想过和欧阳必进,以及朱执接上话,可是关于这两人的这是风格,叶宗满实在不敢赌。 一旦行差踏错。 那就是一家人都要倒霉的,更不要说跟着他的那些人了。 “抓阄决定吧!一切交给天意,据说京城里的大臣们,选一个工部尚书的时候,都用的这个办法。” 突然,谢和出了一个建议。 也不知他从外面听到的这个传闻,是真是假,但到了此时此刻,似乎只有这个办法最公平公正。 “外面的小道消息,你也信?那可是尚书啊!庙里求神拜佛,抽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离谱的。” 叶宗满不可思议地看着谢和。 他都是当做故事来听的,谁知道,他们当中居然还有人信了。 然而,事实比故事更加的玄奇。 只是叶宗满不相信而已。 “其实,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一切听天由命,反正咱们也做不了多少事情,来扭转这样的结局了。” 方廷助却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 反正他要相信一次。 “好吧!” 叶宗满看着两人已经同意了,自己想不出好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就赌一次自己一群人运道。 “那就抓阄。” 接下来,很快几人就完成了这一次抓阄。 只是纸上的内容,三人只看了一眼,都没有说出口。 聚会到了此时,也就散场了。 在离开的时候,剩下的一个纸团,被谢和看也没看地撕成了碎末,扔进了海中。 等待总是漫长的。 俞大猷摆平了澳门之后,带着战利品和一群俘虏,凯旋而归。 与此同时。 绍兴府内,嘉靖也等来了他的那些妃子们。 莺莺燕燕的,出门了很长时间,嘉靖忽然发现自己的嫔妃们,一个个的比在宫内更加的娇艳,美丽。 只是红烛高照。 一连好几天,嘉靖的身体就受不住了。 “皇上,今日咱们是赏花,还是游船?” 王贵妃轻笑着问道。 她们一群人,除了没有办法扔下手中活计的,可都来到了绍兴府。 每人一个小手段,就让嘉靖大呼吃不消。 不管是赏花,还是游船,嘉靖都不想了。 他还年轻,两条腿都在打颤。 当时在皇宫里的时候,他怎么就不觉得呢? “说吧,你们能够把手中视若生命的育婴堂放下来找朕,肯定不是为了赏花,游船的吧?” 其实,嘉靖不用问,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为贵妃之中,就数王贵妃和卢靖妃两人最是卖力。 曾经未曾施展过的招数,这段时间都用了出来,还乐此不疲。 嘉靖觉得,他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突然,他发现,以前学过的那一个铁杵磨成针的故事,很可能是有着另外的一层意思在里面。 毕竟,想要一根针,舍弃了一根大铁杵。 怎么算都不是一个很赚的买卖。 想得远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立刻就看到了自己爱妃,将哭未哭的伤心模样。 “太子他还小,不是很懂事,还请皇上恕臣妾教导无方。” 为了自己的儿子,王贵妃已经付出了很多了。 “皇上,三皇子他们只是贪玩,还请皇上恕罪。” 另一边的卢靖妃,也立刻跟上。 嘉靖内心无语。 他就知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一早就不应该让她们一起来。 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起来说话,朕还没有下旨斥责这两人呢,你们却是先来哭诉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嘉靖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怒声说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是按照哪一种,太子和三皇子,都是有罪,这一点你们可曾心中清楚?” “皇上······” 王贵妃和卢靖妃她们心里怎么可能不清楚? 要不然千里迢迢地跑到这个地方来,又是为了什么? “好了,好了!朕现在累了。” 王贵妃和卢靖妃两人对视一眼。 都仿佛看到了两人下定的决心。 “那,皇上就好好的歇息,剩下的交给我们两姐妹就好。” 刚刚娇艳欲泣的模样,突然就像是绍兴府上空,雷雨放晴的样子,美得不行。 可嘉靖的念头,还没有转过。 就发现更美的事情,正在等着他。 ------------ 第三百二十四章都开始放光了 美好的事情都是短暂的。 这里要说的不是嘉靖,人家在绍兴府可快活得很。 苦逼的就只有朱载坖三兄弟了。 出门在外的太子和三皇子,倒是好一点,带上了陈以勤和陈道义两人,沿途到了不缺少乐趣。 关键的是,在他们偶然的一个发现之下,找到了朱载坖在马车内放置着的银票。 整整两万两。 足以让他们不用为了银子发愁。 至于父皇的责骂? 吃好喝好,玩好了再说,反正回去之后,受到的责罚已经成了定局,就像朱载坖说的那样,债多了不愁。 难搞的事情则是他们往山海关走的官道,突然就没了新修的路段,马车走起来太艰难了一点。 “这次回去之后,本太子必定让人好好地把这段路修一下,太难走了。” 坐在马车内的朱载壡,抱怨道。 他不是没有出过京城。 那时因为人小,还不觉得马车颠簸,到底是多大的事。 可在享受过京师附近,新建的平坦官道之后,就不怎么认为了。 “二哥也真是的,他的钱庄都已经开到了滦州,却顾不上一段路,” 朱载圳也连声附和道。 听得马车旁边正走着的陈以勤和陈道义两人,内心无语。 简直是好生活过惯了,不知道民间疾苦。 裕王殿下修的路还少了? 还不是忙不过来,而且这里因为不是最重要的官道,才修建得慢了一点。 再过三五年,现在的官道,肯定不再是这个样子。 “算了,不说他了,一切都是父皇的不对,拿了那么多二弟的产业,就不知道好好的修修路,看看大同,那些修建的官道,还是二弟在的时候,已经付了银子,规划出来的。” 在批判完自己的二弟之后,朱载壡哪怕脸皮子已经磨炼得很厚了,依旧觉得不妥。 看了身边一群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就明白,指不定这些人在心里怎么鄙视他呢。 于是话锋一转,批判起了自己的父皇。 可他没有想过,嘉靖才吃过几天饱饭? 作为皇帝,到处都需要花钱,就连给他修皇陵的工程都停下了,算起来,在历史上也只有他一人,是真的懂取舍的。 跟风批判自己的父皇,朱载圳是不敢的。 说几句自己二哥的坏话,二哥最多哈哈一笑,请自己吃一顿包着全是盐饺子,没啥多大的伤害。 可要是说了父皇。 他是真的会挨打的。 更重要的是,父皇的内帑,在更多的时间之内,还没有他这个三皇子有钱。 没银子,怎么修路? 朱载圳怀疑,自己的大哥,不是不知道父皇的穷。 应该是接着这一段路,发泄一下对父皇的不满罢了。 都是做人儿子的,他有时候,也有这样的想法。 能够理解。 “你怎么不说话?是觉得你大哥我说得不对,还是自己另有想法?” 朱载圳没有想到,自己不说话,也会被大哥嫌弃。 做人弟弟实在是太难了。 若是有机会的话,绝对要让父皇,多给他生几个弟弟,然后由他来做哥哥。 “我只是觉得,大哥说的没错,不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沉默就是默认,你说是不是大哥?” “算你说得有理,到前面的村子,本殿下要尝一尝当地的特色美食。” 朱载壡点了点头,随即对着身边的陈洪说道。 他不是真的笨。 在看到了离着京师越远的地方,百姓们就越是贫困,他心里就越慌乱。 总想找点话题,来让他觉得,他看到的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真的是人。 至于品尝当地的美食? 也不过是想要记住,当地百姓们吃的东西,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在穷苦人家里,最宝贵的东西,是他难以下咽的,她不清楚自己的父皇,心里是怎样的心情,可他真的是觉得压抑。 那样就能活着。 还说是已经比往年生活得好了。 "对了,把药准备好。" 最后,朱载壡又叮嘱了一番。 吃百姓家的东西,就得时刻注意安全,不是说有人会给他们两兄弟下毒。 而是,有许多食物,百姓们吃了没事,他们吃了则是会拉肚子。 轻微一点的,喝点热水也就过去了。 严重一点的就只能吃药。 不是他们带的药物很足,而是自己兄弟的马车内,本来就有很多的去病散。 在发现那个大瓶子的时候,朱载壡和朱载圳两人,都破口大骂朱载坖到底是你有多怕死,才会准备了这么多的药物。 害得市面上,许多人都是一药难求。 当然,在骂完之后,两人就笑呵呵的笑纳了。 扔到马车一直没有人发现,就毫无作用,然而让他们用了的话,那就是功德无量。 瞧着两兄弟,把京城之中堪比黄金的药物,当做糖豆一样的随意送人,又或者自己服用,陈以勤只觉得脑门发疼。 自己服用他想得通。 可送给别人的做法,就很难理解了,明明有别的办法来治病,最多就是见效慢一点,又不是治不好。 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把裕王殿下攒下来的家当,不心疼地随便挥霍。 为的也不过是人前显圣,装一把神医的瘾头。 “太子,三皇子殿下,前面有人拦路。” 一名充当斥候的护卫前来禀报。 “谁啊?这么大的胆子?没看到咱们的人更多吗?” 一路行来,朱载壡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来拦路的。 百姓们有冤屈了,可以去县城找大理寺来申冤,已经完全不需要拦路喊冤了。 目前来说,刚刚变法之后的地方。 官吏很都乖得很。 谁都不想一辈子窝在一个小地方,只要做出了政绩,迟早是会升官的。 这也就导致了,长久以来形成的官官相护,在瞬间就破裂了。 “看身上的打扮,应该是当地的员外,后面还带着一群人,抬着一些箱子呢。” 朱载壡和朱载圳很是好奇。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默不作声地思索了起来。 若是老百姓,他们觉得是有冤没处申,可一个员外就不会如此了吧? 好一会,都没有想到其中的问题。 “他们周围有没有险要地形?” 陈洪突然问道。 有人拦路不怕,他们人多,武器也很精良。 只要不是朝廷的人马,谁来也都是一盘菜。 “两边只有小树林,斥候们已经查看过了,里面没有埋伏人。” 这名斥候,立刻说道。 “那就去前面看看,本太子很好奇,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朱载壡的眼神里,都开始放光了。 做弟弟的朱载圳觉得,自己的大哥应该是很向往,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 第三百二十五章是是是!对对对! 带着了点希冀。 朱载壡理所当然的开始点兵点将,行军布阵。 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面是有千军万马,此刻已经到了背水一战,需要釜底抽薪的来一次大反攻了。 排兵布阵很简陋。 简陋到陈以勤他们这些外行都没眼看的地步,若不是护卫们以前都是军中精锐。 队形看起来,经过排列之后,也算整齐。 陈以勤都要以为太子他们出来,带着的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散兵游勇了。 “大哥,你这兵法······硬是要的!” 朱载圳看得目瞪口呆。 憋了好久,才吐出了一句话。 “知道你想夸我,别不好意思!” 朱载壡仿佛没有听出来,自己三弟的阴阳怪气,仰着下巴,一副快狠狠地夸我的臭屁模样,使得朱载圳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他生怕下次一张嘴,就要口吐芬芳。 嗯! 对!就是口吐芬芳。 自己二哥有时说出来的话,真的是太应景了。 “又来默认。” 朱载壡摇了摇头,对他这个弟弟,真的是没有办法。 在京城的时候,两人还是合作愉快,除了京城,大多数就开始沉默是金了。 他很理解。 谁让自己很优秀来着? “全军出击!” 随着朱载壡一声令下,护卫们很自觉地开始调整阵型,最后形成了在狭小地方,能够发挥出最大作用的阵型。 太子急不怎么动兵法。 他们这些跟随而来的中层将领们,就得弥补可能出现额漏洞。 两位总管,可是千叮咛,万嘱咐。 一旦太子想要排兵布阵,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可以稍微的配合一下,但遇到了有可能出现的敌人,那么就要靠诸位官兵自己的能力了。 护卫们执行得很不错。 不但让太子高兴了,在将要进攻之后,也开始摆出了在当前地形,很有优势的阵型。 “看到没有?本殿下的指挥还不错吧?” 瞧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在前面开道。 站在马车前门的朱载壡,得意的大笑问道。 朱载圳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分明是人家护卫们精锐,自行调整的阵型,和你一个太子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 不大一会,就到了短兵相接的距离。 最前面的盾牌已经立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排火枪兵,成梯队的队列,一层层的开始瞄准,官道之中的一群人。 为首的那人,看着白白净净的很富态。 身穿一套员外服。 头戴一顶小帽,两撇小胡子,向两边分开,有种见到了老鼠的感觉。 还是养肥了的那种。 此刻,员外那一群人,因为被火枪指着,一个个的面现惊慌,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 最后只能悄悄地挪动步伐,尽量向着员外的背后靠去。 而这名员外郎,也是眼中带着惊惧。 他得到的消息是,有一群富家子弟,沿途都在做着善财童子勾当。 不但给当地方百姓们发银子。 还偶尔给出去一两颗,在京城堪比黄金的神药。 从没有听说过,有打劫的事情发生。 此次前来,就是想要邀请这些人,去他们家中做客,顺便看能不能用当地的土特产,换取一些神药的。 一本万利的买卖。 谁知道了都会动心。 可真的堵住了这一群人,似乎人家展现出来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到底是哪一家的将军,要前去赴任? 正思索间,只听得一个孩童大声喝问:“前面拦路者,是何人?” “小的···草民,草民是永平县,夏家村的夏振,不知前面是哪位将军当面,在下已经备好了酒菜,还请赏脸尝尝。” 最后,为了多赚银子。 夏振还是鼓起了勇气,颤声的回答道。 “听到了没有,他喊我将军呢,看来,你大哥我读的兵法,准没错。” 忘记回话的朱载壡,得意地转头,对着自己的三弟嘚瑟道。 不怪他兴奋。 自己这个三弟,什么都好,就是去了一趟大同回来,开口闭口,不是军营,就是战阵。 又或者是万箭齐发。 炮火连天。 反正什么宏大的形容词,都用上了,力图让人一听就想象出,当时的战斗,到底有多么的激烈,又是多么的精彩。 说起周尚文周将军的时候,都没有多费口水。 只一句话带过,七十多岁的人了,开强弓,正面力擒敌首。 而说起朱载圳自己的时候,花里胡哨的话一大堆,明明都没有上战场,却仿佛自己就是身处战场中央,一呼百应,山崩地裂一般的呐喊声,就响彻四野。 紧接着,就打胜仗了。 之所以胜利,关键就是他的那一嗓子。 朱载壡嘴里不说,可心里都记着呢。 二弟都不怎么多话。 做三弟的却唠叨个没完。 此次朱载壡大展雄风,自然要得意一下。 “是是是!对对对!大哥的兵法,举世无双,三弟我甘拜下风。” 朱载圳敷衍得很。 “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好三弟,就是会说话,你不妨多说点。” 朱载壡给了朱载圳一个鼓励的眼神。 期待地看着他的眼睛。 内心无语的朱载圳,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的大哥,在很多地方,已经和二哥很像了。 特别是这种贱贱的样子,看得人恨不得上去给一拳。 “大哥点兵,多多益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连说出了很多朱载圳所能记住的词汇,很明显,自己的大哥,脸上的笑容越堆积越多。 “万胜!!” 说到最后,朱载圳突然大声地加了一句。 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朱载壡畅快地大笑转身,再次站在了车前面,他看不到最前面的那个什么员外。 安全第一,他还是很懂的。 而被围困的夏振,听到这一句万胜,差点吓尿了。 一个趔趄往后倒去,被身后的人扶着,看似在帮助他站稳脚跟,实际上只是拿他在做挡箭牌。 夏振欲哭无泪。 若是有从来的机会的话。 他绝对不会财迷心窍的,觉得一群富家小孩子好忽悠。 话都没说两句,人家就要开打。 哪怕是他立刻被打死了,似乎以他的行为,也没占到多少礼数。 “哼!别以为我年纪小,看不清你的嘴脸,是想要骗小爷的神药是不是?” 朱载壡做出了一脸看穿此人一切的表情,侃侃而谈的说道。 明知道,别人看不到,他的架子,依旧摆了出来。 “上一个有这种想法的士绅,已经被小爷我送到了滦州县的大牢里面,你不会连这个都打听不到吧?” 已经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的朱载壡,一听此人的说辞,就知道,又是来骗他的。 ------------ 第三百二十六章需要这么多人吗? 善财童子,只是心善,见不得穷人受苦。 可不是因为蠢,心里没点逼数。 朱载壡挥了挥手,陈洪立刻靠了上去。 “去!给他说,放下东西,立刻给本小爷滚蛋,顺便让他自己写伏辩,自己送到县城的大理寺去认罪。” 在自己三弟面前,涨了一次脸面的朱载壡,此时格外的好说话。 若是他把人带到了县城,结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夏振没有做出下一步的欺骗时,能够给一点惩罚,让他记住今日的种种。 朱载壡觉得,自己就是佛陀转世,心善得不行。 功德最起码要加上几千万,才对得起自己的宽恕。 在面对,不明军队的时候,夏振从心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不用照着做。 可一想到,大明已经开始了办法,还没有听说过有那个地方的军队,会嚣张的让他自个写罪状,自个送上衙门去的。 摸不到朱载壡的底细。 在受了惊吓之后,乖乖的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的,放下了带过来的财物,默默地领着自己的家丁们,往回走去。 脚步轻地,生怕惹得一群军汉们不痛快,上来给他们一顿打。 陈洪静静地看着,夏振他们走远了,才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声:“又是一群见钱眼开的人,太子殿下来这样一次外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在这一条路上行凶,或者是坑蒙拐骗了。” 事实也是如此。 在朱载壡走过的地方,治安空前的好。 或许以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传说和威吓会淡化下去。 可在一两年之内,绝对管用。 特别是贩卖小孩子的人贩子,更是销声匿迹。 马车继续前行。 车内的欢快声音,只剩下了朱载壡。 过了一把领军打仗的瘾头,虽然最后没有打起来,可指挥若定的英勇身姿,绝对值得夸耀。 反正,别人怎么看不要紧,朱载壡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突然想起来,二弟一个人在京城,应该很孤单吧?” 他的那些姐妹们,也都被各自的母亲带着出去散心了。 育婴堂有的是小孩子玩。 只有朱载坖,似乎是一个人待在了京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二哥现在应该在钓鱼。” “怎么不是下棋?” “已经没有人是二哥的对手了,下棋还有啥意思?用二哥的话说,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站在顶端,是没法感受的。” “是吗?回去之后,本太子也试一试,无敌是怎样的感觉。” “······” 两兄弟的马车,渐行渐远。 陪同在两旁的陈以勤,已经看到了,等到太子和三皇子回到京师的时候,就是另外两名少年棋手崛起的时候。 而且是从无败绩的那种。 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闭口不再谈下棋。 此时的京师当中。 朱载坖哪还有闲心情去钓鱼。 皇上的诏书,明确的说明,要让他来监国了,随后更是来了不少的诏令。 每一种,都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麻烦。 “裕王殿下!” 从来都没有上过朝的朱载坖,坐在龙椅旁,听着听着,就迷糊了。 突然被内阁首辅严嵩,轻声叫醒。 茫然地看了过去。 “严阁老什么事?” 严嵩一怔,随即无语。 这是在上朝,讨论的还是皇上发回来的诏令。 他们一群大臣们,争论得都快要把奉天殿的屋顶掀翻了,裕王倒好,听着听着差点睡着了。 这让他们在一群大臣们情何以堪? 不过,在经历了太子朱载壡监国时期的荒唐举动,朱载坖的做法,似乎也不算多离谱。 “皇上要重新恢复大明四卫,臣等商讨了一下,需要纹银一百万两,才能够初步地完成前期工作。” 在严嵩说到银子的时候,户部尚书陈经立刻就上拱手。 还没有等他说话。 朱载坖就看向了税务司的高拱。 “你管着税收,说说看,一百万两银子,拿不拿得出来?” 他也知道,现在的户部,并没有多少家当。 也就不劳陈经出来说户部没钱的话了。 “回禀殿下,臣的手中,也没有多少余钱了。” 别看高拱收税收得很多。 然而,大明太大了,也穷的时间太久了一些,好不容易有了点银子,各个地方的窟窿一补,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就连此次皇上南去的路费。 说句不好听的话,几乎所有的花费,也都是裕王的产业提供的。 “又没钱了?” 朱载坖咋舌地感叹问道。 他都弄不懂,这些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银子都花哪去了?” 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朱载坖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九边边军,还有医馆。” 高拱根本就不怕查,反正一笔笔的账目,清得很,他自己也没有想着截留多少银子。 家里的生意,也好得不行。 完全不用冒险,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勾当。 两个大项目,使得朱载坖哑口无言。 边军所在的地方,本来就是苦寒之地,把粮饷给足了,没一点毛病。 “好了,本殿下知道了,退下吧!” 无奈的朱载坖挥了挥手。 此时他才明白,父皇的意思,明显就是把他当做冤大头来宰了。 朝廷不出一个铜板,皇帝的内帑也不想出银子。 事情落在了他这个监国的手里,那么就得他想办法来出钱了。 想到他手中,也没有多少闲钱。 朱载坖就是一阵头大如斗。 随着生意越做越多,按理来说,应该是不缺银子花才对,谁知道,到了最后依旧是个穷字当头。 “兵部的,你,说的就是你,兵部尚书那谁来着?” 说着,朱载坖正打算从衣袖里掏出小本本,看一看上面记载的名字。 只见兵部尚书一步上前道:“臣刘天和见过裕王殿下。” “说说看这个四卫,到底是什么情况?” 初步建设,就要一百万银子。 朱载坖有准备会花费很大,可没有想过,会花费这么多。 他的一支水军,才多少钱? 多数支出,都在战船和装备上。 陆军又不需要战船,能用到这么多? “回禀殿下,四大卫分别为:天津卫,威海卫,金山卫,镇海卫。 按照编制,五千六百人为卫,一千一百二十人为千户所,一百一十二人为百户所,所下设总旗二名、小旗十名。其部辖五千人为指挥,千人为千户,百人为百户,五十人为总旗,十人为小旗。 卫指挥最高为指挥使,正三品,其次为指挥同知,从三品,指挥佥事为正四品。正千户为正五品,副千户为从五品,百户为正六品。在卫衙内还设有镇抚,为从五品,经历为从七品。 天津设有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统称三卫······” 只是介绍了一个天津卫。 朱载坖就张大了嘴巴。 “需要这么多人吗?” 眼神中透着茫然。 ------------ 第三百二十七章怕不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朱载坖从来都没有想过。 大明除了边军,还会有这么多的军队存在,相比起来,似乎边军的数量,还不是很多的样子。 四卫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个疑问在朱载坖的脑海里升起。 隐约的,他觉得这种军队的模式,很是熟悉。 一个卫,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发放粮饷差不多三万两银子,四个就是十二万,再算上其他各方面的开支。 特别是武器装备。 火枪现在一支是六两银子,又是差不多十六万两银子没有了。 而且,听父皇的意思是要重启四卫,那么也就是说,离京城最近的天津卫是满员之外,其他三卫都在处于一种有名无实的境地。 这么一想的话,一百万两银子的花费,还真就不多。 对于朱载坖的询问人数,兵部尚书刘天和并没有多言,只是低着脑袋不再说话。 军队人数的多寡,是由皇上定的,他最多管理一下,然后解决一些来自各方面的纠纷罢了。 现在对各个边军的粮饷都是做了预算的,谁也没有胆子敢在这上面做手脚。 毕竟,如今的大明军队,可不是和以前一样,吃了亏也一声不吭了。 “重启四卫,本殿下认为父皇提议的正是时候,现在难住的是银子的问题对吗?” 朱载坖思索了许久,最后干脆挑明了。 不就是想要他出银子吗? 朝廷的事情和自己的私事,还是要分清为好,他不是不想要大明更加的强大,可强大的过程,不是整个大明发力。 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是的,殿下。” 刘天和连连点头。 都说能够花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可这世上,到处都要花钱。 哪怕是再鄙夷钱财是铜臭之物,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财可通神啊! “大明四卫的银子,本殿下可以出,但是······” 朱载坖心中了然。 事情要做,也要做好,但好处不能不要。 可朝中的大臣们拉扯的主要原因,还不是为了一点财富的分配多寡? “本殿下要一个出海口,一个可以对外贸易的,只属于本殿下的港口,不知道朝廷能不能通过?” 出海口很多。 港口也不少。 此时的大明朝臣们,还没有意识到,一个出海口,一个可以对外贸易的港口,到底意味着什么。 都觉得,反正没啥用,只是停靠一下船只,就可以分担出去,往后每个月差不多三十万两银子的开支。 简直赚大发了。 “你们最好商讨一下,等商量好了,再告诉我。” 朱载坖笑着说道。 他没有退朝的想法,就看着这些大臣们耍心眼子,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几位尚书和内阁首辅们暗中对视一眼。 然后抬头看向了朱载坖。 “裕王殿下,不用商量了,我们都同意就是。” “行吧,你们不要后悔就成,没事了就退朝。” 朱载坖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本来躺在摇椅上,幸福得不行,突然就是一口大锅摔下来,砸在了身上,躲都躲不开。 滕祥真的成了摆设。 连一句退朝都没有喊出口,裕王已经走得没影子了。 连忙急促地喊了一声‘有事请奏,无事退朝’,也不等朝臣们有啥反应,飞快地跟上了朱载坖的步伐,离开了奉天殿。 “啧啧!皇上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坑儿子。” 严嵩摇了摇头,嘿嘿笑道。 “裕王也是苦啊,话刚说完,转身就跑。” 也有人叹息不已。 “你们有没有觉得,一个港口到底有什么被裕王殿下看中的地方?” 现在都知道,财神的名头,不是大风刮来的。 朱载坖每一次的小举动后面,都有着可以赚钱的买卖。 “呵呵!别想了,你若是想得到,家中也早就有金山银山了。” 其他的人,并不怕裕王赚钱,因为只要裕王赚钱了,他们也会跟着赚钱,在自己想不明白的情况下。 只需要跟着会赚钱的人就行。 想那么多干嘛? 除了徒增烦恼之外,没一点好处。 裕王府。 刚一回来,朱载坖就破口大骂。 “做父亲的就是这德行,自己出去玩就算了,还要坑儿子的私房钱,本殿下攒点钱容易吗?上次一个水军,都还没有弄利索,现在又来一个四卫?” 朱载坖都弄不懂,以前的大明,是怎么养活这些军队的。 还是说,一直以来,大明就是靠着纸糊的威势,在吓唬人? 滕祥跟在身后,仿佛一个透明人一样。 随后而来的陆绎,还是一瘸一拐的没有扔掉手里的拐杖。 “殿下,你要的关于大明,能打仗的一些名单,都弄来了。” 陆绎不是一个人,身后跟随着的护卫,抬着一个小箱子,就走了进来。 瞧着一箱子的卷宗。 朱载坖烦躁地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平复了心中想打人的冲动。 休闲的时间久了。 他都快要忘了怎样去起早贪黑的干活了。 “想必箱子里的名单,你也都看了一遍,给本殿下说一说,都有哪些很能打的人?” 军学院的培养,不是能够很快就出成绩的。 尽管大多数都是从各个军队中抽掉出来的那种,有点军功的人。 可一个成年人,要想学会文字,读懂兵书。 要比一个小孩子,从小学会读书识字,要难得多。 那么想要重启四卫,就得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有很多,卷宗上看着都很不错,可要想看一个人是不是真有本事,还得亲自验证一番才行。” 陆绎也过了那种天真的年纪。 一切都不在看被人怎么说,而是看这些人怎么做。 做得不好,说出花来,也是无用。 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身边从来不缺少的就是,吹捧之徒。 “那么有没有那种,有战绩,还很年轻的人?” 老东西,只要不是边军,需要经常面对敌人,大多都不用考虑了。 这一次,陆绎思索了很久。 “有是有一个,不过此人不在军中,是一名青州府益都县的县令,此人很有才干,他先组织广大人民扑灭多年不遇的旱蝗之灾,后又对益都当地的强盗进行招降。 前几年,母亲去世,他奔丧回绩溪故里。两年后,其父胡尚仁也因病去世。胡宗宪前后在家乡为父母守孝长达五年。 现在应该还没有被重新官复原职。” 朱载坖一怔。 好家伙,连着父母先后祭天,怕不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为何自己没有半点印象呢? 想了想,不得要领。 不过就冲着此人的祭天属性,都要用上一用,万一是沧海遗珠,刚好被他捡到了呢? “成,就是此人了,滕祥,写诏令,要此人进境听候。” ------------ 第三百二十八章你就是吴承恩? 朱载坖按照嘉靖的旨意,重启四卫,只需要找对一个主心骨将领,然后使劲地花银子就成。 可嘉靖在知道传教士是什么之后。 开始让朝堂组织道士,和尚和书儒生们,也开始向四面八方教化,就是大明当前最令人头痛的问题了。 看起来是一件有大功德的好事。 可认真算起来,对道士和和尚来说,并不算太难。 古时候都有和尚东渡,还有西去的。 道士更是天南海北的到处跑。 就是苦了儒生们。 平时高喊着教化的声音,也因为这一道旨意,京城之中,已经很少听闻儒生们高谈论阔了。 “殿下已经开始召集人手,安排四卫的事情了,咱们也该行动起来,佛门都已经有了一队人马,向西边而去,说是要重走一遍玄奘法师走过的道路。 就连道门也不弱于人,有道人组织了一队人,沿着曾经老子西出函谷关的方向,一路地追了下去。 咱们儒家,现在一个个的不但成了哑巴了,腿还瘸了,不但不说话,连走路都不会了。” 严嵩敲了敲桌面。 目光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同僚们。 “都说话呀?” “下官觉得这种好事情,肯定不能在朝堂之上解决,孔家乃儒家先贤的后人,咱们就是再想要教化四方,也得孔家人先行一步,才是正途啊!” 突然,角落里,一直很低调的礼部尚书张璧,缓缓地说道。 此言一开,瞬间文渊阁中就热闹了起来。 “下官也觉得有理,此时孔家人不出面,咱们先出人,于理不合呀!” 户部尚书陈经,立刻附和道。 有了领头的人选,一切都好说。 大明想要上进的读书人多的是,只要官府承认他们归来之后的政绩,给一个官坐一坐,不知道多少人会响应。 “本就是应有之举,孔家承了至圣先师的血脉,就得在必要的时候,做出表率才行,不能只会写那啥······” 国子监祭酒赵廷瑞说得急了,差点说了真心话。 好在收口很及时。 在其他同僚们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都说了出来。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本阁老就下朝廷文书了?” 严嵩在开这个会议之前,可没有想过,这个议题走到最后,会是这个样子。 不过只要能够拿出办法。 也就管不了那许多。 反正孔家人多的是,人家传教士都能东奔西跑,还活得好好的,最多然圣人血脉艰苦一点。 生命安全,绝对是有保障的。 “有请严阁老认真书写,务必写明这件事情的伟大之处,连至圣先师孔夫子,都可以周游六国,没道理他的后人们,连大明都出不去吧?”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 就在同一天,艳阳高照的时候。 两匹骏马,以八百里加急速度,分别去了曲阜孔家和徽州府绩溪县胡宗宪家。 同一时间。 各种报纸,就开始了对大明四卫的宣传,也给出了往后需要改制的方向。 人数不变。 武器装备更新换代,粮饷提升,但将官必须分批来军学院进学一段时间,至于士卒们年岁大了的,立刻安排退出去,重新选用新人。 做法很有用,瞬间就缓解了一部分人口压力。 因远道而来京师打工的一些年轻人,也找到了一份长久的活计,简直两全其美。 朱载坖很忙。 忙着应对各种杂事,就连他的生意,都快要放下了全权交给了刘敬堂来处理。 这一天,刚刚放下手中的表格。 签署了一批火枪锻造的账单。 就见到陆绎站到一边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殿下,有人来投书了。” 说着,就把手中的那一本书,递了过来。 “西游记?不是已经有了成书了吗?怎么还有人再写?” 朱载坖没有去翻看。 知道了整本书的故事,再去看书的话,就很累。 “殿下,几年前出的书是初稿,现在是修订了之后的全本,此人想要在报纸上,刊登这样的故事,当然,最好的印刷成册,扬名天下。” 陆绎的话,让朱载坖一怔。 迟疑地问道:“吴承恩?” “殿下认识?” 陆绎诧异的问道。 他递过去的书上面可是没有署名的。 “他还活着?” 朱载坖激动了。 能够见到一个活着的四大名著作者,不知道得多幸运才行。 “啊!殿下,人家活得好好的,现在也才四十多岁。” 陆绎懵逼的说道。 完全弄不懂,朱载坖为何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一惊一乍的。 他也看了西游记,还不如李攀龙连载的江湖和洪荒好看。 却不知道,朱载坖是没有记住吴承恩是那个皇帝手下的人,还以为早早的人就没了。 心里还留下了一点遗憾。 “活着就好,此人现在在哪?” “就在外面候着。” “快请进来啊!算了,本殿下亲自去迎接一下。” 朱载坖快步走出了书房,使得落后了一步的陆绎,茫然地看了看跟着的滕祥。 “殿下今天是怎么了?” “没怎么,殿下很喜欢西游记这本书,特别是其中的孙悟空更是喜爱。” 头也没回的滕祥,快速地扔下了几句话,追了出去。 “难怪!” 陆绎恍然的嘀咕了一声。 他记得,刚开始接触裕王的时候,裕王就在给人讲西游记的故事。 裕王府门外。 吴承恩的年岁也已经不小了。 从小勤奋好学,过目成诵。精于绘画、书法、填词、围棋,喜欢看神仙鬼怪、狐妖猴精之类的书,如《百怪录》《酉阳杂俎》等小说或者野史。 可惜这些都和科举无关。 每次科举,都是名落孙山。 连一个乡试都过不了。 除了娶了一位当朝户部尚书叶琪的曾孙女为妻,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情之外,就再也没有可以夸耀的事情了。 若不是,报纸传到了南京等地。 他都没有想过自己需要通过写作小说,来谋求一个体面的生活。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真正的原因是,他的儿子病了,病得很重,需要住院治疗,身上的钱财不够多,住不起院只能住在客栈。 可花费已经入不敷出。 不得不来一趟裕王府,看有没有机会,给人做一个专门写小说的幕僚。 就像那位李攀龙一样。 “吱呀!”一声。 裕王府的大门再次开启。 走出来了一位十岁左右的富家公子。 瞧着他的面容,看了好一会,才好奇地问道:“你就是吴承恩?写西游记的吴承恩?” ------------ 第三百二十九章对朝廷映射得很到位 “草民正是吴承恩。” 一身崭新的儒衫,并不能掩藏住他的落魄。 若不是要来裕王府,他是绝对不会舍得花冤枉钱,来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的。 “你的西游记,本殿下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还特地让人读给我听的。” 站在门口的朱载坖,笑着说道。 “那都是草民的荣幸。” 吴承恩再次弯腰行礼。 “哈哈!本殿下通读了一遍你的初稿,快进来和我说一说,你当时写这一本小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想法?” 受到再次行礼的提醒,朱载坖才发现自己失礼了。 只顾着站在门口和人聊天,都忘了请人进府。 “草民只是把民间的故事,总结梳理了一下,写进了小说中而已。” 落后一步的吴承恩,仿佛心里放下了一大块负担一样,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是吗?本殿下看的时候,其中的天庭,对朝廷映射得很到位,也很隐晦,说实话,就连父皇他们都没后看出其中的门道。” 走在前面的朱载坖得意地说着,自己对西游记的看法。 只是走着走着,只听到身后砰的一下,有人摔倒的声音传到了耳中。 回头看去,只见吴承恩已经跪倒在地上。 略微仰着头,脸色苍白的看着朱载坖,嘴唇哆嗦的,欲言又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你怎么了?来人,请大夫过来看看!” 朱载坖还以为,吴承恩刚到了他的府上,还没有喝一口水,就病倒了。 连忙叫大夫来给看病。 “草民···草民,没···没事,殿下饶命啊!” 磕磕绊绊的,吴承恩说话都不利索了。 来到裕王府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指一条活路的,可不是来做一场九族消失的法事的。 朱载坖刚刚的话,说得实在是吓人。 尽管,他在书中确实写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可也不应该是一个小孩子能够看得穿的才对。 “怕什么?敢写还怕人揭露?再说,你写的难道不是事实?” 朱载坖一点都不害怕地。 反正这些话,已经说过许多了,就是他的父皇嘉靖听到了,也无所谓。 大明正在改变,还是越变越好。 到时候,这本西游记,指不定就是映射那个朝代的朝堂了,反正绝对不是大明。 吴承恩的内心深处,已经开始绝望了。 他就不应该来裕王府。 若是不来裕王府,他们家也只需要死一个人罢了。 现在好了,就是裕王往后闭口不谈今日的事情,周围听到的人也很多,谁知道其中有没有锦衣卫? 传到皇上的耳中,也是迟早的事情。 “殿下,草民知错了。” 都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使得朱载坖,再次意识到,平民百姓们,对皇权的畏惧,到底有多么的深入人心。 “起来说话,本殿下也没有那么吓人,皇上的心胸也不是那么的狭隘,大明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么不堪。” 连续三个那么。 让吴承恩绝望的脸上,多了一点精神。 被朱载坖一双小手扶了一把,顺势也就站起了身体。 只有身后的滕祥和陆绎两人内心却是在不断的产生着风暴。 西游记他们都只当是一本乐子书,闲书来看。 谁知道里面居然有大学问。 更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还是讽刺朝廷的,所有读这本书的人,是没有看出来其中掩藏的东西。 还是都太蠢,根本只看了一个热闹。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本殿下还想要让你来做裕王府的写手呢,再这个样子可不成。” 朱载坖的活了两辈子,都不怎么会安慰人。 此时说出来的话,也不咋地。 “好了,乖,不哭啊!” 一旁的滕祥和陆绎,恨不得捂着脸,转过身去。 自家裕王殿下,实在是懂得安慰人,连哄骗小孩的话,都说出口了。 很快,几人到了朱载坖经常纳凉的院落。 经过了一次惊吓。 吴承恩和朱载坖说话的时候,就万分的小心谨慎,生怕那个地方说错了,就再也出不了这个裕王府了。 闲聊了好一会,大多都是西游记当中的故事。 朱载坖看到吴承恩很是拘谨的样子,就知道,今日的惊吓,给了他很大的精神压力。 “按理说,你应该是在南京,而且那一片地方,正在重新治理,正是用人的好时机,为何舍近求远,跑到京师来了?” “草民的儿子病重,需要前来京师看看还有没有救。” “哦!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朱载坖叹息一声,随即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要想根治的话,花费颇多,草民家中拮据,本来想着可以在裕王府谋一个差使的······” 不用再多说,朱载坖心中就已经明了。 京城,对百姓们来说最花钱的地方,除了医院,就是聚贤楼。 后者可以不去,可前者,只要病了,就必须得去。 随着人们越来越多地意识到,病了就去看大夫而不是找一群神汉,神婆们讲迷信,医院的病人就多得快要看不过来了。 连续扩建了好几次,依旧无济于事。 不得已之下,分流了一批,才缓解了一点就医的压力。 “你的儿子,若是年岁小的话,应该看儿科,万全万神医,已经单独出去坐诊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听人说起过,只是小孩子,已经病得很重,不适合再远行了所以······” 吴承恩尴尬说道。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儿子是死了的,而他一生,也就没了后代。 可以说,时运不济的厉害。 仿佛她的出现,就是为了让西游记问世。 然后悄悄地逝去。 “哦!行了,剩下的交给本殿下就成,今日你也受到了太多的惊吓,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明日本殿下会派人前去看你。” 朱载坖决定给他一个体面的活。 在出门迎接吴承恩的时候,陆绎已经给他说了,这人有才是有才。 奈何科举这种选士的标准,并不是你有才,就一定能够考上的。 其中除了要有运气,还得要有殷实的家底。 说句不客气的话。 祖上若是没有出过大官,也没有赏识你,就别想着自己一肚子的才华,可以进入读书人的阶层。 你读的书再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过不了科举,依旧只是草民一个。 很残酷,但很现实。 “草民,吴承恩,谢过裕王殿下。” 激动的吴承恩,总算是看到了让自己儿子康复的希望。 他说得轻松,谁知道心里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 第三百三十章列祖列宗保佑 见证了一次历史。 尽管真实的有些让朱载坖都觉得,能够写出西游记这本四大名著的吴承恩,会是如此的落魄。 在一个社会主流就是科举的时代。 似乎能够写小说,并不被大多数人认可。 其实,若不是医学被嘉靖大力推行,还让许多人见到了好处,大夫的处境,并不会有多好。 另外,账房这门职业,也是因为朱载坖的影响,才有了更高的地位的。 其他各行各业也是如此。 朱载坖抬高了这些人的工价,也规定了一个很合适的工作时间,这就逼迫得别人也得跟着水涨船高。 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把工价打压下来。 以此来减少成本,生产更多,更便宜的东西。 可惜,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以失败而告终。 为此朱载坖也觉得奇怪,还特地请人调查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明现在低端商品上面,还没有市场。 大部分的百姓们,也刚刚吃饱饭。 他们所关注的,都是衣食住行。 以至于奢侈一点的物品,都没啥市场,或许下一代人成长起来之后,情况会发生转不变,但在此时可不行。 毕竟,没那个习惯。 而富人可不在乎多出来的那点价格,宁愿买高价,出门也不会被人笑话,都不会便宜地把自己的身份给降低了下去。 只能说,人性许多时候,也是市场的一部分。 一连好几天过去。 依旧住在客栈内的吴承恩一家人,总算是迎来了一次转机。 在见过朱载坖之后不久。 就有裕王府的专职大夫前来给他们的儿子吴凤毛治病。 由于前期有医院的大夫,已经稳住了病情,所缺少的也是药物跟上就行。 然而,即便如此,吴承恩的家中,也因为给自己的儿子治病,掏空了所有的家底,这次来京城,还是自己的老丈人家里出了一部分的路费和医药费用。 如今,还欠着医院三十五两银子没给呢。 “这些药物,总价值在八千两银子左右,我知道你负担不起,裕王殿下也明白,所以就只能让你先欠着,往后从工钱里面扣除即可。” 来治病的大夫,把朱载坖的话传达的一遍,就安心地查看起了吴凤毛的身体状况。 八千两银子。 一个让吴承恩听到都头皮发麻的数量。 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欠下了这么多债务。 一辈子哪怕是不吃不喝,也不见得能够凑齐。 对于许多人来是说,正如裕王府传出来的那句话。 这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穷。 恰好,吴承恩举得,自己也得了这种病。 “放心,只要你的小说畅销的话,这点银子很快就能够赚回来。” 大夫视乎看出了吴承恩心里的苦涩,不由得安慰道。 他实在是太清楚,一本畅销的小说,到底能够赚到多少银子了。 李攀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对许多穷书生来说,李攀龙现在就是一个榜样,可以让穷酸书生逆袭的一个榜样。 来京城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有多富有。 可两本小说,连载到现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可人家已经很赚钱了还不好。 不但有了一个大房子。 还雇上了仆人。 一个月的收入,比一个知府两三年的俸禄,都要多得多。 “那个叫李攀龙的知道吗?他一个月,不算工钱的话,其他方面的收入加起来,都有六七百两银子,你算上一算,在大明,六七百两银子是一笔多大的收入。” 大夫在裕王府待得久了,也是懂得了如何去画饼。 此时描绘出来的美好未来。 一下子就把吴承恩吸引了过去。 “真的假的?” 之前吴承恩只知道,给裕王殿下做事的李攀龙,确实是发达了。 但具体怎么回事,他是真的不清楚。 能凭借写小说发财? 似乎翻开历史都没有几个吧? 他一时之间,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有这方面的天赋。 毕竟,他可是连科举第一关,都没有走过去的人,和人家李攀龙根本就没有办法比较。 “自然是真的,现在都有不少的读书人,开始自己创作呢。” 大夫没有说的是,裕王府每天收到的稿件不少,但能够被选上的屈指可数。 一个人能不能吃这碗饭,真的是要看天赋的。 大夫之所以说这么多话。 不过是看在吴承恩的到来,是裕王亲自出门迎接的。 能够在裕王府任职的人,没有谁真的是笨蛋。 吴承恩也没有问结果。 他自己此时都是晕乎乎的。 一本西游记,居然成了成功路上的敲门砖,这你敢信? 在他身边的人,大多可都是看着他逐渐落魄的,虽然没有当着他的面,指着他的鼻子说玩物丧志。 可在他的内心深处。 也对自己的这种,不可控制的行为,感到羞耻。 毕竟,写诗词歌赋,别人还能够夸赞一句,风流才子。 可写小说? 不见得有多少人,看得起你。 迷迷糊糊之中,送走了大夫,也看着儿子起身喝了药,再次躺下,翻看着一本早就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的论语。 他的夫人叶氏,正小心翼翼地,用手绢擦拭着儿子额头上的汗珠。 “苦了夫人了。” 在看到自己夫人,满脸疲惫的样子,吴承恩心疼地上前拉着手,略显激动的说道。 “当年,我也是看中的你的才华,才和以你在一起的,可不能再说苦了。” 叶氏振作了精神,很是好奇,自己的丈夫,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不知为何,心里暖洋洋的。 总觉得,自己当年挑选的如意郎君,并没有旁人眼中那么不堪。 “对对对!往后不能再说苦了,咱们的好日子也就要到了。” 吴承恩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也再次说了一遍,几天前去了一趟裕王府的见闻。 “我就知道,官人一定会有出息的,凭借一身的才华,即便是考不上科举,也依旧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叶氏欣喜得很。 即便是已经听过了一次吴承恩给他说的那些话。 她依旧很开心。 “还是夫人看得准,等儿子的病情好了,为夫就去裕王府任职,若是做事认真的话,咱们也能够在京城落户了。” 至于能不能买得起房子。 吴承恩没有去细想。 别人能成,凭什么自己不行? “列祖列宗保佑,咱们吴家,总算是要发达了。” 或许是苦日子时间太长了,叶氏一直都在等着吴承恩活出个人样来。 她却真不知道。 若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的话,她等到死了也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而且还是无后的那种,诛心得很。 当然,不妨碍吴承恩在后世的影响力,可那也和现在的她们无关了。 ------------ 第三百三十一章就是给一些人一点惊喜! 对于吴承恩的想法,朱载坖不是很在意。 能够帮助一下,这种很有才华,但却被科举耽搁了的人才,他是很有兴趣拉一把的。 当然,前提是人品要过关。 不然那就一直落魄下去吧。 他可不想,一把拉起来此人,最后还沾染一身的臭味,跟着一起流传后世。 转眼就到了九月中旬。 夏日的炎热,已经到了尾声,可京城依旧人潮汹涌。 特别是新成立的一个衙门,叫做募兵司的地方。 为的就是招募新兵,充斥大明四卫。 现在,穷苦人家,多子多孙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然给自己加的孩子去当兵,虽然有可能战死。 可也是一个出路。 最少也能够减少家庭的开支,运气好的话,混个一官半职,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殿下,咱们的产业,现在已经快要入不敷出了,需不需要暂停一些演道院的研究?或者挪用一点医院的收入?” 忙的焦头烂额的刘敬堂,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别看他只是管着学院的事情。 可一些产业的收入和支出,也是需要他过一下手的。 学院里的学生,也是需要实习一下自己的所学,刚好可以利用一下。 然而,最近朱载坖一下子调动了那么多的银子,现银的流通,一下子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搏戏楼的利润,也支撑不住了吗?” 朱载坖有想过,现银一点抽取过多的话,他的那些产业,给工人们开工资,都会很成问题。 原本想着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产业也是需要扩张的,那些刚刚扩张,还没有产生利润的产业也是不少,若是殿下能够停下修路,但只这一项,就足以满足这一次重启四卫的钱粮了。” 修路一直都在继续。 不但朱载坖在修,朝廷也在修。 所有人都看到了修路带来的好处,现在就连城门处的入城费,都开始免除了。 曾经在朝堂上,商讨了那么久,大臣们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可在见到真实的好处之后,不用朱载坖再提,都在内阁的会议之中,全票通过了,皇帝只需要签字,盖章就行。 当然,这些嘉靖已经做了。 “修路不能停啊!本殿下修的是州府之间的官道,架设的是那种宽阔的大河桥梁,可那些官员士绅们也没有闲着,本殿下若是收手,这些人就得上裕王府来兴师问罪了。” 想想那中场面。 朱载坖就不寒而栗,虽然他不怕,可如今箭在弦上,想要撤都撤不下来。 “那就只能暂缓一下重启四卫了,殿下,小的是这样想的,咱们不用一次性全面铺开,可以一个卫一个卫的重建,这样对现银需求的压力,也会减少到最低。” 折中的办法,不是不行。 问题只在于,如今的大明,等不起了。 想要沿海风平浪静,就得有绝对的武力来镇守,不然出海捕鱼都是个很大的问题,在粮食产量还没有巨大提升的时候。 海产品,就是最好的食物补充来源。 “现在钱庄里的银子,有多少?” 朱载坖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向自己的钱庄借钱了。 “京城钱庄有三千万两闲人,天津钱庄的数目少了一点,还有大同的,总共算下来,最少都在一个亿的总数。” 钱庄的银子很多,可都不是自己的,随时都有人前去兑换。 一旦兑换不出银子,就会发生天大的祸事。 “这么多银子?” 对钱庄,朱载坖都没有怎么关注过,不讲究技术,只需要扩张到每一个县城。 而且业务还很简单,目前只有存储和异地取银两个选项。 收取一点手续费,来维持整个钱庄的支出。 “这样,你去给所有钱庄的管事们通知一下,就说从现在开始,存进钱庄的银子,每年有百分之一利钱可以收取,贷款的只收取百分之二的利率。” 相信,从现在开始,他的钱庄,迅速就会成为大明最厉害的那一个钱庄。 而那些小钱庄,迎接他们的命运在,只有被收购,或者倒闭一条路可以走。 “殿下,这样一来,咱们每个月需要支付的银子可是不少了,而百姓们只存钱,不花钱,大明的税收都会成问题。” 刘敬堂吓了一跳。 钱庄存钱,从来都是存钱的人,给钱庄存放费用,那曾听你说过,要给储户们分银子的道理。 “不然怎么办?重启四卫的银子,你来出?” 朱载坖白了他一眼。 目前的困局,只能这么办。 至于百姓们只会存钱,不再花钱,怎么可能? 材米有盐真的不要钱的吗? 该花钱的时候,还是会花,最多就是花钱时,更加谨慎一点罢了。 “还有,让铸造筹码的工匠们,多制作一些筹码,本殿下需要这些筹码来代替银子的作用发粮饷。” 双管齐下,才能够迅速地办成这件事情。 不然,拖的时间越久,花费就越多。 就和做工程一样。 对于用筹码,代替银子这件事情,刘敬堂没有异议。 本身在许多地方,筹码就要比银子好使。 看着好看,使用起来也很方便。 就是流通的数量太少了一点,现在裕王加大了生产数量,足以解决银子不足,流通困难等问题。 “殿下,小的这就去办。” “嗯,速度快一点,也可以让李攀龙联系报纸,写一篇文章,刊登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朱载坖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本殿下等着用银子,这件事必须从速办理。 时过不久。 朱载坖的这一办法,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每一个士绅,每一家商户,都对于这种存钱给银子,给利息的做法感到费解。 一时之间。 现实并没有像朱载坖预料的那样,有着很多人来存钱。 反而是取钱的人,络绎不绝。 生怕慢了一步,自己的那点散碎银子,就会不见了。 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百姓们的谨慎态度,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不去惦记那点利息,反而是怕自己的本金,突然就没了。 挤兑风波,来得很是突然。 让朱载坖莫名其妙地多收了一次手续费。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着急慌忙的陆绎,后知后觉地跑了进来。 他们家在钱庄里面存着的银子不少,若是全部取出来的话,不用想,京城内的钱庄,肯定是要空下一大半。 “没什么,就是给一些人一点惊喜!” 朱载坖不以为意,反正银子就在那里,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借贷环节,完全不怕人挤兑。 “这哪是惊喜,分明是惊吓好吗?” 苦着脸,陆绎说道。 ------------ 第三百三十二章反转来得太快 “裕王殿下这是要干什么?好好的钱庄不开了?真要把散财童子的名头,进行到底?” 一连串的疑问,在严嵩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 他这一辈子,见过的稀奇古怪,都没有最近几年多。 而且每一样,都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本官找人算了一笔账,裕王殿下想要重启四卫,手中的现银,应该是不足够了。” 在报纸上刊登了大明钱庄家利息这件事情之后,户部尚书陈经,就开始找人算账了。 一切不合理的背后,总是有原因的。 而现在,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裕王接手了一个一百万两银子的大工程。 结果不算不知道。 一算吓一跳。 看着裕王的产业四面开花,多的不行,也是日进斗金,可花钱的速度同样飞快。 最大的一个花钱的地方,不再是演道院,而是修路。 很是不可思议。 毕竟,发动的人力物力,是朝廷的四倍还多。 另外还有在某些县城的扩建工程,那也是要钱的。 虽然一定会赚钱,可那个需要很长的时间,银子的流转周期太长的话,就会形成亏损的局面。 若不加节制地继续扩张下去。 除了养活一些人之外,没有半点利润可言。 “现银不足够了,还要给人付利息?你觉得的可能吗?” 严嵩不满地看着陈经。 户部尚书,不懂的数算,还来蒙骗他这个老头子,是想干嘛? “可数据是错不了的,本官一开始也不相信,所以让两波不相干的人,算了好几遍,结果都是如此!” 陈经也很委屈。 任何外在的表象,都不会骗人。 只有数字是最真实,这还是裕王殿下亲口说的,事实证明,确实没错。 “现在挤兑的风波,愈演愈烈,裕王府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要有人来兑换银子,都不用多说话,只管兑换,现在已经影响到了其他的钱庄,只这一下,最近两天,已经有三个钱庄倒闭了。” 大理寺最近没有少接案子。 方钝处理的全都是和存取的银子有关。 只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裕王只是在自己的钱庄里面加了一点利息,就导致有各种流言飞出。 裕王的钱庄,没有任何事情。 反而是别人的钱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本阁老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家也开得有钱庄对不对?对你们的冲击大不大?” 严嵩又看向了大理寺卿方钝。 他现在很怀念自己儿子在京城的时候,想这种事情,还是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快,立刻就能给出答案。 可惜的是,严世蕃还在大同,一个劲地研究畜牧。 不是不好,银子没少赚。 而且往后,还会成为他们严家有一个金山银山。 就是他这个老人,身边没有了儿子,总觉得空落落的。 做任何事都感觉不踏实。 “还好,我方家的钱庄,大多只为我方家服务,现在的生意,大多都在大同和天津,以及京师,也只开了三个钱庄,方便银子的周转。” 严嵩听着方钝的话,心中默默地念叨着,幸好他们家中没有开办钱庄的,不然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拆东墙补西墙。 那么大的一笔银子,存在钱庄,谁不想拿出来用一下? 若是生意好的话,随时都能够补足窟窿。 可要是亏本了呢? 那就是灭顶之灾。 或许以前,还会有人仗着权势,来一个吞没百姓们的财产,吃得满嘴流油。 现在不同了。 谁若是这么做的话,大理寺就很欢迎他们了。 一群不讲规矩的人,也就不要想着受到朝廷的庇护。 “其实,殿下这一招,也是有好处的,可以甄别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以开办钱庄作为敛财的手段,来坑害我大明的百姓。” 思索了好一会,礼部尚书张璧,也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 作为皇子,总有手段会知道一些隐秘的东西。 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散财,来戳破别人的谎言。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裕王殿下做事从来都是天马行空,或许这一次还真就是这个想法也不一定。” 方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往好处去想。 通过裕王殿下的所作所为,许多手段,都是为了让百姓们过得好一点。 不像其他人,其他朝代的皇帝。 口口声声地说着,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民为贵,君为轻。 全都是骗人的。 特别是口号喊得最响亮的那几个。 就如同裕王说的那样子,越是被历史吹捧的皇帝,就越是不咋地。 而那些暴君们就很奇怪,虽然被称之为残暴,可人家到底是给百姓们做了点事实,还有一些在历史上,并不怎么出名的皇帝。 人家所在的时代,治下的百姓们,反而是活得最像个人。 功绩越大,战争就也频繁。 不断地打仗,不断地加收税收,功劳是皇帝的,死的却是百姓们,这样的朝代,能够被吹捧的也就是所谓的丰功伟绩了。 “那就再看看,风波总会过去,那些欠了百姓们银子的,也赶快付清欠款,该卖房的卖房,别等着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好收场。” 严嵩瞟了在场的几位同僚。 谁的身后没有几个亲戚朋友? 小一点的钱庄,家底丰厚的可以自己来办,大一点的谁不是靠着一点手续费,给人放高利贷赚钱? 现在有了挤兑。 贷出去的银子,一时半会收不回来,那么就给人付不出银子。 最后惨淡收场,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此时,要想快刀斩乱麻保住自家的钱庄,就得自家往里面贴银子。 有家底的还好, 若家底薄弱一点,手中产业颇多,却没有多少现银的,那就遭老罪了。 他们可以借给别人高利贷。 别人也能够借给他们高利贷,时间一久,没有大的进项的话,很快就会一无所有。 会议很快解说。 都说在看看,可一看就是四五天,倒闭的钱庄又多了两个。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在这种乱哄哄的情况下,谁也看不清前面等着的是什么。 挤兑的风波,已经从百姓们的身上,延伸到了那些大户人家的身上。 而在这种情况下,其他钱庄的生意,惨淡得不行。 可朱载坖开办的钱庄,经过了一轮淘汰之后,居然得到了大部分的认可,取钱的人少了,存钱的却多了起来。 只因为,在他们挤兑取钱的时候,朱载坖的钱庄已经开始给这些人算利息了。 不多,却和别的地方比起来,简直就是在散财。 “殿下,到了今天下午为止,存钱的人,已经超过了五成。” 反转来得太快。 刘敬堂激动地大声喊道。 ------------ 第三百三十三章你哪次不是在听我的 “很值得高兴吗?” 存钱的人多了,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取钱的人也很多呀! 若是贷款的人多了起来,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那个来钱是真的快。 刘敬堂被裕王一句反问,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哝之中,吐不出来。 想想也是,那么多的银子,得需要支付出去多少利息? “那要怎么办?拦住这些存款的人?” 瞬间,刘敬堂就出了一个馊主意。 存钱是个问题,取钱也是一个问题,如何把握住之间的度,才是发财真的真正关键之处。 “胡说什么呢?” 门外进来的陆绎,嗤之以鼻。 这种建议,也好意思提出来,随便找在大街上拉一个人,都不会有这种想法,虽然夸张了一点。 两人现在是竞争关系。 随着刘敬堂的能力进一步展现,管的事物也越来越多,陆绎心中就有了很大的危机。 如今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离着朱载坖很近,而刘敬堂因为需要处理更多的事物,来到裕王府的次数就很少了。 “当务之急,就是有人来贷款,外面可是有不少人,因此次的挤兑风波,缺少了现银支付,这个就是咱们的机会。” 脑袋转动的很快的陆绎,在来到裕王府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出主意。 他是个年轻人,对接受新的事物能力很强,这一点上是刘敬堂所比不了的。 可以说,两人各有优点。 “想法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信任这种理念,并不一次挤兑风波就能够培养起来的,若是咱们这边,立刻转手把银子贷了出去,立刻有人转过身,挤兑咱们又该怎么办?” 商场如战场。 在有利可图的时候,人家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还是那一句话,他的摊子铺的太大了一点。 嘉靖扔给他的包袱,也太突然了一些。 若是有筹划地进行布局的话,哪会现在让他进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行过很多,但陆绎下意识的就把自己也会被人挤兑这件事情给忽略了过去,毕竟已经又过了一次挤兑,应该是有了一点基础的信任。 可他不敢保证,商业对手们的良心啊! 他们家也经商,也有产业。 许多对手,并不是靠着权利就可以解决的。 若是有谁坏了如今好不容易形成的商业规矩,怕是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那咱们怎么办?贷款的钱,咱们不赚了?” 陆绎疑惑的问道。 有可能的话,他都想要让家里人,也开办一家钱庄试试水。 “赚啊,不过不是现在。” 朱载坖已经想好了办法。 “刘敬堂,你去演道院看一看,本殿下记得有一种纸张,很是特殊,不容易掉墨,也不怕水,若是有办法的话,就生产一批出来,做成一本小册子的样子。” 随即,朱载坖就开始在桌子上,拉来一张纸,写写画画。 大概的一张图纸内容就写好了。 “然后送到印刷作坊,把这些印刷出来,本殿下看看样本。” 大明缺少银子,那么他就不需要给银子,反正都是卫所的士兵们,给一本小册子,每一个月按时填写一个月的粮饷。 随时可以凭借上面的数字来取银子就成。 实际上他支出的银子,依旧在钱庄之内,最多支付一点利息给他们罢了。 对于他重启四卫的计划,一点都不冲突。 刘敬堂不明白殿下要做什么,照着办就成。 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不用人给他解释,也能够看得明白。 “陆绎也跟着帮下忙,熟悉熟悉钱庄的运作。” 这就是一个暗示,往后钱庄的事物,就跌陆绎来负责了。 刘敬堂也没有那种潜力被人分走了的难受劲。 他已经很忙了。 就连如今最赚钱的搏戏楼都想要分出去给人。 能有人来帮他一把,求之不得。 事情做的很顺利。 两天之后,朱载坖就看到了成品,和他记忆中的存折都差不多,只是功能上,暂时只能手工填写。 几千人的数量,也太多了一点。 也是朱载坖,对此大规模地进行了一次,另类的金融改革。 与此同时。 朝中的大臣们,以及那些士绅们都很奇怪,裕王殿下到底哪里来的银子,来办成此事? 大明的银子就那么多。 钱庄里的存款,也没有动。 偏偏事情就成了。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学到这一办法,都找不到可以学习的地方。 载坖学院当中,可没有人教这个。 已经到了山海关的朱载壡两兄弟,得到的消息就迟了一点。 他们的反应就很平淡。 重启四卫就是花钱的事情,在他们的印象中,对于朱载坖来说,能够花钱做到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没多关注,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去辽东更深处看看。 “听人说,那些地方的雪是很厚的,咱俩掉进去,都不一定看得到脑袋。” 朱载圳心里有点怕了。 陌生的地方,还有陌生的大雪。 特别是冷啊! 热一点,他们还有冰鉴这玩意顶一下,可要是冷了的话,穿多少衣服都觉得冷。 “那就更要去看看了,看一看辽东的雪,和京师的雪,有什么不一样,咱们这是体察民情,要想迁移百姓,就要做好一切的准备,别人家来了一趟,冻得活不下去,那就是在谋财害命。” 朱载壡的跃跃欲试,让朱载圳心里打退堂鼓的想法,瞬间破灭。 “好吧!听你的。” 万般无奈的朱载圳,低声说道。 “你哪次不是在听我的,放心,有你大哥在,所有困难就不再是困难。” 朱载壡拍着胸膛保证道。 出门一趟,内向的朱载壡,感觉自己不但心情害了很多,就连自信,也就加强了不少。 若是以前,他可不敢这么拍着胸膛保证什么。 朱载圳心里暗骂:若不是你在的话,用得着跑到这种陌生的地方?大同不好吗?还是说那个地方,有了他的影子,大哥就嫌弃的不想去了? “大哥威武,咱们这次出去,带多少人?多少马车?” 最后,朱载圳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发现,出门在外,再好的客栈,再舒服的露营,都没有马车内舒服。 只能说,他二哥朱载坖把马车设计得太好了。 里面应该有的功能,全部都配齐了。 “马车多来四辆,三辆轮换着拉人,剩下的一辆全部装载物资。” 这是一趟远行。 需要配备的东西,肯定要比他们出京城的时候,要多得多。 ------------ 第三百三十四章情况不容乐观啊 朱载壡在离开山海关的时候。 山海关总兵,特意派遣了一什人马跟随,做了向导。 原因也很简单,太子和三皇子,停歇了三天时间,给出去的银子太多了。 三千两啊! 他们山海关一个月的粮饷,就只有这个数,更重要的是,留下了两粒去病散,最能救命的神药。 由不得他不上心。 若是可以的话,总兵大人都想要亲自做一回向导。 “陈大人真是交游广阔,连山海关总兵都可以攀上关系。” 总算有了一辆四轮马车可坐的陈道义,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他父亲曾经是锦衣卫指挥使,都没有怎么大的人脉关系。 可见,陈以勤作为侍读学士的时候,本身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说哪里话,不过是占了太子他们的便宜,打着太子的旗号,给自己谋了一点好处罢了,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陈以勤的苦笑,陈道义分辨不出来真假。 在某些方面,他即便是蹉跎了好几年,依旧没多大长进。 只能说平庸得很,他自己偏偏又不肯承认。 “走吧,这一次辽东之行若是成功的话,你也就有了进入朝堂的功绩。” 进入朝堂的功绩? 陈道义若是愿意的话,自己的父亲肯定会给自己安排好出路。 可有了陆绎珠玉在前,陈道义无论如何,都不想要依靠家里人了。 这也是现在,他最大的心结所在。 承认自己的平庸很难。 承认别人的优秀依旧很难。 两难的事情,都被他一个人遇到了,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你的目标一直都是做官吗?现在的大明,想要出人头地,机会也是很多的,并不一定只看准做官一条路吧?” 陈道义说这话的时候,想到的就是陆绎。 陆绎没有任何的官身。 只凭借着管理了很大的一片产业,已经是朝廷当中无足轻重的人物。 除了不能上朝。 到任何地方都是座上宾。 “你说得没错,可现在,依旧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得明白,若是有一天,不管是皇上,还是裕王殿下都不再提高工匠们的地位之后,一切就会再次回到原来的样子。” 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是因人成事。 一旦人亡政息,再好的规矩,也会瞬间被破坏得一点不剩。 历史上最好的例子,就是那个叫做李隆基的人,武则天打下的多么坚实的基础,结果呢? 李隆基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 刚刚登基做了皇帝,就迫不及待地清除掉任何武周时期的痕迹。 第一个熔炼的就是那个纪功柱。 还给了一个很高大上的理由,说是大唐缺少货币,为了百姓,只能忍痛融掉。 结果呢? 周边的国家,立刻就断交了。 紧接着就是不赏军功。 使得边军连仗都不敢打,眼睁睁地看着外敌打进了大唐境内,烧杀抢劫。 等等,简直数不胜数,终于是败家败了二十几年,连自己的女人杨玉环都送给了安禄山。 明说是认一个干儿子。 可明眼人谁不知道,李隆基是在用女人,换自己的一身富贵。 大唐的衰落,可以说是李隆基一手促成的。 可在后世的历史之中人家依旧是伟光正。 反而最有贡献的武则天,名声不但不好听,也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些都是文人所弄出来的伎俩。 说实在的。 武则天给了天下读书人一个进身之阶。 可天下读书人回报了人家什么? 除了贡献出了一些野史,艳史之外,良心也都被狗叼走了。 就连最近在大明流行出来的封神演义,也是胡扯的厉害。 历史上封神的人,也是人家武则天,封神榜若是有的话,也应该在武则天的手中,关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姜太公什么事? 所以,有的东西都不能深究。 很容易把自己绕进去,最后唾弃自己的所学。 实在是龌蹉了一点。 一时之间,陈以勤的思绪,飘得有点远。 好在,同坐在马车内的陈道义,也在低头沉思着,自己还应不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一路走下去? 现在他的父亲还活着,做官还容易一点。 可一旦他的父亲去了。 人情就淡薄的,和清水一样,谁认识他陈道义是谁? 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被动摇固执只是一个刹那。 随后又被不甘心所填满。 “等回到原样再说,现在,我只想要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譬如:在来辽东,找到一块肥沃的土地。” 平庸的人,若是一直坚持下去,不管对错的话。 运气好,也不是不能有所成就。 “我很看好你!” 陈以勤没有打击人的习惯。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或许陈道义走出了自己的路子呢? 就像是京城的李攀龙一样。 科举不成,人家写小说依旧名动天下,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们,拿着银子求催更。 “承你吉言!” 陈道义点了点头,就开始闭目养神。 往后的路还长。 而他还很年轻,总有走到头的那一天。 只希望,自己老了之后,不再后悔。 在陈道义不再说话的时候,陈以勤也开始翻阅起了他带来的那些书籍。 不同于朱载壡,听到要重启四卫,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以勤心中明白其中的难处。 首先是银子。 这一点,他没有朱载壡对裕王的那种盲目信任。 任何一笔巨大的银子,都需要很长时间来积累,而且皇上给出来的任务,还是很突然的。 据他所知。 裕王的产业,支出和收入,都是有着严格的谋划,像这种突发事件不是不能够应对。 但在那只限于小钱。 这种一百万两银子的支出,就会瞬间抽干现银。 从而导致各项产业陷入停滞状态。 一旦产业不能够快速地发展了,最难受的就是资金回笼的问题。 在不断地扩张,不断地滚雪球这种情况下,任何危机都会隐藏起来,不容易让人发现。 “裕王面对这种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陈以勤喃喃自语。 同时手上也没有闲着。 不断地计算着裕王到底还有多少存银,有能够支撑多久的重启四卫的时间。 “情况不容乐观啊!” 陈以勤发现,若不是皇上,拿走了裕王最赚钱的一些工坊产业的话,重启四卫根本就不是一个负担。 “必须得减少修路,这方面才是最花银子的地方,可也只是节流,没有开源依旧是无根之萍,也不一定能够支撑多久。” 很是费解的陈以勤,忽然发现。 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 第三百三十五章都是心脏透了的人 无解的难题很多。 陈以勤想不出来答案,另一边的汪直也是一样。 人派出去了,可音信全无。 其他人也同样很焦急,共同的遭遇,让他们再次聚在了一起,还没有来得及再次开会,徐惟学就找上了门。 “那个传教士有消息了,此人正在日本鹿儿岛,被武士弥次郎所接见,据说还要进行一次洗礼。” 消息已经很具体了。 在没有其他消息传来的时候,这就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果真如此?那些葡萄牙人有没有说起咱们的事情?若是能够去大明帮助咱们说话,咱们也不是不可以信他那个劳什子教会。” 激动的叶宗满,瞬间起身拉着徐惟学的手说道。 “消息暂时只有这么多,想要更多,咱们还得等一等。” 得意的徐惟学,总算是在自己的老伙计们面前露了脸。 之前还在纠结,到底要如何脱险。 现在不需要在多想了。 他来此的目的,也就是在名望上面压过汪直一头,好整合一下船队的资源,进行下一步的贸易。 不管成不成。 他都得争取到一个很高的位置。 到那时,才可以进可攻,退可守。 不然,依旧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下场。 “还要再等?” 闻言,叶宗满的激动神情,立刻就冷了下来。 他需要的是明确的消息,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继续等,难道要等到大明的水军过来把他们一网打尽不成? 徐惟学一时说不出话来,可心里已经对叶宗满不满了。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不知道沉默是金吗? 裕王殿下的论语,看来是白读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好意思出来说自己的海盗头子。 随着叶宗满的离开。 聚会也就到了尽头。 最后只剩下徐惟学一人,气得冷哼一声,撂下一句话:“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给谁说的。 带着自己的手下,急匆匆地又回到了他的船上。 他需要一个契机,最好自己的好侄子,能够联系上沙勿略,这样自己不但在日本有了关系,也可以和这些葡萄牙人也有了紧密的关系。 至于有人会说他没有良心。 很抱歉,自从做了海盗,杀了大明的子民,他的良心早就喂狗了。 可惜的说就是,几次三番的想要拉汪直他们下水。 却都没有成功。 一直守着这个可笑的底线。 做人嘛! 还是要现实一点才好。 此时就在鹿儿岛上。 徐海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徐洪。 “咱们这位叔叔,可是把咱两人换了一个好价钱!” 见面第一句话,徐海就开始抱怨了起来。 光着脑袋的徐海,身后还跟着一群泼皮无赖,都是在萨摩、大隅、对马、日向、种子岛等地失去了土地,没有生活来源的人。 徐洪看了一眼自己哥哥身后的追随者。 在日本很常见。 只要是能够给这些人一口饭吃,这些人就会跟着一起烧杀抢掠,哪怕是自己人,也一样会猛的动刀子,砍得下脑袋。 其凶残程度,徐洪只在日本见到过。 在内心之中,他是对这些人没有任何好感的,可此时此刻却又不得不依赖这些人生存。 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能换到十万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最少咱们还值点钱。” 徐海说的是实话。 在大明,一个成年人口最多给五两银子,就已经是遇到大善人了。 “多余的话,也就不多说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徐海两兄弟,交流了一下感情,随后就开始介绍他这一次遇到的另外一个朋友。 他能够知道沙勿略的消息,也是此人是给他听的,不然哪有那么快的速度,刚到了日本就能够知道这些消息。 “此人叫叶明,手下很多,足以成为咱们的强大帮手。” 徐洪看向了叶明。 可能得过天花而成为了麻子,身着红色衣服,看着就凶残,血腥,不是一个好相遇的人。 此时的叶明,还没有麻叶的名号。 收拢的手下,也并不是很多。 要不然也不会和徐海他们走到一起。 “在下叶明,见过徐······” “叫我徐洪就好,或者徐老弟也行。” 徐洪也没有托大。 在日本他手中的那些人,还不如人家叶明。 “那做哥哥的就托大称呼一声徐洪为徐老弟了。” 本就凶残的面相,叶明一咧嘴,就更加的不忍直视,仿佛地狱中的恶鬼,跑了出来一样。 “说实在的,我可是一直都很尊敬徐大哥的,在浙江一带,若不是徐大哥给我指路,我恐怕还在土里刨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说是指路,也不过是学着徐海的手段,劫掠了几次大明,有了钱财之后,也就在大明待不下去了。 只能出海逃亡日本。 都是亡命之徒。 很快也就在日本拉起了自己的人马,有了几次劫掠大明沿海的经验,他手下的人数扩充得很快。 但也仅此而已了。 俞大猷的水军,封锁了沿海之后,所有人就都没有了讨生活的地方。 再次成为了孤魂野鬼。 直到遇到了刚登陆日本的徐海,两个一丘之貉的人,瞬间就臭味相投地拜了把子,成了好兄弟。 “哈哈哈!用那些神叨叨的传教士们的话说,苦难终将会过去,幸福就在不远处,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往后相互照应,绝对会有一番作为的。” 徐海画饼的手段,越来越纯熟。 听得叶明眉开眼笑。 身后跟着的那些日本无赖,地痞流氓们,尽管只听懂了几个词。 却也跟着畅快地笑了起来。 “嗯!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叶明也不落下风的说道。 反正吹牛吗? 谁不会! 若不是自己会吹牛,说大话,别人也不信他呀! 那还能有人跟着他卖命? “一会咱们一起去见一见大隅的领主,若是手中缺银子了的话,也可以向此人借贷,很好说话的。” 徐海拍着胸膛,把自己的关系往外面一摆,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徐海和当地的领主,关系有多好似的。 实际上,不过是兄弟两人,都成了人家的人质罢了。 “那就多谢徐海,徐大哥了,你这个情,做兄弟的记在心里了,往后必有回报。” 叶明傻笑着说道。 他和徐海搭上线,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都是心脏透了的人。 哪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 不背后捅刀子,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觉得自己血拼一场,会亏本罢了。 “言重了,言重了,都是兄弟,何必见外,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听说鹿儿岛上有一家食肆,味道还算不错······” 叶明会意,这是要让他请客。 心里立刻就骂了起来,可嘴上却说着:“走,一起······” ------------ 第三百三十六章你没有死? 在日本。 整个幕府制定了非常庞大的法律,把所有日本人都管得死死的。 出去门之前,就先要到当地的寺庙申请一张“寺請状”,这就相当于身份证,和大明的路引差不多。 当然,现在的大明,许多地方已经不需要路引了。 改成了另外一种身份令牌,也相当于身份证的一种,进一步释放了百姓们的自由,促进了商业的发展。 日本的旅馆也很有意思。 主要集中在几处“宿場”(由幕府监管的旅馆集中区),此外还有沿着主要交通干道两边的零零散散小旅馆。 就这还分了三个类型。 第一就是“本陣”,专门接待官员出差时用的,原则上不设住宿费,由往来官员自己给“謝礼金”。不需要身份证“寺請状”,因为往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官老爷。 第二则是旅籠”,正常意义上的旅馆,对任何人都开放,提供食宿服务。但是鱼龙混杂,尤其是“飯盛女”(私娼)云集,使得这种旅馆上限下限非常大。需要身份证“寺請状”。 第三为“木賃宿”,廉价旅馆,只提供最简陋的住宿且不提供食物,想吃饭得自己做,价格也最便宜,也没有私娼。不一定需要身份证“寺請状”。 一群人,人数很多。 三种类型的吃饭住宿地方,看起来选择很多。 实际上也只有一个去处。 那就是最为廉价的“木賃宿”。 第一等,身份不够,第二等,没有“寺請状”。 “等到以后,见到了领主大人,我必定要去本陣好好的住一段时间,体验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 劣质的酒水,让徐海越发的想要大赚一笔了。 有钱,有权了,在任何地方都是大爷。 同时也对俞大猷封锁了沿海充满了怨念。 这是给断了他的财路了,也相应的对汪直一群人,有了更大的不满。 挡住他发财的人统统该死。 “大哥绝对会心想事成,来!喝一杯!” 叶明憨憨地端起劣质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碗反过来,示意自己已经喝完了。 一坛子酒,叶明一个人喝了大半。 自己花了钱,就得喝够本才成。 或许是掺水太多,喝得越多,人就越是精神。 脸上的麻子,也跟着红了起来。 “其实,本陣再好,也都不如咱们大明的秦淮河画舫,小弟就等着大哥带着好好的发笔横财,来一次秦淮河一日游呢。” 徐洪的酒量不太行。 没几杯,就已经有了醉意,说出来的话,说出来的话,徐海恨不得上去给他一个耳光。 谁不知道秦淮河好? 若是能够回到大明,他会一个人跑来日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经常不是大风,就是大浪。 三不五时的还来一次地动。 每一天活着都是担惊受怕。 “说得不错,今日的轻咳,就由你来付账吧。” 徐海眼皮子一翻。 立刻就给了徐洪一个难题。 一次请客吃饭,徐洪还是付得起账的,可不是说好了人家叶明请客的吗? 一句话,瞬间就让徐洪的酒醒了大半。 目光,在自己大哥和叶明身上,来回地扫视了几圈,最后无奈地发现,自己说错话的代价,就是给银子。 令他自己心里安慰的则是,今日没有叫女人。 不然又是一大笔支出。 一旁的叶明却是心里叹息,早知道最后有人付账,他就让人找几个女人过来了。 虽然质量不咋地,可只要能够泻火就行,管她个子高矮,罗圈腿呢? 一场请客吃饭,宾主尽欢。 除了出钱的徐洪,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闷闷不乐的。 而徐海也没有去管他这个愚蠢的弟弟。 在他的面前说错话了,只是多付出了一点钱财而已,若是在别的人面前说错话了,或许就要给出自己的一条命了。 翌日,一大早。 徐海就聚拢了队伍,带着手下往武士弥次郎所居住的地方走去。 或许是因为大明封锁了沿海有关。 本来应该是这一年十二月份,沙勿略返回马六甲,遇到因杀人逃亡到此地的日本鹿儿岛武士弥次郎,并且给弥次郎施洗,给他取名保罗(Paulo de Santa Fe)。 紧接着保罗介绍了日本的情况,并力促沙勿略去日本传教。 时间似乎在这里拐了一个弯。 本应返回马六甲的沙勿略,却因为马六甲海盗的原因,不得不退了回去,最后一路颠簸地来到了日本的鹿儿岛。 可能两者是有着天生的缘分,再次在鹿儿岛上相遇。 弥次郎依旧成了沙勿略的追随者。 在快到弥次郎居住的地方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活佛来了”,立刻就让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徐海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阿弥陀佛”,摆出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样,身边的叶明也被当做了活佛出门一趟,降服的恶人。 可以说,面子里子都有了。 就差有雇佣几个童子童女们在前面提着花篮来一场天女散花了。 榻榻米上,跪坐着的沙勿略,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皱了皱眉头。 他在日本传教并不顺利。 这里的人,似乎只稀罕他带来的技术,并不信任他所宣扬的神。 另外一个让他更加苦脑的事情,那就是在日本海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大明。 人口,经济,乃至于军事,都是数一数二的。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 刚一来到鹿儿岛不久,就有葡萄牙人前来找他商量,如何让大明开海的提议。 对于战败一事,也并没有多做隐瞒。 “神父,让在下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起来很有礼貌的保罗,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刀鞘,瞬间就做出了蹲伏击杀的姿势。 作为一名武士。 他的基本功相当的扎实,对于任何一种潜在的危险,都会提前扼杀。 “杀戮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佩雷拉,你去外面看一看吧。” 佩雷拉是一位葡萄牙商人。 通常来说,商人在处理一些麻烦事件的时候,总会有奇效。 “是,沙勿略神父。” 面对信仰,佩雷拉展现出了庄重,严肃的另外一面。 刚一出小院子。 佩雷拉就看到了一位很熟悉的人。 “徐海?你怎么来这里了?” 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让走在前面,还在左顾右盼地微笑着,展示活佛风采的徐海闻言一怔。 他是遇到大明的熟人了。 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佩雷拉。 “你没有死?” 徐海诧异的问道。 在他的想法里,面对俞大猷的水军,无论如何都不能活得下来才对。 ------------ 第三百三十七章这怎么可能? 佩雷拉是带领着一群散兵游勇,正面对敌俞大猷的。 在徐海想来,以俞大猷的水军实力,怎么都得留下此人才对。 没想到,居然还会在鹿儿岛上再次相遇。 “我运气好,当时你们大明的俞将军,并没有想着要远离沿海区域,所以才逃得了一条性命。” 佩雷拉觉得自己就是被父神祝福过的。 其他人面对的对手,明明都不强大,反而最后活着回来的很少。 他却不知道,在通常情况下,俞大猷求的是稳妥,不犯险,更重要的是,当时是为了急着救援欧阳必进。 为了一点小小的战功,从而让大明损失更多的战船。 沿海还需不需要防守,巡逻了? 所以人家俞大猷,寻求的是战略,从更大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不是战术,闷着头,一个劲地打打杀杀。 两人的水平,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自然是参悟不透其中的某些道理。 一句你们的大明,差点把徐海整不会了。 若他还是一位百姓,哪怕是很普通的百姓,现在也应该很幸福了吧? 随着大明的传单,飞的四处都是,许多政令,也更广为人知。 关键是曾经,阳奉阴违的官员们,突然都变了性子,不贪赃枉法了。 可惜他是一个海盗,手上沾满了大明子民鲜血的海盗。 想要光明正大地回去,显然不可能了。 “不知你来是?” 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海的打扮,一身的大明僧人模样,在日本这样的装扮,很吃香。 据他所知,徐海的第一支船队能够建造起来,凭借的就是一群日本人给他上贡香火钱。 紧接着就带着种子岛的日本人来到了走私贸易据点舟山沥港,洗劫了前来送补给的民船,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是找沙勿略神父了,我是和尚,他是神父,两人天生就有交流的基础,你说对不对?” 振振有词的徐海,想要求人,都要说得冠冕堂皇。 佩雷拉有些头痛。 面对这种无赖,除了打一顿之外,就是还有灭口是最好的办法。 可惜,现在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他带来的人太少了。 “怎么?不欢迎?” 徐海笑着问道:“其实不欢迎,现在你也做不了主。” 说着就往院子内闯去。 他知道,佩雷拉肯定不敢拦他。 真当外面他的那些信徒们是吃素的? 后面跟随而来的叶明,挺了挺胸膛,一身的大红衣裳,显得其看过来的笑容,有些渗人。 “你等一下,我去通传一声,你也不想自己的信徒们,看到你这种不顾礼数的样子吧?” 谁知徐海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中还有着一种戏谑的神色。 心中暗道:看来这个叫佩雷拉的人,还是不了解日本人到底是个怎样的族群,你越是强势,越是不讲理的话,人们就越是会追捧你。 反正,在徐海的心里,觉得很是奇怪。 若他的做法在大明的话,早就被人当作妖僧,又或者是疯子,给抓捕起来了。 哪容得他来蛊惑民心。 大明百姓们只是穷了点,又不是蠢了点。 是非对错,大部分人还是分得清的。 “阿弥陀佛,施主是要做贫僧的阻道之人了吗?” 一句话,把一个小小的拦截举动上升到了佛经上所说的,佛祖遇到旬波天魔的场景之中去了。 洪亮的声音,传了开去,让周围跟随而来的日本民众们,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句话,他用的是大明官话。 奈何,佩雷拉的大明官话说得很流利,可对其中个各种典故,不是很了解。 听不出来徐海说的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的徐洪,眼睛一亮,立刻用鹿儿岛上的当地语言,翻译了一遍。 瞬间,徐海的格调就高了起来。 周围的日本民众们听了之后,不断地怪叫着,叫好声也是越来越大。 压迫的佩雷拉,接连后退了几步,额头上的汗水,都大颗大颗地流淌了下来。 屋内的一群人,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不对。 连忙出门查看。 “佩雷拉,是怎么回事?” 一时弄不懂状况的,沙勿略诧异的问道。 原本被他寄予厚望的人,居然把事情给办砸了。 也让他重新的开始评估,佩雷拉之前说给他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随即,就看到了一身僧衣的徐海。 “僧人?” 沙勿略疑惑地问了一句。 在传教的路上,他是遇到过僧人的,在辨经上面很难缠。 一个人已经有了自己的信仰,就很难改变自己的习惯,去重新信仰一个陌生的神明。 “阿弥陀佛!” 徐海高宣了一声佛号,他翻来覆去,也只会这一句。 当年在寺庙里诵经的时候,也没记住多少经文。 不过,他不在乎,他的信徒们似乎也不在乎。 “神父,这就是大明人,他们大多信佛,也有一部分人信道,据我所知,信道的人很少出现在人前。” 到底是在大明生活过一点时间的。 尽管是一知半解,但有的东西,说的也没错。 “他们的皇帝,就是在修道,祈求长生不老。” 最后一句的补充,让沙勿略听得目瞪口呆。 一个想要长生的皇帝? 这怎么可能? 突然,沙勿略心中有点好奇,道到底是个什么神明,能够让一个国家的君主,都相信自己能够长生不老。 而且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 信的多的佛教,好像并不受大明君王的待见。 对他来是说,这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沙勿略的聪慧,很快就从佩雷拉的话语中,推测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只是心中有点埋怨,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不早点说出来? 却不知,在大明生活的久了,对一些司空见惯的寻常事物,早就没什么惊奇的表现了。 佩雷拉以为自己知道的,沙勿略就一定会知道。 不过,此时不是和佩雷拉交流的大明风土人情的时候。 “你和印度的僧人,不一样。” 沙勿略在传教的路上,见过了太多的凶险。 对于徐海的虚张声势,也是一眼看穿。 “不管是论经,还是商议其他的事情,还请屋内详谈。” 沙勿略念了一句阿门,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绅士的姿态,让徐海很是受用,他和佩雷拉一群人接触的时间很久了,自然分辨得出来,这些人的友好姿态,是什么样的。 “贫僧就却之不恭了。” 徐海一摆僧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仿佛一点都不惧怕有人埋伏。 叶明等人,也随后跟上。 小小的院子,立刻就变得逼仄了起来。 ------------ 第三百三十八章总要走出去看看 木屋内。 榻榻米上,很快就坐满了人。 弥次郎是好客的,也端出来了他自认为最好的茶水,用一套很是繁琐的手法来烹茶。 期间,徐海也在不断地观察着,这位受到了神父洗礼的,已经改了名字的保罗。 “不知智者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属于明知故问了。 徐海暗骂一声沙勿略,老狐狸一个,还说传教士呢,自己是个假和尚,难道这人的传教士身份也是假的不成? 说好的诚信,正义呢? 难道这些东西,只有所谓的骑士才会遵守不成? 不过,被人推崇为智者,徐海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许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一生之中,最好的运气就是去了一趟寺庙,弄了一身和尚的行头。 即便是他坏事做绝了。 依旧有人把他当活佛来伺候。 “阿弥陀佛!贫僧杀孽太重,已经回不去家乡了,来此就是想要看一看,天主教的神明,能不能削减了他的一身业力。” 杀孽太重。 一身业力。 沙勿略知道徐海说的是什么。 在任何一个国度里面,这样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 神明来了也不行。 不过,佛不在此列。 反正这也是沙勿略弄不懂的一个地方。 “阿门!主也没有办法!” 沙勿略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在很早之前,出来传教的人,或许会胡扯一通,只要有人信就行, 可现在不行了。 宗教改革也开始了很多年,教皇也多次提起不可欺骗人这些话。 目前,经过了很长时间的传教工作,他也明白,宗教的敌人是迷信,而破除迷信的方法他们也有,就是科学。 虽然,宗教培养起来的可续,还很稚嫩,但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哎!神也不行吗?不是听人说,上帝是无所不能的吗?” 故作叹息的徐海,无奈地说道。 他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意的这样说,反正他连佛祖都不信,还怕一个劳什子上帝? 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 “你!···” 沙勿略温怒,但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明白,此时发怒半点作用都没有。 “你的罪孽,只有你们的君主,才有办法化解。” 平复了一下心情,沙勿略平静地说道。 “那么,伟大的神父,你可有办法,向大明的皇帝,给在下求个情吗?” 徐海厚着脸皮问道。 佛门高僧的气度,也因为这一急切的问话,瞬间化为乌有。 “阿门!” 沙勿略低着头说道。 顺便做出了一个手画十字架的仪式。 他没有给出承诺。 听其言,观其行,沙勿略觉得,徐海此人并不值得他深交,若是可以的话,他还想要把此人送给大明的君主,以此来换取可以在大明传教的基础信任。 “哼!若是你不答应的话,就一辈子别想出鹿儿岛半步,不信你可以问一下佩雷拉。” 软的不行,徐海就开始用武力威胁了。 大明的俞大猷他对付不了。 一个小小的葡萄牙商人船队,他还没有办法? 再说,佩雷拉的船队,可是被俞大猷给打散了,还能够剩下多少实力? 他得到的消息,大明正在不断地扩建水军,一旦水军再有像俞大猷那样的舰队,不说多了,再来两支。 整个大明外海,就不会再有海盗栖息的地方。 更遥远的马六甲,也不是不可以打下来作为大明舰队新的据点。 该说不说,徐海的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一眼就看准了马六甲的重要性。 谈话谈到这个地方,一下子就僵住了。 很快,双方不欢而散。 临近傍晚。 保罗出门了一趟,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鹿儿岛的领主承诺,若是神父愿意出使大明的话,他愿意保证您的安全问题。” 大明封锁了沿海,实际上,现在受到伤害最大的不是那些以走私为主的海盗们,而是相邻的日本。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 大明的沿海,只要打一个喷嚏,日本就要来一次地震。 “领主阁下还说,若是成功出使大明回来的话,还会允许您在鹿儿岛传播主的福音。” 最后一个条件,让沙勿略很是心动。 日本的文化,经济,他都有了一点了解,佛教的信徒很多。 但都和他在印度果阿见到的那些佛教信徒们不同。 他有把握,若是放开他在这里传教的话,应该能够迅速地收拢一大批的信徒。 同时在心里默念阿门。 一个可以为了利益,出卖自己领民信仰的人,是值得他尊敬了。 “给你们领主回话,就说等候我的归来。” 说完,沙勿略就起身,去往了静室。 他需要向神明祷告,来减轻自己身上的罪孽。 几天之后。 一队战船,护送着沙勿略的船队,离开了鹿儿岛,同时也暂时扣押了徐海一段时间。 同时,也是在这一天。 平定澳门的俞大猷凯旋归来。 归来的途中,就遇到了俞大猷他们派出来的人。 “想要向大明投降?这件事必须皇上同意,本将军可做不了主。” 俞大猷看着面前的王滶。 “不知,在下可不可以面见皇上?” 突然,王滶大着胆子,提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 “朱大人,你怎么看?” 俞大猷没有正面回答。 禁海一直以来都是朱执在做,欧阳必进配合。 和汪直打交道的次数做多的也是朱执。 “可以给皇上禀报,至于皇上什么想法,咱们做臣子的只需要执行就是了。” 经过了朝廷对浙江等地的更新换代,推行办法之后。 朱执也明白了皇上的意图。 那就是开海已经成了不可阻挡的大势。 现在随着大明不断地提升国力,走出去就成了一个重要的目标。 世界太大。 总要走出去看看,才知道大明处于怎样的地位。 “有道理!” 俞大猷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欧阳必进接着道:“欧阳大人有什么说法没有?” “本大人只想尽快见到皇上。” 欧阳必进嘿嘿一笑。 他能有什么说法。 大明开海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了,不然整个江南一带,会这么平静? 早就闹腾起来了。 能够堂堂正正地出海走商,做梦都得笑醒来。 也就那些已经被送去了修路,挖矿的士绅官员可怜了一些,早知道皇上最后是这样的想法,又何必脑门子一热地胡乱闹腾呢? 还想算计皇子? 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对了,有消息是,那些葡萄牙人,想要找一个传教士前来,你们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小人只知道,此人叫沙勿略,更多的,就不是小的能知道的了。” ------------ 第三百三十九章礼尚往来 绍兴府。 嘉靖已经在此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明明南京离这里更近一些。 他却没有想要去住一天的意思。 南京的各部尚书,不得已也只能搬迁了过来,临时居住在同僚家中办公。 这一日。 嘉靖居住的临时住处,有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个盒子。 已经秋末。 此地的气候,依旧温热。 “你儿子给你送来了礼物。” 嘉靖的话语当中,酸味弥漫,几个儿子都有给自己母亲送礼物的习惯,可从来都没有哪一个给他送点礼物。 大多都是他不爽了去拿。 还是女儿孝顺,知道有好东西拿给他这个父亲孝敬。 “我儿子,还不是你儿子。” 卢靖妃白了嘉靖一眼。 绍兴的雨水很足,连续好几天的滋润,让她一言一行,都仿佛回到了那个刚刚成了妃子的少女时候。 羞涩,妩媚。 只要是属于年轻女人身上的风情,应有尽有。 “快打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在盒子送来之前,已经有人暗中查看过,没有了危险,才会被送到皇帝和嫔妃们身边。 “一双手套?” 卢靖妃一阵讶异。 她们所处的绍兴府,现在可没有到天气变冷的时候。 送这一双手套,有什么用? 只有嘉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看出来了,这是一双猫皮手套,想到他前脚刚刚离开京师不久,放养在京师的那只名叫“霜眉”的猫,就莫名其妙地病死了。 嘉靖是不相信这些事情的。 只是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知道其中有自己的两个儿子,才不得已放弃了继续追查。 他是不想养猫了。 可不代表着自己忘记了这一只猫。 在猫和两个儿子之间,做出选择,也就很明显地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此时突然见到这一双猫皮手套,‘新仇旧恨’立刻就涌上了心头。 “哼!扔下监国,只顾着自己游山玩水,朕怎么就生了这样的两个贪玩的儿子。” 卢靖妃不明所以。 皇上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这次回去,必定送他们去全天下巡游,不是想要游山玩水吗?朕就成全他们。” 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卢靖妃瞬间明白,她们一群人,放下手头的活,来到绍兴府的目的已经破灭了。 因为什么? 卢靖妃看了看手里的一双猫皮手套。 越看越是眼熟,仿佛在那个地方见过一样,特别是上面的一道白痕。 仿佛雪花堆砌的眉毛。 渐渐地,从心中疑惑,变成了对自己儿子的怒其不争。 到了最后,却又是心疼。 心疼自己的儿子,宁愿为了她报仇,也要灭掉他父皇的心头好。 只是怎么就不知道学一学人家裕王呢? 一句话,就可以让皇上,把一只谁也不敢惹,还惹不起的猫,送到了外面自生自灭。 “皇上······” 拖长的尾音,让嘉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夜夜笙歌虽然好。 可身体遭不住啊! 房中术他也没有少练,可屁用没有的时候就明白,大多数的养生,都是骗人的,还不如医院里的那些大夫们,给出的办法管用。 “行了,行了,朕不就是想要让他们好好的看一看大明江山吗?又不是让他们上沙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万般无奈的嘉靖只能解释得详细一点。 不然,他怕当天晚上,睡觉的床上,就会再多出一位王贵妃。 到时,他就是铁打的,也得被化了不可。 “臣妾只是想要关心一下皇上,晚上的睡眠怎么样,皇上怎么突然腿抖了起来?” 调侃的一句话,让嘉靖瞬间的全身麻了。 后宫佳丽众多,可都是贤淑女子。 何曾有这种魅惑的举动? 被臣子们知道了的话,说不得又是奏章满天飞,可偏偏嘉靖就很吃这一套。 心中抗拒得不行,可身体却很诚实地有了进一步的举动。 也不管此时正是大中午,刚刚吃完中午饭不久。 黄锦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然而,事有凑巧。 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陆炳就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也怪黄锦疏忽了一点,忘了给护卫们交代,而此时也不是宫内。 “皇上,俞大猷俞将军来信。” 陆炳兴冲冲地高声喊道。 一旁的黄锦,不断地使眼色,想要让陆炳明白他的意思。 正在此时。 屋内的嘉靖,突然开口道:“念!” 让黄锦立刻就停止了自己的小动作。 而刚刚明白过来的陆炳,也尴尬地看了看身边的那名士卒。 屋内。 正在紧要关头的嘉靖,不知为何,突然兴质很高,本来已经打算结束的动作,再次加快了速度。 “皇上···外面···有··人!” 卢靖妃眼神慌乱的,死死抓住嘉靖的背部,气喘吁吁地低声说道。 她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尴尬的场面。 “没事!有人不正好?” 嘉靖低声一笑地说道。 随即,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念诵声。 内容就是,海盗头子汪直一群人,想要向大明投降,其中没有任何的个人情绪,只等着嘉靖给出一个明确的解决办法。 另一个内容则是,沙勿略传教士,已经被人找到了,不久的将来,必定会来大明。 一封信并不长。 很快就念完了。 嘉靖一边思考着,一边努力地干活。 “陆炳,你通知一下曾铣等人,就说朕要他们对此事,讨论出一个合适的办法出来。” 接受汪直一伙人投降的好处,显而易见。 能够迅速地消灭掉大明沿海的海盗团伙。 可缺点也很明显。 大明律就过不去。 海盗们的身上,没有谁是干净的,朝廷总要给沿海百姓们一个明确的交代。 不然灭亡后就会有人效仿汪直等人。 “还有,那位传教士的事情,就交给郑若曾去处理,最好在给他配备一名道士,一个和尚,既然是来传教的,就不能少了我大明的教派,看能不能做一个回访,也让我大明教派去一趟他们的葡萄牙。” 礼尚往来,被嘉靖是玩明白了。 既然你们想要进来,那么也就应该让我们出去。 “再加一个儒家的吧,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孔家的人还是不少的,也出去走一趟,若是儒学传播不出去,他们孔家就给朕摘了孔圣人血脉的头衔。 孔夫子,堂堂圣人,可没有这么不孝的子孙。” 说道最后,嘉靖仿佛在出一口恶气一样,劲使得大了。 惹得卢靖妃就像虾米一样,微弓着背,不断地抽搐不停。 想他刚刚登基那一会,简直是四面楚歌。 孔家居然还想要落井下石。 若不是他的手段反击迅速,恐怕结果就是两回事了。 ------------ 第三百四十章这件事是过不去了? 见缝插针,借力打力的手段。 嘉靖玩得很熟练。 一直以来,他都想要削减孔家对文人的影响力,现在捞到了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孔圣人,为了传播自己的儒学,都可以周游六国。 没道理他的子孙后代,除了混吃等死,写降表之外,就再也不会别的了吧? 而且,从京城內传回来的消息,朝堂上也都一致地认为,孔家应该带着论语走出去。 这么算下来的话。 四面八方分散开来,孔家人还不一定够用。 想到这里,嘉靖终于放松了下来。 外面的陆炳等人,也领命而去。 只有卢靖妃,一声不吭,很是辛苦。 “今日朕要早点歇息,给外面说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 嘉靖也困得不行。 在皇宫内,他也偶尔种地的,哪怕是拉犁都没有这么累过。 实在是干活的时间,太久了一点。 “皇上今儿个好厉害!” 卢靖妃怯生生的低语道。 却让嘉靖听得有心无力。 他总算只是知道,为何历史上的妲己那么有名了,又为何会有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样的诗句,流传至今了。 美人,真的是可以祸国殃民的。 好在嘉靖的自控能力还不错。 此时此刻,一点都不为所动。 “朕,哪一天不厉害了?” 输人不输阵,况且这一局还是他赢了,自然说话就大声了许多。 “讨厌······” 一声声的调笑中。 屋内的动静,渐不可闻。 另一边的陆炳,已经召集人手,开始商量如何应对,即将投降的海盗群体了。 至于曲阜孔家。 袭封衍圣公。为第六十三代衍圣公的孔贞干却犯了难了。 祖父孔宏绪,杀人,强奸,糊涂事做得不少。 好不容易,连着两代人的努力,消除了一点坏影响。 可突然,就被朝廷给盯上了。 “衍圣公好大的排场!” 前来宣旨的太监左右看了一眼,曲阜孔家的牌面,居然比裕王府都大,快要赶上皇上出行了。 “都是我孔家几十代人的积累,排场再大,不也是为了迎接朝廷旨意吗?” 孔贞干笑着说道。 “几十代人?咱家若没有记错的话,正德三年(1508),孔闻韶上奏朝廷:孔氏税粮,在成化年间曾恩免三分之一,今圣裔贫困者甚多,乞尽蠲免。获准。就这一点,已经免除了你们孔家,所有的赋税,这是皇恩浩荡,说是积累,就过了。” 太监面露不快。 如今在宫内,他们这些太监们,也有了出头之日,自然是要在任何时候,都要维护皇权的。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做好了功课。 说一句腹有锦绣,也不为过。 真以为他们做太监的不太用读书不成? 现在,在载坖学院当中,教书的太监们也是不少,被许多人都尊称为先生的。 孔贞干也不动怒。 依旧笑道:“公公博学,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记在了心里。” 面上不动怒,可心里难免不爽。 说话的时候,也就夹枪带棒的。 他是谁? 第六十三代衍圣公! 或许刚刚开国那一会,需要怕人,现在他需要怕谁? 祖父都可以杀人,强奸,然后逍遥法外,他嚣张一点怎么了? 不要墮了孔家名声就成。 其他的全看他的心情。 而且,因为张延龄(1533年)已经被朝廷逮捕,关进牢狱十三年,最后被处斩,其家族已经衰弱。 他孔贞干却仍然迎娶了张延龄的女儿。 正是为世人所称道的时候。 身份,名声都有了。 一个太监前来宣旨,给他排场就是给他脸面。 还蹬鼻子上脸了咋的? “好一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这名太监都快要被气笑了。 他在京城,见过不少的纨绔二世祖,但绝对没有孔贞干这样的。 在此时大明所有的太监里面,他的名声并不响亮。 可不代表着自己没啥本事。 若非如此,也不会被朝廷派出来,到孔家公干了。 “那么今日,咱们叫好好地算一算,这个陈芝麻烂谷子到底值多少两银子。” 太监名叫赵宝。 在皇宫内,低调得很,出名的是,他的一手书法,可以以假乱真。 太子和两位皇子,有时候做不完的功课,就是此人代笔的。 所以,朝廷选人,用人这方面,真的没法说,巧妙得很。 一个身后,有太子和两位皇子撑腰的人,有怎么可能简单? “高司长,你们税务司,总说收不来税收,今日咱们就一起给办了。” 跟随而来的高拱,也正有此意。 不然,他一个可以和六部尚书齐名的人物,怎么可能亲自跑这么远的路,给赵宝站台面? 都是有目的的。 户部尚书陈经怕得罪人,不敢向孔家征税,他高拱不怕。 大明律摆着呢! 总不可能真的当成给了一张废纸吧? 从绍兴传回来的旨意,虽然没有明说,可以看得出,皇上也不待见孔家,不然为何出行走到这一段路,还要绕行的道理? 许多时候,有的人不会做官。 怨天尤人。 那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简在帝心。 真以为妄臣好做? 那也是要有本事的。 只会拍马屁,肯定不行。 还得要会做事,做的事情,还必须要在皇上的心坎上。 “本官带了账房,正好可以用上一用。” 高拱乐呵呵地回答道。 只要能够收到孔家的税,其他家族的税收,就更加简单了。 佛门和道门的税收,是因为两者内卷导致的,一个个地争先恐后报税,生怕自己有所隐瞒,被对方给揭露了出来。 可读书人就不同了。 他们不是不交税,而是用了一个拖字诀,想要观望一下,其他士绅官员们,有没有缴税。 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孔家了。 论田亩,孔家比大明许多王爷都多,更不要说还有商铺之类的。 曲阜,可以说是大明的。 但认真算下来,只能是孔家的。 孔贞干瞳孔一缩。 他忽然发现,这一次大明朝堂是要来真的了。 前几次来的税吏,都被他用各种借口打发走了,还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还有后续。 “我孔家的税,是皇上免了的,你们这么做,是要置祖宗之法于不顾了吗?” “祖宗之法?” 赵宝阴恻恻的笑道:“祖宗之法还让人不能乱杀人呢,你们怎么不遵守?” 孔贞干无语。 这件事是过不去了? 怎么一直提起? 前几天的报纸上面,也说起了此事,当时他还气得两天没有吃得下饭,暗中打了两个家奴,才缓和了一点好心情。 这些来人不讲文德。 就不能好好地拿出一本论语,让他签名,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 第三百四十一章我在笑你才疏学浅 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以前大明官场上的常态。 可现在,朝堂上的大臣们想要青史留名了,而他高拱,却是想要进步了。 不但他高拱如此。 另一边的徐阶也是如此。 虎视眈眈的人如此多。 高拱若是不积极一点的话,功劳就要成为别人的了。 若是他猜测的没有错的话,刑部尚书苏祐,大理寺卿方钝,也正在山东境内某个地方静悄悄地躲着呢。 就是想要找到一个好机会,来一波大的。 此时,对于赵宝解释的祖宗之法的妙用,高拱都是憋着笑的。 他从未曾发现,赵宝赵公公,居然还有是一个妙人。 和一路上,很少言语的形象,大相径庭。 “多余的话,咱家也不多说了,让账房们,好好的清点一下孔家的家业,务必不能出现遗漏。” 朝廷的诏令,还没有到念出来的时候。 只有税收清点完毕,也补充完毕之后,才会宣读。 事情要一步一步地去做,才能够完善。 “我看谁敢?” 孔贞干往前一站,他是孔圣人的后裔,就不信有人敢对他动手动脚。 天下的读书人都还没有死绝呢。 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辱。 再说。 他们孔家也是为了天下读书人的利益,才顶在最前面的。 他却不懂,自从嘉靖在大同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之后,一切就都已经变了。 “根据大明律,抗法可是罪加一等的,孔家主,衍圣公,真的要这么做?” 身后突然走出来了一位刑部的侍郎。 刑部尚书没有来。 可也来了一位侍郎,来特别办理此事。 都是想要进步的人。 有这样刷政绩的好机会,在刑部真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来呢。 别说是面对的是衍圣,就是孔夫子当面,此人也敢怼过去。 孔贞干瞧着走出来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此人他认识。 喻茂坚(1474年),字月梧,号心庵,明重庆府荣昌县(今重庆市荣昌区)人。祖籍江西丰城,喻志善孙。 于明正德六年(1511年)进士,授南京铜陵知县。数年后,喻茂坚调任浙江临海知县,力革溺死女婴之陋习。正德十四年(1519年),任福建监察御史。嘉靖元年(1522年),喻茂坚巡抚陕西,平定总兵李隆之乱。 历任山西布政使、郧阳巡抚、应天巡抚等职。 后喻茂坚秉公查处楚世子英耀杀父一案,被升为刑部右侍郎。 还参与了大明律的修订工作,增加了严惩官吏等内容。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大明的报纸,因为大明律的修改,可是连载了好几期。 上面还很贴心地画上了修订大明律所有人的画像。 使得这些刑部的人,和大理寺的那些人一起,被整个大明几乎所有人认识了。 巨大的名声,就使得许多人,对枯燥的大明律没有了狂热的兴趣,继续学习。 弄得更多的地方,讼师们,也不得不加大了对大明律的研究。 他们是要给自己的金主辩护的。 现在银子不怎么好使了。 业务不行,可赚不到钱。 孔贞干心里都快要麻了。 他是仗着衍圣公的名头,可出来的人不但仗着一身官服,还有一大把年纪。 若是真的起来冲突。 世人是该说他不懂得尊老爱幼呢? 还是说他欺负老人?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到时候,报纸上再一宣传,祖父干出来的事情,刚刚尘埃落定,他自己的事情,就又要上头版头条了吗? “喻大人,抗法我孔家是做不出来的,可若是让人查账,是不是过了,就算不给我这个衍圣公的面子,可也要给天下读书人一个面子吧? 阿堵物,真的就这么重要? 还比不上万世之师的威名?” 孔贞干一个劲地说着自家的老祖宗,到底有多么的厉害。 其目的就是不想被人查账。 大明建国一百多年了,什么时候,朝廷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 不显得他这一代的孔家子孙,很差吗? “哈哈哈!” 赵宝一阵狂笑。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腰都快要直不起来。 孔贞干看得不明所以。 这人在笑什么? 他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自己怎么不觉得? 高拱和喻茂坚也是抿着嘴努力的忍着笑。 “斯文扫地,在孔家门口,放肆大笑,真的是有辱斯文。” 看不明白的孔贞干,心头火气,再也忍不住的一甩衣袖,怒声叱道。 他身后的孔府家丁们,也都一个个的神情紧张。 生怕打起来自己受伤。 正如报纸上连载的江湖中一句话,一个月三两银子,你跟我玩什么命啊你? 实际上,他们一个月,连三两银子都没有,更加不会上前拼命了。 若不是签了卖身契。 他们早就扛着锄头,去修路了。 那个赚钱多,还管饭。 活得也有尊严。 不知道多少曾经羡慕他们给孔家做家丁的人,现在一个个的也都在家里置办了房产。 虽然还没有多少土地。 但绝对饿不着,还不用受气。 前几天,他们其中各可是有人差点被打残废了,给出的医药费,也才五钱银子,都不够养伤的费用。 “我在笑你才疏学浅,只会读你们家的论语,却没有读过裕王殿下的论语吧?” 此论语非彼论语。 两者在大明有着不同的地位。 一个是流传了几千年的圣人语录,可现在大明许多人,更加喜欢的是朱载坖的论语。 毕竟,太接地气了。 孔贞干被赵宝说起此事,就肝脾肺肾,哪哪都疼。 之所以没有心,是因为他不讲五的。 而且,没心就不用疼了。 两种论语,还被一些读书人,特地找上门来请教。 能一样吗? 他连一句都听不进去。 不押韵。 也没有什么值得人研究的,好意思把此事拿出来装学问? 都说关公门前耍大刀是歇后语。 可孔府门前谈论语就不是了? “一个小孩子,随口胡诌出来的话,你们也当做经典来读,殊不知,经典之所以是经典,那都是圣人说过的话。” 傲气的孔贞干,仰着脑袋,斜看着天空。 仿佛孔家的那本论语,是他所著一样。 赵宝瞧得莫名其妙。 此人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可以这么鼻孔朝天地说话? “呵呵!裕王殿下说过,谁的祖上没有阔过?往上翻阅族谱的话,怕是能够追溯到三皇五帝的时候去了,你觉得,一个孔夫子,有炎黄两位人皇的名头响亮?” 说着说着,赵宝也挺起了胸膛。 他们家是没有族谱,可按照姓氏来划分的话,赵姓曾是晋国六卿之一,周穆王时的造父是汉人赵姓之始祖。 怎么都要比孔姓久远得多。 ------------ 第三百四十二章你烧错香了 孔贞干瞬间就傻眼了。 不是! 你们是这么认祖宗的吗? 听着似乎还真的很有道理。 不行! 孔贞干摇了摇头,那心中的这种荒谬想法,甩出了脑海。 他能够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孔家先祖的身份,让他科举都不一定能够过乡试,若是身份地位无法维持他们孔家的利益。 那么他这个衍圣公,就显得可笑得很了。 “你这是狡辩,狡辩你知道么?说得深一点,就是诽谤,诬陷,还想着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也是欺骗。” 气不过的孔贞干差点跳脚。 怒斥一句之后,才强压怒火接着道:“大明律可是写得很明白,这些罪名足够你们修路修到死了。” 说他懂大明律的话,他不想缴税。 还无视税吏上门催缴。 可要说不懂大明律的话,此时说得又头头是道。 似乎只要对他有利的,那就是好律法,遵守就行,就是有人想改一下,他都当作没有看见。 至于那些不利的。 谁管那么多? 只需要抱紧论语就行,这本书,他们孔家能吃世世代代。 “既然衍圣公,如此熟悉大明律,那么刚好,本公公身边也有一位熟读大明律的大理寺的官员。” 赵宝早有准备。 顺势就请出来了一位大理寺的评事。 正七品的官职,只要这一次事情办好了,回去之后就是大理寺寺正了,直接跳过了副寺从六品的官职,成为正六品。 就是下方到地方上去,也是州府的大理寺寺卿。 来人是李邦珍。 还能年轻的一个人,读书也很是用功。 大明的变法推行很顺利,对所有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是要继续科举的。 可中途不知为何,选择走上熟读大明律进行科考大理寺这一个特殊职位。 好在运气不错,他为人正直的脾气,也很适合这种官职。 一开始就被下放到了山西下面的小县城内任职。 从九品开始,一路高升到了大理寺寺评。 同年龄阶段,他的升职速度已经很快了。 “本人不才,刚好熟读大明律,要不要本官给你说一下,现在在大明抗税是一种怎样的结果?” 在来的时候,李邦珍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大明的改变,他是看着在眼中的,也是真实的受益者。 或许在嘉靖皇帝变法之前,孔家可以作为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可之后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有身处其中受益的人,才最能够察觉这一点。 首先,他自己就不是以科举八股文章做官的。 那么其他衙门的人,是不是也有机会摆脱儒学这一框架? 孔贞干一怔。 随即心里就开始慌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祖宗的人份,似乎下不到别人了。 往常那种读书人见到他的敬畏,此刻在李邦珍的身上,看不到半点,只有那种传说中大秦时期,法家的刚硬,倔强,认死理。 “你不要过来啊!” 眼看着李邦珍要和他坐而论道。 孔贞干就连连摆手。 笑话! 学儒的和法家的人,本就说不到一块去,自己的先祖周游六国,一辈子都只在秦国的大门口徘徊不前。 就和能说明问题。 “看来,衍圣公的礼,是不如大明的法的。” 李邦珍满脸的失望。 他还想着一举成名,试一试大理寺卿的位置,好不好做呢。 可惜人家不给他机会。 孔贞干的后退,已经说明了孔家的屈服。 有时候,李邦珍都怀起,曲阜这个地方的名字,是不是原本就该叫屈服,只是后人们发现有失体面,才给了一层遮羞布。 现在,布帘掀开了。 也就露出了原本的意思。 “赵公公,衍圣公看来是讲法的,税务司的人,可以着手收税统计了。” 李邦珍收拾心情转身对着赵宝恭敬的行礼之后说道。 对于赵宝,也明白自己的定位。 他就是来给人壮胆的,也是来吸引仇恨的, 反正对他来说,皇上是他最重要的保障,读书人的吹捧,还是谩骂,那都是对他的奖赏。 “还是李大人的律法,学得好啊!” 尽管,李邦珍没有了开口的机会,可赵宝依旧给出了赞赏。 能够随他走这么一趟的人。 想必不久的将来,都会是大明的中流砥柱。 “赵公公过奖了!” 李邦珍微微一笑,回礼道。 谁说宫里的太监,各个奸猾狡诈? 为何他遇到的,出了身上少了一点东西,在其他方面,比正常的读书人都要有学问和涵养? 最重要的是,人家也是讲理的。 对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可要比许多的书呆子,强出太多了。 “接下来,还要请高司长辛苦一下了。” 高拱很满意自己亲自来了一趟。 不入虎山,焉得虎子? 像其他人,想要功劳,政绩,又怕惹得一身脏。 世上的事情,哪有便宜全部占了的? 看看他,只需要站在这里,权利不就都到手了? 收税,不就是他的职能吗? 户部本来可以把这一块拿去的,可惜人情世故太多,现在只能丢出来了。 “好说,好说,本就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高拱已经能够看到,大明天下三分之二的税收,都要出自他手了。 随即,一挥手,就有早就准备好的人,抬着箱子,四散而去。 “这次过后,据说,裕王要建议给税务司,提供一些帮助了,可要恭喜大人了。” 赵宝突然说起了此事。 这是高拱不曾知道的。 高拱闻言一怔,看向了赵宝的眼睛,瞬间领悟出来,肯定是裕王殿下暗中交代的事情。 只有办好了孔家的税收。 才会和盘托出。 不然他就要错过这样的一个好机会了。 “多谢赵公公的吉言。” 高拱没有立刻问出来。 此刻人多嘴杂。 不是个询问根底的好时机。 另一旁的孔贞干则是气得脸色铁青,什么时候,孔家沦落到看着被人谈笑风生,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境地了? 明明他这一生,都还没有来得及干任何意见坏事。 为何祸事会落在他的身上? 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一说? 还是说,上一次他去寺庙里上香的时候,给的香油钱少了?佛祖罪过了? 若是朱载坖在此,还知道了他的心里话的话。 绝对会说,你烧错香了。 现在应该给道门祖师也上香。 没见到,连皇上都自称: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吗? 也不对,现在人家更加厉害了,自称为:九天弘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玄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 ------------ 第三百四十三章天命所归啊 孔贞干的无能为力。 孔家家丁们也只能看着一群衙役们,进进出出的搬运着孔家的各种田产账册。 至于天下的读书人指责? 自从大明有了报纸之后,朱载坖觉得,没有谁的嗓门,比这个更大。 舆论本来被许多人就称之为屠龙术。 可现在,屠龙刀被握在了龙的手里,即便是有人心中很有想法,也得乖乖的闭嘴。 账目的计算,不是一两天就结束的了得,但这个头一旦开启,其他地方的士族豪绅们,也都得乖乖的认输,配合衙门的工作。 “去找几个当地的泼皮,这些人对孔家的产业,应该比朝廷更加熟悉,在明面上的税收缴纳之外,每多一成的税收,本官就给他们一个大红包。” 高拱很懂的人心。 读书人心中有所顾忌,可对泼皮无赖们来说,这就是一场盛宴。 平时都是欺负的普通百姓。 名声臭的不行,还弄不到几个酒钱。 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对一直很眼红的豪门士绅们下手,自然是兴奋的嗷嗷叫。 高拱没有说,红包是多大的。 可这话传到泼皮无赖的耳中,就瞬间理解了高拱的意思。 一旁的赵宝,都是一脸的佩服之色。 能把用人这项技能,使用得如此娴熟,人家能够和六部尚书齐名,也是应有之意。 “让赵公公见笑了。” 吩咐完手下,高拱才对着赵宝一笑说道。 他还惦记着赵宝那句未完的话呢。 “那里,那里,咱们上承皇恩,下安黎民,还是公事要紧。” 赵宝也没有托大。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把孔贞干扔在了一边。 这种被许多人关注的地方,还是要避嫌的。 免得将来,御史们因为今日的事情,莫须有的参奏一本,那才是冤枉。 在一群人走后,只剩下衙门的衙役和账房们,在忙碌着。 孔贞干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的口袋一样,软软的倒了下去,身旁的家丁,面对朝廷的人没有任何的办法。 可在见到自己家主倒下的瞬间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衍圣公······” 家丁急切地喊了一声。 “我没事,扶我进屋,顺便让下人们,给这些官府的人,送上茶水。” 到底还是有点东西的。 知道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摆出自己孔家的气度,以此来削减一些来自外界的谩骂。 孔贞干明白,这一次孔家没有顶住压力,绝对会被读书人所抛弃。 可他能够怎么办? 唯一能做的,只有学先祖一样,面度大明太祖朱元璋的时候,低声下气一点。 一直等到下一任皇帝登基,或许会有转机。 都是经验。 降表他们写的很好,可装孙子,也是他们的一项必备绝技。 “另外,让所有人都注意了,不要有所隐瞒,该是多少产业,要缴纳多少税收,一个铜板都不能多少。” 非常时期,孔贞干也是很能舍得的。 孔家留下来的经验很多,但只有一条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身外之财,若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没了也就没了。 重要的是,血脉的传下来。 只要人还在,他们孔家依旧是天下第一世家。 呃! 并列的第一世家,另一家人家是龙虎山的道门大真人。 身份在某些时候,比他这个孔家人都要超然。 叮嘱完底下的人,孔贞干就在屋内,歇息下了。 他得好好地想一想,往后如何面对大明的朝廷和皇帝。 另一边。 已经到了他们临时驻地之后。 一壶茶,喝了一半,高拱才装作好奇地问起了裕王将要提议的事情。 “裕王啊!他说税收是大明的基础,历朝历代的消亡,都是从收不上来税的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所以要给你们税务司,加强一下收税的武力。” 一直以来,高拱的税务司就是很单纯的收税。 需要武力配合的时候,也都是请当地的捕快。 若是给税务司,真的配置一支军队用来收税的话,那么受到其他衙门的掣肘,就会瞬间减少到没有。 “殿下当真这么说?” 高拱浑身一震。 他儿子高务观现在正在给太子打理产业,可也没有听说过此事啊? 难道说,裕王殿下是在太子他们,离开京师之后才有的这种想法? “咱家还能骗你不成?” 赵宝也知道裕王殿下说的这件事情,有点离谱。 税务司需要别的衙门配合,可以看作是相互制衡。 可裕王殿下这一招,可不像是在搞制衡。 分明是要把税务司直接独立出去。 成为类似刑部和大理寺一样的衙门体系。 高拱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有盼头了。 同时,也很庆幸自己亲自来了一趟,不然事情办砸了,肯定就没有了赵宝对他的提醒。 以前,税务司只是重要性和六部差不多。 可若是有了税务司自己的收税武力,那么他真的是要在六部之外再加一部了。 “今日的事情,就多谢赵公公了,往后若是有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就是。” 这个人情,高拱得领。 裕王给的,他得记着。 “哈哈!好说,想必此时,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两人,要懊恼了吧。” 赵宝大笑道。 他们进入驻地的时候,可没有见到李邦珍一起跟过来。 很明显,去给他的顶头上官,汇报今日的情况去了。 “他们老了,舍不得一身的名声来趟这一出浑水,好像要赚取一点政绩,真以为政绩那么好拿?” 高拱笑着摇头。 他看得明白。 这些人应该是为了后辈子孙们铺路。 还真以为现在的大明,是以前的大明? 时代变了,心态却没有多少变化,估计以后这些人的后辈们,有弯路要走了。 赵宝也是一个年轻人。 准确地说是年轻的太监。 有时候他都在想,若是生在这个时代的话,他是不是就不用进宫了? 怎么着,家中也不会饿着他。 “哎!这是个好时候啊!” 莫名的,赵宝叹息一声。 军队敢战,文官不敢贪。 百姓们也有事情可以做,随便都可以养活全家。 高拱闻言,也沉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需要弄那些人情世故了? 做事,真的要比某些人口中的做人,要简单的多。 “或许,或许皇上修道的时候,真的是悟到了点什么也说不定。” 良久,高拱喝了一口,已经凉下来的茶水,不是很确定的低声说道。 “那也只能说是皇上,天命所归!” 赵宝说话的时候,面相绍兴府的方向,拱了拱手。 态度诚恳,肃穆。 “天命所归啊······” 这四个字,是真的压下了许多想要发出反对的声音。 ------------ 第三百四十四章律法是道德的最后底线 “果真天命所归啊!” 离着驻地不远处的一处小楼内。 大理寺卿方钝在听完李邦珍的叙述之后,莫名地叹息道。 当年,太祖洪武大帝在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收取孔家的税收,现在倒好,皇上用儒家的礼仪,拿到了自己的权利。 然后回过头来,又剥掉了一层孔家的铜臭味。 还使得孔家人不敢怎么吱声。 “你还不知道吗?皇上的手段,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明明人在绍兴府,却可以让朝堂翻天覆地,只要孔家闹腾得厉害了。 天下的读书人也跟着起哄,势必要一个说法的时候。 皇上只需要来一句,小儿玩闹之举,何必当真,就可以轻松地揭过。” 自认为看透了一切的刑部尚书苏祐,摇头晃脑的地说道。 方钝瞟了一眼苏祐。 既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同意。 只对着李邦珍吩咐道:“咱们是官,讲道理的,这件事一定要做好,最关键的事情就是,不能落人把柄,一定要按照大明律来走。” 两个一定。 定下了从孔家开始的税收制度。 王爷们的税收,反而现在是最好收取的。 太子和两位皇子的产业,都在主动缴税,谁敢跳出来找事? “是,大人,本官必定严格按照大明律来办。” 李邦珍保证道。 “那就好,裕王的论语中曾说,律法是道德的最后底线,咱们也是不想让孔家,失去了道德不是?” 大理寺卿方钝的话,让李邦珍眼前一亮。 怪不得说,人家能做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呢? 说的话,就是不一样。 严格执行了大明律,让你多出了银子,你还得一副感激涕零地记着人家的好。 就是皇上听了,都得赞赏一句,方爱卿真乃大明的忠臣也。 “下去办事吧!” 很快。 孔家的事情,就通过了报纸,传扬到了整个天下。 事无巨细的那种。 “原来,我也是和孔家一个身份地位的贵族啊!” “可不是,往前数,谁家的祖上没有阔过,不然那也留不下后代不是?” “哈哈!俺也喜欢裕王殿下这句话,知己啊!知己。” “呵呵!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知己,要我说,裕王殿下的知己是在下,你一个不读书的,还是多学两年再来理论吧!” “······” 对于血脉传承是否高贵这样的话头。 上到朝臣,下到普通百姓,都可以不眠不休地讨论许久。 就这一句话,让不知道多少本来见到别人还很自卑的人,都挺起了胸膛。 自己只是穷了一点罢了。 可不是咱们的血脉不够高贵。 抛去外在的种种,谁又比谁高尚多少? 也有偷鸡摸狗的,心中也升起了悔恨,自己的这些犯法的行为,是真的给自己的祖宗们丢脸了。 原以为自己穷,是自家祖上就开始穷。 谁知道,草率了。 自己穷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本事罢了。 从今天开始,就把偷鸡摸狗的时间,用在学习上面,就不信自己混不出个人样。 至于那些真的坏的人。 那就没有办法了。 缺少了敬畏之心,有多大,多了不起的祖宗,都不好使。 当然,更多的则是,朱载坖论语,已经快要卖得脱销了。 在朱载圳两个兄弟们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收入颇丰。 裕王府。 进入秋末的时候,一早一晚已经渐渐地冷了下来。 穿着单衣的朱载坖,唉声叹气地看着外面传来的消息。 “也不知道哪个浑蛋,把我说过的话,都记了下来,被让我找出此人是谁,什么话都敢印刷出来?” 其实,朱载坖不是查不到。 许多次,查到最后,目标都进了皇宫。 这个就没法继续深入地查了。 反正不是多大事情。 而能够记录他言行的,除了锦衣卫,朱载坖也想不出来还会有谁。 只是这一次,朱载坖冤枉了锦衣卫。 他没想过,自己的两兄弟,会是背后搞事的能手。 滕祥不自觉地浑身抖了一下。 他也记录过裕王的这些话,可从来都是自己欣赏,却没有想过,用这个来赚钱。 心中还暗自嘀咕:是不是有人偷看了他的日记?然后别人赚钱,自己背黑锅? “要不要让陆绎,发动人手再查一遍?” 滕祥其实是不想继续查下去的,万一最后查出来,问题出在他的身上,可就麻烦大了。 “算了,本殿下只是心疼被别人赚了银子,你也知道,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开源节流都得来,能够多赚一点,是一点。” 气愤过后的朱载坖,也恢复了理智。 知道这件事,完全没有办法禁止。 而且人是很奇怪的,越是禁止什么,什么就越是禁止不住。 只要有利可图。 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反正又不是杀人的买卖,也就随他去了。 “殿下,胡宗宪已经来京师了。” 听到裕王不在追究市面上流通的朱载坖论语,滕祥也松了一口气,决定回去之后,就把日记藏得好好的。 “请他过来吧,顺便让兵部,把那些工作都交接一下。” 监国弄成这个样子,朱载坖真的很心累。 他大哥在的时候,还会到处乱跑,赶场子的吃席呢。 轮到他了,一起都变了。 已经许久都没有去钓鱼了。 也不知道,河里的鱼,是不是都被别人给钓完了。 不大一会。 裕王府内就来了不少兵部的人。 滕祥领着胡宗宪进来的时候,胡宗宪都差点以为进了军营了。 “胡大人,这边请。” 在见到裕王之前,胡宗宪无论怎么猜测,都觉得殿下英明神武,是一个很传奇的人物。 可在见面之后,这种想法就没有了。 真正地应了那么一句话。 见面不如闻名,闻名不如不见。 一个小孩子,躺在摇椅上,身旁的侍女忙活得不行。 有摇椅子的,也有剥瓜子的。 还有随时伺候着喝水,喝果汁的。 周围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摆着一张很长的桌子,周围围满了人,不断地埋头干活。 不时地上来请教几句。 干活的都是别人,和裕王殿下似乎没有半点关系。 “殿下,胡宗宪胡大人到了。” 朱载坖睁眼看去。 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人模样,看多了这种打扮,一眼就分辨出,此人最多三十多一点。 “胡大人来了,请坐。” 示意人搬来了一张椅子。 “听说,胡大人在家乡为父母守孝期间,还刻苦攻读《大学衍义》、《武经七书》等书,学识大为长进,可有此事?” 一来就问起了自己的学问。 胡宗宪承认自己对裕王殿下的要求苛刻了。 比那些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人,可是强出了太多。 ------------ 第三百四十五章当手持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刚一见面,就被朱载圳询问此事。 “臣只是觉得,在为官的时候,经常遭遇到倭寇来犯,不懂点兵书的话,怕是倭寇多了,不容易取胜。” 很诚实的一句话。 朱载坖通过卷宗,了解过胡宗宪的过往。 人家不是在说大话,而是真的率领了千余人编为的义军,打败过倭寇的袭击。 而且,其中义军当中,有不少还是人家劝降,安抚下来的强盗。 不管哪一种本事,单独拿出来,都可以编写一篇话本,还是很畅销的英雄故事那种。 “可你不是武将啊!” 朱载坖起身,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阵胡宗宪,发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一个很能打的文官? 在大明的历史中都是很少见的类型。 只要出现一个,都是会被其他士大夫们排挤在外的一种人。 毕竟,大家都是动嘴皮子的,就是能,会动手,还很有本事的样子,不是把比的人给比下去了? 有时候,不是能力不行被人看不起。 而是能力太突出,才会不合群。 害群之马,在许多时候,不是抹黑了,或者是害了整个马群,更多的是,提高了整个马群的上限,使得其余平庸的马,不在被人需要。 这个就是最根本的罪行。 “臣,确实不是武将。” 这一点,胡宗宪承认得很爽快。 嘉靖十七年(1538年)考中的进士,然后被安排在刑部观政,学习政务,紧接着时间不长就被派出去做了山东青州府益都县的县令。 可以说,从此刻开始,就开启了他传奇的一生。 在原本的历史上死的就很憋屈了,内阁首辅严嵩被罢官,其子严世蕃被逮。 胡宗宪是由严嵩义子赵文华的举荐而屡屡升迁的,很多大臣的眼里,他属于严党。 赵文华已死,严嵩失宠,胡宗宪的处境也就岌岌可危。 年底就在新任内阁首辅徐阶的授意下,南京给事中陆凤仪就以贪污军饷、滥征赋税、党庇严嵩等十大罪名上疏弹劾胡宗宪。 到了最后,被再次诬蔑下狱,甚至写下万言的《辩诬疏》,为自己进行辩解。 可迟迟没有结果,胡宗宪无法忍受,终于在写下“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的诗句后,自杀身亡。 不过,现在离他的那些悲催的命运还很远。 年轻,有为。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大明,已作出了改变。 许多人的命运,也已经不同了。 “那你可曾想过,放弃一身的文臣官府,弃笔从戎,穿上一身的战袍,做一名真正的武将?” 大明的武将里面,有大学问的人不多。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打的进士,朱载坖决定,提高了一下武将们的学问水平。 不然,在朝堂之上,一旦和文臣们争辩了起来,都听不懂人家的之乎者也,又从哪个地方开始辩解呢? 胡宗宪一怔。 他想了很多,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来到京城之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有心拒绝。 可在抬头看到朱载坖认真的目光之后,心中明白,这不是一个玩笑。 裕王殿下是认真的,他也就必须认真回答了。 目前武将是一个怎样的情况,那怕是他在家中丁忧,也是有人给他送来了消息的。 空缺很大。 特别是,更高一个层次的武将,譬如像周尚文等一个阶层的。 能打,还得会练兵。 至于文官的空缺就更大了。 随便一个地方,缺少的都是主官,州府的实缺或许不容易拿到,可更好地方的知县,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了张嘴,最后挤出了一句话。 “殿下想要臣去那个地方,臣就去那个地方。” 有思想,有觉悟。 朱载坖越发地满意胡宗宪这个人了。 在表达方面,文人就是比武将强得多,就是不太明白,这样的人物,为何会他会在前世的记忆当中,没有听说过。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的文化课学的不怎么样。 “好!说得好!” 一旁的滕祥不由的侧目。 似乎俞大猷俞将军和陆绎等人,又有对手了。 而且看起来还很强大,说话还很好听的那种。 “大丈夫,当手持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诗词歌赋那种老掉牙的东西,可比不上封狼居胥。” 朱载坖画着大饼。 听起来很好吃,实际上真的吃下去的话,也很香。 别看文人都是风花雪月。 实际上他们更想率领千军万马,平贼,灭国。 可能力所限。 更多的是,狼狈的毫无战功,损失还不小。 若是不有着一张舌灿莲花嘴,和一支妙笔生花的笔,不但能够自圆其说,还能够给人甩锅,使得自己各种伟光正。 怕是早就被人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了。 胡宗宪虽然不敢苟同朱载坖的话,可有一点他是很认同的,那就是封狼居胥,每个走上仕途的人,都想要体验一番。 即便是最后功高震主。 被灭了九族,也在所不惜。 “殿下说的是,臣也有一分,拳拳报国之心,老掉牙的东西,却是比不上封狼居胥。” 胡宗宪连连点头。 认真的态度,一度让朱载坖都没有办法把自己心里想好的那些,劝说的话,都说出来。 一切似乎都很简单的向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嗯!胡大人不愧是进士出身,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就凭这点,已经超过了大明八成的人了。” 朱载坖没有说的是,别看兵部尚书刘天和现在是武将。 可此人依旧不甘心的想要做回文臣。 在许多事情上面,都是大事水准。 就算是被嘉靖敲打了好几次,依旧死性不改。 都不知道图啥? “多谢殿下的夸奖。” 胡宗宪可不敢小瞧朱载坖。 人家年纪小是一回事,可人家的父亲还正值壮年,上一个暗中给见过太子使了绊子的人,已经致仕了。 “哎!本殿下可不是在夸奖你,正好本殿下有一个职务,想要交给你去办,不知胡大人可能胜任?” 虽是疑问。 可明显裕王殿下并没有给他回答不能的机会。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此时突然撂挑子不干了的话。 不用裕王出手。 朝中有的是大臣们给他落井下石。 其中以那些武将们的动作最快。 明摆着看不起武将这一身份,不踩你踩谁? “臣,必能胜任。” 也没问到底什么事情,先一口答应下来。 按照以往裕王殿下的作风,想来不会有很离谱的职务。 “好!皇上要重启四卫,这些工作,就都交给你来办了,先暂时挂职兵部右侍郎,官职给你了,事情可得办得漂亮。” 一下子从一个七品官,上升到了正三品。 上升的速度,不可谓不大。 ------------ 第三百四十六章不然官,坐着不放心 胡宗宪除了感激涕零之外,也做不出其他多余的表情了。 一个馅饼。 大大的馅饼,突然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很有种,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感觉。 “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再次保证的时候,胡宗宪就诚恳的多了。 别管是文臣,还是武将,裕王给他的知遇之恩,是真实的。 虽然只是暂代。 可谁说过段时间,就不能成为正式的呢? 裕王监国,这点小权利,总是有的吧? 现在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皇上回来,还认不认他这个兵部侍郎。 “鞠躬尽瘁可以,死而后已大可不必,胡大人只要好好地做事,踏踏实实地做事,就是皇上回来了,本殿下舍了脸面不要,也得保你一个功成名就。” 进一步画出来的大饼,差点把胡宗宪给噎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胡宗宪觉得,自己若是拒绝的话,怕是自己的父亲都得托梦给自己,大骂子孙不孝,说不得还会上手,提上刀,追自己几十里路。 就为了切下一块肉,看看是不是胡家子孙。 胡宗宪激动的,话都说不出口。 “好了,现在你就可以干活了。” 朱载坖说着,指了指前面的那一排桌子周围。 “看到没,都是配合你重启四卫的人手,本殿下可告诉你,他们不是朝廷的人,用完了之后,还得还回来,用人的地方多着呢,可不能给本殿下拐走了。” 朝廷并能没有给朱载坖分派人手。 经过了一次筛查,各个衙门的人手,都不是很充足。 现在充入的一些官吏,要么是没经验,要么就是学问不够。 都很难独当一面。 胡宗宪看了过去。 大概扫了一眼,不下七十余人,到底得多么复杂的事务,需要这么多的人手来辅助? 不就是重启四卫吗? 花银子招人就行,怎么弄得和一个小朝堂差不多了。 胡宗宪没有问出口。 “滕祥,你留下,别让底下的人,起幺蛾子,本殿下要去钓鱼了。” 把偷懒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也只有朱载坖一人了。 随即,不顾胡宗宪挽留的眼神,一溜烟地离开了裕王府。 现在的裕王府,杂事太多,早就不想待了。 有人来接手,刚好出去透透气。 他只是想要闲散一点,不知为何,越是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就感觉活就越多,也是奇怪了。 “胡大人,请吧!” 滕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滕公公先请!” 胡宗宪也礼让了一番。 最后在相互默契的不言中,一起到了那排桌子前。 “这一片,是招募新兵,统计人数和家庭背景的地方,目前已经有一千五百人去了天津卫。” “这些人,是梳理原本天津卫中,将官和士卒们情况的,他们的任务要重一点,所以人手也要多一点,目前已经筛选出来了十一位将官,两千名士卒,其余人都不甚合格,正要发放遣散费,使其归家。” “这边就是武器装备的统计情况了,只需要梳理清楚银子的去向,是现在最简单的一个环节。” “还有这个,粮饷拨付以及采购各项物资都得靠他们,人数最少了一点,却都是专业中的专业。” “一共就这四大类了,胡大人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胡宗宪越听越是沉默。 这种重启四卫的做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切都井井有条,有没有他这个兵部侍郎,似乎都差别不大。 “都做得很好。” “那就行,现在胡大人可以带着人,去天津了,咱们先从天津卫的重启开始,务必使其焕然一新,最好能够立刻形成战斗力,你也知道,随着大明以后需要开海禁的影响,海盗很定会更多,必须未雨绸缪,才是正途。 还有这位裕王府的护卫统领张四维,会护送你一起走一趟天津,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记得随时给裕王写信就行。 当然,也不能忘了给皇上的奏疏,就这样吧!” 也不管胡宗宪怎么具体的安排。 反正该介绍的,滕祥也已经介绍完毕了。 他还得追随着裕王殿下的脚步,一起出去钓鱼呢! 免得一个不留神,被别的小太监钻了空子,到那时,后悔也晚了。 胡宗宪张了张嘴,想要说几句客套话,一眨眼滕祥就干脆利落地也跟着跑路了。 原本他还以为,裕王殿下把滕祥留下来是为了监督他的。 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多了。 人家不但不想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还给了一个送客的理由,就是赶紧带着人去天津。 那个地方才是你大展身手的所在。 裕王府不是朝堂,更不是兵部。 办不了公事。 对于胡宗宪来说,时间突然就紧迫了起来,来了一趟京师,还没有来得及拜访各部的官员和内阁。 就又要出京城。 “张统领,咱们现在就出发?” 对于张四维来说,一点都不想刚离开裕王府。 可此时又不得不离开。 昨天晚上,裕王就找了他谈话,说他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问他要不要去军中走一遭。 去了天津就是卫指挥使司,正三品的官职。 从一介白身,瞬间成为正三品的武将,简直不要太厉害。 可做官了,也意味着自己就要进入钩心斗角的环节当中去,银子没多拿多少,事情可就没有在裕王府的时候清闲了。 “走吧!马车已经备好,咱们从后门出去。” 有气无力的张四维应了一声。 随即就开始安排人手,装好卷宗,立刻出发去天津。 “张统领,似乎不想去天津?” 胡宗宪第一次见张四维,见他这种样子,还是在裕王府内,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了给裕王禀报。 治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去了天津,就没了自由,你觉得,在天津好,还是裕王府好?” 一开始,张四维就是冲着裕王府可以快速被提拔成官员,才来应聘护卫的。 谁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 突然发现,人家徐明煊才是人间清醒,从一开始就选对了路子。 只有自己摇摆不定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心定下来之后。 却又被派了出去。 简直是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不断给,不要还不行。 “自然是天津还啊!这个需要选择吗?” 胡宗宪疑惑地问道。 到了天津,就意味着自己有事可做,不然这个正三品的官,坐着不放心。 “呵呵!” 张四维没有细说。 反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自己不想做官,可别人想啊! “走了,一会咱们先到兵部,然后到礼部,拿到任命文书,就可以出发了。” ------------ 第三百四十七章裕王殿下又在钓什么鱼? 任命文书很好拿。 一切从简。 走了一圈,简单了认识了一下兵部尚书是谁,吏部尚书是谁,然后就匆忙的带着人出京城了。 “咱们不用去拜访一下内阁首辅等人?” 坐在马车内,胡宗宪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用去了,那老小子精着呢!他可以做任何事,但绝对不会在不经过皇上同意的情况下,接触除了兵部尚书之外到底任何一名武将。” 能够把夏言挤下去,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严嵩的本事,可不是几句青词就可以达成的。 一边翻看着卷宗的胡宗宪闻言一怔。 他丁忧了几年,朝堂一下子变得好陌生。 完全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那种人情世故,似乎一瞬间就销声匿迹了一般。 他来京城的时候,没有接风宴。 离开的时候,也没了送行酒。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大明的官仿佛不好做了。 “裕王殿下真的是去钓鱼了吗?” 沉默良久,胡宗宪突然好奇心大起,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 “是啊!不钓鱼做什么?” 张四维嗤笑道。 “不过,殿下钓的鱼,可是和别人钓的鱼不太一样。” 鱼还有不一样的? 难道是稀有品种不成? 迎着胡宗宪的询问的目光,张四维哈哈一笑。 “你可能在京师没有住过多久,不知道京师的变化也是情有可原的,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京师的人口来往很复杂。 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有一段时间,街面上多了一群坑蒙拐骗的人,闹腾的顺天府衙门,每天都是人满为患,都是去看大理寺的人断案去的。 后来裕王听说了此事,乔装打扮,出门了一趟,就送进去了好几个碰瓷讹人的团伙。 再后来,裕王就对这件事上瘾了,隔段时间,不出门钓两条鱼送到衙门去,就浑身不舒坦。 以至于现在,整个街面上,就再也看不到那种人了。” 整件事情的经过。 张四维是亲身体验过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胡宗宪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裕王殿下是这样的人。 “殿下说,不能让这些应该送去免费修路的人,消耗掉人们本来就不多的善意,而一点人没了善意,也就不会有善心,整个大明将会陷入一种很奇怪的氛围内。” 不用张四维多说。 胡宗宪就明白会有怎样的后果。 在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出现时,将会得不到帮助,从而反过来对其他人更加的冷漠。 谁一句行尸走肉都不为过。 “你刚才也说了,京师再也见不到那种人了,裕王殿下又在钓什么鱼?” 胡宗宪越发地好奇了。 从来到京师的路上,他就在去怪,为何大明那么多的官员,裕王殿下不去选,偏偏选中了他这样一个七品官出来凑数。 不管是从别人的口中,就还是报纸上看到的。 都只说明,裕王是一个会赚钱,会经商的人。 也是一个会享乐的人。 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和他真正见到的不太一样。 “哦!这个啊!裕王殿下偶尔会来点小孩子脾气,自己设置一些小游戏,譬如说,路边中间有一块石头,就会在石头底下放一两银子,然后躲得远远地观望,看谁有善心,把石头挪开,那么底下的那一两银子,就是他们的报酬······” 随着胡宗宪了解了更多关于朱载坖的事情之后。 就越发的迷糊了。 一个人散财能够散出一种境界,似乎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可这么做有什么用? 不管别人说了什么。 这一次朱载坖是真的在钓鱼。 “殿下,卫河的水现在不行了,鱼都减少了许多,更有许多人说,吃了卫河的鱼,容易生病。” 陆绎早就找好了位置。 在朱载坖来的时候,也已经钓了两条小鱼。 刚出水的鲫鱼,浑身都泛着金光,放在笼子里时间不长,就浑身暗淡了下来,看起来并不是很快活的样子。 朱载坖拨弄着笼子里的三寸长小鱼。 “上面的鳞片是怎么回事?你弄掉的,还是钓上来就是这个样子?” 沿着卫河建立的工坊太多了。 给大明带来利润的同时,也让这条河,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河水看起来依旧清澈。 可水中的鱼正在慢慢地减少,也是一个事实。 尽管,如今大明的船只多了,打鱼的人也多了,可也不应该数量下降得这么快才对。 “呃!没注意。” 陆绎尴尬地笑了笑。 他是真的没有在意鱼身上的问题。 “有没有送到演道院去让人研究一下?” “有的,各种鱼都送了一对过去的,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那么卫河的水呢?这个才是关键。” 朱载坖可不相信,没有大的工业污染,怎么可能让几个小作坊,就破坏掉了一条大河。 况且,现在的卫河水量充沛。 完全可以循环出去。 并不让河内的鱼虾,产生这么大的变数。 “水也送过去了,各个河段的水,都装了一大桶,上面还标记好了取水的地点。” 朱载坖点了点头。 陆绎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 “那些病了的百姓们,现在都如何安置了?” 这个也是重中之重。 若是解决不好的话,还因此死了人,那么御史台的官员那里可就有话说了。 打掉一些沿河的工坊,就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 这些读书人,可不想看到奇技淫巧大行其道。 虽然,现在的朝堂,看起来风平浪静。 可危险都在水面之下。 触礁可是要全员覆没的。 大明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科技,就要再次被人们以恐惧的目光封存起来。 至于什么时候才会重见天日? 那得看天意了。 “已经送去了医院,不过大夫们诊断之后,说是中毒。” 陆绎还很贴心地从身边护卫带来的提包内,掏出了一份病历,递给了朱载坖。 朱载坖仔细地翻阅了一遍。 每一个病了的百姓,后面都附了一页相同的病历,那就是中毒的症状一致。 不同的则是轻重程度而已。 “这些人,大多都是处于哪一段河段?” “每一个河段的人都有。” 没有具体的位置,才是最难办的。 “河里的鱼,有没有飘起来的?” “有的,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不过只要放在清水里面,不一会就会再次活过来。” 陆绎对此事很上心。 调查的也很详细。 不用说,还动用了一点锦衣卫的力量。 “现在有人想要把这次的事件,引到沿河的工坊身上,你觉得,是有人故意投毒,还是只是一个意外?” 朱载坖的询问,让陆绎找不到头绪。 没有更多的线索支持。 他可不敢轻易地下结论。 ------------ 第三百四十八章简单得真相 朱载坖说的有的人。 自然是那些不屑经商,也不怎么会经商的一群人。 若是因此能够打击一下朱载坖,也是很乐意的,皇上要维护大明律,那么就从皇子开始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管打击的结果如何。 他们都不会输。 陆绎也明白裕王说的是什么。 可这些人,现在可都乖得很,若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真的没有办法甄别出来。 陆绎不敢大意。 他派了不少的人,来查这件事情,线索没有查到多少,却闹得差不多人尽皆知。 已经有不少百姓们,开始敌视沿着卫河修建的工坊了。 “事件的起因,应该是个意外,可消息传播的这么快,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且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那么就是一群人了,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而起都还是在暗中传播的。 报纸和说书,都没有半点影子。 “殿下,要不要我抓几个人,使点手段,看看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突然,陆绎阴狠的说道。 他不是不可以暗中做了,再告诉朱载坖的经过。 当然,也可以不承认是自己做的。 可思前想后,有的事情,最好还是摆出来,免得又出现其他的意外。 “呵呵!信不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你这么做的,世上的事情,要想不留下痕迹,除非己莫为。” 嗤笑一声,朱载坖看了陆绎一眼。 好在这小子,知道提前说一声,没有擅作主张。 陆绎心中一禀。 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随即想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其他人也一样会有。 “殿下,需不需要给刘敬堂他们通知一下,稍安勿躁?” 朱载坖忽然发现,陆绎很有点呆萌的样子。 平时都好好的,为何这次变笨了? 正要开口,说一下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你一个,其他人都被劝了回去,而你刚好是最后一位这样想的。 “说吧!刘敬堂他们请求要抓几个人施刑,是不是你小子唆使的?” 说话说得好好。 朱载坖突然的发问,让陆绎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正好被一直盯着陆绎看的朱载坖捕捉到了。 叹息一声道:“你是怕本殿下失了心智,做出暗中施刑的手段,从而有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中?” 他不是没有想过别的可能。 可以他对陆绎的了解,想要劝解他的意思,占据了上风。 陆绎尴尬地笑了笑。 出生在锦衣卫的家庭当中,什么手段他没有见过。 和陈道义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陆绎前面有两位身体不是很好的哥哥,可以给自己的弟弟,传授许多别人不可能说的东西。 为的就是想要让陆绎活得好好的。 不要病魔没有找上陆绎,却被人祸给坑了。 时间久了。 陆绎和陈道义两人对事物的判断,也就分出了层次。 “你要知道,本殿下是皇子,父皇正值春秋壮年,你觉得,一旦此事被人当成把柄四处宣扬的话,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真以为嘉靖只会修道? 大礼仪的恐怖,是不是所有人已经都忘了? 一旦朱载坖被人暗中抹黑。 嘉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有人跟他这个皇上过不去。 那抹黑的是二皇子的脸面吗? 分明是指着鼻子再说,你这个皇帝,做得不行。 “民间有的地方都在流传先祖永乐皇帝诛人十族,若是可以的话,本殿下的父皇,也不是不能来一次诛十一族。” 朱载坖的话,阴狠中透着毒辣。 完全看不出,平时的和善是装很出来的。 陆绎目瞪口呆的同时,暗中嘀咕:娘的,都是黑心汤圆。 十一族。 裕王是真敢想。 不怕天下凶凶舆论吗? “怎么?不信?又或者是觉得,只诛首恶就成,本殿下太残忍了一点?” 陆绎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他有时候也想过杀人。 可没有想过诛人满门啊! 殿下似乎已经对诛人满门不稀罕了,就连诛十族都不怎么在乎。 这还是把百姓们看得很重的裕王殿下? “见过雪崩吗?” 朱载坖轻声问道。 陆绎摇头。 “我也没有见过。” 朱载坖转过身,看着滔滔卫河水,奔流不息。 不等陆绎点头或者摇头,朱载坖接着道:“可在雪崩来临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本殿下杀他十一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啊!” 陆绎沉默不语。 若是修闲暇的时间,他一定要去看一次雪崩。 看看那些雪花,是不是真的那么无辜! “算了,给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说点你听到懂的,去总结一些,这些发病的人,有什么共同的地方,找到了来告诉我。” 总结归纳也是一门学问。 以前没有地方使用。 也就没怎么想起来。 陆绎眼珠子一转,瞬间就明白,这是一个好办法。 前面裕王说的他听不懂,后面的不但听懂了,还可以上手做。 “共同点都是有人捞了鱼,吃了之后才发病的。” 陆绎喃喃自语道。 同时脑子里的那些卷宗,不断地闪过,除了这一个,是再也没有共同的地方了。 正思索间。 只见远处,一名身穿锦衣卫的男子,快步跑了过来,周围的侍卫也立刻围了上去,经过了一番搜查,才被放了过来。 “臣,沈炼,见过裕王殿下。” “起来说话。” 朱载坖很重视此人。 说句实在话,他经过好几次的观察发现此人应该是他的福星,任何难缠的事情,落在此人的手中,都会很稀奇古怪的解决掉。 “谢殿下。” 沈炼眉宇间,散发着隐藏不住的喜悦。 “殿下,有新发现了,最近市场上,多了一批河鱼,而且价格很低,卖鱼的人,经过了询问,事实自家养的,可臣手下有人精通此道,看过之后,那些鱼是真正的河鱼,不会有错。” 朱载坖无语。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殿下,臣还发现,此人捕捞上来的鱼,身上的鳞甲都很完好,鱼口上也没有鱼钩钓过的伤痕,所以臣猜测,此人应该是一个捕鱼能手。” “然后呢?” “然后臣就派人跟随,发现此人捕鱼的手段很奇特,在水中撒一点粉末,鱼就会自己飘起来,等到捕捉之后,再用清水养一两天,就会恢复正常。” 沈炼说到这里,朱载坖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一个掌握了,用药物麻鱼的人,可不会认为自己是在下毒。 所以胆气很正,表现得也就很正常。 可每一次麻鱼总会有漏网之鱼,那么别人捕捞到了,也就跟着中毒。 许多事情,看起来复杂无比,也神奇无比。 可要是解开了谜题,简单得很让人怀疑,这个是不是真相。 ------------ 第三百四十九章发明创造哪是那么容易的 沈炼说了一大段。 这么说只是为了表示自己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也很跌宕起伏。 可说着说着,最后还是说不下去了。 即便找到了真相,可沈炼还是怀疑,太过离谱了一些。 他有想过许多的阴谋诡计,其中又掺杂着各种各样的人物,可从来都没有想到,整件事情都是一个小老百姓引起的。 为的就是让自己捕鱼简单一点。 道理是没错。 可影响到其他人了啊! 现在医院里可是躺了十几号人,都在等着要一个说法。 “你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说,这件事是一起捕鱼人的意外伤人事件?” 缓了好一会,陆炳此不可置信地问道。 卫河沿河的百姓们,大多都知道了这件事,这么大的暗中传扬,你给我说真的是一个意外? 虽然,陆绎自己也有这方面的猜测。 可证据放在了他的眼前,却又不肯承认。 “荒唐,多少人沿河地去寻找证据,都没有找到,你们去一趟市场就有了收获?” “有时候,方向选择错误了,是不会有收获的,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沈炼在心里暗道:是裕王殿下说的,你要找人,可得找准了。 陆绎神情一滞。 娘的! 这货也学会给人下套了,曾经多耿直的一个人,怎么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之后就变了? “好了,不管多离谱的真相,都是真相,现在可以去给官府报案了,不过,你们得有点心理准备,这世上心思阴暗的人可是不少,只要不符合他们心中想法的结果,都是阴谋诡计。” 周围的人心中一惊。 都在转动这一个念头,这件事,似乎还没有完。 有心人,还可以拿这个做文章。 历史上,可是有莫须有这样的罪名的。 “另外,给大理寺的人也说一声,大明律对这方面的律法,可是不够明确,得单独列出来一条,食品安全问题必须要重视。” 看起来是一个单独的事件。 可背后的逻辑都在表明,已经有人正在使用一些让人吃了会出问题的食物。 或许这些食物的获取很简单,也很便宜。 这也正说明,利润很高啊! 一旦这种事情普及起来,官府还没重视的话,那么大明的下一代,一大半都得在病床上躺着。 剩下的一半,也是半死不活。 当然,百毒不侵的人也有,但那都是极少数。 刑部。 左右两位侍郎都在看着最新的一起卷宗。 之所以摆到他们面前,不是因为犯事了的人,身份很特殊,而是被牵连的人是裕王殿下。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左侍郎连续看了好几遍,没有看出上面的漏洞。 卷宗不但有他们刑部的人,审问过后的记录,还有锦衣卫的记录。 记录事件的过程,也都大同小异。 “可百姓们不一定这么认为啊!” 右侍郎蹙眉道。 有时候,真相似乎并不怎么重要,也并不怎么被人们所认可。 大多数人,都喜欢曲折离奇的。 太过简单的,反而被认为是在欺骗自己。 “真相就是真相,咱们刑部的人,也只需要找到真相,至于百姓们认不认可,是百姓们自己的事情,总不能别人不认,咱们就要去编造一个=别人或许会认可的真相?” 左侍郎略显激动地站起了身。 “有时候,咱们还是要撒点谎的,这个叫善意的谎言。” 右侍郎辩解了一句。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欺骗百姓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是不是遇到任何不可以解释的事情,都要去欺骗?” 左侍郎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到时候,朝廷的信誉,又该谁去负责?” 右侍郎诡异地看了左侍郎一眼。 有时候,说话冠冕堂皇的人,肚子里谁知道装的是什么。 “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办。” 对于右侍郎的话,左侍郎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另一边的大理寺也在头痛。 大理寺卿方钝出门了。 剩下他们几个拿不定主意的,看着眼前的卷宗,很是无语。 明明是一场百姓为了谋利的投毒事件,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所谓的食品安全事件了? 是他那个地方没有看懂吗? 还是说,卷宗上的字,他们给认错了? “食品安全?咱们大明什么时候,已经吃饱饭了,可以去关注一下,吃什么东西安不安全了吗?” 有人气愤地问道。 仿佛对于这一提议,很是觉得没道理。 有的吃都很不错了。 还安全? 吃了几天饱饭,就开始得陇望蜀了? "安全还是要的,你们也不希望,出门吃一次酒楼的饭菜,把自己吃出毛病吧?" 也有人持不同观点。 虽然现在有医院了,随时可以治疗,可最后还是自己身体吃亏不是? “抱歉,我都是在家中吃的,外面觉得不干净。” 另有人摇头道。 “呵呵,难道米面和菜都是自己种的?” 有人好奇地问道。 此人顿时就不说话了。 “那么这件事就说定了,等方大人回来之后,再在朝堂上通过。” 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只要一想到,自己吃的食物,很可能是有问题的,谁也不敢疏忽大意。 此时还没有特供这一说法。 也没有太好的检测设备。 能做的就是从源头上,把食物质量问题给解决掉。 “现在可以讨论一下,这人该怎么判刑了。” 一个小捕鱼地。 却需要三品大员们,坐在一起讨论他的去向。 就很离谱。 “投毒的罪名成立,导致多人中毒,虽然没有伤亡,可影响巨大。” “可他是无意识的行为,这一点,咱们也得考虑进去。” “无意识的投毒就不是投毒了?按我说,就该按照谋杀的罪名来判处死刑。” ······ 一群人讨论了好一会,都没有一个合适的说法。 正在此时,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很快就进来一人。 “诸位大人,最新的消息,此人投毒所用的药物,经过了医院大夫们的研究和试用,很适合当做麻醉药物来使用。 按照大明律中的一条律法规定,一个人若是有新的发明创造,特别是对整个天下都有利的,可以要求他放弃专利,从而免除任何刑罚。” 这名大理寺的官员,刚从医院里出来,就脚步不停地来到了大理寺。 为的就是,在审判结果出来之前,把这一个要人命的消息传回来。 场中瞬间一静。 每个人都仿佛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一个结果等着他们。 曾经,裕王要求在大明律当中,加上这一句话的时候,许多人都不明所以。 发明创造哪是那么容易的? 谁知转眼就遇到了一位人才。 ------------ 第三百五十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有道理的话了 意外连着一个意外。 整件事情,从离谱开始,也从离谱结束。 医院内。 孙成忐忑地坐在椅上。 正在卖鱼的时候,就被一群衙役们抓了起来,还说自己投毒,已经害得不少人生病住院了。 刑部的人,审问起来并没有上什么刑具,他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犯法。 因为没有死人。 可犯不犯法不是由他说了算,最后被送到了大理寺。 在大理寺的群臣们,商量着该怎么给他定罪的时候,意外就来了。 医院的大夫们,需要他亲自去一趟,好好的说一说这种药物的制作方法,以及成本多寡。 一路上被大理寺的衙役们看守着。 哪也去不了。 然而,时间不长,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他的那种药物,居然是一种发明? 若不是他犯法了的话,绝对可以靠这种药物,吃几十代人。 “我,小的,草民能选择坐牢吗?判处死刑也可以,就是把这个药方,留给我的子孙后代。” 孙成磕磕绊绊地说道。 他麻鱼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那点散碎银子! 现在有机会给自己的子女们,留下一座金山,他觉得,自己就是死了,也是甘愿的。 谦卑,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周围的人听得一阵沉默。 做父母的,混账的很多,但舍了自己性命不要,让儿孙们活得好好的父母也是不少。 孙成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你可要想清楚了,命只有一条,失去了也就再也没有了,可银子只要人活着就能够赚到。” 许绅站在一旁,看着大理寺的人,述说着这件事情的后果。 若是以前的大明,没有那个专利法的话。 孙成的这单东西,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那还等得到他送给自己的儿孙。 这玩意就不是金山,也不是银山,而是催命的刀子。 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我,草民想,想好了,就给我的儿子。” 孙成说道最后,话语也流利了起来。 他想的明白,孙家世世代代都是穷苦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的错过。 而且,经过了大理寺官员们的解释,也明白自己弄出来的那种麻鱼的药物,到底能换来多少银子。 怕是把卫河的鱼全部卖了,都不一定有的财富。 早知道这玩意这么值钱,他还捕鱼干嘛? 现在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还得赌官府的人讲信用,不会暗中夺了他们家的配方。 “好吧!随便你,按照专利法上面的规定,每售卖出去一份麻鱼散,就会获得利润的一成作为你们家的报酬,若是用意的话,就在上面签字画押。” 孙成有名有姓,是识字的。 不然也调配不出来那种药物。 他仔细的看了一遍契约书,毫不迟疑地就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同时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们家真的能够收到银子?” 孙成不放心地再次询问了一句。 “换成金子,也未尝不可。” 此时许绅才有了说话的余地。 只是看着孙成,眼神很是复杂,都说蝼蚁尚且偷生,可作为人,总有需多的迫不得已。 活着很难。 慷慨赴死更会难上加难。 朱载坖没有来医院看一眼孙成,在知道麻鱼散居然可以替代最新的麻醉药的时候,他就明白,一旦说明情况。 孙成绝对会选择自己承担一切,而把富贵留给子孙后代。 这也是这片土地上的传统。 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地为了自己活着。 “殿下真的不去医院看看那个叫孙成的人?或许他脱罪之后的作用更大一些,为了一点钱财,失去自己的一切自由,还得没日没夜地干活到死······” 陆绎都没有办法想象,若是自己处于这种情况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吃不来苦。 或许自杀的概率会很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载坖就坐在马车内。 而马车也就停靠在医院的门口不远处。 时刻都能够看到,医院门口的动静。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了,孙成等人,依旧没有出现。 “殿下,我想说的是,此人能够研究出来麻鱼散,那么也一定能够研究出其他的药物,咱们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陆绎试探着问道。 在他看来,孙成此人真的放弃麻鱼散的专利,也一样能够过上富贵生活。 因为朱载坖很重视技术研究。 他们孙家不靠那份麻鱼散,依旧可以生活得很滋润。 “给了孙成机会,谁又给大明律机会?” 这是一个悖论。 两者不可能妥协。 大明律的威信好不容易刚刚树立起来,总不能为了一个人,再次破坏掉吧? “通知孙家人了没有?”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已经派了人去了,算算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陆绎看了一眼马车内的计时器。 上面的指针,差一个一个小格子,就刚满半个时辰。 “看来孙成的子孙们,和他还真的有默契啊!都没有人前来看望一眼。” 朱载坖的语气当中,说不出的讥讽。 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人情冷漠。 还是在嘲笑,人可以为了钱财,放弃一切。 “都是穷怕了的人,有机会翻身,自然就要牢牢地抓住。” 马车车窗旁边的沈炼,也是浑身落寞。 人真的经不起考验。 裕王在街道上使用的那套办法,培养一个人的道德素养,作用在他看来一点都没有。 清理了垃圾,搬开了障碍物。 若是见到了银子,自然很开心。 可没有见到的人更多,据他所知,现在京城内已经有了一群人,特意做好人好事,就是为了发点小财。 做事的目的变了。 意义也就变了。 只是许多人,看着朱载坖一个人玩得开心,不忍心提醒罢了。 不就是舍了一点银子吗? 裕王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只要裕王玩得开心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过,那个钓鱼执法,真的很有用。 京城的治安,为此都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碰瓷,讹人的没有了。 许多人也都相互之间变得很是和善。 “有道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有道理的话了,回去吧,让人在报纸上,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写出来,再加强一下大明律的宣传。” 朱载坖缓缓说道。 马车内的车窗上,车帘也被滕祥轻轻地放下。 事情已经解决,虽然不够圆满。 也看得让人心情沉重。 却也让朱载坖明白,一个穷怕了的人,到底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一个穷人如此,那几千几万呢? 要想大明繁荣安定,自己过得舒坦,还得让穷人进一步变少才是正途。 ------------ 第三百五十一章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大明各个六部衙门都有自己的报纸。 底下的州府,也跟着举办了报社。 如今受到限制的,只有油墨和印刷技术,这一点,除了朱载坖弄出来的印刷作坊,其他人还拿不下来。 技术没有外流的情况下,就是一本万利的独门生意。 好在,朱载坖的印刷作坊,收费并不贵。 即便是有人想要单独做这一种买卖,投入了巨大的成本,也不见得能顾有收益。 暂时来说。 朱载坖还并不想让最新的印刷技术传播出去,舆论在短时间内,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最为可靠。 十月。 本应是宣传各个地方丰收的情况。 突然间,各种报纸上都开始了报道卫河投毒事件的经过。 同时也提到了食品安全问题。 并且,大明朝廷还决定,针对这一问题,正式立法,以此来杜绝某些人,利用不安全的食物来牟利。 事情一经传播开来。 瞬间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早上还都在声讨下毒人孙成,下午的时候,情况就变了,成了羡慕孙成一家人了。 能够被医院选用为必备的麻醉药。 那利润不用想,中途只要没有意外,都可以祖祖辈辈的吃下去。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家是猎户吧?经常进山,也经常被蛇虫所伤,都是用了自家的独门药方,才只来好伤势的,不去医院碰碰运气?” “俺爹已经带着药方去了,路程太远还得两三天的时间才会回来,你们家也是有独门秘方的,为何不去试一试?” “试什么?烧符水吗?那玩意就是忽悠人的,你不会还信吧?” 经过了报纸的不断宣扬。 符水治病,就是骗人的勾当,有人信也无所谓,反正吃不死人,给点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不同的地方,都有人向载坖医院送去了自己家的独门药方。 有没有用,是不是和其他的药方重复了。 这些百姓都不管。 他们只想要赌一次,成了金山银山的啥都有。 不成也当做去了一趟京城,见见世面,至于会不会被人骗走了药方,又或者是被人杀人灭口夺了去。 在没有验证药方真假之前,都是妄谈。 至于真的有用,那也有载坖医院的人亲自护送回家,所有的收益,也可以通过当地的钱庄取现。 完全避免了被人在路上打劫。 若还有人贪图人家的金山,当地刑科也不是摆设。 都在等着政绩,往上升官发财呢。 送上门的好处,哪会不尽心尽力。 当然,事情也不是绝对,黑暗的地方也有,这个无法避免只能尽量的减少。 “殿下,手段真的高明,在下真的是服了,” 连续用了两个真的,可见陆绎的激动心情。 本来是一次危机。 对朱载坖沿河兴建工坊危机,到了后来居然成了医院收集天下药方的奇迹。 曾经,想要这些秘方。 哪怕是朝廷下命令,都不见得有人会给,可现在呢? 为了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银山,抢着往出来送,生怕自己去晚了,和别人的药方重复,使得到手的金山给飞了。 “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朱载坖也是无语。 他想要做的是保住工坊,给大明好不容易起来的一点工业,留点底子。 为了进一步地降低负面影响,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如实地说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 谁知道,大部分人关注的点,和他想的不一样。 没有人去关心孙成的刑罚,到底合不合理,也没有谁去关注,到底有没有不安全的食品。 所有人都看到的是,载坖医院的信誉。 那种说给银子,就给银子的诚信。 明明可以用权利拿走一切,却偏偏要讲大明律。 这是他们所认识的大明吗? 尽管,大明最近几年,也一直在强调律法,可这么有轰动性的事件,还真的是头一遭。 和历史上商鞅徒木立信的典故,有着异曲同工的妙用。 似乎,贯穿一个人一生的就是财富。 也只有这个,才真的会动人心。 “殿下太谦虚了,你在经商的天赋上面,通常都是走一步,看十步的,我们了解。” 就连刘敬堂也不相信朱载坖说出来的话。 能够放下手中的事情,特意跑一趟,就说明他自己也对这件事所达到的‘目的’震撼不已。 看看裕王殿下的手段。 于无声处听惊雷啊! 明明是一件很麻烦,也后患无穷的事情,突然就成了一件好事。 短短的五天时间。 医院收到的药方,都是多不胜数。 其中除去重叠的,还有一些过于离谱的,还有一些能够立刻证明疗效的,剩下的虽然正在等待验证是不是有用。 可就是那些已经能够使用的药方,就足以推动大明医药的进步。 特别是那种治疗伤口的的药物。 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就叫做白药。 也总不知是怎样发现这种药方的组合方式的,神奇的不行。 目前已经成为了大明军队中,着重采购的必须品了。 就只这一个药方,瞬间就创造了一个大明富豪。 还有治疗伤寒的。 治疗发热的。 ······ 多到已经解决了朱载坖让医院自己弄出来一些成品药的任务。 不用多长时间。 大明就可以培养出来一批医术并不是太好,但可以用成品药物治病的大夫,瞬间就能够解决,某些地方,大夫稀缺的难题。 可以说,真正的做到了利国利民。 唯一制约着的,也只有草药的生长周期,是真的没有办法解决。 所以这些药物,也就不会很便,成本本来就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或许以后,在大明治病,草药治病会成为一种很高档的,富人们的治疗办法。 “算了,随你们怎么想吧。” 累了。 朱载坖对很多人解释过,可就是没有人相信。 渐渐的他也就不再去解释了。 “对了,学院的先生们,都找好了没有,父皇那边可是接到了传教士的来信,咱们的人也必须前往绍兴府。” “已经都准备好了,都是学院里面最聪明的,务必让那些传教士,把知道的一切科学技术,都学回来。” 刘敬堂拍着胸膛保证道。 学问这种东西,是需要交流的,老祖宗们都还知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没道理他们这些后人们,就都不开窍了,觉得蛮夷的学问,就不是学问。 “告诉他们,每学回来一种我大明没有的技术和知识,本殿下都有重赏,若是可以带了一些蛮夷学者们来大明给教书的话,本殿下也不吝赏赐。” ------------ 第三百五十二章等你的好消息 “告诉他们,记得一定要是学者,其他的歪瓜裂枣,就不要往回来带了,本殿下的学院需要的是人才,可不是那些没用的人。” 着重说了人才,是因为朱载坖怕有人会为了赏赐,随便拉一个人来凑数。 刘敬堂连忙掏出小本本开始记录。 一旦朱载坖开始着重说明一个问题的时候,他都会当做重点来记录下来。 “殿下,那个高翔,说他也想要参加这一次的绍兴府交流。” 正在做记录的刘敬堂突然说道。 “他的病情已经痊愈了?” “已经痊愈了,不过被高忠高将军看管在了屋内,除了去学院还你进学,不让出门半步。” “所以他是想要借着这一次机会,跑远一点?” 朱载坖眉头一挑,诧异地问道。 “以在下对他的了解,此人应该不会这么做,想来是真心想要和那些传教士交流一下学问。” 仔细地思索了一下,刘敬堂摇了摇头。 本来就是一个,可以在一个地方待很久的人。 用裕王殿下的话来说,就是宅。 上次那个意外,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中了美人计罢了。 “他爹会同意?” 交流学问,多一个人也是可以的,朱载坖无所谓,就是怕高忠上门找他要儿子。 “我去问过高将军了,高将军是同意了的。” 若高忠没有同意,给刘敬堂十个胆子,也不敢轻易的说出口。 那个老太监,实在是有够恐怖的。 都已经进了大牢了,还可以毫发无伤的官复原职。 关键是,出来之后,身体看着还胖了一圈。 说明人家在大牢里,生活得比外面还要好。 这种现象,就很值得深思了。 “只要高忠同意,就再多加一个他。” 朱载坖不假思索的道。 刘敬堂正要转身出去,就见到许久不见的段朝用,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殿下,殿下,大喜事,大喜事!” 通常来说,段朝用说的大喜事,都不怎么让人欢喜。 “你有什么喜事?老道士又送回来了一些社稷图的碎片,还是你们道门的哪一位真人突然出关了?” 自从段朝用,不在给人炼丹之后。 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除了给人看病,就是在京师附近,装一个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 准不准另说,他就是想要把道院学到的一些东西,学以致用,当然通常是会被人追着骂的。 用他的话来说,算命简直就是一个高危行业。 算的不准被骂。 算准了,也依旧会被骂。 “都不是。” 段朝用搓了搓手,嘿嘿傻笑道:“殿下你还记得,演道院种植的那些土芋吗?产量实在是离谱,只是相比甘薯是差了点。” 两种不同的作物。 最后嘉靖只拿到了甘薯,却还不知道土芋。 “能不能吃还是一个问题。” 朱载坖并没有那么的乐观。 现在的土豆,可不是他记忆中,不知道繁殖了多少代的土豆。 个头不大,还容易使人中毒。 得不断地迭代,才可以真正的成为餐桌上的食物。 “能吃,能吃,已经试过了,接下来,就要看保存时间了,若是和甘薯一样能够长时间存储的话,大明的百姓们,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在没有进宫之前,段朝用是真的遭过罪。 行骗,也是为了不让自己饿着。 很朴素的想法。 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他骗了当今的皇上,若不是运气好,抱上了朱载坖这条大腿,怕是在就和其他炼丹术士一样,抄家灭族了。 “呦!你什么时候,会胸怀天下了?” 朱载坖调侃道。 他的心情不错。 段朝用确实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在下虽然是个道士,也曾经坑蒙拐骗过,可都是迫不得已,胸怀天下,在下一直是有的。” 段朝用突然正色道。 别人怎么看他,他不管,可不能说他是一个不懂得百姓疾苦的人。 在他落魄的时候。 可是一些被他骗了的老百姓们,给了他一口吃的。 这些好,他能记一辈子。 这也是他经常出门,给人算命的原因,身上有银子了,也就想着看谁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偷偷地送出去一点。 不多,但足够这些人渡过当前的难关。 “好吧,大喜事说完了,就说说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朱载坖也不纠结。 “就是种植土芋,太过耗费地力,听演道院的人说······” 还没有等他说完。 外面就传来了有人求见的话。 经过了朱载坖的同意,很快就见到演道院专门培养土芋的那一个老农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裕王殿下。” 老农抬头就看到了段朝用,哈哈一笑道:“原来段真人真的跑得很快,是道门的神行术吗?能不能教教老夫?” 或许是经过了演道院氛围的熏陶。 老农再见到朱载坖的时候,还会和人开玩笑。 “不传之秘,不告诉你。” 段朝用一翻白眼,他本来都要把知道的都说给裕王听了。 谁知显摆只做了一半。 不上不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殿下,草民已经培养出来了一批土芋,产量还不错,就是有微毒,需要经过特殊的引导培养,才可以投入市场,让百姓们种植,另外一点,这东西在一块土地上种植一次,就得换地方,不然就会减产。 不过,紧接着种植其他的作物,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农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总结出来额东西,掏了出来。 他不是正经读过书了。 也就进了演道院之后,才迫不得已地还是读书写字。 或许是有天赋的原因。 又或者是因为,只要会读书写字而来,就可以多拿一点银子。 老农还真就从一个文盲,学会了读写。 尽管字写得并不怎么样。 “辛苦唐老了。” 朱载坖接过了文件,很认真地看了一遍。 然后才抬头认真的问道:“唐老觉得,需要多久,才能够培育出,可以放心食用的土芋?” 这一点很关键。 朱载坖只知道,很早之前的土豆,确实是有毒的。 可不能因为有毒,就放弃这一高产作物。 既然进入了大明,大明就得利用起来。 杂交水稻还没有眉目,就得靠别的作物来提高产量了。 不然,就算是工业来临了,却又因为食物的短缺,依旧难以为继。 “两到三年,最迟三年时间,必定可以让现在的土芋长得更大,产量更高,还很安全。” 唐老保证道。 别的他不行,可种庄稼,除了演道院里面的那结果老东西之外,还真没有几个比得上他。 “好,本殿下就等你的好消息。” ------------ 第三百五十三章起了贪心 好消息很多。 但不属于太子朱载壡和三皇子朱载圳两兄弟。 出门不容易。 跑到一个苦寒之地,就更加的难受了。 “早知道辽东是这种鬼样子,我说什么都不会来,还不如去江南,去绍兴府,哪怕是被父皇骂,都好过受冻。” 十月份了。 在别的地方,刚刚冷了起来,可在辽东,就像过冬一样的寒冷。 带着的衣物,穿在身上都不再暖和。 “尽说废话,不来辽东,你能真的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朱载壡痛斥了一下自己的弟弟。 心里其实也是万分后悔。 “你说,我娘亲,收没收到我送过去的猫皮手套?” 感到冷了,朱载圳忽然想起了自己给母亲做的手套,猫皮的应该很暖和吧? 马车内,已经点起了火盆。 车窗上的水珠子,不断地滑落,看向外面的时候,并不是很清楚。 “还是省省吧,前段时间的消息,说是我娘和你娘,都去了绍兴府,若是你娘收到了猫皮手套的话,又被父皇给发现了,结果会怎样?” 从京师跑出来,已经很离谱了。 若真如此的话,罪名还要再加一等。 朱载壡的话,让朱载圳感觉屁股上凉飕飕的。 仿佛竹板已经落下,却还没有挨着肉。 那种感受不到疼痛的挨打,让朱载圳再也坐不住了。 左右挪动了一下屁股。 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却找不到一个给自己开罪的理由。 对付那些给他们讲学的夫子们,他的小手段很多,而且通常都能够成功,可在面度嘉靖的时候,就不好使了。 他发觉,信心满满的出来这一趟,是一种错误。 “你拿出小本本来干嘛?” 突然,朱载圳见到自己的大哥,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在上面不停地写写画画。 “出来一趟不写点东西,怎么回去给父皇交代?” 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蠢弟弟。 平时多聪敏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傻了? 难道是天气冷的原因? “你写的是什么?” “一路见闻,出了山海关,就仿佛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京师周围的变法,好像还没有延伸到这里,恐怕也和官道没有修通有关。” 朱载壡一边写,一边回答道。 关外的风景,就那个样子。 四周不是没有百姓。 只要能够活人,什么地方都会有人居住,做多地广人稀而已。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以前是因为地段不安全,现在则是许多人已经回到了关内。 也只有实在没有办法离开的人,才会留下来。 “若是夏天来看一看才好,现在可是许多东西都看不真切。” 朱载圳想了想说道。 心中则是琢磨着,此地是不是可以建一座避暑山庄。 京城的夏天可是很热的。 若是能够找到一块凉爽的地方,过完整个夏天,辽东之地,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跟着朱载坖待在一起久了。 每一件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怎么利用这种特殊的环境。 心中越想,越觉得可行。 京师的有钱人很多。 夏天也很难熬。 若是把辽东开发一下,弄一群避暑的庄园,绝对能够卖上一个好价钱。 心中想着,朱载圳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朱载壡停下了笔,仔细地思索着可行性。 “若是二弟的话,会怎么做?” 这里人烟稀薄,若不是有军队驻扎,都会怀疑,千里之内就是一片不毛之地。 “二哥吗?” 朱载圳喃喃自语了一句,也陷入了沉思。 他刚刚建立避暑山庄的想法,应该没有错,可人口少的问题,也是一个大问题。 总不能为了避暑,不和人交流吧? 那成什么了? 住在山里也一样凉快,何必舍近求远呢? “首先是要保证此地的治安,若是京城有盗匪出没的话,想必是没有谁会愿意来的,接着就是要有游玩的乐趣,不然也待不住人。” 两点要求,很快就被朱载壡提了出来。 安全暂时来说,不用想了。 走了一路,他们在百姓家中居住的时候,也听了一路。 据说是更北边的一群叫做女真族的人,正在互相战斗,一度让大明边境上不是很太平。 而想要发兵攻打这些地方的话,由于缺少利益,看起来并不划算。 “也是,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说着,朱载圳就翻起了地图。 辽东简陋的地图,看得朱载圳直皱眉头。 良久才找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 “应该是在这个位置。” 地图上标记着广宁卫三个字。 “到了广宁,咱们修整一下,就返回吧,再往前就是沈阳了,那片地方暂时来说,并不安稳。” 朱载壡心中总感觉那个地方,很是危险。 而且搜索到的消息,也已经足够了,跟随而来的陈以勤和陈道义,也忙着测试土壤的肥沃程度。 曾经只关注战斗的地方,突然有人关心起了土地。 得到的消息,也让他们心里有点吃惊。 或许是这片土地上的战斗太多,鲜血已经肥沃了这些泥土,使得庄稼的收成很高,缺点也很明显,一年只能种植一季的粮食。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闲着发呆。 即便是有媳妇的人,也是一样。 吃不饱饭,身体怎么受得了长时间的摧残? “好,听大哥的。” 出门在外,安全是第一要保证的。 朱载圳可不想自己出门浪一次,就要受到巨大的威胁。 在他们两兄弟不知道时候。 散财童子的名声,早就长了翅膀似的传了出去。 比他们乘坐马车的速度都要快。 而在更远处的建州右卫中,一位汉名王杲,女真名阿突罕的人,起了贪心。 此人女真族,生于苏子河畔古勒城(今辽宁新宾县上夹河乡古楼村),少时聪明机灵。父多贝勒死后,由王台收养,巡抚辽东都御史张学颜带到建州右卫中。 由于勤奋好学,很快通晓汉语,还精通日者术,能推五星如神,“且好为马法”。 可惜是个白眼狼。 转头就踞居马尔墩和古勒山一带,掌管百里水渡王杲勒索渡资,夺取敕书,收买皮张土货,兴造船只,训练兵丁,控制通向辽东的水路,王杲联络建州女真各部,不断地袭扰大明。 “咱们这次出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做成此事,铠甲就有了,刀剑也就有了,到时候,敌人就不再是咱们的对手了。” 王杲想做的不是建州右卫统领,而是建州三卫女真人的总头领。 跟着御史张学颜,他学到了许多的东西,特别是对大明的了解,使得他的野心更加的强大。 一直都在听说大明的繁华。 他想要去看看。 “尊头领吩咐。” 一名女真人大声应道。 ------------ 第三百五十四章朝鲜那是什么地方 王杲意气风发。 现在他手上有人,还有门路弄到装备,唯一缺少的就是银子。 辽东往来的商人太少了。 即便他控制了通向辽东的水路,也依旧有点入不敷出,特别是随着而大明不断地壮大,他们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九边的军制改革,使得他想要再次袭扰大明边境,都很难有大的成果。 刚好有消息称,南边来了两个散财童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必须拿下换银子。 在建州三卫附近嚣张惯了,可不管两位散财童子是谁,有着这样的身份。 “吩咐下去,往后咱们女真人,想要吃香的,就靠这一次了。” “是,统领大人。” 一名女真人,身上穿着兽皮,脑袋后面一条短小的金钱鼠尾辫,每一次跪下行礼,都会抖动个不停。 布局已经展开。 远在广宁卫的朱载壡两兄弟还不知道,正有人在谋算着他们的财物,以及他们两人本身所代表的财富。 “本太子就是出来随便看看,怎么能够劳驾李大人前来迎接呢?快快请起。” 朱载壡人小,但礼数一点都不缺。 他刚到广宁卫时间不长,一直在辽东都司任职的李珏就亲自来迎接他了。 “辽东苦寒,太子能来看一看,就是此地的福分,臣等来迎接,也是应有之举。” 已经是六十六岁高龄的李珏,说起好听话来,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说起此人,还是有真本事的。 可惜,朝堂上,就是对有真本事的人,不怎么待见。 弘治十八年(1505年)进士,授长洲知县。历任刑部主事、员外郎、郎中、东昌知府、常州知府、青州知府。升任山东按察副使,兵备徐州。 历任浙江右参政、山西按察使,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甘肃巡抚。上任三月后,以福建事,被逮回京,谪戌广西浔州。 履历很丰富,可就是官运不咋地。 动不动就会因为别的事情被牵连,然后丢官不说,还会被逮捕。 再后来,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雁门关失守,不得已之下,再次召以原职提督雁门等关兼山西巡抚。 然而,依旧是运气不好,身体发病了,只能因疾归家。 好在往后,托了朱载坖的福气,有了载坖医院之后,他的病情就恢复得很快。 一年前,才被再次启用,前往辽左整顿防务。 老头子可是记得三兄弟的好处的。 没有那个医院,他想要恢复身体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更加不可能有机会再次做官了。 “哈哈!好说,好说,本殿下就是一直听说这个地方,山珍众多,景色优美,只是来得不是时候,并没有见到什么好玩的。” 朱载圳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哈哈大笑道。 走了一路,总算是遇到了一位,说话很好听的长者。 “殿下来的也是时候,过段时间,这个地方下雪了的话,会有滑雪,这个应该会让两位殿下喜欢。” 滑雪才是在这个地方,还是一种小众的玩耍手段。 李珏也是没话找话的想到了这个。 至于会不会好玩,玩过才会知道。 反正他老了,是不可能上去折腾的,但推荐给两个玩性正浓的小孩子,或许会有奇效。 他还想要回到京师呢。 总不能一辈子老死在这种地方吧? “哦!真有好玩的?” 太子朱载壡突然来了兴趣。 京师也下过雪,可没有辽东记载的那么大,想要滑雪,听都没有听说过。 “回禀殿下,真的好玩。” 说着,李珏就往身后喊了一声:“李成梁,你来给两位殿下解释一下。” 他只看过李成梁,在大雪之中飞速的滑动过。 当时李成梁还兴奋的大呼小叫。 “殿下,此人叫李成梁,辽东铁岭(今辽宁铁岭)人,英毅骁健,滑雪的手段,也是首屈一指的。” 李成梁此时已经是个二十二岁的少年人了。 生的魁梧壮硕。 只是因为家中贫困,不得已加入了军队。 现在还是一个有着一点武力的什长,若不是李珏见到过李成梁滑雪,还真就不会想起此人来。 可以说,命运在这里拐了一个弯。 让原本应该在很多年后,因为父亲的去世,生员袭职,为险山参将历史轨迹,变了一个方向。 “下官李成梁,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李成梁知道这是个机会,努力的收束住心中的激动,连忙上前行礼拜见。 “好汉子!” 朱载壡眼前一亮。 他可是一直都很羡慕,自己的二弟,居然有两位护卫统领,一个武艺超群,另一个也是很有才华。 据说,后来偷偷地跑去科举了,居然中了进士。 他自己也是很细心地在收集人才,可惜没有遇到多少看得上的,引为遗憾。 没想到,出来了一趟,就遇到了一个看得顺眼的。 身边的朱载圳,跃跃欲试的也想要这个人。 可在看到自己大哥的神情,就明白,这盘好菜,又被人给抢走了。 “若是下雪了的话,是不是就由你给本太子表演滑雪?” 滑雪是怎样的,朱载壡暂时还没有什么印象。 只是被李珏吹嘘了一下,就觉得,应该和赛马差不多。 “是,太子殿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本太子就在这里等下雪。” 朱载壡完全忘记了,他一开始感受到的危险。 即便是再聪明的人,心中有了好奇心,就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决定。 李珏见到自己出奇制胜的绝招,真的引起了太子和三皇字的兴趣,心中就觉得,自己离开辽东的机会稳了。 “好了,你去忙吧,本太子和李成梁要好好地聊一聊。” 至于聊什么? 自然就是李成梁自己的过去了。 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够出现这样的硬朗汉子,朱载壡两兄弟很是好奇。 他们也想要一幅好身体。 现在两兄弟,胖的胖,瘦的瘦,出门没有半点威慑力。 不是他们不锻炼。 而是长着长着,就成了这副模样,根本就没有半点办法。 “臣的高祖李英是从朝鲜半岛迁居到铁岭······” 一说,就是半个时辰。 朱载壡也再次知道了,原来大明外面还有一个叫做朝鲜的地方。 不怪他们孤陋寡闻。 而是一直住在京师,也没有机会接触这方面的事物。 曾经给他们讲读的先生们,也不会有事没事地给他们说起致谢,只能说他们还很年少,没有机会学到更多的东西,经庭就被他们给弄解散了。 “朝鲜那是什么地方,疆域有没有大明大?人口有没有大明的多?好玩吗?” 朱载圳连续问了三句话。 也就最后一句,算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知道的。 ------------ 第三百五十五章不想给的,他们不能去抢 听到朱载圳对朝鲜很感兴趣。 李成梁立刻就来精神了,这个他很熟悉啊,家中的父母,经常会对他说起此事。 “朝鲜在明初的时候叫高丽,后来成祖对高丽赐予了朝鲜国王称号······一直沿用至今。” 朱载圳听得很是认真。 原来朝鲜的名字,是自己老祖宗给的,真的是太厉害了。 “可本殿下,怎么就没有见到过,朝鲜使者前来我大明?” 朱载圳很是奇怪。 按理说,两家关系这么亲近了,应该多走动一下才是,就像他经常去自己二哥家中吃顿好的一样。 “回禀殿下,朝鲜离着大明还很远呢,若是乘船的话,或许会近一点,走陆路就很难了。” 李成梁回忆起,他父母给他说的那些过去。 曾经跟随着他的祖父们一起来到大明的人有很多,可最后能够安家的人就很少。 他们一家人,最起码还是汉人,有着天生的身份优势。 不然,也不可能被大明轻易地接收。 “乘船啊!” 太子朱载壡陷入了沉思,自己的二弟,有着大明最厉害的战舰,想来到达那个朝鲜,应该很快吧? 他没有去过朝鲜。 可此时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出国转悠一圈。 一直在大明溜达,算个什么事,总要走更远的路,才显得自己有学问不是? 毕竟古人都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他读书很累,可行千里路就很简单了。 “乘船太危险,特别是海上,风浪很大,大哥不会想要乘船出海吧?这个做弟弟的就不敢陪着冒险了。” 一看,自己的大哥,有种心动的模样,朱载圳就急眼了。 乘坐马车都已经艰难成了这个样子。 还想坐船? “我也只是想一想,难道想想也有错?” 闻言,朱载壡看向了自己的三弟,眼神有点危险。 看来他很久没有和自己这个弟弟,对战过了,居然敢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否决自己的想法。 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的朱载圳却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也目光一动不动的看了回去,必须让自己的大哥明白,自己是绝对不会乘船出海的。 就死了这份心吧。 见没有威慑住自己的三弟,朱载壡就明白,这件事情在三弟的身上行不通,回去可以和二弟商量一下。 “三弟长大了,知道学会拒绝人了,不错,不错!” 很突兀的,朱载壡轻轻一笑道。 实际上,心里已经捏了一把汗的朱载圳也是紧张不已。 “还是大哥最懂三弟我,大哥若是想去,三弟我可以帮你说服二弟,有他的战船,再大的风浪,也不怕。” 拍着胸膛的朱载圳,嘿嘿一笑地保证道。 “有你这话就行了。” 两兄弟之间的交谈,让李成梁很是羡慕。 当然,他和弟弟李成材的关系也很不错,只是出来当兵的时间久了,已经有一两年都没有回去过一次了,也不知家人们还好不好。 “对了,一直都听说,辽东边境上,我大明时常遭到女真人的袭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载壡在和弟弟玩闹的时候,也没有忘了自己的正事。 回去之后,这些可都是他免罪的证据,只是可惜了自己可怜的三弟,一直都不知道他的想法。 不过,他也没有提醒的意思。 总要有人衬托,才会显得他用工不是? “这件事······” 迟疑了好一会,李成梁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毕竟涉及了大明的英宗皇帝朱祁镇。 名声不太好听啊! “说吧,这里只有我们两兄弟,你怕什么?” 朱载壡说着,已经看向了一旁静静聆听着他们谈话的李珏。 而李珏也颇为识趣地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屋子,还吩咐了守卫护卫们,加强防范。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交给手下人来说最好,他自己能够不掺和进去,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件事,还要从正统十四(1442年)年开始说起。” 在朱载壡的眼神攻势下,李成梁也顶不住压力。 只能硬着头皮,试探一下,自己能不能活命了。 “蒙古瓦剌部太师也先对我大明进攻,在土木堡击败明军,俘获亲征的明英宗,也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土木堡事件。” 说到这里,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太子和三皇子。 见两人明没有不高兴的模样,才继续接着说道:“一些建州和海西的卫所趁机向辽东进攻以配合也先的军事行动。 然而,也有为数不少的女真卫所遭到了也先的攻击,许多女真世袭首领因遭到也先所部劫掠,失去了世袭的凭证,他们后来只能以中书舍人的名义进行朝贡,可获得的赏赐比之前少了很多。 再后来,我大明对于女真的威信开始衰落,女真诸部逐渐失去控制。一些首领甚至敢于公然向明朝挑战,劫掠辽东地区。” 朱载壡听得迷糊。 原来大明对女真人的威信衰落,是因为赏赐的不够? 这是没经过一番毒打,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才会这样吧? 没想到,世间还会有这样的人,实在是奇怪了一些。 “我大明,想给的他们不能不要,不想给的,他们不能去抢,劫掠辽东?嘿嘿!这些人可真够大胆的。” 太子朱载壡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朱载圳反而第一个就不乐意了。 这些外族人,当他们大明是什么? 就是喂养一条狗。 那么多的赏赐下去,也不会再咬主人了吧? “大哥,小弟我有了一个好主意,必定能够让辽东富起来,还可以减少我大明的边患。” 不会为何,只要听到有人敢摸大明的龙须。 朱载圳就特别的兴奋,因为这几意味着打仗,而打仗对一个立志要做将军的皇子来说,就是最希望看到的。 平叛有什么意思? 没见到,父皇把军队开过去,连一场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吗? 官吏,士绅们,该跑的跑,该抓的抓。 简直就像连载小说中,江湖里的一段描写,秋风扫落叶一样的简单。 可面对外敌就不一样了。 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上,还有战功可以拿,这世上,有什么游戏,比得上行军布阵,扫平外敌呢? 至于会不会输? 朱载圳表示自己没有想过。 反正他又不需要指挥,只负责后勤就行,找一个能打的,打给他看不也挺好? “你说的,该不会是二弟那一套吧?” 一套小连招,让蒙古人现在温顺的,正在给大明牧马,据说每天有不少人,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着嘉靖和朱载坖的木雕念诵他们自己的一套经文。 为的就是保护自己,让自己发财。 ------------ 第三百五十六章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大哥真聪明。” 小小的吹捧了一下朱载壡,让朱载壡翻了个白眼。 自己二弟的办法是好用,可那是建立在,有花不完的银子上面。 他们两兄弟有什么? 全被自己的目前搜刮走了,身上多余的钱财,还是自己二弟马车内自带的,当时若是用的自己的马车。 恐怕现在已经开始饿肚子了。 哪能那么潇洒地随便花钱? “花银子的前提,是要把敌人打败才行,你该不会觉得,用银子砸,就可以让人家乖乖地归顺吧?” “我也没有说不打啊!咱们可以写信,让二哥调兵前来灭了他们的主力。” 朱载圳没有说让当地辽东的军队,来做这件事,已经很有聪明了。 若来辽东的军队,真的很能打的话,哪有女真人什么事? 李成梁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什么时候,打仗就是可以这样随意的吗? 还有那个。 大明想给的,不能不要,大明不想给,不能去抢。 一个小孩子,能说出这样大气的话? 还有。 调兵居然也可以不经过皇上? 还有天理吗? 难道这些太子,皇子们,就不怕皇上猜忌,给他们来一个谋反的罪名? 还是说,现在的皇帝,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李成梁的书读得不少,也是有点学问的。 很难理解这种事情,居然就发生现在眼前。 太子和三皇子正大光明地说这些,也不知道避嫌一二,真不怕隔墙有耳? 李成梁想不通的事情站在门外的两名护卫已经很习惯了。 经历了最开始的心惊胆战。 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也只用了三年多的时间而已。 皇上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从来都没有下文。 一些想要挑拨离间,用这事来作为自己进身之阶的,也都坟头草长了三尺高了。 “你以为,军队是说调动就调动的?” 朱载壡没好气地怒道。 据他监国的那段经历来看,需要的手续很麻烦,更何况现在已经改制了,军队的调动权限,比以前更加的精妙。 “不过,可以试一试,咋们给父皇写信,让父皇给点调兵的权限应该是可以的,不过以本太子对父皇的了解,肯定是要咱们出钱。” 随即,朱载壡怒声一收,叹息一声,缓缓地说道。 自己出了银子,组建了军队,最后军队还不是自己的。 往后还要自己继续补贴银子养着。 自己二弟就是一个榜样。 一个水军舰队,不知道花出去了多少银子,父皇还不是说拿走要干架,就拿走了? “哎!咱们命苦啊,历史上有那个太子,那个皇子,过得有咱们憋屈,自己赚的银子,都不是自己的。” 朱载圳闻言一怔,苦笑着说道。 他算是明白了,做父母的,想要拿走他们的东西,只需要一句忽悠,不管自己信不信,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还得赚钱,与其写信给父皇要求发兵,咱们还不如写信给二弟,看看还有没有赚钱的买卖,有了银子,咱们才有机会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朱载壡一咬牙,这一次自己的产业,必须弄得隐秘一点。 最好连所有的收入,都得另外想个办法,单独存储起来。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最后各自散去,约定明日一起去外面逛逛,看看广宁卫周围,到底有什么特色的东西。 翌日。 两兄弟起了大早。 刚出门就见到了守在外面的李成梁。 "早啊!出去走走?" 出门在外,没有人监督,朱载壡也就不在守着过多的规矩。 随意的招呼一声,让李成梁激动的,两只脚都不知道如何走路了。 “陈以勤和陈道义两人,又死哪去了?” 出门转悠了一圈,身边熟悉的人,也只有陈洪和李芳跟着。 “殿下,他们说是要去看看周围的土地,是不是和来时的看到的都差不多。” 陈洪上前小声的说道。 “算了,不找他们了,听广宁卫的人说,这个小凌河里的鱼,滋味还是很不错的,今日就去钓鱼吧。” 马车内的东西,很齐全。 鱼竿就有四根,还都是可以组装的。 很快,李珏也跟了上来。 别看人家年纪不小了,可腿脚还是麻利得很。 李珏在前面给太子他们介绍了小凌河的来历,以及哪个地方的鱼滋味最美。 可李成梁却在认真的观察着,跟随在太子和三皇子周围的那些护卫们。 每一个在他的感受当中,都是沙场老卒。 身上背着和火铳差不多的武器,腰间还有长刀,比辽东军中的制式长刀看起来都要精良。 身上穿着的衣物,也都是和其他士卒们的衣服款式不一样。 准确的说,更适合战斗,看起来也更加的保暖。 心中暗道:不愧是京城的精锐,就是不知道,战斗力如何。 随后看向了,离着朱载壡他们最近的一群人,那些人穿得更加臃肿一点,身上背着一块一人高的盾牌。 看不出来是材料打造的。 轻薄得很。 仿佛随时,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一道盾墙,保护好最中间的人。 仔细地琢磨着,应该怎样才可以把这个陌生的护卫们,编成军队,最后形成战斗力。 走在队伍中的一名统领模样的人,看着若有所思的李成梁,没有看不起的神色。 当年的他,也是这幅样子,才会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脱颖而出,最后活了下来,还进入了太子的护卫当中。 “不用思索了,想要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如今战斗的武器变了,战斗的方式也得跟着变化,以前的许多兵法,不见得可以用在我们的身上。” 护卫统领的话,让李成梁瞬间惊醒。 尴尬于自己的心思被人猜中。 他也是老毛病犯了,一旦闲下来,总想着怎么去训练军队,怎么去让军队打仗。 或许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想要拿到军功,让自己的一家人,不再吃苦挨饿的想法,让他正在加倍地努力着。 “现在,许多军队里面使用的还是长矛,弓箭,那个不过是大明最新的武器,还没有开始大面积地普及,想要更新换代,恐怕还需要三四年的时间。” 护卫统领也没有藏着掖着。 能够被太子看中,他自然也要高看一眼。 至于会不会夺了他的统领位置,他无所谓地。 现在大明到处都在用人,凭他的本事,下去做一个千户,一点问题都没有。 “新式的武器,很厉害吗?” 李成梁看了一眼,此人背上背着的长枪,疑惑地问道。 “很厉害,反正面对蒙古人的铁骑,是没啥多大威胁的,想必面对女真人,也是如此。” 统领自信的说道。 ------------ 第三百五十七章你还真只学了一点皮毛啊 自信是好事。 可盲目与的自信,就很有问题了。 大同战役的胜利,可不单单只是依靠火器的厉害,当时士卒的战斗能力,也是很厉害的。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 每一样当时的大明,都占据着绝大的优势。 当然,胜利了就是胜利了。 这一点是大明所有人的共识,其中发挥了最大作用的就是新式的火器,对前排冲锋的骑兵来说,只要没有见识过火器的威力,一定会吃一个大亏。 一连几天。 朱载壡和朱载圳两兄弟,不是出门打猎,就是去小凌河钓鱼。 快活的不行。 也进一步的让李成梁认识到了新式火器的厉害,一头很大的野猪,平时都需要猎户们下陷阱,然后围杀,才有机会收获这种猎物。 不然不是被跑了,就是引来一群野猪,最后还会威胁自己的安全。 可在火枪之下,来多少野猪,也不过是在给人加餐。 简单的,只需要填装一下火药,扣动一下火枪的扳机就成。 “新式火器的优势,是可以快速的成军,经过简短的训练,就可以媲美一些经过长年累月训练的弓箭手,成本低廉,训练周期短,战斗力也很强大。” 这是李成梁请教了朱载壡身边的护卫统领之后,被告知的。 “有优势,就会有劣势,不知这个劣势是什么?是受天气的影响吗?” 在李成梁看来,都是使用火药。 最怕的就是雨雪天气。 一点火药发潮了,想来威力就会下降,更严重的还会打不响。 那么一来,战斗力都会很成问题。 被骑兵近身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不用想,就能够清楚明了。 “怎么可能!” 护卫统领摇了摇头,这么明显的短板,早就被人攻克了。 若是一件武器,经不住考验,使用受到的限制还很多,那么若是为例不够大,不能够立刻扭转战局的情况下。 就不可能被推广出来。 李成梁还想再问,护卫统领却闭口不谈了。 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劣势,随便的说给人听呢? 尽管这种劣势,并不是很大。 另一边,中途离开的陈以勤和陈道义两人,依旧对着周围的土地,进行着各方面的勘查。 “你的勘查手段,是哪来的?” 陈以勤发现,陈道义也不是一无是处,对于土地上什么地方,有什么矿脉,很有研究。 “你忘了,我曾经在裕王殿下身边待过,从演道院中,学了一点皮毛。” 当时的他,对能够一眼看穿地底下有没有埋藏东西的学问,很感兴趣。 颇有点透视眼的感觉。 然而,经过学了一段时间之后。 就觉得乏味了。 需要记住的东西太多,对他来说,只是看着好玩,并不需要拿这种学问来谋生。 没想到,走了一圈下来,还是最开始一段时间,因为兴趣学到的东西,对他很有帮助。 陈以勤一阵沉默。 演道院现在是大明最神秘的地方,里面传出来的任何一点东西,都是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曾经,陈道义有这样的机会。 可惜被自己给弄没了。 他自己学的这一点勘查的手段,还是用的风水堪舆那一套,不是说这种办法没有用,而是他学得并不精通。 完全没有办法和道院的那些真人们相提并论。 据说,现在大明最厉害的勘查矿脉的人,就是一名道士。 名字叫什么没多少人知道。 可有一个绰号,叫做“一眼定乾坤”。 也就是说,只要他看到某个地方,说底下埋藏着什么矿藏,那么就一定会有。 不过人家现在,被派往了宁夏卫那里带去探矿了。 说是要给那一片苦寒之地,弄点物产出来,让当地的人可以不用走很远的路,就有一个可以谋生的地方。 “对了,你知道火枪的劣势是什么吗?” 等到周围都没有旁人的时候,陈道义忽然问道。 大明的强大是他很愿意看到的。 可一件武器有着致命的劣势,他心里还是很难受,若是可以的话,他也想要找到一种好办法,来解决这一难题。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再次沉默了一下的陈以勤,叹息一声回答道。 火器的劣势,只有一个,那就是后勤保障。 而这种后勤,需要的就是银子。 裕王朱载坖,也正在赚银子,就连皇上的内帑,许多银子都花在了这个上面。 而只要控制了后勤辎重,这些士兵,或者说是将士们,就是心里长草了想要反叛朝廷,都不可能长久的了。 “好吧,看来你知道。” 陈道义摇头苦笑。 聪明人就是不一样,一眼就可以看穿事情的本质,而他就不行了,没有人说给他听,或许一辈子都不一定知道。 “周围的土地肥沃程度,咱们已经记录了下来,今日出来就是看看周围有没有大点的矿藏,若是发现了这个的话,想必你也可以跟随太子或者三皇子了。” 陈以勤也需要这样的一个进身之阶。 他身上的问题,和陈道义一样的严重。 不同的是,让得罪的是皇上,太子和三皇子,而陈道义得罪的就是二皇子了。 陈道义抿了抿嘴,认真地应下。 “前天我看到那个方向有瓷土,就是没有判断出来,储量有多大,还有那个方向,应该会有玉石产出,就是不清楚,是什么品种的玉。” 很快,陈道义就根据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给出了两个模糊的方位。 根据他看到的一些描述,大概是会有他说的这些。 “你确定?” 陈以勤一怔。 他说自己的风水堪舆学得不太好,只是自谦,可不是真的没有研究过。 走了一圈,别人发现了好东西,就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不是很确定,不过可以前去看看,万一这些都有了,咱们不就有功劳了?” “走,去看看。” 陈以勤点了点头,也觉得是这个理。 然而,真的在实地勘察过后,才发现真的只是看错了。 “你还真只学了一点皮毛啊!” 陈以勤失望的说道。 陈道义也差点捂着脸,实在是丢人。 “算了,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总不能这么大的一片土地上,除了种庄稼,就没有半点价值?” 陈以勤不信这个邪。 不大一会,就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正要仔细地观察一下,突然看到远处隐约有马嘶声顺着风传了过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陈以勤问道。 “马叫声?” 陈道义不确定地回答道。 “咱们来的时候,可没有骑马,不会是······” “就是你以为的那样,快,回去找太子和三皇子。” 陈以勤实在无语,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辽东总兵府附近总兵劫掠? ------------ 第三百五十八章出生早一点真的很重要 陈以勤猜的没有错。 印象中,女真人还在建州的想法,并不怎么靠谱,总有一些混账玩意,觉得自己很厉害可以深入大明境内,来一场说打就打,说走就走的旅行。 有着骑兵的优势。 还有族人们对辽东熟悉的经验,想要绕过明军的边境,一点问题都没有。 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这一点无需证明。 陈以勤他们两人的身体,并不是那些百战老卒们,可以奔袭几十里都不喘气。 “快点,再快点!” 身后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见。 即便是他们离着太子和三皇子们钓鱼的地方不远,两条腿也跑得快要没有了知觉。 陈道义不敢开口说话。 生怕一开口,泄了气,就再也迈不开腿了。 此时的他,脑子一片空白,呼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刺辣辣地戳肺管子。 长时间酗酒,使得他在关键时候,还不如陈以勤跑得快。 突然,陈道义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然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喘息的厉害,连一句你快走,不要管我都说不出口。 陈以勤也快要跑不动了。 若是继续挡在骑兵前行的路上,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趁着自己还有点力气,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快速的拉动机关,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只见天空当中,扩散出了一圈红色的火焰。 紧接着,就拉着陈道义,转身从旁边滚到了河道的方向。 由于河道石子很多,可以有效地阻止骑兵的追击。 果不其然,只有零星的几箭射过来。 准头还很不错。 两人的身上,立刻就有了箭伤,好在不甚严重。 “看到了没有?大明的人就是软弱无能,还想着和马比奔跑,蠢得可以。” 奔行在最前方的王杲哈哈大笑。 他有理由开心。 自己的一身本事,还是从大明的汉人身上学来了,结果转过身,就发现大明的汉人们也不过如此。 给大明朝廷进贡,还不如落在自己的口袋里最实惠。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是遇到了巡抚辽东都御史张学颜。 而现在也依旧遇到的就是张学颜。 只能说,名字叫张学什么什么的,权利越大,越是没用。 不同之处只在于,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中的进士,突然被提前了好多年,简直有种命运就是如此的感觉。 “前面就是金山银山,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王杲一句话都没有说完。 只听得一阵枪声响起,身边的人,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对于大明的火枪,他知之甚多。 身上的皮甲,不但能够防范箭矢,还可以有效地防备火枪的攻击。 只是这一次,似乎不怎么管用了。 因为,火枪射击的是他们的坐骑。 射人先射马,永远是兵法中最常见的套路。 “看到了没有?火枪对战骑兵,就是这么犀利,蒙古人不行,女真人更不行。” 一轮枪声过后,又是一轮枪声。 连绵不绝的射击,让前仆后继的女真人骑兵们,一个个地栽倒在地,被后面的战马踩踏而过。 李成梁瞧着战局,和他印象中的那种战斗,大不一样。 敌人骑兵的出现,其实早在陈以勤发现之前,就别一直在四周充当斥候的人给发现了。 望远镜可不是摆设。 太子和三皇子不吩咐戒备,可他们做护卫的不能不谨慎一二。 都是军中精英,这点常识性的东西,还是要有的。 于是也就有了这一场,早有准备的伏击战。 偶尔有一些箭矢,落在战线前面,可都软弱无力地被盾牌轻易地挡住。 “敌人要撤退了,可惜这次出来没有带上多少战马。” 无法扩大战果,使得护卫统领一阵失望。 到手的战功,眼看着就飞走了。 “那个人是女真人的首领,叫做王杲,此前劫掠大明边境最凶狠的就是此人。” 斜坡上,李成梁看着已经因为战马负伤,摔倒下来的一人,指着说道。 “嘿嘿!没想到还打到了一个大猎物。” 护卫统领咧嘴一笑。 可怜的原本历史轨迹当中的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外祖父阿古都督,就这么被自己人的战马踩踏致死了。 女真人统领的脑袋,也真的像铜铃一样,只听了一次响声,就再也而没有了声息。 不管出发前,有多么的豪情壮志。 绕过大明边境线有多么的兴奋。 死后也只是一堆烂泥。 更远处的太子朱载壡和朱载圳两兄弟,一人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交战的地方。 “我说吧!咱们大明的军队,是不是很厉害?有没有那种天崩地裂锤山倒的感觉?” 朱载圳用胳膊肘,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大哥。 在一开始听到有敌人骑兵来袭的时候,李珏可是吓得不轻,倒不是自己怕死,而是怕把太子和三皇子给埋葬在了此处。 说真的,他可没有想到过,这样的一群女真人,居然有胆量敢冲破大明边境。 还跑到了他的指挥部来劫掠。 可朱载圳在知道这一情况之后,反而兴奋了告诉了自己的护卫统领,务必让这些人有来无回。 不然对不起大明战无不胜的强军名头。 而作为大哥的朱载壡,自然也是开心得不行。 大同的战斗他没有赶上。 没成想,来到了鸟不拉屎的辽东,反而来了一场铁血对决。 “嗯!确实很厉害,就是敌人他不经打了一点。” 朱载壡点头说道。 脸上的笑意,怎么样都遮掩不住。 “想打仗还不容易,给二哥去一封信,就说咱们在辽东遇到了大股敌人来袭,现在正躲在广宁卫当中修整,想必二哥一定会想办法,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还不是他们两人说了算? 一旁的李珏听得是目瞪口呆,肝胆欲裂。 早知道,他前来迎接的是两个这种心思的太子和三皇子。 说什么都会躲得远远的。 这哪里是遇到了贵人。 分明是在要他的老命。 突然间,李珏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致仕。 他已经老了。 经不起这种大起大落的折腾。 换一个年轻有为的人,来替换他的职务最好。 毕竟,回京师也不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调动回去,还可以自己写一份辞呈,想必朝廷看在他年老的份上。 会同意他的请求。 “好办法,还是三弟有经验。” 朱载壡眼睛一亮。 神特么的有经验,朱载圳一脸无语。 他觉得,自己的大哥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就等着他开口呢! 现在好了,往后的惩罚他来背,所有的好处,都归了大哥所有,莫名的觉得,出生早一点真的很重要。 ------------ 第三百五十九章查他一个祖宗十八代 战场打扫得很快。 没死的补上一刀,算是给这些女真人最后的一点仁慈。 死了的,堆积起来,一把火烧掉,来年此处的土地应该会更加的肥沃。 只有受了伤的陈以勤和陈道义两人,成了唯二受伤的人员。 女真人的骑兵,在来的时候没有顾得上他们,走的时候更加的狼狈,也没有顾得上他们。 “合着,一场战斗下来,只有咱们两人受伤?” 万分无语的陈以勤,望着帐篷的顶端,怔怔地问道。 当时,在发现有敌人骑兵来袭的时候,他可是有激烈的心理战斗的,是要一个人跑,还是拼着危险给太子他们传递讯号。 最后见到陈道义摔倒的那一刻,也想过了是不是扔下陈道义,自己跑路。 可是后来,他都做了自己能够后做到的一切。 可似乎,结果和他的认知,略微的不同。 大明的军队,真的很能打的样子。 不是奏疏上在吹嘘。 也难怪蒙古人温顺地想要融入大明,实在是打不过的原因造成的。 骑兵似乎在火枪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就连你最后的信号传讯,都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陈道义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另外一个难堪之处。 两人的身上,除了头部和嘴巴能动之外,其他的任何一处地方,都有着或深或浅的箭伤存在。 逃命的时候,还不觉得。 一旦获救了,浑身任何一处地方,都疼得要命。 “所以说,咱们这一次出关,跟随着太子他们的车队,是真的好运!” 深深地叹息一声,原本还想着,自己的才学,能够打动太子和三皇子。 谁知道,一路上成了人家奚落的对象。 烧烤不会。 捕鱼也不会。 就连看到美妙风景的时候,吟诗作对,都是在对牛弹琴。 人家太子和三皇子,根本就不看重这个。 还觉得他们两人在无病呻吟,好生的没趣。 “难道不是吗?” 陈道义扭头反问了一句。 若不是他们研究土地问题,让朱载壡两兄弟很感兴趣的话,怕是早就让他们出去自生自灭了。 瞬间陈以勤就不吱声了。 另一边。 朱载壡已经让自己的三弟,写好的信,派人往京城送去,本来已经打算回去的想法,也因为这一次的事件,改了主意。 从来都没有发现,打仗是这么好玩的事情。 特别是在胜利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我决定了,要派一些卫所兵出去抓人,就抓那些女真人,回来就给咱们修路,开荒吃最少的饭,干最多的活。” 朱载壡让人把信送走之后,就开始了他的想法实验。 反正这里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可以耕作的地方,不利用起来,只凭借朝廷送来粮食,太困难了一点。 “好想法,咱们一人一支队伍,看谁的人,抓到的奴隶最多。” 朱载圳也起了好胜心。 “不能叫奴隶,咱们大明,没有奴隶,毕竟你也不想御史台的人,参奏咱们一本吧?” “那该叫什么?” “我听这些人说,是可以被称作奴才的,这个不错,你觉得呢?” “随便叫什么都行,反正都是要干活的,死了也不心疼的那种。” 朱载圳说到这里,突然又道:“我发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这一次你可不能和我抢了。” “说说看,到底是谁,居然入了你的法眼。” 对于自己这位眼高于顶的弟弟,朱载壡很了解。 若是不真的很有本事,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他的身份,不太好!” 朱载圳扭捏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女真人?” 略一思索,朱载壡就明白,自己的三弟是在顾忌什么。 “只要有本事,还心向大明,那就是我大明的人,咱们大同军中还有蒙古人呢,怕什么?” 朱载壡眼皮子一翻。 人才大明是从来都很看重的,当然,忠心更是如此。 “也不算是,人家自称辽东人,早就和女真人划清了界限。” 朱载圳立刻解释道。 他了不行自己看中的一名手下,背负别人异样的目光。 那样的话,即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足以做出很大的功绩。 “哦!说来听听。” 朱载壡的手中,已经有了李成梁了,下次回京就可以带上,最好能够送到军学院学习一段时间。 出来之后,就是他的头号战将。 “名叫黑春,现任广宁游击,就是一直跟在李珏身边的那人,在上一次女真人来犯,他对战阵地时机的把握,还是很不错的。” 说起此人,朱载壡也就有了印象。 当时选择伏击的地点,就是此人指出来的。 从结果上看,对地形的利用很是老道。 “殿下!” 李芳轻声在帐篷外面喊了一声。 “进来,黑春的过往,都调查清楚了?” 朱载圳向着帐篷外面问道。 “都查清楚了。” “念!” “黑春的祖上是辽东人,被胡人俘虏,居于山后。曾祖父哈密哈率众归顺明朝,被明廷授予都指挥使之职(属于建州女真,卫所名不详),其历经祖父黑广石、父亲黑德叟,到他这一代时已经家道中落,其卫所也被其他部落吞并。 黑春十岁时“即能驰射如飞”,引起其他部落的忌惮,欲除之而后快,其父得知后,便有内附之志。正德十六年(1521年)随父入抚顺关内附,被明廷安置在广宁卫。 十八岁时,父亲年老退休,黑春袭父职,后得到辽东巡抚吕经的赏识,并于嘉靖十四年(1535年)平息了谋害吕经的两次兵变。 其后历任抚顺东州堡把总、锦州大兴堡千总、开原中固堡备御,期间多次击退蒙古、女真入侵,与他齐名的还有另外一位广宁游击杨照。” 有了王杲的前车之鉴,朱载圳哪怕是心里再想要这个人,也得派人查他一个祖宗十八代。 免得再次养出来一个白眼狼。 那可就是他一生的污点了。 “没想到啊,此人真的很厉害。” 朱载圳呵呵傻乐。 “对了,那个辽东巡抚御史张学颜,现在人在那里?” 高兴了没一会,朱载圳就想起了此人。 他的心眼从来都不大。 大明的官员,居然去培养一个外族人,还有手段去遏制,要怎样的一个酒囊饭袋,才可以做出此等事情出来? 再说,御史就去做御史该做的事情。 手伸得也太长了点吧? 看看,就这样的一个人,到底给大明边患,带来了多大的危险? “张大人正在四处堵墙,辽东的防线太长了,他有点顾不过来,已经有消息,正在往广宁卫来拜见殿下。” “回来之后,就让他自己去京师请罪,不用来见本殿下了。” 朱载圳立刻就给此人在心中判了一个通敌的罪名。 不需要去管他多有才华。 反正大明是不敢用了,免得再弄出来一个更大的白眼狼,他朱载圳就是罪人。 ------------ 第三百六十章需要一场战斗 王杲兵败身死,像辽东的寒风一样,迅速的传播了出去。 最先受到惊吓的就是王台。 此人海西女真哈达部首领。万自称汗,所以称为“万汗”。明朝人将他的名字翻译为“王台”,“台”“万”音近。 王杲少时聪明机灵,父多贝勒死后,由王台收养。 不管如何来说,做下了如此大事之后,只一个收养王杲的罪名,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祸事了,祸事了,这次可就不是亲自前往请罪,就可以避免得了的。” 王台在帐篷内,焦急的打转。 扈尔干年轻的脸上,也满是恐惧。 他是知道王杲兵马实力的,却从没有想过,只是去了一趟广宁卫附近,就近乎全军覆灭。 回来的人,只一个劲地说,大明有雷神助阵。 女真人是万万赢不了的。 一个人这样说,还可以认为是被吓破胆了。 可每一个逃回来的人,都这么说的话,那么就是一种让人恐惧的事实。 不管是真雷神,还是假雷神,反正都是大明一方的助力。 和他们女真人无关。 “阿妈!逃回来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抓住了,咱们需不需要派人送到大明去?” 扈尔干心中明白,现在不是送不送的问题。 而是谁去大明的问题。 轻启边衅的是他们女真人,现在可不是他说停下来就可以停下来的。 若是只有辽东的官员,还好说,大不了送点财物,双方皆大欢喜之下,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是太子和三皇子做主。按照传回来的消息,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女真族人。 “需要,怎么不需要?你没有听说,大明有雷神吗?咱们拿什么来抵挡?” 王台不悦地怒斥道。 自己儿子什么样的心思,他能不明白? 不外乎怕大明的人不认他们的赔罪,来一个赶尽杀绝。 若真如此的话,他也毫无办法。 “看你这个窝囊样,以后怎么继承我的贝勒?” 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一眼,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再怎么也比外人要亲密得多。 “这一次,你阿妈我,就亲自去一趟,不过在这之前,得联系上张学颜张御史。” “儿臣明白。” 知道自己不用冒险之后,扈尔干的脑子就转动开了。 立刻明白,联系上张学颜是为了什么。 王杲是张学颜带来的,大明即便是有什么怒火,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此人。 中间也就有了和缓的余地。 只要让他们女真人,在安稳一点时间,等到更加的兵强马壮的时候,才会有他们说话的机会。 算计得很好。 可此时的张学颜也是满脸惶恐。 他一直都在努力的让大明的边境上,不再出现争斗,可拆了东墙补西墙,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辽镇边长二千余里,三面临敌,军饷严重不足。 即便是现在,大明已经补齐了所欠的粮饷,可依旧来当兵的人寥寥无几。 手中没人,也没有多余的武器,怎么可能让人信服? 念一段诗词歌赋? 怕是刚一张嘴,就被人拉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给剁了喂狗。 毕竟,在辽东,狗还可以帮助主人打猎。 是不可或缺的最好伙伴。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做下多少实事。 请赈恤,实军伍,招流移,治甲仗,市战马,信赏罚,成绩还算不错。 可架不住女真人也多啊! 日防夜防,怎么可能没有漏洞,还好死不死的有人跑去劫掠广宁卫,还遇到了太子一群人。 这上哪说理去? 太子不在京城监国,跑到辽东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游山玩水,不是更应该去金陵,去浙江一带吗? 想不明白,也得前去请罪。 本来女真人正在不断地袭扰大明,可在王杲兵败身死,这些势力,忽然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使得他的守备压力,瞬间下降了一半还多。 此时他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盒子里,拿出来了一本书籍,上面写着《会计录》,这些都是他的经验之作。 能够清查超额、脱漏、诡借诸弊端。 本来其中错漏还挺多的。 可在去载坖学院里面学了两个月之后,许多东西都融会贯通了进去,很快就借着职务的闲暇之余,完善了出来。 他知道,这些东西并不稀罕。 只希望通过这种手段,让太子他们看到自己的才华,就算被免职,也好过抄家。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不见!” 张学颜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 都火烧眉毛了。 哪还有心情去接见外人。 “大人,来人自称是王台。” 张学颜已经说了不见,这名手下依旧把来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让张学颜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自己的人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女真人统领的人了? “放肆,说,你收了多少好处?” 一声怒喝,让这名手下心中一惊。 怎么张大人突然就不一样了? 曾经不都是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 较真有什么意思? “来人,把此人给本官抓起来。” 不需要问清楚缘由。 张学颜就下达了这个命令,随后接着道:“备马,本官要去广宁卫一趟。” 对于辽东巡抚李珏,张学颜一点都不放心,知道此人一直想要回到京师去,绝对要借着太子的名声大做文章。 去的晚了,怕是自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大人饶命啊······” 手下的呼喊,哀嚎声,渐去渐远。 在他出门之时马车已经备好了。 然而,在走出两里地的位置,就遇到了等候多时的王台队伍。 除了护卫安全的女真族人,就是那些被绳子串起来的一群奴隶们。 “张大人。” 王台陪着笑脸,上前行礼。 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说得比张学颜还要好。 “这里没有张大人,只有罪臣张学颜,本官不管你是谁,最好离的远远的,免得本官身死的时候,血溅你一身。” 毫不客气的张学颜,再次面对这个女真人统领的时候,很有点无所畏惧的感觉。 曾经,为了防范大明的边境,又是许诺好处,又是给赏赐。 还得说上数不尽的好处。 可此时不用了。 太子带来的士卒,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才多少人,就灭了差不多三四千骑兵。 那可是骑兵啊! 有多少部落,攒得起这么多的家当? “继续前进。” 随着张学颜的车队,缓缓地走过。 王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 “吩咐下去,若是大明不原谅我女真人,那么就和大明的边军,好好地打一仗。” 统治的几十年时间里,辽东地区基本上处于和平时期,女真各部或耕或猎,一片太平。 需要一场战斗,来唤醒族人们的杀戮热情。 ------------ 第三百六十一章卫生纸,已经快要不够用了 若朱载壡知道王台的想法,绝对会高兴的跳起来。 打仗啊! 现在他的最爱。 看着敌人割草以欧阳的倒下,很有种解压的感觉。 就是枪声他响了一点,吵得人不是很舒服。 张学颜做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心中则是不断的盘算着,自己在面对太子他们的胜算。 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 听说太子在京师的时候监国,就闹出了不少的事端,一度让朝廷朝会,削减到了最低。 还把长久以来给太子,皇子们讲学的经廷,都给弄散了。 每一桩事件的背后,都有着不可捉摸四个字。 对于身后跟随而来的女真人统领王台,则是不加理会,反正此人想要去找死,成全他就好。 免得被人说他不仗义。 今日。 朱载壡他们既没有出去钓鱼,也没有出门打猎,就在军营里瞎转悠。 “朝廷的军队已经改制完成了大半,怎么你们这个地方,大多还是沿用着以前的那种做法?” 朱载圳经常出入京师的卫明军。 对于军队的一些门道,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在知道,自己和大哥干掉了女真人部族里面最大的,也最凶残的首领王杲之后,就忽然对当地的守军,产生了一个疑问。 那就是,军队的战斗力为何不行。 李珏苦笑着道:“此地地广人稀,根本就没有多少靠得住的人来当兵,三皇子恐怕还不知道,在你们没有来之前,辽东的边境上,每天都会死人,时间久了,谁还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管兵家大事是开玩笑?” 朱载壡怒目圆睁。 圆嘟嘟的脸上,还颇有些喜感。 “太子殿下,臣手中实在是没人啊!外面那么多的好土地,都在荒着也没有多少人开垦,其原因就是安定不下来,也就留不住人口。” 对李珏的话,太子朱载壡半信半疑。 “是吗?本太子怎么感觉,是有人在兼并开垦好的土地?那些有地种的军户们,现在在册的还有多少?” 连续的发问,使得李珏脑门上都在冒冷汗。 这里面的利益,错综复杂,根本就不是我一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本太子已经明了。” 朱载壡回头看了一眼朱载圳接着道:“三弟,送客。” “臣······” 李珏还想给自己辩解一二,却已经被朱载圳冷着脸,请了出去。 “走好,不送!” 天气渐渐的寒冷。 屋内的炭火,也已经点了起来。 “过了山海关,没想到,该糜烂的地方,依旧糜烂,大明给怎么了?” 问的是大明。 实际上朱载壡想说的是这些官员们给怎么了。 明明家中不缺衣少食。 也没有贪赃枉法恶心人的勾当,可就是让边军,上上下下,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闻战心喜,也不过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 在辽东,能够不做逃兵,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大明正在改变,往后都会好的。” 沉默了一下,朱载圳叹息道。 一直待在京城,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真正的样子,或许父皇丢下他们去绍兴府,也是这种想法吧? 没有一种好的监督体系。 就绝对会有人铤而走险地给了自己的利益,从而损害大明官府的公信力。 时间久了,就像是河堤被蚂蚁挖空了一般。 一场大雨下来,就是一场动荡。 损耗的是国力。 一次两次还挺得住,可三次四次呢? 迟早会崩溃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两兄弟哪还有游玩的心情。 大明若是没了,他们应该是看不到这一天,可他们的子孙后代呢? 尽管他们的年岁还很小。 可迟早都会长大。 “还是要先修路,只要道路修建得好了,哪怕是辽东再起战事,其他地方的军队,也能够快速的调动过来。” 没有好的办法,就只能用笨办法。 朱载壡还就真不信了。 每隔一段时间,换防一批新的士卒,将官,然后对着周围能够威胁到大明的势力,来一次大扫除。 就算不能根绝这种隐患,但绝对能够把隐患降到最低。 而这种办法,大明正在使用。 效果如何,暂时还不得知。 “再次给二哥写信吧,就说他的好哥哥,好弟弟需要求助,多来一点可以开办工坊的技术人员,咱们带来的卫生纸,已经快要不够用了,必须得生产这个。” 朱载圳前半句,说得有模有样。 后半句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使用过了卫生纸,他已经不想再去怀念用厕筹的岁月了。 不要用不说,还很伤屁股。 “咱们的火药和弹丸,也不太多了,这一点也要注意,我已经让护卫们传下去,务必不能泄露消息,免得再来一群敌人,咱们就很难脱身。” 此地没有任何一处能够生产火药的地方。 一旦火器用不了的话,就很难对敌人有威胁。 现在好不容易停歇下来的战斗,也会因此而更加激烈地展开。 “最好是,这个地方多建设几个工坊,各种类型的都要有。” 朱载圳连忙补充了一句。 “好,就这么办,给!” 说着,朱载壡就递给了自己好弟弟一支笔。 “你的想法很好,你来写,你也知道,做大哥的,字写得一直都不怎么好。” 朱载圳心里咯噔一下。 暗道:坏了,自己偷偷练字的事情,被大哥给发现了。 随即想了想,不应该啊! 当时练字的时候,身边可只有李芳一人伺候着,根本就不可能外传。 肯定又是在忽悠他。 心思乱转,手上却已经在推辞了。 “还是大哥的字,写到好看,三弟我被人称之为鬼画符,刚写完若是再读一遍的话,都不会认得字。” “没事!二哥身边的能人很多,你就算是随便滴两滴墨汁在上面,人家都能够给你破译出来。” 朱载壡心道:好小子,在大哥面前装写不好字,你还嫩了点,每天可都有太监前去收集你的纸篓子呢,上面的字体,已经有了一点大家风范。 别人的嘴,或许会撒谎。 可你留下的痕迹,却是一清二楚,自己可不能让三弟知道,是怎么识破他偷偷用功的。 想要惊艳所有人。 做梦吧你! 两兄弟的内心,互相博弈。 谁高谁低,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朱载圳知道自己躲不过,只能拿出平时扔在纸篓子里的那些写废了的字,来应付一下。 真以为他会留下痕迹等着别人发现? 人外有人的道理,他早就懂了,不防一手怎么能行? ------------ 第三百六十二章都挨个揍一顿的节奏啊 时间飞快。 转眼已经到了十月下旬。 京师的朱载坖,已经把自己手上的所有事情,都安排了出去,很快就无事一身轻。 可转头想要找一个地方玩一玩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的姐姐,妹妹们居然回来了。 而且一回来,就找上了裕王府。 啥也不熬,只要吃的。 各种好吃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大明的小公主们,出门在外,都被饿着了。 “外面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干活,劳心劳力的,一点都不好玩。” 朱寿媖大冷天的,穿着厚衣裳,却吃着最冰凉的冰激凌。 还是最大碗的那种。 其她的小家伙,小鸡啄米一样的,不断点头。 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朱寿媖的话。 “歇息一段时间,还想出去吗?” 朱载坖好奇的问道。 “出去,为什么不出去?” 朱寿媖还没有开口说话,其她的小家伙们,一个个的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外面除了没有美食之外,一切都很好玩。 更有许多的小朋友们,听她们讲故事。 心里那种被人需要,被人崇拜的满足感,可不是在皇宫内,吃了睡,睡了吃,能比得上的。 “好吧!心已经跑野了,不落家了。” 朱载坖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会这样。 只有出门见过了外面的风景,就算归家了,心依然漂流在外面。 “姨娘的身体,好点了没有?” 朱寿媖不想在听自己的弟弟,说着自己不喜欢的话。 她将来长大了还要嫁人的。 可不能传出流言蜚语。 于是转了话头,问起了张德妃。 “这么久时间,已经痊愈了,只是往后药不能停,现在正在宫内歇息着呢。” “那就好,你是不知道素嫃幺妹可是一直要自己的娘亲的,我们几个姐妹,都差点忽悠不住她了。” “没有,姐姐骗人。” 正在埋头吃着一块米花糕的朱素嫃,闻言立刻否认道。 她是惦记着自己的母亲,可也想要和大伙一起出去玩。 已经见过了自己的母亲,现在可不想被姐姐们抛下自己。 “好好!姐姐在骗人好了吧,想出去玩的时候,一定带着你,不可这一次可要听话点,别再动不动就哭鼻子。” 朱寿媖连忙安抚道。 对于其她已经懂事的了的妹妹们,讲道理有用,可对最小的这一个,就只能忽悠了。 “才不会呢!” 嘟囔了一句,朱素嫃再次吃起了一串葡萄。 出门在外,可没有这样的水果。 就是想要吃西瓜,都感觉没有二哥家的香甜。 “你们到底育婴堂现在办得怎样了?” 朱载坖是有收到消息的。 此时还是想要再听一次自己姐姐的一些见解。 “弃婴太多了,根本就忙不过来,特别是一些很贫穷的地方,更是如此。” 说起这件事,朱寿媖就连手里捧着的冰淇淋都不想了。 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见闻。 最多的居然不是弃婴,而是那些被丢弃的女孩子。 “凭什么,女孩子就会被人给遗弃,男孩子就会被人留下?” 一句振聋发聩的话,可惜朱寿媖说的不是地方。 这里是益王府。 朱载坖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 男孩子长大了将来会是家中的重要劳力,而女孩子则是要嫁人的,会成为别人家的人。 用自己家为数不多的粮食,来给别人家养孩子,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算了,不说这个了,本公主就是要看看,许多年之后,那些有孩子的人家,该怎样去娶媳妇,哼!” 朱寿媖化悲愤为食欲。 连续吃了好几口冰凉的冰激凌,冷得直打哆嗦。 却又放不下手里的碗。 朱载坖一阵无语。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人会为了女人说话啊! 历史上,好不容易出来了一个武则天,看看后来的那些读书人,把人家骂成什么了。 即便是人家做出了对天下人最有利的事情,依旧逃不过一个骂名。 更离谱的是,读书人之所以能够走上朝堂,可是和科举分不开的。 端了人家给的碗,还要砸人家的锅。 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年这个时候,牛奶的价格就会降下来了,而且产量也会进一步提高。” 朱载坖为让朱寿媖开心一下。 说了一个很不错的消息。 “别骗我了,降不下来的,最近医院不是有人在研究,喝牛奶对人有什么好处吗?结果已经出来了,可以让身体的疾病减少十分之一,也不知道这个准不准确。” 朱寿媖可不相信,牛奶会降价。 以目前大明得到人口数量,一旦一成的有钱人,认识到了牛奶的好处。 就凭现在蒙古草原上的那点奶牛数量,根本就不够用。 “医院研究这个?” 朱载坖一愣。 他都不知道,那些大夫们,一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的,还有心情玩这个。 “你自己的医院,都不知道这些最新的消息?上面可是说了,会让一个人的个头,长高很多,具体的只有去医院,寻找专门研究这个的大夫才弄得明白。” 朱寿媖的话,说得朱载坖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突然很关心这个了?” “养颜,美白,抗衰老,对于女人来说,这三点还不够吗?” 这话让朱载坖心中了然。 果然,只要有了这三种效果。 对女人的吸引力,可要比对男人还要大。 “那么看来,本殿下要亲自下场了,不多养一点奶牛,来年真的会养不活更多的弃婴了。” 朱载坖苦笑。 又是一个花钱的地方。 好在,私盐的买卖已经开始了,薄利多销之下,利润还很可观。 另外就是,制糖的工坊,已经有了稳定的产出。 这个就是大明除了冰糖和蜂蜜之外,另一个独家的生意了,技术门槛很高的,就算是有人知道,甜菜可以出糖。 其他人也是毫无办法。 “本公主也要划分一个畜牧场,你最好把那些品种不错的奶牛给我留一点。” 一直花钱去买,麻烦。 朱寿媖觉得,还是自己来开办一个畜牧产业的话,会更加的划算。 “我可给你提个醒,你自己也多准备一点种牛,其她的嫔妃们,也有这个想法,只是现在手上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不然今天来的就不止我一人。” 莫名的,朱载坖有点埋怨自己的父皇娶得媳妇也太多了一点。 整个蒙古看起来很大,可划分出去之后,能够作为畜牧场的地方,总归是有限的。 说不得,大明的第二次对外战斗,就是为了抢占那些曾经看着没啥用的草原。 其中的一个目标就是西域。 这是要把周围跳脱的敌人,都挨个揍一顿的节奏啊! ------------ 第三百六十三章新东西,引领的是潮流 朱载坖很怀疑,大明的军队,对外作战的时候,朝廷还能够拿出多少银子。 目前来看,朝廷的税收很多。 可要花钱的地方也很多,并且还是那种,暂时看不到收益的基础建设。 百姓们的口袋里,渐渐地有钱了,朝廷就会陷入无钱可用的境地,这就是没有外来交易的困境。 内部循环,总是需要一方付出,另一方虚弱。 好在,一同跟着虚弱下去的,还有各个官员士绅们。 对于见到了做生意能够赚到,种地几十年都赚不到的钱财,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时机? 于是都不再去关注土地的多寡,反而把目光放在了新兴的工业上。 有人赚钱,就有人亏本。 这一点,任何时代任何人都不可避免。 “听说父皇要开海禁,是不是真的?” 朱载坖就知道,自己的姐姐朱寿媖来此,肯定不是只为了吃一口好吃的。 皇宫里面现在什么没有? “是真的?怎么大姐想要出海?” “怎么?不可以?” 朱寿媖终于吃完了手里的冰激凌,躺着伸了个懒腰,也就在裕王府,她才会不用去端着架子,时刻注意着自己的长公主形象。 也不用去听别人说她要注意皇家礼仪。 “算了,给你说个实话吧,不只是我想要出海,父皇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们,也想要出海,维持善事的银子,总不能一直都靠着别人捐款吧?自己也得赚一点,才显得不是那么的太过依赖别人。” 朱寿媖的话,让朱载坖瞬间明白了,绍兴府为何去了三位皇后。 除了他母亲康妃之外,王贵妃和卢靖妃两人,还能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出走,想要去求情宽恕一二。 可文贵妃也跟着,就说不过去了。 此人很是低调,可对于做生意,有着自己的见解,在朱载坖开始开办工坊的时候,都派人前来询问过。 只是后来就没有了动静。 但朱载坖明白,在后宫之中,要说有钱,还得是文贵妃。 那么,整件事情就有了另外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件事,肯定是文贵妃发起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一个可以出海的名额。 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再次发现,原来后宫之中的嫔妃们,也有着自己的团结一致的利益纠葛。 两方人马,各自展开,全都是为了开海。 仿佛这些人觉得,主要走出去,就赢会赚钱。 “你们呀!” 朱载坖也是无语,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也难为了这些人。 “这么跟你说吧,出海肯定是能赚钱的,但亏本的也会更多,而第一批出海的人,必须是有着很大的实力,这个实力不单指银子,还有面对海盗的威胁等等,说一句是在为王前驱也不为过。” 第一批人手,肯定要最有经验,也最能抗住风险。 最好能够满载而归,让大明其他翘首以盼的人,看到巨大的利益。 而从第二批人员的甄别开始,就放宽了一些,接下来还有第三批,第四批,直到不再有人数的限制为止。 “其实,若真的想要赚钱,其实卖卫生纸,都要比出海赚得多。” 话糙理不糙。 现在大明,已经有了五家生产卫生纸的工厂。 即便如此,依旧是供不应求。 技术门槛低。 适应于各个地方。 取材方便,销量更不用愁。 只要有几个闲钱的人家,谁不用这个? 简单方便不说。 还真的很好用,至于厕筹,早就可以扔掉了。 那玩意,弄不好就会沾到手上,即便是洗干净了,吃饭的时候,还会很不舒服。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朱寿媖狐疑地看着自己的二弟,她最清楚,在三个弟弟当中,只有这个二弟最难以捉摸,也最会坑人。 往往都是吃亏了之后,坐下来,邀请一群人仔细地琢磨,才会发现吃亏在什么地方。 偏偏自己吃的这个亏,还觉得是赚了。 这就很无语。 所以,在很多时候,明知道是要吃亏,还要凑上来说一句吃亏是福,并且祝自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当然,这句话,也是朱载坖说出来的。 他们则认为,很有道理。 通常,有道理的话,都会被记载在朱载坖论语当中,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乐子,又或者是人生经验。 “以你的智慧,我骗得了你吗?” 朱载坖奇怪地问道。 而朱寿媖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 随即,朱寿媖有点嫌弃地接着道:“给一个好点的赚钱门道,卫生纸,总觉得不上档次,本公主要是去经营的话,怕是影响不好。”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经营这个。 却依旧找不到门路。 不要小看卫生纸的制作办法。 宣纸可以做出来,草纸也行,就连目前来说最白的白纸,也可以勉强一试。 可卫生纸,真的就很有难度。 就是仿制出来了,也只是看着像而已,有人试过,根本不经用,手指头的力气用大一点的话,就会戳一个窟窿。 那种结果,可想而知。 “那就来一个餐巾纸?净面纸?你看一个下面用,一个上面用,这个档次不会分出来了吗?” 朱载坖的话,让朱寿媖面面相觑。 一种纸张,还可以这么划分的吗? 见到朱寿媖,还没有想明白他的意思,朱载坖摇了一下桌子上的铃铛。 很快,滕祥就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位侍女,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就摆放着一叠纸巾。 “看好了。” 朱载坖先是拿过餐巾纸使用了一下,再接着使用了净面纸,随即把两种使用过的纸张,都扔在了旁边的纸篓里。 “知道怎么用了吗?你先体验一下。” 弄出奢侈品,不光自己方便。 同时也会方便别人。 方便别人把银子给他赚。 朱寿媖学着朱载坖的使用方法,做了一次之后,眼睛就是一亮。 似乎这玩意,用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大明现在还没有。 而且闻起来的气味,还很好闻。 完全可以卖出更高的银子来。 “这个不错,你打算让人开边几个工厂?” “你觉得,开办几个工厂最合适?” “三个,最多只能开办三个。” “说说理由。” “这种纸张,只能在官员和士绅阶层使用,普通百姓们可买不起,所以定价也一定会高,因此,销量就是一个大问题,最多和冷品的利润差不多。” 普通百姓们,还是只会选择哪种便宜的冰棍。 而雪糕依旧是有钱人的食物。 “你的比喻不太恰当,应该说是宣纸和普通纸之间的价格差距。” 新东西,引领的是潮流,总有一些低调的人,愿意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点与众不同的奢华让别人羡慕。 ------------ 第三百六十四章这玩意怎么来的? 宣纸是纸中极品。 价格自然高昂,不是它的数量太少,而是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依旧有着繁琐的工序,使得使用这种纸的人身份倍增。 当然,人家的质量,也绝对是一流的。 “你确定,这种餐巾纸和净面纸,真的会有那么高的价钱?” 朱寿媖在问话的时候,目光始终都在盯着托盘里的纸张。 好用是好用,可一件商品的定价,也很考验一个人对市场的判断。 若是价格定得低了的话,利润就低。 然而太高的话,别人又不是傻子,不一定会去买账,就算有人钱多,愿意凑这个热闹,也会在别人看傻子的眼神之中,不再去购买。 “一个比喻,你不会真的要卖出五两银子一叠的餐巾纸吧?” 朱载坖一脸无语。 自己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对经商这一套,看得不是很透彻。 “这样吧,我给你说一个经营的方式,你去和文贵妃商量一下,看看她是怎么说的。” “好吧,这种纸,给我来一箱,就送到宫内。” 朱载坖点头应下。 既然被看中了,就一切还说,不然他也想不出,有什么赚钱的买卖,适合她。 毕竟他自己,现在除了要养一个舰队,还要养大明四卫。 也都快要穷死了。 有时候,他都想自己要是真的财神该多好! 很快,又是几天过去。 朱寿媖一群人,除了每天和朱载坖给宫里的姨娘请安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皇宫。 一直都住在裕王府。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熟悉一下大明的京师。 除了不长的时间,回来之后,居然就有了一点陌生。 只能说,京师的发展太快了,任何一种新的东西出现在大明的话,那么在京师就一定找得到。 这天正要带着一群小妹妹们出门闲逛,就见到裕王府的外面,奔来一匹快马。 是八百里加急。 很快,朱载坖的院子里,就聚集齐整了人手。 “高翔等人已经到了绍兴府,暂时只有沙勿略派来的使者前来,其他人都还在海上,另外俞大猷也带回来了一些海盗们的消息,汪直等人,想要投靠大明。” 送信的人,已经被安排下去歇息了。 此时接手的就是滕祥。 随着朱载坖的话说完,滕祥就把抄录好的消息,给陆绎等人,一人一份地送了出去。 朱载坖开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看看,他手底下的这些人,对海盗们的印象,到底是问罪,还是灭杀。 又或者是招安。 每一个选择,都是大明对外释放的一种讯号。 问罪,就要按照大明律来严格地执行。 灭杀,就是不能容忍有海盗这种蔑视大明律的人存在。 至于最后一项招安。 那是皇帝才能考虑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问罪,在下认为,大明律不容许有人破坏,之后就是灭杀,这叫做执行律法的威严。” 陆绎到底还是年轻,眼中不能容忍这种败坏大明的人存在。 “小的也认为,大明最有力量的,应该是大明律,现在变法之后,结果也是有目共睹的,维护律法本身,就是在维护大明的未来。” 一连好几个人,都是要求维护大明律。 朱载坖笑呵呵地点着头,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些人说是在维护大明律,也确实是在维护大明律,可不明白的一点就是,律法本身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 宁波港缓缓地停下来了一艘不同于大明样式的船只。 船上的沙勿略,虚弱地靠在船舷上,看着港口上人来人往的繁荣景象。 缺少了对外贸易。 大明依旧让这处的港口,恢复了往昔的繁华,从海上到达天津,沿途可都是生意。 内部的经济复苏,就已经让这一个小港口的百姓们,有着做不完的工作了。 “此处就是传说中的大明?” 沙勿略没有来过大明,可他走过许多的国家,对于每一个路过传教的国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野蛮的掠夺,使得最底层的人们,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他不是在侮辱人,也不是在夸大其词。 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可大明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秩序。 井井有条的秩序。 在只有某些重要的,繁荣的城市之中,才会出现。 而这个宁波港,只是大明诸多港口中的一个。 “您的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吹风的好,接下来,就让手下人,抬着你下去吧?” 佩雷拉低声劝说道。 在来的路上,一开始都还好好的,可不知道为何,或许是水土不服的原因。 让沙勿略感染上的疟疾。 海上,后半程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人就仿佛脱了一层皮一样,都快要骨头包皮了。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当中,他应该是在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经过千辛万苦找到了船到中国,却不幸染上疟疾,病入膏肓,最后他在靠近中国沿岸一个人迹稀少的上川岛登陆。 此时的世界上,还没有一种有效的药物能够治疗这种疾病。 最多是缓解一下病症,但该死的时候,依旧会死。 更何况是缺少了药物治疗,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12月3日逝世,享年46岁。他后来被安葬在印度,1662年被教会列为圣徒,他的墓地也成为朝拜的圣地。 据说沙勿略的尸体长期不腐烂。 不过想到是从印度那种地方传出来的说法,也情有可原。 毕竟,人家可是有金身的,更夸张一点,也是可以原谅的。 只是没想到,时间线已经变了,在快要登陆大明的时候,依旧感染上了疟疾,或许是真的有天意也说不定。 就是不想让他的教派,来到大明。 那时他登陆的是上川岛,此时则是来了宁波港。 命运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偏转。 毕竟,大明也已经有了实力,想要向外传教。 互换一下教派,就看谁更能够忽悠人了。 沙勿略也没有争强好胜的死要面子。 人都已经快要不行了,可他对传教这一件事依旧很是热衷,死也要死在大明的土地上,以表示他曾经来过这个神圣的地方。 下了船。 脚踏实地之后,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 “你就是从远处来到我大明的沙勿略?” 忽然一名士兵走上前来,展开了一张纸张,上面有着一幅画得很传神的画像。 看了好一会,只能得到两只个字。 传神! 因为外表都快要变形了,和画像上的人,一点都不像。 佩雷拉瞄了一眼,内心之中很是震惊,明明沙勿略是第一次来到大明,可人家已经有了沙勿略的画像。 这玩意怎么来的? 他一头雾水。 ------------ 第三百六十五章已经称得上是英雄了 “正是在下。” 被抬在担架上的沙勿略,虚弱地应了一声。 若不是沙勿略自己开口承认了,这名士兵都差点转身走人,回去汇报一下,有人在玩欺君。 海上蛮子不讲信用。 当然,此时他也可以回去说一句,画像和本人不一致,那么肯定不是画师的问题,而是口述沙勿略长相的人,很有问题。 “看着不像。” 士兵可不敢随意地带一个有点神似的人回去。 很是不礼貌地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就展现出了,多学一门语言的重要性。 佩雷拉可不想被人误会,连忙解释道:“沙勿略神父是因为感染了疾病,所有才成了这个样子。” 谁知道,士兵仿佛受到了惊吓,立刻跳了起来,远远地跑开,还用手捂着鼻子。 惊恐地喊道:“你们不要过来啊!” 一脸懵逼的佩雷拉等人,远远地看着这位士兵搞怪。 很快,就见到此人吹响了一个哨子。 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在码头上响起,周围的人群之中,迅速地跑出来一队巡逻的队伍。 “此地发生了什么事?” 刑部的人手,暂时还没有派遣到此处,码头依旧处于军队管理阶段。 “有人感染了疾病,是外来患者,快去戒严,免得是一种咱们大明还没有出现过的病例,还具有传染性,那就糟了。” 那名士兵快速地说完,就再次转头大声向着沙勿略的方向喊道:“都站着别动,我们的大夫很快就来。” 他没有说明原因。 就是怕因此不必要的麻烦,使得周围的人,也加大了生病的几率。 虽然这种几率很渺小,但不能不防。 他们这些俞大猷手下的士卒们,可是经常听一些关于病例的消息。 演道院最新的一期报纸上可是说了,外来物种,是有可能灭绝当地物种的能力。 谁他娘的知道,这些蛮子们到底得了什么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这种病,对蛮子们来说,硬撑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可对大明的人来说是灾难呢? 多防备一二,还是有好处的。 刚来的这一队人,也迅速地反应了过来,立刻安排人手,迅速地隔离开一段距离,让码头上神奇的空出了一块很大的地方。 紧接着,就开始继续摇人。 把离着最近的一些工人们都找出来,接受检查。 说是检查,其实不过是让其在此等待一段时间,等到大夫们来了之后,查验过了说没事之后,才可以离开。 当然,在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前三天不能出门工作,有官府的人上门查验。 三天之后,就可以恢复。 至于三天的误工费用,则有当地的医馆和因为什么误工的人群来各自承担一半。 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 就是为了能够让这些人,能够认真地执行官府的秩序。 不然,人家一家人,都是靠这打工维持生计的,突然断了生计,可就是要死人的,不得不说,经过改制之后的大明官府,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做出了改变。 特别是在涉及医管方面的律法条文,更是执行得一丝不苟。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人给坑死了。 好不容易做了官了,就是要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才觉得不虚此生。 若不是有人高喊大夫,这两个字,佩雷拉能够听懂,他都差点以为大明的人要对他动手了呢。 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是有神父给他洗礼过了,他自己也忏悔过了自己的罪行,可他不能确认的是,他信仰的神,到底管不管得到这里。 毕竟,这里可没有神的信徒。 就算是想管,也插不上手。 佩雷拉的心理活动,沙勿略是不知道的,若不然,就是对神的不敬,是绝对死后要下地狱的。 大夫来得很快。 浑身全副武装。 一只手捂着手帕,一只手提着药箱。 从眼神中都能够看出,心里绝对在骂娘。 都是些什么玩意,有病了就来大明,怎么不死在海上? 或许这就是真实吧? 大明自己人生病了,都有许多的病人,来不及治疗,忙得什么似的,现在这些蛮子们还给他家中负担。 没有拿起刀看人,已经对得起他的大夫称呼了。 “不要动!一个个的检查,通过了之后,就跟随前面的卫兵,去往小房子里住够最少五天时间。” 大夫一边靠近,一边通过捂住口鼻的手帕,低沉的,有点模糊不清地喊话。 来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蛮子里面有人听得懂大明官话,让他不要讲方言,免得因为语言不通,闹出了人命。 当然,死的一定是对方。 因为周围的士卒,已经架起了火枪。 果然,佩雷拉一群人,一动都不敢动。 大夫的手帕,是经过特制的,此时的大明,还生产不出来口罩,只能用自己的土办法,虽然造价高了一点,但是真的管用。 就是有点费鼻子。 气味难闻得很。 大夫很快就到了沙勿略的担架旁边,三根手指,按在了手腕处。 仔细地验证了一番脉象,然后又翻看了眼皮子,口腔。 随即皱紧了眉头。 周围静静看着的卫兵们,一个个的紧张的不行,他们也知道一条在大夫们之间流通到底话。 那就是,最好看的是大夫笑嘻嘻。 可要是愁眉苦脸的话,问题就大条了。 其中一些人正想着,突然就看到了大夫打开了医药箱,翻起了一本书籍,就更是头发麻。 这人的病,难道真的已经快要没救了? 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火枪,只要大夫退回来,说一句不用救治了的话,这些人立刻就会死在当场。 然而,比起翻看医书,更恐怖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医书上似乎还没有记载过这样的病例。 反复发作的间歇性寒战、高热、大汗,头痛、全身酸痛、乏力,几乎所有的棘手病情,都聚集在了一起。 而且这些现象,按照经验来看,都在说明一种情况。 那就是这种病,是能够传染的。 唯一没有办法立刻查明的接轨就是,此种病情,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传染。 而未知,才是最容易让人绝望的。 此时大夫就很绝望。看了一辈子的病,到头来自己就要死了? “告诉其他人,这人身上的病情,大明没有,而且是具有传染性的。” 大夫终于松开了捂着口鼻的手帕,连身体都没有挪动一下。 因为未知,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感染了,此时能做的就是减少和别人接触的时间。 他没有命令立刻开枪。 谁不想活着,他说出此话的目的,就是想要官府,乃至于皇上,给他一个活着的机会。 此时,大夫已经称得上是英雄了。 ------------ 第三百六十六章这些都要算到你们的账上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若是以前,大明对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在意的。 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 不就是生病吗? 活下来是运气好,满天神佛保佑,活不下来也是命该如此,或许前世造的孽,今世来用这种方式偿还。 可随着,大明对科学的普及。 对任何人群都适用的医学知识,更是传播得更广泛一些。 其中,特别是传染病和新出现的病例,都有着严格的大明律法条文,虽然是刚刚执行不久,可已经深入人心了。 面对疾病,即便是求神拜佛,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心安,而不再是迷信的以为真的可以治病救人。 此时,大夫的举动,让周围的卫兵们,内心很是煎熬。 他们也是人,也明白大夫此时正在面临着怎样的抉择,又或者是等待着怎样的结果。 船上。 佩雷拉焦急地走来走去。 现在他也明白了,大明的士兵们为何拦着他们,不让下船了。 吃喝用度,都会被一个神奇的球,送到船上。 可要想下船,别说问了,即便是心中想一想,都是一种罪过。 “你们大明,难道真的没有这种疾病吗?” 他很难想象,疟疾居然是这块土地上不存在。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大明真的没有这种疾病,而且我告诉你,这种病有着潜伏期,平时不显露,一点周围的环境,又或者是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虚空状态,就会找上你。” 大夫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于这种病情,他已经研究了好几天了。 可惜,单凭他一人,想要面对一种陌生的疾病,还是有点无从下手。 “潜伏期?” 再次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让佩雷拉满脸的茫然无措。 在他的认知当中,这种疾病,应该很常见才对。 难道,大明真的是一个神所眷顾的地方? 不但没有很容易死人的疾病,还有着这种神奇的大夫,只要摸一下人的手腕,就能够辨别出来生病的名称。 “对!潜伏期。” 实际上,这三个字,还是朱载坖在医院的时候,和人闲聊时,说漏嘴之后传出去的。 由于很切贴,也就被沿用了下来。 后来又不少的大夫们,证明了这一点,而演道院中也有人就这种情况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为此还有几个只要结果,不要命的道士,住了几次院。 才勉强弄懂了一点其中的缘由。 “你怎么那么肯定?” 最后,佩雷拉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也是全船若你心中的疑惑。 其他人不开口,只是怕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魔鬼的交易,不容许外人知道。 “熟读医书罢了!” 大夫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他的医术,自己也觉得不是最强的,不然也不会被临时分派到宁波府来。 京师周围,每一个县城,都会有一个医官。 可到了外面,越是离着京师越远,医馆的分配就越少。 除非,当地有朝廷的大官,在朝中任职,可以勉强给自己的县城,寻求一位临时驻守。 实在是,大夫和别的职业不一样。 成才很困难。 想要量产,也得有庞大的大夫基数才行。 短短的两三年时间,学徒不少,可能够独自坐诊,成名的大夫就不是很多了。 “读医书?” 佩雷拉闻言一怔,他没想过,居然是因为这个。 “我们的国家,也是有人读医书的,看也没有你们大明的神奇。” 此话说得真情实感。 “呵呵!每个地方的医术都不相同,在以前,我大明在人生病了的时候,还会有人烧纸钱,喝符水呢,也就最近一两年,医术才有了被人更进一步的肯定。” 肯定的原因,很简单。 就是载坖医院里面的神奇事情太多了。 往常遇到的一些要人命的疾病,突然就有了治疗的办法,而且其中还是大夫们自己研究出来的。 不能不说,在许多时候,只要给一群人真正的尊重和身份待遇。 那么,这些人就会创造出伟大的奇迹。 大夫在说此话的时候,心中也暗自吐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若不曾经遇到了一位,让他甘拜下风的同行,他一定不会跑到离京城很远的地方去行医,为的就是一个承诺。 寻找的所有的病例,药方做总结,然后形成一本特殊的医书,供后人研究,学习。 佩雷拉想起了他们教会的赎罪券,还有那些圣水。 似乎都和大夫口中的那些治疗办法,大同小异。 在医疗方面,他们的国家,已经落后于大明了。 只要自己能够活着回去的话,就一定要让教会,乃至于葡萄牙的国王,派遣最聪明的学者来大明学习治病救人的医术。 “那咱们现在就等着?” “怎么?你还想在这种情况下,回去?” “不不不!” 佩雷拉不断地摆手示意,他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只有沙勿略神父一个人病了,谁知道自己有没有病,若是回去的路途发病之后,那才是要人命。 “想要见我大明的皇帝和官员,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大夫连连摇头。 他们现在,包括他在内,都不被允许下船,违令者杀。 哪都去不了。 “不不不!” 佩雷拉还是三字经出口。 急切之间,只有这三个字,最能表达他想要说的话一样。 “我是想说,你们大明什么时候,才会派来更加厉害的大夫?” “不要多想了,在宁波府,我就是最厉害的大夫,想要找到比我还要厉害的,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大夫心中知道,在绍兴府还有一个猛人。 可惜人家现在是军师祭酒,很少出手治病救人。 当然,他曾经在湖广黄州府遇到的那人,若是云游到此的话,也不是不能解决现在的麻烦事。 佩雷拉无语的同时,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么厉害的医者,也不是随便就有的。 他却不知道。 之所以遇到眼前的大夫,不过是因为,知道有外来者要来,以防万一特意调动过来的。 不是为了给他们治病。 而是为了不让外人传进来一些,大明本来没有的疾病。 “哎!不知道沙勿略神父,身体能否康复?” “看命吧,我的医术,只能暂时控制住一段时间的病情,而且我也已经给他用了大明的神药,去病散,这些都要算到你们的账上。” 大夫一点都不含糊。 该算账的时候,一定要说清楚。 去病散可不一般,也就是在关键的时刻,才会使用上。 不然他只听说过名字,连见都不一定见到过。 给沙勿略使用,也是因为其他的药物,都不管用,迫不得已而为之。 ------------ 第三百六十七章是不是下一次还要带来战争? 对于看病,需要花钱,佩雷拉一点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被冠名为大明神药的去病散。 “去病散?神药?不知道你身上还有没有,我想要一份。” 佩雷拉此时才发现,给沙勿略神父服用的粉末状药物,原来叫去病散。 疗效他已经见识过了。 一开始,被服用了各种药物,都不见效。 就连这种神奇的针灸,他都看得后怕,也最多只能缓解一下病痛。 不过,能够缓解病痛,对他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有。” 大夫没好气地说道。 去病散是想要就一定有的? 大明多少达官贵人,暗中出价都快要达到八千两银子了,依旧是有价无市。 又不知道多少大夫,想要见识一下这种药物,到底什么样子,都不会有机会。 这个叫佩雷拉的海上蛮子,居然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简直是在想屁吃呢! “对了,我说一下价格,这种药物,外面售价是八千两银子。” 心情不爽之下,就给了一个最高价。 佩雷拉大吃一惊的同时,也认可了这个价格。 都被称之为神药了。 自然要对得起神药的名字。 而且人家能够叫得出来这个价钱,也就绝对值这个价,或许会有溢出,但对有钱人来说价格从来都不是问题。 他们只看疗效。 “八千两银子就八千两银子,给我来一瓶,就是那种透明的小瓶子。” 佩雷拉可是看得清楚,指头粗细的瓶子,还是透明的。 用这种奢侈的水晶,来装的药物,不是神药也会价格成倍地增长。 “也没有,你以为去病散是海里的鱼?随便捞就有了?” 大夫的话,虽然不客气,但落在佩雷拉的眼中,就更加想要这种药物了。 奇货可居他没有学过,可物以稀为贵的思维方式,古今中外都是通用的。 就算是自己不用,带回自己的国家,一样可以换一个爵位,进入贵族阶层。 “你说个价格,要不然我给一个价格,一万两银子,这个指定有。” 多涨了两千两银子。 让大夫吃惊于眼前这人,怎么会这么富有。 可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有银子了不起? 有的东西,就不是银子能够衡量的。 真以为他出不起一万两白银?还不是没有实力去购买罢了。 普通人想用,除非是病的其他药物已经不起作用了,才会使用去病散。 “要不,我也躺下来,病一次?” 仿佛看出了大夫心中的想法,佩雷拉突然给出了个主意。 以前他在澳门的时候,就使用过这种办法,当地的官员和他是双赢,效果立竿见影。 “你要是病了的话,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一定会死的。” 大夫幽幽的眼神,看了佩雷拉一眼。 什么馊主意都敢用? 真以为现在的大明,还是以前的大明? 只要你敢用这种办法来行骗,按照行骗之后获得的金额多少,判处的刑罚也会不同。 像去病散这样的,就得去矿上挖矿。 佩雷拉尴尬的一笑。 他只是给了一个建议,既然买不到这种神药,也无所谓,反正往后有的是时间。 或许,大明突然就有人想要出售了呢? “好了,我要去研究病理了。” 大夫可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做起码要挣扎一下。 或许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这种病情的解决办法。 接下来的研究病理,就不再是按照以前的经验来辩论了。 因为所有的内部因素,已经在心里辩论结束,现在要寻求外力了。 不断地走访船上的船员。 试图找出这种病症,在哪种环境下出现的次数最多。 又是哪一类人群,最容易被传染。 这些都要做好记录,随时传递出去,让别的大夫们也看看,集思广益之下,自己也就有了更多活命的机会。 最后发现,感染这种疾病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一点。 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点,不过传染人群除了健壮的成年人,幼儿、孕妇、老年人都会被传染。 大明现在的幼儿、孕妇、老年人可是非常多的。 而且其中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官员士绅。 若是真的在大明传播开了这种疾病的话,绝对会让大明朝堂动荡不安。 把这个发现,也写进了自己的信件上。 使得朝廷务必要引起重视。 只要一天,大明没有研究出治疗这类疾病的药物,外面的蛮子们,就不能轻易的进入大明内部。 相信,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特别是将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另一边。 消息已经快马加鞭地送到了绍兴府。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嘉靖从温柔乡中瞬间惊醒。 随手布置的一个闲棋。 居然就产生了这么大的作用。 “皇上,这些海上蛮子们,果然不安好心,居然想要把自己身上的疾病,传染到我大明来,实在是不可饶恕。” 欧阳必进心中后怕,他年纪也不小了。 若是留在宁波的话,现在会不会被传染可就不好说了。 “皇上,臣也觉得,这些蛮子们该死。” 朱执对于那些外来蛮子,没有半点好感,之所以一直禁海不成功,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蛮子们能够带来巨大的利益。 现在好了。 利益暂时还没有看到,却带来到了疾病。 是不是下一次还要带来战争,以及贫穷? "臣翻阅过一些军学院的兵法书籍,其中有一句话说的就是,战争从来都是多样性的,可以是钱财,也可以是疾病,臣认为,最好我大明,还是要有这种疾病的解决办法,才是正途。" 本来,今日根本就没有俞大猷说话的机会。 可在嘉靖皇帝,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也不得不开口说上一句。 “皇上,俞将军所言不差,我大明没有这种疾病,就意味着我大明的子民,对这种疾病的抵抗能力有所欠缺,现在是发现了,还有机会及时调整,若是敌人偷偷的来上一次的话······” 军师祭酒郑若曾也是去医院学过一些东西的。 经常也会和族中的老人们,进行医学上的沟通。 很明白一些,大明医学领域,最前沿的东西。 所以,此时他说出来的话,就很直白了。 军队不参与议政的。 然而,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说点心里的担忧,晚上实在睡不着觉。 不管是俞大猷,还是郑若曾。 两人的话,让嘉靖脸上动容。 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 可此时被提了出来,才发现,原来周围的危险真的很多,除了要防患于未然,还要有具体的解决办法才行。 ------------ 第三百六十八章我叫李时珍 嘉靖决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解决不了事情,就解决出问题的人。 今日可以解决一个人,来日是不是就要解决一群了? 轮到自己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朕以前,经常听说,有人要以身作局,胜天半子,可在朕看来,能够与天争命的没有几个人。” 嘉靖扫视一圈,缓缓开口道。 这个有人就很有意思。 不就是最近传过来的一篇连载小说中的人物吗? 似乎是一个新人,叫做吴承恩的人写的。 很有意思。 此时被皇帝引用得出来,使得一群人心中就对吴承恩又高看了一眼,一个在朝堂之外的人,居然也能够简在帝心,实在难得。 “三国时期,魏武帝曹操的功绩很大,可在朕看来,杀了华佗,就得削减他一半的功劳,胜天半子何其难!” 说着,嘉靖起身,仰头看着上方。 而上方只有房梁。 无趣地又落下了目光,接着道:“可大夫这类人就很了不起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与天争命,诸位爱卿都说得很有道理,可也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现在还在和疾病作斗争的那位大夫。” 一位能够很快判断出别人病情的大夫。 在整个大明都不多见。 是个有本事的人。 也是个能够做事实的人。 毕竟,已经从京师,跑到了宁波府,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品德和医术。 底下的诸位臣子,心头一震,面露激动之色。 这样的皇帝,让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很陌生。 不是都说,天子无情吗? 像这种事情发生之后,不是应该连人带船都要沉到海里吗? 最好还要把那一段海域,封锁个十年八年,才会放松警惕的吗? 怎的,忽然要救人? “好了,诸位也不用多说了,尽快拿出一个解决办法,让绍兴府闲着的大夫们,参考寄回来的那些病症,弄出一份治疗方法出来。” 嘉靖最近很是读了一些历史。 在字里行间里面寻找着一些有意思的知识。 读到宋史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那就是一直以来,人们对宋朝的印象都是弱宋,可实际上呢? 宋朝还真的不弱。 有着庞大的经济体系,也有着胜利次数最多的军队。 可就是因为,一直以来大多数都是胜仗,然而一旦来了溃败的话,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从某种方面来说。 防守,总有防不住的一天,只有打出去,才会一劳永逸。 治病救人或许也是这个样子吧? 嘉靖不确定,但决定试一试。 开海是势在必行,可也不能因噎废食,市舶司是要重新启用的,到时候外来的人口是数量就会激增。 堵不如疏的道理,他也明白。 现在拿到了沿海的权利,自然就要用出来,所以对来往的人员,进行检查也是有必要的。 除此之外,大明也得有相应的治疗办法。 “臣,遵旨!” 简短的小会议,就决定了对沙勿略等人的命运。 于是,很神奇的就是,在各个县城的城门口,都放置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一种特殊病症的情况,需要征召依稀而又能力解决问题的大夫前去研究。 上面没有书写待遇和上次。 可这个偏偏是所有人都默认的。 不写是因为给出来的好处太多,也太大。 反而比写了更加的吸引人,毕竟官府弄出来的悬赏,以现在官府的公信力,谁也不用担心会是骗人的。 此时一位面容清瘦的年轻人,提着一个药箱,背着一个背篓,缓步走了过来。 背篓里面还装着一些刚刚采摘出来的草药。 在进城门的时候,偶然间目光扫了一眼门口矗立着的牌子。 心中一动,仔细些琢磨起了上面的病症。 只单看病情的描述。 这人心中就已经给出了四五种不同的病例。 听到身边的吵嚷声,年轻人才回过神,明白自己看那块牌子,看得太过入神,导致堵在了城门口。 “抱歉,抱歉,我这就离开。” 低声说了几句,年轻人就快步走向了牌子的方向,那里有城门卫兵看守。 而身后进城门的人,也笑了笑。 若不是着急进城,他们也不会给年轻人喊话,让其走快一点。 毕竟,看装扮,就是一名大夫。 如今在大明,最有名望的一群人,不是那个进士,也不是那个商人赚的银子多。 而是那一个大夫的医术最高明。 往往,一个县城最普通的一位大夫,都是很受人尊重的。 这个时代,有才无德的人也有,但在大夫这一行业,还是极少的。 古时候传下来的医术,很是神奇。 通常情况下,脾气好的大夫,绝对医术最好,这个就很考验人了。 “这位长官,不知可有更详细的病情介绍?” 年轻人和善地上前问道。 城门卫没有看不起人的想法,只是瞧着眼前的年轻人,多少有点不信此人的医术水平。 大夫是一种很吃天赋和年纪的职业。 “你行吗?” 随口问了一句,还是很敬业的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 册子上的记录就很详细了。 除了病症之外,还有一副上了颜色的图纸,人物的素描可以真实的发映出,病人此时是个怎样的情况。 年轻人仔细地看了一遍,心中又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城门卫觉得年轻人正要放弃的时候。 却突然听到一句话。 “能不能安排我去看一看这位病人?不上手把脉的话,很难界定用什么药物来治疗最恰当。” “你确定?” 城门卫大吃一惊,他可是明白,这种病症是会传染的。 不知道有多少大夫,因为这一条,而不得已放弃了想要去看一看病人的冲动。 他们宁肯躲在屋子里,一群人讨论,辩证一整天的药理,也不愿意出一趟远门。 哪怕是他自己,也都对宁波港的那些兄弟们,感到心惊胆战。 “我确定。” 年轻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城门卫生怕自己听错了,再次询问了一遍,经过确认之后,才说了一句,等一定会。 等一会的时间不长。 很快就有城门卫的将官,快步走了过来。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我叫李时珍,字东璧,湖广黄州府蕲州(今湖北省蕲春县)人,寻访民间药方,云游至此,这是我的大夫证件。” 李时珍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特殊小本本。 一看到这个本子上的颜色,就让将官肃然起敬。 紫色的大夫证件,可是被称为神医的。 即便是在太医院都没有几个人,有资格拥有这种证书。 眼前的年轻人,真的了不得啊! 更关键的是,这东西,不是朝廷颁发的,而是载坖医院弄出来的,公正程度,比官府的更加让人信服。 ------------ 第三百六十九章自己一定会回来的 像这种特殊的紫色证件。 使用的都是很特殊的纸张,因为不但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也是对患者来说,最具有信服的力量。 一个人,想要伪造,根本不可能。 因为每一份证件都有着细微的差别,也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丢失之后重新补办的,都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一个样子。 比大明钱庄的银票,防伪性能都要高得多。 城门卫以前没有见过,但今日见到了,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够分辨出真假来。 态度也立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心里暗道:年轻好,有本事,也有天赋的年轻大夫,不是可以给更多的人治病吗?好事情。 守城门的将官,也变得拘谨了起来。 那可是神医啊! 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见得着。 “李大夫,快请,快请。” 原本安排好去往宁波府的马车,似乎已经配不上眼前年轻大夫的身份了。 守城将官,打算先斩后奏的,把他们金华府知府大人的车架,使用一次。 往后或许,知府大人还会因此感激他呢。 心中想着,就已经给自己的一名手下,耳语了几句,手下也了然的飞快跑了出去。 这次,李时珍等待的时间更短。 陪着守城将官,说了没有几句话,就快速地驶来了一辆四轮马车。 “李大夫,马车来了。” 最笨的将官,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话来。 只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明军礼,以示尊重。 到少大夫,只要听到宁波港的病情是传染病,大多都退缩了,可他们防守着宁波港的军中弟兄们,却没有那么的好运了。 时刻都在有可能感染疾病的左右徘徊。 而能够不惜此身,迎难而上的大夫,就值得他们尊重。 “将军不用多礼,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若是有空闲时间的话,还会回到这里,继续我未曾完成的事业。” 李时珍谦虚地保证道。 他的祖父是草药医生,父亲李言闻是当时名医,曾任太医院吏目。当时民间医生地位低下,生活艰苦,其父不愿李时珍再学医药。 李时珍在十四岁时随父到黄州府应试,中秀才而归,李时珍出身于医生世家,自幼热爱医学,并不热衷于科举,其后曾三次赴武昌应试,均不第,故决心弃儒学医,钻研医学。 说句实在话。 若不是皇上大力地推动医官制度。 李时珍还会被自己的父亲要求着必须去科举的。 毕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早就深入人心。 而现在,李时珍不但有了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他的父亲李言闻也突然改变了对儿子痴迷于医术的态度。 随着李时珍的名声和医术,进一步的增加。 李言闻许多时候,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李时珍的父亲了。 直到李时珍出门云游,情况才有所好转。 可以说,有的人从出生,都是带着使命来的。 另一边。 绍兴府之中,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大夫,也在做着解析病情的任务。 “皇上,臣决定亲自去一趟宁波港,不亲眼看看真正的病人,臣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嘉靖闻言,有些迟疑。 此人并不属于太医署,而是载坖医院当中很有名的大夫。 因为年轻,医术据说还得过万全的肯定,说是已经不下于他了。 在出门的时候,就带了过来。 若是此人去了宁波港,那么他身边就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好大夫了。 郑若曾或许可以替代。 可他已经用习惯了此人,突然换一个人,会很不方便的。 “石大夫不用多礼,只是宁波港前路凶险,石大夫真不多考虑考虑?” 被称之为石大夫的人,名字叫石秀枝,字长青。 本来在历史上,是一个无名之人,可有的时候,真的要惊异于一个人的天赋,在载坖医院建成的短短时间内。 也是可以有人从一个小秀才,突然成为一代名医的。 说实话,又是一个落榜生。 每当嘉靖想起此人的才学,都万分无语,大明的科举,真的需要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多少贤才,都被遗漏在了外面。 若不是人家自己发光发热,谁还注意到人家是一块美玉? “多谢皇上关心,身为大夫,已经学了医术,此身就已经许给了治病救人。” 石秀枝躬身一礼,沉声道。 从开始学医,到后来成名,他不是万全老先生,做不到一个儒医的地步。 可对于医术,也有着自己的热爱。 医德也有着自己的底线。 如今多少大夫,都前仆后继的去了宁波港没有再回来,就说明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不亲自走一趟,他怕过不了自己的良心。 沉默良久,嘉靖才缓缓开口道:“把去病散带上,带两瓶,朕还想着你能够安全回来呢。” 两瓶去病散,对于石秀枝来说,本身就是天大的财富。 不管是转身卖了。 还是留作自己用,又或者是做一个人情。 都是可以得到最大的好处。 “臣多谢皇上,不是臣不想要,而是皇上更需要这种药物留着防身,沙勿略的病情就是服用了去病散,也只能勉强做到控制,还是不要浪费得好。” 石秀枝摇了摇头。 他离开嘉靖身边,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回去之后,怎么向裕王交代,就很成问题。 他不怕皇上,也不怕其他的大臣们。 偏偏怕的就是一个小孩子——朱载坖。 “朕让你带上,你就带上,废什么话?” 嘉靖语气加重。 说完就拂袖而去。 这些医德很高的大夫,嘉靖很喜欢,因为这种人,不需要背叛,也不可能动歪心思。 可一旦涉及到了更多人的病情时。 就很讨人厌了。 一个个的胸怀天下,显得他这个皇帝,半点不把大明子民放在前面一样。 在石秀枝出门的时候,黄锦黄公公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马车是曾铣将军的,车上有你需要的所有东西,包括你的那些器具,还有皇上许诺给你的两瓶去病散。” 黄锦对石秀枝的感官很好。 很有本事的一个年轻人。 可惜的是,现在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多谢黄公公。” 石秀枝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可他也讨厌这种人情世故。 然而,在面对皇上和黄锦的时候,他都有种辜负了别人期许的负罪感。 所有人都对他很好。 皇上更会对他看重,可现在他却要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踏进险途。 “一路保重,本公公还想着过段时间,喝你喜酒呢,别轻易的折在宁波港。” 石秀枝抿了抿嘴,心中只能默念,自己一定会回来的。 ------------ 第三百七十章哪个地方都难! 宁波港一直都在戒严。 停靠的船只,检查的更加严格,好在戒严的范围很小,并不怎么影响百姓们出门务工。 等到石秀枝到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六天时间。 六天内,沙勿略的身体愈发的脆弱了。 一瓶去病散也只能是吊命。 并不能对症地治疗。 “石秀枝!” “孙立彬!” 刚刚登船,令人就不约而同地惊讶了起来。 一起开始学医。 一起开始成名。 不同的是,石秀枝被嘉靖看中,带在了身边,而孙立彬就没有那样的好运了,当然也因为医术差了一线。 更重要的是,孙立彬带艺进学,相比起来,就没有石秀枝来得夸张了。 “一直听说你外放了州府,没想到是宁波府,一别已经有快一年时间了吧?” 石秀枝满脸唏嘘。 他出师的时间最短,并不清楚孙立彬是什么时候,离开载坖医院的。 当时也没有人组织一下,来一场同门之间的送别。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孙立彬也感叹了一句。 本来以为,各奔东西之后,有生之年很难再相聚。 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下好了,真的成了难兄难弟了。 “你不是在皇上身边,做御医的职务吗?怎么也会来到这里?” 叙旧完毕之后,孙立彬诧异地问道。 就算石秀枝想要走,皇上应该也不会允许吧? “我亲自向皇上说明情况,特意来此地,这些就不说了,那个叫沙勿略的人,现在在哪?我去看看。” “正在船舱休息,已经吃过药了,效果不是很明显。” 说着,孙立彬就带着石秀枝往沙勿略的房间走去。 身后跟随着的佩雷拉几次想要说话,最后都忍住了。 他发现大明治病的大夫们,都很奇怪,哪个地方病情最严重,就往哪个地方去。 在他们国家,似乎只有教会的人,才会有这种大无畏的精神。 很快。 石秀枝就看过了沙勿略的病情,和传回去的描述差不多,那些细微的差异,也是因为来回传递消息的时候,时间太长,病情进一步恶化导致的。 “辩证方面,在绍兴府,十几位大夫已经做了详细的辩论,辩论的过程想必你已经收到了。” 沙勿略正在昏睡。 石秀枝也就没有继续打扰,出了门才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已经收到了,我在想,若是辩论病症已经到了极致,是否说明这种病,并不是自己因为吃了五谷杂粮,引起的内部病灶,而应该是外来的病邪引起的。” 孙立彬心中早就有了这个猜测,可惜的就是,自己的手边,并没有趁手的工具。 不然绝对会来一场另类的治疗方法。 “我也有这种想法,工具我已经带来了,正在正在码头上,等一会咱们两人去把它抬过来。” 在病因未曾明了的情况下,石秀枝不行让更多的人,接触到这种病发地点。 免得再陷入一个人进来。 “还是把那些已经到了此地的大夫们叫上,起来搬运吧!人多好干活,也好让他们见识一点你的医术手段,往后若是再次遇到差不多类似的情况,也好有一个可以防范的有效手段。” 孙立彬建议道。 能够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种地方来的大夫。 这些人首先医德是很有保证的,另外就是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唯一所缺少的就是,进入载坖医院进学的机会。 对大夫来说,没有开阔的眼界,就不可能再次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 相信这一次过后,许多人都会重新定位自己的认知。 “你就不怕,这些大夫们见到我的手段,会再次分成两派?” 载坖医院里面,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一些大夫对新的医疗手段很重视,另一些大夫则是对传统的医疗手段很重视。 虽然并没有鄙视别人治病的方法。 可新旧派系已经渐渐形成。 而且大有后来居上的感觉。 从治病救人方面来说,新派的大夫们更容易成才,也能够快速地培养起新的大夫。 这点优势,无可取代。 正如文字一样。 现在大明所书写的文字,肯定要比更加古老的篆体,隶书要更加的简单方便。 “什么医疗手段,都是为了治病救人,我不在乎这个。” 孙立彬撇了撇嘴。 有的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有那种派系之间的斗争的精神,多钻研一下医术水平,比什么都强。 还什么新旧之争。 说白了就是利益之争罢了。 说得那么高大上。 若是裕王一旦发火了,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好吧,我还以为···算了,不说了。” 石秀枝摇了摇头。 他们一同学医的人,分成新旧派系的也不少,他作为皇帝身边的御医,也被这些人拉拢过。 不是说,这些人的医术不行。 也不是这些人的医德不够高。 而是因为两者之间的理念,有着不同的根本性区别。 所以,相互之间,看不顺眼的人,也大有人在。 “哎!哪个地方都难!” 这也是孙立彬,想要远离京师的真正原因。 都是学医的同窗好友,向着谁都是个大问题,也只有跑路一途,暂时可以远离风波。 不过,随着更多的大夫被培养出来,这种理念之争,就会更加激烈起来。 就是不知,到时候裕王会怎样去处理。 船舱的一处门被打开。 里面并不宽敞。 十几位大夫们围坐在一起,各自讨论着病情的发展方向。 突然被人打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诸位,有件事情需要找几个身强力壮地帮点小忙。” “孙大夫还请明言。” "就是要往船上抬一些器具,等一会大家也可以看一看,另外一种治病的医术,是怎样展现的。" 所有人都被吊起了好奇心。 他们是没有机会去京师的,但也听说过医术之中的新旧之争。 “新的治病方法?” 其中一人激动地站起身问道。 “不错。” “还等什么?” 一群大夫,争先恐后地往外面走去。 由于门太小,还差点儿被挤住了。 港口的空地上,有着一个大箱子。 “就是这个箱子,大家小心点,里面的东西很金贵的,很容易碎掉。” “放心,咱们省的,必定完好无缺地给抬到船上去。” 为了见证他们心目中的奇迹。 特别是几个老头子,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年龄太大,死活用自己的年龄优势,压制的那些年轻大夫们插不上手。 就为了多出点力气。 也是可爱的紧。 ------------ 第三百七十一章你们大明的神器? 人多力量大,从来都不是一句戏言。 看起来很大的箱子,抬起来也很笨重,可在一群人的努力下,真的是一点磕碰都没有地被抬上了船舱。 “这个叫做显微镜,报纸上有过介绍,可以看到更加细微的东西,你们也可以试着看一看这片生鱼片。” 很快,就组装好了显微镜,石秀枝就让开了一个身位,指挥者最先挤到前面的一名老大夫,怎么使用这台器具。 老大夫挥了挥手。 “都离着远一点,这玩意可金贵着呢,若是一个不小心弄坏了的话,咱们一群人,把家里的所有家当赔出去都不够。” 不远处的船舱门口,佩雷拉几次想要进来,都没有任何的机会。 大明最先进的器具,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给偷师偷了去。 大夫们虽然只会治病救人,但信用的保密意识也是很强的。 “知道了,知道了,您老快一点,别弄的时间太久。” 其中一名心急的年轻人,高声喊道。 “嘿嘿,我老头子,别看岁数大了,可就是快不了,若是把你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找老夫要两个方子,保证慢得累死你娃!” 老大夫嘿嘿一乐,口中调侃道。 都在一起研究了好几天的医术,知根知底的,也就说着乐子玩。 “我还年轻,用不上那玩意,您老还是自己留着吧!” 哈哈哈一笑,年轻大夫转头就盯着门口的佩雷拉。 显微镜往后有的是机会去看一看。 但绝对不能让这些海上蛮子们,学了他们的技术去。 老大夫凑了上去,瞬间就张大了嘴巴。 他看到了什么玩意? 之前吃在肚子里的,居然是这种一个个的小气泡造成的东西? 在报纸上看到的描述,从来都没有亲眼看一次感到震撼。 手拿着一个镊子,把生鱼片翻了一个身,继续看了起来。 一边看,还一边自言自语地道:"好神奇,真的好神奇,佛经的记载,佛陀观察到一钵水中有八万四千条虫,难道是真的?" 正说着,不知是谁,很是懂事地出门找了一碗水进来。 “水来了,刚从海里捞上来的,绝对新鲜。” 经过了石秀枝的同意,这碗水就被轻轻地放在了显微镜的下面。 老大夫继续看了起来。 果然,碗里出现了其他平时根本就看不到的东西。 浑浊得令人想要呕吐。 “难怪报纸上说,水一定要煮沸了才能够喝,果然是有原因的。” “海里的水,相比起某些地方的山泉水,已经很干净了,上一次我在路上随便弄了一碗水,试着看了一下,吓得差点就把碗给扔了。” 石秀枝自嘲了一下。 当时他就告诉了当地的村民么,不要再从那条小溪当中取水了。 就算是要喝水。 最好也要去上游看一看,是不是有动物尸体在里面,务必要保证饮用水的安全,免得因为喝生水生病了的话,自己就很吃亏了。 “哦!哦!” 老大夫无意识地回应着。 良久之后,还在回味无穷,仿佛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对他敞开了。 由于时间到了,不得不换另外一个人。 随着连续几人有样学样的成功,石秀枝也就退了出去。 “你们小心一点,别弄好了,我和孙立彬去去就来。” 到了门口。 佩雷拉迟疑了一下道:“你们大明的神器?” 石秀枝闻言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人家说的是什么,还没等开口,孙立彬立刻接话道。 “不错,我大明的神器,为了给沙勿略先生治病,我大明皇帝可是允许我带来了大明的神器,这个使用费用,你们得出。” 又是要银子的。 佩雷拉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欠下了多少账单了。 不用细算。 把他们所有人的钱财,都拿出来,还不够一个零头的花费。 真不知道这些大明人,图啥? “欠账?” 佩雷拉很是熟练地掏出了一张早就写好的欠条,递了出去。 石秀枝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这位同门师兄。 原来赚这些蛮子们的钱财,这么方便的吗? 看人家的熟练手法,肯定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然后又看了一眼,欠条上写着的数额:一千两银子。 很工整的汉字。 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些字体是出自一位葡萄牙人之手。 “嗯!欠账,不过这一次一千银子不够了,你也知道这是神器,只有大明才有的神器。” 孙立彬强调道。 他说的也没有错,即便是大明,也很少有人能够造得出来这种很精密的玩意。 现在能够让他们见识一番,也是因为皇帝就在绍兴府,离着宁波府很近。 不然? 做梦去吧。 佩雷拉默默地再次掏出了两张欠条,每一张上面都写着一千两银子的欠款。 显然是早有准备。 孙立彬也爽快地收下了。 这些以后可是要作为许多人的额外补偿的。 这一次宁波港的戒严,让许多人都只能待在家里,严重影响了当地的税收和工人的工钱。 不拿回来一点,孙立彬就觉得亏得慌。 “现在,我们需要一点沙勿略先生的血液,要用我大明的神器来进行一番细微的观察。” 孙立彬很快就说明了情况。 “放血疗法?你们大明也会这个?” 紧接着,佩雷拉就兴奋地说起了他们国家里面的一些人生病了之后,使用的一些治疗手段。 除了放血,还有灌肠。 每一种都听的孙立彬和石秀枝都是眉头皱起,没有舒展过。 确定这是给人治病? 不是在谋杀? 或者说上刑? 大概也只有凌迟处死才能够达到这样的保准吧? “不是!” 石秀枝生怕自己听得给吐了出来,连忙打断道。 “那是要祷告?祈求神灵的赐福?” 佩雷拉继续询问。 他知道,大明有一种叫做和尚的群体,懂得给人赐福。 也有一种叫道士的。 这个就很神秘了,反正他是没有见到过,只是据说,这些人都住在深山老林里修行。 “都不用,我们只是想要取一点血液,做一些细微的查询,为的是要查明沙勿略先生为何生病的缘由。” 不说得清楚一点。 石秀枝真的怕这位佩雷拉先生,再次说出一些,他不曾听说过的刑罚。 或许应该让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来此。 或许两人会有着共同语言,来一起完善酷刑的各种使用方法。 “哦,这样啊!” 佩雷拉明显有点失望。 “就是这样,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可以一起说出来。” 等一会,石秀枝还要对整个船上的所有人,进行一番彻底的排查。 务必不让任何一位,携带者病情的人,混入大名境内。 若不是孙立彬医学功底深厚,发现得及时,真的要出大问题的。 ------------ 第三百七十二章新的观察手段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检查吗?” 对于检查到底是什么意思,佩雷拉还闹不明白。 可他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配合大明来的这些大夫的话,当天的食物就会短缺,若是反抗那就更好。 随时可以让他们去拜见上帝。 反正他们也相信这个,在大明的人眼中,这就是优待。 至于他们有没有罪,那就是上帝的事情了,和大明无关。 “每个人都需要,你也该明白,只有经过了检查,身体没有一点疾病的,才可以下船和大明的官员们,进行有效的交流。” 孙立彬再次重申了一下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皇上都舍得把器具送过来了,他们若是再拿不出点像样的结果,医术就白学了。 而深陷此处的所有人,也就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诶,没有办法踏上大明的土地。 一种极具传染性的疾病,还是大明所未曾发现的,怎么下大力气的防备,都不为过。 不然造成的损失,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 “这么说,大明也是愿意和外面做生意的?” 很迅速的,佩雷拉就抓住了关键词,立刻追问道。 “别乱说,我只是一个大夫,什么都不知道。” 孙立彬板着脸,大声纠正道。 “明白,明白,我全明白。” 曾经和大明不好官员们打过交道的他来说,孙立彬的话,就已经可以说是事实了。 不过,一想到他欠了那么多的欠账,马上就开心不起来了。 心痛啊! 他出海是赚钱的,早知道会亏得一无所有,说什么都不会陪着沙勿略一起来宁波港。 随即,也不管佩雷拉是真的明白,还是假的明白。 孙立彬都不再理会,陪着石秀枝再次来到了沙勿略休息的房间。 在石秀枝的示意下,戴上了特殊的皮手套,然后拿起了一根琉璃管子,用一根针刺了一下手指。 没挤出多少血液,只能每一根手指,挨个地来了一下。 跟随着的佩雷拉看着就心惊肉跳。 似乎这钟取血的手法,和大明的一种刑罚很是相似,不同的而是,刑罚使用是竹签,插进去的也是指甲缝。 工具不同,位置也略微的不一样。 最后处理好了伤口,才带着装了血液的琉璃瓶子出去了。 取血的时间并不长。 显微镜旁边围满了人,都是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的大夫们。 “都让一让,器具都在这里,往后有的是时间来使用,现在咱们的目的是治病救人,可不要主次不分了。” 孙立彬挤了一下,居然没有挤进去。 不得不开口喊话。 喊话很管用。 都知道,病情解决不了,他们也没有办法下船,更不要说和家人团聚了。 现在,皇上连自己身边的御医都派来了。 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可想而知。 人群很快被分开。 石秀枝把取来的血液,放在了显微镜下面,自己地观察了起来。 凭借着自己的丰富经验。 很快就找了一种其他人血液当中,并不存在的东西。 一种新的病邪。 “此种病邪,和伤风,寒热都不一样,活性很足,把去病散拿出来一点点,我试试看这种病邪,是怎么抵抗去病散的功效的。” 周围还没有离开的大夫们,再次听到了一种大明的神药。 一个个的伸长了脑袋,想要看看去病散,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孙立彬拿出来了一个琉璃瓶,小心翼翼地打开,用一个小勺子,掏出来了一点,递了过去。 去病散被放进去之后。 通过显微镜能后看到病邪挣扎的样子。 不断地繁殖,死亡,再繁殖,再死亡。 整个过程很是快速。 “去病散对治疗这种病有用,但疗效不佳,主要是药物用量太少了一点。” 随着石秀枝说着观察现象。 一旁的孙立彬也立刻掏出小本本快速的记录着,这些都是重要的数据,越是准确对治疗疾病就越是精准,快速。 “好了,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弄出来一种可以杀死这种病邪的药方,又或者是通过调理病人,让病人的身体,抵抗消磨掉这种病邪。” 两种不同的治疗方向。 也代表着新旧医术的基础规律。 众人有了任务,还有了方向,很快就找了个地方坐下,不断地思考着这一难题。 不同于辩证病症。 “我想要看看,这种病邪的样子。” 突然,其中一人思考了好一会都不得要领。 一咬牙,打算亲自看一眼,好决定用什么药物最合适。 “可以,但要注意安全,你也知道,这种病邪是会传染的,很容易让人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石秀枝叮嘱了一番,他自己也在思考这一问题的答案。 每一个药方,每一种药物的秉性。 不断地在心里回荡。 可惜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药方。 孙立彬也在皱眉苦思。他脑海中记得大明已知的各种病例,有记着医院收集上来的大多数药方。 连续确定了几十个,最后却又被一一排除掉。 只因相似的药方,他已经换着法子,用了好几副药物,最后的结果并不理想。 沙勿略还是因为无法服药,从而再次有了呕吐的情况发生。 很快,那人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不同于看到的生鱼片,人类的血液居然是这个样子,没啥经验的大夫,根本就看不出来病邪是哪种,只能胡乱的猜测着。 “该我了。” 有人做了示范,也就有人打蛇随棍上,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东西,观察血液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不断地有人沉默不语地回去坐下,继续苦思冥想。 也不断地有人上前仔细地观察。 新的观察手段,让所有的大夫们都有了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尽管这种原来如此,依旧很是茫然。 人在认真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从一开始见到显微镜的好奇,到现在依旧找不到解决办法的失望,也只用了短短的两天半时间。 这一天,众人吃过了早饭,再次聚到一起研究心得药方。 突然有人拿着一张飞箭射上来的纸张,跑了过来。 “孙大夫,石大夫,码头上有一位新来的年轻大夫想要上船。” 佩雷拉快速地说道。 他实在是不想再有人来了,船上已经苦熬要没了地方居住了。 他的那些手下船员们,现在每天晚上都是睡在甲板上的。 “年轻大夫?叫什么名字?” 茫然的石秀枝抬头问道。 “上面写着是叫做李时珍。” “什么?李兄来了?” 石秀枝还没有多大的反应,一旁的孙立彬却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知道,这人要是来了的话,或许这种疾病,就会有解决办法了。 ------------ 第三百七十三章可不敢这么的奢侈 “快请他上来,不行,我亲自去请。” 孙立彬说话颠三倒四的,显然已经处于很激动的状态了。 依旧茫然的石秀枝问道:“李时珍是谁?你朋友吗?” “有过一面之缘,在医术方面,我是他的手下败将。” 孙立彬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曾经的失败。 他已经走出来了。 在离开京师的时候。 天下之大,总要走出去,才会知道自己的渺小。 闻言,石秀枝忽然就有精神了。 听别人的故事,总是会让自己快速地缓解疲劳。 "咱们一起,顺便你也给我说说,你是如何败给这个李时珍的。" 孙立彬无语。 自己这个好友,接人是假,想要听他的故事是真。 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的话,恐怕此人还会来两个下酒菜,一边喝酒,一边听他说自己的那一段过往。 “快说,快说,你要是不说的话,李时珍上来了我亲自去问他。” 不断地催促着,石秀枝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一名大夫,刚刚还想着怎样弄出来一个药方呢! “好吧,当时我在京城的时候,不是接到了一个任务,要出一趟远门,给一个人送个东西!” "嗯!我记得这件事,当时你一去就是三个多月的时候,回来之后就一言不发地拼命记药方和病例,我们还都以为你疯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么多的东西,可后来,你用事实证明,人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即便是现在,医院都还有你的传说,不少的新人,都在学习你的做法呢!" 石秀枝的话,只是让孙立彬淡淡一笑。 他早就看破了名利,只有医术才是他的最爱。 不然这一次也不会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一旦大明开海之后,任何一处港口,都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也是各种疾病的病发区域。 “你到底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想!” “想就闭嘴,听我说就是。” “好吧,你继续,请你继续!” “当时我不知道送的是什么,直到这个叫李时珍的人,打开了盒子之后,我才发现,那是一张神医证······” “什么?” 石秀枝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神医证?那种东西整个大明才多少?一只手都输得过来,就是咱们现在的院长许绅许院长,都没有资格拿到这种证书。” 说着说着,石秀枝就激动了起来。 别看他在外人的眼中是跟着皇上的,还被戏称为御医。 可实际上,他最想要的也是这样的一份证书。 郑家的郑宽有一本,万家的万全,也就是万密斋有一本,还有演道院的一位专门研究药物的大夫,沈三问有一本。 然后就没了。 此时忽然知道了民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大夫。 不知为何,石秀枝莫名地有了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 "别激动,我当时看到那个本子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情绪,不过后来,我输了。" 怎么输的,孙立彬并没有说,仿佛不堪回首的样子。 “哼!你是你,我是我,神医证啊!我倒要看看此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不是很服气的石秀枝,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么说吧!此人也就是现在在大明,名声并不是很大,还没有到家喻户晓的那种,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万密斋万大夫方子很厉害,可此人用药不说古往今来了,在大明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一绝 不然你以为,那么稀少的证件,怎么可能随便的给一个医术不怎样的人?真当锦衣卫和裕王府的人,都是吃干饭的?是不是有医术,看不出来还是怎的?” 孙立彬的评价很高,但也没有让石秀枝放弃想要比试一下的想法。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如今的大明,早就变成了,数算无第二,医术无第一。 因为数算,你算不出来,就是算不出来,太考验一个人的智慧了,可医术就不在此列,往往一个人想要把病治好,需要的是海量的经验。 这个不是一个年轻人比得上的。 当然,真正的天才,不在此列,石秀枝刚好就是此中翘楚。 见到李时珍的时候,石秀枝发现,此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 “李大夫,好久不见。” 孙立彬很高兴再次见到李时珍;“我给你介绍一下,此人是叫石秀枝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也很高。” 对于给他送来证件的孙立彬,李时珍的印象也很深刻。 有了这个证件,在任何一个有裕王产业的酒楼客栈当中,都可以免费吃住,省了他很大的开销。 就是那些地方太奢侈。 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肯去的。 “孙大夫的医术,在下也是记忆犹新,当时你的病邪论证,可是让我琢磨了很久呢!” 病邪实际上就是细菌。 只不过,大明的大夫们觉得,细菌这个词不好听,才换了另外一种说法。 意思其实都一样。 孙立彬眼前一亮。 连忙问道:“也就是说,李大夫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了?” “一劳永逸的办法没有,只能根据不同的病情,随机应变。” 李时珍摇了摇头,世间的疾病何其多。 药物虽然也不少,可搭配起来也是千变万化的,然而,总有一些疾病是药石无医的,这些病症他见到过。 云游了那么多的地方,也就有了一点小小的心得。 “是药都有三分毒,裕王府送过来的去病散,我也分析过,也试着制作过,工序很复杂,失败的次数也很多,不过我发现了这种药物的一点副作用。” 副作用早在这种药物制作出来时间不长,就已经被人给总结出来了。 “任何人服用的多了,都有很强的抗药性!” “不错,你们早就发现了?” 李时珍很是惊讶。 他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才偶然发现这一点的,本来还想着写信给裕王府知会一声的。 “不是我发现的,是制作这种药物的人,自己试验出来的,一头猪硬生生地经过了十几种疾病的折磨,最后死的时候,还被人挫骨扬灰了。” 孙立彬嘿嘿一笑。 当时这件事情,可是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即便是有抗药性,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 一旁的石秀枝只是静静的旁听者。 “用猪来做实验?好办法,我都是用兔子的,可不敢这么的奢侈。” "对了,你来得早,对于那个叫疟疾的病症,有什么发现?" 三两句话客套完,李时珍就进入了正题,他是来见识一下,大明所没有的疾病的。 给自己将要编成的书籍,多加一项病例。 ------------ 第三百七十四章黄花蒿 “已经有了发现,疟疾这种病症,是病邪传染导致,就是没有找到传染源,另外也没有找到对应的用药方子。” 很快,孙立彬就说起了自己用药过后,沙勿略的身体反应情况。 “去病散也用过了,最多只能控制病情,并不能彻底地根治。” “走,咱们去看看这个叫沙勿略的人。” 李时珍手中还提着自己的药箱,身上背着的背篓,在上来之前就寄存在了兵营里。 “我们带来的显微镜,还可以观察到这种病邪的模样,你不去看看?” 一直没有说话的石秀枝突然建议道。 “还是先看看病人吧。” 李时珍觉得,还是病人最重要,而且那种显微镜,他只听说过,并不会使用。 “这边请!” 孙立彬也从善如流,而石秀枝则不再建议。 每一个人都有对疾病认知的独特方法,他在旁边的建议,就已经是在扰乱视听了。 经过了两天时间的治疗。 沙勿略的病情,没有好转,反而有了恶化的迹象。 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和疾病做抗争了。 “这两天,有没有用食?” 一边把脉,一边翻看着沙勿略的眼皮子,同时还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脖颈。 “喝了一点粥。” 食物都是严格按照养生标准来的。 暂时找不出治疗的办法,那么先养住身体,就是最后的保证。 “你们有没有想过使用单独的一种药物?就像独一味一样?” 李时珍沉吟了一下,随即抬头看着孙立彬两人,缓缓问道。 所有人都在找药方。 总想着怎么搭配,才可以治病,却没有想过单独的药物,也依旧会有着神奇的作用。 "那么李大夫觉得用哪一种药物最合适?" 石秀枝在询问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一种药物。 而孙立彬熟读病例和药方,脑海之中也迅速地想到了一味药。 可以全面地对症现在的症状。 “黄花蒿,入药作清热、解暑、截疟、凉血、利尿、健胃、止盗汗用,只这一味药就可以解决寒战、高热、大汗、头痛、四肢酸痛和乏力等症状,就是剂量要加大一点。” 李时珍分析得很详细。 石秀枝和孙立彬心中想的也是这一种药物。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觉得人家说的多么简单,就认为人家医术不行。 大道至简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许多大夫,都是怎么想着多加几种药物,来中和药性。 不能说错。 可也要分情况。 “试一试?” “试一试!” 既然有了治病的方法,那么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了。 药物很快就被送到了船上。 紧接着就是熬煮。 而李时珍,已经在孙立彬的指导下,开始熟悉显微镜的用法。 “好东西!若是能够看清疾病的来源以及变化的话,往回大夫们治疗疾病的手段就会更准确们也更加的高效。” 看罢之后,李时珍不断地点头赞叹。 “演道院的人,当真了不起,这种东西都能够制造出来,一会多熬煮一点药物,咱们拿过来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黄花蒿可以治疗这种疾病的。” “草药治病用的是药物的偏性······” 孙立彬的话,只说了一半,李时珍就明白他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可那些都是需要君臣佐使,现在咱们是单独的使用一种药物,那么就很难分辨是药物的偏性,还是药物的本身,早就具备了这种治病的条件。” 旁边的石秀枝沉默不语。 他隐约地明白了李时珍的做法,恐怕是想要用这种方法,来融合新旧派系之间的矛盾。 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一种药物,或者是一种药方。 在不同的病症面前,都可以有着不同的解读方法。 “另外,咱们需要对全船的人,都进行一次排查,一种居住在船上这么点地方,就是身体再好,时间久了,也会出现各种毛病的。” 药物对症了。 病情就好得很快。 到了当天的下午,一直昏睡不醒的沙勿略就已经睁开了眼睛,想要喝水,吃饭。 “大明的大夫说了,你暂时只能吃稀粥,等身体养好了之后,你想吃什么,我就去给你买什么,不过,说好了这些钱,得你自己出。” 沙勿略一醒来,喝了水,吃了饭。 就开始听佩雷拉给他说到底欠了多少的欠款。 说到了最后,沙勿略就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这么大的一笔款项,就是他回到了教会,也不会有人给他买单。 不过,他啊还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幸运地登上了来到大明的船只,也幸运地遇到了一群神奇的大夫。 他们用草药来治疗疾病。 在他的认知当中,这些都是巫术,若是在他们的国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做的话,绝对会被挂在火刑架上,进行一番烧烤。 但在这里,则是很常见的治疗手段。 即便是心中再有偏见。 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绝症,真的被人家给治好了。 或许这就是主对他的福音吧? 往后他还需要把这种福音,传播得更远,使得更多的受到这种疾病的人,远离痛苦。 翌日。 李时珍和一群大夫们前来确诊了一遍之后,就把总结出来的病例和治疗过程,以及用药的方子,都通过写信的方式传递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戒严撤出的时候。 在这期间,一群大夫们,都在忙碌着向人请教一些治病的技巧。 其中李时珍更是其中的被众人讨论最多的人。 然而,越是交流,这些人就越是兴奋,大感此次前来宁波港是来对了地方。 同时石秀枝也渐渐地明白了,孙立彬为何那么看重李时珍这个人了。 人家是真的有天赋。 和他相比,自己的天赋似乎就拿不出手了。 一个人的本事,一旦超出了平常人的认知,别人也就再也兴不起去比较的心思。 "怎么样?他值不值得一张神医证?" 孙立彬略带调侃地问道。 石秀枝抿了抿嘴,万分不解地问道:“裕王府是怎么找到这种神人的?” 而且像这样的医术高手,又是为何不招揽到医院当中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谁也干涉不了,这是裕王说的,以前我不是很明白,可再次见到李时珍的时候,就一切明了了,在民间云游行医,或许才是他一生的追求,而且我感觉他的医术进步快得不像话。” 真切地感受到了,人比人气死人的道理。 他孙立彬也没有闲着。 不断地努力,结果却是差距越拉越大。 一个新的病症,他前前后后地琢磨了快一个月了,都没有半点眉目。 人家来了只用了不到盏茶时间,一切搞定。 ------------ 第三百七十五章还是算了 沙勿略的康复,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黄花蒿的使用,则是大明医术上面的又一种突破,在许多人都想着,如何搭配出药方的时候。 已经有人在尝试着用单独的一味药来治疗疾病。 消息一经传出,就引起了所有大夫们的轰动。 “这个李时珍的本事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 绍兴府的嘉靖,看着最新传回来的消息,仔细地思索了一下,印象中并没有此人的影子。 “还有,他是怎么拿到神医证的?朕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嘉靖一直觉得自己的身边,缺少好一点的大夫。 太医署的太医们,以前信不过,现在依旧信不过,不然也不会从自己儿子的医院里面挑选年轻人了。 “皇上,这件事情已经很久远了,而且神医证是裕王府连同医院共同弄出来的,和朝廷可没有半点关系。” 黄锦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他也是得到了宁波港的消息,才知道民间还有这样的医术高手在流浪。 旁边被叫来旁听的郑若曾紧紧地抿着嘴。 他们郑家是有一本这样的证书,对于家中老人的医术水平,他也是很佩服的,可现在突然有一位年轻人,在医术这一方面超过了大多数人,就让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了。 按理说,天才之间总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在里面。 可此时此刻,郑若曾却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明明自己也是有机会拿到这种证书的。 现在却为时已晚了。 错过了学医的最好年纪,剩下的只能拼经验,看能不能在这一方面有巨大的突破。 “和朝廷无关?这么说,就是一本无用的证件了?” 嘉靖可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 再说,皇家的忌讳可是很多的,就像是紫色,一般人家就是有能力做到,也不敢随便的使用。 “算了,不说这个了,既然病情已经有了解决办法,那么接下来,就要有人前去和那些人商谈一下,开海的各项事宜。” 想来一想,反正这种神医,也是大明的,只要朝廷有需要,就可以找到人。 完全不用纠结在这上面。 见到皇上把这件事轻拿轻放,就明白皇上的心思,已经是想要慢慢的解开一些朝廷的禁止了。 往后,或许更多的违禁,也将会成为百姓们能够拥有的。 至于是好是坏,黄锦看不到那么远。 而一旁的郑若曾则是不在乎。 只有台阶下面坐着的曾铣和俞大猷,则是微微低着头,眼中不断地闪烁着。 能够走到这个地位。 没脑子肯定不行。 皇上释放出来的讯号,就表示朝廷正在做这方面的尝试。 “曾将军你还是来确保浙江一带的百姓出行安全,郑祭酒和俞将军你们两人,可以启程,去帮朕看一看这些葡萄牙人,到底是怎样的想法,若是想打的话,我大明奉陪到底,若是想要通商,也不是不行,但必须要有利于我大明。” 利于大明是肯定的,就看这个利于到底是多大的地步了。 “臣,遵旨!” 俞大猷和郑若曾两人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一个人要负责沿海的安全保证,另一个则是要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判断,拿到对大明最有利的通商条件。 现在只有一家葡萄牙人的商队来往。 可不要忘了,还有一些不成气候的西班牙人。 往后随着大明商路的影响,或许还有其他国家的人到来,这些都不在一开始做好准备和各种制度,相关律法的话。 肯定会出现大问题。 “另外,裕王不是派来了不少的教书先生吗?一起带过去,让这些人见见世面。” 对于在自己儿子派人前来,嘉靖早有了解。 不就是想要拿到一些,这些蛮子们的技术吗? 他就给一个机会。 大明想要发展,嘉靖也看出来了,土地已经不再是第一位置了。 技术上来了,一样可以弥补一些土地不足的问题。 没底种的人,也可以出来做工吗? 左右都有口饭吃,只要大明一直繁荣下去,迟早有一天这些人不再会对吃穿发愁。 “臣,遵旨!” 载坖学院来的这些先生们,可是在各科里面,数一数二的厉害。 在绍兴府的时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就帮着解决了不少的难题。 绍兴府的布局规划。 外面道路和桥梁的修建计划,以及怎样用最快的速度,最省时省力地建设,都有着一套自己的算法。 除了这个,人家还带来了叁拾万两银子,作为绍兴府的扩建的启动资金。 可以说,人才和钱财两样都有了。 一时之间,哪还有闲人出没? 不都在忙着赚钱吗? 而随着朱载坖的钱财和人才的到来,许多听到风声的让人,也想要前来分一杯羹,因为事实证明,只要裕王舍得投资的地方。 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带来巨大的利益。 更重要的是,这种利益会细水长流地一直持续下去。 这就导致,没外来势力和当地的地头蛇之间,就有了看不见的争锋,总体来说,大龄的银子涌入,一时之间让绍兴府逐渐的开始更加繁荣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百姓们赚钱的路子多了。 也就舍得花钱了,一旦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就是各种的好消息不断。 让当地的官府,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政绩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一点。 重要的是,还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出现的,往后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嘉靖对此也很满意。 现在他喜欢的就是带着饿自己的妃子们,出门逛街,感受一下,因为他的到来,从而带来的繁华。 人的成就感许多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 唯一苦了的就是当地的士绅官员们,一个个地如履薄冰,生怕那个地方做得不好,刚好还被皇上给看在了眼中。 虽然没了抄家灭族。 可全家人一起去服刑,也是很痛苦的啊! 俞大猷和郑若曾走在绍兴府的官道上,感受着一天一个样子的环境。 “皇上若是在每一个州府都住一段时间的话,是不是我大明,任何一处地方,都可以成为绍兴府这个样子?” 俞大猷自从离开大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不过听人说,现在的大同可是了不得。 不说别的,每一个月给朝廷的税收都在一百万两银子左右,这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 “不知道,或许俞将军可以劝说一下皇上,试试去往其他的州府之后,能不能够给当地的百姓们,带来利益。” 郑若曾摇了摇头说道。 “还是算了,没有裕王府的银子投放出来,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 第三百七十六章已经有人把刀子递过来了 俞大猷还是有着清醒认识的。 皇帝在的地方,确实可以让许多宵小之徒无所遁形,可地方繁荣这一块,还得有银子流通起来,才会真的繁荣。 “市舶司是一定要重启的,真不知皇上为何不用欧阳大人,哪怕是朱执朱大人也可以啊!” 两人在浙江一带,可是做了很长时间官的。 对周围的环境,以及开海之后所需要注意的事项,都会很熟悉才对。 偏偏选了他这样一个军队中的文人,来牵头此事。 其中到底蕴含着什么讯息,郑若曾有点摸不准。 “皇上应该是想要把市舶司的权利收回朝廷,不再受到地方官府的节制。” 俞大猷不是很确定地猜测道。 现在大明改制后的各种衙门之间的关系,不是熟悉的人,还真就弄不懂了。 原来只要地方上有纠纷了,只需找到当地的知府,或者知县,一切都能后搞定。 然而,如今就不要想了。 平常治安都归属于刑部管辖,想要审理一件案件,则是由大理寺来判决,两项重要的权利都给了刑部和大理寺。 知县和知府手中,也只剩下了民生这一块。 说好听点,是给地方官府减轻了负担,可实际上则是失去了一大块权利。 “类似于税务司的存在?” 六部不用想了,各有各的职能范围,而市舶司除了收税之外,郑若曾想不到还有哪些作用。 “应该是吧!听说高拱高司长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税收的重叠,不但要被税务司的人盯着,还得防备着户部。” 说到此处,俞大猷就连连摇头。 税收的划分,实在是太精细了一些。 两个衙门,往后扯皮的机会可就多了,若是一开始来个和光同尘的和稀泥,就来接手的人,也一定会在一夜白头。 愁啊! 郑若曾若有所思。 市舶司能够收到更多的税收,现在还不清楚,可这个衙门重新建立起来之后,面临的压力也绝对不小。 俞大猷只看到了税务司和户部。 可他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衙门,那就是所在港口的地方官府。 这个才是最难缠的。 或许,这也是皇上为何要让俞大猷一起前来的真正原因吧? 有着军队的威慑。 总好过动嘴皮子胡扯。 “市舶司的人,必须是从军队中退役的,才会有着对朝廷,对皇上的忠诚。” 莫名其妙地,郑若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忠诚,在现在的军队之中,毋庸置疑。 从以前,当兵只为混口饭吃,到现在已经有人意识到,这一次的参军,可是意味着自己以及子孙后代能不能翻身的机会。 多少贫苦人家的孩子,都因此改变了自己家庭的现状。 即便是看不上士卒将官的文人们,嘴上说着不屑一顾,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想要在军队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了。 不过,目前来说。 朝廷并没有对文人们开这个口子。 让许多读书人,即便是兵法读得再熟练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想要做将官,那就从士卒开始。 想要升迁,就得有拿得出手的本领才行,夸夸其谈在军队之中可不好使。 “想法不错,可现在大明没有多少退役的将官士卒了。” 那些被淘汰下来的,根本就是混日子的。 不坏事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指望这些人去管理市舶司? 怕不是老鼠进了米仓,吃到最后,连猫都不怕了。 俞大猷很明白,此时军队的组成部分,大多都是年轻人,即便是将官也正值壮年,人家还等着升官呢! 哪会轻易地退役。 “不着急,慢慢来。” 郑若曾也知道,自己刚刚的想法,有点离谱。 如今的大明,官员缺的厉害,将官士卒也缺少的厉害,都不知道,几百年过去了,为何还是缺少可用的人才。 在他们去往宁波港的时候。 远在京城的朱载坖,却收到了太子朱载壡寄回来的信件。 很厚的一叠纸张。 上面大多数写的都是,辽东的土地情况。 “你们看看这些,我大明有的是肥沃的土地,现在只是缺少人去开发,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朱载坖一边递给陆绎他们信件,一边看剩下的消息。 本来脸上还有着笑意,突然间就冰冷一片。 正要查看信件的陆绎,心中一惊,信笺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让裕王的脸色这么难看? 难道是太子和三皇子遇险了? 又或者是······ 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不敢多想。 现在是二皇子监国的时候,不管是太子和三皇子,任何一人出了问题,挨骂的也一定是裕王殿下。 “嘿嘿!蒙古人没了,又钻出来了一个女真人,大明的辽东,可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说真的,随着大明国力的上升,朱载坖还真就没有把女真人放在眼中。 都是不经打的。 留着往后也可以算是一种修路,挖矿的人才储备场所。 没想到,蒙古人乖巧了,这些女真人还看不清风向。 越过边境袭击大明的太子和皇子? 谁给他们的胆子? 还是说大明对那块地方鞭长莫及,环境苦寒,所以让这些人出现了幻觉,觉得大明好欺负不成? “滕祥,去找内阁首辅,就说两刻钟之后,开朝会。” 朱载坖决定玩一波大的。 既然辽东的土地肥沃,那么就要好好的利用,刚开始好觉得人手不足,现在吗? 已经有人把刀子递过来了。 自己若不好好地利用一番,怎么对得起女真人首领的心意? 调动军队,肯定是不行的。 但大明能打的也不一定只有军队啊! 老百姓们为了自己的土地,可是也能来一场翻天覆地的。 没道理,内部打起来的时候,猛地一批,到了外面就打不起来了? “遵命,殿下。” 滕祥领命而去。 朱载坖也冷着脸,乘坐着他最新的马车往乾清宫走去。 陆绎是没有资格上朝的。 不过,这一次被特殊批准了,之后还有需要他忙的地方。 内阁首辅严嵩,正在家中和自己儿子闲聊。 出去了一趟大同,回来之后,严世蕃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转变。 书生气没有了,纨绔的脾性,也被消磨掉了。 就是商人身上的实惠,有都变成了另外一种风霜。 “老爷,外面滕祥滕公公前来通知老爷开朝会。” 一名下人,不得不壮着胆子前来通知。 “知道了。” 严嵩眼睛一眯,挥了挥手。 裕王殿下可是很不喜欢开朝会的,现在突然要开会,是哪个地方出问题的吗? 南边不可能。 一直都是捷报。 西边也安稳得很。 那么只剩下北边了。 “太子和三皇子遇险了?” 脑子转动得飞快的严世蕃,立刻想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 ------------ 第三百七十七章哪还会有人硬着头皮说要议和 “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最可能发生的事情,这还是裕王殿下说的话,刑部的人用得很熟练,实际上,用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的。” 严世蕃可是熟读朱载坖论语的人。 虽然其中让人吐槽的句子不少,可似乎真的很有用的样子。 如今走出去,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谈论的话题,也大多都是这个。 若是不说几句的话,就仿佛融入不进去这个小团体。 许多事情也就没有办法继续谈下去了。 “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只希望我大明,不要因此蒙难才好。” 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严嵩,可是万分珍惜现在的好时光。 没有要人命的战斗。 更没有多少天灾人祸。 青史留名也是指日可待,谁若是断了他这个念想,他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一切都是咱们的猜测,父亲还是去上朝,听一听裕王殿下怎么说才好。” 严世蕃口中说得轻松。 可心里也是一点都不轻松,太子和三皇子越过山海关他是接到过消息的,随同的还有陈以勤和陈道义两人。 在从大同回来之前,他们之间还在互通消息。 说是已经快要到广宁卫了。 再离谱,经过了军队改制之后,辽东的边境,也不可能让大股的敌人越过防线进攻广宁吧? 殊不知,整件事情的,已经被他猜中了。 漫长的辽东防线,以那么点兵力,根本就守不住。 朱载坖给出的时间是两刻钟之后,准备朝会。 实际上都没有两刻钟的时间。 所有有资格上朝的官员们,都已经到齐了。 坐在龙椅旁边小椅子上的朱载坖也没有废话。 一手举着信件,一手扶着椅子。 “辽东的女真人,欺我大明无人,诸位说说,我大明应该如何应对?” 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地在心里翻白眼。 怎么应对? 当然是打了,难道还要给封赏不成? 已经尝到打仗胜利之后的甜头,哪还会有人硬着头皮说要议和的? 怕是刚说出口,就会有御史台的人站出来弹劾一个贪赃枉法。 即便身上很干净。 也绝对会找各种借口请他出朝堂。 名利都不要的人,他们可惹不起,还是早早送走为好。 眼见着无人应答,朱载坖心里就纳闷了,不是都说,现在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是浑身杀气的吗? 怎么一个个的客气成这个样子了? 连说话都开始谦让? “内阁首辅严嵩,你是老臣子了,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被点名的严嵩,立刻出列。 “裕王殿下,老臣认为应该打回去,最好是抓了这些女真人,来给我大明铺桥修路。” 严嵩的手上,还是有一个煤矿的。 现在煤的价格涨得很快。 就是挖掘的速度实在提不起来。 大明的百姓们可金贵得很,危险的地方不去,而抓来的那些奴隶们,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急需补充点人手。 至于铺桥修路,那都是不怎么危险的活,可轮不到这些奴隶们去做。 只要进入大明,只要付了银子,送往哪里,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打回去过了,皇上不再,咱们也没有调兵的权利,这个可以放一放,等本殿下写信给父皇之后,接到回信再说。” 打外敌又不是打架斗殴。 一句话不对就扑上去撕咬。 朱载坖觉得,大明还是很讲礼仪的。 “兵部尚书就不要说话了,户部尚书陈经有什么好的建议?” 朱载坖可不想看到刘天和这个人。 让他掌管兵部,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做啥啥不行,送人情倒是爽快。 过后还得找一个通兵事的人,来掌管兵部最好。 “回禀裕王殿下,臣觉得,辽东女真人之所以嚣张,是因为辽东苦寒,我大明子民太少,撑不起那片土地上的天,所以希望殿下能够想办法,迁移一些百姓们前往,才是真正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陈经历练了好几年,总算是习惯了现在的朝堂。 慢慢地也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此时的建议就很不错。 朱载坖微微的点了点头。 底下的臣子们,都精了猴一样,马上就明白裕王的心思了。 诸位大臣们还是喜欢朱载坖这样监国的。 所有想法和心思,都会表现在外面,不用人去费尽心思地猜测。 很快就有一群大臣们开始献计献策。 “辽东的土地很是肥沃,臣的还有陈以勤正在广宁卫附近,也传回来了一些消息,臣认为可以用这个消息,来鼓动百姓们自愿迁移。” “臣也觉得应该如此,只要给出足够多的土地,相信会有百姓们拖家带口的走出去的,另外,朝廷也可以放开对刀剑,弓箭的管制,允许这些出关的百姓们,自己拥有自保的实力。” ······ 大明的火器,已经开始大范围地替代弓箭,刀剑了。 落后的武器,也就不再成为了可以造反的威胁。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看得明白。 既然军队调动不了,那么可以让百姓们自力更生啊! 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最重要的是,还能够节省下来粮饷的开支。 “殿下,若是士绅们也想要去辽东置办土地,是否可以使用奴隶来耕作?” 突然,一位御史台的官员出列问道。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就是一静。 齐刷刷的目光看了过来,这名御史心中一慌,连忙解释道:“在下说的是女真人的俘虏,这些人可都是敌人。” 说到后来,还强调了一下。 “哈哈!人家女真人可不想要做奴隶的,你只要给他们一个奴才的称呼,他们就会高兴一整天。” 坐在椅子上的朱载坖,放声大笑。 奴隶和奴才虽然只是一字之差。 可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奴隶好歹大明还需要保护一下的,不容许随意打杀,更不能虐待。 可奴才就不一样了。 那只是一种商品。 并不受到大明律法的保护。 心情不好,杀了也就杀了,没有谁会去追究责任。 这名御史,没想到女真人还有这个爱好。 倒显得他跳出来询问有点多此一举了。 “这个,殿下,女真人和女真人还是要区分一下的,不能都成了奴才,好歹要改这些人一点希望不是?” 严嵩也没有想过,女真人的习俗,会是这种样子。 弄得他都得厚着脸皮,说出求情的话。 他怕被杀掉的太多,他们家的矿就不会有多少产出了。 “嗯!这个可以有,咱们大明是礼仪之邦,该展现仁义的时候,还是要标榜一下的,这件事就交给首辅来处理了,本殿下只看结果。” 朱载坖心想,有了对比,蒙古人的心里,或许就会平衡很多了吧? “臣,谢过裕王殿下。” ------------ 第三百七十八章八千多人指着他吃饭呢 朝会是下午开的。 等到黄昏的时候,第一版的加刊报纸,就已经铺天盖地地送出去了。 为了这一次的报纸宣传,能够覆盖更多的范围,朱载坖特批了一万两银子,至于官府那就更简单了。 一道命令下来。 州府,县府,乃至于每一个村镇,都有识字的官吏,站在村口宣读着报纸上的内容。 一个人累了,就换另一个人。 直到天色确实黑了下来,才收工。 翌日。 效果立竿见影,只要走到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谈论辽东的事情。 蒙古的有钱人,也已经习惯了京城的繁华,报纸上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 “看吧,这些女真人,不把自己的族人们全部变成奴隶,或者是奴才,绝对不会甘心。” “哈哈!说的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了,居然想要去打劫太子他们。” “一场突然的战斗,恐怕还打不醒这些人,下一步就是不知道,朝廷要派遣哪一只军队前往了。” “还是咱们的首领,见机得快,不然看看后面负隅顽抗的那些部落,活的鬼一样,哪有咱们在这里吃肉喝酒,来得痛快。” “就是!就是!族人们给咱们赚钱,还要感谢咱们,世上的好事就只有这么多,可不能让那些不懂事的女真人,突然懂事了。” “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打仗肯定是不行的,但送一点物资,譬如说战马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 蒙古人正在渐渐的融入大明。 正如他们说的那样,以前打仗都还是为了吃不饱饭。 现在吃饱饭了,谁还会打仗? 说若是想要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太平日子,那就是他们的敌人。 但此时的大明百姓们想法可就不一样了。 土地才是他们的命根子。 是可以一直传承下去的命脉,现在朝廷给出了这一份去辽东的承诺,干粮什么的,也都有朝廷来负责。 千古以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美事。 怎么能不激动? 即便是明知那个地方有危险,也一定要拖家带口的去。 更何况,朝廷也允许了他们携带弓箭,刀剑。 手中有了武器,还怕什么? 就怕敌人不来,运气若是好的话,俘虏一个敌人,可要比种一年的地,都要来的划算。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许多正在外面修路的年轻壮劳力,都开始纷纷返回了家中,等待着大明给出的迁移期限。 好事情,从来都是很稀缺的。 若是没有名额,谁也不信。 “殿下,不得了了,裕王府外面聚集了不少的百姓,都想要知道,去往辽东的时间,什么时候开始。” 一大早,陆绎进裕王府的时候,都是悄悄的走后门进入。 若像刘敬堂一样,肯定会被堵在外面。 “这是好事啊!说明朝廷的信誉,已经起来了,百姓们相信朝廷的话,咱们大明才有希望不是?” 天气渐冷。 已经十月底快要差两天就到十一月了。 绍兴府那一带还算气候温和,京城就难熬了。 “可是,辽东苦寒,百姓们这个时节出去的话,绝对会被冻伤在半路上的。” “说得有道理,可要是明年开春去的话,又会赶不上春种,你说怎么办?” 朱载坖反问的一句话,让陆绎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年不用耕作,还得朝廷和裕王府同时负担衣食住行,那可是一项很大的开支。 “去还得去,不过得另外想办法才行。” 朱载坖只是没有想过,百姓们居然会这么踊跃。 连一点预热都不给。 “对了,那些大臣们是什么反应?” “没啥反应,应该是正在观望,想看殿下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朱载坖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既然是想要看自己怎么做,那么自己就来一次提高远行的质量。 自己的马车,最近销量又有所下滑了。 刚好可以处理一批。 “你过来,本殿下想这样······” 陆绎听得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准备就需要一点时间了。 很快。 也就三天的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了裕王殿下的举动。 此次出关去往辽东的老百姓,只有五十户人家。 这五十户人家,是精挑细选的,家中人口众多,还很贫穷的那一种。 每一户的人家,小孩子都会十几个。 加起来,大概有上千号人。可以说是一个族人都算上了。 而在这个时代,也就族人们会安全可靠一点。 随同的还有各个工厂的技术人员。 这些人看情况,想要留下来可以,不想留的把技术传下去也会被调回来。 随后就是物资。 两百辆四轮马车,浩浩荡荡地就出发了。 若是不明情况的,还以为是大明的军队出发了。 严府。 严世蕃很快就接到了这一消息。 “爹,看来裕王是真的想要开发辽东了,咱们也要尽快跟上才行。” 虽然辽东暂时快来,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发的价值。 可曾经的草原也是如此。 现在谁不知道,他严世蕃去了一趟大同,只凭借着养奶牛,就赚得盆满钵满。 整体收益,可要比海鲜还要来得高。 以他估算,就算明年继续扩大畜牧产值,也依旧会是一个供不应求的现象。 “哎!父亲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你若是我觉得可行,那就去吧!” 严嵩眯着眼,认真地看了看严世蕃。 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也成材了,不再是曾经的纨绔子弟了。 这一点,他还真得感谢裕王才行。 “哈哈,孩儿还怕去得晚了,占不到好地方。” 如今在他手中干活吃饭的人数,早就达到了八千人。 每一个月,发出去的工钱,都是上万之数。 更不要说,因为交易来往的银子数额了。 曾经觉得一直有多好,现在心里的压力就有多大。 八千多人指着他吃饭呢。 他不知道裕王是怎样的心情,反正他一天不赚钱,晚上练觉都睡不着。 生怕醒来之后。 连给工人们发工钱的银子都没有。 可要是放手的话,又不是很甘心。 所以也就只能,一步步的被推动者继续走下去了。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些后果,是不是都是裕王殿下设计好了的。 若是以前,他可以不在乎,随便用点手段,一切本钱都是可以不需要出的。 可现在不行了。 大家都在遵守大明律,若他跳出来反对的话,谁也保不住他。 此时,严世蕃给自己的父亲说着好听的话,心里却已经开始着急了。 “既然父亲同意了,那孩儿就下去准备了。” 严世蕃说完,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在派人去辽东之前,他得先和裕王殿下沟通一下。 ------------ 第三百七十九章肚子里也就这么一点东西 其他人也都有着严世蕃类似的感觉。 只是相对来说,产业还比较小,这方面的压力自然也就小得多。 严世蕃去往裕王府,也被不少人看在眼中。 猜测什么的都有。 “殿下,臣,严世蕃来看你了。” 说着,递上了一盒奶酪,是他的工坊之中,生产出来的,使用的制作方法,结合了蒙古人的技术,也有着自己的一点改进。 在大明算是很畅销的一种食物。 “呦!这次有心了,还知道带点小礼物!” 朱载坖示意滕祥接下。 随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自己则是在火锅里刷了一片羊肉片。 没有辣椒,火锅确实少了一种灵魂。 大明的悬赏已经发出去很长时间了,可惜的是,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新的食材。 严世蕃尴尬一笑,也不辩解。 尽管算上这一次,只当面见过两次裕王殿下,可他相信,自己对裕王的了解,比那个滕祥都要多。 “来点?” 指了指面前的铁锅,朱载坖问道。 “若是可以的话,臣也就不客气了!” 严世蕃的回答,让朱载坖瞬间觉得,他招呼的这一句,是亏本了。 一点奶酪,换他一盆羊肉片。 严世蕃是个会做生意的。 朱载坖凝重地看着严世蕃的眼睛,直到看得严世蕃浑身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 “说吧,找本殿下什么事?” 吃了一片没啥滋味的羊肉,朱载坖放下筷子问道。 “殿下,这个生意,臣做得已经很大了,可不知为何,心中没底啊!” 严世蕃没有等到一双筷子和一个碗,就明白他是吃不到裕王的羊肉片了。 在大同,他没少吃这些东西。 可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非常想要尝一块裕王府的羊肉。 “这种情况,实际上是一种错觉,那就是,你赚取的财富太多了,多到你已经开始驾驭不住这些财富了。” 朱载坖一边说着,一边给一旁的滕祥点了点头。 很快,外面就送进来了一套餐具。 严世蕃热泪盈眶。 本以为自己只能看着,没想到还有一饱口福的机会。 说出去,可能有些人不信。 在内阁首辅的家中吃饭,都没有在裕王府来得舒坦。 “你该学点东西了,若想要继续赚取更多财富的话。” 朱载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产业不是越多越好,人的能力和精力是有限的。 怎样分配精力,使得人最不太累,还能够照顾到方方面面,就看一个人自身的底蕴素养了。 按理说,到了严世蕃这种层次,不应该有这个疑虑才对。 严世蕃若有所思。 这是他第一次,在裕王府听到裕王来给自己讲商道。 似乎是这么个理由。 可也不够啊! 他自己忙东忙西的,还不如裕王坐在京城不挪位置赚得多,悠闲得多。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不成? “实际上,当银子多到一定程度之后,你说感受到的,就是不再是财富的增长,而是对那些给你赚钱的人的负责,权利和责任从来都是对等的,若是有任何一方出现了不平衡。” 朱载坖抬起头来,嘿嘿一笑。 没有说完的话,严世蕃已经带入了自己学过的那些历史当中去了。 财富的破灭,工人的流逝。 似乎和朝廷的改朝换代,也没啥两样。 “殿下一席话,严世蕃胜读十年书,受教了!” 自己读的书肯定要比裕王多,可在某些方面的见解,还没有裕王看得透彻。 当然。论诗词歌赋,道德文章,以及引经据典的话自己绝对超出朱载坖太多。 然而,这些东西,都对他所面临的困境,没有半点帮助。 “好!受教了就好,我大明又要出一位有责任,有担当的商人了,别不待见商人,俗话说,无农不稳,无工不兴,无商不富,我大明缺少了三者其中任何一项,都不会超出历史上那些王朝太多。” 朱载坖叹息一声。 文人把商业和工匠们压制得太久了。 导致许多朝代都是一条腿走路。 即便是大秦人家也好歹给了工匠很高地位,可越是往后,就越是奇怪,只要是秦想要倡导的东西,都是歪门邪道。 法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工匠也成了一群玩弄奇技淫巧的人。 商人更是人人喊打。 也就奇了怪了,通常这么做的文人们,对自己家中的家法却看得比天还要大,有手艺的工匠也宝贝得不行。 就连经商,也不过是套了一层马甲。 最后亏得最严重的,反而是朝廷。 一旦皇上想要用法,想要提高工匠和商人的地位,就会跳出一群人,凑在耳边说:皇上是要和士大夫共治天下,还是要和百姓们共治天下? “殿下,臣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仔细地思索了一下,严世蕃也就明白,自己为何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他是在逆着大明现在的环境而行。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不同的则是,顶在最前面的是裕王殿下,而他只能算是和陆家相当而已。 陆绎一家的产业也很大,比他严世蕃的都大。 不过是离着裕王太近,所有的压力,也就都给了裕王而已。 要不然,现在该着急的应该是陆绎和许绅等人才对。 “辽东虽然苦寒,可绝对是一块宝地,若经营得好的话,我大明也就不再会缺少粮食了。” 朱载坖看得出来,严世蕃也有着想要出去闯一闯的心思。 人口稠密有人口稠密的好处。 人烟稀少也有人烟稀少的优点。 朱载坖的记忆当中,辽东可是全国最大的产粮基地。 不但如此,还有着各种矿藏资源。 若不是想要拉着更多的人,一起发财,一起夯实大明的底蕴,他绝对会一个人全部给占有了不可。 “殿下······”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既然来了,就多吃一点东西,免得出去之后,又传出本殿下苛责臣子,连饭都不给吃饱。” 朱载坖不容许严世蕃再问下去了。 他肚子里也就这么一点东西。 问得太多,他也解释不了。 还不如一切都让他们去悟,这样一来,最后把经验记录下来,编写成书,放在学院当中供人阅读。 只要能够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许多商业上的问题,也就不需要他亲自来解释了。 严世蕃从善如流的吃了一块,刷羊肉。 细细地品味了一下道: “裕王的羊肉片,果真是京城一绝,难怪陆绎他们经常来蹭饭。” “是吗?本殿下还真都没注意到,下一次陆绎他们来蹭饭,本殿下就得让他们付账了。” “这个···殿下可不要说是臣提起的。” “没事,本殿下记得,就说严世蕃还叮嘱了一下,不让本殿下说是他说的。” 严世蕃:······ ------------ 第三百八十章臣,惶恐,臣有罪 一次裕王府之行。 严世蕃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 对于辽东之行,也更加的有信心了,把赚钱放在第二位置上,严世蕃瞬间感觉好多了。 自己手上有人。 先期可以扩展一下自己的产业。 后期再看情况圈地,辽东那么大,足够许多人去分润了。 而,正当严世蕃走出裕王府的时候。 各种小道消息,再次传得沸沸扬扬。 其中的关键词就是,严世蕃从裕王殿下的手中拿到了巨大的好处,至于是什么好处,那就只能靠猜测了。 反正和辽东脱不开关系。 因而,在浙江那一带的利益,还没有分清楚的时候,一群人就开始谋划着辽东的一切了。 只能说。 一个人脑补起来已经很离谱了,一群人的脑补,就更加的离谱。 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朱载坖的马车工厂,再次迎来了大订单。 想要远行,还要带上足够多的物资和人手,那么一辆好的马车,就是必须要有的。 因此还有了另外一个额外的好处。 那就是,马匹的交易,也进一步活跃了起来。 让本就不在愁吃喝的蒙古人,再次发了一笔大财,相互商量着,牛要养,马也不能丢下不管。 反正是他们的老本行。 不用战斗,不用死人。 就可以衣食无忧,数遍往前几百年,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朝廷? 另一边的朱载壡他们,左等右等,总算等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李成梁的滑雪技术没的说。 教起人来也是熟练地很。 “好玩。” 尽管被摔了好几个跟头,朱载圳爬起来之后,依旧笑得很放肆。 只是苦了一直跟着他的李芳。 “殿下,慢一点,小的我跟不上了。” 不得已之下,李芳只能在后面远远地喊话。 在运动这一块,三兄弟之中,朱载圳是最厉害的。 更后面的朱载壡,就要狼狈得多,别人是滑雪,他是摔跟头一路摔下去的。 导致陈洪,也不敢轻易地展示自己的技术,也跟着一路摔个不停。 “殿下,有人来了。” 李珏觉得,自己让李成梁来教太子他们练习滑雪,就是一个错误。 玩什么不好,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若是两位小爷,磕了碰了,他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别想着回到京城了。 “谁?” 刚刚爬起来的朱载壡,回头问道。 然而,风瞬间就吹散了他的声音,让李珏并没有听清。 可作为臣子,总要具备某些技能,才会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李珏显然也是有能力的。 不知道的是懂唇语,还是猜的,立刻就知道了朱载壡的意思。 “张学颜,就是那个御史张学颜!” 喊话声,顺风而来,让朱载壡听了个明白。 “哼!现在才到,此人是属蜗牛的吗?” 朱载壡的小脸皱起,心里的不痛快,就写在了脸颊上。 他的信件,恐怕都已经送到了京师,这些人才磨磨蹭蹭地前来。 真以为,上一次的女真人事件,可以随着时间的过去,而轻轻地放下? “让他等着!” 然而,接下来继续开始滑雪的时候,就没啥心情了。 开心似乎只是一瞬间。 可让人烦心的人出现了,就会不开心一整天。 滑雪的小山丘上。 有着一处临时的帐篷。 朱载壡和朱载圳两兄弟就在此处见到了张学颜。 “罪臣,张学颜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说着,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冰冷如铁,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跪在地上了。 后面跟随而来的王台,也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 “你又是谁?” 朱载壡看了一眼张学颜,把目光望向了身后的一名老人。 看身上的穿着打扮,以及长相,不是大明的人。 “臣,海西女真哈达部首领,王台,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不敢怠慢的王台,也学着张学颜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的大明官话,说得就不太行了,若不是因为要和大明的官员们打交道,说不得都不会说汉话。 “女真人?” 朱载壡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问道:“你是来赔罪的吗?” “臣来此正有此意。” 王台说着,就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账单,掏了出来,高举过头顶,低着头恭敬说道。 “你们女真人,以前也有袭扰我大明子民的先例,这些受到损害的百姓们,你们有没有给赔礼?” 朱载壡再次询问出来的话,让王台不知如何回答。 一时怔在了当场。 王台的表情虽然很微妙,可依旧被一心找茬的朱载壡看在了眼里。 “看来,你们是没有对那些被姓们赔礼道歉加补偿啊!” 朱载壡嘿嘿冷笑,接着又道:“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看着我大明能打了,就跑过来摇尾乞怜,一旦处于弱势,就上来撕咬一口?” 话音刚落,正在喝茶的朱载圳就把收了的茶碗,砸在了王台的脸上。 只听得砰一声。 还挺带劲的。 “畏威而不怀德的狗东西,就凭你也想对大明称臣?是在侮辱我大明的臣子,还是想要以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底下跪着的王台,完全弄不明白,以前的大明官吏们可都不是这个样子啊? 说几句好话,给点好处。 都是大家好。 天大的事情都揭的过去。 怎么现在就不成了? 不但如此,连一句体面的话都没有了,你来上几句之乎者也,也好让咱们吹捧一下啊? 皆大欢喜的事情,非要闹得这么僵硬。 图啥? 王台想不明白。 一旁的张学颜却看得清楚。 大明朝已经变了。 不再是那个只会之乎者也的朝廷了,就连皇子们,都敢大着胆子,把监国给扔了,跑到这种地方来游玩。 可见打仗已经成了大明上下最心心念念的事情了。 而自己,似乎也因为这一次的时间,而被时代所抛弃了。 “看来,你此次前来,是抱着赴死的心态来的!” 朱载壡脸上的冷意更甚。 仿若外面的寒风,倒灌进了帐篷里面。 “一个小小的女真人部落首领,可以嚣张成这个样子,这就是你们牧守一方的结果?是养寇为患?还是尸位素餐?你自己说说看!” 朱载壡转头又看向了张学颜。 一个小小的御史,发现的问题,不及时给朝廷上奏章。 插手当地的军务。 这是想要干什么? 是个文臣,就该做文臣该做的事情。 还说要教化一方。 就是这么教化的? “臣,惶恐,臣有罪!” 张学颜也不去辩解,确实是自己的能力不太行,导致了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可也不能全不怪他啊! 他来的时候,辽东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如今只希望,两位殿下能够通情达理一回。 ------------ 第三百八十一章狗东西,给你脸了 “嘿嘿!惶恐,有罪?” 朱载圳乐了。 为何臣子们,都是在作出了错误之后,使用的说辞,差不多一个样? 还是说,只要认罪诚恳,就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您是读的四书五经,还是我大明的进士,怎么可能有罪呢?” 朱载壡寒着脸,没有说话,朱载圳继续道:“既然你自己都承认有罪了,那么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罪?免得被朝廷免了官职,押送到京师之后,后世的人再来一个莫须有。” 调侃的语气,让张学颜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千般过错或许都可以在他做出的政绩面前,被人原谅。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过,随手带出来的一个小子,最后却成了大明的边患,虽然已经死了,可罪名则是更大。 袭击太子啊! 揣在怀里的那本关于查账,记账的心得,也不好意思再拿出来了。 一旁同样跪着的王台,眼看着张学颜已经快要完了,身子不自觉的挪动了一下,似乎这样远离一点距离,就可以撇清关系。 “还有你,我大明给你们女真人这么多的恩宠,你们女真人就是这么报答我大明的?” 眼看着,三棍打不出一个闷屁,朱载圳立刻就换了一个人来发泄怒火。 今日好不容易,在滑雪这方面胜过了自己的大哥,原本还能够继续胜利下去。 就是这两人的到来,让滑雪比赛,瞬间就成了过去。 恐怕,往后在滑雪这件事情上,也不会再有机会和大哥一起比试一番了。 实在是坏了他的好心情。 “总兵劫掠?骚扰我大明的子民?还像强盗一样地收取过路商船的费用?本殿下怎么不知道,你们女真人已经有了收税的权利了?” 一连窜的问话,喷得王台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句才好。 似乎,里面的每一个问题,都很要人老命。 “怎么?事情做的出来,就说不出口了?” 朱载圳还想要继续说下去,朱载壡却轻轻的抬了抬手,止住了这个话题。 “你能来此,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不管是我大明把你押送到京师去杀了,还是放你回去,都不影响你女真人的对我大明的态度。” 朱载壡认真的看着王台说道:“你觉得,本太子说的可对?” 依旧高举着贡品目录的王台,不用抬头,就感觉到了一阵冷意,扑面而来,心中叫苦不迭。 好像,这一次自己耍的小聪明,反而给弄巧成拙了。 激怒一个大明太子,可是和杀几个草民,有着很大区别的。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也很适合你们女真人四下劫掠,现在本太子就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回去,就组织人手,和大明再打一场。” 还打? 他手底下最能打的一队骑兵,可是全军覆灭了。 想要其他女真人同心协力的做成此事,他的威望可能还不足够。 本来王杲是有这个机会的,可惜正如汉人的出师表中所说,创业未半人就没了。 “臣,不敢有此非分之想啊!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王台哭天喊地的说道。 心中却在转动不停, 依照他的经验,还有听来的那些汉人故事,太子和自己的性地之间,不应该这么和睦才对。 现在两人是在给他做样子? 还是说都想收他们女真人为己用? 不管哪一种,都是他可以脱身,以及壮大自己的部落的机会。 “臣对大明忠心耿耿,太子让老夫往东,老夫绝对不敢往西。” 王台说着说着,连老夫都用了出来。 显而易见,对于大明的官话,此人学得并不怎么精通。 “哦!这么忠心的吗?那么现在本太子让你们女真人开始修路搭桥,你们可愿意?” 修路搭桥? 这是什么操作? 王台没有见过啊! 以前不都是多要点银子,要一点山货吗? 怎么地突然变了? “听不明白,还是不想去做?” 面对一个老头子,朱载壡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在京城的时候,上朝也是一大帮老家伙。 可到了辽东,面对的还是这样的老家伙。 他都不明白,自己出来闲逛一圈,就摆脱不了面对哟群老人的状况? 还是说,大明已经没有年轻人了? “臣······” “嗯!” “奴才听明白了,回去就立刻照着太子说的去办。” 王台在朱载壡的一声质疑下,立刻就转换了自己的称呼。 现在他是太子的奴才了,那么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和三皇子起一点冲突? 最好是加深两兄弟之间的矛盾。 然后他好浑水摸鱼。 嗯! 用汉人的话来说,应该是用这个成语才对。 “既然明白了,就可以滚了,不过,带来的人必须都留下。” 朱载圳挥了挥手,示意王台可以出去了。 接下来,他们要好好的和张学颜讨论一下他的罪行。 谁知,王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还骄傲的仰着头,不屑的看了朱载圳一眼,最后又带着献媚的笑,看向了朱载壡。 瞬间,朱载圳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怎么地? 他的话不管用了? 不管是在京师,还是一路来到广宁卫,可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打出去!” 目光闪动间,朱载壡立刻就明白,是出现了什么情况。 而这种情况编成的故事,可是被自己的二弟讲过的。 当时他还嘲笑,那个上当的人,太蠢了。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而且还是一个外族人,使用的拙劣的计谋。 挑拨离间啊! 三十六计算是被这人给用明白了。 若不是他经过了一次自我嘲笑,说不得此刻还真就因为在自己三弟面前,涨了脸面而中计了。 朱载壡的一句话,让本就跃跃欲试的,想要给朱载圳出气的李芳和黑春两人,立刻像山林里的狼一样,飞快的窜了出去。 一左一右的按着王台的肩膀。 一人给了一脚。 一声闷哼之中,整个人就被扔了出去。 在帐篷的门帘刚要落下的时候,还可以看到,王台硬生生的摔在了,被冻的僵硬的土地上,挣扎着怎样都爬不起来。 “狗东西,给你脸了?居然敢挑衅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朱载壡骂骂咧咧的,左看右看。 最后从一名护卫的腰间,拔出了一把雁翎刀。 掀开帐篷的门帘,闯了出去。 “太子殿下饶命啊!我王台可是您的奴才,只听您一个人的命令啊!” 外面一同跟随出去,怕朱载壡有闪失的陈洪和李成梁,只慢了半步,就看到外面一言不发的太子殿下,正轮着刀子,一下一下的劈砍在了王台的身上。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身上穿的袄子。 地面上也留下了一大片猩红。 就连不远处还没有融化的雪,也因此多了点点的梅花。 ------------ 第三百八十二章谁叫我是大哥呢 没人有上去劝解太子不要沾上血腥了。 所有人都在死死地盯着王台,生怕此人突然暴起,惹出更大的事端。 尽管,看样子王台已经被刀子,砍得翻滚的时候,都浑身无力了。 最后走出来的是朱载圳。 看着自己大哥突然发疯,心中也明白到底是怎们回事。 他们兄弟几人,平时的时候,是在暗中比拼,可和你一个外人,有个屁的关系! 没见到,自从后宫几个贵妃们明争暗斗了一次之后,整个朝堂上都乖巧的,没有人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这些女真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觉得活得太久,需要早早地去投胎? 渐渐地,王台就没了声息。 自始至终,从被扔出帐篷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 周围还都是大明的人,他带来的一点护卫,也早就被人控制了起来。 “大哥,人都已经死了。” 站在旁边的朱载圳,轻声说道。 “便宜他这个老东西了,其他的女真人,都给本殿下喂饱了去修路,这个冬天,若是修不出来一条通往渤海的宽阔大道,以后每天的伙食减半。” 想要往回修路,显然暂时人手不够。 可渤海在地图上看着挺近的,应该是可以达到的目的。 只要通了海路,大明对广宁的兵力和物资的投送,应该会加快好几倍的速度。 真想不明白,当地的官吏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只会一个劲地向朝廷要银子,大多数的粮饷,都在路上被人吃了一半。 到了辽东还剩下多少? 李珏的胡子抖动了几下。 一直都是笑脸迎人的太子,突然发起狠来,连他这个老臣子,都吓了一跳。 就算是广宁卫中的士卒将官们,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的轻松。 看样子,太子一点不适应的地方都没有。 旁观的三皇子,也是一脸的无所谓。 不禁扪心自问,皇上到底是怎么养儿子的,实在是手段太厉害了一点。 “听到了没有?还不快去办?” 朱载圳横眉冷对。 自己大哥已经发话了,怎么还有人呆愣愣地站着? 是不是也要他砍一个人,才会有说服力? 李珏感到脖子凉飕飕的,不是被外面寒风吹着的那种感觉。 而是自己的脑袋,将要掉下来的那种冰冷。 “臣这就去安排。” 李珏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就是惹人嫌。 立刻就吩咐人手,把尸体拖下去埋了。 至于帐篷内的张学颜,已经是真的被吓住了,他有两个没有想到。 第一个就是,王台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来挑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以此来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 很显然,他做到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成了太子的手下亡魂。 第二个则是,太子是怎么一眼看穿王台想法的? 十岁左右的孩童,不应该有这样的阅历才对啊! 京城里的那些侍读学士简直就是吃干法的,好好的一个太子,居然教成了这个样子,往后若真的做了皇帝······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正思索间,朱载壡和朱载坖两兄弟就走了进来。 “把他带下去,所有人都出去,我和大哥有事情要商量。” 朱载圳面无表情地看了周围一眼。 哪怕是陈洪和李成梁两人,也迟疑了一下,才在越来越严厉的目光中,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因为作为太子,一直都是紧绷着脸,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一直等到帐篷内,没有了外人。 朱载壡才脸色苍白的哇一下吐了出来。 突然的变化,让朱载圳有点手忙脚乱,连忙从火炉上,把温热的茶水,送了过来。 “大哥,没事吧?” 顺手扶着朱载壡坐下,蹙眉问道。 “没事!第一次杀人,心里还不适应。” 朱载壡涑了涑口,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 刚刚那一场砍人,是他自己克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才不得已做出的决断。 他不能让外人看到任何一点,三兄弟之间的裂痕。 史书上,多少事情,都是因为一点小事情,引起的兄弟怒目而视。 父皇可以因为娘亲的一些手段,而做出惩罚。 他自然也明不白其中的道理。 好在,关键时刻,他撑住了。 若是回到京师,绝对要在二弟的面前,好好的嘚瑟一段时间。 “哇!” 朱载壡的话音刚落,紧跟着朱载圳也吐了。 “你怎么了?” 有气无力的朱载壡,连忙看了过去,只见到朱载圳不断地摆手。 良久才缓了过来。 “没事!第一次看到大哥杀人,心里头还有点不适应,现在吐了一下,好多了。” 朱载圳咧嘴一笑,漏出来的笑容,苍白无力。 然而,心中还是很得意,自己今天终于又胜过了大哥一筹。 因为是强忍着,最后一个吐地。 朱载壡撇了撇嘴。 三兄弟当中,他还是第一个杀人的呢! 他骄傲了吗? 没有! 区区看到死人就不行了,还好意思说出来,丢人! 朱载圳仿佛知道自己大哥是怎么想的一样。 嘿嘿傻笑道:“做弟弟的是比不上大哥,但肯定要比二哥强得多。” 只要有一个方面,不是垫底的,他就很开心。 歇息了一阵子。 两人感觉帐篷内的气味实在是难闻。 “哎!还是冲动了,若是再多一点时间,二弟绝对会派人前来支援,咱们也就不用整天的待在军营里,等着外面女真人的消息了。” 杀人很简单。 可杀人之后的麻烦事可就多了。 更重要的是,死的不是一个普通人。 朱载壡思索了一下,若是他这边的一员大将,被女真人给杀了,自己是怎样的反应。 最后只得出了打一场结局。 “大哥一开始是想要唱一出空城计,把此人放了的,奈何此人一直在作死,也怪不得你了。” 朱载圳摇了摇头。 一壶好茶,就被他们兄弟俩,当成了漱口水,三两下就败光了。 “走了,回去,外面还有人等着咱们呢!” “那个叫张学颜的人,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暂时先留着,迷惑一下女真人,若是能够给咱们多拖延一点时间,本殿下也算他一个大功,免职是少不了的,但不会在牵连家人。” “大哥用人的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 “谁叫我是大哥呢,不厉害点怎么能行?” 两人一开始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 在掀开帐篷门帘的时候,又不着痕迹的分开了。 仿佛没事人一样。 外面等着的人,果真听话得很,离着帐篷很远的距离在等着他们。 ------------ 第三百八十三章都记在心里呢 接下来。 两兄弟就再也没有出门。 一直都在广宁卫当中,指挥着一群人,改造广宁卫的营房。 什么地方需要加固。 什么地方又需要怎么合理地布局起来,不让外面的寒风,吹到屋内。 最后就是改良了一下火炕。 别看这一点点小小的改动,使得整个广宁卫当中居住的百姓们,也跟着自发的改造起了自家的房屋。 刚好,王台死了之后,留下来的那些女真人,就有了用武之地。 带着镣铐干活,虽然慢,但人数上去了,速度也依旧很可观。 “所以说,要讲科学,你看看你们,一点卫生都不讲,大冬天的怎么就不能洗澡了?澡堂子建起来不就成了?” 闲着没事朱载壡,总算是知道,二弟为何要改造他的裕王府了。 原来的王府,看起来幽静。 却不是很适合住人。 本来决定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去的,最好赶在年前。 现在除了这一档子事,肯定是不能撒手不管的。 那么就只能,从他看不顺眼的营房改造开始。 朱载壡在指挥人改造房屋。 朱载圳则是带着一群人在修路。 这个也不是个简单活。 大冷天的,地面硬化得厉害,想要把路面再次平整一番,所出的力气是平时的好几倍,还出不了多少活。 “看到了没有,许多时候,想要练兵,并不一定要拉出去在校场上装模作样,只需要分工明确,也是可以锻炼一支队伍的纪律性的。” 朱载圳看着道路慢慢地被平整了出来。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得想到了大明的那几个修桥铺路的施工队伍。 若说能够快速成军的,除了那些工坊和工厂的工人们之外,也就只有施工队了。 只要给一杆火枪,上手射击几次之后。 很快就能够拉出去战斗。 现在武器的更新迭代,再也不是以前训练一个弓箭手那样,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大的成本了。 “臣,明白了。” 跟随在左右的黑春,若有所思的道。 见识过了大明的火枪,就已经明白了,往后的战争,肯定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什么骑兵冲锋,步兵布阵。 弓箭手和盾牌兵或许在某些地方还有点用处。 可前两者,更换了火枪之后,战术也都得跟着发生变化。 “殿下,若是能够把火枪设计成能够像诸葛连弩一样的连发,是不是军队之中所需要的士卒将会更少?” 很突然的,黑春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现在的火枪是单发的。 看起来威力还不错,可在列阵的时候,需要士兵们站得很紧密才是更具有威力。 若是真的有连发的火枪的话。 那就是一排活靶子。 “有见地!” 朱载圳赞许地看了一眼黑春。 他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在军队之中,能打是将才,和能够发现问题,然后及时地做出调整,才可以成为帅才。 “我大明正有人在研究这个,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会看到这种武器的。” 具体的,朱载圳也不知道。 就连现在研究到了哪个阶段,也不是很清楚。 只听说,现在的材料不行,完全支撑不起来连续发射的消耗。 “明年,本殿下回到京师,就让人给广宁卫送几门新式火炮,此地的火器,实在是太落后了,笨重不说,填装火药还很麻烦。” 为了长期应对来自女真人的压力。 朱载圳也决定大出血一回。 就是要多跑几次裕王府了。 新式的火炮,大多都装备在了战船上,没有裕王的签字,九边想要一门,都很难。 “臣,多谢殿下了。” 黑春还没有见过新式火器的样子,可能够被殿下推崇,肯定是要比现在广宁的火炮要好得多。 “一点小钱,本殿下还是出得起的。” 广宁卫当中,热火朝天。 张学颜却已经乘坐马车开始往辽东都司的方向而去了。 自己心中清楚,小命和家人能不能保住,就看他这一次能不能说服女真人,暂时不要对大明动手了。 殊不知。 此时的女真人,也是焦头烂额的首尾难顾。 一边要防备着大明边军的来袭,一边要应付着从草原上逃难过来的蒙古人。 并不是任何一个部落,都会向大明俯首称臣,然后融入进去的。 知道打不过,早早就跑路的,也有很多。 有的深入了大漠深处,也有的人就横向发展,既然大明打不过,那么身边的女真人还是可以对战一番的。 只要赢了,也是可以找到一处栖息之地的。 所以,在张学颜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却神奇地被接待的女真人显得首领,当成了座上宾。 仿佛一点都不对死了首领王台这件事,有半点抵触情绪。 而同一时间段。 相隔甚远的宁波港,也正在迎来一场特殊的对话。 “李时珍呢?” 刚一见面,郑若曾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此人。 “当然是走了,病已经治好了,还留着干嘛?” 孙立彬翻了个白眼说道。 人家能够来此,就是为了见识一下新病例是什么样子的病,可不是来等着扬名,逞威风的。 再说,人家手中可是有神医证的。 一般大夫比得了? “知道他去哪了吗?” 郑若曾不死心地追问道。 “是向着台州府方向去的,按照他的意思是想要沿着沿海,一路走下去。” 这一次是石秀枝说的。 郑若曾张了张嘴,还想再问,想了想还是住口不谈了。 自己的心思,似乎在李时珍的面前,不够看。 人家是云游天下的神医,而自己也有自己的理想。 自己本就放弃了医术,再不服气地想要比较一下这个,不是很妥当。 “船上的人,都没有人再感染疟疾了吧?” 俞大猷见到郑若曾心不在焉,只能自己接过话题,继续询问。 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他的战船,挡住了看得见的敌人,却转眼被看不见的威胁,来到了大明的话,就是皇上可以原谅自己。 他自己都得后悔一辈子。 所以,谨慎是必不可少的。 “已经检查过所有人的血液了,没有发现问题。” 石秀枝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自己检查过后的单据。 只这一次,使用的耗材,都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他都怕沙勿略一群人,回去之后再也不敢来大明了,实在是欠款太多导致的。 “那就好,可以安排人,咱们和这个传教士见上一面。” 俞大猷指了指身后跟来的一群人又道:“这些人都是裕王殿下送过来的人才,目的是什么你是清楚的,具体怎样安排,都有你来办理。” “没问题,在船上这么久,谁有那些本事,都记在心里呢。” 孙立彬也不是没事可做,凭着超强的记忆,沙勿略一群人在他面前,几乎是没有秘密隐藏起来的。 ------------ 第三百八十四章多开一门语言类的学科 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只要有了准备,一切都会显得很是顺利。 然而,出乎意料的则是,朱载坖派来的那些人,在和沙勿略跟随而来的人,接触了一天时间之后,发现其中并没有他们所认为的学者。 消息的很快就传到了郑若曾的耳中。 “沙勿略先生,不知贵国之中的学者们,平时都在忙些什么?” 既然消息出现了错误。 郑若曾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了,往后若是可以的话,还会派人去往那个叫葡萄牙的国家,进行学术上的交流的。 现在说清楚,也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毕竟,不是只有武力才是真正的实力,一些隐性的东西,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通过了站在一旁,哪也不敢去的佩雷拉翻译之后。 沙勿略也明白了大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天时间,不但大明的人在摸他们的底细,他们的人也在估摸着大明的一切。 一片神奇的土地,自然会让人万分的好奇。 “我们的学者分为好几个部分,贵族的,教会的,以及民间的,不管是哪一个阶层,除了教会的会四处传教之外,其他的学者们也都会做一些聪明人才会做的事情,摆弄一些机械,演算一些数学,又或者观察一下天象。” 实际上,沙勿略是有点说大话了。 此时他们的国家,在研究方面还没有形成一套成体系的东西。 东拉西凑的,水平高低也不同。 他也是听说了大明派过来的人,接触了他的那些追随者们,询问了这几个方面的消息,才随口说了一句大话。 在这个时代。 大明还好一点,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普及读书识字,可在西方想要读书识字,普通平民们就很难了。 民间的学者? 民间只有流浪汉,哪会有什么学者。 最多就是一些落魄的贵族们罢了。 “这样啊!看来是在下孤陋寡闻了,若是有机会,当真要走出见识一番外面的风光才不虚此生。” 郑若曾微微点头,知道这一次来大明多的人,大多都是教会的学者,开口闭口都是传教,一举一动都是我主。 在他看来,还不如寺庙里面那些骗吃骗喝的和尚们,来得高深莫测。 忽悠人这一方面。 两者之间,眼前的传教士真的是差得远了。 他却不知道在,正是眼前此人,在往后的历史上,名声可是很大的。 人家传教也不全是忽悠,而是后来带领着自己身边的学者们,沿途传授了不少的技术出去。 不然,没有好处,说会认同他们的教义。 全世界的人,大多都是如此。 “郑先生当真有大学者的风范,若是能够入了我教会的话,也一定是一个主教,必定能够传颂我主的荣光。” 瞧着沙勿略一本正经的样子,听着佩雷拉翻译过来的话。 郑若曾的嘴角一阵抽搐。 难怪皇上不让鸿胪寺的人起来接洽。 是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就会打起来啊! 当着读圣贤书的人面前,说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真的好吗? “我大明有道,有佛,有儒,这些已经足以治世了,你们的主,有没有想过或许只是道的化身其中的一种叫法?” 郑若曾到底是没有忍住。 他觉得自己的养气功夫还不够,做不到八面不动,也弄不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有人质疑。 自然就要反击回去。 “你们的信仰这么乱的吗?为何没有打起来?” 沙勿略的问话,使得翻译佩雷拉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翻译了。 这么直白的询问。 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客人,人家大明就一定要给他们面子? 受到过大明熏陶的佩雷拉明白,大明只是谦虚,内敛,沙勿略的话,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啊! 在他们的国家,这样说没错。 可此地是大明,总要尊重一下大明的习俗才行啊! 沙勿略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佩雷拉的翻译,疑惑地看了过去,只见佩雷拉满头大汗,嘴唇微动。 仿佛已经哑巴了一样。 郑若曾也看了过来。 眼神中透露出探究之色,此人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翻译的不是挺好的吗? 怎么忽然间就不说话了? 还是说,沙勿略说了一下,对大明来说,很犯忌讳的话,导致如今不敢轻易地说出口? “去把王滶叫过来。” 郑若曾吩咐了一句。 此刻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往后大明的人,在面对葡萄牙人的时候,身边就必须跟着一位懂葡萄牙话语的人。 不然语言不通,很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同时也对那个被人称之为暴君的始皇帝,也多了几分佩服。 若是没有这位老祖宗的话,他们说的话,学的字,天南地北的,出一趟县城,就听不懂别人说什么了。 他可记得,当年学文的时候。 被七国的文字给弄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怎么了?我的话很难翻译吗?” 此前,路过其他的国家时候,沙勿略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跟随的人,对两个国家的语言,出现了差异性的理解,最后许多话都翻译不出来。 “不是很难翻译,而是翻译出来的话,对大明的人来说,就是挑衅,你觉得需不需要翻译出去?” 佩雷拉低声说道。 用的还是他们葡萄牙的语言。 此时此刻,语言的不同,似乎就成了他们可以私下里小声商议一些事情,从而不被别人发觉的重要途径。 “这么严重的吗?” 沙勿略都吓了一跳。 对于大明的期待,他可是很大的,不同于他沿途所经过的国家,大明看起来人口更多,也更有挑战性。 只要成功了的话。 自己绝对会死后上天堂的。 就像这一次,明明已经病得快要死了,若是不会有神明保佑,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似乎,他忘记了。 治好他病的人,是大明的大夫,而不是所谓的神明。 若是被郑若曾知道了他此时的心里话,绝对会乱棍打出去不可。 大明不需要和这种不知恩义的人来往。 “所以沙勿略先生,说话的时候得万分谨慎了,刚刚你也已经察觉到,大明的人也有自己的翻译,现在应该去请了,往后······” 往后怎么样,就不是只凭借他一张嘴说黑白了。 一旦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自己就是大明官话说得再好听,也是无济于事。 “多谢了,要想在大明传教,我也得多学习一点大明的官话才行。” 沙勿略决定了,只要他回到了教廷,必定要申请教廷,多开一门语言类的学科,特别是大明官话,应该是叫汉语吧? 把这个一定要弄明白。 ------------ 第三百八十五章此人还是个人才 沙勿略的想法很好,殊不知,他的这一想法,简直是葡萄牙人后来的噩梦。 汉语哪是那么好学的? 不住在大明,想要学会这种语言到精通层次,简直是痴心妄想。 而等到学会了这一门语言之后,那么不好意思,一部分人已经不想回到他们的国家了。 毕竟,在当前的时代,大明就代表着强大,文明,以及昌盛。 可不是屁大点地方的葡萄牙,所能够比拟得了的。 王滶在被俞大猷带到宁波府之后,就被扔在了宁波港之中,前一段时间的戒严,闹得他惶惶不可终日。 到了最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人家所面对的是一种陌生的外来疾病。 等到这种病情有了有效的治疗药物,还治好了之后,也就放开了。 然而,对于他所要达成的目的,没有半点作用。 即便是他也很羡慕,现在大明的百姓生活,可惜的是,此时他已经是一名臭名昭著的海盗了。 至于,心里有没有过后悔? 午夜梦回时也想过,没有啥后悔的。 被自己的父亲给卖了,人生已经到了绝望的路口,眼前只有一条路,哪容得自己做出选择? 好在,他遇到的老大,对他还不错。 不然他无法想象,身边做海盗的人,都已经换了几茬了,他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疑问。 知遇之恩他是要报答的。 不然,他的人生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就是因为汪直的死亡,才激起了他的反叛心思,一个人组织起了一群反抗大军。 闹腾的沿海一带,好几十年都不得安宁。 哪怕他自己也在几年后就死了,那些兔死狐悲的人,也就放下了所有的顾忌,对大明沿海的破坏,直到大明没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还没有销声匿迹。 此时的他到现在都没有被打入大牢,很显然朝廷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那么他也就有机会说出自己以及身后义父的想法。 正琢磨着,怎样才可以再次见到俞大猷俞将军的时候,外面就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声音很陌生。 打开门之后,就见到了一位港口的巡逻士卒。 “把自己收拾一下,郑大人要见你,速度快一点。” 很平常的对话,没有什么盛气凌人的地方。 王滶点了点头应下。 在军队有了足够的粮饷之后,军队的纪律,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 没有谁愿意被清退出去,不就是遵守点纪律吗? 能有曾经出力气还拿不到多少糊口的工钱还辛苦? 在士兵等了不大一会。 回去换了身衣服的王滶就走了出来。 本就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也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对着士兵发问,也是问不出名堂。 只能一步步地跟随着。 街道上,一辆马车正等着他。 进了马车之后,车内还有人。 “把这一套衣服换上。” 衣服看上面的图案和款式,是大明刑科的官服,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没有刑科的任何标记。 王滶默默地打量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就在车内换了衣服。 “看看这双鞋子合不合脚。” 又是一双新鞋。 再次换上。 紧接着,马车内的人,就拿出了一块镜子。 “你自己拿着看一看,我再给你修饰一下头发。” 由于时间紧张,头发弄得也就很简单。 镜子里面,王滶感觉自己就仿佛换了一个人。 出门前他只是洗了一把脸,现在从头到脚都换了一遍,全身的新,让他坐着都感觉衣服会皱起来,影响了美观。 “不用紧张,俞将军知道你是懂葡萄牙人的语言的,所以请你去做翻译,只要事情干得好,其他的都好谈。” 车内人,说明了缘由。 让王滶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至少,他活着办成了义父交给他的事情。 “没事,就是有点激动,大明还能用得上我们这样的人。” 王滶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什么原因。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次陷入了沉默状态。 马车很平稳。 很快就到了一处院落门口。 此处有士兵守卫,在验证了一下证件之后,王滶才被带了进去。 “俞将军,王滶带到。” “知道了,你先去吧。” 俞大猷从屋内转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焕然一新的王滶。 眼前一亮地呵呵笑道:“没想到,从刑科借来的这一套衣服,穿着还挺合身的。” 军队的军装,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穿的。 最少现在不行。 而想要让王滶去做翻译,总要给出一个像样的身份才可以。 “草民见过俞将军。” 王滶连忙跪下行礼。 也不管衣服的新旧。 “起来说话。” 俞大猷双手一扶,王滶身上的衣服只有一件,弄脏了可不好面对外人。 “谢将军。” 王滶连忙起身。 低头看了看膝盖上,没有见到灰尘,在他的心里,还是很在乎这一套,并不能算是官服的衣服的。 想着回去了之后,给自己的兄弟们吹牛,自己也是穿过官服的人。 想来会引起很多人羡慕的。 “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要你做一回翻译,这一点你可能够做得到?” 俞大猷郑重地询问道。 此次的询问,就很正式了。 若是真的没有问题,此次翻译过后,他的水军之中,也得配备这样的一个人才。 往后,和这些葡萄牙人打交道的次数应该不会少。 语言不通,很容易打起来。 而海战可不是陆战。 运气不好是会死一船人的。 “请将军放心,在我们的船队里面,我不但是一个炮手,还担当着翻译的任务,我不但懂葡萄牙语,还懂得西班牙语,就连日本的那些地方语言,也是懂一些的。” 王滶几乎是拍着胸膛保证。 一连窜的语言,让俞大猷愣了片刻的时间。 没想到,此人还是个人才? 居然懂得好几个国家的语言。 “你们一伙人当中,像你这样懂很多语言的人多吗?” 不由得,俞大猷再次询问了一句。 王滶摇了摇头道:“不是很多,大多都是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家,出力气的倒是不少。” 他也只是因为汪直的业务太过广泛,需要和人交流,身边也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才行。 要不然,他也没有机会,学到这么多的语言。 “好,若是有机会的话,把那些懂得说很多国家语言的人,都找过来,本将军重重有赏。” 俞大猷已经看明白了。 一旦大明开海。 这些人就是香饽饽。 自己要是下手晚了,怕是往后只能自己培养一批可用之才了。 ------------ 第三百八十六章春秋笔法又不是只有你们会用 王滶一听,这好办。 他就怕自己是一个无用之人,到时候,就成了随便可以再杀的鱼肉。 “谨遵将军吩咐!” 不自觉地,王滶行了一个如今大明很流行的军礼。 “嗯!随本将军走一趟。” 本来这么一点小事情是轮不到俞大猷亲自跑一趟的。 可在他敏锐地察觉到,语言的重要性之后,也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至于别人? 那就与他无关了。 除非是皇上,又或者是殿下亲自下命令,让他让几个人出来,他才会放手。 “对了,你会读写这些国家的文字吗?” 边走边聊。 俞大猷问的东西都很关键。 “会的,经常和这些人打交道,若是不会读写的话,早就被人骗得啥也不剩了。” 王滶如实回答。 他们通常都是出海做生意的,不懂的语言和文字,怎么和人交流? 要说四书五经的话,他不懂得多少。 可这些歪门邪道,对他来说门清。 哪怕是到现在,他都没有认识到,学会几门语言的重要性。 “嗯!不错······” 客厅当中。 郑若曾和沙勿略的聊天,很是随意了。 在只有一方有翻译的情况下,没有谁会试着去说一些关乎传教,关乎开海的事情。 即便是沙勿略愿意。 郑若曾也只会暂时拖延着。 一壶茶,已经换了两遍。 两人分别出门的三次之多。 也怪郑若曾和俞大猷没有考虑周全,在大明什么时候,交谈的时候会用到翻译? 从来没有过,也就吃了没有经验的亏。 很快,外面就传来的脚步声。 佩雷拉在见到俞大猷的时候,可是吓得不行。 他就是在这个人的手中吃了大亏。 差点整个人都快要蒙主召唤了,再也见不到他的神父大人。 沙勿略给了佩雷拉一个询问的眼神。 “此人是大明的水军将军,叫俞大猷,很能打的那种。” 无损战败了他的舰队,让他即便是在日本等待沙勿略神父的时候,都想起心里后怕得不行。 纵横沿海好几年,怎么就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杀神? 完全没有准备啊! 不是说此人的带领步兵的吗? 海战也打得很出色,完全不应该呀! 沙勿略点了点头。 随即目光就看向了身材魁梧的俞大猷身上。 一个国家的水军有多么的重要,他最清楚不过。 而水军强大与否,也关系到这个国家是不是很强大,因为这一种军种很是特殊,不但要花费高昂的钱财,更要有一整套的配套设施做后勤,才能够纵横无敌。 紧紧跟随着俞大猷出来的就是王滶。 见到此人,佩雷拉万分无奈。 老对手了。 不但在战斗方面,在经商方面也是如此。 两人经常为了一点利益,打斗了好几场都不分胜负。 不过,在见到此人身上穿着的大明官服,心中就明白,大明应该是对他们这些海盗们,并没有抱着很大的恶意。 实际上,是他想得太多了。 此时大明没有清算他们,不过是手中的事情太多,完全顾虑不过来导致的。 不然,哪会有把谈判的事情,放在宁波港? 早就开着舰队打出去了。 堵在葡萄牙人的港口上谈判,才是真的谈判。 “一直以来,都接到了沙勿略先生的传信,说是要来我大明一趟,可是要为了我大明遭受到你们葡萄牙商人们劫难的人,做出一些补偿?” 见到人来齐了之后。 郑若曾再次发言。 这一次,他丢掉了自己的温文尔雅,也丢掉了谦虚这一美德。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对他们谦虚没有用。 现在是我大明打了胜仗。 是时候要好处了。 可不能被人恭维几句,就放弃了巨大的利益。 要不然,他就是能够原谅自己,皇上也会给他好看,更重要的是,裕王的那一关难过啊! 儒家本就被太子和两位皇子,在私底下批得一无是处。 在昨年的年底,祭祀的时候。 裕王殿下面对孔子的塑像,还万分不乐意的。 嘀咕着说:有教无类第一个提出来的是柳下惠,一辈子也只得了一个坐怀不乱,孔老二也不过是一个窃道者,有什么好祭祀的。 当时是有人以这个问题,辩论了好长时间呢。 最后,裕王又来了一句:孔夫子在辨经的时候,说不过少正卯,做了官就把人给杀了,这件事情就说明了,解决不了问题,就干掉提出问题的人,而这一传统,已经流传了几千年了都没有过时。 这样的人,做出来的榜样,后来者学了十足,还有啥好说的? 现在若本殿下不是裕王,父亲不是皇帝,是不是也会有人来给本殿下一刀子? 这么一句话,瞬间就让在场的人闭嘴不言了。 以后在任何场合,几乎所有的读书人,也都不会说三位殿下,不学无术了。 郑若曾可不想面对裕王的怒火。 没见到,严嵩的儿子严世蕃有多老实吗? 榜样的力量真的是无穷大的。 佩雷拉的翻译很及时。 一旁早就做好准备的王滶,也静静地听着,只要佩雷拉的话语之中有任何歧义,就得立刻指出来。 而佩雷拉由于面前也有一位懂得他们语言的人存在,在翻译过去的话语当中,并没有胆子动手脚。 “赔偿是肯定的,遭了劫难的百姓们,我也深感沉痛,务必让我在澳门建立一所教堂,每日祷告,以祈求这些亡者的原谅。” 沙勿略的话语,很是明确,转来转去,就是想要在大明建造一所被官府所承认的教堂。 “原不原谅是已经遭了劫难,死亡了的百姓们的事情,我大明可以送这些刽子手们去见一见这些亡者,是不是很简单?” 郑若曾心里不爽。 不想谈赔偿? 春秋笔法又不是只有你们会用,我们读书人玩剩下的东西,在他面前用出来,实在是可笑得紧。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原谅,喜欢祷告,那用得着那么麻烦。 还要建教堂? 土地不是财富? 杀了送下去多简单? 还能省下一点粮食,简直一石好几鸟。 郑若曾的话,不但让正在翻译的佩雷拉愣住了,就是王滶也愣住了。 原来这一句话,还可以这样的反驳回去? 长见识了。 真的长见识了。 只有俞大猷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朱载坖论语里的话,把佛祖换成了大明遭了劫难死去的亡者,可真有你的,读书人的嘴皮子就是利索。 若是他来回答的话,绝对没有这么巧妙。 ‘怎么了?这句话很难翻译?还是又有问题?’ 沙勿略的眼神之中,再次询问了过来。 佩雷拉左右为难。 之前就已经提醒过沙勿略先生,不要玩弄话术,也不要激怒大明的官员,现在好了。 他是要一字不落地翻译过去? 还是说得委婉一点? 好纠结啊! ------------ 第三百八十七章想糊弄过去? 翻译的活不好做。 特别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而且这一方还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很有问题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王滶深知这一点。 在此前的好几次,因为航海商业问题上,和这些葡萄牙人有过很深的交际。 他们本来身份就不正,经常处于下风位置上,被人死命的占便宜。 扬眉吐气的次数实在是不多。 今日,背靠大明朝廷,王滶突然有点想笑。 内心很悲凉,却又很激动的那种。 悲凉是因为,他的身份依旧是海盗,激动就很简单了,朝廷的强势,让他看明白了一点。 能够和一个国家,强硬的对抗,也只有另外一个更加强大的国家。 大明刚好就很具备这一实力。 在他做海盗的时候,无论怎样强大自己多么厉害,又或者是虚张声势,要鱼死网破。 这些葡萄牙人根本就不带怕的。 可此时,面对郑若曾郑祭酒的问话,不要说回答的人,就是翻译此话的人,都得斟酌一二。 王滶就静静地等着他的机会到来,一旦佩雷拉翻译得不正确,自己就要取得郑祭酒的同意,及时纠正这一说法了。 想糊弄过去? 真以为曾经郑和下西洋是去游玩? 真以为他们应付一场,退出沿海的争夺,是因为避免更大的损失? 完全是知道,大明的强大,根本就打不过还不好。 当然,对外说肯定是要说,心系国土,忠心朝廷的。 这一点,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一直待在汪直身边做事的他,心中明白,汪直一直以来都是有这种想法的。 而原本的历史轨迹,汪直的结果,实际上也证明了这一点。 只不过,在现在偏离了历史轨迹之后,大明就更加的强大了,汪直的心中自然也就更加热切地想要回来。 “原谅罪人是因为遭到伤害的而死的那些死者的事情,大明可以把这些犯下过错的罪人,送去见死者,这是很符合情理的事情,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尽管不是原话。 可佩雷拉到底是翻译了过去。 沙勿略神情微动,知道自己的试探,遭到了大明的拒绝。 人家不是像佩雷拉说的那样,一直讲那种他们很难理解的仁义,反击出来的话,犀利得很呀! 接下来再也不提,要建立什么狗屁教会。 也没有再说,他们葡萄牙人在沿海犯下的罪孽。 可惜的是,事情是他挑破起来了,怎么可能随着他的转移话题而轻松地结束。 三两句话下来,又被郑若曾给拉了回来。 “在我大明的海域,做错了事,犯了大明律,就得按照我大明的律法来处理,若是沙勿略先生,连这种暴徒都要庇护的话,那么本官很怀疑,你们教会都是藏污纳垢。” 以点带面,管他这个教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他自己又不信,大明也没有这个教会的信徒。 说起话来,自然也就不无所顾忌。 总不能,一些事情,你们做的,却不容许我们说吧? 佩雷拉心里发苦。 大明揪着此事不放,让他的心里很没底。 早知道会如此,绝对不会亲自陪着沙勿略来此。 佩雷拉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王滶一眼。 此人可正等着他犯错了,可不能给机会。 “郑大人说,在大明的海域犯法了,就必须要按照大明的律法来办,若是教会包庇的话,他则会认为,教会也是犯法者其中一员。” 大概意思都差不多。 王滶也就轻轻的点了点头。 心中则是暗道:这些葡萄牙人吗,居然也讲规矩了,自己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沙勿略闻言,心累得很。 看来不解决这一问题,大明就要揪着不放了。 连海上利益都可以暂时放弃。 这些大明人还真的是有底气。 “无论是谁,触犯了律法,都是要受到惩罚的,这一点,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为了继续能够交流下去。 不得已之下,沙勿略只能选择妥协。 只希望,在大明海域当中,犯下过错的人,不要太多。 “好说!本官很欣赏你对大明律法的维护,也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够对接下里的海上商贸有足够的信心。” 沙勿略心中有点明悟。 人家一直要求惩罚那些犯法的人,原来是对他们一伙人,遵守海上商贸的规矩,不是很放心。 其中到底有着多大的利益。 他心中一清二楚。 总会出现一些,为了钱财,而不顾一切破坏贸易的人存在。 有了一个铺垫,接下来的商讨就很简单了。 首先,规划出来了两个地方作为最开始的通商口岸。 分别是天津和松江府。 郑若曾没有选择已经很成熟的惠州府,广州府,以及宁波府,就是为了,在新开辟的两个地方,可以迅速地,干净的,重新建立起可以彻底掌控的市舶司。 免得又被当地的官府们,给渗透之后,弄得乌烟瘴气。 最后收拾首尾,就很难处理了。 学乖了的沙勿略,也没有对此产生多少疑问。 只要大明开海,不管是哪一个港口都行。 “港口已经有了,大明海域的安全问题,咱们是不是也要解决?若是需要的话,我的人也是可以出一份力的。” 出力是假,想要控制一段航线才是真。 若真的让这些人插手了大明海域的话,不就显得大明在海上的力量很虚弱吗? 郑若曾可不敢答应下来这件事情。 “大明海域的安全问题,沙勿略先生就不用操心了,本将军的舰队,可以随时恭候敌人的到来,另外,我大明第二支水军也将要到来,控制一段小小的海域,不在话下。” 一直都在旁听,而没有说话的俞大猷,此时突然开口。 他是水军将军。 现在说到了海上安全问题,自然就要由他来出面,才更有说服力。 况且他也没有说假话。 裕王殿下一直对水军的扩建是不遗余力的。 他的舰队已经满编。 而停留在的天津的战船,也正在训练当中,将官士卒们都有了,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将军这一领头人物。 陆战的将军,大明道士很多,水军将军就很少了。 俞大猷感受得很清楚,水军真的和陆军不同。 佩雷拉也没有去关注俞大猷话语中的含义,在他认为,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有类似于俞大猷率领的这样的水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只有郑若曾在瞬间的惊讶之后,就再次恢复了平静。 然而,心中的想法,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大明还有一支强大的水军? 朝廷也没有任何方面的报道,就连皇上似乎都没有提起过。 只能说,裕王殿下真的是财大气粗。 ------------ 第三百八十八章遇到了同行 “大明是一个强大的王朝,我也相信你们能够守护住这一条航线。” 见无机可乘,就沙勿略恭维了一句。 此时的大明,还没有国家这一概念,说王朝更能让人理解几分。 当然,对沙勿略来说,王朝和国家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反正都是这一片土地上建立起来的统治者。 “这一点,本官也深切地认同。” 郑若曾一副与有荣焉。 如今的大明,确实让满朝文武都在等着载入史册呢。 一个人若是有了方向,有了信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让一群人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一方向,并且怀着信仰向其前行。 那么,前面就再也没有多少东西能够阻挡了。 目前来说,只要经过变法之后的地方,很少有听说贪赃枉法之徒出现。 而一旦出现,就会被当做大案要案来处理。 同时还会被人冠以蠢货来命名。 朝廷发放的俸禄,可以说让一家人都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并且隐形的福利更是不少,这样还贪的话,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可以说,这样的人,名利什么的,一点都不存在了。 “那么今日的交流,咱们就到此为止,沙勿略先生若是有空闲的话,也可以在宁波港周围随便的看看。” 至于一些隐秘的地方,郑若曾相信,此人有分寸,不会想着前去犯忌讳。 并且,他的身边还跟着唯一熟悉大明的佩雷拉。 “多谢郑大人指点,一直都听说大明的繁华,我必将带着眼睛,把这里的繁华,送回到我的王国。” 没有说的是。 只有繁荣的地方,传播出去的教义,才会更受我主的青睐。 沙勿略觉得,路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走,才最稳当。 可以先经商,然后再进一步谈其他方面的合作。 相信,在时间的长河之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毕竟,时间最能够创造奇迹不是? 出了院子之后。 沙勿略才想起了一件事情,似乎大明的人,并没有给他们安排住处,只是个哦了一个临时的身份居住的身份证明。 时间也写得很清楚。 有效期三个月。 “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 “有一点积蓄。” “够不够咱们的人,吃喝三个月的时间?” 佩雷拉连连摇头。 他们一共三百多人,他的那点积蓄,怎么可能吃喝三个月? 最多十天时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这还是他们每天只吃两顿饭,还都是白面馒头的情况下。 连续的战败,加上逃亡和安置自己的那些亲人们,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沙勿略沉默不语。 他的身上也没有多少金银,此前他每去一个地方,都是吃喝不愁地被人当做座上宾的,哪会考虑这个。 “那么,接下来咱们的速度要快一点了,如若不然,都得留下来干活,才能够养活自己。” 半晌,沙勿略说出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佩雷拉也瞬间沉默了。 他一直想的就是怎么让大明开海,还从未曾想过,自己会因为穷,而在大明住不了多长时间。 更不要想着,开海之后,还有着足够的钱财来购买大明的瓷器和茶叶。 一行人沉默地走过宁波港的街头。 街道上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干净。 来往的行人,也都很精神,即便是身上穿着很简陋的,类似于乞丐的人,也眼中有着神采。 仿佛,在这片土地上。 到处都充满着希望。 突然,一阵阵的诵经声传来,一群身穿袈裟的和尚,拄着禅杖,手托化缘钵缓步行走过来。 街道上也有善信,从家中拿出一点吃食,拦住和尚们,放在化缘钵之中。 在为首的和尚一声‘阿弥陀佛’之中,身后就会有小沙弥走出,沉声念诵一段经文。 抑扬顿挫的诵经声之中,善信回礼。 现在的信众都明白,和尚化缘不能再给银钱了,而收取银钱的和尚,也会被人当做假和尚送往刑科,当做欺诈来处理。 “这些就是和尚,大明的信仰基石之一,和日本吃肉喝酒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佩雷拉给沙勿略低声解释着。 正说话的时候,为首的那一个和尚,目光就看了过来。 和尚眼中本来的慈祥温和,在看到沙勿略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敌人一样,瞬间就有了怒目金刚的杀意。 只是很好地掩饰了下去。 只能说,同行遇到同行,那就是一对死冤家。 没有打起来,不过是因为此处是大明的土地,不宜起冲突。 沙勿略也因此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些人远去。 直到一个个的登上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只,看款式不像是大明的战船,更像是远行的客船。 船上划船的人也都是僧人。 可以说,因为朝堂的意志,和尚们已经先行了一步,走向更远处传播佛祖,菩萨的神光了。 而且下的本钱还不小。 能出海的有大船,想穿越大漠的也有好马。 只要你想去,佛门总能给你配备足够的远行资源。 毕竟,佛门即便是被朝廷收取了税收,没收了所有的不义之财,还清理了一遍污垢,留下来的人才和财富,也依旧是很多的。 “这些人,是一群传教者,真正的传教者,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坚持和不畏艰险的信念。” 沙勿略抿了抿嘴唇,坚定地说道。 他从这些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和他差不多一样的气息。 他出来传教可以说是孤身一人,而人家则是成群结队,有了对比,才能够显得自己寒酸得太多。 沙勿略也不是没有见过佛教的信徒。 印度他都住过一段时间。 也曾听闻大明的佛教都是从印度传过来了,可今日一见之后才发现,这种宗教,名字都是佛教,可似乎从根子上都不一样了。 说一句是大明本土的教派,都一点不为过。 “那个叫做徐海的人,在日本的时候,也是自称活佛的,这种教派,什么人都有,注定在往后的时间内,不会有更多的人相信。” 佩雷拉很是不服气的说道。 和尚他是见过的,都是什么德行,他也一清二楚,完全和他们的教派没有可比性。 “这群人不一样的。” 重新恢复平静的沙勿略,可没做小看别人的意思。 刚才刹那间,他感到了一种威胁。 若是在海上相遇的话,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死。 而且,刚刚来往的行人当中,有人信奉佛,给了食物,也有人并不在意,却也没有多少嫌弃的意思。 那种自由的信仰,实在是让他不解。 难道这些不信奉神明的人,就不怕罪孽缠身吗? 他却不知道,只有在需要的时候,其中一些人才会去庙里烧香拜佛,当然,也会去道观求个心安。 ------------ 第三百八十九章只要他们不犯法,随他们去吧 一个人的需要信仰的选择多了。 自然也就不会受到多少思想上的束缚。 对大明的百姓们来说,他们通常第一个信仰的就是自己的祖先,其次才是佛道两家。 又或者是当地的土地庙,龙王庙之类的。 广泛的信仰,让人们更容易接受新的东西。 譬如说,现在大明报纸上经常弄出来的科普,特别是对自己身体健康方面的。 “那些人应该是要去日本吧?” 佩雷拉突然想到,在日本已经有了一个徐海,现在又来了一群和尚,是不是要来一次真假辩论? 若是他看过西游记这本书的话。 或许回来一句真假美猴王的段子。 “不止,应该会向更远的地方行进。” 这么大的一群人,只是去一趟日本,实在太不划算了。 另外,日本原本就有着佛教存在,传教的时候,也会更加容易一些,费不了多少时间才对。 只看这些和尚懂不懂的变通了。 若是看不惯当地的佛门作派,突然打了起来,那么就是他的机会来了。 沙勿略眼神闪烁,心里琢磨着,怎样次可以得到最大的好处。 佩雷拉是个生意人,在外面展示的身份则是葡萄牙的舰队指挥官,对于信仰他很看重,但也不是看得特别重。 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赚钱。 “那边有大明的商铺,咱们去看一看。” 佩雷拉一眼就看准了,一家门前生意兴隆的店铺。 然而,沙勿略最想看到的则是寺庙。 他想要进去瞧一瞧,大明的寺庙和印度的寺庙有什么不同。 可是很明显,大明的寺庙似乎没有见到有在城内的。 汉字他是认识的。 仰头看去,见到上面写着‘冷品店’三个大字。 冷品是什么东西,佩雷拉一头雾水。 见到进出的人,都用衣服包着一个东西,急匆匆地离开,根本就看不出来名堂。 “大伯,这里卖的都是什么?” 他一身行头,不同于大明子民的装扮,本来就很引人注目。 此时拦着一位老人,用熟练的大明官话询问,立刻就让急着回去的老人,紧张了起来。 很少有对外交流的机会。 老人眼神闪动了好一会才扔下一句话:“买的冰棍,吃的东西。” 勇气是大明给的。 朝廷强势的了,百姓们在见到外人的时候,也就不会露怯。 毕竟,最近报纸上可是把很早之前,大明对外的战斗从新刊印了出来,让刚刚被变法之后的百姓们,开始了解大明到底有着怎样的强大。 而外族,又是怎么开始慢慢地靠近大明的。 佩雷拉似懂非懂地靠近了店铺,却被守在店铺门口的人类拦住了。 “先来后到懂不懂?后面排队去。” 此人指了指,队伍的很远处。 两排的队伍,正在慢慢地往前面行进,速度虽然慢,可井然有序。 佩雷拉也不多争辩。 人们都在排队,他也就没有了特殊的资格。 感觉中,此地的大明官府和当地的百姓们,和他在澳门时遇到的完全都是两个类型。 澳门那个地方,官府贪婪,百姓们麻木。 不知道现在,那块地方被朝廷打了一次,情况怎么样了,也没有多少消息传出来。 佩雷拉指挥了一个会点大明官话的人,前去排队,他倒要看看,这个冰棍是什么食物,这么多的人购买。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要陪着沙勿略先生,四处看看了。 另一边。 郑若曾已经写好了,今日和沙勿略谈话的整个过程,一封封存,一封寄到了绍兴府的皇帝住处。 “对于沙勿略此人,你有什么看法?” “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不过此人也很纯粹,都是以传教为目的的在和咱们沟通。” 俞大猷说着自己的感受。 很有种将要载入史册的感觉。 就像,在很古老的过去,一名僧人跋山涉水地来到了中原,传播佛法一样。 他不知道,当时第一位和这名僧人对话的人,是怎样的感受。 但他的心里,隐约地有点不爽。 自己大明的百姓们,满天神佛,古老祖宗都拜不过来,哪有精力去信仰你一个此前从没有听说过的教派? 若是正经教派还好。 可要是像白莲教,拜火教那种类似的教派。 这片土地上又会多出来一些是非。 “皇上对传教没多少意见,朝廷也对此早有准备,怕的是此人在传教的过程当中夹杂的私活太多啊!” 郑若曾叹息一声,蹙眉不语。 有信仰没错,可因为信仰变成了疯子。 历史上的血淋淋教训还少吗? 也就现在,大明有着报纸这样的大杀器,才不惧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传播一些不易于大明稳定的言论。 大明正在改变。 不但他们这些读书人们感受得到。 就是普通百姓们也感受得到。 没有了赋和徭役,也没有了各种摊派,只有简简单单的税收。 负担一下子就轻松了一大截。 只要勤快点,不绝对能够吃饱,但绝对饿不死。 那个地方若是多出了一些,朝廷没有的税收,绝对就会有问题,刑科的人一抓一个准。 官官相护? 那是以前。 现在谁还护得住谁? 不少人都私底下嚷嚷着,大明的官,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可在郑若曾看来,分明是比以前更好做了才对。 “只要他们不犯法,随他们去吧,反正都是刑科的事情。” 想了想,俞大猷也没啥好办法来解决此事。 人的想法各有不同。 总不能刀子架在脖子上说,你不能这样,你只能这样吧? 那成什么了? 每个人身边站一个衙门的人盯着?背后再弄出来一群监督的御史之类的相互制衡? 不可能的事情吗。 “裕王殿下的速度很快啊!不但带来了学院的先生们,还带来了银子和一群会做事的人。” 一套连环手段,并不出奇。 但就是好用。 别人扩建外城都是在亏钱,也就只有裕王是在赚钱,也是奇怪了。 绍兴府已经繁华了起来,现在轮到绍兴府旁边的宁波府了,都不知道裕王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可惜的就是,修路的速度太慢,不然殿下恐怕都想在此处办工厂了。” 俞大猷说道。 他们水军的开支很大的,裕王若不到处赚钱,能养得起才怪。 最近还给他们运输过来了一些茶叶,说是在海上不喝这个容易生病。 福利好了。 自然,他们这些当兵的,就想着裕王能够在富有一些。 “对了,你知不知道,裕王想要选择的港口,是哪一个?” 今日和沙勿略说了两个开海的地方,可都不是裕王的首选之地。 郑若曾很是好奇,下一个将要繁荣的州府,会是什么地方。 沿海的港口是很多。 可适合贸易的就很少了。 ------------ 第三百九十章咱们没钱购买 裕王想要的港口,俞大猷怎么知道。 郑若曾的询问,更像是要一个别人猜测的答案,来印证自己心中所想。 “不知道。” “我以为你会说宁波港呢!” 裕王已经开始在宁波港撒银子了,效果也立竿见影,当爹的百姓们都有活干了,重要的是以一己之力,提高了用工的工钱。 当地的士绅们,再也不可能,拿着一点微薄的工钱,让人给他们当牛做马了。 只这一点,就让许多有饭吃的百姓们,暗中开始信仰他这位还活着的散财童子。 “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在沿海的每一个州府,县城,裕王殿下都有撒钱,不同的是有的地方已经通了新建成的官道,可以开始盈利了,而有的地方,暂时还是亏本经营。” 对于朱载坖在沿海县城,州府的撒钱,俞大猷是有所关注的。 一个是因为距离近,刚好能够准确地知道一点消息。 另外一个就是,朱载坖有银子了,他们水军的各项保准才会落实到位。 事关自己的粮饷和福利,谁会不在乎? “裕王的生意还会亏本?不至于吧?” 第一次,郑若曾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原来做生意,裕王也不一定赚钱。 “呵呵!只是暂时亏本,又不是不能盈利,裕王现在做的买卖,都是看起来很长久的买卖,像那种工坊之类的······” 俞大猷觉得,大概率是怕被皇上,再次没收了。 所以很少触碰。 以至于,有一个可以赚钱的新技术,都会以技术入股的方式,让别人去做。 京城内,除了太子,三皇子还有几位公主们有这样的机会之处。 别的名声不错的商贾,也可以拿到这样的技术。 可以说,裕王在往外面散的钱财,都没有技术入股,让别人赚钱来得多。 而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人跟风,看裕王在什么地方撒钱,自己也跟着去,最不济也能够保住本钱。 郑若曾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事关皇上,连忙转移话题。 “不说这个了,天津的码头,只能正在扩建,最迟半年后就能过后使用,可松江府的码头才刚刚开工,时间上来得及吗?” “你不会以为,几天时间,就可以让双方商量出来,一套都能够接受的商贸契约吧?” 俞大猷很怀疑,这人是不是被人吹捧起来的。 怎么连这种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不行吗?来的时候,石秀枝他们可都在船上和那些人闲聊了很多东西,其中一项就是这些人已经在面临破产的边缘,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钱财可以一直和咱们耗下去。” 这点隐秘,俞大猷是不知道的。 此刻听来,就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似乎往后的作战,也可以这么来。 消息的准确性,可以让自己一方,期提前做好准备,也能够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至于怎么去做? 可以上奏疏给皇上。 皇上身边的锦衣卫,东厂,西厂,那可都是专业的。 随便搞一搞,就可以再次成为大明的一种利剑。 只是,若真的成了的话,朝中的大臣们肯定首先会坐不住的。 还得隐秘一些才行。 “这样算的话,一开始能够出海的商船可不会太多,松江府的临时码头绝对够用。” 不是任何一艘商船,都可以像他的战舰那么巨大的。 “是吗?” 对这种陌生的领域,郑若曾还真就不清楚。 “那么接下来就是商税了,也可以说叫做进出口税,这个是要重新启用之后的市舶司来收取的,按照你的想法,觉得是多少税收合适?” “这个,你就难住我了,带兵打仗我没有问题,对于经商,我觉得你最好是给学院去一封信,询问一下专业的人。” 学院里面有的是人在研究这种学问。 只要出得起钱。 就会有人给出一个目前来说,最合理的答案。 “好吧!你是对的!” 沉思了片刻,郑若曾发现,俞大猷的想法,很正确。 询问朝中的大臣们,那些人给出来的答案总是会很离谱,没多少切合实际的东西。 具体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才对。 随后,两人又交流了一番,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开始研磨,书写自己的奏章了。 而另一边。 黄昏时分。 夕阳还挂在天边,余晖未尽之时,沙勿略和佩雷拉一群人站在了一处客栈前面。 “此处是宁波港最便宜的一家客栈了。” 最便宜,他们一群人,每一天也需要花出去一两银子。 “相比起来,要比咱们的王国住房便宜得多。” 沙勿略心中迅速地做了一次比较。 “我知道神父,我想说的是咱们没有多少钱财了,从现在开始都得节省,今日的那种冰棍吃一根也就是了,那个冰激凌是可以不用买的,十两银子一个啊!” 想起这个价格,佩雷拉的心都仿佛是在滴血。 原本一个铜板的冰棍,吃了不过瘾,偏偏就看上了那个雪糕! 好吧! 雪糕确实好吃,来此买雪糕的人也很多,价格公道,吃起来还很有滋味。 尽管现在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了,外面并不炎热。 准确地说,还有点冷。 可谁让这东西稀罕呢? 错就错在,他们走出那间冷品店的速度太慢,让他们知道了,除了好吃的雪糕之外,还有冰激凌这种东西。 只能说,大明的人是真的很会吃。 也很舍得吃。 十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花了出去。 自然而然也就勾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本着多了解一点大明,他们往后交流起来,也就会更加的有把握。 坚决不是因为,自己一群人想要尝一尝,冰激凌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于是,本就不多的银子,更是雪上加霜的少了一大半。 “你还别说,这种冰激凌若是在咱们的国家售卖的话,绝对会赚得盆满钵满,那些贵族们可不会管它贵不贵,只管好吃不好吃。” 沙勿略略过了佩雷拉所要表达的意思,从商业的角度,来评价了一番冰激凌的价值。 “算了,如今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些大夫们留在船上的卫生纸并没有带走,咱们还可以凑合着使用一段时间。” 佩雷拉耸了耸肩,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当时他吃得是最快,也最多。 只是心疼银子,发了一句牢骚而已。 沙勿略粗了蹙眉,担忧地道:“大明的好东西是在太多,卫生纸,镜子,香皂,茶叶,瓷器,咱们回去的时候,船上装得下吗?” “咱们没钱购买!” 佩雷拉硬邦邦地甩了一句话。 看得运回去都是赚大钱的东西,却偏偏没有足够的银子来购买。 这个要比他一口气吃了二十两银子还要让人痛心。 ------------ 第三百九十一章事情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没钱擦出来赚钱。 然而,赚到的钱,也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给挥霍的差不多了。 曾经,若不是大明的水军拦截的话,他们还能够收割一批,想要从宁波港外逃的财富,从而解开燃眉之急。 “这是我在你口中,听到过的最真诚的一句话。” 沙勿略难得地幽默了一下。 可现实就是没多少钱了,这一点必须面对。 佩雷拉苦笑。 能不真诚吗? 身后多少人等着吃饭呢。 自己若是撒谎了,藏钱了,一旦回到海上,就是他见上帝的时候。 一路上,没有了他,船照样开得走。 远行的商船,就是这么残酷。 可以对外人不公平,打家劫舍什么都可以干,但对内部成员,绝对要公正。 这是他们能够团结起来,共同度过艰难险阻的唯一保证。 一群人进入了客栈,在柜台处做了登记之后,就被带到了客房。 今日转悠了一圈。 收获很大。 特别是一直都在澳门生活的佩雷拉,更是对大明的神秘,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在他的感受当中,澳门和此地,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都弄不明白,大明的领地,到底是如何治理这样的国家的。 带着深深的疑问,佩雷拉疲累地陷入了梦中。 沙勿略则是不一样。 在别人可以闲下来的时候,自己必须趁着印象深刻,做出一点自己独有的记录。 残阳很快褪去。 屋内一灯如豆。 倒映着身影,拉长在窗户上。 敲门声响起。 “客官需不需要点灯?” 店小二站在门外,轻声问道。 沙勿略看了看桌子上的油灯,豆粒大的光芒,并不明亮,他已经点上了,为何还要问一下自己需不需要? “是不是又要另算价钱?” 突然,沙勿略反应了过来。 在大明,任何一项额外的服务都是要钱的。 短短的一下午时间,他深有体会。 不是说,原来的必备物件不是没有,只是被额外服务得更加值得。 “客官是个明白人,加一盏额外的灯,一晚上只需要五文钱,对您来说绝对划算。” 不是那么贵。 可也足够一个人吃一顿饱饭了。 沙勿略盘算了一下,只要单位不是银子,那就一切好说。 “可以。” “客官稍等!” 随着声音落下,就听到外面有快速走动的脚步声。 很快,就有一盏明亮的琉璃灯,被两人抬了进来。 琉璃灯并不大,看着也不重,两个人抬着,则是为了更加稳当一点。 两名店小二轻轻的放下了琉璃灯,指着一处机关道:“这里可以调节光亮的大小,里面的灯油,足够你使用一晚上了。” 说着示范了一下,最后才掏出了一个小本本,在上面的一处空白地方指了指。 “您还需要在这里签字。” 额外使用了的东西,都是要给钱的,而这些消耗都是要做账的,另外则是要把费用加在房钱上面。 他们只是一个小客栈。 生意也就最近好了一些,置办不起更多的琉璃灯,只能是那个客人需要,才会端出来,算是一种高档的奢侈品消费。 只要生意一直好下去。 用不了多久,掌柜的就会重新装修整个客栈,务必弄得富丽堂皇才成。 沙勿略一切照办。 他懂得大明官话并不多,简单的几句常用语,他是知道了。 多了就不明白人家说什么,自己该回答什么。 很快,店小二们退出了房间。 沙勿略却是再也没有心情记录他的见闻了。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琉璃灯看个不停。 神奇的灯具。 明亮的火焰,一点烟熏火燎的感觉都没有。 精巧的设计,还有奢侈的材料。 在他的心目中,这样的琉璃灯,用一晚上只花了五文钱简直就是赚大了。 现在,在他心目中,回去的时候,船上又多了一个需要采购的商品。 伸手试着调节亮度。 果然方便。 “应该让佩雷拉他们看看,之前带回去葡萄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没有一件是精品,难怪一直哭穷,都不是一个正经做生意的人。” 沙勿略喃喃自语道。 若是他年轻的时候,有这样的琉璃灯使用,自己的神学绝对会是同龄人中的第一。 他可以晚上不眠不休。 还不用担心眼睛受不了。 翌日。 客栈里的计时器响声传来,让本来睡得正香的佩雷拉,瞬间惊醒了过来。 通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边已经大亮。 在往常他会自己在这个时候醒来,可惜昨天跑的地方太多,身体也太累了一些。 等到他出门的时候,就看到除了他们一群人之外,还有两位大明的人,正背着行囊往下面走去。 “老大,沙勿略神父魔怔了,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一名被他交代了,时刻注意沙勿略情况的手下,上前低声说道。 佩雷拉一怔,连忙上前推开了隔壁的门,只见屋内一片明亮,似乎比外面的太阳都要更加的光明。 刚要问话的嘴巴,因为看到了琉璃灯,半张着再也发不出声音。 良久才干涩的道:“沙勿略神父,这是你带来的神器吗?怎么之前没有见到过?” 好奇,震惊。 以及说不出道不明的羡慕,一起涌上了心头。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才如梦初醒的沙勿略,眨动了一下眼睛。 “是客栈的人送过来了,使用一晚上,需要五文钱,很便宜不是吗?” 听到又要花钱。 眼前的琉璃灯还不是沙勿略的,佩雷拉心中就是一阵失望加心疼。 “您太会花钱了。” 最后,佩雷拉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吗?我也觉得如此,若不是花了五文钱,我还不知道大明还有这样的美妙之物,你觉得这样的一盏灯,待会葡萄牙,应该售卖多少价钱合适?” 正说话间。 两名店小二再次来到了门口。 “客官,时间到了,我们需要把油灯收回去了。” 沙勿略万分不舍。 可也没有办法。 自己只是租赁一晚上,可不是真正属于自己。 “不知道,这种琉璃灯,在你们这里,多少银子可以买到?” 沙勿略不甘心的问道。 “同掌柜的说,最少要三百两银子,不过,现在不好买了,到处缺货。” 店小二一边回答,一边抬着琉璃灯出去了。 在下楼之后,飞快地加快脚步,走进了掌柜住的房间,只见房间内还有一位陌生人。 “掌柜的,事情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这些人也询问了琉璃灯的价格。” 店小二嘴皮子利索的事了一下今天早上的事情。 “嗯!好了,昨晚表现得不错,去账房领一两银子作为奖励。” 掌柜的也很开心,爽快了给了一份实惠。 店小二立刻眉开眼笑地出门了。 ------------ 第三百九十二章有点玷污友情的嫌疑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 掌柜的在店小二出去了之后,立刻恭敬的对着身边陌生人说道。 “办得不错,这盏琉璃灯现在属于你的了。” 陌生人笑着说道。 既然要开海,自然要展示一下大明的稀缺物资。 琉璃灯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沙勿略他们一群人住在什么地方,都会看到这样的一盏油灯出现,今天早上的钟声也是其中之一。 技术的利润,从来都是很丰厚的。 除了瓷器和茶叶,也必须要有一些,更加值得称道的东西才行。 掌柜的也仿佛店小二一样,眉开眼笑。 白捡了三百两银子,任谁都会很开心。 不止如此,外面的詹希元计时器,之后也会留在他的客栈之中。 有了这两样,在宁波港之中,他的客栈就应该是唯一上档次的了,看来得大出血一次,好好地把客栈翻修一下。 最好是使用上最新的建筑材料。 听说那个叫六一神泥的东西,结实耐用,还不容易走水。 就是太贵了一点。 不过,为了往后能够赚大钱,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 另一边。 失去了琉璃灯之后,沙勿略就仿佛失去了他手中的圣经一样,一夜没有睡觉都在研究那盏琉璃灯的他。 两只眼睛都布满了血丝。 病情刚刚痊愈,熬夜一晚上,黑眼圈清晰可见。 “三百两银子,三百两银子,只要把这种琉璃灯带回去,就可以还回来三千乃至于三万两银子的报酬。” 继沙勿略之后,又疯了一个人,那就是佩雷拉。 对于一件物品的价值多寡。 他心中最是清楚不过。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大明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呢? 一直盯着茶叶和瓷器,虽然不是没有钱赚,可到底有点舍本逐末了。 应该是这个成语来表达自己的做法吧? 佩雷拉不确定地想着心思。 “这盏琉璃灯要是放在教会的正堂之中,我主的目光必定会注视过来。” 相比于俗气的佩雷拉,沙勿略的想法,就很庄严了。 “咱们若是购买这样的一盏油灯的话,就无法继续住客栈了,不知道沙勿略神父的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换取大量的银子。” 眼珠子一转,佩雷拉立刻就想到了大明的当铺。 尽管那个地方很黑。 一件崭新的东西,都可以说成破破烂烂的不怎么值钱,可目前来说,唯一能够解决他们财富困境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你我认为值钱的东西,在大明可不见得会很值钱,譬如我手中的这一本圣经。” 沙勿略扬了扬手里的书。 这本圣经是教皇亲自送到他的手里了。 其价值早就超过了书籍的本身价值。 而他手里最值钱的,也只有这一本书了。 早知如此,他在来到的大明的时候,必定要带上一些珍珠玛瑙之类的东西,当然黄金更好一点。 对于大明的市场,他不是很了解。 只想当然地觉得,黄金才是硬通货,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使用。 “哎!看到都是赚钱的东西,手中没钱才是最让人痛苦的,主啊!什么时候赐给我一个可以借给我银子的朋友?” 一边说着,佩雷拉就开始了祷告。 然后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客栈大堂之中,在一块竖起来的柱子前,站了一群人。 而身边的沙勿略也早已加入了那些小团伙之中。 “在看什么?” 快步上前,佩雷拉小声地问道。 “在看时间。” 沙勿略从昨天,到今天早上,吃惊的次数已经很多了,可在面对眼前计时器的时候,依旧很是震撼。 在他们还是使用沙漏的时候。 大明已经有了更加精细的计时器械。 看起来不但很复杂,也很精准,很精致。 “看时间?” 一头雾水的佩雷拉,看了好一会,终于看明白了眼前这个大家伙是用来做什么的。 沉默过后。 佩雷拉觉得,就是把船上值钱的东西,全部卖掉,都不见得能够带回去几样大明的好东西。 这种精妙的计时装置。 看着都不是很便宜的样子。 住在这样的客栈里面,他们一群人一晚上只花了一两银子,已经很划算了。 若是自己经营的话。 每人一晚上一两银子都不为过。 “咱们今天早上,听到的钟声,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其中一人问道。 “当然,我可是从绍兴府过来的,你是不知道,这种东西到底有多贵重,曾经有人出价,八千两银子都买不到。” 有懂行的解释道。 “詹希元计时器啊!一直都在听说,没想到这一次见到真的了。” “听说还有更小的,外面港口上的战船你们看到了吗?人家每一艘战舰上面,都有这样的东西,说是航海的时候,可以准确的计时。” “我只知道有指南针······”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沙勿略听不懂这些人说的话,可佩雷拉听得懂啊! 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人说的话,其实就是说给他来听的。 目的就是不着痕迹的介绍一下自己的产品。 当然,让郑若曾来亲自介绍和推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少了其中的一点神秘感,就会让人觉得,这玩意还可以压价。 通常来说,自己发现的,才会更加的坚信,这玩意的价值会更大。 指南针他们不稀罕,在他们的船上也是有类似的东西的。 “大明应该还有更加神奇的东西,可惜咱们看不到。” 突然,沙勿略回过神来,语气幽幽地说道。 见多了,也就明白了周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明是想要出售这两样东西的。 所以才会给他们不着痕迹地展示出来。 而此时他说出此话,也不是说给佩雷拉听的,奈何,他不会大明的官话,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也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脸上茫然的表情,不是装的。 沙勿略尴尬的一笑,随后转头看向了佩雷拉,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翻译一下。 都是聪明人,立刻佩雷拉就心领神会地翻译了一遍。 可得到的结果,并不很好。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停留了片刻之后就走了。 能够展示出来的,就是摆明了是要出售的,而那些不展示的,肯定就有不展示的道理。 大明是有很多神奇的东西。 但那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人,拿着钱财可以买得到的了。 “看来,咱们要再次拜访一下那位正如郑大人了。” 说实在的,沙勿略不想和此人打交道。 太聪明的人,是很难交到朋友的。 因为无利可图啊! 虽然有点玷污友情的嫌疑,但事实就是如此,任谁都无法辩解。 ------------ 第三百九十三章分明是想要让他作为桥梁 在吃过早饭之后。 沙勿略立刻就去拜访了郑若曾。 这一次看起来不是很正式,仿佛私人聚会一样。 郑若曾临时居住的院子里。 “沙勿略先生昨天出去玩得可还开心?” 玩得开心? 只是随便逛了一圈,只顾着给人送银子了,哪有开心可言! 佩雷拉内心吐槽着。 “大明的冰激凌滋味很是不错,若是能够把配方带到我的王国之中的话,绝对会引领整个贵族的潮流。” 沙勿略也不知道是不懂的商业机密,还是在装糊涂。 郑若曾也没有在这上面揭穿。 “那可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大明三皇子的产业,除了皇上,谁也没有办法做出此种决定。” “那可实在是太可惜了。” 沙勿略摇了摇头,紧接着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到大明有许多很有意思的东西,都是可以在我们的王国,卖出更高价格的,若是大明能够提供一点帮助的话,两国之间的友谊立刻就能够很牢固地建立起来。” 神特么的友谊? 说来说去,还不是利益在作祟? 郑若曾和这些葡萄牙人接触的时间还很短。 却已经明确地认识到,这些人在面对利益的时候,可是连遮掩的话语,都显得很拙劣。 现在更是如此。 身上都没有多少钱财了,却还可以当自己是大爷一样,随意求取。 真以为大明缺少了他们这些人,就办不成事了? “海上风险太多,想要帮助的话,我大明只能护卫你们一段海路的安全,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大明曾经的官员,可是能够把从朝廷刚刚拨款出来的银子,在还没有出京城的时候,就漂没了一半。 这种手段,早就见怪不怪了。 现在还用在他们的身上,真当大明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一些额外的帮助会有,但绝对和金钱无关。 郑若曾的一句话,就让沙勿略等人死了这条心。 明摆着,大明给出的讯号就是,外面的海上贸易,又不是你们葡萄牙一家,那些西班牙人可都还没有联系呢! 压力再次给到了沙勿略一群人。 身上没有足够的钱财? 这个也好办,可以借款啊! 然后带着我大明的船队,去往你们的国家,做好一条稳妥的商路,这件事不就成了? 至于,这条商路上,最后的利益谁得到的最多,那就各凭本事就成。 “其实,你们在大明也是有朋友的,不是吗?” 朝廷出不了这个钱,可外面的那些海盗们可以啊! 郑若曾指的这条明路,也不过是想要汪直等人,给大明躺平一条安全的航线。 既然想要回到大明。 此时此刻,大明还是会接受的,然而做不出点功绩,那么身上的罪行就不可能洗净了。 大明到处都缺少人才。 如若不然,哪会用这些曾经对大明律法不屑一顾的人? “有吗?” 沙勿略疑惑的喃喃自语。 身边的佩雷拉,眼前一亮,心中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暗道:难怪大明的人,会把许多赚钱的东西,放在他们的眼前,还不怕他们买不起的样子,原来是有原因的。 “有的。” 这一次是佩雷拉回答了沙勿略的话。 见到佩雷拉突然自信满满的样子,沙勿略也没有再说明什么,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已经想到了你们的老朋友,那么接下来,就要祝你们好运了。” 郑若曾说着,用出了一个端茶送客的手法。 随即记起来,这些人能后听懂大明的官话已经很了不起了,大明的某些深刻文化,应当还是不了解的。 可对于以前经常打交道的佩雷拉来说,郑若曾的举动就是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种做法,通常就是事情谈不拢,要加钱的节奏。 “沙勿略神父,郑大人说是要加钱,这个咱们身上的钱财本来就不多······” 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王滶,听闻此言,差点笑喷了过去。 不过在看到郑若曾的举动,也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大明此前的官员,总是会把某些举动,都划入到要钱的意思里面去。 反而会让人忽略掉,本来的意思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郑大人,你的端茶送客,让沙勿略他们似乎产生了误会。” 佩雷拉说得一半的话,噎在了喉哝里。 他们误会了? 端茶的举动,不是要钱? 合着前面说的那句话,也是觉得他们在大明有朋友? 沙勿略神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朋友是谁,而不是只为了场面上的好看,表示自己明白了? 紧接着,经过了王滶的解释,一口茶差点被郑若曾给喷了出来。 呛在喉哝里,连连地咳嗽不停。 “咳咳!咳咳!” 郑若曾的脸上,也瞬间憋得通红,面对这些歪曲大明史实文化的家伙们,郑若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中同时也在暗骂:以前的那些官员们,真的是丢人都丢到了外国去了。 好好的茶文化,弄得跟死要钱一样。 陆羽要是能够爬起来的话,非得给这些人一人一个耳光不可。 还得警告往后不要喝茶了。 你们不配! “抱歉,沙勿略先生,刚刚想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心情激荡,难免有些意外。” 咳嗽了好一会,郑若曾才喘过气来。 今日这一场会面,肯定会让皇上都笑掉大牙。 而自己也将会成为朝堂上,茶余饭后的笑料。 想到这里,心中就郁闷不已。 明明都是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们弄出来的事端,偏偏要他来背这个锅。 “没事,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 说着狠狠地瞪了佩雷拉一眼,看你的翻译,把人家郑大人都差点送去见上帝。 咱们还要不要回国了? 佩雷拉仿佛到了此刻,也认识到了自己理解上的错误,低着头,不敢说话。 沙勿略很是善解人意地看向郑若曾道:“既然郑大人今日身体不适,咱们来日再聊。” “嗯!好的,王滶,送客!” “是,大人!” 等到王滶带着人走出了院子之后,郑若曾就再也憋不住笑了,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声音传得老远。 让刚刚跨出大门的沙勿略一群人,不自觉的脚步一顿,然后快速地离开了此地。 等到走远之后。 沙勿略才转头看向了王滶:“听佩雷拉说,你本来是汪直手下的人,为何会穿着大明的官服?” “郑大人需要我来做翻译,所以临时给了一件衣裳。” 佩雷拉立刻翻译了过来。这一次就很正常了。 “哦!那么,你应该能够联系上汪直先生吧?” “可以。” 王滶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沙勿略的意思,也明白了郑若曾为何要他来送客的原因。 分明是想要让他作为桥梁,联系上现在在外面漂泊的汪直等人。 ------------ 第三百九十四章买还是不买 一场简短的对话,瞬间就理清了上双方的思路。 王滶满心地激动着,他们要被招安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 绝对会因为这样的一个重大消息,激动得流下眼泪来。 实在是······ 实在是太过于意外了。 原本王滶已经做好了,利用郑若曾和俞大猷的信任,给汪直他们指一条路,最好逃得离大明远远的。 毕竟,接触的时间越久,就越是明白大明的水军恐怖之处。 汪直一群人的藏身之处,绝对安稳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给找出了,或许大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藏身所在,只是暂时懒得理会罢了。 现在,老天爷终于给了他一次幸运。 带着心中的想法。 王滶在送走了沙勿略等人之后,立刻就回到了院内。 “郑大人,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草民,草民随时可以为大明和皇上付出一切。” 在摸到了郑若曾等人的心思之后。 表忠心的,也就不再是‘为了大人肝脑涂地’这种听起来都不靠谱的说法了。 “近段时间,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可以下去歇息了,若有需要,本官会立刻让人去找你。” 郑若曾笑着说道。 他布置的一些手段很粗燥,以沙勿略等人的眼光,肯定看得透彻。 现在就等着最后的收获了。 第一批出海经商的人,最好是那些早就做熟了海盗们。 紧接着才是大明的那些有实力的人,最后才会全民开放,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循序渐进,才会稳妥。 免得损失太大,沿海这些人并不在意,可中原的那些人就会心生恐惧。 航海一旦成为了某一个地方的特色。 那么就会再次形成原来的那种格局。 富裕的地方富的流油,穷的地方,就再也失去了可以富起来的机会。 拉动东西南北的商业频繁交流,才是大明税收的真正来源。 “那么,草民就告退了。” 王滶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院子里待下去了,心也早已飞回到了汪直的身边。 急着把想要知道的一切好消息,都告知出去。 在得到郑若曾的同意之后,立刻就不再有避讳地,联系上了在宁波港自己的小据点。 “今日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一处农家小院子。 院子的主人无奈地问道。 王滶来的时间不对,而且连遮掩都不需要,若不是知道王滶是他们老大的心腹,此处的周围也只有着刑科的人,偶尔巡逻经过。 说不得就会多出一条人命。 “你该不会以为,此处的据点人家大明的人不知道吧?” 知道得越多越好。 王滶就越是明白,他们的这点小手段,根本就难不住大明的刑侦。 “怎么可能,我一直都隐藏得很好的,除非是有人告密。” 说到告密的时候,小院子的主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王滶。 意思很明显。 若是此处暴露了,他被抓了,告密的也只能是你。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除非你不吃不喝,只要走出过这个院子,你就会被人注意到,只要被人注意到,你想不暴露都难。” 王滶摇了摇头。 也不打算解释其中的奥妙。 在整个宁波港中的百姓们,都心向大明的时候,揭发一些海盗们的小据点,也会得到奖励的时候。 他们就无处遁形。 现在不是以前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现在你给老大他们传信,就说可以秘密地前来宁波港,记得不要招摇,没有人会对他们怎么样。 到了之后,那个叫沙勿略的神父和佩雷拉等人会找上他,这是咱们这一群人,最后能不能上岸的最好机会。 另外,到时候我也会陪着他们。” 说完王滶就拿出了一个印信递了出去。 隐秘的,能够被汪直信任的书信内容,必须有这个印章才行。 “那你呢?” 小院子的主人,不放心地问道。 “当然是留下来了?难道还要我花钱住客栈?” 王滶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小院子的主人,放心了不少。 人只要留下来,那么消息的准确性,也就会更高了。 说实在的,他也不想再继续东躲西藏下去。 外面做工都可以混一个温饱。 没必要再做海盗的眼线了。 而现在,确实是一个好机会,摆脱海盗身份的好机会。 不管真假,他都要试一试。 毕竟,他的孩子们还要上学,还有更好更光明的前程。 “好,我就信你一次。” 咬了咬牙,小院子的主人,连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收拾,拿着王滶给的信件,转身就走出了院子。 等到院内,只剩他一人的时候。 王滶喃喃自语道:“我又何尝不是在赌一次呢?” 成了皆大欢喜。 不成也不过是一个死字罢了。 海盗的效率还是蛮高的。 在小院子的主人,划着小船出海的时候,郑若曾和俞大猷就分别接到了关于此人的消息。 不管是岸上的刑科捕快。 还是海上的那些巡逻船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沙勿略等人,破天荒地奢侈了一会,除了一次酒楼的饭菜。 酒是最烈的牛栏山,据说是三皇子的产业。 还有那些果汁。 最后,还逛了逛街道,再次见到了一种新的商品,令他们欣喜若狂的商品,一种名字叫做香水的东西。 只是价格高昂。 一群人只是试了一试,就喜欢得不得了。 “买还是不买?” 看着二百两银子的报价,佩雷拉并不觉得贵。 此种心态真的很是神奇。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 并不怎么经常洗澡的人,身上的怪味道总是怎么也挥之不去,而一瓶香水就能够迅速地解决这一问题。 “其实,旁边的香囊,也是很不错的。” 沙勿略看上的则是这种熏香和香囊。 在他看来,香水是人可以使用的,可香囊和熏香,就只有神明需要。 “哼!那种便宜的东西,想来并不怎么实用,再说,咱们的银子不多了。” 佩雷拉并不是很同意。 “没事,很快咱们就要有银子了。” 沙勿略并不相让。 他们身上的银子是不多,可购买一点贵重的小玩意,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不了明天一天不吃饭了。 后天也不是不可以不吃饭。 两人僵持不下。 身边跟随的手下,却已经开始把香水抱在怀里不撒手了。 在左右权衡之后。 沙勿略只能暂时放弃了对熏香和香囊的购买。 用大明的话来说。 来日方长吗? 等到汪直他们一群人到来之后,银子也就到手了,想要的东西还会跑了不成? “沙勿略神父,你认为汪直他们真的回来宁波港?” “会的!” “为什么?” “这里是他们的根,正如咱们即便是走得再远,最后也会回到自己的国家一样。” ------------ 第三百九十五章天真地相信了那些官员的话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天时间。 天气也来越冷。 沙勿略等人自从买了香水之后,已经开始饿肚子了。 现在他们每一天都会早起去拜访郑若曾,又或者是俞大猷。 商讨不出来任何东西,为的也很简单,就是混一口饭吃。 一天拜访两个人。 就是两顿很丰盛饭。 “早知道,就不买这个香水了,现在两位大人门口的护卫,看咱们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佩雷拉小声的嘀咕道。 “怪谁?我吗?” 沙勿略板着脸问道。 若是被那些信徒们知道了他的狼狈,信仰教义的人,绝地会大幅度地下跌。 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神父。 他们这些小信徒们,又怎么会得到神的庇佑? 佩雷拉只能用大明的官话,说一些学来的之乎者也,旁人听不懂,实际上他也是不懂的其中意思。 但能够让自己的心里舒服一点。 “大哥今日没有摇头晃脑,说得不怎么地道。” 身后跟着的手下,低声有气无力的评价道。 “都饿肚子了,哪还有力气摇头晃脑?若不是你非要把香水抱在怀里面,咱们能落魄到这种地步?” 另一名手下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给咱们送银子的贵人们,什么时候才会来?实在是想他们啊!” “等着吧,再饿上四五天,人就一定会出现。” “四五天,等着给咱们收尸吧!” ······ 沙勿略和佩雷拉听着身后手下们的交谈。 也只能慢慢的耐着性子等待,只希望,汪直等人来的速度会更快一点。 同一时间。 小院子的主人,划着小船出海,经过了九死一生,总算是找到了汪直的藏身之处。 越是寒冷的季节。 海上就越是不安全。 能够凭借一艘小船乘风破浪,跑这么远的距离,架船的技术绝对了得。 “牛二,喝口酒,大明最贵的牛栏山,咱们的存货已经不多了,慢点喝!” 早就焦急等待多日的汪直,亲手端上了酒碗,送了过来。 平了澳门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之后,大明的舰队就再也没有了动静,而平静才是最让人煎熬的。 现在有消息了。 不管好坏,就会让人轻松不少。 冻得鼻青脸肿的牛二,很普通的名字,在汪直的手中可不普通。 忠诚是一方面。 会隐藏自己,还懂得开船就很重要。 “老大,王滶有信件给你。” 哆嗦着喝了一口酒,似乎并不能让他的全身瞬间暖和起来。 旁边的火炉他又不敢轻易地取暖。 在人被冻的很难受的时候,此时群暖就是在遭罪。 双手艰难的搓了搓,从怀里掏出了一封还有这体温的信件,轻轻的递了过去。 信件上面没有火漆,但该有的隐秘记号一点都没有少。 汪直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并没有被人拆开的痕迹,才轻轻的打开看了起来。 信件上的内容并不多。 只是看完之后,汪直的脸色就开始阴晴不定。 仿佛有什么下不了的决心一样。 “去给叶宗满、谢和、方廷助等人传信,就说我汪直有重要事情相商。” 实在拿不定主意,只能选择群策群力了。 他有一个好处就是,自己倒霉的时候,这些人也会同样跟着倒霉,谁也逃不了。 “是,老大。” 马上就有手下应下。 汪直在屋内走了好几圈,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王滶的忠心。 出去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到现在才有了回信,可其他人派出去的人手,都没有传回来任何的消息,相比起来,也不知道谁更幸运一点。 “牛二,说说看,当时王滶是怎样找上你,让你回来传消息的?” 心下的不确定,让汪直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当年掉脑袋,做海盗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的纠结。 牛二毫不迟疑的,一边喝酒,一边说着但是的情况。 汪直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心里反而觉得稳妥了机会更大了几分。 对于王滶的了解,若不是真的有完全的把握,绝对不会光明正大的暴露他们的据点的。 “那么,王滶在宁波港的行踪,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汪直继续问道。 行踪? 哪有什么不知道的? 在宁波港人家可是两位大人的座上宾,尽管具体一些的事情,牛二并不是很清楚,可经常出入郑大人和俞将军的院子,他看得还是很分明的。 很快,牛二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心中的猜测,会影响别人的判断。 牛二说得中规中矩。 “那位沙勿略神父已经在宁波港很长时间了,另外他在来到宁波港的时候,一度病倒,最后还是大明来了神医,才治好的。” 很快,就说起了关于沙勿略的一切。 神奇的经过,以及差点要人命的病情。 都让汪直听得目瞪口呆。 少了城内的耳目,许多消息都不能及时地传出来,而这些还是他第一次听到。 “也就是说,沙勿略的病情,在大明是没有的?” 汪直心中一阵后怕。 他在海上走过了多少地方已经记不清楚了,运气居然好到,没有被人传染上这种很难治愈的疾病。 “朝廷的报纸上是这么说的。” 随即,牛二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过期的报纸。 “上面都有宣传,老大你可以看一看。” 汪直不客气地接过来就看了起来。 大明为了治疗这种疾病,还封锁了港口,可见对于此事真的很重视。 自己要是不多了解一二的话,真的遇上,都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牛二当时在知道了那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给暴露了,大明想要来一次瓮中捉鳖才自导自演了这样的一出戏。 心中还因此惊慌了好几天呢。 谁知道,后来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 又开始庆幸,现在大明的官老爷们,真的是谨慎得可以,连一点点的危险都不放过。 若是因为疏忽大意,这种疾病,传到了大明,第一个被灭掉的肯定就是宁波港。 没有办法根治。 除了隔离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知为何,看了这些报纸上的内容,我觉得王滶传递回来的消息,十成十的是准确消息呢?” 看罢之后,汪直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 他是以前被大明官府的人给玩怕了。 对于那些人的信誉,一点都不信任。 多少同行,都是因为天真地相信了那些官员的话,不但自己丢了小命,还没了银子。 可怜又可叹。 ------------ 第三百九十六章那就再赌一次朝廷的信誉 叶宗满、谢和、方廷助等人来得很快。 在没有消息的时候。 一群人也经常坐在一起商讨最近发生的事情,时间一久,在外面的压力下,几人互相之间也对别的商业上的事情,有了一点互补。 关系也更近了一些。 “咱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地坐下来商量事情了?” 最先到来的叶宗满,笑着问道。 汪直无奈的道:“每一次开始之前,你都要来这样的一句话,在大明还没有放弃对付咱们之前,一切的商讨,都是空中楼阁。” “相信你这一次特意叫我来,是因为已经找到了一条前路!” 叶满宗还是很了解汪直的。 没有真正的重要大事,不会轻易地派心腹去叫他。 此前的聚会,也是在无聊,加上压力太大的情况下,不自觉地聚集。 “先来尝尝我的新茶,事情等一会人来齐了,一起说。” 汪直在这段时间,真的沉淀了下来。 仿佛那种做海盗时的浑身杀气,也因此被冲淡了许多。 一壶茶还没有喝完。 剩下的几人,也都前前后后的到来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 能够忍到一盏茶的时间,叶宗满觉得自己的养气功夫,已经很厉害了。 “宁波港现在对咱们来说,暂时是安全的了,只要不招摇,可以随时回去。” 第一句话,汪直就引爆了当场所有人的情绪。 招摇? 他们已经快要成丧家之犬了,还有什么招摇的资格? 而能够回到大明的土地。 还很安全! 只要消息放出去的话,他们的手下,一夜之间就会再跑完一大半。 “真的假的?” 心急的谢和,立刻起身问道。 手中端着的茶杯,因为激动撒了一身的茶水,都一点不在意。 方廷助也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汪直。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在场的,每一个势力,都有派人去往大明,有探查消息的,也有试图接触大明官员,看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回去的。 结果,出去的人不少。 可能够传回来的消息,却不多。 一开始还说一些大明新的变化,可到了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而此时汪直这么有把握,肯定是掌握了他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自然是真的,这封信你们也可以看看。” 说得再多,汪直知道这些人也不一定相信,最后还是要凭借自己的判断,来决定去留。 毕竟,让别人相信自己,从来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易地而处的话,汪直觉得,自己也会这样做。 信件被看完了的人,一个个地传了下去。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说话。 都仔细地思量着,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大明居然要他们和沙勿略等人接触?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计划,只是最后破灭了而已。 人家一群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一群成为丧家之犬之人的诉求,在佩雷拉的陪同下,单独去面见了大明的官员。 只是从最后的结果来看。 沙勿略一群人,显然也遇到了他们的困境。 “我觉得,信上说的应该是真的,老天爷都在让咱们去报被人轻视之仇,可不能轻易地错过。” 最先表态的还是叶宗满。 一开始在知道,沙勿略等人去了宁波港之后,还想搭上话的,可惜被人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派出的人,是因为接触了沙勿略等人,才被大明的人给逮捕了的。 “叶老大说得没错,大明希望咱们和沙勿略等人接触,你我都是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知道那些传教士都是些什么玩意,这一次朝廷给了咱们坑他们一把的机会,可不能轻易地错过。” 方廷助也抬头附和着。 他乘坐的船只,经过许多国家。 那些国家一开始都好好的,可就是这些传教士们去过之后,就会出现流血,死亡,乃至于战争。 更加神奇的是。 这些流血战争还是他们当地人,自己引起的。 不用仔细地去想就明白,其中的一些人,脑子已经被所谓的传教士们给弄坏了。 “我想,大明的意思,应该是让咱们跟着这些葡萄牙人,走一趟更远处的商路,大明的好东西很多,一直在家门口做生意,才有多少利润,只有走得远了,才能够赚得更多。” 都是聪明人,谢和也说出了自己对这个消息的看法。 “有没有可能,大明还需要咱们打前站,在必经之地上,建立起来属于咱们自己的补给点?” 汪直也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一问题。 以前他们商船出海的时候,一路上都是打过去的。 就是因为补给点被别人控制着,自己想要停歇补给一下,都很难。 现在有了朝廷在背后支持。 一切又都显得不一样的。 大不了,记录下沿途的重要位置,回来之后送给朝廷,到时候,朝廷的水军就可以按图索骥地有针对性行动。 这样做的好处,可就太多了。 唯一比较吃亏的,也就是沿途的那些小国家。 他还听说,朝廷一直都缺人。 出海一趟回来,能干活的人,不是全部都有了? 一举好几得。 还有什么比得上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 “咱们?咱们有那么多的人吗?” 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的叶宗满,疑惑地问道。 汪直一脸无语。 咱们难道不可以是大明朝廷? 已经回去跟着朝廷做事了,可不就是咱们了? 叶宗满突然看到,汪直看他如同看傻子的眼神,也很快明白,自己是真的蠢。 周围的人,都已经把自己算成了大明的子民。 就他自己还是海盗的思想,想要不得啊! “对对,汪直老大说得对,就是咱们,咱们是不是到时候灭一两个小国家,庆贺一下?” 叶宗满说完之后。 瞬间就发现,自己再次说错话了。 灭国是朝廷的事情,他们的任务就是给朝廷带路。 顺便把战利品给运送回去。 最后回国了,再宣扬一下外面的富有,大明军队的强大。 “看来你想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语气幽幽的汪直,看了叶宗满一眼说道。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乘船去往宁波港,你们有什么想法,咱们今天可以都提出来。” “怎能让汪直老大一个人独行呢?小弟我也是可以陪着你一起去的。” “是啊,是啊,人多多热闹,路上还有个可以说话的。” “······” 一群人,瞬间就把气氛弄得热烈了起来。 外面寒风呼啸。 却吹不熄这些人心里的那一团火。 能够安全地回到大明,谁会不乐意呢? 至于是不是骗局? 那就再赌一次朝廷的信誉了。 ------------ 第三百九十七章偶遇 翌日。 旭日初升。 使得寒冷的海面上,似乎也有了温暖的感觉。 汪直等人确实遵循了低调的原则,乘坐的船只,也不再是他们的大船。 放松下来的几人,就在船舱内,喝着酒,吃着下酒菜,悠闲的仿佛这一次回到大明,就是回家一样的轻松。 若是再有几位美人,唱点小曲,那就更好了。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在心里快速地闪过。 大明现在青楼姑娘的质量,实在堪忧。 能够培养起来的漂亮姑娘,都是识文断字的,而这样的人,就是裕王眼中的人才。 花点银子就可以买到,比自己培养起来所花费的代价和时间,少得太多了。 而且这个时代,可没有多少女子,愿意真的去当陪客人玩乐的花魁。 能够有一个好的出路。 哪会轻易地留下来? 弄的许多青楼,都被许多人称之为,女子私塾。 而实际上,还真有这样的青楼,开始转型,专门培养这种人才,价格都还不错。 重要的是,不用犯法,就可以赚钱,谁会不乐意? 相比起来。 在宁波港吃糠咽菜的沙勿略等人,就真的是度日如年了。 “那个叫汪直的人,怎么还没有来?该不会不来了吧?” 吃住没有问题。 可在偶然的一个机会之下,知道了宁波港有一种澡堂子的地方,去了一次之后,就喜欢上了那里。 在他们自己的国家,可没有人会重视洗澡这一项的。 大多数都认为,洗澡太过勤快,会对身体造成不健康的损伤。 可大明这里就不同了。 不洗澡会被认为,是身上有毛病。 不同的文化认知。 也就造成了对待洗澡这件事的不同看法。 最后在开澡堂的人科普了一下,不洗澡会造成什么疾病之后,沙勿略一群人,瞬间就丢掉了自己的老传统。 结果显而易见。 平时一个月洗一次澡的人,现在是每天都要去一次。 洗澡的时候,在被人搓澡,按摩之后。 那种感觉,简直是浑身舒服。 据说,还有一种叫做蒸桑拿,可惜的是宁波港暂时没有,也只能处于传说之中。 “怎么?汪直不来,你是没饭吃了,还是找不到地方睡觉了?” 沙勿略也很烦躁。 明明他是一个智者,也是一个传教士,可此处似乎和他用大明人的话说,相克。 哪都不对劲。 “我去船上住一段时间,你若是想要逛街的话,不用来找我。” 沙勿略想了想,绝对回到船上去。 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是受到了那些奢侈东西的诱惑。 和佩雷拉一起待得久了,有沾染上了商人的贪婪。 要想不再堕落下去,就必须远离一段时间。 到底是能够成为被后世人敬仰的大人物,这份心性和幡然醒悟,真的很了不起。 留下的佩雷拉,左右看看,好在自己的手下,并没有离开自己。 “老大,咱们怎么办?” 一名手下问道。 “找王滶去,此人身上有的是银子,今晚的洗澡费,也得从此人身上抠出来一点。” 沙勿略略一思量,就想到了一个熟人。 而此时的王滶,就轻松地很了。 一间小院子,只有他一个人居住,美美地享受了一段时间,自由的感觉。 没有人给他安排任务。 也没有谁催促他赶紧去和人谈生意。 浑身放松之下,就连做饭都不需要,出门就能够买到可口的食物。 若是不满意的话,还可以找上裕王殿下开办的聚贤楼,奢侈一次。 当然,若是自己有家室的话。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居住在宁波港一辈子,他也是愿意的。 这天,他刚刚吃完中午饭,正悠闲地往回走着,突然就被前面的人挡了道路。 抬头一看,居然是一位熟人。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亲自现身,就不怕被大明的人抓住吗?” 王滶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呵呵!你只要喊一声,我肯定是逃不走的,不过,你的义弟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王滶的义弟叫做王一枝。 两人的关系很是不错,也一同是义父汪直的义子。 “嘿嘿!义父派了他来到宁波港,是为了和大明的人联系上的,难怪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原来是被你给抓住了。” 王滶一笑道。 仿佛半点也不在意被抓住的王一枝。 “对了,你有没有打他?又或者是不给他吃的?你是不知道,这人曾经还和我争抢头目的机会呢,我给你个建议,最好是立刻把他干掉,到时候我也可以给你送点好处。” 拦路的年轻人,静静地看着王滶表演,仿佛一点都没有其他的心思。 “继续说啊?怎么不是说了?当年还是你在我的面前,展示你们兄弟情深的,怎么今日却又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年轻人呵呵轻笑。 他能够躲过大明的追捕多日,可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王滶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侧头看去,身后已经有两人,手持短刀挡住了他的退路。 “这条路,是刑科的人,经常关注的,你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 王滶回头沉声说道。 况且他自己都是被人监视的对象,怎么可能让他接触到不相干的人? “没事,我观察了许久,刑科的人巡逻也是有着固定路线和时间的,今日找上你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简单得很。” “帮忙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倒是有个好建议,赶快向朝廷自首,还可以减轻罪行。” 王滶可不想听狗屁的帮忙。 他若是不想办法脱身的话,等待他的就是大明官府的军队了。 刑科的人都不需要来抓他。 “说得不错,罗龙文!没想到你躲藏了这么久,居然是被我们水军的人给逮到的。” 突然,远处一个屋顶上,传来了一句调笑的声音。 罗龙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工部的银子是很好骗。 可结果也很恐怖。 他使尽了手段,想要出海,都成了一个大难题。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老熟人,还是能够经常见到俞大猷的,想要弄一个出海的机会,简直再简单不过。 其实,当时在这个小院子的主人,出海的时候。 也跟着一起出海的话,或许会被人当成汪直的手下,从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机会错过了,就不再有了。 “跑!” 罗龙文可不想被人给抓住。 骗来的银子,一两都没有用出去,就开始东躲西藏,实在是遭罪的可以。 早知如此,就乖乖地卖他的油墨,现在还在过着富家翁的生活。 ------------ 第三百九十八章他还有团伙? 跑! 喊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街头的两人,刚跑出两步,就被一声枪响,给击毙了一位。 另一位一声不吭地就扔下了手里的短刀,双手举过了头顶,跪在了地上。 罗龙文自己,在枪声响了之后,也乖乖地蹲下了身体。 再也不提什么威胁的话了。 对于王滶来说,王一枝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亲人。 可对大明来说,就是一伙海盗,不管是抓了,还是被他们给杀了,都无所谓。 在罗龙文蹲下之后不久。 最先到来的不是刑科的人,而是那些想要来打秋风的佩雷拉等人。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抱歉,抱歉!” 佩雷拉满脸苦笑地举着双手,身体缓缓的往后退去。 实在是不走运。 转眼就能够遇到这种命案。 看来他自己也得回到船上去了,离开了沙勿略神父,幸运女神也就远离了他而去。 没有人管他们去留的问题。 “老大的反应就是快,刚刚差点就被吓死了。” 一名手下,心有余悸的说道。 “可不是,带离咱们脱离危险之地,一直就是老大做得最好。” 另一名手下,也跟着附和道。 只有佩雷拉心中明白,他们刚刚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帮派仇杀。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了解。 大明的安全,真的很厉害,帮派不是没有,坑蒙拐骗可以,但不也能死人。 使用刀剑,弓箭也不是不行。 可不能使用火器。 而刚刚的枪声,明显就是官府的人做下的事情,他自己偏偏要因为好奇心看上一眼。 结果看到了,也被吓住了。 火枪的射击距离,他心中是很清楚的。 可从屋顶上,到死人的地方,早就超出了他所认为的,火器射程之内。 关键还是一击毙命。 准确度实在是高。 按照经验,判断出来这一点之后,心中对大明的军事能力,就有了莫名的恐惧。 想起在澳门那段时间,作死了那么多年,大明的官府没有人理会他,真的是他的幸运。 不然,不要说多了,手持这种火器的士兵们,只要有一百名左右。 绝对不会让他们登上澳门的海岸线。 同时,也明白了,大明的火炮,为何会比他们的火炮射程更远,命中更准确了。 自己一方有的,大明有。 自己没有的,人家大明也依旧有。 全方位的碾压啊! 以后真的商路起来了,他们葡萄牙人又该何去何从? 和大明翻脸,也得底气才行啊。 很显然,大明的底蕴,不是其他的那些小国家能够比得上的,无论是资源,经济,还是人口和军队的强大。 哪怕是在海上战斗大明输了九次,只要有一次能赢,以他们小国家的人口数量,瞬间就会被推平过去。 在这个时间段内。 人口许多时候不但是财富,更是战争潜力。 又或者是,今日的这一出戏,就是演给他们看的,之前展示了一些好宝贝,可以带来巨大财富的宝贝。 现在又向他们展示了除了水军之外,其他军队的武器装备。 不能不说,就这一点,压下了他心中的某些小心思。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轨迹当中,此人可是在回到了葡萄牙之后,极力地唆使自己国家的国王,向大明宣战呢。 说是只需要不多的兵力,完全可以打下整个大明。 如今,历史出现了偏差。 所有不该有的小心思,在此刻就被熄灭了下去。 “老大,咱们的客栈在左边。” 一名手下,跟着佩雷拉走着走着,就发觉了不对。 “蠢货,现在还住什么客栈,没有比大船更安全的地方了。” 佩雷拉没好气地训斥了一句。 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他需要把自己想到的一切,和沙勿略神父好好地分享一下。 因为这个也关系到,沙勿略是否能够在大明传教成功的可能性。 挨了骂的手下,也没有再多叽叽歪歪。 哪怕是脑子再笨,经历的多了,也该明白,此时他们的处境,应该并不怎么好。 小巷子里。 并没有百姓们出来查看,外面为何会有人放枪。 而刑科的捕快们,到来的时间也很快。 “怎么回事?此人······” 捕头正要继续询问下去,就发现了两件事情。 一个是屋顶上依旧趴着的人,正在向他们招手,心中明白是军队的人击毙了一名可疑罪犯。 另一件事就是,蹲在地上的人,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罗龙文。 多少人出来寻找此人,都是不见踪影,没想到居然是藏身在了宁波港之中。 “此人是我水军的人发现的,若是可以的话,麻烦等一等,我水军的人马上就到。” 屋顶上的人,大声地解释着。 都是功劳,还关系着差不多十万两银子的巨款。 男能够轻易地送出去? “兄弟,见者有份。” 捕快笑着向屋顶上拱了拱手。 “这个还是让你们刑科的主事,去和我家俞将军对话吧,咱们都是干活的,我也不为难你,还请你也不要为难我。” 屋顶上的人,可不敢轻易地答应此事。 功劳和银子,谁也不嫌多。 “呃!好吧。” 捕快应了一下,连忙吩咐自己的手下,把这条街道上发生的事情,传回去。 而他自己则留了下来,看守护者罗龙文。 一旁的王滶,反而是没有人管了。 “这位大人,我有一个兄弟,被此人的手下给抓了,你看······” “什么?他还有团伙?” 本来王滶还以为,自己要使尽浑身解数,才能够让这位捕快尽心尽力一点的。 谁知,自己刚刚起了一个头。 捕快就立刻跳了起来。 一脸激动地问道:“此话可当真?” 罗龙文事件,不管怎么都得插一手进去,既然抓不到本人,但可以抓他的手下啊! 只要有了关联,功劳和银子,能少的了? “罗龙文刚刚自己说的,对了,我那个兄弟叫王一枝。” 王滶连忙说道。 “好!这件案子,我刑科的人接了。” 捕快拍了拍胸膛,立刻保证道。 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王滶的预料。 而他自己,也不能在那个小院子里居住了,被请到了俞大猷的院子里休息。 白捡的功劳,俞大猷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顺便给自己的手下,弄点福利出来。 十万两银子,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笔巨款。 “可惜了,当时本将军若是多派几个人过去的话,那还有刑科什么事情?” “嘿嘿,你这话,非得把刑部的人气死不可,之前可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住了一点罗龙文的小尾巴,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为此咱们兵部尚书都被皇上训斥了一顿,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呢。” 李逢时摇了摇头,哈哈笑道。 ------------ 第三百九十九章善恶之辨 李逢时的话,虽然带着调侃的语气,可也说明了那一次刑部大范围查找线索,无功而返的尴尬。 声东击西的手段。 还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在罗龙文突然被抓到之后,刑部就显得很无能了。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轰动性似乎比沙勿略一群人来访大明,更加的让人们津津乐道。 “那个行骗高手居然落网了?实在够憋屈的。” “我看此人想要逃离我大明,到了宁波港,却因为海路封锁,不得已找人出海,谁知找错了人,才被一下子抓住的。”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就是可惜了,据说是骗到的那些银子,一两都没有来得及花,啧啧!” “可不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应该是没有机会花才对,刑部的人,可是追得很紧的。” “不要再提刑部了,维护一下治安,解决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或许可以,咱抓抓捕罪犯,我看呀,还得多涨点经验才行。” ······ 民间说什么的都有。 若是以往,百姓们可不敢随意地调侃朝廷的官员。 被人抓住,一个诽谤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随着报纸,和各项不太重要的言论,渐渐地放开了。 谈论起来的人,也就多了。 看似有点乱。 可在人们宣泄了自己的有点负面情绪之后,整个大明并没有一些读书人那样担心的,谣言满天飞。 唯一不好的影响,怕就是几个衙门之中,面向百姓们的刑部和大理寺中的官员们,有点难做了。 事情解决了还好。 若是拖泥带水的,一直得不到解决,机会很快被传得远远的,成为被人口中的笑料。 更有甚者。 学会了识字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专门研读大明律。 只要任何一处县城的大理寺开衙,都会有他们的身影,或去给人家做讼师,又或者去旁听。 就是为了展现自己对大明律的了解。 判刑判得准确了,没有人会说什么,可只要有一点不对,退堂之后就会有这样的一群熟读大明律的人吧,堵着要一个解释。 为何要那么判刑? 绍兴府的嘉靖,在接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也是有点目瞪口呆。 “说此人笨吧,他骗了朕工部的银子,最后还耍得刑部的人团团转,说他聪明吧,最后却又心急地跳了出来,把自己给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嘉靖有点想不明白,转头对着欧阳必进问道:“你说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必进抚摸着胡须。 他心中的疑惑,也不比皇上少。 “回皇上,按理说此人的家中也是小有积蓄的,就连上一次罗龙文骗了工部的工程银,沉到偶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图的什么。” “是啊,此人到底是图什么呢?” 嘉靖摇头继续问道。 仿佛不问个明白,这件事就没完一样。 “陛下,臣妾倒是有点想法。” 陪着嘉靖,在绍兴府游玩了许久,都没有离开的王贵妃,笑盈盈地说道。 朝堂上的大事,她们这些贵妃,嫔妃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参与。 那些读书人的嘴巴还是很利索的。 一句后宫不可干政。 瞬间就堵死了一切可能。 不过,对于这种热闹一样的事情,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再者,随着育婴堂的开办,每一位参与者,都仿佛获得了新生一样,有了一种莫名的自信在身上。 而这也是嘉靖,越来越满意自己这些嫔妃的原因。 有自信的女人,在大明还是很稀缺的。 “哦!爱妃知道其中的原因?” 嘉靖很配合的,脸上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问道。 “朝廷的官员们,现在的俸禄不是也很高了吗?还不是依旧有贪赃枉法之徒,人性本就如此,若没有的大明律的威慑,臣妾觉得,这个人间,就是地狱。” 王贵妃嘴角勾起,侃侃而谈。 尽管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从朱载坖论语当中节选的。 可道理相通啊! 嘉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还是自己的枕边人,最能明白他心中的想法。 知道他又要借题发挥,再次重申大明律的重要性。 然而,脸上却是表现得很是沉痛。 “一直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在春秋时期,还有人为人之初是善是恶争辩,经过了几千年,到现在似乎已经有了真正的答案了。” 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实际上那些先贤们争辩的也不是善恶之分。 而是自己的学术。 自己的利益。 很显然,最后儒家一门独大。 这个性本善就成了正解。 如今,随着大明的某些思想上的转变。 善恶之辨,再次被提了出来。 只不过,以前只是在暗中讨论,现在却是被嘉靖给抬到了明面上。 欧阳必进呐呐不语。 可朱执就不管那么多了,在浙江一带,受到了多少来自文臣们的攻讦,心中早就窝了一团火。 以前是想发发不出去。 也找不到途径。 现在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皇上所言甚是,娘娘也烛照千里,洞察细微,臣愚笨,空活几十年,居然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是在汗颜啊!” 说着说着,朱执就委屈上了。 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在浙江吃了多少苦头,明明在自己已经两袖清风,做得很好了。 可就有人说自己这也不对,那也不好。 更有甚者污蔑自己和海盗勾结。 自己是百口莫辩。 好几次都气得差点吐血。 若不是他的忠心,一心为了皇上,恐怕他的身体早就垮了。 这件事情,还是他回到了绍兴府,皇上一时兴起,想给他也检查一下身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体亏空的厉害。 为了应对周围的一切反对敌人。 殚精竭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坚持下来的。 “爱卿今日能够明白,就是大幸,勿要做小儿女态,往后身体养好了,朕还有大用呢!” 嘉靖安慰道。 自己忠心的人,被折腾得成了这幅样子。 他自己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看起来是朱执受苦了,可丢脸的却是他这个皇帝。 当时鞭长莫及,也因为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哪怕是他在朝堂上支持力度很大,都没有办法让朱执在浙江沿海一带,取得多少成绩出来。 也好在,他运气不错。 走了一趟大同,发现了一种新的可能,然后一切就都变了。 自己不需要说话,就有人默默地做事。 哪怕是已经离开了京城。 监国的太子们也跑出去玩了,也没有出现任何一点乱子。 就说明,他维护大明律,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虽然,有时候有点放不开手脚。 “臣,谢皇上隆恩。” 朱执知道,自己终于熬出头了。 ------------ 第四百章胆子难道是铁做的 欧阳必进突然觉得,自己的学问,似乎已经不怎么有用了。 正想着,怎么找个机会,忍痛告老还乡的时候,只听嘉靖又道:“其实,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朕不是很在乎,在乎的只是有人拿着这个大做文章,搞一些道德治天下。” 嘉靖早就看明白了。 同时也很心痛宋朝的那位想要给百姓们,减轻负担的皇帝。 被人一句“皇上是和士大夫共治天下,还是和百姓们共治天下”给吓住了。 实际上,当年他在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心中也是激荡不已。 臣子怎么可以这样和皇帝说话? 圣贤书就是教会了这些人,怎样地去愚昧百姓吗? 等到他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够感受到历史中,那些被臣子们挟裹着的皇帝,到底有着怎样的悲哀。 那些皇帝不是不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 明明一个很好的政令,颁布出去之后,居然成了恶政。 究其原因,不过是有人不想要让这种政令通行起来罢了。 而废掉一条政令最好的办法,不是满朝文武百官们拒绝,而是很极端地去执行。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皇上圣明。” 朱执再次恭敬行礼。 “好了,好了,不要多礼。” 嘉靖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够给他鞠躬尽瘁的臣子,他还是很宽容的。 “欧阳爱卿总督两广的时候,也是很有政绩的,朕没想到,爱卿不但可以治理国家,还有喜爱高创造的本事。” 夸了朱执,转头嘉靖又夸赞起了欧阳必进。 两人都是能够给他办事的。 现在两广正在变法,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地方可以给两人做事。 只能暂时收在身边。 他还想着,继续往广西变法下去呢。 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可不行。 毕竟,那个地方,实在是离着京师太远了一点,不够忠心的人,谁知道去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也就是自己的结果儿子,都还没有长大。 不然,不用给皇子们就番了,直接派出去做监督官员的用途,也是极好的。 欧阳必进被嘉靖说得一脸懵逼。 完全不知道,皇上到底说的是他的哪一方面。 创造的本事? 那不是现在演道院里的人,正在做的事情吗? 和他有关系? “哈哈!看来爱卿做过的那些利国利民的事情,早就忘记了。” 欧阳必进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伪,这一点嘉靖还是看得明白的。 有的话,嘉靖作为皇帝说出来,肯定是不太好。 刚好身边还有人。 只见王贵妃轻笑道:“看来欧阳大人,还真的是做了好事不留名啊!当年大人巡抚郧阳(今湖北郧阳区),碰上当地牛疫流行,耕牛几乎死尽,缺失了重要劳动力,百姓耕种十分困难,严重威胁着农业生产,不少农民只能通过人拉犁耕地,效率却不高。 是你体恤民力,经过多次尝试,最终发明了人力耕地机,这件事情,可是被写进了演道院的机械史中去的。” 瞧着欧阳必进困惑的表情。 得了嘉靖的暗示,王贵妃就做了一点提示。 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她的儿子经常出入演道院,回到宫中说起的。 当时只是当做了一个故事来听。 此刻说了出来,就显得皇室所有人,都记着他的功绩一般。 任何时候,上位者能够记住臣子们已经忘记了的事情,总是会收获很大忠心的。 欧阳必进恍然大悟。 奇技淫巧的事情,并不被他看在眼中。 没想到,自己不重视的东西,居然成了他的政绩。 还写进了那个什么机械史之中。 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吗? “臣,多谢皇上,娘娘记挂,此事当时臣也没有多想,就那么做了。” “那可不一样,以前所有人都把这些当做了奇技淫巧,可现在在本宫看来,无论是对大明,还是对百姓们,都是很有益处的。” 王贵妃笑着说道。 现在谁还敢把这种机械性的技术,当做奇技淫巧,不要说读书人了。 就是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百姓们,都会喷的他们体无完肤。 正是有了这种技术。 他们耕地,灌溉,乃至于搞建设,都省时省力了很多。 如今在百姓们之中,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就是,读书识字不行的话,还可以学门手艺。 路有千万条。 总有一条饿不着你。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那些一门心思科举的读书人,就显得不是很友好了。 读书人的特权一旦没了。 大多数就真的成了穷酸书生了。 好一点的能够去写作,次一点的也可以当先生教书。 放不下架子的那些,只能之乎者也的糊弄一下自己,然后博得满堂喝彩,羞愧地跑路。 “欧阳爱卿若是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城外看看,扩建绍兴府的技术,你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架桥的技术还是很震撼的。” 嘉靖也只是闲得无聊了,偶然的一次机会,看到了架桥的工地。 那种震撼人心的场面。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能够在水底打桩,最后还能够拦截水流,使得架桥就像修路一样的简单。 简直快要颠覆了他的认知。 若不是当时身边跟着郑若曾给他解说,他还弄不懂这些都是怎么做到的。 要是以前,有哪个方士说自己能够办到这些,还自称都是神仙手段,嘉靖都会信以为真。 移山填海,抽刀断水! 虽然夸张了一点,可这些都是他大明能够做得出来的,那就得使劲地夸。 也就是那些来到大明的西班牙人,身份地位太低,人数也太少了一点。 不然他都想要带着这些人,好好的领略一下我大明的风光。 “臣,遵旨。” 欧阳必进立刻行礼道。 仗打完了,立刻就和朱执来到了绍兴府面见皇上,其他的地方,他还真就没有去过。 既然皇上说了。 自己就去涨涨见识。 “不用这么严肃,现在不是朝堂,你我君臣之间,不用这么见外。” 正说话间。 只见到外面陆炳飞快地跑了进来。 “皇上,京城来的消息。” 嘉靖蹙眉,接过了陆炳递来的信件。 黄锦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心中明白,连陆炳就这么着急,连程序都来不及走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嘉靖打开了信件只看了一眼,就是一声怒喝。 “混账,该死的东西。”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连蒙古人都向大明投降了,这些女真人的胆子难道是铁做的? 是怎么敢突破我大明的边防,攻打太子所在的地方的? 还有。 太子和三皇子的消息,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 第四百零一章这个才是硬伤啊! 一连串的疑问。 使得嘉靖本来开始和善的面容,渐渐地狰狞的起来。 “你来告诉朕,我大明是强大了,还是衰弱了?” 已经游戏而口不择言的嘉靖,指着陆炳就厉声问道。 “皇上,咱们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是百战百胜啊皇上!” 明摆着的吗? 那一次大明的军队会输了? 陆战一仗打的蒙古人所有部落,撅折屁股投诚大明,还只要了一个名义上的封好。 海战也打的还上蛮子们,连救兵都找不到,只能找一个狗屁传教士来言和。 而海盗们也开始销声匿迹,有消息表明,这些海盗们也想要投降大明,就这还要看大明的脸色。 什么时候大明输过一场? “可总有一些狗东西,看不清形式,想要挑衅我大明,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嘉靖都快要无语了。 这世上有找死的人,可没有见到过一群人来找死啊? 总不会这些女真人之中,就没有一个聪明人? “去把曾铣给朕叫过来。”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嘉靖还得听一听曾铣的意见。 领兵打仗他确实不咋地,用他二儿子的话来说,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最好。 现在他手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不就是辽东吗? 打就是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皇上发这么大的火?” 王贵妃很是好奇。 刚刚还有说有笑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见到嘉靖发火了,王贵妃还觉得有点新鲜的感觉。 因为,忽然间,她发现皇上在发火的时候,特有魅力。 嘉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信件交给了王贵妃。 这件事情,自己的妃子们迟早会知道的。 很快,本来还笑着的王贵妃,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信件中,说的事情都是关于自己儿子的。 她放下了一切来到了绍兴府陪着皇上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吗? “皇上,太子他不会有事吧?” 脸上瞬间就挂上了泪水,带着哭腔,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嘉靖的胳膊,仿佛站立不稳的样子说道。 目光,透过泪水,朦胧地看着模糊的嘉靖。 “放心,太子不会有事的,信上不是说了吗?护卫们全歼了女真人的骑兵队伍,就连他们的首领,都被咱们的孩儿们给砍了。” 转过头,暴怒已经不再的嘉靖,只能先安慰起了自己的贵妃。 至于他刚刚要杀人的样子,在面对女人的眼泪时,还真就有点使不上劲。 “要不,要不皇上下令,让裕王派兵去把那个女真人给打下来好了,他不是一直都在整顿四卫吗?算算时间,天津卫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王贵妃不是很相信嘉靖说的话。 只要一天没有自己儿子安全了的消息,她就一天不得安心。 嘉靖有点头痛,现在只有王贵妃在,若是卢靖妃回来了的话,他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这些还是要等军中大将来给朕分析一下,才才能够清楚,不过打女真人是必须的,就是贵妃不说,朕也会做。” 嘉靖说完,给黄锦使了一个眼色。 黄锦立刻会意。 “娘娘,皇上正要接见曾铣商讨大事,您看······” 说话留一半是黄锦现在的特色。 看似给了别人选择的权利,实际上也只有一个选择。 “那···那臣妾,臣妾就在隔壁等皇上的决定?” 可怜兮兮的王贵妃,此刻就仿佛天塌了一般,在说出此话的时候,心中则是在想着赶快联系卢靖妃,最好把康妃也拉上。 务必要让皇上把太子和三皇子召回来。 以前只知道两个小家伙顽劣不堪,谁知道她们一离开京城,没人管了之后,就闯出了如此大祸。 好在给他们配备的护卫很厉害。 不然像以前的那种护卫,哪可能挡得住敌人的骑兵进攻? 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快去歇息一下,看你都快要站不稳了,若是儿子们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以为我这个做父皇的,怎么苛待你们了。” 暴怒过后,理智重新回到了身上的嘉靖,已经有心情和王贵妃开玩笑了。 他刚刚思索了一下。 信件是二儿子写给他的。 里面的内容很详实,后面还附件了一份抄录太子他们的信件,就是想要表明一个意思,太子和三皇子等人都安全得很。 而且,朝廷已经做出了相应的措施。 来信的原因,就是看他这个做父皇的,需不需要用兵。 一直都没敢说话的朱执,在看到王贵妃出门之后,才上前道:“皇上,辽东苦寒,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女真人活跃的时刻,咱们需不需让俞将军早做准备,等到开春渤海冰面融化之后,从海上支援广宁卫?” 到底是领过兵的人。 只听了一个大概,就给出了一个快速行军的路线。 没有强大水军的时候,想要进攻辽东,就得过山海关,从陆地上一步步地走过去。 现在有了海上支援,不管是补给,还是进攻,撤离,都是他们大明说了算。 灵活的机动性,哪怕是女真人真的很能打,不会造船一切都白搭。 “俞将军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暂时不需要,天津现在应该还有一支水军舰队,完全用不着抽掉宁波沿海的水军。” 嘉靖只知道自己儿子对水军的重视不遗余力,到底有多少战舰,还真就不是很清楚。 “你先看看信件,等一会和曾将军商量一下,朕旁听就行了。” 另一边。 曾铣正再接待南京兵部尚书张鏊。 “大明变局已定,朝廷上下同心,眼看着盛世就要来了啊!” 两人的关系,因为此次都在绍兴府共事的时候,熟络得很。 “都是承皇上恩德。” 曾铣向着嘉靖居住的地方,拱了拱手。 “今日本官来此,是想向你推荐一个人。” 张鏊也不再拉扯,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兵部尚书给军队推荐一个人,在以前是很容易的事情,只是现在,就是再有才能,也得有当过兵的履历才行。 “不为难曾将军,其实这人正是我的至交好友刘显,他的名字,想必曾将军是听说过的吧?” 曾铣沉默了一下。 刘显的名字,他确实听说过,武举出身,讨平宜宾苗族叛乱,授副千户。 在眼前的兵部尚书张鏊推荐,授南京振武营都指挥佥事,出任浙江都司参将,于浦口冈下大败倭寇,迁副总兵。又尽歼刘家庄倭寇。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此次浙江一带的官员,都是经过了审查的。 很不幸,刘显就是其中之一。 本事很厉害,可假冒四川籍参加武举考试,这个才是硬伤啊! ------------ 第四百零二章皇上,臣有罪 不查不要紧。 一查到处都是问题。 若不是看着刘显军功卓著,就凭他这个假冒四川籍参加武举考试,并且考取武生的经过。 定一个科举舞弊,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鏊身为南京的兵部尚书,作为推荐人,也是有很大责任的。 此时又舔着脸,和他说起此事。 曾铣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稀奇古怪的事情,他经历的多了,但刘显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若不是朝廷现在很看重那些和能打的将官。 早就和那些文臣们一起,被扔进了修路大军之中,用余生来消减罪孽了。 “张尚书,现在的大明,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一点不知您可曾感受得到?” 不得已之下,曾铣只能明说了。 若不是他很看重张鏊的做事风格,都是雷厉风行,很注重人才的发掘和培养的话,绝对不会亲口说出这些话。 要知道,现在多少双眼睛死盯着兵部呢。 一步踏错。 可就真的满盘皆输。 “曾将军所言甚是,大明的变化本官感受颇深啊!也正因为如此,才不想给错过了一位军中猛将。” 看着头铁的张鏊,曾铣气得差点站起身来找指着鼻子骂了。 明知道这人有问题,还要向他推荐,真一位还是以前啊? 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糊弄过去不成? 他自己这里就算通过了,兵部难道就能够通过了? 做一名小兵,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要想做军队的将官,各方面的审查,都可以卡得死死的。 眼看着曾铣将要发怒,张鏊老神在在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证书。 “有了这个,是不是就可以了?” 曾铣一怔。 眼前的证书,他看着很是熟悉,因为他自己也有这样的一份。 只要有着卓越的战功,兵部就会给发放一个作为一种对其能力认可的证书。 “这张功勋证,这张···啊!应该可以吧?” 曾铣张了张嘴,几次想要反驳回去,最后却发现,人家这玩意似乎可行啊! 别管是不是作弊进来了,战功却是实打实的,而且这种实战经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具备的。 “这样可好,刘显的事情,本将军给你报到兵部,让那些人商讨一下,看看对这样的将官朝廷到底是怎么办的,如何?” 曾铣突然想了起来。 刘显应该不是大明首个出现的案例。 其他的各个地方,也不是没有,区别只在于刘显的官职,太大了一点罢了。 “行,就听曾将军的,其实本官也不是真的为了刘显一人才这么为难将军的。” 南京的兵部尚书,可要比京城的兵部尚书难做的多了。 由于接触的人不同,周围的环境也不同。 张鏊所要处理的事情,也就更加的繁杂许多,能够从诸多将官之中,寻找出来一位出色的将领。 不但需要高绝的眼光。 还得有很大的魄力才行。 而,人这一辈子,能够发现一匹千里马,就足以证明自己真的是在认作做事了。 毕竟,这个真的要有点运气成分才行。 譬如俞大猷,若不是因为毛伯温的看中,也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这就是时运的问题,不是他的眼光高明不高明的问题。 另外一点就是,这一次被清退的士兵将官之中,可是有不少人,都很能打的。 不过是因为当时当兵的时候,就顶替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名额。 之前当兵没啥利益,还容易丢了性命,自然就没有人想着去当兵,可现在不要同了,许多无法在科举上扬名的人,就盯上了军队。 那些曾经拿了银子顶替了的人,就成了他们偷梁换柱的好目标。 可惜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朝廷早就对此有应对的办法。 在混乱的时候,一刀切是最快速,也是最省事省力的,至于那些不小心被排斥在外,受了池鱼之殃的人,那就没有办法了。 而张鏊就是想要通过他的办法,把其中的一些人甄别出来。 “本将军明白。” 到了此时,曾铣也清楚了,为何张鏊为何拉下脸面,几次三番地推荐刘显了。 可知道归知道。 有的口子不能开,最起码不能从他的手上开。 张鏊有张鏊的考虑,朝廷也有朝廷的想法。 “难办啊!” 再次送走张鏊之后,一人静坐的曾铣,思索良久,叹息一声。 他如今能做的,也正如他说的那样,把这件事上报到兵部去,看兵部如何回复。 至于近在尺尺的皇帝? 他可不敢拿这种事情,给皇上添堵。 事情不是多重要,只是想要挑选出有本事的将官,很麻烦罢了。 没错,就是麻烦。 现在到处都在用人。 许多地方,已经把一个人当成三四个人在用了,也就是每一次科举出来的进士们不争气,一波比一波的质量差。 到了八股文章写得不错,可到了地方上做事,就没有他的文章那么整洁明了了。 “将军,皇上诏令来了。” 李珍快步跑了进来。 “嗯!我这就去,多了,把这个证书先收起来,等我回来了再做处理。” 曾铣起身,指了指桌子上张鏊留下的东西说道。 “是,将军。” 出了门。 曾铣快步向着嘉靖住着的院落走去。 说是院落,实际上和军营都差不多,周围的百姓们都拿着补助,临时搬离了此处。 很快,穿过了一条街道,迎面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黄锦。 “皇上让咱家来接将军,将军还是速度开一点的好。” 送走了王贵妃,黄锦就来到了门口等待。 对于信笺上的消息,也让他是大吃一惊。 “对了,刚刚南京的兵部尚书,也已经到了。” 看似点拨的一句话,让曾铣心里头不但地翻滚着,皇上召见他的用意。 张鏊来见他并不是秘密。 总不可能因为此事,就要问罪于他吧? 胡思乱想中,曾铣就随着黄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嘉靖居住的小院子。 许多的时候,臣子们揣摩圣意,大多都是在脑补。 有的人揣测得很是准确,可有的人就是纯粹自己吓唬自己了。 曾铣此刻就是如此。 “皇上现在很生气?” 曾铣试探地问了一句。 心里焦急着的黄锦,此时也没有了那么严谨,脚步一顿,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就是这个点头,让曾铣的心头一沉。 到底多大的事情,让皇上生气了? 最近一段时间,皇上的性子,可是一阵很温和的啊! “皇上,臣有罪。” 实在想不明白,进门之后,曾铣有而没有看清楚屋内有些什么人,立刻就悲痛欲绝地跪在地上请罪。 ------------ 第四百零三章问计 屋内瞬间寂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目光微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曾铣。 谁也不知道,曾铣说的有罪,到底是什么罪行,而今天叫他过来,也不是评判他是否有罪的。 那么,曾铣真的有罪吗? 嘉靖沉着脸,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的不好了起来。 自己身边的将军,居然声称自己有罪。 这你敢信? 他都快要会阿姨,这个军营里面,还有什么是他能够信任的? 现在,此处是不是还很安全? 一连窜的疑问,然他暂时都忘却了找曾铣来的目的。 在前面带路的黄锦,也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差点跳脚。 不就是在门外迎接了一下吗? 刚刚见面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罪?” 一旁早来一步的南京兵部尚书张鏊,也是目瞪口呆,他从离开曾铣的屋子时,还没有任何的问题。 怎么只隔了短短的一刻钟时间。 此人就有罪了? 那么他放在曾铣那里的功勋证件,是不是也算自己的罪证? 曾铣一时语噎。 他的罪名可多了,但都不是什么大罪。 “臣,好喜功名,常感皇上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曾在总督陕西三边军务的时候,奏疏《重论复河套疏》,让皇上和诸位臣公为难,是臣的过错。” 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说了一个自己很得意,也让皇上脸上有光的事情。 但是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最后还是因为皇上对军队的改制影响,压制了下去。 在原本的历史上,严嵩因为夏言两人的关系不睦,闹得很僵,使得这一份奏疏最后成了两人博弈的关键。 不过,现在这份奏疏依旧很轰动,说到底只是为了要点银子罢了。 夏言早已经退了下去,而严嵩的位置却做得很稳当,朝廷也有了足够的银两,驳斥了几次之后,还是批下了银子。 嘉靖瞪大的眼睛。 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有罪,就是这个? 往自己脸上贴金,也要拉上他这个皇帝? “朕此次算你欺君之罪,你可服气?” 良久,嘉靖缓过神来,没好气地问道。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尽听曾铣一惊一乍的,若是平时的话,会哈哈一笑不了了之,此时可不能轻易地放过了。 最少也要罚俸禄什么的,才能够让他心里爽快一点。 “臣,认罪。” “好,那就罚你半年俸禄。” 半年俸禄已经不少了。 曾铣虽然舍了一点钱财,可知道这一关算是莫名其妙的过了。 “臣,谢皇上隆恩。” 再次谢过嘉靖。 “起来说话,黄锦赐坐。” 嘉靖挥了挥手。 一场虚惊,曾铣这一次来,分明就是来逗他乐子的,嘉靖已经看清楚了。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轻轻的松了口气。 要不要这么刺激。 找乐子也要分时候啊! 他们正在商量着,要不要出兵的问题,作为将军,来这一出很吓人的好不好。 陆炳和张鏊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有余悸。 虚惊一场之后,两人心里就开始骂娘了。 混账玩意,闹得挺别开生面的。 闲下来肯定要让曾铣请客才行,罚点俸禄肯定是不够的。 “朕叫你过来是想问一下,现在若是我大明出兵辽东,可有困难?” 嘉靖的询问,使得曾铣一楞。 出兵辽东? 皇上叫他过来真的是来问策的? 那他自己吓唬自己,最后还认了一个自找的罪名,不是亏大了? 半年的俸禄啊! 可以在聚贤楼好吃好喝很久了。 越想越是心痛,自己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同时也暗骂张鏊找他的时候不对。 若不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还听黄公公说皇上正在发火,他也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心中的想法电闪而过。 这些都可以往后闲下来了,好好的思虑,目前最重要的是,皇上的问策,这个必须要回答得准确了才行。 “回皇上,辽东现在已经下雪了,道路难行是一方面,物资难以运输才是最大的难题,咱们的火器是很厉害,可对辎重的依赖性,也是很大的。” 曾铣知道,朝廷修路的方向都是连接州府,最后才会轮到县城和乡镇村庄。 像那种没有多少经济来源的地方,也只有二皇子朱载坖才会抽出一些人手和银子去建设。 速度缓慢不说,还经常因为有些气候的原因停工。 如今最新的消息也只表明,整条官道只修建到了山海关,关外也是因为寒冷来得太早了点,只得暂时放下。 想要凭借原来的官道,运输最后的战略物资。 恐怕是很难的。 “另外一点就是,辽东的兵,都是当地的百姓组成,战斗力并不强,对于火器的使用,还得训练,这些也需要时间,若是皇上从关内调兵的话,对于当地的气候适应问题,也是需要解决的一个难题。” 气候这个现象,现在已经被军部们当做了一项关于天时来研究的。 最先提出的是演道院。 运用最多的这是各地官府,为了庄稼请的钦天监的人。 曾铣作为将军,自然也要关注这个。 行军打仗以前都靠的是兵法,兵法体现的是地利和人和,现在则是还要加一个天时。 俞大猷的一场雾中海战,已经证明了一位能够迅速算到天时的人,对于军队战斗力的加成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嘉靖认真地听着,并没有打断的意思。 心中也在思索着,怎样才能够解决曾铣提出来的麻烦。 思来想去,最后发现只能等到来年开春。 “还有,现在渤海正在结冰,咱们大明的战船无法支援到陆地上的军队,无论物资还是兵力支援,在现在都是处于劣势。” 嘉靖听得连连点头。 在曾铣没有来之前,也有人提到过这一设想。 可以说,在利用水军这一方面,有着丰富的打仗经验的人,想法都是差不多的。 “那么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就没有解决办法了?” 嘉靖还是有点不甘心。 自己的两个儿子,可都在辽东受苦呢。 现在写信回来,就是吃了苦头,找家里人要支援的。 自己连儿子都救不了,还能够救得了什么? “皇上若是需要用兵,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用小规模的精锐,袭扰女真人的后方,自然就可以牵制住敌人,随着咱们的运动而运动。” 曾铣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很快就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只要让女真人忙起来,这些敌人都没有心思在冬季,越过边境来攻打大明,等到来年开春,再全军出击,必定能够有所斩获。 ------------ 第四百零四章咒骂了一圈家中亲友 嘉靖若有所思。 在京城来信之中,也有提到过在运动之中,消灭敌人的想法。 还是提出的人,是自己的二儿子。 一个从来都没有学过几天兵法的人,哪懂得怎么战斗? 此时再听曾铣详细的讲解之后,瞬间明了,什么叫做运动,运动的作用是什么,想要达成的目的又是什么。 “爱卿看看这封信。” 嘉靖拿手边的一叠信纸,抽出了最后一张,推了过去。 黄锦上前一步,恭敬的拿起,递给了曾铣。 信纸上的内容,除了他,屋内的人都详细的看过。 除了派遣精锐,从女真人的后方发起进攻之外,其他的都是在说怎样移民,怎样让这些迁移的百姓们,有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 其中有一项,就是放开百姓们对武器的拥有。 以及对自己财产范围内的警戒。 其中的好几条,都是和大明关内的某些规定,大相径庭。 关内是怎样减少武器在民间的流转。 到了关外,居然还需要派遣一些武技很好的士卒们,前去教导这些百姓们,怎样才可以很好地使用这些武器。 最后合格的还会发放一本兵器使用证书。 以此来认证他们对某样武器的使用权。 方法和大明京师附近的一些刀剑社,火枪社差不多的性质,不同的是,一种能够杀人,一种只是玩乐。 曾铣看得很是仔细。 整个信件上说的就是,如何以民戍边,配合大明火器精锐,达到歼灭来敌的计划。 可行性很高,需要朝廷拨付的军费也是最少的。 另外居然还有产出。 这个就很让他无语了。 打仗,开疆拓土能够做到这一步,那就是可以永久地把那块地方给占领下来。 “皇上,臣想不出来比这个刚好的办法了,只是···只是这件事情实施之后,臣恐大明九边效仿。” 办法是个好办法,但要控制到一个度的问题,就很难拿捏了。 边军之中,一些立功心切的人。 恐怕知道了这个办法之后,都会暗中去实验一二的。 成功了还好,可要是失败了,损失最大的还是大明的百姓。 如今,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的士绅们,对于人口,可都是很看重的。 人,就是财富。 这一点已经越来越清晰地在大明展现了出来。 哪怕是瘸子,聋子,亦或者是瞎子。 总有一个地方适合这些人干活。 而只要能够干活,那就是源源不断的利润,所付出了也不过是几碗饭,以及一些微薄的工钱而已。 毕竟,对于这些残疾人,朝廷也是有补贴的。 微薄的工钱,加上那点补贴,虽然比不上一个正常人赚得多,但养活自己还有结余,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嘉靖此时哪还管得了九边的军队将官们怎么想。 他想要的是两个儿子,不要在辽东受了委屈。 虽然都不是很听话,经常搞风搞雨的能够气死个人。 可也不容许一个啥也不是女真人给欺负了。 “九边效仿,也是为了我大明开疆拓土,只要不损了百姓们的性命,也是无妨。” 挥了挥手,嘉靖沉声说道。 大明已经这么厉害了,多占据一点外面的土地给怎么了? 若是敌人敢动手。 那么朕就可以派遣军队打过去,到时候,那些地方不但是大明的,就是俘虏的那些人,也将会给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想到了这两个成语。 嘉靖就是一怔。 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外敌,不当人了? 怔楞也只是一瞬间。 仁慈也只是一个刹那,只要死而后已的不是他大明的百姓们,管他那么多作甚? “皇上英明。” 这次没有人说仁德了。 英明用在此处,就已经包含了仁德。 只是对大明百姓们的仁德。 周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很庆幸,他们是大明的人,现在还做着大明的官。 就是苦了关外那些敌人们。 到现在还不知道,惹恼了大明,到底会发生怎样事情。 “过了,过了。” 笑呵呵的嘉靖,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发怒时的压抑。 “既然曾将军说,这么做没有问题的话,朕就可以给朝廷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突然,嘉靖很是好奇,这封信上的内容,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以他对朱载坖的了解。 小聪明是有的。 可这种关乎战略的大智慧,还未曾看到过。 “一切谨遵皇上圣裁。” 曾铣可不会说是自己的判断影响了皇上。 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装笨蛋的时候就要装的笨一点。 哪怕别人一眼就能够看穿他的小聪明,也必须如此。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演道院的那些疯子们。 人家是靠着天赋和智慧吃饭的。 他们则是可以随时被人替代,两者的路子都不一样,也就无从比较了。 “好!黄锦,下圣旨。” 一切有人操劳,自然就不需要嘉靖来亲力亲为。 历史上,诸葛亮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还不是活生生的把自己给累死了,自己还是要追求长生的人。 自然不会去犯这种小错误。 每年科举,招了那么多的进士,干什么的? 不就是为了他解忧的吗? 虽然现在写圣旨的只是一个太监。 其实,嘉靖想要立刻回到京师去的,奈何两广这一块暂时还离不开他。 别看他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去亲力亲为的管着。 可只要他的人在此。 一切就都会风平浪静。 正如历史上的秦始皇一样,一日不死,其他人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的他,就已经隐约的达到了这一种境界。 “对了,张尚书,你隔三岔五地去找曾铣,就是为了那个叫做刘显的人,朕就给他一个机会,去辽东,去找女真人,只要他再次立下战功,朕也不吝啬给他一个将军坐一坐。” 心情好了。 嘉靖的想法,也就活络了起来。 让刘显去辽东,一是为了把军中被剔除下去的那些有能力的人,再次利用起来,二是给自己几个皇后一个交代。 免的,商讨了老半天,最后只是同意了一下京城的来信。 怎么都说不过去。 峰回路转啊有没有? 张鏊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了不少人,都无法往像刘显一样,有着军功的人,从新进入到军队之中。 没想到,最后却是以这种方式,被正式承认了其能力。 “臣,替那些将官士卒们谢过皇上隆恩了。” 一揖到底,张鏊还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曾铣,本来想要看看这个老小子脸上的精彩表情。 奈何,都是一群老狐狸,最是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点都没有给到他看笑话的机会。 却不知道,此时的曾铣心里,已经以张鏊为中心,咒骂了一圈家中亲友了。 ------------ 第四百零五章还可以这样写的吗 曾铣觉得,若不是他反应快。 连续两次用了以退为进的策略,才堪堪只是被罚俸了事,他是坚决不承认,由于自己的脑补太过,才给自己招祸了。 而张鏊却是觉得,曾铣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明明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硬是把自己弄得狼狈了,才显得自己忠心一样。 其他不明就里的人,则是觉得莫名其妙。 同时也对曾铣多了一点提防,此人沉不住气,一惊一乍的,很容易坏事。 不过,对于曾铣分析的辽东局势,却还是很认可的。 没有了那种朝堂上文臣们,文绉绉的引经据典,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双方式能够优劣来做对比。 并且通过一些大名的优势,来创造出利于大明的胜势。 此时皇上的认可,更是肯定了曾铣的领兵打仗这方面的才能。 嘉靖思虑了一下。 发觉,此次曾铣给出来的意见,可要比当年给他上的那个《重论复河套疏》,更加的简洁明了。 “往后,军中议军,就按照曾经军今日的这套分析方法来议军。” 嘉靖的话,就是对曾铣的再次认可。 “皇上,这个,这个办法是京城传过来的,臣只是随着信笺上的内容,确认了一遍而已。” 曾铣可不敢轻易地领这一份功劳。 皇上现在正高兴着呢。 等到皇上闲下来,想明白自己是贪了别人的功劳,怕是这个官也就做到头了。 “是吗?” 嘉靖一怔,他把信笺,真的当成了一封信。 原来在专业的人眼中,这一封信还可以是战略战术? 毕竟,通篇大白话,让他这个习惯之乎者也的皇帝,看着不是很高档的样子。 随即拿过了那张信纸,再次仔细地看了起来。 略过那些大白话不提。 只是在阐述整件事情上面,连具体的数字都罗列了出来,但整篇看起来却又仿佛是在聊家常一样。 这也是嘉靖刚一开始就给忽略过去的真正原因。 “文章和信件,还可以这样写的吗?” 嘉靖目瞪口呆之余,都不知道是该夸朱载坖聪明,另辟蹊径,还是更应该说不学无术,连行文造句都弄不明白? 嘉靖的喃喃自语,让看过那封信件的人,也再次的回忆起了其中的内容。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有点学问的。 当时若不是这封信是从皇上手里传出去的,就会有人当场表示不屑一顾的。 可现在吗? 在曾铣另外一种认同的情况下,这封信的价值就很可观了。 “皇上,臣建议把这封信,抄录一遍,送到军学院去,让那些军学院的人,好好的看一看,学一学,在每一次战斗发起之前,到底要做哪些准备工作,有需要注意一些什么事项。” 曾铣认为,只要弄懂了这些,就算成不了一位名将,也可以胜任普通将官的职位。 到时候,大明完全可以量产将官和诸多参谋了。 而缺少会打仗的人,也将会得到进一步的解决。 这对于未来的大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等到大明整合好内部,让百姓们都有了饭吃,下一步就是向外面扩张了。 局面已经推进到了这个地步。 只要是七品官员以及以上的,都可以了解到这一现象。 嘉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身边若是有一群这样的参谋,是不是也能够看得懂一场战争的走向? 底下的那些将官们,想要欺骗自己的话。 就要多考虑考虑了。 以此类推下去,对于大明的某些税收,以及政令通行,也可以使用这个办法。 目前他养着的那一群十几人的账房先生,也有这方面的潜力。 之前是为了查账方便,往后也可以询问一些,怎样才能够让百姓们富裕的小技巧。 “曾将军的建议很好,朕就采纳了。” 说话间,黄锦已经拟好了圣旨,就等着嘉靖用印。 还没等曾铣回话,黄锦也已经端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过来。 “皇上,圣旨已经拟好,您看一看。” 等到嘉靖,看了一遍圣旨的内容之后,觉得没有错漏,就打开了木盒子开始用印。 简单的流程走过。 黄锦再次退下,让人开始八百里加急地往京城送去。 “两广还有多长时间,才可以变法完毕?” 说完了辽东的事情,就又开始关注起身边的事。 只有把两广的变法问题,彻底贯彻下去,嘉靖才会动身回京。 之后,还得想办法,把自己三个儿子当中的一人,送过来再震慑一段时间,也算是一种面对地方官吏们的锻炼。 既然喜欢往外面跑。 他这个做父皇的,就得满足一下。 “回禀皇上,最少要等到明年夏收,百姓们有了余粮,才会真正地安稳下来。” 对于政务,欧阳必进就很擅长了。 他估算的时间,也是考虑了各方面的,其中对外贸易的市舶司肯定在这段时间内,也会陆续建成。 外面漂泊的海盗们,也会被大明收编,之后成为第一批远行的船队。 “还要这么久吗?” 嘉靖在绍兴府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下一次他还想要去一趟西安府看看当地的情况呢。 一直拖在此处,显然很耽误时间。 “已经很快了,皇上。” 能够没有闹出多大的叛乱,在历史上也算是少有的,平缓变法。 欧阳必进觉得,皇上这一次出行,都可以载入史书了。 就像是曾经秦始皇巡游一样。 不同的是,秦皇面对的是六国余孽,而嘉靖面对的则是官吏士绅,是一群读书人。 就难度来说。 分不清哪一个更有难度。 “天津和松江府的市舶司建立之后,市舶司提举的人选,诸位觉得谁去担当合适?” 嘉靖询问得很是笼统。 与此同时。 在京城之中,也在开着朝会,商议着市舶司的人选。 朱载坖坐在自己小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的人,挣得面红耳赤。 此时朝会商议的政务,朱载坖也允许兵部的人参加了,另外还从军学院中额外加了两个副掌院。 “殿下,关于市舶司的所有卷宗,都找过来了。” 按照朱载坖的意思,原本是要建立海关的。 可结果却是,不要说大明了,在很早之前,已经存在了这一衙门。 只是不学无术的朱载坖,还没有学到这种学问。 此时突然被朝臣们架着,要开一个朝会,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拿来本殿下看看。” 滕祥小心翼翼地,让人抬着一口小箱子,放在了朱载坖面前的案桌上。 底下的朝臣们争论不休。 上首的朱载坖则是一边喝着茶,一边不断地翻阅着古老的秘密。 ------------ 第四百零六章一个好提议 繁体字。 文言文。 朱载坖已经很熟悉了,他相信,若是上一世有这种文学造诣,不管是写小说,还是写歌词。 都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家。 而且是年岁最小的那一个。 或许还会被誉为神童,国学的继承者之类的头衔。 不过现在,这点东西屁用没有,周围哪一个人不是个中翘楚。 能够中进士的,还能够站在朝堂上的,都是可以把一句话,一个词,玩出花来的人物。 不介入这些人的争论之中,是朱载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此时手中的卷宗,已经被他挑选出了一些重要的。 市舶司是在宋、元、及明初在各海港设立的管理海上对外贸易的官府,相当于海关。 西汉时期,汉武帝郡县四至,七次巡海,凭借海路拓宽海贸规模,“海上丝绸之路”兴起。 《汉书·地理志》记载,其航线为:从徐闻(今广东徐闻县境内)、合浦(今广西合浦县境内)出发,经南海进入马来半岛、暹罗湾、孟加拉湾,到达印度半岛南部的黄支国和已程不国(今斯里兰卡)。这是可见的有关海上丝绸之路最早的文字记载。 汉朝发达的海上贸易更是催生了临淮海贼的出现。内地沿海地区经历孙吴朱应、康泰出使扶南(今柬埔寨),至唐朝杜环、杨良瑶、达奚弘通往返西洋,沿海地区逐渐形成重海贸、流行学习诸蕃外语和追逐海外时尚的风俗传统,所谓“巷南巷北痴儿女,把臂牵衣学蕃语。” 即此种海贸风俗的体现。 唐高宗显庆六年(661),创设市舶使于广州,总管海路邦交外贸,派专官充任。市舶使的职责主要是:向前来贸易的船舶征收关税,代表宫廷采购一定数量的舶来品,管理商人向皇帝进贡的物品,对市舶贸易进行监督和管理、抽分,是市舶司的前身。 ······ 朱载坖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期间市舶司经历的宋元之后,才进入了它的巅峰时期。 永乐大帝之所以有钱才四处征战,就是因为有郑和开着战船,四处贸易,给大明带来的丰厚的利润。 后来的继位者明仁宗确实很了不起,在位期间,褒奖直言,虚怀纳谏,减轻刑法,对开封、山东等地赈灾免粮。用人,行政均得后人称善。他一即位,即决定将首都迁回南京,以免漕运的巨大花费。 卷宗上记载的是体弱多病,登基之后仅八个月就一病不起。 死的地方也很奇怪,因为心疾驾崩于钦安殿。 钦安殿朱载坖是知道的,内供奉道教中的北方神玄天上帝,又称真武大帝。 就这么一个地方,死的还很莫名其妙,朱载坖不得不怀疑,其中是不是有其他的原因。 紧接着是明宣宗,这位祖宗在文化上的造诣也很深,诗文很有文采。也经过了良好的武备训练,是一位能文能武的明君。 最后也死得很快,只登基了十年的时间。 紧接着就是土木堡之变的重要主角明英宗朱祁镇了。 在后世,许多人都对这一事件,经过了各种解读,都在说是明英宗朱祁镇的错误,可看着卷宗之后,朱载坖不禁怀疑。 自己的这位祖宗,又是被人坑得体无完肤的一人。 一个地方有没有水,文臣们能够不知道? 即便文臣们不知道,武将们能够忽略过去? 那不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嘛? 朱载坖正看得入迷,突然听到朝堂上静悄悄的,不由地抬头看了过去。 “怎么?都选出合适的人选了?” 眼看着开海在即,市舶司的权利,也会水涨船高。 “殿下,臣等认为,现在市舶司的官职,低了一点,市舶提举司最高才从五品,往后不利于我大明对海商的管理。” 从五品的官职,面对将来越来越重要的市舶司确实是低了一点。 朱载坖心中念头闪动。 “那么诸位臣公觉得,改定为几品合适?” 对于官职品阶的变化,朱载坖也在心里不断地琢磨着。 然后对照自己记忆当中的官职,想要从中找到一种折中的办法来解决此事。 记忆中这个部门,可是正部级的级别。 相当于现在六部尚书,正三品的官职。 不过,现在就事论事,正三品是过了,正四品也有点勉强,从四品似乎刚刚好。 “臣等刚刚讨论了一下,定为正五品刚刚好。” 严嵩躬身行礼道。 正五品? 朱载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税务司司长高拱一眼,高拱的权利现在很大,本来一个从五品的官职,被一路提升到了正四品。 差点在级别上,和六部尚书齐名了。 “要不再提半级?从四品怎么样?” 此话一出,其他的大臣们自然是弹冠相庆,可就苦了税务司司长高拱了。 都是收税的,有一个户部已经足够了,现在又加了一个想要分开税收的权利,他自己还不能为了此事辩解。 毕竟,高拱现在已经够人眼红的了。 所以该低调的时候,还是得低调。 “那自然是极好的。” 严嵩脸上现出喜色。 以前都是在不断地给某些衙门降官职品阶,突然来了一个一心想要提升官阶的。 不要说他这个内阁首辅了,就是此时朝中的其他人,也都晕晕乎乎地反应不过来。 “那就这么定了,从四品的官职,既然官职上去了,本殿下对于市舶司的一些权限和人员配置,也要做出安排。” 朱载坖收起了手中的卷宗,其中的一些隐秘消息,回去了可以当做故事来看,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些警醒。 “市舶司往后不设提举了,统一改成司长,在朝廷的总部,就叫做总署长,下面的人员分配,诸位可以下去好好地讨论一下。 另外,市舶司的权利诸位也都清楚,根据舶商的申请﹐发给出海贸易的证明(公验﹑公凭)﹔对准许出海的船舶进行检查,察看有无挟带金﹑银﹑铜钱﹑军器﹑马匹﹑人口等违禁之物﹔船舶回港途中,派人前去封堵(封存货物),押送回港﹔抵岸后,差官将全部货物监搬入库,并对全体船员进行搜检,以防私自夹带舶货。 这里本殿下认为,除了人口和军器,以及事关我大明的朝廷机密,不能够随意进出之外,其他的可以放宽一些。” 又是一个好提议。 这要比原来的开海力度还要大。 朝中的大臣们,也不再隐秘地交头接耳了。 生怕错过了一些,更有利于他们身后的利益团体,行商的有利条件。 “殿下圣明。” 还是严嵩的反应快,也就现在上面坐着的是皇子,不是皇上。 不然哪有这样的好事,落在他们的头上。 ------------ 第四百零七章看谁都像是刁民 朱载坖内心轻笑。 市舶司的权利很大,可他现在给出了更多的利益,那么接下来的限制,也得给加上。 “市舶司往后面对的事务会很繁杂,由于其特殊性,所以本殿下认为,市舶司的人需要配备精良的武器,包括火枪。” 现在的火枪可是军队独有的。 就连刑部都只是配发了刀剑,好几次想要让朝堂上通过,对于火枪的限制,都没有成功。 兵部的反对是一方面,就连其他的大臣们也在反对这件事。 理由很充足,就是现在的火枪还不够安全。 容易伤了百姓。 借口是这个借口,可实际上是怕某些人,心怀怨恨,拿着枪藏身在某处,弄出来一个大案子。 “总署和市舶司由内阁,兵部,皇上,三方同时监管,监察,至于收取税收这一方面,则由税务司和户部同时监管,监察,同时市舶司需要武力收税的时候,可以让刑部和兵部协同。” 这么大的一块权利,朱载坖可不能够轻易地放手。 有三方监察,监管。 就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地搞出事情来,也可以及时的发现,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至于,这些监管和监察的人,会不会同流合污? 朱载坖觉得有很大的可能会如此。 都是人,哪能逃得过七情六欲? 只要不是成为了两广哪一种,板结到了一块,需要出动军队,才可以开始变法的程度。 那么皇帝监察和监管的权利,就绝对有效。 一连窜的监管和监察下来,一个新鲜出炉的香饽饽官职,瞬间就不香了。 谁都可以去指指点点。 这官做得还有啥意思? “监察和监管,都是只有监督权,没有其他任何干扰市舶司运转的权利,至于税收,最够归于税务司。” 原本市舶司隶属于布政司。 因此税收大权完全掌握在布政司等长官手中,采取的是定额的包税制,才改由提举负责征收。 现在收回朝廷之后,也是落在了税务司的手中。 等于是转了一圈,最后归了朝廷国库所有。 高拱已经很低调了,没想到连续两次提到他的衙门。 “高司长,你的阶梯型税收,现在实行得如何了?” 每个月,朱载坖的工坊和工厂,都会交出去一大笔的税收,赚得越多,税收交得也就越多。 不过,总体来说,都是有着三成的净利润。 利润已经很高了。 其中奢侈品的税收,则是更加的高昂。 高拱出列,拱手道:“回殿下,已经很完善了,可以用于任何地方来收税。” “行了,那就这么办吧,细节的问题,你们和内阁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可行的章程出来,最后抄录一份送到皇上手中。” 说完,朱载坖就起身离开了。 至于朝臣们,按照往日的习惯,还要留下来,商讨一番等到午饭时才会退朝。 这是朱载坖在的时候,养成的一种习惯。 严嵩眼巴巴地看着朱载坖离开,都没有说自己想要说的话。 明明权利给了内阁就可以了,非得把兵部也拉上。 弄得现在,几乎每一个衙门,都能够掺和一手。 别到最后,市舶司成了一个谁也不愿意去的地方。 “诸位,咱们继续商讨一下···算了,还是退朝回去之后,仔细地思量一下吧。” 今日的朝会,本来只是想要把市舶司的官阶给提升一下。 结果意外地很成功。 可成功的背后,就不那么的让人愉快了。 官职大了,权利也跟着大了,可随即而来的限制,也多了起来。 都琢磨不出来,整件事情是在向那个方向发展的。 很快,回到了裕王府的朱载坖,再次抱着那些卷宗看了起来。 他必须得搞清楚,朱家是不是有什么遗传性疾病。 怎么一个个的,死的都是莫名其妙的。 直到他看到了明宪宗朱见深的记载之后,心中就泛起了一丝波澜。 因为这位祖宗的身体似乎好得很,皇帝坐了差不多二十三年,期间身体几乎没有半点毛病。 成化初年为于谦平冤昭雪,体谅民情,励精图治,俨然一副明君。琉球、哈密、暹罗、土鲁番、撒马儿罕等国纷纷入贡。 朱载坖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因为只要是被人称颂为明君的大多都是一些蠢蛋,被人卖了还数钱的那种。 果不其然。 成化八年——特赐“万岁牌”和土地五百亩扩修河南南阳云朝寺。 成化九年——刘大夏和项忠建议废止下西洋。 一个劳民伤财,一个断了自己的钱袋子。 双管齐下啊! 朱载坖越是往下看,面色越是古怪。 前面几十年都好好的,等到这位祖宗开始用宫中宦官的之后,身体立刻就不行了。 是幡然醒悟,把权利都交给了大臣们觉得不太好,想要收回权利导致的吗? 其中是因为什么病情,并没有详细的记载,只说了是因为修习房中术,至于是不是因此落下的病根,就不是很明了了。 “娘的!果然有猫腻,不管事,做甩手掌柜几十年,屁事没有,一旦想要掌权了,啥事情都出来了。” 朱载坖回想着,自己今天在朝堂上,是不是嚣张了一点。 自以为很聪明地把市舶司的权利加强了,可又相应地加强的监管的力度,朝堂上的大臣们不会起别的心思吧? 哥哥弟弟和父皇都在外面。 一旦他出了意外,就真的只能是一个意外了。 最多有一些人陪葬,可换来的却是朝堂的动荡不安。 “父皇当年应该挺不容易的。” 突然,朱载坖对嘉靖对了一点佩服。 能够在危机四伏之中杀出一条路来,真的很厉害了。 可惜,此刻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让他言语的对象,许多话憋在心里,难受得坐立不安。 自己的裕王府中,是不是有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人? 每天的吃食,是不是干净卫生? 很突兀的,朱载坖看谁都像是刁民,疑神疑鬼了好一阵子,让身边跟随着的滕祥都很是诧异。 今日裕王殿下是怎么了? 朱载坖几次走到了门口,都收回了脚步,他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连回去的时候,快要遇到水池子的时候,都特意绕了一个远路。 生怕有人给他来一个落水事件。 等到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竭之后,才靠在床头上,缓缓睡去。 睡梦之中。 朱载坖梦到了他的那些祖宗们,一个个的,惨兮兮地看着他,不断地述说着自己死的是怎样的憋屈。 让他一定要把大明守好。 在一群人的唠叨中,朱载坖烦躁地睁开了眼睛。 “滕祥,去把许绅找来,顺便也把万神医带上。” ------------ 第四百零八章难道有人藏了一手不成? 朱载坖怀疑自己身体里有病。 可任凭许绅和万密斋两人,用了所有已知的检查手段,都没有查出哪怕是一点点的小毛病。 除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精神萎靡之外。 健康的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裕王殿下,您的身体,已经检查了七遍了,其中抽血观察,都有了五遍,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万密斋说着,看了看朱载坖的右手上,五根手指头已经肿了起来。 想要取血,总不可能用刀子在裕王身上放血吧? 那么剩下的就只能用钢针在手指头上扎破,挤出来一点血液。 现在的检查技术,并不是很高,所需要的血液也有点多。 折腾了许久。 疼得朱载坖龇牙咧嘴的,也只勉强够用。 额头上因为疼痛而渗出来的细密汗水,被一旁的侍女用干净的纸巾,轻轻地擦拭掉,朱载坖睁开了眼睛,迟疑了一下问道:“真的没有问题?” 相同的话,这是他第七次发问。 无奈的万密斋,就差举起手发誓了。 “老朽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殿下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若是实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请郑家的人来看一看。” 而旁边检查血液的人,则是演道院的一名道士。 本来是这项活是医院在研究。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演道院的和尚,道士们加入之后,这项研究做得最好的就是演道院的人了。 “老道也可以保证,殿下的血液里面,没有任何外邪,连续五次检查,结果都是一样。” 检查血液以前只是作为一种有趣的现象来观察。 可随着宁波港的那一次事件之后,对许多瞧不出病症的患者,也会使用这种办法,以此来找到病根。 经过了在医院的临床试验。 效果还不错。 连续治好了好几位病人。 弄得现在京城内的一些身体健康的人,都会托关系,找门路的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到现在排队已经到了明年三月份了。 而且高昂的价格,也没有阻止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试一试。 大多检查了之后,没啥毛病,可也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确实检查出了问题。 这个结果,就更加的了不得了。 为此,医院的这方面人才都快要不够用的,不得已拉出了演道院的一群和尚道士来坐诊。 可以说,每一项新的技术出来,只会坑骗富人,对穷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刚好,朱载坖也就成了其中贡献力量的一员。 “殿下,要不老道去医院再找一个和尚过来给您看看?” 老道士是懂得制衡的。 心里也明白,即便是年岁再小的皇子,也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多一个自己的对手,来给检查一番的话,或许会更加的让人放心。 “算了,本殿下心里有数。” 嘴里说着心里有数,可旁边的滕祥却已经明白,自家的殿下,今日是一定要在身体里面检查出东西,才肯罢休的。 而陆绎则不想看着朱载坖继续折腾下去了。 若是有人,心术不正,为了迎合殿下的想法,弄不来一种欺上瞒下的结果。 那么可以预见的是,整个医院都会因此而充斥着欺骗。 信任都没有了。 谁还敢轻易的去治病? 到时候,病的可就不止是裕王一人了,病的是整个大明。 尽管,陆绎不知道朱载坖为何会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可他必须提醒一下裕王殿下。 “多谢万神医和许院长能够带着人,亲自跑一趟。” 客套话一出口,许绅人精一样的人,立刻就明白了陆绎的想法,和端茶送客一个道理。 “嗯!殿下最近监国,操劳国事辛苦了,只要歇息一两天,精神立刻就会恢复过来。” 许绅最后还是叮嘱了一句。 身体上没有毛病。 那么就是心病。 恰好,医院里对任何人的心病都有办法医治,唯独皇家的心病,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干系实在太大。 不好问不说。 可若是问了出来,听在了大夫们的耳中,可就成了大夫们的心病了。 弄不好,全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到那时,想要一家人去修路,都会成为奢侈。 最后,许绅也没有多言。 既然陆绎头铁,想要做一次魏征,许绅等人也乐见其成。 “嗯!好的,本殿下记得了。” 蔫了吧唧的朱载坖,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对了,你们这些做大夫,也可以研究一些特殊的疾病,譬如可以遗传的,就是那种通过父母遗传下来的疾病,这个总有病例吧?” 对于遗传病。 朱载坖记忆很深刻,可就是弄不明白,在大明这个时期,有没有人发现这一现象。 “遗传病?” 刚要迈步走开的万密斋吃惊不小。 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并不是那么的强大,连遗传病都不知道。 “这个是什么病?” 不耻下问的万密斋不走了。 “陆绎,你去吧郑家的那个郑宽老糊涂找来,今天他刚好在休息。” 陆绎还想着,等这些人走了之后,好好的开解一下裕王殿下的,谁知道,这些人却又因为裕王殿下的一句话,重新返回了。 看这个架势,有不想走的趋势。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万密斋看着陆绎迟疑的样子,再次吩咐了一句。 身边跑腿的年轻人,只有他这样一个。 陆绎转头看向了朱载坖。 别人的吩咐,在裕王府内,他只听朱载坖的,也只能听朱载坖的。 “安排个人跑一趟。” 对于这些有本事的人,裕王是真的很宽容。 陆绎心里叹息了一声,乖乖地去照做了。 传染病有了。 现在又来了个遗传病。 是一种新的病情,还是古老的文献之中就记载的有,只是他们家中收集的医书不够全面,才没有记载这些东西? 万密斋心中不断地回想着。 为此,他还想到了宁波港的病例。 一种全新的病,只是距离太远,等到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人出手解决掉了。 “殿下是在哪一种典籍当中,发现有这种病例的?” 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这样的病情,万密斋再次开口询问道。 此话让朱载坖有点懵逼。 什么意思? 难道大明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这种疾病? 自己是第一个提出来这一种病例的? “你们难道没有在医术上查到过?” 不是说,中医已经传承了几千年了,所有的病例都在其中吗? 怎的,出现断代了? 万密斋连连摇头,就连许绅也是一脸茫然。 他作为太医,在太医署做了很长时间,也翻阅了不少的皇家医学典籍,可也没有见到过有哪本书记载啊! 难道有人藏了一手不成? ------------ 第四百零九章很有研究价值 藏没藏一手,朱载坖心里最清楚。 此时被人问起了这个遗传病的名称,既然没有过记载的话,那么自己就得编出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道理出来。 不然,这些认死理的大夫们,可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裕王府的书房,藏书阁都得被翻遍了都不一定肯罢休。 到时候,围在他身边,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的人,就会很多,总不能,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群老头子吧? 恐怕长久下来,自己都会吃不好,睡不好。 从而身体消瘦,英年早逝。 想到英年早逝,朱载坖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别没有被人弄死,自己作死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这个,其实是本殿下的一家之言,前段时间看了看关于历史方面的书籍,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新的发现。” 朱载坖可不管借口有多拙劣。 只要有用,并且能够提供遗传病是一种怎样的病症,又是怎样,用过什么方式遗传下来的。 就会被人所接受。 猜测吗? 只要最后被人证明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谁还能证明自己说的是错的? 毕竟,火药都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发明出来的。 更不要说其他的发现了。 万密斋眉头一挑。 看书,看的还是史书,就能够发现一种新的病情。 他怎么就那么的不相信呢? “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朱载坖双手一摊,表示我自己看出这种病症的时候,也不太很相信。 “一会郑大夫要来,为了避免多讲一遍,本殿下就等他一等。” 说完,朱载坖就闭上了眼睛,躺在摇椅上,晃悠个不停。 心中却在搜索着一个个的历史记录。 想要套进去看看,到底是哪一个朝代的皇帝,最是合适。 选来选去,还是唐朝的皇帝最合适,名气大不说,经常发病的病症,还都差不多,不会被人误以为是不同的病情。 接下来就是怎样组织语言来阐述此事。 等待的时间,对陆绎等人来说,又嫌无聊。 可对万密斋和许绅两个大夫来说,就很煎熬了。 时间线,在不同的人眼中不断地变化着。 “郑宽这个老匹夫,怎么还没有来?” 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 万密斋连最好的茶水,都不想喝了。 要知道,平时来到裕王府,他可是最喜欢裕王府的茶水的。 “再等等,应该还在路上。” 一旁的老道士,瞥了一眼说话的许绅,老神在在地坐着喝茶。 今日他算是有新东西听了。 可得好好地记在心里,回去就研究一二。 最好是多组织几位道友,共参大道。 他有一种预感,相信只要弄明白这个,许多现在看起来神奇的东西,都会变得很平常。 道士吗? 就是要逐道而生。 空座既然得不了道,那么就得想办法让自己动起来。 这是如今道学院中流传很广的一句话。 曾经用不同的手段来忽悠人,已经不合适了。 连自己都骗不了,又怎么可能让世人相信,自己修的道是真的? 也就那些和尚自欺欺人。 弄些什么揭语。 现在好了,成了心灵鸡汤了。 出家人熬鸡汤可还行? 在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差点笑叉了气,只觉得裕王殿下实在是一位妙人。 后来,来到了京师,又发现裕王殿下是一位有智慧的人。 这一点,直至现在,都没有变过。 时间过得很快。 朱载坖都还没有彻底整理好要说的话,郑宽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一位老人家,还是一位大夫。 在听到又有新的病例出现之后,那种急切的心情,朱载坖是不能够理解的。 “裕王殿下,人来齐了。” 郑宽刚刚坐下,万密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把朱载坖给叫醒了。 无奈的朱载坖睁开而来眼睛。 自己弄出来的事情,总要有个有始有终。 “来齐了?那就好,让本殿下想想怎么说。” 坐起身来,朱载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哝。 “但是本殿下看的是唐朝的史书,都知道,唐朝有个浑蛋改了史书之后,就没眼看了,本殿下就是当做故事来读的。 刚好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咱们就从唐高祖李渊起,李渊早年也是一个沙场猛将,箭无虚发的神射手,五十二岁建唐称帝后,足不出长安城半步,如此坐享其成的开国天子,理所当然权柄旁落,到晚年时,风疾症状愈发明显:四肢颤抖,失语,瘫痪不起,终年六十九岁。 紧接着就是他的儿子李世民早年戎马征战,一身伤病,四十五岁东征高句丽后,又患上痈疽。” 说起痈疽,朱载坖的话语就是一顿。 以前难解的病症,到了现在虽然不是立刻就能够治好,可也已经有了治疗办法。 总好过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万密斋和郑宽也是莞尔一笑。 大明的现状,特别是在医术上的成就,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已经超越的以往任何一个朝代。 被说扁鹊再生,华佗在世。 这两人的医术,不见得有现在的大夫们医术水平高了。 不用妄自菲薄。 若是一代人不如一代人。 那还要传承干什么? “再后来,此人也患上了他父亲的病症,风疾,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常年豢养方士,迷恋服丹以镇痛,并颇觉有效。” 说到此处,老道士耳朵一动,眉头一挑。 他们道士们炼丹,确实有些丹药可是镇痛。 如今,许多丹方已经给医院抄录了一份,演道院中也有人在潜心研究。 事实证明,其中的大部分丹药,都是有毒的。 但也不能说是没有一点用处。 镇痛这方面还是可以的。 另外就是,发现了一些丹药,对人体有毒,对蝗虫之类的害虫更是如此,兑水之后,当成杀虫剂也不是不可以。 也算是对丹药的另外一种用法了。 “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唐朝可没有现在大明这样的演道院来研究这种药物,根本不知道那些丹药是不是有毒,据记载,李世民还很得意地赐给自己的臣子们,呵呵!” 说到这里,朱载坖就想笑。 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还要拉着一群大臣们一起走上黄泉路,才会不觉得寂寞? “接下来啊!做孙子的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年纪轻轻的三十三岁时,就被风疾困扰,多次昏迷,一度失明,这一点诸位也是知道的吧?” 连续三位皇帝都是有风疾。 在那个时候,可是被人称之为是受到了诅咒的。 就连魏征那么头铁的人,都不敢说出此话。 当然,若是这些风疾,真的是风疾的话,而且不是因为诅咒的话,就很有研究价值了。 ------------ 第四百一十章怎么可能正常得起来 紧接着,朱载坖又说了几个皇帝的名字。 多少岁的时候,风疾发作,也都简单地做了一个总结。 总之一句话。 唐朝的皇帝,从开国之君,到末代皇孙,都有着同样的毛病在身上。 “其实这样的病例还有很多,这个就需要医院的大夫们,好好的查询一下病例了,民间的百姓们身上肯定也有,几代人都是同一种疾病缠身。 被人嫌弃是受到了诅咒的也大有人在。” 朱载坖一口气说完。 又喝了一口茶水,觉得味道不如一开始好喝了。 “对了,许多人都对老祖宗定下的人伦,很遵守,这一点本殿下也要说一说,那就是近亲嫁娶的,生了孩子之后,容易畸形,就是那外面看不出来,在智慧方面,也有很大的问题。” 眼看着万密斋又要起身询问。 朱载坖就急眼了。 还不能让他喘口气了? “不要在问本殿下怎么知道的,自己去找人总结数据,最后得到的答案,应该比本殿下说的准确,至于为何会如此,这个就是里少年宫外一个课题了,需要有这方面的人才去研究才行。” 朱载坖觉得,自己是找人来给自己看病的。 不是来给别人科普一些病例的。 这玩意他也是一知半解。 说得越多,漏洞就越多。 万密斋讪讪一笑,刚起身,又立刻坐下。 前面的遗传病,就得他们研究很长一段时间了,紧接着的近亲嫁娶之后,还会有其他的病症。 这个可以在民间找人普查一下。 相信这样的数量还是很多的。 “臣明白,明白。” 一直依赖于别人,给自己一些关于病例的解释,总没有他们真正的去了解之后,来的更加的确定。 许绅若有所思。 大明好几代皇帝,也都或多或少有一种心疾。 是不是裕王殿下发现了什么。 才会让他们一群人,带着所有的医疗器械来诊断身体? 回去之后,得好好的翻阅一下大明的历史了。 都说读史使人明智。 可惜,大多数人都是只看了一个热闹。 也只有裕王殿下是真的看出了东西。 没有被先生们教导多长时间,也没有遭受到八股文章的禁锢,想法当真是和他们这些人大有不同。 老道士听得沉默不语。 他在民间多有走动,知道一些近亲嫁娶之后,生下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 当时大多数人都当作是中邪了。 要求符纸驱邪。 花费的钱财不少,结果也依旧是老样子。 有人认命了。 也有人受不了这种打击,家破人亡,只留下一个可怜的,痴傻的孩子,活在世上。 很多痴傻的孩子,并不能存活多久。 没了亲人,只能等着被活活饿死。 残忍,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世间的鬼魅魍魉,从来都是人在扮演的。 老道士心中居然有了一种顿悟。 “多谢殿下解惑,老道悟了,这就回去找掌教真人,好好的说近亲嫁娶的事情,不能再让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继续错下去了。” 这些东西,官府要宣传,他们这些做道士的,也得给百姓们讲清楚。 不能什么事情都往鬼神上面去扯。 鬼神很忙的,忙着让太阳出山,月亮落下,哪有空管民间的善恶是非。 若真有这样的鬼神,老道士可就要开开眼了。 必定上门去讨教一二。 最好把这样的本事,让每一个人都学会,在他认为,这样的鬼神,不过是一种另类的生命罢了。 就像猪狗一般。 驯服了就行。 但要是危害到了整个天下,现在的大明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了不起多拉出来几门火炮。 炸他个十天半个月,就不信杀不死。 朱载坖有点茫然,他是给几个学医的科普了一点点东西,怎么大夫们还没有悟出来一点名堂。 你一个道士却是先一步明悟了。 到底他是说给谁听的? “好吧,你去忙吧,” 茫然了片刻,挥了挥手赶紧让老道士离开。 他怕一个不好,又惹出来一群道士。 自己又不修道炼丹,也不求什么长生,只要别烦他就成。 “臣也告退了。” 许绅想着回去也翻翻历史书,看能不能看出点东西出来。 就凭裕王殿下今日的一番话,所有的医书史上面,绝对会有裕王的名字,就像黄帝内经中的对话一样。 被文笔好的,写成一种特殊的医书读本传世。 至于他许绅,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 没有半点台词。 突然,他有点羡慕万密斋了。 为了医术,可以不顾两者之间的身份差距,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很有种岐伯问皇帝的即视感。 “嗯!走吧,都走吧,本殿下想清静一下。” 眼看着不管是万密斋还是郑宽,都有点坐不住了。 朱载坖挥了挥手,示意可以退下了。 既然自己的身体没有毛病。 那么史书上的记载,就很有问题了。 自己的那些老祖宗,到底是死于疾病,还是被死于疾病,就很有待商榷了。 “殿下。” 等到周围没有了外人,陆绎才低声地喊了一句。 “嗯!有事?” 朱载坖抬头看向了陆绎。 由于没有休息好,眼中还有点血丝。 “殿下今日的行事,和往常大不相同。” 陆绎委婉地说道。 他没有敢说,今日殿下不正常。 哪有身体好好的,突然就要找大夫前来治病的道理。 还一连检查了好几遍。 一只手都被扎针扎得肿起来了。 若不是殿下突然提出了一个关于病例的设想,引得几位大夫,有了好奇心一个劲地询问。 陆绎都要怀疑,朱载坖的另外一只手,也会因此而肿起来。 “大不相同?” 朱载坖喃喃自语道。 不相同才是正确的,昨天看的那些那些卷宗,每一个皇帝,都死得那么莫名其妙。 自己也是因为心慌。 觉得周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对他发起攻击。 连出门都不敢了。 怎么可能正常得起来。 随即想到,死了的都是皇帝,只要自己依旧是皇子,是不是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只是苦了自己的兄弟。 这么一想,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萎靡不振的精神,也渐渐地振奋了一些。 “是本殿下多虑了,对了,最近的辽东移民,办理得如何了?”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朱载坖就必须保证自己的大哥和三弟,依旧是安全的。 两人跑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难道滑雪就那么的好玩? 心中这一念头,一旦升起,就仿佛扎根了一样,也想要立刻去辽东玩一次。 “报名想要去辽东的人很多,现在已经去了三批了,整整有一万人左右,花费也差不多在五万两银子。” 陆绎也没有想到,百姓们会对土地那么的痴狂。 ------------ 第四百一十一章从现在开始学会闭嘴 陆绎有点想不通。 都知道,随着大明的繁荣,土地上的产出,已经在渐渐的开始减少了。 囤积土地,虽然还有利润,但绝对没有开办工厂来得多。 许多士绅们,已经在慢慢地趁着土地,还在高价的时候,少量地出手了。 不过,依旧难以抵挡那些失去过土地人的热情。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少量的土地,种植起来之后,恐怕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不够回本了。 让人帮着耕种,都有可能给人家出钱才行。 荒芜也不过是一两代人的问题。 有了更快速赚钱的工作,又有多少后来的年轻人会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去种庄稼呢? 若是朱载坖知道陆绎心中的想法。 恐怕会大吃一惊。 对于时代的发展,看得这么透彻的人,居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这么多人?有没有说清楚,过去了之后,可是很苦的,不但冷,还最多只能收获一季粮食。” 朱载坖对于迁移百姓的问题,都是要讲明白的。 不然这些人到了辽东之后,突然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差距很大,觉得自己受骗了。 那么民心不稳当。 辽东也就算不上稳定。 “都说清楚了,就连会出现的危险,也都挨个地给说了一遍,殿下,你是没有看到出辽东的登记现场,人山人海,就像是去了辽东,就能够捡到金子一样。” 说起此事,陆绎就了解得很多了。 “本来还有一些世家大族想要去关外的,不过被户部的人给拦下了。” “为何拦下?” 朱载坖疑惑地问道。 有大族迁去关外,那么当地留下的资源就会很多。 只要分配得当,还是可以缓解一下当地矛盾的。 不是好事吗? “据说会挤占百姓们的生存土地。” 陆绎回忆了一下说道。 “还有呢?” “没了,这一种可能还不够?” “说的什么屁话,外面那么多的土地,一个大族能够占领多少?即便是按照上千户人家来计算,也才九牛一毛。” 朱载坖还想要激发一下大明子民的开拓精神呢。 才刚开始,就怕这怕那。 往后来到了大航海时代,外面那么多的岛屿和无主之地,是不是许多人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呃!” 陆绎一怔,半张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辽东的外敌还在,有大族迁移过去,好歹也会有一个主心骨,算了,不说这个了,只要百姓们过去的够多,也是可以形成势力的。” 不动用军队,只发动百姓们去占领那一块地方。 往后会怎样发展,朱载坖心中早有想法。 不别看辽东苦寒,可人家那个地方不但土地肥沃,更重要的是矿多啊! 而且还是很大的那种。 只要开发出来,足以吸引更多的人前去居住。 “对了,最早的那一批人是不是已经到地方了?” 朱载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日期。 若是在春季,渤海没有冰冻,一群人走天津,然后上船走海路,不但速度更快,而且还很节省路上的消耗。 “应该到了吧,他们的队伍中有工匠,也有各种技术人员,现在估计是在修建新的居住房子。” 房子的建造图纸,都是学院的人设计出来了。 为的就是能够美观,结实,抗寒。 不过,冬季建设房屋,不是一个好时节。 也不知道,第一批去的技术人员,搞不搞得定。 让人思考问题的时候,时间总会过得很快。 烦恼也会离得远远的。 不知不觉中,朱载坖感到了一阵困意袭来。 打了个哈欠之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陆绎识趣地退了出去。 “照顾好殿下,另外让徐明煊加强裕王府的巡逻,张四维离开了,现在裕王的安全可就压在了徐明煊的一人身上,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厨房要经常去查看。” 陆绎不是不聪明。 许绅能够想到的问题,他自然也想得到。 当时周围的人太多,人多嘴杂并不好问询裕王。 后来就更加的没有想问的心思了。 许多事情,记在心里,多多注意就行,一旦问出了口,也是一件麻烦事。 “陆大人是知道点什么?” 滕祥迟疑了一下问道。 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能够被殿下看中的也不过是做事的时候,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而且从来不管自己不需要自己管的事情。 “没什么,你也不需要知道,照着做就是了。” 生在锦衣卫的家庭当中,对于阴谋诡计,不说见了多少,只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说了多少。 耳濡目染之下,尽管他还很年轻。 可阅历这一方面,真的已经很高深了。 阴谋诡计不一定会用,可能够一眼识破也是一种本事。 今日裕王殿下的反常举动,还拿出了一个自己临时想起来的故事,搪塞了一种新的病情。 陆绎不难想得到。 大明的许多皇帝下场,似乎也都差不多。 “行。” 想了想,滕祥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加强巡逻,本来就是应有之举。 陆绎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滕祥目送陆绎离开,转身就找到了徐明煊。 在张四维离开裕王府之后。 他的日子就不是很好过了。 在没人的时候,几次暗示裕王殿下多找一个护卫统领,别把所有的安全都放在他一人身上。 结果就是,朱载坖笑呵呵地答应了, 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 徐明煊宁愿相信裕王殿下是给忘了,也不愿意相信是不想多给一人出俸禄。 “滕公公。” 坐在屋檐下,正在歇息的徐明煊一眼就看到了从走廊过来了滕祥。 依照他的经验来看。 滕祥是来找他的。 “徐统领,最近要加强一下裕王府的巡逻。” 滕祥说完,就等着徐明煊问明原因。 然而,徐明煊连问一下都没有,立刻答应了下来。 目光还不自觉地看向了朱载坖休息的院子方向,他所在的位置,很是巧妙,刚好能以最开阔的视野,盯着整个小院子。 滕祥本来还想要解释一下的。 毕竟,在王府内,自己的位置和徐明煊同级,并不存在谁是谁的手下。 看想了想,记起了陆绎的话,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到滕祥离开之后。 徐明煊身边的一名手下不满地低声道:“不就是一个总管吗?哪有资格命令统领大人。” 谁知,徐明煊突然转头看向了此人。 目光阴冷地瞪着。 “你也是裕王府的老人了,今日本统领也不惩罚你,从现在开始学会闭嘴,为时一个月,一个月内若是开口说话了,就自己想办法滚蛋。” 这名手下目瞪口呆,明明在自己是在给统领大人争面子。 为何最后却是他的问题? ------------ 第四百一十二章那还会有现在的自在 人这一辈子,从一出生就在开始学说话。 可最后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学习如何闭嘴。 这是朱载坖论语中的一句话。 徐明煊觉得很有道理。 朱载坖论语,他可是私下里买了很多套的,从最老的第一版开始,到现在最新的一个版本。 其中有很多句子,他都鞥能够背的滚瓜烂熟。 却也从来都没有对外人说起过,自己有看这种书籍的爱好。 现在他已经娶妻生子了。 在京城有一座大房子,可无论住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住在裕王府舒服。 有几次裕王还调侃他说:本殿下一直以为,娶了媳妇的人,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自己得到家里,不愿意出门,没想到你和他们不一样,是身体有问题吗? 用不用看大夫? 本殿下可以找最好的大夫免费给你治病。 最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淘来了一本房中术扔给了他,还叮嘱要他好好地学习一番,看看古人是怎样养生的。 可徐明煊知道,在背后,刘敬堂已经给自己媳妇准备了一份礼物。 每个月有两三千两银子进账的商铺。 足够他在京城所有的开支了。 他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 却也吃惊这么多的银两,若不是娶了媳妇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往那个地方花。 所以他得感恩啊! 能做的,也就只有守好裕王府。 对于滕祥过来交代他的事宜,也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裕王一天一夜的反常举动,让他也嗅到了一点不安,才会在自己孩子生病了之后,依旧没有回去看一眼的打算。 为的就是让自己此生不留下一点遗憾。 训斥完自己的这名手下,很快身边就换了一个人。 “你,领队走这边,你,那边······” 换人之后,徐明煊就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其他人接到了命令,也跟着行动了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才歇息了一下:“去把锦衣卫千户沈炼沈大人找来,就说本统领有事情让他去处理一下。” 他没有提裕王殿下。 就是不想给外人一种印象,那就是自己是在使用裕王的权利。 此时的沈炼,领着锦衣卫千户的俸禄,却悠闲得很。 从琼州府回来之后,一段风光的时间过去,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大哥是少走了几十年的弯路,一早就开始进入养老阶段了。” 林城提了一壶酒走了进来。 他们一群人,回来之后,除了沈炼就都升到了百户长这一阶层。 大明到处都在缺人,也不得已被放了出去。 能够留在京师的也只剩了他一个,还是因为年龄太小。 “来,小沈襄,让叔叔抱抱。” 沈襄一翻白眼。 还小叔叔呢。 他才多大,自己多大? 可惜,年龄有时候不是差距,辈分才是。 “去去去!多大的人了,没个整形。” 沈炼无奈地笑骂道。 “小沈襄不成,小沈衮总该可以吧?” 林城也不以为意,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看看叔叔给你带来了什么?” “冰糖葫芦!” 小沈衮稚嫩的小脸蛋上,满是兴奋。 在家里自己的父亲可不会轻易地给他买这样的东西。 总是说,甜食吃多了会蛀牙。 骗谁呢! 分明是想要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吃独食,这个他就很有经验。 “一人一个,出去玩吧。” 林城笑着把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现在大明有了新的糖源。 虽然量少,可依旧补充着这个巨大的市场。 就是这种制作糖的技术很高深,一般人学不会,明知道是一门很赚钱的生意,却偏偏无从下手。 “今日喝酒,又是什么议题?” 沈炼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拉着手走出了小院子,才回头问道。 “土芋的新品种出来了,个头更大,产量更高,而且毒性更弱,这个算不算是好消息?值不值得庆贺一番?” 林城得意的说道。 他自己随手捡回来的东西,居然是和甘薯一样重要的食物。 当时可是放到了他们一群人的。 若不是身体好,还带着特殊的解毒药物,说不得就会减员好几人。 “嗯!是个好消息,确实值得庆贺。” 随着沈炼的话音落下。 林城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两个小碗摆放在面前。 一人一碗清洌的酒水。 “今日你是忘了带下酒菜,还是说,只想喝酒,不行其他?” 左右看了看,平时喜欢吃的花生和蚕豆,可是一点都没有。 特别是花生。 现在可是演道院重点培育的另外一种食物。 民间也有人种植这种食物,可到底范围小,种植的方式不太对,种子的选取也不是很好,产量低不说,个头还小,不好吃。 “放心,下酒菜会有的,也会很丰盛。” 两人眼前的酒碗,只下去了一半,很快外面就送来了一个食盒。 打开之后。 里面不但有凉拌黄瓜,还有油炸蚕豆,脆皮花生,以及一小碟子的萝卜干。 沈炼指着最后两个碟子吃惊地道:“这玩意是土芋丝?不是只能炒着吃的吗?” “还可以油炸呢,做法多得很,若是不会土豆很少的话,咱们可以来一桌土豆炖牛肉,那个才是美味。” 林城摇了摇头,万分可惜地说道。 “你把演道院试种的种子,都弄来吃了?” 沈炼不敢轻易地下筷子了。 这玩意是好吃,可之后呢? 难道要去修路? “再给我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做,放心,都是演道院的人,送过来的。” 说着,林城就拿起了筷子:“快尝尝,味道真的很不错。” 闻言。 沈炼也不再迟疑。 既然菜没有问题,那还等什么? 每一样都尝了一点,确实很下酒。 “可惜,咱们七兄弟,现在都各分东西了。” 人啊! 一旦酒喝多了,就想的很多。 林城还是很怀念,他们一群七个人,聚在一起的日子。 “呵呵,我看你是闲的,赶紧找个媳妇才是正经事,一人吃饱,确实全家不饿,可逆也得想一想,你父母在九泉之下,是不是还惦记着抱孙子呢?” 沈炼在次唠叨起了林城的婚事。 以林城现在的身份地位。 京城的媒人们可是都在惦记着呢。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不该找你来喝酒,三句话过后,就要给我说媒,想我这样的浪荡子,别耽误了人家姑娘们的大好前程。” 林城连连摆手。 对别人来说,娶媳妇是一件大喜事,可对他来说就意味着身上有了负担。 刚好他也是一个洒脱的浪子心性。 有了妻子,就是有了牵绊,那还会有现在的自在。 ------------ 第四百一十三章好诗!好诗啊! 酒过三巡。 菜也吃了不少。 正打算散伙的时候,只听得外面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沈大人,外面有裕王府的人召见。” 一名家丁小跑着过来通报道。 听到裕王府三个字。 沈炼和林城的酒,立刻就醒了一半。 “前面带路,我这就来。” 沈炼不敢耽搁,连身上沾染了一身酒气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立刻起身往外面走去。 林城则是背靠在椅子上没有动。 裕王府找的是沈炼,可不是他林城。 做了那么久的锦衣卫,其中最重要的是有眼力劲。 不该知道,绝对不去知道。 沈炼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准备一下,咱们去裕王府一趟。” 林城没有问为什么。 此时的裕王府很是安静。 仿佛府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本统领让你们去办一件事,这件事需要保密,能够做到吗?” 在沈炼和林城来之前,徐明煊已经做好的准备。 身边放着一口小箱子。 “但凭徐统领吩咐。” 沈炼和林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 “本来只需要沈大人一个人的,既然林大人来了,也就一起走一趟辽东。” 说着,徐明煊就拍了拍面前的小箱子接着道:“这个箱子里装了一些书籍,把他送给太子和景王殿下,之后就留下来,等着和太子他们一起回京。 若是一路顺风的话,本统领在聚贤楼给你们接风洗尘。” 徐明煊很谨慎地没有说一路平安。 既然已经猜到了裕王殿下怕的是什么,自然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危险。 他没有陆绎的聪明,也没有那么丰富的经验。 可他能够反复地去琢磨,朱载坖说过的话。 在想明白了,裕王,乃至于皇上,到底面临着多么危险的境地,自然就要做出一些防范措施。 皇上可以不需要他去管。 可远在辽东的太子和三皇子,就不得不多上心一点了。 “徐统领放心,箱子我必定会带到。” 沈炼保证道。 “俺也一样。” 林城补充了一句。 “嗯!多谢!” 聪明的人,并不需要过多的交流,徐明煊抱拳回礼道:“马车和物资已经准备好了,到了城门外,有人会给你们送过去,一切···算了,你们心里明白就行。” 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徐明煊立刻就停下了话头。 “那么,本官就告辞了。” 沈炼的心里一紧,他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能够让徐明煊重视,他都怀疑自己这一趟出去,还能不能够回来。 很快。 送走了沈炼等人之后,京城的天气就越来越寒冷了。 百姓们许多人已经烧上了煤球。 或许还会有人受冻,可对大部分人来说,劳累了一年了,总算到了歇息的时候。 于是街道上也就多了人来人往。 寒风并不能浇灭人们逛街的热情。 也是在十一月的月底,去往天津重启四卫的胡宗宪回京述职了。 裕王府内。 朱载坖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圆球。 屋内明明很暖和,非得要跑带屋外来感受一丝丝的寒意。 “殿下,大明四卫已经重启了两卫,以及明年开春,可以在松江府重启金山卫了,这是天津卫和威海卫所有将官名单。” 胡宗宪做事情很细致。 所有的将官,事无巨细地都记载在一个小本本上,不但是为了方便自己查阅,还可以抄录一份送到裕王府来。 朱载坖随手接过小册子翻看了起来。 本来不是很在意,可看着看着,脸上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胡宗宪眼角的余光,刚好呢能够看到矮他许多的裕王,脸上的表情变化。 心中也跟着裕王的表情,不断的变动着。 朱载坖不是没有城府。 身居高位多年,不管怎么样,也都可以历练出来一点东西。 实在是他看到了一个让他很是吃惊的名字。 记忆中,此人应该是张居正做内阁首辅的时候,才回去走到所有人的视线之中的,可不知道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居然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有了些许名声。 “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一首小诗,在朱载坖的口中念出,很有种奇异的韵味。 胡宗宪听在耳中,心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小青年。 此人名叫戚继光,字元敬、文明、汝谦,号南塘、孟诸,凤阳定远(今安徽定远)人[也有祖籍东平说,山东登州卫籍(今属山东蓬莱),生于济宁。 自幼家贫力学,博通经史。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其父戚景通病重,自知将不久于世,就让戚继光迅速赴京办理袭职手续,但尚未等到戚继光回家,他就去世了。 年仅十七岁的戚继光承袭了登州卫指挥佥事的世职, 十九岁的戚继光负责管理登州卫所的屯田事务。经过清理整顿,颇收成效。 当时山东沿海一带遭受到倭寇的烧杀抢掠,戚继光有心杀贼,在一本兵书的空白处题了一首名为《韬钤深处》的诗,诗中最后两句说:“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不过,随后那一段海域,就被俞大猷所率领的舰队,给当成了练兵的场所。 导致的结果就是,戚继光刚刚写了这样的一首诗,转眼就变成了现实。 此次胡宗宪领命重启大明四卫,需要的就是有才能的将官,刚好戚继光就很符合他的心意。 无论是领兵打仗,还是谋略布局,训练士卒,都有着一套自己的想法。 尽管在许多地方,这种练兵和排兵布阵的方法,已经跟不上大明新的形势了。 可胡宗宪在看过了士卒演练之后,还是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因为他发现,这一套战斗方式,居然意外地很适合剿灭倭寇和海盗。 也就是现在沿海的倭寇,都别俞大猷给沉到了海里去了,才没有了用武之地。 “好诗!好诗啊!” 朱载坖突然兴奋的一扬手里的小本本,开心的说道。 "嗯,确实是好诗!" “此人的诗句,很有才气!” 不管是陆绎,还是滕祥立刻应声附和。 很久都没有见到朱载坖开心了。 此时,突然因为这人的诗句,就解开了一点裕王殿下的心结,那肯定是好的不能再好的诗句。 就是不知道写诗的人是谁。 必定要上门拜访一下才行。 只有胡宗宪满脸茫然,这句诗写得是不错,可也没有到那种绝顶的层次,难道是他判断诗词的水平,降低了? 不应该呀! 自己好歹也是进士出身。 兵法或许不是很擅长,写文章也不一定最好。 可最起码地辨别诗词好坏,还是有能力的。 ------------ 第四百一十四章最核心的问题 “看来大家的眼光,还是很明亮的吗。” 朱载坖哈哈一笑。 重启大明四卫,居然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他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向着他。 只要自己注意一点安全,没道理会被人轻易的嘎掉。 “若不是殿下发现了这一首诗,我们可没有这个耳福,听得到这样绝妙的句子。” 滕祥立刻接上。 平时干得最多的活,就是这个,熟练得很。 “就你会说话,过段时间,安排到军学院之中,好好的学习一下如今大明的新的战斗方式,不能把这样的人才,给埋没掉了。” 看到了戚继光的名字,朱载坖阴郁了许久的心情,就像放晴了的天空。 瞬间万里无云。 “是,殿下,臣回去就安排。” 胡宗宪也立刻应下。 毕竟,戚继光也是他很看好的一名得力战将,真的可以在军学院好好地学点东西,在胡宗宪看来,兵事上的才能,应该是不输于那个叫俞大猷的人的。 “嗯!听说这个叫戚继光的人很穷?” 朱载坖指着小本本上戚继光人那些详细信息问道。 胡宗宪一怔,随即苦笑道:“以前当兵的,哪怕是将官也没有多少粮饷,也就现在被殿下接受改制之后,才有了改观。” 之前他都是在家里丁忧的。 做多关心一下子朝廷的局势。 具体的情况就没有人给他说起过了。 然后,就被裕王一封朝廷政令给召回了京师,紧接着还美欧熟悉周围的环境,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天津。 若不是裕王还给他派遣了一个副手。 说真的,对于大明的变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入手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军队让朝廷管理发放粮饷,居然还没有一个王爷来的痛快,给的足额。 当时裁撤下去的不少老人。 以及曾经的兵油子。 在知道如今重启大明四卫之后,一切花费都从裕王府出,兵油子们后悔得就像是死了爹娘。 而老人们则是痛哭流涕。 眼看着好日子就要到了。 却没有了自己的名字。 就连裁撤之后给的高额补偿,都没有几个在乎的。 当时他们在天津的时候,可是见识过那些水军们,都是怎样生活和训练的。 衣食无忧不说。 还有省下来的粮饷寄回家中。 还是他废了老大的力气,才在张四维的帮助下,重新把天津卫梳理了一遍。 整个过程之中,最难的不少兵员的问题。 也不是谁会不服他的问题。 而是都不想被淘汰掉,无论将官还是士卒,拼命地展示自己的能力。 弄得他都快要挑花了眼睛。 胡宗宪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大明的军队之中,藏龙卧虎的这么多。 别看只重新恢复了两卫,实际上在天津卫耗费的时间最多,到了威海卫的时候,一切就都很顺利了。 只能说,消息的传播是真的快。 在胡宗宪到达威海卫的时候,所有的将官士卒们也都差不多做好的准备,就等和他前来验收。 然后拨付粮饷。 “不对啊,皇上对军队的改制,可是从大明九边开始的,四卫的粮饷就算再差,也不应该差到连将官们都揭不开锅的地步吧?” 随即想到,在他没有接手的时候。 大明的国库,可是已经开始有银子了,而且嘉靖还收走了他那么多的高利润产业。 没道理连一点粮饷都发不出去吧? “殿下,大明九边很长的,那些地方的军队,所需要的粮饷更多,所以最后轮到四卫的时候,就很少了。” 胡宗宪没有说的是。 之前大明可不是很重视海防这一块。 一般情况下,防备的也都是蒙古人等外族。 现在,蒙古归了大明,而蒙古人和大明融合的也很好,有吃有喝,还不怕冬季来临时遇到白毛风。 一旦气候反常,还可以回到关内。 又或者是居住在大明工匠们盖起来的房子里面,躲过天灾之后,又是美好的一天。 如今,也就只有吐鲁番这块地方,大明暂时还没有想法。 已能说是暂时。 就像是曾经的草原一样,看不出什么价值,可有了畜牧业的长足发展,每一个人都知道怎样去赚钱了。 草原也就像土地一样,有偶尔更高的价值。 大明的士绅和官员们,可都在观望着。 一旦演道院研究出来了新的玩意,刚好吐鲁番的土地适合种植的话。 那么,朝堂上就会有人提出出兵西域的奏疏。 就正如现在的四卫一样。 海上的利益很巨大,大明需要更加正规一点,那么海防就成了必须要有的。 不但是为了保护百姓们的安全,也是为了保护那些士绅官吏们的财产安全。 朝廷是想出这一笔银子的。 可惜还需要搞基础建设,预算都花了出去,根本就挤不出来多少银子,最后才不得已之下本这一难题送到了嘉靖的手中。 而嘉靖要花银子的地方很多。 手里也没有多少现银,才会再次落在了朱载坖的手里。 弄得朱载坖的许多商业布局,都打乱了。 “是这样吗?” 朱载坖怀疑的再次的问了一句。 “殿下,事实就是如此啊。” 眼看着朱载坖依旧不信,胡宗宪就拿出了另外一份表格。 那是他为了对照九边军队和大明四卫的编制,弄出来的一种明细表,没想到有一天还可以给人解惑。 朱载坖看了一眼胡宗宪,心中暗道:这老小子学东西倒是挺快的,明细表已经会做了。 “算了,不看了,既然胡将军说如此,那就如此吧,今日本殿下的心情还不错,在重启四卫的时候,还有什么困难现在可以说出来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直白的话,让很少和朱载坖接触过的胡宗宪,那些心中想的拐弯抹角的话术,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殿下,两卫的士卒将官们都已经全部都就位了,现在缺少的就是武器和军服,而且数量很大。” “武器不多,本殿下目前只能给你一千柄火枪,其他的还得留着看看辽东的局势再说,至于军服,你可以找陆绎,他们家是有制衣厂的,若是产量不足的话,还可以给别的制衣厂下订单,只要质量能够保证,就没有问题。” 衣服的制作,门槛很低。 现在制约着衣服产量的根本原因,反而成了原材料的缺少。 目前大明最重要的布匹材料就是麻。 为了保证最底层种麻百姓们的收入,通常都是溢价一点来收购的。 “殿下,臣已经和许多制衣厂的人,都有过交流,材料不足的情况下,成本已经翻了一番,以前的衣服定价,已经不合适了。” 胡宗宪硬着头皮,说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 第四百一十五章许诺 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市场。 朱载坖还真就不是很明白,原材料涨价居然这么快。 “怎么没有人给本殿下说起此事?” 对于原材料的不足,朱载坖是有过考虑的。 对于衣物的制作,使用的都是皮革,丝,麻,棉。 其中麻是最常见也最便宜的一种,所以,一开始朱载坖就本着便宜,去开始大量用麻来制作衣物的。 “还有,到底是哪一种材料,开始变得稀缺了?” “每一种材料,都很稀缺。” 做过调查的陆绎回答道。 他们家的制衣厂,现在的利润,也只够给工人发放工钱,想要像以前那样,有着更高的利润,已经不太可能了。 胡宗宪看了一眼陆绎,心中腹诽道:原来殿下身边有明白人啊! “为何之前不说?” 朱载坖蹙眉问道。 市场最怕的就是原材料的涨价。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会造成最后的成品也跟着涨价,那么百姓们赚到的钱财,则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开始贬值。 “演道院中,最新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棉花的种植,有了提升,所以许多人都在等着种植新的作物。” 说起这事,朱载坖才有了一点印象。 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些最新的棉花种子,可都是在皇庄中试种的。 “本殿下知道了,棉花需要的是太阳很大的地方,生长出来的最好,看来西域咱们得派人去走一趟了。” 略一思索,朱载坖也不隐瞒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他知道,就这一句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奏疏,送到绍兴府的嘉靖手中。 胡宗宪的眼神微动。 他可没有想到,一件军服,居然会牵扯到这么大的事情。 沿海还没有开始真正的稳定下来。 难道大明又要出兵西域了? 辽东不管了吗? 还有,西域遥远,就算是可以种植棉花,想想运输回来的花费,胡宗宪就开始头皮发麻。 价格依旧高昂,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另外,传出去一点消息,在不损害农田的情况下,也是可以种植棉花的,至于种子,演道院会把最好的拿出来售卖。” 中原大地,也不是没有可以种植棉花的地方。 以前是因为都要为吃的发愁。 可连续几年,演道院虽然没有培养出更厉害的种子,可在优化之后,那些种子的产量,也很可观。 就目前来说,加上一些瓜果蔬菜,海鲜,养殖之类的,养活整个大明,已经绰绰有余。 陆绎应下。 除了裕王府的门,就会去安排人,去做这件事情。 其实,朱载坖也没有办法立刻解决这一难题。 任何作物,想要长成总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行。 胡宗宪也听得明白,可只要有人愿意去解决,就已经够可以了。 本来他的想法是,实在不行,暂时削减一点军服的数量,往后补上就行。 可几次张嘴,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实在是怕,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往后有多少人会这么效仿?时间久了,慢慢地给取消了军服足额的发放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挨骂的人,肯定少不了他。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胡宗宪才退出了裕王府。 快到年底了,来到京城述职的官员很多。 但能够进入裕王府的就没有几个。 自从胡宗宪来了之后。 仿佛一滴水进了油锅一样。 已经到了京城的周尚文,成了第二位进入裕王府的人。 “裕王殿下,老朽周尚文来看你了。” 已经七十五岁高龄的周尚文,身体居然看起来还很硬朗。 而在原本的历史当中,这一年老爷子可是已经走了。 “哎哟!老爷子到了京城,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派马车去迎接啊。” 朱载坖一蹦三尺高,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么大的年纪,还给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 没有亲自迎接,已经很失礼了。 怎么可能让人家给自己行礼? “谢殿下抬爱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蒙古人以前是大明的边患,也是九边将军士卒们的心腹之患,一朝被解决掉之后,许多人还想着,狐兔死走狗羹的。 可没想到,迎来的是军队的改制。 不但加强的大同等九边的军事力量,还给出了更高的俸禄。 可以说,一度让很多人,都吃惊不已。 事实证明,皇帝的决定很正确,不然都没有办法想象,一旦需要佣兵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快请坐,快请坐,知道老爷子喜欢吃羊肉,本殿下这就派人去准备。” 说话间,滕祥已经接到了朱载坖的暗示,下去准备了。 “今日不是在军营之中,裕王府的酒管够。” “哈哈!早就听说裕王府的酒,可要比皇宫内的酒都要好喝,今日老夫可得好好的尝一尝不可。” 人都说越老越像小孩子。 周尚文很显然也有这样的趋向。 经过了刚开始装出来的拘谨之后,立刻就活跃的起来。 “这位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三儿子吧?” 扭头剑看到了一旁站立着的陆绎。 “您老认识我?” 陆绎诧异,他都没有到过大同,也没有见过周尚文,此人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倒不是他不想见到这位飞将军。 而是军队很敏感。 他们家中又是锦衣卫,该避嫌的时候,还得避嫌。 “老夫认识你父亲,陆指挥使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想起此事,周尚文就很是郁闷。 弄不明白,为何都是别人家的儿子最好,自己家的不是不听话,就是太木讷。 没有一个让人看得顺眼的。 陆绎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理直气壮的纠正道:“我父亲样了三个儿子,每一个都很好,这一点您老可是看错了。” 自己的两位哥哥,也不是没有本事的人。 不过是因为身体不太好罢了。 若不然,那由他扬名京师的机会。 读书识字是大哥教的,喝酒吃肉是二哥教的,两位哥哥可都是教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有时候他都在想,若是不两位哥哥身体不太好的话。 或许上青楼,而已早就被教会了。 完全等不到现在,学会了上青楼之后,青楼里面的姑娘,没有几个质量好的。 不得已之下,只能纳妾。 周尚文眼睛一亮。 这就是和他三个儿子不一样的地方,瞧瞧人家,多会说话。 不但纠正了别人的错误,还展现出了兄弟和睦。 哪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吃个肉都要争抢一番,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然而,实际上却是,在家中,陆绎和他的两位哥哥,都是一个样。 “好,好!以后去了大同,老夫请你吃正宗的烤肉串,量大管饱。” 周尚文笑着许诺道。 ------------ 第四百一十六章反正都要送出去点东西 “一定!一定!” 陆绎连连点头,心中却已经想着自己父亲的话。 当年陆炳从大同回来之后,就对周尚文的三个儿子赞不绝口,说什么打仗有勇有谋,孝敬父母,兄弟和睦谦让。 训斥的他们几人,没少在背后嘀咕周尚文这老头不地道。 现在看来,则是他们三兄弟小肚鸡肠了。 明明是他们的父亲想要找个借口训话,和人家周尚文没有一个铜板的干系。 “那可就说定了。” 朱载坖笑呵呵地看着。 突然发现,就现在这个气氛,可要比以前似乎热闹了不少。 “老夫此次来京师,是为了想要向殿下求一个养老的地方。”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现在的外敌,也已经换了一个方向,完全用不上他这个老人来殚精竭虑的出去做事了。 而且,总要给年轻人一点上升的机会。 毕竟军队不是不是官府衙门。 年纪越大,越是容易出错。 “好!不知道,若让周将军去军学院授课如何?” 朱载坖也没有推辞,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什么三推三让,不存在的。 “爽快,老夫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呢,居然用不上了。” 豁达的周尚文嘿嘿一笑。 大同有翁万达在,他还是很放心的。 就现在的大明来说,也没有换将的意思。 实际上,在来京师的时候,他还和翁万达争抢的一下呢。 还是他仗着自己年岁最大,才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都因为年纪大了,想要退下来,哪有那么容易。 到处都缺领兵的大将缺得厉害。 “周将军的一切,本殿下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现在大同太平了,也该享受享受了,不过在这之前,可得给大明培养出来一批人才才行。 不然你就是突然走了,本殿下都要这件事写在纸上烧给你,看看阎罗王放不放人。” 朱载坖也毫不忌讳的谈论起了生死。 “哎!哎!教点东西还是可以,不过,老夫的这点本事,恐怕也交不了多久了。” 新式的火器,改变的战场的格局。 那是比弓箭更加的容易训练,也更加的省时省力,威力还很大。 使用的方法,大多都在摸索,如今用得最好的,也只有曾铣的队伍了。 经过了小规模的实战演练,才是最能够发现错误,加以改正的时候。 “万变不离其宗,世间的事情,总是有的地方会想通的,老爷子可能不知道,如今在商贾之中,都开始使用兵法了,可见兵法这种东西,即便是往后千年,也依旧会很实用。” 朱载坖可不认同这样的说法。 没有过时的兵法,只有不会使用兵法的人。 若是在火器差不多,人数也差不多的情况下,兵法就成了决定胜利的利器。 周尚文是看不懂现在的战争,所以才有感而发,可听裕王的意思,似乎他们这些老古董还是有点用处的。 “果真如此?” “自然如此,你想啊,火枪代替了弓箭,火炮代替了投石车,后面还是需要人去战斗,两者之间的区别,实际上并没有多大。” 朱载坖分析了一通。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周尚文总觉得那个地方不对。 “望远镜呢?殿下,老夫觉得,往后的战争除了武器之外,消息的获取速度和传递速度才是关键。” 若有所思之后,周尚文迟疑了一下说道。 此话让朱载坖闻言一怔。 心中暗道:这老爷子可以啊,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哈哈!没错,除了武器,就是消息,战争其实就是这个样子。” “殿下,演道院弄出来的那个战车,老夫觉得,若是能够安装一些小一点的火炮,威慑力和杀伤力应该会更大一点才对。” “嗯!有这个想法,就是技术上还有点难题。” 说着说着,两人就开始聊起了武器将要改造的方向。 陆绎一时插不上嘴,只能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心中还觉得,若是胡宗宪没有走该多好。 是不是三人能够因为一件武器该怎样改造,而吵起来? 或许胡宗宪不会,此人是进士出身,要体面的。 那么换一个俞大猷呢? 年岁太小,说话也没啥力度。 等到滕祥把烤羊肉和羊肉卷都送了上来,才结束了激烈交谈。 一天就这么的过去了。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朱载坖就充实了起来,每一天不是周尚文来,就是胡宗宪来。 仿佛卡着点一样,两人永远也碰不到一起。 但,朱载坖疑神疑鬼的毛病,居然莫名其妙地就痊愈了。 只能说,遇到了对的人,所有的心思,都不再是心思。 也正是此时。 在宁波港之中,盼星星,盼月亮的沙勿略等人,终于等来了一艘特殊的船只。 之所以特殊,则是因为这是一艘很出名的海盗船。 “郑大人,俞将军。” 被请到屋内的汪直等人,拘谨地向郑若曾和俞大猷行礼,问好。 衣袖之中,也悄悄地掏出了一叠银票,不用看上面的字号,只凭借着特殊的纸张和油墨就明白,是大明钱庄出来的东西。 货真价实。 “哎!汪先生可不要这个样子。” 郑若曾连连摆手,他又不缺银子。 更重要的是,他还年轻,不想去无偿地修路,架桥。 “都是一点小心意。” 汪直笑呵呵地坚持送了过去,却依旧被挡了回来。 “心意领了,赶紧收回去。” 郑若曾板着脸的时候,居然吓了汪直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有大明的官员不收银子的。 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想好了,银票郑大人和俞将军可以不收,但他们绝对不能不送。 贪财的官员,他们送银子。 不贪财的官员,他们也送银子。 一个送的是真正的钱财,一个送的则是两袖清风的名声。 反正都要送出去点东西,他们才会安心。 只要不送他们的命就好。 汪直赞道“郑大人果然高风亮节,草民佩服。” 眼角余光看到另一边的俞大猷也没有收取银子。 心中已经明白,自己今日来此的事情,已经稳了。 “你们的投诚,大明接受,但其中手上有人命的海盗,必须交出来,等到从宁波港到京师的官道修通,才会把罪孽赎清,这一点,诸位得谨记心里。” 道理说得明白,也给出了相应的处罚。 在汪直等人看来,这种处罚都是轻的。 “还有一点,就是你们每人都要出一笔银子,成立一个善款,给沿海遭到的海盗,需要帮助的人,提供一点保障。” 汪直等人对视了一眼,只是花点银子,小问题。 “应有之意,还是郑大人,俞将军想得周到,仁心善举啊······” “错!是皇上想得周到,也是皇上心善,想要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郑若曾纠正道。 ------------ 第四百一十七章你以为呢? “对对对!是草民说错话了,皇上仁善,大人清廉,都是我大明的幸事。” 汪直弓着身,弯着腰的样子,完全没有那种在海上,呼风唤雨的海上老大的模样。 可身后跟着一起来的另外几人,也仿佛司空见惯一样,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好了!好了!你对皇上,对我大明的忠心,本官是看到了。” 郑若曾明白,自己给出来的惩戒,对于汪直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 "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把是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本官不想在听到海面上有海盗出没,能不能够办到?" 眯着眼睛,看着汪直的郑若曾,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俞大猷的战舰是很厉害,可每一天的巡逻,都是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的。 海上巡逻,已经持续的时间很久了,是时候让水军歇息一下了,不然长久下去,就是再厉害的军队,也会因此战斗力下滑。 他明白,裕王在这些水军身上到底花费了多少银子。 损失一个人,都会让人心疼好久。 “草民明白,草民回去之后,就立刻照办。” 恭敬的语气,不打折扣的回答,让郑若曾很是满意。 “另外,大明决定开海,选择了两个码头,一个在天津,一个在松江府。” 郑若曾说着,就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厚厚的书籍。 书籍的封面上就写着大明律三个大字。 “这本书你们拿回去,好好地研读,莫要再做出违背大明律的事情出来。” 大明要开海,是沿海的所有人都盼望着的。 以前只是听说,有许多人认为是朝廷在安抚人心,现在得了真正的消息,汪直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回去之后,也好给跟着自己的那些人交代了。 重要的一点,他也听得明白,那就是大明需要他们,既然要开海,那么沿途的航道,就都得给标注出来,可以让后来者顺利通行。 坏处是海上的生意,不再是很少的一小撮人赚钱了。 而好处就更加明显,出门在外,也可以自己给自己一个身份,一个可以不受到外人欺负的身份。 就像那个佩雷拉一样,明明一个市惠的商人。 却偏要标榜自己是什么葡萄牙的海军军官。 自己明知道此人在撒谎,却偏偏还不能够揭穿。 就是人家后面有可以依靠的国家,而自己只是一个海盗头子,无根之萍,怎么和人家斗? 自己能够胜利一百次,可只要输掉一次,就一无所有。 佩雷拉就不同,人家可以一次次地卷土重来。 而且,沿途的那些小国家,也都很卖佩雷拉的面子。 他们这些海盗就不行了。 除了要缴纳一些高昂的费用来维持两者之间的关系外,还得防备着这些人,突然翻脸不认人,断了他们的后路。 许多想法,在汪直的心中快速地闪过。 双手接过了那本大明律,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出去看看宁波港的变化了。” 三言两语,把重要的侍寝都说完,郑若曾就下了逐客令,显得虽然不近人情,可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郑若曾不是宁波府的官员,他来此商议事情,也不过是奉了皇令。 只要把事情谈妥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当地官府的任务了。 而汪直一直以来最想要结交的就是俞大猷。 可惜的是,从进门开始俞大猷就没有怎么说话,更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叶宗满等人围着转了好一会,也是三两句话就冷场。 “多谢大人指点,草民这就去感受一下,皇恩沐浴下的宁波港。” 郑若曾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汪直也是一个人才,和曾经宫内的那个太监汪直,虽然身体不同,可名字一样,如今有了多了一样很相似的地方。 那就是恭维皇上的话语,也都差不多。 难怪此人能够在朱执严防死守的禁海之后,还能够混得风生水起。 都是有原因的。 而很少说话的俞大猷,则是在心里暗道:学到了,学到了。 难怪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小官。 战功不少,却总是得不到上面的重视。 也就如今时来运转,入了皇上的法眼,才混了一个出人头地。 不然,就连曾经那些跟随他,信任他的手下们,生活都快要没有着落了。 粮饷从来都是一个大问题。 他曾经去过大同,见识过更加庞大的战争,不是大明的士卒们不勇猛,而是都在饿着肚子,怎么可能发挥出更大的实力。 当时他就在想,若是大明的士卒们都吃饱了的话,是不是就没有外敌这一说了? 没成想,这一天还真就变成了现实。 外敌居然会成为了大明的子民,这找谁说理去? 曾经骑兵凶威赫赫的蒙古人降了,海上的海盗们也降了,据说辽东那块地方上,还有一些没有感受过大明的温暖的人,一个劲地给送奴隶。 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开着战舰去支援一波。 从海上也是很近的。 “人都走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叫你好几次了,都没有回应。” 郑若曾上前推了一把俞大猷。 很是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见其神情渐渐地恢复,不由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叹这个叫汪直的人,若是在朝堂之中的话,绝对在六部尚书这个位置上。” 俞大猷也不扭捏,把自己的心里话,毫不在意地说了出来。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隐秘,还需要一点城府来隐藏。 “这你可就错了,朝堂上可不止是会阿谀奉承,就一定可以做大官的,还得有能力,那些人啊,谋的就不是事,而是人了。” 郑若曾笑着说道。 这也是历史上,有许多大臣们,经常会做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还很幼稚的事情来。 就是在谋人的时候,带出来的副产品。 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而往往,读史书的人,偏偏就喜欢揪着这些副产品不放,还觉得很滑稽,很有意思,却不知道人家背后到底做了什么惊人的勾当。 懂得读书的人,自然看得不明白。 不懂的,就是给指明了,也当你是在胡说。 因为这些人,根本就不去探究,背后的逻辑到底是什么。 “如此说来,本官能够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身上所有的压力,都在皇上身上压着了?” 俞大猷若有所思,拱手讨教地问道。 “你以为呢?” 郑若曾拍了拍俞大猷的肩膀,嘿嘿一笑。 “努力吧,这个大明盛世,不止你一个人在顶着压力,朝中也还是有出的朝臣,希望看到这一天的。” ------------ 第四百一十八章当晚的月光 郑若曾的话,让俞大猷本来因为打了胜仗,还平静了沿海的匪患。 心里那种得意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态,瞬间就压了下去。 比他更加尊贵的人,都在努力地扛着压力,给他们一群人创造最有利的条件,自己还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有那么厉害的战舰和武器。 只要懂点兵法的人,都会取得胜利。 结果也不过是,损失的多寡而已。 再次变得沉稳的俞大猷,让站在身旁的郑若曾突然仿佛看到了一座高山。 一个人的变化,从其精气神之中,都可以感受得到。 “俞将军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亲眼瞧着一个人,突然就悟了,郑若曾在羡慕的时候,还是羡慕。 他也就是太过于理性,这些顿悟的情况,很难轮到他的身上。 “承郑祭酒的吉言。” 俞大猷轻笑道。 打了许多年的仗,以前只知道打仗,只知道要粮饷,烦得几乎所有和他接触过多的上官,见到他都头痛不已。 偏偏又在身边需要这样一个很能打的武将。 现在总算明白了,往后该为谁而战,又该怎样去保住大明现在的成果。 “哈哈,好说,接下来咱们等着就好,以汪直这些人的本事,再有了大明在身后撑腰,那些葡萄牙人,不管是传教士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不可能在武力之外讨得了便宜。” 事实确实如同郑若曾说的那样。 盼了不知道多久的佩雷拉等人。 眼看着汪直他们来到了宁波港,刚刚下船就找上了郑若曾,只能再次等待了起来。 此次刚出院子大门。 就被迎面而来的佩雷拉给拦住了。 “汪统领一别数月,近来可好?” 每一次听到佩雷拉流利的大明官话,若不看到此人的样貌,都会以为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 “若是没有见到佩雷拉先生的话,老夫就好得很了。” 同样,汪直也笑着秀了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正宗得让佩雷拉都感到一阵无语。 实在是,福建口音的葡萄牙语,真的很烧脑子。 笑颜迎人,说的却都是不客气的话。 可见曾经两者之间,矛盾到底有多深了。 佩雷拉一点都不在意汪直的话语。 现在有了利益冲突,他可以给任何人的面子。 “那么不知可否请汪统领喝杯茶?” 佩雷拉的邀请,在汪直等人的意料之中,他们藏身在澎湖的时候,可是听说了不少的消息。 说真的,此次大明能够这么痛快地接纳他们,也是因为有佩雷拉等人的原因。 大明开海,想要做生意,自然就要找一些熟门熟路的,以此来减少更多的损失,至于往后的利润分配,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当真不巧,我义子来接我们了,咱们明天再见!” 此时王滶很巧合的就出现在了汪直的视线之中。 佩雷拉顺着汪直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出所料,果然是王滶。 “说不巧肯定不对,只能说一切都是缘分,咱们其实也是可以坐在一起的。” 厚着脸皮的佩雷拉,继续笑着说道。 无奈的汪直,和身后跟着的叶宗满等人,对视了一眼,才回头道:“那就一起吧!” 还是那处小院子。 普通的院子,因为来的人不普通,也就受到了暗中不少人的关注。 酒菜流水一样地端了进去。 出来的送菜小二们,也都一个个地喜笑颜开,显然是得了一些好处的。 “义父,孩儿敬您一杯,祝您好运连连。” 一群海带头子能够光明正大地走到大明的土地上,就仿佛那些一直被关在牢房里的犯人们,出狱了一样,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王滶连续喝了三杯酒。 表示着散去了一身的霉运。 “好,好,好!” 连续三个好字,让汪直的心情,很是激动。 在澎湖那一带,他不是没有尝过更多的山珍海味,可味道再好,哪有踏上故乡的土地,喝着故乡的酒,吃着故乡的饭菜更为有滋有味。 没有失去过,就不知道这一份平凡的可贵。 汪直原以为,自己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远走海外的。 可在吃了这一顿酒菜之后,那种想法就再也没有了。 “王滶侄儿辛苦了,这一杯酒算是做我这个做长辈的敬你的。” 等到王滶敬酒结束之后,叶宗满起身认真的说道。 都派遣了最得力的手下,来到大明寻找生机,可只有王滶一人成功了,他们也算是沾了点光。 “叶先生说的过了,我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算不得什么。” 叶宗满的倚老卖老,让王滶很是不喜欢。 两人的年岁,差距是很大。 可也没有大到差了辈分的程度。 “王兄,对谢了,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便是。” 谢和满怀感激地说道。 此话就很有诚意了。 王滶也回以微笑,满饮杯中酒。 接下来就是方廷助等人。 一圈下来,桌子上就热闹了起来,只有另外一桌,佩雷拉等人,却是半点也插不上话,只顾着埋头狂吃。 几乎每天馒头陪着开水。 嘴巴里早就快要没有味道了。 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宴请才算结束,一群人就在这个院子里,居住了下来。 而佩雷拉等人,出来了一趟,似乎只混了一顿饱饭,汪直等人没有给他任何一点谈论所谓正事的机会。 当晚就着月光,几人难得的躺在大通铺上,商量着明日的计划。 “大明是希望咱们和佩雷拉等人接触的,不过这些人都是为了利益不要命,也不要脸的混账玩意,这一次得好好的拉扯一番。” 仗着酒意,汪直脑子转动得依旧很快。 瞬间就分析出了不少的东西。 能够从一群群海盗之中,存活下来的人,察言观色是必备的技能。 “看他们今日吃饭的狼狈样,很可能此次来大明的时候,身上的银子带到也不够多,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些人缺少银子,才会特意找上咱们的?” 叶宗满身上的毛病不少,可优点也很多。 看问题的角度,也很刁钻。 “很有可能,大明不想看着佩雷拉等人一直在大明无所事事,那么就必须让这些人的船上装满货物,带路总是需要人的,和葡萄牙开展通商,也是需要人的。” 谢和猜测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观察到的东西,只能说,人才在任何时候,所看出来的东西,都不是普通人能够了解的。 “那么咱们就要立刻跟进了,明日就好好的看看宁波港到底有些什么好东西,值得郑大人特意点出来。” 方廷助的话,算是结束了睡前的几人总结。 ------------ 第四百一十九章还不如痛快地补一刀 翌日。 一阵计时器的钟声响起。 让不习惯睡大通铺的一群海盗头子们,勉强睁开了眼睛。 困意随着身上的疼痛,立刻消散了不少。 他们带来的护卫不少,可伺候他们的下人们,就没有了。 好在王滶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几个临时找来的粗使丫鬟,伺候着一群人洗漱,沐浴,更衣。 手脚很笨,却也足够应付过去。 “义父,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立刻就能够出发。” 王滶站在门外,轻声说道。 “马车就不用了,今日逛街主要是感受一下宁波港的变化,坐在车里能看到什么东西?” 汪直摆了摆手。 对于郑若曾的话,汪直不能不认真对待。 “汪老大说的是,昨日匆匆而过,就已经发现宁波港在短短的时间内,和记忆中不一样了,若不是方向对得上,当时老夫都还以为走错了港口呢。” 洗漱完毕的叶宗满跟着说道。 到底是怎样变成这个样子的,不亲身体验一番,只听别人说,肯定是不行的。 就仿佛,自己拉着小妾,却又不宽衣解带地搂着,有啥意思? “是这个道理。” “走走路,也是锻炼身体,听说现在京城内,不少的老人,都有这种爱好。” ······ 王滶一个人,完全应对不了一群人的口舌。 既然义父都已经同意了,他自然是无话可说。 然而,在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外简陋的街道上,跪满了一群人。 还有路过的百姓们,正在指指点点。 若是不时间太早,还要去上工,绝对会留下来,好好的看看热闹。 叶宗满等人,脸色瞬间黑成了黑炭。 自己派过来的亲信,想要帮自己找一条生路的,到了最后,也只成功了一个,他们都还以为,这些人都被大明的人抓去修路了。 没想到,一个个的都活得好好的。 “都起来吧,一直跪着像什么话?” 叶宗满怒斥了一句,随即想到,这些人本来是可以跑的。 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能力或许不行,但这份忠心没得说。 “好了,好了,起来吧,老夫知道你们受苦了,今日就去看一看宁波港的繁华,还不前面带路。” 想通了一个问题,叶宗满的脸色瞬间就好看多了。 “是,老大。” 属于叶宗满的手下,立刻起身,满脸激动的回答道。 他来到了宁波港,不是没有做事,实在是大明现在的官吏,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是不爱财。 而是有着更加严密的监督体系,他们的钱财,根本就送不出去。 自然也就谈不上,找到那些重要的人物,来谈起此事了。 其他跪在地上的手下们,也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老大。 “看什么?还不起身跟上?” 其他人笑骂了一句,也明白,有能力的手下很多,但要是加上一个忠心的,那么就很少了。 这些人没有办成事,不过是运气差了一点。 当时郑若曾若是找的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话,翻译一下葡萄牙人的语言,还不是小意思? 哪会轮到汪直这个老匹夫的义子露脸? “哎!好来!” 一群人中,有老人,也有年轻人。 浩浩荡荡地走出了这条巷子。 身后看热闹的百姓们,见到已经散场,也都无趣地各自离开了。 当然,若是以往,这种热闹肯定不会有多人上来看看的。 好奇心很强大,在许多时候,就意味着自己的小命堪忧。 不过是现在,宁波港的治安情况,好得不行。 路不拾遗是夸张了。 但打架的是真的没有了,最多就是站在两旁,互相吐口水,就已经是很严重的治安事件了。 不去扫几天街道,都对不起他们那么大的精力。 宁波港的变化确实很大。 首先就是干净,街道干净,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也很干净。 即便是已经到了冬季。 也没有见到有叫花子出来讨饭。 更没有见到那些被采生折割之后,扔出来博取别人同情的残疾人和小孩子。 就是偶尔见到一位巡逻的捕快,让他们的脚步一顿,生怕被人给抓住送去官府,可在几次过后,明白自己现在也不算是一个犯了事的人了。 才慢慢地平常了起来。 “义父,那些拐卖小孩子的人,死的可惨了,朝廷对任何一种人都会有一个活命的机会,但对这些人从来都是一个字,杀。” 王滶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见闻。 朝廷已经很少有死刑。 秋后问斩这种热闹,也早就很少见了。 读书人还能够在书本里找到,百姓们也就只有在老人的口中听到了。 或许过上一两代人。 这些故事也都会成为一种遥远的传说。 “是吗?那么那些残废了人哪去了?不会也杀了吧?” 汪直奇怪地问道。 要知道,一个人一旦残废了,可就没有了半点价值。 在他们曾经做海盗嚣张的时候,只要有手下残废了,还不如痛快地补一刀,走得没多少痛苦来得实在。 他们这些做老大的,给出去的抚恤银子,也会很爽快。 不然一直养着,都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官府有人把这些人的都带走了,说是有地方安置,还有人给他们活干,给他们读书识字,其中干不了活的,也有人伺候着下半辈子的余生。” 说着说着,王滶不知怎的,居然有了一点羡慕。 当年,朝廷若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会走上做海盗这一条路。 不是活不下去,是愿意拿自己的一条命,赌明天吃不吃得上饭。 汪直听闻沉默不语。 他又想到了郑若曾给他说的那些话,沿海遭了劫难的百姓们都要善变,最好组建一个善款会。 用其中捐赠的银子,来补偿一下这些人的痛苦。 余生还长。 总要开心一点才行。 “你找人,想办法把沿海那些遭了劫难的百姓们,都统计一下,我准备成立一个沿海私募会,用于这些人的补偿。” 不知道,汪直是想到了什么。 伸出了一根手指接着道:“第一次的启动资金,我出十万两银子,整件事就有你来负责,别人我信不过。” 直白的话,让王滶听得都是一愣。 义父什么时候这么舍得了? 说话也太过于干脆利落了一点。 “也算我一个,虽然老夫的钱财没有你汪直的多,但十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叶宗满也不甘落后。 做好事,积阴德。 还不会被人给贪了去,那么他给出来的银子,就很爽快。 “也算我一个······” 其他几人也都跟着附和道。 转眼间,一个还没有成立起来的慈善会,就已经有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王滶听得都眼睛发直了。 什么时候,银子会来得这么容易了? ------------ 第四百二十章脚有点麻 等到一群人,是说完自己捐赠的银子之后,场面突然就陷入了寂静之中。 每一个人都意识到,这是一笔多大的财富。 十万两银子,他们可以不在乎,买个心安理得罢了。 曾经送给那些官老爷们的钱财,都比这个多。 可现在,很轻松的都有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不管做任何事,这么多的银两,也绰绰有余了。 钱生钱的道理,做惯了生意的人,也都懂得。 “捐款加起来是不是太多了点?” 沉默良久,汪直作为现在一群老大之中的老大,不得不开口询问。 一百多,快两百万两银子的数额,即便是他的所有现银加起来,也差不多比这个多一点。 就这还是他冒着杀头的风险,攒了好几年才有的家底。 叶宗满等人正要说话。 旁边的王滶却是摇了摇头道:“这点银子算什么,京城里面的皇后等人,每一次慈善捐赠,都在叁佰万两银子之间,最多的一次还上到了五百多万两。” 说话的时候,心中还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义父他们离开大明这片土地的时间,太久了一点,对于外面的某些消息,是一点都不知道。 “就这,不少的士绅权贵们,都还拿不到捐款的名额。只能自己组织一些小的聚会,勉强花出去一点,自己手里的银子。” 最后的补充,把汪直等人给再次干沉默了。 什么时候,有人给钱,还有人不乐意收。 这是什么道理?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那些银子都是做什么用的?”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汪直再次开口询问道。 他离开大明的土地,准确地说,只是在大明疆域边缘居住了一段时间,整个天下的似乎已经看得不太懂了。 “救助那些被人遗弃的孤儿,还救助一些残疾人和老人,每一份银子花出去的方向都会被明确地公布出去。” 待在郑若曾身边做翻译,王滶也不是没有收获。 最起码,一些官府的内部报纸,还是看得到的。 不像汪直等人,看一份报纸都是好几个月前的消息了,消息迟滞的厉害不说,看的还都是一些没啥意思的。 不是小说,就是小说。 “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几乎大明每一个县城,都要办一座育婴堂,现在之所以停止了扩建,据说是养弃婴的奶粉不够导致的。” 是真是假,王滶没有办法去分辨。 他见过,被人吹捧成大德高僧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也见到过被人称之为清官的人,屋子里的床上都是用银子铺起来的。 不过,他相信育婴堂一定是真的。 不管真假的那一种。 “奶粉,那个又是什么东西,不应该是奶娘吗?” 叶宗满疑惑地问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派出去的手下,给自己找一条生路,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 看看人家汪直的义子,不但办成了事情,还知道了许多,大明的消息。 或许而这些消息,并是不是那么隐秘,可也得有预见性的去收集啊! 手下的忠心是有,能力不足真的很拉胯。 羡慕的瞥了一眼汪直,心中个琢磨着,以后怎么着借口,把这个王滶拉到自己这一边来。 给银子,给女人,都可以。 实在不行,把自己的女儿舍出去,做一对亲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就是大明研究出来的一套方法,可以把牛奶,羊奶,弄成面粉状的食物,用开水冲泡一下,就会恢复成可以喝的奶,如今在大明很是畅销,由于数量并不是很多,很少有卖到两广来的。” 王滶说的,都是一些很常见的消息。 只要在宁波港多住几天,多看几份报纸,就会懂得许多东西。 “奶粉的产量低,是因为制作的难度很大?” 谢和沉思了一下问道。 既然奶粉的好处这么多,利润也应该很高才对,产量低恐怕只有技术性的原因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能够发明出来这种东西的地方,就肯定是演道院,通常演道院之中出来的赚钱玩意,都是需要很特殊的技术才行的。 这个是他的经验之谈。 也是大明所有商人们的经验之谈。 多少人模仿过,可成功的寥寥无几。 “那倒不是,现在养耕牛的人很多,养奶牛的人很少,据报纸上所说,到了明年,这一情况就会好转,不过,有人对这件事情讨论过,说是即便明年的奶牛数量翻倍,奶粉的产量也不够人使用。” 王滶的话,让谢和懵了。 奶牛的数量已经翻倍了,怎么奶粉还是不够人使用? 到底大明有多少弃婴在吃这种东西? “京城最大的那个医院里,有大夫们研究了一下发现,只要能够适应喝奶习惯的人,长时间使用奶粉,会延缓老人的衰老。” 王滶的话,瞬间让谢和闭嘴了。 因为这一刻,他也想要买一点来尝一尝,是不是真的可以那么神奇地延缓衰老。 “难怪奶粉依然不够用,原来老人们也开始抢婴儿的粮食了。” 方廷助自认为很是幽默地来了一句。 却发现无人响应。 只听得汪直急切地问道:“这种奶粉,在哪里可以买到?” 连价格都不去询问,只问了什么地方有。 可见财大气粗。 “这个,孩儿就不知道了,反正宁波府之中是没有卖这种东西的。” 王滶再次摇了摇头。 “到了,这条街上售卖的都是一些新的东西,应该就是佩雷拉他们想要的,我观察了他们很久了,每一次在这条街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前面带路的王滶,指了指眼前看样子刚刚修建出来不久的街道。 街道上没有青石板,但有一种类似于石头的东西。 两旁的商铺,也都是用同样的材料建成的。 整条街都展示着一种叫做干净,整洁的面貌。 “街道建造的材料本来叫水泥,可最后被皇上改名叫六一神泥,效果就是坚实耐用,使用的方法简单。” 说着,王滶还用脚,用力地在地面上跺了跺脚。 发出啪啪的声音之后,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走啊,你怎么了?” 汪直走了两步,见到王滶还站在原地,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呃!没什么,刚刚跺脚的时候,用的力气大了一点,脚有点麻。” 王滶的脸上,痛苦之中,夹杂着酸爽。 只顾着给汪直他们展示新街道的结实,却忘记了,自己的脚根本就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气。 身后跟随着的叶宗满等人,还以为进入这条街,是要有一种跺脚的仪式呢。 幸好慢了一步。 不然可就丢脸了。 ------------ 第四百二十一章信任朝廷不会拿我去邀功 汪直无语。 介绍一条街道,就要把脚给跺麻了,那是不是介绍一把刀,还得在身上割二两肉? 干脆进宫的了。 随后的时间内,就很是平淡。 新修建的街道,是在宁波港的外城区。 记忆中本来脏乱差的地方,摇身一变,居然成了最繁华的所在。 街道并不长,很多地方都没有修建完工。 “这些都是裕王出银子修建的,有人私下里算了一笔账,只这一次的宁波港外城区扩建,花费总数在二十万两银子之间。” 一开始,还在为了自己十万两银子,花出去的豪情而自豪的一群人。 突然再次沉默的下去。 “一直都听说,裕王殿下是财神在世,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谢和叹息道。 若他有这样的赚钱手段,又何必去海上冒险? “为何别人不这样做?” 汪直看得出来,这样的工程,最后肯定是会很赚钱的。 “别人做过,有人失败了,但也有人成功了,就是没有裕王殿下每一次都成功的那种运气。” 对不明真相的人来说,都会把成功归结于运气。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不同的是,朱载坖有着更多的银子,赔得起而已。 也有不少的县城,扩建之后赔钱的。 不过是有人不想承认罢了。 另外一点就是,从重建亏了的银子,会在商铺之中赚回来,一些商品可是独一无二的。 “也就是说,这种模式,对任何人都有用?” 说真的,汪直有点心动了。 若是找一个好点的县城,也扩建出来一个外城的话,不做别的,只租金的收入,就很可观。 就是前期的投入很大而已。 “是的,义父也想扩建一个县城玩玩?” 王滶问道。 在他看来,若是汪直这么做的话,他就得好好的劝解一下了。 有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不好,去搞基础建设。 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有这样的想法。” 汪直点了点头。 能赚钱的买卖,为何不做? 银子放在隐秘的地方,又不能产生更多的银子,还不如拿出来变成砸不烂,丢不掉的产业合适。 “那得县修建一条连接县城的官道,证明一下自己的财力才行,不然扩建外城,弄到一半烂尾了,可是要受到朝廷惩罚的。” 其中的门道,王滶早就打听清楚了。 不然只建一圈的商铺,能花几个银子? 哪怕是自己不租出去,一边建设,一边售卖,也是能够赚到很多银子的。 汪直瞪大了眼睛,原来后面还有坑留着,难怪扩建外城的人会很少。 只这一条,就筛选出了其中有能力的人。 “算了,我只是随便打听一下。” 估摸着自己的那点银子,扔到是官道上之后,不会剩下多少,汪直瞬间就打消了扩建外城,增加自己财富的想法。 逛了一圈。 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青楼楚馆。 最多只有一个叫搏戏楼的地方,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就是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好东西。 “看过了计时器,也看过了香水,香皂,还有那种纸巾,小镜子之类的,你们觉得,若是把这些东西,卖到海外去,咱们的利润有多少?” 搏戏楼到底没有进去。 只是找了一家聚贤楼吃个便饭。 桌子上,今日没有酒。 只有一人一杯牛奶。 至于饭菜,就是只点贵的。 一小碟子的菜,也只够一人一口的量。 汪直把自己喜欢吃的豆腐脑,撒了一点盐,最后又撒了一点糖,吸溜一下就下肚了。 咸甜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十倍的利润是最少的。” 谢和喝完了自己的牛奶,悄悄地把身边叶宗满的牛奶也顺了过来,趁着不注意,咕嘟咕嘟地给来了一个精光。 "你······" 等到叶宗满发现的时候,杯子已经空了。 本来这种东西,在大明就是稀缺货。 自己刚刚尝了一口,正眯着眼睛装优雅,最后就真的优雅了。 “你觉得不是吗?” 谢和截断话头,问了回去。 能够一边占便宜,一边还能够把问题甩出去,谢和的手段还算不错。 “我觉得是,可大明的出海口,现在在松江府,这里的货物,可运送不出去。” 叶宗满想了想,牛奶对他来说,味道确实不怎么好喝。 若不是有着抗衰老的传闻。 恐怕都不会看上一眼。 被人岔开了话题,也就不再纠结牛奶没了的事情。 “这里有的,松江府也一定会有,就是数量上面,咱们得好好的分配一下,免得最后货物拉到了目的地,却又因为价格的原因,减少了本该得到的利润。” 方廷助缓缓地说道。 双手把杯子抱得紧紧的。 不是的抿一小口,慢条斯理地已经跳过了利润的问题,反而开始分配起了各种货物,都有谁来出售。 以他们今天看到的好东西,拉上一整船,恐怕走不了多远,都会被沿途的那些小国家给换走了。 人家国家虽然小。 国家里的百姓们也都很穷困,有的地方,奴隶成群。 可作为其中的贵族们,可是有钱的人。 只要喜欢了,价格都可以不需要商量,直接用黄金换取。 这也是他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出海的另一个原因。 人傻钱多,就是这些人的标配。 当然,若是整支船队虚弱的时候,这些人也不介意客串一把海盗,来一处干掉你,这些好东西也是我的戏码。 “就是东西太贵,咱们的船装不满,银子就会被抽空。” 汪直苦涩地说道。 果真是赢了大明如今流传的一句话,不见到裕王殿下花钱的手笔,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穷。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藏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吗?那片海湾我派人找了几十遍,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谢和抬眼看了看汪直,还不留情地揭穿了此人哭穷的样子。 “哼!我就知道,有人会惦记我的银子,你可要注意藏好你的银子了,别到时候被我找出来,可不会还你的。” 汪直嘴角抽搐,他的银子是很多。 为了避免别人惦记,才流传出去了好几种藏银子的所在。 “嘿嘿!我已经打算把银子都换成银票了,这个你可是找不到的。” 谢和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杯子。 一饮而尽之后,得意地笑道。 他就不信了,区区几张纸,还藏不住了? "你就不怕,银票会变成废纸?" 叶宗满吃惊于谢和的魄力。 "当然怕啊!这不是给我自己一点信心吗?信任朝廷不会拿我去邀功,自然也就要信任裕王不会贪墨的我的银子,不过,相比起来,我更是信任裕王多一点。" ------------ 第四百二十二章咱们这算不算两秋了? 谢和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思索。 带着银子四处跑,确实很麻烦。 在他们这些商人们看来,裕王的信誉,确实要比官府还要来得高。 “要不,我也把银子存在裕王的钱庄里?听说还给利息呢。” 谢和看了一眼王滶。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钱庄不收取手续费,还给利息的做法。 至今都没有想明白,这样的钱庄,到底是怎样盈利的。 “宁波港就有一座这样的钱庄,你们谁可以试一下,若是成功了,记得找我。” 汪直也很心动。 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做出这个决定。 那么多的银子,一旦没了他得哭死。 “好了,这些话,往后再说,对于佩雷拉,咱们该怎么应对?” 汪直不想再谈论这件事,转而说起了佩雷拉。 “还能怎么应对,当然是借钱给他了,不过要算利息。” “九出十三归的那种吗?” “这个可以有。” “不怕人家不还?” "怕什么?咱们身后有大明朝廷。" “说的也是。” ······ 聚贤楼的外面。 佩雷拉已经带着人转悠了很长时间了。 早上起来的晚了一点,没有堵住汪直等人,虽然最后一路找到了聚贤楼,可这种地方,身上没钱的,根本就进不去。 哪怕他抬出了自己的身份,说是大明的朋友,还和郑大人,俞将军关系不错,也是不行。 最多,在外面的时候,被路过的人,当做猴子一样的观赏。 毕竟,不同于大明的肤色和模样,总是能够吸引一群人好奇心的。 “老大·······” "叫将军,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这是大明皇子论语里的话。" 佩雷拉训斥了一下自己的手下。 若不是此人是自己手下的老船员,根本就不会带他出来,笨的实在可以。 走过了那么多的国家,也就大明的百姓们,最懂得他的心意。 可惜,此时的大明,已经把目光聚集到了海上,根本就不容许他有非法的举动。 讲真话,若是能够像故事里一样,换一身皮,还能够活着的话。 他绝对会成为大明最忠心的子民。 在他的国家葡萄牙,贵族们可不管什么法律,而大明就不一样了,即便是以前,也有着一种自我约束的道德规律,来使自己不敢胡乱地杀人。 而现在,他就更加的喜欢了。 能够善待普通人,在此时的这个时代,佩雷拉除了大明,还没有见到哪个国家会这样。 尽管,也有许多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可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好吧,将军,咱们一直等在外面吗?” 这名手下,嗅着从聚贤楼里面传出来的食物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 本以为,来得早还可以混一顿好吃的。 就像昨晚一样。 好就好肉管够,所以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吃一个馒头垫垫肚子。 “不等着能怎么办?你难道想要不顾一切地闯进去,然后把外面巡逻的捕快们给吸引过来?上次那个蠢货,还有三天时间,才能够还完吃饭不给钱的欠款,你也想要这样?” 想起这个佩雷拉就来气。 想吃什么拿钱啊。 没钱装什么大爷? 害得他们一群人,不但失去了在郑大人和俞将军院子里,蹭吃蹭喝的机会,还丢了一次人。 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此时的大明和以前的大明不一样,就是有人听不懂话,想要挑战一下大明的律法。 这名手下连连摇头。 他去看过自己的那位老伙计,可惨了。 每天饭菜管饱没说的,可干的活都是我最苦最累的。 按照每日的工钱来算,也早就结束了,可最后在衙门大理寺当中,判了另外的两项赔偿。 一个就是利息必须要付,按照最高额度。 另一个就是要补偿饭店老板的误工费等等费用,算下来,比吃饭的花费,多了十一倍不止。 整整十三两银子。 有这么多的钱,吃啥不香吗? 非得去吃霸王餐。 “不想就安稳地等着,咱们往后能不能吃好吃的,就看这一次了。” 大明的好东西,正在从遥远的京师,慢慢地运送过来。 眼看着每一样都是巨额的利润,偏偏身上没有了银子,痛苦啊! 佩雷拉在街道的对面,来回地走动着,以此来缓解紧张的心情。 只要这一次,能够带着足够的物资,回到葡萄牙,他不但会发财,还会因为巨大的财富身上加一个爵位。 一想到,人生会瞬间走到巅峰。 谁也无法再安稳地待在船上。 “将军,那个叫王滶的人出来了,正在向着咱们走过来。” 手下立刻说道。 让低着头来回走动的佩雷拉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隔着一条街道,王滶就夸张地张开双手笑着道:“哦!我亲爱的好友佩雷拉先生,一夜没见,昨晚过得可好?” 又是正宗的,福建口音的葡萄牙语。 “海峰兄,别来无恙,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算不算两秋了?” 同样回以大明官话的佩雷拉却是双手抱拳。 两人的礼节都很足,却偏偏滑稽得很。 “一直站在外面不合适,咱们屋内请。” 王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佩雷拉眼神微动,知道自己的事情,十有八九会成。 而跟随来的手下,心中则很是激动,终于可以有机会,进聚贤楼尝一尝大明最贵的菜肴是什么滋味了。 “海峰兄先请。” 两人一番推让,同时起身往聚贤楼走去,这一次就没有人阻拦了。 聚贤楼中,不止有吃饭的地方,也有休息的地方。 一处小阁楼里面,汪直正在给人表演着茶艺。 进门之后的佩雷拉,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没有饭菜,好在还有点心。 看着很精致的,仿佛一种艺术品的点心,佩雷拉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之后,心里会不会有负罪感。 心中想着,已经几步走到了汪直的身边。 “诸位统领好。” "坐吧!" 叶宗满对佩雷拉没有多少好感,他在海上生意,可是被此人给劫走过不少次,虽然最后互有胜负。 “你急着找我们,想必就是可以在我们的身上拿到手银子,就是不知道,你用什么来交换?” 开门见山的汪直,不疾不徐地问道。 给银子可以,但必须要有好处。 这是他们做商人的基本原则问题。 毕竟,仁义是给自己人的,可不是给外人的。 “航道,我的船队走过的航道,你们应该知道其中的价值吧?” 佩雷拉也不含糊。 揣着明白当糊涂,此时可不行。 多耽搁一天,就是损失巨大。 看着有钱不能赚,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 第四百二十三章损己利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航道,在任何时候都是有价值的。 特别是在这个时代。 一条成熟的航道,就意味着取之不尽的财富。 佩雷帕能够连航道都拿出来,可见已经到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地步。 对于钱财的追求汪直等人并没有感到奇怪。 因为,他们也是这一类人。 “不够。” 汪直狮子大开口的说道。 一直以来被此人在商路上使手段,现在总算有机会全部赚回来,自然不肯轻易地放过。 佩雷拉似乎早有预料汪直会这么说。 易地而处,他也会如此。 "再加一处银矿。" 佩雷拉眉头都不皱一下,缓缓地再加一个有分量的筹码。 一座银矿的价值,让汪直等人瞳孔一缩,这么大的财富,他们肯定吃得下,可却不敢去吃。 之所以能够在此时此刻,占据着主导地位。 是因为他们身后有大明。 而且,对于如今的大明来说,银子似乎永远都会不够用。 若不是裕王殿下不断地花银子。 怕是整个大明天下,早就开始闹银荒了。 “银矿在何处?” 汪直明知道这么问,并不友好,可依旧问了出来。 而这样的一句问话,实际上就已经默认了佩雷拉付出的条件。 “在日本。” 佩雷拉经常往返日本,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带来的人,探知了好几处地方,都发现了许多的银矿,若不是人手太少,而且日本对于这方面的防范很严密。 他那会去在海上行商。 早就带着人去挖矿了。 “你耍我。” 怒极反笑的汪直一拍桌子,狠狠地瞪着佩雷拉的眼睛。 日本有银矿,他又不是不知道。 何须此人多言? 拿着一种人尽皆知的消息,就想要换取他们的银子帮助,他要是同意了的话,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不敢,其实这个是我说笑的,真正的东西是这个。” 佩雷拉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红色的植物。 汪直等人,左看看,右看看,没看是什么。 一抬头,怒火再次高涨,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们,即便是郑大人和俞将军要他们配合一下。 自己也得给佩雷拉一个难忘的经历。 “这是一种新的食材,你们大明没有的,当地人叫他辣椒。” 佩雷拉眼看着自己戏弄的过了,连忙解释道:“你们也应该听说过,大明一直都在悬赏新的食物,若是我把这种辣椒,进贡给大明,也是可以得到一千两银子赏赐的。” 一千两的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可对佩雷拉他们来说,没啥大用。 还不如交好一下自己熟悉的大明朋友,只有这些人,才会把利益最大化。 “此话当真?” 叶宗满突然问道。 目光却看向了一旁的王滶。 他不是很信任佩雷拉,已经被欺骗过很多次了,这些海上蛮子们,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也不对。 真话还是有的,在见到有利可图的时候。 汪直心里不满,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导的这一次的谈判,叶宗满突然插话,让他很是不舒服。 王滶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了汪直。 在任何时候,他都保持着,自己是汪直的义子这种关系,所以此时也只听汪直的话。 这一点让汪直很是受用。 “王滶,你就说说此事可是真的?” 消息的闭塞,让汪直心中,隐隐有种自己已经被抛弃了的感觉。 大明的发展实在是太快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都要比以前几十年,几百年都要快。 好在,他们再次回到了大明的土地上,以后有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周围的一切。 免得依旧无知的,被人用一种拙劣的手段,骗来骗去。 丢人啊!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目前大明还没有人进献过此前没有见到过的食材,不过······” 王滶迟疑了一下,有小道消息称,有人真的给大明进献过祥瑞,就是一种食物。 据说产量还很高,味道也不错。 就是这个真假,就没法分辨了。 其实,大明在甘薯这种食物,还没有种植出来大量的种子时,也没有试验过产量高低,有没有毒之类的。 根本就不会大肆宣扬。 怕的就是,一旦弄错了,整个朝廷都会挨骂。 更重要的是,因为粮食产量不够,会死人的。 汪直心中了然,王滶的这个样子,肯定是道听途说,或许是郑大人和俞将军闲聊的时候,偶尔说起过。 不过,他就纳闷了。 王滶的消息都不是很准确,佩雷拉的消息又是从哪来的? “你们不用猜测了,在大明我可没有本事,弄出这么厉害的探子来。” 仿佛看穿了汪直等人心中的想法,佩雷拉立刻就解开的谜底。 “郑大人和俞将军,都和我说起过此事,说是大明很喜欢在大明所没有的食物,只要找到送回来,就可以得到赏赐,金银千两。” "金银千两?既然会有这么多的赏赐,你为何不去做,偏偏要送给我们来做?" 汪直想不通。 转一个人,效果不是更差了吗? 难道这个叫辣椒的食物,有问题? “辣椒没有问题,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咳咳···” 佩雷拉连续吃了好几个糕点,有点噎着了,干咳了好几声,又灌了几口茶水,才伸了伸脖子,接着道:“我拿着送出去,只会得到一点钱财,可你们就不同了,据说还能够得到爵位。” 佩雷拉的胡吹大气,一下就把汪直等人给说懵逼了。 事实上,即便是甘薯之父,也不过得了一个官职,进入了演道院干活了而已。 要想有爵位,怕是得等到甘薯遍地之后。 巨大的产量已经深入人心,这样皇帝才会考虑。 如今嘉靖可是把爵位看得死死的。 谁也别想轻而易举地得到。 而这样的举动,反而使得爵位的价值,更加的高了一点。 毕竟,新的大明律规定了,有爵位就是代表着对大明做出了贡献,在某些时候,可是享有特权的。 譬如看病。 又或者科举,做官。 都会优先地考虑这些人。 “慢点吃,若是不够,咱们还可以点一桌子菜吗!” 汪直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银子他看不上,爵位却是他想要的。 不过,在场的人这么多,竞争压力有点大啊! “一桌好菜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我出价五万两银子,买你的辣椒,成交的话,立刻付账。” 又是叶宗满第一个开始提价。 使得另外几人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可以用耕地的价格买过来,这样卷得也太厉害了吧? 让自己人损失更大,却同时让别人获利? 损己利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出了叶宗满之外的其他人,都面色阴沉地看着叶宗满。 ------------ 第四百二十四章你在这里等等我 这世上有一种贼。 他们不偷东西,却总是把好东西送给别人,还洋洋得意地觉得,自己赚了一笔很大的买卖。 很显然,此时此刻叶宗满就是这样的人。 为了自己有可能得到的爵位。 都喊出了一口价五万两银子。 佩雷拉却是不慌不忙。 东西在他的手上,而爵位就是鱼饵,钓着一些需要的人,给出一个更高的价格。 “叶统领已经出价五万两银子了,还有没有人出价更高?” 在宁波港之中,他学到的很多东西,像现在这种竞价的方式,来提高商品的价值,他就很喜欢。 回到自己的国家之后。 也得建立这一样一座以拍卖为主题的庄园。 嗯! 就拍卖那些从大明运送过去的货物,这样的好商品,怎么可以大批量地出售呢? 必须细水长流才行。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还是这片土地上的古人厉害,四个字,就可以说出商人们的最大获利方式。 毕竟,一次性卖得太多,肯定会被压低价格。 这个叫做竭泽而渔。 心中美滋滋地想着,自己的大明官话,又学会了两个成语。 若是大明认可外来者可以参加科举的话,他少说也得中一个进士。 才学方面,佩雷拉自认为不输于任何人。 心中正得意着。 谁知周围一片寂静,并没有那种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响起。 佩雷拉却是不知道,因为汪直等人,在外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没有见识过拍卖场所是个什么地方。 自然也就不懂得继续加价。 在他们看来,价钱可以私底下再商量,完全没必要拿在台面上来吆五喝六。 很跌份的。 “哼!告辞。” 汪直起身就走,其他人也都给了叶宗满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跟随着离开。 似乎连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佩雷拉傻了眼了。 一个爵位只值五万两银子? 大明的爵位这么便宜的吗? 就是不知道,大明需不需要他这样的人才,转换一下身份,也不是不可以的。 叶宗满眼看着一群人都陆续的走完了,心头也是一慌。 自己率先坏了规矩。 往后在海上,又该怎么办? 心中思绪万千,为了一个看不着,摸不到,还没法确定的爵位,自己都干了什么事? 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一连窜的疑问,使得叶宗满也想要起身离开。 却被眼疾手快的佩雷拉一把拉住。 千两银子他不赚了,来一个五万两的也不错,可不能让他轻易地跑了。 同时口中喊道:“成交!” 手上用力拉扯着,嗓门也很大的吼了出来。 “成交?成交什么?” 思绪纷乱的叶宗满,被一句成交吓了一跳。 “你刚刚不是说要出五万两银子吗?” 佩雷拉立刻发问。 心中暗道:这些大明的商人,以前不都是很讲诚信的吗?也就对他们自己的人撒谎而已,怎么今天,却是一点都不讲究了? “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叶宗满企图蒙混过关。 可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又没有签订契约,自然也就可以有反悔的余地。 “你肯定是听错了,再说,还没有验证过,谁知道你说的那个辣椒,是不是会毒死人。” 瞧着辣椒的卖相还不错。 颜色和红枣一样。 区别只是更长了一些。 胡搅蛮缠的一句话,反而让佩雷拉心虚地松开了手。 “这个,这个绝对是食材,我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现在也只有这样的两个,你若是不想要的话可不行。” 佩雷拉的心虚,立刻就被叶宗满察觉到了。 一个心虚的人,肯定是做了坏事才会如此。 不然,占着道理,哪怕是说到大理寺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为何会如此? 叶宗满在脑子里迅速地思考着。 很快就有了答案。 “你这个辣椒,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叶宗满看着面无表情,依旧不依不饶的佩雷拉心中就有数了。 难怪此人有了好东西,不想着给朝廷进贡,原来这玩意,真的有问题。 幸好自己给察觉到了。 不然,拿五万两银子买下来,最后送到了皇上面前,吃出了问题,自己一家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尽管现在,已经很少有死刑。 “亏你怎么编得出来,说是要把利益最大化,分明是想要我有家老小的命。” 越想越气,为此还得罪了汪直等人,自己的日子往后也绝对不好过。 瞬间心里就后悔得不行。 “这个辣椒,你自己留着吃吧,告辞,不送。” 明白了真相之后,叶宗满一颗都不想多待了,立刻起身就走,这一次佩雷拉伸手一抓没有抓住。 尴尬地挥了挥手。 “哎!唉!你们付账了没有啊?” 佩雷拉的身上,可是没有银子的。 而且此地的任何东西,都贵得不像话。 一碗白开水,都敢收一个铜板。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外面等人的时候,他听到一些客人们出来时候,闲聊时说的。 当时他还想着。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一个铜板只喝了一碗白开水。 这些人也太会做生意了。 若是自己开一个商铺是不是也可以做这个无本买卖? 叶宗满在听到这一句问话之后,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付账? 付账是不可能付账的。 必须让此人去干一段时间的体力活。 坑人都坑到他的头上来了。 还是要人命的那种。 自己没有找人,暗中做了他,都已经是守法的良好大明子民了。 还付账? 自己是有病还是怎么的? 佩雷拉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水和点心。 一桌子的免费好菜没有了。 现在似乎,看样子,大概也还要付一点茶水钱,只希望这一壶茶,价格不要太贵。 “将军,咱们现在是吃,还是不吃?” 听得懂两人谈话的一名手下,拿着一块点心,迟疑地问道。 自己同伴吃霸王餐的结果,他可是亲眼看见的。 一想到,或许自己会和这位同伴一样,需要劳累好久,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来已经来了,吃也已经吃了,不吃回本,还能怎么办?” 佩雷拉心中一阵绝望。 只希望沙勿略神父,能够及时发现他们没有回去,然后下船来寻找。 佩雷拉嫌弃茶杯太小,弄了一个大碗,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 猛地灌了几口,又吃了一块点心。 仔细地回味了一下,感觉味道确实不错。 手下见状,也跟着胡吃海塞了起来。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小解一下,片刻之后,就会回来。” 佩雷拉眼珠子一转道。 大明有一句话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就觉得很赞。 ------------ 第四百二十五章报酬是多少? 那名手下,吃饱喝足之后,也没有等到佩雷拉回来。 不由得有点心慌。 该不会是扔下他,独自跑路了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上一次他的一个同伴也是和佩雷拉将军一起吃饭,才会被送去修路的。 自己难道就是下一位? 说好的诚信,怎么转眼就没了? “先生是需要休息,还是继续用膳?”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名女子,缓步走来问道。 此人茫然地抬头看了过去,他不是不懂得大明的官话,此时只有装傻充愣,或许才可以躲过一劫。 “若是两者都不需要的话,那么需不需要叫一辆马车,送你回去?” 女子的温言细语,似乎打动了此人。 只见此人眼珠子转动了几下道:“送我回去吧。” 蹩脚的大明官话,拗口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明白。 “如此,就祝贺先生用餐愉快,顺便把账单给结一下。” 仿佛变戏法一样,女子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个小本本。 然而,此人在听到结账的时候,又开始进入了神游状态,大有你问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架势。 同时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早知道还要付账,自己绝对不会轻易地使用大明官话。 只要自己讲得,别人听不懂,那只是语言不通,可不是他在吃霸王餐。 “一共消费了一壶上好的银梭,三碟点心,一共一百二十一两银子。” 听到女子给出来的账单,此人恨不得立刻晕倒在地,又生怕有人给他叫大夫,到时候还得加一点医药费。 等到女子再次提醒了一遍之后。 只见秀眉微蹙,仰着头道:“若是先生不配合的话,我可是要报官了。” 警告的语气,严厉的仿佛刀子划过了身体。 此人一看人家来真的,知道装傻冲愣是躲不过去了。 突然,一低头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一根辣椒,眼前一亮。 绝处逢生啊! “听说大明,一直在寻找新的食材,刚好我也一种,不知道可不可以抵账?” 此人微微低着头,煞有介事地指着桌子上的辣椒说道。 他的个子本来就很高,站起身来,更显得魁梧。 若不是有这样的一副好身板,佩雷拉也不可能随时把他带在身边。 女子一怔。 她来收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不过对于大明悬赏新的食材,她还是知道的。 但也只限于知道有这么回事,具体怎样,还得询问聚贤楼的楼主才行。 “你等着!” 撂下一句话,女子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她也不怕有人敢逃跑。 在宁波港,还没有谁能够吃了饭不给钱,就脱得了身的。 那些一心想着升官发财的捕快们,可都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找事做。 特别是前段时间,罗龙文落网的事件,惹得刑部的老爷们,都一个个的痛并快乐着。 痛苦是因为,罗龙文是被兵部的人抓住的。 快乐则是因为刑部的人,虽然不是主力,但也有参与。 有人升官,自然也就有人倒霉。 相比起来,宁波港的捕快们,就很幸运了,捕头高升了,他们这些参与的人,也都有各自的奖励。 丰厚的奖励,让他们的积极性也就更加的高昂了。 此人呆坐了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我叫孟冲,来自京城,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来人自我介绍了一下。 他是昨天到的,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要给俞大猷一个口信,顺便看看哪一个港口合适作为裕王殿下的私有港口。 昨晚上,刚谈到汪直等人的事情,希望这些人出海之后,可以带回来一些新的物种。 没想到,今天就又有了收获。 辣椒可是裕王殿下念叨了许久的东西,奈何找遍了整个大明,都没有人听说过,更不要说见到了。 今日突然听到有人用这玩意抵账。 立刻就接过了宁波港聚贤楼楼主的权利。 跟随在孟冲身后的楼主,好奇地看了过去。 “我叫,我叫戴维,对,戴维,你好。” 此人给了自己一个名字,心中却不断地祷告着,自己不是有意要说谎的,也不是非要用同伴的名字,来代替自己。 反正戴维已经去修路了,应该也不在乎再多修建一段时间。 “嗯!戴维先生,能不能介绍一下你这个辣椒的来历?” 孟冲没有一上来就去检查辣椒。 在京城,见过的稀奇东西实在太多了,养气这一方面,在常年掌管酒楼的时候,沉淀下来了不少。 沉稳的语气,和那种上位者的压力,使得此时的戴维,大冷天的都开始满头大汗。 “这个辣椒最早是出现在墨西哥的。” “墨西哥?” 孟冲重复的问了一句。 “Estados Unidos Mexicanos,用大明的话来说就是墨西哥,他现在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 随着简短的几句话过去。 戴维说话就很流利了。 而孟冲则是拿出了一个小本本,开始重点做出了记录。 “辣椒是喜温作物,不耐霜冻,耐旱,耐瘠力较强;叶片较小,适宜丛植和密植,对土壤的适应性较广······” 戴维说得很详细,孟冲也记录得很详细。 “也就是说,这东西吃起来很是辛辣?” 最后,孟冲合上了小本本,再次询问道。 “是的,这位先生大人。” 一时紧张,让戴维说话都开始重复了。 若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辣椒在明朝后期才会传入中国,最早记录辣椒的时间是公元1591年,在一本出自于高濂撰写的《遵生八笺》中,对于辣椒的描写原文如下:“番椒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 这里的番椒指的就是辣椒,从描述中可以看出当时人们主要是将辣椒当做观赏植物,并没有食用。 “不用紧张,这个辣椒可以抵账,我们聚贤楼,也可以为此,多付给你一点报酬。” 孟冲很满意。 辣椒就这样稀奇古怪地到手了。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现在有没有毒,产量怎么样。 “有报酬?” 戴维一怔。 他没有想到,自己留在了最后,还以为要去修路了,结果,还有银子拿? “不错,你们带来了我大明需要的东西,肯定是要有奖赏的,银子不多,还请笑纳。” 对于能够给大明,给裕王殿下带来好处的人。 孟冲绝对会宽容对待。 “报酬是多少?” 戴维的心,突然就热了起来。 白面馒头,他实在是吃够了,早就想好换换口味了,就是不知道,以后回到了葡萄牙,被大明的食物养叼了的嘴巴,还能不能下咽那种干硬的面包。 ------------ 第四百二十六章一定要去看一看 “一千两银子。” 孟冲没有多说,也没有少给。 说得多了,皇帝脸面和朝廷脸面放在哪里? 少了也不行。 裕王殿下也是要脸面的,都被人称之为在世财神了,若是连一千两银子的报酬都不愿意给。 恐怕立刻就有很多人开始怀疑,裕王殿下是不是已经缺钱了。 这对裕王的产业,是会产生额外的信任危机的。 戴维听得眼睛发直。 “真有这么多?” 一千两银子,对于他们这些曾经的海盗们,已经是一笔数目庞大的巨款了。 在如今收入没有,还一直吃着馒头白开水的时候,就更加显示出了这笔银子到底有多么的惊人。 只要回到了葡萄牙。 一个庄园,雇佣一些仆人都是绰绰有余。 别看汪直,叶宗满等人,开口闭口就是五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得往出去花。 可认真算起来,又有多少这样的有钱人? “能不能再加一点?” 瞧着眼前自称为孟冲的汉子,戴维的眼珠子一转,立刻坐地起价。 本来都被别人放弃了的辣椒。 能够在自己的手里,再次卖上高价,机会或许只有这么一次。 “没办法再加了,你若是愿意的话,咱们立刻成交,不愿意就算了。” 孟冲嘴里说着算了,可心里已经在计划着,只要此人走出了聚贤楼,就必定安排人来一次偶遇。 至于这个叫戴维的人会遭到毒打,被抢了东西,还是因为你瞅啥,因为对骂被送去了修路,就要看安排的哪一部分人会成功了。 无论如何,裕王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都得弄到手。 又不是在面对大明的子民。 一个外面的蛮子而已。 就算是死了,也可以无声无息。 因此引起的后果,孟冲一点都不会顾及。 若是最后实在闹腾的厉害了,海面很广阔,海水也很深,水里的鱼也正好饿了,他们还是可以好心地做一次慈善之举。 给这些鱼儿一顿饱餐的机会。 听到不能再加价,戴维就想起了一开始汪直等人。 若是当时都能成的话,肯定是一件好事,却被突然增加的价格,给冲散了一场好不容易遇到的聚会。 有了前车之鉴,戴维的语气也就放缓了一下。 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真不能再加点?哪怕是一两银子都成。” “没法再加价了,你或许不是很明白,为何我说的会是一千两银子的报酬,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个价格是大明官府定下来的,在你们的国家,若是国王定下了价格,其他商人们还敢不敢出更高的价格?” 一个简单的对比,戴维立刻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葡萄牙的贵族们都是什么鸟样,他心里一清二楚,更不要说国王了。 虽然此时身处的国家不同。 但某些规律绝对是相同的。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不过今天的茶水和点心?” 说话留一半,戴维算是把大明的官话,学得很透彻。 而孟冲则是心领神会的道:“算我请你的。” 戴维心内一喜,又赚回来了一百多两银子,话说这些茶水,点心,真的有那么贵吗? 一个疑问在心头飘过,却很快又被一千两银子给压了下去。 “成交,孟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生意人,希望以后可以多多的合作一下。” 戴维学着佩雷拉,说着自己以为很有绅士感的场面话。 谁知,在大明,哪怕是到了现在,商人的地位,已经因为裕王的存在,被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可依旧有人并不喜欢生意人这样的称呼。 再不济也要来一句儒商,或者大善人之类的头衔。 孟冲心里一怒。 有心想要给此人一个好看。 然而,想了又想,还是算了,他来的目的因为辣椒的出现,有了额外的收获,当务之急是把辣椒送回京师去。 和一个小人物较劲。 跌分。 “哈哈!好说,好说,对了,戴维先生来到我大明,还不知道最好玩的地方是哪里吧?” 最后,孟冲还是决定给此人挖一个坑。 若是跳进去了,就说明此人活该受罪。 躲开了的话,也无所谓。 反正只是一手闲棋罢了,犯不着多费心思在上面。 戴维一怔。 大明他来了已经有很多年了,之前一直都在澳门居住,对于大明的好玩的,也都见过不少,但对他来说,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食物。 只要出得起银子。 什么好吃的都会有。 若是加钱的话,那就更妙了,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定制一种特殊的菜肴。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澳门那一次的经历,让他多花出去了二十六两银子。 气得他差点扛着火枪,来一次简单的杀戮,可还是被自己的同伴给劝说了下来。 因为能够这样开店的人,背后的人物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无一不是有权有势的贵族。 当然,在大明则是叫士绅,官员。 叫法不一样,可手中的权利都差不多。 此时突然听到孟冲说起大明好玩的地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有坑。 可好奇心作祟之下,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大明有什么好玩的?青楼?赌坊?” “嘿嘿!青楼肯定是不行了,现在哪还有美人,赌坊现在也不太行了,太坑人,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叫搏戏楼的地方?” 孟冲有理由得意。 自家殿下,凭借着一己之力,不但干掉了高利贷,还弄得许多当铺,都在亏本经营。 哪怕是日进斗金的青楼和赌坊。 也因为各种原因,被人们嫌弃。 随之而来的就是搏戏楼的生意火爆了。 独特的经营模式,让所有进去过的人,都能够感受到什么是公平。 什么又是安全保障。 输了钱的人,心服口服是因为,搏戏楼一直在规劝所人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要心存贪念。 而赢了钱的人,则是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带着银子,毫发无伤地走出赌坊。 这在其他地方的赌坊之中,可是很少见的。 即便是回到了家中,有人威胁的话,也可以随时找到当地刑科的人受理,不会有人因为他是一个赌徒而受到轻视。 “搏戏楼?” 戴维口中喃喃自语。 这地方,他看到过很多次,可从来都没有进去过。 手里没有闲钱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则是他们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做什么饿的,只觉得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而且大多都是垂头丧气。 “好,我记下了,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看一看。” 孟冲点了点头看向了身后,去准备一千两银子,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向戴维问道:“你是要现银,还是要银票?” ------------ 第四百二十七章仙境,陷阱 孟冲看着带着现银的戴维走出了聚贤楼。 “孟总管······” “不用去动歪心思,静静的看着就行。” 孟冲知道,宁波港聚贤楼留住想要说什么。 一千两银子,对于这一家刚刚开办的酒楼,也依旧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别看一壶茶,三碟点心就要一百多两银子。 事实上,能够消费这些的人并不多。 “是,总管。” 楼主微微低头恭敬的说道。 一名楼主的工钱,现在叫薪俸,可也是不少的。 身份方面,只要遵纪守法,也没有谁会来为难。 “本总管在宁波港看了一圈,此地是一个好地方,将来很可能成为一处财富转运的重要地点,好好干,我在京城等你。” 能够被派遣到这样重要的地方来做楼主。 无论是能力,还是忠心,都无二话。 楼主听闻此话,心中激动地道:“小的记下了。” 能够回到京师,不管是年纪大了退休,还是自己升职加薪了,都意味着自己从此要过另外一种富贵的生活。 曾经科举求的是什么? 还不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现在只要用心做事,最后的结果也都差不多。 到了京城,福利方面,首先治病,还是让孩子们读书识字。 都是一种底蕴的提升。 他自己没有读过多少书,甚为遗憾,自己的孩子可不能长大的,还是大字不识一个。 “嗯!记下就好,让人把这块辣椒装起来,本总管要亲自去一趟京师。” 孟冲小心翼翼地把辣椒捧在掌心。 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怎么殿下每一次吃火锅的时候,都念念不忘呢? 楼主办事果真老道。 不一会就找来了一个楠木盒子。 看其四周镶金,便知价格不菲。 孟冲也不以为意,给裕王殿下送的东西,怎么可能随意,又不是穷的而没有银子去购买更好的。 再次小心地用绸布包裹住,放进了盒子里之后,才轻松了下来。 “准备马车,本总管要立刻出发。” 得了宝贝的孟冲,一刻都不想在外面待下去了。 “对了,俞将军和郑大人,本总管就没时间告别了,你帮我前去道个歉,就如实说,有急事本总管回到京师了。” 最后的一句话,让楼主心中一阵激动。 现在大明的宁波港,灼手可热的两位大人,听着是让他前去道歉,可何尝不是他拉近两者之间关系的重要渠道? “多谢孟总管提携。” 楼主在送孟冲坐上了马车之后,就立刻着手准备去给郑若曾和俞大猷道歉的礼物。 不一定要多贵重,但要绝对有意义。 另一边。 背着一口箱子出门的戴维,正艰难地走在了街道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千两银子会这么的沉重。 心中的激动,在渐渐地停歇下来之后,发愁的就是,这些银子该怎么办? 说自己食用辣椒换来的? 那么这些银子肯定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面对财富的时候,特别是很大的财富时候,没有人会不起歪心思。 “早知如此,换成银票该多好?” 自言自语的一阵,戴维很是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愚蠢。 一千两的银票,只需要十张。 巴掌大小的纸张,揣在怀里,谁看得出来自己身怀巨款? 不用提心吊胆不说。 还可以独自享受那种巨富的喜悦。 现在好了,看起来就是一位苦力。 走着走着,突然他驻足停下,看向了写着搏戏楼三个大字的地方。 大门被一道黑色的门帘遮挡了起来,使得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心中好奇。 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我大明最好玩的地方是搏戏楼!” 进还是不进? 进了有可能自己踏进了一个坑中。 他可不相信,一个只说上几句话的陌生人,会好心地介绍给他一个真正的好去处。 可不进的话,就要错过了一个好玩的地方。 在船上,所有人都快要发疯了。 没有寻欢作乐的场所,更不能像以前一样,心里不痛快了,可以找几个人来杀。 真要如此的话,恐怕刚把火枪扛在肩上,就会被佩雷拉率先一枪击毙。 大明的宁波港,可不是以前的澳门了。 容不得他胡来。 最后,左右权衡之下,决定远离搏戏楼。 明知道是坑,还要跳进去,那只是单纯的蠢。 然而,两条腿似乎不是他的了一样,在心里想要远离的地方,腿却不自觉地迈向了搏戏楼的方向。 门口正有两人,身体站得笔直地守着。 见到一位不是大明子民的人,背着一口箱子走了过来,目光露出了一丝好奇。 不是对一个将要成为赌徒的人好奇。 纯粹是因为人的不同,感到奇怪。 奇怪此人到底能够进去多久,才会输得只穿一条裤子的,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此处是做什么的?” 戴维继续耍弄起了装傻充愣的绝技。 不是他喜欢这个,而是此种技能的性价比很高,通常来说,都会收获一些别人对他的帮助。 果然。 他蹩脚的大明官话,成功地让其中的而一名守门人开口了。 “玩耍的地方,只要有银子,此处就是仙境。” 守门人口中的仙境,让戴维一脸茫然。 他之前可没有写过这个词,自然不明白其中意思,不过前面一句他听懂了,好玩的地方。 至于,有多好玩,只有进去了才会明白。 心中想着,自己有一千两银子。 就是喝聚贤楼的茶水,都能够喝十几壶的,还怕花钱? 一咬牙,就想要见识一下,到底里面都玩的什么。 进门之后。 戴维发现他错了,应该早一点大着胆子来一次,也同时明白了仙境是什么意思。 此处分明就是天堂啊! 不是他所认为捕猎的那种陷阱。 实际上,若追根究底的话,他的想法也没有错。 仙境,陷阱。 能够发出同样一种读音的词,都是有着某种道理在里面的。 “先生第一次来?” 一名身穿红色裙子的女子过来询问道。 “嗯,第一次。” 戴维看着远处人生吵杂的地方,心神早就不在眼前的美人身上了。 “若是想要去玩一玩的胡啊,这里还可以兑换筹码,筹码有一两银子一个的,也有一两黄金一个的,若是客人想要小玩一手的话,也可以推荐一个铜板一个的筹码。” 女子的话音刚落。 戴维就想到了,自己的银子到底该怎么处理。 回去就说,是自己赢来的,那么谁也别想抢走。 “来一百两银子的。” 说着戴维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惨白的银子,晃得人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 第四百二十八章若不是为了咱们的兄弟情义 戴维正在快乐着。 佩雷拉却心神不宁地站在船头,极目远眺地看着那条通往码头的街道。 他把大卫扔下,独自跑路闲人很不绅士。 可在那种情况下,总要有人回来搬救兵吧? 佩雷拉承认自己有点私心。 可更多的是为了大卫好。 已经一天时间了,他的银子已经筹集起来了,故而没有动身前往赎人的意思。 银子进了他的口袋就是他的。 反正最后还钱的,也只会是大卫。 说辞已经想好了,他带着银子去赎人,奈何银子给了,却已经迟了一步。 至于大卫,或许已经去修路了。 ‘可怜的大卫,居然成了戴维第二。’ 佩雷拉心中正得意地想着,脸上还得表现出因为失去了同伴,而愁苦的模样,免得被人看出了破绽。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来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大卫还在? 他还是怎么逃掉一百多两银子的茶水钱,还没有被人送去修路还债的? 还有,他身后背着的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会是手脚不干净,偷东西了吧?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不过人只要回来了,那么他帮大卫借来的银子,也拿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大卫,是大卫,船长说得没错,他果然回来了。” “可是船长在拿了银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过船。” “是吗?可你有胆量,把银子再要回来?” “没有这个胆子。” “那不就行了,让大卫还钱不是更加简单?” “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本来就有道理。” “别急,这件事用大明的话来说,就是欺软怕硬,不知道我说得可对?” “总结得很到位,以后不要在总结了。” “为何?” “我也是懂大明官话的,还读过好几本论语。” ······ 佩雷拉对于身后一群水手们的对话,不以为意。 在他面前,都是一群没胆子的怂货。 说得再多,也只是让自己的心里,把这一笔银子,拿得更加的理所当然。 只是,大卫依旧可怜。 刚一回来,身上就背上了债务,尽管并没有人给他算利息。 “大卫,你既然回来了,欠了我们的银子也该给了。” “就是,五钱银子呢,能够买不少的好酒了。” “可惜此处的赌坊,在半个月前就关门了。” ······· 刚刚登船的大卫,一脸懵逼。 他不在的时候,到底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他什么时候欠钱不还了? 围上来的一群人,还有人好心地想要帮大卫把身上背着的箱子取下来。 “别动!” 大卫一声怒喝。 箱子里可都是银子,万一被人抢了去,不还给他。 虽然几率很小,但不能不防。 用大明的话说就是:害人之心要常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不知道对不对。 “帮你一下,还不乐意?” 那名同伴不爽地问道。 “里面都是我的银子,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银子?” 这么一大口箱子,要装多少银子? 此人一脸惊讶的同时,手上的力气也更大了几分。 “那更好,快还钱,利息也要算上。” 随即此人就反应了过来,这不正好吗? 缺钱的时候,就有人给他送来了。 “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可要报官了?不要忘了此处是什么地方,大明知道不?人家是讲大明律的。” 大卫厉声呵斥道。 这位同伴讪讪一笑,仿佛也记忆起了此时大明的厉害。 “这不是想要帮你吗?” “不用,完全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大卫正说着,早就观察多时的佩雷拉走了过来。 “说说看,你是怎么逃出那个聚贤楼的?不会因此惹来麻烦吧?” 一句话,就让周围的人,看大卫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人在大明,一人有麻烦了,就是他们一船人的麻烦。 谨慎一下,是必要的。 “当然是遇到了聚贤楼的楼主了,人家还免了我的茶水钱呢,至于这些银子,你们肯定不知道,那条街道上,有一家搏戏楼吧?” 紧接着,大卫就说起了自己传奇的经历。 怎样从身上最后的五个铜板,用了一天的时间,换回来了一箱子的银子。 说的是唾沫横飞,口干舌燥。 听的人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那个发财的人是自己。 当然,也有不信的。 佩雷拉就是其中之一。 “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经过了短暂的交流,大卫也总算是知道了,为何他一上船,就有一群人围着他要欠账。 同时心里也打定了主意。 万不可让真实的过程被人知道了去。 “骗你做什么?不信咱们明天再去一次,搏戏楼里面我可是有很多朋友的。” 其实说赌友更合适一些。 “好,明天一起去。” 佩雷拉还没有回话,其他人已经信了,就等着明日一起去大杀四方。 好让自己的身后,也背上一口装满银子的箱子。 与此同时。 回到住处的叶宗满,一脸郁闷地面对着汪直等人的盘问。 “这么说,你也没有买到那个辣椒?” 汪直上下的打量的一阵叶宗满此人。 “废话,我若不是为了咱们的兄弟情义,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弃一个爵位?” 聪明的叶宗满,没有提银子的事情。 在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想通了。 朝廷才出价一千两。 自己出五万两,肯定是不合适的,好在最后他悬崖勒马,及时毁约了。 不然,后果会怎样? 不用去想,看看身边的几个幸灾乐祸的人,就清楚了。 出去聚贤楼的时候,还一脸怒容,装的挺像,就他俺一个人利令智昏地犯了众怒。 若不是现在他们一群人需要团结起来。 怕是在就被踢出了队伍之中。 “那你为何现在才回来?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谢和怀疑的问道。 “去搏戏楼耍了耍,输了差不多五百两银子,你是不知道,那个佩雷拉带来的人,赌运是真的好,最少赢了八百两之多。” 叶宗满解释道。 他还算能够控制自己,喜欢赌钱,却一定要给自己定一个数字,不管输赢都要收手。 “搏戏楼?是赌钱的地方?我们怎么一开始没有发现?” “呵呵!人家那个地方,本就不显眼,这叫做闷声发大财,知道的人都知道,不知道的也没有人去强求知道。” “明天去看看,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赌过钱了,输赢到还是其次,主要是想要感受一下那个气氛。” “算我一个。” ------------ 第四百二十九章人才济济啊 翌日。 搏戏楼中就多了几位常客。 而聚贤楼里却正在宴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郑若曾和俞大猷两人对视一眼,才看向了聚贤楼的楼主。 若是不会这处聚贤楼是裕王朱载坖开办的。 以他们的身份,和此时的敏感时期,根本就不可能来此赴宴。 “孟总管因为一些事情,需要立刻赶回京师,所以不能和两位大人继续未完的商议,今日在下备上薄酒,作为赔礼。” 说着楼主先干为敬,再次一饮而尽。 今日他喝的酒已经很多了,但为了孟冲离开时交代的话,他却不能不重视。 昨日就因为听到了一个辣椒的名字,就当场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在他眼中一直都很沉稳的总管形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仿佛一个孩子,听到了大人们暗中交谈,要给他们置办新衣裳一样的喜悦。 可见一种新的食材,对于大明是怎样的变化,楼主以他的见识,暂时是看不出来的,可对于跟随着裕王的人来说,就真的很重要了。 郑若曾眼神一动。 今日他们两人来此,就感觉有点奇怪,为何孟冲没有来,一开始两人还因为外来物种的问题,有过深入的讨论的。 本来还想着,用最快的速度,在三两天之内,弄出一种可行的办法,然后通知汪直等人来作为开启大明海上贸易的第一步。 俞大猷的性很直接。 “可否方便说一下,孟总管是因为何事,才会急着离开宁波港的?” 在宁波港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朝堂之上也没有传出来有着怎样的大动作。 如今孟冲回到了京师,肯定就是冲着裕王府去的。 自己的所有水军将士们,可都领着裕王府的银子,不多关注一下,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可就无法向手下人交代了。 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好日子,可不能因为某些不确定的原因,突然就没了。 “是好事情,就在昨日,有一个外面的蛮子,在此处售卖了一种大明所没有的食物,孟总管为了怕夜长梦多,连夜乘坐马车,回京城去了。” 楼主觉得没啥不能说的。 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东西。 毕竟,只要是食物,总有要拿出来的时候。 就连那些培养出来的新的土芋和甘薯,也会在明年开春,尝试在一些土地并不肥沃的地方试着种植。 若是效果好的话。 他们聚贤楼说不得,还会多出几样菜品出来。 好悬,俞大猷心理总算踏实了下来。 新食物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对他来说,只要水军稳定,那么沿海就会风平浪静,这个才是关键。 他还想着,有朝一日带领着战舰打出去呢。 经过了和佩雷拉等人的交流,明里暗里可是知道的不少隐秘的消息,而这些消息,也已经被他们秘密的写成密信,送到了皇上的手中。 外面的天地何其广阔。 更有着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矿藏,即便是大明的百姓们再多,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无地可耕,最后导致兵灾四起。 这片土地上的劫难已经够多了。 没道理在他们的手中,继续多下去。 相比起来,郑若曾的想法就很复杂了。 新食物他是有所耳闻的。 据说产量会让大明的百姓们,不再忍饥挨饿,单凭这一点,就是绝无仅有的祥瑞。 比什么麒麟,龙凤更加实际的祥瑞,只可以他人在外面,并不在京师,不然得好好的找个机会,拖点人情,去见识一番。 “这么说,佩雷拉等人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郑若曾喃喃自语。 他们一直都把所有的事情,放在了人的身上,若不是这一次裕王府有人来做了一次提醒,还真就没有从其他的方向,来看待这一次开海的价值。 银子很重要,可对大明来说,食物同样很重要。 “外人本官信不过,还得让汪直等人,稳定了航道之后,派遣自己人才是正途。” 俞大猷是从军队方面看待问题的。 像那些商人们,大多数只会追逐利益,可以让大明富起来,可不能让大明强大起来。 “已经有僧侣们出海了,应该很快有好消息传来。” 郑若曾简单地辩解了一句。 “哼!那些和尚们有几个是好东西的?就是被吹嘘得很玄乎的玄奘法师,去了一趟西天,也只带回来了一些经文,除了愚弄一下百姓和官员们有点用处之外,还有什么?” 俞大猷不屑地说道。 本来他还对这些和尚们很有好感的,在他没有做将军之前,不少人在说,少林寺的和尚们,武艺有多么的了得。 还打算挑个时间,去拜访一下。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轨迹当中,俞大猷确实是拜访而来少林寺,莆田的。 而且也确实有僧兵下山,联手官兵剿灭了不少的海盗。 不过,因为出现了历史偏差,这一步俞大猷还没有立刻行动,就成了大明最大的一支水军将军。 自然而然的,对于这些僧人的看法,也就发生了些微的转变。 郑若曾尴尬的一笑。 事实如此。 也容不得他来辩解,若是曾经,没有人细致地去分析,自然玄奘就是大师。 可真的分析了之后,也就没有多少人觉得,此人有多么的了不起了。 即便是真的很有成就。 也只是在愚弄人这一块很有成就,不曾带回来一点利国利民的东西不说,还背地了宣扬了西方极乐世界的好。 若是真的好,又为何跑了回来? 留下继续做你的佛门信徒,不是更好吗? 说白了,也只是名利在作祟。 私心这么重的人,佛门之中还少吗? 楼主不敢妄加多言。 他今日只带了两只耳朵,和两支眼睛,多看,多听就好。 “不说这个了,不知道,今日汪直等人和佩雷拉他们商讨得如何了?” 郑若曾询问道。 他知道,就在昨日,两伙人在聚贤楼相聚了一次。 至于事情的经过,就不很清楚了。 “当时没有谈拢,后来分开了,今日我的人看到他们都去了搏戏楼,想必是昨天佩雷拉其中的一人,身上有了银子,也找到而来一处很有意思的地方。” 说到此处,楼主都对孟冲万分佩服了。 只一句话,就让一群人进入了那个坑。 不是说搏戏楼不好。 相比起来,搏戏楼真的太好了,正因为太好了,才会压制了周围的同行,也才会被许多赌徒们追捧。 紧接着,楼主就说了一遍昨日的事情经过。 “裕王手下,人才济济啊,听说此人原本是皇宫内的一位厨子,没想到也能够达到这种地步。” 郑若曾摇头赞叹。 ------------ 第四百三十章他也只是一个传话的人而已 楼主闻言一怔。 随即失笑道:“郑大人还真是孟总管的知己,若是此时孟总管在此的话,绝对会很得意的。” “得意?得意什么?” 俞大猷不解。 一般人,若是突然身居高位,总会对于过往的那些低贱的事情,避之不谈。 怎的,就孟冲有特殊癖好。 他一个王府总管,掌握着成千上万人吃饭穿衣的人,被人说成更是一个厨子,难道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出身低微,却取得了了不得的成就,自然值得得意,就像当年洪武大帝一样,谁能够想到,曾经一个要饭都快要饿死的人,最后能够要来一座江山。” 楼主憧憬地向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似乎在遥想当年,太祖皇帝到底有着怎样的风采,才会喊出‘驱逐鞑虏,还我河山’这句话的。 若是以前,这样说皇家的事情,肯定不被允许。 但现在不同了。 从各个角度,吹捧一下大明的皇帝,还是可以的。 俞大猷诧异的多看了楼主一眼。 没想到此人还有这样的见识。 在别人都在想办法,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时,此人却反其道而行。 而且听着,感觉还真不错的样子,自己的出身也不咋的,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自豪一下? 免得总是被别人当作是蒙受父辈之荫,小看他的本领。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在心里一闪而过。 认真来说,他是子承父业的。 若没有一开始的家里人培养,他真的是一个乞丐的话,怕是连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可知。 这么一看,洪武太祖,真的是高山仰止。 难怪,当年可以对儒学不屑一顾。 分明是得位最正。 完全不需要那些读书人来吹捧罢了。 而历史上,这样的帝王,又有几个? 哪怕是吹捧得最厉害的李世民,也被那个叫做魏征的人,拉着衣袖,喷了个体无完肤。 养一只鸟,也能被称之为玩物丧志。 还硬生生地用计谋给憋死了。 即便是最后,挖了魏征的坟鞭尸,泄愤,完了也得乖乖地填回去,还要赔礼道歉。 憋屈啊! 思绪突然飞得很远,让郑若曾连续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咱们要加快开海的速度了,皇上在等着,文武百官们也在等着,就是那些已经蛰伏下来的士绅们,也在等着。” 既然已经从各方面来看,都是对大明有利的。 那么就必须把速度提起来。 不然,一直让皇上住在绍兴府也不是个事。 “啊!郑大人安排就好,沿海的安稳,交给本将军就成。” 俞大猷瞬间就找准了要说的话。 “我不是在说这个,在必要的时候,俞将军的水军,也是可以护送一段航道安全的,咱们大明的海域,带扩展到现在的三倍才行。” 郑若曾隐约地已经意识到,宽阔的海域,对于战略的部署,有着怎样的重要性。 他在军中是军师祭酒。 出谋划策的本事,是必须要有的。 “三···三倍···?” 吃惊的俞大猷,差点站起身来理论一番。 郑若曾是凭什么觉得,自己手上这点水军,可以支撑这么大范围的海上安全? 他自己都不够自信,能够办到的好不好。 “若是俞将军,觉得海域太小的话,也可以是四倍,五倍本官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郑若曾越说越是夸张。 四倍,五倍? 听听,这是人能够说出来的话? 即便是曾经那些夸夸其谈的读书人,都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到底是什么给了郑若曾这种自信,自信自己可以办得到这一点? “怎么办不到?” 突然,郑若曾就得不到俞大猷的回应了。 “你觉得呢?还是说,郑大人有本事再弄出来一个同样的舰队?” 俞大猷没好气地继续说道:“水军不是陆军,若是你还不了解的话,本将军的战船就在宁波港,你随时可以上去体验一番。” 郑若曾闻言,讪讪一笑。 他也是刚刚说话,说得太顺了。 完全忘记了,现在的水军,和陆军真的是两种不同的兵种。 此前,只要会划船,懂得游泳的人,都可以被编入水军。 毕竟能够在船上站得稳,才能够去作战。 如今不行了。 站得稳也不过是火枪兵的靶子,人家要的是能够熟练超控战舰,同时还能够在海面上识别天气等等,复杂到郑若曾都有点咋舌的人才。 连钦天监的人,都配了上去。 还有啥好说的? 不过,人家的战力也是真的猛。 这一点无可置疑。 只要看看沿海还有没有海盗,就一清二楚了。 “其实,俞将军也可以给裕王写封信,哭穷一下,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可是裕王殿下说过的话,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为了能够把开海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郑若曾也是拼了。 什么主意都敢出。 “你以为本将军没有写过信?当年要粮饷都可以不要脸面,现在要战舰还拉不下脸了?” 俞大猷无奈地看着郑若曾。 信写了一封又一封。 结果就是‘等着’两个字。 他能怎么办? 为此还特地找人询问了一番,造船厂的产量是多少。 也是到了此刻,俞大猷才明白裕王殿下的难处。 技术有了。 可材料成了一个大问题。 一条船的木料,不是简单地砍下来就立刻能用的。 它需要时间。 就目前来说,造船厂已经把此前大明积攒下来的木料都快要用光了。 “我在从京城出来之前,听说演道院,已经有人在研究铁甲舰了,不知道成功没有。” 一旁的楼主,迟疑地说了一句。 “成功了,裕王府的来信也阐述了这件事情,能够海上行驶,可最难解决的却成了动力的问题,必要是问什么是动力,这个本将军也不是很明白。” 俞大猷是知道这一些隐秘消息的。 铁甲战车已经有了。 正在草原上使用,效果还不错,可那种战车是由战马来拉的,水上的铁甲战舰又该用什么来拉? 海中是有很多的大鱼。 可没有人驯服过,也没有听说过,谁有这样的本事。 只凭借人来划桨。 得多少人才合适? 除非是有谁弄出了像工坊那种,凭借水力的作用来驱动,不然一切都是妄想。 “那···俞将军有没有想过,把裕王殿下,攻略辽东的那一套,用在海战上面?” 俞大猷的回答,让楼主心中一定,知道此人并不是一个听不进去建议的人。 随即,转头又给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至于能不能成,适不适用。 那就交给别人来判断了。 反正,他也只是一个传话的人而已。 ------------ 第四百三十一章一切尽在不言中 俞大猷和郑若曾是知道这样的一份攻略的。 皇上还亲自做了朱批,要让所有将官们,好好的学习一下,新的作战方法。 怎样用最低的成本,来达到最大的效果。 这种异于传统的战争方式,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迅速吃透的,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找到一个适合施展的地方的。 俞大猷不是没有研究过。 也不是没有想过你这一问题,但其中的难点就在于,这件事不该由一个臣子,还是一个带兵的臣子提出来。 其中关系到的东西很多。 最重要的一种就是,让民间的船只,拥有武器这一点,一旦弄不好,都会被人给扣上一口大黑锅。 那么问题就来了,此人一个做酒楼生意的,又是怎么想到使用这种办法的? 还有就是,这一份攻略,暂时来说,可只是在官府传播。 外人很难知道具体的办法。 哪怕此人出自裕王府,俞大猷也相信,这种消息不能够轻易地泄密才对。 一时间,俞大猷都弄不懂,此人说这话是因为孟冲走的时候,有所交代,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就连郑若曾也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 暗道:难道裕王殿下,要插手海上的事务了?现在裕王正在监国,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两人暗中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按照他们对裕王的了解,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才对。 那么只剩下了一个理由。 就是有人要通过此人的口,来向他们表明,这件事情是可以做的,至于是谁,得问清楚才行。 此时可不是那种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的时候。 为了避免往后会遇到的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做到不耻下问是最适合的态度。 “不知陈楼主是怎们知道辽东攻略方案的?” 俞大猷没有开口,很有默契的郑若曾好奇地询问道。 被称之为陈楼主的人,突然沉默了一下。 看了看郑若曾,又看了看俞大猷。 几次张了张嘴,都没有说出什么,反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最新的报纸,摊在了桌子上。 “朝廷为了给迁移到辽东的百姓们一个明确的理由,特地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及可能遇到的危险,都罗列了出来,刊登在了报纸上,这是最新一期的大明报。” 陈楼主很有准备的模样,再次让俞大猷两人一惊。 他们知道开海之后的利益很大,但没有想到,有的人已经在开始做通裕王府手下人的工作了。 他们还怀疑,这件事情,裕王肯定是不知道的。 只不过,底下的人太想进步了,所以才弄出来了这样的一出,很符合大明律的做法来。 “另外,宁波府的知府大人,正是在山阴县任职知县的沈束沈大人。” 曾经的裕王府工坊三友,其中一人现在在天津刑科当主事,另外一人去了山阴县做知县。 当时还是一起中的进士。 被称之为一时美谈。 整件事情,弄得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差不多知道了。 为此,裕王府还收获了一批免费干活的人。 只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沉沙折戟。 “所以这件事,也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有点明悟的郑若曾,迅速地想通了某些问题,裕王府的人才是很多,但也没有奢侈到,随便一个酒楼掌柜的,都可以和他们坐而论道。 “郑大人说得不错,本来若是孟冲孟总管没有离开的话,今日的话题,应该是由孟总管来说的。” 至于,孟冲又是为了谁在说话。 陈楼主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孟总管离开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封信。” 信件很快被郑若曾打开。 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心中立刻就有数了,既然背后促成此事的人,能够担得起这份责任。 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任性一回。 看完之后,又给了俞大猷。 在给出信件的时候,陈楼主目光很是刁钻的瞟了一眼。 只看到了长公主三个字。 心中也知道了,为何是孟冲来到宁波港了,在皇宫之中,作为一个厨子,接触最多的应该就是皇子和皇女了。 而现在说话最让人无法忽视的,也就只有朱寿媖这样的一位长公主才行。 俞大猷看完信件之后,心里的那种疑惑,也就有了答案。 “既然如此,这件事本将军可以一试,至于成不成先看看再说。” 俞大猷说的是先看看,实际上是要等一封从绍兴府来的信件。 皇上不给圣旨,朝廷不拿出政令。 他可不敢真的就按照辽东攻略上的来办事。 好不容易,两广一带被皇上平了下来,可不能再出现那种,脱离朝廷掌控,连税收都成问题的恶劣事件。 同时他也在等大明四卫重启之后,对水军防守压力的减弱。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 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 “多谢陈楼主款待,本大人还有点公务要忙,就先行告辞了。” 郑若曾起身之后,俞大猷也是同样的说辞。 “两位大人慢走。” 直到送出了很长一段距离,陈楼主才停下了脚步。 在走出了聚贤楼之后。 两人乘坐马车,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行去。 马车内。 郑若曾叹息道:“皇上当真了不起,就连皇女都有这样的魄力,大明想不兴盛都难。” “听说这位长公主,可是在京师把太子等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知道可有此事?” 很突兀的,俞大猷一个正人君子,坦荡的模样,变得贼兮兮了起来。 问出来的话,更是让郑若曾目瞪口呆。 “你···” “怎么了?本将军还不能打听一点小道消息?” 俞大猷撇了撇嘴。 他也是人还不好。 八卦一点裕王的消息,吃点瓜也是可以的啊! 随即,郑若曾也突然放下了架子,低声道:“这件事,你可不要轻易地告诉别人,我给你说,当时裕王还小的时候,可被收拾惨了······” 一个敢说。 另一个敢听。 不知不觉中,马车就到了居住的院子。 “时间真快,好像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到了。” 两人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异口同声的说道。 “要不,去我那里坐坐?咱们也好商谈一下,接下来的公务?” 郑若曾发出了邀请。 谈公务是假。 聊八卦却是真的。 谁也没有想到,两个宁波港之中,这么有权势的人,会说交流一些,不辨真假的小道消息。 “谈公务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郑大人有没有那种高,有插图的《如意君传》,裕王殿下那么小的年纪都喜欢,想来就是看了此书,殿下才变得聪慧的,这一点咱们做臣子的得好好地学习一二。” 俞大猷说得满身正气。 郑若曾却是了然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四百三十二章就是这种感觉,挺好 时机来得很快。 自从俞大猷和郑若曾两人,联名奏疏皇帝之后,还没有收到回信。 沈束就来了。 与此同时,那些一股脑涌入搏戏楼的佩雷拉等人,从一开始偶尔有赢有输之后,很快就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 为此,还借了大卫五百两。 说好了利息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大卫不断地赢钱,而他们不断地输啊输,心中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憋屈。 凭什么啊? 同样的一句话,也在叶宗满的口中,愤怒而出。 因为,他们一群人前来,只有谢和一人给赢了钱,其他无论是谁,都是输家。 眼看着赌桌上的银子,越来越少,都不知道这些钱财,输到了什么地方。 有心想要找搏戏楼的人理论,却又发现人家只提供场地,从来都不下场赌钱。 至于同桌的赌鬼们,似乎也没有谁是赢家。 “厉害,从来都听人说,赌坊是一群恶棍,只会设局引诱别人赌钱,可搏戏楼的做法却反其道而行。” 已经输够了银子的叶宗满等人,在走出搏戏楼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赞叹不已地评价道。 “润物无声地就把别人口袋里的钱财,被心甘情愿地拿走,最后还不得不说一句搏戏楼的公正,实在是······” 汪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若早知道,银子还可以这么赚,他还去跑什么海商? 危险不说,还劳心劳力。 “你们想多了,这种赌坊,除非是朝局稳定,百姓们手里有钱才行,不然就等着饿死吧。” 在方廷助看来,也就如今周围的环境好了很多。 才会有更多的人前去消遣。 若是运气好,还可以补贴家用,除非有人的赌运实在太差,不然要想输得眼红,急着翻本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当然,那种真正的赌徒,就没有办法评价了。 在这些人的心里,只要有赌的地方,哪怕是明知对方做局骗他的银子,都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更简单的来说,就是这些人疯了。 几人若有所思。 看过了宁波港的变化,他们一群人也深刻地认识到了,整个大明的稳定,到底意味着什么。 稳定,本身就代表着巨大的财富。 可惜的是,曾经很少有人想到这一点,或许想到了,有心无力,根本就是做不到。 正行走间,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咒骂声。 对别人来说很陌生的语言,但对汪直等人可就很是熟悉了。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就是佩雷拉等人。 如今,还在大明宁波港停留的葡萄牙人,也只有这些人了。 “原来是佩雷拉先生,怎么,今日输钱了?” 汪直看了看这些人出来的方向,自己一群人也进去玩了一天时间,对于搏戏楼吸引人的手段,算是有了一种深刻的了解。 他可不相信,这些蛮子们,能够忍受得住这种诱惑。 “没有,你不要胡说,怎么可能?” 佩雷拉的三连否认,深得大明官话的精髓。 显然,最近一段时间,在语言方面,又多下了点功夫。 “是吗?我刚刚可是听有人说,输了近千两的银子,就连借钱的利息,都排到了十年后归还,难道是我听错了?” 叶宗满输的最多,此时见到有一个人输得比他还要多,突然就有了莫名的优越感。 “那肯定是你听错了,我们刚刚商量着,怎么向你们喀什开口借钱来着,利息就按照十抽三的给。” 脸皮很厚的佩雷拉,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输了钱了。 现在自己还有一点的价值,就是手中掌握的航道,相信这一点,会有人借给他银子的。 利息算高一点也无所谓,平安的跑一趟远路,只要把大明的宝物运送回去,就是利息再高也付得起。 “这样啊,早说给利息,还是这么高的利息,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 谢和乐呵呵的说道。 本来他们还想要吊一吊佩雷拉等人的,现在这些人输得啥也不剩了,正急着回去赚钱,那么自己的机会也就来了。 郑大人和俞大人暗中给出来的命令,也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来完成。 “用大明话来说,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把这件事确定下来,怎么样?” 佩雷拉心里也是急了。 之前身上还有点银子的时候,可以一直拖着,看谁忍不住先开口。 现在则是不行了。 再不赶紧去赚钱,自己的手下,非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不可。 “算了,今日玩了一天,得回去歇息一下。” 汪直突然开口道。 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以此来证明现在,自己并没有说谎。 “别啊!有话好好说,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有更深层次的合作。” 佩雷拉连忙拦住。 他太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了,只要自己露出一点颓势,就会被立刻抓住撕咬下一块肉来。 现在立刻去谈,损失还会小一些。 可时间越久,他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怎么合作?你现在除了航道,还有什么?” 汪直不屑地问道。 “我···我···” 佩雷拉连续我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自己身上的优势。 “看看,你自己都不觉得身上还有些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交易的,又凭什么和我们平等对话?大明重视的也只有你们背后的王国而已,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方廷助在有了大明的支持之后,深切地可以感受到,那些看不见的好处。 每一次在见到佩雷拉等人的时候,那种憋屈的感觉越来越轻,到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有种错觉,即便是没有佩雷拉他们提供航道,也可以开着自己的船队,开立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自信,有时候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汪直等人,此时也若有所思。 此前对佩雷拉的尊重和拘束,也在方廷助的一句话之中,烟消云散。 仿佛在这一刻,他们有了一种明悟。 怕什么? 自己又不是一个浮萍,无根无凭。 “走吧,咱们这就去找郑大人和俞将军,大明的航道,必须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沿途若是有需要战斗的地方,刚好也可以让这些坐井观天之辈,好好的看看井外的世界。” 汪直大手一挥,豪气万丈。 少了他佩雷拉,他们也是可以把航道开辟出来的。 以前能行,现在也依旧能行。 叶宗满等人沉默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就有了这一种热血沸腾。 暗道:看来还是养气功夫不行,得多练,去特么的多练,就是这种感觉,挺好。 ------------ 第四百三十三章给装错了信封 撇下了佩雷拉等人,汪直一群人就有了目标。 直接向着郑若曾的住所快步行去。 被留下的佩雷拉一群人,几次想要上前说上几句话,却都被轻易地躲过了。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完全用不上这些人。 又何必多浪费口舌? 海上行商,少一个竞争对手不好吗? “将军,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群身上的钱财快要输光了的人,突然就没有了合作赚钱的对象。 只有港口停靠的一艘海船,能有多大的作用? “怎么办?自然是回去了,咱们是有船队的,也可以去日本筹集一点银子作为本钱,你们不会真的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来此的目的就是看大明会不会开海。 至于能不能拿到好处,只是附带的一种结果。 可惜的是装穷得很长一段时间,到了最后居然真的穷了。 不但如此,还被人看破了自己的小伎俩。 往后航道上多出这样的一群敌人,想想就头皮发麻。 “都是贪心惹的祸啊!” 莫名其妙的,佩雷拉低声嘀咕了一句。 另一边。 只隔了一天时间。 郑若曾和俞大猷两人又都聚在了一起。 在沈束来到宁波府之前,他的好友赵锦则是先一步去了松江府。 为了能够把开海事宜做好,嘉靖也是大胆的使用了新人,还都是和朱载坖有点关系的。 “咱们要快一点开海了,皇上有点等不及了,就连民间的一些人,也有些等不及了,经过你们传回去关于葡萄牙人的消息,朝中也有人分析过,不需要多少顾忌。” 见面之后,沈束就开门见山地说起了现在大明面临的情况。 “按照沈大人的意思是,佩雷拉等人和那个传教士,咱们就不管了?” 郑若曾费解地问道。 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后的结果却是这些人对大明毫无用处。 任谁都会心中不是很舒服。 “管啊!怎么不管了?要严防这些人的出入大明的时候,是不是带走了依稀而我大明的机密,还有那些传教士,多事妖言惑众之辈,这些人也得管起来。” 沈束很快就说起了关于这方面的情况。 准确的来说,就是不能在让外来的和尚,来大明坑名拐骗了。 “我这里有一整套怎么面对葡萄牙蛮子们的办法,你们可以看一看。” 这是他找到军学院的人,特地叮嘱之后,一群参谋们琢磨出来的。 其中第一条就是,来往大明的非大明子民,必须去当地的官府做登记,还得表明自己的身份,一旦有任何一项不符,就得按照探子来处理。 ······ 一条条地看了下去,郑若曾只看到了严谨。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敲门。 “俞将军,外面汪直等人来求见。” “请他进来。” 俞大猷和沈束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才开口请人进来。 不久之后。 汪直等人就快步离开的宁波港,向着澎湖乘船而去。 紧接着,宁波港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一夜之间,港口上人山人海,大小船只穿梭不停。 而本来只有两个市舶司的计划,就在宁波港多出来了一个。 虽然只是刚刚成立,其中人员也都不是很齐全。 可每一天来此登记的税收,都在两万两银子左右。 随后的几天,皇上的圣旨也来到了宁波港,其中着重说明了,对外是可以大胆尝试一下辽东攻略。 对大明有好处就继续做下去。 绍兴府。 嘉靖正看着宁波港传回来的消息。 离他发出去圣旨的时间,已经过去六天了。 他这个皇帝本来是需要回去祭祖,过年的,奈何时间一拖再拖,眼看就要误了天时。 不过都是到,此时嘉靖所居住的地方,对大明的两广有着怎样的意义,也没有哪个做臣子的不识相的上奏疏催促赶紧回来。 “看来,朕的裕王,识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松江府的赵锦做得不错,就来去了宁波府的沈速也是可造之材啊!” 嘉靖正在翻阅着一封封的信件。 离开了京师,奏章看得少了,可信件就看得多了。 正在夸赞自己二儿子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凝。 气氛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一旁的王贵妃,立刻就察觉到了嘉靖的不对。 “皇上···” “你来看看,这个臭小子是个不经夸的,上面写的是什么玩意?” 王贵妃一怔。 随手接过了一封信件,仔细地看了看,突然发现这封信件根本就不应该发往绍兴府来。 因为上面写着的收信人是太子朱载壡。 “皇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裕王把信件给装错了信封?” 王贵妃指着最后一页的名字,给嘉靖看。 嘉靖顺着手指看了过去,瞬间脸上一红,却又倔强地道:“那也不行,兄弟之间怎么能如此攀比?这个叫戚继光的人,既然这么厉害,朕就给他个机会,去给朕也带领一支舰队打出去。”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没收自己儿子的产业不说,这一次开始没收自己儿子看中的将领了。 王贵妃已经没有了很久之前,嫉妒康妃,看不惯裕王的那种心态了。 出去做了一次善事之后,整个人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也就有了很大的转变,自己的儿子是太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心胸突然豁达之下,就觉得裕王有点可怜了。 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产业,就这么没了,现在连看好的将领,也要没了。 “看信上的意思,太子和三皇子那边也是发现了人才······” “皇上,该给儿子们留一点帮手的,现在辽东那种地方,没点厉害的人,可不容易过年。” 听到火突然烧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王贵妃就不是很乐意了。 立刻出声打断了嘉靖的想法,若是以前,她可不敢这么做。 “好,好,好,就给他留一点,只要他们两兄弟,把辽东打下来,朕就恕他们无罪。” 嘉靖如今,对于大明每一片土地适合种植什么,心中也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不再是以前那种,啥都不清楚,随意被人糊弄的人了。 而辽东的土地肥沃,早就在演道院和朝堂上有过了深层次的讨论,即便是在绍兴府,他也在找人商讨此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的好地方,落在了一群蛮子们的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还是大明百姓们拥有最合适。 “哎!距离太远,也不知道,朕的这两个儿子,在辽东过得如何了?” 苦寒之地,可不是说说而已。 若早知道修路,会对大明如此重要,很早之前,他就会组织人去做这件事情了。 “应该好得很,要不然早就跑回来了。” 王贵妃安慰道。 ------------ 第四百三十四章看,烟花,大明的烟花 时间飞逝。 转眼就到了年底,往常祭天,祭祖都是由皇上来主持,只是这一次比较特殊,只有一位二皇子来做此事。 既然是皇子,那么一切都要从简。 即便是如此,朱载坖也被累得够呛。 除了几位回到宫内的公主们,一个个的兴高采烈地拿着朱载坖给的各种点心吃食,就只有那些回到皇宫的嫔妃们互相恭贺新年了。 在烟花漫天的刹那。 整个夜空都被照亮。 远在辽东的太子朱载圳和朱载圳,也仰着头看向了京师的方向。 “看,烟花,大明的烟花。” 朱载圳激动地大喊大叫。 完全不顾及自己皇子的身份,就像是一位平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样高兴。 在越好的这一天,京城的二哥会给他一个烟火的祝福。 现在他们真的看到了。 可惜的是,他们不能够回礼。 火药是用来对战敌人的,可不是为了升空好看的。 毕竟,从关内运送一点物资过来真的不容易。 “看到了,看到了,你听,外面的百姓和士卒们也都在欢呼呢。” 太子朱载壡仔细地一边听着外面的欢呼声,一边看着京城方向的烟花,他不知道得放多少,才能让远在辽东的他们,看得到一点光明。 这一场盛大的烟花,让辽东能够看到的大明子民们,都一个个的莫名激动。 就仿佛,大明的京师就在身边。 李成梁和黑春也都在激动之后,沉默地看着京师的方向。 尽管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就连天上的星光都没有半点。 “好想去京师看看,一直都在听那些护卫们说,京师有多么多么的繁华。” 李成梁向往地说道。 他出生在辽东,成长到现在,都没有出过一步辽东。 从小到大,不是在战斗,就是在战斗的路上。 仿佛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不死一遍,都不认为自己活过一样,有时候他都在想,辽东的土地肥沃,难道都是人命堆出来的不成? “俺也一样!” 黑春闷声道。 京师,一个只存在于记忆当中的地方。 “这一天不会太远,或许明年夏天,你们就会有机会去京师看看了。” 陈以勤低声说道。 出门这么久,他也有点想念京师了。 以前只觉得吵闹,突然耳边寂静了下来,却又觉得那种吵闹才叫做人间烟火。 “你怎么知道的?” 黑春好奇地问道。 “因为刘显来了,你们也该去一趟军学院,好好的学习一些,最新的兵法了,这个太子和三皇子,已经把你们的名字报上去了,不会是他们没有告诉你们吧?” 陈以勤的话,让李成梁和黑春,都是一阵侧目。 军学院他们听说过,据说是培养一些军队将官的地方,如今有了他们的名字,是不是也意味着如同科举一样,进入了像翰林院,国子监一样的衙门? “人家太子和皇子,凭什么把这种事,胡乱的宣扬?” 陈道义看着远处的沈炼等人,不由得说道。 “又不需要拿这种事情收买人心。” 在陈道义看来,这两个名额,都是李成梁和黑春两人,凭本事赚来的。 陈以勤无语。 他总算是明白此人,一开始那么好的一盘棋,最后弄了个满盘皆输。 这一张嘴,和看待问题的角度,不能说错。 但绝对会得罪人。 李成梁和黑春两人悄悄地离着陈道义远了一点,他们两人的背后,可没有一位曾经做过锦衣卫指挥的父亲。 万一有人在太子和三皇子耳朵边上,吹点风。 他们一辈子可能就完了。 最重要的是,做人还是要懂得感恩。 能够从底层,把他们两人提拔起来,这种知遇之恩,是必须要有的。 再说,以两位殿下们的身份,完全可以通过朝堂,给他们运作一个更大的官职。 可这些都没有,反而在给他们用另外的一种手段铺路,这是要扶着他们走向更高的基石。 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还学什么兵法,打什么仗? 早被人给玩死了。 真以为,军汉都是直性子,也都是说话不过脑子的? 这样的人有,但都在演道院。 前面,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的太子和三皇子两人,则是好奇地接过了沈炼递过来的两把枪。 “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对了这玩意怎么用?” 火枪朱载壡见识过,可这种被送来让他们防身的武器,短小的手枪,就不曾见到过实物了。 曾经图纸上的东西,突然就变成了现实。 “呃!这种枪,下官也不是很熟悉,用了两天的时间,才组装起来。” 沈炼也是没有办法。 明明看着图纸很简单,在离开京师的时候,还上手试了一下。 结果到了辽东,又忘得一干二净。 一切都得从来,摸索了两天才成功。 “这里是安全阀,打开这个地方,才能够射击,射程比现在的火枪都要远一点,威力也很大,太子殿下若是想要试枪的话,最好等到明天。 还有子弹方面,目前只制作出来了三十发,数量有限。” 听到这种产量极低的武器。 朱载壡心中就对自己的二弟,再次感激了一番,本来停留在图纸上的武器,被制作了出来,算时间肯定是从他们写信回去之后,就开始找工匠制作的。 为的就是怕他们两人有危险,好歹身边还有一种可以战斗的武器使用。 随着火器的大范围装备军队。 已经很少有人冲锋陷阵地一个劲往前冲了。 那不是在战斗,是在送死。 “二弟还给你交代了什么,一口气全部说出来。” 把玩着手里的转轮手枪,朱载壡低声问道。 “裕王殿下让两位殿下小心。” 沈炼的声音压得很低。 朱载壡闻言没有抬头,也没有继续询问,只是默默地把手枪揣进了怀里。 既然二弟说了让他小心,肯定是发现了有人要对他们不利。 旁边的朱载圳也是同样的动作。 “对了,那个刘显是怎么回事?” 做完一切,朱载圳才对着远处一人,微微扬了扬下巴。 “此人是皇上送过来的,我们在路上遇到才一起过来的,另外此人的兵法很出色,完全不逊色于现在正在带领水军作战的俞大猷俞将军。” 沈炼给出的评价很高。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给两位殿下介绍此人了。 也知道三皇子这么询问的目的是什么。 “此人很可靠,忠心也没有半点问题。” 最后,沈炼还是做出了保证。 “早这么说啊。” 太子朱载壡翻了个白眼,沈炼是他们三兄弟的副将,朱载壡自然是信得过沈炼的保证的。 心中已经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够让此人,帮着他去多抓几个蛮子回来,修路实在是太需要人了。 而且接下来还要建工厂。 ------------ 第四百三十五章其实做的大多都是无用功啊 “烟花好看吗?” 凑上去的太子朱载壡,侧头问道。 此时的刘显,突然从两广一地,来到了天寒地冻的辽东,浑身都不是很适应。 哪怕是已经休息了差不多五天时间了,依旧难以忍受此地的寒冷。 有时候他都有点佩服太子和三皇子两人了。 似乎寒冷并没有在这两人的身上,刻下些什么。 “太远了,看得不是很清楚。” 刘显老实地回答道。 被一下子,从一个鸟语花香,正徐亚大展身手的地方,一下子踢到了此处,刘显也就不怎么再去耍弄什么人情世故了。 如今的大明似乎已经不怎么讲究这个。 “可那就是辽东人的希望,只要大明的烟花从此不落,生活在辽东的大明子民,就不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一群人。” 太子朱载壡突如其来的深沉,让刘显内心一阵震动。 刘显抿了抿嘴。 认真地回答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他明白,太子的这话,很显然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过想到自己往后的结局,就是老死在这块土地上,又有些不甘心。 “看来你还是没有重视到,辽东对我大明有多重要,明天一早,你就和陈以勤他们出去转悠一圈吧。 等到什么时候,想通了自己为何会来此,再来找本殿下安排你做事。” 实际上,朱载壡还是想要询问一下,刘显当年是怎么想到假冒四川籍参加武举考试,考取武生的。 关键是此人的能力,真的很让人侧目。 若一直都平平常常的话,或许大明不会有人去追究一个假冒武举的人。 可结果就是,自己实在是太出彩了。 反而让人追根究底的,挖掘出了背后的隐秘。 只能说,时运不济啊! 在朱载壡和朱载圳两人,拿到刘显的卷宗时,都笑翻了天。 大明的人才何其多。 当然奇葩也多。 这个刘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场烟花,让整个辽东能够看到一点光亮的地方,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激动。 谁也说不清,这一晚有多少人,做了一个此前从来都没有做过的美梦。 梦里,有人怀着朝拜的心情,带着辽东特有的食物,去了一趟京师,见识了一下祖辈们说给他们听的那些热闹和繁华。 也有人在梦里,可以安稳地种植自己的庄稼,再也不用担心有蛮子们来袭扰,因为大明还没有忘记他们。 如此种种,也多亏了朱载壡和朱载坖带着人,到处走动,宣扬着大明的强大。 然而,说得再多,都不如一场烟花来得更加真实。 虽然,烟花转瞬即逝,可那种刹那的光亮,已经点燃了早已死寂的希望。 翌日。 刘显很早就已经等在了陈以勤的门口。 洗漱完毕准备出门,再做一次冬季土地测试的陈以前,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铁塔一样的汉子,不由得一怔。 “刘参将,这么早啊!” “不早了,计时器已经响了七声,今日就是特地来和陈大人一起去外面涨涨见识的。” 刘显冻得僵硬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了一点笑容。 似乎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陈以勤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正在此时,同住一屋的陈道义,也已经洗漱完毕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搓手。 咯吱窝夹着皮帽子的陈道义,猛然见到刘显,诧异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假冒四川籍参加武举考试的人?我是该叫你刘显,还是叫你本名龚显?” 刘显闻言,嘴角抽了抽。 此人他知道,叫做陈道义,曾经还是裕王身边的总管。 不过现在看来,此人能够离开裕王府,简直就是裕王府的幸事。 就凭着一张嘴,在裕王府那种地方干活时间长了,得罪的人,恐怕能够绕着整个京师转一圈。 “叫我惟明便可。” 惟明是刘显的字,既然姓名被人调侃了,那么就换一个说法。 其实,原本在两人见面的时候,都会称呼字的。 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突然就不流行这么叫了。 “好吧,刘参将,刚刚听你说是要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外面可是很冷的,找不到你这一身衣服,能够走出去多远?” 对于陈道义的话,刘显恨不得上去捶一顿。 人小说话却很气人,都弄不明白,陈以勤是怎么和此人住在一起,还不吵架的。 “这点不用陈小友操心,本参将来的时候,军中发放的有保暖衣物,单薄,结实,完全挡得住外面的寒风。” 面无表情的刘显,都懒得解释什么是军中物资了。 到了辽东,他是真的开眼了,军服还可以是这个样子的,就是不知道,现在已经改制过的军队,是不是已经配备了相应的物资。 “准备一下,咱们就出发吧。” 陈以勤无奈地看了一眼陈道义。 他知道陈道义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只有落魄过,还见到了自己曾经不怎么重视的位置,被别人经营得风生水起,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点那种啥来着。 雪花时停时歇。 只有寒风依旧不住地吹个不停。 屋檐上的冰棱,晶莹剔透,仿佛一柄柄的水晶剑。 有巡逻的士兵经过,会用手中的长枪,把这些冰棱一个个地敲打下来,免得因为一个意外,而伤到了旁人。 已经醒来,却不愿意下床的朱载壡,却被并不怎会受到寒冷影响的三弟,给拉扯了起来。 使用的手段,很是恶劣。 一块拳头大的,被摔在地上断成两节的冰棱,放在了自己大哥的被窝里。 “找打!” 被冰的一下子掀开了被子的朱载壡,怒气勃发。 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只能抓起枕头扔了出去。 “看看这些冰块,夏天的时候,这玩意可稀奇了,不但能卖钱,还能解暑,也就到了冬天,才会随处可见。” 随着朱载圳的提醒,做大哥的总算知道,该怎么回击了。 伸手到被窝里,摸出了那一块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冰块,快步上前,扯着朱载圳,塞进了脖子里。 顿时,就成了朱载圳被冰的,哇哇大叫了起来。 “三弟说的是,在以前只要百姓们,能够把冬天的冰块,储存到夏天,也是可以赚上一大笔钱的,可惜就是没有人掌握得了那么简单的技术。” 报复完了之后,朱载壡才穿着睡衣,好整以暇地说道。 “没办法,一群不识字的人,能够使用的只有经验,哪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技术。” 朱载圳摇了摇头。 储存冰块的办法,有很多种,最简单的就是挖地窖。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陈以勤忙碌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做的大多都是无用功啊!” ------------ 第四百三十六章你们这些土鳖懂什么? 若朱载圳的话,被陈以勤听到,绝对会被气得吐血不可。 “没有专业的知识,只凭借着一腔热血前来辽东,看着他们一天天地受冻,还没啥大的收获,为了名利,可真的是很拼啊!” 一眼看透真相的朱载壡,没有嘲笑的意思。 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点东西,给刘显开开眼也有足够了。” 朱载圳摇了摇头说道。 专不专业另说,陈以勤他们两人的口才是真的好,若不是这一次自己的二哥,还派遣了两位专门研究土壤的演道院学士。 他们自己都还蒙在鼓里呢。 有了对比,才能够看得出,谁的做法更有效果。 “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练枪去,子弹虽然少,可总得学会开枪吧?” 朱载圳等了一个晚上,就是为了试一试新的手枪,和那种火枪的区别,在什么地方。 此时一边说着,一边把从领口塞进去的冰块,拿了出来。 最后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寒风之中的靶场。 已经有人在练习射击了。 新的武器,也是随着第一批人的到来,送过来的。 只要这一队士卒们训练出来之后,就要开始大范围的捕捉女真人来给修路,建工厂了。 辽东很大,从地图上面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只有亲自来一趟,才能够感受到地域的广阔。 “砰!” 一声枪响,远处的靶子,紧跟着就被打出了一个小窟窿。 “大哥的枪法,什么时候练的?这么准?” 也不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真的枪法不错,只第一枪就命中靶子。 虽然不是靶心。 掀开帽子护耳的朱载壡,活动了一下手腕,新的手枪威力很大,若不是经常锻炼,怕是这一枪过后,就没有办法再开启下一枪了。 而且,手枪射击的技巧,和火枪完全不同。 “这枪不错,就是太费子弹了。” 朱载壡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评价道。 一起来到靶场的时候,沈炼也是在陪同的人员当中的。 路上聊起了关于手枪的话题。 纯手工打造,一共用了十五位甲等工匠,历时半个月,手枪好一点,难点就在子弹上面。 复杂的工艺,完全就是一种艺术品。 拿出去杀人,简直就是有一种被糟蹋的罪过。 两把枪算上工价,差不多在一万两银子左右。 子弹另算。 若是这种武器装备全军的话,厉害是厉害,可费用谁也承受不起啊! “你自己也试试。” 朱载圳闻言,连忙摇了摇头。 刚刚的射击场面,他是看清楚了的,不管是填装弹药,还是射击方式,都简单的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行。 这么厉害的防身武器。 怎么可能轻易地浪费在练习上面? 真要训练的话,找一支连弩来,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你已经试过了,我也看到了结果,这就够了。” 听到自己三弟的话,朱载壡不得不怀疑,一大早把他叫起来练枪,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子弹才会这么做的。 也怪自己,没有早一点问一下沈炼,这种子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殊不知,站在不远处的沈炼,则是惊讶地看着远处的靶子。 火枪的威力,已经很大了。 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把手枪,威力也居然跟得上。 若是不计较成本的话,对于后勤来说,压力绝对会减少一半还要多。 朱载壡把转轮手枪的保险设置上,才和朱载圳打闹在了一起。 “快把你的子弹交出来,既然你不想练枪,做哥哥的就代劳了。” “那可不行,在战场上,这东西可是保命用的。” “还保命?敌人都打到眼皮子底下了,一支枪能杀几个人?” “不用你管,能杀几个是几个。” ······ 穿着臃肿的衣服,打闹起来也只是在校场之中,抱着打滚。 谁也伤不了谁。 “今日早膳我没有吃,肚子饿了,算你赢。” 最后,作为太子朱载壡却败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太急切,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的三弟,居然打了一次有把握的仗。 他输得不冤枉。 “嘿嘿!回去之后可不要给二哥说,到时候看我用这一招,再把二哥给打服了。” 得意的朱载圳,起身在身上拍打了一下灰尘说道。 “放心,肯定不会说。” 朱载壡可不是真的这么大度。 自己做大哥的都输给了三弟,做二弟的怎么能够不输? “对了,听说你的手下大将,李成梁这小子,都有儿子了,你就没有想过去看一看?” 两人就坐在地上,惹得周围的人,不断地蹙眉。 皇子都是这样不顾及自己的礼仪吗? 只有,跟随朱载壡他们一起来到辽东的护卫们,却是见怪不怪。 心中还鄙夷地暗道:这叫皇家接地气,你们这些土鳖懂什么? 真正装着风流雅士的人,可都是一肚子坏水,看人都看不准,难怪一辈子都在辽东这种地方当兵。 “我派了大夫去了,现在孩子还小,见到陌生人容易生病,最好再过段时间去探望。” 朱载壡别的没有学到。 对于这种小孩子喜欢生病的忌讳,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己的两位弟弟,用不着他操心,可妹妹却是不少。 生病也不在少数。 见到多了,自然也就懂得多了。 知道什么时候,去看望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最合适不过。 “那就好,希望不会耽误,两天之后的捕捉努力计划,咱们手上能用的人,还是少了一点,前来辽东的百姓们,也不够多,不过可以帮着咱们看管一下俘虏。” 朱载圳的想法就是,赶快把工厂建起来。 他们带来的卫生纸早就用完了,每一次出恭都得使用老办法,难受得不行。 “李成梁暂时用不上,家里刚添加了人口,心思都不会在战场上,还是看看刘显此人吧,卷宗上说的此人多么多么的厉害,总要拉出来看看成色。” 朱载壡考虑得更全面一点。 打仗在他看来,不但要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还要将领不用为了外物分心才行。 “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办,这一次出去,是用你的护卫,还是我的护卫?” 两人的护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此番连续不断地换着横扫一些小部落的女真人,收获还是蛮大的。 就是当地的守军,只要没有好的将领指挥,简直就是一群拖后腿的家伙。 “袭扰了好几次,这一次咱们来一个大的,反正补给已经都送来了,就好好的给辽东的士卒们看看,我大明的军队到底是怎么打仗的。” 士气的提升,真的很重要。 特别是后来的几次劫掠女贞人的时候,当地守军的配合,已经算是进步很大了。 ------------ 第四百三十七章不是本官勇猛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军队依旧在训练,已经来到辽东的百姓们,也都在跟随而来的技术工匠们的指挥下,建立着自己的住房。 一排排的新材料,六一神泥建造的住房,快速地拔地而起。 取暖,防寒,防雪灾等等,几乎一切能够考虑到的地方,都内整合在了一个小院落里面。 小巧,却又很合理。 在来之前,这些百姓们可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住上那种连城里的老爷们,都很难住得上的屋子。 最先修建的房屋,已经能够住人了。 三层半的房屋,合理的布局,即便是一家八口人,都还有剩余的房间,可以用来当做储藏的仓库来用。 “早知道,来到辽东会有这么好的机遇,不管怎么都得把我妹夫一家,都接过来一起住。” “想啥呢?知道的人多了,你以为还有这样的好处?努力一点,争取把庄稼地种起来,以后发财了再想着接济自己的亲戚们。” “还是老哥看得明白,哎!原以为我们家,弄了一百亩地,种不过来,没想到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耕种。” “谁说不是,早知道这样,我们家当时就要多弄一点土地了,一年种一季,也足够一家人吃饭了。” “哈哈!又说胡话,我就不信,到时候,那么多的粮食,你们一家人敞开了吃能够吃得完。” ······ 本来拿命赌明天的一群人,忽然发现生活是如此美好。 都说这里是苦寒之地。 可到目前看来,苦没有见到,只有这个寒冷,没有办法避开。 不过,等到新的房屋建起来之后,据说就不会再受冻了。 屋子里面,可是有着各种取暖设施的。 刘显打仗很厉害,可随着陈以勤他们走了一圈,探查了一遍周围的土地之后,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出来。 反而还觉得很无聊。 然而,在经过一处聚集地之后,整个观念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看得出来,聚集地里面的人,都是从关内因为各种原因,不得已背井离乡,迁移出关外的百姓。 听着这些百姓们的交谈,他才恍然发现,朝廷对辽东的重视。 心中暗道:难道辽东也要变成两广的样子不成?可两广有港口,辽东有什么?天寒地冻的土地?还据说一年只有一季收成,能有多大的好处? “你知道,最先建成的建筑是什么吗?” 陈道义显摆地问道。 “是什么?” 刘显心中也有了好奇。 他来得太晚,对于这些还真不清楚。 “是学塾,三皇子景王殿下的学塾。” 自傲地仰着头的陈道义,铿锵有力的说道。 仿佛这些学塾建成,有他的一份功劳一样。 “就是那种,可以让小孩子,六岁之后必须上学的学塾?” 从两广,一路走到了辽东,他见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若不是圣旨上面给出的时间很紧迫,他都想要慢慢的走过来,好好的看一看,听一听,那些新出现的事物,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没错,就是那种学塾,用三皇子的话来说,不能让大明的子民,是世世代代的,睁开眼睛就不认识字,到时候被人骗了都还要给人数银子,这是在教化万民啊!” 儒家一直在喊着教化万民,可在教书的时候,还得收取高额的束脩。 就只这一条,拦住了多少人想要读书的念头。 现在好了,景王殿下来了一个免费教育。 都不知道多少私塾因此而不得不关门大吉。 又不知道有多少教书先生们,因此没有了饭碗,背地里咒骂不已。 可对百姓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情。 “那么第二个建筑是什么?” 刘显继续问道。 对于建立学塾,他心中也很认可,当年若他有这样的条件,又何必去做假冒四川籍参加武举考试的事情。 读书中科举不好吗? “不知道,我只记得第一个,其他的谁管那么多。” 陈道义摇了摇头。 第一从来都是被人关注最多的,其他都可以不需要去费心记忆。 在他看来,第二和第二往后排下去的,重要性都差不多。 “第二个建筑,是一家工厂,好像是造卫生纸的。” 陈以勤接口道。 若是以前,没有使用过卫生纸这种方便的东西,他从来都不认为其重要性,比得上居住的房屋。 在用完了卫生纸之后,再次使用厕筹。 那种陌生又熟悉的酸爽。 有了对比,才会印象深刻。 刘显若有所思。 他也使用过卫生纸,这东西怎么说呢? 谁用谁知道。 “那么第三个总该是住房的修建了吧?” “也不是,往后要建设的东西很多,所以修建的是一座六一神泥的工厂,目前已经在使用了。” 陈以勤的如数家珍,让陈道义很怀疑,自己是和此人一起东奔西走的。 自己都不知道,偏偏别人知道。 都是处处留心皆学问。 可这个留心留得也太过了吧? 记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在别人面前,人前显圣,表示自己知道的很多? “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刘参将准备好了吗?” 陈以勤很是突兀的问道。 对于打仗他不行,可揣摩人心,那是一点问题都不存在的。 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脸上都写着,想要把辽东尽快平了的字样。 “不需要准备,两位殿下,不管是想要怎么安排在下,都可以。” 一句都可以,展现出来的就是一种自信。 对于打仗这方面的自信。 即便是对周围的环境,还不是很了解,他也有信心,打出绝对的胜利。 再说,现在的大明,使用的都是火枪兵,这种兵种,可是对付骑兵队伍的最犀利的军队。 少了骑兵的威胁。 刘显不觉得,这些北边蛮子们,还有挣扎的必要。 “刘参将果真豪勇。” 陈以勤赞道。 他在京师,远远地见过俞大猷,也去了一次大同,见到了周尚文老将军,觉得刘显的身上,和这两人都有一种相同的气质。 那就是对于兵事,无所畏惧。 “不是本官勇猛,而是现在的大明军队强大了。” 在平叛宜宾苗族的时候,他手上的兵力才多少? 还不是一样的平推了过去。 是他勇猛吗? 是也不是,不过是因为经过了计算之后,发现那些人的武器,根本就比不上大明的武器罢了。 和如今拿着火枪,打败骑兵的道理,几乎一样。 兵法,在很多时候,都是锦上添花。 决定胜负的,除了意志之外,重要的就是武器,不然哪怕是胜利了,也是惨胜,算不得决定性的胜利。 陈以勤了然地点了点头。 ------------ 第四百三十八章可这话说不出口啊 广宁卫。 卫所厅内。 连续的两天,大概的看了一下,刘显心中对辽东的印象就是,朝廷想要在这一块投放更多的兵力和百姓。 一次来增强对这一来土地的掌控力度。 不管是对于将官,还是文臣,此处将来都是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武将有军功个,文臣有政绩。 除了苦寒之外,没啥毛病。 而在有了这种明悟之后,刘显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尽管在回来的时候,他对大明的士卒很是自信,觉得没有什么人的能够挡得住大明的进攻。 但同样的,作战要求也就有了很大的转变。 如何减少损失,最好是没有损失,就成了考验一位将官能力的最佳方式。 这可是要比当年武举,要严苛得多。 不能有任何的一点失误,因为失误就代表着自己对军队和局势的把控还不到位。 “本殿下的要求就是,打下一块地方,巩固一块地方,不用贪多。至于当地的蛮子们,也刚好可以押解回来,给咱们大明添砖加瓦。” 朱载壡口中的添砖加瓦,是真的添砖加瓦。 窰窖里面需要烧砖瓦,也是需要人的。 简单且需要付出很大的体力,那么就正好符合这些廉价的劳动力。 只需要派遣一两个大明百姓们,看守着就成。 完全可以释放出官府和军队的力量,不用为了看守俘虏而头痛,而这些人,因为一直在创造价值,也不算是在耗费粮食。 此时的朱载壡坐在首位上,说着自己的目标。 他只看结果。 “另外,关内可是有不少人,已经找到了本殿下,说是可以出高价,购买一些奴隶,这个本殿下不是很赞同,你们自己也都要心里有数。” 底下的文臣们,眼观鼻,鼻观心。 有一部分天真的人,觉得太子实在是仁慈,哪像大同的有些人,专门出去找一些部落,把不想和大明有联系的部落,全部变成了奴隶。 而另外一些人心中却是嗤之以鼻,不赞同,又何必说出来? 还要他们心里有数。 不久明摆着,这种事情可以暗中进行,他这个做太子的是不知道的。 至于,会不会有人把这件事捅到朝堂上去? 会有这种脑子进水了的人。 不过这种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朝廷安排一个很需要圣人的地方去做事。 目前,据朱载壡所知,有一部分这样的人,再次回到大明之后,就再也不说那种要对敌人仁慈之类的那种屁话了。 剩下的那些人,则是不好意思回去见自己的亲戚朋友们了。 族群之间的生存之争。 在这个时代,哪有仁慈可言,比的就是谁更强大罢了。 若是一旦大明衰弱了下来,敌人可不会有什么仁慈之心,只会觉得大明的百姓们实在太多了一些。 他们统治得并不安心。 会找各种理由来愚弄,杀戮。 从而彻底断了一个族群的脊梁,使其在没有一个神一样的伟人出现之前,都生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 刘显心中了然。 若是很早之前,有这样的上位者,给他说过这样的话。 大明周围,又有哪一个异族人,敢叛乱的? 真以为矿坑里,填不下这些人的尸骨不成? 不过,如今又多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就是修建桥梁,越是危险的地方,刘显随意的看了一眼,就发现几乎都是外族人。 用敌人的尸骨,来铸就大明的盛世。 是大明现如今必须要经历的一条路子。 毕竟,没有人会觉得,大明这么广阔的疆域,是敌人送过来的。 而,一直对女真人有仇的李成梁,则是心里激动不已。 终于有机会,好好的报复回来了。 就是手段要隐秘一些。 “接下来的物资,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你们讨论一下战略战术。” 说着,朱载壡便让人树立起了一块简单的辽东地图。 并用手中的木棍,指着一块地方接着道:“女真人目前分为三个部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根据史料记载,女真人,别称朱里真、女贞、女直。 汉至晋时期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勿吉,隋至唐时期称黑水靺鞨,辽朝时期称“女真”“女直”(避辽兴宗耶律宗真讳)。 辽朝女真有生女真、熟女真之分。完颜阿骨打统一女真各部,在会宁府(哈尔滨阿城)建立金朝。金朝灭辽、灭北宋,占领中原地区后,贞元元年(1153年)迁都于燕京,实行“南迁北徙”的政策,女真人最初迁徙到燕山一带。 这些都是本殿下能够找到的,一些关于女真人的消息。”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着又道:“相信诸位在辽东这么久了,应该比本殿下更加来了解才对,李珏李大人,你来说说看。” 李珏一脸茫然。 别看他是进士出身,可所擅长的只有读书和八股文章。 做官的资历虽然很多,可大多都用不上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 突然被太子如数家珍地说起了女真人的情况,他心中就隐约的感到了不妙,结果果然如此。 他懂什么吗? 从嘉靖二十七年就开始整顿辽东防务,每一天都是在和人打交道,上上下下的人情世故已经快要让他焦头烂额了。 哪还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一个女真人的过往? 可要说,自己对女真人一无所知的话,有显得自己毫无才学。 连古人都知道,知彼知己,才能够百战不殆。 自己啥都不知道,又怎么坐到辽东巡抚的位置上的? 好在他得到基本功还算扎实。 立刻就回忆起了关于他最熟悉的建州女真。 “回殿下,臣也仔细研究过女真人的过往,只记得契丹人曾经对女真人实行分而治之,他们把强宗大姓骗至辽东半岛,编入契丹国籍,称为“合苏馆”,又作曷苏馆、合苏衮、是女真语“藩篱”的意思。这些人就是“熟女真”。 现在的建州女真,就是这一支熟女真。” “哦!” 朱载壡眉头一挑。 似乎很意外,李珏还真有对女真人研究过。 “那么你又是怎么做的?” 前面已经有了成功的例子,后来人难道连抄写都不会了? 朱载壡很是好奇,这些辽东的官员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让一群不多的女真人,养得肥肥胖胖的,都敢和大明打得有来有往了。 官做不好没啥。 背靠大明,连欺负一个弱小的外人都不会,还让人家不断地壮大了起来。 李珏闻言,张了张嘴。 他想说,一直以来都是大明给予赏赐,让这些人感恩大明的好。 可这话说不出口啊。 好处是给了不少,结果呢? 人家该翻脸的时候,依旧翻脸,如今更是打到太子面前了。 ------------ 第四百三十九章驯化成狗不就成了? 瞧见李珏支支吾吾的样子,朱载壡心中就来气。 就这,还进士呢。 乡村老农都知道会怎么处理的问题,读了书之后,却不会了? 随即,目光就,落在了匆忙赶回来的张学颜身上。 尽管此人已经很努力的,平和各方面的关系了。可现在女真人的安静,不过是迫于大名的威势,暂时忍受着。 一直在寻找计划,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暗流涌动,张学颜不是不知道目前辽东的情况。 按照他的想法,可以慢慢地谋划,用女真人来对付女真人。 可,大明如今升腾的国力不允许他这么继续慢下去。 太子和三皇子,也不允许再给这些人所谓的赏赐。 既然是大明强大,以前给这些人赏赐,是因为想给,现在不给了,自然也是合乎情理的。 反叛就是无理取闹。 而对于无理取闹的人,通通都可以看作是敌人。 养不熟的一群白眼狼,又何必去养着? 驯化成狗不就成了? 思路只要一转变,似乎每一个方向都是正确的。 “张大人,你来说一说,大明是如何面对女真人的,辽东的官府,又是怎么面对女真人的?” 张学颜呐呐不语。 有的话,好说不还挺。 若是以前,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大明扔了一根狗骨头出去,就让辽东的边境上再无战事。 可现在不成了。 扔出去的骨头上面,肉太多。 已经喂饱了这群狼,而这群狼却又不再甘心只吃一点肉骨头,他们还想要更多。 随之而来的就是辽东防务的压力。 大明的将士们,不断地死去,还没有得到应该有的抚恤和粮饷。 文臣们瞎指挥。 武将们也憋屈得,不得不打一些损兵折将的仗。 最后功劳是文臣的,罪过却都是武将的,久而久之,可想而知关外的军队,倒是是个什么样子了。 “你们不说,那么本殿下就说了。” 目光扫视了一圈底下的文臣武将。 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看似认真恭敬的样子,又有多少是装出来的,也只有这些人自己心里明白了。 “说真的,本太子在第一次见到朝堂对女真人的重视,规划出来的‘分其枝,离其势,互合争长仇杀,以贻中国之安’,致女真各部‘各自雄长,不相归一’,心里还是很佩服的。 可结果呢? 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人家女真人真的彼此互相牵制,陷于分裂、混战不休了吗? 本殿下可以准确地告诉诸位,没有!” 不管是李珏,还是张学颜都猛然地抬起了头。 朝廷定下的策略,他们是知道的,可到了最后,执行出去的时候,往往就变了味道。 不是说这种办法不好。 而是在很多官员的眼中,这种办法,太省银子了。 没了油水,自然就要想办法,创造一点油水出来,一个劲地执行既定的策略,除了劳心劳力之外,并木能让自己升官发财。 又何必去重视呢? 这是李珏和张学颜在来到辽东的时候,见到的真实情况。 能给出一点银子,换来边境上的安稳。 上下都能够落到好处。 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也就是太子和三皇子的到来,打破了这种默契的传统。 使得一切看起来合理,其实一点都不合理的东西,都暴露了出来。 “别以为本殿下年岁小,就可以被人随意地欺骗,你们这些做官的人,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本殿下看得明明白白。 一开始不说,是因为什么你们也清楚,既然机会已经给了差不多大半年了,接下来就给被殿下好好的清理一下辽东的文臣武将,让这些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有多远,滚多远,我大明供不起他们这些大佛。” 手里有了人,也有了百姓基础。 补给也都陆续地运送了过来,不管是自己的安全,还是对外的征战,都有了把握之后,才图穷匕见。 做父皇的在两广清理蛀虫。 他们做儿子的,也得找块地方,好好地发扬一下父皇的优良传统。 大明看起来到处都缺人才。 只要放开条件,最不缺的就是做官的人。 “现在,目标有了,剩下的就看你们,泽恩去完成了,本殿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说到这里,目标看似只有一个,但分开来看的话,实际上是有两个。 一个对外。 灭掉部分建州女真的势力,以此来壮大大明。 另一个则是对内。 那些不适合的官员们,都该清理的清理,该送去修路的送去修路。 儿戏一样的,在给出了目标之后。 朱载壡就起身离开了这间卫所厅。 紧随其后的就是朱载圳。 “大哥霸气,说起来,咱们一开始遇袭之后,可是憋屈的人,若不是立刻就干掉了那个叫王台的女真人,震慑住了那群蛮子们,让这些文臣们继续玩下去的话,怕又是一场土木堡之变。” 坐在了卫所厅后面的一间客厅内。 朱载圳就迫不及待地说起了此事。 说真的,他们不是不想快一点回到京师,而是当时周围的环境,让他们根本就走不脱。 谁知道,离开了广宁卫,到底会发生何事。 火枪兵并不是无敌的存在,而且他们带来的人并不多。 一点敌人多了起来。 缺少后勤补给的情况下,被俘虏都是好的。 “慎言,这件事情,现在可还是大明的禁忌。” 太子朱载壡实在是对自己这位三弟的口无遮拦头痛。 明明是一个聪明人,面对外人的时候,各种小计谋不断,可在面对他和二弟的时候,就显得笨笨的。 说话一点都不顾及场合。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不让人说?那一场大变,可是损失了我大明所有的精锐,包括那些武将们,这才使得文臣们成了尾大不掉的祸端之源。” 道理没错。 朱载圳去过大同,虽然没有去看一眼那个离大同很近的土木堡。 可对于周围的天险,还是心中有数的。 一群铁骑,要有怎样的实力,才可以毫无阻碍地越过居庸关,跑到差不多算是大明腹地的地方? 沿途的援军在哪里? 他还记得,当时领军的人叫王振。 一个宫内的太监,当时的文臣武将,若是能够让皇帝信任的话,又何必使用一个不通兵事的人来领兵? 一切都是被逼无奈罢了。 正如他们的父皇嘉靖,不得已跑到了大同,也是为了一点军功,好让自己有机会清理一下边军。 顺便拿回手中的权利。 不同之处是上一个皇帝这么做的时候失败了。 而他们的父皇成功了而已。 “好了,这些话,暂时就不要说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就不能分开居住了。” 朱载壡语气幽幽的说道。 ------------ 第四百四十章没有胜算 不能够分开居住。 朱载圳很能理解。 在辽东,最精锐的军队,实际上就是他们的护卫。 能打是一定的,但绝对不能分兵。 一旦火枪的数量上不了规模,想要对抗骑兵,也不过是梦想。 “住一起可以,咱们得盖两床被子,我怕你放屁。” 朱载圳是真的头铁。 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 气的朱载壡,抬脚就是一下。 “诶!没有踢到······哎呦!” 迅速地躲开了踢过来的脚,却没有躲过另一边的桌椅。 一下子撞在上面,还不如挨上一脚来得轻松。 本来还想继续的朱载壡,叉着腰哈哈大笑。 “偷袭,不讲武德。” 郁闷的朱载圳,揉了揉后腰肋骨附近被撞到的地方。 也怪他长个子了,不然这一下应该是在肩膀附近,那个地方撞一下还不一定有多疼。 “哼哼!兵法有云:兵不厌诈,就你这样的,还想当大将军,来,猜猜一下,那些武将们要怎样开展对建州女真的打击?” 占了便宜的朱载壡,说着说着就拐了话题。 完全不给朱载圳一点还击回来的机会。 果不其然。 朱载圳顺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眯着眼睛回想着关于建州女真的一切。 在广宁卫的前面,还有两道屏障。 分别是沈阳,抚顺,更远的还有铁岭可以呼应。 正对着的也有威宁营。 完全就是一个半包围的态势。 “女真人目前来说,有统一的趋势,只要有一位名望很高的人,振臂高呼就成,这个人在上一次,已经死在了咱们兄弟的手中。 王台此人来寻咱们负荆请罪,实际上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平稳地选出新的首领来继续领导女真部落。” 随着抽丝剥茧。 一点点地往下推论。 “最近一段时间,咱们派人去往女真人的后方袭扰,一开始还有点成果,到了后来,收获就很少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女真人在有意识地收缩兵力,迁移子民,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更北边的雪林之中。 也只有这种恶劣的环境,咱们大明的士卒才发挥不出来更强的实力。 若是我领兵的话,只需组织一支强大的队伍,直捣黄龙便可。” 朱载壡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议地问道:“咱们有这么大的优势兵力,为何不为三缺一?一支队伍即便是再强大,又能有多少战果?” “大哥,论带兵打仗,战略战术这一方面,你是真的不如我的,这么说吧,咱们的军队是在敌人熟悉的地方作战,此时最忌讳的就是分兵,被人各个击破。 按照你的说法来的话,咱们还可以联系一下那个叫做朝鲜的地方,也让他们出兵,减少一些咱们这方面的压力。” 朱载圳是偶到此处,朱载壡就一拍大腿。 立刻站起身来,激动地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还可以利用一下朝鲜人,不但可以打击女真人,还可以削弱一点朝鲜的实力,一石二鸟之计。” 无语的朱载圳,看着自己大哥激动的样子,本来不想打击自己大哥的。 可看样子,自己的大哥,有再次去往卫所厅,让人通传朝鲜出兵的意思。 “大哥你真的是想多了,这么说吧!” 朱载圳一挥手,身边的李芳,立刻会意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简单的辽东地图。 平整地铺在两张拼起来的小桌子上。 “大哥你看,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我大明到时候,会有四支军队,铁岭方向的北路军,沈阳方向的西路军,威宁营的南路军,以及朝鲜兵配合宽尊堡的东路军。 四面夹击之下,建州女真除了向阿布达里冈形成优势兵力,对战最弱的一路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朝鲜兵的实力,我暂时不清楚,但绝对没有大明强大是肯定的。 而打仗除了领兵的将领之外,对士兵的要求也很高,一群不如另外大明的外来军队,除了领导权模棱两可,使用起来不顺手之外,战斗力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可以做出保证,这一路是最先失败的。” 面对女真人的骑兵,朱载圳想不出,没有优势兵力,也没有火器的情况下,怎么去赢下这一场对女真人来说,破釜沉舟的战斗。 朱载壡若有所思。 一旦东路军败了之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兵力的补充是一方面,有些路一群打前锋的俘虏之外,还会额外得到很多补给。 武备可以使得女真人更加的强大。 辎重也可以让女真人,有更多的回旋余地,以战养战的情况下,对大明的威胁就很大了。 因为失去了东路军,这一支队伍,随时都在威胁着沈阳,使得沈阳的西路军不得不放慢进攻的步伐。 而此时就需要转换兵力部署了。 除了让威宁营的士兵驰援之外,似乎也没有多好的办法。 兵力的增多,就是对后勤压力的增加,本来辽东作战就很艰难,如此一来,更是难上加难。 人多了,安营扎寨都会很少有合适的地方。 “所以,最后大明和女真人的决战的,会是萨尔浒这个地方?” 思索了好一会。 各种方面都考虑到了。 适合安营扎寨,也有着足够水源的,也只有靠近苏子河和浑河的交汇处,如此后勤辎重也可以使用船只来运输。 以此来减轻路上对粮草的消耗。 补充兵力,速度也会提上来。 “没错,就是萨尔浒这块地方,不知道,大哥对这个地方可熟悉?” 朱载圳追问道。 “不熟悉。” 在面对军事推演的时候,朱载壡很老实地并没有给自己强行辩解。 因为辩解并不能有助于让他了解具体的结果。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情,在历史中可是屡见不鲜。 “那就对了,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还拉长咱们军队的补给,地利和人和都不在咱们这一方,你觉得咱们的军队,有多少胜算?” 朱载圳没有说天时。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了两个,还想打胜仗。 除非是天上掉馅饼。 也不对,馅饼砸不死人,得像历史中的那个被朱载圳怀疑,会法术的光武帝刘秀一样才行。 有时候,朱载圳做梦都想要这人的能力。 有这种法术,谁还两军对垒? 直接一个陨石下来,只等着俘虏敌人就行。 “没有胜算。” 仔细地想了又想,哪怕是项羽重生,都不一定胜利的了。 实际上,一直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行进的话,这一场萨尔浒之战,真的是大明衰弱的开始。 一举葬送了辽东的精锐,使得女真人再也毫无顾忌地壮大。 直到有一天。 山河沦陷。 ------------ 第四百四十一章往后不要想着带兵打仗了 朱载壡叹息一声。 感觉自己的想法,实在是想当然了,战略战术原来还可以这么的玩的。 什么都得考虑得到。 像他那种,一门心思,四面出击,看起来声势浩大,结果却很堪忧。 若是他领兵的话,能够从萨尔浒逃回来,都算是命大。 一个不好,就会成为大明历史上,第二个叫门天子。 也不对,应该是第一位叫门太子。 自己还没有坐上皇位呢。 就是不知道,卫所厅内的那些人,会不会有人和他一样的想法? 有的话,那就要提前弄走了,免得往后拉扯的大明在辽东的局势,越发的艰难。 然而,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好弟弟,正得意地看着他,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左边脸上正刻着四个字‘快来夸我’。 右边脸上也是四个字‘你个笨蛋’。 “你笑得这么得意,是不是觉得你大哥我很蠢?” 朱载壡很直接的话,让还在得意的朱载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刚刚不是正在聊,对辽东女真人的战略战术吗? 怎么突然就说起自己很蠢的话题上了? 尽管,在兵事方面,朱载圳确实觉得,自己的大哥有点笨笨的。 这一点,朱载圳很怀疑,应该是大哥经常去听那些侍读学士们讲学导致的,他和二哥可是经常逃课,只有大哥作为太子,就很悲催了。 完全没有半点机会出去玩耍。 就连先生们布置的功课,都要比他还要多,不过,好的一点就是,他们还可以找人代笔。 不然真的无法想象,一直抄写先贤的文章,到了最后会成为什么鬼样子。 “是有那么一点。” 心中想着,口中也就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旁边的跟着的陈洪也好,李芳也罢他们都知道太子的性情,没有多少诧异的神色。 可没有多少接触的沈炼和林城两人,都恨不得此时捂住脸,再塞住耳朵。 听听这两兄弟,说的都是什么话? 一个敢问,另一个敢回答。 只要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不会出现这种对话。 “你确定只有一点?” 朱载壡眉头一挑,不是很相信地问道。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大哥别的方面都很厉害,就是这个兵法真不行,做弟弟得劝劝你,往后不要想着带兵打仗了。” 这一次朱载圳认真了许多。 正在沈炼和林城等人,感觉兄弟两人要打起来,想着要帮谁的时候。 只听见朱载壡点了点头地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大哥我记下了,往后关于兵事上的事情,看来还得找一群参谋们才行。” 有错就认的态度,使得沈炼一怔。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扭头看向了身边的林城,只见林城刚好也看了过来,眼中惊诧的神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朱载圳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另一边。 在太子和三皇子离开了之后,整个场面就很热闹了。 “本官认为,现在必须联系其他几个卫所的士卒,定好时间,来一次犁庭扫穴,女真人的厉害,只是在于大明以前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 现在咱们有了对付骑兵的利器,而且开战的权利在咱们这一边,只要将士用命,必定可以大破女真人,使得我大明辽东防务,再无外敌。” 张学颜如今,必须要拿到一场胜利,来洗刷身上的污点。 “呵呵!张大人不是一直在用怀柔手段吗?怎么?养了一群白眼狼出来,又想着毁尸灭迹了?” 李珏抓住机会,毫不留情的阴阳道。 作为辽东巡抚,本来是有权利对辽东,做出任何谋划的,可惜的就是,身边又有一位和他一直唱反调的人。 只要是他赞成的,就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也不管这件事情,对大明是不是有利。 尽管,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做法。 为了反对而反对,让底下许多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无能之辈。 可权利的争夺,从来都和是不是做对了事情有关。 此刻,知道了太子和三皇子,看此人不是很顺眼,没有立刻拿掉官帽子,那么也就轮到他来落井下石了。 一个巡抚,被一个御史给搞得有点憋屈。 也是少有的事情。 “现在谈论的是辽东攻略,是要用兵的,李大人若是不知兵的话,最好不要开口。” 张学颜也一点都不给李珏的面子。 两人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他自己用怀柔手段,李珏不也在用互市的手段? 都差不多。 “呵呵!你也知道现在谈论的是兵事,那么你这个辽东御史,是不是更应该住嘴?要知道,从京城传来的政令,可是文官不可干预兵事,你不会是去了一趟赫图阿拉,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吧?” 抓住机会的李珏,立刻就来了一记绝杀。 使得张学颜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辩解。 习惯了之前,文人对兵事的指手画脚。 突然被政令排斥在外,那都不是很舒服。 随即张学颜想到,朝廷对于巡抚这一职位,也做了调整。 “嘿嘿,说的自己也可以参与兵事一样。” 张学颜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本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兵事是不会参与的,不过对于当地民生,可以做出略微的调整。” 说完,李珏就看向了身边的刘显。 本来他是倾向于李成梁等人的,奈何,论官职和战绩这一方面,都没有人家刘显来的耀眼。 更重要的是,此人是皇上送过来的。 不管如何,在兵事上面,只要听此人的,准没错。 没见到,就连太子和三皇子,都避开了吗? 这就和能说明问题了。 “刘将军,不知对于攻打建州女真的方案,心中有没有谋划?” “李大人还是叫我刘参将就成,可不敢担着将军的名号。” 苦笑着,刘显连连摇头。 现在大明的将军,可要比以前还要金贵。 不是任何人都有将军这一品阶的。 再说,他现在是戴罪之身,欺君之罪没有被皇上诛九族,已经是自己的运气很好,皇上爱才了。 奢望将军? 实际上他还是很想要的。 “唉!话不能这么说,只要这一次建州女真的阵仗打的漂亮,将军品阶,名号,还不是触手可得?本官提前恭喜一下,也没错对不?” 刘显总算是受教了。 为何文臣们升官很快,明明做错了,还可以颠倒黑白,所自己是对的。 就李珏巡抚的话,让他一个糙汉子,心里都立刻多了几分好感。 更不要说别人了。 “还是要低调,低调点,用裕王殿下的话来说,就是低调做事,才会长久。” 刘显可不敢轻易地应承,这些文臣们的花花肠子多得很,谁知道这句话的背后有没有坑等着他。 ------------ 第四百四十二章还有谁有异议? 在来到辽东之前,南京兵部尚书张鏊,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给他说了,遇到文官的时候,务必要多加小心。 武将杀人用刀子。 文臣杀人可是只需要动嘴皮子。 至于用笔? 当时的张鏊,多看了一眼刘显,眼中的意思很明确,他刘显目前来说,无论是身份和地位,都还不配。 意思虽然很让他心里难堪,可自己的好友,对他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这点情总是要领的。 而对于文人,刘显早就领教过这些人的手段了。 相比起来,李珏的这些话,还没有两广那一带的文臣们厉害。 目的太明显,一眼就可以看穿。 “李大人还是称呼末将为刘参将的好,若是不行的话,也可以叫我惟明。” 刘显一本正经的冷这张脸,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李珏也知道过而不及的道理。 立刻笑呵呵的说道:“好字,商书·太甲中有: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刘显无语。 接着也不再名字称呼上面纠缠。 和这些文人们说话就是心累。 时刻得注意着,别被带到沟里去,最后人家站在岸边,笑着看着他,他还得低声下气地伸手求救。 除了憋屈,还是憋屈。 扫了一圈,发现懂得兵法的,官职最高的还得是他。 更远处各个卫所的千户们,可没有时间和机会,亲自赶过来开会。 而此处广宁卫的千户长,因为上次,太子和三皇子被袭击,当地的将官们,并没有及时发现踪迹。 那次事件结束之后,就被统统革职查办了。 查出来的东西,也是触目惊心,贪墨粮饷,侵吞下属的土地,手上的命案也是你有的,更重要的是倒卖大明的军械给女真人。 只这一条,就得全家挖矿。 所以,广宁卫目前的千户长,是由太子的护卫统领临时担任。 其中一些关键位置上的将官,也是从各个护卫当中抽调的。 “在说建州女真之前,本参将就来说一下,我大明如今的局势,还有女真人现在的局势。” 说着,刘显就走到了地图前。 拿着刚刚太子朱载壡放下的木棍,指着建州女真人的势力范围。 底下的人都默不作声,心思已经不在刘显的述说局势上面了,反而一个个地盯着刘显手中的木棍。 太子拿来的,人家用了之后放下的,怎么可以被别人使用? 突然的安静,让刘显一怔,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诸人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可关注点完全不对。 顺着这些人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木棍上面。 “都想什么呢?太子殿下,把木棍放在此处,就是让人使用的,怎么?没见过?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等到去了京师的军学院,是不是还得自己备上一根木杖才可以进学?” 瞧着一群,从来都没有出过辽东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关内的变化,已经从成了什么样子了。 若是曾经大明那种氛围,给他刘显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李成梁眼神闪烁,似乎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想的都不太一样,真想去一趟京师,好好的看一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才会让刘显敢随意的使用太子使用过的东西。 黑春的心中也是如此想着。 实际上,刘显这么做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想要让有些人听从命令,除了巨大的威望之外,也就只能剑走偏锋地借势了。 现在,他想要的效果,已经来了。 “好了,现在都给本参将打起精神,咱们是要打仗的,若是有所疏漏,你们自己死了,没谁怪你们,可要是让带领这的士卒们死伤太多的话,嘿嘿!别怪本参将言之不预,并不正军可不是摆设。” 刘显再次的呵斥了一句。 这些人总算是有了点军队将官的样子。 心中暗中做了比较,和曾铣曾将军带领的士卒们差得实在是太远了一点。 就连广宁卫卫所的士兵们,若是不有太子和三皇子的护卫们填充其中,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恐怕也是没啥样子。 “好了,先看我大明,辽东占据的范围很大,可实际上能够准掌控的地方,并不是很多,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旦敌人流窜进来的话,根本不可能及时的发现。” 刘显用木管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圈子。 大概就是大明所能够掌控的范围了。 “所以,与其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还不如主动出击,往一处去。” 说到此处,就指着建州女真赫图阿拉的位置。 “咱们带兵打这个地方,可以逼迫建州女真们集结起兵力,来和我大明的军队打一次面对面的硬仗。 当然,咱们也要防备着这些人偷袭,之后就是不管敌人在哪个地方,咱们的目的,不一定要杀掉多少人,俘虏也是可以的,只要得了好处,就立刻撤军,不能贪多嚼不烂的,使得军阵松散,被敌人有机可乘。” 说完之后,刘显才看向了底下人。 “本参将说的这些,你们可曾听得明白?” “听明白了。” “俺也一样。” 接连两声响起,正是李成梁和黑春。 “好······” 刘显正要进入下一个阶段。 其中一名将领突然问道:“咱们不需要派人联系一下其他卫所,配合咱们这一次的行动吗?”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如今正是冬季,咱们行军本就困难,后勤补给更是有限,所以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以驱赶的姿态,让这些建州女真们,不断地后退,最好和背后的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起冲突。” 用意很明显,就是争取最大的可能,挤压建州女真们的生存空间。 在敌人的土地上作战,对后勤的妖气很高,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破坏了当地的生产。 就是在进一步削弱敌人的战争潜力。 这个是他在绍兴府的时候,和曾铣闲聊时,说起的另一种战争方法。 据他所知,如今的军学院当中,也在教授这种作战策略。 “大人,在下听明白的。” 这名将官若有所思地点头,算是弄懂了为何只需要一支军队去攻打建州女真。 毕竟,现在辽东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也只有一支。 在陌生的地方作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其他,一路打到目的地就行,简单且有效。 还不容易中了敌人的埋伏。 而周围的那些卫所,完全就是一种威慑,或许出去作战不一定有多少战斗力,可防守绝对没问题。 给建州女贞们的压力,也绝对不会小。 “还有谁有异议?” 刘显问的是在场的将领们,对于那些文臣,甭管官多大,都不需要去理会。 ------------ 第四百四十三章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谁还会有啥异议? 只要几人带兵打仗的能力相差无几,都可以看得出来刘显的战略倾向。 因为,在当前的情况下。 对付建州女真人的办法,也只有这么一个,即便是些微的不同,不过是要看主力从哪个地方出。 “接下来,咱们在说一些细节部分,看看谁主攻,谁负责后勤······” 一场会议。 进行到了最后,就毫无波澜。 一直等在后面的朱载壡和朱载圳两兄弟,也没有显出百无聊赖的样子。 平时戏耍没有问题。 现在将官们正在商议着怎么出兵,解决建州难题的时候,还无所谓,那么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而这一次,他们两人早就在私底下想好了。 那些各个小部落形成的卫所,务必一个不留,免得往后串联起来做大做强了。 到时候大明所要付出的就会更多。 最好就像那些蒙古人一样,在京城里醉生梦死,那才是皆大欢喜。 很快,就有人把会议的记录,抄写了一份送了过来。 朱载壡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 越看眉头皱得就越紧。 因为他看到了有人,居然和他的想法都差不多,若是不是有自己的弟弟,在身边给他解释了一遍。 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还想要领兵作战,身边刚好跟着这样的一位官员,说的所有用兵策略都在他的心坎上。 在那种境况下,他绝对会采纳这一意见。 最后的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还是二弟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看看,这就是我大明文官们掌握军队之后,所能够做出来的战略战术!” 朱载壡把手里的记录,递给了朱载圳。 对记录上的某些内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若说狗屁不通吧? 人家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都不为过,可若是认同了的话,那自己就是个蠢货。 纠结了好一会,朱载壡决定在心里认下蠢货这个词。 大明强盛了,他这个太子做得才会舒服。 显而易见的道理,用一句蠢货做交换,朱载壡觉得很值。 “哈哈!连纸上谈兵都不会,真不知道,这些人除了八股文章还会做什么?” 朱载圳有理由得意。 他就没怎么学那些四书五经,不也一样很聪明? 只要识字了。 看得懂文章就行,哪需要别人给他们讲大道理? 况且,那些大道理,朱载圳觉得,讲得那些人都不见得做得到。 古人都说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偏偏总有人想要掌控他们的言行。 朱载圳算是看出来了。 那些侍读学士们存在的理由,就是想要把他们培养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也就现在的科举,不好动手,不然以父皇的脾气,早就给改了科举方式。” 朱载壡是受过读书的苦的。 枯燥乏味不说。 还要写文章。 当年他才多大? 能写些什么人生大道理? 抄来抄去,也不过都是古人的道理,自己的半点没有。 除了虚伪的自欺欺人,屁用没有。 “咱们三人,也就二哥随时鸡贼,眼见事情不对,就开始惹怒父皇,一个人搬出去住了。” 朱载圳曾经羡慕得不行。 现在也是如此。 也就他和大哥来到了辽东,扔下了二哥一人在京城,忍受着朝堂上的叽叽喳喳,心里CIA舒服了一些。 “对了,咱们这一次玩得这么大,父皇那一关肯定是不好过的,二弟会不会对咱们两人有意见?” 做大哥的,坑了自家弟弟,怎么说心里都有点不好意思。 “大哥放宽心,你可是让二哥监国的,翻开历史看看,有哪个太子对自家弟弟这么好的?照我说,二哥不感激你,都是没良心。” 朱载圳振振有词地说道。 完全忘记了,一开始自己是计划着,把大哥继续扔在京城的。 只是后来的结果和计划有了很大的出入。 “说的也是。” 朱载壡立刻就心安理得了起来。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说得过去借口。 “咱们做兄弟的,出门一趟也不容易,明天就看看此处,到底有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弄一点给二弟送回去,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转头朱载壡就开始在心里,给朱载坖想办法弄点好玩意了。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不过,明天将士们要为出征做准备,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现实肯定了做大哥的正确想法,紧接着朱载圳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对,那咱们就在回去的时候,在给他准备礼物也是来得及的。” “正该如此。” “现在又快到用膳的时候了,二弟从京师带来了不少的调味料,厨子也有一个聚贤楼的,今天中午咱们就吃一次烧烤如何?” “可以,这种鬼天气,就适合吃这些东西。” ······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吃的上面去了。 还交流着自己的一些吃烤肉的心得。 如何可以把肉切得更薄,使得调味料更能入味。 连续三天。 老天爷很赏脸,并没有下雪的意思,就连寒风似乎都以为站在校场上的将士们,减弱了许多。 “女真人袭扰我大明边关已久,寇可往,吾亦可往······如今,敌人就在前面,建功立业,就在今朝,本太子预祝我大明将士,武运昌隆。” 由于筹备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在出发之前的准备,也就简单了许多。 朱载壡站在校场的高台上,意气风发地说着自己能够记得起来的,所有应景的话。 身上的红披风,也因为挥手的动作,而飘扬了起来。 话音刚落,站在前面的刘显,立刻高声喊道:“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身后的士卒将官,也高声整齐地喊道:“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声音层次渐进。 越来越高,直到九霄之上。 热血沸腾的场面,让朱载壡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自己的三弟,心心念念的想要去做大将军。 也算是明白了,历史上为何有那么多的皇帝,想要御驾亲征。 感觉就是不一样。 “出发!” 朱载壡转身拿起了鼓槌,猛地敲响了身后的大鼓。 送军队出征。 连续的鼓声,让一群没有被筛选出来的广宁卫士卒将官,大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从来都没有谁,愿意把目光落在士卒将官们的身上。 太子和三皇子来了。 他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足额的粮饷发放,公正的战功赏赐,还有台上放着的那一口箱子,箱盖正被打开,雪白的银子,和天边的雪一样,看起来是冰冷的。 可实际上却让人心里一阵暖意肆意地流淌。 现在银子是给他们看的。 等到凯旋,才是给他们花的。 “出发!” 鼓声中,刘显大喝一声,翻身骑在马背上,旗帜飘扬地率先走出校场。 ------------ 第四百四十四章这一处悬赏来得更震慑人心 飘扬的旗帜,在寒风中飞舞。 队伍从广宁卫出发,算得上是长途跋涉,一场不大不小的远征了。 然而,出发的队伍之中,无论是士卒还是将官们,都有种出门赏雪的感觉。 由于没有船只,从广宁出发,沿着浑河,到沈阳,至抚顺。 沿途就是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骑兵队伍。 作为铁岭出生的李成梁,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很是熟悉,另一边的黑春也在旁边作为补充。 使得这一次出兵没有任何绕远路的可能。 “若是再能等上两年时间,这一段路,会更加好走,即便是过河,也会简单多。” 来到辽东的途中,刘显不但看到了大明是怎么修路的,也见识到了,桥梁是怎么修建的。 那种官道和桥梁,没有火器,想要彻底的破坏都是一种奢望。 “能给我们说说,关内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吗?” 沉默的行军,总是会令人压抑的。 这才刚开始,只要斥候能够迅速的传回来周围的消息,自然是可以放松一点。 李成梁和刘显齐头并进,好奇地问道。 落后一步的黑春,也默默地支棱起耳朵来。 大明的一切,都只在他们父辈们的口中,只在他们从小到大的耳朵里,眼睛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道路难行是一方面。 他们军户的身份,也使得他们只能被绑在这一块土地上。 没有朝廷的诏令,想要入关,难上加难。 “哈哈!就知道你想问这些,最多两年时间,也就没有什么关内,关外的说法了,若不是大明现在正在提防海上可能到来的敌人,皇上还要镇守一方,使得政令彻底贯彻下去。 攻打建州女真人的功劳,根本就轮不到咱们,你信不信?” 在刘显的想法内,只需要再有两年时间。 大明各方都可以腾出手来,着重开发辽东了。 如今关内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辽东的土地肥沃,是将来大明的粮仓。 既然是粮仓,又怎么会让一群老鼠,藏在周围? 而经过了改制之后的军队,战斗力他已经看过了,虽然只是简短的一两次小范围内的战斗。 可那种摧枯拉朽的战斗场面,任谁见到都会心里琢磨着,该怎样去抵挡。 其实,不是没有办法。 可对于新式火器的锻造方法,也只有裕王的工坊内,能够成批量地生产出来。 旁人仿制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成本太高了一点,所花费的时间,也太长了一些。 李成梁眼神之中的不信,只要刘显一偏头就能够啊看到。 “你不信也是对的,事实上,在我没有见到新军的战斗力之前,也是不信的。” 说到此处,刘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 其中就有列装的火枪兵。 同样的武器装备,在不同的军队里面,所发挥出来的作用也是天差地别。 “你应该知道大同之战吧?” 最近最有名的战役,就是大同之战,一举打断了蒙古人的腿,让其再也无法骑着战马奔跑起来。 这一战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 李成梁最大的感受就是,因为这一战,大明胜利之后,原本很是凶猛的女真人,气焰下跌了一半有余。 被驱赶过来的依稀额蒙古人部落,宁愿对上凶残的女真人,都不想和大明的军队交手。 尽管在辽东的大明军队,并没有大同军队的厉害。 “听说过,当时因为有皇帝御驾亲征,不少人觉得会是第二次土木堡之变。” 按照地理位置,大同和土木堡之间的距离,真的不太远。 而且当时,大同的军队也不是很多。 但结果,却是截然不同,曾经英宗朱祁镇,率领了五十多万的将士,却是一起葬送在了那片小小的土木堡。 说起来很是可笑。 前有长城,宣府重镇,后有怀来,背靠居庸关。 这么险要的一个地形,却成了一块死地。 五十多万的将士瞬间灰飞烟灭。 就是五十万头猪,一刀一刀地杀,也得好久才杀得完不是? 但轮到嘉靖皇帝的时候,结果又有了不同,据说嘉靖皇上,是想要去大同看望一下一位王爷的。 结果,好巧不巧地遇到了蒙古人的进攻。 属于是被动,防守反击的那一种。 而且当时大同的兵力,根本就不够多,领兵的也是一位快七十多岁的老将。 就是这样的配置,最后居然赢了,还是摧枯拉朽的那种胜利。 “那一战我也没有看到过,只是听随后赶去救驾的曾铣曾将军说,大明的将士们,当时并没有多少伤亡,有着军医存在,一些小伤也都能够顺利的医治好。 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此前最能够激励士气的是,裕王殿下到了,带来的不但有银子,还有新式的火器,用不完的连弩,精良的刀剑。 用裕王的话说,每一位士兵们,都被武装到了牙齿,再有周尚文周将军的勇武,蒙古人只冲锋了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振旗鼓了。” 在说起大同周围的百姓们时,刘显的嘴角,就不由得翘了起来。 当时的那些百姓们可是赚麻了。 到处都是四散的蒙古士兵,只要一个人喊一句投降不杀,就会俘虏一大群。 运气好可以换到几百两银子。 那是一段疯狂的岁月,有急眼了的百姓们,觉得自己的收获太小,还组织起了自己的亲戚朋友们,出了长城,杀到了外面。 刘显悠然神往,可李成连高一就没有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不过他不急。 这样的喜欢回忆的人,太多了。 只需要等待,就会把他想要知道的,都说给他听。 “若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大同看一看,现在那块地方,可是繁华得很,当然民风也很彪悍,一句话不对吗,就很有可能对骂起来,实在分不出胜负,还可以去出长城,翻越阴山,比试一下看谁俘虏的敌人最多。” 大同发展成那种模样,是刘显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就是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了。 可裕王府的悬赏依旧在。 只要有人抓到了俘虏,都可以带去换银子。 可以说,大同府的士卒威慑力,都没有这一处悬赏来得更震慑人心。 “再后来,大明正在变法的时候,总有一些人看不清朝廷的局势,迫不得已之下,皇上只能亲自出去游玩一趟了。” 这一次,刘显没有说御驾亲征这种话。 只因,嘉靖御驾去往浙江的时候,那一边的战事,都已经渐渐地停歇。 等到住进了绍兴府,剩下的有只有扫尾的活要干。 李成梁和黑春闻言一怔。 能够把一场御驾亲征,说成是游玩,恐怕当时的战局,并不在打仗上面。 ------------ 第四百四十五章悠着点,别说的太多 “呵呵!你们猜测的没有错。” 仿佛刘显能够看透,李成梁和黑春两人心中想法一样。 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皇上想要变法,可总有人舍不得手中的利益和权利,只能选择对抗到底,你是不知道就连传承了上千年的孔家,现在都开始给大明缴税了,更不要说其他的人。” 一股莫名的压力,瞬间就扑面而来。 孔家。 一个传承了无数年的家族,任何一个皇帝,都会谨慎对待的家族。 其名声大的,即便是在辽东这种苦寒之地,都有人耳闻。 而想要这样的大家族开始给大明缴税,需要用到多少手段,李成梁都不敢去想。 难怪听说皇上离京了。 似乎,每一次皇上离开京城,都会有一个大动作。 “打仗打的就是银子,只有朝廷还能够收的上来税,那么军队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外敌也就不敢轻易的瞅大明一眼。” 毕竟,瞅这么一眼,很有可能挨打的。 刘显说的很形象,让李成梁和黑春都忍不住笑了却起来。 在辽东这块地方,有些人打起来的原因,就是一句你瞅啥?瞅你咋地? 然后三两句过去,就上手了。 很显然,别看刘显来到辽东的时间不长,可对于辽东的某些东西,已经把握住了。 “说了这么多,我想说的是,咱们这一次攻打建州女真,是一场必胜的战斗。” 铺垫了一圈。 刘显就是想要给李成梁等人一个信心,大明必胜。 “是因为太子和三皇子的赏赐?” 李成梁迟疑地问道。 在离开的时候,他们可是看到了好几箱子银子的。 都是将士们胜利之后,归来才有的奖励,每人五十两银子。 已经不少了。 许多将士们,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够拥有这么多的银两。 “太子和三皇子才几个银子,发银子这一块,还得看二皇子裕王殿下。” 刘显摇了摇头。 对于李成梁的说法,可不是很赞同。 人家裕王的产业,都被自己的父皇拿走了一批,后来还不是又弄出来了一批? 对于赚钱,大明上下所有人的共识就是,裕王这个财神在世,是无可争议的。 似乎人家随便玩一个产业,都可以赚钱。 别人就是有样学样,都是亏本。 “可是,裕王殿下人还在京师啊。” 李成梁也知道,皇上的三个儿子当中,谁最有钱,谁最舍得花钱。 可他更加的明白,远水解不了近渴。 “眼光放长远一点,裕王殿下不是已经派了人来了吗? 只要人来了,银子也就不会远了。 我给你说,抓紧时间,给下面的人说明白一点,这一次胜利之后,有的人若是表现得不好,想当兵都没啥机会。” 刘显的话,并没有夸大。 广宁卫之中的士卒,哪怕是被太子和三皇子的人,训练了很长一段时间,依旧没有改掉身上的一些毛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是一句空话,到时候,外敌开始势弱,就是辽东各个卫所,开始整顿军队的时候。 没有战功,战场上表现不佳。 被人清退了,能够得到的也只有一点遣散银子。 当时拿到手看起来很多,可是从长远来看的话,就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李成梁瞪大的眼睛,在他看来,如今带领出来的这些士卒们,已经算是少有的精锐了,难道关内的军队,比他带出来的这些人,还要勇猛不成? “不要怀疑本参将的判断,你若是真的见过大明现在的精锐,也就看不上这些歪瓜裂枣了。” 刘显不客气的评价,让黑春和李成梁都涨红了脸。 “别不服气,本参将说的这些还是轻的,知道为何太子和三皇子,在遇袭之后,只派遣了少量的骑兵,出去骚扰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士卒不堪大用,才不得已用自己的护卫训练了一段时间。 你们仔细地想一想,是不是这个样子?” 李成梁若有所思。 当时的情况是,太子和三皇子,不断地派人出去打猎,给所有的士卒们沾了点荤腥。 再后来就是向京师要补给。 各种各样的武器和食物都有,偏偏忘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卫生纸。 只因为这种东西,占据的空间太大,还带不了多少。 那一段时间,不管是太子也好,三皇子也好,去往校场的次数是最多的,没有表现出对这些士卒的失望。 如今看来只是人家的涵养好。 而不是他们训练努力。 毕竟从皇宫之中出来的,有点城府一点也不稀奇,特别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 没有乱了方寸,对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来说,已经不可思议了。 其实,这些在一开始的,李成梁都考虑过。 把他和黑春拉过来,当做一个人才,心腹来培养,除了他们确实有点本事之外,另外一种原因,就是展露出亲近军队的倾向。 实际上,也是对太子和三皇子的一种保护。 “看来你们是想明白了,从现在开始,本参将希望,在到达赫图阿拉的时候,整支队伍的精气神,不要再这么懒散,即便成不了精锐,也不能是混日子的,不然恐怕接下来,这一场远行,就得有不少人埋葬在这片土地上了。” 骑在马上的刘显,被寒风灌进了衣领里面,冷得人不知打了一个寒颤。 这一群人当中,也就他对于寒冷这一块,没有多少抵抗能力。 队伍还在行进。 不过,从现在开始,任何一次行军,都会有人前前后后地忙碌着。 军队的纪律。 行军布阵。 该演练的时候演练,该加强的时候加强。 一边走一边训练,居然效果比在校场上,进步的还要快得多。 之所以如此。 刘显在私底下听说了,不是有人以身作则,而是裕王殿下已经暗中准备了一批银子,到时候看谁作战最勇猛。 谁就可以分享。 至于这些银子是多少? 有人说是一万两,也有人说是两万两。 听得刘显额头的青筋,不断地臌胀,却又不能开口解释。 只能心里暗中祈祷。 希望这些消息,传回去之后,能够被太子和三皇子听到,提前做好准备。 不然,流言的源头,他这个参将也就当到头了。 坑蒙拐骗,说话不算话,在军队之中,是最要不得的。 思来想去,刘显又把李成梁等人拉来言说。 “悠着点,别说的太多,万一到时候,银子运送过来的少了,就要出大问题。” 在刘显担心的时候。 广宁卫中。 太子朱载壡再次接到了来自京城的信件。 “太好了,二弟果真仗义,说给银子,就给银子,十万两足够咱们给将士们的赏赐了。” 一开始,摆在校场上,给人看的银子,不过是上面薄薄的一层。 现在,却要变成真的了。 ------------ 第四百四十六章曾经也是一个举人老爷呢 朱载圳看着眼前的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每一张都是一百两银子。 “大哥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咱们说的是银子,二哥给的却是银票,在辽东,那些士卒们认不认这种东西,都在两可之间。” “怕什么?没见到二弟已经派了人来这里开办钱庄了吗?有了钱庄,还怕没有银子?” 强装镇定的朱载壡,可不觉得有啥大问题。 对于钱财这方面,他自己不懂,身边的三弟也不是很明白,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有相信自己的二弟了。 “来的人是谁?刘敬堂,还是陆绎,又或者是其他人?” 朱载圳继续追问道。 目光却已经从盒子上面挪开了。 一盒子的纸张,得不到人的认可,那就是废纸。 不管这种纸张,是用的哪种材料,其中又有着多么复杂的工艺。 “来你我也都认识。” 迟疑了一下,朱载壡还没有说完,就被朱载圳把手中的信件夺了过去。 仔细地看了一遍,惊讶的道:“段朝用?他不是出了京师,给人算命去了吗?怎地会来到辽东?” 对于这位炼丹术士。 也可以说是洗白最快的道士,朱载圳的印象很是深刻。 毕竟此人第一次要骗的人,就是他的二哥朱载坖。 虽然最后,人没有骗到,还为此倒贴了巨额的银两,可到底是命保住了,还因此抱上了一条大腿。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等等看,段朝用来了之后,问一下他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的也是。” 两兄弟正在猜测的段朝用。 此时坐在马车上,已经咒骂了陶仲文一路了。 本来他游戏红尘,玩得快活得很。 在民间,他就真的像故事里那些神仙人物似的,虽然不能长生,可有了银子,许多事情都有了解决办法。 也算是有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神通。 有时候,他就在想,修仙需要的四要素:财法侣地,为何财是放在了最前面。 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至于法,在他认为,也不过是一种,使用银子的方法,如何不知不觉的使用出来,还要让人心服口服,觉得神仙手段,也不过如此。 神通就算是成了。 侣就更好理解了,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 多一个给自己打配合的人,是不是神通使用的时候,就更加的顺畅? 在正要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形成自己独有的修行方法,写成一本道法书籍,刊印出来。 却被陶仲文,一封书信,给叫了回来。 回去的时候,他心中就琢磨着没啥好事。 果不其然。 “辽东这一块,佛门昌盛,我道门式微,需要能人前去传道,道院中的一些大真人,一致认为,你段真人,最是合适······” 话音还在耳边。 段朝用当时都听迷糊了。 脑子一热,就同意了这一请求。 道门大真人的共同请求,让他在过了山海关之后,就开始后悔了。 苦寒之地,凭什么要他来? 车内还有一人。 是被裕王府派往辽东,建立钱庄的庄主,俗称掌柜的。 “听说,有些真人们,已经越过了长城,进入了沙漠之中,也有的乘船出海了,更有人在北越之地,尝试翻越十万大山,段真人能够来辽东,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这名庄主,再也忍受不了,段朝用的唠叨。 只能给他分析利弊。 好让他的心里,平衡一点,别再有这样大的怨气。 “本真人知道,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明白。” 段朝用郁闷地闭上眼睛。 这位庄主,能够忍受他一路上的谩骂,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又是什么原因,被派往辽东的?” 马车内,安静了没一会,段朝用再次睁开眼睛询问道。 “西游记看过吗?” 庄主闻言,无奈地问道。 “看过,其中的镇元子,贫道还是很喜欢的。” 聊起这个,段朝用就来精神了。 “卷帘大将沙悟净你也应该知道吧?” 庄主再次问道。 “知道,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打碎了裕王府的琉璃盏,才被人给送出裕王府的。” 西游记只是小说。 若是小说照进现实,段朝用都得去给吴承恩磕一个,拜他为师。 这种占卜的方式,不但奇特而且准确。 “呵呵!你有这种想法,已经可以去写小说了。” 庄主笑道:“我来辽东,是因为我想要来辽东,本来裕王殿下是安排我去松江府的,当时殿下接到太子的求救,我才拿到了这份差使。” 段朝用闻言一怔。 “说了这么多,都没有说你来到辽东,和西游记有啥关系啊!” 庄主双手一摊。 无辜地道:“我也没说自己来辽东,和西游记有关系呀?刚刚只是问了你一句,知不知道西游记,咱们往后的路还长,也可以闲聊这个来打发时间。” 段朝用气急。 “这算不算对我一路上谩骂的报复?” “你认为是,那就是了。” 庄主一如既往的笑呵呵。 “那好,咱们就聊聊西游记,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庄主难得地谦让了一会。 “好,那就从大闹天宫开始······” 第一天。 段朝用说的庄主,哑口无言,很是自得。 第二天。 依旧如此。 等到第三天,快要到广宁卫的时候。 段朝用说着,说着,突然就不讲了。 正眯着眼听着段朝用,举一反三,已经据点的解释其中的一个小故事,突然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昂刚刚说道,猪八戒背媳妇,后来呢?” 庄主立刻睁开眼,急切地问道。 “后来?后来猪八戒成亲了,西游师徒四人,少了一个成佛,贪吃的,多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面无表情的段朝用,一边说这话,一边眼神不善的看着庄主。 “不对吧?少一个人,还怎么去西天取经?” 庄主还要在继续争辩一下。 突然意识到,段朝用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慢慢的闭上了嘴巴。 “西天取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所谓,只要能后取回真经就成,你说对吗?” “也对!” “对个屁!一路上,都是本真人,给你讲故事,你倒好,当大爷了?” 段朝用不忿的说道。 此处是马车,也快要到广宁卫了。 若是早一点发现这种事情,他非得让庄主给他讲三国的故事,从一开始就说起。 完了还有水浒传。 “别动手,这次你当大爷,我来给你读书怎么样?” 庄主眼看着,段朝用要动手了,连忙说道。 “读什么书?四书五经?” “不!如意君传,怎样?”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有誉,曾经也是一个举人老爷呢。” ------------ 第四百四十七章可以混一段裕王的饭 举人已经是可以做官的人了。 现在却做了一位裕王府的庄主,掌管一地大小钱庄。 段朝用立刻就闭上了嘴巴在,别看在一些人的眼中,举人的身份,已经很高了,可在裕王府之中,还真不是多了不起。 能够被派出去,在某些艰苦的地方打开局面的人。 都会有着各种各样的本事。 而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讲如意君传? 不知为何,他即便是已经看过了好几遍,都快要倒背如流的如意君传,就是想要听举人老爷,再给他讲一遍。 “也不是不可以,最好要声情并茂的那种。” “必须的!” 梁有誉哈哈一笑,洒脱得不行。 段朝用觉得,若不是自己穿了一身道袍,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道士。 一个故事堪堪讲完,广宁卫就到了。 除了李珏和张学颜两人出来迎接了一下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前来。 “不知太子和三皇子两人可好?” 见面之后,段朝用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立刻问道。 在这块地方传道。 身后没有官府支持可不行,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哪一位信徒,突然发疯了要他给一个说法。 毕竟,这里的佛门,可是和关内的佛门,大不一样的。 “两位殿下好着呢,道录司的公文,有早一步到了广宁卫,其中的要求就是,这一次修建的道观之类的建筑,都由段真人自己想办法。” 作为辽东巡抚,李珏可不想看到,朝廷的银子,流向了哪些,暂时来说,对民生帮助不大的地方去。 而且,现如今又在打仗,士兵们也刚刚出征。 也没有多少人力物力,可以支持这一项工程。 “应有之意,我道门,道法自然,可不能劳烦官府做这种事情。” 段朝用在来的时候,已经被陶仲文交代过。 此时口中说得洒脱,可心里却是在滴血,若是在以前,只要他上下其手,像这样的工程做一个下来早就发财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珏一连说了两遍,才看向了段朝用身后的一人。 “这位是?” “裕王府的人,叫梁有誉,说是要在此处建立一所钱庄。” 段朝用简单的介绍了一句,谁知无论是李珏,还是张学颜,双眼立刻放光的死死盯着梁有誉。 此时的辽东,百废待兴。 急需一大笔的银子。 而裕王府的人,在如今的大明,就代表着银子这一象征。 许多地方的县城,都因为有裕王的人前去做生意,使得当地的百姓们渐渐地富裕了起来。 也是奇了怪了。 很久以前的商人,也没有发现有这种奇怪的现象啊。 只听说过如何的盘剥百姓,可没有听说过带着百姓们一起致富。 “梁先生,此行辛苦了。” 一地巡抚来给他赔笑脸,梁有誉都不知道心里该怎么表达才好。 “李巡抚才是真正的辛苦了,在辽东这种地方,想要做出点成绩出来,可不是很容易啊。” 互相吹捧了几句。 梁有誉总算是明白了,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来的队伍,都是给太子和三皇子送物资的,他不敢轻易地去打探。 可孤身一人的话,按照传说中的流言,那就是有在当地散财的倾向。 “辛苦谈不上,辽东是大有作为的地方,本官以前是看不明白,可有了太子的指点,也就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说完,叹了口气。 做事从来都没有容易的,特别是又穷,还时刻受到外面的威胁。 想要弄出点成绩出来,真的太难了。 梁有誉莞尔一笑。 他来此处建立钱庄,就是为了解决当地银子问题的。 也顺便看看,有什么是可以做的生意。 裕王府现在花钱的速度,哪怕是日进斗金,也不太足够,在出京的时候,滕祥滕公公可是都暗中给他说了,裕王殿下已经缩减了自己的膳食开支。 还说,自己苦一点没有什么。 再苦不能苦跟着他的那些人。 他在感动之余,也暗自琢磨着,举人又怎么样? 不做官一样可以为了百姓谋福祉。 自己来到辽东,务必要让裕王的银子,花在每一处百姓们可见的地方。 在简单地见过了辽东官府之人后。 也没有多做停留,梁有誉立刻就前往了太子居住所在地。 身后的段朝用,却仿佛成了一个跟班。 “草民见过太子,见过三皇子。” 梁有誉躬身行礼。 “好!本太子接到信件,说是段朝用要来主持钱庄事宜,为何最后却换成了你?” 朱载壡不解地问道。 “回太子,段真人后来被陶真人给另派了任务。” 梁有誉回答道。 “是吗?什么时候,二弟这么好说话了?” 朱载壡不信。 自己二弟是个什么人? 捡块石头都能攥出水来。 更不要说段朝用了。 曾经能够坑得段朝用,血本无归,现在依旧能够轻松拿捏。 “段真人是要在辽东传道的。” 想要真正地控制一处地方,除了必要的兵力部署,还有更多的人口之外,思想上面的统一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若不然,到处都是幺蛾子。 不稳定,又怎么可能留得住人? “这样啊!” 朱载圳眼珠子一转道:“二哥说你到来之后,那些银票都能换成银子,你给一个日子,从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兑换?” “等到将士们归来之后,就立刻可以兑换。” 梁有誉的保证,反而让朱载圳很是好奇,银子会从哪里来。 他手下的斥候们,可没有发现后面有跟着运送银子的车队。 另外,自己的二哥,也没有说要从京师,运送一批银子过来。 “好,那本太子急拭目以待。” 朱载壡也很好奇,但没有更多的想法。 此次接见梁有誉,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有没有银子罢了。 “出去之后,告诉段朝用,不用他来看望本太子了,该忙活什么,就去忙什么。” 梁有誉应下。 出了院子。 就见到一直在等待的段朝用。 “段真人,走吧,两位殿下都不想见您,还说让你该做什么,就自己去做。” 段朝用张了张嘴。 他原本的用意就是,看在熟人的份上,能不能混口饭吃。 如今看来。 不要说吃饭了,连口水喝都没有。 “行,不知道梁先生去往何处?咱们一起?” 混不到两位殿下的饭。 可以混一段裕王的饭。 “我的人就在后面,带着帐篷的,现在应该已经支起来了,我想咱们还是分开为好,你也知道,涉及了银钱这方面,总是最需要保密的。” 梁有誉想也不想地立刻拒绝。 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完全是百废待兴。 哪有空和一位道门大真人,谈玄论道。 ------------ 第四百四十八章心气突然高涨 梁有誉来了。 不但官府的人上下心中振奋,就是那些迁移而来的百姓们,也心中欢欣鼓舞。 毕竟,传说中裕王的人,可不去无财之地。 这说明什么? 辽东大有可为啊! 似乎这一刻,对辽东所将要展露出来的财富,不再是只存在于报纸上面的宣传了。 一些心里不是很踏实,有点迷茫的人。 也瞬间安心了下来。 可辽东的大明百姓们安心了,另一边的赫图阿拉的女真人,就没有这份闲情雅致了。 建州右卫。 爱新觉罗·塔克世坐立不安。 他刚送走了张学颜不久,就接到了大明军队有向这边行进的消息。 “我就知道,王杲死了,王台也死了,女真人的统领位置,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坐的。” 原本因为坐上了统领位置,心中对大明很有好感。 现在只觉得脖子发凉。 他是王杲的手下。 上一次并没有随着王杲一起前去大明腹地,所以才勉强留下了性命。 如今看来,这条命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首领,话不能这么说,在我看来,大明此次的举动,完全就是虚张声势。” 一旁的来力红还是有点智谋的。 “此话怎讲?” 塔克世闻言立刻急声问道。 此时他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自己的部落,以及自己的小命,是不是有保障。 “统领可还记得大明的土木堡之变?” 来力红反问道。 “记得,当时可是让咱们女真人,看到了大明的衰弱,才有了后来,进一步的试探大明边军,以及如今明目张胆的开始劫掠。” 在这之前,女真人可是乖巧得很。 “在大明没有失败之前,谁也没有想到过,几十万的大军会在瞬间灰飞烟灭,现在来攻打我女真人的军队才多少?在天时和地利,都在咱们这一方的时候,完全不用惧怕。” 来力红经过了一开始的慌张。 突然觉得,这是他们女真人的机会。 蒙古人攻打大明的时候,是在大明熟悉的地方作战,而此次则是大明在进攻,他们在防守。 而且是他们所熟悉的地方。 只要这一战能够取胜。 那么对大明的态度,以及融合三族女真人的速度就会加快许多。 到了那时。 女真人也不是不可以建国,和大明分庭抗礼。 想到此处,似乎梦想已经成真。 “当真如此?” 塔克世莫名的激动了起来,心中的恐惧,也因为来力红的分析,振奋了起来。 “自然如此。” 来力红又坚定了一次说道。 “那就起兵,迎战!” 塔克世仿佛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出兵的理由,他再也不想如此担惊受怕了。 成了,就是威望无双。 不成,也不过是把死亡提前了一点而已。 另一边。 建州左卫的首领,觉常刚却感觉到了不妙。 他素多才智,处理事务果断,经营抚顺马市,发展农耕经济。 突然就接到了大明禁止马市的行为。 此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然而,只要给足当地官员的贿赂,足以解决。 可现在,他让人抬着银子前往,却被赶了出来。 “劫难又要来了吗?” 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震动。 消息传播得很快,其他卫所的士卒们也都在等着大明朝廷的政令。 想着怎么才可以拿到最大的一个好处。 “在王杲死了之后,劫难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兄长索长阿面色沉重,他不知道现在正要对他们出手的大明军队,是哪一支。 若是广宁卫中的士卒,他是不用怕的。 然而,可能吗? 广宁卫现在可是有太子和三皇子的。 若早知道,大明的两位殿下来到了此处,说什么当时王杲的做法,都要被他拦住。 再不济,也得用绝对优势的兵力,来一次擒贼先擒王。 可以用两位殿下,换取到足够的利益。 索长阿的女儿,可是和王台的儿子联姻了的。 在王台负荆请罪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会死在大明太子的手中,尽管最后御史张学颜做了最大的努力来缓解双方的关系。 结果看似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索长阿知道,这个仇,一定要找回来。 可惜,似乎大明并没有给他这样的一个机会。 在女真人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率先出兵了。 “向大明请罪,已经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就是和建州右卫的统领,他可是联手才有胜算。” 觉常刚沉思了片刻,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分则两害,合则两利。 如今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除了挡住大明军队这一办法之外,也就只有往后继续退却。 可辽东就这么大的一块地方。 族人们又能够退到哪里去? 故土难离,不只是大明的百姓们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女真人其实也一样。 不打一场,任他们说破嘴皮子,都没有半点作用。 “嗯,只能这么办了。” 接下来。 连续两天,因为大明军队,缓缓而来的消息,使得建州女真人们沸腾了。 日子过得虽然有点苦。 可到底是能够活人的。 若是真的打起来,才是真的灾难。 人祸有时候,可是要比天灾更加的让人恐惧。 不过,在有心人的宣传之下。 大明如今不再是女真人的朋友了,反而成了要灭绝女真人的敌人。 一场全民皆兵的防守战斗,就此缓缓地展开。 随后数日,就已经聚集起了五万骑兵。 俱都弓马娴熟。 “如此强军,该当大胜。” 塔克世欣喜万分,觉得此次自己这一方一定会胜利。 此前若是有这么多的骑兵,早就打到广宁卫,活捉两位大明的殿下了。 “咱们的辎重,并不足以支撑多久的战斗,所以得速战速决。” 觉常刚心中还算清明。 眼前的强大只是表象。 一战过后若真的失败了的话,就如同兵败如山的项羽一样,站在了乌江边上。 退回去会被族人给生吃活剥了。 进一步,也不过是被人剁成肉泥。 “咱们以战养战,只要进了大明的范围,每一处小村子,都会是咱们的补给点,也可以用这些手段,牵制大明的军队,跟随着咱们的步伐前进,只要绕几个圈子,一群没有多少战马的士卒,还拿什么和咱们的铁骑对战?” 塔克世的心气突然高涨。 自己的这一套行军打仗,并不是多么新鲜的玩法。 只是他们自己的行为习惯罢了。 ------------ 第四百四十九章谁会去查一个无名之辈 塔克世的想法很好。 骑兵们也出发了。 可结果就是,原本应该有大明子民的村子,早就人去村空。 一连几次,都扑了空,瞬间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这种办法,被大明的人,称之为坚壁清野。 “咱们的斥候,已经探查到,大明的军队,没有半点被咱们所干扰的迹象,下一步该怎么办?” 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兵法,突然就不管用了。 塔克世心中有点慌。 战局一旦开始,就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走。 “他们的目的是我们的赫图阿拉,之所以发生这种事情,是因为此次带兵的人,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陌生人,用大明人的话说,是乱拳打倒老师傅,咱们大意了,没有算到领兵的统领。” 觉常刚满嘴苦涩。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来了一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人来领兵。 不同的人,战斗风格也是不同的。 对于辽东当地的将官们来说,他们的那一套方法,足以让大明的士兵,不断地跟在身后奔行了。 只要拖得人困马乏。 就是他们胜利的时刻。 而他们的骑兵,也只惧怕大明的守城。 在野外的遭遇战,胜利的大多是他们。 “现在,其他卫所的士卒,也都没有出动的意思,即便是想要围点打援,都不可能实现。” 塔克世没有说,要让一群骑兵们,去冲击一个卫所。 在如今只有弓箭,刀枪还不齐全的情况下,就是在给那些卫所千户们送战功。 “退还是打?” 觉常刚也没有办法离开了做出判断了。 粮草不足。 继续转悠下去,大明的人没有看到,首先他们就得先饿死。 “打一场吧,儿郎们现在也很烦躁,出来了一趟,什么都没有看到,你我回去之后,也不好交代。” 来力红突然说道。 一言定下。 几方同意,接着就成了他们的骑兵队伍,开始追着大明的队伍走了。 明军的队伍之中,斥候飞奔而来。 “报!女真人的骑兵,正在向着我军而来。” 走在前面的刘显,不假思索,一挥手,立刻就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很快。 就见到有人除了队伍,在州外探查水源,寻找安营扎寨的地方。 也有人找一些险要之地,放置一些黑乎乎的坛坛罐罐。 “刘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李成梁看得莫名其妙。 骑兵将要来袭。 不是应该提前排兵布阵的吗? 若不如此,如何挡得住骑兵的进攻? 他承认火枪兵很厉害,可被骑兵近身之后,和那些弓箭手,似乎别无二致。 “火枪兵的运用,不止是可以排兵进行三段射击,其实在有了抵挡物的时候,更见犀利,骑兵在以前或许很厉害,可只要找到了对付的办法,也是很简单的。” 正如此刻。 让骑兵来和他们的军队,进行一场决战,还是避不开的那种。 提前做出准备。 陷马坑,断马锁。 每一样使用出来,以有心算无心之下,取得的战果,也未尝不够大。 当然,这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如何逼迫骑兵来和一队提前有所准备的队伍决战。 “可惜,大明的火炮,如今大多都在战舰上面,不然,咱们对付骑兵就更简单了。” 刘显的见识,使得他在使用起来各种兵种的时候,显得游刃有余。 李成梁也不再多加询问。 和黑春一样,默默地学习着这种新的,不同于以往的作战方式。 “火炮?广宁卫中就有。” 李成梁不是很理解,为何不出兵的时候,就拉出来。 “不是那种火炮,是大明最新的火器,小巧,轻便,使用和携带都很方便,你没有见过是不懂的,我现在有点希望,往后咱们能够在京师地军学院想见的场面了。” 一路行军而来,除了排兵布阵之外,基本上都不需要刘显操心。 只是不怎么熟悉新的火器使用。 不然他们两人之间的兵法高下,还真就无法分辨。 “我也想啊,在广宁的时候,就听到不少人说起军学院,此前都是只闻其名,对了,你刚刚说也要去军学院,难道你也没有进去过?” 突然,李成梁反应了过来。 他一直都以为刘显是从军学院中来的。 “呵呵呵,你想多了,我的卷宗,你总该看过吧?一个靠着假冒名字考上的武举,被人查了出来,没有被皇上治一个欺君之罪,已经算是我命大了,还奢望什么军学院?” 刘显自嘲。 军学院他也想要去,奈何,自己的身份,已经注定了暂时与此无缘。 “你应该是在浙江很出名,不然没有谁会去查一个无名之辈。” 很有经验的李成梁,一语道破刘显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的。 “这么说来,还要怪我领兵打仗的能力太好了不成?” 刘显摇头苦笑。 说到此处,李成梁也总算是知道,此人明明能力很不错,为何现在还只是一名参将的原因了。 名声,居然也会成为一个人路途上的阻碍。 黑春都不知道该说刘显什么才好。 “你应该这么想,正是因为领兵打仗的本事很不错,往后才会有更大的机会,走得更高更远,而这一次来辽东,也是你脱胎换骨的机会,成了一飞冲天。” 李成梁没有说不成的结果。 在他看来,这么谨慎地行军布阵,哪怕是不占天时地利。 也绝对不会失败。 最多就是女真人,觉得事不可为,退得远远的,不来此接战。 而这种行为做法,才是最难整的。 当然,对于建州女真统领们,就很不乐意看到了。 声望受到了质疑。 就是权力被削减的时刻,那些可以随时背后捅刀子,坐上高位的蛮子们,在许多时候,也是可以成为大明助力的。 “你该不会觉得,此次战斗,只是我一个人的考验吧?” 说完,刘显神秘地一笑。 两位殿下,把李成梁和黑春安排了进来,就是想要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历史上的赵括。 毕竟纸上谈兵,也是可以当做参谋的。 带在身边给自己解惑,可要比一群文人们,给他说三道四要好得多。 李成梁和黑春,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良久,左右看了一眼,亲自去往前面,观察地形去了。 既然是考验,那就拿出最大的本事出来。 亲力亲为一番,也可以近距离的接触一下,大明火枪兵和弓箭手之间的最大区别。 ------------ 第四百五十章一个可以离开故土的借口 战斗来得很快。 似乎女真人的进攻,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刚刚发现大明的扎营地,就开始整军,集结,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样,冲锋而来。 两军对战,在还没有结阵的那时候。 骑兵就已经上箭张弓。 大明的火枪兵,也早已列队整齐,前排早就填装好了火药弹丸,只等着敌人来到射程之内进行射击。 第一二排的士卒,多数都有太子和三皇子护卫精锐掺杂其中,所以在面对敌人骑兵冲阵的时候。 并没有多少波澜。 往后从第三排开始,就不那么的稳重了。 虽然早就演练了无数遍,可大多数人,都对这种类似烧火棍一样的火枪,没有多少的信心。 大明此前不是没有人装备火器。 可那种威力,简直不敢恭维。 即便是在训练场上,射击了好几次,熟悉了新式的火枪,在没有经过实战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而未知最能够让人恐慌。 好在。 战场之上,并不容许让人多思虑片刻。 马蹄声已经在耳中。 厮杀声也逆着寒风,扑面而来。 然而,正在双方将要进行最惨烈的决战之时,只听得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接连不断地传来。 只见原本还来势汹汹的骑兵队伍,最前面的那一些,已经人仰马翻。 使得后面来不及停下的族人们,不得不踩着前面人的身体,一晃而过。 战斗刚刚开始,自己一方就开始了减员。 冲在最前方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恐惧,就再次在一阵阵的爆炸声中,跌落马下。 然后被身后的族人们,踩踏而死。 在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想明白,为何会如此。 也有人在死的时候,心中疑惑,大明什么时候施展的妖法,早知道有这种,人在几十丈之外,看一眼他们的队伍,就会死亡的妖法。 他们在来的时候,绝地会带上一些法师。 尽管,在战前进行祭祀,念经等活动有些另类。 可谁让他们信这个呢? 前赴后继的骑兵,依旧没有停下来冲锋的意思,身后也没有统领们,吹响撤退的号角。 可在冲过了一段死亡之地之后,迎面就又是一阵枪声,在大多数人的弓箭射程之外,只见对面浓烟滚滚。 之后,他们其中非的一部分人,就已经中枪了。 可更多的是战马的哀鸣。 在许多时候,战马要比人好杀一些,而且只要战马受惊,因此引发的混乱,足以造成很大的伤害。 女真人的骑马技术很高超。 但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段小范围的冲锋停滞。 大明前排的火枪兵,已经一边开始给火枪填装火药,一边往后排退去。 第二排又接上。 连续两排火枪,造成的杀伤力,使得后面本来很是紧张的士卒们,立刻就相信了手中的烧火棍。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玩意,似乎比弓箭都要好用。 不耗费多少体力。 只需要听命令射击,而且射程还很远,对于自身来说,也就很安全。 情况就是如此,增强大明新兵信心的同时,远处观战的一群女真人统领,脸色铁青了。 他们的本意就是,在大明立足未稳之际,先行发起进攻。 因为他们明白,大明的防守战术,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只有从内部攻陷的可能,外部被打破的几乎很少。 现在,营寨还在修建。 也只有大明斥候们,有点讨厌,但也不惧。 可在打起来之后,结果却是两样。 “果然,王杲统领的骑兵,全军覆没可能就是因为如此,你觉得,大明是使了妖法,还是因为其他?” 觉常刚回头问道。 他说的其他,就是那些大明人使用的火铳。 响声和使用方法,都差不多。 可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显然,是有大明的能工巧匠,对其改良了一番。 至于妖法? 哄骗一下最底层的子民罢了。 正如大明用儒学,愚弄百姓们一样。 使用的手段不同,可结果一般无二。 “自然是火铳了,可惜王杲太过心急,还因此连累了王台统领,不然咱们还可以,用卑躬屈膝的手段,从大明弄来此种武器。 以大明那些官员们,贪婪成性的性子,这件事并不难办到。” 别看塔克世有时候胆子有点小。 可能够做到统领这个位置上,就有着不一样的思考方式。 特别是对大明官员的们的看法,一针见血。 “现在说再多都已经晚了,为今之计,是保护好剩下的族人们,撤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觉常刚已经意识到,这一次和大明的碰撞,以他们的失败而告终了。 “不打了?” 塔克世好奇地问道。 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可不是说撤退,就能够完全撤退的。 在历史当中,有许多人,因为佯装撤退,最后成为了大溃败的可是比比皆是。 他们女真人的骑兵就算是再厉害,也不一定能够安稳地撤退下来多少人。 毕竟,大明的骑兵也不是摆设。 打对战,或许大明的骑兵会弱上一筹,可追杀战就不是如此算了。 “拿什么打?咱们现在对大明的军队,又变成了一无所知状态,这一次战斗,也不过是为了给族人们一个可以离开故土的借口,你不会真的以为,可以一战就打的大明,成为咱们的囊中之物吧?” 觉常刚嘿嘿一笑地问道。 用自己的族人们死亡,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是此时的女真人们,经常使用的手段。 “呵呵!” 塔克世干笑两声。 他们两人的主力,可都保存得很好。 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手中的权利,因为损失太多的亲兵,而失去原本的作用。 “那就再等一会,撤退吧,” 另一边。 刘显拿着一个望远镜,也正在看着最远处的山头。 小山头上面的人,他不认识。 可身上的打扮,让他知道,就是女真人的新统领。 “你来看看,这两人可曾见过,都有一些什么手段?” 看罢,刘显就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李成梁。 李成梁很熟练地使用了起来。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玩意的时候,可是相当惧怕的。 因为,这种能够看到很远的神物。 已经让他的某些兵法,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再想搞偷袭,已经很难了。 除了当面锣对面鼓的战斗,比拼一下士卒们的战斗力之外,任何花里胡哨的行军对战,都不过是给人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罢了。 在很早之前,名将之所以是名将,就是有一种一眼看透战争迷雾的本领。 现在,李成梁在拿到这一个望远镜的时候,已经具备这样的先天条件。 ------------ 第四百五十一章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远远地见过,其中一人在抚顺京营马市,叫做觉常刚,另一人是曾经王杲的手下,名叫塔克世,王杲也就是那位想要袭击大明太子的女真统领,当时就已经死了。” 很快,李成梁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些人。 有来力红。 也有觉常刚的哥哥索长阿。 “嘿嘿,都是大鱼啊!可惜,咱们没有火炮,不然给他们来一阵炮击,说不得整个建州女真的统领们,全部都得死绝。” 死绝了的敌人是最让人安心。 当然,现在大明的某些做法,就是让自己的敌人来给自己干活。 目前各处反响,都还不错。 “这一次战斗打完,女真人即便是撤退了,他们也不会再有机会翻身,往后只要你还在辽东,总有见面的时候。” 李成梁看得出来,女真人想要以进为退。 可这些人想多了。 如今的大明,可不会在接受这些人的投诚。 因为大明已经看上这片土地了。 拿在自己的手中就行,何必给别人使用? 若不是想要留着,随时可以抓一些人来帮助大明,干一些危险的体力活,怕是往后连俘虏都不会有。 无论是为了给辽东百姓们报仇雪恨。 还是高喊这些人畏威而不怀德,需要刀剑来教化。 都是很好的借口。 “呵呵,希望如此吧。” 经过这一场战斗,辽东的新兵们,也会很快成为老兵。 战争,最能够促使人成长。 一声沉重的号角声,瞬间就压住了骑兵的马蹄声。 前面依旧在冲锋的骑兵队伍,仿佛卸下了某种顾忌,在行至半途,一扯缰绳,立刻就脱离了队伍。 忙而不乱的动作。 似乎都在等着号角声的响起。 “敌人撤退了。” “咱们胜利了。” “胜利来得太快,也太简单了点。” “谁说不是?就像听了一阵鞭炮声,然后敌人就都跑了。” “你们呀,还真是够了,有这种耍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如多抓几个俘虏换银子。” 在胜利之后,一群新兵突然有了一点茫然无措。 出广宁卫的时候,不管是家里人,还是一些说得上话的朋友们,都话里话外的说着,战争的恐怖之处。 然而,出来了一趟,似乎并没有那些人说的艰难。 就仿佛曾经在广宁卫之中的校场,练靶子一样简单。 有人这样想着,手却紧了紧还未曾冷却的烧火棍。 刚刚他们及时用这玩意,打败了嚣张的,不可一世的骑兵。 同时,也想到了一些传闻。 蒙古人向大明投降了。 如今总算是找到了答案,我大明有这么厉害的火器,这些人若不是投降的快,恐怕要死伤一半,才会幡然醒悟。 不过,此时嚷嚷着要追击的一些老兵们。 在没有接到军令的时候,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咱们不追吗?” 李成梁看着溃逃的女真人骑兵队伍,心中感觉,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不抓紧扩大战果,那还剩下多少军功? “追上去干嘛?咱们的物资可还没有到那种,能够养活一群俘虏的地步,慢慢地跟在后面就行,赶羊总要有赶羊的手段。” 刘显可不敢轻易地分兵。 刚刚李成梁可是给他说了女真人几个首领的性子。 而且人家也没有使用主力来进攻,损失的也不够大,完全不用冒着危险,去赚取可能出现的战功。 万一掉进了敌人的埋伏之中。 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大胜,可是要被败个精光的。 黑春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以他的才学,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眼前的战斗,早就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看起来震撼程度,比之前太子遇袭时候,对战王杲的骑兵,都要来的弘大。 这哪是打仗。 分明就是放炮仗庆贺谁家老爷子的六十大寿。 若是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 他们这一边受伤的几个人,也是因为有女真人的射手,运用抛射的射箭方式,打出了一点伤害。 “咱们的作战目的,一直都没有变过,也不需要去改变,直捣黄龙便可,节外生枝,虽然会有着额外的收获,可耗时甚多,对于补给的压力也很大,完全得不偿失。” 仿佛怕周围的人不是很明白,刘显特意解释了一句。 李成梁知道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而是让周围,围了上来,等待着下一步军令的将官们听的。 只有这些人听明白了,才会把命令,毫无保留地传递给每一位士卒。 “更北边,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总要有人前去开路,与其我大明的子民们受到损失,不如让这些女真人,先行一步,等到他们开花结果的时候,咱们再派人前去摘果子。” 一直闷不吭声的黑春,突然蹦出来的一席话,让刘显都听得有些侧目。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说得也太直白了一点。 黑春仿佛知道刘显心中的想法一样,继续解释道:“士卒们并没有多少有那么多的学问,说话越是直白,他们越是能够听懂。权衡利弊之后,这些人做的会比一直强调命令来得更加有效。” “有想法,才能够有机会做到将军这一职位。” 刘显赞赏了一句。 很快就开始下命令,休整一番,继续前进。 另一边。 等了许久的觉常刚,都没有等到大明的追兵前来。 埋伏好的骑兵队伍,也不得已之下,悻悻地收了起来。 “我就说过,现在的将领,可不是以前辽东的那些将领,埋伏一点都不好使。” 嘟囔了几句的塔克世,在说此话的时候,眼底也闪过一丝遗憾。 他们两人的骑兵,居然没有派上用场。 心中在遗憾的同时,也暗暗心惊。 能够忍着眼睛可以看得到的战功,大明如今的领兵将领,其他方面先不谈,只谈稳健的带兵作风。 就让他们的骑兵队伍,完全找不到任何下手的地方。 “用大明的话来说,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再说,有追兵,人数少的话咱们就吃下,顺便看看大明的火器,到底和以前的火铳,有什么地方不同,没有敌人也无所谓,就当是给那些逃兵们断后了,也算是另外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 觉常刚点破了其中的奥妙,就是想要告诉塔克世,你留下来的用意,我都知道。 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不要互相猜忌,完全可以信任对方。 “统领的位置不好做啊,现在的人可都太聪明了,不用点手段,根本不行。” 塔克世仿佛没有听到觉常刚话里有话的意思。 反而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 第四百五十二章任何一样都离不开钱财 担心什么? 两人都心知肚明。 坑了一群自己的族人,收拢了大量的权利之外,也有着遗留下来的人口。 这些都是财富。 而如何把这些财富,给自己多分配一点,就很考验一位统领的手段了。 他们手下的那些奴才,看起来很听话,可谁不想一招翻身就做主子? 没点好的利益,笼络一群人,迟早自己的脑袋,都会被人在睡梦中砍了去领赏。 “那就守望相助如何,后面觉得海州女真算我的,另一面的野人女真算你的,如何?” 觉常刚之所以选择海州女真,就是因为他在抚顺做马市的时候,没少对海州女真们施加恩惠。 融合,恢复起来,就很容易得多。 至于会不会有人不愿意? 自然是有的。 不过,他们自认为,打不过大明的军队,还打不过自家人不成? 都是知根知底,谁怕谁? “行,不过我需要你支援一点战马。” 思索了一番,塔克世也就有了决定。 海州女真他是争不来的。 那么就只有退而求其次,让两人的势力,都要差不多才行。 不然那两人,谁也别想睡好觉。 “没问题。” 觉常刚一口应下。 两人却不知道,他们这一退,就已经掉进了深渊,再也没有了机会爬起来。 嘉靖二十八年。 辽东大捷。 就在新年之中,仿佛是在辞旧迎新,鞭炮声中,已然把曾经威胁大明的女真人,给赶出了他们的祖地赫图阿拉。 转眼就到了嘉靖二十九年。 刚刚开年,朝会的第一天,刘天和就自己请辞了兵部尚书的职位,而接替的人选,则是丁汝夔。 一位在大礼仪事件当中,挨过嘉靖打的人。 能够活下来了。 不止要有很好的运气,更要有很强的能力。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一年,孛儿只斤·俺答会来一场庚戍之变,可惜这一切,都因为蒙古人的投降,不会再发生了。 也是这一年。 演道院弄出来了一种高产作物——土芋,又名土豆。 由于有保存方便,保存时间长等好处。 在极大的程度上,缓解了都忙因为粮食匮乏的窘迫状况。 也在同一时间,大明官府也推出了一种高产作物——甘薯。 一瞬间。 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这种新的食物。 一切都是据说。 百姓们可没有见到过真实的收获,为此,裕王府再次拿出了撒手锏。 只要百姓们种植了,那么裕王府就会高价收购。 算是为土豆和甘薯,作了一次深入大明各个地方的宣传。 由于这两种作物,并不挑土地。 百姓们还是很愿意去种植的。 好歹在那些种不出多少粮食的地方,有点收获不是? 民间百姓们,因此而沸腾,欢呼。 士绅们也在磨拳擦掌地想要大干一场。 不同的是,士绅们想要大干一场的原因是大明终于开海了。 虽然目前只有三个市舶司。 可往后绝对会多起来。 “郑大人,沈大人,草民受宠若惊啊。” 眼看着汪直等人的船队,装满了各种货物将要远行。 很突兀的,郑若曾等人居然前来送行,可见对此次开海很是重视。 “本官来此,只为了赠你一句话,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若事不可为,安全回来即可,咱们大明也不是没有可战的水军。” 郑若曾的一席话,让汪直热泪盈眶。 天知道,曾经在海上漂流的时候,多么希望,自己的背后大明,也能够像其他的王国一样,成为一些商人背后坚实的后盾。 此刻,他们的愿望真的达成了。 “草民定不负皇上厚望,也不负朝廷厚望,还不负······” 汪直正要说还不负郑大人的厚望,却被郑若曾一下子打断。 “不负前两者的厚望就行,其他的就很多余了,另外,你手下那个叫做王滶的人,本官也给他选了一个好前程,已经去了京师,等到回来之后,恐怕你还得叫人家一声官老爷呢。” 郑若曾哈哈一笑道。 “多谢郑大人厚爱!” 汪直笑得嘴巴都了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自己的义子,居然会因为懂得很多国家的语言,被朝廷所看重,将要去教书了,尽管教授的也只有语言。 他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一群海盗,其中居然也要出一个文人了。 “你这个可是谢错人了,等到去了海上的时候,谢一下俞将军就好,此事是俞将军一力促成的,信件到了好听,裕王殿下还未为此特意设定了一门新的学科,如今已经有意思而语言有天赋的人,正在等着开课呢。 你自己出去之后,也多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新的食材,可以带回我大明,你也在报纸上看到了土豆和甘薯的好处。” 郑若曾继续叮嘱道。 此时第一批出海的人,虽然会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可危险之中,也有着大机遇。 只要把握得好。 子孙后代都不会再愁吃穿。 榜样已经在前面了。 就看后来者,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土豆和甘薯的产量,让汪直等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都是大吃一惊。 若是这些食物的产量,真的可以这么高的话。 那么粮食的价格,也会因此而下跌。 他们不是怀疑演道院和官府的人在胡说八道,而是很难相信而已。 可惜的就是,他们将要远行了,看不到百姓们种植出来这种高产量食物之后,喜悦的场景。 “草民记下了。” 汪直暗暗决定,食材要找,那些大明所没有的动物,也要找一点回来。 即便是畜牧起来很困难,但也算是丰富了大明的物种,哪怕是放在笼子里,供人欣赏,也是极好的。 “嗯!那就出发吧,别误了天时。” 依依不舍中。 汪直的船队,升起了大明的旗帜,开始在海风之中飞扬,直至遥不可见。 “希望一路顺风啊!” 郑若曾喃喃自语道。 汪直还是没有想弄明白,自己这一趟的远行,到底会对大明产生怎样意义。 以前是作为海盗的身份。 而此次是作为大明子民的身份。 两者之间的意义是不同的。 远行归来之后的结果也会不同,只有带回来了巨大的利益,才会对大明有好处。 现如今,大明的人,已经不再避讳谈论利益这一话题了。 衣食住行。 任何一样都离不开钱财,大明的昌盛,更是如此。 ------------ 第四百五十三章大明扬帆 大明扬帆。 对于任何一处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首先就是大明的工坊,又建设了许多,几乎在沿海都在沿海的地方。 许多小作坊式的生产状态,也因为这样的商业冲击,而不得跟着这场风,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 为此,连带着朱载坖开办的钱庄,都获益匪浅。 百姓们因为有了一处可以赚钱的地方,也就不再对土地多有执念。 因为另外一种变化就是,土地的价格,也因此不断地下跌。 几千年以来,人们都是在有了闲钱之后,不断地搞土地兼并,那是因为土地真的赚钱。 正如有人说,若种地可以发家致富的话,百姓们将无地可种。 事实就是如此。 可随着大明的变化,许多人发现土地的产出,和所要付出的一起相比。 利润太低了一点。 有限想要拉高粮价,却又因为土豆和甘薯的存在,多有顾忌。 生怕因为粮食太多,砸在自己的手中。 毕竟,都知道,粮食这种东西,虽然很好,可每一年储存起来的成本,就很高昂。 而越是拖的时间越长。 新粮再上市,他们收购的旧粮食就更加地卖不上价钱。 只得稳定在一个很微妙的价格之上,就算上涨下跌,也是一两个铜板之间。 想要如同以往,能够让一斤粮食,价格翻上好几倍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后世有学者考察说。 大明的真正昌盛,是在嘉靖二十九年。 因为这一年,随着食物的丰富,大明的弃婴也因此大为减少。 能够养得活自己和家人,谁又会愿意做那种抛弃子女的事情? 人口的增多,才可以更好,更有力地控制住大明巨大的疆域。 与此同时,嘉靖也开始决定回京了。 出门已久。 是时候回去看看,朝堂之上,和他离开时,有什么不同。 王贵妃等人,也没有想到,会为了自己的儿子们,陪着嘉靖在绍兴府住了如此之久。 似乎已经才喜欢上了这种,轻风细雨的地方。 两广一带的风光在她们的感觉中,比之京城来说,又是一番滋味。 “皇上,下一次出京,会是什么时候?” 曾经年少,未曾入宫之前,王贵妃即便是大家闺秀,不常出门,也相比住在皇宫,自在得很。 再次出门之后,就不怎么想了想回去了。 重要的是,现在的育婴堂陷入了停滞状态,不是银子不足够,而是一些物资,跟不上使用的速度。 “下一次出京,应该是下一次。” 嘉靖没有用给出准确的时间。 而是运用了一句,自己儿子弄出来的废话,应付了一下。 “陛下······” 王贵妃羞恼的一句吴侬软语,虽然学得不是很像,但就是让嘉靖不自觉地精神一振。 自己的贵妃,本来就是人间绝色。 再配合上这一种,江南之地的特有说话方式,甜的嘉靖,都差点不想再回京了。 “哈哈哈!你们又不是不能出京游玩,等到朕的两个儿子回来,你也可以带着他们,去看看我大明的江山,稳固否?” 嘉靖立刻就想到了一种折中的办法。 两个儿子都不省心,既然在京师带不住,想要往外面跑。 那么他这个做父皇的,又怎么不可能成全他们? “当真如此?” 王贵妃眉眼笑道。 在询问的时候,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到底从哪个地方开始游玩了。 也不对,是应该从那个地方开始开展慈善事业。 “君无戏言。” 嘉靖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这些妃子们,在皇宫之中住得久了,就是容易起幺蛾子。 都是闲出来的。 刚好可以给一个,并不怎么繁重的事情,出门多看看,也能够震慑一下地方上的官吏。 巡抚之类的官员。 不是没有作用。 可对嘉靖来说,这些人的可靠程度,有待商榷。 回去的路途,就很顺利了。 嘉靖并没有再走陆路,而皇上乘坐了俞大猷的战船。 从海上回去天津。 不但速度快,还可以领略一番在陆地上不曾见到的风光。 如今的大明,沿海水波不兴。 安全得很。 “皇上,前面就是松江府了。” 每到一处地方,俞大猷都会亲自来解说一番。 “朕记得没错的话,金山卫就在此处吧?” 嘉靖略一思索,就知道这处地方了,此地不但是军事重地,也是盐税的重要收取之地。 在最早的时候,秦统一六国后,金卫地区属海盐县。 是重要的出产海盐的地方。 现在,大明已经开放了民间也可以买卖盐这一重要物资,使得这处地方也更加的繁华。 在大明水军没有强大起来之前,此处也是海盗和倭寇们最喜欢的地方。 随意的一次劫掠,就可以赚取巨大的财富。 “回陛下,此处的金山卫,已经经过了裕王之手,完成了最后的重启。” 这一点,嘉靖是知道的。 绍兴府离着此处也不远,其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会被锦衣卫会送到他的手中。 不过,嘉靖很感兴趣的就是。 主持这一次大明四卫重启的人,手段当真不凡。 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从哪个犄角疙瘩找出来的人才。 “靠岸之后让胡宗宪来见一见朕。” 思索了一会,嘉靖还是决定看看此人。 松江府,他就不去了。 没别的意思,现在的松江府看起来繁华,可到处都在搞建设,乱糟糟得很,完全没有什么可以入眼的东西。 也就只有人,才会让嘉靖惦记一下。 “是,陛下。” 俞大猷领命而去。 嘉靖站在船头,远远地望着,松江府的沿岸。 进进出出的大小船只不少。 “陛下,此处繁华,或许会后来居上,比之京师也不遑多让。” 走过很多地方的王贵妃,如今的眼界,也不再困于后宫之中,抬眼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了。 又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财富的掌握,运用。 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此处的重要性。 “爱妃说的没错,本来这快地方,是被裕王选中的,可惜最后还是辩不过他的老子。” 说起此事,嘉靖就很得意。 别人都以为,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是一直都没有选择好自己需要的港口。 其实不过是被他这个做父亲的给截胡了。 嘉靖不会做生意,可会看人。 只要自己二儿子选中的地方,就一定是极好的,提前一步抢过来就行。 难道做儿子的,还要和做父亲去争不成? 王贵妃掩嘴偷笑。 如今的皇帝,可要比很多年前,经常城府深深的时候,有趣的多了。 ------------ 第四百五十四章新的信件写法 嘉靖的变化很大。 胡宗宪是见过皇上的,在他当年在中进士的时候。 可惜,自从离开了京师,就再也没了机会面见天颜。 此次在松江府外的船上,见到嘉靖之后,突然发现此时的嘉靖,整个人要比曾经他见到时的模样更加的年轻几分。 “臣胡宗宪见过陛下。” 微一愣神,胡宗宪立刻上前拜见。 这单小动作,自然被嘉靖看在眼中。 “胡爱卿可是诧异,朕会出现在此处?” 嘉靖笑着问道。 心中却是在想,此人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有刹那失态? “陛下可要比几年前,微臣见到的时候,更加年轻了几分。” 坦荡的回答,只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内心,真的毫无私念。 胡宗宪的话,让嘉靖一怔。 经常对着镜子的他,可没有觉得,如今的容颜,和以前有什么变化。 就连自己的那些枕边人,也没有对他提起过此事。 有所怀疑地问道:“看来爱卿许久未曾与朕见面,记错了也不一定。” 口中如此说着,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自己现在不修道了,反而开始注重调养自身,那些医家手段,当真还是有点用处的。 “臣不会记错,因为那一次是臣中进士入宫面见皇上的。” 金榜题名,人的一辈子也只有这么样的一次机会。 记忆深刻得很。 嘉靖哈哈一笑,也不在这上面纠缠。 有人说他年轻了,他自然是高兴的。 “爱卿对重启四卫,有什么难点,可以说来与朕听听。” “臣并无遇到难点。” 说实话,在裕王府的银子攻略之下,不知道多少人地方的军队,盼着他前去看一眼呢。 提升士卒,将官们的福利。 也就裕王最是舍得。 只有那些不合格的士卒和将官们被清退之后,才幡然醒悟,自己为何要视大明军法于不顾呢? 明明好日子都要来临了啊! 不过,因为给出来的遣散费,也很是丰厚,怨言并不是很多。 大多也是埋怨自己,看不清局势,错失了一个养家糊口的好活计。 唯独这一点,被胡宗宪很是诟病。 可也无可奈何。 企图对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将士们讲一些家国天下的道理,首先人家得识字才行啊。 为此,大明四卫,每一个重启之后,最重要也最艰难的地方,反而是请一些教书先生们,给所有人教授一些读书识字的本领。 事实证明,成年人想要学会识字,要比大多数的小孩子,苦难得多。 “无难处就很好。” 嘉靖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以前就是因为大明缺少粮饷,才会导致文臣武将之间,多有矛盾。 现在让自己的儿子接手此事,算是他走对的一步棋子。 他经常会看到,大明的税收,不断地增长,却又心疼的,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的银子跟着花出去。 那些巨额的数目。 在此前是真的不敢想的。 一开始的时候,见到这些银子的消失不见,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后来嘛? 后来也就习惯了。 财大气粗的同时,也似乎对银子这种财物,没啥多大的心理波动。 不管多寡,似乎也就那样。 反而开始关心起,百姓们一年最少赚取多少钱财,这些钱财,够不够一家人生活之类的问题。 “那就好,我大明的沿海太长,只有水军的话,难免会有所疏漏。” 紧接着,嘉靖勉励了几句,君臣两人,又开始闲聊了一些其他的内容。 船外波光粼粼。 黑沉沉的,令人望而生畏。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戚继光的身上。 “朕已经给这小子,下了诏令,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话,他是从你手中挑选出来的将领,不知你对此人,有何见解?” 胡宗宪无语。 这分明是你和裕王之间的父子局,为何一定要问一个外人? 但是他还在京师的时候,可就被裕王一道军令给招进了军学院,学习一些最新的兵法,熟悉一些大明最新的火器。 皇上的诏令内容,并没有瞒着人。 可这份诏令,是给错了人啊! 若是给戚继光的话,早就见到真人了,可你给了裕王,皇上还难道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样子? 人才可都是在往自己身边拉。 哪会轻易地送出去。 有时候,胡宗宪都怀疑,如今的嘉靖皇帝,对于几个儿子,实在是太纵容了一些。 太子作为监国,跑了不说,连一份下令回来的申斥诏书都没有。 反而默认了,没有来得及跑路的裕王来监国。 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对裕王有信心? 又或者是对朝堂上的那些文武百官看透了,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的问题。 “是一个人才,领兵打仗这方面,在军学院学习一番出来,就是大明第二个俞大猷俞将军一样的人物。” 说到此处,胡宗宪也是一怔。 算下来,大明在领兵打仗这一块的人才,实在是多了一点。 按照历史上的那种情况。 这样的人才聚集起来,肯定是整个朝廷发生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大事才对。 可现在的大明,天灾没有多少。 人祸也正在慢慢地绝迹。 认真来说,都快要四海升平了,突然来了这么多的武将,上天到底是要暗示什么? “嘿嘿!朕就是听裕王说,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帅才,才想着要过来看一看的,若不是这小子,当时把写的信给装错了信封,朕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对于信装错了信封,嘉靖觉得,其他两个儿子做不出来,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一定做得到。 有时候,有锦衣卫给他汇报这位儿子的消息。 他都听得很是无语。 一封信能够一模一样地抄写好几遍,最后只需要改变一下收件人的名字就行。 若不是只有几个人可以收到裕王的信。 嘉靖相信这个儿子,绝对会把信件给印刷出来一叠,随时拿出来写上自己的名字糊弄一下。 胡宗宪闻言,也是一阵尴尬。 在某些不重要的信件之中,裕王给他的也有这种装错信封的信件。 大多都是问好之类的,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话。 在年底的那一段时间。 几乎朝中每一位五品以及以上的官员,都收到了一封新年祝福的信件。 除了署名不同,内容都是一样。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写信方式,可都是印刷的。 也就嘉靖,这位做父亲的人还不知道真相,而别人也不会当着皇帝的面,提起此事。 “对了,你对市舶司的架构,有什么看法?” 嘉靖的问话,有时候就是有种神龙见首不见尾。 刚刚还在谈论人。 紧接着就是谈论信件,最后又一转说到了正事上面。 ------------ 第四百五十五章朕就喜欢本分的臣子 市舶司的构成。 在朱载坖的一番折腾下,复杂得难以想象。 不管是谁,想要轻易的,把市舶司的税收,挪进自己的口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回禀陛下,在当前来说,市舶司的官员结构,是最稳妥的。” 反正,胡宗宪是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再说以皇上的脾性,往后真的有问题,也可以再来一次变法。 特意针对市舶司的变法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随着大明的发展,原来的三部六省制,已经有点跟不上需求了。 这一点,在如今的学院里面,可是有不少的学子们,开始就这个话题讨论了许多遍的。 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也有许多想当然的天真。 总体来说,需要治理的地方很多,消息的传递也很困难,这就导致了一句老话:山高皇帝远。 在大明暂时因为距离的原因,不能掌控的地方,想必朝廷的政令,在许多人的眼中,就是一句废话罢了。 还是裕王脑子转动得快。 一直都在修路,不停地修路,以此来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 也不对。 应该是他们迷人的老祖宗始皇帝厉害。 人家修建的驰道,可是用到了现在。 胡宗宪心里想着。 对于秦朝那一段的历史,挖掘的越深,似乎就会发现,人家的暴秦,似乎和他们印象中的暴秦,是两回事。 有历史文献记载,秦朝可是没有因为天灾,饿死过多少人。 往后的朝代,就越来越拉胯了。 就这,还好意思说人家是暴君,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哈哈!都是小儿胡闹,不过朕也觉得这样做不错。” 其实,嘉靖还有心想要在朝堂上,也来这样一个错综复杂的,后来想了很久,也头痛不已才轻轻放下。 在一个很小的地方这么做没错。 可要想推行整个大明的话,问题的弊端就会放大,从而出现不可控的风险。 跟随其后的胡宗宪恍然明悟了过来,皇上来问他此事,除了是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肯定之外。 人家还是来炫耀儿子的。 正如裕王在京城,炫耀他的父亲一样。 动不动就大叫一声,我爹可是嘉靖。 在拼爹这方面,裕王可是从来都不甘人后的。 一行人,很快就转到了船尾,只见船尾正有几位女子,手握着吊杆,神情凝重的正在钓鱼。 说起来,这又是一项伟大的事业。 皇上的三个儿子都喜欢钓鱼。 很快也就让更多的人喜欢上了。 若是时机合适的话,去了京师还可以见到有钓鱼比赛。 如今看到钓鱼的几位娘娘,胡宗宪就明白,这就是人家的传家手艺,一代传一代的那种。 “看到那片海了吗?” 嘉靖突然抬头,看向了大海的另一边问道。 大海无边无际。 在极目眺望的时候,也只能看到海天一色。 “倭寇可都是从那边来的,我大明的僧人去了那边,随后一些真人们也乘船去了那边,传回来了许多,关于倭寇的消息。” 嘉靖可没有忘记,沿海的海盗和倭寇,都是怎么来的。 “陛下说的可是曾经的扶桑,现在的日本?” 日本这两个字,是和大明立国前后那段时间,一起出现的。 据说,本来那一片不大的土地上,国家林立。 每一次国战,都和大明村子为了争水时发生的持械斗殴,差不多的情况。 几十上百人,都算得上方很有规模了。 当年元蒙时期,连续三次征讨,都因为天气的原因,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算得上一点小幸运。 “不错,传回来的消息说,曾经帮助秦皇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徐福,就是死在那块岛上。” 嘉靖犹记得,在绍兴府的时候,接到了来自日本传回来的消息,可是再次打击了一下他为了寻仙问道的信心。 出海寻求长生不老药,就寻到了这个? 还不如当时沉在海里,还能给人一点虚无缥缈的念想。 胡宗宪心中了然,这些故事,在大明一直都有流传,他在许迪欧典籍上面都看到过,不过是现在有人真正的前去证实了一下而已。 “徐福死了,可他留下的童男童女却依旧还活着,并且已经从三千,变成了三万,三十万了,你说,朕该这么办?” 嘉靖蓦然回头,认真地看着胡宗宪。 这样的问题,他也问过曾铣,也问过俞大猷。 两人的回答,都很符合他的心意。 那就是,等大明的战船再多一些,派兵打下来就是了,免得我一部分同胞们,还在受着战乱,奴役之苦。 无从解脱。 “陛下,臣觉得,等到我大明水军壮大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把那块地方,当做我大明的一个直隶行省。” 嘉靖闻言,心中暗自嘀咕。 自己的这些臣子们,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早就暗中商讨过了。 怎么每一个人的回答,都是查不到的样子。 也就俞大猷的想法,更有用意思一些,说什么封狼居胥之类的话,还写好的一份作战计划书。 到时候打算在日本找一块能够流传千年的石头。 刻在上面呢。 夸张是夸张了一点,但不知道为何,嘉靖就是心中很喜欢。 不过,变成我大明的一个直隶行省也还不错。 那块地方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一点。 海船远行的时候,大多都需要从那个地方补给,不打下来,航道的安全,可没有多少保障。 “爱卿果然是朕的肱股之臣啊!” 嘉靖满脸笑意地说道。 既然一部分军中将领们的想法一致了,那么回去之后,就看看朝堂之上的人,是个怎样的反应。 只要有一半的人,同意出兵讨伐。 也不对,是出兵协助。 那么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徐福去过的地方,秦皇都没有到过,他要是踏足那一方土地,是不是就可以和老祖宗们比拼一下高低了? 奇异的想法,一旦在心头升起,就再也挥之不去。 “陛下谬赞了,这些都是臣的本分。” 胡宗宪可没有想过,大明没有打下来那块地方,又会怎么样。 以他对大明军队的了解。 似乎这种事情,就应该不存在。 曾经困扰着蒙元时期的难题,在大明已经不再是困难了。 钦天监的人,也已经用了自己的实力来证明,天气是可以预测的。 那么,曾经守护了几次日本的神风,说不得也会成为我大明的助力。 “朕就喜欢本分的臣子。” 嘉靖笑的的很是畅快。 ------------ 第四百五十六章嘉靖的担忧 胡宗宪总算明白,皇上到了松江府,为何会单独召见他。 显然是心中一直记着仇呢。 以前这些倭寇们,袭扰大明沿海,大明不管是朝廷还是皇上,都没办法腾出多少手来认真对付。 现在不同了。 只要大明的战舰数量跟得上。 那么离着最近的日本,就是我大明的一个行省。 远是远了点,还隔着海。 可现在对海上行商的位置很好的,一旦有了好处,正如更远处的草原一样,不还是一样被人给占据了下来。 有消息说。 有人还想要越过草原,看看更远处,还有没有更好的位置。 至于距离,辛苦之类的。 在可以看到的利益面前,都是可以克服的。 更不要说,乘船运气好的话,只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时间是长了一点,可胜在不用车马劳顿。 毕竟,就是从京师出发,到大明的任何一处边境上,时间也是差不多这个数。 途中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君臣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等到王贵妃等人,钓到了一条海鱼之后,就结束了这一场谈话。 最后,还混了一顿海上鱼羹汤。 闹到最后,胡宗宪都差点把鱼骨头都打包带走。 典型的,吃皇家宴请,都要兜走一点东西,讨个喜庆。 被嘉靖笑骂着送了一条,王贵妃钓上来的小鱼,也叫不上名字,才心满意足地下了船,决定回去之后,就用个琉璃鱼缸给养起来。 往后这条鱼,就是他胡宗宪鱼跃龙门的见证。 船上其他的人,可都羡慕得很。 要知道,嘉靖可是很好送人东西的,赏赐的金银不算。 满打满算。 严嵩得了一顶帽子,然后人家做了内阁首辅。 还有一个叫毛伯温的人,现如今此人也是将军头衔退休的,若不是身体不太行,说不得人家也坐到更高的位置上的。 就算如此,在所有的臣子之中,毛伯温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得到嘉靖送诗的人。 不过,相对于这些,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皇上有对海对面那个,曾经对太祖朱元璋的藩属国诏令,都不屑一顾的日本,很有意见。 而有意见,就是说明这个国家,要完了。 不是他们自大,而是随着大明一天一天的变化,自然而然地养出来的一种奇怪的心思。 更准确点来说,就是自信。 三月。 越渐繁华的天津,已经从天津卫,改成了天津县,如今正在谋划着提升到府这一级别。 人来人往。 前来此处居住的人口,早就快要达到了三十万之多。 由于各方面用工的地方很多,对工人的需求也很大,整个天津的外城,已经扩建了三次之多。 嘉靖在船只靠岸的时候,都差点没有认出,这块地方,就是自己印象中的天津。 不都说,这里很穷吗? 他怎么看着不太像? 尽管他在一些的朝廷来往公文和奏章之中看到过有大臣们,说起了天津的变化,可对于那些大臣们,夸夸其谈的说法,也都是一笑了之。 没想到,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往后,我大明的沿海,都是这样吗?” 嘉靖不禁问道。 在看到了繁华之后,他也看明白了,这片繁华背后的危机。 若是大明的子民,都跑到了沿海来干活。 那么中原腹地的百姓们,又该怎么办? “皇上,应该都是如此吧!” 陆炳在松江府的码头,也看到了类似的情况。 不难想象,人都是逐利的。 只有在能够活人的地方,才会聚集起来更多的人。 “那么不靠近沿海的地方,百姓们又该怎么生活?” 以前是靠着土地来活着。 如今的土地利润已经很低了,到处都开办的是广场和工坊。 “这个,臣不知。” 陆炳可不敢胡说,现在大明的变化,他都已经看不明白了,就连自家为何会日进斗金,也都瞧得莫名其妙。 嘉靖心中,突然就有了烦躁。 一切本来都好好的,可他总觉得,这样继续下去,大明迟早要完蛋。 整个大明,就是一个整体。 有的地方富,嘉靖承认,可在某种程度上,富得也有限。 可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的。 少了路引之后,他也有预见到这样的情况,但都被当时可见的好处给压制了下去。 如今看来,这种路引,还是要捡起来才行。 一旦这样的地方,闹腾起来。 多少军队过来都没用。 总不能全部都杀了吧? 他嘉靖还没有那么的疯狂。 “动静小一点,不用惊动天津的官员,朕想要仔细地看一看沿途的繁华,到底是虚浮的,还是真实的。” 等到嘉靖下船的时候。 能够看到,更远处有官员们接到了他到来的消息,尽管已经被通知不用前来接驾。 可该有的礼数,还是在更远的地方尽了。 马车是最新的四轮马车。 两匹精挑细选的骏马,欢快地走在已经修建好的官道上。 干净,整洁。 使得嘉靖有点不太习惯。 绍兴府虽好,可到底在基础建设这一方面,落后了很多。 出了府城,就只能走那种泥泞的官道,在他离开的时候,整条新的官道,才刚刚开始修建。 “皇上,其实不用想得太多,你看路上走过的一些百姓们,可都要比几年前,更加的有精气神,若是有问题的话,这下百姓们是最先感受到的。” 王贵妃不是在帮朱载坖说话。 在她看来,如今的一切越好,他儿子将来的皇位就座得越舒服。 总不能,自己的儿子,刚刚登基,就要面临嘉靖曾经的局面吧? 吃顿饭都要心惊胆战。 “朕,感受到了。” 嘉靖点了点头。 随着路程越来越接近京师,官道上来往的百姓们也就越多。 他都有点怀疑,若是运河出了问题,是不是京师立刻就会陷入粮荒之中? 以前不是没有过。 道路好走了。 回京的速度就很快。 京师。 朱载坖难得地起了一个大早。 不是要上朝,而是他父皇回来的时间点,别扭得很。 明明可以早上出门,下午回到京师。 偏偏要连夜赶路,还美其名曰:看一看夜晚的大明,到底是什么模样。 不就是在瞎折腾吗? 夜晚又没有灯,夜景哪有啥看头? “父皇也真是的,大晚上的赶路,完全都不知道体恤一下别人的感受。” 跟在旁边的朱寿媖,嘟囔地抱怨着。 昨晚上,看小说看得很晚了。 今早差点都起不来。 心情能好了才怪。 “呵呵!小弟我是记下了,等到父皇到了,可就要说给他听。” 朱载坖闻言一乐。 总算是抓住了自己这位姐姐的一点小尾巴。 ------------ 第四百五十七章今日父皇还见了谁? 朱寿媖闻言,撇了撇嘴,也没有多言。 只是耐心地等着,即将到来的圣驾。 而朱载坖也没有因此有取得了巨大胜利之后的喜悦,两姐弟拌嘴,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用多在意。 嘉靖的车驾,来得很快。 他们一群人,只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了远处的车队。 “恭请皇上回京。” 不大一会,前面打着旗帜的队伍,就到了面前。 一群文武百官,连同朱载坖等人,也都跪下行礼。 朱载坖都快要忘了,自己所处的时代,是要给人行跪拜礼的,若不是朱寿媖拉了一把,还傻愣愣的站着。 跪在地上的朱载坖,心里却在吐槽着。 早知道如此,他就会在父皇回来之前,就把这一条礼仪,给悄悄的废除了。 跪来跪去。 无趣的紧。 “诸位爱卿平身。” 嘉靖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谢皇上隆恩。” 礼仪过去,百官们也没有离开。 嘉靖离开京师已经很久了,说实话,京城的臣子们,都还有点想念。 毕竟,嘉靖在的时候,可是很少会下一些稀奇古怪的命令。 “父皇,可想死孩儿了。” 朱载坖笑着来到了马车前,踮起脚从窗户外面往里面看去。 “是吗?朕怎么看你,刚刚在跪下的时候,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嘉靖的眼神,还是很不错的。 对于朱载坖的小动作,也看得一清二楚。 “儿臣这不是激动的吗!” 朱载坖可不会承认,自己是真的忘记了这么一回事。 头上少了一个人压着。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向人行跪拜礼的习惯,突然自己的父亲回来了,还真没有转过这个念头。 “呵呵!” 嘉靖一阵冷笑,反而对着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朱寿媖招呼道:“朕的女儿可是长大了,上来坐着。” 女儿和儿子的区别,在这一刻,分得很清。 朱寿媖笑了笑,在上马车的时候,还轻轻地拍了拍朱载坖的肩膀,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眼神。 朱载坖暗道不好,却也无能为力。 一个小小的风波。 并不影响车架的行进。 朱载坖落后一步,骑上而来一匹不是很高的小马驹跟着。 车队走过。 沿途遇到的百姓们,都很自觉的跪下行礼,然后高呼万岁。 在之前,有人建议封锁这一条官道的,可在严嵩的据理力争之下,这条建议并没有通过。 有百姓们的欢呼。 才会显得他们这些做臣子们的能力。 若冷清的一走而过。 就会让皇上觉得,大明的京师,还没有外面一个小县城繁华。 事实上,严嵩的决定,让马车内的嘉靖,心情还算愉悦。 百姓们的欢呼,透过车窗,嘉靖能够感受到是出自真心。 这一路行来,路上已经没有看到衣衫褴褛的人了。 当年他进京师做皇帝那一会,沿途看到的,可都是一群麻木的,只知道跪着,站起来的人。 就连最后喊万岁的话,也都是有气无力的,在一群太监们的引导下进行的。 差距一目了然。 “朕一段时间没有在京师,看来你这个弟弟,监国干得还不错。” 嘉靖很满意。 心情就很愉悦。 “他啊?不是经常不上朝的吗?只要一上朝,就会给大臣们提一些要求,弄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政令,就连刚刚迎接父皇的时候,可都不是很乐意呢。” 朱寿媖卖起自己的这个弟弟时,可是一点都不手软。 谁让刚刚自己这个臭弟弟,以为抓住了她的小尾巴呢? 自己提前来一个恶人先告状。 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嘉靖闻言,瞬间冷着脸,可心里面,已经在给这个女儿竖起大拇指了。 能够一眼看出,自己想要收拾一下,这个儿子的想法,还立刻给了一个好理由,可不能轻易地放过。 沿途看到的繁华,背后的隐忧。 嘉靖想了许久,发现都是自己这个儿子弄出来的。 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让他去一趟黄土地看看。 而朱寿媖则是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嘉靖。 对于父皇的了解,她自认为要比其他人更多。 当年她还小,在皇宫内想要活着,而且自己的母亲还是不受宠的那一类,她所面临的环境可想而知。 除了讨好父皇之外,没有任何的出路。 “呵呵!朕就知道,没人管着肯定是不行的,你可不要学几个弟弟一样的胡闹。” 朱寿媖撒娇的几句话就哄得嘉靖,冷着的脸,有了笑容。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太子和三皇子的任何事情。 路总会走完。 在到了皇宫门口,文武百官们才各自散去,然后才会按照各自的官职,去宫内面见皇上。 朱载坖见到,没有人要留下他的打算,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他就怕自己这个姐姐,要给他弄出点事情来。 最近因为卫生纸的生产,太多了一些,想要运输得更远,也因为成本问题作罢。 一个赚钱的买卖,经营成了亏本的生意。 朱寿媖没少去裕王府来哭穷。 他能有什么办法? 一开始就没有规划好,一个工坊产能的辐射范围,后面想要调整,花费的银子可就多了。 再说,这种东西,也没有多高深的技术。 只要民间有人看到了利益,想要研究一下自己来做,也是很容易办到了。 接下来几天。 朱载坖除了第一天进宫请安之后,糊弄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嘉靖。 不再监国。 无事一身轻的朱载坖,就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潇洒。 吃着薯片,喝着果汁。 在街道上到处溜达。 偶尔听曲给点赏钱之外,就是去放风筝,钓鱼。 只要是好玩的,可以远离京师的,都通通做了一遍。 早出晚归的忙碌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大的事情要办。 “裕王殿下,皇上有请。” 刚要出门的朱载坖,就被眼前的人给拦住了。 黄锦黄公公。 朱载坖一点都不陌生。 “不知父皇叫本王,所为何事?” “臣不知。” 黄锦面无表情的说道。 几次三番的询问,都没有问出一点东西。 朱载坖只能作罢。 仔细地想了想,自己监国期间,整个大明风调雨顺,没有任何的天灾发生,也就只有一点小小的人祸。 可每段时间,传回来的消息,毒说明已经正在慢慢的平息。 完全算不上多大的问题。 “今日父皇还见了谁?” 突然,朱载坖换了一个问法。 “回殿下,皇上召见了一位叫做戚继光的人。” 这个是可以回答的。 黄锦并没有去隐瞒的意思,毕竟一查都可以查得到,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 第四百五十八章你就说,要不要 该来的总是要来。 朱载坖心中暗道。 自己父皇想要此人,还是因为他送错了一封信,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 本来是想要给自己的大哥和三弟,得意一下的。 谁知一个大意,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御书房之中。 嘉靖正在练字。 一手小楷,入木三分。 朱载坖感觉自己已经跪了很久了,每一次抬头,就看到那块计时器才走了一小格子,心中就是一阵焦急。 同时更加坚定了一个决心,那就是跪拜礼真的要不得。 实在太折磨人了。 也是他大意了,忘了在膝盖上垫上一层护垫。 此时跪在坚硬的地砖上面,难受得不行。 又等了一刻钟,总算坚持不下去了。 身子一歪,耍赖一样地躺在地上。 “父皇,字写歪了。” 朱载坖的角度,是看不到嘉靖写的什么字,随口胡说一句,为的就是打破这种沉默。 “好心跪着,朕画的是画。” 嘉靖看都没有看朱载坖一眼,也随口胡说道。 他正在写的是道德经。 这种经文,已经抄写了好几遍了,熟得很。 “那就是画滴墨了。” 不管如何,朱载坖都要让嘉靖停下手里的笔才行。 有事就说事。 这样折腾人,简直就是生了一种病,那就是见不到别人好。 “这个不用你来操心,朕的画工还是很不错的。” 嘉靖正说着,手中的笔一歪,当真是写歪了字。 无奈地把手中的笔一扔,又把纸张团成了一团,丢进了纸篓子里面。 “戚继光确实是个人才,朕看过了,也很欣赏此人。” 嘉靖转身,就坐在了摇椅上,一晃一晃地说着。 完全没有让朱载坖起来的意思。 哪怕是跪的姿势不对,也当做没有看到。 论脸皮厚,自己着第二个儿子,要比其他两个儿子强太多了。 “送去军学院学习,也没有错,可一个兵法天才,总是要上战场才会进步更快的,接下来大明四卫就要重启镇海卫,让他去那边吧。” 朱载坖已经无所谓了。 自己的父亲,一定要这个戚继光,他能有什么办法? 之前嘉靖下绍兴府的时候,还可以装作没有看到嘉靖送过来的诏令。 可现在不行了。 直接找上了戚继光,很显然也取得了同意。 他继续拒绝,也没啥多大的作用。 “父皇想要让他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嘉靖嘿嘿一笑。 自己这个倔强的儿子,还是很能听劝的。 “接下来就说说看,对于那些不靠沿海的地方,如何让当地的百姓们,可以追赶上那些沿海的县城?” 科举上面的差距,可以通过不同地方的户籍,来酌情录取。 可财富这种东西,总不能把沿海的银子,拿出来一点补贴给其他地方吧? 若真的如此,那些穷地方可就多了。 能有多少银子这么补贴? 而且,这么多的银子撒出去,底下又会催生出来多少手脚不干净官员? 嘉靖可不信,如今这种清明的朝廷,还会维持多久。 “暂时来说,只能修路了,还有就是提高当地的种植价值,其实,百姓们若是能够从土地上面跳出来,咱们大明也容易去管理了。” 朱载坖也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 本来是无解的。 可谁让这个时代,有一种叫做奴隶的人呢? 这样的一群人,只要给口吃的,就会没日没夜的干活,还不需要工钱的那种。 可以说,大明百姓们的富足,将来是要建立在大明有多少的奴隶上面的。 “好,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去一趟西安府,好好的看一看,那一片黄土地上面,百姓们要如何去致富。” 朱载坖半躺在地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皇。 让自己出远门? 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能够说的出口的? 要知道,他现在的年纪,可才刚刚翻过十岁大坎。 “怎么不愿意?和你的大哥,三弟学一学,人家都可以去往辽东,凭什么你一个人可以待在京师享福?” 朱载坖明白了。 嘉靖是不想看到他过的舒服了。 “你很聪明,朕不想看到你,把聪明都用在了做生意上面,你那些手段,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若不是朕从大同回来,收走了你的一批产业,信不信早就有人在暗中给你好看了。” 说起此事,朱载坖本来心中还有点怨言。 可被人点拨了出来之后。 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回去好好的想一想,最迟一个月之后,给朕一个答复。” 嘉靖起身,用脚轻轻的踢了一下,还赖在地上的朱载坖。 “赶紧滚吧!” 一骨碌,朱载坖就爬起了身来,转身就跑出了门。 “对了,若不是你大姐向着你,朕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 嘉靖实际上,也是后来才行明白的。 自己的这个女儿,心思实在是敏捷。 先是说了自己弟弟的坏话,最后经过查询,发现并没有那么恶劣,还做得挺不错,自己心里的一口恶气,也就消了大半。 正如流传在外面的朱载坖论语中所说:想要在墙上开一扇门,别人肯定不同意,但你要是一开始说掀开房顶的话,这件事或许就成了。 朱载坖跑出御书房之后。 拐过了一个走廊,就看到朱寿媖正在远处等着他。 “出来了?” “嗯!出来了。” 两人的对话,简单的很。 朱载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 “过段时间,我要去西安府,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见到你了,不过有一个生意,我觉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你做不做?” “什么生意?” 朱寿媖闻言,不禁问道。 她现在的生意,可都不在赚钱了,也就养了一群人而已,再找不到一个可以盈利的地方,说不得过段时间,就得开始渐小规模了。 不是她的产业不行。 而是对商业布局这一方面,不是很熟练。 “一种关乎你们女人的生意,演道院刚刚才研究出来不久,现在造价还很高,其中需要的棉花也很多,这一点你得有点准备。” 听到是演道院出来的技术。 朱寿媖眼前一亮,这代表着,一般人肯定仿制不了。 算是一种独门生意。 “这门生意,我接了,你快说说看,是关于女人什么的?” 朱载坖凑了上去,低声耳语了一阵。 只见朱寿媖的脸上,脖子上都开始泛起了绯红。 “呸!演道院现在堕落成这个样子了吗?连这种东西都研究?” “你就说,要不要?” 朱载坖可不会说,演道院之所以研究这个,是因为他的要求。 不然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话呢。 ------------ 第四百五十九章就是这么简单 “要,怎么不要?” 虽然经营这种生意,在这个时代有点难以启齿,可所产出的东西,绝对会成为所有女人的喜欢的物件。 若认真说来,也是可以和千金方列为同等地位的东西。 千金方之所以出名,就是其中有许多治疗妇人疾病的方子,朱载坖给出来的商品,也有这样的效果。 “我可提前说一下,这种东西的质量,一定要有保证,不然容易引起一部分人的疾病。” 朱载坖说得尽量严重一点。 而朱寿媖也明白其中的严重性,被命名为卫生巾的东西,使用的地方,也都是最容易出现疾病的地方。 再多的谨慎,都不为过。 别因为某些原因,自己生产出来的东西,成为了杀人的利器。 那就真的是罪过了。 “二弟还请放心,在质量方面,你还信不过我吗?” 朱寿媖眉头一挑。 若真的只为了追求利益,她的那些工厂,又怎么会被经营成快要破产的边缘? 不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有可能成为第一位皇家子女,做生意亏本的传言,早就撒手不管了。 “那行,最快一个月的时间,你派人过来,我让人教你的人学会如何组装机械,如何生产,至于销路的问题,星币你已经心里有了新的计划,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就不多嘴了。” 一个月的时间,也是加紧给他思考的时间。 时间一到,不管他心中如何想,都得去往一趟西安府。 如今,在整个大明,最贫穷的地方,也只有西部和西南部了。 由于不靠近海岸。 大明变法后所产生的致富机遇,也就离得太远了一些。 实际上,这一问题哪怕是在几百年之后,都很难解决。 除了朝廷在银子上面的补贴倾斜之外,也没啥多好的办法。 除非是在一开始,把某些大点的工业,布局在那块地方,以此来平衡两者之间的经济差距。 可惜的是,大明现在还真没有这种大点的工业,唯一一个可以算得上拉动经济的做法,也就是修路。 只要大陆通常,也是可以把更远处的商品,运送到沿海地方,卖出一个高价的。 而这样的方式,才是真正的让其脱离贫困的根本方法。 从皇宫回到了裕王府之后。 朱载坖就再也没有出门。 就连对外的交往,都降到了一个最低限度。 转眼。 辽东的奏报就一封一封地传到了京师。 刘显等军队,在开春之后,取得的战果,不是很大,但绝对多,从而促使了大明许多没有耕地的百姓们,拖家带口的再次出现了移民潮。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 剩下的也就简单得多。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太子朱载壡和三皇子朱载圳开始往回走了。 此次回京,走的不再是陆路,而是乘坐的战船。 随着天津的造船厂,不断地改良船只,下水的战船和各种商船,也层出不穷。 俞大猷手中的水军也因此不断地增加,为此,朝堂上都已经有了一些声音,必须拆分一些战船出来,组建大明第二支水军。 其中又以兵部之中的陆军武将的进言,最为激烈。 “殿下,外面的那些武将们,分明就是在眼红您给水军的福利太好,完全不用为这个生气。” 陆绎最近一段时间也忙碌得很。 朱载坖要去往西安府,身边不可能少了协助的人,陆绎也就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自己手上的所有事务。 “本殿下不是生气这个,我都要离开京师了,大哥和三弟却是要回来了,你说这事弄的。” 对于留下他一人在京师,朱载坖还是耿耿于怀的。 很明显,嘉靖给他离开京师的时间段,其中的一个原因,恐怕就是怕几个兄弟见面之后再次打起来。 最大的,和再小的,互相耍弄手段,最后受伤的却是那个最中间的。 “算了,不说这事了,那个戚继光现在是不是已经出发去往福建了?” 自己看中的大将,到底是被他父皇给要走了。 “是的殿下,当时他还来裕王府一趟呢,您没有见他,最后只是送了他一把长刀,作为勉励。” 陆绎小心翼翼地看了朱载坖一眼。 当时朱载坖的心情,可不是很好,大多数人见了,都得低着头走路。 而那时,正是朱载坖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 没有人会知道,裕王殿下在皇宫内和皇上交流了什么,黄锦黄公公的嘴巴,是很严密的。 “是吗?你让人代本殿下写封信给他,就当是预祝他武运昌隆了。” 那段时间,是朱载坖自己的问题。 从皇宫出来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还算是有点小聪明的。 可最后发现,自己的这一点聪明,若不是上面有个很强势的父亲罩着,早就不知道被一些人怎么玩的成了造反者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朱载坖发现,不是古人不够聪明。 而是古人限于自己的认知太窄了一点。 逻辑各个方面,没有半点毛病。 就是这一发现,让朱载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当中。 他不知道,这一次去往西安府之后,会不会让当地的百姓们,也跟着富裕起来。 “本殿下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说实话。”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的朱载坖,还是想要听一听别人的意见。 “殿下请说。” 陆绎在安排了人手,去给戚继光写信之后,转身回来,就被朱载坖询问了起来。 “若是你去了西安府,要用什么方法使得那一块地方的人,可以和沿海的百姓们一样,衣食无忧?” 朱载坖的要求已经放得很低了。 大富大贵肯定是不行的。 一群人富起来,肯定要有一群人穷下来。 这是必然的。 而且现在更重要的是,大明刚刚进入航海时代,奴隶什么的还是太少,完全没有办法让这一群人成为大明的最底层,以此来垫起大明的整体财富。 “把京师的这些工厂和作坊,都在那边建设一遍,就算不能让所有人都赚钱,可到底是能够养活许多人的。” 在陆绎想来,只要能够活人。 那么就已经很好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可是看到过那种贫穷的,连走路和说话都没有力气的人。 现如今放眼整个京城内外。 简直比历史上描写的那些盛世,都要强盛上几分。 “再建设一遍吗?这么简单?” 朱载坖挑眉问道。 “殿下,在我看来,就是这么简单!” 陆绎又仔细地想了想,最后还是这样的答复道。 ------------ 第四百六十章也是造化弄人 朱载坖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上一辈子,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小人物的想法,总是太过于想当然。 好在,他此时的身份还算不错。 有一个强势的父亲,可以让他免除许多麻烦。 不然他都想不出来,若是一个平头百姓,又该怎么在这个世道,好好的活下去。 此前他都装作无所谓。 实际上也是无所谓。 就是表明自己的人畜无害,再加上广结善缘,怎么着都可以做一辈子的富贵王爷。 结果也在按照他的想法,在一步步地实现。 可现在,他快要长大了,也该有些责任需要背负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的出去钓鱼,玩乐。 大哥和三弟在这方面就领悟得很好。 看着是偷跑到了辽东,可实际上呢? 人家带回来了战功。 在任何时代,战功都是最好的勋章。 别管你的经济搞得怎样,又让多少人衣食无忧,都没有那种打的整个天下十室九空,却又震慑内外来的功绩让人心生敬佩。 历史上,别管当时的百姓们,官员们,乃至于那些世家们有多恨汉武帝刘彻。 可在后世的人眼中,汉武帝刘彻就是一个纯粹的民族英雄,就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雄主。 “给我大姐的那些技术,都教出去了吗?” 想明白了自己的定位,朱载坖一反常态地问起了,关于自己大姐的问题。 他如今就是大明的钱袋子。 想方设法地让大明的国库有钱,让皇上的内帑有银子。 顺便也让其他的皇子,皇女们,不再受困于窘迫的境地。 而这也是嘉靖从他手中,一定要拿走戚继光的真正原因。 嘉靖可以允许朱载坖养着军队,但手上不能有名将,在嘉靖看来,戚继光就很有这方面的天分。 尽管此人是他所见过的那些武将们最年轻的一位。 “都已经交出去了,那些人学得很认真,工坊也已经按照图纸在建设了,预计在一个多月之后,就会完工。” 陆绎回答得有条不紊。 “那就好,通知一下,让孟冲这一次也随本殿下去西安府吧,把刘敬堂留下。” 刘敬堂现在的身份可要比曾经他在刑部的时候,都要风光得多。 权利这方面也大得吓人。 除了聚贤楼和演道院,以及搏戏楼不没有管着之外,其他裕王府的产业,都是此人一手在操办的。 其中,载坖学院更是佼佼者。 谁也没有想到,经过了几年的发展,这一处学院,会成为大明西东地方人才的培养地。 官府和某些世家大族也不是没有建立过这样的学院。 可结果都不是很理想。 因为有教无类,不是说说而已,是必须要做的。 “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绎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事情没有交代下去。 现如今,他手中管着的产业不是很多,但更加的重要,一个是钱庄,另一个就是搏戏楼。 这两者,在很多地方,似乎都已经不可替代了。 “十天,十天后出发。” 略一思索,朱载坖就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 而十天之后,演道院培养出来的第一批辣椒,也会成熟结子。 到时候带着去西安府种植一下,也算是开辟了一个新的农业产业。 其实,在大明发出悬赏的时候,朝廷和裕王府也收到了一种外来作物,不过是朱载坖因为某些原因,并不敢大范围地种植。 烟叶这玩意。 利润很高。 可一旦推广起来,也是害人不浅。 目前种植最多的也只在云贵一带,没有受到大明的推广,传播的范围还不是很大。 知道的人,也不会很多。 但这种消息,瞒不了多久,对于商人来说。 只要见到利润。 哪管他危险不危险。 至于遗臭万年,那也是万年之后的事情了。 另一边。 早就出了京城,走了很远一段路的戚继光,坐在马车内,却是再也看不进去书了。 书籍都是他从军学院带出来的。 其中的兵法,各种各样。 更有近代人著作的兵书,其中以周尚文的兵书,最为实际。 阐述的火器用法,让人耳目一新。 书中还着重强调了,往后一个朝廷的强大与否,就在于火器是不是犀利。 而在火器的打击范围内,才会有仁义这种礼仪出现。 不然就等着被人奴役吧! 说得很残酷,但却很实在。 别人怎么看待,戚继光不是很清楚,但他认为本应该如此才对。 然而,在想起他面见皇上的时候君臣之间的对话,心中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朕这个二儿子,看起来一心都在经商,可作为父亲,还是看得明白,他心中是有想法的,不管是在很早之前,往日本派人去探查,还是推动道士,和尚以及儒生们走出大明的国门,都是在彰显我大明的强大。” 戚继光当时听得满心的诧异。 在大明,谁不知道裕王殿下是一个喜欢经商的人。 还有了一个在世财神的名号。 可作为皇帝,突然告诉他,这些都是表象。 裕王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让大明走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大明迟早要和日本打一场,朕现在需要你去重建镇海卫,守住那一片大明的门户,另外朕也在那个地方,重启了造船厂,目前虽然不如天津,但也足够你控制一片海域了。” 话里话外,都在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镇海卫的权利,和其他三卫不同。 他是可以控制一部分水军来作战的。 “本来朕还想要把广海卫重新启用起来的,你也知道,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必要重启了,只能等到我大明在两广变法卓有成效之后,才会有控制力延伸出去。” 每一项布置,都有着往外扩张的意图。 戚继光在离开京师的时候,是想要去往裕王府,询问一下看能不能拿到一些额外的粮饷出来。 可惜的是。 连裕王的面都没有见到。 于是,不管是朱载坖也好,还是戚继光也好。 在消息不对等的时候,做出来的决定,也相差甚远。 只能说,在玩弄权谋这一块。 在大明没有谁是他的对手,小试牛刀,就可以让一些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而且更关键的是。 嘉靖对自己儿子说的话是真心话,对戚继光也没有欺骗的意思。 “哎!现在身边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戚继光就说出了心里话。 可在马车内的另外一人就不乐意了。 “我不是人吗?” 作为好友,也是一起进入军学院学习的人,汪道昆不忿地问道。 他喜欢的明明是戏曲。 最后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录入了军学院学习。 也是造化弄人。 ------------ 第四百六十一章谁的运气好 汪道昆,又名汪守昆。 初字玉卿,改字伯玉,号高阳生、别署南溟、南明、太函氏、泰茅氏、天游子、方外司马等,徽州歙县西溪南乡松明山人,嘉靖二十六年进士,与张居正同科,初任义乌知县。 再后来,做了武选司署郎中事员外郎。 最后就进了军学院。 不去军学院不知道,进了之后,发现里面的人才多得让他怀疑,自己在兵事方面,是不是有点蠢了。 能够和戚继光成为朋友,也是因为一个意外。 其中的关键节点就是李攀龙。 一个写小说的,一个写戏曲的,两人之间有着太多的共同话题。 而戚继光别看从来都是以为武将,可在文学方面的造诣也是不浅,又经常出入裕王府,一来二去,几人就混在了一起。 “说吧,有什么烦心事都说出来,咱们去往镇海卫,时间应该不会太短,若不调整好心态,想要做出点事情,绝对会很难。” 汪道昆苦笑着说道。 他没有接到皇上的召见,可也明白自己这位好友,从出了皇宫之后,就开始心事重重。 不用多想,就明白任务很重。 不然以他的了解,戚继光绝对不会去裕王府求助。 可惜,去的时间不太对。 裕王那时的心情并不好,没啥重要的事情,一概不见客。 最后也只得了一柄精致的长刀。 汪道昆一边说着,手却悄悄地摸上了那把长刀。 鱼皮的刀鞘,刀柄上用的也是最好的木料,至于刀刃,曾被戚继光打开来看过,寒光沁人心脾。 相信这样的一柄刀,若是砍在敌人的身上,绝对会很利索。 “别动,这玩意金贵着呢。” 戚继光一把拨开汪道昆的手。 他作为武将,对于一柄刀的好坏,也有着自己的鉴别能力。 说实在话,这样的刀,在任何朝代,都是最珍贵的武器。 多少人拿到之后,都不会舍得用来战斗。 而收藏起来,就是这种刀的最大价值所在。 “且!小气。” 讪讪一笑,汪道昆收回了手。 他喜欢诗词歌赋,但也不否认喜欢刀剑。 以前没有那种收藏的癖好,可在见到了戚继光手中这把刀之后,就有了这一念想。 “呵呵!” 戚继光懒得理会。 “我听说,现在大明最值钱,也最值得收藏的两柄武器,就是太子和三皇子手里的两把火枪,你这种刀,已经过时了。” 口中说着过时了的话,眼睛却仿佛长在了上面,一动都不动一下。 “我出一千两银子,你来给我弄来一把这样的刀来。” 戚继光一翻白眼,语气幽幽地道。 “弄得来,我还惦记你这柄刀干嘛?” 汪道昆气呼呼的说道。 “对了,你说的合金,到底是怎么个合法?是在铁里面添加金子,还是在金子里面添加铁?” “有区别吗?” 戚继光反问道。 两人的马车内,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紧接着就是又一轮的拌嘴。 吵吵闹闹之中,路途也不算寂寞。 时间一晃。 就到了朱载坖出京去往西安府的日子。 送行的人很多。 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此一行,在京师的人不是很确定,财神走了,他们还能不能继续跟着发财。 而其中一些行动能力很强的人,却又因为身份地位,够不到更高的层次,觉得这一次跟随裕王去西安府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都说,只要裕王去过的地方,就是财富的聚集地。 那还等什么? “此去西安府,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那个地方可没有京师的医院,生病了可是一件麻烦事。” 朱寿媖坐在马车内,不住地叮嘱着朱载坖要注意的问题。 由于开办育婴堂的原因。 对于一些小孩子的疾病问题,朱寿媖看得很透彻。 大多就是凉热风寒引起的。 更多的则是喝了不干净的水。 “在京师可以建造一所载坖医院,去了西安府,我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姐姐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最好,当然,若是有时间了,也可以乘车过来看看我。” 朱载坖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将要远行的困扰。 两人的依依惜别,看不出来有多少伤感。 说再多的话,也都有结束的那一刻。 这一年。 是嘉靖二十九年,日本后奈良天皇天文十九年,庚戌年(狗年)。 由于蒙古人的投降,历史上也就少了一页记载庚戌之变的故事。 而还在海上的汪直等人,已经在日本的五老峰停歇了片刻之后,又开始更远的航行。 至于佩雷拉等人就很苦逼了。 想要乘船离开宁波港,就必须给大明出一部分停船费用。 由于缺少银子。 也就迫不得已地成为了,第一批来大明打工的葡萄牙人。 即便是那位沙勿略神父,也没能避免。 而等到他们攒够足够的银子,开始购买货物,再次出海的时候,也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海浪不兴。 大船稳稳当当地停靠在了天津港。 历时半年的远行,太子朱载壡和三皇子朱载圳再次踏上了大明的土地。 “走水路,确实要比走陆路来的速度快,就是太过颠簸了一点。” 朱载壡下船之后,乘坐上了马车,对比了一下,不由得吐槽道。 “呵呵!不过是船太小了点,若是在大一倍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哪怕是风浪估计也只会让船只,略微的晃动一下。” 朱载圳觉得,还是乘船最舒服。 不但可以吹海风。 还可以在钓鱼,使用火炮打靶子。 每一次的收获,都足够他们美美的吃上一顿,风味绝佳的海鲜。 “其实,咱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把父皇糊弄过去。” 对付父皇,就不能使用那些对付教书先生们的办法了。 “咱们带回来了战功,还需要怎么糊弄?如实说不就行了?” 朱载圳一点都不在意。 回来的时候,陈以勤他们可是都给分析得明明白白。 他们此行回来,大的惩罚不会有,但一点小的惩罚,绝对避免不了。 既然避免不了,想得再多也是无用。 “我想说的是,父皇把二弟和咱们拆开,是不是真的如同陈以勤说的那样,咱们这次回去,会被父皇也送到某个地方,好好的吃几年苦头?” 朱载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却依旧还是想要和人商量一下。 父皇再次出去了一样绍兴府,回来之后的做法,已经许多人看不透彻了。 “那还就是说,就看咱们两人,谁的运气好,会被分配到两广,又是谁运气太差被分到蜀中等地。” 朱载圳也不笨。 二哥去的地方,算来是大明最穷困的地方。 他们两人或许最终的去处,也都差不多。 ------------ 第四百六十二章去向 太子和三皇子回京。 除了各自的母亲之外,没有谁前来迎接。 仿佛在刹那间,整个大明的文武百官,都一个个地聋了,哑了,瞎了一样。 这有违官场规则的现象,却让前来迎接的王贵妃和卢靖妃两人,并不如何感到怪异,若是认真注意的话。 还很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回来就好,出门一趟都有点瘦了。” 王贵妃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朱载壡无奈地给了旁边三弟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谁知道,自己的三弟,也是一个模样,正在被他的母亲,拉着手,说着同样的话。 两兄弟的眼神碰撞,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句话:天下的母亲,都一个样。 “走,咱们回宫,见了你父皇之后,娘给你做几顿好吃的。” 同样的话,卢靖妃也在说着。 回宫的速度很快。 没有洗漱,换身衣服,两兄弟就在他们各自母亲的带领下,去见了嘉靖。 嘉靖瞧得一阵无语,这是多么怕自己发火,还亲自来看着。 以前不是自己收拾这两小子的时候,小子他娘不是递给竹棍的吗? 怎么的越是长大,做娘的就越是心疼? “儿臣给父皇请安了。” 两兄弟仿佛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练习,熟练得很。 动作,喊话,也都一般无二。 没啥出彩的地方,但也绝对不会失礼。 “起来说话。” 冷着脸的嘉靖,看了看自己的两位贵妃,突然发现,还是康妃最懂他。 朱载坖那小子进了御书房,可没有人护着。 “谢父皇。” 整齐划一的站起身,乖巧地站在一旁,等着嘉靖最后的训话。 臭骂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过训诫绝对少不了。 “辽东的事情,朕看过了,也了解了现状,你们做得不错。” 良久,嘉靖才缓缓开口。 “都是父皇教导的好。” 两兄弟的异口同声,把嘉靖给气笑了。 “放弃监国,跑到辽东去,这种事情,朕可没有教导过你们,也不敢这样教导你们,至于那些给你们教授学问的先生,就不要扯上关系了。” 嘉靖本来还打算,看在自己两位妃子的面子上,轻轻地揭过去。 可思来想去,心里不得劲。 现在这么小,都敢由着性子胡来,虽然结果看起来还不错,可其中的风险也是很大的。 第一次在广宁卫是的时候,若不是护卫们得力。 怕是自己就要损失两个儿子了。 在当时的局势之下,大明可以在辽东损失一处卫所,一个小县城,但绝对不能失去一位太子,再加上一位皇子。 有时候,嘉靖都在想。 若是自己的儿子多一点的话,那么就不用像现在一样的稀罕着了。 “两位爱妃先行回去,朕个太子他们说点私密的话。” 话真的很私密。 经过事后,有小道消息声称,两位殿下的声音,余音绕梁,三月不绝。 而御书房在很长一段时间,皇上都没有去过。 被送到了载坖医院当中的太子和三皇子两人,正趴在床上。 “咱们这一次真的是烂兄烂弟了。” 朱载圳龇牙咧嘴的说道。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皇真的会下狠手。 打断了两根竹条你敢信?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咱们这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合乎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道理的,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朱载壡振振有词地纠正道。 “呵呵,要不是你是父皇老了,打在身上的竹条,也没有多少力气了,孩儿痛在身上,更是痛在心里,父皇会有那么大的火气,打断了一根竹条,还要换一根?” 这种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朱载圳觉得,享受过一次之后,他是再也不想了。 “书上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最后自己的老父亲听到这话,最后痛哭流涕,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有孝心了!” 朱载壡辩解道:“谁能知道,父皇他不讲武德,反而打得更凶了,可不能怪我啊!” “多读了点书的人,果然厉害,连挨打都可以比别人多一点。” 朱载圳阴阳怪气地说道。 都被打进医院了,不过在历史上的记载当中,他们还算是好的,有多少太子和皇子是突然间就没了的? 相比起来,自己的父皇,真的仁慈多了。 想着想着,居然还对自己的父皇多了一点感激。 “哼!这次出院之后,必定要让朝堂通过对小孩在的保护法,而且必须写进大明律。” 朱载壡可没有朱载圳的那么多想法。 在住进医院的之后,他就在琢磨着,怎么去改变现状了。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从律法上面做出改变。 也是他大意了。 早知今日,在监国的时候,离开京师之前,就得把这一项律法提出来,等到父皇回来,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能咋滴? “还办法,需要出人出力的时候,喊一声,我手中还是有一个报纸可以做宣传的。” “必定忘不了你······”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 也到了四月份。 朝会上。 嘉靖很满意自己那个懒了一点的二儿子,弄出来的这一套朝堂制度。 不需要多操心,就可以掌握住很大的权利。 底下的人,就是想要串联起来,结党营私,成本和危险性也会急剧地增加。 “皇上,关于太子的问题,臣等已经有过讨论,现在福建正需要一位有能力的人坐镇,臣推荐太子前往。” 严嵩的话,仿佛吹响了一种无形的号角一样,朝中立刻就陆续地有大臣们站了出来附和。 每一个人都在强调太子的重要性。 也都在着重说明了,福建哪个地方,少了太子监督,就一定会有贪污腐败一样。 “那么三皇子呢?” 坐在龙椅上的嘉靖,沉声问道。 实际上,这些东西,已经在私下里和内阁首辅,以及其他六七部的尚书们,说好了。 此时不过是走一个程序。 “回禀皇上,云贵等地,各种族群颇多,也是需要有人前往传播我大明威严和教化的,臣觉得三皇子就很不错。” 依旧是严嵩率先开口。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一个可行的答案。 “云贵多有蛇虫瘴气,三皇子年岁还小,真的可以适应?” 嘉靖疑惑的问道。 “启禀陛下,臣认为,可带上一部分我大明的大夫前往,顺便也可以给当地的百姓们治病,以这种方法,也可以更好地让那一群人相信,这世间的神明都是虚妄。” 严嵩说的这些,就是想要用这种办法,来破除当地的迷信。 只有这样,当地百姓们,才不会盲从地,跟着一些别有用心,装神弄鬼的人,起来和大明做对。 ------------ 第四百六十三章记得经常来信 嘉靖二十九年,夏。 经朝堂商议,太子和三皇子需各自前往福建,云贵等地,监督当地的变法情况。 变法一旦开始,也进入了良性循环,就不可能停得下来。 而监督变法,就成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之前是嘉靖在绍兴府盯着。 等到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才乘船回京。 更远处的福建,以及云贵,就要另外派人前去了。 目前,能够让嘉靖信任的,也只有自己的三个儿子,由于年纪小,还很聪明,在许多地方的作用,可要比他派遣大臣们,有用得多。 京师外面的官道上。 岔路口。 两辆车队,分别向着两个方向。 “没想到,咱们回京之后,时间不长,身上的伤势也刚刚好,就要再次离京了,而且这一次还是奉了圣旨。” 出去确实好玩。 可也太累,身边有一个熟悉的人同行,还能够说得上话,并不怎么难熬。 然而,把游玩的事情,当做了工作来做。 就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 朱载壡苦笑着说道。 尽管在回来的时候,心中也已经有了各种猜想,可结果成真,还是一人独行,往后可得自己一个人做主了。 “谁说不是呢,可惜的是,二哥先走了一步,往后再想相见,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朱载圳他们回来的时候,之所以乘船,其中的饿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猜到了父皇下一步将要做的事情。 想着回来的速度快一点,还能够见到二哥一面。 可惜,父皇完全不给他们机会。 其中有着怎样的原因和考量,他们暂时还不懂。 问了许多人,也都没有说得明白的。 “多余的话,也不要说了,二弟给咱们每个人准备了十万两银子,还有各种救急的药物各两箱,算上咱们自己产业的收益,也足够路上开销了。” 朱载壡作为大哥,本来应该考虑得更加全面一点。 可到了最后,还是自己的这位二弟,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咱们要各奔东西,大哥,你说就实在话,之前在裕王府,是不是你暗中做的手脚,才让二哥不得已留了下来?” 将要离开的时候,朱载圳总算是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当时的情况,看起来是个意外。 可谁知道是不是人为的呢? 朱载壡猛然抬头看向了自己的三弟。 当时那段时间,在他们出了京城,很长一段时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三弟,心里藏了许多话。 不过作为大哥,既然弟弟不愿意说。 他也就装作看不出来。 然而,在接下来的路途当中,经过了仔细的思索,也明白了三弟的心思,可有的话,并不是说出来就是真的。 “当时是个意外,不知道三弟可相信大哥说的话?” 朱载壡很欣慰,自己的三弟能够问出了这一问题,却又很别扭的问出了这一问题。 因为按照两兄弟之间的感情,是不应该互相猜忌的才对。 朱载圳看着自己的大哥,沉默良久,才突地展颜一笑。 “大哥说的话,做弟弟的是相信的,是小弟刚刚问话问得鲁莽了,本来我还以为会去蜀中,现在看来咱们两人还是邻居,往后可要让大哥多多关照了。” 仿佛放下了一个心结,朱载圳整个人就活泛了起来。 同时心中也暗自嘀咕,是不是自己的父皇,在他们回到京师之后,就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心结,才会特意把他们安排得很近的。 朱载壡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三兄弟,或许在很小的时候,因为各自的母亲,确实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互相看不顺眼。 可随着年岁渐长。 也有了一些自己对事物的看法。 三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那种历史书上,为了争夺一个皇位,打得头破血流的场景,并没有实现。 其中一个愿意,或许也就是在一开始,就没有给一些人机会吧? “山高水长,一路保重,这一次咱们乘坐的马车,可是最新款式,要比当时去往辽东时候的马车,都要好得多。” 两兄弟,做着江湖人的那种告别的礼节,豪爽地一挥衣袖,放声大笑地上了各自的马车。 马车刚刚启动。 车窗上就趴着两个小小的脑袋向着对方喊话道:“记得经常来信,不要像二哥(二弟)一样,不是找人代笔,就是搞一些印刷品。” 说完,两人再次放声大笑。 似乎那种藏在心中的阴霾,也因为笑声,散得干干净净。 而提前两个月离开京师的朱载坖。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脑袋探出了车窗,看向了某处地方,莫名地笑了笑。 跟随在马车旁边的滕祥,也顺着朱载坖看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随即不再理会,专心的查看起前面道路的状况。 由于到处都在修路,前半段路还是很好走的。 可到了后半段路,就很难行了。 有的地方正在修路。 可更多的地方,限于人力物力,依旧是那种难走的官道。 哪怕是大明最好的马车,走在这样的路上,都很是颠簸。 “殿下,前面太原府就有咱们的聚贤楼,需不需要停留一段时间,看看太原府周围的名胜古迹?” 后面追上来的孟冲,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询问道。 这么远的地方,但是开办聚贤楼的时候,他也只来过一次。 而那一次还是开业的时候来的。 不是他太懒,而是这样的酒楼太多,完全是分身乏术,查看不过来。 做多就是一些重要的地方,去得勤快一点。 “名胜古迹就不用多看了,去住一晚也好。” 一路走来,由于距离京城还很近,朱载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产业,有什么问题。 “是,殿下。” 夏季的风。 带着热浪。 朱载坖的队伍,走走停停,一直到了秋季,才赶到了西安府。 从一开始,还能够看到百姓们成群结队的出去打工的队伍,到了最后,只有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们忙碌。 朱载坖也越看越是沉默。 “陆绎,陆绎。” “殿下,我在呢。” 陆绎骑着马,立刻把一旁的滕祥挤到了一边。 “你说,现在土里面还能不能刨出粮食来?” 朱载坖的问话,很是犀利。 现在大明的粮食价格已经很低了。 百姓们忙碌一年,收获还不如出去修建两个月的路赚得多。 “殿下,这个问题,得问一问百姓们,有没有吃饱肚子了。” 陆绎明白殿下问的什么。 在他看来,如今的大明,已经很好了。 ------------ 第四百六十四章怎么可能轻易地让出去 粮食价格太高,会饿死人。 可太低了的话,虽然饿不死人,可对那些一辈子都在土地里刨食的百姓们来说,就很残忍了。 “本殿下决定在西安府做一次尝试,让当地有庄稼地种的百姓们,到了五十五岁的年纪,就可以领一份养老银,你觉得可不可行?” 马车内的朱载坖,说着自己的想法。 完全是按照那些工厂和工坊内工人们的标准来办理的。 “殿下,我觉得吧,这件事得循序渐进,咱们可以先从租赁皇家田庄的那些佃户们开始算起。” 天下百姓们太多了。 陆绎都有点怕裕王殿下手里的银子不够用。 要知道,这世上,只有一种病,是无法医治的,那就是穷。 不是可以给点银子,就可以医治好的。 不过,有一点陆绎可以很肯定地说,若这件事情能够成了的话,天下就会多出许多的孝子贤孙。 还是生怕老人一命呜呼的那种。 虽然事实很残酷,但真相就是如此。 现实也是如此。 世人逐利,在任何时代都无法改变。 “好主意。” 朱载坖想了想,这样做似乎也不错,只要到了年龄,就可以发放一笔养老银。 “不过,这些领了银子的老人,就不能再享有种田的福利了,就是不知道,这些佃户们心中是如何想的。” 他可不想自己做出来的好决定,会成为有种不近人情的恶政。 若是那些佃户们不同意。 那么这一想法就很难执行下去。 陆绎没敢接话。 因为,一旦裕王殿下把这件事情,推行了出去,那么其他士绅,王爷们也都得跟上。 这样的一笔开支可不小。 到时引起的暗流涌动,很可能让刚刚有起色的大明背上沉重的负担。 不是任何人,都愿意跟着裕王殿下的路子走的。 到手的银子,想要送给别人。 无论在任何哪一个朝代,都会被人抵制的,现在跟着朱载坖赚钱的人,可以按照朱载坖的要求来做事。 可一旦赚不到银子了。 瞬间就会成为之前两广的那种局面。 突然,陆绎隐约地了解到,为何皇上会想着把裕王给发配到了西安府来。 若是去了福建,乃至于云贵一带。 搞出来的动静,怕是很难收场,也只有西安府这一片很穷。 不管是官府,还是士绅,百姓们都是如此。 即便是最后有问题。 也不过是损失一点银钱罢了。 朝廷赔得起。 裕王也赔得起。 见到了陆绎的沉默,朱载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有些天真了一点。 毕竟,每一个时代,就该有每一个时代的做法。 步子迈得太大。 很容易搞得天怒人怨,最后还吃力不讨好。 现如今,做好自己的眼前事,就是最重要的。 就在嘉靖二十九年秋。 裕王入西安府。 有记载,官道两旁,百姓们夹道欢迎,文武百官出城十里地迎接。 给出来的那种待遇。 皇帝来了怕也只是如此了。 秋收已经结束,正是百姓们闲暇的时间。 朱载坖暗自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开工的话,可以在最短的两个月时间,把主要的工坊和工厂都建设起来。 而且第一个要建设的,也必须是六一神泥的工厂。 “接下来,就看你如何复制京城的所有产业了。” 朱载坖又一次做起了甩手掌柜。 陆绎领命。 实际上,若是刘敬堂来的话,会更加的娴熟。 可惜的是,在京城必须留下一位老成持重的人,守着那些产业。 而随着朱载坖的工厂动工修建。 就有不远千里的商人们,闻着钱味儿来到了西安府。 乐得当地官府,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 有了大量银子的注入。 整个西安府,乃至于陕西周围,都有了很大的起色。 某些地方,已经有成村的青壮年,来到西安府找饭吃。 转眼,就是一年过去。 到了嘉靖三十年。 三月十六日,命已故安南都统使莫福海嫡子莫宏瀷承袭父职。 四月,官道依旧在修建。 朱载壡和朱载圳,以及朱载坖三兄弟们的信件,都没有停下来过。 各自述说着自己的见闻。 都是捡好的讲,还一个劲的邀请,务必过来游玩。 最后又说起了代王朱廷埼献银五千两,汝王朱祐椁献银三千两,德王朱载墱献银一千两、战马八匹,徽王朱载(土仑)献银一千两,宁化王府辅国中尉献银一千两,联合组建了一个善款捐赠仪式。 成立了一个以王爷为主的救助社。 救助的对象,则是一些上了年纪,卧病在床的老人。 朝廷也因为给了嘉奖。 算是一群王爷们,渐渐地走进了新的时代,而没有被淘汰掉。 使得民间,对于朱家的王爷们,印象开始好转了。 实际上,若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这些人会是把捐赠出来的银子,用作边饷,而且伺候会一直捐赠下去。 五月,朝鲜国管令金等八人,因航海遇飓风,漂流至淮安。 在见到了大明的繁华,一度不想离开大明,最后不得已之下,朝廷还特意下旨,让这些人立刻遣返。 然而,在这些人离开的时候,还高声喊着自己也是大明的子民。 什么藩国,他们一概不承认。 实在不行在,这一次回去之后,就让他们的君主,来到京师,把自己的朝鲜国土,并入大明,从此成为大明的一个直隶省。 此次事件,最后还因此上了报纸。 使得这一期的报纸,销量是平时的好几倍还多。 七月十三日,总督漕运兵部侍郎应槚上言,请开通黄河、淮河之间的三里沟,使运船自沟行,出通济桥,由淮河入黄河,航道疏通,且可省费。 由于朝廷的的银钱,因为市舶司的原因,增长的很快。 工部也就立刻找人设计图纸,打算赶在冬季之前开工。 年底,去而突然接到安南消息。 莫福海死,莫宏瀷当袭职,然其族人莫正中等乘宏瀷年幼,欲夺其官。 朝廷突然就有了两种意想。 其一:乘隙攻取安南土地。 其二:让莫宏瀷袭位安南都统使。 两者各有利弊。 “太子殿下,安南莫朝权臣阮敬与族人莫正中交兵,莫正中也逃亡到了钦州,咱们是不是要也要做出点决定?” “不用管,看着就行,若可以的话,本太子觉得,还是取了安南的土地最好。” 开疆拓土这种事,朱载壡觉得,是很上瘾的。 不过,这一次还得拉上自己的三弟此行。 至于朝廷给出来的第二个想法,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大明看起来很大,可子民也很多了。 任何一点土地,都是可以活命的,怎么可能轻易地让出去。 ------------ 第四百六十五章朝堂无小事 两广的总兵官、镇远侯顾寰与提督两广军务的侍郎周延奏疏。 很快就转到了京师。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也都为此争论不休。 主战派都是以兵部和工部为首的。 而柔和派系,也不是不知道,占领安南的好处,只是目前来说,大明到处都在开工,也是在不断地调整变法之后,需要注意的施政方式。 没有更多的精力,来管外面的风风雨雨。 而一旦开战去占领的话,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不说,后续的官员任命,以及对当地的治理,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了的。 重要的是,自从嘉靖明里暗里的,想要对海对面的日本用兵,此时的大明也是在暗中积蓄实力的时候。 如今打了安南。 那么攻打日本的话,就得再次延后了。 两线作战,大明不是办不到,而是太过于漫长的补给线,就能够在短时间内,拖得大明变法成效,再次降低。 所有人都明白。 一旦变法停滞不前,其中所蕴藏的负面情况,就会立刻爆发出来,到了那时,朝廷是想要继续变法,还是继续开疆拓土,就会陷入一个两难境地了。 又添一岁严嵩,大有越活越年轻的架势。 此时站在朝堂上可是意气风发得很。 “安南小国,平它何须重兵,既然占领他国土地不行,扶持新王也不行,那么可不可以折中一下,一边扶持新王上位,我大明一边派遣军队驻军呢?驻军粮饷方面,安南也必须出总粮饷的七成,不知诸位觉得如何?” 在嘉靖没有上朝的时候。 主持朝会的就是内阁首辅。 其他内阁次辅,以及各部尚书等同等级的官员们也就有了更自由的言论。 “首辅大人,驻军是一定要有的,不过安南这个地方,在历朝历代的,可是都有过在中原式微的时候,窥探过中原的例子,虽然没有一次成功,可不得不防啊!” 作为兵部侍郎,刚刚上任时间不久的丁汝夔,可没有忘记,如今大明想要请战的一些将士们。 以前打仗,隔三岔五的就要来一次。 死人多不说,还没多少好处,若不是为了保证自己以及家里人可以勉强地活着,没有谁去当兵。 可现在不同了。 各方面的福利都好得不行,却偏偏,连续几场大战下来。 突然的茫然四顾。 扛着火枪,居然找不到多少敌人了。 辽东尽管苦寒,也是为数多几个可以捞到战功的地方,现在也因为大明的军队,越打越强,运送到关内的俘虏,也越来越多。 使得许多工程进度,也加快的不少的速度。 “打仗没问题,不管是最早的大秦,还是后来的大汉,都攻打过此处,可诸位也得知道,那一片地方,蛇虫瘴气居多,另外道路难行,哪怕是驻军,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要想彻底控制下来,就必须修路,现在我大明,已经没有多少人力可以用于修路上面了。” 作为工部的尚书,王以旂面露难色。 工部经过了一次变革,现在可不敢轻易地把工程外包了。 自己做不完是做不完的事情。 怕的是再次被坑。 银子没了也是小事情,更怕的是偷工减料,永远也不要去考验一个人,在面对大量银子的时候,还会记得什么是道德礼仪。 “哎!我户部的银子,现在也不是很多了。” 户部尚书陈经也不甘寂寞地上前说了一句,但似乎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如今,银子最多的地方是税务司。 而户部的作用,也不过是一次周转,通过朝廷的政令,做一下银子拨付罢了。 权利是有的。 但每一项银子的去处,都是有迹可循,在想像以前那样,被人上下其手,就很难了。 “我吏部的官员,已经准备好了,不管是攻打,还是驻军,都会有相应的人员去做首尾的活。” 吏部尚书闻渊,在经过了需要大量官员培养的时期之后,如今也渐渐地趋于稳定了。 尽管在许多地方,依旧是缺少有能力的官吏。 但是想要抽掉出来一些人,特意跑一趟安南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相信会有大把的人,为了自己的前途,自带干粮,不畏艰险的前去。 止于礼部。 尚书张璧站在原地,几次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奈何这些事情,恶斗没有他可以插得上话的。 没有番邦来朝贡。 也不用出使外邦,更加不是什么特殊节日,完全用不上他们的那些东西。 当然,在没有变法之前,他们礼部也是会说一些道德上面,形而上之的话,可惜的是现在不行了。 耍嘴皮子,没人愿意去听。 不就是糊弄人吗? 如今看看还有谁愿意被糊弄? “要不,咱们还是听皇上圣裁吧?” 憋屈了好一会的张璧,看到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依旧没有一个定数,突然站出来喊了一句。 正是这一句话喊了出来。 齐刷刷的目光,都落在了张璧的身上。 熟悉又陌生。 知道说错话了,而且自己的官位,恐怕也要保不住了。 “好主意,若不然张尚书写一份秘密奏章送到皇上的案桌上?相信比诸位同僚们,在此商量大事,更加有用?” 笑呵呵的严嵩,看得张璧心头发毛。 张璧连忙改口道:“这么点小事,咱们若是办不好,领着朝廷的俸禄,还不如回家种甘薯去。” 朝堂上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张璧暗中擦了一把冷汗。 刚刚一句话,就惹了众怒,好在他人老了,反应还算快给圆了回去。 不然,可就要难受一段时间了。 “那就这样,咱们做好两手准备,不管是扶持幼王上位,还是大明出兵打下来,最后都由皇上做主。” 讨论到了最后,还是采取了张璧的话。 可由内阁首辅说出来,分量又有不同。 下朝之后,严嵩就往御花园走去,心中琢磨着两广的总兵官、镇远侯顾寰与提督两广军务的侍郎周延两人,都是在两广变法之后提上来的官员。 皇上应该心中有数。 那么,这两人上奏来的奏疏,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远在福建的太子的意思? 朝堂无小事。 严嵩可不敢大意,自己的儿子,已经带着银子去了西安府了,现在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蹙眉了好一会,在见到黄锦黄公公的时候,才眉头舒展开来,笑脸相迎。 ------------ 第四百六十六章辣椒也是出力不少 严嵩再次出了皇宫和之后。 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和皇上聊了什么。 只知道,战争已经启动了。 事后,有人旁敲侧击地询问严嵩,严嵩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朝鲜都知道把自己当做我大明的一个直隶行省,安南却已经不顾我大明的威慑,掀起内乱了,那么这样的小藩国,也就不需要在继续存在。 免得将来我大明的子民,再次遭受到不必要的流血。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哪一个小藩国对大明朝廷忠心。 朝廷政令发布出去之后。 逃亡到钦州的莫宏瀷,由于没有人去特意保护,就被莫朝的乱臣贼子们,给暗中杀掉了。 太子朱载壡在接到这一消息的时候。 满心的欢喜。 “天助我也,现在就看朝廷是什么反应了。” “对了,给本太子的三弟去一个消息,就说现在有一场军功,需要他手上的黑春。” 朱载壡没有去找近在尺尺的戚继光。 不是他不知道戚继光的能力,而是人家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必须保证福建沿海一带的安全,才会有他派人带着士卒,长途攻略安南。 这一年,为嘉靖三十一年,壬子年(鼠年)。 与此同时。 在云贵一带的三皇子朱载圳,更早一步得到了安南的消息,已经在随时准备着,如何拿下这一片土地。 由于和安南接壤。 安南经常和云贵边境上的大明子民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纠纷。 此时在消息暗中传了出去之后。 连兵员都可以省下一大半。 就算是补给,也有可以负担一些,为的就是出一口恶气。 而朱载圳得到的好处可就多了,稳定了云贵一些小部落和土司们的情绪之外,还可以收获当地人的一些尊重。 尽管,其中的大部分尊重,是凭借着手里的一支军队打出来的。 为了让这些不同的族群们融入大明。 朱载圳可是使出了不少的手段,为此还写信给自己的两位哥哥请教,当然京城的父皇也没有落下。 最后得到最好,也最有效的办法,居然是自己二哥传来的。 一种叫做改土归流的办法,瞬间就瓦解了当地的一些硬骨头。 至于不听话的,也都送去修路和挖矿了。 杀人? 现在谁还是杀人? 只要活着还能够干活,那就是财富。 而同一时间,把这一份改土归流的条陈,写成了奏疏,送到了京师之后,不管是父皇还是满朝文武百官,无不赞口不绝。 转眼,又到了五月份。 云贵的气候,不同于别的地方,很有一种四季长春的感觉。 让人很难感受到,岁月的流逝。 “景王殿下,太子来信了。” 跑得气喘吁吁的李芳,双手高举着一封信件,兴奋地高声喊道。 “这么快就有决定了?” 朱载圳眉头一挑。 经历过许多大事的他,知道每一次出兵,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辽东时,他们就准备了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 那还是因为,辽东经常有战斗,兵员的底子都还不错。 可云贵和福建就不一样了。 卫所糜烂,现在重启了之后,也就只有镇海卫好一点,更远一点距离的广海卫,大明才刚刚补充完毕了兵员。 训练开没开始都还不是很清楚。 李芳可不知道信件里面说了什么。 只是恭敬地把信件递了过去。 朱载圳拆开看了好一会,眼神一凝,立刻吩咐道:“让黑春来见我。” 从辽东带过来的人,现在用得最顺手的大将,也至于黑春一人了。 本来还想带走刘显的。 可惜人家已经被父皇任命为辽东将军了。 听名号,就是常驻将军,官职也达到了从四品,若是以后有了军功,还可以往上面继续加。 已经不是他随意可以调遣的了。 不一会,正在练兵的黑春,就走了进来。 作为走出辽东,见证了大明繁华的人,本来应该很欣喜的样子,却不知为何,反而更加的沉默了。 “这次你会和李成梁再次合作,最近一段时间,你也要做好准备,若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提前说出来,本殿下来想办法。” 尽管还没有接到朝廷的诏令。 可有他对父皇的了解,这一场仗必须打,还必须胜利。 原因很可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父皇看到了,土地广袤之后的好处。 大明的人口一直在增长,现在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对于土地的需求,也会日益高涨。 既然中原的土地不够,那么就去抢外面的。 一直窝里横算什么事。 就不信,一些人搞土地兼并,还可以把整个大明都兼并了不成? 有那么多的银子,每年给官府上缴的税收,可是一个很大的数目。 真如此的话,嘉靖高兴还来不及呢。 “殿下,不知道那种叫辣椒的东西,还有没有?” 提起辣椒,在朱载坖到了西安府之后,建设工厂之余,还种植了一点小作物。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就来了一次大丰收。 除了留下了一点种子之外,其他的也都分给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当然京城的皇帝也有分。 由于以前食用辣椒,吃的都是茱萸之类的食材。 味道并不怎么好。 如今有了辣椒,瞬间就成了大明的抢手货。 一度给西安府的一些地方,带来了不少的利益。 “不是已经拉回来了一车吗?这么快就用完了?那些种子呢?这个月是可以耕种的,可不能随意的丢弃了。” 在朱载圳的眼里,辣椒配合上火锅简直是绝配。 就是目前来说,产量太低了一点。 特别是在云贵一带,很是畅销。 他能够收拾服帖当地的一些硬骨头,辣椒也是出力不少。 “殿下,那种东西对于瘴气,很有治疗和抵抗作用,若是将士们经常使用的话,会提高两成的战斗力,减少三成对大夫们的需求,压低很大一部分的辎重。” 黑春在练兵的时候,逐渐发现的这一问题。 由于是长时间的观察发现,还没有来得及汇报上来。 “这么神奇?” 朱载圳只当作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 可没有想过,在湿气很重的地方,还有这种隐藏的疗效。 “这是军中军医给出来的观察状态图,俺看得不太懂。” 随军军医,朱载圳是知道的。 自从来到了云贵,就再也没有闲下来过,能够把观察出来的东西,整理总结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个吴正伦是不是又跑到深山里去了?” 能够让人帮着送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显然这人,又跑出去给人治病了。 黑春嘿嘿傻笑,并没有作答。 顺手接过了图纸,随意的看了两眼,其中那些经常食用辣椒的士卒,染病的几率正在大幅度地降低。 ------------ 第四百六十七章自己人活不下去了要一个公道 很专业的地方,朱载圳看不懂。 但一些简单的数据,人家已经标记得很明白了,自己一眼就可以比较得出来。 “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准备,辣椒的事情,本殿下来处理。” 他能处理的办法,就是写信向自己的二哥求援。 辣椒现在很贵的。 由于产量的原因,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够吃得起。 “可惜了。” 朱载圳摇了摇头。 他们云贵也不是没有好东西,那种烟叶在他看来就很不错,然而,在经过了深入了解这种烟叶的毒副作用之后。 也不敢轻易地把此种作物,当做一种可以致富的路子来进行商业推广。 “殿下,烟叶这种东西,既然存在就一定有他存在的道理,咱们一直压着这个消息不去传播,可背后的商人们却不会这么想啊。” 在李芳看来,只要利益达到了一种高度。 就绝对会有人铤而走险的经营。 即便是朝廷下令禁止。 恐怕也会因此多出一些波澜。 “本殿下知道,大哥也知道,二哥心里也清楚,可谁敢开这个头啊?” 朱载圳苦笑地说道。 道理谁都明白。 可遗臭万年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有几个皇子就足够了,多他们几人的话,怕是后辈子孙们提起他们的名字,都会五味杂陈。 好好的青史留名,为何要沾染这种东西? 不是没事找事吗? 见到李芳还想再劝,朱载圳就摆了摆手,有的事情,别人可以做,他这个皇子不行。 在京城的父皇,都不愿意沾染这种败人品的事情。 那些见钱眼开的大臣们也在观望。 他朱载圳又不是很缺银子,何必在身上染上泥水呢? “在等等吧,总有勇士会跳出来的,只要有人做了开头,剩下的也就好办了。” 烟叶的利润,他们三兄弟们也有过书信来往讨论过,其中的利润是真的惊人。 处理的好的话。 大明的军费就不用愁了。 只要一想想,心中就是一阵战栗。 说若是掌握了烟草,就绝对是掌握了好几个聚宝盆,而且是比盐的利润更高的一种作物。 “好了,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给裕王送一封信吧。” 朱载圳可不想再被李芳劝说了。 免得自己意志不坚定,动摇了之后,就没脸见两位兄长了。 “是,殿下。” 李芳也知道景王殿下的为难之处。 若是很早之前,朝廷缺少银子,皇上也缺少银子的时候,谁还管自己的身后名? 早就让几个不怕被戳脊梁骨的人,给把烟叶经营起来了。 也就现在都是有钱人了。 需要体面了,也就没有人敢率先做出这种有损脸面的事情了。 官道一直在修建。 却似乎永远也建设不完一般,每一年朝廷付出的银子不少,结果能够通行的路段却没有几条。 其中修建道路最难的是架桥。 大明现在还没有绝高的技术来打隧道。 所以盘山路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修建方式,西安府周围的路大多都是这样。 每一段路所消耗的人力物力。 简直都不敢去想。 即便是当地的官府和士绅,在见到裕王殿下修路的那种,撒银子的方式,都无不瞠目结舌。 可以说,那些路段,都是用一直堆起来的。 也就有钱了,才会这样玩。 不然只能服徭役了。 而那种服徭役的场面,不用多想,绝对会有不知道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一个弄不好,大明就会烽烟四起。 不是来了外敌。 而是自己人活不下去了,要一个公道。 转眼就到了七月份。 在西安府正是开始炎热的时候。 “华清池就是这个样子?都长青苔了,话说当年杨贵妃真的是在此沐浴?” 看着眼前的场景,再想象一下当时美人出浴的画面。 朱载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太美。 不敢再多想。 “殿下,岁月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千多年了,现在能够看到一点遗址,也已经很不错了,咱们前段时间,也是去过咸阳的,哪还有秦时的阿房宫和咸阳城的原本样子?” 陆绎心里其实也是很失望的。 无论是在书上,看到描述得有多么的宏伟。 在时间的冲刷下。 最多只会留下岁月的痕迹,除此之外,也就一点名声了。 “殿下,其实这一处地方,还是很不错的,若是重新修建一番的话,出来避暑,应该是一处很好的去处。” 滕祥跟着徐明煊,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了危险之后,他也发现此处真的不错。 “还是算了,现在西安府可没有闲人来给本殿下修建避暑山庄了。” 修路的修路,修水利的修水利。 忙得哪还有人在街上要饭? 就连曾经的地痞流氓,也都转了性子,成为了周围人交口称赞的好男儿了。 只能说。 银子给够了,不但能够让鬼推磨,也会让一群懒汉,二流子,成为最勤快的人,道德素养最高的人。 “对了,让你们派人去甘肃,以及西域的人,回来了没有?” 朱载坖突然问道。 现在他最关心的粮食问题正在慢慢地解决。 接下来的就是穿衣的问题了。 衣食住行。 住的地方目前来说还是很好解决的,出的问题也不再是个难题了,至于行这一方面。 四轮马车已经有了。 道路也正在不断地修建,没有停下来过。 目前来说,最困难的反而是穿衣了。 原材料的不足,导致的就是布料的价格一直下不来。 而在朱载坖的印象当中,种植棉花最好的地方,就是光照足够的西域。 若是西域太远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甘肃。 总之,不管如何都得弄一处棉花生产基地出来。 要知道,这玩意可以是成为战略物资的,不掌控在大明手里,往后可就难搞了。 “去往西域的人,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甘肃的已经传回来消息,说是有一大片地方是可以种植棉花的,不过,那些地方的真的种植了棉花之后,就得从外面运送粮食了。” 说着,陆绎就掏出了一封信件。 看上面的日期,还是今天才到的。 朱载坖眉头挑了挑。 用粮食换取棉花,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可实际上却会因为路途上的变数,从而导致某些不可预测的事情发生。 单一的交通方式。 使得其在某些层面上的稳定性,也会差上许多。 就如同大运河一样。 原来只有这一条运送粮食到京师的河流,现在又多了一种从海路运输物资,多了一条路子之后,就发现京师的粮食,以及其他的物资的价格,都往下掉了许多。 “看来还得修路。” 朱载坖揉了揉眉心。 目前他也没有啥好办法来解决,除非是演道院的人,弄出来而来黑科技。 ------------ 第四百六十八章咱们这算是一个重大战战役吗 技术问题,永远都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 大明已经沉淀了好几年了。 一些技术储备,也都在被广泛地运用,但更深层次的东西,就需要更多的人才来推进了。 就像修路架桥一样。 以前谁敢去想那种几十丈的桥梁,可以建设得又宽又长,还结实得很? 朱载坖正想着,自己在西安府建立的另外一处特意培养搞建筑的一处学院,现在能够拿得出手的成果,也都是他从京师带过来的一些技术。 在多山的地方,这种技术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若是以后去了蜀中。 怕是连怎么修路都很难规划得出来。 “殿下,景王殿下来信。” 一名手下,高举着信封,浑身都是汗水的说道。 由于登山的速度太快,喘息声让他的声音都有点变形了。 朱载坖瞟了一眼信封的颜色,白色就是当中没啥机密。 “呈上来。” 滕祥上前几步,接过了信封,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封漆,见完好无损,也没有发现有潜在的危险,才送到了朱载坖的手中。 展开信封,仔细的读了一遍。 朱载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咱们储存的辣椒,还有多少?” “回殿下,还剩了一千三百多斤,其中的种子,也有三百五十斤。” 孟冲来到了西安府,不但管着聚贤楼,现在也在管理着辣椒的生产和存放。 “还有这么点了?” 朱载坖很是诧异。 他心里也清楚,刚刚开始种植,本来就不多,自己也是省吃俭用,能在关键的时候,不放辣椒,就坚决不放。 可消耗起来,依旧让人头痛。 这种东西,储存起来麻烦,可种植起来,也不见得轻松多少。 有着种植时间的限制,即便上想要扩大生产规模,都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殿下,您忘了?上个月,京城要了一些过去的。” 京城要的,肯定就是自己的皇帝老子和那些后宫佳丽们要的,不给不行。 朱载坖不知道的是,辣椒如今在京城,都快要赶上,一两辣椒就是一两银子的价格了。 “好了,本殿下知道了,从现在开始,辣椒的种子,全部留下来,咱们只卖辣椒粉,嗯!暂时只卖这个,价格可以高一点,顺便掺杂一点花椒粉在里面。” 朱载坖可不想,到了最后自己连一点种子都留不下来。 “是殿下。” 孟冲连忙拿出小本本记下。 本来这种做法,只有刘敬堂在使用,然而传来传去,搞得就连官府都在这么做。 据说朝堂上的大臣们,现在也是人手一个小本本。 哪怕是装模作样也得写上几句话。 “在给我三弟送一点辣椒过去,就一百斤左右吧。” 朱载坖在说出这个数量的时候,嘴角都在抽搐。 什么时候,在他的印象里,这玩意连上百斤都算是大生意了,还得必须是他同意才行。 “另外,大明将要对安南动刀兵,你们谁有兴趣,可以前往云贵找景王。” 现在大明可以赚取军功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了。 而且军功也越来越有价值。 不知道多少人托关系,想要去一趟辽东都不可得。 大明将要开辟新的战场,作为武将,还不得乐疯了。 朱载坖已经可以想得到,两广的总兵官、镇远侯顾寰与提督两广军务的侍郎周延两人,已经开始被人弹劾了。 至于错漏的地方。 只要做过的事情,总有失误的时候,找到一个出来,死命的奏疏就是常规手法。 事实上,两人现在已经快要被别人骂死了。 明明还能简单的一个问题,武将得了军功,工部有了工程,户部也可以拨付银子,就连吏部都准备好了官员。 各方收益的事情。 就因为两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一份奏疏,弄得朝廷很是没有面子。 很快,顾寰和周延两人,原来的官职暂停。 即可起身前往云贵边境,每人领一队士卒,等着向安南开战。 打头阵的还必须要他们两人。 与此同时。 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对于这样人的遭遇,笑疯了。 看不清大明朝廷的用意。 还当以往呢? 土地我大明子民自己都不够用,可以轻取的事情,非要里一个傀儡扯皮。 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而这一军队上的变动,使得顾寰和周延两人,又走上了另外一个极端。 那就是,在接下来的战争之后。 又开始了长达后半生的征程。 从安南,一直打到了暹罗,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向四面扩张,只要能够看得到土地,就必须是大明的。 为此朝廷是痛并快乐着。 由于路途遥远。 派往过去的官员们,大多是有去无回。 在当地定居,也在当地传播大明的教化,使得这些地方,慢慢地多了一些道士们的身影,而不再是佛门一家独大。 至于儒家。 很有意思的是,这些地方并不信那玩意。 很奇怪的现象。 直到,顾寰和周延两人先后死在了战场上,大明朝廷的文武百官才认同了他们的功绩,送到了英雄殿之中,受大明香火供奉。 可以说,两人的一生,也算是传奇了。 往后还有人,以两人的故事,编出来了不少的戏曲节目,从而广泛流传。 当然,这都是后话。 时间,转眼就到了嘉靖三十二年。 攻打安南很顺利,在有着精良装备,后勤补给充足的情况下,比辽东的战役都要开展得顺利。 还有当地的百姓们,也都是受到过中原文明熏陶的。 接受起大明的统治也是顺理成章。 新的,在同一个时代来说,最先进的文明,去替代那种落后的文明,简直简单得不像话。 除了安南的贵族们,如丧考妣之外。 当地的百姓们,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起了嘉靖的雕塑。 同一年。 葡萄牙人再次搞出来了幺蛾子,明明有着开放的港口和市舶司,却偏偏惦记着澳门这一个小地方。 再次借口舟触风涛要求到澳门海滩晾晒货物。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海道副使汪柏纳贿允诺,葡人始搭棚栖息澳门,从此葡萄牙殖民者攫取了澳门居住权。 但在这一次,海道副使汪柏再在上一次嘉靖住在绍兴府的时候,就因为惧怕自己受贿的事情告发,早早地辞官不做了。 在轮到戚继光的时候。 人家可不管你是什么借口,只要敢靠近大明的沿海,还不是大明的船只和子民,那就一个做法。 火炮打特娘的。 一连串的雷响过去,海面上也只剩下了一些碎木块漂浮着。 至于人? 即便是有活着的人,也当做没有看到。 “将军,咱们这算是一个重大战役吗?” 有亲兵凑到戚继光的身前询问道。 自从福建水军建立起来,目前是第一次水上战斗,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 第四百六十九章带上一本山海经怎么样? 重大战役? 戚继光一脸无语。 就炸烂了几天葡萄牙人的船只,还没有到双方开战,你就说重大战役? “对你们这些新兵来说,开荤了,就是重大战役。” 想了想,戚继光还是勉励了一句。 打别人,自己不受伤,历史上应该少有这种例子吧? 戚继光子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紧接着又在头痛该怎么向朝廷奏报。 整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似乎也不小。 再说,安南的战役也刚刚结束,军队还在驻防,如今大明的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在为彻底掌控南岸运转着。 自己把这件事情汇报上去,有没有可能开辟出另外的战场? 思来想去,还是如实汇报最好。 西班牙人一直在觊觎大明的厦门,这一点很可能就是已经离开的佩雷拉等人搞的鬼。 做一点提前安排,也是很有必要的。 然而,奏疏上报上去需要时间。 来回的路程,可不近,即便是走海路,也几乎是穿越了整个大明,不管如何都得好几个月的时间。 而时间,似乎就在这种状态下,流逝得飞快。 戚继光重启了镇海卫之后,又在朝廷的旨意下,重新拾起了广海卫。 嘉靖三十二年,越南莫朝覆灭,后黎朝也附其后,整片安南土地改名为岚岳行省。 接下来,大明就没有多少的大事情了。 风调雨顺,百姓们安居乐业。 偶尔看个报纸,听个小曲。 不知不觉中,在某些地方,出现了官府开办的戏院,算是丰富了一些,百姓们的闲暇时光。 而同一年。 汪直等人的船队,在经过马六甲,暂时停歇在三宝山附近的时候。 葡属马六甲和柔佛王国及亚齐国因各自原因互相攻伐,三角战争爆发,三方均无绝对优势可将对方击败,三败俱伤。 导致船队就停留的时间过久。 并不是没有人前来邀请他们参与战争,也不是没有人觊觎他们所携带的货物,想要抢夺,却都因为汪直等人的强势反击,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 “我大明也必须在此建立自己的驻地,还得有道士和和尚来此传道,不然咱们每经过一次,就会耽搁很长时间,危险也在相应的增加。” 汪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着自己的想法。 “其实,最好我大明把这一块地方占领下来,葡萄牙人那么远地的距离,都可以成功,没道理在我大明的家门口,还要瞻前顾后。” 出门之后,叶宗满就激进得很。 开口闭口,只要是看得上的海上关卡,乃至于一些小岛和土地,都想要变成自己的。 “我也觉得必须如此,我大明的水军,又不是不够强大。” 谢和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大明若是真的占领下了这些地方,他就想着,或许不用回到大明了,直接在这些土地上购买庄园,在海外开枝散叶算了。 反正,一样是大明的子民。 做生意还方便一些。 “有道理,我这里已经写好的奏疏,纸张都是特制的,俞将军说,送到宁波港,就可以直达天听,送到皇上的案桌上,不过最好要三个人的联合签名才行。” 方廷助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这种特殊的纸,并不多。 所以,只要不是重要的消息,完全没必要使用这样的方式传递消息。 “过了吧?” 迟疑了一下的谢和,可没有想过,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算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大明对于新植物的重视,由来已久,咱们可是在此处看到了一种新的植物,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 汪直自从知道自己一群人错过了辣椒这种东西之后,心中一直想的就是,怎么给大明送回去一点有用的东西。 就连沿途的生意,做得都不怎么上心。 银子在某些时候,还真的没有爵位吸引人。 “你说的是那种叫赫维的,可以流泪的树?就像胶树一样?” 叶宗满若有所思。 “可以啊!你也看到了?” 这次轮到汪直诧异了。 “偶然看到的,当时只觉得,和胶树差不多,所以并没有怎么在意。” 叫赫维的树,是在葡萄牙人的手中看到的。 此前并没有见到过。 另外两人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并没有见过这种树,所以也没有办法参与这种话题。 “我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现在是三方皆败,无力再起战端的好时候。 打探一点消息,并不是很困难。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谢和才无语地拿着一些记录着消息的纸张走了进来。 “那些葡萄牙人可是真够可以的,消息称,这种树木是在一处叫做巴西的地方,产出的,目前已经开始在当地大范围种植,产量暂时不知道。” “哎!外面稀奇古怪的东西可真多,以前只顾着赚银子,并没有仔细地去查看,现在细心查看之下,到处都是好东西。” 汪直可不管这种树,到底有什么作用,只要大明没有的,就得送回去一对。 “你们说,外面那么大的地方,会不会有传说中的麒麟,龙凤啊?” 奇怪的疑问,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一时间怔住了。 良久之后。 几人对视一眼,方廷助才不确定地说道:“要不,咱们下一次出海的时候,带上一本山海经怎么样?那上面的奇物异兽可是应有尽有,对照着,总会有所收获。” 大明所没有的食材和植物,又能换多大的爵位? 若是把传说中的东西,找出来。 他们一群人就真的算是扬眉吐气,光宗耀祖了。 说不得,就连曾经这种海盗的身份,都可以被人似有似无地忽略过去。 “好主意,这件事情得记下。” 说着,几人就翻起了自己的小本本,开始记录下今日的商讨话题。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就是这一次决定,使得大明往后每一个出海的船队,都会备上一本山海经,原因不言而喻。 就算带不回这种神物。 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啊! “那么联名上书的事情,咱们还要继续吗?” 方廷助笑呵呵地再次问道。 此前都觉得是小题大做,可现在有了一些猜想,那么联名上书就很有必要了。 他们得让皇上知道,出门在外并不游山玩水,而是真的在尽心尽力地办事。 “有必要,十分的有必要。” “算我一个。” “还有我。” “······” 很快,意见达成了统一,而留出一艘返航的货船,也就提上了日程。 ------------ 第四百七十章但求心安是一定的 岁月杀人。 但岁月似乎忘了嘉靖这个人一样,由于养生得好,还把手中的权利,分散了出去,自己制作监督。 不用费尽心机地劳心劳力。 还可以带着自己的爱妃们,在京城周围的名胜古迹当中,游山玩水。 快乐得不亦乐乎。 只是苦了当朝的内阁首辅和一些大臣们。 许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皇帝争权夺利的时候,一个个的大臣们,就像是有人挖了他们的祖坟一样。 各种仇视。 各种小动作不断。 可真的等到皇帝放权了之后,却又觉得皇帝实在是太逍遥了一点。 不断地寻找皇帝,要求回到朝堂上主持朝会。 一晃眼。 岚岳行省,已经落袋为安一年时间了。 大明的各个地方,也没有多少可以变动的。 即便是人口持续测增长,也没有人会担心,四海无闲田的情况发生,目前困扰大明的是闲田太多。 百姓们完全耕种不过来。 若不是演道院不断地更新换代一些新的技术。 恐怕会有更多的农田荒芜下来。 而辽东,也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良性循环当中。 一些地方的土地被开垦出来,真的成了大明的又一粮仓,还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有利地位。 可以先一步买到一些奴隶。 使得当年迁移过来的百姓们,生活得很富足。 也因为吃穿不愁了之后,读书的人也就跟着多了起来,到了最后,因为读了书,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使得许多深埋在地底的矿产,也被探查了出来。 可以说是一种意外之喜。 奈何,当地的百姓们,却是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不知道得多少商人们想要前来开发矿藏,奈何都没有多少人同意。 还说现在自己各方面都不差,完全不用卖掉底下的财富,来满足自己一时的需求,还想着要留给后代云云。 总之,一句话。 就是这些矿,他们宁愿看着,就当是睡在了金山上,也不愿意被人轻易的开采出来卖掉。 “黄大伴,今年是多少年了?” 走在丫髻山的山道上,嘉靖忽然问了一句。 “回皇上,现年是嘉靖三十三年了。” 黄锦立刻回答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转眼朕继位大宝已经三十三年了。” 嘉靖不无感叹地说道。 “皇上可是要万寿无疆的,三十三年,也不算长。” 身后的黄锦说着嘉靖喜欢听的话。 “朕算是看明白了,求仙问道,哪会长生不老?还不如学医家养生,来得更实际一点。” 嘉靖乐呵呵地笑道。 这些话,皇帝可以说,但别人说起来就不行了。 “哎!不知道此处的神仙,保不保佑朕的康妃,说起来,信已经送出去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了,裕王什么时候会回来?” 几个儿子,小的时候调皮捣蛋不听话。 长大了一点,又都被他给赶出了京师去外面锻炼。 不管是去了西安府的裕王,还是云贵的景王,以及福建一带的太子,都做得不错。 特别是太子。 已经孤身去了岚岳行省半年时间了,除了有书信来往之外,多言及岚岳行省那一片地方的土地种植粮食,足以解决掉大明一直以来因为缺粮的难题。 都不知道,大明曾经派遣了多少人前往安南,都没有人回来说,那是一块好地方。 所有人都只顾着中原这点地盘。 还不如几千年前,秦始皇那个老祖宗的眼光好。 人家统一了天下之后,立刻就出兵攻打那块地方,若是没有突然身死的话。 大秦也不会二世而亡。 毕竟,一个类似于蜀中的粮仓,足以解决当时大秦的所有问题。 “应该会很快吧!” 身边的王贵妃,盘算了一下说道。 自己的儿子很有本事,其他的两位皇子,也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 王贵妃的心情就很不错。 对于宫内的其她姐妹们,也没有很早时候的咄咄逼人。 经常还会带上一些财务上门嘘寒问暖。 使得嘉靖不用在为了后宫的事情烦心。 “幸好朕当年没有同意让康妃陪同裕王去西安府,不然那会有现在这种好的大夫。” 嘉靖很为自己的当时做出的决定高兴。 尽管其中也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也舍不得自己的媳妇,不在自己的身边,就算身边其他的妃子么也不少。 “其实,皇上完全不用担心康妃的病情,医院里的大夫们也说了,只是一种罕见的急症,过了那个坎,就会慢慢的好起来。” 王贵妃对于这个载坖医院也很满意。 以前都是找太医。 谁知道,那些太医们的医术是高是低。 也就医院现在把病情给弄得明明白白的,看病的人知道具体是哪一种病症,需要怎样的疗法。 吃药之后,也会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病情到了哪一个阶段。 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就连所花费的药物都是如此。 “朕知道那些大夫们说得没错,可这心里,不来一趟山上,就放心不下。” “现在香也上了,经也念了,总该心安了吧?” 王贵妃白了嘉靖一眼。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只要后宫里的妃子们,有任何病症,一边送去医院治疗,一边出宫上山求仙。 灵不灵验另说。 但求心安是一定的。 结果还算不错。 宫里太医们不敢轻易下判断的病症,到了医院都会有先例,在经过会诊之后,就可以拿出一整套就目前来说,最合适的治疗办法。 在嘉靖看来。 往前数几千年时间,在医术方面都没有他大明昌盛的。 虽然目前来说,整个大明呼声最好的两位医家圣手,在某些场合之下,是比不上先贤的。 可嘉靖也明白,大多都是场面话。 给先贤一个面子罢了。 若医术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那么传承从根子上就有了大问题。 嘉靖有时候都在怀疑。 历史上那些生病了的皇帝,之所以治不好的原因,恐怕就是找到了一群庸医。 除此之外,就是有其他不可言说的事情发生了。 台阶再高。 也有走完的时候。 嘉靖一群人刚刚下了最后一阶台阶,就见到自己的马车旁,站着一个身穿八百里加急官服的人。 此时已经是盛夏。 此人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有擦干净。 “皇上,海上来信。” 那人只说了信件的来源,就让嘉靖一怔,随即想起了自己似乎,大概给郑若曾交代过这方面的事情。 信件经由黄锦转手就落在了嘉靖的手里。 信的内容很多。 看得嘉靖眉头不断地皱起。 特殊的纸张当中夹杂着其他的纸张,不用想就明白,特殊纸张不够用,不得已之下只有永隆外的纸张来补救。 “起驾,回宫!” 远看,嘉靖越觉得,自己应该再次开始用兵了。 水军训练了这么久,该拉出来试试成色了,也为攻打日本的时候,做一次演练。 ------------ 第四百七十一章一封信,两棵树 信件是汪直传回来的。 此前也有一些类似的消息,但都只去了内阁,而大明也根据这些消息,慢慢的放开了海禁。 使得民间有大量的人,也开始驾着船只进行远航贸易了。 大多数人,目前能够去的地方,吕宋和日本。 刚好,日本的白银是很多的,也因为白银的大量涌入大明,使得本来还很缺少银子的大明,更加的繁荣了起来。 再加上搏戏楼之中,不知不觉中,弄出来的筹码,已经有很大的一部分代替了银两,而且这种筹码,也正在变得越来越被人们认可。 可这一次传回来的消息不同。 按照汪直他们的说法,那就是马六甲,也就是以前叫做甲洲的地方,相当于海上的嘉峪关。 扼守的是一处战略要地。 任何来往的船只都得从那个地方经过。 算距离的话,又是离着大明最近,可现在正在被更加遥远的国家争夺。 “现在,有一个议题,这个海上的嘉峪关,咱们大明要不要出动水军占领下来,至于那个甲洲,用不用迁移百姓使其归化?” 回到皇宫,嘉靖立刻就召开了临时朝会。 在问话的时候,嘉靖扫视了一眼朝堂上的诸位大臣。 许多已经很老了。 心中琢磨着,再过两年时间,等到大明培养出来了更多的官员,再试行一下年限退休制度。 “皇上,既然是海上天险,那就必须拿在我大明的手中。” 太阿倒持从来都是祸端的根源。 严嵩是老了,但还没有糊涂。 底下的其他大臣们也都是一样的想法。 “皇上,葡萄牙那种小国,之所以没有完全打下来甲洲,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人口太少,咱们大明完全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当年郑大人下西洋的时候,没有占据是仁慈,现在去占据,也是为了宣扬我大明的教化。 臣还听说那里本来是有着佛门的,后来却被一群外来的那什么教派给占领了,长此以往怕是会忘记了我大明的天威啊。” 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的礼部尚书张璧,总算是抓住了一点权力。 礼仪和教化。 从来都是他们礼部的权力,现在刚好也可以给大明出兵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虽然遮掩的痕迹很重。 但对外,这种遮掩,还必须要有。 “嗯!张爱卿所言甚是。” 嘉靖的眉眼都带着笑意。 做一件事情,总要师出有名,张璧给出来的理由就很好。 兵部尚书丁汝夔也立刻起身行礼道:“皇上,大明水军,现在已经扩展到了四个舰队,是时候拉出练练手了。” 陆军的风头现在一时无两。 不管是向北,还是向南都是扩土无数,多少人因此而受益匪浅。 水军领着比陆军更多的粮饷,却几乎无所事事,早就憋着一股劲了。 如今有了明确的目标,而且对手看样子还不是很强大,那么打一场,为了往后更大的战役做准备,也是可以的接受的。 反正出兵的银子,又不用朝廷出。 而好处却是朝廷得了。 “那就拉出去练练,顺便也把陆军运载过去,打仗吗?不能总是在海上,也要登陆的吗?” 嘉靖说着说着,自己都开始笑了。 然而笑着笑着,他却发现,事情还真就是他说的那个样子。 大明四卫当中,镇海卫就是四卫当中的奇葩,被戚继光训练成了水陆两用的作战兵种。 强不强大目前很难说。 可没有短板是真实存在的。 朝堂上的的想法很快就统一了起来,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只要一提起打仗,就是穷兵赎武,哭着喊着不要再打了的话。 从战争中得到了好处。 似乎比原来那种只会守着一亩三分地,勉强度日子都要强得多。 名利双收的好事情,不会再有人蠢得不同意了。 朝廷,兵部,以及皇帝的圣旨。 三分相同意见的八百里加急,就飞快的往各处需要出征的水军队伍飞奔而去。 于此同时。 演道院中正在研究从海外送过来的两株小树苗。 “得等这种东西长大一点,才能看得出来用途。” 为了怕有的人,带回来了一些,可以灭绝大明一些物种能力的植物和动物,每一样外面的新东西,都得在演道院中被观察好几年,确定了有什么用处,有多大的危害才会被放出去。 当然,辣椒是一个例外。 “要不,还是等裕王殿下回来了,让他给掌掌眼吧。” 有人想要偷懒,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你忍心,让殿下刚回来就干活?人家回来是尽孝心,看望母亲的,你小子,说,在家里是不是对老母亲不太好?” 有年长的,眉头一挑,嘿嘿笑着问道。 “我没有,不是我,别胡说。” 少年学徒涨红了脸,不断地否认。 能够进这座演道院的人,可都是知根知底的。 家中什么情况,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带领着他的老师傅眼中,可是一清二楚。 毕竟,没有谁愿意教出来一个白眼狼。 “好了,老王,看把人家孩子吓得,咱们这里一年到头,能进来一两个人才,都要烧高香了,若是真的吓跑了,我可得管你要人。” 另一位老头,笑呵呵地阻止了这一闹剧。 随即转头看向年轻人:“你呀,也得学会自己求真,不要一切都等着别人告诉你都是些什么东西向,又有什么作用,天下太大,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太多,在第一个人见到稻谷的时候,也不见得知道这玩意能吃不是? 多做尝试,多观察,自己得做记录,干咱们这一行,得耐得住寂寞才成。” 老人教授的是自己的经验。 年轻人听得连连点头。 有许多的道理,都是心里清楚怎么做,可就是很难做到。 “即便是上一次,裕王殿下弄出来的辣椒,你王伯伯可是不但自己吃,还给鸡鸭都喂了一些,你是不知道,这老头最后吃得满嘴都是泡,辣得上火了不说,最后连出恭都有问题了,若不是医院的大夫们,手段高明,自己都得被撑死不可。” 说起此事,王姓老头也是不怎么好意思。 虽然结果很凶险,但也告诉了别人,辣椒吃多了身体会遭不住,多数会出现上火这一毛病。 也算是惩前毖后。 “你还说我,上一次你那个烟叶,可是没少兑水喂老鼠,若不是老鼠死得快,你自己就得喝上一大瓶。” 检查出了烟叶中是有毒的。 而且还会让人依赖成瘾。 才使得云贵一带的烟叶,没有大范围的扩种。 “陈年旧账,还拿出来说什么?咱们还是研究一下这个叫做赫维的东西吧,我总觉得这玩意和咱们大明的胶树不太一样。” ------------ 第四百七十二章赫维,橡胶树 朱载坖赶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七月份了。 紧赶慢赶地回京之后,连皇宫都没有进,直接去了医院。 “娘亲,你可吓死儿子了。” 见面就见到康妃正悠闲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身边的侍女,还准备了一些干果之类的零嘴。 瞧着面上的气色还算不错。 “怕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大夫们都说了,病情只是来得急了一点,挺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时间,一切就等着静养就行。” 康妃柔声说道。 她心里清楚,当时病倒的那一刻,是真的觉得活不过一当天的。 浑身无力,虚弱的张嘴说话都很困难。 心里最想念的儿子还不在身边。 整个人就更难受了。 好在,这所医院的大夫们,医术确实高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抢救,就顺利地把她拉出了鬼门关。 “哎!父皇一封信,儿子差点一位再也见不到娘了呢。” 朱载坖后怕地耸了耸肩。 他能够安心的去西安府那么远的地方,就是因为自己还很年轻,母亲的年纪也不大,想着住几年,等到官道修好了,把母亲也接过去住一段时间。 试一试已经清理出来的华清池,遥想一下曾经的杨贵妃。 “对了,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该到了成亲的时候了,娘得找个人管着你才行。” 朱载坖无语。 合着他大老远地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娘,催婚来着? 再说,他现在才多大? 十七岁是不小了,可有女人用不就行了,何必成亲呢? 以前也催促过。 大多都被他给搪塞了过去,看来这一次是不行了。 “娘,大哥他们都还没有成亲呢,哪有做弟弟的先成亲的道理?” 眼珠子一转,就把压力给了自己的大哥身上。 若是在原本的历史上。 朱载壡早就莫名其妙的地病死了。 自己的三弟,也会因为奇特的病情原因,一命呜呼,最后只会剩下他一人。 现在就不同了。 有了医院的存在,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会在身边带上一位大夫随行,隔三岔五地调理一下身体。 也就稀里糊涂地渡过了一生中的命劫。 只是当事人还不清楚罢了。 而朱载坖的历史学的也没有多好,可记不住这些人什么时候没的。 “说的也是,过几天娘出院了,就和王贵妃说说此事,太子一直在外面也不合适,总是需要回京成亲,大家才会放心。” 康妃住院的这段时间,可是经常听到有小孩子出生的啼哭声。 自己也想要早早的抱孙子。 可惜的是,自己的儿子,身边的女人是有的。 就是没有一个争气的肚子大起来。 其实,在这方面朱载坖也在暗中发愁。 自己似乎身体出现了问题。 那么多的女人,都没有一个怀上孩子的,也是奇怪了。 他如此,他的两兄弟也是如此。 身边跟着的大夫们,可是用尽了手段,也没有找到其中的一些缘由。 最后只能归结于时间没到。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出院吧,一直住在医院当中,即便是最好的房间,气味也不是很舒服。” 进门之前,接到消息的许绅,就已经在门口等着,解说了一下娘娘的病情。 心中有了成算的朱载坖,才会在此时开口提出这一要求。 “娘娘,您的病情,已经彻底康复了,后面的几天,也是观察一下情况,回到宫内,或者是裕王府,也有大夫们跟着,不会有问题的。” 身后的许绅,及时解释了一遍。 “行,听大夫的,咱们今日就出院。” 康妃略一思索,也就同意了下来。 反正儿子已经回来了,住在医院里面,也不方便。 裕王回到京师的消息,传播得很快。 因为人家一直在续写着发财的神话,即便是贫穷的西安府那一边,现在也正跟着慢慢的富裕了起来。 即便是跟随而去的那些人。 谁的产业不翻了一个身? 留在京师的一些人,也不见得继续发财了,血本无归的也不在少数。 好在,大明的律法,也正在不断地完善,某些破产的工厂,工坊,也都有了行管的律法来约束。 破产这个词,也第一次出现在了大明的商业当中。 在朱载坖刚刚回到裕王府,喝了一口热茶之后。 演道院的人就找上门了。 “殿下,好消息,好消息啊!” 见面就喜不自禁地说起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两个小树苗不大,但价值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原本以为是一种特殊的胶水。 谁知道,凝固了之后,和胶水还不一样。 朱载坖捏着一块和橡胶类似的,有弹性的,软趴趴的东西,表情很是奇怪。 “这种东西,怎么来的?” 他不记得大明有这玩意。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橡胶是工业进行到某种程度,科技也有了一定的基础,才会研究出相应的玩意。 没想到,这一次回京,还真的有大惊喜在等着他。 “海外来的,是从一种叫做赫维的树上,采集下来的树汁,熬制出来的,除了点燃之后的气味有毒性,不是很好闻之外,其他方面都很有意思。” 王老只说了很有意思,显然还不知道这玩意会用在什么地方。 “海外?赫维?” 说起海外,朱载坖心中还有着一些猜测,可赫维这种名字,是橡胶树的名字? 他是读书少。 但这种名字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这个是好东西,若是能够大量的种植,大量的生产的话,绝对是改变整个天下。” 朱载坖尽量把这种橡胶的作用,往夸张里说。 虽然不是很准确,但也错差不大。 “对了,在大明这个东西就不能叫赫维了,你们有名字没有?” “名字有一个,由于树汁流出来的时候,很像胶树的胶水,所以给了一个很形象的名字,就叫象胶,意思是类似于胶水的胶。” 王老对于自己的命名,很是自豪。 只有朱载坖心里暗自吐槽,或许在他记忆深处这种橡胶的名字,恐怕也是这么来的。 果真形象。 “既然是汪直送过来的,那么他们有没有说,甲洲那块地方,种植这种橡胶的树木,多不多?” 记忆力,那个甲洲,也就是马来西亚那一带,就是专门种植橡胶的地方。 产来能够很高不说,质量也很是优秀。 大明也不是没有地方种植这种树木。 可惜的是,差距是有的。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得问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 随着演道院的重要性,越来越大,现在演道院里的很多人,也都混了一个官身。 还多了一个特权,就是见到任何官员都不用下跪行礼。 ------------ 第四百七十三章这些人还想咋地 从裕王府传出来的消息。 很快就被朝堂上的大臣们得知了,既然是能够改变整个天下的东西,那么就必须抓在大明的手中。 之前是因为马六甲被皇上称之为海上嘉峪关。 不得不去打下来。 那么现在就又多了一个可以用兵的理由。 能够改变整个天下的东西,并不多。 火器算一样。 如今有多了一个暂时还不清楚有啥用的赫维,也即是橡胶树,现在已经不是一定要打下来才算。 必须永久的占领了,才能够安心。 远在甲洲的葡萄牙等几方势力,还不知道,这一次就因为两棵大明所没有的树,要遭到一场史无前例的重大打击。 算上准备工作,半年时间又悄悄地过去了。 也是在这一年。 太子和三皇子们,也因为一封诏书,回京了。 原因不言而喻。 那就是成亲。 “大哥,许久不见都黑了不少。” 三兄弟见面之后,互相打量了一下,熟悉的影子还在,可若是还像小时候一样的胡闹,已经不可能了。 “你不也一样。” 朱载壡看着面前的二弟。 几人天各一方。 由于路途太远,想要见面就真的很困难了。 “二哥偏心,还有三弟我呢。” 朱载圳不乐意了,连忙开口说道。 太子和朱载坖两人对视一眼,跟着哈哈大笑,似乎在这一刻,几人又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记着你呢,我给你说,烟叶这种东西,在大明无法出售,你可以找人卖向外面去吗。” 朱载坖眨了眨眼睛,小声地给出了一个建议。 大明的百姓们不能祸害,那就去祸害外人。 道理简单,且有很大的可行性。 毕竟,有的东西是禁止不住的,祸水东引也是一个好办法。 “二哥你说晚了,已经有商人们这么做了,销量如今最好的地方就是暹罗国,为此已经准备好了银子,下一步就把这些地方给平了,用暹罗国的钱财,来攻打暹罗国,也就大哥手下的谋士们,弄得出来这样的计谋。” “说得似乎你没有从中赚钱一样,再说,本太子派人攻打暹罗国,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朱载壡一翻白眼。 打来打去,他也是捞了一些战功,更多的财富,也都用在了当地的建设之中。 想要很好地统治当地的百姓,就要做得比原来那些小国家们都要好才行。 只有这样,经过了一两代人之后,这些地方才会真正地融入进来。 “大哥说的是,这次回去,就给你把烟叶的价格,下降一成,算是给大哥这一次成婚送的礼物。” 朱载圳说的一成,已经是一笔很大的银子了。 “那可不成,成婚的礼物必须给,若是少了的话,下一批烟叶的银子,做大哥的可就不会给了。” 成亲对朱载壡来说,只是一项使命。 给父母一个交代。 而收取礼物。 特别是两位弟弟送出来的礼物,才是他最感兴趣的。 都是大明有名的富人,想必不会太寒酸才对,他手底下也养着一批军队的,尽管调派权利不在他的手上,可负担也是不小。 不然整个岚岳行省也不会那么的风平浪静,稳如泰山。 目前占领的地方,唯一的特焊就是粮食,还有一个港口的收益。 火器是很好用,可费用也高啊! 一场仗下来,打的都是银子。 “也成,一百万两银子,本殿下还是拿的出手的。” 朱载圳眼珠子乱转之下,一咬牙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他决定了,在大哥成亲之后,自己也要成亲,送出去的礼物,怎能不收回来? 到时候,大哥好意思给少了? 朱载壡总感觉自己遭了算计,可一时半会还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毕竟,成亲只有一次。 谁也没有经验不是? 婚宴办的很风光。 嘉靖很高兴,王贵妃也很高兴。 朝廷上下都洋溢在一种欢乐之中,也是在这种欢乐之中,大明的水军已经悄悄地出发了。 为此,朱载坖花出去了不少的银子。 为了弥补自己的亏空,不得已之下,也玩起了成亲的戏码。 于是,一场欢宴刚刚停歇,另一场婚宴再次开始了。 似乎嘉靖三十三年是一个好年景。 嘉靖的三个儿子,扎堆似的,接二连三地成亲,让民间的许多百姓们,都觉得皇上多生几个儿子最好。 这样工厂里都不断地可以放假。 还是带薪的那种。 普天同庆吗。 另外就是,只要有戏院开办的地方,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一律免费。 其中的茶水点心,也都是半价。 实惠不断地给出去。 民间的欢乐可想而知。 只可怜了,三兄弟当中,成亲最早的太子,却成了最亏本的一个。 而这一年年底。 朝会之上。 太子,裕王和景王也都上朝了。 随着大明经济的好转,各个地方的税收不断地增长,税收的增加,也意味着大明的开支也跟着增加。 一场预算支出的朝会,就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了大半。 会后。 御书房之中。 嘉靖看着已经很苍老的内阁首辅严嵩。 “严爱卿对如今的大明怎么看?” 经过了几年的发展,嘉靖也是经常出宫游玩的,对于民间的变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皇上,臣已经老了,这一年的事务,也都看了一个明白,所以有些话,也就不怕得最皇上说出来了。” 严嵩现在只求名。 利他的儿子已经赚得够多了,并不怎么看重。 前半生,过得蝇营狗苟,可后半生就很精彩了。 他有幸活在这个时代。 也有幸看着大明蒸蒸日上,对于一些暗中出现的腐败问题,则是痛心疾首。 使用的很多手段,可这些东西仿佛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一样,怎么去弄,都无法赶尽杀绝。 原本变法之后,很好的一套制度,也因为各种原因,开始慢慢地被某些人给侵蚀出来了一些口子。 “朕恕你无罪。” 嘉靖严肃地说道。 锦衣卫给他的一些隐秘消息,他自己看的也是触目惊心,自己连皇陵都不修建了,一个劲地想要把大明弄好。 怎么就是有那么多的人和他这个皇帝过不去呢? 以前俸禄少,还情有可原。 可现在的俸禄,足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些人还想咋地? “大明在昌盛,可权利和财富,滋生出来的腐败,却再次卷土而来了,臣兢兢业业地想要清理一些人出去,也都因为各种原因,隔靴搔痒,不得要领,所以名臣觉得,内阁首辅必须要换一个清正廉明的人来做了。” 严嵩仰着头,大着胆子地看着嘉靖的天颜。 语气坚定的说道。 ------------ 第四百七十四章现在就用不上了对不对? 嘉靖也明白此种道理。 大明走向盛世的时间虽然只有一两年时间,可对有的人来说,已经很久了,能够坚持住让自己廉洁。 恐怕也已经到了极限。 大多数人恐怕都有着一种错觉。 大明的盛世,有他们出的一份力,现在拿一点朝廷的东西怎么了? “严爱卿所言甚是,朕也有这样的感觉,现在我大明正在上升期,可上升的幅度,已经大不如前了,并不是已经到了极限,而是朝廷的银子,在往外不断地流失。” 同样的话,高拱也给他说起过。 收税的税务司司长,是最先感觉出来不对的。 可这样的话,还不能在朝堂上明着说。 因为税收都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权力之间的交易。 这些是监察院和御史的事情,和他一个税务司司长无关。 高拱都能够发现,却有人看不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御史和监察院的人,上上下下都眼瞎了。 要么就是人家玩的更加的隐蔽,完全没有找到证据。 毕竟,现在大明维护的是大明律,一切都得讲究证据。 就是他手底下的锦衣卫,也有着类似的消息传了上来,可惜的就是没有明确的证据,若在以前,嘉靖那管证据不证据的。 只要有了怀疑,立刻拿下,还有什么秘密能够保得住? “皇上明察秋毫。” 严嵩拱了拱手。 他能想到的,相信皇上也能够想到。 “那么严爱卿对此事有何高见?” 嘉靖是倾向于换一任内阁首辅。 可人家严嵩做得好好的,也没啥大毛病,而且大明正是上升期,临阵换将都是大忌,更不要说换一个新的内阁首辅了。 “臣觉得,是时候换一个内阁首辅了,臣老了,往后也只能找皇上,唠唠嗑,谈谈心事了,如今大明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启用年轻的新人,只有这些人,才会更有冲劲,也更有热血。” 严嵩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 曾经的一些老同僚们,或多或少已经不可信任了。 “哦,严爱卿细说一下。” 嘉靖来了兴趣。 内阁首辅自己限制自己的做法,在历史上可都不多见,从来都是皇帝看到内阁的权利大了,才会想方设法地削权。 “皇上,老臣也经常读一些报纸和小说,特别是裕王办的那个小说报,上面的江湖,也有描写朝廷的,其中很多东西,都是可以借鉴。” 严嵩微动了一下胡子。 蹙眉沉思之后说道。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这意味着,自己轻易地放弃了一些属于内阁的权利。 会使得下一任内阁,做事情的时候,容易急功近利。 但又不能不如此。 为了免得因为内阁的权利太大,被皇上所猜忌,那么从内阁自身就开始得做些改变。 “是吗?” 嘉靖也陷入了沉思。 小说中的朝廷,有着各种各样的施政方案。 也似乎有着不同的制度。 一直被大明沿用的三部六省制度,在其中似乎并不惹眼。 而且每一种的可行性都很高。 但在他看来,无一例外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存在,似乎整个天下,就没有一个完美的制度。 只有去执行制度的人罢了。 “臣觉得,内阁必须做出改变了,就是整个大明的所有臣子们,也都做出改变,其中之一就是,官吏们都得有一个可以退休的制度,年限必须合适,不能长,也不能短,以前的胥吏都是可以家传的,这一点往后得做出一点改变。 接下来就是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了,老臣觉得,五年一个期限就是最合适的,若是干得不错,大明上下都拥戴的话,那么可以连任,连任的时间最多十年,而十年时间,也已经能够做出许多事情了。 当然,臣不是说这人卸任了内阁首辅,就不可以再次任职,间隔五年之后,依旧可以继续竞争内阁首辅这一位置······” 严嵩说着自己心中所想。 显然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在脑海中出现的。 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或许,回到家中,还和自己的儿子,彻夜长谈过,才会形成如今这种,条理清晰,具有很高可行性的方式方法。 嘉靖听得不住点头。 这个办法好,这一点形成了大明律,也形成了习惯,那么往后就算出现了权臣,也会因为这一条律法,而折戟沉沙。 而且这一条,对于他往后选择的任何一位继承人来说,都有好处。 继承人昏庸了。 也有着一条律法限制着他没有办法听信谗言,换了能干的大臣。 聪慧了的话,也更好,在前几年先行摸索,等到年限一到,完全可以换人。 还不用伤了谁的颜面,落下一个天家无情的骂名。 一举好几得。 “那么。严爱卿可有往后的内阁首辅推荐于朕?” 既然严嵩这么识趣。 嘉靖也就投桃报李,给他一个举荐人的情义。 “臣观察过了,有一届的科举,出现了很多的人才,完全称得上国之栋梁,可惜的是,这些人的性格差距也很大,恐怕都和臣一样,不是那么完美。” 严嵩很难得地说了一句实话。 这句实话,反而让嘉靖一阵莞尔。 “只要是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这都不是事,能够有才能,为我大明出力,才是人才,其他的即便被人吹捧得天花乱坠,朕也是不认可的。” 嘉靖此话一出,就是已经从心底了认可了严嵩的劳苦功高。 历史的偏移,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选择不同,最后的经过也会大有不同。 “臣多谢皇上赞赏。” 严嵩心中暗道。 只这一句话,这一辈子也算是足够了。 为了大明,虽然谈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以足以给自己一个问心无愧了。 “现在说一说,都有哪些人,居然值得严爱卿这么肯定。” “是一位当时科举并不出众的人,此人名叫海瑞,举人出身,在二十八年中举,然后就做了福建南平教谕,后升浙江淳安和江西兴国知县,推行清丈、平赋税,并屡平冤假错案,打击贪官污吏,深得民心。” 严嵩说起此人,嘉靖在绍兴府的时候,也是有所耳闻。 然而,当时那一带正在变法。 所以也就忽略了过去。 “当时还因为海南黎患不绝,此人上奏了一篇《治黎策》,臣闲暇时通读了一遍,其中也是有着可取之处的,不过现在······” 嘉靖哈哈一笑。 “现在就用不上了对不对?” 自己的太子,亲自去了一趟,还有着戚继光等人镇守,那些黎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折腾出一些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