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胎穿 泰启二十三年,孙家村,野猪坡。 “山仔,过来拜拜,让阿爷保佑你。”一声沉闷的女声传来。 孙山乖巧地走过去,跪在地上,拿过苏氏递来的三炷香,磕了三个头,把香插入泥土中。随后苏氏呢喃自语,大概意思是:祖宗保佑,家公保佑,保佑我儿身体健康,快高长大,平安如意。 说完,往地里斟三次茶,三次酒。 旁边的汉子喊了声:“山子,走开,阿爹点炮竹了”。 随后寂寞的山林充满鞭炮声,显得格外响亮。 苏氏担起放贡品的篮子,汉子背起孙山,一同下山。 “你们回来了,有没有拜祭野猪坡。”孙山刚踏入家门,迎面走来一位头发半白,年纪大概50岁的老妇。 见到孙山后,喜笑颜开,拉着小孙子的手,走入正堂。 苏氏和汉子喊了一声娘,说拜祭了,然后走去厨房。 “阿奶,拜了,我还给阿爷磕头。”孙山乖巧地回答。 老妇疼爱地摸了摸小孙子的头,慈祥地说:“拜了就好,拜了就好,让阿爷保佑你。” “阿娘,猪肉怎么做?”汉子从厨房走进来,拿出刚才拜祭的贡品,两斤五花肉,已经用水灼过。 “叫苏氏红烧吧,今晚吃。”老妇看了一下天,冬天黑得早,也该时候准备晚饭了。 汉子哦了一声,把猪肉拿到厨房,交给苏氏,吩咐做红烧肉。 苏氏点了点头,继续和女儿们忙乎厨房的事。 老妇走入堂屋,打开通向另一间房的钥匙,拉着孙子进去,掀开一个金黑色瓦缸盖子,从中拿了一块巴掌大的酥饼,递给孙子,笑着说:“舔舔嘴,等会就有饭吃,今晚吃红烧肉哈。” 孙山愉快地接过饼子,木木的点头:“阿奶,我出去玩。” “去吧,不要走远,天冷。”老妇慈祥地摸了摸孙子的衣服,还行,棉袄子挺暖和的。 孙山拿着酥饼走出堂屋,又跟爹娘打了声招呼,走出家门,来到村里的小池塘边。 哎! 孙山叹了一口气,忧郁地望着远方,再次出神。 来到这个时空已经5年了,他是小说中的“胎穿”。 算半个早产儿。 古语有言怀胎7个月活,10个月足月,至于8个月必死。 孙山就是怀胎8个月生出来的。那时候全家都以为活不过三天,苏氏哭得死去活来。 也不知道是老天可怜苏氏,还是本身带着前世记忆胎穿,求生意志强,竟然活过了三天,活过满月,活到如今的5岁。 喜得苏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孙山百依百顺,足足当二世祖来养。 今天之所以祭拜野猪坡,原因是孙山在那里出生。 据苏氏回忆,5年前,怀胎8月的她如往常一样,去上山摘野菜。 那天山里特别寂静,平时还有村民活动的,眼看快到中午,汉子快回家了,要做午饭。 苏氏捆好野菜,慌忙地下山。 路过野猪坡,不知道为啥,踩了块石头,脚一拐,滚落斜坡。 苏氏惊慌失措地捂着肚子,后背撞到一块大石,才停止滚动。 啊了一声后,苏氏后背传来阵阵疼痛,接着发现下体流血,染满了地面。 苏氏摸着肚子,疼痛感袭来,这是要生了。 已经生了四胎,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苏氏大声呼喊,可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平时野猪坡经常出现上山下山的村民,那天却空荡荡,无一人经过。 苏氏害怕地忍着疼痛,想爬上坡,可惜失败了。 多亏多胎生产的经验,熟能生巧,回忆村里稳婆教导如何生娃。 经过漫长的疼痛,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苏氏全身是血,赶紧扒开婴儿双腿。 谢天谢地,是小雀雀! 一股求生的意志,苏氏拎起婴儿,用力拍打婴儿双脚。 哇了一声后,苏氏晕死过去,后来被寻人的孙伯民发现,慌急忙慌地背回去,请大夫。 据苏氏后来回忆,当时滚下去,以为要完了,不知道哪来的力量,阻止自己继续下滚,最后滚到拦路石处。 在即将晕死过去那一刻,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口气,呼入自己嘴里,给续命了,才有力气生子。 后来迷迷糊糊,好似看到一个男子,背着篮筐,里面装满药材,朝着婴儿嘴里吹了一口气,婴儿才哇了一声。 那男子就消失不见。 家里人听到后,特别是婆婆和汉子,泪流满面。汉子嘴里呢喃,那是阿爹,那是阿爹,阿爹保佑,保佑我有后了。 原来当初公公上山采药材,经过野猪坡,被野猪袭击,滚落野猪坡,失血过多,死在野猪坡。 如今苏氏大着肚子,也滚落野猪坡,竟然还能平安生产,母子平安,可谓算得上奇迹。 一定是孙子的阿爷保佑。 慢慢地,每到过年过节,苏氏总会携带儿子,来野猪坡上贡,祈求公公保佑。 今日冬至,过冬大过年,孙家村的乡亲都出来拜祭祖先神灵。 孙山走出家门,沿着村道慢慢行走。呆在家里实在无聊,就出村随便乱逛。 小嘴抿了一口酥饼。 真好吃!要是在前世,这种饼,孙山看都不看一眼。 孙家村,顾名思义,全村姓孙,同一个祖宗。 据说百年前老祖宗为了躲避战乱,翻山越岭,爬山涉水,才来到孙家村的。 孙山环顾四周,孙家村四面环山,只有一条所谓的“村道”通向外面,而且这条村道,需要翻越两座山,才能走到镇上,再经过镇,走到县里。 怪不得当初祖宗逃到这里再也不逃了,穷乡僻野,交通闭塞,占据这个地方,也没有好处。 也怪不得外面乱世也好,盛世也好,孙家村都平平安安度过。只有等出去交粮税,才发现已经变天,皇帝再也不是皇帝。 孙山坐在田埂上,唉声叹气。 前世是孤儿,靠国家养着,在孤儿院性格沉闷,连院长也不喜欢的那种。 经常挨打,也吃得少。 但从小就知道要努力读书,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凭借一股耐劲,赶上985的末班车,考上一个没人读的农业专业。 毕业后,又凭着一股耐劲,考上一个没人考,但有编制的农业科学研究所的小职员。 从事农业科学研究工作。 对于孙山来说,已经很满足。 由于是孤儿身份,虽然成绩一般,但国家有补助,生活费和学费有着落,不用欠债读书。 毕业几年,省吃俭用,加上单位有宿舍,还包吃。 不谈恋爱,不结婚。所属单位是偏远山区,房价不贵。 存到首付款,正准备买房。 ------------ 第2章 可怜的苏氏 谁知一次寻找野生植物的任务中,遇到洪水暴发。 醒来,就在苏氏的肚子里。 一出来,变成8个月的早产儿。 哎!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存钱,结果钱还未花完,人就没了。 幸好是个孤儿,存款交给国家,也算报答国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坐了许久,再不回去,阿娘等会出来找人。孙山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起身回去。 “山子,你在哪里,回家吃饭了。”苏氏一直不懂,儿子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独自闲逛,有点担心,赶紧做好饭菜,来寻他。 “阿娘,我在这里。”果然,苏氏出来找了。 孙山已经习惯稍微不在阿娘跟前,她就要担心老半天。 哎,谁叫自己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能立足孙家唯一的依靠。 说起苏氏,也是可怜的女人。 一连生了4朵金花,好不容易生个儿子。 结果还是早产儿,身子羸弱,全靠药养着。如今5岁了,勉强算得上站得住,才敢让他独自一人去玩耍。 苏氏赶紧走过去,拉着孙山,温柔地说:“你啊,整天喜欢一个人玩,天快黑了,也不懂得回家。” 真让人担心。 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嗯嗯,棉袄子够厚,不会冻着。 母子俩沿着乡间土泥路走着,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有个汉子。 “当家的,你怎么也出来的。”苏氏不解,当家不是在家里摆桌子吗?今天过冬,二弟三弟一家都会到家里吃饭。 孙伯民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见山子那么久没回来,以为你没寻到。” 看到儿子和苏氏在一起,舒了一口气,蹲下身,抱起孙山,点了点他的额头,假装生气地骂道:“你啊,天那么冷,还出去玩。” 这个儿子,怎么说呢?比一般的娃子沉默寡言,尤其喜欢独自一个玩,像个老小孩。 孙山有点愧疚,红着脸说:“阿爹,是孩儿不好,让你担心了。”说完搂着他的脖子,不再说话了。 孙山明白,自己不但是苏氏立足孙家的根本,更是孙伯民在村子里能抬起头的根本,能去祠堂上香不被嘲笑的底气。 家里的婆娘,连生四个女娃,早就成为村里的笑料。 等苏氏生到四女儿,孙伯民是凭借心底仅有的一丝良知,才没休了苏氏,再娶。 还好苏氏第五个,终于是男娃,才避免被休回家的悲剧。 三人在夜色黑下来的那一刻,终于回到家了。 “阿奶,我回来了。”孙伯民刚踏入门的那一刻,孙山赶紧下地,一蹦一跳地穿过院子,走进堂屋。 黄氏早就坐在主桌上,看到宝贝孙子回来了,摸了摸他的脸蛋,又摸了摸他的手,确定不凉,才放下心,外面冷得很,小乖孙就是喜欢闲逛。 慈爱地说:“你啊,外面冷了,也不知道回来。” 把孙山搂到矮凳上,旁边堆了炭火,老人家经不住冷,苏氏早就煨起炭火了。 孙伯民把未摆好的桌椅摆好。男一桌,女一桌,分开坐。 又看了天色,黑黑的,想着二弟三弟应该来了。 果然,想谁,谁就到。 “大哥,我来了。”外面传来爽朗的男声,农家小院是不关门的,随进随出。不一会儿,堂屋便涌向一大堆人,密密麻麻,看的孙山头晕眼花。 黄氏,也就是孙山的奶奶,早年丧夫,生了三儿二女。 大女儿叫孙春兰,36岁,嫁到广南省省城的何家,育有4子。 大儿子,也就是孙山的阿爹,孙伯民34岁,娶妻苏氏,虎领山村人,育有4女1儿。 大女儿谷雨14岁,二女儿立夏12岁,三女儿小满9岁,四女儿寒露8岁,小儿便是孙山,5岁。 二儿子孙仲礼32岁,娶了隔壁镇的姜氏,育有二儿一女。大儿子孙定明13岁,二儿子孙定庆11岁,三女儿小雪9岁。 三儿子孙叔文28岁,娶了隔壁村的郑氏,育有三儿,大儿子孙定广10岁,二儿子孙定永8岁,三儿子孙定德6岁。 小女儿孙春娇25岁,嫁给县城郊区的周二郎,育有一儿一女,大儿周大宝7岁,小女儿周妙妙5岁。 孙山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家里的几个哥哥姐姐认清楚,但每次一窝蜂的人群涌进来,头皮发麻,觉得这家人太能生了,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阿娘,我来了。”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三叔。 挨他身边的是二叔。 两兄弟比起来,性格天壤之别。二叔和父亲一样,老实憨厚的农家汉子,三叔呢,油嘴滑舌,喜欢吹牛,满嘴火车跑,总之他说的十句,信他一句,已经很给面子了。 孙山看到两个叔叔,站起来,喊了声二叔三叔,又喊了二婶三婶,之后和哥哥姐姐打了声招呼,继续蹲在黄氏脚下烤火,一离开火堆,身子冷,还是继续烤吧。 黄氏笑着看着一屋子的儿孙,笑得很慈爱,喊着:“坐,饭差不多好了。”又拉过家里的孙子,一起烤火。 “阿娘,我去帮厨房帮大嫂忙活。”三婶脆生生地说道,然后转身走出院子,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而二婶,喊了一声婆婆后,早就默默去厨房帮妯娌了。 家里人多,靠大嫂和家里的几个女娃子,肯定不够人手,还是快点去帮忙,把饭菜做好。 不一会儿,传来饭香味。 苏氏带着两个妯娌,和家里的4朵金花上菜。 冬至的晚饭很丰盛。 一大锅骨头煲莲藕汤,煲好汤后,把莲藕捞起来,用蒜头葱花调味,一盘爆炒莲藕就完成了。 接着上了一道白切鸡,这只鸡就是今天祭拜神灵祖先用的,苏氏直接把它白切,加上姜葱,原汁原味,看着很诱人。 又上了一条清蒸皖鱼,这条鱼真大,足足12斤重,是孙伯民在今早去镇上赶集买的。 最后一道猪肉炒青菜。 加上一大锅番薯米饭。 别看一家十几口人,四菜一汤觉得少,但在孙家村也算独有一份,何况份量大,足够家里人吃。 三叔的小儿子定德流着哈喇子,眼纠纠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嘴馋地说:“阿奶,我饿了,可以吃没。”眼珠子溜溜转,阿奶不动筷,我可不敢私自动筷,会被阿爹阿娘打的。 女人带女娃子一桌,黄氏带着孙山和儿子孙子一桌。女人那桌的份量明显比男人这一桌少太多。 黄氏见人齐了,菜也上齐了。 用筷子夹了一块莲藕,对着大家说:“吃吧。” 大家仿佛等着一声,等了好久,大人还是小孩,立即举起筷子,朝着那盘肥鸡夹去。 这白切鸡,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馋得很。 孙山看到眼前的鸡腿,先喝一口莲藕汤,苏氏放了些胡椒葱花,味道清淡又暖胃,冬天喝最舒服。 一低头,一抬头,孙山的大海碗又多了几块鸡肉和猪肉。 不用想,肯定是阿奶夹的。 要说那么多子孙,黄氏最偏爱就是孙山。 一来他最小,大房好不容易得到的。二来,黄氏和大女儿大儿子感情最深,在失去当家的时候,全靠这一对儿女支撑。 共过患难,自然感情最好。 爱屋及乌,对孙山疼爱有加,有好吃的,第一个想到就是小孙子。 ------------ 第3章 冬至 孙山吃饭不像堂哥们,快狠准,他属于那种慢节奏,一口吃完,再吃一口,慢慢咀嚼,吃席的时候,菜被夹完,还未吃完一口饭。 这点经常被孙伯民和苏氏说,担忧儿子长大了找不到吃,磨磨唧唧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孙山也没办法,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已经形成二十几年的习惯,好难改变。 也好在家里吃饭让着他,特别是黄氏,先替孙山夹够菜了,才让其他儿孙吃。 这一点遭到堂兄们的嫉妒,可嫉妒又怎样,家里最大就是黄氏,谁敢不听呢。 何况孙山性子算得时下乡亲们喜欢的:谦恭礼让,沉稳大方,十足乖宝宝。 一顿风卷残云,杯盘狼藉,桌子上的菜以及大锅里的饭和汤,被孙家人清光光。 妇女收拾碗筷,苏氏又替黄氏加了炭火,把桌子上的油灯拨一拨,使得堂屋更亮了。 随后跟着妯娌去厨房洗碗筷。 天气冷,得先烧些热水。用草木灰洗,这样洗得比较干净。 一家子干完家务,摸了摸肚子,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三叔凑到黄氏跟前,还是阿娘这里暖和,烧的火旺。 舔着脸问:“阿娘,大姐说今年还回来吗?” 今天冬至,离过年还有40多天,往常大姐要是回来,肯定是过年前半个月回。 每次回来,这个时候,差不多有口信。一般将信息传给小妹,再由小妹传过来。 小妹白天还回来探亲,不知道说了这件事没。 黄氏摇了摇头,沉闷地说:“你小妹说了,春兰今年不回,谨哥儿准备考童试,没空回。” 虽然遗憾大女儿回不来,但什么事,也比不上外孙科举。 二叔孙仲礼和大哥一样,沉默寡言,但对大姐的消息可关注了,低沉地说:“谨哥儿读书一向厉害,肯定能考上。”谨哥儿16岁,明天是第一次上场,家里人都很紧张。 孙老三鄙夷地看了一眼二哥,谨哥儿是谁,考上秀才,迟早的事。 堆得满脸笑地说:“这还用说,明年谨哥儿肯定能考上的,何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诗书世泽,书香门第,他们家可出了好些举人,进士呢。” 举人,进士可以做官了。 要是以前,孙三叔对这种话题,听都没听过。 自从大姐高嫁到府城,一切都变了,家里有个做官的外甥指日可待。 黄氏听到两个儿子说大外孙能考上,也开心。 外孙读书厉害,大女儿日子就能越过越好。 家里最大的依靠便是大女儿了。今晚能吃上四菜一汤,全靠女儿的补贴。 孙伯民从里屋拿了些皱巴巴的柑橘出来,今年的柑橘树收成不好,一大片柑橘林,几乎绝收。 只有零星挂着几个柑橘。幸好家里已经不指望柑橘园吃饭了。 把果子放在地上,笑着说:“来,吃柑橘,可甜了。”别看皱巴巴,但真得很甜,可好吃了。 先拿一个给母亲,再拿一个给孙山,一个一个分下去,家里人多,一大盆,一人一个,剩下的就不多了。 二婶婶姜氏接过柑橘,剥皮,递给小女儿小雪吃,自己尝了一瓣,果真很甜,遗憾地说:“可惜了,大姑姐今年吃不到了。” 往年家里的柑橘园大丰收,翻山涉水,运达府城的大姑姐那卖,能赚好些银子。 三婶婶郑氏在一旁附和:“是哩,这么好吃的柑橘,何家人最喜欢的了。” 孙家的柑橘不是卖给别人,就单纯卖给何家。 大姑姐说,家里柑橘味道独特,在何家特受欢迎,特别是送礼,别人可欢喜。 孙家的柑橘因为品质独特,走精品路线,小而美,卖价特别高,就算运输时间长,损耗多,合起来,还是能赚。 这就是为什么孙家身处偏僻地小山村,也要去府城卖柑橘。 黄氏也遗憾大女儿吃不到,对着大儿问:“春娇有没有带些回去?” 年纪大了,很多事都交给大儿媳苏氏做,送礼回礼,自然全权苏氏负责。 苏氏刚洗好碗筷,带着几个女儿走进堂屋,听到婆婆问话,赶紧回复:“阿娘,给了,小妹拿了好些回去。” 哪敢不给,小姑子因为最小,婆婆和几个哥哥偏爱,要是不给,当家还不大巴掌刮过来。 孙山见到阿娘和姐姐进来,看到盆子的柑橘越来越少,悄悄走过去,把柑橘拿起来,一人一个分给他们。 几个姐姐在家里地位低,没有黄氏和孙伯民的点头,绝对不敢伸手去拿柑橘。 孙山仗着人小受宠,尽量替她们争取福利。 四姐姐今年8岁,只是个半大娃子,看到柑橘,笑着接过,自己剥,自己吃。往常可吃不到,留着卖呢。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同样吃柑橘的,也不是种柑橘人。 大姐姐谷雨14岁,快成年了,懂事多了,拿过柑橘,剥开一瓣瓣的,分给阿娘和妹妹吃。 把最大块的递到弟弟山子的嘴里。 孙山摇了摇头,家里的柑橘放到阿奶的卧室,想吃就拿,自由得很。 三婶婶郑氏听到孙小妹回来,又带走一堆回礼,撇了撇嘴,这个小姑子和大姑姐完全相反。大姑姐往家里带东西,小姑子往家里拿东西。 哼! 看到大嫂傻憨憨地回了一大堆礼,翻了个白眼,这个是傻帽的。 幸亏分了家,小姑子带走的东西只是大房的,无所谓了。 郑氏这么想,孙老三也是这样想,早上看到小妹带了条还未有2斤重的猪肉以及那些一看就是便宜货的酥饼。 下午回去,拿了一只鹅,一只鸭,还带了一大袋柑橘,更过分地和阿娘独处在卧室,阿娘肯定给银钱小妹。 别问为什么这么猜测,看小妹夫笑得像煮熟的狗头,就知道了。 阿娘给她多一点,就代表留给我们兄弟的少一点,气死人了! 孙老三和郑氏不愧睡到一个床窝的,想法一模一样。 孙老大听到媳妇回礼了,也放心了,笑着说:“今年遇到小年,柑橘绝收,明年应该是大年,有收成的,到时候,大姐又能吃上了。” 孙老大和孙大姐在几个兄弟姐妹中,感情最好。 大姐吃不上好吃的柑橘,也心疼。 孙老二剥了一个柑橘,给家里的娃子吃,很甜,家里人都喜欢。 笑着说:“今年春节,可是个暖和的年了。” 俗语“冬至暖,冷到三月中;冬至冷,明春暖得早”,今年的冬至特别冷,需要煨炭火,看来春节就会暖和。 孙老三无所谓地说:“冷也好,暖也好,不下雨就行。”最怕过年下雨,哪里都去不了,很多有趣的活动取消,那多无聊。 这话引得大家的赞同。 一家人吃吃喝喝,大概晚上9点,外面早就天黑了,村民早就睡着了。农家人,吃得早,睡得早,起来的也早。 像孙家这么晚还在聊天,不多见了。 大家觉得晚,便散了。 孙老二,和孙老三,住得不远,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离老宅,也就是孙山家,不过200米。摸黑,也能摸到回家的门。 外面的冷风呼呼吹来,孙山随奶奶黄氏回主屋睡觉。 黄氏的主屋大,摆了一张大床,一张小床。 一开始孙山是和黄氏共睡一张床。 4岁那年,孙山死缠烂打,终于说服家里人,替他打了一张小床,摆在黄氏的大床对面。 两祖孙分床睡。 黄氏拿着油灯进入主屋,先替孙山盖好被子,温柔地说:“乖孙,被子暖不暖,还要不要加一床?”最怕小孙子半夜冷。 孙山垫一床旧棉布,盖一床8成新的小棉被,平静地说:“阿奶,不冷,被子暖。” 黄氏见被子很厚很暖,才放心。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 孙伯民带着苏氏和4个女儿回东厢。这边有三间屋子,夫妻俩一间,四个姐妹一间。女儿住的房子,打了两张床,两人睡一张,不会显得拥挤。 苏氏对着四个女儿说:“你们快去睡,明天早起来。” 家里农活早就完结,稻谷已经收割好回仓库了,但还有许多琐事干,农家娃子,是不能睡懒觉的。 四姐妹点了点头,和阿爹阿娘道了一声晚安,便回屋睡觉了。 ------------ 第4章 孙家村 孙伯民和苏氏回到屋里,盖好被子,苏氏在家里没地位,做不来主,想到大姑姐的谨哥儿即将童试,试探地问:“当家,你说,我们要不要送山子去读书?” 山子又矮又瘦,吃得挺多,就是养不肥,3岁前,还天天生病,这两年才稍微好点。 看他的样子,不像当家那么能干农活。 不如读些书,找份伙计的工作,最好能到府城大姑姐那打工,轻松又有大姑姐照顾,比留在家里种地好太多了。 孙伯民也想到这个问题,读书肯定要读,家里还有几个钱,完全能供得起。 最怕是山子身子弱,经不起读书的苦。 想当初阿爹还在世,自己也被送去隔壁村郑童生家读书。 但每次都被郑童生打板子,老惨了。想到儿子也可能遭罪,有点不放心那么早送过去。 犹豫地说:“山子会不会太小,要不要大一点,才送去郑童生那识字呢?” 苏氏不知道孙伯民的童年阴影,想了一下,山子的确小了点,跟同龄人比,还矮了半个头。 犹豫地说:“山子的确小了点,但我听说,读书要趁早,越大越难学。谨哥儿,听大姑姐说,3岁就启蒙了,山子5岁了,足足晚了2年了。” 孙伯民嗤笑一声,觉得苏氏想太多,不客气地说:“山子怎能跟谨哥儿比,谨哥儿将来是要当官的,山子识几个字方便去大姐家干活。” 大姐早就说了,家里的男娃最好送去读书,识字,这样干活,也有人要。 还偷偷对孙伯民说,山子的前程,她已经安排好了,等长大,就去府城干活,别留在孙家村,那可没前途,没盼头。 大姐还说其他兄弟的娃子她不敢保证,但山子一定会安排好。 苏氏听到当家这么说自己的儿子,有点不服气,可生性懦弱,不敢反驳当家,只好自个生闷气:我们家的山子,虽然比不上谨哥儿,但也是沉稳的,将来肯定有好前途。 两夫妻随便聊了几句,安然入睡,外面天冷,屋里盖着被子,特别好睡。 孙山擦了擦眼睛,天亮了,掀开被子,好冷,又躲进去,不愿意起床。转身看了阿奶的床,早就没人了。阳光通过卧室的小窗口洒进来,应该不早了。 挣扎一会儿了,急速掀开被子,快速穿好大棉袄,再穿袜子,穿上小棉鞋,瞬间暖和。 走出卧室,穿过堂屋,外面静悄悄的,看来大人都去干活了。 农村的日子平淡又苦闷,一年下来,清闲的也不过过年几天。 “山子,你这个小懒猪,总算醒了。”厨房里传来大姐的声音。14岁的少女,不高,瘦弱,脸蛋尖尖,头发微黄。 “大姐,我要漱口洗脸。”孙山走入厨房,一到冬天就嗜睡,可能身体羸弱的原因,早产儿,生出来又经常病。 “来了,我替你准备。”孙谷雨知道弟弟爱干净,漱口要用盐水,还特意买了个毛刷刷牙,家里就他讲究。 把东西拿给他,又从大锅里弄了些热水出来,放到一边说:“洗脸用热水。” 接着从小锅拿出一碗米粥,上面加了些红糖。 笑着说:“洗完后,吃早饭。”家里一日两餐,早饭和晚饭。 但弟弟和阿奶不一样,吃过早饭,中午得煮些红薯,给他们顶着肚子。 阿娘说了,我们四姐妹,能不能有个好娘家,全靠弟弟。 弟弟好,嫁到婆家后,才有底气。 孙山很快洗漱完毕,这么简陋的洗涑条件,还是死缠烂磨才争取到的。 孙伯民觉得儿子特难伺候,竟然要用盐来涑口。要不是家里就他独苗苗,早就木棍伺候了。还有那个毛刷子,足足20文一把,够买2斤猪肉了。 哎,生了个败家的儿子,有苦难言。 孙山接过红糖粥,蹲坐在厨房的小木凳上吃。厨房里暖和,大姐正在煮猪食,红红的柴火烧得噼啪响,孙山吃着吃着就出神了。 谷雨看到小弟又发呆了,摇了摇头,已经习惯弟弟呆呆的样子了。 不过在家里发呆就好了,千万不要出去发呆被人看到。 有好些长舌妇,看到弟弟独自一人坐在田埂上出神。竟然说弟弟是傻子,还说出生的地方不吉利,所以才变成憨子。 阿爹阿娘听到后,找到那些长舌妇对峙,大吵一架。如果不是村长来的及时,恐怕要打起来了。 谷雨叹了一口气,心里隐隐觉得她们说得对,弟弟和别的男娃子真的不一样,怎么说呢? 经常眼里呆滞无光,和隔壁村的那个傻子很像。 想到这个,谷雨赶紧摇头,弟弟怎么是傻子呢?弟弟只不过性子沉闷,不爱说话罢。 吃饱喝足的孙山完全不知道大姐的想法,至于被村里说呆子的事,也有听闻。 也不想争论,傻不傻,他最清楚。 打算拿碗筷出去洗,谷雨赶紧阻止,抢过碗筷,笑着说:“大男人,怎么能干洗碗这些事呢,小心被人笑。让我来,你出去玩吧。”直接拿碗筷出去井边洗。 孙山叹气,家里的四姐妹,在孙老大和苏氏的洗脑下,为孙山独尊,已经向伏弟魔的方向发展。 走出厨房,打量一下孙家的农家大院。 地方真大,孙家呈现凹字型。全部青砖大瓦屋。正房有三间,一间做客厅,一间黄氏的卧室,一间放粮食。 左厢房有三间,一间孙伯民夫妻的卧室,一间四姐妹的卧室,一间空着,家里有亲戚来,可以住。 右厢房也有三间房,两间杂物房,一间厨房加洗澡房。 正房面前一片空地,穿过空地,大门前面有个水井,家里用水不需要去村里的大水井打水。 在孙家大院隔壁,还建了两间黄泥屋,专门养猪和关牛的。 实现人畜分离,不像别家的人畜合居。 孙家,在孙家村,算得上富户,就这九间的大砖房,秒杀村里99.99%的人家。 这时候谷雨拿了猪食出来,要到隔壁喂猪。 孙山赶紧上去帮忙。 谷雨推开他,摆了摆手说:“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你去玩吧。”弟弟身子弱,这些重活可不敢给他干。 孙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每次要干点什么,家里的男人女人就推开他。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瓷娃娃,碰不得,得小心翼翼地养着。 如果坚持干,一有什么事,遭殃却是四姐妹。 孙伯民和阿奶黄氏倒没说什么。但苏氏,别看她性子懦弱,骂起四个女儿来,可狠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重男轻女,往往女人更严重。 孙山不再勉强自己干活,看了眼太阳,应该10点左右,今天气候很舒服,阳光晒在脸上,暖暖的。 孙山走出家里,右侧就是猪栏和牛棚。 家里养了2头猪,准备过年杀的。牛棚里空空的,应该二姐牵出去吃草。 孙家村的房子井字分布。村道笔直,乡亲们沿着村道两旁建房子。 孙山家位于正中央,前后的邻居都是黄泥屋,孙山的青砖大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穿过村道,走出村口,一片农田,孙家村的人在田地干活,稻谷虽然收完了,有些村民会挑块地方种上一些青菜,过年的时候,就有的吃了。 孙山来到平时蹲的地方,小金河旁边坐下。拿起石头,无聊地往河里扔去。 抬头看不远处,灰秃秃的一片山连接一片山,无穷无尽的大山。 孙家村,隶属于广南省下的樟州府下的黄阳县,归明阳镇管辖。 整个村大概30户人家,共500人左右。 整个村都姓孙,共拜一个祖宗。 左邻右舍,沾亲带故,村里不能通婚。 男的外娶,女的外嫁。 ------------ 第5章 鸡蛋米粉 一出生,孙山眼睛还未看清楚东西,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口熟悉的广东话。 后来弄清楚了,讲的的确是广东话,却不是前世的广东。 因为这个朝代叫大乾,未听过的朝代。 恐怕在某段历史发生了转折,孙山还小,村民又闭塞,搞不清楚。 这个地方和广东的气候一模一样,冬天阴冷,会打箱结冰,但不下雪。 水稻一年两熟,还有这个地方不吃辣! 为什么说不吃辣,因为孙山见过辣椒,小小个,野生的天椒,村里人都不吃。 孙山估计孙家村的地理位置,对应广东的某个偏远小县城的偏远山区。 自己前世就是广东人,对这种环境和气候,太熟悉了。 孙家村说他偏僻,的确很偏僻,群山围绕,出去镇上要绕两座山。 但距离广南省省城广州府却很近。 翻山来到镇上,再走一个时辰到县城,县城再绕几座山,走上两天一夜,就到省城。 孙家村完美避开现代所说的省道,国道。 出入艰难,地理位置没有价值,外面乱世盛世,也跟孙家村无关。 孙家老祖自从避战来到这里,世代安居乐业,换了天也一无所知。 这两年稍微好点,黄阳县令是个好县令,想着黄阳县交通不便,就利用每年的服役,安排修路。 孙家村也好,郑家村也好,都修了一条能过马车的所谓“官道”。 尽管很多村民没见过马。 村民出入县城变得方便多了。 孙家村偶尔也有人带着土特产去县城卖。 孙山来到孙家村已经5年了,一直在孙家人的宠爱中成长,但也知道做农民的艰辛。 日夜劳作,换来的不过仅够吊命的生活。 孙家好点,是孙家村的富农,家里有30亩水田,10亩旱地,加上一个柑橘林。 生活比村里人好太多,能过上吃饱的日子。 后来分家,孙伯民是长房,分到15亩水田,4亩旱地。 二叔孙仲礼分得7亩水田,3亩旱地。 三叔孙叔文也一样7亩水田,3亩旱地。 至于还剩下的1亩水田归黄氏所有,其实就变相给了大房。 家里的柑橘园属于大家所有,平时一起管理,卖的柑橘银钱分成4份,一房一份加上黄氏。 孙家是分家不分户,大家仍然在一个户籍上,这样服役的时候,一户出一人,三兄弟轮换服役。 至于黄氏的养老钱,孙大姑全包,不需要三兄弟给赡养费。不过过时过节,三房都会送上吃食衣服等。 现在是冬天,到处一片灰暗萧条。 孙山坐在小金河边看村里的调皮娃子下河摸石螺。 农家娃子,没有东西不吃的,至于能不能摸到,孙山不知,要是让他下河,肯定不会,太冷了,身子弱,经不起折腾。 走到河边,看到河里倒影的自己。 孙山又叹气了,小豆芽一颗。 矮小瘦弱,脸蛋尖尖,颧骨高高,还有一双死鱼眼。 3岁看到老,孙山确定自己不是帅哥,或许比普通人还丑一点。 每个大人,都说自己像阿娘苏氏。 而苏氏,长得矮小干瘦,脸上无三两肉,颧骨高耸,一看就不是靓女。 再看阿爹孙伯民,平平无奇,泥腿子一个。 所以孙山绝望地看着天,注定不是个靓仔。 幸好是古代,有家底,有钱就能娶到老婆。孙山不担心娶不到媳妇,十几亩地,七八间大青砖屋,还有一个传说有钱的大姑。 其他村的女娃任由孙山排队选。 “山子,你在干什么?”忽然背后一声喊叫。 孙山转过头,看到二姐在不远处放牛。 孙立夏赶紧跑过来,紧张地拉孙山靠岸边,弟弟可不能出事。 要是他出事,阿娘和我们四姐妹可没依靠了。 “二姐,你在放牛啊。”不善言辞的孙山废话问一句,牛在那,除了放牛,还能做什么。 “差不多回去了,快中午了。”孙立夏拉着弟弟到牛吃草的地方。 地上放了一个小麻袋,从里面拿出一条番薯,笑着说:“刚煨好的,吃。” 孙山今早的红糖白粥消化掉,肚子有点饿,接过番薯,笑着说:“谢谢,二姐。” 看到袋子里还有,才放心吃。最怕自己吃了,二姐没得吃。 孙立夏拿起一条番薯,剥皮,咬了一口,露出小米牙,憨笑着:“我在张婆子家的番薯地挖到的,足足4条,嘿嘿。” 张婆子家,是出名的干活粗糙,无论是谷子,花生,番薯,经常漏了一地。 孙家村的娃子喜欢到她家的田地捡东西。 挖完番薯,过了一段时间,遗落在地里的番薯会发芽,根据绿绿的番薯牙,用木棍挖,就能挖到番薯。 孙山也喜欢在田地里挖别人落下的番薯,吃免费的东西,特别香。 立夏问弟弟还要不要,孙山摇了摇头,一起赶着牛回家。 一大早出来放牛,吃一个上午,回家歇一会儿,下午又牵出来放,这样能减少储存牛食。 也别说费人工,农村人,最不值钱就是人力。 孙家的几姐妹轮着放牛。 回到家里,父母和姐妹早就在家了。 一大早,阿奶黄氏带着三姐妹上山砍柴,孙家夫妻下地种菜。 黄氏年过50,但干活很利索,家里人也叫她不要干,可老太太就喜欢干活。 三婶婶对此很有意见,说黄氏不仅替大房干活,从大姑姐得到的银钱,也全给大房。 当然这话也只能心里嘀咕,要是说出来,三叔肯定一巴掌刮过去,因为她,三叔在大姐跟前理亏,大姐的好处,自然得不到。 黄氏见到孙山回来,慈爱地笑着问:“饿不饿,阿奶煮个鸡蛋粉给你吃。” 中午不吃饭,这个习惯真得很难受,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孙山花了很长时间才习惯。 摇了摇头说:“不饿。”的确不饿,刚吃了一个番薯,肚子能半饱。 黄氏只是问一下,完全不理会孙山的意见,哪会不饿,小娃子就应该吃多些,快快长大。 吩咐苏氏:“去煮个鸡蛋粉给山子吃。” 穿过堂屋,走进放粮食的地方。拿出一个鸡蛋,一个米粉,递给苏氏。 苏氏接过,问了一句:“阿娘,你不吃吗?” 黄氏摇了摇头:“等会吃个番薯就行,只做给山子吃。” 大人熬一熬,就过去,家里条件有限,粮食肯定紧着小孙子。 孙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吃独食的滋味真难受,特别自己不是真小孩,让一家老小看着自己吃,多尴尬。 很快苏氏做好鸡蛋米粉,端到孙山跟前,摸了摸他的偏黄头发,温柔地说:“山子,快吃,趁热吃。” 儿子的头发还是那么黄,小身板也没见长高,都怪我摔下野猪坡,使得他早早出来,成为早产儿。 身子和村里的娃子比差太多了,哎,往后,可要精细养才行。 一碗普通的鸡蛋米粉,上面还铺了几条青菜,看着特别诱人。 孙山是个孝顺的好娃子,对着黄氏说:“阿奶,你也吃。” 黄氏啃着番薯,笑着说:“乖孙吃,阿奶不喜欢吃,阿奶吃番薯就行。”小孙子真孝顺,比其家里的其他娃子孝顺。 孙山知道黄氏不会吃,无奈地夹起米粉,哆嗦地吸入嘴里。 ------------ 第6章 阿奶黄氏 一碗粉下去,孙山吃得饱饱的,当然也把孙家四姐妹馋得流口水。 四个小丫头拿着番薯啃,中午没饭吃,不吃点番薯顶肚子,下午饿得慌。 大姐孙谷雨拿过孙山的碗筷洗,笑着说:“山子,煎鸡蛋还是水煮鸡蛋好吃?” 家里养好十几只鸡,但能下蛋的只有4只,下的蛋留着,给弟弟吃。 大夫说弟弟身子弱,需要细养。 农家可没什么好补品,最便宜最有营养的是鸡蛋。 阿娘和阿奶说,必须每天给一个鸡蛋弟弟吃。弟弟身子好,我们姐妹才有依靠。 拿着碗筷到厨房,遇到三妹和四妹,两个小丫头又偷偷进粮仓,偷拿花生吃。 谷雨点了点她们的小脑袋,笑骂到:“不准偷吃,这些是留给大姑的。” 家里种了些花生,榨油。 留下一些做种子,其余的放盐水煮,然后晒干,收起来,等大姑回来,送给大姑。 阿奶说大姑最喜欢吃家里的咸干花生。 三妹小满吐了舌头,低声说:“大姐,不是我们偷偷拿的,是弟弟给我们吃的。” 谁敢私自拿家里的花生。 阿奶阿爹最多骂几句,但被阿娘知道,那可遭罪,阿娘不仅骂人还打人,而且使劲地打,可疼了。 四妹寒露快速剥了一颗花生,塞到大姐的嘴里,悄声说:“真的是弟弟给的,他的小盒子里还有很多。” 家里能吃得上花生,不,所有零嘴的,只有弟弟。不过弟弟大方,经常把零嘴分给我们吃。 孙谷雨相信她们的话,弟弟不仅大方地分享吃食,还替她们争取福利。 比如中午吃的番薯,阿娘是不准她们吃的。 但弟弟说,如果中午不吃东西,会饿的,饿了干不了活还是次要,要是饿坏,生病了,可要花钱看大夫,得不偿失。 大家都知道孙山爱护姐姐,希望姐姐们能吃饱,但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家里人中午就会煮上一些番薯,芋头饱肚。 费粮是费粮了点,好过生病看郎中。 这时候二妹立夏也走进来,刚去牛棚那边关好牛,从小麻袋抽出两条番薯,递给大姐,声音低沉地说:“大姐,我在外面捡到,煨熟的,你吃。” 随后想到什么,补充道:“弟弟也吃了。” 孙谷雨也不客气,一早上煮好猪食,喂家猪,又忙活家务,忙忙碌碌一个上午就过去了。肚子也有点饿。 拿了一条瓣开两份,递给三妹和四妹。再想掰开另一条。 立夏赶紧说:“大姐,我吃过,你自己吃。” 大姐什么都好,总替人着想,照顾家里的妹妹弟弟。 孙谷雨确定二妹吃过,才放心吃。 用火烧热泥土,再把番薯放入热的泥土里,埋得透不过气。 热泥土直接煨番薯,等一会儿挖开。这样做熟的番薯特别香,比家里水煮的香太多了。 四姐妹在厨房来吃东西。 堂屋里有黄氏,孙山,以及孙伯民夫妻。 孙伯民给黄氏倒了一杯热水,笑着说:“阿娘,下午种些萝卜,过年后就有的吃。”过年后一段时间青黄不接,蔬菜也少,那时候吃萝卜不错。 黄氏抱着孙山,点了点头:“你们夫妻看着办吧。” 家里的农活全交给他们夫妻俩。黄氏不过多参与。农忙的时候,也去帮忙,力所能及地干活。 孙山看着阿奶脸上的笑容,自己也笑了。 黄氏和村里的婆婆完全不一样。 在外人看来显得懦弱,压不了儿媳。 但孙山觉得黄氏是孙家村最好的婆婆。 三婶吵着分家,黄氏就分家。 苏氏连生4个女儿,孙伯民嫌弃,黄氏反而安慰他们夫妻不要着急,慢慢来。 从不和外人吵架,能聊上几句就聊,聊不上,默默不出声。 村里的事,能帮手就去帮,别人求上门,帮不了,直接拒绝,不拖泥带水。 对几个孙女,虽然是重男轻女,只骂几句,从不上手打。 对孙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溺爱。 大女儿买的东西舍不得吃,全留给家里的孙子吃。大女儿给的养老钱,存着,时不时拿几文钱出来,给孙山作为零花钱。 孙山觉得黄氏是孙家村最好的阿奶,温柔慈爱。 苏氏见婆婆没有意见,笑着说:“阿娘,还有40天左右过年,要不要把家里鸭子杀了,做腊鸭。”家里不仅养了鸡,还养了6只鹅,更养了20只番鸭。 养鸭是为了做腊鸭,过年的时候送礼,自己吃也不错。 黄氏看了外面的天气,昨天冬至挺冷,今天却很热。 看太阳和天空,这些天应该不下雨。 点了点头说:“等种完萝卜,就杀鸭腊鸭。” 想到什么,补充道:“腊十只吧,不要全部杀完,留一些来吃。” 孙伯民夫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孙山躺着黄氏的怀抱,打了个哈欠。吃饱了,睡意甚浓。 孙伯民点了点孙山的额头,笑着说:“山子又困了,阿爹抱你去床上睡觉。” 孙山被抱到小床,孙伯民帮他盖好被子,确定冷不着,便出去干活了。 一觉醒来,外面暗暗的,孙山赶紧起床,穿好棉袄子。 蹬蹬地跑到院子,静悄悄的,看看天空,应该是下午5点了,天快变黑了。 冬天夜长日短,但农村人干活,还是继续干,等到天黑,才回家。 孙山又跑到小床上,打开百宝箱。这是孙伯民做的,长宽高50厘米左右的小木箱,专放孙山的东西。 打开一看,花生,糖果一大堆。 从中拿起一个绣花的小钱袋,里面有50文,这是孙山的私房钱。 黄氏时不时给的零花,全存进去了。 从里面拿了几块糖,放一颗入嘴。 单纯的甜,一点也不好。放以前,孙山是不爱吃的,物资匮乏的孙家村,糖是稀缺品,谁都爱。 家里人应该还在地里,孙山沿着乡村小道一路走过去,遇到族里的人,腼腆地喊了一声叔叔婶婶。 村里人也笑着回应,问了一句去哪里。还未等到孙山的回复,他们就走人了。 孙家的田地离孙家村不远,走20分钟就到。 果然一家老小在手动翻土,准备种萝卜。家里的水牛在田埂上悠哉游哉地啃着草。 孙家村一年四季都有绿色,相比北方的光秃秃,好太多了。 “阿奶,阿爹,阿娘,我来了。”孙山走到田里,看着一家人翻土,在家待着也无趣,不如来田里玩。 黄氏应了一声,笑着说:“这么晚还来,我们准备回去了。” 孙伯民把锄头收好,喊了一声立夏,叫她牵牛回家。 孙山悄悄走到几个姐妹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递过去几块糖。 小姐妹心领神会,嘿嘿偷笑,拿到糖块,赶紧塞入嘴里。 可不能让阿娘看到,保准开骂,肯定会骂我们骗弟弟的糖吃。 ------------ 第7章 孙大姑回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种完萝卜,腊好鸭,已经到了腊月初八了。 各家开始为过年准备了。 孙家村没有过腊八节的习俗,也没有煮腊八粥的习俗。 一大早起床,苏氏倒熬了一大盆番薯米粥,作为一家人的早饭。 刚吃完早饭,隔壁的李婶子匆匆跑过来,急促地说:“伯民他娘,你家的大闺女回来了。” 黄氏顿了顿,从凳子上起身,急切地问:“什么?你说春兰回来了?” 不是说今年不回来的吗?怎么那么突然的。 李婶子肯定地说:“是你家的春兰,我没看错,坐着马车回来的。” 今早去田里淋菜,遥远就看到一驾马车,再仔细看,那个赶车的车夫正是你的姑爷呢。 还有村里,除了你家春兰,有哪个能坐得起马车呢。 李婶子是个热心肠的,等确定真的是黄氏的大闺女回来,立即跑到孙家报信。 黄氏谢过李婶子,对着大儿说:“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大姐儿回来了?” 黄氏说完,和孙伯民夫妻一起走出孙家,沿着村里的小路走向村口。 现在是农闲,下地干活的不多。村里人吃过早饭,蹲在村头的CBD大榕树下聊八卦,看到李婶子急匆匆跑回来,正想问清楚什么事。 结果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再次看到她和黄氏一家走出来。 好事的村民甲问:“伯民,什么事啊?”一家子都出动的,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孙伯民还未说话,李婶子先声夺人地回答:“诺,伯民他大姐回来了,这不出去迎迎。”丈母娘亲自迎接女婿,够给面子了吧。 村民乙瞪大眼,不敢置信地问:“真得是春兰回娘家了?”昨天还问黄氏,大闺女回不回来,她不是说什么外孙考试啥的,不回了,难道我听错了? 这时候,孙家村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拉着孙伯民问:“伯民,春兰真得回来了?” 孙伯民又一次被李婶子抢先回答:“珍珠都没那么真,我亲眼看到的,春兰的姑爷赶着马车呢。” 村长信了,李婶子出名的好眼力,一把年纪了,还能穿针引线,她说看到春兰,准没错的了。 浩浩荡荡的,由孙山一家,变成孙家村一村人去村口,迎接何家姑爷。 孙山年纪小,走得不快,大姐谷雨背着他跑。 其实孙山本打算不出来,在家里等的。 但大姐二话不说,就背着他跑。 孙山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大姑对孙家意味着什么,因为有大姑在。 孙伯民连生四个女儿,那些人只敢在背后议论,要是一般人,村里的流言蜚语早就把孙伯民夫妻击垮,精神摧残。 黄氏带着一群村民走到村路口,远远驶来一辆马车,大伙伫立在村口。 孙家村村长指着马车对黄氏说:“伯民他娘,真得是春兰回来了。” 李婶子的眼睛果然好使,看得精准无比。 黄氏笑着说:“是的,真得是春兰,不是说今年不回的吗?怎么又回了?” 闺女回来,总让人高兴的。一年见一次,有时候两年见一次,做父母的,对孩子牵肠挂肚。 孙家村民遥遥看着马车过来,再瞄一眼黄氏。 羡慕嫉妒恨,不说马车里面有什么上门礼,就那辆马车,也羡煞旁人。 方圆百里,牛车都不多见,何况马车。 这好比村里骑单车的都少,你竟然开着小轿车。不让人嫉妒都难。 很快马车赶了过来,马车上的何姑爷,吓了一跳,赶紧拉马,停车,跳了下来,紧张地问:“阿娘,村长你们怎么在这的?” 不看不觉得,一看吓一跳,乌泱泱的一群人,要是陌生人,肯定不敢进村。 马车忽然停下来,里面的孙春兰觉得奇怪,以为外面发生什么事,拉开帘子,也吓了一跳,怎么乡亲们都在。 赶紧下车,问道:“阿娘,村长,发生什么事了?”七大姑八大姨都在,更不要说五伯六叔了,全挤在村口,莫非在搞村里活动,所以大家堆一起了? 村长看着何姑爷和春兰,笑着说:“没事,我们听说你回来,和你娘一起出来看看。对了,听你娘说,不是不回来吗?” 其实每次春兰回乡,孙家村知道的,都会出来看,只不过这次聚集的人太多,她才那么大惊小怪。 春兰笑着说:“村长,是打算不回来的,但实在挂念母亲,所以还是回来看看。” 家里人为了谨哥儿的童试考试,发疯地紧张,特别是相公,生意都不做了,整天绕着儿子转,春兰看得翻白眼。 后来干脆按照平时那样,该干嘛就干嘛,拉着相公回娘家,也让谨哥儿放松放松。 当然这种理由不能说出来,只能扯想念阿娘,谁听了,都赞一句孝顺。 村长听后,很欣慰,摸了摸胡子,赞许地说:“村里嫁出去的女儿,就属春兰最有孝心。” 这话一出,并没有得罪有闺女的人家。 因为这是事实,有这样的一个闺女,谁不欢喜。 这时候,从马车钻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跳下车,赶紧来到阿娘和阿爹身边。 马车停了老半天,父母还在聊天,不下车都不行。 何书瑜向孙家村问好:“外祖母,大舅舅,大舅母,表弟表妹,孙家村长,你们好。”弯了弯腰,态度真诚,语气温和。 人多礼不怪,何书瑜该有的教养还是有的。 黄氏上前拉着少年,慈爱地说:“瑜哥儿也来了,哎,长高了不少。”娃子长得真快,一年不见,禾苗一样飙高,看着就欢喜。 村长看着一身锦衣长衫的何家儿郎,笑得更灿烂了。 不愧是大户人家,教养不错,对我们这些泥腿子,和蔼可亲,没有一丝不耐烦。 拍了拍何书瑜的小手,慈爱地说:“瑜哥儿累了没?一路坐马车,可辛苦了。” 何书瑜憨厚地笑了笑,实话实说:“村长,可累了,坐了好些天,屁股都生茧子了,可难受了。” 话一出,惹的孙家村人哈哈大笑。 憨儿,说话可接地气了。 孙伯民对着姐夫说:“姐夫,我们回去,我帮你拉马车。”这可是马,一年只见过几次,能摸一下,心里也开心。 何姑爷把缰绳递给妻弟,嘱咐道:“你慢慢拉,它就会跟你走的。”自己走到黄氏身边,搀扶着黄氏走路。 孙春兰精准地找到孙山,把他抱了起来,亲了一口,笑着说:“这小子,长高了,也重了。”抱着就不放手。 孙山被突如其来的亲热吓了一跳,看到是大姑,腼腆地喊了一句:“大姑,你回来了。” ------------ 第8章 一车厢的礼物 苏氏看到大姑姐那么喜欢儿子,心里可开心了,当家说得没错,儿子的前途有保证了,只要乖乖听他大姑的话,肯定会提携儿子的。 孙春兰对着村长等人说:“村长,我们先回去,回头再聊了,对了玉娘有东西托我带给你,等我整理好,拿过去。” 村长终于听到老来女玉娘的消息,赶紧问:“玉娘,在何家好吗?宝哥儿好吧?” 春兰给了个肯定的眼神,笑着说:“好,他们母子都好,你不要担心。” 村长听到后,终于放心了。 对着村民说:“都散了,散了,别碍着春兰回家。” 孙家村乡亲们听到后,嘘了一声村长,小老头,就准你问话,不准我们聆听。哼! 孙春兰抱着孙山,不失礼貌地笑着说:“各位叔叔伯伯婶婶,我先回去,有空再聊。” 和熟悉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跟着黄氏回孙家。 苏氏看到大姑姐仍旧抱着山子,急忙上前说:“大姐,山子重,让他自己走路就行了。” 孙春兰摇了摇头,笑着说:“我还能抱得了,等过几年,想抱,都抱不动了。”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哈大笑。 何书瑜捏了捏小表弟的脸,笑着说:“阿娘,表弟还是那么瘦,可没重多少呢。” 孙山瞪了一眼二表哥,说我瘦,自己还不是一样瘦,哼! 何姑爷摸了摸孙山的脑瓜子,认同地说:“山子的确很瘦,是不是不吃饭?” 孙伯民牵着马车,笑着解释:“哪有不吃饭,吃得可多了,就是长不胖。” 一伙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回到孙家了。 大姐谷雨带着三个妹妹赶紧到厨房烧水煮茶。 孙伯民和何姑爷把车厢卸了,把马放到院子里,又找了一些牛草喂马。 孙春兰把孙山放下地,和二儿子从车厢里,把带的礼物拿到黄氏的卧室。这些东西可不能摆在堂屋,免得被人看到,顺手牵羊拿走。 孙春兰等人把一车的东西搬进去,看得苏氏和几个女儿眼花缭乱。 心里乐开花,还是大姑姐疼娘家,每次回来,上门礼真多。 孙春兰拿了一包糖果出来,放到客厅,抓了一把,放入孙山衣兜,剥了一颗,塞入他的嘴里,亲切地说:“这是奶糖,可香可甜了。” 孙山咀嚼一口,满嘴奶香味,好吃得快要哭了,味道像极了大白兔,好久没吃过那么香浓的糖果。 急速地点头,支支吾吾地说:“大姑,好吃,我喜欢吃。”嘴里塞东西,说话不利索。 孙大姑点了点小侄子的鼻子,温柔地说:“慢慢吃,里面还有。”说完,又往把孙山的衣兜塞得满满。 谷雨拿着茶壶,泡好了茶,倒入杯子,捧到孙大姑跟前,怯怯地说:“大姑,喝茶。”走向大姑父和二表哥,同样斟了一杯茶。 孙大姑大大咧咧地喝了一口,味道还是儿时的味道,笑着问:“阿娘,这茶叶,是不是山上摘的。” 穷人家想喝茶,买是买不起的,只能去山里摘野山茶,回来自己炒。不过味道也别有一番滋味。 黄氏也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说:“是了,今年的春茶,你喜欢的,拿些回去,家里有。” 孙大姑也不客气,笑纳道:“好的,家里的茶,香呢。” 对着孙家四姐妹说:“谷雨,你们也吃糖,自己拿。” 孙谷雨点了点,红色脸说:“知道了,大姑。” 知道是知道,可不敢伸手去拿。大姑人很好,但总有种城里人的贵气,孙家四姐妹有点害怕,不像弟弟那样从容。 孙春兰知道四姐妹不敢伸手去拿,于是拿着糖果,一人分两颗,笑着说:“吃,这些糖和以往不一样,是从京城带回来的,味道不错。” 孙家姐妹别说京城,府城也只听说,讷讷地点头,接过糖果,也不吃,放入口袋。 孙伯民安顿好大姐夫的马,走进堂屋,走入放粮仓的地方,从里面拿了些柑橘出来。 这东西平时藏在大缸里,除了黄氏偶尔拿几个出来给孙山吃,其他人不敢私自偷吃。 捡了一小篮子出来,笑着说:“大姐,姐夫,瑜哥儿,吃柑橘。” 何书瑜接过大舅舅的柑橘,道了一声谢,剥皮,吃了一瓣,眯着眼说:“大舅舅,好甜。” 何姑爷拿了一个,剥开,先递给妻子。 再从篮子拿一个,继续剥。 吃了一口,点了点头说:“我最喜欢吃这个味,阿娘,还是我们家的柑橘好吃,广南府可找不到第二家。” 黄氏接过大闺女递过来的橘子,没有吃,一瓣一瓣剥开,喂到瑜哥儿的嘴里,问道:“老大,缸里的柑橘全留出来,让春兰带回去吃。” 转过头对着何姑爷说:“今年柑橘小年,欠收,没得卖。” 这事何姑爷早就知道,笑着说:“种柑橘,种荔枝,种龙眼这些都是这样,一年丰收,一年欠收。” 孙大姑还抱着孙山,小家伙5岁了,身子还是很瘦弱,或许是早产,比同年的人矮小,对着黄氏说:“阿娘,柑橘我就拿回去了,家公家婆,老太太最喜欢这个味道。” 不止家里人喜欢吃,何家的其他人也喜欢。甘甜清爽,味道独特,得留些送给族里人。 苏氏刚喂好家里的牲畜,走了进来,找了个地方坐,看了一下,只有大姐,姐夫,二儿子瑜哥儿,好奇地问:“大姐,谨哥儿,晟哥儿,翰哥儿呢?他们没来吗?” 孙大姑吃了一口柑橘,笑着说:“谨哥儿在家看书,明年就要参加童生试了,至于晟哥儿和翰哥儿陪老太太回娘家了,老太太的大哥做寿,他们两个要做代表呢。”这里的老太太是指何姑爷的祖母,瑜哥儿的曾祖母。 孙伯民听到后,笑着说:“老太太的大哥应该很大了吧?” 何姑爷接过话茬,回复到:“81岁了,老太太带家里的曾孙去,沾沾喜。” 孙山听到后,点了点头,这边有个风俗,带小辈去给长辈祝寿,能给小辈带来健康。 所以很多人家喜欢带着小娃子去给年纪大的长辈磕头。 孙山就被孙伯民捉去吃老头老太的寿宴酒席,还特意带他去磕头。 只因他身子弱,一副养不活的样子。孙家夫妻科学的,迷信的方法全用上。 目前看效果不错,孙山活过了3岁,能记在族谱上,算得上站住了。 ------------ 第9章 孙三叔 一家人聊聊笑笑,又聊到何书谨。 黄氏关切地问:“谨哥儿学得怎样,有没有把握?”其实黄氏也不懂,但关心外孙,关心女儿,想问就问。 孙大姑抿了抿嘴,看了一眼何姑爷,低声说:“夫子说谨哥儿有9成把握过童试,可这考试,说不准,得看运气。” 有些人平时学习不错,夫子也夸,可考了一辈子,连童生也不是,这种情况,找谁说去呢。 而且现例。 族里有个族叔,靠了一辈子,也只靠了个童生。跟他同龄的,有好几个成为秀才了。族里的老人还感叹,族叔有慧根,读书也勤快,就是靠运太差,可惜了。 孙伯民不善言辞,不懂怎么安慰大姐,憨厚地说:“谨哥儿从小就是读书的好苗子,肯定能过,大姐莫担忧。” 说到谨哥儿的第一次上场,何家没人不牵挂的。 何姑爷挠了挠头,语气低沉地说:“哎,能过当然好,不过就下次啰,谨哥儿还年轻。” 望女成凤,望子成龙,没有父母不喜欢子女出息的。 孙山看到大姑和大姑父忧心忡忡,明白父母对子女的厚望,就像高考,谁家不紧张呢。 假装不懂,天真地说:“大姑,大姑丈,大表哥肯定能考过的,他还会考上状元呢。” 孙大姑一愣,随后笑颜如花,搂了搂孙山,亲了亲他的小脸,惊喜地问:“山子,你也懂状元啊?” 说考过不奇怪,竟然还说能考上状元,甭管真的还是假的,但听起来就舒服。 孙山认真地说:“我什么都懂,大表哥一定能考上状元,到时候我就是状元的表弟了。” 为了让人信服,孙山还拍了拍没几两肉的胸膛。 何姑爷从孙大姑怀里,捞出小娃子,脸上堆满笑容,和气地问:“山子,是谁告诉你大表哥一定考上状元的?” 小娃子说话不能算真,可内心多么希望是真。 古语有云,小孩子的嘴巴最灵,说什么中什么。 孙山肯定不能说为了哄你们夫妻开心,从中捞好处,昧着良心撒谎,说大表哥能高中。 继续扮小孩,天真地回答:“我就知道大表哥,一定能考上状元,明年一定能考上秀才。” 还是先确定小目标成为秀才公,再努力做状元郎。 大表哥,你一定要收到我的祝福。 孙山的童言稚语,逗趣了黄氏,对着大闺女夫妻说:“小娃子说话最灵了,咱们谨哥儿肯定能考上秀才。” 苏氏和孙伯民性格差不多,不是那种爱笑爱说话的人,机械性地重复黄氏的话:“是的,小娃子的话最准了,咱们的谨哥儿肯定能考上的。” 这段小插曲,引得在场的人喜笑颜开。 忽然外面院子的门被打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外面传来一声呼喊:“大姐,大姐夫,是你们回来了吗?”一个身穿棉布的男子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孙山不用看,听其声,也知道是三叔。 只见他带着几个堂哥走进来,三婶跟在后面。 “老三,你去哪里了?刚才小满去喊你们一家,结果一个人也没,是不是去偷耍了?” 孙大姑一进门,孙伯民便派二女儿,三女儿去二弟三弟家喊人,结果两家人都没人,连带娃子也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大姐,大姐夫,哎呦,瑜哥儿也来了。”孙老三未回答孙大姑的问题,先给众人打了一声招呼。 又推家里的三个娃子向前,急促地说:“还不叫大姑,姑丈,二表哥。”一个一个木薯,呆头呆脑,还不赶紧问候,在大姑面前留下好印象。 定广,定永,定德喊了一声大姑和姑丈,又喊了一声二表哥。 孙大姑拉过三个孩子,打量了一下,笑着说:“咱们孙家的娃子,长得真快,高了,壮了。” 从吃饭桌上拿了些糖果,往他们的手里塞,温柔地说:“吃糖,这些糖是京城带回来的,特香特甜。” 定德今年6岁,比孙山大一岁,接过糖果,眼睛亮了亮,剥开一个塞入嘴里,欢喜地说:“大姑,好吃。”吃得流口水,样子有点埋汰。 孙大姑也不嫌弃,用手帕帮他擦嘴巴,摸了摸小脑袋,慈爱地说:“喜欢吃,就吃多些,等会拿些回去。” 孙定德拼命地点头,又从桌子上拿了几颗,塞入衣兜里。 “大姐,大姐夫,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三婶郑氏从进门,都没说一句话,得抓紧机会表现自己呢。 孙大姑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何姑爷接过话题,笑着说:“刚回来不久,对了,你们去哪里了?不在家的?” “大姐夫,今天是集市,我们一家去赶集了,现在才回来。要是知道大姐今天回来,我就不去镇上了。”孙老三剥开一颗糖,扔到嘴里,咀嚼几口,味蕾被奶香味填满。 夸张地说:“大姐,这奶糖太好吃了,我还要吃。” 活脱脱像个娃子,学小儿子,从桌上又拿了几颗糖,继续剥开油纸吃。 ------------ 第10章 传奇的孙大姑 三叔来了不久,二叔也来了,带着三个儿女和二婶走入堂屋。 孙大姑看到二弟,笑着说:“老二,你们去哪里了?”还一家人不在家,集体去哪里了? 孙仲礼摸了摸脑袋,憨厚地说:“今天是集市,家里存了些鸡蛋,一起去赶集卖鸡蛋了。”要是知道大姐回来,肯定不会出去的。 刚一脚踏入村口,就有人通知大姐和姐夫回来了。孙老二火急火燎地跑回家,放下集市买的东西,便来大哥家了。 何姑爷笑着说:“怪不得我们来的时候,镇上那么多人了,原来是圩日。”圩日同墟日,集市也。 二婶姜氏拉着三个儿女过来,向孙大姑和何姑爷问好。 孙大姑又从饭桌上拿了些奶糖,一人塞几颗,笑着说:“吃糖,是奶糖,很香的。”这种糖不要说孙家村见不着,连何家也少见,是从京城过来的,奶香味特别浓郁。 孙春兰特意留了几包,准备回娘家。 二叔拿了一颗,塞入嘴里,又给三个娃子分别塞了一颗。 笑着说:“大姐,姐夫,瑜哥儿,只有你们三个回来?”往常一般两个孩子回,这次只有一个,有点奇怪。 孙春兰又解释了一遍孩子不回来的原因。 二婶认同地说:“谨哥儿读书要紧,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来。”农村妇女别的不知道,但对读书人特别尊敬,谨哥儿年纪轻轻,就能上考场,真厉害。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黄氏看天色,快中午了,对着苏氏:“老大家的,赶紧做饭,瑜哥儿可饿了。” 何氏是大户人家,一顿三餐少不了,听女儿说,他们还会吃下午茶,什么点心,糖果,水果,吃得可精致了。 瑜哥儿听到外祖母说自己饿,赶紧反驳:“外婆,我不饿。” 不过真得有点饿,一大早赶路,早上吃的已经消化掉了。 黄氏笑着说:“好,你不饿,你阿爹阿娘饿了。”摸了摸瑜哥儿的头发,这小子特别像姑爷。 苏氏赶紧坐起来,唯唯诺诺地说:“知道了,阿娘。”鸡是杀不及时,家里有腊鸭,刚才当家去村里买了几斤猪肉,中午随便对付一下,等吃完午饭,再杀鸡,杀鹅,杀鸭,晚上做丰盛的。 二婶姜氏对着黄氏说:“阿娘,今天赶集,遇到我爹了,他送了条鱼,我拿过来,大家一起吃。”姜氏父亲偶尔会打鱼卖,碰巧遇到,便给闺女一条鱼。 黄氏点了点头:“去吧,瑜哥儿喜欢吃鱼。” 何书瑜正和表弟玩,听到鱼,眼睛溜溜转,大方承认:“外婆,还是你懂我,我最喜欢吃鱼了。”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笑。 三婶郑氏看到姜氏下血本送鱼,心里着急啊,讨好大姑姐第一要务,急切地说:“阿娘,大姐,我回家拿些鸡蛋过来,做个鸡蛋汤胡椒汤,驱寒暖胃呢。” 孙老三赶紧附和:“对哩,德哥儿他娘做鸡蛋胡椒汤,特别好喝,大姐,大姐夫,瑜哥儿,你们可要好好尝尝。” 使了个眼色给郑氏。 郑氏秒懂,快速离开,回家拿鸡蛋。 鸡蛋谁家都有,以大伯子的性格,肯定拒绝的。我可不能给他拒绝的时间,吃人嘴短,只要大姐吃上我家的东西,想必气也会慢慢消。 孙伯民接过姜氏拿来的鱼,到水井边杀,是条草鱼,挺大的,8斤重也有。 孙老二和孙老三以及何姑爷出院子看杀鱼。 三婶和二婶以及她的女儿小雪去厨房帮忙。 堂屋里留下一群男娃子。 黄氏和孙大姑走进卧室,正在把玉娘的过年礼捡出来。 孙山仗着人小,跟着黄氏进入卧室,看到一地的东西,心里不禁感慨:孙大姑是当仁不让的伏弟魔! 说起孙大姑孙春兰,孙家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隔壁村,隔壁镇也流传她的故事。 大乾的女子,想要一生过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嫁靠相公,老了靠儿子。 孙大姑,出身不差,阿爹是村里的赤脚郎中,加上会辨识草药,挖草药卖,家里生活不错。 孙家9间的青砖大瓦屋是孙郎中建的。 孙大姑是第一个孩子,孙郎中对她宠爱有加。 可惜好景不长,孙郎中丧命野猪坡,孙家一落千丈,家里的生计全靠积蓄维持。 雪上加霜的是第二年,黄氏的最小儿子也是孙山的四叔,患上不知名的病,家里卖田卖牛医,两年后还是夭折。 多年积攒的家底没了,只剩下空有其表的青砖大屋以及柑橘林和一亩旱地。 孙家的日子可想而知,过得苦哈哈。 由于黄氏身子弱,性子软,养家的重担落到孙大姑和孙伯民身上。 黄氏在家照看孩子,两姐弟早出晚归,林中找吃。 由于孙郎中去得早,两兄妹只认识最普通的药材,没日没夜地挖,也赚不到几个铜板。 别人年三十鞭炮齐鸣,孙家姐弟还在山里找吃。 日子越过越苦,孙家时常饿肚子,多亏族里接济,才勉强苟活。 穷则思变,孙大姑觉得这样下去,一家老小迟早饿死,甚至沦落到要把兄弟姐妹卖了,给他们找活路。 孙大姑长女为母,黄氏性子软,她性子便强。 尝了一口自家的柑橘,清甜可口,味道独特,按道理价格应该不错。 可黄阳县是穷县,城里人是说柑橘好吃,但卖贵了,没人买,只好贱卖,换取少量的米糠做口粮。 孙大姑做了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她要去府城卖柑橘。 这个想法先被黄氏制止,又被村里族老制止。十六七岁的女娃子,竟然敢去府城,说出来吓死人。 别说孙家村,连明阳镇也没人去过府城。 大家一致反对。 孙大姑像九头牛一样倔强,拉不回头。 黄氏和村里人无法,只由她去。 因为孙大姑说:与其饿死,不如搏一搏。 孙伯民身为家中长子,大姐都敢去了,自然要跟着去。 于是两姐弟,到县城里打探一番怎么去府城,又存够去府城的路费,等柑橘成熟季节。 两姐弟搭上县里的走镖队伍,交了搭伙费,拉着板车,装了5大箩筐柑橘,默默地跟着镖局走。 ------------ 第11章 卖柑橘 经过两天一夜的路程,孙家姐弟终于到省城了。 镖局是护送东西到府城,顺便接单护送人。等到城门口,一起搭伙的人便分道扬镳。就像坐城际班车,等到车站了,全部人下车,至于你们去哪里,自己想办法去。 孙家姐弟一到站,两头黑,看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府城,心里有点胆怯。府城太大了,城门太雄伟了,看的人发怵! 孙春兰来之前已经问过人了,想要把东西卖贵,就要到东城,可东城一般人不准进入,所以建议姐弟俩去西城卖,那里小富人家多,东西只要好吃,也会舍得下血本买。 孙家姐弟根据别人的指示,懵懵懂懂地拉着5大箩筐柑橘进城。府城不收个人进城费,但卖东西的不一样。门卒问他们姐弟俩拉柑橘进来,是不是要卖。 孙大姑壮着胆子说,进城探亲,从老家拉些土特产来送给亲戚,还从箩筐掏出好几斤柑橘送给守城门的。 城门的看他们窘迫的样子,像拿些不值钱的东西来亲戚家打秋风,挥了挥手,让他们走。 姐弟俩千恩万谢,拉着板车稀里糊涂地进了府城。一路走,一路问人西城怎么走。 根据别人的指示,两人走走停停,兜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找不到西城。想着原地卖的,可一听20文一斤,个个摇头,还大骂孙家姐弟吃了大头菜,柑橘竟然卖20文,想钱疯了。 其实也不怪问价的路人甲,一斤甜柑橘5文算高价了,因为猪肉也是10文一斤。平平无奇的柑橘竟然叫价20文,谁买谁是傻子。 有些吃过柑橘的,觉得味道独特,也值这个价,可惜囊中羞涩,只好说再见。 蹲了1个时辰,才卖出10斤,姐弟俩看了天色,冬天天黑的早,想找个破庙或者没人住的破房子过一夜,等第二天再问人家西城怎么去。 有人告诉他们此地是南城,去西城得走1个时辰,天黑也走不到。 所以决定找个偏僻无人的地方熬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 拉5大了箩筐柑橘,走路起来变慢了。 两人东找西找,还是找不到破庙和破陋无人住房屋。 至于住店,两姐弟想都没想过,连府城的吃食,也是从家里带来的番薯干。 饿了就啃条番薯干,渴了就在水井打水,省吃省住省铜板。 天色越来越黑,城里的小商小贩都回家了,店铺陆陆续续打烊。冬日寒冷,百姓早早回家。 孙春兰愁得嘴唇发苦,怎么还找不到破庙呢?府城就是府城,没有间房子多余的,破破烂烂的屋子也住着人。 孙伯民也害怕,颤颤抖抖地拉着板车,不知道何去何从。 这时候有3个年轻男子路过。 孙春兰壮着胆子上前问:“这位公子,请问附近有土地庙吗?”孙家村的土地庙虽然是黄泥屋,但很大,能住人。孙家姐弟以为府城的土地庙也差不多的。 迎面走来的正是何家的何二郎,看到一男一女冷得瑟瑟发抖,说什么啊?土地庙? 跟在他身后的是何家下人,也奇怪地看着孙家姐弟。 孙伯民憨厚地说:“这位大哥,我们想找土地庙过夜,不知道在哪里呢?” 孙伯民实心眼,不会说谎,直白白地说出目的了。 孙大姐暗道不好,弟弟太缺心眼了,可都说了,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何二郎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竟然起了恻隐之心,笑着说:“附近是有土地庙的,可容不了你们过夜。” 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小屋,长宽高各一米:“那就是土地庙,你们看看。” 孙家姐弟瞠目结舌,久久不语。 两个下人怜悯地看着他们,这里哪有庙让你们过夜,今晚要睡大街啰。 何二郎看着惶惶不知所措的孙家姐弟,想了想说:“信得过我,就跟我们走吧,我家有房子可以给你们借住一晚住。” 顿了顿:“不收钱。” 说完就走,至于跟不跟上来,随便。 孙家姐弟肯定不跟上,无亲无故,谁会无端端跟人走,农村出来是单纯,可不是蠢。 何家下人见两人没跟上,真诚地说:“我们是广南何家的,至善之家,你们快跟来吧,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看了一眼这两个人,看样子是姐弟,面相有四分相,弟弟长得一般,姐姐倒是落落大方,能让人看顺眼。 何二郎看姐弟俩不来,好心地说:“今晚可能下雨,你们就算不跟来,也快点找个地方住宿。” 天阴阴,灰蒙蒙,看样子今晚不下,明天也下。 孙春兰心里急,也知道天要下雨,所以一直找土地庙或者有瓦遮头的破屋。 看眼前的三个人,不像坏人,壮着胆子说:“谢谢,何公子,我们去。” 想着有什么不对劲,就和弟弟拼命跑,农家的汉子女子力气大,眼前的三个人瘦瘦弱弱的,个头也没弟弟高,打起来,二对三,也不会输。 何二郎带着两个下人在前面走,孙家姐弟在后门拉着板车跟着走。 何家下人奇怪地问:“你们哪里人,拉着柑橘出来卖吗?” 5大箩筐的柑橘太惹人眼了,送礼也不用送那么多。 孙伯民单纯,有问必答,说自家从孙家村来的,走了两天一夜,才到府城的卖柑橘的。结果府城的人嫌贵,都不买。 何二郎好奇地问:“柑橘怎么卖?” 孙伯民不好意思地说:“20文一斤” 不说何家下人,何二郎也被这个价格吓一跳,瞪大眼睛说:“20文一斤?有人买才出奇呢。” 何家也算富户,吃的橘子也不超过5文一斤,是谁给的勇气,让这两姐弟卖20文一斤。 孙春兰不服气,小声地反驳:“我家柑橘独一无二,府城也没有,卖20文,还便宜了。” 话虽小声,其余的四个人还是听到的,何家下人正想跟这个乡下来的妹子讲道理。 刚想出声,何二郎便说:“到了,来福,你安排他们去西边的空屋住。” 何二郎向孙家姐弟拱了拱手,便走由另一个下人开门,走进何家了。 来福带着孙春兰来到另一条街的一间大院,打开门,走了进去,找了相邻的两个空的房子,笑着说:“你们就住着两间房。” 又盯了眼20文的柑橘,好心地说:“等会有人喊吃饭,你们就出去吃饭,别人问,就说二少爷吩咐的。” 也不再说什么,快速离开了。 ------------ 第12章 来到何家 孙春兰等何家下人离开后,好奇地打量大院,青砖大瓦,铺的是石板路。 孙伯民眼里充满惊奇,感叹地说:“大姐,他们家走的路,全铺满石板,还有,他们盖的是大棉被。” 孙伯民抚摸着8成新的柔软棉被,真得好舒服。孙家村只能盖草絮被子。 孙春兰对着弟弟说:“你今晚跟我一个屋,等会在地上垫一床自家带来的被子,上面盖何家的被子。”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可出门在外,来到陌生的地方,千万不能分开住,要是遇到危险,一起逃也快速。 孙伯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知道了,阿姐。我把橘子搬进来。” 刚进大院子,柑橘还留在天井,得搬到屋里才放心。 孙春兰去隔壁屋把棉被拿过来,又铺了两床自家带过来的芦絮被子。 带着弟弟到进来的天井处。 这个院子真大,起码三进院。孙春兰和孙伯民的房间在二进院。一出门口,对面就一排房间,偶尔有人经过,好奇地看着他们。 姐弟俩不敢多说,沿着来的走廊,走到一进院的天井,板车太大拉不进去。孙伯民拿起扁担,把柑橘挑进住的屋子。 等把橘子全放好,又卸了板车,抬到屋子。 板车也值不少钱,阿爹在世的时候叫人做的,足足花了一百蚊。 一切整理好,天有点暗。两姐弟肚子咕咕叫,拿着水囊,想到厨房打些热水,就着家里带的番薯干吃。 刚走出大门,又看到熟人。是跟着何二郎的小厮来福。 看到姐弟俩还在这,赶紧喊:“孙家姐弟,快去吃饭,晚了可没饭吃了。” 慢吞吞的,一点也不快手快脚,错过晚饭,饿肚子可有得受。 孙伯民憨厚地说:“来福兄弟,不用,我们带了吃的,想打些热水喝。”来福年纪和孙伯民相仿,但不知道谁大,叫一声兄弟总可以。 别人给地方你住,还吃别人的,怪不好意思,做人要知进退。 来福是住何家大院那边的,刚才得到少爷吃剩的大肉片,装了过来给老爹老娘吃。 把两个人安排到家里人对面住,算得上特殊照顾。 看到孙伯民手中包的东西,好奇地问:“吃什么?”遮得严严实实的,莫非是好东西? 孙伯民把荷叶打开,露出番薯干,憨笑地说:“番薯干,自家晒的,来福兄弟,你吃吗?” 来福还以为什么好东西,番薯干谁不会晒,而且平时当零嘴,哪会当正饭吃。 摆了摆手说:“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又对孙春兰说:“大妹子,大兄弟,快跟我来,打饭吃,番薯干哪能当饭吃。” 不由分说,拉着孙伯民走,还得意地说:“你们放心吃,何家是大户人家,多你们两个,也没关系。” 兜兜转转绕过走廊,来到厨房,发现空落落的,人早就打好饭,回房子吃了。 来福对着厨娘说:“这两个是二少爷的人,你快点弄碗饭来,他们肚子饿了。”厨娘看到来福,知道他是二少爷跟前贴身小厮,笑着说了句稍等。 孙春兰和孙伯民迷迷糊糊地被来福带过来,走到厨房,发现何家的厨房比自家的堂屋还大,里面摆满各种各样的厨具,震撼不已。 这何家真有钱,用得上下人,连下人也住得起青砖瓦屋。 等厨娘端来两大海碗饭,上面还铺了好几块梅菜扣肉,心里更震撼,连下人也吃得起大白米和肉。 比孙家村的伙食好太多。 孙春兰姐弟接过饭菜,道了一声谢谢,又要了些热水,跟着来福离去了。 来福吩咐道:“你们吃完,把碗放回厨房。” 又指了不远处一个小屋:“那里是茅房,你们自便。” 觉得事情交代清楚了,正准备回大院,伺候少爷。 孙春兰赶紧说:“来福兄弟,你等一会儿。” 匆匆忙忙走入房间,拿了个篮子,装了20斤左右的柑橘,走了出来,笑着说:“来福兄弟,谢谢你,这些柑橘,麻烦帮我们送给何二爷,今天多亏遇到他,我们姐弟才不用流落街头。” 来福瞄了一眼20文一斤的橘子,样貌普通,看不出哪里值20文,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还是你们卖吧。” 吃不起,拿了,姐弟俩会不会要少爷付钱。 孙春兰赶紧说:“来福兄弟,这些柑橘味道独特,清香甘甜,吃了还想吃,可好吃了” “是的,可好吃了,我们村每个人,都喜欢我家的柑橘。”孙伯民以为来福嫌弃自家的柑橘。 快速剥了一个,递给他:“来福兄弟,你吃吃看,很好吃的。何少爷肯定喜欢。” 两姐弟的热情,来福招架不住,柑橘不吃一口,他们是不会放人走的,接过柑橘,剥了一块塞入嘴里。 吃了一口,又继续吃,三五除二,把婴儿拳头大小的柑橘吃完了,惊喜地说:“哎呦,孙兄弟,你家的柑橘果真好吃,怪不得卖20文了。” 还以为两姐弟乱开价,吃过后,才知道真得值了。清爽无渣,甘甜润口,怎么也形容不了的好吃。 来福愉快地接过篮子,笑着说:“那我替少爷谢谢你们了,我回去了,少爷可要我伺候的。” 快速离开院子,中途又剥了几个柑橘,哎呀,太好吃了,忍不住呢。 孙春兰姐弟看着来福离去,才放心走入房间,把房门关起来。 “大姐,你快来看,好大一碗饭,还压实的。看看扣肉,好肥,好香。”孙伯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偷偷地尝了一口,真香。 自从阿爹去世,小弟病死,全家只敢过年买一斤猪肉。但这斤猪肉并不是自家吃的,来客了,就让客人吃。 至于自家养的鸡用来生蛋,拿去集市卖。不能生蛋的鸡,也拿去集市卖。家里可不敢开荤,赚的钱要买米糠,番薯做口粮。 孙春兰脸色红彤彤,不知道是热还是情绪波动,看着大海碗的饭,遗憾地说:“可惜不吃会坏,要不然装起来,带回家里吃。” 孙伯民非常惭愧,只想自己吃,没想到家里,挠了挠头,不说话。 孙春兰端起碗,和气地说:“快吃,当我们过年的那顿提前吃。” 孙伯民眼睛一亮,笑着端起大海碗,大口大口地吃下去,感叹地说:“大姐,米饭好好吃,梅菜扣肉也好好吃。厨娘真好人,把饭装得满满的,还有来福兄弟也好人,何家少爷也是好人。” 孙伯民一边说话,一边把刚认识的人夸了一遍。 孙春兰咯咯笑,把碗里的饭和肉拨到弟弟的碗里,笑着说:“太大碗了,我吃不完。” 要说吃不完是假的,半大的小子吃穷人,弟弟正是这个年纪,平时饿的快,分些给他,让他吃饱些。 ------------ 第13章 孙春兰入何家 孙家姐弟干完饭,正准备把碗拿到厨房,此时传来敲门声。姐弟俩站了起来,相视一眼,孙伯民走到房门口,喊了一声:“谁啊?” “是我,孙兄弟,开门。”来福在外面喊了一声。 孙家姐弟松了一口气,孙伯民快速把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来福以及何二郎。 孙家姐弟惊讶地看着他们。 何二郎拱了拱手,指着房间的柑橘,笑着说:“孙姑娘,孙兄弟,这柑橘,值20文,我全买了。” 来福带着一篮子柑橘回来,大吹特吹说如何的味道清爽,甘甜,润口 。何二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尝了一口。 结果这一尝不得了了,干掉大半篮子的果子,打了个饱嗝,赞赏地说:“怪不得卖那么贵了,果真好吃。” 这是一种独特的味道,与以往的柑橘完全不一样,吃了还想吃。 何二郎是个孝顺的儿子,孙子。得到好东西,自然想到祖母,父母。 果然,他们都说好吃,大半篮子下去,把柑橘吃个精光。 祖母还问有没有,如果有,就买多些回来,自家吃,送礼也行。 味道太独特了,想必其他人也爱吃。 何二郎把孙家姐弟的事说了出来,何家人表示全包柑橘,还问家里有没有,5箩筐太少了,何家的亲戚多,特别是族里,更要送礼。 何二郎带着来福找上孙家姐妹,20文的柑橘很贵,但值! 孙春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何少爷,你说全买了?”卖了一天,才卖了一丁点,来到何家,结果全要了,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何二郎点了点头说:“是的,孙姑娘,我全要了,对了,你家还有吗?有多少?” 太多肯定要不完,所以要问清楚。 孙春兰立即回答:“何少爷,我们家还有1500斤左右。” 难得一个大卖家,恨不得全卖给何家,连忙说:“如果全要,可以便宜1文钱。”便宜1文,别看少,但本身赚得也不多。 何二郎哭笑不得地看着孙姑娘,1500斤,才便宜1文,也就是便宜1两多,这姑娘,也太吝啬了吧。 孙春兰看到何二郎的表情,脸红红地说:“1文不少了,我们可要从老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其实1文真得少,但路途远,损耗多,不能便宜更多了。 来福嗤笑一声,孙家姐姐太铁公鸡了,便宜1文也好意思说。 何二郎摆了摆手,也不跟她计较,笑着说:“算了,不用便宜了,20文一斤便是,你家的1500斤,我们也要。” 两姐弟山长水远来卖柑橘,也不容易,当做可怜他们吧。 孙春兰笑着说:“谢谢何少爷。”是你说不用便宜的,更好,我们能赚更多。 孙伯民在一边也连声道谢。 之后孙家姐弟把柑橘挑到何家大院,过称,足足500斤。 何二郎付了钱,问了一句:“柑橘可以留到过年吧。” 孙春兰赶紧说:“何少爷,用油纸垫着大缸,用抹干净,无泥沙的土木灰,一层柑橘一层土木灰,放到干爽的室内,这样能保鲜三四个月。”孙家的橘子就是这样保存的。 何二郎表示知道。 姐弟俩离开何家大院,回到何家小院,关上门,数了数钱。 500斤,卖了10两。 两人来的路费只需要交给镖师2两,这么一算,还剩下8两。 果园比如购买果药乱七八糟的打理,也不过1两银子。至于人工,孙家姐弟根本不算在里面,人工最不值钱。 如果柑橘林的橘子全卖掉,孙家能过个大肥年。 两姐弟算了一下账,双眼通红,孙春兰眼泪簌簌落下,激动地说:“大弟,等卖了橘子,我们就买田,种地。” 孙伯民也哭了,家里为了医四弟的病,倾家荡产,最后人财两失。 家里由阿爹在世的富户,变成村里贫困户。 贫穷一直压得孙家死死的,喘口气的力气也没有。幸好这些年,家里人不生病,才能勉强地活着。 第二天一早,孙家姐弟告别何家,走之前的来路,回到镖局落脚的地方,刚巧有镖要回黄阳县。 经过两天一夜回到县里,再走半天回到村。 又马不停蹄地摘摘果子,把全部柑橘摘光,找上村长,找了两个疏堂大伯一起拉柑橘到何家。 这次还带上晒干的番薯,竹笋,自炒的茶叶等作为感谢礼。 一来二去,孙家由卖柑橘,到替乡亲卖干竹笋等。何家和孙家一来二往,何二郎和孙春兰处出了感情,何二郎向家里提出要娶孙春兰。 何家当然不同意,一个山旮拉的村姑,一个省城的少爷,地位悬殊,门第天差地别。 何二郎说出了一个何家不得不同意的理由:孙春兰屁股大,好生养,她娘连生6个,虽然一个病死,但不妨碍女儿似母亲,能更好地为何家开枝散叶。 这话一出,何家父母,祖母无话可说。因为何二郎直中要害,何家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孙子。 何家只有何大郎、何二郎两兄弟,何大郎倒成亲早,可成亲足足6年,连个孙女也没有,更不要说孙子了。 何二郎呢?22了,一直不愿意成亲,在古代可算大龄剩男了。 这两兄弟把何父何母急得头发发白,每到过年,族里开大会,何家无地自容,被人取笑。 如今何二郎想成亲,结果找了个村姑,何家哪愿意。 可何二郎又说了:“春兰一看就好生养,出身高贵又如何,生不了儿子有屁用。” 当然这话只敢跟父母,祖母说,在大哥和大嫂跟前,打死也不敢说。 何父何母想了三天三夜,何父问何母:“那个孙姑娘,屁股真得很大吗?” 这么说是很冒犯,可为了孙子,何父哪里会忌讳。 何母想了又想,孙姑娘见过2次,模样端正大方,举止落落有致,至于屁股,还真是很大。就像传说中能生儿子的大屁股。 两夫妻睡不着,三更半夜跑去找何老太太,三人这么那么商量一番,神使鬼差地答应这门婚事了。 成亲之后,孙春兰头一年生了个大胖孙子,何家一洗前耻,抱着何书谨全族乱窜,证明何家有后了。 大孙子的满月酒摆得比何二郎和孙春兰成婚还隆重,何父还连续三天发红鸡蛋,喜饼。 ------------ 第14章 何家分家 之后孙春兰又连生三个儿子,喜得何家两老恨不得全族放鞭炮,让每个族人知道。 一口气生下四个儿子,让何家从抬不起头到人人羡慕,孙春兰这个农家女在何家正式坐稳。、 有件事更让何家人暗叹一声贤惠的便是分家。 何大郎和媳妇成亲多年未得一子,几乎绝望后,何老太太让何大嫂假意抱养孙春兰的四儿,日夜和四娃相处,以便引来孩子。 果然一年后,何大嫂怀孕,10月怀胎后,艰难地生下何家五郎。 何大郎和何父何母,何老太太自然高兴,最大的心结终于可以放下,何家俩兄弟都有后了。 然而好久不长,偶然一件事,引发家里大争吵。 何大嫂有儿子,腰杆子直了,做事也未像以前畏手畏脚,一次吵架,直接变成大吵,由两夫妻吵架,发展到和何父何母吵,最后又把何二郎拉进来吵。 孙春兰懵懵懂懂,最后才知道原来大嫂嫌弃自家儿子多,相公没本事,家里全靠大伯子支撑,但何父何母偏心眼,特么偏疼大孙子,对长房嫡孙不喜爱。 拐弯抹角地说二房儿子多,将来分的也多,可一切都是大房赚的。 言外之意就是怕二房仗着儿子多,又生了大孙子,加上公婆偏心,分家产肯定分得多。 大房辛辛苦苦干活,结果替二房做嫁衣。 何父何母听到后,气得要晕过去,何老太太更破口大骂大孙媳妇尖酸刻薄,缺教养。 家丑不外扬,可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何大嫂家的秀才爹,也惊动了族里。 何大嫂自知理亏,又不甘心何家家产二房分得多,把头埋入沙里,叫父母和族里理论。 结果肯定何家大嫂完败,何家的财产怎轮到外人指指点点。 何父何母和亲家公亲家母几乎要反目。 族里和何父何母胜利收兵时,何二郎和孙春兰主动站出来。 孙春兰推何二郎上前,何二郎无比真诚地说:“各位族老,祖母,父亲,母亲,秀才公说得对,大哥从小就跟着阿爹打理生意,家里能有今天,全靠阿爹和大哥。 而我,自小浑浑噩噩,没生意头脑,做事平平淡淡,何家的生意,说真的,我一点功劳也没有。” 何二郎拱了拱手,对着何大郎说:“大哥,委屈你了,家里的生意应该交给你,赚的也是你的,大哥,你自小爱护我,替我着想,我没钱用,要多少你就给多少,大哥,莫要听外人说,我对你非常尊敬,你是我的长兄,一辈子也是我的长兄。” 这话把不善言辞的何大郎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哭得稀里哗啦。 分家这事吵到炸弹爆炸,结果演绎一出兄友弟恭的大结局。 每当何氏族人分家,就会拿何大郎和何二郎分家来做对比。 如果每个人像何二郎那样懂进退,知恩报恩,何氏就会少很多争吵。 何父何母由教子无方变成教子有方,何氏族人还偷偷向他取经,如何教育兄弟们恭亲友爱,和睦相处。 何父在族里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何家把家里的生意全分给何大郎,而何二郎得到上百亩田地以及两套院子,一间铺面,还有若干分家银。何家分家不分户,吃住一起,等何父何母百年归老,各自再分开。 后来何父何母才知道何二郎的一番话是孙春兰教的,找到她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甘愿分那么少? 孙春兰理直气壮地说:“阿爹,阿娘,二郎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我还了解,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就算家里的生意分一些给他,迟早也会败坏。何况家里的生意本来就是大哥和阿爹做大的,阿爹你交给大哥最合适了。” 何父何母看到她说的云淡风轻,不知道开心还是心塞。 看了一眼何二郎,哎,的确不是做生意的料,平时在店里也只是看看账,无所事事有一天,如果不是家里的少爷,早就被人炒鱿鱼了。 不过何父何母倒对二儿媳高看一眼,这胸襟,这气度,男子也少有。 最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哎呀,农妇教的女儿,比秀才教的女儿,更有涵养。 之后孙春兰又赶何二郎去学厨艺,开了一间糖水店。 越开越大,又在贵人住的东城开了一间。 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在何氏家族里越来越有名气。孙春兰在何父何母里越来越有份量,比何大嫂还受宠。 孙大姑嫁入府城让村里羡慕,但她做了一件事,更让村里人膜拜。 孙春兰在何家站稳脚跟,贤惠,聪明,识大体的好名声也跟着在族里传开,一来二去,和她交往的妇人变多了,族里人也没有看不起村姑出身,毕竟这份大气和割让,城里人的姑娘也做不到。 慢慢的,族里有人想找一个像孙大姑这样的儿媳。 与何老太太交往过密,未出五服的何文书家,特意找上孙春兰,开门见山问孙家村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性子和她差不多,样貌过得去,当然最重要是屁股大,家里兄弟姐妹多的。 孙春兰一愣,何文书家,怎么说呢? 子嗣比何二郎未成亲的时候还少。他家像被诅咒一样,每个嫁过去的,只生一个儿子,姑娘倒有,可这要去别人家的。 何文书家还有一个特别,爷父孙长得特别瘦弱,风吹就倒的那一种,姑娘可不喜欢呢。 不过何文书家与京城的何家关系更近,得到的庇护更多。爷爷在府城衙内做文书,父亲也是,现在未成亲的何礼阳也到衙内做文书助理。 要论地位,比何家高很多。 何文书坐拥三进大院,几百亩田地,听说还有小庄子呢。 呼奴唤婢,衣食无忧,何礼阳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家底摆在那,姑娘也愿意嫁进去,决定能找到合适的媳妇。 孙春兰疑惑地问:“婶娘,你在开玩笑吧。” 怎么找村姑的?自己就是村姑,没看不起村姑的意思,可门第之差真实存在,能嫁进何家那是运气爆炸。 何文书家也直白,直接说:一来看中孙春兰的人品,相信孙家姑娘也不会差到哪里。二来看中孙春兰的好生养,相信孙家姑娘也差不到哪里。 对于何文书一家来说,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就算能提携到女婿,阳哥儿也承受不起。主要是他的身体不行,干不了太多活,顶多做一辈子文书。 所以对家里来说,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任务。 孙春兰又问是婶娘的意思,还是家里的意思。 何文书家回复是家里商量好的,大家都同意找个好生养的姑娘,村姑就村姑,生的娃是何家的,又不是村姑家的。 后来孙春兰便把村长家的玉娘介绍给何礼阳。两人相看对眼,一拍即合,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孙子。 孙家村的姑娘在何氏族里扬名了。 而孙家村看到孙春兰提携族里的姑娘,帮她们嫁入府城。 每次孙春兰回来,必然引起轰动,万一春兰看中自家姑娘,带去府城做少奶奶,家里可有机会农奴翻身做地主了。 看看孙伯民一家,看看村长一家,借着何家的势,日子越过越好呢。 ------------ 第15章 年礼 黄氏和孙大姑在屋内整理年礼,把玉娘带给村长的拿出来,又抽出一份自己的给村长。阿爹不在后,多亏村长的接济,孙家兄弟姐妹才能勉强活命。 孙大姑笑着说:“阿娘,这些是玉娘叫我带给村长的,这些是玉娘给我们家的。。” 黄氏看到玉娘的年礼,嫁到府城就是不一样,这堆年礼,村长家都不需要再去买过年礼了。 又看到大闺女带回来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春兰是个顾念娘家的。 孙山眼珠子溜溜转,地上摆放了太多东西了,想着哪些是自家的,哪些是二叔三叔小姑的。 正想着问题,忽然被孙大姑抱了过来。 孙大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拿出一匹红彤彤的棉布,在孙山的身上比了比,对着黄氏说:“阿娘,红布,给山子做冬衣,我没买棉花,棉花太碍地方了,不方便带,何况府城的棉花和县里的差不多,我给银子你们在县里买就行了。” 温柔地对着孙山说:“山子哈,让你阿娘做新衣,过年就有的穿了。” 孙山看着红彤彤的棉布,扯着嘴巴,勉强地笑了笑说:“谢谢大姑。” 说实话,孙山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实在不喜欢喜庆的红色。 可孙大姑贴布贴钱,一片冰心照玉壶。无论如何,也要说声谢谢。 孙大姑只当孙山腼腆,毕竟他性子就这样,沉默寡言,老成苦闷,不像一般的孩子调皮。 因为血缘的关系,自带滤镜,孙大姑爱屋及乌,觉得孙山哪里都好。要是外人,闷性子真得不讨喜,没小孩子的喜气活泼。 黄氏看到大闺女对小孙子疼爱有加,心里也开心。 指了指另一堆衣服,惊讶地说:“这么好的衣服,一个补丁也无,竟然都不要了。” 啧啧,府城的人就是讲究的,这堆衣服8成新,竟然不穿了。 黄氏摸了摸布料,比村里人穿的好太多了。有女人的,男人的,小孩子的,冬天穿的,夏天穿的。 整整一大堆,上百件也有。 “这些衣服是相熟族里人不要的,我看还挺好的,就拿回来送人。”孙大姑不会因为村姑身份自卑,好东西,别人又不要,肯定捡回来给需要的人。 何父何母何二郎知道孙家村的窘境,觉得拿旧衣送人,还能替孙子积福呢。 孙大姑把旧衣解开,挑了几件大棉袄子出来,对黄氏说:“阿娘,这几件给村里最穷的几家,冬天冷,穿棉衣才能抗寒。” 广南省几乎不下雪,可下冰雨,会冷得入骨,很多老人熬不过去。 孙春兰特意把厚的衣服挑出来,送给孙家村几个穷的老人家。 黄氏点了点头,又摸了另一件小孩子的衣服,在孙山身上比了比,能穿,想留下。 孙春兰最了解黄氏,知道她不舍得把衣服送给村里,连忙说:“阿娘,这些旧衣服我们不要,送给村里。这次我带了好些新布回来,一人做一套衣服够的。等下次,我再叫人带些布料回来。” 府城的布比黄阳县的还便宜,孙春兰一次买很多,还便宜不少。 黄氏赶紧阻止,怒骂道:“你啊,一年到头,拿那么多东西回来,那可不行的,何家会有意见的。”闺女什么都好,就是手太疏,总是扒拉东西回娘子。 这万万不能,让何家知道,会看不起闺女的。 孙大姑满不在乎地说:“我们早就分家了,赚的钱归各家。家赚的钱,怎么用是我的事,别人插不了嘴。” 黄氏紧张地走到屋门口,发现没人,才放心,舒了一口气,气道:“你这话,千万不能在何家说,包括姑爷。你能赚钱,全借着何家的势。对了,这次买的东西回来,姑爷知道的吧。” 女儿嫁入省城后,心一天比一天大,竟然敢说自己赚的钱自己花。 这钱能花吗?起码要经过姑爷的同意。女人要以男人为天,莫要不知天高地厚。 孙大姑不和阿娘争执,敷衍地说:“当家的肯定知道的,公公婆婆也知道,我送回来的年礼,还给他们过目呢。” 黄氏紧张地问:“亲家没意见吧。” 孙大姑翻了个白眼,笑着说:“能有什么意见,这点东西,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钱,阿娘,莫要大惊小怪。对了,公公和婆婆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说完从一堆年礼底部抽出一小麻袋。 孙山好奇地看过去,孙大姑打开后,露出一堆干货,有灵芝,鹿茸,阿胶,人参片等,都是一小份小份装着的。 孙大姑又从年礼处抽出一袋东西,打开看到咸鱼,淡菜,干虾,瑶柱。 孙大姑把贵的一袋拿过来说:“这袋是公公婆婆给的,阿娘你自己慢慢吃,补补身子。” 又指着咸鱼那袋:“这些家里人吃,瑶柱、淡菜,熬粥给山子吃,小孩子吃最有营养。” 黄氏看到竟然有人参和灵芝,连忙摆手说:“这么贵重的,你也敢要。” 大闺女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何家说给,竟然真敢拿。 孙大姑云淡风轻地说:“阿娘,这些一看就不是精品,值不了几个钱。还有何家就是开海味干货店的,拿货便宜得很,你放心吃。” 孙山看到大姑的豪气,佩服得不要不要的,就算次货,一般人也吃不起啊。 现在才知道何家开的是海味干货铺,怪不得那么有钱了。 传说中的鲍参翅肚,能卖天价。可能一块鱼胶,就能买家里的青砖大瓦屋。 孙山的眼睛亮得发光,大姑比想象中的还有钱,那我是不是有个得力的赞助商,往后不用担心读书费呢?随后一想,大姑归大姑,自家归自家,不能事事依赖别人。 孙大姑没注意到孙山的表情,继续整理年礼。 留给孙家的新布料全拿出来,又把饼干糖果腊肠等分成几份,当然大头全留在黄氏的屋里。 整理的差不多了,外面的瑜哥儿走了进来说:“外婆,阿娘,山子出来吃饭,大舅母做好饭了。” 黄氏拉着何书瑜的手,宠溺地说:“是不是肚子饿了,可不能饿坏我的好外孙。” 何书瑜拼命地点头:“是好饿,早上吃的,肚子早就没了。”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孙春兰牵着孙山的小手,何书瑜挽着黄氏,一起走出卧室,来到堂屋。 ------------ 第16章 去村长家 因为孙大姑的到来,中午饭也很丰盛,大家吃得满嘴流油。 何书瑜夸张地说:“外婆,舅母做的饭菜太好吃了。” 说完还舔了舔嘴唇,嘴馋地说:“我足足吃了三大碗呢。” 苏氏、姜氏、郑氏听到瑜哥儿的赞美,笑得见牙不见眼。 孙三婶哈哈大笑地回应:“瑜哥儿可要留着肚子,晚饭更好吃。” 其他人听到后,欢乐声一片。 孙大姑白了一眼郑氏,一言不发。 谁叫郑氏不是好的,是孙三叔贪图美色,自己娶的。 结果娶回来,第一年还好,乖巧懂事,温柔贤惠。 等第二年定广出生,自觉有底气,腰杆子直了。 对婆婆黄氏吆吆喝喝,让黄氏洗衣带娃。 还经常哪壶不开提哪壶,暗地里讽刺大房不了儿子。 说二房憨实人生憨傻儿。 婆婆黄氏性子软弱,不想发生争执,忍了下来。 至于大嫂苏氏,连生一串女儿,早就没锐气了。 二嫂姜氏和二叔一样,老实巴交,哪说得过郑氏,默默地忍了下来。 孙家人的忍耐,郑氏更加既无忌惮,更加飞扬跋扈 有一次孙大姑没有预兆回村,踏入家门,看到郑氏竟然指着婆婆黄氏的额头,尖酸刻薄地大骂。 更过分竟然对着婆婆吐口水,什么偏心把钱藏起来给大房,什么老不死,是打算带着银子入棺材等等的话乱说一通。 孙大姑震撼地瞪着“温良恭敬让”的郑氏,实在想不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当场大发雷霆,喊来村长和族老,又喊来郑氏父母。大骂郑氏教女无方,诅咒婆婆,大逆不道。 甚至扬言休了郑氏。 郑氏自然害怕,孙家明面上婆婆最大,实际一家老小靠孙大姑生活。 孙大姑说的话份量十足,如果真得要休了自己,孙家也只会照做。父母就算打上门,孙家村也只会帮孙大姑。 赶紧磕头认错,还拉着广哥儿搏同情。 广哥儿只不过1岁,哪懂这些,看到阿娘哭,他就哭。 孙三叔看到母子俩哭得凄凄惨惨,心慌得一匹,真心爱慕郑氏的容颜,跟着拼命地磕头,祈求大姐不要休了郑氏,哭哭啼啼地说广哥儿还小,不能没了娘。 孙三叔扑到孙大姑的大腿上,把头磕破地替郑氏求情。 郑氏父母更跪下求孙家村。 这一跪,把孙家村和孙大姑吊起来,站在道德最高点,让孙家和孙大姑休不得郑氏。 孙大姑气难平,最后做主分家,让孙三叔和郑氏有多远滚多远。 分家也很公平,按照村里的规矩分,郑氏父母也不敢有意见。 至于房子郑氏父母更没意见。 孙家旧宅归大房。二房和三房的房子,孙大姑出银子,分别起了一模一样的6间青砖瓦屋。 分家后,郑氏还欣喜终于摆脱一大家子,不用和大房二房一起住,自由自在。 等住久了,事事要亲力亲为,才发现有苦说不出来。 更让人绝望的是,孙大姑每年的四季礼,三房的比二房大房足足少了一半,单独给郑氏的,更是无。 郑氏父母气得把女儿大骂一顿,孙大姑漏一点,够他们吃三个月,结果把最有钱的得罪,这猪脑子,真得不知道怎么长的。 郑氏也后悔啊,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 所以每次孙大姑回来,郑氏卑躬屈膝,虚溜拍马地伺候。 不过孙大姑无视她的存在,连带孙三叔也不待见。 对郑氏的三个儿子倒一视同仁,孙家孩子有的,他们也有。 孙家人吃过午饭,孙伯民和孙仲礼夫妻忙碌起来,为晚饭做准备。 到隔壁泥土屋捉鹅,捉鸡,捉鸭劏,又向村里种莲藕的买莲藕,准备煲大骨头莲藕汤。 孙大姑把玉娘的年礼,以及自己送给村长的年礼拿出来,放到大箩筐里,安排何二郎拉担,拉上瑜哥儿准备去村长家,看了一眼孙山无聊地蹲在屋檐下,又把他拉上。 瑜哥儿今年14岁,小男子汉,对着孙山说:“山表弟,你走路慢,我背你。”还未等孙山拒绝,便背起了。 孙大姑拍了拍何书瑜的肩膀,怒笑说:“小心点,别摔倒山子。” 何书瑜嘿嘿笑,挺起胸膛,自信地说:“阿娘,放心,我很大力。” 三人穿过村道,遇到孙家村人,孙大姑一一打招呼,偶尔还停下来聊几句。 何书瑜低声地说:“阿娘话真多,一路走一路聊,天黑也未到村长外公家呢。” 孙山伏在表哥的身上,咯咯地笑。 何家四兄弟,瑜表哥性子最活泼,样子最像何姑父。 听大姑说,他已经不读书了,跟在何姑父身后学厨艺。 何家不是没钱没机会让他读书,而是他脑子跟何家人一样,没有读书的天赋。只要提到读书,何姑父和瑜哥儿头都大了,读几个字,就会迷迷糊糊地睡觉。 村家长离孙山家很近,200米不到,但孙大姑足足走了一炷香时间。何姑父性子好,耐心地跟在她身后,对孙家村人微笑点头,没有一点府城人的高傲。 刚踏入村长家的势力范围,坐在门口闲聊的村长夫人惊喜地说:“哎呦,春兰来了。” 这一声,轰动了村家长,几秒钟,乌泱泱一群人跑了出来,惊喜又好奇地看着孙山四人。 村长急速地跑过来,笑呵呵地说:“春兰,来了,快进来。” 对着旁边的大儿媳妇说:“快去倒杯茶水。” 孙大姑落落大方地走进院子,跟着村长来到堂屋。 何二郎把两大箩筐的东西放下。 立即引起村长一家的眼光,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箩筐的东西。 心里在呐喊:“嫁到府城就是不一样,送礼也比人强。” 村长看到一堆人看着箩筐,实在不像样,咳嗽一声说:“你们有事的去忙,我和春兰说说话。” 意思是有事没事都要离开,一窝蜂堆在这,太碍眼了。 一家之主的话,谁敢不听,很快一屋子人散去,只留下村长,村长夫人,以及村长的三个儿子。 何书瑜一进门,对着一群不认识的人,大舅父大舅母一番乱喊 有点口渴,喝了一口茶水,太烫,把舌头烫麻了。 村长夫人急切地说:“哎呦,可烫着瑜哥儿了。” 又走到门外喊人倒一杯凉开水。 何书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想阻止,但无能为力。 笑着地接过凉开水,道了一声谢,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孙山挨着孙大姑坐,孙大姑摆了摆手说:“大伯,大伯娘,不要理他,性子急,连喝口水也急。” 这话引得大家哈哈笑。 ------------ 第17章 水鱼 孙大姑指着箩筐的东西说:“这些是玉娘叫我拿回来的年礼。” 从箩筐上抽出一份礼单递给村长,又指了指箩筐上的另一份:“这是我给大伯你的年礼。” 村长眼睛眯起来,笑着说:“哎呦,太客气了。” 把礼单收好,关切地说:“玉娘怎样了,还好吧。” 老来女是前年嫁入何文书家的,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宝哥儿,前两个月又说怀孕了。 孙大姑堆着笑说:“好,母子俩都很好,玉娘又怀了,还不够三个月,前几天,玉娘还抱怨宝哥儿他爹不要她出门,整天关着她在家呢。” 村长等人听到后,乐呵呵地笑。 村长夫人怒骂道:“宝哥儿他爹做得好,怀孕了还想出去,这怎么行。”玉 娘头胎得男,一家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何文书家之所以娶村姑,是为了传宗接代。 成亲了,一家老小担忧玉娘没怀孕,等怀孕了,又担心不是男胎。 幸好命好,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又怀上了,生男生女,也欢喜,毕竟压力不大。 不过最好还是男娃,玉娘的地位更稳了。 孙大姑接着说:“哎呦,宝哥儿长得白白胖胖,何文书一家可喜欢了,特别是何文书,整天抱着孙子不放手,去哪里都带着去,可宠了。” 孙大姑说的是大实话,宝哥儿长得壮实,对于瘦弱的何文书来说,看着就喜庆,疼爱有加。 村长听到宝哥儿受宠,心里的大石落下,感恩地说:“玉娘有今天,全靠你这个姐妹,往后还有拜托你多照顾玉娘,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可要指出来,孝敬公婆,相夫教子。” 春兰在何家十几年了,又连续生了4个男娃,又经营自己的店铺,吃的盐比玉娘吃的米还多,有事也只能春兰去救。 等会可要写封信给玉娘,叫她好好和春兰相处。 孙大姑安慰地说:“你老俩放心,何家对玉娘满意得很,倒是你们,玉娘经常挂念,又抽不了身回来,有愧于你们。” 玉娘嫁过去,就怀孕,之后生子,之后又怀孕,整整三年没回娘家了。 村长夫人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好得很,叫玉娘不要挂念,她好,我们就好了。” 老头子每年都会跟着孙伯民去何府卖柑橘,能看上一眼玉娘。只不过今年特殊,柑橘收成少,孙伯民才没去何府。 孙大姑和村长,村长夫人话家常。 何姑爷和村长家的三个儿子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如果没有活泼开朗的瑜哥儿,四个大男人可能干瞪眼。 何姑爷不太爱说话,村长家的三个儿子看到府城人胆怯,也不知道聊什么。 恐怕最多的一句就是:今天天气不错,不太冷。 后来瑜哥儿实在无聊,村长的大儿子说:“瑜哥儿,我们去看大水鱼,昨天在大水塘捉到的,等会拿回去吃哈。” 这里的水鱼是指甲鱼,大鳖。 瑜哥儿眼睛一亮,吃不吃不重要,主要是想去看。 村长家的三个儿子,何姑爷加上瑜哥儿去看水鱼了,至于孙山更想听大人聊八卦,想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了解这个时代。 孙大姑看到几个男人出去了,笑着说:“瑜哥儿就喜欢搞东搞西,难为大郎哥陪他癫。 村长夫人不认同地说:“瑜哥儿性子可好了,男孩子,就要调皮才好。” 村长也这样认为的,觉得孙大姑身边的山子性子太沉闷,一点也不像小孩子,也不爱跟着去凑热闹,笑着说:“山子,倒是个稳重的。” 总不能说别人的娃子闷气,只能用好听的词代替。 孙大姑点了点孙山的小脑瓜,笑着说:“稳重好,做事牢靠。” 这话不假,孙山闷头闷脑也没关系,往后做事稳重就行。 孙大姑看到堂屋只剩下村长,村长夫人,至于孙山,忽略不计,娃子小,说了也不懂。 从腰带拿出钱袋,低声说:“这是玉娘的孝敬钱,你俩佬好好藏着。” 把钱袋打开,拿出两个银元宝,分别递给村长和村长夫人:“玉娘说一人5两,希望爹娘不要嫌弃。” 滚烫的银元宝投入在手中,村长坐立不安,紧张地问:“玉娘拿来的银子?” 一人5两,两人就10两了。 而孙家村的一户人家,一年到头,最多也只能存个2两,好一些,勤快一些的如村长家,也只不过5两。 玉娘给的10两,足足两年的纯收入。 村长夫人也焦虑地说:“春兰,你跟我细说,玉娘怎么有那么多银子的?” 往年只送年礼外加2两的孝敬费,这次未免太多了。 孙大姑给了个放心的眼神,满不在乎地说:“这些应该是玉娘存的零花钱,她总是在家里,又不去哪里,自然能存到钱了,你俩佬放心,听玉娘说,何家每个月给1两她作零花。” 村长赶紧摆手说:“何家给的,她就该收好,留着以后宝哥儿用,拿回娘家像什么样。 顿了顿接着说:“春兰,我说老实话,玉娘不像你,有自己的买卖,自己赚钱自己花,玉娘靠的是何家,被人知道她偷偷给钱回来,何家可看不起呢。” 村长是怕何文书家知道,不开心,不满意。 孙大姑劝慰地说:“下次我会跟玉娘说的,这次拿都拿回来了,你俩佬就收下。” 村长和村长夫人无奈,只好收下,再三叮嘱下次一定不要拿银子回来。 孙大姑敷衍地点头,又拿出2两出来,笑着说:“这是我孝敬你俩佬的,不要嫌少。” 村长和孙山家,是五服内的亲戚,同拜一个太公,平时红事白事都一起去。 村长不想拿,孙大姑拼命地塞,假装生气地说:“给你俩佬就要,自己手中有钱,不用求人。” 村长夫人感激地接过,真诚地说:“那我俩就收下了,托你的福,日子越过越好。” 之后又东家长西家短,聊了大半天,孙大姑看了天色,应该回去了,便和村长告辞。 孙大姑拉着孙山,跟着村长夫妻走出堂屋,来到大院子。 看到瑜哥儿和当家瞪着大缸看。 走了过去,看到一只甲鱼,惊呼地说:“这水鱼也太大了吧。” 村长大儿子挠了挠头说:“刚秤了,足足8斤重。” ------------ 第18章 丰盛的晚饭 孙山好奇地看着甲鱼,很大很重,要是拿来煲汤最好。 果然村长指着水鱼说:“姑爷,春兰,等会拿回去,带回何家,用来煲汤最好。” 何姑爷连忙摆手说:“不行哦,这是大郎哥辛苦捉的,你们留着吃。” 村长夫人笑着说:“我们乡下人哪懂吃,叫我煮,我都不会煮。给我们吃,简直浪费。” 村长夫人说的是真心话,捉到甲鱼一般都会拿去卖,家里根本不会吃。 既然春兰回来了,拿回何家吃最好。 何姑爷笑着说:“其实很简单,加些当归,桂圆,枸杞、红枣下去炖,水鱼汤很好喝,滋阴补肾 温和不燥热,村长你们吃最好。” 何姑爷可不敢要,这只甲鱼一看就活了多年,营养价值高,值不少银子。 村长摆了摆手说:“又加这些,又加那些,我哪会,你们府城人就不一样,会吃,懂吃,还会做吃。别说了,拿回去,给何老太太,不要嫌弃。” 何姑爷和村长等人一推二推三推,推来推出,以多胜少,何姑爷提着水桶,瑜哥儿担着空箩筐,孙大姑拉着孙山回家了。 刚走出门不远,就遇到前来找的孙三叔,忙着说:“大姐,姐夫,正想去找你们呢,饭做好了,等着你们回来吃饭。” 看到姐夫桶里的鱼水,浮夸地喊:“哎呦,好大一只水鱼,姐夫哪里来的。” 瑜哥儿抢先回答说:“村长外公给的哩,我还是第一次见过那么大的水鱼。” 瑜哥儿想拿来当宠物养,不杀不吃,不知道阿爹阿娘准不准呢。 孙三叔接过瑜哥儿的扁担,笑着说:“肯定在大水塘那捉的,之前村里人也捉到过,就是没这只大。” 几个人说说笑笑回家。 一进屋,孙家人好奇地看着水鱼,几个调皮的小子还捉来玩。 黄氏骂道:“不要玩,是给你们大姑拿回府城的。”小孩子玩着玩着不知轻重,最怕玩死。 也幸好村长捉了一只大水鱼,带回何家,别人也会想春兰娘家有上得台面的回礼。 这么多年只进少出,怪不好意思。多亏姑爷疼春兰,何家心善,才不计较媳妇从婆家搬东西回娘家。 天还未黑,冬天日短夜长,孙家打算早点吃晚饭。 很快一盆盆菜上桌。晚上比中午的丰盛多了。 紫苏炒鸭,南乳闷大鹅,红烧本地鸡,粉葛蒸扣肉,蒜头炒生菜,最后上了一个大排骨煲莲藕汤。又把莲藕和排骨捞起来,爆炒莲藕排骨。 饭菜分两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黄氏先夹了一块莲藕,其他人便可以开筷了。 食不言寝不语,孙家没有这规矩,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三房的定德性子像三叔,一边拼命吃肉,一边嘿嘿笑:“哇,好好吃,大鹅好香,阿爹,我想吃炒鸡。” 孙三叔看到小儿子吃得半嘴都是米粒,又看了看姐夫,还好姐夫性子温和,不介意。 用筷子敲了了他夹菜的手,气着说:“好好吃饭,吵什么吵。” 看了一圈,就属自家小儿子最埋汰,家里的兄弟端端正正吃,他像有人跟他抢一样,拼命吃,看着就心烦。 又看了隔壁桌的孙山,不看不知道,一比更气人,山子比德哥儿小一岁,行为举止比德哥儿稳重太多,安安静静地待在大姐旁边吃饭,细嚼慢咽。 样子明明德哥儿比山子俊,可一吃饭,就看出谁没教养了。 德哥儿被阿爹训话,委屈巴巴,嘴里含着饭,眼眶红红的。 对面的何姑爷赶紧夹了个小鸡腿到德哥儿碗里,安慰地说:“德哥儿,乖,吃鸡腿。” 德哥儿想夹鸡腿好久了,但鸡腿一直在瑜表哥跟前,不敢动手。阿爹阿娘说了,何家是家里的靠山,吃的用的,都要紧着何家,如果发现和瑜表哥抢东西,等着吃藤条闷猪肉。 德哥儿年纪小,但也懂得大姑家有钱,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大姑从府城买布回来的做的。 最重要是大姑给的利是钱,是认识的人里最高的。收藏好的长命锁,银手镯,也是大姑送的。阿爹阿娘说这些留着,将来融了,娶媳妇用。 见到大姑丈给自己夹鸡腿,之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傻笑地说:“谢谢大姑丈,我最喜欢吃鸡腿了。” 同一桌的男娃子好羡慕,我们也喜欢吃鸡腿啊。 孙山坐在孙大姑旁边,隔壁是阿娘苏氏。 孙大姑早就夹了个鸡腿给孙山,又夹了好些肉菜,笑着说:“山子吃东西真慢,吃的也少,怪不得那么瘦了。”对比二弟三弟家的娃子,大弟家的唯一男娃真得又瘦又矮。 孙山阿娘苏氏期期艾艾地说:“可能是早产了,怎么吃也不胖。” 隔壁村的郎中说,小娃子胃小,一次不能吃太多东西,最好少吃多餐,慢慢养。郎中看孙家条件不错,才敢这样吩咐,要是穷苦人家,能吃饱算不错了。 二婶姜氏赞同地说:“山子的确比几个哥哥吃的少,真有可能是早产的缘故。” 旁边的三婶郑氏皮笑肉不笑地说:“是的,山子哪像我家几个,整天只记得吃,吃,吃,什么都能吃得下去。” 看到孙大姑对孙山的宠爱,郑氏太嫉妒了。不说别的,孙山满月,孙大姑送的是金镯子和长命锁。我家三个全送银的,实在太偏心了。 但偏心又怎样,郑氏可不敢有意见,如果再吵,恐怕银的也没有。 黄氏看了一眼瑜哥儿,笑着说:“要是家里娃子,像瑜哥儿那样就好了,吃什么都香,看着就喜欢。” 瑜哥儿听到外祖母说自己,从男的那一桌夹起一块猪肉,放到黄氏碗里,笑着说:“嘿嘿,外婆,吃扣肉,软软糯糯的,最适合你吃了。” 黄氏看到碗里的扣肉,哈哈大笑,连忙说:“哎呦,我家瑜哥儿就是好娃子,真孝顺。” 孙大姑看到儿子和娘家人没隔阂,开心地说:“你就是嘴甜,最会哄人,阿娘,瑜哥儿在家,经常哄他阿奶,经常骗阿奶的钱。” 瑜哥儿长得像何二郎,何二郎长得像他娘,瑜哥儿,何二郎,何母三人走出去,一眼就辩出是祖孙三。 所以何母除了大孙子谨哥儿外,最偏疼瑜哥儿。 孙大姑的话弄得瑜哥儿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讪讪地坐回位置吃饭。 ------------ 第19章 孙大姑给年礼 吃饱喝足,孙山的大姐谷雨为大家上茶水,消消饭食。 孙大姑喝了一口茶,感叹地说:“还是娘家的饭好吃,特别是南乳闷鹅,好香口。” 何姑爷点了点头说:“是的,孙家村的大鹅就是好吃,比府城里的还好吃。” 黄氏赶紧说:“好吃就拿几只回去,家里有。可能是我们这边的品种不同,味道不同。”大闺女喜欢,黄氏恨不得全给她送上。 瑜哥儿拍了拍肚子,笑着说:“外婆,我就不客气了,大鹅真好吃,等会你教我怎么做,回去我要做给阿奶,’阿公和太奶吃。” 大伙听到后,笑得乐开花。 何姑爷点了点儿子的额头,笑着说:“你阿奶,阿公,太奶知道你那么孝顺,肯定很开心。” 孙大姑也不客气,直接要2了只大鹅,对着大弟说:“伯民,家里还有的吧,没有就向村里买。”反正是孙家村的大鹅,口感一样。 孙伯民还未说话,苏氏赶紧说:“大姐,家里有,不用到外面买。” 送给大姑姐,送得心甘情愿,家里可花了大姐很多银子,两只大鹅算什么。 孙三婶撞了撞一边看热闹的孙三叔,使了个眼色。 孙三叔秒懂,乐呵呵地说:“大姐,我家有大公鸡,你带几只回去,家里的鸡也好吃。” 虽然心疼鸡,但要讨好大姐,必须下重本。来大哥家,和媳妇商量好了,家里的东西必须让大姐带走,媳妇说了,吃了我家的东西,大姐又会消气多些。 分家那件事差不多10年了,谁知道大姐心眼小,气了那么多年,还未原谅媳妇。 孙大姑听到孙三叔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鸡要不要是一回事,能开口给,证明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摆了摆手说:“鸡留给你家吃,府城的鸡和孙家村的鸡差不多,我就不带了。” 孙二伯也在旁边说,要给大姐送鸡,送鹅。孙大姑笑得很开心,心里很受用,弟弟们的孝敬,证明没白疼他们。 聊了一会儿,从黄氏的卧室拿出年礼。 指着地上的东西说:“这些布是给你们的,拿来做新衣服。” 孙大姑分别送了两匹布给大房,二房,三房。 这里的一匹约等于33米,成人单衣约用3米,冬天穿的夹袄约用6米。 一套全新的冬衣需要10米布左右。孙大姑给了两匹布,够孙家每房做过年穿的新衣服了。 又拿了一匹花色的布料,是村里没有的颜色。对着孙家几个女孩说:“这是女孩子穿的,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你们两家分,给女孩子做新衣服。”大房和二房家有女娃娃。 孙三叔和三婶眼睛瞪得老大,怎么我家就没女娃娃的,还有那布,啧啧,穿到县城也有人羡慕。 孙家的谷雨、立夏、小满。寒露,小雪听到后,眼睛亮亮的,好靓丽的颜色,还带印花的。 苏氏和姜氏赶紧谢过孙大姑。笑得见牙不见眼。 至于孙山和黄氏的布料,孙大姑另给。 孙山装傻充愣地偷偷问阿爹大娘,大概知道一匹棉布300文,孙大姑买布回来也需要几两。另外还特意买有印花的布,以及孙山的红色染布,更贵。 真得很大方,怪不得全家都盼大姑回来省亲。 孙大姑又拿了些酥饼糖果给二房三房。 三房的德哥儿流着口说:“大姑,我想吃糖。” 孙大姑笑着说:“刚吃饱饭就想吃糖?不准吃,留着过年吃哈。” 三婶郑氏急着附和:“大姐说得对,吃什么吃,就该留着过年吃。” 德哥儿一阵失望,眼珠子盯着糖果,恋恋不舍。 孙山的衣兜还有奶糖,递给他一个。 孙家就德哥儿最喜欢找孙山玩,也不嫌孙山闷,整天拉着孙山东串西串,捡到好吃的,也乐于分享。 德哥儿大大咧咧的性子和郑氏完全不一样,比郑氏纯真善良多了。 德哥儿看到有糖吃,乐呵呵地塞入嘴里,用手捂住嘴巴,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苏氏看到孙山给糖德哥儿吃,心里暗骂,自家儿子就是傻大方,奶糖那么香,留着慢慢吃不好吗,非要给别人。但人多,不敢表现,想着等晚上再和儿子细说,得教育教育。 其他孩子看到德哥儿有糖吃,也想吃,不过阿爹阿娘肯定不给,默默地转移目光,不再看糖果。至于问孙山拿,大姑在跟前,可不敢问。 孙大姑没看到德哥儿吃糖,从年礼里又拿出些咸鱼,腊肠等,一家分一些,至于孙小姑的,早就留出来了,昨天已经派人通知她了,想必明天早上会一大早回娘家。 又拿出三个钱袋出来,递给孙家三兄弟,笑着说:“一家2两,你们拿着,过年钱。” 随后又分别再给1两:“这是买棉花的钱,做衣服做被子也好,天冷,得穿暖和。” 孙大姑当着何姑爷,瑜哥儿的面,光明正大的给娘家银子。 她觉得两夫妻,做什么事都让对方知道,不用藏着掖着。 孙伯民看了看姐夫,摆了摆手说:“大姐,我不要,你拿回去。”怪不好意思的,大姐每年都给兄弟姐妹银钱,特别是姐夫,不知道有没有怨言。 孙三叔气得要命,真想掀开大哥的脑袋,看他装的是什么,有钱都不要,是嫌钱多吗? 大哥都出声不要了,孙三叔也无奈地说:“对的,大姐,我们不要。” 瞄了一眼姐夫,还好,笑嘻嘻的,没有变脸。 孙二叔也说不要。 三个媳妇儿心里流血,今年怎么说不要呢,往年给多少收多少呢。 孙大姑为人干爽,摆了摆手:“给你们就拿着,别在推来推去了,我们是兄弟姐妹,别见外。” 何姑爷也说:“对的,你们收着,你大姐是老板娘,钱多得很。” 这话把尴尬的气氛消灭,大家哈哈哈大笑。 孙三叔为人活泼,接话茬:“那我就谢谢大姐了,祝大姐生意越做越红火,赚得多多。” 孙二叔和孙伯民不善言辞,跟着孙三叔后面说恭维的话,孙氏三妯娌也在附和。 黄氏对着三兄弟说:“你们要记得大姐的好,家里有今天,全靠大姐。” 又对着何姑爷说:“这些年,多谢姑爷,给你添麻烦了,多多担待。” 何姑爷连忙摆手说:“阿娘,哪里,我如今可要靠春兰,家里就她最会赚钱。” 爱意中带着戏谑,何二郎和孙大姑自由恋爱、相濡以沫,在这个年代算得上少有的。 孙大姑白了一眼何二郎。 又拿出钱袋,这些是给小孩子的,一人一个,每当孙家的娃子接过,孙大姑就说:“好好读书,识字。” 对孙山则说:“快高长大,健健康康。” 孙家几个男娃子都送到郑氏娘家郑家村的郑童生那识字,孙大姑也不要求读出什么来,识字就行,心里想着:要是有醒目机灵的,就安排去府城干活,好过留在孙家村一辈子。 孙山掂量一下,应该是银子。 德哥儿在耳边悄悄说:“一钱银子。”嘴角不由往上翘,乐开花了。 1两等于1000文,一钱等于100文。 孙大姑果然大方,竟然给100文,如今猪肉10文一斤,可以买10斤猪肉了。 而孙家村的红包也不过一文二文。 ------------ 第20章 孙山要衣服 孙大姑把东西分下去,夜已经深了,点着的油灯也快没油了。 二房和三房满脸笑容,大包小包地拿东西回去。嘿嘿,晚点回去也好,这样村里人就看不到收到的礼物,也没机会上来打秋风。 孙山打了个大哈欠,小孩子容易困,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苏氏拎着孙山到厨房,打热水给他洗脚洗脸,别人的小娃子火热火热的,孙山的冷冷的,郎中说了,最好睡觉前泡一下脚。 孙伯民夫妻谨遵吩咐,家里就一个香火,怎么好怎么来。 又吩咐大女儿谷雨打热水给阿奶和大姑洗脸,至于何姑爷和瑜哥儿由孙伯民伺候。 黄氏看到厨房只有孙山和三个女儿,悄悄地说:“山子,以后的糖,留着慢慢吃,莫傻大方,给别人吃,知道没。” 孙山嗯了一声,秉承着虚心接受批评教育,屡教不改的原则。苏氏说什么都答应,下次还是照着自己的想法做。 苏氏很满意儿子的乖巧,继续说:“你可要好好讨好大姑,大姑丈,知道没,你的前途可要靠她的了。” 孙家男丁多,竞争激烈,没看到二房三房都在讨好大姐吗?咱们也不能落后。 又对着三个女儿说:“你们也一样,勤快点,有眼力点,多帮大姑做事。” 最好大姑姐能帮四个女儿找到好亲事,像村长家的玉娘,现在多好啊,锦衣玉食,听说还有丫鬟伺候呢。 三个姐姐点了点头,不用阿娘说,也知道要讨好大姑,不说别的,每年的新衣服,都让村里的小伙伴羡慕嫉妒呢。 这时候谷雨也进来了,帮苏氏烧水,等会几个姐妹阿爹阿娘也要洗脸。 苏氏帮孙山洗漱完,瞧了瞧外面没有人,对着四个女儿说:“把大姑给的荷包拿来,阿娘帮你们保管。”名义上保管,实际据为己有。四姐妹已经习惯了阿娘的做法,乖巧地把钱袋递过去。 三姐小满瘪着嘴,觉得很委屈,明明是大姑给我们的红包,又不是给阿娘的。可要是不给,就会品尝一顿藤条焖猪肉。 苏氏真得会打,而且下重打。 苏氏满意地接过四个钱袋,打开一看,一钱银子,4个就有400文了,心里很高兴。 又问孙山拿。 孙山拒绝了,苏氏继续问,孙山继续拒绝。 苏氏有点急了,又不想凶儿子,大人哄小孩:“山子,阿娘替你保管,你还小,万一不见了,可吃大亏了。” 孙山纯真地说:“不会丢,放到我的百宝箱就行了。” 苏氏一哽,箱子还是孙伯民打的,还特意给配了一把钥匙。 钥匙就挂在孙山脖子,也就是说想拿里面的东西,必须经过孙山。 哎,儿子今年开始就不好哄了,特别对银钱,看得紧,平时婆婆给他的零花钱,据大女儿说,山子全存起来,放到箱子里。 好一个守财奴,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呢? 苏氏再次问:“真得不给阿娘保管?” 孙山摇了摇头,这时候孙伯民捧着脸盆进来,笑着说:“什么保管?” 苏氏又把孙山要私自藏钱的事说了出来了。 孙伯民大笑:“他爱自己拿就拿呗,他藏东西,比我们还厉害呢。” 苏氏没办法,自家就一个儿子,反正以后都是他的,自己拿就自己拿了,特意叮嘱:“一定要藏好,莫让人哄去。” 孙山点了点头,笑着说:“阿娘,你放心,我会保管好的了。” 苏氏抱起孙山,把他放入黄氏屋里的小床,看到大姐和婆婆都整理旧衣服,很快转过脸来说:“大姐,阿娘” 对着山子说:“你乖乖睡觉,莫吵着大姑哈。” 孙山坐在小床上,认真地地说:“我不吵,我要睡觉。” 今晚孙大姑和黄氏一起睡,何姑爷和瑜哥儿睡家里的一间客房。孙家房子多,不担心没地方睡。 苏氏讲了几句话便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孙大姑,阿奶黄氏,和孙山。 孙大姑笑着说:“山子现在自己睡一张床啦?” 黄氏笑了笑:“今年吵着要自己睡,就随他了,那张小床还是伯民做的。” 孙山走到两人跟前,看到一堆府城带来的衣服说:“大姑,我想要两件棉袄子,送给外祖父外祖母。” 要太多不行,毕竟苏家人是外人,孙家人才是自己人。在这个祖宗为主的社会,孙家村好,孙家才会好。所以大姑会力所能及为回馈孙家村。 孙大姑听到后,惊讶地说:“谁叫你要的?”莫非是苏氏?一般小孩子哪想到会要两件衣服孝敬外家的。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要的,外祖父外祖母家里穷,没衣服穿。” 苏氏家里比孙山家穷太多了,还要靠苏氏接济。 也得亏孙伯民和黄氏性子和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青黄不接的时候,苏家早就断粮了,这个时候,总会上孙家大秋风,苏氏是大女儿,看到嗷嗷待哺的娘家人,肯定心急的。 厚着脸皮向黄氏借粮。说借,其实是要,苏家哪还得起。 苏氏连生4个女儿,苏家不太敢上门,实在熬不下去,逼不得已,才来打秋风。后来生了孙山,胆子大了点,不过不算极品,青黄不接就过来借粮。 苏氏不敢给太好的,只敢给米糠番薯之类的。苏家也不介意,反正能入嘴饿不死就行。 孙山问孙大姑要棉衣,是看到苏氏的渴望眼神,就壮着胆子要。 孙大姑搂着孙山,感动地说:“哎呦,我家的山子是个好的,真孝顺。” 黄氏也接着说:“我家的山子,比别人的娃子孝顺,有什么好的,都想到家里人。” 黄氏从床边拿了一条带刺绣的劣质手帕,笑着说:“我这一辈子,除了你爹,你给我买礼物,就我的乖孙给我买,这条帕子,是我生辰,山子用自己的零嘴钱,给我的买的。” 养了一堆孙子孙女,就山子最有心。 孙大姑把孙山搂得更紧了,心肝心肝地喊。 孙山把头抬起来,无比真诚地问:“大姑你什么时候生辰,我给你买生辰礼物,我有钱。” 跳出孙大姑的怀抱,打开百宝箱,露出一钱袋,递给孙大姑看。 孙大姑笑得泪花都出来了,也没打开钱袋看有多少钱,嘴里说着:“哎呦,好侄儿,还给大姑买礼物呢。” 黄氏也笑着说:“山子往后可要好好孝顺大姑,大姑对你最好了。” 孙山拼命地点头,认真地说:“我知道,大姑一直对我很好。” 孙大姑和黄氏在一堆衣服里,捡出两套棉衣棉裤,递给孙山,叫他给苏氏收好,给书亲家送去。 既然山子那么有孝心,我们就不要辜负他了。 ------------ 第21章 分衣服 一觉醒来,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孙山掀开被子,穿好衣服,穿上棉鞋,隔壁床的大姑和阿奶早就不在了。 走出卧室,穿过堂屋,家里静悄悄的,觉得奇怪。 走到厨房,看到大姐谷雨在烧猪食。 大姐笑着说:“山子醒了,快来洗脸吃早饭。” 孙山接过洗涑的毛刷,就着盐,刷牙,又洗了一把脸,整个人精神了,看太阳的位置,应该早上9点左右。 孙山来这里那么久,最有成就感就是学会看天色估算时辰,开始很不习惯,慢慢问得多了,自己也会看了。 谷雨拿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笑着说:“山子,来吃淡菜粥。” 这是大姑带回来的,大姑说要经常熬淡菜,瑶柱粥给山子喝,有营养。今天早上的早食就是淡菜粥,熬够全家的份量。 谷雨觉得有点腥,不太喜欢吃。 孙山接过粥,坐在凳子上,关切地问:“阿奶,大姑他们呢?”全屋就剩下谷雨一个。 谷雨看了眼猪食好了,把它舀到木桶上,准备喂猪。 笑着说:“今早村长过来,叫大姑和大姑父、瑜表哥去他家的鱼塘捉鱼吃。阿奶和阿爹阿娘去摘菜。” 至于三个妹妹,二妹立夏放牛,三妹和四妹去割猪草,晚上给猪吃。 孙山刚喝完粥,隔着墙都听到瑜哥儿的声音,不一会儿,大院的门被打开了。 孙山跑了出去看,瑜哥儿眼睛亮亮的说:“山子,快来看看,好大的鱼。” 孙山也想知道鱼多大,走过去看,果真很大,起码15斤以上。 又去看何姑丈的水桶,里面有2条,也是挺大,10斤左右肯定有的。 又看孙大姑的水桶,也有2条,大小也有10斤左右。 孙山惊喜地问:“瑜表哥,你们去哪里钓的?” 瑜哥儿嘿嘿笑,挺起胸膛说:“村长外公的鱼塘弄的,他家的鱼塘好多大鱼呢。 ”今天一早村长就上孙家来,带着孙大姑一家去鱼塘钓鱼。村长说一早就好钓,鱼饿得慌,保准一钓一个准。不到一会儿就钓了5条大鱼。 孙大姑把鱼放到水缸里,笑着说:“想不到大伯家的鱼塘养得鱼那么大。” 这时候,去摘菜的黄氏,孙伯民,苏氏也回来了,拔了一些白萝卜,准备中午萝卜炖猪肉,当然炖牛肉最好,不过牛是保护动物,杀牛是件大事,要去官府报备。 黄氏笑着说:“村长有心了,一早就叫你们去捉鱼。” 瑜哥儿兴奋地说:“外祖母,村长外公家的鱼塘有好多鱼,条条都好大。” 孙伯民放下锄头,笑着说:“村长大伯家的鱼养了三年,一直未起鱼,听说过两天再起,拿去卖。” 也搞不懂村长为什么养那么多年,可能是为了养肥点吧。 鱼过年的时候好卖又贵。 黄阳县有个习俗,年三十晚必须蒸上一条鱼,越大越好。 留着年初一吃,示意年年有鱼,来年丰衣足食。 村长家的大鱼肯定会受富人喜欢,可以卖贵一点。 这时候村长从外面进来,农家大院有人在一般不会关门,谁都可以进来。 村长拎了一个水桶,里面装了些黄鳝和泥鳅,喘着气说:“春兰你们走得太快了,叫你们等等,又不等。” 指着水桶里面的黄鳝和泥鳅说:“这玩意好吃,比鱼还鲜呢。”随便找了个孙家的桶,倒了进去。 孙春兰赶紧阻止:“大伯,我们已经拿了5条大鱼,够了,这些你们留给家里吃。” 何姑爷在一边附和。 瑜哥儿也拉扯着村长喊:“外公,你拿回去吃,我们吃鱼就行。” 村长白了一眼何家人,怒骂道:“给你们就吃了,一年才回来一次,最多也是一年吃一次,要是经常回来,我才不给呢。”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笑。 黄氏笑着说:“那谢谢村长了,今天瑜哥儿有口福了。” 孙春兰看到黄鳝也喜欢,最好来个黄鳝煲饭,那个香啊,想想都流口水。 随后想到什么,对着村长说:“大伯,我拿了些旧衣服回来,你拿回去,分给村里人,特别是村里的老人,我拿了好些棉衣棉裤回来。” 村长听到后,眼睛亮了起来,还以为今年春兰没拿,原来是拿了,高兴地说:“在哪里?让我看看,我替村里人谢谢你了。” 早就收拾好出来,哪些是厚衣服,哪些是薄衣服,男的,女的,还有小娃子的分门别类,分了4大袋出来。 村长看到四个大麻袋,乐得合不拢嘴,呵呵笑:“今年怎么那么多的?”往常也有,但今年的份量格外重。 孙春兰满脸笑容地说:“有些是玉娘帮忙要的,她婆婆那边,也有些旧衣服,玉娘便要了些回来。” 何文书在衙门做事,他媳妇的娘家也是衙门人,别人生活富裕,一年到头总会扔几件旧的衣服。 玉娘也想着孙家村,就厚着脸皮问要。孙春兰为了这件事,还跟她说道,叫她站稳脚跟再要东西,莫心急。 想娘家是好事,但要有本事才能更好帮衬娘家。 果然村长立即说:“怎么玉娘要的?”刚嫁过去不久,千万不要随便开口要东西,旧衣服也是东西,小媳妇怎么能开口要呢。 孙大姑赶紧解释:“是在聊天的时候聊起我每年会把旧衣服送回娘家,玉娘就和她婆婆就说起,不要的衣服给我带回去。别担心,不特意去要的。” 也幸好玉娘是顺口溜要的,不是专门说,何文书家才没说什么。 但这件事可大可小,介意的会介意,不介意的一笑而过。总不能让人感觉小媳妇搬婆家的东西到娘家。 玉娘也知道错了,保证下次少说话多做事。 村长听到后,才安心,不是玉娘特意要的就好了。 看着一堆衣服,笑容又起来了:“这些衣服,几乎能分给孙家村的所有人呢。” 家里有个记录,去年谁拿了,今年就没有。 孙伯民拿了辆手推车,把衣服放下去,跟在村长身后,把衣服推到祠堂。 村长从家里拿了登记表,按照人数分衣服。 ------------ 第22章 孙小姑 村长分衣服的消息一下子传了出去,大大小小的人往祠堂赶去。孙三叔和孙三婶带着家里的娃子去凑热闹。德哥儿跑了进来,喊了一声大姑和大姑丈,急匆匆地拉着孙山去看热闹。 至于孙大姑和何姑爷、瑜哥儿表示不去了,孙家村太热情,招架不住。 孙山跟着德哥儿跑到祠堂,里面早就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在村里的全出动了。四周一看,除了三房的孩子在,二房的定明,定庆,小雪也在。至于孙二伯和二婶没看到人。 村长站在中央,对着乡亲说:“乡亲们,这些衣服是伯民大姐从府城拿回来的,她一直念着孙家村的父老乡亲,孙家村也要感恩,记得她的好。” 孙家村高喊着:“知道了,村长,春兰就是个好的,嫁到府城,还忘不了我们呢。” 孙三叔和孙三婶骄傲地抬起头,大姐做善事,等于我们做善事。 村长继续说:“读到名字的上来选衣服。” 如果没合适的,下一个,当然村民不会说不合适的,除非太小,大的可以回去改。 快过年,村里人闲着,大部分户主都在,不在的,由亲戚上来选。 这次任务主要发冬衣给上次没发到的老头老太以及小娃子。至于大人的,分剩的,才有机会要。 孙山本在外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德哥儿机灵,左拐右拐领着孙山钻入人群,并且抢到最前线,清清楚楚能看如何分发衣服。 在德哥儿旁边是他的青梅竹马大头狗,人如其名,头很大,笑起来像煮熟的狗头。 大头狗流鼻涕,又快速用衣袖擦,看得孙山头皮发麻,幸好中间隔了一个德哥儿。 大头狗羡慕地说:“我也想要新衣。”虽然孙大姑拿回来的是二手货,但款式和布料明显比孙家村的好太多,跟新的差不多。 德哥儿傲娇地说:“都是我大姑拿回来的,我大姑还带了新布回来给我娘,让她做新衣服给我穿呢。” 大头狗更加羡慕了,眼巴巴地看着德哥儿,讨好地说:“德哥,你有新衣,能不能把旧衣服给我穿。” 德哥儿的旧衣服还是很新呢,哎,又有新衣服穿了,我怎么就没有个府城的大姑呢。 德哥儿遗憾地说:“我阿娘说了,我的旧衣服要拿给表弟穿,给不了你了。” 表弟是指德哥儿舅舅家的儿子,郑氏总把三个儿子的旧衣服拿回娘家。 大头狗一阵失落,不过很快过去,指着领到衣服的太奶说:“看,轮到我太奶了。” 德哥儿摆了摆手,豪迈地说:“你太奶年纪大了,肯定能有。” 孙山看到孙家村的乡亲们乐呵呵地上前去挑衣服,至于没喊到名字的,也在下面乐呵呵。 从衣服兜里拿出三颗糖,递给德哥儿,大狗头,笑着说:“吃,好吃。” 拿的不是奶糖,是酥糖,脆脆的,有花生有糖浆,也是孙大姑带回来的。 大头狗快速接过,剥开糖纸,塞入嘴里,眼睛亮亮地说:“好吃,太好吃了。” 德哥儿吃着糖,更加傲娇地说:“这是我大姑从府城带回来的,我大姑最好。” 这话大头狗认同,孙家村谁不知道孙大姑,搞得孙家村的人家相对地对女娃子好,毕竟有孙大姑成功的案例,孙家村的父母心大了,觉得自家的丫头也能嫁入府城。 忽然孙山旁边挤出一个人来,对着孙山说:“山子,我也想吃糖。” 原来是孙定永,德哥儿的二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的。 孙山摸了摸衣兜,还有一颗,递给了他。 永哥儿笑嘻嘻地说:“谢谢山子,我家的糖,阿娘早就收起来,不让我们吃了。” 看了一眼隔壁的弟弟:“三弟,我说得对吧。” 德哥儿拼命地点头,怨恨地看着不远处被围困的郑氏:“是的,不仅不给糖我们吃,还没收了大姑给的利是钱。” 郑氏和苏氏一样做法,找儿子要利是钱,要是不给,直接上木棍。孙三叔也配合,德哥儿三兄弟反抗无效,被逼上交。 此时的郑氏正和一群妇人聊得热火朝天。大家都在讨好郑氏,想通过她走特殊通道,要到衣服。 毕竟旧衣是孙大姑带回来的,或许郑氏能搞到衣服呢。 郑氏也是个人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就是坚决不帮忙。孙家村的妇女没办法,好话还是要说尽,总不能得罪孙家。 另一边的孙三叔和郑氏的情况差不多,和一群大老爷们在吹牛,反正孙大姑怎么厉害,就等于他怎么厉害。 孙家村的汉子也只能忍着恶心阿谀奉承,就算孙三叔如何不着调,可命好,有个府城的大姐。 没看到当初分家吗? 谁家大姐能一口气为弟弟建起五六间青砖大屋,不是一个弟弟,是两个弟弟一起建。不说孙家村,就连黄阳县,也没有这么豪气的大姐,谁不想成为孙三叔呢? 孙家村人只能羡慕嫉妒恨。 这次拿回来的衣服很多,最后大头狗也得到一件大棉袜子,孙山上去摸了一下,挺厚实的,可以穿一个冬天了。 大头狗笑呵呵地跟小伙伴告辞,被太奶拖着回家把新衣服藏起来,留着过年穿。 衣服分得差不多了,也没戏看,拉着德哥儿,永哥儿回老宅。 由于孙伯民继承旧屋,所以孙山住的地方,一般称为老宅。 一踏入大院,就看到孙小姑和周二郎,以及一双儿女,周大宝,周妙妙。 孙山几个喊了一声小姑,小姑丈。 孙小姑长得比孙大姑逊色,普普通通,大盘子脸,给人感觉就是普通的农村妇女。 周二郎也一样,和农村汉子差不多,高颧骨,眼睛细长,路人脸,看到就忘记的那种。 让孙山惊讶的是周大宝,今年7岁了,细皮嫩肉,不像农村小子。周妙妙5岁,身子圆滚滚,看来伙食很好。 孙小姑看到几个侄儿回来,笑着说:“你们去哪里了?” 德哥儿比较聒噪,喜欢说话:“到祠堂那边,看村长阿爷发衣服了,大姑带来的。” 孙小姑了然,大姐每次回娘家省亲,都会带些旧衣服给孙家村。有好几次自己想要,大姐都拒绝,说已经买了新布料给你了,莫贪心。 孙小姑没办法,家里大姐最大,最有话事权,连阿娘也听大姐的。 ------------ 第23章 状元不是大白菜 周二郎笑着说:“大姐就是好的,为孙家村着想,特意运了些衣服回来。” 听大舅哥说运了4大麻袋,不说别的,就单单这堆旧衣服值不少银子。还是府城弄过来,料子肯定不错,更值钱。 真羡慕孙家村的人。 孙小姑认同地点头,问德哥儿兄弟:“德哥儿,永哥儿,你阿爹阿娘呢?” 永哥儿指了指祠堂的方向说:“还在祠堂那边,和村里人吹水呢。” 这话一出,惹得大家哈哈笑。 孙大姑从堂屋出来,看到大家笑,连忙问道:“笑什么了?” 看到孙山,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热闹看完了?村长发完衣服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发了,全发下去了,村里人说谢谢大姑。” 孙大姑笑了笑。 何姑爷也走了出来,笑着说:“能帮到村里人,你大姑就开心。” 孙山看到大姑丈是真心说的,第一次正式打量他,不高偏瘦,但长得浓眉大眼,很有精神。 或许这就是气质,一看这人就心胸宽厚。 也是,如果不宽厚,这些年大姑也不敢补贴娘家了。这个年代,就算女子再有本事,始终还是要依附男子。 黄氏从堂屋走出来,笑着说:“都进来,站在院子里干什么?” 今天黄氏开心,大闺女在,小闺女在,三个儿子也在,一年一次,或者两年一次才能聚齐人。 看到白白净净的周大宝,摸了摸他的脸,亲昵地说:“春娇,大宝是今年送去启蒙的吧?” 去年就说送了大宝去读书,后来小闺女也再没提起,不知道送了还是没送。 孙春娇白了一眼周二朗,撇了撇嘴说:“今年年中送去的,人家夫子说,送得晚了,就该5岁的时候送去。” 孙伯民从堂屋拿了些野山茶出来,惊讶地问:“什么?要5岁送去?” 看了一眼孙山,我家山子已经5岁了,过年就6岁了,是不是晚了? 周二郎讪讪地说:“没有晚的,别听春娇乱说,人家夫子是说,想科举的就应该早点送去,不想科举,只想识字的,7岁送去也不迟。” 孙伯民听到后,舒了一口气,不迟就好,最怕山子错过最好的识字时间。 孙伯民是读过书,但阿爹死后,早早退学,奔波找吃的,早就忘记识字那段时光了。现在字也大概有印象,真要写,恐怕也写不齐全。 孙春娇不服气了,嘟囔着:“怎么了,我家大宝就不能科举?要是早点送去,大宝还能给考个状元回来呢。” 村里前些日子来了个戏班子,轮流在县里周围循环演出,其中一部就是演农家子中状元后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荣归故里的戏。 看得孙春娇眼热,觉得自家大宝也能中状元,就想到送去夫子那认字,夫子说的话。 夫子原话是问他们夫妻,孩子是来考科举,还是识字将来好找工作的。 两夫妻也不懂,让夫子看着办。 夫子想着来这里科考的人太少了,看周大宝穿着不错(当时周大宝特意穿上孙大姑从府城带来的料子做的新衣裳),以为他们家有条件送去科举。 便对夫妻俩说,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有慧根,就科考,如果没有,就认识些字,将来好找工作。 后来大半年的学习,夫子秉承着发挥每个学生的优点,不浪费父母钱财的原则。 认为周大宝走科举之路实在太难,所以建议他们放弃。 当然话可不能说孩子愚笨,这样做不仅伤孩子父母的心,还让自己名声不好。 夫子就说,夫妻俩送来的时间太晚了,要科举5岁送来,还有机会。 但你们错过了,建议走识字路线。 所以才有孙春娇抱怨周家送孩子识字太晚,毕竟当初孙春娇一直吵着要送大宝去读书,周家嫌浪费银子,觉得小孩子太小,学不到东西,一直拖到7岁才送去。 黄氏看到小闺女竟然敢当面顶二姑爷,赶紧圆话说:“你以为考状元那么容易,科考一事,问问大姐夫就知道。” 何家也没底气说考状元,你一个农村小子竟然喊大话。 孙大姑附和着黄氏说:“阿娘说得对,何家够厉害了吧,特别是京城的嫡支,条件够优越了吧,这么多年,何家也没出个状元。” 顿了顿,拍了拍孙小妹的小手说:“大姐今天说话就不客气,你不开心,我也要说的,在外莫要说什么考状元之类的话,不懂的还好,懂得肯定笑你。” 孙春娇最小,孙大姑比她大了整整10年,大姐的话比阿娘的还管用,如今听到大姐批评,心里很委屈,一言不发地坐着。 周二郎看气氛有点凝重,打岔说:“大姐,春娇的性子,你最懂的,她就喜欢在家里说,外面可不敢说。” 使了个眼色给媳妇,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大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还快点讨好,莫要惹大姐生气。 何姑爷笑着问:“大宝,在学堂学得怎样,识哪些字?” 赶紧岔开话题,小姨妹乡村长大,不懂很正常,以为状元是大白菜,随便要。何家百年来,也没出过一个状元呢。 周大宝斯斯文文地坐在黄氏下面,听到阿娘说考状元,怪不好意思的,听到姨丈问话,腼腆地说:“《千字文》还未学完,只识几个字。” 倒是稳重的,跟孙春娇的性子完全不一样。 孙大姑听到外甥识字,鼓励地说:“大宝好样的,好好学哈。” 周二郎在一边附和:“大姐,肯定要他好好识字,交了银子的呢。” 孙山听到读书的事,很有兴趣地问:“小姑丈,宝表哥的学费怎么算?” 大家听到孙山的问话,一愣,想不到小子会问这个问题。 孙春娇想也没想说:“一年要交3两银子呢,书本笔墨另算,自己去书斋买,去夫子那买都行,看你要怎样的。哎,大大小小,半年就花了5两银子。” 喝了一口茶,看着孙大姑说:“读书真费银子。” 还是大姐好命,嫁到何家,根本不用愁哥们的读书银,不像我,这些年存的补贴进去。 孙春兰点头说:“读书的确费银子,大宝,可要好好学,识字,将来也好找工。” 大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候,孙山阿娘苏氏从外面走来,笑着说:“阿娘,大姐,中午了,该时候吃饭了。” 平时一天两餐,中午是不吃的。但孙大姑是贵客,自然按照何家一日三餐来吃饭。 ------------ 第24章 孙货郎成为最大赢家 孙小姑一大早就从婆家出发回娘家,走了3个小时才回到孙家村,带来一只鸡,一只鸭,还有一些干笋来。孙伯民和孙二叔把鸡和鸭杀了,苏氏和孙二婶做了红烧鸡,干笋煲鸭,清蒸大草鱼,再炒个时蔬。 周妙妙看到那么多菜,流着口水说:“哇,大舅舅家的饭菜真香,阿娘,我要住在舅舅家。” 一看就是馋丫头,怪不得圆头圆脸圆身,比一般农村丫头胖很多。 孙伯民憨厚地笑:“好,妙妙就留在大舅舅这,不回周家了。” 这话引得大伙哈哈笑,小丫头说话哪能当真。 饭点刚到,孙三叔,孙三婶以及孙定广准时到达。 孙三叔向来自来熟,看到一大条鱼,哇哇叫:“大姐,是不是村长家的大鱼,我嘴馋好久了。” 周二郎和孙小姑喊了一声三哥三嫂,周大宝兄妹喊了声三舅舅,三舅妈。 孙大姑白了一眼孙三叔,笑骂道:“刚才去哪里,干活不见人,吃饭倒是最积极。” 孙三叔也不怕大姐说,嘿嘿笑,同样孙三婶也不怕,当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全是当家的错。 广哥儿倒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挨着二弟三弟坐下。 早饭早就消化掉,看到丰盛的中午饭,一家子话也顾不得说,得赶紧吃饭。 孙山向来吃饭慢,坐在何书瑜的旁边,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然后才夹菜干饭。 瑜哥儿夹了一块鸡肉给孙山,笑着说:“山子,等你吃完一口,我都吃完一碗了,再不夹菜,等会菜就没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不怕,我碗里还有。”碗里的确还很多,孙山旁边坐着是何姑父,早就替他夹得满满的。 孙二叔笑着说:“大哥,山子不知道像谁,吃饭特别慢,一口一口吃,还怪斯文的。”看看自家的两个儿子,狼吞虎咽,恶鬼投胎。 孙伯民吃了一口青菜,点了点头说:“我也不知道,慢手慢脚,去吃席,肯定吃不饱。” 何姑爷倒不是这样认为,对着孙山说:“慢慢吃好,对肠胃好,养生。” 瑜哥儿拍了拍孙山的脑瓜子,嬉笑地说:“嘿嘿,我知道山子像谁了,像我大哥,阿爹,大哥吃饭也好慢,全家人吃完了,就他还在慢条斯理地吃。” 这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女人那桌的孙大姑笑着说:“谨哥儿说,书院的同窗个个吃饭都好慢,弄得他也变慢了。” 这话更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顿风卷残云,大家吃得非常满足。苏氏妯娌三人收拾碗筷,去厨房洗。 谷雨给大伙上了一杯热茶。 小子们堆在一起玩,瑜哥儿带着周大宝和周妙妙去看今早钓的大鱼。 孙家三兄弟准备杀鸡杀鸭杀鹅,因为大姐说今晚要请村长一家过来吃饭。 孙山爷爷没有亲兄弟,有个大姐,嫁到隔壁镇,不过难产一尸两命,孙家也没有和那边的人联系了。 孙山家最亲近的算村长一家了,同一个曾爷爷。 孙大姑从里屋拿了两匹布,一块粉色印花布,又喊周家兄妹进来。 在周妙妙身上量了量说:“小妹,粉色的布,给妙妙做新衣服,应该够做一套的。” 孙小姑笑容满面地接过布料,摸了摸,嗅了嗅,欢喜地说:“大姐有心了,还特意给丫头买布呢。” 周妙妙也欢喜,粉色的布不长见,平时穿的都是灰扑扑的,甜甜地说:“大姨,我喜欢新衣服。” 孙大姑摸了摸她的两条小辫子,疼爱地说:“喜欢就好,来,这个是大姨和大姨丈给你的过年利是钱,拿着。” 又递了一个给周大宝,笑着说:“大宝,拿着。” 兄妹俩看了一眼阿娘,得到肯定后,欣喜地接过,道了一声谢。 孙大姑又给2两孙小妹:“大姐和姐夫也没买什么东西来,这点钱,给你的过年。” 孙小姑一点也不客气,开开心心地接过,乐开花地说:“嘿嘿,大姐,我就拿了,谢谢。” 孙大姑又拿了一两出来,指着布料说:“这1两,是给你们买棉花的,做冬衣,穿着暖和,莫冷着。” 周二郎赶紧拒绝,不好意思地说:“大姐,给我们带布就行了,棉花我们买。” 孙春兰摆了摆手说:“给你们就拿,大弟二弟三弟有的,你们也一样有,拿着吧。” 孙春娇愉快了地接过,笑嘻嘻地说:“还是大姐疼我。” 又对着何姑爷说:“谢谢姐夫。” 何姑爷摆了摆手说:“我和春兰住得远,阿娘就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 两个人赶紧应承。 进来送茶水的孙三婶听到后,撇了撇嘴,真想对小姑子一家翻白眼,什么照顾婆婆,是找婆婆要好处吧。 不是过节也回来,每次带一斤难吃的酥饼,走的时候不是捉鸡,就是捉鸭,还跟婆婆呆在屋里,肯定问婆婆要钱。 哼,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整天回娘家打秋风。 放下茶水后,孙三婶闷着气出去,虽然吃大亏是大伯子,但也是我们孙家的,白便宜周家了。 孙小姑和周二郎把东西收拾好,放到一边。两夫妻相视一眼,心里偷着乐。 看看大姐买的2匹布,做自家的衣服卓卓有余,到时候随便捡一块,送给婆婆公公做孝敬,又能省些孝敬钱了。 还有给妙妙的粉色小花布,不要说孙家村,就连县城也是少有的,妙妙穿起来,肯定成为整条村最靓的丫头。 掂量掂量手里的三两银子,哎呦,大宝的半年学杂费就有了,嘿嘿,要是真得没钱使,到时候回娘家向阿娘借。 两夫妻同在一个频道,想到一块儿,捂着嘴嘿嘿笑。 孙春兰省亲,村里三服内的亲戚必须探望一下。 从府城带的东西留给家里人,路过黄阳县的时候,才买了上门礼。 送一块肉,一包饼,一包糖,老人给50文,娃子给个5-10文。 领着何姑爷和瑜哥儿上门拜访。 孙家村的亲戚也客气,喝了杯茶,要留饭。 孙大姑总用要到下一家去来推脱,聊个一盏茶时间,就足够。 等回来,瑜哥儿打开收到的红包,都是一文,两文。 也不介意,拆开拿出来,领着众多表弟表妹去孙货郎家买零嘴。 结果孙货郎成为最大赢家,瑜哥儿赚的钱,全部入他的口袋。 ------------ 第25章 同样是农村妹,怎么命运就天差地别的 经过下午的忙碌,孙家比过年还热闹。孙伯民对着孙山说:“山子,去喊村长阿爷一家过来吃饭。” 孙伯民看到今晚的菜,很满意。一道白切鸡,一道鸭子炒冬瓜,一道焖大鹅,一道猪肉蒸粉葛,一道炒青菜,加一大锅草鱼豆腐汤。 比过年还丰富,招呼客人也有面子。 孙山应了一声,正跑出去喊人,瑜哥儿追了上来说:“山子,我和你一起去,家里太无聊了。” 孙山知道瑜哥儿喜欢动,不喜欢坐。拉着他的手,由他领着去村长家。 走了一会儿,就到村长家的大门。两人径直走进去,瑜哥儿喊道:“村长阿公,饭好了,我阿娘叫你们过去吃饭。” 村长正想着拿什么手礼上门吃饭,总不能空手去的。 见到瑜哥儿来了,赶紧应和:“好哩,瑜哥儿,稍等,我们就来。” 村长夫人随便捡了些糖果酥饼,还带了一壶酒出来,老头肯定要和何姑爷喝几口的。 笑着说:“那么快就煮好了。” 孙山喊了一声阿婆,又喊了村长一声阿公。 看到村长的三个儿子,喊了一声叔叔伯伯。 人太多,孙山有时候认乱了,便随便喊阿叔,大伯,阿姐,阿哥之类的。 今晚请的是村家一家,可谓人多势众。 村长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生了好多个孙子孙女。大大小小,加起来可有20多个人。 特别是村长还有曾孙了。小家伙吱吱呀呀,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家老小,加孙家的一家老小,今晚可多人吃饭了。 村长在捡些野青枣,做饭后果。 瑜哥儿笑着问:“阿公,你家有没有山茶,我阿爷最喜欢喝孙家村的山茶了,说别有一番滋味。” 瑜哥儿想着,来了孙家村,要带些特产回去孝敬长辈,让家里的长辈知道自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村长忙着说:“有啊,哎呦,你早说了,要是喜欢,春天的时候,我就上山摘多些茶叶回来炒,留给你们。” 村长夫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回屋拿了一大袋山茶出来,笑着说:“这些不上得台面的东西,我们都不敢给你们呢。” 春兰送礼,也送了些府城的茶叶,老头子泡了些,一股清香,对比自家的炒山茶,一个天一个地。 瑜哥儿嘻嘻笑地说:“我阿爷就是喜欢孙家村炒的山茶,说有股焦味,不一样的口感。” 村长的大儿子理解地点头:“我知道,就像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吃家常小菜,嘿嘿,瑜哥儿,家里的拿去,明年春天,我们采摘多些,到时候留给你。” 瑜哥儿看到一大麻袋的山茶,赶紧摆手说:“太多了,一点就够了,你们还要喝呢。” 村长夫人理都不理瑜哥儿,着急地说:“都全要了,我们就不喜欢喝茶,留给你阿爷喜欢喝茶的人喝。” 村长也赞同老婆子的话,乡下人喝什么茶,只不过用来招呼人。既然何家喜欢,就全给何家了。 瑜哥儿没办法,扛着一大袋茶叶,跟着村长一家人回老宅了。 一进屋,被招呼到堂屋吃饭。 今晚人多,分了三大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半大小子一桌。 村长家的三个儿媳赶紧到厨房帮忙。 孙二婶和孙三婶早就从家里拿碗筷过来了,所以盛饭菜的碗碟足够。 冬天夜长日短,很快天黑了,孙山阿娘苏氏点了两盏油灯,又在中间放了一个火盆取暖。 很快两个妯娌和村长家的三个儿媳上饭菜。 先给每个人上一碗鱼汤。 孙大姑笑着说:“喝鱼汤的时候注意,不要被鱼刺刺到。” 村长夫人点了点头说:“小孩子就不要舀鱼,只舀汤好了。” 草鱼多刺,小孩子又不会吃,被刺到,可惨了。 村长夹了一块粉葛,大家就开动了。 一边吃一边聊家常,主要是讲玉娘。 也不能怪村长担心的,玉娘又怀孕了,自从出嫁就没回过孙家村,多亏有春兰在何家,堂姐妹可以相互照应。 村长问到:“春兰,你什么时回府城?”其实早就问过了,但老人家,就喜欢问来问去。 在旁边的何姑爷不等媳妇回复,先回答:“后天呢。” 孙大姑跟着说:“来了好些天,也要回去了,府城的店铺,还要忙活呢。” 村长夫人赶紧问:“哎呦,店铺谁看啊?” 孙大姑笑着说:“有掌柜看着,没事的,不过主家不在,遇到事总不好解决。” 黄氏附和道:“是哩,你们俩还是快些回去,自家店铺没人看,总不行。” 村长吃了一块扣肉,连忙说:“姑爷,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外人看,万万不行。” 另一边的周二郎连忙点头说:“村长说得对,大姐夫和大姐,还是早点回府城的好,掌柜看门店,哪行。” 周二郎住在县城郊区,平时也会种些果蔬,担到县城卖,多少知道买卖的事。大姐夫家开店,更需要用心管理。 何姑爷赶紧安抚道:“不用担心,我阿爹阿娘偶尔也会去帮忙盯着,不会有事的。” 大家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也是,有家里人在,掌柜也不敢作奸犯科。 村长夹了一块鹅肉,问道:“玉娘婆家有没有开店?” 要是开店,不知道谁管呢?姑爷家人少,肯定找亲戚。 何姑爷笑着说:“何文书家没开店,但他们家田地多,吃喝不愁,大伯你不要担心,玉娘过得很好。” 孙大姑跟着说:“玉娘家,几百亩田,还有庄子,何文书和礼阳又在府衙做事,有俸禄,吃官家的饭。大伯,伯娘,你们完全不用操心。说真的,玉娘婆家比我们家的日子还好呢,他们家人少事少,玉娘不用操什么心。” 唯一操心的事就是生孩子,幸好头胎得男,转眼又二胎,玉娘只要循规蹈矩,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孙小姑听到玉娘婆家几百亩田地,眼睛瞪得老大,这是什么家底,那么富裕! 瞄了一眼妙妙,也不知道大姐能不能帮妙妙找个好归宿。哎生不逢时,便宜了村长家的老来女。 不要说孙小姑眼红,孙家三个媳妇,还有村长家的三个儿媳,心里恨不得替代玉娘,哎呦,同样是农村妹,怎么命运就天差地别的。 村长和村长夫人再次听到玉娘婆家的家底,心里乐开花了,之前担忧农村女配不起城里男,后来玉娘生了男丁,心里的大石落了大半,只要玉娘能继续生男丁,地位肯定和春兰一样,稳稳妥妥。 一伙人吃吃喝喝,等结束已经大半夜了。 冬天深夜很冷,村长拎着油灯,带着家里人慢悠悠地回去。 今晚吃得太好,太饱了,这得多亏春兰的帮衬。 村长想着,以后村里谁大骂闺女,一定上门说道说道,闺女不输儿子,嫁得好,同样能帮衬娘家。 ------------ 第26章 望女成凤望子成龙 一觉醒来,吃过午饭,孙大姑正帮孙小姑收拾东西,周大宝是请假的,明天还是要上学的。 从孙家村回婆家,要走两个时辰,回到家里已经大下午了。 孙小姑把孙大姑给的东西放到独轮推车上,呜呜地哭着说:“大姐,我走了,明年再见。” 孙大姑摸了摸小妹的发丝,柔情地说:“有什么事就回娘家找大哥,还有要和大宝他爹好好相处,孝敬公婆,莫要撒小性子。” 又对周二郎说:“妹夫,小妹就拜托你了,她有时候不懂事,请你多多包容。” 周二郎笑着说:“大姐,春娇性子很好。” 孙三叔和孙三婶相视一眼,鄙夷地看着周二郎,孙小妹如果性子好,就没有性子不好的。 恐怕你是看着钱的份上,对小妹忍让吧。 孙三婶看着独轮车的礼物,好家伙,回娘家带了一只鸭,一只鸡,还有不值钱的干笋。 回去,两只鸭,两只鸡,一只鹅,两匹布,若干糖果饼干,若干腊肉腊肠等,还有看不到的银钱。这一趟回来,性价比高得离谱。 孙三叔和孙三婶想得一样,看傻子一样看着大哥,哎呦,我家的傻大哥,傻大方。 又看了一眼二哥,同样是傻二哥,傻大方。因为孙二叔也送了孙小妹一只鸭,一只鸡。 至于孙三叔给孙小妹的回礼,一条腊肉,爱要不要,不要更好,省了。 才不会像姐姐哥哥那样大方呢,给周家,不如留着自个吃。 孙大姑摸了摸周大宝和周妙妙,温柔地说:“你们俩要听阿娘的话,莫惹阿娘生气。” 两兄妹乖巧地点头,脆生生地说:“大姨,我们很乖,不会惹阿娘生气的。” 黄氏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催促道:“春娇,二郎,你们快点上路,冬天黑得快,山路不好走。” 周二郎急忙点头说:“阿娘说得对,春娇,别哭了,我们走了。” 要翻过两座山,才到镇上,再从镇上走1个时辰,才到县城。 现在出发刚好。 幸好黄阳县这些年,年复一年地修路,山路也修得能过马车,平平整整的,走起来也好走。 至于担心山里有野兽,的确担心,不过所谓的官道一般不会有野兽出没,猛兽也是有脑子的,人走得多的路,对于它们来说也危险。 至于有没有山匪,这个完全放心,黄阳县那么多年,没听过有山匪,地痞流氓倒是有,可一般都在镇上,县上活动。 黄阳县地方小,人也少,十里八乡都有认识的人,如果打家劫舍,会社会性死亡,连累家族,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一般人不会从事这个行业。 周二郎推起车,上面摆满东西,周妙妙和周大宝只能跟着阿爹阿娘走路。 孙家送孙小姑出村头,挥了挥手,看到他们一家消失的背影,才转身回家。 黄氏倒没有伤感,孙小姑离得近,过时过节会回来,一年总能见好些次。 孙大姑恢复心情,笑着说:“阿娘,我要收拾好东西,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已经和镖局约定了,要中午前到达县城,再一起回府城。” 黄氏连忙说:“早到县城好,你们等镖局,总好过镖局等你们。” 急匆匆地对大儿媳苏氏说:“老大家,给大姐的东西拿过来,收好先,免得慌乱,把东西忘掉了。” 苏氏急促地点头:“阿娘,来了。” 看着家里的鸡鸭鹅又少,给孙小姑心疼死了。给孙大姑,但她又不要,说府城有,从孙家村带下去,碍地方。 孙家无奈,只好收拾些有特色又好吃的特产。 孙三婶碰了碰孙三叔。 孙三叔明白了,对着孙大姑说:“大姐,我岳父晒了些龙眼干,皮薄肉厚,可好吃了,用来煲汤,干吃都可以,我拿些给你。” 这还是媳妇儿上娘家打秋风拿的,嘿嘿,本来留着过年当零嘴,大姐回来了,肯定给大姐。 孙三婶附和说:“大姐,我娘家有棵大龙眼树,我爹每年晒干果,我拿了些回来。” 孙大姑冷冷地说:“你阿爹给你的,你就留着吃吧。” 孙大姑怕吃了,郑氏要出幺蛾子,郑氏这种人,不能对她太好,要不然上杆子。 孙三叔满不在乎地说:“给我们吃,不如给大姐你吃,大姐对我这么好,一直记挂你呢。” 话说得露骨,但受用,毕竟自家弟弟,想着自己,孙大姑还是很高兴,笑着说:“就你嘴甜,留着自个吃吧,府城也有龙眼干卖。” 孙三叔赶紧说:“买的哪有我的好,大姐你等等,我就回去拿。” 使了个眼神给孙三婶。 郑氏一溜烟跑回去,想着除了龙眼干,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不说孙大姑带来的娘家礼,就直接给现银三两,能让夫妻俩轻松大半年。 孙二叔和孙二婶最笨,不像孙三叔会说话。 孙二叔闷闷地说:“大姐,我们晒了些腊鸭,给你带回去,让瑜哥儿阿奶阿爷吃。味道不错的。” 说完,两夫妻走了回家,跟孙三婶一样,想着还有什么东西能给大姐。不说礼品银钱,就那六间青砖瓦屋,大大减轻孙二叔的负担。 如果自己没本事建新房子,两个儿子,分别三间,也够用了。 孙伯民正忙着把家里的柑橘装麻袋,这些是大姐点名要的。何家就爱吃孙家的柑橘,大姐和大姐夫能结缘,也全靠柑橘。 瑜哥儿快速剥一个橘子,整个放入嘴里,又剥了一颗,掰开两瓣,放入阿爹阿娘的嘴。 笑嘻嘻地说:“还是外婆家的柑橘好吃,吃了还想吃。”说话的功夫,又塞了一个嘴里。 对着黄氏说:“外婆,大哥最喜欢吃柑橘的,每天看完书,就吃一个。” 黄氏摸了摸瑜哥儿的脑门,笑着说:“爱吃,就全拿回去。叫大哥好好读书,考试的时候莫要紧张,他一定会考好的。” 何姑爷也剥了一个,瓣开,给一半媳妇,自己吃剩下的一半,对着黄氏说:“阿娘,谨哥儿明年二月份就考试,不回来,你莫要怪。” 黄氏摆了摆手说:“考试要紧,回不回来都一样。” 孙大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阿娘,说的是谨哥儿考试,其实家里人比他还紧张。” 白了一眼何姑爷,笑着说:“特别是谨哥儿阿爷阿奶,天天向祖宗烧香,看到他们这样,谨哥儿不紧张的,也得紧张。” 瑜哥儿嘿嘿笑,打趣道:“所以大哥大半年都不回家,在书院读书。” 听到这话,大家哈哈笑。 望女成凤望子成龙,何家二老的心情,是能理解的。 ------------ 第27章 平时憨厚老实,我看,装的吧 孙伯民把能带的,一股劲全装到孙大姑的车厢里。 何姑爷连忙阻止:“大弟,这些留在家里,我们在府城买很方便的。” 可不能让大弟把家里的所有能吃的东西装上去,特别还给装了一袋糯米,说孙家村的糯米特别糯,做糕点最好。 瑜哥儿在一边嘿嘿笑,大大咧咧地说:“大舅舅,米这些就不要弄了,太重了,我们不好带。 ”最好什么都不要带,弄得车厢坐人都坐不下,不行的。 孙伯民挠了挠头说:“大姐可喜欢吃家里的东西了,你们有车,可方便了。” 孙大姑赶紧把重的东西拿下来,笑着说:“这些府城买到的东西,我就不带了,府城没的,带回去才稀罕。还有,不要给我太多东西,几麻袋的柑橘够了,我拿回去送礼就很好了。” 什么腊鸭,干笋,菜干这些就不要了,府城有,想吃的买就行。 孙山绕过后院,从后院的空地捧了两盆小年橘树,约半米高,用竹篮子装着,上面挂满了金黄的橘子,孙山特意在竹篮子绑了一条红布,看着就让人喜庆。 经过多次剪枝修整,特意让柑橘树长得小巧玲珑。 把两个盆栽端到大姑跟前,奶声奶气地说:“大姑,这两盆四季桔,是我送给你的,等过年了,树上的柑橘会更红,你挂些红纸上去,摆在房里,柜台也可以,红红火火,看着就喜庆。” 广南省和前世的广东差不多,有过年逛花街,买年橘的习俗。 前两年跟着孙伯民去县城逛,发现这里的柑橘盆栽并不亮眼,稀疏挂果,一看就没有购买的欲望。 于是种年橘,制作盆栽,试一试能不能成功。结果还是不错,两年后,四季桔打果了,能作为观赏。 孙大姑还没反应过来,瑜哥儿便尖叫起来:“哇,这两棵橘子树好多果实,不过太矮了,一点也不大气。” 孙山白了一眼表哥,反驳道:“瑜表哥,我就是种成这样的,小小一颗,放到桌子上,摆着多好看。 大姑,你一定带回去,摆到大表哥书桌,大吉大利,大表哥明年肯定中秀才。要是大表哥不喜欢,就摆在店铺柜台上,金玉满堂,你就会赚很多钱的。” 孙大姑看着两盆金桔,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先不说山子如何栽培,就这份心意,没白疼他。 搂着瘦弱的孙山说:“哎呦,我的山子,大姑好喜欢,一定带回府城,摆在你大表哥的书桌,让他知道山子是多么挂念他。” 不要说孙大姑感动,何姑爷也感动,5岁的小豆丁,就能想到送礼物,还是送吉祥。 何姑爷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笑着说:“山子不得了,会自己种橘子了,还弄得那么精致漂亮,你大表哥看到蛮金黄金黄的小橘子,肯定很喜欢。” 孙山不好意思地说:“大姑丈,大姑喜欢就好了。” 瑜哥儿调侃道:“山子,我对你也不错啊,怎么就想着送大表哥,不送给我。” 孙山不客气地说:“瑜表哥,要是你也去考秀才,我肯定送比这两盆还大的给你。” 这话狠狠地插入瑜哥儿的心脏,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己读书差,还说那么扎心的话。 瑜哥儿从孙大姑怀里抢过孙山,挠他的腋窝,孙山又怕痒,人小又瘦弱,反抗不了,哇哇大叫。 瑜哥儿笑得越开心。 孙二叔夫妻和孙三叔夫妻带着家里的孩子,拿了孙家村所谓的土特产过来。 大院子热热闹闹,德哥儿一溜烟跑进来,看到瑜表哥和山子玩,也扑了上去,加入玩闹的队伍。 孙三叔怒骂道:“小心弄到瑜哥儿。” 自家的娃粗枝大叶,伤就伤,何家的可不一样,要是弄伤了,何家老太太可会说孙家没规矩。 孙三婶眼利,看到两盆喜庆的年橘,夸张地说:“哎呦,大姐,哪里来的年橘,怪好看的。” 装橘子树的竹篮还绑了条打着蝴蝶结的红布,看着就喜庆。 苏氏心里傲娇,很想说自家儿子弄的。但性子沉闷,又不太敢在大姑子面前说话,只好保持沉默。 孙大姑捧起其中的一盆,硕果累累,也不知道山子怎么种的。 满脸笑容地说:“是山子送给我们的,我们家的山子就是有本事的,竟然会种柑橘,还打果呢。” 看了一眼孙伯民,问道:“大弟,是山子种的吧?” 其实孙大姑也不确定谁种的,但不管如何,是山子送的,心里就高兴。 孙伯民笑着说:“就是他自己种出来的,种了两年,就两盆结果。我也想不到他特意种出来送给大姐你的。” 孙大姑听到后,更高兴了,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孙三叔和孙三婶相视一眼,撇了撇嘴,才不信一个5岁的小子,会弄柑橘盆栽,肯定是大哥大嫂自己搞出,让山子送的,好让大姐记住山子的好,将来提携山子。 哼!想不到大哥大嫂竟然是这样的人,平时憨厚老实,我看,装的吧! 孙二叔和孙二婶心思简单,看到两盆柑橘树长满柑橘,怎么看就怎么喜欢。 孙二叔笑着说:“山子真厉害,年纪小小就会弄花弄草,长大肯定是庄稼好把守。” 孙二婶也在一边附和,在夫妻俩心里,能种好田地,多收几斗米,比什么都重要。 孙伯民也这样的认为的,山子似乎对庄稼有天赋,将来说不定成为十里八乡的好把守。 苏氏看到自家汉子的憨笑,气得要死,我家山子将来可不会种地,他是要跟着大姑到府城。 最好在府城做事,找个府城的媳妇,留在府城安家。种什么种地,山子可要成为城里人,不是乡下人。 阿奶黄氏也高兴小孙子如此孝敬大闺女,摸了摸从瑜哥儿怀里挣脱的孙山,慈爱地说:“咱们的山子,跟村里的娃不一样,特别有耐心,做事特别沉稳,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孙山低头不语,多不好意思,阿奶的赞美太露骨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呢。 ------------ 第28章 定明去省城 孙大姑整理好东西,已经下午了,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穿上保暖的棉袄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切显得宁静和谐。 黄氏和孙大姑从菜园子里摘菜回来,孙伯民三兄弟正在杀鸡鸭鹅。 瑜哥儿啃着野青枣,酸中带甜,甜中含甘。 孙山扮猪吃老虎地问:“瑜表哥,大表哥在哪里读书啊?听大姑说到书院,是什么书院啊?” 还侧着脸,天真地看着瑜哥儿。 瑜哥儿性子大大咧咧,有问必答,咬了一口枣子说:“大哥在广雅书院读呢,那是广州府前十的书院,这个书院出了好多秀才,举人,甚至还有进士呢。” 说到大哥所在的学校,就算不喜欢读书的瑜哥儿,也一脸憧憬。 孙山眨了眨眼说:“大表哥真厉害,竟然到那么好的书院读书,之前大姑不是说,大表哥在何家学堂读的吗?” 瑜哥儿吃完一个青枣,把核吐了出来,一脸你就不懂的样子说:“大哥只在何家学堂启蒙。” 随后傲娇地说:“咱们族里夫子说大哥资质好,在何家学堂读浪费,就推荐大哥去广雅书院了,嘿嘿,何氏家族了,就推荐2名学子,大哥就是其中一个了。 想进广雅书院,一是考进去,一是靠推荐。 考进去太难了,300个人才录取一个。幸好何家族老跟广雅书院的院长有交情,才有推荐名额呢。” 顿了顿,以为山表弟还不懂,解释到:“大哥虽然是何家推荐的,但要在何家拿到推荐名额也不容易,得资质好,有天赋,又勤恳,夫子看上才拿到的。我大哥自小就爱读书,族里都说他很有机会中举。” 何家出秀才,出举人,出进士,但功名不大白菜,随便买。 要是能考上举人,在族里已经很有地位了,当然进士更不用说。 孙山眼里有光地说:“大表哥真厉害。” 瑜哥儿傲娇地说:“我大哥肯定厉害,家里最看中就是他了,特别我阿爷,大哥要什么就给什么,还经常骂我们几个读书不行,哼。” 说到这个,瑜哥儿就愤愤不平,也曾经努力学习,可就是读不好,也不能怪我。 三弟四弟五弟也在学堂上学,成绩也不怎样。 家里出了大哥一个异类,可害苦我们了。 孙山鄙夷地看着瑜哥儿,义正言辞地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瑜表哥,我看你就是贪玩,不好好读书,何阿爷骂你也应该。” 在一边的何姑爷听到两老表的话,噗嗤一笑,摸了摸孙山的头,认真地说:“山子说得对,你不要学瑜表哥,你可要好好读书。” 孙山严肃地点了点头说:“何姑父,明年我就要上学了,肯定会好好学习,到时候考秀才,考举人,考状元。” 瑜哥儿听到孙山大言不惭,嘿嘿笑,怒骂道:“山子,说大话可长不高,你将来长得矮,就因为爱说谎。” 何姑爷白了一眼儿子,小孩子乱说话很正常,真诚地说:“山子好样的,一定要好好学。” 孙大姑看到他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笑着问:“大弟,山子是明年送去学堂吧,送到哪里去?” 孙家村没有读书人,最高学历的村长也只不过读了几年书,认识几个字,好管理整个村。 孙伯民三兄弟正在拔毛,回应道:“送到郑家村,郑童生的学堂。” 十里八乡,就出了一个郑童生,还是四五十岁的老童生。需要上学识字的,通常都送过去。 孙家的5个男丁全都在那上学。 孙二叔说到:“大姐,定明明年就不去上学了,郑童生说他已经认全字了,以后出来干活够用了。” 孙定明是二房的大儿子,也是孙家最大的孙子,明年14岁了,算小大人了。 在院子里帮忙劈柴的孙定明听到大人的议论,脸蛋红红的,不知所措。 8岁入学,已经学了好几年了,忽然不用去学堂,怅然若失。 孙大姑问孙二叔:“定明不上学了,打算干什么?” 孙二叔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知道,看看县城有没有招工,没有,只能在家跟我下地。” 农村娃找份工太难了,一般都是熟人带熟人,孙家县城又没有亲戚,有个郊区的孙小姑,可周家也难顾,更不要说顾上孙家人了。 孙大姑看了一眼何姑爷。 何姑爷明白,温和地说:“二弟,不如这样,家里的店铺要个帮手,让定明到我们这里来,就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毕竟山长水远,一年,两年回一次,定明到广州府,肯定不能常回家了。 正在拔鸡毛的孙二叔愣了愣,不敢置信地问:“大姐夫,你是说叫定明去府城?” 何姑爷点了点头。 孙大姑接着说:“定明年纪不小,留在家里,不如跟我去府城做事,不说别的,长长见识也好。” 留在孙家村只会做一辈子农民。 要是有本事,在府城干些小买卖也不错,没这份能耐,去见识见识也好,赚几个钱回来也好娶媳妇。 忽然孙二叔鸡毛也不拔了,拉着劈柴的孙定明,激动地说:“明哥儿,跪下,谢谢你大姑丈,大姑。” 根本不用想,肯定去府城,这是百年难得的机遇。 孙定明听到大姑要带自己去府城,又激动又紧促,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爹叫跪就跪,立即扑通跪下,孙山都替明哥儿膝盖疼难过。 何姑爷和孙大姑赶紧把他拉起来,何姑爷温和地说:“别动不动就跪,咱们不兴这套的。” 孙二叔不这样认为的,激动地说:“姐夫,明哥儿有你这个姑丈,是他的福气,给你跪,他应该的。” 乡下人去县城都难,别说去广州府城了,明哥儿如今有机会,不捉住,对不起他的一生。 孙大姑拍了拍明哥儿,笑骂道:“别听你爹的,咱们去府城是干活的。你好好干,好好学,大姑就满意了。” 孙定明赶紧答应:“大姑丈,大姑,我一定好好学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时候在厨房忙活的孙二婶出来,看到气氛不对劲,不解地问:“当家,怎么了?” 别是犯错误,被大姐责怪吧? 孙二叔摆了摆手说:“大姐说要带定明到府城干活。” 这么一说,孙二婶比孙二叔更激动了,瞪大眼睛,不相信地问:“当家,你说什么?定明跟大姐去府城?” 大儿跟当家一样,老实憨厚,只会埋头干活,嘴角不利索,大姐怎么就看上定明的? 孙大姑笑着说:“老二家的,我和你姐夫商量好了,定明是孙家的长孙,也不读书了,留在孙家村,不如跟去府城长长见识,你觉得怎样?” 能怎样?肯定举手举脚赞同啊,这是定明的大造化。 孙二婶口齿不伶俐地说:“大姐,你说什么就什么,我都听你的。” 孙大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吧,明哥儿在我的店铺干活,等干熟练了再说,咱们也不白用工,500文一个月,包吃包住。你们有没有意见?” 孙伯民激动地说:“大姐,还给什么工钱,你带他去,是看得起他,要工钱,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不配。” 竟然还500文一个月!说不是大姐变相帮衬,说出去都没人信。 孙二婶也说:“是哩,大姐,不用工钱,包吃包住就很好了,哪用给钱。” 府城吃喝的总比孙家村好,给口饭吃,也会很多人争着干。 何姑爷制止两夫妻,严肃地说:“工钱,一定要给,这样吧,300文一个月,包吃包住,四季一套衣服,你们也别推脱。” 旁边的阿奶黄氏也附和:“老二,老二家的,你们就听姐夫说的。” 春兰什么时候决定带家里的孩子去府城的呢?等晚上再问问,现在必须答应,孙子能到府城干活,别人求也求不来。 孙三叔和孙三婶相互看一眼,心里好痛。 大姐和大姐夫怎么就看着明哥儿呢?和二哥一样,木头一样,一点也不机灵,大姐和大姐夫太没眼光了。我家的定广比定明好太多了。 两夫妻也不想想定广才10岁,还在读书,孙大姑怎么会把他带去做工呢。 ------------ 第29章 给孙山私房钱 孙大姑对着孙二叔说:“二弟,等过完年,我就会写信来,到时候你们就送定明下来。” 孙家村在北,府城在南,一般去府城叫下或者落府城。 孙二叔和孙二婶急急点头,都快过年了,没可能跟着大姐一起去的,还不如来年再去。 至于怎么去,到时候再想办法了,实在不行,就叫孩子爹带着明哥儿去,反正孙二叔也去过府城,知道路怎么走。 忙忙碌碌一番,快天黑了,孙家热火朝天地做饭。 孙二婶脸上的笑容未断过,看得孙三婶羡慕嫉妒恨。 至于苏氏,羡慕是羡慕,嫉妒倒不会,山子还小,去府城干活的事要等好久。 很快做好饭菜,晚餐很丰盛,清蒸草鱼,大鹅煲芋头,红枣冬菇炖鸡,红烧紫苏鸭,还有大骨头汤。 黄氏夹了一块芋头,大家才动筷子。 黄氏提醒到:“姑爷,春兰,村长给的水鱼记得带回家。” 众多回手礼最贵重的,一定要带上。 瑜哥儿愉快地吃一块闷鸭,大声说:“外婆,你放心,我一定记得带回去。” 众人听到后都笑了,瑜哥儿说要带回去煲汤,给大哥补补,让大哥读书更有精神。 孙山拿着鸡腿啃,炖得烂烂的,最适合小娃子吃。旁边的德哥儿也有一只,年纪小,大人都紧着。 一顿了狼吞虎咽,孙家很快干完桌子上的饭菜。 孙三叔语气酸酸地说:“二哥,明哥儿去府城干活,可别好的不学,坏的学,看不起村里人呢。” 听语气就知道他很有意见,这话明着说定明,实际讲给孙大姑听。 孙大姑理都不理,无论如何,三弟飞不出手掌心,怎么作,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孙三婶和孙三叔同盖一个被窝,酸言酸语地对着孙二婶说:“是哩,二嫂,明哥儿是有福气的,不像我们的定广,没人疼。” 孙二叔和孙二婶是老实人,但不是傻子,三弟夫妻酸就酸,不应和就行。 全场就他们夫妻自说自的,其他人不理会。 至于孙家的小子,不羡慕是假的,原因很简单,去府城。 谁不想出去玩玩,回村能逞威风呢。 孙家的丫头倒好,女子家家,除了嫁人,做姑娘时,谁不是留在家里。 孙山看到三叔和三婶上蹿下跳,再看看三房的三个男娃:定广,定永,定德没心没肺地嗑瓜子,吃零嘴。 幸好三个堂哥是不像夫妻俩。 孙大姑摆了摆手说:“好了,你翘起尾巴,我都知道你想说什么,又不看看定广几岁,是想让我帮你带娃子吗?你们夫妻俩想得美。” 孙三叔和孙三婶不说话了。 孙大姑继续说:“都回去吧,夜深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这是下逐客令,实在不想听三弟夫妻叽叽喳喳。 孙三叔讪讪地说:“大姐,你是了解我的,我也是替娃子的未来担心。” 孙大姑白了一眼:“我家定广,定永,定德是好的,幸亏不像你。” 瞄了一眼孙三婶,更幸运不像她。 “你老实本分,勤勤恳恳,大姐自然不会忘记你。”孙大姑撇了撇嘴,三弟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肯定被郑氏带坏。 往后三房娶媳妇,肯定要叫阿娘看清楚,把好关。 孙三叔听到大姐说不会忘记,自认为不会忘记家里的三个儿子,嘿嘿地笑:“大姐,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孙家村没一个比得上我勤奋的。” 还拍了拍胸膛,一副你信我的样子。 孙大姑没眼看,笑骂道:“行了,知道了,散了,我要去睡觉。” 在一边的孙二叔说:“大姐,你们几点出发,我们送。” 孙大姑摆了摆手说:“不用送,我们回去就行了。” 黄氏看了看外面,又冷又黑,赶紧说:“大姐说得对,该时候睡觉了。明早还要赶路呢。” 既然阿娘都这么说,孙三叔和孙二叔等人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老宅。 苏氏帮孙山洗漱好,把他放到小床,吩咐到:“好好睡觉,莫要打扰大姑。” 跟孙大姑和婆婆打了一声招呼,便出去了。 孙大姑从一个精致的小布袋里,拿出两锭银子,对着黄氏说:“阿娘,10两,给你的养老费,你收着。” 黄氏推了过去说:“这些年给我的,还有,不用给了。” 黄氏是乡村老太太,整天待在村里,根本不怎么花钱。 用得最多便是偶尔买肉回来给孙子吃。 一年到头,身体还好,不怎么生病,也不用怎么花钱了。 孙大姑豪爽地说:“给你就拿着,自己慢慢花。” 黄氏没办法,接过手,把银子放到床头柜的木盒子,对着大闺女说:“这些年你给的,全在这,有几十两呢。” 孙大姑忽然想到什么,噗嗤一笑:“阿娘,那你不是成为村里的富婆了。” 一年到头,孙家村人能存个三四两都了不起了,黄氏身家几十两,快接近村里首富了。 孙大姑又拿了个小钱袋出来,走到孙山的小床,看到他眼睛亮亮的,笑着说:“哎呦,我们的山子还未睡。” 孙山正在全神贯注偷听她们母女谈话,忽然被大姑发现,赶紧掀起被子,盖住脑袋。 孙大姑掀开被子,递给孙山一个小荷包,慈爱地说:“这是大姑给你的,只给你一个,莫要说出去。”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不要,大姑,我有钱。” 从枕头处摸出木盒子,再从脖子上拿钥匙,打开,特意给孙大姑看:“我有钱,不要大姑的,大姑留着买糖吃。” 孙大姑惊喜地说:“哎呦,山子真厉害,会存钱了。” 黄氏正在整理床铺,回应道:“全家就他最会藏钱,他可是全村小娃子里最有钱的了。” 孙大姑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长者赐不可辞,大姑给的,山子要拿着。” 孙山认真打量孙大姑,鹅蛋脸,不是美女,但身上有股宁静的气质,让人看上去很舒服。 接过钱袋,认真地说:“大姑,长大后,我孝敬你,孝敬大姑丈。” 孙山不是得了便宜卖乖,是真心的,家里的一切全靠孙大姑帮衬,至于大姑丈,更让人敬佩,不嫌弃孙家一群拖油瓶,真心帮扶孙家。 明哥儿能去府城干活,就算大姑提出来,大姑丈不点头,一定去不了。 ------------ 第30章 孙山是黑户 孙山睡得迷迷糊糊,被苏氏拉起来,洗漱完毕,迷迷糊糊地坐在堂屋。黄氏怕冷,还弄了一个火盆在中间。 早饭吃蒸萝卜糕和猪杂粥。 天色还未亮,呼呼的风透过窗户吹入屋里。孙家大大小小都齐聚一堂,正喝着粥。 黄氏再三检查孙大姑的行李,水鱼用个小木桶装着,两盆四季桔也在车厢里,家里的柑橘早就装好放上去了。来来回回七八次,该带的全带上了。 天一亮,黄氏催促道:“春兰,你们还是早点启程,去镖局等镖队,莫让镖局等你们。” 黄阳县到府城的镖局,不是天天有,好几天去一趟,可要算好时间和预约。黄氏担心闺女错过再等几天,那可不行。 回娘家太久,婆家可有意见的。 孙大姑看天色,也该时候出发,对着大家说:“阿娘,那我们回去了。” 孙伯民到前院帮忙牵马,安车厢。 村长夫妻从外面走进来,特意早起来送行的。至于要孙大姑帮忙回礼给玉娘的东西,昨天已经收拾好了。 村长说到:“春兰,早点出发,莫要耽误时辰。” 孙春兰和大家一一道别。孙伯民在前面牵马,后面一群人送行到村头。 遇到孙家村的乡亲们,也跟着一起到村头,和孙大姑道别。 等到了路口,村长大儿子的牛车早就停在那了。村长依依不舍地说:“春兰,让伯民几个送你到县城。”虽然周围没有山匪,但还是送到镖局安心。 反正农村人力气时间不值钱。 黄氏也附和:“让伯民他们送你们到县城,莫要拒绝,伯民跟着你们,阿娘才安心。” 何姑爷和孙大姑反抗不了,无奈接受。 孙伯民三兄弟加上村长大儿子上了牛车,何姑爷赶马车,两架车一前一后地消失在孙家村。 黄氏和村长夫人抹了抹眼泪,想再见,恐怕又要等一年了。 一行人落寞地回到家里。 孙山一大早被喊醒,迷迷糊糊,机械的吃完早饭送别,此时又困了,对着阿奶阿娘说:“我好困,我要去睡觉。” 苏氏帮孙山盖好被子,嘱咐道:“累了就快点睡,睡得多,才长个子。” 儿子又瘦又矮,比同龄人身子还单薄。吃得不少,就是不长肉。 苏氏来到关牲畜的黄泥屋。 这几天杀鸡杀鸭又杀鹅,天天大鱼大肉,家里养来过年的家禽吃了不少。 数量一下,还剩4只鹅,2只鸭,6只鸡。过年应该够的了。 吩咐在厨房里的二女儿立夏:“夏姐儿,去放牛,家里的牛饿了。” 村里只有两家人有牛,一户村长家,一户自家。 立夏应了一声,不用阿娘说,自个也会去。家里放牛的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肩上。 大姐在家干家务活,三妹和四妹上山砍柴,至于阿爹阿娘忙田里的活。 阿奶在家带弟弟,村里人都说阿奶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 立夏也这样认为,阿奶吃饱穿暖,还有钱花。想干活就干活,不干活谁也不敢说。 立夏想着她的一生有阿奶这样的际遇就好了,就算没了丈夫,儿女孝顺也非常幸运。 孙山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孙家三兄弟还未回来。 孙家村去县城,一来一回,需要一天。 中午吃的是早上的蒸糕和猪杂粥。 偷偷摸摸地打开孙大姑给的钱包。一个是第一天给的,一个是昨晚给的。第一个一钱银子,第二个足足1两。 爱屋及乌,孙大姑果然对孙山偏爱。 整理好全部家当,用锁锁住木盒子,孙山才安心。 人生在世,没钱万万不行,前世带来的存蓄习惯还在延续。 到了下午,孙伯民等人回来了,黄氏赶紧问:“大姐还顺利吧。” 孙伯民喝了一口水说道:“阿娘,很顺利,我们是等到镖局和大姐下府城,才回来的。” 孙三叔笑着说:“阿娘,你放心,镖局说了,如今世道太平,路上没什么劫匪,他们走镖的,熟门熟路,能把人安全送回去的。” 孙二叔也在一边附和,憨厚地说:“到府城的路费真贵,大人500文,小娃子250文,就让你跟着,什么都不负责。” 孙三叔嗤笑一声:“能不贵吗?人家可很多镖师护送呢。”想要安全,只能花钱。 幸好何家家境不错,花得起。 黄氏听懂儿子们的话,安心不少。 日子过得很快,孙大姑刚走不久,便到年二十七了,还有几天便过年了。 孙伯民、苏氏领着孙山去探望村里的孙半仙,是村里的五保户,也是村里的算命大师。 孙山之所以叫孙山,就是孙半仙起的名字。 孙山从野猪坡出生后,一直身子不好,寻医问药,求神拜佛,有用没用一起上。 孙伯民夫妇找上孙半仙算命,看看娃子是不是命里犯冲,能不能逆天改命求身体健康。 孙半仙算了老半天,就是算不出什么,又问了孙伯民夫妇的生辰八字。 算了一会儿,脸色大惊地说:“伯民,咱们拜一个祖宗的,我跟你说实话,你们夫妻俩命中无子啊。” 孙伯民和苏氏慌张地说:“孙大叔,你什么意思,什么我无子?”看到怀里猫咪般弱小的孙山,非常惶恐。 孙半仙赶紧安抚道:“你本命中无子,但又生出儿子,这娃子,可能偷偷来到你家,走错门了。” 苏氏紧张地说:“孙大叔,什么走错门,那我们怎么办?” 其实最信的还是苏氏,当初生孙山,她就感觉娃子生不出来,搞不好还会一尸两命。 忽然一股气吹了进来,眼前晃过一个影子。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野猪坡就是娃子阿爷丧命的地方,或许娃子阿爷帮了一把手。 苏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会不会是娃子阿爷引了娃子来孙家的,娃子刚巧在野猪坡出生。 孙半仙点了点头说:“有可能,本来这个娃子不是进孙家的门,刚巧你那天在野猪坡发作,或许逝世的孙老哥让去投胎的人来到你们家。可怜天下父母心,你阿爹看你们一直无后,想尽办法让你们有后。” 这话孙伯民信,苏氏滚下野猪坡,竟然能母子平安,算得上奇迹了。 孙伯民惴惴不安地问:“孙大叔,我们怎么办?” 孙半仙想了好一会,严肃地说:“这里有三个对策,你们听听。上策是把娃子送人,记入别人的族谱,让别人帮你们养。” 苏氏立即说:“不行,我的娃子,不能送人。”一来亲生骨肉,谁舍得送,又不是养不起。二来娃子是苏氏的依靠,没被休,全靠娃子带把的。 孙伯民也反对,好不容易得的男娃,怎能送出去。 孙半仙理解,点了点头说:“中策,就是孩子还是你们养,但不入你家族谱,不入孙家祠堂,就连起名,也不能按孙家字辈起。你们偷偷养,不要被神明知道。这样你命中还算无子。” 这招叫瞒天过海,骗过死人便是。 苏氏听到不上族谱,不用告知祖宗,觉得无所谓,反正娃子还是在身边,还是自己的。 孙伯民犹豫了一下,这样做成吗? 孙半仙摸了摸长长的胡子说:“下策,我行无素,不用忌讳,至于后果,也是你们担着。” 听到这话,孙伯民害怕了,急着说:“孙大叔,选中策,你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孙半仙满意地点了点头,孙伯民又问给娃子取什么名?要不要算生辰八字起。 孙半仙摇了摇头说:“别弄这些,娃子是偷偷来到你家的,越低调越好,这样吧,在山里出生,是山里娃,山里的娃皮实,好养活。就叫孙山吧。” 于是还在襁褓中的孙山,知道自己叫孙山了。怨念地瞄了一眼孙半仙,给我起的名字普通又独特。 孙山,孙山,名落孙山! 孙伯民带了一斤猪肉,一包米饼,一包糖来到孙半仙处,领着孙山走进屋子问好。 孙半仙笑着说:“山子,身子还好吧。” 孙山点了点头,脆生生地说:“很好。” 苏氏笑着说:“孙大叔,麻烦你帮他换过一道平安符,快过年了,是时候换新了。” 孙半仙驾轻就熟地从屋里拿了一个平安符,一张镇宅符。 这些天过来求符的人多,见怪不怪了。 苏氏虔诚地接过符,快速帮孙山换上,孙山脖子里挂了一把钥匙一道平安符。 孙半仙拉孙山过来,摸了摸他的身骨子,满意地说:娃子是瘦了点,矮了点,健健康康,你们养得很好。” 孙伯民长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说:“还是孙叔你的法子好,这些年来,山子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孙半仙笑着说:“继续这样养,等十二岁过后,再说。” 孙山无语地看着三个大人,孙山目前还是黑户,并未上户籍,被人拐了,官府也不受理,严格意义上是不存在的人。 孙家夫妻道了一声谢,便告辞了,孙半仙业务繁忙,不一会儿又一户人过来求符了。 ------------ 第31章 回娘家 年廿八洗邋遢,孙家从头到尾洗刷一遍,把屋里的垃圾清理干净。等到年廿九,这一天苏氏早早起床,做好一锅早饭,又把孙山五姐弟拉了起来,今天要回娘家。 孙伯民把年礼放到推车上,苏氏娘家在隔壁镇的虎领山村,一听这名字就是大山深处的一个村,交通更闭塞。 孙家村到那要走1个半时辰,需要翻山越岭,牛车走不了,只能推独轮车。 在苏氏的催促下,孙山很快吃完早饭,今天熬的是瑶柱猪肉粥,香甜美味,吃了两大碗。 等弄好东西了,黄氏嘱咐道:“早去早回,山路危险,莫要太晚回来。” 孙伯民应和了一声,把孙山放在车上,推着出院子了。 跟在后面的也是推车的苏氏。大姐谷雨帮忙,二姐三姐四姐跟在后面。 由于太早,村里人少,很快就走出村口,往虎岭山村走去。 孙山坐在放满年礼的推车上,好奇地看着四周的风景。 孙伯民关切地问:“山子,冷不冷?” 孙山摇了摇头,穿着厚棉袄,厚棉裤,厚棉袜子,厚棉鞋,又带着帽子,一点也不冷。 苏氏在后面推车,她那车放了一袋稻谷,和走时节的礼品:糖,酒,饼,猪肉,还有一只大公鸡,一只鸭子等。份量挺重,推起来也费力,幸好四个女儿帮忙,稍微减轻负担。 至于孙伯民这车放着一袋番薯,孙大姑拿回来的旧棉衣,以及孙家几姐妹的旧棉衣,大包小包地装在一起。 大概走了1个时辰,翻了一座山。 孙家停下来休息半刻,吃个米饼,喝口水,继续赶路。 孙山看着一重又一重的山。茫然地感觉这地方真得好山好偏僻,比孙家村的路更难走。 至于为什么孙伯民娶苏氏,其实有段家喻户晓的故事。 据村里人了解的,有一次集市,孙伯民去买生活用品,苏氏走出山卖鸡蛋补贴家用。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苏氏和地痞流氓起了争执,地痞们踩碎苏氏辛辛苦苦积存的鸡蛋,还动手打苏氏。 孙伯民年少正义感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后来在推搡中,苏氏和孙伯民不知怎样的,就抱在一起了。 并且被苏氏村里的人看到。 后来苏氏父母找上门,要孙伯民负责,如果不娶苏氏,他们苏家会被唾沫子淹死。 再后来,孙伯民还是娶了瘦瘦弱弱,家境贫穷的苏氏了。 在外人看,苏氏明显高嫁。 不过苏氏进门后安分守己,任劳任怨,除了那么久才生到儿子,其他方面大体让人满意。 再爬过一座山,孙山终于看到有房屋了。这里像盆地,凹字形,走下山,就到虎领山村了。 孙山坐得屁股疼,下地走路。 苏氏紧张地说:“山子,莫贪玩,好好走路,小心滚下山。” 又指派二闺女立夏牵着孙山,谁都可以出意外,就孙山不能。 一路的颠簸,下山的路挺好走,山下看下去,茅草屋,黄泥屋相互交衬,一看就是条贫穷的小山村,需要重点扶贫的对象。 很快走下山,走到村口,苏氏喊道:“当家,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进村先,我给二妹带点东西。” 孙伯民点了点头:“你快去快回,怕有人见到我们在这里。” 苏氏从推车上扛了一麻袋番薯,谷雨四姐妹拿了些衣服,糖果米饼和腊肉。 孙山拎了一条肉,跟着苏氏走。 左拐右拐,穿过一个小竹林后,看到2间茅草屋,外面有个小院子围着。 苏氏也不喊人,直接打开院子的门,走到茅草屋前喊:“二妹,在吗?”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打开门,映入眼帘是头发半白,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老妇。 比苏氏老太多了,一看就是个苦命的女子。 身后跟着3个丫头,12岁到6岁不等。 老妇喊了一声:“大姐。” 看到谷雨和孙山,欢喜地说:“谷雨,山子你们也来了。” 苏氏没回话,独自走进房屋。 孙山跟着走进去,里面比外面更破,两张床,一个桌子,几个小凳子。 简陋又破旧,胜在整洁。 3个小丫头喊了一声大姨,表姐表弟。 孙山也分不清三个表姐叫什么,直接喊表姐,谁应就喊谁。 苏氏把东西放下,叫谷雨带着三个外甥出去,孙山仗着年纪小,表示很累,就坐在凳子上无聊地张望。 苏氏低声说:“这袋是红薯,你们省着吃,能吃过这个冬天。这些冬衣,是谷雨几个姐妹的,还是很新很暖和,你给丫头们穿。这里有一包糖,一包米饼,还有些腊肉,是山子大姑拿回来的,我分点给你。” 苏二姨眼眶红红地,语气哽咽地说:“大姐,你拿东西过来,姐夫亲家母知道的吗?” 苏氏握住大妹的手,安抚道:“放心,婆婆和当家知道的,你也了解他们的,最好说话的。” 苏二姨点了点头,姐夫和亲家母是苏二姨见过最良善的人,大姐是有福气的。 苏氏瞄了一眼外面,无人看过来,从裤袋抽出一个钱袋,递给苏二姨,悄声说:“这里有300文,你拿着,遇到事,也有钱急用。” 苏二姨推脱,苏氏硬塞,厉色地说:“给你就拿着,一定要藏好,莫让人偷了去。” 苏二姨不安地说:“大姐,这钱万万不能要,被婆家知道,可不好过。” 苏氏摆了摆手说:“山子大姑给了每家2两,你姐夫给1两我花,你放心,这钱是我的,你拿着。” 苏二姨低头,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说不出话。 苏氏也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二妹命不好。 赶紧问:“小弟和弟媳没对你们说什么吧?” 苏二姨摇了摇说:“阿爹阿娘在,她不敢对我做什么。” 只不过说些恶言恶语,苏二姨早就习惯了。 苏氏安慰道:“你不用理她,家里轮不到她做主。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好好把三个丫头养大,如果遇到不嫌弃的,也可以再嫁。” 苏二姨赶紧摇头说:“大姐,不嫁了,就留在虎领山村,把三个闺女养大。” 苏氏也不勉强,嫁人,嫁得好,那是运气好。嫁得不好,还不如不嫁。 有几个男人像山子阿爹那样负责憨厚的呢。 苏氏这一生,觉得那次去集市卖鸡蛋是最正确的事。 ------------ 第32章 苏二姨 苏氏又和苏二姨聊了几句,最后说:“等会,我会让阿爹叫你们过来吃饭,你们不要拒绝,今天有肉吃,你们不吃,得便宜外人。就算被说几句又怎样,吃到的是自己的。” 苏二姨不想去,但大姐这么说,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大姐,我们等会过去。” 苏氏点了点头说:“我们走了,你姐夫还在村口等我们。” 说完拉着孙山走出院子,对着三个外甥女说:“大妹,二妹,三妹,大姨去外公家,等会你们也过来,知道吗?” 大妹等人点了点头,和苏氏等人告别。 苏氏背起孙山,带着四个闺女,快速走到村口。 看到孙伯民喊道:“当家,我们回来了。” 随后又把孙山放到车里,推着进村。 虎领山村不大,20户人不够,有些人看到苏氏回来,笑着说:“苏老三的大闺女回来啦。” 苏氏和孙伯民点头打招呼,叔叔伯伯婶婶喊一通。 很快走到外祖家。 4间黄泥屋,前面围着一个大院子,里面还种了些蔬菜。 苏氏喊道:“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院子用简单的竹子围着,院门没锁,孙伯民和苏氏推着车直接进去。 孙山下地,跟着大家一起走。 很快院子里面走出一个老太太,正是孙山的外婆,对比阿奶黄氏,外婆显得老态龙钟,头发全白,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蚊子。 孙山等人喊了一声外婆。 老太太笑着搂了搂孙山慈爱地说:“来了,姑爷,山子快进来坐。” 苏氏没看到阿爹,连忙问:“阿爹去哪里了?” 老太太笑着说:“去山上采冬笋,估计你们今天来,等会带些回去。” 一行人很快走进堂屋。这时候侧屋走出来一个年轻妇女,声音尖锐地说:“大姐,大姐夫,你们来了。” 对着屋里喊:“大根,二根快出来,大姑和大姑丈带了好多东西。” 不一会儿,从堂屋窜出两个小男孩。 大一点是大根,5岁,比孙山小几个月,看到一地的东西,想上去翻找。 老太太一棍子打在他手上,气着说:“让你乱翻,没家教!” 苏大根瘪着嘴巴想,想哭。 另一小男孩,苏二根,4岁,看到哥哥被阿奶打,后退几步,躲到年轻妇女身边。 苏氏赶紧打圆场,笑着拉过大根和二根,温和地说:“大根,二根,还记得大姑吗?” 两个小子点了点头,说记得。 苏氏从礼品中拿了一包糖,笑着说:“来,吃,大姑给。” 两个小子转哭为笑,不管不顾地吃起糖了,还留着长长的哈喇子。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们,小男娃衣服脏兮兮的,太邋遢了。 年轻的妇女是苏氏的弟媳,小刘氏,是老太太的堂侄女,这是亲上加亲。 老太太笑着说:“还是大姑疼侄子,两个小调皮鬼。” 看了一眼坐得端端正正的孙山,赞赏道:“还是姑爷会教孩子,看看山表哥,比你们两个乖太多了。” 孙伯民客气地说:“哪里,大根和二根波泼可爱,讨人喜欢,不像山子,闷葫芦,不爱说话。” 心里想,还好山子不像大根二根那样埋汰,一看就是没家教。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走进来两个男子,一老一小。 白发苍苍的老头,正是孙山外公,另一个是孙山小舅舅。 苏老头看到女婿,和外孙很高兴,笑着说:“我猜你们今天来的,刚上山挖了些冬笋,等会拿回去给亲家母吃。” 孙伯民连忙站起来,看到箩筐冬笋,惊讶地说:“阿爹,挖得那么多?不如拿出去卖,过年,很多人会买的。” 苏小弟抱了抱孙山,把他放下后,笑着说:“前两天,我们就挖了好几箩筐到县城卖,很快就卖完了,这两天又长出来了。大姐夫,等会拿些回家。” 孙山好奇地看着冬笋,很大很饱满,看着就欢喜。 苏老头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笑着说:“山子,爱不爱吃笋子呢?” 孙山急促地点了点头,直白地说:“爱吃,冬笋炒猪肉最好吃。” 刚干掉一颗糖的苏大根跑过来,大声说:“猪肉谁不爱吃。” 苏二根也上前,不过他比较有礼貌,对着孙山说:“表哥,我也爱吃冬笋炒猪肉。” 众人听到小孩子的对话,哈哈大笑。 苏氏从年礼中拿出一条5斤重的猪肉,对着苏老头说:“阿爹,这条肉你放好。” 又指着院子的一只鸡一只鸭说:“小弟,把鸡和鸭管好,免得跑掉。” 苏老头看到大闺女给的5斤肥肉多瘦肉少的猪肉,笑得见牙不见眼,又看到一只鸭,一只鸡。 就单凭这些肉,在虎领山村也是少有的。 一堆年礼放在中间,苏老头瞪大眼睛问:“闺女啊,你们带的东西太多了,太客气了。” 孙伯民憨厚地笑了,岳父说话客气,但动作不慢,所有的东西全笑纳。 苏氏指着一麻袋稻谷说:“阿娘,阿爹,这是一袋米,你们也放好。” 又从里面拿出两套大棉袄棉裤。 笑着说:“这是山子亲口问他大姑要的旧衣,说特意给外公外婆的。” 孙山赶紧说:“外公,外婆,这些是旧衣,从府城拿回来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嫌弃,那是不存在的。 看看那料子,看看那厚度,哎呦,好暖和。这样的旧衣,有多少要多少。 老太太感动地说:“哎呦,多好的衣服,还是从府城来的,想不到我有天也能穿上府城的衣服,咱们的山子,最孝顺了。” 苏老头也很激动,托闺女的福,竟然能穿到这么好的衣服,爱不释手地摸着棉袄,笑着说:“山子有心了。” 小刘氏眼纠纠地瞪着冬衣,恨不得送的对象是她。 苏氏又拿出两套冬衣,这些是孙山的旧衣服,有几个补丁,但不妨碍穿,拉着大根和二根,在他们兄弟俩的身上比了比,很适合。 对弟媳说:“弟妹啊,这些是山子的旧衣服,送给大根二根的,你不要嫌弃。” 嫌弃,那是不可能的。 小刘氏快速接过衣服,套到儿子身上,笑着说:“还是大姐疼侄子,大根二根可喜欢了。” 大根二根看到有衣服穿,也欢喜,甜甜地说:“谢谢大姑。” ------------ 第33章 生闺女的苏家 孙山看到外祖父、外祖母以及两个小表弟立即换上旧衣服。 外祖母感叹地说:“棉袄子就是软和,比我们穿的暖太了。” 外祖父也笑着说:“何止暖和,还特别柔软,嘿嘿,得多谢我的乖外孙,和他大姑了。” 苏老太太摸了摸孙山的小脸蛋,孙山不舒服,强忍着笑意,偷偷摸摸地逃了出来,坐在孙伯民的身边。 女人太热情了,受不了。 大根二根也坐在孙山的隔壁,讨好地看着孙山,两个小家伙流一下鼻涕,吸一下,看得孙山全身颤抖,太埋汰了。 苏老太太看了看外面,觉得不早了,对着小刘氏说:“你快去做饭,快中午了,大根大姑走了那么长时间,饿坏了。” 小刘氏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知道了,阿娘,我就去。” 苏氏连忙喊道:“二妹也会过来吃饭,麻烦弟媳做多些。” 小刘氏瞪大眼睛大声说:“那个丧门星也来吃?”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了。 苏老太太和苏老头气得穿上府城的衣服也不香了。 苏老太太骂道:“刘氏,你说谁是丧门星!” 苏氏赶紧扶着苏老太太,额头紧皱,忍着怒气说:“那是我的妹妹,我娘的闺女,她姐姐今天回来,来娘家吃顿饭如何了?” 指了指堂屋的一麻袋米和肉等,怒骂:“煮这些可以了吧,又不是吃你的。要是不愿意,我就拿到二妹那边吃。” 小刘氏当然不能让大姑姐拿过去了,一袋米,好些肉,值不少钱。 强颜欢笑地说:“大根大姑啊,我刚才说胡话,我就去煮。” 说完把米和肉放入卧室,不能给机会苏氏拿回去。 苏氏怒气地看着小弟,小刘氏敢这么说,全依仗这个好弟弟,当初阿娘替他求娶的是另个堂侄女。 倒是他,跟小刘氏眉来眼去,非娶不可。 结果取回来变本加厉,对父母也不好。 苏氏越想越气,要不是自己嫁给山子阿爹,有个府城的大姑姐,家境好,哼,小刘氏恐怕也不给自己上门了。 苏小弟看到大姐看着自己,赶紧说:“大姐,我到厨房帮忙。” 再迟走一步,大姐肯定训,还是走为上计。没办法,家里最有钱的亲戚就是大姐了,肯定不能得罪。 两夫妻走后,苏老头和苏老太太唉声叹气。 苏老头皱着眉头说:“大闺女啊,你看看孙家村,有没有些鳏夫,介绍给你二妹,她一直留在虎领山村也不是事,村里说闲话,哎。” 想到住在村头的二闺女,苏老头就头疼,村里流言蜚语四起,幸好家里的四个女儿都嫁出去。 目前生了两个男娃还好。家里没有女娃,暂时不用担心婚嫁问题。 苏氏也心疼二妹,做姑娘时,二妹最能干,想到二妹如今的情况,心里发酸,苦闷地说:“阿爹,阿娘,我一直都留意,可二妹带着三个闺女,哎,一般人可不敢要,太差的,嫁过去更受苦。” 娶了二妹,就要养4张嘴,穷苦人家谁受得了。 苏老太太也知道窘境,大骂道:“天杀的姓徐的,明明是他们家生不出儿子,硬要怪我的二闺女,我当初是瞎了眼,才结这么亲事。” 越说越气,恨不得吃徐家的肉,喝徐家的血。 孙山和四个姐姐看到外婆狰狞的样子,有点害怕,那得多恨啊,才如此咬牙切齿。 苏氏赶紧安慰地说:“阿娘,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他们一家迟早会遭报应的。” 苏老头早就气过了,现在气也没用,叹了一口气说:“哎,我现在担心的是三妹,她连续生了2个丫头了,真够烦人。” 苏老头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自己生了4个丫头,1个儿子。 大闺女连续生了四个丫头才得一个儿子,二闺女连续生了3个丫头,被休了,三闺女又连续生了2个丫头,至于四闺女,去年成亲,肚子还没消息。 怎么苏家的闺女就喜欢生丫头呢。 苏老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大女婿,幸好这个是好的,大闺女运气好。 说到这个,不止苏老头苏老太烦,苏氏有烦,她最有体会生不出儿子的绝望,也忧心忡忡三妹,希望三妹夫是个好的。 问道:“三妹和三妹夫回来没?” 苏老头和苏老太摇了摇说:“没回你,去年就没回,今年不知道回不回。” 三闺女嫁的和大闺女一样的距离,大闺女过年过节每次带上丰盛的礼物。 二闺女不说了,被休了。 三闺女嫁出去那么久,才回来几次,想到这个就气人。 能在村里能抬头,全靠大闺女撑着,整个虎领山村,就闺女的娘家礼最隆重,谁见了,都要酸几句。 像今天,一大麻袋米,有鸭有鸡有猪肉,还有棉袄子,堆出去看,谁不羡慕。 嫁人嫁人,还是要高嫁才好。 孙山看到大人们闷闷不乐,决定打破不愉快的气氛,说到:“外公,外婆,外面的桃树开花,很漂亮,能不能剪几枝给我拿回去。” 苏老太听到外孙的话,笑着说:“山子,要桃子做甚?想种桃树吗?” 孙山一囧,硬着头皮说:“不是,我想拿回去送给祖母,过年了,家里摆上桃花,保佑祖母祝福长命百岁。” 广南省有过年买桃花的习俗。 桃花有三个涵义,一是收获爱情,二来红桃”读音和“宏图”,寓意大展宏图,三是桃花是天上的花,结的果是蟠桃,吃了延年益寿,寓意长寿。 苏老头和苏老太也不懂为什么摆上桃花,就能长寿,但剪几枝桃枝而已,外孙喜欢就拿去。 苏老头笑着说:“真是孝顺的好小子,来,公公剪给你。” 孙伯民赶紧说:“阿爹,桃树长得好好的,你莫要给山子剪。” 也不知道山子哪里听说的,什么摆桃枝,孙伯民不懂。 孙山立即反驳:“是瑜表哥说的,他说他们家过年就要摆桃花,特意摆在何老太太房间,保佑曾祖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其实真得不是孙山胡说,瑜哥儿的确说过过年行花街,买年花。 黄阳县也有花街,只不过规模太小,消费人群支撑不起买年花的费用,起码孙家村是没人买的。 ------------ 第34章 剪桃枝 苏老太听到是何家的习俗,立即笑着说:“剪,快去剪,听何家的准没错,哎呀,富贵人家,难怪那么讲究,知道的也多。” 孙伯民和苏氏也想不到是瑜哥儿说的,怪不得山子这样要求了,山子最孝顺的,和黄氏最好,祖孙情深呢。 孙山拉着大根二根跟着外祖父出了堂屋,走到院子的桃花树下。 孙山一进院子,就看中这棵桃树,剪几枝,根本不影响结果。 指挥外祖父帮忙剪。 笑着说:“外公,够了,不用太多。”剪下来,用少量的水养着,可以熬到年十五。 苏老头慈爱地说:“真得够了?” 孙山急速点头。 大根二根不懂山表哥为什么要桃树枝。 大根吸溜鼻涕说:“山表哥,村长家的桃花更漂亮,我帮你偷过来。” 孙山无语地看着大根,竟然光明正大地说偷,瞄了一眼外祖父,没反应,习以为常。 不敢当面教育,怕抹了外祖父的面子,笑着说:“大根,够了,太漂亮也不好,没等过年,就花谢了。” 外祖父点了点头说:“怪不得山子让我剪那些未全开的了。” 摸了摸山子的头,满意地说:“你这小子聪明,像你大姑。” 在旁边的孙伯民和苏氏也开心,儿子像大姐最好,家里最有本事的就是大姐了。 一行人又说了几句,苏氏和苏老太看到厨房里的小刘氏手慌脚乱,自觉去厨房忙活。 苏老头和孙伯民聊了一下关于种田的事。 庄稼汉,除了聊田地,也没什么话好说。 至于四个姐姐,也跟着苏氏去厨房忙活,农村丫头,没有不干家务活的。 孙山从衣兜摸出两颗奶糖,还是孙大姑府城带来,给大根二根一人一颗。两个小家伙虽然邋遢点,但性子还算不错,不是那种胡搅蛮缠,撒泼滚地的调皮小子。 大根二话不说,把糖塞入嘴里,一股从未有过的奶香征服了舌尖,大声嘟囔:“山表哥,奶糖好吃。” 另一边的二根也点头说:“好吃,我还想吃。” 孙山又递給他们一人一颗,摊了摊手说:“没有了,吃完就没了。” 两兄弟也不吵闹,三五除二又干掉奶糖了。 孙山打量了一下,院子很大,但房子很破,外公家也勉强能饿不死人。 想到比苏氏还老一圈的苏二姨。孙山叹了一口,那是一个命运悲催的女人。 苏二姨的故事也很简单,到了年纪,就嫁人,嫁人后生第一个闺女,婆子还能勉强说一句想开花后结果。 等生第二个闺女,婆婆立即变脸了,但穷苦人家娶个媳妇太难,所以就忍着。 等生了第三个闺女,婆家彻底发飙,对苏二姨非打即骂。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苏老头和苏老头叫苏二姨忍,忍到生到儿子,比如像大姐,最后也一样有儿子。 苏二姨也是这样想的,对婆家的家暴只能硬着头皮吞下去。 可还未等忍到有儿子,丈夫勾搭上隔壁村的一个寡妇,而且那个寡妇还怀孕了。 婆家也嫌弃寡妇,但寡妇前头有个儿子,证明能生儿子,但总比生不出儿子的苏二姨好,于是要休了苏二姨。 苏老头和苏老太肯定不同意,可惜苏家就苏小舅一个,又没什么旁亲,人单力薄,打不过,骂不过,还不占理。 没办法只好拉上大闺女大女婿上门去助威。 就算孙伯民夫妻上门,徐家那边还是要休。 孙伯民想着苏二姨被休之事改变不了,于是向徐家发难,要嫁妆,要闺女,还要赔钱。 徐家肯定不愿意,孙伯民扯大旗,把孙大姑扯出来。 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孙家的闺女嫁到府城,还特别护娘家。 徐家那边的村长见闹的不可交接,于是做主,三个闺女跟苏二姨,嫁妆全拿回去,徐家毕竟理亏,赔了1两银子。 从此两家互不相欠。 徐家不服气,可又没办法,只好赔钱赶人走。 苏二姨被休了回娘家,成为虎领村的笑谈,小刘氏不愿意家里有个被休的姑子,苏老头和苏老太也觉得丢脸。 但闺女毕竟是亲生骨肉,又不能看着她死。 最后和苏氏孙伯民在村口弄了两间茅草屋,让闺女在那边独自生活,时不时帮看一下。 苏氏忧心妹妹的生计,一个女子带着三个女儿,吃的喝的怎么办。 孙伯民为人和善,又可怜苏二姨一家,虎领山村周围全是山,山上肯定有山货,就叫苏二姨上山采山货,比如竹笋,菇子,木耳等,晒干后,拿到孙家,替她送到府城卖。 这些年,苏二姨就靠山吃山勉强活着,也把一个32岁的中年妇女熬得像年过50岁的老妇。 孙山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就看到苏二姨带着三个闺女上门。 苏二姨看到山子,满脸笑容地说:“山子,阿娘呢?” 孙山喊了一声二姨,指着厨房说:“在做饭呢。” 大根和二根跟着孙山玩,看到苏二姨,也不喊人。 孙山觉得非常没礼貌,对着两兄弟说:“你们两个,喊二姑。” 大根二根自从吃了孙山两颗糖,他说什么就做什么,脆生生地喊了一句:“二姑。” 苏二姨有点激动,摸了摸大根二根,眼眶红红地说:“好,好,好。” 苏二姨又叫三个女儿喊孙山。 孙山看到大妹二妹三妹比自己还瘦,笑着说:“大妹表姐,二妹表姐,三妹表妹。” 农村娃,妹妹这样叫,孙山知道她们没有名字。 三个小女孩腼腆地应了,沉默不语地跟在孙二姨后面。 这时候苏氏走出来,看到二妹,笑着说:“山子,跟表姐表妹玩,二妹,你跟我进厨房帮手。” 苏氏拉着苏二姨进去厨房,孙山看着留下来的三个女孩。 从衣兜拿出三个奶糖,一人一颗递过去说:“奶糖,好吃,我大姑从府城带回来的。” 其实孙山也不想强调从府城来的糖,但每次这么说,吃的人就很开心,觉得自己吃到别人没吃过的东西。 三个女孩子红着脸,大妹赶紧摆手说:“山子,你吃,我们不吃。” 孙山假装天真地说:“吃,都吃,我还有。” 又从衣兜拿了3颗。 大根二根自己一颗。大妹几个才敢接果糖。 大根埋怨地说:“山表哥,你不说没糖了吗?”小眼珠子还溜溜转,朝向孙山的衣兜。 孙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刚才没了,现在又有了,你们听话,就给你们吃。” 小吃货二根急忙说:“山表哥,我最听话。”一副你快表扬我,快给我糖吃的模样。 ------------ 第35章 虎领山村村长 不到一会儿,厨房传来饭香味,大根流着哈喇子,夸张地说:“山表哥,肉,今天有肉吃了。” 孙山点了点头,的确是肉香味,孙山也爱吃肉。 苏老太走了出来说:“老头,姑爷,吃饭了。” 看到山子几个在玩,笑着说:“快进屋吃饭。” 瞄了一眼三个外孙女,叹了一口气说:“大妹,二妹,三妹,进屋,吃饭。” 刚才二闺女进来厨房帮忙,儿媳妇又在酸言酸语,其实也不怪儿媳,二闺女这种情况,娘家能找个地方给她住,已经仁尽义尽了,因为二闺女,苏家成为虎领山村的笑话。 又看了看正在洗手的孙山,老太太又得到安慰了,大闺女嫁得好,在村里也有面子,虎领山谁不说大姑爷厚道,谁家能去闺女家打秋风呢? 孙山洗完手,又帮两个小表弟洗手,大根不耐烦地说:“山表哥,我以前都不洗手的。” 山表哥真麻烦,要不是为了他兜里的糖,我才不会听话呢。 孙山不理大根,又帮二根洗手,小表弟人小也听话,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抱怨。 孙山从衣兜拿了一颗奶糖,笑着说:“二根是个好孩子,来,糖留着,吃完肉再吃。” 二根眼睛亮亮的,把糖放到衣兜,嘿嘿笑。 大根傻眼了,眼巴巴地看着孙山。 孙山小大人般地摆了摆手说:“大根,你不听话,这次没糖吃,下次听话,就有。” 说完不理大根,招呼三个表姐表妹,拉着二根进屋。 堂屋很快摆好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今日饭菜比孙家会客的逊色不少。一道猪肉炒冬笋,一道红烧鸡块,一道清蒸黄鳝,是苏二姨带过来的,一道青菜。 至于汤,没有。 男桌这边还有一小壶酒,孙伯民带过来的。 大根二根眼睛直直地看着桌子,连大妹三个也直眼眼看。 苏二姨挨着苏氏坐,怯怯地不敢看桌子,从进来就一句话也不敢说,要不是大姐要求过来,孙二姨绝对不会回娘家讨人嫌。 小刘氏鄙夷地看着二姑子,撇了撇嘴,想说什么最后忍住了。 苏老头夹了一块鸡头,招呼道:“大家吃饭,伯民,快吃块鸡肉,好吃。” 大家见苏老头动筷了,也跟着动。 孙山吃饭慢,孙伯民夹了好些肉到他的碗里,让他慢慢吃。 苏老头夹了一个鸡腿,笑着说:“山子,给,吃鸡腿,肉多。” 孙山接过后,道了一声谢,转手夹到二根的碗里,笑着说:“二根最小,二根吃。” 二根咧着嘴笑,小刘氏满意了,夸张地笑着说:“哎呦,二根,快谢谢山子表哥。” 苏老太啃了块大肥肉,大闺女买的猪肉,买得好,肥得流油,高兴着说:“咱们山子做哥哥的就是懂事,大根, 你要学学。” 大根大口大口地吃肉,甭管你说什么,都是点头,有功夫说话,不如多吃几块肉。 苏氏看到二妹只夹青菜,不敢夹肉,在小刘氏的死亡凝视下,夹了好几块肉给二妹和三个外甥女。 哼,又是我带来的,夹了又怎样。 故意问:“弟媳,你什么时候回娘家了?” 小刘氏敢怒不敢言地说:“明天再回。” 苏氏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等会要叫阿娘注意带过来的年礼,免得被小刘氏吃里扒外的拿回娘家。 今天吃的是番薯米饭,孙山吃了一碗就很饱了,番薯吃多会涨肚子,孙山不是很喜欢吃。 很快饭菜就干光了,苏氏和苏二姨,小刘氏收拾碗筷。 出嫁女回娘家做客也一样要干活。 等一切弄好,苏氏拿了一包饼,一条肉,带着孙伯民和孙山去虎领山村长家,毕竟娘家在这里生活,二妹也在这里生活,与村长打好交道应该的。 虎领山村长很热情,苏老三生了那么多女儿,就苏氏嫁的最好,也最会做人。 又看着孙山,摸了摸小脑瓜,笑着说:“这小子,长得喜庆。” 孙山腼腆又不失尴尬地笑了笑。 孙山今天穿的是孙大姑带回来红布做得大棉袄,红彤彤,像个移动的灯笼,大人最喜欢。 苏氏傲娇地说:“哪里,是衣服的问题,是他大姑特意从府城带回来的布料做的。” 村长听到府城,眼睛亮起来了,感慨地说:“府城的料子就是好,摸着舒服。” 还特意摸了摸孙山的红棉袄,后面补充道:“厚实,暖和。” 苏氏和村长说,孙伯民和孙山当背景板,一动不动地听他们说话。 话差不多了,就告辞了。 苏氏走回来的时候撇了撇嘴:“哼,年年吃我的肉,连个利是也不舍的给。” 孙山一囧,其实苏氏说得对,送礼去,而且年年送,还真是一个铜板也没给过。 孙伯民无所谓地说:“给也不过一文钱,不会太多的。咱们是求他,不给也正常。” 苏氏也只不过说说而已。 怎能指望村长给呢。 回来娘家后,看到家里的几个女儿和三个外甥女玩,苏氏高兴地说:“你们玩一会儿,等会该回去了。” 虎领山村离孙家村挺远,冬日夜长日短,加上走在山间也不太安全,还是早点回去。 苏老头和苏小弟正在院子里用麻袋装冬笋。 苏老太说:“大闺女,还是早点回去,山里不安全。” 苏老头点头附和,一年能见大闺女好几次,不像别的人家闺女一年回一次,苏老头对大闺女很满意。 苏二姨听到大姐快走了,使了眼色给大妹,叫她回去拿黄鳝。 低声说:“大姐,今早去田里捉了好些黄鳝,你拿回去给亲家母吃。” 苏氏也不推辞,总不能只能只付出,不求回报。 偷偷扛了一袋红薯给二妹,如果一点东西也不带回来,对当家,和婆婆也没交代。 黄鳝冬日难捉,二妹肯定很辛苦才捉到的,这份心意,苏氏领了。 苏老头弄了两小麻袋的冬笋,又给了些干菇坚果,苏二姨拿了足足8条黄鳝,拇指粗,谷雨几个小丫头很高兴,黄鳝味道不错。 孙山赶紧把桃枝包好,放到手推车。 苏小弟点了点孙山的鼻子,笑着说:“山子,没人跟你抢的。” 也不明白城里人要桃枝做什么,花,又不能吃,搞不懂的。 ------------ 第36章 对得起老百姓称他一句好官 苏氏趁小刘氏忙活的时候,拿了两个钱袋出来说:“阿娘,阿爹,这是我和当家孝敬你俩的。” 苏老太和苏老头眼睛亮了又亮,但姑爷在,怎么也要拒绝一下。 苏老头说:“你们也不容易,我不要。” 苏老太也说:“我们有钱用,不用给。” 苏氏了解俩老口,不容置否地说:“阿爹,阿娘,你们拿着,一人300文,很少,不要推脱。” 孙伯民也附和:“阿爹,阿娘,你们拿着,一年才一次,买些肉吃。” 苏老头和苏老太,笑呵呵地笑纳了,大闺女和大女婿可大方,竟然一人给300。 哎呦,孙家果然还是有钱的,有个府城的大姑就是不一样。 孙伯民吩咐到:“阿爹,阿娘,山里的山货,你们晒干后,存起来,等我们拿去府城卖。” 何家不仅有鲍参翅肚的海味店,也有平民百姓的山货店。 孙伯民去卖柑橘的时候,带些山货下去,也顺便为村民提供增收机会。 苏老头点了点头说:“嗯呢,我们会仔细存的,不好决定不会拿给你,这些年,多亏你了,家里才有点收入。” 孙伯民赶紧摆手说:“阿爹,莫要说这些话,一家人,互相帮忙应该的。” 苏氏又拉过大根二根,一人塞了5文,加上孙伯民的就10文了。 又塞给大妹二妹三妹,笑着说到:“拿着,是大姨和大姨丈给的。” 三个女孩怯怯地接过铜板,只有大姨和大姨丈给利是钱。外公外婆他们没给过,更不要说徐家那边的爷爷奶奶了。 大根二根可高兴了,10文可以买弹弓玩了,大根侧着脸说:“大姑,你们什么时候再来?” 要是明天又来多好,又有10文了。 苏氏以为大根不舍得自己,美丽的误会,感动得一塌糊涂,摸了摸大根的圆脑袋:“等有空就来哈。” 聊了一会儿,大概下午1点多左右,孙伯民急着说:“阿爹,阿娘,我们要走了,山路难走,得早点走。” 苏老头理解地说:“快回去,太晚,不好。” 一行人把孙山一家送到村口,孙山挥了挥手,跟他们一一道别。 孙山一年来一次虎领山村,由于身弱,很少出门,一年到头,离开孙家村,不过几次。 来的时候艰难,回的时候也艰难。 苏伯民把孙山放到推车上,小子人矮腿短,走几步路就难受。 苏氏问道:“外公,外婆,小舅给了多少利是?” 四闺女寒露打开红纸说到:“外公,外婆各给了2文,小舅舅和小舅母各给1文,二姨给了2文。” 一圈下来,赚了8文钱。 小满不满地说:“小舅和小舅母太吝啬了,才给1文。” 二姨那么惨那么穷还给2文呢。 谷雨拍了拍小满,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或多或少,也是心意,不能背后讲人坏话。 苏氏冷哼一声:“你小舅母给你1文算好了,我还以为她不给呢。” 小刘氏又吝啬又泼辣,今天莫非良心发现,竟然给利是钱了。 孙山打开红纸,瞪大眼睛看,外公外婆分别给5文,小舅舅和小舅母各2文,二姨5文。 好吧,比大姐几个翻倍。 苏氏和几个姐姐听到后,没觉得任何不妥,立夏笑着说:“小舅母竟然给2文山子,少见了。” 以前小舅母不给利是几个姐妹,但山子总有的,只不过1文。 孙伯民推着车走,说道:“山子,要不要阿爹帮你保管。” 孙山装作听不到,躺在推车上,给你保管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走了好些时间,终于下午的时候回到孙家村了。 黄氏看到人回来,关切地问:“路上还顺利,亲家公亲家母还好吗?” 苏氏赶紧回话:“阿娘,他们都很好。” 黄氏看到小孙子跳下车,紧张地说:“山子,慢慢下来,小心摔倒。” 孙山回应道:“阿奶,我没事,我有东西送给你。” 二话不说,快速地走入卧室,拿了个酒瓶,是孙伯民之前喝酒用过的。 把从虎领山村带来的桃枝插入酒瓶,摆得满满地,放到吃饭桌上。 拉着黄氏进来说:“阿奶,这是桃花,从外公那边剪的,送给你,瑜表哥说了,过年摆上桃花,老人家就会长命百岁。” 黄氏一开始觉得桃枝有什么好看的,听到孙子解释,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说:“哎呦,我的乖孙,阿奶的心肝,阿奶很喜欢。” 孙伯民也欣喜孙山的孝顺,温和地说:“阿娘,你还别说,十里八乡,就没有找到一个比山子孝顺的娃子。” 苏氏看到山子简简单单地就能讨好婆婆,心里高欢喜。 婆婆喜欢山子,对大房一家都好,别以为我不知道,婆婆的小金库满满的,山子哄得婆婆开心,自然好处多多。 年二十九这天,孙小姑回娘家,带来一只鸡,还有若干饼干糖果。 回去又捉一只鸡一只鸭,不要说孙三叔有意见,连闷性子的孙二婶也表示离谱,苏氏硬着头皮说不在意。 等看到给的利是钱,忍不住向孙伯民抱怨:“你小妹,哎,给山子才1文钱,你妹夫也是,没见过这么吝啬的。” 孙小姑倒不重男轻女,统一价给1文。所有侄女侄子都一样。 孙伯民盖着被子,满不在乎地说:“大宝要读书了,家里没钱,给得少很正常,你做嫂子的,莫要计较。” 听到这话后,苏氏更气了,大宝未读书,她也只是给1文。 苏氏恨不得踢醒孙伯民的猪脑袋。 孙山倒不介意,反正给也不会给太多。 更重要的是他有孙大姑给的巨资1两,嘿嘿,完胜孙家村所有的娃子。 年二九过去,就到年三十,该准备的早就准备了。 孙山去黄阳县逛了一圈,县城很小,很破,但挺整洁。 听说黄阳县县令盘踞在黄阳县好几年了,经济倒是没怎么腾飞,但民生保障上有进步。 铺桥修路,加强治安,还严惩犯罪。 孙山觉得县大人已经尽力了,穷山恶水之地,不要说古代,就现代也难发展。 能做到这个份上,对得起老百姓称他一句好官。 ------------ 第37章 孙山要去上学了 年三十,孙山早早被苏氏捉去洗澡,换上一身新的红衣红裤,像个瘦小的炮仗。 孙大姑给的红色布料,足够做2套,黄氏特意给钱苏氏买好棉花做的。说好料子就要用好棉花。 至于其他人,普通棉料就行了。 家里的女孩也做了一身花衣服。 幸好是粉色的,不至于像孙山的那么夸张。 德哥儿穿了一身新衣服玩炮仗,结果帅不过三秒钟,新衣服多了几个窟窿。 气得孙三婶拿了根手臂粗的棍子往他的身上敲。 孙三叔在一边喊加油:“打,就该打,太调皮了,这么好的衣服,一下子就毁了。” 大姐年年拿布料回来,德哥儿年年不长记性,新衣一秒变旧衣。 而二房的定明跟着孙二婶进入厨房,因为孙大姑家做饮食的,孙二婶孙二叔特意训练他做饭,端菜等。 黄氏知道后,赞同地点头:“明哥儿啊,就算不做厨师,但也要知道怎么做,怎么端盘洗碗,年后你就要去府城了,什么事都要仔细干,跟着大姑学。” 明哥儿急忙点头,认真地说:“阿奶,我知道的,大姑叫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办,好好跟大姑学本事。” 明哥儿觉得做什么工都要从低做起,就算要去洗茅房,也要去。 孙三叔撇了撇嘴,哼,说得比唱的好听,去府城不听大姐的,听谁的? 看了一眼不远处打闹的大儿子定广,气闷得很,这么好机会,白白给二房了。 很快做好年夜饭,说了些祝福的话,守到12点,孙伯民兄弟三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中迎接新的一年。 孙山6岁了,孙山自我感觉读书事宜应该提上日程了。 5岁那年也试图要上学,被孙家一致反对,身子弱,家里人不放心。 孙山无奈,只好加强锻炼,争取做个健康的宝宝。 一过年十五,孙山对着孙家人说:“阿爹,我想去上学,德哥也今年去,有伴。” 德哥儿7岁了,孙三叔准备送他去学堂,孙家的孩子,一般7岁到8岁上学,学几年,认全字,就退学。 孙伯民倒没意见,笑着说:“怎么了,山子爱读书?” 也不是没有娃子提出要读书识字的,只不过不是孙家娃。 家里的娃子好似不太想上学,二弟三弟家的几个,听说也读得不怎样。 孙山认真严肃地点头:“阿爹,我喜欢读书,想考秀才。” 苏氏在一边听到后,高兴儿子的积极进取,笑着说:“当家,山子今年就去读呗,家里有钱,读得起。” 这些年,孙伯民和苏氏勤勤恳恳干活,又不用交公,存了点钱,绝对够孙山在学堂磨几年。 两夫妻打算山子在学堂读几年,等把要学的全部学了,就到大姐的店铺打工。 将来要是有机会,就让山子做个账房先生,要是不堪用,就一直跟在大姐身边。 最好能在府城买房,娶媳妇。 在城里生活总比孙家村好,做农民太辛苦了,上山下地,没日没夜地干,也不过温饱。 孙伯民认为没有何家的帮衬,温饱还是问题。 既然决定要去上学堂,孙伯民找到孙三叔问:“三弟,德哥儿今年要去学堂了,我也打算送山子去,定广,定永都在那读书了,你有经验,该准备些什么?” 孙三叔想不到大哥今年就送山子去学堂,连忙问:“大哥,山子才6岁就送去识字了?” 瞄了一眼在和德哥儿玩的侄子,比德哥小一岁,却比德哥儿矮一个头,身子单薄瘦弱。 山子去学堂,行不行? 孙伯民苦笑地说:“山子听到德哥儿去学堂,他也吵着去,山子和德哥儿最要好了,两个人经常一起耍,德哥儿去读书,山子孤零零一个人,肯定不愿意。” 孙三叔明白,小孩子嘛,别人有的,他肯定也想要。 读书的苦,只有尝过才知道。 把德哥儿送去学堂,小子哇啊哇哇地叫,还兴冲冲跟山子分享。 山子知道后,想必也想去了。 孙三叔笑道:“也好,两兄弟一起去,一起学,有伴呢。” 孙伯民问:“是送去郑童生那边吧?” 孙三叔理所当然地说:“哎呦,大哥,也只能送到他那,谁叫咱们方圆百里,就只有他一个童生。除非你送到县里去,听说县城有一个秀才,但那家可要走科举的才会送去,咱们家的就随便识字,用不上。” 之所以不送到镇上,那是因为镇上也没有童生老爷。 黄阳县不仅经济贫困,教育也贫困。 据说整个县除了在府衙的领导班子,就只有2个秀才,还是新朝一开始考上的。 那时候人才凋零,稍微有点学识的能凭借运气考上。 郑家村的郑童生就是新朝的第一届考试考上的。 孙山从何书瑜的口里得知,大乾朝是新朝,今年泰启二十四年,表示皇帝在位24年。 而当今的皇帝就是开国皇帝,具体岁数瑜哥儿没说,孙山也不知道。 孙伯民和孙三叔从未想过儿子走科举道路,这种费时费钱的道路,农村人走不起,也没想过走。 孙家希望能借着孙大姑的庇护,让儿孙有个比父辈好的生活。 孙伯民问:“束脩怎么算?” 孙三叔两个儿子都在郑童生处读书,知道郑氏学堂的规矩,认真地说:“一年学费1两,至于书本笔墨另算,永哥儿刚开始读书,买了好几本书,还有笔墨纸砚,大概要2两。” 也就是说想要走进学堂,起码要3两银子。 孙家村普通农户一年收入才2-3两,所以供一个娃子去学堂,那是非常艰难的。 孙家村除了孙山家,就村长家有娃子去上学,其他乡亲的,没听过有人去。 这是一个知识被垄断的年代,没钱根本无法读书。 孙三叔抱怨道:“哎,大哥,我家三个孩子一起入学,我苦啊。” 孙伯民白了一眼三弟,苦是苦了点,但别忘了,家里的娃子读书,大姐都会资助。 比如德哥儿今年确定去学堂,大姐二话不说又给了三两银子报名费。 这些是大姐公开做的,孙家人都知道。 三弟是苦了点,但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苦。 每年田地收入,上山采山货收入,前些年卖柑橘的分成,还偶尔去县城打零工,七七八八加起来,三弟绝对能供得起。 孙伯民想着明年再送山子去读书,但山子吵着提前去,大姐不知道,所以才没资助。 孙伯民有银钱,只有一个儿子,能负担得起,也不用麻烦大姐。 ------------ 第38章 谷雨亲事 德哥儿得知山子也要去学堂,一蹦三跳地说:“山子,太好了,我们一起去学堂,还能一起玩呢。” 得意洋洋地哈哈笑,德哥儿清澈的眼神透出清澈的愚蠢。 孙山皮笑肉不笑地说:“德哥,咱们一起去学堂,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会照顾你的了。” 小样的,有我在,德哥儿你别想着偷懒,还有以后在家里,我和你会成为对照组,作为差生,你的命运很悲催。 孙山自我认为有多年的高考经验,肯定比德哥儿优秀,德哥儿注定做配角。 孙山一直坚持走科举之路,起码要考个秀才。 不为升官发财,就是不想去服劳役。 每年初春,官家会征发男丁去服徭役。每家每户出一人,孙家三兄弟轮流去。 至于有没有想过要钱替代,孙家村没有任何人会这样做。 如果不想出力,要交5两银子。这对于农家来说是天价,根本出不起。 孙伯民是有5两银子,但绝对不会出,一年出5两,能出几年呢? 还不如直接去做苦力。 幸好黄阳县的县令是个好县令,一般服徭役都是修桥铺路,这些功夫累是累了点,但无生命危险。 孙家村目前来说未有人因为服役而丢性命的。 但孙山吃不了这份苦,更吃不了没人权的苦。起码考个秀才,在官府里挂上名,见官不用跪,也不会动不动被人打杀。 有功名和无功名的命运天差地别,孙山要努力晋级为有身份之人。 读书,是农村人唯一的晋升机会。 孙伯民了解清楚学堂的所有细节,带着孙山回去,德哥儿也跟在后面,因为孙山说今晚有大鹅吃。 孙三叔家的大鹅早就吃光了。德哥儿无肉不欢,自然会跟着孙山走。 黄氏看到孙伯民回来了,问道:“问清楚了吗?” 孙子入学,黄氏偏爱孙山,自然事无巨细地想了解。 孙伯民又将从孙三叔了解的细节说了出来。 黄氏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山子和德哥儿一起上学,有照应。” 看到两个孙子,高兴地说:“山子,德哥儿,过几天你们就要上学了,可要用心学。” 德哥儿拍了拍小胸膛,自信地说:“阿奶,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还会照顾弟弟山子的。” 黄氏听到后,欢喜地说:“德哥儿好样的,你比山子强壮,要是山子被人欺负,可要帮山子。” 德哥儿更加傲娇地说:“阿奶,你放心,绝对没人敢欺负山子,谁要是打山子,我就打他。” 还比划一下从集市看到杂技表演的功夫。 孙山无语地看着德哥儿,今天你有多开心,明天你就有多凄惨。 在前世校园霸凌很常见,但古代,老师就是权威,郑童生出名的古板严肃,谁要在学堂搞乱,谁会很遭殃。 孙山不怕被同窗打,只怕被夫子打。 夫子打你就打你,告诉家长,也不会有人帮呢。 孙山决定要做一个勤奋好学成绩优秀的三好学生。 立志要成为郑童生能吹一辈子的牛,要成为郑家学堂的第一个秀才。 苏氏和几个女儿做好饭菜,今晚南乳焖大鹅,德哥儿吃的肚子圆滚滚的。 苏氏不喜欢三房,对德哥儿却很欢喜,德哥儿性格开朗,嘴甜,又八卦,谈天谈地无所不谈,最重要愿意跟闷葫芦的孙山玩。 苏氏老担心自家儿子是憨子,不合群。 孙伯民送德哥儿回去后,夜已深了。 清洗一下,钻入棉被里。 苏氏却怎么也睡不着,儿子去学堂既激动又担忧,推了推孙伯民说:“当家,山子过两天要去上学,咱们准备些什么?” 对于儿子的事,孙伯民也很关心:“我问老三了,他说什么也不用准备,到学堂问夫子,夫子让买什么就买什么。” 顿了顿想到什么,继续说:“听老三说,要拜师礼,需要肉之类的,具体我忘记了,三弟有经验,到时候他买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这么一说苏氏更紧张了:“老三这个人靠谱吗?” 孙三叔做事马马虎虎,丢三落四,最怕他乱来,弄得咱们也跟着他乱来。 孙氏这么一说,孙伯民也嘀咕着:“是啊,老三这人办事不怎么行,哎,不如问二弟。” 因为听到德哥儿也去上学,孙伯民才选择向孙三叔请教。 苏氏白了一眼孙伯民,着急地说:“明天咱们去问二弟和二弟妹,定明,定庆也是在郑童生那上学的。” 定明学业完毕,迟些日子就会到府城去打工。孙二叔家还有定庆在学堂。他们一家也知道郑氏学堂的规矩。 苏氏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说:“咱们要不要做几件新衣服给山子,要上学了,穿得太寒酸会被人笑话。” 父母总想把一切给儿女,孙山是苏氏唯一的依靠,更想把好的全给孙山。 孙伯民点头说:“肯定要做,咱们山子去学堂读书,不能让同窗看不起。” 苏氏赶紧说:“做什么款式啊,要不要做像瑜哥儿穿的直身呢?” 也不知道读书人穿什么衣服,苏氏觉得瑜哥儿那身衣服很养眼,一看就喜欢上了。 孙伯民想了想,疑虑地说:“我看几个侄儿上学,也是穿普通的衣服,不像瑜哥儿那种款。” 其实孙伯民也觉得大姐夫和瑜哥儿穿的直身很特别,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乡下人。 苏氏听到孙伯民这样说,点了点头:“明天我去问问二弟妹,她怎样准备,我就怎么准备,一定没错的。” 两夫妻聊完山子又聊到谷雨。 苏氏担忧地说:“当家,谷雨今年15岁了,该时候相看了,你有没有看中的人啊?” 苏氏希望大闺女能像大姑姐那样嫁到府城,可这也是想想,谷雨跟大姑姐比,没法比。 不说胆量和见识,就外貌上,谷雨像自己,尖脸,颧骨高,身材矮小瘦弱,特别是屁股,小屁股,生养方面很难说。 孙伯民也烦恼,虽然重男轻女,但闺女也自家的,也想她有个好去处。 苦闷地说:“哎,我也不认识什么人,隔壁村的后生,也不怎么样。” 苏氏忽然说:“不如让山子小姑留意一下,嫁到靠近县城的,也好比孙家村附近,咱们这里,太穷了。” 孙家村隔壁就是郑家村,除了郑童生一家稍微富裕,便没听到过其他大户了。 很多人家比孙家还不如。 两夫妻可不想女儿低嫁,让女儿受苦。 孙伯安抚道:“嗯嗯,叫小妹帮忙留意下,妹夫的村子比咱们这里有钱多了,嫁出去总比留在这里好多。” 至于叫孙大姑安排,孙伯民想都没想过。 能嫁到府城,样貌起码偏向福气脸。 咱家的四个闺女,没一个像大姐的大气,性子更不用说了,大姐的十分之一也没有。 两夫妻带着烦恼各自入睡。 ------------ 第39章 报名上学 一觉醒来,孙伯民又找上孙二叔,确定上学堂的事宜。 孙二叔不解地说:“大哥,真得让山子去上学?” 大哥就一个宝贝儿子,平时宝贝得很,整天关在家里,连去外祖父家也只准一年去一次,怎么忽然就让上学了。 孙伯民叹气地说:“老三家的德哥儿今年也入学了,山子吵着去,我想着两兄弟一起学,有个照应。” 孙二叔赞同地点头:“一起学也好,德哥儿长得高大又壮实,在学堂肯定能护着山子。” 也不知道大哥家怎么养孩子的,四个女儿属于瘦弱型,儿子更是,家里不缺吃不缺喝,就是养不胖。 过两天就要去郑童生处报名了,除了给束脩,还要准备拜师礼。 孙伯民约孙三叔去集市买莲子,红豆,红枣,龙眼。 芹菜菜地有,肉干要准备10条,家里也有。 黄氏看到六礼齐了说道:“老大,老三,这里有2两银子,你们兄弟各拿一两,拿去交束脩。” 黄氏整天呆在家里,吃喝不缺,也不怎么花钱,孙大姑每年给的养老钱能存起来,家里的男丁去上学,黄氏都会出第一年的学费。 孙定德和孙山的也不例外。 孙三叔驾轻就熟地接过银子,笑嘻嘻地说:“德哥儿,快过来谢谢阿奶,长大了,得要孝顺阿奶。” 德哥儿也喜欢阿奶,喜欢来大伯家,阿奶的房间有好多吃的。 乐呵呵地说:“阿奶,等我长大了,给你买好吃的。” 顿了顿补充道:“也给你买漂亮的衣服。” 女孩子都喜欢新衣服,阿奶虽然年纪大了,也是女孩子,也肯定喜欢。 黄氏摸了摸德哥儿的大脑袋,欣慰地说:“阿奶什么都不要,你们快高长大,平平安安,阿奶就满足了。” 孙山挺了挺小胸膛说:“阿奶,你要长命百岁,我去学堂上学,考秀才,考状元,给你挣诰命,让官家给你发钱使。” 此话一出,屋内笑声一片。 黄氏当小孩子乱说话,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心满意足地说:“好,好,我等着乖孙给我挣诰命。” 要是以前,孙家人肯定不知道什么是诰命,但有孙大姑的普及,家里人多多少少就知道什么意思。 孙三婶撇了撇嘴,哼,山子看着老实,原来藏奸。 小小人儿,就会说大话。 又瞄了一眼笑得一脸幸福的黄氏,哼,婆婆存的银钱肯定入大房的钱袋子。 又后悔当初年少无知,得罪了黄氏,弄得现在向她要钱异常的艰难。 苏氏听到山子说要考秀才,考状元,知道不可能,但不妨碍做梦,盼着自己也能母凭子贵。 人啊,这一辈子总要有盼头,万一实现呢。 过了年二十,孙三叔说家里的大儿二儿年二十五要开学。 两人决定年二十三去郑家村。 一大早,孙山被拉起来吃早饭,吃过后,苏氏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出来,笑着说:“山子,今天去郑童生处报名,咱们要穿好点,给夫子留个好印象。” 苏氏问过孙二婶,上学堂并不需要穿书生款式的衣服,平时穿什么上学穿什么。 郑家学堂都是方圆百里的农家子,穿衣朴素,或多或少衣服上还有补丁呢。 苏氏决定不搞特殊,赶紧做了两套新的上衣和裤子,让孙山上学有衣服轮换。 穿好衣服,大概早上9点左右,孙伯民收好六礼,带上束脩,拉着孙山去孙三叔家。 一进门,就喊道:“老三,可以了没,不要太迟。” 孙伯民很紧张,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山子将来在学堂怎样。 至于郑童生拒绝孙山入学这个问题,从未想过。 因为农家能读书的本来就少,郑童生一直缺生源,怎么会拒绝金主呢。 孙三叔淡定多了,安抚孙伯民:“大哥,别着急,郑童生这两天都会在学堂的了,他那边一直规定,年二十到年二十五是报名的时段,想去上学的,这时段去报名就行,他会一直在家等。” 孙三叔已经送了2个儿子去学堂,对这方面熟得不能再熟了。 但也理解大哥的紧张,想当初自个带着定广去报名,也害怕在郑童生那里留个不好的印象。 事实是郑童生对家长很随和,但对学生就严厉了,不好好学的,打手板打屁股少不了。 等一切弄好,孙伯民和孙三叔出发。 郑家村就在隔壁,离孙家村不远,走半个小时就到。 德哥儿拉着孙山走在后面,一路上,德哥儿手不停,脚不停,嘴巴也不停。 一会儿跑到小溪流捉石螺,一会儿跑到路边摘花。 嘴里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鸟,没完没了地说话。 孙山无奈地跟着他走,确定无疑德哥儿患上少儿多动症,想到以后他坐在学堂上一动不动的惨景,心里嘿嘿笑。 很快,就走到郑家村村口。 德哥儿指了指不远处的农家小院说:“我外祖父就在那住。山子,我带你去外祖父家玩” 孙三婶是郑家村的,德哥儿的外祖家自然在郑家村。 孙三叔轻轻地拍了一巴掌德哥儿,笑骂道:“今天不去外祖家,我们要去报名。” 德哥儿还想着去外祖父家吃饭呢,结果阿爹说不去,不去就不去了,打我干嘛。 德哥儿今天也是穿了一件全新的衣服,料子款式和孙山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外人看上去,就知道他们是一家的。 四人走进郑家村,路过村道,走了一会儿,就到郑童生家了。 郑童生家在村中央,八九间青砖瓦屋,用围墙圈了一个大院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孙伯民和孙三叔走到院子门口,有一个苍苍白发的老人在守。 孙三叔笑着说:“郑伯,我们是来报名读书的。” 郑伯缺牙,笑起来露出牙床,慈爱地说:“好,你们跟我进来,我去通知老爷。” 孙家四人被带入一个会客厅,郑伯去寻郑童生了。 孙三叔悄悄地说:“郑伯不是郑童生的下人,是郑家村人,郑童生见他无妻无儿,便收留他。” 孙山暗想郑童生为人不错,应该是个纯善之人。 不到一会儿,郑童生出来了。 孙伯民四人赶紧站起来行礼。 郑童生点了点头,坐在上方,温和地说:“孙季叔,你是带小儿来报名的吗?” 郑童生和郑氏是未出五服的亲戚,郑氏成亲自然来喝喜酒,自然认得孙三叔。 何况广哥儿,永哥儿已经上了好几年学,郑童生对孙三叔熟得不能再熟了。 孙三叔一改嬉皮笑脸,认真地说:“是的,夫子,今天带小儿来报名。” 指了指孙伯民和孙山:“这是我大哥,这是他儿子,今天也是一起来报名的。” ------------ 第40章 开蒙礼 孙山看着郑童生,穿着儒生长衫,头发上有几缕银丝,50岁左右,整个人看起慈爱温润,特别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读书人。 郑童生是孙山真正意义上见过的第一个读书人,就是那种科举之人。 当孙山看着郑童生,郑童生早就注意到他,小孩子,瘦小细弱,对比旁边的德哥儿,显得太矮了。 笑着说:“好,你们家是我见过最注重读书的人,考不考功名是一回事,起码不做睁眼瞎。” 孙三叔回应道:“是哩,我大姐说了,想要有个好前途,必须认字识字,起码能看契约,不用被人骗。” 郑童生摸了摸胡子,赞许地说:“你大姐是有见识的。” 孙伯民附和道:“夫子,今天小儿来报名读书,以后就拜托你了。” 郑童生叫孙山和德哥儿过来,认真地说:“来我郑氏学堂,就要好好学,得对得起你阿爹交的束脩。咱们农家子,想读书太难了,你们俩有机会,希望好好珍惜。” 孙山错愕地看着郑童生,没有想象中的考察资质,也没有装模作样地问为何来读书。 而是直白地告诉你,咱们农家子,家境贫寒,能来读书,是你阿爹千辛万苦赚的钱供你上学的,咱们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认真学习,为将来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做准备。 至于科举之事,郑童生一字不提,也许他知道农家子想科举,机会渺茫。 郑童生看到孙山错愕的表情,不懂小子为什么错愕,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叫孙山,对吧,以后可要好好学习,同样,我也会尽心教你。” 又摸了摸德哥儿的大脑袋,慈爱地说:“孙定德,你也是,不要辜负阿爹阿娘的心意。” 孙山和德哥儿乖巧地点头,表示一定会好好学的。 之后孙伯民和孙三叔交了1两束缚,又把六礼奉上。 郑童生当场举行开蒙礼。 郑童生替孙山和德哥儿正衣冠,整理衣服。 笑着说:“你们俩跟我来。”孙伯民和孙三叔止步。 三人来到学堂,穿过小门,走到最里面,上面挂着至圣先师孔子。 郑童生说:“你俩跪下,双膝跪地九叩首” 孙山和德哥跪在蒲垫上,行跪拜礼。 郑童生满意地说:“你们跟我出来。” 又走到会客厅。 郑伯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两个垫子,让孙山和德哥儿跪下。 郑伯说:“乖娃,我读一句,你们读一句。” 孙山和德哥儿点了点头。 一拜感谢夫子教我读书,二拜感谢夫子教我做人,三拜夫子的教导之恩永不忘。 孙山和德哥儿又行了三叩礼,给郑童生敬茶。 郑童生喝过茶,教导两人要尊师重道,团结友善,勤学苦练,知行合一。 行完拜师礼,便到朱砂启智。 郑童生在孙山和德哥儿的印堂点朱砂,寓意着开启智慧之门。 第三步就是指聪点明。 郑童生捏了捏孙山的耳朵说:“聪,聪,聪,用耳朵。” 又指了指孙山的眼睛,念道:“明,明,明用眼睛。” 寓意着学生用耳朵听,用眼睛看,耳听八方,眼观四方,做个明明白白的人。 做完孙山的,又对着德哥儿做一遍,同样教导德哥儿做人做事的道理。 最后一步赠书,寓意着学童正式入学,开始读书之路。 郑童生分别赠送德哥儿和孙山一本三字经。温和地说:“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孙山接过郑童生亲自手抄的赠书,郑重地说:“谢谢夫子,我们会好好读书。” 等开蒙礼完成后,郑童生请孙伯民和孙三叔坐下,让郑伯带着孙山和德哥儿熟悉一下学堂的环境。 郑童生说:“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 孙三叔没问题,要问的早就问过了,这已经是第三次经历拜师礼了,心情毫无波动。 孙伯民相反,显得异常兴奋,刚才的行礼,太庄重了,几乎不能呼吸。 看着山子跟着郑童生叩拜,人生瞬间升华,对山子读书之事更期待了。 孙伯民期期艾艾,不敢大声说话:“夫子,他们读书还需要买什么书?”只看到郑童生赠送一本,显然不够的。 这个问题郑童生熟悉,温和地说:“你家孩子准备科举,还是仅识字,读几年书,好到外面找工。” 孙伯民想都没想地说:“夫子,我是准备让山子识字,最好能算账,将来找一份不太辛苦的工呢。” 郑童生说不上失望,理解地点了点头:“如果不科举,所学的知识会少很多,同样要读的书也会少很多。到时候我根据娃子的进度,等需要,就会叫你们去买书。” 顿了顿补充道:“不会很多书,也不会太贵,你们放心。” 孙伯民和孙三叔说了声谢谢。 郑童生又和他们聊了家常,田地之事。 另一边的孙山和德哥儿被郑伯拎出会客厅,来到大院子。 郑童生家分前院和后院,前院三间屋子,后院5间,用一道门隔开。 郑伯说:“你们俩以后就在前院读书,后院是夫子居住之地,你们不准跨过去。” 指着前院的三间屋子说:“这三间是学堂,到时候你们就在这里上学了。” 孙山假装不懂,天真地问:“郑伯,学堂有多少学生啊?” 郑伯耐心地说:“学堂分三个班,大班是再读一年,就不需要读的,目前有3人。中班是读了一年后的学子,目前有8人,至于小班,目前收了3人,你们两个加上一个昨天来报名的。 孙山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说:“郑伯,也就是说,咱们郑氏学堂有14个人。” 有没有搞错,学生是不是少得可怜,只有14个人? 郑伯也惊讶地问道:“哎呦,你这娃子厉害,竟然会算啊。”慈爱地摸了摸孙山的头。 孙山无语了,自己已经6岁了,3+8+3等于几,如果不会算,孙山干脆做哑巴了。 一旁的德哥儿傲娇地说:“山子算数可厉害了,特别算铜板,清清楚楚,连货郎也算不过他呢。” 孙山零花钱多,村里偶尔有货郎进村推销商品,孙山会带着德哥儿去买东西,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货郎身边围了一圈孙家村妇女,有时候生意爆棚,货郎算不过来,或者又算错,孙山看不过眼,直接帮他算账。 德哥儿看到后,双眼冒星星,佩服得不要不要的,经常粘着孙山,和孙山玩。 但孙山心里认为德哥儿之所以跟自己这个闷葫芦玩,主要是垂涎自己的私房钱,因为买吃的也会买上一份给他。 ------------ 第41章 参观郑氏学堂 孙山从郑伯的口中了解到,来这里读书的都是附近稍微有点闲钱的农村娃,读书也不是为了科举,是为了以后识字能找份轻松的工作。 孙山问到:“郑伯,我们中午怎么吃饭?” 孙家村走到郑家村要半个小时,完全可以走回家吃午饭,不过这里只吃两顿,也就是说中午不吃饭的。 不知道学堂里的学生吃不吃中午饭呢。 郑伯耐心地说:“我们这里自卯正来学,至酉刻散学,中午有半个时辰休息,所以你们中午,如果要吃饭,就要自带,学堂不提供,不过这边有热水,你们要吃热饭,把家里带来的午饭放到厨房,我会帮你们蒸热。” 意思是早上6点要来到学校,中午有1个小时的休息给你吃饭,下午5点15分放学。 孙山听到上课时间,比现代小学上学时间长很多。 几乎一天到晚都要和郑童生待在一起。 孙山又问:“郑伯,夫子是一整天都要教我们读书吗?” 郑伯摸了摸好问的孙山,笑着说:“不会一整天,一般早上教你们知识,下午让你们自习,有不懂的可以问夫子。当然具体要看我家老爷怎么安排了,他教三个班,会根据学生的进度来安排学习时间的。” 又看了一眼,眼珠子溜溜转的德哥儿,严肃地说:“德哥儿,山子,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莫要辜负阿爹阿娘辛苦赚的银钱。” 德哥儿老早就认识郑伯了,因为郑氏过年过节带礼物回娘家探亲,也会上门拜访郑童生,和郑伯早就相熟了。 一点也不害怕郑伯的表情,拆穿孙三叔和孙三婶的真面貌,不服气地说:“郑伯,我读书的银钱不是阿爹阿娘辛苦赚的,是我大姑和阿奶给的。我阿爹阿娘一分钱也没出呢,我今天穿的衣服,还是大姑给钱做的。” 郑伯听到德哥儿如此直白的坦白,一哽,不用你说,郑家村谁不知道,就你阿爹阿娘那副德行,怎么也供不起三个孩子上学,谁不知道你家能读书,全靠有个嫁到府城的大姑。 孙山一囧,德哥儿好傻好天真,要是被三叔和三婶听到,回去少不了一顿藤条闷猪肉。 郑伯严肃地说:“德哥儿,为人子女,不准背后议论父母,要是被夫子听到,他会打你手板子,今天念你第一次,我就不告诉夫子,要是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德哥儿听到要告诉夫子,要打板子,害怕地双眼立即红起来,可怜兮兮地说:“郑伯,我知错了,你不要告诉夫子,我再也不敢了。” 要是说告诉父母,德哥儿倒不害怕,最多被骂几句,打一下,皮实,一点也不疼。可告诉夫子,那就惨了,因为德哥儿看到大哥二哥曾经被郑童生打过手板子,手肿得像猪蹄,可惨了。 孙山愣愣地看着德哥儿,好样的,前一秒还嬉皮笑脸,后一秒眼眶说红就红起来,好厉害的变脸。 对面的郑伯看到德哥儿知错了,满意地说:“既然知错了,行,这次就不告诉夫子。” 德哥儿得到大赦,又抖起来了,嘻嘻笑地说:“郑伯,我弘文哥呢?” 郑童生有一子一女,女儿嫁到县城,儿子也在县城干活。 郑童生有2个孙子,大孙子15岁,跟着父亲在县城干活,小孙子10岁,在县城秀才家读书。 德哥儿问的是二孙子,也就是郑弘文。他们之前也一起耍过,出于八卦无聊地问一下去处。 说到郑童生的小孙子,郑伯宠溺地说:“文哥儿早就开学了,在县城跟着洪秀才读书。” 德哥儿惊讶地说:“那么早就开学,多无趣啊,我还想找弘文哥玩呢。” 郑伯给德哥儿一个糖炒栗子,怒骂道:“玩,就知道玩,今后好好读书,学多些知识,将来找个好工作,你别不珍惜,多少人没机会,你运道好,要好好利用。” 郑伯也是从小看郑氏长大的,怎么说也是外嫁的闺女,也希望她好。 想要她好,最好儿子好,母凭子贵。 德哥儿被暴打一个大包,委屈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了。” 孙山噗嗤一笑,德哥儿是个活宝,这种性子,在学堂可受苦了。 郑伯带着孙山和德哥儿从前院走到后院参观一遍。 郑童生家里人员简单,儿子儿媳孙子都在县城。老家只有他,媳妇,郑伯三人,整个郑家大院显得空空荡荡。 郑童生媳妇陪孙子去县城住几天,等郑氏学堂开学再回来。 孙山算了一下,郑氏学堂,一年能保持10个学生左右,也就是说一年能赚10两。 别看10两少,在黄阳县也算高收入了。 加上郑童生家的田地收入,怪不得能起那么大的院子,也有能力供家里的孙子到县城读书。 看来童生身份虽然不及秀才,可日子过得也不差。 孙山更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秀才,起码要比郑童生的生活水平好。 孙山此时此刻这么想,完全不知道他要科举,第一步的拦路虎是孙伯民,因为父亲根本没让郑童生对他朝科举方面教学,只是希望能识字好找工作。 孙山则认为在郑童生这里学两年,然后转到县城的秀才处读书。 听说县城的秀才一要天赋高的学子,二要稍微有点基础知识的学子。 普普通通的睁眼瞎是不收的。 孙山不会因为是穿越人士自认为高人一等,前世无论做人做事,都是普普通通的人。 自然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学习,不骄不躁,脚踏实地。 参观完,郑伯带着孙山和德哥儿回到会客厅。 会客厅孙三叔和郑童生聊得天花乱坠,孙伯民在一边坐立不安地点头附和。 看到山子回来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郑童生并不严肃,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聊不到一起,真佩服三弟,跟谁都能完美无瑕疵地交接谈话。 孙山和德哥儿笨拙地行了个小书生礼,是郑伯刚才教的,还说以后见夫子,见同窗都要这样行礼,因为你们是读书人,要懂得读书人的规矩。 郑童生慈爱地说:“都熟悉了吧?” 孙山和德哥儿表示知道了。 孙三叔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说:“夫子,我们先回去,今天谢谢你,以后小子有什么不对,打就是,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孙伯民在一边依旧扮演附和的角色。 郑童生很满意孙家人的态度,摸了摸胡子说:“放心,我一定会认真教,怎么说你也是郑家村的半个儿子。” 一个女婿半个儿子,何况孙三叔和孙三婶会做人,礼数周到。 ------------ 第42章 小满要识字 一行人向郑童生告辞,走出郑家院子,又向郑伯告辞。 等走出100米处,孙伯民才松了一口气,佩服地看着孙三叔:“三弟,还是你厉害,竟然敢和郑童生说话,跟你说老实话,看到读书人,我就不自在,怕说错话。” 孙三叔听到大哥的称赞,傲娇地说:“这有什么,大哥你放心,郑童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教导山子的。” 说完,还大摇大摆地走路,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孙伯民无语地看着三弟,知道他又在吹牛了,也不拆穿他,不过也真心佩服三弟油腔滑舌,长歌善舞,随便一个人都能扯东扯西聊上半天。 出来的时候是早上,回到孙家村已经大中午了,孙山和孙伯民走进孙家老宅。 院子里人员齐全,家里的几个姐妹都在。 苏氏赶紧问:“当家的,报名了吗?郑童生说什么了?”拉过孙山,仔细端量,很好,没什么变化。 黄氏从堂屋走出来,关切地问:“顺利吗?” 从苏氏手中抢过孙山,摸了摸孙子的小脑瓜,笑着说:“山子,夫子好相处吗?” 孙山自信地说:“夫子人很好,还送了我一本书呢。”把书递给黄氏看。 黄氏接过三字经,爱惜地抚摸,神圣庄重地说:“你可要好好保管,莫要弄烂。”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奶,我一定会珍惜的。” 立夏等人渴望地看着孙山的书,寒露年纪小,眼巴巴地问:“阿爹,阿娘,我也想去读书。” 大姑也识字,小满想像大姑那样嫁到府城,不用干活。 苏氏语气不善地说:“丫头片子读什么书,只有男子才能读的。” 方圆百里就没听过女孩子去上学的,当然郑童生也没收过女学生。 小满被苏氏骂,眼眶红红,敢怒不敢言。 孙伯民赶紧说:“三丫头啊,就算让你去读书,也没人收你,郑童生不收丫头。” 想当初大姐能识字,是孙郎中独自教的。 孙伯民就算想让女儿识字,有心也无力,孩提时家境还好,就上过一年私塾,可等阿爹去世了,只能辍学回家。 自然把学到的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和睁眼瞎没区别。 黄氏拉过小满,安慰道:“三丫头啊,咱们也想让你们识字,可家里没条件。” 孙女想识字是好事,可家境就摆在这里,孙家的男孩多,都指望大闺女扶持,难轮到孙女呢。 家里总不能事事指望闺女,何家人有意见。 苏氏恶狠狠地瞪着三闺女,不客气地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家里不缺你吃你穿的,比起其他人,已经好太多了。” 小满几个丫头听到苏氏的责骂,大气不敢喘,家里最凶就是苏氏,打人最厉害也是苏氏,姐妹们都害怕苏氏。 孙山看到气氛不对劲,赶紧转移话题:“阿奶,夫子给了阿爹一份清单,说要去县城买,上学用的。” 孙山看过那份清单,繁体字,大体能看懂上面写的内容。 无非就是叫你准备笔墨纸砚,蒙学用的东西。 苏氏听到上学准备的东西,关切地问:“当家,明天你就去县城买,一定要买齐,好让山子能上学。” 黄氏关心地说:“山子什么时候开学啊?” 上学的东西,得要好好准备,别人有的,山子一定要有。可不能输给别人,让山子不能好好读书呢。 孙伯民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有写东西,不过不知道写什么,郑童生也解释了一遍,大致买些笔墨纸,还有书本。 这些都是上学用到的。 还特意交代去县城的“金榜题名”书店买,家里的儿子在那干活,能给优惠。 孙伯民说:“今天年二十三,郑童生说年二十五就开学,也只剩明天时间了。” 黄氏着急地说:“那明天你就去县城买,有没有钱,不够,我这里有。” 也不知道要多少钱,不过笔墨纸砚书肯定贵,读书人用的东西,就没有不贵的。 黄氏急匆匆跑到卧室拿银钱。 孙伯民跟在后面说:“阿娘,我这里有,你不用给我。” 怎么能要阿娘的钱呢,今天的1两报名费,阿娘给的。 苏氏看到憨厚的孙伯民,恨不得缝上他的嘴巴。婆婆愿意给,为什么不要呢? 留在那,迟早被小姑子骗光的。 与其便宜周家人,不如给山子用。婆婆那么疼爱孙子,用了就用,婆婆给得心甘情愿。 黄氏拿了一个钱袋出来,摆了摆手说:“这里5两,拿着,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小孙子。” 慈爱地看着孙山,笑着说:“山子,可要好好读,银钱的事不要担心哈。” 孙山挺直胸膛,郑重地说:“阿奶,我会好好读的,我要考秀才,考状元,给你挣诰命。” 能不是能实现是一回事,但老人家,总喜欢被人哄,孙山喜欢黄氏,爱哄她。 果然黄氏抿着小嘴,小声地笑。阿奶不像村里的婆子,肆无忌惮,哈哈大笑。是个温润如水的温和之人,不吵不闹,温柔贤惠。 苏氏想不到婆婆竟然给5两,喜得找不到东西南北,也就是说,这一年的学杂费,孙山有着落了。 欢喜地说:“谢谢婆婆,山子长大了,一定会孝敬你的。”当然也要孝敬我了,我的儿子。 谷雨几姐妹在大人交谈的时候,走到厨房,做午饭。 刚才阿爹和弟弟说肚子饿。谷雨给两人做了两碗米粉,再煎个鸡蛋上去。 谷雨对着三妹小满说:“你不要想太多,咱们投胎到阿娘的肚子,已经天大的运气了,你看看孙家村,不要说女孩,有的男孩也吃不饱。再看看二姨,大妹表妹三个,被赶回来,有多凄惨,你也看到的。” 小满听大姐讲二姨她们,身体不由地颤抖,诺诺地说:“大姐,我知道了,以后不会顶嘴的了。” 立夏和小满也表示不会惹阿爹阿娘生气,会好好干活。 孙山悄悄地走进厨房,从兜里拿了四块奶糖,递给姐姐们,认真地说:“三姐,等我学会字,我回来教你。” 看了看大姐,二姐,三姐,严肃地说:“也教你们。” 谷雨看了外面,阿娘阿爹阿奶没进来,急切地说:“你好好学,不用教我们,你有出息了,我们就会过得好,也不敢有人欺负我们。” 家里全靠有山子在,阿娘才不像二姨那样被休了回家。 之前一直未生出儿子,阿爹,阿奶,连大姑也有意见。 只不过他们为人厚道,还给时间和机会阿娘生小子。 谷雨是孙伯民和苏氏的第一个孩子,也受宠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接连的丫头出生,整个孙家变得死气沉沉。 感谢老天爷,最后让弟弟来了。谷雨很满足,有弟弟在,她们几姐妹才能好。 孙山摆了摆手说:“教,所有人都教,夫子说了,教人就当复习一遍,学到的知识就更深刻。” 孙山还想着捉孙伯民,苏氏来认字。至于黄氏,年纪大了,就放过她吧。 ------------ 第43章 去县城 一早醒来,由于孙山坚持要陪同孙伯民去县城,一大早就被捉起来洗漱,吃早饭。 黄氏关切地说:“早去早回,买完就回来。” 一般不会轻易让孙子出外地的,伯民就这一个命根子,可要仔细养。 苏氏也在旁边吩咐:“当家,到县城买完上学用的东西,买条猪肉回来,明天做饭给山子带去吃。” 山子中午不回家吃午饭,苏氏打算中午要做丰盛点,有肉有菜。 读书费脑子,得补补。 孙伯民背起大筐,牵着孙山,笑着说:“知道了,我们会早起早回。” 经过孙三叔家,喊道:“三弟,快出来,出发了。” 孙三叔未出来,德哥儿迫不及待地飞奔而来,高兴地说:“大伯,山子,你们来了,我早就准备好了,早就想去你家找你了,只不过阿爹太懒,哼,比我还晚起床呢。” 孙伯民摸了摸德哥儿的大脑袋,赞同地说:“你阿爹从小就这样,你莫要学他。” 德哥儿认真地点了点头说:“肯定了,大姑都说我一点也不像阿爹,我比阿爹出息呢。” 哎呦,还想说下去。 德哥儿被匆匆出门的孙三叔来了一个跟蜡笔小新头顶的大包。 孙三叔怒骂:“好小子,竟然敢说老子坏话,你看我打不打你。” 陪同出来的孙三婶赶紧把德哥儿拉过来,跟孙伯民打了一声招呼,急切地说:“当家,你快点和大哥出发,早去早回。天黑得早。” 刚过完年,未到春天,天气还很冷。 孙伯民和孙三叔拖着孙山和德哥儿走。 从孙山村到县城,需要绕过两座山,才到达镇上。 再从镇上走1个时辰才到县城。 所以从孙家村到县城,起码要走上2个时辰。村里人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去县城的。 走到半路,又矮又瘦的孙山受不了,孙伯民笑着说:“都叫你不要跟来,难受了吧。” 说完把山子放到箩筐里,背了起来。还好儿子不重,对于孙伯民来说不是问题。 看了看活蹦乱跳的德哥儿,羡慕地说:“还是德哥儿厉害,走了那么久,精神头十足。” 德哥儿沾花惹草,嘻嘻哈哈地说:“大伯,我吃饭吃得多,身体肯定好。” 这话没错,孙山饭量小,一碗足矣,德哥儿,平时干2碗,遇到好吃的3碗,4碗也能干下去。 长得高壮结实,村里的老头婆子很喜欢。 孙三叔夸张地说:“哼,天天吃那么多,家里被你吃穷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诉苦了,主要讲家里三个小子,个个顶能吃的,一大锅饭下去,清光了还说不饱。 自己和郑氏没本事,赚不到钱。将来小子长大了,又要聘礼钱,又要赚养孙子钱。 反正乱七八糟地讲家里的花费大。 又和孙伯民对比,羡慕大哥家只有一个儿子,只操心一个。家里的丫头嫁出去就行,不用太操劳。 说着说着,又说到羡慕二哥,说定明即将去府城干活了,将来发财了,恐怕忘记三叔了。 又说二哥好啊,两个儿子都比自家的三个小子大,大姐肯定先帮衬。 最后说着说着,伤心地道:“大哥,我心里苦啊,郑氏不得大姐喜欢,将来大姐会不会忘记,家里的三个小子,不给他们寻好的出路。” 孙伯民赶紧安慰:“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大姐就算不喜欢郑氏。定广,定永,定德是孙家的子孙,大姐为人最公道,对家里的孩子一视同仁。要是真得不喜欢你家的小子,就不会出钱给他们读书了。 三弟啊,咱们要知足,大姐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没有大姐,咱们吃饭都成问题,更不要扯什么上学了。” 孙三叔本来想跟大哥抱怨一下人生,抱怨着抱怨着就真情流露了,真得伤心,也为家里的小子前途担忧。 听到孙伯民的解释,觉得有道理,虽然大姐不喜欢我,不喜欢郑氏,但对德哥儿几个可上心。 大哥二哥家有的,他们也有。 于是被安慰到了,笑着说:“嘿嘿,还是大哥说得对,刚才我失礼了。” 孙山坐在箩筐上,愣愣地听孙三叔诉苦,就算平时不靠谱,关于子女,做父母的没有不操心的,孙三叔也不例外。 走走停停,吃了点东西,喝了几口水。走到腿软了,终于到黄阳县城门口了。 至于为什么不用牛车呢?一来乡下人爱惜牛,除了耕作,一般不太使用。 二来买的东西不多,赶牛车出来,还要找地方停车,这是要给钱的,乡下人宁愿浪费体力,能省则省。 三来去黄阳县的路虽然被整修,可也不像现代公路好走,赶牛车不仅人累,牛也累。 孙伯民等人站在城门口,排队进城。如果是普通百姓来逛街,不需要户籍证明,不需要进城费。 如果行商,要进城卖东西,需要缴税,会根据货品的大小来收费。 当然如果你是附近的农民,担一担菜进城卖,也不会收钱。 黄阳县收的是大宗商品,物件大物件多的商人。 四人很顺利进城,孙山来过县城。 怎么说呢?比前世的镇子大一点,一点也不繁华。 黄阳县分成三个区。一个是以县衙为中心,官人富人住的地方。一个是普通百姓住的地方。一个是特意规划出来,行商摆摊的地方。 想要买东西,去东区,那里是黄阳县商品最齐全的地方,如果那里也没有你要找的东西,那真得没有了。 “金榜题名”书店在西区,也就是衙门区,富人区。 听说两个秀才的私塾也在那边。 郑童生特意嘱咐孙伯民去那边买。 黄阳县街道破破旧旧,但还算整洁。有些地面铺石板路,有些沙土路。 走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偏僻的小县城,这个样子很正常。黄阳县令能如此规划好,孙山觉得他尽力了。 孙伯民打算先把上学的东西买齐,再去东区逛逛。 四人经过府衙。 孙山看到两个衙役打着瞌睡地坐在衙门石板上值班,再看一眼衙门,挺破的,符合穷县的形象。 走过府衙,穿过几条小路,再出来,是个稍微宽阔的大街 。街道不长,50米不到,店铺全开。 有粮食店,有布店等。 听孙三叔说,这里卖的东西比东区的高档,一般县里富人才买的起。 ------------ 第44章 “金榜题名”书店 “金榜题名”书店很容易找,不是看店招,是看售货员。 孙三叔一眼就瞄到郑童生的儿子,激动地喊:“郑老哥,好久没见了。” 正在打瞌睡的郑大郎被尖叫吓一跳,猛然地站起来,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拍了拍胸膛,舒了一口气说:“孙叔文,你喊那么大声干嘛,想吓死人。” 看了看店内,还未到中午时间,幸好里面没有学子。 孙山跟着孙三叔走入书店,两层楼高。 第一层摆满书和读书用到的学习用品。 第二层据说是小型图书馆,供学子来看书,不过要收费。有按次数收费,有按月收费,有按年收费,任君选择。 孙三叔嬉皮笑脸地说:“来,给你带来生意了,我家小儿和小侄子即将上学了,你阿爹介绍过来的,你得给优惠。” 由于郑氏的缘故,加上孙三叔上到80岁,小到3岁都能聊,和郑大郎自然熟。 孙伯民谨慎细微地走入书店,小心翼翼地避开摆放在门口的旧书,对着郑大郎笑了笑。 德哥儿性子活泼,看到郑大郎,脆生生地喊:“舅舅,弘文哥呢,在夫子没见到他呢。” 其实是没话找话说,早就知道郑弘文已经上学了。 孙山跟在后面,腼腆地喊了一声舅舅。 郑大郎是德哥儿的堂舅舅,反正跟着喊就对了。 人多礼不怪。 郑大郎也是好客的,身为书店掌柜,形形色色地人看多了,上门就算客,甭管是穷还是富的。 何况遇到老熟人。 笑着摸了摸德哥儿的大脑袋和孙山的小脑瓜:“你弘文哥已经上学了。” 又对着孙伯民和孙三叔说:“是他们两个要上学?” 孙伯民憨厚地回答:“是的,昨天去你阿爹处报名,今天出来买上学习用的东西,明天就要开学了。” 郑三叔也在旁边附和:“你阿爹今年开学得比较早,我们买东西也比较赶。” 郑大郎白了一眼孙三叔,摆了摆手说:“哪有早,往年都差不多这个时候了,来,给我看看要采购的清单,你放心,怎么说你也是郑家村的半个儿子,我能优惠的肯定优惠。” 孙三叔放心地说:“大郎哥,你办事我们很放心。” 不放心也没用啊,黄阳县就两间书店。一间“金榜题名”,一间你的死对头“蟾宫折桂”。 要是我在对面买,被你发现,我以后再也不敢到郑家村了。 舆论压力大啊,要是被人知道熟人都不帮衬,恐怕要被郑家村人打一顿呢。 孙山看到郑大郎根据清单配东西。 小心翼翼地观察书店里的情况。一排又一排的书摆在那,不敢上去拿,毕竟这样做显得很没家教,不能给孙家丢脸。 德哥儿也差不多,安安静静地看着郑大郎配东西,书店实在太安静,太庄严了。 特别书店的柜台上还挂了一幅孔子像,正直蹬蹬看着你,比郑夫子学堂上挂的那幅还严肃呢。 德哥儿有点害怕。 等了一会儿,郑大郎配上两份一模一样的学习用品。 一一给孙伯民和孙三叔介绍,书店没有客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并且一定要认真解释,不能让熟人认为自己杀熟呢。 郑大郎说:“清单了需要买4本书,其中《三字经》你们有了,不需要买,这些是《百家姓》、《千字文》和《增广贤文》,我阿爹的意思是今年,学熟,学烂这四本书。等学好了,再继续买,不用现在买。” 孙伯民没经验,郑大郎说什么就什么。孙三叔有经验,还是郑大郎说什么就什么。 反正三个儿子都一样的程序。 郑大郎补充道:“有手抄本,有刻印本,我给你拿手抄本,比较便宜,放心,手抄本我们已经反复校正,不会有错的,而且字迹清晰明了,绝对不影响读书。” 孙山忍不住,好奇地问:“舅舅,手抄本多少钱,刻印本多少钱?” 郑大郎看了一眼好奇宝宝孙山,点了点头说:“手抄本500文,刻印本1两。” 此话一出,孙伯民吃惊地说:“那么贵!” 这里要买3本书,就算手抄本也要1两500文,孙家村普通农家累死累活,一年也不过能存3两左右。 郑大郎对这种惊讶耳熟闻详,早就习惯了,职业性微笑地说:“读书是很费银钱的,你可以问问叔文。” 孙三叔一副大哥不要大惊小怪,这才是开始的模样说:“大哥,你现在终于知道我的苦吧,家里三个吞金兽,无底洞,我苦啊,说出来,你们个个都不信,现在你终于尝到这种滋味了。” 郑大郎嘴角抽搐,看到怪模怪样,阴阳怪气地孙叔文。 摇了摇头说:“伯民,不要听你三弟的,没那么夸张,只识字,不科举,费用不会那么高,你家肯定能承担起。” 心里想着如果你单纯是个老农民,肯定负担不起。 但孙家好运道,有个府城的大姑。 郑氏回郑家村探亲,一家人穿的衣服,棉的,又厚实。在县城,绝对能称得上好衣服,自家娘子也羡慕。 能有那么好料子的衣服,证明孙大姑是个顾娘家的,也舍得花钱的。 读书,对孙家来说不算难的事。 孙伯民不知道郑大郎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会一笑而过,大姐的确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可也不能事事依靠大姐。 上学的费用比想象中的还多,往后得勤快点到县城找活干才行。 郑大郎又介绍一些学习用品,比如毛笔,纸张等,至于传说中的砚台,郑大郎推荐最便宜的,一开始不需要用太好。 杂七杂八,算起来也要1两多。 也就是说,今天单纯买学习用的资料,就花了2两到3两,加上报名费1两。 单纯开学得要准备好些银钱。 难怪孙家村除了村长家,就孙伯民家有小子上学了。 孙伯民付了银钱,圣神地接过书本,用了块布小心翼翼地包好。 又和郑大郎聊了一会儿,等到了中午,有学子放学,有顾客上门。 孙伯民和孙三叔赶紧告辞,可不能碍着别人做生意呢。 ------------ 第45章 8文一碗云吞 四人离开书店,孙伯民才敢喘口气,感叹地说:“德哥儿,山子,你们可要用心读书,今天花的钱够多了,你们不好好学,可对不起这银钱了。” 孙三叔在一边附和:“大哥说得对,哼,广哥儿,永哥儿,就浪费我的心血,德哥儿,山子,你们不要学他们两个。” 德哥儿自信地拍了拍小胸膛说:“阿爹,大伯,你们放心,我和山子会好好学习的,要是山子不好好学,我就报告给你们知。” 又对着孙山说:“山子,我会监督你的,你千万不能偷懒,不要浪费家里的银钱。” 孙山无语地看着德哥儿,现在说得多爽,将来就有多打脸。 德哥儿,你可要记住今天的话,你一定后悔的。 孙山决定了,与其一个人刻苦学习,不如也把德哥儿拉进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德哥儿,咱们一起努力吧。 孙伯民信德哥儿的话,毕竟自家儿子自家知道,山子不知道是不是早产的缘故,看起来矮小瘦弱就算了,更离谱的是长得呆头呆脑,一看就不是聪明样。 德哥儿就不一样,活泼机灵,孙家那么多小子,就属他最会讨人欢喜了。 连媳妇暗地里与郑氏不对付,对德哥儿也喜笑颜开,舍得给东西他吃。 大中午的,四人肚子有点饿,想找个地方吃东西。 走出西区,到东区。 孙山看到这里一大片空旷的地,用砖头切成一间连着一间的小屋,里面卖什么都有,吃的,穿的,喝的,丧葬物品也有。 小屋围成一圈,前面一大片空地,用白色画线一格一格划开,提供小商小贩临时贩卖商品。 孙山越来越佩服黄阳县县令了,如此清晰明了有规划分区,做法很超前。 孙伯民问:“山子,德哥儿你们想吃什么?” 有云吞店,有米粉店,有饭店,有包子店。别看县城又小又破,卖的东西还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德哥儿吞了吞口水说:“大伯,我想吃包子。” 等经过云吞店,又改变主意说:“大伯,我想吃热腾腾的云吞。” 孙三叔白了一眼自家儿子,三心两意,是个嘴馋的,怒骂道:“吃云吞好了,冷,吃个热乎乎的,身子暖。” 孙山也趋向于吃云吞,也好久没吃过了。 苏氏和黄氏不会做云吞皮,所以家里无法自己弄云吞吃。 四人走入云吞店,小二笑容满面地招呼:“客官,快进来,想吃什么?” 小店铺不大,能摆4张桌子,可能不是县城的圩日,来吃饭的人也不多。 四张桌子,只坐满2张。 孙三叔自来熟地问道:“你们店的招牌是什么?” 孙山和德哥儿坐在长板凳上,好奇地看着店铺,门口摆放炉灶,那里热腾腾的煮着汤底,闻起来挺香的。 店小二热情地说:“我们店铺的云吞,整个黄阳县都出了名,皮薄肉多,连县大人都喜欢吃。客官,来个净云吞怎样?” 店小二倒没说谎,他家的云吞,县令大人的确吃过,至于好不好吃,县令大人没评价,做生意,虚虚假假,肯定捡好听的。 孙伯民和孙三叔也不信,孙伯民问到:“净云吞怎么卖?云吞面怎么卖?” 店铺里没有价格表,就算有也没用,乡里乡亲,不认识字的占多数,还不如直接问老板价格了。 店小二不愧是开门迎客的,也不嫌弃客人问东问西,职业微笑般地露出八颗牙齿说:“净云吞8文,云吞面也8文,很大碗的,包你们够吃。” 孙伯民听到价格,啧啧称舌,是不是太久没来县城了,外面的物价怎么那么贵的,要知道一斤猪肉才10文,吃个云吞竟然要8文。 孙伯民想拔腿就走,感觉店小二把他们当水鱼来剁。 孙三叔反应平平地说:“我要一碗云吞面,德哥儿要净云吞,大哥,你们要什么?” 孙伯民对着孙三叔使眼色。 孙三叔不解地问:“大哥,你的眼睛进沙子了吗?眨个不停的,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还真是俯身想对着孙伯民的眼睛吹。 孙伯民没好气地说:“不用,我没事,跟你一样吧,我要云吞面,山子要云吞。” 壮汉一个,单吃云吞恐怕不够饱,得要吃面顶肚子。 小子就不一样,一碗云吞应该饱了吧,特别是山子,本来胃口就小了。 店小二高兴地说:“客官,你们稍等,我就去做。” 还吹着口哨,走到灶台,直接给你展示如何煮云吞。 孙伯民悄声地说:“三弟,不觉得一碗云吞8文很贵吗?” 孙三叔奇怪地反问:“贵吗?我元宵出县城看花灯,那时候卖12文一碗呢,现在可是降价了。” 孙伯民还未说话,德哥儿反问:“阿爹,你什么时候看花灯,我怎么不知道的?” 孙三叔支支吾吾地说:“你听错了,阿爹刚才没说话。” 孙山看到三叔脸红,恍然大悟,怪不得元宵那天,三叔和三婶让阿奶黄氏照看广哥儿,永哥儿,德哥儿,还说晚上不回来了,拜托大嫂苏氏照顾三个儿子的饭食。 原来两夫妻偷偷摸摸去县城看花灯,来个浪漫的二人世界。 孙山认真地打量孙三叔,怎么说呢?三叔不是及格的父亲,儿子,弟弟,但一定是及格的丈夫。对郑氏是真爱,在孙家村是少有的。 又看了一眼孙伯民,阿爹阿娘,孙山看不出真爱,只看到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或者这才是孙家村常态夫妻。 云吞很快上来,满满的一大碗,孙伯民尝了一口云吞,鲜嫩多汁,8文钱的确不贵。 准备从碗里舀云吞到孙山的碗,孙山脆生生地拒绝:“阿爹,你自己吃,我碗里有。” 老板实在,给的又多又满,8文钱值了。 德哥儿人小,但吃东西很快,三五除二就吃完一碗,还想吃第二碗。 孙三叔骂道:“吃,就只知道吃,看看山子,做弟弟的比你做哥哥的还懂事,山子从来是有多少吃多少。” 一边骂一边把自己碗里的云吞均给德哥儿。 孙山也舀了些到德哥儿的碗里,安抚地说:“德哥儿,别吃太饱,等会我们吃包子。” 出门前,孙山带了几十文,想着买些手信回家里,给家里的女人。 当然孙山看到包子也想吃包子,等会买几个,分给德哥儿吃。 果然德哥儿不吵了,喜笑颜开地说:“山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比我阿爹还疼。” 这话不仅孙家人笑,连堂食的客人,店小二也笑了起来。 ------------ 第46章 送礼物 吃过云吞,买单的依旧是孙伯民,已经习惯跟三弟出来吃东西,他不给钱。 孙三叔脸皮厚,当做没事发生,笑嘻嘻地东看看西看看,嘿嘿,吃个饭,大哥结账,太应该了,谁叫他是大哥呢。 经过包子店,孙山牙齿当金使,诚实信用,买了11个肉包子,足足花了20文,还是跟店家讲价便宜2文的。 递给孙三叔,德哥儿各一个,孙伯民说不饿,不吃。 孙山倒想尝鲜,和德哥儿快活地吃起来。 孙三叔不解地问:“山子,你为什么买11个?” 大哥家4个丫头,大哥夫妻,阿娘,山子,加上自己父子两个,总共才10人,不是买10 个包子吗? 还有山子年纪轻轻,就有好几十文了?刚才看他打开钱袋,好些铜板啊。 孙山理所当然地说:“家里人一人一个,但阿奶两个,阿奶最辛苦,就要吃多一个。” 话一出,不仅孙伯民惭愧,连不是好儿子的孙三叔也不好意思,红着脸说:“还是山子孝顺,怪不得阿奶最疼你。” 看了一眼大哥,还是大哥有福气,生了个那么孝顺的儿子,千辛万苦得来的,果然是好的。 四人又逛了一圈,路过猪肉档,孙伯民还记得苏氏的吩咐,切了一条半肥瘦的。 孙三叔舔着脸说:“大哥,也给我切一条,你也知道的,家里有三个小子上学,我苦啊,除了过年敢吃肉,平时哪舍得买,家里的钱,都要留着给小子们读书呢。” 说得可怜兮兮,加上一旁眼巴巴看着肉的德哥儿。 孙伯民叹了一口气,还是给孙三叔切了一条。算了,长兄为父,照顾一下也正常。 孙三叔接过肉,乐开花地一蹦一跳。和德哥儿不愧是父子,两人蹦跶蹦跶地走路,没眼看了。 路过卖头花梳子的小店,孙山问孙伯民要钱,买小物件回去哄家里的女人。 当然不会这么说,拐弯抹角地说家里的姐妹头绳坏了,阿娘阿奶的梳子不好使了。 孙伯民也没意见,坏了买很正常,也不贵,几个头绳,两把梳子,才15文,比吃云吞便宜。 孙三叔偷偷摸摸地买了一个木钗,倒是自己给钱了。 看了时辰差不多了,孙伯民说:“咱们回去吧,太晚回去,不安全。” 主要是走山路,虽然没有劫匪之类,可有野兽,山里什么东西都有,也不知道会窜出什么东西来。 至于老虎,狼之类的,听老一辈说以前有,可孙伯民未见过。 走出城门,路过孙小姑的村子,众人也没打算进去,无端端上门,别人还以为你们什么事呢。 到了下午,四人终于回到孙家村,孙三叔抱怨地说:“德哥儿这个小子太重了,背得我难受。” 回来的路上,德哥儿走了一段路,就说困了,孙三叔没办法,像孙伯民背起孙山一样,把德哥儿放到箩筐。 等回到家,急匆匆把德哥儿放到床上,去找郑氏诉苦。 孙伯民踏入孙家老宅的那一刻,孙山便醒了,走着走着就好累,自然让孙伯民背,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家里的女人都在,看到孙伯民父子俩回来,黄氏着急地问:“怎么那么晚的,一切还顺利吗?” 孙山从孙伯民的箩筐上爬了下来,脆生生地说:“阿奶,很顺利,夫子交代的东西,全买齐了。” 苏氏也关切地说:“买回来就好。” 孙伯民从箩筐里拿东西出来。 最珍贵的自然是孙山的学习用品,递给媳妇说:“收好,这些是山子上学用到的。” 苏氏点了点头,赶紧放到卧室,又出来问:“猪肉买了没?” 山子第一次离家,不在家里吃午饭,苏氏很担心。 想着明天要一早起床,做好饭菜,让他带到学堂。 幸好学堂有人帮热饭,不用吃冷的。如果没有人热,只能让家里人送了。 山子本来长得矮小瘦弱,身子单薄,可不能缺吃的。 孙伯民早就把肉拿到厨房,笑着说:“买了,今晚吃一半,剩下的明天只做给山子吃。” 孙山赶紧从箩筐拿出肉包子,邀功地说:“阿奶,这我的私房钱买的肉包子,姐姐们一人一个,你两个,家里你最劳累了,就应该吃多些。” 黄氏听到后,心肝心肝地叫,搂着孙山不放,好感动。 旁边的四姐妹也感动,想不到山子去一趟县城,还记挂我们呢。 苏氏知道孙山有零花钱,肯花钱给家里人买东西,果然是我的好儿子,比孙家村的男娃都孝顺。 孙山又从箩筐拿出四根头绳,五颜六色的,农村丫头喜欢的那种。 还有两把平平无奇的梳子,不过胜在做工细致,看起来还行。 笑着说:“大姐,二姐,三姐,四姐,这些头绳是阿爹给你们买的。” 又对着苏氏和黄氏说:“阿奶,阿娘,这两把梳子是阿爹买的,一人一把,阿爹说了,家里的事全靠你们操劳,辛苦了。” 把东西分给家里的女人。 黄氏和苏氏一愣,疑惑地看着憨厚的孙伯民,儿子/当家什么时候那么细心的?竟然想到送礼物,不像平时的他。 孙伯民听到孙山的话,整个头像煮熟的大虾,幸好皮肤黑,外人不仔细看,看不出他红脸。 支支吾吾地说:“是山子说要买的。” 山子怎么说是我送的,明明是你自己要买的,还有说这些话,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孙山好想掀开孙伯民的榆木疙瘩脑袋,都给你赚名声,还不要。 天真无邪地说:“明明是阿爹送的,阿爹出钱买的,阿爹你不要不好意思。” 这么一说,黄氏和苏氏倒信是孙伯民买的。儿子/当家脸皮薄,越是不承认,越是他做的。 立夏几个接过头绳,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阿爹有时候也会带些礼品回来,笑着说:“阿爹,谢谢。” 不过这次阿爹买的头绳倒不错,颜色各种各样,不像以前那么单一。 晚饭很简单,一人一个包子,切了一半肉炒着吃。 苏氏早就准备好书包。 并不是张国荣版本《倩女幽魂》中宁采臣赶考的书箱。 苏氏叫孙伯民用竹子弄一个小箱子,三层,上面放书,中间放纸,最底层放笔墨。 拎起来也不重,孙山毫无压力。 ------------ 第47章 第一天上学 一大早,孙山被苏氏从床上拉了出来,帮他梳洗完毕后,穿上崭新的衣服。 阿奶黄氏早就醒来,坐在堂屋里,和蔼地说:“山子,快点吃早饭,等会要上学。” 摸了摸孙子的衣服,挺暖和的,不会冻着。 孙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早饭是瘦肉瑶柱粥,还炒了一个河粉。 等吃完早饭,孙伯民便催促道:“山子,快收拾好东西,时间不早了,第一天上学,千万不能迟到。” 今天是儿子的开学第一天,孙伯民夫妻都很紧张,整晚都睡不着,天蒙蒙亮就起床。 孙伯民一大早就去隔壁村卖粉佬那买了些河粉回来炒。 谷雨四姐妹也早起来帮忙干家务活,看到时间不早,替弟弟着急说到:“山子,阿爹说得对,第一天,可不能迟到了,会被夫子骂的。” 孙山哦了一声,便起身,拿起昨天苏氏准备好的“书包”正要跟着出门。 黄氏急忙喊着:“山子,来,拿个利是,顺顺利利。” 孙山接过红色的钱袋子,道了一声谢。 这时候孙三叔带着要读书的孙家儿郎进来。 黄氏一一给他们利是,都说一句顺顺利利,好好学习。 德哥儿嘻嘻笑地接过利是,嘴里嘟囔着:“阿奶,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长大去干活赚到钱,孝敬你。” 广哥儿,永哥儿白了一眼三弟,油腔滑调,和阿爹一模一样。 孙二叔家的庆哥儿也跟过来,和孙山一起上学。 孙二叔说了,庆哥儿读了好几年了,自己能上学,不用送。 孙三叔也说了,要不是德哥儿第一天上学,他也不会那么早起床。毕竟还是冬天,冷得很。 孙伯民听到后,讪讪地摸了摸头,心里想着,你们不送,我送,我家里只有山子,可不放心他独自一个人去学堂。 黄氏嘱咐道:“你们快去上学,莫要迟到。” 看着一溜烟的孙子出去了,心里欢喜,家里人多,家族才能兴旺,兄弟姐妹互相扶持,生活就不会太差。 孙伯民拎着中午的饭食,带着孙山走出家门。 一路走来,冷风阵阵吹。 孙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孙伯民紧张地问:“山子,你是不是冷了?”怎么打喷嚏呢?是不是衣服穿得不够多。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我不冷,刚才鼻子痒了。” 孙伯民听到后,才舒了一口气。 跟在后面的孙三叔笑着说:“大哥,山子穿得圆滚滚的,怎么会冷呢?你莫要大惊小怪。”大哥也太紧张了,打个喷嚏就问前问后。 孙伯民笑了笑,不说话。自己的苦,只有苏氏懂,三弟儿子那么多,是体会不到自己的心情了。 走了半个小时,孙家人来到郑童生学堂。 守门的依旧是郑伯,看到他们来了,笑着说:“快进来,夫子早就准备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孙三叔爽朗地笑着说:“郑伯,家里的小子就麻烦你了。” 郑伯摆了摆手说:“你们两个快点回去,学堂除了学生,禁止任何人进入。” 孙伯民没办法,把书箱和装着中午饭的篮子递给孙山,不放心地嘱咐:“山子,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找夫子,不要不好意思哈。” 山子性子闷,怕他有什么事,胆小害羞,不敢说,孙伯民特意如此嘱咐。 孙山拎着书箱和篮子,认真地说:“阿爹,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在郑伯的催促下,孙家学子进入郑童生家的大院,随后门被重重的关上。 孙伯民定定地看着大门,久久不愿离开。 孙三叔不知道翻了几个白眼,拉着他的二十四孝子好大哥,离开了郑家村。 孙山走入院子,跟随郑伯到厨房,把饭食放在架子上。 郑伯严肃地说:“可要认清楚你们的食盒,等中午下课,就到厨房拿午饭。” 孙家兄弟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除了德哥儿和孙山,其他三个快速离开,回到课室。 郑伯慈爱地说:“德哥儿,山子,跟我来,带你们去学堂。” 孙山和德哥儿点了点头,一板一正地跟在后门。郑氏学堂太严肃了,性子跳跃的德哥儿也不敢造次。 很快来到一个小房间,里面摆了3张桌子,郑伯说:“你们俩随便坐,蒙学班就只有3个人,还有一个等会就到的了。” 孙山和德哥儿向郑伯行了一个书生礼,乖巧地走入教室了。 等郑伯一离开,德哥儿天性释放,大声说:“山子,你坐哪里,我挨着你坐,放心,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课室就三张桌子,整齐排成一字型。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孙山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德哥儿就挨着孙山坐在旁边。 夫子还未来,孙山和德哥儿好奇地看着外面,德哥儿悄悄地说:“山子,还有一个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孙山也不知道是谁,之前报名郑伯就说了,蒙学班就收了3个人。 德哥儿又问:“山子,你中午吃什么,我阿娘做了煎鸡蛋,放酱油的,可香了。” 看到孙山不回复,又补充道:“等中午吃饭,给你吃一口,就一口了,不能吃太多了。” 心里想着,既然答应大伯要好好照顾山子,吃食方面也要给他吃的了。谁叫我是大哥呢,身为大哥,责任重大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不吃煎鸡蛋,我有肉吃。” 德哥儿听到后,仿佛受到什么打击,瞪大眼睛说:“山子,你竟然有肉吃?” 那可不可以给我一口吃啊? 孙山点了点头,不说话,也不说给德哥儿吃一口,得要吊着他,让他心思思。 这时候,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小孩子。 白白净净,高高瘦瘦,披头散发,可能因为走得匆忙,满头大汗,脸色红润。 孙山注意到小男孩穿着一身朱红色的棉布长衫,提着木质书箱。 教室里因为男孩的到来,显得格外安静。德哥儿和孙山好奇地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把学习用品摆好后,假装镇定地说:“同窗,你们好,我是杨家村的杨清北,今年5岁” 孙山知道杨家村,挨着郑家村,不过不认识杨家村的人。 孙山行了个书生礼,微笑地说:“你好,我是孙家村的孙山,6岁。” 德哥儿也一样介绍,指着孙山说:“我们是堂兄弟。” 杨清北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但眼睛出卖了他,时不时偷看德哥儿和孙山。 而孙山难过地看着杨清北,比自己小一岁,但比自己高一个头。 孙山,从这一刻开始,才意识到,自己真得好矮! ------------ 第48章 上京官话 教室鸦雀无声,三人静静等待郑童生。 忽然外面邦邦邦声响,孙山知道,郑童生要来了。 孙山等人正襟危坐,挺直腰板,时不时向门外张望。 不一会儿,一身白色长衫的郑童生走了进来,看到三个学生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们三个,是为师今年收的学生,你们就是同窗了,希望你们以后好好学习,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孙山等人回复了一句是。 郑童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来,今天我们先学《三字经》,我读一句,你们读一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郑夫子读一句,孙山三人跟在后面读一句。 郑夫子先用广南话读一句,又用所谓的上京官话读一遍。 广南话孙山几个读得很通畅,但上京官话,几个人读得一塌糊涂。 这里的上京官话,不是前世的普通话,反而像苏州话,吴侬软语。 孙山之所以觉得是苏州话,是因为去过苏州旅游。 上茶馆感受苏州风情,点了50块的茶,并且当时还花巨资100块,单独点了一首评弹,唱得是《茉莉花》,从此以后,孙山便觉得苏州话很软很好听。 此时孙山并未因为前世能说普通话得到好处。 此时此刻他是一张白纸,需要从头学起。 郑夫子也没有责骂,安慰地说:“一开始读,是读不准的,慢慢来。我们一字一句的读。咱们必须学会说上京官话。会多一种语言,就多一种优势,更能找到好工作,明白吗?” 孙山三人表示明白。 郑夫子又从头教一遍。 教会如何读,郑夫子便开始讲解12个字的意思,还讲述里面的故事,并没有传说中的让你死记硬背后,再给你解释什么意思。 教了一个上午,终于把12个字教会,但孙山等人还不知道如何写。 郑夫子说:“下午再教你们如何写字。你们先吃饭。”说完便离开,应该到隔壁课室去了。 孙山三人恭敬地目送郑夫子离去后,德哥儿立即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说:“山子,我不想上学,好难啊。” 孙山也觉得好难啊,字是认识,但用上京话读,真得太难了,更重要是下午的练字,头更大了。 在前世,参加学校的兴趣班,孙山也参加过书法班。练一个“永”字就练了三节课,最后耐心耗尽,不了了之,从此再也没写过毛笔字了。 另一边的杨清北怯怯地说:“原来你们也觉得好难。” 还以为自己一个觉得难呢,既然大家都觉得难,证明的确难,我上课可认真上的,这不能怪我呢。 孙山看了看外面,大中午的,天大地大,都大不过吃饭,劳累地说:“我们还是去吃饭吧,下午还要上课呢。” 三人走出教室,走到厨房,架子上摆好郑伯热好的饭菜。 学子们拿起饭盒,走出厨房,来到院子空地。 郑氏学堂没有食堂,学生只能坐在石板阶上,捧着饭吃。 中班和大班的学生也在。 孙山仔细看一下,总共就14个学生。 孙山家就占据5人,加上村长家的两个孙子,孙家村有7人在郑氏学堂上学。 好家伙! 也就是说郑氏学堂的GDP孙家村贡献一半。 怪不得郑童生对孙伯民等人那么客气了,除了因为拐七拐八的姻亲关系,更重要是,孙家是郑童生的米饭班主。 一下课,大班的跟大班,中班的跟中班,小班的跟小班一起吃饭,泾渭分明。 至于孙山的几个堂兄,嘻嘻哈哈地跟孙山和德哥儿说几句话,便和他们的同窗一起了。 德哥儿快速打开饭盒,里面摆放番薯米饭加一小撮青菜加两个鸡蛋。 对着孙山说:“山子,快打开你的饭盒,看看你今天吃什么?” 孙山的饭盒很重,打开后,白米饭加青菜加红烧肉。 德哥儿看到色泽诱人的红烧肉,可怜兮兮地说:“山子,我怀疑我不是我娘亲生的,如果是亲生的,今年就应该给我做肉吃。” 孙山白了一眼德哥儿,你和你娘长得一模一样,谁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 你又不看看你大哥二哥的饭菜,他们都是一个煎鸡蛋,你两个,该知足了。 孙山往德哥儿的饭盒夹了三四块肉,认真地说:“不能再多了,再给你,我就没得吃了。” 德哥儿嘿嘿傻笑,满足地说:“谢谢山子。” 又往孙山的饭盒夹一个煎鸡蛋,孙山子要了一半尝尝味。 德哥儿长得大只,吃得也多。可不能要一个呢。 德哥儿又瞄了一眼旁边的杨清北,被杨清北发现,赶紧躲开,靠近孙山的耳朵,低声说:“山子,清北的更丰盛,他有鸡腿吃。” 孙山内心毫无波澜,不用德哥儿说,孙山也能猜到。 因为他闻到鸡肉味,而且这里14个学子,就属杨清北的衣服料子最好,同样他用的书箱材质也精巧。 更重要的是他长得白白净净,没有农村孩子的泥土气息,一看就不是耕田的。 等回家,问问孙伯民,杨家村哪家是富户,就知道杨清北是谁的儿子了。 苏氏害怕孙山不够吃,把饭压得实实的,是孙山平时饭量的两倍。 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去了,德哥儿又在一边垂涎三尺。 孙山把剩饭递给了他。 德哥儿愉快地接过,感激地说:“山子,谢谢你,大伯母比我娘好太多了,要不然我过继给大伯,做你的亲大哥,去你家住,去你家吃好了。” 旁边的孙定广给德哥儿一个大包,怒骂道:“叫你乱说话,等回家,我就讲给阿娘听。” 孙定永也在旁边附和,三弟太不像样了,为了口吃,竟然说要过继。 德哥儿害怕地说:“大哥,二哥,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又不去做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阿娘啊。” 要是阿娘知道,肯定会联合阿爹混合双打,屁股可要开花了。 众人听到三兄弟的对话,哈哈大笑。 村长的其中一个孙子定南堂哥过拉过德哥儿,笑着说:“德哥儿,这些话可不能乱说,被你阿娘知道,你可要挨骂,被夫子听到,可 认为你品行不端,乱认父母的。” 德哥儿急忙地点头说:“定南堂哥,我知道了,刚才我开玩笑,你们当没听到。” 这么一说,大家又一阵大笑。 ------------ 第49章 练字 吃过午饭,孙山挨着德哥儿坐石板阶梯上休息,过年后的天气还是很冷,不过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 邦邦邦地声音传来,开始上课了。 学生们急速走回教室,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郑夫子的到来。 很快,郑夫子走入教室。孙山三人挺直腰板,端端正正地坐着。 郑夫子温和地说:“来,今早学的,我们再读一遍。” 这次郑夫子再也不用广南话读了,而是上京官话。 他读一句,学生读一句。最后要求学生自己读一遍。 郑夫子满意地说:“不错,都读对了,现在教你们如何写。” 郑夫子叫学生走上来,先教学生如何把笔墨纸砚摆放,又教如何磨墨,如何握笔。 铺开纸张,仓颉有力地写了“人”字。 对着三个学生说:“你们要仔细看我如何下笔。” 郑夫子把今天学的十二个字写了上去。 孙山认真地看,郑夫子写的是楷书,谈不上美感,但写得工工整整,清清楚楚。不像草书那种龙飞凤舞,让你左猜猜右猜猜,有可能猜不到他写的是什么。 郑夫子认真严肃地说:“这是楷书,也就是所有官府公告,官文要求的字体。同样,也是开科选士时必须用的字体。” 顿了顿继续解释:“以后你们出去找工,或者有机会科举,这种字体是通用的,所以你们必须会。” 郑夫子抽出另一张纸,重复演习一遍,问道:“看清楚没,就这样写。我们读书人写字,惟求端正拘恭,横平竖直,整整齐齐。” 孙山认真地看郑夫子写字,心里把他写的顺序印在心里。 郑夫子叫三个学生回去坐。 站起来说:“好了,现在你们三个按照我刚才的步骤,来一遍。先摆放好笔墨纸砚。” 孙山三人学着郑夫子的动作,把东西弄好。摊开纸张,拿起毛笔。 可要下笔的时候,怎么也不会下。 三个学生抓耳挠腮地看着郑夫子。 夫子也不生气,笑着说:“你们的表现很正常,为师第一天下笔也是这样,犹犹豫豫,不敢写。” 只不过当时的夫子没我的脾气好,看到学生不会,就破口大骂。 郑夫子也是从学生走过来的,如今为人师,更理解学生的心态,所以对学生比当时的夫子温柔和气。 郑夫子走到孙山的身边,握起他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如何写。 和气地说:“就这样写,剩下的,你慢慢来。” 又走到德哥儿,杨清北身边,一一教他们如何下笔。 郑夫子看着三个学生牛大般的字体,没说什么。 发现学生书写错误,便及时更正,和气地说:“你们今天学会如何写。回家后,叫阿爹弄块小石板,带来课室,在上面写。 咱们是穷人家的孩子,不可能一直用纸张练字,但字不练是不行的。你们在石板上练熟了,再在纸上写。” 孙山忙着问:“老师,是怎样的石板?”听过沙盘练字,也听过石板练字,但没实践过。 郑夫子指了指院子上的一个小水池,旁边铺了几块光滑的石板,对着学生说:“就是那种石板,弄得正正方方,可以随身携带。 你们带回来学堂,练字课的时候就用石板练,在小水池边洗。等确定练熟了,就在纸张上写。” 又对着学生说:“你们有空,也可以在小水池边的石板上练字,但练完后,一定要清洗干净。做人做事,可要有始有终,明白吗?” 孙山三个点了点头说:“明白了,老师。” 郑夫子说到:“你们慢慢写,老师去隔壁班,等会回来,检查你们写得怎样。”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转到隔壁的中班了。 夫子一走,德哥儿笔直的身板子,立即软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说:“山子,好难,我连握笔都不会。” 孙山瞄了瞄德哥儿写的字,惨不忍睹,照葫芦画瓢地写上去,并不是一笔一划,有规律的写。 再看自己的,虽然字像牛那么大,但一笔一划,明明白白,比德哥儿好太多。 安慰道:“德哥儿,刚才夫子说了,第一次写字是这样的,写多了,就会的。” 德哥儿不理会孙山废话式的安慰,偷看隔壁杨清北的字,顿时气漏得更多了,清北写的,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比自己的好太多。 杨清北感受到德哥儿的目光,转过头,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看德哥儿纸上的字,噗嗤一笑。 德哥儿立即问:“清北小弟,你笑什么?” 杨清北端正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没,我没笑,你听错了。” 德哥儿当然不信,可在教室里不敢大声说话,最怕夫子忽然走进来。 孙山不理会德哥儿,一边写字,一边用上京官话读。 无论写的一手好字,还是能说一口上京话,都是科举入门的必备。 练完一面,练第一面。一张纸,两面来回练习,直到整张纸,再也不能练,才放过它。 也不知道多少久,郑夫子走了进来。 孙山几个立即端正身板子,认真无比地在写字。 郑夫子一个一个地检查。 对着三个学生说:“孙山,写得不错,笔顺全对。你们两个可以向他请教。” 这里的笔顺是指汉字中每个笔画的书写顺序和先后顺序。 正确的笔画顺序可以让汉字看起来更加美观、流畅,并且有助于提高书写速度和准确度。 德哥儿和杨清北点头表示知道了。 郑夫子拿了好几张纸出来,上面画了大大小小不一样的格子。有3X3,有9X9。 郑夫子说:“等你们在石板上练熟了,就在纸上写。来,看看这张纸。” 拿出一张画满格子的纸,孙山看了一眼,总共9个格,是3X3。 解释道:“你们在纸上写字,就把字控制在一个格子里,不能超出来,懂了吗?” 说完,郑夫子就在一个小格子上写了一个“人”字。 孙山三人点了点头说:“老师,我们明白。” 郑夫子又拿了一张9X9的格子纸张,说道:“这个格子更小,是你们练得更熟了,在上面写。” 说完,又在小小格子上,又写了一个“人”字。 最后郑夫子拿了一张更小格子的纸张,在上面写了今天所教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十二个字。 耐心地说:“你们的字练到如此小,就算练好了。” 孙山三人认真地说:“夫子,我们明白了。” ------------ 第50章 放堂 一低头,一抬头,外面的邦邦邦声传来,郑夫子走了进来说:“今天就学到此,放堂。” 等郑夫子走后,德哥儿立即蹦跶起来,激动兴奋地说:“山子,快收拾东西,我们回家,终于放堂了。” 脸上笑容溢于言表,恨不得化成小鸟,飞出去。 孙山慢吞吞地把笔墨纸砚书放入书箱,带着德哥儿和杨清北行了个书生礼,笑着说:“清北,我们明天见。” 杨清北也收拾好东西,点了点头说:“明天见。” 三人一同走出教室,经过厨房,提出饭盒。急匆匆地到院子大门。 郑伯早就在门口做门童了。 孙山三人打了声招呼,道了一声再见。 郑家学堂大门已打开,孙山便看到孙伯民和一脸不情不愿的孙三叔。 “阿爹,三叔。”孙山喊了一声。 跟在后面的德哥儿大声地喊:“阿爹,大伯,你们怎么在这的?” 孙伯民拉过孙山,看到他精神面貌还不错,关心地问:“学得怎样,好不好学?” 孙山仰着头说:“挺不错的,夫子教得很好。” 这是真心话,郑夫子并不是传说中古板严肃的夫子,学生稍微不会,就打板子。 郑夫子会很有耐心地教你,就算错了,也会及时更正。 德哥儿白了一眼孙山,不服气地说:“大伯,你不要听山子说的,好难学啊,很多都不懂,特别是写字,最最最难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孙三叔一个大巴掌下来。德哥儿委屈地摸了摸头。 孙三叔恶狠狠地说:“是不是你不听话,上课不认真,山子都说学得不错了,只有像你这种心不在焉的人,才觉得难学。” 孙山赶紧说:“三叔,德哥儿上课很认真,不像在家不停地说话。” 是不说话,可眼珠子溜溜转,但怎么说,也比在家里的多动症,好多了。 孙三叔笑着说:“既然山子都这么说了,这次就放过你,仔细听好,给我认真学,你阿爹可是交了学费的,那可是我的血汗钱。” 四人走出郑氏学堂,看了眼不远处的杨清北,他正跟着一个中年男子朝着杨家村的方向走去。 孙山说:“阿爹,那个是我们的同窗,在杨家村的,比我还小1岁呢。” 杨清北走出来的时候,还跟孙家人打招呼,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孩子,孙伯民笑着说:“你们两个可要和同窗好好相处。” 德哥儿傲娇地说:“大伯,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相处的。还有清北小弟今天午饭有鸡腿吃呢。” 埋怨地看了一眼孙三叔,山子也有肉吃,我只有可怜的两个鸡蛋。 孙山问道:“阿爹,你知道他是谁家的吗?”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呢,可能村长知道。” 孙家村的村长是百事通,方圆百里的人,问村长准能知道。 孙三叔急忙地说:“大哥,哪用得问村长,问我就知道了。” 孙山和德哥儿八卦地看着孙三叔。 孙三叔一副没有我不知道的事的表情,说:“是杨家村杨地主家的小儿子。” 孙山奇怪地问:“三叔,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你八卦,想不到原来那么八卦,谁家的儿子,能认得一清二楚。 孙三叔傲娇的样子和德哥儿一模一样,得意地说:“一来杨家村,能读得起书的,只有杨村长和杨地主家。二来,我去过杨地主家干活,见过他的大儿子。 刚才你的同窗,和他家的大儿子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亲兄弟。 杨地主只有2个儿子,这个肯定是小儿子了。” 孙山佩服地说:“三叔,还是你厉害。” 德哥儿也崇拜地说:“阿爹,我错了,我一直以为阿娘比你厉害,今天才发现,你比阿娘厉害。对了,阿爹,杨地主很有钱的吗?” 孙三叔很想拍飞德哥儿,但看在他第一天上学,就忍了。 耐心地解释:“都叫地主了,你说有没有钱。杨家村的地,大多数杨地主的,整个杨家村,家家户户都租杨地主的田种。钱我不知道多不多,但他家可有吃不完的大米饭呢。” 德哥儿听到大米饭,抱怨地说:“阿爹,山子吃的也是大米饭,清北小弟吃的也的大米饭,只有我吃番薯米饭。看来,我又错了,你一点也不厉害。跟着你,我受苦了。” 孙三叔最后还是没忍住,在郑氏学堂门口,赏给德哥儿几个额头大包。 四人等了一会儿,中班大班的学生也被放了出来了,孙家的几个小子一涌而出,总算等齐人了。 孙三叔又问广哥儿,永哥儿,庆哥儿,德哥儿在学堂的表现,问他有没有调皮。 除去中午的小插曲,德哥儿在学堂的确比在家里安静多了。 三个大哥也赞扬德哥儿。 孙伯民笑着说:“果然还是读书的好,看看,德哥儿也变得懂事了。” 一行人走了半个小时,就走到孙家村了。 孙伯民牵着孙山的手走入孙家老宅。 黄氏和苏氏坐在院子里,盯着大门看。 看到孙山回来,两个人连忙站起来。黄氏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关切地问:“山子,今天上学如何,顺利吗?” 孙山回复道:“阿奶,一切都很顺利,夫子很好。” 苏氏着急地从堂屋拿了杯温水出来,亲切地说:“山子,先喝杯水。” 大夫说了,山子身子弱,饮食方面可要注意,特别叮嘱不能喝冷水。 苏氏一直聆听大夫的建议,在有限的条件,给山子提供最好的条件。 孙山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用衣袖擦了擦嘴说:“阿奶,阿娘,阿爹,夫子说要弄一块光滑的石板练字,还说要带去学堂的。” 孙伯民在学堂门口等放堂的时候,郑伯早就告诉他了,还给他看了样板。 至于孙三叔早就知道这件事,毕竟前面的两个儿子就这样过来的。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去村长家,他家里有这样的石板,要一块回来,打磨一下,就可以了。” 黄氏听到后,走入卧室,拿了一包酥饼出来,递給孙伯民:“问人要东西,不能空手去,带包饼,跟村长好好说道。” 孙伯民嗯了一声,接过酥饼,直径径地走出去了。 孙山看到阿爹的背影,脸上平静如水,内心却酸酸的。 这一辈子,无疑比前世幸运多了。有阿奶,阿娘,阿爹疼,有全心全意爱你的家人。 ------------ 第51章 教你们一遍,等于我学了一遍 孙伯民快去快回,在院子里磨石板,笑着说:“山子,你放心,阿爹肯定帮你磨得像学堂的样板,好让你在上面写字。” 孙山蹲在地上,认真地练习今天学的字,抬头说:“谢谢阿爹。” 黄氏坐在院子里,一针一线地缝补,笑着说:“山子,阿爹应该的,有什么好谢。” 孙伯民也附和着:“傻小子。” 孙山想到什么,停下练字,说:“阿爹,以后我和德哥儿可以独自上学,你不用送。也不用接我放堂,郑家村很近。” 回村的路上,孙三叔在抱怨孙伯民胆小怕事,郑氏学堂离孙家村那么近,山子丢不了,不用去接送。 要不是孙伯民坚持,孙三叔今天是不会去学堂接德哥儿的。 孙伯民认真地说:“那可不行,你又要拿书箱,又要拿饭盒,如今还多了一块石板。你可拿不动。阿爹去接送你放堂,帮你拿东西呢。” 孙伯民不放心山子一个人上下堂,不把他送进学堂,心里不安。 这么多年,山子的活动范围就在孙家村,只要超过这个范围,都是自己陪着去的。 孙山无奈地说:“阿爹,我拿得动。” 在厨房忙活的苏氏走出来,听到父子的对话,连忙说:“山子,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拿得了那么多东西呢。让你阿爹送你,帮你拿东西。” 要不是学堂太神圣,有点胆怯,苏氏恨不得替代孙伯民,接送孙山呢。 黄氏也在一边附和:“山子,刚上学,就让阿爹送你去,过了一段时间,习惯了,就不用送。” 孙山无奈,只好答应了。 谷雨等人听到院子里的对话,相视一眼,阿爹接送山子才正确。山子那么小,没大人领着来回,总让人不放心。 夜色渐黑,农家吃晚饭吃得早。苏氏带着四个女儿,很快端上饭菜上桌。 孙山吃的是纯米饭,家人们吃的是番薯夹米饭。 孙山扒了一口饭,对着苏氏说:“阿娘,你今天的午饭太多了,我吃不完,按照平时的份量装就好了。” 苏氏问道:“阿娘装得也不是很多,你读书费脑子,就应该吃多些。”明明装得很少,山子怎么嫌多的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太多了,吃不完,德哥儿还帮我吃剩下的。” 孙山故意这样说的,如果一味说吃不完,苏氏肯定不听,但吃不完后,剩下的让人吃,苏氏就会心疼。 果然听到这话,苏氏脸色变了变,看了一眼婆婆,平静地说:“好吧,明天阿娘装少些,要是不够吃,你要出声。” 孙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吃过晚饭,洗完澡后。点着油灯,孙山一家人坐在堂屋煨着火。黄氏惧寒,每天晚上必须烤火。 家里的炭火一部分是向卖炭翁买的,一部分是每次烧柴后,把烧过火的柴捂灭,放入瓮里,自制简易炭火。 黄氏拿着白天未补完的衣服继续补,家里就属黄氏针线活稍微强一点,而苏氏,只会补个补丁,制作衣服一点不会。 家里的衣服不是黄氏做的,就是拜托村里的人做的。 四个姐姐跟在黄氏后面学,可能没什么天赋,又或者黄氏的手艺也只是勉勉强强,四个姐姐的针线活也不怎样。 苏氏和孙伯民把黄豆倒入簸箕,正在仔细地挑选种子,打算等开春了,就种黄豆。 孙山拿着三字经,在孙伯民刚制作好的石板练字。一边写,一边用上京官话读。 小满好奇地问:“山子,你说的是什么话?”弟弟在读什么呢?怎么听不懂的? 孙山解释道:“这是京城人说的话,夫子教的。” 苏氏瞪了一眼小满,责怪她问那么多,打扰山子练字。 小满看到阿娘恶狠狠的表情,怯怯地低头。 孙山终于把今天学堂学的十二个字练熟了,长长松了一口气。 对着家里的姐姐们和孙伯民夫妻说:“来,我教你们怎样写。” 四个姐姐露出渴望的眼神。 孙伯民头大地说:“山子,你自己学,不用教我们。” 苏氏也赶紧说:“对,山子,你自己好好学,教别人浪费时间,莫要多花精力。”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阿娘,夫子说了,教你们一遍,等于我学了一遍。” 孙伯民赶紧摇头说:“你教姐姐,不用教阿爹。阿爹学了没用,平时用不上。” 苏氏疑惑地问:“真得是夫子说,教一遍,等于你学一遍。” 孙山点了点头:“阿娘,我教你的时候,是不是要一笔一划地写出来?既然写出来, 我是不是又学了一遍呢?” 苏氏信了,笑着说:“的确是,山子,你教教阿娘,阿娘,还没学过认字呢?” 苏氏的确好奇,这些小小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山大喜,拿着石板,一笔一划地写下来说:“阿娘,这是人字。” 苏氏惊喜地说:“原来这个是人字。” 孙山又喊四个姐姐来认字,至于黄氏,孙山也说:“阿奶,你学不学?” 黄氏赶紧摇头:“乖孙,阿奶老了,学不会。”千万不要拉我去学,头疼。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奶,你不学也行。” 黄氏年纪摆在这,的确不需要学,好好享福就行了。 等教了几遍,转头找孙伯民,发现他早就消失了。 孙山问道:“阿爹呢?” 黄氏噗嗤一笑,指了指厢房,笑着说:“你阿爹,早就躲入房间了,阿奶老实跟你说,他最怕读书的,以前阿爷还在,也把他送到学堂,结果老是被郑夫子打手板,这么多年了,当初学的,恐怕早就忘记了。” 孙山听过孙伯民上过学,只不过短暂的一年,家逢巨变,再也没踏入学堂了。 只是想不到他竟然被温和的郑夫子打手板,看来阿爹也不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苏氏和谷雨几个听到黄氏的叙述,抿着小嘴,低声笑。可不敢笑得太大声,当家的/阿爹,可要面子的呢。 孙山心里想着,今天第一天,就放过孙伯民,第二天肯定不会放过他,无论如何,一家人可不能做睁眼瞎。 ------------ 第52章 借音 一大早,苏氏拉孙山起床,谷雨快速帮弟弟清洗,又把早饭端上来。 孙山看到是咸肉菜干粥。味道不错,吃起来暖暖的。 苏氏把饭盒拿进来,对着孙伯民说:“孩子他爹,快点出门,不要迟到。” 孙伯民哦了一声,拎着刚吃饱的孙山,快速走出院子,转到孙三叔家,大声喊:“德哥儿,上学了,快出来,迟到了。” 开门的是孙三婶,笑着说:“大伯,还早,德哥儿在吃早饭呢。” 孙山喊了一声三婶,溜进院子,看到三叔家的三个儿子正在啃番薯。 德哥儿拿起一条大大的红番薯,啃得一嘴都是。嘟囔着:“大伯,山子,你们也太早了吧。” 孙伯民笑着说:“不早了,晚去,可要挨板子的。” 孙伯民的童年记忆里挨过好几次板子,其中就有一条就是因为迟到。自然不想山子被打,郑夫子为人和善,可规矩很严,说打就打,一点也不手软。 孙山跟着说:“德哥儿,上学前,夫子已经给我们讲过学堂的规矩了,不早点去,迟到了,会打手掌。” 郑童生先给新生讲学堂的规矩,又安排郑伯讲一遍,无论学生和家长,都要知道学堂的纪律。 德哥儿快速啃完番薯,收拾好学习用品,急匆匆地说:“阿爹,阿娘,大哥,二哥,我先去学堂了,你们慢慢吃,等着被打板子吧。” 说完后,拉着孙山就跑出院子。孙伯民也紧紧跟上。 至于孙三叔,早就表明了,不会去接送。 院子里的广哥儿,永哥儿也快速吃完番薯,着急地说:“阿爹,阿娘,我们也去上学了。” 本来不紧张的,被山子和德哥儿这么一搞,大家都紧张起来了。特别是永哥儿,可曾经因为迟到被郑童生打手板。 两人转了个弯,到孙二叔家里喊庆哥儿出来,三兄弟都在中班,一起上学。 孙伯民几个很快来到郑氏学堂门口,郑伯像昨天一样,早就守候。 孙伯民嘱咐道:“山子,德哥儿,你们快点进去,好好读书,莫要惹是生非。” 最后这句是对德哥儿说的,山子沉闷又乖巧,别人不惹他就阿弥陀佛了。 孙山、德哥儿和孙伯民道别,又和郑伯打了一声招呼,便走入学堂。先把饭盒放到厨房,再走入教室。 杨清北早就在了,看到他们两个,喊了一声:“早啊。” 孙山点了点头说:“清北,早。” 德哥儿溜到杨清北身边,看他正在练字,用的是纸张,羡慕地说:“清北,你写的字真好看。” 孙山好奇地看过去,也很惊叹,杨清北写的字在九宫格里,不漂亮,但大小一致,整整齐齐,一看就很用心写的。 杨清北因为长得白,一点脸红就上脸,腼腆地说:“哪里,我写的一般。” 孙山并不是真的小孩子,知道身为小屁孩的杨清北听到夸奖很高兴,笑着说:“清北,你写得真好看,能全写在格子里了,我就不行了,字还是牛般大呢。” 德哥儿大声一喊:“哎呦,我都忘记怎么写了。不行,我要好好练习。” 说完,立即展开文房四宝,不过纸张用石板替代。 孙山看时间尚早,并未练字,而是复习昨天学的,短短的十二字,异常的艰难。 孙山觉得脑子好笨,用上京话,好难读出来。 复习一遍又一遍,郑夫子终于来了。 孙山三人看到夫子进来,立即起身,行礼问好。 郑夫子和气地说:“昨天教的,可还记得?” 孙山三人表示记得。 郑夫子满意地摸了摸胡子,点了孙山起来,说道:“孙山,背一遍,用上官话。” 十二个字,一点也不难,很快背完了。后面的德哥儿,杨清北也能顺利背完。 昨天郑夫子布置了作业,就是抄写十二个字。 三人把作业上交。 郑夫子点名说:“杨清北写得最好,不错。孙山和孙定德,你们要加紧练习,笔顺是对的,但字太大了,得要练小。” 孙山和德哥儿表示多谢夫子的教导,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之后郑夫子开始一天的正式上课。 这次,他教了二十四个字。 一笔一划地教学生怎么写,怎么读。 先用广南话读一遍,解释其中的含义,还讲述里面的故事。再用上京官话读。 郑夫子说:“你们刚启蒙,所以我还跟你们讲广南话,等过段时间,我上堂会用上京话讲。记住,一定要好好学上京话,将来有机会,去不同的地方,上京话就是通用话。” 孙山三人表示知道了,一定会好好跟夫子学。 孙山听到郑童生的官话,带着浓烈的广南话口音,知道不正宗。 可又如何呢?语言,语言,让别人听懂就行,甭管你是广南口音,还是广北口音,又不是CCTV的专业主播。 郑夫子教完后,就到隔壁班教。 整个郑氏学堂,就一个夫子。这样看来,劳动强度还是挺大的。不过幸好学生也少,教起来得心应手。 德哥儿看到夫子走了,扑在孙山的桌子,悄声说:“山子,夫子今天教得太多了,我有些不懂。” 还没等孙山回复,又扑到杨清北的桌子上,同样问:“清北小弟,你全会吗?” 杨清北头也不抬地说:“会。” 简洁明了的回复,给德哥儿拳拳暴击。 德哥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真得会?你不是骗我的吧。” 还未等杨清北回复,掉过头对孙山说:“山子,清北全会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我也会。” 抬起头,认真严肃地说:“德哥儿,上课得认真听,夫子教得很清楚,不会,你要自己找原因。” 二十四个字,孙山知道如何写,就是上京话难学。 孙山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像小时候学英语那样“借音”。 比如英语的“lUnCh”,孙山就在旁边标写“烂曲”。 昨晚还特意叫孙伯民给弄好几支简易版的炭笔,把不会读的,难读的借音标上去。 这里说上京话没有拼音学,只能郑夫子读一句,学生学一句。 就是如此的笨拙又重复地学习。还不保证音发得准。 ------------ 第53章 人如其字 学了一上午的二十四字,听到邦邦声响。 孙山三个放下笔,走出教室,来到厨房,拿起属于自己的饭盒。 郑伯说了,要是夫子不在学堂,你们听到声响,自觉去厨房拿饭吃。免得冷掉,不好吃。 孙山打开饭盒,今天吃的是腊肉、煎鸡蛋、青菜。米饭比昨天的少了三分之一。 德哥儿瞄了一眼,羡慕地说:“果然还是大伯母好,天天给山子好吃的。你看看我的,哼,比昨天还少了一个煎鸡蛋呢。” 孙山看到德哥儿的饭菜由昨天的番薯米饭换成芋头米饭,菜是煎鸡蛋加青菜。 笑着说:“德哥儿,你的饭菜不错了,天天有鸡蛋吃,比村里的孩子好很多了。” 德哥儿不说话了,我也知道比村里的小伙伴好,可比不过你呢。 孙山夹了一块腊肉到德哥儿的饭盒说:“只能夹一块给你,多的没了。” 德哥儿也不嫌弃,嘿嘿笑着地说:“还是山子对我最好,一块够了,嘿嘿,我也有肉吃了。” 孙山就喜欢德哥儿这种性子,他嘴馋,但有分寸,你给就吃,你不给,他也不敢问。给多少就吃多少,少也不介意。 德哥儿性子活跃,吃了一口后,又偷偷瞄了隔壁杨清北的饭盒,低声羡慕地说:“山子,清北小弟,今天没鸡腿吃,但有猪肉吃。果然是地主家的儿子。” 孙山嗯了一声,不发表任何看法,孙家在孙家村的日子已经数一数二了,做人要知足。 中班和大班的学生也在石板阶上吃饭,孙山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看学生的饭菜,不是番薯米饭,就是芋头米饭,条件稍好的给个鸡蛋,一般的就只有青菜。 他们的穿着普普通通,出现几个补丁。不过能上学的,家里还是过得去。 孙山没听说郑氏学堂有特别穷的孩子,也没听过父母砸锅卖铁供自家孩子上学。 能来郑氏学堂的,起码有点闲钱又有点远见的。希望孩子能识字,将来好找活计干。 孙定广问孙定庆:“庆哥,明哥什么时候去广州府干活啊?” 年前大姑说要带定明大堂哥去省城,但昨天还看到他跟着孙二叔在田里干活呢。 孙定庆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大姑还没来信呢。” 大姑说了,等过年后,会来信,叫人带着大哥去府城干活,但大姑一直都未来信件。 孙二叔和孙二婶等得很着急。 有认识孙定明的同窗羡慕地说:“定明就好了,有机会去府城干活。我读完今年,明年就不能上学了,也不知道去哪里。” 另一个同窗立即说:“谁叫定明有个好大姑,能去府城也正常。哎呦,可惜我没大姑呢。” 其他人听后,哈哈大笑。 孙定永也羡慕大堂哥能去府城,关心地说:“庆哥,你放心,大姑肯定忙着大表哥科举之事,才没来信。” 就算进学堂只单纯认字的,科举之事,郑夫子也会跟他们介绍。 免得读了好几年说了,连什么是科举,怎样考科举都不知道。识字,不能单纯识字,起码要懂得些常识道理。 孙山也是这样认为的:“永哥说得对,大表哥要考童生,之后就考秀才。恐怕要到4月份后,大姑才能来信呢。” 天大地大,大表哥科举最大。听大姑说,何家老太太,何父何母都非常重视。 更不用说身为父母的孙大姑和大姑丈了。 庆哥儿也替大哥担心,希望大哥能到府城干活,有个好前途。听到山子这么说,明白大姑为什么还不来信了。 肯定想着大表哥成为童生后,才有闲心来信。 回去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阿爹阿娘,让他们能安心。 吃过饭后,大家懒洋洋地坐在石板阶上晒太阳。当听到邦邦邦声响,学子们快速走入学堂。 郑夫子和昨天一样,再次教孙山三人如何读,再解释一遍新学的二十四个字什么意思。 之后对着孙山等人说:“下午你们好好练字。” 然后叫三个到小池边说:“你们在这里用石板,好好写。等写会,写熟,再在纸上写。记得,字一定要好好练。” 孙山三个表示知道后,郑夫子便离开,去其他课室了。 孙山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特意在院子弄一个小池子了,感情是为了让学生练字的。 同时对郑夫子更加敬佩。 来郑氏学堂的学子,都不是富贵人家,笔墨纸砚对学生来说,太珍贵了,没可能让你日练夜练。 只能用其他不值钱的东西先练熟,再写在纸上。 孙山也看了一眼杨清北,他也带了一块石板来,看来地主家的儿子也缺纸墨,也未必有足够的银钱科考。 也是,孙家村,郑家村,包括杨家村,都藏在山旮沓里,就算你是所谓的富户,也是相对大山里的人,走出山,还是不够看的。比起外面的人,还是差太多。 孙家村方圆百里,都是贫困区地。 小池边有石板凳石板桌,孙山,德哥儿,杨清北,乖巧地坐上去。 孙山用墨练习,而不是清水。墨,孙家省省,还是能省出来的。 杨清北也一样,磨墨,执笔,在石板上写。 至于德哥儿,跟在孙山后面,孙山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由于是繁体字,需要对照书本照抄,等熟练了,就不用看书。 一个一个地练,字体也由大变小。 今天练字的感觉比昨天好。 孙山相信熟能生巧,不求一手书法家的好字,但求整整齐齐,端端正正,最好像刻书那样,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等石板写满,就到小池边洗,用干布擦干,继续写。 孙山看了看隔壁的杨清北,更加确定写字漂不漂亮,讲究的是天赋。 孙山的字一板一正,很有匠气。 杨清北也是一笔一划地写,可出来的效果就带点艺术的气息,看起来就不一样。 再看了看德哥儿的,字如其人,写得飞起。 明明也是一笔一划写的,可就是这一笔飞出来,那一笔飞进去。整个字起飞。 而且特别大,效果差不多是一张纸写一个字。 孙山心里暗暗摇头,德哥儿聪不聪明不知道,但写字,必须加倍努力练写。 ------------ 第54章 家务活 孙山写一个字,就用上京官话读,旁边的杨清北也跟着读,最后三个人都是一边读一边写。要是遇到不会读的,互相询问。 等夫子喊人进教室的时候,大家把二十四个字完整地读了出来。 郑夫子赞许地说:“不错,昨天和今天学的,你们都会读了。现在我提问。孙山,你来解释<昔孟母, 择邻处, 子不学, 断机杼>是什么意思。” 这个不用郑夫子教,孙山也懂,于是把孟母三迁的故事讲述一遍,最后总结:“老师,意思是告诉我们。第一,人应该要接近好的人、事、物,才能学习到好的习惯。 第二,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的爱好和习惯。 第三,我们三个要努力学习,营造一个好的学堂氛围。” 郑夫子满意地点头:“好,说得好,不仅知道讲什么,还能从身边出发,知道要做什么。” 顿了顿,对着三个学生说:“孙山说得不错,你们三个,应该努力学习,力争上游,以身作则,影响他人。把学堂的学习氛围弄得热烈,这样你们就更有兴趣学习了。” 德哥儿和杨清北表示知道了。 郑夫子叫德哥儿起身,问道:“<苟不教 ,性乃迁, 教之道 ,贵以专>是什么意思?” 德哥儿挠了挠头,断断续续地说:“小时候一个叫李白的调皮捣蛋鬼,不懂事,贪玩,不爱学习,看到一个老太婆在磨铁棒,于是问她在干什么。 老太婆说,要把铁棒磨成绣花针。李白听到后,很羞愧,从此以后就努力读书了。 这说明,小孩子要好好教,不好好教,就会变坏,而且要长久,不嫌弃地教导小孩子,一定要坚持。做任何事也要一条心地做,才能成功。” 郑夫子听到后,点了点头说:“不错,故事和涵义也理解了。” 之后又问杨清北。 一番问答后,郑夫子说道:“今天就到此,你们回去把今天和昨天学的,写在纸上,明天交给我。” 孙山三个点了点头,起身恭送郑夫子。 放堂的钟声还没响起,孙山几个留在教室继续学习。临走前,把昨天和今天学的又读一遍。 等听到邦邦邦的声响,德哥儿挺直的身板子立即变弯,像只泄气的气球,有气无力地说:“山子,我的手好酸,好累。” 谁的不酸,谁的不累。读书可是件苦差事,特别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读。 孙山经历过高考,知道其中的艰辛,就是因为经历过,才更懂得学习的可贵。 尤其是现在,幸亏生在一个能吃饱饭,还有闲钱,并且独生子的家庭。 家里的资源能全部倾斜过来,不需要先在家里搏斗一番,脱颖而出,才能更进一步。 无论如何,孙山一定会好好读书。 三人收拾好东西,走到厨房,拿到饭盒后。跟看门的郑伯道了一声再见。 一出学堂大门,孙伯民早就守候了。 急忙走上前,接过孙山手里的饭盒和石板,关切地问:“山子,今天学得怎样?” 孙山昂起头,认真地说:“阿爹,夫子教得很好,我都听懂了。” 和身边的杨清北告别,接他放堂的人还未到。 孙伯民带着孙山和德哥儿先走,至于中班的广哥儿,永哥儿,庆哥儿年纪比较大,能独自回去。 一走出学堂百米远,德哥儿才敢大声说话:“大伯,读书好难啊,夫子教了后,我还是不会读,还有字好难写,我练习一个下午,还是练不好。” 一通抱怨后,仰着头说:“大伯,山子好厉害,老师教的全都会了,而且还会写呢。” 孙伯民听到德哥儿夸山子,心里乐开花地笑着说:“山子真得全会了吗?” 德哥儿点了点头,还没等孙伯民高兴完又说:“清北小弟比山子更厉害,不仅全会,写的字更好看,老师都夸他呢。” 孙山白了一眼德哥儿,你倒是实事求是,好的不好的,全说。 孙伯民笑到一半的笑容凝结了,心里想着:杨地主家的儿子怎么比得上山子呢。我家山子诚实稳重,一看就是好学生。杨地主有钱,家里的儿子肯定娇惯,比不上山子随和沉稳。 嗯嗯,山子肯定比清北小子好。 面上不显地说:“德哥儿,你也要努力,不好好学,夫子不打你板子,你阿得阿娘都会打。” 德哥儿不说话了,大伯真不会讲话,老是讲打板子,哼,我才不会被夫子、阿爹、阿娘打板子呢。 走了好大一会,三人回到孙家村。 孙伯民领着孙山跟德哥儿告别。 走入院子,看到空荡荡的,孙山问道:“阿爹,阿奶,阿娘他们呢?” 孙伯民放下饭盒和小石板,笑着说:“去田里了,你在家乖乖练字,阿爹也去田里干活了。” 说完后匆匆从杂物房拿了把锄头,担着箩筐走,田里种了些萝卜,该时候收起来了。晒些萝卜干,农忙的时候吃,味道还不错。 孙山应了一声,把书箱放好,拿起石板,在上面练字。等练得差不多,就在纸上写。家里的准备的纸,已经像郑夫子给的样板那样画好九宫格,写字就在格子里写,如果超出来,就证明不合格。 任重而道远,这是科举的第一步,但起步就很难了。没有秘诀,没有直径,只无穷无尽地刻苦,日复一日地练习。 等能正式写在纸上的时候,天快黑了,黄氏和孙伯民等人从外面回来。 苏氏挑着箩筐,里面都是白萝卜。 立夏负责放牛,回来后,先把牛安放到隔壁,又到放柴火堆的角落里,拿了些禾秆草去牛棚,虽然牛在外面吃了一整天,但晚上还是要吃的。 谷雨带着小满和寒露煮猪食。这里的猪食放些番薯,番薯藤,还有肥猪草。 每天清晨家里的姐妹就到野外割草回来,孙山家一年四季都养两头猪,孙伯民想着养猪赚得不多,但还是赚了,家里可不能闲着。 黄氏看到山子,慈爱地说:“山子,今天上学还顺利吗?” 山子点了点头说:“阿奶,很顺利。” 苏氏放下一担白萝卜,关切地问:“身子没不舒服吧,饭够吃吧。” 孙山一一回答后,苏氏拿起鸡食喂鸡。 孙山家也是一年四季养鸡,不是为了卖,是为了给孙山补身子。 时不时劏一只,拿红枣枸杞冬菇炖,有营养、好吃又比在外面买便宜。 ------------ 第55章 一年两次徭役 吃过晚饭,村长家的大儿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通知,每户要派一人去祠堂开会。 黄氏问:“大侄子,什么事啊?” 村长大儿子说了句关于徭役的事,便离开了,去通知下一家。 由于白天很多村民不在,村长干脆等乡亲们吃过晚饭,来通知开会。 听到徭役,孙山心一紧,放下手中的笔问:“阿爹,这次去干什么?” 孙伯民也不知道,摇了摇头。 黄阳县一年两次服役。分别在春耕前和秋收后。 每次服役的时间有长有短。孙家三兄弟分家不分户,三兄弟轮流去服役。 去年秋役是三叔,今年春役到孙伯民了。 苏氏苦着脸说:“当家,你先到祠堂开会,看看村长说什么?” 既然村长说一户派一人去祠堂,苏氏自然不会去,也没资格去。 孙家的祠堂,只准姓孙的子弟进去,甚至允许姓孙的丫头进,只有外来媳妇没资格。 这条规矩有由来。 一般别的村只准男丁进去,外来媳妇和丫头片子不准进,但孙家的祠堂比较独特。 据说当初整族人逃难至此,元气大伤,很多户只剩下闺女,男丁在路上不是失踪就是死了。 孙家族长开了先河,只要孙家闺女招婿上门,子女姓孙。 闺女就等于儿子,一样能进孙家祠堂,一样能被供奉在祠堂里。 所以孙家祠堂上的牌位,是有招婿的女性。 孙家村每次祭祀,家主会带着儿子和闺女一起进祠堂拜祭先祖。当然出嫁后,是禁止进祠堂的。 孙伯民放下手中的活计,也不点灯笼,就着月光走到邻居家,喊了一声,里面的人出来,一起去祠堂开会。 孙山已经习惯一年两次的徭役。 幸好这里的徭役强度不会很大。 不是造桥修路就是治理河渠。黄阳县没有铁矿煤炭,也没有大河大江,从事的力役不会要人命的那种。 孙山继续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地写字。 等练够了,对着姐妹们说:“来,我教你们今天要学的字。” 谷雨四姐妹听弟弟先讲解其中的含义,又看弟弟如何写字。 最后四个姐妹也在石板上写。她们用的不是毛笔,是碳火棍。毛笔和墨还是很贵,而且是快消品,孙家舍不得给她们用。 孙山笑着问:“你们多练几遍,天天练,就会记住的。” 孙山想着,等自己能练的一手字,能熟练地写在纸上,就抄几份出来,给家里的姐妹用。 谷雨头疼地说:“弟弟,我老是记不住,还是不要学了。” 孙山立即反驳:“大姐,我也会记不住的,但天天学,你不想记住也难。” 四个姐妹中,谷雨可能年纪最大,想的事最多,心里杂念也多,学的最差。 小满最有心机学,但不是学得最好。 最好的反而是立夏,教几遍就会写,虽然写的歪歪扭扭,可字全对。 至于最小的四姐寒露,普普通通,中规中矩。 立夏也在一边说:“大姐,我们多写几遍,很容易记的。” 小满也说:“大姐,我们脑子笨,就慢慢学。我们又不用科考,能记多少就多少,反正记得一个赚一个,弟弟交一份学费,嘿嘿,我们五个学。” 小满想着弟弟笨头笨脑都能学会,就不信自己学不会。 谷雨没办法,家里的妹妹弟弟都那么用心学,身为姐姐的只能硬着头皮上。 黄氏笑着说:“不着急,慢慢学。当初你们大姑,一开始也不想学的,后来还是你们阿爷天天教,不知不觉,都识字了。你们也一样,天天学,等时间久了,自然就懂了。” 苏氏一开始是不赞同山子教四个女儿的,但想到反正学费都给了,多一个人学会,就多赚一分。 也支持孙山教了,心里想着,自己也要学,这样更对得起高昂的学费。 对着孙山说:“山子,你也教阿娘。” 孙山惊喜地说:“阿娘,好,我教你。”又重复一次教学,孙山对字更熟练。 堂屋的油灯昏暗,但丝毫不影响学习的乐趣。大概去了1个时辰,孙伯民从祠堂回来了。 孙山关切地问:“阿爹,村长阿爷说什么了?” 家里的女眷也关心地看过去。 孙伯民不喜不悲地说:“村长大伯说,后天要去修渠,以便春耕。” 苏氏忙着问:“当家,去哪里修啊?”去年的秋役是修路,这次修渠,也不知道去哪里修。 孙伯民说道:“在县城郊区,小妹村不远处,帮官府修水渠。” 黄氏听到修渠,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修就修呗,只要没危险,去哪里服役也一样。 连忙问:“要去几天?” 孙伯民回复:“去10天左右吧,官家说了,修10天,刚好修好,又刚好赶回来春耕。” 其实也方便官家的田地春耕。 黄阳县令刚上任,就利用徭役,在县城郊区开荒。 开荒得来的田地归官府。用田地的收入支持衙门的各项开支。 苏氏听到去县城郊区修渠,也就是说不能回家了,忙着问:“当家,你们住哪里?” 孙伯民挠了挠头说:“官家说了,搭了棚子方便服役的人住。” 黄氏说到:“到时候可要带被子去,这些天还冷,不能冻坏。” 顿了顿又问:“到时候带些干粮去,官家提供热水的吧。”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村长说了,一天到晚都会有热水的。对了阿娘,我带一床坏的被子去,就算偷了,也不心疼。” 黄氏赞同地说:“到时候就带两床,一床铺,一床盖。至于干粮,拿些米饼,番薯干,蒸些肉干。” 家里有两床专门用来服徭役的被子,柳絮背心,和烂棉花,就算被人偷了,或者丢了,也不心疼。 苏氏在一边说:“当家,到时候村里的东西放在一起,应该有专门的人看管的吧。”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村长说了,像以前一样,一个村的人分到一个地方,也会派人专门看着。官家也不希望丢东西。” 丢东西,乡亲们肯定闹,一闹,进程又拖慢,不如从一开始严格看守。 几个人商量一番服徭役的事,便去休息了。 ------------ 第56章 要是考上秀才多好 第二天,孙山又被苏氏从被窝拉了起来,催促他吃早饭,催促孙伯民拿饭盒。 孙伯民和孙山拐到孙三叔家把德哥儿拎了出来,急冲冲地去学堂了。 郑夫子第一天叫教12个字,第二天教24个字,第三天还是教24个字,并没有按照递进的规律来教。 像前两天一样,先把昨天的复习一遍,抽查学生背书,之后教新知识。 他用广南话读,解释涵义,讲解背后的故事,又用上京官话读几遍。 孙山摇头晃脑,吃力地跟在后面读,旁边的两个小伙伴也一样,学得越多,越难消化。 直到教会三个学生读后,郑夫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学生写。 跟昨天的步骤一样,等教会24个字后,已经到中午了。 郑夫子说:“你们先吃午饭,下去练字。” 等郑夫子走后,孙山三人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眼里无光。 哎,学习太难了。 少话的杨清北感叹:“阿德,阿山,你们有没有觉得好难啊?” 孙山和德哥儿直直点头,好难,真得好难。 孙山发现他们三个都是不神童,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无论是背书,还是读书,都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才能记住。 不像有些天才,教一遍就会。 孙山比两个同窗好友唯一厉害的是,认字快,书写快。这还是靠前世的所学的来支撑。 这三天的学习,孙山明白自己的处境,想科举,真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 比其他学童有优势的,就是孙山不是真正的小孩,比他们懂事,自律,目标明确。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三人快速到厨房拿饭盒,蹲坐在石板阶梯上吃饭。 二房的庆哥儿问:“山子,大伯明天去服役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是的,明天就去,听说到县城郊区修渠。” 旁边的定南也说:“我阿爹也去,哎,每年都来两次,太累了。” 另一个同窗摇了摇头说:“黄阳县还好,一般修桥铺路修渠,我听说隔壁的县,要到山里挖石头,那更累。” 一个穿灰色衣服的学子补充道:“听说,有一次挖石头,石头从山上滚下来,压死好几个人呢。有些未死的,被压得半生不死,一辈子都站不起身。” 学子讲的时候,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可能想到将来有一天也会去服徭役,也有可能遇到这种倒霉的事。 德哥儿惊呼道:“被石头压死,太惨了。”身体不由地打颤,想到血腥的画面,不由地害怕。 广哥儿看到三弟的样子,摇了摇头,这些事,每次服徭役的时候,就会被人提起,见怪不怪了。 感叹地说:“听说服徭役的人,死了就死,官家不会赔偿的。” 说到这个,大家都沉默了,农村娃,又不是傻,该知道的事还是知道的,像这种服役,一年两次,就算稚童也知道。 其中一个学子感叹道:“要是我能考上秀才就好了,秀才公就不用服徭役。” 话一出,大家哈哈大笑。 发什么大头梦,考秀才?连夫子也不是秀才。 听说黄阳县好多年未出过秀才了,目前整个县只有2个秀才,童生也是4-5个。 想考上秀才,谈何容易。 有八卦地学子又问孙家人:“定永,听说你大姑丈家族了,出了好多秀才。” 方圆百里,就没人不知道孙大姑的,更知道她嫁到府城,成为有钱人。 孙定永得意地说:“何止是秀才,举人,进士都有呢。听我大姑说,他们未出五服的堂爷爷在京城当官的呢。” 郑氏学堂的学子听到后,纷纷发出羡慕的感叹。 连不爱说话的杨清北也感叹地说:“还是府城好,在府城上学,容易科考呢。” 孙山也是这样认为的,师资力量很重要。除了学子的天赋,后天的学习环境影响更容易影响学生。 大家东聊聊西聊聊,村长家的孙子定南低声地说:“我刚才听到,夫子家也要去徭役,但他们家不去,选择出钱,你们猜,要多少?” 众人白了他一眼,谁不知道呢? 穿灰色衣服的学子嗤笑一声:“年年都5两的,怎么了,今年不是?” 黄阳县潜规则是没功名有钱人只要出得起钱,就不用服徭役。 一年两次的徭役,需要交5两。 孙定南不理会同窗的嘲笑,看了看周围,夫子和郑伯都不在,才安心低声说:“不是5两,升价了,要6两。” 众人听到后心一跳,竟然升价了。 6两,普通农家一年都赚不到。 咱们的学杂费一年只不过3两。 6两,足够我们读两年书了。 孙定南满意地看到同窗们惊讶的表情,笑着说:“黄阳县是穷县,县令大人肯定想多收点钱。反正富贵人家,肯定会选择交银子,不去服徭役。” 像孙家村,就没想过不去的,官家也甭想赚孙家村的一个铜板。 徭役的事,越说大家的心情越沉重。 包括孙山。 孙伯民夫妻一直担忧孙山的身子受不了服役。 早早就计划好,多赚几个铜板。 等孙山到年纪去服役,孙伯民又老到不能服役,就选择交钱给官家。能交一年是一年,尽量要孙山不需要去服役。 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总替儿女想最远。 邦邦邦声响起,郑氏学堂的下午课正式开始。 郑童生走了进来,先抽查学生刚学的知识。 孙山和杨清北一字一句地背出来,还正确地用上京话读了出来。 至于德哥儿,背得磕磕碰碰,读得也磕磕碰碰。 郑童生严厉地说:“今天务必会背,会读,才能放堂。”也就是德哥儿要单独留在课室背书读书。 当郑夫子一走,德哥儿委屈巴巴地看着孙山。 孙山不理会他,拉着杨清北到小池边练字。今日事今日毕,勿将今事待明日。 德哥儿,你还是好好背,好好读吧。 今天和昨天一样,孙山一边写一边读,一边练习,一边背诵。 遇到忘记怎样读的,就请教杨清北。 同样,杨清北不理解其意的就问孙山。两个人倒因为互相学习,同窗情变深了。 ------------ 第57章 孙伯民去服役 当放堂的邦邦邦声响起,孙伯民领着孙山和德哥儿回家。一进到院子里,孙山喊了一声阿奶。 黄氏慈爱地说:“山子,放堂了?今天学得还好吗?” 孙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点头说:“很好,阿奶,我去做课业了。” 黄氏抽出手帕,替孙山擦汗,温和地说:“去吧,好好学。” 自从孙山上学,孙伯民把客房改造成书房,还特意去村里的孙木匠处打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孙山把书和学习用品放下,摊开九宫格纸,直接下笔抄写今天所学的新知识。 郑夫子要求抄10遍。 由于一下午在学堂的小池边练字,孙山自我感觉练熟了,可以直接写在纸上。 每个字在规定的格子里,超出来,证明还不熟练。 孙山先把今天所学的用上京官话背一遍,等确定背熟了,直接摊开纸写。 一边默读,一边默写。等写够十遍,才停笔。 又拿出另一张纸,把前天,昨天学的默写。 写完后,孙山满意地点了点头,练习了三天,终于能把每个字控制在格子里。 但这还是不够,因为此时的格子是大格子,离日常生活书写的还差很远,更不用说要科考的字了。 孙山不泄气,写字,慢工出细活,需要时间沉淀,只能沉下心,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 《三字经》上的字,就算是繁体字,孙山也懂,所以可以先超前学。 上京话不会读,没关系,就用广南话读。 孙山想着过一段时间,一定要排个计划表,把每天的任务排上去,按部就班地计划学习。 如今才开学三天,多年不读书,需要时间来调整,孙山还不习惯,打算给一段时间自己,收拾好习惯,重新读书。 背了好几句,等背熟了,就走到水井边处,拿着石板练字。一边写一边背,反反复复,直到确定会写,才放下笔。 此时,孙伯民和苏氏等人从田里回来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吃过晚饭后,苏氏和黄氏正给孙伯民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去服徭役了。 谷雨用油纸包好米饼,又包好番薯干。 立夏把家里的腊肉干蒸熟,装到小罐子里。蒸得不多,一天吃2片就够了。 小满和寒露帮收拾雨具,蓑衣一定要带上的,万一下雨,可不能淋雨干活。 孙二叔和孙三叔从外面进来。 孙三叔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大声喊:“大哥,东西收拾好没?” 孙二叔跟在后面说:“大哥,明天几点启程?” 两个人过来只单纯地问候一下,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孙二叔想着,大哥这次去服役,下半年的秋役就该我了,希望能来个轻松的活计。 像这次修县城郊区的水渠,毫无难度可言。 孙伯民正在打包被子,孙三叔和孙二叔上来帮忙捆住。 黄氏说:“应该差不多了,想想还要带什么?”10天左右的徭役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苏氏正帮忙整理两套衣服,把全是补丁,又烂又破的衣服带去。 做苦力活,就该穿破衣服,太好的,舍不得给他穿。 孙伯民问道:“三弟,你上次去了几天?” 问得是去年秋役。 说到这个,孙三叔就没好气了,苦着脸说:“我们去年到明阳镇开荒,干了二十天,哎,累死人了,我可足足瘦了20斤。” 孙山疑惑地看过去,孙三叔一米七,身形偏瘦,要说瘦了20斤,打死都不信。 孙二叔跟在后面说:“官家的田地越来越多了,我怀疑今年秋天,恐怕也是去开荒。” 属于黄阳县的田地,不仅县城郊区有,各镇都有。 县令大人利用免费的壮劳力开荒,等弄好了,又租给附近的村民收租子。 孙山不由地佩服,县令大人为衙门创收的法子真好,细水长流。黄阳县有好多地是无主的,也就是属于官家的。 当然农民也可以去开荒种地,不过需要用钱买地,再花人力开垦,成本比较大。除了有点闲钱的,一般人很难开荒。 孙山家有点闲钱,这两年也陆陆续续买了两亩荒地,孙伯民和苏氏两人慢慢开发,种黄豆。 他们想着趁还有力气,为子孙多赚些田地。 孙伯民绑好被子,又检查其他必须品。等弄好了,就装在一个麻袋里。 孙三叔抱怨:“那二十天去干活,天天吃番薯芋头,吃到吐。” 瞄了一眼孙伯明带的米饼和番薯干,又想起吃番薯芋头的劳役苦日子。 孙二叔没好笑地说:“不吃番薯芋头,吃什么?” 服徭役不仅免费用工,还不包伙食。 劳役者需要自带干粮,官家只提供一个能挡雨还不能遮风的地方睡觉。 孙伯民也笑着说:“年年都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孙山好奇地问:“阿爹,附近没卖吃食的吗?” 人多的地方,头脑灵活的商贩肯定闻风而上,周围应该有卖吃的吧。 孙三叔很不礼貌地翻了个大白眼:“有啊,贵死了,就像上次我们去县城吃的云吞,8文一碗,服役的地方起码卖15文,谁舍得吃啊。” 孙山一愣,竟然卖那么贵,不解地看着孙三叔。 孙三叔继续说:“服徭役的地方,能卖吃食的,肯定和衙门有关系。我听说了,在那里摆摊,摊位费可贵了,比县城的铺租还贵呢。” 徭役之处,摊位费贵,又要关系,能去那做买卖的,不卖贵点,肯定亏本。 孙山暗叹一口气,去摆个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看来行商和读书,一样艰难。 孙二叔摇了摇头说:“就算卖那么贵,也会有人吃,谁不想吃口热乎的。” 上次服役,孙二叔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买吃食了。 自家带来的,干瘪瘪,吃个十几二十天,谁不厌烦呢。 除非家里穷得番薯都吃不起。 黄氏顺手藏了些铜板在孙伯民的裤子内的小布袋,吩咐道:“老大,饿了就买吃的,莫要省。” 孙三叔和孙二叔见怪不怪,无论谁去服役,阿娘都会如此藏钱在裤袋,让你买吃食。 ------------ 第58章 德哥儿被打板子 一大早起床,孙伯民已经跟着村里人去服役了。 吃过早饭后,苏氏急匆匆地拿着饭盒和小石板,招呼孙山:“山子,快点,我们去上学了。” 孙山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水说:“阿娘,我和德哥儿去可以了,不用你送。” 难得有机会孙伯民不在,孙山想着自己能去上学,不需要别人送。 苏氏斩钉截铁地拒绝:“怎么行,你还那么小,去郑家村的路你又不熟悉,走着走着迷路怎么办?还有饭盒小石板,你可拿不动,没阿娘帮忙,你可走不到学堂的。” 只有一个儿子,怎么也不放心他小小年纪独自上学。 山子以前只在孙家村的活动范围,上学才不得不离开村里。苏氏可不放心,要是半路被拐子看中,拐了去,找谁要。 黄氏也在一边附和:“山子,听你阿娘的,孙家村离学堂也挺远的,自己走可不好走,让阿娘送你。” 孙山没办法,只好跟着苏氏出门,路过孙三叔家,喊了一声德哥儿。 德哥儿急速地开门,嘴角还有番薯残渣,看到苏氏,奇怪地问:“大伯母,今天怎么是你送的?” 苏氏一边催促两人走,一边解释:“你大伯要去服役了,只能我送山子了。” 德哥儿傲娇地拍了拍胸膛,自信满满地说:“大伯母,我和山子能去学堂,你不送也可以的。” 苏氏立即反驳:“山子肯定要送的,他一个人不敢去学堂。”还有跟你一起去,更不放心,你太活脱了,走着走着,可能路就拐了,不知道去哪里玩。 苏氏想着一定要接送山子,不能让他跟德哥儿独自上学。 三人很快走到郑家村,穿过乡间小道,走到距离郑氏学堂50米处。 苏氏停了下来说:“山子,你跟德哥儿进学堂,阿娘在这里看着你们进去就行了。” 孙山和德哥儿不解。 苏氏解释道:“学堂可不准女子靠近的,记得放堂的时候,阿娘不去学堂门口等你,在这个地方,阿娘来接你。” 孙山和德哥儿没听过学堂不准女子靠近,但的确没看到学堂边上有女子来过。 把内心的疑惑压住,跟苏氏告别,急速地走到学堂门口,和郑伯打了一声招呼,走入院子,拐到厨房放食盒,然后走入教室。 和早到的杨清北打了一声招呼,郑夫子就从外面进来了。 郑夫子先让学生交昨天布置的作业,再抽查学生昨天学的知识。 对孙山和杨清北很满意地说:“你们两个学得很认真,不错,继续努力。” 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德哥儿,大声说:“孙定德,伸出手来。” 德哥儿支支吾吾不想伸,可又没胆量拒绝郑夫子的要求。两只小手摊开,惧怕地看着郑夫子。 夫子二话不说,拿起戒尺,狠狠地拍了下去。 严肃地说:“背书背得断断续续,磕磕碰碰,写字,写的缺胳膊缺腿,歪歪扭扭,一看就没用心学。你说,打你,打得对不对?” 德哥儿好想说不对,可没胆量说,瘪着嘴,委屈地说:“老师,打得对。” 郑夫子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就因为知道,更气,又朝他的小手打下去,严厉地说:“我知道你不服气,我是打你的态度。学习态度不端正,认错态度不端正。今天就打到这,明天要是像今天这样,我继续打板子。” 德哥儿这次更委屈了,低着头,不敢看郑夫子。 德哥儿被打,只不过课堂的小插曲。 郑夫子很快进入正题,认真传授知识。 这次教36个字,而且速度加快。还是先用广南话解说一遍,再用上京官话读。 郑夫子读一句,孙山三人读一句。相互交叉,读了好几遍。 孙山偷偷摸摸地在书本上写上借音,有些实在太难读了,又或者读过后,老是记不住。 读读停停,直到三个学生能独自读一遍,郑童生才到隔壁班。 夫子一走,德哥儿像只漏气的气球,精神萎靡地瘫在椅子上。 孙山好心提醒:“德哥儿,坐好,要是被夫子看到,肯定又打你板子。” 德哥儿立即挺直腰,委屈巴巴地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 孙山不理会他,刚才郑夫子是教会了如何读,可还未能背诵出来。 孙山一边默读,一边背诵。重复好几次才把今天学的36个字背诵好。 又把前几天学的背诵。 背完一次又一次终于自我感觉能默写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先背下来,再默写下来,反反复复,才能学习透彻。 邦邦邦的响声传来,孙山放下书本,拉着德哥儿,又喊了杨清北,跑到厨房,找饭盒。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使人快乐。 这不,德哥儿得到孙山一块腊肉干,杨清北一筷子鱼肉,笑得见牙不见眼,刚才被夫子打的事立即抛之脑后,忍着双手的疼痛,愉快地干饭了。 孙山摆出郑夫子严肃地神情,教导道:“德哥儿,我们的学费是阿爹阿娘,阿奶,大姑辛苦赚的,一定要好好学,不能浪费。你放堂回到家后,先把老师留的课业做完,才准出去玩。” 德哥儿低着头说:“好难写,好难背。” 真不想读书,但要是不读,肯定被阿爹阿娘轮番上阵,交叉混打。 孙山摇了摇头说:“开始肯定难,慢慢就习惯了,就不会难了。” 主要是德哥儿态度不端正,书背不下,情有可原,可写的字,摆明心不在焉,一笔一划对着抄写,都能缺胳膊腿的,可见是随便应付,赶着出去耍。 另一边的杨清北也说:“阿山说得对,阿德,你可要乖乖学,要是再像今天这样,夫子肯定又打你板子了。” 偷偷瞄了瞄德哥儿的小手,红红的,不知道明天肿不肿,夫子刚才打得真大力,一点也不留情面。 杨清北怀疑夫子杀鸡儆猴,打的是德哥儿,实际也打给他和孙山看。 借德哥儿的错误,提醒其他学生不要犯错。 三人蹲坐在石板阶上,晒着太阳,吃着热饭,听着旁边的学子高谈阔论。 由于郑氏学堂人少,大家用几天时间就混熟了。 学堂也没有什么霸凌,谁叫孙家村的人占了一半,只要孙家子弟不霸凌别人,就没人敢霸凌。 郑氏学堂是少有的和谐相处。 ------------ 第59章 告示墙 孙山吃过午饭,在院子走几圈,饭后消食。 走着走着竟然发现学堂有告示栏,小院的墙上,有块平板,板上贴了几张陈旧的告示。 但有一张是崭新的,郑伯刚贴的。 孙山疑惑地问:“郑伯,你贴的是什么?” 学生那么少,吩咐下去就行了,不用三秒,整个学堂都知道了。 郑伯笑着说:“这是服徭役的告贴,新鲜滚热辣出锅的,我们老爷叫我贴上去,让大家经常看。” 又解释是前两天,县城的郑大郎回来了,一来是通知服徭役,二来是用钱替劳役,三来是郑夫子要求,县里有什么通知,就抄一份,拿回学堂。 郑伯在贴告示,自然吸引到学子们。 孙定庆看到孙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告示,笑着问:“山子,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孙三摇了摇头,刚学会《三字经》的几个字,哪里敢说看得懂。 但上面的内容,根据前世所认识的繁体字,连猜带蒙,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实看到“徭役”两个字,也知道是关于前两天征役的事。 孙定庆摸了摸小堂弟的小脑袋,把告示贴上的内容说了出来,语气轻轻地说:“我也是刚学的,夫子给我们讲的。” 郑伯笑呵呵地说:“学得不错,今早教的,现在就能看懂了。” 在他们的闲谈之中,孙山终于明白,为什么学堂会贴关于徭役的告示了。 原来这是郑夫子教学的内容之一。 每个月,城里的郑大郎,总会在县衙大门“八字墙”,抄写些墙上的公告回来。 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比如这次的徭役,比如悬赏公告,比如政令报告等。 郑夫子会一字一句地教学生如何看告示,如何写告示,甚至要求学生关心县里发生什么事。 孙山认真地观摩告示贴,上面的告示内容没有标点符号,没有空格停顿,重点内容会用红笔标记,也不知道是写告示人标记的,还是郑夫子标记的。 如今的孙山,如果不认真品读,也不看不懂告示上具体内容说什么。 目前不会断句,这里没有标点符号分开,一大片字连在一起,需要仔细品读,才能勉强知道上面写的内容。 杨清北和德哥儿佩服地看着师兄们说道:“我还不知道上面说什么呢?” 郑伯慈爱地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温和地说:“不着急哈,夫子以后会教的,现在主要认字,认得多了,以后就会看的了。” 其他学子围了过来,又讨论好几遍徭役的事,有好事的学子,还给孙山三个小师弟读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当然用得是广南话,怕读上京话,小师弟们不懂呢。 午休过后,三人回到课室。 孙山现在搞懂郑夫子的上课方式。 早上先抽查学生昨天所学的内容,之后教导新的知识,然后叫学生自习。到隔壁班教学。 下午先帮学生巩固上午所学的知识,之后就到小池子边练字。 此时郑夫子快速地帮孙山三人快速讲解一遍早上所学的内容,并且讲学速度越来越快了。 郑童生挥一挥衣袖说:“你们到外面练字,要好好练习。特别写的字不能太大,朝着小的方向练习。” 检查了一下三个学生的抄写作业。 孙山和杨清北能把字写在格子里,而且写得完全正确,字迹清晰,一笔一划,对于初学童子来说很不错。 至于德哥儿的,郑童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次倒是一笔一划地写完整,可整个字大得两个格子都装不下去,作业完全不合格。 郑夫子没有打德哥儿的板子,而是警告地说:“孙定德,你给我好好练,明天的作业还是超出格子,别怪我不客气。” 德哥儿缩了缩身子,唯唯诺诺地说:“夫子,我知道了。” 郑夫子走后,孙山三人又来到小池边练字。 德哥儿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说:“山子,我怎么写,就写不出小字呢?” 孙山毫不客气地说:“因为你贪玩,练得少。” 顿了顿又问:“放堂回去后,你有没有练字?” 德哥儿点了点头,又心虚地摇了摇头:“我一放堂回到家,就把课业做完了。” 瞄了瞄周围,确定没人,低声说:“一整天就在学堂练,回去还练,多闷啊。” 还不如出去找小伙伴大头狗玩,特别昨天在小溪边捉了好些鱼,有巴掌那么大,烤着吃可香了。 孙山义正言辞地说:“德哥儿,学习就要持之以恒,你本来就笨了,再不努力,更学不会。” 德哥儿吓了一跳,山子那么大声说话干什么。瞄了瞄周围,还好没人。 不服气地说:“什么我本来就笨,村里就没有比我聪明的。孙家村的人都说我像大姑,将来肯定有出息。” 孙家村夸人,最喜欢别人夸像孙大姑。因为摆明的成功案例,大家摸得着,看得着。 孙山正色地说:“你本来是不笨,但因为懒,变得越来越蠢了。再不刻苦学,以后还是大字不识,大姑肯定不要你到府城打工的。大姑说了,谁要想去府城,一定要识字,她可不收睁眼瞎。” 德哥儿当然渴望去府城了,谁不想吃香喝辣的,也明白的孙山没说谎。 阿爹阿娘也是这样教导的,比孙山说得还直白,明明白白告诉三个儿子,要不是为了让你们能入大姑的眼,能到府城干活,才不会花钱给你们读书。 每年杂七杂八的花费几两银子,谁不心疼。省下来多好啊,顿顿吃肉还有钱剩呢。 德哥儿讪讪地摸了摸头,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 杨清北在旁边听到两堂兄弟的对话,好奇地问:“你们读书,只是为了到府城干活的吗?” 德哥儿理所当然地说:“肯定是了,难道是为了到县城干活啊?。 孙山无语地看着德哥儿,杨清北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认真地说:“清北,别听德哥儿的,读书可以使自己变得聪明。将来无论去府城干活,还是像郑夫子一样科考,都要好好读。” 杨清北点了点头说:“阿山,我明白了。” 心里想什么,孙山和德哥儿也不知道。 ------------ 第60章 谷种 练字的时光很快过去,一低头,一抬头,又是一天。 急匆匆地收拾好东西,拎着食盒,和郑伯说了声明天见。走出到郑氏学堂50米远,就看到苏氏了。 “山子,下学了!”苏氏拿过孙山的食盒和小石板。至于德哥儿的,他自己拎,谁叫他长得高大壮实,拎这些东西,轻而易举。 德哥儿对着苏氏说:“大伯母,夫子今天夸山子的字写得好,叫他努力练。” 苏氏听到后,喜笑颜开,做家长的,谁不喜欢夫子夸孩子。 急忙地问:“郑夫子说了什么?”其实更想问怎么夸,是不是夸我儿天资聪敏,文曲星下凡。 德哥儿也很给力,天花乱坠地说一通:“夫子说了,按照目前的情况,山子很有前途,叫他认真学,将来肯定比大姑出息。” 苏氏听到后,恨不得抱起孙山一番啃,努力按住往上扬的嘴角,笑呵呵地说:“是吗?很多人都说,山子就像他大姑,将来能有他大姑的造化,我就心满意足了。” 顿了顿,可能觉得自己太轻浮,心口不一地说:“德哥儿你也是,可要努力学,将来肯定有出息。” 德哥儿认真地点头说:“大伯母,你说得对,不过我运气好,有大姑这样的大姑,有山子这样的兄弟,将来我们兄弟俩,都有出息的。” 苏氏乐呵呵地走在前面,走得虎虎生威,被岁月添上的皱纹,此时像条裂痕,裂出了幸福。 德哥儿看到苏氏走在前,悄悄地跟孙山说:“山子,怎么样?我够义气吧,在大伯母跟前说你好话,等下次,我阿爹阿娘问你,你也要这样说,明白了没?” 说完还对孙山眨了眨眼,一副我们是好哥们,一定要互相兜底。 孙山满头黑线,怪不得德哥儿说谎说郑夫子对我夸赞呢,感情是为了能帮他,在孙三叔三婶面前美言。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可惜,德哥儿,要让你失望了。 孙山辞严义正地说:“德哥儿,夫子本来就夸我学习认真,练字刻苦。你说的是事实,并未说大话。同样,要是三叔三婶问话,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你在学堂学习态度不端正,被夫子打。” 说完后,一溜烟跑到苏氏跟前,气得德哥儿原地跺脚。 走了半个小时,苏氏把德哥儿送回家后,拎着孙山回到老宅。 家里除了大姐谷雨在,其他都等出去干活了。 苏氏吩咐道:“山子,好好读书,既然夫子夸你了,证明你是个聪明的,咱们可要努力学,再过几年,就去府城干活。” 看到没人在,蹲下身,靠近孙山的耳朵说:“阿娘跟你讲实话,大姑偷偷告诉你阿爹,你的将来,她已经安排好了,等你上几年学堂,就带你去府城干活,大姑还说了,只要你好好干,肯定会帮助你的。” 说完后,匆匆担着木桶,去恭桶倒尿,然后去淋菜了。 谷雨从厨房走了出来,拿了一碗放盐煎的番薯干,笑着说:“山子,饿了吧,吃,顶肚子。” 孙山用手拎了一条放入嘴里,含着番薯干说:“大姐,好吃,你也吃。” 谷雨摇了摇头说:“大姐吃了,你慢慢吃,吃完后,再读书。” 弟弟上学,费脑子,肯定饿得快,得弄些吃食垫垫肚子。 孙山二话不说,拿起一条番薯干,塞到谷雨的嘴里,笑着说:“大姐,碗里很多,我吃不下。” 说吃了,鬼才信。家里的吃食苏氏看得紧,绝对不会给几个女儿先吃的。大姐样子像苏氏,性子却像孙伯民憨厚老实,绝对不敢偷吃。 谷雨尝了一条,就不再吃了,对着孙山说:“你快快吃,大姐去干活了。” 孙山无法,独自吃完煎焦的番薯干后,开始先完成课业。 这两天,郑夫子教的内容越来越多,学习的任务也越来越重了。 等做好作业后,孙山跑到水井边练字,这里像学堂的小池子,等石板上写满字后,用水清洗。擦干后,继续练。 自我感受熟练了,就在纸张上写。一边默读,一边默写。 孙山满意地看着所写的字,九宫格可以画小点了,字比昨天写的小很多了。 等在纸张写满后,孙山又跑到水井边,拿石板练习,日复一日地写。 天色渐黑,家里人陆陆续续回来。黄氏和村里的婆子到后山割草,晒干后,引火用的。 孙山赶紧洗了条面巾递过去:“阿奶,你擦擦脸。” 黄氏欣慰地接过手巾,笑着说:“今天在学堂,学得顺利吗?” 孙山急忙点头说:“很顺利,夫子教的都懂了。” 上学后回来,黄氏总会问这一句,孙山一定会说很顺利,就算不顺利,也会说顺利。 谷雨从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黄氏。 黄氏接过后,喝清光,温和地说:“鸡喂了吗?” 谷雨点头说:“阿奶,喂了,还有猪,现在煮猪食。” 立夏也牵着牛回来了,把牛关到隔壁的黄泥屋,又从院子拿了几捆禾秆草,给牛做晚饭。 小满和寒露是跟着苏氏回来,手里拿了几把菜心,作为今晚的菜。 一切井然有序,各人有各人的活计。 吃过晚饭后,大家在堂屋干活。黄氏教几个孙女做针线活。没办法,大儿媳苏氏不太懂,只能由黄氏顶上教。 苏氏拿出今年的稻种,在挑选谷种。 孙山背着书,看到谷种,又想起往事。 这里种田,播种,是把泡了几天的谷种直接撒到田里。等谷子发芽成为秧苗,再缝缝补补。没有插秧这一步骤。 孙山觉得这样播种一来浪费种子,二来秧苗长得也不好。 试图让孙伯民弄块地方,先育苗,再移栽。可孙伯民觉得孙山胡闹,理也不理,平时好说话的,对待农事,固执得很。 从那一刻开始,孙山就知道人言轻微,不再从农事方面出主意了。 因为你说了,家里人也不会听的。想着等以后大了,我的田地我做主,到时候再干出个样板,让村里人参考。 等四姐妹学了一会儿针线。孙山又开始一天的教学。姐妹们也学得认真,虽然很多不懂,但没想过不学。令人意外地是苏氏,很有耐性地学,她学了忘,忘了学,反反复复,进度虽然慢,起码态度认真。 ------------ 第61章 话家常 由于孙伯民不在家,孙家老宅显得冷冷清清。孙山认真地教几个姐妹读书。 苏氏担忧地说:“阿娘,也不知道当家怎样了?”说是在县城郊区修渠,可具体情况怎么样,无从得知。出门在外,总让人担心。 黄氏也担心,不过习惯了每年三个儿子轮流去服役,安抚地说:“这次修渠,没什么危险,而且听说只修10天,很快就过去的。” 孙山也担心孙伯民,问道:“阿奶,我们可不可带些吃食,去看阿爹的?” 黄氏摇了摇头说:“服役的地方,外人是不准靠近的,除非家里发生大事,官爷才会帮你知会。” 至于什么是大事,无非是生死之事。比如家里的父母突然去世了,作为儿子的,需要回来戴孝。这种人伦之事,官家还是通情达理,能放你走的。 孙山发现这里的规矩很严格,泾渭分明,一般人不能僭越,还有特靠关系。比如你想在服役的地方摆摊,找关系,给钱。其他的办法行不通,私自摆,一经发现没收。 孙山一家人又说几句话,就散场了。 苏氏帮孙山洗漱后,领着他到黄氏的卧室,把他放到床上。 转头低声对黄氏说:“阿娘,谷雨已经及笄,亲事还没着落,怎么办?” 村里倒有几个婶娘替娘家侄子来探风声,苏氏想到那些婶娘娘家的情况,就不乐意了,没一个比孙家好的。嫁过去,大闺女可受苦了。 黄氏也愁啊,这辈子就只搞过二儿子的婚事,其他儿女的根本不用操心。 大闺女不用说了,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嫁到府城。 大儿子因为某种意外,苏氏阿爹自动找上门的,被逼成亲的。 三儿子,自己看中郑氏的,黄氏带人上门提亲就是。 至于小女儿,别人寻来的,村长家去世的大姑介绍的,打听得差不多,就答应了。 二儿子才是黄氏自己寻摸的,可也容易啊,看了好几个,儿子满意了,就上门提亲,婚事毫无波折。 如今到大孙女,才发现寻一门亲事太难了。 孙家如今高不成低不就,太好的,别人看不上,太差的,自己看不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黄氏苦着脸说:“我这里也没什么人选,也不认识什么人,哎,咱们家的谷雨,样样都好,就是找不到好儿郎。” 如果单纯儿郎来说,也有几个憨厚老实勤快的,但家境过不去,低于孙家的,都不想要。 苏氏低声说:“阿娘,要不要叫小妹帮忙留意一下啊,我也不祈求什么,起码谷雨嫁过去,能吃饱饭。” 黄氏点了点,又摇了摇头说:“过年来的时候,我就叫春娇帮忙留意了,也不知道她那么留意得怎样?” 大孙女怎么也是孙家第一个孩子,黄氏还是很上心的,肯定盼望着她好。 至于苏氏和黄氏没想过叫孙大姑留意,自我感觉家里的孙女不配嫁到府城。无论从性子,还是外貌,城里人都看不上谷雨这种。 孙山闭着眼,假装睡觉,耳朵却竖起来,偷听阿奶阿娘的谈话。 心里咯噔一下,是啊,大姐谷雨已经15岁了,再过一年16岁就可以出嫁了,再晚,也必须18岁嫁出去。如果过了18岁,就是老姑娘了,找对象更难了。 孙山脑海里浮现大姐的样子,瘦弱,头发微黄,样子像苏氏,不漂亮。但为人老实厚道,干活利索,爱护弟弟妹妹,对孙山特别好,有好吃的,父母都不给,全留给孙山。 一想到这,孙山不禁眼眶通红,真心希望大姐有个好归属。 又仔细想了想认识的男子,除了郑氏学堂的几个师兄,其他都是孙家人,不是考虑的对象。 至于郑氏学堂的几个师兄,比大姐都小,也不在考虑的范围。 心里发愁啊,隔壁的郑家村,就郑童生家境好,听说有个大孙子,16岁,跟大姐倒是年龄相配,但人家在县城工作了,孙山没见过。 至于隔壁的隔壁杨家村,也就是杨清北的村子,就杨地主最有钱,清北小弟倒是有个哥哥,只不过已经成亲了。 再远的地方,孙山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 又想到小姑,县城郊区,倒比孙家村富裕,这里是苏氏重点探寻的村子,毕竟有孙小姑在,认识的人多,把谷雨嫁过去,也算有照应。 又想到大姑,最好把大姐嫁到府城,那里的生活怎么也比黄阳县的好,对大姐的儿女也有好处。 可一个农村妹嫁到府城谈何容易,特别是森严等级的地方。大姑高嫁到何家,全凭运气。而且何二郎也只是旁支,并不是嫡系。和京城做官的嫡支刚好卡在五服之内,能得到京城何家的庇护。 孙山胡思乱想一番,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被苏氏拉起来,吃过早饭,匆匆忙忙赶到郑氏学堂,开始新的一天学习。 郑夫子刚讲完新知识,就安排孙山等人自习练字。等会回来抽查。 孙山抑扬顿挫地背书,等背得差不多了,心里默默又地讲一遍新知识,遇到不懂的做标记,等会请教夫子。 德哥儿摇头晃脑地读书,东一句西一句,听得孙山和杨清北皱眉。 德哥儿还自信地问:“山子,我用上京话读的,正不正确?”一幅,你看,我多厉害,全部会读了。 孙山冷酷无情地说:“德哥儿,你读的好几个音都是错的。”随后一一指出来,帮他更正。 旁边的杨清北佩服地说:“阿山,你全都会读了?” 阿山其貌不扬,没想到那么厉害,夫子讲几遍,就全懂了。 孙山不好意思地说:“我是经常背,经常读,才记住的。”其实是把不懂的读音做标记,用特殊的方式表音。 杨清北语气羡慕地说:“阿山,我有好几个不会读,你可以教我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可以,大家相互学习。” 前世孙山就不介意跟别人分享知识,这样相互学习更能进步。特别怀念和班里的学霸一起探讨问题,每次合力完成课题,特别有成就感,也能重新学到新的知识。 学习,相互学习,才能更好进步。 比如: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和人交流,使人更懂得思考。 ------------ 第62章 算术题 午饭时间到了,郑氏学堂的学子拿着饭盒,蹲坐在石阶上谈天说地。 其中一个师兄说:“夫子今天教的算学题太难了,我不太懂。” 另一个也说了:“哎呦,想到算学题,我就头晕,夫子说了,下个月会考试,不及格者,打手板子。” 听到打手板,德哥儿全身颤抖,缩着身子,害怕地说:“山子,千万不能让夫子打板子,可疼了。” 前两天德哥儿被夫子打手板,被打那一下疼过后,以为没事了,结果第二天,肿得像猪手,疼得眼泪打滚。 德哥儿还跑到孙三叔和孙三婶面前求安慰。 结果被两夫妻来了一顿混合双打。 老大,老二也被打过板子,这种红肿不用问,就是学堂的郑夫子打的,肯定德哥儿上学不认真,才受惩罚了。 一想到自己的辛苦钱被浪费,孙三叔和孙三婶二话不说,拿起木棍就开打。 直到孙山喊德哥儿一起上学,才把他从魔鬼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孙山不理会德哥儿,听到他们讨论算学题,才知道郑夫子也教数学题。 随后一想,郑夫子本来不以科举为目的,以生活中实用为方向,教数学也不奇怪。 好奇地问:“定庆哥,夫子教了什么算术题啊?” 二叔家的定庆性子跟二叔一模一样,憨厚老实,一五一十地说:“有贷人千钱,月息三十。今有贷人七百五十钱,九日归之,问息几何?” 孙山第一次听没能听太懂,第二次听,明白了,原来这是贷款题。 孙定庆又说:“夫子给我们讲《九章算术》里的题,他说我们以后出来干活可能会遇到,最好能搞懂,就算别人向你借钱,或者你向别人借钱,都知道收多少或者还多少。” 孙山明白了,更佩服郑童生了,无论教学生如何看告示,还是教学生如何算术。这些都是生活中常见常用的,对以后绝对用得上。 郑夫子是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追求学以致用的教学,是难得的好夫子。 德哥儿和杨清北听到师兄们的问题,悄悄地说:“山子,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什么贷人,月息,讲得是什么?” 孙山解释道:“这题是这样说的,比如你缺钱,向子钱家借钱,子钱家规定了借1000文,一个月要还30文的利息,也就是说,一个月后,你要还1030文。现在你不想借1000文,你借750文,并且答应子钱家9天后还钱。问题就是问你9天后,需要还子钱家多少利息?” 1000文一个月利息30文,月利率高达3%,年率就是36%,摆明就是放高利贷。 德哥儿和杨清北听到后,一头雾水,不知道要还多少利息。 杨清北语气严肃地说:“就算没钱,也不要向子钱家借钱,是印子钱,利滚利,你会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 这里的子钱家,就是放高利贷的人,显然杨清北知道借高利贷的危害。 德哥儿也知道印子钱不是好东西,经常听村里人说,隔壁村,隔壁镇,哪里的人烂赌,借印子钱,卖田卖地卖妻儿,气死爹娘的事。 印象最深刻的是孙三叔有段时间,不知道怎么认识了隔壁镇的人,混到一起,去赌坊耍。这事被同村的人看到了,告诉村长,黄氏和郑氏。 村里开批斗大会,先把孙三叔打一顿,又罚他跪祠堂,村里的族长轮番上阵,给孙三叔上了好几天的思想课。 孙三叔开始喊冤枉,说只不过好奇走入赌坊,并未赌。 但村里人不信,明明看到他跟隔壁镇的头号赌鬼耍,说没赌,鬼都不信。 村里不管三七二一,甭管你赌还是没赌,进入赌坊就是天大的罪,棍棒伺候先。 最后查明,孙三叔的确没赌,只不过好奇地跟人进入赌坊。据他解释,想赌也赌不了,全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有,全在郑氏那里。 村里的妇女羡慕地看着郑氏,果然外面传言是真的,孙叔文是个妻管严。 鉴于他未犯实际的错误,村里只罚他跪了一晚祠堂,同时叫郑氏严守看管,不准他跟隔壁镇的赌鬼耍一起。 郑氏拿着鸡毛当令箭,对孙三叔更苛刻了,以前还偶尔赏几个铜板,后来直接一毛不拔,一个铜板也别想沾。 德哥儿一直知道高利贷不是好东西,好孩子是不能碰的,赞同地说:“我是不会向子钱家借钱的,要借,都向山子借,山子有钱。” 随后看了看孙山:“山子,你借钱给我的吧。”语气变得不确定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借,借给你也是买炮仗玩,一来炮仗一点也不好玩,二来炮仗危险,会炸烂手的。” 德哥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孙山,捂着心口,可怜兮兮地说:“山子,亏我当你是兄弟,竟然不借钱给我。” 杨清北拍了拍德哥儿的肩膀,语气严肃地说:“山子说得对,炮仗很危险,去年,我们村有个小孩子,还被炸瞎了眼,德哥儿,不要玩炮仗。” 旁边的孙定明无语了,说算学题,怎么拐到高利贷呢,怎么拐到借钱买炮仗玩呢。 不过听三妹小雪说,山子的,利是钱是自己存的,不用上交给大伯和大伯母。 小雪还说山子挺有钱的,起码有50文呢。 至于小雪为什么知道,因为是寒露告诉她的。孙家的几个女孩经常一起结伴进山砍柴,挖野菜。闲聊之间,自然聊家里的兄弟姐妹了。 孙定明问山子:“山子,你知道怎么算吗?” 孙山知道,可他在大家印象中,才刚刚上学,这些题应该不懂。 山子从善如流地说:“定明哥,我还不会,等过一段时间,我学到了,就会了。” 郑氏学堂的师兄们听到山子的话,噗嗤一下,有些打趣地说:“好啊,山子,你快点学,我们等着你告诉答案。” 邦邦邦的上课声音响起了,大家也顾不得说话了,急速地走回教室。 跑是不敢跑的,郑夫子说了,学堂是学习的地方,不准打闹嬉戏。要是发现谁人来疯,等着打板子吧。 好吧,郑夫子除了教学,就属打人板子最熟练,而且打了就打,不会被人投诉。父母也只会站在郑夫子那边,给学子来个混合双打。 ------------ 第63章 淋菜 中午说到打板子,下午德哥儿又被打板子,因为在练字的时候,德哥儿不用心练,而且笔顺乱来,写的一塌糊涂,郑夫子教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按顺序写。 忍无可忍,郑夫子给他赏了几个大板子,唯一值得庆幸地是这次打屁股,肉多,打的时候疼,过后就不疼了。 练了一个下午的字,抬头又到了放堂时刻。 孙山拿起书箱,石板和饭盒,急匆匆来到学堂大门,跟郑伯道了声再见,再和同窗杨清北道别,便领着德哥儿跟着苏氏回家了。 孙山走了几步,看到牵着杨清北的中年男人,据他说是家里的管事,负责接送上下学的。 走了半个小时,回到孙家村。 德哥儿悄悄地说:“山子,我被打板子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孙山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主动告诉三叔和三婶的,不过他们问,会一五一十地说,不会替你撒谎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跟上苏氏,急得德哥儿抓耳挠腮。 回到家里,苏氏赶着去田里干活,春天快到了,也就是播种的季节快到了。苏氏整理田地,等孙伯民回来,便可以开始春耕了。 孙山放下书箱,先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然后到水井边练字。 果然字是完全靠练出来的,现在的字体越写越小,纸张上的格子也越来越小,反复练字,都不会超出格子。 孙山的字,郑夫子评价是:一笔一划,端端正正。能看清,但毫无美感。 杨清北的字,郑夫子更喜欢,同样是一笔一划地写,就能写出艺术感。郑夫子评价他的字偏柔软,力度不够,希望笔锋能尖锐点。 至于德哥儿,还是三个人中字最丑的那个,连把字堆在格子里,不出界都做不到,被郑夫子骂得最狠。 孙山想着现在慢慢练,起码字要求写得小些。等大一点,再练力度。毕竟人小手腕无力,写出来的字不够郑重。 练完字后,孙山对大姐谷雨说:“大姐,我要去地里。” 必须跟她说一声,无论是孙伯民和苏氏,还是家里的几个姐姐都把孙山盯得紧,要是不告而辞,大姐肯定会急得哭起来。 谷雨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太阳要下山了,说道:“山子,天晚了,还是不要出去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大姐,我练字练得头晕,出去透透气。” 听到这个,谷雨不再说什么了,别说山子,自己和妹妹们练习,也练得头晕脑胀,感同身受,认真地说:“那你出去一下就回来,莫要走远,莫要去溪边玩水。” 孙山赶紧说:“我去菜地找阿奶,阿娘,不玩水。” 谷雨点了点头,弟弟还是让人放心的,从小就乖巧安静,不像隔壁的小子调皮捣蛋,上山下河,爬树捣鸟。 吩咐道:“千万不要走太远,只能去菜地。” 孙山道了一声知道了,走出院子,沿着乡村小道走,一路遇到村里人,叔叔伯伯婶婶乱喊一番,反正他们听到你喊就会应,也不介意你叫什么。 孙山家的菜地离家里不远,在村里的晒谷场旁边。 这里有一条小溪流经过,方便淋菜。村里的菜地多集中在这里。 初春的季节,到处一片生机,野草疯狂地生长,路边的小花一堆又一堆。 孙山很快找到苏氏和黄氏。婆媳俩一个在淋菜,一个在摘菜。 刚淋过的菜一阵尿骚味。不过闻习惯了,也能接受。 村里也没什么肥料。最常见的肥就是屎尿。先担一桶纯尿出来,再放些水进去稀释,接着就淋到菜里。 黄氏正在采摘未淋尿的菜心,有些因为采摘的不及时,变老了,开出一朵又一朵的黄色菜花。 远远看去,村里人多数种的是菜心,这里一排,那里一排,盛放着菜花,别有一番美景。 “阿奶,阿娘。”孙山远远地喊一声。 黄氏应和一句,笑着说:“山子,怎么来的?” 苏氏停了手掌的长勺,大声说:“怎么来了,天快黑了,我们快要回去。” 孙山也不回答,来就来了,反正苏氏和黄氏也只是问问,村里的孩子来菜地找大人太正常了。 不远处也有乡亲们在淋菜,摘菜,孩童嬉戏打闹。 孙山蹲在菜地里拔野草,春天野草长得快,乱飞的小鸟时不时叼些野草种子来,拔了,三五天后又长出来。 菜地里有菜心,生菜,韭菜,芹菜。 孙山不喜欢吃芹菜,那种味道太难受了。 对着黄氏说:“阿奶,我想吃韭菜炒蛋。” 黄氏正摘着菜心,听到孙子的话,温和地说:“行,我割一些回去,拿鸡蛋炒,加些大姑拿回来的虾米下去哈。” 孙山拼命地点头,笑着说:“阿奶,加虾米好,我最喜欢吃。” 黄氏笑了笑,就因为知道你喜欢吃,才特意加的。 在一边的苏氏附和:“阿娘,我来割,你摘多些菜心回去,喂鸡喂猪都可以,再不摘,可老了,不能吃了。” 黄氏点了点头,继续摘菜心,之前种得有点多,又烂生,吃都吃不完,没几天菜心就开花。变老了,只能摘回去给鸡,给猪吃。 大家忙活一会儿,天快黑了,匆匆忙忙地担着木桶,拿着青菜,趁着余晖回到孙家老宅。 一进门,家里的几个姐姐都回来了。 二姐固定放牛,三姐和四姐跟着村里的小伙伴进山砍柴。一条一条地小树木放到院子里晒,等晒得差不多,就砍成一段一段收拾起来,慢慢烧。 谷雨从厨房出来,从水桶里拿出青菜,发现有竹笋,笑着说:“阿奶,阿娘,哪里的竹笋。” 黄氏笑着说:“今天运气好,在村里的竹林里挖到的。” 孙山也喜欢吃竹笋,之前从外公家拿回来的,早就吃完了。 苏氏说到:“三丫头,把笋剥了,拿水泡两天,后天可以吃了。” 小满乖巧地拿起竹笋,蹲坐在地上剥起来了。 剥完后,切成一片一片,拿井水泡两天去涩味,之后就可以吃了。 ------------ 第64章 23岁还考不上秀才,就放弃科举 孙山回到堂屋,喝了一口水,黄氏从粮仓里出来,拿了几块金黄鸡仔饼出来,递给孙山,慈爱地说:“饿了吧,先吃点,顶顶肚子。” 孙山接过后,也不用说谢谢,一家人不用把谢谢挂在嘴边。 尝了一口说:“阿奶,好吃,你也吃。” 黄氏拒绝了,说大话不眨眼:“阿奶不喜欢吃,你吃。”无论如何也不吃,走入卧室,拿出针线,趁着还有余晖,补衣服。 孙山走到院子,偷偷给三姐,四姐塞了一块,小声地说:“不要说话,别被阿娘知道。” 两个姐姐眼睛亮亮的,急促地点头,不要山子说,我们也不会说话的,要是被苏氏知道吃山子的饼干,不是挨打就是挨骂。 苏氏不会当着弟弟,阿奶,阿爹的面打骂。会等他们不在的时候打骂。在家里,小满和寒露最不喜欢就是阿娘了。 走出院子,孙山来到牛棚,果然二姐立夏在拿禾秆草喂牛。给她塞了一块鸡仔饼,随后到厨房给大姐谷雨塞一块。 谷雨吃着饼干说:“下次你自己吃,大姐不喜欢吃。”猝不及防,被弟弟塞入嘴里,想吐也吐不出来。摸了摸山子的小脑瓜,弟弟是个好的,疼爱姐妹。 孙山又跑到堆柴火的地方,苏氏正在收拾柴火,这些是今天晒干的,要堆好,储存起来烧。 孙山往苏氏的嘴里塞了一块饼干,笑着说:“阿娘,阿奶给的鸡仔饼。” 苏氏看婆婆不在,急着说:“莫要给阿娘吃,阿娘不喜欢吃。”心里却甜滋滋的,果然是我生的,就知道疼我。 孙山天真地说:“鸡仔饼好吃,阿娘也要吃。” 苏氏更感动了,点了点孙山的额头,欢快地说:“好吃,就自己吃,谁都不要给,知道吗?” 孙山点了点头,飞到厨房,帮大姐烧火。 其中孙家,性子最不好就是苏氏,最不讨人喜也是苏氏。 但苏氏却对孙山最好,有什么好吃好穿的都紧着孙山。 孙山自认为是个品行纯善的人,在合理的范围,尽最大的力孝顺苏氏。 时间过得很快,饭菜一下子就做好,初春还有点冷,堂屋煨着炭火,点着油灯吃晚饭,过后孙山又开始一天的教学。 大姐谷雨学得最慢,很多字又忘记了,二姐立夏学得最好,她的秘诀就是放牛的时候练,练得多就熟了。 孙山赞许地说:“二姐,你做得对,识字,就是靠练习。熟了,自然藏着脑袋了,怎么也无法抹去。” 小满和寒露脆生生地说:“我们有空也天天写。” 看了一眼差生大姐,鼓励地说:“大姐,你也要练,不要放弃。” 苏氏听到她们几个姐妹的话,只要不妨碍山子学习,把活计干完,怎么练都可以。 交一人的束脩,等于全家学,太着数了。 对着孙山说:“山子,你也教教阿娘。”想着自己也不能落后,学得越多,学费花得越值。 孙山大喜,又教了苏氏5个新字,反正每天教几个字,能学多少就多少,慢慢来。 第二天一早,孙山准时到郑氏学堂,又开始新的一天学习。 郑夫子教得很清晰,并且有足够地耐心教学,不会随便教一下,就让你自习。 他把课本的内容讲得清清楚楚,至于正确与否,孙山知道有些知识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学得多,慢慢地领悟。 尽信书不如无书,同样尽信老师不如无老师。 郑夫子教学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天的新字教的越来越多。 最受苦的是德哥儿,经常被夫子骂。 孙山怀疑他要自闭,产生厌学的念头。可那么久了,德哥儿生命力还挺顽强,挨打了,疼了,自我感觉丢面子了,难过三分钟,之后该干嘛继续干嘛,我行我素地挨骂挨板子。 同时学得越来越多,字写得越来越小。竟然能把字全挤在九宫格,不凸出来。 郑夫子赞许地说:“孙定德,不错,有进步,字写得能看清楚,不用别人猜了。” 对于这样的夸奖,孙山无语了,不知道是真心夸,还是反讽夸。 德哥儿一点也听不懂夫子的话外之话,乐呵呵地说:“老师,我也觉得我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嘿嘿。” 好吧,当事人都乐呵呵,身为同窗的孙山和杨清北也不用安慰他了。 学完新知识,孙山三人每日必到小池边练字。 郑夫子就在大班或者中班教学。 从课堂断断续续的读书声中,孙山大致了解两个班要学的内容了。 大班,也就是即将毕业的班,字已经认得差不多了,郑夫子主要教《九章算术》,也就是数学,教一些生活中数学用到的知识。 等县城的郑大郎休假,就让郑大郎教学生如何做账。 郑大郎在“金榜题名”书店做小二兼账房先生。算的上会计专家,比郑夫子还懂。所以就让他来教。 至于中班,郑夫子还教认字,同时教一些应用文,比如官府公文公告,书信,对联等,主要是生活中运用到的。 至于四书五经,更是采用选本来学,也就是不用买全部书,只买《论语》《诗经》《周易》,至于其他书,选篇教,让学生自个抄写。 孙山不明白为什么会选《论语》《诗经》《周易》这三本书教,或许是郑夫子的个人爱好吧。 郑氏学堂,只单纯地教学生认字,教学生常用到知识。对于科举之事,根本不触及。 孙山一边练字,一边默读,等着认字认得差不多,就要表决心要科举,要转到县城秀才下读书。 孙伯民和苏氏这些年积赚的钱,应该能供得起在学堂磨几年。 孙山想着,要是23岁还考不上秀才,就放弃科举之路,去府城投靠大姑,做个打工仔,顺便找找有什么发财路数,争取为孙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至于为什么选23岁之后放弃,那因为这个年纪刚大学毕业,如果大学毕业的年纪还考不上秀才,证明孙山在大乾朝真得不是读书的料,再坚持也是徒劳无功,还是不要拖累家人。 ------------ 第65章 考秀才要学的书 一眨眼十天过去,孙伯民回来了,孙山放堂后,走入院子,就看到他拿着芋头啃,高兴地说:“阿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至于我好想你这句话,很难为情,孙山说不出来。 孙伯民赶紧放下芋头,帮孙山拿起书箱,笑着说:“刚刚回来的,学得还顺利吧,在学堂有没有夫子的话?” 孙山点了点头回答:“很顺利,夫子教得很好,好多我都懂了。” 仔细观察一下孙伯民,瘦了点,但精神头还行,看来这次服役不算太艰苦。 “阿爹,你们去哪里干活,干的是什么活?村里的叔叔伯伯都回来了吗?”孙山如发炮弹一样,一连串地问出来。 孙伯民把孙山的书箱放到书房,耐心地说:“在县城郊区,离小姑的村子不远,我还看到你小姑丈也在干活。村里的乡亲们都回来了,是一起的回来的。” 苏氏看到当家的回来了也高兴。 肯定是回来不久的,刚才出门接山子,还未见到他呢。 关切地问:“当家的,这次服役累不累,干的活多不多?”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不累,服役那么多年,这次最简单最轻松了,就是帮官家修渠,一条条水渠修得整整齐齐,方便官家的田地灌溉。就是吃的贵,哎呦,一碗云吞面,竟然要15文,还比上次去县城吃的少很多呢。” 由于整日劳作,啃着又冷又顶颈的干粮,孙伯民吃了5日,最后受不了,要了一碗云吞面。 15文一碗,一边吃一边流泪,太贵了。 黄氏从卧室出来,递给孙山两把咸干花生,给他顶顶肚子,温和地说:“贵也要吃,天天没口热的饭菜,怎么行呢?” 黄氏往孙伯民的衣服口袋缝了大概100文,想着让儿子有口热饭吃。虽然修渠不算苦,但也累。 孙伯民啃完芋头,拆开带去的包裹,一阵飞尘扬起,还有臭味传来。 孙山特意看了孙伯民的穿着,幸好阿爹回来,知道先换洗,要不然全身可臭了。 听说服役的地方有热水洗澡,但收钱,村里人肯定不舍得花钱的,干脆不洗,忍到服役结束。 孙伯民从几套的破衣服里,左摸摸右摸摸,摸了好些铜板出来,数了一下,还剩50多个,递给黄氏说:“阿娘,这些是剩下的,还给你。” 黄氏拒绝地说:“给你就拿着,阿娘还有。” 孙伯民见黄氏真得不要,就给苏氏,让她拿回去存着。 孙山看了看孙伯民带回的大包裹,被子更破了,衣服更破了,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破破旧旧的。 也是,去服役,大家住一个大棚,哪敢带好的东西。 孙山问:“阿爹,服役的地方,很多人吗?是全县的人都在那里吗?”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没有呢,有些人去修桥,有些人去修路,还有些人去开荒,听人说了,县令大人又看中好几块地方,想开荒种地。” 开荒到的地,衙门就租给附近的村民种,然后收取租子。 也不知道租子贵不贵,孙家村这边平地少,山又多,实在不适合开荒。 这些年,孙伯民在后山下,陆陆续续开垦了2亩多地,都是旱地,没办法种水稻。只好种些黄豆,番薯之类的。 收成甚少,幸好买地的价格便宜,一亩才1两,交税也便宜,能勉强保持不亏本的状态。 孙山明白了,安排徭役,采取就近原则,服役的活计也根据需求来展开。 此时,天色还早,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孙伯民回来了,苏氏的心安定不少,担着水桶要去菜地或者田里干活。 孙伯民稍微休息一会,缓过气来后,拿着锄头,跟着苏氏去干农活了。 家里的地得修整了,县衙的田地要修渠,孙山家的田地也得整理一下沟渠。 春天到了,该时候忙碌了。 黄氏和谷雨拿起孙伯民的被子,衣服去河边洗。虽然破破烂烂,但还能用,留着下一次的服役使用。 至于剩下的三个姐姐,一般天黑才回来,二姐立夏放牛,顺便割猪草。三姐和四姐每天上山砍一棵小树,扛回来做柴火,又或者割野草晒干当火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干,孙山也不例外。 先完成郑夫子布置的课业,随后练字,练到能写在纸上才停止。 然后看书,超前学习未讲的知识。虽然不会读,但能写也能大致理解书的内容。 孙山问过郑夫子,想要科举考秀才,需要学哪些书。 借口就是何家的大表哥二月份要考童生试了,想知道他考试的内容是什么。 身为表弟的关心一下表哥很正常。 郑夫子当然知道孙山大姑嫁到省城的何家,一直感叹孙大姑好运到,能嫁到耕读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的何家,是天大的好运,就算是旁支,也是农家女不可高攀的。 孙大姑能攀上,还提携娘家,郑童生也很羡慕。 郑夫子笑着说:“科举啊,可难了,不过对于你大表哥来说,也不算难,考上秀才更是大有机会。” 广州府的何家,在偏远山区的小小读书圈,郑夫子也听过。 据说京城何家的大家主官至三品侍郎,还有族里的子弟有在翰林院。 对于郑夫子小小的童生来说,九品芝麻官的主簿都难攀上,更不要说京城的高官了。 孙山看到郑夫子发光的眼睛,有点无语了。夫子,我是问你考秀才需要读什么书,请不要随意发出羡慕的眼神。 郑夫子也没让孙山失望,把所听到大户人家是如何科考的事说出来。 孙山听到后,大体明白要考最低“身份”的秀才,需要读什么书了。 大户人家三四岁就启蒙,就要求读《三字经》、《千字文》、《幼学琼林》、《声律启蒙》等蒙学,这些书字数不多,内容浅显,主要教认字。 等认识一定的字后,就到“小学”阶段了,主要是指文字(字形)、训诂(字义)、音韵(字音)之学,教材是《笠翁对韵》、《广韵》、《尔雅》、《说文解字》等等。 ------------ 第66章 孙伯民回来 学完这些到了七八岁,进入了正式学习的应试科举阶段,就要开始学四书五经。 学这九本书,不能乱来,要有先后顺序。 先学四书,再学五经。 然而四书,又需要按照顺序学,不能打乱。 先学《大学》,以立其规模,就是先打基础,《大学》就是教人学做大人,教你如何做人,对这个世界有基本的认识。 次读《论语》,以立根本,这是儒家思想的主要著作,囊括了儒家思想的精义。 次读《孟子》,以激其发越,儒家以孔子发端,孟子畅其源流。“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激发其昂扬的志气。 最后读《中庸》,以尽其精微。此书最难读,需要把上面三本读熟,读透,领悟其意,才好研究《中庸》。 读完四书了,下面接着过五经关:《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这五本书需要读熟,但很难精通,需要你选择一两门来专治,作为自己的主业。 郑夫子强调,四书五经是根本经典,读书人必学,想要科举必须精读背熟。 郑夫子还说仅仅读熟四书五经还不行,还有看多几倍内容的大儒注释。 意思是像今天的高考,不仅要学课本上的内容,还要参考《五年高考三年模拟》《45套全国各地模拟题》》等 同样四书五经,也要多读历年历届大佬的注释。 等读完这些,一般人已经十五六岁了,准备考童子试了,极其聪慧,又运道的,也能考院试了,通过后,就是秀才了。 孙山听到郑夫子讲考秀才就要读那么多书,头晕脑胀,不知所措。 但这还未完,郑夫子继续补充,想要科举,读四书五经还不够,还要学些一些“课外书”。 比如律法类的《大乾律例》,算学类的《九章算术》,历史类的《廿四史》等等。 讲完这些,郑夫子感叹地说:“这些书,不要说读熟读精,我们农家子,连买都买不起。” 话锋一转又说:“你大表哥出身耕读世家,很有机会考上秀才,考上举人,如果运道好,进士也有可能。”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孙山:“孙山,你或许有机会,现在你还小,先努力认字,要是将来真有机会,一定要抓住。” 说完后,再也不理会孙山了,独自去中班教学了。 自从知道科举要读那么多书,孙山更勤奋学习了,不管怎样,启蒙书,四书五经一定要倒背如流,其意也要耳熟闻详。 如今得加快速度,争取一两年把启蒙读完,再转到县城秀才门下读四书五经。 孙山做了一个计划表,争取今年读完买的四本启蒙书,最迟八岁开始读四书五经。 再花七八年把四书五经读烂背烂,然后准备考童生试。能考过最好,不能,再给三四次机会自己,最后实在考不过童试,成为童生,直接放弃,去打工。 如果考上童生,要是23岁前还未考上秀才,就彻底放弃,安心找活计干,争取小富即安的生活。 读了一会儿书,外面天黑了,孙伯民等人回来了。 放下农具后,苏氏赶紧到隔壁的鸡栏捉了一只大肥鸡,家里的鸡还是特意养到过年吃的,未吃完,如今变瘦了些。 黄氏说到:“这只鸡,再不劏,就变瘦了,伯民服役回来,辛苦了,炖个鸡吃吃,补补身子。” 苏氏点头说:“阿娘,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劏,等会加些枸杞,红枣下去炖,今晚大家一起吃。” 随后对着谷雨说:“大丫头,烧水劏鸡。” 孙伯民没有阻止,一来连续干活十些天,的确很累,很想吃口肉。二来这只大肥鸡养了很久了,再不劏就变小了,浪费粮食。 很快烧好水,孙伯民喊小满捉鸡脚,自己拿着刀割喉放血。等鸡不再挣扎,死翘翘后,就放到热水里滚。弄了一会儿,拿出来,毛就很容易拔了。 大肥鸡只有少许的绒毛,很快就清理干净。 孙伯民把鸡头鸡爪挑出来,再加上一半肉让入大炖锅,加些红枣,枸杞,龙眼干炖。 剩下的另用大盘子装,等会炒来吃。 至于鸡屁股,孙伯民最爱,单独拎出来红烧,不能跟其他鸡肉一起煮,不喜欢吃的,受不了那股骚味。 黄氏赶紧说到:“伯民,留一碗出来,明天炒着给山子带到学堂吃。” 孙伯民应了一声:“阿娘,我早就挑了些好肉出来,留着给山子明天吃。” 这样的天气,放到明天也不会馊。 家里人都在忙活,喂猪喂鸡喂牛。 孙山走入厨房,帮大姐烧火。 孙山家的厨房有四个灶口。一个大锅,用来烧水煮猪食等,一个最小的灶口煮饭用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炒菜用。 还有一个灶口最里面,上面放着一个小圆桶锅,里面放着水。无论哪个灶口开火,里面的圆桶锅都会受热,就有温水用了。 谷雨笑着把孙山赶出厨房:“这里不用你,有四妹在。” 厨房之地,男孩子还是不要进来,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孙家村的男人都不会进厨房干活。 孙山摇了摇头说:“大姐,厨房暖和,我不走。” 这是最好的理由留下来干活。 谷雨听到后,果然不赶人了,弟弟身子一直弱,冷手冷脚,在厨房煨火,的确暖和。 孙山从兜里掏出几颗糖,递给了四姐寒露,又递给了大姐。 寒露笑嘻嘻地接过来,被谷雨瞪了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至于谷雨,更不会吃,把糖推了过去说:“你留着慢慢吃,不要给任何人。” 孙山没办法,只好把糖塞入嘴里,和四姐寒露对视一眼,两姐弟哈哈笑。至于笑什么,孙山也不知道。 天已经黑了,苏氏和谷雨也做好饭菜。 一大锅炖鸡,一盘炒鸡,还炒了一碟菜心。 大家敞开肚子吃得圆滚滚的,这是过年后,第一次吃得那么饱。 吃过晚饭,又到孙山教学的时间了。 四个姐妹和苏氏在旁边学,至于孙伯民,怎么说,怎么都不学。 孙山放弃了,孙伯民的性子,有时候固执起来让人咬牙切齿,十头牛也拉不回。 想要说服他,难如登天。孙山决定不再强求。 ------------ 第67章 孙山是自耕农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孙伯民跟苏氏整天待在田地里干活。 孙家的牛更忙得不可开交,村里人排着队预定大牛犁地。 孙伯民弄完自家的地后,都会把牛出租,一天20文,等于一个壮劳力的一天工钱。 大水牛连续干活了好些天,孙伯民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但又没办法拒绝乡亲们的租借。 最后折中,大水牛只干上午,下午休息,独自游走在田野间啃草。 立夏更心疼大水牛,毕竟一直都是她放的多,天天对着,感情自然深。 这些天,大水牛辛苦耕耘回来后,立夏把番薯和杂草混合一起,给大水牛加餐。 孙山依旧每天去上学,孙伯民无论多忙,依旧准时接送上下堂。 好几次跟他说,能一个人独自去上学,何况不是一个人,有德哥儿陪着。 孙伯民,苏氏,黄氏以及家里的姐姐们集体反对,认为孙山又小又瘦弱,不接送怎么行。 孙山无奈地叹气,这样养孩子,迟早养成二世主,幸好自己是胎穿,带着成人的记忆过来。 一进入学堂,杨清北早就到了,大家问了一句早,便等待郑夫子的到来。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孙山学得越来越顺了,无论是写字还是读字,变得越来越容易上手。 郑夫子在上面教几遍,孙山能很快记住,书本上的标记的“借音”越来越少了。 郑夫子还很高兴地说:“孙山,不错,学得挺好,杨清北,孙定德,你们有不懂的,也可以请教你们的同窗,大家互相帮助,互相学习,才能更快进步。” 孙山,德哥儿,杨清北点头表示知道了。 郑夫子讲完新知识,就到隔壁班了。 德哥儿羡慕地说:“山子,你真聪明,一下子就记住了,夫子都表扬你呢。” 杨清北也艳羡地说:“阿山,你是怎么学的,怎么那么快就记得的?” 孙山很想说,我是成年人,并且这些知识以前就涉及过,肯定会比你们学的好。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清北,德哥儿,天天练,天天读,时间长了,就会有进步的。我回到家,把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后,就开始练字。等晚上睡觉前,又读一遍,背一遍,长久以来,就越来越好学了,记得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孙山说那么多,只想告诉他们,像我们这种普通的脑袋,只能靠勤能补拙,别无其他捷径。 德哥儿惊叹地说:“山子,你真勤快,怪不得学得那么好了。” 孙山白了一眼他,不客气地说:“我们交了学费的,不勤快怎么行,可不能辜负阿爹阿娘的血汗钱。” 德哥儿无话可说,山子越来越老成了,讲得话像老学究了,一点都不好玩。 杨清北赞同地说:“阿山,你做得对,我要向你学习,我也想进步。” 孙山大喜,赞许地说:“清北,我们一起努力。” 听到邦邦邦的声音,三人把东西收拾好,走出教室,走到厨房,拿起饭盒,和师兄们蹲坐在石阶上吃饭。 孙山很享受这段时光。一来是枯燥学习后难得的放松时间,二来可以听师兄们高谈阔论。 今天是黄前领村的师兄说:“我前些天去上山,摘了一些李子回来,哎呦,可酸掉牙了” 德哥儿听到李子,眼睛亮起来,悄悄地说:“山子,我们也去后山摘李子。”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去,李子酸,难吃。” 孙家村依山傍小溪,山里有很多野生李子树,三月份就打果,有得摘了,乡亲们也会去采摘回来,腌酸李子。 德哥儿白了一眼孙山,哼了一声,山子真无趣,整天不是在学堂就是在老宅,安静地像大姑娘一样,不出大门。 转过头对杨清北说:“清北小弟,我们去摘,你来孙家村的后山摘,我带你去。” 杨清北同样摇了摇头说:“不去,我也不喜欢吃李子,酸,吃不下。” 德哥儿夹在孙山和杨清北之间,像个泄气的气球,无精打采,觉得同窗好无趣。 试图加入师兄们,可惜,他们不带他玩,又灰溜溜地坐回来。 孙山觉得好笑,德哥儿性子活泼,喜欢闲逛,爬山捣鸟,下水摸鱼,没有他不喜欢的。 唯独读书,让他头疼,虽然勉强把字写到九宫格里,但写得歪歪斜斜,郑夫子对着他直皱眉。 短暂地休息,下午接着上课。 郑夫子先抽查孙山三人的上午学的内容,之后挥一挥手,让三人去小池边练字。 很直白地告诉学生:现阶段,主要是练字,如果能练得一手好字,别人看到,都会对你另眼相看。 孙山三人坐在池子边,拿起小石板,一边练习一边读。 用的是上京话读,练得多,读得越来越顺畅。 德哥儿好奇地问:“清北,听说你爹是杨家村的杨地主,你家是不是很多地的?” 孙山一囧,德哥儿问得太直白了,这样好吗? 杨清北也不介意,老实的回答:“家里是很多地,但有多少,我不知道,不过都在租给村里人耕的。” 德哥儿又问:“哎呦,真羡慕你,家里那么多地,可收好多租子,不用干活了,也有饭吃。我一放假,就被捉去田里干活了,真累。” 又看了看孙山说到:“山子也不用干活,真好。” 孙山立即反驳:“我有去干活,反倒是你,三叔说了,天天在田里捣乱,根本不是干活的。” 德哥儿不服气,立即说:“我阿爹胡说的,我可会干农活了,不信,你问问我大哥二哥。” 孙山不用问,都知道德哥儿干活三分钟热度,之后就在田里搞东搞西,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 杨清北在一边说:“我也要去干活的,我阿爹说了,就算将来收租子,也要知道田里的收成,这样才不会被佃农骗了。” 孙山好奇地问:“清北,佃农租种你家的地,要交多少租子?” 杨清北老实地回答:“这看是水田,是旱田,还是沙地,不过我们家一般都是五五开。家里还要给官府交租子呢。” 孙山听到是五五开,看来杨地主是个心善的地主。 前世学的历史,一般都是三七或者四六。三成或者四成是给佃农的。六成或者七成是地主所得。 五五开,算得上是有良心的地主,因为地主还要交税给官府。最后得到的肯定不是五成的粮食。 也许杨地主是租给杨家村的乡亲,才开出五五的租子。 孙山家属于自耕农,直接给官府交税,一般分为夏税和秋税,都是以交粮食为主,根据田地的等级,大概交总产量10%的粮税。 这10%的粮税,在孙伯民眼里,算得上非常少,孙家村的乡亲连连称赞皇帝是好皇帝。 孙山认为之所以那么少的税,是因为刚开国不久,一般皇帝都会采取休养生息政策,轻徭役薄赋税,是为了让百姓能快速回归日常生产。 但除了粮税,除了每年两次的无偿服徭役,还有人头税。 这里的人头税,是从15岁交起,60岁结束。无论男女,每年都要交100文。 目前孙山家,孙伯民、苏氏,黄氏,还有刚满15岁的大姐谷雨要交税。也就是说今年要交400文。 孙山想到交税,就头疼,不吃不喝也要交钱,加上粮食亩产低下,怪不得那么多人吃不饱。 有时候一场小病,农民就会彻底破产,不是卖身做奴才,就是给大地主做佃农了。 想到这里,孙山更坚定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功名。 ------------ 第68章 水律蛇 练字的时光很快过去,邦邦邦的响声,提醒学子放堂了。 孙伯民准时出现在学堂门口,接过孙山的饭盒和小石板,带着德哥儿和儿子快速回到孙家村。 一进院子,匆匆放下东西,便跑到田里忙活。 耕种之事,不用孙山干。孙伯民和苏氏舍不得儿子日晒雨淋,吩咐他好好留在家里学习。 大姐谷雨在厨房忙活。 15岁了,黄氏不准谷雨出去干农活,让她在家里养白些,毕竟该时候说亲事了,这一两年,可要好好养。同样家务活也需要留人干,黄氏干脆安排大孙女在家守门。 谷雨从厨房端来一碗红糖水糯米丸子,笑着说:“读书是不是累了?快吃一碗甜丸子,顶顶肚。” 孙山道:“大姐,一起吃。” 谷雨摇了摇头说:“大姐不喜欢吃,你吃,等吃完,把碗放到厨房,我稍后再洗。”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出去干活了。 孙山定定地看着糖水,就知道大姐会这样说的。家里的吃食都紧着孙山,连阿奶黄氏都在后面。 红糖水糯米丸子做法也很简单,用糯米粉搓成成人拇指大的丸子,先用清水煮开,捞出来。再煮一锅红糖水。然后把丸子放到红糖水里,就是简单又美味的糖水了。 孙山家没种糯米,这还是孙伯民去县城买糯米,然后磨成粉,存放好,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 孙山很快干掉一碗红糖水糯米丸子,到水井洗了碗,放回厨房。 大姐不在,应该去菜地摘菜了。这些天孙伯民几个忙活着田里的事,家里煮饭活计,自然全落到大姐身上。 孙山先完成郑夫子布置的课业,郑夫子现在讲课,讲得很快,上课必须全神贯注听,稍微一不注意,就会错过新知识。 这个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问,郑夫子一边教你,也一边责骂你。 写完课业后,就到水井练字。经过这些天的练习,写毛笔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孙山很满意这种状态。 等练得差不多,超前学没学的知识。先自己学一遍,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做好标志,等夫子讲到,也就明白了。 前两天,郑夫子给孙山三人上“对课”,也就是对对子。 郑夫子只是统统地介绍对对子的基本要求,概括起来就是“六相”。 一是字数相等,二是词性相当,三是结构相称,四是节奏相应,五是平仄相谐,六是内容相关。 比如耳熟闻详的“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郑夫子要求孙山三人平时多听多看多留意,身边有什么对子,并且直接说要多看春联,这样会更有体会。 孙山知道科举也有考对对子,平时学着对,也有好处。 外面渐渐天黑了,忽然一阵吵闹声传来,听声音,就知道姐妹们回来了。 刚好看完计划内容,孙山便放下书,走出去。 看到大家都很兴奋,不解地问:“三姐,你们在干什么?” 小满拉过孙山,高兴指着一个麻袋说:“阿爹捉到一条水律蛇,有四尺五长,3斤重呢” 孙山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麻袋口被扎得紧紧的,里面有东西在游动。 听到说是蛇,也不害怕,想上去解开麻袋口去看。 被立夏拉住,严肃地说:“山子,你人矮,莫要解开麻袋口,要是蛇游出来,会缠着你的。” 孙山点了点头,也是,蛇长1米5,孙山呢?1米不到,蛇比他还高。 孙伯民从外面走来,放下农具,看到家里的孩子围着麻袋看,吩咐道:“不要打开袋子口,不要靠近哈,里面有蛇。” 苏氏也走了进来,严肃地说:“莫要打开袋子,要是蛇游走了,可损失不少铜板。” 看到孙山也在,立即赶过去,抱走孙山,紧张地说:“山子,不准靠近,小心蛇咬到你。” 水蛇虽然无毒,可被咬到,人也会红肿,山子可不能出差错。 孙山好奇地问:“阿娘,在哪里捉的水蛇?” 苏氏捂住嘴,偷偷地笑:“嘿嘿,是蛇自己游过来的,你阿爹在田里干活,忽然一条水蛇游到他跟前,你阿爹看准蛇头,立即用手掌把蛇的头部压住,用另一只手轻捏蛇的颈部,把它捉了起来。” 孙伯民听到后,也乐了:“想不到那么准,一下子就捉到它了。” 黄氏也从外面走回来,手里还拿着锄头,浅笑起来:“这条蛇可真大,3斤重都有,好久没见过那么大的水律蛇了。” 苏氏对着黄氏说:“阿娘,不如明天让当家到县里卖了,可值不少钱呢。” 黄氏也这样认为的,黄阳县的富人喜欢吃野味,自然也喜欢吃蛇,这么大的蛇,价值更高,应该卖到更多钱的。 孙伯民附和道:“阿娘,明天我一早去城里,卖给饭馆,去年宏三伯也捉了一条,听说卖得价格还不错。” 孙山知道村里人捉到野物,都不舍得吃,都会拿到县城卖。或多或少,也是一种意外的收入。 家里决定明天孙伯民去卖蛇,把麻袋口扎的紧紧的,还拿个捕鱼的笼子关着,以防蛇偷偷游走。 自始至终,孙山都未见到麻袋里的大蛇。 ------------ 第69章 清明节 一大早孙伯民就赶早去县城卖大蛇了,孙山的接送由苏氏代替。 走入课室,郑夫子像往常一样,先抽出昨天学的知识,之后教新知识,再批改课业,有什么不足的,一一给学子指出来。之后吃过午饭,下午就是练字课。 孙山三人坐在小池边,拿着小石板练字。天天这样学习,非常枯燥,但不得不这样打基础。 今天比较特意,因为大班是由郑大郎教学,教得是会计,教学生如何做账,如何看账。 但首先教如何打算盘。 孙山学过算盘,什么加法口诀,什么减法口诀,什么不进位的加进位的加,什么不退位的减退位的减。以前是当兴趣来学,后来直接用计算机,打算盘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如今偷偷听到郑大郎在讲课,熟悉感重新袭来。 杨清北好奇问:“阿山,你知道怎样打算盘吗?”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听着怪有趣的。” 德哥儿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很有趣,等我们上大班了,夫子就会教我们如何打算盘的了。” 孙山偷偷看了大班几个学生的算盘,非常简陋,属于自制的那种,用竹子做,竹珠子大小不一。 但郑大郎丝毫不在意,还对学子说:“虽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我们又不是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不需要那么严谨。能打能算就行了。” 郑大郎教得很认真,手把手地教学子如何拨弄算盘,认真地说:“算学这个技能,必须学会,往后生活用得多,不说别的,咱们交粮税,要清清楚楚算出要交多少,不是别人说多少就多少。” 孙山听到后,无比地佩服,郑氏学堂教的东西真得很实用,遗憾的是方圆百里,百姓太穷,无法支撑孩子来上学。 孙山三人练习完字后,郑夫子布置课业,对着三人说:“明天,后天放假,清明了。” 孙山听到后,才想起快清明了,怪不得这两天阿奶又磨糯米粉了,原来是准备做青团用的。 郑夫子之后给孙山三人讲述清明节由来。 从介子推的“割股充饥、割肉奉君”,到晋文公重耳的“三面放火烧山”,到介子推背着老母亲在老柳树下被烧死,到介子推留下“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的血书。 最后晋文公把介子推死难之日定为“寒食节”以寄哀思。等看到到介子推坟墓前被烧焦的老柳树焕发新机,便赐名做“清明柳”,又把这一天定为“清明节。” 郑夫子临走前,郑重地说:“这两天放假,祭祖,踏青,游玩,可不能忘记课业,回来要是谁没完成,我会不客气的。” 说完后,穿着一身白色长衫的郑夫子,飘然而去。 孙山赶紧收拾书本,因为邦邦邦的声响早就传来了,早就放堂了。 德哥儿感叹地说:“山子,我才不做介子推,多可怜,不仅要割肉给主公吃,还被主公活活烧死,死了就死了,还连累老母亲,大不孝呢。” 这话孙山认同,点头说:“是的,割肉多疼啊。不过晋文公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然吃了人肉后,不反胃,还感谢别人割肉呢。还有为了见介子推,放火烧山,逼人家出来,太可恶了。” 莫非这就叫做得不到的就要毁灭? 杨清北最后归纳总结:“介子推和晋文公,我都不想做。我不想割肉,也不想吃人肉。” 三人边说边走出学堂。孙伯民早在外面等候了。 杨清北跟孙伯民行了礼后,跟着家里的管事走了。 孙伯民关心地问:“山子,今天怎么那么晚放堂的,有事吗?” 德哥儿抢先回答:“大伯,老师拖堂呢,不过明天后天放假,清明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拜山?” 孙伯民接过孙山的饭盒和小石板,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明天去族里扫墓,后天自家扫墓。” 孙家村同拜一个祖宗,后来子子孙孙繁衍生息,越来越多子弟了。 先祭拜老祖宗,随后各个分支的子孙祭拜自家最亲近的祖宗。 孙家村祭祖,由孙家子孙祭拜,男孩女孩都可以去。但嫁过来的媳妇,和外嫁女是不准去的,跟进孙家祠堂一样的规矩。 走了半个小时,就到孙家村了,孙伯民把德哥儿送回家后,继续往老宅走。 一进来院子,除了大姐谷雨在,其他人都在田里忙活。 孙伯民匆匆放下食盒和小石板,拿着锄头,急匆匆地往田里赶,走前还吩咐:“山子,留在家里好好学习,不要出去。外面准备下雨了,莫要淋湿了。” 春天是多雨的季节,最怕一不小心淋雨,着凉就惨了,山子本来身子弱,好不容易养得稍微结实,可不能出差错。 孙山点头说:“阿爹,我知道了,哪里都不去,我还要写课业呢。” 孙伯民放心了,山子从小就诚实,说话算数,不像其他小子贪玩。 孙山等孙伯民走后,开始做作业,先把郑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 作业其实很简单,就是抄写,从一个字,到一个词,到一句话这样抄读。至于什么写诗作对之类的,根本没涉及,现阶段主要任务是认字识字熟练写字。 完成郑夫子布置的放假作业后,就到水井边练字。 孙山现在练字有心得了,手小轻浮无力,试着绑一块小石子加重,这样写的字果然有力度。 当然最重要是握紧笔,有时候郑夫子会突然抽笔,不仅弄得一手墨水,还被郑夫子打手板子。 孙山也试过被抽笔,被糊了一手笔墨,被郑夫子打板子。 丢脸就算了,最重要是真得好疼,郑夫子打人真得只对事不对人,做得不好就挨打。 德哥儿等夫子一走,指着孙山和杨清北,哈哈大笑,扬眉吐气一番,终于让同窗们懂得挨板子的痛苦。 孙山高强度地练字,进步很快,字写得越来越小,但遗憾地是,字还是一笔一划,整整齐齐,工匠气十足,谈不上好看,只让人清晰可见,不会出现你猜我猜猜的情况。 孙山向郑夫子请教如何能练得一手好字。 夫子也很光棍,直接说不知道,还明说自己的字也不好看,没办法教出字好看的学生。 不过建议,如果孙山有资金的话,可以到书店买字帖回来临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临摹,迟早能临摹出一手好字。 孙山了然,但资金有限,买字帖一事还是要推后,等存到钱再说。 ------------ 第70章 小满挨打 练了好一会儿,天色渐黑,孙伯民等人从外面回来,孙山把学习工具收好,从厨房端出几碗水,奉给阿奶,阿爹和阿娘。 黄氏笑着摸了摸孙山偏黄的头发,关切地问:“今天夫子教的,可都学会了?” 孙山点头说:“阿奶,夫子讲得很明白,我都懂了。” 家里的三个姐姐扛着几根小树回来,放到院子里的遮篷,天色不好,可不能随便放到院子里淋雨。 寒露在四个姐妹中是最活泼的,急忙地问:“阿爹,大水蛇卖了吗?” 孙伯民喝完手中的水,笑着说:“卖了,卖给饭店,足足卖了500文,店家还说,下次捉到那么大的蛇,可以卖到他们店。” 立夏,小满,寒露听到卖了500文,眼睛亮亮的。 小满惊呼:“下次我看到大蛇,也捉去卖。” 话一说完,黄氏立即说:“卖什么卖,那么大的蛇,你怎么捉,虽然水蛇没毒,可会缠人,要是被它缠住脖子,可会勒死你的。下次见到了,赶紧跑,听到没?” 孙伯也教训道:“阿奶说得对,阿爹敢捉,是那天田里人多,就算被蛇勒住了,还有人救。小孩子家家的,捉什么蛇,要是被蛇缠住了,肯定勒死你。” 大姐谷雨也从厨房走出来,听到三妹要捉蛇,急切地说:“三妹,你可不要去捉蛇,一来蛇会勒人,二来要是看错了,是条毒蛇,一咬下去,肯定死的。你莫要为了那点铜板,白白丢性命。” 苏氏二话不说,从柴堆里拿了一根木棍,直接朝着小满的小腿打,一边骂一边打:“让你捉蛇,让你捉蛇,不怕死是吧,让我先打死你。” 小满不敢躲,因为越躲,苏氏打得越厉害,眼泪巴拉巴拉地流,不敢哭出声。 孙山见状,赶紧握住苏氏的木棍,使了个眼色给二姐,立夏赶紧把小满拉入厨房,苏氏打得太快了,大家反应不过来。 孙山急着说:“阿娘,你别打了,三姐都是为了我,才想去捉蛇的。我之前跟她提过,想买本字帖临摹练字。当时三姐还说,等她去山里采到杨梅,拿去县城卖,赚到铜板,就给我买。三姐想捉蛇卖,是为了帮我买字帖。” 字帖没有向小满提过,但无意提到纸张不够用,小满是知道的,她还偷偷把好不容易赚的10个铜板给孙山,让孙山去买纸。 苏氏也搞不懂孙山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最终还是停手了,一来当家的和婆婆拦着不要打,二来被孙山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连忙问:“什么是字帖?为什么要买?是学堂夫子要求的吗?”对孙山的学习,苏氏虽然不懂,可十分关心。 黄氏和孙伯民也问,是不是要买学习用的东西,为什么不出声? 孙山硬着头皮解释:“不一定要买的,我的字怎么写,都写不好看,郑夫子就说,如果有一本字帖就好了,可以临摹,这样写字就会有进步。” 黄氏点了点孙山的小脑袋,慈爱地说:“既然夫子都这样说了,就去买回来了。” 孙伯民问道:“很贵的吗?”山子比一般小孩子懂事,不告诉家人,肯定因为价格的问题。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贵不贵,但现在还不需要,等我认多些字,再买回来,慢慢临摹。夫子说了,现在主要任务就是识字,其他的不用太着急。” 黄氏对读书这事不太懂,认真地说:“如果真得要买,你可要出声,阿奶还有钱,不用操心。” 孙伯民和苏氏也在一边附和。 孙山鼻子酸酸地说:“阿奶,阿爹,阿娘,我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需要,你看我才学了多久,这些不着急。” 等确定真得不着急了,三人才放心。 小满被打一事暂告一段落,众人该干嘛就干嘛。 孙山悄悄地走到厨房,悄悄地说:“三姐,你莫要捉蛇,危险。” 小满也知道害怕,刚才苏氏敲了几棍,可疼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山子,谢谢你。” 晚饭很快做好,今晚吃蒜头炒猪肉,是孙伯民从县城带回来的。 众人围坐在桌子上吃饭,小满眼睛肿肿的,大家当做没见到。 苏氏也不再提刚才的事了。 黄氏问:“伯民,明天是不是一早就去祭祖了?”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是的,族里通知了,明天一早去拜太公。” 昨天村长就跟族老,挨家挨户上门收取拜山的费用,一户收20文。还通知清明的前一天先祭拜祖先,每户都要派代表去。 当然你全家想去的也可以,族里很欢迎,人越多越好,祖宗看到子孙满堂,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黄氏继续问:“家里拜山的金银衣纸也买了吧?” 因为孙伯要去县城卖蛇,黄氏就交代他直接到县城买祭品。毕竟县里的品种多,价格也比较优惠。 孙伯民扒了一口饭,说道:“买了,阿娘,现在香烛铺的店家可聪明,把元宝蜡烛衣纸一份一份地配好,有多少份山,就拿多少份,不用自己全买回来再分了。” 黄氏听到后,也惊奇,问道:“一份可齐全了?”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齐,我看了,应有尽有,而且一份一份这样买,比全部买回来再分还便宜,好多人都在买,我也买了12份回来。” 家里有9个山头,另外3份,一份在祠堂烧,一份在家里烧,一份要到野猪坡烧。 黄氏放心了,齐全就好,不过人家店家,专门干这种事的,肯定比一般人还懂,既然按份卖,肯定想得周到。 孙山听到孙伯民讲述店家如何做生意的,啧啧称舌,想不到老板服务意识那么强,思想那么超前,懂的,不懂的,全部帮你搞定,给你省去不少麻烦呢。 吃过晚饭后,黄氏从卧室拿出1两,递给孙伯民,说是清明节拜山的经费。 孙伯民不要,黄氏严肃地说:“拜山,你二弟,三弟也有份。总不能你出,必须要阿娘出。” 孙伯民无奈,接过银子,递给苏氏,让她收起来。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黄氏在缝补衣服,孙山耐心地教姐姐识字。孙伯民和苏氏正在舂米。 黄氏对着孙伯民说:“明天你带着山子去给太公磕头,让太公保佑我的乖孙身体健康,快高长大。” 孙伯民点头说:“阿娘,我知道了,肯定带山子去的。” 孙山已经习惯这个活动,除非刮风下大雨等不可抗拒的自然因素外,孙伯民肯定会领着孙山去扫墓。 因为他坚信孙家祖宗肯定会保佑他儿健健康康,平安喜乐地长大。 即使孙山没上族谱,没上户籍,还没在祖祠添灯。 ------------ 第71章 太公分猪肉 大清早的,被苏氏从床上拉出来,洗漱完毕,吃过早饭,便跟着孙伯民走。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但清明节不是一个哀伤的节日,孙家村没有哀伤,多了一份庄重。 路过村道,遇到乡亲,相互打了一声招呼,一个挨一个地往祠堂方向走。 村长和孙家族老们早就在祠堂守候。 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孙家子孙进入祠堂,众人跪下,村里搞祭祀的族老先给祖宗烧纸,上香,插大红蜡烛。 旁边是村里的南呒佬,时不时敲一下锣和钵,祠堂显得更加庄重了。 族老嘴里念念叨叨,大概的意思是:今日孙家子孙齐聚一堂,给祖宗祭拜,祈祷祖宗庇护,福泽绵长;后人承恩,家道昌盛。愿祖宗神灵常伴左右,保佑家族世代繁荣昌盛。 说完后,带头给祠堂里的牌位上香。 之后乡亲们一个接一个地拿了一根香,插到香坛里。 孙山看到乌泱泱的人群中偶尔会有一两个女孩,一般都是未生到男孩的父亲带过来的。 拜完祠堂,众人跟着族老和村长,扛着锄头,握着镰刀,上山扫墓。 孙山捧着一个大木碗,这是准备装拜完山后太公分的猪肉。 孙二叔和孙三叔也带着家里的小子来。 德哥儿手里同样拿了一个大木碗,兴奋地说:“山子,拜山分的猪头好好吃,我去年只吃到一块,就被阿爹,大哥,二哥吃光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一分到猪肉,你就快速吃两块,不要等大家一起吃。” 德哥儿说得对,拜完山后,村里分的猪肉特别好吃。 做法也很简单,把半肥瘦的猪肉用清水焯熟,捞出来,然后切片,放盐,放烧酒下去捞一捞,便可以吃了。 德哥儿又说:“清北小弟说他们家会买烧猪回来祭祖,哎呦,烧猪可好吃了,我们孙家村可买不起。” 孙山点了点头说:“你努力读书,赚大钱,做地主,孙家村就有烧猪吃了。” 这边富贵的人家会买烧猪,烧肉做祭品,穷人家买生猪肉焯熟做祭品。 但孙山认为孙家村分的猪肉比烧猪还好吃,别有一番滋味。 德哥儿白了一眼山子,想不到山子是这样的人,自己不努力读书,赚大钱,反而要求别人读书赚大钱,坐享其成。 哼,山子不老实。 孙山体会不到德哥儿的怨念,跟着大人走山路。 孙伯民关切地问:“山子,累不累,要不要阿爹背。”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我不累,可以自己走。” 其实挺累的,虽然是村里娃,可爬山的次数太少,5岁前的活动范围只在孙家村,出去一会儿,见不到人,孙伯民和几个姐姐就要到处找。 如今上学了,也只不过从家里到学堂的路,再多的,也没有了。 孙二伯在一边笑着说:“大哥,我看山子就应该干多些活,才结实。” 还摸了摸侄子没几两肉的脸蛋,啧啧几声。 孙三叔在一边附和道:“就是,小子就该皮些,跳来跳去,才耐摔耐打呢。” 孙伯民只笑不说话,二弟和三弟说得有道理,可就不放心山子乱走,还是在眼皮子里看紧些才好。 聊着聊着,又聊到定明到府城的事了。 孙二叔苦恼地说:“大姐一直都未来信,不知道是不是不要他呢?” 孙定明老实地扛着锄头跟在后面,听到这话,心一紧,嘴里发苦。 既害怕离开孙家村去府城,又害怕去不了府城,心里非常矛盾。 孙伯民安慰地说:“大姐肯定忙谨哥儿科考的事,等忙完了,就会来信的,不要着急,大姐做事周到,你还不了解吗?” 孙伯民倒不是担心大姐不把定明带到府城,更担心是谨哥儿的科举考试,那是何家期待已久的,要是谨哥儿读书读出息了,大姐在何家的地方就无人可比了。 孙三叔在一边附和:“是的,二哥,你就别操心了,大姐做事有分寸,没来信,肯定有她的理由,稍安勿躁,耐心等待了。” 孙山一边爬山,一边听孙家三兄弟的谈话,看了一眼沉默不语地明哥儿。 安慰地说:“明哥,大姑肯定忙着大表哥科考,肯定等着大表哥考完童生试就来信,安排你去府城。你不要担心。” 顿了顿继续说:“明哥,虽然你现在不上学了,可要保持每天看书读书,等你去了府城,那可是大城市,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到时候你招呼,可要讲上京话,不说上京话,别人可听不懂的。” 孙定明本来很担心自己的前途,听到山子说要读书,要说上京话,紧张地说:“我,我的上京话可说得不太好,怎么办?” 孙定明在学堂学了好几年,郑夫子上课用官话,他自然会说。 自从毕业后,一直在家,没机会说官话,害怕自己忘记了。 孙山又说去府城打工要说官话,害怕自己的官话说不好,被大姑嫌弃,莫名地惶恐了。 德哥儿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哎呦,明哥,山子说得对,大城市,可多人了,外地佬,不会说广南话,可要用官话跟人聊天了,明哥,这段时间,你可要把上京话说好呢。 要是说不好,别人点菜,你都不知道他想吃什么,大姑肯定嫌弃你的。” 经过德哥儿这么一番话,不仅定明紧张了,孙二叔也紧张了。 山子和德哥儿说得好有道理,去府城,可不就是多外地佬了,别人不会说广南话,可不就是要用官话来交流。 明哥儿要是不会说,还怎么打工。 着急地说:“明哥儿,你可不要偷懒,还是要好好练习上京话,莫让你大姑嫌弃。” 慢慢地,孙伯民,孙三叔,以及庆哥儿,广哥儿,永哥儿都劝说孙定明要好好练习官话,不能因为离开学堂就不读书。 一行人,来到后山顶,孙家老祖宗就葬在这里,葬在孙家村最高的地方,俯视孙家的子孙。 大家分工合作,你铲草,我松土,很快清理干净。 村长和族老在老祖宗坟前烧衣纸,插香插红烛,斟茶倒酒。 孙家子孙对着坟墓鞠三个躬。 一个坟头就拜完。接着拜下一个。从一大早开始,到下午2点左右才结束。 村长和族老找了个稍微平整地方,开始进行孙山最期待的太公分猪肉。 孙家村有多少户,就分多少份。一份一份地放在禾秆草上。叫到户主,就上前取一份。 等叫到孙伯民,孙山捧着大木碗,随便捡了一份到木碗了。 族老笑着说:“这是伯民家的吧,吃多些,叫祖宗保佑你健健康康,精乖伶俐。” 孙伯民欢喜地说:“山子,快谢谢太爷。” 孙山道了一声谢,捧着分到的猪肉,和孙家人一起下山回家。 ------------ 第72章 祖宗保佑! 回到家里,黄氏和苏氏正在做好艾糍和碱水糯米糍。 黄氏关切地说:“去了快一整天,饿了吧,快过来吃艾糍,刚做的,新鲜得很。” 孙山把分到的猪肉放到饭桌,洗了手,抓了一个艾糍,塞入嘴里,吃得狼吞虎咽。 一大早吃过早饭,爬了大半天的山,又累又饿。 孙伯民也不逞多让,拿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艾糍,两口就干掉一个,连续吃了好几个,才缓过劲来。 黄氏心疼地说:“看把你们父子俩饿的,慢慢吃,糯米难消化。” 苏氏随手搓了一个圆圆的黄色糯米糍,关切地说:“今年搞得比往年晚,早知道这样,就带点吃的去。” 孙伯民解释道:“今年坟头杂草多,弄得久一点。”接过谷雨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继续拿起艾糍吃。 孙山咬了一小口,一股艾草香味 ,里面放着炒熟的花生和劣质的黄蔗糖,吃起来又香又甜,纯天然的清香。 孙家村过清明,都会提前一天做艾糍(青团),和碱水糯米糍。 艾糍里面有馅,一般包花生糖馅。碱水糯米糍什么都没有,就是用糯米粉过碱水,搓成一个一个的。一般煎着吃,可以放糖,也可以放酱油。 孙山喝了口水,又慢慢干掉一个艾糍,新鲜出炉的,就是美味。 黄氏说:“伯民,明天早点去郑家村割5斤肉回来,用来拜山。” 天气渐渐变暖,怕今天买回来,放到明天就馊,不如明天一大早去隔壁村的猪肉佬那买。 孙伯点头说:“阿娘,我知道,明天会早点去。对了,阿娘,明天还会做角子糍吗?” 明天二弟和三弟会过来一起拜山,自然在老宅吃饭,家里肯定要准备吃食。 虽然二弟,三弟天天见,但过节总要隆重点,做顿好吃的。 还未等黄氏回复,苏氏抢着说:“做,明天一早去村里磨粉,早上做好,你们吃了后,就去拜山。” 孙山也喜欢吃角子糍,急着问:“阿娘,是什么馅的?” 立夏四姐妹在一边帮忙搓糯米糍。 寒露脆生生地说:“有白豆,蕨菜。” 看了一眼黄氏说:“阿奶,用猪肉炒吗?” 黄氏笑着说:“用,有肉才香。” 对着孙山说:“我乖孙可喜欢吃猪肉馅的了。” 孙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孙家村的角子糍,外形像梅州客家的笋粄,但材料不一样。 大米泡发一晚上,磨成米浆,生火烧米浆,搓成团,手工捏成米团,包入炒熟的馅料。 至于馅料是什么,根据个人的爱好和条件。 包成像大型饺子,放到锅里隔水蒸熟就可以吃了。 孙山太爱这种吃食,特别第二天放凉后,用大锅煎,更好吃。 苏氏和几个闺女终于把糯米糍做好,放在通风的地方。 忙完后,看天色还早,就去田里干活。庄稼活做不完,农民除了过年的那短短一头半个月,其他时间都在伺候庄稼。 孙山走入书房,大半天没学习了,就算放假,也不能耽误读书。 按照计划,超前学未讲到的内容,把不懂的做好笔记。 之后就到水井边练字。练字可不能松懈,一天不练习,就会退步。 期间德哥儿带着他的发小大头狗过来耍,孙山拒绝他们的邀请,把他们请出院子,继续练字。 临走前,大头狗佩服地说:“山子,你真勤快。” 又对着德哥儿说:“阿德,你真懒。” 气得德哥儿跟他断交一天,清明节那天在山上遇到,两个又冰释前嫌,在一起耍了。 完成练字任务,天已经黑了,孙伯民等人陆陆续续地回来。 吃过晚饭,一家人又坐在堂屋里享受休闲时光。 孙山认真地教几个姐妹认字,苏氏偶尔也来学几个字,只有孙伯民忙东忙西,就是不愿意学。 孙山无奈,把他和黄氏归为一队,不再勉强。 一觉醒来,走出卧室,便闻到烧香的味道。 黄氏在大门前,院子门前插上柳条,避邪驱鬼。 苏氏带着几个闺女正在做角子糍。 这时候孙二叔和孙三叔带着妻儿走了进来。 孙三叔老远就喊:“阿娘,我来了,做了什么好吃的?今天我可有口福了。” 一溜烟地跑进堂屋,看到苏氏等人在包角子糍,乐呵呵地说:“哎呦,好久没吃过了,今天我可要吃多些。” 德哥儿也跑进来,甜甜地喊了每一个人,馋嘴的模样和孙孙三叔一模一样,嘟囔着:“阿奶,大伯母,做好没,好想吃。” 孙三婶也走了进来,拿了一条新鲜猪肉,大声地说:“阿娘,大嫂,这是我们买的肉,新鲜得很,放哪里。” 孙二婶也走了进来,手里同样拿了一条肉,一看就比孙三婶的那条大,笑着说:“阿娘,大嫂,这肉放哪里?” 谷雨放下手中的活计,拿了个圆托盘,装上二婶和三婶带来的肉。这两条肉等会要焯水,拜山用的。 孙二婶带着小雪去水井边洗手,帮忙做糍。孙二叔带着定明到院子,帮孙伯民劏鸡,拔毛。 孙三叔和孙三婶盯着黄氏做糍,两夫妻说说笑笑,就是不上手干活。 孙山被德哥儿等人拉到院子嬉闹。 玩了一会儿,苏氏便喊人吃早饭。 黄氏笑着说:“你们快吃,吃完后,就去拜山,早去早回,趁现在没下雨。” 一大早,下了一阵毛毛雨,现在雨过天晴,正适合去扫墓。 孙三叔拎起一个角子糍,夸张地说称赞:“哎呦,太好吃了,还是阿娘和大嫂做的好吃。” 孙山也觉得好吃,连续吃了好几个,吃到肚子撑撑的。 吃过早饭,已经10点多了,孙家人拿着锄头,镰刀,担着祭品,一起出发。 这次除了黄氏和三个儿媳,剩下的人全都去,包括女娃子。 黄氏特意交代:“一定要到野猪坡拜拜。” 那里是孙郎中去世的地方,也是孙山出生的地方。有生有死,有始有终。 孙山跟着家里人再次重复昨天的拜山动作。 除了祭拜孙郎中,还有孙郎中的父母,父母的父母,父母的父母,大大小小,有记忆以来的祖坟都一一拜祭。 有些是五福内的,你拜你的,我拜我的,并没有一起祭拜。 等一切搞定,已经下午3点多了。 回到老宅,休息一会儿,又到晚饭时间。 烧了一只大肥鸡,炒了一大盘猪肉菜心。孙家人吃得肚子滚滚的。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就暂告一段落,孙家村众人心里都喊一句:祖宗保佑! ------------ 第73章 春兰来信 第二天,孙山早早就到学堂,意外的是德哥儿超额完成作业,在磕磕碰碰的抽背中顺利通过。 郑夫子摸了摸长长的胡须,欣慰地说:“孙定德,不错,虽然背得断断续续,但还是背了出来,还能理解其意。做得好,继续努力。 ”郑夫子对学生,该骂就骂,该夸就夸,是个有趣的老师。 德哥儿得意地看了一眼孙山,又挑衅地看了一眼杨清北。整个上午,像打了鸡血,读书读得那个兴奋。 吃午饭的时候,特意跑到孙山跟前,傲娇地说:“山子,你可要努力,要向我这种被夫子夸奖的学子学习。” 同样的话对杨清北也说了一遍。 孙山和杨清北选择无视,蹲坐在石阶板上干饭。 春天,是个生机勃勃的季节,也是多雨的季节。小雨纷纷落,衣服都不敢洗。农家人衣服少,洗了不干,就得光屁股了。 今日郑夫子除了教《三字经》的新知识,还应景地教大家诗,关于清明的诗。 教的是宋朝王禹偁的一首《清明》,其中”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重点讲述。 特意告诉孙山三人,咱们就算是穷家子,生活艰难,也要以读书为乐。就算放假过节,也不要忘记读书,也需要坐下来潜心读书。 孙山三人谨遵夫子教导,一定保证任何时候,都不忘学习。 孙山从这首诗看出,宋朝之前的历史是相同的,也不知道在哪个朝代,时空发生变化,出现大乾朝呢。 特别是番薯、花生的出现,起码是明朝。 又或者有个像自己穿越时空的人,改变历史的轨迹? 这一切只能等将来有机会查看。现在主要精力是读书。 下午放堂后,走出学堂,孙伯民撑着油纸伞早早就在门口等候。 孙山、德哥儿和杨清北告别后,跟着孙伯民走。 孙伯民叫孙山撑着油纸伞,把他背在身上。 孙山想拒绝都无法拒绝。 孙伯民认真严肃地说:“山子,阿爹背你,地上又湿又烂,莫要沾湿、弄脏衣裳。” 孙山伏在孙伯民背上说:“阿爹,我会小心走路,不会弄湿,不会弄脏的。”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小孩子,怎么会不弄湿呢?要是湿了,可会生病,吃苦苦的药。” 特意看了一眼德哥儿,三弟家的小儿是个调皮的,左蹦一下,右跳一下,瞧瞧那裤脚,沾满泥水了。 孙伯民赶紧说:“德哥儿,快点走,莫调皮,衣服都湿了。” 德哥儿满不在乎地说:“湿了就用火烘一下,很快就干了。” 瞄了一眼孙山,认真地说:“大伯,山子可不能沾水,他身子弱,万一着凉了,又要去看大夫了。” 这话深得孙伯民的心,点了点头说:“德哥儿说得好,山子,你可要认真听了,阿爹背你是对的。” 孙伯民和德哥儿一唱一和,孙山子好无奈地趴在背上,撑着油纸伞,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转眼到了四月份,孙山在学堂已经2个月了,会读的字越来越多,练的字虽然没有艺术感,但能严格控制大小。 放学后回到家,看到黄氏非常兴奋,好奇地问:“阿奶,什么事?” 孙伯民替孙山放下饭盒和小石板,奇怪地问:“阿娘,怎么了?有什么开心的事?” 黄氏从饭桌上拿起一封信,笑着说:“刚不久,村长给我们送信,是春兰来信。”村长今日去县城办事,去镖局问了一下有没有来信。刚巧,孙春兰的信刚到,便帮忙带回孙家村。 之前伯民说过,春兰会在年后来信,谁有空去县城,帮忙拿一下,省得镖局的人进来送信,又要给劳务费。 孙伯民听到大姐的信,也很兴奋,接过信,打开看,可惜本身就是学渣,里面的字几乎不认识,转手教给孙山,但想到他才上学两月,应该还看不懂。 把信抽了回来,问道:“阿娘,里面说的是什么?” 既然是村长帮忙传达的,阿娘肯定会叫村长帮看。 黄氏果然知道信里的内容,欢喜地说:“春兰说,谨哥儿童生试过了,正式成为童生,成绩还不错,考到前十,夫子说谨哥儿8月份的院试,有9成的机会过。等过了,咱们的谨哥儿就是秀才了。” 孙伯民和孙山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 孙山赞叹道:“阿奶,大表哥真厉害,年纪轻轻,就是童生了,我们的夫子也是童生。” 孙山更想说是老童生,但这个时代,尊师重道,老师仅次于父母,绝对不能背后说不好听的话。 孙伯民满脸笑容地说:“哎呦,咱们的谨哥儿自小就很优秀,果然没让大家失望。” 黄氏双手合其,对着天拜了拜,祈祷着:“愿老天保佑,让谨哥儿院试通过。” 只要成为一名秀才,就算往后考不上举人也没关系,何家的要求本来就不高,秀才也能让何父何母吐气扬眉。当然能考上举人,进士更好。 谨哥儿好,春兰才会好。春兰好,孙家才会好。 孙伯民又问:“阿娘,信上还说了什么?” 黄氏平复一下心情,笑着说:“信上还叫仲礼带明哥儿落广州府,之前一直没来信,就是等谨哥儿童生试后,一起通知,就不用传两封信了。” 听到是这个理由,黄氏理解,谨哥儿考试重要,春兰肯定心慌慌的,如今过了童试,才有心情安排明哥儿的活计。 孙伯民替二弟高兴,笑着说:“阿娘,我去通知二弟。” 黄氏赶紧说:“谷雨已经去通知了。” 家里只有大孙女在,儿媳苏氏跟着三个孙女去菜地摘菜。阴雨蒙蒙,也不好出去干活。但菜还是要天天吃,不得不出去摘。 孙山听到明哥儿能去府城,也替他高兴,从过完年后等到现在,已经2个多月过去了,二叔他们一家忐忑不安,如今终于尘埃落地了,相信今晚能睡个好觉。 孙山问到:“阿奶,明哥即将要去府城,只有二叔送去就行了吗?” 去广州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出行,行不行? 黄氏也担心这个问题,二儿子这么多年只去过一两次府城,其他卖橘子的时候,都是伯民跟村长,请镖局的人运货去的。 这次老二跟大孙子两个去,有点不放心。 孙伯民也担忧地说:“阿娘,要不我也跟着去,现在田里的活没那么紧,家里苏氏也能应付。二弟带着明哥儿去,我有点不放心。” 黄氏点了点头说:“看你二弟怎么说,等他来了,再和他商量。” ------------ 第74章 明哥儿要去府城了 谷雨跑到孙二叔家里,没人在。又跑到田里找,也没人在,又跑到菜地找,终于看到了孙二叔,孙二婶带着明哥儿和小雪在种菜。 孙二婶奇怪地问:“谷雨,怎么了?跑到这里来的?” 谷雨高兴地说:“二婶,二叔,大姑来信了,阿奶叫你们回去。” 孙二叔和孙二婶听到谷雨的话,不敢置信地说:“谷雨,你说什么?明哥儿大姑来信?什么时候来的?” 谷雨兴奋地说:“刚刚,村长从县城回来,给带回来的。” 孙二叔和孙二婶菜也不种了,本想着趁雨纷纷的时候,土地湿润,种下去。 如今听到孙大姑的来信,种菜哪有看信重要。 孙二叔紧张地问:“信里说什么?”会不会安排明哥儿落府城的事呢? 谷雨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阿奶收到信后,就叫我去通知你们。谁知道你们一家都不在,只好来菜地找。” 谷雨本想听村长说信的内容,但就被黄氏支出来找人了。 孙二叔和孙二婶更紧张了,赶紧从菜地出来,在小溪随便清洗一下,对着明哥儿和小雪说:“你们两个,赶紧洗,我们快回去。” 小雪倒没什么,明哥儿可紧张了,一时害怕大姑来信叫他不要去府城,一时惶恐大姑来信叫他去府城。 不知所措地随便清洗一下脚跟的泥土,呆呆地扛着锄头,木木地跟着孙二叔和孙二婶走。 三人急匆匆地往老宅赶,谷雨和小雪在后面追,追着追着实在追不到,小雪喘了口气说:“大姐,我不追了,好累。” 谷雨点了点头说:“我们慢慢走回去吧。”信就在那,早一步知道和迟一步知道,都是一样结果。 孙二叔,孙二婶,明哥儿急速地奔走,很快来到老宅,连干活的锄头,竹畚箕也不放回家先。 孙二叔在院子里就喊:“阿娘,大哥,大姐是不是来信了,说了什么?” 夫妻两人和明哥走进堂屋。 黄氏笑着说:“好消息,一来谨哥儿过了童试,正式成为童生。二来春兰来信,叫你带明哥儿落广州,春兰说了,已经帮明哥安排好活计了。” 孙二叔和孙二婶听到后,黝黑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孙二婶瞪大眼睛,激动地说:“阿娘,明哥儿大姑,真得已经帮他安排好工作了?” 明哥儿紧张地看着阿奶,又紧张地看着饭桌上的信,恨不得把信打开,自己看。 黄氏拉着明哥儿,把信递给他,慈爱地说:“明哥儿识字,自己看。” 又对着孙二婶说:“信上是这样说的,春兰办事,你放心,她说安排好,就肯定安排好的。” 孙二叔和孙二婶紧张地看着明哥儿,急切地问:“大姑信上说了些什么?” 虽然从黄氏口里知道了内容,但总觉得在梦里,脚步虚浮,找不到地着。 明哥儿双手颤抖地握着信,一字一字地看,看了许久才说:“阿爹,阿娘,大姑叫你们尽快带我去府城,说活计已经安排好了。” 短短的两页信,读得汗流浃背,明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的确定大姑叫自己去府城干活了。 孙二婶欢喜地说:“当家,你快点和镖局约好,早点带明哥儿落去,大姐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店铺缺人,万一不早点去,请了其他人,就白白错失机会。” 这么一说,孙二叔也紧张了,着急地说:“我明天一早去县城预定,明哥儿可要早点落去。” 可不能让大姐等太久,要是等得不耐烦,请了其他人,那可真得误了大儿子的前途了。 黄氏安慰地说:“别紧张,春兰做事周密,肯定给足够的时间你们准备的,活计肯定给明哥儿留着。” 孙二婶却不同意,少有地反驳婆婆,认真地说:“阿娘,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让人等总是不好的,明哥儿最好尽快落府城。” 没确定明哥儿在府城干活,每时每刻都担心。去府城,孙家村,不,明阳镇也没几个,可不能错过机会。 明哥儿也想早一日到府城,早一日干活,不想白白错失难得机会。 要不是有大姑在,去府城,想都不敢想。 孙山看到孙二叔夫妻紧张的模样,正印证那句话: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孙伯民安抚孙二叔道:“二弟,明天一早就去县城,看看镖局落广州府的时间,到时候跟着镖局走。” 又问:“你跟明哥儿去,行了吗?” 孙二叔摇了摇头说:“大哥,我去府城的次数少,大姐家怎么走,都忘记了,要不你陪我跟明哥儿去,你比较熟悉。” 孙二婶在一边担忧地说:“大哥,你就陪他们父子去,仲礼这个人笨,明哥儿也没去过,最怕下到府城,父子俩迷路,被人拐了也不知道。” 孙伯民也担心孙二叔和明哥儿,爽快地答应:“行,我跟你们一起去。” 黄氏点了点头说:“让伯民陪你们去最好,要是有什么事,也能帮衬。” 大家决定好了,明天一早孙二叔去县城跟镖局预约,而且要预约最早的那趟镖。 明哥儿去府城干活,谨哥儿考上童生,是两件让人兴奋的事。 孙二叔说:“阿娘,大哥,我去捉两只鸡来劏,叫上村长,大家吃顿好的。” 黄氏笑着说:“也行,今天可麻烦村长了,幸好他去镖局问了一下,真巧,信刚到,他就来了。” 想到这个,大家都笑了。 孙二婶笑着说:“大哥,今晚在你家吃饭,我现在回去劏鸡,劏好拿过来。”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行,今晚聚一聚,叫上三弟。”这么高兴的事,肯定要喊上三弟。 孙二叔也是这样认为的,带着孙二婶,明哥儿,还有赶回来的小雪回家去了。 等回来家,立即捉鸡劏,又吩咐小雪拿米拿青菜到老宅。 明哥儿的喜事,可不能让大哥出食材。 孙山平复心情后,走入书房,先完成郑夫子布置的课业,之后在屋檐下练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还是和平时一样,坚持学习,不能打乱计划。 ------------ 第75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等练字完毕,德哥儿蹲了过来,佩服地说:“山子,你真厉害,那么吵,都影响不了你练字。” 孙大姑的来信,不用孙家老宅去通知,孙三叔一踏入村口就知道了。 屁颠屁颠地跑到老宅,等确定消息是真的,急速带上妻儿来老宅,等开饭。 孙山藐视地看着德哥儿,问道:“夫子布置的课业,你完成了?” 德哥儿挺起小胸膛,一副山子你不了解我的样子说:“哼,你太小看我,早就做完了。我还跟大头狗去河里捉鱼仔吃呢。” 孙山看了看天气,小雨纷纷,竟然还去河边捉鱼,性子真野。 收拾好东西,走到堂屋,里面挤满了孙家人。 堂屋叽叽喳喳地聊天声,孙三叔挨着黄氏坐,嘴里时不时吐瓜子皮。 孙二叔和孙二婶太高兴了,特意从家里拿了些瓜子,糖果来给大家吃。 明哥儿被一众兄弟围着,嘴里都说些羡慕的话。 孙山走到黄氏身边,抓了把瓜子,德哥儿也一样。 德哥儿一边嗑一边说:“明哥,你去了府城,发达了,可不要忘记我。” 明哥儿脸蛋红红的,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什么发达,我是去打工的。” 孙三叔可不认同了,站起身,搂着大侄子说到:“什么打工,去府城,哪个有机会,还是你小子有运道,能去府城干活。你三叔我,就去过一两次,还是多年去的。” 家里每次去卖柑橘,山货,想跟着去,都一致遭反对。哼,特别是村长大伯说什么我不靠谱,不着道,千万不要带我去。 孙定明嘿嘿傻笑,腼腆地说:“我是托大姑的福,才有机会去府城的。” 黄氏白了一眼三儿子,笑骂道:“你别再逗明哥儿,还好意思,还不快去帮忙拔鸡毛。” 今日孙二叔太高兴,想到两只鸡不够吃,又捉了一只劏,把家里唯三的鸡全劏了。 要劏的鸡多了,两夫妻忙不过来,便拿到老宅这边劏,孙伯民和孙二叔正在厨房里劏鸡。 孙三叔比孙三婶还懒,孙三婶还懂得去厨房帮手。 孙三叔看到堂屋还是待不下去了,不情不愿地去厨房帮忙了,拔毛是不可能的,最多去那边站站,说几句贺喜的话。 定庆,定广,定永围着明哥儿转,嘴里说着:“明哥,去府城可要好好干,干熟练了,就带我们下去干。” 孙家兄弟希望明哥去府城站稳脚,然后一个拉一个地拉到府城干活。留在孙家村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明哥儿可不敢答应,支支吾吾地说:“我到了府城再说。” 最怕干两天活,被大姑嫌笨,被退货回孙家村。 黄氏把家里的几个孙子拉开,笑着说:“你们别缠着明哥儿,也别整天想着去府城。现在最要紧是好好读书,大姑说了,不认真读书,去哪里干活都没前途。” 定明的二弟定庆笑着说:“阿奶,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学习的。” 定明能去府城,身为他的亲弟弟,定庆想着自己也行。何况是亲兄弟,大哥拉扶也先拉扶亲弟弟。 孙山看着明哥儿兴奋又紧张的模样,非常理解,就像第一天上班,既期待又害怕。 这时候,村长带着三个儿子,大孙子和村长夫人走了进来,外面下着纷纷细雨,几人撑着油纸伞,进来后,收起,放到门口边。 黄氏赶紧招呼他们坐下,又吩咐谷雨斟茶倒水。 村长夫人从家里带了些野果子,放到饭桌上,叫大家家尝尝。又拿了一条腊肉到厨房,给大家加菜。 村长满意地看了看明哥儿,高兴地说:“明哥儿,去到府城,可要好好跟大姑干,大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难得有机会,可要好好珍惜。” 明哥儿认真地点头说:“村长阿爷,我知道,肯定会好好干。” 村长夫人从厨房回来,欣慰地说:“春兰是个好的,提携家里的侄子。”又对明哥儿说着跟村长一样的话。 至于村长的三个儿子,跑到厨房帮忙劏鸡。 村长关切地问:“仲礼陪明哥儿落府城吗?” 黄氏点了点头说:“还叫上伯民,仲礼不太熟府城的路,怕他们父子两找不到路。” 村长夫人赞同地说:“这样安排是对的,宁愿多出点路费,也要保证安全。” 又问什么时候去。 黄氏笑着说:“明天一早到县城问镖局,看落府城哪天有。” 村长急着说:“一定要预定最早那趟,早一点下去,早一点安心。” 众人也是这样认为的,明哥儿早一日上班,早一日放心。 很快饭菜做好了,今晚足足劏了三只大肥鸡,用头头爪爪加点枸杞红枣熬汤,做了一大锅炒鸡,再来个腊肉炒菜心。 两菜一汤,胜在有机菜,纯天然。 胜在份量大。 男女各一桌分开吃,因为太高兴,孙二叔还上了一小壶酒。 村长打趣道:“明哥儿,可要学学喝酒,到府城干活,和别人交往,不会喝酒可不行。” 明哥儿红着脸说:“阿爷,我不会喝。” 村长也笑着说:“尝一尝,慢慢学,男人就没有不喝酒的。” 德哥儿趁他们说话,偷偷尝了一口孙三叔杯子的酒。 随后呸了几口吐沫子,苦着脸说:“山子,千万不要喝,大人都是骗人的,还说好喝,呸,难喝死了,还不如喝白开水。” 孙山也是不擅长喝酒的,赞同地点头说:“我不喝,闻到就觉得难喝。” 孙三叔心疼酒被德哥儿糟蹋,怒骂道:“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长大就觉得酒好喝,你们现在不懂。” 说完独自品尝杯里的酒,还啧啧嘴,像在喝琼浆玉露。 当大家议论孙伯民,孙二叔带明哥去府城,孙三叔立即说:“阿娘,我也去,多点人去,更安全呢。” 大哥二哥都去了,怎么少了我。孙三叔不服,吵着要去。 要是只有黄氏在,说几句,可能会心软,让他跟着去。 可村长就不一样了,严肃地说:“叔文,现在又不是落府城聊,是去干正事的,你少在这里打诨。去一趟府城路费不便宜,何况你跟着去也没什么作用。” 村长说话可直白了,气得孙三叔想暴走,可惜跟他说话的是村长,孙家村的权威,孙三叔只能闷闷不乐,不敢顶嘴。 一顿饭过后,除了孙三叔,其他人都笑呵呵,包括孙三婶。 孙三叔去不了府城最好,因为她也去不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第76章 厨房吃饭 三天后,孙伯民,孙二叔,明哥儿扛着大包小包跟着镖局落府城了。 黄氏和村长把家里能带去的特产,全让他们三个扛上,难得下去,肯定要带些孙家村原汁原味的吃食,让何家尝尝。 临走前,黄氏包了三个利是,一人一个,但愿他们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黄氏还偷偷上孙二叔家,给了明哥儿2两,作为他的傍身钱。千叮万嘱地叫他听大姑的话,府城就大姑是他的亲人,只有大姑不会害他的。 送三人到了村口,黄氏和孙二婶才舍得回家。 孙山三人正在课堂听郑夫子讲新知识。 表面看《三字经》只有一千一百四十五个字,但每句话蕴含着一个故事,蕴含许多道理。 郑夫子先教你识字,读字,再给你讲其中的故事,由故事引申出来的道理。 孙山听着夫子讲完后,用炭笔把每个故事写出来,遇到忘记的,就请教正夫子。 当然写的时候要偷偷摸摸写,要不然解释不了,你会认识那么多字,而且很多字缺胳膊少腿的。 经过2个月的教学,孙山已经自学完《三字经》。 根据记忆,偷偷写下每句话里的故事和寓意。等郑夫子讲到此处,再修正,再看看自己理解的和他讲的有什么不同。 目前孙山有4个本书,《三字经》自学完,准备看《千字文》,有些字还不会用上京话读,但不妨碍用广南话背诵,认字和练字。 孙山计划一年内把4本书读完,之后一年再把“小学”上完。 那时候就8岁了,正式转到县城的秀才下学四书五经。 去郑大郎的书店付费看书,因为不付费不行,就像以前小说租售店铺,就像老板出租小说的经营模式,这里没有免费的图书馆。 孙山想着自己能做什么赚点钱。 家里的田地,孙伯民是不会听孙山的建议,他非常固执,不会信黄毛小儿的话。 想几个菜方子卖钱?想不说有没有饭馆要,自己就是做饭废,前世不是在学堂吃,就是单位饭堂吃,或者出去吃,根本没做过饭。所以这条路,早就排除在外。 做什么肥皂之类的,懂是懂,可材料贵,做出来都卖不出去,黄阳县是贫困县,消费水平低。别人免费纯天然的皂角也很好用,更不用说什么淘米水,土木灰,更是家庭必备洗刷用品。 孙山唯一想到就是培养盆栽花草,小小的一棵那种,用精致的盆子装,等快过年的时候去府城卖。 孙山是没想过到县城卖,这里根本没人消费,也只有少得可怜的几户富户买,但别人有固定的渠道。 孙山想着家里每当快过年的时候,都会去府城给何家卖柑橘和孙家村土特产。 想着搭便车,跟着他们一起去卖。 只要自己做得够精致,够便宜,相信也有人买。 记得前世一棵生菜、几根葱、几根芹菜、几棵小胡萝卜苗、装到一个小花盆,很多看中意头的人也会拿两盆回去,从年三十摆到十五。 意味着:生财、聪明、勤快、健康。 孙山想着自己种一些寓意好,又好看,价格实惠的小盆栽,肯定能卖出去。至于像年桔这种大件的,不打算种。 一来培养成本高,二来运输成本高。 这个计划,得偷偷摸摸进行,要是被孙伯民和苏氏知道,肯定阻止,觉得自己发大头梦,异想天开。 只能找家里的几个姐姐帮忙,家里的姐姐对孙山有求必应。 上午的课结束后,孙山三人到厨房拿着饭盒,直接在厨房吃,外面下雨,石阶上湿淋淋的,不能坐人。 郑伯把所有人请到厨房干饭,也担心学生在外面吃饭着凉。 幸好厨房够大,学子又少。十四个人蹲坐在厨房吃饭,也是另类的体验。 孙山看了眼德哥儿的饭菜,番薯米饭加一个煮鸡蛋加炒菜心。 孙山看自己的,虾米鸡蛋炒韭菜。腊肉吃完了,也不可能天天买鲜肉吃。 又看了一眼杨清北的,不愧是地主家的儿子,顿顿有肉吃,今天吃的是猪肉炒干笋加生菜。 德哥儿羡慕地流口水,但杨清北不是山子,可不能馋他的,强而有力地扭头,不看他的饭菜。 村长家的大孙子定南问:“阿庆,你大哥是不是落了广州了?” 庆哥儿点头说:“是的,跟我爹,我大伯一起去,明天就应该到了。” 另一个大班的学子羡慕地说:“阿明有好去处了,我明年就要离开学堂,不知道去哪里?” 孙山能体会这种心情,读了那么多年书,忽然不用读了,要离开学堂了,总会惶恐不安的。 村长的二孙子定北说:“阿明命好,有个好大姑,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最大的期待就能找到一份工,有稳定的收入,不用像父辈埋头在田地里。 隔壁村的一个学子说:“阿庆,听说你大表哥过了童试,现在是童生了,他今年几岁啊?” 德哥儿性子活泼,抢先回答:“我大表哥才17岁,他的夫子说,8月份的考试过了,就是秀才了。” 听到这个,大家又羡慕又佩服。 杨清北轻声问:“山子,你大表哥才17岁,就跟老师一样是童生了?” 太厉害了,郑夫子算是十里八乡厉害的读书人,听说在县里也能排得上名头。但山子表哥更厉害,才17岁,前途无量呢。 德哥儿又抢先回答:“我大表哥最厉害,从小读书就厉害,迟早会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做大官的。” 大家看到德哥儿一副大表哥厉害,就是我厉害的傲娇模样,真想揍他。 但他说的话真有可能实现,人家是广州府的少爷,出生省城的书香门第,能当大官太正常了。 孙山听郑夫子说过,广州府何家,在京城的嫡支,最大的现官是三品侍郎,更有子弟在翰林院。 大表哥真有机会考上进士做官的。 孙山未见过何书谨,他只是很小的时候来过孙家村,之后何父何母就不让他跟着来。 毕竟路远,又多山,就算跟着镖师走,也危险。 何家可不想让自家最有前途的宝贝大孙子出意外。 每次孙大姑回来省亲,不是二表哥就是三表哥跟来,反正就不准大表哥跟着去。 听说大表哥在何父,何母,何家老太太的心中比何家长子还重要。 ------------ 第77章 还是干饭为王 放堂后,苏氏又顶替孙伯民来接送孙山。 回来家里,除了谷雨,所有人都在田里,今天是难得好天,没下雨。 苏氏放下东西,扛着锄头去田里干活。稻谷秧苗已经长得一巴掌高了,这里没有除草剂,只能人工除草。一家大小都需要在田里拔草。 由于田里有水,黄氏等人是不准孙山去田里干活的,就怕他整天泡在水里,一不小心又生病了。 孙山放下书箱,先完成郑夫子布置的课业,现在还是抄写为主,练字为上。 至于课本背后的故事和注释,郑夫子只让学生了解个大概,知道有这么回事。 主要是还是教学生识字,读字,背诵全文。 写完郑夫子布置的课业后,就开始背诵今天学的新内容。 等背完新内容,根据回忆,默写郑夫子的讲解内容。 之后把前面学的内容再看一遍,然后在水井边练字。 等练得差不多了,继续超前学习,比如今天就学到《千字文》,涵盖了天文、地理、自然、社会、历史等多方面的知识,而且一千字不重样。认识里面的所有字,就学会了1千字。 同样《千字文》里面也有很多典故,比如“磻溪伊尹,佐时阿衡”,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面就有引申出我们熟悉的“姜太公钓鱼”的典故。 《千字文》里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需要郑夫子注释。孙山前世未完整学过这些启蒙书。课本上都是选篇学,没有夫子的教学,靠自己学,根本不可能。 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先把字练好,先把书背熟。之后靠夫子教导如何读,诠释里面的典故和寓意。 背诵了一会儿,天渐渐变黑,家里的几个姐姐都回来了。煮猪食,喂牛,喂鸡。这些琐碎的事,看起来很平常,但干起来很烦躁。 阿奶黄氏和阿娘苏氏也担着桶回来,孙山迎了出去,从厨房打了热水给她们清洗。 黄氏慈爱地笑着说:“乖孙,来看看,桶里有什么?” 孙山好奇地看过去,里面竟然有两只绑着腿的黑水鸡,还有几颗水鸡蛋。 欢喜地说:“阿奶,哪里捉的?”黑水鸡跑得可快了,不是那么容易捉的。 这黑水鸡像鸡又像鸟,属于鸟类 苏氏放下锄头,笑着说:“在我们家的水田了,正在拔草,忽然从眼前溜过,一扑过去,刚巧压住它了。在附近草堆里,又遇到一只,里面还打窝了,有好几颗蛋呢。” 孙山早就看到苏氏前面的衣服沾满泥水,以为是干活沾到的,原来是扑水鸡弄的。 苏氏吩咐道:“谷雨,把水鸡蛋拿来煮汤。” 又对着黄氏说:“阿娘,我现在剁了这两只水鸡,今晚吃了。” 黄氏点了点头说:“拿来炖汤,去拿些枸杞,红枣来炖。”幸好大闺女的大伯子是卖药材的,大闺女拿了些回来,不用买。 苏氏嗯了一声,先去卧室换衣服,出来后,直接杀鸟。,乡下人,偶尔捕到鸟啊,鼠啊,蛇啊都是自己吃,除非特别值钱的,才想着拿去县城卖。 孙山正准备拿起另一只桶装的蕨菜。 黄氏赶紧阻止说:“乖孙,不用你,阿奶来,这些菜有毛,小心痒。”说完从桶里倒出一大堆。 寒露喂好鸡,跑过来帮忙,笑着说:“阿奶,山里好多,我和三姐也摘了些回来。”指了指放柴火的棚子,那里也有一麻袋。 黄氏温和地说:“好,等会吃完饭,用水焯了,晒干,留着以后吃。” 这时候山里正是蕨菜丰收的季节,得趁嫩摘,过几天后,怕老了,不能吃了。 无论是孙山家,还是村里人,都往山里找野菜挖。 晒干后,一年四季都有的吃。 小满喂好猪,拿着装猪食的桶,去井边洗。 对着黄氏说:“阿奶,听说山里好多笋子,我和寒露明天去摘。” 大姐谷雨留在在看门干家务活,二姐立夏负责放牛,小满和寒露以及二房的小雪,跟村里的小伙伴一起上山下山,更熟悉怎样在山里找吃的。 黄氏嘱咐道:“你们可要小心点,不好挖的地方不要去挖,小心掉下去。” 孙家村群山环绕,一座接一座,幸好不高,算不上深山老林的那种。 村里人也只在附近的山找吃,再深入就要结伴成群了。 孙山家的果园在后山,前些日子孙伯民和苏氏走街串巷买猪屎,加入生石灰施肥杀菌。 又去药铺买了些硫磺加烟杆回来喷洒杀害虫。 柑橘已经谢花了,这时候要注重施肥和除害虫。 当然柑橘园是属于孙家的,所有费用都要记账,等卖了柑橘后,再扣除。 不过这活计一般落到大房和二房身上,至于三房的孙三叔和孙三婶,叫干活,不是头疼就是腰酸,推三阻四。 广哥儿比他们夫妻还积极,至少广哥儿经常跟着家里的兄弟到柑橘园除草。 晚饭很快做好,黑水鸡没半斤重,炖起来肉不多,志在喝汤。 甜甜的,非常滋补。 黄氏担忧地说:“也不知道伯民他们到了没?” 苏氏也担心,虽然说现在世道太平,可出门在外,不担心是假的,舀了一勺肉到孙山的碗里说:“阿娘,应该到了,不要担心,这条路镖局走了成千上万次了,肯定没什么危险。” 其实苏氏也未去过省府,一直听孙伯民描述怎样去的。 同样黄氏也未去过,无论是孙大姑成亲前看家风,还是何书谨摆满月酒,都是村长和村长夫人去,黄氏自认寡妇,没福气,可不想把霉运带给女儿。 倒是何父何母送聘礼的时候,来过孙家村。 黄氏给孙山舀了一勺肉,又说:“也不知道春兰安排明哥儿干什么?他可从未出过远门的?” 明哥儿是孙家的第一个孙子,虽然地位比不上孙山,但黄氏也疼爱。 谷雨安慰地说:“阿奶,你放心,有大姑在,明哥儿肯定能适应的。” 苏氏也说:“对,大姐做事周到,既然能安排明哥下去,肯定有好去处的。” 心里却烦恼山子太小了,要是山子是家里的长子该多好,这份活计,肯定落到山子身上。 看了一眼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孙山,安慰自己,等山子长大了,大姑还在,肯定也能给山子好去处。 孙山听到她们的对话,理解她们的担忧,可今天的炖鸟汤很好吃,还是干饭为王。 ------------ 第78章 孙半仙去世 第二天到了学堂,郑夫子先抽查,孙山和杨清北像往常一样,轻松过关。德哥儿棒哒哒不过三天,恢复原样,背书磕磕碰碰的程度都不到,不出所料,被夫子打手板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只手颤颤巍巍地握着筷子,后来实在夹不了菜,改成扒饭。 孙山严肃地说:“德哥儿,前两天还不错,怎么今天又背不出来了,是不是得意忘形,只顾着玩,忘记学习了。” 杨清北在旁边点头附和:“阿德,你莫要拖我们的后腿,老师说过了,我们三个是他那么多年收过学生里最聪慧的,最认真学习的。你这样,会连累我和阿山的。” 德哥儿听到后,吐血的心都有了,不服气地说:“我只不过放松了一下下,哼,明天我肯定能背过的。” 孙山和杨清北摇了摇头,不想跟德哥儿说话。 旁边的师兄们正聊着县里的童生试的情况。 其中一个师兄说:“哎呦,你们听说没,我们黄阳县,竟然一个考上童生都没有。” 孙山竖起耳朵,好奇的问:“师兄,你说的是真的,一个都没有?” 不过早就预料到的,黄阳县既是经济贫困县,又是教育贫困县。没有一个考上清华北大太正常了。 师兄继续说:“当然是真的,我有个亲戚在县城开店铺的,听说县里的秀才公气得脸都红了。” 村长的大孙子定南好奇地问:“为什么气的?是因为自己的学生没有一个考上童生吗?被学生气的?” 师兄摇了摇头说:“不是被学生气的,是被县令大人气的,听说县令大人大发雷霆,把县里的夫子,县学的教谕骂得狗血淋头呢。” 听到夫子和教谕被骂,大家感兴趣了。 孙三叔家的定广说:“骂也很正常,听说咱们县好多年未出过秀生了。” 知道内幕的师兄点了点头说:“是好多年了,上上任的县令在,没出过,咱们的县令大人想创造奇迹,结果,还是没有人考上。” 一般学子都在私塾读书,等考上童生,可以到县学深造,为考秀才做准备。 黄阳县县令为了出成绩,直接招收学子到县学读书。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去县学读的学子除了几户富户,其他都选择到私塾读。因为县学收的学费高,黄阳县人又穷,哪有那么多学子去县学读。 还有一点就是县学的夫子也是秀才,唯一比私塾有优势的是县学比较大,藏书多。 也不知道去县学读的富户子弟是因为家里有钱,做纨绔子弟,不想努力,还是县学师资力量跟两个秀才的实力差不多。 黄阳县一直都未能出个秀生。 黄阳县令其实也想把县学学费降低,招收更多学子,但实力不允许,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偏远山区县城,哪有经费。 衙门的一切开支靠上级拨款,那是远远不够的,才有后续的另辟蹊径利用徭役开荒种地赚银钱。 师兄继续说:“今年的童生试,咱们县里一个人都未考上,县令大人气不过来,把县学的夫子,县城里的两个秀才夫子捉过来大骂。” 说到这,师兄还抿着嘴偷偷笑。 德哥儿东张西望,低声问:“为什么没捉我们的夫子去骂的呢?” 话一出,就被他大哥定广来了一巴掌,愤怒地低声说:“老师也敢议论,想找死啊!” 幸好这里的人少,大家都认识,而且孙家是大头,一般人不敢向夫子打小报告。 德哥儿委屈地摸了摸头,不服气地说:“我也只是好奇,哪有议论夫子,你不要乱说。” 知道内幕消息的师兄赶紧打圆场说:“我听说只找秀才级别的夫子,其他的应该都没找。” 可不能让两兄弟大声嚷嚷,到时候不是德哥儿被打板子,恐怕在座的每一位都逃不过打板子呢。 孙二叔家的定庆赶紧转移话题说:“过几天就要考算学了,你们做好准备没?” 说到这个,学子们又慌了,其中一个师兄说:“哎呦,你别说这个了,我好多都弄不清楚,老师出题,不知道难不难,要是考不过,又被打板子了。” 从这话知道,这个师兄肯定经常挨打。 定广笑着说:“嘿嘿,好多题我都会算了,你们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众人朝着他的小胸脯轻轻一捶,嘴里说着:“就你能,我都不懂,你竟然敢全懂。”嘻嘻哈哈地又闹起来了。 直到邦邦邦的声响,大家才回到课室。 郑夫子来帮孙山三个加强一遍早上学的知识,然后布置课业,之后到小水池边练字。 郑氏学堂这个小池子做得非常巧妙,从外面的小溪流引水进水池,然后又挖了一条小沟渠引水出院子,一直保持是活水。 学子们在这里练字,清洗笔墨,不会有染了一池墨水的效果。 由于每个学子都需要到此练字,包括大班和中班,只是时间错开。 郑氏学堂规定大家的学习用品,包括小石板必须带回家,免得被偷了,或者损坏发生争执。 郑夫子不想惹麻烦,所以干脆让学子辛苦点,带齐所有东西回家。 一低头,一抬头,邦邦邦的放堂声又响了。 孙山等人跟郑伯说了声明天见,由苏氏领着回去。 刚踏入村口,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锣声。 孙山心里一紧,这种声音,一般都是过年舞狮舞大头狗才敲的。如果平白无故地敲,肯定村里有人去世。 德哥儿也懂,惶恐地问:“大伯母,谁死了?” 苏氏也不知道啊,刚出来接孩子的时候还没有的,怎么回来就有的。 三人走入村口,走到村里的小路,捉了一个人问:“大伯,什么事了,谁去了?” 孙家的大伯说:“是孙半仙。” 孙山一愣,昨天还看到孙半仙出来闲逛,他是村里的五保户,靠给人算命看风水为生,听村里人说收入颇丰,每次服役都是交钱的。 孙山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孙半仙,小娃子眼睛迷迷糊糊看不清,但声音可听得清清楚楚,还给自己取了孙山这名字。 如今才六年过去,孙半仙就去了? 孙山问苏氏:“阿娘,孙爷爷今年几岁了?” 苏氏难过地说:“刚过50,今年才51岁。” ------------ 第79章 孙半仙是隐形的富户 孙山跟着苏氏回到家里,阿奶和大姐在,打了声招呼后,问:“阿奶,孙爷爷去了,为什么去的?” 阿奶黄氏叹了一口气说:“具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今天下午,他家侄子,准备送些青菜给他,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应,以为出去了。可看到门在里面反锁的,不是外面锁的,觉得奇怪,继续敲,还是没人应。” 顿了顿,继续说:“侄子感觉不对劲,又不敢私自拆门闯入,便回家喊人来。等人来了,大家敲门,还是没人应,只好破门而入。” 黄氏看了看院子外,低声说:“大家闯进院门,里面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走入堂屋,也是整整齐齐的。大声喊孙半仙,没人应,只好闯入卧室。 卧室关着的,但没锁门,很快就进入了。等进到里面,孙半仙穿戴整整齐齐,直躺躺地躺着床上。” 说着这,黄氏又叹了一口气说:“有胆大的凑过去喊人,孙半仙一动不动,家里的老人伸手过去探鼻息,一探,没气了。又摸了摸身子,硬的。哎,你孙爷爷,就这样去了。” 孙山听到之后,非常难过,又不解,疑惑地问:“孙爷爷是自己躺在床上的吗?” 黄氏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听人说,中午还看到他在村里走路,还跟他打招呼呢,那时候好端端的,没什么不对劲。谁知道下午,人就没呢.” 阿娘苏氏不解地问:“婆婆,孙大叔,大下午的,怎么无端端在床上睡觉的?” 孙山知道苏氏的意思,农村人不存在午休,也不存在下午休。 孙半仙怎么会躺在床上睡觉,然后死在床上呢? 谷雨听到阿奶和阿娘的对话,有点害怕,紧紧地挨着孙山,双手抓着孙山的肩膀,害怕地问:“阿奶,阿娘,会不会被人谋杀了?” 死得太蹊跷了,白天还好好的,下午就没了,而且还在床上没的。 黄氏摇了摇头说:“应该不会,咱们村要是一个外人进来,没人不知道的。你孙爷爷住的地方也不偏僻,周围都是人,要谋杀,也不挑在家里。何况作案也要在晚上啊,大白天的,肯定被人看到的。” 黄氏从未想过村里人会谋害孙半仙。 据目睹现场的人说,现场没其他人的痕迹,院子,堂屋,卧室都干干净净,没有被翻过东西的痕迹。在村长的见证者下,搜了房屋,银子铜板都在,没有被偷走呢。” 苏氏好奇地问:“阿娘,村长搜到多少银子?”一直传闻孙半仙是村里潜在的富户,家底丰厚。 黄氏看了看,外面没人进来,低声说:“听说足足50两!” 孙山听到这个数,也惊呆了,想不到给人看风水,算命竟然那么赚钱的。 孙家村,没几户有这个存款数的。 苏氏惊叹地说:“想不到,孙大叔竟然那么有钱,平时可看不出来啊。” 孙半仙生活算得上纯朴,住的是三间黄泥屋加个黄泥砖围成的小院子,穿的穿来穿去那几件衣服,上面还打满蹩脚针线补丁。 至于吃的,稍微好点。 一来别人找他算命,总会带些糖果,肉之类的,二来他偶尔会去隔壁猪肉佬那买猪肉吃。 至于奢侈品酒一滴都不沾,只喝村里人给的自制山茶。 外面看,真得看不出他那么有钱呢。 苏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和孙伯民存那么久,才存到50两,还是两个人省吃俭用,慢慢存的。 又偷偷看了一眼婆婆黄氏,心里想着阿娘应该会比孙半仙多钱的。 孙山问:“阿奶,阿娘,不如请仵作来看看,孙爷爷是怎么死的?” 黄氏摇了摇头说:“傻孩子,哪里会去请仵作,村里的老人说,孙半仙给人算命,看风水,泄露太多天机,遭反噬了,所以才会英年早逝。” 要说是英年早逝,也不算,都51了,死了也不奇怪。 村里人是觉得他死得突然,死的离奇。 毕竟一直身体健康,没病没痛,中气十足,谁知道转眼就没了。 谷雨好奇地问:“阿娘,我倒是觉得孙爷爷知道自己时间快到了,所以才把院子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躺在床上等死。” 这话黄氏和苏氏认同,要不然怎么死的那么奇怪呢。听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还两手交叉地放到肚子里。 孙半仙是有道行的人,知道自己的死期也不奇怪。 孙山心里认为,孙半仙可能心脏病突发,或者是猝死的。毕竟这两种病,听说死得很快速。 四个人讨论了几句后, 苏氏感叹地说:“哎,想不到孙大叔就这样去了,我们家的山子,还是他给起名的。” 一说到这个,孙山无言以对,只是觉得孙半仙起名,起得太随便,胡诌乱道说一个。 孙伯民和黄氏也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黄氏点了点头说:“现在我跟你,和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去帮忙。” 孙伯民和孙二叔不在,晚上要叫孙三叔去守灵。 黄氏严肃地对孙山说:“山子,你乖乖留在家里,莫要乱走,莫要好奇去看。” 孙子本来命格弱,这种白事,还是要避开,免得冲着。 孙山明白地说:“阿奶,我知道了,我去做课业。” 黄氏带着苏氏出去,找孙二婶,孙三婶到孙半仙处,看看有什么能帮手的。 临走前,又吩咐谷雨看好家里,等立夏几个回来,就不要出去了。 谷雨应承道:“阿奶,阿娘,我知道了。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 孙山拿起笔墨,先完成郑夫子布置的课业,心里却很感叹,想不到与自己产生关联的孙半仙就这样去了,而且去得那么突然,不声不响。 孙山有点伤感,有人来,有人去,形形色色,斑斑点点,或许这就是人生了。 又想到阿奶黄氏,也50好几了,在这个年代,60古来稀,想着阿奶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也这样不声不响地去了呢? 想到这个,猛然地摇头,心里默念着:不会的,阿奶肯定长命百岁的。 孙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握着毛笔,一笔一划,重重地写下每一个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考秀才,无论为自己,还是为了家人,一定要做全力以赴的行动派。 ------------ 第80章 过继 谷雨四姐妹做好饭菜的时候,黄氏和苏氏才回来。幸好这几天,虽然天阴阴的,但没下雨。干活也方便。 孙山乖巧地从厨房打来热水,让黄氏和苏氏洗把脸。 黄氏温和地说:“饿了吧,先开饭。” 谷雨和立夏从灶台端菜端饭,小满和寒露帮忙摆桌子。 今晚吃的很简单,蒜头炒空心菜,鸡蛋汤,加一碗萝卜干。 特意给孙山蒸了一截广式香肠。 腊肠还是大姑省亲带回来的,孙山不太爱吃这种甜甜的香肠,但黄氏和苏氏就爱给他留着吃,怎么来说,都是肉。 咬了一口,满嘴肥油,对于没油水的乡下人来说,的确是难得的珍品。 寒露人小,性子比几个姐姐活泼,问道:“阿奶,孙爷爷是明天安葬吗?” 要是普通人家,起码停灵三天,有些富贵人家7天以上。至于孙半仙,无儿无女无妻无父母,只有一个三服内的侄子,丧事一切从简。 黄氏舀了一调羹萝卜干,点头说:“是,明天要葬在山上了,一早跟你们过去,给孙爷爷插根香。” 寒露等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寒露又问:“阿奶,谁捧盆摔盆?”就是问谁当孝子,就算是五保户,可还有旁亲,家里的亲属会安排一个人过来当孝子。 苏氏八卦地说:“阿娘,我听村长家的婶子说了,让孙大叔的侄孙子来当孝子,是不是真的?” 黄氏点头说:“村长是这样说的,要是愿意,就让那个孩子过继给孙半仙,孙半仙的50两,房子,田地都属于他。要是不愿意,村里就按没孝子的办,村里接管,孙半仙的田地银子归村里。” 立夏好奇地问:“阿奶,后来怎么了?” 孙山也好奇啊,毕竟孙半仙不是贫穷,人家是隐身的富户。其实凭他的家产,完全可以成家生子的,至于为什么一直单着,孙山搞不懂。 黄氏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多银钱,谁不动心呢。他远房侄儿答应了,把家里大儿子的第二个孙子过继过去了,当孝子贤孙。” 苏氏担忧地说:“阿娘,别人都说孙大叔命不好,是个孤独命,过继给他的孩子好吗?” 孙半仙有父有母,不过都早早去了。之后他去黄阳山上的道观做学徒。学成后,下山回到孙家村,慢慢地就成为孙半仙,方圆十里都有业务。慢慢地来找他算命,看风水的人越来越多了。 但村里人一直觉得他命不好,命理克亲,天煞孤星。 村里人很忌惮。 黄氏淡淡地说:“清酒红人面,钱帛动人心。” 孙半仙侄儿家境本来就不好,勉强度日,突然泼天的富贵袭来,哪顾得那么多,肯定急切地答应了。 有了这笔钱,这份田地。大大减轻家里的困境,哪管之后怎样呢。 苏氏看了一眼孙山,心里想,要是我,肯定不愿意的,自己儿子自己疼,怎会过继给人呢,还是那么独命的人。 孙山好奇地问:“阿奶,过继之后,是直接把钱和田给他侄儿一家吗?” 黄氏猛摇头地说:“肯定不会这样,村长打算把孙半仙的10亩地给他侄儿耕,收入也是他一家的,让他负责养大孙半仙的过继孙子。 至于房子和50两,放在村里。等有机会就买田,留给那个孙子。 村长还说,要是过继的孙子途中发生什么意外,孙半仙的房屋田地就收回来,归村中所有。 要是平安长得娶妻生子,孙半仙的所有,就归他。” 其实村长这么做,是防止侄儿把孙半仙的田地房子归自己所有,不是归过继的孙子所有。 村里人可不准这样的事发生。 既然过继了,就要跟原生家庭没关系,要认孙半仙为亲人,做孙半仙的香火,传宗接代也是替孙半仙传。可不能乱了传承已久的规矩。 苏氏认为村长做得很合理:“阿娘,这个小孩只不过5-6岁,等长大成人还有十几年了,这段时间10亩地的收入,早就还清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何况村长还打算用50两继续买田,作为过继孩子的财产。 买来的田地自然归孙半仙侄儿种,收成还是归他们家,太划算了。 黄氏也是这样认为的:“村长这样的安排,大家都觉得很合理,反正村里的账本算得一清二楚,村里也不会贪孙半仙一分一毫,他的所有都应该留给他的孙子。” 除了孙半仙的侄儿有意见,村里其他人是不会有意见的。 但侄儿的意见,抵抗不了村里的权威。想要在孙家村生活,必须遵守村规族规。 由于今晚村里的气氛异常的阴森,凝重。黄氏吩咐大家早睡,又喊孙三叔去守灵。 孙家村人无论谁过世了,每家每户必须派代表去守灵,毕竟同根同源,沾亲带故。 孙山乖巧地躺在铺盖上,先把今天学的新知识背诵一遍,又把前面的学的背一遍,才安然入睡。 一觉醒来,吃过早饭,苏氏带着他和德哥儿到学堂,临走前说:“中午我过来接你们俩,到时候去给孙爷爷上香。” 幸好郑家村和孙家村很近,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回家一趟,给孙半仙上香。 至于家里的堂哥,和村长家的两个孙子也一样,等中午就回孙家村,跟着大人见孙半仙最后一面。 苏氏早就跟郑伯,郑童生说好的。 这些规矩,身为乡下人的郑夫子自然知道,也很赞同这种行为,很快批:准! 上午的课,仍然是郑夫子教新知识,已经2个多月了,《三字经》才学到三分之一,速度可以算得上非常慢。 郑夫子好似故意讲那么慢,是为了学子先适应,让学子先打好基础,特别其中识字、练字是重点中的重点。 几乎一个下午,孙山三人都是在小池边练字。就算是下雨,也不会改变。 下雨只不过由小池边转移到课室,自己打一桶水洗墨。而且还不准弄脏课室,要是弄脏了,等着挨板子。 郑夫子在上面读一句,孙山三人在下面读一句。 又上前看郑夫子如何写新字,孙山三人跟在后面写。 等写正确了,郑夫子就吩咐他们在小池边练字。 每天学习的顺序很规律,按部就班。 ------------ 第81章 孙半仙的丧事 今天没带中午饭,到了中午,苏氏早早过来接人,带着孙山和德哥儿,后面跟着一群孙家兄弟,一起走回孙家村。 其实苏氏不用过来接,孙山也说了会跟着堂哥们一起回。 但苏氏就是不听,这方面跟孙伯民一模一样,固执地很。 回到家,黄氏等人早就等着了,拿着香烛,纸钱,一串炮仗、带上一条猪肉,带着三房人一起到孙半仙的小院子。 刚到,就看到院子堆满了人,烟雾缭绕,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头戴着白帽,穿着孝服,跪在灵堂。 孙半仙的侄儿手臂绑着白布,跪在一边。 黄氏领着大房,二房,三房走入院子,来到灵堂前。 先把猪肉递给负责办丧事的人。又把香烛纸钱炮仗放到灵堂门前箩筐里,那里早就堆满这些东西了。 之后领着孙山等人进入灵堂,先跟孝孙小男孩说了几句,也不知道他懂还是不懂,又跟孙半仙的侄儿一家说几句,大致意思:逝者已登仙界,生者节哀顺变。 然后从旁边拿起一把香点燃,递给家里人,一人接一人地给孙半仙三鞠躬,插香。 黄氏又吩咐家里人给孙半仙烧衣纸。 孙山拿起一张衣纸,放入火盆,心里默念:“孙爷爷,一路走好。 等孙家人上过香、烧过纸钱,办丧事的人掀开被毛巾盖住脸的孙半仙,嘴里念叨:“伯民派人来看你了,看过后,尘归尘,土归土,大家来世再相遇。” 黄氏带着孙山等人,看了一眼孙半仙,很平静,就像平时睡觉一样。 等一切做完后,负责丧葬的执事人会给拜祭的人一封利是,用红纸包,上面有别针和松柏,里面装了一个铜板。 黄氏带着家里人出去了,把帛金递给村长。 因为孙半仙的丧事,还是村里负责,等一切搞定了,才会正式交接给孙半仙的继孙。 这时候主持丧事的人,带着黄氏等人到院子外的空地吃饭。 孙家村的丧饭,烧得很简单,青菜炒肉。 青菜是村里人你家摘一些过来,他家摘一些过来,凑在一起。 至于肉,就是黄氏这些过来拜祭的人带过来的。有钱的带多些,没钱的带少点。 吃的饭,是孙半仙的留下的。 农家办丧事,最贵的是棺材,其他支出,村里带的菜,带的肉,给的慰问金能填补。 孙半仙怎么也是村里有头有脸有道行的人,买的棺材自然不会太差,村长等人害怕耽误他修道成仙。 孙家村穷苦人家会早早为自己储存木材,自己制作棺材。 稍微富点的,自己做好棺材后,会买红油或者黑油刷上颜色。 稍微富有又孝顺的会去棺材铺订购,上面有雕花,比较精致。 普通棺材要5两左右,材料稍微好的要十几两,甚至有些几十两不在话下。 至于上百两的,孙山未听过,方圆百里也没人用过。 村长匆匆去镇上的棺材铺订购一副黑色的棺材。 孙家村这边习俗是红色的棺材80岁以上的老人用的,这个年纪去世不是难过的事,是一种“吉利”的丧事,用红棺材会福泽子孙的,家里面的运气也会变好。 孙半仙没到这个岁数,这类丧事是件令人哀痛的事情,黑色最适合。 村长根据孙半仙的身份和身价,给他买了一副7两的棺材,希望他死后,能到他想去的地方。 孙山等人出了孙半仙家的院子,走到隔壁的空地。 村里的婶婶说道:“你们快来吃饭,来这里。” 黄氏和村里的婶婶说几句哀思的话后,带着一家人到旁边吃丧饭。 苏氏急着说:“阿娘,山子他们等下还要去上学,让他们吃完就走。” 孙二婶和孙三婶在一边附和:“大嫂说得对,你们快去吃饭,莫要耽误上堂。” 苏氏急忙在装饭,又夹了好些菜,递给孙山:“你快坐在一边吃,等会还是要去学堂的。” 孙山点了点头,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苏氏对着谷雨四姐妹说:“你们自己装饭,快吃。” 一个一个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知晓装饭吃,再不吃,别人就吃光了。 说完后,又装了一碗给婆婆黄氏,之后才装自己的。 孙二婶和孙三婶也一样,快速叫自家的孩子装饭,吃饱再说。 至于孙三叔,之前一直在这里忙活,早就吃过了。孙家就派他做代表过来帮把手的。 孙山看着满满的一碗饭,红薯米饭,菜心炒肉。 这里办丧事要有菜有肉,寓意着死人来世能过上有菜有肉的生活。同样,也愿望生人能过上如此的生活。 吃过饭后,孙半仙的丧事还在进行,早上到中午,孙家村的人拿丧品过来见孙半仙最后一面,下午的时间留给孙半仙的生前好友,远方亲戚等过来看望。 村长找了隔几个村的算命佬,根据孙半仙的生辰八字,给他算了个时辰安葬。 至于找的墓穴,不用怎么找,因为孙家村有自家的坟山,统一安排在一座山上安葬,只要孙半仙的坟墓比他的父母祖父母低就可以了。 当然要是有条件的,可以直接请风水大师来择墓地,孙家村没出过大富大贵之人,村里人没资本这样做。 隔几个村的算命佬给出安葬时间在酉时(下午5点~7点),村里人先派村民到孙家村的坟山挖好坑,等时间到了,就要上山安葬了。 吃过午饭,苏氏又把孙山和德哥儿送回学堂。 在路上说:“山子,德哥儿,快把刚才收到的利是拆了。” 进自家门还是别人的门,是不准带死人钱进去的 ,必须拆掉红纸,辟邪。 孙山和德哥儿听话地把红纸拆掉,1个铜板。 又把别在红纸上的绣花针递给苏氏。这些针可以拿回家用。 苏氏看着孙山和德哥儿进入学堂,才安心地回孙家村。 等下还要到孙半仙处忙活,等安葬后,村里还要吃一顿饭,苏氏等村里妇女要去忙活。 孙山和德哥儿跟郑伯打了声招呼后,回到学堂。 还好,还未到下午的课,家里的几个兄弟早就回来了。 村长家的定南唏嘘地说:“想不到孙爷爷忽然离去,哎,人生变化无常呢。” 谁说不是呢?昨天还见到的人,今天就天各一方。 有些人一转眼,就永别了。 ------------ 第82章 曰黄道,日所躔 下午的课,郑夫子先帮孙山三人回忆一遍早上所学的,然后就安排他们去小池边练字,临走前说:“今天所学的,必须今天弄懂,明天抽查。” 说完后,飘飘然然地离开了。 德哥儿看到郑夫子离开,鼠头鼠脑地说:“夫子,没有一天不抽查的,不用说,我也知道了。” 孙山白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不准背后议论夫子。” 杨清北在一边附和:“阿山说得对,阿德,你这样说是不对的。要是被夫子听到,小心挨板子。” 德哥儿不想跟两个同窗说话,冷哼一声,跑到小池边,愤闷地练字。 杨清北小声地说:“阿山,我有几个不懂的,你能教我吗?” 孙山点头说:“哪个,我懂就教你。” 杨清北拿起《三字经》指着:“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这句是什么意思,老师讲的,我不明白。” 孙山一囧,想不到杨清北问的是天文知识,要不要告诉他,这里所说的知识是错误的呢?可告诉他书上的是错误的,自己无法解释怎么知道的。 无奈,只好按照郑夫子给的解释回到:“什么叫做黄道,太阳运行的轨迹。什么叫做赤道,大地中间的支撑(权衡)。” 杨清北继续问:“太阳为什么会运行呢?大地为什么能被支撑呢?” 孙山继续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太阳,使得太阳有了自己转动的轨迹。同样,也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我们脚下的土地,使得它也能运转。至于什么力量,老师没讲,或者老师的老师也弄不清楚。” 杨清北不解地问:“这种力量,能不能被发现呢?” 孙山肯定地说:“这种力量一定能发现的。老师说天圆地方,可能天是圆的,地不一定是方的,也许我们脚下的地也是圆的。” 杨清北惊讶地问:“山子,你为什么说大地也是圆的,要是圆的,我们怎么能站得稳呢。你站在蹴球上,肯定会摔下来啊。” 孙山不知道怎么解释引力这个问题,直接说:“清北,太阳是圆的,月亮是圆的,为什么我们的大地不能是圆的呢?有股力量使得太阳运转,也可以有股我们看不见的力量,让我们稳稳地站在大地上,不掉下来啊。” 杨清北不太信孙山的话,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孙山继续说:“太阳为什么不掉下来呢?月亮为什么不掉下来呢?同样,我们也可以不掉去,能在圆球上站稳的。” 杨清北摸了摸小脑袋,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 孙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肯定有我们未发现的原因,未发现的力量,未发现的规律。咱们现在别想太多,努力读书,等知道的越多,我们才能找到答案。” 杨清北点了点头说:“嗯呢,山子,谢谢你。” 孙山又解释:“刚才那句话,除了说天地之间的。它也说了我们的生活。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力量使得有了自己的生活轨迹和选则,有的是主动的有的是被动的。 但这些力量使得他能够长久的运转下去。 比如大乾的律法,孙家村的族规,同样,你杨家也有自己的规矩。” 杨清北瞪大眼睛说:“山子,你真厉害,能想得那么远。” 孙山认真地说:“这些可要多思考,要是有机会,能去科考,肯定要知道的更多,不能只知道表面的意思。” “好,孙山说得好。” 忽然,郑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摸了摸胡子,欣慰地说:“孙山,你说得不错,字面的意思需要弄懂,字面背后的意思,更需要清楚,咱们学些,就要多思索多考虑。” 郑夫子刚教完中班,正准备去大班教学,瞄了一眼小池边,只见孙定德一个人在,奇怪另外两个学生不在,他们可比德哥儿勤快的,不可能不练字的。 有点担心,于是走到小班教室,看看有没有人。哪知道就听到孙山这番话,不由地震撼,想不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番深刻的诠释,对他不由地另眼相看。 学生学得好,郑夫子从来不吝啬夸奖的,直接走进来,对孙山来了一番称赞。 孙山和杨清北看到夫子来了,急忙起身,向郑夫子行礼。 孙山不好意思到地说:“夫子,这些都是我乱想的。” 郑夫子摇了摇头说:“你读书才2个多月,能有这么一番理解,已经很好了,无须妄菲自薄,往后有什么问题,什么想法,也可以找为师来探讨。学习学习,相互学习才有进步。” 又对杨清北说:“清北也不错,不懂就问,有问题要及时提出来,不要藏在心里,不懂装懂,这样是不会有进步的。” 孙山和杨清北应了一声是。之后就到小池边练字了。 练字的时光很快过去,还未练几个遍,邦邦邦声就传来了。 孙山三人快速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走出学堂,跟郑伯说了声明天见。 苏氏现在有进步了,胆子稍微大了些,在学堂门口等,还偶尔跟郑伯聊几句。 主要是想了解孙山在学堂的情况,比如有没有听夫子的话,有没有认真学习,最重要的是有没有被同学欺负。 郑伯听前面的话,觉得苏氏关心很正常。等听到有没有被同窗欺负,真想翻白眼。 你们孙家,5个人在学堂,加上孙村长的2个孙子,7个人,占了学堂一半的人数,谁还敢欺负姓孙的呢。 你们孙家村不欺负外村的学子,已经谢天谢地。 当然郑伯不会这样回复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虽然不是远行,但上学,也算一种历练,母亲关心太正常了。 郑伯笑着说:“山子啊,在学堂可乖了,读书可认真了,跟同窗可友好了,夫子也很喜欢山子。” 郑伯说的也是实话,孙山人矮小瘦弱,其貌不扬,但的确很有礼貌,很认真读书,郑夫子也偶尔夸赞。 苏氏听到后,黝黑的脸蛋绽放出一圈又一圈的笑容,看到孙山和德哥出来,愉快地拎着他们俩回家。 ------------ 第83章 孙伯民归家 一眨眼十天过去,孙伯民和孙二叔还未归家,黄氏有点担心,已经离开孙家村十几天了,怎么还不回来的? 苏氏也担心,但只在心里担心,嘴上却说:“阿娘,可能是大姐让当家的留多几天,陪陪明哥儿。怎么说也是第一次离家,会害怕的。” 这是个好理由,黄氏信了。总不能把人送到府城,就立即回家的。肯定要看过明哥的活计,知道他怎么做事的,才安心。 苏氏跟黄氏聊了几句,看时辰差不多了,打了声招呼,就往郑氏学堂赶。这些天地里的活干得七七八八,能空闲一会儿,所以一家子才能在家里闲聊。 自从郑夫子说了一句,有什么不懂的,要大胆问。 孙山和杨清北把不懂的内容抄出来,等夫子有空,就追着他问。 有些夫子回答得很详细,有些夫子说要查书后,再告之。有些根本不太懂,夫子也实话实说。 孙山觉得郑夫子真特别,真正做到孔子的那句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邦邦邦的响声传来,孙山和杨清北的问题也得到解决。两人向夫子告别。 等走出学堂门口,苏氏早就在等着了。 见到孙山出来,笑着拿过食盒和小石板,又跟杨清北打招呼。 接送杨清北的管家还未来,苏氏笑着说:“清北啊,你们今天学得如何?” 怎么清北跟山子站在一起,山子那么矮的。又看了一眼德哥儿,也比山子高呢。 杨清北向苏氏行礼,脆生生地说:“伯母,夫子教得很好,我们都学会了。” 苏氏听到后,很满意,山子每次回家都说学得很顺利,果然没骗人。 笑着跟杨清北告别,带着孙山和德哥儿回孙家村。 至于孙家的其他兄弟,自己会走着回去。 刚踏入老宅院门,里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苏氏和孙山奇怪地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孙伯民和孙二叔。 苏氏拉着孙山走进去,高兴地说:“当家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去接山子的时候还没在的,谁知道接回来后,人就回来。 孙山也高兴,兴奋地说:“阿爹,二叔,你们回来了。” 至于“我好想你”这句话很难为情,不好意思说。 孙伯民笑着走过来,抱起孙山,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欢喜地说:“就刚刚回来,近日在学堂还好吧?学得顺利吗?” 孙山点头如捣蒜地说:“顺利,夫子讲得好,我也听得明白。” 孙伯民把孙山放下,苏氏早就把孙山的学习用品放下了。 从屋里走了出来问:“当家的,山子二叔,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的?” 孙二叔摸了摸头,憨厚地说:“我们刚下去,大姐就安排明哥儿的活计了,大姐夫家的兄弟,说需要人去码头搬货,我们俩就自荐去干活了。” 又对坐在一边的黄氏说:“阿娘,哎呦,人家省府就是省府,给的工钱也高,足足50文一天呢,还包一顿饭。” 在黄阳县,孙家村帮人干活一般15-20文一天,而且不包饭。50文的工钱,的确很高。 黄氏惊讶地问:“怎么那么高?” 孙伯民解释道:“大姐夫他哥用人用得急,所以给的工钱就高,但干活的时间也比较长。” 黄氏点头说:“那么高,干长一点也是正常的。” 孙二叔又说:“可惜要的是短工,俺们只做了10天,要是长一点,路费都能赚回来了。” 孙伯民也遗憾,最近家里不是很忙,要是干一个月,赚得更多。 苏氏笑着说:“这些活计,可遇不可求,要是能一直干的,工钱恐怕没那么高了。” 孙山听他们说话,觉得很有趣,瞄了一眼堂屋里的两麻袋东西,看来又带了好些礼物回来呢。 每次去府城,大姑总会大包小包地送些礼品回来。 孙二叔和黄氏聊了几句后说:“阿娘,我先回家,今晚再过来。” 黄氏点头说:“你先回去,晚上过来吃饭。” 大儿二儿回来,今晚肯定要吃顿好的,虽然他们一直说在府城不累,可哪有不累的呢?风尘仆仆,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可要好好补。 对着苏氏说:“老大家的,劏只鸡,劏只鸭。伯民和仲礼走了一路了,可累了,要吃顿好的。” 现在下午,想买条猪肉回来也没得卖,只能吃家里的鸡鸭了。等过几天圩日,再去捉几只鸡回来养。 苏氏笑着说:“阿娘,我现在就去。” 对着谷雨说:“大丫头,烧水劏鸡。” 孙伯民也想吃顿好的,对着黄氏说:“阿娘,屋里的东西你收拾好,都是大姐给带回来的,还有些玉娘妹子叫给村长的。” 看了一眼孙山,喊道:“山子,过来,大姑有东西给你。” 孙山和黄氏跟着孙伯民走进堂屋,苏氏也好奇大姐有什么东西给山子,也跟着进来。 孙伯民解开其中的一个麻袋,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翻找,把一大包东西拿了出来,又接着拿另一包。 打开看全是书。 孙山惊讶地问:“阿爹,这些是大姑送给我的书?” 孙伯民点了点说:“你大姑知道你上学了,就买了一些书送给你,这样我们就不用去买了。” 孙山一本一本书地拿起来,越看越有股难以明说的感觉。 因为大姑送的书,都是孙山需要的书。 孙大姑让捎带回来的有:四书五经,字典《说文解字》,字音《大宋重修广韵》以及《笠翁对韵》。 看到一大堆书,孙山瞪大眼睛问:“阿爹,大姑买那么多?” 孙山翻开其中的一本,竟然是印刷版,不是手抄版。这可要多少钱啊。 孙伯民不意思地说:“阿爹也不知道你大姑买那么多的,你大姑还是叫你大表哥看着买的呢。” 孙山嘴角抽搐,莫非大表哥是按照自己所读的书,买了一整套? 孙山又问:“阿爹,这些书肯定很贵吧。”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大姑叫你大表哥配置的,叫我带回家。” 顿了顿,警告地说:“你大姑还说,叫你保管好,将来可以留给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呢。” 孙伯民又从解开另一个包裹说:“这是你大表哥送给你的,有笔有砚,还有字帖呢。” 孙伯民把东西交给孙山,认真地说:“你大表哥叫你好好读书,将来科举考秀才。” 说到这里,孙伯民噗嗤一笑:“你大表哥,自从考上童生后,见人都叫人考秀才,嘿嘿,你大表哥休沐,总会捉着你三表哥,四表哥还有他的小堂弟训导。 叫他们好好读书,莫要浪费光阴。你二表哥私下对我说,幸好他不读书了,逃过一劫。” 孙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表哥的印象是:好为人师。 要是将来考不上举人,进士,也能去坐馆当夫子。 当然何家可能会通过关系,让大表哥到衙门干活。 ------------ 第84章 多存钱,多买地 孙山拿起字帖,是楷书四大家之一的颜真卿,正楷端庄雄伟,行书气势遒劲。 何书谨送的是《多宝塔碑》,因为是经文,所以字体大小一致、四四方方,法度严谨。 的确适合孙山这种初学者临摹。 果然孙伯民说:“你大表哥说,像你这种刚开始学写字的,这本字帖最适合了,说这字体整整齐齐,什么均匀之类的,反正对你来说,最好学啦。” 谨哥儿说了一大堆,孙伯民听得云里雾里,听个囫囵吞枣。 孙伯民也不顾阿奶黄氏在,低声地说:“你大姑叫你收好这些书,莫要乱涂乱画,莫要到处说她给你买书了,知道不。” 孙家那么多子弟,大姐只给山子一人买,还买了那么多,用脚指头都想到,要花好几十两,甚至更多。大姐是希望长房的山子是孙家的顶梁柱,能把孙家经营好。 大姐还私下说,自己在的时候,或多或少还能帮衬娘家,要是自己不在了,孙家村和何家又离得远,关系自然会淡了,将来孙家也只能靠自己了。 大姐还说,会尽最大的能力照拂孙家子弟。往后就看孙家子孙的造化了。 黄氏也在一边说:“山子,你可要记住大姑的好,将来有机会报答她。” 大闺女偏心,黄氏认为很正常,毕竟当初是和伯民一起熬过苦。对伯民的儿子自然期待更多,对山子自然偏爱了。 苏氏看到一堆书,无比的激动。这得多少钱啊,大姑姐真舍得。 哎呦,果然对山子好。 笑着说:“山子,阿奶说得对,你可要好好读书,有出息了,将来好好孝敬大姑。” 心里却想着孝敬多简单,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行了,山子有的,大姑姐有,山子没的,大姑姐也有。我们农村人可比不上省府人,只能多说几句讨人喜的话。 孙山点头说:“阿奶,阿爹,阿娘,你们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将来会孝敬大姑。还有大表哥,对我真好,还送我东西呢。” 黄氏满脸笑容地说:“山子说得对,谨哥儿是个好哥哥,对弟弟可关心了。” 孙伯民带着孙山把书和字帖等东西拿到书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珍惜,小孩子家家, 可不能乱来。 孙山笑着说:“阿爹,你放心,我做事你还不懂吗?肯定会好好保管的。” 孙伯民信得过儿子,所以才放心把书给他。 走出书房前说:“你好好写课业,阿爹去劏鸡。” 孙山应了一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一本书一本书的摸过去,翻开一页,整整齐齐,大小一致的字,看起来就是舒服。 比现在拿到的手抄本好太多了。 纸质不算得上顶尖,可也不差,摸起来真舒服。 孙山眼眶酸胀,这世上,有很多爱自己的人,对自己好的人。 特别是大姑,有钱还能对穷亲戚好,在前世也是少有的。 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深呼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拿起笔墨,认真地书写郑夫子布置的课业。 写完课业后,就到水井边练字,把今天所学的重新练几遍,之后在把前面的练习。 孙山现在不用看书,一边读一边写。被其他人听到也无所谓。 孙伯民和苏氏在劏鸡,听到山子读书,心情愉悦。 苏氏悄悄地问:“当家的,大姑姐只买书给山子吗?”德哥儿也一同入学的,会不显得太偏心呢?当然这种偏心苏氏很喜欢。 孙伯民低声说:“嗯,只给山子买,大姐说了,这书不仅是买给山子的,还买给山子的儿子的。留给大房做传家之宝。” 至于德哥儿又不是长子嫡孙,不给他也正常。不要说德哥儿,连老二家的明哥儿是孙家第一个孙子,大姐也没买。 尊卑可要分明呢。 苏氏又问:“当家的,老三和老二会不会生气啊,那些书,一看就不便宜。” 当初山子买了几本启蒙书,就用了2两呢。这么一堆,哎呦,都不敢想象。 孙伯民瞄了一眼认真练字的孙山说:“肯定很贵,具体多少钱,大姐没说,只叫我拿回去,给山子用,让山子好好爱惜,将来留给孙家子孙。” 顿了顿,孙伯民继续说:“老二,老三怎么说,不用理,大姐说了,谁是老大,就给谁。规矩就是这样,谁也改不了。” 苏氏听到后,佩服得不得了,有底气说话的人就不一样。又想到自己只有山子一个,不用担忧偏心的问题,不用担心兄弟争夺反目成仇。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儿子少也有好处。 苏氏又问:“当家的,明哥儿去到府城,做什么活计?” 拔完毛,孙伯民拿把刀,开始清理鸡内脏,语气羡慕地说:“明哥儿在大姐的店铺做伙计,客人来了,斟茶倒水上菜。比在家里耕田轻松多了,不用日晒雨淋。” 顿了顿又继续说:“你知道吗?大姐、大姐夫,瑜哥儿吃饭,明哥儿也跟着吃,哎呦,吃的全是大白米饭,有肉有菜有汤。有时候还有下午点心糖水吃。 反正大姐一家吃什么,明哥儿就吃什么。不要说工钱,这种吃食,不要钱,也很多人抢着做。” 听到这,苏氏也羡慕,瞄了一眼山子,恨不得儿子立即长大,去大姐家打工呢。 好奇地问:“明哥儿住哪里,跟着大姐住吗?”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不是,大姐住在何家,明哥儿肯定不会跟过去。明哥儿跟店铺的几个伙计住,大姐把他们安排到,何家分到的房子里住。” 苏氏又好奇地问:“明哥住的环境怎样,店铺有几个伙计,那么多?大姐的糖水铺大不大?” 孙伯民耐心地说:“明哥儿住的可是二进院子,很宽敞,都是石板铺的路呢。店铺里的伙计是何家比较穷的旁支,大姐夫肯定用何家人的,难道自己人不帮自己人嘛。要不是大姐在,明哥儿哪有机会到铺子干活。” 这话苏氏认可,不沾亲带故,谁会聘请你。当然你要是有一技之长,肯定能找到活计。 孙伯民把鸡肾剖开,挖出里面的杂物,佩服地说:“大姐家的铺子,两层楼高,可大了,可漂亮了。我就没见过那么高的楼。” 苏氏听到后,也向往,神色憧憬地说:“要山子能在这地方干活,多好啊。” 孙伯民低声说:“放心,大姐会安排的。大姐不仅何家附近有铺子,连府城东城也有铺子,东城,就是官老爷,富贵人家住的地方。而且铺子是大姐的,不是租的。” 苏氏听到后,惊讶地问:“都是大姐的?听说大姐还有上百亩田地,是不是真的?” 孙伯民点头说:“前些日子,大姐又买了一个庄子呢,好多田了。大姐想着她家有4个儿子,可要多赚些,买多些地回来,分给他们呢。 大姐说了,不想等她和大姐夫百年归老,子孙为了一亩三分地在那争来争去。趁现在,得多存点田地银子。” 苏氏认同地说:“当家的,我们也要努力,为山子赚多些回来,这样他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哎,你看他的身板子,干重活肯定不行,只能赚多些银子买田,让人耕,收租子。” 顿了顿继续说:“最好像山子的同窗清北那样,杨地主,你知道的吧,他家可多地了。” 孙伯民嗯了一声,心里也想着多存钱,多买地,留给山子,留给子孙。 ------------ 第85章 根在孙家 天快黑了,孙山收拾好书本,正准备出去,就听到德哥儿喊:“山子,我来找你玩了。” 孙山走出书房,看到德哥儿像只花蝴蝶,飞来飞去,不一会儿就飞到孙山跟前了。 “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孙山冷着脸问,看他裤腿上的泥巴,就知道去田里,淤泥里捉泥鳅了。 德哥儿傲娇地说:“哼,山子,你小看我了,一放堂回来,我就先完成课业,才出去的玩的。” 随后嘿嘿笑地说:“山子,村长阿爷家的塘边好多泥鳅,我和大头狗捉了好多,不过我听到今晚到你家吃鸡肉,就把泥鳅送给他了。哎,我太心善了,谁叫他家吃不饱饭呢。” 一副山子你快来表扬我的模样。 孙山点了点头说:“送泥鳅这事,你做得不错。但学习上不仅只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还要温故而知新,温故而知新,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德哥儿摇头。 从院子走过的广哥儿拍了拍德哥的小脑瓜,气着说:“你看山子学习多努力,你呢?就知道玩。” 广哥儿又问:“山子,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的?” 孙山认真地说:“你们在上课,我们在练字,我偷听到的。” 广哥儿赞许地说:“山子,好样的,你可不要跟德哥儿学,只知道耍玩,随便应付老师的课业。” 孙山点头说:“广哥,我知道了。” 德哥儿郁闷地问:“山子,温故而知新,什么意思啊?” 孙山和广哥儿不理他,走进堂屋。德哥儿气得跺脚,只好跟上。 阿奶黄氏坐在竹椅上,正跟着家里的孙子聊天。 孙家的小子都在,丫头和儿媳在厨房干活。 孙伯民和孙二叔跟大伙讲府城的见闻。 孙三叔抓了一把自炒的南瓜子,埋怨地说:“阿娘,大哥,二哥去府城,赚了那么多铜板。要是我也去了,也能赚那么多,哎,早知道,我就不听你们的,梗着脖子去了。” 黄氏可不认同,笑骂道:“路费不要钱吗?就算去做短工,还是亏的。”别看黄氏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但账还是会算的。 孙三叔不认同地说:“阿娘,你这话就不对,要亏也是亏几个铜板,可到了府城,我不仅长了见识,还能天天有肉有大米饭吃。 等于花几个铜板,吃到那么多好吃的,多划算。阿娘,下次换我去,好久没去府城了。” 他这么一说,歪理也是理,细想一下,还真赚了。 可老三这人不可靠,下次也不会让他去,免得做些不好的事,让春兰丢脸。 连忙摆手说:“只要你说服村长让你去,我就没意见。” 对付老三这种人,还是要靠孙家村的权威村长出马,村里没人敢忤逆他。 孙三叔听到需要村长同意,立即泄气了。村长能同意,母猪能上树。想不到阿娘竟然是这样的人,根本信不过我。 孙山看到孙三叔在生闷气,广哥儿,永哥儿,德哥儿在欢声笑语。 果然父子的悲欢并不相通。 广哥儿好奇地问:“二叔,明哥在大姑那干活,有没有工钱的啊?”其实没工钱,广哥儿也想去,可惜年纪小,大姑不要。 孙二叔憨厚地摸了摸头发,笑着说:“有,跟何家几个旁亲的小子一样工钱,300文,包吃包住。” 听到有300文,身为亲弟弟的定庆羡慕地说:“大哥也能赚钱了,成为有钱人了。” 一个月300文,一年就3两600文,哇,好有钱啊。 孙三叔酸酸地说:“庆哥儿啊,你大哥何止是有钱人,能到府城干活,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排着队想嫁给他呢。” 大姐真大方,小子能干些什么活呢,不担得不抬得,就给客人上上菜,洗洗碗,一个月就有300文。大姐偏心眼,叫我下去也好,可比明哥儿能干了。 其实孙三叔也提议过到府城干活的,直接被孙大姑拒绝,其他理由全不说,只说一个:不招不识字的。 顶得孙三叔哑口无言。 孙二叔听到三弟说起明哥儿的亲事,白了他一样,对着黄氏说:“阿娘,我听大姐说,无论8月份的院试,谨哥儿过还是不过,都要开始议亲了。大姐说其实17岁说亲,也有点晚了,害怕好姑娘被人订了。” 黄氏听到谨哥儿的亲事,也很关心,着急地问:“春兰怎么说?有看中的人家吗?” 孙伯民摇了摇头,低声说:“大姐说了,谨哥儿的亲事,她也做不了主,老太太,伯父伯母找。” 黄氏理解地说:“亲家认识的人多,他们找很正常的,谨哥儿是何家第一个孙子,肯定想找个好的。” 想了想又问:“何家人对明哥儿去干活,没意见吧。” 最怕春兰自作主张,没跟何家通气。虽然店铺是春兰的,但没有何家帮扶,肯定不能做得那么好。 孙伯民笑着说:“阿娘,你放心,老太大,伯父伯母对我们很好,大姐带着明哥儿去见何家,还给了见面礼,还吩咐明哥儿好好干呢。” 孙二叔在一边附和:“阿娘,大姐在可说得上话,何家人很好,没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 黄氏听到后,开心地说:“这样就好了,你大姐一个人独自在何家,又没有人能帮到她,现在还要拉扯我们孙家,哎,你大姐不容易,你们可要听话,莫要做对不起大姐的事。” 孙伯民和孙二叔忙忙点头说是,至于孙三叔,吐了一地瓜子皮,笑嘻嘻地说:“阿娘,你就放心,大姐可为何家生了4个慈姑丁,可是大功臣。” 黄氏听到老三的话,连连摇头,更加坚定不能让他到府城,给春兰添麻烦。 私底下可要跟村长好好说,要村长把他管得严严。 孙山听到他们的对话,想到自己去得最远的地方是黄阳县,想着有机会,也要去府城看看世面。 就是不知道孙伯民肯不肯,但要以后再说。 好奇地问:“二叔,明哥过年能回家吗?”路途远,又怕危险,非必要不回家。 孙二叔笑着说:“你大姑说了,她回孙家村就带着明哥儿回。” 至于不回,明哥儿也回不了。谁敢让他私自回去。 三房的永哥儿羡慕地说:“府城多好玩啊,不回就不回。” 这话一说完就被孙三叔一巴掌过去,骂道:“怎么了,府城好玩就可以不回家吗?你姓孙,孙家村人,你阿爹阿娘都在孙家村,是不是忘本了。” 小孩子家家,得要好好说道,就算发达了,也不能忘记老家的父母,哼!永哥儿想做忘本儿,看我打不打死呢。 永哥儿被打一巴,觉得委屈,黄氏赶紧拉他过来,温声细语地说:“永哥儿,你阿爹说得对,我们是孙家村人,根在孙家,可不能不回家。你看你大姑,就算到府城了,还不是回来。你将来出去干活,有空也要经常回来看父母,看孙家村的父老乡亲。 知道吗?” 永哥儿点头应承,孙三叔才放过他。 ------------ 第86章 大坑河 厨房传来阵阵香气,饭菜差不多好了。德哥儿和庆哥儿去喊村长过来吃饭。 不一会儿,村长带着村长夫人以及三个儿子和大孙子定南过来。 由于同在郑氏学堂上学,定南和孙家的小子早就很熟了,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主要聊学堂里有趣的事。 村长笑着说:“明哥儿能到府城干活,太好了,哎,仲礼你也安心了。” 孙二叔傻笑地说:“大伯,我是怕他笨,被大姐退回来。” 村长摇了摇头说:“笨点好过偷奸耍滑,有你大姐在,不用太担心。”春兰既然决定让孙家子弟过去干活,肯定有信心教好的。 苏氏三个妯娌从厨房出来,手捧着菜。 今晚菜式很简单,一道冬瓜紫苏炒鸭,一道香菇蒸滑鸡,一道腐乳炒通心菜,加个干豆角汤。分成两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至于小孩子,随便坐哪里。 村长夹了一块冬瓜,大家就开饭了。 食不言寝不语对乡下人来说,根本不是规矩。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主要还是孙伯民和孙二叔讲府城的经历。无论讲多少遍,都听得津津有味。 村长夫人问:“伯民,见到玉娘没?” 孙伯民隔着桌子回复:“看到了,玉娘妹子很好,宝哥儿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让人欢喜。” 可能何文书在官府做事,和他们一家说话,可没在何家自在,玉娘妹子跟在村里完全不一样了,越来越有官太太的气势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孙伯民的感觉。 村长关切地问:“玉娘这胎怀得怎样?”本来女子的事不该问的,但除了问伯民和仲礼,再也没其他人知道了。 孙伯民点头说:“大伯,你放心,玉娘妹子过来看我们,她很好,气色红润,何文书一家对她可好了。” 村长和村长夫人听到后,心稍微安定了。 村长说到:“希望玉娘这胎也是小子了。” 黄氏安慰地说:“你也别太担忧,有宝哥儿了,这一胎是男是女,何文书一家都欢喜的。” 村长夫人还是担心地说:“哎呦,话是这么说,儿子多了好傍身。要是玉娘有春兰一半本事,我就安心了。” 孙二叔笑着说:“伯母,玉娘妹子家离大姐家就两条街,很近的,有大姐在,你可放心。” 村长和村长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当初能嫁到府城,全靠春兰。放心闺女嫁过去,也因为有春兰在。 村长感叹地说:“我们孙家村就只有玉娘和春兰在府城,她们可要相互照看。不过现在明哥儿也在了,我的心更安了。” 孙三叔夹了一块鸡肉塞入嘴里,笑着说:“大伯,以后我们孙家村一个拉一个去府城。嘿嘿,你说好不好?” 村长听到这话,也笑了:“肯定好,府城啊,谁不想去,但也要你们有本事。” 又对着孙山和定南等人说:“你们这些小子,可要好好读书,你们大姑,小姑想拉你们去府城,也要你们有本事。要不然,拉过去,也被退回来。” 德哥儿拍了拍胸膛,豪迈地说:“阿爷,你放心,我们在学堂可认真了,不信,你问夫子。”说话的时候,还对定南等人抛眼色。 村长听到了,没好气地说:“最好你说到做到,德哥儿,千万不要像你阿爹那么不靠谱。” 德哥儿依旧拍了拍胸膛,坚定地说:“阿爷,我才不像我爹,大家都说我像大姑呢。” 听到这话后,大家哈哈大笑。只有孙三叔受伤。 吃过晚饭,到了分手信。 由于全靠两人扛,所带的东西并不多。 都是一些干货。比如腊肉,腊肠,咸鱼干,饼子糖果这些。银钱,由于过年的时候给了,这次就不给了。 一家分一些,大家也欢喜。特别是肉类这些,蒸煮方便又有油水,大家都爱吃。 夜深了,大家也就散场了,孙山自从上学了,就搬到书房住。 开始黄氏,孙伯民,苏氏还担心太小了,会害怕,不愿意他单独住。再三坚持下,住了好几天,发现没问题,才完全放心。 孙山洗漱过后,点着油灯,躺在床上,先回忆一遍今天学的内容,忘记了,就拿起书来看。等确定了,才吹灭油灯。 然后把以前学的又背一遍。要是又忘记了,就跳过,继续背下一段。 把忘记的地方埋在心里,第二天起床,翻书,重新记起来。如此枯燥又反复地背诵,势必要把每个字每一句弄得清清楚楚。科举考的不仅是智商,更要死记硬背。 一觉醒来,孙山先把昨晚未背出来的地方看一遍。一边刷牙,一边背诵。等一切弄好了,孙伯民便领着他和德哥儿去学堂。 四月离去,五月刚到,过几天是端午节。郑夫子早上给孙山三人讲新课,下午竟然是活动课,带着学堂的十四个学子出门。 孙家村和郑家村附近有一条河,叫大坑河。不大不小,田里的灌溉全靠它。 郑夫子领着学子到大坑河,先给学子讲解大坑河名字的由来。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大坑河并不是一条河,只是一条小溪。后来村民挖了一个大坑装水。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慢慢地大坑不见了,小溪变大河。所以村民觉得因为挖了一个大坑,小溪流才变大河。因此这条河就叫做大坑河了。 孙山等人瞪大眼睛,连连称奇,要不是郑夫子说,大家也不知道大坑河这名字的由来。 郑夫子看到学子们惊讶的表情,好笑地说:“好了,今天不是讲大坑河,是来体验一下端午节。” 其中一个学子不懂地问:“老师,端午节我们知道,可为什么来大坑河这里啊。” 郑夫子指了指不远处一条小船。 孙山看过去,知道那条船是干什么用的,应该是打渔佬留下的,毕竟大坑河,有些地方还是很深的,需要用坐船,去深处的地方打鱼。 郑夫子说:“过端午,最初是上古先民以龙舟竞渡形式祭祀龙祖的节日,所以这一天就要扒龙舟。大家知道的吧。” 学子点头说知道,但知道是知道,可没看过。 郑夫子继续说:“以前我们这边也扒龙舟,船就像那边这样的小船,只不过是一个人扒。” 有学子问:“夫子,为什么现在不扒呢?” 郑夫子笑着说:“一来扒龙舟危险,一不注意,落水了,没人看到,就淹死了。二来,这里的人穷,做条船也不容易,慢慢地就不扒了。但外面富裕的地方,依旧会扒龙舟,还进行龙舟竞渡呢。” ------------ 第87章 吃粽子 之后郑夫子又给学生讲述屈原投江的故事,特别是《楚辞·离骚》中的“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对着学子说:“学习的道路又远又长,无边无际,为师希望你们就算不读书了,也要保持一颗学习的心。” 听到这话,孙山大为感触。活到老,学到老有异曲同工之妙。 孙山想着就算考不上秀才,也要保持一个学习的心,探索的心。 郑夫子对着学子说:“好了,端午节的由来也告诉你们了,屈原的生平故事也告诉你们了,今天的课业,就是以端午为题,作一首诗。明天交上来。” 看了一眼孙山几个:“你们三个不需要,把今早学的字抄写10遍,明天交上来。” 师兄们听到要作诗,个个哀嚎,孙山三个捂着嘴巴笑,抄写不用夫子说,也知道是作业。 至于作诗,为师兄们默哀。因为要是做不出来,或者做得太过离谱 ,郑夫子会打板子,真打的那种,嘿嘿。 郑夫子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带着学子回郑氏学堂,今天的野外游玩,非常完美的结束。 要不是郑夫子说,大家也不知道大坑河的名字由来,也不知道端午节能有如此多的活动举行。在大山外面,是不同的世界。 回到学堂,还未放堂,孙山三个到小池边练字。 一边练一边回忆今天的端午游。 德哥儿笑着说:“山子,过两天端午节了,学堂放不放假?” 孙山知道放一天假,因为师兄们早就说过了。 杨清北替孙山回答:“听说放一天,阿德你去哪里玩啊?” 德哥儿翻了个大白眼,撇了撇嘴巴说:“夫子肯定布置课业,可没时间玩了。” 孙山震惊德哥儿的高觉悟,竟然为了写课业而不去玩,欣慰地说:“德哥儿,你这样想是对的,我们应该完成夫子的布置的课业,再去玩。” 德哥儿白了一眼孙山,没好气地说:“我不写,肯定被夫子打,哎,真惨。” 孙山和杨清北对视一眼,选择无视他。 当邦邦邦的声音传来,知道放堂了。 孙山三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学堂,由孙伯民领回家了。 回到家后,看到黄氏和大姐谷雨在包粽子,惊讶地问:“阿奶,怎么那么早就包粽子呢?”后天才是端午节,要包也是明天包。 黄氏笑着说:“明天你阿爹阿娘要去你外公外婆家送礼,还有要送给郑夫子的。” 大姐谷雨灵活地拿起粽叶,先弄个漏斗型,在里面放了一勺绿豆花生糯米,再夹两块五香粉腌制的猪肉,一块瘦的一块肥的,放到糯米上面,再舀几绿豆花生糯米,沿着边比边包得严严实实的。 拿了一个细小的竹篾绑着,不到一分钟,粽子就包好了。孙家村的粽子是咸的,不,应该说广南省的粽子都是咸的,吃起来特别的香。 孙山尝试过包粽子,结果失败告终,粽叶转来转去,就是没办法包得严严实实。 这事还被家里人嫌弃,说小孩子家家,碍手碍脚,赶他走。 孙山又问:“阿奶,今天包了,端午节那天不包了吗?” 黄氏摇了摇头说:“包,那天再包多些,送给村里的亲戚。” 孙山看了一会儿黄氏和大姐谷雨包粽子,之后就回去学习。 先把夫子布置的课业做完,拿出《千字文》提前学习。 自从大姑给买了书,遇到不懂的,孙山会查字典。遇到不会读的,尝试查读音。 这里有四种读音的方法:直音法,读若法,形声字,反切法。要是所有法子都用上,还是不会读,就做好标记,等郑夫子讲到,重点学。 孙山一开并不太懂,慢慢地摸索就知道怎么读了,多亏大姑买回来的书,让他有书可查,也不用事事等夫子来解答了。 按部就班地学完计划内的任务,就到水井练字。 因为练字,用的墨块就多了。 墨块有贵有便宜,有一两墨,价黄金一斤,有一斤墨500文的(书上涉及的重量单位都是1斤10两,方便大家换算)。 孙山叫孙伯民买最劣质的,每笏也要100文。长期累月,墨块也是一笔不少的数,但又不得不练习,尝试过用清水写,但看不清楚字迹,印象不深刻,只能用墨写。 其实用纸写更方便记忆,条件有限,只好能省尽省。 只是感觉练习了一会儿,天就黑了,苏氏喊:“山子,先吃饭。” 心里想着,我的乖儿子真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大家在院子忙忙碌碌,竟然不被干扰。这难道是夫子说的两耳....什么窗外事啊。 苏氏不太记得那个句话,只是接送的时候,听郑伯夸山子说的话,觉得夸得好,想记住,又记不住。 孙山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走进堂屋。今晚没做晚饭,包了粽子,大家吃粽子就行了。 孙家村的粽子不像前世肇庆那么大的裹蒸粽,孙家村包的小巧玲珑,大小成人的拳头都没有。孙山怀疑这里粮食匮乏,特意包那么小,能包多些,分吃的时候,人人有份。 快手快脚地剥了一个,几口就干掉了。刚出锅的粽子就是好吃,竹叶的清香扑鼻而来,里面的一块瘦肉一块肥肉相互交叠,吃起来一嘴油,味道太鲜了,真好吃。 黄氏对着苏氏说:“明天你回娘家,带些粽子,带条肉,和带几条咸鱼回去。” 苏氏应了一声,感激地说:“阿娘,明天我和当家的回就行了,孩子还是不要去,最近山上多蛇,万一被咬了,就麻烦了。” 从孙家村到苏氏的娘家虎领山村,可要爬山。端午节前后,蛇出没,万事都要小心。 黄氏点头说:“你和伯民小心点,快去快回,不要太晚,路远,万一摸黑回来就不好。” 孙伯民笑着说:“阿娘,除了送粽子,还要送什么给郑夫子。” 黄氏咬了一口粽子,笑着说:“送些粽子,送一条腊肉,2条腊肠,2条咸鱼吧。这些是从府城带回来的,夫子吃个稀罕。” 孙伯民觉得有道理,对着孙山说:“明天阿爹送你上学,就一起带过去,郑夫子是你的老师,可要尊师重道。” 孙山连续吃了好几个粽子,人小胃也小,再也吃不下了,点头说:“阿爹,我知道了。” ------------ 第88章 送端午礼 第二天一早,孙山起床后,背诵了一遍昨天学的内容,吃过早饭,由孙伯民领着去学堂。 今天郑氏学堂的门口特别热闹,好几个家长手拎着粽子跟着学生到学堂。 跟着杨清北来的是他父亲,孙山还是第一次看到本人。 杨地主并不是刻板印象中那种大肚便便的模样,反而瘦高瘦高,长得跟清北一模一样。两父子一起走在街上,不用介绍,也知道他们是父子。 杨清北跟杨地主介绍孙山和孙伯民,双方家长打了声招呼,之后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再之后就无话可说了。 看来杨地主也不是活泼好动的地主,长得斯斯文文,倒有读书人的文静。 郑伯笑着说:“学子先到课堂,家长跟我到会客厅。” 之前已经有一批学生的家长进去会见郑夫子,现在出来了,该下一批进去了。 主要是郑夫子想跟家长说几句话,告诉一下学生在学堂的情况,所以才会安排几个几人这样进去。 孙山和杨清北跟双方家长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进学堂了。 至于德哥儿在哪里,孙三叔还在收拾给郑夫子的端午礼。他家三个孩子都在学堂,加上郑夫子又是郑氏的亲戚,准备的东西自然要多。 等会夫妻俩领着三个孩子到学堂。当然可要早早到,不能耽误学子的上课。郑夫子也会一早起床,等待学生家长的到来,这都是惯例了。 孙山与杨清北走入教室,因为来得早,所以两个人再次把昨天学的内容复习一遍。 孙山一边用上京话读,一边默默记在心上。杨清北一开始不敢读出声,听到孙山读了,也跟在后面读。 等读完了,悄悄地问:“阿山,你背书,都是读出来的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我每次背书,都会大声读,这样能练习上京话,也能更好记住。” 随后补充一句:“在家,我也是读出来的。” 杨清北笑着说:“原来不止我一个觉得读出来比较好记住,嘿嘿,以后我也要大声读出来。” 两个人又交流一番怎样读书,怎样学习。 当听到孙山有计划地安排学习,惊讶地问:“山子,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每天把要完成的任务规定好,不学完就不睡觉,太有自律了。 孙山认真地说:“东学一点,西学一点,过后等于没学到,不如把要学的,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学。比如现在学到新的知识,这是必须读熟写熟的。 但前面的内容我们不去看,又会忘记的。我就做一个表,今天要把新知识学透,前面的内容,也要按照表的计划,学一遍。温故而知新呢。” 杨清北眼里发出亮光,赞叹地说:“阿山,你的法子真好,我也要向你学习。阿山,温故而知新,你也懂,你是不是偷听老师讲课呢,呵呵。” 孙山也笑着说:“你还不是一样,嘿嘿。” 两个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时候德哥儿带着书箱进来,看到两个人笑,好奇地问:“你们笑什么?说来听听。” 把东西放到课桌上,左看看,右看看,眼神飘忽不定。 孙山好奇地问:“德哥儿,你往外看什么?”屁股像坐到钉子一样,坐立不安呢。 德哥儿悄声说:“我阿爹阿娘过来给夫子送礼,肯定问我们三兄弟的学习情况,哎,等会放堂,我等着挨打了。” 郑夫子肯定不会说好话的,三个新生中,就自己挨板子最多。阿爹阿娘听到后,回家肯定来一场夫妻混合打。 德哥儿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屁股,还未打,就觉得疼了。 孙山噗嗤一笑:“活该,谁叫你平时不认真学习,打你也应该的,我们可交了束脩,不学可吃大亏了。” 德哥儿嘴巴一歪,鬼模鬼样地说:“我也想学,就是学不下去,哎,真烦恼。” 转过头问杨清北:“清北老弟,你家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努力学习啊,我和山子不得不学,我大姑说了,要是不认真学,就不让我们去府城干活呢。” 德哥儿为了到府城干活,收起贪玩的心,拼命地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才敢出去玩呢。 特别有明哥儿作为榜样,德哥儿更加坚信好好学习,就能到大姑的店铺打工。天天吃大白米饭,天天有肉吃,听说还有精致的点心和糖水喝呢。 杨清北认真地说:“阿德,我家虽然比你家稍微富裕,但我爹说了,要是不认真读书,什么都不懂,家业交给我,迟早也是败光的。 何况我还有大哥,家里的产业大哥拿得多,我分到的可少了。这个情况,我更需要读书了,最好通过读书,能闯出一片天,不用吃家里的老本。” 孙山震撼地看着杨清北,想不到清北小弟只有5岁,就能想那么多了,真令他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佩服。 赞同地说:“清北,你说得对,好儿不吃分家饭,咱们可要努力读书,为自己找出路,万事可不能靠父母,每个人都应该靠自己,为将来努力。” 转过头又看着德哥儿说:“阿德,清北比咱们富裕,还比咱们会想,比咱们努力。你千万不要落后,大家应该好好学习,共同进步。” 德哥儿看了两个人一眼,嘴里咕噜几句,但太小声,听不清楚。埋头翻开书,背起昨天夫子教的内容。 孙山和杨清北对视一眼,也随他去。反正好话说尽,听还是不听,看个人了。 三个人读了一会儿书,郑夫子便进来了。 先抽查三人昨天的学到的知识,发现三个人都能流利地背出来。再叫每个人说出对知识的理解,发现三个人还是懂了。 摸了摸胡子,欣慰地说:“不错,你们三个是我教过新生中最勤快的,为师很欣慰。你们继续保持这种状态,努力学习,知道没?” 三人应了一声是,夫子才开始教新的内容。 等郑夫子走了,三人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笑。 在邦邦邦的敲钟声,快速到厨房,拿出午饭,走到石阶上,打开一看。 好吧,三人都是粽子,三人看到后,哈哈大笑,各自分享自家的粽子,还做起美食点评师,讨论谁家的好吃。结果谁都认为自家的最好吃,难分胜负。 ------------ 第89章 互赠粽子 学堂的日子很快过,刚吃过午饭没多久,练了一下午的字,就到放堂时间了。 由于明天是端午节,孙山不用去学堂。 回到家后,先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再超前学习《千字文》,之后到水井边练字。 一低头一抬头,天就黑了。 大姐谷雨喊:“山子,快来吃饭。” 孙山应了一声,走入堂屋,今晚有猪肉炒酸笋。 酸笋是苏氏从娘家带回来的。虎领山村比孙家村还山,更靠山吃饭。苏外公外婆每到挖笋的季节,便把笋晒干或者腌制酸笋。 每当苏氏回娘家,带得最多的就是关于笋的制成品。 黄氏问:“老大家的,你阿爹阿娘身体可好?”按照惯例,总要问上一句,表示关心。 苏氏笑着说:“阿娘,他们都好,说有空会来孙家村,好久没见你了。” 今天孙伯民送孙山上学后,就跟苏氏回娘家。走了老半天才到,娘家一切如旧。只是苏二姨更苍老些,看得苏氏很心疼,却无能为力。 黄氏点了点头,表示欢迎亲家来做客。 吃过晚饭后,点了一盏油灯,一家子坐在堂屋干活。 缝缝补补这些全靠黄氏,苏氏手艺很差,补个衣服,缝的针线歪歪斜斜,缝个内衣还能将就穿,缝外衣被人看到,会被人笑的。 一般黄氏缝补,苏氏在打手,至于家里的四个姐姐,跟在黄氏后面学。 孙伯民拿着削好的竹篾做簸箕,畚箕之类的农具。 一年总会坏掉几个,虽然手艺不怎样,但自己还会做,不用到外面买。 孙山在教四个姐姐认字,一开始按照《三字经》来教。 现在会读的字越来越多了,便从生活中用到的词教起。 当然先教会她们的名字,并且解释她们的名字意思。 也不知道孙伯民当初是怎样起名字的。 孙山不懂就问:“阿爹,大姐她们的名字,你是怎么取的?” 孙伯民笑着说:“我不想取名叫大妹,二妹,阿花,阿草这样。想到一年之中的节气,哪个好听就取哪个。” 随后又解释:“你二叔听到我怎么取名,他也随便在24个节气中选一个,即使他未见过雪,还是给你姐姐取了小雪。” 孙伯民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至于孙山的名字,不用孙伯民解释,他本人在场,亲眼听到孙半仙怎么取的。 学了一会儿,夜渐渐深了,大家都回房睡觉了。 孙山按照之前的惯例,默读一遍,才能入睡。 等醒来,又复习一遍昨天学的,即使放假,学习也要一日不落下。 还未走出书房兼卧室,就听闻到硫磺的味道。 走出卧室,发现门角插了一支半米高的硫磺香。 四处看,每个房间都插了硫磺香。 走出大院门,这支香更夸张,足足一米高,两个拇指粗,一股硫磺味扑鼻而来。 大姐谷雨看到弟弟醒了,笑着说:“快去洗漱,吃早饭,今天米粥配咸蛋,你最喜欢吃的,蛋黄可香了。” 说完还从小锅里舀了一盆温水,递给孙山,心里想着弟弟身子弱,可不能洗冷水。 孙山洗漱完毕,坐在堂屋吃着咸鸭蛋,二姐立夏拎着一条半肥瘦的猪肉回来。 看来一大早被派去买猪肉。 孙家村没有猪肉佬,需要到郑家村买,这里买猪肉可要一大早就去,晚了,就没得卖。 郑屠夫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屠夫,他只能算二道贩子,早早到镇上拿半扇猪肉回来,想要买的就去他家买,实在没客人,走街串巷上门兜售。 今天过节,猪肉肯定好卖,想要猪肉的,必须一早去买。 吃过早饭后,苏氏,黄氏从菜地里回来了,赶紧用五香粉腌制猪肉,等会还要包粽子。 还未等孙家粽子包好,孙二叔二婶带着一儿一女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些粽子和一条肉过来。 小雪笑着说:“山子,快吃吃我家的粽子,放了好多肉的呢。” 孙山点了点头问:“小雪姐,今年的粽子是不是你包的?”无端端叫我吃粽子,肯定要表达什么。 果然小雪眼睛亮了起来,欢喜地问:“山子,你怎么知道的?” 孙山也不知道,只是随便问问,但脸上挂着纯真的微笑:“我觉得今年你家的粽子特别漂亮,想着肯定是你包的。我听村里说了,你包的粽子特别好看。” 据某人说,听某人说,其实都是自己说的。女孩子家家,小小年纪,包成这样,算不错了,孙山毫不吝啬地赞美。 小雪脸蛋红红,耳朵红红,害羞地说:“你听谁说的?我包的一般般了,可比不过谷雨大姐的呢。” 她的眼睛发出亮瞎你的眼的光芒,证明还喜欢这种夸赞。 孙山又说了几句夸她的话,吃了一口粽子,还别说,孙二婶今年放了香菇,放了咸鸭蛋黄,放了半肥瘦猪肉,味道还真不错呢。 孙二叔孙二婶放下东西,偷偷给了黄氏200文后,就回去干活了,等晚上再过来吃饭。 刚走不久,孙三叔孙三婶带着三个儿子,拿了些粽子和一条全瘦的肉过来。 孙三叔二话不说,尝了一口孙二叔家的粽子,笑着说:“二哥家今年的粽子特别好吃,放了咸鸭蛋黄,香呢。” 孙二叔也给孙三叔送了粽子,但数量比大房的少,孙三叔家一人吃一个,就没了。 来到老宅这边,看到孙二叔家的粽子,意犹未尽,又吃了一个。 孙三叔从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反正阿娘和大哥也不在意的。 德哥儿找孙山玩了一会儿,就被孙三叔夫妻拎回去打扫卫生。 孙家村一年会清理两次。 一次端午节,房屋打扫干净后,插上硫磺香,烧艾草,帮助驱走害虫,预防疾病,同时也是一种祈福。 第二次自然在过年前打扫,迎接新的一年。 孙三叔孙三婶临走前,偷偷地给了黄氏100文,过时过节,必须给长辈利是。 有钱就给多些,没钱就给少点。利利是是,顺顺利利。 孙山家的粽子煮好后,苏氏派寒露和小满给孙二叔,孙三叔家送去,又给村长和邻居送去,还有送比较亲近的亲属。 以前会给孙半仙送,但自从他去世后,村里再没有五保户,大家也不需要送给孤寡孤独。 孙山家里也收到乡亲送来的粽子,反正好吃和不好吃,全都吃进肚子。 ------------ 第90章 孙山晕倒 端午节过后,转眼就“夏收、夏种、夏管”的“三夏”时间,也就是农家最忙的季节。 早稻收割,晚稻插秧。 孙山的课业也停止了,郑夫子给学生放10天的农忙假,吩咐学生回家帮忙干农活。同时不忘布置课业,要求学生就算农忙,也莫要忘记学业。 孙山肯定不会忘记,按部就班地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超前学新的知识,温习旧的知识。 白天在田间帮忙干活。 黄氏,苏氏和孙伯民一开始不让孙山干,但孙山坚持干,并且搬出郑夫子来说:“阿奶,阿爹,阿娘,夫子要求学生必须干田里活,不能做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认的读书人。” 孙伯民觉得夫子讲得有道理,往后家里的一切都会教给山子。能去府城干活最好,没本事去不了,留在孙家,怎么也要懂得农活,要不然被村里人笑。 于是答应孙山到田间,只不过不用他割禾,只负责捡谷穗。 孙山早早跟孙伯民到田间,等他们割完禾后,就拎着篮子在后面捡。周围的小孩子也是这样干的。 孙家虽然分家了,但干活还是一起。 大姐谷雨负责在家里做饭,其他人全到田里忙活,连德哥儿也要拿起镰刀割禾,孙伯民等汉子负责打谷子。 这里打谷子完全人工脱粒稻谷。用木板制作一个宽1米,长1.5米左右的长方形木箱子,下面铺放一张大席子,人拿着谷子杆沿着木箱子的边边打。 一天干下来,双手又酸又痛。 孙山想到双人位脚踩的打谷机,可惜没材料,没实力做出来。这些只能长大后,多读书,懂得更多,才有借口发明制作。 烈日当空,大中午的,一年一天太阳最毒之际,孙山带着草帽,弯腰低头捡稻穗。 早就汗流浃背,整张小脸被汗水沾满。用毛巾抹掉,不一会儿又冒出来。如此反反复复,把人累得苦不堪言。 想起了白居易的《观刈麦》中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无论是割麦子还是割禾子,一样辛苦。 孙山捡了好一会儿麦穗,口渴,想去喝碗凉茶。站起身子,一抬头,忽然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喉咙说不出话来,眼睛睁开后,恍惚了一会儿,又闭上,再睁开,这次好多了。 这里是书房,孙山叹了一口气。 大姐谷雨看到弟弟睁开眼,惊喜地喊:“山子,你醒了?” 孙山想抬起手,但有气无力,想说话,喉咙很干,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水......水....我想喝.....” 谷雨没理会孙山说什么,急匆匆地跑出院子,走进堂屋,对着苏氏说:“阿娘,弟弟醒了。” 苏氏听到山子醒了,想起身,可对着家神牌位跪了太久,起不来。 谷雨赶紧扶起苏氏,搀扶着她到孙山的书房。 苏氏终于站稳了,立即跑到孙山的床上,哭着说:“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 苏氏此时此刻的心才稍微安定,多么害怕山子一晕后再也醒不来。 孙山感受到苏氏的害怕,努力地喊了句:“阿娘......水.......”渴死人了,大姐跑得太快了,想喝口水都那么难。 苏氏听到儿子要水,点了点头,心神不定地说:“好,你等一下,阿娘给你倒水。” 谷雨已经从厨房里,端来一碗温水,苏氏接过来,赶紧给孙山喂。 孙山快要流泪了,晕前想喝水,醒来想喝水,终于能喝到水了。 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换了几口气,一碗水入肚,人终于能活过来了。 孙山咳嗽几声,声音沙哑地说:“阿娘,我为什么晕了?” 说到这个,苏氏就来气了,但乖儿子刚醒,不宜发脾气,温和地说:“你啊,哎,不知道累,大夫说你中暑了,所以才晕的。” 孙山了然,前世可没中过暑,不知道什么感觉。这次虽然中暑,还是不知怎么感觉,只是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了,醒来全身软趴趴,有气无力,非常口渴。 谷雨又捧了一碗温水进来,孙山又干掉了。 苏氏害怕地说:“儿啊,你以后可不要去田里了,大夫说你身子弱,不能干粗重活,要好好养,长大干也不迟。” 儿子前一秒好端端地捡谷穗,后一秒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幸好就在自家田里,大家都能看到。 吓得苏氏和孙伯民腿软,连人带爬地也跑不到儿子身边。黄氏立即跌倒,想站起来怎么也站不起。 还是旁观者孙二叔清醒,赶紧抱起孙山,把他放到树荫下,撤掉全身汗的衣服,按人中,强行灌凉水。又用湿毛巾擦拭头部、腋下和大腿根部腹股沟等处。 孙山还是没醒,但仍有呼吸。孙二叔心神稍微安定。看到阿娘,大哥大嫂不顶事,便吩咐老三照顾他们,自己跟孙二婶抱着孙山去隔壁的隔壁村找大夫。 一边走,孙二婶一边给孙山灌红糖水。 等到了大夫出,经过诊断,采取针灸放血,又推拿穴位,经过一番治疗后,总算保住孙山的小命了。 大夫说让病人休息,等身体机能恢复了,就会苏醒的。临走前还开了几剂药。 孙二叔没带钱,大夫也不介意,叫他转过头拿来就行。 孙山小时候一直是常客,大夫早就认得他了,只不过这两年这小孩子身子好很多,见面机会大大减少。 回到孙家老宅,听到大夫的诊断,孙伯民一家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是农忙时节,天色还早,孙二叔孙二婶继续回田里干活。黄氏被惊吓到,听到乖孙没事,才安心进卧室休息。 孙伯民其实想留在家里看着儿子,但二弟三弟都在田里干活,实在不好意思,也跟着去干活。吩咐苏氏留下来照顾孙山。 孙山也想不到会晕的,而且晕得毫无预兆,看到苏氏忧心忡忡,安慰地说:“阿娘,我没事了,以后我再也不去田里干活了。真得要干,我长大再干。” 还是高估自己的身体健康,看来以后得加强锻炼,毕竟科举也需要强壮的身子。 苏氏点头说:“你好好休息,阿娘去地里告诉你阿爹你醒了,让他安心。” 当家的心里肯定着急,可没办法,家里的活计也很重要。 孙山嗯了一声,表示很累,想继续睡觉。 谷雨到卧室喊醒黄氏,告诉她孙山醒了。 黄氏从厨房端了一碗药,紧张地说:“乖孙,喝了药再睡。” 山子忽然就晕倒,吓死人了,黄氏念了好几句祖宗保佑,山子阿爷保佑。 孙山接过乌黑黑的药,一口气灌下去,哎,真苦,比广东凉茶斑砂还苦。 喝完后,吃一块糖,全身无力,躺在床上,一秒钟入睡。 ------------ 第91章 晒谷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德哥儿。 孙山又闭上眼。 德哥儿早就发现他了,惊呼道:“山子,你醒了,你真能睡,我在这里看了你好久了。” 孙山睁开眼,缓缓地起身,问道:“德哥儿,你怎么在这的?” 德哥儿关切地问:“山子,我可担心你了,幸好大夫说你只是中暑,没什么问题。哎,看你的小身板子,就替你愁,以后可干不了农活了。” 瞄了一眼孙山,继续说:“等大了,我吃亏点吧,帮你干地里活,哎,我真苦命,有你这样的弟弟。” 孙山既感动又无语,不理会他。 从床上爬起来,想到厨房洗把脸,清醒清醒。脑袋还是浑浑噩噩,身体不舒服。 德哥儿体贴地给孙山找了布鞋,摆在他跟前说:“你穿鞋子,等会可要吃晚饭了。” 孙山望了望外面,日长夜短,外面一抹彩霞,等会就天黑了。 对着德哥儿说:“他们干活回来了吗?” 德哥儿摇了摇头说:“还未回来,趁天没那么热,多干一会儿。” 孙山和德哥儿走出卧室,来到厨房,大姐谷雨在。 孙山说:“大姐,我想洗脸。” 谷雨走过来,摸了摸孙山的额头,温柔地说:“有没有不舒服?” 孙山摇了摇头。 洗过脸后,谷雨又端了一碗药过来说:“山子,喝药。大夫说了,要喝两天的药。” 孙山二话不说,拿起药就往嘴里灌,动作行云流水,没练几百回,是做不出如此顺畅的动作的。 德哥儿佩服地说:“山子,你真厉害,喝药跟喝水一样。” 喝完药,漱了漱口,再塞一颗糖,才没那么难受。 孙山和德哥儿走出厨房,也不知道干什么好,于是又走进书房看书。 德哥儿苦闷地说:“山子,我不想看书,干了一天的活了,太累了。” 孙山白了他一眼问:“你什么时候来看我的?是不是借口来看我,偷懒不干活呢?” 德哥儿被孙山说中,一点就炸毛,激动地说:“哪有,我是看你生病了,特意前来照顾你的,哎,可怜我一片好心。” 孙山笑着说:“嘿嘿,你这话说得好假,不过还是谢谢你来看我。” 德哥儿听到后,不由自主地笑了。 孙山拿起书,问德哥儿问题,两人一问一答,很多内容虽然提醒,德哥儿才勉强答出来,但这样的学习模式,更加深刻了。 读了一会儿书,孙伯民等人回来了。 孙山走出去,孙伯民摸了摸儿子的脸蛋和身子,关心地问:“儿啊,有没有不舒服的?要是不舒服,可要说出来。” 即使谷雨过来说山子醒来了,没事了,但孙伯民还是不放心,借故回家拿麻袋,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儿子,才稍微放心。 孙山脆生生地说:“阿爹,我没事了。可能今天的太阳太毒了,所以才中暑的。” 这话跟着回来的孙三叔很赞同,唉声叹气地说:“山子说得对,这样的太阳可毒了,我也快中暑了。” 黄氏没好气地说:“说话没正经,夏天太阳哪有不晒的。” 顿了顿说道:“明天开始,早点起床干活,中午多休息,下午再干晚点。天气热得很,最怕你们被热晕了。” 孙三婶举手举脚地赞同:“阿娘,你说得对,这么热的天,就不该干活,我们村有个人也是,大中午的割禾,中暑,然后就死了。大夫说了,中暑可大可小,得重视。” 谁不想重视呢?抢着早收,之后又赶时间种晚稻,这要与天争夺时间,可不能放松。 泥腿子一家的生计全依仗田里的收成,中暑就中暑了,要是真倒霉,死了就死了。 谷雨带着几个姐妹在厨房做饭,先给家里人上了一碗绿豆糖水解暑气。 孙山喝着甜甜的绿豆糖水,恨不得放几块冰,但这一切只是想想而已。 至于硝石制冰,还未试过,主要是找不到硝石,老房子墙上有是有,非常少,收集回来,还要提纯,得到的更少,孙山干脆不去做这事了。 喝过糖水,家里才开饭。 由于是辛苦的劳作,黄氏私自补贴,拿铜板买猪肉回来大家吃。 一道猪肉爆炒包菜,再加个大骨头汤。简简单单,却比村里的多少人吃得好。 家里的田不少,又要割禾又要打谷还要晾晒。忙活起来可辛苦了。 孙山由于身体原因,不再允许到田里干活了,被派到晒谷场看场。 村里的晒谷场在祠堂跟前,一大片空地,铺上凉席,各晒各家的。 孙山主要负责时不时翻一下谷子,太阳下山后收谷子入麻袋。还要注意有没有小鸟来偷吃,快下雨的时候,更要急速收谷子。 祠堂里有很多小孩子,都是被大人安排来看场的。 孙山拿着书在祠堂内看,一般小孩都不跟他玩。 一来书贵,家长会耳提面命叫自家娃不要靠近。二来由于长年累月的生病,孙山一直家里蹲,没认识小伙伴,和村里孩子不熟。 孙山早起床先练一会儿字,再到祠堂边晒谷子,边拿着书读,傍晚收完稻谷,回家吃完饭,再教四个姐姐认字。如此规律地学习生活,等回到学堂,郑夫子抽查,全部通过。 郑夫子摸了摸胡须,满意地说:“孙山,很好,放假了,也不忘学习,做的不错。” 随后恶狠狠地看着德哥儿:“伸出手来!” 德哥儿胆怯地伸出手。啪,啪,啪,啪,啪,足足打了五下,孙山听到都替他的手疼。 又走向杨清北,生气地说:“你也伸出手来。” 啪,啪,啪,比德哥儿少,打了三下,但也够疼的。 郑夫子骂道:“杨清北,放假前,为师早就说过,不要忘记学习,回来会抽查。” 本以为清北跟孙山一样,能熟练地应付,让人失望的是,背得断断续续,还忘记好几句,一看就是没认真复习。想必是放假了,心也野了,乐不思蜀。 郑夫子又检查三人的课业,整体完成的不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随后正式开始放假回来的第一课,教新的知识。 ------------ 第92章 谨哥儿考上秀才了 邦邦邦地声音响起,孙山几个到厨房拿饭。 由于天气热,饭拿过来,郑伯帮忙把饭盒放到水井里,等中午,再拿回来帮忙蒸热。 孙山三个坐在树荫下吃饭乘凉。 德哥儿伤心地说:“我的手好疼,明天肯定肿起来了。”夫子打人不要命,真得好疼。 杨清北双眼红红地说:“夫子教训的是,是我们做得不对。” 孙山问:“清北,你放假忙什么?” 杨清北可是爱学习的好孩子,怎么回来抽查不过关的呢? 德哥儿也好奇地问:“是了,清北小弟,你怎么也背不出?” 自己被打习以为常,清北被打,出乎意料。 杨清北羞愧地说:“放假回家后,一开始还和平常那样学习,天气越来越热了,慢慢地不想学了。” 孙山明白,小孩子嘛,除了极少数的爱学习,大多数都被逼着学的,杨清北属于大多数,没人监督,自然不愿意学了。 学习最讲究环境,最适合那句近墨者黑近赤者红。 别人学,自然跟着学,别人不学,慢慢地也不爱学了。杨清北不过是个5岁的孩子,自律性肯定差。 孙山安慰他:“清北,这些天,你加强复习,把忘记的补回来,以后不要忘记学习。” 杨清北嗯了一声。 孙山又看着德哥儿说:“你也是,一天到晚就爱疯。” 德哥儿不服气地说:“天天去地里干活都累死了,哪有心情学习。” 瞄了一眼山子。这个农忙假,终于明白山子为什么那么爱读书了,因为他身子不好,不能到处玩,也没人愿意跟他玩,除了读书,他哪里都去不了。 孙山不知道德哥儿的心里话,要是知道,肯定给他一个爆炒栗子。 三人吃过午饭,聊了一会儿,又听师兄们聊农忙的事。 孙山看到除了杨清北,每个人都黑了一圈。孙山也黑了不少,虽然躲在祠堂看书,可也要出去翻谷子,给父母送水等。太阳很毒,戴着帽子也躲不过紫外线。 下午的课郑夫子又帮他们三人重温一遍上午学的知识,讲完后,叫他们打桶水,在树荫下练字。 这里有石桌子石凳子,不用坐在地上练字。 等放堂的时候,孙伯民准时出现在学堂。大老爷们,撑着把油纸伞,递给了孙山。让他和德哥儿遮阳,夏日的下午5点多,太阳还是挺猛的,一般农村孩子不需要打伞,孙山中暑后,不得不防阳光。 回到家后,孙伯民又匆匆担着畚箕去地里干活,种番薯要趁太阳不太猛的时候种,孙山家的旱地会用来种番薯。早早就育好苗,用镰刀割一段一段,直接插入犁好的地。 这里的番薯产量亩产达到1000斤,是水稻的2倍多。但番薯人吃得多受不了,需要渗米一起煮作为主食,同样番薯也会用来喂猪喂牛等。 孙山家田地多,粮食很足,有些乡亲,家里不仅田地少,人还多,就算顿顿吃番薯,也是勉强果腹。 孙山回到书房,先把夫子布置的课业做完,随后进行练字。 由于中暑晕倒,现在更注重身体健康。前世就听过”每天走一走,活到99!” 孙山选择走路来锻炼身子。吃过晚饭后,就在院子里绕圈圈,一圈又一圈地绕,每天绕半个时辰。 家里人不解地问:“山子,你在干什么?”乌天黑地,在院子走来走去,莫非中邪了? 孙山大声说:“阿奶,我在背书,一边走一边背,更容易记住,你们不要吵着我,等会又背不出来了。” 这也是实话,孙山边散步边背书,一举两得。 苏氏听到山子在背书,了然地哦了一声,低声说:“阿娘,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家的山子,特别爱读书。” 看看德哥儿,同样上学,一放堂回来后,田野间总找到他的身影,一看就不像读书郎。 黄氏点头说:“山子的确喜欢读书,村里人也这样说的。” 孙山因为在祠堂看书,一度在村里走红,成为热议人物。毕竟他是孙家第一个在祠堂读书的小子,孙家村以前从未有过。 村长还特意找黄氏说话,夸赞山子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能坐得住,不像村里的孩子那么野。 孙伯民摸了摸头,笑着说:“山子从小就懂事,知道爹娘供他读书不易。越多学一些,越对得起交的束脩。你看他真会精打细算,每天坚持教四个姐姐认字,交一份钱,能五个人学,多会想啊。” 怪不得山子从小就要求保管零花钱了,我的好儿子,多会算啊。比村里的小皮孩,懂事太多了。 孙伯民欣慰地笑了笑,转过头对着几个闺女说:“大丫头,你们学得怎样,能认多少字?” 小满正在帮黄氏穿针引线,欢喜地说:“阿爹,我现在会很多字,家里人的名字,我全会写了。” 寒露和立夏子在一边附和。 谷雨笑着说:“阿爹,开始认字的时候真难,认得多就不难了,家里春联上的字,我全会写了。” 苏氏听到后,开心地说:“不错,好好认,多学点,最好以后能看契约,信件之类的,免得请人帮看花铜板。” 黄氏也在一边说:“当初你们大姑,也是你阿爷一天一天地教几个字,教得久了,就会看了。现在山子教你们,可要用心学,时间长了,你们也会像大姑一样识字了。” 孙山不知道堂屋里的对话,散步散了半个时辰,便回到堂屋,教几个姐姐认字。 为了加深她们的印象,叫孙伯民削了好些竹片,在上面写了一些日常生活上的字,给几个姐姐看。让她们闲来无事就看竹片识字。 孙山在前面教学,苏氏也跟在后面学。虽然学10个字,会忘了9个字,但学习的态度值得肯定。 一眨眼到了8月底了,村长又从镖局收到府城来的信,急匆匆地给孙家送过来。 自从府城有熟人,孙家村的乡亲只要到县城,都会去镖局走一趟,问问有没有孙家村的信。 反正去问问又不花钱,万一真有来信,又能省一笔收信钱。 为什么每次村长遇到府城的来信呢?因为他身为一村之长,公务稍微繁忙,需要去县城办业务。乡亲们能不出村就不出村,更不要说去县城了。 黄氏急忙叫村长看看春兰的来信说了些什么。 村长一字一字地看下去,惊喜地说:“我们的谨哥儿考上秀才了!” ------------ 第93章 准备去府城 等孙山回到家,看到孙家的所有人都在,连被孙伯民送回家的德哥儿放下东西后,又拐回老宅。 孙伯民奇怪地问:“二弟,三弟,你们怎么都来了?” 虽然最忙的时候过去,但田里还是有活干的。三弟游手好闲可以理解,二弟可勤快的庄稼汉,怎么也来老宅这边的,要来,也只会晚上过来。 孙三叔抓了一把南瓜子嗑,站了起来,兴奋地说:“大哥,大姐来信,谨哥儿考上秀才了,我是秀才他舅舅了,哈哈哈。” 笑得那么放肆和浮夸。 孙山听到后,也非常高兴。大表哥今年才17岁,就考上秀才了,未来可期。 孙伯民欢喜地问:“大姐来信了?在哪里?谨哥儿真得考上秀才了?谢天谢地,我们的谨哥儿真厉害。” 想到有个秀才的外甥,想到大姐在何家地位更加稳固,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巴笑。 孙二叔憨厚地笑着说:“谨哥儿考上秀才,还是前10名,哎呦,叫什么生啊?” 对于科举一事,孙二叔搞不懂,只听村长照本宣科地读信,具体是什么,一直迷迷糊糊。 黄氏双手合拢,对着天空拜了拜,欢喜地说:“你大姐信上说,谨哥儿这次科考,成绩超乎意料,异常的好,比平时考得好太多了,竟然第九名。还说谨哥儿每个月都能从官家那得到六斗的廪米作为补贴,吃上官家饭了。” 古代有不为五斗米折腰,何书谨的六斗米,约等于75斤,足够养活自己。 大家听到官家竟然给谨哥儿发粮食,高兴地几乎跳起来。 孙三婶夸张地说:“阿娘,你是说谨哥儿什么都不做,官家就给他发6斗米?”一个月6斗米,一年下来,数量不少,拿出去卖也值不少钱呢。 黄氏绽满笑容地点头:“你大姐还说,谨哥儿考上秀才后,可以免他自己的徭役,也能够免除三十亩土地不上税。” 其实这两类免税对何家来说根本小事一桩,但这种象征意义,无人能比,说出去脸上有光。 孙二婶听到能免徭役,能免三十亩的田税,羡慕地说:“谨哥儿真厉害,不愧是大姐生的。 ”要是家里出一个谨哥儿这样的秀才多好啊,家里的田税全免了,以后收多少就入仓多少,不用给官家。 苏氏听到能免赋税,心里不由地想,要是我的山子考上秀才多好啊,他身子弱,不用像他爹那样去服徭役,家里的所有田地也不用交税,到时候大米饭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偷偷地看了一眼孙山,大姐家的谨哥儿能考上秀才,那是因为是何家子弟,山子只是乡下人,不能和谨哥儿比。 庆哥儿,广哥儿,永哥儿,德哥儿听到大表哥考上秀才,比孙家大人更能理解秀才的含金量,心里更加羡慕和敬佩。 庆哥儿仰慕地说::“大表哥真厉害,年纪轻轻就是秀才公了。” 德哥儿在一边附和:“是的,比我们的夫子还厉害呢。” 孙家的小孩子都未见过传说中的大表哥,但有这样一个表哥儿,与有荣焉,恨不得亲身去问问大表哥为什么那么厉害。 孙山也好羡慕,大表哥真得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17岁的年纪就搭上“士”的班车。说句不好听的,以后走霉运考不上举人,进士。秀才足够一个人能体面地生活。就算何家英才云集,秀才也不是别人能说三道四的。 孙伯民又问:“阿娘,大姐信上还说什么了?” 黄氏笑着说:“你大姐说谨哥儿10天后会办喜酒,请亲朋好友来庆祝一下,还叫我们去。” 信上说何家会大办特办,庆祝谨哥儿考上秀才。 孙大姑还在信上调侃,要是这次不办,怕何家以后没机会显摆。毕竟目前来看,家里除了谨哥儿,剩下的几个男丁,没一个表现会读书的。 何父何母要搞个三天三夜,逞逞威风。 听到叫孙家去,孙三叔觉得机会又来了,跳起来说:“阿娘,这次肯定轮到我去, 上次二哥去了。” 至于大哥,不敢叫他不要去,孙家外人看到,孙伯民才是家主,这么重要的活动,肯定要出席。 孙三婶撇了撇嘴巴,白了一眼孙三叔,觉得他说任何话都是白搭的,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更没机会去。都活了快30年了,还想不通。 黄氏摇了摇头说:“这次就你大哥跟村长去,你还是下次吧。” 信上孙大姑叫黄氏也去,但黄氏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大闺女和何家人不介意,可做人要有觉悟,这么大的喜气,寡妇如何能去? 黄氏先死丈夫后死小儿子,在外人看来就是不祥之人。黄氏绝对不能让谨哥儿沾上自己的霉运。 孙三叔挣扎地说:“阿娘,大哥肯定要去的,但我去也不影响啊,这样吧,阿娘,我自出路费去,总行了吧。” 嘿嘿,只要到了府城,说几句好话,哄大姐大姐夫开心,区区运费,大姐肯定给报销,再哭几句穷,万一心软,有可能给补贴。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机会,去府城耍耍。 黄氏挥了挥手说:“这事村长决定,你有意见去问村长吧。” 懒得跟老三废话,村长说话有权威,做坏人这事,还是拜托村长干。 德哥儿在孙山耳边低声说:“山子,我也想去省府,长那么大,我还未去过呢。” 孙山点头说:“我也是,我也想去逛逛。” 孙山也想利用这次机会,去府城看看。做井底之蛙太久了,想迫切了解外面的世界。 在一边听到他们话的广哥儿,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想都不要想,府城路途遥远,去一次可花费不少呢。” 黄氏把事都说清楚了,挥一挥手说:“你们回去干活,晚上再问问村长怎样安排。” 大姐的来信除了提到谨哥儿考上秀才之事,还说了明哥儿在府城的情况,总结下来就是一切都很好。 孙二叔和孙二婶也放心了,带着家里的孩子回去了。 至于孙三叔撒娇纠缠黄氏,黄氏不为所动,只说一句:一切听村长安排。 孙三婶拉着孙三叔和家里的孩子,笑嘻嘻地离开老宅了。当家的去不去,她无所谓,反正怎么安排,也不会有她去府城的位置。 ------------ 第94章 孙山要去府城 等所有人都走了,黄氏叫孙伯民和苏氏进卧室,孙山仗着人小又受宠,偷偷跟进去,想听听阿奶有什么吩咐。 黄氏见他在,让他出去,孙山像孙三叔那样撒娇撒泼,黄氏无奈,只好让他跟着。 孙伯民奇怪地问:“阿娘,什么事?”难道阿娘想偷偷给银子? 苏氏也不明所以,叫当家就行了,为什么还叫我?难道阿娘让我也去府城? 黄氏把信拿了出来,想到孙伯民夫妻不识字,又收了起来,低声说:“你大姐的来信,还提到安排家里人带大丫头去府城,你大姐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孙伯民和苏氏听到后,震惊地看着黄氏。 苏氏着急地说:“阿娘,大姐真得替大丫头找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哪里人?也是何家人吗?”惊喜来得太突然了,苏氏不敢置信。 孙伯民也很错愕,紧张地问:“阿娘,大姐信上怎么说?” 孙山也很惊讶,大姑不声不响就替大姐找亲事,大姑真得很为孙家人着想。 黄氏轻声说:“你大姐说了,男方是何家的旁支,也是在附近的。家里开杂货铺的,有1个大哥,2个姐姐,他最小,今年18岁。男孩子的母亲跟你大姐相熟 ,你大姐看男孩子不错,就随便说一下,男方母亲也同意了,于是约个时间相看一下。” 苏氏听到男方是何家人,也在府城,哪有不应成的,赶紧说:“阿娘,我们这次就带谷雨去看看。”心里美滋滋的,要是大闺女也能嫁到府城,该多好啊,说出去倍有面子,将来也能帮衬山子。 黄氏继续说:“你大姐说,只是相看,不一定成的。成,皆大欢喜,不成,缘分没到,不做强求。你们两个心里要有数。” 孙伯民点头说:“阿娘,我明白,成不成,全看天注定。” 又对着苏氏说:“这事没成之前,不要说出去,烂在肚子里。”不过苏氏也不是大嘴巴,不像别的婆娘那样,有事没事都往外嚷。 苏氏急忙说:“当家的,我又不是傻子,这事肯定不外说了。” 大姐信上只说相看,又没说一定成。要是不成,面子是小事,可闺女的名声就毁了,往后可难说亲事了。 黄氏千叮万嘱地说:“这事,你们要保密。我没跟老二,老三他们说。村长看到信后,也是私底下跟我说的。他强调相看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村长一开始只说谨哥儿考上秀才和明哥儿工作的事。至于带谷雨去府城相看的事,私底下跟黄氏说的。 孙伯民和苏氏明白地点头,看到孙山瞪大眼睛在听,严肃地说:“山子,大姐的事不要说出,知道不?” 孙山连忙点头:“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 关于女子相亲的事,最怕惹出流言蜚语,对女子来说百害无一利。大姐谷雨是个好女孩,不能因为风言风语被祸害,人言可畏啊! 黄氏,孙伯民,苏氏对孙山有信心,虽然人小,但嘴巴紧,这些年早就熟悉他的性子。所以才放心他在旁听。 孙山忽然想到什么,对着三人说:“阿奶,阿爹,阿娘,大姐无端端跟你们去府城,肯定会惹人说闲话的。” 黄氏安排村长和孙伯民去府城,这是合理的安排,但加个谷雨,就显得突兀了。就算不往亲事方面说,别人也会不怀好意地猜来猜去。 黄氏也想到这个方面,苦闷地说:“吃过晚饭后,我们去村长家商量一下,看看怎样安排才好。” 孙山立即说:“阿奶,不如带上我去府城,大姐跟着我去,照顾我。” 为了去府城,孙山也拼了。之前想通过撒娇撒泼让大人服软,带他去。现在不如利用大姐的事,跟着去。 孙伯民立即说:“不行,你太小了,路途又远,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前不久还中暑晕倒,身子那么弱,怎么经得起旅途的劳累。 苏氏也不赞同地说:“山子,小孩子家家,去什么府城,等身子好,长大些再去也不迟。” 黄氏摇了摇头说:“乖孙,莫要胡闹,去府城可累了,你受不了,还有你要上学,不能随意旷堂。” 孙山继续解释:“阿爹,阿娘,阿奶,那你们打算怎样安排大姐,让她有什么理由跟着你去府城?带上我就不一样了。 阿爹你是孙家的长子,我是孙家的长房长孙,我们两个去贺喜,代表大姑的娘家人,名正言顺,体现对大姑的重视。何况村里人都知道大姑偏心我,让我去,大姑更欢喜。 我去了,大姐就有理由跟着去了,阿爹大男人,哪里懂照顾我,安排大姐跟着去,方便照顾我,说出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顿了顿继续说:“阿奶,阿爹,阿娘,我想去府城,其实还有另外的原因。” 黄氏赶紧问:“什么原因?”小孩子家家,去府城,不是为了玩,还能是什么? 孙山语气低沉地说:“我觉得黄阳县的大夫医术不高明,大城市才有好大夫,我想去府城看病。我不想动不动就晕倒。” 说完后,还故作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黄氏三人听到后,都沉默了。 苏氏双眼立即通红,难过地说:“当家的,你带山子去,其实我早就想让山子去府城看病的。你看看同龄的小子,就属于山子最瘦弱,最矮小,一看就不是健康的小子。 阿娘,山子说得对,黄阳县的大夫哪比得上省府的大夫,特别是隔壁村的大夫,老说山子没事,好好养,结果呢,被稍微大的阳光晒一下,就晕了。这哪里是没事。我看是他医术不怎样,随便说的。 还有,开的那些药,都不知道有没有用呢。” 哎呦,怪不得听话的山子吵着去府城了,原来是为了看病。哎呦,我们的山子就是聪明的,知道府城的大夫比县里的医术高明。 被苏氏这么一说,黄氏和孙伯民不得不多想。 想了一会儿,还真对。 要是黄阳县的大夫有能耐,山子早就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子,而不是一副瘦瘦弱弱,矮矮小小,吃什么都不肥的小子。 ------------ 第95章 不想做替身鬼 孙伯民有点犹豫地说:“山子,可要走两三天的路,你受得了吗?” 山子说得很有道理,的确要到府城找大夫看病,大姐应该认识妙手仁心的大夫。 孙山坚定地说:“阿爹,你们去府城,怎样去的?都走路的吗?”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不用走路,有牛车,驴车坐的。” 如果单个人去府城,只带少许行李,预定车位就可以。如果要运货,可以直接赶车去,也可以叫镖局出车帮你载货物。 每个方式,价格不一样,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孙山了然地说:“阿爹,有车坐,不用我走路,不会太辛苦的。” 不管怎么说,孙伯民还是担心。 苏氏却不一样了,与其找黄阳县内的蒙古大夫看病,还不如辛苦点去府城找华佗在世的大夫看。 最好搞清楚山子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情况,趁现在还小,及时调理,精细养。 苏氏坚定地说:“当家的,你带着山子一起去府城,让大姐找个好大夫,帮山子全身看一遍,问清楚他的身体状况。黄阳县的大夫,哪里比得上省城的。早发现问题早治疗,咱们又不是没钱,看病这件事可不能省。” 黄氏赞同,点了点头说:“伯民,趁这次去府城的机会,还是带着山子去一趟,找个大夫看看,不,多找几个大夫看。 山子太瘦太矮了,跟别的孩子对比,病恹恹的,趁还小,早点调理,要是大了,病根已经种下了,后患无穷。” 顿了顿继续说:“你是不是担心银钱的事?我这里还有些,你拿去。要是不够,就问春兰借,人比钱重要,借钱也要看,往后我们慢慢还。” 这些年,苏氏自从生了山子,再没有怀孕过了,伯民只有山子一个,将来很大可能也只有山子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养。 孙伯民听到黄氏和苏氏都如此坚定让山子去府城看病,也不再犹豫了,点头说:“嗯,阿娘,我听你的。今晚去跟村长商量,明天去县城,跟镖局预定什么时候出发。” 苏氏笑着说:“谷雨跟你们去,对外就说照顾山子。别人问到我为什么不去,就说家里的地要忙活,不能两个大人都不在。” 至于黄氏为什么不去,村里人根本不会问,寡妇,你要是去了,可被人唾沫子说死,别人会说不知趣。 黄氏对着苏氏说:“明天你也跟着伯民和村长去一趟府城,买些布料回来,女孩子穿的,赶紧给大丫头做一身新衣裳。” 男人哪懂买布料,只能让苏氏去买。等买回来了,再叫村里手艺好的帮忙赶工,只要钱给够,一个晚上就能做出来的。 苏氏明白了婆婆的用意,笑着说:“阿娘,我知道了。” 孙山心里暗喜,嘿嘿,终于有机会去府城了,终于大乡里进城见世面了。 对着三人说:“阿奶,阿爹,阿娘,我去做课业了。”说完转身回到书房。 至于向郑夫子请假,需要等他们去了县城后,确定出发时间,才好请假。 第二天一大早,孙伯民,苏氏和村长就去县城了。 孙山正在树荫下吃午饭。夏日炎炎,知了叫个不停,听着就让人烦躁。 德哥儿吃过午饭后,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只知了,正玩得起劲。 杨清北用蒲扇扇风,小白脸一会儿冒出汗珠,苦闷地说:“这样的天,真热。我最怕就是夏天了。” 德哥儿附和道:“哎,好想到大坑河游水,太热了。” 孙山终于吃完饭了,收起饭盒,听到德哥儿要去游泳,严厉地说:“德哥儿,你要是敢去游泳,我就告诉三叔三婶。” 小子调皮,说不定真得会私自去游泳。 劝告地说:“大坑河水底下多石头多水草,又有暗流,前年,郑家村就有个小孩子私自去游水,被水草缠住,淹死的。德哥儿,你也不想小小年纪就死了吧。” 德哥儿反驳说:“我又不到水深的地方玩,怎么会淹死呢?” 德哥儿的确想去游水解暑,只不过一天到晚在学堂,等回去又要先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做完作业后,跑到大坑河,还未下水,就被村里的乡亲警告,一直没机会畅泳。 孙山严肃地说:“德哥儿,淹死的人就是你这样想的。大坑河每几年就淹死一个小孩子,我听大人说,河底有水鬼,淹死的人想要去投胎,就会化身水鬼,特意等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然后把他拖到水底淹死,好让他做替死鬼,自己去投胎。 德哥儿,你想做替死鬼吗?” 德哥儿听到孙山的话,不由自主地颤抖几下,连带旁边的杨清北也害怕。 孙山继续说:“你想想,是不是每次淹死的都是小孩子,年年龄是不是跟我们差不多?其实那些人,就是下面的水鬼拉下去的。 德哥儿,要是你去游水,下面的水可会拉你到水底,让水草缠着你,活活把你憋死。 哎,去年没听说大坑河淹死人,下面的水鬼肯定等得不耐烦了,你要是跑去游水,正中水鬼下怀,他正在水底等着你呢。” 德哥儿和杨清北听到后,害怕地抱起来。 德哥儿梗着脖子,假装大胆地说:“我才不信!” 杨清北认真地说:“阿德,山子说得是真的,大坑河淹死的人都是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我阿爷阿奶也是这样说的,你千万不要去游水,要不然真得被水鬼拉入水底,做他的替身,永世不能投胎,可惨了。” 孙山想不到杨清北那么给力,说得绘声绘色。 咳嗽几声,严肃地说:“德哥儿,你可要想清楚了,万一被水鬼看中,只要你走到水边,就算不到深水的地方,水鬼也会诱惑你走进去,鬼遮眼听过了吧,你会以为那水不深,实际深得很,一下下,就会把你淹死。哎,你会死的好惨。” 德哥儿听到后,脸色煞白,身体颤抖,不认输地说:“我不怕。” 心里想着还是不要到大坑河那边游水了,太可怕了,不想做替身鬼。 ------------ 第96章 德哥儿也去府城 下午的课,夫子温故,给大家重新复习一遍早上学的东西,之后就让孙山三个到树荫下练字。 每日的学习程序是固定的。早上抽查,教新知识,下午练字。如此重复又重复地印证了学习是枯燥的。 但对于爱学习的孙山来说,每天学新知识,每天练字的生活非常充实。像个海绵,拼命地吸收,而且还是个巨大的海绵,吸收的东西仅仅冰山一角。 放堂的时候,孙伯民来接,看来他从县城回来了。 孙山欢喜地问:“阿爹,你们预定好时间了吗?” 孙伯民笑着说:“好了,后天有趟镖落府城,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德哥儿羡慕地说:“大伯,你就好了,可以去府城,我还未去过呢。” 孙伯民摸了摸德哥儿的大脑袋说:“大伯我是有事干的,又不是去府城玩。” 德哥儿不信,大伯摆明去府城吃酒席,吃香喝辣的,多幸福。 孙山回到老宅,黄氏拿着布,领着谷雨正准备出去。 孙山问道:“阿奶,大姐你们去哪里?” 黄氏慈爱地说:“去你孙三婆家,让她帮忙做衣服。” 孙山了然,阿爹去县城买了布料回来,就是为了替大姐做衣服。 据说村里的孙三婆曾经跟绣娘学过刺绣,手艺是村里最好的。黄氏叫她帮忙做衣服,理所应当。 孙山又看了一眼大姐谷雨,小姑娘脸蛋红红的,看来知道这次落府城的主要目的了。真心希望大姐能找到好归宿。 孙山走入书房,先把夫子布置的课业做完,再超前学习。 这次去府城,少则10天,回来后必须把落下课程补回来。幸好之前已经学了很多,回来把不解的抄出来,问夫子便可以了。 孙山不担心孙伯民请不到假,理由是去府城看病,他的弱身子摆在那,夫子肯定能理解。 孙伯民打算明天送山子到学堂后,就向夫子请假。 完成要学的内容后,孙山到天井练字,感觉不过练了一下子,天就黑了,家里人都回来了。 三个姐姐听到大姐去府城,说不羡慕是假的。 寒露说道:“大姐,我也想去府城。” 谷雨摇了摇头说:“我去府城,是照顾弟弟的。他要去看病,不是玩的。”至于说亲的事,阿奶吩咐不要跟任何人说,免得惹来闲言秽语。 立夏理解地说:“弟弟身子弱,早就应该去府城看病了,村里的大夫哪会看,这么多年了,弟弟还是那么弱,大姐,你可要好好照顾山子,他从小就你看大的。” 立夏认为家里人派大姐去照顾弟弟太正确了,从小就大姐照看山子的,阿娘可要去干活,哪有空呢。 小满笑着说:“大姐,你去了府城,可要仔细看府城到底怎样的?听阿爹说,府城很大,房子都是青砖黑瓦,街道都是石板路,还有很多东西卖,千万要看清楚,回来说给我们听。” 谷雨笑着点头:“好,好,好,我会仔细观看的,回来跟你说。” 寒露嘟囔着:“大姐,你可要带手信回来,听说府城的绢花很好看,我想要绢花。” 小姑娘家家爱美很正常,谷雨也喜欢头发,点头说:“要是看到好看的,我给你们每人买一朵哈。” 三姐妹听到后,高兴地拍手掌,恨不得大姐立即去府城,立即从府城回来,立即头上戴着府城的绢花。 孙伯民,村长,孙山以及谷雨要去府城的消息,不用一刻钟就在村里传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孙三叔带着一家老小上门。 孙三叔不管不顾地说:“阿娘,怎么谷雨和山子能去府城,我不能去?” 太过分了,要是大哥和村长去,孙三叔只能嘴里嘟嚷几句,可两个小辈都去,孙三叔不能忍了。 孙三婶也说:“阿娘,你是不是太偏心了,二哥家不用说了,明哥儿已经在府城干活了,现在大哥一家也去府城,就我们三房的没人爱,没人要,没一个人去府城。” 孙三婶主要是怕大姐忘记三房,只记得大房和二房,这次三房怎样也要一个人做代表去府城,向何家祝贺。 德哥儿生气地说:“山子,你去府城这事竟然不告诉我,枉我对你比对亲兄弟还好。哼!” 山子太过分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我。 孙山安抚地说:“我去府城又不是去玩,是去看病的,哎,我也不想去,坐车可累了,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欢动来动去,要不是为了治病,真不想去。” 德哥儿不信,梗着脖子说:“山子,你好狡猾,我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就跑到黄氏跟前说:“阿奶,我也想去府城,也想去喝大表哥的秀才酒席。” 黄氏头疼,老三家的,一个接一个来诉说,哭爹喊娘的,不像样。 黄氏捂着额头,严肃地说:“老三啊,山子去府城是去看病,不是玩的,你别闹了。” 孙三叔当然知道山子是去看病的,也知道谷雨跟着去帮忙照顾的,但心里不舒服啊。 大姐偏爱大哥一家,二哥一家又有明哥儿在府城。 自己呢?早早就得罪大姐,再这样下去,大姐迟早忘记三房的。 孙三叔苦着脸说:“阿娘,大哥,二哥都能去府城,就我们三房的不能去,你和大姐太偏心了,心里根本没有我。 ”随后用衣袖抹了抹眼睛,瞬间眼眶红红,委屈地说:“阿娘,我是不是你抱回来养的?要不然,你怎么会不让我去呢?阿娘,我心里苦啊,全家没有一个人待见我的,没一个看得起我的。” 孙山嘴角抽搐,孙三叔声情并茂地表演小白菜的角色,要不是大家都了解他的个性,早就心软了。 孙三叔哭完,孙三婶哭。跪在地上,说自己当初被迷了心窍,才不敬婆婆的,说这些年兢兢业业,希望得到大姐的原谅。又说自己不被待见活该,但可怜的三个孩子被连累,不入孙大姑的眼。 两夫妻一唱一和,一前一后夹击。弄得黄氏,孙伯民头疼。 从晚上8点钟,哭到深夜12点,幸好老宅够大,孙三叔夫妻也要脸,哭得声小,邻居才听不到。 最后黄氏无奈地说:“老三,无论你怎么说,你是不能去的,这是村长说的,主要怕你给春兰添麻烦。这样吧,让德哥儿作为你们家的代表,跟着去府城怎样?” 德哥儿听到后,一蹦三跳,拍掌说:“阿奶,好,这个决定好。” 广哥儿和永哥儿不服气地说:“阿奶,怎么不让我去?” 黄氏安抚到:“德哥儿嘴巴子甜,会说话,你大姑喜欢他,你大表哥中秀才是大喜事,让他多说几句好听的话,何家人开心。” 这是其中一个理由,另一个是德哥儿和山子玩得来,两个一起去府城,有伴。 广哥儿和永哥儿想说什么,最后选择闭嘴了,阿奶说得对,在那么多兄弟中除了山子,就属德哥儿最讨大姑欢喜了。 孙三婶听到安排德哥儿去,连忙爬起来,笑着说:“阿娘,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们三房的,让德哥儿跟着去好,大姐可喜欢他了。”有个人代表三房就行,谁去都无所谓。 孙三叔不同意地说:“阿娘,德哥儿去,还不如我去。我更会说话。” 黄氏坚决地说:“你不准去。要是再吵,德哥儿也不让去。” 孙三叔无奈拖家带口地回去了。 只有德哥儿兴奋地跳来跳去,恨不得唱几句呢。 ------------ 第97章 请假 由于德哥儿还小,临时加位,镖局那边一般都愿意,毕竟随便塞,也能塞入,不用特意去县城跟镖局预约。 一大早孙伯民领着孙山和德哥儿到学堂。手里拎着一盒点心,昨天特意在县城买的。 孙山和德哥儿走入学堂,孙伯民请示郑伯,求见郑童生。 不到一会儿,孙伯民便走到会客厅,孙伯上了一杯茶。 孙伯民放下点心,憨厚地说:“夫子,我今天来是替山子和德哥儿请假的,准备明天带他们去府城。我大姐家的谨哥儿考上秀才,请酒席,叫娘家人这边去。第二点是山子身子有点弱,我想带他去府城找大夫看。” 郑夫子端坐在椅子上,听到孙伯民的来意,理解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孙山这学生,身子的确比较弱,你们带他去府城看大夫,是好事。毕竟府城的大夫是广南省最好的大夫,去看看也好。” 孙伯民笑着说:“多谢夫子。还有德哥儿也一起请假,跟着山子去府城。我跟老三想, 不如利用这次机会,让他们去府城,长长见识。” 郑童生听到德哥儿也请假,皱了皱眉,但孙伯民也说得对,去府城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就算黄阳县,也没几个人去过省府,既然两个孩子个机会,就让他们去看看,长长见识。 郑童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说:“你们什么时候去,打算请几天的假?” 孙伯民老实巴交地说:“跟镖局预定明天,去多少天,我们也不确定。主要是山子看大夫这件事,可能下到府城,要花时间找大夫。不过最多10来天,山子和德哥儿的学业可不能落太多,家里的田地也要忙活。” 郑夫子表示理解。看病很麻烦,找个好大夫更可遇不可求,温和地说:“嗯嗯,你们尽快回来就行。至于孙山和孙定德丢下的课业,等他们回来,我再跟他们补一补。” 孙伯民听到后,感激地说:“谢谢夫子。” 郑夫子真是好夫子,可为什么我当初读书的时候那么怕他呢?弄得现在都不敢跟他说话。 之后郑童生又问了何书谨考上秀才的事。当听到何书谨排名第九,艳羡地说:“你们家的谨哥儿头角峥嵘,竟然第九名,看来很大机会中举。” 孙伯民挠了挠头,傻笑道:“我大姐说他这次考得特别好,可能运气好。” 郑夫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就算运气好,也要有一定的实力。” 少年郎,就成为秀才了。 想到自己考了好些年,还是童生,哎,人比人,气死人。 郑夫子和孙伯民又聊了一会儿孙山的学习情况。 给出结论是:认真、踏实、刻苦、坚持。 孙山、德哥儿刚踏入教室,跟杨清北打了一声招呼后,坐在椅子上,拿起书背诵。 等会上课郑夫子会抽查的,不过关者,打手板。 背了一会儿,郑夫子飘飘然来了。 果然先抽查,今天德哥儿发挥异常的优秀,郑夫子问的,全部答出来。一脸傲娇地看了看孙山和杨清北。随后夫子又抽查剩余的两个学生,同样过关。 高兴地说:“不错,昨天学的很牢固,今天都能答出来。好,下面我们学新的内容。” 郑夫子把今天要讲的说完后,就让孙山和德哥儿来一趟书房。 郑夫子开门见山地说:“你们两个明天就要去府城了,为师不要求别的,不要玩物丧志,把学习忘记。” 孙山保证地说:“夫子,你放心,我们就算去府城,也会坚持学习的。” 德哥儿拍了拍小胸膛,自信满满地说:“夫子,我可会认真学习的,不会因为贪玩忘记的,你放心。” 郑夫子点了点头说:“最好你们说到做到,等回来了,我会抽查。至于落下的课业,回来会跟你们补。” 孙山和德哥儿给夫子行了个礼,感谢地说:“谢谢老师。” 郑夫子让他们俩去吃午饭,刚才邦邦邦的声响了。 孙山和德哥儿退出书房,走到厨房,拿起饭盒,来到树荫下干饭。 杨清北好奇地问:“阿山,阿德,夫子找你们什么事了?” 孙山正想解释,德哥儿是个小话痨,抢着回答:“我和山子明天要落府城,老师叫我们两个不要贪玩,不要忘记学习。” 说完后,得意地看了四周,刚才的声音又响又亮,聋子都听到。德哥儿故意这么说,想引起学生的羡慕。 果然,有些师兄问:“阿德,你说什么?你要去府城?不读书?是打算去府城干活?” 德哥儿白了一眼师兄,快活地说:“我是去府城玩玩,嘿嘿。师兄,你去过了吗?” 师兄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别说府城,县城都少去。 广哥儿看不过眼,拍了德哥儿的大脑袋,怒骂道:“让你得意。” 永哥儿在一边附和,恨不得打一顿他。 孙山捂着嘴巴呵呵笑。广哥儿和永哥儿本来就气恼的,德哥儿还在他们跟前炫耀,不生气才怪。 杨清北惊讶地问:“阿山,你们两个怎么突然去府城的?” 他们走后,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上课?岂不是只有我一个天天对着夫子? 孙山解释道:“我大表哥考上秀才了,请我们去喝喜酒。我这次去府城,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去看病。你也看到了,明明我比你大一岁,但个头比你还矮。我阿爹阿娘想让府城的大夫帮我看看,让我好好调理身子。” 杨清北听到后,安慰地说:“阿山,你会没事的。” 随后话锋一转,羡慕地问:“何家表哥考上秀才了?17岁的那个表哥吗?太厉害了。” 德哥儿又得意了,傲娇地说:“我大表哥一直都好厉害的,还考到第九名呢。是个禀膳生,官家每个月发6斗粮呢。我阿娘说了,就算大表哥什么也不干,整天躺着床上,也有饭吃呢。” 旁边的师兄听到德哥儿的话,得知他表哥考上秀才,钦佩地说:“阿德,你大表哥太厉害了,年少有为,潜力无量。” 郑氏学堂的学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考上秀才,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秀才离自己也很近。 不由地想着要是自己也能考上秀才,那该多好啊。 ------------ 第98章 临行前夜 放堂的时候,杨清北依依不舍地和孙山、德哥儿道别,因为从明天开始,他将一个人面对郑夫子,想到那个场景,孙山也有点忤,杨清北只能自求多福吧。 和杨清北完全不同心情的是德哥儿,一蹦一跳地跟着孙伯民走,时不时来一句:“大伯,我们要一早出发,不要耽误时辰。” 孙伯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你可要注意了,万一睡过头,去不了府城的。” 德哥儿嘿嘿笑,狡猾地看了一眼孙山,又看了一眼孙伯民,拍了拍小胸脯说:“大伯,我今晚跟山子一起睡,这样就不会睡过头了。” 一副我是不是很聪明的模样。 孙山赞同地说:“德哥儿,你真聪明。” 孙伯民也觉得德哥儿聪明又机灵,鬼点子特别多。最重要是嘴巴甜,跟谁都能说得上。阿娘叫他代表老三家,的确有道理。 回到家里,大包小包已经收拾好了。但由于是预定车位,行李只能带很少去,要是超过重量,可要另收费。 苏氏最关心的是吃食问题,急切地问:“当家的,你们路上是如何吃饭?” 之前是随便准备一些干粮,比如番薯干,酥饼,油炸过的肉干等。这次山子跟着去,可不能吃得太随便了。 孙伯民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担心:“路上会遇到茶棚,驿站,村舍。镖局每到吃饭的时候,一般会在这些地方停留。不过他们卖得很贵。” 孙伯民一般会吃自己带的干粮,不舍得花钱买。 黄氏对着孙伯民说:“这次山子也一起去,可不能跟着你一起吃干粮。贵就贵点吧,你带他们买来吃。” 黄氏又问有什么吃的? 孙伯民耐心地介绍:“阿娘,跟黄阳县卖得差不多,比如云吞,馒头包子,当然还有饭吃。反正种类很多,只要肯花钱就行了。” 孙山问:“阿爹,我们去广州府,不是走山路吗?要不要露宿在山上啊?” 也不知道大乾的住宿条件如何?黄阳县地处偏僻,跟孙家村一样,都被一重又一重的山包围,出入其他的县市都要走山路。 孙伯民嗯了一声,点头说:“我们是要走山路,但这山路比孙家村出明阳镇的山路宽,平整。路边也有村落,可以到他们村住宿。但如果赶路赶不到有人的地方,就要在山里露宿。 山子不用担心,就算住在山里,也没什么危险的,镖局很多人,晚上有人值夜,官道走的人多,猛兽也少了很多。” 顿了顿继续说:“现在的官道,可比阿爹第一次去府城好太多了,也安全多了。” 苏氏和黄氏听到孙伯民的话,稍微踏实了点。 黄氏吩咐到:“伯民,路上可要吃好点,不要不舍得花钱。山子本来身子弱,可不能像你那样随便应付。” 孙伯民应承道:“阿娘,你放心,我可舍不得山子受苦。” 大家又看了一下,还有什么东西没拿的。 这次去府城,喝庆祝酒,肯定要带上贺礼的。太贵的,孙家买不起,太便宜的,又给孙大姑丢脸。孙伯民请教了一下郑夫子。 郑夫子叫他们买一套砚台,价格在5两内,让人包装得高大上。送出去,也好看。 至于推荐购物的店铺当然“金榜题名”,他儿子在那做掌柜兼小二。 孙伯民想着明天早点出发,先到镖局报到,再去买礼。镖局和书店同在一条街,买礼的时间还是有的。 由于现在是夏日,能收获的土特产比较少。 昨天黄氏到村里挖山人那里买了些硬饭头(土茯苓),还有村里人腌制晒干的杏子,话梅等,又做了面粉炸花生米,炸小鱼。 把所有东西一一装好,让孙伯民带给何家。村里人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家乡特产了。 这时候德哥儿拿着小包裹跟着孙三叔,孙三婶走了进来。 孙三叔看到老宅一大堆东西,随手捏了一条小炸鱼吃,笑着说:“阿娘,你们的东西太多了,镖局哪有位置给你们?” 看到那一麻袋的硬饭头,哎呦,装的实在太多了。 孙三婶捏了一颗花生米,塞入嘴里,咬得脆脆香,附和道:“阿娘,你们的东西可要捡些出来,路途遥远,不好拿。” 黄氏笑骂到:“哪里多,就没几样。你大哥跟村长拿一些就刚好。” 孙三叔摇了摇头说:“阿娘,我看你还是别指望村长大伯了,他带的东西只多不会少,他可要带给他家的老来女呢。” 黄氏听到后,觉得老三说得对,可都买了,肯定要带下去,吩咐道:“伯民,要是镖局不准带那么多东西,你就出点钱,让他们帮忙拉。” 孙伯民点头说:“阿娘,我知道了,镖局会预留一些位置给临时带东西的客户的,到时候给包裹费就行。” 德哥儿先把小包裹放到孙山的床上,走了出来,低声说:“山子,我就带几件衣服,你呢?” 孙山回复到:“我也是,只带换洗的衣服,其他都不带了。” 德哥儿不敢置信地问:“你不带书吗?” 这不像山子啊,他去哪里,都带着书看呢。路漫漫,又不用走路,有车坐,竟然不看书。 孙山解释道:“我怕太累了,看不进去。” 长途搭车,就没有不累的。前世交通工具如此舒适便捷,每次出差一趟,都要半条命。何况如今走山路,住山边,还要两天一夜。 还有精力看书,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二叔和二婶也走进来,手里拿了些东西。 孙二叔憨厚地说:“大哥,我们做了些吃食给明哥儿,麻烦你带下去给他了。” 游子远行,父母总会牵挂,总想把好的东西带给他。 孙山和德哥儿看了一下,原来是萝卜干,油炸肉干,油炸咸鱼这些。大大小小,好几罐,份量不少。 孙三叔翻白眼,不客气地说:“二哥,你这些东西,哪有明哥儿在府城吃的好。我看,你就不要让大哥带下去了。” 孙二叔不这样认为,低声说:“明哥儿最爱吃的,府城可买不到。” 孙伯民无奈地接过孙二叔的一大包“爱”的吃食,看来明天肯定要多给些钱镖局,让他们帮忙托运了。 ------------ 第99章 镖局 天还未亮,孙山和德哥儿就从被窝被拉了起来。快速洗漱完毕后,坐在院子里吃早饭,这时候天还未亮。 孙三叔夫妻,孙二叔夫妻在院子里帮忙打包东西。昨晚看了已经够多 ,经过一个晚上后,行李变得更多了。 孙山以为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行,一个晚上过后,苏氏把被子,蚊帐都打包好了。 孙山不解地问:“阿娘,现在是夏天,不用带厚被子吧。” 苏氏衣一副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的样子说到:“儿啊,你们是走山路,山上湿气重,特别是早上,可凉了,肯定要带厚被子去盖。” 顿了顿警告地说:“你别逞能,晚上一定要盖被子,莫要凉着。” 说完后把一个小枕头塞了进去,说枕着睡,比较舒服。 孙山又看到她把油纸伞塞入麻袋,又把蓑衣塞入去。杂七杂八的,又弄了一大堆,还往麻袋塞了一个小锅,对着孙伯民说:“当家的,要是停下来休息,你煮热水给山子喝,莫要贪省事,喝凉水。” 满满的一个麻袋装不完,又多拿了一个麻袋装。 苏氏转过头对着收拾东西的大闺女说:“谷雨,你可要照顾好弟弟,看着他,莫让生病。” 大姐谷雨认真地点头:“阿娘,我知道了,我会盯着弟弟的。” 等村长和村长夫人带着三个儿子来的时候,又多了一堆东西。 孙山嘴角抽搐,恐怕运费比孙家村的这些土特产还贵吧。 孙伯民看到一堆又一堆的东西,头疼。 这次去有五个人,剩下四个分别是村长,孙山,德哥儿,谷雨,所以做苦力的只有他一个,可那么多东西怎么扛。 苦着脸说:“大伯,阿娘,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村长不以为然地说:“哪里多,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带呢。” 黄氏也这样认为的:“这一路也不用你扛,有镖局的人帮忙,不会辛苦的。” 吩咐孙二叔,孙三叔:“等会,你们驾牛车,帮忙把东西拉到镖局。” 又对孙伯民和村长说:“你们到了府城,叫一辆车,帮忙拉东西。” 村长也打算这样安排,点了点头说:“府城找车更方便,镖局到了落脚点,那边都有车候车,给些钱,就会帮忙运过去。” 等一切打包好到牛车上,天蒙蒙亮,村长对着大家说:“出发了,早到总好过迟到,要是错过这趟,下一趟可赶不上谨哥儿的秀才酒席了。” 孙二叔在前面拉着牛车,孙三叔和村长家的大个儿在后面看着货物。 村长,孙伯民,谷雨、孙山,德哥儿背着包裹,默默地跟着。 临走前,苏氏一人一个出门利是,希望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一家人送到村口,苏氏千叮万嘱地说:“当家的,可要照顾好山子。” 儿子太小了,但又不得不去,哎,真让人操心。 孙山跟苏氏等人道别,一步一个脚印地跟着大家离开。 孙家村群山围绕,又蒙蒙亮,走山路还是有危险的。孙二叔他们拿着锄头,斧头,镰刀作为武器。 走了一半路,孙山有点累,但还是咬着牙坚持。 孙伯民知道儿子的脚力,直接把他和德哥儿拿过小包裹,放两个人到牛车上,笑着说:“你们累了,就睡一会儿,到县城还有一段路呢。” 德哥儿不想坐牛车,整个人还在兴奋的状态。 孙三叔拍了他一巴掌,骂道:“别动来动去,坐稳牛车。” 偷偷白了一眼村长的后脑勺,太过分了,要不是村长,今天去府城的就是自己了。 村长对着两个孩子说:“你们到了府城,到了大姑家,可要听话,莫要调皮。你们代表孙家的脸面,你们丢脸,大姑也跟着丢脸,我们可不能做些让大姑没面子的事,知道没?” 孙山和德哥儿乖巧地表示知道,到了府城,会规规矩矩,不做失礼之事。 孙三叔对着两个小孩子说:“你们到了府城,看到谨哥儿,可要多些恭喜的话,嘴甜些,让谨哥儿开心。何家最重视就是谨哥儿了,你们可要讨他的欢心。” 孙三叔想着,现在有大姐在,孙家和何家还能一直保持联系,要是大姐不在,关系可会变得生疏。一定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大姐家迟早是谨哥儿做主的,可要跟谨哥儿好好经营关系,让大姐不是成为孙家人口中的传说,一定要攀紧何家这条大腿。 孙山不认同孙三叔的话,但也不反驳,恭贺的话肯定要说,讨好不一定要做。 太献媚了,反而让人看不起。 做人要知行合一,莫要阿谀奉献,旁门左道。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睡着了,等睁开眼,已经到城门口了。 孙山和德哥儿下车,由官差检查货物。说明是去府城,不是在县城贩卖,官差才没有收费。 大家先到镖局。 这条街之前买书的时候,孙山和德哥儿来过,多日未踏入,街道依旧没任何变化。 到了镖局,村长和孙伯民找上管事的,说明要加多一个小孩子的位置,还需要帮忙运行李。 管事和总镖头出来查看行李,等双方说好价格,就叫孙三叔等人把行李装到他们的牛车里。 所有东西统一同镖局的麻袋装好,双方确定货物,打上封条,村长手里多了一个条子,等到了目的地,就拿条子来取货物。 至于需要用的被子等,放到外面,方便客人拿取。 孙山问行李要多少钱,孙伯民说要1两,比人贵很多。主要是货物比较重,又碍地方,占的位置多。虽然价值不怎样。 要是自己拿车运,跟着他们走,会便宜很多。 等一切弄好,总镖头说还未出发,等人齐了,到时辰才上路。 孙三叔等人卸好东西后,先行一步回家了。 村长,孙伯民带着孙山、谷雨、德哥儿到“金榜题名”书店买贺礼。 村长和孙伯民商量,两家合成一家,代表孙大姑的娘家人,只需要送一份礼就行。 村长给了2两银子过来,孙伯民不要,本来是孙家的事,怎么还要村长出钱呢。 之所以叫上村长,孙家这边总要来个长辈,小辈不顶事。黄氏又是寡妇,可不能在大喜的日子上门。 叫上村长,显得孙家的重视。 村长摇了摇头说:“我也是谨哥儿的外公,他的好日子,我也开心,肯定要送礼的。” 孙伯民无奈,只好收下2两银子。 ------------ 第100章 端砚 大家来到“金榜题名”书店,郑大郎还是同样的姿势,坐在柜台上看书。 等看到村长等人,笑着说:“哎呦,孙村长,伯民,你们怎么来了?” 德哥儿和孙山喊了一声郑舅舅。 郑大郎疑惑地问:“这两个小子怎么在的?不读书了?”怎样大闺女也在的? 郑童生的上课时间,郑大郎一清二楚,这个时候,学子应该在学堂上课呢。 村长和孙伯民说明了来意。 郑大郎瞪大眼,惊喜地说:“哎呦,恭喜,恭喜,伯民你以后可是秀才公的大舅舅了。” 德哥儿站在一旁,得意地说:“我是秀才公的表弟。” 郑大郎拍了拍德哥儿的大脑袋,笑骂道:“德哥儿,我也想做秀才公的舅舅,你也去考个秀才吧。” 德哥儿气嘟嘟地不说话了,郑舅舅真坏,郑夫子也不过童生,竟然要我考秀才,摆明挖苦我。 郑大郎不再逗弄德哥儿,对着村长和孙伯民说:“送砚台,最合适的,读书人就喜欢文房四宝。贵的我们买不起,便宜的送出去不好看,买个不贵不便宜的最好,弄个盒子包装一下,保证看起来很精美。对了,村长,你们预算多少?” 其实要买笔墨纸砚最好去府城买,可府城哪里认识人,自己又不懂,别人要是1两的卖10两,太吃亏了。不如在郑大郎的店铺这里买,毕竟是老熟人了。 孙伯民笑着说:“最多7两,超过了,就不买。” 村长给了2两,自己预算5两。送7两的礼,在孙家村屈指可数,太多了也送不起。 郑大郎明白,立即拿了好几套砚台出来,让孙伯民等人过目。 孙山个德哥儿踮起脚尖看,遗憾地是看不出哪个好。 谷雨一眨不眨地盯着砚台,更看不出花样。 郑大郎拿了其中的一套说:“这个是端砚,端州出产的,在大乾都有名,更不用说在广南了。你家谨哥儿肯定识货,送这个最好。价格也不贵,只需要6两,还能省1两呢。” 顿了顿,郑大郎继续说:“我拿个好看精美的礼盒装着,你们提着走,也好看。礼盒免费,如何?” 孙山听到郑大郎说的广东肇庆的端砚,心里也很认同他的话。前世端砚在广东也是家喻户晓的。现在看来在大乾也很有名。 村长和孙伯民也不懂,郑大郎说什么就什么。 村长认真地说:“大郎啊,你可不要骗我们,这是代表孙家人的脸面的,要是以次充好,我们可丢大发了。” 郑大郎拍了拍胸膛,保证道:“村长阿伯,你放心,整条街,就属我最良心了,牙齿当金使,我怎么会骗你们了。要是你们不信,直接问你们家的谨哥儿,他肯定知道的。” 郑大郎真得冤枉,真心诚意地推荐,赚孙家人的钱可比别人少了。 既然这么说,村长和孙伯民就预定了这块砚台。 郑大郎笑嘻嘻地帮忙打包。砚台好不好不知道,但礼盒是真好看,并不是大红大黄,而是充满水墨味道,一看符合读书人的气质。 包好后,又拿了一块布料包好,最后才用麻袋装着。 笑着说:“村长大伯,帮你们包了好几层了,一路上不会磕碰到,等到了何家,把外面的拆掉,就可以了。” 目睹整个过程,看到郑大郎做事很仔细,也很为客户着想,满意地说:“谢谢啊,大郎,今日辛苦了。” 郑大郎摆了摆手说:“哪里,我还多谢你们帮衬呢。” 双方又聊了几句,郑大郎说:“伯民,机会难得,去到府城,找多几个大夫帮山子看病。” 一开始还疑惑为什么带小子去,原来是看病的。瞄了瞄孙山,的确很瘦很矮,脸色没有小孩子的红润,有条件,去看看太正确了。 孙伯民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说:“哎,肯定要找几个大夫看看。” 看时辰差不多了,大家相互告别。 回到镖局,等了一会儿,总镖头姓朱,走了过来说:“孙村长,你们准备好,快出发了。” 村长应了一声,快中午了,几个人买了些包子吃,现在要出发了,赶紧塞入嘴里,对着孙山等人说:“你们吃完,先去一趟茅房,要是路上急,可不好叫人停车呢。” 孙山和德哥儿啃完包子,跑到镖局后院,上了茅房,谷雨追在后面,看着他们。 出来后,队伍已经准备了好了。 村长和孙伯民算得上老客户,前几个月他家就去了一趟府城,也清楚他们家的闺女嫁到何家。 镖师们听到一个农女竟然能嫁到广南何家,而且是正妻,不由地艳羡。 这次听说是去吃外甥的秀才喜酒,对孙家人态度更好了。 秀才啊,17岁的秀才,未来可期。 镖师领着孙山等人走到驴车前,叫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坐好,吩咐他们管理好行李,莫要丢,镖局不会负责的。 一辆驴车连带赶车的镖师坐7个人,位置还是很宽敞,主要是孙山和德哥儿是小孩子,占的位置小。 驴车还搭上一个遮阳棚子,并不是那种密封的车厢。要是下雨,肯定挡不了雨。板车上还放了一张大垫子,人坐上去稍微舒服些。 孙山和德哥儿被带上车,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孙山两辈子都没坐过驴车,感觉很新鲜。德哥儿更不用说 ,屁股挪来挪去。村长看到后一巴掌拍下去,瞬间安静了。 大姐谷雨在一边捂住嘴巴呵呵笑。 朱镖头先带兄弟拜关公,后拜镖旗。最后把镖旗插在车上,对着众人喊:“大家准备好,出发了。” 由于仪式太肃穆,孙山等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一句出发后,车辆缓缓移动,车里的气氛才流动起来。 赶车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得不算高,但很健硕。 孙山数了一下,一行16个镖师,除了几个比较高大外,其他都不算高,但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壮,一看就很暴力的那种。 总共有10辆车,不是驴车就是骡车。发现除了镖师外,就剩下孙山这辆车载客,其他都是货车。 车上除了孙家的五个人,镖师,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客人。因为镖师都穿上统一的服饰,很好认。 等走出城门后,正式开始旅途。 ------------ 第101章 在路上 一出城门,走了不到一炷香,孙山就知道为什么黄阳县那么穷了。 这地方实在太偏僻,太山了。 镖局走到山路口,对着大家说:“各位,要注意了,现在走山路了,注意安全,不要掉下来。” 他的话说完后,驾车的镖师从车上下来,改成拉驴车了。 因为这是一段上坡路,人不下来控制驴车,恐怕会翻车。 孙伯民对着孙山说:“儿啊,坐好,莫要乱动。” 说完孙伯民也下车了,跟着镖师走。 其实客人可以下车,也可以不下车,但农村人心疼牲畜,不想累坏它。 前面拉车的镖师姓张,弓长张,笑着说:“孙兄弟,不用你下来,驴子能搭的。”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没事,我跟着你走。” 孙山,德哥儿,谷雨三个紧紧地挨在一起,害怕掉下去。 德哥儿悄声说:“山子,这路好陡,比我们出孙家村的山路还陡。” 孙山点了点头说:“嗯,你不要乱动,万一掉下去,可疼了。” 这条山路,也是所谓的官道,唯一的优点是比出孙家村的路宽。 出村的路只能行驶一辆车,这条路可以同时通行两辆车,修得也整整齐齐,没有坑坑洼洼。 走了一会儿,终于爬上斜坡了,孙伯民和镖师坐上车。 这段路稍微平坦,可以驾车。 孙山往山的下面看,县城就在不远处,低矮的屋子,巴掌大的县城,跟前世的村都比不上。 村长闲来无事,就跟同行的中年男子聊了起来。 村长问:“兄弟,你也去府城的?” 中年男子笑着说:“是的,去府城看看。” 孙山疑惑的看过去,男子相貌普通,身材微胖,脸色红润,生活不错的样子。 村长看他不是那么热情,又跟张镖师聊了起来。 问道:“张兄弟,你们最近有哪一趟镖回来?”村长想着,喝完贺酒后,肯定要跟镖局预约。 张镖师摇了摇头说:“孙村长,具体回来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两地交易比较多,经常来往运货,回黄阳县的趟镖也会多的,很容易预定到的。” 村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张镖师性子活泼,跟村长和孙伯民聊了起来。 张镖师好奇地问:“孙村长,伯民兄弟,这次去府城喝秀才酒席啊?” 说到这个,村长就开心了,笑着说:“是的,我们家的闺女嫁到府城,外孙是个聪明的,前不久考上秀才,还是哪个什么生啊?” 孙伯民也太记得,孙山在一边补充:“阿爷,是禀膳生。” 德哥儿得意地说:“考了第九名呢,我大表哥就是厉害,官家还给他发粮呢。我们夫子说了,大表哥很有可能考上举人,进士,将来要当官老爷呢。” 村长瞪了一眼德哥儿,前面的话说得挺好的,但当官老爷讲得太浮夸了,别人不信,怀疑你就是吹牛呢。 旁边的中年男人暗地里嗤笑一声,官老爷?你以为是大白菜,说当就当!但心里不由地羡慕,年纪小小就是秀才了,黄阳县可好多年未出过秀才呢。前不久县令大人大发脾气,把县里的夫子骂了一通。 但赶车的张镖师信啊,别看人家才20岁左右,行镖已经4-5年了,见识可比一般人强。 钦佩地说:“德哥儿是吧,你说得对,你大表哥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当官老爷指日可待。” 中年男人和村长等人愣了愣。 孙伯民想着,张兄弟比德哥儿还浮夸,是不是为了讨好我们这些客户,才说些开心的话呢。 张镖师看他们不信,认真地说:“孙村长,你们孙家的闺女嫁到的是何家,哎呦,我跟你说,那可不得了,听说何家很多人当官的,可是大户人家呢。你家外孙将来当官一点也不奇怪。” 村长谦虚地说:“哎呦,张兄弟,我跟你说老实话,我家闺女只嫁到何家的旁支,可比不了主家呢。” 张镖师不这样认为,认真地说:“孙村长,你有所不知,一荣俱一荣,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家外孙,前途无量呢。” 顿了顿,低声说:“孙村长,我跟你是老熟人了,实话实说,你们可要好好搭上何家的船,让家里的子弟走出黄阳县,别人想要这个机会,都寻不到呢。” 孙山听到张镖师的话,非常认同,穷人想要翻身,一是天赋异禀,能别人不能。二是利用一切条件,死皮赖脸地攀附。 张镖师的建议,就是第二条。 众人又聊了一会,又到上坡的山路,孙伯民和镖师又下车,跟着队伍慢慢地走。 上车下车,如此走了一个下午,前面的朱镖头大喊一声:“停,快天黑了,找地方过夜。” 孙山看了看周围,此处在两座凸起的山中间,不远处有个小山村,大概20户,竟然一半的房屋是青砖瓦屋,看起来比孙家村富。 大家跟着朱镖头走,还未进村,就有个跟孙伯民年纪相当的汉子迎了出来,爽朗地说:“朱镖头,你们来了,等了好久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朱镖头点了点头说:“麻烦你了,兄弟。” 队伍跟着汉子走入村子,拐了个弯,走到一个大院子。等所有人进入到院子后,汉子关上门。 很快里面走出几个年轻人,分别帮忙镖局卸货,又帮忙喂养牲畜。 朱镖头对着孙山几人说:“孙村长,这里的情况,你应该了解的了。” 村长点了点头说:“给我们开一间房,有内间的那种。” 每次去府城,就是来这户农家住宿。 汉子笑着说:“好咧,你们跟我来。” 孙山看了一眼同行中年男子,他也要了一间房。 孙山等人跟着汉子走到一间青砖瓦屋,房子挺大,一室一厅,打扫的挺干净。 孙伯民对着汉子说:“兄弟,吃饭怎么算?”以前出行,都在家带干粮,没吃过饭呢。 汉子微笑地说:“一人15文,大人小孩一个价,有菜有肉,米饭管饱。” 孙伯民听到价格,还能接受,便要了5个饭。 汉子咧开嘴巴笑,叫客人稍等。 天气炎热,走之前,汉子还说想洗澡就到厨房,热水免费使用。 等汉子走后,孙山,德哥儿,谷雨好奇地看着屋子,好奇地看着外面的大院子。 村长吩咐道:“谷雨,山子,德哥儿你们住内间,我们大人住外间。” 顿了顿继续说:“谷雨,你待在屋内,不要出去,要出去,一定要喊人一起出去。” 外面一大群青壮汉子,谷雨又是女孩子,免得被冲撞。 谷雨点头说:“阿爷,我知道了,哪里都不去,就在屋子待着。” ------------ 第102章 夏大郎中暑 农家客栈很快上饭,菜式简单,一个生菜,一个红烧鸡块。像快餐那样。另外还加了个鸡蛋汤。 汉子热情地说:“要是饭不够吃,到厨房装,热水也在厨房,有不懂的找人问哈,客官,你们自便,我先出去。” 等人走了,村长举起筷子说:“大家吃。” 孙山夹了一块鸡肉,味道不错,农家鸡就是好吃。 孙伯民和谷雨往孙山的碗里放鸡肉,孙山摇了摇头,表示吃不下,阿爹阿姐自个吃。 德哥儿欢喜地说:“阿爷,大伯,鸡肉好吃。” 孙伯民笑着问:“今天累不累?” 德哥儿摇了摇说:“不累,我又没走路。” 除了晒了点,热了点,一路上的确不累。没有晕驴车的,坐在车上一晃一晃地,睡了一个下午呢。 吃过晚饭后,孙伯民带着谷雨,孙山,德哥儿到厨房洗澡。特别是谷雨,女孩子家家,孙伯民不放心,安排德哥儿和孙山在厨房内守着,他在厨房外守着。 之后孙家轮流洗,家里换洗的洗衣服,谷雨抢着洗,还认真地说:“阿爷,阿爹,你们的衣服给我,我洗得又快又干净。” 村长年纪大了,不用忌讳,孙伯民,孙山,德哥儿更不用忌讳。 洗漱过后,大家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 由于白天睡得多,孙山和德哥儿眼睁睁地看着房梁。 德哥儿低声说:“山子,这是我第一次在住客栈。” 农家乐,也是客栈,德哥儿说得没错。 孙山嗯了一声,搞明白这个村为什么比孙家村富了。 坐落在交通要塞,来往的商旅都在此落脚,不富都难。 黄阳县和外面的地方来往,都要经过此,这里家家户户都从事餐饮住宿行业,腰包自然鼓起来了。 德哥儿又说:“山子,我觉得今晚的饭比家里的好吃,你觉得呢?” 孙山嗯了一声,别人家的饭菜香,是因为新鲜感,外面吃多了,自然会喜欢家里的饭菜呢。 德哥儿又低声说:“山子,跟我们同行的那个伯伯,可胖了。” 孙山白了他一眼,认真地说:“莫要背后议论别人,小心挨打。” 同行的中年男子姓夏,家中排第一,年龄和孙伯民相仿,在县城开布店。 这次去府城是进货的。一个下午,姜还是老的辣,村长就把夏大郎的背景摸得一清二楚了。 孙山则认为夏大郎听到孙家有闺女嫁到广南省有京官的何家,有秀才的外孙,想交好,才热络起来的。 德哥儿又低声说:“山子,你说我将来做镖师,好不好呢?” 今天看到虎背熊腰的镖师们,拿起大刀耍得好威风,德哥儿有英雄情结,可想成为那样的人。 孙山摇了摇头说:“德哥儿,你做不了镖师,你吃不了苦。我听三叔三婶说,你经常偷懒,不干活呢。” 德哥儿听到后,立即反驳:“山子,我可勤快了,我阿爹阿娘在污蔑我。” 孙山闭上眼,不想跟他说下去。 之前看到郑屠夫家天天有肉吃,就说将来要当猪肉佬。看到耍杂技得好玩,就说要去拜师学艺。 说话没一个真的。 等到了府城,看到明哥儿吃的好,说不定又要去当店小二了。 德哥儿还想再说话,在一边的谷雨温和地说:“德哥儿,快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外面的蟋蟀声响个不停,丝毫影响不了大家的睡眠质量。 一醒来,洗漱后,开始赶路。 坐在驴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山路,这是小型简易版的盘山公路。绕着山走,等绕过一座山后,又继续绕下一座山走。 要是在前世,只要打通山与山隧道,其实离府城很近的。 走了一个上午找个了稍微平整的地方休息,孙伯民快速架起锅,给家里人熬了一锅咸肉干野菜粥。野菜是随手挖的。 吃过午饭后,又继续赶路。 即使坐在驴车上,夏日的炎热,也让人无精打采,活泼好动的德哥儿像只泄气的气球,更不用说身子弱的孙山了。 谷雨赶紧给弟弟灌了些盐糖水,精神才稍微好点。 至于为什么是盐糖水,这是孙山特意要求的,家里人问为什么,孙山不想解释,撒泼打滚说要喝这样的水。 走着走着,同行的夏大郎全身冒汗,捂着胸口,忽然大喊:“张镖师,停停,我受不了。” 刚说完,眼前一黑,重重地从车上滚落地。 张镖师慌里慌忙地停车,惊慌失措地说:“夏掌柜,你怎么了?” 有经验的孙伯民知道怎么回事,前不久山子也是这样晕倒的,肯定中暑了。 村长和孙伯民快速下车,把夏大郎抬到旁边的树荫下,快速扯开他的上衣,谷雨赶紧用水打湿毛巾,让孙伯民敷额、颈部等部位。 村长掐人中,把夏大郎弄醒。 孙山快速解开水囊,里面装的是盐糖水,往夏大郎的嘴里灌,弄了好一会儿,夏大郎才稍微恢复清醒。 德哥儿很快捡了些柴火回来,谷雨架起锅,拿出解暑药煮。 黄氏和苏氏担心孙山在路途中再次中暑,出门前特意向大夫开了些解暑药,当然还有肚子疼之类的药丸。 朱镖头看到夏大郎醒来,长长松了一口气,要是在途中死了,镖局可要负责的。 关切地问:“夏掌柜,你还好吧。” 夏大郎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了,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朱镖头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没事就好了。” 由于夏大郎忽然中暑,镖队不得不停在路边休息,等他稍微好点才启程。 谷雨煮了一锅解暑药,捧了一碗过来,温和地说:“夏大叔,你快喝药。我弟弟之前中暑,喝了这些药,就好了。” 夏大郎道了一声谢,也不客气,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保命要紧。 谷雨又煮了一大锅,村长对着朱镖头说:“你们也喝,解暑,天气太热了。” 朱镖头道了一声谢谢,带着兄弟们去喝解暑药。 孙山和德哥儿也喝了一碗,虽然难喝,但有用。 休息好一会儿,确定夏大郎没事,队伍重新启程。 可不能再耽误时辰了,要不然走不到住宿的地方,到时候只能露宿山间了。 ------------ 第103章 到了省府 晚上找了一家合作的村舍住宿,夏大郎点了好些菜,特意过来道谢的。 谷雨看到有外男,替孙伯民等人装好饭,盛好汤,便退到内间吃饭。 孙山和德哥儿陪着进去,孙伯民和村长陪夏大郎吃饭。 夏大郎劫后余生地说:“今日多谢两位了,哎,要是没有你们,我恐怕死在路上了。” 村长摆了摆手说:“夏掌柜,没那么严重,只不过中暑,休息好就没事的了。” 孙伯民虽然不认同村长的话,但还是点头附和:“夏掌柜,你可要好好休息,注意于防晒。” 夏大郎连忙点头应承,笑着说:“孙村长,伯民兄弟,莫要生外,叫我荣正就行。” 夏大郎,姓夏名荣正,黄阳县石龙镇,小旺村人也。 村长也不见外,叫了一声大侄子,他年岁摆在那,一般被人喊一声伯。 夏大郎奇怪地问:“村长,伯民兄弟,你们去府城喝秀才酒席,怎么孩子也跟着去的?天色可热,这时候旅途,可遭罪。” 孙伯民叹了一口气说:“夏兄弟,你也看到我家的小子,长得瘦瘦弱弱,矮矮小小,早产儿,趁这次机会去府城,给他找个大夫看,我家小子自小就大闺女照顾,女孩子心细,总比我这个大老男人照顾得好。至于另一个小子,看到兄弟想去,也吵着去,嘿嘿。” 夏大郎会心一笑,表示理解。孙兄弟的小儿的确长得瘦弱。 村长摇了摇头说:“前些日子农忙,伯民家的小子也中暑了,所以我们才带了解暑药出来。哪知道他没用上,反而你用上了,哈哈。” 夏大郎听到后笑着说:“缘分啊,老天待我不错。” 三人吃吃喝喝聊了一会儿便散了,明天还要启程。 孙山、德哥儿,谷雨在内屋吃完饭后,等夏大郎离开才出来。 孙伯民赶紧招呼他们:“过来吃,还剩很多,你们夏伯伯点了好些菜。” 孙山等人随便夹了些菜便回内屋。 夏大郎为人挺大方的,的确点了好多。一道炖鸡,一道鸭肉炒笋干,一道红绕肉。道道是硬菜,要是可以,还会点壶酒,明天还要赶路,不可能喝酒的。 德哥儿高兴地说:“大伯,炖鸡好吃。我还要吃。” 村长笑骂道:“吃,都吃。” 吃过饭后,谷雨说:“阿爹,我去熬些解暑汤,大家喝。” 黄氏和苏氏怕孙山再次中暑,预备好些药。份量足够好些人喝。 村长点头说:“你熬多些,镖师和夏掌柜送去。” 谷雨应承了一声,孙山和德哥儿作为她的左右护法,跟着出去。 由于有夏大郎的前车之鉴,镖师收到解暑药,一口干掉。至于夏大郎非常感激,还多喝了一碗,祈求明天能平安。 第二天走了一个大上午,下午2点左右,众人终于到府城了 孙山,德哥儿,谷雨看着威严坚固的城门,像极了乡巴佬进城,大惊小怪,嘴里发出“哇哇哇”的声音。 城门正中央写着“正西门” 镖局并没有进城,而是转了个弯,在城门50米远的地方停留。孙山看过去,这里有一排小屋,来来往往很多货物,像个货物集散中心。 镖队在一间店门停留。孙山等人也落地了。 朱镖头走过来说:“我们在此落地,你们想回去,就来这里预定。” 指了指前面的店铺,上面写着“黄阳县”。孙山想这里应该是黄阳县在省府的交易落脚地。 朱镖头又说:“你们要是叫车可以直接叫,也可以叫我们镖局合作的车。” 村长忙着说:“朱镖头,就叫镖局的车吧。” 这些年要是下到府城,行李少,还能自己走过去,多就需要安排车辆,已经不止一次叫镖局的车了。 朱镖头点头,喊了一个汉子过来,村长跟他讨价还价一番,确定是送货送人到门口。 随后把孙家村带来的土特产和行李全放到驴车上。 夏大郎走过来问:“孙村长,伯民兄弟,你们什么时候回黄阳县。” 最好能一起回,短暂的两天相处,看得出孙家人厚道老实,万一再次中暑,也有照应。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我们也不知道,但不会太早,还要带小儿去看病。” 夏大郎明白,跟众人打了一声招呼,相互交代了地址,等回黄阳县有缘再相聚。先行一步进城,他还要订客栈,府城没熟人投靠。 车夫跟镖局交接好,走过来说:“孙村长,启程了。” 孙伯民赶紧把孙山等人扶上车,和村长跟着车夫一起走路。 城门口禁止驾车,都需要停下来排队进城,接受检验。 很快轮到孙山的车辆了,官差看了村长的户籍和车夫的证明,又问了几句车里有什么东西,查看一下全是农家特产,不再多问,便放行了。 人不需要进城费,货物倒是需要,但孙家这些农家物是探亲礼,不属于商品,不收费。 众人顺利通过城门,走进去后,一幅清河上河图的情景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 孙山几个人一眨不眨地四处张望。 德哥儿低声说:“山子,省府就是省府,好大好多人,他们的路是石板路。” 孙山嗯了一声,熙熙攘攘的人群,生机勃勃的买卖,无处不彰显省府的繁荣。 谷雨紧张地搂住孙山,怯怯地看着城墙。 孙山握着她的手,安抚地说:“大姐,别怕。” 谷雨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德哥儿好奇地问:“阿爷,大姑家在哪里?” 还未等村长说话,赶车的小哥笑着说:“小兄弟,还远呢,起码要走1个时辰。” 孙山听到后连忙问:“大哥哥,要那么久吗?” 赶车的小哥耐心地解释:“你大姑家,属于内城,我们在外城,路挺远的。” 和小哥谈话中,孙山明白,广州府分内城(旧城)和外城(新城)。 内城是政治、文化中心,外城是商贸、港口码头中心。 孙大姑的何家村坐落于旧城南城和东城之间。从外城进去可远了。 赶车小哥又告诉孙山,旧城里东城住达官贵人,官府办事处就在那,西城是有钱人住的,南城和北城则是平民百姓住。 至于外城也是新城,外来人住的比较多,特多的商人和外地来的打工人。 孙伯民感叹地说:“当初我们来府城卖柑橘,哪有外城,镖局也直接护送到内城,如今广州府越来越大了。” 赶车小哥笑着说:“别说你外地佬,我这个本地老也觉得广州府天天在变,一天一个样呢。” ------------ 第104章 何家村 赶车小哥名义上是车夫,实际更像导游,每到一个地方就向孙山等人介绍。 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孙山心里想这个车雇得好,雇得妙,雇得顶呱呱。 忽然村长喊一声:“到了。” 孙山等人回过神,映入眼帘是庄严肃穆地的石牌坊,上面写着“何家村”。 孙伯民和村长落地,指示车夫怎样走。 孙山好奇地看了看周围,路是石板路,屋子全身青砖瓦屋,有些还两层高。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通向前方。两边全是店铺,里面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走在前世的名胜古镇。 孙伯民喊车夫靠路边停一下,自己跑进一个两层楼高的店铺。很快里面走出一个女子,正是孙大姑。 看到孙山等人,激动地说:“大伯,你们来了。” 随后疑惑地问:“山子和德哥儿怎样也来的?”伯民也太不懂事了吧,小孩子家家也让他们来?长途旅行万一生病呢?特别是山子,特爱生病。 孙山,德哥儿,谷雨赶紧下车,喊了一声:“大姑。” 村长笑着说:“等会再告诉你,让我们先放东西,小哥还要赶回去呢。” 已经是大下午了,小哥说住城外,肯定要赶回去的,也不太好碍着别人干活呢。 孙大姑说了一句稍等,急速回到店铺。 德哥儿羡慕地说:“阿爷,这是大姑的店铺吗?明哥在里面干活吗?” 好雄伟,好高大,两层高,比县里的威风多了,要是能到此干活,那该多好,说出去都有面子。 孙伯民点头说:“就在里面,刚才没看到他,应该在灶台里面干活吧。” 进去就看到大姐在柜台上算账,姐夫,瑜哥儿,明哥儿都不在呢。 没一会儿,里面就走出好些人。何姑爷,瑜哥儿,明哥儿都出来了。 何姑爷欢喜地说:“大伯,大弟,山子,德哥儿,谷雨你们都来了,快,我带你们回家。” 瑜哥儿笑嘻嘻地说:“外公,大舅舅,我们也估计你们这几天回来的。” 摸了摸孙山和德哥儿的脑袋说到:“你们两个是不是撒泼打滚吵着要来的!” 德哥儿立即反驳:“我们没有!”的确没有,只不过是孙三叔和孙三婶撒泼打滚争取来的名额。 明哥儿穿着小二的制服,一看就干净专业,激动地说:“阿爷,大伯,山子,德哥儿,大姐你们都来了。” 村长见那么多人在门口,急着说:“姑爷你们回去看店,安排一个人带我们放东西就行。” 一窝蜂地出来,太耽误店里的活计了,开门做生意,人家顾客点单,都没人接应怎么行。 孙大姑笑着说:“瑜哥儿,明哥儿,当家的,你们三个回去看铺,我带他们去安置。” 何姑爷笑着说:“大伯,大弟你们先放东西,今晚我们再相聚。” 村长挥了挥手说:“嗯呢,你们快回去。” 孙大姑在前面领路,村长等人跟在后面。 走出大街,拐了几个弯,转入一条可通行马车的小巷,走了一会儿,孙大姑说:“到了。” 孙山,德哥儿从马车下来,前面是一座二进院。 里面走出一个年纪50岁左右的老人,跟孙大姑,村长和孙伯民行礼。 “二夫人,老身喊人来帮东西。”何管事从屋内听到声响,立即打开大门,走了出来。 原来夫人的娘家人来了。 孙大姑对着车夫说:“小哥,麻烦你了,帮忙卸东西下车。” 车夫爽朗地说:“不麻烦。” 订车的时候已经说过帮忙搬货卸货,小哥轻车熟路地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不一会儿,屋内出来好几个人,有男有女,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搬进屋。 孙大姑一手拉孙山,一手德哥儿,看着谷雨说:“来,都进来。” 村长和孙伯民熟络多了,跟着何家下人把东西搬到里面。 等一切做完后,村长和孙伯民跟车夫道谢,孙大姑叫何管事给个赏钱车夫,车费村长已经给了。 孙大姑带着众人来到二进院里。何管事的媳妇上茶,孙大姑挥了挥手叫他们离去。 急着问:“大弟,山子和德哥儿怎么也来的?” 孙伯民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孙大姑无语了,就知道孙三叔两夫妻出幺蛾子。 德哥儿看到大姑不喜欢阿爹阿娘,怯怯地说:“大姑,我下次不来了,我不应该吵着来的。” 孙大姑搂他过来,慈爱地说:“不是不准你来,是你太小,路上危险。怕你受不了。” 德哥儿听后破涕而笑地说:“大姑,我明白,你是担心我。我都知道的。” 孙大姑搂过孙山说:“山子,你做得不错,的确要来府城看一下,太阳晒一下就晕,可大可小,还是要找名医来看看。” 孙伯民问:“大姐,你认识大夫 吗?” 孙春兰点了点头说:“附近有间医馆,是御医,年纪大了,回乡安度晚年,跟我们家的老太太是故交,我去问问,能不能让他来看看山子。” 孙伯民听到是御医,大喜,激动地说:“大姐,谢谢你。” 孙大姑笑骂道:“谢什么谢,我们可是姐弟。” 孙山听到请御医看,也很激动,没有两下子,是做不了御医的。 孙山问:“大姑,大表哥呢?我想看秀才公,我还没见过秀才呢。” 德哥儿也在一边附和:“大姑,我也要见秀才公,在学堂里,同窗都羡慕我是秀才公的表弟呢。” 村长也欢喜地说:“春兰,哎呦,想不到我们的谨哥儿那么厉害,小小年纪,就有功名了。” 说到这个,孙大姑也开心,心满意足地说:“你们大表哥今天去喝同窗的秀才酒了,等会才回来。” 孙山好奇地问:“大姑,大表哥的同窗也是秀才吗?跟大表哥一样厉害。” 德哥儿不赞同地说:“山子,我还是觉得表哥厉害,一次性就全过了,不用考第二次。” 孙大姑听到他们俩斗嘴,笑着说:“你们大表哥,这次超常发挥,他的老师都很惊讶。” 谷雨低声地说:“大姑,大表哥有实力有运气,明年肯定会中举。” 孙大姑信中提到何书谨准备明年的乡试,谷雨这么说,哄孙大姑开心。 果然孙大姑笑得见牙不见眼,摇了摇头说:“中不中都行,还年轻,慢慢来。” 对着村长说:“这次谨哥儿考中秀才,老太太,公公、婆婆可出了一口气,终于能吐气扬眉了。” ------------ 第105章 何书谨 孙大姑安排孙山等人休息一会儿,她现在回老宅,告知一下公公婆婆,今晚大家一起去老宅吃饭。 村长急着问:“春兰,需不需要跟老太太请安?” 孙大姑摇了摇头说:“阿爷,不用,老宅那边来了客人,估计还没走。这几天可来了好些人,老宅那边忙得团团转。” 村长听到后也不再多说。 孙春兰带村长等人到客房休息。至于德哥儿要跟孙山一起,孙大姑也由他。 临走前说:“阿爷,大弟,你们先休息,我现在去忙。” 村长挥了挥手说:“你忙活,这里我们已经熟了,不用你招呼。” 孙大姑嗯了一声,走出大门了。 孙山和德哥儿好奇地看着宅子,用料十足,非常坚固,跟孙家老宅的青砖瓦屋完全不一样。 谷雨好奇地问:“阿爷,这是大姑的屋子吗?” 村长解释道:“这是何家分给你大姑的,前面是店里的小子住的,后面这里是来客人住的。我跟你阿爹每次来府城,就住这里。你大姑在老宅和何家老太太一起住。” 听到村长这么一说,孙山明白了,何家是分家产不分家不分户。只是把财务这一块两兄弟分清楚,住还是一起住的。 村长又说:“何家老宅那边更大,三进院呢,等会去到那边,你们不懂就别说话。” 特意看一眼德哥儿和孙山:“你们两个小子,等会见到老太太嘴甜些,说些讨喜的话,莫要调皮。” 孙山和德哥儿点头说:“阿爷,我们知道的,不会给大姑丢脸的。” 村长又对着谷雨说:“等会你莫要说话,问就答,不要多说。”小子和跟闺女不一样,无论乡下还是城里的,都喜欢文静贤惠的。说太多,显得浮躁。 谷雨连忙说:“阿爷,我知道了。”其实不用村长特意交代,谷雨性子本来就像孙伯民沉默寡言,叫她多说也说不出来。 村长安排孙山,德哥儿,谷雨回房整理铺盖休息,至于他跟孙伯民要整理带来的东西。一些给孙大姑,一些给孙玉娘,还有一些是孙二叔给明哥儿的。 谷雨领着德哥儿和孙山进入房间,把带来的衣服整理好。 德哥儿眼珠子四处瞄,孙山警告地说:“德哥儿,你的眼睛莫要到处看,人家会不喜的。” 德哥儿反驳道:“山子,这里又没有外人,要是有其他人,我肯定不会这样的。” 随后低声说:“山子,大姑住的宅子好大,好多房间,还有她家有好多下人,是不是大姑不用干活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大姑最喜欢干活,喜欢亲力亲为,那些下人应该帮忙干家务活,做做饭,看看门,打扫房间这些。” 谷雨有点害怕地说:“山子,等会我们去何家吃饭,该怎样做?” 谷雨实在找不到人来问,只能问比较成熟的弟弟。 孙山安抚地说:“大姐,什么都不用做,该吃饭就吃饭,我们是小孩子,要做的事大人会做的。” 德哥儿听到后,眼睛发亮,赞许地说:“哎呦,山子,我觉得你觉得对,我们可是小孩子,什么都不做最好。” 谷雨还是很紧张,摸了摸头发,想着等会要穿什么衣服,怎样梳妆打扮。 衣服是有了,可打扮没试过,平时就扎个头发,根本不懂弄其他发型。 孙山握住谷雨的手说:“大姐,不要紧张,我们什么样,何家早就知道了。反正到时候什么都不要做,跟在大人后面。” 相信何家也不会看不起孙家的。要是看轻,孙大姑就不会那么自由了。何况大表哥如今是秀才了,大姑的地位坚固如磐石,孙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谷雨整理好床铺对着孙山和德哥儿说:“累了大半天了,你们两个睡一下。” 孙山还真有点累,小身板受不了,拉着德哥儿往床上躺。 谷雨也不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沿上,看着两个弟弟,心里七上八下,很害怕去何家老宅。 一直身处小山村,突然闯入繁华的大城市,充满了不安和惶恐,总觉得自己上不了台面。 同时更佩服大姑了,想当初她只比自己大一岁,就敢去府城,还成功嫁入何家,实在太厉害了。 孙山刚闭上眼不久,就被谷雨摇醒了。 擦了擦眼睛,迷迷糊糊。 德哥儿也一样,迷茫地问:“大姐,这里是哪里?” 谷雨拍了拍他的大脑袋,笑着说:“快起床,天差不多黑了,大姑可要回来了。” 刚才孙伯民进来,叫他们起床,看着天快黑了,也该时候到何家了。要是孙大姑回来,两个小子还在睡,就不太好。 谷雨很快帮孙山和德哥儿洗脸。 去厨房打水,哪知道还未走近,就有个婶子走过来,喊了一声表小姐,问她有什么需要。等确定要洗脸,连忙打了水过来,还帮谷雨捧到房间,之后问有什么需要,直接找他们就行了。 谷雨恍恍惚惚地看着两盆温水,一句表小姐,让她云里雾里,更明白何家和孙家的差距。 孙山和德哥儿洗过脸后,谷雨帮他们收拾一番,替两人扎总角,看了好几眼,确定没问题,才带他们出房间。 走到大厅,村长和孙伯民在喝茶,笑着问:“你俩睡醒了?” 孙山点头说:“我们睡好了。” 德哥儿看着八仙桌上的蜜枣,想捻一个来尝尝,随后想到什么,怯怯地说:“阿爷,大伯,我想吃蜜枣。” 村长赞许地说:“德哥儿做得不错,在外想要吃东西,得问一下,莫要私自去拿。” 德哥儿仰起头,嘿嘿笑。 村长叫了他吃,这是下人刚拿过来的。 德哥儿也不客气,捻了一颗放入嘴里,又分别塞了一颗给给孙山和谷雨。 刚吃完蜜枣,外面就传来声响。众人看过来,原来是何姑爷和孙大姑回来了。 跟在后面一窝人,全是小子。 孙山抬头一看,第一眼看到是大表哥-何书谨。不用别人介绍,就知道他是大表哥。 身高1米75左右,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襕衫,头戴儒巾。 大表哥跟孙大姑长得的五分似,都是鹅蛋脸。皮肤白皙,双眼大而明亮。 孙山第一次明白“眉清目秀”是怎样的形容了。 何书谨-整个人满溢着诗意和书卷气,一看就是读书人。 ------------ 第106章 考核 孙大姑走了过来,笑着说:“来来,山子和德哥儿可没见过你们的大表哥。” 何书谨向跟村长和孙伯民问好,又跟谷雨打招呼,最后弯下腰看着德哥儿和孙山,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笑着说:“你肯定是山子,你肯定是德哥儿。” 分别指着孙山和德哥儿。 第一看到帅哥,德哥儿略显胆怯,红着脸问:“大表哥,你怎么知道的。” 孙山跟在后面说:“大表哥,你真聪明,不愧是秀才公。” 何书谨揪了揪孙山的小辫子,对着何姑爷和孙大姑说:“阿爹,阿娘,你们经常说德哥儿嘴甜,山子不善言辞,我看山子才是最会说话的。” 说完后,抱起孙山,乐呵呵地问:“山子,我说得对不对?” 孙山赶紧摇头:“不对,不对,不对。” 惹得大家哈哈笑。 何书谨放下孙山,又抱起德哥儿问道:“德哥儿,听说你读书经常被夫子打?” 德哥儿立即反驳:“我没有,谁乱说的!”有也不能承认,太丢脸了。 何书瑜把他放下,点了点他的大脑袋,笑而不语。 孙大姑又介绍了三表哥何书晟,四表哥何书翰。 对比一下,孙山终于明白为什么何家人偏爱大表哥了,不说读书,就气质这方面,大表哥甩三个表哥十条街。 众人落座后,村长欣慰地看着何书谨,越看越满意,不愧是春兰生的,笑呵呵地问:“谨哥儿,你现在还去学堂上课吗?” 其实村长是没话题找话题说,想更深入地问,但又不知怎么问,对读书这事一窍不通。 谨哥儿声音清澈温润地说:“外公,办完酒席后,我还是要到书院学习。如今是休假,才有空在家。” 孙伯民也不懂,附和道:“原来是休假,还以为你不用上学堂呢。” 何姑爷在一边问道:“大伯,大弟,一路上可顺利?天色热,出行可受罪了。” 村长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我们都坐车的,不用走路,不会太辛苦的。” 之后几个大人又交流一番各自的生活情况,何书谨在一旁耐心的聆听。 孙山挨着德哥儿和二表哥何书瑜坐。 二表哥逗趣地说:“山子,听说你已经上学了,学了什么?” 孙山老实地回答学了《三字经》《百家姓》。 又问学得怎样? 孙山老实地回答学得不错。 何书瑜不信。 德哥儿着急了,赶紧说:“二表哥,山子学得很好,夫子都夸他呢。” 何书瑜又问德哥儿学得怎样? 德哥儿支支吾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何书瑜哈哈大笑:“德哥儿,我看你上课肯定是心不在焉,调皮捣蛋,所以经常被打板子。来来,让二表哥看看,手有没有被夫子打成猪蹄?” 说完去捉德哥儿的小手。 德哥儿反抗,急速地把双手插到裤兜,不准他看。 隔壁的三表哥、四表哥看着有趣,起哄要看德哥儿的双手。 德哥儿脸蛋红红的,更不敢伸出手来了。 何书瑜不逗德哥儿,看着孙山问:“听说你学得不错,来,二表哥考考你。” 孙山正襟正坐,仰着头说:“二表哥,你读书都不怎样,还是别考我了。” 这话气得何书瑜跺脚,三表哥和四表哥捂着嘴巴嘿嘿笑。 至于德哥儿更笑得肆无忌惮。 大人听到这边的笑声,孙大姑问道:“怎么了,几个老表在说什么了?” 四表哥何书翰走了过去,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重点讲述孙山认为瑜哥儿读书差,没资格考他。 何姑爷听到后也笑着说:“山子说得对,瑜哥儿读书都不怎样,哪有脸去考核别人。” 何书瑜更气了,没办法干阿爹,只好捉着孙山,朝着他的胳窝骚扰,弄得孙山喊着不要,滚来滚去。 何书谨急着把孙山解救出来,笑骂到:“二弟,山子还小,你这胜之不武。” 何书瑜从小就跟大哥做对照组,幸好性子活泼开朗,要不然早就得抑郁症了。 对着孙山说:“山子,你说我读书不好,不能考你,我让秀才公考你总可以吧?” 孙山胆怯地说:“我只读了《三字经》,《百家姓》,其他可不懂。” 德哥儿在一边附和:“是的,我们只学了《三字经》,《百家姓》,考其他的可不懂,大表哥还是不要考了。” 怜悯地看着孙山,一副做兄弟已经仁至义尽地帮你说话,自求多福吧。 二表哥何书瑜坚持要考。 大表哥无奈地说:“好,我现在考考山子,只考《三字经》。” 瑜哥儿挑衅地看了一下山子,好似在说,山子,你死定了。 孙大姑和孙伯民听到要考山子学识,也只当几个表兄弟在玩。 村长还乐呵呵地说:“谨哥儿,你好好考,考完山子,考德哥儿,看看两个小子在学堂学到什么了?” 德哥儿害怕地说:“考山子就行了,他比较厉害,夫子经常夸他的,我什么都不懂的。” 死贫道不如死道友,还是山子去受苦吧。 何书谨对着孙山说:“来山子,我出一句,你说下一句。玉不琢,不成器。” 孙山立即回答:“人不学,不知义。” “惟书学,人共遵” “既识字,讲说文” 何书谨说一句,孙山说下一句。 何书谨由漫不经心变得一本正经。连续了十几句,孙山都能回答出来。 何书谨惊喜地问:“山子,你真厉害。全答对了。” 孙山谦虚地说:“我天天学,天天背。” 德哥儿傲娇地说:“大表哥,我跟你,山子在学堂可认真听了,放堂回到家,也天天练字背书,晚上睡觉前,也是背完再睡呢。” 何书谨赞许地说:“山子真勤快,好,你从头到尾背一次《三字经》出来。” 德哥儿赶紧说:“大表哥,《三字经》太长了,好难背。” 孙山豪迈地说:“大表哥,我现在就背《三字经》。” 从头到尾,一字不错地背完。 孙山觉得不必要藏拙,当看到何书谨的那一刻,已经确定这次回去跟孙伯民说要考秀才。 他也想成为像何书谨这样有才有功名的翩翩少年郎。 等孙山背完《三字经》,何书谨欢喜地说:“山子,不错,可见你是用功读书。” 又抽出其中的几句,让孙山释义。 孙山根据郑夫子教的和自己理解的讲了一遍。 何书谨更惊喜了,对着孙伯民等人说:“大舅舅,山子真厉害,是读书的好苗子,才学了一年不到,就能把其中的意思理解出来,山子,你比大表哥还厉害。” 孙伯民受宠若惊地说:“谨哥儿,你是说笑吧,山子怎能跟你比呢?” 何书谨摇了摇头说:“山子可比小时候的我厉害,当初我可没理解得那么深刻。” 孙大姑知道大儿子谨言慎行,他这么说,证明山子读得不错,拉过孙山,搂着他说:“大弟,我看山子是个聪明的,可要好好培养,最好像他大表哥一样,能考个秀才。我就安心了。” 孙伯赶紧摆手说:“大姐,山子哪能跟谨哥儿比,你太高看他了。” 孙山无语地看着孙伯民,有这样说自家儿的吧,幸好他不是孩子,要不然天才都被孙伯民这样的父亲埋没。 ------------ 第107章 家宴 众人聊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该到老宅那边了。 过去做客,自然不能空手上门,孙伯民和村长担着孙家村特产,何姑爷赶紧过去接住,村长摆了摆手说:“别看你比我年轻,要论力气,可没我大力。” 何书谨几个人想上去抬,被村长和孙伯民推开。 孙伯民笑着说:“让我们来,你们哪扛得动。” 何家老宅离孙大姑分到的房子不远,隔了一条小巷,不一会儿就到了。 大门有下人看门,看到二老爷回来,立即迎上去。 孙山等人走进大门,映入眼帘是一堵墙。 众人穿过照壁,沿着游廊,很快来到外院。德哥儿和谷雨紧紧地拉着孙山,感受到两个人的胆怯。 孙山不敢东张西望,心里感叹,何家比想象中的有钱。 众人穿过外院,直接来到内院的会客厅。这里没有电视小说讲的那样要避讳外男,或许村长和孙伯民是孙大姑的娘家人,是亲家。又或者何家目前是农,不是官宦,规矩没那么严格。 孙山跟着孙大姑等人走入会客厅,看到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正坐在正中央。 老太太左手边坐着一男一女,右手边坐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小男孩。 孙大姑笑着说:“老太太,公公,婆婆,我家里的大伯和大弟来了。” 何父何母赶紧起身,走过来说到:“亲家,你们终于来了。” 村长拱了拱手说:“亲家,我们也是刚来不久。” 之后孙大姑又介绍了何大郎和何大嫂,还有他们的儿子何书尧。 拉着孙山,德哥儿,谷雨给何家老太太请安。 由于第一次见面,孙山三人给了何家老太太磕头,随后孙山和德哥儿脖子上挂了一个玉坠,谷雨头上多了一支玉簪。 之后又给何父何母,何大郎和何大嫂请安磕头,收获了4个钱袋子。 一番见礼,大家落座喝茶。 村长笑着说:“老太太,恭喜,恭喜。” 何家老太太满脸笑容地说:“同喜同喜。” 村长又向何父何母道贺,道贺的内容自然是谨哥儿中秀才这件事。 何家老太太看了一眼孙大姑,满意地说:“我们何家可要多谢孙家村,把春兰这么好的姑娘嫁过来。” 这话是抬举的意思,村长赶紧说:“哪里,这些年,孙家多亏何家的照顾,感激不尽。” 何母握住何书谨的手,欢喜地说:“村长,你太客气了,多亏谨哥儿像春兰,要是像二郎,哈哈,恐怕也跟他一样,看书看着看着就打瞌睡了。” 何母这话是真心话,春兰生了4个小子,三个像何家人的小子,读书就不行。 谨哥儿像孙大姑,读书就厉害。 孙大姑打趣地说:“婆婆,要我说,谨哥儿像老太太,外面的人,每次看到谨哥儿,都说跟老太太年轻一模一样。” 听到这,何家老太太笑得更满足了,拍了拍身边的何书瑜,笑着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特别我大哥,每次带着谨哥儿去看他,老是追着谨哥儿喊我的名字,家里人都说谨哥儿像我。” 既然老太太都说谨哥儿像她,大家肯定奉承的,天大地大何家老太太最大。 何书谨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讨喜地说:“曾祖母,我也觉得自己像你,我们两个可是何家最聪明的人,你第一,我第二。 这话惹得何家老太太笑得更开怀了,慈爱地摸了摸大曾孙说:“你啊,是在拐弯夸自己聪明吧。” 一番玩笑后,晚饭时辰到了。 何大嫂安排下人去摆放,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并没有隔着屏风。 至于何书谨是何家老太太的心头肉,被要求跟她一起吃饭。 德哥看到一桌子的好菜,不知道如何下手,低声问:“山子,今晚好多肉吃。” 的确很多肉,鸡鸭鹅全齐,还有虾,鱼,生蚝,甚至头汤竟然是花胶鱼翅鸡汤。 这一桌菜成本很高。 众人等老太太起筷才开动。 何家同样没有食不语寝不言。 二表哥何书瑜喝了一口汤后,笑着说:“老太太,今晚的汤好清甜,好鲜。” 何家老太太呵呵笑:“喜欢就喝多些。” 又对着谷雨,孙山等人说:“你们也喝多些,有营养。” 孙山喝了一口,真得不错,好久没喝过那么清润的汤了。 德哥儿则更感兴趣眼前的炒鸡。但有些怯场,不敢夹。 何姑爷体贴地给他夹菜,又给孙山夹菜。 孙伯民笑着说:“你们两个可要谢谢姑父。” 孙山和德哥儿道了一声谢。 何书瑜夸张地说:“德哥儿,你不要装了,在孙家村,你可会自己夹肉的,怎么了,来了我家,害羞了?不敢啦?” 说完又给他夹了一个小鸡腿,当然也给孙山夹。 德哥儿脸蛋红红,不好意思地说:“二表哥,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何父呵呵笑着:“吃,都吃,当自己家,不要怕丑。” 德哥儿听到后更加害羞了,埋头干饭,不敢抬头。 孙山慢条斯理地喝完汤后,慢吞细咽地干饭。 何大郎看到后,温和地说“山子吧,吃饭可斯文了。尧哥儿,你可要学学。” 吃了一口饭的尧哥儿抬起头说:“阿爹,我可要快点吃,太慢,被翰哥儿抢了。” 何书尧跟何书翰一个年头,一个年尾,两人经常同进同出,一起读书,什么都要比。 何书翰白了一眼尧哥儿,不客气地说:“你喜欢抢,我可不喜欢。别赖我呢” 何大郎和何姑爷无语地看了两兄弟,打打闹闹又一天。 何父笑着说:“你们两个可让舅舅见笑了。” 孙伯民赶紧说:“兄弟都这样的,我家的也一样,都爱争来争去。” 一顿家宴结束后,孙山喝了两碗汤,心满意足。德哥儿也是,干了一堆肉,留了一堆骨头。 大家吃过饭后,下人端上山楂茶,消食。 何家老太太又问了孙家可好,黄氏身体可行。 孙伯民回复一切都好。 聊了一会儿,夜色渐晚,大家就散了。 临走前,村长说:“家里带了些硬饭头,煲汤可甜了。” 何父何母表示很欢喜,还说孙家村的土质好,种出来的东西特别好吃。 之后大家相互告别。 何父嘱咐道:“2天后,谨哥儿的秀才酒,咱们喝一杯。” 村长乐呵呵地表示一定奉陪。 ------------ 第108章 吃糖水 走出何家,孙大姑带着村长等人拐到何家村的大街上,德哥儿和谷雨目不转睛地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 孙山好奇地问:“大姑,晚上店铺也营业吗?” 孙大姑还未回答,四表哥何书翰抢着回答:“开,一直都开,特别节日,更热闹呢。” 德哥儿羡慕地说:“四表哥,那你可以天天出来逛街玩耍呢。” 四表哥何书翰撇了撇嘴,悄声地说:“你大姑可不准我出来呢。” 孙山在旁边听到后,心里一乐。小孩子家家,晚上不准出来太正常了。 德哥儿怜悯地看着他说:“四表哥,你真可怜,能看不能玩,还不如看不到呢。” 心里着自己在孙家,晚上漆黑一片,没街可逛,心里就不会惦记,能安稳睡觉呢。 何书翰垂头丧气地说:“德哥儿,你说得对,我可想快点长大,就能出来玩了。” 话一落,就被三表哥何书晟一巴掌拍过来,没好气地说:“你想得美,长大干活,玩是不可能的。” 四表哥哼了一声,不再出声。 几个人走了一会儿,就到孙大姑开的糖水铺。里面客人还真不少,男女老少都在喝着糖水。 大家走入店铺,有相熟地客人就喊:“哎呦,秀才公,来喝糖水啊?” 何姑爷笑呵呵地说:“阿叔,你就别逗他。” 何书谨拱了拱手说:“阿爷,你也来喝糖水啊?我家的糖水是不是好好喝?” 老者缺牙,说话却不含糊,爽朗地说:“好喝,好清,好润。我今晚特意带孙子来喝,秀才家的糖水,喝过后,将来就中秀才了。” 这话逗得在场的客人哈哈笑。 孙春兰欢喜地说:“阿叔,叫你乖孙经常来喝,我家的糖水,谨哥儿从小喝到大,这不,就中秀才。你家的也会中的。” 老者听到后,也跟着乐呵。 何姑爷笑着说:“阿叔,你慢慢喝,我们先忙。” 随后进入厨房,叫小二再上一碗糖水给老者,不要钱,东家请的。 老者愉快地接受,直言以后都来喝糖水。 孙大姑带着孙山等人找个靠窗人少的地方坐。 何书瑜从柜台拿了份菜单过来,问道:“外公,大舅舅,你们想喝什么?我来点。” 村长急忙说:“不用,刚吃饱饭,还喝什么糖水,我们坐坐就行。” 何姑爷摇了摇头说:“大伯,你看看喜欢喝什么,来了那么多次,都没机会来店里尝尝。” 何书谨附和道:“外公,大舅舅,饭后糖水,大家一起吃。” 此时明哥儿从厨房走出来,给客人上糖水。 走过来,欢喜地说:“阿爷,大伯。” 又跟每个人打了声招呼。 今晚轮到明哥儿上夜班,孙大姑本来想安排其他人顶替,叫他跟着大家一起去何家吃饭。但明哥儿拒绝,说刚来不久,不好让人顶班。孙大姑也由他。 村长看到明哥儿干活利索,很欣慰。又看到客人很多,正忙的时候,挥了挥手说:“明哥儿,你去忙活,不用理我们。” 明哥儿也的确很忙,夏日的晚上,很多人出来喝糖水消暑。应了一声,赶紧去厨房忙活了。 孙伯民对着孙大姑说:“明哥儿又长个子了。” 孙大姑笑着说:“小伙子,哪个不长个子。” 村长又喊何姑爷和孙大姑去忙活,他们在这里坐着就可以,不用招呼。 孙大姑夫妻叫谨哥儿招呼,两夫妻到厨房帮忙。 很快,明哥儿过来上糖水。 孙山看直眼,竟然有冰。用手摸到碗边,凉凉的,好舒服。 谨哥儿热情地招呼大家喝糖水,还特意对孙山几个小孩子说:“你们吃一碗就好了,冰的,吃多可会肚子疼。” 翰哥儿不乐意了,何书谨一眼看过去,翰哥儿立即把头缩下去,不敢再吭声了。 孙山暗笑,大表哥不愧是大表哥,对付下面的兄弟完全是血脉压制,呵呵。 吃过糖水后,何书谨四个表哥带着村长和孙伯民等人逛夜街,每到一处,就介绍那里卖什么的。 经过何家海味铺,何书谨走进去,递给何大郎一份糖水。 出糖水店铺前,孙山还奇怪为什么大表哥会打包一份糖水,原来是给何大郎的。 真得好周到,好体贴。 何大郎招呼村长等人进店参观。 何家的店铺跟孙大姑的店铺一样两层楼,但铺面更大更高档。 孙山看着摆放在柜子上的鲍参翅肚,暗叹何家真有钱。 众人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从何书谨和何大郎的谈话中,看得出何大郎对何书谨非常重视宠爱。 走走停停,消食的差不多了,何书谨领着村长等人回孙大姑宅子。 临走前说道:“外公,大舅舅,你们早点休息,忙活了一天,可累了。” 村长拍了拍外孙的手臂,乐呵呵地说:“好,好,你们也回去休息。” 众人道别后,村长和孙伯民去厨房忙活,得打水洗澡呢。 德哥儿悄悄地说:“山子,我好想来大姑店铺干活,这里比孙家村热闹多了,晚上还能出来玩,太好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你想来干活,可要好好学习,大姑说了,她不要不认真学习的。” 德哥儿听到这个就泄气了,嘟着嘴巴说:“我很认真了,天天都练字呢。” 谷雨拍了拍他的大脑袋说:“别一天到晚顾着玩,来这里是干活,可不是玩的。今晚你也看到明哥儿了,得招呼客人呢。” 德哥儿急着说:“我可以一边干活一边玩呢。” 孙山不理会德哥儿,把脖子上的玉坠拿了下来,男戴观音女戴佛。 孙山查看一下,是个观音玉坠,德哥儿的也一样。 至于大姐谷雨是一支玉兰花玉簪,纯银制作长柄上连着用玉雕琢的玉兰花,玉兰花连着流苏。整支发簪显得清新雅致,最适合十五六岁的女孩戴。 给人送玉,代表美好、祝福。可见何老太太对孙家很满意,很重视。 孙山又查看了四个钱袋子,里面装的竟然是金裸子。何父何母,何大郎大嫂都分别装了两个,只是重量不一样。 谷雨不安地说:“山子,德哥儿,你们的东西给我保管,太贵重了,不能丢。” 的确挺贵重的,不说玉了,就说金子了,也是少见的。 德哥儿也不挣扎,把东西递给谷雨,嘱咐道:“大姐,你可要帮我保管好,回去悄悄给我,不要告诉我爹我娘。” 随后收获到一个爆炒栗子,谷雨笑骂道:“小小年纪就会藏私了,那可不行。” 德哥儿不服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村长拉去洗澡了。 孙山也累了,明天可有事做,得早点休息。 ------------ 第109章 孙玉娘 一觉醒来,孙山、德哥儿、谷雨来到正厅,下人已经准备好早饭了。 鱼片粥加炒粉,大家吃得很满足。 村长笑着说:“等会去你们玉娘姑姑家做客哈。” 昨天村长和孙伯民一到,孙大姑就派人通知孙玉娘,会明天到她家做客。当然也会在他们家吃中午饭。 孙山,德哥儿和谷雨应了一声。 消食了一会儿,大概早上10点左右,孙大姑就从店里回来,对着孙山等人说:“我们现在去玉娘那,她可一直盼你们过去呢。今天早上她的丫鬟过来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去。” 村长听到后,满不在乎地说:“玉娘这丫头,也太心急了,好了,我们现在就去。” 看了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谷雨替孙山和德哥儿整理了一下衣服,吩咐道:“你们两个去到,可要乖乖的,多跟宝哥儿玩。” 孙山和德哥儿嗯了一声。 村长和孙伯民挑着装着孙家特产的麻袋,跟着孙大姑一起走。 走出大门,穿过小巷,再转几个弯。转得孙山,德哥儿,谷雨晕头转向。 德哥儿悄声地说:“山子,何家村的路全是石板路和青砖路,下雨天也不沾脚呢。” 孙山心里暗叹,何家村真得是一条富裕的村。 经过昨晚大表哥何书谨的介绍,孙山大概明白何家村的位置了。其实就是前世广州市中心的城中村,周围是政府机关单位或者CBD,地理位置相当优越,慢慢地就发展出商业街,附近的人过来吃饭消费。 所以何家村相当于猎德村,虽然没有分红,但可以利用自家的房屋做商铺做买卖,又或者把多余的房子出租收租子。 这里的何家人工作的机会多,不用背井离乡,生活也会比大多数人富裕。 一排排的青砖瓦屋,一条条热闹的街道,别说孙山这个从山旮拉来的,就算广州府本地人也非常羡慕。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孙山等人在一处宅子门前停下。 守门的人看到孙大姑,热情地说:“孙老太爷,二夫人,你们来了,夫人等你们好久了。” 孙大姑和村长认得守门的,相互打了一声招呼。 很快从屋内走出几个下人,接过村长和孙伯民担的麻袋,下人快速引孙大姑和村长进入大门。 孙山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座宅子跟何家的大同小异,布局差不多,甚至连种的观赏植物也差不多。 众人穿过走廊,很快来到外院的会客厅。只见一个很瘦不高的男人走了出来,看到村长后,欢喜地说:“岳父,伯民大哥你们来了。” 又对孙大姑行了礼,问了一声好。 村长乐呵呵地说:“山子,德哥儿,谷雨,你们快来见过礼阳姑父。” 孙山没见过何礼阳,那时候他又小又爱生病,整天关在卧室,玉娘姑姑的婚礼根本没参加,自然没见过她的夫君。 至于德哥儿是参见了,可他是真正的小孩子,根本记不起。在场的也只有谷雨能记得大概了。 三人给何礼阳问好。 村长关切地问:“姑爷,今天不用上衙吗?” 何礼阳面带笑容地说:“今天休沐,所以能在家。” 村长听到后也安心了,不是无故旷工就好。 很快何礼阳带着孙山等人穿过外院,走到内院。由于都是至亲,不用避讳。 孙山看到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坐在中央,旁边坐着大肚子的孙玉娘,至于传说中的胖娃娃宝哥儿正在吃着糕点。 是桂花糕,老远就闻到桂花味道了。 孙玉娘看到村长,赶紧起身,但肚子太大,动作不顺畅,差点扑街,吓得何礼阳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腰。 这举动,也吓坏了村长,也不顾亲家的面,骂道:“玉娘,你可要小心。” 孙玉娘讪讪地说:“阿爹,我这不激动,下次不会的。” 何文书媳妇早就起身,只不过年纪大了,没何礼阳反应快,慢一步扶住孙玉娘,拍着胸脯,后怕地说:“玉娘,你可要看着肚子。” 孙山偷偷打量一下孙玉娘,比印象中的差太多了,少女的玉娘姑姑身形苗条,不黑不白。如今嫁为人妇的玉娘姑姑,珠圆玉润,皮肤白里透红,十足的富太太形象。 德哥儿和谷雨也吃惊地看着孙玉娘,想必和孙山一样想法吧。 孙大姑赶紧打圆场,笑骂道:“你啊,都做阿娘了,还像做女孩那样跳脱,你看看,宝哥儿都要笑话你了。” 正在啃桂花糕的宝哥儿:........ 无辜躺枪。 由于第一次登门拜访,孙山,德哥儿,谷雨给何文书媳妇磕头请安,又给何礼阳,孙玉娘请安,得了4个钱袋子。一个是何文书媳妇,替何文书给的。今天他要上班。 孙玉娘拉着孙山和德哥儿,指着宝哥儿说:“这是你们的表弟,宝哥儿。” 孙山看着宝哥儿,一岁多,长得白白胖胖,除了张脸像何礼阳,其他的都不像。 德哥试探地摸了宝哥儿的脸蛋,开心地说:“玉娘姑姑,宝哥儿好可人,嘿嘿,好好摸。” 孙玉娘点了点德哥儿的大脑袋,笑着说:“你可不要乱摸他,很小气的,会哭的,一哭,我们就惨了,除了他爷,谁都搞不定呢。” 说到这个,何文书媳妇和何礼阳便笑了起来。 何文书媳妇搂着宝哥儿,欢喜地说:“我家的宝哥儿,谁都不要,就要他阿爷,连睡觉也只跟他阿爷睡。每天下午,总会在大门口,等他爷散值,等不到不肯吃晚饭呢。” 村长在一边听到也高兴,乐呵呵地说:“亲家,你可别看小孩子小,谁最疼他,心里一清二楚。宝哥儿阿爷肯定最疼宝哥儿了。” 何礼阳也笑着说:“岳父,可不是,我跟玉娘骂他几句,就找他阿爷去告状了。” 孙伯民看着白嫩白嫩的宝哥儿也喜欢,憨厚地说:“我听说了,长得像谁,就喜欢谁。我们的宝哥儿和他阿爷长得一模一样,自然相互喜欢了。” 宝哥儿好奇地看着孙山几个,可嘴巴依旧不停地啃着桂花糕,十足十的吃货。 孙山,德哥儿,谷雨在何文书一家的催促下,也尝了一块桂花糕,还别说,味道真不错,难怪宝哥儿吃个不停了。 从进门聊到中午,孙山等人在何文书家里吃了一顿饭就告辞了。 孙大姑临走前说:“明天早点过来,喝谨哥儿的贺酒。” ------------ 第110章 叶脉书签 走出何文书家,村长和孙伯民要去店铺帮忙。孙大姑自然不让,但两个人坚持,只好由着他们了。一到店铺,就进入厨房帮忙洗菜洗碗,没有他们不干的活。 孙大姑想和孙山,德哥儿,谷雨到成衣店,弄几套衣服。 孙伯民赶紧说:“山子和德哥儿不用,正长身子,做新的,一会儿就不能穿。” 孙伯民知道大姐带谷雨弄两身衣服,是为了去相看,也很乐意。 至于山子和德哥儿,小孩子家家的,做那么多新衣服干啥,浪费钱。 孙山也表示不去,要回宅子。德哥儿想去,但被孙山拉住。 最后孙大姑只带了谷雨去了。 孙山走到何书瑜的跟前问:“二表哥,你有没有颜料,我只要一丁点就够了,不会要很多的。” 何书瑜问拿来干嘛,孙山只说有用。 何书瑜逗弄孙山,不说原因就不给。 孙山哀求,德哥儿不知道山子用来干什么,也在一边哀求。 孙大姑看不过眼了,一巴掌拍下去,何书瑜乖乖地带着孙山回何家老宅拿颜料。 何家老宅静悄悄的,何书谨又去吃同窗的贺酒,何姑父去东城的糖水铺分铺坐镇,几个何家少爷去何家族学上课。 何书瑜拿了好些颜料出来,问孙山要什么颜色。 孙山好奇地问:“二表哥,这些都是你的?你也喜欢画画吗?” 何书瑜做了个OK的动作,一弹孙山的脑门说:“这是我大哥用过不要的,他可讲究了,颜料不好,都不上色呢。” 孙山问道:“我拿了,大表哥会不会骂你的?” 何书瑜摇了摇头说:“放心呐,他不仅爱读书,还爱作画,颜料买了一大堆。这些都是他不要的。” 孙山明白了,又拿了一支笔和一本书,说用完就会完璧归赵。 何书瑜也由着他,拿好需要的东西,便走出何家了。 孙山问出心中的疑问:“二表哥,你家的下人为什么那么少?我看礼阳姑父家很多下人呢。玉娘姑姑都有丫鬟嬷嬷伺候。?” 何书瑜解释道:“何文书家不一样,他家衙门干活,虽然主子少,可要讲排面了,下人自然要多的了。我们家,又不是官家人,家里赚的钱都去买田买房了,哪用得起下人。 何况你大姑,哎,经常让我们几个兄弟,自己的活自己干,不准别人帮忙呢。你大表哥,因为去书院,才配了个书童。” 孙山又问:“二表哥,你家的宅子为什么和何文书家的差不多?你们都是这样建在宅子的吗?”很想问是不是同一个设计师的,布局用料可一模一样呢。 说到这个,何书瑜嘿嘿笑:“其实,我家的宅子跟何文书家的是同一个人建的。” 经过解释,孙山弄懂了,何家老祖宗发迹后,给每个儿子建了一模一样的房子,何文书家的传给何文书,何书瑜家的传给何书瑜的阿爷。他们都是嫡长子,一脉相承下来。 何文书家的曾爷爷会钻营,靠着京城的何家,在衙门谋取一职。 至于何书瑜的太爷爷比较逊色,只做小买卖。何家如今开的海味店,其实是何书瑜的曾爷爷开的,到爷爷这里做起来,之后何大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何书瑜感叹地说:“我们何家家大业大,这一片都是何家村的。” 之后又说何家村只住人,何家的田地在郊区,每次去视察,得要坐马车去,怪远的。 最后何书瑜说:“等喝完大哥的贺酒,我带你们去逛逛街,到其他地方玩哈。” 德哥儿听到后兴奋地拍起手掌:“二表哥,你说的,一定要带我们去玩。” 孙山拿到颜料,想回到孙大姑的宅子。 德哥儿想去糖水铺干活,被孙山无情地拉住。看他的样子就不是去干活,是想去喝糖水的。 一回到宅子,德哥儿就气嘟嘟地说:“山子,你为什么老是拉着我,糖水铺可多客人了,我去帮忙招呼呢。” 孙山义正言辞地说:“德哥儿,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了,你是想去喝糖水吧。” 德哥儿脸蛋红红的,不承认。 孙山不理会他,招呼道:“跟我去灶台,有事干呢。” 德哥儿急着问:“什么事?肚子饿吗?想去灶台看看有什么吃的吗?好哇,我也肚子饿了,想吃糕点。玉娘姑姑家的桂花糕好好吃。” 孙山依旧不理会他,很快走到厨房,问了下人现在有没有空闲的锅。 孙大姑这边的下人很少,据说只有何姑父的两个小厮和家人。 一个叫来福的,跟孙伯民还很熟,因为他们第一次来卖柑橘就认识了。如今成为孙大姑的得力助手,到东城的店铺做大掌柜。他的儿子成为何书谨的书童。 留在宅子的是另一个小厮,成为宅子的管事。 下人很快给孙山安排好锅,也不问用来做什么,只问有什么能帮忙。 孙山叫她烧火,她也照做。 其实孙山要做叶脉书签,给大表哥做贺礼。 想买礼品,太贵买不起,太便宜又买不下手,最后决定手工做。显得有新意又有心意,反正他才6岁,只要自己做的,送什么礼,别人都会说一句有心了。 孙山可不会承认自己吝啬,不舍得花钱的。 叶脉书签的做法很简单,热水煮沸后,放入洗衣粉,再放入各种各样的树叶。把树叶煮到发黄,捞出来清洗,之后用刷子顺着叶脉的纹路方向慢慢刷,把叶肉全刷出来,就会得到只剩下叶脉的叶子。 之后清洗干净,擦干,压平,最后上不同的颜色,再绑上一条彩带就成了。 其实最好过塑胶,可这里没条件,只能将就。 没有洗衣粉,孙山改成皂角,只要是含碱性,腐蚀性即可,只不过制作的时间有所区别。 孙山知道去府城后,特意在孙家村捡了好些形状不同的树叶,无一例外这些树叶肉软且厚,叶脉清晰且硬的叶子,这样叶肉和叶脉比较好分离,成功率高。 孙山将煮好的叶子捞出来,让德哥儿帮忙刷。 德哥儿好奇地问:“山子,你做什么?为什么煮叶子?” 孙山头也不抬地说:“我在做书签,送给大表哥。德哥儿,你看着我怎么刷,你就怎么刷,要小心点,不要刷坏。” 德哥儿听到孙山说是送给大表哥的,也不抱怨了。 佩服地说:“山子,还是你想得周到,大表哥考上秀才了,我们做表弟的,的确要表示表示。” 德哥儿又问:“山子,那我送什么礼物给大表哥啊,我没钱买呢。” 孙山直接说:“你现在帮忙了,礼物也有你份了。我,你,大姐三人共送一份就可以了。我们做得漂亮些,拿个好看的盒子装起来,大表哥看到后,也会喜欢的。” 德哥儿欢喜地说:“好,山子,我们一起做,一起送给大表哥。” 花了很长时间才刷好,其中浪费了好些叶子,幸好煮的够多。 等擦干净后,压平,孙山开始上色了。可惜不会画画,写字也不漂亮,要不然书签可以做得更精致。 等做好了,大姐谷雨才回来。 孙山叫她帮忙打了好些很细小的络子,绑在叶子上。一切弄好,只等买盒子装了。 ------------ 第111章 海鲜大餐 谷雨听到要买盒子,跟看门的下人说了一声要出去,就带着孙山和德哥儿走出宅门。 她刚才跟孙大姑从外面回来,知道哪里是主街。 就算不知道,问人也可以,三个人一起逛,不出何家村范围,就会安全。 孙山找到一间家具店,挑选了一个小木盒,一看就是装首饰。 之后到布料店铺,要了一块别人做衣服用剩的绸缎边角料,店家也不要钱,她还认得谷雨来来过买衣服,就给他们找了一小块了。 由于是夏天,街道往来的人不多,谷雨怕孙山中暑,急着赶他们回去。 等回到宅子,把礼品包装好,发现最贵的竟然是木盒子,100文一个。 这算得上买椟还珠。 等快天黑了,何书瑜,何书晟,何书翰走了进来。 何书瑜笑嘻嘻地说:“德哥儿,山子,呆在宅子里,是不是好闷呢?” 德哥儿摇了摇头说:“不闷,今天可忙活了。”的确很忙,刷了一个下午的叶子,才勉强做够书签,手都酸了。 何书晟好奇地问:“你们忙什么?忙着偷懒吧。” 孙山看了几眼何家四兄弟,每个人长相都不相同。 大表哥像孙大姑,二表哥像何姑父,三表哥像何父,四表哥跟家里人都不像,何家老太太说他像高祖母,也就是何家老太太的婆婆。 一家四兄弟,把每个何家人的基因都带上了。 德哥儿立即反驳:“我们做礼物呢,送给大表哥的。” 孙山白了一眼德哥儿,就知道他是个大嘴巴,重要的事千万不能跟他说,耐不住性子。 何书翰好奇地问:“山子,德哥儿,大表姐,你们做了什么礼物,给我们看看。” 何书瑜也疑惑地问:“莫非画了一幅画给大哥,山子,是不是?你今天可问我要颜料呢。” 何书晟听到是作画,顿时没兴趣:“德哥儿,山子,我大哥画画可漂亮了,你们还是不要班门弄斧。” 孙山解释:“不是作画,是做其他礼物。” 何家三兄弟更加好奇,急着问是什么。 孙山和德哥儿不说,但三个进攻两个,何家兄弟稳赢。等看到一片又一片颜色不一,形状不一,透明的叶脉书签,眼睛都亮了。 何书瑜酸酸地说:“山子,德哥儿,我对你们那边好,只送给大哥,我呢?哎,我的心好痛,太偏心了。” 孙山看到二表哥做鬼做马的样子,表情真假,不客气地道:“二表哥,送给你也没用,你又不爱看书,根本用不上。送你,也是白送,不如一开始不送。” 何书瑜听到孙山揶揄的话,立即抱他起来,朝着胳窝地戳去,孙山怕痒,哇哇叫,滚来滚去。 弄完孙山,何书瑜又捉起德哥儿,同样的招数,德哥儿也怕痒,哇哇大叫。 其他人乐呵呵地看着,一点帮忙的意愿全无。 玩了一会儿,何书瑜不玩了,拍了拍德哥儿和孙山的脑袋:“走,我们去吃饭。” 孙山好奇地问:“二表哥,去哪里吃?” 一边的何书晟捂住嘴,偷偷笑:“去酒楼吃,嘿嘿,今晚吃海错,可好吃了。” 德哥儿眼睛睁得大大:“什么是海错?好吃吗?” 孙山听到海错,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三表哥说的海错是指海鲜,“错”意指错杂非一,品类多样。由于运输关系,海鲜挺贵的。在黄阳县,孙山从未见过新鲜的海虾,海鱼。 何书翰拉着德哥儿,笑嘻嘻地说:“好吃,非常好吃,一般过年过节,家里才舍得买来吃呢。” 德哥儿听到好吃,兴奋地拍手掌。孙山也高兴,终于有机会尝一尝大乾的海鲜了。 众人走出小巷,来到主街,何书翰领着大家走到一座两层楼的酒馆,一眼就看到孙大姑,何姑爷,村长,孙伯民,何书谨以及明哥儿在了。 众人见礼后,一一落座。 村长,孙伯民,德哥儿,谷雨第一次上酒馆吃饭,显得非常不自在,相反来府城浸泡几个月的明哥儿倒是褪去孙家村的唯唯诺诺,显得大方,得体还算不上。 至于孙山本人,两辈子了,这点小场面还能撑得住。 明哥儿赶紧给孙山几个后来的人斟茶倒水,动作娴熟,看来在糖水铺做得不错。 何书瑜拿出木盒子,笑着说:“大哥,这是山子、德哥儿,大表姐给你的贺礼,恭喜你考上秀才。” 孙山也无语了,二表哥一直拿着木盒,要替孙山等人送礼。 谷雨和德哥儿听到后,脸蛋红红的,不好意思地低头了。 孙大姑看到小木盒,听到是贺礼,甭管是什么,心里都很高兴,欢喜地说:“山子他们送的啊,哎呦,有心了。” 之后又说起过年前孙山送的两盘四季桔,何书谨很喜欢。 这次孙山也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说:“大姑,我们自己做的,不值钱,你们不要介意。” 何姑父欣慰地笑着:“千里送鹅毛,物轻情意重,你们有这份心,谨哥儿很开心。” 身为主角的何书谨打开木盒,一片一片的叶脉书签展现出来,眼睛亮亮的,欣喜地说:“谢谢,山子,德哥儿,大表妹,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 连孙伯民和村长不太懂的,看到书签,都觉得好看,整片叶子只剩下叶脉,变得透明透明的,想不到家里的几个孩子会出来。 孙大姑一片一片地拿起来看,好奇地问:“山子,德哥儿,你们是怎样做的?” 德哥儿眼睛眯起来,笑着说:“山子教我们做的,嘿嘿,大姑,山子真聪明。” 孙大姑搂着山子,爱得不要不要的,点了定孙山的脑袋,对着孙伯民说:“伯民,我们家的山子就是聪明的,你可要好好培养。” 何书谨也认同孙大姑的话,昨天考核,问什么,孙山都能答出来,还有独特的见解,非常难得,鼓励孙山:“山子,你可要好好读书,说不定将来能考上秀才。” 孙山听到后,死鱼眼射出耀眼的亮光光,心里想着:大表哥,不愧是秀才公,有眼光,知道我的前途无量,未来可期。 很快店家上好菜,今天果然是海鲜大餐,全是海鲜,有海虾,海鱼,海蟹,还有海参,小鲍鱼,更不要说生蚝,扇贝,海螺了。 孙山吃得心满意足,孙伯民和村长吃得有苦难言,一来不喜欢吃海鲜,觉得腥,还不如猪肉好吃。二来听到价格后,啧啧称舌,不喜欢吃,也强迫入口,贵,太贵了,不吃天打雷劈。 ------------ 第112章 何氏大宗祠 第二天醒来,村长和孙伯民已经去店铺帮忙了,谷雨正在补衣服,明明穿的新衣服,德哥儿穿了一天后,屁股就出现了个大洞。 吃过早饭后,何书瑜从外面进来,说今天要带三人去逛街。 谷雨摇了摇头说不去,这两天孙大姑吩咐她在家里,莫要出去,等相亲后,再逛。 谷雨不去,德哥儿和孙山可敢兴趣,飞快地放下碗筷,跟着何书瑜走。 逛街的范围也很小,就在何家村。何书瑜可不敢私自带孙山和德哥儿出去,要是被拐子拐了,大舅舅和三舅舅要杀人呢。 从主街开始逛,何书瑜介绍:这条街是何家村最重要的街道,两边很多两层小楼,有饭馆,酒馆,茶馆,主要是卖吃的。 附近的人也会过来逛,买需要的东西。 逛完主街,来到小街。这里卖的是一些日常用品,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 何书瑜解释:“这些是前面做店铺,后面住人,有些是何家人自己的营生,有些是租给外村人做。” 走了好几条小街道,卖的东西五花八门。 孙山看到好些女士用的头饰,梳子等。 进去买了好些,回去给家里的姐妹,黄氏,苏氏做手信。 德哥儿也良心发现地买了一个木叉子,送给郑氏。阿娘买了,阿爹自然不少,家里的两个哥哥也要送。德哥儿大出血,给孙三叔买几条发带,给两个哥哥买了个弹弓。 既然家里人买了,同窗杨清北也少不了,孙山给他买了把书生小扇子,德哥儿依旧选着弹弓。连带自己也要了一个弹弓,可谓情有独钟。 至于郑夫子,孙伯民会安排的,等到了学堂销假,自然给他带些府城特产。 何书瑜捂住嘴偷偷地笑:“哎呦,想不到你们两个想得那么周到,今天可要大出血了。” 德哥儿眼珠子溜溜转,低声说:“嘿嘿,我收了好几个钱袋子,嘿嘿,我有钱。” 这次来府城,可谓大收获,何家和何文书家,都给了好几个金裸子呢。 逛完小街道,何书瑜带着孙山和德哥儿来到何家西边,这边稍微偏僻,是住宅区。 一踏进去,商业街的吵吵闹闹消失了。 何书瑜指着高高的一座塔道:“这是魁星楼,里面供奉是文魁星,“鲤鱼跃龙门”、“独占鳌头”,学子启蒙会来叩拜。 同样每次考试前,我们何家子弟都会来拜一拜,考试后中了,也会来这里拜一拜。” 还特意叫孙山和德哥儿过来洗手。 孙山不解地问:“二表哥,为什么洗手?”看着眼前一条小溪流过,众人不解。 何书瑜蹲下身子,捧起水洗了好几遍手,乐呵呵地说:“这条叫聪明溪,洗过手后,人会变得聪明,我大哥可经常来这里洗手的。” 德哥儿听到说人会变得聪明,立即蹲下手中,连续洗了好几遍,还喝上一口,认真地问:“二表哥,我还喝了,是不是变得更聪明了。” 孙山和何书瑜哈哈大笑,最后孙山也洗了一把手。 走过魁星楼,转出来小巷,眼前出现一大片空地。 一座规模宏大、造工精巧,布局严谨的祠堂屹立在蓝天白云之下,对面有一口大水塘。 孙山瞄了几眼,池塘上还有各种各样的锦鲤。 德哥儿明显胆怯了,低声地问:“二表哥,这是哪里啊?” 何书瑜介绍,这是何氏大宗祠,有三进院那么大,何书翰和何书晟就在祠堂里上课。这里既是何家族人祭拜祖先的地方,又是何家族学,一般何家子弟都会在族学启蒙。 何书瑜还解释何氏族学不收学费,还会分发书本和笔墨,当然笔墨纸砚只会发一次,之后就要自己买了。 何家子弟只能在这里读6年,要是考不上童生,会勒令退学。 至于考上童生之后,一般都不会在何氏族学上,会找其他学院读。但实在家贫,没地方去,也可以在何氏族学里再呆3年,考不上秀才,只能自谋去处了。 孙山歪着头,假装天真地问:“二表哥,不用束脩,哪里来的钱啊?” 何书瑜弹了弹孙山的脑门:“何氏有族田,有铺子,这些每年的收益,能维持学堂的运行,而且每年拜祠堂,每家每户都会捐赠。我阿爷去年还捐了50两呢。” 孙山了然,何氏家族家大业大,有钱人自然多了,身为何家的一份子,多多少少,也会捐款。 何书瑜傲娇地指着祠堂前的旗杆石:“看到没,每一个旗杆,代表一个人的功名,我们何家可出了好多有功名的人呢。” 孙山仔细数了一下,足足6个旗杆,上面有举人,有进士的,都是泰启年份,何家真厉害,新朝不过成立20几年,就有那么多人考取功名了。 何书瑜还说他们前朝也有人考取功名,只不过改朝换代,旧的旗杆就收起来了。 今天的何家村一日游,孙山大受震撼,透过祠堂的大门,后面的牌坊上刻着“诗书世泽”,正真演绎书香门第。 祠堂是重地,禁止任何人随便进出。 孙山和德哥儿自然无法参考何氏大祠堂,何况里面传出的朗朗读书人,更不准进去了。 穿过祠堂,又来到荷花池,德哥惊叹地说:“二表哥,好多荷花,好多荷叶,下面肯定有莲藕了。” 何书瑜笑着说:“等莲藕成熟了,就会放水挖莲藕,到时候就有莲藕吃了。” 孙山看到荷花池中央还停了一艘小船,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 逛完荷花池,何家村就逛完了,何书瑜带着孙山和德哥儿穿过小巷。 孙山问:“二表哥,那栋宅子是谁的?” 这座宅子又大又庄严,特别是屋顶两边的镬耳屋非常独特。镬耳屋象征着官帽两耳,具“独占鳌头”之意,唯有功名的乡绅方能采用。 果然何书瑜眼神艳羡:“这是京城何家的老宅,他那一支人才辈出,书蕴哥前几年高中,在翰林院干活呢。哎,当时我爷可羡慕呢,恨不得大哥也高中,让他威风威风。” 孙山,德哥儿,何书瑜相视一眼,捂住嘴嘿嘿笑。 何父想孙子考取功名的心正所谓司马超之心路人皆知,也得亏何书谨考上了秀才,让他有机会到处显摆。 ------------ 第113章 秀才贺酒 何书瑜领着孙山和德哥儿何家村一日游,吃吃喝喝愉快地过了一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起床,今天去喝何书谨的秀才酒席。大姐谷雨先替孙山和德哥儿整理衣服,穿的都是新的,可没有补丁。 至于她被孙大姑安排的梳妆下人打扮一番。 德哥儿眼睛亮亮地说:“大姐,你今天很漂亮。” 孙山跟着附和:“大姐,你今天穿的衣服很漂亮。” 今日谷雨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在孙家村可没见过的。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惜谷雨长得太普通,穿起来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说好看,完全是出于自家人的护短。 谷雨领着孙山和德哥儿走到正厅,吃过早饭后,无所事事地等着。 酒席吃的是中午饭和晚饭,快中午才过去。 今日孙大姑很忙,派了孙玉娘过来带人。 村长和孙伯民还好说,直接过去喝酒席,有伴。 谷雨就不一样了,没人带着可找不到门呢。 因为今日的贺酒男女分开坐。 等了一会儿,孙玉娘一家进来了,何礼阳和何文书还要值班,只有她跟婆婆,宝哥儿过来。 村长看着大肚子的玉娘,吩咐谷雨:“你跟玉娘姑姑一起,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玉娘姑姑。” 谷雨应了一声,脸色略显红润,今日除了吃何书谨的贺酒,还是相看的日子。 趁着大喜的日子,乡里乡亲齐聚一堂,相看正合适,不需要特意安排时间。 孙玉娘也知道谷雨要相亲,握着她的手,温和地说:“别紧张,当初我也是这样来的。” 想当初全靠春兰姐牵桥搭线,才能嫁到何家,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也希望谷雨能像自己一样嫁到何家,摆脱农村妹日出晚归的劳苦耕作日子。 何文书媳妇抱着宝哥儿,笑着说:“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过去,今日来的人多,谷雨你不要离开我跟玉娘。” 最怕发生什么意外,瓜田李下,可误了小姑娘一生。 谷雨应了一声,站在孙玉娘的身边,跟着她走。 村长和孙伯民也有点紧张,也不知道相看的男方看不看得上谷雨,特别是孙伯民,忐忑不安,既害怕别人看中闺女,又害怕看不中,整晚都睡不好。 孙山也七上八下,不知道大姐的未来会怎样。 在场的只有德哥儿不知道,所以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当然宝哥儿这种小娃子也不知,乐呵呵地看着大家笑呢。 何文书媳妇抱着德哥在前面领路,谷雨和丫鬟扶着孙玉娘慢慢走,孙山和德哥儿踱着脚步,走在最后面。 还未到何家老宅,就听到奏乐声了,走过去,好一幅“鸣声调大雅,盛世报元音”。 八音锣鼓,好不热闹。 何文书媳妇带着众人先到门口奉上贺礼,之后有人会问你是主家的什么亲戚,然后引你入门。 男女分开,谷雨跟着孙玉娘进内院,村长和孙伯民则到外院。 至于孙山和德哥儿,小孩子家家,去哪里都行。 孙山和德哥儿先跟村长、孙伯民来到男宾客处,正面迎接的何父,何大郎,何姑爷,以及谨哥儿。 何父中等身材,此时红光满面,拉着村长和孙伯民一番叙说,主要是说孙家的好闺女嫁到何家,让何家有个聪明的乖孙。 村长和孙伯则感叹何家好,闺女嫁过来三生有幸,何父教育得当,自家外孙才如此聪明,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这一切都是何家的功劳。 大家相互恭维一番,下人就引村长和孙伯民到正厅坐,等着吃酒席。 孙山和德哥儿四处看,好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舅舅大似天,无舅不开席。村长和孙伯民身为孙大姑的娘家人,自然被安排到最前排的位置。 孙山等人坐下后,下人立即安排茶水糕点糖果零嘴。 德哥儿怯怯地说:“山子,我想吃。”特别那糖果,是孙大姑回来探亲的奶糖,可香了。 孙山拿了一块给他,认真地吩咐:“只准吃一颗,等会有饭吃,我们吃肉。” 德哥儿乐呵呵地应承,立即剥去糖纸,喜滋滋地含着。 来之前,孙山已经说过,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德哥儿一定要报备,如果做了那些丢大姑脸面的事,以后可没机会到府城干活了。 德哥儿明显被唬住,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这么大的场合,更加注重。 坐了一会儿,还未开席,大人都围着戏台子看戏,德哥儿屁股坐不住想去看,可惜孙山不去,他也不敢去。 这时候何书翰,何书晟以及何书尧三兄弟走出来,看到孙山和德哥儿,笑呵呵地喊他们去玩。 孙山和德哥儿也不想只呆呆坐着,跟村长和孙伯民打了一声招呼,跟着三兄弟走了。 绕了好几圈,何家三兄弟带着孙山和德哥儿来到内院。 一进来,气氛完全不一样,女人三五成堆聚在一起,相互攀谈。 孙山看到大姐谷雨挨着孙玉娘和何文书媳妇,还有孙大姑一起坐,对面有个跟孙大姑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大家相谈甚欢。 三兄弟领着孙山和德哥儿拐入一间房子。 孙山不解地问:“表哥,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不是玩整蛊这一套吧,孙山可不想被人整蛊呢。 德哥儿也有点害怕了,人生地不熟,拐入房间干什么?做坏事可要挨打的,德哥儿像拨浪鼓直摇头:“表哥,我想出去。” 何书尧悄声说:“带你来看美女。” 何书晟和何书翰听到后,拍了拍他的脑袋,怒骂道:“什么美女,是未来大嫂。” 听到未来大嫂,孙山明白了,孙大姑说过何老太太给何书谨说过一门亲事,后来不知怎么没成,反而书院的夫子给介绍成了。 姑娘是夫子的侄女,父母在广南省做官的,具体什么官,孙山不知道。 何家和姑娘的父母相看了,双方都很满意,听说已经交换信物预定了,等着何书谨办完秀才贺酒,就着手定亲,至于婚期明年考举人后,中和不中,都会成亲。 孙山跟着何家三兄弟来到窗前,偷偷地往外看。只见好几个姑娘在小花园一起玩乐。 孙山好奇地问:“表哥,哪个是啊?” 何书尧指着一个身穿浅黄色的女子说:“黄色衣服的那个,你快看。” 孙山和德哥儿急忙看过去,眼前一亮,真是个好看的小姑娘,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均匀,脸蛋白皙,正在捂着嘴小声笑。 孙山来到大乾,第一次见如此高的女子,非常惊讶。 何书晟低声说:“从京城来的,北方人,不会说广南话,哎呦,大哥以后只能跟她说官话了。” 何书翰想到什么,嘿嘿笑着:“阿爷阿奶可不太会说官话,那以后岂不是无法交流,哈哈哈。” 孙山和德哥儿听到后,跟着乐呵呵地笑。 何书尧不同意见:“身为我们何家的媳妇,不会说广南话怎么行,嘿嘿,以后大哥可要教大嫂了。” ------------ 第114章 山子,谢谢你 孙山几个在哈哈笑,引得窗外的小姑娘好奇地看过来,何家族里的姐姐看到几个小鬼头,怒喝道:“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何家三兄弟作鸟兽散,孙山和德哥儿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些事以前可没做过,没经验,看来何家三兄弟经常做,反应灵敏。 小花园的姑娘问道:“小子,家里人有没有告诉你们,不准偷看的?” 说完后,自己也捂住嘴巴笑。其他姑娘也跟着笑。 孙山和德哥儿还小,就算偷看,也只会说一句调皮捣蛋,并不会被责怪的。 德哥儿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漂亮的姐姐,很紧张,口吃地说:“我过来看未来表嫂的,不是有心偷看的。” 孙山无语了,好想捂住德哥儿的嘴巴,说得多,错得多。 听到看未来表嫂,何家族里的姑娘明白了,刚才何书翰几个在,肯定来看何书谨的未婚妻,大家看着黄色衣服的姑娘打趣道:“梦瑶,你的表弟们来看你了。” 瞬间,小花园里哄然大笑。梁梦瑶白皙的脸蛋瞬间红彤彤的,不知所措。 孙山见状,得赶紧走人,要不然小姑娘可不敢抬头,行了个书生礼,认真严肃地说:“各位姐姐打扰了,我们听说未来表嫂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很好奇,所以过来看看的。果然,看到后如传说的一样,怪得不大表哥一直称赞。” 大表哥,表弟够义气了吧,姑娘家家,都喜欢未来夫婿夸的,表弟可为了操碎了心。 德哥儿也在旁边加把劲,他用词匮乏,只会说:“好看,好俊,表哥可喜欢了。” 两人说完后,立即仓皇逃跑,再不走,可真得走不了。 小花园的姑娘听到孙山二人的话,笑得更热闹了,纷纷打趣梁梦瑶,特别是何家族里的姐姐,不仅夸梁梦瑶,还夸何书谨一表人才,翩翩君子。 梁梦瑶这次头真得抬不起来了,心里想着刚才两个小子的话,是真还是假的?何书谨真得那么夸?随后也认为是何书谨说的,毕竟小孩子怎么会撒谎呢。 孙山和德哥儿快速离开后院,走回到前院,看到三个表哥在嘿嘿笑,那个气啊。 德哥儿生气地说:“表哥,你们太坏了,留下我跟山子。” 何书晟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不跑的,哎,这种事,就立即跑人才对。” 何书翰和何书尧在一边帮腔,反正天错地错,就不能何家三兄弟错,把一切错推给孙山和德哥儿。 孙山不跟他们计较,决定哪里都不去,留着外院吃零嘴。 德哥儿好了伤疤忘了疼,不一会儿又想跟着何家三兄弟去玩了。孙山拉住他,警告要是出事,丢了大姑的脸,以后可没机会到府城干活,不能像明哥儿那样吃香喝辣。 为了将来,德哥儿忍辱负重,乖乖地坐在凳子上,跟着孙山一起吃瓜子花生糖果。 何书瑜忙里忙外,宾客来了,就引人进来坐。 反而大男主何书谨最清闲,跟着何父在门口迎客。谁来都被何父拉过来,等着宾客的赞美。何书谨全程当扯线公仔,何父要求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客人来得差不多了,何父说了几句话,感谢宾客的到来,叫大家吃多些,喝多些,不醉不归。 宴席从中午到晚上,吃了两顿才结束。 听人说何家村的牌坊下也有人发发糕,谁来要就给一块,循坏排队也没关系,说一句恭喜的话,何家人非常开心。 村长和孙伯民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村长心满意足地说:“还是这顿好吃,比昨晚的海错大餐好多了。” 孙伯民连忙点头:“城里人做的烧鹅,白切鸡就是好吃的,肉肥汁多,哎,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肉。” 村长和孙伯民相互认同,也找不别的人跟他们认同。在何家村,可没认识几个人呢。 晚上的那顿,何文书和和礼阳也来了,孙山看过去,两父子又矮又瘦,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那么喜欢宝哥儿,圆滚滚的身材,他们父子俩可盼不来的。 吃过晚饭,准备散场。 孙大姑走过来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看来可忙了。 孙山偷偷跑到内院问了一下大姐谷雨,她低着头,看不清什么神态,总之今天是相看了,男女也见了一面,至于结果,等孙大姑传递。 孙山不知道哪个男子,也不敢好奇去找,一切都是暗中进行。 散场后,得到主家一份小礼,里面放着发糕糖果等。小孩子还收到一封利是。10文,不算多,也不算少。德哥儿可高兴了,一直表示幸亏跟着来府城,收获满满当当的。 何父本来想宴请三天三夜,被何书谨好说歹说才缩短成一天,但何家会连续派发3天发糕,想要的直接去何家村的牌坊排队拿。 无论是本村的还是外村的,很多老人带着小孩领取,甭管好吃不好吃,主要意头好,发糕,高中,谁不渴望呢。 村长和孙伯民领着孙山等人回到宅子,大家很兴奋,村长红光满面地说:“今天真热闹,我们的谨哥儿真俊,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呢。” 孙伯民也这样认为的,乐呵呵地说:“何伯父可开心了,忙了一整天,笑得脸都僵了。” 村长急忙说:“谁不开心,要是我,恨不得从村头笑到村尾呢。” 孙山和德哥儿吃着宴席拿回来的奶糖,也不知为什么,这种奶糖越吃越想吃。 冲完凉过后,孙山静悄悄地找上谷雨问:“大姐,今天相看如何?” 谷雨脸蛋红红,低着头说,不说话。 孙山急着问:“大姐,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说出来的,这一辈子,可要找个看得过眼的生活。” 至于自由恋爱,那是奢侈品,可望不可及,孙山不会鼓励的。 谷雨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就看了几眼,什么感觉都没有。” 孙山明白了,对方肯定不是靓仔,看几眼的确看不出什么感情。 孙山握住谷雨的手,认真地说:“大姐,无论如何,你的意见很重要,我永远会支持你的。” 谷雨眼眶红红,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山子,谢谢你。” ------------ 第115章 绸缎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孙大姑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把孙伯民,谷雨叫入房间。 德哥儿好奇地问:“大姑找大伯,大姐什么事?” 眼珠子转来转去,低声问:“山子,他们要干什么,神神秘秘,我们去偷听。” 孙山赶紧阻止:“大人的事,小孩子最好不要过问。” 村长赞许地点头:“德哥儿,你要像山子学学,莫要一点事就毛毛躁躁。” 孙山不安地看屋内,知道大姑是讲相看的事,心里很想知道结果。成与不成,一样忐忑不安。 好一会儿,孙大姑、孙伯民、谷雨出来了,孙大姑看着孙山说:“山子,明天我们去看大夫哈,你怕不怕?” 孙山摇了摇头:“不怕,大姑,我经常看大夫的。” 孙山说的是事实,5岁前隔三差五去看病,无论是村中郎中,还是县城的大夫,孙伯民和苏氏翻山越岭背着他去看病。每次看完回来,吃一堆苦药,痛苦不已。 孙大姑听到后,怜惜地摸了摸孙山的黄毛发:“我们的山子真乖,真懂事。” 村长好奇地问:“春兰,明天去哪里看?” 孙大姑说是何家老太太介绍的御医,告老还乡,回到广州府,在东城那边住。已经跟人家说好了,明天带山子去即可。 孙伯民感激地说:“大姐,帮我们谢谢老太太,要不是她,哪里找到御医。” 孙伯民也没想到会有御医替山子看病,心情非常激动,山子的病有救了。 孙大姑跟众人说了几句,回何家忙活了,虽然办完酒席,可回礼之类的,很多要忙。 孙伯民和村长吩咐孙山等人乖乖在宅子里,莫要到处乱走,他们两个回何家店铺帮忙,一日不干活,全身痒痒的。 等大人走后,孙山支使德哥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糕点。 德哥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这几天,下午都有点心吃,德哥儿嘴馋,也想看看今天吃什么糕点。 孙山拉着大姐谷雨走进房间,关切地问:“大姐,大姑说了什么了?” 看到谷雨眼眶有点红,出来后一直低着头,就算说话也是强颜欢笑。 孙山顿时感觉不妙,这门亲事恐怕没相中。 果然谷雨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绸缎,低声说:“大姑说了,大家有缘无分。” 孙山看到绸缎,已经确定没相中了。 这里的风俗:如果觉得这位女子合适的话,就会将一只发钗戴在女子的头上,如果不合适,男方就会留下绸缎。 男方托大姑送来一块绸缎,表明没相中谷雨。 孙山眼眶发酸,我的大姐,没被人看中。 紧紧地握着谷雨的手,安慰地说:“大姐,相看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讲究一个合眼缘。 就像大表哥,大姑也说了,何家老太太给他相中一门亲事,结果也是不成,后来才相中梁姐姐。 大姐,你相看多几个,总有一个相中的。” 谷雨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假装坚强地说:“山子,我明白。” 孙山用衣袖替她擦眼泪,难过地说:“大姐,我们不着急,慢慢找,总找到合适的。” 谷雨嗯了一声点头,随后说:“山子,府城还是不适合我,我想回孙家村。” 孙山无言地看着窗外,无论在府城,还是在孙家村,大家都会按照岁月来安排,成亲生子,慢慢变老。 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大姐,等我看完病,就回孙家村。” 等德哥儿端着点心回来,孙山和谷雨若无其事地坐在正厅。 德哥儿欢乐地说:“山子,大姐,今天吃的是白糖莎翁,又香又甜,你们快来吃。” 孙山看到一盘金黄色的炸蛋球,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莎翁又叫沙壅,圆滚滚的,像颗“炸蛋球”。 做法简单,鸡蛋,牛奶,糯米粉弄成面浆,用油炸出来,中间蓬松。成品后,撒入糖粉。 男女老少皆宜。 孙山夹了一颗给谷雨,自己又尝了一颗,味道好极了。 夏日的阳光洒下来,三姐弟品尝着点心,喝着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再一次醒来,昨天的事像没发生过,除了德哥儿,在场的人都知道谷雨未被看中。大家默认不说,让所有事随风散去。 吃过早饭后,孙大姑带着何书瑜走了进来,急忙地说:“山子,我们出发。” 孙大姑领着孙山,孙伯民,谷雨上了马车。 何书瑜带着村长,德哥儿去店铺。 一开始德哥儿想陪着孙山去看病,被孙大姑斩钉截铁地拒绝。小孩子家家的,看病可不兴一起去。何况看得是高级大夫,太多人去反而不好。 德哥儿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孙山道别。 孙山无情地把马车帘子拉下,德哥儿走你的,莫在碍手碍脚。 孙山还是第一次坐马车,跟坐牛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马车的速度快很多,不像老黄年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一炷香后,马车停了,车夫喊了一声:二夫人请下车。 孙山下了马车,来到一个陌生又安静的地方。四处打量,这里倒像前世的别墅区,独门独户。不像何家村有些宅子挨着宅子。 孙大姑带着孙山等人来到一座二进院门前,递上了信函,很快下人领着孙山等人进门。 走入里面,院内的布局像医馆,一排一排的柜子,上面装的是药材。 下人领着孙山等人来到一间房子门口停留,喊了一声:“姚大夫,病人来了。” 里面应了一声,下人便喊孙山等人进屋子。 孙山觉得眼前的情节就像前世去看专家,排队叫号,轮到独自进去看病。 谷雨紧紧地握住孙山的小手,安慰地说:“山子,莫怕,不会有事的。” 孙伯民哆哆嗦嗦地说:“山子,大姐说得对,你不会没事的。” 孙大姑也紧张,害怕小侄儿被诊断出疑难杂症,按了按孙山的肩膀:“山子,等会大夫问你什么,就说什么,知道不?” 孙山仰着头,无语地看着几个人,要说紧张,真得一点也不紧张。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孙山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天生不足,需要靠后天来补救。 这次为了来府城,才找借口说看大夫。 谁知道,何家那么有本事,竟然给找了个御医来看。 孙山这一次也想知道自己身子怎样,可谈紧张,那是谈不上的。 ------------ 第116章 看病 孙大姑领着孙山进入室内,里面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看气质就知道是大夫了。 孙大姑笑着说:“姚大夫,别来无恙,老太太可挂念你。” 姚大夫摸了摸胡子,温和地说:“一切安好,有劳老太太惦记。是这个小子吧?” 孙大姑赶紧把孙山推到前面,点头说:“是,娘胎不足,一直瘦瘦弱弱,晒点太阳就晕,可让人劳心的。” 之后姚大夫把孙山的情况问得很仔细,有些孙伯民不记得的,谷雨回答。 一五一十把孙山从小到大的病症说了出来。 姚大夫叫孙山坐在椅子上,仔细查看他的气色,聆听声息,时不时问孙山有没有不舒服的,之后帮他把脉。 从头到尾把孙山看了一遍,就像前世体检一样,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 等了好一会儿,姚大夫说:“小子的确身子弱了点,主要是在娘胎没养好,加上现在年岁还小,五脏六腑还未长成,难免病痛多的。” 顿了顿继续说:“你们也不要太担心,小子身子骨还是不错的,精心养,跟正常人差不多。” 话一落,孙伯民,孙大姑,谷雨长长舒了一口气,山子没事就好了。 养,以后肯定精心养。 姚大夫继续说:“小子气阴不足,气血两虚,我这边开10天的药回去吃,调理调理。之后没什么病,不需要吃药,药有三分毒。” 孙伯民连忙点头,大夫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姚大夫又说道:“以后从饮食方面入手,少吃多餐,精粮粗粮一起相互交替吃。不能只吃精良,又不能只吃粗粮。 至于肉和菜,可要均匀搭配。最好一天一个鸡蛋。其他的大补之物勿要吃。也不要乱补身子。他还小,身子受不了。正常吃饭,不要东吃一餐西吃一餐。” 既然是何家带过来的,姚大夫虽然看到眼前的三人一脸农村气质,也以为他们本来就长得那样,家里应该不缺吃食不缺钱的。 孙大姑听到后,连忙问:“姚大夫,我家小子,其他都没问题吧?” 姚大夫摇了摇头说:“没什么问题,现在年岁小,生病很正常,等大些,身体会好很多。” 苏大姑和孙伯民大喜,连连感谢姚大夫。 之后聊了几句,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一行人走出屋子,来到药柜前,把清单递上去配药。 总共配了10副,三碗煮成一碗,一天喝一碗,需要喝10天。等结账的时候,竟然要10两。 孙大姑给钱,孙伯民急着上去付款。孙大姑已经给找大夫了,怎能让她出钱呢。 最后还是孙伯民力气大,把款付款。 这次出行,孙伯民带了20两来,黄氏又给了10两。 前前后后带上30两,不过带的是金子,银子实在太难带了,也怕丢。金子小小一个,挺方便携带。 至于宝钞,薄薄的一张纸,农村人信不过,一般都不会把银子,金子换成银票的。 走出医馆,上了马车。 孙大姑摸了摸孙山的小脸蛋,满心欢喜地说:“幸好我们的山子没什么事,老天保佑,阿爹保佑。” 孙伯民嗯了一声,感慨地说:“看过府城的大夫,我的心定了许多,御医都说山子没事,肯定没事的。” 这句话讲给在场的所有听,也像讲给自己听。 孙山晕倒在田埂上的那一幕,孙伯民忘不了,多么害怕出意外,幸好祖宗保佑,山子没事。 谷雨挨着孙山坐,低声说:“山子,姚大夫都说你没事,你一定没事的。以后可要按时吃饭,多吃饭,这样身子才更好。” 孙山点了点头说:“大姑,阿爹,大姐,你们不用担心我,姚大夫是御医,他既然说我没事,那肯定没事的。” 孙伯民问姚大夫孙山为什么那么矮,那么瘦,比同龄人矮了一个头,害怕他长不高。 姚大夫问了孙伯民的身高体重,又问了苏氏的身高体重,再看看谷雨和孙山。 很直白地说:“一来你儿子可能像母亲,所以不高。二来娘胎就有问题,还早产,身子会更弱,长得慢也正常。” 孙伯民又问以后会不会长高长胖。 姚大夫摇了摇头说:“这些事很难说,老天注定。你让他吃好睡好,或许能长高长胖。” 孙山不用听姚大夫的话,都知道自己没办法长成一米八的大帅哥,基因决定的,很难基因突变。 只希望自己不是矮子,样貌过得去就行。 哎,人啊,要认命,要放低要求,莫要不切实际的幻想。 四人回到何家村,谷雨拿药去熬,孙山经常生病吃药,她已经变成熬药高手了。 孙伯民跟着孙大姑回店铺干活。想着明天和村长到城门口找镖局,预约回孙家村的趟镖。 贺酒吃了,病看了,离家也久了,也没什么事要干,该时候回孙家村了。 出去了一个上午,回来匆匆吃了午饭,觉得很累,孙山躺在床上入睡。 等醒来,谷雨已经熬好药了,叫孙山趁热喝。 一碗灌下去,嘴巴好苦,急速含了一块陈皮,才慢慢纾解苦意。 这次的药比以往的都苦,当然也比以往的贵。 一两一副,富豪都不能长年累月吃。 孙伯民和苏氏辛辛苦苦赚的钱,经常填入孙山的肚子里。 孙伯民夫妻难受,孙山也难受。 生病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谷雨走入卧室帮德哥儿缝补衣服,对着孙山说:“山子,我补衣服,你好好待在宅子,莫要乱走。” 孙山觉得无聊,摇了摇头说:“大姐,我去店铺干活,留在宅子太无聊了。” 谷雨放下衣服说:“我陪你去。” 孙山摆手道:“大姐,我自己可以去,我知道怎么走。” 谷雨不放心,孙山拍了拍胸脯说:“大姐,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送我去,还要自己回来,我更担心。” 孙山虽然小孩子身,但成年人的心,光天化日之下,又在何家村,拐子不会那么猖狂。 孙大姑的店铺离住宅不远,隔着几条小巷子就到了。反而谷雨女孩子家家,特别这个年纪,一般不好出家门。 谷雨犹豫了一会儿,见山子坚持自己出去。 千叮万嘱:“你莫要乱走。” 孙山做事向来成熟稳重,谷雨也不太担心他会迷路。 孙山应了一声,走出宅院,朝着孙大姑的店铺走去。 ------------ 第117章 救人 孙山走出宅院,走了几步,想到何家大宗祠看看。 那天实在被如此古色古香,雕龙画栋的大祠堂所震撼。要是前世,这样的建筑早就入选“文物保护”范围,何家村拿一个5A景区的称号也不足为奇。 走了好一会儿就来到祠堂处,第二眼看过去还是如今震撼。里面传来朗朗读声书,孙山倒是想进去参观参观,但也知道祠堂禁止外人进入,只好远观。 来到祠堂前面的风水塘,五颜六色的锦鲤游来游去,只能感叹一句何家真有钱,锦鲤又贵又不好养。 穿过祠堂,走到荷花池,虽然没有杭州西湖“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花盛景,但一朵一朵的荷花盛放,也非常美观。 看了一会儿,再不到糖水铺,恐怕家里人担心。 沿着荷花池岸边走出去,忽然孙山看到一个肥仔正蹲在另一个荷花池岸上,伸出肥手去摘荷花。 荷花离岸边挺近,肥仔伸了好几次肥手,也摘不到。 孙山想上去阻止,毕竟岸边玩耍,还是挺危险的。 还未靠近,“扑通”一声,肥仔就掉下池里了,孙山愣了一下,果然“墨菲定律”来了,越不想的事情越要发生。 孙山一直在想肥仔会不会掉下去,还未来得及想几遍,就掉下去了。 快速上前,跑到岸边,只见肥仔在水中拼命的挣扎。 大锅! 肥仔不会游水! 孙山这世不会,但前世会,也不知道游泳技能退却没!随后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再看了看肥仔肥厚的身板,大家虽然都是小孩子,但下去救,肯定救不了,只会被肥仔拖入水里。 孙山拼命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荷花池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这里离祠堂最近,但跑过去也要10分钟,一来一回肯定来不及。溺水导致人死亡一般在5-10分钟。一来一回,肥仔肯定死翘翘。 孙山一边喊救命,一边想法子。忽然看到荷花池岸栓了好几个“浮环”,也就是救生圈。由瓢葫芦一个一个地绕成圈子的。 孙山快速解下一个,用绳子绑在身上,又带了一个,急跑过去,跳下荷花池。 由于这里是岸边,荷花稀稀落落地生长,出现了好大一片水域,以致肥仔拉扯荷叶梗的机会都没有。 孙山跳下去后,由于瓢葫芦的浮力作用,没有沉下水去。 快速游到肥仔身边,把带来的瓢葫芦扔过去。只是肥仔胡乱挣扎,根本没看到瓢葫芦。 孙山等他没什么力气挣扎后,快速游到后面,用手臂穿过肥仔的腋窝,死死地抱住他,拼了老命,让他的头浮出水面。 努力让他拉扯瓢葫芦。等看到他紧紧地握住瓢葫芦,才稍微安心喘气。 肥仔迷茫地看着前方,又看了看浮在水面的瓢葫芦,以及身边的孙山。 孙山大气喘了好一会儿,气息才稍顺,这次看清楚肥仔的模样了,脑海里浮现一个词:肥头大耳。 这副面容对得起这副身材。 孙山严厉地说:“抓紧瓢葫芦,要是放下手,就会被淹死。” 肥仔明显害怕了,大眼睛无辜地着孙山,畏畏缩缩,双手死命地抓住瓢葫芦。 孙山看两个人飘在水中也不是事,想游到岸边,可肥仔不会游泳,也不敢动,只死命地抓住瓢葫芦。 还来了一句:“我好累,我的手快抓不住了。” 孙山立即把绑在身子的绳索解了,绑到肥仔的身上,叮嘱他不要乱动。肥仔也听话,一动不动,就呆在水面。 绑完后,孙山也没力气了,小身板,本来力气小,再也游不动了,只好攀附在瓢葫芦身上。 孙山有气无力地说:“你快喊救命!”只能靠声音吸引别人过来了。 肥仔也听话,扯开嗓子大喊:“救命!阿爷,阿奶,救命!阿爹,阿娘,阿妹,救命!” 一通乱喊,肥仔把家里的亲朋好友喊了一遍。 孙山别的不知道,从肥仔喊话的内容,就知道他家里人挺多的,喊了好一会儿,名字还未重样。 肥仔中气十足,喊了好久,力气十足,孙山佩服地看着他,多健康的宝宝,力量爆发。 喊了许久,再健康的宝宝也泄气了。肥仔低着头说:“我好累,不喊了,哎呦,怎么没人来救我们的!” 孙山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你刚才干甚了?” 肥仔支支吾吾,就是不说。 孙山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想去摘荷花,然后就掉下来了。” 肥仔吃惊地看着孙山:“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我掉下去了?” 孙山嗯了一声:“我本想跑过去,叫你不要摘,谁知道,没走过去,你就掉入池子里了。你下次不要乱摘荷花了,不要在池子里走了。” 肥仔脸蛋红红,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到那朵荷花好漂亮,想摘回去,送给我奶奶。哎呦,她可喜欢荷花了。” 随后笑着说:“我也喜欢,荷花真好看。” 孙山摇了摇头说:“因为你摘荷花给你奶奶,掉入池里淹死,你奶奶肯定愧疚死的,以后可不要走水边走,危险。” 肥仔也听劝,嗯了一声。休息一会儿,又喊起来。 等喊了几下下,这次来人了。 远处的路人听到呼喊,急速跑过来,看到荷花池有两小孩子,吃惊地说:“你们怎么跑到池子里的?” 肥仔看到人来,惊喜地说:“阿叔,救命,快救我们!” 路人正想下荷花池救人,随后一想,止住了脚步,大声说:“你们等等,阿叔不会泳水,阿叔去喊人来。” 孙山有气无力地看着路人阿叔远去的背影,真是个好心的阿叔,可你不会游泳应该立即喊人,不是跟我们聊天。幸好体力还能支撑。 之后来了一群人,看样子应该是学堂的学子和夫子。 何书翰,何书晟,何书尧吃惊地喊:“山子,你怎么在池子里的?是不是贪玩,到池子里游水呢?” 天气热了,小孩子家家去玩水太正常了。 何家三兄弟以为山子到池塘游水解暑。 孙山不想解释,只希望来人能快速把他捞起来,因为他的体力真得不行了,再不上岸,恐怕会沉入水底,跟这个世界说拜拜。 ------------ 第118章 伤寒 孙山和肥仔被救了上岸。 远远地跑来一群人,前面有个妇女呼天喊地,跟来的人很快把肥仔抱起来,急匆匆地跑出去,嘴里喊着请大夫。 一切来得太快,看得岸上的众人目瞪口呆。 何书晟,何书翰,何书尧领着孙山回到宅子,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什么事。 孙山把经过讲了一遍。 何书晟骂道:“山子,你本来就小只,还逞能下水救人,太危险了。” 何书翰和何书尧在一边附和,警告地说:“下次见到,就到外面喊人,莫要自己下水救人。实在太危险了,你出事了,家里人怎么办?” 孙山嗯了一声,全身湿漉漉的,好不舒服。 何家三兄弟领着孙山回宅子,谷雨迎了出来,看到全身淋漓漓的弟弟,着急地问:“表弟,山子怎么了?” 何家三兄弟又把经过说了一遍。 谷雨生气地说:“山子,你怎么下池子救人,要是出了意外,阿爹阿娘怎么办?” 孙山如今想起,的确鲁莽,诚恳地说:“大姐,我知道错了。” 顿了顿说:“大姐,我想洗澡,身子冷。” 这不是转移话题,孙山真得感觉身子很冷,要感冒地前奏。 又对何家三兄弟说:“表哥,我要流鼻水了,恐怕会伤寒,我要看大夫。”小命要紧,生病就要说出来,不要不好意思。 谷雨听到后,更加紧张了,急着说:“表弟,你们去店铺找大姑,就说山子要伤寒了,需要立即去看大夫。至于落水的事,不要说出来,等看大夫的时候再说。” 孙伯民在店铺帮忙,怕三个表弟说不清楚,万一只听到落水,没听到已经安全了,怕他太着急,有什么意外。 何家三兄弟应了一声,跑去主街的店铺找孙大姑了。表弟身子一向弱弱的,还是找大夫来看看好。 谷雨到厨房,跟厨娘说要烧水洗澡。 快速走回房间,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孙山,领着他到厨房。 又拿了些生姜,葱头,煮生姜葱头水洗澡。 等热水弄好了,谷雨叮嘱道:“山子,趁热洗,一定要全身洗,知道吗?” 孙山应了一声,从头到尾洗了好几遍,大夏天的,本来就热,洗热水更热,洗生姜葱头热水,又热又辣眼睛。 只不过习惯了,每次感冒发烧,孙伯民和苏氏总会熬些奇奇怪怪的水来洗澡,有用还是没用,看概率。 洗完后,谷雨帮孙山弄干头发,幸好是小孩子家家,头发又少又短,擦了好一会儿,就干了。 刚弄好,孙伯民直冲冲地跑进来,看到谷雨帮孙山擦头发,不解地问:“山子,听翰哥儿说你流鼻涕,怎么回事?” 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流鼻水,孙山吸了一下鼻水说道:“阿爹,我好似要伤寒了,我要看大夫。” 不敢不看,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泡在水里挺久,还被呛了好几下,恐怕真得感冒。 这可是感冒都死人的时代,小心为上,保命要紧。 谷雨对着孙伯民说:“阿爹,刚才我叫山子洗了姜葱水,” 孙伯民不解地说:“怎么会无端端地风寒呢?莫非是姚大夫开的药不对症?” 早上看大夫,中午吃饭后吃药,一切好好的,怎么吃过药后,就伤寒呢? 这段时间只吃过姚大夫的药,肯定是药出问题了。 莫非是这些药山子吃了受不了?又或者姚大夫的药吃了,流鼻涕是其中调理的症状? 孙伯民想不通,十分着急山子的身子状况。 孙山和谷雨听到孙伯民说姚大夫的药不好,心里替姚大夫喊冤。但还是不敢如实禀告,等大夫看过后,才跟孙伯民讲清楚。 孙山流着鼻水,还打了好几个喷嚏,孙伯民更着急了。 孙伯民回来没多久,村长和德哥儿也回来了,疑惑地问:“怎么山子无缘无故伤寒的?” 德哥儿眼珠子溜溜转,把孙山看了个遍,也没看出花样。 这时候孙大姑和何家三兄弟领着大夫走了进来,看孙大姑的模样,应该知道真相了。 孙大姑急着说:“阿叔,麻烦你看看,小孩子家家的,泡了好一会儿水。” 孙山躺在床上,何大夫仔细查看,望闻问切一番,安抚大家:“没什么事,泡在水里久了些,本来身子弱,所以容易得风寒。我开些药,熬了吃就没事的。” 又赞赏了一番谷雨用姜葱水冲凉,把体内的寒气逼了出来。 孙大姑听到山子没什么大碍,紧绷的心松了下来,吩咐何家三兄弟把何大夫送回去,又叫下人跟着去抓药。 孙伯民懵懵懂懂地问:“大姐,什么泡水?” 发生了什么事?大姐和大夫说的话,怎么听不懂的! 村长和德哥儿也不懂,疑惑地看着孙大姑。 谷雨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孙伯民后怕地摸了摸胸膛,生气地骂:“山子,你怎么如此不生性,小孩子家家,就去救人,万一被拉下水,叫阿爹阿娘怎么办?” 孙山羞愧地低下头,不敢说话。孙伯民骂得对,万一发生意外,家里人不知多难过呢。 眼眶红红地说:“阿爹,我以后不敢了,以后遇到就跑出去喊人,再也不敢私自救人了。” 孙伯民骂完,村长骂,好脾气的孙大姑地也骂了几句。 孙山一一接受。 孙大姑骂完后,温和地说:“山子,救人没错,可要在保全自己的时候,才能救,要是你淹死了,大姑再也见不到你了,大姑可伤心了。” 孙山嗯了一声,流着泪说:“大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逞能的了。” 孙大姑见他知错了,也不骂了,吩咐谷雨好好照顾。 又拉孙伯民和村长出去讲话,至于说什么,孙山不知道。 德哥儿没好气地说:“山子,想不到你那么逞能,哎呦,这次运气好,才没事。哼,平时叫我不要去游水,我一直听你的吩咐。现在看来,山子你可不老实了,不能以身作则,以后可不要说我了。 下水多危险啊,而且你还救人。” 孙山表示知错了,叫德哥儿不要说了,下次不会下水的。德哥儿才勉强住嘴。 聊着聊着,两兄弟都表示不会下水,还要离岸边远远的。 孙山喝完药后,困意甚浓,一闭眼,就睡着了。 ------------ 第119章 何书锵 一觉醒来,感觉全身是汗,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大圆脸。 孙山愣了愣,又闭上,再次睁开,还是一张大圆脸。 确定并不是做梦。擦了擦眼睛,这次终于看清楚是谁了,原来是掉入荷花池的肥仔。 德哥儿惊喜地说:“山子,你醒了。” 德哥儿想挤开肥仔,可惜肥仔身宽体胖,力气也大,他挤不开。 肥仔确定孙山醒了, 也来了一句:“山哥,你醒了。哎呦,你真能睡,睡了一天一夜,喊你也喊不醒。” 孙山莫名其妙地看着肥仔,虽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但跟他不熟,怎么就叫起山哥。既然叫哥,那肯定比自己还小了。 孙山努力挣扎,可怎么也起不来床。有气无力地说:“德哥儿,扶我起来。” 真得好累,全身软趴趴的,根本使不上力气,脑袋晕晕转。听肥仔说,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看来这次病得真严重,好久没试过那么久不清醒的。 德哥儿推开肥仔,走上床,扶孙山起身。 肥仔也笨拙地爬上床,扶孙山起来,一看就没干过活的,叫他扶人,不是推人,把孙山推得更无力了。 德哥儿看不过眼,一把推开肥仔,把孙山扶了起身,恶狠狠地说:“都是因为你,我家山子才生病的。” 又对孙山说:“下次可不要胡乱救人了,免得累坏自己呢。” 肥仔略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说:“我下次可不敢去荷花池了,哎,我也想不到会掉下去的。” 孙山说话的力气都无,摇了摇头。等稍微坐正,肚子咕咕叫。 德哥儿和肥仔也听到了,捂着嘴嘿嘿笑。 德哥儿立即说:“山子,我喊人进来,看来你饿坏了吧,也是,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可不就是饿了。” 德哥儿快速离开。 肥仔和孙山相对视,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孙山略显尴尬,但肥仔不觉得,只不过安静了一会儿,嘴巴又开始说话了:“山哥,大夫说你没事的,醒来就会好的。” 孙山嗯了一声,不说话。 肥仔又说:“你身子好弱,你看我,一点事都没,从水里出来,回去喝了一碗药,就好了。” 随后补充到:“药好苦,我不想喝,可阿爷阿奶阿娘阿爹阿妹看着我喝,想偷偷倒掉都没机会。” 听到肥仔的话,孙山了解他们家主要的人物了,祖父母,爹娘,一个妹妹。 肥仔又说:“哎,都是那个池塘害我的,我阿爷说了,要是荷花池有栏杆,我就不会掉下去的。” 孙山听到后满头黑线,怪天怪地,就不能怪自家的孙子。 孙山立即纠正肥仔错误的思想,免得他以后三观不正:“怎能怪荷花池没有栏杆,你自己不去那。就不会掉下去。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不能怪没有栏杆。” 肥仔听到后迷茫地看着孙山,堆满肉的脸挤在一起,皱着眉头,或许在思考阿爷说得对,还是孙山说得对。 孙山还不知道肥仔叫什么名字,不过确定他是何家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孙山,孙家村来的。” 肥仔不皱眉了,笑着说:“我叫何书锵,铿锵有力的锵。何家村来的。” 孙山听到他的名字带“书”看来和大表哥何书谨一个辈分。 肥仔又补充到:“山哥,我今年6岁,春兰婶婶说比你小几个月呢。” 原来同岁,孙山仔细打量何书锵,比孙山高一个头,身材比孙山胖一倍,营养十足。 孙家村可见不到如此肥的小孩子。 白白胖胖,珠圆玉润形容他在所不过。 奇怪地问:“你说你6岁了,那天怎么不去上堂?” 孙山6岁都启蒙了,何况何家人。耕读世家,有钱没钱,都能去学堂。再看肥仔穿得可是凉爽的丝绸,滑滑的,说没钱别人都不信。 肥仔也诚实:“那天请假了,我跟阿娘去探望外祖母了,回来后无聊,就到荷花池玩耍啰。” 原来不是无辜旷课的,严肃地说:“何书锵,你以后可不能私自去荷花池了,那里危险,水又深,又寂静无人,要是没人发现,掉入荷花池,肯定被淹死的。” 何书锵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以后不会了,我阿爷昨天就去找族老,叫族老把荷花池填了,要不就弄个石头栏杆,防止小孩子掉下去。” 一边说一边爬上床:“山哥,我告诉你,荷花池前年可淹死一个外地小孩子,我阿奶说那里有水鬼,所以才弄朵荷花出来,吸引我,让我去摘荷花。掉下去,做替死鬼,好让他轮回投胎呢。” 瞪着大大的眼睛,天真地问:“山哥,你说荷花池真得有水鬼吗?会捉小孩子来吃的吗?” 孙山睁着不大的死鱼眼,无比认真地说:“有,肯定有水鬼,你莫要靠近,这次运气好,下次肯定捉你来吃的。” 对付小孩子,不是哄骗,就是恐吓。 孙山选择恐吓,要不然肥仔真得不长记性,又会偷偷摸摸去荷花池摘荷花的了。 肥仔显然被惊吓了,畏畏缩缩地双手搂着肥厚的身子,怯怯地说:“我以后不再去了,我不想被水鬼吃。” 此时外面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映入眼帘的是孙伯民。 看到他红着的眼眶,孙山万分愧疚。 孙伯民关切地问:“山子,你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的?”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我没事,只不过肚子好饿,想吃饭。” 孙伯民搂着孙山,哽咽地说:“想吃饭就好,阿爹去端饭过来,你身子弱,先喝粥,饭太硬了,难消化。” 说完又跑出去了。谷雨还未进屋,又跟着孙伯民出去取粥了。 德哥儿安慰地说:“山子,等吃过饭,你就不饿了,也不会有事的。” 孙山嗯了一声:“德哥儿,我想去上茅房。” 德哥儿赶紧从床边拿来布鞋,替孙山穿上。 和何书锵扶着孙山到茅房处。 等一切解决完,谷雨又打了一盆温水来洗脸。再吃上温热的猪肉粉肠粥,活了过来,全身舒爽。 只偶尔流鼻水,打喷嚏,比以前感冒症状轻很多,看来身子应该没大碍的。 ------------ 第120章 肥头肥耳,心宽体肥 醒来的时候是中午,夏日炎炎,热得很,孙伯民看孙山的确没事了,吩咐他留在宅子,莫要出去,好好养病。 孙山应了一声,孙伯民便去糖水铺了,一来告知孙大姑和村长听孙山没事了。二来去店铺干活,吃喝住全靠孙大姑,不做些事,心里过不去。 孙山换了一身衣服,谷雨拿出去洗。 此时正厅只剩下德哥儿,肥仔和孙山了。 德哥儿疑惑地问:“何书锵,山子醒了,你可以回去了,要不然等会你阿奶又过来找你了。” 德哥儿可不喜欢眼前的肥仔,要不是他,山子就不会跳入荷花池,泡在水里生大病了。 肥仔丝毫没有感觉到德哥儿的不喜,认真地说:“我已经告诉阿奶,我在春兰婶婶这里了,我说来照顾山哥,我阿爷阿奶还说我懂事,知恩图报,是个感恩的何家子孙呢。” 孙山听到后,满头黑线。何书锵,你确定你是来照顾我的吗?笨手笨脚的模样,不需要别人照顾已经阿弥陀佛了。 孙山对着肥仔说:“何书锵,我已经醒了,不用你照顾了,我叫人送你回家。” 可不敢让他私自回去,万一不长记性,又跑去荷花池摘荷花,出了意外,难以负责。 何书锵眼睛睁得大大地说:“山哥,你叫我锵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照顾你应该的,我阿爷说了,你小小年纪,能随机应变,拿瓢葫芦救人。叫我要向你好好学习呢。” 孙山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才会私自救人的,其实那种行为非常危险。 哎,可能就是“人之初,性本善”。 孙山想自己天生就是大善人,有浓烈的道德负担。 何书锵继续说:“我阿爷说了,何二郎找了个好媳妇。” 以为孙山不知道说谁,立即补充:“就是春兰婶婶,我阿爷说,春兰婶婶是个聪明的,想不到她的娘家人也是聪明的。” 说完后,圆圆的眼珠子四处转,看到没人,低声说:“我阿爷说,何二郎小时候经常逃学,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就因为娶了个聪明的媳妇,才能生出一个秀才公的儿子。” 说着说着,何书锵自个捂着嘴嘿嘿笑。 孙山和德哥儿知道他说的秀才公是何书谨,听到他爷这么说何姑父,看来何姑父在何家学堂是出了名的学渣。 其实孙山也这样认为的,何二郎一家就没有个读书的料,目前除了像孙大姑的何书谨,听说剩下的何家四兄弟都是学渣。 小孩子家家聊几下,就很快熟络,一开始不喜欢何书锵的德哥儿,聊着聊着,两个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话里话外,孙山大概了解何书锵的家庭情况。 他阿爷跟京城的嫡支家主三品侍郎是亲兄弟。三品侍郎是大哥,肥仔阿爷排第三,至于第二目前在广州何家做大家长,也是族长。 肥仔阿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就是肥仔的阿爹,考上秀才后,考了好几次举人还不中,被安排到广州府衙内干活,也就是前世所说的公务员。 具体职位是什么不清楚。 肥仔阿娘是广州府陈家女。孙山和德哥儿不懂陈家是谁,但听肥仔说,应该也是耕读世家。 肥仔还有一个妹妹,今年4岁。 至于肥仔的二叔三叔应该不在何家,从他的话语中了解到,应该到外地做官了。 孙山明白何书锵是真正的书香门第,比何姑父家有权势多了。 奇怪地问:“锵弟,那天去荷花池,怎么没下人跟着你的?”大户人家,不应该有下人盯着的吗? 何书锵摸了摸肥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偷偷跑出去的,哎,那天被救上岸后,我阿娘把小厮,丫头打了半死,把他们贬到庄子做苦力了。” 孙山眼睛瞪大,听到何书锵只有稍微的愧疚,随后就消散,反应云淡风轻。 顿时明白阶级的存在。 随后又问:“你今天过来,有没有人跟着你?” 大少爷出门,怎能没人跟着?可大姑的宅子的确没有外人。 何书锵朝着门口望去:“有啊,在门口呢,我不准他们进来。被跟着多无趣,什么事都做不了。” 孙山无比认真地说:“何书锵,以后做什么事不能肆意妄为,要不然无辜的人会被你牵连的。” 孙山想着要是肥仔真得淹死,恐怕身边的下人不是发卖就是陪葬。 这是一个吃人的社会,只不过偏安一隅的孙家村,对外面吃人的世界没有切身体会。 德哥儿听到何书锵的下人被他阿娘打得半死,心里也害怕,想着不能得罪肥仔阿娘,要不然自己也会打得半死,太可怕了。 何书锵被孙山这么一说,低头不语,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自己闯祸,结果本人没事,外人遭殃,带上几分愧疚。 懦懦地说:“山哥,我知道了,以后不敢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话我会听的,你不会害我的。” 之后三人又聊了许多。 孙山和何书锵聊起读书的事,发现肥仔长得憨态可掬,可学习方面一点也不含糊。 学的内容比孙山多了,虽然背《三字经》《百家姓》没那么熟练地背出来,但起码能背,通篇下来,一个错字全无。 句与句之间的含义,故事也很清楚。 德哥儿佩服地说:“锵弟,你学得真好。” 何书锵傲娇地拍了拍满身是肉的小胸脯:“在学堂里,我算一般了,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呢。” 又钦佩地看着孙山:“山哥,你果然是聪明的,学的比我还好,不愧是我的救命恩人。” 孙山内心叫苦,和一个6岁小孩子比,才略胜一筹,实在胜之不武。 以前就认为小乡村的教养和府城的教育有差距的。 现在才发现差距比想象中的大。恐怕用“天堑”形容在所不过了。 三人继续探讨学位,孙山问,何书锵和德哥儿回答。 要是答不出,就给些提示,肥仔很快就回答出来。 有些未学到的,德哥儿一头雾水,孙山凭借自己超前学习,才能和何书锵一起讨论。 “哈哈哈。”一阵笑声从外面传来。 孙山看到孙大姑,何姑父,孙伯民,村长带着好些人进来。 发出笑声的是个和何父年纪差不多的老者。 不用介绍,看他的模样,就是长大,变老后的何书锵,就知道是肥仔的阿爷。 果然是爷孙,一样肥头肥耳,心宽体肥。 ------------ 第121章 何纯元 何书锵阿爷走了进来,摸了摸半白的胡子,笑着说:“山子对吧,刚才问得不错,我这个胖小子平时老师问,紧张得答不出来,经常挨手板子。 想不到经你提示,就能答出来,哈哈哈,果然同龄人谈学问就是放松。” 孙山,德哥儿,何书锵赶紧站起来,跟老人家行礼。 何书锵乐呵呵地跑到阿爷身边,乐呵呵地介绍:“阿爷,这是山哥,这是德哥。” 对着孙山和德哥儿介绍:“山哥,德哥,这是我阿爷。” 指了指旁边胖乎乎的一个小女孩说:“这是我妹妹。” 孙山看了一眼何书锵的妹妹,好家伙,一家人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了,身材也一样圆滚滚。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强大。 何姑父笑着说:“三叔,我看锵哥儿是个好的,只不过怕夫子,才回答不出来,刚才跟山子,德哥儿一板一眼地学习,会的东西可多了。” 何书锵脸蛋红红的,兴奋地看着何姑爷,眼里透露着:何二伯,真了解我。 孙大姑也在一边夸赞:“一看锵哥儿就是机灵的,将来肯定像他大爷爷那样出息。” 何书锵的大爷爷就是京城的三品侍郎,夸人肯定夸别人最喜欢夸的。 果然何三老爷圆润的脸蛋笑得像弥勒佛,谦虚地说:“你们两个别夸他,一夸尾巴翘上天。” 何书锵整张脸白里透红,笑得像小弥勒佛。旁边的妹妹也跟着捂着嘴笑,成为女版弥勒佛。 孙山看了一眼何三老爷,又看了一眼何书锵,再看小女孩,一模一样的笑容,看着就喜庆,就想笑。 众人落座,下人很快上茶水。 何三老爷问道:“山子,那天事情是怎样的?” 之前听锵哥儿说了一下,描述得不清不楚,只说自己掉入荷花池,随后被孙山救了,两个人抓住瓢葫芦,等着人来救。 孙山当然不会把自己看到何书锵摘荷花,没来得及阻止的事说出去。 只说那天睡醒后,想到糖水铺帮忙,但很喜欢何家祠堂,拐过去参观,之后走到荷花池,看到何书锵伸手去摘荷花。 荷花未摘到,就掉入荷花池了。 走过去看他在水里拼命的挣扎,想跑去祠堂喊人来救。随后想到祠堂离这里太远了,一来一回,肯定来不及。 于是一边喊救命,一边在附近找竹竿之类的。竹竿是没有了,看到瓢葫芦。于是把瓢葫芦绑在身上,这样在池子里就不会沉下去了。 又拿多一个瓢葫芦抛给何书锵,只可惜他胡乱挣扎,没有用。想到村里人救溺水的人,必须从后背救人。 孙山借着瓢葫芦,乱划到何书锵身后,从胳窝地把他抱住,让他的头先浮出水面,先缓口气。 之后两个就抱着瓢葫芦待在荷花池,等人过来救了。 孙伯民听一次后怕一次,要不是何三老爷在,恨不得耳提面命教训孙山莫要随便救人。 何三老爷听到孙山讲述救人的过程,也一阵后怕,幸亏眼前的小子见到人掉水不是跑出去喊人,而是想办法救人。 荷花池和祠堂的距离,何三老爷熟的不能再熟了,一来一回,锵哥儿肯定死翘翘的。 感激地对着孙伯民说:“你家的小子,别看人小小的,有勇有谋,机灵过人,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孙伯民扯着嘴客气地说了几句哪里哪里,心里想着宁愿山子笨一点,也不愿意他机灵下水救人。 贵人的命再金贵也比不上我家山子的命。 何姑爷温声细语地说:“三叔,这是天注定,锵哥儿命不该绝,一看就是有后福的。” 赞赏地看了一眼孙山,大智大勇,短短的瞬间,就能想得如此周到,在保全自己的同时顺便救人。别说6岁的小孩,大人也未必如山子那么镇定。 何书锵觉得何姑父说得对,自己可是有福之人,笑着说:“阿爷,庙里的方丈说我是有福之人,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得救,嘻嘻,果然方丈说得对,这不,我掉入池里,山哥就出现救我了。” 孙山无语地看着何书锵,有没有福不知道,可再有下次,就不一定那么好运了。 何三老爷听到何书锵的话,不顾外人在,一巴掌拍在肥厚的肩膀上,气狠狠地说:“如果你不贪玩,就不会掉入荷花池,也不会累得山子生病,你还好意思说。” 安静的何书锵妹妹瞪大眼睛看到哥哥被阿爷打,捂着嘴巴偷偷笑。 何书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山哥,对不起,连累你生病了。” 村长慈爱地说:“三老爷,小孩子家家贪玩很正常,下次注意些就可以了,这次锵哥儿得到了教训,知道害怕的了,锵哥儿,是不是?” 何书锵急急点头,嘴里说着:“是的,村长爷爷,我下次可不敢去荷花池了。” 孙大姑拍了拍何书锵的圆脑袋,嘱咐道:“锵哥儿是个乖巧的,知道错了,就会改的,莫要私自出门,阿爷阿奶可会担心的。” 在一边安静坐着的何书锵妹妹忽然说:“春兰婶婶,我也担心哥哥。” 话一落,众人笑起来了,孙大姑拉过何纯元,笑着说:“我们的元姐儿真是好妹妹,锵哥儿,你听到没,妹妹可担心你了。” 何书锵用肥厚的手拍了拍何纯元肥厚的手,保证道:“妹妹,你放心,我下次不会的。” 又对着孙山说:“山哥,下次我不会私自跑出去的,你放心,不再需要你救我。” 大人听到后,再次哄然一笑。 德哥儿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想着山子下次肯定不会救你,大伯已经说了,要是还敢乱救人,让自己处于危险之地,就打断山子的腿。 德哥儿第一次看到孙伯民的脸黑,也有点害怕。 众人聊了一会儿,何三老爷聊到明天找人在荷花池边砌栏杆。 这次锵哥儿运气好,被孙山救上来,下次何家的孩子掉下去就没那么好运了。 说到这个,何姑父也赞同在池子边加上栏杆,何家小孩子可多了,特别是男孩子,调皮得很。 之前外地一个小孩子淹死在荷花池,大家就觉得危险了,只不过不是何家人,一时没计较。 真有何家子孙掉进去,后果可不一样,何氏族人可担心。 看天色不早,何三老爷带着何书锵回去了,何书锵不想走,连哄带骗,才弄走了。 临走前,还下了帖子,明天晚上到他家吃饭,感谢孙山的救命之恩。 ------------ 第122章 荔枝烧鹅 等下午,孙玉娘带着宝哥儿过来探病,看到孙山没事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千叮万嘱孙山下次喊大人,小孩子家家莫要自作主张去救人。 孙山应承,说了一句好。看着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宝哥儿,想抱起来,都抱不住。 德哥悄声说:“山子,我发现何家村的小孩子都好胖,他们村是不是专生肥仔的?” 谷雨瞪了一眼德哥儿,搂着宝哥儿爱得不要不要的,胖嘟嘟的多好,讨人喜欢。 晚上孙大姑带着孙山等人到何家吃饭。 何老太太嘘寒问暖一番,孙山一一表示感谢。 何书谨已经去书院上学了,宅子里只剩下何家四兄弟。 何书瑜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不客气地说:“山子,你真能!锵哥儿可比你胖比你高,竟然也敢救人,是不是找死。” 孙山连忙说:“二表哥,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的。” 何书晟,何书翰,何书尧也跟着批评孙山,孙山一一接受。 倒是何大郎说了一句:“伯民兄弟啊,我看你家的小子就是聪明的,听谨哥儿说,读书还不错,可要好好培养。” 孙伯民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何姑父也觉得大哥说得对,春兰的娘家人就是聪明的,春兰聪明,长得像春兰的谨哥儿聪明,春兰的侄子山子也是聪明的。幸好娶了春兰。 何姑父看到嘻嘻哈哈玩闹的何书瑜顿时面色一变,这个是学渣,早早就读不下去了,长得像何家人,就是蠢的。 又看了看何书晟,何书翰,何书尧,跟瑜哥儿不遑多让,也是蠢的。 何大嫂也说几句夸孙山聪明,古有司马光砸缸救人,如今有孙山挂瓢葫芦救人。 大家听到后哈哈大笑。 孙山假装不经意地打量一下何大嫂,身材苗条,面庞清丽,跟孙大姑完全不一样。 几天的观察后,何大嫂对何家兄弟一视同仁,倒看不出传说中的斤斤计较,或许分家了,心胸宽广了,不用尔虞我诈,不用争夺财产了,心态就平衡了。 吃过晚饭后回到宅子,谷雨又去熬了碗药,孙山一口气灌下去,皱起苦瓜脸。喝了那么多药,还是那么难喝。 睡醒后,吃过早饭,孙伯民和村长又到店铺忙活。 因为孙山的病情还未断根,孙伯民和村长不敢回孙家,最怕在半路病发,可找不到大夫。 宁愿在何家村多停留几天,等身体养得差不多,才好启程。 孙大姑买了一些布料回来,叫下人来福的媳妇教谷雨针线活,能学多少是多少,来福媳妇的针线活在何家是出了名的,让她教准没错的。 孙山感觉无聊,想练字读书。 何书瑜奉献纸墨笔砚,孙山感激不尽,德哥儿叫苦连天。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门口就传来何书锵的大嗓门:“山哥,我来找你玩了。” 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后面跟着小厮丫鬟,还有他的妹妹何纯元。 孙山奇怪地问:“锵弟,你不用上学?” 二表哥不是说何家族学的规矩很严的,不能轻易请假,何书锵怎么也跟着无所事事的。 小胖子喘着气坐在凳子上,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水,一口干掉,大大咧咧地说:“我阿爷觉得我身子还未恢复,叫我不要去上学,等身子好了,再去也不迟。我阿爷说我那么聪明,少学几天也没关系。” 孙山满头黑线,小胖子中气十足,前后左右上下看,都不像身子未好的。 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是慈爷多败儿吧。 旁边坐着的何纯元小姑娘附和道:“我阿爷说了,身子好,学得好,身子不好,学得好也白学。科举可要讲身子的,病恹恹的,就算天才也考不上呢。” 奇怪地看着孙山问:“山哥,你病恹恹的,能考上吗?” 孙山满头黑线,认真地说:“我只是瘦,并不是病恹恹。” 德哥儿看到小姑娘这么说山子,立即反驳:“山子哪里病恹恹,要是身子不好,就救不了你哥哥了。” 即使山子的确病恹恹,可在外人面前,怎么也要维护兄弟。 何纯元身子圆圆,脑袋圆圆,眼睛也是圆圆的,天真无邪地说:“嗯,我知道了,山哥看着病恹恹,实际很健康的。将来一定能考上的。” 孙山忙着问:“你们两个来,家里人知道吗?” 何书锵挥了挥手,让小厮和丫鬟到大门口等,不要碍着他跟孙山玩,点了点头说:“山哥,你放心,我已经告诉阿爷了。晚上和你一起去我家吃饭。” 眼珠子溜溜转,低声说:“今晚我家做了好多好吃的,你要吃多些。” 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我也会吃多些。” 德哥儿听到有好吃的,顿时感兴趣了,问道:“锵弟,有什么好吃的?” 一边问还一边吸溜几声,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 何书锵无比认真地说:“有荔枝烧鹅吃,在东城预定的,哎呦,山哥,德哥,我告诉你,烧鹅可好吃了,用荔枝柴烧出来的,皮可脆了,想要吃,可要早早预定呢。我好久没吃过了。” 何纯元从凳子走了下来,趴到何书锵的身上,无比认真地说:“山哥,德哥,你们可有口福了,真得好好吃,我阿爷特意喊人一早就预定,等晚上了,从东城拿回来,新鲜出炉,立即上桌,可美味了。我最喜欢吃了。” 德哥儿听到后,更流口水了,恨不得晚上立即来临,到何三老爷家吃饭呢。 孙山看着胖哥胖妹绘声绘色的描述,得出一个结论:两兄妹是吃货,怪不得那么胖了。 孙山不想再讨论今晚吃什么,即时很好吃,也是晚上的事。 拿出书本,认真地说:“我们现在开始读书,一日不读书,一日变生疏,学习就应该持之以恒,不能懈怠。锵弟,元姐儿,德哥儿,我们一起来学习。” 至于何三老爷帮何书锵请假养身子,孙山表示尊重。可到了这里,还是好好读书吧。 早上练字,读了一会儿书,何家兄妹留下来一起吃饭,中午睡了一会儿,孙山把人喊醒,继续读书。 在孙山救命恩人的光环下,何书锵倒是坚持下来,跟着一起学习。 德哥儿借口去店铺帮忙,一溜烟就跑了。 至于何纯元,看到孙山还在读书,急着叫下人把她送回家。 一看就是不爱学习的。 ------------ 第123章 宴请 晚上,何家老太太带着孙山等人一起到何书锵家里做客吃饭。何三老爷宴请整个何家人。 孙山从大门踏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照壁,但比何家显得更庄严肃穆。 由于第一次上门做客,不好仔细查看,跟着大人的脚步来到外院,至于女子则随着下人到内院。 孙山第一次看到何书锵的父亲。 好家伙,爷,父,孙长得一模一样。 何书锵一一跟何父,何大郎,孙伯民等人见礼,之后快速跑到孙山身边,笑呵呵地说:“山哥,我等你们好久了,哎呦,肚子都饿了。” 说完还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 大人看到后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何书锵的父亲何离锡瞪了一眼小胖子,没好气地说:“吃,就知道吃。” 何父赶紧打圆场,笑着说:“能吃是福,呵呵,锵哥儿可讨人喜欢呢。” 其他人也说了几句小孩子家家,能吃能跳,健健康康。 众人一一落座,何三老爷笑着说:“前些日子,多亏山子救了我家乖孙的命,孙村长,你们孙家村的小子是好样的。” 村长怯怯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连忙说哪里哪里。 何离锡对着孙山说:“山子对吧,锵哥儿多亏有你,才捡了一条命,伯父可要多谢你了。” 孙山连忙说:“何伯父,这还是要感谢锵弟听话,掉入水中,我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能捡回性命,也多亏他的合作。他应该谢谢自己。” 何三老爷和何离锡听到孙山如此说,心里一叹,孙家小子真会说话。 小小年纪不仅有勇有谋,还不恃宠生娇,根本不像小孩子的模样。 何离锡又问孙山当时救人的过程。 孙山又讲了一遍。每次回忆过程,最紧张地莫过于孙伯民,每听一次,都恨不得捉孙山来打一顿,好让他莫要逞能,胡乱救人。 何离锡感叹地说:“伯民兄弟,你家小子真厉害,一时之间能想那么多,这份镇定,大人也比不上。” 孙伯民连忙说哪里哪里。 大家聊了一会儿,主要是何父,何大郎跟何三老爷,何离锡聊天。 何姑爷,村长,孙伯民偶尔应几句。 何家四兄弟乖巧地坐在一边聆听。 至于孙山和德哥儿被何书锵拉着咬耳朵,三人叽叽喳喳地谈论今晚吃什么。主要是德哥儿和锵哥儿交头接耳,中间隔着一个孙山。 孙山好想让开,让他们两个小吃货坐在一起聊。 下人从内院进来,禀告老夫人想见孙山。 何三老爷笑着说:“锵哥儿,你陪山子进去见祖母,她可想看看你的救命恩人。” 锵哥儿应了一声,拉着孙山进内院。德哥儿害怕孙山害怕,倒想跟过去,但被何家四兄弟阻止,人家老夫人点名见孙山,可不是德哥儿。 何书锵带着孙山穿过走廊,笑呵呵地说:“山哥,我祖母早就想去见你了。不过她说你病还未好,不敢打扰你呢” 孙山嗯了一声,病未好,的确不宜打扰别人养病。 很快在下人的引领下,孙山和何书锵走到内院,里面一股凉意,孙山瞄了一眼,原来放冰了,够奢侈。 下人领着孙山进来后,就退了下去。屋内一群女人,何家老太太,何大嫂,孙大姑、大姐谷雨也在。 何家老太太笑着说:“山子,快来见过老夫人。” 其实何家老太太的辈分比何三老夫人还大,只不过何三老夫人有诰命,自然比在场的所有女眷身份高。 孙山向何三老夫人见礼磕头。 何三老夫人慈爱地说:“山子是吧,让我看看,果然是个好小子,真机灵。” 心里却暗暗咋舌,这么小只,这么瘦弱,竟然能把锵哥儿的大身板拖住,哎呦,两个孙山才一个锵哥儿,也不知道他当时怎样救人的。 孙山磕完头后,喊了一声:“老夫人好。” 何三老夫人送了一块玉,挂在孙山的脖子上,慈爱地说:“好山子。” 又对着下面的何大夫人说:“这是锵哥儿的母亲,她可惦记你的救命之恩呢。” 孙山又给何大夫人请安磕头,同样收获一块玉坠。心里却想着:怎么何氏族人都喜欢给人送玉的? 何离锡的媳妇何大夫人摸了摸孙山的小脸蛋,温柔地说:“山子是吧,我们家的锵哥儿多亏了你,真是个英勇的小孩子。” 孙山打量了一下何大夫人,身材苗条,气质高雅,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跟大肚便便的何大爷配,外貌起码何离锡配不上。 孙山笑着说:“夫人,哪里,锵哥儿得救也有自己的功劳。”又把何书锵非常配合的事说了出来。 大家听到后,呵呵笑。 孙大姑拉锵哥儿到身边笑着说:“锵哥儿也是好样的。” 锵哥儿被大家夸赞,脸蛋红红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珠子一直偷看孙山。 何三老太太,何大夫人又让孙山讲述一遍救人的过程。 孙山讲了好几遍,熟得不能再熟了,很快把经过又说了一遍。听得在场的女子捂住胸口,连连喊惊险。 孙山看了一眼大姐谷雨,像个小透明地跟在孙大姑后面坐着,手紧紧地扯着衣服,一看就非常紧张。 也是,场面太大,乡下人哪里hOld得住呢。 至于何纯元小妹妹乖巧地坐在何三老夫人身边,乐呵呵地看着大家。 在内院聊了几句,宴席要开始了,下人又把何书锵和孙山领回到外院。 何书锵偷偷地说:“山哥,今晚有好多好吃的,你可要吃多些。” 孙山无语了,一整晚,何书锵一直在说吃的,长得那么胖,除了基因,也有吃出来的结果。 两人回到外院,不一会儿,下人就上菜了。做得那个精致典雅。 仔细观摩,还是肉类为主,比如荔枝烧鹅,白切鸡,广式烧填鸭,清蒸排骨等等,整整一大桌,二十道菜,除了白灼菜心,其他都是肉菜。 孙山不由地暗想,他们一家无肉不欢。 一顿饭结束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何书锵依依不舍地跟孙山道别,还说明天找他玩。 孙山一点也不留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只言片语。 ------------ 第124章 奢侈练字 第二天一早,何书锵一早过来,还未进门就喊:“山哥,我过来找你玩了。” 当然身后还跟着胖妹妹何纯元。 孙山此时正在正堂拉着德哥儿练字,由于孙大姑家里免费提供纸张,孙山过上了一段奢侈练字的时光。 德哥儿不情不愿地跟在孙山身边练字,相比学习,更喜欢去糖水铺耍。不仅能跟顾客吹水,还有喝不完的甜甜糖水。 何书锵笨拙地跨过门栏,跑到孙山身边已经满头大汗了。 至于跟在后面的何纯元也一样,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踮起脚尖看孙山练的字。 孙山平静地问:“锵弟,元姐儿,过来一起练字。” 实在不想跟小屁孩聊天,对付他们只能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让他们做最枯燥的事。 读书显然违反人类懒惰的天性,喊他们学习,让他们害怕,不愿意过来打扰。 果然何书锵和何纯元立即苦瓜脸,模样跟德哥儿的一模一样。 何纯元小胖妹试探地问:“山哥,练字多无聊,我们去外面玩好吗?” 小胖妹也不想跟哥哥过来找孙山玩,可要不跟着哥哥出门,要不在内院练针线。两害取其轻,只好选择跟哥哥出来了。 孙山低头练字,冷着脸严肃地说:“我喜欢练字,不喜欢出去玩。你跟哥哥去玩吧。” 何纯元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竟然有小孩子不喜欢玩,太震惊了。 德哥儿悄声说:“锵弟,元姐儿,山子是这样的,他最爱读书的。” 牟了一眼孙山,低声说:“他一早到学堂学习,等下午放堂立即回家练字,等吃过晚饭就教大姐她们识字,睡觉前还看书背书。一大早起床又背一遍,才去上堂呢。” 何书锵瞪大圆圆的眼睛,佩服地看着孙山:“山哥太厉害了,我就不喜欢读书。” 孙山猛然抬头,三个小孩子被他严肃的眼神吓了一跳,急急地后退一步。 孙山木着脸说:“你们三个莫要说话,一起来练字。等练完后,我们继续读书。” 德哥儿叫苦连天,不想跟孙山一起。可大姑,村长,大伯,大姐都听山子的,弄得自己反抗不了。 何纯元好想喊下人带她回家,可一想回家又被捉去穿针引线,硬着头皮留下。 至于何书锵选择听话,拿起笔,跟着练字。孙山救命之恩光环太浓烈,小胖子可尊重了。 四个人安静地在吃饭桌上练字。 德哥儿依旧写得牛一样大的字,一点进步也无。何纯元小姑娘年纪还小,字虽然大,可写得非常完整,一看就认真学过。 何书锵小胖子别看人家胖,手也胖,但写出来的字非常清秀,一笔一划,整齐划一。 孙山看了一下,赞叹地说:“锵弟,你的字不错,比我的还好看,继续努力。” 这不是孙山恭维,何书锵的字真得比孙山的优秀多了,看起来舒心舒畅。证明平时是有下功夫练习的,当然也有可能教导的老师好,名师出高徒呢。 何书锵看了一下自己的写的,再看一下孙山写的,乐呵呵地说:“山子,我也觉得我的字比你的好看,嘿嘿。” 孙山问:“锵弟,你练了多久了?” 何书锵还未说话,一旁拿着毛笔写字的何纯元抢着回答:“山哥,我哥哥三岁开始练字,已经练了3年了。” 又指了指自己说:“我也是3岁开始练字,已经练了1年了。” 德哥儿给自己字丑找借口,急着说:“我才练了半年,我的字丑可有原因的。练的时间比你们短呢。” 偷偷看了孙山练的字,山子是天天练才比我的好,要是跟我一样练,大家应该差不多吧。 何书锵佩服地看着孙山说:“山哥,我知道,你今年才上学,已经写得那么好了,你太厉害了。” 德哥儿听到后可气了,本来不是这样意思,怎么锵弟理解成那样的呢。 三人练了一个上午,吃午饭的时候,何书锵和何纯元也留在这边吃。谷雨在一边伺候几个小孩子吃饭。 何纯元小姑娘好奇地问:“姐姐,你刚才在房间学针线吗?” 谷雨点头说:“是的,我针线活不行,需要人来教呢。” 何纯元拍了拍小胸脯说:“姐姐,我教你,我的针线活可好了。” 一直都是做学生,小胖妹也想做老师,也顾不得针线活的枯燥,吵着要做谷雨的师傅。 谷雨无奈,只好拉着她进房间做针线活,来福媳妇看到后,笑而不语,何家小子一般三岁启蒙,何家姑娘一般三岁学刺绣。何纯元4岁了,基本的针线活应该懂了。 孙山继续拉着德哥儿、何书锵读书。 一般孙山问,两个人回答。偶尔何书锵提问,孙山回答。 至于德哥儿,学渣一个,指望他找出问题,提出问题那是不可能的。 读了好一段时间,孙山不再读了。学习不能拔苗助长,讲究按部就班,劳逸结合。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下午了,不太热。 对着两人说:“我们出去玩,不读书了。” 何书锵和德哥儿听到后立即抛下书,拍手叫好。 何书锵小胖墩堆着笑说:“山哥,我带你出去玩,何家村我最熟了。” 德哥儿急着点头:“山子,你终于不看书了,好,太好了,我们快去玩。” 自从山子养病后,德哥儿被困在宅子里,陪着孙山一起养病,哪里都不能去。 何书锵一溜烟跑到房间,对着里面忙的不亦乐乎的妹妹说:“妹妹,我出去玩,你在这里等着。” 妹妹太烦了,老是跟着,一点自由全无。 本来教得无比认真的何纯元听到后,立即扔下针线,欢喜地说:“姐姐,我出去玩了,你慢慢学。你已经学得很好了,不用几天肯定学会的。” 心里想着山哥的姐姐真笨,学个针法也要学好多次,还未学会。一点也不像山哥那么聪明呢。 谷雨也跟着出来,问道:“山子,你要出去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大姐,我看书看闷了,想出去透透气。你要不要去?” 谷雨知道弟弟读书读累就喜欢到处走走,可刚才的针法还未学会,不想浪费时间。但又害怕没人看着,弟弟又遇到危险。 孙山知道谷雨想什么,立即说:“大姐,你留在家里学针线,我跟锵弟他们出去,他家的下人陪着,不会有事的。” 谷雨看到门外2个小厮2个丫鬟,加上孙山为人稳重,点了点头说:“你不要走太远,快点回来。” 孙山应了一声,带着一群小伙伴,在四个下人的护送下,走出宅院。 ------------ 第125章 学伴 何书锵领着众人走出大街,特意选小街小巷走,还得意地说:“山哥,这些路你是不是没走过,我带你去玩。” 德哥儿兴奋地跟上去,和何书锵勾肩搭背。 孙山则走在后面陪着元姐儿走,小胖妹圆滚滚的,走起路来可慢了。 孙山喊下人抱着她走,元姐儿拒绝,说走着好玩。 孙山好奇地问:“元姐儿,你平时都干些什么的?” 元姐儿抬起头,脆生生地回答:“我很忙的,又要练针线活,又要读书识字,我阿娘说了,等大些还要教我琴棋书画呢。” 孙山瞄了一眼胖嘟嘟的小肥手,这双手能做针线活,能弹琴吗? 元姐儿问道:“山哥,你平时做什么的?孙家村在哪里的?我也想去孙家村玩?何家村玩够了。” 孙山解释道:“我喜欢读书,平时就上堂,哪里都不去。孙家村太远了,要走很长很长的路,爬很高很高的山才到,你去不了。” 何书锵惊讶地问:“山哥,孙家村是在山里的吗?我也想去孙家村玩。” 德哥儿在一边说:“是的,我们孙家村可远了,周围都是山,每次去城里,可要走好远好远的路。你去不了的,太难走了。” 何纯元好奇地问:“山哥,你们什么时候回孙家村?” 孙山想早点回去,落下太多功课,再不回去,心也野了。 想了想说:“过两天就回去。我是请假来府城的,要回去上堂了。” 何书锵,何纯元,德哥儿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孙山。 德哥儿紧张地说:“山子,我们过两天就回家了?我怎么不知道的?” 德哥儿可不想回孙家村,在府城这里多好啊,不用干活,不用上堂,不用被阿爹阿娘骂,天天有好吃的,吃不完的肉,吃不完的甜品,日子过得太幸福了。 忽然听到孙山说要回家,顿时不乐意了。 何书锵也急了,好不容易认识新的伙伴,怎么就要离去了,着急地说:“山哥,你不要回去,留在何家村多好。” 何纯元也心急了,即使她是哥哥的附带,但不妨碍她有新的朋友,赶紧说:“山哥,你不要回去,留在何家村,我们可以一起玩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行,我要回去上堂,锵弟你也是,病好得差不多,就应该去读书。还有德哥儿,这些天玩得可起劲,回去等着被夫子打板子吧。” 又看了看元姐儿。 元姐儿缩了缩脖子,急着说:“我可没天天玩,我在家可认真读书识字呢。” 孙山不语,周边的气氛低迷了。 孙山对着何书锵说:“我们去吃猪杂汤粉,我请客。” 不想继续沉重的话题,抬头看向远方,有一间猪杂汤粉店,像极前世的潮汕猪杂汤粉,很怀念这种味道,更想起深圳猪脚饭的梗。 德哥儿听到有吃的,刚才的不愉快立即消散,拍手掌说:“好,我们去吃。” 至于何书锵兄妹心情还是闷闷的,可吃了一口汤河粉,所有不快全消散,眯着眼睛,吸溜吸溜地吸着粉呢。 德哥儿欢喜地说:“山子,猪杂粉真好吃,在孙家村可吃不到呢。” 何书锵得意地说:“我经常吃,肉丸子也好吃。” 何纯元小姑娘附和道:“我阿爷经常带我出来吃呢,山哥,德哥,你们吃多些,回去可没得吃了。” 吃过后,孙山去结账,何家小厮早就付钱了。 孙山认真地说:“我说过请的,做人要言而有信,你们给了钱,可让我失信了。” 说完把钱还给小厮。 小厮惊讶地看着孙山,那种感觉真像族学里的夫子,好古板呢。 大家出了店铺,又逛了一遍何家村。 经过何氏大祠堂后,转入荷花池,看到好些工人在切青砖围栏。何三老太爷速度挺快的,只不过几天,就切了一半了。 何书锵后怕地说:“妹妹,你可不要私自跑出来,掉入荷花池,可没我那么好运,有山哥救了。” 何纯元白了一眼何书锵,拍胸口保证:“我才不会偷跑出来呢,阿娘说了,女孩子家家,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淑女呢。” 孙山看了一眼小胖妹,似乎离淑女可远了。 玩了一会儿,孙山吩咐下人把何书锵兄妹带回家,出来一天了,再不回去,何家又派人来找了。 两兄妹恋恋不舍地跟孙山和德哥儿告别,临走前还说明天找孙山玩。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们,毕竟自己不是真小孩,不太喜欢跟小孩一起玩呢。 等回到孙大姑宅子,被喊到何家老宅吃饭。 等吃过饭后,何父对着孙伯民,村长说:“今天锵哥儿阿爷找我,想着把山子留在何家村,让他跟锵哥儿有伴,一起上堂。” 何大郎在一边补充:“三老太爷觉得山子聪明又机灵,而且好学,锵哥儿又喜欢他。想让他们有伴,能更好的读书。” 孙伯民听到后,想也没想地摇头:“不行,山子太小了,我不放心。” 或许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僵硬,急着说:“大姐,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山子留在何家读书固然是好的,可我就这个儿子,他不在跟前,我.......” 无助地看着孙大姑。 孙大姑当然懂,大弟就只有山子一个,盼了那么多年才来的,不放心正常地。 劝解地说:“大弟,我跟你说老实话,大姐是赞同山子留在何家村的,跟着锵哥儿一起读书,更有出息。大弟,这是山子的造化,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何三老太爷的意思应该是让山子做锵哥儿的学伴,类似于书童性子。不过比书童自由多了,只在学习方面照顾锵哥儿,其他按照正常来生活。 何家族学也收一些来投靠的外戚学子,只要给够束脩就行了。 何三老太爷开口叫孙山陪着锵哥儿,束脩生活等费用肯定也包了。这可是难得机会,孙大姑不想孙山错过。 何姑爷安抚孙伯民说:“大弟,锵哥儿性子好,跟山子也合得来,留在何家村读书,不仅不用你出束脩,山子还能有更好的夫子教导呢。 大弟啊,山子是个聪明的,留在何家村读书,说不定能考个秀才回来呢。” 村长听着大家的谈话,搞明白何三老太爷的意图,是想让山子陪伴锵哥儿读书,让他们有伴,并且读书的费用全包。 眼睛亮起来说到:“伯民,这是大好事啊,读书可费银子了,山子留在何家村,不用你出费用,又有书读,多好的事,你赶紧答应。 放心,有春兰在,有玉娘在,山子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们的山子自小就稳重独立,不是一般小孩子,做事可让人放心呢。” 孙伯民红着眼睛,一言不发,看着孙山,又看着大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边是儿子的前途,一边是自己的不舍。 ------------ 第126章 孙山要科考 孙山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窃喜,留在何家村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里有优质的教学资源,生活条件也更好。 随后看到孙伯民迷茫又痛苦的模样,想起小时候,孙伯民和苏氏冒着风雨带背着他行走山间,出去县城看病。这种爱太深沉了。 如果选择留在府城,孙伯民和苏氏该如何的牵肠挂肚! 想了一会儿,对着何父说:“何爷爷,我不想留在何家村,我要回家。” 其实更有一层顾虑,受人恩惠终究要偿还,孙山不想早早就欠人情。也害怕锵哥儿要是学得不好,担不起责。 孙伯民听到孙山的话,眼睛亮了起来,随后又暗,勉强地说:“山子,如果你真喜欢留在何家村,阿爹也不介意的。你可喜欢读书了,何家村有好多书,留在这里,可以天天读不同的书。” 孙大姑拉着孙山到身边,耐心地说:“山子,留在何家村,在这里上堂,机会多多,莫要错过。不用担心阿爹阿娘,他们可会照顾自己的。 你留下来,住在大姑这里,上堂就跟着锵哥儿一起去。大姑知道你从小懂事,就算留在何家村,也能照顾自己。” 又对孙伯民说:“大弟,你不用担心,山子留在府城,有大姐在。” 孙大姑真心为孙山着想,留在穷乡僻野的孙家村哪里有前途。何家村就不一样,就算将来读书不成,见过世面的总比山卡卡来的强,出去干活也有人要。 孙伯民面色苍白,艰难地说:“山子,你大姑说得对,留在何家村比在孙家村好太多了。” 德哥儿听到孙山能留在府城,恨不得取而代之,也知道自己不入何家的法眼,不敢吵着要留下来。 急着说:“山子,府城可好了,有好吃有好玩的,你就留下来吧。” 心里想着山子留下来了,等熟悉后,拉自己下来,嘿嘿,我可是山子的好兄弟,他肯定带着我发财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不想留在何家村,我要回孙家村。大姑,我不想当伴读。要是陪人读书,我就没时间读书了。大姑,我想读书。” 大家听到后,只觉得孙山不懂事,这么好的机会要错过。 孙伯民听到后,心里窃喜,山子还是留在孙家村,留在眼前的好。 即使有大姐照顾,还是不放心。山子才6岁,怎能那么早离开父母呢。 孙大姑摸了摸孙山的脑袋,又看了看大弟的欢喜,无奈地说:“既然你不想留在何家村,那么我们就跟锵哥儿阿爷说,只是今天的路,是自己走的,莫要后悔。” 孙山嗯了一声,德哥儿捶胸顿足,恨不得刮几巴掌孙山,山子太不懂事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要。 村长也连连叹息,可看到孙伯民的样子,也释然了,父母在,不远行。 何况山子太小了,才6岁,怪让人不放心的。要是伯民家多一个儿子还好说,独苗苗一根,哎,可舍不得。 何姑父认真严肃地对着孙山说:“山子,你可要记得今天的选择,将来不要怨恨也不要后悔。” 孙山认真地说:“大姑丈,我知道,我不后悔。” 吃饭好好的,回去心情沉重。 谷雨看着瘦弱的弟弟,一时赞同父亲,山子太小,不应该留在府城。一时赞同大姑,留在府城前途光明,错过了将来要后悔。 想东想西,也不知道谁的话才对。 回到孙大姑宅子,孙山对着孙伯民说:“阿爹,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该时候回孙家村,再不回去,我的课业可耽误太多了。” 孙伯民紧张地问:“山子,你的病真的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孙山摇了摇头,表示一切都很好,可以启程回家了。 沉默许久,孙伯民神色不明,开口问:“山子,你想不想留在何家村,不要为了阿爹阿娘,耽误了前程。 阿爹是不希望你留在何家村,你太小了,阿爹可担心了。不过你真要留下,阿爹不会阻止的,到时候,阿爹跟阿娘可以出来看你。” 孙山语气坚决地说:“阿爹,我想回孙家村, 不想做学伴,不想跟在别人后面,不想照顾别人。 阿爹,你要相信我,无论在何家村,还是孙家村,我一样能考上秀才,我那么聪明,那么刻苦,一定能考上的。” 就算心底没把握,说出来的话也要自信,要给自己加把劲。 孙伯民愣愣地看着孙山,顿顿地说:“山子,你想科考?” 孙山认真地点头:“阿爹,我要科考,要像大表哥一样考秀才。要是考上,家里的田里就能免税了,我也不用去服劳役,你也有面子,更能在村里抬得起头。 阿爹,即使你只生了一个儿子,也比那些生了七个八个的好。阿爹回去我就跟郑夫子说要科考,你会支持我的吧?” 孙山可要趁此机会表明科举的意图,不能让孙伯民扯后腿。 孙伯民懦懦地说:“山子,科考可难了,你可以吗?” 想不到山子那么有野心,孙伯民好似不认识儿子一样。 孙山自信地说:“阿爹,大表哥可说我读书好,何三老太爷也说我读书好。他们可比我们乡下人有眼光,会看人。 既然都说我能,我肯定能。阿爹,你给钱我读书,等我长大了,赚钱养你。” 孙伯民沉默许久说道:“山子,既然你要科举,阿爹支持你。将来考不上也无所谓,到时候最多低声下气,求大姑给你安排活计干。” 孙伯民实在不敢相信山子能考上秀才,想着最多花些钱,让山子多读几年,反正家里的财产都是他的,早给晚给一样。 真得考不上,就去大姐家干活。如今谨哥儿考上秀才了,大姐地位更稳固了,安排山子的活计更容易了。 孙伯民想着,山子还有好些退路,最差也是留在孙家村,饿不死。 孙山听到孙伯民支持自己科考,咧开嘴巴笑得非常猥琐,死鱼眼睁得大大的,欢喜地看着孙伯民。 孙伯民也笑了,只要山子平安健康,有没有出息都可以。 做父母的只愿望孩子一生平顺,幸福安康。 ------------ 第127章 救命之恩 既然决定要回孙家村了,孙伯民一大早就拉着村长去城门口处找镖局。 何书锵带着何纯元一早就过来,看他的样子,应该不知道何三老太爷安排孙山做他的学伴。既然事不成了,也没必要说出来。 孙山拉上德哥儿加上后来的何氏兄妹,雷打不动地练字。趁现在无限供应纸张,得多练练。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何三老太爷带着一车厚礼过来。 看到孙山和何书锵几个在读书,场景像极学堂里夫子教学生。当然孙山是夫子,剩下的3个是学生。 孙山赶紧起身见礼。 何书锵疑惑地问:“阿爷,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好大一车呢,这些是什么? 何纯元也疑惑地问:“阿爷,这些是送给山哥的吗?” 小姑娘家家听到阿奶,阿娘谈话,说要买礼品送孙山,以报答救恩之恩。 德哥儿和谷雨胆怯地看着一堆东西,花花绿绿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听到小胖妹说给山子的,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这也太豪华了,送礼比孙大姑送得还多呢。 孙山知道何三老太爷来送礼给自家的。 既然拒绝做学伴了,送些礼过来,报答救命之情。 一来显得何家知恩报恩,不落人口实,不忘恩负义。二来真得欣赏孙山,来个交好。 何三老太爷问:“山子,德哥儿,你阿爹呢?”刚才看到人不在糖水铺,以为在家呢。所以直接过来送礼了。 孙山解释道:“去城门口跟镖局预定回家的时间。” 何三老太爷关切地问:“你的病痊愈了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谢谢老太爷关心,我好了。来府城太久了,该时候回去了。再不回去,阿奶和阿娘会担心的,我的课业也落下好多了,不能在落下更多了。” 何三老太爷摸了摸胡子,笑着说:“我跟你说老实话,我是挺欣赏你的,不过你不愿意,也不勉强,人各有志。” 孙山行了个书生礼,认真地说:“谢谢老太爷好意,我还小,离家太早,阿爹阿娘会担心的。不想他们睡不安吃不好。” 何三老太爷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豪爽地说:“好山子,真是个孝子。” 何书锵兄妹不知道何三老太爷在跟孙山说什么,疑惑地问:“阿爷,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何三老太爷没好气地说:“蠢笨儿,听不懂就学,哎,跟你那个阿爹一样,肥头猪脑,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 何书锵忽然被骂,觉得委屈,瘪着嘴看着孙山。 孙山满额黑线,你要看也看你阿爷啊,看我干什么。算了,一场相识,帮帮你说话。 孙山笑着说:“老太爷,锵哥儿一点也不笨,我问的,他都能回答。学得真好。特别是写字,可好看了,想不到只有6岁,就能写出如此清秀的字,我可羡慕了。” 说完,拿出自己写的和何书锵写的。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何书锵写的完胜。 果然何三老太爷看到孙山和何书锵写的字,顿时露出笑容说:“山子,我老实跟你说,锵哥儿什么都不好,唯有字这一点,比大多人优秀。” 孙山连忙附和:“我也觉得,老太爷,你可要好好培养他呢,将来说不定继王羲之后又是一个大书法家呢。” 何三老太爷乐呵呵地说:“你这小子,说话真好听。你看看他,尾巴都翘起来了。” 咧开嘴笑的何书锵被自家阿爷这么一说,立即捂住嘴巴,忍住笑了,可眼角扬起的笑意,怎么遮也遮不住。 其他人也跟着笑,谷雨和德哥儿懵懵懂懂,充分当背景,跟着赔笑呢。 聊了一会儿,何三老太爷要走了,表示这些礼物送给孙家,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孙山爽快递收下了,仰着头说:“谢谢老太爷,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言外之意礼物收下了,救命之恩的事也一笔勾销了,大家谁也不欠谁的了。 何三太爷欣赏孙山的做法,小小年纪,就能撑住场面,一点也不胆怯。 瞬间觉得眼前矮小又瘦弱,头尖额窄,其貌不扬的小子未来可期。 何三老太爷笑着道:“将来遇到什么事,可以找我,能帮一定会帮,小子读书不错,回去后可要好好学习。” 孙山应了一声,恭送何三老太爷出门,至于锵哥儿和元姐儿一同被拎回家。 何书锵拼命地挣扎,奈何下人太多,就算人胖力气大,也反抗不了。 临走前还留下豪言:山哥,我等会找你玩。 孙山摆了摆手,说到:“有空才来。” 言外之意是有空也不要来,不想招待。 德哥儿等人走后,急着跑回大厅,对着一堆礼品惊叹地喊:“山子,好多礼物。” 好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谷雨惴惴不安地说:“山子,留下来合适吗?” 这么多东西,不经过大姑和阿爹的同意就收下,真得好吗?谷雨想不到弟弟那么胆大,跟何三老太爷聊得那么顺畅。 孙山安慰谷雨说:“大姐,何家不缺这点东西,既然送过来,就不打算带回去。何况我救了他的孙子命,送些礼过来也正常。” 不送才不正常,只要有脸面的,就应该报答救命恩人。 孙山从礼品上面抽出礼单,长长的礼单上,记得满满的。看了看,有布料,有腊货,有糖水饼干之类的。 孙山看到上面有些笔墨纸砚,还有书单。瞬间露出惊喜的笑容。再看到后面,竟然写着100两银子。 真得大手笔,孙山很满意,有钱的快乐好想体验一下下呢。 孙山心急,喊道:“大姐,上面有些书籍,你帮我找出来。” 德哥儿想动手,孙山阻止了,小家伙粗枝大叶,给他翻,书都有可能被损坏呢。 谷雨很快走出一箱书,孙山迫切地打开,仔细翻看,四书五经全齐了。 爱惜地翻开,里面竟然有注释,仔细瞧了瞧,上面竟然标着“何炳堂”。 孙山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想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是锵哥儿大爷爷的注释,也就是京城的三品侍郎。 这份礼,太大太沉重了。 孙山又翻看其他的,有《大乾律例》《九章算术》还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等等。 孙山错愕地看着这两本书,仔细查看,好家伙,竟然是何家族学编辑的。 孙山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 第128章 分礼物 等晚上回来,孙伯民等人看到如此多礼物,惊讶不已。 孙大姑倒是云淡风轻地说:“山子救了锵哥儿,老太爷送礼过来太经常,你们不要紧张。” 心里想着不送礼,才不正常。帮忙喊人,下水拉人上来的,何三老太爷也送了一份薄礼。 孙大姑看了看礼单,感叹地说:“老太爷真得很喜欢山子,送的礼太贴切了。” 心里遗憾山子不愿意留在何家村。虽然给人做学伴会受气,可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包吃包住还包教育,不说别的,就说入何家族学读书,这可多难得的机会。 不是族里说得话的人,就算给钱,何氏族学也不收。家里的老太太也没有这样的面子呢。 何家族学藏书上万册,这是多少人羡慕不已的。进去族学读书,你就可以免费看,抄写也没关系。这种资源,别说在孙家村,就算在广州府也难有。 自从谨哥儿考上秀才后,孙大姑对科举的事明白得更深,真想走这条路,天赋是其次,资源才是重中之重。 单说对考官的认识,普通学子哪有途径去了解,只有沉浸在官场上的大家族,才互相了解对方的喜好。 投其所好,就是这样来的。科考的时候,写的好不如写得对人心。 更重要一点,山子即使将来科考失败,也能秉着跟锵哥儿学伴的情分,在何家谋取一份好工作。何家家大业大,做个掌柜多好啊,或者借助何家做些小生意。无论怎样,也比留在孙家村耕田好。 孙大姑瞪了一眼孙伯民,这个是没大局观的。 又看了看孙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慈爱地说:“山子,这些书可要好好珍藏,莫要糟蹋。” 孙山拍了拍胸膛保证道:“大姑,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孙伯民被大姐一瞪,脑袋缩了缩,不敢吭声,刚才那一眼太锐利了,真让人心惊胆战。 村长看到一堆东西,羡慕又感慨:“何三老太爷真是大好人,知恩报恩,不愧是大户人家,做事就是大气。” 何姑爷笑着说:“何三老太爷真心送的,你们就收下,莫要不安心,这些是山子应得的。” 看了看孙山,认真地说:“伯民啊,我们家的山子是好的,你可要好好培养。” 真害怕妻弟扯后腿。 其实这次何三老太爷安排孙山留下来,何家一家人都是赞同的。但做好事不能勉强,别人不愿意,总不能按着别人的头喝水。 做事可要究竟一个心甘情愿。 孙伯民急着点头说:“大姐夫,你放心,我会好好培养山子的。” 心里想着山子人小鬼大,出的主意一个接一个,自己应接不暇,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言不合就撒泼打滚,家里人都让着他,吵不过,只能顺从。 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对着礼品东摸摸西摸摸的德哥儿,猛然发现,山子变得不讲理完全是上学开始的,莫非是天天跟德哥儿在一起,跟德哥儿学的? 孙山看到孙伯民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性格使然,改,真得好难改! 孙伯民查看了一下礼单,只上了一年学,好些字早就不认得了,所以他看个寂寞。 对着孙大姑等人说:“大姐,上面写的东西,你看看哪些需要的,特别是又贵又好看又不中用的,你拿出来,你们用。我们乡下人,给我们用,可糟蹋了。” 孙山也是这样认为的,比如礼单上的“歙砚”,这可四大名砚之一。 何三老太爷送的,肯定比孙伯民送的7两端砚贵。 孙山觉得如今用不上,等用得上还要十几年后。不如送给何家,送给配得起身份的人用。 一两黄金一两墨的“徽墨”,孙山不太懂何三老太爷送来的是什么牌子的徽墨,一看价格不菲,自己用暴殄天物。 还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孙大姑好笑地说:“老太爷送给你的礼物,转送给我,像什么样,你全拿回家。” 何姑爷附和道:“伯民,这些东西别人送你的,就拿回去。我们想要,会自己买的了。” 孙伯民本来就嘴笨,只会说:“大姐,大姐夫,你们拿些回去,给谨哥儿,瑜哥儿他们。” 孙山在一边附和道:“大姑,大姑丈,你们看看那些能用到的。我看了礼单上有徽墨徽砚,这些给我们也没什么用,不如送给大表哥了。 我知道大表哥喜欢画画,喜欢练字,给他用,得心应手呢。大姑,对我离开说,这些还没几文钱的墨块用的顺畅呢。” 村长也劝说:“春兰,姑爷啊,你们不要客气,那些精贵又不顶用的,给我们也是负担,还不如留给你们。” 其实偷看礼物的何书瑜早就眼馋其中一些精致的小礼品,但这些送给大舅舅的,可不敢开口要。 看到砚墨,再看一看产地,哎呦,大哥肯定很欢喜的。 又偷偷看了一眼山子,好小子,真善解人意,这些东西对于大舅舅一家来说,简直禾秆里藏珍珠,“德不配位”。 几个人吵了一番,最后孙大姑还是接受孙伯民的意见,哪些又贵又不顶用的就留在何家,哪些农家用得上的全部带回去。 孙伯民叫孙大姑和何姑爷分门别类,还强调贵的拿出来。 他们乡下人,不识货,最怕是那种样子普普通通,但价格贵上天的东西。 何书瑜,德哥儿兴奋地挑选礼物。 何书瑜还能找几样心头好,德哥儿大失所望,里面没好玩的东西。至于吃的也是干货,哪有新鲜做出来的好吃。 不开心地说:“山子,何三老太爷为什么不送几只烧鹅过来呢。那天晚上吃的烧鹅真好吃。在孙家村可吃不到呢。” 还未说完,就被村长一巴掌下去,怒骂道:“德哥儿,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去糖水铺说帮忙,实际就在那吃了又吃。你大姑这些天可被你吃穷了。” 大家听到后,哄然一笑。 小小人儿在糖水铺,除了吃,就跟客户吹水,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话,弄得这两天老客户还问他是不是回孙家村了,怎么不见他在糖水铺吃糖水的。 德哥儿委屈地看着村长,又看着大姑,最后看着孙山。 可惜救助无门,大家对他爱理不睬。 等分好东西后,孙大姑悄声说:“伯民,有些你们不顶用的,我留下,偷偷卖出去换钱。到时候再带回去。” 别人刚送来可不好卖,得时间久一些,再慢慢卖,不着急。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大姐,留下的都给你,大姐夫他们用得上就用,不用卖。” 孙大姑不理会他,怎么做,无须征得孙伯民的同意。 ------------ 第129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孙伯民和村长今天去城外预定最近回去的一趟镖,日子是2天后。 也就是还剩下明天和后天留在何家村。 孙大姑临走前说:“明天我们去逛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买些东西回去。” 至于出钱的肯定是孙大姑,每次孙家村人下来,总是大包小包地带回去。 孙伯民应了一声。何家能带回去的礼物已经捡好出来了。都是一些布料,腊货等实用的。 孙山明天想去买些花种子,菜种子回来种。 实力是有,就是不知道这里的种子怎样,得种出来看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何书锵跟何纯元又过来了。 孙山不解地问:“锵弟,你还不用去上学?”昨天何三老太爷还说锵哥儿该去上学了。 何书锵摇了摇头说:“我肚子疼,昨晚吃了太多东西,可不舒服了。” 孙山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白白胖胖,龙精活虎的,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一边的何纯元仰着头,认真地说:“山哥,我哥哥的确是肚子疼,昨晚还喝了臭臭的药呢。不过今早就没事了。阿娘叫他去上学堂,但他不去。” 孙山一个冷眼刮过去,锵哥儿缩了缩脑袋,梗着脖子说:“山哥,我真得不舒服,不是不想去学堂的。” 德哥儿鄙夷地看了何书锵一眼,拍了拍他的肥厚的小肩膀,一副你别在我眼前说谎的样子:“锵弟啊,你这是借故不想上学堂。” 随后低声说:“我也是这样干的,嘿嘿。” 何书锵听到后,眼睛瞪得大大的,捂住嘴嘿嘿笑。 孙山不管他们的小九九,平静地说:“来,一起练字。” 三人听到后脸立即垮下,练,天天练,也不见山子练个花样出来,写出来的字还是一般般。 谷雨帮他们放好纸,吩咐道:“你们在这慢慢练,不要乱跑。等会儿大姑要来了。” 说完回房练习针线活。 孙大姑买了好些材料回来,让谷雨抓紧机会天天学。不要求会刺绣,起码会缝补。以后嫁为人妇,这些是基本要懂的。 何纯元问:“山哥,春兰婶婶来这里做什么?不用去看店铺吗?”这几天都未见孙大姑,忽然说过来,小胖妹不解。 德哥儿解释道:“等会我们去逛街,买东西回孙家村呢。” 哎,真不想回孙家村,留在何家村多好啊,小日子过得太太太好了。 何书锵听到孙山要回孙家村,急着说:“山哥,德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孙山一笔一划地写字,头也不抬地说:“后天。” 何书锵两兄妹听到后,瞪大眼睛,吃惊地说:“那么快,山哥,你们不要回去了,留在何家村多好。” 德哥儿深有同感,苦闷地说:“我也想留在何家村,可村长和大伯肯定不让的。哎,好不想回孙家村呢。 孙山猛然抬头,瞪了一眼德哥儿。 德哥儿后退一步,山子太凶残了,好害怕,怎么办? 孙山严肃地说:“德哥儿,你要是留在何家村,那你阿爹,阿娘呢?大哥,二哥,还有阿奶呢?他们可想你的了。哼,想不到你那么无情无义,竟然一点也不牵挂他们。” 德哥儿听后,羞愧地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孙山又对何书锵兄妹说:“锵弟,元姐儿,孙家村有我的阿娘,阿奶,姐姐在,我想早点回去呢,出来太久,她们可担心了。你们也不想跟阿爹阿娘分开吧。” 何纯元直摇头,脆生生地说:“我可不想跟阿爹,阿娘分开,还有阿爷、阿娘。” 何书锵也在一边说:“山哥,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阿娘,阿奶呢?我去外祖父家,也会想阿爷,阿奶呢。” 孙山赞赏地说:“锵弟,元姐儿,你们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德哥儿不好意思地说:“山子,我错了,我大不孝,留在何家村吃香喝辣的,忘记阿爹,阿娘。以后我不会这样的。” 孙山赞许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德哥儿,你也是孝顺的好孩子。” 大家练了一会儿字。 孙大姑,孙伯民,村长就回来了。今天要去购物,当然要孙大姑领着。 孙山急着说:“大姑,我要买花种子,菜种子回去。孙家村没有的。” 最好能买些果树苗,但大夏天的,一般很少有得卖,种果树,多选在春天。 村长和孙伯民恍然大悟,赞许地说:“哎呦,我们来了好几次府城,怎么就想不到买菜种子回去呢。种些不一样的菜也好啊,不用天天吃来吃去就那几样。” 别说村长和孙伯民没想到,孙大姑也想不起,欢喜地说:“还是我们的山子想得深远,好,我们去买些菜种子回去,孙家村没有的。至于怎样种,卖菜种的会教的。”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们几个,怎么就听到菜种子呢? 还有花种子呢。 说到逛街,何书锵兄妹可感兴趣了,吵着也要去逛街。 孙大姑喊下人向和何家请示,她可不敢私自带少爷小姐出门呢。 想不到何家也心大的,竟然同意了。不过下人全改成小厮,喊了6个人过来陪同。 孙大姑和何书瑜领着孙山等人坐上马车,去南城。 那里卖平民的东西比较多,而且物美价廉。 孙山几个坐上马车,第一次离开何家村。 孙大姑掀开车帘子,让几个小孩子看够本。 每当看到有趣的东西,德哥儿就哇哇叫,特别过桥的时候,惊叹地说:“大姑,这石板桥好大,这条河好大,比大坑河大好多。” 孙大姑笑着说:“这里多江多河,不像我们孙家村,全被山包围。” 孙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现在是上午10点左右,就算夏日炎炎,外面的街道也非常热闹,好一幅清明上河图的景象。 何家村在东城和南城之间,一过河,就到南城了。 孙大姑叫下人抱着元姐儿,自己拉着锵哥儿,孙伯民则拉着孙山和德哥儿,来到像前世批发市场那样的地方。 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卖不同的产品。 孙大姑熟门熟路地带着大家去布料街买布料。主打一个耐磨实用。 孙大姑不愧做生意的,一通杀价,满意后就买了好些布。 孙山想着要不要拿些货回去贩卖呢。随后一想,还是算了,太小,还是做不了生意。至于喊孙伯民去,更不可能。拿东西到大街卖,都不敢出声的人。 从头走到尾,途中看了一些小物件,孙山买了些回去。势必做到人人有份,二房三房也一起送。 嘿嘿,反正好看不贵,又能讨人欢喜。 最后孙山如愿地买到花种子,都是选些好看好种的。 买头花的时候,小胖妹渴望的眼神,孙山给她挑了好几个,小胖妹喜得见牙不见眼。 至于锵哥儿,孙山给他送了个虎头虎脑的遮阳帽,带上去,十足十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 第130章 回家 第二天,何书锵和何纯元又过来找孙山玩了。 何书锵难过地说:“山哥,你明天就要回孙家村了吗?” 孙山放下毛笔,点头回答:“嗯,明天一早回去,已经跟镖局约好了。” 何书锵不舍地说:“山哥,我舍不得你走,不如再留几天,我们还没玩够呢。” 何纯元在一边附和:“山哥,我也舍不得你走,我也想跟你出去玩。” 心里想着要不是山哥在,阿娘根本不准出门了,肯定会被捉去学刺绣的。虽然山哥性子闷,但总好过呆在家。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要回去上学呢。锵弟,你也一样,休养好些天了,再不上学,恐怕跟不上了。” 德哥儿看着孙山的后脑勺,好想拍一拍山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留在何家村多好啊,好吃好玩还能逛夜市呢。 对着何书锵兄妹说:“哎,锵弟,元姐儿,我也不想回去。可不回去不行,谁叫我姓孙,不是姓何呢。” 孙山无语地看了一眼德哥儿,这些天要不是追着学习,恐怕都忘记是个学生了。 严肃地说:“锵弟,德哥儿,我们还小,必须学习,要不然长大会变得不学无术,人憎鬼厌,连自家都养活不了自己,更没办法养活父母。” 又看了一眼何纯元说道:“元姐儿也一样,不读书,脑子就会变得笨笨的,将来被人骗了还会替人数钱呢。” 又指着房间练针线的谷雨说:“你看我大姐,多勤快的女子,趁着有人教,拼命地学针线。你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读书,还没机会呢。” 何书锵,何纯元,德哥儿害怕地看孙山。 好严肃,好可怕,好想逃,怎么办? 孙山不理会他们心里的想法,神态恢复平静地说:“来,我们一起练字。” 何书锵,何纯元,德哥儿不由地翻白眼,练,又是练,就没别的事做的吗?外面那么好玩,就没想过趁回家前玩一玩吗? 三人迫于无奈,只好拿起毛笔,认真地练字。 吃过中午饭,小睡了一会儿,孙山又跟德哥儿几个读书,一问一答,不懂的做好标记问别人。 等夜幕降临,锵哥儿和元姐儿跟孙山道别。 锵哥儿喊着:“山哥,明天我过来给你送行。” 元姐儿是哥哥的跟庇虫,附和道:“山哥,我也过来给你送行。” 孙山挥一挥衣袖,云淡风轻地说:“不用,明天我们一早就出发,你们莫要来。” 顿了顿继续说:“等我有空再来省府,就找你们玩,到时候带孙家村的特产给你们。” 锵哥儿好奇地问:“山哥,孙家村有什么特产,好吃的吗?” 孙山认真地点头:“好吃,我家的橘子很清甜,味道非常好,如果过年有收获,我叫人送些给你们。” 何纯元流着哈喇子,脆生生地说:“我知道,是不是春兰婶婶家的橘子,我吃过,我最喜欢吃了。山哥,你要送些给我。” 德哥儿拍了拍胸膛,傲娇地说:“元姐儿,你也吃过?是不是很甜,很好吃呢?那种橘子只有我们家才有呢。” 何书锵也知道他们说的哪种橘子了,急着说:“山哥,德哥,我也想吃,记得送些给我。” 孙山点了点头说:“好,一定送。” 再次挥一挥衣袖,让下人带着何书锵两兄妹回去了。一天到晚待在这里,何家人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何家兄妹走后,孙伯民,村长以及明哥儿从糖水铺回来。 孙伯民领着孙山等人向何家老太太辞行,明天可要一大早去城门口集合,没办法过来告别。 吃过晚饭后,回到孙大姑宅子,一起打包好行李,等到了镖局,直接换车辆就可以。 孙大姑仔细嘱咐:“大伯,大弟,明天早点出发,在镖局等,不要让镖局等你们。” 村长应了一声,又仔细检查物品,发现没漏才安心。来的时候一车孙家村土特产,回去的时候一车何家村礼物,收获满满当当的。 孙大姑低声对孙伯民:“谷雨的亲事,你们抓紧看,15岁了,再不定下来,就过花期的。大姐这边好难找人选,你跟弟妹用心些,谷雨是好女孩,肯定能找到好夫婿的。” 孙伯民憨厚地点头说:“大姐,我明白,姻缘天注定,谷雨嫁不到府城,也是上天注定的,我跟山子阿娘会在本地仔细找的。” 孙山偷偷听到孙大姑和孙伯民的话,看了看正在收拾行李的大姐,有点难过。 也知道大姑说得对,大姐最多还有一两年找对象的时间,如果再不预定下来,真得成为大龄剩女,舆论会压死人。 只不过找到满意的对象,谈何容易呢? 孙山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想这些问题,桥到船头自然直,大姐自有她的姻缘的。 目前还是努力读书,争取考个秀才回来,才能更好为家里的姐姐们撑腰。 天还未亮,孙山和德哥儿就被谷雨喊起来了,洗漱过后,吃过早饭,天才蒙蒙亮。 就算夏日的清晨,也带点微凉,孙山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 孙伯民紧张地问:“山子,怎么了?风寒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我没事,鼻子痒。” 孙伯民听到后,才放下心,最怕临出发山子又病了。但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更怕在路途病了。 两天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万一生病了,真得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呢。 村长和孙大姑再次检查行李,发现真得没漏东西了,催促道:“大伯,你们早点去城外等镖局,莫要错过时间。” 村长应了一声,和孙大姑等人告别。 孙山,谷雨,德哥儿不舍地向孙大姑挥手,德哥儿眼泪哗啦哗地落,伤心地说:“大姑,我们回去了。”真得好想留下来,但村长和大伯肯定不答应的。 孙大姑摸了摸德哥儿的大脑袋,替他擦了擦眼泪,笑着说:“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准哭呢。” 又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吩咐道:“要好好吃饭,长身体呢。” 孙山点头:“大姑,我会的。” 瑜哥儿和明哥儿向村长等人告别。 明哥儿嘴里喊着:“大伯,你回去告诉我阿爹阿娘,我在何家村很好,叫他们莫担心。” ------------ 第131章 又遇夏掌柜 何家下人驾着马车,搭着孙山等人慢慢驶离何家村,朝着外城的门口开去。 孙山等人一直望着何家村的方向,直至看不到,才转过头。 德哥儿难过地说:“山子,我想快点长大,到何家村干活。” 谷雨替他擦了擦眼泪,笑骂道:“你想要到何家村干活,可要好好识字。你看看明哥儿,客人叫他读通告,一字不漏地读出来呢。要是你不会读,怎么干活呢?” 德哥儿听到后,扁嘴低头,因为他看到全过程。 何家村的老大爷,一边吃糖水一边看通告,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于是找到店铺的小二明哥儿来读。 明哥儿认认真真地读出来了,还得到老大爷10文钱赏呢。 德哥儿当时可羡慕了。 孙山认真地说:“德哥儿,回去得好好补课业,落下太多了。要不然夫子可要打手板了。” 德哥儿缩了缩手,嗯了一声,不再言语。想必害怕回去把所学的忘了,过不了关,被夫子打呢。 这边孙山坐着马车缓缓地远去,那边何书锵兄妹一醒来后,脸都不洗,急匆匆地跑到孙大姑的宅子,等进去宅子后,下人告之孙山已经走了。 何书锵和何纯元放开嗓子大哭,嘴里喊着:“山哥,德哥,你们怎么不等等,我们还没告别呢。” 孙大姑急匆匆赶来,劝慰道:“锵哥儿,元姐儿,你们乖哈,等山子他们下次来,你们好好玩哈。”哄了好久,总算把这对兄妹弄回家了。 一个时辰后,孙山等人终于来到城门口,熟门熟路地出城,找到镖局的集合点。 村长又看到老熟人朱镖头,欢喜地说:“朱镖头,这趟镖,是你吧。” 朱镖头也高兴,笑呵呵地说:“孙村长,是我,哈哈,又见面了。” 跟众人一一打招呼,奇怪地问:“孙村长,你们怎么那么迟的?”喝秀才贺酒也喝得太久了吧,10天都有了。 村长笑着说:“小子看病,找个好大夫难,所以时间花得多。” 朱镖头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府城的大夫千金难求,不好的又不想去看。山长水远过来,总要看到满意的。” 孙伯民憨厚地笑着说:“是的,还好,最后找到了。” 总镖头关切地问:“大夫怎么说?你家小子没事吧。” 打量好几下孙山,目测除了矮了些,瘦了些,看样子很正常。 孙伯民挠了挠头,乐呵呵地回答:“没事,大夫叫我们仔细养就可以了。” 朱镖头拍了拍孙伯民的肩膀,豪爽地笑起来:“没事就好,府城的大夫可有本事的,说没事肯定没事的。” 几人聊了几句,快速打包好行李,看了看时辰,该时候出发了。 村长对着何家下人说:“你们回去吧,告诉二夫人,我们一切安好。” 说完给了赏银两个下人,虽然不多,但得要表示表示。 下人也不嫌弃,愉快地接过,笑着说:“老太爷,舅老爷,那我们回去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赶车的还是上次的张镖师。 不过这次没有夏掌柜,回黄阳县的客人只有孙山一家人,其他都是货物。 张镖师驾着车慢慢驶离府城,朝着黄阳县出发。 孙山坐在驴车上,看着远处的省府,有些不舍,但更多少回家的急迫。 阿奶黄氏,阿娘苏氏,三个姐姐,肯定很牵挂他们。这次出来的太久了,再不回去,她们可担心死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行程,孙山迷迷糊糊中醒来,等到傍晚,终于回到黄阳县了,回到镖局处了。 村长看了看天色,现在回去肯定回不了,山间走夜路太危险了。 对着镖局说:“朱镖头,你们镖局有没有地方住,我们想留宿一晚,明天再回孙家村。” 朱镖头难为情地说:“孙村长,镖局里没有客人住的地方,实在不好意思。” 村长表示理解,只好找间客栈休息了。 看了一车的府城特产,又说道:“东西可以放到这里吗?明天要麻烦你们镖局跟我们去孙家村一趟了。” 这个倒是没问题,朱镖头爽快地回答:“孙村长,货物可以放到这里,明天你们再拿条子过来取,我们会安排兄弟帮你们送回孙家村的。” 镖局一直有送货的业务,村长也熟悉,至于价格,还算公道,大家于是很快协商好了。 等一切谈好,村长领着孙伯民等人走出西区,想到东区那边住宿。 镖局这边属于西区,属于富人区,价格肯定贵的。 村长想着找一个地方随便应付,一大早就赶紧回孙家村。 五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东区了,经过一间布料铺,忽然被人喊着住了。 孙山疑惑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仔细一下,原来是夏大郎夏掌柜。 村长和孙伯民等人看到夏掌柜,也非常惊讶。想不到一回来就遇见故人了。 夏掌柜急匆匆地从铺子跑出来,惊喜地说:“孙村长,伯民兄弟,你们怎么在这里的?” 村长笑着说:“刚从府城回来,天色太晚了,正想找客栈住宿呢。” 村长想着夏掌柜经营店铺多年,对县城肯定很熟,想让他给介绍间物美价廉的客栈。 继续说:“夏掌柜,县城你熟,能不能帮忙找个客栈,最重要是安全又实惠。” 虽然黄阳县民风淳朴,少有命案发生,可出门在外,还是注意安全。 夏掌柜问了一会儿,才弄懂孙伯民等人刚从省府回来,太晚了,需要找客栈住宿。 挥一挥手,豪迈地说:“哪里用找客栈,来我家住,我家有地方。哎,上次多亏你们救了我,还想登门拜访道谢,我派人问了,说你们一直未回来。还想吃些日子再进去拜访。 今天真巧了,竟然遇到,缘分啊!孙村长,伯民兄弟,你们不要找客栈了,来我家住。” 村长和孙伯民可不愿意,只不过赠送一碗解暑药,怎么算得上救命之恩了,连忙摇头拒绝。但乡下人哪比得过生意人,夏掌柜太热情了,村长和孙伯民无法拒绝,只好跟着夏掌柜走了。 临走前,孙山瞄了瞄夏掌柜的铺子“夏记布衣坊”。 夏掌柜和里面的一个微胖少年说了几句话,便出来领着孙伯民等人走了。 ------------ 第132章 夏知光 夏掌柜小旺村人,而小旺村就在黄阳县城范围内,也就是城中村。 走了一盏茶时间,众人走到小旺村。 夏掌柜的家就在村门口。 孙山看到一座农家小院,跟随夏掌柜走进院门,5间青砖瓦屋,院子里有个水井。布局跟孙山家里差不多,只不过夏掌柜的家是缩小版。 夏掌柜冲着堂屋喊了一声:“阿爹,阿娘,有客人来。” 村长和孙伯民怪不好意思的,急匆匆地被夏掌柜拉过来,手空空的,没上门礼,怪失礼的。 孙山,德哥儿,谷雨到显得平常多了,小孩子嘛,不用想太多,跟在大人身后就行。 不一会儿,里面走出四个人来。三个大人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孙山仔细打量,老头应该是夏掌柜的阿爹,瘦高个。老婆子是夏掌柜的阿娘,胖胖的。至于身材苗条的中年妇女,肯定是夏掌柜的媳妇。小女孩应该是夏掌柜的女儿。 果然夏掌柜也是这样的介绍的。 夏老头看着村长和孙伯民,欢喜地说:“原来是孙村长,伯民侄子,哎呦,我家大儿多亏有你们了,要不然凶多吉少。” 夏掌柜从府城拿货回家后,就把中暑的事告诉家里人。一家人不由地庆幸遇到好心人,并且坚定下次去拿货,一定要带多一个人去。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说句难听的,平白无故的死了,没有同伴,收尸都没人收。 村长连忙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大家是同乡,遇到一定会帮。” 夏掌柜招呼众人走入堂屋,很快夏掌柜的媳妇宋氏奉上茶水。 孙山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口,走走停停,有点渴。 夏婆子打量一下孙家人,问道:“孙村长,伯民大侄儿,你们去哪里啊?是来县城逛逛吗?”而且快天黑了,逛了那么久? 村长解释刚从府城回来,太晚了,想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走到路上,好巧不巧,就遇到夏掌柜了。 夏老头跟夏掌柜一样,热情地说:“哪里用住客栈,来我家住就行。住客栈可要花钱,不着数。” 夏掌柜乐呵呵地说:“阿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把村长和伯民兄弟拉了过来。” 又对着村长说:“你们好几个人,住客栈可贵了,咱们农村人,可不花那冤枉钱。我家有地方住,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住。” 夏家人一致这样认为的。 村长和孙伯民虽然也是这样认为,可跟夏掌柜还不太熟,无端端住在别人家里,多不好意思。 夏掌柜也知道村长等人难为情,急着说:“上次赶着拿货,还没好好跟你们表达感谢之情,今晚就留在这,嘿嘿,我们可要好好聊。” 夏老头附和道:“孙村长,大侄儿,你们就在这里留宿一晚,我家儿子多亏有你们的帮忙。” 夏家人好说歹说,村长和孙伯民拒绝不了,也只好留在夏家住一晚,想着明天一早就赶紧回家。 等晚饭的时候,夏掌柜的媳妇杀了一只鸡来招待,孙伯民等人怪不好意思的。但鸡都杀了,不吃也不行。 夏掌柜指着刚从店铺回来的微胖少年介绍道:“这是我大儿,夏知光,今年17岁,在店铺帮忙。” 又指着另个一稍微瘦的小子介绍:“这是我二儿,夏知宗,14岁,在驿站那边打杂。” 孙山吃了一口饭,看了看夏家两兄弟,大哥像夏掌柜,有点胖,脸蛋圆润,一看家里就是好伙食。二弟像夏老头,身材高瘦,不过脸蛋也一样圆润,侧证家里好伙食。 夏知光和夏知宗赶紧向孙伯民和村长行礼,又相互和孙山,谷雨,德哥儿见礼。 村长赞赏地说:“夏掌柜啊,你们家的两个儿子一表人才,好儿郎。” 夏掌柜乐呵呵地说哪里哪里。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孙山怕谷雨怯场,不自在。于是拉着德哥儿到女人这一桌。小孩子随便在哪里吃,都不会有人介意。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相互介绍,俗称查家底。 黄阳县不大,10个人中,总能找到相关联的人。 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孙小姑的科旺村,原来夏婆子的娘家就在科旺村的。 聊着聊着,最后得知夏婆子和孙小姑的公公竟然是三服内的亲戚。 夏婆子乐呵呵地说:“原来你们家有闺女嫁到我们科旺村,哈哈哈,真是有缘分。” 村长也乐呵呵地说:“谁说不是呢,兜兜转转一圈,竟然是亲戚。” 既然是亲戚了,大家更有话题了,无论从农业,还是熟人方面,都能聊一番。 夏老头听到孙山竟然能找到御医看,非常惊讶,安慰地说:“伯民大侄儿,山子有御医看过,他说没事肯定没事的。你可不要太担心。” 夏家的其他人觉得御医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但有认识的人竟然看过,瞬间有种我也被御医看过的心情,非常光荣。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我家这个,早产儿,太难搞了。这次看过大夫,就安心多了。” 养儿才知道儿太难养,孙伯民的心情,做人父母的都理解。 谷雨也安心不少,弟弟好,家里才好。夹几块鸡肉到孙山和德哥儿的碗里,自己则吃青菜,不敢夹鸡肉。 夏婆子瞄了一眼,赞赏地点头,这个姑娘不错,不是贪吃的,有教养。 而且一直照顾弟弟,一看就是好姐姐。 听孙村长的话,这次跟着去府城,主要是照顾弟弟,证明在家也是她照顾的,一看就是好帮手。 又听儿子说,中暑后,也是小姑娘忙前忙后煲药的,不慌不慌,可镇定了。 夏婆子非常满意谷雨的表现,见微知著,看人就要看细节。 众人相谈甚欢,夏老头羡慕地说:“哎呦,孙村长,你们可有个秀才外孙,恭喜恭喜。” 村长得意又假装谦虚地说:“哪里,人家何家教得好。说到我闺女的婆家,真得人才辈出,好些人在京城当官呢。” 夏家人听到后,眼里冒光,身边有人认识当官的,怎么感觉自己也认识当官的呢。 孙山一边细嚼慢咽地吃着饭,一边听着村长跟夏老头在吹牛,再看看周围人羡慕地神情,坚信一定要好好学习,让自己成为孙家村吹牛的资本。 ------------ 第133章 明哥儿托银子回来 一觉醒来,天蒙蒙亮,孙山和德哥被谷雨拉了起来,随便洗了个脸,吐了几口水当刷牙。夏家也热情的,老早就做好早饭,米粥配炒粉。 村长和孙伯民本来不想吃的,但夏老头说已经做了,不吃浪费。 没办法,只好留下来,吃完早饭。 等一切弄好,众人急匆匆地走到镖局。拿着纸条取行李。 检查好没缺东西后,村长又雇了镖局的车进孙家村。 孙伯民赶紧收拾一些腊货,饼干,糖果出来,送给夏家。吃住人家的,不给点东西,不好意思。 夏老头推过来,村长推过去。孙山,德哥儿,谷雨看到后嘻哈哈地笑。 村长笑骂道:“夏兄弟,你拿去,小孩子都笑话我们了。” 夏老头哈哈大笑:“那我不客气了。” 大家一番告别,留下有空来玩的话语后,头也不回地坐上驴车,赶着回孙家村呢。 到了中午,看到熟悉的道路,孙山的心情格外激动,离开孙家村十几天了,感觉离开好久了,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即回到家里。 一踏入路口,走过大榕树下。 孙家村的乡亲们看到有车来,等确定是村长后,立即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村长,你们回来了。” “伯民,怎么那么久才回的,你家婆娘可挂念你了。” “德哥儿,府城好不好玩啊?” “谷雨,府城繁不繁华啊?” 一番叫喊,孙山发现没一人找他的,连大姐谷雨都有小姐妹问候呢。 孙山顿时感觉做小孩子做得很失败,一个青梅竹马都无。随后猛摇头,不跟小屁孩玩是正常的,自己可是成年人呢。 还未到家,远处迎来了一群人。孙山仔细一看,原来是阿奶黄氏和阿娘苏氏以及孙二叔一家。 顿时眼眶红红的,急着下驴车。 赶车的小哥敢怒不敢言,孙家村太热情了,弄得他驾驶技术大受挑战,加上车上的几个屁股动来动去,更不好控制车辆。无奈,只好停下来,全部人下车。 孙山一个急冲,跑到阿奶黄氏的怀里,哭着说:“阿奶,我好想你。” 孙山哭红了双眼,情到深处自然浓,意到浓时怎忍舍,发现自己真得很挂住阿奶。 黄氏抹了抹眼泪,哭着说:“我的乖孙,终于回来了。” 抱着孙山不放手,看到德哥儿后,又把他拉入怀里,嘴里念着:“你们去的可久了,阿奶可挂念你们了。” 德哥儿也哭着说:“阿奶,我也好挂念你,好想吃你做的角子糍。” 孙山抬头看向阿娘苏氏,喊着:“阿娘,我回来了,我好想你。” 可惜黄氏抱得太紧,苏氏不敢上来抢。 苏氏摸着孙山的小脑袋,抹了抹眼泪,低声哭泣:“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的了。阿娘可想你了。那么久都没回来,阿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黄氏和苏氏眼里全是孙山,当孙伯民透明。 而孙伯民本来很挂念家里的,看到一家老小都围着孙山转,瞬间觉得自己可有无可无。 忽然小满跑过来说:“阿爹,你回来了。” 孙伯民深感欣慰,终于有人想起自己了,欢喜地说:“是了,回来了。” 小满越过他,看了一堆礼物,乐呵呵地说:“阿爹,你回来就好了,带了好些东西,有没有我的?” 孙伯民无语了,原来三闺女看上的是礼物,并不是自己,哎,真伤心。 众人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哭够本了。 黄氏阿奶急着说:“快回家,在村里,可不好看。” 乡亲们听到后,哄然一笑,乐呵呵地散了。 黄氏阿奶一手牵着孙山,一手牵着德哥儿。 至于孙三叔一家不在,小孩子去读书不在也正常,只不过两夫妻去哪里,黄氏也不知道。 幸好德哥儿还有阿奶,要不然可没人接他了。 回到熟悉的孙家大院,孙山顿时安心不少。几个姐姐围了过来,问长问短,德哥儿哭够了,有心情吹牛了,把府城见闻说得活灵活现,孙三姐妹加上二房的小雪,听得直拍手掌。 孙伯民付过车费,又给了些府城特产车夫。喜得小伙子拍着胸膛感谢,千叮万嘱说下次还要找他拉东西,愉快地拿起府城来的东西回去了。 村长家的东西早就分出来,村长家的几个儿子过来搬,村长说了几句话,等晚上过来再说,跟着儿子走了。 孙二叔和孙二婶自然最关切的是明哥儿,连忙问孙伯民大儿在府城干得怎样?有没有被人嫌弃? 不用孙伯民说,德哥儿夸张地描述:“二伯,二伯娘,你们放心,明哥在府城可好了,吃香喝辣的,还胖了十几斤呢。哎呦,明哥在大姑家的糖水铺干活,天天有喝不完的糖水,日子可快活了。” 孙二叔知道德哥儿喜欢吹牛,说话跟他爹一样,没几句真假,可听到他这么一讲,心里也开心,笑着问:“山子,你来说,明哥儿在府城好不好?” 孙山认真地回答:“二叔,明哥在府城一切安好,天天有肉吃,干活也勤快,大姑和大姑丈可喜欢他了。” 孙二叔和孙二婶听后,这下安心了,山子为人实诚,他说好,肯定是好的。 黄氏听到大孙子在府城干得不错,也欢喜,总算安心了。 孙伯民从钱袋子拿出三个碎银子,欣慰地说:“二弟,二弟妹,这是明哥叫我给你们的,他的工钱。” 又对黄氏说:“阿娘,这是明哥给你的,叫你买东西吃。” 一共1两半,给孙二叔夫妻1两,黄氏半两,明哥儿特意交代的。 黄氏摆手不要:“老二,你们拿,这是明哥儿的工钱,阿娘有,不需要。” 孙二叔急着说:“阿娘,你拿着,明哥儿的心意,你必须要。” 又对孙伯民说:“他的工钱自己拿着就好了,哪里需要带回来。他在府城用钱的地方多了。” 孙伯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明哥儿坚持,只好带回来,摇了摇说:“二弟,二弟妹,明哥儿一定要我带回来,你们就收着,替他存起来。明哥儿可是孝子,他的心意,莫要辜负。” 孙二叔夫妻,黄氏堆满笑容地接过银子,儿子/孙子那么有心,任谁都欢喜。 ------------ 第134章 分礼 苏氏急着问:“当家的,山子看了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回来那么迟,应该是看大夫的原因,苏氏仔细端详孙山,脸色正常,应该没事的。 黄氏也着急,关切地问:“伯民,山子没事吧。”拉着孙山来到身边,认真查看,状态不错,应该没事的。 孙伯民笑着说:“阿娘,山子没事,大夫叫我们仔细养,平时注意些就行。大夫说我们养得很好,小孩子家家,比较爱生病,注意点就行。山子的身子没什么问题的,你们莫要担心。” 黄氏和苏氏听到后,心瞬间落定,没事就好。 孙山补充道:“阿奶,阿娘,何家老太太给我找了御医看,好有名,好有本事的。他说我没事的。” 竟然是御医看?大家听到后,更开心了。 黄氏双手合起,对着天拜了拜:“没事就好,我的乖孙可要好好的。” 苏氏也惊讶,大姑子竟然能找到御医看,那得多大的本领。 御医都说山子没事,肯定没事了。 苏氏看了一眼孙伯民,又看了一眼谷雨,想到这次去相看,急着想知道结果。但人多,就算再急,也按住内心的急切,等人走了再问。 黄氏问:“春兰,谨哥儿,何家老太太一切可好?” 孙伯民嗯了一声:“阿娘,你放心,何家人一切都好,大姐也好,谨哥儿也好。阿娘,我们的谨哥儿长得又高又俊,还考上秀才,何家人可喜欢了。” 黄氏笑着说:“好,谨哥儿好,你大姐就会更好。” 孙家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苏氏和孙二婶聊了几句,就跑到灶台做中午饭了。想着孙伯民他们也该饿了,得吃点东西垫肚子。 吃着午饭的时候,孙伯民把孙山救人的事说了出来,苏氏听到何三老太爷想留下山子,着急地说:“当家,我们的山子太小了,不能留在府城。” 孙伯民也是这样认为的,也幸好山子听话,忍住诱惑,跟着回孙家村。 黄氏也不放心孙山一个小孩子在府城,又可惜山子错过如此好的机会,最后释然地说:“留也好,不留也好,只要山子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孙二叔夫妻虽然理解孙伯民夫妻的心情,可却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小侄儿错过了,不知道是做得对,还是做错了。又想到留在府城的明哥儿,希望他一切顺利了。 等吃过饭后,孙伯民把孙大姑买的礼物分成好几份,该是谁的就给谁。至于何三老爷送过来的感激礼,孙伯民也抽了些实用的出来,分给村长和兄弟。 孙二叔夫妻笑着拿过一堆礼物回家了,小雪也乐呵呵地拿了一堆头花,头绳,小首饰回去。这些是谷雨买的,送给她的。 立夏急着说:“大姐,我们的礼物呢?” 谷雨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着说:“有,都有,我买了好多些回来。” 孙山在一边补充:“二姐,三姐,四姐,我也买了些回来,给你们的。” 立夏,小满,寒露听到后,更欢喜了,急着分礼物。 孙山给苏氏和黄氏买了一把精致的梳妆,还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银镯子。用收到何家的金银子买的。 德哥儿也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银镯子,同样是用何家见面礼买的。送了一只给黄氏,剩下一只给曾氏。 黄氏感动地搂着孙山和德哥儿,心满意足地说:“阿奶的好乖孙,有你们,阿奶很欣喜。” 德哥儿拍了拍小胸膛,豪迈地说:“阿奶,这次就给你买银镯子,等我赚到钱,就给你买金镯子。” 喜得黄氏猛亲他。 谷雨也给苏氏和黄氏买了几条手绢,黄氏很满意,大孙女也是有心的。 苏氏则说了几句浪费钱,孙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娘苏氏双标得很。 等孙三叔夫妻急匆匆赶来,看到一堆礼物,乐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又看到孙山几个一身好衣服,酸酸地说:“大哥就好了,在府城玩了那么多天,可快活了。” 孙三婶收到德哥儿的银镯子立即戴上手,炫来炫去,等知道德哥儿也给婆婆买了一只,心里恨不得捉起德哥儿打一顿,银镯子可贵了,竟然买给婆婆,哎呦,败家儿。 等回到家里,孙三叔夫妻立即对着德哥儿搜身,把这次府城得到的见面礼全面没收,嘴里却说着:“德哥儿,你还小,阿爹阿娘替你保管。” 看到德哥儿买了一堆小玩意,更气恼了,拍了一巴掌过去骂道:“买这些不顶用的回来干什么?哎呦,败家子。” 德哥儿瘪着嘴想哭,心里委屈,同时也庆幸买了好多些大人不能玩的玩意,钱花得也快活。 不花,可全部没收。 黄氏和苏氏看所有人走了,拉着孙伯民入卧室。 苏氏着急地问:“当家,谷雨的亲事怎样了?”看谷雨的表情不惊不喜,也不知道怎么结果。 黄氏也着急:“伯民,到底怎样,成还是不成?” 说到这个,孙伯民就难受,摇了摇头说:“没成。” 黄氏听到后,倒是没什么,只是感到可惜。 苏氏可想要府城的女婿,急着说:“怎么不成的?男方没看上谷雨?” 孙伯民点了点头:“嗯,大姐说了,叫我们夫妻用心点,在本地找好了。她那边没人选了。” 苏氏可着急了,也不顾婆婆还在,说到:“当家,要不叫大姐再找找。” 黄氏呵斥道:“你没听到吗?春兰说没人选了,还怎么找?命里无时莫强求,谷雨没春兰和玉娘的运气,咱们求不来。” 苏氏被黄氏厉声责骂,立即低头认错:“阿娘,是我不对。” 黄氏语气平缓地说:“咱们谷雨是个好姑娘,肯定有好的姻缘,未必府城的就一定好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再提,也不要在谷雨面前说。女孩子家家脸皮薄,再提,谷雨可难过了。” 苏氏和孙伯民连忙说知道了,以后不再提了。 黄氏又说:“还有一两年时间,我们慢慢找,找个知根知底的,不要着急。” 孙伯民和苏氏嗯了一声,表示会慢慢来,不会急切的,不会让人看出来的。 ------------ 第135章 回郑氏学堂 孙山回到卧室,把这次得到的书整理好。随后拿起书,从头到尾复习一遍。这些日子落下了好多课业,得补回来。 多亏了何三老太爷的赠书,如今考秀才的书已经齐了。律法,历史书有了,更珍贵的三品侍郎的注释四书五经也有了,对科举更有信心了。 书有了,老师更需要有。显然郑夫子不能满足要求,孙山打算明年或者后年去县城求学,已经跟孙伯民说好了走科举这条路。 他也答应了。如果反悔,孙山也有办法,“对付”孙伯民和苏氏最好使的一招就是“撒泼打滚”,做个二世主。只要没有第二个儿子,孙山有任性的资本。 看了许久的书,天快黑了。 谷雨喊着:“山子,出来吃饭了。” 透过窗户,看到弟弟认真读书的情景,谷雨觉得弟弟是世上最喜欢读书的人,一定会考上秀才的。 孙山应了一声,走了出门,来到堂屋,村长以及孙家二房三房的人已经到了。 村长把府城买回来的种子分下去,至于怎么种,根据店家给的方法种,能不能种得成,全凭天意。 反正农家人不怕浪费力气,至于地,在菜地里找一块,慢慢试种。 而孙山只买回来一种花种子,就是绣球花。 即“绣毬”,又名“七色花”,是指颜色多变。 孙山打算种出五颜六色的绣球花来,分别移栽到花盆里,卖一个色彩缤纷。 反正前世逛花市,绣球花深受男女老少的喜欢。寓意有吉祥、喜庆、祝福、长寿之意。绣球花又圆又大,看着就喜庆,特别适合在家里摆上一盆。 至于怎么种出不同的颜色,可以靠调色,改变土壤的酸碱度,会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来。 孙山想试一下,成功当然好,不成功也没关系。 启动资金不需要问孙伯民拿,这次府城之旅赚了好几个金裸子,卖了换上铜板也不少。 孙伯民和苏氏也想借着“保管”之名要,但孙山拒绝了,反正不给,一言不语,夫妻俩也奈何不了,只吩咐孙山好好保管,留着娶媳妇。 第二天一早就起床,先洗漱一遍,再背书,吃过早饭后,孙伯民背着府城特产,领着孙山和德哥儿去郑氏学堂。 走到学堂门口,远远就看到郑伯。 德哥儿兴奋地跑过去,大声喊:“郑伯,我跟山子回来了,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郑伯看到德哥儿和孙山也高兴,欢喜地说:“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清北可想念你们了。府城好不好玩?” 德哥儿笑嘻嘻地说:“好玩,非常好玩,我都不想回孙家村呢。” 话还未说完,就被郑伯一巴掌拍到肩膀,不客气地骂道:“你这小子,乐不思蜀,等会挨板子吧。” 竟然在大门口说不想回孙家村,也就是不想回来读书了。里面的郑夫子肯定听到的。 孙山微笑地跟郑伯问好。从孙伯民的背篓上拿出一样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搔杖,挠痒神器,痒痒挠,也叫“老头乐”。 孙山笑着说:“郑伯,这是我从府城买给你的,可以挠后背。 郑伯看到木做的“勿求人”,欢喜地说:“哎呦,你这小子,好细心,我可喜欢了。” 欣慰地看了看孙山,随机挠了挠后背,满足地说:“好用,真好用。 德哥儿看到郑伯一直夸孙山,立即说:“郑伯,我也买了礼物给你,从府城买的。” 急着从孙伯民的背篓里拿了一根“木鸠杖”,也就是拐杖,求表扬地说:“郑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看看木雕的斑鸠,是不是很精美呢。” 郑伯接过王杖,眼睛冒光,惊喜地说:“哎呦,这也是送给我的?好,好,好。我好喜欢,德哥儿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郑伯欣慰地看着德哥儿,比郑氏好太多了,果然还是孙家会教孩子。 德哥儿傲娇地说:“郑伯,等我下次去府城,再给你买礼物,这次就拿这个,下次买更好的。” 郑伯摸了摸德哥儿的小脑袋,对着孙伯民说:“伯民,你们孙家的小子,都是好的,机灵又体贴。” 心里想着怪不得闺女能嫁到府城了,这种教养,不是一般乡下人能有的。 孙伯民也给郑伯递了些府城特产,笑着说:“这两个小子,在府城可一直记挂你呢,喊着要给你带府城的礼物。” 郑伯听到后,更乐了。 孙伯民说:“劳烦郑伯了,我要见一下郑夫子,我也带了些府城的东西给他。” 郑伯点头说:“好,我就去通报。” 又对孙山和德哥儿说:“你们两个先进学堂。” 孙山和德哥儿应了一声,跟郑伯和孙伯民告别,走入郑氏学堂。 踏入课室就看到正在读书的杨清北。 孙山欢喜地说:“清北,我们回来了。”十几天未见,杨清北一点也未变,白白净净,高高瘦瘦。 德哥儿夸张地叫喊:“清北老弟,我们回来了,你一切都好吧。”仔细端量一下同窗,肯定不好,独自一人面对夫子,谁都好不了。 杨清北抬头,看到孙山和德哥儿,惊喜地喊:“阿山,阿德,你们回来了。我一点都不好,没有你们在,好闷。” 孙山和德哥儿放好东西,跟杨清北来了一番相互诉衷情的叙旧,聊了一会儿,夫子从外面走进来。 孙山三人立即坐好,跟郑夫子见礼。 郑夫子看了看孙山和德哥儿,摸了摸胡子说:“孙山,孙定德,你们回来了,落下的课业得好好补回来,知道吗?” 孙山和德哥儿站起来,认真地说:“夫子,是的。” 郑夫子又说:“下午的练字课,我帮你们补,你们两个得用心点,知道吗?” 孙山和德哥儿连忙说是。 于是府城回来第一天上课正式开始。 等午饭的时候,德哥儿拿出弹弓来,得意地说:“清北小弟,这是我从府城给你带回来的,很好玩的。” 德哥儿一次性批发了好几个弹弓,孙家兄弟一人一个,连孙山也送了。他的青梅竹马大头狗收到后,引得村里的小子羡慕嫉妒恨。 杨清北郑重地接过弹弓,欢喜地说:“阿德,谢谢你,我很喜欢。” 孙山给杨清北送了一把折扇。 清北睁大眼睛,同样欢喜地说:“阿山,谢谢你,我也很喜欢。” 走到树荫下吃饭,郑氏学堂的学子看到孙山和德哥儿回来了,围绕在他们两个身边问府城的情景。 孙山嘴笨,不太会讲。德哥儿就不一样了,吹牛本事和孙三叔一样,说得天花乱坠。 孙山和德哥儿带了些糖果饼子回来分给师兄们,大家分吃着,郑氏学堂充满欢声笑语。 学生的时光,真好! ------------ 第136章 不为了科举败家 吃过午饭,下午的课杨清北一个人在水池边练字,孙山和德哥儿被拎到郑夫子的书房补课。 十多天落下的课,郑夫子打算每天补一点,补个几天就差不多了。 当然夫子补课是免费的,不会收取额外的补课费。 郑夫子并未抽检孙山和德哥儿以前的课业,而是说:“这次我就不抽查你们之前所学的内容,先给你们补课业。过些日子再抽查,你们两个可要利用这些日子,把前面所学的好好复习,听到没?” 孙山和德哥儿应了一声好。 德哥儿眼珠子庆幸地瞄了一眼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夫子暂时不抽查,不用被打板子,嘿嘿。 孙山不理会得意洋洋的德哥儿,他迟早会挨板子的。 由于超前学习了,郑夫子第一遍讲完,孙山已经完全理解,并且之前做好标志不懂的也会了。 持续上了半个时辰,郑夫子喝了一口水说道:“今天就学到此,明天继续。你们出去练字。” 孙山和德哥儿应了一声。 随后走出书房,快速返回课室,把礼品拿了出来。同窗有手信了,郑伯有了,郑夫子肯定不可缺。 两人拿着礼物再次来到书房,郑夫子疑惑地问:“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是刚才所学有疑问?” 德哥儿连忙摇头说:“老师,我们这次去府城,可忘不了你,给你带了府城礼物。你看看喜欢不?” 德哥儿拿出了一支用精品盒子装好的毛笔递给了郑夫子。 郑夫子打开一看,仔细端详毛笔,质地不错,比自身用的好。 摸了摸德哥儿的大脑袋,欣慰地说:“不错,老师很喜欢,你有心了。” 孙山则送“楷书鼻祖”钟繇的《宣示表》,是一幅小楷法帖。 钟灵毓秀,古朴厚重,孙山看到后很喜欢。于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郑夫子。 这是托大表哥何书谨找的,本来给钱,大表哥不收。 郑夫子眼睛一亮,握着字帖,略显激动,随后尽量压抑激动,摸了摸胡子,欣慰地说:“不错,老师很喜欢,你有心了。” 孙山看到郑夫子真心喜欢,心里也高兴,咧着嘴说:“老师喜欢就好。” 德哥儿拍了拍胸膛,保证地说:“老师,这次就送这些,等下次我去府城,再给你买好的东西。” 郑夫子点了点他的大脑袋,不客气地说:“刚从府城回来,就想着去?别以为你送礼,我就会放你一马,这些天赶紧把落下的课业补回来,迟些日子,可要抽检。” 德哥儿瘪着嘴,垂头丧气。 郑夫子不理会,吩咐道:“孙定德,你先下去,我现在要抽检孙山的课业。” 挥一挥手,让德哥儿离去。 德哥儿瞪大眼看了一眼郑夫子,转过头同情地看了一下孙山,掉头就跑出书房,还好心地帮郑夫子关上门。 郑夫子看到他鬼鬼崇崇的动作,没好气,真想捉他回来打一顿,随后看到精致盒子装的毛笔,算了,这次就放过他。 转过头对着孙山说:“来,我看看你的课业有没有落下,我问你答。” 孙山也不知道为什么郑夫子忽然抽查,但很快回应:“好的,老师。” 郑夫子围绕着之前学的内容来问,就像在何家村,孙山问,锵哥儿几个回答那样。 郑夫子一开始问的很简单。比如问一句《百家姓》的“孔曹严华” 孙山回答下一句“ 金魏陶姜”。 郑夫子一直问,孙山一直回答。有些稍微忘记的的,思考一下,又记得起了。 郑夫子问完,要孙山背。 等背完后,又提出问题,比如“孔”姓如何来的? 孙山回答“开国君主叫天乙,后将乙字和子字并拢,形成孔字,定为姓”。 郑夫子抽出好些内容出来,让孙山解其意。 等问完问题后,快放堂了。 孙山擦了擦额头的汗,高强度地回答问题,是件苦差事。 说得口干舌燥,幸好郑夫子喊郑伯端了一碗水进来。 学习真得要日复一日,不能松懈。孙山对这次问答非常不满意,只回答对95%,而且很多问题需要想一下,才能回答出来。要是考试,肯定不够时间让你答卷,成绩等于零。 然而郑夫子却很满意,欣慰地说:“孙山,不错,基础扎实,回答的八九不离十。” 随后话一转:“今天你的父亲过来,一来是给我送府城买来的礼品。我很喜欢。二来是告诉我,你要科考。” 眼睛锐利地看着孙山。 孙山迎了上去,不怯场,认真地说:“是,夫子,我想参加科举考试,我想考秀才。” 至于举人,进士之后再说,先完成“秀才”小目标。 郑夫子摸了摸胡子,问道:“你为何科举?” 孙山是个诚实的孩子,实话实说:“老师,我要是考上秀才,家里的地就不用教租子,我就不用去服劳役,家里的生活会好过些。我阿奶,阿爹,阿娘会有脸面,自己也受人尊敬。老师,我觉得我比一般农家子有条件科举,我想抓住机会。” 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什么“为大乾崛起而读书”。 孙山自认没那么大的抱负,只想这世为自己,为亲人而好好努力。 孙山自认为是小人物,打算只做小人物的事。 郑夫子盯着孙山看,一眨不眨,盯了好久,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笑着说:“好,有条件就应该利用,有机会就应该抓住。你家府城有亲戚,刚巧这门亲戚又是耕读之家,这是像我们一样的农家子求不来的。 你有条件,就应该搏一搏。就算将来考不上,最多做回农家子,也没什么损失。” 随后一转,严肃地说:“孙山,要是一直考不上,咱们就放弃,不能为了科考,要家里人卖田卖地,知道不?” 孙山保证道:“夫子,我已经计划好,要是我23岁还未考上秀才,就不考了,去府城投靠我大姑。不会让家里卖田卖地供我读书的。不能让家里的一辈子积蓄全费在我读书这件事的。” 郑夫子笑着说:“好,就这样定。至于说23岁还未考上秀才,就不考,言过其实。活到老学到老,有机会,就算过了23岁,也可以继续考,明白吗?” 郑夫子也不明白孙山为什么定在23岁之后就不考的,但这不重要,只要他不为了科举败家就行。 ------------ 第137章 郑夫子谈话 孙山嗯了一声,表示将来就算耕田,也不会忘记学习的。 郑夫子欣慰地说:“既然你选择要科举,明天开始,就单独一个班,我会针对科举而对你进行教学。你现在启蒙不久,课业得学得扎实。刚才抽检,你学的不错。” 顿了顿继续说:“这一两年打好基础,之后需要转到县城的秀才下读书,你可要做好准,明白吗?” 孙山点头说:“夫子,我知道。” 郑夫子感慨地说:“我只是个童生,自己都考不上秀才,所以没办法教你如何考秀才。至于要到县城读书这事,我已经跟你父亲说了,他应该没问题的。” 郑夫子为人光明磊落,非常坦白地向孙山说明他只是童生,没有好的师资力量,需要孙山去更远的地方求学。 郑夫子也跟孙伯民说明情况,还真诚地问他能不能供孙山到县城读书。 幸好得到的回答是能。 郑夫子开心地告诉孙伯民,孙山资质不错,是根好苗子,将来真有可能考上秀才。就算考不上秀才,考个童生回来也好。书读多了,总比读少的有优势。再不济去府城投靠亲戚。 孙山想不到郑夫子那么深入浅出地跟孙伯民探讨科举一事,甚为感动:“老师,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你。” 郑夫子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笑着说:“好了,快放堂了,今天就这样,以后可要努力读书,莫要辜负时光。” 孙山嗯了一声,向郑夫子告退。走出书房,直接回到课室。 杨清北和德哥儿早就课室看书,等待放堂的“邦邦邦”声。 德哥儿急着问:“山子,你怎么去那么久的?夫子一直在抽查吗?” 瞄了瞄他的小手板,好似未被打板子。 杨清北也不解地问:“阿山,夫子抽查吗?你过了没?抽查得可久了。” 孙山收拾好书箱,点头说:“抽查了,不过我都能回答出来。” 德哥儿和杨清北佩服地看着孙山,真厉害,夫子抽查好些时辰,竟然全回答出来,胜利过关。 山子,还是我们认识的山子,读书棒哒哒! 德哥儿害怕地问:“山子,夫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抽查我啊?” 既然抽查山子,肯定会抽查自己,郑夫子一直一视同仁。 孙山白了一眼德哥儿说到:“夫子说了,过几天就抽查你,莫要偷懒,放堂回去后,可要好好复习,不准贪玩。” 德哥儿回到孙家村的第一天,就拉上青梅竹马大头狗整个村子溜溜转,拿着弹弓弹来弹去,村里好些人家的鸡成为受害者。 当天晚上孙三叔和孙三婶就接到投诉,德哥儿自然被骂一顿。至于不上手打,完全看在他买的礼物份上,要是平时,屁股早就开花了。 德哥儿缩了缩脑袋,害怕地看向外面,好怕书房的郑夫子。 杨清北赞同孙山的话,温和地说:“阿德,你的课业落下很多了,要好好补回来,夫子抽查,回答不出来,小心挨板子呢。” 德哥儿梗着脖子说:“哼,我肯定好好复习的,一定能过关的。” 孙山又对德哥儿和杨清北说:“清北,德哥儿,我明天不跟你们一起读书了,自己一个人读书。我已经决定要科举,要考秀才。” 杨清北和德哥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孙山,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晴天霹雳。 德哥儿参加了大表哥的秀才贺酒,更能理解孙山的意思,瞪大眼睛说:“山子,你说什么?你要像大表哥一样考秀才吗?” 孙山认真地说:“没错,我要考秀才,已经跟夫子说了。所以不能跟你们一起学习了。夫子说了,考秀才和认字是不同的学习进度,必须分开来教学。” 德哥儿跳起来,猛然地拍起手掌,欢喜地说:“好,山子,你去考秀才,我支持你。哈哈哈,以后我就有个秀才弟弟了,我就是秀才哥哥了。我可是你的好兄弟,考上秀才也不要忘记我。” 德哥儿想着要是山子能像大表哥那样考上秀才,那该多好啊。 他以后就跟着山子混,吃香喝辣。哈哈哈。 看到德哥儿双手插腰,头抬起来,哈哈大笑。孙山就知道他想什么了,无非就是让别人努力,坐享其成。 孙山满头黑线地看着德哥儿,好想拍几巴掌下去。 杨清北低声问:“阿山,你为什么忽然想科考,想考秀才的?”莫非去了府城一趟,看到大表哥考上秀才,受刺激了,于是也想考? 不等孙山回答,德哥儿脆生生地说:“清北小弟,还用问,考上秀才就能吃香喝辣,谁不想考啊。嘿嘿,我们家的山子,我秀才公的大表哥都夸聪明。嘿嘿,将来肯定能考上的。” 随后对着孙山一番虚头晃脑,自信满满。 孙山不理会德哥儿,认真地说:“清北,反正都读书了,不如朝着科举方向读书。我家里还有条件,所以想试一试。即使将来考不上了,书读多了总有好处的。” 杨清北认同地说:“山子,你说得对,反正都读书了,不如为功名读一把。” 孙山试探地问:“清北,你有没有想过去科考啊?” 按理说小地主应该有条件的,只不过黄阳县是贫困县,条件艰苦,就算小地主,也可能比不上府城的一个开店铺赚得多的。 何况清北还有大哥,钱银一事很麻烦。就算父母愿意,兄长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见。 杨清北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阿爹送我过来是叫我认字的,并未提到科举一事。” 孙山理解,毕竟黄阳县的教育条件太差了,很多人根本没想过让孩子去科举的。就算想过,家庭条件也不允许。如果自己是个普通的农家子,也不会想着去科举的。 孙山挠了挠头说:“清北,那你要想想了,看看要不要去科举。如果家里有条件,不如去试一试。” 孙山又把自己的人生规划说了出来,以及夫子叫他就算科举也莫要沉迷,该放弃就放弃的事说了出来。 最后孙山说:“反正我就想去考,考几次不中,回家耕田。不会做败家子,败了家里的田地。” 田地是农民的生存之本,绝对不能卖。 杨清北佩服地看着孙山说:“山子,想得真周到。” 德哥儿搂着孙山的肩膀,傲娇地说:“我家的山子是最好的,清北小弟,你可有福气了,将来山子发达了,也不会忘记你的。” 孙山和杨清北无语了,相视一眼,乐呵呵地笑起来。 ------------ 第138章 孙山独自学习 自从跟郑夫子说了要科考,郑夫子对孙山的教学方式完全改变。 第二天一到课室,郑夫子就把孙山独立开来。 一个教室,德哥儿,杨清北一边,孙山独自一边,河水不犯井水。 德哥儿鬼头鬼脑地看了看孤零零独自坐在一边的孙山,仿佛在说:山子,别怕,我在你对面。 结果被郑夫子一瞪,立即挺直身板子,端端正正地坐着。 郑夫子按照以往的教学方式,继续教导杨清北和德哥儿。 等教完,就让两个自习消化。 来到孙山这边。 由于整个学堂就孙山一个人走科举路线,郑夫子按照县里学来的秀才教学方式教导孙山。 课程进度明显加快了。以前一天学24个字,现在一天学36-48个字。讲解的知识更深入,同时让孙山做好笔记,把学的内容从头到尾仔细认真的研究。 幸好孙山有成年人的芯字,郑夫子教导的速度很容易接受,并且出色地完成。 郑夫子摸了摸胡子,满意地说:“不错,继续这样学习。科考不单单需要勤奋,也需要天赋。要是这点速度都跟不上,更不要说更深入学其他知识了。” 郑夫子早上教导孙山课业,下午依旧让他跟杨清北、德哥儿到小池边练字。 郑夫子严肃地说:“一手好字很重要,能考上秀才的,没有一个人字写得难堪的。孙山,你要勤快练习,不要求写得多好,起码保证让考官看上去能继续看的字。” 孙山应了一声,保证会勤快练习的。 郑夫子又问:“你有字帖的吧?” 孙山点头说:“有,夫子,我练得是颜真卿的《多宝塔感应碑》,是我大表哥叫我练的,他说我刚学写字,这本入门最好。” 郑夫子赞同点点头:“你大表哥说得对,他考上了秀才,而且成绩那么好,你要多多向他取经。别人的成功经验很重要,让我们能少走很多路。” 孙山表示明白。 郑夫子又说:“你现在还是用石板练字,等认识更多的字后,需要用纸张练习。石板上写的,和纸张上写的,天差地别,为了科考,必须用纸好好练习。” 孙山认真地说:“谢谢夫子教导,我明白。” 上午的课结束,孙山,德哥儿,杨清北三人走到厨房,拿饭出来吃。 由于天气很热,早上的带来的饭盒,郑伯会放入水井冰镇,等快下课,才拉起来,再次蒸热。 孙山和德哥儿今天带来的菜都是腊肉,这是府城特产。 跟杨清北熟了之后,三人经常分享饭菜。 三人跟师兄们蹲坐在树荫下,一口一口地干饭。 有个师兄笑着问:“山子,我听说你要走科考之路,是不是真的?” 孙山咽下一口饭,昨天刚和夫子聊要科考,今天就全学堂的人知道了? 知道这件事就郑夫子,杨清北,德哥儿三个。想必从这三人口中流传出去的。 至于孙伯民更不可能到处说。 孙山无语地看了一眼德哥儿,就属他嫌疑最大。 对着师兄认真地说:“是的,师兄,我想考秀才,像我大表哥那样。” 其他人听到孙山的话,鼓励几句。 有个别语气酸酸地说:“山子,考秀才可不容易哦,咱们黄阳县,这么多年,就2个人才考上秀才。近十年,更无一人。你小孩子家家的,哪懂考秀才的艰难。” 孙山还未说话,德哥儿不服气了,拍了拍小胸脯,大声地反驳:“我大表哥是我大姑生的,山子的阿爹跟我大姑是亲兄妹,都是我阿爷生的。我大表哥是孙家人生的,山子也是孙家人。我大表哥能考上秀才,山子也一样能考上。我们孙家人或着孙家人生的,最聪明的了。” 为了更有说服力,德哥儿补充道:“我大姑丈说了,大表哥像大姑,像孙家人,才能考上秀才。我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像何家人,读书都不怎么行,考不上呢。我大姑丈说像孙家人的就是聪明的。哼,我家的山子就是孙家人,最聪明了。” 孙山等人听到德哥儿的话,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逻辑。也分不清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孙山认真地对着刚才的哪个师兄说:“师兄,考不考得上得考出来才知道,反正都是读书了,不如去试试,对吧。” 说话的师兄很想说不对,因为条件不允许,没钱怎么去科考。 可孙山家明显有条件的,就算孙家不行,还有府城的大姑能资助。 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孙家村出了一个嫁到富贵人家的闺女,而且这个闺女还是顾娘家的,经常帮衬村里人,更不用说帮衬自家人了。 只好干瞪眼,不再说话了。 有好事的师兄又问:“清北师弟啊,山子都去考了,你去不去考啊?你家可有钱了。” 杨清北不知道为什么火烧到自己身上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不再说话了。 孙山也知道自己要科考这事,肯定在郑氏学堂引起涟漪的,毕竟这是郑氏学堂第一人。别人羡慕也好,嫉妒也好,说自己不自量力也好。嘴在别人身上,管不了他们怎么说。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把师兄的话当耳边风。 午饭吃的挺不愉快,孙山瞪了一眼德哥儿,语气不好地问:“德哥儿,是不是你说我要科考的。” 德哥儿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 孙山不信,板着脸问:“老实交代,再不说,莫怪我不客气。”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不实诚,得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德哥儿低着头,脸色煞白地说:“我,我就说说而已,不是有心的。” 果然是德哥儿,孙山就知道肯定是他的。郑夫子不会跟学生说,清北为人安静,不八卦。只有德哥儿像只鹦哥,聒噪得很。 孙山教训道:“以后的事莫要乱说,特别关于我的事。下次再乱说,绝交!” 德哥儿的嘴巴得治一治,再不治,跟村里的长舌妇无两样。 德哥儿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地说:“山子,我知错了,我们不绝交。” 德哥心里想着,山子在孙家村一群孩子中最有钱,以后更有前途,可不能跟他绝交。 长大还要跟在山子后面吃香喝辣的呢。 ------------ 第139章 和清北谈话 下午依旧练字课,孙山和杨清北在小池边练字,德哥儿被郑夫子拎到书房补习。 因为孙山的课程不同“认字”班。反倒不需要根德哥儿一起补,郑夫子单独给他上全新的课。 杨清北小声地说:“山子,我也想去科举考试。” 低头练字的孙山猛然地抬起头,认真地说:“清北,你跟家里人说了吗?” 杨清北摇了摇头说:“还没有,不知道阿爹阿娘准不准呢?” 又问孙山:“去考科举要很多钱的吗?山子,你大表哥花了多少钱?” 农家子要去走科举之路,除了努力,更重要是银钱支撑。别看杨清北家是地主,可是“小”地主,抗风险之力也只比自耕农稍微强一丁点。一有风吹草动,也会变成贫农。 孙山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大表哥花了多少钱,但听人说要很多钱的。就书这方面,四书五经是必备的,要花几十两呢。更不要说一路上用到的笔墨纸砚。反而夫子的束脩只占很小部分。” 杨清北听到买书要花几十两,脸色苍白,惊讶地问:“要那么贵啊,我家虽然买的起,但也太花钱了,不知道阿爹愿不愿呢。” 孙山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倒是有书,可以借给清北抄。但这样学习真得需要异于常人的毅力,显然清北不像这种人,至少目前不像。 认真地问:“清北,你喜欢读书吗?每次看书,觉得闷吗?” 杨清北急忙摇头:“不闷,我喜欢看书。要是一天偷懒不看,我会很愧疚的。上次假期偷懒没看书,我都好内疚。” 孙山继续问:“清北,你为什么也想走科举之路,是因为我走这样条路吗?” 杨清北诚实地说:“嗯,我看到你想考,我也想考。我觉得你能考,我一定也能考。要是考上了,家里的地能免有些租子,也不用每年出钱买服役。还有我觉得考上,好有面子,杨家村也有面子。” 杨清北说的是人之常情,考上的好处很多。只不过考的过程中很蛋疼。 孙山诚恳地建议:“清北,要是你想走科考的路,就对你阿爹阿娘说。把你的计划说得一清二楚,让你阿爹阿娘看到你的决心,不是临时起意。” 杨清北疑惑地问:“山子,什么计划?是科举的计划吗?” 孙山嗯了一声,点头说:“你要把整个读书生涯规划一遍。比如这个月,这一年要读那些书,下一年也要读哪些书。读几年书可以去考试了?要是考不过怎么办?这些都要规划好。让你家里人看到你是有成算的,让他们知道你是认真,不是浪费血汗钱。” 孙山又把自己23岁考不上秀才,就去打工的事说出来。 严肃地说:“我们穷地方的人,经不起折腾,一步错,步步错。每做一件事,可要步步为营。” 杨清北佩服地看着孙山,真心诚意地称赞:“山子,你好有成算,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山子,遇到你真好,我要向你学习。” 孙山笑着说:“你要是真想走这条路,就去告诉你阿爹。无论他们同不同意,都不要指责。他们也有他们的打算,我们不能勉强。” 孙山害怕清北犯浑,不管不顾地要科考。 杨清北认真地说:“山子,我明白,谢谢呢。” 夏日的微风吹过小池边,吹起一波涟漪,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个下午深深地烙在杨清北的心中。 等放堂的时候,孙山已经练了无数个字。干了再练,练了又洗,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走出学堂,远远就看到孙伯民的身影。 跟郑伯道了一声别,孙伯民领着孙山和德哥儿如往常一样走在乡间小路。 孙山回到家里后,先把今天布置的课业完成。郑夫子留置的作业,比以往更多。更需要耐心完成。 做完课业后,练了半个时辰的字。天还未黑,家里人还未回来。 孙山拿起《大乾律例》读了起来。虽然有些字不太懂,但有字典可查,慢慢地字就能越认越多。至于其他书以及四书五经,先不用超前学习了。 郑夫子确定孙山集齐了科考的书后,给他弄了个计划。 不需要超前学习,先把基础打得扎实,一步一步来。如果有空余时间,建议看其他书拓展知识。比如律法书,历史书,诗词等。这些知道的越多越好,考试的时候有会出现,只不过比例少罢了。 读了一会儿,孙伯民等人回来了。 孙山笑脸迎人地跑出来:“阿爹,你们回来了?” 还未到秋收,可地里的活依旧不少,特别是拔草,最厌烦。今天拔完,明天又长出来。无穷无尽,无限循环。 孙山家还有果园要管理,这个是重要的收入之一。家里人特别宝贝地看管。 孙山有时候也会跑到果园,可还未靠近,就让回去。家里的田地果园轮不到孙山出主意。 孙伯民看到孙山小小人儿端着一盆水出来,立即走过去,接过来,心里暖意满满。 笑着说:“做完作业了吗?” 孙山回复做完了。又跑到黄氏和苏氏身边,替她们打水。不过两个人嫌弃他碍手碍脚,让他乖乖地待一边。 等吃过晚饭后,孙伯民跟苏氏走到院子后面,正在挥动锄头,整理泥土。 得一笼一笼地整理出来。 等弄好两垄后,孙伯民问:“山子,够没?” 孙山仔细打量两垄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地,满意地说:“阿爹,阿娘,可以了。” 苏氏没好气地说:“山子,你真得会种那个八仙花?” 山子认真地说:“阿娘,我会种,买种子的时候,已经问清楚店家了,不信,你问问阿爹。” 苏氏看向孙伯民,孙伯民点头说:“卖种子的掌柜的确说过,可也只是说说而已,山子,你又未种过,真得会种吗?还有你种这些花来干什么?” 无端端的种花,又不能吃,孙伯民不理解。孙家人也不理解,只不过谷雨等人纵容孙山而已。 孙山撒谎如吃生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阿爹,我种来送给大表哥啊。你也知道的,大表哥可喜欢花了,要是我种出来,送给大表哥,他肯定高兴的。阿爹,我们一家指望大姑,迟早也指望大表哥。我们可要做些事让大表哥喜欢呢。” 孙伯民和苏氏无话可说了。 小满正在整理泥土,听到孙山的话,赞同地说:“阿爹,阿娘,山子说得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得送些大表哥喜欢的东西才行,要不然,大表哥将来肯定忘记我们孙家的。” ------------ 第140章 杨地主让清北莫要走科举之路 谷雨,立夏,寒露听到小满的话,非常赞同。大姑总有老去的一天,得跟大表哥搞好关系。孙家能有今天,全靠何家罩着。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讨好何家。 苏氏认同地说:“小满说得对,谨哥儿如今是秀才了,将来很有可能是举人,去做官。可要好好表现,让谨哥儿记得我们。” 苏氏瞄了瞄里屋的黄氏。如今婆婆还在,跟何家还有斩不断的关系,要是婆婆跟孙大姑都老去了,孙家怎么办? 所以一定要攀紧何家这门亲戚,绝对不能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 孙山无语地看着想太多的孙伯民等人。但也只能找大表哥做借口了,要不然孙伯民肯定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合作的。 绣球花从种植到开花起码要2年时间。等种出第一批绣球花,可以插扦种植,这样开花的时间会缩短很多。 由于要读书的缘故,孙山没办法整日沉浸在种花,这段时间得教会家里的几个姐姐种,让她们帮忙管理。自己大方向把握就可以了。 等把地垄好,整理疏松,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家回到卧室睡觉。孙山则像以往那样,复习一遍,等背熟了,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回到学堂,看到杨清北眼睛红红的,心里咯噔咯噔。 中午吃饭的时候,杨清北难过地说:“山子,我昨天跟阿爹阿娘说要科考。他们不答应,他们只想我到学堂认字,学会记账,回家帮他们打理田地。” 孙山一愣,不解地问:“你有没有说你的计划?” 杨清北点了点头,语气哽咽地说:“我说了,他们也不赞同。觉得科举实在太费银子了,买书就要花不少钱呢。我阿爹还说,用几十两的钱买书,不如买地回来收租子。 阿爹说读书不能保证有收入,但买地种地能保证有收入。他说自己的钱只会用来买地买房子买铺子,不会给我和我哥去读书走科举之路的,也不会让我和我哥去做买卖。他只想收租子,只有收租子才能保证不败家。” 孙山深入浅出地想了一会儿,其实杨地主的做法是最保守,也是最保险的。只要不战乱,不得罪贵人,守着田地房子铺子收租子过日子,最美滋滋。 杨清北低下头,抹了抹眼睛,假装坚强地说:“我阿爹说了,他现在会赚多些钱回来,买多些地,将来就能分多些给我和我哥,让我们两个衣食无忧。 我阿爹叫我不要想太多。黄阳县多年不见一个秀才,我是没机会的,他不想白白浪费银子。” 孙山听到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黄阳县的教育资源的确让人绝望,杨地主有这个想法很正常。 安慰地说:“清北,你阿爹说得对,科考真得太难了,前期需要付出得太多了。” 杨清北抬头,看着孙山,认真地说:“我阿爹问我为什么忽然要走科举之路,我把你要考秀才的事说了出来。 我阿爹说,你很有可能考上,因为你有何家人的帮助。他说我不一样,除了能付束脩读书,什么都没有。我跟你不一样。我阿爹叫我要看清楚自己的条件,莫要做些出格的事。” 孙山无比难受,劝慰道:“清北,你阿爹这么想是有他的道理的,既然他不赞同,你就不要走这条路。但读书这事,还是不要放弃。我们读书是使自己长见识,所以就算你长大了,也要继续看书。 有句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们就算不科考,也一样读书。” 杨清北点头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至于想什么,孙山不知道。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就像你的同学因为家穷,没钱读书,成绩再好,也早早辍学去打工。 听到后,难免唏嘘。 最有机会走科举之路的杨清北都没办法走科举之路,整个郑氏学堂孙山是第一个要走科举之路的。 郑夫子特别的重视,对孙山的课业更加看重。 先把一天的教学工作完成后,郑夫子还会抽时间出来给孙山开小灶。把他知道的知识深入浅出地说出来,重点拓展孙山的知识面。 郑夫子这么用力地教学,孙山如此用功地学习,无意之间使得整个学堂的学习气氛变得浓烈了。 “识字”班的学子们不得不更加勤快地读书。 最惨的就是德哥儿,稍微不走神,就会挨板子。双手被打得像猪蹄那么肿,回去还要承受孙三叔和孙三婶的混合双打。 德哥儿伤心地说:“山子,我不想读书了,夫子好吓人,整天都打我。” 又对杨清北说:“清北,你有没有觉得夫子越来越严厉,越来越爱打板子了,我看你也被打过几次,是不是不想读书了?” 杨清北斩钉截铁地说:“阿德,我自己不认真读书,夫子打我是应该的。你也一样,比我还不认真,打你更应该,以后可认真上堂,莫要惹夫子生气。” 德哥儿听到杨清北自我PUA的话,想吐血,觉得跟清北小弟不是一条路的,以后不找他玩。 孙山冷着脸,严肃地说:“德哥儿,你莫要贪玩,再不好好读书,我就告诉大姑,让她不准你去府城干活。 哼,你想想明哥儿,在何家村吃香喝辣,天天有糖水喝,日子多幸福啊。你要想过上这样的日子,肯定要好好读书。” 德哥儿听到孙山的话更气了,老是说些人家不爱听的话,一定是故意特意有意的。 随后眼珠子溜溜转地说:“山子,我不想去何家村干活了,长大后,我跟在你身边,帮你干活。” 德哥儿自信满满,相信山子肯定大好前途。去大姑家打工,不如跟着山子混。怎么说也是好兄弟,山子肯定提携的。 孙山摇了摇头,拒绝道:“德哥儿,我也不会要你的,你读书不好,留你在身边,丢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把饭盒放入厨房,回课室读书了。 气得德哥儿跺跺脚,向杨清北诉苦。 清北也不理会德哥儿,跟着山子后面回到课室读书。 即使没机会科举,读书读多些,对人生也有好处。 ------------ 第141章 郑氏学堂毕业 春去秋来,两年后,孙山8岁,正式从郑氏学堂毕业。 郑夫子找上孙伯民,认真地说:“伯民啊,山子的启蒙课已经不需要在我这里学了,如果真得要走科举,必须到县里的秀才处求学,该时候读四书五经了。我老实跟你说,我只是个童生,没办法教山子科考。” 孙山和孙伯民看着郑夫子,一早被叫过来,也知道夫子有重要的事说。 孙伯民懦懦地问:“郑夫子,县里去哪个秀才处读书?我一头黑,什么都不懂。” 孙伯民有点害怕了,对山子的学习一窍不通,哪里知道怎么办。反正郑夫子有学问,他怎么说就怎么做了。 孙山也知道这天迟早要来的,忽然来了,有点彷徨。离开郑氏学堂,非常不舍得,但也知道不走不行。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想要更进一步,唯有披荆斩棘,向更远的路前进。 通过两年的相处,郑夫子早就知道孙伯民的性子。总结一句:毫无主见,胜在听有本事的人的话。 郑夫子继续说:“县里有两个秀才,年纪都跟我差不多。他们也是新朝建立不久就考上秀才的。哎,其实教学都一样。 这么多年,县里一直未出过秀才,也只不过偶尔考出童生。他们两个的学堂也出过童生,我看教学差不多。” 孙山明白郑夫子的意思,两个秀才,都是一把年纪了,教学质量半斤八两,去哪里都一样,以后能不能考上秀才,全靠自己。秀才只能给你引路,毕竟他们的教学成绩摆在跟前,相当的差。 孙伯民虽然不懂,可又不是傻子,听到后,疑惑地问:“郑夫子,秀才公都教不出秀才,那我家山子,在他的教学下,能考上秀才嘛?” 要是考不上,不如不要考了,省些钱买田地买房子买铺子,像杨地主那样,让山子将来收租子过活,用钱买劳役。 郑夫子实诚地说:“我也不知道,但山子是我见过最认真,最刻苦,最坚持,最有主见的小子。他这么小,就知道规划读书。伯民,这份心智,世间少有。 读书,贵在持之以恒,山子有别人没有的毅力,这点是人最难得的性子。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勤奋”和“刻苦”,我们的山子都有。非常有可能考上秀才。” 孙伯民听到郑夫子夸山子,憨厚地笑了笑。 孙山佩服地看了一眼郑夫子:夫子有眼光,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看得非常准。 郑夫子又说:“你家还有些银钱,让山子去县里读书,应该还能负担得起的。要是考了好几次,还是考不上。山子也说过会放弃,不再浪费银子的。千万不要卖田卖地去考,明白吗?” 孙伯民家里只有孙山一个男孩,要是孙山吵着一直考,卖田卖地很有可能。可这万万不能,人这一生,除了科举,还有很多路可以走的,不要太执着痴迷。 孙伯民点头说:“谢谢夫子提醒,我会的。山子也说,不会因为科考,卖家里的地。” 郑夫子又跟孙伯民说了许多,最后提醒道:“你们有一门好亲戚,在读书上,有需要,不要脸皮薄不求助。帮不帮是一回事,说一定要说出来。何家稍微提醒点,提供点资料,对山子来说非常有用。” 孙山和孙伯民知道郑夫子说的是孙大姑,他的意思是让孙山向何家请教科举的事,有什么需要的学习资料,脸皮厚点,向人索取。 好比学习上,有名师指点,受益万分。 郑夫子为了孙山的读书也操碎了心,孙山非常感动。 孙伯民问:“郑夫子,县里的秀才,你看看哪个适合山子,我什么都不懂,最怕带山子去拜师,别人不要山子呢。” 孙伯民还是觉得听郑夫子的意见好,一来郑夫子是夫子,这两年对山子很好,肯定不会害山子。二来乡里乡亲的,沾亲带故,肯定更信任熟人。 郑夫子想了想说:“县里有两个秀才,一个黄秀才,一个洪秀才。我跟洪秀才比较熟,他教学严厉,性子比较古板。但对学生绝对负责。我家弘文也在洪秀才的学堂读书。 至于黄秀才,接触的比少,性子如何不怎么知道。” 郑夫子说的是真心话。县里就两个秀才,两个相比,竟然成绩也差不多。所以根本不用选择,哪个顺眼就去哪个哪里读吧。 至于县学也有秀才教学,可费用贵,平民子弟负担不起。最重要县学跟秀才教学一样成绩,从未出过秀才。何必多花钱去读一个效果差不多的学堂呢。 孙伯民想都不想就说:“那就去洪秀才处吧。夫子说好的,肯定好的。” 郑夫子的孙子弘文都选择在洪氏学堂,那肯定比黄秀才的学堂好的。 随后又问:“夫子,洪秀才的束脩怎么算?” 郑夫子点了点头说:“洪秀才处一年束脩2两,书本这些你们已经有了,不需要买。至于到了县城读书,不能在石板上练字了,需要用纸张,这可能费钱。” 孙伯民知道,科考看中字,山子必须练得一手好字,所以费纸练字。 束脩2两,书已经有了,那么除了付纸张墨水钱,没什么支出了,算起来不多。 郑夫子关切地问:“山子到县城读书,你们打算让他住哪里?” 孙伯民一愣,拍了拍头,怎么想不起这个问题呢?脸色略白,要是到县城读书,山子肯定要离家住,可山子只有8岁,孙伯民不放心。 孙山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出门求学,住外面,丝毫不怕。 问道:“夫子,洪秀才的学堂有斋舍吗?” 郑夫子嗯了一声说道:“洪秀才那里能给学子提供住的地方。4人一间,一年收费500文。洪氏学堂有膳房,吃多少付多少。省着吃一顿5文都可以。” 孙山算了一下,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年要6-7两。真贵! 这还是包括买书买笔墨纸砚。 要是算上去,一年起码10两。怪不得乡下人读不起书了。普通家庭一年收入剩余2-3两。可读书一年就要10两。 谁读得起! 孙山想到自己今年8岁,离科考最少也要7-8年。那么读到科考就要上百两了。 这可要把孙伯民一辈子的存款全部挖去。 ------------ 第142章 和小伙伴告别 孙山想到何三老太爷给的100两,安心不少。要是因为读书,把孙伯民的储蓄清光,良心不安。 孙伯民这时候还未想过钱的问题,只想到孙山要离家,不在跟前,十分抗拒。 虽然这两年身子好了不少,但还是很瘦弱。相比一下德哥儿,个头矮一截,身子瘦一半。如今需要自己照顾自己,孙伯民可不放心。 急切地问:“郑夫子,山子身子弱,我不想他到县里生活。” 郑夫子完全理解孙伯民的心情,理解归理解,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伯民,去县里学也只能住宿了,离家太远,可回不了家。” 孙家村离县城要走半天,一来一回一天,哪里能来回接送。 孙家县城又没有房子,不住斋舍住哪里?除非住亲戚家。 郑夫子问道:“你县里有熟人吗?也可住到熟人家里,托熟人照顾。” 孙伯民眼睛一亮,想起孙小妹。她家在县城郊区,两个秀才的学堂都在“金榜题名”书店附近,距离孙小妹家只有一炷香时间。 孙山未等孙伯民说好,直接发表意见:“夫子,我住学堂。在学堂不用一大早起床走路上学,省了时间能读好一会儿书。何况跟学堂的学子一起,读书氛围更浓,更好读书了。有什么问题,能立即跟同窗讨论。” 郑夫子眼睛亮了亮,赞赏地说:“不错,想得真周到。” 随后一想要不要也把二孙子弘文弄到学堂住宿呢?起码学习的气氛好。 郑夫子的儿子郑大郎在“金榜题名”书店做掌柜,也在县里买了房子,儿子一家在县城生活,孙子弘文自然不用住学堂了。 孙伯民还想说什么,孙山又立即说:“阿爹,你放心,我能照顾自己的。我的性子你最明白,稳重,独立。” 孙山可不想到亲戚家寄人篱下呢。即使给钱,也不自在。不如住学堂,还能更好读书。 孙伯民无话可说了,孙山人小鬼大,一直很有主见。 郑夫子又说了一些叮嘱的话,然后给孙伯民一封介绍信,主要让洪秀才知道孙山是谁,是谁推荐过来的,学习状况如何,拜托洪秀才多多照顾。 孙山感激地接过信函,跟着孙伯民离去了。 叫孙伯民先回去,转入学堂,需要跟小伙伴正式告别。 郑夫子说了,上完今天的课,以后不需要来了。吩咐孙伯民找个时间带孙山求见洪秀才,过完年就到县城求学。 两年过去,杨清北和德哥儿升到中班,至于小班的人更少了,只有1个学子。郑氏学堂的规模也缩水了很多。 这两年全靠孙家人支撑,如果孙家人全部毕业,郑夫子的学堂会更凋零。哎,农家子读书,真得太难了。 德哥儿看到孙山,惊讶地问:“山子,你怎么来的?” 孙山独立成一班,并未跟大班,中班的人一起学习。 杨清北也惊讶,看了看天色,也快放堂了。山子走过来,莫非找人玩? 孙山坐在椅子上,把自己即将离开郑氏学堂,到县城读书的事说了出来。 杨清北和德哥儿瞪大眼,吃惊地说:“山子,你说什么?你要离开我们了?” 孙山难过点头:“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到学堂了,过完年,就要到县里读书了。我过来向你们两个告别。” 主要向杨清北告别,德哥儿是孙家人,休沐回来还是能相见的。 德哥儿伤心地说:“山子,我舍不得你。” 虽然跟孙山不同一个班,可每天一起来学堂,一起吃午饭,一起放堂。是不是一个班,根本没影响。 忽然山子要去县城读书,以后就得自己一个上学了,没有玩伴了。 杨清北眼眶红红,伤悲地说:“阿山,我舍不得,我想和你一起读书,一起谈论问题,一起吃午饭,一起.....” 杨清北说不下去了,孙山即将离去,一时难以接受。 孙山也哀伤,好不容易交到爱学习的小伙伴,握住杨清北地手,坚定地说:“清北,就算我们不在一起读书,等有空,你也可以来我家玩。我们一起讨论问题。” 德哥儿越想越伤心,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杨清北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只有硬心肠的孙山假装坚强,嘴里一直喊着:莫哭,莫哭,莫哭。 在万般不舍中,孙伯民领着孙山和德哥儿跟杨清北道别。 回到家中,黄氏,苏氏以及孙家四姐妹得知孙山要到县里读书,万般不舍。 苏氏焦急地问:“当家,山子真得要到县里读吗?郑夫子教不了?” 山子才8岁,怎能独自一个人在学堂住?在家里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活都不会干的。 黄氏也不想孙子那么早早到外面求学,急着问:“郑夫子真得这么交代?你有没有听错?” 孙伯民把推荐信拿了出来说到:“夫子吩咐山子到洪秀才那读书,已经给了封信函。” 黄氏和苏氏看到郑夫子的信,确信孙山一定要到洪秀才处读书了。 谷雨担忧地说:“阿爹,山子那么小,去县城读书,在哪里住?” 既然到县城读书,肯定住不了家里。去哪里住可是大问题。 孙山安抚大家说道:“洪秀才的学堂有斋舍,我住在学堂就行了。” 苏氏立即反驳:“你这么小,就一个人住在学堂,怎么行?吃饭怎么办?衣服谁洗?洗澡,喝水怎么弄?” 让孙山独自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住,黄氏也不放心,想了想说:“伯民,不如问问春娇,山子能不能到她那住。我们给住宿和伙食费。” 黄氏想着住在亲戚家,有人照顾,总比孤零零在学堂住好。 苏氏听到后,急点头赞同:“当家,阿娘说得对,住熟人那里有人看着,我比较放心。” 要说真放心是假的,但总比独自一人好。 看了看一眼谷雨,哎,可惜谷雨还未嫁到夏家,没有话事权。要不然到夏家住更好,亲姐姐总比姑姑靠谱。 孙伯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孙山不同意。 孙山立即摇头,坚定地说:“阿奶,阿娘,我要住学堂。你们放心,我能好好照顾自己。” 又把住学堂的原因说一遍。 总之孙山万万不会住在亲戚家,麻烦得很。 ------------ 第143章 花开了 黄氏和苏氏见孙山真得不愿意到孙小妹家住,也只好无奈接受。 苏氏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当家的,山子什么时候去洪秀才那拜师?” 拜师得准备拜师礼,不过这次不是启蒙的,仪式比较简单,但礼可不能轻。 孙伯民想了下说:“过几天就去,先在报名。年后再去上学。我们还还有足够时间准备。” 如今快过年了,过两天可要摘果子到府城。等回来差不多过年了。要是现在不去报名,得年后。 孙伯民想着宜早不宜迟,还是早一天落定好。 黄氏也说道:“先去洪秀才处说一声,确定山子读书事宜。你记得问问洪秀才需要准备些什么,可以到府城买回来。府城的东西又多又好。” 大家听到后,一致赞同过几天到洪秀才的学堂报名。 完全没想过洪秀才不收孙山之事。 商量好事宜,发现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就散了。农家活还是很多的,可没有闲的时候。 孙山跟着谷雨,立夏到后院看花田。这两年,养的绣球花终于开花了。 绣球花一般春天或者夏天开花。但只要足够的热量、光照、温度,冬天也能开花。 孙山特意用禾秆草搭棚,特别冷的日子烧火取暖。 千辛万苦,终于花在冬天开了。 孙山培育的是无尽夏,其花朵硕大,色彩丰富,常见的有蓝色、粉色、白色等。 无尽夏表现出了极高的适应性和生命力,花能开30多天。根据土壤的酸碱性不同,可以人为地培养出不同的花朵。 孙山叫村里竹篾匠帮忙弄竹篾花盆。竹子到处都有,人工又不费钱,所以竹质的花盆最实惠,什么陶瓷之类的,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 绣球花的有毒素,特别是茎叶,所以栽培的时候特别小心,只要不误食就没事。误食后,量少也没事,只要不过量,就没有生命危险。 孙山培养的绣球花特意过年观赏,赏完就扔的那种。 做成小小的一盆。有些一盆是净蓝色,有些一盆是粉色,有些一盆五颜六色的。 主打一个色彩缤纷,鲜艳夺目。 立夏笑着说:“山子,你说的这些八仙花,真得好漂亮,看着就让人喜欢。” 孙山也是这样认为的,之前叫孙伯民弄了两垄地培养花苗,慢慢地又弄多一垄。 等花苗长得差不多了,就移栽到花盆里。在花盆里调整土壤的酸碱度,调出不同颜色的花来。 谷雨指着一盆一盆的绣球花说:“山子,你打算运到府城卖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大姐,你说卖得出去吗?你看到这样的花,会买吗?” 谷雨摇了摇头说:“我虽然很喜欢,但花不顶用,肯定不买的,家里银钱不趁手呢。不过府城人不一样,他们可有钱了,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跟我们不一样呢。” 立夏在一边附和道:“山子,你养的八仙花可漂亮了,花朵又大又圆,每天看着都欢喜呢。要是我有铜板,肯定买一盆回去的。” 孙山知道买花的肯定是有闲钱的人,平时可能不好卖,但过年就不一样,家贫也好,家富也好,总会买些意头好的年花回去摆一摆,祈求新的一年,有好运。 孙山笑着说:“大姐,二姐,过几天阿爹就要运柑橘到府城了,我们种的花也一同运去卖。” 孙山想这批花跟柑橘一样,走批发路线。最好一次性卖给花贩子,价格低点也无所谓。单卖太浪费时间了,等不起。 打算叫二表哥何书瑜帮忙卖,给分成他。 毕竟这些年二表哥成为何姑父的买卖助理,大姑也明显培养他做接班人。 他总会认识些人,找到销路的。 孙山需要跟孙伯民一起落府城,第一次卖花,肯定要亲自上阵。 要是好卖,能赚钱,就加大力度培养。要是亏本,赚不了,趁早收手,再想其他营生好了。 吃晚饭的时候,孙山对孙伯民说:“阿爹,我跟你们一去落府城,我要拉花去卖。” 黄氏,孙伯民,苏氏倒是显得很平静,一开始种花,以为真得给谨哥儿种,后来越种越多,越来越不对劲了。三垄花,又搭棚,又煨火,就知道孙山要搞大动作了。 只不过是花都种了,只好硬着头皮听指挥,继续种下去,沉没成本太大了,没办法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前些天,棚子里的花竟然一朵一朵地开了,五颜六色,看的黄氏和苏氏两个直嚷嚷好漂亮,好喜欢。 孙伯民问道:“你打算怎么卖?” 孙山解释道:“阿爹,我打算叫二表哥给我介绍销路,像卖橘子一样,全部卖给一个人。我不想摆摊一盆一盆卖。” 苏氏疑惑地问:“山子,要是卖不出怎么办?” 苏氏实在不理解有人会花闲钱买花,即使八仙花看起来真的好漂亮。 孙山很光棍地说:“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反正都种了,也只能卖了。如果真得卖不出去,我以后不种了。” 黄氏虽然觉得孙山说的话不好听,但理是这理。花都种了,不卖也不行。 这些花全是孙子的银钱种的,家里人只不过出了些力气,帮一下忙。要亏也是亏孙子的,不用亏家里。 至于孙子亏了多少,不说出来就好,不知道,就不会觉得亏,不觉得心疼。 黄氏笑着说:“行,你跟你阿爹一起去府城,把花运下去卖。要一辆车行了没?” 孙山眼睛亮起来,欢喜地说:“可以了,阿奶,一辆车能装好多的了。” 孙山打算像快递打包植物那样运绣球花。把花和花盆分开。等到了府城再移栽回花盆,这样能运更多的花。 苏氏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说:“当家,山子跟你一起去,可要看好他,莫丢了。” 这次没打算安排家里的女儿陪同。一来山子不是看病,不需要特意照顾。二来山子身子更健康了,跟下去也能承受。三来山子有经验了,不是第一次去府城,大家没那么担心。 孙伯民点头应承地说:“你放心,我会看好他的了。” 吃过晚饭,一家人聚在一起煨火,闲聊。 孙山依旧教导家里的姐妹识字。其中立夏学得最好,能看能写。小满,寒露一般般,不过能认得出字,写还欠缺。谷雨学得最差,勉强认识字,写就不指望了。 反而苏氏进步不少,弄懂好些字,会看家书了。 至于孙伯民,雷打不动的文盲,原来怎样就怎样。 ------------ 第144章 谷雨的亲事 第二天一早起来不用上堂,孙山真得不习惯。 决定还是按照学堂的时间来学习。洗漱完毕后,走两圈,再吃早饭。吃过早饭后,在卧室兼书房里看书。打算把所有启蒙书再学一遍,并且要背得滚瓜烂熟。 一天很快过去,一低头,一抬头,已经到了下午了。 忽然门哐啷一声,德哥儿从外面飞了进来,还在院子就大声喊:“山子,你在哪里,我来找你玩了。” 孙山瞄了他一眼,不理会。 德哥儿并不需要你回应,他可以自说自话,念念叨叨的抱怨,,总结一句话:没有山子的日子真难过。 孙山不客气地说:“德哥儿,好好说话,一直吵吵闹闹,叽叽喳喳,像极村里的八婆。” 德哥儿震惊地看着孙山,捂住心口,伤心欲绝地说:“山子,你竟然这么说我!” 孙山不打算跟他纠结这个问题,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快过年了了,学堂也差不多放假了。 说到这个,德哥儿可高兴了,把刚才的伤心忘记,笑着说:“过两天就放假,哎呦,我可天天等着呢。” 话又转回来:“我跟清北可挂念你,哎,虽然你不跟我们两个一个班,天天在一起吃午饭呢,没你在,饭都不香呢。” 孙山直白地问:“今天的午饭吃完了吗?” 德哥儿猛点头,脆生生地说:“吃完了。” 孙山白了一眼德哥儿:“我看香得很,都吃完了。要是不香,哪里还能吃得下。” 德哥儿一哽,越来越觉得山子没趣,说一句顶你十句,句句戳心窝子。 孙山挥一挥手,让德哥儿回去做作业,还有几天放假了,不要再被夫子打手板子了。 德哥儿这次真得伤心了,捂住胸口,难过地说:“山子,我不跟你玩了。” 说完立即跑出院子。 孙山不理会,德哥儿说不跟你玩,需要加个定语,指得是此刻,明天又会跑过来找你玩的,非常健忘。 大姐谷雨已经做好饭菜了,孙伯民和苏氏从果园摘了好些柑橘,一部分明天去县城拜师,送给夫子的。一部分送给未来亲家夏家。 没错,夏掌柜的大儿子夏知光去年跟大姐谷雨定亲了,婚期约在明年秋收后。 说起来这门亲事,算得上非常巧合。 正印证那句诗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谷雨去相亲的途中偶然救助了夏掌柜,结果相亲失败,倒是孙家和夏家产生关联。 夏掌柜不知道是知恩感恩,还是看中孙家有个府城的亲戚,有个秀才的外甥。 那次从府城回到黄阳县,机缘巧合在夏家住了一晚。 夏家和孙家就热络起来了,过时过节还互送节礼。 一来二去,夏家就看中了谷雨,认为谷雨是个好姑娘,勤劳吃苦,纯朴温厚,跟自家的大儿子正相配,于是向孙家求娶。 孙伯民和苏氏早就为谷雨的婚事忙得焦头烂额,忽然县城的夏家来求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一来夏家家底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人品自然也知道。二来夏家有店铺,有田地,还在县城里,这么好的条件,哪里找啊。 夏掌柜的求娶,简直雪中送炭,不答应天理难容。 两家人的意向很强烈,一拍即合,很快就过定,就差一个成亲的步骤。 至于夏知光和谷雨的意见,两家父母根本没过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 孙山赶在孙伯民夫妻落定之前,问了谷雨的意见。要是大姐不喜欢,就撒泼打滚地弄黄这门亲事。 谷雨感动地说:“山子,谢谢你。不过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说这话的时候,脸蛋红红的。不知道是对亲事女孩子家家的害羞,还是对未婚夫夏知光的害羞。 谷雨继续说:“夏家已经很好了,他们家有铺子,住青砖瓦房,还有地。这种条件,说出去很多姑娘赶着嫁呢。你看看我们村的闺女,有哪个能嫁到城里的?” 孙山当然知道夏家是谷雨目前能接触到最好的条件,可除了看条件,还要看男子如何。 关心地问:“大姐,那你觉得知光哥如何?你喜不喜欢?” 谷雨脸蛋红红的,白了一眼弟弟,低声说:“小孩子家家,不知羞,什么喜不喜欢,白白胖胖挺好的。” 孙山懂了,一见钟情往往是见色起意,夏知光又不是靓仔,怎么会没见几面就喜欢呢? 目前只能说不讨厌。 此时此刻,不讨厌就相当于成了,毕竟如今哪有自由恋爱,感情只能靠婚后慢慢相处而来。 孙山认真地说:“大姐,你放心,将来要是夏家对你不好,我会替你出头的。就算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丁,我也不会退却。” 谷雨眼眶红红,应了一声嗯,紧紧地握住孙山的小手,久久不语。 黄氏看到孙伯民和苏氏整理柑橘,问道:“洪秀才的拜师礼,你们买齐了吧?”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还没买,明天早点去县城买,等买齐了再到洪秀才处。” 黄氏又问:“洪秀才住哪里,你们知道了吗?” 孙伯民当然不知道,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呢。我们先去夏家,他们应该知道的,叫他们帮一下带路。” 黄氏点了点头赞同地说:“嗯,未来亲家肯定知道的,他们城里人,哪家哪户最清楚了。” 顿了顿继续说:“要不要问问亲家,看看洪秀才好,还是黄秀才好?” 孙伯民没想到这个问题,因为他很信任郑夫子。这两年郑夫子对山子扑心扑肺,跟亲孙子一样。 孙伯民迟疑地说:“郑夫子推荐洪秀才,他说不怎么了解黄秀才呢。” 苏氏把好的,大小均匀的柑橘检好,发表自己的看法:“当家,阿娘说得对,问夏家,看看哪个秀才好,多问几个人没关系的。郑夫子是对我们的山子好,但有时候也会好心办坏事呢,还是问问最妥当了。” 既然黄氏和苏氏都这么说,孙伯民唯有赞同:“行,明天我早点去问。” 心里想着,还是听郑夫子的话好,人家是童生,亲家只是小老百姓,肯定听有学问的。 如果是何书谨和郑夫子的意见,孙伯民毫不犹豫地听何书谨的,他可是秀才呢,官大一级压死人。 ------------ 第145章 诅咒县令大人升不了官 第二天一早,孙山被谷雨从被窝拉起来,由于要早点出发,起床的时间比上学还早呢。此时天还黑,等天一亮就出发。 苏氏给孙山换上一身书生长衫,在外面套上一件大棉袄,穿起来不伦不类的。 只不过苏氏坚持要孙山穿,觉得去县城读书了,就应该穿长衫,正式的小小读书人。 孙山无奈,只好按照她的审美来穿,反正年纪小,穿得再丑,也没人说。 何况布料是上等的棉布,袄子上等的棉花做的。要是识货的,不会被看低。 吃过早饭,天已经亮了,孙伯民套好牛车,因为要运两小麻袋柑橘,加上孙山在,只好赶车。一个人担出去,可累了。 走出村口,走上山路,孙山发现黄阳县所谓的“官道”又宽了三尺,看来县令大人依旧热爱修路呢。 没错,黄阳县还是原来的县令,一直盘踞在黄阳县。应该没找到门路迁升或者好的地方平调。 孙山觉得县令大人不错,为了孙家村着想,心里默默诅咒县令大人升不了官,嘿嘿! 走到县城门口,大概早上10点左右。孙伯民和孙山排队进城,等进去后,急匆匆地往东区赶,直接杀到夏家的布料铺。 夏掌柜老远就看到未来亲家往这里赶,喊大儿子夏知光去迎接。 夏知光看到孙伯民和孙山赶着牛车,急忙地跑过去,帮忙牵牛,把牛赶入后院。 夏记布衣坊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仓库,所以能容纳牛车。 夏知光疑惑地问:“伯父,你跟山弟怎么来的?是到县里买东西吗?”要说买过年的东西也太早了,但没可能无端端地来。 孙山再次打量眼前的未来姐夫,跟谷雨说得一样,白白胖胖。面色红润,比谷雨胖很多。但要说非常胖,也不是的,比一般的少年多肉。 孙伯民卸下柑橘,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冬天的,也有汗,走路真累。 笑着说:“不是买东西,今天带山子出来拜师。他明年要转到县城读书。” 夏掌柜从前店走了进来,连忙问:“怎么到县城读书的?在村里读不好吗?” 看了看孙山,心里想着未来亲家的独苗苗长得真瘦真矮。听说吃饭也吃很多,御医也看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可就是长不高长不胖。 心里祈祷知光和谷雨成亲生的儿子,千万不要像他舅舅,要像夏家人。 孙伯民接过夏知光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说:“山子要走科举之路,村里的夫子说已经教不了他了,想进一步,需要到县里的秀才下求学才行。” 于是孙伯民又解释一遍山子的学习情况,以及郑夫子的建议。 夏掌柜听到后,连连点头:“郑夫子说得对,他只是童生,哪里能教出秀才。想要考秀才,起码要找个秀才来教。” 心里暗暗咋舌,想不到未来亲家野心那么大,立志培养一个秀才出来。 孙伯民要是知道夏掌柜所想,肯定喊冤枉! 此刻他不知道,着急地问:“亲家啊,你给我说说洪秀才好,还是黄秀才好?哪个秀才对学生好啊?” 夏掌柜听到孙伯民的问题,想都不想回答:“两个秀才都差不多,无论教出的童生,还是品行,都差不多。两个秀才在县里可受人尊敬,也没有听过欺压乡亲的事。” 夏掌柜可是土生土长的县城人,虽然住的是城中村,但县里的事一清二楚,所以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了。 听说两个秀才私底下关系还是不错的,也没有传出流言蜚语,对待学子听说也非常认真负责,甚至收取的束脩也差不多,所以随便选一个都可以。 孙山和孙伯民听到后,安心不少。起码两个秀才人品过得去,不会故意为难学子,这点太重要了。 孙伯民笑着说:“那我就去洪秀才处,郑夫子给了一封信,他跟洪秀才比较熟,看到山子也应该会照顾些的。” 不看憎面看佛面,还是熟人介绍的好。 夏掌柜赞同地说:“亲家,你赶紧买拜师礼,趁中午去,夫子休息,有时间见你们。” 又对着儿子说:“知光,你看着山子,看着铺子,我陪你的岳父去买拜师礼。” 夏知光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阿爹,伯父你们去,山子我会好好照顾的。” 夏掌柜领着孙伯民去购物,夏知光领着孙山走到前铺。 孙山坐在柜台上,有茶水,有点心。满意地点了点头,别看这些小细节,起码看得出夏家对孙家的重视。 夏知光整理布料,此时店铺没什么人。 孙山好奇地问:“知光哥,你们店铺什么时候比较多人帮衬啊?” 夏知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说:“一般是县里的圩日比较多,那时候其地方的人都会出县城卖东西,同时也买东西回去。” 孙山明白了,不管镇里,还是县里都有圩日,黄阳县的好似带三六九的日子。 孙山又问:“知光哥,你平时除了在店铺看店,还去哪里的?” 夏知光有点好笑,态度非常温和地说:“没了,天天就呆在店铺,哪里都不去。你呢?山子,一般去哪里玩?”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要上学,没时间玩。” 夏知光一愣,小舅子说得可认真了,样子很古板。 随后又问:“天天读书,闷不闷啊?” 孙山还是摇头,认真地说:“不闷,我最喜欢读书了,我大姐也喜欢读书。” 得让未来姐夫知道大姐识字的,不能让人看轻。 虽然谷雨只会看,不太会上手写。 但小孩子说话,就算是谎言,别人也不会怪罪,反而责怪信的那个人很傻很天真。 夏知光就是很傻很天真,惊讶地问:“你大姐也识字啊?那她喜欢看什么书啊?” 孙山瞄了一眼夏知光,哎呦,脸蛋红红的,这是害羞呢。 非常认真地说:“我大姐当然识字了,她可爱读书了。至于看什么书,我看什么她就看什么。” 夏知光拍了拍脑袋,怎么问这个问题呢?又不是富户,哪有钱买书,肯定是蹭山子的书来看的了。不过听到谷雨识字,喜欢看书,好感增加一层,识字总比不识字的姑娘好,起码对未来孩子好呢。 当初夏家和孙家定亲,夏知光对谷雨不悲不喜,只觉得父母认为好,就是好的。 这一年来见过几次面,倒有点期待,怎么说也是未婚妻,希望相濡以沫一辈子。 ------------ 第146章 洪秀才 等了片刻钟,孙伯民和夏掌柜回来了,看样子买齐了拜师礼。 孙山跳下椅子,走到孙伯民身边。 夏掌柜笑着说:“亲家,我陪你一起去,洪秀才的学堂在西区,离这里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 孙伯民不知道洪秀才住址的具体位置,夏掌柜知道正好,憨笑着说:“好,麻烦了,有人带路快些。”看时辰差不多中午放堂了,此刻去正好,不会耽误洪秀才吃饭的。 孙山和孙伯民跟着夏掌柜走,夏知光留下看店,做买卖的,一日十二个时辰最好在店铺里等客人上门。 黄阳县本来就小,所以从东区走向西区就几步路的脚程。三人很快就来到洪氏学堂,途中还经过“金榜题名”书店,看到郑大郎在柜台无聊地拍苍蝇。 孙伯民对夏掌柜说:“亲家,我跟山子进去就行了,不用麻烦你了,回去看店吧,生意要紧。” 对读书人总带几分害怕,夏掌柜其实不太敢进去,迟疑地说:“亲家,真得不用我进去?” 最好跟着进去了,孙伯民心里想。 别说夏掌柜惧怕读书人,孙伯民也惧怕。听说读书人不太喜欢人多,太多人跟着去报名,怕不喜。 孙伯民只能自己带着孙山进去。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带山子进去就行,。今天麻烦你了。” 夏掌柜见孙伯民真得不需要自己,长长舒了一口气:“亲家,你陪山子进去。等报名了,来我家吃饭,我已经安排人做饭了。” 孙伯民连忙摆手:“不用,报完名,我们就回去了,不吃了。” 夏掌柜怎么放孙伯民走呢。大中午了,不吃饭,说不过去。 直摇头说:“亲家,你们的饭已经煮了,等会就来我家吃饭。你快进去,学堂快放学了。记得来吃饭,家里已经煮了。” 夏掌柜挥一挥手,让孙伯民进去,不怕他私自走,牛车还在店铺后院呢。 孙山看孙伯民还想拒绝,赶紧说:“阿爹,先报名,其他事出来再说。” 一直站在洪氏学堂门前说话,里面有个人出来查看情况了,再不趁机进去,还等待何时。 孙伯民也看到洪氏学堂有人出来,带着孙山走到看门的一个中年男子面前,急着说:“这位兄台,我是带儿子来入学的。这是郑夫子的信,麻烦你交给洪秀才。” 中年男子跟孙伯民年纪差不多,身高和身材也差不多,但脸白净许多,看样子不经常做农活。 中年男子听到带孩子来报名读书的,疑惑地说:“读书?要是读书,应该年后才来。” 孙伯民解释道:“是的,我们是先来报到,年后再入学。我家小子之前在郑夫子名下读书的,但郑夫子说想要更进一步,必须到洪秀才这里拜师,这是郑夫子的信,他是洪秀才的老朋友。” 中年男子了然,原来是熟人介绍的,问道:“郑夫子,是哪个郑夫子?” 孙伯民憨憨地说:“明阳镇郑家村的,他家孙子也在洪秀才这里读书。” 中年男子知道孙伯民说的是谁了,县里的秀才和童生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不认识都难。 拱了拱手说:“本人姓洪,你们稍等哈,我去去就回。” 说完拿着信走入学堂了。 孙山听到姓洪,明白中年男子是洪秀才的亲戚了。 请人做事,一般会选择血亲,这个年代血亲代表一体,一荣俱一荣,一损俱一损,任人唯亲。 等了一会儿,中年男子就出来了,客气地说:“来,进来,夫子要见你们。” 孙伯民和孙山跟着中年男子走入学堂。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然小桥流水人家,非常别致。 穿过一个拱门,走进里面,发现好几间屋子。 孙山瞄了几眼,有学子在读书,看来这里就是课室了。穿过几间课室,走到最里面。 中年男子停住脚步,敲了敲门。 里面应了一声,中气十足。 中年男子打开门,指示孙伯民和孙山进去。 孙伯民和孙山向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走进去屋里。至于带来的拜师礼,刚进来,就被中年男子放到外屋了。 孙山和孙伯民向洪秀才行礼。 洪秀才站起来,示意孙伯民和孙山坐下。 孙山抬头一看,洪秀才跟郑夫子年纪差不多,穿着淡绿色长衫,留着长长的胡子,瘦高瘦高,脸比较长,颧骨凸起,看样子不怎么好相处。至于真实性格,需要相处下来才知道。 洪秀才先开头:“孙山,对吧。” 孙山想不到他先叫自己,赶紧下椅子,向洪秀才行礼:“是,夫子。” 洪秀才点了点头说:“郑童生的信我看了,听他说你读书不错,想更进一步,继续科考,你确定这么做吗?” 孙山拱了拱手,坚定地说:“夫子,是的,我要科考。” 洪秀才嗯了一声,对孙伯民说:“孙伯民,你家儿子要走科举之路,有些事,我必须先说一下。” 孙伯民坐立不安,听到洪秀才喊他,赶紧起来,紧张地说:“夫子,你说。” 于是孙山下面听到的竟然是洪秀才跟孙伯民算一笔账,对,就是读书的账。从入学到科举,所要的花费。 比如问:“你家儿子住学堂还是?” 孙伯民回答:“住学堂。” 然后洪秀才在一边加了一笔500文。 洪秀才一边问,一边算账,最后总结的跟孙山总结的差不多,严肃认真地说:“你家儿子,从此刻到第一次科举,起码要花80两。我听说你家只是种地的,这笔钱,对你来说是一笔巨款,你准备好了吗? 80两是最低的,如果再去几次科考,需要更多的钱。 你也知道,能一次通过,考上秀才的,目前黄阳县根本没有人做到,你这笔钱,可能打水漂,你准备好了吗?” 孙山早就跟孙伯民算好账了,洪秀才的再次算账,还是引起孙伯民的心扑通扑通跳,心里暗暗地骂读书太败家了。但儿子要做,没办法,只好让他去干了,独苗苗,反正家里的钱都是他的。 孙伯民坚定地说:“夫子,我知道的,来之前,山子已经给我们一家算好账了,我们家还能承担得起的。” ------------ 第147章 洪秀才考核 洪秀才面无表情,心里却一震,想不到眼前这个种地的也那么有钱,80两眼不眨就答应了,莫非是地主?郑童生信上可未说,只说是农家子。 不过能提供银钱孩子读书,洪秀才也欣喜,多教一个学生,考上秀才的概率又大了一点。 继续说:“嗯,你明白就好,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父母知道学子科考要花多少银子,让你心里有个数。我们赚的钱不容易啊。” 孙伯非常感动,郑夫子是好人,郑夫子的朋友洪秀才也好人,都为家长,学子着想。 激动地说:“夫子,我知道,你们做夫子的全心全意为学子着想,我都明白的。 既然明白了,洪秀才回归正传,严肃地说:“有钱供学是第一步,第二步就看学子的天赋了。” 顿了顿,转过头对着孙山说:“孙山,你进来,我要考考你,看你这两年学得怎样。” 于是孙山跟着郑夫子走入内室。 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才是真正的书房。 洪秀才开门见山地叫孙山背一遍《三字经》,背完后又要求背《百家姓》,背完后继续要求背《弟子规》。 等背完后,在《幼学琼林》里抽查。 抽查完,从所学的启蒙书里找出内容,让孙山释义。 等释义完,最后问:“孙山,为何读书?” 孙山实话实说:“我读书为了考秀才,考上秀才后,我家的地可以免租子,我不用去服劳役,我阿爹阿娘在村里有面子,我阿奶是寡妇,不用再避开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喝我的秀才贺酒。” 黄氏不能去喝大表哥的秀才贺酒,孙山一直很心疼。 黄氏是世上最好的阿奶,她却因为是寡妇,一直被人说不祥。孙山希望能考上功名,让人不敢说黄氏的坏话,让黄氏做个有福气的老太太,理直气壮地去喝贺酒。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至于考举人,考进士,太遥远了,先完成“秀才”目标,先打牢基石。 洪秀才没说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领着孙山走了出来,对着孙伯民说:“你儿子学的不错,很扎实。打算先报到,年后才入学?” 孙伯民一听,欢喜地说:“是的,夫子,我们先来报到,年后就入学。” 夫子这么问,就代表收下山子了。 孙伯民的不安的心终于能落地了。 洪秀才点了点头说:“也好,再过几天学堂也放假了,干脆年后入学,也不着急这几天。” 孙山暗暗松了一口气,从刚才的提问,洪秀才比郑夫子严格多了,学问也多了,问的角度,是郑夫子从未问过的。 果然秀才就是秀才,比童生有学问多了。 之后洪秀才和孙伯民又聊了许久,主要是洪秀才问,孙伯民答。 当洪秀才问郑夫子情况。 孙伯民一直憨厚地回到:好,郑夫子很好,郑夫子很好人,郑夫子很喜欢山子,郑夫子是个好夫子。 反正在他嘴里,没有郑夫子不好的。要是不好的,也是别人。 之后洪秀才又问了孙伯民家里的情况,把孙伯民的老底挖光了。 洪秀才听到孙山的表哥是个秀才,还是省府何家年纪轻轻的秀才,大喜! 眼里冒光地说:“不错,孙山走科举之路是走对了,你们有这么一门亲戚,往后学业能提供帮助,可要好好利用。” 孙伯民憨厚地说:“山子大姑很疼山子,老早就给他买齐读书的书了,山子的大表哥也说山子有天赋,可以试试去科举。夫子,你觉得我家山子怎样?能不能走这条路?” 洪秀才直白地说:“目前看可以,往后就难说,要是他保持目前努力,肯定可以的。” 孙伯民理所当然地说:“夫子,你放心,我家山子最喜欢读书的了。”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孙山不敢吭一声,洪秀才和孙伯民真能聊,从熟人到田地,家长里短,聊个不停。 同时感觉洪秀才真接地气,非常直白地问你家底,非常直白地告诉你科举的花费。这一点孙山非常惊讶,想不到夫子那么实诚,说话那么直接。 孙伯民和孙山走出书房门口,中年男子早就在等候了。 相互介绍,中年男子负责学堂的事宜,算得上是洪秀才的助手,是洪秀才的堂侄子,孙山喊他一声洪叔。 洪叔带着孙山和孙伯民参观一遍洪氏学堂。 洪氏学堂其实是洪家宅院。 三进院,第一进做学堂,第二进是洪秀才住,第三进是女眷住。 现在学堂有甲乙丙丁四个班。 甲班是准备科考的,乙班学了四书五经,但还未学熟透的,丙班就是开始学四书五经,孙山目前就要进丙班读书了。 至于丁班属于启蒙班,这是里为洪秀才提供选科举苗子。 洪叔又介绍目前洪氏学堂有25人。甲班4人,乙班5人,丙6人,启蒙班10人。 介绍完学堂的情况,洪叔领着孙山和孙伯民走入二进院,还嘱咐孙山只准走到这里,莫要再进去三进院,那里是女眷住的地。 然后走到走院子一侧,里面有扇门,洪叔用钥匙打开,领着孙山和孙伯民进去。 原来这里又有一个小院子,几间房子围在一起。 洪叔介绍:“这里就是斋舍,山子,你入学后,就来这里住。” 指了指刚进入的门:“那扇门上学和放堂就会打开,方便你们上课吃饭。平时是锁着的。” 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扇门:“那才是大门,平时在那边出去,但想出去,得有正当理由,会有人看门的。” 孙山明白了,洪秀才的宅子旁边有个小宅子,特意提供远地方的学子住宿的。 这样就做到学堂、学生宿舍、洪秀才住处挨近又隔离,能看住学生,又能保持隐私。 这样设计非常不错。 洪叔继续说:“目前只有6个人住斋舍,加上你就7个了。这里有4间房子,3间住人,1间洗澡加厨房。你明年入学,看到哪里空,就住哪里。” 孙伯民看到住宿环境,安心地说:“住这里好,隔壁就夫子家了,我总算没那么担心。” 洪叔理解地头:“孙兄弟,你放心,这里住很安全的,有人看着的。” 之后洪叔又介绍吃饭和洗澡的事宜。 洗澡会定时定点提供热水,洗衣服得要自己来了。吃饭需要提前一个月交钱,有贵有便宜的,看你选哪个档次。 等洪叔介绍完,孙伯民交了2两束脩后,已经下午2点了。 忙碌的三人肚子咕咕叫,孙伯民连忙说道歉,耽误洪叔吃饭了。 洪叔表示没关系,心里却想:不怪孙家父子,只因大伯耽误得太久,想不到他竟然和孙家父子聊那么久的。好久没见他那么耐心对待家长和学生了。 怪哉!怪哉! ------------ 第148章 夏婆子和宋氏 孙伯民和孙山走出洪氏学堂,一脚刚踏出来,就看到孙伯民的未来便宜女婿。 孙伯民大声喊:“知光,你怎么在这的?” 不用问,孙山就知道夏知光在等他们。夏掌柜做事周到谨慎,肯定会安排人等孙伯民,只不过他应该想不到,要等那么久。 夏知光疑惑地问:“伯父,你跟山子怎么那么久才出来的?” 早上11左右进去,到下午2点左右才出来,也太久了吧,等得腿都软了。 夏知光蹲坐在石板阶上,刚站起来活动腿脚,孙伯民就出来了。所以没看到他像乞丐那样蹲着的模样。 孙伯民领着孙山和夏知光,边走边说:“洪秀才考核山子的学问,之后我们又聊了几句,所以就迟了。” 顿了顿,停下来,迟疑地问:“你不是一直在这里等吧?” 夏知光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三人很快回到夏记布衣坊。 夏掌柜迎了上来,问道:“亲家,一切顺利吧,这么久的?” 想不到报名都要那么久。怎么之前知光和知宗去读书,就随便问问,交钱就可以了。 当然他们兄弟俩去童生处读书。 莫非这就是秀才和童生的区别? 孙伯民又解释了一遍。 夏掌柜吃惊地说:“读书还要考核?要是不过关,难道不给读?” 孙伯民也不懂,摸了摸头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山子过了,洪秀才说山子基础扎实,学得不错。叫山子年后再来入学。洪氏学堂过几天就放假了,要是现在读,也就读几天。” 夏掌柜瞄了一眼未来亲家的慈姑丁,看样子也不像会读书的,难道人不可貌相? 随后一想,山子会读书也不奇怪,他的大表哥可是秀才,侄儿像姑,表弟像表哥很正常。 刚才听知光说,谷雨也是识字的。这个好啊,女子识字可少有的,将来对孩子也好。一 个好女人旺三代。 夏掌柜也想子孙后代聪明伶俐,有出息的。 孙伯民走到后院,指着早卸下来的柑橘说:“亲家,这些橘子,拿给你们吃,特别好吃的,你拎回去。” 夏知光和谷雨去年定的亲,所以柑橘已经吃过一次。笑着说:“伯父,这些果子味道那么好,你留着卖,不要给我们吃。” 夏掌柜也在一边附和:“知光说得对,这柑橘甘甜清爽,卖得价格又贵,应该留着,运到府城卖。我们乡下人,吃些便宜的就行。” 夏掌柜吃过,觉得味道不错,便问价格怎样卖。谁知道一斤竟然卖25文,这可天价啊,顿时觉得被自己吃下肚子太浪费了。 宁愿卖一斤得25好了。真得想吃,不如买几文钱的。 橘子哪个不是橘子,反正是橘子就行了。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家里种的,有就吃,你们别客气。” 孙伯民又说:“亲家,我跟山子去一趟镖局,问问镖局什么时候落府城,快过年了,也该卖柑橘了。” 夏掌柜急着说:“不着急,镖局有人在。不如吃饭先,忙碌了一上午了,肚子饿了。你不饿,山子也饿了,小孩子家家最不经饿的了。” 对着孙山说:“山子,饿了吧。” 孙山摸了摸肚子,饿是饿,可还是能忍的,做事要紧,摇了摇头说:“不饿。” 夏掌柜一哽,这孩子,说谎不打草稿,分明是饿,硬要说不饿。 孙伯民也是关心儿子的,自己肚子咕咕叫,想着忍一下办完事再说。 这时候才想起山子,问道:“山子,饿就出声,我们先去吃饭。” 想着随便找间小店铺,吃个云吞面好了,不去亲家那吃饭了,怪麻烦的。 夏掌柜坚决地说:“先去吃饭,再去镖局。” 于是拉着孙伯民和孙山领着小旺村去。至于夏知光,留在店铺继续看店。 小旺村很近,加上夏掌柜家住在村头,几步路就到了。 三人走入院子,迎面而来的是夏婆子,笑着说:“伯民,山子,你们怎么那么晚的?” 之前知光回来说要煮孙家父子的饭,等煮好了,左等右等,就等不到人来,只好先吃午饭。吃完后,依旧还没等到。 据知光回报的消息是孙家父子一直在洪氏学堂,并未出来。 孙伯民又解释一遍为什么那么迟的原因了。 夏婆子吩咐儿媳快速上饭菜,之前一直在锅里热着的,所以直接拿上来就可以。 一道猪肉炒笋干,一道猪肉炒青菜,加个鸡蛋汤。 饭是白米饭。 孙山暗自点头,夏家的伙食不错。大姐嫁过来,起码不是受苦的。就算平时的饭菜不是这个标准,但起码证明夏家人对孙家人的重视。 夏婆子热情地招呼:“吃,快点吃,你们饿了吧。” 随后继续说:“想不到去那么久,洪秀才可真会聊。” 读个书都要考核,看来秀才就不一样,要求高多了。 孙伯民和孙山也的确饿了,拿碗筷吃了起来。夏家只留夏婆子和夏掌柜陪着。 大家一起吃饭一起聊。 聊着聊着又聊回孙伯民和夏掌柜一起去府城的经历了。 吃过饭后,孙伯民和夏掌柜匆匆去镖局预约落府城。 孙山有点累,留在夏家休息。 夏掌柜的媳妇宋氏微微地笑着问:“山子啊,你大姐平时在家里做什么的?” 孙山秒懂,是想从小孩子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以为小孩家家家不懂,什么事都说出来呢。 孙山仰着头,假装天真地说:“干家务,做针线,晚上就读书了。” 宋氏和夏婆子对视一眼,宋氏依旧笑着说:“谷雨也读书啊?谁教的啊?” 农家女也读书?太离谱了吧,小孩子家家是不是说大话。 孙山理所当然地说:“肯定要读书啊,我家女孩,男孩都要读书的。不读书,不认识字,看契约都不会看,被人卖猪仔还帮人数钱呢。” 宋氏和夏婆子对视一眼,他说得好有道理,无言反驳。 轮到夏婆子说了:“山子啊,你家四个姐姐都读书的吗?那可花不少钱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怎么花钱,我读了回来教姐姐的。哎,学堂的夫子不收女子,只能回来教他们了。我大姑也是我阿爷教识字的。 我阿奶说了,大姑之所以那么厉害,因为识字。所以我家女子,男子都要读书。 我阿奶说了,将来就算四个姐姐嫁人了,也要教自己的孩子识字。这样才比一般人厉害,才能比一般人好找活计干呢。” 这话夏婆子和宋氏认同,识字跟不识字大有区别。 也怪不得人家孙大姑那么厉害了,单枪匹马闯省府,而且还嫁到何家。 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呢。 ------------ 第149章 要留给弟弟吃 宋氏依旧笑着说:“山子啊,听说你大姑嫁的何家,可厉害了,出了很多大官。” 孙山一副你说得很对的模样:“何家可厉害了,好多何家人在京城多大官的。 奶奶,伯母,哎呦,何家村可漂亮,那里的街道全都是石板铺的,下雨天可不沾脚呢。 他们的房子全是青砖盖的。我大姑家的糖水店,2层楼高呢。” 然后来个侧脸杀,天真地问:“奶奶,伯母,你们看过三层楼高的房子吗?我看过,还进去过吃饭呢。我大姑带我们去的。” 夏婆子和宋氏瞪大眼,心里想着哪里见过,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黄阳县。别说三层楼,两层楼的房子也只有一间。 哪里像人家府城那么繁华。 夏婆子和宋氏又问了一堆孙大姑的事,毕竟孙大姑的一生实在太过传奇了,以前是道听途说,现在是身边的人亲口叙说,效果肯定不一样的。 说到孙山口干舌燥,孙伯民和夏掌柜终于回来了。 孙山自我感觉不适合跟妇女聊天,没完没了,还要一直保持微笑地说下去,这份工作适合德哥儿,应该拉他过来吹水才对。 孙伯民急匆匆地驾好车,跟夏家人说:“亲家,我们先回去了,今天有点晚,再迟可要走夜路了,有空再聊哈。” 夏婆子也知道太晚就要摸黑走路,而且回孙家村,可要走山路的,关心地说:“你们快回去,走山路小心点,太晚就不好了。” 说着宋氏往牛车上放了一袋糖果和饼干,说道:“这些拿回去给小孩吃。” 孙伯民推卸都推不了,看时间真得不早了,急匆匆地赶牛车出城了。 孙山坐在牛车上,孙伯民在前面牵着牛。 偶尔回头问:“山子,肚子饿了吗,饿了就吃糖果饼干,旁边有水囊。” 孙山躺在牛车上,晃悠悠地前行,回应到:“阿爹,我不饿。” 随后想了想说:“阿爹,我们还有没有钱,要不要在县城买个屋子或者铺子? 孙山觉得最保守的投资不是买地就是买房子铺子。 至于田地,孙家村周围的田地全部都有主,连荒地也少。 山多平地少,怎么开发,也不会凭空出来的。 这两年,孙伯民和苏氏又开了2亩荒地。如今有4亩荒地了,想开荒再多,也找不到稍微平坦的地来耕。 至于山头,属于官家,想买必须一大片买,孙家没买。 一来钱不够,二来买来也没用,只能种果子和草药之类的,成本太大,前期投入高,不想冒险。 孙山想到不如到县城买房子,买铺子,出租给别人。 孙伯民赶紧摇头说:“哪有那么容易买房子,太贵,咱们乡下人可买不起。” 孙山明白孙伯民想什么。 哪里是没钱买不起,而是不想冒风险,不想做改变。 对他来说,现在的日子挺不错的,家里有地,有房子,只有一个儿子,并不需要另起房子。 只要好好培养儿子,将来老有所依。 孙伯民和苏氏想着,趁年轻好好存银子,等去了,就有一笔钱留着儿孙,让儿孙更好的生活。 至于买房子,买铺子,在他心里根本没想过。有那钱买,不如存起来,放在眼跟前实在。 孙山不再多说,孙伯民这么做也是正确的,起码抗风险能力强,将来有什么事,能有银钱来顶上。 至于钱赚钱,没那头脑,还是不要去做了。 悠悠晃晃地睡着,等睁开眼,已经天黑了。 孙山揉了揉眼睛问:“阿爹,到了没?” 孙伯民很快回应:“差不多了,下斜坡,就看到村子了。” 孙伯民出了一身汗,在山间走夜路真心惊,下次不能这样了,山子可在呢。 心有余悸地说:“下次,我们可要早点回来了,不能走夜路。” 孙山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幸好刚才睡着了,所以一点也不害怕。 看到孙家村了,两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不 远处有两个火光在晃动,还未走进孙家村口,远处的人就喊:“当家,山子,是你们吗?” 孙伯民应道:“是,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随后两个火光快速移动过来,仔细一瞧,是苏氏和立夏。 立夏担心地问:“阿爹,山子,你们怎么那么迟的?一切可顺利?” 孙山依旧坐在牛车,想下来,但孙伯民一直前进,就不下了。 喊了一声:“阿娘,二姐。” 苏氏赶紧上前,仔细端看孙山,发现好好的,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埋怨地说:“当家啊,怎么那么迟的?山子可在呢。” 意思是你自己迟就算了,还弄得孙山也迟,自己有危险就算了,孙山可不能有危险。 孙伯民也不介意,甚至很认同:“我也不想的,只不过洪秀才跟我们聊了太久了,耽误不少时间呢。” 苏氏疑惑了,当家能跟秀才公聊什么?都不是一类人。 赶紧问:“当家,你们聊了什么啊?山子拜师可顺利?” 孙伯民在前面牵着牛,苏氏举着火把照明。 孙山坐在牛车上,立夏跟着一边。 孙山把糖果饼干给立夏吃,立夏捂着嘴,偷偷摸摸地啃着。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回去了,不是被阿奶收起来,就是被阿娘收起来,反正只会少量留到自己的嘴里。 孙伯民憨厚地笑着:“顺利,很顺利,洪秀才夸山子基础扎实,读书不错,很有前途呢。” 苏氏听到后,长年累月劳作的黑脸堆满皱纹地笑了起来,骄傲地说:“嘿嘿,山子像他大表哥,一直读很厉害,洪秀才不愧是秀才,有眼光。” 孙伯民急着说:“你莫要大声说话,让人听到可不好。” 苏氏立即捂住嘴巴,忘记还在村间小道呢,急着低声说:“当家,我这不一时高兴嘛,以后不会的。” 孙山和立夏在后面捂住嘴咯咯笑,特别是立夏,还不忘抓了一把糖果揣兜里,等回去分给姐妹们吃。 不一会儿,孙山等人回到家里。 等着焦急地黄氏赶紧出来打开门,第一句开口就是:“下次莫要那么晚,要是来不及,不如在县里过夜。” 孙伯民点头哈腰地认错:“阿娘,我知道了,下次不会的了。” 等回到家里,已经晚上8天了,特别是冬日,天黑得可快了,黄氏等人难免担心的。 很快谷雨,小满,寒露上饭菜。 孙山和孙伯民一边吃一边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至于夏家回礼的糖果饼干,果然跟立夏说得一样,苏氏早早就收好,放到黄氏的卧室,还警告四个姐妹,不准偷吃,这可要留给弟弟吃的。 ------------ 第150章 再次去省府 三天后,孙伯民和孙山要落省府,一个卖柑橘,一个卖年花。 两年了,明哥儿没回过孙家村,孙二叔太想他了,跟着去。 孙三叔撒泼打滚要跟去,被村长义正言辞地拒绝。在孙家村,村长的话就是圣旨,何况收到黄氏的旨意,村长更有底气了。 孙三叔无奈,只好暗暗画圈圈诅咒村长。 至于德哥儿不吵不闹,因为任何人都不知道孙山要去府城,他们以为孙伯民、孙二叔、村长三人去。 等得知孙山也跟着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德哥儿捶胸顿足地呐喊:“山子,你这个骗子,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孙三叔更是生气,小孩子家家都能去,为什么他就不准去,找上黄氏吵。 黄氏任由他吵,反正老大和老二已经出发了,他吵也改变不了事实。 至于孙三婶更酸言酸语,直言村长偏心,黄氏偏心,在村里一直唱。 只不过村里的婆子媳妇知道孙三婶的性子,连附和都不愿意,谁都知道她得罪了孙大姑,讨好她一点好处也无。 至于孙三叔还有人凑过去,血浓于水,怎么说也是亲弟弟,就算再生气,也狠不下心不理弟弟呢。 此时孙山,孙伯民,孙二叔,村长已经到省府的城门口了。 黄阳县镖局的落脚点已经到了。由于好几车柑橘,孙伯民直接让镖局的车队进城,一起去何家村。 孙山等人走到城门口,官差看到一车又一车的柑橘,疑惑地问:“这些进城卖的?” 村长连摇头:“不是,庄子里摘的,进城送人的。”说着拿出何家的信函,上面盖上何家的章。 官差也明白的,大户人家城外有庄子,过时过节,肯定要摘些农作物到城内吃或者送礼的。 这些由于是自用的,当然不收税。何况还有证明书。官差很快放行了。 村长临走前,特意挑了一袋橘子放到城门口,嘴里喊着:“官差大人辛苦了,劳烦了。” 至于官差见怪不怪,反正又不是他们索取的,百姓那么热情给的,不收可不行。 等进城的那一刻,大家松了一口气。最怕遇到刁难的官差,幸好每次有信函都能顺利通过。 孙山坐在驴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城门,两年未来,省府变得更繁华了,出入城门的旅客,商人更多了。 孙山了解到省府收税一般收丝绸,瓷器这种贵重物品的,而且税还很重,具体多少视种类而定。 至于农产品,青菜,水果等个人进城卖的不收,如果多的,就会收,但也不会太多。 当然你要是有大户人家的同行书,或者认识守城门的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至于个人进城费是不收的,需要抽查你的户籍。像孙山这种小孩子,官差不会理的,毕竟还未成丁,有户籍和没户籍同样不用交税。 走了1个时辰,终于到何家村的村牌坊下面了。村长喊停赶车的伙计,急着跑到孙大姑的糖水铺。 不一会儿,何书瑜和明哥儿出来了。 孙二叔看到心心念念的儿子,眼眶红红的。 明哥儿也一样,哽咽地喊了一声:“阿爹,你来了。” 村长急着说:“叙旧等会再叙,先把柑橘卸下来,人家伙计可要赶着出城呢。” 已经下午了,再不出城,就出不了,不能耽误别人。 何书瑜乐呵呵地说:“外公,大舅舅,二舅舅,你跟我来。” 孙山看了看明哥儿,两年未见,长高长壮了,气质完全变了,如今看上去一股见过世面的模样,没有在孙家村的怯怯。 至于二表哥何书瑜,倒是没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长得越来越像何姑父,不高偏瘦,浓眉大眼,很有精神。 何书瑜忽然揉搓孙山的小脸,露出十二颗牙齿,大笑着:“山子,怎么了,呆呆的?没睡醒吗?” 孙山拼命挣脱,可还是挣脱不了,何书瑜揉够才放手。 涨红着脸说:“二表哥,你是坏人,弄疼我了。” 孙伯民等人看到后,哈哈大笑。 孙伯民解释道:“山子可能累了,这一路坐车,坐到屁股疼呢。” 何书瑜笑得更放肆了,点了点孙山的小脑袋,乐呵呵地说:“大舅舅,小表弟还是那么瘦,还是那么矮,不吃饭的吧。” 孙山更无语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两年德哥儿个头蹿蹿得往上飙。 孙山呢?终于超过1米了,还未到1米1。说起来这个真让人伤心。 这两年,孙山每晚都在院子里跳来跳去。 孙伯民和苏氏一度怀疑他中邪。 孙山无奈地告诉他们,在书里看到这样跳会长高的。 可效果呢?可以说毫无效果,孙山依旧是矮子。只希望到初中和高中的年纪能猛然发育。 孙伯民等人在何书瑜和明哥儿的带领下,很快走到孙大姑的宅院。 赶车的伙计匆匆卸货,村长结账后,千恩万谢地送镖局的人离开。 孙山疑惑地问:“二表哥,大姑和大姑丈呢?” 何书瑜微微笑着:“到东城的店铺了结账了,今晚才回来。” 孙山了然,快过年了,自然要提前做好账本清算的。 村长看东西放好了,对着明哥儿和何书瑜说:“你们快回店铺干活,晚上我们再说,店铺没人可不行的。” 何书瑜不紧不慢地说:“没事,外公,店铺还有其他伙计呢。” 孙伯民,孙二叔、村长可不是这么认为:“怎能一样,你是少东家,可要看好的。明哥儿你也是,大姑请你来干活的,可不准偷懒。” 孙山听到后,捂着嘴嘿嘿笑。 村长,孙伯民,孙二叔可看不得人清闲的,孙家村人必须像牛马一样,不停地干活,直到生命终止那一刻。 在他们眼里,手停等于嘴停,不干活就是懒人,不是好人。 何书瑜和明哥儿无奈地回店铺了,孙二叔跟着去,主要想看看明哥儿是怎样干活的。 至于孙伯民,村长留下来整理柑橘。 在村里已经整理好的,害怕运输有些弄坏的,必须挑出来,卖给何家的必须精品,不能失礼人。 孙山则在整理绣球花,这次运送了2000棵下来,得一盆一盆地整理好,让绣球花能摆放到正月十五后,至于之后养得好还是养不好,已经不重要了。 年花,生命只在过年这段时间,之后会被扔到垃圾桶里的。 ------------ 第151章 孙山卖花 晚上孙大姑和何姑丈回来了,看到山子就抱了起来,亲了几口,慈爱地说:“我们家的山子,又高了。” 大姑摆明睁眼说瞎话。爱,蒙蔽了她的双眼。 孙山仰着脸,关心地问:“大姑,一切可好?我好久没见你了。” 孙大姑把孙山放下,牵着他的手入正堂,笑着说:“好,一切都好。你大姑我,快做奶奶了。” 村长等人听到后,也欢喜,乐呵呵地说:“谨哥儿媳妇有了?” 孙大姑堆满笑容:“已经4个月了,哎,日子过得真快,再几个月,我就要当祖母了。” 孙山拱手鞠躬地道喜:“恭喜大姑丈,恭喜大姑,恭喜大表哥大表嫂,我很快有表侄儿了。” 时下都喜欢生男丁,真心祝福一定要说生男丁。 果然大姑和大姑丈笑得真满足。 大姑拉孙山过来,点了点他的小脑袋:“借你吉言了。” 村长连忙说:“小孩子家家说话最灵,这胎肯定是男孩子。” 何姑丈笑着说::“是男是女都行,家里多一个女孩也不错。” 目前何家5个男丁,生个小孙女出来也不错。 孙山不知道何姑丈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还是祝福大表嫂先生个男丁,先保障,免得压力大。 何书谨和梁梦瑶只不过成亲一年半,孙大姑给的家书已经抱怨大表嫂还未怀孕,这个年代,女人成亲后,一年半年不怀孕,都会受到极大的压力,如果生不出儿子,压力更难以想象。 孙山不敢再想,想得多更加长不高,保持初心地融入大环境。 大家聊了一会儿,就到何家老宅吃饭。 何家老太太身体硬朗,没什么变化。 何大郎和何大嫂变老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大,毕竟大表哥都快做父亲,何姑丈快当爷爷。何大郎的儿子还是小孩子,难免心急。 相反何父何母越活越年轻了,精神抖擞,见人七分笑,对孙家人特别的热情。 至于大表哥何书谨还在书院苦读,听说明年要秋闱了。 大表嫂大着肚子跟孙家人行礼问候,说的是不太标准的广南话,入乡随俗,是个努力融入的好妻子。 何家四兄弟对孙山依旧热情,拉着孙山问东问西,还问德哥儿为什么不来。 孙山睁眼说瞎话地回道:“德哥现在可喜欢读书了,学堂未放假,他不来。” 何家四兄弟表示不信,德哥儿不是这的人。 可他们的父母,祖父母信了。 何父严厉地说:“你们四个可要听听,德哥儿都知道要读书了,你们呢?一个一个地吵着不去上学,像什么样。” 狠狠地刮了一眼何家四兄弟,特别是已经退学从事生产的何书瑜,心里暗骂都是这个带头,弄得下面的弟弟不愿意读书的。 何书瑜不知道自己在阿爷的心中是这样的形象,要是知道肯定反驳,自己像何家人,阿爷,阿爹也是不爱读书,早早读不下去的主,自己自然也读不下了。 村长连忙打岔地说:“喜欢读书也好,不喜欢读书也好,最重要是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这话大家认同,何老太太笑着说:“没错,我最盼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众人聊了几句,男女分开入座。 何书瑜四兄弟搂着孙山,挤在一起。 何书晟低声说:“山子,你好狡猾,刚才的话是不是故意的?” 孙山直摇头:“不是,我什么都没说。” 何书翰,何书尧不信,直言孙山特意这样说的,今晚不放过他。 吵吵闹闹一番,把孙山的碗夹满菜,让他吃到吐作为惩罚。 最后还是何书瑜看不过眼,帮孙山吃菜。 吃过晚饭后,自然聊到柑橘的。 25文一斤,何父要1000斤,族里要2000斤。过年了,走动的关系就多了,3000斤对于何家村来说微不足道,一人10斤,也只不过送300户。何况还要留着吃,谁叫孙家的柑橘的确好吃。 之后何家帮孙家村的乡亲们卖了一些干货,比如干笋,菜干,干菇等,何大郎帮忙销货,不到两天,就帮忙卖完了。 村长安心不少,能卖掉,村里人能过个稍微富裕的年。同时非常感谢何家,一直那么照顾孙家村人。 第二天,村长,孙伯民,孙二叔,孙山带着年礼拜访何文书。 这次的到来看得出何文书一家更开心了,只因孙玉娘生了宝哥儿后,又生弟弟。 如今孙玉娘已经有两个男孩傍身了,地位相当稳。 同时更坐实孙家闺女会生仔的传言,弄得有些生不出儿子的何家人又蠢蠢欲动了。 走进何文书家,大家相互问候。 孙山看到白白胖胖的宝哥儿,看到瘦瘦小小的宝哥儿的弟弟。 哎呦,这两兄弟,一胖一瘦地站在一起,相当有喜感。而且更搞笑的是,两兄弟都像何文书,一个胖子版,一个瘦子版本。 何文书和何礼阳分别抱着两个孩子,乐呵呵地和村长等人交谈,当然谈的最多还是宝哥儿兄弟的趣事。属于没话找话聊的那种,毕竟一年都未见一次,哪有那么多话可聊。 吃过中午饭后,孙伯民,孙二叔,村长去糖水铺帮忙,他们天生劳碌命,一天不干活,周身痒。 至于孙山找上了二表哥何书瑜。 指着院子里摆放得密密麻麻的绣球花说:“二表哥,你有没有门路,帮我卖年花,我想一次性卖掉,不摆摊卖。” 这两天,看到何家村有人已经开始卖年花了。 孙大姑在店铺门口了早就摆上两盆年橘。 何书瑜一早就看到绣球花了,惊讶这些花五颜六色,色彩缤纷,一场视觉盛宴。 这朵摸摸,那朵摸摸,每一盆都开得相当绚丽。小小的一盆,每盆统一的5个大花。 有些纯蓝色,有些纯紫色,有些纯粉色,有些纯白色。还有些5朵大花竟然5个颜色。 佩服地说:“山子,这些八仙花你是怎样种的?好漂亮!” 孙山得意地说:“很容易种的。” 其实也不容易,途中失败了好些次,最后才种出2000盆满意的。 着急地问:“二表哥,你说这些花有人要吗?”毕竟还未卖出去,担心不受市场欢迎呢。 何书瑜自信满满地说:“要,肯定有人要。我都能想要几盆回去摆一摆 ------------ 第152章 与何书锵,何纯元重逢 孙山殷切地问:“二表哥,你说去哪里卖?” 有没有批发市场啊,直接卖给批发市场的商家好了。 孙山有个同学家里种菜卖的,记得他说每天天还未亮就起来收菜,收好一车后,直接运到蔬菜水果批发市场里,然后会有菜贩子过来看菜,如果满意,会一车货拿走,之后再批发到更小的卖家。 孙山想走这样的路卖花,不想自己摆摊慢慢卖,虽然价格低,可不用花时间,也不用砸在手里。 何书瑜想了一会儿说:“怎样卖花我不太清楚,我们这边倒是有个专门卖花的集市,何家村卖花郎都在那边拿货的,这个我要问问家里人。” 孙山了然,隔行如隔山,不是这行的,哪里清楚。所以还是要打探清楚。 何书瑜忽然说:“山子,你可试着在何家村这边卖,看看能不能卖得出去。至于花市那边,等我问清楚再说。” 孙山不擅长做买卖,脸皮也薄,嘴也笨,特别讨厌别人讨价还价,不太敢出街道卖东西,摇头说:“二表哥,还是直接批给别人,一次卖完好。” 何书瑜也知道孙山性子内敛,不像德哥儿爱说话,点头说:“晚上我问问家里人,再告诉你。” 孙山眼珠子一转,笑着说:“二表哥,要是卖出去了,我给你分成。” 何书瑜乐了,点了点孙山的额头:“哎呦,给我多少啊?我可要多多的啊。” 孙山伸出一根手指:“给一成。卖出去多少,就分一成给你。” 也不知道这是多还是少,反正给一成。 何书瑜摇了摇头:“算了,跟你开玩笑的。” 孙山又问道:“二表哥,你说我的花卖多少钱一盆?” 孙山打算定价25文一盆,不贵也不便宜,花贩子能赚5-10文。属于中等人家买得起的。 如果批发能一次性全要,可以降至20文一盆。 2000盆能赚个40两,除去花盆,农家肥,搭棚这些10两,还能赚个30两。 至于人工,没算。这个年代,最不值钱就是人力,而且自家干的,赚多少就是多少。 普通农户一年到头能存个5两,已经不错了。孙山一次性存30两,算得上有利可图。 何书瑜也不懂,想了一下自家买的年桔盆栽,稍微大的一盆要200文,店铺摆放的两盆总共花了500文。 至于围绕在下面做陪衬的各色菊花,一盆也要20文。 孙山种的八仙花在冬天里是少有的品种,市集上未看到,而且花开得还那么美,赏心悦目,价格应该卖贵点。 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一盆卖50文吧。” 孙山一惊,怎么卖那么贵?一斤猪肉才10文,一盆花卖50文,二表哥是不是估价太离谱? 孙山疑惑地问:“二表哥,会不会太贵了?” 何书瑜也没卖过花啊,也有点迟疑:“山子,你打算卖多少钱一盆?” 孙山如实回答:“一盆最低卖20文,才有得赚。至于多少,我也不知道。” 何书瑜明白了,20文的价格比预期的低很多,应该比较好卖的。 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说:“等晚上我叫阿爷过来看看,他比较了解。” 孙山感激地说:“谢谢二表哥,卖了给你分成。”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时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喊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孙山知道谁来了。 很快眼前出现两个小胖子,来人除了何书锵,何纯元,还有谁呢? 何书锵快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大声喊:“山哥,你来了。” 随后看到何书瑜,补充一句:“瑜哥,你也在啊?” 跟在后面的何纯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本来想喊一声山哥,当看到满院子的绣球花,惊喜地欢呼:“好多花,好漂亮。” 何书瑜对着两兄妹说:“你们怎么知道山子来的?” 何书锵笑嘻嘻地回答:“翰哥,尧哥告诉我的。” 对着孙山,埋怨地说:“山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找我玩的?一放堂,就过来找你了。” 孙山仔细打量一下何书锵,又高了,又胖了,肉更多了,一颠一颠的,越来越往着他阿爷,阿爹的方向发展。 至于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何纯元,比2年前也高了,但也胖了,脸蛋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连头上也梳着两个圆圆的小花苞,哎呦,是女版的何书锵。 孙山好久未见何书锵,心里欢喜再次重逢,笑着说:“昨天才到的,今天本来等你放堂了,找你玩的。” 何纯元左摸摸绣球花,右摸摸绣球花,仰着圆圆的脑袋问:“瑜哥,山哥,这些花哪里来的?我好喜欢啊。” 果然女孩子家家就喜欢花,色彩缤纷,五颜六色的花海能把女孩迷得晕头转向。 何书瑜指着孙山说:“这些花,是山子在孙家村种的,好看吧。” 何纯元猛点头:“好看,山哥,你家的花好好看。” 眼睛闪着亮光看着你,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小姑娘想要花。 要就要呗,反正自己种的,成本低。 孙山对着何纯元说:“元姐儿,你喜欢哪一盆,送给你。” 何纯元听到后,笑得整张脸像发白的馒头,看着就喜庆。 指着蓝色的一盆,指着红色的一盆,指着不同色彩的一盆说:“山哥,这盆,这盆,这些,我都好喜欢。” 何书锵看不过眼了,严厉地说:“不行,不能喜欢那么多,只能选一盆。这些花可要拿出去卖的。” 转头对着孙山说:“山哥,你是不是运过来卖啊?” 孙山点了点头。 何书锵一副你看,被我说中的模样,拍了拍胸膛,义正言辞地说:“妹妹,听到没,只能要一盆,其他可要用来换钱的。女孩子家家,不能贪心。” 何纯元被哥哥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委屈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太没面子了,眼眶红红的。 孙山赶紧说:“元姐儿,莫要听哥哥的,你喜欢就拿,多送几盆也可以,我种的,不值钱。” 何纯元听到后,转哭为笑,得意地看了看何书锵,又继续埋头选花了。 孙山千叮万嘱地说:“这些花虽然好看,但有毒,叶子,根茎,花瓣不要入口。” 何纯元急着点头说:“我知道了,山哥,花是用来赏,又不是吃的。我才不入口呢。” ------------ 第153章 明哥儿的亲事 最后何纯元挑了3盆花回去,还是千挑万选中才选中的,遗憾地看了看其他花,心里好想把所有花带走。 何书锵倒是留下来吃晚饭,何家也不管他,安排小厮看着。 孙山拿出一麻袋柑橘:“这些送给你的,但不能贪吃吃多。” 这两年,有跟何书锵书信联系。不过都是他写的多,孙山回信得少。 每当孙大姑往家里寄家书,何书锵就搭便车,也给孙山寄一封。至于孙家村这边,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写信的,叫人带信可贵了,不舍得。 何书锵看到一麻袋柑橘,乐得见牙不见眼,急点头说:“山哥,你家的柑橘好好吃,我吃了还想吃。不仅我喜欢吃,我阿爷,阿爹也喜欢吃,经常跟我抢吃呢。” 孙山听到小胖子喜欢,心里也开心,笑呵呵地说:“吃太多不好,每天吃几个就行,慢慢吃。” 两人又聊了各自学习的情况。 何书锵早就开始学四书五经了,小胖子认真地说:“山哥,你要到县城读书,也要住在学堂吗?” 孙山嗯了一声:“离家里远,所以要住斋舍。” 何书锵指了自己说:“明年我阿爷要给我转去广雅书院读,我也要住斋舍,回不了家了。” 广雅书院?不就是大表哥何书谨所在读的学校吗?疑惑地问:“怎么你那么小,也要到广雅书院读书的呢?学院那边收你吗?” 何书锵小胖脸堆满了肉,点头说:“收,广雅书院收不同年纪学子的。我阿爷托人找关系,把我弄到广雅学院读的。” 顿了顿,小胖子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想去学院读,我想留在何氏族学。” 孙山明白小胖子的抵触,才8岁,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朋友。 独自一人住斋舍,重新交朋友,难免不适应的,难免惶恐的。 安慰地说:“锵弟,莫怕,住一段时间就习惯的了。我年后也跟你一样,要离开家里,独自在学堂住了。” 何书锵听到后,难兄难弟,顿时担忧害怕消散了,反过来安慰孙山:“山哥,我不怕,你也莫怕。” 之后又问:“山哥,你住斋舍,是自己一个人住吗?我可有阿财陪着呢。” 阿财是何书锵的贴身小厮,十五六岁,半大小子,何三老太爷特意安排过来照顾他的。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就一个人去,没人陪着。” 何书锵拍了拍孙山的肩膀,怜悯地看着他说:“山哥,你比我还惨,莫怕,过一段时间就适应的了。” 孙山无语了,这句话不就是自己安慰何书锵的,怎么调过来他来安慰自己的。 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怎么怕呢。 想不到大户人家比想象中的还劵,何书锵小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求学了,独自一个人面对学习和生活了,就算有小厮在身边,也会害怕的。 成功的人比你更努力,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等夜深了,阿财领着何书锵回去,临走前喊着:“山哥,我明天放堂过来找你玩,后天就放假了,带你去逛街。” 孙山挥一挥衣袖,不留恋地关上门,真心不想跟小孩子玩。 第二天一早,何父派人过来运孙山的绣球花。 昨晚何书瑜领着何父,何大郎过来看花。一看不得了,惊喜不已。当场拿了十几盆在家的大门口摆着,跟年桔相映衬。 何家的几个女人看到后,也欢喜不已,追着孙山问怎么种的,为什么能种出那么多颜色,而且一盆竟然能长出那么多颜色,这也太好看了。 孙山不觉得种花是什么秘密,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们,主要是调节土壤的酸碱度,还有打顶的时候要注意,看准时机来干。 何家女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孙山不再讲解了,重要提醒:绣球花和水仙花、夹竹桃等有毒,一定不能入口。 虽然绣球花就算误入口,也不会死,但还是要注意。 孙伯民和村长跟着何父去卖花,孙山倒想跟着去,被大人阻止,如今年尾了,街道人多,人贩子也多,一不小心走失,被拐了,找谁哭去。 孙山看了看自己身无二两肉,人贩子应该看不中吧。 何书瑜立即反驳:“山子,虽然你长得不怎样,有点磕碜,卖是卖不了好价钱,可人贩子会打断你的手脚,拔你的舌头,让你在街上乞讨,每天要是乞讨不够铜板,就会狠狠地打你一顿。” 一般小孩听到可能会害怕,孙山是一般成人,给何书瑜一个白眼,不再理会。 同样也不吵着跟去,免得给大人增加负担。 不去卖花,孙山倒是跟着孙二叔到糖水铺干活。 明哥儿干得有模有样,往着老油条的方向发展了。 孙二叔在后厨洗碗,对着明哥儿说:“明哥儿啊,我跟你阿娘给你看中一门亲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孙山眼睛亮了起来,有八卦听。 何书瑜紧跟其后,两人偷偷摸摸地偷听。 明哥儿脸蛋红红的,少男少女总怀春,害羞应该的。 懦懦地说:“阿爹,我还没想过成亲呢。” 好脾气的孙二叔听到后,不再好脾气了,扑心扑肺地劝说::“你今年16岁了,该时候相看了。再过一两年,好姑娘可被人挑走了。 你大姐明年就出嫁了。你只比她小岁,也该时候找了。相看好,定下来,过一两年,就成亲。阿爹也不是叫你立即相看立即成亲,咱们可以迟一两年,但一定要订好,知道不?” 明哥儿除了说知道,还能说什么。 赶紧问:“阿爹,你跟阿娘给我看中哪个姑娘啊?”最怕有一天回孙家村,猛然弹出一个未婚妻,这样会吓死人的。 说到这个,孙二叔又变回好脾气了,耐心地说:“我跟你阿娘,看中你大舅舅家的春花,她可能干了,家务活,农活样样拿得出手,是十里八乡的好姑娘。要不是看中你在府城干活,还没轮到你呢。” 老实人也有私心,孙二婶想着大儿媳肯定要找个知心,能拿捏住的。 大哥家的春花就不错,知根知底,婆媳更好相处。最怕明哥儿心野了,找个厉害的儿媳,往后可难崩了。 孙二叔一听,觉得有道理,何况春花这个孩子,自小看到大,性子是好的。 两夫妻想着这次去府城问一下明哥儿意见,要是没意见,就先订下来,成亲的事可以拖一两年,不着急。 ------------ 第154章 何书瑜没定亲 孙山很想跑进去反对这门亲事,表兄妹怎么能成亲,真不想看到二叔家生出个不健康的孩子。 里面的明哥听到相亲对象竟然是大表妹春花,比孙山还大意见。 猛猛地摇头:“不行,阿爹,我不娶大表妹。” 明哥儿对大表妹春花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前,脸蛋尖尖的,皮肤黑黑的,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身子不算瘦,个子比自己矮一个头。 明哥儿一直当他是妹妹,和小雪没区别。 孙二叔弄不懂明哥儿为什么那么大反应,不解地问:“怎么不行?春花哪里不好?家里家外一把手,干活干得仔仔细细,是十里八乡的好姑娘。 阿爹阿娘看着就喜欢。你们表哥表妹更好,亲上加亲。春花跟你阿娘也能好好相处,和和气气,家里才好。” 孙二叔不想儿子娶个搅事精回来,弄得家里一团糟糕,特别不能像三弟妹那样,连婆婆都敢欺负。 要不是大姐刚巧发现,孙家几兄弟还蒙在鼓里。之前以为她跟媳妇,大嫂不和,女人之间的事,吵就吵了,反正村里都那样的,没有不吵的妯娌。 可想不到她竟然也敢吵阿娘,这放哪里也不能容忍的。 孙二叔和孙伯民非常懊悔平时不留意,也气黄氏脾气太软,委屈往肚里吞,不出声。 如今轮到自家娶儿媳 ,可要看清楚,外貌漂不漂亮无所谓,重要是人品,人好,家里才真正的好。 明哥儿可不懂孙二叔和孙二婶的想法,摇头摇得像拨浪鼓,坚决地说:“我不喜欢大表妹,我不娶她。阿爹,你和阿娘可不能私下答应这门亲事。” 明哥儿也真害怕父母私自跟大舅舅定亲,到时候不娶也要娶,要不然两家肯定反目成仇,而且还弄得大表妹里外不是人,连累大表妹,明哥儿不想做千古罪人。 孙二叔也着急了,语气不好地问:“你不喜欢大表妹,那喜欢谁?阿爹和阿娘帮你找,这一两年必须定下来,莫要再拖。” 孙二叔也想不到明哥儿竟然那么反感春花,那么坚决不娶春花,心里有点急了。 迟疑地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啊?” 莫非在城里认识的?可怎么没听大姐说的? 明哥脸蛋红红,支支吾吾地说:“没有,阿爹,我只是不想那么早成亲,我想干多几年,再想这个问题。” 孙二叔听到几年,这次真得急了,连碗也不洗了,面色微怒地说:“什么不早?你今年16了,再不定,好姑娘可要被人定完了。” 明哥儿也急了,怎么阿爹老是逼着自己成亲呢。不敢顶嘴,又不服气,于是选择沉默对待,一言不发。 在偷听的孙山和何书瑜相视一眼。 大锅! 两父子再聊下去可要吵架的。 何书瑜赶紧跑进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地说:“明哥儿,1号桌吃完了,赶紧去收拾,等会可有新客人来的。” 又对孙二叔说:“二舅舅,碗筷要快点洗,得擦干晾干,怕等会客人没碗筷用呢。” 要是平时可不敢吩咐孙二叔麻溜做事,这不事急从权,再不让他们做点活,恐怕火药味越来越浓烈了。 孙二叔听到客人没碗筷用,立即把刚才的不愉快忘记,赶紧吩咐:“明哥儿,快去收拾,不收拾好,客人进来看到可不喜。” 又对何书瑜说:“瑜哥儿,我这就来,很快洗好的,你放心,肯定洗得干干净净,买卖的事不会耽误的。” 何书瑜和明哥儿相视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明哥儿知道何书瑜进来是解救他,要是平时,肯定不会喊他出去收拾的,宁愿自己收拾了。 孙山瞄了瞄里面,争吵的气息终于散了。 心里却重重叹了一口气,无论在哪个时代,“催婚”总让人猝不及防,又不得不听。 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明哥儿,16岁了,的确该时候相看了,过一两年就18岁了,该时候成亲了。 生儿育女的事,仿佛谁都避免不了。 孙山仔细打量自己的小身板,如今8岁,离16岁还有8年,也就是说只有8年的自由时光。 等到了16岁,孙伯民和苏氏恐怕比孙二叔夫妻还着急,肯定安排一个又一个姑娘来相亲。 要是自己说不成亲,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做? 以死相逼也有可能。 幸亏自己不是不婚主义者,只能争取晚点结婚了,尽量不像其他人那样早早踏入孩子老婆热炕头的生活。 孙山定定地看着柜台哼着小曲的二表哥何书瑜。 何书瑜立即感受到强烈的注视,不解地问:“山子,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孙山无比认真严肃地问:“二表哥,你今年17岁了,定亲没?” 没听到大姑和大姑丈说二表哥的亲事,应该没对象吧。 果然何书瑜脸色一变,语气慌乱地说:“山子,你家住海边啊,管得可够宽了。” 孙山一副我明白的表情:“也就是说没定亲了,哎,二表哥,是不是没姑娘喜欢你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何书瑜抱起孙山,朝着他的腋窝地下戳。 嘴里说着:“你二表哥我长得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喜欢我的姑娘从村头排到村尾。谁叫你在胡说,看我戳不戳你。” 孙山被戳的全身痒,嘴里喊着:“二表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两人疯玩着,直到有客人,何书瑜才放开孙山,立即上去笑脸相迎。 孙山则呆呆地坐在柜台上,喝着糖水,看着人来人往。 何家村比黄阳县还热闹,特别临近过年,大家出来买年货,买累了,进来喝碗糖水,休憩一会儿。 店铺的几个何家伙计忙前忙后,热情招待。 孙山仔细观察一会儿,生意还真不错,卖糖水的利润也高,大姑和姑丈应该赚了不少,难怪二房的底气那么足了。 听大姑说,二房每个月会交伙食费到老宅那边,账目可分得清清楚楚,不愿意占老宅的便宜。 至于何书谨的生活费和学费,应该何家出,毕竟何家对外是未分家,大表哥在外代表何家,是一笔正资产。 何大郎对外做生意,家里有个秀才,别人也高看一眼。 相信何大郎也很乐意为大表哥提供银钱。 ------------ 第155章 高价卖花 等到下午的时候,何父领着孙伯民和村长回来了。 孙山看到空空荡荡的驴车,就知道花卖完了,急切地问:“何爷爷,花全卖了吗?” 何父摸了摸短短的胡须,笑着说:“卖完了,你的花可好卖了,很多人喜欢。” 孙山听到别人喜欢就欢喜。 喜欢就好了,喜欢代表能赚银钱了。 村长乐呵呵地说:“山子,你的花可全靠何爷爷,得要谢谢何爷爷。” 谢,肯定要感谢的。 孙山一开始想麻烦二表哥何书瑜,让他帮忙卖。想不到何家掌托人亲自操刀,亲自上阵帮忙。 非常真诚地说:“何爷爷,谢谢你。我跟二表哥说了,如果他帮忙卖花,就给他一成分成,如今是你帮忙卖的,我给你一成分成,你莫要嫌弃。” 孙山真得不知道给1成是多还是少,但也知道何家不会在意这1成提成的。 不管是多还是少,总要说出来,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 何父大笑三声,摸了摸孙山的小脑袋:“你这小子,还懂得给分成,不错。这分成我就不要了,留给你,用来读书。听夫子说,你读书不错,可要好好读,像你大表哥一样,给孙家考个秀才回来。” 孙山连忙摇头说:“要的,说得给就要给,做人可要讲诚信。” 何父笑得更开心了:“你说给瑜哥儿,又不是给我,哈哈哈,不算违背承诺。瑜哥儿没帮你买,自然不用给了。山子乖啊,留着自己读书用。” 何书瑜笑嘻嘻地说:“山子,下次我帮你卖,记得给分成我,这次就算了。” 村长和孙伯民憨厚地傻笑。 今天卖花,刷新他们两个的人生观。 一早就拉上绣花球到花市,何父并不是走进每间铺子问别人要不要花。而是叫他们两个等一等,独自跑到一间店铺,找个熟人。 不一会儿,何父的朋友就出来看花了。 或许冬天开的绣球花没有,反季节的开花显得特别珍贵。或许山子养的绣球花实在太漂亮,五彩缤纷,各色各样,看到就喜欢。 特别临近过年,又大又灿烂的花最受欢迎。 何父的朋友的表情毫不掩饰地表达喜欢。 何父和朋友一番讨价还价后,全部要了,而且每一盆高达30文。 这个价格吓了村长和孙伯民一跳。 一盆花比一斤柑橘还贵,花只能看,柑橘可能吃。不能吃的竟然比能吃的还贵。两个人相当不理解。 不理解就不理解了,保持沉默便是。 一共2000盆,所以卖了60两。 大家交接后,何父的朋友还说:“何兄啊,明年要是还有这样的花,可要卖给我。” 何父笑着回复:“放心,大家可是多年的朋友了,有好东西,肯定第一个想到你的。” 两人客气一番,又吹水了一会儿。 至于村长和孙伯民作为背景墙,好奇地聆听生意人和生意人是怎样聊天的,试图从中学习一些有用的知识。 不过实在学不来,两人只好放弃了。 孙山听到何父讲述如何卖花,非常感激地说:“何爷爷,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的花肯定要花大时间卖的。” 孙山明白货很重要,但渠道更重要。有货卖不出去,等于零。 何父摇了摇头说:“你的花漂亮,别人才要。要是不漂亮,无论我怎么说,别人也不要的。” 顿了顿继续说:“山子,你种花的确有一手,听你阿爹说,这些花都是你种的,真有本事。” 孙伯民听到何父夸山子,心里也开心,乐呵呵地说:“阿叔,山子对种东西,真有一套。上次我们在府城买了好些菜种子回去,我种的死光光,后来山子种,到全活了。” 村长也在一边附和:“我看山子就是吃种地的饭,特别会种东西,将来是十里八乡的庄稼好把手。” 何书瑜笑嘻嘻地说:“外公,大舅舅,我们的山子可要考秀才,考状元的,怎么能是种地的庄稼汉呢。山子,我说得对不对?” 孙山连忙摇头:“不对。我考秀才,考状元,同时也能是种地的好把手。” 这话一出,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何书瑜不服气,又捉起孙山,朝着他的胳窝地下戳了。 惊起一片鸡飞狗跳。 等众人离去,孙伯民和孙山在屋里数银子。 其实带来2000多盆,除去何家拿了十几盆后,剩下的全卖。 何父就当2000盆卖,多余的算给花贩子添头。 孙山特意交代孙伯民要认真地告诉花贩子如何保养花,以及注意的事项,还写了说明书送给花贩子。 两人数了一下,刚好60两,不多不少。 孙伯民感叹地说:“山子,你卖花,比阿爹卖柑橘赚得还多。” 孙家运了3000斤柑橘下来,一斤25文,获得75两。但这笔钱,要除去打理,运费等。 而且还要分成4份。 就算75两收入,孙伯民也只得18/19两,比孙山卖花的少很多。 所以孙伯民才有如此的感叹。 好看的花,竟然比好吃的柑橘赚的还多,有点不相信。 孙山解释到:“阿爹,我这是2年的收入,比买柑橘的少很多。而且能那么好卖,全靠何爷爷,要是我去卖,肯定赚不了那么多的。”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就算2年赚60两,也比很多人强了,山子,你可比阿爹出息了。” 心里想着我的山子虽然瘦瘦弱弱,不顶用的样子,但脑瓜子灵活,又是种田好手,比村里的其他小子强多了。 孙伯民想着就算自己不在了,山子也能好好地守着家,好好地活着的。 不由地大感欣慰。 随后又说:“山子,你说我们明年多种些花,行不行?” 种花是辛苦点,但花不了几个钱,孙伯民想着辛苦就辛苦了,干活没有不辛苦的,只要能赚钱就行。 孙山不赞同地摇头:“阿爹,不能种太多,花多了,就不值钱。我们的八仙花因为少,才显得珍贵,要是遍地都是,就卖不上价格了。 而且今年有人看到八仙花价格贵,好卖,就会有花农去种的。 卖花,咱们好赚也只有一两年时间。” 孙山想着今年要种种其他品种的花,当然绣球花还是会继续种的。 毕竟用土壤扦插的法子更快开花,成本低,不用从种子中起,花费的时间少。 孙伯民不理解孙山的意思,想不明白多种为什么赚不了钱。 卖得好,肯定要种多些啊。 孙山直白地说:“阿爹,郑家村只有郑夫子一个童生,所以大家办喜事乐意找他主持。要是郑家村多了几个童生,郑夫子就显得没那么真贵了,郑家村选择可多了。我们的八仙花也一样,太多了,就不值钱了。” 孙伯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孙山的意思了。 满脸春风地看了一眼孙山,心里想着:我的山子真聪明。 ------------ 第156章 用他人的银钱,替自己尽孝 既然何家不要提成,但孙山不能什么都不做。想起上次吃的荔枝烧鹅,真怀念。 找上何书瑜:“二表哥,荔枝烧鹅在哪里买的?我没看到何家村有的卖的?” 烧鹅的确有,但不是荔枝烧鹅,是何家村烧鹅。 何书瑜好奇地问:“怎么了?嘴馋了?” 这不像平时的山子,倒像平时的德哥儿。 孙山解释道:“何爷爷帮我卖花,又不收分成,怎么也要请吃呢。我听大姑说,何爷爷喜欢吃烧鹅,特别是东城的荔枝烧鹅,我想请他吃。” 随后看了一眼何书瑜,补充道:“我也想请你吃。” 何书瑜噗嗤一笑,后面的那句肯定是假意的,不过山子真有心,竟然想到请祖父吃烧鹅,笑着说:“不用,银子你留着上学,我阿爷不喜欢吃烧鹅,你记错了。” 孙山当然不信,但叫他带去买,肯定不愿意的,废话不多说,回到宅子里。 幸好何家村除了认识大姑,玉娘姑姑一家,还有何书锵这个好朋友,等他过来,再叫他带去买。 白天莫要说人,一说就到。 刚想起何书锵,他就跑了过来,后面当然跟着拖油瓶何纯元了。 何书锵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很快下人给他们兄妹端上一碗水。 两个小胖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用手帕擦了擦嘴。 何书锵大声地说:“山哥,我来找你玩了。” 何纯元喝完水,就跑到后院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疑惑地问:“山哥,那些漂亮的花花呢?” 孙山慢慢地解释:“花已经卖了,想要看,只能等明年了。” 何纯元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说:“山哥,你怎么卖花的?花花那么漂亮,你竟然舍得卖?” 孙山大无语了,这话好似在说: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吃了? 不用等孙山回复,何书锵理所应当地回答:“那么多花,肯定要卖啊,不卖,哪有银钱。山哥, 说得对吧?” 孙山点头:“锵弟,你说得不错,今天全卖了,换银子了。” 何书锵得意地看着妹妹,觉得自家的妹子很傻很天真。 何纯元瘪着嘴巴,眼眶红红地说:“卖掉了,我就再也看不到漂亮的花花了。” 孙山赶紧解释:“元姐儿,你喜欢那些花花吗?” 何纯元急急点头。 孙山继续说:“你喜欢花花,别人也喜欢花花,咱们可不能把花花收起来,让喜欢花花的买不到花花呢。你家里有3盆了,可以天天看,别人买了,也可以天天看。你也不想喜欢花花的人看不到花花吧。” 何纯元被孙山绕得云里雾里,不懂他的意思,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你。 何书锵说话可直接了,严厉地说:“元姐儿,花花卖掉就有钱了,有钱了,山哥就可以买书读了,要是不卖掉,山哥就没钱买书读了,你也不想山哥没书读吧?” 何书锵经常听自家阿爷说,家里的营生做得好就有钱了,有钱了,就能读书了。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读书,但山哥可喜欢了。 何书锵可不想山哥不能读书。 何纯元红着眼,糯糯地说:“山哥,花花卖了就卖了,你那么喜欢读书,可不能没书读呢。” 不仅何书锵知道孙山喜欢读书,何纯元一样知道。 孙山还是她第一个看到生病仍在在读书的人呢。 孙山实在不懂得怎么哄孩子,以前想到哄孩子就拿糖,拿雪糕,拿玩具。现在趁手的工具没,不知所措。幸好何书锵哄好了。 孙山问道:“锵弟,好吃的荔枝烧鹅,你知道在哪里买吗?” 听到吃的,两兄妹眼睛亮得发光。 何书锵赶紧说:“山哥,我知道,荔枝烧鹅好好吃。在东城,我们走一柱香时辰就到了。” 何书锵一家都是胖子,除了基因关系,还有吃的缘故。哪里有好吃的,何三老太爷闻风而动,以前带何书锵的阿爹去找,现在就带何书锵两兄妹去找。 荔枝烧鹅,何三老太爷可经常带何书锵去排队买的。 何三老太爷坚信自己排队买的比下人排队买的香很多。 孙山连忙问:“现在买,还有得卖吗?” 此时大概下午5点半左右,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得卖。 何书锵急着点头说:“有,现在还来得及,这些天快过年了,茶楼做得比较多。” 孙山明白,现在年尾了,一年到头,无论多节约的,也想买些好吃的犒劳一家人。 店铺想着趁这段时间,赚多些,回家过年。 既然要买了,迟早不宜吃,三人在4个小厮的领着下,急匆匆地往东城赶。 孙山还是第一次到东城,这边比南城安静多了,人也少多了,街道更整齐,建筑也更雄伟壮阔。 这就是省府的权贵区,听说考秋试也在这边,具体位置不知道在哪里。 走了半个小时,三人在一间叫“大岭山烧鹅”的茶楼停下了。 陪同来的阿财介绍:“孙少爷,这间茶楼,里面吃茶吃点心,外面有卖荔枝烧鹅的。” 孙山明白了,这就是前世的酒楼,里面喝茶吃饭,外面弄一个小窗口,对外卖烧腊。 此时三人已经排在队伍里,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看来生意真不错。 何书锵闻了闻空气中飘过的香味,流着口水说:“山哥,这里除了烧鹅好吃,白切鸡也好吃。” 何纯元赶紧补充:“里面的点心也好吃,阿爷阿爹好久未带我们来了。” 说到这个,何书锵也抱怨:“山哥,我阿爷阿爹最近在减肥,不能吃太多肉,哎,搞得我跟妹妹也没肉吃。” 何纯元急着点头:“山哥,我好久没吃烧鹅了,也没吃鸡腿了。” 于是两兄妹一起可怜兮兮地看着你,仿佛你才是那个不给肉他们吃的罪魁祸首。 孙山犹豫了,听说荔枝烧鹅很贵的,花钱请他们兄妹吃,舍不得呢,怎么办? 何家兄妹仿佛看穿孙山的小心思,瘪着嘴,圆溜溜的眼珠子瞬间生起泪雾,一言不发,湿漉漉地盯着你。 孙山受不了,懦懦地说:“我请你们吃鸡腿吧。” 何书锵急着说:“山哥,我阿爷阿爹其实也好想吃烧鹅的,只是阿奶,阿娘不准买,他们可惨了。” 何纯元附和道:“山哥,我阿爷阿爹好可怜,瘦了好多了,天天生不如死呢。” 孙山无语了,好大的孝子贤孙,用他人的银钱,替自己尽孝。 ------------ 第157章 人贩子 最后也不知道怎样的,孙山买了3只烧鹅,两只给何家,一只给何书锵兄妹。 三人拎着烧鹅,行走在街道上。 何书锵兴高采烈地说:“山哥,谢谢你,我终于有烧鹅吃了。” 何纯元仰着又白又胖的脸蛋说:“山哥,你真好人。” 孙山拎着烧鹅,香气扑鼻,但心也在流血。 一只烧鹅竟然高达1两,三只就要3两。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花,一盆才30文,这还未剔除成本。得30盆才换一只烧鹅,三只得100盆花。 想到这个,孙山恨不得放弃养花,去卖烧鹅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不一会儿,孙山也想明白了,卖了60两,说好给一成分成何父,也就是6两了,如今只花了3两,还有得赚。 至于送一只烧鹅给何家兄妹,心里想到何三老太爷给的100两感谢金,也释怀了。 孙山笑着说:“你们兄妹回去,四只烧鹅腿,可要给阿爷,阿奶,阿爹,阿娘吃,他们辛苦养你们,要好好孝顺。” 何纯元顿了顿脚步,本想自己吃烧鹅腿,家里人吃烧鹅头的,可山哥这么说,不给烧鹅腿长辈吃,自己很不孝? 何书锵坦荡地说:“山哥,你放心,好吃的肯定给阿爷他们吃,我跟妹妹吃不好吃的。” 心里想着阿爷他们肯定不舍得吃烧鹅腿,肯定留给自己吃。 孙山赞许地说:“锵弟做得不错,以后都这么做。” 三人回到何家村,天差不多黑下来了。 何书锵两兄妹跟孙山道别:“山哥,明天我来找你玩,放假了,不用上堂了。” 孙山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走入糖水铺,看到何书瑜在看店铺,村长和孙伯民,孙二叔应该在后院忙活。 至于孙大姑跟何姑丈一早到东城的糖水铺结账,那边更忙些。 何书瑜睁大眼睛,看到孙山拎着两只烧鹅,吃惊地问:“山子,去哪里买的?” 仔细一瞧,竟然是“大岭山”酒楼。这可是出名的荔枝烧鹅呢。 孙山笑着说:“我跟书锵一起去买的,今晚加菜。” 至于送一只烧鹅给何家兄妹这事不用说,免得说多事多,反正银子在手,孙伯民也奈何不了。 何书瑜啧啧几声,感慨地说:“山子,真得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大舅舅原来说得是真的,山子真得很有主见,大舅舅经常奈何不了。看来,要做的事,甭管你怎么说,山子就是要做。 孙山认真地说:“二表哥,我是真想谢谢何爷爷的,我们孙家有今天,全靠你们。请你们吃烧鹅也应该的。” 何书瑜性子大大咧咧,听到孙山这么说,哈哈大笑:“今晚可有口福了,我可爱吃烧鹅腿呢。” 孙山白了一眼何书瑜:“不知羞,到定亲的年纪了,还跟小孩子抢烧鹅腿吃。” 何书瑜又捉起孙山,把他的头发揉乱,才放开。 直冲冲地走进后院喊明哥儿看店铺,自己则领着孙山,拎着烧鹅回何家老宅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烧鹅,竟然热气,孙山走到厨房,叫下人煲些凉茶喝。 孙伯民没好气地说:“山子,下次莫要吃那么热气的东西,知道吗?” 孙山嗯一声,孙伯民也不多说,跟着村长,孙二叔到糖水铺干活了。 已经订好后天的一趟镖,也是最后一趟回黄阳县的镖。再不回去,恐怕要留在何家村过年了。 何书锵和何纯元又跑过来了。 何书锵开心地说:“山哥,今天何家村有杂技耍,我们去看,好好看的。” 何纯元也欢喜地说:“山哥,今天还有戏看,我们一起去看,好好看的。” 杂技,看戏,孙山不感兴趣,特别人多的地方,更不喜。 摇了摇头说:“我不去了,太多人了。” 又对着何家兄妹说:“你们也不要去,万一遇到人贩子,可把你们拐走,再也看不到阿爹阿娘了。” 何书锵不信,解释道:“山哥,不会的,去年也有杂技耍,也有戏看,都没人小孩子被拐了。” 何纯元也不信,吵着说:“山哥,很安全的,不会有事的,我们一起出去玩。” 可惜孙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一来对看杂技,看戏真得不感兴趣。二来性子本身喜静,不爱热闹。 坚决地说:“锵弟,元姐儿,我不去,你们想看你们去,我还要练字呢。” 没错,孙山来这么多天,最不能忘记的一件事,就是练字。 无他,只因孙大姑这里有练不完的纸张。 此时不抓紧机会,更待何时? 这种不用顾虑地练字,真得很爽。在家里练字,总舍不得纸张,总想千方百计省着用。 何书锵兄妹大失所望,山哥竟然喜欢练字,而不是喜欢玩。山哥果然还是那个山哥,一点也没变。 何家兄妹一边想和孙山玩,一边想出去玩,做着左右搏击的纠结,最后还是留下来陪孙山练字。 看杂技,看戏还有很多机会看,但跟山哥玩机会不多了,后天山哥就要回孙家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何家村了。 三人安静地在桌子上练字,偶尔相互探讨一下怎么写才更好看。 练过字后,三人一起读书,跟第一次落府城的情节一模一样。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音,不一会儿一群人涌了进来。 孙山定睛一看,原来是何书锵阿娘。 何书锵和何纯元不解地问:“阿娘,你怎么来的呢?” 孙山赶紧起身,跟何夫人见礼。 何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原来你们都在这,哎呦,吓死我了。” 孙山等人不解,疑惑地看着何夫人。 后面有个嬷嬷解释:“大少爷,大小姐,孙少爷,外面可有人贩子,幸好你们没出去玩,哎呦,可把夫人吓得心快跳出来了。” 何书锵两兄妹一早就跟何家人说要去找孙山玩,还说去看杂技和看戏。 何夫人早就习惯两兄妹喜欢孙家小子玩了,挥一挥手,让小厮跟着。 想着只要不到河边,水边,池塘边就没事,何家村乡里乡亲,哪里都是熟人。 谁知道,外面传来有人贩子,把几家的小孩迷晕拐走了,吓得何夫人快晕死过去。 何家人怎么找也找不到两兄妹,忽然想到孙大姑的宅子,两兄妹可找孙山玩的。 匆匆赶来,发现三人好端端地在练字读书。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何夫人跟下人都不敢相信少爷小姐竟然那么爱学习,那么认真地看书。 想着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对人贩子的担心反而甩到边边了。 ------------ 第158章 不知道谁看着谁,本末倒置 孙山三人听到外面有人贩子,心里也害怕,说什么就来什么,可何家村怎么有人贩子的? 孙山疑惑地问:“何夫人,什么人贩子?拐了很多小孩子吗?” 如果真得那样,人伦悲剧了。 世上最可恶的就是人贩子,十恶不赦,凌迟处死也不为过,让一个又一个家庭支零破碎,还让被贩卖的小孩子生死不如。 何夫人喘顺气了,喝了一口下人端过来的茶水,拍了拍胸脯,温和地说:“今天来耍杂技的,就是人贩子。很多小孩子围着看,耍杂技的让人假装是看客,背地里却把小孩子迷晕,偷偷藏起来。后来有人发现小孩子不见了,才大声呼喊。等人来找的时候,耍杂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跑了。” 摸了摸何纯元和何书锵,真得确定他们好端端,何夫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双手合起来,对着天空拜了拜:“幸好今天你们没出去玩,哎,可要把我吓死了。” 身后的嬷嬷也庆幸地说:“少爷小姐运气好,老天保佑。” 平时两个人爱耍,有杂技,有戏看都不出去,真得非常难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祖宗保佑。 何书锵仰着头,后怕地说:“阿娘,是山哥叫我们不要出去的,他说人多,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就不出去玩了。” 何纯元也附和:“是的,阿娘,我们幸好听了山哥的话。以后人多的地方,我都不去了,要是被人贩子拐了,我可再也见不到阿娘,阿爹,阿爷,阿奶了。” 何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知道这么想,阿娘很欣慰。” 又对着孙山说:“山子,你做得不错,咱们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远离,不要去看热闹。” 孙山嗯了一声,认真地说:“多谢夫人教诲。” 何夫人看到他们三个在认真读书,也不着急呼喊两兄妹回去了,在家里也是玩的,不如留在这边学习。 之前公公想让孙山做学伴,何夫人是不太赞同的,觉得孙山太矮小太瘦了,做学伴,和别人打架都打不赢,更护不了锵哥儿。 听到他爹说不舍得,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来更好。暗说一声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没眼光。做学伴,何家生活费,读书钱全出,还有厉害的老师教导,不知道多少人盼着呢。 今天看孙山带着锵哥儿,元姐儿读书,忽然觉得有孙山这个学伴真得不错,元姐儿还好说,虽然懒了些,但还听话,叫学习肯定会学。 锵哥儿就不一样,除了怕学堂的夫子,就没怕过谁的,叫他除了上学的时候学习,难过登天。 想不到孙山小小的人儿,竟然能让锵哥儿乖乖地读书,不去玩,这非常难得。 又想到昨天,锵哥儿和元姐儿拎着一只烧鹅回来,才知道孙山请的。 孙山是农家子,一两说请就请,真舍得。 特别是锵哥儿和元姐儿吩咐厨娘把烧鹅的四个鹅腿斩出来,特别孝顺地分给家里的长辈吃。 锵哥儿还解释,两个大的烧鹅腿给阿爷阿奶,两个小的烧鹅腿给阿爹阿娘,他跟妹妹吃烧鹅头,烧鹅胸肉就行了。还说好吃的留给长辈,不好吃的留给他们。 这么一说,可把何家人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后来问了几句就露馅了,原来是孙山教的。 何夫人不由地高看孙山一眼,真是好孩子,有礼有节,还热爱读书,非常难得。 不做锵哥儿的学伴,有点遗憾,不过任何事不能勉强,或许缘分不够。 何夫人温柔地说:“你们在这好好跟着山子读书,等晚些,阿娘再派人过来接你们两兄妹,不要出去,外面可乱了。” 何书锵和何纯元赶紧应承:“阿娘,你放心,我们哪里都不去。” 孙山也回应:“何夫人,我们不会离开宅子的。” 何夫人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何家村出现人贩子那么大的事,得赶紧回去打探消息,同时留下更多的小厮在这边看着何书锵两兄妹。 孙山看着消散的身影,很不理解,何夫人为什么不领着两兄妹回去,不是眼前看着更安全,更放心吗? 何夫人走了不久,孙伯民,村长,孙二叔匆匆赶回来,等看到孙山三人都在,长长舒了一口气。 孙伯民激动地说:“山子,今天你们没出去吧。” 孙山、何书锵、何纯元摇了摇头。 孙伯民严肃地说:“你们千万不要出去,外面有人贩子。” 一开始外面吵吵闹闹,因为临近过年了,人多了,节目多了,自然吵了。 传呀传呀,不知道谁传有人贩子,孙伯民等人不以为然,以为外面的人乱说。 特别是何书瑜,嗤之以鼻地说:“我在何家村十几年,就没听过有人贩子的。” 过了一会儿,现世报,立即打脸,外面真得有人贩子,等一群又一群的官差往何家村涌进,村长等人才觉得不对劲,拉了几个何家人来问,才知道耍杂技的竟然是人贩子,通过耍杂技,掩人耳目来拐小孩的。 孙伯民听到后,还没反应,想着自己出来时,孙山在练字,加上孙山性子闷,不爱玩,最爱读书了,肯定不出来玩的。 谁知道孙二叔来了一句:“山子是不出来,可何家兄妹说要找山子玩,耐不住,山子被他们拐出来呢。昨天还不是何家兄妹带着山子去买烧鹅。” 孙二叔还想着山子这个小孩子家家,真胆大,1两一只的烧鹅说买就买,还买了2只,就2两了。 虽然烧鹅好吃,但吃起来心疼,特不是滋味,大哥家的独苗苗真败家。 孙伯民觉得孙二叔的话有道理,村长也觉得非常有道理,何家两兄妹可爱玩的,吵着山子出来玩太正常了。 于是三人急匆匆从糖水铺跑了回来。等看到孙山三人好端端地在读书,长长松了一口气。 孙伯民嘱咐到:“你们乖乖在宅子里看书,千万千万不要出去,外面可乱了,万一人贩子还在,可要把你们俘走了。” 何书锵拍了拍肥厚的小胸膛说:“伯父,你放心,我会好好留在这里的,帮你看好山哥的了。” 何纯元附和道:“伯父,有我在,山哥哪里都不准去,你放心,要是他私自跑出去,我就叫下人把他绑住,不让他走。” 孙山无语地看着两兄妹一本正经的模样,哭笑不得。 不知道谁看着谁,本末倒置。 ------------ 第159章 肥妹绣花 第二天,通过孙大姑的讲述,人贩子全部捉拿归案了,但有个小孩子被迷晕的时间太长了,醒来有后遗症,痴痴傻傻的,丢孩子的人家快哭瞎了眼睛了。 被拐的小孩子有六七个,其中大部分是何家村的孩子,少量是外来看热闹,买东西人家的。 何家村昨晚连夜开族里大会,特别是族长下达命令,严禁杂技班子,戏班子进入何家村。 要想看可以,除了相熟的几家,其他统统禁止入来。 还千叮万嘱各家各户看好自家的孩子,这次运气好,及时发现,才避免父子分离,要是迟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孙大姑难过地说:“瑜哥儿的堂三叔家就有孩子在其中,好端端一个男孩,因为吃多了迷药,现在变成傻子的,哎,真可怜。” 村长也想不到人贩子竟然敢进出拐孩子,心里想着回到孙家村,也要召集村里人开会,重点防范人贩子。 遗憾地说:“这个小孩子运气真不好,偏偏他吃的迷药多,哎,真惨。” 何姑丈摇了摇头:“没办法,谁也想不到的,人贩子进村,在何家村可从未发生过,我们太大意了。” 昨天一发现不见小孩子,族长处理的也够快的,立即用关系找衙门。 知府大人也果断,直接封城,进出都不准,全城搜索。 何家村这边也自发成立搜索队,每家每户地去查。族长更下达悬赏令,提供线索,捉到人贩子的重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地衙门接到线报,立即对人贩子展开追捕,最后把所有人贩子捉拿归案。 不仅解救了何家村的小孩子,连带近日失踪的一些孩子也解救出来。 如今衙门还在善后,寻找丢失孩子的家属。 至于何家村的孩子自然很快地认领,只是可惜有个小孩子因为迷药吃多了,等救醒了,变得痴痴呆呆,大夫连连摇头,直接说医不好。 孙山听到事情的经过,其实无论是何家族长,还是官府,表现得非常出色,不拖泥带水地处理问题。但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人避免不了悲剧。 孙二叔叹了一口气说:“小孩子要看好些,可不能大意。” 大家聊了几句,孙大姑和何姑丈回何家老宅,跟着何家老太太去探望痴傻的小男孩。乡里乡亲的,谁家出事,有钱出钱,没钱出力。 至于村长,孙伯民,孙二叔依旧回糖水铺帮忙,虽然昨天人贩子进村,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生意还是要做的。 孙山则被千叮万嘱留在宅子里,哪里都不准出去。 孙山也没打算出去,有这时间不如用来练字。 练了一会儿,何书锵和何纯元准时地到来了。 还未走进二进院子,就大声喊:“山哥,我来了,你快出来,我们一起玩。” 何纯元跟着后面做应声虫:“山哥,我也来找你玩了。” 两兄妹很快移动到孙山跟前,自来熟地坐下,很自然地喝了一口下人端来的茶水。 何书锵顺带拿了一个糖环吃,咬得嘎嘣嘎嘣脆。 何纯元则捏了一个油角吃,嘴里称赞:“三婶婶做的油角真好吃,又香又酥。” 孙山定定地看着何纯元手里的花绷子,绣线,绣针。 不解地问:“元姐儿,你手里的是什么?” 何纯元一副山哥你是不瞎子的模样说:“绣花用的。” 孙山又问:“你要绣花?” 何纯元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想绣花,但我阿娘说了,不会绣花的姑娘不是好姑娘,我可是好姑娘呢,所以一定要学会绣花。” 随后又说:“我已经学会好多种针法了,师傅都说我有天赋,让我好好练呢。” 孙山不信地看了她肥胖的小手,印象中绣娘的手纤细嫩白,从未见过一双肥嘟嘟的手来绣花的。 还有要是绣花,为何不在家里绣,来这里干什么? 何书锵低声说:“山哥,你莫要听我妹妹说,她的绣技很差的,只学到一些皮毛,离出师遥遥无期。” 何纯元怒了,狠狠地瞪着何书锵:“阿兄,我现在还小,当然比较差,等我长大了,就会好的了。” 随后期盼地看着孙山,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孙山很给力地说:“元姐儿,你说得对,你现在还小,学得简单很正常,等大了,自然会更多。” 何纯元找到靠山了,乐呵呵地笑起来,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快把大眼睛埋没了。 于是孙山和何书锵在练字。 一边练,一边讨论书写手法。 另一边的何纯元认真地练刺绣。 孙山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瞬间对绣娘的印象被颠覆了。 原来一双肥手也可以绣花的。 元姐儿一针一线地挥动,双手灵活地穿梭,绣花针这里一下,那里一下,不一会儿,绣绷子就出现图案。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胖子也有灵活的胖子。 吃中午饭的时候,何三老太爷带着年礼过来。 村长,孙伯民,孙二叔赶紧起身迎接。 正在吃饭的何书锵,何纯元奇怪地问:“阿爷,你怎么来了?” 孙山起身行礼。 何三老太爷乐呵呵,脸上的肉一震一震,两年未见,何三老太爷依旧是个肥仔,这些天听何家两兄妹说他减肥,看来毫无效果。 何三老太爷笑着说:“孙家侄儿,你家的柑橘真好吃。” 孙伯民憨厚地说:“你喜欢就好,下年我再给你送些。” 何三老太爷连忙说好好好。 和村长等人聊了一会儿,又聊到人贩子的事。 何三老太爷气愤地说:“该死的人贩子,竟然敢进村偷小孩,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说到这个,村长,孙伯民,孙二叔同仇敌忾,做父母的,最见不得小孩子被偷的。 聊着聊着,何三老太爷夸赞地说:“孙家侄儿,我看你家的小子,将来肯定有出息的,小小年纪,就那么有定力读书。哎,我可喜欢了。我家的?” 何三老太爷摇了摇头:“叫看读书,喊破喉咙也不听。” 自家孩子自家诋毁行,外人可不行,所以村长赶紧说:“老太爷此言非也,我看锵哥儿也是好的,一直乖乖地在练字看书,哪有你说得那么差。” 双方相互赞赏对方的孩子,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至于何家兄妹依旧留下来,吃过晚饭,临走前还说:“山哥,明天我来给你送行。” 孙山摆了摆手,挥一挥衣袖,不留恋地重重关上门。 ------------ 第160章 回孙家村 第二天,天还未亮,孙山等人已经起床,吃过早饭了。 村长仔细检查行李,确定无遗漏才安心。 这次回去不仅自家人买了些年货,还有孙大姑,孙玉娘以及何书锵家的一些年礼,可谓收获满满的。 孙山终于明白《红楼梦》里刘姥姥进贾府的感觉了,穷亲戚到富亲戚走一圈,保准一年饿不死。 看来有一门富亲戚相当重要的,起码穷苦潦倒的时候有地方打秋风。 当然这种思想应该被白眼,但人生啊,有无数个变化,真得走投无路,只好为五斗米折腰了。 来了好几天,还是未见到大表哥何书谨,看来学习真得很卷,过几天就过年,竟然还未放假。 孙山更加坚定要好好读书,刻苦读书,争分夺秒读书,一定要比土著大表哥更勤奋。 孙大姑和明哥儿等人为孙家人送行。 孙二叔期期艾艾地拉着孙大姑谈话,主要还是为了明哥儿的婚事。 孙大姑和何姑丈听到婚事就头疼,只因家里有个比明哥儿年纪还大的何书瑜。 于是孙大姑和孙二叔乱翻上阵,把明哥儿、何书瑜骂了一顿,后来何姑丈、孙伯民,村长,孙玉娘也加入。 孙山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小胸脯,催婚的威力真强大,不结婚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心脏不够大,没办法生存。 当天边一丝亮光出现,拯救了明哥儿和何书瑜。 孙二叔坐在驴车上,还不忘地吩咐:“明哥儿,再给你一年时间,明年我跟你阿娘肯定给你找个好姑娘,先定下来。” 孙山嘴角抽搐,想不到孙二叔木木愣愣,竟然是传说中的催婚大王,这么一说已经下达死命令了,只要好姑娘就行,至于合不合适,管不了那么多了。 驴车在何家下人的驾驶下,缓缓离开何家村。 一个时辰后,来到黄阳县镖局驻扎省府点集合。 村长跟镖局交接好,卸下何家驴车上的年礼,再搬到镖局的车,给了赏银何家下人,谢谢他们的忙活。 等集齐要回黄阳县的人后,镖局正式出发。 由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孙山很快找准位置,躺在孙伯民的怀里,休养生息。 而何家村那边的何书锵和何纯元早早起床,跑到孙大姑宅子,发现孙山又一次不告而别。 何书锵双眼通红,难过地说:“山哥,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何纯元也一样,瘪着嘴问:“山哥昨天可答应让我来送行的。” 孙大姑摸了摸额头,左哄哄,右哄哄,才把何家兄妹哄走。 等,是不可能等两兄妹来告别的,主要是太早,不能让两兄妹摸黑起床,特意来说再见呢。 经过两天一夜,孙山终于回到黄阳县了,从繁华的省府走到山旮拉的十八线小县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时之间,还真没适应。 由于已经大下午了,村长,孙伯民,孙二叔合计一下,还是不要冒着走山路的危险回村了,明天一早再回去。 孙山无语了,村长就算趁夜回村,镖局的人也不愿意送他们。 还有两车年礼在镖局呢,镖局不愿意送,孙家人哪里走得了。 既然走不了,于是四个人去商业街东区找客栈过夜。 四人已经快速经过夏记布衣坊了,还是被夏掌柜捕捉到。 夏掌柜叫儿子招呼客人,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在后面追着喊:“亲家,亲家他二弟 ,村长。” 孙山等人停下来了,不停也不行,都追过来了。 只怪黄阳县太小,客栈就两三间,还是在东区这边,想不经过夏掌柜的店铺都难。 夏掌柜急着喊:“你们怎么那么晚回来的,昨天亲家母出来买年货,还过来找我,让我帮忙去镖局问问,是不是出事了?” 孙山想了一下,今天已经年二十八啦,明天年二十九,今年没有年三十,也就是说明天除夕了。 怪不得刚才镖局说明天帮忙送回孙家村,车费要贵些。 过年加价,大家都懂的。 孙伯民被夏掌柜拦下了,知道走不掉了,憨厚地回答:“卖花耽误了些时间,哎,我们也想不到会那么迟的。” 村长在一边附和:“幸好还有一趟镖回黄阳县,要不然可要留在府城过年了。” 孙二叔也说:“还是第一次这么晚,下次我们可要早点才行。” 一行人聊了几句,最后被夏掌柜捉回夏家过夜。 孙伯民实在不愿意去,毕竟过年了,太打扰了,就算是亲家,也不好意思的。 夏掌柜连忙摆手说:“住客栈多贵啊,我们乡下人,谁去处住客栈呢,又不是没地方住。好了,不要说了,快走吧,在大街上可不好看了,人来人往的。” 夏掌柜领着孙山等人回到夏记布衣坊,安排村长等人到后院休息,等会一起回去夏家。 夏知光走了出来,跟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又进去招待客人了。 快过年了,想买东西就剩下今天了,所以生意特别火旺。 夏知光忙活的不是卖布料,而是卖对联和门神,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拿货的,讲究一个生意多样化呢。 等夜幕降临的时候,各家店铺打烊了。 夏掌柜领着孙家人往小旺村走。 村长笑着说:“亲家,买卖不错啊?” 夏掌柜摇了摇头说:“就年尾稍微好做,平时买卖可没那么好。” 一般商家的旺季就在过年这段时间,特别是夏掌柜的布衣坊,大家一年到头省吃俭用,怎么也要买点布料回去,做新衣服也好,缝缝补补又三年也好,总归要买布的。 夏知光在前面提着灯笼,牵着孙山的小手,轻声问:“山子,你是落府城卖花吗?卖得怎样?” 孙山脆生生地回答:“还可以,不用我卖,何爷爷帮我们卖的,一下子就卖完了。” 夏知光了然,背后有大树好乘凉,卖东西也卖得快些。 夏知光又说:“我们年二十七进孙家村,伯母送了好几盆八仙花。山子,你种的花真漂亮,我们一家人都好喜欢。”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单单我种的,我们一家人种的。知光哥,你们喜欢就好,下一年,我还给你送花。” 众人聊着聊着,很快到了小旺村。 ------------ 第161章 好卖就好,不枉两年辛勤劳作 走入院子,里面的夏老头迎了出来,欢喜地说:“你们回来了,孙村长,亲家,快进来。” 孙山走入堂屋,里面早就升起炭火,瞬间暖和许多了。 随后跟夏家人一一见礼。 夏婆子大声地说:“哎呦,孙村长你们那么晚回来的,家里人可担心了。” 村长苦笑地说:“我们也不想的,做买卖耽误了。” 孙伯民跟众人问候,不好意思地说:“又打扰你们了,怪不好意思的。” 夏老头连忙摆手:“哪有什么打扰,一家人,不用讲这些的。” 众人聊了一会儿,等身子暖和了,夏婆子带着儿媳以及小孙女去厨房忙活。 夏老头、夏掌柜,夏知光以及他弟弟夏知宗跟大家闲聊,主要是村长聊府城的见闻,夏家人在听。 夏知宗羡慕地说:“山子,你已经去过府城两次了,我还未去过,我也好想去看看。” 大城市嘛,小地方的人都向往的,想去看看很正常。 孙山鼓励道:“知宗哥,你将来肯定有机会去的。” 夏知宗在官府的驿站打杂,这份工还是左托右托,找关系,花银子才谋求到的。 虽然工资不高,胜在稳定,说出去也好听,很多人可羡慕了。 夏知光笑着说:“二弟,别说你了,我也未去过府城,有机会我也要去去。” 孙山说到:“知光哥,可以跟着伯父一起去拿货的,这样就有机会到府城了。” 夏知光也知道拿货能去府城,但成本太大了,为了省钱,夏掌柜一般独自去府城拿货,或者去信叫相熟的供货商直接给货镖局,叫他们托运过来。 去府城谈何容易。 大家聊了一会儿,夏家女眷就喊吃饭了。 男女分开入座,孙山也在男桌这边,女桌那边只有夏婆子,宋氏以及夏小妹,所以饭菜安排得特别少。 孙山等人吃过饭后,也不聊天了,赶路比较累,还是早点上床盖被子。 夏知光,夏知宗,孙山三人睡一间屋子。 夏知光趁着弟弟去洗脸,悄悄地说:“山子,我这里有份礼物,麻烦你帮我送给谷雨,可好?” 孙山揉了揉眼睛,看着精致的木盒子,再看了一眼脸蛋红红的夏知光。 秒懂!做传信鸽嘛,工具人! 夏知光又说:“偷偷送给大姐,莫要让人知道,可好?” 孙山乐意做这种事,小情侣送送礼,增进感情,懂的! 愉快地接过木盒子,把它放入大钱袋里,认真地保证:“知光哥,你放心,我会悄悄地给大姐的,不让别人知道的。” 夏知光放心了,虽然没怎么跟山子深入地相处,但寥寥的几面谈话,知道他跟一般的小孩不一样,是个稳重守信的小子,把东西交给他,可以放心。 听谷雨说,山子小小年纪就能守着利是钱,可见有本事的。 夏之光从钱袋里拿出10个铜板,笑着说:“诺,这是哥哥给你买糖的。” 说完塞入孙山的大钱袋,温和地说:“哥哥给的不多,莫要嫌弃啊。” 孙山连忙摇头:“不嫌弃,谢谢知光哥。” 孙山没推脱,姐夫给小舅子零花钱用,天经地义。何况帮他送东西,几个铜板当劳务费太应该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村长,孙伯民,孙二叔急吼吼地要回家。 大家快速来到镖局,做好交接,叫好车辆,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孙家村。 孙伯民捡了几样府城特产送给了夏家,匆匆地告别了,再不走,可耽误赶车的车夫回家吃年夜饭了。 急赶急赶地终于在中午的时候回到孙家村了,看到熟悉的乡村小道,孙山前所未有的安定。 故乡始终是故乡,灵魂安放的地方。 苏氏看到孙伯民等人,急着跑过来,等确定孙山安然无恙,大大松了一口气,急着问:“大伯,当家,二弟,你们怎么那么迟的?” 黄氏和苏氏可担心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毕竟那晚回来,从未试过呢。要不是府城太远,又是妇道人家,苏氏真打算去找人。 孙山脆生生地喊:“阿娘,我回来了。你在家里一切安好?” 苏氏跟着驴车一起走回老宅,安心地说:“阿娘很好,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担心。下次可不准去了,让你阿爹他们去好了。” 当家那么大个人了,苏氏会担心,但不是最担心。让人坐立不安的是孙山,小孩子家家的,真让人操心,以后可不准他落府城了。 很快走到孙家老宅,家里人帮忙卸下东西。村长给了车费,又附赠府城特产,两个车夫喜笑颜开,直言下次记得找他们。 送走了车夫,村长家的三个儿子早就到了,帮忙带走属于村长的东西。 村长对着看戏的村民说:“通知全村到祠堂集合,春兰和玉娘又捡了好些棉衣棉裤回来,上次没发到的,这次发。” 乡亲们听到后,兴奋地拍起手掌,其中一个老头说:“哎呦,春兰和玉娘就是好的,是我们孙家的好闺女,富贵了,还想着我们这些穷乡亲,哎,村长跟伯民阿娘教导得好,我们跟着享福了。” 村长摆了摆手,脸上充满自豪感地说:“好了,别说那么多,去祠堂,等着分衣服,好过年。” 要不是明天初一,村长还真不赶着发。 回来得太急了,连口气还未喘顺,又要干活了。 春兰和玉娘两年未拿旧衣服回村,所以这次的衣服特别多,村长心里想着上次没分发的,应该可以涵盖了。 村长领着儿子,扛着好几麻袋衣服去祠堂。 孙家这边把年礼搬回到卧室,黄氏拉着孙山仔细打量,确定没消瘦,才安心,慈爱地说:“乖孙,累不累?” 孙山摇了摇头:“不累,阿奶。我都是坐车的,不用走路。” 要说不累是假的,但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可不敢说不好的话,免得他们担心。 谷雨、立夏,小满、寒露围着孙山看,谷雨摸了摸孙山的小手,不冷,安心不少,低声问:“山子,怎么那么晚回来的?花好不好卖?” 四姐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孙山,期待他的答案。 孙山不负众望地说:“好卖,何爷爷帮我们卖的,全部卖完了。” 留守家里的女眷听后,不由自主地笑了,好卖就好,不枉两年辛勤劳作。 ------------ 第162章 无忧无虑的只剩下德哥儿 大年二十九,也就是除夕,家里要忙活的事很多。 孙伯民一回来后,先把年礼分好,有些给孙二叔,孙三叔的,有些是给村里的亲戚的。 得必须过年前送完,这样的年礼对于一些穷苦人家来说很重要,往往能帮助一家人过个好年。 孙山正收拾府城买的东西,这次也买了些手信回来,打算送给家里人以及好朋友。 还未整理好,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音,不用出去看,也知道是孙三叔和孙三婶了。 德哥儿老远就喊:“山子,你回来了?你在哪里?” 急匆匆地朝着孙山的书房兼卧室跑。 等真得看到孙山,立即扑上来,委屈地说:“山子,你这个骗子,竟然独自去府城,不带上我?枉我当你是亲兄弟。” 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一副怨妇叙说自家老公夜不归宿的模样。 孙山废话不多说,拿出两个弹弓。 德哥儿瞬间住嘴,眼睛大大地看着弹弓,快速接过去,惊喜地说:“哎呦,山子,这是送给我的?” 孙山点了点头:“这是府城新出的弹弓,最新款,很多人买的,喜欢吧。” 德哥儿点头如捣蒜,快活地说:“喜欢,哎呦,山子,我最喜欢弹弓的。上次府城买的那个,早就坏了。” 就知道你的坏了,才给你买新的弹弓,还买了2个,够朋友了吧。 德哥儿嘻嘻笑笑地耍起弹弓,也不跟孙山玩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唯有弹弓最得他的心。 又拿了一本字帖放好,这是给清北的礼物。即使不在一个班上学,即使不在一个学堂上学,但大家的情分一直还在。 这就是发小,有些跟你渐行渐远,有些给你最大的帮助。 孙山选择维护。 等整理好东西,走到堂屋,孙三叔和孙三婶一家已经走了。 立夏在厨房里煮浆糊,等会要贴门神和对联。 孙山走入大姐的卧室,看到她正在剪红纸,用来装铜板,包利是用的。 孙山把夏知光的木盒子递过去。 谷雨笑着说:“这是府城给我带的?” 孙山摇了摇头:“不是,是知光哥叫我给你的。” 话一落,谷雨整张脸红彤彤的,少女怀春,可害羞了。 孙山也没看是什么,走出卧室了,留下谷雨出神地握着木盒子。 苏氏和孙伯民正在劏鸡,劏鹅。 看到孙山出来,苏氏关心地说:“山子,天冷,你穿多些衣服,知道吗?” 里三层,外三层,穿得圆滚滚的,身子暖呼呼的,但妈妈还是觉得你冷。 孙山也不多说什么:“阿娘,我知道了,我穿了好多了。” 想帮忙拔鸡毛鹅毛,但孙伯民夫妻阻止了:“你别弄,水冷,冻坏手就不好。” 其实是水是温的,隔壁还有炭火,但孙伯民夫妻就觉得孙山身子弱,做什么都受罪。 黄氏从堂屋走了出来喊:“山子,过来帮阿奶弄祭品,叠衣纸。” 孙山哦了一声,跑进了堂屋,黄氏正在剪等会烧给先祖的衣纸。 这个孙山会剪,把一张纸剪成衣服的形状就行了,黄氏则在叠金元宝。 无论富人还是穷人,都会烧纸钱给先祖,祈求先祖在下面有钱用,不被欺负,不挨饿。 等弄好一切,摆好贡品。 孙伯民的鸡鹅也弄好了。 特别是上贡的鸡,劏好煠熟后,要在鸡嘴里弄朵红纸花。 孙山看着黄氏虔诚地剪红纸,细心地做了一朵红花,嘴里还说着:“我的乖孙,你可看好阿奶怎样剪花的,以后你来弄了。” 孙山认真地点头,脆生生地说:“阿奶,我知道了。” 广南省人喜欢用公鸡拜神,而且拜神鸡讲究有头有尾,鸡头必须要正,尾就是不宰屁屁不剁脚。 至于鸡为什么嘴含花? 公鸡属阳,有凤凰之称,插花代表春暖花开,又是新的一年,希望子孙后代展翅飞翔,飞鸿腾达。 每一步的拜神动作都深含愿望和祝福,每一步的拜神动作都不是多余的。 立夏把煮好的浆糊拿上来,孙伯民带着小满,寒露贴对联,贴门神。 等一切搞完,孙伯民拿着贡品,领着孙山去祠堂祭祖,等祭祖完后,跟苏氏汇合,全村的土地庙,明公庙拜一遍,最后来到野猪坡拜祭。 孙伯民担着篮子,苏氏牵着孙山跟在后面,回到家,孙伯民烧了一串炮仗。 随着炮仗声响,惊醒了孙家的列祖列宗,呼喊他们回家吃饭,保佑孙家子孙。 孙二叔和孙三叔拿着自家的的拜神鸡过老宅,除夕夜,就算分了家,也会到老宅这边吃饭。 媳妇闺女在厨房忙活,男子在院子里话家常侃大山。 二叔家的定庆,三叔家的定广,定永围着山子问东问西,主要问府城的情况。 孙山不善言辞,只说很繁荣,很好玩。德哥儿去过府城,又吹水起来了。 庆哥儿问:“山子,我大哥在府城很好吧,听我阿爹说他在大姑的糖水铺干活,已经很熟练了。” 孙山点头:“明哥干得可好了,大姑和大姑丈也喜欢他。跟店里的伙计相处得也融洽。” 庆哥儿羡慕地说:“我也好想去府城,想到大姑家干活了。” 孙山理解庆哥儿的心情,过完今天,明天就15岁了,不用再去学堂了。 想当初明哥儿14岁就到府城干活,庆哥儿还多读了一年书。 同为两兄弟,际遇却大不同。不论是庆哥儿自个,还是孙二叔夫妻都为明哥儿的将来发愁。 孙大姑不出声叫庆哥儿到府城干活,孙二叔也不敢出声,毕竟自家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哪敢进一步要求。 孙二叔发愁府城明哥儿的婚事,也发愁孙家村庆哥儿的营生。 如果庆哥儿留在孙家村,只能跟在孙二叔身后耕田,重复孙二叔的命运。 孙山这时候才明白,孙二叔和孙二婶为何整天愁眉苦脸了,孩子大了,父母的烦恼也多了。 孙三叔家的广哥儿和永哥儿也羡慕明哥儿能到府城干活,如今他们也大了,不久也会像庆哥儿从学堂毕业,回来孙家村。 至于将来做什么,父母是指望不了,也只能把命运寄托在府城的孙大姑。 或许无忧无虑的只剩下德哥儿了,一个弹弓就快乐许久,两个弹弓,双倍快乐。 ------------ 第163章 准备去县城求学 无论如何,年还是如期而至,在一声声爆竹响声中,新的一年又来了。 由于年前孙伯民没归家,苏氏也没回娘家。年初二,一大早孙伯民领着孙山等人去虎领山村。 孙山很少到外婆家,也就是一年一次,踏入村口的那一刻,虎领山村还是那个虎领山村,依旧贫困萧条。 孙山又剪了几枝桃枝回去摆放进,黄氏看到后,慈爱地说:“我的乖孙就喜欢花,怪不得能种得一手好花。” 家里人乐呵呵地笑起来了。 这次去府城卖花,总共卖了60两,花了3两买烧鹅,2两买手信后,还剩下55两。至于种花的成本,一开始孙山出,后来孙伯民看不过眼,自个出了,还比孙山更沉迷种花。 孙山自作主张给孙家四姐妹一人一两,别看少,这还是努力争取得来的。 孙伯民和黄氏倒没觉得什么,苏氏可大大反对。 最后甜言蜜语,画大饼把苏氏哄住,才愿意分1两给四个姐姐。 至于孙山拿了10两,剩下的孙伯民,苏氏,黄氏分。黄氏自然不要,所以全部落入孙伯民夫妻的口袋。 苏氏乐呵呵地说:“山子,明年我们继续卖花。” 随后低声说:“山子,阿爹阿娘把钱存好,以后都给你。好好读书,不要担心银钱的问题,最好像谨哥儿那样,给家里考个秀才。” 孙山一愣,怎么苏氏的画风变了,以前好好读书去给孙大姑打工,竟然变成好好读书考秀才? 苏氏没看到孙山的惊讶,依旧乐呵呵地说:“我的山子就是聪明的,可不比谨哥儿差。” 心里想着山子小小年纪就出主意替家里赚钱了,方圆千里,哪一个小子比得上我的山子。 当初孙伯民和苏氏也问过孙山为什么能种出不同颜色的花? 孙山直接来了一句书上看到的,书上什么都有写,只要读很多书,什么都懂。 这个孙伯民夫妻信,因为孙山每次去县城,只钻入“金榜题名”书铺看书,不像其他小孩子吵着去买好吃的好玩的。 郑大郎还打趣道:“伯民兄弟,你家这个小子,可喜欢看书了,而且看的还是关于种地的书,哎呦,我看将来是种地高手。” 苏氏想起这个事,继续吩咐道:“山子,你读书,不仅要读关于耕田的书,还要读如何考秀才的书。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秀才的。” 孙山非常高兴苏氏支持他科举,欢喜地说:“阿娘,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将来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让你做官家太太,领朝廷发的俸禄。” 苏氏听到后,整张干瘪瘦小的脸绽放出绚丽的色彩,快活地摸了摸孙山的脸蛋:“好,我的好山子,阿娘等着。” 年初四,孙伯民带着孙山拜访郑夫子,带上府城的买的礼物。 郑夫子听完孙伯民讲述孙山拜师洪秀才的过程,高兴地说:“洪秀才是个实诚人,山子在他门下读书,你放心。” 孙伯民憨厚地摸了摸头:“夫子,我知道,多谢你的引荐。” 之后郑夫子把他的二孙子郑弘文,介绍给孙山认识:“你们两个好好聊,以后在洪氏学堂好好相处,互相帮助。” 十三岁的郑弘文长得瘦高瘦高的,笑着说:“山子,你莫要怕,在学堂遇到什么事找我。” 孙山嗯了一声,两人聊了一些郑氏学堂的规矩,主要是郑弘文讲,孙山在听,总结一句话:在学堂,什么都不要做,学习最重要。学堂的人都是一心要考科举的,大家只顾着好好读书。 又建议地说:“山子,有空就到“金榜题名”书店看书,洪夫子的学堂可没书看,想要走科举之路,得见识广阔,我们只能多看书。” 孙山诚恳地说:“弘文哥,谢谢你,我知道了。” 告别郑家,回到家,德哥儿带着杨清北过来。 看到孙山的那一刻,杨清北略显激动:“山子,好久未见了。” 其实也不是很久未见,只不过孙山即将离开郑氏学堂,以后可难见了。 孙山拉着杨清北来到书房兼卧室,拿出一本字帖:“清北,这是我从府城带回来的,送给你。” 杨清北郑重地接过字帖,感动地说:“山子,谢谢呢。” 德哥儿还以为孙山瞒着他要送好东西给杨清北,发现是字帖,顿时不感兴趣了。 拉着两个人走出孙家老宅,嘟囔着:“山子,清北小弟,大过年,就不要讨论学问了,我们出去玩。” 三人来到村里的晒谷场,德哥儿拿出他的各种玩具,什么陀螺,抖空竹,石珠子,呼朋唤友,集聚一堆小孩子,一起玩耍。 孙山和杨清北也加入其中,整个晒谷场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知不觉年过去了,孙山正式到县城求学。 苏氏紧张地检查包裹,想着今天收拾好,明天一大早就启程到县城。 对着孙伯民喊:“山子他爹,山子的枕头放入麻袋没?” 东西太多了,也不知道收拾了还是没收拾。 孙伯民也忘记了,急着说:“我也不知道,你看看。” 说看看,就要打开麻袋,重新收拾。 苏氏也不嫌麻烦,把麻袋解开,一样一样地检查,被子有了,垫子有了,蚊帐有了,最后找到枕头才安心。 黄氏在一旁忙着替孙山收拾衣服,喊着:“山子他娘,你看看带几套衣服去?天气还冷,厚衣服肯定要带多些。” 谷雨,立夏,小满、寒露则帮忙收拾生活用品。 想着弟弟是个讲究的,要带牙刷,要带盐漱口,还有皂角洗头发。水桶得带两个,一个洗澡,一个装衣服。毛巾也要带两条,一个擦身子,一个擦头发。 杂七杂八地又收拾了一堆东西。 孙山嘴角抽搐,这不是去学校住宿,这好似在搬家。 黄氏忽然想到什么,急匆匆跑到卧室,搬了一个大瓮缸出来,喊苏氏:“山子他娘,把这些咸鱼,腊鸭,腊肉油炸,用小罐子装好,带去学堂吃。在学堂吃饭哪有什么好吃的,自个可要多带些肉。” 苏氏赶紧应了一声,急匆匆去做,婆婆说得对,读书本来就辛苦了,不吃好的,怎么行。 ------------ 第164章 换洗的衣服不要洗,带回家里洗 孙山看到忙碌的家人,五味杂陈。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孙山前世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世被亲人呵护长大,如今在外求学,反而变得不习惯了。 苏氏油炸好咸鱼等,拿些小瓮缸装好,吩咐到:“山子,你吃饭的时候,就夹几块吃,等吃完了,阿娘再给你做。” 黄氏帮孙山整理好衣服,嘱咐到:“山子,到学堂了,可要好好穿衣服,莫要冷着。” 初春还是很冷,黄氏最怕孙山冷着。 又对苏氏说:“你多收拾一张被子,万一翻风,变得更冷。” 苏氏点头,急匆匆又去收拾一床被子,不一会儿又多了一个麻袋了。 忙碌的谷雨问:“阿爹,山子什么时候休沐?” 孙伯民想了一下:“听说月底放4天假,其他日子一直上课。” 孙山一开始不理解洪秀才为什么这么安排放假,印象中一般半个月,十天放两天。 随后想了一下,这么放是方便远路的学子回家。 像孙山这种,从县城回孙家村要走半天路,如果放两天,回家过一个晚上,第二天又要到学堂了,等于没怎么放假。 把假期集中在月底,可以让远路的学子能在家里多待一两天。 孙山对洪秀才好感度急速飙升,真是个体贴的好老师。 谷雨听到月底才放,觉得太长了,语气不舍地说:“一个月才放4天,一个月才见一次山子。” 苏氏也非常不舍,恨不得山子别去县城读书了,留在郑氏学堂多好。 想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不说,山子可喜欢读书了,还准备考秀才,在郑家村读书不会有出息的。 立夏遗憾地说:“我还想叫山子换洗的衣服不要洗,带回家里洗。哎,一个月太长了,不洗不行,会臭的。” 如果七八天放假回家,把换洗的衣服存起来回家洗就行。一个月太长了,一来衣服会臭,二来没那么多衣服换洗。 被立夏这么一说,孙伯民,苏氏,黄氏也觉得遗憾,只能劳烦山子自己洗衣服了。 孙山听到后感动归感动,就算7天放一次假,也不会不洗衣服,这么做太埋汰,太二世祖了。 小满眼珠子溜溜转,大声说:“阿爹,阿娘,等大姐嫁到夏家,住在县城,就可以帮弟弟洗衣服了。” 随后又对孙山说:“山子,你委屈一下,大姐秋天的婚期,你就先洗几个月,到时候叫大姐帮忙洗衣服。” 寒露也附和道:“三姐说得对,大姐嫁到夏家,方便照顾弟弟了。” 孙山瞬间石化,这话,像话吗? 可在场的除了孙山不认同,其他人连忙点头。 苏氏眼睛亮了亮说到:“三丫头说得对,等大丫头嫁到夏家就好多。” 又对谷雨说:“到时候你可要看好山子,知道吗?” 谷雨听到嫁人,脸蛋红红的,耳根红红的,还是点头说:“阿娘,我知道的。” 孙山睁大眼,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顿时说不出话来。 算了,不辩驳,自己的活自己干,绝对不会麻烦大姐谷雨。不能让她为了娘家,跟婆家生嫌隙。 杂七杂八的,孙伯民和苏氏已经收拾了3个大麻袋,孙山想不明白他哪来的那么多东西? 随后孙伯民又弄了个大箱子出来,还配上锁头钥匙,吩咐到:“山子,你的贵重物品就放到里面,钥匙挂在脖子上,别人就偷不到了。” 孙山想着大部分时间在学堂,所以把全部书带上。 孙伯民的大箱子很管用,这些书可值钱了。 点头说:“阿爹,我知道了,我要把书装到里面。” 孙伯民放书进去,还放了2两银子进去,千叮万嘱地说:“这里的钱给你急用,要好好保管,莫丢了。” 忙碌了一整天,从早收拾到晚,来来回回地讨论带这个,带哪个,总算把要带去学堂的东西收拾好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孙山被谷雨从床上拉起来,快速洗漱,换上新做的长衫。 苏氏总觉得自家儿子穿像郑夫子那样的长衫帅气,想给孙山弄好几件。 孙山不喜欢穿长衫,不方便。急着喊:“阿娘,你莫要做多,我很快长个子,不合穿的。” 个头其实没怎么变,去年的衣服今年依旧合穿。 苏氏想着小孩子长个子快,才停止做长衫。 吃过早饭,天一亮,黄氏从院子走进来,催促道:“你们快出发,早点去,不要太迟,莫要惹夫子不喜。” 又从衣袋拿了封利是出来:“祖宗保佑我的乖孙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孙山郑重地接过利是,笑着说:“阿奶,我放假就回家。” 黄氏双手温柔地拂过孙山的脸颊,慈爱地说:“好,阿奶在家等你回来。” 由于行李比较多,苏氏又不放心孙山,得亲自看过学堂才安心。 这次苏氏会跟着孙伯民一起送孙山到学堂。 黄氏看天色已经大亮了,喊道:“你们快出发。” 孙伯民已经准备好了,把孙山拎到牛车上,苏氏跟在旁边,对着黄氏和四个闺女说:“我们出发了,莫担心。” 于是牵着牛车慢慢地走在乡间的小道,走出村口,走上去往黄阳县的山路。 孙伯民在前面牵着牛车,苏氏在后面看着包裹,孙山则坐在牛车上。 三人缓缓地往前走,走向未知的人生路。 等到县城门口已经上午了,等守城官差的检查完,三人很快就来到洪氏学堂。 学堂门前还是挺安静的,今天是住宿生的报到,明天才是正式上课。 孙伯民未在学堂大门口停留,而是往前走几步,来到斋舍的小院子门口。 洪叔老远就看到孙伯民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印象非常深刻,那种饿肚子的深刻。 走过去,笑着说:“孙兄弟,你们来了,住斋舍的这里进。” 看了一眼一牛车的东西,好几个大麻袋满满当当。嘴角抽搐,第一次看到学子住宿,带那么多东西的。 孙伯民欢喜地说:“洪兄弟,好的,我们就进来。” 幸好小院子的门够大,能让牛车进去。 孙山和苏氏向洪叔打了一声招呼,跟着孙伯民进院子。 苏氏看到院子干干净净,房子整整齐齐,心里大定了。这住宿的条件不错,虽然比不上家里那么大,但也比村里的人好很多。 ------------ 第165章 斋舍 斋舍已经有学子在了,看到孙伯民牵着牛车进来,再看到矮小瘦弱的孙山,明白又有新的学子来住宿了。礼貌地拱了拱手,跟孙伯民等人打招呼。 苏氏受宠若惊地点头,连声说好,好,好。 洪叔领着孙山走入一间斋舍,里面摆着两间床,一间床上已经有东西了,看来比孙山还早一步到。 洪叔指着另一张空的床说:“孙兄弟,山子就住这里,其他房子都住上人了。” 孙伯民仔细打量一下斋舍,干干净净,有床,有书桌,环境还可以。 憨厚地说:“谢谢哈,以后山子可要麻烦你了。” 洪叔摆了摆手:“不用客气,没什么麻烦的,你们先收拾,有什么不明白的找我。” 指了指院子的门口的小房子:“我在那边住。” 说完就跟孙伯民告辞了。 苏氏看着洪叔离去的背影,低声说:“当家,等会送盒府城带回来的点心给洪兄弟,以后我们的山子就要麻烦他了。” 孙伯民为人憨厚又不是傻子,人情世故自然懂:“嗯,得要跟洪兄弟打好关系,我们的山子万一有什么事,可要拜托他了。” 孙山听到夫妻俩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别当宿管不是管理,学生要拜托宿管的事可多了。 孙伯民和苏氏卸下牛车,把孙山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往斋舍搬。 斋舍本来就不大,孙山的好几个麻袋顿时把斋舍塞得满满了。 苏氏先帮孙山铺好床,挂上蚊帐,又把装有书的箱子搬到床头,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暴露出来。 等整理得差不多,发现还差一个大箱子装衣服。 苏氏急着说:“当家,你出去买一个大箱子回来,贵点就贵点了。” 实在东西有点多,不用箱子装着可不行。 孙伯民急匆匆地往外走,苏氏则帮孙山放好生活用品,还特意摆了一盆花在书桌上,笑着说:“山子,阿娘摆在这里可好?” 想到自家的孩子最喜欢花,所以临出发,还是弄一盆花过来,家里又不缺花。 孙山感动地说:“阿娘,可以了,很好看,我好喜欢。” 苏氏听到儿子说喜欢,心里更高兴了,继续帮整理行李。 孙山仔细打量斋舍,对面的舍友不在,不知道去哪里。 对比一下自家的大包小包。 再看舍友简简单单的行李:一张被子,一个枕头,一个水桶,一个小箱子,连蚊帐都没,瞬间觉得自家的东西更多了。 苏氏满不在乎地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做好自己的就行了。我们的东西不越界就好了。” 苏氏和孙伯民还是懂规矩的,斋舍就两个人,所以一人一半。 苏氏整理东西,可不敢越界把孙山的东西甩到隔壁呢。 孙伯民很快回来了,满头大汗,看来走得非常急。 孙山看到孙伯民扛的大箱子,完全可以把孙山和苏氏装进去了,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找到的,还一路扛回来,可重了。 苏氏眼睛发亮,满意地说:“当家的,箱子不错,够大,能把山子的衣服全装进来了。” 孙伯民乐呵呵地说:“刚好木匠处有,我就买了回来,足足花了300文呢。” 苏氏听到300文,也心疼,后悔为什么不在村里做。 孙伯民反而释怀地说:“临时要用没办法,我们没经验,所以不知道准备什么。将来等我们的孙子读书,就有经验了。” 苏氏笑着点头:“是的,等山子的儿子来上学,我们就会收拾了,哪些要,哪些不要,一清二楚了。” 孙山木木地看着孙伯民夫妻有说有笑地畅想孙子读书的那一天,满头黑线。 算了,你们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了。 整理了许久,孙伯民和苏氏才把东西弄妥当,夫妻俩带着孙山走出斋舍,参观四周的环境,重点查看厨房,洗澡房,还有茅房。 最后得出结论:斋舍还是不错的,没有糟蹋山子。 之后带着点心来到院子门口的房子,也就是保安室找洪叔。 洪叔听到是府城来的点心,脸上的笑容压也压不住地露了出来,客气地说:“孙兄弟太客气了,还是你们吃吧。” 孙伯民笑着说:“吃,我们还有。” 之后两人问了许多关于学堂,斋舍的事。 洪叔笑着说:“孙兄弟,斋舍住一年500文,这边交钱。” 孙伯民嗯了一声,教了500文,之前来洪氏学堂报名,只教了束脩,住宿费还有伙食费是没有交的。 苏氏关切地问:“洪兄弟,学堂的饭菜怎么算的?” 洪叔介绍说:“有3种。第一种,一个青菜一个汤的5文一餐,一个月260文。 第二种,一个肉菜一个青菜一个汤的10文一餐,一个月520文。 第三种,两个肉一个菜一个汤的13文一餐,一个月676文。 另外早饭5文一餐,一个月130文。” 苏氏又问:“肉菜有哪些的?” 洪叔解释:“猪肉,鸡肉,鸭肉,鱼肉这些,一天的午饭,晚饭会不同样。” 孙伯民和苏氏要第三种,两个肉,孙山吃得好些。 一个月676文加早饭的130文,806文,孙家还供得起。 孙山摇了摇头说:“洪叔,我要第二种。” 又对苏氏和孙伯民说:“阿爹,阿娘,我还有家里做的咸鱼,腊肉吃。” 孙伯民和苏氏想了一下,孙山说得没错,家里带菜了,要第二种也行。 洪叔虽然遗憾孙山不选第三种,但第二种也不错,食堂还能赚的。 孙山又问:“洪叔,要是有时候不在学堂吃,有没有退的?” 洪叔摇了摇头说:“不退的,你不吃,可厨娘还是把饭菜做了出来。” 孙山明白了,就像去酒楼摆酒席,已经预定好材料了,就算来得少人,已经固定好了,钱还是要出的。 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谢谢洪叔告知。” 孙伯民交好第二种档次的伙食费,再回到斋舍,帮孙山检查一遍。 已经下午2点了。 三人急匆匆地走出院子,随便找了间云吞铺吃饭,忙碌了几个小时,早上吃的早饭早就消化掉了。 孙伯民和苏氏一边吃一边吩咐孙山在学堂好好读书,好好跟同窗相处,有什么要紧的事找夏掌柜。受到欺负要出声,不要藏着掖着,阿爹阿娘会替你出头。 孙山嗯了一声,鼻子酸酸。 ------------ 第166章 斋友洪翦 孙伯民和苏氏吃过午饭后,送孙山回斋舍,一直在东摸摸,西摸摸,就是不舍得离开。 孙山看了看见天色,再不回去,恐怕要三更半夜才回到家,劝说道:“阿爹,阿娘,不早了,你们快回家,再不走,可走不了。” 走不了就走不了,正合苏氏和孙伯民的意。 苏氏眼珠子转了转,对着孙伯民说:“当家啊,要不要找个客栈住一晚,今天留在这里陪山子,他可没离开过我们呢。” 孙伯民觉得这个主意好,点头说:“嗯嗯,今晚在县里住,明天再回去。” 随后对孙山说:“山子,今晚阿爹阿娘陪你,你第一次独自在外,会害怕。” 孙山既感动又无奈,坚决地说:“阿爹,阿娘,我不害怕,你们快回去,再不回去真得晚了。我可以独自住斋舍。” 就算今晚陪,明晚还是要一个人,干脆不要陪,免得孙伯民和苏氏一直担忧。 孙山又说:“阿爹,阿娘,斋舍有同窗,我又不是一个人住,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随后又说:“阿爹,阿娘,要是让同窗知道我害怕,要父母陪,可会被笑话的。” 孙伯民不确定地问:“真得不需要阿爹阿娘今晚陪你?” 孙山坚决地摇头。 苏氏担忧地说:“山子,你还小,就要一个人住斋舍,这里又没有熟人,太难了。” 孙山像拨浪鼓一样猛摇头:“不难,我可以的,阿爹阿娘,莫要担心。” 孙伯民和苏氏无奈,只好回去了。儿子大了,不由人了,不需要父母了。 临走前孙伯民又说:“山子,休沐时,你一个人千万不要独自回孙家村,阿爹会出来接你的。走山路可危险了。” 这点孙山认同,主要是自己太矮小瘦弱了,遇到野兽打不过。 点头说:“阿爹,我等着你来接,不会独自回家的。” 苏氏拉着孙山又说了很多话,最后在孙伯民的领着下,万般不舍地走出斋舍,回孙家村了。 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爱有时候真得是负担,太沉重了。 甩了甩头,摒弃乱七八糟的想法,目前唯一做的是努力读书,争取考上秀才。 走回斋舍,舍友还未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无所事事,又不敢私自出去,唯有练字最能让人宁静。 孙山一直练的是楷书,也不打算练其他字体。北宋陈尧咨的箭法好,卖油翁油能穿铜钱,唯熟能生巧也。 孙山依旧拿着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字帖临摹,想着临摹个上几万遍,总会练得好。 就像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 就算自个天赋再差,持之以恒干一件事,也会达到合格水平以上。 孙山正在练字,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同窗,你好。” 握毛笔的手顿了顿,糊了一片。 后面又传来:“同窗,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孙山站起来,转过身,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面容略黑,身材消瘦的少年。 孙山放下笔,拱了拱手说:“你好,我叫孙山,今天刚搬进来的。” 对面的少年拱了拱手,面带笑容地说:“我叫洪翦,来洪氏学堂已经3年了,在乙班。以后我们两个就是斋友了。” 孙山听到姓洪的,顿时感觉是洪秀才的亲戚。 果然洪翦又说:“我家在石山镇洪家村,今年13岁,同窗,我看你年纪很小。” 石山镇洪家村,正是洪秀才的老家,看来是洪秀才的旁亲,如果是至亲,肯定住在洪秀才家而不是斋舍。 孙山笑着说:“洪兄,我今年9岁,来自明阳镇的孙家村。在丙班,刚转学过来的。” 孙山实岁是8岁,但这里说年龄一般说虚岁,会说大一岁。 洪翦了然地点了点头:“孙兄弟,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的,你刚来,没我熟悉环境。” 孙山嗯了一声:“谢谢洪兄,你可以叫我阿山,以后大家是斋友了。” 之后孙山跟洪翦聊了许多,关于斋舍规矩,关于学堂规矩,生活上的问题,能聊的全聊,不能聊的打算以后熟了再深入聊。 洪翦看了看天色,大概下午6点,对着孙山说:“阿山,该时候去灶房拿饭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没买今天的饭,明天才开始。” 洪翦低声说:“我叫张婶子给你煮一份,她很好人的。” 随后又解释张婶子是厨娘,掌管洪氏学堂的伙房,也是洪叔的媳妇。 孙山感谢地说:“翦哥,不用,我吃糕点,我阿爹阿娘给我买了很多,等会我们一起吃。” 洪翦看到孙山的确有两包糕点,一包萝卜干,一包发糕。 点头说:“我出去拿饭了,糕点你自个吃,我有饭吃。” 拱了拱手,跟孙山告别,便走出了斋舍。 孙山看着洪翦离去的身影,第一印象不错,是个温和的少年,说话温声细语,还愿意给予帮助。 也看得出洪翦家境一般,从面容,从穿着看,像农村来的孩子,带着浓烈的农家子气息。 在乙班,说明是走科举之路的,孙山第一次看到农家子会选择科举。 不说吃饭,没觉得饿,一说吃饭,就饿了。 孙山收拾好笔墨,拿着水壶到灶房打热水。 刚才洪翦说了,提供热水是吃饭时间,每天的喝水必须在吃饭时候打,错过了就只有生水。 走入灶房,里面好些学子正在打饭,看到孙山进来,大家瞪大眼,好奇极了。 孙山第一次被那么多人一起盯过来,有点不好意思,拱了拱手说:“各位师兄,你们好,我是刚来的,叫孙山,你们喊我阿山就行了。” 洪叔说住斋舍的原本6人,加上孙山就7人了。在场的都比孙山早来,喊一声师兄不为过。 打饭的师兄们一一跟孙山见礼。 洪翦正拿饭回来,笑着问:“阿山,你要打热水吗?来这个锅,装的是刚煮开的滚水。” 孙山拿起水壶,用勺子舀水,连续舀了好几勺才装满。 有个师兄噗嗤一笑,其他师兄也跟着笑。 话多的师兄笑着说:“孙山,阿山对吧,你的水壶是不是太大啊?” 心里想着小豆丁又瘦又矮,却拿着一个小水桶打热水,这是牛喝水吗? 孙山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喝水多,所以才买了一个大的水壶。” 孙山也无奈了,这名义上是水壶,实际是小水桶。 样子长得跟家里的水桶差不多,但是缩小版,加上一个桶盖就是大水壶了,苏氏特意买这样的,说能装得水多,打满后,任何时候都有水喝。 孙山的水壶像这样的,哈哈哈。 ------------ 第167章 相互介绍 孙山和洪翦一同回宿舍,两人边走边聊,洪翦介绍说:“我们斋舍总共有7人,两个是甲班,我跟另外两个是乙班,剩下的一个是丙班,也就是跟你一个班。” 斋舍没有启蒙班的学子,洪秀才只给走科举之路的学生提供宿舍。 洪翦看了看孙山的小身板,笑着说:“目前斋舍你最小。” 孙山也知道自己最小,刚才粗略看过去,师兄都比自个高自个壮,洪翦在他们当中算偏瘦弱的了。 拿出变冷的萝卜干,发糕出来,对着洪翦说:“翦哥,一起吃。” 洪翦摇了摇头:“你自个吃,我有饭吃。” 孙山看了看洪翦的食盒,非常简单,番薯米饭,生菜上面有点肉沫,一个鸡蛋汤,清清淡淡,像养生餐。莫非这就是传说的5文一餐的食堂餐? 孙山夹了一块萝卜干,一块发糕给洪翦,仰起头说:“吃,我吃不完,我阿爹阿娘买了太多了.” 洪翦说了一声谢谢,知道孙山没说谎,的确买了很多糕点。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主要是孙山问,洪翦回答。 比如学堂什么时候上课,学堂教什么内容的,上完课,能出斋舍吗? 一通谈话,孙山总算弄懂洪氏学堂的规矩了。 洪翦吃完饭,去洗饭盒,拿到厨房。 回来后对着孙山说:“每次吃完饭,就要把自己的饭盒拿回灶房,张婶子会在吃饭前帮你打好饭的,我们去拿就行了。” 孙山表示明白了:“谢谢师兄的教导。” 之后洪翦带着孙山去洗澡。 一个跟苏氏年纪差不多,但容颜比苏氏年轻的中年妇女正在烧水。 看到孙山和洪翦后,热情地说:“翦哥儿,来打热水洗澡啊?你等一会儿,快好的。” 又看了眼孙山,乐呵呵地说:“孙家兄弟的儿子,叫山子,对吗?” 孙山嗯了一声:“张婶子,你好,麻烦你了。” 张婶子依旧笑呵呵地说:“不麻烦,这是我该做的。谢谢你家从省府带来的糕点,真好吃,我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糕点,不愧是省府买回来的。” 孙山腼腆地说:“你喜欢就好。” 张婶子又对着洪翦说:“翦哥儿,你可要照顾山子哦,他刚到,什么都不懂。” 洪翦连忙应承:“婶子,我会的。” 洗澡房有两间洗澡间,很快热水好了,孙山和洪翦舀水,张婶子连忙说:“来,我帮你们。” 洪翦十三岁的少年,肯定不用,张婶子是替孙山打水。 孙山连忙拒绝,可惜争不过张婶子,不好意思地说:“张婶子,麻烦你了。” 看来一盒糕点给得太正确了,人情世故,也就是这样来的了。 洗过澡后,到水井边洗衣服。 孙山好久没洗过衣服了,拿些皂豆下去,随便搓一搓就洗好,反正人不去哪里,不用干脏活,衣服不会脏到哪里去。 洪翦也一样,快速过水,快速晾起来,讲究一个快速。 夜幕降临,天已经黑下来,孙山和洪翦回到斋舍,点了一盏油灯。 这时候从外面走来好些师兄。 乐呵呵地说:“阿翦,阿山。” 斋舍是打开门的,师兄们走了进来。 孙山和洪翦一一见礼。 有个师兄自我介绍:“阿山,我叫欧寒君,跟你一起在丙班。” 孙山拱了拱手说:“欧兄,以后多多指教。” 欧寒君噗嗤一笑:“阿山,指教可不敢,我们互相学习。” 之后师兄们一一自我介绍。 甲班的李升师兄笑着说:“阿山,斋舍就属你最小,需要帮忙的要出声。” 孙山感激地说:“李师兄,谢谢你们,遇到需要帮忙的,我会不客气的。” 话一出,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孙山从苏氏整理的零食大麻袋里,拿了些糖果,一本正经地说:“师兄,我初来报到,请大家吃糖,谢谢你们。” 师兄们也不客气,一人拿一颗,塞入嘴里,嬉嬉闹闹一番。 洪叔敲了敲铜锣,喊道:“睡觉了,明天可要上学呢。” 学子们听到后,作鸟兽散,宿管的话可要听,要不然会向洪秀才告状呢。 孙山上茅房后,立即躺铺盖,盖上暖暖的棉被,跟洪翦师兄道了一声晚安。 脑海却一直想刚才聊天的情节。 只言片语可以看出,住宿的学子都是从比较远的乡镇来的,离家太远,不得不住宿。 跟自己同一个丙班的欧寒君是在明阳镇隔壁的镇,比孙家村还要远,离县城起码要走1天的路,家境应该过得去,穿的是八成新的棉衣棉鞋,身强力壮,一看就能吃饱。 其他学子家境应该差不多,不像穷苦人家出身,不是小地主也是富农。 记得洪秀才面试,最先的是告知走科举的最低费用,看来能让孩子来读书,起码供得起的。 孙山甩了甩头不再多想,别人家境怎样,不关他的事,还是继续背书。 按照计划,临睡前背一会儿书,直至睡着。 迷迷糊糊中,孙山感觉有人推他。 洪翦低声喊:“阿山,起床,上学了,再不起,迟到了。” 孙山揉了揉眼睛,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了,脑袋晕晕地问:“翦哥,什么时辰了?” 洪翦拿起面盆,回应了一句:“卯时一刻。” 孙山爬起床,卯时一刻也就是5点15分,距离6点上学还有45分钟。 孙山急匆匆地拿着面盆洗漱,之后到厨房拿早饭。 今天吃的有一碗番薯粥和两根油条。 等吃过早饭后,快6点,洪翦急匆匆地领着孙山穿过斋舍通往学堂的侧门,迎面一看竟然遇到洪秀才。 两人立定行礼。 洪秀才点了点头,示意洪翦先走,孙山留下。 孙山木木地站着那,等待洪秀才的指示。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温和地问:“昨晚在斋舍住,可习惯。” 孙山脆生生地回复:“老师,习惯。” 洪秀才点了点头继续说:“遇到不懂的,可要开口求助,知道吗?” 孙山立即回答:“老师,我知道了。” 洪秀才挥一挥手,示意孙山可以走了。 孙山弯腰点头,转身急速地走到课室,幸好看到欧韩君消失在课室的身影,要不然真得不知道哪个是丙班。 洪秀才的关心让孙山受宠若惊,想不到秀才公如此关爱学子的,真得是个让人敬佩的好夫子。 ------------ 第168章 凶残的洪秀才 孙山快速移动到课室,里面有好几个学子,仔细瞄了瞄,只剩下最靠前的一张桌子了。 孙山读书时最喜欢坐第一张位置,因为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还强制自己不能开小差。 课室内的学子好奇地看着孙山,不过因为快上课了,倒是不敢出声。 孙山后面坐的是欧寒君,用毛笔点了点孙山的后背。 孙山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欧韩君低声说:“阿山,下次可要早点来,莫要踩到上堂的那一刻才到,老师不喜的。”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君,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 的确踩点刚到不好,特别是这个讲究刻苦的时代,得要给夫子留下好印象。 孙山今天开始学习四书五经的《大学》,是一篇论述儒家修身治国平天下思想的散文。 先打基础,学会做人,开始探索认识世界。 《大学》原为《礼记》,共四十二篇,里面含有好多脍炙人口,经典的传世名言。 比如“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齐家,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比如“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 孙山最喜欢的一句便是开篇的那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句直接阐明《大学》的宗旨,意在“至善”。 孙山仔细研读,每一字一句都是经典,集大成者所著。 这时候洪秀才走了进来,众人起身行礼,洪秀才示意大家坐下,也不废话。 直接说:“各位学子,放假回来后,要收心继续研读,争取早日把书读懂,早日进行科考。你们能坐在这里,为的就是科举,大家可要努力。” 顿了顿继续说:“好了,今日抽查,我喊到名字的出来。” 话一落,身子挺得直板板的学子们立即弯下腰,惶恐不安地相互看着。 在孙山后面的欧寒君挠了挠头发,坐立不安地说:“槽糕,我昨晚没复习,怎么办?” 另一个学子回复道:“我也是,夫子怎么说抽查就抽取的,一点时间都不给我们准备。” 大家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翻书。 孙山坐直身板子,抽查就抽出了,反正又不会抽到他,他新来的,第一天上课,可没有知识让洪秀才抽呢。 洪秀才喊了一声:“曾家俊,上来。” 最后一张座位的曾家俊颤颤巍巍地走上去,全身哆哆嗦嗦。 孙山奇怪又好笑地看着他,抽查而已,用得着那么紧张吗? 最多答不出来,被打手板子而已。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问道:“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曾家俊瞄了一眼洪秀才,又瞄了一眼孙山的《大学》。 他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屏住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回夫子,意思是有钱的人能够光彩他的房屋.........” 曾家俊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洪秀才满意地摸了摸胡子:“说的还可以,那你从中领悟到什么?” 曾家俊支支吾吾地说了自己领会的意思。 洪秀才满意地说:“很好,我们下一个问题。” 孙山也不看书了,好奇地看着洪秀才提问,在一连串的提问中,曾家俊同学终于崩溃了,这次不是支支吾吾,而是不知所云乱说一通。 洪秀才像极了变色龙,前一刻和蔼可亲,下一刻化身恶鬼阎罗,瞪大眼睛,恶狠狠地说:“这些我早就说过,也无数次提问过,你怎么还是答不出来!伸出双手来!” 曾家俊把头埋得低低的,伸出一双嫩白的手。 洪秀才一点也不客气,一尺板下去,别说曾家俊,坐在第一个位置的孙山也深深感受到疼痛。 洪秀才打得好狠啊,郑童生的打板子在他面前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 曾家俊忍着疼痛,不吭一声。 别以为打板子就完了,洪秀才还继续提问,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在曾家俊身上足足花费1个小时,曾家俊被打了5个板子,双手立即肿得像猪蹄。 孙山瑟瑟发抖地躲在一边,不敢看向讲台上。 终于明白为什么学子听到抽差全身颤抖了,因为洪秀才打人是死命地打,一点也不留情面,好可怕。 心里不由地呐喊:阿娘,我想回家! 洪秀才和蔼可亲,慈爱温润的形象立即颠覆,孙山第一次见到如此暴力的老师。 要是在前世,早就被投诉到教育局,洪秀才分分钟被下课,还有可能被吊销教师资格证。 可惜这是“天地君亲师”的时代,学子只有受的份,绝不能反抗。 抽查还在继续,一个学子一个学子地走上去,结果都收到1-5下的打板子。 丙班原有6人,加上孙山,变成7人。 六个学子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能逃脱洪秀才的打板子。 等抽查完毕,洪秀才气着说:“放假前我的话可听了?明明安排你们抽时间读书,结果呢?把学堂的规矩抄一遍,明天交上来。” 六个学子急忙回复:“老师,我们知道了。” 孙山知道洪氏学堂的规矩是什么,初次来报名,洪叔就给了一份。 话说内容不算多,可双手被打得肿肿的,抄写还是有难度的。 洪秀才教训完学子已经到中午了,说了一句下堂便离去了。 孙山望着洪秀才潇洒的身影,感情一个上午什么都没学到,只看到洪秀才严厉无比的模样。 等洪秀才一走,学子们立即哀嚎遍野。 孙山可怜地看着同窗们,真可怜,疼得快要掉泪了。 同窗兼斋舍友的欧寒君悲伤地说:“我的手好疼,夫子真得好狠心。” 剩余的5个学子拼命地点头。 其中又高又瘦一个学子说:“大家小声点,要是让夫子听到,我们更惨,你们还嫌打得不够狠吗?” 第一个被抽查,也被打得最狠的曾家俊瘪着嘴巴说:“我的手更疼,足足打了5下,今天恐怕抄不了学堂的规矩了。” 其中一个微胖的小少年,大概12岁左右,提醒道:“阿俊,你千万要抄啊,要不然夫子打得更狠。” 不用小胖提醒,众人也知道不抄死得更快。 洪秀才是那种说一就一的人,说了要抄就一定要抄,除非瘫痪在床,起不来身,才会放过你。 ------------ 第169章 基因的奇妙 学子们呲牙咧嘴地喊疼,这时候有人看到孙山苍白的小脸,安抚道:“新来的学子,莫怕,习惯就好。” 其中一个又瘦又高的同窗附和到:“这位新来的学子,你迟早有一天被夫子打板子的,今日看到的,就当提前感受。莫要紧张,以后就习以为常的了。” 孙山懦懦地问:“同窗,你们好,我叫孙山,今天刚来的。洪夫子经常这么打人的吗?” 说不怕是假的,谁能保证一定回答出洪秀才的提问。 强壮的欧寒君解释道:“阿山,凡是在洪氏学堂读书的,没一个能躲过夫子的打板子。你刚来,不清楚,慢慢就会知道的了。” 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山,小身板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还是先给他好好说道。 孙山听到后,脸色更白了,被打板子丢脸是一回事,可疼真得让人绝望。 身体,精神上的痛苦一样令人抓狂。 曾家俊用肿得像猪蹄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孙山的肩膀,伤心地说:“同窗,以后就有机会尝到打板子了,你慢慢体会,只有被打过,才知道“疼”字怎么写。” 大家在课室七嘴八舌地聊天,又相互介绍。 孙山从对话中得知,丙班7个人,只有欧寒君和自己是外镇来的,剩余的5个都是家在县城或者县城附近的,所以不用住宿,是所谓的“走读生”。 丙班里孙山最小,曾家俊最大,今年已经15岁了。 所以成绩肯定一般般。 想到13岁的舍友洪翦已经升到乙班,曾家俊15岁还在丙班混,可得知他就是学渣。至于渣到什么程度,往后再观察。 又高又瘦的叫贺维占,今年13岁。 微胖的12岁小少年叫杜直朴,跟夏掌柜一个村。 剩下的两个分别叫姚治、王伟正,都是11岁的小少年,一直在洪氏学堂读书,前年刚来丙班的。 孙山仔细观察每一人,穿着不算差,但也不算好。 都是棉布长衫,没有传说中的穿绸缎。 随后一想,别说学子没人穿绸缎缝制成的衣服,黄阳县也没见几个能穿上绸衣的。 微胖的杜直朴说:“我们去吃饭了,再不吃,饭会冷了。” 大家听到后,肚子立即咕咕叫,洪秀才抽查了一个上午,神经紧绷又挨打,体力早就消耗了,只好吃饭补充能量。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千难万难,还是干饭先。 孙山肚子也饿,虽然今日不被抽查,可看到洪秀才打板子,心灵深深受到震撼,跟着同学们一起快速消耗体能。 众人走出教室,走进二进院,回到孙山住的斋舍,厨房设立在这边。 走读的学子可以交钱在学堂吃饭,也可以自带饭盒让张婶子帮忙热饭。 不过孙山没发现走读生在学堂吃饭,都是从家里自带饭盒。 等中午放学,就过来厨房这边拿饭盒。 孙山跟着丙班的学子一起蹲坐在石阶上吃饭。 仔细数了一下人头,学子不算少,总共26人,主要是启蒙班的小子比较多。 大家紧紧地挨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干饭。 孙山要的是第二档次的饭菜,一肉一菜一个汤。 肉是瘦肉,直接爆炒。菜是小白菜,过水捞熟。汤是鸡蛋汤,有几块鸡蛋在。 总体来说,还是很满意的。 芋头米饭一大碗,能吃得饱饱的。 欧寒君的也是第二档次的饭菜,跟孙山挨坐在一起,关心地问:“阿山,今天的饭吃得习惯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习惯,跟在家里吃的差不多。” 孙山也是经常吃到肉的主,家里都让着他。 特别是黄氏,拿几个铜板出来,特意去猪肉佬那切一小块仅够孙山吃的肉回来,直接蒸着吃。 还有府城带回来的腊肉腊肠腊鸭,一家人不舍吃,全留给孙山。 甚至在家吃的比在学堂吃的还好,起码顿顿大米饭,而不是番薯米饭,芋头米饭。 欧寒君看到孙山乐呵呵地干饭,也就相信他真都吃得惯了。 大家吃吃喝喝,聊东聊西。 孙山好奇地问道:“阿君,学堂那么多人,都是洪夫子在教吗?” 今天洪夫子一个上午呆在丙班,下午肯定搞不定乙班,甲班,启蒙班。 分身乏术,哪里够时间。 还未等欧寒君解释,旁边的曾家俊嘟囔着:“洪夫子只教科考班,启蒙班的是小洪夫子教。” 孙山疑惑地问:“小洪夫子?” 莫非是洪秀才的儿子? 听洪叔介绍,洪秀才育有二子,不过都不在身边,在漳州府干活。具体干什么,洪叔没说。 只留下两个最小的孙子,孙女在黄阳县,跟洪秀才以及洪秀才媳妇一起住。 孙子大概3岁左右,还未上学,所以不在启蒙班。 曾家俊低声说:“小洪夫子是我们夫子的侄儿,前些年考上童生了。” 小胖子杜直朴补充道:“小洪夫子负责教启蒙班。他一边教书一边准备考秀才。哎,考了两次,还是未考上秀才,太难了。” 孙山大概明白了,小洪夫子想考秀才,但家境应该不太富裕,完全支撑不了他不事生产地考试。 于是来洪氏学堂教书。 一来童生身份,教个启蒙班卓卓有余。二来教书并未离开书,对继续深造有大大的好处。三来在洪市学堂教书身边有洪秀才,可以随时请教问题。 小洪夫子与洪秀才是亲戚,洪秀才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希望小洪夫子能考上秀才,壮大洪氏家族。 忽然又高又瘦的贺维占指着洪叔的方向说:“阿山,那个就是小洪夫子了。” 孙山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洪叔正跟一个25岁左右的年轻人聊天。 仔细打量一下小洪夫子,还别说,真的有点像洪秀才,都是瘦高瘦高,脸比较长。 孙山又看了看洪叔,发现洪叔,小洪夫子,洪秀才三个人也挺像的,不愧是一个家族的人。 随后目光寻找洪翦,此时他正坐在石阶上干饭,仔细一看,姓洪的四个人真得挺像的,站在一起就像一家人。 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奇妙。 ------------ 第170章 穷人家的孩子,大气不了 同窗又给孙山介绍学子的情况,重点介绍甲班,乙班的学子,至于启蒙班都是小屁孩,大家才没兴趣。 孙山吃完最后一口饭,这时候郑童生家的郑弘文走了过来,笑着说:“阿山,原来你在这里,刚才我还四处看,就是看不到你。” 孙山喊了一声:“弘文哥,你吃饱没?” 郑弘文在乙班,来洪氏学堂读了好几年了,过年的时候拜访郑童生,有过短暂的交流。 郑弘文又问:“吃饱了。阿山,在学堂可习惯?” 孙山点了点头:“弘文哥,我在学堂很好,师兄和同窗都很照顾我。” 之后郑弘文把乙班的学子介绍给孙山认识,大家乐呵呵地聊天。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 洪叔像郑伯一样,敲起上课铃。大家快速地回到课室。 欧寒君低声说:“阿山,夫子下午会在乙班,甲班,你自个自习或者练字。” 随后瘪着嘴巴说:“我还要抄学堂的规矩,哎。” 孙山看到他唉声叹气的模样,有点想笑,安慰地说:“阿君,快抄,要是明天未完成,又挨板子了。” 欧寒君不说话了,开始磨墨抄写了。 剩余的5个人也一样,就算手被打得又红又肿,还是在努力地抄写,因为没抄完,真得会被洪秀才打的。 孙山按部就班,拿起书预先学习,遇到不懂的地方用炭笔做标记,等洪秀才讲的时候,重点听。 下午的课很快结束,洪秀才从外面走进来,对着大家说:“今天的课就到此,明天把抄写交上来。” 挥一挥衣袖,喊了一声放堂,飘飘然地离开了。 丙班的学子看到洪秀才消失的身影后,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曾家俊哭着脸说:“终于放堂了,我好累。” 孙山瞧了瞧他的嫩白细腻的手,看来打得还是轻的,起码还能写字。 微胖的杜直朴脸蛋红红,问道:“阿俊,你抄完没?哎,回到家,要是被阿爹看到我的手,肯定挨骂。” 学生被打手板子,证明在学堂犯错,做父母的不会指责老师,只会认为自家孩子做错。 曾嘉俊摇了摇头:“还未,哎,我要抄完再回家。” 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家里就不想学习。看书,练字,做课业通通都不想,只想玩耍。 又高又瘦的贺维占幸灾乐祸地说:“我抄完了,回家,你们慢慢抄。” 贺维占在抽查中表现最好,只挨了一个板子,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息,又复活了,此时龙马精神,很快抄写完。 急速地收拾东西,跟同窗道了一声明天见,便离开了。 王伟正和姚治羡慕地说:“维占就是比我们厉害,抄写也比我们快,听人说,维占再学半年,只要考试通过,就可以升到乙班了。” 旁边的欧寒君满不在乎地说:“维占也在丙班读了3年了,早就应该升到乙班了。” 这话一落,曾家俊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欧寒君。 欧寒君讪讪地摸了摸头,立即噤声了。 王伟正和姚治相视一眼,捂住嘴,不敢笑出声。 曾家俊在丙班好几年了,一直都升不上去,自然不想别人在他面前说升班的事。 据不透露姓名的某位学子透露,洪秀才曾经找过曾家俊父母,直言他们家的儿子不适合科举,别浪费银钱,不要走这条路。 但曾家俊父母毫不在意,告诉洪秀才银钱不是问题,儿子喜欢就行。 洪秀才对待穷人家和富人家完全不同的态度。 对穷人,会跟你理清楚成本和收益以及成功率。 对于富人,提醒就行,至于你要读,无限欢迎,有钱不赚是傻子。 孙山看到同窗们还在抄写,对着大家说:“同窗,我回去了,你们慢慢写。” 又对欧寒君说:“阿君,我先回斋舍。” 欧寒君头也不抬地奋力抄写,叮嘱道:“阿山,戌时正去灶房拿饭,记得啊,太迟去,饭会冷的。” 刚过完年,早春还是很冷的,吃饭自然要吃热乎乎的。 戌时正,也就是晚上7点。吃晚饭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刚好。 孙山嗯了一声,跟同窗道别,走出课室,穿过二进院,走过侧门,回到斋舍。 舍友洪翦还未回来,此时应该5点半。 洪氏学堂的上课时间是早上6点到12点,下午1点到5点15分,中午有一个小时吃饭。 至于下学后就是自由时间。 走读生可以回家,也可以留在课室学习,洪叔会在晚上7点才关学堂的大门。 孙山向同窗打听到,洪秀才上课与郑童生上课的模式完全不一样。 上午洪秀才教你一遍新内容,下午自习,遇到不懂的到洪秀才的书房提问,他会给你解答。这是丙班的教学方式。 乙班和甲班则属于完全自习。 洪秀才会让所有学子提问,他给解答。就算不是自个的问题,其他学子也可以听听。等解答完所有问题,就让学子自习。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洪秀才就是那个老师,给学生传道解惑。 乙班,甲班更多靠自觉,更多靠自习,洪秀才不会一笔一划地教你的,全凭你个人好学。 孙山在丙班,还算得上打基础的阶段,所以洪秀才会花更多的时间讲解,教学,还会一字一句地跟你说明白。 而不像甲班,乙班那样放任自流。 这也就是为什么丙班经常挨板子的原因吧。 了解了洪秀才上课的方式,孙山重新制定计划,上午学习,下午自习,下午放堂到吃饭前这段时间练字。 吃过晚饭后看书,主要看课外书补充知识。 虽然科举重点考四书五经,但算数,历史,律法也会涉及。别看分值少,也是分呢。 孙山拿出文房四宝,坐在书桌上,认真地练字。 不再像以前那样在石板上练字,而是用纸张练。 科考始终是在纸上写字,用石板练,肯定不能写出一手好字。 每练完一张纸,孙山心疼一会儿,如此周而复始地写字,周而复始地心疼。 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大气不了。 ------------ 第171章 开始学四书五经 练完字后,就到灶房拿饭。 张婶子已经把饭菜装好,看到孙山来,亲切地说:“山子,快来吃饭,趁热吃。” 孙山道了一声谢,拿起饭盒,走回到斋舍吃。 此时洪翦和欧寒君也回来了,两人急匆匆地拿饭,虽然错过晚饭时间还有饭吃,但冷飕飕的,吃起来可不舒服。 孙山拿出苏氏油炸的咸鱼,夹了好几块放到碗里。 今晚依旧鸡蛋汤,不过吃的是鸡肉加韭菜,米饭是番薯米饭。 洪翦回到斋舍,跟孙山一起吃饭。 洪翦温和地问:“阿山,今天上学还好吗?有没有被夫子吓到?” 洪翦听说丙班的全体成员被洪秀才打手板子,还有人被打了5下。 大家听到后心有余悸。 洪氏学堂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洪秀才的打板子,其中疼痛的滋味,懂的都懂。 孙山摇了摇头:“翦哥,我不怕。” 说不怕是假的,男子汉大丈夫,那点疼都忍受不了,还算什么大丈夫。 洪翦看到孙山假装坚强的模样,笑了笑:“不怕就好,以后会习惯的。我也挨过板子,忍一忍就过去了。” 孙山不想挨板子,不想忍一忍。 郑夫子的板子比洪秀才的轻很多,但也好疼,挨板子可不是好事。 孙山疑惑地问:“翦哥,你下学后一般做什么?留在讲堂学习吗?” 孙山放学后,走了一圈洪氏学堂,启蒙班的学子下学就回家,丙班的在抄写,乙班和甲班有些人留在课室看书,但孙山未见到洪翦的身影。 刚才看到他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奇怪他去哪里了? 洪翦解释道:“下堂后,我会去“金榜题名”书店看书,那里有多我们没有的书,想要学多些,必须多看书。” 看了看孙山,摇了摇头说:“阿山,你现在打好基础,先学好四书五经,至于其他书,大了些再看。” 害怕孙山误会,连忙解释:“你太小了,一个人不要出去,外面危险。” 孙山一囧,知道洪翦的话是什么意思,害怕他一个小孩子独自出去走丢或者被人拐了。 理解地点了点头说:“翦哥,我明白,我不出去,我有书看。” 这次出来县城求学,孙山带了一本《大乾律例》,想着必须把大乾的法律弄清楚,免得做了些看似习以为常的事,却是犯罪,不想做法盲。 洪翦好奇地问:“阿山,你看四书五经吗?” 孙山摇了摇头说:“四书五经我有,还有一本律例书。” 说完把厚厚的一本律法书拿了出来。 洪翦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阿山,你怎么有这样的书?” 好厚的一本,肯定很贵。还有为什么孙山看律例? 孙山解释道:“我家省府的亲戚送的。” 孙山直接把何三老太爷说出孙大姑送的,免得解释更多的事。 洪翦也知道孙山有一门府城的亲戚,还听洪叔说孙山表哥17岁就考上秀才,还听洪叔说洪秀才挺看重孙山,觉得他基础扎实,又刻苦学习。 只不过想不到孙山年纪小小,就看律法书,不解地问:“阿山,你为什么看律例书?我未听过有学子看这本书的。” 孙山实话实说:“翦哥,我建议你有时间也看看,看律例,能知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万一被人冤枉,也能根据律例给自己辩解呢。” 孙山又补充道:“我大表哥是秀才,他也看律例,他们何家的学子都学律例的。” 一开始孙山不明白为什么何三老太爷给他送律法书,直到看到大表哥何书谨的书房也有律法书,才明白他们何氏族学也学这本书。 何家人都看的,孙山自然要看。 洪翦听到孙山的秀才表哥也看,听到秀才表哥族学里的学生也看,瞬间觉得这本书一定要看了。 感激地说:“阿山,谢谢你。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要看这些。你表哥是秀才,他们的家族有举人,有进士,肯定比我们懂,知道看什么书有好处。” 孙山也是这样认为的,耕读世家总比单打独斗的农家子强。 要是遇到事不懂,孙山选择找一个成功的例子复制粘贴,少走弯路。 洪翦又问孙山:“阿山,你家表哥还看什么书的,方便告诉我吗?” 孙山看到洪翦求知若渴的模样,老实的说:“好些书,不过主要是四书五经,他说一定要熟读这九本书。至于其他书,有律法,有算学,有史学,还有时策,太多了。” 洪翦认真地聆听,笑着说:“阿山,谢谢你。” 孙山和洪翦聊了一会儿,洪翦并未提出借书,可能是想到书店看看有没有。 吃过晚饭,休息片刻,就到洗澡房洗澡,洗澡完洗衣服。 等一切弄好已经1个小时过去了。 孙山来洪氏学堂才两天,就非常想家了。 一来想念亲人,二来怀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用自己苦哈哈地洗衣洗碗呢。 哎,由奢入俭难! 第二天又被洪翦摇醒,吃过早饭后,急匆匆地回课室。 今日比昨天早,回到课室,走读生只看到小胖子杜直朴。 相互打了一声招呼,找准位置坐下。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孙山来一个默读,把昨天预习的读一遍,随后背一遍。 人齐后,听到上课铃响,洪秀才踏入课室,孙山等人起立行礼。 洪秀才面容严肃地说:“昨天的抄写交上来。” 6个学生乖巧地排队交抄写。 洪秀才也没看,喊姚治和王伟正上前台,给他们俩讲课。 剩下的学子自个先学习。 讲解完,又喊其他学子上去,来来回回好一会儿。 终于到孙山了。 孙山打开《大学》,正式开始学四书五经。 洪秀才看到他的书上有涂鸦,皱着眉头问:“里面画的是什么?” 孙山赶紧解释:“老师,做上标志的是我不懂的地方。” 洪秀才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嗯了一声,也不多问。 洪秀才读一句,讲解一句,又引申隐含的内容,条分缕析地为孙山讲课。 孙山此刻终于明白秀才和童生的区别了。 秀才不愧是秀才,讲解的内容更深刻了,怪不得想要考秀才,起码要一个秀才老师。 ------------ 第172章 充实的一天 孙山仔细聆听洪秀才的讲课,速度不慢不快,但比郑夫子讲得快。 洪秀才先给你读一遍,读完后就给你讲其意,讲完其意,引伸出其中的典故。 讲完典故后,这句就过了,继续讲下一句。 一直连续讲了好多。 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今天就讲到这里,回去抄一遍。用简短的话语给我阐述其意,最后写上你的体会,明天交上来。” 孙山回应了一句:“是,谢谢老师。” 之后就回到座位上了。幸好已经预习了,要不然跟不上夫子的步伐。 等中午下课铃响了,孙山等人起立跟夫子告别。 欧寒君关心地问:“阿山,夫子讲得怎样,还习惯不?” 看到孙山瘦瘦弱弱,脑袋也小小的,不知道能不能装得完夫子讲的知识。 孙山不知道欧寒君想什么,实话实说:“夫子讲得很好,受益良多。” 欧寒君补充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比你学得早,夫子教你的,我已经学过了。” 孙山大为感动:“阿君,谢谢你,有不懂的,我会问的了。” 坐在欧寒君隔壁的小胖子杜直朴戏谑地说:“阿山,莫要听寒君的,他自己也不懂,怎么教你呢。” 欧寒君听到后大为震怒,跳起来捉住杜直朴,让他无处可逃。 另一边的学渣曾家俊加入战斗,笑嘻嘻地说:“阿朴说得对,阿君成绩也不好,免得教坏阿山。” 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嘿嘿笑,那模样好欠揍。 王伟正赞同地说:“阿山,你莫要向阿君请教,他也是半桶水。如果不懂,问我也好过问他。” 站在一旁的姚治笑嘻嘻地说:“阿山,阿君,阿正成绩差不多,你可不要向他们请教,免得做错被夫子打呢。” 最后班里成绩最好的贺维占看不过眼了,认真地说:“阿山,要是不懂直接问夫子,夫子最喜欢学子向他请教的,你莫要害怕,夫子最和蔼。” 这话一出,除了孙山外,大家嘘声一片,觉得贺维占太虚伪了,竟然说夫子最和蔼可亲,这拍马屁的功夫,真让人鄙夷。 孙山觉得好笑,并未觉得大家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笑着点头:“各位的意见我收到了,谢谢你们。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要是不懂的,大家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大家一起解答,无论对错,都会大大的进步。” 众人愣了愣,看了看孙山,随后笑声一片。 曾家俊嬉笑地说:“阿山,想不到这里你最小,却最老成,说的话跟夫子差不多,嘿嘿,小古板。” 欧寒君附和道:“阿山,你刚才说话的语气真像夫子,嘿嘿,夫子是老古板,你就是小古板。” 这话一出,贺维占急忙说:“欧寒君,你想作死啊,连夫子都敢说。” 圆珠子瞄了瞄四周,幸好周围没人,夫子应该听不到。 欧寒君也知道自己的话过了,赶紧解释:“我不是有心的,大家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这话又让大家哈哈笑。 孙山摇了摇头,面上微笑,心里可苦了。 发现自己真得特爱讲道理,特爱一本正经,好古板的模样,最招人讨厌的形象。 哎,年纪大就是麻烦,融不进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年。 算了算了,以后少说话,多读书,争取早日考上秀才,实现人生阶级的飞跃。 上午课结束后,吃过午饭,到下午课。 下午课是甲班,乙班的提问课,洪夫子会轮流坐馆在甲班,乙班等着学子提问。 至于丙班则自由学习。 可以温故而知新,可以练字,可以超前看明天讲的内容。 孙山趁记忆浓烈,先把洪秀才早上讲的释义概括一遍,再作出自己的见解。 等做完这些后,就开始背书默写。 孙山觉得好记性要,烂笔头也要,两者需要同时进行,才能融会贯通,让自己更牢固地记得书中的知识。 等背诵完,默写完,就写夫子布置的课业。 完成课业后,预习一遍明天的内容,把不懂的重点做标记,等待明天洪秀才的重点讲解。 最后进行提问,把不懂的问题罗列出来,放堂后或者明天向洪秀才求解。 孙山发现洪秀才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无论何时何地路过,都看到他不是在读书,就是在批改学子的课业。 真得非常敬业,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花在学堂上。 跟996或者007没什么区别。 等把问题罗列出来,放堂的铃声响起来了。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忙起来的时间用“飞逝”形容不为过。 距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孙山跟同窗告别便回到宿舍。 这段时间是用来练字的。 孙山深刻地明白一手好字的重要性。 只是可惜练了2年多了,依旧看不出风骨。 方方正正,一笔一划,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要说不好,也说不出什么不好。 孙山写的字虽然算不得爽心悦目,但也不难看。 郑夫子也好,洪秀才也好。看到孙山的字,都点头表示很清晰,看着不累眼。 对于这样的评价,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一手好字是加分项,那是在两个人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如果相距太远,一手清晰的字便可以了。让考官看的清楚,看得明白就行了。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想乱七八糟的问题,还是继续练字,争取练出风骨,练个80分以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洪翦走了进来,笑着说:“阿山,该时候吃饭了,再不去,饭就凉了。” 孙山迷茫地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的确不早了,赶紧应了一声:“翦哥,我就来。” 洪翦觉得好笑:“看你练字,练得忘我,下次别这样了,练太久,手会很酸的。你还小,力道不行,慢慢来。” 孙山急忙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翦哥。” 洪翦真是个温柔的小少年,像邻家哥哥,无微不至地照顾你。 这两天都是洪翦喊起床的,孙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做小孩子久了,反而成为小孩了,都忘记自己是个老大人了。 孙山急匆匆地去灶房拿饭,张婶子把饭放到大锅里,上面有热水蒸着,饭还是热热的。 这时候张婶子从外面进来,看到孙山才吃饭,关切地说:“哎呦,怎么那么晚的,下次可别这样,晚吃饭对身子不好。你还小,正长个子呢。” 孙山讪讪地说:“嗯嗯,我会注意的,不会有下次的了,谢谢张婶子。” 干完饭后,沿着小院子走几圈消食,之后洗澡洗衣服洗漱,看了一会儿课外书,睡觉前重新背一遍今日学的,充实的一天就过去了。 ------------ 第173章 孙伯民夫妻出来探望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孙山每天读书吃饭睡觉,一条线直下,简单又充实。 正午吃饭的时候,洪叔走了进来说到:“孙山,阿山,你阿爹阿娘来了。” 孙山吃完最后一口饭,愣了愣,怎么阿爹阿娘来的了?莫非家里有事? 心里着急,面上不显地说:“洪叔,我就来。” 急匆匆地跟着洪叔来到大门口。 走出大门,看到孙伯民,苏氏以及大姐谷雨正站在斋舍的墙外面。 走了过去说:“阿爹,阿娘,大姐你们怎么来的了?家里有事?” 苏氏老远就看到孙山了,急切地跑过来,左摸摸右摸摸,心疼地说:“哎呦,当家,我们的山子瘦了。哎呦,心疼死我了。” 孙伯民急忙点头说:“的确瘦了,山子,是不是在学堂吃得不好啊?” 孙伯民心疼地看着孙山,越看越觉得他又瘦了,看来在学堂的日子不好过呢。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没有亲人在身边,山子怎么可能不瘦呢。 孙山无语地看着孙伯民夫妻,自我感觉一点都没瘦,只是长不胖,长不高而已。 谷雨关心地问:“山子,学堂的伙食怎样的,是不是很难吃啊?是不是饭量很少啊?” 谷雨也觉得弟弟瘦了,比在家的脸色还不好,应该是学堂里的饭菜不好,弄得弟弟吃得不好。 随后想到什么,急着问:“山子,是不是在学堂太累了?” 一天到晚读书,还要洗衣打扫,肯定很累的了。哎呦,家里住乡下就是不好,出来读书也只能在学堂住。 孙山赶紧摇头:“阿爹,阿娘,大姐,我在学堂很好,一点也不累。认识了好多朋友,大家看我年纪最小,都帮助我呢,你们不要担心。” 此刻孙山终于明白家里根本没事发生,要是有事早就说了,而不是来一句:山子瘦了。 看来是孙伯民和苏氏不放心孙山在学堂的生活,所以过来查看一番。 孙伯民不信地摇头:“就算有人帮,能帮到哪里呢?你这么小就离开阿爹阿娘出来求学,太辛苦了,事事都要自己干。” 苏氏也这样认为地:“山子啊,以后你就在学堂读书好了,脏衣服放一堆,阿爹阿娘决定每七天就出来城里帮你洗衣服。” 苏氏决定要用金钱收买洪叔,允许她进斋舍帮孙山洗衣服。如果收买不了,就带回家洗,七天后再出来送。 反正他们两夫妻也没有正式的活计,只干家里的活,啥时候出城里都可以。 至于吃食的,7天改善一次伙食,好过一个月都在学堂吃。 孙伯民赞同地说:“山子,就按照你阿娘说的做,我们7天出来一次帮你洗衣服,你在学堂好好读书就行了,其他的交给阿爹阿娘干。” 谷雨点头如捣蒜地说:“山子,阿爹阿娘说得对,我们7天出来见一次你,帮你洗衣服,给你带好吃的。” 想着等嫁到夏家,就自己帮弟弟洗,不用阿爹阿娘来回跑得那么辛苦。 弟弟身子好,家里的姐姐才好。以后可要靠弟弟撑腰。 谷雨虽然觉得弟弟的小身板打不过人,但弟弟聪明,会使计让人屈服,帮家里人撑腰。 孙山满头黑线,受不了如此宠溺,坚决地说不:“阿爹,阿娘,大姐,我自己可以洗衣服,学堂的吃食也不差,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还有我一点没瘦,你们看错了。” 孙伯民和苏氏还想说什么。 孙山赶紧制止:“阿爹,阿娘,你们放心,我在学堂很好,夫子教得很好,学到好多有用的东西。同窗对我也很友好,经常帮助我。阿爹,阿娘,你们莫要担心。要是真有问题,我肯定告诉你们的。” 又对大姐谷雨说:“大姐,你不要担心我。家里的花你可给我仔细照顾好,我能不能继续读书,可要看这些花的了。” 得给点任务鼓励,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 又对孙伯民和苏氏说:“阿爹,阿娘,你们帮我照顾好花,我更安心读书。拜托你们了。” 孙伯民保证道:“你放心,家里的花有我们,会好好的。” 苏氏还是很担心孙山,再次问:“在学堂真得很好?没有骗阿娘?” 孙山摇了摇头:“阿娘,你放一万个心,我很好。吃得睡得,天天读书,日子非常完美。你知道我最喜欢读书的,能在洪氏学堂上学,有秀才的夫子,我可喜欢了。” 苏氏勉强地点了点头,不过看孙山的模样,也像没怎么受委屈的,心里安心不少。 自从孙山到县城求学住宿,不养在眼跟前。孙伯民和苏氏整日吃不好睡不好,牵肠挂肚。 过了半个月,实在忍不了,于是一大早带着谷雨出城里探望孙山。 想着要是儿子不好,就花多些钱在附近租个房子,让苏氏出来陪读。 因为喊孙山回村里读肯定不愿意的,夫妻俩只好迁就儿子。 结果儿子除了瘦点,精神也不差,一直说很好,两夫妻的决定不用说出来了。 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孙伯民和苏氏不再坚持了,关心地问:“阿爹,阿娘,大姐,家里的阿奶和几个姐姐都好吧?” 孙伯民笑着说:“好,都很好,你莫要挂念。” 孙山听到大家都很好,心里也高兴。 苏氏补充道:“家里一切都好,就是德哥儿不能跟你一起上学,闷闷不乐。” 说到这里,苏氏就想笑,德哥儿这个小话痨整日问山子何时归家,整日说非常挂念山子。 孙山听到后,笑着说:“阿娘,你帮我告诉德哥儿,我很好,回去找他玩。” 之后大家又各自聊了各自情况。 孙山看时间差不多了,摆了摆手说:“阿爹,阿娘,大姐,我快上学了,你们也回去吧。” 孙伯民知道学堂的上课时间,理解地说:“行,你回去吧。” 苏氏和谷雨拿另一堆吃食给孙山。 苏氏不舍地说:“有什么想吃的,等阿爹来接你再去买,千万不要出学堂,你太小了,小心拍花子。” 孙山认真地说:“阿娘,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学堂读书。” 苏氏和孙伯民放心了,山子为人最讲信用,说不出去肯定不出去的。 恋恋不舍地跟孙山告别,直至斋舍的大门关上,才舍得离去。 苏氏理了理思绪说:“当家,我们走了,带大丫头看嫁妆箱子。” 村里的款式太普通,孙伯民和苏氏觉得县里的好看,于是带着谷雨出来,让她挑挑。 毕竟第一个女儿,得要好好准备嫁妆,不能丢脸。 孙伯民嗯了一声,谷雨脸蛋红红的,不好意思地低头跟着孙伯民夫妻走了。 ------------ 第174章 洪秀才的解答 送走了孙伯民,下午课的铃声也响了。孙山拿着书走入课室。下午是自习课,像昨天一样,先凭借记忆把洪秀才的释义写一遍,再引申其意。 经过昨天加上今天早上上课,孙山弄懂了洪秀才的上课模式,也更好地根据他的模式规划自己的学习进程。 正要翻开书本预习明天的内容时,洪秀才衣袖翩翩地走了进来。 学生赶紧起立见礼。 洪秀才把一张又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到讲台上,摸了摸胡子说:“这是昨日的课业,读到名字的上来拿。” 学生一个一个地上前拿课业,孙山也拿到自己的课业。 打开一看,上面干干净净,直到看到最后,才突兀地出现一个“阅”字。 感情和前世一样,老师告诉你,我已经看了你的作业了。 只不过没有前世的评语。 之后洪秀才说到:“现在听听你们课业上的提问,我跟你们解答。” 孙山想不到丙班也有提问和解答课,赶紧收拾好心情,静心地听讲,学生提的问题有可能自己从未注意到的问题。 洪秀才拿起一张纸,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讲解,孙山等人认真地听讲。 讲了一个小时,才把所有问题讲完,当然上面的问题也有孙山提出的问题。 看样子是洪秀才把学生中一些觉得重要的问题提出来,对其进行深入浅出地释义。 讲完问题后,洪秀才临走说了一句:“孙山,拿起课业,跟我到书房。” 孙山一愣,这是要干什么?只不过来了两天,作业也规规矩矩按时完成,应该不是坏事,应该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同窗好奇地看着孙山,眼里好似再问:阿山,夫子找你什么事?莫非课业上犯错了? 孙山无声地摇了摇头,跟着洪秀才后面走出去了,再不走,恐怕跟不上,让老师等学生就不好,不尊师呢。 洪秀才领着孙山走进二进院的书房。 开门见山地问:“孙山,课业上的问题,是你自己提出的?” 孙山点头说:“是,老师。” 洪秀才布置的课业是先抄写学的知识,再解释,再写下看法,最后还要向夫子提问。 当然要是你真的明白,不提问也可以,只不过这种情况会被洪秀才重点关注,他会直接检查你所学的知识,要是回答不出来,等着挨板子。 洪秀才的教学方式有一种没问题也要找问题,还要找范围内的合理问题,事无巨细地想问题。 洪秀才嗯了一声:“提的问题不错,以后继续这样。” 孙山读的《大学》,一开始想不到什么问题要提出来。 孙山直接问《大学》的创造年代特点是什么? 何为大学? 为什么《大学》是大人之学?还有没有其他释义,比如博学? 孙山把不懂的写上去,让洪秀才帮忙释义。 洪秀才重新替孙山讲解了孙山所提的问题,之后说:“字继续练,科考写得一手好字,更让考官给你加分。” 孙山瞄了瞄自己的字,方方正正,一板一眼,的确谈不上美观。 讪讪地说:“老师,我知道了。” 拿起课业,跟洪秀才告退,回到课室。 一进入课室,活泼的欧寒君着急地问:“阿山,老师找你什么事?不是每个人都要去书房吧?” 看到孙山被夫子指名道姓地拿课业去书房,肯定是关于课业的问题,真害怕洪秀才一个人一个人地叫过去。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第一次写课业,有些问题,夫子给我指出来。” 大家听到这个原因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是喊人就好。 孙山看到同窗如释重负的模样,有点想笑。 看来每个学生都怕老师,要是不怕,除非家里有矿。 不过此时的老师,就算你家里有矿,也不敢不尊师重道。 被老师一个差评,以后可难在科举上有建树。 试问谁家夫子不惜名声要给你差评? 差评是相互的,学子得差评,老师也受连累。 老师宁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证明这个学子得多差劲。 一低头一抬头,又是一天的过去。 孙山回到斋舍,继续练字大计,洪秀才特意点评自个的字,证明字真得不行,要不然他就不会强调了。 可怎么练,怎么都练不出感觉,的确让人很泄气。 练字有点像唱歌,天赋很重要,要是五音不全,就算天天练,也只有技巧,没有打动人心的曼妙歌曲。 孙山甩了甩头,不做多想。 等学堂的环境熟了点,再请教洪秀才。 吃晚饭的时候洪翦回来了。 孙山发现他一放堂就到“金榜题名”书店看书,看得差不多了,就回来吃饭。 等搞定一切,跟孙山一样睡前看书,只不过洪翦看的是四书五经,孙山则看课外书。 这个两天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各自干各自的,相互不打扰。 两人只有临睡的时候说几句话,两人都是爱读书的好孩子。 孙山拿了些糕点出来,笑着说:“翦哥,吃绿豆糕,我阿爹阿娘今天给我带的。” 孙伯民和苏氏带了好几包点心过来,都是耐放的。 苏氏提议叮嘱,饿的时候就吃,吃完了,再给你买。 苏氏可担心孙山挨饿,至于受冻有衣服,但也警告孙山要温度不要风度,切记多穿衣服,不要翻被子。 洪翦摇了摇头说:“阿山,你自个吃,我不喜欢吃。” 说不喜欢吃是假的,半大小子哪有不喜欢吃糕点呢,就算番薯芋头也能啃几个。 洪翦是个相当有分寸的人,不是他东西绝对不私自拿的。 孙山诚恳地说:“吃,一起吃,我还有很多,吃不完。” 给洪翦塞了一包,笑着说:“一起吃,很好吃的。” 孙山的吊三角眼睁得大大的,真心实意地看着洪翦。 盛情难却,洪翦不好意思地说:“阿山,谢谢你。” 孙山嘿嘿笑:“翦哥,麻烦你天天喊我起床了。” 孙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能自然醒。在家由谷雨喊,在宿舍则由洪翦喊。 洪翦摇了摇头:“你还小,嗜睡很正常,等长大了,就不用喊,也可以自个起床的了。” 两人说说笑笑中干掉好几块绿豆糕,去水井边漱口,便睡觉了。 ------------ 第175章 木棉花 日子一天一天过,孙山也适应了在洪氏学堂的生活了。跟同窗舍友相处地非常融洽,可能大家看他还是小豆丁,对他非常宽容。 这一天,洪秀才走了进来,笑着说:“下午,我们出去踏春,你们做好准备。” 等洪秀才一走,孙山不解地问:“踏春?去哪里啊?” 欧寒君欢快地说:“就在黄阳县,还能去哪里?” 孙山无语了,这不是废话,不在黄阳县,在哪里?准备远行吗?一个下午的时间也不够了。 小胖子杜直朴解释道:“阿山,夫子可能去滂江边,夫子最喜欢去滂江边欣赏木棉花的。” 孙山知道滂江边在哪里,就在夏掌柜的小旺村隔壁。 说是江,其实算是河。不大不小,走几步路就能过到对岸了。 但说它是江也有原因,等七八月份台风来,下大暴雨,滂江就会发大水,气势汹汹,变得非常狰狞,跟冬日的滂江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是二月份,正是木棉花开的季节,洪秀才领着大家去赏花也不奇怪。 说起木棉花,孙山只想到捡木棉花回去晒干煲汤。 孙家村也有木棉花,每次花开,小孩子捡来玩,大人则捡回来晒干。 黄氏也会带着孙山去捡,等晒干后,放上猪脊骨,薏米,赤小豆煲汤,清热解乏,健脾祛湿。 曾家俊笑嘻嘻地说:“出去好啊,不用上课,哎,一个月都在上课,好闷。” 又高又瘦的贺维占赶紧捂住曾家俊的嘴,不客气地说:“阿俊,找死啊,竟然敢说上学闷,被夫子听到,又打你的手板子了。” 曾家俊被捂住嘴巴,但还是明白贺维占说得在理的。在学堂千万不能说不要上学,要不然,洪秀才真得让你退学。 洪秀才可不缺你那点学费,他教书有收入,两个儿子在漳州府干活也有收入,听说还干得不错,已经在漳州府买房子了。 学生读不读书,洪秀才真得不在意,又不是米饭班主。 稍微比孙山高点的小个子姚治低声说:“去踏春也好,今日不冷不热,暖风缓缓吹着,很舒服。” 旁边的王伟正像想到什么,捂住嘴偷偷笑:“我们丙班去踏春就是玩,乙班和丙班就不一样,肯定让作诗,嘿嘿。” 想到这个,大家乐呵呵地笑起来。 孙山也想笑,郊游是为了作诗。 到时候可要目睹一番师兄们的作诗水平。 不过他也品不出诗词的好坏,看的唐诗宋词多了,不是千古名作,都引不起共鸣呢。 吃过午饭后,等下午的课铃响,洪秀才如期而至,领着甲班,乙班,丙班的16个学子朝着小旺村出发。 看来杜直朴说得没错,的确去滂江赏花。 由于黄阳县实在太小,从学堂出发到滂江只不过走了30分钟就到了。 孙山知道滂江在哪里,也看过滂江,但没看过春天的滂江,没看过木棉花盛放的滂江。 此时的滂江流水哗啦啦地一直流着,显得非常温柔,滂江两岸种满了柳树。 隔几棵柳树,种一棵木棉树。柳树和木棉树相互交映,别有一番春天的滋味。 洪秀才满脸笑容地看着又高又盛满木棉花的木棉树,对着学子说:“木棉又称为攀枝花,琼枝,英雄树。我们的木棉树全身是宝,树皮可入药,其花可饮食。” 于是洪秀才给大家科普了木棉树的常识。 孙山听得入迷。 讲完木棉,洪秀才画风一转,对着学生说:“你们想想,有什么关于木棉的诗词,想到就说出来。” 这么一问,大家沉默了。大乾子民最喜欢四君子“梅兰菊竹”,对木棉的描述可不多。 孙山觉得除了广南省的人民热爱木棉,其他省的人真得不太了解木棉树。 洪秀才的提问,让空气安静了。有的学子皱着眉头冥思苦,有的学生交头接耳,试图相互寻找记忆。 孙山看到郑童生家的郑弘文正苦着脸,样子像在回忆过往的诗词。 孙山觉得洪秀才的问题是个冷知识,要是让大家回答“梅兰菊竹”,肯定能脱口而出。 别说四君子,就说牡丹,荷花这些,也好多脍炙人口的诗词。 关于木棉花的诗词真得很好有。 孙山一个想到的是舒婷的《致橡树》,里面描写的木棉。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展现木棉的独立性。 过了好一会儿,甲班的李升回答:“老师,我想到了一首,关于木棉的诗词。” 洪秀才鼓励地说:“你说,说给大家听听。” 李升吟唱着:“姚黄魏紫向谁赊,郁李樱桃也没些,却是南中春色别,满城都是木棉花。” 大家听到后,有些学子想了起来,抢着回答:“是杨万里的《三月一十雨寒》,七言绝句。” 孙山仔细听着,这首挺熟悉的,之前应该听过,生动地描绘了南国红棉闹春的绚丽景色,跟眼前的木棉花盛放可相似了,哎呦,真得说得好贴切。 果然洪秀才非常满意,笑容满面地说:“不错,特别是最后两句,描画了我们南方独特的美景,别的地方可没有。” 听到洪秀才的称赞,李升师兄傲娇地挺直胸膛,仿佛这首诗是他作出来的一样。 不过孙山也佩服李升师兄,起码读过记住并且能回忆出来。 毕竟挺偏门的,好多人会忽略。 因为李升师兄开了头,后面的学生也慢慢地回忆起更多关于木棉的诗词了。 苏东坡的“记取城南上巳日,木棉花落刺桐开” 刘克庄的“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 大家集思广益,你一句,我一句,慢慢地关于木棉的诗词越来越多了。 孙山为刚才的话道歉,描写木棉的诗词并不少,木棉不是冷门。 只不过深入人心的太少,木棉花名气不大。 洪秀才满意地看着学生们吟诗,心里也高兴,临走前来了一句:“好,你们今天的表现不错,今日的课业就是写一首关于“木棉”的诗词,明天交上来。” 特意对着丙班的学生说:“你们也一样!” 于是学生哀嚎遍野,洪秀才飘飘然地转身,乐呵呵地领着学生回去。 ------------ 第176章 孙伯民和洪秀才再次忘我地聊天 日子在平淡中度过,孙山上课吃饭上课吃饭睡觉一条直线下生活。 不过收获颇丰,起码学业得到质的进步。 短短一个月时间,孙山对读书更有深刻的体会和学习方式。 每天像块干瘪瘪的海绵,洪秀才放一点水就吸收得干干净净,洪秀才放多些水,也吸收得干干净净。 弄得洪秀才一天比一天多放水,直到平衡后,才确定讲课的速度。 但这也让洪秀才对孙山另眼相看。 远看孙山平平无奇,近看孙山还是平平无奇,相处下来才发现孙山挺聪明。 这就像古人言的大智若愚。 等月底放假,等孙伯民一早出来接孙山回家时。 洪叔看到孙伯民后,把他捉到洪秀才跟前。 这是洪秀才吩咐的,得要跟学生的家长进行深入浅出的对话交流。 孙伯民期期艾艾,腿软手软,哆哆嗦嗦地问:“夫子,你...你找我吗?” 莫非是山子在学堂不听话,夫子来告状?不像啊,自家的山子从小乖巧老实,静默寡言,说他是坏学生,打死孙伯民都不信。 洪秀才看到孙伯民胆小懦弱的模样,再想了想孙山的沉心静气。 再看看两父子,没有一丝相似之处,都怀疑孙山是抱养回来的。 虽然家长不是能干的家长,但学生是好学生,洪秀才和蔼可亲地说:“孙侄儿,今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孙山的学业状况。” 孙伯民看了看洪秀才的脸色,很平静温和,看来不是坏事。心里的石头重重地落下了,再也不是悬挂的状态了。 放松心情地说:“夫子,我家山子在学堂怎么样了?课业可好?跟同窗相处的好?” 之前出来探望,山子说一切都好,不知道真好还是假好,孙伯民和苏氏放心不下,但又毫无办法。总不能让山子不要读书。 洪秀才点了点头说:“孙山在学堂一切都好,你莫要担忧。他跟同窗相处地很融洽,同窗也非常照顾他。” 洪秀才虽然不是每天盯着学生,但有洪叔在,学堂的任何蛛丝马迹,洪叔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学堂可不允打架斗殴、霸凌现象出现,一经发现,不仅对学生造成不可逆的影响,还影响学堂的声誉。 洪秀才是注定载入黄阳县地方志的人,非常注重个人的名誉。 孙山说跟同窗相处得很好,孙伯民不是很信,洪秀才说孙山跟同窗相处和谐,孙伯民非常相信。 人家秀才公,花时间跟你聊天,还告诉你家儿子的情况,这种待遇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孙伯民不信洪秀才本人,也信洪秀才的秀才身份。 孙伯民对权威迷信得很。 孙伯民乐呵呵地说:“山子也说跟同窗相处的好,还说师兄对他很照顾。” 洪秀才今日不是跟孙伯民谈孙山如何跟同窗相处,主要是谈孙山的学业。 开门见山地说:“孙侄儿,我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跟你说。” 孙伯民不解地看着洪秀才,眼睛不由自主地闪躲,怯怯地问:“夫子,是什么事?” 怎么洪秀才一下子变脸的,变得好严肃,刚才还跟你说说笑笑,温润可亲呢。 洪秀才认真地说:“孙山来学堂一个月不到,但已经把3个月的课业学完了。我跟你老实说,你这个儿子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实际聪明的很。就像一块未雕琢的璞玉,精心雕琢,才发现这块玉是块不能多得的好玉。” 孙伯民认真地听着洪秀才的话,只听到洪秀才说孙山不怎么聪明,好想立即反驳,幸好理智控制了自己。等听下去,洪秀才又说孙山聪明,又说孙山是好玉。 这应该是称赞吧。 就算不是称赞,孙伯民也当做是称赞,自家孩子自家维护,憨厚地说:“夫子,我家山子从小就是聪明的小子,只不过他不爱说话,别人看不出来。” 特别山子种花种菜最擅长,村里都没有比他更会种的呢。 这就是聪明,因为没人教过他,自个学的。 洪秀才认同地说:“今天我就是说这个,是想告诉你,孙山是根好苗子,科举的好苗子。在我教的那么多学生中,并不是最聪明的,但却是心智最坚毅的。科考除了要聪明,也要坚持。孙山正好两者都有,咱们要好好培养。” 洪秀才的学生中有比孙山聪颖的,但没有比孙山坚韧。 日复一日地按照计划来读书,不疾不徐,按部就班,这种学习的态度最好。 科考讲究一个长年累月,最考人的心智。 孙山像个小老头,并未有少年的青春冲动气息,看起来并不讨喜。 可科举又不需要朝气,科举是要考上才有一切。 洪秀才想着把人培养成只会考试的人,是不对的。 但不会考试,干脆不要选择科举之路。 千千万万的学子过独木桥,是件非常残忍的事。 洪秀才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即使知道把学子培养成麻木不仁的考生,他也要往这个方向走下去。 因为所有成就只体现在一张考卷上,你不过,说一万遍一千道,也是失败者。 孙伯民不知道洪秀才想想什么,但听到他说好好培养,这是对山子的大大肯定。 乐开花地说:“夫子,我不会教,读书的事就拜托你了。我们家的山子多亏有你,才进步得那么快。” 孙伯民不知道怎么培养,特别是读书上的事宜,自己是个睁眼瞎,哪有资格在读书上对山子指手画脚。 想着只能在生活上,银钱上帮助儿子。 洪秀才继续说:“孙山的学业在学堂有我,你可以放心。只不过在家里,可要你们多多照顾。” 孙伯民立即回复:“夫子,你放心,在家里,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洪秀才很满意孙伯民的态度,学生读书,不仅老师重要,父母也重要。 大家相互协调,才能让学生变得更优秀。 洪秀才再次开门见山地问孙伯民的家庭情况,特别打探财务状况。 读书可费钱,没钱真得很难坚持。虽然初次见面,孙家表现得不差钱,但得要再次确定。 孙伯民也老实,夫子问什么就答什么,没问到的也说出来。 洪秀才内心摇了摇头,怎么父亲一点也不像儿子呢? 父亲就是傻大个,没心眼。 至于孙山目前看不出有没有800个心眼,但起码不憨厚。 ------------ 第177章 小竹笋 孙伯民告别了洪秀才,飘飘然地走出书房,拐到斋舍接孙山回家。 孙山奇怪地问:“阿爹,夫子找你做什么?” 孙伯民谨记洪秀才的吩咐,两人的谈话莫要说给第三个人听,特别是孙山,免得知道夫子夸,会骄傲。 猛猛地摇头说:“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 孙山大大无语,孙伯民眼神闪烁,一看就是在说谎,夫子肯定跟他说了关于自己的事。 不过他不想说,便不问了。 从孙伯民走路带风的姿态看,肯定是好事。要是坏事,早就吵出来了。 孙山转移话题:“阿爹,我们快回家,太晚了,可要走夜路了。” 孙伯民一大早从孙家村出发,到学堂快中午了。被洪秀才捉去谈话,足足聊了3个小时。现在大概下午1点左右。 洪叔悄声地说:“山子,夫子跟你阿爹真有话聊,我天天跟夫子相处,聊的话还未你阿爹跟夫子的多呢。” 孙山听到后哭笑不得,他也想不明白洪秀才为什么跟孙伯民聊那么久,一个秀才,一个农民,根本没什么话题。 孙伯民也觉得有点晚了,等会还要去南城买东西呢。 急匆匆地说:“山子,我们快走。” 接着又问:“山子,你有什么要带回家的?” 孙山把苏氏装咸鱼,腊肉的空罐子拿了出来说道:“阿爹,就这些,东西吃完了。” 说实话学堂的饭菜挺不错的,比农家人吃得好太多。也不知道是读书用脑过多,孙山的胃口变大了,一个肉一个菜一个汤还不够吃,把苏氏油炸的咸鱼腊肉吃光光了。 肚子有容乃大呢。 孙伯民接过空罐子,笑着说:“等上学再带些过来。” 孙山跟舍友洪翦道别,跟洪叔,张婶子道别,跟在孙伯民的后面走出了斋舍。 孙伯民先带着孙山去买东西,主要买些生活用品,比如油盐酱醋,这些在县城买比镇子,货郎那里买便宜。 又看到一堆小鱼仔,孙伯民要了好几斤。 孙山不解地问:“阿爹,鱼仔那么小,又多骨,不好吃呢。” 孙伯民一幅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的模样说:“这些小鱼仔别看小,等回去,整理弄干净后,叫你阿娘用面粉裹着炸,非常香,鱼骨也能吃下去呢。到时候让你带到学堂吃哈。我听大夫说了,多吃鱼好,人会聪明些。你读书成日用脑,可要好好补。” 孙山非常感动,孙伯民和苏氏就是一心为儿子的父母。 说他们重男轻女没错,但真得很疼爱孙山。 理了理思绪,孙山开玩笑地说:“阿爹,用小鱼仔补就不对了,应该以形补形,用猪脑补最好。” 孙伯民一听,又拐去猪肉佬那买猪脑了。 孙山急着说:“阿爹,莫要猪脑,人头猪脑,我刚才开玩笑的。” 想不到孙伯民还是行动派,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到猪肉档买猪脑了。 听到“人头猪脑”,孙伯民又迷信了,点头说:“不买猪脑,你是读书人,吃猪脑会越吃越笨。” 彪形大汉猪肉佬无语地看着这对父子,好不容易盼来顾客,结果又不买了,耍人吗? 孙伯民看了看猪肉档上的大肥肉,问道:“兄弟,这怎么卖啊?” 猪肉佬看到客户问价,觉得有戏,热情地招待,把大肥肉说得天花乱坠,好似不买他家的大肥肉,你就是千古罪人。 孙伯民显然不想做千古罪人,还是买了5斤大肥肉。 猪肉佬点头哈腰,双手拿刀相互磨,乐呵呵地说:“这位兄弟,下次再来,给你优惠。” 孙山临走前,仰着脸,纯真地问:“阿叔,你是不是叫阿荣啊?” 猪肉佬愣了愣,眨了眨眼睛,随后瞪得大大的,惊讶地说:“小子,你怎么知道我叫阿荣的。” 孙山呵呵一笑,头也不回地跟着孙伯民走了。 每一个卖猪肉的,肯定叫猪肉荣。 别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买齐东西后,孙伯民拐到夏掌柜的店铺,孙伯民带牛车出来了,交给人保管,一来不放心,二来要给保管费,于是把牛车寄放到未来亲家这里。 夏知光无聊地拍着苍蝇,春节过去不久,生意大大减少,来买布的不多。 看到孙伯民和孙山后,急忙站起来迎接,撑着一张圆脸笑着说:“伯父,山子,你们回来了。” 孙伯民对未来女婿并没有看冤家那种姿态,而是非常满意。 微微点头:“嗯,回来了,过来拿牛车的,要赶着回去呢。” 看了看店铺,夏掌柜不在,问道:“你阿爹呢?” 夏知光指着不远处的店铺说:“那边的掌柜找他帮忙做事。” 孙山再次打量夏知光,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前些天夏掌柜和夏知光也到学堂探望孙山,问他有什么需要之类的。 孙山表示学堂一切很好,谢谢他们的探望。 对此孙山非常满意夏家。 论迹不论心,夏家能做到这样,已经比其他人好很多了。 孙伯民废话不说,把一麻袋的小竹笋卸下来,对着夏知光说:“知光,莫要喊你阿爹,他忙着。这些是从山里摘的小竹笋,你们吃。过几天我送山子出来,再给你们带些。” 孙山看了看一麻袋的小竹笋,这种野笋也叫“苦笋”,虽然叫苦笋,但水泡过后,非常清甜,炒着吃也好,用来做馅料包角子糍也好,非常鲜嫩可口。 孙山很爱吃。 夏知光嘴角抽搐,一麻袋是实实在在的一麻袋,这也太多了吧。 心里也高兴,毕竟是岳父送的,不客气地说:“伯父,谢谢哈,不过也太多了吧,我们家可吃不完。” 孙伯民摇了摇头:“剥掉竹笋壳就不多了,吃得完,绝对吃得完。” 也不跟夏知光废话了,直接说:“知光,我们走了,下次再聊,再不走,就天黑了。” 夏知光也知道再不走,就要赶夜路了,危险度增加。 催促道:“伯父,山子,你们早点回去,我们下次再聊。多谢了你们的笋子,下次不用给我们了,留着自家吃。” 孙伯民摆了摆手:“行了,给你吃就吃,我们山里人,不像你们城里人,想吃往山上摘,很方便的。” 两人相互告别后,孙伯民牵着牛车,领着孙山急匆匆地往城门口赶去。 小竹笋,非常好吃的。特别用猪肉炒,鲜嫩可口 ------------ 第178章 回家闲聊 孙伯民和孙山回到孙家村已经傍晚了,天已经黑下来了。 早春的风还是挺冷的,孙山不由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苏氏听到外面车辆的响动声,急着跑了出来,看到孙山和孙伯民,还听到孙山打喷嚏的声音,急切地问:“山子怎了,冷着了?” 仔细端详了孙山一番,还上手摸了摸衣服,责怪地问孙伯民:“当家,山子怎么穿那么少的,你也不注意一下。” 顿了顿 又说:“怎么那么晚才回来的?危险呢。” 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自己有危险就算了,还带上我儿子。 孙山赶紧解释:“阿娘,我没事,我不冷,刚才打喷嚏是鼻子痒。” 孙山还穿着棉袄子,真得一点也不冷,至于为什么打喷嚏,可能忽然被冷风吹了一下。 孙伯民不仅没怪苏氏,反而觉得她说话有道理:“哎呦,我想得不周到,逛街买东西耽误了时间了,所以回到得晚。” 真实情况是跟洪秀才聊天聊久了,耽误了时间。但夫子怎么有错,错的只能是自己。 三人走入孙家老宅,谷雨,立夏,小满,寒露比苏氏慢跑了一步。 看到孙山后,兴奋地喊:“弟弟,你回来了。” 里屋的黄氏也焦急,因为年纪大了,腿脚比不上年轻的,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着急地喊:“是山子吗?回来了吗?” 等看到孙山,满眼都是孙山。 摸了摸孙山的小脸蛋,心疼地说:“哎呦,瘦了,我的乖孙瘦了,读书是不是很辛苦啊?” 孙山鼻子酸酸,眼睛涨涨的,假装平静的模样说话:“阿奶,我没瘦,读书一点也不苦,我最喜欢读书了。” 扶着黄氏走入堂屋,里面还煨着木炭。 黄氏年纪大,最怕冷。就算过了冬天,依旧要用木炭取暖。农村里有条件的买木炭和自己焗火炽。没条件的早点躺上床裹被子。 黄氏显然不信孙山的话,对着苏氏说:“你快把晚饭端出来,我的山子饿了。” 还未等苏氏行动,小满和寒露已经跑到厨房把饭菜拿出来。 黄氏心疼地说:“来乖孙,煨着炭火吃,冷不着。 孙山从善如流地坐在火堆里,立夏端了一张小凳子放饭菜,关心地说:“山子快吃,走了大半天,早就饿了。” 至于孙伯民也坐在炭火旁,跟着一起吃。 孙山肯定了饿了,因为孙伯民也饿得慌,两人一起回来,没理由一个饿一个不饿的。 苏氏又给两人端来鸡蛋枸杞汤,吩咐道:“来,喝口汤。” 黄氏不解地问:“伯民,你们怎么那么晚回来的?” 慈爱地看着吃饭中的乖孙,多日的挂念总算落下来。虽然乖孙看起来瘦了些,气色还是不错的。 孙伯民又解释一遍买东西费了时间,所以才那么晚。 忽然想到什么,对着苏氏说:“孩子他娘,我买了些小鱼仔,买了几斤肥肉,你先把肥肉拿出来熬猪油。” 苏氏问道:“买鱼仔干什么?”买肥肉可以理解,买小鱼仔能做什么? 孙伯民解释:“山子的咸鱼,腊肉吃完了,家里又没有了,我们做些面粉炸鱼,给山子带回学堂吃。” 苏氏听到后,赞许地说:“还是当家想得周到,我做阿娘的都没想到呢。我现在就去。” 说完就拉上四个丫头出去干活了。 黄氏点了点头说:“今晚就弄,免得明天弄,味道太大,让别人知道。” 孙家老宅在村里的中央,左邻右舍靠得也近,油炸东西这种味道可香了,有些嘴馋的会上门寻吃。 给嘛,不舍得,不给嘛,又被人说孤寒。 还不如趁晚上大家睡觉的时候弄。 苏氏明显和黄氏想到一块了,吩咐四个女儿去清理小鱼仔,自个走到厨房熬猪油,想着熬出来的猪油渣也装到罐子,让孙山带回学堂吃。 在家千日好,在外一日难。外面吃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家里。 苏氏可心疼孙山没好东西吃。 孙家人分工合作干活,孙山吃过晚饭后,精神抖擞,在院子里绕圈圈散步。 等散完步后,回堂屋陪黄氏聊天。 此时她正在缝补衣服,真难为她了,一把年纪,一般般手艺的手艺还未生疏,还能仔细缝补衣服。 黄氏温和地问:“山子,在学堂可好?跟同窗相处得融洽?夫子讲的课都听明白了?” 孙山仰着头,自认为很天真的侧脸杀看着黄氏,耐心地回复:“阿奶,我在学堂一切安好。同窗都对我很好,看我最小,都帮助我呢。夫子更好,对我很有耐性。夫子讲的课我都懂。” 顿了顿又对黄氏说:“跟我住一起的叫洪翦,他比我大,对我很照顾,每天早上喊我起床。”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把学堂的事分享给黄氏。 黄氏仔细地听着,偶尔点头,偶尔说几句,祖孙俩其乐融融。 等夜深人静,孙山扶着黄氏进卧室睡觉,自己则跑到厨房看苏氏和孙伯民两个,姐姐们已经回屋睡觉了。 好大一堆猪油渣,整个厨房充满香味。 苏氏连忙说:“山子,太夜了,你赶紧去睡觉。今天累了吧,赶了一天的路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娘,我不累。” 又跟苏氏和孙伯民聊起学堂的事。 两个人听得乐呵呵。 苏氏惊讶地问:“你说你们学堂有个15岁的,读了好几年,还在跟你一起在丙班啊?” 孙三嗯了一声。 没错他们三人说的是曾家俊。经过接近一个月的观察,曾家俊学渣无疑。 孙伯民感叹地说:“读了那么多年,还是丙班,就不是读书的料了,早就该回家或者到其他地方学手艺了。” 孙山又解释曾家俊家里不差钱,不介意曾家俊一直在读书。 洪秀才已经劝过,但曾家俊父母毫不在意。 孙山笑着说:“阿爹,阿娘,曾家俊就是黄阳县镖局当家的儿子。” 心里想着怪不得有银子让曾家俊糟蹋呢,原来是镖局老板家的公子哥儿。 能开镖局的人,是有能耐的人,黑白两道都能说得上话。 孙山也是从杜直朴口中得知曾家俊的身世。 ------------ 第179章 明哲保身,厚积薄发 果然孙伯民和苏氏听到曾家俊家是开镖局的,立即理解他能一直读书了。 孙伯民回忆地说:“镖局的掌柜我见过,好似姓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阿爹了。” 孙伯民跟苏氏又议论一番镖局的情况。 孙山陪着孙伯民和苏氏聊天,把学堂里认识的学生说了一遍。 孙伯民和苏氏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孙山实在太困,受不了,才跑回去睡觉。 第二天还未睡醒,就被人摇来摇去,孙山努力睁开眼,透过阳光,看到是德哥儿了,正想说话。 德哥儿双手叉腰,大声说:“山子,你回来了,等着我放堂后回来找你玩。” 说完这句话后,一个漂亮转身,又跑了出去。 这时候孙山完全清醒了,郑氏学堂跟洪氏学堂放假时间不一样,所以德哥儿今日还要去上学呢。 睡意全无,就算有,孙山也不打算睡了。 吃过早饭,在院子走了几圈后,回到卧室兼书房看书。 继续按照计划,一步一个脚印地学习,不追求快,也不愿拖后腿。 按照自个设定的计划表来进行。 孙山拿出书,先大声读一会儿,等读完了,进行背诵。背诵好了,默写在纸上。 这么做可以增强记忆又能提升写字的速度。 看书看了一个大上午,谷雨在院子里喊:“弟弟,吃午饭。” 孙山应了一声,走出卧室,走入堂屋。苏氏和孙伯民还在果园里未回来。 春天野草生得疯狂,除草真是个大问题,可惜这里没有农药,只能人工除草。 至于好几种普通的除草剂,孙山倒是会做,但成本高啊。 比如白醋,食盐,草木灰等按照一定比例的混合物能除草。 但这条路注定走不通的,成本太大了,人工除草都比它们便宜好几倍呢。 孙山喊了一声黄氏,坐在黄氏身边吃午饭,至于四个姐姐拿着番薯芋头啃,饭菜只做黄氏和孙山的。 每次这种情形,孙山都不自在,但又耐不住规矩。 家里一切都是黄氏,孙伯民,苏氏创造的,他们把握经济大权。 孙山没资格要求姐姐们一起吃饭。 这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谁握着经济大权,谁才有话语权。 吃过午饭后。立夏依旧去放牛,小满和寒露跟着村里的小伙伴砍柴,摘野菜,黄氏走入卧室小睡一会儿,虽然才50多岁,但跟前世的50多岁不能比。 前十几二十年前失去一家之主,黄氏独自抚养孩子吃够了苦头,才50多岁,显得力不从心了。 至于谷雨留在家中干家务活。 孙山走到后院看花。 今年依旧种绣球花,规模依旧和去年一样。不过在旁边又种了些水仙花,这里水仙花只有白色和黄色。 培养不同的品种目前没条件,但可以人为地染上不同的颜色。 染色水仙其实很简单。 选择即将花开或者刚开1天左右的水仙花,在其花梗上部三分之一处注入天然食用色素,花朵的变色时间在两天左右,能开出的花各色各样。 当然这里不能用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墨水染色,这样做花期会大大的缩短,不利于销售。 孙山决定要把家里的种花大业好好做下去,不走普通路线,要走投机取巧的小众路线,讲究一个小而美。 谷雨走到卧室发现弟弟不在,走到后院看到他正在整理花草。 急忙地说:“山子,这些活不用你干,我来,你好好读书便是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大姐,我也干,如果不干,不知道花长得怎样。” 谷雨想了想,觉得弟弟说得对,家里新品种只有弟弟会种,他不看看,还真不知道种得好不好。 随后吩咐道:“这些水仙花怎么种,你教我们,以后就不用你动手了。” 一开始四个姐姐也不知道怎么种绣球花的,经过两年的学习,大家都弄懂了。 所以家里的绣球花弟弟不用怎么管,只是偶尔查看一下,发现问题再告诉大家怎么解决。 孙山嗯了一声,种花的确需要家里人帮忙,他整日在学堂,根本没有时间照顾花草。 于是孙山耐心地跟谷雨讲解如何松土,浇水,施肥。 笑着说:“大姐,种花就拜托你们了。我只能等休沐的时候回来照看。” 谷雨微微地笑起来,摇了摇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家里的花能卖钱大家都开心呢。” 看了看四处无人,低声说:“弟弟,绣球花怎么种,千万不要说出去,免得别人学会,我们的花就不值钱了。” 孙山是不会说出去,但别人迟早会种的。 也不好解释那么多,应承道:“大姐,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说。” 两姐弟蹲在花圃中,一边聊天一边整理花草。 孙山不解地问:“大姐,咱们的后院什么时候弄了一扇门的?” 孙家的老宅不仅房子多,而且还很大。三间正房后面有块大空地,以前这里是孙山阿爷晒药材的地方,后阿爷去世了,这个地方就空了下来放杂物。 之后孙山要种花,孙伯民和苏氏就把这块地犁成一垄一垄。 这次从县城回来,发现整个后院被篱笆遮挡住,还弄了个大门。想进来看花,必须打开大门。 谷雨低声说:“自从咱们去省府卖花,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我们卖花赚了好些钱。三姑六婆上我们家看花。阿爹实在烦了,就弄个篱笆,弄个大门锁住,任何人都看不到了。” 其实孙三叔和孙三婶也上门来看情况,酸言酸语地说些有的没有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孙伯民带着他种花。 孙伯民不愿意,因为孙山说了,种多了就不值钱。如果孙三叔种了,花的卖价差,赚不到几个铜板,还种什么。 于是不理会孙三叔夫妻。 孙三叔见大哥路线走不通,就走阿娘黄氏的路线。 但不知道怎么说的,孙三叔完败,乖乖回家,只不过见到大房偶尔冒酸泡泡。 孙山一愣,想不到是这样原因。 其实教村民种花是可以的,但害怕一窝蜂去种花,连田地都不种粮食了,到时候烂市亏本,可惨了。 小农经济可承受不了一点风险,孙山万万不敢鼓励村民种花。 想要带领乡亲们走上致富之路,起码要等考上举人或者成为一方巨富,为孙家村兜底。 目前显然做不到,只好明哲保身,厚积薄发。 注射食用色素的水仙花,也很漂亮的。特别新奇,哈哈哈 ------------ 第180章 耕田还是师爷? 等下午的时候,德哥儿一放堂就跑到孙山这里,还拎上杨清北。 三个小伙伴分开后第一次见面,兴奋地又叫又跳。 杨清北关心地问:“阿山,你到县城读书一切可顺利?学堂的环境怎样?同窗好不好相处?夫子教得好不好?” 久别重逢的喜悦,孙山也很激动:“清北,我一切都好,同窗和夫子对我都很好。你呢?在学堂一切可好?” 杨清北点了点头,略带伤感地说:“还是老样子。你不在,好无趣,找不到人来讨论学问。” 孙山知道在郑氏学堂,真正从心里热爱读书的只有杨清北跟自己。 如今自己离开了,清北很难找到一起讨论学问的同窗了。 心里也替他遗憾,杨地主因为种种原因不让清北走科考之路。 这就是现实的无奈,清北是喜欢读书,但又不是那张过目不忘的儿童天才。 有时候爱读书和成绩好是两码事。 孙山安慰地说:“清北,我每个月月底会回孙家村,你可以找我一起探讨学问。” 孙山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更多的就做不了。 杨清北听到后,眼睛亮了起来,欢喜地说:“好,阿山,我们说定了。” 德哥儿无趣地看着两个人,吵着说:“哎呦,你们两个,放堂还在说读书的事,真无聊。我看山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是去玩的好。” 从身后拿出孙山从府城带给他弹弓,乐呵呵地说:“我们去捉鸟,我的准头很准的,一弹去,保准能把鸟打下来。捉多些鸟,烤着吃,很香的。” 孙山和杨清北一点也不感兴趣,两个人都摇头。 孙山板着脸说:“德哥儿,莫要玩弹弓,小心弹到别人。” 德哥儿不信:“我哪里会弹到人,我看得可准了,山子,我告诉你,十里八乡,就没有一个比我玩弹弓玩得好。” 杨清北摇了摇头说:“阿德,你还是先完成课业,要不然夫子又要打你板子了。开学一个月了,夫子打了你3次了,还说下次再犯,就喊你阿爹来呢。” 德哥儿心虚地看着孙山和杨清北,输人不输阵,梗着脖子说:“我不怕,打板子就打板子,喊我阿爹就喊我阿爹。” 说不怕是假的,孙山看到德哥儿双腿颤颤巍巍。 不过怎么连续打了3次板子的? 疑惑地问:“德哥儿,夫子为什么打你板子?以前就算打板子,也没那么经常打的?” 还未等德哥儿说话,杨清北就解释了:“夫子说阿德做课业一点也不认真,随便做,应付了事。写的字比以前还大还差,说他学习态度不好,整日想玩。” 孙山明白了,德哥儿这是放飞自我了。以前跟他一起上学,天天被他监督,不得不静下心好好读书。 如今孙山不在他身边了,再也没人监督了,父母的话不好使,夫子的话也不好使。 昨晚还听到黄氏抱怨德哥儿越来越顽皮了,溜鸡斗狗,跟着村里的孩子瞎玩,一点也不像孙山那样文静。 孙山不客气地说:“德哥儿,你再这样下去,什么也学不到,还怎么去府城干活?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孙家村,像你阿爹那样耕田吗?你看看明哥儿,在大姑的糖水铺干活,不仅有工钱,还能天天吃糖水,日子多快活啊。” 虽然知道明哥儿不一定面上那么快活,但在孙家村眼里就属于有出息,大家都非常羡慕。 德哥儿支支吾吾,眼眶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孙山拉住他的手,认真地问:“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好好读书,以前你都不是这的。” 德哥儿委屈地看了一眼孙山,沉默了许久说:“我也不想的,我就想出去玩,不想读书。以前你在,我还能坚持,你不在了,我就不能坚持了。” 孙山大大的无语,德哥儿就是那种你要时刻监督他,要时刻驱使他的人。 他不介意你说,不介意你骂,就是不能让他放任自流。 他这个人自律性不强。得要牵着他走,不牵,慢慢地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孙山也不想德哥儿像孙三叔那样,整日游手好闲,在村里晃荡,不事生产。 自小就只有德哥儿不嫌弃孙山发呆,有什么事都拉上他。 耐心地劝解:“德哥儿,我问你,你觉得我聪明吗?” 德哥儿和杨清北不解地看着孙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但德哥儿还是老实地回答:“聪明,山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 孙山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继续问:“你觉得我能考上秀才不?” 德哥儿和杨清北瞪大眼睛看着孙山,好自信的山子啊。 但德哥儿无比信任孙山:“山子,你一定能考上的。” 孙山点了点头,继续说:“我考上秀才后,就有30亩地免租子了,我种的米全是我的了。我可以天天躺在床上不干活,也能吃香喝辣了。” 德哥儿和杨清北羡慕地看着孙山,免租子的事,他们知道。不仅免租子,还能免劳役,免人头税。考上秀才真的太好了。 孙山又继续说:“考上秀才免租子只是小意思。要是我考上秀才,就能像洪秀才那样在县里开学堂,做夫子,还能帮人写状子赚铜板。等我考上秀才,就能赚好多银子。德哥儿,这个你相信吗?” 德哥儿急速地点头:“信,山子,我信。考上秀才后,你就发财了。” 杨清北皱着眉头,不知道山子为什么说这些。 孙山看德哥儿信,非常满意。 冷着脸,严肃地说:“你说我发财了,需不需要请人干活,需不需要请帮手处理事情?” 德哥儿白了一眼孙山,理所当然地说:“肯定要请啊,山子,到时候你就是戏文中的老爷了,肯定有下人干活。” 孙山嗯了一声,点头说:“你想不想做我管家,跟在我身后吃香喝辣的?就像戏文中的官老爷,总有师爷跟着,你要不要做我的师爷?” 德哥儿眼睛亮得把人亮瞎眼,点头如捣蒜:“想啊,山子,我好想啊。我等着你发财,提携我呢。我想以后跟在你身边干活。” 想就好了,想就能往下说。 孙山面色冷峻,语气平静地说:“你不好好读书,不好好识字,我为什么要让你跟着?让你看个告示都不会看,写封信都不会写,我为什么要你?德哥儿,你认真想想。跟在秀才老爷身边,不识字,不会看,不会写,别人恐怕大笑三声呢。” 德哥儿用手捂住胸膛,瞪大眼睛看着孙山。 孙山继续说:“看在你我兄弟一场,我会让你帮我耕田。也只有耕田不用好好读书,你要去吗?” 德哥儿赶紧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耕田,我要做师爷。” 孙山挥了挥手说到:“去把你的课业拿过来做。想要耕田,还是做师爷,你自己看着办。” 德哥儿迷迷糊糊地走出孙家老宅,走回家里拿课业了。 杨清北佩服地说:“山子,你这招叫做威逼利诱,好厉害。” 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也不想的,我只是为他好,再这样下去,迟早变成小混混的了。” 先给德哥儿画大饼,至于以后的事,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会怎样。 万一孙山考不上秀才呢?所有承诺都无意义。 就算考上秀才又如何,又没有签字画押,不承认就是。 德哥儿也奈何不了。 ------------ 第181章 回学堂 说是4日的假期,但一来一回,只有2天完全待在家里。 4日的假期也很快过去,最后一天假,一大早孙山就起床,收拾好东西,孙伯民和苏氏把包裹放到牛车上。 黄氏嘱咐道:“你们快点出发,莫要太晚了。” 孙伯民送孙山到学堂要半天,他自个回来也要半天。一来一回必须一早出发。 又对着孙山说:“乖孙啊,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饿了,就吃饼子。阿奶给你装了好些饼,慢慢吃。等你下个月回来,阿奶再给你装。” 孙山嗯了一声,感动地说:“阿奶,我知道了,饿了我就吃,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黄氏慈爱地笑了笑:“阿奶在家里有你阿爹阿娘,莫担心。” 苏氏和谷雨再次检查好东西,等确定没有漏带,才安心。 苏氏对着孙山说:“山子,在学堂可要乖乖的,好好读书,还有千万不要出学堂,外面危险,有拐子,你还小,小心被人骗去了。听到没?不要出去乱逛。” 苏氏真害怕孙山待在学堂待得闷了,私自跑出去逛街。外面的坏人多,害怕山子被人捉了,到时候,真得要了老命。 孙山保证地拍了拍小胸膛:“阿娘,你放心,我哪里都不去,只在学堂。” 谷雨,立夏,小满,寒露也拉着孙山仔细嘱咐,好让弟弟听话,乖乖地读书。 孙伯民看着家里的女人拉着孙山说个不停,嘴里说要早点出发,实际阻止出发,忍不住地说:“你们别说了,再说就晚了。山子,快点上车,我们出发。” 黄氏看时间真得不早了,着急地说:“快去吧,路上小心些。” 苏氏把孙山放到牛车上,对着孙伯民说:“当家,你可要照顾好山子,小心驾车。” 孙伯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山子的了。” 看到孙山坐得稳稳当当后,牵着牛车走出老宅了。 苏氏和黄氏加上四朵金花一起把孙山送到村口,直到看不到孙伯民和孙山身影才转回头。 苏氏感伤地说:“阿娘,山子这么小就要独自在学堂,哎,我的儿,真可怜。” 黄氏也这样认为的,但话却不能这么说:“山子是好孩子,喜欢读书,不远万里求学,你莫要在他跟前说些挂念他的话,免得他心散,放心不下家里。” 苏氏想了一下,觉得婆婆说得对,山子最懂事了,要是整日说放心不了,他肯定自责的。 点了点头说:“阿娘,我知道了,以后不再说的了。” 黄氏和苏氏往回赶,顿了顿,好似想到什么,对着黄氏说:“谷雨的嫁妆也应该着手准备,不要临时临急才准备。我们孙家第一个嫁闺女,婚事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给弟弟妹妹做样子。谷雨这门亲事好,开了个好头,我们要认真对待。” 黄氏一直担心闺女似母亲,担心别人看到苏氏一连生了4个闺女,家里的孙女不好嫁。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底还是眷顾孙家,祖宗保佑。 让谷雨跟城里的夏家结亲,从村里嫁到县里,属于高嫁,让孙家村人羡慕不已,闲言碎语也少了很多。 谷雨的高嫁,证明孙家的闺女不差。 黄氏想着要是谷雨嫁到夏家,来年生个大胖小子更完美,更能为下面的妹妹做榜样。 黄氏想着必须经常给祖宗上香,祈求祖宗保佑。 苏氏笑着说:“阿娘,你放心,谷雨的嫁妆我一定要备好,办得漂亮漂亮,好让外面的人没话说。” 看了看前面走的立夏,低声说:“阿娘,立夏也该时候相看了,哎,可还没人选呢。” 拜托人来说媒的倒是有,苏氏挑来挑去,没一个合意的,个个都比夏家差,真得好难下手。 心里想着孙大姑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对象,要是有,就安排立夏去相看,就算相看不中,也有机会在途中遇到一个。 最好把谷雨的经验复制一遍,嫁不到府城,嫁县城也好。 至于村里,苏氏和孙伯民都看不上,当然要是郑童生那样的家庭条件,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黄氏也操心立夏的婚事,小姑娘也不小了,该时候定下来了。 对着苏氏说:“我们拜托人留意一下,不要着急,慢慢来。” 这边黄氏和苏氏一边为谷雨置办嫁妆,一边为立夏的婚事发愁。 那边孙山和孙伯民经过一个早上,终于到了县城门口了。 孙伯民急匆匆地把孙山送回斋舍,帮他整理好东西,千叮万嘱地说:“山子,你可要乖乖在学堂,不要出去,知道吗?” 孙伯民和苏氏一样担心孙山耐不了寂寞,偷偷跑出去玩。 县城人龙混杂,不比村里单纯,万一被拐了,就永远没了。 孙伯民真得很担心独苗苗丢了。 孙山非常认真地说:“阿爹,莫担心,我不会出去的。读书很忙,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可没有空跑出去玩呢。” 又指了指斋舍的大门说:“洪叔每天在门口守着,想要出去也难。” 孙伯民稍微放心:“嗯嗯,总之听话,等下个月月底,我出来接你回家。”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孙伯民看到洪叔的身影,跑了过去喊:“洪兄弟。” 洪叔看到孙伯民,也非常客气:“孙兄弟,送山子回学堂啊。” 仔细端详这孙伯民,想不通他有什么魅力让洪秀才陪他聊那么久。 每次聊天,不低于3个小时,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聊什么的呢? 孙伯民丝毫不察觉洪叔的打量,憨厚地笑着说:“洪兄弟,我带了些小笋子。” 指了指门房墙上上的三个麻袋。 继续说:“一麻袋给你的,一麻袋给夫子的,一麻袋给伙房的。这些小笋子刚摘的,非常鲜嫩可口,现在吃最适合了。” 孙山看了看屋檐下的三个麻袋,每一个麻袋起码有40-50斤。 洪叔眼睛亮了亮,赶紧说:“哎呦,孙兄弟这怎么行,送给夫子的我收下,其他两袋你拿回去。” 孙伯民连忙摆手说:“我们孙家村的后山一大堆,很容易摘的,农家的东西,不值钱。你拿着,莫要推辞。” 两人推辞一番,最后洪叔收下了。 孙山作为吃瓜群众,而且还是小辈吃瓜群众,只好沉默地站着一边,等他们把戏演完。 孙伯民见洪叔收下了,立即牵上牛,匆匆地跟洪叔和孙山告别。 洪叔挥一挥手,又拍了拍胸膛,保证道:“孙兄弟,你放心,我会帮你看好山子,不让他走出学堂的。” 孙伯民感激地说:“那就拜托你了,洪兄弟。” 等孙伯民走后,孙山面无表情地看着洪叔。 洪叔讪讪地说:“山子,你阿爹担心你,这么吩咐我,你可要听话,不能偷偷跑出去。” 孙山拱了拱手说:“洪叔,放心,我不出去。” 只是想不到孙伯民也会来收买人心这一套,让洪叔帮忙盯梢。 哎,老实人是老实,但不笨,可机灵了。 ------------ 第182章 准备月考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晨读,等晨读后吃早饭。 4日未见,回到课室后,看到同窗分外想念。 其他同窗也一样,趁着还未上课,叽叽喳喳地聊天。 小胖子杜直朴低声说:“这两天就要月考了,哎,要是考不好,又要被打板子了。” 孙山一愣,没听说要月考,好奇地问:“阿朴,学堂要月考的吗?是每个月都要考一次吗?” 旁边稍微比孙山高点的矮个子姚治解释道:“学堂每个月都会考一次,分为甲乙丙三种成绩,要是得了丙,等在挨板子吧。” 孙山不解地问:“我们的学习进程不一样,夫子出一样的考题?” 学渣曾家俊摇了摇头说:“夫子会根据你学习的进程来出题。” 苦大仇深地看了一眼孙山:“阿山,我跟你的考题是一样的,谁叫我们的进度是一样呢。” 没错,孙山花一个月的时间,赶上学渣曾家俊的学习进程,弄得曾家俊神经兮兮,整日担惊受怕。 至于其他同窗惊得下巴掉下,不信孙山一个月的学习比得上曾家俊的几年学习。 于是大家把孙山围得团团转,根据他所学的内容,一个一个地出题。 令众人绝望的是,孙山一字一句,毫无差错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如今丙班进入一种紧绷的学习氛围,孙山就像放入池子里的一条鲶鱼,激得池子里的其他鱼拼命地学习,害怕被孙山赶上。 孙山暗自偷笑,想不到亲自参与鲶鱼效应,还是C位中的鲶鱼。 孙山感受到曾家俊的颤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阿俊,你不笨,只是你上课三心两意,杂念太多,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里。我们共勉,努力考好这次月考。” 曾家俊翻了个大白眼,初见孙山是个小屁孩,再见孙山是个学霸。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又矮又瘦的孙山,竟然是读书的黑马,拼命地在后面追赶。 弄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紧张。 花几年读书,竟然跟他花一个月读书的效果一样。 哎,老天不公! 其实曾家俊学的内容比孙山多,只不过是走马观花地学,后来夫子让他重新开始学,学懂才去学下一本书。 于是一直徘徊在丙班的末端,别人比他学的晚的,很快就超过他。 只不过孙山是速度最快,弄得同窗们不敢置信。 关于月考,大家展开激烈地讨论,孙山也大概明白月考的内容了。 简单来说就是洪秀才测试你一个月所学的知识牢不牢靠,要是不牢靠,废话少说,棍棒伺候。 当外面的敲铃声响起,丙班立即安静了,洪秀才最讨厌学生在课堂讲话。 学生也很懂得规矩,只要是上课的时间,除了学问的事,其他一概不谈。 等了一会儿,洪秀才飘飘然而来。 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各位学子,明天进行月考,你们要准备好,听到没?” 大家连忙说:“听到了,夫子。” 害怕迟疑一秒钟被夫子看到。 洪秀才可记仇了,他明面不会对你做什么,等打板子的时候,会加重力度,关于学习上的事,态度算得上严苛,跟对待生活上的事泾渭分明。 说完月考的事,夫子倒是没进行抽查,应该想着明天月考了,抽查不重要了,反正谁得了丙级,等着挨打吧。 洪秀才根据学习进度,把丙班的学子分成不同的组,这么就不用一个一个地教学,能节省时间。 等轮到孙山和曾家俊,洪秀才改变了主意,分别给两人讲课。 还特直接地说:“曾家俊,你跟孙山一样的进度,但人家孙山一天能学十篇,你呢?一天弄懂一篇算出息了。所以你们两个明天会同一考题,但我还是要分开给你们讲课,免得你更跟不上。” 说完后,曾家俊整张脸通红,低下头不敢说话。 孙山大受震惊,夫子讲话太直接了,真得一点情面也不留。 唯一庆幸的是曾家俊脸皮厚,性子开朗,要不然肯定迁怒。 孙山害怕被霸凌呢,自己的小身板打不过曾家俊。 还有他家开镖局的,镖局的镖师个个威武壮士,功夫了得。 孙山想着叫上孙家村的父老乡亲来火拼,也可能打不赢。 只不过后来证明孙山想多了,这种直白的讲话,曾家俊经历过无数次,已经习以为常了,所谓的迁怒根本不成立。 洪秀才跟曾家俊讲完课后,就跟孙山讲。 洪秀才非常满意地说:“孙山,不错,放假也坚持读书,继续把持下去。” 洪秀才几乎要明说:我看好你的! 孙山大受鼓舞,坚毅地回答:“夫子,我会的。” 帮孙山讲完课,上午学习就结束了。 大家收拾好东西,说说笑笑地走到灶房吃饭。 孙山拿到饭盒,打开一看,猪肉炒小笋子。份量比平时的多一倍,应该看在孙伯民送的小笋子份上,张婶子打多些菜给孙山。 欧寒君笑着说:“阿山,你家送来的笋子真好吃。” 孙山回应道:“现在吃笋子最鲜,我也爱吃。” 刚才拿饭盒,张婶子老远就说托孙山的福,能吃到那么清爽可口的笋子,所以整个学堂都知道孙伯民给灶房送笋子。 弄得孙山怪不好意思的,这么做有点拍马屁,贿赂学堂的意思,实在不符合孙山的风格。 其他同窗看到小笋子也想吃,于是你给我一筷子菜,我给你一筷子菜,大家相互分吃,吃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等下午的自习课,孙山选择复习。 明天就要月考了,虽然是小小的考试,不值得一提。 这是来洪氏学堂的第一次考试。 孙山想要个开门红,检验一下一个月所学的内容是不是真得掌握了。 也不想考砸被打板子。 来洪氏学堂一个月,孙山可未被打过板子,也想维持一直不被打板子的记录。 做洪氏学堂的传说人物。 孙山认真地复习,看到重点就写下来。毛笔不好写,就用炭笔写。 “金榜题名”书店有炭笔卖,材质用柳条烧成,价格也不贵,孙山买了一大扎回来做笔记。 但这只是初步记忆,想要留底,以后查看,则需要用毛笔写一次。 ------------ 第183章 月考的内容 月考如期而至,一大早来到课室,洪秀才踩着上课铃响而来。 二话不说,把试卷发了下去,对着学生说:“你们好好考,莫要舞弊,一经发现,后果严重。” 至于怎么严重,洪秀才没说,让学生想象。 孙山拿到试卷,粗略地看了一下。大概20页纸张。还有20张纸空白的。 上面的内容非常多。 一是贴经。所谓的贴经,就是考填空题和默写题。洪秀才从你已经学到的书本上(四书五经)随便抽,他写上一句,你写下一句。或者他写下一句,你写上一句。 至于默写题则叫你默写某一段。比如《大学》中“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让你联系上下文默写出来。 贴经题不难,只要平时认真熟读,就能全部答出来。 二是墨义。所谓墨义就是围绕四书五经出题,抽出某句或者某段,让你释义。 也就是我们熟悉的翻译题或者解释题。这种题不难,洪秀才上课讲得明明白白,做好功课,反复理解就能答出来。 三是经义。所谓经义就是围绕四书五经出题,从中抽出某句或者某段,让你阐述自己的理解和认识。 也就是我们熟悉的读后感。写出自己从中得到的启发,最好能引申出道理。 孙山愣了愣,洪秀才这样出题,摆明是按照县试的内容出题。 想要去考秀才,必须经过县试,府试。 黄阳县的县试要连续考四场,其中内容就是贴经,墨义,经义,当然还有诗赋,但作诗只要工工整整,押韵格式对了就会给过,要求不高,占比的分数也不高。 孙山的试卷没有诗赋,应该是他才学四书五经不久,还没有系统地教过如何作诗,所以干脆不考了。 收了收心神,甩了甩头,不再多想。 洪秀才出的题挺多的,得抓紧时间,认真做题。 隔壁的隔壁的后面的曾家俊看到孙山皱眉,迷茫,甩头。再看了看试卷,顿时信心十足了。 刚开始看到考题,发现好多都不会做,不,是忘记了。 心想肯定惨了,挨板子免不了。 看到同一考卷的孙山蜷缩着,也摇头,证明他也觉得试题难。 顿时心花怒放,大家都不会做,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就算被夫子打板子,也有理由跟阿爹阿娘交待,把原因推到试卷难做,因为跟他考一张试卷的人也不会做。 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咧着嘴,哼着小曲,嘿嘿笑。 结果不用多想,刚巧被从乙班回来的洪秀才瞧见。 一板子拍在桌子上,吓得曾家俊猛地一跳,正想骂娘。 等看到夫子后,立即挺直腰板,端端正正地坐着,装模作样地写答案。 别说曾家俊被吓一跳,同窗也被吓一跳。 曾家俊左右上下的同窗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洪秀才教训,实在不理解这个镖局的公子哥儿,为什么月考时哼小曲。 孙山和丙班成绩最好的贺维占因为离曾家俊最远,所以不懂为什么曾家俊又被警告,两人瞄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完成考题。 考试的内容不难,只不过题目很多。孙山写到手软了,还未写完。 等中午下课铃响的那一刻,才把所有题目做出来了。 这时候不仅手酸,连腰也酸,考试真得是体力活,身体需要加强锻炼了。 洪秀才又从乙班走了进来,对着学生说:“时间已到,交卷。” 大家从善如流地把试卷整理好,交给洪秀才。 没有一个人敢拖延时间,洪秀才说过,拖延时间交卷,等于作废。 这个规则跟科考一样。与其还在写不知道正确与否的答案,不如遵守规则,保证试卷的有效性。 孙山非常认同洪秀才的说法,科举是非常严肃的,不能有差错,万一考卷被作废,等于白白浪费三年时间。 要是倒霉的话,还被记过,禁止科考。 大家把试卷交上去后,洪秀才也拿着卷子走了。 今日除了启蒙班,甲班,乙班,丙班都要月考,所以整个洪氏学堂显得非常热闹。 家里开了黄阳县唯一客栈的王伟正唉声叹气地说:“我有好几道墨义不会写,哎,这次肯定考砸了。” 考砸就考砸,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要挨板子,那种痛,谁懂啊! 曾家俊乐呵呵地说:“我也好些题没做,反正被打板子是一定的,你也不要那么愁。” 颇有一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爱咋样就咋样的放烂账姿态。 转过头对着孙山说:“阿山,你全部写完没?” 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应该没写完,跟自己大差不差。 谁知道孙山给他十万点暴击地回道:“阿俊,我写完了。题目不难,夫子都讲过的。” 曾家俊瞪大眼,指着孙山,手指指:“你....你......” 孙山不明白他为何那么激动,随后一想,学渣嘛,最讨厌学霸的,急忙安慰:“阿俊,这次考不好,下次用心点再考好。” 曾家俊好想拎孙山走出学堂,找个角落,拿个麻袋套住他,打他一顿。 丙班成绩最好的贺维占傲娇地说:“我也觉得夫子出的题目不难,我也全写完了。” 默不作声的姚治,欧寒君更不想说话了,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应该没考好。 考得好也罢,考不好也罢,明天才知道。 此时还是干饭先,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 孙山跟着同窗们走出课室,急速移动到厨房,拿出自个的饭盒,嘎嘣嘎嘣地干饭。 郑童生家的郑弘文过来找孙山,笑着问:“山子,今天的月考考得怎样,还适应吧。” 孙山啃了一口饭,点头说:“弘文哥,还行,只不过题很多,刚做完,就要交卷了。” 孙山和郑弘文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因为郑童生的缘故,郑弘文一直对孙山很照顾。 郑弘文坐了下来,跟着孙山一起干饭,解释道:“夫子说无论是县考,府考,院考,题目都会很多。所以我们的月考也要考很多。慢慢你就会习惯了。” 孙山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其实从教学,还是月考来看,洪秀才都是围绕着科举的内容进行,看得出非常用心。 遗憾的是,洪氏学堂从未走出过一个秀才。 不知道是能力有限,还是资源有限。 或者考生太少,成功的概率就大大降低。 孙山给自己鼓劲,一定要考上秀才,成为黄阳县的知名人物。 ------------ 第184章 得了甲 日出日落,一天很快结束。 孙山吃过早饭,急匆匆地回到课室。听同窗说洪秀才批卷的速度极快,今天考试,明天就会出成绩。 是个非常敬业的夫子。 洪秀才一脸严肃地说:“读到名字的,上来拿考卷。” 最激动人心,最紧张的时刻来临了,孙山本来不紧张的,可周围的同窗都紧张,弄得自个也变得紧张了。完全没有经过无数次考试的那种从容。 等拿到考卷,上面用红笔大大写了一字“甲”,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甲代表优秀,也就是开始过关了,不用挨板子了。 孙山心情愉悦,所有有空观察同窗的表情。 要说最苦的莫过于曾家俊,此时畏畏缩缩,眼神闪躲,不敢看向夫子。 看这个小子的模样,肯定考砸了。 至于学霸贺维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脸上相当满足,看来考得不错。 旁边的小胖子杜直朴苦瓜脸地看着试卷,猛然抬头,和孙山对视了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试卷。 孙山睁大眼,看到一个“丙”。 哎呦,不及格,等着挨打吧。 后面的欧寒君低声问:“阿山,你考得怎样?” 孙山拿起卷子,欧寒君看到“甲”字,竖起大拇指,赞赏地说:“阿山,你真厉害,我才乙。” 孙山回复道:“乙也不错了。” 欧韩君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面带笑容,对这次月考相当的满意。 至于姚治和王伟正分别得了一个“乙”,避免了打板子的悲惨命运。 洪秀才在讲台上不悲不喜地宣布这次月考的成绩,把每个人的成绩说出来,要是玻璃心强的,恐怕早就退学了。 洪秀才宣布完成绩,喊杜直朴和曾家俊站起来。 两人哆哆嗦嗦,全身颤抖地起立,伸出双手。 洪秀才毫不客气地打下去,打了2个板子,瞬间两人的小手红了起来,出现重重的板痕。 洪秀才毫不客气地骂:“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书还读什么读。你们是来我这读书,不是玩的,别人都能好好读书,就你们两个不能!” 这般那般地把两个人批评一顿,稍微有点自尊心的都会无地自容。 杜直朴和曾家俊眼眶红红的,洪秀才丝毫不在意,总之骂的话一字不差地骂出去,甭管你要退学还是跳河。 孙山不知道这种教学方法好不好,但所有有责任心的夫子都这么教的,包括郑童生。 或许读书真得是件非常奢侈的事,对不好好读书的学子,夫子恨铁不成钢,希望通过教训让他们上进。 训完两个学生后,洪秀才继续说:“这次月考,贺维占考得不错,试题做得八九不离十,希望以后再接再厉。” 贺维占连忙站起来回礼:“是,夫子,我知道了。” 得意地看了看同窗,非常傲娇呢。 洪秀才又说:“孙山,这次考得也不错,所有考题都作对了。一字一句没有多余,答题非常完美。” 随后又说:“只不过字还差了些,需要加强练习,明白没?” 孙山赶紧站起身,谦卑地回答:“是,夫子,我明白了。” 大家惊讶地看着孙山,夫子刚才说他把所有考题都做出来了,还完美地做出来,没有一题做错。 这也太夸张,太厉害了吧。 大家都考过试的,解题时,不是这题少,就是那题多,孙山竟然一字不错地写出来,这也太离谱了吧。 洪秀才转过头,对着学生说:“等会你们看看孙山的考卷,再看看你们的考卷,对比一下,怎么答题,怎么写题,你们好好思考。” 学生们连忙说:“是,夫子。” 讲完考试的情况,打完该打的人,洪秀才把考试的一些内容抽出来,给学生讲解。 孙山也静下心,认真地听课。 从洪秀才的讲题中,大概明白大家考试的内容大差不差,都是围绕四书五经展开,至于诗赋,算术,法令,时策丙班还未涉及。 洪秀才讲完试卷的内容,也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这次的月考。 由于曾家俊和杜直朴被打手板,双手用不了。姚治和王伟正给他们俩喂饭。 姚治吃一口,曾家俊吃一口。 王伟正吃一口,杜直朴吃一口。 孙山看到此情此景有点想笑,怪可怜的。 欧韩君干掉最后一口饭,低声说:“你们看看,乙班,丙班也有人打板子,哎呦,想不到他们也不会做题。” 曾家俊嘿嘿笑:“夫子可一视同仁,谁要考得差,就打谁,绝不留情面。” 随后幽幽地看了一眼孙山:“阿山,想不到你人小小,读书那么厉害,竟然所有的考题都答出来。” 又补充一句:“害得我以为你跟我一样答不出,大家有伴呢。” 话一落,同窗们哈哈大笑。 孙山笑着说:“阿俊,月考的题目真得不难,用心学就会做出来的。我平时可认真读书,上课不敢开小差呢。”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大家也知道孙山的确非常用功地读书,手不离书,眼不离书,能考得好非常正常,只不过考得太好,出乎意料吧。 贺维占对着孙山说道:“阿山,等会吃完饭,你给考卷我看看。” 这次贺维占也得了甲,只不过有几道题答得不完美,被洪秀才圈出来。 贺维占想看看孙山是如何答卷的,竟然一题不错。 孙山也不介意,学习学习,相互学习才更好的进步。 看别人的优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同样自己的不足,经过交流,才会被人指出来。 诚恳地说:“阿占,好,我也要看你的卷子,大家相互查看,才能更好的进步。” 其他同窗也不落后,吵着要相互看卷子。 曾家俊苦闷地说:“你们的卷子考得比我好,我只能看你们的,你们不需要看我的了。” 杜直朴也在附和:“阿俊,不如我们相互看吧,谁叫我们考得那么差。” 此话一出,大家又哈哈大笑了。 孙山乐呵呵地说:“一起看,差的也要看,要不然不知道你差在哪里呢。” 此话一出,大家继续哈哈大笑,整个洪氏学堂充满欢声笑语。 ------------ 第185章 何书谨落榜 日子一天一天过,过了清明,过了端午,过了中秋,转眼就到10月份了。 孙山来到洪氏学堂也大半年了。 昨天又来了一次月考,今日看到考卷上红当当的“甲”字,相当地满足,证明自己的学识非常牢靠、扎实。 洪秀才出的考题依旧全部答对,收到同窗一片称赞。 吃过晚饭,看了一会儿书。 洪翦师兄从外面走来,看他的样子应该去洗漱,笑着说:“阿山,还在看书,夜深了,要早点睡觉。” 孙山点了点头说:“翦哥,我知道了,看完就去。” 洪翦真得非常佩服孙山读书的坚持,雷打不动,按部就班,每天重复一样的动作。丝毫不觉得无聊,非常耐得住寂寞。 洪秀才私底下跟洪翦说过,孙山读书不错,非常有希望考上秀才,叫自己跟他好好相处,相互探讨问题,相互学习进步。 洪翦家境贫穷,之所以能到洪氏学堂读书,全靠洪秀才支持。 有一次洪秀才回乡,看到他写字练字,问他在哪里学的。 洪翦纯真地回答跟庙里的师傅学的。 之后洪秀才又考验几番,觉得他读书有慧根,便跟洪翦的父母说,带他到县城读书。 学费,伙食费不用出,父母只在生活上支持一下就行。 洪翦的父母感恩戴德,立即答应。 洪秀才是洪家村最有出息的人,洪家村因为有洪秀才,邻村也不敢欺负。 加上洪秀乐善好施,修缮祠堂,修桥补路,洪家村对洪秀才非常尊敬。 洪翦也非常感激洪秀才,要不是被看中,哪里有机会接受正式教育。 来到学堂,洪家的族人洪叔,张婶子非常照顾,经常帮助他。 洪秀才说孙山读书不错,洪翦自然相信。 两人共处一室,洪翦更能体会孙山对读书的执著。 每次看孙山月考的试卷,次次惊讶不已。竟然一字不差地答对。经义题更是简明扼要,字字直点中心,一句废话也没有。 不知道孙山还小,还是本来豁达之人,每次讨论学问,都坦诚相待地说出来,洪翦佩服不已。 试问自己,也做不到他如此地毫无保留地教导别人。 孙山不知道洪翦想什么,长达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把《大乾律例》看完,看懂了。 这些律法条文真得让人头疼,每次遇到不懂的,必须翻字典,试图理解每个字的意思。 实在不理解的,只好问洪秀才。 洪秀才错愕地问:“孙山,你为什么看《大乾律例》?” 法令一般秀才科不考,要考都等到举人科了。 洪秀才不想孙山乱看书,乱花时间。还是先把四书五经学透,等考上秀才后,再看也不迟。 孙山也很光棍地说:“夫子,我大表哥也看这本书的,他在考秀才前就看完了。我想着大表哥怎么样考上秀才,我就学他怎么样考。” 吊三角眼闪了闪,天真地看着洪秀才,一副我是不是很聪明的模样,等着洪秀才表扬。 洪秀才愣了愣,觉得孙山说的好有道理啊。别人的秀才怎么考,跟着别人怎么考就是了,走别人成功的路,复制别人成功的路,让自己也成为成功的一员。 洪秀才又问:“你大表哥还看什么书?” 孙山回复:“很多书。” 把什么历史,诗歌之类的又说了一遍。 孙山继续解释:“夫子,我现在慢慢看,等到了考秀才的时候,就会把所有书看完了。” 洪秀才赞同地说:“不错,你现在的课业还不是很多,也不算紧张,现在看最合适。” 于是非常乐意地帮孙山解释条文,要是遇到洪秀才也不懂的,他就去请教同窗好友:街尾的黄阳县唯二的秀才公黄秀才。 孙山见过黄秀才,只是想不到洪秀才和黄秀才竟然是同窗,两人前后脚考上秀才,之后再也没有建树。考举人屡战屡败后,两人同时放弃,不再考了。 两人经常探讨学问,探讨教学方式,黄秀才也偶尔带着学生过来,跟洪氏学堂的学生切磋。 两个人并未因为争夺生源,比较成绩等关系不好,反而其乐融融地相处。 孙山的问题,洪秀才不懂,问黄秀才,两个人都弄个不懂,就找县学的朋友问,直到把问题弄清楚。 孙山非常欣赏这种“求知”的态度,学问学问,不知则问,不能则学。 孙山把《大乾律例》收好,出去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回想前天回家的事。 孙大姑来信。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让孙二叔家的庆哥儿落府城干活,她帮忙找了个活计,给人做学徒,学习裱字画。 这份工还是多亏大表哥何书谨的媳妇梁梦瑶介绍的。 别小看裱字画的,从事这行,要求非常高。想要成为学徒,其中之一就是识字。 如果不识字,别人拿字画过来,你都看不懂,分不清左右,还怎么干活。 而且这行接触的都是有文化有闲钱的人家,干得好不仅工钱高,还能得到赏赐。 如果不是血亲,都不会带入行。 孙二叔看到孙大姑这么为孙家,按着庆哥儿的头对着南边磕了几个头。 孙二婶苦愁的心也得到纾解,两个儿子都在府城干活,都有光明的前途,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当然孙三叔又跳了出来,酸言酸语,说话带刺。 孙三婶更跪在黄氏跟前磕头,哭了又哭,让黄氏叫孙大姑不要忘记三房,广哥儿也即将离开学堂,也要给广哥儿安排。 两夫妻前后夹击,把孙二叔,孙二婶,黄氏说得好心情都没有了。 最后还是在村长的权威下,两夫妻才禁声。 然而坏消息是9月份的秋闱,大表哥何书谨落榜。 不过大家郁闷几天后,又恢复正常。 何书谨还年轻,还有机会。 何况有个秀才保底,大家对能不能中举的期望不太高。 孙大姑的来信也是这样说的。 孙山也再一次认识到科举的艰难程度。 大表哥自小就聪慧,刻苦,家境又好,在省府的好学校读书也那么难考,对比一下自己的资源,更明白科举难,难于上青天。 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放手一搏,别无选择。 ------------ 第186章 考试的费用 孙山洗漱回来后,洪翦还在读书,点了盏昏暗的油灯,披荆斩棘地看书。 真得好刻苦,好忘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洪翦,每次想偷懒的时候,都有负罪感,都要向洪翦看齐。 心里想着土著的洪翦都如此勤奋,两世为人的自己绝对不能输给土著。 孙山拿起《唐诗宋词》看,现在不仅要把今日学习的新知识背一遍,还要背一首诗或者词。 背着背着感觉自己是个能人,能作诗了,结果磨墨下笔,脑海一片空白。 孙山不认为自己笨,没悟性,只觉得诗词背得不够多,不能来一次质的飞跃。 背完一时诗后,孙山正式睡觉,对着洪翦说:“翦哥,晚了,该时候睡觉了。” 挺感谢洪翦这大半年的照顾,像极邻居的大哥哥,帮你做生活中的小事。 最重要还能跟你一起讨论学问,幸好不像曾家俊,不是那种浪费光阴的人。 洪翦应了一声,收好书,吹灭油灯,跟孙山道了一句安歇。 第二天在洪翦的叫喊下,孙山揉了揉眼睛,眯着眼洗漱,等洗过脸后,才完全清醒。 回到课室,看到同窗都来齐了,大家闲了一会儿。 洪秀才飘飘然地走了进来,今日未跟学生上课,而是给学生上了一场关于参加秀才考试需要的费用。 孙山愣了愣,好新奇,竟然这些内容也讲。 这也太超前了吧。 洪秀才不知道孙山的想法,对着学生徐徐道来:“我现在给你们讲讲,参加院试需要的费用。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有机会去参加,要是不好好读书,不能参加,我今天所讲的都是废话。” 随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曾家俊。 曾家俊感受到夫子炽热的目光,迅速低头,不敢对视。 孙山听到夫子这么说,摆明是对曾家俊说。 这里除了他,其他人都有机会去考童子试。 就算倒数第二的杜直朴,虽然成绩倒数,但也好认真学的。 不像曾家俊得过且过。 洪秀才继续说:“你们想要参加院试,必须过县试和府试。县试在黄阳县举行,所以费用最低。你们只要交报名费、考卷费,一个禀生的担保费,桌椅板凳损耗费,考试的伙食费就行。这些费用加起来要3两。” 孙山听到考试的桌椅板凳的损耗都要给钱,直呼没天理,简直是周扒皮,到处搞钱。 其他同窗知道考县试要花钱,只是想不到要花在这些名目上。 交报名费可以理解,但考试用的试卷也要单独交费,这是万万想不到。 为什么交了报名费后还要交试卷费?难道报名费就单单一个报名就收钱。 家里开黄阳县唯一两层楼高客栈的王伟正问出大家所想:“夫子,为什么交了报名费,还有考卷费?报名费就只是报个名,登记一下就要收钱了?” 其实还有一句更想说的:县衙太会赚钱了,简直巧立名目地收钱。 洪秀才也不介意学生忽然提问,理直气壮地说:“人家帮你报名,要不要登记?要不要查你的家底?要不要跟你核对身世?这些功夫,能给你白干?” 此话一出,把大家干沉默了,洪秀才说得好有道理,大家无言以对,口哑哑。 洪秀才继续围绕考试的费用说:“等县试过了,就到府城里。费用更高了。府试我们要到漳州府考,所以要住宿费和车马费,至于其他的费用,跟县试的一样,都要收取报名费等。大概要5两了。” 孙山觉得5两应该往少的算的。听说从黄阳县到漳州府,要走2天一夜,跟去省府广州府一样。 所以黄阳县的人真得有事都会去广州府,而不是去漳州府。 听说从黄阳县去漳州府其实路程更短的,但因为山头更多,走得更慢,费的时间就多了。 孙山想着将来去漳州府考试,难免爬山涉水,是个大考验。 去到漳州府应该要找客栈住,还有找镖局护送,费用就会比县试增多,要5两太正常了。 欧韩君低声问:“阿俊,你去过漳州府没?” 孙山也好奇地看着他,谁叫他是曾家镖局的少东家,去过漳州府也不奇怪。 结果曾家俊摇了摇头说:“我没去过,我阿爹去过。就算出去玩,一般都去广州府,谁会去漳州府,穷乡僻野,去那里干嘛。” 看到洪秀才没看他,继续说:“我阿爹说漳州府好穷的,又山又多石头,而且路还不好走,比去广州府的路差太多了。哎呦,非必要他都不接漳州府的镖呢。” 曾家俊遗憾地说:“为什么将我们黄阳县划归漳州府呢?应该把我们划到广州府才对吗。靠着省府更好,更有机会做买卖呢。” 比孙山稍微高点的小个子姚治不同意地说:“哎呦,阿俊,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黄阳县划归漳州府,这么多年都出不了一个秀才。 要是划归于广州府,那就更出不了。 你想想,让你跟省府的学子比拼,你觉得你会考得上吗?人家省府的夫子多厉害,学子多厉害,你比得过吗?” 孙山眼睛亮了亮,姚治说得好有道理啊,要是黄阳县划给广州府,孙山就相当于要跟大表哥何书谨这样有底蕴的耕读人家比。 不用想,肯定比不过,黄阳县的中秀才率恐怕更绝望了。 洪秀才也听到姚治的话,也不怪学生在下面讲话,赞同地说:“我们黄阳县属于漳州府也是有好处的,考秀才也比较容易。毕竟漳州府文风比不上省府。所以大家要努力读书,还是有很大的希望。” 洪秀才讲完府试的费用,继续讲院试的费用,其实跟俯视差不多,同样要翻山越岭到漳州府考试。 最后总结到:“大家听明白我所讲没?要经过一次秀才考试,花费大概15两左右。这就单单去考试的费用,你们在学堂读书的费用更不用说了。 我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浪费父母的血汗钱。 我们的父母赚的每一分钱都不容易,且行且珍惜。” 说完后,中午课也结束了。 孙山看着洪秀才飘飘然离去的身影,同时也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洪秀才,真得是个好老师,认真负责全心为学生。 孙山非常庆幸能遇到良师。 ------------ 第187章 谷雨即将出嫁 洪秀才不仅给丙班说了关于考试费用,还跟乙班和甲班说。 当然甲班有些人参加过县试,府试,所以更能体会洪秀才所说的费用。 孙山甩了甩头,不再继续纠结这些,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读书,拼命地读书。 十月底的时候,孙伯民出来接孙山回家。 这次回家有更重要的事做。 孙山的大姐谷雨要出嫁了,日期就定在后天,也刚巧是孙山休沐,所以不用特意跟洪秀才请假。 孙山坐在牛车上,走在回孙家村的山路上。 问前面牵牛的孙伯民:“阿爹,大姐的嫁妆准备好了吗?”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早就准备好了,哎,现在家里可忙了,家里好久没办过喜事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孙山想了一下,距离孙家办喜事就孙山的满月酒,差不多10年前了。 孙家这些年平静地过着,都是喝别人的喜酒,自家真得没有什么大喜事。 孙山笑着说:“阿爹,莫要紧张,不懂就叫村里人帮忙。” 孙伯民回头看了一眼孙山,乐呵呵地说:“是的,还是山子你聪明,知道请人过来,你阿奶就请了族里的几个婶子过来看着点。办完谷雨的婚事,下一个我们就会办了。等你长大了娶媳妇了,阿爹阿娘更会办了。” 孙山无语地看着孙伯民的后脑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姐的即将出嫁。 每次聊天,最后都会拐到孙山身上。 孙伯民,苏氏,黄氏恨不得孙山立即长大十岁,娶媳妇,生儿子。 孙山瞧了瞧自己的小身板,距离成亲还是太遥远了。 两人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孙家村。 走入孙家老宅,果然跟孙伯民说的乱糟糟,到处都摆放东西,整个院子显得好凌乱。 苏氏看到孙山后,喊了一声,随后就进谷雨的卧室了。 孙山愣了愣,这不像往常的苏氏。 每次休沐回来,苏氏肯定会嘘寒问暖,这次竟然瞟了一眼就离开了? 好不习惯呢。 孙山把学堂带回来的东西放到卧室兼书房,随后走到谷雨的闺房。 因为快出嫁了,孙伯民特意整理一间房子作为待嫁的闺房。 走进大姐的闺房,里面坐满了族里的婶子和婆子。 孙山见状,连忙行礼问好。 村长夫人笑着说:“山子回来了,在县城读书怎样了?”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着孙山。 有点社恐的孙山保持职业性的微笑:“好,一切都好。” 随后喊了一声大姐。 谷雨看到弟弟回来,关切地问:“山子,你回来了,应该饿了,灶房有吃的。先填填肚子。” 这时候苏氏才想到这个问题,连忙说:“山子,你先去吃东西,阿娘在忙。” 屋内的婶子和婆子也喊着孙山去吃东西,还说小孩子家里特别容易饿,不吃东西可不行。 孙山看到屋内真得人多,急忙地告辞。 吃不吃东西无所谓,得要远离三姑六婆。 族里的婶子和婆子应该在帮忙整理嫁妆之类,还有教导待嫁的一些规矩。 看到大姐脸蛋红红,低着头听讲,孙山莫名地伤感。 大姐谷雨今年18岁了,算是出晚嫁了,再拖下去,要成为老姑娘。 就算订婚了,有对象了,如果不再成亲,肯定流言四起。 孙山再不舍,也要跟大姐分开。 闷闷地走入厨房,看到立夏,小满,寒露也在。 立夏把孙山拉了进来,关心地说:“是不是饿了?这里有炒粉吃,猪肉炒的,很好吃。你快尝尝。” 孙山问道:“二姐,三姐,四姐,你们吃了吗?” 三人摇了摇头,寒露闷声地说:“心情不好,不想吃。” 小满附和道:“大姐后天就要去夏家了,我好舍不得。” 立夏用碗装了些炒粉,还特意挑了些瘦肉放到碗里,弟弟喜欢吃瘦的,不喜欢吃肥。 递给孙山说:“你快吃。” 孙山接过炒粉,看到立夏也是垂头丧气。 安慰地说:“大姐嫁到夏家不算远,我们去县城也能看到她。” 立夏低着头,语气沉沉地说:“哪有那么容易见,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了。相见也只能逢年过节了。” 孙山知道立夏说的是事实。 夫家并不是不给你见,而是见了多会惹闲话。 谁也不想听到闲话,为了大姐好,也只能少与她相见。 除非有特殊的理由,否则外人会造谣。 小满放了一根柴火到大灶口,郁闷地说:“大姐嫁了,我们家就少了一个人了,好不习惯。” 孙山也不习惯,可不嫁又不行。 啃了口炒粉,不仅喉咙干干,心也干干的。 想到以后休沐回来,再也没有大姐的嘘寒问暖,不由地眼眶红红的。 寒露嘟着嘴说:“阿娘说了,等大姐嫁了,就立即给二姐找亲事。过两年,二姐也要嫁了。” 立夏听到后,脸蛋立即红起来,狠狠地拍了拍寒露的肩膀,恼羞成怒地说:“你说什么鬼话,我才不嫁。” 不嫁是不可能的,只是对未来的迷茫,对未知的惶恐。 谷雨出嫁,不仅谷雨忐忑不安,三个姐姐也一样不安。 孙山啃完炒粉,回到院子。瞧了瞧谷雨的闺房,族里的三姑六婆还在,苏氏和黄氏也陪在里面。 至于孙伯民带着孙二叔和孙三叔去准备酒席要的东西。 孙二婶和孙三婶则去菜地摘菜。 后天是出嫁日期,明天也要请至亲吃饭。 孙山内心有点不安,所以走入书房看书。 此时此刻唯有看书,才把所有的快乐,忧愁忘掉。 夜幕渐渐来临,在谷雨闺房的婶子婆子陆陆续续回去了。 黄氏吩咐道:“明天一早过来哈,在这里吃饭。” 苏氏也说道:“婶子你们早点来,麻烦你了。” 村里族人走后,孙二叔一家,孙三叔一家过来帮忙,也在这边吃饭。 德哥儿找孙山玩,孙山没心情,不理他。 德哥儿气嘟嘟地走了,找发小大头狗溜鸡斗狗去了。 孙山看着孙伯民三兄弟忙忙碌碌的模样,心又忽然安定了。 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作为参与者或者路过者,只能顺从接受以及坦然。 孙山笑了笑,加入忙碌中去了。 ------------ 第188章 心里话 夜静人深,万籁俱寂,孙山打开房门,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院子,看了看孙伯民和苏氏的卧室,再看了看三个姐姐的卧室,朝着大姐谷雨的闺房走去。 轻轻地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大姐,我是山子,开门。” 还没喊几声,闺房的门就打开了。 孙山就知道,大姐肯定睡不着,只要叫唤几声一定开门。 过了今天,明天就要去夏家了,待嫁姑娘哪里睡得着呢。 谷雨低声问:“山子,怎了?找我有事吗?” 孙山确定没人发现后,躲入房间,谷雨借着月光,看到弟弟鬼鬼祟祟的模样,笑着说:“怎么了,什么事?那么神秘?” 孙山也乐了,好似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过的确见不得光。 不是因为犯法,而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争吵。有时候隐瞒只是单纯的不想争论,并不是代表什么意思。 谷雨点亮了油灯,整个闺房显得暗暗的。对着孙山说:“是不是找我说婚事?” 弟弟一直关心自己的亲事,临嫁前,跟自己说些心里话也正常。白天人来人往,一直都没机会。或许也只有夜阑人静,才方便说话。 孙山拉着谷雨坐在床上,低声说:“大姐,我想找你说些心里话。” 谷雨看到弟弟认真的神情,也变得认真了,心里暖暖地说:“弟弟,你说,姐姐听着。” 孙山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从出生到现在,说是苏氏、黄氏带大的,还不如说大姐带大的。苏氏、黄氏忙着干田里的活,只能把自己交给大姐带。 小时候,无论去洗衣服,还是做饭,谷雨都背着孙山,绝对不敢放他在一边独自待着。 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孙山先吃,就算是家里分给她的,也不舍得吃,留着给孙山吃。 想着大姐矮小瘦弱的身子,背着他,哄着他,全心全意地照顾他。 孙山眼眶红红的。 谷雨看到弟弟眼眶红,也跟着眼眶红。 孙山整理了一下思绪,鼻子酸酸地说:“大姐,明天你就要出嫁了,我舍不得你。” 谷雨抹了抹眼泪,哭泣地说:“山子,我也舍不得你,我不想离开家里。” 孙山双手握住谷雨瘦弱又有茧子的小手,摇了摇头说:“大姐,我今晚过来是想告诉你,将来要是受委屈了,不要咽在心里,回孙家,找我,我给你做主。” 谷雨泪眼婆娑地看着孙山,泣不成声,最后嗯了一声:“山子,谢谢你。” 孙山实在不放心谷雨,本来就是老实巴交,只会干活的一个农家女,遇到委屈肯定往肚子里咽。 谷雨就算那种千错万错,都是自己错,做事要是出差错,先自责七分。 孙山语气坚定地说:“大姐,有什么事,你回家找我主持公道,不要怕阿娘阿爹,家里以后都是我做主的,你找我就行。 阿娘阿爹的意见不重要,他们都听我的。遇到难事,特别被夏家欺负,你就回来,不用担心,家里很大,家里很多房间,容得下你。” 顿了顿,孙山激动地说:“就算你嫁人了,只要你还姓孙,就是我们孙家的人,有我们孙家替你做主。你要记住,你不是泼出去的水,你不要听别人怎么说。你只要听我说就行。别人不能替你做主,我能。 你是我姐姐,我是你弟弟,我们是姐弟,亲姐弟,有什么事我都会替你做主。” 拍了拍小胸膛,孙山严肃地说:“大姐,你要是受委屈,就回来找我。我一定会替你做主。” 谷雨抹了抹眼泪,哽咽地说:“山子,我知道。要是有什么事,我就回来找你。” 孙山也不知道谷雨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不过大家在一个县里,多留意也知道她的情况,不像那些远嫁的,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随后从腰带摸出一个荷包,打开后露出银光,把两个5两的银元宝递给谷雨:“大姐,这些钱给你,傍身用。” 孙山这些年不用花钱,还有钱入账。 黄氏,苏氏,孙伯民偶尔会给他零花钱,全都存起来。特别卖花的,要了10两。 在孙家村的一众小孩子中,是全村的首富。 所以能非常容易拿出10两给谷雨。 谷雨不哭了,瞪大眼睛看这两个银元宝,惊讶地问:“山子,你哪里来的?” 知道弟弟有钱,只是不知道他那么有钱。 孙山解释道:“上次去省府卖花,我要的。” 谷雨连忙说:“阿爹阿娘竟然给你那么多钱?” 虽然知道阿爹阿娘宠爱弟弟,但想不到他们竟然那么宠爱,白花花的十两,说给就给。弟弟只是个小孩子,谁家大人敢放心给那么多钱。 孙山摇了摇头说:“大姐,阿爹阿娘怎么会给呢?我私自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他们又不能打我,只能吩咐我好好保管。” 对付孙伯民和苏氏,孙山很有经验,撒泼打滚便是。 拿到银钱藏起来,问要,坚决不给。 无论怎么说都不给,反正两夫妻肯定不舍得骂不舍得打,最后也只能熄火,什么都做不了。 谷雨点了点孙山的小脑袋,也不哭了,笑着说:“你啊,怎么说呢。” 顿了顿连忙摇头:“大姐不要,你留着自个用,读书费钱,用来买书买笔墨。” 孙山硬塞给谷雨,劝解地说:“大姐,你收着。我还有银子。阿奶给我,大姑也给我。这个你知道的,我还有钱用。” 把10两用荷包装起来,郑重地递给谷雨,郑重地说:“大姐,这是弟弟的心意,你收着,留着傍身。你一个外人,嫁到夏家,以后要买什么,总不能事事问夏家要钱。自己没私己钱是不行的。现在给10两,等我长大了,赚钱了,再给你。” 谷雨感动地握着荷包,推脱了好几次,最后拗不过孙山。 眼泪又流了,哭泣地说:“山子,谢谢你。” 弟弟真好,比阿娘还好。不仅要替自己做主,还给银钱傍身。 谷雨非常庆幸阿娘生了弟弟出来,也觉得阿娘说得非常对,幸好家里有弟弟,她们四姐妹才有依靠。 孙山替谷雨擦了擦眼泪,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大姐,别哭,明天让人看到不好。钱你收着,不要让人知道,明白吗?” 谷雨连忙点头说:“山子,我知道,我谁也不说,会好好收好的。” ------------ 第189章 五福贵人 第二天一早,族里的亲戚过来帮忙,孙伯民们和苏氏忙得晕头转向的,等天黑的时候终于把谷雨的嫁妆整理好了,家里酒席需要的食材也准备好了,什么人干什么活也安排好了。 孙山因为太小,倒是什么都不用干。 德哥儿又过来找他玩。 孙山不理会,气得德哥儿跺了跺脚,又去找青梅竹马大头狗玩了。 谷雨明明明天才出嫁,德哥儿倒好了,为了不上学,请了两天的假,美其名曰回家帮忙。 孙家老宅张灯结彩,整个宅子亮堂堂的。 苏氏特意请郑童生的媳妇宋氏做五福贵人。 一来她是郑童生的媳妇,十里八乡身份最金贵。 二来别看宋氏年过50岁,但公公婆婆阿爹阿娘都在,且育有一儿一女,儿女双全,十里八乡就属她命最好。 孙家不惜重金聘请童生娘子出山,替谷雨进行开脸的仪式,期待她的好运能传达给谷雨。 孙山看着宋氏给谷雨修额胶面,手法娴熟专业,看来做了无数次了。 等五福贵人送完祝福后,轮到苏氏替谷雨梳头祝福,嘴里说着:“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之后谷雨沐浴更衣,洗脸沐发,挽髻束发,在五福人的带领下,进行加笄礼。 村里的婶子掌着明灯,带着谷雨到孙家祠堂拜跪祖先,这也是女子唯一一次进入祠堂的机会。 禀告祖先即将嫁做他人妇,祈求祖先保佑后,回到孙家老宅,拜跪黄氏,孙伯民,苏氏,聆听长辈的教诲。 黄氏拿出一个金猪牌,挂在谷雨的身上,语重心长地说:“大孙女,到了你夫家,一定要恭敬,一定要谨慎,孝敬公婆,相夫教子。” 谷雨眼眶红红的,应了一声:“是,谨遵祖母教导。” 孙山看着大姐胸前挂着的金猪,虽然是包金的,但也极为珍贵。 方圆百里,没有一个农家女出嫁有金猪佩戴。 金猪金猪,寓意结婚后多子多福,像猪母一样能生,猪圆肉润,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家肥屋润。 金猪不仅贵,还意寓着黄氏对谷雨最美好的祝福,希望她能多子多福,一辈子不用为生儿烦忧。 出嫁配金猪,显示女子在娘家的地位,也让男方看着点,变相地给谷雨撑腰。 黄氏想得真周到。 黄氏教诲完,到孙伯民和苏氏教诲。 两人给谷雨戴上一对镶金的龙凤镯。别看只是镶金,但也是农家女少有的。 农家闺女父母能陪嫁一对银镯子已经很大方了,更不要说镶金的了。 谷雨听完父母的教诲后,轻轻地磕了三个头,眼眶红红的,忍着泪水不往下面掉。 由于大表哥的媳妇刚生孩子,大姑有了孙女,不能前来。 因为这边讲究喜事不满三个月,会相冲,所以不能去喝喜酒。 大姑也派人送来了一对包金的龙凤镯,五福人宋氏帮谷雨戴上,谷雨向外面磕了一个头。 之后到孙二叔孙二婶,孙三叔孙三婶,孙小姑周大郎,谷雨一一跟他们见礼,收到的不是首饰就是利是。 跟血亲叩拜完,就到族里的亲戚。 在五福人宋氏的领着下,一一捧茶。 等一切结束,已经大晚上了。 黄氏温和地说:“我们快回去睡,明天还要早起。” 之后苏氏陪着谷雨到闺房睡觉。 孙山迷迷糊糊地走入卧室,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回忆今晚的一切,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天早就大亮了。 匆匆忙地洗漱完毕,吃过早饭,走入谷雨的闺房,看到梳妆娘子正在帮她梳新娘妆。 孙山被如谷雨脸上砌墙一样厚的白粉吓住,心里不由地庆幸:夏知光之前见过谷雨,知道谷雨长什么样,要是盲婚哑嫁,新郎第一次见新娘,没准被吓跑。 谷雨像个扯线公仔安静地坐在床上,任由梳妆娘子替她梳妆打扮,看到孙山进来,第一句话就问:“山子,你吃了没?要是饿了,就到灶房找吃的。” 孙山感动地说:“大姐,我吃过了。” 仔细一看,屋子里一堆小姑娘,都是跟大姐玩得来的小姐妹和家里几个姐姐,正在叽叽喳喳地陪着聊天。 孙山见大姐忙着,也不打扰了。 拱了拱手,说了一声告辞。 孙二叔家的小雪笑着说:“大姐,你有没有发现,山子跟村里的小子就是不一样,特别的懂礼,说话特别的温柔。” 旁边的路人甲小姑娘连忙点头附和:“小雪,你说得对,上次遇到你弟弟,跟我打招呼,说话可温柔了,不像其他小子,咋咋呼呼。” 立夏拿来一盆水给梳妆娘子,给谷雨定妆需要用得上水,听到小姐妹的话,笑着说:“我们家的山子最懂事了,哪里都不去,不用家里人操心呢。” 梳妆娘子也认识孙山,一边梳妆一边说:“你们几姐妹是有福气的,有个好弟弟。山子一看就是稳重的,靠得住的。听郑童生说,读书还不错,将来肯定有前途。” 小满和寒露听到后,露出灿烂的笑容,脆生生地说:“婶婶,借你吉言。” 孙山不知道屋内讲关于他的事,走到院子,人潮涌涌,大家都忙着干活。 因为第一个闺女,也是第一次嫁女,孙伯民和苏氏输人不输阵,不蒸馒头争口气,势把婚礼弄得隆重,并且下了血本。 有鸡肉,有猪肉,有鱼肉,把酒席弄得漂漂亮亮。 黄氏看到孙山,喊道:“乖孙,过来。” 孙山应了一声,走入堂屋。 黄氏笑着说:“等会迎亲的来了,你躲在一边,莫要跟着起哄,知道吗?你身板子小,他们疯起来不管不顾,你可斗不过他们的。” 孙山明白,过来迎亲,可要过三关斩五将才能娶到新娘子,也就是俗称的“婚闹”。 婚闹本来是好意,把婚礼弄得热热闹闹,让大家欢乐欢乐。 只不过有些人会乱闹,黄氏担心孙山个子小吃亏,不要他出去跟着闹。 孙山乖巧地回答:“阿奶,我知道了,等会我哪里都不去,只待在大姐的房间。” 这里婚闹,闹归闹,只会在外面闹,不敢到新娘这边闹。 新娘是新郎的,谁要是闹,谁就是耍流氓。 礼教等级森严,谁也不敢闹。 谷雨的金猪牌,一般家庭买的不是纯金,一般只在表面涂金。由女方送的,不是男方送的 ------------ 第190章 泼出去的水 等早上11点左右,迎亲队伍来了。 乌泱泱的人群一下子就涌入孙家老宅。 孙山看到正式姐夫夏知光笑着走了进来,陪在身边的是夏家亲戚。 一切忙忙碌碌,吵吵闹闹。 孙伯民和苏氏招待来人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随后准备迎娶新娘回夏家。 路途遥远,不早点回去,太晚恐怕要走山路,非常危险。 至于传说中的婚闹也很平静,孙家人为难一下夏家人,夏家糊弄应付一下,大家笑容满面,欢声笑语。 孙山一直待在卧室陪谷雨。 盖着新娘盖头的谷雨显然很紧张,两只手相互摩搓。 孙山安抚地说:“大姐,莫怕。知光哥是个好男子。” 谷雨低声嗯了一声。 随后卧室的门被打开,村长夫人堆满笑容地说:“谷雨,该时候出来拜别父母了。” 五福贵人宋氏搀扶着谷雨走了出来,孙山也跟着出去。 夏知光和谷雨并列走入正堂,分别给黄氏,孙伯民,苏氏磕头。 随后又给孙二叔等亲戚敬茶,一一跟孙家人道别。 谷雨再次被搀扶回到闺房。 由于孙山太小,没办法背起谷雨。 便由孙三叔家的广哥儿背起来。 夏家那边派了个婶子过来撑伞,孙家派了族亲的婶子洒米,谷雨就这样被背出了孙家老宅,背到牛车上。 孙山紧紧地跟在后面,夏知光向孙家人拱了拱手,坐上了牛车,接过红伞,撑了起来。 驾牛车的人吆喝一声,牛车缓缓移动,慢慢地驶出孙家村。 孙伯民在门口点了一串炮竹,之后苏氏泼了一盆水。 谷雨正式嫁作他人妇,正式成为夏家人。 由于路途遥远,两家人没有联袂摆酒席,各摆各家的。 孙伯民安排郑童生的媳妇宋氏和族里的两个婶子陪着谷雨到夏家,至于住就住在郑大郎家里,这是协商好的。 孙家人包括孙山没有陪着谷雨到夏家。 因为这边的规矩是:如果不是两家一起摆酒席,至亲是不能陪去,只能安排几个旁亲陪同。 孙山神色恹恹地坐在堂屋里。 黄氏,苏氏,孙伯民以及家里的几个姐姐也一样。 忙忙碌碌,开心的是别人,难受的是自己。 之后孙家喊村里的亲朋好友过来吃饭,还喊了郑童生过来,等吃过饭后,把剩饭剩菜分给来帮忙的人。 孙家嫁女正式结束。 清晨的阳光照射到孙家老宅的大院子,孙山揉了揉眼睛,洗漱后吃过早饭,按往常一样,拿起书来看。 看了好久,有点累,便到堂屋陪黄氏。 黄氏,苏氏,孙伯民正在整理礼钱和礼品。 昨天有些匆忙,很多事都没做。 苏氏点了点礼金,撇了撇嘴说:“阿娘,当家,礼钱才那么少,我们家亏本了。” 昨日的酒席一些是孙家购买,一些是夏家担过来的。 这边一定要男方担一头猪或者半扇猪过来给女方办酒席用的。 夏家非常看重谷雨,担了一头猪过来,让孙伯民,苏氏在孙家村非常有脸面。 孙伯民满不在乎地说:“亏就亏,也不会亏太多。昨天的酒席肉多,大家吃得欢喜,村里人也说我们大方,不是卖闺女的。” 黄氏认同地说:“我们第一次嫁闺女,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后面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也会让人高看一眼。” 昨晚的酒席的确办得丰盛,也的确花钱。 方圆百里就没有人比得过孙家嫁闺女的酒席的。 说真的,黄氏也心疼。 可为了家里的几个丫头,也只能这么做。 办得好,证明闺女被娘家人看中,别人也不敢轻视。 孙山看了看礼单,再看了看收到的礼品。都是些面巾,布料,水盆等,一看就是非常廉价。 苏氏说得对,的确亏大本,黄氏也说得对,这年头看人下菜,娘家如果不重视,也休想得到婆家的重视。 黄氏对着苏氏说:“礼钱放好,礼品也清点出来,等谷雨三朝回门,把礼钱和礼品让谷雨带回夏家。” 苏氏听到后不乐意了:“阿娘,怎么还让谷雨带回去,这些可是我们收到的。” 如果带回去,孙家岂不是更亏本。 苏氏本来就不乐意把婚礼办得那么好的了,只不过婆婆和当家硬要,也不好违背。 更心疼的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给谷雨陪嫁一对包金的龙凤镯。 苏氏万万不情愿的。 觉得送对银镯子已经算好了,谁知道当家像中邪一样,非要买包金的。 黄氏看了一眼苏氏,摇了摇头说:“礼金有几个钱?礼品值几个钱?我们收下了,也发财不了。不如全部让谷雨带回去,名声也好听。” 苏氏虽然不愿意,胜在听话,知道家里谁才是最有权利的。 在孙家,孙伯民肯定听黄氏的,苏氏可没有对抗的资本,只好心不甘地回应:“阿娘,我知道了。” 孙山非常赞同黄氏的话,这点钱,就算要了,也不能让孙家发达,何必贪这点小东西呢。 不如让大姐谷雨带回去,好让夏家对孙家高看一眼。 到了晚上,孙家又喊了孙二叔,孙三叔以及村长一家过来吃饭,办酒席还有些剩下的材料,一般都会喊至亲过来吃饭。 德哥儿啃着大片的肥猪肉,乐呵呵地说:“山子,昨晚的酒席真好吃,肉真多,我吃得可饱了。” 孙山皱着眉头,看到德哥儿吃完一片肥肉,又吃一片,连续吃了好几片,吃得满嘴流油,一点也不腻。 不知道会不会胆固醇高呢? 德哥儿见孙山不回话,也不在意。 吃完肥肉又吃肥鸡肉,乐呵呵地说:“山子,你也吃,这么好吃的菜,好难吃得到。” 说完还给孙山夹了一块翻白的脆皮烧肉。 孙山把肥烧肉夹回给德哥儿,连忙摇头说:“你吃,你吃多些。” 德哥儿也不介意,啃着肥烧肉,乐呵呵地说:“好吃,这家的烧肉真好吃。山子,听大伯说是从县城买回来的。下次我去县城玩,就请你吃。” 孙山笑了笑:“你吃,不用请我吃,我不喜欢吃。” 一顿晚饭结束后,大家收拾好东西。 孙山洗漱后躺在床上,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孙家没有谷雨在,真不习惯。 ------------ 第191章 升到乙班 谷雨三朝回门,孙山看她的脸色还可以,跟着夏知光的互动还可以。 吃过中午饭后,孙山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出县城。 走到斋舍门口,夏知光关心地说:“山子,有什么事就到夏家找我。” 谷雨期盼地看着孙山,温声细语地说:“山子,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大姐现在在县城了。” 孙山听懂了言外之意:有事没事都可以过来找她。她能方便帮弟弟做事了。 孙山笑着说:“姐夫,大姐,我知道了,我回去了,你们也回去吧。” 重重地关上斋舍的大门,孙山又开始住宿生的学习生活了。 时间飞逝,谷雨出嫁后,年很快就来了。 孙家运送柑橘的同时也把年花一起送到府城。 孙山未跟着去,学业越来越繁重了,洪秀才对孙山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 过了年,孙山正式踏入乙班。陪着一起进入乙班的还有贺维占。 至于其他同窗,依旧火候未够,被留在丙班。 学渣曾家俊羡慕嫉妒恨地说:“阿山,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阿山,一年就能进入乙班。” 欧寒君跟在后面附和:“阿山,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我也想进入乙班。” 能进入乙班,说明四书五经已经学过了,并且有一定的了解。 孙山经过一年的努力,把四书五经学了一遍。 进入乙班后,剩下的全靠自己了,洪秀才不会提着你的耳朵,虎口婆心地把知识塞入你的脑袋。 在乙班,更需要去主动吸收知识。 个子比孙山高一点的姚治语气酸酸地说:“阿山,你那么厉害,有什么读书秘诀啊,给大家分享分享。” 或许同行都是冤家,矮子最讨厌矮子,丙班中孙山个子排倒数第一,姚治排倒数第二。 姚治就看不顺眼孙山。 孙山丝毫不理会,只要不进行人身威胁,酸言酸语就当耳边风。 不跟小孩子计较。 此时带着酸味的问话,孙山依旧笑着说:“没什么秘籍。只有一个字“勤”,书山有路勤为径。我们读书,离不开“勤”。” 孙山坦坦荡荡,直接告诉你要努力,要努力,要努力。 不像其他人表面吊儿郎当,背地里长夜掌灯看书。 孙山非常诚恳地承认自己随时随刻都看书,都学习。 要不要跟着努力,那是你的自由。 大家听到孙山的话,无言以对。 孙山的确很勤奋,不仅在丙班,在乙班,甲班都有传说。 孙山是如何学习早就被学子窥视到了:一早起床晨读,上课,自习,练字,看课外书。 反正学习和生活轨迹清清楚楚,要不要跟进,看着办。 小胖子杜直朴认同地说:“阿山说得对,升入乙班哪有什么秘籍,除了勤苦,没什么秘诀了。正如颜真卿所说的: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自从谷雨嫁到小旺村,杜直朴跟孙山更有话题,两人经常讨论学问,同窗情得到质的飞跃。 所以杜直朴看不过眼,帮孙山说话了。 性子比较随和的王伟正打岔地说:“我也要好好读书,争取明年进入乙班。阿山,阿占,你们等着我。” 贺维占在一边看戏,听到王伟正这么说,嬉闹着说:“嘿嘿,等你考到乙班,我和阿山早就考到甲班了。我们才不等你呢。” 王伟正跳脚,假装生气地说:“好你阿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场没有硝烟的小争吵在一片吵吵闹闹声中消散。 孙山和贺维占愉快地搬着桌椅,正式开始乙班的学习了。 乙班本来有5人,跳了2人到甲班,只剩下3人。 如今孙山和杜维占的加入,乙班的规模继续保持5人。 孙山遇到老熟人郑弘文,至于舍友洪翦顺利地升入甲班,没有机会跟孙山同在乙班学习。 郑弘文惊讶孙山的学习速度,知道他快,只是想不到那么快。 短短一年,就跳到乙班,太出乎人意外了。 郑童生时常在郑弘文跟前说孙山毅力非比常人,叫自己要取取经。 郑弘文非常尊重郑童生,时常跑过来跟孙山玩。 一开始不觉得孙山没有什么特别,还因为他年龄小,身形小,有所轻视。 等相处久了,由普通聊天到探讨问题,才发现孙山的学识真得好扎实。他的观点不是标新立异,不是让人眼前一亮。 反而是朴实无华、简明扼要的直中要害。 洪秀才让甲班,乙班的学子查看孙山的答卷。 整份卷子不是答得多出色,而是干脆利索,不讲废话地写答案。让人看到这个学子的基本功真实,一点也不虚。 孙山跟郑弘文打了一声招呼,继续坐在第一排上课。 由于第一天在乙班上课,孙山还未习惯,还按照丙班的学习计划进行。 洪秀才在丙班讲完课后,飘飘然地走入乙班,对着学生说:“下面叫到名字的上来,今日要抽查。” 孙山一愣,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这不是他第一天到丙班上课的情景?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复制粘贴。 洪秀才一个一个学子地抽查,结果全军覆没,洪秀才拿起戒尺,面色冷峻,毫不客气地打了下去。 连郑弘文也逃脱不了。 喊完本来在乙班的学生,接下去喊贺维占。 贺维占畏畏缩缩地走上前,等待洪秀才抽查。 由于过年的时候把读书放一边,等回学堂第一天,哪能回答对全部问题。 洪秀才的抽查又长又臭,还刁钻,一般人真得不能得100分。 果然洪秀才脸色一变,贺维占双手被重重一拍,哭丧着脸地回到座位上了。 孙山面不改春色,心里却慌得一匹。想不到丙班升乙班的第一天,也会被抽查。 洪秀才真得够绝了。 洪秀才坐在椅子上,语气平静地说:“孙山。” 孙山挺直胸膛,一步一步地走向讲台上。 洪秀才废话不说,直接开始抽查。 所抽查的内容全部围绕四书五经。他说上一句,孙山说下一句。或者给出一段,让孙山背。等背诵过关了,就考你释义。 反正什么问题都问一遍。 幸好洪秀才不问传说中超级变态的“截搭题”,都是问一些基础题。 经过寒窗苦读十二年,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除了读书就读书的两世读书生涯,孙山如今能镇定自若地回答问题。 一个小时过去,洪秀才问累了,挥了挥手说:“回去吧。” 孙山悄悄地看了一眼洪秀才,发现他正在看着手中的板尺,好失望的模样啊。 清代海南黄花梨戒尺,一条戒尺可以用好久的,哈哈哈。 ------------ 第192章 生安白造 一天的课很快结束,孙山回到斋舍,如往常一样练字,吃饭,看书,洗漱,睡觉。 等第二天又被洪翦叫起床。 已经在洪氏学堂一年整,孙山的学习得到质的飞跃,学业大跨度的进步。 洪秀才找上孙山,温柔地说:“孙山,不错,这个学习的劲头,继续保持下去。” 洪秀才差点没说:我看好你哟! 孙山认真地点头回复:“是,老师,我会认真学习的。” 几天过去,孙山慢慢适应乙班的教学方式。 早上,洪秀才过来坐堂,有什么问题就向他提出来,如果能回答会立即给你解答。回答不了,洪秀才回去查资料,再细心地给你讲答案。 下午的课洪秀才会把前一天学生提出的问题,在乙班讲,大家可以仔细聆听。 当然你不想听也可以,不要吵着洪秀才讲就行了。 事实这个情况不存在的。 老师在上面讲课,学生哪敢在下面造次,哪敢不听。 不仅要听,还要做好笔记,认真研读。并且对于问题,你要怎么回答的,要一清二楚。 洪秀才也不会只让学生提问、自习。 他还教些算术题,历史,天文,地理,律赋。 也正式开始教诗赋。 孙山最擅长就是算术题,只要弄懂题目的意思,便能做得出来。 最差劲就是诗赋,虽然熟读唐诗三百首,可还是不会作诗。 甚至郑板桥《咏雪》那样“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也作不出来。 每次到作诗环节,孙山就头大。 想了老半天,还是憋不出一个字,更不要说工整和押韵了。 唯一庆幸的是科举考试,诗赋所占的比例非常小,只要不想考案首,作诗不好也行。 中午的下课铃响了,孙山跟着郑弘文到厨房拿饭盒。 大家坐在石板阶上干饭。 这时候甲班的李升带着同窗过来,笑着说:“阿山,你算学不错,能不能帮我们解答这个问题。” 原来洪秀才今日上午给甲班的学子出了一道算学题,让他们算出来。 于是甲班的学子埋头苦算,但答案各不相同。 一个班6个人,足足有4种答案,谁也说不服谁。 李升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选择问孙山。 毕竟孙山的算数在洪氏学堂出了名的,每次月考算数都答对。 洪秀才还偷偷给同窗好友黄秀才透露,孙山的算术比他还好。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黄秀才知道,等于他的学生知道,他的学生知道等于洪氏学堂的学生也知道。 兜兜转转,大家都知道孙山的算术题比洪秀才还厉害了。 孙山也不藏着,诚恳地说:“升哥,什么算术题?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做?” 李升把今日的算术题说了出来:今有人盗马乘去已行三十七里,马主人乃觉悟,追之一百四十五里,不及二十三里而还;今不还追之,问几何里及之。(选自于《张丘建算经》) 孙山想了一下,题中的意思是:一个小偷偷走了一匹马,小偷跑了37里后,马主人才察觉到马被偷了。 于是他决定开始追赶小偷,狂追赶整整145里后感到非常疲惫,于是停下了脚步。 此时,小偷和失主之间的距离只有23里。 请问如果马主人有足够的毅力和恒心,还要跑多远才能追到? 原来是个一元一次方程应用之比例题。 孙山不作多想就知道答案了。 假设还要追X里,那么(37-23):145=23:X 通过简单的运算得出X=238又3/14。 但表达可不能这么表达出来,要不然大家会听得云里雾里。 孙山努力地将过程用现在算术题里的表达方式表达出来。 对着甲班的师兄写下这样的答案: 即不及里数(23),以马主追里数(145),乘之(23×145),为实(分子=3335)。 即不及里数(23),减已行里数(37),余(37-23=14),为法(14为分母) 即实如法而一,(分子除以分母):二百三十八里一十四分里之三。 但甲班有些人还不明白,孙山干脆用自己的运算思维讲述一遍,把未知数X,说成“天元”,运算一遍。 这章大家将就看,数学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章写得好痛苦 甲班的师兄们听到后,眼前一亮,佩服地说:“阿山,你真聪明,真会算。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 孙山好心地解释:“师兄,要是以后遇到这样的问题,我们就把不知道当做“天元、地元,人元、物元”,根据规律运算,这么思路就不会乱的。” 其实这里有《四元术》“天元、地元 、人元、 物元”等表示未知数,也就是对应的XYZ.....等。 之后孙山跟甲班的学子又讨论了一些算术题。 孙山发现考秀才试的算术题不难,至于考举人的会怎样,就未知了。 吃过午饭后,下午是自习课。 孙山如今完全自习四书五经,但只看课本, 不看注释是不行的。 而且要多看名人的注释。 孙山曾经问过洪翦,“金榜题名”书店有没有注释看。 洪翦回答说有,而且很贵。如果不想买,可以到书店二楼看。 不过要花钱。 洪翦就是每天下午放堂后,就跑到书店看书的。等吃晚饭的时候跑回来。 孙山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明明又大了一岁,但个子嘛,就是不高。也不知道一年有没有长高5厘米,反正前年,去年的衣服一样合穿。 想着走出学堂,不知道能不能保证人身安全,不被人掳走。 孙山想了一下,还是去书店看看,走到斋舍门口,谁知道洪叔拼命地拦着,怎么也不放孙山出去。 孙山瞬间无力感了,这一年,孙伯民给洪秀才送时节礼,也给家洪叔捎带上一份,用糖衣炮弹攻陷洪叔,让他死死地盯着孙山。 更过分地是孙伯民出来接送,洪叔还告状,说孙山老想着出去,不在学堂认真读书。 有一次孙山月考比前一次差了一丁点,洪叔就把成绩差的原因扯到孙山心野了,想出耍。 这简直是生安白造,一口大锅往孙山身上盖。 孙伯民知道后,当时没说什么,等回到家广而告之,从黄氏开始,到寒露结束,苦口婆心地劝解孙山莫要学德哥儿那样到处耍。 这么做,家里不安心。 要是外人看到,还以为孙山做了些大逆不道的事。 最后孙山拍着小胸膛保证不出去,一家人才肯放过。 ------------ 第193章 欢喜冤家,斗来斗去 既然不能出去看书,孙山就看何家三品侍郎的注释。 但书非常宝贵,孙山害怕会弄脏或者丢掉。所以决定来一场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打算用几年时间,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抄写四书五经,并且把三品侍郎的注释也抄写。同时在一边加上自己的注释。 甭管幼稚还是错漏百出,先把自己的理解写出来。 这是一场漫长又艰苦的过程,孙山要有足够的耐心来做。 当然三品侍郎的注释孙山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更不要说外借了。 并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太珍贵,怕在传送的过程中丢了。 看着印刷版的何家注释,或许何家准备科考的学子都有,但山卡拉的黄阳县弥足珍贵。 孙山一边抄写,一边学着何家的注释进行自己的释义。 如果对一件事毫无头绪,就找成功的案例模仿。 先模仿,再追平,最后超越。 孙山埋头苦读,等再次抬头望向窗外,暖暖的春风吹过脸颊,春日万物生长,学堂种的假玫瑰开的绚丽多彩。 小时候漫山遍野的假玫瑰,后来才知道是月季 洪秀才翩翩而来,通知大家明天去春游。 孙山眼睛亮了亮,春天,秋天学堂都会来一次游玩,这次不知道去哪里呢? 洪秀才笑着对大家说:“明天我们去爬观音山,还会跟黄氏学堂的学子一起去。” 顿了顿,洪秀才继续说:“还会吟诗作对,大家准备好。” 说完后,飘飘然离去。 此时乙班一片喧哗,春游就春游了,为什么老是来这么一出关于作诗的。 老师就不能让大家好好耍吗? 郑弘文低声说:“阿山,今晚可要好好准备,明天要是做不出来,让夫子丢脸,我们可要挨打了。” 孙山不解地问:“弘文哥,作诗作不出来,也要挨打?”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的。 和孙山一起刚升上乙班的贺维占也不解:“我怎么没听说过的?” 另一个学子黄源神秘地说:“要是让黄氏学堂更胜一筹,夫子当时不会说什么,等我们回到学堂,想方设法让我们挨打。哎,我最讨厌出去的了。” 孙山看了看新同窗黄源痛苦的模样,看来他也不擅长作诗。 另一边穿着一身白长衫的新同窗詹超却显得异常地兴奋,对着大家说:“各位,明天我们可要把毕生所学的拿出来,让黄氏学堂的人输得脱裤。” 话一出,大家哄堂大笑。 黄源小少年撇了撇嘴,闷闷地说:“上次就是我们洪氏学堂输得脱裤,这次.....大概也一样的结果吧。” 随后看了看孙山问道:“阿山,你算学那么厉害,诗赋应该不错吧。” 孙山摇了摇头,非常实诚地说:“阿源,我不会作诗。” 黄源遗憾地说:“还想着你是新来的,要是作诗厉害,还有机会赢黄氏学堂呢。” 随后地转过头对着贺维占说:“阿占,你呢?” 贺维占同样摇了摇头说:“阿源,我也不会作诗。” 黄源没好气地看了看两个新来的同窗,深深地绝望,看来被洪秀才找碴子打板子逃不了。 自信满满的詹超不满地看了一眼黄源,大声说:“阿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这次未必输。” 郑弘文也看不惯黄源垂头丧气的样子,鼓励大家:“阿超说得没错,还未比,咱们不应该那么丧气的,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乙班这边热闹地讨论,甲班也不遑多让。 唯有丙班和启蒙班的学子留在学堂继续上课。 毕竟爬山嘛,不能带太多人去,免得遇到危险,救不过来。 第二天一早,孙山和洪翦早早洗漱好,吃过早饭,直接到院子集合。 甲班有6人,乙班有5人。 大家集聚在院子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至于教室的启蒙班和丙班羡慕嫉妒恨地看过来。 欧韩君大声喊:“阿山,阿占,你们就好了,可以出去玩了。你们两个等着我,我很快到乙班的了。” 贺维占装模作样地说:“阿君啊,你还是好好读书吧。不要说话,等会被夫子看到,可要打板子。” 气得欧寒君要跟贺维占绝交。 学渣曾家俊内心毫无波澜地说:“阿君啊,你还是留在丙班陪我吧,爬山有什么好爬的,累得慌。” 得不到的就想毁灭,学渣曾家俊没那么激进,于是选择诋毁。 孙山看到他们隔着窗户斗嘴,觉得好笑。 最后连甲班的学子也加入斗嘴行里,谁叫曾家俊陪过很多人,别人都远走高飞,而曾家俊还是留在原地守候。 不一会儿,洪秀才来了,连同洪叔也来了。 洪秀才对着大家说:“你们过来拿午饭,每样一人一份。” 孙山新奇地看着篮子装的东西。 有大油饼,有水煮鸡蛋,有芋头糕,有米饭团子,还有大蕉。 怪不得昨天叫学子准备一小布袋,原来是为了装食物。 哎呦,想不到出去春游,学堂还给学生准备吃食。 这种学堂古今中外都不多见,真是良心的学堂。 除了贺维占和孙山,其他人见怪不怪。井然有序地上前去拿食物。 洪翦吩咐到:“阿山,用蕉叶把东西包好,这样就不会弄脏了。” 孙山一开始想着这些东西怎么装?这里又没有塑料袋子。原来旁边的蕉叶是这样作用的。 笑着回应:“翦哥,我知道了。” 洪翦真是个温柔的小少年,温柔的邻居大哥哥,对孙山很照顾。 等取好食物,洪秀才喊了一句:“大家排好队,紧着着我,莫要乱走,莫要走丢。” 于是洪秀才在前面带路,学子排成两排跟上去,至于洪叔包围,做保镖。 走出学堂,走到主街的路口,黄氏学堂的黄秀才和学子早就在那等候了。 黄秀才抱怨地说:“每次你都那么迟,我早就说了,在山上等。你偏偏让我们在这里等,浪费时间。” 洪秀才连忙赔不是:“黄兄,那么着急干什么,山就在那,又不会丢的,早去迟去都一样的。” 两家的学子见怪不怪地看着夫子斗嘴,捂着嘴嘿嘿笑。 孙山也乐呵呵地笑。 洪秀才和黄秀才就是欢喜冤家,斗来斗去,却都离不开对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 第194章 观音山 观音山,顾名思义,主要拜观音,最受黄阳县的媳妇婆子欢迎。 每到年初五,肯定会去拜一拜。 苏氏也曾经是观音山的常客,后来孙山出生,才改成一年去拜一次。 孙山还未来过观音山,一来路途遥远,二来要爬山,他身子不太好。孙家人不会带他出去的。 观音山坐落在黄阳县的西南角,离县城40分钟左右,不算远也不算近,是黄阳县著名的旅游景区,唯一区别的是这个景区不收费,全凭心意捐香油钱。 洪秀才和黄秀才带着学生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走出了城门,走过了野田。 路过一大片水稻田。 黄秀才赞赏地说:“县令大人安排人开垦的地,终于能伺禾了,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赞同地说:“前两年种黄豆肥地,今年能种稻谷,也算没白费心血开荒。” 黄秀才乐呵呵地说:“我看这田,种着种着就会成上等田了。” 洪秀才指了指不远处刚修好的水渠,欢喜地说:“那条渠修得好。” 孙山跟随着洪秀才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的确有一条刚修过的水渠。 忽然想起孙伯民说过,开春的服役是到县城外修水渠,看来修的是这条了。 又瞧了瞧一大片田,绿油油的禾苗生机勃勃,这片田地或许也有过孙家村的汗水。 理了理思绪,孙山跟在队伍的背后。 由于年龄最小,个子也矮,孙山子走在最后,追赶着前面的学生。 洪叔看不过眼了,抢过孙山的装着食物的麻袋,笑着说:“山子,我帮你拿,这样走得快些。” 还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关心地说:“你啊,应该吃多些饭,这样才长个子的。我看啊,下个月就把伙食升到第三档,吃第二档不行,荣养不够。” 孙山大无语了,看来洪叔不是真心关心他的,是为了替食堂增加收入。 一直向孙山推荐第三档伙食。 真怀疑他有提成,要不然那么热心坚持不懈地推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孙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等抬头终于到观音山脚下了。 洪秀才和黄秀才止住脚步。 笑着说:“大家准备好没,我们要爬山了。” 孙山看了看眼前的观音山,闻名不如见面。 泰山,黄山高耸入云,雄伟壮观, 眼前的观音山钟灵敏秀,小家碧玉。 此时正春日,一片生机盎然,姹紫嫣红。 洪叔关心地问:“山子,你能不能爬上去?” 孙山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输人不输阵地说:“洪叔,你放心,我肯定能爬上去的。我家是耕田的,这种力气还是有的。” 郑弘文噗嗤一笑,孙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这里最熟悉孙山的家境就是郑弘文了。 虽然孙山家是耕田的,可他不耕田啊。 刚才那话就是骗鬼的。 对着孙山笑着说:“阿山,要是爬到一半累了,就要说出来,我背你上去。” 孙山怀疑地看了看郑弘文,小少年身形匀称,只不过瘦得匀称。 虽然比孙山高比孙山胖,但又不是大块头,才不信他能背得起。 孙山眼珠子转了转,脆生生地说:“弘文哥,谢谢你,我累了,你就背我上去。” 此话一次,前面听到的同窗哈哈大笑。 詹超乐呵呵地说:“阿文,到时背不动,你可要出声了。我来背。” 还挺直身板,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 孙山打量了一下詹超,再打量一下黄氏学堂的学生。 这么多人中,就属詹超最俊,眉清目秀,一双大眼水灵灵。 但性子嘛,也最逗。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形象尽毁。只能看,不能深入交谈。 洪秀才和黄秀才两位老人家在前面走,别看他们年纪大,身板却十分硬朗。走起路来虎虎生威,颇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气势。 反观后面跟着的学子,爬得气喘吁吁,水囊的水喝光了,还是未到山顶。 观音山并不高,山路也不陡峭。 不知道是山上的僧人修的路,还是老百姓修的路。一条1米宽的路蜿蜒地盘旋在山间,爬上去难度并不大。 孙山走走停停,爬了一路,气喘吁吁。 洪叔又看不过眼了,问道:“阿山,我来背你。” 由于洪叔被孙伯民的小恩小惠收买,对孙山异常的照顾。 特别是孙伯民每次去府城,都给洪叔带上府城特产,这让洪叔在外面有吹嘘的资本,与孙伯民越聊越投机,几乎都要上契认兄弟。 孙山赶紧摆手摇头:“洪叔,我自己爬,不自己爬山不如不爬山。” 忽然前面的黄秀才大喊一声:“好,说得好,要人背上山,干脆不要上山。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黄秀才赞赏地看了一眼孙山,拍了拍洪秀才的肩膀说:“你这学生不错。” 顿了顿又说:“但身体也太虚了,得加强淬炼筋骨。” 又对着在场的每一个学生说:“你们也是,科考不仅考的是学识,还要考身子。要是身骨子不好,学识再厉害,也是白费。大家听到没?” 学生连忙回应:“知道了,老师。” 孙山也知道身体的重要性,所以见缝插针地锻炼。 也不用什么锻炼方法。就是走路和跳高。 每日绕着院子走,走得差不多了,就蹦跶蹦跶地跳起来。 舍友奇怪地问孙山为什么跳来跳去。孙山诚实地回复想长高。 并且借助府城御医的头涵来说事。 结果弄得郑氏学堂的学子一有空就在蹦跶蹦跶地跳高。 看来每个人都喜欢高啊。 特别是姚治,听同窗说他偷偷地躲在家里跳来跳去。 黄秀才和洪秀才一边爬山,一边给学子讲解观音山的由来。 忽然洪秀才和黄秀才停止了脚步,指向不远处云雾缭绕,光秃秃的石头山说:“你们看看,那就是卧莲观音了。” 所谓卧莲观音,是指观音双手合掌,侧卧于石荷叶雕刻的莲花宝座上。寓意有求必应。 看来苏氏求子求错地方,应该求送子观音。不过随后一想,有求必应,也能沾到边。 拜来拜去,总有一款适合你。 孙山停止脚步,仔细观看,两座山峰光秃秃连在一起,中间凹,四周一片绿。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恕孙山眼拙,怎么看也就是两座石头山,怎么也看不出观音卧莲的姿态。 大家看看,像不像卧莲观音。 ------------ 第195章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孙山看不出,也有好些学生看不出。 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他是正常人,有大家陪着,一点也不寂寞。 气得洪秀才和黄秀才跺脚,骂骂咧咧地喊:孺子不可教也! 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在中午前爬上观音山了。 这里有一间观音庙,还有一座黄阳寺。 规模一点也不雄伟壮阔,就是几间砖头房子砌成的,有几个僧人在看管寺庙。 洪秀才和黄秀才跟寺庙的住持行礼问好。显然住持认识两人,言语间非常客气。 孙山看到洪秀才和黄秀才的助理,也就是洪叔和黄叔分别向功德箱投递了一个钱袋。 之后洪秀才和黄秀才请住持为学子介绍寺庙的由来,寺庙供奉的佛像等等。 住持讲得很详细,学生听得很认真。 孙山想不到几间房子,也能被寺庙讲出花样,十分佩服他的联想力。把两样不相关的东西,硬扯到相互联系。就像两座光秃秃的山头,硬说成是卧莲观音。 这住持的功力不输给文人的扯淡能力。 住持讲完后,洪秀才和黄秀才带着学子道谢,并且告辞。 洪秀才温和地说:“我们先出去了,今日多谢住持。” 黄秀才在一边附和:“今日受益匪浅,来日再来。” 三人相互告别,孙山等人也和住持告别。 走出寺庙,走到一处凉亭。凉亭虽小,但外面空地多。 大家搬来石头坐下,准备吃午饭。 爬了一早上的山,早就饥肠辘辘了。 洪秀才好笑地说:“我们先吃午饭,下午后再去别的地方观景。” 黄秀才和洪秀才坐在凉亭里,特意地说:“吃完午饭后,就要考考你们的作诗能力了。” 学子立即哀嚎一遍,吃饭都不香了。 孙山把今日早上学堂分发的食物拿了出来,连续干掉几块芋头糕,肚子才不空,腿脚才有力。 运动量实足,弄得体内的能量消耗过多,急需要补充。 吃了好些东西后,跟着郑弘文到山间打泉水。 这是真正的纯天然无污染的山泉水。孙山决定做一次大自然的搬运工。把水壶灌满,连续喝了好几口,清甜凉爽。 好喝!好好喝! 虽然知道不煮开的水不能喝,但一两次无所谓了,得做个洒脱的汉子。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大家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这次终于爬上最高处了。 四周的美景一览无余。 颇有一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孙山看向山下,整个黄阳县的概貌映入眼帘。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只有矮小颓废的房子以及破破烂烂的城墙。 黄阳县果然是个贫困县,比前世的镇子还不如。 再眺望远方,除了山就是山。 孙家村被重重山峰包围着,黄阳县也是被一重又一重的大山包围着。 孙山名副其实是大山的孩子,想走出大山,真得好难。 想穿上孔乙己的长衫更难。 欣赏一番美景后,最刺激的环节来了。 不是吟诗就是作诗。 洪氏学堂有11个学子,黄氏学堂有12个学子,不相伯仲,看来两间学堂的生源应该差不多。 孙山来了洪氏学堂一年,猛然发现学堂的学子都是稍微有钱的富户。 像孙山这种耕田的小富农,或者像王伟正这种开客栈的小商人,至于像洪翦这种贫苦农家子很少。 同样根本没有在衙门的子弟,也就是所谓的官二代。 后来听学渣曾家俊说,官府里的孩子都在县学读,没有在洪秀才和黄秀才这里。 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幸灾乐祸,县学条件好又如何,还是出不了秀才。 孙山摇了摇头,黄阳县这样的教学质量真让人绝望。 洪氏学堂和黄氏学堂的学子泾渭分明地站开。 洪秀才和黄秀才在中间。 至于洪叔和黄叔在一旁隔岸观火,乐呵呵地点评哪个学子长得俊,哪个长得丑。 孙山好想去问问他们两个:你们这么评,礼貌吗? 黄秀才笑容满面地对着大家说:“先来一场吟诗,看看你们学过多少诗词。” 规则很简单,就是黄秀才和洪秀才分别出命名题,让两边的学子从众多的古诗词中找到相关的描写。在规定的时间内,哪个学堂想不出来,就算输。 黄秀才两手合拢放在后背,抛砖引玉地说:“今日爬观音山,那我们先来关于“山”的描述诗词。” 话一落,黄氏学堂的学子便举手了,黄秀才得意地看了看洪秀才,笑着说:“你说。” 黄氏学堂来了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说完得意地看着洪氏学堂。 孙山大大无语,这句他刚想到的,就让对面说了出来,速度慢就是吃亏。 洪秀才看了看洪氏学堂这边,甲班的李升师兄立即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此话一出,大家嘘声一片,洪秀才和黄秀才也跟着笑。 黄秀才笑骂一句:“竖子!” 孙山乐呵呵地看着李升师兄,这句诗用得妙,明面赞青山姿态秀美可爱,实际赞自己悠闲自得、风流潇洒。 所以引得大家白眼相对。 对面的黄氏学堂不服输,其中一个学子举手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洪氏学堂这边也不认输,大家举手回答。 洪氏学堂一说完,黄氏学堂立即说,你一句,我一句,不相伯仲。 孙山也来了一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特别最后一句“轻舟已过万重山”,跟“遥遥领先”相对应,经常上热搜,霸榜,出梗。 想不记得都难。 黄秀才出了以“山”为题,洪秀才就出以“泉”为题。 两间学堂斗来斗去,把脑袋里的诗词歌赋全喷出来。 最后打了个平手。 于是开始第二个环节:作诗作词。 黄秀才和洪秀才商量好后,以“石”为题,让大家当场发挥。 这个就难了,学子们冥思苦想,等时间到了,黄秀才和洪秀才就让每个人读自己的诗词,至于评委就他们两个。 孙山支支吾吾地做了一首诗:一石一世界,一景一大千。举目望观音,题诗赞奇石。 黄秀才和洪秀才品了几下,给了个中等。 孙山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不擦额头不存在的汗。 ------------ 第196章 升入甲班 黄秀才和洪秀才根据两间学堂的诗词,评出哪间学堂胜。 结果还是黄氏学堂的学子作诗作得好。 黄秀才傲娇地说:“你们洪氏学堂啊,已经连输3年了,哎呦,洪兄,你要努力啊。” 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一心为洪秀才着想。 洪秀才非常不文雅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作诗好又如何,科举又不怎么考的,还是把四书五经学好吧。” 气得黄秀才想套麻袋打洪秀才。 两个夫子吵吵闹闹地下山,下面的学子捂住嘴对视一眼,嘿嘿笑。 学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吱吱喳喳地说话,跟着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 孙山却不这样认为的,爬山之累,气喘吁吁,下山轻松多了,沿着斜坡路,跟在同窗后面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回到学堂了。 此时已经到放堂时了,走读生直接回家,住宿生则回斋舍。 孙山跟着洪翦、李升师兄回到斋舍,二话不说拿起水就灌入肚子里。 走了一路,真得好累。 洪翦吩咐到:“阿山,最好找些药酒擦一擦腿,要不然明天你受不了。” 洪翦认为孙山的小身板,后遗症会很严重,建议他先做些预防措施。 孙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翦哥,我不仅要擦药,还要泡脚。” 想到上辈子去爬泰山,不服输地爬了全场。结果第二天下山,全身酸痛,腿更不能走。 前一天还信誓旦旦要爬上去,爬下来。结果,当场打脸,灰溜溜地坐缆车下来了。 洪翦嗯了一声,跟孙山告辞,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除了刮风下雨下冰雹,洪翦都会在放堂后,到“金榜题名”书店看书,拓展课外知识。 孙山跑到洪叔的门卫室,笑着说:“洪叔,你有没有药酒,我想擦腿,我怕明天双腿酸疼发抖。” 洪叔喊了一声张婶子,问她药酒在哪里,看来他很有经验。 对着孙山说:“晚上睡觉擦,保管你明天没事,之前他们去爬山,傻子一个,都不擦药,结果第二天起床,都起不来。” 赞许地看了看孙山:“还是山子你聪明,懂得过来问药。” 孙山乐呵呵地拿药回去,说了一句明天还回来。 经过一年的相处,孙山跟洪叔、张婶子两口子越发熟络,所以也敢开口问药。 回到斋舍,继续按部就班地学习,放堂和吃饭这段时间是用来练字的。 依旧练楷体。 孙山不打算练习其他字体,能把楷体练好,都要说一句阿弥陀佛了。 当然要练其他字体也不是不行,等他退休后,闲来无事就练。 想到这个,孙山噗嗤一笑,10岁不到就想退休了,世上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的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过2年的学习,孙山毫无意外地跳到甲班。 过完年后,孙山把桌子搬到甲班。 贺维占羡慕嫉妒恨地说:“阿山,你也太快了,不等等我!” 孙山挥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走出乙班,不屑与这帮学渣待在一起。 郑弘文跑过来帮孙山搬桌子,欢喜地说:“阿山,我就说嘛,今年你肯定会升到甲班的,嘿嘿,你看我说得准吧。” 孙山也乐了,笑着说:“弘文哥,我一直追着你过来的,这一年没有跟你一起在乙班,太寂寞了。” 郑弘文没好气地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帮孙山整理书桌。 郑弘文是去年升上甲班的,孙山想着明年一定要到甲班。 事情发展的跟预想的一样。 经过两年的学习,洪秀才的多次考核,终于把孙山升到甲班,还勉励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背地里却对黄秀才说,孙山非常有机会考上秀才。至于名次,还会靠前。 黄秀才不信,于是跑过来考核孙山,不明就里的孙山任由黄秀才的提问。 之后黄秀才眼神变得凶残,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人了,弄得孙山莫名其妙。 谁知道第二天就跑过来,教导孙山要多看注释,要刻苦练字,还非常婉转地问他要不要转学到黄氏学堂,他不收学费。 这话被洪秀才听到,两个同窗好友瞬间反目成仇,扬起一阵鸡飞狗跳,哐当哐当地打起来。 幸好学生来得快,把两人分开。 路人甲孙山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两个夫子,不知所措地蹲在角落,嘴里呢喃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孙山把课桌搬好,发现甲班少了很多人。 同住斋舍的两个甲班学子回家了,去年的府试依旧不过,两个学子心灰意冷,不再读了,回家干活了。 有一个甲班的师兄去年考上童生,转到县学读,准备院试。一来县学的藏书多,方便查阅,二来童生入县学不收学费,很多童生在,可以讨论学问。 如今甲班剩下李升师兄,洪翦,郑弘文,孙山,还有一个走读生梁参。 洪翦笑着说:“阿山,你来甲班真好,我们能一起学习了。” 孙山也高兴,千辛万苦,经过重重考试,经过洪秀才的严厉考核,终于搬到甲班了。 也就是说离科考更进一步了。 微微一笑地说:“翦哥,我们一起努力。” 郑弘文乐呵呵地对着大家说:“阿山来甲班,我们可就惨了,谁不知道学堂最厉害就是阿山,到时候我们要是退步了,肯定被夫子骂了。” 这话一出,大家笑了一起。 李升打趣道:“反正我已经预备被夫子骂,被夫子打了。嘿嘿,你们也做好准备了。” 新同窗梁参也在一边附和:“阿升,用得着你说,我早就准备好了。幸好这么多年,早就习惯被夫子骂,被夫子打。我想着,骂就骂,打就打,反正我早就想开了。” 学堂里谁不认识孙山,这么快跳级的在学堂绝无仅有,何况算术非常不错,大家经常请教他,学堂的学生早就认识他了。 孙山拱了拱手说:“各位同窗,以后多多指教,大家一起进步。” 就算升入甲班,孙山也不敢自满。 因为离秀才差十万八千里路。 去年李升和洪翦也参加了县试,两人都折在府试。 李升不了解,但洪翦的勤奋刻苦,孙山看在眼里,结果还是考不上。 可见连小小的童生都难考上。 科举之路,难于上青天。 ------------ 第197章 八股文与胡体 升入甲班的学习,跟乙班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更讲究自主性。洪秀才不会盯着你的学习,完全靠自习,遇到问题,去请教洪秀才。 但月考一样不少,要是谁考得差,洪秀才依旧拿着戒尺,狠狠地打下去。 孙山也正式接触制艺,也叫制义,也就是令人诟病的八股文。 何为八股文?八股文以四书、五经中的文句做题目,只能依照题义阐述其中的义理。 每篇文章由破题、承题、起讲、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大结八个部分组成。 破题就是点明题目的主要意思。 承题,就是承接破题,进一步阐述题目的意思。 起讲,就是采用圣贤的口气进行议论。 是在破题、承题和正式论述之间的过渡段落,既上结承题,对题目继续进行说明,又下启论述,对题目所包含的义理开始阐述。 破题、承题、起讲三部分,又合起来称作“帽子”,也就是“帽子”,是文章正文开始之前的部分。 八股文主要部分是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四个段落。 这四股中,每股又都必须有两股排比对偶的语句,共有八股。 这种写法十分古板,不能多写一个字,也不能少写一个字。有时候为了达到对偶的效果,很多考生会胡编乱写,凑字数。表面看文字工整,细看废话连篇,不知所云。 而且八股文全篇还有字数规定,规定多少就要写多少,如果超过字数,就算立意再好,卷子也不给誊录阅卷,不会得分。 即使八股文十分变态,苦涩。但不可否认能写得一首好的八股文,绝对是学霸中的学霸。 这篇是张居正当主考官的程文,给考生做范文 其实“八股文”在我们生活中也是常见的。比如每年的工作总结报告, 又比如老胡的写作手法: “近期互联网上出现了_____,老胡也看到_____,知道大家很_____,老胡忍不住啰嗦几句,虽然_____确实存在部分______,但是______,最后老胡呼吁______” 孙山此时看着八股文范文,就想到网红老胡,他的写作手法跟八股文差不多,有需要的完全可以借鉴、升华下自己的文采。 当然老胡的写作手法也只能是个梗,但八股文不是,孙山不得不学。 洪秀才除了开始教时文,还会讲时事。 比如县里发生的事,朝廷的政策。每当衙门有新的邸报,洪秀才会及时地向学生传递,让学生了解朝中的人与事的变动。 其实得益于黄阳县秀才少,所以洪秀才显得金贵,身份显得高,县衙的人才卖面子给洪秀才给邸报。 可能因为路途遥远,又地处偏僻,到黄阳县的邸报,一年两次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看邸报,看的是过时消息,聊胜于无。 洪秀才讲邸报的内容,政策还好理解,人事任免就听得云里雾里。 半年前看到谁做什么官,半年后,看到谁又做什么官。 有时候一天收两次邸报,前一份还是某个官升官,后一份就被抄家。 这时候又深深怀念某音,能走在第一线直播最新消息。 等孙山开始动手制艺,就到月底休沐了。 孙伯民依旧牵着家里的老水牛,雷打不动地出来接孙山回家。 跟洪翦,洪叔道别,走出斋舍,便看到孙伯民了。 两年的时间,孙山个子长高了,岁月却给孙伯民带来半白的发丝。 孙山高兴地喊:“阿爹,你来了。” 孙伯民开心地回应:“来了,接你回家。” 这个场景,发生了无数次,也让孙山铭记无数次。 父子俩走在路上,拐了个弯,走入小旺村,到来到夏掌柜的家里。 孙伯民喊了一声,谷雨在里面回应,等打开门,映入眼帘是一个瘦小瘦小的小豆丁。 小孩子见到来人,兴奋地喊:“外公,舅舅。” 孙山欢喜地抱起小豆丁,点了点他的鼻子,笑容满满地说:“光仔,有没有想舅舅。” 小光仔急速地点头,眼睛却看向孙山的衣兜。 孙山摇头一笑,从衣兜抽出一小袋糖,逗趣地问:“想不想吃?” 小光仔更急速地点头,小嘴巴喊着:“舅舅,吃,吃,我要吃。” 孙山看他快要哭的样子,急忙放下,把小布袋给他了。小家伙破涕而笑,笨拙地打开布袋,可惜打不开,又看向孙山,喊着:“舅舅,打开,吃,光仔吃。” 孙山摸了摸小家伙瘦小的脸蛋,无三两肉,跟自己差不多。 从布袋抽出一颗糖,放入他的小手里,再把布袋扎紧。这个小家伙,不限制他,可会一直吃下去。 小光仔乐呵呵地把糖塞入嘴里,看到小布袋还在孙山的手里,吵着说:“舅舅,袋子,我的袋子。” 得,给他摸一摸,就成他的袋子了。 谷雨拍了拍他的小手,笑骂道:“那是舅舅的,不是你的。有吃就好了,莫贪心。” 小光仔不乐意了,瘪着嘴巴,不敢看谷雨,不敢看孙伯民,直直地看着孙山,眼眶里充满迷雾,眼泪快要溢出来了。 孙山急忙把布袋给他,小家伙立即像四川变脸,前一秒要哭,后一秒要笑。 小孩子的心,海底针。 谷雨连忙把孙伯民和孙山引进夏家,把牛牵到一边。 孙伯民问道:“谷雨,就你在家吗?” 整个夏家冷冷清清的,都进来院子了,还未见到夏家人。 谷雨从厨房拿出茶水,先帮父亲和弟弟倒上一杯茶说到:“公公和知光在铺子,阿爷,阿奶,婆婆和小姑去探亲了,家里只剩下我跟光仔了。” 至于单身汉夏知宗肯定在上班。 随后谷雨解释:“光仔前些天不舒服,不敢跟着他们一去探亲,我就留下来照顾了。” 孙伯民抱起小光仔,关心地问:“光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仔细端量外孙,瘦瘦弱弱的,只比山子小时候胖了一丁点。 看神色,的确有点恹恹的。 谷雨连忙说:“额头有点热,吭吭唧唧的,不舒服。去看了大夫了,吃了药,好许多了。” 谷雨看了看儿子,再看了看弟弟,两人真像,弄得夏家挺担心儿子的身体情况,幸亏儿子比山子强,生病次数少许多。 孙山摸了摸小光仔的额头,不热,看来是没事的,安慰地说:“大姐,小孩子都是爱生病的,光仔比我好多了,身子骨挺强的。” 孙伯民和谷雨也是这样认为的,小光仔虽然样子像山子,但身体比山子强得不止一百倍。 ------------ 第198章 郑家弘远 小光仔坐在孙伯民的怀里乖巧地吃着糖,这小子样子长得像孙山,性子却像德哥儿,活泼好动且爱吃。 有吃就有娘,有吃就跟你走。之所以那么盼着孙山来,完全看上孙山每次都给他带糖果,小子记性可强了,孙山一来,就看准兜里。 孙伯民摸了摸外孙的小额头,觉得外孙怎么看怎么欢喜,只可惜是外孙,不是孙子。 对着谷雨说:“你二妹的婚期定了,这次过来通知你的。” 谷雨听到立夏的婚期定了,心里也开心,笑着说:“阿爹,二妹也该时候出嫁了,留在家里,别人可说闲话了。” 孙山有点无语,嫁不嫁,竟然是别人定的。男方没意见,女方没意见,结果路人有意见,颇像网友有意见一样,弄得双方不得不按照网友的意见走。 自从大姐加入夏家,孙山又在县城读书,家里的花草种植全靠二姐立夏,小满和寒露对种花没什么天赋,只会干苦力活。 所以立夏挑起了担子。 立夏想着家里的花草还未培养接班人,所以不想那么快嫁,婚事拖了一年了,拖到现在再不嫁,恐怕又被三姑六婆造谣了。 说起立夏的婚事,说难也不算难,说易又不算易。 大姐谷雨未嫁的时候,孙伯民和苏氏就着急替立夏找了,左挑右挑,没有一个比夏家好的,弄得两夫妻灰头土脸的。 后来谷雨出嫁了,孙伯民和苏氏更加着急了,立夏已经16岁了,再不定下来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于是孙伯民和苏氏发动所有亲朋好友,逮到人就叫别人留意,弄得别人还以为立夏有什么问题。 后来黄氏看不过眼了,说了几句,两夫妻才消停。 说消停,实际又不消停,由明面地转进暗地里,让媒婆给留意。 孙山虽然离开郑氏学堂到洪氏学堂求学,但孙家过年过节还会往郑童生家里送年礼的。 孙伯民有意跟郑童生聊起孙山的学习情况,无意中聊起二女儿的亲事。 这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郑童生觉得是孙家有意透露跟郑家联姻。 都跟你聊女儿的婚事了,总有点特别的含义吧。 郑童生和老妻商量一番。 宋氏点了点头说:“伯民家的二闺女,虽然长得瘦瘦弱弱的,但干活却很利索,上次他们家嫁大闺女,请我去做五福贵人,看到二闺女忙忙碌碌,干活非常勤快,性子嘛,偏于活泼,倒不像大闺女那么文静。” 郑童生想了一下说:“性子活泼好一点,咱们的大孙子弘远性子内向,不爱说话,问十句答一句,哎,也不知道像谁,闷葫芦一个。” 顿了顿继续说:“我看就给他找个性子开朗的,话多的。千万不能找跟他一样性子的,我可不想大孙子一家话都蹦不出一句。” 宋氏看着大孙子长大,也弄不懂他的嘴巴为什么像被针缝了线一样,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埋头干活。 要不是“金榜题名”书店的掌柜是大儿,大孙子根本没有请他做工呢。 想了一会儿说:“孙家的闺女听说都识字的,我看不错。” 大孙子也识字,给他找个识字的姑娘,算对得起他的了。 这些年郑大郎夫妻也为大儿子的婚事烦恼。 郑弘远像根木头一样,性子非常固执,要找个识字的姑娘。 就这一条就把黄阳县90%的闺女抹杀掉了,本来就是偏远地区十八线的小县城,男子都不一定识字,何况女子呢。 郑大郎媳妇本来想从娘家的几个侄女选一个的,郑弘远这条择偶标准,直接让侄女们下线。 郑大郎媳妇一度怀疑自个的闷头大儿子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完全是为了不娶自家侄女,因为每次跟他提起娘家的几个表妹,大儿子都好反感。 更过分的是,当儿子提出这个条件,公公,相公,小儿子都一致赞同,纷纷说识字的女子比不识字的女子好,特别是二儿子弘文也准备效仿大儿子弘远,一定要娶个识字的姑娘,还扬言不想跟文盲结亲。 文盲的郑大郎媳妇:........ 因为这个必要条件,郑弘远的婚事显得艰难。 主要是合格的女子太少了。 识字的女孩,家世肯定不差,而郑童生,也只是个童生,再多的也没有了。他家的生活条件好,也只相对村里的好,在县里的够不着的。 一般识字的闺女家里也看不上郑童生家庭。 这不,孙伯民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地说起二闺女的婚事,就闯入郑童生和宋氏的心里了。 怎么说孙家也不差,十里八乡算得上富户,还有个省府有钱的亲戚,并且不仅有钱,还有身份。 秀才起码郑童生就没办法突破。 唯一担心的就是孙家闺女像母亲苏氏,生不出儿子。 结果大闺女嫁到夏家后,第一胎就生出儿子了,介意的宋氏也变得不介意了,看来只要不姓苏就行,姓孙就是孙家人,肯定能生儿子。 郑童生倒不介意这种,他是看中孙山的潜力。 听弘文说孙山在洪氏学堂学业突飞猛进,比自己还厉害,并且洪秀才说孙山很有机会考中秀才。 郑童生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一直鼓励孙山到县学求学。 省府的亲戚毕竟距离远而且关系也远,但孙山就不一样,只要孙山考上秀才,或多或少也能护着郑家。 郑童生想着将来自己去了,家里再无童生,再无读书人,就会慢慢败退下去的,这种情况,只能找有潜质的家庭联姻,以求得到庇护。 郑童生想他能够得着且有潜力的只有孙家,其他人,他也无能为力。 郑童生和媳妇宋氏商量一番,确定为大孙子定下孙伯民的二闺女。 于是跑到县城给郑大郎夫妻说了一番。 郑大郎毫无意见,还表示欢喜。郑大郎媳妇倒有意见,只不过有公公婆婆两座大山压着,翻不了花样。 至于郑弘远,表示要相看一下。 郑弘文则说:“大哥,阿山的姐姐好啊,听阿山说她不仅识字,还会算账,还会种花呢。这么好的姑娘,你可要抓住了。” 郑宏远听到后,脸蛋红红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郑家人一看,觉得有戏,快刀斩乱马,立即安排相亲。 ------------ 第199章 人间清醒的立夏 事情发展地异常顺利。郑童生这边托人相看,孙家立即答应。 苏氏笑容满面地说:“当家,郑家好啊,比夏家还好,我们家的立夏嫁过去,肯定让别人羡慕。” 孙伯民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想都不敢想跟郑童生家结亲呢。 如今要结亲了,受宠若惊,乐呵呵地说:“郑童生可是十里八乡的读书人,家里住大青砖房子,还有几十亩地。” 心里想着立夏是嫁给大儿子,也就是大儿媳,就算分家了,也是占大头的。 苏氏得意地说:“何止这些,县里还有房子呢。何况郑家父子还在县里干活,不像我们耕田呢。立夏嫁过去不用耕田,命多好啊。” 心里想着立夏嫁到郑家比谷雨嫁到夏家还好。 夏家虽然是住在县里,但还属于农民,家里的田地,夏家人可要下地干活的,谷雨自然也会去。 郑家就不一样了,读书人,请人干活,郑家女人哪里用得着耕田。 苏氏恨不得跳过相看,直接成亲了。 黄氏对郑家也非常满意,郑家大孙子不了解,但对郑童生和宋氏却非常了解。 十里八乡的,有点丑事立即传出来,这么多年,郑家的风评非常好,更不用说家里的孙子在郑氏学堂读书,对郑家更加了解了。 笑着说:“既然相看,就准备好,给立夏弄身好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 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郑童生提出的相看,并不是上次谷雨去府城的相看。 这次是两方熟人相看,其实婚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之所以还要相看,是为了让两个孩子相互看一眼,大概了解对方长什么样子。 在村里,真得不会盲婚盲嫁,得让两个孩子成亲前对一下眼。 所以立夏什么样子,郑家早就告诉大孙子郑弘远了。 至于郑弘远什么样子,孙伯民和孙山倒是见过,于是两人也把情况告诉立夏。 约定时间偶遇,实际相看后,第二天郑家和孙家就定下来了。 郑宏远20岁了,立夏17岁,郑家当然希望立即成婚。 孙伯民,苏氏,黄氏倒是没什么意见。 但立夏却说要再过一年。 一来家里的盆栽是她弄的,一时半会离不开。二来大姐谷雨也是18岁才成婚的,所以跟着谷雨走,18岁成亲也不迟。 郑童生倒是阔达,再急也不急一年半载,于是答应了。 既然一家之主答应了,郑家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孙伯民和苏氏想了一下,家里的盆栽的确离不开立夏,于是也不骂立夏自作主张,推迟婚事了。 如今立夏已经18岁了,算得上老姑娘了。 郑家那边也心急,两家人一合计,也不等最适合嫁娶的秋收后成亲,直接选了个好日子,早早成亲,早早抱孙。 孙山在订婚前也问过二姐立夏的意见,立夏比谷雨胆大。 直话直说:“郑家挺好的,有田有屋,县里还有房。郑夫子是夫子,受人尊重。郑伯父和郑弘远在县里干活,有营生。 我嫁过去还不用干地里的活,比村里的其他姑娘好太多了,甚至比大姐还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又对孙山说:“山子,我知道自己的根底,所以嫁给郑家,已经算得上烧高香了,在家里还要去田里干活,在郑家只需要干家务活,我觉得非常好。” 孙山赞赏地说:“二姐,你喜欢就行,我会支持你的。” 立夏真得是人间清醒,不高攀,不低嫁,刚刚好就行。 至于对郑弘远的喜欢,一点也不重要,只要看得过眼,过得去就行。 在这里,嫁人更多嫁给家庭,家庭好,媳妇就不会差到哪里。 孙伯民和谷雨说着立夏的婚期:“到时候,你们就提前一天回来帮忙。嫁人后的事,你给立夏讲讲,你们是姐妹,说的话好使,立夏的性子,比较活泼,你教教她如何跟公公婆婆相处。” 孙伯民并不指望苏氏教。 这些年,闺女变得越来越有主见了,经常不听苏氏的。 苏氏相当地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家里的闺女有山子撑腰,弄得苏氏放狠话都不好放。 孙伯民也有一种无力感,孙家现在都看山子的,只要他喜欢,一般都遵着他。 想反对,山子就撒泼打滚,弄得孙伯民和苏氏非常无奈,不敢违背。 孙伯民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家里就只有一个儿子,不听他的听谁的呢? 自己可要靠山子传宗接代,上坟烧香呢。 孙山完全不知道孙伯民在想什么,抱着小光仔,嘻嘻哈哈地逗趣。 等孙伯民把要说的事全说完了,孙山跟谷雨、小家伙道别。 小光仔哭的梨花带雨,嘴里喊着:“外公,舅舅,糖,下次我还要糖。” 孙山无语了,头也不回地离开夏家院子。 塑料舅甥情,光仔的不舍,完全看在糖果的份上,要是不给他带糖,恐怕夏家的门都进不来。 孙伯民和孙山又去商业区买了些东西,之后牵着牛车,走出城门,走向孙家村的路上。 孙伯民在前面走,孙山坐在牛车上。 孙伯民关心问:“山子,最近学习怎样?顺不顺利?” 孙山报喜不报忧,不过目前还没遇到忧,认真地回应:“阿爹,很顺利,夫子很照顾我,说我的学业很好。” 这话孙伯民信的,洪秀才也跟孙伯民聊过几次,都对孙山表示喜欢。 孙伯民乐呵呵地说:“你好好读书,家里有阿爹阿娘,银钱的事不要担心。阿爹和阿娘已经存够钱,让你读书。只要你喜欢,就一直读下去,家里不缺钱。” 孙山嗯了一声,眼眶红红的。 这两年,地里的收入,柑橘的收入,加上种盆栽的收入,孙伯民和苏氏都存起来,不敢花,全留着孙山读书。 连黄氏也偷偷说,她的体己钱要留给孙山读书,让孙山不要想银钱的事,好好读书就行。 家里除了添置几亩荒地,什么都没变。 孙伯民,苏氏,黄氏听到读书费钱,就不敢花钱,连衣服都不舍买。 孙山深深地感动,又深深的自责,这种无言的爱,使得自己更加勤奋地读书。 不为自己,也要为家里读出一片天地。 ------------ 第200章 没有阿奶,弟弟,姐妹好而已 回到家中,已经天黑了。苏氏和黄氏看到孙山,急着过来嘘寒问暖。 黄氏摸了摸孙山的衣服,关心地说:“穿得有点少,现在的天气还有点冷,可要注意,莫要冻着。” 苏氏也这样认为的,白了一眼孙伯民,骂道:“当家,山子穿那么少,也不知道给他加一件衣服。” 说完立即回卧室,急匆匆地拿来一件外套。孙山无法,只好顺从苏氏和黄氏的要求穿上衣服。 笑着说:“阿奶,阿娘,我不冷,你们摸摸,手不冷呢。” 黄氏和苏氏摸了摸孙山的小手,确定不冷,才舒了一口气。 孙伯民自责地说:“哎,我忘记叫山子穿衣服了,以为自己不冷,山子就不冷。” 转过头对着孙山说:“山子,下次冷就要出声,冷一定要穿衣服,冻着又要去看大夫了。” 孙山无语地看着孙伯民,脸色却非常温和地说:“阿爹,我知道了。我冷就会穿衣服的,你莫要担心。” 跟孙伯民,苏氏,黄氏相处了十几年,孙山越来越明白如何跟他们相处。 他们的话,小事就要听,要答应。至于背地里该怎么做就怎么。 大事,如果不认同一定要反对,不能轻轻反对,要严重反对,要不然他们不会听的。 反正能顺从的就顺从,不能顺从的不需要勉强。 立夏,小满从厨房拿来饭菜,摆在饭桌上。寒露又点了一盏油灯,使得堂屋更亮堂了。 立夏笑着说:“阿爹,山子,你们快吃饭,饿了吧,赶了一个下午的路了。” 孙山和孙伯民的确饿了,孙伯民狼吞虎咽地干饭,孙山依旧慢条斯理地吃饭。 小满看到后,噗嗤一笑:“阿爹,弟弟吃饭好斯文,跟读书人一样,怪好看的,比我们女孩子吃饭还好看呢。” 小满接触的人,都是农村人,不说农村男子吃饭,就农村女子吃饭也少有慢条斯理吃的。 特别是吃席,吃得慢,转过头,第二筷子就没了。 小满看到弟弟吃饭,觉得弟弟跟乡下人就是不一样,将来肯定有出息的。 孙山理所当然地说:“三姐,我就是读书人,我吃饭一直都好斯文的。” 话一次,整屋子的人哈哈大笑。 孙伯民和孙山吃过饭后,大家一起坐在堂屋聊天。 每个月,只有短暂的4天相聚,孙山都会待在阿奶黄氏的身边,跟她家长里短。 黄氏对着孙伯民和苏氏说:“立夏的婚期定了,你们看看还有哪些准备的,要赶紧弄。按照谷雨的婚事操办。” 立夏的婚期定在下个月,之前该有的嫁妆也准备的八九不离十了,就看看哪些漏了。 幸好经历过操办谷雨的婚事,孙家这次能独自操办。 黄氏特意当着立夏的面,要求孙伯民和苏氏对照谷雨的嫁妆来置办,是想告诉立夏,家里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她是二闺女而少给她添置,也不会多添置,一碗水端平。 立夏听到黄氏的话,脸蛋红红的,耳根红红的,低下头,不敢说话。 小满和寒露捂着嘴巴,嘿嘿笑。 苏氏听着婆婆的话,心里是不乐意按照谷雨的婚事操办的。 谷雨是大闺女,是第一个孩子,又是最听话最孝顺的,办的隆重些应该。 立夏呢?就因为会照顾盆栽,有山子撑腰,经常不听话。 不仅不听话,还驳嘴。 苏氏气得拍胸口,真想一巴掌过去。 要不是婆婆说,闺女大了,要找夫婿了,做母亲的一定要表现得贤良淑德,温柔贤惠,闺女才多人求娶。 做母亲的不能大骂子女,如果被好家境的人打听到,肯定不会来求娶的。 婆婆还说,家里的姑娘要尽量嫁好点,将来就能帮衬弟弟。 苏氏想了又想,觉得婆婆说得对。 别人娶媳妇,不仅要看闺女,还要看闺女的母亲。 为了能帮衬到山子,苏氏忍了。 在外面表现得一副喜欢闺女的模样,嫁妆上不仅让闺女把聘礼带回去,还私下添了不少嫁妆。 这不,外面就传孙家是嫁女,不是卖女,好些人过来打听孙家姑娘呢。 这不,郑童生还亲自上门聘娶立夏当孙媳妇呢。 苏氏觉得郑童生家之所以跟自家结亲,完全因为她的大方得体,能给闺女好的嫁妆。 苏氏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为了将来闺女能帮衬弟弟,苏氏忍了。 笑着说:“阿娘,你放心,二丫头的婚事我跟当家的会办好的,谷雨有的立夏一样有。我这个人最公道的,不会偏心眼的。” 苏氏这话,除了苏氏信,其他人都不信。不过不要紧,能好好操办就行。 黄氏满意地说:“你办事,我放心。不过还是找族里的几个婶子来帮忙看一下,最怕你们夫妻忙中出错,到时候被郑家看到就不好了。郑童生是山子的夫子,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不能出差错。”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阿娘,我知道的了。过两天送山子回学堂,二丫头就跟我们夫妻一起出县城,挑嫁妆箱子。谷雨的是她自己挑的,二丫头的也让她自己挑。” 孙伯民非常赞同黄氏的话。 要说亲近,相比夏家,孙伯民与郑童生更亲近了。 孙伯民认为郑童生是读书人,是大好人,不仅悉心教导山子,还全心全意为山子好。 这么好的一个人,家里的孙子肯定也好的。立夏嫁到郑家,一定会好的。 立夏听到孙伯民安排她去挑嫁妆箱子,脸蛋更红了,耳根更红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心里想着,家里多亏有阿奶在,四姐妹比村里的闺女好很多。 阿奶当面吩咐阿爹阿娘按照大姐的婚事操办,这是替自己争取福利,让阿爹阿娘莫要偏心,莫要省钱。 立夏低着头,眼眶红红的。 做人要学会知足,虽然阿娘苏氏对几个姐妹打打骂骂,但与村里的对比,立夏瞬间不怨恨了。 觉得生在孙家非常好,有明理的阿奶,有懂事的弟弟,还有几个相互支持的姐妹。 至于阿爹阿娘,也好,只不过没有阿奶,弟弟,姐妹好而已。 ------------ 第201章 孙三叔和孙三婶的声情并茂 孙山听着家里商量立夏的婚事,深深地看了一眼立夏,想到她下个月就要嫁到郑家,万分不舍。 又看了看三姐小满,四姐寒露,或许过两年,就到相看,再过一两年就要出嫁。 而自己呢?如果不求学,也会跟着她们的步伐相看,娶妻生子。 孙山瞧了瞧自己的小身板,不由地哆嗦,时间过得太快了,好难接受,他不想十七八岁就娶妻生子,太没人权了,太没自由了。 苏氏看到孙山哆嗦一下,急着问:“山子,是不是冷着了?” 无端端地发抖,肯定回来的时候吹了山风。 黄氏也急着说:“赶紧洗热水澡,就去睡觉。莫要聊了,明天再聊。” 顿了顿吩咐道:“洗澡的水要热点,烫一烫身子,驱寒。” 孙伯民也急着说:“山子,快去洗澡,晚了,越坐越冷了。” 孙山安抚地说:“阿奶,阿爹,阿娘,我没事。” 立夏几个姐姐却不这样认为的,吩咐到:“山子,快去洗澡,洗完就上床睡觉。” 三姐妹把吃过的碗筷收拾好,苏氏已经到厨房烧水了。 不一会儿就喊:“山子,水热了,快来洗澡。” 孙山顺从他们的想法,洗完澡后,倒床就睡,书都忘记背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还未睁开眼,就听到德哥儿喊:“山子,你这个大懒猪,还在睡觉。等着我放堂回来,找你玩。” 德哥儿说完话,人就消失在孙家老宅了。 孙山无奈地笑了笑,掀起被子,洗漱完吃过早饭,开始一天的学习。 就算休沐,孙山也不打算休息。 读书这件事不能停,要是停下来了,就很难进入状态了。 看了一上午的书,孙山走出卧室,走入堂屋。 看到孙三叔和孙三婶,打了一声招呼,便坐在黄氏身边,陪她聊天。 孙三叔打量了一下孙山,惊讶地说:“阿娘,山子好似高了些了。” 孙三婶看了一眼,笑着附和:“山子的确高了点。” 随后又问:“山子,在县城上学如何?” 孙山礼貌地回答:“三婶,很好,县里的夫子对我很好。” 孙三婶撇了撇嘴,转过头对黄氏说:“阿娘,山子就好了,可以到县城读书。我家的广哥儿,永哥儿,德哥儿子只能在村里读书。如今广哥儿已经没书读了,我这里烦啊,阿娘。” 一边说一边捂住胸口,我见犹怜地看着黄氏。 孙三叔瘪着嘴,要哭又不哭地说:“阿娘,广哥儿已经从郑氏学堂回来一年了,如今整天待在家里,不敢出门呢。” 夫唱妇随,孙三婶接上地说:“如今村里老说闲话,可怜的我广哥儿。” 说完,还用帕子假装擦眼角的眼泪。 孙山也不知道孙三婶哪里抽出来的帕子。 孙三叔接上说:“每次广哥儿出门,村里的三姑六婆就问广哥儿为什么没到府城干活。明哥儿和庆哥儿都去府城了,怎么广哥儿就没去。阿娘,我心里苦啊,我也好想问我的广哥儿为什么不能去府城干活。” 可怜兮兮地看着黄氏,眼眶红红的,眼泪掉了几滴。 孙山真得佩服孙三叔,比孙三婶还厉害,说哭就哭,不掺水分地掉眼泪。 又看了看黄氏,正捂着头,想来阿奶也被烦得不知如何是好。 孙三婶见黄氏不接话,转问孙山:“山子,你来说说,你的广哥,整日游手好闲地待在家里,有没有前途?整日跟在你三叔身后耕田,有没有前途?” 孙三婶也不用孙山回答,对着黄氏说:“阿娘,广哥儿不仅是叔文的长子,还是你的孙子。我们心里苦啊。耕田哪有什么前途啊,阿娘,我们不想广哥儿继续吃我们吃过的苦啊。” 说完呜呜地哭起来,也不管孙山这个小辈在。 孙山觉得来的不是时候,走又走不开,无奈地看着孙三叔夫妻俩。 孙三叔看到黄氏依旧不说话,脸色悲戚地说:“阿娘,广哥儿那么好的孩子,因为我跟郑氏不得大姐的喜欢,被活活地耽误,我们羞愧于孩子啊。 阿娘,村里的人都说,大姐拉扯明哥儿,庆哥儿到府城干活,就不拉扯我们的广哥儿,都说我们的广哥儿是个不好的。 阿娘,广哥儿再这样被村里传下去,将来怎说姑娘?就算说到姑娘,也不是好姑娘。阿娘,广哥儿是你的孙子,你也想他好的吧。” 孙山听得皱眉头,三叔这是用广哥儿的前途来说事。 就算三叔和三婶有多大的不是,黄氏也不希望孙子被说闲话,被耽误。 果然,黄氏开口了,叹了一口气说:“老三啊,阿娘也想广哥儿有个好前途,但好前途不是那么容易有的。你看看庆哥儿,还不是等了一年,才有门路拉扯他去府城。你啊,耐心等等,莫要着急。” 孙三叔和孙三婶不是这样认为的。 孙三婶抹了抹眼泪说:“阿娘,广哥儿也等了一年了,还是杳无音信,我们急啊。” 顿了顿继续说:“阿娘,当初是我的不是,是我瞎了眼,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是我没教养,都是我的错。阿娘,你跟大姐不原谅,是我活该。 但广哥儿是你的孙子,是大姐的侄儿,是你们孙家的子孙。我的广哥儿,人长得俊,又聪明,又实诚,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再耽误的。阿娘,我求求你了,跟大姐说说,给广哥儿找个好去处。” 说完还趴在黄氏的腿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孙三叔哭着说:“阿娘,家里的兄弟姐妹,就我家最不好。 大哥家的闺女都嫁到好人家,儿子读书又厉害,一看就有前途。 二哥更不用说了,两个儿子都在府城,村里,不镇里,谁不羡慕。 小妹呢?越来越珠圆玉润了,一看在周家就过得好。 大姐更不用说了,不仅有房有车有铺子,良田百亩,还有秀才公。 家里的几个,就属我什么都没有,阿娘,你看看我的脸,瘦了一圈了,整日为广哥儿操心。” 孙山嘴角抽搐,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孙三叔。 虽然不胖,但没有他说得那么瘦。真服了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孙山认为孙三叔不瘦,但黄氏认为瘦了,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儿子,就算这个儿子不怎样。 特别对比其他儿兄弟姐妹,黄氏觉得孙三叔说得有道理。 叹了口气说:“哎,阿娘也没办法啊,你说怎么办?阿娘哪里给广哥儿找出路。” 孙三婶立即顺藤摸瓜上杆子:“阿娘,你给大姐说说,你求求大姐,大姐肯定答应的。阿娘,广哥儿只能靠你了。” 孙三叔也这样认为的:“阿娘,大姐那么孝顺,肯定听你的。你只要开口,替广哥儿说几句话,大姐肯定会给广哥儿找好去处的。” 两夫妻一番声情并茂地装可怜,弄得黄氏不得不答应帮广哥儿说道说道。 孙山目睹了全过程,真佩服孙三叔和孙三婶收放自如的表演,也理解黄氏的天下可怜父母心。 家长里短,人多口杂,真难搞,孙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回屋看书,大人的事就让大人去解决。 ------------ 第202章 小儿打架 下午还未到放堂的时候,德哥儿拐上杨清北来找孙山。 孙山见到杨清北,非常高兴:“清北,你来找我啊,最近怎样?” 仔细打量清北,一个月未见,又高了许多。再看看自己,还是比他矮一个头,真悲催。 至于德哥儿,更高更壮了,朝着帅气精神的小伙发展。 杨清北也欢喜地说:“阿山,我听阿德说你休沐,就过来找你玩。” 杨清北依旧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斯斯文文,长相清秀,说话非常温和。 德哥儿乐呵呵地说:“清北小弟,我够义气吧,山子一回来就通知你,嘿嘿,我们出去玩,去河里钓鱼。” 说完还从后面拿出简易版的钓鱼竿,就是一条竹竿加一条长线加一枚绣花针弄个钩子。 孙山问道:“现在还未放学,你们怎么出来的?” 看了看天色,大概下午3点左右,此时德哥儿和杨清北应该还在学堂的。 德哥儿摇了摇头说:“夫子请假了,要去县城。我们提前放堂,明天也不用上课。” 孙山望向杨清北,杨清北点了点头说:“阿德没说谎。” 既然他们不用上课,孙山也好久未出去玩了,跟黄氏说了一声。从杂物房拿出钓鱼竿,跟着德哥儿和清北去大坑河。 大坑河离孙家村不远,走半个小时就到了。 德哥儿领着孙山,杨清北到大坑河,路过青梅竹马大头狗家,喊了一声:“大头狗,去不去钓鱼?” 黄泥屋里面立马回应:“去,阿德,等我。” 不一会儿,冲出来一个光脚的小男孩。 大头狗看到孙山和杨清北,有点错愕,问道:“山子和清北也去啊?” 孙山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在说:稀客啊,太阳从西边升起吗?宅男孙山也出来钓鱼? 德哥儿拍了拍大头狗的肩膀,豪气地说:“山子和清北嘴馋,想吃鱼,所以就去了。等会我们钓多些,烤着吃。” 说到吃,大头狗吸了吸鼻子,乐呵呵地说:“好,钓多些,烤着吃。” 孙山和杨清北无奈地相视一眼,什么嘴馋鱼,德哥儿自个吧。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目的地。 这里有几个小孩子正在玩水。 孙山看到后紧皱眉头,小屁孩太没安全意识了,竟然敢下水。 于是跑过去说:“你们不要下水,危险。” 几个小屁孩理也不理孙山。 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说:“关你什么事,哼!矮子” 孙山眉头皱得更紧了,小黑娃是人身攻击啊,难道他不知道矮子最讨厌别人说他矮的吗? 幸好孙山不是真小孩,要不然会打起来的。 正准备挖蚯蚓当鱼饵的德哥儿听到后,立即跑过来说,怒火冲天地说:“你再说一次,信不信我打你!” 杨清北在一边附和:“你这个人太无礼了,阿山好心提醒你们,竟然还骂人,好心没好报。” 说话温温和和,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所以对面的几个小孩子取笑道:“呸,娘娘腔,多管闲事。” 大头狗看到自己人被欺负了,立即大喊:“黑炭,你说话别太嚣张,是不是找打。” 德哥儿也加入了,恶狠狠地说:“竟然敢骂我的兄弟,今天不打你,我就不姓孙。” 对面的孙黑炭最恨别人说他黑的了,最恨“黑炭”这个花名的,招呼同行得小伙伴,从水里上来,气汹汹地说:“来,谁怕谁,不打你,我就不姓孙。” 跟着孙黑炭的几个小子也叫嚣着要跟德哥儿四个决一死战。 孙山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全场最单薄,而且个头最矮。 又看了看见清北,颤抖地挨着孙山,斯斯文文,一看就不擅长打架。 再看看对面,6个小子啊,打起来孙山这伙人肯定吃亏的。 孙山想着跑,随后一想,跑肯定跑不过,小短腿的,很快被他们追上,到时候只有被按着打的份。 眼珠子一转,走到跟前说:“你要是打过来,我就告诉我大姑,让我大姑不给府城的衣服你们。我现在记住你们是谁了,等下次发衣服,就不给你们家里发。” 体力斗不过,只能靠智取。 孙山只能扯大旗拉虎皮,借着孙大姑在村里的威望,让他们退让。 果然大旗非常管用,孙黑炭的小伙伴犹豫了,其中一个小子说:“黑炭,我不打了,要是被阿爹阿娘知道,肯定打死我的。” 别说小孩子不懂,谁是金主,谁不能得罪,分得一清二楚。 另一个小子也说:“黑炭,你也不要打,你要是打了,今年就分不到衣服了。去年,我阿爷还分到一件大棉袄子,好暖和的,我阿爷说他这辈子能穿上府城的衣服,死都死得安心。” 七七八八的,孙黑炭的小弟们全部叛变。 德哥儿傲娇地说:“哼,孙黑炭,知道害怕了吧。要是敢打我们,我就叫我大姑不给衣服你们穿。” 得意洋洋地藐视着孙黑炭,像只胜利的公鸡。 孙黑炭双手握得紧紧,孙山深深感受到他的愤怒。 连忙劝解地说:“好了,不要打架了,都散了,就算我不告诉我大姑,被村长知道,也会罚我们跪祠堂。孙家村是不准打架斗殴的,我可不想跪祠堂呢。” 听到跪祠堂,孙黑炭几个小子也害怕了,连德哥儿和大头狗也害怕。 跪祠堂多恐怕,大晚上对着祠堂的牌位跪着,随时有鬼出来吃小孩的呢。 孙黑炭见孙山这么说,有台阶下,冷哼一声,带着小弟们头也不回地走了,至于去哪里,孙山也不知道。 杨清北看到人走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还是阿山聪明,知道用大姑压他们。” 德哥儿可不这样认为的,拍了拍清北的小肩膀,不服输地说:“清北小弟,就算打,我也把他们打趴,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又对孙山说:“山子,我也保护你。” 大头狗拆台地说:“阿德,你说谎,上次你跟草根打架,打输了。草根跟黑炭打架,草根输了。所以你一定打不过黑炭。” 转过身,眼睛冒星星地看着孙山:“阿山,还是你聪明,让黑炭害怕,不敢打我们。刚才我心里想着,要死了,肯定被他们打疼了。” 德哥儿气得拍了一巴掌大头狗的脑袋。 大头狗摸了摸脑袋,委屈地说:“我说的是事实,阿德,我不想跟你玩。我要跟阿山,清北玩。” 德哥儿听到后更气了,又要打大头狗了。 孙山赶紧制止:“快挖蚯蚓,我们钓鱼。钓多些,回家用面粉裹着,用油炸,好吃。” 听到做好吃的,德哥儿和大头狗又和好了,笑嘻嘻地干活了。 ------------ 第203章 黄阳县院试又全军覆没 钓了一下午,钓得小鱼仔挺多的。孙山领着小伙伴回家,黄氏慈爱地帮他们炸鱼。 吃着香脆香脆的小鱼,大家前所未有的满足。 第二天,杨清北自带干粮上门,找孙山谈论学问,至于德哥儿,被孙山拘在屋内做课业。 德哥儿嘟起嘴巴,喊着不想做。孙山一个眼神过去,德哥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一笔一划地做课业。 跟清北的交谈中,发现郑夫子教的非常肤浅,只教表面的释义,至于背后引申的涵义,不再教导。 反而对算学,特别是记账上更深入地教导。 杨清北说:“这是郑小夫子教的。” 郑小夫子,就是郑大郎。 看来郑氏学堂准备朝着会计专业发展,更多地教学生如何做账。 孙山对于这种教学课程非常赞同,既然不走科举之路了,就要学一技之长。 日子很快过去,四天的休沐结束后,孙山回到洪氏学堂继续学习。 每天一早就起床,在斋舍院子一边散步一边背书。 半个时辰后,洗漱吃早饭,之后就到课室自学。 先把前一天的疑问回顾一下,再看看夫子的解答。之后重新学习四书五经。 是,四书五经,孙山虽然学习了好几遍,但他还打算重复学,温故而知新。 不仅要理解每一个字一个句的意思,还要全文背诵,并且要滚瓜烂熟、倒背如流的那种程度。 四书五经加起来总共43万多字。 这是个庞大的工程。 孙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能靠最朴素的方法记。一边背诵一边抄写。并且要做到不看书,就能把所有内容默写出来。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读书的时光很快过去,转眼二姐立夏出嫁,转眼8月份结束。 然而三年两次的院试,黄阳县的学子依旧全军覆没。一个人都没考上秀才。 黄阳县就像被命运诅咒一样,平时成绩尚可的童生们,到了院试,发挥正常,也没有考上。 这一天,黄阳县令又召集黄秀才,洪秀才等夫子到县学开检讨大会。 所以孙山等学生留在学堂自习。 李升师兄难过地说:“哎,想不到,今年我们县还是全军覆没,一个都考不上。”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呆滞,眼里无光。李升考了两次县试,结果都未过。 跟他一样眼里无光的还有洪翦和走读生梁参,两人去年参加县试,结果都折在府试上。 此时听到黄阳县成绩为鸭蛋,更心寒了。 梁参苦笑地说:“我今年19岁了,如果明年再不过府试,我可能要退学了。” 孙山同情地看了一眼梁参,甲班的5个人中,梁参年纪最大,如果明年还是未过府试。 不说他自己,可能他家里也有意见。 在洪氏学堂读书的都是有点闲钱的家庭(除了学渣曾家俊除外),要是一直不中,家里负担会很大。 梁参家里在县城开了间粮铺,并且还有弟弟妹妹,家里真可能没办法再支持他读书了。 洪翦也一样伤心,难过地说:“我去年也未过府试,我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过。” 孙山暗暗地看了一眼洪翦,心里叹了一口气。 洪翦比梁参更惨,他之所以能在学堂读书,全靠洪秀才的支持。 虽然现在年纪不大,但家境贫困更让人焦虑。不管为了自己,为了家里,还是为了报答洪秀才,洪翦更需要考中,就算不中秀才,起码童生也要考一个回来。 孙山和郑弘文对视一眼,两人还是新手,没有参加过考试。 但目前黄阳县的成绩够让人绝望的。 洪氏学堂不缺聪明加勤奋的学子,或者黄阳县不缺聪明加勤奋的学子,但结果就是一败涂地,没有一个人挑战院试成功。 郑弘文低声说:“阿山,我有点害怕,我阿爷比我聪明都考不上秀才,我会考上吗?” 自从立夏嫁入郑家,孙山跟郑弘文的感情更加好了。 两个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有共同的利益,所以谈话更加随意了。 孙山劝慰地说:“弘文哥,你一定能考上的。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学习。” 郑弘文明年要下场了,所以异常地紧张,害怕考不上,到时候可会备受打击的。 洪秀才一般让学生15-16岁下场试水,郑弘文明年16岁了,在甲班学习了3年了,也该时候上场了。 孙山想到自己今年11岁,离科举还有四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只能静下心,按部就班地读书。 下午洪秀才回来,把甲班,乙班,丙班的学生召集在学堂的院子了。 面无表情帝说:“今日县令大人喊为师到县学谈话,告诉我们这次黄阳县的院试,没有一个学子能通过。” 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学生们说:“我们县已经十几年未出过一个秀才了。” 学生们早就知道了,低着头不,默不作声,心里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洪秀才叹了一口气说:“甲班,乙班,丙班都是为了科举而设的,也就是说你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是为了科举而来的。如今黄阳县这种的读书环境,我们是朝着青天而上,是非常艰难的,希望你们要时刻铭记。” 学生们低声回答:“是,老师。” 洪秀才继续说:“现在我们除了刻苦读书,再无其他办法。大家要记住,环境已经那么差了,我们再不勤奋读书,那干脆不要走科举这条路。” 洪秀才冷着脸说:“我不想在学堂看到不勤奋的学子,要是谁继续浑浑噩噩,荒度年华,就请离开学堂,我洪某,教不起这样的学子。你们听明白没?” 下面的学生低声地回答:“明白,老师。” 洪秀才显然不满,皱着眉头说:“大声点!” 学生这次不敢低声了,个个囔着嗓子说:“明白,老师!” 洪秀才挥一挥手,让学生离开回课室。 孙山明显感到洪秀才心情不悦,一溜烟地急速走回课室。 这个时候,一定不要出声,免得惹得洪秀才不满,被打板子。 ------------ 第204章 到府城买房买地 无论科举怎么艰难,既然一只脚已经踏入河里,另一只脚唯有硬着头皮地往河里踏过去。 孙山回到斋舍,雷打不动地练字。上次黄秀才也说了,他的字写得很一般,考官看了,要不是内容好,真得好难被看中录取。 孙山也泄气了,天天练,天天想着突破,但怎么写,都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无奈地一遍又一遍地磨墨,练字。幸好家里有点钱,能给他提供纸张练字。 这两年,家里的盆栽越种越多,后院已经种满了,孙伯民和苏氏便在果园那边弄了块地继续种。 立夏已经出嫁了,花草的事就落到小满和寒露身上,但两人实在没有什么天赋。 加上盆栽越来越多,家里忙不过来。 孙伯民想到找孙二叔和孙二婶来帮忙。但没过多久,孙二婶跟小闺女小雪到府城带孙女了,孙二叔又要忙活家里的事,更没办法帮忙种花了。 一开始孙二婶想让明哥儿娶娘家的侄女春花的,明哥儿誓死抵抗,后来自个相中一起干活同事的妹妹何小柔。 明哥儿支支吾吾,脸蛋红红地请孙大姑做主。 孙大姑了解了一番,跟孙二叔和孙二婶商量了许久,便顺从明哥儿的意愿,到女方家提亲了。 何家姑娘虽然也姓何,但关系远到不知道几代了,比孙二叔家还穷。 孙二叔家起码有田有房,何小柔家早就没田了,一家人蜗居在三间低矮的小平房,四处跟人干活为生。 至于何小柔大哥能到孙大姑的店铺做事,已经托了又托的关系了。 何小柔家考虑一下,也就答应了。于是两家人看好日子,快速成亲,隔年就生了个女儿。 明哥儿在孙大姑的店铺干活,何小柔生完后立即回到原来的绣坊上班,怕再不回去,就没位子了。 所以女儿没人带,只好让孙二婶过来。 后来想了一下,孙二婶毕竟年纪大了,加上不太适应在府城,又让小雪一起陪同落来好做伴。 于是孙二叔家就只剩下孙二叔了。 孙伯民没办法,孙二叔没空,只好另找他人。 后来找上村家长,至于孙三叔,孙伯民还是有经验的,预警能力十足,绝对不能让孙三叔掺和。 孙伯民和村长齐心协力,开发不同的年花。主要是孙山技术指导,孙伯民和村长两个实践干活。慢慢地,孙家的盆栽越种越多了。 幸好孙山种花,讲究一个新奇,种别人没有的,种别人暂时种不了。 孙家的盆栽虽然加量,价格还算可以,也受欢迎,没有烂市。 孙家赚的钱也比以前多了,也能够提供孙山更有质量的读书。 孙伯民和苏氏采取最保守的发家致富,看到别人卖田,他们就去买,其他的投资一概不去。 孙山又提出去县城买房或者买铺子出租。 孙伯民和苏氏连忙摇头说:“我们又不到县城住,买什么买。” 孙山无语地问:“阿爹,阿娘,你们的钱除了买地,什么都不买了?打算一直存起来吗?” 苏氏一副小孩子家家真不懂的样子说:“山子啊,你读书读傻了,县城的房子铺子有什么好买的。我们黄阳县那么穷,留在这里哪有出息。” 孙伯民也在一边附和:“没错,你阿娘说得对,黄阳县有什么好买的。” 苏氏神神秘秘地说:“山子啊,阿爹阿娘现在把钱存起来。一部分留给你读书,另一部分嘛。” 深深地看着孙山:“你要是考上秀才,阿爹阿娘可以什么都不干。要是考不上,阿爹阿娘可要给你想出路。 到时候你就去府城给大姑干活的。 阿爹阿娘想好了,等你到府城干活,我们就去府城买房子买地,这样你就能在府城立足了。 最好娶个府城的姑娘,嘿嘿,给我们生个府城的孙子。” 苏氏越说越兴奋,孙伯明黝黑的脸蛋充满喜悦:“山子,你阿娘说得对,我们现在存钱,等你到府城干活,就去府城买房子买地,嘿嘿,等我们有了府城的孙子,就留在府城读书,像谨哥儿那样,给我们孙家考个秀才回来。” 顿了顿,继续说:“山子,你别看阿爹阿娘大字不识,但我们又不是傻子,留在黄阳县哪有前途,在府城就不一样了,处处有机会呢。我们的孙子留在府城考秀才都比较容易呢。” 孙山佩服地看着孙伯民和苏氏,原来自己狭隘了,孙伯民和苏氏比自己抱负更大,竟然想到府城买房买地,眼光高了,看不起黄阳县了。 银钱在孙伯民和苏氏手里,孙山就随他们的便。 但考上秀才,不用等他们的孙子,他们的儿子一定做到的。 孙山摇了摇头,继续日复一日地练字。 等吃饭的时间到了,就到厨房拿饭吃。 一口一口地干完,再吃几个酥饼做宵夜。 孙山明显地感觉到这两年长高了,细小的小腿小手也开始有肉了,唯一遗憾的还是脸蛋尖尖的,脸上无二两肉,一看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孙山叹了一口气,长得不是靓仔就是烦的,出去买东西都占不到便宜呢。 更不用说被小姑娘盯着了,从未感受到小姑娘对自己说一声靓仔呢。 走出大街,回头率为零。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还是好好读书。 由于洪秀才被县令大人喊去训话,这几天学生在学堂异常地听话。 能一个字表达清楚的,绝对不说两个字。 大家小心翼翼地走路,蹑手蹑脚,轻轻地躲闪洪秀才。 往日最热闹的是吃午饭时间,启蒙班,丙班,乙班,甲班的学子吱吱喳喳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这两天都显得异常安静。 启蒙班的学生要是敢讲话,就遭受到学长们的呵斥。 懵懵懂懂的启蒙学子好委屈。 孙山看了眼刚去参加院试不久的小洪夫子,哎呦,样子无精打采的,非常颓废丧气。 听说已经参加了4次院试了,屡战屡败,真让人气馁。 不仅孙山看着小洪夫子,参加过考试的学生也看着,大家都不希望成为第二个小洪夫子。 不过随后一想,小洪夫子怎么也是个童生,大家没有资本说不希望成为他。 这么一想,考生更绝望了。 ------------ 第205章 十二岁,本命年 春去冬来,孙山十二岁了,也就是本命年到了。 孙山休沐,孙伯民再一次来学堂接送。 孙山奇怪地看着牛车上一堆纸扎,不解地问:“阿爹,你买这些做什么?” 孙伯民一副小孩子就不懂的样子说:“前些日子,你生辰,你在学堂上学,不方便回家。阿爹先跟列祖列宗说了一下。今日你休沐回家,跟你一起把这些烧给祖宗,让祖宗保佑你。” 孙山了然,还记得刚出生,那时候孙半仙还在。 说孙伯民和苏氏命中无子,孙山是跑错地方生在在孙家。 孙半仙建议孙山过了十二岁生辰后,再来算命。如今孙半仙已经仙逝了,孙伯民却一直记得。 孙伯民牵着牛车上斜坡路,边走边说:“回去后,你跟我去杨家村的算命先生那再算一次,看看杨先生怎么说。” 孙山可不想去,最怕算命先生又算到什么不好的:“阿爹,不要去算了。半仙爷爷说我过了十二岁的生辰就会平安无事的。我觉得他算得非常准,你看我,活蹦乱跳的。” 孙伯民认同孙半仙算得很准,但不认同后面的不要去算,连忙摇头说:“还是要去算一下,阿爹才安心。可惜你半仙爷爷不在了,要不然也不用舍近求远,去杨家村算了。” 孙山安慰地说:“阿爹,这种事,还是不要去算的好。各人有各人的算法,杨家村的不一定算得准的。” 孙伯民还是摇头说:“准,杨先生可准了。跟你半仙爷爷同出一个师门,他们算的肯定准。” 孙山也不知道孙伯民从哪里知道孙半仙和姓杨的算命先生同一个老师的。 不过他坚持,就随他的愿了。 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算命先生是人又不是机器,算得差,也不会说出“这个孩子将来会死”的这种话。最多婉转地说他功力不行,算不出来,另请高明。 说到孙半仙,孙山问道:“阿爹,半仙爷爷的孙子如今怎样了?” 之前村里过继一个小子在孙半仙的名下,不知道那个小孩子怎样了,如今有10岁了吧。 孙伯民整日待在孙家村,谁家娶媳妇,谁家婆婆媳妇打架,谁家捡到一把菜刀都一清二楚,对于孙半仙的孙子自然了解。 笑着说:“在他阿爹阿娘家里生活呗,还能怎样。他家有了孙半仙的10亩地,日子比村里的人过得好呢。” 不仅天降横财多了10亩地,还有50两的现银。 只不过50两在族里,等孩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才给回去。 孙山想了一下,10亩地对于地主来说不多,但对于农村人来说是真得好多,一年两次收成,能收到挺多粮。 孙家村有太多户人家还没有10亩地。 两父子一个在前面牵牛车,一个坐在牛车上,悠哉游哉地聊天。等下午的时候,回到孙家村。 苏氏和黄氏去田里干活了,寒露找小姐妹玩。孙伯民匆匆放下孙山,担着水桶去干活。 孙山走入后院的盆栽种植地,看到小满正在认真地除草。 小满遗憾地说:“山子,我真得不懂种花,还是大姐,二姐厉害。” 小满不懂种,所以别的活不敢私自干,只能做拔草这种小活。 孙山安慰地说:“种花要看缘分的,有些人不要说花,连棵草也种不好。” 小满听到后,嘿嘿笑。 孙山沿着花垄仔细查看,确定没问题才放心。 毕竟自家要靠卖花才能存到钱,如果单纯的耕田,吃不吃得饱还是一种问题。 小满看四处无人,脸色潮红,低声说:“山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孙山停了下来,不解地问:“什么事,三姐你说。” 小满支支吾吾,等了好久才说出口:“山子,阿爹,阿娘最近给我相看。但是......”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女孩子家家,说起婚事,就算胆子再大也会害羞。 孙山仔细打量着三姐小满,原来三姐也16岁了,也该时候相看了。 前几年,大姐,二姐陆续出嫁了,现在也该轮到三姐了,日子过得真快。 今年给三姐小满相看,明年就到四姐寒露相看了。 孙山关心地问:“三姐,怎么了?是看不中吗?阿爹阿娘说了哪家?” 孙伯民和苏氏没跟孙山讲小满相看的事,看来是在确定目标,还未到约定相看。 三姐小满,在几个姐姐中,最倔强,也最认真识字的。但效果一般,是那种努力过,可没成绩的情况。 孙山害怕她眼高手低,死要面子不服输,叛逆期跟着家里对着干,害怕她因为是家里看中,唱反调说不要。 着急地问:“三姐,你有什么想法,跟我说。大姐二姐也都会跟我说的。” 小满脸蛋红红,耳根红红,低声说:“山子,阿爹阿娘现在托媒人给我找,还未找到。” 孙山关心地问:“三姐,你想找怎样的?你跟我,我再跟阿爹阿娘说。你要说出来,不然阿爹阿娘不知道的。” 孙山也不知道小满喜欢怎样的。之前还说要像大姑那样嫁到府城,孙山真害怕她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不认清事实,真得会很痛苦的。 小满鼓起勇气,认真地说:“山子,我想找个读书人。” 孙山瞪大眼睛,想不到三姐喜欢读书人,莫非是看戏文看多了,喜欢白面书生? 孙山皱着眉头说:“三姐,读书人有好多种读书人,你要找哪种?还是你喜欢上哪个男子?三姐,你放心说,就算你喜欢上哪家的哥哥,我也不会告诉阿爹阿娘的。” 小满急着说:“山子,你不要乱说,我没有喜欢上哪个男子。” 小满越说越激动,脸蛋耳根更红了。 随后对着孙山说:“我想找像郑童生那样的读书人,想做童生娘子,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小满看到童生娘子宋氏,走到哪里都成为中心。别人对她也客客气气的,连阿奶阿娘也非常尊敬宋氏。 小满也想有这样的一天,成为一群人的中心。 孙山明白了,原来是想找个有功名的男子。 虽然童生并不是什么功名,但在黄阳县这种穷地方,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三姐小满想做成功男人后面的女人,享受成功的喜悦。 要是上辈子,女子还能奋斗做成功一代,这里女子只能靠男子。 小满要成功,要人尊重,只能嫁给成功的男子。 不过这是痴人说梦。 孙山冷着脸,严肃地说:“三姐,你的想法不可能实现的。” 小满错愕地看着孙山,想不明白弟弟说话为什么那么冷冰冰。 ------------ 第206章 杨算命 孙山依旧无比认真地说:“三姐,黄阳县目前考上童生的只有15个人,不是年纪大的,就是家境比我们好很多的。年纪大的不相配,家境好的,别人看不上我们家” 小满不甘心地说:“我可以找个读书人,陪着他考取功名。” 孙山摇了摇头说:“科举不好考。家境好的,家里能让他一直读,但这样的人家哪里看得上我们家。家境不好的,你要干活养家给钱他一直读吗?就算你给钱他读,他就一定能考得上吗?” 孙山也不管小满手上有泥土,握住她的小手说:“三姐,我们家要是有钱,当然可以培养他,让他一直读下去。但我们家没有,阿爹阿娘给你嫁妆只能跟大姐,二姐的一样。 这点钱,对读书来说杯水车薪,不值一提。 如果你嫁给家境不好的读书人,你就要天天干活,比在家里干得还多,吃得还差,省吃俭用给钱他读,你乐意过这样的生活吗?就算你乐意,你舍得孩子跟你一起受苦吗?” 小满梗着脖子说:“我可以找个像弟弟你这样的读书人,家里有钱给他读书。” 孙山摇了摇头说:“三姐,就算我们家,要是一直考下去,迟早也会把家底败光的。而且我说过,我23岁后,如果考不上秀才,就不再读书了。这样的情况,你能接受吗?” 小满嫁过去,是因为想着未来当童生娘子,秀才娘子。 如果考不上了,不读了,孙山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怨。 毕竟她是冲着身份嫁过去的。 小满眼眶红红的,眼泪一点一点地落着。 孙山温柔地说:“三姐,你想清楚,你要怎样的?如果你还坚持要嫁给读书人,将来受苦也好,一场空也好,这都是你的选择。我也会帮你说话,让阿爹阿娘给你找个准备科举的读书人。只不过路是你选的,你莫要后悔。” 小满不出声,孙山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面对人生大事,孙山也没经验,不知道怎么选择。 在他有限的认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过高攀和低嫁。 高攀虽然好,但太受气了,娘家想撑腰都难。 低嫁,嫁过去就是受苦。 别说什么潜力股,普通人哪里考虑得那么远,要活在当下。 孙山平静地说:“三姐,你认真想想。这关于一辈子的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想清楚再决定。无论怎么想,我都希望你记住一句话,你自己的路只能你自己走,其中的快乐和艰辛,只有你经历。我们外人没办法感同身受。你一定要认真想清楚。” 孙山拍了拍小满的小手,年纪小小,已经有茧子了。从小就干农活,实在不愿意她干一辈子农活。 做农民,真得非常苦。 吃过晚饭后,黄氏对着孙伯民和苏氏说:“明天一早去杨家村,请杨算命看看。我们家的山子已经过了十二岁生辰了,应该一切都好起来的。” 黄氏摸了摸孙山的身子骨,笑着说:“山子这两年长肉,长结实了,还长高了。” 孙山乐呵呵地说:“阿奶,我现在在学堂要吃两碗饭,晚上还是要夜宵呢。” 黄氏听到后,更开心了:“好,能吃就是福。阿奶这里还有饼子,回学堂的时候带上,留着肚子饿吃。” 苏氏也笑着说:“阿娘,我们家的山子越来越皮实了,跟村里的小子差不多了。” 苏氏也上手摸了摸孙山的小身板,怎么看怎么满意。 随后皱着眉头说:“脸蛋还是有点瘦,山子啊,你吃多些,不要担心吃穷家里。阿爹阿娘有钱。” 又对着孙伯民说:“当家,你送山子回学堂,记得跟张婶子说,给多些饭我们家的山子吃,我们给钱。” 孙伯民也是这样认为地:“行,我会说的,叫洪兄弟帮忙照顾一下。” 之后苏氏,黄氏,孙伯民又商量明天见了算命先生后,就回家到祠堂烧纸。之后选日子给孙山上户籍,上族谱。 这些工作应该3岁的时候做的,拖到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了。 第二天一早,孙山晨读了一会儿,孙伯民和苏氏就过来喊吃早饭。 吃过早饭,孙伯民和苏氏带了一条肉,一包饼干,一包糖果,一小袋果子,领着孙山走出孙家村,走向杨家村。 杨家村是杨清北的村子,经过村头,看到八九间青砖屋,用砖头围墙围着。 看这房子,十里八乡也是少有的。 孙山只来过一次杨清北的家里。 杨地主和杨夫人为人不错,对孙山和德哥儿热情招待,只不过杨清北的大哥冷冷的,孙山和德哥儿不太喜欢。 所以就不想去杨地主家,一般让清北过来孙家老宅玩。 孙伯民和苏氏很快走到算命先生家。 孙山仔细打量杨算命的家,比孙半仙好太多了。而且杨算命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与孙半仙截然不同的命运。 杨家人客气地把孙伯民三人迎进堂屋,杨算命笑着说:“你们请坐。” 苏氏带来的东西递给杨家人,拘谨地挨着孙山坐,殷切地看着杨算命。 孙伯民开门见山地说:“杨先生,今天来,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我儿子的。他出生后一直病恹恹,药罐子。今年十二岁了,本命年了,特意带他来让你帮看看的。” 身形瘦削的杨算命点了点头说:“你们是看什么的?” 苏氏想都没想地说:“先生,帮我们看看小孩的健康。我们做父母的只想孩子平安长大。” 杨算命理解地说:“明白,千盼万盼,做父母的肯定希望孩子一生平顺。” 之后杨算命问了孙山的生命八字。 之后一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算命算了很久,弄得孙伯民和苏氏也跟着紧张,这种情形太熟悉了,怎么跟当初孙半仙替山子算命一模一样的,莫非算到什么不好的? 孙山也全神贯注地看着杨算命,他蹙眉沉静地思考,看起来好专业。 等过了许久,久得孙伯民和苏氏快按捺不住了。 杨算命开口说话:“这小子的生辰没写错?” 孙伯民和苏氏连忙摇头。 杨算命眉头紧皱,随后叹了一口气说:“我算不出来。” ------------ 第207章 孙伯民还是命中无子 孙伯民和苏氏震惊地看着杨算命,怎么跟孙半仙算得一模一样的?难道师出同门,结果都会一样的? 孙伯民紧张地问:“杨先生,怎么算不出来的?哪里不对劲了?我家山子不会有事吧。” 杨算命安抚地说:“大侄儿,莫要紧张,我算不出好,也算不出坏。没事的。” 孙伯民和苏氏不解了,不好不坏,是什么意思。 之后杨算命又问孙伯民和苏氏的生辰八字了。 等了一会儿,杨算命的脸上更凝重,眉头皱得更紧了。 杨算命严肃地说:“之前,你们找谁算过?” 孙伯民非常老实地说:“孙半仙算过。” 杨算命当然认识孙半仙了,继续问:“他怎么说了?” 孙伯民和苏氏把孙半仙算到夫妻俩命中无子的结果说了出来,还把孙半仙叫自己儿子不要上族谱,不认孙家人的事说了出来。 杨算命点了点头说:“孙师兄算得没错,你们继续这样办下去吧。” 孙伯民和苏氏不懂了,孙伯民急着问:“杨先生,你什么意思?怎么照办下去?” 杨算命耐心地解释:“孙大侄子,你的命啊,怎么说呢。命中无子,不管山子1岁也好,12岁也好,24岁也好,他都不是你的儿子。” 孙伯民更不懂了,着急地问:“怎么不是我的儿子呢?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苏氏也不懂,着急地问:“杨先生,山子是我亲自接生的,怎么不是我当家的儿子呢?” 而且跟当家长得一模一样呢。 孙山静静地听着孙伯民,苏氏和杨算命的谈话。 孙伯民和苏氏真得睁眼说瞎话,孙山哪里像孙伯民,明明像苏氏。 杨算命的话,孙山听懂了。 实际是告诉孙伯民,你还是按照孙半仙的建议做下去,不要认孙山,不要让孙山成为你名下的儿子。 这样儿子就能继续偷偷地活下去,而孙伯民命中还是无子,依旧没有改变命运。 杨算命摇了摇头说:“大侄儿,你这次来是想让山子上族谱,登记在你名下的吧?” 孙伯民和苏氏点了点头。 杨算命继续说:“你和苏氏命里无子,山子的八字我又算不出来。如果你坚持要把山子登记在族谱,记在你名下,禀告列祖列宗,那么只有两种结果。” 孙伯民着急地问:“哪两种结果?” 苏氏和孙伯民也殷切地看着杨算命。 杨算命摸了摸手中的金钱卦,认真地说:“第一种,山子什么事都没有,就像现在这样。第二种,山子夭折,因为你命中本就无子,前行加上去,只对孩子不利。” 苏氏听到孙山夭折,还管什么记名上族谱,急着说:“先生,我家山子不上族谱了,不记名了。” 转头对着孙伯民说:“当家啊,我们的山子不能有事的,不上族谱就不上了,他依旧是我们的儿子。” 苏氏可不想山子有事,她赌不起,她只有一个儿子。 孙伯民艰难地开口:“杨先生,你说,你说山子成亲生子后,再把孙子记名回来可不可以。我没有儿子,我可以有孙子的啊?” 孙伯民想到孙半仙没儿子,但有过继的孙子摔盆。 杨算命摇了摇头:“大侄儿,莫要执着。山子虽然不在你的名下,但还是你的儿子。如果你们死后,完全不用担心没人给你们上坟烧香。 山子虽然不是你名下的儿子,但是你们孙氏的子孙,他给你上坟烧香名正言顺,你是孙家的祖先,受得起你们孙氏的子孙祭拜。” 之后孙伯民、苏氏和杨算命又聊了许多。 孙山暗中观察杨算命,发现他不仅是算命先生,还是心理医生。 把孙伯民和苏氏的情绪处理得很好,仿佛知道他们想什么,每一步都比他们先提出问题,在给出建议。 孙山今日学到了许多从未学过的知识,古人诚不欺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临走前,孙伯民又问:“杨先生啊,就算山子的族谱不上,但户籍也要上。上到我名下,没问题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孙伯民和苏氏可不想唯一的独苗苗出事。 杨算命非常肯定地说:“没事,户籍是告诉官府,又不是告诉祖先。官府是阳间的人,地府管不了。 何况登记在你户籍名下的,未必是你的儿子。但登记在你家族谱的,肯定你是的儿子。 所以上户籍,你尽管上,不会有事的。” 孙山明白杨算命的意思。 就像结婚。 拿了结婚证,官方是知道的,但亲朋好友未必知道,不一定知道你们是夫妻。 但你摆了酒席,就算没拿结婚证,亲朋好友也知道你们是夫妻。 孙伯民和苏氏千恩万谢地告别杨算命。 杨算命看了看孙山,对着孙伯民说:“大侄儿,你虽然命中无子,但福寿双全,长命富贵,享的是孙氏子孙福。” 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笑呵呵地说:“这小子,别看长大瘦瘦弱弱,纤细纤细,但能挑起大梁。” 心里暗暗咋舌,一般两种人是算不出命的。 一种是天怒人怨命,一种是得天独厚命。 目前来看,小子显然是后一种,要是前一种,孙家就不会越来越好了。 听说他们家种花赚了不少,两个姐姐都嫁得不错。 杨算命的话,显然再次安慰孙伯民和苏氏了。 等回到孙家老宅,黄氏赶紧问情况。 孙伯民和苏氏一五一十地告之。 黄氏捂着胸口,害怕地说:“幸好没私自上族谱,我可不想我的乖孙出事。” 对着孙伯民说:“伯民,看开些,命中注定,我们凡人没办法改变。孙半仙是这样说,杨算命也是这样说。我们不信也得信。就按照他说的那样做。” 孙伯民情绪低落地说:“阿娘,我知道了。这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苏氏赞同地说:“当家,我们就按照算命先生说的做。你想想,自从我们按照孙半仙说的做,这些年,不仅山子平安无事,家里还越赚越多,闺女也嫁到好人家。我们可不能轻易改变,我怕一改变,家里会霉运连连。” 在一边的寒露还举例附和,说谁谁家私自改了墓地,接二连三地倒霉呢。村里人还说他们就不应该乱动墓地,没事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乱动风水。 小满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可不想山子有事,几个姐妹以后要看山子撑腰的。 孙山在路上满不在乎地说不信这些,结果被孙伯民和苏氏连番教训,弄得现在不敢说话。 怕说多错多,连黄氏也加入训话。 ------------ 第208章 孙山另立宗支 第二天一早,孙伯民请村长以及村里的几个族老过来。 孙山有点奇怪,叫村长过来很正常,两家经常在一起商量事情,叫村里的族老过来就太异常了。 孙山看到孙伯民眼眶肿肿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此时待在黄氏和苏氏身边,陪着大家入座。 至于家里的两个姐姐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孙伯民语气低沉,有点哽咽地说:“大伯,今日请你们过来,是有重要的事说。” 村长和几个族老点了点头,显然应该知道点什么,很平静地坐着。 村长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随后转过头看向孙伯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其他的几个孙家族老也是这样,就这样静默着,等待孙伯民说事。 孙伯民艰难地开口:“昨日,我跟苏氏去杨算命那里,叫他帮我和山子算了一卦。他算得和当初孙半仙算的一样,都说我命中注定无子。” 黄氏双手颤抖,紧紧地交叉握着,眼眶也红了起来。看了看孙伯民,又看了看孙山,什么话都不说。 苏氏还算平静,低头地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村长叹了一口气说:“伯民,哎,这种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有时候,还是认命的好,不能勉强。” 要说孙伯民迷信,那么村长比孙伯民更迷信。年过半百,想到的自然是身后事,显然比小辈们更加注重子孙的事。 其中一个族老也开口说:“伯民,你想怎么做,是按照孙半仙和杨算命的做,还是......” 话不用说出来,大家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杨算命和去世的孙半仙,在十里八乡是出名的算命先生,而且算得还挺准,很多人都信。 像孙家村的族老,也选择信,特别是年纪越大越信。 孙伯民分别找两人来算,都得出一个结论,就算不信,也会疑神疑鬼,很难做到坚定地不信。 孙伯民摸了摸眼睛,语气难过地说:“他们都说我命中无子,那肯定是无子的。至于山子,他是我阿爹看我可怜,保佑我得到的。是偷偷来的,不见得光的。” 孙山无语了,什么偷偷来,什么不见得光。 说得他好像买来的,捡来的,或者是私生子,不见得人的。 但作为小辈的,又有长辈在,孙伯民怎么说,孙山都不能反驳。 黄氏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用帕子抹了抹,哽咽地说:“村长,族老,为了山子好,我们家决定让山子单独出来立族谱,不记在伯民的名字下。” 黄氏慈爱地看着孙山,抚摸他的小手,艰难地说:“村长,族老,伯民这一支就在伯民这里结束。渺郎的子孙由二房仲礼来继承。” 渺郎,孙思渺,也就是孙伯民的阿爹,孙山的爷爷,孙郎中。 黄氏这么说,就代表孙伯民绝后,转由二房做长房,孙郎中这一支由孙二叔继承,再也不关孙山的任何事。 也就是说孙伯民或者苏氏的兄弟姐妹做错事,都不会连累孙山,毕竟孙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孙山是独立的孙山,没有亲属的孙山。孙山要自立门派,单独成孙氏子孙的一个分支,一个宗支。 孙山震惊地看着黄氏,再转向孙伯民。 这么做,简直违反常理,孙伯民要自我绝后,那得多大的勇气。 孙山站了出来,对着村长和孙家几个族老说:“各位爷爷,我不赞成。我是我爹的儿子,怎能让他绝后。” 苏氏忍不住出声了:“山子,阿爹阿娘知道你的心意,但阿爹阿娘已经做好决定了,你就单独出来,莫要怕。阿爹阿娘这么做是为了你好。阿爹阿娘只想你平安长大,一生安顺。” 说着说着,苏氏也低声哭泣。不介意是假的,但为了儿子好,做父母牺牲又如何。 苏氏明白这么做,是异常的艰难。 孙伯民和自己就要绝后了,死后享受的香火也不是山子给的。 要是按照族里规矩,孙二叔家的明哥儿比山子还有权管自己。 山子是个外人,不再是自己的儿子了。 苏氏越想越悲哀,可为了山子好,牺牲就牺牲了。 孙山用帕子替苏氏擦眼泪,对着村长和几个族老说:“子不语怪物乱神,村长阿爷,我是读书人,我不信这些。阿爹是我的阿爹,阿娘是我的阿娘,我不会另立门户的。” 村长和几个族老无奈地看着孙山。 其中一个族老说:“山子啊,阿爷知道你孝顺,但父母之命不可违也,你阿爹阿娘也是为了你好。 要是你记在你阿爹名下,做你阿爹的儿子。将来有什么事,你叫你阿爹怎么办? 难道要他悔恨一辈子吗? 你放心,虽然族谱上你是不你阿爹的儿子,但在村里,谁都知道你是你阿爹的儿子。 你依旧可以孝顺他的,跟他一起生活。这个没什么关系的。” 村长比孙伯民迷信,这族老比孙伯民更迷信。 孙山怎么出生,他一清二楚。 之前病恹恹的,天天要找郎中看,一日不喝药就要死的样子。 自从找孙半仙算过,建议怎么养,慢慢地身子就好很多了。 过了3岁,过了5岁,如今也过了12岁的生辰了。 听说读书还不错,还会种花。 这些年,孙伯民家越过越好。 谁都想家里继续好下去,孙伯民让孙山独立出来,自己选择绝后,族老深深地理解,并且赞成。 有些人,就是父子相克,做不成父子。 孙山能一生平顺,相信做父母的孙伯民也愿意自己绝后的,不做名正言顺的父子。 村长也劝解地说:“山子啊,你还小,很多事不懂。你现在不怕也正常,但你阿爹怕啊,他怕失去你。算命的说他长寿,证明他没事。 但他命中又无子,如果你硬要做他的儿子,只能你出事了。要是你出事了,你阿爹怎么安心呢。你乖啊,听阿爹的话。 阿爹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虽然做成父子,但你还是孙氏子孙,你阿爹是孙氏人,你们还是有关系的。你也一样能孝顺他。” 孙伯民抹了抹眼泪,哽咽地说:“山子,你听话。阿爹决定这么做,你就照着阿爹说的做。咱们这辈子没有父子缘,就等下辈子。阿爹想着你好,阿爹才好。” 随后对着村长和几个族老说:“大伯,就按照我说的做,族谱上写我无子,替山子另开族谱,把他分出来。以后他就是他那一支的老祖宗。” 孙山哭着说:“阿爹,我不要。” 苏氏和黄氏搂着他,默默地低声哭泣。 ------------ 第209章 尘埃落定 孙伯民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老实人是老实,但也非常倔,他要做,怎么劝,也劝不回。 何况除了孙山劝,其他人都表示支持。神神鬼鬼的事,孙伯民、苏氏、黄氏都很信。 孙山哭得眼眶通红,泪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鼻涕流得满嘴都是。 抹干净,又抹不干净。最后只好悲戚地答应。 夜长梦多,多说无益,说什么就做什么。 孙伯民当场叫村长拿出族谱,在孙伯民的名字下,大大地写上“无子”,从此斩断跟孙山的父子情。 村长也立即替孙山开宗开支,第一行写上孙山的大名,从此他的人生就只有他一个,他是他子孙的老祖宗,单独立出来。 至于孙山子孙的字辈从头而来。孙山成为孙氏子孙独立的存在,不参与孙氏字辈排行。 要是别人开宗重写族谱是非常艰难的,但孙家因为孙大姑的存在,以及跟村长的关系,直接走后门,速战速决,村里也不敢有意见。 就像黑炭跟孙山打架,因为“分旧衣服”,黑炭不敢打孙山。 孙家村也是,因为想得到更多的实惠,对于非常严肃地开族谱,开分支,也只好选择默认。 写好族谱,孙伯民,苏氏,黄氏整个人虚脱,仿佛完成重大的任务,颇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村长和几个族老也一样,这还是头一次办这种事,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像做了一件大事,又像做了一件无关要紧的事。 情绪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形容。 孙伯民眼眶红肿,对着村长以及族老说:“各位大伯,麻烦你们了。今日在我这里吃个便饭。” 苏氏从堂屋出去,从闺女的房间经过,喊闺女到厨房做饭。 村长和几个族老应了声,也顺从地答应了。 请人做事,请人吃饭,再正常不过的程序。 黄氏搂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孙山,自个也哭了起来。 等哭累了,便对着大家说:“今日麻烦村长和各位族老了。我们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多谢大家的理解。” 这件事如果不被族里理解,是做不成的。黄氏对村长和族老非常感激。 其中一个孙家族老摇了摇头说:“怎么做对子孙好,我们就怎么做。山子也是我们从小看大的,我们也想山子好,想山子一生平顺,为我们孙氏开枝散叶。” 从此孙山不是为孙伯民开枝散叶,是为孙氏开枝散叶。 伤心的事就随风过去,村长以及几个族老不再聊 为了试图缓解气氛,聊起了耕田,聊起种花,更多聊起府城的孙大姑以及府城的孙家子孙。 村长家的定南也被孙玉娘拉扯到去里干活,笑着说:“咱们孙家的子孙越来越多到府城干活了,比咱们出息了。春兰开了个好头,提携我们孙家孩子。” 这话族老非常赞同,不管是不是自家的孩子到府城,总归孙家有人去府城,将来总有机会提携子孙后代。 笑着说:“定明几个都到府城干活,越做越好,我们孙家村的名声也越来越好,别村的闺女也愿意嫁过来,哎,现在别人提起咱们孙家村,都竖起大拇指称赞。我只希望我们孙家村越过越好。” 孙山趴在黄氏的大腿上,黄氏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不仅男孩子好,女孩子也越来越好了,咱们村的闺女越来越多好人家求娶了。都说咱们村会教闺女,大户人家看得上的,证明都是好的。” 黄氏说的也是事实,十里八乡,知根知底。大家更乐意找有钱有势的人结亲。孙家村的小子也好,闺女也好,总归多多少少受益。 大家漫不经心地闲聊。小满去喊孙二叔以及孙三叔夫妻来吃饭。 三个人过来还是莫名其的,不明白孙伯民为什么忽然请吃饭。 大家也没说,吃完一顿有肉有汤大白米的丰盛午饭后。 苏氏把准备好的手礼给村家以及几个族老递上。 黄氏和孙伯民说着:“今日辛苦了,麻烦你们了。” 村长和几个族老拿着礼物,慢慢地踱步走出孙家老宅。 孙三叔奇怪地问:“大哥,什么事?为什么忽然请吃饭,还有干什么给村长他们送礼?” 孙三叔可看得仔细,有一条肉,起码2斤,值不少钱。还有饼子和糖果,这礼挺重的,也不知道包没包利是? 孙三婶也想问为什么,不过现在学聪明了,她是不待见的,得少说多看,出头的事交给当家的。 怎么说他也是姓孙的,是一家人。孙三婶非常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外姓人,不能参与孙家的事。 孙二叔摸不着头脑,憨厚地问:“阿娘,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一进来就不对劲了。 阿娘,大哥,大嫂,还有山子眼眶都红红的,一看明显哭过。 刚才村长和族老在,不敢问。如今走了,得要搞清楚。肯定是大事,要不然不会一家人都哭的。 莫非是关于山子的? 这件事大家迟早都要知道,孙伯民也不隐瞒,一五一十把孙山开宗立分支的事说了出来。 非常诚恳地解释:“二弟,三弟,这件事大哥没有事先告诉你们,是大哥的不是。我这么做,是为了山子好,请你们理解我做阿爹的心情。” 孙伯民和黄氏商量了,这件是大事,本来应该跟孙二叔,孙三叔商量的。 不过越多人知道,越多人有意见。 黄氏一锤定音,干脆不说。 直接找村长和几个族老商量,等确定能干,就立即干,不拖泥带水,免得夜长梦多。 孙二叔还好说,最怕孙三叔出幺蛾子。 黄氏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有事她处理。反正她是母亲,儿子要是不听,就是大逆不道。 黄氏严肃地说:“这件事是我决定的,山子已经另立族谱,开宗分支了。以后就是仲礼这一房继承阿爹的香火。明哥儿就是嫡子长孙,你大哥算无后。” 孙二叔震惊地看着孙伯民和黄氏,这来得太突然了吧,怎么说变就变的,他一点也没准备呢。 还有大哥,竟然愿意无后!这是何种的决心! 不过黄氏和孙伯民都这么决定了,孙二叔的性子跟孙伯民差不多,点了点头应承道:“阿娘,大哥,你们怎么做,我都支持的。山子也是我的侄儿,我也希望他好。” 至于孙三叔和孙三婶只震惊孙伯民和苏氏的“狠心”,说无子就无子,死后没后人就没后人,实在太难理解了。 对其他什么二房变大房,三房变二房,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变来变去都没有好处的,就让它变呗。 于是孙山开支立宗的事毫无波澜的办成,像风吹过一样,仅仅吹过。 ------------ 第210章 一说真得害怕掉入茅坑 上族谱的事情搞定了,还有上户籍,孙伯民不想山子一直是黑户,想立即帮他办理。 官府规定无论男女,年满15岁就要交人头税,直到60岁结束。 孙伯民想着山子是要科举的,不能做黑户,更不能有黑点,必须要在15岁前上户籍,交人丁税。 既然上了族谱,干脆也上户籍,一次性把事情搞好,免得麻烦来麻烦去。 随着孙山的休沐结束,孙伯和村长送孙山到学堂的同时,顺便去官府处办理。 这种事村长办过无数次,轻车熟路。 临回学堂前,孙山又找上小满,开门见山地跟她再讲一遍。 把目前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语重心长地说:“三姐,我跟你说实话。我不赞同你找读书人。 一来黄阳县读书人太少,能考童生的读书人更少,你好难找到合适的人。 二来,我希望你像大姐,二姐一样,嫁个家境殷实的人家,不用干农活。特别像二姐那样,不用耕田,只在家里干家务。干农活的辛苦,你比我更清楚,我不想你受苦。 三姐,你可以不做童生娘子,但可以做童生阿娘,母凭子贵,咱们嫁不到想嫁的人,但可以培养想要的人。” 小满低着头,忽然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弟弟说得对,不嫁给读书人,但可以培养读书人。 就像阿娘这样嫁给阿爹,培养山子读书。 要是将来山子考上童生,考上秀才。 十里八乡谁不羡慕阿娘。 小满脸上绽放出绚丽的色彩,双眼发出的光,亮瞎人的眼:“山子,我明白了,谢谢你。” 孙山不知道她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但愿她能想开。 有心气是好的,但绝对不能心高气傲,做人还是要认清楚现实。 就像他那样,认清楚自己不是天才,所以只能书山有路勤为径。 孙伯民、村长把孙山送到学堂后,孙伯民吩咐到:“山子,现在你还小,不要想太多,阿爹有你在就行,其他不重要。” 村长也安慰地说:“山子是个孝顺的,你阿爹怎么做,你也不要违背。家里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孙山点了点头,郑重地回答:“阿爹,村长阿爷,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想,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争取考到功名,为阿爹争光,为孙家村争光。” 村长高兴地说:“好山子,不愧是我们孙家村的好小子。” 孙伯民也欣慰地说:“阿爹很高兴你能这样说,山子。” 送别了孙伯民和村长,孙山转过头走入斋舍,开始漫长又艰苦地求学生涯。 郑氏学堂的课业越来越多,不仅有洪秀才布置的课业,孙山也给自己找课业。 像八股文,孙山自个规定10天写3篇。自己找题自己写,写完后,厚着脸皮找洪秀才批改。 一开始特别难受,被洪秀才批评得一无是处,孙山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写。 洪秀才骂完后,批改的八股文,10句有5句打红,批评的一无是处。 到后来,打红的地方越来越少,挨骂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孙山无比庆幸洪秀才只是骂骂,并未打手板子。 但找题目来写八股文资料有限,孙山没办法,只好去“金榜题名”书店查阅资料。 由于年满12岁了,孙山自我认为是小大人了,更成熟了。 向孙伯民和苏氏申请独自到书店看书。 不申请不行,因为斋舍有孙伯民的线人洪叔在,不经过孙伯民的同意,洪叔是不会放人的。 孙伯民和苏氏一开始不愿意,觉得孙山太小了,矮瘦矮瘦的,出去怕被金鱼佬拐了,后来孙山撒泼打滚,死磨硬泡,孙伯民和苏氏没办法,只好松口。 孙伯民从洪叔身上转移到郑大郎以及二女婿郑弘远身上,让他们两个盯好孙山,莫让孙山搞三搞四,乱搞一通。 郑大郎对于这个亲家,背地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也真服了孙伯民,还把孙山当做三岁小孩一样。 郑大郎好想跟孙伯民说,你家的山子,人贩子看不上的,拐回去卖不了好价格,还随时在半路一不小心养不活。 当然这种话怎么也不敢说,嘴里答应道:“亲家,你放心,我会看好的。” 然后把工作推给郑弘远。 郑弘远与郑大郎态度截然相反,因为有立夏在。 立夏千叮万嘱叫他看好孙山,千万不能有差错。 郑弘远是听老婆的话,盯得孙山死死的,担心他有什么闪失。 孙山无语地看着便宜二姐夫,有多无奈只有自己知道。 比如起身上茅房,郑弘远就算忙着收拾书籍,也立即发现他要离开位置,急着问:“山子,你去哪里?” 孙山无奈地说:“上茅房。” 郑弘远哦了一声说:“上完茅房立即回来,莫要出去乱走。” 要是上茅房稍微长了一点时间,郑弘远就跑到茅房外喊:“山子,你在哪里?还在山茅房吗?” 正在上大号的孙山:........ 沉默不到一秒钟,立即回答:“二姐夫,我在。”不回答真害怕他冲进来。 外面的郑弘远立即说:“在就好,上完就出来,莫要掉到茅坑了。” 准备拉裤子的孙山:...... 不说还好,一说真得害怕掉入茅坑呢。 就算备受监视,孙山也要硬着头皮在书店看书,找题。 还要扩展课外知识。 “金榜题名”书店是开店营业,要赚钱的,所以不会给你免费看书。 孙山因为有熟人在,所以以最低的价格办了个VIP看书卡。能在书店看不同的书,能在书店想待多久就多久。 郑弘远想替孙山出钱办卡看书,孙山坚定地拒绝,这种小便宜不能占,不能让立夏在郑家被说闲话。 当然要是郑弘远想补贴,孙山也不介意,过时过节,给多些利是,孙山来者不拒。 多多益善,少少无区。 别看“金榜题名”书店小,但书籍还是挺全的。 据郑大郎透露,“金榜题名”是连锁店,在漳州府全府都有。据说幕后东家是衙门中人借亲戚的名开的。 算得上厚利薄销,一年下来赚得也挺多。 孙山深深地感受到其中的暴利。 自古以来,读书人的钱就是好赚的,能读书家里肯定有几个钱,算得上有资产的客户,是条大水鱼,能从中赚钱。 ------------ 第211章 孙山即将要县试 在“金榜题名”书店看完书,找到题目后。 孙山就回学堂,开始写八股文。不管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孙山保证10天3篇。 写完后反复修改,之后拿给洪秀才批阅。 洪秀才无奈地看着孙山,这个小子,不知道怎么说好。勤奋真勤奋,但也麻烦人,给他私自添加不少工作。只好把无奈藏入心里,认命地给孙山批阅。 背里却对黄秀才说:“我们学堂的那个孙山,竟然每十天就写三篇时文,哎呦,弄得我每次批阅都头疼。” 挑了挑眼睛问黄秀才:“你们学堂有没有这样的学子啊?” 黄秀才还不知道他想什么,这是显摆,显摆他的学生勤奋,他的学生刻苦,痛苦快乐着。 嘴里不服输地说:“是吗?我们的学堂倒是没有这样的学子,因为学子太忙了,哪有空还私自制艺呢。我每十天就给他们三题,让他们写呢。” 心里暗自吐气,怎么自家的学生那么懒得,不布置课业就不会自己找课业做。 决定要每十天给学生布置三篇时文,甲班的全部要写,不漏一人。 洪秀才听到黄秀才的话,愣了愣,好你的老头子,竟然背里给学生加课。 之前两人还探讨过怎么教学,才能让学堂突破0个秀才的诅咒。 当时他根本没说这个方法。 原来是背里里偷偷训练学生,好让黄氏学堂比洪氏学堂先一步出秀才。 好,好,好你的黄秀才! 于是回到学堂,立即采用黄秀才的教学方法,让甲班的每个学子十天写三篇八股文,题目自个找。 他比黄秀才还绝,不出题。 洪氏学堂甲班的学子莫名其妙后,哀嚎遍野,洪秀才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要这么干? 孙山无所谓了,反正洪秀才的要求,他早就做了。 春去秋来,孙山十二岁的本命年无惊无险地过去。 孙伯民、苏氏、黄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转眼过年后,十三岁的孙山回到学堂。 郑弘文苦着脸说:“阿山,我跟你说实话,我害怕。今年我要去县试了,我怕我连县试都不过。” 更不要说府试了,郑弘文一直想超越郑童生。可上了甲班后,才发现童生也好难考,更不要说超越,能持平也不错了。 本来郑弘文去年就该上场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推了一年,今年才决定上场。 孙山抬起头,猛然地想起来了,现在一月底,县试二月中旬开始。郑弘文今年要上考场。 孙山安慰地说:“弘文哥,莫要担心,寒窗苦读十年,该时候上场了,该时候检验平时学得怎样。弘文哥,你莫要怕,县试在县里考,很容易的。” 郑弘文白了一眼孙山,当然容易了,又不用他考。 看到孙山的表情,郑弘文觉得他在说风凉话,说些没有营养的安慰话,说了等于没说。 孙山也好无奈,不这么说,要怎么说。 难道说:就算没考过,咱们还年轻,机会多多,不用担心。 这么不吉利的话,孙山可说不出来。郑弘文还未考试,怎么诅咒他考不过呢。 再次参加县试的梁参比郑弘文还惨,因为这次决定他是否要离开学堂了。 这是最后一次科考了。 如果再考不过,他的父母已经说了,叫他回去帮忙干活,不再浪费银钱在他身上。 他后面还有弟弟和妹妹。 更重要的事他该时候成家了。已经21岁的大龄青年,再不成家,哪里都说不过去。 梁参本来去年就该退学,但父母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推到今年最后一次科考。 这次再考是不上,真得要离开学堂了。 梁参哭丧着脸说:“弘文,莫要紧张。无论怎样,你总归比我好。我啊,考了那么多次,还考不过府试。你还年轻,慢慢来,有的是机会。” 孙山非常理解梁参的心情,县试过了,府试不过。第二年又继续重来,重新考县试。 这是何种的绝望! 也不知道谁规定的,为什么府试不过,要回头考县试,而不是直接考府试呢。 有些人第一次考过县试,等第二次考县试,可能又不过。 这种重复的循环,真得非常丧失信心。 孙山严重怀疑官府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赚钱,要不然真得想不到什么理由了。 孙山安慰他们两个即将要上场的考生:“弘文哥,参哥,你们莫要丧气,这次一定能过的。咱们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自乱阵脚。” 当然这么一说,立即遭受到郑弘文和梁参的白眼,两个人好想套麻袋,把孙山打一顿。 孙山看到他们俩凶狠的目光,像只鹌鹑,缩头缩脑,不敢再出声了,真好怕被他们打。 至于同在甲班的李升和洪翦捂着嘴巴嘿嘿笑。 这次他们两个不上场,去年上场,结果发现学识远远不够,经过一年的学习,还是觉得不够。 不仅自个认为上了不场,连洪秀才也这样认为,免得他们不仅浪费银钱,还被再次打击信心。 过了几天,孙山正在自习,忽然被洪秀才叫到书房,说有事找他。 孙山以为像往常那样,洪秀才找他,是给他讲解难题。从容地走进书房,等听到洪秀才的话后。 瞪大眼睛,无比震惊地问:“夫子,你说什么?你问我要不要参加今年县试?” 孙山以为自己听错,以为夫子问自己打算什么时候参加县试。 等再三确定,孙山终于听清楚了,洪秀才是问他要不要今年进场,跟郑弘文一起进场。 孙山皱着眉头,疑惑地问:“夫子,这有点突然,之前你没说过的?” 意思是之前怎么夫子不向自己提呢?快要县试报名截止才提的? 还有洪秀才之前一直建议孙山十五六岁入场才好,那时候学识更丰富了,更容易一次性过。 洪秀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想问的,只不过事急从权,形势发生变化,不得不来问问。 李升和洪翦,洪秀才不用去问,他们目前的成绩肯定过不了。 至于其他人,没有了,甲班就5个学生。 所以只能来问孙山。 孙山怎么说呢? 学识洪秀才觉得够的了,但又不保证够。 模棱两可,可考可不考。 如果平时,洪秀才肯定不让他考。 但现在,哎,要不是遇到难处,洪秀才真得不想来问。 如今只能过来问问他。 要是不过,就当积累经验,毕竟还年轻,伤得起。 ------------ 第212章 洪秀才的苦衷 洪秀才非常实诚地对孙山说:“老师之所以临时叫你上场,是逼不得已。” 洪秀才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把逼不得已的理由说了出来:“咱们黄阳县的章主薄的儿子要参加县试。” 孙山皱着眉头,大大的不解。章主薄的儿子参加科考就参加科考了,为什么洪秀才那么紧张。 洪秀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此子,哎,经常携带小抄,好几次月考,都被县学的老师发现。” 或许洪秀才不习惯在背后说人坏话,这话说得非常婉转。 不过孙山明白洪秀才的意思了。 携带小抄实际就是考试作弊。经常携带,就是经常作弊,被县学的夫子发现不止一次了。 作弊是非常严重的,一经发现必须开除。夫子不是怕学子在月考作弊,而是怕学子在县试,府试,甚至院试作弊。 这里的科举,不是你报名就可以科举,你要找人作保的,而担保人是有责任,被连坐的。 要是发现学子在科考上作弊,担保人会死得好惨。 担保人虽然替人担保赚钱,但一般都会选择知根知底的学子,不会为了高价,而胡乱帮陌生学子担保。 要是学子有问题,担保人轻者被责骂,重者被革除功名。 禀生担保人不会为了点碎银而牺牲大好功名,大好前途。 而且不仅担保人出事,连“互结”的学生也会出事。 洪秀才说章主薄的儿子考试作弊,那么证明此子有人品问题。或许因为章主薄的原因,县学才没有开除他的儿子。 洪秀才提到章主薄的儿子,莫非? 孙山急着问:“老师,章主薄找我们学堂互结?” 除了互结的事让洪秀才避之不及,孙山想不到其他理由。 洪秀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章主薄暂时没找到我,但我收到消息,他到处打听哪里学堂还不够人。” 孙山明白了,洪秀才是怕章主薄找上他,让洪氏学堂和黄氏学堂的学生跟他家儿子互结。 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把互结的学子名额填满,让章主薄没办法找他。 洪秀才继续说:“我们洪氏学堂目前只有弘文,梁参要县试,黄氏那边也只有两个学子要县试,所以........” 后面的话洪秀才没说出来,但孙山已经明白了。 参加县试,除了学识,身家清白,还要五个学生互结,并且找一个禀生秀才作保。 五个学生必须知根知底,相互信任。要是其中一个有问题,不仅作保的禀生有事,互结的另外四人都要承担连带责任,接受处罚。 科举不是你想考就考的,是有必要条件的。 是在圈子内的人才有资格。陌生人谁给你作保,谁跟你互结? 洪氏学堂两个学子,黄氏学堂两个学子,这时候就差一个学子了。 洪秀才低声说:“我本想问问县学那边还有谁要参加县试的,组成五人,好让一起互结。” 顿了顿继续说:“幸好我去问了,我的一个好友透露,县学现在人人自危,暗地里赶紧找人互结,快速组成五人找人作保。” 洪秀才没有再说下去了。 但孙山已经明白了。 无论学生也好,秀才也好,都视章主薄的儿子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不及。 都不想跟章主薄的儿子互结,都不想替他作保。 洪秀才一收到消息,发现自己今年才四个学生参加科考,心里大喊一声不妙。 找来找去,想到找孙山。 一来他学识不错,提前科考也行。二来年纪小,就算失败也没关系,当积累经验。三来他家有钱,科考几次也能承担,不是穷得掉渣的那种。 孙山不需要洪秀才说下去了,此时已经明白他的困境了。 要是被章主薄发现他跟黄秀才这边还缺学生,肯定把儿子塞过来。 洪秀才当然可以拒绝,但拒绝要承担后果的。 章主薄是黄阳县的地头蛇,还是黄阳县的现官。 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想不得罪,也只好把学生填满,让章主薄挑不出毛病。 洪秀才和黄秀才肯定很着急,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学生。 所以洪秀才就把目标瞄向孙山了。 而孙山非常理解地说:“夫子,我也去科考。” 洪秀才遇到这样的窘境,孙山决定帮一把。 要是洪氏学堂和黄氏学堂的学生与章主薄的儿子互结,不出事还好,出事,可要连累学生,影响学堂声誉。 黄秀才和洪秀才可不想把自家的学生往火坑推。 何况他也想试一下,就当积累经验。 就像高考一样,之前肯定做过无数次模拟考。 孙山把这次县试当模拟考,为以后找到方向,更好地努力。 当然心里还是有大大地期盼,希望能幸运地通过。 最好通过县试,府试,之后就能直接去考院试,也就是考秀才了。 如果院试也通过,嘿嘿,孙山的人生“小目标”已经实现了。 想是这么想,但心里最后预期可不敢这么想。 只当这是一次给钱的模拟考试,为真正的“高考”做好准备。 洪秀才脸上绽放笑容,欣慰地说:“你这小子,真聪明。还是你明白老师。好,我跟黄秀才先对你说一声谢谢了。” 孙山可不敢让洪秀才和黄秀才说感激,连忙说:“老师,其实我觉得我的学识够了,早就想去考的了,只不过怕你说我发大头梦,被你骂。” 刚说完,就立即收到洪秀才的爆炒栗子。 孙山摸了摸脑袋,洪秀才打得真疼。 洪秀才没好气地说:“你这学识,竟然敢说够了,羞煞旁人。 孙山假装无辜地说:“夫子,我说的是事实。” 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欠揍样子。 果然洪秀才还是忍不住,再给他来一个爆炒栗子。 孙山走回到课室,郑弘文关切地问:“阿山,老师找你做什么?” 孙山一脸正经地说:“弘文哥,不是老师找我,是我找老师。” 郑弘文奇怪了,明明是老师喊他出来,怎么忽然变得他找老师的? 孙山还是一脸正经地说:“之前我有事找老师,他说要考虑一下,考虑好了,于是找我出去谈话。” 旁边的梁参好奇地问:“阿山,你找老师什么事?可以说的吗?” 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梁参好想知道。 孙山非常认真地说:“我之前对老师说要去参加县试。” 这次不只郑弘文,梁参惊讶,连洪翦和李升都吃惊地看着孙山,眼里好似在问:阿山,你在说什么?你是说要参加县试吗? 我们没听错吧? ------------ 第213章 学渣曾家俊也要上场 你没听错,孙山的确要参加县试。 孙山对着甲班的同窗说:“嗯嗯,我学了那么久,想试试自己的学识怎样,一直想去考。又害怕夫子不给我考。后来还是忍不住,向夫子说要去。夫子考虑许久,刚才找我出去,就是回复我,他答应了。让我去试试场,提前感受一下什么是科举。” 孙山肯定不能说洪夫子因为害怕章主薄找上门,所以找孙山上场。 唯有孙山主动出击,先说自己想去科考,让洪夫子为难,最后还是答应。 要不然孙山忽然去科考,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郑弘文惊讶地看着孙山,非常不确定地说:“啊山,你那么小就要上考场了?太突然了。” 就差一句我接受不了,洪氏学堂还未出过年纪如此小的学生上场。 洪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 孙山矮矮小小,比同龄人还小只。 忽然说去科考,怎么让人信呢?洪翦听过天才儿童,但没见过。 莫非孙山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小儿?可怎么看怎么不像。 疑惑地问:“阿山,你真得确定要去县试?” 孙山挺直小身板,理直气壮地说:“翦哥,我是真要上场。平时我月考成绩数一数二,为什么不能去科考?我虽然年龄小,但我觉得学识够了,就该上场试一试。 要是过了,最好不过。要是不过,提前有经验,还能感同身受科举是怎样的,对以后有大大的好处呢。” 一副我就是如此自信的模样,惹得大家好想套麻袋把他打一顿。 洪翦,李升,郑弘文、梁参都瞪大眼睛看着孙山。 虽然他的样子很拽,但他说的第二句话是对的。 孙山自从升上甲班,从倒数第一,到第一。渐渐地每次月考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样的成绩为什么不可以去考? 梁参可倒数第一第二都去考了,孙山真正的第一第二为什么不去考? 孙山平时的学业就不错,也够刻苦。科举又不看年纪大小的,成绩行就上。 李升眼睛发光,佩服地说:“阿山,你说得对。你平时学业就好,的确可以上场试一试。是我狭隘了,只看到你的年纪,没想到你的学业。阿山,我支持你。” 郑弘文也想到李升所想到的,高兴地说:“阿山,我也支持你。学识够了,就上场,甭管多大。嘿嘿,我们一起共勉。” 原本非常紧张的郑弘文,听到孙山也上场,忽然变得不紧张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别问他为什么。 洪翦看着孙山,坚定地说:“阿山,你说得对,去试一试。学识够了,就该上场。” 洪翦想着他考了两次,都失败。那是学识不够,不是年纪不够。 孙山在甲班成绩最优,无论是洪秀才和黄秀才暗地里都说他很有希望考上秀才。 这次提前考,就是失败了也无所谓,就当拿经验。 像他这种,未上场前,觉得学得不错,应该可以过。 结果呢? 上场后才发现学得远远不够,才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同样孙山也是,平时成绩是好,但真好,还是假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梁参看着自信满满的孙山,又看了看颓废不堪的自己。 一个13岁,一个21岁。 忽然认为自己不应该轻视自己,不应该比不上瘦不拉几13岁的孙山。 自己给自己鼓劲地说:“阿山,我们一起考,共勉!” 于是孙山科考的消息很快就在洪氏学堂传开了,大家吃午饭的时候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学渣曾家俊去年终于从丙班升到乙班了,看着孙山说:“阿山,你要去县试吗?” 孙山点了点头,随后干了一口饭。 读书刻苦,用脑子用得勤,肚子好饿,吃得越来越多了。 孙伯民和苏氏加钱,把饭的等级提了上去,所以孙山现在干饭干得得劲。 学渣曾家俊点了点头说:“阿山,你年纪小小都上场,你觉得我也上场,怎么样?” 非常殷切地看着孙山,好想得到孙山的肯定。 孙山也非常给力,眼睛散光,肯定地说:“阿俊,你想上就上。你去问问夫子。我想去科考,也问夫子。夫子最后答应让我去了。你想去,就去问,夫子很好说话的。” 曾家俊眼睛亮得发光发热,笑容满面地说:“阿山,你说得对。我下午就去问夫子。” 孙山脸上笑着,心里更笑。 不用说,下午学渣曾家俊如果真得去问夫子,肯定收到无数的暴击。 嘿嘿,学渣就是自信。认为学霸行,他也行! 其他学生无语地看着曾家俊,是谁给的勇气,让他认为自己能上场了? 随后部分学生又想,连学渣曾家俊都有勇气上场,我不是学渣,为什么不能去上场? 出乎意料的是,真得有几个乙班的学生去问洪秀才他们能不能上场。 最后的结果用脚趾都想到,去问的学生被洪秀才来了几个爆炒栗子,还加倍课业。 要是课业完成不了,直接上板子。 孙山要上场的消息在学堂里激起3天的浪花,之后该干嘛就去干嘛。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读书靠一个勤奋,读书讲究一个刻苦。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自己还是做好自己的事。 因为临时要上场,孙山中途请了个假,到“金榜题名”书店找二姐夫郑弘远护送自己回孙家村。 孙山可不敢一个人独自回去,山路崎岖,又偏僻荒芜。 山里的魑魅魍魉倒是不怕,最怕遇到野兽,来一个物理伤害。 孙山自认小心使得万能船,保存肉身才是最大的胜利。 立夏嫁到郑童生家后,就跟着郑弘远一起到县城住。 她自个倒想在郑家村住,离娘家近,有什么事一个转弯就到。 但是郑弘远在县城干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只好搬到县城住。 此时大着肚子吩咐道:“弘远哥,你得看好山子,路上小心。” 弟弟忽然要科举,立夏想不明白。但弟弟向来有主见的,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立夏不懂也无所谓,支持便是。 郑弘远紧张地说:“我知道了,你在家小心。大着肚子,就不要乱跑了。” 看到妻子挺着大大的肚子,艰难地走出门口,郑弘远赶紧制止。 孙山关心地说道:“二姐,你莫要出来,我跟二姐夫回去,不会有事的。” 立夏和郑弘远成亲2年多了,如今终于怀上了,郑家也好,孙家也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 第214章 小满的亲事 郑弘远帮孙山背着包袱,领着孙山走出城门,走在孙家村的路上。 郑弘远听弟弟说山子要跟着他一起上考场,开始不信,等山子找上来才确定真得上考场。 不解地问:“山子,怎么突然去考试的?” 孙山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不突然,我一直想去。于是去问夫子准不准,夫子考核了我的学问,觉得上场试一试也行,当积累经验。” 郑弘远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上考场试一试也无妨。弘文就差远了,去年明明可以上的,后来害怕,又不上了。今年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伴。” 郑弘远在“金榜题名”书店干活,多多少少知道科考的事。 心里想着山子去考一考也好,试一试这些年学到什么。考不过,就朝着薄弱的环节增强,提前了解自己的短板。 何况妻弟家不穷,多考几次的银钱还是有的。 两人默默地走在山路上。 郑弘远话少,一路上都是孙山提问的多。 孙山主要问立夏在郑家的生活情况。 旁敲侧击地打听,得出的结论就是二姐立夏除了晚怀孕这件事遭受到压力,其他都不错。 早上起来干家务活,中午吃过饭后就跟郑大郎媳妇学刺绣,下午又干家务活。一天到晚待在家里。 或许上辈子这种生活非常无聊,但此时这种生活相当幸福,对于农女来说,不用耕田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走了一个上午终于回到孙家村。 村长走在村口,奇怪地看着孙山和郑弘远,疑惑地问:“弘远,山子,你们怎么回来了?县里出事了?” 无端端地回来做甚?要说休沐还未到啊。 村长可记得孙山的休沐是在月底。 孙山和郑弘远向村长行礼。 郑弘远笑着说:“村长阿爷,没事。山子回来有点事要办,所以我送他回来。” 村长哦了一声,满脸疑惑,心里想着等会去伯民家,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看孙山和郑弘远的神色不像有事,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 点了点头说:“那你们回去,我还要去田里看看呢。” 孙山应了一声,跟村长告别,走回孙家老宅。 农村的门除了晚上,其他时间都是开着的。 孙山和郑弘远走入院子。 喊了一声:“阿奶,我回来了。” 这个时候孙伯民和苏氏应该在果园或者田里。至于家里的两个姐姐,要么在家,要么去找村里的小姐妹玩。 至于黄氏,应该在家,堂屋的门开着呢。 不一会儿,黄氏从堂屋出来,看到孙山和郑弘远,非常惊讶。 疑惑地问:“山子,弘远,你们怎么回来的?” 难道是立夏出事了?黄氏没想过孙山会有事,他整日被关在学堂,哪里会出事。 郑弘远笑着说:“阿奶,我送山子回来的。他有事要回来。” 黄氏招呼两人坐下,倒了两杯水让他们解渴。听到山子有事,着急地问:“山子,什么事?” 孙山赶紧说,免得黄氏想岔担心:“阿奶,我二月底要参加县试,这次回来办手续。” 黄氏虽然是乡村妇女,但也知道什么是县试,不解地问:“什么?参加县试?你年纪这么小,官府也让你参加?” 记得外孙谨哥儿十六七岁才参加科考,怎么山子十三岁就进场的? 孙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解释得太复杂,黄氏听不懂,直接说:“洪夫子觉得我聪明,学习又好,让我去参加县试,提前积累经验。” 黄氏听到洪秀才让孙山参加的,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她跟孙伯民一样,崇拜权威。 洪秀才安排的,那就一定对的。反正跟着夫子走,孙子才会好。 黄氏也不再关注孙山科举的事了,对着郑弘远和孙山说:“你们走了一路,肯定饿坏了。阿奶煮个米粉给你俩吃。” 郑弘远和孙山的确饿了,从早上走到中午,不仅腿累,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郑弘远不好意思地说:“阿奶,我不饿,我先回郑家村,你煮给山子吃就行了。” 黄氏和孙山怎能让他走。跟着黄氏进厨房,很快就煮好米粉,黄氏还特意煎了4个鸡蛋,一人2个分着吃。 等吃完米粉,郑弘远回郑家村。 小满领着寒露从村里的小姊妹家回来。 也奇怪孙山为什么会来。 孙山又解释了一遍。 寒露不懂,不过弟弟怎么做就怎么做,她在一边帮忙就好了。 小满想嫁给读书人的计划失败,但对读书人的科举或多或少的了解。 得知弟弟要去科考,非常高兴地说:“山子,夫子说你学识不错,你一定能考上的。三姐一直都觉得你是孙家村,不,整个黄阳县最聪明的人,你一定如愿考上童生,考上秀才。” 孙山听到这话,心里也高兴:我知道自己优秀,想不到比想象中的优秀,谢谢你三姐,多亏你说了出来。 当然话可不能那么自信的说出来,谦虚才是大乾朝的传统美德。 笑着说:“三姐,这话莫要说出去,被听到,会让人觉得我高傲自满,狂妄自大。” 三姐小满立即捂住嘴巴,点头说:“山子,我明白,我不会在外人面前说的。” 孙伯民和苏氏未回来,孙山便走回卧室兼书房看书。即使休息,读书还是不能停的。 看了看院子里跟着黄氏一起做针线活的小满和寒露。 想到孙家的闺女一个一个地嫁人,孙家老宅变得越来越冷清了。 小满去年定亲了,准备明年出嫁,定亲对象是洪秀才媳妇,也就是师娘介绍的。 是洪家村的人,家境跟杨清北家差不多,对象是次子,在漳州府跟着洪秀才的儿子干活。如果没有意外,将来分家,分到的田地也比孙家多。 孙伯民和黄氏一看是秀才娘子介绍的,立即答应相看。 随后两家人都满意对方,便下定了。 孙伯民和苏氏想着谷雨、立夏都是18岁成亲,小满也按照这个来,问了洪地主。 那边也没意见,于是选择明年才成亲。 洪秀才本意想跟孙山结亲的,但找来找去,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他家的孙女不是太大,就是太小。 当看到陪同孙伯民送孙山回学堂的小满,恍然大悟。 于是安排小满跟他的亲弟洪地主家的孙子相看。 想着孙山是有前途的,必须提前投资。 就算看走眼,但他的家境也不算太差,跟弟弟家的孙子也勉强配得上。 高嫁低娶,男方并不委屈。 ------------ 第215章 报名县试 孙山可不知道洪秀才的心思,还特意感激洪秀才做媒。 要不然小满哪里能找到小地主结亲。 此时正在刻苦看书,争分夺秒地把书中的知识灌入小脑袋里。 等下午孙伯民和苏氏回来。 苏氏满意地看着儿子,开心地说:“阿娘,当家,洪夫子说咱们的山子能去科考,那肯定能。哎呦,想不到我儿那么聪明,小小年纪就能进城考试了。” 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起,心里想着山子比大姑姐家的谨哥儿还厉害,才十三岁就上场,嘿嘿。 深情地看着孙山,越来越满意,万一考上了,岂不是比大姑姐还威风。 苏氏恨不得孙山立即进考场,官府立即出成绩,好让她扬眉吐气一番。 孙伯民认同地点头:“洪夫子都这么说了,咱们的山子就去考。哎呦,想不到山子那么优秀,哎,像谨哥儿。” 苏氏不满地看了一眼孙伯民。 什么像谨哥儿,摆明比谨哥儿还优秀。 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来,万一山子考不上,岂不是要打脸?打脸就算了,最怕得罪大姑姐,得罪谨哥儿。这是万万不能的,何家可是孙家的靠山呢。 黄氏也没有意见,她一个农村老太太,夫子怎么说就怎么做。 对着孙伯民和苏氏说:“山子上考场这事不要说出去,免得惹人闲话。” 其实更想说要是考不过,惹人笑话。可不想孙子被人嘲笑呢。 转过头对着小满和寒露说:“你们两个也不要说漏嘴。” 小满和寒露急忙点头:“阿奶,我们谁都不说。” 孙伯民和苏氏也认为这种事要低调,不能张扬。最好收收埋埋,等待山子飞鹏展翅,让孙家村的乡亲傻爆眼。 孙伯民谨慎地说:“阿娘,今晚我找村长过来,山子要办科考的程序,需要村长签字。” 黄氏点了点头说:“此事也叫村长保密,山子科考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孙山这次回来,就是告知孙伯民自己要科考,并且提前给村长打招呼。 科举是一件非常严肃艰难的事。首先需要的是身份,其后才是学识。 第二天一早,郑弘远就跑到孙家村,领着孙山回学堂。 孙伯民和苏氏千叮万嘱,一定要路上小心。 回到学堂,洪秀才和黄秀才就领着孙山等五个人到礼房报名,免得夜长梦多。 孙山一直听师兄们说怎样参加科考,这次亲身经历后,才知道程序。 想参加县试,需要本人亲自到本户籍县衙的礼房,表达要参加考试的意愿。 这时候,礼房会给考生一张“申请表”,也就是“禀报互结亲供单”。 要按照上面的要求填写资料,相当于“考试”申请书。 这张“申请书”包括以下内容。 第一:考生的姓名,年岁,身材面貌特征,有没有胡须。 礼房的办事人员瞄了几眼孙山,在上面写上:面黄无须,矮小,瘦弱,年龄13岁。还在旁边画了一幅孙山的自画像。 孙山看到后,面无表情:你都画抽象画了,为什么还把我画的那么丑! 我喜欢这个,我希望山子长得这样,哈哈哈! 第二:曾祖、祖父、父亲和业师的姓名。 也就是所谓的“政审”。 查孙山的三代做什么的。 曾祖以下三代不得从事倡、优、皂隶等贱业,必须身家清白,无犯罪、无父母之丧事。 大乾的科举资格还是比较宽松,商人身份也能报考,只不过这种出身受人诟病。 孙山记得清朝科举规定“冷籍不得入试”。 何谓冷籍? 就是祖上三代没有人获得过功名。 这条规定最狠,直接把广大农民群众多少人被拒之门外。 要是有这条规定,孙山还读什么科举之书,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幸好现在没有这条规定。 孙山家世代务农,除了“士”之后,最身家清白的人家了。 所谓的“士农工商”,农村人虽然又苦又遭罪,却是朝廷最广大的基础。 至于业师,当然是洪秀才。所以想科考,自学成才,也要找个老师来作保。 第三:廪保的姓名。 也就是请禀生做担保。 黄阳县其实是有禀生的。 就是县学的夫子。 他们不是土著秀才,是从其他县过来谋生的禀生。 洪秀才和黄秀才认识,所以请其中一人来做担保。 朝廷禁止禀生自行索要,但私底下,考生要买2两左右的谢礼送去。 别人替你作保,肯定要报酬,这是人之常情。 第四:五名互结考生的姓名。 除了廪保,同时参加考试的五名学生相互作为证人,宣誓不得违反考试规则,称之为“互结”。 要是其中一人犯事,其他四人会连坐。轻者取消考试成绩,重者下大牢。 洪氏学堂和黄氏学堂的学生相互认识,自然第一时间组队互结,免得跟不熟的人互结被连累。 第五:本籍和住址。 参加县试,必须是本地户籍的学生。这个时候需要村长、里长开证明,证明此人是本县的人。 黄阳县令是外地人,据说他的子孙都会回老家科考。 还听县衙的人说,县令的儿子读书不怎样,但孙子不错,已经回老家读书,准备科考了。 这种所谓的考试“申请表”还印着诸如身家清白、未犯错受刑、非倡优隶卒、不使用替考、不伪造籍贯参加考试等文字。 明明白白告诉你,要认清身份,不合格者莫要来科举。 孙山拿到这张“禀保互结亲供单”后,找相应的人签字,开证明。 等一切弄好了,向礼房的办事员出示,获得儒学的认印。 这时候就要交钱了,让办事员给你办事。 幸好洪秀才和黄秀才有一定的身份,经验又老到。 孙山跟在他们俩的身后,要填写资料就填写资料,要交钱就交钱。反正跟着自家的夫子走。 把资料登记好后,下面就等待衙门安排考试。临考试前,去县学看告示,查找自己的位置,获取考牌,免得当天考试那天才知道,造成混乱。, 孙山填写的所谓的“禀保互结亲供单”不需要上交给礼房。 这张资料,要自己保管好,等入场的时候,交给县令大人,换取答题纸张。 洪秀才和黄秀才害怕学生丢了,当天办好,就把它收起来,等开考那天再发给学生。 这种做法就像高考,有的学校把学生集中起来,包车到考点,才把高考证发给学生,免得他们大头虾把证件丢了。 ------------ 第216章 县试 这边报完名,洪秀才就给孙山,郑弘文,梁参三人开小灶补课。 其实就十几天的时间,开小灶也主要重点讲解这些年出的县试题。 由于县令大人盘踞在黄阳县十几年,县里的夫子早就对县令大人十分了解。 知道他出题的风格,千变万变,其实一点也没变。 看他以前出题的内容,就能大致了解他准备要出什么题。 洪秀才告诉孙山几个,县令大人特别喜欢好字,写字漂亮的会有很大的优势。 孙山看了看自己的字,工工整整,方方正正,没什么特色,但不会让别人看不清楚。 反正他练的字朝着打印出来的字一样,一笔一划,大小一样。 听到洪秀才的话,孙山瞬间觉得因为不能写得一手好字而落榜了。 洪秀才仿佛知道孙山想什么,安慰地说:“字不漂亮也没关系,一定要整齐,试卷整洁,最好最好没有一个错字。” 孙山听到后,瞬间又有信心了。虽然写不出一首好字,但他工匠气十足,下笔有“神”,很少会写错字,更不要说会糊卷。 讲完写字的要求,洪秀才又对学生说:“县试主要考的内容是四书五经。能背诵四书五经,有很大的可能通过。” 说到这里,郑弘文和梁参脸色苍白,而孙山红光满面。 背书嘛,孙山很能! 不仅能背出来,还能默写出来。 孙山已经默写两次四书五经了。还准备送给大姐家的小光仔。 小家伙已经3岁了,过几年就入学。把自己默写的四书五经送给他,表示自己对他的期望,希望他不负众望了。 一转眼,就到二月底了。明天就要开考了。 由于在县里考,孙山不用像其他乡镇的学子提前到县里住客栈。 洪秀才对大家说:“你们就当平时的月考,按时来学堂,等考试那天就直接到考场考试。” 于是孙山,郑弘文,梁参像平时一样上课,直到考试前一天才放假。 孙伯民和苏氏知道孙山要考试,但不知道具体哪一天。孙山干脆叫他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在家里耕田,不需要出来陪考。 孙伯民和苏氏不乐意,但孙山直言他们会影响他的发挥,夫妻俩只好按捺紧张的心,不来县城陪考。 至于县城的谷雨和立夏也一样,孙山已经提前打招呼,叫她们不要过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现。 洪秀才提前叫孙山等人买好考试的用品。 这时候往往是“金榜题名”书店生意爆棚。 二姐夫郑弘远早就替孙山和郑弘文准备好了。 拿考篮装着,里面有3只笔,2块墨,一个砚台,一个笔架、一块压纸石,装水的竹筒。 县试分四场,一天一场,考官是县令,考场在县学。 孙山提前两天到礼房拿考生牌,确定自己的考试位置。 二月二十三日,考试的日子。 孙山凌晨两点就被洪翦摇醒:“阿山,醒醒,今天要考试了,再不醒,就迟到了。” 孙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乌漆嘛黑的。 再看了看屋内,洪翦已经点起蜡烛,整个卧室亮堂堂的。 洪翦好笑地说:“快起床,再不起夫子可要来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洪翦真心佩服孙山心真大。 昨天知道他去考试,自己一个晚上都睡不着。阿山倒好了,看完书躺上床,一秒入睡,不拖泥带水。 孙山听到洪秀才要来,一个鲤鱼翻身,立即跑到院子快速洗涑,等弄好后,外面还是乌漆嘛黑。 洪秀才没来,但张婶子来了,给孙山端来早饭,让他吃饱好有力气考。 等了一会儿,忽然外面响起一声。 孙山愣了愣,怎么有人三更半夜放炮的。 洪翦解释道:“阿山,这是头炮,县学那边放的,不要怕。” 所谓头炮,就是提示考生做好准备,没醒没起床的赶紧起来了,今日要考试了,你们不要错过。 一般号炮考棚发,黄阳县的考棚在县学,洪氏学堂离县学很近,所以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洪秀才姗姗来迟,看到孙山已经准备好,笑着说:“你出来学堂等,他们已经到了。” 孙山跟洪翦告别,跟着洪秀才来到学堂。 此时黄秀才已经带着两个学生早早就到了,走读生郑弘文,梁参也在。 黄秀才千叮万嘱地:“你们到了考场,不要紧张,县试不难,你们肯定会做。” 黄秀才这么一说,本来不紧张的考生变得紧张了,夫子说不难,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少人过? 洪秀才摇了摇头说:“黄兄啊,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会做的就会做,不会做的就不会做。大家只管考就是了。” 黄秀才正想反驳,外面又传来一声炮响。 洪秀才对着五个学生说:“该时候离开,去考场了。” 两个夫子就带着学生走出学堂,走向县学。 此时县学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仔细一瞧,发现家长比学生还多。熙熙攘攘的好几个家长围着一个考生呢。 孙山好奇地问:“夫子,今年考生有多少人?” 那天匆匆忙忙去拿考牌,未打听有多少考生呢。 洪秀才注意前面的情况,漫不经心地回答:“80人。” 孙山知道黄阳县是教育贫困县,只是想不到如此贫困。 以前听人说江浙一带,一个县两三千人考,觉得没怎样。 可对比一下黄阳县的学生,孙山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考不出一个秀才了。 这点考生,怎么竞争过别人,除非出现一个天才带差生,才有机会考上秀才,举人,甚至进士。 洪秀才解释:“今年80人算多了,往常80人都不够。” 随后又解释考生一般来自私塾和县学。这次县学的学生报考人数多,所以总体考生就增多了。 孙山想了一下,人少也正常。洪氏学堂和黄氏学堂加起来才五个,县学那边最多二三十个,再加上往届退学回家自习的,和乡镇的学生,加起来80个也算多了。 至于录取人数,视人数上下浮动。但不会超过一定的范围。无论大县还是小县,录取人数不会相差太多。 不过黄阳县一般录取前20名。 也就是说孙山必须考到前20名,才有机会去府试。 80人里排前20,难度不算难,但也不能说太容易。 想到一些文风盛行的地方,一个县上千人考试,录取也只不过三四十人。 怪不得会出现“科举移民”。 黄阳县的录取率算得上开挂了。 孙山立即充满信心了。 ------------ 第217章 考场 孙山,郑弘文等五人排着队,旁边洪秀才和黄秀才陪同。 忽然又响了一声,这是第三炮,也是最后一炮,示意着学生列队,等待入场。 此时县令带着县丞、县学的教官等人站在考场的入口。 洪秀才急切地说:“你们排好队,点名入场。” 不一会儿,就有衙役过来整理队伍,让考生排成两队。陪同考试人员的亲属可以站在一边护着学子。 黄秀才跟前面的一个人打了声招呼,孙山远远看过去,正是禀保的禀生。 此时他站在入场口,等待担保学生进场。 很快就轮到孙山五人,办事人员点名。 互结的五个学生站在一起,衙役上来搜身。 由于还是二月份,天气还冷。 孙山穿的外套要求脱掉,衙役仔细搜查,孙山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此县试没有传说中的脱光光,衙役隔着单衣全身上下其手乱摸,直到确定没夹带才放行。 孙山五人由禀生当场确定本人作保,之后提交“禀保互结亲供单”,领取答题用纸。 所谓答题用纸,并不是单单白纸,而是内面印有红线的厚纸折本,封面上的姓名栏中需填上本人姓名,祖上三代姓名,以及本人的座号。 拿到答题用纸后,洪秀才、黄秀才以及作保的禀生不准再进一步,也就是可以回家了。 孙山五人则由衙役带进县学,等待所有学子检查好入场。 学子进完考场后,由县令大人亲自到大门上锁并封,也就是说考场不准任何一人进入,直到考完。 县令领着必要的考试作用人员、学生给孔圣人上香,拜了三拜后,由教谕宣读考场规矩。 宣读完,考生根据考号,由衙役带领,找到座位。 等待考题发下来,准备考试。 考棚是一排一排的木板小房间,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 总共三排,每一排只看到前一排的房子后背,所以看不到考生怎样考试,不用相互影响。 孙山很快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掀开小木板,走了进去。 房子又矮又窄,非常逼仄。里面放了一张桌子,一张凳子。条件非常简陋,看上去让人皱眉头。 这一次孙山非常庆幸自己又矮又瘦,躲入考房,活动自如,轻轻松松。 要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嘿嘿,可难受了。 孙山点起考场提供的蜡烛,快速用布擦拭干净桌椅,免得弄脏答题试卷。 整理好考房,剩下的只有等待。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色大亮。考场上忽然敲了几声,该到发试题的时候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发试题了。 孙山仔细查看一下,有15张试题,若干白纸, 第一步先检查试题有没有含糊的地方,要是印得不清楚,需要及时禀报,及时换试卷。 孙山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试题完好无损,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上面的内容跟月考的内容差不多,孙山非常有信心。 随后拿出所谓的印有红线的“折本”填写好家庭背景资料,这个一定要填写准确无误,要是乱填,还有可能被认为“替考”。 第一场考的是贴经,也就是考你对四书五经的熟练,只要用心背诵过,一定能答出来。 上面有一题出自《大学》的:“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要求你填写下一句“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孙山已经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这个当然难不倒他。 唯一注意的书写要整洁,而且无误。 孙山先用抄稿纸写一遍答案,再三确定后,重新抄到一开始换取来,印有红线的考试纸。 15张的试卷,考的题目还是很多。 但时间也给很多。 从天亮一刻开始考,到天黑一刻收卷。 所以孙山一点也不着急,先做一遍,再把答案抄一遍。 这才能保证答案的准确度以及整洁度。 上午做好试题,中午衙役会来分发午饭。 孙山瞄了一眼,劳改犯的午餐都比它丰盛。一碗浓稠的番薯米粥,番薯多米饭少,一碟咸菜。 爱吃不吃,不吃就放一边。 孙山不觉得饿,所以没吃,也害怕上茅房。 虽然可以申报去茅房,但会被做记录。 如果太优秀,成绩还是过的。如果刚巧有跟你差不多成绩的考生,县令大人会淘汰上茅房的那一位。 孙山正在认真地抄写答案,这时候县令大人从上面走了下来,一排一排地巡逻。 偶尔会在考生面前停留。 孙山也被“光顾”,但丝毫没有压力。这种场面等于被监考老师盯着,已经习惯了。 孙山一直坚持他盯他的,我做我的,河水不犯井水,互不干涉。 答案很快就抄好,孙山再次检查一遍,发现无误后,打算交试卷。 县试是可以提前交考卷的,但你交考卷,不一定能走出考场。 必须等齐二三十人才被放出去。 孙山把试卷和草稿一同交上去,此时在考场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人,看到孙山出来,个个脸色大喜。 孙山被盯得莫名其妙的,这些考生中没有黄氏学堂的,也没有洪氏学堂的,孙山一个都不认识,怎么看到他都带有喜色的? 衙役安排他排在最后,之后考场大门就打开了。 考生一个一个地排队走出大门。 等孙山刚踏出大门一步,后面的衙役又重重地关上门。 孙山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开心了。 肯定千盼万盼,盼够人数,衙役就会“放牌”,也就是放人出考场。 孙山心里想,他们肯定等了好久,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自己,所以看到自己才那么欢喜。 走出考场后,已经大下午了。 肚子咕咕叫。 孙山本想吃了考场发的午饭,但害怕笨手笨脚倒翻,弄到卷子。 最后忍痛割爱,不吃花了钱的考场饭。 孙山没有急着回学堂,之前约定了,考完就各自回去,不用等。 因为不知道谁早出,谁晚出,干脆不用等了。 此时肚子饿得难受,孙山走到南区这边,找了间云吞店吃云吞。 抬头一看,还是第一次跟孙伯民来的云吞店。 看来店家的确有两把手艺,开了那么久,还未倒闭。 还记得店家说过,他们家的云吞,县令大人吃了都竖起大拇指,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或许会成为黄阳县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 第218章 县试结束 吃完云吞便走回洪氏学堂。 刚踏入院子,就被洪秀才喊到书房。 洪秀才非常温柔地问:“阿山,怎么那么晚回来的?试题很难做?” 同去参加考试的郑弘文和梁参早就回来了,洪秀才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孙山。 孙山非常自信地回答:夫子,今日考题我都做完了,都是你之前讲过的。” 又解释自己这么晚回来的原因。 主要是上午写答案,下午抄答案,耽误了不少时间。 洪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做不错,你看准时间答题。不需要快,也不要最后。咱们考试,要不疾不徐,把正确的全写对。” 孙山嗯了一声,十分赞同地说:“夫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答卷的。” 洪秀才见他状态不错,证明还是答得不错,挥了挥手,让他回去复习。 还有三场,得要抓紧时间把知识灌入脑子。 孙山告退后,回到课室复习。 最好的学习地方就是学堂,在学堂学习特别有氛围,特别容易学。 所以一般工作时再学是非常艰难的事,孙山争取在学堂的时光,考上功名。 第二天如第一天一样,一大早就来到考场外集合。由于有第一天的经验,孙山变得更加从容了。 今日考的是墨义,就是围绕经义及注释所出的简单问答题。从四书五经抽出段落或者句子,让考生解释、注释。 孙山查看了一下,竟然有50道题。 这个题量还是很多的。 不过孙山已经熟读经文以及文字注释,所以没什么难度,只要把字写好,把试卷弄得整洁,得高分的概率很高。 孙山非常顺利地完成。 遗憾地是强制花钱买的午饭依旧未吃,今日比昨天更离谱,芥菜米粥,爱吃不爱,不吃就滚。 第三天考经义。也就是以经书中文句为题,应试者作文阐明其中之义理。 其实就是写八股文。 这方面孙山一开始很难,但跟着洪秀才学习了两一年多了,还十天写三篇高强度地练习。 简单的经义已经难不倒孙山了。 恰巧县试的难度最低,孙山非常有信心能得到高分。 第四天考墨义,经义,还有诗赋。 墨义和经义内容跟前两天差不多,但题目少很多。至于诗赋,分数值占比更低,只是点缀,能整齐押韵就算过。 当然如果你写得特别出色,考官看到后,更容易给你整场高分。 诗赋算得上孙山的短板,就算熟读那么多诗词,做出来的诗词还是很一般。 孙山也不追求惊艳全场,只希望诗赋不成为失分题。 无惊无险地给个大众分。 等写完后,已经下午了。孙山看了看天色,该时候离场了。 考生早就陆陆续续交卷走人,孙山算晚了。 把试卷交了上去,看了一眼一口未吃的县试午餐,觉得有点可惜。 以后不能跟后辈讲考试餐如何,毕竟一口都未吃。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走到考场大门前,他依旧最后一个到。也就是说集齐他就可以开门放狗,不是放人走。 孙山拎起考篮,慢慢地跨过门栏,走出考场,后面的大门像第一天那样,重重地关上。 孙山深深地看了一眼大门,真心祈祷不再踏进去。 从6岁启蒙,到13岁上场,六七年的刻苦学习,只能靠这四场考试检验成果。 孙山自我感觉读书真得好累,并且这只是至千里的第一步跬步,往后还要继续积累跬步。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全身无力地走在大街上,慢悠悠地踱步回洪氏学堂。 还未走出几步,就被二姐夫郑弘远以及郑大郎拦住了,把孙山扯进了书店。 郑大郎焦急地问:“山子,你考的怎样?怎么那么晚出来的?弘文早就出来了,哎,我看他神色不太好,都不敢问他考得怎样呢。” 孙山大大的无语了,不敢问自己的儿子考得如何,就敢问我考得怎样。你不怕我考得不好,哭鼻子吗? 二姐夫郑弘远担忧地问:“山子,你考得好不好?刚才我看弘文,哎,眼眶红红的,也不知道他考得怎样。我都不敢问了。” 孙山大大的无语了,二姐夫跟他爹郑大郎一样。看来还是亲生的最重要,他这个便宜小舅子无关紧要。 孙山面无表情地说:“郑伯父,二姐夫,你们不要担心。县试不难,弘文哥肯定能过的。他第一次考试只是太担心,疑神疑鬼,所以才心情不好的。” 郑大郎丝毫未被安慰道,对着孙山说:“山子啊,你不要骗我了。我的儿子我知道,看他样子就是考得不好了。哎,算了,明年再来了。” 二姐夫也一样地说:“弘文已经尽力了,考的不好也不怪他。” 孙山满头黑线,还未出成绩,就确定弘文考得不好,真替弘文哥伤心。 万一人家考得不错,经过郑大郎和郑宏远的乌鸦嘴一说,变得不好,找谁哭去呢。 孙山决定不跟他们两个纠缠,说了老半天,只说弘文哥的,一点都不关心自己,不想明月照沟渠。 摇了摇头说:“郑伯父,二姐夫,你们在弘文哥面前不要说他考得不好,要不然他可难过了。” 郑大郎给孙山一个白眼,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你当我是傻子,我肯定不在他面前说。” 孙山无语了,不在他面前说,所以选择在我面前说是吧。 郑弘远也在一边附和:“山子,你放心,我们一家都不提,等出成绩再说。” 孙山根本没担心过,对着两父子说:“郑伯父,二姐夫,我回学堂了,夫子可能找我,问我情况呢我再不回去,他要担心了。” 郑大郎点了点头说:“你回去吧,小心点。” 二姐夫郑宏远从柜子底下拿出一个大海碗,里面装着粥。 笑着说:“这是状元及第粥,你拿回斋舍喝,喝完就会种状元的。本来想叫你到家里喝的,考前立夏说不要打扰你。 考后,哎,我家的弘文刚才一边喝一边神色恹恹的。哎,都不敢叫你到我家喝了。山子,你拿回去喝,一定要喝完才高中的。” 孙山瞄了瞄比自己脸还大上一倍的大海碗粥,既感动又无奈。 所谓状元及第粥,用猪瘦肉丸、猪肝片、猪粉肠、猪心,猪腰加入粥中煮熟而成,之后撒花生米,切碎油条,加些少许姜葱香菜。 猪内脏又叫“杂底”,叫着叫着就变成“及第”。 加个状元上去,就成为“状元及第粥”。 最受学生家长欢迎,特别考试前考试后吃上一碗,预示着高中。 状元及第粥,真得好好吃,特别泡过粥的油条,更好吃。 ------------ 第219章 考后闲谈 于是孙山不得不拎着一碗状元及第粥回学堂。先把东西放好,随后找上洪秀才,报告考试的情况。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点了点头说:“按照你说的,很大可能过。不要多想了,回去继续学习,还有府试、院试。” 其实洪秀才还想说一句,就算不过,也要继续学习,为下年县试准备。但学生刚考完,这么吉利的话是不能说的。 孙山拱了拱手,说了一声是,跟洪秀才告退,回到斋舍了。 洪翦看到他,关切地问:“阿山,怎么那么晚回来,今日考得怎样,试题好不好做?” 孙山看了看洪翦,可怜的洪翦。 两年前第一次参加县试,信心满满,结果过是过了。跋山涉水到府城参加府试,结果成绩垫底。 从此觉得学识不够,不敢贸然进场。一来家境不允许,二来没有信心。 孙山非常傲娇地说:“翦哥,我全都做完了,试题不难。” 的确不难,除了诗赋,孙山觉得自己做得相当不错,不拿第一也拿第二。 但这话不敢说出来,往往觉得全做对的不是学霸就是学渣。 孙山自认是学霸,但害怕事实是学渣。 现在只能说自己全做了,至于得不得到高分,就交给县令大人了。 黄阳县的考生才80人,县令大人批卷的压力一点也不大。 所以他应该很认真地批改,不会走马观花,错过好苗子。 洪翦看到孙山容光焕发,愣了愣。阿山什么时候那么有信心的,莫非这次考得真不错? 随后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阿山比自己小都进考场,都比自己自信,洪翦想着明年他一定会上场,争取考过府试。 第二天,孙山按照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读书。 郑弘文和梁参也一样,并没有懈怠,还是非常认真地学习。 午饭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扯东扯西,最终还是扯到县试。 郑弘文苦着脸,闷闷不乐地说:“阿山,我觉得自己考得不好,哎!” 孙山昨天就听到郑大郎,二姐夫说郑弘文的情况,好奇地问:“弘文哥,为什么这样认为的?是考题没做完吗?” 郑弘文摇了摇头说:“考题做完是做完,就是觉得考不好。” 孙山明白了,这是对自己没信心。 安慰地说:“弘文哥,莫要多想,已经考完了,想也想不出花样,只会徒增烦恼。” 孙山不算乐观派,但也不是悲观派,人跟字一样,中规中矩。不过两辈子为人,还是比一般人豁达。 所以对考试看得比较淡,不会太执着。 郑弘文看了孙山一眼,依旧苦闷地说:“阿山,你还小,不懂。” 孙山大大的无语了,他看起来是小,但思想可不小,安抚地说:“弘文哥,你也不大,还未成亲呢。”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学堂年纪最大的梁参拍了拍郑弘文的肩膀说:“弘文啊,阿山说得对。考都考了,想太多也没用。而且你还小,还有很多机会。不像我,这次不过,就要回家了。” 大家听到梁参要终止学业回家,本来不难过的都难过了。 梁参倒是不介意,笑着说:“哎,我回家就成亲了,你们应该替我开心的。” 同窗听到这个,也不关心县试了,兴奋地问:“阿参,跟谁成亲啊,怎么没听你说过的。” 梁参摇了摇头说:“我都21岁了,再不成亲,就变成老男人了,嘿嘿,到时候你们过来喝喜酒。” 大家听到喝喜酒,争先恐后地吵着要去闹洞房,原本气氛低迷的学堂瞬间兴高采烈。 人生除了科考,还是有很多事要做的,成亲算得上比科考还重要的重要。 孙山继续埋头干饭,做个干饭农家子。 县试成绩要几天后才出来,考生剩下的只有等待。 孙山准备把饭盒拿回厨房,洪叔就找上来了:“山子,你阿爹阿娘找你。” 孙山愣了愣,急速地跑到斋舍大门,看到孙伯民和苏氏正在大门口往里面张望。 孙山迎了上去问道:“阿爹,阿娘,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找我什么事?家里有事?” 孙伯民和苏氏脸上带笑,看来一切情况都好,孙山不再担心了。 孙伯民挠了挠头,憨厚地说:“阿爹阿娘想着你这几天应该考完,想过来看一看。” 虽然儿子说不要过来看,但孙伯民和苏氏还是按捺不住,等考完试就跑出来。 苏氏仔细打量一下孙山,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笑着说:“刚才你洪叔说了,昨天刚考完,对吧。” 孙山点了点头:“已经考完了。” 孙山一直都未告诉家里人什么时候考试,只说月底。 孙伯民和苏氏估摸着时间,所以选择月底来探望。 苏氏关切地问:“考得怎样” 语气变得犹犹豫豫地说:“山子啊,就算考得不好也无所谓,考试哪有那么容易,你还小,考得不好也正常的。等大些了,就会考过的了。” 孙伯民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非常渴望山子能顺利过关,但还是要接受现实,山子太小,考不好也正常。 安慰地说:“山子,你阿娘说得没错,你还小,跟人比,考不过也正常。等读多几年,就会考过的了。” 孙山明白孙伯民夫妻的想法,害怕他因为考试失败而耿耿于怀,郁闷不欢。 摇了摇头,笑着说:“阿爹,阿娘,我知道了。考不考得过,过几天就知道了。我现在依然好好读书,为将来考试努力。” 孙伯民和苏氏看到儿子脸色平淡,没有闷色,心里也放心了。 孙山把县试的过程告诉孙伯和苏氏,让他们对进场考试有大致的了解。 听到是郑大郎跟二女婿准备的考篮。 苏氏非常满意地说:“那得多谢亲家了。他在书铺干活,最清楚这些,由他准备最好不过了。” 心里想着闺女嫁到县城,嫁到读书人家就是好,能帮衬,照顾山子。 孙伯民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次麻烦亲家了,咱们可以记恩,感谢帮过我们的人。” 孙山嗯了一声,点头说:“阿爹,阿娘,我知道了。” 随后又说了几句,又给孙山带来些油炸小鱼子,腌萝卜干等下饭小吃后,就告辞了。 他们夫妻俩还要去郑家看立夏。 立夏肚子挺大了,快要生了。 孙伯民和苏氏想着都来县城了,带些东西上门探望一下,代表娘家对女儿的重视,好让立夏更有底气。 ------------ 第220章 孙山第二 一低头,一抬头,就到放榜了,也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候。 孙山看了看郑弘文和梁参,好大的熊猫黑眼圈,看来昨晚没睡好。 又想到自己今天早上洗涑用水当镜子照,神采奕奕。 果然自己与众不同,为人豁达。 “放榜的来了,放榜的来了。”忽然一声响起。 本来不紧张的孙山也变得跟大众一样了,东张西望,仰起高高的头看榜单。 只可惜德哥儿不在,要不然有他带着,肯定钻到榜单跟前。 孙山钻不进去,个子又矮,踮起脚尖,扬起头,只看到乌黑黑的人头和背影。 挤了一会儿,还是挤不进去。 孙山决定放弃,走出人群中,免得发生踩踏事故,自己肯定跑不了。 等了好一会儿,身材高大的梁参跑了出来,头发蓬乱,脚踩鞋跟,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 兴奋地喊:“阿山,我过了,我第十五名。” 孙山脸色焦急地问:“参哥,我过了没?” 你别只顾看自己的,得帮忙看一下同窗得啊。 梁参摇了摇头。 孙山震惊地看着他,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我没过吗? 梁参说道:“没看到你的,我只看到我的就出来了,外面的人太多了,再不出来也被挤出来。” 孙山好后悔问他,弄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的。 决定还是想办法钻进去看榜。 正当研究如何钻进去时,郑弘文从里面出来了。 模样跟梁参差不多,一瘸一拐地跑出来,看到孙山大喊:“阿山,我过了,我过了!” 孙山还是不死心地问:“弘文哥,我过了没?” 郑弘文红光满面地点头:“过了,你过了,我看到你的名字了。” 孙山大喜,果然还是亲戚靠得住,知道帮忙看成绩,不像梁参那么没良心,不关心关心同窗。 孙山也不着急问排名,只要过了就行,回去可要好好准备府试。 心情非常愉悦,真想高唱一曲。 郑弘文休息了一会,终于顺气过来了,高兴地说:“阿山,你真厉害,排名第二。我们的学堂从未有人如此那么靠前的。” 孙山听到第二名,愣了愣,本能地问道:“第一名是谁?” 竟然只排到第二?谁抢了县案首了?竟然还有人比我厉害? 孙山对于老二这个排名相当的不满,要么排第三,要么排第一,排个第二心不甘情不愿呢。 郑弘文摇了摇头说:“第一的我也没听过,应该县学那边的。不过第一又如何,还不是考不上秀才。” 孙山木了木,郑弘文说得好有道理。 黄阳县这么多年,出了许多县案首,最后还不是考不上秀才。 黄阳县的县案首含金量为0,所以大家看到第一名,或者本人得了第一名也不会太在意。 就算你考上县案首,也只不过当天风光,之后还不是埋没在科举之中,寂寂无闻。 孙山被这个结果治愈了,嘿嘿,县案首又如何,说不定比我这个排第二还不如。 乐呵呵地说:“我们三个都考过了,哈哈,可以一起去府试了。” 孙山排名第二,郑弘文排名第十,梁参排名第十五。 黄阳县录取前二十。所以他们三个都有机会考府试。 孙山又问:“黄秀才那边的学生考得怎样?” 梁参只看到自己的,郑弘文把所有人的都看一遍,说到:“我只看到一个,另一个没看到,或许我看走眼了。” 孙山不再说话了,等人流慢慢散去,孙山,郑弘文,梁参再次查看榜单。 这次孙山终于看到自己的排名了,跳过县案首,就到自己名字。 小小的“孙山”二字,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心里沉沉的。 孙山明白从一刻开始,他真得踏入有科举成绩记录的第一步。 内心激动面上还是端得住,仔细查看榜单,仅仅录取20个人,所以很快就看完。 洪氏学堂的3个全过了,通过率100%,黄氏学堂2个进场,只过了1个,通过率50%。 看来洪秀才又可以在黄秀才跟前吹水吹一年了。 毕竟洪氏学堂完胜黄氏学堂。 孙山、郑弘文、梁参三人往回走,梁参回家报喜讯。孙山跟着郑弘文来到书店。 二姐夫郑弘远急着问:“二弟,山子,考得怎样?阿爹去看榜了,还未回来呢。” 郑弘远也想跟着去看榜,只不过店铺要人看管,只好留下。 郑弘文兴奋地说:“大哥,我和山子都过了。山子第二名,我第十名,山子比我更厉害。” 郑弘远听到弟弟和小舅子都过了,脸上堆满喜悦,乐呵呵地说:“好,好,过了就好,过了就好。”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妻弟还好说,考完出来神色淡淡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不用担心。 二弟弘文就不一样,这几日耷拉着脑袋,吃饭都不得劲,家里人可担心了。 孙山笑着说:“二姐夫,我们回学堂先,夫子肯定等着我们。” 之所以拐来,是向家里报喜。现在报喜完了,得回去找洪秀才。 只不过郑大郎去看榜,刚才怎么见不到他的? 还有他们算得上最晚回来的,怎么还没看到郑大郎回来的? 孙山不做他想,郑弘文也说:“大哥,我们先回去,给夫子禀告一声。” 郑弘远点了点头说:“你先回学堂,午饭回家吃。阿山,你也是,一起来吃饭,庆祝一下,怎么说也是过了,大家要乐一乐。” 孙山和郑弘文听到后,也乐了,笑着答应,等见过夫子后就回郑家。 洪秀才在学堂等着孙山三人回来,至于榜单上的成绩,早就知道了。 看到孙山三人,欢喜地说:“你们三个考得不错,排名也不算后。继续努力,还有两个月就要府试了,这段时间更要好好读书,明白吗?” 孙山,郑弘文,梁参连忙点头,回道一声:“夫子,我们明白了。” 又跟洪秀才聊了些这次县试的内容,总结出来是不难,只要基础知识扎实,就很大几率通过。 洪秀才感叹地说:“府城会更难,但也不会太难,你们还是有机会过的。现在不要想太多,好好学习,等待4月份的府试。” 孙山三人表示知道了,谨遵老师教导,之后就走出书房。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的喜悦使得整个学堂充满快活。 让学生看到通过县试不会太难,充满希望。 ------------ 第221章 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中午回到郑家,发现郑童生也在,孙山赶紧见礼。 郑夫子高兴地说:“不错,你们两个都过了县试,阿山更厉害,竟然排第二。好,很好,努力点,争取府试也过。” 孙山笑着说:“夫子,我们会好好读书的,争取一次性通过。我可不想再考一次县试。” 县试虽然不难,条件也不算特别艰苦,但考过了,就不想再来一次。 不仅浪费精力,还浪费银钱。 郑弘文也说:“阿爷,我接下来会好好努力,争取考上童生,跟你一样是童生。” 大家听到这个可乐了,郑夫子笑得合不拢嘴,看了眼最出色的小孙子说:“阿爷希望你们两个都能考过,这样就不用重复考县试,可以一心一意地考院试了。” 大家说说笑笑,一边吃饭一边聊这次考试的情况。 郑弘文的通过,给郑家带来无比的欢快,要是能过府试,成为童生,郑家就有两个童生了,更加是耕读人家了。 当然郑家的期望远远不止童生,更多是秀才。 希望郑弘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郑童生更进一步。 今天放榜,洪秀才特意给孙山三人放一天的假期。 孙山吃过午饭后,准备回学堂。虽然很开心,但学习还是不会忘记的。 郑童生说:“我明天回郑家村,会把消息带给孙家村,你好好读书,莫要担心家里。” 孙山道了一声谢,笑着说:“我会的,夫子。” 立夏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快临盆了,和郑弘远送孙山到门口。 立夏这时候才敢大声欢笑,欢喜地说:“山子,我就说你一定能考过的。整个孙家村,不,黄阳县最聪明就是你了。接下来的府试好好考,二姐看好你的。” 孙山点了点了头说:“二姐,我会的,你也要小心,大着肚子,哪里都不要去了。” 郑弘远在一边非常赞同地说:“山子说得对,立夏你可要听山子的。” 郑弘远也既担心又欣喜,既害怕做父亲,又渴望做父亲,看着妻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忐忑了。 立夏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郑弘远,吩咐到:“弘远啊,你帮我找包话梅,刚吃完饭,胃里不舒服,想吃颗话梅压一压。” 郑弘远听到后,急忙跑到房间找话梅了。 立夏眼珠子四处转,发现没人后,摸出一个钱袋子,塞到孙山衣兜说:“山子,这里有2两,你拿着买好吃的。这两个月肯要好好读书,用脑子勤,买些肉啊,补一补。” 孙山看到二姐立夏行云流水地拿出荷包,从善如流地塞到他的衣兜里,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呢。 随后摇了摇头,摸出荷包,立夏立即阻止:“这是二姐的私己钱,你拿着,莫要推脱。你姐夫快回来了,可不能让他看到。” 孙山摆了摆手说:“二姐,我有钱,你留着。小外甥快出来了,花钱可多了,给他用。” 立夏点了点孙山的小脑袋,笑着说:“这是郑家的孙子,花钱也是花郑家的,哪里能花到我的。你拿着,你的小侄儿还有钱,不要担心。” 孙山看立夏如此坚决,也不再多说,收了起来,感谢地说:“二姐,谢谢。” 立夏白了一眼,不客气地说:“说什么谢谢,我们可是姐弟呢。” 告别郑家,孙山从杂货店买了一包糖走到夏家,也要给大姐谷雨报个信。 谷雨看到弟弟来了,急忙迎了进来,高兴地说:“山子,想不到你排名那么前,哎,要是阿爹阿娘阿奶知道,肯定很高兴。” 今日县试放榜,黄阳县本来就小,放榜是件大事,全县都知道了。 夏掌柜和夏知光也跑去看榜。 孙山抱起跑过来的小光仔,亲了一口。 小家伙不像村里的孩子,脏兮兮,鼻涕糊了一脸。 整个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瘦小瘦小的人儿,但白白净净,看着就喜欢。 小光仔喊了一声“舅舅。” 之后紧紧地盯着孙山手上的一包糖果。 孙山也不逗他,递给了他。小家伙自己会打开包装,急切地放了一颗糖入口,眯着眼,非常享受。 孙山一一跟夏家人行礼。 夏老爷子欢喜地说:“山子,真厉害,第二名,呵呵。” 夏婆子热情地请孙山上坐,开心地说:“山子,今晚来家里吃饭,庆祝庆祝。” 夏掌柜的媳妇宋氏此时抱着谷雨未满一岁的小闺女,笑容满面的说:“妹妹,你看看舅舅,你舅舅是读书人,可厉害了,这次县试第二名,将来考上秀才,你就是秀才的外甥女了。” 瞄了一眼孙山,又看了一眼小光仔。 一开始觉得小光仔像舅舅不好,瘦瘦弱弱,矮矮小小。如今觉得像舅舅好,读书那么好,将来小光仔也给夏家考个功名回来多好。 孙山小心翼翼地接过胖嘟嘟的小光女,样子跟她爹一模一样,胖嘟嘟的,像个发白的馒头。 逗了一会儿,谦虚地说:“这次全靠运气才考得那么好。” 谷雨可不信,弟弟一向成绩很好,怎么会靠运气了,满脸欣慰地说:“山子,想不到你第一次上场,就考得那么好,我可太高兴了。” 旁边的小光仔吃完一块糖,看到舅舅抱着妹妹,想抢过来。 想了一下,还是不抢了,刚才舅舅给了好多糖,要是不给抱妹妹,舅舅会把糖拿回去的。 为了糖,只好委屈妹妹了。 孙山跟夏家人聊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准备回去。 夏老爷子说道:“山子,今晚过来吃饭。今日太高兴了,得劏只鸡,庆祝庆祝。” 孙山赶紧制止:“阿爷,不用了。我还要回学堂,明天还要上课。我们的夫子说了,要平常心对待,往后还有府试,还要院试。这只是一次考试,4月份还有,8月份还有,夫子特意吩咐我们要好好读书,莫要心散。” 夏老爷子不太懂之后有什么考试,他家又没有读书人。 但夫子说的肯定对的,遗憾地说:“行,等你考完8月份的考试,我们再庆祝。” 孙山承夏老爷子贵言,也希望在8月份庆祝。 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告辞。 谷雨把山子送到门口,趁没人,塞了一个荷包过来:“山子,这里有2两,读书费脑子,买多些好吃的,补一补。” 孙山愣了愣,跟二姐立夏一样的剧本。 还是拒绝,但谷雨硬塞。 无奈地接过:“大姐,我知道了。我先回学堂,孙家村那边有郑夫子通知的,阿爹阿娘阿奶,明天就知道我的县试成绩的。” 谷雨点了点头,笑着说:“家里人肯定很高兴,山子,你好好读,大姐知道你跟别的小子不一样,你一定能读个出息的。” 告别了谷雨,走向洪氏学堂。 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第222章 准备府试 县试考第二,孙山不打算自我庆祝,但张婶子是好人,吃晚饭的时候,特意给孙山加了一个鸡腿,鼓励地说:“山子啊,你小小年纪就考第二,将来一定考上秀才,青出于蓝......那个啥蓝,你将来可能比夫子还厉害。” 别看张婶子是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但在学堂干活多年,对学子的情况了如指掌。 孙山是她见过最勤快,最沉稳,最耐得住性子,年纪最小的成绩最好的学生。 越看越觉得孙山有出息。 孙山看着美味无比的大鸡腿,流着口水说:“张婶子,谢谢。我会努力的。” 哎呦,张婶子可是除了孙家人,对自己最肯定的外人,有眼光。 啃完鸡腿,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县试而已,又不是院试,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要是院试过了,放松个一头半个月还可以,县试紧接着就是府试,怎么也不能放心。 一低头,一抬头,很快就到四月份了。 府试,主考官是由知府主持。 府试跟县试的流程差不多。只不过孙山这次要跋山涉水到漳州府考试,不是在熟悉的黄阳县参试。 洪秀才找上去考试的学生说:“府试时间快到了,我准2天假,给你们回家做好准备。” 所谓的做好准备除了准备盘川,还要商量让一个大人陪同。 毕竟远行,学生单独去是不行的。 每次府试,洪秀才都会陪同考生去。 一来他在,考生的心更稳定。二来他在,流程更熟悉,保证不出差错。三来他的两个儿子在漳州府,一年一次去漳州府看看也好。 洪秀才对着孙山,郑弘文,梁参三人说:“你们三个跟着黄秀才的学生、还有我一起去府城,不用找客栈住宿,五个人都住在我家。” 顿了顿继续说:“我儿那边有个院子,给你们考生住最好,离考场近,又安静。提前到漳州府,住进去一边读书一边等待考试。” 看着三个人,补充道:“老师也跟你们讲实话,我不收你们住宿费,但伙食费可要交。总不能让老师亏大发吧。” 孙山等人听到洪秀才讲得那么直白,捂着嘴嘿嘿笑。 免费提供住宿已经很难得了,还提供伙食,学生可没那么脸大。 洪秀才看到三个学生笑,自个也笑了,点了点头说:“你们找一个人陪着去,最怕考试出问题,为师可搞不定你们五个。考场上什么事都发生,得要多多准备。” 孙山三人连忙回答:“是,夫子,我们明白了。” 这次去府试,洪氏学堂有3人,黄氏学堂有1人,加上洪秀才老家的洪家村学堂有1人。 总共5个人互结一起去考府试。 都是知根知底,所以大家放心。 黄秀才把学生交给洪秀才,自个不去了。 洪秀才也无所谓,举手之劳而已。 从黄阳县到漳州府要走两天一夜的山路。 孙山问了舍友洪翦,到漳州府的山路是不是好难走。 洪翦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说是,所以走漳州府的路,要小心翼翼,全神贯注。 这次出行依旧要请镖师。 通过曾家俊的关系,孙山五个人拿了个优惠价,搭便车跟着镖队走。 去广州府一人要500文,去漳州府一人也要500文,这还是半价,一般人可要1两。 漳州府的路全是山路,曾家镖局走这条路会增派人手,一来路难走,人多遇到险情好帮忙。二来害怕有歹徒在山中埋伏,打起来,人多才占优势。 穷山恶水,孙山皱着眉头,看来去漳州府比去广州府危险多了,怪不得黄阳县的商人都去省府拿货,而不是漳州府。 孙山和郑弘文带着小包袱,在郑弘远的护送下回到孙家村。 到了村口,郑弘远说:“山子,你可以回去的吧,要不要我送你到家。” 坐在牛车上的郑弘文噗嗤一笑,感觉大哥把山子当小娃娃,去哪里都要跟上。 郑弘文这次回来主要是告诉郑童生他要去府试,还顺便取经。 毕竟郑童生也是考过府试的。虽然年代久远,但前辈的经验还是要学习。 孙山无奈地摆了摆手:“二姐夫,不用。你们回去。后天来接我就行了。” 郑弘远看了看村口的那块写着“孙家村”的村牌,也放心了。 都回到自己的地盘了,应该没事的。 嘱咐到:“山子,你莫要在村里闲逛,先回家。” 孙山头也不回地踏入孙家村的小路,大声回答:“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孙山无语地摇了摇头,自从立夏嫁给郑弘远,把这个二姐夫拿捏得死死的,叫他走东就走东,走西就走西,安排盯着孙山,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孙山。 孙山暗暗称舌,还是二姐立夏厉害,驭夫术让人叹为观止。 幸好二姐会装,这些事都是背里干的,当着郑家的面可装得贤良淑德,让郑家人丝毫不觉郑弘远朝着“妻管严”发展。 孙山对此没有意见,姐姐是自家的,姐夫是外人,帮亲不帮理,只要立夏不过分,怎么来都行。 走入孙家村的小道,大概上午11点左右,村里人烟稀少,应该到田里干活了。 偶尔遇到几个乡亲,胡乱喊一声就飘过。 不需要等他们回答,他们也不需要等你回应。 但是不喊绝对不行,会被说高傲,看不起人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规矩。 孙山打算按规矩办事。 走了一会儿就到家了,院子门开着,孙山背着小包袱走了进去,不见一人,于是喊道:“阿奶,我回来了。” 不一会儿,小满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山子,惊讶地问:“山子,你怎么回来的?” 连忙帮他拿过小包袱,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明年小满就要出嫁,黄氏、孙伯民、苏氏就让她在家里干家务活,不用去田里,养一养,养好点出嫁。 孙山笑着说:“回来有事要说。” 随后把洪秀才的要求说了出来,府试快到了,他即将要去漳州府考试,所以回家准备准备。 小满听到孙山要去漳州府考试,紧张地说:“山子,咱们还是听夫子的话,早点出发。在哪里不是看书,不如去考场附近看书,这样就不会错过府试了。” 洪秀才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提前通知学生去漳州府,免得太晚去了,来不及。 ------------ 第223章 面朝黄土背朝天 不一会儿,孙伯民、苏氏、黄氏从地里回来,寒露则担着一担引火柴回来。 苏氏看到孙山,赶紧跑过来,关切地问:“山子,怎么回来的?” 想了一下,今天不是月底,不是休沐,怎么无端端回来的?还有谁把他送回来的?不会是一个人走山路回来的吧? 孙山解释道:“夫子叫我们回来,关于府试的。我和弘文哥一起回来,是二姐夫驾牛车送的。” 黄氏听到是二孙女婿送的,安心不少。山子一向懂事,不会“冒险”独自回来的。 笑着说:“夫子说府试,是4月份的府试吗?” 对于什么是府试,黄氏也懵懵懂懂,听孙子说了好几次,大概明白是考试。想了一下,现在4月了,也差不多快到考试时间。 孙伯民听到府城,着急地问:“是不是快科考了?” 洪秀才做事有分寸,总不能无缘无故地让学生回家,肯定关于府试快开始的事。 孙山点了点头说:“夫子说,过几天就带我们上漳州府,提前去,免得晚了,赶不上进场。” 寒露脆生生地说:“山子,夫子安排得好,咱们还是早点去,以防万一,不要错过。” 大家一边说,一边谈论谁陪孙山去漳州府。 不过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除了孙伯民,就是孙伯民。 家里只有孙伯民一个成年男丁,肯定是他陪着去。就算孙山不用他去,他也会跟着去,山长水远,不跟着怎么安心。 孙伯民想着不仅府试跟着去,院试也跟着去,要是有机会乡试他也会去。 至于上京赶考,孙伯民还没想那么远,在他的认识里,能去省府考举人已经是天大的造化,祖宗保佑了。 吃过午饭,孙伯民、苏氏、黄氏不去干活了,正在整理行李,今天整理一些,出发前再整理一些,确保万无一失。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奶,阿爹,阿娘,你们不要准备太多行李。路途遥远,太多东西不好带。上漳州府的路比落广州府的路还难走,东西尽量少带。” 漳州府位于黄阳县的北部,广州府在黄阳县的南部。一个上,一个落,朝着反方向走。 孙伯民没去过漳州府,但听闻漳州府更山更难走。 担忧地说:“山子,这次跟镖局去,很多人的吧。山路险峻,山路可危险了。” 孙伯民想着要不要找多几个村里汉子一起去呢?遇到什么事也能帮把手。 孙山安抚地道:“阿爹,莫担心。这次跟着镖队一起去,我同窗说了,上漳州府的镖师会更多。除了我们五个考生,还有其他考生一起。人挺多的,不需要过度害怕。” 苏氏听到人更多,稍微安心点,吩咐道:“当家,到时候你哪里都不要去,挨着山子坐。都说山路陡峭,可不能让山子掉下山。” 孙山还未来得及满头黑线,黄氏生气地说:“苏氏,你说什么话。什么掉下山,吐了口水再说。” 还未等苏氏重说,黄氏立即双手合拢,嘴里念叨着:“祖宗莫怪,刚才口快,说错话。祖宗莫要放在心上,保佑我家山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苏氏也反应过来了,惶恐地道:“阿娘,我刚才患糊涂了。” 随后跟着黄氏学:“祖宗莫怪,我说话不算数,保佑我家山子一切顺利。” 孙伯民也气了,苏氏说话不过脑,哪有做阿娘这么诅咒儿子的。 不过他大男人一个,懒得跟女人计较,对着孙山说:“人多就好,人多去哪里都安全。” 心里跟着黄氏,苏氏呢喃着:“祖宗莫怪,刚才说的话是胡话,保佑我家山子一路平安。” 孙山检查了一下苏氏几个人收拾的东西,把一些不需要的拿出来。 特意强调:“阿奶,阿爹,阿娘这次上漳州府的人多,行李不能带多,镖队没位置。你们放心,我同窗说了,一路上有村落和驿站,镖局会安排好行程,让我们有地方住,有地方吃饭的了。” 在场除了孙山,唯一出过远门的孙伯名赶紧摇头:“哎呦,山子你还小。镖局说是这么说,万一计划有变呢?你还是听阿爹的,东西准备多些。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但起码需要用的时候有。” 孙伯民可不相信镖局,他相信自己的经验,反正带上,最多费点力气拿,又不会少块肉。 苏氏和黄氏非常认同孙伯民说的,理也不理孙山的诉求,该带的不该带的,全部装入麻袋。 小满和寒露在一边帮手。 小满认真地说:“山子,我们把东西装好,不会碍地方的。” 寒露理所当然地说:“山子,东西再多也不用你扛,有阿爹在扛。你安心看书就行了,其他不要想那么多。” 一家人都那么说,孙山也没办法。 带吧带吧,寒露说得对,反正扛也是孙伯民扛,孙山就算要扛,孙伯民也不让。 除了安排人陪同,还要准备盘川。 洪秀才免费提供住宿,这里能省掉不少。 听说临近科考,考场附近的客栈水涨船高,比路费还贵。 客栈老板仿佛经营一年就是为了科考这一刻,让这些天把一年的钱赚回来。 听学堂的往届师兄说,洪氏学堂的学生上漳州府考试,洪秀才都会免费提供地方住。 人少就宽敞一些,人多就挤一些。怎么也会比住客栈便宜和安全。 在洪秀才的眼皮子下,也不会慌张失措。有老师跟着,心总会安定许多的。 孙伯民听到洪秀才提供免费的住宿,大大称赞:“洪夫子真好人,跟亲家郑夫子一样。我们的山子是有福气的,求学生涯遇到的夫子都是好的。” 苏氏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附和道:“是的。我们的山子的确有福气。当家,阿娘啊,我看我们家的姑娘也是有福气的,一个嫁童生家,一个嫁秀才家。” 虽然小满嫁的不是洪秀才家,但嫁给洪秀才的弟弟家,也算是洪秀才家,一脉相承,血缘关系可撇不掉的。 小满听到后脸蛋红红,耳根红红,低着头不敢抬头。 寒露则捂着嘴嘻嘻哈哈地笑。 心里也觉得阿娘说得对。 村里都说孙家女嫁得好。 大姐嫁到县城,家里有屋有田有铺子。二姐嫁到郑童生家,不用女子下田干活。至于三姐更好,洪秀才的弟弟是小地主,家里的田地可多了,分家后也不会比孙家的田少。 而二叔家的小雪也定亲了,对象在府城,跟大姑一样,成为城里的媳妇了。 现在村里谁不羡慕孙家。 寒露看到阿爹阿娘阿奶也开始着手给自己说亲了,心里不由地紧张。 希望未来夫家家境好,自己嫁过去不用像村里的小媳妇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 第224章 俊小伙德哥儿 孙山走入书房兼卧室,自从在县城上学,家里一个月就住一两晚,甚至两个月住一两晚。 不过苏氏还是按时打理,方便孙山回来后,立即住上。 忙忙碌碌的日子不想什么,此时静下来倒是想得更多。 想着过几天就去漳州府,再过几天就府试。如果运气好过了,就要参加8月份的院试。时间非常赶, 看着还有几个月,实际一眨眼就到。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研墨写字,得把字练得更好。 县试的卷子不会贴出来,洪秀才通过关系查看上榜学子的试卷。 对着孙山说:“你的卷子全对,比案首做的还好。但字,就差远了,或许这个原因把你放到第二。” 顿了顿鼓励地说:“你也不要灰心,字写得好还不如题做得好。咱们不拿第一,拿第二也可以。只要上榜,名次也无所谓。” 洪秀才心里想着孙山除了字比案首的不好,其他完胜案首。 县令大人是个爱好字的,所以案首给一手好字的考生也不奇怪。 又或者案首在县学,第一名出自县学,教谕也有面子。 科举考试,不仅考学识,也考人情世故。等到更远的考试,人情世故才会比较淡化,才更讲究学识。 孙山丝毫不在意谁是案首,非常赞同洪秀才说的,上榜就行,至于名次,重要又不重要。 慢慢地练字,心慢慢地静下来。一低头,一抬头,天快黑了。 这时候德哥儿从院子跑了进来,大声喊:“山子,你回来啦。” 孙山也好久未见德哥儿了,仔细打量一下,比以前更壮实更精神。 孙三叔长得一般,但孙三婶是十里八乡的美女,德哥儿长得像孙三婶,在孙家最俊俏。 大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英俊的小伙子一枚。 孙山笑着说:“今日回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德哥儿笑嘻嘻地说:“我在学堂看到弘文哥了,他说你回来了。” 随后低声问:“是不是要去漳州府?是不是去参加府试?” 孙山点了点头:“是的,过几天就去了。府试快到了,洪夫子安排我们提前去。” 德哥儿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非常真挚地说:“山子,你一定能过的,我相信你。孙家村,不,黄阳县,就没有人比你更聪明。上次县试考第二,真厉害。” 孙山挺直小胸膛,自信满满地说:“德哥儿,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次我一定能过的。要是过了,我就是童生了。” 德哥儿听到“童生”两字,眼睛反光,兴奋地说:“山子,你要是过了,就是童生,跟郑夫子一样了。” 孙山点了点头:“没错,我过了就是童生了。要是8月份的院试过了,我就是秀才了。” 听到“秀才”两字,德哥儿眼里的光亮瞎你的眼,兴奋地说:“山子,要是过了院试,就是秀才,比郑夫子还厉害。” 孙山点了点头,继续说:“没错,你说得对,想不想做我的管家,这可是秀才老爷的管家呢。” 听到“秀才老爷”四个字,德哥儿更激动了,兴奋地说:“做,我做。我做你的管家,不去府城跟大姑干活了。” 孙山忽然脸色一冷,语气冷冰冰地说:“德哥儿,我都快成为秀才老爷了。你呢?在学堂学得怎样?” 德哥儿前一秒还满脸笑容,后一秒立即苦着脸。 就知道山子没那么顺畅给我做秀才老爷的管家。 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孙山。 孙山也不想对德哥儿说教。不说又不行。 刚才听寒露说,德哥儿经常在村里溜鸡斗狗,只顾着玩,根本无心上学。 经常被郑夫子打板子,还吵着不去上学。 孙三叔和孙三婶火冒三丈,对德哥儿一顿毒打。 所以孙家老宅这边才知道德哥儿在学堂的情况。 好说歹说,到学堂认真读书,结果坚持不到三天,又被郑夫子打板子。 又吵着不去上学。 反反复复,让孙家头疼不已。 孙山严厉地说:“德哥儿,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再不努力读书,我就把你踢出去,不让你做我这个未来秀才老爷的管家。哼,你看看,我都考过县试,准备考府试了,我一直都在进步。你呢?不仅没进步,还退步。你这样的态度,我可不会把事教给你做。” 德哥儿委屈地说:“山子,我也不想的,但我真得读不下去。好些我都不懂,听得脑袋涨涨的。我可不像你,我没你聪明,夫子一讲就懂,夫子没教的,你也懂。” 孙山立即反驳:“德哥儿,谁说你不聪明的?下河捉鱼,你也是捉得最多的。不聪明,怎么能捉到那么多鱼。 读书又没要求你进场科考。你把字认全了,账会算了,告示会看了就行。 这些一点都不难,要是说难,就是你的心野了,偷懒,不想学。” 顿了顿,孙山语气放缓地说:“德哥儿,你今年14岁了,明年或者后年就要离开学堂了,你再不努力学,再没有机会了。你是不是想学广哥,去别人那里做学徒,被打得半死?” 德哥儿的大哥孙定广离开学堂后,孙大姑并未有安排,孙三叔和孙三婶怎么吵,孙大姑不为所动。 后来孙三婶没办法,就让广哥儿去学木匠,做学徒。 谁知道那个木匠师傅是黑心的,不仅收学费,对待学徒就像他家的奴才,非打即骂。 广哥儿受不了跑回来,孙三叔和孙三婶觉得交了钱,就让广哥儿忍一忍,把本事学回来。 后来一次广哥儿被打得浑身是伤,晕死过去。 还是隔壁的邻居看不过眼,偷偷派人通知孙家,才知道广哥儿受了那么多苦。 孙三叔、孙三婶跟木匠师傅吵,但无果。 木匠师傅烂人一个,孙三叔夫妻完败。 黄氏还是忍不住偷偷给信孙大姑,让她看着她的面子上,给孙子广哥儿好去处。 孙大姑没回来,大表哥何书谨派了个管事回孙家村,去了衙门一趟,隔天那个木匠师傅就被捉了起来了。 很多受害的学徒纷纷举报,最后木匠师傅被打得半死,还打瘸了一条腿,赔偿了学徒的学费才被放回来。 之后广哥儿休养了半年,被孙大姑弄到府城干活了。 这件事后,孙三叔和孙三婶变了个样子,哪里都不去了。 除了干农活,就在家里和孙家老宅来回走。 特别是孙三婶唯黄氏马首是瞻,黄氏说一句话,她就拍马屁十句。 弄得黄氏躲着她走,实在受不了如此热情的孙三婶。 其实大表哥何书谨只是拿银钱在衙门开路,让管事收买衙役,教训木匠师傅。 衙役也愿意,一来木匠的确人神共愤,二来有钱收何乐不为,三来管事有意无意地说府城关系,木匠又是白身,衙役肯定愿意给管事面子。 广哥儿的悲惨经历,让德哥儿心有余悸,此时想起,全身发抖。 大哥太惨了,要不是有大姑在,肯定哭诉无门的。 他可不想跟陌生人干活。 德哥儿急忙说:“山子,我以后可要跟你干活的,做你的管家呢。” 德哥儿眼珠子溜溜转:现在二哥还在家里蹲,大姑那边说还没找到位置安排。等自己从学堂出来,大姑那边也未必能找到活计。 这么看来,还是跟着山子干活最好,最多被山子骂几句,他又不上手打人的。 何况跟着山子这个未来秀才老爷干活,比跟着大姑干活威风多了。 说出去也好听多了。 德哥儿补充道:“山子,你不能不要我,我要做你的管家,留在你身边呢。” 孙山冷哼一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努力读书,我就找其他人。” 德哥儿点头如捣蒜地说:“山子,我会好好读书的,我会跟小郑夫子学好做账,将来留在你身边,给你做账。” ------------ 第225章 丹霞 孙山在家待了一天就跟着郑弘文回学堂了。 回到学堂,办理去漳州府的手续。 等出发的那天,孙伯民、孙二叔、孙三叔一早扛着麻袋从家里出来,到镖局跟孙山集合。 看到一群一群的学生,数了一下有20个。 孙三叔好奇地说:“这些全是我们黄阳县的学子?都去漳州府考试的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是的,三叔,咱们一个县的学子一起出发。” 过了县试才20个人。 夫子们就商量一下,一起出发,拜托洪秀才带队。 这次只有他跟着学生去漳州府。 曾家镖局的大东家正是曾家俊的阿爹,一眼就看到洪秀才,热情地说:“洪夫子,这一路上,我会叫镖头安排好的,你们放心出发。” 洪秀才笑着赶紧说:“大东家客气了,这次就拜托你了。” 之后两个人聊了关于学渣曾家俊在学堂的情况。 洪秀才曾经实话实说曾家俊科举无望,还是早早回来干活的好,莫要浪费银钱。 学渣曾家俊就是不愿意退学,曾大东家无奈。 只好顺着小儿子的意,反正家里又不用他继承家业,爱学就学。 这次洪秀才去漳州府,学堂的课业就交给小洪夫子,所以洪氏学堂的甲班,乙班,丙班的学生别以为夫子不在,就可以放假。 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学吧。 一切准备就绪,孙二叔,孙三叔帮孙伯民放好行李。 孙二叔关心地说:“大哥,山子,你们路上小心。特别是山子,可要注意休息。” 最怕就是大哥家的独苗苗在路上生病,到时候别说考试了,能不能好好回来都成为问题,幸好这些年山子身体越来越好,去漳州府,应该能支撑住的。 孙三叔谄媚地说:“山子啊,咱们孙家就靠你了,得好好考。以后别忘了三叔,我可是最疼你的。” 自从孙山过了县试,并且取得第二的好成绩后。 孙三叔跟孙三婶对大房这边更热情了,有事无事就过来耍。 特别看到孙山,总来一句不要忘了他。 仿佛孙山是个负心汉,忘记留在家乡的小青梅孙三叔。 孙山点了点头说:“二叔,三叔,家里就麻烦你们了。” 孙伯民也附和道:“二弟,三弟,我不在家,麻烦你们帮忙看看了。” 孙二叔憨厚地点了点头,孙三叔拍了拍胸膛,豪迈地说:“大哥,你放心,家里有我,你安心上路吧。” 孙伯民哪里放心孙三叔,刚才那话主要是对孙二叔说的。 孙山听到“安心上路”,满头黑线。 算了,就当听不懂好了。 这时候曾家镖局的镖头出来了,喊了一声:“各位学子,上车了,我们要出发了。” 洪秀才因为秀才身份加上是学渣曾家俊的老师,独享一辆车。 当然上面堆满行李的。 曾大东家想着洪秀才肯定不喜欢跟人挤,于是安排他跟货挤。 孙山挨着孙伯民坐,左边隔壁是郑弘文跟郑弘远。 郑大郎倒是想来,但书铺离不开他,只好派大儿子过来照顾二儿子。 右边隔壁就是梁参跟他的父亲了。 梁父显得非常平静,毕竟梁参已经参加过2次府试了,早就有经验了。 人坐在一起,行李放在一边,慢慢地曾家镖局离开了黄阳县,走在漳州府的路上。 走了半天,还算好走。大家休息一会儿,继续前进。 前面赶车的镖师说:“各位注意了,我们要走山路了,大家先下车,等走过这段路,再坐车。” 说完,车上的梁参父子下车,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下车。 孙山正想落地,赶车的镖师笑着说:“小兄弟,你不用下来,你那么小那么瘦,不重,可以坐在车上。” 孙伯民也喊:“山子,你就坐在车上,走路太累了,爬斜坡呢。” 孙山只好坐在车里,看着梁参,郑弘文在下面爬坡,捂着嘴嘿嘿笑。 郑弘文气喘吁吁地说:“阿山,你就好了,有车坐,下地走路可累了。” 郑弘远瞄了一眼岳父孙伯民,看他脸色还行,笑着说:“走一会儿就好的,不会太累的。” 说不累是假的,梁参抹了抹额头的大汗,感叹地说:“幸好现在是4月,天气还行,要是等8月,就更热更惨了。” 梁父没好气地说:“要是你能8月来考试,累又何妨。” 这话一出,梁参不敢说话了。 孙山和郑弘远对视一眼,捂着嘴呵呵笑。 梁参呲牙咧嘴地看着孙山,样子搞怪极了。 走过一段难走的斜坡路,赶车的镖师喊:“可以上来坐车了。下面的路比较平缓。” 大家从善如流地坐上车,咕噜咕噜地喝着水。 孙伯民叹气地说:“想不到去漳州府的路比去广州府的路难走那么多,哎呦,真是受罪。” 梁父点了点头:“所以黄阳县的人都不喜欢去漳州府,要去就去广州府。” 这样崎岖得路,走起来真难。 路难走还没什么,最怕路上遇到歹徒,荒山野岭,被埋了也没人知道。 走走停停,走过了白天,走到晚上。 曾家镖队非常熟练精准地找到村落,安排旅客休息。 孙山大口大口地啃饭,斜坡的路不用下来走。 但太陡峭的路,自个都走下来,害怕骡子翻车,坐车比走路更危险。 所以体力消耗了许多,此时吃着饭,像是被饿了三天三夜,狼吞虎咽。 第二天一早,腰酸背痛地继续赶路。 孙山终于知道漳州府的路是怎样的路了,除了山还是山,而且都是大山。 一条仅能容一驾马车宽度的路,蜿蜒崎岖盘旋在山间。 要是遇到对面有车辆经过,还要找个稍微空旷的地方停留,等对方的车辆过了,自己的车辆才能过。 遥遥地看着远方,一座又一座的红色砂砾岩石构成的赤壁丹崖峰,色彩斑斓,气势磅礴。 “色如牡丹,灿若明霞”,好一幅丹霞山境。 孙山一度怀疑这里就是韶关丹霞山,但未看到韶关丹霞中的最具特色的“阳元岩”,又不确定这里是不是熟悉的丹霞山了。 韶关丹霞山,全是山,山又山 ------------ 第226章 山还是山的漳州府路 走过丹霞地貌的山峰,再走入崇山峻岭。 孙山也服气了,到处都是山,哪里都是山,比去广州府的路山太多了。 孙伯民感叹地说:“漳州府太难走了,哎呦,怪不得我们黄阳县没什么人来。” 如果不是为了陪山子来赶考,孙伯民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去漳州府的。 隔壁的梁父非常认同地说:“孙兄弟,你说得对,这么出一次行,可受苦了。” 随后瞪了一眼梁参,不成器的家伙,考了那么多次都没过。 梁父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以后再也不会陪他来了。想到自己放弃家里的营生,陪着他来,每次都满怀希望,结果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次梁父也不抱希望,只想让儿子死心,安心回家干活,不要再走科举之路了。 等考完试就成亲,给家里生个孙子,让他能含饴弄孙。 梁参深深感受到父亲的怨念,一动不动地龟缩在车上,眼睛瞄了瞄孙山和郑弘文。 孙山没心情理他,无精打采地挨着垫子,不想说话。 累,实在太累了。 这一路上山,下山,走走停停,上车,下车,比去广州府难太多,辛苦太多。 郑弘文也好不到哪里去,挨在郑弘远的身上,垂头丧气,连抬头的精神气都没有。 二姐夫郑弘远苦闷地说:岳父,梁叔这一路太艰难了,我们还受得了,山子他们就难受了。” 孙伯民看着挨在垫子的孙山,心里也着急,这次上漳州府,比落广州府还艰难,孙山坐车坐到脸色苍白,哎,现在只祈祷他不生病。 孙伯民把水囊递给孙山,关心地说:“山子,喝些水就没那么难受的。” 又对着郑弘远说:“弘远,让弘文喝水,里面是糖水,补一补。” 孙伯民也不太懂,但觉得糖是好东西,于是煮糖水,灌到水囊里,让孙山和郑弘文喝。 对着梁父说:“还是阿参有精神,年岁大些就是好。” 这话梁父非常认同,对比孙山,郑弘文,以及同一辆车的另两个学子,梁参跟没事一样,龙精虎猛,比自己还有精神。 心里想着考不考得过都不重要了,身子好才是真的好,只祈求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忽然前面的骡车上,有个学子抽出长笛,吹了起来。 空旷的山间,悠扬的笛声,空灵的回声,别有一番滋味。 学子吹了一曲后,另一个学子接着吹。 大家坐在车上,听着笛声,不知不觉地走了一段又一段的路。 孙山非常的羡慕,不仅羡慕他们能吹出优美的笛声,还羡慕能如此精神地吹笛,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孙山被赶下车爬坡。 这种比较陡峭的山路,不下来不行,最怕牲畜承受不了重力翻车。 就算镖师不吩咐下车,孙山看到也会下车的,小心使得万能船。 走过斜坡,孙山重新上车,走走停停又过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大家匆匆地洗漱,吃早饭后继续赶路。 等到中午的时候,镖头大声说:“各位,下了山后,就到漳州府。你们往山下看,这里能看到漳州府的全貌。” 孙山一听,立即有精神了。终于到漳州府了,终于解放了。头抬得高高,往下看。 果然镖头没骗人,漳州府映入眼帘。 孙山仔细查看四周,发现漳州府跟黄阳县一样,四周都被山包围,里面一大块平地,地貌跟盆地一样。 黄阳县房屋低矮,城墙破旧,漳州府不一样,一排排的房子错落,城墙威严坚固,比黄阳县好很多。 当然要是跟广州府那是没得比。 府与府是天大的区别,就像北上广深这种特大城市对比内陆省会,差距不是一般的小。 郑弘文指着不远处的府城,激动地说:“阿山,阿参,我们终于到了,不用再坐车,再走路了。” 梁参不惊不喜,毫无波澜地说:“哎,有什么好看了,要不是考试,我都不想来。” 孙山瞄了一眼苦瓜脸的梁参,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参,就算不是考试,也要来走走,要不然府城怎么样都不知道呢。我们可是漳州府人。” 同行黄秀才的唯一学生赞同地说:“阿山,说得对,男儿志在四方,总要在外走走,长长见识的。” 大家说说笑笑,因为快到,镖队热闹起来了。 梁参指了指前面的那辆车,偷偷摸摸地说:“阿山,那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的,就是这次县试的案首,你快看看。” 从黄阳县出发,孙山过了一上午的车,就没精神了,软塌塌地躺在车上。 下车吃过饭后立即睡觉。 一直病恹恹地,没有跟其他学子交流。 到此刻精神才稍微足,才能认真地观察这次同行的学子。 顺着梁参手指指的方向,孙山终于认清楚这次县试的案首了,也是第一个吹笛的学子。 身材消瘦,面容清秀,穿上一件长衫,显得文质彬彬。 孙山再看看自己为了方便穿的短打,终于明白为什么县令大人排自己第二了。 要是他做考官,也会选案首第一,无他,形象气质好。 此时县案首也看过来,拱了拱手,这是向孙山打招呼。 孙山、郑弘文、梁参几个回礼。 孙山觉得县案首不仅长得好,也有礼貌。 十五六岁的少年,气质温和,非常赏心悦目。 郑弘文低声说:“据说县案首是县里章文书的儿子,叫章越,今年16岁。县学的夫子都看好他,听说好有希望考上秀才。” 孙山奇怪地看着郑弘文,之前说不认识县案首,还安慰自己就算考第一是案首,也白搭,还是考不上秀才。 怎么现在话锋转得那么快的,说有希望考上秀才。 前后可矛盾了。 郑弘文感受不到孙山的奇怪,继续说:“阿山,你要努力了,我觉得你也能考上秀才的。”非 常信任地拍了拍孙山的肩膀,委托重任的模样。 梁参拍着孙山的另一边肩膀,鼓励地说:“阿山,我们洪氏学堂就靠你了,你要努力。” 孙山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非常严肃地说:“参哥,弘文哥,我们还是先考好这次府城吧,至于院试,有机会再说。” 要是府试都不过,还说什么院试,做考生的不要想太远,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考才好。 ------------ 第227章 到漳州府 走下山,再走一段路,终于走到漳州府的城门口了。 这次镖队跟着进城,而不是像在广州府的城门外有驻点。 等进了城内,孙山坐在车上好奇地打量四周。 府城就是府城,就是山卡拉的府城也繁华。整齐的街道,小商小贩在叫卖,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等到了镖局漳州府落脚点,大家陆陆续续地下车。 镖头对着大家说:“各位,要是回黄阳县就来这里约定。” 顿了顿继续说:“漳州府回黄阳县的镖不会太多,大家看好时间,不要错过。要是错过可能要等一头半个月。” 孙伯民想着,就算要回黄阳县,也要等孙山考完再回,所以不急着预定。 何况有洪秀才在,孙伯民更不担心了。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等考完府试就过来问也不迟。 孙山看了看镖局的落脚点,上面的招牌是“曾家镖局”,跟广州府,黄阳县的一样。 这么看看来曾家俊还真是黄阳县的富二代,能开镖局,是非常有能耐的。 何况目前黄阳县只有一家镖局,曾家垄断了黄阳县托镖的大小业务,一年到头肯定赚不少,难怪能放任曾家俊在学堂读书了,有雄厚的资金托底。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跑到洪秀才身边献殷勤,住人家的地方,肯定要伺候好夫子。 洪秀才没好气地看了眼孙山和郑弘文,摇了摇头说:“你们两个啊,身骨子太差了,等考完府试回去后得要练练,考试不仅考学识,还要考体力。” 又看了看梁参说:“得要练到梁参这样才行。” 梁参一听,脸上的笑容溢于言表,傲娇地说:“阿山,弘文,听到没,得要像我这样才行,你们两个太弱鸡了。” 要说弱鸡,孙山是承认的。 这趟路途,竟然连洪秀才都比不上,哎,真得非常惭愧。 这次洪秀才带了洪叔来做小厮,此时他扛着行李,放到一辆车上,对着同行的人说:“孙兄弟,梁兄弟,把行李放上来。” 赶车过来的是一个中年人,见到洪秀才,急忙下车喊:“老太爷,你来了,大老爷知道你这两天会来的,一早就派我过来等了。” 孙山定睛一看,原来洪家派人过来接洪秀才,听他的话应该在这里等了至少两天了。 洪秀才点了点头,吩咐大家把行李放上车,跟着他回家。 洪秀才有两个儿子,都在漳州府干活,具体做什么不知道。 不过据洪叔不经意的透露,洪秀才的两个儿子都行商,至于做什么买卖,洪叔也说不清楚。 而且洪叔还透露,洪秀才非常不喜两个儿子行商,但两个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却是商人的料。 洪秀才没办法,只好无奈的接受。 等有空思考晚辈的问题,发现好几个孙子都跟他们的爹一样行商,气得洪秀才跳脚。 最后把最小的孙子带回黄阳县,打算培养小孙子走科举走路。 洪秀才的两个儿子也无所谓,反正有儿子做接班人了,小儿子就替父母留在祖父母身边尽孝了。 这次出行,洪秀才的小孙子没来,年岁还小,害怕路上生病。 洪家下人赶着车,穿过几条街就到漳州府的洪宅了。 这是一座三进院的宅子,外面看跟黄阳县的洪宅差不多。 实际价值肯定比黄阳县的宅子高很多。看来洪秀才的两个儿子挺有钱的。 旁边有个小宅子,洪秀才吩咐下人从那边进去。 等走进去,一种熟悉感袭来,跟洪氏学堂的斋舍差不多。 三进的宅院旁边有个一进的小院,简直跟黄阳县的洪氏学堂布局一样。 洪叔笑着说:“孙兄弟,梁兄弟,你们就在这里住,哪间房子空就住那里,随便住。” 洪秀才点了点头说:“你们收拾好,我先回去,等会再聊。” 孙山几个赶紧恭送洪秀才离开,至于从哪里离开呢? 一进院和三进院有个侧门相同,跟学堂一模一,打开就行了。 孙山也服气了,洪家竟然找到两个一模一样局部的房子,也够用心的。 孙伯民跟同来的几个家长忙着整理房间,至于孙山和郑弘文被安排在院子休息。 两个人坐了一路车,非常难受。 等弄好后,孙伯民喊:“山子,弘文,你进屋子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小院子的房间比黄阳县的斋舍多,所以一行同行的10个人,两个人住一间完全可以。 据洪叔说这个小院一直是空着的,一般给亲朋好友住。 这次洪秀才带着学生下来考试,洪家已经事先打扫干净,孙山几个人拎包就能入住了。 洪叔还说,学堂的学生院试也会过来住,洪秀才依旧分文不收。 孙山听到后,非常感动。 洪秀才真是个好老师,全心全意为学生,而是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真让人佩服。 郑弘文和孙山住一间,郑弘远跟孙伯民住一间。 孙伯民说自己打呼噜,不能跟孙山睡一起,免得影响孙山。 躺到床上,盖着被子,不一会儿孙山和郑弘文就睡着了。 醒来天已经暗下来了。 孙山揉揉眼睛,推了推身边的郑弘文:“文哥,起床了。” 郑弘文懵懵懂懂地起来,看样子比孙山还累。 孙伯民走了进来,笑着说:“你们两个醒了,快来吃晚饭。” 两个孩子看来是累着了,睡了一下午了。 孙山和郑弘远走到院子,厨房早就传来阵阵香味了。 这是洪家专门派厨娘过来给学生做饭。 一人交了1两银子做伙食费。多退少补,要是不够就要补上,要是有多余,就退还。 洪家不仅没赚吃饭钱,还亏人工费。 从这一点看,洪秀才一家都是厚道人家,两个儿子没有唯利是图的商人品性。 吃过晚饭后,孙山,郑弘文,梁参以及另外两个互结的学子在院子里聊天,至于陪同的亲属则聚在另一边聊他们的。 距离府试还有5天,这几天除了好好休息,还要好好的复习。 洪秀才下午来过,特别吩咐学生不准出去,要一直宅在院子里。 越到考试的时候,越要宅在家里,免得出意外。 至于陪同人员,不限制,只限制学生。 对于这个决定,孙伯民举手举脚赞同。 化身为洪秀才的迷弟,洪秀才怎么吩咐,他就怎么执行。 还特意交代二女婿郑弘远看好孙山跟郑弘文,决定不准他们两个迈出宅院一步。 ------------ 第228章 府试 孙山跟着同窗们蹲牢房一样蹲在小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一早起床吃过早饭看书,吃过午饭看书,吃过晚饭看书。 孙伯民,梁父,郑弘远等五个陪同人员则往外面跑,也不知道他们跑什么,或许为了不打扰考生,一天到晚都在外面,等夜黑才回家。 这5日,洪秀才来过一次小院子,主要讲述考官知府大人的为人处世。 这些也是他从外面打听出来的,今年好巧不巧,知府新上任,他喜欢怎样的文风,对于洪秀才这种功名级别最低的很难打听。 洪秀才拼命地往外打听消息,发现信息繁琐复杂,各种各样,有人说知府喜欢朴实无华的文章,有人说知府喜欢繁花似锦的文章。 洪秀才干脆不再打听了,他有自知之明,他这种身份很难打听到知府大人的爱好。 千言万语只对学生说一句:什么都别想,好好考便是。 孙山倒想知道知府喜欢怎样的文章,想投其所好,他没有实力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 他需要考上功名后,才能做自己。 他之所以读书,就是为了科举,而科举是就为了考上功名,成为活得更好的那一批人。 至于“为大乾崛起而读书”这种伟大的人生追求还是等他考上秀才再说。 洪秀才打听不出来,他更没办法打听了。 最后只好埋头苦读,争取在考试上超常发挥拿个好成绩。 郑弘文紧张地问:“阿山,我们不知道知府大人喜欢怎样的文章,怎么办?如果我写的是他最讨厌的文风,岂不是考不上?” 孙山好想说:弘文哥,你想太多了。别做梦了,你考不上,不是知府不喜欢你的文风,而是你的实力不允许。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考不上。 想到黄阳县府试、院试的通过率,考不上,太正常了。 嘴里却安慰地说:“弘文哥,莫要想太多,万一知府大人喜欢你的文风呢?就算不喜欢,还有下次,知府大人不会一直待在漳州府不走的。” 知府跟县令不一样,知府大人的任职时间不会像县令大人那样,可以一直盘踞在某个地方十几二十年。 郑弘文白了一眼孙山:阿山真不会安慰人。下面那句可以不说,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梁参摇了摇头,拍了拍紧张的郑弘文:“弘文啊,上次县试你说考得很差,结果过了。这次也会一样,看起来很差,最终会过的。宽宽心,别想些有的没的,还未进考场就泄气,太不应该了。” 梁参白了一眼郑弘文,他这个屡考屡不过的人还没说什么,郑弘文这个第一次考的就吵着考不过。 哼,真讨厌。 另外两个一起来的考生也安慰郑弘文,叫他莫要紧张,好好看书便是了。 一抬头,一低头,四月二十日,府试正式开始。 府试跟县试差不多。 只不过府试只需要三场。一天一场,考的内容和县试大差不差,包括贴经、墨义、经义以及诗赋。 府试的内容比县试的内容更广,更有深度,是县试的扩充和延伸。考学生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和理解程度。 孙山对府试很有信心,毕竟要说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他自我认为非常熟练,至于理解程度,还有待加强,但表面上的理解也非常理解。 只不过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只害怕自己的理解跟主考官的理解不一样,难免会失分。 最后的诗赋只不过是考试的点缀,得分名次更前,失分,也不会离谱到落榜。 孙山挺直胸膛,自信满满地给自己打气! 漳州府下辖6个县,一个大县,两个中县,三个小县。 至于下县中的下下县非黄阳县莫属了。 县试是根据县的大小决定录取名额,但也不会差太多。 6个县加起来一共录取了150人。听说这次府试会录取前45名。也就是说孙山排到45名才能正式成为童生。 看起来这个录取率比县试还高,实际比县试难多了。 县试中混着很多学渣,成绩稍微好一点都能脱颖而出。但府试全都是成绩好的在比拼,想脱颖而出真难。 特别是黄阳县这个下县中的下县,无论是从人口,经济,还是教育方面,在漳州府排名倒数第一。 在倒数第一中选拔是矮个子挑高个子,在第一中选拔是高个子挑更高的个子。 孙山真得好难说府试的录取率会比黄阳县的录取率机会大很多。 对着夜空,孙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洗漱躺在床上,等会凌晨两点就要起床,三四点就要进城,还是先睡一会儿,精神饱满才更容易考得好。 刚睡了一会儿,就被孙伯民摇醒,看来该时候去考场了。 郑弘文顶着熊猫黑眼圈,怨念地看了孙山一眼,羡慕嫉妒恨地说:“阿山,你心真大,说睡就睡,躺在床上闭眼就睡,不喊你,都不醒的那种。” 孙山捂着嘴,嘿嘿笑,不仅郑弘文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梁参以及一起来的两个考生也一样,看来他们闭眼是闭眼,但怎么也睡不着,醒着熬到进场。 胡乱吃了一口,头炮就响了。警示着考试做好准备,府试即将开始了。 洪秀才儿子的家真得离考场很近,怪不得洪秀才让学生直接住进这边,走一刻钟就能到考场,比住客栈还方便。 而且此处属于居民区,闹中带静,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孙山挎着考篮子,跟着洪秀才以及孙伯民等人到考场排队。 府试的考场比县试还热闹,150个考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几百号人在考场等待。 洪秀才早就联系好禀生作保,大家待在禀生旁等待进考场。 这次考场的午饭不像县试要求必须购买县里准备的,这次可以自带。 五个人商量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考场套餐。 选自带的食物会像前面那个学子的一样,被检查的衙役揉得破破碎碎,糕点都变成一摊粉末,看到都不想吃。 孙山东张西望,看到黄阳县的案首章越单独一排,优先进场。 据说每个县的案首会坐在第一排,与考官知府大人等一众官员面对面。 据说这样做是为了检验各县案首的真才实学,检验下面的知县是否存在弄虚作假,瞻徇情面。 据小道消息,黄阳县的县令大人一度被府里怀疑县试舞弊,因为县案首竟然过不府试,有些过了府试过不了院试。 多亏黄阳县的成绩一直那么拉胯,知府才放过黄阳县的县令大人。 知府大人哭笑不得地看到黄阳县的成绩,开科举那么多年了,除了新朝刚建立,考上两个土著秀才,之后的成绩为零。 相信黄阳县的县令怎么舞弊也无用,所以坚定他根本没舞弊的需求。 在他的做官考核里,文化项目上大大打上“0”分。 ------------ 第229章 府试结束 孙山跟着人流走入考场,转头看了看孙伯民一众人,看到他们两眼饱含着希望。 自个给自个暗暗鼓气,一定要好好考,对得起这些年花的读书银子。 孙山在衙役的领着下,找到考房。 结果发现府试的考房比县试的还差,破破烂烂,也不修一下。 孙山认命地点起蜡烛,用布擦拭干净,得把灰尘扫去,免得污了卷子。 等一切弄好,天还未亮,孙山闭着眼睛,小睡一会。 不害怕睡过头,因为发卷的时候会被衙役叫醒。 第一场考贴经,完美做完。 第二场考墨义,同样完美做完。 第三场考经义和诗赋,显然不能说完美做完了。 经义比县试的难度增加了。所谓经义,就是写八股文,不仅要求对仗,还要求对其意的理解。 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孙山觉得洪秀才对经义的理解也难以说得上深刻,有些也讲不清楚。 洪秀才是个好老师,不懂就说不懂,不会乱讲。 他先跟黄秀才探讨,要是两个人都不懂,就跑到县学找人探讨。 如果县学还是不懂,那真得不懂了。 孙山对此懵懵懂懂,只好到“金榜题名”书铺找答案,找蛛丝马迹,最后再根据自己的理解写。 至于写得好不好,他也不知道。 此时经义中一题《李广程不识治军繁简论》,要求写一遍800字的八股文。 此题必须知道李广,程不识是谁,他们的治军的方式是什么,有什么特点,两人谁优胜。 这个优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主要看考官怎么认为。 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感慨“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替李广得不到封赏而难过。 但如果知府大人考官不这样认为,觉得李广散漫将兵,有时胜利、有时失败,不够稳定。 如果考生称赞李广,那么就不得分了。 但如果知府大人欣赏李广一生浪漫豪迈,一生跌宕起伏,充满了传奇色彩,胜过、败过、被俘过、最后自杀。 反而讨厌程不识的古板,循规蹈矩,缺少奇谋奇兵。 如果夸赞程不识,肯定失分。 当然有人会采取中庸之道,李广和程不识有优点和缺点,辩证地分析,说些车轱辘的话。 别以为这样能答对,如果遇到爱恨分明的主考官,看到这种毫无观点的文章,比看到跟他泾渭分明的文章还生气。 觉得这种人的文章毫无主见,要是他特别讨厌“老好人”式的文章,可能打个最低分。 看到这个题目,孙山终于明白了解考官的性子真得太重要了,投其所好才能更好出成绩。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写。 于是孙山写来一遍对比两人治军的方式,最后认为程不识更胜一筹。 毕竟成绩才是最重要的考核标准。 程不识“镇守边疆,抗击匈奴,治军有方,军纪严明,未尝一败”,可见他的厉害。 写完经义,轮到诗赋了。 这题更头疼,孙山仔细看题,想了又想,绞尽脑汁,先写下一篇诗,随后检查一下押韵和平仄,改了又改,最后勉强创作出一首过得去的诗。 至于诗的文学价值,孙山不想知道,只想考官知府大人知道。 写完诗赋后,四月的天,竟然满身大汗。 傻X~~~XX....... 孙山一顿不可描述的言语输出,才能纾解内心的沉闷。 诗赋竟然比经义还难,孙山对自己的文学水平深深地表示无力,只祈求知府大人眼瞎,觉得他写的诗能勉强到达合格线,这样不用扣分。 孙山再三检查一遍,看了又看,主要检查有没有犯了某些忌讳,检查一切妥当后,提前交卷。 说提前,也不是很提前,很多考生都离开考场了,他算在后面的了。 途中考官知府大人巡逻,孙山只看到他的一双脚和背影,至于脸,万万不敢去偷看。 万一被知府大人发现他偷看,来一个不高兴,直接被他落榜,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所以考试就是考试,莫要生事。 孙山拎着考篮,迈着沉重的脚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往外走。 心里想着他终于吃到府试的午饭套餐了,终于不用浪费银钱了。 得出的结论府试午饭狗都不吃,难吃得要死,非常后悔没有像其他考生那样自带干粮进场。 宁愿吃粉末糕点,也不吃府试的“馊水”午饭。 得亏午饭难吃是难吃,但不是坏的,不会让人生病。 孙山走出考场,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孙伯民。 此时孙伯民和郑弘远跑过来,关切地问:“山子,考完了,累不累,先回去休息。” 郑弘远东张西望,苦闷地说:“山子都出来了,弘文还未出来呢。” 孙伯民打量了一下孙山,觉得他精神有点颓废,但身体还是不错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这是个好现象。 对着郑弘远说:“莫要担心,弘文很快出来的了。” 孙山找了个地方做,考场外面搭了些棚子,方便陪同的家属歇息的。 孙山刚做完题那一刻有点头重脚轻,如今出来了,喝上一口水后,立即好了。 心情非常不错地说:“二姐夫,咱们慢慢等,弘文哥很快出来的,不要着急。” 就算郑弘文不想出来,也会被人赶着出来的,距离府试结束不远了。 孙山又问:“梁参他们都出来了吗?”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出来了,都出来了,黄秀才的一个学生还不舒服,洪秀才安排请大夫了。哎呦,怪可怜的,考试考到生病。” 孙伯民又仔细瞧了瞧孙山,心里暗暗点头,别看山子瘦小瘦小的,身骨子棒哒哒的。 亏黄秀才的学生牛高马大,结果比山子还不如。 随后孙伯民又说:“等你们考完了,我就去请大夫帮你们看一看,要是有问题,能提前看出来。” 旁边焦虑的郑弘远赞同地说:“岳父,等弘文出来,我们回到洪家,就请大夫上门看。不看一下,我不放心。” 孙山自我感觉良好,不需要看病。 但看孙伯民和二姐夫郑弘远担心的样子,还是不要争论了,看就看,看过好让安心。 三人等了好一会,郑弘文终于从考院出来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考场大,门,孙伯民和郑弘远立即跑上去扶住他。 孙山看到他脸色苍白,垂头丧气,好颓废。 孙山好想问一句:考的怎样? 最后还是什么都不问,记得上次县试,郑弘文也是这样子的。 或许以后每次考试他都会这样,叫做考试综合症。 ------------ 第230章 大腹便便的洪大郎 回到洪家小院,一进门就看到梁参等人了。 看到最晚是郑弘文。 此时的他被孙伯民背着,走到半路的时候,整个人软塌塌,看得让人揪心。 孙伯民立即背起他往洪家小院跑,而二姐夫郑弘远则去请大夫。 至于医馆在哪里,洪秀才早就说过了,就是害怕考生出来考场生病,在考试前已经告诉陪考人员该注意些什么。 梁参关心地问:“弘文怎样了?” 又瞄了瞄孙山,走路带风,非常有精神。 怎么郑弘文比孙山身子还差的?这不合常理啊。 孙伯民把郑弘文放到卧室,摇了摇头说:“让大夫看看,脸色苍白的,手脚无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孙伯民又瞄了瞄孙山,心里想着还是我家的山子身子好,一路走过来稳稳当当的。 大夫很快就过来,说些孙山听不懂的话,总结下来就好好修养,开些养生药就行。 至于什么是养生药,孙山不懂。 之后孙伯民拉孙山过来看,大夫说身体好得很,这个不用操心。 另外的三个考生也被家属拉来看。 最后五个人只有郑弘文有事,其他人吃嘛嘛香。 喝过药,等晚上郑弘文才缓过劲来,但样子不怎么精神。 孙山好奇地问:“弘文哥,考试也不是很辛苦啊?你怎么脸色苍白,全身无力的?” 府试是一天一场,中途还有饭吃,也能上厕所,怎么郑弘文像被关了三天三夜才放出来的。 郑弘文抿着嘴,摇了摇头说:“考试不累,可我怕考得不好。” 孙山明白了,这是心病,不是身体生病。他不是心理医生,对此也无能为力。 梁参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弘文,莫要想太多,府试都考完了,想也没用。” 孙山和梁参、郑弘文聊了几句便出去了。 今晚让他一个人睡,心情不好的人,最喜欢独处的了。 孙山跟孙伯民、郑弘远挤一挤。 孙山可不想跟负能量的郑弘文睡一张床,免得被他传递负能量。 第二天一早,洪秀才有请。 孙山,郑弘文、梁参来到洪秀才的书房。 洪秀才看了看三人的神情,除了郑弘文恹恹的,其他都不错。 温和地问:“府试考得怎样,所有题目都做了吗?” 三人点了点头,把试题做完是必须的。无论学渣还是学霸,就是没有空卷子的。 洪秀才继续问:“感觉府试怎样?难不难?” 点了点孙山,让他先回答。 孙山是个诚实的孩子,实话实说:“老师,除了诗赋,其他都不难。” 洪秀才想不到孙山口气那么大,瞪着眼睛看他,未免太自信了吧。 就算觉得不难,“谦虚”两字不会写吗? 又看了看梁参。 谁知道梁参跟孙山一样,自信满满地说:“老师,阿山说得对,这次府试不难。” 洪秀才真想翻白眼,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次,梁参都说府试不难,结果呢? 次次不过,洪秀才后悔问梁参了。 看了一眼郑弘文。 郑弘文耷拉着脑袋,想哭又哭不出来地说:“老师,我觉得好难,我肯定不过了。” 孙山和梁参对视一眼,一起翻白眼。 郑弘文上次说县试难,这次说府试难,看来在他眼里就没有不难的考试。 建议洪秀才莫要问他,问了也白问。 洪秀才吸了一口气,又呼了一口气,深深地叹气。 三个学生没有一个正常的,洪秀才不想再问了。 本来还想跟他们对对答案,让他们大概知道考得怎样。 结果一个垂头丧气,两个意气风发。就没有一个中和中和的正常人。 洪秀才挥一挥手说:“你们出去逛一逛漳州府,来都来了,总要看看漳州府长得怎样的。” 孙山三人说了一声是,然后就告退了。 途中遇到回家的洪大郎,就是洪秀才的大儿子,三人赶紧打招呼。 住了几天,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刚进来,洪大郎跟在洪秀才后面,跟大家相互认识。 洪大郎关切地问:“这次考得怎样?就算考得不好,还有下次,年轻人,不着急。” 洪大郎跟洪秀才长得不一样。 洪秀才身材消瘦,文人气质,洪大郎大腹便便,暴发户形象。 站在一起不说,都没人知道是父子。 洪大郎这么一说,郑弘文更伤心欲绝了。 洪大郎赶紧安慰:“别伤心,考不上太正常了,咱们黄阳县的实力就摆在这,你们慢慢习惯了。我老实跟你们说,我早就习惯了。” 心里想着阿爹每次带队来,十次有八次没考上童生,十次有十次没考上秀才。 洪大郎对每一个洪氏学堂的学生不抱有任何希望。 老早就劝洪秀才莫要教书了,好好安度晚年,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洪大郎和洪二郎出钱。 当然结果是两兄弟被洪秀才拿起扁担打一顿,扬言不教出秀才,举人,进士不退休。 洪家人听到后暗暗咋舌,这么讲分明是教到死的那一天。 你说教出秀才还有可能,举人或许运气爆棚能成,至于进士,洪秀才也敢想,看来他真得气急败坏,发心疯了。 孙山仔细打量洪大郎,他说话比洪秀才有趣多了,肥胖的大盆脸,未笑就像笑,特别有喜感。 此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地安慰郑弘文,看着就可乐。 孙山笑着说:“洪伯父,这次住进来,打扰你们一家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洪大郎不安慰郑弘文了,走过来拉着孙山,笑呵呵地说:“不打扰,不打扰,你们送的笋干真好吃,我好久未吃过了,甚怀念。呵呵,还是我们黄阳县的笋干吃得带劲,其他地方的笋干没有这个味道” 这次上漳州府,住进洪家。 别人不收住宿费,所以孙伯民等人就带了些黄阳县的土特产来,比如笋干,蕨菜干、白菜干以及一些自个腊的鸡鸭鱼。 五户人家你带一些,我带一些,送给洪大郎。 梁参连忙说:“洪伯父喜欢就好了,下次再给你带些。” 洪大郎见一个学子爱一个学子,放开孙山,拉着梁参,高兴地说:“好,好,一言为定,8月份,我等着你们的笋干哈。” 今年的8月份有院试,洪大郎这么说,就是祝愿学生考过府试。 孙山三人连忙答应8月份一定给他送黄阳县土特产。 洪大郎生意业务繁忙,聊了一会儿就有下人喊,孙山三人赶紧跟洪大郎告别。 ------------ 第231章 漳州寺 孙山三人走回小院子,孙伯民、梁父等人正在院子里悠哉悠地聊天。 看到孙山几个回来了,孙伯民连忙站起来说:“你们回来了,我们今天去漳州寺拜拜,让佛祖保佑你们这次府试全过。” 孙山听过漳州寺,是漳州府最出名的寺庙,也是漳州府规模最大,传说最灵验的寺庙。 不过漳州寺最灵验的是求姻缘。 梁父笑着说:“管他姻缘灵,还是科举灵,都来到漳州府了,大家一起去拜一拜,好安心。” 既然长辈都这么说了,作为晚辈的只好跟从。 同来的五个考生都一起去。 梁父在前面领路,他已经去过几次了,虽然每次都没有如他的愿,但依旧执着地去参拜。 据他解释,梁参没求到科举,但求到姻缘了。 拜一拜总归不吃亏。 孙伯民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他一边求科举,一边求健康。哪个灵都可以,他的要求不高。 至于求姻缘,迟些日子再求,山子还小。 孙山五个人在后面慢慢吞吞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讨论这次府试。 各说各的,要是答案不一样,一片心惊胆战,都祈祷对方的答案是错误的。 孙山笑着认为:或许你们都答错呢,所以祈祷对方的错是没用的,要祈祷,也祈祷自己的答案是对的。 众人听到后,给孙山无数个白眼,不想跟小屁孩说话。 漳州寺离洪家小院40分钟左右的行程,一伙人走走停停,对街道风景指指点点。 黄秀才的学生感叹地说:“漳州府就是漳州府,比黄阳县大很多,繁华很多。” 梁参搂过黄秀才的学生,笑嘻嘻地说:“我听说了,漳州府有好多好玩,好多好吃的,我们这两天去看看。” 另一个洪家村的小透明学生怯怯地说:“不去了,出去玩可花钱。” 孙山完全明白洪家村学的考生的顾虑,选择在村学上课,至少说明银钱不够到县城找秀才教学。 家境肯定不太好。这次小透明学生跟他阿爹来,可谓省吃俭用。 孙山想学梁参那样搂人肩膀,只可惜人太矮,小透明比他高很多。 只好改成拍了拍他的手臂说:“我们去看看,不买东西,不花钱。” 郑弘文点头赞同地说:“阿山说得对,出来看看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么一说,小透明考生也赞同出来玩耍了,有钱没钱,都出来游玩长长见识。 走了不知道多久,漳州寺终于到了。 跟黄阳县的观音山不同,漳州寺纯粹是在游园里的一座大寺庙。 采取开放式,谁都可以进去。 梁父熟门熟路地领着大家来到寺庙,进行参拜。等参拜后,向功德箱投放功德。多有多放,少有少放。 孙山看到孙伯民竟然放了一两,暗暗摇头,对于神神鬼鬼的,孙伯民和苏氏真大方。 不过他爱放就放,他觉得值就行。 参拜完后,大家开始游玩起来。 漳州寺占地真得挺大,也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现在是四月,百花齐放,这一堆花,那一堆花,芳香四溢。走在园子里,赏心悦目。 这一路上,看到不少学子。 孙山还遇到县案首章越和几个县学的学生。 大家非常礼貌又亲切地打招呼,聊了一些关于府试的话题。 章越看了看孙山,笑着说:“孙兄,这次府试考得怎样?” 孙山这个时候不是诚实的孩子了,拱了拱手说:“一般,一般。” 绝对不能说考得不错,要是结果考太差,肯定被人笑。 章越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了。 别人问他,他也会回答一般一般。 两群人聊了些有的没的,还相互聊到漳州府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之后各自散去,约定改日再聊。 孙山等人走回到孙伯民身边。大家找了个空地,开始野餐。 都走了大半天,肚子咕咕叫,孙伯民几个早就准备好餐食。 也不是特别的东西,就是饭团。用腊肉、花生、萝卜丁、芋头丁炒熟后,加入白米饭,搅拌均匀,搓成一个一个拳头大的团子。 好吃又方便。 春风徐徐吹来,啃一口饭团,喝一口水,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梁父擦了擦嘴角说道:“后天就回去,镖局那边说后天有趟货,需要护送回去。” 郑弘远点了点头说:“那就后天回去,再不回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回去了。” 孙伯民也赞同地说:“还是早点回去,留在漳州府费钱。” 虽然住不用钱,吃饭总要的。单有支出,没有收入,乡下人非常不安心。 洪家村的小透明学生父亲急着点头说:“嗯嗯,后天回去。府试成绩要10天后才公布,我们等不了。” 每次府试,考完后一般10天后才知道结果。 一般人不会等那么久的。除非有钱人,可以不计成本地留在漳州府。 于是大家就这么说定后天一起回去。 至于洪秀才,孙伯民等人问过了,他暂时不回,他会多留几天,在府城进修。 跟府城的夫子交流交流,找多些学习资料,提升自身的师资能力。 孙伯民等人去镖局那边预定,孙山等人则到处逛逛。 此时不逛更待何时。 后天就要回去了,如果幸运,再次回来漳州府就要8月份了。 郑弘文提议道:“我们去书铺看看,看看漳州府的书铺跟黄阳县的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提议得到除了梁参外的其他人赞成,大家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梁参往书店走去。 郑弘文远远就看到“金榜题名”书店的漳州店,高兴地说:“我们进去看看。” 孙山本想到隔壁的书铺看一看的,但郑弘文都这么说了,大家便走入“金榜题名”漳州店铺。 还是那句话,府城就是府城,书店都比黄阳县的大不少。 孙山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发现好些书黄阳县都没有。 往旧书那边淘书,可惜只有些启蒙书或者小说,并没有发生败家子卖祖上好书的事。 兴趣缺缺不再看二手书,问了问小二纸墨笔砚怎么卖。 发现漳州府的比黄阳县的便宜多了,孙山二话不说买了好些回去。 梁参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到孙山从衣兜里掏出钱袋,从钱袋里掏出5两银子,面不改色地花了就花,一点也不心疼。 梁参惊讶地问:“阿山,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孙山看了看手中的5两,脆生生地说:“我的零花钱。” 其他四个人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孙山,长那么大,还没有超过5两的零花钱,怎么阿山就有的。 四个人恍然大悟,原来孙山才是最富有的那个! ------------ 第232章 回到黄阳县 孙山逛完书店后,买了一大堆性价比高的笔墨纸砚,想着趁便宜,买多些,反正以后都需要用的。 同行的4个人成为小厮跟在孙山后面拎东西。 梁参嘟囔着:“阿山,我们帮你干活,可要请我们吃东西。” 吃东西嘛,这个没问题。 于是孙山找了一间糖水铺,每人吃一碗姜撞奶,吃得大家热乎乎的。 回到洪家小院,孙伯民几个已经回来了,看到孙山买了一堆学习用品,其他几个暗暗咋舌,孙伯民倒是无所谓。 乐呵呵地说:“我家这个小子,最喜欢买笔墨纸砚,府城的比县城的便宜,买多些回去是好的。可以省不少钱呢。” 其他人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于是给钱几个学生去买。 至于梁参摇了摇头说:“我不买了,懒得拿。” 随后被梁父瞪了一眼,梁参灰溜溜地回卧室了。 梁参想着要是买,梁父也不给钱,可要花自个钱,不着数。 明天还打算出去吃喝玩乐,万万不能没钱在身上。 第二天一早,孙山几个去逛街,买些手信回家。 孙伯民、郑弘远和洪家村学生的父亲则去逛农具店铺,要是便宜,买把锄头回去也好。 家里种地,最需要农具了。 至于梁父哪里都不去,昨天跑累了,再也跑不动了。 不像年轻人有力气,也不像农村人有力气。多年不干重活的他,走一天已经是极限了。 孙山几个人沿着小街小巷慢慢踱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反正眼珠子四处转动。 他们斋看不花钱,也很快活。 最后孙山还是买了些小东西回家送给家里的女眷小孩子。 连囊中羞涩的洪家村小透明考生也买了几朵头花和发绳送给兄弟姐妹。 至于梁参,神神秘秘地买了一支银子发簪,哎呦,鬼鬼崇崇,还以为别人看不到。 孙山四个人捂着嘴嘿嘿笑,这是送给未婚妻的。 逛了一天回到小院子,趁还未天黑,先向洪秀才告别,他们明天一早会随镖队回黄阳县,因为太早,不好过来打扰。 洪秀才千叮万嘱地说:“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回去要好好读书,别以为我不在就能偷懒。等我回去,会检查你们的课业。谁要是.....” 剩下的话不说了,但大家都知道他什么意思,赶紧唯命是从,点头答应。 来时路上开满野花,回时路上也开满野花。 一起回去的除了孙山等五个考生,还有十个黄阳县的考生。 这次回城未见县案首章越,看来他是想知道成绩后再回去,又或者留在府城找名师。 郑弘文偷偷摸摸地说:“我听说案首章越会留在府城读书,他对这次府试很有信心。” 孙山奇怪地看一眼郑弘文,他是去哪里打听到的?这两天大家同吃同住同出行,没见他单独行动啊。 唯一撇开孙山的时候就是刚才在镖局集合,他去县学的学生那边聊了几句,莫非就是那时打听到消息的? 梁参也凑过来,低声说:“嗯嗯,我也听说了,他家已经花高价请名师教学,为院试准备。” 孙山明白了,县案首章越这是要搞考前突击,考前特训,好让在院试一举成功,考上秀才。 孙山觉得这个法子是有效果的,对于基础好的学生来说,临时训练会更加知道如何答题。 县案首章越真自信,还未出成绩,就明确知道自己能过府试,能考上童生。 孙山陷入沉思,想着他要是过了府试,也要学县案首那样围绕这“院试”进行特训。 该怎样特训呢? 找名师?没有钱,更没有门路。 名师不是有钱就能找,讲究的是人脉。夫子很高傲的,不是钱能使得动的。 名师这条路,孙山是走不通的。 那只能走人海战术,也就是题海战术。 做题!做题!做题! 重要的事情要讲三遍。 天天做,月月做,做完一套又一套,做到人融入试题中。 除了做题就是做题。 做题这个,孙山有办法搞。 他有耕读世家的大表哥何书谨在,如果府试通过,就去信给大姑,让他们帮忙找题。 就像高考的时候,学校的老师会四处找题。 什么“省实一模、二模、三模” 什么“华附一模、二模、三模” 什么“广雅一模、二模、三模” 反正那时候的老师、校长到处找名校的模拟考试卷。 每一个月临摹高考。 总之就是考,考,考! 孙山决定采用高考模式,让自己大量做题。他就不信做个百千套院试试题,考不上秀才! 当然这一切前提就是考过府试,现在只能耐心等待出成绩。 经过两天一夜,孙山等人赶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回到黄阳县。 只不过离开黄阳县短短10天,感觉阔别已久,甚怀念家乡。 怪不得洪大郎那么喜欢来自家乡里的土特产,喜欢的就是家乡的味道。 孙伯民和孙山跟着郑弘远、郑弘文回郑家。 其他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至于洪家村的小透明考生回洪秀才家,虽然出了五服,但还是一个村的,去村里人借宿非常正常。 立夏挺着大肚子忙里忙外,被郑大郎媳妇张氏赶紧制止。 立夏讪讪地退下,见到阿爹,弟弟,相公回来,太心急了,都忘记了是个大肚婆了。 等一切弄好已经月上树梢了。 郑大郎关心地说:“亲家,你们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坐了那么久的车,累坏了。” 郑大郎本来想问问大儿子,小儿子考得怎样,但看懂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是明天再问吧。 反正担忧了那么多天,再多担忧一天也无所谓了。 孙伯民连忙点头说:“亲家,我们去休息了,麻烦你们了。” 亲家又做饭又烧水,忙里忙外的,怪不好意思的。 没办法了,太晚了,只能打扰亲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郑童生是孙山夫子的缘故,孙伯民觉得跟郑家更亲近,有什么事宁愿麻烦郑家,也不愿意麻烦夏家。 郑大郎连忙摆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快去休息吧,不多说了。” 还体贴地替孙伯和孙山关上门,好让他们休息。 孙山迷迷糊糊,话也不想说,一上床,一躺下,一秒入睡。 孙伯民看到后,会心地笑了笑,自家的山子睡眠质量杠杠的,无人能敌。 替孙山盖了被子,自个也盖了被子,不一会儿呼噜声便响起了。 ------------ 第233章 长大后,带阿奶去漳州府 第二天醒来,孙山腰酸背痛,连续两天的坐车,爬坡,整个身子都散骨了,非常劳累。 迷迷糊糊地站在院子里,立夏看到孙山醒来,好笑地说:“阿山,起床吃早饭。” 孙伯民一早就起来,正在整理东西,准备儿子醒了就回孙家村。 多日离乡,甚想念。 孙山快速吃完早饭,今日跟着孙伯民回村,休息两日再回学堂。 离开漳州府前,已经向洪秀才请假了。 孙伯民收拾好东西放到牛车上,郑弘远和郑弘文也回郑家村,毕竟郑童生在村里,郑弘文怎么也要向郑童生说一下考试情况。 至于立夏倒想跟着回村,可惜肚子大得厉害,谁敢让她回去。 走在回孙家村的路上,一切变得熟悉。 虽然离开黄阳县才10多天,但一股淡淡的乡愁萦绕在脑海里,此时才慢慢散去。 等回到孙家村口,颇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孙伯扛着麻袋,孙山跟在后面走。 大下午的,村路上看不到人,倒省去打招呼。 回到孙家老宅,走入院子,喊一声:“阿奶,我们回来了。” 就这一声,黄氏急促地从卧室跑了出来,略过孙伯民,径直走到孙山跟前,惊喜地喊着:“阿奶的乖孙回来了,回来了。” 仔细摸了摸孙山,嘴里嘟囔着:“瘦了,瘦了,路上累不了累?考试辛不辛苦?” 用手摸了摸孙山全身,慈爱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孙山,害怕下一秒消失。 孙山握住黄氏的手,欢快地说:“阿奶,我不累,这一路上,我可长见识了,看到好多不一样的美景,吃到好多不一样的美食。我还去漳州府最大的寺庙拜一拜。” 黄氏看到孙子神采奕奕,看样子真得不累不辛苦,安心地说:“好,回来就好了。来跟阿奶说说漳州府怎样的?” 孙山扶着黄氏进屋,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两个姐姐跟着苏氏到菜园拿菜。 孙伯民放下行李后,跟黄氏说了几句,便担着水桶到菜园了。 一来要看看地里的庄稼长得怎样了,二来跟苏氏一起淋菜,这样会快点。 孙山乐呵呵地跟黄氏分享漳州府的美景美食,当然重点描述漳州寺,黄氏这个老太太最喜欢去寺庙参拜的。 孙山坚定地说:“阿奶,等我长大,就带你去漳州府的漳州寺拜拜,那可是我们漳州府最大的寺庙,好多人都去参拜的。听说好灵的,祈求什么就实现什么,甚至广州府的人也去那里参拜。” 黄氏听到孙山要带她去漳州府,捂着嘴巴,呵呵笑,乐呵呵地说:“阿奶老了,去不了,你替阿奶去就行了。” 慈祥地替孙山拨了拨额头的发丝,笑容满面地说:“下次你去漳州府,再去拜拜,替阿奶拜拜哈。” 孙山赶紧摇头说:“阿奶,你等着,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漳州府不远,很容易去的。漳州府比黄阳县大很多,我带你去逛一逛。” 黄氏听到后,笑得更灿烂了,容光焕发,整个人精神气十足。 就算孙山说说而已,老太太也非常高兴,有个孝顺的孙子,谁不乐呵呵呢。 等下午苏氏、小满、寒露回到,对着孙山一顿嘘寒问暖。 苏氏搂着孙山,嘴里不停地喊:“瘦了,瘦了,去一趟府城,真不容易,好不容养肥,又瘦了。” 黄氏也这样认为的,对着苏氏说:“山子他娘,去劏只鸡,炖汤补一补,伯民和山子去了那么久,不容易。” 苏氏二话不说就喊寒露和小满烧水劏鸡,想着要加些红枣,枸杞下去炖鸡,让山子和当家的吃顿好的。 风餐露宿,可辛苦了。 孙山拿了些从漳州府买的小物件出来,价值不高,但贵在精致和款式特别。 小满和寒露收到后,眼睛亮了又亮,好喜欢,好别致。 用绢丝做成的绢花清新高雅,怎么看怎么喜欢。 黄氏和苏氏收到孙山送的木梳子,两个一模一样,不用说偏心谁。 苏氏和黄氏笑呵呵地接过礼物,满心欢喜地梳头,感觉自家的儿子/孙子就是孝顺,去哪里都不忘给家人带来手信。 等吃过晚饭,德哥儿跑过来找孙山玩。 德哥儿高兴地说:“山子,你回来了。去漳州府好玩吗?是不是好多好吃的?哎呦,我也想去呢。” 孙山仔细打量着德哥儿,又高了又壮了,非常精神有活力。 笑着说:“好玩,好吃,漳州府好大,街道特别宽,特别多人。” 德哥儿听到后眼睛雪亮雪亮的,吵着说:“山子,下次让我陪你去赶考,我在一边照顾你。大伯哪里比得上我,我们都是年轻人,一路上可有话聊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行,你太不稳重了,带着你去赶考,我怕还要照顾你呢。” 德哥儿瞪大眼睛,捂住心口,悲伤地说:“山子,我哪里不稳重,我可是十里八乡的好小子,最稳重不过了。” 孙山不理会德哥儿的假模假样,摇头说:“你得好好读书,通过我的考核,才带你去。” 这次回来,听寒露说,德哥儿倒是变样了,知道勤奋读书了,郑童生投诉变少了,挨打也变少了。 孙山甚感欣慰,但这还是不够的,得画个大饼,吊着德哥儿前进。 孙山和德哥儿从小一起长大,急切地希望他好,希望他有个好前途。 德哥儿一直哀求孙山要带上他,孙山一直坚定不松口,坚持说要通过考核才带上他。 至于什么考核,孙山不说,让德哥儿左猜猜右猜猜。 反正标准由孙山定,说合格就合格,说不合格就不合格。 次日孙山起来,带上漳州府土特产拜访郑童生。 郑童生看到孙山,安慰地说:“你们两个还小,就算这次考不好,下次再来,莫要灰心,路还很长。” 孙山明白了,肯定是郑弘文的“负能量”传导给郑童生。 让他认为孙山也没考好。 孙山不做解释,点了点头说:“夫子,我明白,我年纪小,考不好是正常的,我不会灰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郑童生看着孙山认真说话的模样,非常高兴,笑着说:“你能这么想,为师很欣慰。” 又对着孙子郑弘文说:“弘文,你比阿山还大,更应该做榜样,莫要说些丧气的话,知道了吗?” 郑弘文嗯了一声,点头说:“阿爷,我知道了,以后不会的了。” 之后三人探讨了这次府试,得出结论是全凭考官知府大人认定,听天由命! ------------ 第234章 孙山竟然是郑弘文 呆在家两天,其中杨清北过来找孙山玩。 孙山端详了一会儿清北,越来越清秀了,跟德哥儿的壮硕完全不一样。 说话温声细语,斯斯文文,一点也不像农村人,也不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反而朝着读书人发展。 只可惜清北没机会走科举之路。 孙山跟他认真地分享府试的情况,府试要考的内容。 杨清北听后,苦闷地说:“阿山,你说的题我都做不出来,哎,看来我不走科举的路是正确的。” 孙山心里摇了摇头,郑氏学堂又不教科举的内容,清北哪里懂。 郑氏学堂偏向实用型,教会学生识字,教会学生看告示,教会学生如何算账,教会学生如何做账。 至于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制艺八股、哪里会教。 之后孙山跟着郑弘远、郑弘文回学堂了。 苏氏关心地说:“山子,考得不好也没事,不要放在心中,你还小,不着急。咱们志在参与考试,取经验。” 孙伯民、黄氏也是这种态度,害怕孙山因为府试成绩不好而伤心。 孙山拍了拍小胸膛,保证道:“阿奶、阿爹、阿娘,你们莫要担心,就算考得不好,我也不会哭鼻子的。何况我考得很好。” 小满和寒露听到后,捂着嘴巴嘿嘿笑,弟弟也太自信了,这种话说出来也不知羞。 回到学堂,看到洪翦等人,分享一番这次府试的情况。 孙山还把题目默写了出来,给甲班的同窗看。 李升瞪大眼睛,佩服地说:“阿山,你竟然记得府试的题目?” 府试那么多题,孙山怎么都记得的,好厉害啊。 洪翦附和道:“阿山,我相信这次府试你一定过的,真厉害,试题记全。” 孙山摇了摇头说:“有些不记得,多亏弘文哥,参哥帮忙,我们一起回忆出来的。你们拿回去做一做,看看能不能做得出来,下次去府试,就更知道卷子是怎样的了。” 孙山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府试的题目默写出来,让学堂的学生做一做,等洪秀才回来批改一下,就知道自己的大概水平了。 对下一次的府试更有经验了。 郑弘文拍了拍孙山的肩膀,对着大家说:“试题大多数都是阿山默写出来的,我可不太记得,哎,我考试可紧张了,出来脑袋一片空白。” 梁参附和道:“我倒不像弘文脑袋空白,而是记忆混乱,都不知道自己考的是什么。还是阿山厉害,能把试题默写出来。” 转过头对着孙山说:“阿山,府试你一定能过,我相信你!” 孙山好想说:谢谢你相信我,我也相信我! 之所以能记得府试的内容,主要是内容全学过,除了经义和诗赋,其他全做过。 至于经义和诗赋题量少,用心记肯定记得了。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孙山把题目给了甲班同窗,乙班的学渣郑家俊收到消息,吃饭的时候问:“阿山,我也想做一做府试题,你可以给我不?” 殷切地看着孙山,清澈的眼神带着愚蠢的清澈。 孙山自然无所谓,啃了一口饭,点头说:“行,不过你要自己抄,我可不会抄给你的。” 孙山认为默写过一遍就行了,不想再默写第二遍。 何况抄给曾家俊,万一还有人来问呢? 不抄又不行。干脆让他们自个去抄试题。 曾家俊搂着孙山的小肩膀,呵呵笑:“行,阿山,我自己抄,嘿嘿,我可要看看府试题,是不是很难。” 孙山无语地看着曾家俊。 之前县试结束后,洪秀才抄了一份,让乙班甲班未进场的学子做,结果曾家俊依旧成绩垫底。 县试都考不过,曾家俊倒来挑战府试,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呢? 莫非是富二代的财力给的勇气? 由曾家俊抄题,由曾家俊传播,慢慢地洪氏学堂的甲乙丙班学子都做了一遍府试。 甚至黄秀才也跑过来,问孙山要府试的试题。 孙山疑惑地问:“黄夫子,你没试题吗?” 不应该啊,府试已经结束了,试题早就流出来了,黄秀才可以通过某种途径,早就应该拿到的。 黄秀才没好气地说:“想拿府试试题哪有那么简单?现在黄阳县没有。我还想着等姓洪的那个回来要呢。” 姓洪的那个,肯定是洪秀才。 黄秀才继续说:“想不到你能把试题默写出来,不错不错。” 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孙山,飘飘然地离去了。 孙山被黄秀才看得莫名其妙的,连忙甩了甩头,不再多想。 毕竟黄秀才比洪秀才神经多了,经常抽风。 过了几天,距离府试公布成绩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从梁参到郑弘文,整日坐立不安,经常在孙山跟前晃动。 孙山当做看不到,继续读书。 打算再重新读一遍四书五经,越读越觉得自己理解的浅薄。 孙山继续拿着何氏学堂的精品-何侍郎的注释研读,无论读多少遍,都能从中受益。 梁参幽幽地问:“阿山,你不紧张的吗?今天或者明天,又或者后天就出结果了。” 真得好佩服阿山啊,雷打不动地看书,一动不动,谁都动不了他。 郑弘文闷闷地说:“阿山,我好紧张啊,怎么办?要是考不过,怎么办?” 孙山满额头黑线,怎么办? 凉拌啰!不过黄阳县的人不怎么吃凉拌菜,所以凉拌也不行。 孙山语气轻浮地说:“参哥,弘文哥,我还小,府试不过也无所谓,所以我不紧张。” 梁参和郑弘文听到孙山漫不经心的回答,气打不出来,好想套麻袋,把阿山打一顿。 三人正在学堂看书,只有孙山在认真看。 忽然学堂外面一片悸动,大家脖子伸得长长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时候小洪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府试,府试贴榜了!” 梁参、郑弘文死死地瞪着小洪夫子,孙山也变得紧张了,说不在乎那是假的,谁也做不到波澜不惊。 小洪夫子喘顺气说:“你们三个跟我去看榜,我也是回来的时候听说的。” 感情小洪夫子也不知道成绩。 梁参、郑弘文连拖带拽地拉着孙山急匆匆地跑出去,跑到衙门的告示墙处。 至于小洪夫子在后面紧紧追着。 洪氏学堂离衙门很近,孙山等人一下子就跑到目的地。 此时人头涌涌,识字的,不识字的都往告示栏冲。 孙山这次回孙家村,特意请示德哥儿如何才能快速地钻到最里面。 德哥儿拉上发小大头狗,两人把毕生所学传教给孙山,好让他能钻到榜单下。 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德哥儿和大头狗是个好师傅。 孙山甩开梁参和郑弘文,凭借着娇小的身子左钻右钻,上钻下钻,终于钻到榜单下面,往上一看,正对榜单的最末尾,上面大大地写着:第四十五名 郑弘文。 卧槽! 孙山竟然是郑弘文! ------------ 第234章 府试成绩 想不到郑弘文一副考得要自杀的模样,竟然还能晋级。 孙山顿时信心大提,郑弘文都能考上,没理由他考不上的。 后面的人群挤啊挤啊,挤得孙山头昏脑涨的,想往左移一步都难。 孙山实在想不明白,考生就20个,怎么引来一两百号人来围观呢? 还有黄阳县的文盲率那么高,这些人识字吗? 要是不识字,瞅啥子! 孙山艰难地往左移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榜单,好多名字都不认识。 眼光顺着脚步移动,慢慢地,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二十名 章越 哎呦,想不到县案首也上榜了,还排在二十名,算得上中等水平。 看过后,孙山不再理会,挪动着小脚步,缓缓地向左移动。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往左看,怎么看到第十名都没有自己的!莫非府试案首是自己? 往最前端一看,三个字的,分别不是自己的名字。 孙山有点着急了。榜单贴得高,后面的人又往前推,如果是平时,孙山早就滚得远远的了。 为了知道成绩拼了。 第九名,第八名........第五名..... 孙山一愣,终于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黄阳县 第四名 孙山 孙山认真地核对地址,姓名,考号。 看了又看,在看第十遍的情况下,终于确定第四名是自己了! 欧耶! 府试终于过了,终于考上童生了。 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心了。 根据德哥儿和大头狗所传授的经验,左钻右钻,上钻下钻,终于钻出人群了。 幸好孙山为了保险起见,不仅请教德哥儿和大头狗如何钻进去,还请教如何钻出来。 孙山深深地呼气,深深地吸气,呼吸又呼吸,终于把气顺了。 弄了弄鞋子,刚才太激烈了,被人踩到鞋跟了。 弄了弄发型,出门在外,虽然穿着短打,但还是要保持良好形象。 孙山恨不得高歌一曲,但还是要保持宠辱不惊的低调形象,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四处瞄了瞄,看到小洪夫子身边的郑弘文和梁参,想不到他们那么快就出来了。 不用问,都知道他们知道成绩了。 此时的郑弘文咧着嘴嘿嘿笑,此时的梁参低着头一言不语。 哎呦,有人上榜,便有人落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孙山仔细打量了一下郑弘文,大家都认为他考不上,结果来了一个吊尾。 别看最后一名不是名,总之上榜就是。 孙山怀疑郑弘文才是真命天子,要不然怎么就上榜呢? 平时的成绩也一般般啊,不是很突出的那种。 孙山好想把孙山的名字送给他,因为他才是名落孙山的孙山,以后是不是要改成名落郑弘文呢? 猛然地摇了摇头,跑到三人身边,拍了拍梁参地肩膀,安慰地说:“参哥,大丈夫何患落榜,节哀!” 梁参苦瓜脸地看着孙山,闷闷地说:“阿山,我早就知道,我肯定落榜的。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不相信罢了。如今也好,终于让我死心了。” 孙山一阵伤感,梁参这次真得要离开洪氏学堂了,一时之间考第四名的喜悦被冲淡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究要跟梁参告别了。 郑弘文止住笑容,羞愧地说:“阿参,莫要伤心,知道结果也好。” 其他话说不出来了,刚才看到自己上榜了,得意忘形,忘记了旁边有个落榜生。 哎,好对不起阿参呢。 梁参不是郑弘文,他是个乐观派,整理一下情绪,拍了拍孙山和郑弘文地肩膀,微微地笑着说:“别说我,反正我已经死心了。嘿嘿,说说你们,真厉害,竟然都上榜了,哈哈哈。 特别是阿山,考第四,天啊,这是第四名,阿山,我看好你。” 孙山见梁参伤心不过三分钟,就变得不正经了。 乐呵呵地说:“嘿嘿,我一向都好厉害的。哎,在学堂我可经常考第一,这次考第四,退步了,退步了,退步了。” 梁参翻了一个白眼,一巴掌拍到孙山的肩膀,没好气地说:“阿山,你再这样说话,小心今晚被套麻袋。” 郑弘文捂着嘴嘿嘿笑:“阿山,你考得那么好,请客吃饭。” 孙山不乐意了,连忙摇头说:“弘文哥,我觉得你请吃饭才对,最后一个上榜,这是天大的好运,没人比你更幸运了。” 孙山这么一说,郑弘文和梁参没办法不认同。 最后一名可比孙山这个第四名的更高兴,能成功搭上末班车,成功晋级,这可不是天大的运气。 小洪夫子摇了摇头说:“我们回学堂,把这个消息告诉学堂。哎,这次夫子肯定很高兴,咱们学堂一次考了两个童生,而且阿山的名次还那么前。” 转过头,对着孙山认真地说:“阿山,第四名,是黄阳县科考以来最好的成绩,院试,好有可能过。” 孙山不肯定院试过不过,但肯定会全力以赴。 考上童生,等于走了一半路,剩下的那一半,孙山无论如何也要挤上去。 秀才是他的“小目标”,一定要实现。 四人说说笑笑地回到学堂。 学堂听到甲班有两个学子考上童生,有一个名次还那么前,纷纷坐不住,过来恭喜。 连启蒙班的学子也过来看看师兄,想要聆听师兄是怎样考上童生的。 学渣曾家俊哈哈大笑地说:“阿山,阿文,嘿嘿,黄阳县总共有3人过了府试,考上童生。咱们洪氏学堂占了两个,哈哈哈,咱们的洪氏学堂比县学还厉害。” 此话一出,大家热烈鼓掌,就像你在某学校读书,学校走出各行各业的名人,你也有荣与焉。 这次县学只有案首章越上榜,其他人全军覆没。 黄秀才的学堂以及周边村镇的学堂,没有一个过府试。 这么一看,洪氏学堂真得出尽风头,被评为黄阳县的第一学堂也不为过。 洪翦和李升看到郑弘文和孙山冲刺成功,过了府试。 瞬间信心大足,想着明年一定要进场参赛。 孙山小豆丁一枚都能过,郑弘文成绩又不见多优秀都能过,没理由他们不能过的! 两人暗自给自己鼓劲,为洪氏学堂的名声添枝添叶。 ------------ 第235章 梁参默默地收拾书箱回家 府试的成绩一上午就传遍整个黄阳县,孙山和郑弘文也没啥心情看书了,两人准备休息一下午。 至于梁参默默地收拾书箱回家。 既然不再读了,留在学堂也是白留,等洪秀才回来,正式办理退学手续就行了。 孙山先跟郑弘文回一趟郑家。 郑大郎一个高兴啊,本想搂着郑弘文喊的。 但由于“抱孙不抱子”的古朴思想,郑大郎跳过郑弘文,搂着孙山喊:“阿山,你真厉害。” 眼睛却瞟向郑弘文。 孙山懒得跟他演戏,甩开,跑到立夏身边。 立夏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这个月或者下个月应该生了,惊喜地说:“山子,你真厉害。” 看了看郑弘文:“弘文也厉害!” 心里想着还是山子厉害,竟然考到第四名,听人说这是黄阳县最好的府试成绩,前途无量。 欢喜地打量着孙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捂住嘴偷笑,等儿子出来了,就有个童生舅舅,要是运气好,就有个秀才舅舅。 郑弘远憨厚地笑着,一会儿看着孙山,一会儿看着郑弘文,两个人越看越喜欢。 他的儿子还未出世就有个童生的叔叔,有个童生的舅舅,他的儿子运气真好。 郑大郎媳妇张氏赶紧招待孙山和郑弘文吃饭,笑容满面地吩咐:“弘远啊,你回村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你阿爷和岳父,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郑弘远接受到旨意,应了一声,吩咐立夏好好照顾自己,便赶着牛车回村了。 天大的好消息,肯定要及时分享,让大家快活快活。 孙山没有阻止,的确应该把消息告诉家里人,让他们提着的心安定下来,不用再去求神拜佛了。 至于自己,只允许高兴一天,他还要继续读书,为8月份的院试做准备。 吃过饭后,走出郑家,拐到夏家。 在路上买了一包糖果,小光仔这个小家伙,无糖不欢,要是不带糖上门,会瘪着嘴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你。 开门的是谷雨,见到孙山后,急忙把他拉入屋里。 孙山跟夏家人一一见礼。 小光仔兴冲冲地冲过来,抱住孙山的双腿,眼睛果然看着他手中的糖果。 孙山点了点小家伙的小鼻子,脸蛋瘦小瘦小的,眼睛可不小。 孙山把糖递给他,这次小家伙迟疑了,看了看谷雨,确定谷雨点头后笑容满面地接过去,迫不及待地塞了一颗到嘴里。 谷雨没好气地说:“下次来,不用买糖,上次你从漳州府带回来的,还未吃完呢。” 夏老头和夏婆子也在,慈爱地看着孙山。 孙山接过谷雨婆婆宋氏手中的小光女,小丫头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你,胖嘟嘟的好可爱。 谷雨的婆婆宋氏不确定地问:“山子,这次府试过了,你是不是童生?” 谷雨的婆婆跟立夏婆婆的婆婆同样姓宋,但是两个地方的人。 孙山点了点头说:“是的,过了府试,就是童生了。” 宋氏听到后大喜,非常满意地看着孙山。 对着小光仔说:“光仔啊,你舅舅现在是童生了,可要向他好好学习呢。” 小光仔不知道阿奶在说什么,但不管说什么只需要点头便是。 小光仔高高扬起头,点头如捣蒜。 宋氏看到后,更开心了。 夏婆子觉得大孙子知光的亲事说得好,当初还害怕谷雨生不出儿子,结果一举得男。 曾孙子还长得那么像舅舅,将来也肯定像舅舅一样聪明,读书非常厉害的。 温和地说:“山子啊,既然考上童生了,要不要庆祝一下哈,到时候可要叫我们去吃饭。” 夏老头子在一边点头附和:“庆祝,肯定要庆祝,考上童生可是件大喜事。” 谷雨也非常认同,对着孙山说:“山子,阿爹阿娘知道消息肯定会出来的,到时候问问他们怎么祝贺。” 孙山头大了,最怕就是搞这种事的。 他本身不爱热闹,更不爱成为热闹的主角。 别说童生了,就算秀才也不想搞这种贺酒。 但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摇了摇头,对着夏家人说:“不庆祝了,8月份还有院试,我还要继续读书。” 怕别人不理解,孙山补充道:“院试,就是考秀才。要是过了,我就是秀才公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办酒席。这段时间更重要,不能分心。” 谷雨听到后,急着说:“山子说得对,现在5月初了,离8月份不远了,没什么时间了。千万不要办,免得分心。还是要好好读书,为考秀才准备。” 谷雨可不想浪费时间办童生酒席,弟弟还要府试。 弟弟那么聪明,院试一定过的,等考上秀才再办也不迟。 谷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迷之自信,但她就相信孙山一定能考上秀才。 夏老头,夏婆子、宋氏听到8月份还要去院城考试,也知道时间紧迫,的确不应该办酒席。 夏老头心急地说:“那就别办了,还未考完,等考完再办也不迟。” 夏婆子附和道:“哎呦,是啊,考试要紧,酒席吃不吃也无所谓了。” 读书的事她一个大字不识的婆子哪里懂,但也知道考试前不宜分心,要全心全力地读书。 在夏家坐了一会儿,孙山就告辞了,夏家留饭,孙山以要读书为借口拒绝。 谷雨帮着说话:“阿爷,阿娘,阿娘,山子是这样的,他读书可有计划了,今天要读哪些,明天要读哪些,不能耽误的。就算遇到什么事,也不能耽误。一耽误,计划又乱了。” 夏家人听到吃顿饭也耽误读书,不仅表示理解,还催促孙山快点回去读书。 山子之所以考上童生,自然有他的学习方法,虽然不明白,但一定要理解,不能碍着呢。 孙山走出夏家,经过夏家布衣坊,被夏掌柜和大姐夫夏知光捕捉到。 大家聊了几句,邀请孙山回夏家吃饭。 孙山还是用读书来拒绝。 夏掌柜和夏知光听到后,把孙山一推出门,催促道:“读书啊,读书好啊,不要被耽误,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山子,你快回去看书,好好准备8月份的院试,你可有机会考上秀才的。” 整个漳州府第四名,夏掌柜还是有见识的,知道这个名次的份量,急忙赶孙山回学堂,让他安心读书,其他的事考完院试再说。 ------------ 第236章 省府的包裹 回到学堂,看了一会儿书,天就黑下来了。 晚饭张婶子私自给孙山加餐,上次一个鸡腿,这次两个鸡腿。 孙山受宠若惊。 张婶子非常满意地看着孙山,笑着说:“山子,吃,吃多些,等院试过了,我给你弄四个鸡腿。” 孙山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说:“婶子,谢谢你,我等着你的鸡腿。” 张婶子呵呵大笑,大摇大摆地回厨房干活了。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孙伯民和苏氏果然来了,这次还带上小满。 小满好奇地打量斋舍,看到孙山后,立即跑过来,欢喜地说:“山子,你现在是童生老爷了。” 一听就学村里喊的。 郑童生是十里八乡的童生,很多人喊他童生老爷。 小满知道弟弟现在的身份跟郑童生一样,都是童生,也跟着喊童生老爷。 苏氏抱着孙山,激动喊着:“我的儿啊,你真争气,阿娘可开心了。” 苏氏从未如此地扬眉吐气,当得知孙山府试过了,正式成为童生老爷后,整个天空都亮了。 先是二女婿回来报信,再到衙役跟里正来报信。 之后村里人一个一个上门恭维,一个一个手拿礼物上门,苏氏从未有过如此高光时刻。 现在村里看到她,谁不说一声她有福气。 想当初连生四个丫头,遭受到多少嘲讽。 多年的委屈,在昨天一刻全部消失。 生四个丫头又怎样,她可生了一个童生老爷儿子,不比那些生一窝老鼠儿子的强。 哼,谁要是还敢说她的闲话,就让山子教训她们。 孙伯民扯开苏氏,他可想搂着儿子了,眼眶红红地说:“山子,你真得考了第四名?真得是童生老爷了?” 孙伯民此时此刻还云里雾里,不太确定这个事实,必须要当事人山子亲口对他说。 昨天二女婿回来报信,他一时之间愣住了。衙役和里正来报信,还是迷迷糊糊。 直到村长帮忙给报信银子、帮忙招呼乡亲们,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今日一早出来,路上又不确定了,问苏氏。 苏氏反而把他骂一顿,说他不想儿子好。 冤枉啊~ 他只是不敢相信,哪里会不想山子好呢。 孙山从孙伯民的怀抱扯了出来,抱得太紧了,喘不过气。 紧紧地握住孙伯民和苏氏的手,非常确定肯定一定地说:“阿爹,阿娘,我的府试过来,现在是一名童生了。这个是真的,不骗人。” 苏氏早就相信是真的,世上哪有人比得过她的山子,嘴里嘟囔着:“我的山子就是好的,哎呦,我的山子就是厉害的。” 孙伯民这时候才敢确定,激动地说:“好,山子好样的,阿爹养了个好儿子。” 孙山让两夫妻镇定下来,太激动了对身子可不好。 孙伯民顿了顿说:“山子,既然你考上童生了,那么我们怎么也要祝贺一下,禀报祖先。” 孙伯民心疼地看着孙山,即使孙山不在他的族谱下,但他还是他的儿子,还是孙氏子孙。 孙家列祖列宗会很高兴。 苏氏急忙点头说:“当家,你说得没错,可要好好庆祝,咱们买头猪回去,请全村吃饭。” 苏氏想的不是禀报祖宗,而是要在村里出风头,愿意斥巨资办酒席。 小满眼睛亮了起来,办酒席好啊,这么一来全村的小姐妹可羡慕她有个童生的弟弟。 孙山赶紧制止,把在夏家的话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他还有8月份的院试,不想分心。 果然孙伯民、小满听到后,连忙说不办了,一定要为考秀才做好准备。 苏氏虽然遗憾不能出风头,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是她人生观的写实。 相公和儿子都不要办了,自然跟从,表示没意见。 孙伯民和苏氏跟孙山聊了一会儿,放下一些吃食后,带着小满去置办嫁妆了。 临走前千叮万嘱:“山子,你可要好好待在学堂,哪里都不要去,好好读书。” 孙山点了点头,挥一挥手,转身回学堂了。 不用家里人嘱咐,他也会全力以赴,为院试努力。 过了六七天天,洪秀才姗姗来迟地回来了。 一到学堂,立即把孙山跟郑弘文召集到书房,非常满意地看着两个学生。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温柔地说:“你们两个考得不错,能上榜,就比人强。这段时间,好好努力,为8月份的院试做准备,知道了没?” 孙山和郑弘文连忙表示知道了。 洪秀才点了点头,跟两人分析一下府试的试题,之后该干嘛继续干嘛。 只不过对于孙山默写试题这事高度地称赞。 孙山得意地笑了笑:“夫子,府试的试题很多讲过,所以我才会记得。” 洪秀才嘴角抽搐,看到孙山的吊三角眼更往上吊了,好欠抽的样子。 算了,看在他成绩那么好的面子上,这次原谅他了。 孙山完全不知道自己遭受洪秀才的嫌弃。 此时被学渣曾家俊喊到一边:“阿山,广州府有包裹给你,放堂的时候去我家镖局拿。本来想帮你拿的,但要亲自签名,没办法了。如果镖局送货上门,可要收送货钱的。” 孙山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感觉曾家镖局挺正规的,这么做更让人信赖了。 一放学,跟洪叔请假,急奔曾家镖局。 孙山知道肯定是大表哥的来信。 从确定通过府试的那天,孙山就去信给省府的大表哥,先写自己通过府试了,8月份要参加院试。 由于洪氏学堂师资条件有限,需要大表哥指点指点,还重点描写需要院试的试题。 无论是漳州府的也好,广州府的也好,还是著名学院的试题也好,都需要。 多多益善,少少无拘。 经过五六天的时间,大表哥就来信了,真得很给力。 哎,可惜大表哥一直止步秀才,一直未考上举人,孙山真替他着急。 从大表哥的科举之路,孙山更明白科举的艰难,大表哥在名校读书,依旧没考上。 可见考举人这一步已经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了。 孙山来到曾家镖局,签字画押取包裹。 很大的一包,非常重,孙山感受到是纸张的重量。 曾大东家亲自来接待。 孙山仔细打量,曾家俊跟他只有5分像。 曾大东家长得五大三粗,像是卖猪肉的屠夫。 而曾家俊比他小一号,看起来非常普通。 两父子性子差不多,为人爽快。 曾大东家先恭喜孙山考上童生,又勉励他继续考秀才,最后表达目的:“阿山,去漳州府考试,记得过来镖局定时间,我们可要准备准好。” 孙山嗯了一声:“好的,曾伯父,我先回去了,要继续读书,为院试做准备。” 曾大东家连忙说:“好,快回去,莫要耽误。” 至于曾家俊晚上吃饭,无端端被曾大东家毒打一顿,孙山不得而知。 ------------ 第237章 试题哪有千辛万苦得来的 孙山回到斋舍,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 小心翼翼地翻看,是不同的试题以及大表哥的笔记。 孙山大受感动,大表哥不仅长得靓仔,还最心善最体贴。 给的资料正是孙山要的,而且这么短时间内收集过来,真得好用心。 里面有两封信,打开其中一封看,是大表哥写的。 何书谨信上首先恭喜孙山成为童生,并且取得第四名的成绩。 之后表示惊讶,想不到孙山那么快就进场科举了,毕竟之前一直都未听说过。 之后表示先寄上一些学习资料,后续再帮忙寻找。 等找到了,会立即寄过来。 还说8月份的院试很快来的,鼓励孙山好好复习,莫要分心,争取院试通过。 另一封信是孙大姑的。 她写的跟表哥差不多,同样对孙山那么快进场表示惊讶。 但对于孙山能考上童生这件事,孙大姑的言语充满惊喜以及不敢置信。 信上明晃晃地写着知道孙山聪明,但想不到孙山那么聪明,小小年纪就考上童生,为孙家列祖列宗争光。 最后劝诫孙山认真读书,好好为院试准备。 同时要叮嘱要保重身体,考试不仅考知识,还考体能。 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调养,进场的时一定要有个好的身子骨。 信的最后面写着会尽快叫大表哥何书谨安排资料,尽快寄给孙山。 孙山读完信后,一叠厚厚的信纸上面夹着一张银票。 孙山看到银票上写着20两。 孙大姑信中说了,这20两是准备院试用的,要是不够,一定要出声,莫要害羞不敢开口。 科举是人生大事,有什么需求一定要请求。 孙山揣着厚厚的信,鼻子酸酸的,真得多亏有省府的孙大姑,要不得孙山的读书之路会异常的艰难。 把信件放好,等回孙家村再给家里人看。 厚厚的一个包裹,打开仔细查看。 有广州府的院试试题,有大表哥所在广雅书院的试题,有大表哥四书五经的笔记。 这里大表哥重点指出笔记看完就还给他,因为孙山要的紧,没准备副本,先给正本过来看看。 孙山一边笑一边眼眶通红。 看来大表哥对他是真爱,那么珍贵的笔记都舍得给原本。 孙山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不会弄脏,不会弄丢。 孙山还发现有两本经义试题,全都是关于经义的。 有题目,有答案。 大表哥说这些答案是学院最优秀的学子写的。 每次月考,书院会把优秀的文章贴出来供大家查看,大表哥就把优秀的文章抄写下来。 孙山回忆起大表哥来信的内容,其中有讲述他是如何为院试准备的。 就是多读多背多写,一定要写,之后给夫子批改。 写了改,改了写。 一道题目,写出的八股文给夫子看,批改后,自个修改,再给夫子看,再修改。 最后满意才收手。 孙山这一刻才深深地明白,成功或许是偶然,但背后更多隐藏着准备。 就像那句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都不准备,给机会也没用。 就像进场考试,成不成功是一回事,但不准备肯定不成功。 孙山把东西放好,外面张婶子喊吃饭了。 从漳州府回来,自从考上童生,张婶子对他无微不至地关注,看他不来吃饭,也喊几声。 孙山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走出宿舍,来到厨房拿饭。 给张婶子道了一声谢,便回院子里吃饭了。 五月的天,开始变热,住宿的学子都喜欢在院子吃饭。 孙山饭量变大了,饭菜选择最高档,张婶子还会把他的饭压得实实的。 一开始吃不完,现在吃光光,晚上还要吃饼子做宵夜。 孙山瞧了瞧自己的身板子,真得对不起吃了那么多饭菜,依旧很瘦很矮。 哎,幸好现在年岁小,不会被认为五短身材。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该吃就吃,至于长不长高,听天由命吧。 第二天一早起床晨读,之后回学堂自习。 洪秀才把孙山,郑弘文,小洪夫子安排到一个房间。 对他们三个准备院试的考生单独上课辅导。 说上课,其实大多时间是自习。 只不过洪秀才会给他们多讲一些时事政策题,因为院试要考的。 院试比府试的难度不是提升一个级别的难度,是提升十个级别的难度。 府试只考贴经、墨义、经义、诗赋。 院试这些全考,还加上算术。 根据不确定的小道消息,院试有时候会考律例。 像前年的院试就有律例题了,小洪夫子当场傻眼。 回来后,洪秀才要求甲班的人看《大乾律例》,虽然占比不高,但也是分,能拿一分是一分。 何况律例分很容易拿,只要背熟就行,是客观题。 不像经义,杂文,非常主观,想多得分还要看主考官。 孙山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认真看书的小洪夫子。 可怜的小洪夫子,考了那么多次,还是没考上秀才,如今一把年纪要跟他这个毛头小子同考,怪不得劲的。 距离8月份还有两三个月,孙山不打算看书了,决定做题。 把大表哥给的题做完。 时间太短,看书肯定看不完,还不如通过做试题,再查看书的考点,或许这样还能更快进步。 中午吃过午饭,孙山找上洪秀才了。 孙山是个大方又仗义的小小男子汉。 除了大表哥的笔记外,把试题拿出来,跟同窗考生分享。 他打算大家一起做试题,夫子批改试题,夫子讲试题,他们通过试题,知道自己的哪里不足,加以改正。 一直做试题,做到没试题做,做到院试开始。 洪秀才愣愣地看着书桌上的试题,眼里泛光地看着孙山,语气不确定地说:“阿山,这些试题,你是从省府搞来的?” 孙山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对着洪秀才说:“夫子,我觉得,我是说我觉得,距离院试没几天,不如这段日子,我们这些考生做题好了,天天做,等到院试就熟悉题了。” 洪秀才理了理思绪,没对孙山的建议发表意见,而是问:“这些试题,你千辛万苦得来的,就这么给大家做?” 孙山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说:“夫子,这些试题哪有千辛万苦得来的,我问我大表哥要,他就给了,很容易的。” ------------ 第238章 永哥儿种花 洪秀才一咽,孙山的样子好欠揍,好想打他,怎么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说到:“行,既然你说很容易得到的,为师就不客气了。” 孙山嘿嘿傻笑,挠了挠头说:“夫子,以后就拜托你了,我们做完试题,你就帮忙改,会很忙的。” 洪秀才眼不见心不烦,挥一挥手,让孙山离开。 孙山拱了拱手,疾步地踱步后退,转身走出书房。 试题肯定不容易得到的,但不这么说,还能怎样说? 施恩莫望报! 之所以把试题拿出来。 一来大家一个学堂,虽然途中跟同窗有吵闹,但也只不过吵闹,随风就散了。 或许因为人数少,或许因为读书异常的珍稀,或许洪秀才的师风师德良好。 洪氏学堂没有出现霸凌现象,也没有富家子弟看不起乡下人,同窗们友好相处。 二来孙山想着单自己努力是不行的,学问学问,相互碰撞才更能进步。 大家一起做试题,一起卷起来,更好地维持学习氛围,也会更好地进步。 近墨者黑近赤者红,跟爱学习的人在一起,更好地学习。 把试题给了洪秀才,相信他更能好安排大家做题。 回到课室,继续看书。 孙山认真地研读大表哥寄过来的优秀杂文,就像看优秀作文一样。 孙山想着找些适合自己风格的文章仔细研读,可以先模仿,再创新。 再不行就来大杂烩,取长补短,把优秀的观点提炼出来,再加入自己的观点,这么做就是一篇好文章了。 虽然这么做得分不高,可也不会低。 稳妥为上,孙山不打算走剑走偏锋的文风,毕竟他的目的是考上秀才,不是案首。 小洪夫子早上给启蒙班上课,下午就到孙山、郑弘文的“院试冲刺班”读书。 孙山想着还是趁年轻考上秀才,如果让他一边工作一边读书,肯定不行。 他习惯一心一意地做事,太多琐粹的杂事,读书肯定读不长远。 第二天,洪秀才就开始院试冲刺做题计划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计划,就是做试题,一套一套地做。 做完之后他批改,批改完发下去,让考生再修改,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做,直到上考场。 洪秀才语重心长地说:“弘文,楚预,阿山从省府拿到历届的考题,学院的考题,跟你们两个共享。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些试题来之不易。” 洪楚预,就是小洪夫子,此时惊讶地看着孙山,内心一阵悸动。 郑弘文也惊讶地看着孙山,这些试题别说夫子,连县学那边也不容易搞到。 而孙山不仅搞到,还无私地分享出来。 郑弘文对这种宽阔的胸襟佩服得不要不要。 洪秀才继续说:“你们好好做题,不要对外说,免得引来不要的麻烦。这次你们托孙山的福,有更好的资料,所以你们要加倍努力。” 洪秀才看了看脸色平淡的孙山,不由地骄傲。 这个学生除了长得不怎样,其他方面相当优秀。 刻苦,认真,坦率,赤子之心,想不到他年纪小小,就有如此的气度。 洪秀才哪里会认为孙山所说的那样试题来得非常容易,孙山这么说,只不过让大家安心使用,不挟恩图报。 他每年去府城那边找院试的资料,想蹭别人的教学方法。 结果十次有九次吃闭门羹。 洪秀才也理解,人家的资源为啥要共享呢? 跟你非亲非故,和你聊几句,给个提示已经算好人了。 像孙山这种落落大方地把资源拿出来,洪秀才在有生之年从未见过。 宝贵的东西谁不是藏着掖着,孙山偏偏反其道而行,慷慨大方。 一开始以为他不懂事,不知道东西的珍贵。 但跟他相处那么久,什么性子早就摸透了,怎么会不懂事呢。 洪秀才对着三人说:“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让你们做题,你们做好准备。好好利用省府来的资料,好好研读。” 说完,就把第一天试题发下来,按照院试给的时间,让三人做。 孙山郑重地接过试题,认真地做了起来,态度相当从容真切,一切按照院试的要求来认真写答案。 放堂的时候,郑弘文和小洪夫子郑重地跟孙山道谢。 小洪夫子感动地说:“阿山,谢谢你,从省府来的资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阿山,你人真好。” 郑弘文紧紧握住孙山的小手,激动地说:“阿山,谢谢你,千言万语,我不知道说什么。” 孙山满不在乎地说:“废话少说,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共勉。” 于是做题,做题,做题的临时院试冲刺课开始。 做起来,卷起来,要做个天下无敌的做题小镇青年。 孙山如火如荼地学习,很快5月底就到了。 总不能只学习不休息的,人又不是机器人,不能全天候十二个时辰干活。 一早孙伯民牵着牛车出来接孙山回家。 坐在牛车上,孙伯民跟孙山讲述孙家村鸡皮蒜毛的小事。 别以为中年男子不八卦,看孙伯民讲得头头是道,证明他跟三姑六婆一样八卦。 回到家里,看到三叔家的定永在花圃里干活。 看到孙山后,打了声招呼,孙定永继续埋头拔草。 孙伯民解释道:“你三姐秋收后就出嫁了,你四姐又不擅长种花,而且准备相看,过两年又要出嫁了。 你呢?是读书人,哪有时间种花。 你二叔家的明哥儿、庆哥儿都在府城。 阿爹想来想去,种花还是要自己人,请外人,万一被人学去,另起炉灶,怎么办? 现在就永哥儿在家,这个孩子实诚勤快。阿爹就安排他过来学种花,有个手艺,以后有餐饭吃。” 孙山完全明白孙伯民所想的。 一荣俱一荣,就算孙三叔孙三婶为人不怎样,但始终是孙家人。 家里的好处肯定紧着家里人,绝对不能便宜外人。 孙伯民想着孙山是读书人,以后肯定不干地里活。 找来找去,也只有永哥儿能找。 加上永哥儿不像孙三叔那样不靠谱,孙伯民对自家子侄还是非常信任的。 ------------ 第239章 院子纳凉 对于孙伯民安排三叔家的永哥儿来种花,孙山完全没有意见。 他是没办法种花的,至于安排家里的几个姐姐到夫家种花,那是不可能的。 孙山没意见,孙伯民也有意见,就算孙伯民没意见,村长也有意见。 如果让外嫁女带走娘家的技术,族里肯定不允许。 孙山有时候想着村里管天管地管所有人很让人厌倦,但如今运行的轨迹就是这样。 除非你做好与族里对峙的准备,要不然真得很难不服从。 像孙山这次进场科举,如果跟村长有仇,村长就能把你卡住,不给你开证明,你就没办法科举。 对此,孙山只能叹息一声,除非将来有本事了,成为村里的最有权力的人,才能打破这个规则。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阿娘苏氏已经喊吃饭了。 走入堂屋,大家已经准备好饭菜,永哥儿也从花圃回来。 如今永哥儿不仅在大房这边学本事做学徒,还在这里吃饭。 黄氏关心地问:“山子,8月份就要院试,对吧。” 孙山夹了一块蒜香蒸排骨,点了点头说:“对,阿奶,8中旬。不过夫子已经说了,安排我们8月初就去漳州府。路途遥远,还是早点去,先调理好身子,才好进场考试。” 黄氏听到后,认同地说:“洪夫子是好的,你听他的安排便是。” 永哥儿佩服地说:“山子,你真厉害,考过府试成为童生了,要是考过院试,是不是成为秀才?” 永哥儿眼睛亮了起来,惊喜地看着孙山,迫切地想孙山回答是。 如果孙山考上秀才,他就是秀才的堂哥了,出去跟人吹水有资本了。 孙山如他愿地回答:“是,永哥,要是考过院试,我就是秀才了。” 至于考不考得过,那是以后的事,孙山不着急,慢慢来。 一次不行,来两次,要是两次不行,就来三次。 如果再不行,他对不起他的“胎穿”,对不起他没有喝孟婆汤。 听到秀才,苏氏眼睛比庆哥儿亮足十倍,欢喜地说:“山子,好好考,阿娘知道你最厉害的,肯定能考过。” 至于考不过,苏氏根本没想过,她的山子怎么会考不过呢。 小满喜欢读书人,最知道秀才的含金量,同样也知道考上秀才的艰难。 鼓励地说:“山子,慢慢来,我们不着急,莫要有压力。” 孙山嗯了一声,再次啃了一块蒸排骨,信心满满地说:“我不怕,我还小,机会多多。” 听到机会多多,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头。 山子的确很小,这次上考场也是临时起意取经验。 谁知道竟然一次性过了县试,府试,孙家人是万万想不到的。 所以对院试,孙家人有满满地期待。 不过考不上也无所谓,能考上童生,孙家人已经觉得赚了。 孙伯民和苏氏打算要是孙山8月份的院试过了,就摆秀才酒席。 要是不过,就摆童生酒席。 谁规定童生酒席一定要知道结果的那一刻摆的。 迟些日子摆也没问题。 孙伯民和苏氏决定了,无论怎样也要摆一次酒席,要在村里出风头。 如此吐气扬眉的高光时刻,必须狠狠地炫耀。 孙山完全不知道孙伯民和苏氏的想法,吃过晚饭,大家坐在院子里聊天。 黄阳县的5月底已经很热了,寒露帮孙山打扇子,孙山帮黄氏穿针线。 小满快要出嫁了,正在纳鞋底,这些嫁过去要送给夫家的亲人,以展示自己的手艺。 有钱人家的闺女一般直接到店铺购买,穷人家的闺女,娘家帮忙做。 苏氏和黄氏不想花钱买,于是坐在院子里帮忙做针线。 至于好不好是另一回事,做是一定要做的。 孙山好久没享受这么悠闲的时光了,自从到县城洪氏学堂读书,就变得忙忙碌碌,整日整夜地读书,围绕着科举之路走。 此时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纳凉,像回到孩提时。 随后孙山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今年才13岁,还是小孩子,就追忆3岁的时光,有点文人的无病呻吟。 黄氏对着孙山说:“山子,谨哥儿寄的书,可要好好保管,莫要丢了。谨哥儿好不容易收集的,咱们要珍惜。” 孙山诚恳地说:“阿奶,我知道,我会好好保管的。大表哥寄的书稿很有用。我要是考上秀才,得要谢谢大表哥和大姑。” 孙山给何书谨去信不久,就收到资料。 之后大表哥又收集了资料寄过来。 孙山非常感激。 这次资料太难能可贵了,大表哥真得非常好,跟孙大姑一样好。 黄氏听到孙山感谢自家闺女和外孙,笑了笑说:“好,我们可要好好感谢何家。” 黄氏希望孙山能考上秀才,这么春兰就有个秀才的娘家了,在何家地位更稳了。 虽然现在也非常稳,加固稳定更好。 苏氏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问:“阿娘,谨哥儿有说什么时候考举人吗?” 心里想着要是山子考上秀才,岂不是比谨哥儿更优秀。 山子年岁可比谨哥儿小呢。 是不是预示山子更有前途? 苏氏内心一片欢乐,但不敢显露出来,要是得罪婆婆,她可遭殃。 黄氏叹了一口气说:“春兰没说,我也不知道呢。哎,幸好谨哥儿考上秀才了。” 黄氏也从谨哥儿身上看到科举的艰难。 在她眼里谨哥儿是最优秀的,结果还是考不上举人。 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 拉过孙山的小手,关切地说:“山子,莫要有压力,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咱们是童生已经很厉害了,比很多人厉害了。” 黄氏想着山子要是像谨哥儿考举人一样,在考秀才上,考来考去都考不上,害怕孙山着急。 她是希望孙子有光明的前途,但更愿孙子平平安安。 孙山认真地说:“阿奶,莫要担心,考不上就考不上,我不会伤心的。” 顿了顿继续说:“大表哥也一样,他还年轻,一定能考上举人的。” 小满和寒露跟在孙山后面附和,坚信大表哥一定能考上举人的。 苏氏也在一边附和,虽然嫉妒谨哥儿比山子优秀,但考上举人,对山子百利无一害。 苏氏求神拜佛也想谨哥儿更上一层楼。 ------------ 第240章 只好不停地吃酸李子 第二天一早,孙山早早起床晨读,每日读一读,记得更牢固。 晨读完后,开始练字。 孙山叹了一口气,看到自己的字,真得不想看,毫无美感,就像看印刷本的字一样。 一板一正,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审美。 到中午,德哥儿携带养清北过来。 孙山疑惑地问:“德哥儿,清北,你们不用上学?” 如今德哥儿和清北在郑氏学堂大班读书,专攻会计,学算账。 对于“识字”这一要求,已经学会了。 德哥儿未说话,先笑起来:“山子,今日我们学堂休沐。清北说好久未见你,过来找你玩。” 孙山赶紧拉德哥儿和杨清北进堂屋,把家里腌制的酸李子拿出来,大家一起吃。 杨清北眼里带光,雪亮雪亮地看着孙山:“阿山,你真厉害,13岁就考上童生,学堂的学子都好佩服你。” 孙山考上童生一事,不仅在孙家村流传,也在明阳镇流传,更家郑氏学堂流传。 郑夫子用孙山鼓励大家,要好好读书,农家子也不笨,也能考科举。 虽然学堂的学子不走科举之路,但读好书,总归有好处。 至于为什么不宣传郑弘文,那是因为郑弘文一直在县里读书,郑夫子怕自己教不好,把孙子安排给秀才教。 孙山笑着说:“我也是运气好点,能考上的。” 德哥儿不同意地大声说:“山子,你不是运气好,你是有实力的。你一直都好聪明好勤奋。” 说完捻了一个酸李子吃,酸得把大眼睛眯起来。 杨清北非常认同地说:“阿德说得对,阿山,你不仅聪明,还刻苦,读书有计划。我要向你学习,虽然我不科考,但以后做事也要有计划,有安排。” 孙山点了点头:“清北,你说得对。做事就得有计划。” 随后孙山问杨清北长大做什么。 清北如今12岁,一般在郑氏学堂上到15岁就结束。 3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提前对职业生涯规划也是好事。 杨清北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家里有大哥,他帮阿爹管理田里。至于我,不知道做什么好。” 孙山一直很遗憾清北不是独生子,要是独生子就不用想那么多。安稳继承家业,继续做小地主也好。 将来分家,清北比他的大哥会分得少,日子虽然比一般人好,但也比不上现在的日子。 孙山鼓励地说:“清北,你要想一想了,想想将来做什么。” 杨清北点了点头,虚心接受孙山的建议。 孙山其实有点不得劲,清北才12岁,就要开始人生规划了。 12岁,明明还读小学,明明还是小孩子。 现在要想到以后该做什么,实在太残酷了。 可不想又不行,总不能浑浑噩噩一辈子。 德哥儿拍了拍杨清北的小肩膀,豪气地说:“清北,莫要发愁,要是将来不知道做什么,找我,我带你。” 杨清北感激地看着德哥儿。 孙山疑惑地看着德哥儿。 德哥儿又吃了一个酸李子,看样子真得好喜欢吃酸李子。 家里的李子还是他去山上摘的,孙三叔和孙三婶拿了些过老宅这边。 黄氏便用盐腌制,等着孙山回来吃。 德哥儿深情地看着孙山,话锋一转:“山子,我以后跟你混。你现在是童生老爷了,过了8月份的院试就是秀才老爷了,嘿嘿,我就是秀才老爷的兄弟了。” 顿了顿继续说:“戏文里都说,秀才老爷要找管家,到时候我做你的管家,帮你干活。” 皱着眉,不知道是被酸李子酸到,还是发愁皱眉。 艰难地开口说:“山子,虽然我是你的兄弟,但你要发工钱给我的。最多,最多要少点工钱。” 孙山嘴角抽搐,原来害怕请他干活,不发工钱呢。 德哥儿丝毫没看到孙山的表情,转过头,对着杨清北说:“清北,以后我就是秀才老爷的管家了,要是你遇到困难,就找我了。能帮肯定帮你的,我们可是同窗呢。” 杨清北不解地问:“阿德,我为什么遇到困难找你这个秀才老爷管家呢?我可以直接找秀才,我都认识阿山呢。” 这话,把德哥儿咽得头顶冒烟。 德哥站起来,叉着腰说:“清北小弟,秀才老爷是你说找就能找的吗?想要找秀才老爷,肯定要通过我这个秀才老爷的管家,你没看戏文吗?找大官人,肯定要管家通报呢。” 杨清北听到德哥儿的话,皱着眉头。德哥儿好似说得很有道理,又好似说得没道理。 孙山白了一眼德哥儿,对着杨清北说:“清北,莫要听德哥儿乱说,什么老爷不老爷的,我跟你是好友,是同窗,以后你直接找我就行,不需要通过德哥儿。” 杨清北听到后,露出笑容,点头嗯了一声。 孙山又对德哥儿说:“德哥儿,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做管家的?” 德哥儿瞪大眼,捂住胸膛,不敢置信地问:“山子,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说话不算话,你一直说请我做秀才老爷的管家。” 孙山看也不看德哥儿,非常平静地说:“我还说过,要通过考核才能做管家呢。最怕就是你没通过考核。 我听三叔三婶说了,你在学堂上课不认真,算账老是算错。 上次三婶卖花生叫你算账,结果呢? 足足少算五个铜板,让三婶损失惨重呢。” 顿了顿,孙山继续说:“要是你做了我的管家,帮我算账,岂不是我家的财产都因为你算错,而白白丢掉。” 杨清北在一边附和:“阿山,你说得对,阿德很粗心,算账经常算错,不能让他当管家。我阿爹的管家可会算账了,我都算不过他呢。” 德哥儿捂住心口,眼睛睁得大大,被孙山和杨清北联合抵制,非常委屈。 伤心地说:“我刚学算账,算错很正常,等我学久了,肯定会算的。山子,我可是个好管家,你一定要请我,要不然会后悔的。” 孙山豪迈地摆了摆手说:“你把账算好,我才好用你。” 转过头,对着杨清北说:“清北,你帮我监督他,要是不认真学就告诉我,我另行物色好管家。” 杨清北拍了拍小胸膛保证道:“阿山,你放心,我会看好阿德的。要是他真得很烂,算不过来,一定不要请他。” 德哥儿委屈地看着杨清北和孙山,深深地感受到被小伙伴的背叛。 苦闷无法说出来,只好不停地吃酸李子。 ------------ 第241章 县令大人考前总动员 休沐很快过去,孙山又回到学堂了。 洪秀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临时找黄秀才那边的夫子过来顶替小洪夫子教学。 把孙山,郑弘文,小洪夫子三个关在一个课室,没日没夜地训练做题。 做完题后讲题,讲题结束后,又要求批改后重新做一遍。把一套试题理解清楚后,继续做下一道。 如此反反复复地做题,做得郑弘文和小洪夫子“口吐白沫,连连翻白眼” 孙山倒是像重新回到高考岁月,对洪秀才如此高强度的安排试题,非常适应,混得渔鱼得水。 郑弘文和小洪夫子看到孙山悠哉悠哉地做题,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想着他们应该是孙山的陪考吧,要不然怎么他们那么痛苦,孙山那么悠闲的。 好想三更半夜套麻袋,把他打一顿。 一低头,一抬头。炎热的8月如期而至。 黄阳县虽然四面环山,躲在深山中,但还是受到台风的影响。 8月份会下大暴雨,随时有山洪倾泻,突发大水的自然灾害。 这一天洪秀才走过来说:“大后天我们要上漳州府,早点去,趁天色好,热是热点,也好过下雨。万一遇到暴雨,更麻烦。我们先到漳州府再说。” 顿了顿继续说:“你们要把学习的东西都带上,到漳州府后继续读书,直到院试。” 洪秀才本来不打算陪同学生一起去漳州府的,毕竟他4月份已经去了,8月份再去显得太频繁,也太累了。 但感觉孙山非常有希望中秀才,不想错过打破“魔咒”的一刻,于是打算再次陪着学生出发。 为什么这么做,他自己清清楚楚。 开学堂十几年了,结果一直教不出一个秀才,洪秀才深深地无力感。 这次不一样,觉得孙山非常特别,在教的那么多学生中,最特别的一个,他可把全部心血放到孙山身上,好让自己出一口气。 孙山,郑弘文、小洪夫子不知道洪秀才的想法,以为夫子不放心他们,所以跟着他们一起去府城,也不多想什么。 下午的时候,洪秀才被县衙那边的人叫过去,之后孙山和郑弘文也被叫过去。 等到了县衙,发现好几个学生在,全都是童生。 仔细一看,有黄氏学堂的,有县学的。 只不过没看到县案首章越,他应该还在漳州府进行考前特训。 这是第一次,孙山那么清楚地看到黄阳县的县令大人。 此时县令大人亲切地说:“各位学子,听闻你们过几日就到漳州府,为院试准备。” 孙山正式又偷偷地打量县令大人。 又高又瘦,年过半百,胡子留得很长,说话非常温和。 跟刻板印象的县令完全不一样。 魏大人非常平易近人。 据说魏大人是北方人,一开始不会讲广南话,如今说得一口流利的广南话,就算开口讲话,也看不出他是外地人。 魏大人继续说:“这次喊你们过来,想跟你们说说话,希望你们努力,为黄阳县争光。” 在场的每个童生连忙行礼,应了一声:“是,学生明白。” 之后魏大人非常亲切地跟考生聊了一些关于院试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非常真挚地祝愿每一个考生: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郑弘文激动地难以言表,连忙点头回答:是。 孙山则镇定许多,这是县令大人考前总动员,给考生鼓劲。 县令大人鼓励完后,轮到教谕鼓励。 反正有关“科举”的官员都上来劝勉一番,希望考生能获得好成绩。 县令大人打量几下孙山,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鼓励地说:“孙山,你是黄阳县这么多年府试成绩最好的,希望你能在院试有个好成绩。” 县令大人的意思是你是黄阳县最靓的仔,是黄阳县的希望。 希望你不要让大家失望,好好考,最好超常发挥,考出一个亮瞎人眼的名次。 孙山连忙拱手回答:“谢谢大人,我会好好努力的,力争上游,争取院试上榜。” 县令大人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一个一个学子地说几句,看来真得很重视院试。 孙山和郑弘文跟县令告辞,之后跟着洪秀才回学堂。 洪秀才笑着说:“每到有院试,魏大人都会安排与年轻的考生见面,鼓励他们好好考试,你们莫要紧张。” 只可惜每次县令大人都做无用功。 其实考生没成绩,不仅做夫子的心急,掌管教育的教谕,一县之首的县令也心急。 黄阳县的人口,经济,教育在漳州府排最后,县里的领导班子每到考核都被取笑。 要不是做官光宗耀祖,有权利。县令魏大人早就辞职走人了。 郑弘文紧张地说:“夫子,刚才我好紧张,特别是县令大人给我讲话,脑袋空空,都不知道他说什么。” 随后佩服地看着孙山:“阿山,你真镇定,县令大人说什么,你都能镇定回答。” 孙山满头黑线,什么镇定回答?县令大人根本没问问题。只有他说,学生听的份。 只要回答是就行了。 孙山想不到紧张的理由,拍了拍郑弘文地小肩膀,笑着说:“弘文哥,县令大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不可怕。” 孙山很喜欢黄阳县的魏大人。 是不是清官不知道,起码不是大贪官。 俗语有曰“破家县令,灭门知府”。 黄阳县的县令大人并未让黄阳县有一户人家破家。 相反铺桥修路,开荒种地。 税收按照规定来,没有苛捐杂税、横征暴赋。 更没有逼良为娼,欺行霸市。 黄阳县在县里的领导下没有发生重大刑事故。 黄阳县只有天灾没有人祸。 平民百姓要求很低,魏大人算得上是个好官。 孙山不再多想,得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回家。 这次到漳州府,除了孙伯民,也只有孙伯民陪同,家里就只有他一个男丁。 第二天一早,郑弘远驾驶着牛车,早早就来到洪氏学堂的门口。 孙山走了出来,坐上牛车。 这次郑弘文也要回郑家村,毕竟考试还是要回村开证明的。 到了孙家村口,郑弘远千叮万嘱地说:“山子,莫要在路上停留,先回家。” 郑弘文捂着嘴偷偷笑。 孙山无语地点了点头,郑弘远还当自己的小孩子,害怕自己贪玩不回家。 告别了郑家兄弟,孙山走过乡村小路,就回到孙家老宅。 ------------ 第242章 再次去漳州府 回到孙家老宅,等晚上孙山告知所有人,后天要去漳州府了,洪秀才已经预定好车位了。 苏氏连忙说:“当家的,你要好好照顾山子。” 黄氏也是如此吩咐的。 小满和寒露还说要去隔壁村的郎中处开些消暑药。天气又热又闷又大太阳,一定要预防中暑。 后来苏氏不仅要了中暑药,还购买了各种家常药丸,足足花了2两银子,心疼又不得不买。 这次出行,准备的东西特别多,除了给洪大郎带的土特产,还有雨伞蓑衣油布等,真害怕走到半路下大雨。 黄氏和苏氏特意去隔壁村的隔壁村的神婆求了三道符,一道保佑孙山身体健康,一道保佑孙山金榜题名,一道保佑一路平安。 孙山在苏氏和黄氏的坚持下,木木地把三道符挂在脖子上。 苏氏和黄氏才满意地笑起来。 孙山好想说求的符太多了,天神会不会说太贪心。 只不过看到苏氏和黄氏安心的表情,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天很快过去,孙伯民、孙二叔、孙三叔扛着行李到镖局集合。 这次罕见的是曾大东家做镖头。 据他解释去漳州府喝喜酒,三姑六婆中一个孙子成亲,他代表舅家出席。 由于洪秀才提前一步上漳州府,这次出行的考生反而少了。 有些考生打算晚点出发,毕竟漳州府的住宿费挺贵的,不是所有人都有亲戚投靠。 孙山能提前出发,多亏洪秀才提供住宿,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早出发。 这次一起去漳州府的有孙山、郑弘文、小洪夫子,以及黄秀才的两个学生。 五个人一起作保,知根知底,值得信赖。 曾大东家依旧把洪秀才安排跟货物挤,其他人则共坐一辆车。 小洪夫子年纪最大,这次没有带人出来。 所以洪叔要照顾洪秀才,也要照顾小洪夫子,一人两用,但只领一分薪水。 谁叫他姓洪,都是一家人。 孙山由孙伯民陪着,郑弘文由郑弘远陪着,至于黄秀才的两个学生则带着书童。 孙山非常好奇小户人家的书童是怎样的? 据郑弘文介绍,黄秀才学生的书童是买回来的,在哪里买,他不知道。 因为黄阳县没有人口贩卖市场。 孙山第一次听到买卖人口,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觉得不应该,但又觉得时代是这样,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一路上除了热,其他如常。 等晚上休息时,孙伯民便煮了一大锅解暑茶给大家喝。 谁想喝就喝,反正他带了很多出来。 曾大东家笑着说:“还是孙兄弟想得周到,我走镖那么久,没想到熬解暑茶。” 曾大东家喝了一碗,坐在民宿的院子里纳凉,跟孙伯民等人侃大山。 孙伯民憨厚地挠了挠头,笑着说:“我家山子小时候中过暑,所以出门一定要带上。” 孙伯民实在害怕孙山说中暑就中暑,毫无预兆地晕倒。虽然过去那么久了,记忆犹新。 曾大东家看了一眼正在帮孙伯民扇扇子的孙山,羡慕嫉妒恨地说:“孙兄弟,我真羡慕你,有个读书好又孝顺的小子,我家的那个,哎呦,每次提起他,就想拿木棍打。” 说完啧啧几声,连忙摇头,想到曾家俊,曾大东家就牙疼。 孙伯民不知道怎么接话,连忙说:“哪里,家俊也是好孩子,非常有礼,待人诚恳。身子骨好,我看着就喜欢。” 曾家俊虽然没有曾大东家那么大只,但本身也不弱,比同龄小子强壮健硕。 孙伯民是非常喜欢的。 曾大东家连忙摇头说:“我家的小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读书一趟糊涂。读了那么多年,什么都读不出来。 读不出来就算了,我也不怪他,我自个也不是读书的料子。 但叫他莫要读了,就是不愿意,说喜欢留在学堂读书,还说要进场科举。 哎,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 曾大东家也有苦难言,他是想让小儿子曾家俊回镖局帮忙,小子就是不愿意,还说一定要读出个名堂。 家里的母老虎又纵容,没办法,只能让他读下去。 孙伯民好想对曾家东家说既然孩子走不了科举的路,就强制他回来,莫要浪费银钱。 不过这是别人的事,外人不好多嘴。 安慰地说:“大东家,莫要着急,男孩子是这样的,还小不定性,等过两年给他寻一门亲事,成婚了,就会好多的。” 曾大东家眼睛亮起来,猛拍孙伯民的肩膀,高兴地说:“哎呦,还是孙兄弟想的深远。成家立业,肯定要先成家,哎呦,我怎么想不到的。” 曾大东家想着这次回去就给小儿寻一门亲事,年底成婚,来年抱孙。 这么一来,小儿子做丈夫又做父亲,肯定生性了。 孙伯民被曾大东家这么一拍,差点拍出内伤。幸好是庄稼汉,身子骨硬朗。 孙伯民还是悄悄地挪动位置,最怕曾大东家越说越激动,又一巴掌拍过来。 孙山和郑弘文对视一眼,捂着嘴嘿嘿笑。 梁参也是科举无望回家成亲,看来曾家俊也要走梁参的路。 只不过曾家俊更惨,还未上过场,也不知道他甘不甘心成家呢? 大家坐在院子里吹水吹够了,夜也深了,纷纷回农家乐客栈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依旧顶着大大的太阳前行。 孙山摸了摸额头的汗珠,脸蛋热得通红。喝了好些盐糖水依旧很难受。 孙伯民连忙问:“山子,还顶得住吗?” 孙伯民给孙山戴上遮阳帽,还撑起油纸伞。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爹,我没事。” 有事也就那样,走在山路上,找大夫也找不到,只好学会“心静自然凉”。 孙山难受,郑弘文也好不到哪里去,焉焉地趴在车上,一动不动。 郑弘远连忙让他喝水,只不过喝了,还是全身不舒服。 孙山佩服地看着独自坐车的洪秀才,在这么炎热的夏天,还保持神采奕奕的姿态,身体真健康。 夫子就是夫子,比学生优秀多了。 再看了一眼小洪夫子和黄秀才的两个学生,也只稍微比孙山和郑弘文好一丁点。 看来洪秀才是个特例,不值得参考。 孙山又被安慰到了。 ------------ 第243章 错过这次院试,可要等两年后 无惊无险地来到漳州府,落地后,跟曾大东家告别,随后跟洪秀才再次回到洪家小院。 洪大郎和洪二郎去广州府行商了,人不在,由洪秀才的小大孙子招待。 孙山看到少年的洪家大孙子洪成才,一片可乐。 跟洪大郎真像,小小年纪就有啤酒肚了,嘿嘿,看来吃吃喝喝少不了。 洪秀才对大孙子也没好气,儿子肖父,洪秀才不喜欢洪大郎,自然他的儿子也因为恨屋及乌,不受待见。 不过洪成才跟洪大郎一样,热情好客,见人三分笑,对孙山等人态度极好,一点也没有看不起乡下人的感觉。 这次洪秀才安排孙山等人到小院子后,没有限制他们出去,反而鼓励他们出去跟其他考生多交流交流。 考院试和考府试完全不一样,多交流对写文章非常有好处。 临走前,洪秀才瞄了瞄孙山的小身板,这个不用担心他到花柳之地。 把他撇开,把郑弘文,黄秀才的两个学生,以及小洪夫子喊到一边,进行一场苦口婆心的劝告。 孙山不明所以地看着郑弘文等人的离去,好想知道洪秀才跟他们说什么,为什么要单独撇开他? 等郑弘文等人回来。 黄秀才的两个学生以及小洪夫子面色平常,而郑弘文整张脸红彤彤,特别是耳根,更红得滴血。 孙山疑惑地问:“弘文哥,夫子跟你们说什么?” 神神秘秘的,本来没好奇心的,但看他们的样子,不好奇也变得好奇。 黄秀才的其中一个学生打趣地说:“阿山,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说完,作为大人的另一个黄秀才学生,以及小洪夫子哄然大笑。 至于郑弘文脸更红了。 半大小子郑弘文连忙说:“阿山,夫子什么都没有说。咱们快点休息,一路上可累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房间了。 孙山不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不说就不说,要是重要的迟早都知道,如果不重要的,不知道也没关系。 8月的天气,真得好炎热。 孙伯民和郑弘远烧了温水,走出来喊:“山子,洗澡,然后睡觉。” 孙伯民自己洗冷水澡没关系,但孙山不一样,身子弱,可不准洗冷水澡。 孙山应了一声,急速地洗好,一躺入床就睡着了。 由于天气热,洪家非常体贴地在一间房子搭了两张床,这么一来就不用挤在一起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孙山肚子咕咕叫,走出房间。 看到大家在院子里纳凉。 孙伯民看到孙山醒了,急着说:“山子,灶房有饭菜。” 晚饭的时候,孙伯民试图喊醒他,结果孙山嘟囔着好累好累,孙伯民心疼,就让他睡。 此时看到醒来,肚子肯定饿了,急忙放些扇子,从灶房里拿出饭菜。 夏天的饭菜不怕凉,热的反而吃得一身汗。 孙山啃着饭,问道:“弘文哥,你们都吃了吗?” 郑弘文和黄秀才的两个学生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黄秀才学生打趣道:“阿山,想不到你睡起来像只猪仔,怎么喊都喊不醒。” 孙伯民听到后,笑着说:“小孩子家家,就是爱睡的。你们也一样,要好好休息,为院试准备。” 两个学生和郑弘文连忙表示是。 至于小洪夫子不在小院子住,他是洪秀才的亲侄子,也就是洪大郎的堂兄弟,血缘关系非常亲近,所以住在洪家大院。 郑弘文问其中黄秀才的一个学生黄致远,也就是黄秀才的族亲:“致远兄,明天你们打算去哪里逛?” 洪秀才说要多出去交友交友,郑弘文一头黑,去哪里交友好啊。 虽然来过漳州府,但上次一到目的地就被关在院子里了,等考完试,没两天就回家。 对漳州府真得非常不熟悉。 黄致远来过好几次漳州府,这次是第三次院试,跟小洪夫子的命运差不多,一直在院试蹉跎。 只不过他比小洪夫子年轻,所以机会还是比较多的。 笑着说:“漳州府有个“魁星楼”,每到这个时候,各地的学子去那边交流,主要拼一拼学问。如果你感兴趣,我明天带你去。” 郑弘文听到后,眼睛亮了起来,他是真想去。 黄阳县文风不盛,想找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只能是同窗,根本没有文人雅士之地可以去。 郑弘文好想去看看漳州府的文人学士到底是怎样的。 另个一黄秀才的学生秦邵锋也想去,上次来漳州府院试,跟各地学子交流意犹未尽呢。 这次想过去看看。连忙说:“致远兄,我也去。” 郑弘文问孙山:“阿山,你去吗?” 期待地看着孙山,想着孙山应该也喜欢去的,黄致远说,去那里的都是童生,有一定的学问。 孙山摇了摇头说:“弘文哥,致远哥,邵锋哥,你们去,我不去。我好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漳州府特别累,全身骨头散了一样,哪里都不想去。” 孙山怀疑是天气热的原因,自己处于中暑与不中暑之间,浑浑噩噩的,全身懒洋洋,毫无精神。 别说出去跟文人会合,吟诗作对,探讨学问,连书都不想看。 哎,也不知道哪个人建议的,竟然安排8月份考试,这可要人命。 特别是广南省的8月,既有狂风暴雨,又有热死人不要命的高温。 孙山觉得建议8月份考试的,肯定不是广南省人。 众人看孙山的脸色,的确病恹恹的,无精打采。 孙伯民着急地说:“山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大夫?” 孙伯民用手摸了摸孙山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以为孙山累了,想休息,不会有事。 怎么听他的语气,有气无力的?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我没事。就是天气太热了,打不起精神。” 郑弘远建议道:“岳父,明天我们找个大夫看看。不仅山子,弘文几个也要看一看,以防万一。” 一路上,山子身子最弱,其次弘文,之后是黄氏学堂的两个学子、小洪夫子。 读书人中,身子骨最好的反而是洪秀才。 郑弘远可不想小舅子和弟弟因为生病进不了场。 错过这次院试,可要等两年后,太不值当了。 ------------ 第244章 虹吸效应 孙伯民非常同意二女婿的建议,打算明天就请大夫上门看病。 对着几个学生说:“你们明天早上不要出去,让大夫看一看好安心。” 对此,孙山没意见,他的确想找个大夫看看,有病治病,无病皆大欢喜。 郑弘文等人也没意见,小心使得万能船,还是让大夫看一看好。 历年历届,也有学子因为生病,临到考场才功亏一篑。 这些还是幸运的,起码还有机会再来考试。 有些学子在进了考场上才生病,有些不甘心,死死地坚持考完,结果考着考着命都没有。 考场上的事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大家得要多注意。 第二天一早,孙伯民就请大夫上门看病了。由于有府试经验,所以这次自个也能找到大夫。 途中还让小洪夫子过来一起看病。 大夫仔细地查看,得出结论是除了孙山,其他人好好的,不需要吃药。 至于孙山毕竟早产,药罐子,加上这次路途遥远,一路暴晒,身子不舒服很正常。 大夫给开了一些调理身子的药,吩咐他莫要到处走,好好待在院子里。 特别是大中午的,日头当正,千万不要出去。 他已经有中暑的症状了。 孙伯民听到后直直拍胸膛,幸好找大夫来看,要是山子身子不好,考不考试无所谓,最重要人平安才行。 洪秀才得到消息,急匆匆走过来看孙山,非常关心地吩咐他,谨遵大夫嘱咐,莫要乱跑。 孙山嗯了一声,连忙保证哪里都不去,只留在院子里看书。 洪秀才这才稍微安心,他可不想最有希望的学生因为身体原因,白白错过这次院试。 更不想他考着考着生病,有损健康。孙山的路还很长长,还是身体保重为上。 由于大夫的叮嘱,孙山哪里都不去,整日待在院子里。 早上起床走几圈,吃过早饭读书,吃过午饭读书,吃过晚饭读书。 顺便还喝大夫开的调身体药。 孙山面上平平淡淡,心里也有点慌张,过了好几日,喝药喝药,好似没得到缓解,脑袋还是有点迷糊,打不起精神。 孙山怀疑这个大夫不顶用,于是让孙伯民再找一个大夫,得出的结论还是他本身身子就弱,加上天气热,又长途跋涉,晒了太阳,还有暑气,病根没好。 至于什么时候好,一头半个月吧。 这种调理的得长时间。 孙山愣了好久,强忍着担忧,安慰自己一定没事的,他的身子好好的,没可能就因为坐了两天的长途车就不好的。 他上一次中暑还是好几年前了,之后再也没有过了。 孙山面色不显,孙伯民可担心了,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需要一头半个月才能好? 可现在距离院试十天不到,难道要山子带着病进场? 孙伯民可不想山子为了考试连命都不要。 何况这次考试跟县试,府试不一样。 这次院试要呆在考房三天,不是一天一场,可以回家睡觉的那种。 孙伯民迟疑地问:“山子,要不这次咱们不考,下次再来。下次我们7月份就出发,不,6月份出发,足足提前两个月,就不会生病的。” 孙山脸色平淡,满不在乎地说:“阿爹,莫要担心,距离院试还有10天,这段日子我可以好好休养,等到进场的那一天,病肯定好的。” 孙山给自己鼓劲,距离院试还有时间,这些日子好好注意身子,争取早日调整过来。 孙伯明想了一下,山子说得有道理,离院试还有些日子,不用太早下结论。 不过千叮万嘱地说:“山子,要是真得不舒服,要出声,不要死撑着。你还小,机会多多,这次不上,还有下次,下下次,咱们不着急。” 孙山嗯了一声,表示一定看好情况在做决定,何况他现在只是头晕晕,沌沌的,并不是要躺在床上那么严重。 觉得是大夫为了甩锅,特意说要那么长时间,万一大夫说休养几天就好,孙山不好,这么一来就有医闹了。 孙山找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没事,自己能进考场。 孙山生病还未断更这事,孙伯民不说,孙山也不说,免得别人担忧。 日子一天一天过,孙山减少看书的时间,增加休养的时间。 郑弘文前些日子跟着黄致远,秦邵锋,小洪夫子出去,跟历年历届的童生交流,忙的不亦乐乎。 回来后跟孙山讲外面热闹非凡的情况。 特别是他终于见到这次府试的案首了,对案首的才华佩服得不要不要的,还说案首特别会作诗,大家赞叹不已。 郑弘文笑着说:“阿山,可惜你没去了,魁星楼那边可精彩了,好多考生一起大比拼,哎,府学的才子就是厉害的,我们黄阳县的....哎不说了。” 看来郑弘文深深地意识到黄阳县的文风贫瘠这铁一般的事实。 郑弘文随后又说:“我遇见了我们黄阳县的案首章越,上次到漳州府,就没回黄阳县了,他这些日子去府学学习,哎,还别说,章案首的学问越来越好了。” 章越府试后,就留在漳州府深造,看来不是独自聘请名师,而是进府学研读。 也是,漳州府的官学是最出名的学校,里面的教谕是举人以上,进去蹭学对于提升非常有帮助。 郑弘文又说:“章越还问你来没来?我说你身子不太舒服,要好好休养。章越让你好好保重。” 孙山认真地聆听郑弘文从外面打探的消息,觉得非常有趣,也想去外面看看。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现在要休息好,为进场做准备。 郑弘文捂着嘴,嘿嘿笑,低声说:“这次府试,你第四名,来自黄阳县,好多人非常吃惊。哎,阿山,你有所不知,府试的前五名全来自府学的,你是唯一打进去的。他们很好奇你是谁,长得怎么样,好多人问你呢。” 孙山听到后也乐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考了第四,没机会在魁星楼装逼,有点遗憾。 摇了摇头说:“没办法,府学的夫子太厉害了,每次府试三分之一上榜的人都是从府学来的。” 孙山还是听洪秀才讲,才知道资源分配地如此不均。 府学的虹吸效应把最优质的资源全部吸过去,周边的县学越来越没资源了。 ------------ 第245章 院试即将开始 郑弘文上午学习,下午到外面参加诗会,晚上回来跟孙山唠嗑,之后继续学习。 从外面打探了不少消息。 除了认识这次府试的好些童生,还认识往届的童生。 从郑弘文的言语中,看的出来他比上一次来漳州府收获更多,更了解科考的事。 郑弘文游走各个客栈之间,更重要的是打探这次院试的主考官。 想了解主考官的出身、性格、为人处世以及喜欢怎样的文风。 孙山曾经去信问省府的大表哥了不了解主持漳州府院试的主考官。 大表哥表示这次新来的学政大人也是刚调任过来的。具体喜欢什么文风,他还不太了解。 只知道学政大人是监察御史出身,性子刚正不阿。 但这是表面的性子,真正的性子还不了解,有些官装得很,不是他的亲密之人,都不知道他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同时还从个人考秀才的亲身经验出发,建议莫要太在意主考官喜欢什么样的文风。 因为临时改变文风对个人来说太难了,会得不偿失。 打探谁是主考官,主要是知道主考官讨厌什么,避免写他太讨厌的文章就行了。 院试还是讲究基础知识以及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只要不追求案首,文风一事可以不用刻意迎合主考官。 孙山听从大表哥何书谨的建议,打算院试依旧写自己擅长的朴实无华的文风。 郑弘文继续往外打探消息,孙山雷打不动地待在院子里看书。 孙伯民有点担忧地问:“山子,你还有没有头晕恶心?” 前几日天气太热,持续高温,孙山看书看着看着就觉得恶心,连忙喝了一杯薄荷水,躺在床上睡觉。 孙伯民进来查看吓一跳,以为孙山晕倒。 因为那个时段是孙山的读书时间,绝对不会躺板板睡大觉的。 孙山连忙安抚地说:“阿爹,我好很多了,你不要紧张,我没事。” 其实还是有事的,脑袋晕晕的,心口闷闷的,有时候会很难受。 孙山强忍住不舒服,假装若无其事,实在不想孙伯民跟洪秀才担忧。 孙伯民看了看孙山的脸色,还算可以,没前几天那么严重,也稍微放心了。 对着孙山说:“我去医馆开些解暑的药,你带进考场泡水喝。” 孙山嗯了一声,点头说:“阿爹,你要多些,弘文他们也需要。” 孙伯民笑着说:“行,每个人都带进去,要用的时候有用,用不着最好。” 孙伯民跟孙山说完,急匆匆地去医馆,心里想着得趁早准备,万一学子越来越多,医馆的药供不应求,到时候买不到可糟糕。 距离院试越来越近,各地的学子齐聚在漳州府。 这时候洪秀才反而限制郑弘文等人出去,还安排洪叔在院子做起保安看门。 洪秀才语重心长地说:“越临近院试,意外越经常发生,你们莫要出去,这几天在院子里看书。” 洪秀才想着该接触的考生已经接触够了,该了解的情况已经了解够了,已经无需要再出去了,免得惹来不必要的争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容易有爱恨情仇。 就算你不得罪别人,也怕被殃及池鱼。 他的考生还是乖乖地待在院子里,不要节外生枝。 郑弘文等人明白洪秀才的良苦用心,特别有院试经验的小洪夫子、黄致远、秦邵锋。 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考生的明争暗斗,你死我亡的故事。 何况越临近院试,考生的摩擦越多,气氛越凝重,谁也看谁不顺眼。 他们是来考试的,不是来惹事的,所以非常顺从地留在院子里,陪孙山一起读书。 这么多天,孙山就前几天出去,因为要去官府办考试手续。 院试跟府试,县试差不多,也要画本人像。 孙山必须亲自到场。 办理好手续后,孙山等人去了一趟考场附近,发现考场跟府试同在一个地方,也没那么担心了。 临近考试,孙伯民安排大夫过来。依旧除了孙山,其他人健康活泼。 大夫告诫孙山,他的身子比较弱,所以暴晒了两天,别人无事,他有事。叫他注意些,莫要到处乱走,小心中暑。 孙伯民紧张地问孙山能不能进考场。 大夫哪里会给答案,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总结出来可进可不进,全凭孙山做主。 孙伯民和洪秀才忧心忡忡,脸色不好看。 孙山鼓起小小的胸膛,自信满满地说:“阿爹,夫子,我没事。我只是还未调节过来。等几天后,就好的。” 除了这么说,还能怎么说呢。 孙山还特意站了起来,跳了几下,证明自己没事,让孙伯民和洪秀才放心。 只不过有时候天气太闷热,胸口闷闷的,不想看书。 孙山想着等他进考场后,等发了试题后,立即动手做题。 要是太闷热,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等晚上继续做。 反正他没有躺在床上动不了,也自我感觉没什么问题,所以坚持进考场。 洪秀才不敢说什么,孙伯民更不敢说什么。 两个人都想着山子看起来的确没事,来都来了,不进去考一考,很不甘心。 大家都有存着侥幸。 孙伯民带着郑弘远去了一趟漳州寺,帮每一个考生求符,当然孙山的还多了一道平安福。 在孙伯民眼里,没什么比得上孙山健康的,功名利禄也不例外。 八月十二日,是院试的日子。 终于在临考前,所有考生知道这次的主考官是谁了。 院试由皇帝钦命的学政主持,学政也称学道、学台、宗师等等。 学政大致相当于现在的省教育厅厅长,负责全省的教育管理工作,包括但不限于教育政策的制定、教育资源的分配、教育质量的监督等。 学政一般由朝廷在翰林院官员中选拔。 学政没有固定的品级。可能是二品,也有可能是五品。 这次主考官叫卫元熙,从五品。 但别看品级比较低,可他是监察御史。 巡抚见到他毕恭毕敬,不敢招惹他。 要是你敢得罪他,分分钟回京告御状。 对于这位学政大人的性子,孙山是不清楚的。 通过郑弘文、洪秀才等人打探,以及大表哥的来信,民间流传他是两榜进士、翰林出身,为人刚直廉洁,处事公正无私。 学政提学官会先在驻地所在的府、州主持院试,再依次到其余各府、州主持考试。 所以各府的院试时间并不相同。 ------------ 第246章 院试正式开始了! 院试跟府试的流程大差不差,院试考两场,第一场正试,第二场覆试。 共三天,需要在考场待着,也就是需要在考场过夜。 不能像府试那样当天考完,晚上回家睡觉。 所以这次准备的东西特别多。比如毛巾,替换的单衣,防蚊虫蛇蚁药,防中暑药等等。 孙山和郑弘文在小洪夫子、黄致远、秦邵锋等人的指导下,一早就准备好。 伴随第三次号炮,孙山等人早就在考场外集合。 这次检查特别的严格,搜检官两人一前一后对童生搜身,听说一旦发现携带参考书或金银就立刻论罪,外搜检官获得奖赏。 孙山明显感觉到搜检官,搜得特别仔细,特别的兴奋。 要求考生脱掉外衣,只剩里衣,从头搜到尾,每一处地方都不放过。 孙山怀疑他们希望能搜出夹带的,好获得奖金吧。 搜查一次还不够,通过仪门进入考场后,每二十人一组,站在知府面前,再次由搜检官进行搜身。 这次搜查比第一次更仔细,特别在知府大人面前,搜检官不敢粗心大意,表现得更加积极地把每个考生摸个遍,直到搜了三次身后,才放过考生。 孙山被搜得浑身不自在,幸好是黄毛小子,年岁小,搜了就搜。 其他年纪大的,特别是老童生被这么折腾地搜,还未进场就先来一股气,感觉被侮辱了。 第二次搜完身后,孙山等人来到学政的跟前。 孙山也第一次看到他们的主考官卫元熙。 四十岁左右,身材中等偏瘦,面带凶光,一看就是非常严肃古板的人。 孙山赶紧移开目光,免得与学政大人对视,最怕给学政大人留个不好的印象。 在学政大人跟前由廪保确认身份,再向旁边的办事员提交结单,换取答题用纸。 孙山五人互结,通过洪秀才的关系找到禀保,这次保费竟然高达5两,比县试和府试高出一大截。 孙山想着要是考上禀生,收禀保费都能衣食无忧。 当然这么做是有风险的,可风险伴随着利益,禀生也会选择替人作保。 换取答题纸后,办事员在考场中指定童生座位,并记录在答题用纸的表格中。 童生拿到答题纸后必须不加迟疑地入座。 至于童生的座位是随机安排,并不像县试,府试那样提前公布。 考场的座位分为东西两侧,按照千字文的顺序分列,同一列中以数字确定座位。 孙山拿到的牌位是“东日字十四”意思是指东侧日字一列中的第十四个座位。 孙山皱眉:明知道我是广南省人,还给我分到十四号。十四即实死,死硬,死翘翘。 孙山表示自己很迷信。 院试的答卷上不用写同生姓名,提交时只写座席号,因此审阅答案后必须对照座位和姓名。 答题用纸上有填写姓名的贴纸,称为“浮票”或“浮笺”,贴纸与封面接合处按有三个印章。 考生揭下浮票自己保管,只提交写有号码的答卷。 之所以这么做,是等日后出成绩了,考生凭借浮漂证明是本人自己,防止有人冒领成绩。 浮票必须要好好保管,如果丢失,后果很严重。 孙山不再多想,也没时间多想,拿到座位号,必须立即跟着考场人员到指定的位置。 孙山也不知道转到哪里,等办事人员说一声到了,孙山才认真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卧槽! 他竟然分到臭号! 原本胸口闷闷的,立即变成胸口大闷闷,孙山生不如死。 所谓臭号,要是冬天还能忍一忍,可这是8月份,这是一年最热的时候。 这种滋味可想而知。 孙山想找一找同道中人,结果不找还能安慰有跟自己一样的倒霉催。 现在找了,更绝望。 因为茅房挨着的是墙壁,他挨着的是茅房,所以东侧这边只有他一个人与茅房为伍。 孙山胸口大闷闷,立即变成胸口大大闷闷。 这时候隔壁的考生也被办事人员领了进来,看到茅房,脸色立即垮掉,等看到孙山,才稍微有点精神。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样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 孙山隔壁的考生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他还隔着一个房号才靠近茅房。 孙山面无表情地呆坐在号房里,深深地一种无力感。 再没有府试第四名的风光,意气勃发的景象。 经过暴晒,长途跋涉来到府城就不舒服了,拿到考号“十四”更不舒服了,走进考场还挨着茅房,更让他胸口闷了。 狭窄的考棚号房里放着一张短短的床,上面连张席子都没有,原木风。 旁边叠放一张整整齐齐的单被,孙山闻了一下,有股作呕的味道,连忙把它扔到一边。 孙山木木地坐在考棚里,唯一值得欣慰的还是他比较矮小瘦弱,在考房里活动自如,睡觉的时候不像高个子那样蜷缩一团,他只需要蜷缩三分一。 理了理思绪,摇了摇头,既然进场了,就不要多想,该干嘛继续干嘛。 根据小洪夫子等人的院试经验,进场必须整理好号房,特别要擦干抹净,免得试卷被玷污。 还要摆放好水壶之类的,千万不要惊慌失措打翻水,免得沾污试卷。 还有蜡烛必须小心用,睡觉前一定要灭掉,试卷被烧了是小事,人被烧成猪仔,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孙山临时做了一个薄荷香的口罩,等考到一半的时候用。 现在刚进场还好,茅房显然被清理过的。 等中途那种滋味,孙山不敢多想。 本来头晕晕,胸口闷闷的,一想头更晕了,胸口更闷了。 孙山整理好考棚,也必须整理好,因为要在这里呆上三天的。 小小号房承载着沉沉的希望。 忙完之后,人走动的声音也没有,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这是黎明前夜的黑暗。 孙山右边是茅房,左边是考棚,后面是墙壁,前面有一堵墙,斜视能看到一排考棚。 也就是说他的位置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而偏僻的角落往往有一座茅厕。 等了一会儿,忽然传来几声钟响,这时天边出现一丝亮光。 孙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院试正式开始了! 据说考棚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这个贡院 英国摄影师拍摄的北京贡院远景 ------------ 第247章 八股文般的试帖诗 衙役们开始下发试卷。 孙山按捺住不安的心,沉静地拿过试题。 按照惯例,先检查一下试卷有没有看不清楚以及重复的。 等检查好试卷,从头到尾看一遍。 先大概了解要考什么,哪些容易,哪些难。 把容易地做完,再做难的。先易后难,最后难的做不出来也要把试卷填满。 绝对不能留空白。 清晨一过,太阳就出来,考院并不那种封闭的,可以看到天空,同样也能感受到太阳的炽热。 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特别是广南省的夏天,热得让人艰难地呼吸。 孙山趁着还未有人来上茅房,深深地吸气,试图让自己更清醒。 院试的考题跟府试差不多,只不过比府试要考的内容更广更深。 第一场做题时间是一天半,也就是明天中午要交卷。 主要考贴经,墨义,经义还有算学以及诗赋。 孙山先看最不擅长的诗赋,仔细看了一下,占比分大概只有15%,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贴经、墨义、经义依旧是大头,三样加起来占比70%。 孙山暗暗遗憾算学只占比15%,这可是他的擅长。 孙山对四书五经很熟练,很快就把贴经和墨义做完,之后到算术题。 孙山仔细查看,不由地笑了。 这些算术题不难,只要耐心演算,一定能答对。 其中有一道题是这样的:“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这是一道面积题,如果能看懂题目的意思,自然会演算。 孙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在大乾生活了十几年,自然了解这里的常识。 很快递给出答案:一亩。 做完算术题,继续做经义题。 经义题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深度比府试提高,但孙山还是能答出来。 只要耐心仔细,慢慢琢磨,引经据典,能得到不错的分数。 做完经义,来到孙山最不擅长的诗赋题。 孙山看着题目,胸口就闷了。 看到题目是:《赋得惨绿少年》---五言六韵 所谓试帖诗也叫“赋得体”。 首先是规定了题目、限制用某一韵、规定用几韵(即规定句数,两句一韵)、规定字数。 还要在内容上切题、起承转合的衔接。 这样做出来诗,跟八股文差不多啊,规定的死死的。 根本不给考生发挥的空间。 诗赋题说是戴着脚镣跳舞,实不为过。 试帖诗:乡、会试用五言八韵,童试用五言六韵 炎炎烈日之下,孙山额头的汗一股一股地冒出,擦干净了,不一会儿又出来。 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看到诗赋题后不舒服,孙山此时此刻有点心慌,手有点抖。 忽然传来几声钟响,孙山的笔一顿,糊了一张纸。 幸好这是草稿纸。 看了看天色,正午时,该时候吃饭了。 这次院试跟府试不一样,府试考生可以选择带饭进来,这次院试规定统一由考场提供,变相地强制要交饭钱。 很快几个衙役从外面进来,按照顺序地给每个考生发午饭。 衙役轻车熟路地把午饭端在案板上,过程未发一声。 把午饭发下后,立即离场。 孙山早就把试卷答题纸收拾好,就算不饿,也要吃饭。 院试要在考房过夜,如果不吃,真得没得吃。 一碗米饭,一碗米粥,一碟咸菜,以及一道猪肉炒豆角。 当然是豆角多,猪肉零星地看到几粒碎肉。 孙山拿起饭菜就啃,强迫自己吃。 或许因为天气的缘故以及病还未根治,真得没什么胃口。 用咸菜就着米粥吃,再吃一口豆角,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孙山强制自己吞下,之后再也不敢吃豆角,连米饭也不吃了。 连续喝了好几口薄荷水,才舒缓过来。 午饭的时间很短,衙役把碗筷收好后,孙山迎来他的第一个“茅房客”。 一股臭味袭击而来,孙山好想跳出去把上茅房的这位仁兄打一顿。 这家伙吃那么饱干什么,上小号就算了,竟然还上大号。 而且才过了半天,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如厕。 你这么做,对得起挨着茅房的考生吗? 孙山连忙拿出薄款口罩,把嘴巴鼻子捂住,试图减轻臭味。 一日正当午,也是最热的时候,孙山胸口难受,脑袋有点晕,眼前若有若现的黑光。 孙山觉得自己要晕厥了,赶紧吃了防中暑的药丸,急需要休息。 于是选择睡觉。 迷迷糊糊中,案板被敲了几下。 孙山猛然一抬头,已经下午了,衙役又来发放晚饭了。 孙山只不过感觉睡了一下,怎么就一个下午过去的呢? 摸了摸肚子,瞬间咕咕叫。 中午只吃了一碗米粥,所以一个下午过去了,肚子也该时候饿了。 晚饭和午饭一模一样。 孙山怀疑大厨为了方便,所以一天的菜式是相同的。 按奈恶心,反胃,孙山捏着鼻子,狠狠地扒完一碗白米饭,再扒完菜,最后的米粥实在吃不下,才放弃。 睡觉的时候不自觉,醒来立即闻到隔壁的茅房发出的臭味。 一个下午过去,越来越多考生光顾茅房了。 孙山欲哭无泪。 忍着恶心,孙山也申请去了一趟茅房。 这种感觉真得生不如死,仿佛整个人掉入茅坑后爬起来。 回到考棚,用水壶的水沾湿毛巾,孙山洗了把脸。 慢慢地,夜幕降临,孙山拿起诗赋题,看了又看,什么是“惨绿少年”,出自哪里? 一看就不是出自一首诗,应该的某个典故。 孙山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什么是惨绿少年。 莫非是被“绿”的少年,可少年还小,就算绿也绿中年。 惨绿,惨绿,是不是凄惨绿色的少年? 但就算少年凄惨,也不是绿色的啊?为什么用绿色形容呢? 猛然地孙山一抬头,看到斜对角的考生。莫非这个少年跟那个考生一样,是穿着绿色的衣服? 惨,这个字除了“悲”的意思,还有“浅色的”意思。 “惨绿少年”是指穿着浅绿色衣服的少年? 孙山恍然大悟,“惨绿少年”其实是个成语,是指“翩翩少年”。 又来代指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这个词出自:唐·张固《幽闲鼓吹》:“喜曰:‘皆尔之俦也,不足忧矣!末座惨绿少年何人也。’ 答曰:‘补阙杜黄裳。’” 这是讲述一个身份低微,无华服容身,但气质谈吐风度自是不俗的英年才俊,最后成为宰相的典故。 孙山终于明白题目的意思了,大松一口气。 知道题目的出处,接下来就好办了,起码不用走题,孙山写写改改,最后写出一首勉强符合要求的诗。 至于诗的水平,孙山自己也不懂欣赏,就交给后人来欣赏吧。 “惨绿少年”的典故,这个成语真得好冷门 第一场的所有试题做完了,孙山再三确定答案,开始誊写到答题纸上。 院试、府试、县试,所有科举考试都要写楷体字。 院试是考官直接看考生的答题纸。 孙山听说到了乡试以上,才需要誊抄一遍,等打完分,才看原卷的。 所以院试的字一定要清晰可见,不能糊笔,不能错字,试卷也要保持整洁,要是弄脏了,会扣分的。 孙山点起蜡烛,用口罩捂住嘴巴和鼻子,开始抄写答案。 这是他众多优点中的一个,他抄写很少出错,很少糊笔。 等把所有答案抄完后,夜色更深了。 夏日的晚上,虽然在府城,但仍然抵挡不住青蛙蟋蟀的狂叫。 更让人讨厌的还有蚊子,嗡嗡地叫,用防蚊香囊都防不住。 抄写的时候没感觉,等抄完,孙山发现脚指头已经被蚊子叮得红肿。 又痒又疼,真得好难受。 把试题、答题纸、草稿收好,灭掉蜡烛,孙山才安心睡觉。 ------------ 第248章 第二场 第二天一早醒来,孙山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以为自己在梦游,又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开眼睛,才明白过来自己在考场。 昨天睡了一个下午,晚上顶着蚊叮虫咬连夜做题。 好不容易写完,隔壁那位仁兄就打起呼噜了。 孙山强忍着恶臭,强忍着噪音,闭着眼睛,缩着身子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睡着,一大早又被吵醒了。 衙役过来送早饭。 孙山试图站起来,结果脚跟像踩云一样,轻飘飘,随后跌倒在床上。 努力了好几次,终于撑着小身板起来,也不漱口,也不洗脸,用薄荷味口罩捂住鼻子,狼吞虎咽干掉早饭。 再不吃,衙役就过来收走,那时候真得有饿晕的可能。 干掉早饭,就挨着墙砖闭眼休憩,等待衙役过来收卷。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孙山隐隐约约地听到:“哎呦,我的试卷,我的试卷湿了......” 大惊小怪的,一片喧哗。 孙山情不自禁地往外探头,这么一探头,就与隔壁那边仁兄相视一眼,随后快速移开。 考场10大忌之一就是说话,也就是交谈。 要遇到主考官监督考试,刚巧看到孙山跟隔壁的考生对视,误以为交谈,会在试卷上盖“说话”得印章,他们的成绩有可能作废。 孙山不敢在探头去查看了,考场10大忌之一还有顾盼,也就是东张西望。 被捉到也会在试卷上盖上“顾盼”的印章,后果也很严重。 吵闹声持续不断,慢慢地消失,孙山看到两个衙役拖死狗一样把考生拖出去,考生由于嘴巴塞上布条,怎么喊都只是:呜~呜呜~~ 孙山看得心有余悸。 哎呦,这位仁兄也太可怜了,考场上禁止喧哗。 衙役先警告,如果不服从,就会被拖出去。 看来这位考生选择了考场10大忌之一的“抗拒”,所以被赶出考场也不冤。 孙山摇了摇头,刚才听到这个考生说试卷湿了,可能倒翻了水壶,惊慌失措,然后大喊大叫。 也难怪这个考生慌张的,毕竟距离正午还有一炷香时间,誊抄答案也来不及了。 哎呦,可怜的人啊。 孙山再次躺在小床上休息,昨晚已经做完第一场的试题了,现在只等收卷。 等了一会儿,正午终于到了,衙役按部就班地过来收卷,也宣告第一场考试正式结束。 孙山看了看外面炙热的阳光,摸了摸额头,热热的,胸口非常闷,比第一天进场辛苦一倍以上。 赶紧含着薄荷糖,强压内心的反胃。 孙山一直想忘记隔壁的茅房,但浓烈的臭味无时无刻提醒他在茅房隔壁。 想着想着,薄荷糖也吃不下了,赶紧吐了出来,持续干呕。 呕得脸色发青,还继续呕。 孙山好想喊救命,可惜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还要继续考试。 试卷收走不久,午饭来了。 尼玛的! 依旧跟第一天的伙食一样,看来厨房那边是批发一堆食材,打算三天做一样的饭菜,省时省力还量大优惠多,从中赚回扣。 也是,考场饭菜就是一次性买卖,爱吃不吃,反正又不是厨子、官府的人吃。 孙山还是强迫自己就着咸菜干了一碗米粥,至于米饭和豆角炒碎肉,实在吃不下去。 孙山隐隐约约地听到隔壁的仁兄正在干呕。 哎呦,看来是大哥说二哥,临近茅房的两个考生大差不差,臭味远远飘香,大家一起享受。 瞬间,孙山的心情稍微好了点。有人陪同受罪,就是高兴。 吃过午饭,络绎不绝的学子上茅房,孙山也上了一次。 说真的,如果他是小光仔,宁愿就地解决,也不要去茅房,上一次后悔一次。 “茅房”在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随着几声钟响,衙役开始发第二场的考卷了。 院试考两场,没有主次之分,两场都很重要,院试的成绩是两场的汇总。 而且弃了第二场,两场的成绩为零。 第二场从中午开始到明天中午,也就是说,就算打算提前交卷,也需要熬到明天中午的时候, 孙山像第一场那样先仔细检查试卷,发现没问题,才安心。 第二场的考试内容果然有律法。 从前年开始,院试慢慢地出现法律知识。 洪秀才立即把律法加入课程,所以洪氏学堂的甲班学子,或许努力点,有可能成为“金牙大状”。 除了考律法,剩下的是两道制艺题,都是出自四书。 其中一道是“而学之壮”,出自《孟子·梁惠王下》:“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 另一道是“虽覆一篑”,出自《论语·子罕》:“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分别写两篇八股文。 孙山叹了一口气,打算先把律法做完,这题不难,填空题和解释题。 没有出案例让考生根据什么律法判案子。 孙山很快把律法题做完,毕竟他从小就熟读《大乾律例》,一开始并不是为了科举,而是为了了解这世道怎么运行,免得因为“常识”而触犯了律法。 只不过正好印证那句话:机会是留给准备的人。 想不到这几年会考律法。 孙山恨不得学德哥儿叉腰大笑三声,好让内心的沉闷消散。 做完律法题,孙山并未准备做制艺题。 他越来越难受了,感觉要中暑了。 大汗、四肢无力、头晕、口渴、头痛、注意力不集中。 孙山觉得上面的症状都有,吃了防暑药也不顶用。 觉得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长时间处于高温、闷热环境中,孙山觉得自己会支持不住。 快速收好试题、答题纸、抄稿纸,孙山倒了水擦身子,随后躺在小床上睡觉。 至于剩下的考题,晚上再做。 他不怕睡过头,等晚饭的时候,会有衙役喊醒。 孙山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考试,先睡一觉。 等晚上凉爽些再做题。 ------------ 第249章 孙山只是来考试,不是来送命 下午被衙役喊醒干饭。刚吃完,天已经黑了。 孙山点起蜡烛,院试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蜡烛给的够多,或许主考官知道考生晚上也奋笔疾书。 法律题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两道制艺题。 这两道题不难,很快找到出处,并且能联系上下文,知道讲什么。 制艺题难的就是难在格式规定得死死的,毫无给空间自由发挥。 想要写得好,必须在固定的格式里突破。 孙山经过几个月的题海战术,对于八股文的格式非常了解。 就着蜡烛光,开始磨墨,开始着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写完一篇的时候,已经满身大汗了。 闷热的感觉又袭击来,加上时刻萦绕鼻腔的臭味,更叫人抓狂。 孙山不敢呼吸,但又不得不呼吸。 小心翼翼地吸气,呼气。 全都是臭味。 听闻有的学子知道自己被分到臭号后,会直接弃考,两年或者三年后再来。 毕竟一直待在厕所旁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 孙山愣愣地看着夜空,脑袋天马行空。 想些有的没的,神游在外。 自己坐在臭号旁边,随后联想到号舍主要分为四种。 分别为“老号、底号、小号和席号” 所谓的“老号”在号舍中间,前后左右都有考生。 即便这样,“老号”也是各位学子烧香拜佛所求的。 即便周围都是考生,晚上睡觉的时候若是有人说梦话、放屁、磨牙会影响到自己休息,但它已经是最好的号舍了。 清朝考生陈祖范一生参加过24次科,据说还是科举制实施以来参加科考次数最多的人。 在他的文章《别号舍文》叙说进入考场后“或喜或戚”。 分到“老号”“则“人失我得,如宦善地,心动颜色”。 分到“底号”则“过犹唾之,寝处则那,呕泄昏忳,是为大瘥”。 至于“底号”就是“臭号”,孙山正经历,其中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切身体会。 而“小号”,就是比一般房号小很多,由于地形或者偷工减料,在建设的时候,特别小。 被分到“小号”,别说睡觉,坐,恐怕四周的墙壁能把你围住,让你不能动身。 至于“席号”也是一个倒霉催的号舍。 由于考生增多,号房不够用,临时用草席搭建。 抽到这种号,粗看没问题,但遇到刮风下雨,太阳暴晒,就会死得很惨。 被大风吹,被雨淋,被太阳晒,还怎么做题? “席号”就是大坑。 孙山胡思乱想一通,随后摇了摇头,明明想文章,怎么想着想着就想到其他的呢? 赶紧把试题收拾好,倒水到毛巾,好好地洗了一把脸,让自己快速清醒。 喝了一口薄荷水,趁着有精神,孙山把修修改改的八股文誊抄在答题卷子上,等抄完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如今还剩下最后一道制艺题了,也就是说他再熬一熬,就把院试的所有试题做完了。 孙山给自己鼓劲,开始做题。 也不知道做了多久,途中浑浑噩噩,脑瓜子嗡嗡地叫,还有一群蚊子在整个考房飞来飞去。 孙山不知道自己打死了多少只蚊子,全身上下就算包裹得严严实实,蚊子还是能钻进来。 特别对着他的手指,耳朵叮,试图吸干他的血。 猛然地,外面又传来一声“彭彭彭”响,孙山被吓了一跳,草稿纸又被糊了。 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 这次肯定某个考生转身撞墙了。 对于大个子来说,考房的确是“非人类”设计。 哎,也不知道谁弄成这么惨无人道的考试环境的。 莫非这就是孟子所说的“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孙山再次庆幸自己把做好的答题卷收拾好,免得因为惊吓过度而损坏答题卷。 再次用毛巾沾了沾水,敷在头上,才稍微的好受点。 拿起笔来,继续构思。 刚才的思路被一声大响打扰,得要从头再构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山的身子越来越滚烫了,整个脑袋大了一圈般地膨胀。 看了看写到一半的文章,有点泄气了,不想写了。 或许不叫不想写,而是写不出,完全没有头绪,没有耐心写。 胸口闷闷的,同时也非常烦躁。 脑袋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把前世今生想了一个遍。 忽然隔壁打呼噜的仁兄,把孙山从迷糊中吵醒,孙山再次倒水洗脸。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做题。 心静自然凉,孙山心静不了,全身没有一处凉意。 大口地喘气后,臭味又充满整个脑袋。 还未着笔写一个字,又用毛巾沾水洗脸。 这次院试孙山把斋舍的大水壶带了进来,爬山涉水,不嫌弃重就是为了这一刻。 把水壶装满,用来洗脸,好好清醒。 孙山想着要是这次院试过了,这个水壶就是孙家的传家之宝,留给孙家子孙科举用。 要是没过,水壶还是孙家的传家之宝,毕竟是子孙的老祖宗孙山用过的,很有感情。 盈盈的火光,蜡烛滴落到孙山的手臂上,一阵疼痛袭来,孙山再一次清醒。 尼玛! 刚才精神出现问题了。 看到什么就连想到什么的,完全跟考试不搭边,再这样下去,试题不用做了。 赶紧整理思绪,强迫自己看题,强迫下笔。 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写得不好也没关系,反正就是要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山终于把文章写出来了,此时又可以松了一口气。 胸口依旧闷闷,额头越来越热,不仅额头,身子,脚底,手底都非常热。 孙山赶紧用毛巾沾水,把全身擦了一遍。 这种感觉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火柴,有几秒钟的温暖。 刚用毛巾擦完,身子凉了一点,几秒钟后,全身又开始发热了。 看了看天空,感觉时间不早了,看样子似乎快天亮了。 孙山得要在天亮前把文章写好并且誊抄好,因为大白天更热,更难做题。 而且他现在真得极度不舒服,害怕无法再坚持。 孙山赶紧把写好的八股文修修改改,不追求精益求精,只想写出一篇不扣分的文章。 也不知道修改多少次,改来改去都不满意。最后干脆不再修改。 重新看了一遍,注意有没有避讳的地方。 这个非常重要,试题必须避皇家名讳,若犯则严加治罪。 孙山只是来考试,不是来送命。 等把文章誊抄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孙山正式松了一口气。 时间还未到,他的院试已经答完了。 此时外面出现一丝亮光,黑夜终将离去,黎明终将来临。 ------------ 第250章 踩点交卷 快速把试题,答题、草稿收拾好,放到不可触及的地方,等待明天正午一到,立即交卷走人。 孙山身子越来越不舒服了,实在没办法继续在号房里熬了,踩准点提前交卷并不是他愿意,只不过为了身体,逼不得已。 等所有东西整理好,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刺眼,孙山用毛巾沾水,敷在额头上,一动不动地躺在小床里。 陆陆续续地有考生又上茅房了,孙山丝毫没有习惯,紧紧地摸着胸口,强忍着恶心,强迫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不过这个考生,你是不是吃得太多,一大早就拉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被衙役叫醒了。 孙山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眼睛瞄了瞄衙役,又收回目光,继续休养。 至于睡觉,想睡也睡不着,心啰啰滚烫地跳动,一夜未睡,也并没能使他能入睡。 衙役过来收碗筷,看到孙山案板上的早饭,放下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拍了拍案板。 孙山迷迷糊糊地瞄了他一眼,这是告诉他自己没死,不用被抬出去。 考试全场不能发出一声,考生和工作人员也一样。 所以通过敲案板等一系列动作,好确定考生的情况。 这时候一定要给衙役回应,要不然被他们抬出去,你的成绩就作废。 只有过了正午后,成绩才会正式生效。 孙山可不想功亏一篑,艰难地爬起来,好让衙役确定还清醒。 衙役瞄了孙山好几眼,把碗筷收拾好就离去了。 等衙役一走,孙山继续滚回去躺板板。 随着气温升高,茅厕的味道越激烈,孙山越来越难受,一脑的浆糊,浑浑噩噩。 院试第三天的正午可以交卷,实际结束是傍晚的6点。 所以考生答题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不过这一切都与孙山无关,他已经做好试题了,也准备正午一到,提前交卷。 时光一点一点地流逝,忽然正午的钟声响起来了。 这突然而来的钟声把考生惊了惊,随后继续做试题。 此时衙役第一次发出“快誊真”的指令。 也就是快速誊写得意思,同样也告诉考生可以提前交考卷。 孙山猛然地睁开眼睛,艰难爬起来,但怎么爬也爬不动。 慢慢地一点一点撑起身子,摇了摇铃。 这么一声突兀地出现,不仅惊动衙役,还惊动考生。 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不一会儿衙役就过来,连同负责考试的办事人员走到孙山跟前,一句话不说。 孙山艰难地交卷,也一句话不说。 大家默契地交接,随后孙山将“浮票”仔细藏好,这是证明考卷是自己的唯一凭证。 丢了孙山也不能丢“浮票”。 交接好,孙山艰难地拿起自己的考试用品,一步一步地挪动,脚步虚浮,似倒非倒,踉踉跄跄。 隔壁的仁兄瞪大眼睛看着孙山。 孙山头也不回都地往前走。 走到小门,把从办事员处领取的出门证,也就是竹制的小札,投入篮筐中。 办事员通过清点答卷和竹札的数目,确保两者数量一致。 一旦出了小门就不许返回座位,也不能在小门停留。 孙山捂住胸口,满头大汗地拖着大包裹来到大门。 来到大门,不代表可以出去,必须集合20人才放行。 而且第一批考生出场,同时鸣放三发空炮。 此时的大门前除了工作人员,一个考生都无。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孙山。 孙山也光棍,找个地方,放下东西,直接瘫坐在地上。 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呼气,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但丝毫没有作用,胸口还是闷闷的,额头还是冒汗,孙山躲在大门的角落,挨着柱子,四肢软绵绵,目光呆滞。 守门的衙役看到孙山这个样子,一阵心惊。 走过来,用手摇摇他的肩膀。见摇也摇不动,还用手指去探鼻息,等确定还有呼吸,才大松一口气。 这个考生的模样怪恐怖的,像极了吊死鬼。 孙山有气无力地看着衙役,伸手的力气也没有,脑瓜子被烧糊了。 心里想着这个要凑够人头才能出大门的制度,太没天理了。 不准出就不准出,还连个大夫也不请来帮考生看病,太没人性了。 进入考场后,如果有考生生病或者暴毙,都不准出大门,必须等够时间才能出去。 所以孙山只能等够20人,才能“放牌”,才能出去。 想到县试别人等他,如今的院试他等别人。 风水轮流转,吃过的幸运,必须吐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山迷迷糊糊地地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刚才探他鼻息的衙役,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随后快速移开,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孙山眯着眼,查看了四周。 结果除了工作人员,就是孙山。 尼玛! 考生哪里去了?怎么没有出来的?难道个个都没有做完试题,还在奋笔疾书? 孙山没办法,只能靠在大柱子,四肢瘫软,一动不动。 忽然从侧门迎来一阵风,孙山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群穿着官服的人走来。 此情此景,孙山应该站起来行礼的,可惜他试了几下,还是动弹不了。 最后放弃挣扎,爱干嘛就干嘛,治罪就治罪。 行走过来的一群人,瞄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孙山知道他们是谁,正是这次的主考官卫元熙。 正带着他的小弟去巡考场。 考了三天,这是第二次见到主考官,看来是在结束前最后一次巡检。 不过这不是孙山该想的,此时此刻,他想着为什么还没有人进来。 考生呢。考生呢?考生呢! 等啊等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孙山终于等到一个考生出来了。 这位仁兄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走过来。 猛然看到瘫躺在地上的孙山,尖叫一声。 “啊~~~鬼啊~~~” 随后被衙役捂住嘴巴,不到一秒钟,大门前就安静了。 衙役慢慢地松开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怪考生,瘫在地上的那个又矮又瘦的吊三角眼考生实在太渗人了。 得亏是大白天,要是晚上,他也会惊叫。 ------------ 第251章 出考场 一个时辰过去,终于聚齐20人,也就是代表可以放牌了。 此时的孙山可怜兮兮地躺在大柱子旁边,可以说毫无形象。 不过大家也没兴趣理他,考生只是身子比他强,精神比他好不了多少。 三天待在一个小房间,任谁也没办法神采奕奕,谈笑风生。 衙役清点人数,叫他们排好队伍,准备放牌加放炮。 孙山试图站起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 还是好心的衙役拎着他,让他在第一个位置,心里想着,等会出去,就赶紧让他家里人把他带走,怪可怜的。 同时也暗暗羡慕,这个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是童生了,真优秀。 庄严肃穆的红色大门缓缓地打开,伴随着是三声空炮。 孙山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衙役身上,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刚踏出红色大门的那一刻,衙役就把他放到一边,随即赶紧回到大门里,等一群考生一哄而散跑出去后,立即关上大门。 身为衙门中人,还是先顾公事,把小子扶出去,已经仁至义尽。 孙山艰难地睁开眼,猛烈的阳光刺得眼睛只能半睁开。 回头看了眼大红门,心里暗骂一句:终于出来了。 还有那个衙役大叔,你赶时间我明白,但能不能别把我推扑街,不可以轻轻放下吗? 正在努力睁开眼,寻找亲友团,忽然一声“山子,山子,山子你怎么了?” 焦虑又惊怕,孙山知道孙伯民来了。 孙伯民百米冲刺地跑过来。 之前好好地坐在茶摊上喝茶,想着今日山子要出来了,得要好好看清楚哪个是山子,他一出来就迎上去。 等着等着,考院忽然放炮,茶馆的老板告诉他这是有考生出来了,考试时间差不多到了。 孙伯民听山子说考试酉时正才结束,现在才未时六刻,山子应该没出来的。 不过有考生出来,孙伯民总归好奇心起,远远地看着衙役开大门。 大门全打开那一刻,出现一个衙役搀扶着一个人,孙伯民眼利,一眼就看到是山子,心扑通扑通地跳。 再三确定后,就这么一迟疑,衙役就把山子一推,让山子重重地扑到石板上。 孙伯民愣了愣,这个衙役为什么推山子啊?难道山子犯事了? 身边的郑弘远、洪叔、以及黄秀才两个学生的书童也傻眼了,怎么衙役像推死狗,那样推山子的。 洪叔身经百战,早就看过无数次考生出门的情况,这么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还是做父亲的孙伯民后知后觉地站起来,狂奔到孙山身边。 看到自家儿子双眼翻白,精神涣散,像极小时候坐在田埂上目光呆滞的傻子样。 孙伯民咯噔一下,莫非山子被衙役打傻了? 可为什么打他的山子,明明在考试,怎么就打人呢? 还是洪叔有经验,跑过来看到孙山的情景,顿时明白这是“考后综合征”,也就是做试题做得身心俱疲、精疲力尽。 轻者休养几天就好,重者一命呜呼。 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见过从考院出来的考生各种表现。 有些回光返照,有些奄奄一息,有些平淡如水转身跳河。 山子这属于体力脑力耗尽,元气大伤。 着急地说:“伯民兄弟,快把山子背上,去医馆看大夫,快去,莫要迟疑。” 孙伯民脑袋空空,洪叔说什么就做什么。 洪叔又对郑弘远说:“你带着岳父去医馆,照看着,我留在这里,等其他们出来。” 郑弘远也心急,山子都这样了,那他的弟弟弘文只会比山子惨。 上次府试,山子出来神采飞扬要,弘文行尸走肉。 他真害怕弘文也像山子这种情况。 对着洪叔说:“洪叔,你帮我看看弘文。” 洪叔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有我在。” 洪叔想着小洪夫子已经第四战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有空照顾郑弘文。要是照顾不过来,找个帮工也行。 郑弘远惶恐不安地领着孙伯民去医馆,现在孙伯民全身发抖,比山子好不到哪里去,他必须去照顾。 因为来过漳州府,也不止一次请过大夫。 孙伯民背着孙山和郑弘远很快走到医馆。 一进来就喊:“救命,大夫,救我家山子。” 这么一叫,惊起一片喧闹,随后很快恢复平静。 大夫看到孙山穿着学子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每年在那么多考生中,总有考生出来后需要看大夫的。 很快的让孙山躺在小木床上,一阵恶臭袭击而来,幸好大夫见惯大场面,恶臭小意思,面无表情帝替孙山诊断。 一摸,暗叫一声,这是发烧。 看他额头冒大汗,加上外面正热得疯狂,经验丰富的大夫一上手就知道他中暑了。 本想问诊,可病人迷迷糊糊,搭不上话。 孙伯民全身颤抖,话都说不清,哆哆嗦嗦地问:“大夫....我....家.....山子......怎样了?” 大夫没有理会,快速帮孙山脱掉衣服, 郑弘远虽然害怕,还是坚强地说:“大夫,我家的山子,进入考场前就胸口闷闷,之前大夫说他有点暑气。” 大夫点了点头,明白眼前考生的确中暑伴随着高烧。 也难怪,在考院待三天,还是带病地待上三天,还能出来,已经算得上坚强了。 大夫快速扎针,急速地帮孙山治病。 孙伯民双眼通红,握住孙山的手不放,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 郑弘远一看,岳父再这样下去,山子还没有事,恐怕他就先有事。 赶紧说:“岳父,大夫在看病,我们不要碍着大夫。” 孙伯民听到碍着大夫看病,立即松开手,害怕因为自己的阻碍,耽误孙山。 郑弘远把孙伯民扯到一边,试图让他安静,嘴里说着:“岳父,你放心,山子没事的。他只不过中暑,等大夫看过了,就会好起来的。”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山子的情况真得好严重,大夫扎了好些针,怎么还未醒的。 还有山子开始说胡话了,咕噜咕噜的,听不清说什么。 郑弘远真害怕山子人是没事,但醒来变成傻子。他们郑家村就有小孩子发烧,最后烧成傻子。 忧心忡忡地看着孙山,忧心忡忡地扶着孙伯民,忧心忡忡这还未出考院的弟弟。 他可去漳州寺求了好些符,还捐了香火钱呢,只祈求一切平安。 ------------ 第252章 哀哉!哀哉!哀哉! 孙山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 全身无力地瘫在床上,努力地睁开眼,仿佛已经用尽全力了。 像电视剧或者小说的情节一样,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水......我要喝.....水。” 孙山终于明白艺术来源生活,高于生活,醒来的那一刻,真得好口渴,真得需要喝水。 孙伯民惊喜地看着孙山,忙急忙慌地倒了一海碗水。 孙山捧起大海碗,咕噜咕噜地喝起来,瞬间人又活过来了。 孙伯民欢喜地问:“山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孙山本想跟孙伯民叙旧,但除了想喝水,他还想上茅房,声音微弱地说:“阿爹,我要上茅房。” 孙伯民拿夜壶过来,递给孙山:“上,快上。” 孙山尴尬地看着夜壶,孙伯民定定地看着他。 好吧,他还是毛头小孩子,上就上,反正父母有啥没见过呢。 上完后,孙伯明急匆匆地去倒夜壶了。 这时候郑弘文走了进来,惊喜地喊:“山子,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 孙山有气无力,想说句话,都软绵绵的。 还有他现在腰酸背痛,脑袋胀胀。 郑弘文也没等孙山回答,坐在床上,关心地问:“阿山,你好些没?哎,你真惨,这次考试,身子亏损了好多。以后可要好好练身骨子。” 说完,郑弘文耷拉着脑袋,看来他的情绪也没好到哪里去。 刚才进来的惊喜,只不过昙花一现。 孙伯民、郑弘远也走了进来。 郑弘远惊喜地问:“山子,醒来了?饿不饿?我给你捧粥过来。” 说完也不等孙山回答了,自个走了出去。 郑弘远看到孙山脸色苍白,非常心疼。 不过能醒过来万事大吉。 孙山口干舌燥,又捧起大海碗喝水,声音嘶哑地说:“阿爹,大夫说我是身子怎样了?” 孙山也想不到这次考试那么艰难。 未进考场前,想着考试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谁知道考场的环境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炸弹,炸得他体无完肤。 孙伯民叹了一口气说:“大夫说你这次元气大损,往后的日子要好好调养,不能再做些有损元气的事了。” 孙伯民此刻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送去医馆的时候,浑浑噩噩,大夫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得亏二女婿在身边,有个帮手,要不然更无助。 后来大夫帮山子又扎针又推拿,还熬了好些药让他吃。 孙伯民看到孙山怎么也吞不下药,心急如焚,幸好山子生存意识强,还是把药喝了下去。 熬到晚上,烧才慢慢退去。 中途迷迷糊糊,要醒不醒的样子,孙伯民恨不得替山子生病。 找了几个大夫看,都说山子中暑深度,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按照吩咐吃药会慢慢好起来的。 孙伯民没办法,只好按照大夫的叮嘱做,时不时替山子擦身子,时不时喂水。 幸好结局是好的,山子今天终于醒了。 孙伯民顿了顿,下定决心地说:“山子,我们不要科考了。太难了,你的身子弱,科考不适合你。考上童生就行了。” 孙山从考院走出来的样子实在吓坏了孙伯民,他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山子了。 他只想他的儿子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考秀才,考举人,甚至考进士对他来说并不太重要。 他只祈求他的山子能顺利长大成亲生子,他和苏氏带孙子,带曾孙。 功名利禄对他来说只是山珍海味,不吃也没关系。 孙山愣了愣,他不敢说不考了,也不敢说继续考。 于孙伯民来说,继续考,他会很担忧。于自己来说,不考了,会不甘心。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选择沉默。 郑弘文尽量缩小身子,试图做个小透明。 孙伯父说的话题太沉重了,他不敢搭话。 偷偷地看了眼孙山,又偷偷地看了眼孙伯民。 阿山现在肯定好难做决定。 郑弘文对这次的院试和上次府试的感觉差不多,都考的一塌糊涂。 这次在考场待了三天,他除了累一点,其他都好好的。 没有看到孙山的惨状,所以难以跟孙伯民感同身受。 他肯定希望孙山继续考,不考太对不起这些年读的书了。 气氛很凝重,这时候郑弘远从外面走了进来,拿了一碗瘦肉粥,对着孙山说:“山子,饿了吧,快来吃粥。你刚醒来,吃些流食最好,等你好了,再吃饭。” 孙伯民深深地看了孙山一眼,接过瘦肉粥,喂孙山,就像小时候,孙山生病,孙伯民喂粥。 吃过肉粥,孙山身子又受不了,需要休息。 中途洪秀才来一趟,看到孙山醒来,大松一口气,安慰地说:“好好养病,以后的事以后说。” 洪秀才唏嘘不已,想不到孙山败在身体上。 听洪叔说,孙山是第一批第一个出来的,出来的时候昏迷不醒。 看来是在考院受了大罪。 看过大夫,一直迷迷糊糊,今日才醒来过来。 洪秀才担心不已。 孙山点了点头说:“夫子,我会好好养病的。” 再次醒来,是傍晚,这次孙山恢复了好许力气,能勉强下床了。 卧室空无一人,仔细听,人都在外面。 慢慢地挪动身子,走出房门,看到大家都在纳凉。 孙伯民着急地站起来,责怪地说:“山子,醒来就喊人,莫要独自出来。” 孙山知道孙伯民生气了,转个话题说:“阿爹,我要洗澡,我全身湿淋淋的。” 这么一说,孙伯民也不再责怪了:“好,我去准备,得要好好洗。” 院里的秦邵锋和黄致远关心地问:“阿山,你醒了,哎,可受罪了。” 今日他们两个和小洪夫子出去了,回来孙山睡着了,大家没说上话。 孙山坐在石板阶上,病恹恹地说:“好多了,谢谢。” 大家一起交谈,当孙山说他挨着臭号。 黄志远、秦邵锋、郑弘文同时瞪大眼睛,捂住胸口,大声呐喊:“阿山,你好倒霉!” 除了说倒霉,实在说不出别的。 听说考院就两间茅房,一间在东侧,一间在西侧,想不到孙山竟然是两个倒霉蛋中的一个。 大家情不自禁地直呼哀哉!哀哉!哀哉! ------------ 第253章 同伴们哀嚎遍野 夜间的晚风徐徐吹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孙山是八月十二进场,八月十四出场,昏迷了两天。 错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孙伯民一直忙忙碌碌照顾孙山,也没心情过八月十五。 同一起住院子的考生看到孙山这样,同样没办法过节。 如今孙山醒来,虽然身子还是很弱,总归是好转。 孙伯民心情愉悦,下午的时候到外面买了一堆吃食,补办中秋节。 还喊了洪秀才、洪叔和小洪夫子过来,甭管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节总要过的。 孙伯民切了块豆沙月饼,一人一小块。 小时候的月饼 最喜欢豆沙馅的月饼 又倒了茶,一人一杯。 特意吩咐地说:“山子,致远你们这些读书人,一定要喝“眼利”茶,喝了看什么都清楚,眼利眼利,聪明又伶俐。” 孙山等人呵呵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黄阳县中秋节必须喝上一杯月光照耀过的茶水,代表眼睛就像月亮一样明亮。 孙山每年都被孙伯民和苏氏灌一杯。 洪秀才看了看孙山,见他有精神头了,非常高兴,笑着说:“阿山,这次考试,你受苦了。” 哎! 这个学生也够倒霉,来到漳州府就生病,结果考试分到臭号,出来后大病一场。 孙山还是洪秀才第一个考试出来生大病的学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说。 想问问他考得怎样,但怕问了,他会哭鼻子。 年岁还小,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考试,适应不了也正常。 语重心长地说:“阿山,你的身板子有点弱,以后可要好好练。科举考得不仅是学识,还有身体。空有才学,熬不过考试,还是无用的。” 经过这次院试,孙山已经深深明白自己身骨子真得非常脆弱,这次考试的状态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自从到县城读书后,就很少生病,以为自己能了。 结果一次院试,把他打回原形,还弄的元气大伤,没两三年都好难养好。 孙山郑重地说:“夫子说得是,学生明白,往后会加强健身,不能像这次这样。” 洪秀才摸了摸半百的夫子,点了点头说:“这次院试就当取经验,吸取教训,为往后上场做好准备。” 来的时候洪秀才对孙山中秀才充满希望,此时已经不再期望。 考前状态不好,考时状态也不好,考后状态更不好。 洪秀才不认为孙山这次能考上秀才。 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孙山年岁还小,还有很多机会,慢慢来,不着急。 孙伯民在一边听着洪秀才和孙山的对话,心里暗暗着急。 看样子山子是不会放弃科举,下次肯定会上场的。 孙伯民不敢说什么,他是希望山子不要考了,乖乖地回家养几年。 等年岁大些就到府城,托大姐帮忙找份不用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活计。 山子现在是童生了,会更好找工作。 孙伯民想着山子干活干一两年,就找一门亲事,然后生子。 他和苏氏帮忙带孙子孙女,大家齐心协力,好好积攒家业,留给子孙后代。 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 山子人小心大,是有野心的,不像他眼皮子浅,安于现状。 从山子开始种花,孙伯民就感受到他的儿子跟村里的小子不一样。 山子有主见,有毅力,还有目标。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爹,算了,他只能放手。 孙山从洪秀才眼里看到一丝遗憾和失望,心里对这次院试也是七上八下的。 题目是全做了,第一场还好,那时候清醒,除了诗赋,感觉都不错。 第二场除了律法,剩余的两道制艺,孙山实在没信心,答题时候脑袋胀胀的,写了什么,含含糊糊,现在竟然记不起来了。 对着洪秀才说:“夫子,学生明白,会吸取教训,好好练身子,为下次上场做准备。” 郑洪夫子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同进考场的郑弘文,黄致远,秦邵锋、小洪夫子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山,本来最有希望的。 结果,好似没什么期望了。 随后想到自己,其实跟孙山也差不多。 他们倒是身体好,头脑清醒,但题目做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好不好。 跟孙山也是半斤八两。 大哥不说二哥,五个人的结果好似也差不多。 孙山吃了一块柚子,笑着说:“这次院试,我觉得诗赋题最难,想了老半天,惨绿少年是什么,想啊想啊,怎么也想不到。” 见大家沉默,孙山决定打破沉默。 要是往常出了考场,不论是考生还是洪秀才,肯定会讨论试题。 今晚离奇地安静,孙山明白他们不想说起自己的伤心事。 不如主动说出来,让考试随风而逝,好为下次卷土重来树起信心。 说到“惨绿少年”,众人一片哀呼。 孙山奇怪地看着他们,反应也太大了吧。 郑弘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说:“阿山,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题我破题都破错了,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这道题出处,答题的时候乱答一通,怎么办?” 怎么办?看着办呗! 小洪夫子苦涩地说:“枉我读了那么年书,这题我也不知道出处,破题也破错,哎!院试真得一年比一年难了。” 小洪夫子想着自己还要不要考下去,今年肯定会铩羽而归。 黄致远、秦邵锋同意破题破错,因为他们根本没看过这个词,根本不知道讲的是什么鬼。 所以做诗赋的时候,乱写一通,只保证答题卷上不留空白。 洪秀才早就知道这题难倒很多学子。 别说学生,他也不记得这词在哪里出现过。 幸好他生得早,考秀才的时候,人数少,题目又比较简单,所以才顺利考上的。 如果今日让他跟众学生一起考,都未必过。 孙山愣了愣,想不到同伴们全都答错,阵亡率也太高了吧。 孙伯民,郑洪远,洪叔三人聊三人的,实在不明白读书人聊的是什么,此时乐呵呵地聊庄稼的事,对学生们做错题一点反应也没有。 郑弘文苦瓜脸转过来问:“阿山,你做对了吗?” 孙山冷酷无情地点了点头:“翩翩少年。” 这四个字一出,同伴们哀嚎遍野。 黄致远拍了拍胸膛,像极大猩猩捶胸一样,仰天大喊:“阿山浑浑噩噩都能破题,我清清醒醒却想不出来,老天不公!” 其他三个考生发出同样的哀嚎。 洪秀才倒乐了:“你们啊,不知道怎么说,看看阿山,不愧府试第四,生病还是能做出来。” 洪秀才看了一眼孙山,对他又期待几分了。 ------------ 第254章 魁星楼 院试5天后出成绩,比府试快很多,毕竟学政大人还要到其他府主持院试。 孙山出了考场后,迷迷糊糊过去了两天,也就是后天会出成绩。 大家欣赏着月亮,忐忑不安地聊着院试的试题。第一场孙山还能说出来,第二场孙山真得不知道写了什么,当时可能还知道,考完后,像失忆一样,记不起来。 对于这次院试,郑弘文几人表示不抱希望,题目说难不难,说容易肯定不容易。 确定答错一题后,大家顿时没什么期待了。 而孙山呢?更迷茫了。 这次只能说尽量答完题,不能说尽力发挥,他觉得自己可以写得更好。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过早饭,喝过药,孙山跟孙伯民、郑弘远悠哉游哉地在院子里闲坐,其他人则出去了。 特别是郑弘文、黄致远、秦邵锋考完试就到各处客栈跟其他考生攀谈。 按照他们的话说,趁这个时间多多交流学习,不能只待在黄阳县闭门造车。 由于院试出成绩的速度快,远路的学子都会留在漳州府等成绩,所以郑弘文等人随便到到一个地方,都能找到同路读书人。 孙山真佩服他们,怎么随便一个陌生人就能聊起来呢。 两次到漳州府,孙山都没有认识一个外地学子呢。 孙山拿起书,躺在从洪家大院搬过来的躺椅上,悠闲地看书。 孙伯民和郑弘远两翁婿则商量什么回黄阳县。 孙伯民担忧地说:“山子,等下午我再喊大夫过来帮你看看。今天是不是比昨天好多了?” 上次大夫开的药还未吃完,孙伯民本想吃完药再看大夫的。 随后想了想,还是找大夫来复诊才行,宁愿多花几个铜板求安心。 孙山不想孙伯民过于担忧,安慰地说:“阿爹,我好多了,莫要担心。” 至于请不请大夫来看,孙山表示要请。 他又不是穷得只剩条亵裤,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大夫过来看一看好。 郑弘远正在捡绿豆,等会煲绿豆糖水,这么外面的弘文回来就有的喝,清热解暑。 对着孙山说:“山子,你好好休养,等好了,我们再回家。” 广南省的季节只有冬季和夏季。 漫长的夏季就算过了八月十五还是那么热。 此时阳光灿烂,知了吵得要死。 孙山的身体状况肯定要多停留几天,匆忙赶路回家肯定遭殃,还是调理好再回去。 院试已经结束了,想要再进场就要两年后了,所以考生都不着急赶回去读书。 不过郑弘远出来大半个月,对家里甚为想念。 想念立夏,想念没几个月的苏虾仔。也不知道立夏能不能搞定小哭包。 郑家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小子。 白天哭,晚上哭,睡觉还能哭。大夫看过了,神婆请过了,还是继续哭。 不仅把家里人搞得痛苦不已,还弄得邻居频频来投诉。 郑弘远见到他就想躲,如今出来了,又非常想他。 孙山非常赞同迟些日子回去,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体质,得好好休养才回去。 幸好住宿是免费的,只用承担吃食,要不然更费钱。 三人在院子说说笑笑,难得有如此悠闲的时光。 中途洪秀才来了一趟,关心了几句后便离开会友了。 之后洪家的大孙子洪成才也过来,跟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主要是洪秀才的大孙子在聊,孙伯民和郑弘远在听。 孙山偶尔问几句漳州府哪里买东西实惠。 洪成才对漳州府无所不知,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给孙山三人介绍漳州府的猎奇之物之事,说得绘声绘色,大家听得如痴如醉。 走之前,孙伯民和郑弘远恋恋不舍地说:“成才,我们改天再聊,你忙你的,家里做买卖的,可忙了。” 洪成才则说:“叔,哥,没办法,揾食艰难,不做就没得吃。我们改天再聊。等有空了,带你们出去耍一耍。” 哄得孙伯和郑弘远身心愉悦,在洪秀才面前把洪成才夸成一朵花。 孙山暗暗发笑,洪成才确实成才,只不过往商业上成才,与洪秀才的意愿背道而驰。 所以孙伯民和郑弘远无论如何夸洪成才,都得不到洪秀才的肯定。 一天很快过去,夜慢慢深下来,孙山躺在木板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就要出成绩了,虽然心里已经做好落榜的准备了,但要说不抱希望,那是假的。 想到自己6岁入学,13岁进场,时间过了很久,也很快。 如果这次院试过了,他可以更有底气继续考下去,如果不过,又要重拾信心再进场。 孙山不想在考院待上几天,更不想再次经历臭号。 哎!心里叹了一口气,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莫要想太多,要不然个子更长不高。 一觉醒来,睁开眼。 清晨的阳光略显温柔。 孙山走出卧室,发现所有考生都在。仔细瞧了瞧他们的眼睛。 哎呦,熊猫眼,看来也是彻夜难眠。 吃过早饭,喝完药,大家集聚在院子里。 黄致远说:“我们去魁星楼。” 魁星楼靠近放榜的地方,所以每次院试出成绩,考生都会不约而同地到魁星楼看榜。 秦邵锋也这样建议:“走,我们快点去,要不然没位置了。”考 生那么多,很容易找不到位置看榜的。虽然心里认为不中,但人嘛,总要有期望,要是中呢? 郑弘文看了一眼孙山,再看了一眼两个同伴,点了点头说:“去,我们去看看,认识认识案首也好。” 郑弘文想着自己就算不中,也要目睹一下别人中的情景。 特别要看看案首的风采,也不知道哪个考生那么厉害,独占鳌头呢。 转头对孙山说:“阿山,你去不?你身子行不行?” 行,男人怎能说不行! 即使毛头小子,孙山也不能说不行。 点了点头说:“去,我也去。我也想去看看放榜的盛景。” 来了漳州府两次,一个人都不认识,说出去都不好意思。 经过两天的休息,孙山觉得好很多了。 何况他只是虚弱,不是瘫痪。 孙伯民担心问:“山子,你真得没事?” 山子身子是没事的,最怕等会落榜,受不了变得有事。 山子考试可顺风顺水,没有失败过。 他还小,最怕因为这次失败而受打击。 成绩一蹶不振就算了,孙伯民担心的是他的健康。 孙山笑了笑:“阿爹,我没事。我只是去看看,又不跟人挤,肯定没事的。” 这时候洪秀才、小洪夫子带着洪叔走进来,喊大家一起去看榜单。 甭管考得好不好,来都来了,这种氛围一定要感受感受。 ------------ 第255章 院试案首 来到魁星楼已经人满为患,孙山几个走到对面的沁香茶社找了个位子坐。 放榜附近的茶馆很多坐满人,看来大家都出来凑热闹。 之所以说凑热闹,明显好多不是考生。 孙山四处张望,看到对面有一位仁兄看过来,相互拱了拱手。 那是县案首章越,来了漳州府那么久,还是今日第一次见面。 郑弘文、黄致远、秦邵锋、小洪夫子就热闹多了,一路上偶遇最近结交的读书人,大家见礼后聊了几句然后就散了。 孙山明显感受到考生们非常紧张。 大家在维持风度的情况下伸长脖子盯着放榜处。 哎,公布成绩的前一刻真得忐忑不安。 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看到孙山,拱了拱手说:“哎,好巧,原来你也在这。” 孙山狐疑地看过去,等看清楚模样,原来是隔壁号房的。 两人三天同挨着一扇墙,一句话也没说过。 孙山连忙站起来回礼,两人相互介绍。 原来隔壁号房的仁兄是漳州府本地土著,叫黎信筠,看样子十七八岁,不高不矮,身材均匀,普普通通的一个读书人形象。 黎信筠笑着说:“孙兄,有空再聊,我先找人。” 孙山回礼:“黎兄,再会。” 孙山不由地好笑,想不到在考房也能结交好友,他挨着臭号,黎信筠挨着臭号的他。 郑弘文等人好奇地看着孙山。 孙山把如何认识黎信筠的过程说了出来,大家哈哈大笑。 黄志远乐呵呵地说:“你们两个是难兄难弟,哈哈,太有缘了。” 孙山也觉得,其实黎信筠的环境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大家一起闻了三天臭气。 不过黎信筠明显比孙山强,刚才看他的精神头十足,不像孙山大病一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书生围在一堆相互交谈。 孙山五个学子坐一桌,洪秀才、孙伯民等人坐一桌。 座子上的茶水已经上了两壶,还未到放榜。 郑弘文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告示墙早就有衙役维持治安,不过贴榜的人还未来。 低声地问:“这次院试有多少考生?”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了,属于没话找话说。 小洪夫子想也没想地说:“这次参加院试的童生有600多人。” 说完后,小洪夫子更愁着了。 大乾成立三十多年了,童生一年比一年多,预示着参加院试的人也一年比一年多,院试就变得更激烈了。 黄致远唉声叹气地说:600多人还是我们漳州府文风不盛,我听说广州府起码两三千人。” 孙山听到后啧啧称舌,想到大表哥在两千多人中,考到前十名,那真得优秀得不能再优秀了。 可这么优秀的人还是考不上举人,想想都悲凉了。 孙山好奇地问:“我们漳州府这次院试录取多少人?” 浑浑噩噩这么多天,孙山还真没搞清楚这次院试的状况。 秦邵锋伸出一只手,竖起了三只手指:“35人!”说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孙山瞪大眼睛,好想喊一声:哎呦!600人中录取35人,录取率只有5-6%,这也太低了吧。 府试150人中录取45人, 可有30%的录取率。 到了院试却急速下降那么多? 郑弘文苦着脸说:“我们漳州府考生不多,自然录取的人就不多。别看只有35人,我听说其他府考生比我们更多,录取的人数除了广州府,也只比我们多几个。” 意思是广州府考生多,录取的人数也多,被分配的名额比其他府高出一大截。 就像高考,省会上北大清华的名额(包括保送生)比其他市的多一大截。 郑弘文顿了顿,继续说:“据说学政大人还想把我们漳州府的名额降低,只不过看到我们漳州府穷山恶水,再不出多几个秀才,真得更穷山恶水了,所以才没把名额降低。我听别人说,如果在漳州府都考不上秀才,到其他地方更考不上了。” 同时孙山也明白为什么黄阳县这么多年出不了秀才了。 几百号人中,只录取35人,而且这几百号的考生中,户籍属于黄阳县的少之又少。 录取的人数少,参考的人数少,自然出不了秀才。 哎,听到这个消息,孙山再次绝望了,看来这次真得考不上秀才了。 大家耷拉着脑袋,不想说话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立即抬起头,往放榜的地方看。 那里人头涌涌的,忽然出现好多衙役维持秩序。 随后锣鼓声响起,看来真得放榜了。 孙山看到孙伯民、郑弘远、洪叔安静地坐着,并没有去看榜单。 疑惑地问:“致远哥,邵锋哥,你们的两个书童呢?” 黄致远和秦邵锋盯着榜单处,头也不回地回去:“早就在榜单下候着了。” 孙伯民和郑弘远终于弄懂敲锣打鼓是什么意思了。 孙伯民急着问:“山子,阿爹也去看榜单。”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莫要去,人太多了。挤,危险。” 孙伯民想了一下,也对,人那么多,还是不要去挤何况山子说他这次很难上榜,出来只是看热闹,不去看榜也没关系。 郑弘远也想去瞧一瞧,看岳父不去,他也不去了。 虽然想知道成绩,但害怕弟弟考不中,失望晕倒,还是先看着弟弟好。 至于洪叔和洪秀才就淡定多了,他们坐在位置上喝着茶,一动不动。 洪叔笑着说:“下面人多,我这老骨头还是不去了,如果中,会有人来报喜的。” 也就是说不中就没有来了,大家安静等待。 孙山看到周围的学子东张西望,最后好些人还是忍不住亲自下场去看榜单。 孙山的心扑通扑通跳,想去又不敢去。 即使做好落榜的心理准备,但真正揭晓答案这一刻还是很紧张和惶恐。 一会儿想着要是一直没答案该多好,一会儿又想着早点知道答案尘埃落定也好。 七上八下,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涌上心头。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等着不远处的榜单出现。 忽然魁星楼一片悸动,喧闹声络绎不绝。 孙山五人急着探头望去。 随后听到不远处出来:恭喜陆语鸣陆相公取得本次院试案首!” 一声声地恭喜,从魁星楼那边传过来。 郑弘文激动握住孙山的手臂说:“陆语鸣,竟然是陆语鸣。” 还未等孙山问哪个陆语鸣。 郑弘文又说:“我们府试的案首,哎,太厉害了,听说他县试也是案首。这么一来就是小三元了。” ------------ 第256章 院试落幕 郑弘文越说越激动,一副我是认识案首的,我与案首同呼吸的模样。 外人看来,好似他是案首一样。 小洪夫子三人则显得平静多了,依旧头也不回地看着外面,迫切地想知道自己中了没有。 三人想下去看榜,但人越来越多,最后还是忍住不下去,等着别人来报榜单。 不一会儿,魁星楼那边引起阵阵吵闹声,看来中榜的学子都在那边啊。 也是,魁星魁星,为了好意头,学子肯定首选聚集在魁星楼里,孙山等人出来地晚,才被挤到茶社这边。 孙伯民偷偷地看了一眼孙山的表情,见他脸色平静,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山子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孙伯民也没那么担心孙山落榜了。 郑弘远担忧地看了一眼弟弟郑弘文,此时的弟弟兴高采烈地讲述案首,一时之间不知道喜还是悲。 至于洪秀才脸色淡淡,要不是紧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谁也发现不了他的紧张。 孙山则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榜单下人潮汹涌,他有密集恐惧症,瞬间起鸡皮疙瘩。 哎呦,好想会凌波微步,踩着人头落到榜单下面,看结果。 从魁星楼发出喧闹声,慢慢地延续到对面的各种酒楼。 喧哗声络绎不绝,报喜的衙役一个接一个地到来。 黄致远和秦邵锋的两个书童还未回来,看来还是没挤进出榜单下,或许挤进去了出不来。 他们如果请教德哥儿如何钻榜单,或许早就回来了。 忽然,两个衙役从外面飞奔进入沁香茶社,所有人情不自禁地看着他们。 一衙役敲鼓,一衙役大喊:“捷报!漳州府黎信筠黎相公,恭应泰启三十一年漳州院试中式第二十五名。” “恭喜,黎相公!” “贺喜,黎相公高中!” 孙山愣了愣,黎信筠? 定睛一看,果然是难兄难弟的黎信筠。 此时黎信筠站起来,接过喜报,向恭喜的人表示感谢。 孙山等人也拱了拱手祝贺,至于围过去说话,实在没心情。 郑弘文悄声说:“阿山,黎兄真厉害。” 这么臭的环境下,都能高中。真是实力过人,不得不佩服。 孙山也好佩服,不管排多少名,总归中了,不用再去院试熬三天了。 真得非常羡慕。 送捷报的衙役穿梭在各个茶社、酒楼。 下面看榜单的人还是很多,黄致远和秦邵锋的两个书童还未回来。 其实回不回来也没关系了,捷报已经读到三十名了。 孙山这一桌子人一个都没有得到捷报。 大家垂头丧气地苦笑,外面的欢声笑语或者悲哀哭泣,都跟他们没关系。 大家默默地等待捷报唱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沁香茶社又迎来两个衙役。 孙山紧紧地盯着他们。 依旧一人敲鼓,一人唱捷报:“捷报!漳州府吉安县赵明辉赵相公,恭应泰启三十一年漳州院试中式第三十三名” 一身白色长衫,四十岁左右得赵相公喜极而泣地接过捷报,双眼通红,无声地流泪。 孙山等人遥远地拱了拱手,说了声贺喜。 甭管赵相公听到还是没听到,礼节是这样,不这么做,被人看到有碍名声。 孙伯民小心翼翼地看着孙山,孙山回给他一个“我没事”的表情,孙伯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山子的表情做不来假,他说没事就没事。 孙伯民没那么担忧了。 想着休息几天就去镖局问什么时候有车回黄阳县,出来那么久,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了。 洪秀才抿着嘴,喝了一口茶,想叹气又不敢叹气,他作为老师,学生考不上固然失望,但学生考不上,学生更失望。 这次回去得让孙山好好锻炼身子,为下一次院试做准备。 唱名慢慢地消失,三十四名又落到魁星楼了,那边一阵喧哗。 猛然地,沁香茶社又出现了两个衙役。 所有考生不由自主地看着他们,未中的考生有的紧紧扯着衣服,有的紧紧握住拳头,有的几乎要跳过去抢捷报。 孙山期待地看着两个衙役,好希望他们的捷报是自己的。 依旧一个衙役敲鼓,一个衙役报喜:“捷报!漳州府黄阳县孙山孙相公,恭应泰启三十一年漳州院试中试第三十五名” 这一声石破天惊,把孙山敲得四分五裂。 愣愣地看着衙役。 衙役口中是说孙山吧?还有说的孙山是自己吧? 孙伯民也木木地看着两个衙役,刚才耳聋,这两个衙役向谁报喜啊? 刚才听到孙山两字,不是幻觉吧? 孙山和孙伯民不出声,不敢相信衙役口中的孙山是孙山,要是听错,上去冒领捷报,可被社死的。 忽然,洪秀才猛猛地站起来,仰天哈哈大笑。 众人把目光聚向他。 两个衙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事主了,赶紧走过来,一人敲鼓,一人大喊:“恭喜孙相公,贺喜孙相公高中!” 心里想着这个老头一把年纪终于中秀才了,终于不负皇天有心人,终于对得起他的十年,不,起码几十年的寒窗苦读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洪秀才猛然地把孙山推到前面,大笑地喊:“阿山,接喜报。” 哈哈哈,他的学生还是中秀才了,哈哈哈,他的学堂终于出秀才了,哈哈哈,他比黄秀才优秀得太多了。 洪秀才红光满面,仿佛回到高中的那一年。 孙山终于清醒过来,做模做样地端起来,虽然又矮又瘦,但还是要有秀才公的风度,期盼地看着衙役。 衙役愣了愣,幸好经验丰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哪个是秀才公了。 哎呦,刚才那个哈哈大笑的可能是孙秀才的爷爷,孙山中了,肯定高兴。 这是理解的。 衙役面露喜色,重新喊一遍:“恭喜孙相公,贺喜孙相公高中!” 孙山郑重地接过捷报,获得他这辈子的第一个“小目标”。 孙伯民愣愣地看着孙山接过衙役手中的捷报,愣愣地听着别人的祝贺。 洪叔看孙伯民是指望不上的,赶紧从怀里拿出报喜钱。 这是替小洪夫子准备的。一直都用不出去。如今先替孙山用出去。 两个衙役掂量着小荷包,一摸就知道碎银,不是铜板,非常欢喜。 恭喜贺喜的话不要钱地输出,洪叔又递过几个小的荷包,喜得两个衙役好话持续不断地唱出来。 ------------ 第257章 郑弘文是案首的迷弟 孙山握着捷报,挺了挺小身板子,对着大家的祝贺,好想脱口而出一句:thank yOU! 幸好刹住车,改成:“多谢,多谢!” 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孙山一一承接他们的祝贺了,至于真心还是假意,一点也不介意。 洪秀才满面红光地说:“阿山,好,很好,不负众望!” 哎呦,刚才提着的心一点点坠落,等快坠落到底部的时候,又急速地提上来。 太刺激了,一点也不好玩。 甭管第几名,上榜就行,洪秀才终于能出口气了。 他果然是个好老师,能教出好学生。 孙伯民此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猛然地一蹦跶跳了起来,对着孙山喊:“山子,你真得中了?你竟然真得中了!” 一个飞扑,把孙山扑在怀里。 幸好还有最后一丝理性,要不然会把孙山举高高。 郑弘远也高兴,拉着孙山喋喋说:“山子就是厉害的,立夏的弟弟就是厉害的,我家小子的舅舅是就是厉害的!” 郑弘远忽然想到什么,猛然地放开孙山,鬼鬼崇崇地瞄了瞄郑弘文,还好弟弟是个心宽的,从他的脸上看得出他也非常高兴。 郑弘文当然高兴了,扯过孙山的捷报,小心翼翼地抚摸,笑得非常大声说:“原来秀才捷报是这样的,哎呦,我终于摸上了。” 郑弘文脑回路不一样,他一般很少嫉妒。 认识的人比他厉害,他是仰慕。 所以案首是他仰慕的对象,孙山也是他仰慕的对象。 黄致远和秦邵锋对视一眼,眼里流露着: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世新人换旧人。 看来他们两个已经老了,未来的秀才是属于年轻人的。 小洪夫子也有同意的感受,兜兜转转,考了又考,还是考不上。 眼前的孙山仅仅13岁就考上秀才。 自己比他大了一轮还多。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看来往后更没机会考上了。 孙山傲娇地站在正中央,接受大家络绎不绝的恭喜,脸色的笑容笑都笑不完,内心狂喜。 哈哈哈!他终于考上了! 哈哈哈!他果然是孙山。 名落孙山的孙山! 甭管最后一名,考上万岁,万万岁! 孙山恨不得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但如今是秀才公嘛,得要沉着稳重。 途中新认识的好友黎信筠也过来道贺,两人相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持续不断的喧闹声慢慢安静 院试成绩正式公布,这次院试也正式落幕。 黄致远和秦邵锋的两个书童姗姗来迟。两人头发凌乱,其中一个还丟了一只鞋,看来两个人被挤得真惨。 孙伯民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我没去看榜,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肯定比不过年轻人。” 同样肯定比年轻人惨。孙伯民深深地瞄了一眼洪叔,还是洪兄弟理智,建议不要去看榜跟人挤。 两个书童要哭不哭,一言不发。 孙山怀疑他们姗姗来迟的原因并不是挤不出来,是主子落榜,不敢上来报信息。 所以采取拖延政策,拖啊拖啊,拖到主子知道结果,就不用亲口说出“残忍”的真相了。 洪秀才乐呵呵地说:“考上的莫要骄傲,考不上的也不要灰心。科举如过独木桥,一次挤不过去,就下次挤,大家要共勉。” 孙山五人连忙说是。 之后等人潮慢慢退出,孙山等人才结账走人。 至于结账的自然落到孙伯民身上,他也笑呵呵地跑去结账。 孙山等人走出茶社,路上遇到黄阳县的考生。自然又被恭喜一番。 好些人默默地看着孙山,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是藏不住的。 孙山把头昂的得高高的,像极打胜仗的大公鸡。 这种姿态,落榜考生更气了,恨不得套麻袋打他一顿。 当然套麻袋只是想想而已,说说都不敢说。大家客套几句就散了。 洪秀才问黄秀才学生的书童,这次黄阳县多少个人上榜? 书童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秀才公,只有1个。” 洪秀才叹了一声,除了孙山外的四个学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他们考不试上是有原因的,黄阳县风水不好,考生被困在其中。 像章越这种到漳州府特训的县案首也考不上。 千错万错,都是黄阳县的错。 大家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不少。 至于孙山为什么能考上,那是因为他分到臭号。对冲了黄阳县的霉运。 负负得正,所以他能考上了。 孙山不知道郑弘文四人用那么离谱的理由安慰自己。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连。 此时他得意洋洋地跟在洪秀才的后面,试图使自己成为整条街最靓的仔。 只可惜走到半路,遇到本届的院试案首。 郑弘文眼睛亮得发光,指着陆语鸣,激动地说:“阿山,陆案首,你快看看。” 痴迷的样子,孙山恨不得打他一顿。 到底谁是同窗好友,谁是亲戚,明明有型有款的自己不崇拜,竟然选择做别人的迷弟。 小洪夫子等人看到陆案首,一个一个地上前攀谈,甭管认识不认识,得要打招呼,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地就有机会成为朋友了。 陆案首非常礼貌地跟大家拱手问候。 孙山仔细打量陆案首,十六七,一身绿色长衫,但不是惨绿少年。 长得普普通通,不过气质不错,看上去非常随和。 孙山也上前恭贺。 陆案首回了一个:“孙兄,同喜!” 孙山愣了愣,他们好似第一次见面,陆案首怎么认识他的。 当然这话是不能问的,大家客客套套地互相回礼,之后该干嘛继续干嘛,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郑弘文幽怨地看了一眼孙山:“阿山,你就好了,陆案首未见过你,都认识你了。我跟陆案首见过几次面,他还未知道我是谁呢。” 孙山忽略掉他的嫉妒,不解地问:“是啊,他怎么认识我的?” 孙山整日待在院子里,比大家闺秀还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隔壁考房的黎信筠,他还真没跟一个外地学子聊天呢。 黄致远的书童脆生生地说:“孙相公,你现可出名了,虽然你考了三十五名,但你是这届院试年龄最小的,所以大家都认识你了。” 还有一个“认识”的真相书童没说。 刚才看榜回来后,路过魁星楼,就听到考生谈论这次院试上榜的生员。 其中最热门的自然是陆案首,第二热门的不是第二名,是最后一名的孙山。 大家除了讨论孙山年岁小,还谈论他的特征,又矮又瘦,而且有双吊三角眼高高吊起。 考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息,说孙山挨着臭号,踩点交卷,第一个出考场。 孙山要是听到这些信息,真心会说上一句:考生比某音还强,信息传递得太快了!快到本人都不知道信息被传递! ------------ 第258章 生员巾服 孙山一行人回到洪家院子,老远就看到洪成才在大门口等着。 远远地看到孙山等人,急速地跑过来,先跟洪秀才打了一声招呼,再转向孙山:“孙相公,恭喜,恭喜!” 孙山连忙回礼:“同喜,同喜。” 旁边的洪秀才看到大孙子跟大儿子一样谄媚地表情,冷哼一声。 洪成才也不介意,保持微笑地说:“秀才公,快请进,我们今晚好好庆祝。” 领着孙山等人回家,当然还是洪秀才走在前头,洪成才像个鹌鹑缩头缩脑地跟在后面。 等到门口,仆人已经准备好鞭炮。 噼啪噼啪连续不断的炮仗声,响彻整条街。 有好事的邻居出来查看,洪成才先把洪秀才等人迎了进去,自个又跑出来跟邻居吹牛:“我们家出了秀才公,所以才放炮的,没惊吓到你们吧?不好意思啊,没提前通知,请多多担待。” 说得有多绿茶就有多绿茶,哪里有不好意思的模样,大书特书都不够。 邻居除了说恭喜贺喜以外,还能说什么。 不过听到洪家出了秀才,大家也高兴,他们认识洪家人,所以变相地认识秀才公。 嘿嘿,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孙山脚步轻浮,像踏着云彩而来,等坐下了,才感受到重力。 理了理思绪,让自己冷静。 这次出来迎接的是洪秀才的大儿媳妇以及一众女眷。 这种喜事,大家出来想看看,也无所谓。 洪秀才不是迂腐的秀才,洪家人更不是迂腐的商人。 洪秀才两个儿子,生了好些孙子孙女,所以人口庞大。 密密麻麻地聚在正堂里,一一跟孙山等人见面,第一次正式地介绍。 虽然之前见过两次,但这次因为有功名在身,显得隆重。 洪秀才挥一挥手说:“你们回去准备,今晚大家一起吃饭庆祝。” 洪秀才的大儿媳、二儿媳连忙说是,带着家里的儿女连忙告辞。 大儿媳、二儿媳明白公公不喜人多,也不喜他们做买卖的。 幸好不喜是不喜,也不会恶言相对。 一个住黄阳县,一个住漳州府,最多一年相会一两次,不住在一起,相处起来就融洽和谐多了。 洪秀才看了看小洪夫子等人脸色疲倦,体贴地说:“你们回去好好休息,等回黄阳县再说。” 再说的意思是开总结大会,总结这次院试的不足,为下次院试做好准备。 洪秀才又对孙山说:“阿山,你现在拿浮票到衙门办理手续,快去,早点确认身份。” 孙山连忙说是,跟着郑弘文等人回小院子了。 至于孙伯民留下来陪洪秀才聊天,而洪叔则领着孙山去衙门验证身份。 洪秀才觉得还是安排洪叔去,他见世面多,比较稳重。 孙伯民不行,经验不足,免得出差错。 孙山从枕头套掏出浮票跟着洪叔往衙门走。等走到大门口,凭借着浮票进门,被衙役领到信息核对处。 把浮票递给官吏,把自己的座位号报上。等浮票与卷子上的印章贴合,等官吏正式填写捷报,等按上手印,此时此刻,孙山才真正地成为一名秀才。 孙山长地舒了一口气,千辛万苦,最终还是勇闯独木桥成功,从此以后,他就不再是“白身”了。 办理好手续,孙山被引进来到内衙。 里面的官吏说道:“恭喜孙相公,快领取你的生员巾服。” 洪叔跟在后面,上前一步帮孙山领取服饰,偷摸摸地在服饰下面递送一个小小的荷包。 官吏非常满意,说话客气几分。 孙山看直眼了,怪不得洪秀才安排洪叔来了,就刚才那递红包的动作,孙伯民是学不来的。 不,是孙伯民根本没想过给红包,他只会傻乎乎地接过生员巾服 孙山根据官吏的指示,带着洪叔走出大门,一路上偶遇到几个来核对信息的考生,大家相互打了一声招呼,聊了几句。 孙山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好似他问了:你也来换浮票的啊? 对方回答:是啊是啊。 随后大家一起说恭喜贺喜同喜,之后就散了。 孙山满头黑线,看来跟陌生人如何交谈真得不适合他,做的全是废话无用功。 不管怎样,回到洪家小院,大家看到生员巾服都哇哇大叫。 郑弘文还在身上摆了摆,襕衫他都显得大了,何况孙山。 洪秀才的大儿媳笑脸相迎地走过来:“阿山,来,我帮你改一改,不改,可穿不了。明天你可要去参加簪花宴呢。” 孙山在衙门办理手续的时候,官吏就通知明天要去簪花宴,也就是谢师宴。 每个秀才都要出席,当然你可以不出席,只要你够个性,承担起风险。 何况出席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来酒席免费,任吃任喝。二来能目睹一众秀才的风采,有荣与焉。三来万一被学政大人看中,收为弟子,就赚大发。 孙山把秀才服递给洪大郎媳妇,郑重地道了一声谢。 喜得洪大郎媳妇捂着嘴低声笑:“阿山,你放心,一个时辰包能改好,你等着哈。” 说完急匆匆地跑回后院,还说要亲自上手改衣服。 黄致远、秦邵锋、小洪夫子不是第一次落榜,所以很快调节起来,跟着孙山说说笑笑。 至于郑弘文失落的情绪来的快,也去得快。 考前哭哭啼啼,考中哭哭啼啼,考后哭哭啼啼。 等知道结果反而变得平静了。 孙山实在搞不懂他这种性子。 洪大郎媳妇办事效率果然高,一个时辰不到,就把衣服改好。 孙山在洪大郎媳妇的帮助下,从童生正式晋升为秀才:头戴方巾,身穿襕衫,腰间系绦,脚蹬皂靴。 遗憾地是还差一把纸扇,至于孙伯民的大蒲扇,孙山觉得有损形象,拒绝拿起来。 大明的秀才服 洪秀才略显激动,学生终于跟他一样穿上襕衫了,笑容满面地说:“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 孙山也略显激动,拱手弯腰深深一拜:“多谢老师,学生谨记。” 孙伯民更激动得难以言明,眼眶红红地摸着孙山的生员服,害怕自己手中的老茧刮破。 嘴里喊着:“好,好,我的山子真好,真俊,阿爹心里欢喜。” ------------ 第259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夜色渐黑,晚上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孙山特别感谢洪秀才,这些年,多亏他无微不至地关心以及兢兢业业地教导。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夫子,喝了一口茶,笑着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今天能考上秀才,最感谢的是你的努力。” 孙山恭敬地拱了拱手,再三向洪秀才表示感谢。 觥筹交错,夜色已深。 由于洪秀才是少有的不喜酒之人,所以大家没机会喝酒,喝了一肚子茶水,飘飘然地回到小院,各自散去。 孙伯民就这烛光,深情地抚摸着捷报上的每一个字,特别“孙山”两字,在上面停留了许久。 之后又去摸了摸孙山的生员巾服,爱不释手。 孙山半坐在床上,窗外的徐徐夜风吹来,激动了一天的心情才稍微平复。 看到孙伯民摸来摸去,重复地摸个不停,觉得好笑:“阿爹,莫要摸了,等参加完明天的谢师宴,你就收起来,当做纪念。” 这套生员服是官府发放的,意义特别不一样,留在家里珍藏也可以。 孙伯民听后,连忙点头说:“好,就按照你说的做。明天穿完就脱下来,放到家里。呵呵,让你阿娘,阿奶也摸一摸,等你成亲生子,也让我的孙子摸一摸。” 孙山无语了,随着堂兄们一个接一个成亲,随着姐姐们一个一个地出嫁,孙伯民和苏氏三句不离一句孙子,无论说什么,都能找到角度嵌入“孙子”两字。 孙山猛然地起鸡皮疙瘩,看来他迟早被逼的早婚早育,想想都可怕。 孙伯民终于把捷报收起来,把生员服叠好,乐呵呵地说:“我明天去问问镖局什么时候回黄阳县。” 顿顿,好似想到什么地说:“山子,你的身子怎样了?哎呦,今晚还未喝药呢。我现在去熬药。” 今日太高兴了,看到孙山精神非常饱满,以为他的身子也不错。 忽然想起孙山暑气还未消去,还要吃药的。 孙伯民急匆匆地从卧室走出去,往厨房走。 一溜烟地功夫,孙伯民就消失了,孙山错愕了一会儿,随后恢复平静。 走出院子,安静地坐在石板街上,圆月高高挂起,一切显得非常虚幻。 想不到他人生规划的第一个“秀才”小目标竟然那么早就实现了,虽然中途有波折,但结果峰回路转地实现了。 孙山深深地呼吸,试图让自己确定坚定肯定目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犹犹豫豫地捏了捏细胳膊上的肉。 疼~~ 果然是真的。 这么多年的努力没白费,他终于得到他最初想要的,在孙家村成为最靓的村草。 哈哈哈! 这次院试,前7名为甲等,自动成为禀生。 8名到20名是增生,21名到35名是附生。 孙山自然是附生,属于最低级的秀才。 一般附生要到县学报到,在县学学习,但由于漳州府文风不盛,各地的县学的教谕也只不过秀才出身,肯定没办法教导秀才。 漳州府把所有上榜的秀才都归纳到府学上学。 所以孙山继续深造只能去府学,他的学籍属于漳州府学。 不过有好的学院,可以不到府学,只要每年去点卯,考试就可以了。 考上秀才并不是高枕无忧,还要三年一次的“岁试”。 但因事无法参加岁考的可以补考,如果三次不参加就革去生员资格。 这就意味着9年参加一次岁考就可以。 另外30年以上的老秀才是不用参加岁试的,七旬老人和身体有病的也不用参加。 秀才不是淘汰制,不是末位竞争,对于无欲无求的秀才来说,只要岁试合格就行,而且学政一般都会给过,只要别太过分交白卷。 像孙山这种小年轻,还要继续科考的,除了过岁试,更看重的是参加乡试的资格考试--科试。 科试是名额制度,必须排名靠前才有机会参加乡试。 但府学那边也会看情况而定,如果你真得非常渴望参加乡试,等级又低,那么求求情,府学可能会给你一个名额参加乡试。 就像高校招生,保送生、特长生等,不一定要高考,或者高分才能上大学,方法多种多样,灵活变通,而且又符合规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学院也不例外。 所以除了正规途径,还有其他小路到达。 晚风徐徐吹过,孙山更清醒了,这次能过院试,他觉得实力未全发挥出来,相信自己不会难倒在“科试”上。 何况据小道消息,漳州府的乡试名额是非常多的,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拿到名额,没听过有人担心无法去参加乡试。 不像其他文风盛行的地方,抢过乡试名额还要争得头破血流。 等了一会儿,孙伯民和郑弘远从灶房出来,原来郑弘远比孙伯民更细心,回来就帮孙山煲药。 孙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想不到便宜姐夫那么关心自己。 郑弘远欢喜地说:“山子,来,趁热喝药。喝了就好了。” 孙山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趁热喝药呢? 中药那么苦,一口一口地尝,会要老命。 即使他身经百战,喝药无数,还是害怕的。 只会等药放温,一口吞掉。 孙山笑着说:“二姐夫,辛苦你了。” 郑弘远愣了愣,错愕地看着孙山,随后脸蛋红红地说:“一家人,不辛苦。” 心里无比甜蜜,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山子看到的,果然山子是好的,会感恩的。 孙山的确非常感谢郑弘远,跟着孙伯民忙来忙去,比自己更像孙伯民的儿子。 孙伯民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任劳任怨。 郑家人不愧是郑童生的家人,一家淳朴至善,温润细无声。 这或许是言传身教又或许叫“家风”。 像郑弘文,除了考试的时候神经质,负能量满满,但平时在学堂对孙山颇多照顾。 特别成为亲家后,郑弘文经常带好吃的跟孙山一起分享,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他。 身为同窗,相互学习、共勉,并没有传说中的羡慕嫉妒恨,更没有酸言酸语。 这次院试,郑弘文落榜,伤心是伤心,伤心过后一往既往地对待孙山,并没有一个落榜,一个上榜的比较。 孙山非常喜欢郑弘文的性子,当然考试的那段时间除外。 孙伯民看药差不多放凉了,又急着催促孙山快喝药。 在老父亲的坚持下,孙山一饮而尽,吃了个蜜枣压味,即使高中的喜悦也抵挡不住药的苦涩。 人啊,还是不要生病的好! 他接下来的任务最重要的不是学习,而是锻炼身子。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也要好的身子才行。 ------------ 第260章 簪花宴 第二天一早起床,洪秀才的大儿媳妇就跑过来替孙山打扮一番,试要把孙山打扮成最靓的仔。只可惜先天条件有限,孙山穿起生员巾服,像个小豆丁偷穿大人的衣服,不伦不类。 洪秀才的大儿媳妇即使浑身解数,还是不能装扮出一朵花来。 但亲朋好友眼里出西施,洪秀才大儿媳也被“爱”蒙蔽了双眼,嘴里喊着:“哎呦,山子就是俊,穿起秀才服来,真好看。” 心里暗暗可惜自家没有年龄相仿的小闺女。 随后一想洪家已经孙山成为亲家了,紧皱的眉头又舒展起来,家公就是家公,不愧是秀才公,看人真准,也能未雨绸缪,先替自家攀关系。 孙山不知道洪秀才的大儿媳妇想什么,对于她的热情非常感激,拱了拱手说:“多谢伯母,劳烦了。” 由于天气炎热,簪花宴选择在上午举办,之后学政大人便离开漳州府,还要到其他府里继续主持院试。 孙山穿着秀才服,后面跟着洪叔。 这是洪秀才吩咐的,他觉得孙伯民老老实实不顶用,还是让有经验的洪叔陪着好。 孙伯民自我认知清晰,对此决定非常赞同,反正洪秀才说的都是对的,洪秀才不会害山子的。 对着孙山说:“山子,你还小,吃完饭就回来,莫要喝酒。” 又对着洪叔说:“洪兄弟,麻烦你看好他了。” 洪叔拍了拍胸膛说:“伯民兄弟,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山子的。” 于是两个人就出门了,至于出行方式选择走路。 幸好谢师宴是早上举办,要是中午,走到目的地,都一身汗了。 孙山和洪叔来到宴席,已经聚集不少学子了,来的不算早。 大家看到他后,拱了拱手,孙山同样回礼。 之后单独走入宴席,淹没在一群群的秀才中。 孙山四处溜达,想看看宴席到底是怎样的,不一会儿就被他唯一的外地朋友黎信筠捕捉到:“孙兄,你来了?” 那么热情的招呼,孙山赶紧走过去,拱了拱笑着说:“黎兄,你也来了。” 两人相互聊了一会儿,孙山发现黎信筠是个活泼开朗阳光的大男孩,说话自带一股开朗的气息,笑的非常灿烂:“孙兄,我们真有缘,想不到一起中了秀才。” 孙山也觉得,回应道:“是啊,真想不到,哎。” 黎信筠问道:“孙兄,你什么时候回黄阳县?” 什么时候回去,孙山是不知道的,今日孙伯民去找镖局,打探什么时候有车回黄阳县。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出来是跟着镖局,回去也要跟着镖局,这要看镖局的行程。” 黎信筠点了点头说:“也是,你们外地的学子来一趟是比较难。如果不急着回去,我带你去游玩一番漳州府,咱们的漳州府山美水美景美,当然人也美。” 还未等孙山笑,黎信筠便自个乐起来了。 孙山拱了拱手说:“好,谢谢黎兄。” 于是两人相互交换了住址,方便联络。 之后黎信筠带着孙山认识了几个黎信筠的好友。 朋友的朋友,等于朋友,交情就这么一点一点交出来的。 大家看着到孙山,便知道他是孙山了。全场年纪最小,成绩吊尾,秀才又是人精,哪里是传说中的书呆子,各路的同届生肯定打清楚的。 就算不清楚,几个有特色的人物总会知道的。 孙山一一跟大家见礼,还走到陆案首跟前打招呼:“陆案首,恭喜。” 陆语鸣回答一句同喜。 两人聊了几句有的没的,之后又散开了。 等了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悸动,孙山知道他们的学政大人来了。 大家赶紧站好,学政卫大人走了进来。 孙山一众学子见礼。 卫大人不苟言笑,反正看上去笑和未笑一个模样:“各位学子,恭喜你们成功上榜,今日你们能站在这里,历尽千辛万苦。十年寒窗十年苦,各种心酸苦涩你们更清楚。 满目诗书满目尘,天涯不见摘星人。越王楼上题名在,桃李花开总是春。本官也不多说什么,在此祝你们今后金榜挂名,前程似锦。” 孙山等一众学子连忙回应:“学生谨记大人教诲。” 说完教导的话后,学政大人一一为学子簪花,花是大朵的白菊花。 白菊花象征着纯净、洁白、高贵,代表着不受世界干扰的品质。 坚强、勇敢、纯洁、高雅的君子形象。 由陆案首带头带孙山结尾,学政卫大人亲手给学生簪花,对每个学生都说几句鼓励的话。 最后到孙山,忽然笑了笑说:“孙山,学识不错,但字要好好练练,身子骨也要好好锻炼。” 简简的一句话,让全场的秀才安静。 孙山愣了一秒钟,赶紧回礼:“谨遵大人教诲。” 卫大人点了点头,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 心里想着这个小子考完后一副吊死鬼的模样瘫坐在柱子旁边,把他吓了一跳。 经过重重评选出三十五个入围考生,发现一个考生贴经、墨义、律法、算学全答对,诗赋破题正确,但文采一般。 第一场的经义写得有理有据。 第二场的制艺题观感就差很多了,特别最后一篇,破题是破题,切题是切题,观点是有观点,但字写得歪歪斜斜,对于他这种要求完美的人来说,相当不顺眼,好想把他罢拙。 可这么多学子中,他是全场唯一答对所有题的,卫大人按住内心的强迫感,回想到寒窗苦读十年,还是把他放入围,点到最后一名。 打开一看,才发现此子只有十三岁,随后一打听。 得,原来是吓人的小子,他挨着臭号,踩点交卷,一副要死不死的生病样子,能把所有题都答对,已经非常不错了。 卫大人秉着爱惜才学之人的“好心”,鼓励孙山一句。 完全就是鼓励,并未有其他意思。 至于其他学生怎么想,卫大人不得而知。 之后大家按照名次入座,孙山吊尾进榜单,自然坐最后一桌,他旁边是三十四名、三十三名都是年纪40左右的中年男人。 不,应该说他这一桌都是像小洪夫子这样三四十的中年男人。 他就像家长带去参加宴席的小屁孩。 大家看着孙山,有些忍不住捂住嘴巴低声笑。 孙山也不介意,笑就笑,肯定妒忌他年少有为,比他们早中秀才。 今天的宴席还算丰富,都是漳州府特色菜,有肉有菜有汤,还有无鸡不成宴的白切鸡,最后还来了一碟糕点。 学政大人举筷子夹了一块入口,大家才纷纷动手。 孙山隔壁的三十四名是个好心中年人,用公筷替孙山夹了几块肉菜, 孙山小小声地道了一声谢,食不言寝不语。 学政卫大人一看就非常古板克己,他不发一言,学生自然不敢说一句话。 大家默默地夹菜,默默地吃饭,气氛相当静默。 ------------ 第261章 替孙伯民簪花 吃过饭后,学政大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大家而去。 并没有传说中的要求秀才赋诗,没有传说中的饮酒,更没有传说中的收谁谁谁为弟子。 看样子,学政大人很赶时间,迫不及待地离漳州府而去。 或许学政大人根本看不上漳州府的秀才生源,毕竟整个广南省都是他的学生,他想要好的苗子全省挑选,漳州府或许没有他想要的、可以栽培的学子。 孙山对学政大人的离去毫无感觉,吃饱喝足便回家了。 陆案首提议大家饮酒吟诗作对,好让大家多多交流,相互结识,扩展人脉。 孙山以“阿爹说我还小,要早点回家”为由拒绝留在簪花宴上,秀才们听到哄然大笑。 陆案首笑着说:“孙兄,你还小,的确不适合喝酒,你阿爹的确不放心。” 孙山拱了拱手,跟大家一一告别。 多亏自己又矮又瘦,看起来比实际的13岁还小,在场的秀才不由自主地当孙山是小屁孩,也不勉强他留下。 黎信筠送孙山下楼,笑着说:“孙兄,有空我们再聊。” 孙山嗯了一声,跟黎信筠告辞。 孙山之所以那么早离去,因为他们一群人在说去“潇湘馆”饮酒看歌舞。 孙山一听就是不正经的地方,赶紧闪人。 即使他们不做什么,孙山还是觉得莫要踏进去,要不然别人会说他毛都不长齐就想女人,实在太损形象。 他可是如白菊花一样高雅纯洁守身如玉的好男子。 洪叔一看到学政大人离去,早就在楼下等孙山了。 看到他又跟他的难兄难弟黎信筠交谈,觉得好笑。 洪叔领着孙山走出酒楼,好奇地问:“山子,宴席好不好吃?” 孙山点了点头说:“好吃,有肉有菜有汤,还有点心,很丰富。” 洪叔不由地羡慕:“我是没机会吃的,就不知道家里的小孙子能不能吃到呢?” 孙山鼓励地说:“洪叔,肯定能吃到,我都能吃到,他一定能吃到。” 洪叔年纪跟孙伯民差不多,有儿有女,有个小孙子。 孙山这么说是祝福他家的小孙子能中秀才。 果然洪叔听后,乐着拱了拱手说:“那就承孙相公吉言。” 孙山和洪叔对视一眼,两人都乐了。 孙山也明白为什么每次跟孙伯民聊天,最后都拐到他成亲生子的事,看看孙伯民的好兄弟洪叔已经抱孙子了,孙伯民难免会心馋。 两人回到洪家小院,孙伯民非常感谢洪叔的帮忙,两个又聚集在一起聊东聊西,最后意犹未尽地分开了。 孙伯民看着孙山头上的白菊花,激动地问:“山子,这就是簪花宴上的花啊?是学政大人亲自替你簪上去的吗?” 大人,在孙伯民心里跟天子一样触不可及,孙伯民想不到有一天他的山子竟然有大人替他簪花。 孙伯民认为替山子簪花等于替他簪花,心情激情澎湃,喜悦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这些天,孙伯民云里雾里,一直都不信他的山子真得考上秀才,他是秀才公的阿爹。 孙山把头上的菊花拿下来,亲切地说:“阿爹,你蹲下,我替你簪花。这花是学政大人亲自簪上的,我现在给你簪。” 孙伯民黝黑的脸蛋一红,不过还是听从孙山的话,半蹲下来,孙山小心翼翼地替他簪上。 昧着良心说:“阿爹,好看。” 花好看,人不怎么好看,孙山选择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反正他没说谎。 孙伯民谨慎细微、轻轻地摸了摸头上的菊花,呵呵地笑起来:“阿爹托你的福,也能戴上学政大人簪的花。山子,阿爹心里欢喜。” 孙山也乐了,微微一笑地说:“阿爹,我也欢喜。阿爹,等我考上了举人,考上了进士,再给你簪花。” 孙伯民捂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怕自己不捂嘴,笑的太放肆,让人听到。 戴了不到一分钟,孙伯民便小心谨慎地把头上的菊花拿下来,从卧室里拿了个小盒子装好。 轻声说:“山子,我把花收好,带回去给你阿奶,阿娘看,让她们也戴戴,她们肯定很欢喜。” 孙山嗯了一声,随后问:“阿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今日孙伯民去镖局问,打探什么时候有镖回黄阳县。 说到这个,孙伯民有点遗憾地说:“今日就有趟镖回黄阳县,哎,我们赶不上了。” 顿了顿继续说:“要5天后再有车回去。” 随后又问:“山子,你身子好很多了吧?5天后能不能走?要是不能走,我们晚点走也可以。” 孙伯民还是觉得孙山的身体健康最重要,这次出来差不多一个月了,山子多是病恹恹的,特别是考完试后那几天,他的心更提起来了。 幸好一切都安好,山子熬了过来。 孙山连忙点头说:“阿爹,我好很多了,身子没什么大碍,可以回去了。自从我中了秀才,身子更好了。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阿爹,我们5天后回黄阳县。” 孙伯民又说:“忘记告诉你了,致远、邵锋、楚预三个今日已经回了黄阳县了,他们觉得留在漳州府也没用,今天一听有镖回去,就立即收拾东西匆匆忙忙跟着一起回了。” 孙山愣了愣,想不到他们三个那么早就回去。 随后一想,的确要早点回去,留在漳州府也没什么用。 不仅没用,还要花销。 虽然洪秀才不收他们的住宿费,但吃喝怎么也要钱,留多些日子,就花多些钱。 他们又不是高富帅,不能说不在意花费。 至于郑弘文肯定跟孙山和孙伯民回去的。 孙伯民也不放心郑家两兄弟独自回去,自家人,怎么也要自己看着,才能对得起郑家。 花钱多些就花钱多些,跟着一起走,平安交接到亲家手里,孙伯民才安心。 孙山跟孙伯民聊了几句,就走到洪家大院找洪秀才聊天。 孙山郑重地跟洪秀才行了个大礼:“多谢老师这些年的教导,学生能考上秀才,都是老师的功劳。” 洪秀才看孙山一本正经的模样,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说:“为师的功劳肯定不低,但也要你的努力。” 孙山听到后,更乐了:“是,是,老师,我知道,我的努力加你的功劳,我才能考上秀才。” 洪秀才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孙山,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挥了挥手说:“行了,你下去,感谢的话不用说,你给我考个举人,考个进士回来,报道我的教导之恩。” 孙山学德哥儿捂住胸口,哀嚎道:“老师,你这是为难人,不过你好有眼光,我就是举人,进士的好苗子,肯定给你考回来的。” 话一出,洪秀才四顾环望,发现没有戒尺,只有个鸡毛扫,正想去拿。 孙山急忙告退,嘴里喊着:“老师,我不打扰你了,告辞。” ------------ 第262章 魏大人一边喜一边忧 孙山回到小院子,继续养病,至于孙伯民则带着郑弘远购物,想着看看什么需要,黄阳县有没有的东西。 孙伯民第一时间扯了好些布,特麻烦洪秀才的大儿媳帮忙做几套生员巾服。 孙伯民想着官府发的那一套留作念想,自己扯布做不一样的颜色让孙山轮换穿。 至于郑弘文经过洪秀才的介绍,到府城做几天的旁听生,让他趁这几天多学点东西。 小洪夫子则被他早就吩咐回黄阳县了,学堂还需要他。 小洪夫子已经做过很多次旁听生,洪秀才觉得没效果,干脆让郑弘文替代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快马加鞭,府城这边出院试成绩,过几天黄阳县那边就收到消息。 此时县衙内县令魏大人已经收到院试捷报。 看着榜单最后一排的“黄阳县 孙山”几个字,百感交集。 这黄阳县终于有人上榜了,虽然最后一名,可总归上榜了。 魏大人一边喜一边忧。 喜的是黄阳县学子终于打破“魔咒”,“0”突破,终于在他任上考上一个秀才。 忧的是就算考上一个秀才,可黄阳县教化成绩还是垫底,别的县起码有2个以上的秀才,而且排名都比黄阳县前。 好似应该欢喜,但又没办法欢喜。 魏大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悲喜交加,无以言表。 旁边的师爷看到捷报,再看了看大老板的脸色,立即上前道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今年我们县终于有学子上榜了。大人,这是大喜事,今年能上榜一个,后面就能上榜两个,大人,往往是第一个最难,只要开头了,接下来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师爷也没办法,只能报喜不报忧。 县令大人今年肯定又要挨骂的,可总归挨骂的言论会温和多,不像以往那样尖锐。 黄阳县有人上榜,总归是大喜事。 做人嘛,还是要乐观点,有进步,总归比退步、原地踏步好 。 师爷这么那么低劝说一番,魏大人倒是释怀了,反正三年两次挨骂,都习惯了,该干嘛继续干嘛。 对着师爷说:“去找人到孙家村报信,大张旗鼓,锣鼓渲染,让百姓知道我们黄阳县出了秀才。” 师爷听到后连忙说是,转身就安排人手去干活。 必须从衙门出发,一直敲鼓到孙家村,让全县的老百姓热闹热闹。 中秀才是件好事,就该大声宣张,让百姓看到黄阳县的学子也是好样的,也有人会考上秀才的。 至于排名这个,不必说出来,只说考上秀才。 反正百姓愚昧,说太多了他们也不清楚,只告诉他们黄阳县有学子过了院试,黄阳县又多了一名秀才。 而且还是13岁的“天才”秀才,是这届院试年纪最小的秀才。 此时太阳正当午,黄氏、苏氏、小满、寒露在院子乘凉。 四个女人说着说着,又说到漳州府的孙山和孙伯民。 小满拿了一个芋头递给黄氏,不确定地问:“阿奶,山子应该考完试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其实想问问什么时候有成绩。 但如果这么问,家里人更担心了,害怕落榜,山子受不了。 毕竟山子那么努力,如果考不上太可惜了。 黄氏接过芋头,小口地啃了一口,看了看太阳,还是非常猛烈,秋老虎,跟夏天的天气没什么区别。 担忧地说:“应该考完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天气可热了,山子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说到这个,苏氏又想起孙山中暑的情景了,拍了拍胸脯说:“阿娘啊,不知道当家会不会照顾山子呢?大男人哪有女人细心,当家笨手笨脚的,我看山子照顾他还差不多。” 苏氏本想跟着孙山一起去府城,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别的学子都带家仆或者亲属,从来没见过带阿娘去的。 苏氏可不想孙山被人嘲笑未断奶。 哎,真是麻烦,去那么远的地方考试,怎么不把院试安排到黄阳县呢。 寒露选了个跟番薯吃,赶紧安慰地说:“阿娘,莫担忧,山子已经第二次去漳州府了,不会有事的。山子还跟洪夫子一起去的。就算阿爹粗心,夫子也会帮忙照顾山子的。” 寒露直言孙伯民不靠谱,洪夫子最靠谱,所以大家不要担心,孙山总归有人照顾的。 苏氏和黄氏听寒露这么一说,顿时安心不少了。 寒露说得对,有见识过多广,而且还是秀才身份的洪夫子在,山子会得到妥善的照顾。 说到洪夫子,苏氏对着小满说:“三丫头,你过些日子就要嫁到洪家了,一定要跟洪家好好相处,知道不?别人家里可出了洪秀才的,是读书人,你可要敬着点。 要不是山子在洪秀才学堂读书,你都没机会嫁到他们家了。你可要记挂着山子的好。 她是你的弟弟,以后你可要靠山子撑腰的了。” 小满脸蛋红红,耳根红红,是对嫁人的害羞。 对于苏氏的话,完全赞同,点了点头说:“阿娘,我知道了。弟弟好,我才好。我好了,以后会多多照顾弟弟。” 苏氏满意地嗯了一声。 寒露看到三姐低着头的模样,捂着嘴嘿嘿笑。 小满不满地抬起头,瞪了一眼寒露。 寒露笑得更开心了。 黄氏也笑着说:“我们家就剩下寒露了,山子他娘,你们要仔细寻一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咱们寒露也是好的,肯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的。” 寒露被阿奶黄氏这么一说,跟小满一样脸蛋红红的,耳光红红的,害羞地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苏氏连忙应承:“阿娘,我跟当家知道的,正帮寒露找呢。” 苏氏想着自从谷雨嫁得好,家里的闺女也跟着嫁的好,相信寒露也能嫁得好。 这么一来,闺女就能帮到山子了。 虽然不能像孙大姑那样帮助,但四个闺女一起帮助,力度不会小。 山子将来也不会过得太差。 何况她的山子那么优秀,小小年纪就是童生,这次就算考不上秀才,下次,下下次一定能考上的。 苏氏越想越美,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是秀才阿娘,心里乐了又乐,快乐无边。 正在乐呵呵的苏氏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敲锣打鼓的,奇怪地问:“阿娘,谁家办喜事啊,我们怎么不知道的?” 一个村的,谁家有喜事,没理由不喊帮忙的? 黄氏也不清楚,疑惑地说:“锣鼓喧天,像极了过年时舞狮了,谁请的狮队啊?” 锣鼓声热闹非凡,肯定是喜事,丧事才没那么欢庆的。 ------------ 第263章 村里报喜 此时衙役们一边敲锣,一边喧鼓,敲打得非常有节奏,一看就是训练过的。 走到孙家村的“情报中心”大榕树下,想捉个村民问问,孙山孙秀才家里在哪里。 谁知道孙家村的父老乡亲看到一群衙役进村,如见到鬼进村一样,一窝蜂地跑了,急速跑去找村长。 因为每次衙役进村不是收税就是征役,大家害怕极了,急需找村长来做话事人跟衙役交涉。 带头的衙役班头瞬间无语了,想不到孙家村的村民反应那么快,腿那么长,一溜烟的功夫就全散了。 忽然看到一个小屁孩瑟瑟发抖地躲在大榕树下,衙役班头退而求其次,捉住小子问:“孙山,孙相公住哪里?家怎么走?” 被捉住的正是德哥儿的青梅竹马大头狗,他之所以跑不了,是昨天上蹿下跳掏鸟窝从树树上掉下来,拐到脚,没办法走路,只好躲起来,试图蒙骗过关,不被衙役看到。 谁知道衙役还是瞧见他鬼鬼崇崇地躲在大榕树后面,墨无定律地把他捉了起来。 大头狗闭着眼睛大喊:“我什么都不知道,快放我走。” 心里害怕极了,颤颤巍巍,身子摇摇欲坠。 衙役班头翻了个大白眼,要不是看在他是孙秀才老乡的份上,早就一巴掌过去了。 此时语气压抑,尽量平缓地说:“我问你,孙山,孙秀才家怎么走?” 大狗头知道孙山是谁,德哥儿的弟弟,他的小伙伴嘛。 可官差为什么来问?莫非是山子犯了事,官差来捉山子下大牢的? 怎么说大头狗也是吃过孙山糖果的人,闭着眼,害怕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孙山是谁,我不认识。我们村没有孙山。” 衙役班头这次火了,这个年纪的小子就是爱说大话,顽劣,叫他走东就走西。 村口那么大的“孙家村”三个字,明明孙相公写的户籍地就是这里。 小子竟然还说没有孙山这个人。 看来不给点颜色看看,小子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另一个衙役赶紧上前说:“班头,莫要吓他。” 看小子的样子,肯定害怕极了,所以胡乱说一通。 衙役班头把大头狗放下,想着今日报喜是喜事,莫要生事。 还是放过他,另找村民来问。 正想找谁的时候,村长带着村民急速地赶来。 果然有一群衙役在大榕树下,这个阵仗村长也害怕。 怎么来了那么多个衙役的?就算收税和征役也没那么多人啊? 村长赶紧走去,低头弯腰,拱了拱手问:“大人,我是孙家村的村长,不知远道而来,什么事呢?” 使了个眼色给大头狗的父母。 大头狗的父母也醒目,快速地把大头狗拉下去,心里那个气啊,这个小子上房揭瓦,鸡飞狗跳就算了,还那么没眼色地往衙役跟前冲,要是不村长来得快,真害怕衙役一刀了他。 大头狗也委屈啊,官差来的时候,乡亲们作鸟兽散,兄弟姐妹没有一个想把他一起拉走的。 大头狗觉得还是德哥儿好,起码德哥儿讲义气,不会丢下他。 衙役看人下碟,见到村长,语气非常和善,拱了拱手说:“孙村长,请问孙山孙相公家里怎么走?” 村长愣了愣,不确定地问:“孙山?孙相公?” 不知道为什么心扑通扑通地跳,孙山,是他认识的孙山吗?是伯民家的山子吗?还有相公?为什么叫相公? 衙役班头非常耐心地说:“孙家村,孙山,孙相公是你们村的吧?” 村长和村民木木地看着衙役们,他们孙家村有孙山,没有孙相公,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衙役笑着说:“孙村长,漳州府黄阳县明阳镇孙家村孙山孙相公,泰启三十一年漳州府院试上榜,高中秀才。” 魏大人和师爷千叮万嘱不用说名次,报喜的时候,只说高中就行。 衙役们相当理解,毕竟最后一名还是不怎么好听。 孙家村的父老乡亲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衙役在说什么。 老一辈最有文化的村长成功地捕捉到:孙家村、孙山、秀才! 这,这是伯民家的山子中了秀才吗? 村长不敢置信,他们孙家村只有一个叫孙山,一个叫孙山的读书郎,一个叫孙山的读书郎前不久去漳州府考试。 莫非是院试出成绩了?山子考上了? 村长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你说的孙山,孙相公,是在洪氏学堂上学,今年13岁的孙山吗?” 衙役班头非常确定地点头说:“没错,孙山孙相公是这届漳州府院试年纪最小的生员。今年13岁就高中秀才了。” 话一出, 啊~~~~~~~~~~~~ 村长尖叫一声。 把村民和衙役吓得连连后退:村长老头在做什么?为什么那么激动?吓死人不偿命! 大喊一声的村长瞬间红光满面,精神烁烁。 对着乡亲们大喊:“伯民家的山子高中秀才了,是秀才公,我们村出来秀才公了。” 又对衙役们说:“大人,快跟我来,我知道孙山孙秀才家住哪里。” 衙役看到孙村长终于明白过来了,也理解他的激动,毕竟是村里第一个秀才嘛,创造了村史。 别说孙村长激动,县城的百姓也激动,黄阳县十几二十年了,终于出秀才公了。 甭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只要是黄阳县出生的,黄阳县的百姓也会与有荣焉。 孙山高中秀才这事,等了半分钟,孙家村的村民终于反应过来了,好几个族老激动地问:“村长,山子真得考上秀才了?没骗人吧?” 村长不客气地说:“大人来报喜,怎么会骗人的呢?” 随后转过头对着衙役说:“大人,莫要见怪,我们乡下人不识字,见识短。” 衙役大度地摆了摆手说:“没事,快带我们去孙山孙相公家报喜。” 衙役班头刚说完,后面的衙役瞬间奏乐。 敲鼓的敲鼓,打锣的打锣,大榕树下的气氛燃爆了。 有好事醒目的村民,比如眼利的李婶子搞懂了什么事后,立即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脚底如踩了风火轮一样,快速地奔向孙家老家,给黄石、苏氏报喜。 ------------ 第264章 喜极而泣 村长领着衙役一边走一边大喊:“伯民家的山子高中秀才了,以后就是秀才公了。” 跟在身后的乡亲们也跟着喊:“伯民家的山子是秀才公了,13岁的秀才公啰,黄阳县独有一份的啰。” 要是他们知道漳州府,肯定说漳州府独有一份的。 可惜大部分村民只去过黄阳县,再远的地方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衙役看到村长和村民那么给力的呐喊,也非常给力地敲锣打鼓。 一阵哗然一阵喧闹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孙家村。 黄氏和苏氏皱着眉头,不解外面为什么那么吵闹,苏氏正想出去看看,毕竟婆婆不喜闹,小满和寒露是闺女,家里只能自己出去探一探情况。 刚想踏出院子门口。 眼睛利索的李婶子带着一阵风飞扑而来,奔跑到孙家老宅院子门口及时刹车停止。 苏氏疑惑地问:“李婶子,什么事了?” 火急火燎的,还想拦下来问她什么回事,谁知道她那么体贴地停下来。 李婶子忽视苏氏,直奔入院子,找黄氏。 毕竟苏氏比她小一辈,没什么话题聊,还是找黄氏聊的好。 见到黄氏优哉游哉地躲在屋檐下乘凉,还未走近,就大声喊:“山子他奶,你家山子,中秀才了,哎呦,你家山子真厉害,竟然高中秀才了。你快准备好,官差大人往你家赶,过来报喜。” 至于准备什么,李婶子也不明白,她一个文盲的乡村妇女,哪里知道读书人的道道。 黄氏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迟疑地问:“李婶子,你说什么?” 李婶子一个飞扑,飞扑到黄氏跟前,又成功地刹住车,握住黄氏的双手。 声音如雷贯耳:“你家山子,考上秀才了,是秀才公了。官差过来报喜了,快、快、快准备。” 太兴奋了,李婶子越说声音越大,她也不想的,本来就是大嗓门了,如今变成大、大、大嗓门了。 还是小满反应过来,激动地说:“李奶奶,你是说我们家的山子考上了秀才,是秀才老爷了?” 李婶子急速地点头:“是,是,是秀才老爷。哎呦,山子真厉害。不,不,哎呦,孙郎中就是厉害,阿爷是郎中,闺女嫁省府,如今孙子又考上秀才,哎呦,山子他奶,你们家就是厉害,你可享福了。” 一连串的夸赞,不能展现李婶子的羡慕。 李婶子说了一遍又一遍。 门口的苏氏哎呦一声,激动地喊起来:“李婶子,我们家的山子真得中了?考上秀才了?” 苏氏愣愣地听着李婶子说些有的没的,总算明白她说什么。 她的山子高中了。她的山子真得高中了。 小满和寒露兴奋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两姐妹紧紧地握着双手,眼眶红红的。 黄氏回过神来了,颤抖地说:“我们家的山子考上秀才了,我们家的山子真得考上秀才了。” 李婶子急着说:“山子阿奶,山子阿娘,你们快准备,官差大人快过来了,村长领着他们过来报喜了。” 黄氏和苏氏也慌了,她们两个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这次考上秀才跟考上童生不一样。 虽然黄氏和苏氏是农村妇女,也明白秀才两个字代表的含义。 比童生重要多了。 黄氏对着小满和寒露说:“你们两个先看看二叔在不在家?在就喊他过来。然后跑到郑家村找郑童生过来。” 本来想叫永哥儿去喊人,随后想到永哥儿去隔壁村买石灰石,不在家。 黄氏想着家里要有男人撑着门面,安排二儿子过来。 之所安排郑童生,完全是因为十里八乡,他身份最高,加上又是亲家,喊他帮忙准没错。 至于过不过来再说。 孙三叔和孙三婶,黄氏完全没想到,何况他们不在更好,三儿子跟三儿媳不顶事还误事。 小满和寒露连忙应了一声,快速往外跑,还没跑几步,就看到村长带着衙役一窝蜂地涌过来,更加快脚步去喊人了。 不一会儿村长带着十个衙役走进孙家老宅。 衙役班头停住了脚步,对着里面的人说:“恭喜、贺喜黄阳县明阳镇孙家村孙山孙相公高中秀才。” 这么喊,是让里面的人知道怎么回事。 黄氏和苏氏身后跟着李婶子,走了出来,看到好多官差,好多村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衙役班头是聪明人,虽然第一次秀才报喜,但该有的程序整得明明白白,对着黄氏和苏氏说:“两位是秀才阿奶,秀才阿娘吧。” 黄氏和苏氏眼眶红红地点了点头。 衙役班头大声喊:“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孙山孙相公高中秀才,我们特意来报喜的。” 说完,后面的衙役立即敲锣打鼓,吵闹声,喧闹声一阵又一阵,非常有节拍。 衙役班头挥了挥手,衙役乐队立即停下。 衙役班头说:“老夫人,夫人,这是喜报,请你们接过。” 郑重地递过喜报。 其实就是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孙山中秀才的情况,并且盖上衙门印章显示庄重。 黄氏颤颤巍巍地接过喜报,眼泪不停地落下。 苏氏好想把喜报抢过来,仔细端详。 但婆婆是长辈,只好忍住,偷偷看捷报上的内容。 很多字都看不懂,“孙山”两字一秒捕捉到,激动地流下泪水。 衙役非常理解黄氏和苏氏的情况,笑着说:“老夫人,夫人,恭喜、贺喜,咱们黄阳县的孙山孙相公是漳州府最年轻的秀才,小小年纪就考上秀才了,前途无量。” 一番不要钱的好话,一顿输出,听得黄氏和苏氏更加激动了。 村长见状,赶紧说:“大人,辛苦你们了,快进来。” 黄氏和苏氏才反应过来,连忙请衙役进门,当然身后也跟着一群孙家村的父老乡亲。 村长的大儿子等官差进孙家老宅了后,立即拿出一串鞭炮,噼啪噼啪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村长吩咐村民帮忙烧水煮茶,又吩咐大儿子回家拿些零嘴、水果,又吩咐迟来的孙二叔买猪肉,又吩咐早到的孙三叔和孙三婶杀鸡,随后吩咐村民谁家有青菜的,赶紧摘些过来。 一通吩咐后,确定没什么遗漏才安心。 衙役翻山越岭过来,怎么也要好吃好喝招待。 激动不已的郑童生跟着孙家姐妹来到孙家老宅,充当主人翁的角色,替孙家人招待。 毕竟村长见识还是少,让郑童生来更适合。 郑童生来之后,第一件事就吩咐黄氏和苏氏准备报喜钱,还有准备给衙役带走的礼物。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必须招到好衙役。 黄阳县只有一个考生上榜,自然是孙山。 而自家孙子弘文肯定落榜了。郑童生一边喜一边忧。 但很快恢复心情,帮忙招呼报喜的人。 而衙役看到孙家老宅一溜烟的青砖瓦屋,以及听到孙家闺女嫁到省府何家。 心里暗暗咋舌,怪不得乡下人能供出秀才公了,原来是有家底。 ------------ 第265章 黎信筠 这边黄氏,苏氏正招待着官差,漳州府那边孙山正跟着新认识朋友黎信筠在茶馆喝茶。 两个人自从簪花宴分别后,第三天黎信筠上门拜访,孙伯民受宠若惊地招待。 孙山看孙伯民不自在,便跟黎信筠去茶馆相聚。 点上一壶漳州红茶,大家悠哉悠哉地相互了解,加深年兄同年情。 黎信筠性子开朗,说话不笑像笑地问:“孙兄,你准备去哪里上学?” 黎信筠是漳州府土著,一直在漳州府府学上学。 孙山对于这个问题已经有想法了,他想到广州府找学院上学,怎么也比漳州府府学好,毕竟是省府的学校。 但又担心找不到好的学院,以及学院的收费高。 像他这种乡下来的孩子,费用是个大问题,先不说有没有学院收,就费用也够孙山吃一壶。 也不知道有没有那种免费上学的学院,这个得问一下大表哥。 孙山是个诚实的孩子,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总不能说不到府学上学,万一广州府没有学院收,只能灰溜溜地回府学了。 黎信筠听孙山这么一说,就明白了,言外之意是有好学院就不来府学。 如果没有去处,肯定会说来府学上的。 黎信筠笑着说:“哎,我这次考上秀才后,等来年春得继续在府学进学。” 孙山明白了,黎信筠的意思是他会继续在府学上学,并没有打算或着去其他地方上学。 听黎信筠说,他从启蒙到考上秀才前一直都在府学上学。 至于为什么小学生能到府学上学,完全是因为府学要创收。 漳州府本来就是学风不盛,所以学生不多,府学的老师就能多出来教导其他学生。 同样因为学风不盛,财政拨款就不多,官府为了增加收入补贴教授,所以向平民百姓招生。 黎信筠,能入读府学,只能说他家有一定的实力。 孙山点了点头说:“黎兄在府学上学也好,离家近,能时刻回家。我们这些外地学子去哪里都麻烦,都要翻山越岭,爬山涉水,哎,还未来到学院,全身就散架了。” 黎信筠听到后,哈哈大笑,打趣地问:“孙兄,我真佩服你,病得那么严重,还能在臭号蹲三天,还能考上秀才。” 孙山也笑着说:“阿筠,你叫我阿山就行了。哎,我也不想生病还在考试。我进考场前在想,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考上一回不甘心。谁知道进去分到臭号,哎呦。你别提了,幸好我们今天喝茶,不是吃饭。” 回想起大家一起在臭号熬过的日子,黎信筠全身颤抖,畏畏缩缩,一点也不像阳光开朗大男孩。 恐惧地说:“阿山,乡试要考9天,天啊,9天都要在里面吃喝拉撒,想到这个,我就全身发抖,万一我们还被分到臭号,生不如死。” 别说黎信筠害怕,孙山也害怕,他这么一说,大白天的,孙山起鸡皮疙瘩。 苦瓜脸地说:“阿筠,莫要说,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 随后大家转移话题,黎信筠给孙山介绍这次中榜的生员。 其中前7名,有5个是府学的,另外两个其他县的。 案首陆语鸣是府学的,出生官宦之家,具体做什么,黎信筠没说。 黎信筠低声说:“我听说陆案首会到广州府进学,不会来府学。” 孙山瞪大眼睛,心里可羡慕了,果然“仕”之家,那么快就找到好去处了。 哎呦,看来陆案首不仅自身有实力,家里也有实力。 说完陆案首,黎信筠又给孙山一一介绍其他秀才。 孙山佩服得不要不要的,黎信筠就是个包打听,这也太快了解每个学子的信息吧。 孙山问了一个非常笨的问题:“阿筠,你真厉害,那么清楚每一个秀才的情况。那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吧?” 黎信筠一囧,随后点了点头说:“我的叔父在府衙干活,所以对每个秀才都了解清楚。” 孙山秒懂,黎信筠也是衙门有人的。 怪不得那么清楚每个秀才的情况了。 两人从中午聊到下午,真正的一见如故,越聊越兴奋。 从交谈中,孙山看出黎信筠是个淳朴至善的好青年,怪不得跟自己那么投缘了,这叫做“香味相投”。 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孙山跟黎信筠告辞。 还约定有空再见。 回到洪家小院门口,孙山还未踏进去,就被洪大郎捕获。 原来洪大郎和洪二郎从广州府行商回来了。 洪大郎两兄弟一进洪家大院,就被风风火火赶来的洪成才告知洪秀才的学子考上秀才了。 洪大郎和洪二郎大惊失色,想不到他爹竟然那么能耐,竟然能教出秀才公。 洪大郎两兄弟打死都不信。 可洪成才信誓旦旦地说,眼神骗不了人。 得知是那个又矮又瘦,还有一双吊三角眼的孙山考上秀才,更是不信加不信。 洪大郎的媳妇正在替孙山缝制秀才服,白了一眼洪大郎两兄弟:“你们看看,我做的是什么?秀才服!” 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俩兄弟了。 洪大郎不信都不行,毕竟他的夫人亲自缝制衣服,平时叫她缝个袜子都不愿意的人,竟然缝衣服,那肯定是重要人物了。 秀才公才值得她出手。 于是洪大郎两兄弟叫下人盯着孙山什么时候回来。 一回来洪大郎就出来捉住孙山。 孙山莫名其妙地看着洪大郎,不解地问:“洪伯父,你怎么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就回来了,为什么死死地缠住我,还把我箍的紧紧的? 孙山受不了洪大郎肥胖的身躯,拼命地挣开。 结果未挣开就算了,胖嘟嘟的洪二郎也加入,把孙山箍得更紧了。 洪大郎激动地问:“山子,你真得考上秀才了?” 洪二郎复制粘贴:“山子,你真得考上秀才了?” 孙山想点头,可被箍得太紧了,动弹不得,继续拼命地挣扎。 两兄弟把孙山箍得严丝合缝,似乎在确定孙山是真实的孙山,孙山是真实地考上秀才。 最后还是被闻风而来的洪秀才拯救。 洪秀才看到爱徒被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紧紧地箍住,急着喊:“你们两个干什么,把山子放开。” 两兄弟听到父亲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弹开,刚才他们太激动了,实在不信父亲能教出秀才,所以特意来确定孙山是不是真人。 等确定过孙山是真人,孙山真得考上秀才后,眼睛冒光地说:“山子,你真厉害,在我那个教不出秀才的阿爹底下读书,竟然能考上秀才,洪某佩服,佩服!” 结果不用多说,遭受到洪秀才一顿毒打。 洪成才看到父亲和二叔被阿爷打得快断气,拍了拍胸膛,心有余悸地对孙山说:“阿山,我现在才知道,阿爷是爱我的,阿爷从未打过我。” 孙山:............. 好吧,对比洪大郎两兄弟,洪秀才对洪成才的确充满爱意。 ------------ 第266章 20两 两天后,孙山一伙人终于踏上回家的路了。 八月初来,八月底回,快一个月了,大家都非常想念黄阳县。 郑弘文这几天早出晚归,在府学进修,难过地说:“阿山,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考不上秀才了,哎,好多知识我都不懂,这次在府学听课,老师讲得真好。” 对此孙山表示无奈,爱莫能助。 家里条件好,还能通过“钱”来府学上学,家里条件一般,真得负担不起府学的学费、赞助费和生活开支。 孙山拍了拍郑弘文的肩膀说:“弘文哥,莫要泄气,等我去进学,我就把资料带回来,让你和学堂的学子一起学。” 郑弘文听到后,眼里亮得发光发热,本来天气就热了,被他这么一看,更热了。 郑弘文感激地说:“阿山,谢谢你。” 旁边的郑弘远也非常激动,山子就是好的,自己成功了,还想着那些不成功的同窗,山子不愧能中秀才,这份胸襟无人能比。 孙山等人坐在牛车上,悠哉悠哉地看着远处的山景,如果忽略天气,真得是一场视觉上的享受,漳州府好山好水,一幅人间美景。 经过两天一夜,终于回到黄阳县了。 看到熟悉又落魄的城门,大家都非常激动。 黄阳县的山更美,水更美,人更值得牵挂。 刚到镖局门口,正在店铺喝茶的曾大东家赶紧出来相迎,非常客气地说:“孙秀才,你们回来了?” 孙山拱了拱手,礼貌地回答:“大东家,别来无恙?” 曾大东家连忙说好。 跟孙山打招呼后,曾大东家又跟孙伯民,郑弘远等人打招呼。 至于洪秀才,在洪叔的陪同下早就回家了。 孙山等人还是被曾大东家拦下来聊天,刚新出炉的秀才公,曾大东家好奇得很。 这不,浑身系数地释放热情,让孙山更热了。 被天气热,被郑弘文的眼光热,现在又要被曾大东家的口水热。 曾大东家拉着孙伯民,好话不要钱,但依旧收车费地说:“孙家兄弟,你家儿子,小小年纪就考上秀才,年少有为,未来可期。哎,我真羡慕你,恨不得你家儿子是我家儿子,哎,我好羡慕,好嫉妒。” 这话说得真直白,但孙伯民就喜欢这么夸赞,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说:“哪里,我家山子也就一般一般,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 曾大东家立即反驳,语言夸张,姿势夸张,手舞足蹈地说:“哎呦,这叫一般,那我家的小子就是地里的烂泥,烂泥扶不上墙。哎呦,你家的山子,是县令的头一分,13岁的小秀才。 黄阳县就没有比山子更出色的小子。孙家兄弟,哎呦,你家儿子在黄阳县可谓家喻户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绘声绘色地描绘县衙敲锣打鼓报喜的场景,羡慕嫉妒恨地说:“孙家兄弟,那个场景,哎呦,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的。” 孙伯民此时已经被欢喜迷得晕头转向了,脑海里浮现着:山子家喻户晓,山子是黄阳县独一份,他是山子的阿爹,所以他也是黄阳县独一份。 孙山没眼看了,连忙走过去,保持秀才公的风度翩翩,温声细语地说:“大东家,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多谢你的照顾,有空我们再聊。” 曾大东家看到新上任的秀才公非常温柔地跟他说话,乐得不知道边边,声调变得自认为非常温柔地说:“好,秀才公快回去休息,你也累了。” 孙山身穿藏青色的生员服,这是孙伯民特意叫他穿的,现在是秀才了,走到哪里都要穿。 孙山也不拆穿孙伯民的显摆,从善如流地听从安排。 对着曾大东家说:“大东家,叫我阿山便是,我跟嘉俊是同窗好友,大家那么熟了,叫秀才公太生外了。” 秀才公重要场合或者外人才叫,熟人哪敢让人叫秀才公,要是这么做,肯定被人说眼睛长到额顶,大败名声。 曾大东家被“大家那么熟了”这句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连忙点头说:“好,好,好,我就叫你阿山,哎呦,秀才公就是秀才公,真和善。阿山,你叫我伯父就行,什么大东家,别叫那么生疏。” 孙山不想再跟曾大东家扯了,扯来扯去,又要扯到天黑,此时已经傍晚了。 拱了拱手说:“曾伯父,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聊。” 曾大东家连忙摆手说:“好,改天再聊,请喝喜酒,一定要喊我。” 孙山连忙应承,带着飘飘然的孙伯民,以及完全不在状态的郑弘远两兄弟离开了。 至于回哪里,当然只能回郑家了。 天色已经晚了,虽然孙山也想迫切想回孙家村,但条件不允许,只能按捺内心的思念,跟着郑弘远走进郑家。 一到郑家,跟曾大东家见面的场景又复制一遍。 而且只有更夸张,更热情。 立夏抱着孙山,激动地说:“山子,山子你回来了。” 只看了一眼孙伯民,郑弘远,便满眼都是孙山。 郑大郎和郑大郎媳妇张氏也一样,问了几句郑弘文、郑弘远便围着孙山转。 孙山偷偷地看了一眼郑弘文,本来落榜生就伤心了,如今阿爹阿娘不但不安慰,还捧着邻居家的孩子上榜生孙山,这种心情,只有郑弘文体会到了。 不过郑弘文是大头虾,郑弘远讲述放榜的情景,他在旁边附和补充,心也够大的。 第二天一早,行李都收拾好了,正准备回家,洪叔就跑过来,说县令魏大人有请。 孙伯民哪敢担待,急着催促孙山快去。 幸好今天不仅穿了秀才服,还被立夏打扮一番,为了进村的那一刻展现秀才风采,好让孙家扬眉吐气一番。 孙山稍微整理好衣服,跟着洪叔走到衙门,再次会见魏大人。 魏大人还是那个魏大人,身材消瘦,胡子半白,年过50。 孙山拱了手,赶紧见礼:“大人安好。” 魏大人踱步过来,笑着说:“孙山,孙秀才,不错,这次黄阳县能有秀才上榜,多亏有你。” 孙山赶忙说:“学生多谢大人的栽培,有大人的教导,学生才能上榜,学生感激不尽。” 这么虚伪的话孙山也不想说,可不得不说,哎,做个诚实的孩子真难。 果然魏大人听了很高兴,拍了拍孙山的肩膀:“好,以后继续努力。本官期待你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孙山赶紧回答:“谢谢大人,学生谨遵教诲。” 魏大人跟孙山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让孙山回去了,最让人兴奋地莫过于临走前,捧上20两的奖金。 孙山大喜,捧着20两,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风度翩翩地走出衙门。 ------------ 第267章 让小光仔沾沾秀才舅舅的才气 孙山回了一趟洪氏学堂,跟洪秀才报告一声县令大人找他做甚的事情。 非常傲娇地捧着两个2银元宝说:“老师,这是县令大人的赏赐,官银。” 洪秀才看了一眼,感慨地说:“你就好了,有20两的补贴。我那时候才10两。” 孙山满头黑线,想不到洪秀才竟然是这样的人,那么看中多出的10两。 孙山很想对洪秀才说,十几二十年过去了,通货膨胀,官府发20两也比不上洪秀才那时候的10两。 感叹完后,洪秀才又说:“你既然考上秀才了,便不能在学堂上学了,哎,老夫就祝你前程似锦,更上一层楼。” 说到要离开洪氏学堂,孙山也不舍,可终归要离开的,洪氏学堂已经容不下他晋升的心了。 拱了拱手,对洪秀才说:“老师,我距离去其他地方上学还有几个月,这些日子,有空我就回学堂,找你请教学问。” 府学或者其他学院招生一般年前招生,年后上学,现在才8月底,距离离开黄阳县继续深造还有几个月,孙山可以说有不少自由时间。 洪秀才笑了笑说:“行,好好休息,难得有如此悠闲的时光,过年后,可难得清闲了。” 孙山嗯了一声,跟洪秀才告辞。 这次仅仅是告辞,又不是告别,孙山还是要回洪氏学堂的。 回到郑家,孙伯民翘首以望,看到孙山才安心。 着急地问:“山子,县令大人找你做什么?” 哎呦,他的山子竟然被县令大人知道,竟然能跟县令大人谈话。 孙伯民脚步虚浮,神情迷离,预感他的人生会因为山子中了秀才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感觉好不真实。 孙山又把20两拿出来,解释一遍县令大人的赏赐的。 孙伯民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心翼翼地接过银光闪闪的20两,就像他第一次抱着孙山一样,内心无比激动地说:“山子,这次官家赏赐的?这是官银?” 孙伯民从未见过如此程亮的银子,他的手在颤抖,害怕掉下地化掉一样。 孙山点了点头说:“县令大人赏赐的,祝贺我考上秀才,为黄阳县争光。” 孙伯民更激动了,爱抚着两锭银子,欢喜地说:“山子,这两锭银子官家赏赐的,不能花,得要好好保存,供奉在祖先牌位上,知道没?” 孙伯民打算把孙山的生员巾服,菊花簪花一同保存好,上供给孙家列祖列宗。 孙山嘴角抽搐,这钱就是花的,不花体现不了它的价值呢。 还未说话,一旁的郑大郎非常赞同地说:“亲家,说得对,官家的东西就应该让列祖列宗看看,好让列祖列宗开心开心。” 说完拿过孙伯手上的官银,仔细端详,羡慕地说:“亲家,我也好想拥有官银。” 立夏立即接话:“家公,你放心,我们家的弘文迟早会考上秀才的。山子都能考上,弘文肯定能考上的。” 立夏是真得相信郑弘文能考上的,因为孙山能考上。 所以她身边的熟人再考上也不奇怪,秀才也不是触不可及,秀才其实也不难考上的。 想到白天睡觉,晚上大哭的小哭包,立夏觉得儿子更有机会考上。 郑家出童生,孙家出秀才,小哭包可是郑家和孙家的结合体,岂不是更能考上秀才。 越想越美,看郑弘远越来越顺眼。 郑弘远被立夏火辣辣地看着,有点害羞,大白天的,娘子也太热情了,幸好家里人全围着20两转。 郑弘远接过母亲张氏手中的银子,掂量掂量,非常厚重,颜色也非常靓丽,官银不愧是官银,就跟其他银子不一样。 郑弘远看完,就到立夏看,立夏看完,孙伯民把银子收入放簪花的盒子,官家的东西可要好好保管,给祖宗供奉。 孙山也不知道银子有什么好看,看到大家围着银子转,都忘记回家了。 孙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中午的,再不回去就迟到了。 对着孙伯民说:“阿爹,我们快回家,再晚,就摸黑到家了。” 虽然中午太阳暴晒,会很热,但孙山还是选择出发,他迫切地想见黄氏和苏氏,非常挂念家里的人。 说到回家,孙伯民猛拍大腿,着急地说:“走,我们快回去,再不回去真得晚了。” 本来一早打算出发的,结果孙山被县令大人叫去谈话,之后拐到学堂跟洪秀才谈话,一圈下来,快中午了。 孙伯民害怕太晚,山路危险。 洪大郎媳妇张氏急着问:“亲家,不如吃了午饭再回去?” 孙伯民赶紧摇头说:“不吃了,得回去,下次吧。” 郑大郎急着说:“快准备些糕点,路上垫肚子。” 又对弘文说:“你回去后,多跟阿爷讨论学问,多跟山子讨论学问,知道没?” 其实郑大郎更想郑弘文跟孙山讨论学问,毕竟孙山现在是秀才,希望儿子能把孙山如何考上秀才的方法学会。 走成功人士的路,自己也会变成成功人士。 郑大郎觉得孙山比洪秀才更有含金量,因为洪秀才已经是二十年前的秀才了,跟孙山这个新鲜出炉的秀才没办法比。 日新月异,知识也一样。 孙山的学识更适合现在考秀才的学识。 郑大郎也非常渴望郑弘文能考上秀才,那么郑家才真正改换门户。 欣慰的是郑弘文还年轻,而且还考上了童生,未来考上秀才非常有希望。 郑大郎看了一眼小儿子,又看了一眼媳妇怀里的小孙子,他们郑家越来越有希望了,跟孙家结亲果然是正确的选择,阿爹果然是有眼光,姜还是老的辣。 这次出除了孙伯民、孙山、郑弘文回去,还有老司机郑弘远以及立夏跟小哭包。 张氏也想回郑家村,她觉得孙子小哭包离不开她,可郑大郎连忙制止,心里想着张氏回去,谁煮饭他吃呢。 随便胡扯一个理由,让张氏别回去。 经过夏记布衣坊的时候,谷雨带着小光仔和小光女早早就等着。 昨天一踏入郑家,夏家就知道孙山回来了,一大家子跑来恭喜贺喜。 谷雨趁机提出带着小光仔和小光女回娘家,特别是让小光仔沾沾秀才舅舅的才气。 夏掌柜立即点头答应,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让孙子跟舅舅好好相处,培养感情。 将来孙子能读书最好,不能也有舅舅庇护看顾。 ------------ 第268章 阿奶,阿娘,我回来了 孙山抱起小光仔,小家伙一个多月未见,还是那么小小瘦瘦,抱起来一点也不重。 谷雨赶紧制止地说:“山子,莫要抱他,邋遢,免得弄脏你的秀才服。” 一点也不邋遢的小光仔:................ 孙山同情地看着他,对比舅舅,小光仔还是不受宠。 孙山把小光仔放到牛车上,小家伙瘪着的嘴巴又咧开了,眼睛亮亮地看着牛车,平时很少坐,现在坐上去特别新奇。 老司机郑弘远驾着车缓缓地出城门。 由于只有一辆牛车,车上又有漳州府买回来的手信。 所以牛车上只能坐着孙山,郑弘文,小光仔,小光女,以及小哭包。 孙山抱着小光女,郑弘文抱着他的大侄儿小哭包,小光仔则坐在中间好奇地东张西望。 谷雨,立夏,孙伯民走路。 孙山和郑弘文怪不好意思的,想让两个女的上来做牛车。 谷雨非常不赞同地说:“山子,你跟弘文坐车,你们是读书人,走不了路。” 立夏也是这样认为的:“是的,你们读书人身子弱,莫要走路。” 立夏更想说弟弟身子更弱,听阿爹说这次去漳州府中暑,哎,现在天气可热了,更不能中暑。 瞧了瞧车上,架起了遮阳布,立夏非常满意。 时而赶车,时而下地拉车的郑弘远也说:“山仔、弘文,你们两个好好坐在车上,莫要下地,你们两个不好走路,天气又热,更不好走了。” 心疼地看了一眼立夏,不过还是让山子和弟弟坐车,立夏的身骨子比两个读书人好太多。 孙伯民背着包裹,那是官家发给孙山的生员巾服,簪花,赏银。 放在牛车上不放心,害怕小光仔乱抓,弄坏,还是自己背着安心。 对着孙山和郑弘文说:“你们两个好好坐车,莫要下车。我们几个走路走习惯了,不像你们两个在学堂读书的。” 孙山和郑弘文无言地相视一眼,再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子,再看了看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光仔,两人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身体,不能比立夏谷雨两个女人的体能差。 走了半天,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孙家村门口。 孙伯民扛着包裹,谷雨背着小光女,拉着小光仔。 至于郑弘远则载着郑弘文,立夏跟小哭包回郑家村。 至于为什么不送到孙家老宅,孙伯民解释天色晚了,虽然郑家村跟孙山家很近,但也不能摸黑回家。 其实心里有一层意思,等会进村了,如果女婿驾着牛车回,速度太快了,会错过乡亲们。 还不如自己慢慢走路进村,这么一来村里人肯定看到的,山子中秀才是件大事,得要跟村里人唠叨唠叨。 立夏抱着小哭包,恋恋不舍地看着孙家村的村牌,留下一句:明天我再来。 此时的孙伯民把孙山的包裹全接过来,让谷雨仔细打扮孙山,特别是生员巾服必须弄得整整齐齐,试图把孙山弄成孙家村最靓的仔。 孙山无语地任由两人摆布,等到小光仔不耐烦地吵着回家,谷雨更直接一巴掌过去,小光仔立即瘪着嘴,委屈巴巴。 孙山嘴角抽搐,看来温柔的大姐也被两个小孩子和岁月磨平了,不再有往日的温柔了。 孙山在前面走路,孙伯民和谷雨在后面走着,走过孙家村村口,接着走过村中的CBD大榕树。 孙伯民立即发出声音,老远就喊:“李婶子,纳凉啊!” 心里想着我的山子已经回来了,怎么在村口没人呢?走进村里也没人,经过大榕树好不易看到几个婆子在闲聊。 孙伯民想着再不让村里人看到山子,那真得看不到,得要明天。 李婶子真眼利,这么一喊,回过头,就看到孙伯民,随后成功捕捉到孙山,非常给力地大喊:“哎呦,孙秀才回来了,快来看,孙秀才回来了。” 李婶子不仅喊出来,还极度灵活地跑过来,跑到距离孙山一米处成功地刹住车,惊喜地看着孙山:“孙秀才,你真的回来了?哎呦,让我看看秀才公,我这辈子还未见过秀才公是怎样的。” 孙山被李婶子的大大大嗓门吓了一跳,不过面上还是微微一笑很倾城,非常温厚地说:“李奶奶,莫叫我孙秀才,叫我山子就行了。” 一个村的,绝对不能端着,要不然背后会被口水淹没,还有会被村民在村口“打小人”。 李婶子根本没听到孙山说什么,她自个说自个的,大声喊:“哎呦,秀才公跟我说话了,哎呦,我好开心。” 这么一喊,围绕着李婶子身边的三姑六婆也争前恐后地跟孙山讲话, “哎呦,秀才公穿的衣服好好看,哎呦,我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哎呦,秀才公刚才说什么啊?他说他学识一般般,哎呦真谦虚,不愧是秀才公。” “哎呦,秀才公刚才叫我奶奶,呵呵,秀才公还是那么有礼貌,呵呵。我心里欢喜。” 一群婆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至于孙山说什么话,她们不打算听。 孙伯民在一边附和:“哎呦,婶子,你们也莫要太夸他了。” “什么!就算考上秀才,还不是孙家人,哪里说不得!” “呵呵,山子真得很一般,运气好才考上秀才的!” 谷雨也甩开小光仔和小光女,加入三姑六婆的谈话里:“我家山子,呵呵,奶奶你说得对,从小就聪明,从小就显得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 孙山和小光仔,小光女对视了好几眼:......................... 孙山一伙人被李婶子捕捉到,随后扩散,不到一刻钟,大榕树附近的村民全都出来,之后大榕树附近的村民的附近的村民也全部知道。 乌鸦鸦的一片人,村长急速跑过来,激动万分地说:“山子,伯民你们回来了。哎呦,我们山子是秀才公了,我们孙家村有秀才公了,山子为列祖列宗争光了。” 喧闹声,吵闹声,不绝于耳,这一片,那一片,慢慢地聚集一起,喧闹成一片。 远远地,孙山透过人群,看到急速奔跑过来的黄氏、苏氏。 身后跟着小满,寒露,德哥儿、孙二叔,孙三叔等家里人。 孙山双手颤抖,眼眶红红,激动地甩开围在身边的村民,跑过去,跪在地上,大喊了一声:“阿奶,阿娘,我回来了。” ------------ 第269章 熠熠生辉,灼灼其华 黄氏见到孙山,心扑通扑通地跳,看到孙山跪在地上,心疼地说:“阿奶的乖孙,快起来,别跪在地上,地上凉。” 苏氏也赶紧搀扶孙山起来,心肝心肝地喊:“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阿娘可想你了。阿娘担心你在府城吃不好住不好,你阿爹是个粗心的,肯定不会照顾呢。我的儿啊,你瘦了,短短一个月就瘦了那么多,哎,肯定好辛苦的。” 黄氏也抚摸着孙山尖尖地脸蛋,眼眶红红地说:“的确瘦了,脸蛋都尖了,去府城之前还圆圆的,哎,我的乖孙受苦了。” 黄氏和苏氏两个霸占着孙山,小满和寒露也好想弟弟,可怎么也挤不进去,摸也摸不到到孙山。 孙山非常激动地说:“阿奶,阿娘,我没瘦,我很好,莫要担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进村只不过近乡情怯,可看到黄氏和苏氏莫名地鼻子酸酸,眼眶红红的,拼命忍住才不掉眼泪。 黄氏抹了抹被泪水含糊的眼睛,轻轻地拍打着孙山的小手,关心地说:“回来了,就要好好补一补,哎,我的乖孙这次去受苦了。” 苏氏也这样认为的,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情绪激动地说:“阿娘,你说得对,得要给山子好好补一补,这次考试,脑子可用多了,得多炖些汤汤水水才行。” 此时的孙三叔着急地看着黄氏和苏氏,觉得妇女就是妇女,说了老半天,都说不到重点。 补一补这些废话回去慢慢说,现在趁着全村的人都在,得要显摆显摆才行,要不然以后哪有那么好的机会。 推开小满和寒露,挤到孙山跟前,激动又大声地问:“山子,你这次去漳州府考试,是不是考上了秀才啊?” 这是明知故问,不问,哪里有机会显摆。 也不用孙山回答,孙三叔给孙三婶一个眼神,外围的孙三婶秒懂,大声地回话:“当家,我们家的山子肯定考上秀才了,那天十几个官差大人,敲锣打鼓地来孙家村报喜,哎呦,可热闹呢。” 报喜的当天,孙三叔和孙三婶一收到消息,立即赶去老宅,看到一窝蜂的官差,杵了杵,畏畏缩缩地走进去。 发现官差说话非常客气,句句不离地夸赞山子,两夫妻从未有如此的荣光。 本想享受享受一下,阿娘却不合时宜地让他们去劏鸡,孙三叔和孙三婶嘀咕几句,生闷气去忙活了。 孙三叔遥遥相应地喊:“那是,我们的山子自小就聪明,考上秀才一点也不奇怪。” 两夫妻一唱一和,把气氛弄得更热烈。 孙山啧啧称舌,孙三叔和孙三婶真是人才,气氛组非他们莫属。 小小气氛组德哥儿钻来钻去,终于钻到孙山跟前,紧紧地抱住孙山。 得意洋洋地说:“山子,你考上秀才了,你从今就是秀才老爷了,哈哈哈,你是孙家村的独一份,不,是黄阳县的独一份,县令大人都称赞你呢。他还说你13岁就考上秀才,将来肯定有出息的,不,我看你现在就有出息了,将来肯定比现在更有出息。” 德哥儿嗓门大,口齿又伶俐,说话脆生生像通过麦克风传播一样,父老乡亲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的德哥儿说孙山将来会更出息,不约而同地鼓掌,掌声响彻整个孙家村。 天气本来就热,就算傍晚太阳下山,可依旧很热。 孙山被孙家村的男女老少团团围住,更闷热了。 更糟糕的是闷热,还要维持翩翩少年的形象,穿上秀才服,得要装模作样做个读书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伯民和乡亲们说到无话可说了,才对着村里人说:“乡亲们,天色晚了,我们先回去,过两天,来我家吃秀才贺酒,我们再好好聊。” 请贺酒是孙伯民自个临时做决定的,反正他们孙家一定要请全村人好好喝一场,这么高兴的事得要大摆特摆。 孙家村的乡亲们听到后,再次鼓掌,连忙说:“好,伯民,我们就等着喝秀才喜酒,哎呦,我这辈子终于有机会喝秀才喜酒,我可没喝过呢。” 村长白了一眼说话的老头,乐呵呵地说:“现在暂时喝秀才贺酒,过些日子我们喝举人贺酒,进士贺酒,哈哈哈。” 这么一说,淳朴至善的乡亲们再次鼓掌。 孙伯民,黄氏,苏氏乐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孙山害怕孙家村的人越说越离谱,赶紧打住地说:“各位阿爷阿奶,叔叔婶婶,天色晚了,我们先回去,改天再聊。” 说完拱了拱手,外人看起来十分斯文有礼貌。 村长心里暗暗想,考上秀才就是不一样,行为举止就是跟乡下人不一样。 咱们的山子真得特别有读书人的味道。 黄氏看到孙山脸蛋红红的,终于发觉他非常热,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累了,对着大家说:“乡亲们,我们先回去,改天再聊。” 苏氏也感受到孙山的疲倦,急着说:“山子,累不累,我们快回去。” 于是孙山一手牵黄氏,一手牵着苏氏,后面跟着孙伯民,谷雨,以及小满抱着小光仔,寒露抱着小光女。 之后是孙二叔和永哥儿。 至于孙三叔、孙三婶、德哥儿选择留在原地跟乡亲们吹水。 特吹大吹,要把孙山吹成一朵花。 德哥儿双手叉腰,傲娇地说:“我们家的山子这次考上秀才,下次就能考上举人,之后就考上进士,哈哈哈,我们孙家村可要成为十里八乡最出名的村子。” 孙三叔和孙三婶在一边附和,非常浮夸地夸耀孙山。 乡亲们也非常给力,绵绵不绝地发出赞叹声。 小孩子东叫一下,西叫一下,哇哇地大喊。 孙家村的百年大榕树在晚风的吹动下,熠熠生辉,灼灼其华。 回到孙家老宅,孙二叔和永哥儿在水井边劏鸡,谷雨,小满,寒露则在厨房忙活晚饭。 正堂里孙伯民点了好几盏油灯,黄氏欣慰地抚摸孙山的秀才服,激动不已地说:“我的乖孙,这就是秀才服吗?真好看。” 苏氏从头大到尾打量了孙山好几遍,欢喜地说:“我的山子真俊,当家,山子穿上秀才服真好看。” 孙伯民先拿酥饼出来,让小光仔啃着,刚才太多人了,幸好外孙也是胆子大的,没被吓到。 又抱着小光女,乐呵呵地说:“肯定好看,官府发的更好看,等会我让你们看看。” 孙伯民觉得自家山子真俊,特别在一群乡亲们里,更突出了,一眼就看到山子了。 孙山任由一家人查看,此时他只想把衣服换下,穿回短打。 穿秀才服真得好热,他快受不了。 ------------ 第270章 县令大人对他宠爱有加 晚饭做好的时候,孙三叔、孙三婶、德哥儿踩点到达,他们三人满面春风,看来吹水吹得很快活。 德哥儿一蹦三跳地跑到孙山跟前,欢天喜地地说:“山子,你真厉害,你真得考上秀才了,哈哈哈,我以后就是秀才公的哥哥,哈哈哈,我以后要做秀才公的管家。” 孙山冷酷无情地白了他一眼,拒绝跟他说话。 德哥儿不需要孙山跟他说话,他自个可以自问自答:“山子,整个黄阳县都知道你了,夫子在学堂老是讲你,说你从郑家学堂出去的,都能考上秀才,证明我们的郑家学堂不比其他学堂差呢。” 孙山一囧,想不到郑夫子是这样的夫子,这是要拿他做学堂代言人,招收更多的学生。 孙山想着如果去问郑夫子要代言费,不知道会不会打死呢。 孙三叔翘起二郎腿,对着黄氏说:“阿娘,我们家的山子替孙家村争光,嘿嘿,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们孙家村出了秀才,而且独独一份,他们是羡慕不来的了。” 黄氏听到后,笑了起来,点头不语。 孙三婶在一边附和:“阿娘,我们家的山子考上秀才了,我们孙家以后就是那个耕读之家了,嘿嘿,十里八乡就没有比我们家更厉害的。阿娘,我可高兴了,以后我们的孙家子孙更好嫁娶了。” 说到这个,黄氏更开心了,随后摇了摇头说:“这些话在家里说说好了,莫要说出去,免得被有心人听到,对山子名声不好。” 孙三叔不信,不过孙三婶学聪明了,婆婆说什么就什么,一定要顺从。 当家的顶嘴,他们母子没有隔夜仇,要是她这个做儿媳的顶嘴,单单孙大姑就不放过自己了。 孙三婶眼珠子转了转,非常“温柔”地看着孙山,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大嫂,山子穿的是秀才服吧,哎呦,真俊,十里八乡就没有一个小子比得上山子。” 苏氏与孙三婶不对付,不过她这话深得苏氏的心,傲娇地说:“那肯定了,十里八乡还有谁能考上秀才。我家山子就不一样了,打小就聪明,别人家的孩子摸爬打滚,我家山子乖乖在家。从小就成熟稳重有耐性,自然能考上秀才了。” 孙三婶子一肚子酸气,但目前看来,山子最有前途,而苏氏身为山子的阿娘,千万不能得罪。 谄媚地说:“大嫂说的是,山子就是与众不同,我看,这叫有慧根,所以读书那么厉害,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哎呦,大嫂你以后可享福了。” 苏氏听到孙三婶好话持续火力地输出,看她稍微顺眼一下,也只是一下下而已。 孙二叔关切地问:“大哥,有没有去信给大姐,告诉她咱们的山子考上秀才了?” 孙二叔想着,大姐知道山子考上秀才,肯定会来喝贺酒的。到时候也叫媳妇、儿子、孙子一起回来。 孙二叔也挂念家里的儿孙。 说到这个,黄氏着急地问:“伯民,有没有去信?这么大的喜事一定要告诉你大姐,哎,让她高兴高兴。” 苏氏心里非常得意,嘴角不由地上扬。 她家山子13岁就考上秀才,比大姐家的谨哥儿优秀多了。 呵呵,想到这一点,心里就乐开花。 她的儿子果然是世上最聪明的孩子。 当然这些话打死她也不敢说,心里偷偷乐就行了。 孙山热的满头大汗,德哥儿非常有眼色地帮他扇风。 孙山对着黄氏说:“阿奶,你放心,我们在漳州府就给大姑去信了,大姑应该知道我中秀才的事了。” 孙山想着回来黄阳县到镖局寄信给孙大姑,不如在漳州府直接去信。 漳州府去广州府的镖更多,所以信更快到孙大姑手里。 孙山信中详细地叙说这次考试的经历,以及对孙大姑,特别大表哥的感谢。 如果没有大表哥给的资料,他也很难中秀才。 孙山是个吃水不忘挖井人的人,大表哥是他人生中的贵人。 至于摆喜酒,这个没说,因为孙伯民要挑选日子。 孙伯民的原话是:一定要千挑万挑,挑个万中无一的日子。 这个日子不仅代表祝贺孙山考上秀才,还寄托着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寓意,希望孙山能走得更远。 孙伯民越来越往迷信的方向走了,认为每走一步,都要找个大师算一算。 孙山对此表示无所谓,小事情他开心就行,至于大事情绝不妥协。 黄氏听到孙山去信了,开心地点了点头。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主要是孙伯民聊,孙山在一边补充,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特别聊到臭号,孙山吃不下去了,喝了一碗鸡汤就不再进食了。 其他人丝毫感受不到孙山内心的痛苦,吃得那一个欢乐。 特别是小光仔,独占两个鸡腿。一个属于他的,一个属于孙山。 孙山吃不下,给他吃的。 小家伙的小米牙噗嗤噗嗤地啃,别看人瘦瘦小小,肚子容量可大了,两个鸡腿下肚,还吃下不少东西呢。 吃过晚饭,夜已经很深了。 孙伯民得意洋洋地把孙山的生员巾服,簪花,以及县令大人赏赐的20两拿出来,供大家欣赏。 一家人更是激动了。 德哥儿眼睛亮瞎你的眼,兴奋地摸着官银,还打算上牙咬一下。 孙伯民手疾眼快地抢过来,恨不得打德哥儿一顿,要是被他咬一口,可恢复不了原形。官家银子怎能随便破坏。 孙三叔和孙三婶直接抄家伙,噼里啪啦地混合双打。好好的官银让他咬一口,孙家以后还怎么显摆,万一乡亲认为这不是官银,是孙家吹水用的道具怎么办? 毕竟哪有官银有牙齿印。 最后还是孙山拯救了他。 德哥儿感激不尽地看着孙山。 孙山非常后悔拯救,好想收回。 性子完全跟孙三叔不一样的永哥儿羡慕地说:“大伯,这是县令大人的银子,真亮真好看。” 孙伯民高高地昂起头,自豪地说:“那是,山子还跟县令大人聊了一个上午,我们之所以那么晚回来,就是因为县令大人召见山子呢。” 大家听到后,更加仰慕地看着孙山。 他们家的山子是能和县令大人说话的秀才,十里八乡独独一份。 孙山抱着小光女,看着咿呀咿呀地说话的小胖妹,满头黑线。 在孙家人眼里,他孙山,恐怕成为县令大人的莫逆之交,县令大人对他宠爱有加。 ------------ 第271章 爱哭的小哭包 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孙山的生物钟失灵了。 自从6岁读书开始,从未有一天睡到大中午的,不知道为什么,孙山有种自责感,觉得自己不该睡那么多,错过了晨读。 走出门口,遇到大姐谷雨。 谷雨笑着说:“山子,醒了 ,快洗漱,吃早饭。” 孙山看了看天色,应该是吃午饭了。 不一会儿谷雨就从灶房打来温水,还替孙山弄好牙刷。 孙山愣了愣,仿佛回到了孩提时,大姐就这么照顾他的。如今她为人妻,为人母,还是这么照顾他。 孙山鼻子酸酸的。 洗完脸后,回到堂屋。阿奶、小满带着小光仔和小光女。 两个小娃娃坐着坐在席子上,玩着木头玩具。 孙山喊了一声:“阿奶,三姐,阿爹阿娘呢?” 黄氏温和地说:“你阿爹阿娘找杨先生了,叫他择个好日子办贺酒。” 孙山想不到孙伯民和苏氏的办事效率那么高,昨天刚回来,今天一大早就去请算命先生选日子了,看来对办喜酒这一事非常迫不及待。 谷雨和寒露从灶房出来,给孙山端上早饭。 一碗鱼片粥,一碟炒河粉。 孙山怪不好意思,小时候人小,姐姐帮忙还正常。都十几岁的人了,还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两个姐姐给端过来,像极了二世祖。 在跟妹妹玩耍的小光仔看到炒粉,连忙起来,急匆匆地跑到孙山跟前,趴在孙山大腿上,眼巴巴地看着孙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见孙山不解地看着他,顿时皱着眉头,指了指炒粉。 孙山有点好笑,小家伙人瘦小瘦小,嘴真馋,德哥儿二号呢。 还未等孙山发话,谷雨就看不过眼了,拍了拍小光仔的小手指,耐心地解释说:“这是舅舅的早饭,莫要吃。今早你已经吃过来,不好吃的。” 小光仔连忙说:“好吃,我还想吃。” 谷雨正想骂,孙山赶紧抱起小光仔,吩咐到:“大姐,拿碗筷,太多了,我吃不完。” 这话不是客气话,一大盘炒粉,孙山哪里吃得完,他觉得自己干完一碗鱼片粥就饱了。 谷雨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孙山和渴望的小光仔,还是拿了碗筷过来。 笑着说:“家里就宠他,迟早被你们宠坏的。” 在夏家,全员好人,只能谷雨做恶人,只有谷雨舍得骂小光仔。 谷雨觉得小孩子一日不打,就敢上杆。 想到以前带弟弟妹妹多省心,哪有自家的两个那么难搞,那么费气。 小光仔得意地看着谷雨,非常愉快地吃炒粉。 他想留在外公家,这里有太多好吃的,特别昨晚的鸡腿,他能吃两个呢。 中午的时候,立夏抱着小哭包过来,家里更吵了。 小哭包一个顶小光仔和小光女两个,实在太吵了,太爱哭了。 他自己好好地躺在席子上,哎呦哎呀地叫个不停,也不知道叫什么。 小光仔和小光女多手摸一下他的脸,小哭包就立即哭,哭得那个荡气回肠。 孙山还为小光仔两兄妹捏他。 结果一看,红都没有红一块。 自己摸一摸他的脸蛋,好不容易哄好的小哭包又大声哭起来。 孙山觉得真无辜,只不过轻轻地抚摸一下,听小哭包那哭声,外人看来还以为孙山对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呢。 吓得孙山,小光仔,小光女远远地躲着小哭包,免得被小哭包讹上。 幸好爱安静的黄氏不在,由于孙山中了秀才,黄氏三头两日被村里的三姑六婆拉去聊天,特别昨天孙山回来后,三姑六婆一大早就拉着黄氏出去聊,直到快中午才意犹未尽地放黄氏回来。 这不,吃过午饭,村长夫人就叫黄氏到她家,商量商量办贺酒的事。 孙山跟小孩子玩了一会儿,实在不想玩了。借故回卧室兼书房看书。 给了一包糖果让小光仔慢慢吃,喜得小光仔一连喊了好多声舅舅。 摊开一本《大学》,孙山怎么看也看不进去。 这些天的“夸赞”让他有点迷失,觉得考上秀才,自个就天下无敌,能继续考上举人,进士。 孙山觉得科举并不那么简单,不,应该说是地狱级别的淘汰竞争。 一定要调节好心态,不能放松。并且时刻要保持学习。 像优秀的大表哥,一直还在秀才里徘徊,考举人比考秀才更难, 孙山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呼气,把《大学》放好,拿出笔墨纸砚。 心静不来,书看不进去,于是选择练字。 想到学政大人对他的字的批判,孙山往后更要花功夫在练字上。 他打算一边默写书,一边练字。 这么来一举两得,一来能加强记忆,二来能练习写字。 也不知道练了多久,脖子酸酸的,抬起来,望了望窗外。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熟悉又热烈的喊声:“山子,我回来了,我来找你玩的。” 不用看人就知道是德哥儿了。 昨晚一直围着孙山转,今天一早听谷雨说德哥儿还过来找。 结果发现孙山如睡懒觉,于是放话放学再过来。 孙山收拾好桌面,一走出去,就看到德哥儿,还有他的儿时的好友杨清北。 两人笑眯眯地看着孙山。 几个月未见,杨清北又抽条了,高高瘦瘦,斯斯文文,比孙山还书生气。 看到孙山后,非常温和地说:“阿山,恭喜贺喜,你考上秀才了。你真厉害,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孙山看着比自个高一个头的杨清北,挺了挺直胸膛,差点要踮起脚跟,迎了上去说:“清北,谢谢。你来了,快进屋子坐。” 德哥儿一手搂着杨清北,一手搂着孙山,得意洋洋地说:“清北,你看看,山子穿起秀才服,是不是好俊哩。” 杨清北点了点头,非常真诚地说:“好俊,比以前俊多了。” 孙山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说的话是真还是假的,姑且当真了。 或许同窗情,好友情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觉得孙山“真俊”。 杨清北非常礼貌地跟谷雨等人打了声招呼,德哥儿大大咧咧地抱起小光仔,小光女,还雨露均沾地抱起小哭包。 结果不用多说,整个孙家充满哭声,吓得孙山、德哥儿,杨清北赶紧闪人,来到小河边叙旧情。 ------------ 第272章 郑氏学堂演讲 第二天一早起床,孙山穿戴得整整齐齐,一身生员巾服,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孙伯民和苏氏问好日子,十天后再举办秀才贺酒。 十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杨算命大肆渲染十天后举办,孙山一定能考上举人,考上进士。 还说孙家屋顶若隐若现地出现一顶官帽。 孙伯民和苏氏听到后大喜,足足给了1两算命利是,杨算命更是连绵不断地输出好话了。 孙伯民一早带上永哥儿到县城,一来给省府的大姑去信,把摆酒的大喜日子告诉她。 二来到县城买些鸡,村里人留的是下蛋母鸡不舍得卖,孙伯民只好去县城买些回来。 准备天天劏鸡,给孙山补一补,永哥儿充当免费劳动力,帮忙搬鸡。 孙山吃过早饭后,拿着府城的买的纸和墨作为上门礼物,悠哉悠哉地走在孙家村的小路上。 一路上遇到乡亲们,笑容满面,非常温和地打招呼。 有些乡亲们继续喊他山子,有些喊他伯民仔,有些喊他孙秀才,有些喊他孙相公。 五花八门,孙山一一接受。 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到村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跟父老乡亲打交道真累,不招呼又不行。 哎,看来他还是少点在村里走。 今时不同往日,他的身份变了。 昨天德哥儿跟清北过来玩,还帮郑童生带信,郑童生想让孙山到郑氏学堂一趟,跟他的学生,也就是孙山的小师弟讲述一下如何考上秀才。 孙山顿时懂了,郑童生这是想找校友回学校演讲,让成功人士给迷茫中的小师弟们好好上一堂成功学。 要演讲,自然要穿着得当体面。 孙山不得不穿上代表他身份的生员巾服,一大早就走出家门,走在去往郑家村的路上。 好久未走过这条路了,村路什么都没变,还是一条泥泞的小路,幸好天高气爽,走起来不吃力。 半个小时后,孙山老远就看到突兀在郑家村的郑氏学堂。 一路上也遇到村民,孙山礼貌地点了点头。 有些认识他的就喊一声孙相公,孙山赶紧摆手说:“老人家,莫要叫我孙相公,叫我阿山便是。” 能叫的出他是孙伯民儿子的,自然是认识孙伯民了。 可不能让别人叫孙相公,不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孙山敲了敲学堂的大门,打开门的必然是郑伯。 孙山轻笑地喊:“郑伯,好久未见,别来无恙。” 郑伯愣愣地看着孙山,仿佛眼前的孙山不是他认识的孙山。 一身长衫,带着巾帽,姿态挺拔,跟印象中又矮又瘦的孙山完全不一样。 虽然目前这个孙秀才个子还是不高,还是很瘦,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唯一不变就是那双吊三角眼,郑伯一下子就看出来他是孙山了。 郑伯惊喜地喊:“孙秀才,你来了。” 连忙请孙山进去。 孙山赶紧说:“郑伯,莫要这么叫,叫我阿山就行了。” 说完拿出一壶漳州府买回来的桂花酒,笑着说:“郑伯,桂花酒是我从漳州府带回来的,最适合老人家喝了,清香可口,喝过后还留着桂花香。” 郑伯大喜,接过桂花酒,欢快地说:“真是好孩子,山长水远,还给我带酒呢。” 孙山搀扶着郑伯,一边走一边说:“漳州府最出名的就是桂花酒,非常好喝。我特意给郑伯你带的,你可要细细品味。” 其实漳州府的特产不是桂花酒,孙山这么说。一来显得自己有心,二来显得对郑伯重视,三来完全是哄郑伯开心。 老人家总喜欢晚辈给他们带礼物,而且与众不同的礼物。 郑伯听到后,更欢喜,乐呵呵地说:“山子,真孝顺,呵呵,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呢。” 于是孙山跟郑伯一起回忆在郑氏学堂的快乐时光。 孙山特别强调郑伯任劳任怨地帮学子蒸热饭菜,替学子煮茶,好话不要钱地一顿输出。 哄得郑伯心花怒放,瞬间觉得郑氏学堂没有他郑伯是开不下去的。 郑伯安排孙山坐在堂屋,自个到学堂找郑童生了。 至于郑弘文,立夏和小哭包跟着郑童生媳妇宋氏回宋氏娘家了。 郑宏文外婆做寿,他们做代表回去喝寿酒。 至于郑宏远送孙山等人回家后,第二天一早就回县城了。毕竟他还要上班呢。 孙山坐了一会儿,郑童生就赶来了。 孙山起身,连忙见礼。 郑童生摸了摸半白的夫子,哈哈大笑:“不错,山子,13岁就考上秀才,非常好。” 顿了顿继续说:“切记,莫要骄傲,继续努力。” 孙山笑着说:“夫子,嘿嘿,我也觉得我好厉害,小小年纪就考上秀才,哈哈哈。” 这么一打岔,气氛变得活跃了,郑童生白了一眼孙山,摇了摇头说:“你啊,给点颜色就开染缸。呵呵,都不知道怎么说呢好。” 孙山呵呵地笑着说:“夫子,你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天。我弘文哥将来一定能考上秀才,他也是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童生了。我只不过比他先一步。” 这话郑童生爱听,随后摇了摇头说:“这次你把省府的资料分享给他,我感激不尽。至于考不考得上,以后再说。不过他总归比我好,已经是童生了,也没白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而且他还有你这个秀才朋友,总能得到更多的经验。” 郑童生这话说得没错,郑弘文的朋友圈的确比郑童生强不少,起码他的同窗好友孙山能提供一定的帮助,比自己一个人慢慢摸索强太多了。 郑童生继续说:“来,跟我来,让我的学生看看秀才公是怎样的,好让他们有一颗上进的心。你也是从郑氏学堂出来的,他们也算你的小师弟。” 孙山从善如流,郑童生吩咐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他不擅长给学生灌心灵鸡汤,但车轱辘的话还是能说几句的。 把自己如何学习,如何考上秀才的过程说一遍。 作为一个励志小少年,鼓励更多的学子上进,孙山非常乐意。 郑童生把所有学生集聚在一间课室。 孙山发现资历最老的是德哥儿和杨清北了。 清北说了会继续读一年,然后就离开学校回家。 至于德哥儿已经决定读完今年,明年不再上学了。 剩下的学生只有一两个脸熟,其他都是新招来的。 孙山发现郑氏学堂的规模依旧跟他读的时候差不多,十三四个学生。 虽然人数不变,但孙山觉得是更多人进学了。 毕竟以前的郑氏学堂,孙家村人占一大半,现在只不过两三个孙家村人。 郑氏学堂的生源开始往多元化发展了。 学生好奇地看着孙山,特别孙山一身生员巾服,显得非常特别。 孙山见大家那么好奇,就从服装开始,一一替学生科普“秀才”知识。 演讲围绕科举考试,途中穿插着孙山的学识方法。 一直讲一直讲,得亏郑伯捧上茶水。 直到中午,该吃饭了,孙山才停止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演讲。 最后对着学生说:“无论你们将来是要走科举之路,还是识字做账房,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到的知识是自己的,甭管有用没用,等需要的时候就变得无比有用。大家好好学,把交的束脩学回来。” 最后一句话惹得学生哄堂大笑。 孙山也跟着笑。 一场演讲落幕了。 ------------ 第273章 教不出秀才的秀才来了 回到家已经傍晚了,早上给郑氏学堂上成功学,下午跟郑童生探讨学问。 郑伯还留饭,孙山赶紧说要回家喝汤药,才肯放孙山走。 回来两天,黄氏和和苏氏又到郎中开些药材,煲药膳。 孙山真得不想吃,又不想辜负黄氏和苏氏的心意,只好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孙伯民已经归家了,正带着永哥儿整理鸡笼。 孙山看到十几只大肥鸡,嘴角抽搐。好似不要钱一样,竟然买了那么多。 孙伯民还说:“山子,阿爹给你劏鸡吃,让你补一补。” 永哥儿在一边附和:“是啊,大伯,山子这次考试辛苦了,该补一补。” 孙山问道:“阿爹,就算补一补,也吃不了那么多吧。” 孙伯民一副你这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说:“过些天就办贺酒,到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孙山秒懂,原来买来办他的秀才贺酒的,怪不得买那么多了。 为了办这次风光无限,出尽风头的贺酒,孙家也下血本了,孙伯民还去订购一只大肥猪。 孙伯民决定要大办特办,连续办三天。 孙山听到后头皮发麻,连忙阻止。 可孙家人以及村长等人都不听,不以孙山的意志而转移,非常坚决地要办三天三夜。 说那天还要做发糕,给每家每户派发,让村民沾点秀才公的才气,好让孙家村的小子像孙山那样,能成才。 孙山好说歹说,结果说个寂寞,孙伯民等人一意孤行,根本不用孙山插手,我行我素地办贺酒。 孙山无奈,只好由着他们。 他们高兴就行了。 这次办秀才贺酒,孙伯民出大头,孙二叔,孙三叔凑钱,族里也给了点,加上黄氏也奉献私己钱,很快就凑齐活动经费了。 具体多少,孙山问了,孙伯民没说。 村长还准备办贺酒前一天开祠堂,向祖先禀告,还非常渴望地问:“山子,我听说考上举人,进士会立碑的,对吧?” 孙山点了点头,的确会有举人,进士旗石,而且还是官府出钱的。 村长眼睛瞬间亮起来了,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说:“山子,阿爷等着那一天,你给我们孙家好好努力,争取在孙家祠堂门前立碑,知道没?” 说了那么多,原来是为了说这个,不过这不仅是孙家村的愿望,也是孙山的目标。 郑重又严肃地点了头说:“村长阿爷,我会的!” 千言万语,汇聚成坚毅的心。 孙山无比坚定地看着村长。 村长大喜,满心欢喜地说:“好,好,好。我们孙家村会越来越好。” 孙山去了一趟洪氏学堂,又去了一趟郑氏学堂。 这次来是收拾好斋舍的东西,从漳州府回来后,孙山就没到过斋舍了。 张婶子看到孙山,惊喜地跑过来:“哎呦,孙秀才,你回来了。” 孙山连忙说:“张婶子,喊我阿山便是。” 张婶子试图把孙山当做一朵花这么看,嘴里还说个不停。 看得洪叔翻白眼,一手推开张婶子,嫌弃她碍着孙山收拾行李呢。 孙山捂着嘴笑,跟张婶子和洪叔聊了几句。 遗憾地是张婶子并没有兑现她的诺言,要给孙山做4个鸡腿吃。 洪秀才拉着孙山,先让他跟启蒙班的小师弟们演讲成功学。 再让他跟准备要科考的学子讲怎么做才能考上秀才。 孙山从善如流,洪秀才安排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还毫无保留地讲出自己如何考上秀才的全部过程。 而且特别强调“书山有路勤为径”的“勤”。 能被洪秀才建议走科举之路的学子,脑子肯定不笨。 除了天才,对于大众来说,就只能“勤”了。 孙山把自己的学习方法说出来,从一天如何开始,到一天如何结束。 睡前想什么,睡醒想什么,一一地给学子剖析。 孙山先承认自己不是天才,所以走天才的路行不通。 只能走“笨鸟先飞”、“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勤奋之路。 至于学生能学到多少,准备照抄多少,这些都是他们的自由。 孙山仁至义尽地给出方法,其他看个人造化。 学渣曾家俊眼里冒星光地说:“阿山的确很勤奋,我好佩服。” 跟孙山不对付的矮个子姚治不吭声,心里想着回去就按照孙山的法子做,让自己也考上秀才。 毕竟之前孙山说过跳高高能长个子,他这些年,连续地跳,好似真得长了个子。 如果按照他的方法,或许真得考上秀才。 毕竟孙山不爱说谎,脚踏实地,做人不浮夸。 他的话可信度为99%。 至于为什么不是100%,姚治表示做人要留一线,话不能说尽。 洪翦跟孙山一个斋舍,最熟悉孙山的作息时间,孙山所说的他都可以作证。 想到孙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按部就班读书,洪翦暗暗佩服。 虽然自己很勤奋,可对比孙山如此有计划的勤奋,洪翦觉得表示要学习孙山的读书法子。 他的路走不通,不如试试走孙山走通的路。 孙山依旧讲得口干舌燥,终于把自己的“成功”经验分享出去了。 洪秀才赞许地说:“阿山,今日多谢了。你的努力,好让学堂的学子看到,一个人的成功不是偶然,是要做很多功夫。要不然他们真得以为你运气好,撞大运就考上秀才。” 孙山乐呵呵地说:“夫子,这点他们说得对,我的确运气好。如果不好,就不会遇到你这样的好夫子了。” 洪秀才一愣,随后老脸一红,哈哈大笑。孙山这小子,说话怪好听的。 黄秀才正想扯孙山过去给黄氏学堂上一课,听到孙山对洪秀才说的话,胃里冒酸,一肚子酸气。 跑过来,拉扯孙山说:“阿山,跟我走,也给我黄氏学堂的学子讲讲如何考上秀才的。” 随后对着洪秀才冷哼一声,一点也不想看到洪秀才。 洪秀才连忙打掉黄秀才拉着孙山的老手,得意洋洋地说:“哎呦,教不出秀才的秀才来了。怎么了,想拐我的学生去上课?哎呦,我劝你别浪费心机了,学生考不上秀才,完全是夫子的问题。” 这话直接把黄秀才点爆。 两个人正式开吵。 孙山捂住耳朵,躲得远远的。 阿爹阿娘说了,见到老人吵架,莫要去劝架,免得他们吵着吵着不吵,找劝架的人吵。 孙山深有其感,所以选择躲得远远的。 最后黄秀才气嘟嘟地走了,临走前不忘把孙山也拉走。 ------------ 第274章 孙大姑一家回孙家村 日子一天天过,孙山除了回来的那几天没怎么读书,之后按照上学时间,继续读书。 孙山为自己的自律暗暗竖起大拇指点赞。 自律是为了更好的自由,自律更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临近举办秀才喜酒的前两天,孙大姑、何姑丈带着二表哥何书瑜一家,孙二婶、明哥儿一家,小雪一家,以及庆哥儿、广哥儿这两个单身汉回孙家村。 孙大姑搂着孙山,心肝心肝地喊,满脸骄傲地说:“大姑的山子,真厉害,竟然考上秀才了。大姑心里欢喜。” 仔细地摸着孙山的脑袋,眼眶红红的。 孙山鼻子酸酸地,搀扶着大姑,激动地说:“大姑,你回来了。我考上秀才,你高兴吗?我好久未见你了,一切安好?” 这些年,自从在县城读书,孙山就未去过省府了。 而孙大姑因为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成亲生子,忙碌得不可交加,也好久未回孙家村了。 一年之中只能让孙伯民跟村长到府城卖橘子,卖山货,卖花见一面。 孙山真得好久未见孙大姑了。 看着她头发出现银丝,莫名地感伤。 何姑丈握着孙山的小手,欣慰地说:“我们的山子真厉害,13岁就考上秀才,还是临时去考就考上的,姑丈和大姑心里实在太高兴了。” 孙山回握何姑丈的手,情绪激动地说:“大姑丈,我能考上,多亏了大表哥那么用心给我收集资料,只是可惜大表哥不能来。” 孙山略有遗憾,大表哥何书谨出省了。 据孙大姑所说去湖广省的岳麓书院学习了。 据孙大姑所说,每年广雅学院跟岳麓学院都会相互交换学生,相互到书院学习,以增广知识和增加举人,进士录取率。 孙山大致明白了,大表哥何书谨应该做了交换生,交换到岳麓书院为期一年到两年的学习。 应该要后年乡试才回来。 至于大表嫂又怀孕了没办法前来。 三表哥和四表哥还继续读书 何姑丈听到孙山这么说,心里点了点头,山子是知恩感恩,果然孙家教出来的都是好的。 二表哥何书瑜把孙山拉扯过来,乐呵呵地说:“哎呦,山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了,看不出来耶,莫非吃了什么神仙妙药,所以才考上秀才的。山子,你快说,是不是吃了什么聪明丸,所以才考上秀才的。” 何书瑜嬉皮笑脸的、活泼的性子并没有成亲生子,为人夫为人父而变。 孙山也乐了,笑着说:“二表哥,我的聪明是天生的,你羡慕不过来的。” 还特意挑了挑眼,挑衅地看着何书瑜。 气得何书瑜紧紧地箍住孙山的小身子,让孙山动弹不得。 孙大姑拍了拍何书瑜,笑骂道:“瑜哥儿,莫要作弄表弟,都做阿爹了,还那么轻浮,一点都不稳重。你看看,奀仔都笑你了。” 奀仔是何书瑜的儿子,今年2岁,正捂住嘴巴笑。 孙山一手抱起奀仔,欢喜地说:“奀仔,真俊,比阿爹俊多了。” 小奀仔被突如其来抱起,有点害怕,指着何书瑜和何书瑜的媳妇孔氏喊着:“阿爹,阿娘,抱抱。” 孙山连哄带骗,随手拿了一块糖,才把他哄好。 孙大姑一家回来,让孙家瞬间变得无比热闹。 最开心的属于黄氏,她好久未见过大闺女了,想得紧。 第二开心的莫过于孙二叔了,一家老小都回来了。 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乐不思蜀,又看了看已经出嫁的小雪和女婿,更欢乐了。 明哥儿笑着说:“山,。恭喜贺喜,想不到我们孙家也能出秀才,哎,真想不到。” 明哥儿的弟弟庆哥儿点了点头说:“大哥,我也想不到,我们的山子13岁就考上秀才,呵呵,实在太厉害了。” 转过头对着孙山说:“山子,你有什么字画,我免费帮你装裱,呵呵,我已经出师了,完全可以独立完成了。” 庆哥儿经过大表嫂梁梦瑶的介绍,跟人学裱画,已经学了很多年了,他说出师,肯定出师了。 只是可惜孙山字写得不怎样,画更没学过。 孙山脸色一囧地说:“庆哥,我的字写得不好,画更不用说了。哎,可惜了,有你这么好的裱画师,我竟然用不上。” 孙山发现自己真得是死读书的那种。 围绕着书来读,像极了工具人,没有一点文人的气息。 字写得不好,诗做不好,作画更不行,说来说去,越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哎呦,他是一点兴趣爱好也没有的,就是传说中的做题家了。 庆哥儿拍了拍孙山的肩膀,安慰地说:“你那么聪明,现在开始学也行。我跟好多读书人裱字裱画,其实他们的字和画也不怎样,就喜欢裱起来,嘿嘿。” 庆哥儿这么一说,在场的孙家兄弟都笑起来了。 三叔家的广哥儿欢喜地说:“山子,你不会作画,不会写字也没关系,你会考上秀才就可以,嘿嘿,咱们孙家出秀才了,在孙家村独一份,在明阳镇也是独一份。比会写字,会作画的读书人强很多。” 孙大姑不仅开了糖水铺,还开了一间山货铺,专卖广南省的山货。 孙家村的山货也会送到那销售。 广哥儿在山货铺做小二。 孙大姑想着大表哥是秀才,考上举人或者考不上举人都可以托关系到衙门干活。 二表哥继承家里的糖水铺。 三表哥眼看读书也不怎样,如果不读就回山货铺干活。 至于四表哥,目前读书还行,孙大姑想供出第二个秀才来。 做父母都会为子女谋划未来,孙大姑和何姑丈也一样,趁着还能干活,尽量安排好家里的几个儿子。 免得他们去世后,家里争家产,弄得兄弟反目成仇。 小雪和小雪的夫婿也跟孙山说了几句贺喜的话。 孙山看到小雪头戴玉簪,手戴银镯子,穿着直领直袖半臂、直领直袖长袖短衫和马面裙,比未成亲时的小雪富态多了。 她刚成亲不久,目测过得还不错。 小雪的衣服大概这样,当然头饰肯定比不了 孙山游走在孙大姑和兄弟姐妹之间,因为是秀才公,成为孙家的焦点。 大家都围绕着他不断地夸。 当然最高兴地莫过于苏氏了,听到夸赞儿子,比夸赞她更兴奋。 在孙二婶,孙三婶面前头昂得高高的,不可一世的模样。 只有在孙大姑和婆婆黄氏跟前伏低做小,做回原来的苏氏。 ------------ 第275章 祠祭拜祖先 第二天一早,孙山早早起床,跟着村长等一众族老到祠祭拜祖先。 村长密密麻麻的话语,孙山一句都听不懂。 村长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叩拜插香,跟着村长游走,等一切忙完,已经到中午了。 孙伯民请一众族老到家里吃饭。 吃过饭之后,大家聚集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干活,为明天的宴席做准备。 孙家老宅茫茫绿绿,热闹非凡。 孙伯民做统筹,永哥儿到成为助理,有什么琐粹的事,都永哥儿来做。 而永哥儿的阿爹孙三叔正在悠哉悠哉地嗑瓜子,他整日缠着孙大姑,主要目的是让孙大姑给广哥儿介绍媳妇。 孙三叔前一秒还悠闲地吃茶,后一秒变成苦瓜脸:“大姐,我家的广哥年纪大了,也该时候找门亲事了。哎,他阿爹阿娘无能,找不到好姑娘,大姐,你帮我留意一下呗。” 孙三婶正在剥浸泡过的干笋,脖子伸得长长的,明目张胆地偷听。 她现在明白了,有什么事就让孙三叔冲到前面,他是孙家人,说什么都没人怪。 她是外来媳妇,说错话会被怪罪。 孙大姑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光女,眉毛挑了挑,白了一眼孙三叔:“广哥儿的亲事,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做大姑的做主,怎么也是你们做父母的找。” 孙三叔立即反驳:“大姐,广哥儿可在你那边干活,哎,你找方便。我们也就只能找个乡下姑娘。” 孙大姑皱着眉头说:“乡下姑娘怎么了?你大姐我还不是乡下姑娘。” 孙三叔急了,语气飞快地说:“大姐,哎呦,你不同的。那些乡下姑娘怎能跟你比。” 孙三叔像极村里的三姑六婆,扯着孙大姑要找儿媳。 另一边的孙二婶也跟孙二叔说要帮庆哥儿找媳妇。 庆哥儿比广哥儿还大一岁,小雪都嫁人了,做哥哥还未娶媳妇,孙二叔和孙二婶非常着急。 如果不是因为小雪夫婿条件好,年纪也比庆哥儿大,急着成亲,孙二婶和孙二叔怎么也不会让小雪越过庆哥儿先出嫁的。 好女婿错过就没有了,为了闺女幸福,只好委屈庆哥儿。 此时的孙山则领着德哥儿到柑橘林看柑橘和花圃。 孙伯民特意在橘子园旁边买一块地种年花。 花铺打理得非常不错,孙家的年花品种也比以前多了。 德哥儿不情不愿地说:“山子,花圃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看就临过年回来看,那时候才开花。现在只有绿油油一片,可看不出花样。” 德哥儿想在孙家老宅跟大家吹水,不想冒着日头陪孙山来看花树。 要是开花还能看看,一片片绿叶子有什么好看的。 孙山也不想带着德哥儿过来,跟孙伯民说一声去看一看花圃,孙伯民就安排德哥儿陪同了。 孙伯民可不放心孙山独自一人出去。 孙山不理会德哥儿的抱怨,反正他又不敢私自离开的。 仔细检查年花,发现种得非常好。 听孙伯民说,永哥儿会种花,以后就让永哥儿继承家里的花圃。 毕竟孙山已经是读书人了,不需要种花了。 孙三叔和孙三婶对于孙伯民的决定,举手举脚赞同。 之所以不吵着安排永哥儿去府城干活,那是因为夫妻俩发现永哥儿种花赚得比在府城的广哥儿还多。 在府城干活除了好听外,没有比种花更有前途。 种得一手好花,是一门技术活。 就算家里不种花,给大户人家种花也能活。 孙三叔和孙三婶也不明白他的大哥孙伯民什么时候开始会种花的,而且还种得那么有特色。 开出的花又大朵又鲜艳又色彩缤纷。 想着他以前为什么不种花,分家后才开始种。 孙三叔和孙三婶觉得孙伯民藏私,只不过这些话他们打死都不敢说。 孙三叔和孙三婶正演绎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孙山仔细检查一遍花圃,再查看柑橘林。 这两年,孙山也帮忙育种育树苗。 毕竟老树会老去,而且还容易生病,容易绝收。 孙伯民也就是这两年才愿意松一丁点手让孙山折腾他们孙家的柑橘园。 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地,孙山想着要不要买下来呢? 也不知道是公家还是官府的?得找块山地再造一个柑橘林。 德哥儿疑惑地看着孙山时而皱眉时而微笑。 不解地问:“山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种花还有种果苗的?” 好似山子无所谓不能,什么都能干。 听二哥说,家里的年花其实是山子教的,大伯只不过动手。 德哥儿非常好奇孙山什么时候会干农活的。 孙山拍了拍手中的泥土,漫不经心地说:“看书就懂了。” 简单的一句话把德哥儿气得嘟起嘴。 看书就懂,说得好简单。天下看书的人多了,为什么还那么多人不懂呢。 德哥儿不纠结这个问题,他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说:“山子,你现在是秀才老爷了,你什么请我做管家。我告诉你,我现在算账可厉害了,我还特意请教小郑夫子如何才能算得好,嘿嘿,我已经把本领学会了。 你放心,请我干活,吃不了亏,上不了当,请我,你捡到宝了。” 孙山赶紧摇头说:“不请,你不稳重,又会吹水,而且字写得不好,不想请你。” 德哥儿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说:“山子,你说话不算话,你当初说请我做秀才老爷的管家。” 孙山继续摇头说:“没有像你这么年轻的老爷管家的,不稳重,不靠谱。” 德哥儿立即反驳:“也没有像你这么年轻的秀才老爷的。” 孙山一噎。 德哥儿继续说:“年轻的秀才老爷,就要配年轻的秀才老爷管家,山子,你请我就对了,不请我,你可要后悔呢。” 孙山摆了摆手说:“你算账好不好,我问一问郑伯父就行了,要是他说你可以出师,我就请你。” 德哥儿听到孙山要找郑大郎,顿时紧张了,支支吾吾地说:“哪里用得着问郑舅舅,问我就行了,我算账可厉害了,每次都算对。” 孙山看到德哥儿眼神闪躲,就知道他还算不好,刚才那些话都是吹牛。 挺了挺胸膛,语气坚定地说:“我肯定要问你的夫子,好不好,等我问过就知道了。我现在不跟你多说,你说好未必是好,夫子说呢好,才是真的好。” 德哥儿更心虚了,缠着孙山莫要找郑大郎,孙山理也不理他,看完花圃,看完果园,便回家了。 ------------ 第276章 屋顶好似真得有一顶官帽 回到家后,孙小姑一家也来了。 看到孙山后,孙小姑赶紧过来,拉着孙山,非常欢喜地喊:“哎呦,阿娘,我们孙家的山子真厉害,小小年纪就考上秀才了。 阿娘,我跟你说,这是黄阳县的独一份,现在县里谁不知道我们孙家村有个好儿郎叫孙山。 阿娘,我告诉你,那天放榜的时候,好多衙役敲锣打鼓,告诉大家黄阳县有人考上秀才了。 阿娘,我告诉你,我刚巧经过,听到黄阳县有学子考上秀才了,还想着谁家的孩子那么聪明,读书那么棒。 哎呦,阿娘,我告诉你,当我听到是孙山时,觉得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的。 还是二郎问是不是咱们的山子。 阿娘,我告诉你,我当时还不信,山子还那么小,怎么就考上秀才呢。谁知道榜单上写字是黄阳县明阳镇孙家村孙山,我一听,这不就是我们孙家的山子吗。 阿娘,我可开心了。” 孙小姑深情地摸了摸孙山的小手,摸得孙山起鸡皮疙瘩,赶紧缩手,行礼。 向孙小姑和周二郎行礼。向表哥周大宝和表妹周妙妙问好。 孙小姑傲娇地说:“阿娘,我们家的山子真有礼貌,你看看,十里八乡就没有比山子更懂礼的小子。” 周二郎在旁边附和:“阿娘,春娇说得对,山子从小就诚实稳重,聪明伶俐,能考上秀才,太正常了。哎,阿娘,我心里欢喜,真希望有大哥这样的儿子呢。” 两夫妻比孙三叔夫妻还浮夸,把孙山夸了又夸,夸成一朵鲜艳无比的大红花。 如此浮夸的表演,却把黄氏,苏氏,孙伯民,以及孙大姑哄得哈哈大笑。 孙三叔和孙三婶看到连连翻白眼。 唯有孙二叔和孙二婶表现最正常,微微的一笑。 孙山明白了,怪不得拍马屁的人混得好了,不说业绩如何,起码给领导提供情绪价值。 毕竟除了物质,精神需求也很重要。 孙山跟家里聊了几句,便回书房了,再待下去,全家人都围着他说话。 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太浮夸,太虚浮了。 第二天一早,孙家正式举办秀才贺酒,连续三天。 孙伯民把认识的全部通知一遍,来和不来,看着办。 孙山被孙伯民安排站在门口迎客,他只需要点头,喊人,跟来客说几句话。 客人就会被德哥儿等人迎进宅子。 幸好孙家老宅够大,房屋的前后左右都有一大片空地,这还是当初孙山的阿爷孙郎中特意建那么大的,当初是为了晒药材。 陆陆续续地客人从四面八方来,最先到达的是郑童生,孙山赶紧迎上去,请他们一家进去坐席,还安排了VIP位置。 天地君亲师,孙山是由郑童生来启蒙的,他的份量非常重,而且还是姻亲。 之后是虎领山村的外公外婆一家来了。 孙山急着迎上去,握着两个老人的皱皮粗糙的双手。 苏外婆眼眶红红地说:“好,好,好,我们的山子考上秀才了,你阿娘苦尽甘来了。” 苏外公情绪激动地说:“我们的山子真俊,真好。” 摸了摸孙山的衣服,小心翼翼,不敢用力摸。 孙山面带微笑,安抚地说:“外公,外婆,你们快进来坐,一路赶路可累了,进来喝杯茶。” 之后也把苏小舅一家迎进去。 大根,二根,畏头畏脑地不敢看孙山。 孙山笑了笑,把两个表弟也迎了进去。 大根怯怯地说:“大表哥,你的衣服真好看。” 二根畏畏缩缩地小声说:“大表哥,你今天这么穿好好看。” 得,还是二根会说话,不像大根那样只夸他的衣服不夸他的人。 后面跟来的是苏二姨。 孙山愣了愣,也有好些年未见苏二姨了。 这些年在县城求学,孙山再没去过虎领山村,都是外祖父一家过年的时候来孙家村玩。 可苏二姨一直未上过门。 眼前的苏二姨,比印象中的苏二姨更苍老了,头发花白,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瘦瘦弱弱地蜷缩着,腰佝偻着,实打实的老妪。 不要说跟苏氏比,比黄氏还老。 孙山想到小时候苏二姨小心翼翼地从钱袋子给他掏出5文钱,鼻子酸酸,顿了顿,轻轻地握起苏二姨的老手,温和地说:“二姨,你来了,快进来吃茶。” 苏二姨眼眶通红,激动地说:“好,阿姐的山子长那么大了,真俊。” 苏二姨后面是跟着两个闺女。 据苏氏说,大妹招婿,二妹出嫁,三妹待字闺中。 孙山笑着跟大妹和大妹的夫婿打招呼,怪不得肯上门做女婿了。 无他,瘸腿,瞎了一只眼,也只有这样的条件,才肯做穷苦人家的上门女婿。 大妹和大妹夫婿受宠若惊,对着孙山连忙说好,好,好。 后面的三妹低着头,脸蛋红红地跟着苏二姨进门了。 孙山整理整理思绪,继续迎着客人。 黄氏娘家,苏氏娘家,还有些孙家出嫁的闺女,只要在附近的,都过来喝贺酒。 看来孙伯民和苏氏下了重本,一头大肥猪是搞不定的,来了那么多人,菜肴都要准备很多。 贺酒吃到一半,迎来了高潮,县令魏大人竟然到了。 孙山愣了愣,赶紧迎过去,把魏大人请了进来。 孙山想不到魏大人会来,之前送请帖不过是礼貌性地送,门房也收下,孙山是真得不敢相信魏大人会来。 至于吃酒的乡亲更是傻眼了,反应过来后,连忙下跪。 魏大人为了表现亲民形象,喊人连忙制止,笑着说:“莫要下跪,今日是孙秀才的大喜日子,本官来凑凑热闹,大家随便,莫要紧张。” 话是这么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魏大人在,大家吃得不自在,原本粗狂风,立即变成温柔风,吃个饭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音来。 大家畏畏缩缩地坐着,离魏大人远远的,害怕被他看到一眼,就被他下大牢。 魏大人也知道自己在,其他人会不自在。 来的快,去的也快,像一阵风,一下子吹过。 只喝了一杯茶,便离去了,留下5两的贺礼,带走孙伯民忙急忙慌准备的孙家特产。 这是郑童生特意叮嘱准备的,千万不能准备外人看起来很贵的礼物,得要准备些好吃又让看起来很便宜的礼物。 孙山送走了魏大人,也想不明白魏大人为什么也过来凑热闹。 摇了摇头,继续接待客人,其他的事还是不要多想,免得只长心眼,不长个子。 魏大人的到来,孙山平静对待,但乡亲们却不平静了,看孙山的眼色都带着敬畏,看孙伯民更是羡慕了。 乡亲们的脑海里不禁浮现: 县令大人来了吃酒了,我也来了! 我与县令大人一起吃饭! 刚才县令大人跟我说话了! 我与县令大人同一片天空,同一片院子。 乡亲们乱七八糟地想一通,看了看孙山老宅的屋顶。 杨算命说得不错啊,屋顶好似真得有一顶若隐若现的官帽。 ------------ 第277章 孙小姑的打算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曲终有散。 第一天的宴会结束。 第二天,洪秀才携带学堂的学子,黄秀才携带孙山认识的学子,迎着秋风翩翩而来。 孙山赶紧迎上去,把大家请进来。 孙伯民和苏氏更不知所措地招呼两位秀才。 孙伯民,苏氏好话不擅长说,只一味地说些感谢洪秀才的话。 洪秀才也不介意,笑呵呵地跟孙伯民闲聊。 孙山的同窗就自然多了,都是半大小子,一伙人嘻嘻哈哈地游走在宴席中,大家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连姚治也来了,跟孙山说些祝福的话。 孙山一一接受,不过瞧了瞧,在一众学子中,还是孙山最矮,姚治第二矮,其他人长得飞快,孙山和姚治更追赶不了。 曾家俊欢快地说:“阿山,恭喜贺喜,来喝酒,好好庆祝一番。我先饮为敬。” 曾家俊饮完,就到梁参师兄喝:“阿山,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就考上秀才了。” 梁参自从府试失败后,就退学了,直接回家继承家业,做起了杂货店的小老板。 李升师兄打趣道:“阿参啊,我们跟你也是几个月不见,你就成亲了,哎,我们也想不到。” 这话一出引起大家哈哈大笑。 洪翦跟洪秀才一样,不爱喝酒,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阿山值得贺喜,同样阿参也值得贺喜。来我们干杯。” 这么一说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大家相互干杯。 孙山也以茶代酒,跟大家干了一杯。 因为一群穿着长衫,文质彬彬的学子到来,吃酒的乡亲们变得拘谨了。 村长更吩咐把好酒好菜全端上,宴席比乡亲们的高了不少档次。 苏氏扯着孙山过来,指着好几个学子问:“山子,那些都是你的同窗?” 孙山点了点头。 苏氏又问:“哪些未成亲,未定亲的?” 说这话的时候,寒露就站在身边,脸蛋红红的,把头埋得低低的。 孙山一开始以为苏氏关心他,所以想了解他的同窗情况。 看到寒露含羞的模样,孙山秒懂了,这是苏氏想从中找女婿。 孙山皱着眉头说:“阿娘,除了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同窗成亲,其他都未成亲,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家里有没有定亲啊?” 孙山想不到苏氏竟然看中他的同学,随后一想,看中也不奇怪,能读书的家底起码不差,而且还是读书人,苏氏喜欢也正常。 至于寒露喜不喜欢,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当事人的意见不重要,父母的意见才是关键的决定。 苏氏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 又对着寒露说:“你仔细瞧一瞧,看看哪个顺眼的。也不要说阿娘胡乱替你做主。” 寒露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轻声嗯了一声。 孙山有点担忧,赶紧说:“阿娘,你这样可不行。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四姐看中,别人看不中四姐,这怎么办?” 孙山真害怕“一见杨过误终身”。 万一四姐看中某一个,心心不念,又求而不得,岂不是害寒露一生? 不等苏氏讲话,寒露低声说:“山子,你也太夸张了,你的同窗又不是很俊,我怎么会非君不嫁呢。” 孙山一噎。 好吧,他的同窗的确不是“陌生君子润如玉”的那种俊,的确不值得姑娘非君不嫁。 苏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相看相看,看不中就下一个,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行了,山子,你去忙。阿娘有事做,不跟你聊了。” 说完就拉着寒露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山看着俩母女的背影,想不到苏氏办喜酒、相女婿两不误。 苏氏带着寒露离开后,安排寒露莫要出去,好好跟几个姐姐待着,特别不要在外面的学生跟前晃,免得被人说不端庄。 之后甩下寒露,去找张婶子。 今天洪叔和张婶子也来了,苏氏想着对于学生最熟悉的非这两个人莫属了。 她让孙伯民向洪叔打探,她则向张婶子打听,两人相互打听,看看哪个读书郎最满意。 寒露年岁不小了,得要定亲了。 孙伯民和苏氏倒是没想到借孙山的秀才身份,水涨船涨,找个富贵的女婿。 他们知道自己的根底,也知道寒露的根底。 不能找太高门栏的,也不能找太低门栏的。 在孙山的同学中找最合适了。 一来是读书郎,比大字不识的小子强很多。二来读书郎有钱才能读书,起码跟自家不相上下。 特别能在县城找秀才读书的,家境更好了。 孙伯民和苏氏想着前三个女儿嫁得不错,他们的四闺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这些天倒是有些行商的过来探口风。 苏氏倒是乐意的,但孙伯民和黄氏觉得那些火急火燎来提亲的目的不纯,得要仔细打探才好。 孙伯民和黄氏更愿意找读书人。 起码读书多了,懂得道理就越多,像他们的山子一样。读书越久,越有出息。成为他们孙家的骄傲。 苏氏特别满意小满跟洪秀才亲弟弟的孙子定亲,怎么说也是耕读之家。 小满未婚夫今日也跟着洪秀才来了,高高瘦瘦,斯斯文文,虽然跟着洪大郎干活,但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样子特别讨苏氏,黄氏喜欢。 苏氏忙着找女婿。 孙小姑也忙着找女婿。 偷偷把周妙妙拉到一个角落,低声说:“妙妙,我和你阿爹打算让你嫁给山表哥,你得要跟山表哥好好相处,要在他跟前走动,知道不?” 十三岁的周妙妙并没有寒露那样听到婚事而害羞,皱着眉头说:“阿娘,我不喜欢山表哥。山表哥又矮又瘦,还长得不好看。我不喜欢这类型的。” 这话气得孙小姑跳脚。 手指点着周妙妙圆圆的脸蛋说:“你说的是什么话!山子哪里不好?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可那是秀才,黄阳县独一无二的少年秀才。 要不是阿娘跟你大舅舅是兄妹,还轮不到你呢。你嫁过去,直接就是秀才娘子了,谁看了你,不让着!” 孙小姑气死了,这个闺女被周二郎宠得太不像话了。 俊能当饭吃吗?嫁给山子多好啊。 九间青砖大屋,有田有地,有果园,还有花圃。 这么好的条件哪里找? 更不要说现在是秀才公了。 孙小姑想着她大哥最疼她了,只要自己舍得脸面求,孙伯民肯定答应的。 黄氏更是她的阿娘,自然也会答应。 至于苏氏,家里轮不到她做主,她的意见不重要。 孙小姑和周二郎合计一下,把妙妙嫁给山子是最好的选择。 妙妙从此衣食无忧,还受人尊重。 特别是县令大人都高看山子一眼,这样的女婿哪里找啊。 他们夫妻想了又想。 无论多丢脸多蛮缠,也让妙妙嫁给山子。 趁现在黄氏还在,更有信心孙山会遵从长辈的意愿娶妙妙了。 谁知道妙妙不识阿爹阿娘的心,只爱花里花俏、空有其表的俊儿郎,竟然嫌弃孙山。 孙小姑气得吐血。 ------------ 第278章 咱们不跟周家结亲 孙小姑一直在叙说着周妙妙嫁给孙山的好处,周妙妙胆子也大,大大方方地说不喜欢孙山,不喜欢孙山长得又矮又瘦又弱,还有那双吊三角眼特别不好看。 孙小姑越说越激动,周妙妙反抗得越厉害。 躲在角落的孙山看不过眼了。 这两母女背后说人就说啊,得躲在别人没办法偷听的地方才行啊。 这里人来人往,随时出现人。 孙山觉得再放任她们下去,迟早被人偷听到。 原本孙山把洪秀才和黄秀才送出村口,转身回家,看到孙小姑和周妙妙想打一声招呼。 谁知道孙小姑扯着周妙妙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谈话。 奔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君子行为准则,准备转身离开,可还未走远一步,就听到“山表哥”三个字。 孙山警铃大作,俩母女说到他的名字,肯定不会好事,于是偷偷地躲在角落偷听她们的谈话。 之后就听到一个拼命劝说嫁给孙山,一个强烈反对不嫁给孙山。 孙山认为嫁不嫁给自己无所谓,本来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才好。 可表妹说的话太伤人了吧,什么山表哥又矮又瘦,又吊三角眼,又古板无趣,又病弱不健康。 孙山也知道自己的外在、性格不讨女孩子喜欢。 可周妙妙表妹,怎么也是你表哥,说话能不能留点情面。 于是孙山决定主动出击,表明自己知道表妹周妙妙不愿意嫁给自己。 免得周妙妙在孙小姑和周二郎的劝说下,明天又同意嫁给自己了。 到时候自己拒绝就变成孙家这边气势弱,孙家这边不尽情面,看不起周家。 孙山决定让孙小姑和周妙妙尴尬,而不是自己尴尬。 孙山咳嗽一声,从角落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小姑和周妙妙。 孙小姑正说得起劲,被这么一咳嗽打断,随后一惊,等看到孙山更瞪大眼睛,捂住胸口,目瞪口呆。 周妙妙转过身,看到她十分丑的山表哥连连后退,紧紧地挨着孙小姑,如惊弓之鸟,颤颤抖抖。 一副在别人后背说别人坏话,被别人捉到的惶恐样子。 孙山未等孙小姑和周妙妙说话,十分正式地拱了拱手,毫无感情地说:“小姑,妙妙表妹不愿意,莫要勉强。” 说完头也不回,挺直身板,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不给孙小姑和周妙妙解释的机会。 等了好一会儿,周妙妙紧张不安地问:“阿娘,山表哥怎么在这里的?我们的话他全听到了?” 孙小姑捂住胸口,几乎快晕过去了。 她也想不到她的侄儿会躲在某个角落,把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全听到。 不用问为什么她知道,因为孙山说了“小姑,妙妙表妹不愿意,莫要勉强”,这肯定代表妙妙嫌弃他的话全听到了。 妙妙嫁不了孙山还是其次,更要命的是她的山侄儿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特别是闺女如此嫌弃的谈话,这不是把她的秀才侄儿得罪得不能得罪。 试问哪个人不介意别人说丑? 孙小姑快晕过去了,看着懵懵懂懂,惊恐不安的闺女,责怪的话说不出来了。 姑娘爱俏郎君,她是理解的。可爱就爱了,那也不能嫌弃有本事的丑郎君啊! 孙小姑指着周妙妙“你.....你....你.....” 你了半天,还是说不出责骂的话。 周妙妙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低着头不敢吭声。 哎呦,尴尬死了。 被山表哥知道自己的心声了。 同时也暗暗在想,这么一来,阿娘肯定不敢在大舅舅面前提起亲事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孙山若无其事地回来孙家老宅,继续招待客人。 高朋满座、座无虚席、觥筹交错。 孙家的菜式不算好,但管饱。所以来客都大吃特吃,欢乐无比地干饭。 等一切结束后,孙山找上孙伯民,苏氏,黄氏。 把自己碰巧听到孙小姑和周妙妙地谈话说了出来。 毫无保留,并且添油加醋地诉说周妙妙对自己的嫌弃。 孙山可不会藏着掖着,不把事情说出来。 因为他信不过孙小姑,害怕孙小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跟周二郎合谋把周妙妙嫁给他。 孙山在家的时候倒是不怕,最怕是求学放假回来,孙伯民直接跟他说已经定下表妹周妙妙。 孙伯民和黄氏对孙小姑宠爱有加,两人一合计,想来个亲上加亲,加上孙小姑的超高劝说力,直接把周妙妙定下来,等着他回来成亲,是非常有可能的。 到时候找谁说理啊。 孙山是可以撒泼打滚赖掉这门亲事,可这么一来,名声不好听,对表妹周妙妙也不好。 虽然孙山是非常生气周妙妙这么说他。 但一个13岁的小姑娘,爱俏,爱俊郎君他能理解,就像自己爱俊姑娘一样。 他比周妙妙大很多,也不想计较,不想因为这样误周妙妙一生。 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由此把这门亲事扼杀在萌芽中。 孙伯民、苏氏、黄氏听到周妙妙这么说孙山,气得眼泪流出来。 特别是苏氏,咬牙切齿地说:“阿娘,春娇太过分了,竟然这么说我家的山子。我家的山子哪里招惹她了。” 苏氏好恨啊,又不看看周妙妙长成什么样,竟然敢嫌弃他才高八斗,风华绝貌,大好前程的秀才儿子。 是谁给她的勇气? 没镜子照照,可问她这个大舅母拿钱买。 周妙妙年纪小,又是小辈,苏氏不好责骂,于是改成骂孙小姑。 一想到孙小姑竟然打孙山的主意,苏氏更生气了。 孙伯民也想不到孙小姑和周妙妙竟然背后这么说,也气得吃不下饭。 枉他那么疼妙妙,竟然看不起他的山子。 但想孙郎中早早去世,几个兄弟姐妹相依为命,长兄为父,孙伯民又说不出责怪周小姑的话,只好把气咽在肚子里。 黄氏也气啊,想不到外孙女妙妙这么说她的山子。 在黄氏心里山子肯定第一位,谁都说不得。 叹了一口气说:“山子,你委屈了,这件事莫说出去,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了。” 黄氏想也没想就相信孙山说的话了,她的山子从不说谎。 如果不是孙小姑和周妙妙说得太过分,孙山也不会来告状。 孙小姑跟孙山比,黄氏无条件站在孙山这边。 又对孙伯民和苏氏说:“春娇和妙妙这次说的话太过分了,哎,是我教女无方。” 孙山赶紧说:“阿奶,莫要自责。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因为小姑和妙妙也不躲避着说,万一被人听到了,对她们也不好。特别是妙妙,这么议论一个男子,传出去,多不好听。” 黄氏眼眶红红的,感动得不要不要:“难为我的山子被这么说,还想着为她们好。” 苏氏看山子真得不介意,气着说:“阿娘,我今日就把话说到这里,我是绝对不同意妙妙嫁给山子的。她都看不起山子,我们孙家高攀不起他们周家。” 孙伯民还真想过跟周家结亲,毕竟妙妙长得福气,圆圆的脸蛋又爱笑,正是时下父母喜欢的“有福气”脸。而且孙小姑最近老是说结亲一事,孙伯民就动心了。 孙伯民想着给山子找个有“福气”的媳妇,这么一来孙山就更有福气了。 但听到妙妙在背后这么说他的山子,他也非常生气。 苏氏这么说,他跟着点头说:“阿娘,山子阿娘说得对,咱们不跟周家结亲。” ------------ 第279章 杨地主的10两礼金 之后黄氏喊孙小姑进卧室,两人关在里面。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孙小姑出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看到孙伯民和苏氏点了点头,看到孙山冷哼一声。 周二郎跟在身后连忙点头哈腰,找上孙山赔不是。 大致意思的妙妙表妹人小不知事,孙小姑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叫孙山莫怪。 好话歹话全都说上,态度非常卑微。 孙山看了看周二郎,非常典型的农家汉子,想不到那么能屈能伸,也是人才。 周二郎一直赔不是,孙山身为小辈只好说没事。 连说了三次没事,周二郎才放心离去。 闹得那么僵硬了,孙山以为孙小姑一家会先行离去。 哪知道他们依旧留在孙家老宅,依旧说说笑笑,谈天说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转过头见到孙山,依旧拉扯着他,在外人面前把孙山吹成一朵鲜艳无比的大红花。 还吃饱喝足三天,临走前带走一堆礼品。 气得苏氏跳脚,黄氏无奈,孙伯民能说什么,自个只有一个妹妹,就随她了。 看来人脸皮厚才是无敌。 孙山想着要不要学习一下孙小姑的厚脸皮,毕竟像她这样的人才活得自在快乐,还得到一堆好处。 杨清北是第三天的宴席过来的,孙山还见到杨地主一家。 大家之前相互见过面,所以能找到话题聊。 黄氏身为孙家老太太,高高地坐在堂屋的正中央,客人来了,都过来跟她见礼。 黄氏笑得非常开心,小辈来跟她问候,都会给一封小利是。 黄氏不厌其烦地坐着,还害怕自己中途离去,别人找不到她。 孙山感慨万千,想当初洪秀才问他为什么读书。 孙山说想不服劳役,想家里的地免租子,想阿爹阿娘在村子里有面子,更想他的阿奶黄氏,不用因为寡妇身份避开人,想她光明正大地喝喜酒。 看着黄氏忙忙碌碌,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孙山不仅完成了“秀才”这一目标,还完成了他当初的承诺。 他的阿奶黄氏终于可以不避着人,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端着喝喜酒了。 孙山走过去,拉了张椅子陪着她坐。 笑着问:“阿奶,你辛不辛苦,这些天可忙了。” 黄氏摸了摸孙山的小手,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阿奶不辛苦,阿奶心里欢喜。我的山子真厉害,阿奶以你为荣。” 说着说着眼眶红红的,苍老的脸上显得更温柔了。 孙山握住她颤抖的小手,笑着说:“阿奶,你以后可要更累了,等我考举人,考进士,等我给你请诰命,让你做官家老太太,领朝廷的俸禄。” 黄氏听到后更欣喜,拍了拍孙山的小手,温柔地说:“好,阿奶等着。阿奶不怕辛苦。我的山子从小就疼阿奶,阿奶等着做官家老太太。” 孙山不知道能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但人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呢? 给黄氏的期许或许不会成真,但黄氏这一刻很开心,就算知道不是一定真等做到,黄氏也非常骄傲有孙山这样的孙子。 杯盘狼藉,酒足饭饱,席终人散。孙山的秀才酒席终于落幕了。 连续摆了三天,不仅人累,钱也花得多。 乡下摆酒席,就没可能不亏钱。 孙伯民这次下足功夫摆,每一桌有肉有菜有汤有糕点,还有一小壶酒。得亏这些年种年花,种柑橘赚了些,要不然靠孙山这个“穷酸秀才”真得摆不起。 夜静人深,孙伯民,苏氏,黄氏跟孙山待在一个卧室,算账单,清点礼品。 乡下来带来的都是菜啊,肉啊,布料之类的。 如果带菜,带肉就当天做席煮了吃。 苏氏此时拿着一块一看就是非常廉价的布料,嫌弃地说:“阿娘,你看这布料,哼,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别说人穿了,用来当抹布都不行。” 心里想着孙家的亲朋好友还是太穷了,送的东西毫无价值。 黄氏不赞同地说:“我们请人吃酒席,就图个开心,别人送什么都是一番心意。” 孙伯民正捡着来客的礼品分类,笑呵呵地说:“阿娘说得对,这三天,我们孙家从未如此风光。阿爹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开心。” 黄氏点了点头说:“你阿爹在天之灵,肯定会高兴。我们孙家有个出息的孙子。哎,要是你阿爹在多好啊。” 说到孙郎中,孙伯民和黄氏总感伤的。 孙山快速转移话题说:“阿奶,阿爹,阿娘,县令大人给我们送了5两,真大方。” 果然黄氏,孙伯民立即面带笑容,孙山觉得只有权威人士才让他们欢喜。 老百姓既害怕官,又崇拜官。 黄氏乐呵呵地说:“想不到我们的山子竟然能结识县令大人,哎,我是不敢想的。” 说到县令大人,苏氏可傲娇了,得意洋洋地说:“阿娘,十里八乡,我看只有我们家的山子能让县令大人来吃酒席。阿娘,我跟你说实话,那天我心扑通扑通地跳,我不敢相信县令大人来我们家呢。” 孙伯民也兴奋地说:“别说你不相信,我也不敢相信。县令大人还跟我说话呢,说我教子有方。哈哈哈。阿娘,我可欢喜了。” 黄氏也欢喜,笑容满面地说:“县令大人也跟我说话了,我在想,我这辈子值了。我有好儿女,有好孙子,上天待我不薄。” 如今在孙家村,谁不羡慕黄氏,谁不嫉妒黄氏,谁不想成为黄氏。 闺女嫁省府,外孙是秀才,亲孙也秀才。 这样的际遇,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大善事积德,这辈子才能如此让人仰慕。 孙山听到他们三个相互吹捧,相互感慨,满面笑容,真心喜悦。 自己也跟着乐了。 孙山继续算账,孙伯民,苏氏,黄氏继续捡礼品。 孙山看了看账单,杨地主,也就是清北的阿爹,竟然给了10两礼金。 是外人里最高的,想不到竟然那么大手笔。 在孙山印象中杨地主不是大方的主,还有点吝啬。 孙伯民,苏氏,黄氏也吃惊了,10两真得很大一笔钱,除了孙大姑,孙家哪里收到过如此多的礼金。 黄氏不解地问:“杨地主为什么送那么多礼金过来,不会求我们办事吧?” 可孙家也没什么能让杨地主求的啊。 苏氏听到有10两,先一喜,随后一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氏现在比以前眼界开阔了,也会想多了。 疑惑地说:“当家,那么多钱,咱们不能收啊。谁知道收了,会让我们做什什么事呢,会不会连累山子呢。” 孙伯民也不懂,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他有个秀才儿子,山子应该懂的吧? 问道:“山子,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孙山还真懂。 杨地主是第三天来吃酒席的,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县令大人来过吃酒席。 能做得地主,总有几分聪明。 杨地主认为县令大人看好孙山,别人做官的眼光肯定比百姓强,都能来喝酒席交个情谊。 杨地主这是提前投资,在孙山跟前落个好。 好让以后有什么事,孙山能帮个忙。 就算不帮忙,不捣乱也行。 因为除了投资,孙山想不到杨地主有什么需要孙家帮忙的。 如果清北走科举,还能帮一下。清北都不走了,学习上就不用帮忙了。 要是一般人孙山肯定把10两退回去,但孙山和杨清北交好,两人有“青梅竹马”的同窗情谊,如果把10两退回去,会落清北的脸。 孙山想了一下,还是收下。 对着孙伯民,苏氏,黄氏说:“杨地主就是想跟我们孙家交好,没其他意思的,我们收下吧。” 黄氏,苏氏,孙伯民也不多想。 山子叫收下就收下,山子比他们聪明,想得比他们深远。 何况山子跟清北一起读书,两人本来就交情好,杨地主给那么多礼金,或许也本着同窗情谊吧。 ------------ 第280章 曲终人散 又过了两天,孙大姑准备归家,出来那么久,家里的一切都不放心。 就算孙大姑不走,黄氏也喊着孙大姑回去,闺女家大业大,可不能出来那么久。 万一老板不在,生意上门怎么办?还有下面的小二偷懒怎么办? 孙山本想跟着去省府,打探一下学院的情况。 随后一想这么下去,也打探不了什么,他是外地人,还需要本地人来才行。 孙大姑点了点头说:“山子,你先留在家里,我给谨哥儿去信,问问他有什么好的学院,他比较熟悉。不过学院一般都是年前招学子,年后来上学。等我打探清楚,就叫你下来。” 何姑丈补充道:“如果没有熟人推荐,只能要考上去才行。我问问族里的人,看看哪些学院招生,然后就喊你下来考。” 何姑丈继续说:“山子,我也跟你说实话。好的学院除非得到熟人介绍,否则只能考进去,或者买进去。考进去的学费不会贵。有些还免费,人来读书就行。考不进去,需要卖,那价格就贵了,起码要.....” 何姑丈伸出一个巴掌:“你大表哥的广雅书院,买进去要500两,另外每年的100两学费还未算,还有住宿费等。” 孙山倒吸一口气,这赞助费也太贵了吧,竟然要500两。 而且何姑父说500两只是开始,每年的学费也天价,住宿吃喝等也花好些钱。 何书谨之所以能进去读书,是族里的推荐信进去的,只需要每年交10两的学费和10两的住宿费10两的伙食费。至于其他开支另外算。 有些成绩优秀的,不仅免学费,还每个月有补助。 而买进去的学费高达100两。 这是转移支付。用富贵人家补贴穷人家。 何姑丈又说:“省府有好几间学院,情况都跟广雅学院差不多。能考进去就好,考不进去要买进去就费钱。一般这些学院会在过年前招学子,我跟你大姑留意,到时候招学子你就下来考。” 何姑丈顿了顿,苦涩地说:“姑丈和大姑没本事,没办法找熟人给你写推荐信。你大表哥能在学院上学,全靠族里的庇护。” 孙山明白,何姑丈的意思是他人言轻微,不是族里的大人物,他的谨哥儿也是因为姓何,才得到族里的帮助。 至于孙山,何家是不会帮外人的。 想要好的学院读书,必须凭本事考。 当然可以买,但价格那么贵,孙家也没办法支持。 孙山紧紧地握住何姑丈的手,感激地说:“大姑丈,我明白,我会努力考进去的。” 孙山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到省府找学院真得太难了,特别像他这种无钱无势的农家子。 除非天赋异禀被看中,真得没办法读好的名校。 至于考,孙山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考上,他从小乡村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考过城里人呢。 至于有权有势又认识的。孙山只认识何书锵的阿爷,何三老太爷。 当初何三老太爷的厚礼已经补偿了救命之恩,孙山识好歹,肯定不能舔着脸,挟恩图报要求何三老太爷帮忙。 左看看,右看看,他只能凭本事上学了。 当然省府还有些二流的学院,但有一流的谁不想去呢? 至于二流的,孙山也拜托何姑丈打听,看看哪些是好的,哪些价格又合适的。 如果真得找不到好的学院,孙山还有退路,去漳州府府学。 那里的教授是举人出身,教他这个秀才绰绰有余。 孙山不用担心失学。 孙大姑这次来,还替何书锵带来书信和贺礼。 好几年未见过何书锵了,想不到小胖子对他的情谊那么重,每当孙大姑写信回孙家村,何书锵也会搭便车给孙山写信。 何书锵信中先恭喜贺喜孙山考上秀才,言辞之中表达对孙山的敬佩以及相信孙山的本事。 之后表达自己也想来孙家村,但父母反对,孙大姑反对,没办法,只好给孙山写信。 何胖子信中叙述自己读书的苦恼,诉说自己跟孙山一样年纪,孙山已经是秀才,他连童生都不是,非常有压力。 特别强调阿爹阿娘对他的期盼,觉得自己辜负家里人。 一堆车轱辘的话,何书锵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说自己太胖了,同窗都笑他肥猪,又说妹妹也太胖了,也被她的同窗笑肥猪。 还说他们兄妹俩开始减肥,结果减个寂寞,断食一天受不了,放弃减肥,比以前吃的还多。 孙山看到厚厚的几十页信纸,嘴角抽搐。 何书锵这是把孙山当做垃圾桶,大吐特吐,把一切都吐出来。 当然小胖子也是懂人情世故。 这次还买了个砚台给孙山做贺礼,还说他省吃存了好久的5两,加上她妹妹省吃存了好久的5两,总共10两买的。 叫孙山一定要使用。 孙山仔细端详10两的砚台,看不出值不值10两,但这是他最贵的砚台,会好好珍惜的。 孙山也给何书锵去信,先对他跟何纯元送的砚台表示很喜欢。 随后鼓励他跟何纯元减肥,毕竟太肥,对身体不好。 特别是何书锵,还要科考的。 把自己三天蹲在臭号的痛苦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并且警告他,太肥了,考棚会容不下他的,就不用说考试了。 第二件事鼓励何书锵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上童生,考上秀才。 还把自己如何考上秀才的经验说了出来仅供参考。 信写好了,还附带些孙家村特产,让孙大姑带给何书锵。 一大早起床,孙山,孙伯民把孙大姑,明哥儿等人送到镖局,看着他们离去,才安心回孙家村。 这次孙二婶,以及明哥的一双儿女倒是没跟着落府城。 孙二婶说要留在孙家村帮庆哥儿相看媳妇。 孙二叔倒是开心。媳妇回来了,孙子孙女也回来了,家里不用那么冷清了。 大姐谷雨,二姐立夏也回县城了,毕竟离婆家那么久,在娘家待下去会被人说闲话。 曲终人散,孙山看着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恢复往日的安静。 像什么都没变,又像什么都变。 终归还是变了,他不再是孙山,而是孙秀才了。 ------------ 第281章 孙山够得着的亲事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转眼十月到来。 这些日子孙山都待在孙家村,无事生产,除了看书就是看书。 本想到地里干农活,还未下地,就被孙伯民和苏氏赶回家,无奈只好灰溜溜的回家。 每天晨跑,被村里人奇奇怪怪地看着,也只好灰溜溜地躲在院子里活动。 日作而息,日作而落的日子真得好无聊。 孙山又把何家何侍郎的四书五经注释研读了一遍,越读越有滋味,但这还是远远不够。 专读一人的注释,会走入死胡同,慢慢地只认可一个人。 孙山需要的是集思广益。 乡试比院试的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都深很多,广很多。 必须多看多读还有多听。 听,自然要找教授的课来听。靠自习是没办法考上的。 孙山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急需要老师来指导。 这些日子孙山也会跑到县城,找洪秀才和黄秀才请教学问,不过两位夫子的学问有限,应付院试还行,考举人那真得没什么经验。 洪秀才和黄秀才两人考上秀才后,也参加过乡试,考了两次都失败而归。 一来两人觉得中举无望,二来家境难以负担费用,两人便不再考了,回黄阳县做起教书先生。 洪秀才和黄秀才的小小“发家致富”是从放弃乡试开始的,家底才慢慢积累,才有如今衣食无忧的日子。 洪秀才还真心告诫孙山,必须趁现在好好读书,等年纪大了,记忆力会衰退,读书更吃力。 还有年纪大了,成亲生子,杂事更多了,扰得无心向上。 最重要一点考试考多了,特别像他们这种农家子,家里没办法负担。 黄秀才也劝告孙山莫要为了中举,而一直考,让家里人吃糠咽菜,应该要及时止损。 像他们这种秀才,只要不败家,好好经营,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如果一个秀才过得太差,肯定是他的人品问题。 他们两个都希望孙山莫要执着,挑战次数多了,失败的次数多了,就应该知难而退。 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都不可取,农家子没有条件。 孙山真心谢过两个夫子推心置腹地劝解,十分庆幸自己的求学生涯遇到良师。 孙山正在看书,苏氏走了过来说:“山子,山子,你在做什么?阿娘进来了。” 孙山把书合拢,回应一声:“阿娘,我在看书。” 苏氏看到在书桌上认真看书的孙山,满心欢喜地说:“我的山子就是勤快,考上秀才了,还是那么勤快,阿娘看好你,肯定能考个举人回来,嘿嘿。” 孙山也笑了笑:“阿娘,找我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不是急事,苏氏是不会来打扰正在读书的孙山的。 苏氏拍了拍脑袋,哎呦一声,笑着说:“瞧阿娘的记性。今日你五叔去县城买布料,到你大姐家的铺子买。你大姐夫给你带口信,说洪秀才喊你到学堂一趟,说有事找你。” 顿了顿,继续说:“你大姐夫本来想亲自来一趟的,但看到你五叔,就让他直接带口信。不过洪秀才说不是着急的事,你找个时间出来一趟就行了。” 如果着急的事,洪秀才肯定派洪叔到孙家村,而不是到夏家布衣坊,喊人带信过来了。 自从谷雨嫁到县城,村里人跟县城人联系反而通过夏家布衣坊了。 县里人跟夏家说一声,遇到孙家村人,就喊人带口信回去。 这么做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 当然如果是着急的事,肯定要亲自跑。 孙山以为洪秀才找他是探讨学问的事,毕竟他也有段时间未出县城了,点了点头说:“阿娘,我知道了,我明天去一趟。” 今天去是不成了,太匆忙了,反正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明天再去也不晚。 说到去县城,加上最近准备收粮食,孙山想起他还未到县里办理秀才文书以及把田地转到名下免税。 考上秀才最大的好处是免服役和免30亩地的税。 孙家还未分家,也就是说只要黄氏在的一天,孙家就不需要再派人去服役了。 孙家刚好有30亩水田,可以全登记在孙山名下免税。 免劳役,免田税,孙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这么一来孙家得到好处,孙家村实际得不到好处,但隐形的好处也让其他村子羡慕不已。 孙家村经过两个月后变成十里八乡外村人口中的“秀才村”,地痞流氓也不敢在村里放肆,相反因为县令大人的喝秀才酒,还显得非常客气。 因为孙山中了秀才,村里的婚嫁显得容易多了,特别跟孙山血缘近的亲戚,最近都好多人上门打听。 那么些媒婆连孙山也不放过,孙山直言只有13岁不想婚姻之事,媒婆乘胜追击,只说定亲,等年岁一到就成亲。 孙山最后只能说暂时不想考虑婚事,他还要继续读书,不想被这种事烦恼。 谁知道媒婆转过身,就说孙秀才高傲,看不起提亲的人。 气得黄氏吗,苏氏,孙伯民跳脚,好想捉媒婆来打一顿。 孙山心有余悸,哎呦,他总见识到媒婆嘴巴的威力了,没有她们说不出的,只有她们想不到的。 最后孙山劝解黄氏三人莫要介意,媒婆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不准媒婆再进门。 孙山瞧了瞧媒婆给介绍的对象,不是商户就是小地主,看来他目前的市场只能在这两种身份找,连黄阳县衙门中人都够不上。 秀才身份或许只有在乡下和商户里吃香,到了县城的官门中人就不够看了。 孙山目前还真没打算找人定亲,孙山也非常有觉悟,找两情相悦的女子是非常难的。 好人家的闺女肯定躲在闺中,哪里会放出来遇到男子。 乡下劳作的闺女,孙山倒是不介意,但起码要识字,可识字谈何容易,男子都不一定有机会上学,更不要说女子了。 找个目不识丁的女子成亲,孙山是接受不了的。 孙山的要求也不是很高,识字,相貌过得去,性子好,良家子出身。 比如孙大姑这种就行。 至于什么高官子女,孙山没打算高攀。 他没想过封侯拜相,他只希望这辈子能安然度过并且庇佑父母。 ------------ 第282章 县城买房 第二天一早,孙山拿起文书,拿起地契,准备到县城办理手续。 孙二叔和孙三叔听到今后不需要再去服役和交田税,喜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孙二叔和孙二婶拿了两只鸡过来,说给孙山炖汤吃,补一补。 至于孙三叔和孙三婶好话不要钱地一顿输出,最后孙山一根毛都得不到。 口惠而实不至。 孙山无奈地笑了笑,在孙三叔和孙三婶的谄媚中搭上孙伯民的牛车,慢慢地走出孙家村,走向黄阳县。 孙山想了一下说:“阿爹,不如我们在黄阳县买个小院子,这么一来赶不及回家,也有地方落脚,不用找亲戚借住。” 这些天孙山到县城找洪秀才或者黄秀才探讨学问,住所不固定。 不是洪秀才家,就是立夏家又或者谷雨家,总觉得不方便。 有时候他们太热情了,弄得孙山想找客栈住。 但如果被人看到他住客栈都不住亲戚家,肯定惊起一片闲话。 闲话中不是孙山有问题,就是亲戚有问题。 哎,人言可畏,特别是黄阳县那么小的地方,10个人中就能听说1个人,闲话异常地快速流传。 孙伯民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我跟你阿娘想到广州府买房,将来希望你能到府城干活。毕竟府城比黄阳县好多了。如果在黄阳县买房,怕不够钱到府城买。” 孙伯民和苏氏也不知道广州府的房价怎样,但听明哥儿和庆哥儿说很贵,他们干活那么久都买不起,只能一直住在孙大姑的院子里。 孙二婶和孙子孙女这次没有跟着落府城,一来是想替庆哥儿相看姑娘,二来是扩建房子。 明哥儿这些年赚了些钱,想多建几间房子,将来分家了就不会拥挤了。 至于庆哥儿刚出师不久,赚不了几分。 孙二叔和孙二婶打算出钱再多建几间,两兄弟分家,成亲后,就有房子留给子孙了。 在外人看来孙二叔这一房过得相当好,两个儿子在府城干活,闺女又嫁到府城。 实际每家每户都有烦恼,孙二叔和孙二婶也要未雨绸缪。 孙伯民和苏氏看到明哥儿干活干了那么多年,还买不起房子,想着府城的房子肯定很贵。 他们两夫妻准备省吃俭用,慢慢存,等山子到了成亲的年纪,或许能在府城买房。 孙山鼻子酸酸地说:“阿爹,我们不一定要在府城买房,我将来在哪里干活都不知道呢?或许我能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到外地做官呢。何况等我考上举人和进士,我自己也能买房,不需要你们的钱。” 孙伯民还未等孙山说完,立即反驳:“怎么不需要阿爹阿娘的钱,就算当官了。也需要阿爹阿娘的钱。阿爹阿娘的钱不给你给谁。” 孙山愣了愣,不知道孙伯民为什么那么激动。 随后想到前世一些老人害怕儿女嫌弃他们老了,不中用了,没有价值了,就会表现到处找活干,想找自己的存在感,以及儿女对他们的需求感。 或许孙伯民和苏氏害怕孙山将来嫌弃他们两个老了,不再需要他们了,才表现的那么激动。 孙山安抚地说:“阿爹,我这不是怕你跟阿娘没钱用吗,如果你肯给我,我肯定需要的。” 孙伯民笑了笑说:“你放心,阿爹阿娘哪里都不去,用钱的地方少,有钱用的。你要是没钱用,问阿爹阿娘拿就行。 嘿嘿,但也不能全给你的,阿爹阿娘肯定留一些,将来好哄我的乖孙子和乖孙女呢。 现在的细蚊仔,可精了,不给钱买糖,都不跟你好呢。 山子你那么聪明,我的乖孙肯定也很聪明。 将来可精了,阿爷阿奶不给钱买糖哄,都不愿意跟我们亲呢。” 孙山满头黑线,又来了,又来了。 孙伯民和苏氏三句不离一个孙子,说什么总会拐进孙子。 孙山只好无奈地笑了。 本以为孙伯民不会在县城买房子。 等走到一半的时候,孙伯民忽然说:“山子,我觉得你说得对,你经常出入县城,借住亲戚家的确不方便。我今天去问问有没有物美价廉的房子,要是价格合适,就买回来。至于到府城买房,还有时间,不着急。” 其实孙伯民还有另一层想法,孙山以后考不上举人,回黄阳县干活也不错啊。 不一定去府城。 孩子在眼皮子底下最好,走太远就像孙二叔那样,孤零零地在老家守着呢。 孙伯民想着山子在黄阳县干活好啊,他们随时都能出来看儿子孙子。 至于干什么活,孙伯民没有概念,最不济就像洪秀才、黄秀才那样开学堂收学生做夫子。 也不存在跟两个夫子抢生源。 等山子回来做夫子,洪秀才和黄秀才已经老了,该时候回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孙山一喜,孙伯民终于想通了。 孙山有孙大姑的20两,还有官府赏赐的20两,总共40两,能在县城买房。 但孙山是个孝顺的孩子,买房大事肯定跟孙伯民商量。 他不同意,也不勉强。毕竟目前自己还小,不需要考虑那么长远。 现在孙伯民想通了,孙山乘胜追击地说:“阿爹,好,我们在县城买房。买个小的,不会太贵。家里也买得起。” 两人有商有量地走过城门,走到洪秀才家门前就分手了。 孙伯民去打探房子的事,孙山则问问洪秀才找他什么事。 带上孙家村特产,交给洪叔后,走进书房,看到洪秀才在整理书籍。 孙山行礼问好:“夫子,你找我什么事?是想到什么问题,让我来讨论吗?”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资料,孙山一看,那是大表哥给他的院试冲刺题以及院试冲刺题的参考答案。 不解地问:“夫子,你是想跟我讨论试题吗?” 莫非是洪秀才仔细翻看试题,看来看去想不明白,所以召唤孙山出来一起研究。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呢。 洪秀才摇了摇头说:“县学的吴教谕找上我,问我的教学方法。毕竟我们学堂出了一个秀才,他们县学反而全都落榜。” 教谕的职责主要是教诲县学的学生、日常考核他们的学业,相当于校长兼授课老师。 未入流品,也就是不属于官员。 ------------ 第283章 办理秀才文书和田税 孙山奇怪地问:“夫子,吴教谕找我做什么呢?” 洪秀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吴教谕过来请教我教学方法,你也知道,老夫哪里有什么教学方法。我的教学方法大家早就相互交流过了。后来我说你拜托省府的亲人给你收集考题,我让你们临考前每天都做题,一直做,一直做,一直做到去漳州府。” 吴教谕过来请教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洪氏学堂考出了秀才,而县学的秀才记录还是洪秀才跟黄秀才当初在县学考上的。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县学再也没有出过秀才了。 而洪氏学堂竟然能教出秀才,可想而知,吴教谕的压力有多大啊。 孙山明白了,试探地问:“吴教谕是想要这些考题资料吗?” 除了这个原因,孙山想不到其他了。 洪氏学堂,黄氏学堂,还有县学,是黄阳县三间最出名的学堂。 他们之间有竞争关系,但夫子私下底的关系却不僵硬,反而是相互探讨学问,为黄阳县的教育事业发光发热。 洪秀才遇到不懂的,一般找黄秀才,之后两个人都不懂就找县学的夫子,也包括吴教谕。 所以吴教谕才会过来请教教学方法,大家都想进步,都想教出秀才。 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县令大人,吴教谕的日子也不好过。 洪秀才点了点头说:“吴教谕就是这个意思。但这些考题是你给洪氏学堂的,我怎能私自给别人呢。” 顿了顿,继续说:“我今日找你,是问问你意见,如果你愿意我就给,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找个理由推脱。你不要难为情,老夫会说清楚,不会牵涉到你的。” 洪秀才心里倒是愿意给,毕竟跟吴教谕多年交情,而且他也希望黄阳县多考上几个秀才,免得被外人说黄阳县不仅贫困,还没文化。 洪秀才也希望成为骄傲的黄阳县人。 孙山想了想,笑着说:“夫子,考题给你了,就任凭你处理,以后都是。” 意思是说孙山不会干涉洪秀才把考题资料送给谁。 至于大表哥那边,孙山也去信表明过会把资料跟同窗分享。 至于大表哥怎么想,还未回复,大表哥已经去了岳麓书院深造了。 两地之间通讯太艰难了,太费时了。 如果以后大表哥责怪,孙山也会请罪。 给学堂的同窗,孙山未考虑过大表哥的意愿,是他的失策。 不过既然给了洪秀才,迟早都会让别人知道的。 洪秀才可以保密,做题的学子未必能保密,还是干脆让洪秀才大大方方地给人,搭人情好了。 而不是让别人偷偷摸摸地来偷题。 洪秀才以为孙山已经问过何书谨,考题可以自己做主。 此时听到他的话,非常高兴,他的学子果真是心胸开阔的,笑着说:“行,为师谢谢你了。” 两人随后又谈论一些问题,学问学问,不仅要学,还要问,更重要是要相互探讨。 最后洪秀才说:“你别先回孙家村,吴教谕还有事要找你。大概叫你去给县学讲一讲怎样才考上秀才。你是这些年唯一能考上的,大家都希望借鉴一下你的经验,不管能不能学,总归是多了一种考秀才的方法。” 孙山点了点头,他已经开了3场“成功学”演讲了,也不在乎县学这一场。 经验十足,不用备稿都能讲得出来。 其实就把自己如何学习的经验有条有理地说一遍,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孙山今晚住宿在洪秀才家,先跟洪秀才暂别,他要找孙伯民,也不知道孙伯民打探房源怎样了。 孙山跟孙伯民约定在“金榜题名”书铺等。 不过先去一趟夏季布衣坊,告诉谷雨明天找她。 至于为什么找谷雨, 无他, 想她,想小光仔,小光女,也想让夏家知道娘家人对谷雨的重视。 经过夏记布衣坊,看到夏掌柜无聊地拍打苍蝇,夏知光正在整理布料。 农闲时日,生意惨淡。 夏掌柜别看在拍苍蝇,眼尖得很,老远就看到孙山了。 他不注意都不行,黄阳县哪里有年轻人像他穿着生员巾服,走在街上。 一出来成为焦点人物。 成为整条街最“亮丽”的风景线。 孙山对此也表示无奈,孙伯民自从他中秀才后就抽风了。 走出孙家村,就让他穿上儒服,好似怕别人不知道孙山是孙秀才一样。 孙山不想在这种小事跟孙伯民争论,他开心就行,孙山还是愿意配合的。 夏掌柜笑容满面地问:“山子,你怎么出来的?”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不像亲家的做法呢。 孙山跟夏掌柜和大姐夫行礼问好,解释几句去洪氏学堂找洪秀才了。 最后说:“伯父,大姐夫,我先到衙门办理秀才文书和田税的事,明天再去你们那,难得出来一趟,我可想光仔和光女了。” 孙山这么一说,夏掌柜和夏知光可高兴了。 孙子,孙女有个秀才的舅舅想,那么荣幸啊。 夏知光乐呵呵地说:“好,明天做好饭等你。让谷雨做些你爱吃的菜。” 孙山赶紧摇头说:“不用等我,明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你们到饭点就只吃饭,莫要等。” 洪秀才说今天下午会去一趟县学找吴教谕,应该安排明天到县学演讲。 至于讲到什么时候,要看学子的反应。 所以不能让夏家等饭呢。 夏掌柜和夏知光不知道孙山的安排,但理解孙山的安排。 夏掌柜点了点头说:“行,明天让光仔和光女等小舅舅找他们玩。” 孙山笑着解释:“好的,伯父,我就是怕明天上门,见不到光仔和光女,怕他们出门玩了。” 夏掌柜腆着肚子说:“你尽管来,小孩子家家,不会出去的。” 告别夏记布衣坊,孙山经过“金榜题名”书店未见到孙伯民。 问了郑大郎,原来二姐夫郑弘远陪孙伯民去找房牙看房了。 孙山也不多说,告别郑大郎,走向县衙。 出乎意料的事,从进去到出来,办理手续异常地简单快捷,也没有遇到索贿的事。 不过孙山还是悄默摸地给了1两的办事钱。 孙山还遇到传说中的章主薄。 章主薄的儿子传闻喜欢作弊,也就是一开始孙山提前进场的原因。 至于后来章主薄的儿子有没有参加科考,孙山不得而知。 但黄阳县没有出现舞弊,应该章主薄的儿子没出大岔子吧。 章主薄说话也非常客气,还赞孙山年少有为,鼓励他好好进学,为黄阳县争光。 孙山连忙应和,随后赶紧闪人,还是莫要跟章主薄有过多的交流,免得跟他的儿子产生关联,人言可畏呢。 ------------ 第284章 木落归本 转了一个圈,回到“金榜题名”书店,孙伯民和郑弘远已经回来了。 孙伯民兴奋地说:“山子,阿爹已经买了房子了,来,我们去看看,看看喜欢不?” 孙山一愣,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怎么说买就买的? 一个上午就把房子搞定了? 房子是那么好买的吗? 不需要量过夺过,再全家一起商议的吗? 怎么孙伯民说买就买的? 这不像他的性子啊,他不是那么果断的人。 而且买房子挺贵的吧,不像买把生菜,说买就买。 孙山疑惑地问:“阿爹,这么快就买到了?” 孙伯民非常兴奋,欢喜地说:“嘿嘿,房主赶着卖,我看了之后,也很喜欢,就买了。哎,买的小院子,离洪秀才的学堂不远,我想着在那里买房好啊,将来我的孙子读书也方便,走几步路就能上学了,不用像你这样要住斋舍。” 孙伯民是矛盾体。前一秒想着到府城买房子,后一秒在县城买房子。 前一秒想着孙子能成为府城人,能在府城读书,后一秒想着孙子还是留在黄阳县好,他和苏氏带着,能天天见面,能天天送他上学。 孙山无语了,不过孙伯民已经买了,现在反悔不买都不行了。 何况他都没见过院子,或许真得如孙伯民说的那样物美价廉。 孙山看了看郑弘远。 郑弘远附和孙伯民说:“山子,那个小院子真得不错,我一看就很喜欢,虽然价格贵了些,但值了。” 郑弘远也想买,可惜没钱,想不到岳父那么有钱,全款买,都不需要借亲朋好友的。 孙山听到贵了些,好奇地问:“二姐夫,买小院子用了多少钱?” 郑弘远伸出一个巴掌说:“50两。” 孙山瞪大眼睛,50两是真得贵,因为孙伯民说是小院子。 莫非他理解的小院子和孙伯民说的小院子不一样? 小院子其实是大院子? 50两可以买一个两进院了。 多说无益,不如亲眼看。 于是孙伯民,郑弘远领着孙山去看房子,郑大郎出于好奇,也跟着去。 至于书铺,吩咐对面的“蟾宫折桂”的掌柜帮忙看一看。 孙山又疑惑了,两间店铺不是竞争对手吗? 竟然放心让对面的掌柜来看铺? 郑大郎漫不经心地说:“蟾宫折桂和金榜题名幕后都是一个东家,相互看一下没事的。” 孙山服了,原来黄阳县的书铺被同一个老板垄断。 记得上辈子经常两个卖同一品类的小吃店开在一条街,结果背后是一家人开的。 如今的“蟾宫折桂”书铺和“金榜题名”书铺干着同一件事。 看来自古以来,做买卖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孙伯民买的小院离洪氏学堂真得很近,洪氏学堂在主街的正中央,小院子在主街的最尾端,算得上凤尾。 隔着一条路,转个弯就到南区,也就是夏季布衣坊的那边。 正演绎着宁为凤尾不做鸡头。 院子的门中规中矩,能容纳一辆马车进入。 孙伯民抽出钥匙打开大门。 一走进去,有一堵影壁。 孙山愣了愣,这么一堵平平凡凡雕刻着画的墙,就显得房主不简单。 无论是夏家,孙家,郑家,孙山都没见过做照壁。 黄阳县只在黄秀才和洪秀才家里见过。 绕过照壁,整个小院子呈现在眼前。 小院子还真是小院子,真的小。 前面一个庭院,再前面就四间房子,其他的就没有了。 孙伯民和郑弘远一眼看上去就喜欢,同样孙山一眼看上去也喜欢。 这座房子,走得是小而美的精致路线。 像极迷你版的苏州园林。 小桥流水人家。 庭院里有小凉亭,小假山,有绿植,有花有草,有水井,还有一条小溪经过。 孙山好奇地看了看小溪流,原来是从外面的小河里引进,再引出去。 看到这样的设计,孙山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怪不得地方虽小,房子虽少,能值50两了。 就那个纳凉的小凉亭,小假山都值不少钱。 更不要说精心打理的绿植,花树。 房子的原主人绝对有品味。 孙伯民这50两,买得值。 郑大郎看到小院子,也很喜欢,兴奋地问:“亲家,这地方好啊,美啊。要是我阿爹看到了,肯定也喜欢。这个院子,读书人最喜欢的。你买得好,山子如今是秀才,住在这里最合适的。” 郑大郎经常看到郑童生说什么花啊,草啊,荷花,梅花啊,有时候呢喃自语,像无病呻吟。 要是让郑童生看到这个院子,肯定想办法买下来。 孙山疑惑地问:“阿爹,原房主为什么卖?” 看房子,当初肯定花了不少心血的,怎么会无端端地卖掉呢。 孙伯民笑着说:“房牙说,院子的主人在县学教书,他也是秀才,从外地来的。不过年岁大了,准备告老回乡,含饴弄孙。所以就卖掉黄阳县的房子,回老家了。” 随后孙伯民嘿嘿笑:“我买房子的时候,为了让房牙忌讳,不敢骗我。就说我有个刚中秀才的儿子,要是敢骗人,我就让你去告官。” 孙山心里暗笑,孙伯民现在也学会拉大旗,作虎皮。 孙伯民继续说:“房主听到我说秀才儿子,立即问是不是孙秀才。知道后,二话不说就卖了。刚才去衙门办手续,还说要你好好打理房子,特别院子的花花草草,他花了不少心血养的。” 孙伯民乐呵呵地说:“我就告诉老秀才,你也喜欢养花,老秀才听后,更高兴了。” 孙山也想不到孙伯民买房子还有这么多小插曲。 县里的夫子住的,弄成这样也不奇怪。文人嘛,总喜欢文绉绉的。 这个小院子一派苏州园林风格,孙山好奇地问:“阿爹,老秀才是不是江南人啊?”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是的,他说要跟老妻回江南了,他的儿女在江南,落叶归根。里面的家具也不要了。不过我看家具还不错,就补给他1两银子。” 孙山沿着小院子参观,处处透露着别致,真是个精致的老秀才。 有四个房子,一间厨房兼洗澡房,一间正厅也就是会客厅兼饭厅,两间卧室。 看得出老秀才一家不多人。 从孙伯民和他的对话,应该是他和妻子独自在黄阳县,儿女在老家。 如今老了,回家乡了,木落归本。 ------------ 第285章 县学一个字------大 孙伯民说买房就买房,不带手软,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不过这房子挺不错,虽小但精致,孙山也很满意。 孙山疑惑地问:“阿爹,你怎么带50两出来的?” 50两银子大概3斤重,就算不嫌弃银子重,孙伯民也不会随身携带那么多。 孙家没有银票,对于这薄薄的一张纸可放心不过。 孙伯民挠了挠头,憨厚地说:“我准备把银子换成金子好保存,所以就带了出来。不过现在换不成了,买了房子了。” 孙伯民想着金子小,能贴身带着,山子要是去外地上学,带上银子多不方便啊。 虽然银子和金子换来换去,钱庄要了置换费,但也比带重物出门好。 钱财不露外,万一别人窥视了,可危险了。 孙山不知道孙伯民想那么多,只认为金子好保管。 不过像他这种能用银子换成金子的在孙家村绝无仅有。 郑大郎看过房子非常满意,随后便吩咐大儿子郑弘远帮孙伯民收拾一下,自个赶回去看铺子。 幸好他的工作比较自由,老板不在黄阳县,也就是年中年尾进货的时候过来查看,平时店铺都是郑大郎做主。 其实房子也不需要怎样整理,该有的全有。连煮饭的锅都还在。 老秀才早就搬离这里,到县学借住。 听孙伯民说老秀才已经放出房子售卖好些日子了,因为50两的高价,房子卖了一段时间卖不出去。 老秀才又不愿意降价,坚持没有50两不卖。 明天老秀才便要离开黄阳县回江南了。至于房子就交给牙房卖,得到的钱再让好友寄过来。 今日碰巧孙伯民看房买了。 老秀才和孙伯民都觉得非常神奇,临走前一天,房子就卖掉了。 别说他们觉得神奇,孙山也觉得神奇,或许这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孙山、孙伯民、郑弘远仔细打扫房间,只要买些被子就可以入住了。 孙伯民打算今晚就住在此,不再去麻烦二女婿家里。 至于孙山说到洪秀才家住,已经说了,只能过去住。 洪秀才的媳妇特别喜欢孙山,肯定做了好大一桌菜,等着孙山来吃晚饭。 第二天一早,孙山去县学演讲“我,孙山,秀才”。 孙山希望以后能演讲“我、孙山,举人” “我,孙山,进士”。 昨天洪秀才把考题资料送给了吴教谕 吴教谕大喜,好话不断地说出,最后需要孙山来给县学里要考县试,院试的学子鼓劲,告诉他们考上秀才不是梦,他们黄阳县已经有新鲜出炉的秀才了。 孙山也乐意去演讲,一来可锻炼胆量和口才,二来跟学子交流,大家一起进步,三来卖人情,跟吴教谕交好,往后有什么事,不说帮忙,提醒几句也好。 人情世故,活在江湖里,总有必要的江湖规矩。 孙山也曾经来过县学。 轻车熟路地走到县学。 说县学,其实就是一间学校。 里面有君子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 县学相当于黄阳县的贵族学校。 能到里面读书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比洪氏学堂的教学条件好太多了。 不说别的,县学一个字------大! 有蹴鞠场,还有马场。 孙山远远看过马场,只有两匹老黄牛般的老马。 但对于黄阳县这个山卡拉的地方来说,已经了不起了。 县案首章越在县学读书,君子六艺中的“乐”就不错,会吹笛,而且吹得很好听。 吴教谕看到孙山来了,笑着说:“孙秀才,多谢你了。” 孙山一愣,随后拱手行礼:“教谕,叫我阿山便是。夫子经常提起你,说跟你是茶友,经常一起以茶会道。” 吴教谕50岁上下,跟洪秀才年纪差不多,而且还是县学的教谕。 客气点叫孙山孙秀才,如果想亲昵点,喊名字。 孙山当然选择后者,还有一层关系是吴教谕是洪秀才的好朋友,怎能让老师的朋友称自己是秀才呢。 在不涉及到“反目成仇”的情况下,孙山只能伏低做小,年岁摆在那,阅历摆在那。 吴教谕听到孙山这么说,跟洪秀才一样,喜欢摸了摸半白的胡子。 笑着说:“洪兄教出了个好学生,我是羡慕不已。行,就喊你阿山,来,今天给县里的学生讲讲你是如何考上秀才的,好让他们体会体会,看看能不能学到经验。” 孙山跟吴教谕边走边聊:“教谕,我能考上秀才,全靠老师和运气,当然还有我的小小努力。今日我会把自己如何学习的方法说出来,给学子参考参考。” 吴教谕从洪秀才那里了解到,孙山这人守信,还大方。 如果不大方就不会把省府要到的资料拿出来跟同窗分享了。 如果不大方,就不会让洪秀才也把资料送过来了。 这种心胸,在13岁的年纪少年身上是少有的。 吴教谕也终于明白孙山为什么考上秀才了, 吴教谕走入课室,随后介绍孙山,之后就把主场交给孙山了。 孙山人小小的,站在中央,但气势一点也不输。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穿上学子梦寐以求的生员巾服,就能让学子眼里冒光,看孙山自带滤光。 就像上辈子,听到某某院士,某某科技大佬过来给学生分享知识,学生自然无比崇敬。 孙山一点也不藏着捏造,把自己的学习方法分享出去,他也希望黄阳县多出几个秀才,甚至举人,进士,往后靠同乡关系也好攀谈。 盘根错节,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讲完后,又跟学生讨论问题。 连案首章越也在,跟孙山还谈得非常和谐,丝毫没有因为当初自己是案首压孙山一头,自己在府试和院试考不过孙山而感到无地自容。 章越真得做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甭管以前你比别人厉害。等别人比你厉害,就应该取经,毕竟这世道,还是看结果的。 演讲完后,探讨完后,吴教谕跟孙山吃了一顿饭,当然是在县学的食堂吃,是特供餐。 孙山非常满意县学的伙食,有菜有肉有汤,不愧是县学,比张婶子做的饭多选择,还好吃多了。 ------------ 第286章 希望德哥儿能有个好的前程 吃过午饭,吴教谕还热心地给孙山介绍起县学。 同时忧心忡忡地表现黄阳县的教育落后,学子考不上秀才,不仅他忧心,县令大人也忧心。 今年孙山考上秀才,也只不过高兴一秒钟,因为黄阳县还是成绩垫底的。 等年终大总结,他会挨县令大人的批,县令大人会挨知府大人的批。 吴教谕说些有的是没的,好话坏话说尽,最后才引出目的,希望孙山这个有资源的,要是取得资源,提供洪秀才时,顺便捎带县学这边,他会感激不尽的。 现在知识是垄断的,就算他是教谕也是垄断县里的资源,外地的或者世家的够不着,希望孙山做起“桥梁”,能帮助黄阳县的教育贡献一份力量。 孙山能怎么说?只能说好的,尽量,尽力。 吴教谕显然把孙山能考上秀才,归功于有独特的资料。 他认为自己的教育资源比洪秀才的还多,自己的学生都考不上,洪秀才的学生考得上,肯定因为多了份来自省府的资源。 至于孙山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天资超凡,吴教谕表示看不到。 在他眼里,孙山平平无奇,一眼看上去,看不到聪明样。 孙山参观完县学,便跟吴教谕告辞了,再聊下去,恐怕要吃晚饭了。 跟吴教谕不是很熟,吃晚饭还是不要吃了。 正走出县学,眼睛一飘忽,看到告示栏上竟然招工。 孙山眼珠子一转,问道:“教谕,县学招杂役吗?” 孙山这是明知故问,如果吴教谕聪明,肯定看得出他的想法。如果不聪明或者不想搭讪,直接回答是就行。 吴教谕的确聪明,试探地问:“是,最近有个秀才年岁大了,要回乡安度晚年,之前本来他带过来的人干的,现在也跟着老秀才归家了,所以县学这边有空缺,怎么了?阿山你有介绍?” 孙山一愣,想到孙伯民昨天买的房子,老秀才回老家。 孙山好想说一声好巧啊,竟然都让他碰见。 吴教谕问有介绍,那证明还是没合适的人选,至少他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孙山直言直语:“教谕,我有个堂兄弟,刚从学堂出来,正找工。看到县学这边招杂役,就想问问。如果招满了,那没事。” 孙山顿了顿说:“我这个堂兄比我大一岁,长得高大威猛,浓眉大眼,喜欢读书,不过实在没天赋,所以没办法只好不读了。我看县学这边,读书氛围浓烈,他肯定喜欢到这边干活。” 孙山说大话不眨眼,为了他的所谓堂兄弟德哥儿拼了。 吴教谕想都没想地说:“我也不知道招没招到人,我去问问教导。” 所谓训导是指辅助教谕的助手。 孙山跟吴教谕又返回去。 等吴教谕问教导的时候,还真没找到人,刚贴的招工启示。 贴在县学内部的告示栏,是想从内部推荐。 与其在外面招人,不如由县学的教职人员推荐,还是用熟人放心。 这次招工就是招县学的杂役,至于做什么,没有具体的工作内容。 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比如帮助教职人员寄件收件,接待来客,学生出了问题通知家长等,有时候还需要简单修缮,有时候还在校门口做保安。 反正就是闲杂,听人使唤。 孙山又问了工钱。 500文一个月包吃包住,至于有没有其他补贴或者灰色收入,教导没说。 孙山看到这个要求,这个工钱,拼命地为德哥儿争取,要不是今天凑巧加凑巧看到,还轮不到德哥儿。 虽然德哥儿今年才14岁,但过年后就15岁了,算得上小大人了,也够得着成亲的岁数。 加上德哥儿长得端端正正,高高大大,身子结实,不用担心别人嫌弃岁数小。 吴教谕想到刚拿了孙山的考题资料,还指望孙山拿更多的考题资料,便卖这个人情给孙山,笑着说:“行,你叫你的兄弟过来看看,如果合适,就留下。” 孙山大喜,吴教谕这是客套话,只要德哥儿不是蠢笨儿,吴教谕肯定要人。 面露感激地说:“教谕,多谢了,有劳你了。” 回到刚买的小院子,孙伯民正在修修补补,而大姐谷雨和二姐立夏也来了,正帮忙打扫卫生。 至于小光仔真厉害,竟然照看小光女和小哭包。 在院子中央,摊上一张凉席,小哭包躺着,小光女坐着啃甜瓜,小光仔拿着一包糖一边吃一边看着两个家伙。 见到孙山回来,小光仔眼尖,立即站了起来,飞扑到孙山的双脚。 孙山把他抱了起来,点了点小小鼻子说:“光仔在做什么?” 小光仔指了指弟弟和妹妹:“阿娘,二姨叫我看着他们,我不想看,就打我。” 说完,伸出一只细细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着手臂说:“打,阿娘打这里,好疼。” 随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孙山。 孙山暗笑,这小家伙是来告状的。 孙山非常顺从他的心意说:“哎呦,阿娘打光仔啊,等会儿舅舅帮你打阿娘,好不好?” 小光仔满意了,高兴地点头说:“打,打阿娘。阿娘也打我呢。” 孙山放下小光仔,小光女甜瓜不吃了,高高举起双手,哎呦哎呀地叫,看样子是想让孙山抱她。 孙山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光女本来很喜欢的,但看到她吃甜瓜,吃得全身都是,怪埋汰的。 想了想,还是算了,抱着她会弄脏衣服,摇了摇头说:“不抱,小光女吃甜瓜,跟哥哥和弟弟玩。” 小光女举了老半天的手,看到舅舅不抱自己,瘪着嘴巴,想哭。 孙山赶紧把甜瓜塞到她的嘴里,让她吃东西忘记哭。 至于旁边的小哭包,孙山是不敢碰,上次碰了一下,哭得快断气了。 听二姐夫说小哭包这些天好多了,不知道是长大了些,还是找神婆作法,哭的次数少了。 说是这样说,但孙山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远离小哭包为上计。 跟孙伯民,谷雨,立夏打了招呼,又把今日在县学的事说了出去,特别关于帮德哥找活计干的事。 孙山先斩后奏没问德哥儿意见,要是他不愿意,孙山就找村长家的孙子。 机会难得,孙山想替孙家村的人争取。 孙伯民满不在乎地说:“德哥儿怎么不愿意呢?在县学干活多好啊,多少人求都求不到来,给钱找关系都找不到门路呢。500文一个月,包吃包住,这么好的活计到哪里找啊。” 谷雨也这样认为的:“山子,要不是你考上秀才,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轮到德哥儿。” 立夏也是这样认为的:“山子,你莫要担心德哥儿不愿意,就算他不愿意,三叔三婶也让他愿意来。如果县学招女工,我都抢着去呢。” 德哥儿年后不再上学,到时候做什么也不知道。 孙山跟德哥儿一起长大,自然想给他找个去处,免得成为村里的闲杂人员。 就算现在还未从郑氏学堂毕业,差几个月提前退学也没关系。 希望德哥儿能有个好的前程。 ------------ 第287章 可要把举人老爷管家的位置留给我 第二天一早孙伯民就赶牛车回去了。 孙山起床后,到黄阳县商业区的云吞店吃早饭。 云吞的味道还是那个味道,记得准备上学,孙伯民用背篓背着他,孙三叔带着德哥儿出来买开学的新书,四人就在这间云吞店吃云吞。 小二哥还说他家云吞,县令大人都说好吃。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 孙山结账后,正走出云吞店。 小二哥急忙招呼进来的客人:“靓仔,吃什么,我家的云吞孙秀才都觉得好吃,刚才才吃完。” 看着还站在门栏的孙山说:“孙秀才,是不是我家的云吞很好吃啊?” 孙山满头黑线,转过头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好吃,真好吃,我经常来吃。” 孙山除了说好吃,还能说什么,如果说不好吃,好害怕走不出这间店铺。 小二哥听到后,满脸笑容地说:“听到没,孙秀才都说我家的云吞好吃,靓仔,来我家吃云吞准没错。” 孙山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云吞店。 其实心里想说这家的云吞一般一般,不是好吃到飞起。 同时也想到县令大人当初或许也是他这样回复,这样想的。 黄阳县的商业区单纯是商业区,里面开了很多小店,也有很多摆摊。 想要买生活用品就到这里买。 孙山顿了顿,猛然地发现黄阳县好似没有红灯区,也就是“怡红院”。 他在县城读书那么久,竟然没遇到妓女。 或许有,只不过他注意不到。 但根本没有电视剧演的那种“怡红院”。 至于赌场,倒是有,就是一间屋子,好多人聚集在一起赌博,村里也流传赌狗被打被杀的故事。 孙山甩了甩头,不再想东想西,慢慢地踱步走到“金榜题名”书铺看书。 他的“VIP阅书卡”还未过期。 孙山跟郑大郎打了一声招呼,就走到二楼找书看。 等到中午,立夏的婆婆给郑大郎和郑弘远送饭,同时把孙山拐回家吃饭。 吃过饭后,继续到书铺看书。 傍晚回到新家的时候,门上已经挂着“孙宅”了。 昨天孙伯民叫木匠做的,今天就挂上了,效率真高。 孙山一脚踏入“孙宅”,还未等里另一只脚跨进去,就被孙三叔和孙三婶急速地拉起来。 两人年纪不轻了,此时身轻如燕地带着孙山起飞。 吓得孙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孙三叔无比激动地把孙山拉到身边问:“山子,德哥儿真得可以在县学干活?” 孙三婶无比激动地把孙山拉到身边问:“山子,真得是500文一个月,包吃包住?” 孙三叔又无比激动地把孙山拉过来问:“山子,你没有骗三叔吧,德哥儿真得能入官家干活?” 孙三婶又无比激动地把孙山拉过来问:“山子,你没骗三婶吧,这种好事竟然被德哥遇到?” 孙山被两夫妻拉来拉去。 这就算了,嘴巴还哔啦吧啦地说个不停,根本没机会让孙山开口解释。 德哥儿从屋子出来,看到孙山后,像老鹰扑小鸡,一个飞扑,紧紧地抱着孙山。 哭丧着脸说:“山子,我不想到县学干活,我要待在你身边,做你的管家。” 话刚说完,孙三叔和孙三婶立即松开孙山,给德哥儿一个混合双打。 孙三叔面目狰狞地大声骂:“什么管家?山子哪里需要你做管家!你给我好好去县学干活,多少人盼都盼不来,要不是山子求情,你根本没机会。” 孙三叔一听到县学,那可是官学,是属于官府的,只要德哥儿进去干活,就是帮官家干活,多么威风啊。 这种机会哪里找啊! 想他辛辛苦苦供德哥儿读书,竟然读成蠢笨儿,早知道就不给钱他念书了。 孙三婶凶相毕露地大喊:“德哥儿,你莫要不知道好歹,你不做也给我乖乖去做,要不然别怪为娘不客气。” 这个小子,一天不打周身痒是不是? 孙三婶气炸了,要不是他姓孙,山子才不为他找活计。 德哥儿好委屈,他真得不想去县学干活,他真得只想读完书后,跟在山子身后做秀才老爷的管家。 跟着山子多好是,山子大方,还不打人,要是骂就让他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跟其他人干活哪里有跟山子干活自在。 瘪着嘴巴,非常不情愿地说:“山子,我不想去县学做事,我要做秀才管家,我要跟在你身后干活。” 山子太过分了,竟然不声不响地帮他安排活计,而且还是外人看来非常好的活计。 自己要是拒绝真得不知好歹。 不仅会被阿爹阿娘打,还被亲朋好友骂呢。 山子是不是嫌弃自己是累赘,所以要甩掉自己? 孙山知道德哥儿不愿意的,想不到这么不愿意。 不过不愿意也要让他愿意。 孙山要到外地求学,肯定不能带着德哥儿。 德哥儿读书还好,可他准备毕业了,不能让他在村里游手好闲,跟着混子学坏。 至于孙大姑那边,有安排也要计划,不能说安排就安排。 现在有机会了,不如先替德哥儿求一职,让他先干着,等有好的活计再跳槽。 在县学干活,多好听啊,特别对于小老百姓来说,能在官府里找到事做,那是老天开了眼,走了狗屎运。 孙山早就预料到孙三叔和孙三婶无论如何都会逼德哥儿到县学做事的。 工钱是一回事,主要是对外说倍有面子,孙三叔夫妻和德哥儿也被人高看一眼呢。 孙山从孙三叔和孙三婶手中解救了德哥儿,把他带到一边,低声说:“德哥儿,我安排你到县学干活,是有苦衷的?” 故作一副非常苦恼地样子。 德哥儿瞪大眼睛,好奇地问:“山子,什么苦衷,莫非是让我进去做细作,帮你刺探县学的机密?” 最近德哥儿看了几出村与村的巡逻戏剧演出,不由地发散思维,往阴谋论方面想。 孙山满头黑线,无语地说:“德哥儿,你是不是想做我的管家?” 德哥儿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刚才还讲密探的事,怎么又跳出来讲管家呢? 山子的思维他跟不上呢。 不过还是点头说:“是的,山子,我就是想做孙秀才老爷的管家。” 孙山嗯了一声回到:“可我不可能请没有干活经验的你做管家的。” 听到这个德哥儿就气炸了,山子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请他做管家。 孙山先德哥儿一步发声说:“我把你安排到县学干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叫做刺探县学的机密。县学有什么机密呢?关于书?关于考题吗?县学根本没什么值得刺探的。我跟县学的教谕都认识,要是需要县学的书和考题,问他就是了。” 德哥儿不解地问:“那你安排我到县学干活做甚?” 山子一向很狡猾,德哥儿现在多了个心眼,得防着他。 孙山漫不经心地说:“喊你到县学干活。一来可以赚钱,二来你在干活的途中学到东西,学到经验。等我考上举人老爷,你也经验丰富了,到时候我请你做举人老爷的管家,比秀才的老爷的管家更威风了。” 德哥儿好了伤疤忘了疼,听得孙山说请他做举人老爷的管家,眼睛亮起来了。 惊喜地喊:“山子,你真得请我做举人老爷的管家?没骗我的吧。” 德哥儿就没想过孙山考不上举人,也没想过多年后,他在县学干得好好的,比跟孙山干更好。 他只想着要跟在孙山身边,做孙山的管家。 孙山点了点头说:“肯定请你,所以你要到县学好好干活,积累经验,等我考上举人,就到我身边做举人老爷的管家。举人老爷的管家可是黄阳县独一份的,谁都比不上你呢。” 德哥儿听到后,心花怒放。 山子说得对,举人老爷的管家比秀才老爷的管家威风多了,到时候谁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呢。 德哥儿拍了拍胸膛,拍得鼓鼓响地说:“行,山子,我就到县学干活,等有经验了,你也考上举人了,然后我就到你身边做举人老爷的管家,嘿嘿,山子,你安排的很好。 我现在没经验,的确不好做管家。 等我在县学观摩观摩别人是怎么做管家的,我要把本事全学过来。 山子,你等着我,可要把举人老爷管家的位置留给我呢。” ------------ 第288章 德哥儿见工 德哥儿被安慰到了,搂着孙山的小肩膀有说有笑,还对孙三叔和孙三婶说:“阿娘,阿爹,我去县学干活。” 孙三叔冷哼一声:“知道就好,乖乖地给我在县学好好干活。” 孙三婶嬉笑地说:“还是山子有办法,德哥儿最听你的话。” 随后冷着脸对德哥儿说:“德哥儿,你要好好听山子的话,你们俩是兄弟,山子安排你到县学干活,是为了你好。” 两夫妻心里美美地想着,等德哥儿到了县学干活,他们就让全村都知道。 嘿嘿,他们两个在村里可有面子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秀才公就是秀才公,这么随便就能找到一份好活计。 他们夫妻俩可要好好跟孙山相处,得要处出超越叔侄的关系。 至于超越叔侄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孙三叔和孙三婶也不懂。 反正就是无比亲密的关系。 从孙家村出来的还有黄氏,苏氏。 正从门外进来,原来出去买肉菜了。 苏氏看到孙山便喊:“山子,你回来了?” 苏氏手里拎着肉,跟着孙伯民走了进来。 黄氏笑着说:“山子,等会我们做红烧肉。你最爱吃的。” 孙山什么都爱吃,笑着说:“阿奶,阿娘,你们也回来了。你们做的饭最好吃,我什么都爱吃。” 晚上一家人吃了顿有肉有菜有汤的丰盛晚餐。 由于房间少,不够地方睡。 黄氏,苏氏,孙三婶一间,德哥儿,孙山,孙伯民一间。 至于孙三叔,睡大厅,嘴里嘟囔着:“大哥,你买的院子太小了,应该买大些的。” 孙伯民挠了挠脑袋,憨厚地说:“我也想买大的,不够钱呢。” 孙伯民那天看房子,看了好几套。 不过在洪秀才附近的只有老秀才这套,其他几套在平民区那边。 孙伯民想来想去,孙山是秀才,不能住在平民区那边,而且这里离洪秀才和黄秀才的学堂近,方便孙山找他们讨论学问。、 一时冲动就买了一套小院子。 孙三叔听到孙伯民说不够钱,立即不出声了,害怕大哥找他借钱。 到时候借的话,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还?不借的话,又说不过去。 所以孙三叔非常聪明,不再谈这个话题。 第二天一早,德哥儿被孙三婶打扮的玉树临风,英俊挺拔,一副良家子的模样去见工。 孙山仰头看了看,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膛。 孙三叔吩咐道:“德哥儿,你乖乖地给我去见工,莫要出幺蛾子,山子喊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懂的回来再问。” 最怕德哥儿太跳脱,不稳重,被县学的夫子们嫌弃。 孙三婶千叮万嘱:“德哥儿,你得给我好好地说话,看到县学的夫子,知礼懂礼。” 黄氏也嘱咐道:“德哥儿,能在县学干活可不容易,你要争取机会,不能错过。” 三人加上孙伯民和苏氏一番叮嘱后,孙山领着德哥儿走出孙宅,走向县学。 县学离孙宅不远,两刻钟就到了。 孙山还未自报家门,门房看到他便请他进去,还屁颠屁颠地给孙山通报。 孙山来不及给“贴士”,门房就离开了。 等了一会儿,吴教谕就来了,两人赶紧见礼。 孙山把德哥儿介绍给吴教谕。 德哥儿很知礼懂礼,脆生生地给吴教谕行礼问好。 吴教谕摸了摸半白的胡子,笑着说:“阿山,这就是你的堂哥阿德吧,挺精神的一个小伙,识字吗?” 德哥看了一眼孙山,点了点头说:“教谕,我7岁入学,今年才不上学的。我识字的,会看告示,会算账。” 吴教谕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不错,在县学干活,一定要识字。行,阿德你就留下来,跟在吴管事的后面学习。” 所谓的吴管事,就是管理县学杂务的人,是县学聘请过来干活的。 吴管事孙山见过,是吴教谕的亲信。 这世道就是这样,盘根错节,任人唯亲,肥水不流外人田。 德哥儿有机会进县学干活,完全是老秀才要回老家,县学出现了空位,刚巧被孙山趁机而入。 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德哥儿的位置呢。 吴教谕安排德哥儿跟着吴管事干活,实际把德哥儿拉入吴教谕这一支队伍。 孙山叹了一口气,小小的一份工作,要讲的学问都很多,县学也是江湖之地,有江湖斗争。 德哥儿的面试很简单,或者说几乎不用面试。 吴教谕问了几句,就让吴管事带着德哥儿熟悉环境,连上手写几个字都不用。 孙山则跟着吴教谕到书房,两个人探讨学问,相互交流方法。 吴教谕交流教学方法,孙山交流学习方法,两人相互提出意见,聊着聊着就中午了。 孙山跟德哥儿在学堂吃了一顿饭才离开。 临走前,吴教谕还吩咐孙山有空就来县学找他讨论学问。 吴教谕发现孙山的基础知识很扎实,对四书五经有自己的另类解释。 吴教谕那一刻觉得他的理解真得落伍了,跟不上现在学子的想法了,更加有危机感了。 孙山连忙应承,带着德哥儿回孙宅了。 德哥儿佩服地看着孙山说:“山子,你真厉害,在官大人面前那么镇定,我就做不到了,我刚才可紧张了。” 凡是有关于“官”的职位,老百姓都会喊一声大人,就像喊不入流的吏,见到官差也会喊一声大人。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刚开始也紧张,见得多了就不紧张。你也是,好好在县学干活,干得多了,接触得多了,就会平常心对待的。” 德哥儿拍了拍胸膛,保证道:“行,山子,我会好好在县学干活的,等你考上举人老爷,我就到你身边做举人老爷的管家。嘿嘿,你放心,那时候我已经好有经验了。请我,你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顿了顿,德哥儿继续说:“山子,县学的伙食真好吃,有肉有菜有汤,嘿嘿,比我阿娘做的好吃。” 孙山和德哥儿无声地对视一眼,随后哈哈大笑,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家了。 沙湾古镇,小说中大表哥何书谨的何家村原型 想不到被读者发现小说的背景,哈哈哈 广州番禺沙湾的何氏家族百年来出了很多进士举人,近代还有烈士,院士,人才辈出 广州最有历史底蕴的地方,没有之一。我最喜欢的古镇是沙湾 被读者发现《孙山》这本小说的背景原型。大表哥何书谨的何家村。如果来广州,一定要来沙湾走一走。哈哈哈 ------------ 第289章 给“孙宅”倒是增添不少热闹 孙三叔和孙三婶得知德哥儿被聘用了,狂放不羁地哈哈大笑。 孙三叔叉腰仰头大喊:“想不到我儿那么有出息,能在官家干活,哈哈,我看孙家村还有谁能比得过我儿。” 或许觉得自己说话太过了,立即点头哈腰,谄媚地对着孙伯民说:“当然德哥儿比不过山子,嘿嘿,我们家多亏山子考上了秀才,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孙三婶刚才笑得非常放肆,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小心地笑。 不能太过火,万一山子看不顺眼,往后不提携三房就糟糕。 欣慰地看着德哥儿,心里暗赞还是德哥儿聪明,从小就喜欢跟呆头呆脑,目光呆滞的山子玩。 谁知道山子越长越出息,越长越开窍,并且一骑绝尘地飞奔,把孙家村,不,是黄阳县的所有小子甩得远远的。 嘿嘿,德哥儿好眼光,找到个好靠山。 孙三婶觉得今天是个值得高兴地日子,屁颠屁颠地跑到黄氏跟前,舔着脸说:“阿娘,德哥儿不久就到县学干活了,我的心也安稳了。这不,今晚我们庆祝庆祝,我现在去墟市买些肉回来哈。今晚我们吃顿好的。” 黄氏满意地看着孙三婶,点了点头说:“行,你跟叔文买些肉菜回来庆祝。这次多亏了我们的山子,德哥儿才有机会到县学干活。” 难得孙三婶大方一回,黄氏很欣慰。 孙三叔一听到孙三婶竟然主动地买肉,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拼命地给孙三婶眨眼睛。 孙三婶看到装作没看到,跟孙叔文做夫妻十几二十年,早就知道他眨眼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就是别装阔佬,充大头鬼,怎能花钱买肉大家吃呢,要吃也偷偷买回家吃。 孙三婶虽然吝啬,但怎么也比孙三叔大方一丁点,皮笑肉不笑地说:“阿娘,大嫂,我现在跟当家的去买,你们等着哈。” 说完拼命地对着孙三叔眨眼。 孙三叔正想说什么,但已经被孙三婶推着出门。 苏氏咕噜一句:“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说买肉吃。” 苏氏不指名道姓,大家都知道是谁。如果德哥儿和黄氏在,苏氏肯定对着孙伯民和孙山大吐特吐孙三叔和孙三婶两夫妻。 孙伯民皱着眉说:“难得三弟和三弟妹买肉吃,你就莫要乱说话。” 苏氏不敢出声了,不忿地看着门口。 德哥儿倒是个诚实的孩子,对着孙伯民和苏氏说:“大伯,大伯母,我阿爹阿娘这是讨好山子呢。他们经常在家里说,山子以后就是他们的大靠山了,以后吃香喝辣的全靠山子了。山子将来肯定有出息的,只要山子手指头漏一点,就够阿爹阿娘这个穷亲戚过上好日子了。” 苏氏听到德哥儿这么说,一边生气一边高兴。 生气的是孙三叔和孙三婶脸那么大,凭什么让山子给他们吃香喝辣。 高兴的是即使很讨厌的人,只要夸山子,苏氏就开心,他们这么说,眼光不错。 孙山瞬间无语了,想不到孙三叔和孙三婶终于看出自己的能耐,未雨绸缪,想通过施些小恩小惠来笼络,让自己以后罩着他们。 孙山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黄氏摇了摇头说:“山子,不用理会你三叔和三婶,有阿奶在,他们两个出不了幺蛾子。” 黄氏想着等回到孙家村,让村长帮忙看着孙三叔和孙三婶,不准他们离开孙家村。 只要在孙家村,他们两个怎么做也没关系,村长和自己会教训的了。 孙伯民无奈地笑了笑:“算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三弟和三弟妹,他们俩的性子就这样,哎。” 顿了顿,对着德哥儿说:“德哥儿,这些话莫要对外面的人说,知道不?” 德哥儿点了点头,脆生生地说:“大伯,你放心,我只对你们说,外人可不会说的。 大伯,二哥跟我是跟你和山子一伙的,不跟阿爹阿娘一伙。 我们听大伯的话,不听阿爹阿娘的话。” 德哥儿好似想到什么,转过头对着孙山说:“山子,我也听你的话。你聪明,听你的准没错了。” 孙山哭笑不得,万万想不到,德哥儿和永哥儿叛变,做起二五仔,成为大房的人。 要是被孙三叔和孙三婶知道,肯定来混合双打。 黄氏噗嗤一笑,拍了拍德哥儿的大手说:“德哥儿说得对,以后听山子的话好,山子是秀才老爷,山子聪明,想得肯定深远。” 德哥儿挠了挠大脑袋,笑呵呵地说:“阿奶,我也听你的话,你叫我走东就走东,走西就走西。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孙山看了看德哥儿,想不到德哥儿能想得那么透彻,好似真得长大了。 孙三叔和孙三婶去得快,回来也快。 孙山瞄了一眼两人买了什么。 好家伙! 真不愧是孙三叔和孙三婶,还是原来的他们。 只见篮子里买了几根被猪肉佬削得一丁点肉都没有的大骨头,以及一条一斤左右重的猪肉,还买了一只一斤不够烧鸡。 然后就没有了。 孙山也真服气了,那只那么小的烧鸡,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这么小的烧鸡,能吃吗? 孙三叔笑嘻嘻地说:“大嫂,这些骨头熬骨头汤喝,这些猪肉炒着吃,这只烧鸡斩了吃。” 孙三婶在一边补充到:“阿娘,我看厨房还有些早上未吃完的猪肉和青菜,加上我们这些就够了。哎哟,现在天气热,可不能买太多,吃不完就惨了,过不了夜,会馊掉的,白白浪费呢。” 苏氏气得不想说话了,那点东西50文都花不了,见过小气的,没见过那么小气的。 真得想让山子不给德哥儿介绍活计。 黄氏嘴角抽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这种大餐跟她期待的大餐完全不一样,三儿和三儿媳像极了貔貅,只进不出。 她其实不应该有所期待的。 孙伯民倒是习惯了孙三叔和孙三婶的行事风格,此时非常平静地接受。 反正三弟和三弟妹又不是第一次,早就习以为常了。 德哥儿不乐意了,嘟起嘴巴说:“阿爹,阿娘,那只烧鸡,我都不够吃了,那么多人怎么吃?一人一块都不够了,哼,早知道就不用你们去买菜了,阿奶和大伯母去买,还能吃得丰盛点呢。” 这话可把孙三叔和孙三婶气得跳脚,孙三叔提起德哥儿的耳朵,大声骂:“你又不是饿死鬼投胎,这么多菜怎么还不够吃。还有你家又不是地主,哪里有铜板买那么多好吃的。” 孙三婶在一边附和:“就是,德哥儿,阿爹阿娘又不像你大伯和大伯母那么有钱,哪里买得起那么多肉。今日要不是你找到好活计,我还舍不得买烧鸡呢。” 德哥儿大声说:“阿爹阿娘,以后我赚的工钱我自己买吃的,要是吃你们的饭,我早就饿死了,份量那么少。” 听到德哥儿不上交工钱,孙三叔和孙三婶扬起一阵尘埃,上演一出鸡飞狗跳,给“孙宅”倒是增添不少热闹的气氛。 ------------ 第290章 再再再次落省府 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间到了十一月,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 孙山也收到省府来的信。 孙大姑已经帮忙打听好学院了,而且学院也准备招生了,需要孙山下来考试。 孙伯民和苏氏收到信后立即坐不住了。 孙伯民对着孙山说:“山子,我们快点落府城,要是错过时间了,可没书读的了。” 孙伯民这些天虽然欢喜孙山在他眼前,但看着孙山时而皱着眉头,苦思不得解,急需要好老师而心烦。 孙伯民也明白孙山想更进一步,必须要找好的学院来进修。 现在孙大姑那边终于来信了,孙伯民急着催促孙山快点去省府。 此事宜早不宜迟。 孙山点了点头说:“行,阿爹,我们准备出发。” 不仅孙大姑来信,大表哥何书谨也来信了。 大表哥信中先恭喜孙山考上秀才,之后鼓励他继续进学,努力考上举人。 信中大表哥对于他私自给资料的事,表示资料是孙山的,孙山可以做主,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中,免得想太多,长不高。 最后给孙山列出广州府一流的学院和二流的学院。至于三流的,大表哥不推荐。 另外还给孙山描绘在湖广省岳麓书院学习的情况,觉得要是有机会,也建议孙山到岳麓书院学习。 这里的学习氛围比广雅的浓烈多了,才高八斗的学子也非常多。 大表哥表示越学越觉得自己懂得太少。 “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 看到一叠厚厚的信纸,孙山非常感动。 大表哥不愧是他心中最靓的仔。 无论性子,学习还是样子,都值得孙山仰视。 黄氏知道孙伯民和孙山即将府城考试。 立即忙着准备东西,寒冬腊月,早上起床会打霜,手指头脚指头特别冷。 得要给孙山准备多些厚衣服。 苏氏皱着眉头问:“当家,要不我跟着山子一起落省府,你不会照顾山子。上次去漳州府,山子被你照顾得整日中暑,差点要了小命。我看还是我陪着山子去,你留在家里。” 苏氏实在不放心父子俩,想着还不如她跟着去好了。 孙伯民立即反驳:“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去?我就没见过有妇人出远门的。上次是没想到天气那么热,山子才会中暑的。何况山子到了漳州府,看了大夫就好了。后来那么严重是因为在考棚受苦。这次不一样,天气又不热,不会中暑的。” 苏氏可不赞同孙伯民的话,吵着说:“当家,怎么就没妇人出远门呢?不说别人,就大姐也从广州府回孙家村啊。大姐也是妇道人家。虽然这次不会中暑,但天色冷,会挨冻。由你照顾山子,我不放心。” 苏氏可宝贝山子了。 心里想着山子不再继续往上考也行,有秀才身份了,在黄阳县也是独一份的,哪里还需要往上考。 她现在在孙家村横着走,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谁不喊她一声秀才阿娘呢。 苏氏想着山子最重要养好身子,过三四年就找个知书达理的媳妇,然后给她生一窝孙子孙女。 孙伯民不想跟苏氏胡搅蛮缠。 他发现,自从山子中了秀才,苏氏整个人都变了。 腰板挺得直直的,看谁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他也越来越不客气了。 说几句,有时候还顶嘴。 所以孙伯民不太想跟苏氏吵,一吵就苏氏就说要找山子主持公道。 父母争吵的事,谁家没有?谁家会喊儿子来参与的? 这次更离谱了,竟然提出她带山子落省府,嫌弃他不能好好照顾山子,以前可从未提及过的。 孙伯民不客气地说:“你一个妇道人家,乖乖留在家里,莫要惹是生非,给山子添乱。我们的山子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可不能让你吵着他的。山子像我们孙家人,是聪明的,举人和进士指日可待。你可要好好跟小哭包的太婆学一学怎样做秀才阿娘。” 小哭包的太婆,就是郑童生的媳妇宋氏。 孙山中秀才后,郑童生过来帮忙,宋氏也自然过来帮忙。 孙伯民非常认可郑童生和宋氏的处事方式。 他暗地里偷偷请教郑童生如何做一位合格的秀才阿爹,至于苏氏自然也要请教,要不然她这个新科上任的秀才阿娘可不知道怎么接待客人。 说到宋氏,苏氏也羡慕。 “五福贵人”,“天生好命”,她自然想学了。 不过孙伯民这么说,苏氏就不服气了,不是对宋氏不服气,是对孙伯民不服气。 苏氏梗着脖子说:“当家,我自然跟童生娘子学了,倒是你,也拜托多学学童生老爷,别丢我们山子的脸。” 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想找孙山诉苦。 然而看到孙山在看书,苏氏转向厨房,炖汤给孙山喝。 天天看书,不喝汤,怎么行。 孙伯民和苏氏的争吵,孙山毫不知情。 三天后,孙伯民领着孙山跟着镖队落省城了。 苏氏和黄氏千叮万嘱,一定要注意保暖莫要冻着。 小满秋收后就嫁到洪家了,此时家里只剩待字闺中的寒露。 寒露嘱咐道:“阿爹,你可要好好照顾山子,莫让山子生病。” 全家人最担心的就是孙山的身体,大家心有余悸,上一次要了半条命的中暑。 孙三叔这次不敢吵一起去了,毕竟山子是做正经事,万一吵着吵着,山子考不上,可会迁怒他。 孙三叔可会审时度势。 至于孙二叔和孙二婶则做了些孙家村的吃食让捎带给明哥儿和庆哥儿。 明哥儿的一双儿女也非常想念父母,不想做留守儿童,吵着要阿爹阿娘。 孙二叔和孙二婶赶紧抱开孙子孙女,不能让他们知道有人去广州府。 这次落省府的镖队由曾大东家带队,孙伯民看到后,安心不少。 跟大东家一起好啊,安保工作肯定更严密。 至于曾大东家则落省府是提前送年礼,维护各方面的关系。 孙山也弄不懂他为什么那么早就送年礼,或许这就是曾家镖局的独特做事风格了。 ------------ 第291章 千里送鹅毛物轻情意重 经过两天两夜的行程,孙山和孙伯民再次踏入何家村的土地。 孙山自从到县城读书,就再也没来过何家村了。 如今再看,比记忆中的更繁华更热闹了,笔直的街道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一幅清明上河图的喧闹景象。 孙伯民和孙山带着大包小包,再次来到孙大姑的二进院子。 二表哥何书瑜笑呵呵地说:“大舅父,山子,你们两个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晚上再到老宅吃饭。” 何家主宅,也就是老宅。 孙伯民倒没觉得累,不过怕山子累,点了点头说:“行,我们先休息,晚上再聊。你快回去看店,掌柜不在怎么行?” 孙大姑和何姑丈去进货了,所以来接待的是何书瑜。 至于三表哥何书晟在东区的山货店当掌柜,晚上才回家。 四表哥何书翰还继续读书,为科考才做准备。 孙山睡下后,感觉没过多久,就被孙伯民喊醒,外面的快天黑了,寒冬腊月,十一月份也冷了。 孙山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看到孙大姑和何姑丈,快速奔跑过去行礼问好。 孙大姑把孙山拉入怀里,温柔地说:“睡醒了?是不是很累?” 孙山摇了摇头说:“刚来的时候累,现在不累了。” 何姑丈温和地说:“等下吃完饭,去大哥家捡些汤料回来,煲些汤水给山子喝。冬日出远门,又冷又累,得补一补。” 何书瑜笑嘻嘻地说:“阿爹,山子身板子那么瘦,不能太补,万一补过头,流鼻血呢。” 这话一出,立即被孙大姑来一个爆炒栗子,看了一眼何书瑜,没好气地说:“你啊,怎么这样说山子呢。” 三表哥何书晟对着孙山说:“山子,莫要听我二哥的。我大伯最熟悉汤料的,让他介绍介绍些你可以喝的。” 随后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欢喜地说:“山子,想不到你那么厉害,小小年纪就考上秀才了,哎,我好羡慕。” 三表哥和二表哥一样,都是学渣,学习不怎么样,三表哥只比二表哥好一丁点儿。 孙大姑和何姑丈看他读书实在没天赋,及时止损,开了一间山货店,让他从小二做起,慢慢经营。 四表哥非常羡慕地说:“山子,吃完饭后,我们一起探讨探讨学问,你要教教我,怎么样才能考上秀才。” 四表哥何书翰今年16岁,进场一次,县试过了,府试落榜,院试更没机会参加。 读书成绩自然比大表哥差很多,同样也比孙山差。 四表哥从小看大表哥怎样读书,他也跟在后面学。 但人的大脑结构是不一样的。别人能成功,你未必能成功。 何书翰想集思广益,多问问别人是怎样学习的。 当然对象肯定是秀才以上级别的。 孙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点了点头说:“好,四表哥,我们吃完饭后一起讨论。” 孙大姑和何姑丈听到后,欢喜极了。 孙大姑拍了拍孙山的小手,对着何书翰说:“翰哥儿,山子虽然小,但已经是秀才公了,学问自然好。趁现在有空,就多多向山子请教,不要不好意思,你们是老表,可要相互帮忙,知道了吗?” 翰哥儿点了点头说:“阿娘,我知道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何况山子比他优秀,何书翰不会因为是孙山是表弟而觉得难为情。 何书瑜眼珠子溜溜转,偷偷摸摸低声说:“像孙家的读书厉害,像何家的读书就不行。我看四弟问也是白问,脑子像何家人怎么读也读不过来呢。” 话说得小声,孙山和何书翰听不到,但被旁边的何姑丈听到了。 何姑丈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何书瑜的脑袋,冷着脸说:“你说的是什么话,有你这样说自家人的吗?” 何姑丈心里也认为二儿说得有道理,但这些话只能心里想,哪里能说得出去的。 被人听到,被人笑话呢。 何姑丈认为孩子能读下去,可以搏一搏。 等搏多几次了,实在不行了,止损便是了。 这点时间和金钱他们夫妻俩还能承受得了的。 四儿翰哥儿喜欢读书就继续读呗,才16岁,家里不需要他赚钱养家。 孙伯民看到何姑丈拍了一巴掌在何书瑜的脑袋,心疼地说:“姐夫,瑜哥儿还小,有什么事慢慢说,莫要动手呢。”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笑。 瑜哥儿哪里小,都做阿爹了。 孙大姑笑着说:“别理他了,我们回老宅吃饭。老太太可想见山子了,说好久未见过山子了。” 今日孙山依旧穿儒服。 这些日子,苏氏特意买了好些布料,拜托村里的唯一绣娘帮忙做好几套冬天的衣服,好让孙山落府城的时候有衣服可穿。 孙大姑仔细打量孙山,对着孙伯民说:“明天我去买些料子回来,帮山子做几套衣服。哎,我们的山子穿上秀才服真俊。” 孙山赶紧说:“大姑,阿娘给我做了好几套了,不用了。做得太多,穿不过来。” 孙大姑点了点孙山的小脑袋,摇了摇头说:“买些好料子做。黄阳县的料子怎么看也差一点,府城这边的料子多选择,可以做几套不同的料子。” 何姑丈也是这样认为的:“到布衣坊,问一问绣娘哪些款哪些料子最受欢迎,我们照着给山子做几套。” 孙大姑和何姑丈商量好,也不理会孙伯民和孙山的反对。 反正做秀才服,又花不了多少钱,而且心里也开心。 孙大姑和何姑丈恨不得家里的小子都能穿上秀才服,让他们两个沉浸在秀才的包围中。 来到何家老宅,孙大姑领着孙山和孙伯民跟何家老太太,何大郎和媳妇,何书尧见礼问好。 孙山也再次见到大表哥的媳妇梁梦瑶以及一双儿女。 还有二表哥的媳妇以及儿子小奀仔。 何老太太仔细地打量着孙山,拉着孙山的小手不放,欣喜地说:“我们的山子,才13岁就考上秀才,哎,老身高兴啊,你们孙家就是有出息的。” 何老太太真得这样认为的,想当初孙大姑小小年纪就敢闯府城,孙山小小年纪就中秀才,哎,孙家就能出能耐人呢。 幸好他们何家娶了孙家女,所以他们这支何氏的日子蒸蒸日上。 大儿的海味铺越做越兴旺。二儿的糖水铺也越做越有劲头。 更重要的是谨哥儿能考上秀才,这可是他们这支没有过的读书人。 何老太太非常满意地继续说:“山子,你可要好好读书,好好考举人,好好考进士。老身看好你。” 孙山连忙说:“老太太,我会的。” 之后何大郎和何大郎媳妇也对孙山一顿夸。 等吃完饭后,孙山收获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礼物。 而孙家也给何家带了好些孙家村特产。 价值不等价,但千里送鹅毛物轻情意重。 ------------ 第292章 四大书院 第二天一早,孙伯民早早就起床,到糖水铺干活了。孙山则整理资料。 这些关于广州府学院的资料是何家收集来的。 广州府有三大官学-广府官学,南海官学,番禺官学。 但这跟孙山无关,官学只对广州府的学子开放,孙山是学籍属于漳州府官学。 广州府有四大书院,也就是私人创办的学校。 分别是-广雅书院,濂溪书院,越秀书院,越华书院。 这四个书院是顶级,一流书院。由已故或者退休官员创办的,对外招生,凭本事上学。 也是孙山这次的目标学院。 四大书院里面不仅有名师,更重要是关系网密布。 各书院的学子分布朝野,进去读书,无形地能搭上关系。 比单打独斗地强太多。 所以吸引了无数学子剥尖了脑袋想进去。 孙山也想进去,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想往上走,必须广结好友,而书院是最容易攀关系的地方。 师弟师兄同窗是最容易形成的铁关系。 由夫子带头,学生随后,于是一张广阔的关系网就会慢慢形成。 将来遇到困难,夫子,师兄,师弟,同窗一句话。 顶你努力二十年才有机会跟别人喝上一样的茶。 孙山叹了一口气,对于他这个来自大山的秀才来说,想进四大学院,除了考试,别无办法。 择校费他是交不起的,推荐信也没有。 所以除了努力,只剩努力。。 孙山继续往下整理,除了四大书院,还有些低一级的二流书院。 比如陈氏书院,三益书院、莲峰书院,珠江书院等。 这些书院是同族各家一起捐资建造的书院,除了教育的功能之外,也兼具祖先祭祀的功能,同时为乡试的考生提供住所。 这些书院招生一般都向本族子弟招生,只放出少量名额对外姓人招生。 广州府除了书院,还有许多不以书院命名的讲学和读书的场所,比如秋涧草堂、清泉精舍、两台精舍、蒲涧馆谷等。 比如某个大师要授徒讲学,各书院的学子可以参与。 一般这种讲学就是阐述个人的观点,观念。 不管是文科和理科,都可以讲。 只要感兴趣的都可以去聆听。 其实相当于传道,找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如果有缘分,还能成为师徒。 只有广州府这种学习氛围浓烈的大城市才有名师过来讲学。 不说黄阳县,就连漳州府也少有大师过来讲学。 所以一个学生在什么地方,什么书院学习非常重要。 孙山看了看各大书院的招生时间,挤在十一月份和十二月份之间。 或许过完年后就要上学,所以招生工作必须在年前完成。 孙山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这些学院招生,并不需要缴纳报名分,拿笔墨砚来就可以,连纸张也为你准备好了。 看来名校早就实现财富自由,如果缺钱,收报考费也能收不少呢。 正看得认真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山哥,你在哪里,我是锵弟,我来找你聊了。”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锵哥儿的声音也相当洪亮,跟德哥儿有的一比。 孙山把资料放好,走出卧室,来到正厅,远远地就吹来一阵风。 之后看到一个庞然大物慢慢地移动过来。 孙山瞪大眼睛,吓了一跳。怪不得同窗给何书锵起“肥猪”的花名了。 因为何书锵真得很肥。 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把小时候还算大的眼睛快挤没了。 大脸庞,肥身躯,肥手肥脚,好一个肥头大耳。 多年未见,孙山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锵弟,你怎么那么肥的?” 何书锵努力地睁大眼睛,其实不用睁大,孙山也看得出他的伤心欲绝。 他可能想不到孙山直接点出他的肥胖。 何书锵震惊地看着孙山,皱着眉毛,瘪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山哥,我也不是很胖啊。” 孙山无语了,不胖是假的,比孙山高一个头,但身子却是三个孙山,怎么能违心说出不胖的话呢。 孙山拉他坐在椅子上,狐疑地问:“锵弟,你不用上学?” 何书锵正在孙山梦寐以求的广雅书院读书,这个时候不去读书,怎么在家的? 何书锵喝了下人递过来的茶水,解释道:“我奶身子不舒服,我回来探望,明天就要回书院读书了。” 顿了顿,仔细打量孙山,眼里迸发出热情的亮光:“山哥,你真得考上秀才了?你好厉害啊。才13岁就考上秀才了,我好佩服你啊。 我知道你聪明的,想不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山哥,你快教教我怎样才能考上秀才? 我要求不高,16岁考上秀才就可以了。” 孙山又无语了,16岁考上秀才,这要求还不高? 不过锵哥儿如此直白热烈的称赞让孙山很满意,所以就不说教说教他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我快过年的时候才回孙家村。这些天,休沐就找我。我把如何考上秀才的学习方法告诉你。” 锵哥儿听到后,被肥肉挤得紧紧的眼睛露了出来,正要说话。 孙山抢先一步说话:“不过。” 顿了顿,孙山继续说:“锵哥儿,你不高兴也好。我也要说的。你太肥了,如果这个身材进考场,就算学识好,也考不上秀才。院试的考棚非常小,而且又是日头最毒的夏天考试。 你受不了的。 还未做完题,你可能就中暑昏了过去,需要人把你抬出来了。” 昏迷还是小事,最怕是丢了性命。 科举考试非常不人道,不到时间不放人出去,而且考院里还没有大夫。 死在里面发臭都没人理呢。 孙山非常担心何书锵的身子。 说到减肥,何书锵就不高兴了,嘟着嘴巴说:“我也想减肥,但我就是肥,喝水都肥呢。” 孙山不信,看他刚才一边喝茶,一边吃鸡腿酥。 之所以越来越胖,除了遗传,还有嘴馋。 孙山之前在信中讲述他抽到臭号的痛苦。 现在又讲述一遍痛苦。 锵哥儿皱着眉头,连喝几口水,捂住腹部,连忙摇头说:“山哥,莫说了,莫说了,我想吐了。” 孙山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拍不知道,一拍如拍到一道厚实的墙。 锵哥儿的后背肉真得好厚,好多肉。 锵哥儿吃的鸡腿酥 ------------ 第293章 胖兄胖妹 何书锵自我休假,孙山又有空,于是两人吃过午饭后,到处闲逛。 何家村倒是变化很多,房子新建很多,人也变得很多。 何书锵一边走一边介绍。 孙山问他在广雅学院的情况。 何书锵大吐苦水地叙述一番,强调在学堂的日子艰难,吃不好,睡不好,也没人跟他玩。 孙山害怕他因为身形被受欺负,连忙问有没有被霸凌。 何书锵摇了摇头说:“他们背里里说我的,不会当面说。多亏我大爷爷,官做得比较大,同窗都不敢得罪我呢。” 孙山了然,能在书院读书,就算是笨蛋,也会被家长提耳面命地告诉每个学生的背景,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大家分得清清楚。 何家在当地是大家族,锵哥儿又是主支。就算不喜欢他,也只会在背后说不喜欢,哪里会有傻帽当面说呢。 孙山偷看了几眼何书锵,此时的他正流着哈喇子盯着街上的美食呢。 心里也暗自庆幸锵哥儿性子开朗活泼,没有因为被同窗嘲笑而阴戾,自暴自弃。 走了半个小时候后,锵哥儿就大喘吁吁了,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说:“山哥,我累了,不如找个地方吃东西了。” 孙山无语了,才半个小时就累了,果然比他还缺少锻炼。 两人找了间茶馆吃茶,至于点心,孙山是不点的,喊掌柜来了一碟山楂。 锵哥儿嘟起嘴巴说:“山哥,我想吃虾饺、干蒸烧麦、蒸排骨、春卷。” 山哥也太吝啬了吧,竟然只点了一碟山楂,是不是囊中羞涩? 锵哥儿大方地说:“山哥,你好不容易落来,今日我请客。” 孙山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下午1点左右。 他们中午才吃过饭,锵哥儿又吃了?怪不得那么胖了。 摇了摇头说:“不吃,刚吃饱饭。喝些茶,吃些山楂,消食消食。” 锵哥儿双眼十分不舍地从对面满桌点心的桌子移开,捡起一片山楂,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锵哥儿问道:“山哥,你这次下来是要报考书院的吗?” 孙山点了点头:“是的,我想在广州府读书。先要找个好的学院。” 于是锵哥儿把他知道的书院说了出来,还鼓励孙山要好好考,并且相信聪明的孙山一定能考上。 锵哥儿笑呵呵地说:“山哥,你来广州读书,等休沐了,我找你玩,带你去吃好吃的。广州可是美食之都,有好多好吃的。” 孙山本想劝解锵哥儿莫要吃那么多,随后一想还是算了,今天刚见面,不宜讲太多训话,等下次肯定要跟他好好说道。 吃完茶,歇息了好一会儿,两人准备起身走人,继续逛街。 忽然锵哥儿对准刚进门的人说:“大妹,你怎么在这?” 孙山顺着锵哥儿的眼光看过去。 好家伙! 又把孙山吓了一跳。 前面的正是何纯元和她的小丫鬟。 可元姐儿,你是不是太肥了? 锵哥儿是三个孙山,元姐儿则是两个孙山。 脸蛋堆满了肥肉,大眼睛还好没挤没。身材圆乎乎的,肥手肥脚,一身五花膘。只是比锵哥儿小一号。 怪不得锵哥儿写信说女学的同窗笑话元姐儿是肥猪了。 何家两兄妹多年未见,比以前高,比以前胖,当然也比以前白。 何书锵狐疑地问:“大妹,你又出来吃下午茶了?” 何书锵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元姐儿自然是他的大妹。 元姐儿看了一眼哥哥何书锵,随后转过头,看了看孙山,惊喜地喊:“山哥,是你吗?” 孙山向元姐儿儿行礼问好,随后说:“元姐儿,多年未见,一切安好?” 元姐儿点了点头,随后摇了摇头,苦闷地说:“以前还好,最近不好了?” 说完苦瓜脸地看着孙山,羡慕嫉妒地说:“山哥,你还是那么瘦啊,你怎么做到的?哎!” 最近,不应该说一年前开始,何大夫人就禁止元姐儿吃食,让她减肥。 所以元姐儿自我感觉特别痛苦,对着多年未见的孙山大倒苦水,直言说不好。 虽然有何大夫人的禁食,可惜元姐儿的减肥效果极为差,不仅没瘦,反而越来越胖了。 孙山忽然觉得好悲哀,比元姐儿瘦就瘦了,倒是无所谓。 可为什么比元姐儿还矮? 孙山站在元姐儿对面,分明感觉到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 瞬间,孙山非常沮丧,明明比元姐儿大两岁,结果比她还矮。 由于多日未见,恰巧在茶馆遇见。 于是三人加一个小丫鬟又继续待在茶馆聊天了。 元姐儿欢喜地说:“山哥,听说你考上秀才了。哎呦,你真厉害!” 孙山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因为不需要孙山说什么,元姐儿又往下说:“山哥,你考上秀才可是大喜事,这顿你要请客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行,喝茶,吃山楂。” 何书锵捂住嘴巴嘿嘿笑。 元姐儿不明所以地问:“山哥,为什么喝茶,吃山楂啊?还有好多好吃的呢。” 孙山还未说话,锵哥儿就抢过话来:“大妹,我刚才跟山哥也是喝茶,吃山楂。你也这样吧。其他吃食莫要吃,再吃下去,哎.....”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纯元,意思不明而喻。 何纯元大怒,想捶她哥,不过看到孙山在,忍着。 她可是淑女,贤良淑德,不能暴力。 孙山解释道:“元姐儿,我听书锵说你要节食养生,所以点心这些不要吃。喝茶吃山楂,对身体好。” 何纯元皱着眉头,反驳道:“不吃饱,怎有力气节食呢?山哥,我都是吃完后才节食的。” 这话听得何书锵,孙山,以及站在一边的小丫头嘴角抽搐。 怪不得越减越肥了,原来是吃饱后再少吃,能减下来才没道理。 最后孙山还是拗不过元姐儿,她一次性点了好几样点心,特别是煎炸食品,是她的最爱。 元姐儿一边吃甜薄撑一边眯起眼睛说:“山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广州做什么?你是怎样考上秀才的?你是我见过年纪最小的秀才。哎,要是哥哥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元姐儿也不用孙山回答,看了看何书锵说:“大哥,你应该好好向山哥学习了。当初山哥从池塘把你捞上来,今日也能帮你捞出一个秀才来。” 调转头对着孙山说:“山哥,你要教教我大哥怎么考秀才了。我阿爷阿奶听到你考上秀才后,对大哥更严厉了。他们还说你从村里来的都能考上,我大哥锦衣玉食要是考不上,就无脸见人了。” 孙山想不到元姐儿那么话说的。 跟何书锵一样,把自己当做垃圾桶,什么都吐槽。 从家里到女学,从女学到同窗。好的说,坏的也说。 旁边的小丫鬟眨了好几次眼睛,元姐儿当做没看到。 最后,元姐儿和锵哥儿把桌子上的点心全吃光光,临走前,元姐儿脆生生地说:“山哥,下次我们还出来玩,就来这家茶馆,东西好吃。” 锵哥儿点了点头说:“山哥,这间茶馆的东西的确不错,不过下次我们不要来了,找另一间,吃不一样的口味。” 两兄妹一唱一和地跟孙山约定下次再聚会。 当然做东的依旧是孙山,谁叫他是秀才公,即使是穷酸秀才,也是秀才。 孙山头也不回地跟胖兄胖妹告辞。 下次?没有下次了。 想约他,就约到孙大姑的院子,好好陪他练字读书吧。 元姐儿喜欢吃的点心--薄撑。有甜有咸,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 第294章 考书院 十一月十一号是广雅书院的招生日,也就是考试日。 孙山在二表哥何书瑜的陪同下来到广雅书院考试。 至于孙伯民早在三天前就回孙家村了。 一来家里只剩下妇孺他不放心。 二来快过年了,柑橘和年花快到卖钱的时候了,不回家坐镇不安心。 一年的大头收入就靠这两样,孙伯民整日挂念了。 孙山也打算等孙伯民下来卖柑橘和年花的时候,再回孙家村过年。 这些日子他留在广州府考书院以及到处蹭讲学。 何书瑜止步于书院门口,鼓励地说:“山子,快进去吧,好好考。” 孙山点了点头,拿着秀才文书,报上姓名,便可以进去了。 广雅书院每年都会招“举人班”,也就是以考举人为目标的学习班。招生范围是全省的秀才。 孙山符合资格,所以提前报名,等考试日来考试就行了。 看着一群一群的秀才公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走进书院,孙山瞬间觉得压力大了。 想不到那么多人过来报名,也不知道今年招收多少人呢? 据大表哥何书谨介绍,广雅每年都会招20-30个的秀才学子,前5名免学费,还补贴生活费。剩下的学生每年学费10两,住宿费10两。 孙山眉头紧锁,这招生名额也太少了吧。瞬间信心十分不足,忐忑不安。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报名了考试,孙山只好硬着头皮考。 反正又不用报名费,看看书院的考题是怎样也好。 根据指示,孙山顺着人流,很快找到自己的座位,等到夫子发卷。 或许是招生,不是科举,考试的场所并不严格,但位置隔得非常远,想偷看是不可能。 何况都是陌生人,谁也不会给谁偷看,一点好处也无。 广雅书院考试连续考两天。 第一场考“四书”义一道、“五经”义一道。 第二场考策论一道,诗赋一首。 等了一会儿,书院的夫子就把题目发了下来,并且说了些考试的规则:禁止作弊,一旦发现全广州府的各大书院通报。试题发下后中途不准进出,或者去茅房,写完后可以提前交卷。 当然有问题可以问夫子,毕竟不是科举,没有那么严格变态。 听到作弊全广州府的各大学院通报,考生心跳了跳,这可非常严重的警告,作弊等于社死,前途就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夫子把第一场的考题发了下来。 孙山仔细看四书题-----“管仲之器小哉一章”。 孙山想了想,这道题出自就是指《论语八佾》第二十二章。 题目的“一章”,表示全章的意思。 这道题要求考生不仅熟读《论语》,还要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还要精准的找出题目所讲的是在哪一章。 此题考查把握文章内容要点,筛选整合文中信息的能力。解答时要先读懂语段,抓住关键语句分析概括。并且知道理解,还要表达自己的观点。 孙山破题后,便开始写八股文。 一天考两题,中途可以休息,不准离开席位。 也就是说要忍饥挨饿,不准上茅房。这不仅考知识,还要考体力。其实难度还是很大。 等申时,孙山才做完试题。把卷子交上前去后,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哎,想不到找个学校读书都那么折磨人,看来能科举上岸的人,真得是人中之龙,天之骄子。 孙山交卷后,第一时间找茅房。 书院的工作人员早就习惯这个场面,还未等孙山问茅房在哪里,就指着不远处说:“秀才公,茅房在那边。” 孙山道了一声谢,急速地奔跑过去,解决生理卫生问题。 走出书院门口,远远就看到二表哥何书瑜在不远处等候。 一上马车,何书瑜关切地问:“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哎,真佩服你们读书人,一整日滴水不沾地考试,多辛苦。” 孙山啃了口包子,笑着说:“不辛苦,比进场科考容易多了。” 何书瑜非常认同地说:“大哥考了两次乡试,每次都在里面待足9天,出来的时候。哎,我那玉树临风的大哥立即变成邋里邋遢的乞丐。娇儿和客儿见到他,都不认得了。嘿嘿,我家奀仔更躲得远远,说大伯好臭呢。” 娇儿和客儿是大表哥的一双儿女,奀仔是二表哥家的小子。 孙山听到后,笑了笑,在考棚待九天,不用说,也知道那种痛苦。 何书瑜深深地眸了一眼孙山,啧啧嘴巴说:“山子,你可要好好锻炼身子,乡试可要考九天,不是三天。” 孙山点了点头说:“二表哥,我知道了。” 孙山最仰慕是大表哥,跟二表哥最好,三表哥和四表哥关系没那么紧密。 两人回到何家村后,孙大姑和何姑丈过来询问考试的情况。 其实孙山也不知道考得怎样,自我感觉良好,都能写得出来。 第二天一早,又由二表哥何书瑜驾着马车送去考试,等考完回来,已经是下午了。 广雅书院的录取结果会在10天后公布。 如果被录取就需要提前报名交学费,等待来年上学。 如果没被录取,那就没被录取,没什么好说的。 第三天,孙山到越秀书院考试,也是考两场,试题跟广雅书院的差不多。 第五天,孙山到濂溪书院考试。 第八天到越华书院考试。 孙山把广州的四大私立名校考了一遍,做题做得晕头转向,至于结果,只能听天由命。 几个书院的考题大差不差,都是乡试要求考的题目,不过是简略版。或许书院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培养举人,一切为乡试而设计。 在等待的结果中,孙山还去听了一场讲学。 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热烈,青春,激情的讲学气氛。 讲师学富五车,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地给学子带来一场,无论从眼睛,还是心里的盛宴,听得孙山如痴如醉,恨不得搞出手机来,拍下激情的场面。 考完试后,四大学院会在十一月底全部出完成绩,而其他学院则在十二月份开始招生。人为地分开考试,让考生有时间充分报考。 孙山祈祷被四大学院之一录取,不想继续考下去了。 ------------ 第295章 孙山名落孙山 一大早,何书瑜领着孙山到广雅书院的大门口看公告,也就招生入选名单。 孙山愣愣地看着榜单,总共录取25人,而他,并不在榜单上,也就是说孙山名落孙山。 孙山看了一遍又一遍,二表哥何书瑜也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两人对视一眼。 确定肯定笃定孙山不在名单里。 孙山叹了一口气,这是他考试以来第一次落榜。 从县试,府试,院试,孙山可谓顺风顺水,猛然地落榜,显得非常不习惯,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就像临近毕业,同学们各奔东西,而自己不知道去哪里的彷徨。 孙山沉默了许久。 活泼的二表哥等了好一会儿,艰难地开口:“山子,莫伤心,还有其他三间书院呢。广雅是比较难进的,你进不去也不奇怪。像我大哥,全靠关系进去的,如果让他考,肯定也考不进去。” 二表哥何书瑜为了安慰孙山,连哥哥也来“诋毁”,看来真得很担心孙山。 孙山摇了摇头说:“二表哥,我明白。考不上是我学识还不够好。我没事的,不用担心,回去吧。” 何书瑜还想说什么,千言万语堵在嘴边,最后叹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来的时候忐忑不安,回去的时候失望至极。 何书瑜在前面赶车,孙山静静地坐在马车里。 其实孙山好想去问问为什么他落榜的? 他的学识哪里不行? 不过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孙山是做不出来。 书院不录取自有不录取的理由,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孙山转。 两人耷拉着脑袋回到家里,看他们的样子,孙大姑和何姑丈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了。 孙大姑安慰地说:“山子,莫要沮丧。这间不读,读其他间,总会找到合适的。” 孙大姑拍了拍孙山的小手,像小时候那样拍,非常的温柔。 何姑丈劝慰地说:“你大姑说得对,东家不读,读西家。咱们慢慢来,总会找到合适的书院的,我就没见过哪个秀才没地方读书的。” 孙山点了点头,假装振作地说:“大姑,大姑丈,莫要担心,我没事。只是一时想岔了。现在好了,就算四间书院没录取我,还有其他书院招生,我会努力考的。” 孙大姑和何姑丈看到孙山好似真得没事,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些失败的事,只需要提一次,不需要重复提。 孙大姑温和地笑着说:“行,今晚我煲了虫草花淮山鸡汤,你最爱喝,等会喝多些。” 孙山嗯了一声,说要回卧室看书了。 看书是看不进去的。 孙山眼光呆滞地看着窗外,内心无比地不安。 这是他的第一次失败,而且毫无预兆的失败。 他做试题的时候,自我感觉良好,以为铁钉能被录取。 可现实的结果赤裸裸地打脸,或许唯一能安慰的是他并没有自信满满地说能考上,所以现在失败也不算丢大发。 孙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失败可要习惯适应了。 之前的进场科考太顺利了,使得他真得相信自己是天之骄子,天命之子,位面之子,永不失败之子。 孙山思考了许久,脑袋糊了一脑浆糊,乱七八糟的回忆,跟在院试的时候一样。 天马行空地胡乱想一通。 孙山赶紧走出卧室,打了一盆冷水,认真细致地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得第三遍脑子才清醒。 十一月的天冷,此时的心也冷,但孙山坚信他的未来依旧可期。 然而接下来,孙山的希望一次一次破灭。 四大书院录取名单都没有他的名字,只有越华书院伸出半根橄榄枝。 何为半根?因为他的名字出现在副榜。 何为副榜? 意思是越华书院觉得他没有十分优秀,但有五分优秀,不想埋没他的五分优秀,决定给一个机会他,让他到书院读书。 到书院读书是有条件的:成绩不够,金钱来凑。 出现在副榜的录取名单中,唯一和通过“赞助费”的借读生不同的是:他不需要奉献500两的赞助费,但学费要每年100两,至于住宿费和伙食费另算。 也就是说给个机会孙山读高价书。 看着越华书院招生录取名额,最下面的副榜上“孙山”两字。 孙山五味杂陈,这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 书院这种收取学费方式像极了衡某水中学复读班的收费。 根据分数成绩来收。 成绩高的免费或者少量费用,成绩一般的收费一般,成绩差的收费昂高。 孙山显然属于成绩最差的那一档,所以费用天价。 只比买进去的“借读生”好一丁点。 何书瑜看到孙山愣愣的样子,关切地问:“山子,莫要伤心。上榜总比不上榜好,起码能考到副榜,好多人想进副榜都进不了呢?” 何书瑜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小表弟山子竟然考不上,这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大家都以为孙山13岁就考上秀才了,那么肯定是优秀者中的优秀者,不排第一,都能排第五。 谁知道考四大书院全落榜,如今要读一个高价的副榜书。 不知道读还是不读好呢? 何书瑜当然希望孙山进去读。 越华书院书院和广雅书院差不多,从里面走出了举人,进士,还有大师,名家。 孙山能进去读,对于将来科考非常有帮助的。 而且四大书院还有各自的人脉,跟其他学院相互交换信息,对科考更是百无一害。 何书瑜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苦苦地一笑说:“山子,我们回去商量,看看情况再办。距离报名读书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书院公布名单后,5天内到书院报名,如果过期不报名,当做弃读。 书院会进行补录。 也就是说孙山还有5天的考虑时间。 孙山嗯了一声,在二表哥何书瑜的帮助下上了马车,二表哥则在此驾驶马车慢慢离去。 孙山愣愣地看着窗外,这条路已经走过了3次,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外面的街道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孙山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办? ------------ 第296章 决定 回到何家大院子,何书瑜把结果说了出来。 孙大姑愣了愣,随后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哎。” 何姑丈也想不到孙山会上副榜,他以为这次依旧落榜的。 毕竟前三个书院都未被录取,最后一个也应该差不多了。 习惯失败了,忽然来了一个半失败或者半成功,哭笑不得。 孙大姑问到:“山子,你是怎么想的?” 孙山回来的一路想了又想,已经想到怎么做了。 反正做决定不能拖泥带水,要果断决断。 对着孙大姑和何姑丈说:“大姑,大姑丈,我不去读了。100两一年,太贵了,读不起。” 100两只是学费,还有住宿费,生活费,笔墨纸砚费,以及人情交往费。 这些费下来,一年没有200两是搞不定的。 孙山不可能读那么贵的书的。 孙大姑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有点错愕,想不到孙山那么快就决定了。 温和地说:“山子,你莫要那么快做决定,还有5天时间,好好想。一年100两的学费贵是贵了点,但进去书院读书对你百无一害,越华书院是好书院,很多人挣破脑袋都进不去。你现在又机会了,不应该那么容易放弃的。” 说完看了看何姑丈。 何姑丈秒懂,对着孙山说:“山子,我们知道你担心束脩。100两的确很贵。靠你们家的确很难支撑。你听听姑丈说说哈。不如这样,我跟你大姑帮你出学费,你阿爹阿娘出住宿费和生活费,你看看怎样?” 100两对孙大姑和何姑丈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但挤一挤总是能挤出来的。 现在最大的开支是谨哥儿的读书费和生活费。次之是翰哥儿的读书费。瑜哥儿和晟哥儿已经不读书,还赚钱回来。 何姑丈想了想,他目前的负担也不是很重,吃喝住在家里,他们有田产,有铺子,收入还行。 何姑丈想着一年帮山子出100两,等山子乡试要5年后,也就是500两,还能负担得起。 至于5年后还考不上,那只能退学了。毕竟山子姓孙,不是姓何,他也担心家里的孩子闹。 孙山听到何姑丈和孙大姑给他出学费,立即摇头说:“大姑丈,大姑,我已经决定不读了。” 孙大姑着急地说:“怎能不读呢?又不是读不起,凑一凑,总能凑齐的。你放心,这点钱大姑和大姑丈还能负担得起。当然,大姑可要跟你说清楚,不能一直读的,要是一直读,大姑也负担不了呢。” 孙大姑怕何姑丈和儿子儿媳有意见,所以孙山如果一直不中举,肯定不能一直供。 这点必须说清楚,免得大家猜来猜去。 孙山非常感动,感动大姑和大姑丈100两给就给,还不带犹豫。 不对,不止100两,从他们的话语中,起码要供到自己去乡试。 而孙山早就说要5年后才去乡试。 一来他身子差,准备好好锻炼,才有体力再进场。 二来想去乡试要通过岁考和科试,目前孙山还是没拿到乡试的资格。 也就是说孙大姑和何姑丈起码要在孙山身上最低投资500两。 这是一笔巨款,而他们又不是豪商巨贾,也会很吃力的。 孙山不想因为自己读书,而让身边的人生活质量下降,这不是他读书的初衷。 孙山一笔一笔地跟孙大姑和何姑丈算账:“大姑丈,大姑,谢谢你们。但我还是决定不去读了。你们两个听我说。” 顿了顿,孙山继续说:“就算你们愿意给100两,但住宿费和生活费我家也好难负担。” 住宿费10两,伙食费不设上限,其他人情交往,笔墨纸砚更多。 孙山给孙大姑和何姑丈分析孙家的收入。 孙家的田地收入虽然不用交税,但一年到头能剩下5两已经算多了。 柑橘园三兄弟和黄氏共有。就算他们不要,当做资助孙山,一年到头也就是50两。何况不可能全归大房所有,孙二叔还肯可能答应,孙三叔肯定不会应承。 孙山家种的花,除去成本,一年下来能有个80两算的上旺市年了。 孙家大房一年下来最多最多能赚120两。这还是理论上的120两,除去孙家的人情世故,看病吃药,吃喝拉撒,婚丧嫁娶,根本没办法剩下120两。 而孙山如果要在越华书院读书,起码要去100两,那真得挖空孙家的收入了。 孙伯民和苏氏一年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下来,结果全填到孙山的读书上。 孙伯民和苏氏甘之如饴,孙山都不乐意。 他做不到为了读书搜刮干净父母的银钱。 孙山非常坚定地说:“大姑丈,大姑,你们的好意,我一辈子铭记在心。但目前家里的情况支撑不了我读高价书。我不想因为读书,阿奶阿爹阿娘买块布料都不舍买。我不想因为读书,大姑丈和大姑你们的日子比以前差。” 孙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大姑丈,大姑,如果我是金子的,在哪里读书都会发光。如果不是金子,就算请大师给我开光,也发不了光。 大姑丈,大姑,我之所以读书。 一来是因为喜欢,二来是想家里过好日子。 我现在考上秀才了,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阿爹阿娘阿奶走在孙家村都昂首挺胸,秀才对孙家来说已经很厉害了。” 孙大姑眼眶红红地,搂着孙山,感慨地说:“我们的山子真懂事,想得真周到。” 何姑丈也非常感慨,小小年纪的山子就想得那么远,那么深。不为了目的而连累亲人。 何姑丈笑了笑说:“山子,你要不再想想,不要那么早做决定。想进一步,还是要找好的老师。束脩也不是贵得离谱,我跟你大姑,还有你阿爹阿娘省省,还是能供得起的。” 孙山摇了摇头,郑重地说:“大姑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不会去读的。我继续考其他书院,如果考不上,我就回漳州府读书。大姑丈,莫要担心,漳州府的官学也有好老师,我在那里读也可以。” 不管怎么说,孙山是不会读高价书的,他只是从村里来,读不起就读不起,不会抄家底地读,他不想因为自己读书家里返贫。 孙山笑了笑,安慰孙大姑和何姑丈:“大姑丈,大姑,无论在哪里读书,我都会好好读,争取考上举人和进士,嘿嘿,我那么聪明,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孙大姑轻轻地笑了笑:“好,大姑等着,等着我们的山子考举人,考进士。” ------------ 第297章 回漳州府府学读书 十一月份过去,转眼就到十二月份,无论孙山有多伤心,有多沮丧,接下来还是要继续考试。 把认可的二流书院考了一个遍。 考得孙山精疲力尽,目光呆滞。 二表哥何书瑜后怕地拍了拍胸膛说:“山子,看着你考试后的鬼样子,我想我读不了书也是好事,我可受不了天天考试。” 可怜的山子,只有十三岁就被科举的事摧毁得不要不要的。 何书瑜以为大哥何书谨连续考了两次乡试出来后的样子够惨了。 如今看到孙山,他才知道大哥也不是很惨。 孙山比何书谨的样子更悲剧,脸色都青了了,吓死人了。 孙大姑和何姑丈也想不到考试那么难的。 他们是经历过何书谨的考试,除了乡试以外,何书谨的读书生涯整体算得上非常平稳。 至于乡试,就是精神颓废了点,全身发臭了点,休息些日子就恢复了。 哪有孙山这样精神迷离,双眼无光的。 孙大姑想幸好她的大弟孙伯民不在,要是看到孙山这样子,指定心痛的不要不要的。 孙大姑不确定地问:“山子,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刚完成最后一场考试的孙山摆了摆手说:“大姑,我没事。只是考试考得太密集,用脑过度,有点头晕,休息一晚上就没事的。” 孙大姑上来摸了摸孙山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小手,样子虽然惨了点,但体温还是正常的。 稍微安心地说:“你好好休息,晚饭到了我再叫你出来吃。我现在去煲汤,给你补一补。” 用脑过度,就煲『天麻炖猪脑汤』。 食猪脑,以形补形。 孙大姑急匆匆地去买猪脑,希望现在还能买到了。 材准备:猪脑、猪展肉各200g 天麻12g 川芎5-7g 桂圆肉3颗 红枣半颗 生姜片、花雕酒适量( 何姑丈试探地问:“山子,真得没事,我看还是给你请个大夫过来看一看。” 哎呦,山子的样子真惨,小小年纪就被摧残了,真可怜。 何姑丈回想自己当初读书的情景,每次月考,跟现在的孙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深深理解考试的痛苦。 正想请个大夫来看看,谁知道转过头,看到嬉皮笑脸的何书瑜,瞬间恼火。 这个学渣虽然成绩像自己一样渣,但从未因为学习不好而苦恼,小小年纪就摆烂,小小年纪就懂得怎么学也会学不好,快活地完成族学的6年极限教育,随后就坚决不读了。 从未看到何书瑜像当初自己一样担心考试。 何姑丈最看不得读书轻松的学渣,重重地拍了拍何书瑜的肩膀,恶狠狠地说:“笑,有什么好笑,山子都那个样子了,你还在嘲笑?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突如其来的一拍,何书瑜被打懵了。 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被阿爹打? 何书瑜委屈地说:“阿爹,我哪里是笑。我天生就长得一张笑脸,未笑先笑,你不要冤枉我。” 何姑丈哪里看不出何书瑜睁眼说瞎话,此时更气了。又一巴掌拍到肩膀上,恶狠狠地说:“还在狡辩是吧。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何书瑜赶紧闪人,他可感受到阿爹真的生气了。 他承认,刚才他的确笑。 但那不是嘲笑,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一来山子涣散的吊三角眼吊起来,真得好搞笑。二来笑孙大姑和何姑丈对待孙山就像对待奀仔一样,未断奶的细蚊仔,觉得有点搞笑。 何书瑜为了不被何姑丈继续打,只好急速地离开,躲得远远的,连奀仔都顾不上了。 孙山脑袋胀胀的,有气无力,笑了笑说:“姑丈,我没事,我回房休息了。” 看了一看正在东张西望非常好奇的奀仔,孙山想他肯定不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休息了几天,到十二月中旬陆陆续续地出成绩。 孙山以为一流的四大书院落榜已经够难堪了,可如今二流的几间书院全都落榜,或许不能说全都落榜。 免学费的考不上,考上的都要收高价费用。 对他最友好书院属于三益书院。 这是一家广州府的江、何、黎合族祠。 向江氏,何氏,黎氏招收学子,同时也招收少量的外姓学子。 而孙山刚巧就考上他们的书院。 书院的学费50两一年,住宿费、生活费,纸墨笔砚费另外算。 对比一下四大书院之一的越华书院学费便宜了一半,算得上孙山被招录的几所书院最便宜的。 江家,何家(并不是大表哥何书瑜的何家),黎家三家是小家族,不是大家族。 三家先祖是好友兼同窗并且一起考上举人,等老了都回到老家后,三家先祖合计了一下,凑钱出来办书院。 三益书院的“三”表示由三家人一起来创办。 慢慢地书院越办越好,从小小的私塾到书院,最后挤进广州府的前十名。 一开始只向三家子弟招生,后来觉得三家子弟的生源太单一了,慢慢地向外姓人招生。 招生规则和四大书院大差不大,优秀的学子免费读书,资质偏上的交钱读书,最差等的学子用钱买名额。 而孙山算得上三益书院眼中的资质还凑合,可以给机会上学的情况。 三益书院在新朝出了三位进士,十位举人,至于秀才更是无数。 新朝短短的三十一年,出了三位进士,整体来看,还是不错的书院。 听说三位进士在朝中颇有实力,所以有好多学子去报考。 或许有人觉得只不过出来三位进士有什么了不起。 但漳州府自从新朝以来,一个进士都没有。 等于一间小小的三益书院完胜漳州府所有的书院。 孙山可不会小瞧三益书院的实力。 要说50两一年,孙家能负担得起。 可孙山还是非常犹豫,50两一年的学费对于孙家来说还是偏贵,加上住宿,生活,笔墨纸砚,人情世故的费用,一年起码要120两。 就算孙大姑和何姑丈愿意支出孙山读书,孙家负责日常的开支也难。 孙山叹了一口气,最终决定不读,回漳州府府学读书。 他从农村出来,读太贵的书,不值得读。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读书,让本来小日子过得去的日子变得很难过得去。 孙伯民和苏氏年岁不小了,不应该继续熬苦日子。 孙山有想过一边读书一边搞钱。 但他不是能一心两用的人,读书需要最纯粹地读书,他本来资质就一般,如果再被纷乱的事打扰,他真的可能读不下去。 他需要心无旁骛地只读书,一边工作一边读书,他真得好难做到。 孙山想着会他现在才13岁,过完年才14岁,离23岁“大学毕业”还远。 还有十年让他全心全意地投入读书。 想到一开始的目标就是23岁前考上秀才,如今的他整整提前十年,所以不需要那么着急赚钱。 孙山想着他去府学读书,能纯粹地读书,家里生活水平也没降低,并且会比他未考上秀才时还好。 孙山想着他应该量力而为,不是尽力而为。 ------------ 第298章 奀仔和娇儿 何家人听到孙山不在广州府读书,回漳州府读书,立即反对。 孙大姑着急地说:“山子,越华书院你觉得贵,不读,大姑可以理解。但三益书院明明读得起,怎不读呢?三益书院虽然比不上四大书院,但在广州府也是有名的。你到那里读,对你的学业有很大的帮助。 束脩对于我们孙家来说的确贵了一些,但大姑,大姑丈,和你阿爹阿娘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 而且挤出来后,我们的日子也不会难过,不需要吃糠咽菜。山子,你听大姑的,就在三益书院读书。 好多秀才公拼命地往里面考都考不上,你既然考上了就去读。” 何姑丈也在一边附和道:“山子,你大姑说得对,我们挤一挤就能挤出学费,你不需要担心。在广州府读书总比在漳州府读书好。 这里是省府,夫子的学问可比漳州府的好。 山子,我跟你说老实话。 你大表哥的书院够好了吧,但考了两次,依旧考不上举人。这么好的书院,他都考不上。你想想,你要是在漳州府读,你有信心能考得上吗?漳州府官学可比广雅书院差很多。” 何书瑜也在一边劝说:“山子,你还是在广州府读书吧。说真的,从广州府回孙家村都比从漳州回孙家村方便呢。 书院年尾放假,你在广州府回家的镖队都比较多呢。去漳州府出入哪里都不方便,更不要说学习了。山子,你信二表哥的,留在广州府读书。” 三表哥和四表哥也在一边劝说,把漳州府说得一无是处,把广州府夸得只应天上有。 要不是知道情况,外人看来漳州府跟他们有仇呢。 左耳进右耳出,孙山听是在听,但决定好了,就不再动摇。 摇了摇头,耐心地说:“大姑,大姑丈,表哥,你们的好意,我知道了。不过我决定回漳州府读,我现在还小,距离乡试还远,不需要那么早就在广州府读。等我在漳州府读一段日子,把要学的全学了,之后如果有机会,再来广州府读书。” 孙大姑不同意地说:“山子,你小小年纪就考上秀才,摆明有前途。此时应该找好的书院继续研读,而不是到一些条件不怎样的书院。你听大姑的,就去三益书院,莫要回漳州府了。 费用你不用操心,钱虽然多了点,但大姑和大姑丈还是能支持你的。” 孙大姑拍了拍孙山的小手说:“山子,不要因为大姑丈和大姑给钱读书而有负担,大姑和大姑丈乐意。你是好苗子,就应该找块好地好好地生长。山子,听明白没?” 孙山肯定明白的,但他还是不希望让孙家的生活质量下降。 孙伯民和苏氏够劳苦了,不想他们继续劳苦。 孙大姑和何姑丈的钱也是一碗几文几文的糖水堆积而成的,他们的也是辛苦钱。 孙山做不出若无其事地读书。 孙山摇了摇头说:“大姑,我已经决定了回漳州府读书。你们不要劝说了。我觉得漳州府更适合我。在黄阳县那么差的条件我能考上秀才,在漳州府读书我也能考上举人。大姑,大姑丈,你们要相信我。” 孙大姑、何姑丈、几个表哥劝说,后来何家老太太也劝说,还说要资助孙山读书。 不过这一切都抵抗不了孙山坚定的决心。 何家给孙家的帮助够多了,如果再帮助下去,真正成为吸血鬼了。 孙家的柑橘何家帮忙销售,孙家的山货何家帮忙走门路,连孙家的年花也是何家搭桥牵线。 更不要说每次孙大姑回孙家村探亲,大包小包一大堆,还有每年给的钱财。 何家给孙家小子介绍活计,孙大姑还帮孙家小子付学费,已经够多了。 如果孙山这次高昂的读书费还让何家出,那真得无地自容了。 孙大姑和何姑丈看到孙山那么坚定,气得不说话。 想着写信给孙伯民,让他下来做决定。 但孙山说不读书的决定是故意选日子的,明天就到报名截止日,现在去信喊孙伯民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孙大姑又想私自去给孙山报名,可她找啊找啊,就是找不到那封录取文书,气得说不出话来。 孙山决定不再广州府读书,不为高额的费用烦恼,一下子放松了,整个人得到了升华,把失败的颓废一扫而光,眼睛恢复了纯真的清澈。 连奀仔见到他都说:“表叔,你好开心啊。是不是吃了糖啊?” 奀仔的身形,肥胖程度比小光仔好了一丢丢,两个小孩子都喜欢吃糖。 奀仔觉得孙山开心,是因为吃了糖。 孙山如他所愿点了点头说:“是的,表叔刚刚吃了糖,你要不要吃啊?” 奀仔急匆匆地跑过来,抱住孙山说:“吃,我也要吃。” 孙山又问:“奀仔,喜欢吃哪种糖,表叔可有好多糖啊。” 奀仔听到有好多糖,眼睛都亮起来,吵着说:“吃,糖我都吃,表叔,我要吃糖。” 真是非常猴急的奀仔,再不给糖,恐怕要吵翻天了。 孙山赶紧从衣兜掏出一颗奶糖,递给他,笑着说:“奀仔,奶糖要不要?” 奀仔眼睛亮得亮瞎眼,喊着:“要,我要,我最喜欢吃奶糖。” 急匆匆地把奶糖塞到嘴里,喜笑颜开。 这时候从外面飞来一个粉装玉琢的小可爱,就是大表哥何书谨的大女儿娇儿。 孙山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精灵,伶俐的小女娃。 不愧是大表哥的闺女,跟大表哥一样,长得就是俊。 娇儿跑到孙山跟前,及时刹车,看了一眼吃糖的奀仔,随后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孙山。 孙山一颗老父亲的心都融化了,抱起娇儿,温柔地问:“娇儿,要不要吃奶糖?” 娇儿点头如捣蒜:“吃,表叔,我也想吃奶糖。” 孙山立即给娇儿奶糖,看着她小嘴小嘴地吃着,再看着一边吭哧吭哧吃奶糖的奀仔,好久未有过如此的安宁。 看来这世上,小孩子最治愈。 看着他们,孙山把所有麻烦全扫到垃圾桶。 他的人生才开始,他依旧是未来可期的少年。 ------------ 第299章 粤海关 由于释然了,孙山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相当轻松。 游走在大街小巷,还逛了大半个广州府。 孙大姑特意派了个小厮跟在孙山身后,伺候孙山的出行。 孙山在广州府终于看到久违的洋人,他来到传说中的“粤海关”,也就是黄埔古港。 粤海关,是“广州第一海关”。 凡外国商船来广州,须在澳门领取牌照,由引水员导入黄埔村停泊并开仓验货,再由驳船接入广州城。 孙山一直好奇“粤海第一关”是怎样的第一关。 趁着难得的休闲时光,左右打探,领着小厮,终于踏入这个传说中的古港古村。 一排一排的商船停在码头上,颇为壮观。 黄埔海港码头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孙山跟随着人群走来走去,途中看到许多舶来品。 孙山觉得非常精美,询问价格后,最后选择不买,无他,太贵了,买不起。 走走停停,遇到很多“番鬼佬”。 小厮扯着孙山的衣服,有点害怕地说:“孙少爷,我们回去吧,这里的番鬼佬好可怕。” 孙山看到小厮脸上的恐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怕,我们是人,他们也是人,我们有鼻有眼,他们也是有鼻有眼,只不过长得不一样。你见多了就觉得习惯的。” 显然小厮是没怎么见过洋人,猛然看到那么多洋人,觉得害怕。 小厮颤颤巍巍地跟着孙山走,身为下人他是非常有觉悟的。 孙少爷都不走,他哪里敢走。 二夫人已经说了,孙少爷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要保护孙少爷的人身安全,他可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孙少爷身后。 孙山沿着码头,仔细端详码头的船只,想不到外国的船只已经那么大,那么发达了,不知道大乾的船只是怎样的呢? 孙山试图走进洋人的身边,假装看商品,其实听他们讲话。 叽里咕噜,孙山听不懂,唯一确定的不是英文。 陆陆续续地听几个洋人的讲话,结果听个寂寞,还是什么都听不懂。 眼睛溜溜地转动,这里的洋人有金发碧眼,也有红发蓝颜,还有黑人。 各色各样的人种都有,看的孙山有点不习惯。 一直待在穷乡僻野的孙家村,猛然地来到大城市,而且看到那么多外国人,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孙山听不懂,所以假装买舶来品问商家,这些外国人是哪里来的? 长得好可怕。 商家看孙山长得瘦瘦弱弱,小只小只。再看了看他后面五大三粗的小厮。 虽然小厮像小厮,少爷不像少爷,但从孙山穿的儒服料子来看,起码家境殷实的读书人。 以为小少爷好奇心强,私自带着小偷过来瞧“翻鬼佬”,买“番鬼物”。 非常热心地告诉孙山,眼似猫,嘴如鹰,身材高大,鼻子高耸,卷发红胡子的是佛郎机人。 深目长鼻、毛发皆赤、身材高大,蓝睛或者碧瞳的是“红毛番”人。 而整个人乌漆嘛黑的黑鬼就是他们的仆人。 商家还好心地提醒孙山莫要靠近船只,否则被“番鬼佬”捉去,被贩卖到其他地方做奴仆,永世没机会回大乾。 孙山倒没被商家的话吓到,可后面的小厮被吓得脸色苍白,紧紧地拉着孙山的衣服说:“孙少爷,我们回何家村,不要来这里了。这里有人贩子,小心被人贩子捉到船上。” 孙山看到牛高马大的小厮瑟瑟发抖,胆小如鼠,看来真得被吓到了。 于是跟商家拱了拱手,道了一声谢,就告辞。 商家以为生意十拿九稳,谁知道少爷和小厮竟被自己的话吓到,非常懊悔说那么多屁话,白白错过赚钱的机会。 孙山不知道商家的想法,这时候已经坐在马车上,小厮拼命地赶车,以最大的速度疾驰。 商家说的“佛郎机”“红毛番”其实指的是葡萄牙人和荷兰人。 看来此时还是在大航海时代,大乾还未完全落后。 孙山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随后摇了摇头,或许这辈子,跟上辈子的历史轨迹不一样了。 不过就算一样,目前他也改变不了,还是着眼跟前,努力读书吧。 回到何家村后,小厮把今天的事告诉孙大姑和何姑丈。 两人立即禁止孙山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还对孙山半禁足,只允许他在何家村的范围活动。 何姑丈也想不到孙山胆子那么大,竟然到鬼佬的地方去,非常紧张地说:“山子,这种地方人蛇混杂,以后都不准去。” 还给孙山讲述了佛郎机人有个怪异的习俗,就是喜欢吃小孩子。 讲述了佛郎机人在广州如何用一小锭金子购买小孩子并活生生地烹煮的惨烈过程。 何姑丈担忧地说:“山子,那些番鬼佬非常恐怕的,你可不要去那边,万一被他们诱骗到船上离开,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这辈子无法再回到阿爹阿娘的身边。” 一向非常温柔的孙大姑也异常生气地说:“山子,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外出,就在何家村待着,知道没?” 孙山非常愧疚地点了点头说:“大姑丈,大姑,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去了。” 看到孙山知错就改的态度,孙大姑和何姑丈才安心。 最害怕山子因为好奇而被诱骗上船,被卖猪仔,到时候他们哭瞎眼也无济于事。 之后孙山就只在何家村走动,时而到糖水铺帮忙干活,时而到书店看书,时而帮忙看小孩子。 日子过得优哉悠哉,安然自在。 何书锵休沐的时候又过来找孙山玩,听到孙山考不上书院,不再广州府读书,会回漳州府读书。 非常难过地说:“山哥,莫要伤心。书院错过了你,是他们的损失。你那么聪明,只是一时失策,不是真的考不上。” 孙山笑着说:“无事,考不上就是考不上,我的学识还不够。” 何书锵赶紧摇了摇猪头般的大脑袋,着急地说:“山哥,你的学识哪里不够,是一时失手,发挥失常而已。下次你一定能考得上的。” 孙山点了点头说:“谢谢你,锵弟。莫要说这些安慰我的话了,这些天考书院,做了无数道题,我从中也学到很多。有些题的确不会做,是我的学识不够广,不够深。我以后会努力再努力的。锵弟,你也一样,好好读书。” 顿了顿,孙山补充道:“好好减肥。” ------------ 第300章 “孔乙己”脱不掉长衫 锵哥儿听到孙山劝他减肥,苦瓜着脸,不想说话了。 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说:“山哥,我向我阿爷求情,让他帮你在广州府读书,最好到广雅书院读,我们这样就有伴了,你说好不好?” 眼睛清澈又诚挚地看着孙山。 孙山愣了愣,随后笑着说:“锵弟,谢谢你。不过不需要了。我学识还不够好,去到广雅书院也难读,追不上别人,这样好难受的。” 有那么一刻孙山真想答应,随后一想,不能这么做。 就算何书锵向家里求情帮助孙山找书院是真心出于自己的本意,但也会被外人看成孙山利用何书锵的情谊帮助找书院。 这不是孙山想看到的。 利用一切关系,努力往上爬,是个人选择,无关对错。 但孙山并不喜欢这种方式。 孙山自我承认带有着“孔乙己”脱不掉长衫的清高,或许在外人看来非常傻非常刻板。 但孙山还是坚持这种“穷酸”,不想因为非涉及生命攸关的事而求人。 他性子本来就自带清高、固执以及爱脸面。 摇了摇头说:“锵弟,今日之事莫要对任何人说,莫要向你阿爷请求,知道不?” 何书锵皱着眉头,不解地问:“山哥,我大爷爷跟广雅书院的院长是好朋友,我一家都跟院长交情很好。阿爷说说道,院长爷爷应该会通融通融,给你一个名额,不会很难的。何况你本来就有学识,只不过广雅书院没发现,把你引进到院长爷爷跟前,让他考一考你,肯定让你到书院读书的。” 孙山非常感动何书锵待他十年如一日的自信满满,也感谢何书锵不介意身份跟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笔友。 最后还是拒绝地说:“锵弟,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的学识真不够。你想想,要是我去广雅书院读书,同窗都比我优秀,我每次考试都垫底,我心情多难受啊。我可不想那么没面子呢。” 虽然孙山很想到广雅书院读书,也坚信自己成绩不会垫底,但他不想跟何书锵产生“利益”纠缠,他只想跟何书锵做纯粹的好朋友。 何书锵还想说什么,孙山连忙制止,并且非常严肃地道:“锵弟,此事到此为止,不准再说,也不准往外提,特别是你的家人,不准说。做不做得到?” 何书锵看到孙山非常坚决,随后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山哥,我谁也不说。连大妹也说。” 孙山满意地点了点头,认识何书锵那么多年,虽然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但他的为人,孙山还是非常了解的。 孙山讲什么,何书锵一般都会听话,特别是严肃地告之,何书锵从未出过岔子。 两人吃过午饭后,下午的时候又出去逛了。 由于孙山被半禁足,所以活动范围只在何家村。 加上何书锵又在,孙山更不敢领着他走出何家村了。 孙山丢了可能找得回来,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何书锵丢了,后果孙山可负不起。 两人沿着大街小巷走走停停,再次经过“何家大宗祠”,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听着听着,孙山便入迷了。 何书锵走得气喘吁吁,两手扶着栏杆说:“山哥,我们去茶馆喝茶,不走了。我好累。” 孙山眯着眼睛,看了看何书锵,真难为他,13岁的年纪,大腹便便,肚子圆滚滚的,看着就牙疼。 想了想他们只走了半个小时,何书锵就说累了。 哎,看来他比自己还缺少锻炼,身子比自己还不健康。 摇了摇头说:“我们继续走,到荷花池看看。” 何书锵不情不愿地说:“冬天到荷花池没什么东西好看的,要看也是夏天去,那时候有荷花看呢。” 孙山不理会何书锵地抱怨,继续往前走,何书锵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上。 两人来到荷花池,也就是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荷花池的确没什么好看的,荷花池下的莲藕早就被挖走了。 何书锵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说:“山哥,前些日子,我二爷爷安排人下荷花池挖莲藕,你看到没?” 孙山那段时间忙于考试,还真没看到。 何书锵又继续说:“我们何家村的莲藕好好吃,可惜我在书院,没回来,吃不上呢。” 何书锵的二爷爷就是何家村的族长兼村长,一直管理何家村的大小事宜。 当然村长跟村长是不一样的,何家村的村长明显比孙家村的村长高级多,富裕多,权利多。 说到吃莲藕,孙山倒是吃上了。 每当何家村挖莲藕,都会每家每户地分下去,集体所有。 何姑丈家自然也得到莲藕了。 孙山还吃上排骨煲莲藕汤,还真别说,莲藕的确好吃,非常粉糯。 点了点头说:“你们村的莲藕的确好吃,我前些日子吃了。” 何书锵苦着脸地看着孙山,非常不服气地说:“山哥,你都吃上莲藕了,为什么我吃不上?都怪二爷爷,特意在我在书院的时候挖莲藕。” 孙山噗嗤一笑,安慰地说:“莲藕吃不上就吃不上,还有其他的吃。好了。我们继续逛。” 可不能跟小肥子在吃这个环节上纠缠,他会没完没了的说下去,说得孙山头昏目眩。 何书锵还想说,但孙山已经走了,只好继续跟上去。 何书锵好想找个地方休息,最好去茶馆吃点心,又或者去孙大姑的糖水铺喝红枣奶茶,大冬天的,喝上一杯暖暖的奶茶,多么舒服啊。 孙山沿着荷花池往“魁星楼”走去,转了个弯,看到一个肥厚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花草丛中。 孙山越看越熟悉,但又不确定身影的人是谁。 后面跟上的何书锵一眼就认出来:“大妹,你在这里作甚?” 女孩子家家,躲在花丛里做甚?莫非是摘花?可这里没有花,只有灰秃秃的小树木。 躲在草草丛中的何纯元显然被惊吓到了,一蹦一跳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到孙山、何书锵,拍了拍胸膛,惊魂未定地喊:“大哥,山哥,吓死人了。” 孙山终于明白为什么何纯元会躲在草丛了,从她嘴角还未及时擦去的残渣油迹就知道小肥妹躲在草丛里偷吃了。 孙山嗅了嗅空气的味道,好似是烧鸡。 往小肥妹蹲坐的位置看了看,果然有一堆鸡骨头。 ------------ 第301章 我是送锵弟和元姐儿回家的 何书锵立即上前,严肃地说:“大妹,你又在这里偷吃?偷吃就偷吃,怎么不叫上我呢?” 抱怨地看了一眼肥肥胖胖的何纯元,一副咱们不是兄妹吗?为什么甩开我偷吃的模样。 孙山:................... 他就不应该对锵哥儿有什么期待。 何纯元快速地用手帕抹了抹嘴角,非常满足地说:“大哥,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去,要是被阿娘看到,肯定说我们两个去偷吃的。哎,我们要分开行事,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大哥,隔壁街新开了一间烧腊铺,远远就闻到香味,我忍不住买了一只烧鸡吃,真的好好吃。” 说完还舔了舔嘴唇,非常向往烧鸡的味道,看样子像是准备开烧鸡店。 何书锵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急促地问:“大妹,哪一间?我怎么不知道的?在哪里,我现在就去买。” 瞥了几眼草丛中的烧鸡骨头,看来元姐儿把一整只烧鸡干掉,证明真的好好吃。 何书锵也想去吃。 对着孙山说:“山哥,我们去买烧鸡吃。” 顿了顿继续说:“山哥,你放心,这次我请客。我有钱。” 孙山嘴角抽搐,满额头黑线,对这两兄妹大大写一个“服”字。 刚才何书锵还说何大夫人对他们俩兄妹进一步限制,除了吃正餐,所有零嘴小吃全都砍掉。 而且正餐还是菜多肉少,不让多吃的那种。 孙山想着要是何大夫人这么限制,总能帮助俩兄妹减肥。 可怎么看还是怎么肥,甚至比前些日子看的还要肥胖了些。 原来两兄妹在何大夫人跟前装的好好,背地里偷吃,并且吃得越来越多,怪不得那么胖了。 深深地看了看何纯元,一整只烧鸡都能吃掉,真厉害!不胖都不行。 孙山冷着脸,严肃地说:“锵弟,元姐儿,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再吃下去,会越来越肥的,对身体健康可不好。” 何书锵和何纯元看到一脸正经且非常严厉的孙山,有点害怕。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兄妹从小就有点怕孙山,特别他古板的样子,真得让人心里发怵。 明明都比两兄妹个子小,身材瘦,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好害怕的。 何书锵哆哆嗦嗦地说:“山哥,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不去吃了。” 何纯元也颤颤巍巍地说:“山哥,我刚吃饱了,不会再吃的。” 两兄妹紧紧地挨着,瑟瑟发抖地看着孙山,好想逃跑。 可肥重的双腿就不听使唤,一动不动地站着,就是迈不出步伐。 孙山摇了摇头说:“你们的话,我不会信的。等会儿,肯定又偷偷跑去买吃的。哎,锵弟,元姐儿,你们小小年纪就那么肥了,再大点下去,会更肥的。到时候连路都走不了,可要人背着出行呢。” 何书锵脸蛋红红,立即反驳说:“山哥,你放心,我不会这样的。我阿爹,阿爷都那么胖了,他们也不需要别人背着走呢。” 何纯元情绪激动,大脸盆的脸蛋红彤彤,也反驳说:“山哥,我也不会这样的,我外婆说了,等我长大了,自然会像我阿娘那样身材苗条,肯定不会像我阿爹那样胖的。” 孙山:.................. 他们说的毫无道理,孙山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二话不说地往前走。 何书锵问道:“山哥,你要去哪里?” 怎么说着说着就走呢?莫非山哥说不过人,就赌气走了? 何纯元也追着问:“山哥,你要去哪里?我也去?” 何纯元想着偷偷出来,一定要偷偷回去。可害怕被阿娘以及阿娘的丫鬟嬷嬷见到。 最好就跟着大哥,孙山走,等会光明正大地回家。 要是阿娘问起,就说跟大哥和山哥出去玩了。 这理由非常正当,阿娘肯定不会说什么。 孙山头也不回地说:“你们两个跟上,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何书锵眼睛亮了亮,好奇地问:“山哥,你打算带我去哪里?莫非去吃茶?好啊,好啊,我都走累了,去吃吃茶,听听书。嘿嘿,山哥,你等着我,莫要走得那么快。” 何纯元屁颠屁颠地跟着走:“山哥,你要去吃茶吗?我也去,我知道去哪里吃茶最好吃,不仅茶好吃,点心也好吃,书也好听,而且价格公道,一点也不贵呢。最适合我们去吃茶的了。” 何纯元好不容易从阿爷那骗来的零花钱已经买了烧鸡吃了,如今身无分文,想吃茶一定要紧紧地跟着山哥和大哥。 何纯元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好想吃东西呢,最好再来一只烧鸡。 孙山左拐右拐,跟在身后的何书锵和何纯元也一样左拐右拐。 一个瘦子,带着两个小胖子,穿梭在何家村的大街小巷,风景异样的奇怪。 何书锵不解地问:“山哥,你带我们去哪里?这条路可没有吃茶的地方?” 这条路何书锵走了无数遍,他当然知道这条路有什么。 何纯元越来越觉得不安,忐忑地说:“山哥,我们要去哪里?想吃茶得走正大街,这里都是住人的,可没有茶馆呢。” 这条路何书锵走了无数次,同样何纯元也走了无数次。 这条路对于他们兄妹俩来说熟得不能再熟了,正是他们回家的大路。 孙山走在何家村最权威的街道上,正是通往何三老太爷家的路,也就是何书锵,何纯元的家。 此路就三户人家。 一户是三品侍郎的家,一户何家族长兼村长的家,一户就是何书锵的家。 他们三家在何家村的地位至高无上,所以整条街显得庄严肃穆,少有人过来行走。 孙山在街道的尽头伫立,看了看古朴又厚重的大门。 守门的仆人看了看孙山,拱了拱手说:“孙少爷,你来找大少爷吗?他出去了说要找你的。怎么没遇见吗?” 门房早就认识孙山了,这些天大少爷一休沐就往孙大姑的宅院赶,为的就是找孙山玩。 孙山指了指不远处慢吞吞赶过来的何书锵和何纯元说道:“我是送锵弟和元姐儿回家的。” ------------ 第302章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门房看了看正在挪动脚步,慢悠悠走过来的大少爷和大小姐,赶紧说:“大少爷,大小姐,你们回来了。” 何书锵和何纯元可不想回来,他们还想去吃茶呢。 但孙山要往这里走,他们屁颠屁颠地跟上,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原来送他们回家。 何书锵走得气喘吁吁地说:“山哥,时间尚早,我们出去玩,我不急着回家。” 拼命地使眼色给孙山,让孙山赶紧离开,万一被阿娘的丫鬟和嬷嬷看到,肯定不允许他们兄妹俩在出去的。 何纯元也是这样想的。她跟何书锵比更不自由,女孩子家家到处乱走就不应该,这不是淑女的行为。 何大夫人肯定有训话的。 何纯元可不想除了读书,就是学规矩、学刺绣、学琴棋书画。 那样实在太苦了,她不想受苦。 孙山看都不看两兄妹,对着门户说:“有劳了,我有事找大夫人,是关于锵哥儿和元姐儿。” 孙山年纪不算小,但也不算大,而且是何书锵的好友,小辈见长辈还是被允许的。 这么提出要见何大夫人,别人看起来也正常。 门户愣了愣,想不到孙山是来见大夫人的,还关于大少爷和大小姐的。 也不敢耽搁,点了点头说:“大少爷,大小姐,孙少爷,我去通报就来。” 说完把大门旁边的侧门打开,引着孙山,何书锵,何纯元进去。 至于大门,大户人家一般不会开。 如果开大门,必定是家主或者有大事,或者贵客到来。 孙山,何书锵,何纯元这些小辈,走小门足矣。 何书锵不解地问:“山哥,你找我娘什么事?” 孙山跟何大夫人可没什么交集,面没见过几次,话没多说几句,孙山要找何大夫人,何书锵非常不解。 何纯元比何书锵想得深远,此时有点害怕地说:“山哥,你找我娘,不是去告状吧。” 除了这件事,小肥妹想不到孙山找何大夫人什么事。 告状,自然是说何纯元偷偷吃烧鸡的事。 孙山看了一眼何书锵,又看了一眼何纯元。 两兄妹看来还是元姐儿比较聪明,能猜测到他今天找何大夫人的目的。 元姐儿说得没错,孙山今日找何大夫人,就是来告状的,是来说关于锵哥儿,元姐儿减肥的事。 通过短短时间的观察,孙山对何家有进一步的了解。 说到节食这件事,只有何大夫人是坚定派,何三老太爷,何三老夫人,何大老爷都是墙头草,摇来摇去的骑墙派。 只要何书锵、何纯元诉苦,装可怜,三人就立即心软,偷偷地投喂,给零花钱买吃的。 所以减肥一事,只能找何大夫人,别无选择。 孙山镇定自若地站着,冷着脸说:“锵弟,元姐儿,莫要心急,等会见到大夫人,你们自然知道什么事了。” 何书锵这时候也感受到不对劲,后退几步说:“山哥,我还有课业未做,先回去做,你也早点回去,我阿娘没空招待你。” 何纯元也在一边附和道:“山哥,我也是,我也有好多课业要做呢,课业做完,等会我还要练习刺绣呢。先回去了,你也不要找我阿娘了,她一天到晚管着家里,可忙了。” 孙山冷哼一声,两记冷光过去。 何书锵和何纯元本来迈开的脚步立即缩了回来,畏头畏脑地看着孙山,就是不敢逃跑。 等了不到一分钟,门房跟一个嬷嬷出来,看到孙山,何书锵,何纯元。 嬷嬷笑着说:“大少爷,大小姐你们回来了。孙少爷,我们夫人有请。” 孙山点了点头,跟着嬷嬷走。 发现何书锵和何纯元不走,孙山回过头深深地瞥了一眼,两兄妹呆头呆脑地立即跟在后面,慢吞吞地往前移动。 嬷嬷看到大少爷和大小姐畏畏缩缩的样子,有点奇怪,莫非是做错事了? 孙山就知道何大夫人肯定会召见。 关于何书锵和何纯元的事,做母亲的哪里不会关心呢。 何况孙山对外的样子形象不怎么好,但人品形象却好得炸飞。 一来他是何书锵的救命恩人,小小年纪有勇有谋。二来13岁的小小秀才,证明学识不错。三来这些年孙山从未挟恩图报,未麻烦过何家,这次来,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也不会轻易上门。 三人穿过回廊,走过小花园,很快来到内院的会客厅。 何大夫人陈氏正坐在太师椅上,看到孙山,何书锵,何纯元,笑着说:“你们三个去哪里玩了?” 何大夫人还是这些年第一次见到孙山,印象中孙山瘦瘦弱弱,矮矮小小,头尖额窄,双眼吊三角。 过去了那么多年,孙山还是那个孙山,除了穿生员巾服显得像读书人,其他都没怎么变化。 要是穿上粗布粗衣,何大夫人会以为是哪个吃不饱饭的小厮呢。 孙山拱了拱手,跟何大夫人见礼:“见过夫人,突然拜访,有点失礼,请多多担待。” 像这种官门高户,想要拜访,肯定要先递上名帖。 要不然显得非常失礼。 何大夫人笑了笑:“别客气,你是锵哥儿的好朋友,随时来都可以的,来快坐。” 何大夫人特意把孙山安排在隔壁的太师椅坐下,随后安排下人斟茶倒水。 对着何书锵和何纯元说:“你们两个又给山子添麻烦了,是不是?” 何书锵和何纯元赶紧摇头。 何书锵立即说:“阿娘,我们刚才跟山哥在何家村逛街,哪里都没有去呢。” 何纯元也在一边附和道:“阿娘,大哥说的对,我们只在何家村玩,并未出去呢。” 何大夫人陈氏倒是相信他们两个没出何家村。 何书锵是小厮亲自护送到孙山处所的。 至于何纯元什么时候出去的,陈氏可一点也不知道。 何纯元又怎么跟孙山,何书锵在一起的,陈氏依旧不知道。 这个问题等孙山走了再问。 现在主要弄清楚为什么孙山忽然拜访,这不像孙山的风格。 孙山开门见山地说:“夫人,这次突然来拜访,是关于锵哥儿和元姐儿的事。” 何书锵,何纯元,何大夫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孙山,眼睛透出:什么事,快说来听听。 孙山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跟何书锵走着走着,就遇到偷偷吃烧鸡的何纯元的事说了出来。 还叙说上次跟元姐儿一起吃茶,元姐儿大吃特吃,吃了好多东西。 何纯元捂住胸口,第一次感受到被人背叛的痛苦,而且这个二五仔还是她以为老实憨厚的孙山。 何大夫人听到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元姐儿,心想怪不得越减越肥了,原来是偷吃,还吃得比正餐多又多。 但理智控制了何大夫人,有外人在,总要给些脸面闺女。 孙山说完何纯元偷吃,就开始说何书锵偷吃。 何书锵不敢置信地看着孙山:这还是他的山哥吗?为什么他要告状? 何大夫人也弄不懂孙山为什么来告状,为什么特意拜访她,就是为了说何书锵、何纯元两兄妹偷吃的事。 孙山说完两兄妹偷吃的事后,无比认真严肃地说:“夫人,我今天来跟你说,是因为我看得出,何家就你最有决心帮锵哥儿,元姐儿节食。为了他们两人的身子好,我只能找你说。” 何大夫人无比激动,热泪盈眶,终于有人懂她的苦心了。 在何家对两兄妹减肥这事,锵哥儿,元姐儿祖父祖母,父亲唱红脸,做好人,而她就唱黑脸,成为坏人。 她心里苦啊,她的儿女做母亲的怎么不疼,这么限制两兄妹的伙食,完全为了他们的身子好。 结果一家人都不理解,不支持。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这些心情谁懂啊? 何大夫人想不到最理解最支持她的竟然是小小年纪的孙山。 心里可激动了,她的苦心终于有人懂了。 ------------ 第303章 大胖闺女,可不好找对象 孙山忧心忡忡地说:“夫人,我从小就身子弱,这次院试,要了半条命,现在还心有余悸。 院试的环境不是一般人待的。锵哥儿将来肯定要进城科考。 县试,府试考场虽然也差,但可以当天回家。而院试,要在考场里足足待够三天。 夫人,我跟你说,考房非常小,我那么瘦,这么矮,在考房也非常难受,晚上睡觉的时候蜷缩着,根本伸展不开。 整夜都睡不好,等第二天醒来,继续考试。哎,你说一夜睡不好,怎能考得好呢?” 顿了顿,孙山看了看何书锵,非常诚挚地看着何大夫人:“夫人,我跟你说话,像我这种身材,在考棚里算得上优势,比其他考生好太多。但也非常难受。如果锵哥儿进考场,在里面待上三天,哎,后果我都不敢想。” 孙山叹了一口气,故作难过,眉头紧锁,像吃了黄连,苦又苦。 何大夫人心惊地问:“考场真的那么差?” 何大夫人知道差,但她又没有亲身体验,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孙山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蜷缩在一起。 何大夫人、何书锵、何纯元以及在一旁伺候的陈嬷嬷:....................... 孙山怎么了?怎么躺在地上?而且蜷缩起来干什么?不是生病了吧? 孙山未等他们为什么,立即起来,重新坐在太师椅上,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 严肃无比地说:“夫人,刚才你看到了。院试的时候,我就这样睡觉。没办法翻身,也没办伸展。我身形瘦小,还不算最辛苦,要是锵哥儿进去,恐怕考房就没办法容得下他,更不要说答题了。” 何大夫人和陈嬷嬷拍了拍胸膛,刚才孙山这样睡觉,好惨啊。 他身形瘦小,还能这样睡,要是锵哥儿? 陈氏和陈嬷嬷都不敢想象。 陈嬷嬷顾不上奴仆僭越的问题,着急地说:“夫人啊,大少爷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别说考试了,进入考棚都成问题了。” 何大夫人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毕竟有目击者以及事发亲历者来讲述经验,她不信都不行了。 何纯元瞪大眼睛看了看孙山,又看了看何书锵,心里暗暗庆幸她是女孩子,不用进考场。 哎呦,要是到这样狭小的考棚考试,不到一天就会被抬出去了。 孙山继续讲述考场的环境,考棚的窄小,以及考场遇到的突发事件,语重心长又无比担忧地说:“夫人,院试考不过是小事,最怕就是丢了性命,在考场默默地没了。” 听到丢性命,何大夫人,何纯元,陈嬷嬷惊恐地看着孙山,何书锵也害怕地蜷缩成一团,觉得孙山说话太浮夸,怎么考试就丢性命呢? 虽然他们也听过有考生在考场没命了,但这些都是听说,可没有相熟的人丢性命,所以不觉得会发生。 何大夫人有点害怕地问:“山子,你跟我讲讲,是怎样丢了性命?虽然听过有考生会在考场没了,但真的那么严重吗?” 不到死的那一刻,哪里知道“死”字怎么写。每个人都会以为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存在侥幸。 孙山木着脸,语气低沉,冷酷无情地说:“夫人,进去考场后,院试要三天才能出来,乡试要九天才能出来。乡试我不知道会怎样,但院试,我是深深体会过的。” 孙山回忆自己中暑发烧全身发冷的痛苦,继续说:“考场里面没有大夫,不到放牌不放出去,如果考生在里面生病,只能熬。熬得过算你运气好,熬不过,只能死在里面。就算尸体发臭了,也不能抬出来。夫人,这事很严重,进去考场,身子不好的,真的会丢命。” 孙山把自己在考场生病的情景加了十倍的苦难说了出来,特别强调自己早就写完,想出去又没办出去的绝望。 周围只有冰冷冷的官差,没有亲朋好友,没有人会帮你。 要是身子不好,就活活等死,那种惶恐,真的非常恐惧。 孙山非常郑重地说:“夫人,今日我特意寻来,特意告诉你这些事。是为了锵哥儿好。锵哥儿考不考上秀才,举人,进士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丢性命。 我跟锵哥儿自小认识,他叫我一声哥哥,我喊他一声弟弟,我自然像夫人一样希望他好。 如果他继续胖下去,真的没办法在考棚呆着。 锵哥儿秉性纯良,心地善良,待人宽容,我是非常喜欢他。 夫人,今日我多嘴,多说几句,请你不要怪罪。” 何大夫人听到孙山的肺腑之言,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非常感慨地说:“山子,谢谢你。你这么说,都是为了锵哥儿好,我是知道的。” 何纯元怯怯地看了看孙山,觉得山哥还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山哥,还是那个一心为哥哥好的山哥,看来自己怪罪他了。 何书锵羞愧地低下头,开始埋怨山哥告状,听到山哥这么说,才知道完全为了自己好,他真的非常惭愧。 孙山看到何夫人终于听下去了,吊着的心也放下了。 何大夫人听也好,不听也好,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好。 为了何书锵这个朋友,他不介意做个不知趣,多管闲事的人。 做朋友,就是要指出朋友的错,而不是选择包庇。 朋友能心领自然好,不能,孙山只表示自己尽量,至于结果怎样,都是朋友选的路。 他做到自己该做的,往后也不存在悔恨。 之后孙山又跟何大夫人聊了一下学习上的事。 何大夫人听到孙山考书院全落榜了,惊讶地说:“山子,你学识那么好,怎么都全落榜的?” 广雅书院那么难考吗?她家的孩子都准备进去读书的,不应该那么难考吧。 孙山点了点头说:“是我的学识还不够,这次能考上秀才,完全是侥幸,我会回漳州府继续学习,有机会再到广州府考学。” 何大夫人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他说:“山子,你是有学识的,在哪里读书也不会被埋没的。” 孙山看了看时间,不早了。 于是跟何大夫人告辞。 何家留饭,孙山拒绝了,表示孙大姑给他煲了药膳,要回去吃。 何大夫人没办法,安排下人送他回去。 等孙山出了何家宅院后,何大夫人转过头,冷冷地说:“今日要不是山子过来给我们说,你们两个偷吃的事就会瞒天过海,哼,往后除了吃正餐,其他都不准吃。至于月钱,阿娘还是会给,但我帮你们保管,等你们减重成功后,阿娘再把月钱还给你们两个。” 何大夫人真的好心烦,大儿子,大闺女无论外貌,还是身形,跟何三老太爷,何大老爷一个饼印出来的。 锵哥儿将来要进城考试,这么肥,怎么去考呢? 元姐儿呢?科举倒是不需要,但要嫁人啊。 大胖闺女,可不好找对象。 何大夫人那个烦啊烦,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书锵和何纯元看到阿娘真的生气,不敢说话,两兄妹耷拉着脑袋,试图减少存在感。 ------------ 第304章 言之有物,但非常浅薄 孙山回到孙大姑的宅院,等待他的是一大煲药膳。 这些天,吃不了不少的药膳,药材是贵,但真的好难吃。 吃得孙山快受不了,又不敢不吃,害怕辜负孙大姑的心意。 何书瑜捂着嘴偷偷笑,低声说:“山子,是不是吃到吐了?嘿嘿,当初我大哥每次科考完,都像你这样,被我阿奶,阿娘追着灌药膳,嘿嘿,后来大嫂嫁过来后,大嫂也追在我大哥身后灌药膳,哈哈。” 孙山看了看二表哥何书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幸好何姑丈没看到,要不然又给他一顿毒打。 哎,真难为二表哥,为人夫为人父,还被父母打,奀仔看到后都直摇头呢。 第二天一早,何书锵又跑过来了,跑得气喘吁吁地说:“山哥,我又来找你玩了。” 何书锵休沐两天,明天才去书院上学。 孙山不想出去玩,何家村已经玩够了,没什么好玩的。 宁愿待在宅子里练字。 见何书锵过来,赶紧拉他坐下,笑着说:“锵弟,来,我们一起练字。” 何书锵脸一垮,他想出去玩,不想练字,更不想看书。 孙山淡淡地说:“锵弟,你过两年就进考场了,得抓紧读书才行。我现在都是秀才了,你还是白身,你可要努力了。” 何书锵听到“白身”两字更绝望了。 怎么他就没山哥那么爱读书呢。 要是像山哥那样勤快,他现在就是秀才了,不用再读书了。 何书锵想着阿爹读了那么多年,始终在秀才中徘徊,考不上举人。 阿爷更惨,怎么考也考不上秀才,一直是白身。 他们何家主支这一房,聪明全长在大爷爷的那一房。 大爷爷是二甲进士,大伯伯也是二甲进士,大哥哥也是二甲进士。 一门三进士讲的就是大爷家。 自家,阿爹不用说,二叔、三叔考了个举人,趁着新朝人才流失,所以能做官,到外地任职了。 至于二爷爷那一房最差,叔叔伯伯也不过是个秀才,托关系到衙门干活。 何书锵想着,他像他爹,不是读书的好苗子,考举人,考进士那是不可能的。 他想考上秀才就行了,这样就可以有交代了。 何书锵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好想把孙山的生员巾服穿在自己身上,把孙山的功名按在自己头上,这么一来就不用努力,往后可以吃香喝辣了。 孙山完全看不到何书锵的羡慕嫉妒,拉着他肥胖的小手说:“来,快练字。我也练。” 何书锵无奈地拿起笔,无精打采地练字。 心里真不想跟山哥玩,但不找山哥玩,他又不知道找谁玩。 只有山哥为他好。 孙山和何书锵安安静静地练字,练了好一会儿,手酸了,才停止。 孙山看了看何书锵的字,再看了看自己的字,同样是楷体字,怎么何书锵的就显得有灵性,一看下去就觉得有美感呢? 自己的字方方正正,四平八稳,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美。 哎,看来字不好,是孙山一辈子的污点。 孙山笑着说:“锵弟,你的字真好看,以后肯定能成为大家。” 何书锵听到孙山的称赞,笑得嘴合不拢:“嘿嘿,山哥,我的老师也说我的字很好,嘿嘿。” 孙山看到他笑得很得意,心里也笑。 点了点头说:“锵弟,昨天我特意找你阿娘说事,请你不要介意。” 不过目前看,何书锵心够大,一点也不介意。要是介意,今早就不过来找孙山玩了。 孙山打量了一下何书锵,肥头大耳,心宽体胖,是个心胸豁达之人。 何书锵把猪头大脑袋摇来摇去地说:“不介意,山哥你是为了我好。我阿爷,阿爹都说你这个朋友不错,值得交往。只有好朋友才真心诚意为好朋友着想。山哥,你莫要放在心上,我一点也不介意。” 顿了顿,何书锵继续说:“山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减重的了。我怎么也要考上秀才,我可是长子嫡孙,将来一家的重担要落在我身上,我不能太差的。” 孙山赞许地说:“好,锵弟,你懂得这么想就好了,不要辜负时光,好好学习。” 何书锵点了点头,随后偷偷笑,低声说:“山哥,我告诉你,你可莫要告诉别人哦。我大妹也被我阿娘要求减重呢。昨晚我阿娘把我阿爷,我阿奶,我阿爹都说了,再纵容大妹吃下去,将来肯定嫁不出去的。嘿嘿,我大妹现在比我还惨,禁止外出,禁止偷吃,每天都要在我阿娘眼皮子下生活,嘿嘿,我比她好多了,我还能去书院。” 孙山明白锵哥儿的意思,何书锵要到书院读书,管的自然少,还能做点小动作偷吃。 但何纯元就倒霉多了,除了上学,回来的时间都要对着何大夫人,那真的好崩溃。 特别是小肥妹那么爱吃,更惨了。 哎呦,看来何大夫人说服一家人,要动真格了。 何书锵非常沮丧地说:“我二妹,小弟像我阿娘,只有我跟大妹像我阿爹,哎,我们真惨。” 何书锵的二妹,小弟一点也不胖,正常发育。 而何书锵和何纯元膨胀发育。 同一个爹娘生的,差天共地。 孙山安慰地说:“锵弟,你慢慢减食,过几年长高了就变瘦的,慢慢来,不着急。” 两人练了一上午的字,中午吃饭后,午睡了一小会,起床继续读书。 何书锵字写的好,但读书却没有字写的那样好。 好些一知半解或者理解的不够深刻,看来他的学子真的还不够,还需要继续深入地学。 下午的时候何大老爷叫小厮过来找何书锵,并且说有事找孙山。 孙山带着疑惑地出现在何家宅院里。 多年未见,何大老爷又胖了许多,怪不得觉得何书锵不胖了,大胖子看小胖子,只觉得小胖子瘦。 孙山赶紧跟何大老爷,也就是何书锵的阿爹行礼问好。 何大老爷开门见山地表示感谢孙山对何书锵的关爱,随后拿出几张卷子递给孙山。 孙山看了看,错愕地看着何大老爷。 这正是他得广雅书院考卷,上面大大地打了一个“X”。 何大老爷向孙山耐心地解释:“今日我到广雅书院,托好友,帮忙查看你的卷子。” 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山子,我的话不好听,但我知道你是个能听得进去的,所以我还要说。” 孙山赶紧拱手行礼:“有劳伯父指教。” 何大老爷低声说:“我好友说你之所以考不上他们的书院。 第一,字!你的字写的不好,广雅又最讲究字的,阅卷的夫子一看,就皱眉。 第二,诗赋写得很一般,没有惊艳之处。 第三,制艺,怎么说呢,言之有物,但非常浅薄。这个不怪你,毕竟你年岁小,可以慢慢积累。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你的学识不够广阔,旁征博引你未做到。” ------------ 第305章 何大老爷 何大老爷想了想,继续说:“我的好友建议你先好好练字,再学好作诗,最后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何大老爷的好友还非常奇怪孙山怎么就考上秀才的? 这个学识显然不够啊! 何大老爷赶紧解释孙山是漳州府人,算学,律法全答对,而且破题全答对。机缘巧合,把一众人比下去了。 何大老爷真害怕好友说孙山作弊,肯定要赶紧解释。 何大老爷好友听到孙山来自漳州府,一切了然。 穷地方出来的秀才,自然学识差点,这是常识,他也不会怀疑孙山作弊才考上秀才的。 跟他们书院好些未考上秀才的学子比,孙山的学识真的强不到哪里去,自然会落第。 孙愣了愣,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考不上书院了,心情无比低落。 随后深深地呼吸,拱了拱手说:“伯父,谢谢你。” 何大老爷真有心,竟然把他的卷子找来,还体贴地告诉他为什么不被“取”的原因。 这份心意,他领了。 何大老爷看着瘦瘦弱弱的孙山,叹了一口气说:“山子,莫要灰心。你才13岁,以后的路还很长,慢慢来。何况你已经是秀才了,不管怎样,你就是秀才,这个身份好多人盼都盼不来。你比大多数人优秀的多。” 何书锵想不到山哥的卷子被书院的夫子批评得“分文不值”。 赶紧劝慰地说:“山哥,不是你考得差,是夫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是颗珍珠,你肯定被禾秆草掩盖住。” 刚说完,就被何大老爷狠狠地瞪了一眼,何书锵缩头缩脑地蜷缩起来,不敢再吱声了。 孙山感激地说:“伯父,我没事,我的学识不够我知道,会继续努力的了。今日多谢你,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多不足。” 顿了顿,孙山继续说:“我现在知道不足,往后会朝着不足的方向努力,我不会泄气的,我还要考举人,考进士 何大老爷点了点头说:“我就知道你是虚心听讲的豁达之人,所以才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我也问过好友,能不能让你到广雅书院借读。” 何大老爷随后摇了摇头说:“我好友不建议,他们书院的举人班,是集全省最优秀的学子,学识比你优秀多了,你进去也跟不上。至于花钱买进去的举人班,更不建议你去。 那些学子,哎,我不说你也想到,你进去读也不好跟他们比,反而怕你心性不稳,被带坏。 我好友建议你沉下心,好好读两年,读万卷书,再去考举人。” 广雅书院好的班级太好,差的虽然不太差,但也不是很好。 特别买进去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孙山一个穷小子进去,不是被欺负就是被带歪。 何大老爷的好友知道孙山从农村来,更不建议他进去借读。 特别知道孙山才13岁,年岁太小,性子还未定,还是好好回府学打基础。 毕竟府学怎么说也是官学,有举人教授,应付孙山目前的学识绰绰有余。 而且府学还免学费,对农家子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孙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郑重地说:“伯父,我知道。今日教导我会铭记在心,劳你费心了。” 何大老爷见孙山真得懂,笑了笑说:“好,你小小年纪就那么快想通,将来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回漳州府,好好学习。” 转过身,对着一脸单纯的何书锵,严厉地说:“锵哥儿,你也是,莫要贪玩贪吃。你看看山子只不过比你大几个月,就考上秀才了。你得要赶紧追上来,要不然山子越走越远,跟你没话说了。” 何书锵不服气地说:“阿爹,我跟山哥是好朋友,我们可多话说了。” 嘴里咕噜着跟阿爹阿娘才没话说,阿爹阿娘才不懂他。 还未说完,就被何大老爷重重地拍飞。 孙山看着大胖子打小胖子,不由地乐呵,会心地一笑。 回到孙大姑宅院,孙山静静地看着打“X”的卷子,叹了一口气。 他以为自己很聪明,也够努力,来到大地方竞争,结果竞争力为零。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说从此一蹶不振,那肯定不行。 孙山双手握得紧紧,随后松开,连续好几次,吸气呼气,最终把一切埋入在心底。 知道不足就改正,砥砺前行。 十二月下旬已经来临,孙伯民、孙二叔、村长带着孙家村的山货,柑橘,年花落府城,进行一年一度的大甩卖。 孙家能不能一年吃饱喝足,全靠这一批货。 孙伯民错愕地看着孙山,不敢置信地问:“山子,你考不上?” 孙山点了点头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阿爹,我落榜了。” 孙伯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想说什么,好似也不该说什么。 低声安慰:“山子,莫怕,我们回漳州府读。” 然而等知道孙山为了省钱不读高价书的时候,孙伯民着急地骂:“山子,你怎么这么任性,一年50两的学费,阿爹阿娘也负担得起,你现在去书院问问,看看还能不能去报名。” 孙伯民真的急了,早知道就不回去,陪着孙山在府城考试。 这样就能直接去报名,而不是山子自作主张不读。 父母之命不可违也。 他孙伯明坚持儿子在广州府读书,他就不相信山子敢违抗。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太迟了,书院肯定补录了。这事就此别过,不要再提。我过完年后,就回漳州府府学读书。阿爹,莫要忧心,好酒不怕巷子深,我在漳州府读也能读出前途。” 孙伯民气得不想理孙山,独自一个人找孙大姑诉苦,最后事已成舟,无可奈何地接受。 孙二叔和村长也不懂读书的事情,但再怎么不懂,也认为在广州府读书比在漳州府读书好。 孙二叔着急地说:“山子,50两一年也不是很贵,咱们凑一下就能凑到了。你怎么说不读呢。” 村长接着说:“就是,要是以前,我们还真凑不出来,现在不一样了,大家挤一挤,总能挤出来。你在广州府读,能考上举人的几率就大,哎,山子,你太小了,想得太短了。” 孙山非常感动,两个人这么说,代表他们要资助孙山读书。 孙山怎能接受资助呢? 本来就差钱的农家人。 安慰地说:“村长阿爷,二叔,我在黄阳县读书能考上秀才,我在漳州府读也一样能考上举人,你们要相信我可是孙家村一顶一的聪明。 村长和孙二叔连连翻白眼,小时候山子多诚实,怎么越长越会说大话。 真以为举人是大白菜,说啃就啃。 两人明白孙山这么做的原因,总归觉得可惜。 两人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此时此刻的心情跟孙伯民一样,不想见到孙山。 ------------ 第306章 寒露的亲事 临近过年,等把货物卖完后,孙山准备回家。 大包小包地放到车里面,孙山买了好些上等的纸张,准备默写四书五经。又买了好些字帖,回去慢慢练字。 两年后有乡试,他没打算去参加,所以他的时间还是相当宽裕的。 这些年,得要好好打基础,并且多看多写多体会。 他的知识面太狭窄,书读得非常浅,只知道书中之意,却不会引申出其他释义。 说不沮丧是假的,但伤心过后,还要继续往前走。 他还小,还有时间努力。 孙山捡了些孙家村的特产出来,给何书锵和何纯元送去,孙山非常感谢何大老爷的帮忙,特别他好友对他的评价,醍醐灌顶,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不足,也让他更加知道举人这条路是多么艰难。 何书锵和何纯元津津有味地吃着柑橘。 何书锵非常不舍地说:“山哥,你要回家了,哎,我不舍得你呢。” 一边说,一边又把刚剥皮的柑橘塞入大嘴巴,吃得那一个香啊,一点也看不出不舍。 何纯元眯起大眼睛,唧吧唧吧地吃着柑橘,幸福地说:“山哥,你家的柑橘真好吃,下次我还要吃。” 听说何大夫人已经限制何纯元的吃食,几天未见,孙山丝毫看不出她有没有瘦。 娇儿、客儿、奀子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吃着柑橘。 娇儿是姐姐,帮着孙山照看弟弟和妹妹,脆生生地说:“柑橘好吃,阿爹不回来,吃不到。” 广南省和湖广省虽然相邻,但距离可遥远了,大表哥何书谨没办法回家。 娇儿闷闷不乐。 有好吃的柑橘又想起阿爹吃不着。 孙山感动得不要不要地说:“娇儿真孝顺。” 何纯元乐呵呵地说:“娇儿,你阿爹吃不了,我帮他吃哈,我也喜欢吃柑橘。” 何书锵在一边附和到:“娇儿,阿叔也喜欢吃,我帮你阿爹吃。” 孙山满额头黑线,赶紧把柑橘塞入娇儿的衣兜。 真害怕这对胖兄胖妹连小孩子的吃食都不放过。 腊月二十七,孙山,孙伯民,村长以及孙二叔启程回孙家村。 临走前,孙大姑悄悄地找孙山谈话:“山子,这里有50两,你收着。去到漳州府读书,什么都要买,哪里都要钱。你拿着傍身,要是不够,莫要害羞,开口问大姑,知道没?” 孙山赶紧摇头说:“大姑,我不要,家里有钱。” 孙大姑不理会孙山的挣扎,把银票塞入孙山的衣兜,语重心长地说:“大姑有,才能给你。没有,想给也给不了。你收着,慢慢用。” 顿了顿孙大姑继续说:“你先在漳州府好好读书,等有机会再来广州府读,或者像你大表哥那样到外地读。你还小,慢慢来。 我们孙家出了你这个秀才,已经很有运道了。 大姑跟你说实话。你读出息了,我自然高兴。你原地踏步,也没关系。 你是秀才,已经比大多数人好了。大姑心里高兴。 想当初我跟你阿爹饭都吃不起,差点饿死。 谁想到多年以后,我的儿子是秀才,我弟弟的儿子也是秀才。大姑和你阿爹已经很满足了。” 孙大姑拍了拍孙山的小手,笑容满面,冬日的寒冷在她脸上找不到。 孙山点了点头,收下孙大姑给的钱,郑重地说:“大姑,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读。好不好,看天意。” 孙山告别了孙大姑,也告别了何家村,坐在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广州府,内心十分平静。 等出了城门,聚集在曾氏镖局的广州府驻点,等待出发。 这次镖师是孙山第一次落省府的老熟人朱镖头,帮他们赶车的是张镖师。 朱镖头非常客气地说:“孙相公,好久未见。” 孙山也笑着说:“朱镖头,别来无恙。一路上有劳了。” 朱镖头很快安排好车辆,一行人慢慢地往黄阳县的方向走去。 孙山发现无论是朱镖头还是张镖师,对自家都非常热情客气,忙里忙外地安排,这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一开始以为朱镖头看中自己秀才的身份,所以想留个宾至如归的好印象。 可看着看着,发现朱镖头对孙伯民更热情了。 孙山疑惑地问:“阿爹,朱镖头是不是热情过头啊,对我们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好不习惯。” 孙伯民憨厚地笑了笑:“嘿嘿,我也不习惯。” 孙二叔在一边补充道:“是的,太热情了,什么事都安排好,多不好意思。” 村长一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的模样说道:“能不客气吗?谁叫你们家跟曾大东家做亲家呢。伺候好我们,朱镖头好让我们在曾大东家面前给他说好话呢。” 孙二叔恍然大悟:“哎,我真笨,竟然想不起这事。嘿嘿,大哥,我们这是托你的福了。” 孙伯民挠了挠头,乐呵呵地说:“其实按照平时那样就行了,太热情,怪难受的。” 孙山听得不明所以,疑惑地问:“村长阿爷,阿爹,二叔,我是不是有些事错过了?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什么的?” 孙山心里隐隐有了猜想,但又不确定,急需要孙伯民解答。 孙伯民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地说:“山子,我都忘记告诉你了。家俊跟寒露定亲了。我们跟曾家做亲家。” 孙伯民一落府城,先安慰孙山,之后愤怒孙山,最后平静对待。 然后忙着卖货,忙着购物,忘记把这件事告诉孙山了。 孙山错愕地看孙伯民,他只不过待在广州两个月。 怎么学渣曾家俊即将成为他的姐夫了? 孙山一时之间好难接受。 孙伯民解释到,来的时候跟着曾大东家来,回去的时候也跟着曾大东家回去,加上孙山和曾家俊是同窗。 一来二去,两个人越来越相熟,越来越多话题聊。 做父母的不是聊孩子,就是聊孩子。 不知道怎么的。 聊着聊着就聊到双方儿女的婚事。 曾大东家准备给曾家俊相看,孙伯民已经给寒露相看。 你家有未婚儿,我家有未婚女,就这样火花点燃,曾大东家和孙伯民两人自作主张地帮儿女定亲了。 等回去后,双方亲人合计一下,知根知底,成为亲家是自然而然,于是很快地定亲了。 而孙山那时候正忙着考试,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 ------------ 第307章 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 经过两天一夜,孙山等人终于回到黄阳县了,此时已经年二十九了,明天就除夕了。 曾大东家看到未来亲家孙伯民,热情地喊一声:“亲家,你终于回来了。前天去你家送礼,亲家母还问你们怎么还未回来呢。” 曾大东家还未等孙伯民回答,看到孙山立即喊:“山子,你也回来了,哎呦,你落广州府好久了。” 孙山拱手问好:“伯父,多日未见,一切安好?” 曾大东家乐呵呵地说:“好,一切都好。” 随后往店铺里喊了一声:“家俊,你未来岳父回来了,你未来小舅子也回来了,别忙着,快出来拜见。” 随后又解释曾家俊在后院搬货,一时走不开,不是不想出来。 看到村长和孙二叔,曾大东家非常地热情地招呼,喊人斟茶倒水。 那个熟络,那个热情,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看来做了亲家就不一样。 待遇像坐火箭,急速提高。 曾家俊从里面急匆匆跑出来,先跟村长,孙伯民,孙二叔行礼问好。 看到孙山后,惊喜地说:“阿山,我回来了,我好久未见你了。哎,甚想念你呢。” 说完后对着孙山勾肩搭背。 曾家俊长得高大健硕,比德哥儿还大一号。 孙山呢?此时像只鸡仔一样被曾家俊提着。 孙山快速离开他的勾肩搭背,整了整儒服,语气不善地说:“阿俊,你什么时候跟我四姐定亲啊?” 想不到两个月未见,曾家俊就成为孙山的四姐夫,孙山非常不适应。 曾家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阿爹跟你阿爹订好的。嘿嘿。” 说完后粗汉子脸蛋红红的,孙山还是第一次看到曾家俊害羞。 孙山警告地说:“既然跟我四姐定亲了,以后可要对她好,要不然.....” 孙山故作恶狠狠,试图让曾家俊惧怕。 曾家俊丝毫感受不到孙山的凶残,笑呵呵地说:“你放心,我的媳妇,我肯定对她好的。” 说完后,拉着孙山问东问西,问他到省府做什么,问省府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他虽然去过省府,但已经好些年未去了,不知道省府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孙山把在粤海关见到的趣闻告诉了曾家俊。 曾家俊听得连连惊呼,恨不得跑下广州府看看,还说他长得高大威猛,不怕番鬼佬。 孙山看着依旧傻里傻气的曾家俊,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想了想,四姐没三姐小满好强,没有二姐立夏有主见,也没有大姐谷雨温柔。 性子慵懒,得过且过。 或许因为最小,或许因为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干活勤快度一般,能不做就不做,需要做也会做。 如今配上傻里傻气,性格开朗的曾家俊,不知道是良配还是孽缘。 但这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已经定亲了,接下来会成亲。 孙山尊重祝福。 由于是过年,曾家镖局业务繁忙,曾大东家、曾家俊和孙山等人聊了一会儿就忙去了。 曾大东家说今晚到他家吃饭。 村长和孙伯民赶紧拒绝,孙伯民想着他在县城已经买房子了,有地方住了,不好打扰未来亲家。 何况就算蹭饭,孙伯民一般选择去郑大郎家,孙家和郑家更熟络。 孙伯民领着大家回到“孙宅”。 孙山走进宅子,虽然短短住了几天,但因为太喜欢这个院子,感觉特别的亲切。 村长笑着说:“伯民,这个院子买的好。往后从外地回来,都有地方落脚了。” 孙伯民也是这样认为的,点了点头说:“是的,在这里落脚,就不用麻烦亲家了。” 小院子打理的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有人经常来打扫的。 孙伯民解释道不是立夏就是谷雨帮忙整理的。 孙家不县城的时候,两个闺女会时不时过来清扫。 苏氏还说闺女嫁到县城就是好,做什么事都方便。 孙山看了看天色,应该是下午4点左右。 想着明天会一大早回孙家村,于是整理些府城带回来的特产和年礼,给洪秀才送去。 孙山感觉好久未见洪秀才,甚为想念。 村长听到说给夫子送礼的,赶紧吩咐道:“伯民,你收拾出来,让山子先拜见洪秀才。明天就是除夕了,不好去送礼。咱们山子能考上秀才,多亏洪秀才的悉心教导。” 不用村长说,孙伯民和孙二叔已经在整理年礼了。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肯定要送,我们的山子在洪秀才的悉心教导下成才,我感激不过来呢。” 很快孙伯民整理一大堆礼物,跟在孙山后面,屁颠屁颠地给洪秀才送年礼了。 至于郑童生的,明天回孙家村再去。 他们回来的晚,送的晚,郑童生肯定理解的。 再次见到洪秀才,孙山眼眶红红的。 洪秀才皱着眉头,试探地问:“阿山,怎么了?” 孙山也不知道怎么,见到洪秀才,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摇了摇头说:“夫子,我没事,多日未见,甚挂念。” 洪秀才不信,认真地问:“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看看老夫能不能帮你排忧解闷。” 孙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叙说。 一直劝告自己要释然,要放下,要学会失败,要重新开始。 但心里总有种郁郁寡欢,虽然一直压制着,夜深人静处,总会想起来。 孙山絮絮叨叨地跟洪秀才叙说在广州府两个月发生的事,大大小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来。 锵哥儿把孙山当做垃圾桶,吐出所有苦闷。 孙山把洪秀才当做垃圾桶,吐出所有不安和不甘。 孙山一直说,洪秀才一直听。 夜幕降临,窗外已黑,烛灯初上,孙山猛然发觉自己说得太久了。 不好意思地说:“难为夫子听我叙说那么久了,学生的不是,祈蒙见恕。” 洪秀才叹了一口气,安慰地说:“阿山,考不上书院就考不上,不要灰心。你要记住,你才13岁,不是53岁,你有的是时间,莫怕,咱们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顿了顿,洪秀才鼓励地说:“阿山,你是我见过最严于律己,最持之以恒的读书人。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阿山,老夫相信你。” 孙山愣愣地看着洪秀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收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夫子,学生知道了!” ------------ 第308章 虎领山村 辞别洪秀才,看了看生活了五六年的洪氏学堂,孙山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跟在孙伯民的身后,慢慢地走回孙宅。 第二天一早,郑大郎带着一家老小跟孙山汇合,拉着大包小包一起回村。 郑弘文欢喜地看着孙山,笑着说:“阿山,你这趟去府城去了好久,是不是乐不思蜀呢?” 孙山逗着在立夏背上的小哭包,回应道:“是,看到好多黄阳县看不到的风景。” 又把自己在黄埔码头看到的番鬼佬说了一遍。 当听到红头发,蓝眼睛,大家不可思议地哇哇大叫。 郑大郎大声笑着说:“等下次我到府城,我也去看看。” 未出过府城的郑弘远和郑弘文喊着:“阿爹,我也要去。” 不明就里的小哭包不会说话,但听到大人的喧闹声,跟着咿呀咿呀地附和。 原本漫长的回孙家村之路瞬间变得欢乐无比了。 村长,孙伯民一走进孙家村,立即引起全村的轰动。 大家围着村长、孙伯民、孙二叔团团转。 孙山未中秀才前,在村里就没朋友,中了秀才后,更没朋友。 此时穿着一身生员巾服闲庭信步地独自走着。 走到大榕树下,远远就听到喊声:“山子,你回来了。” 不用看人,听声音就知道德哥儿。 不到五秒钟,德哥儿就出现在跟前。 一个飞扑,扑向孙山,孙山本想灵活地一闪,只不过德哥儿身手太好,精准无误地扑到孙山的身上,搂着孙山欢喜地大喊:“山子,你终于回来了,哎呦,太好了。” 孙山赶紧挣脱德哥儿的怀抱,以为他在县学干活会成熟些,谁知道跟以前没啥区别。 看着他一双透露着愚蠢又清澈的眼睛,看来在县学干的好不好不确定,但起码不差。 之后阿奶黄氏,阿娘苏氏急匆匆地跑过来,对着孙山嘘寒问暖,弄得孙山眼眶红红的。 幸好他自制力强,不轻易掉眼泪。 每次从省府回来,就像大明星回村一样,一簇又一簇的村民把他们围在正中央,就差铺上一条红地毯了。 短短的路程,最终走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孙家老宅。 孙三叔和孙三婶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带回来的礼物,笑得合不拢嘴。 孙二叔被孙子孙女围绕,童言趣语,弄得孙二叔笑声不断。 村长指挥着来迎接的几个儿子,把东西搬下来,因为孙大姑和孙玉娘又捡了些旧衣回来,村长召集村民到祠堂分衣服呢。 阿奶黄氏拉着孙山的小手,心疼地说:“我的乖孙,瘦了瘦了。” 黄氏眼睛红红的,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掉了。 孙山急忙帮她擦拭,温柔地说:“阿奶,我是长高了,所以才瘦。” 孙山听说小孩子长高就会瘦,他安慰自己长高了。 苏氏恨不得把孙山抱在怀里,不过儿子被婆母霸占,只好在一边急急地说:“阿娘,你说得没错,我们的山子又瘦了。看来去一趟府城不容易,辛苦呢。” 寒露从厨房走了出来,捧上一碗米粉说:“山子,快来吃些东西,肯定饿了。走了那么远的路,真辛苦。” 村长领着孙伯民、孙二叔去祠堂分衣服,孙三叔、德哥儿又去看热闹了。 孙山接过碗筷,大口大口地吃,等一碗米粉下肚,整个身子暖暖的。 满足地说:“阿奶,阿娘,还是咱们孙家村的米粉好吃,我在广州可吃不到。” 黄氏慈爱地说:“好吃就吃多些,家里有。” 苏氏关心地问:“山子,饱了没?要不要再煮一碗。” 孙山摇了摇头,表示很饱。 之后就被黄氏,苏氏,寒露喊上床睡觉了。 大家都担心他太累,让他好好休息。 不管如何,年如期而至。 这是孙山中了秀才的第一个过年。 在府城不稀罕秀才,但在黄阳县却不一样,父老乡亲的一声声称赞着,孙山快要迷失自我。 无论去到哪里,孙山都坐在首席上。 大家虽然不怎么跟他说话,但每当跟他说话,显得受宠若惊。 孙山觉得好笑,终于明白洪秀才为什么遇到认识他的人只会颔首微笑。 如今他成为秀才,终于明白不需要说什么,因为你说什么,乡亲们也不会听。 他们只会说自己的,听自己的,对你恭恭敬敬。 过年中孙山跟着苏氏、孙伯民去了一趟虎拎山村。 苏氏不愿意地说:“山子,你留在家里就好,虎领山太山了,危险呢。” 孙伯民附和道:“山子,听你阿娘的,莫去。阿爹跟阿娘去就行。” 由于除夕才回到孙家村,苏氏便年前没回娘家,准备过年的时候去一趟。 孙山笑着说:“没事,我好久未见外婆外公了,去走一走也好。” 黄氏舍不得孙山去,但也知道孙山这么做应该,吩咐到:“你们早去早回,莫要太晚。” 孙山跟着苏氏和孙伯民翻山越岭,来到小小的虎领山村。 虎领山村没怎么变化。 几间低矮小破烂的茅草屋,几间低矮小破烂的黄泥屋相互交错。 孙山跟着孙伯民,苏氏走到虎领山村口。 苏氏像以前一样,安排孙伯民在村口等着,她先给苏二姨送礼。 孙山跟在后面,沿着小道,穿过树林,看到被小院围着的四五间黄泥屋。 记忆中的茅草屋已经消失了。 苏二姨惊喜地看着孙山。 苏大妹和上门女婿惶恐不安地接待孙山。 苏小妹低着头,不敢看孙山地斟茶倒水。 茶还未凉,苏氏和孙山便离去,临走前自然喊苏二姨到外公家吃饭。 苏二姨眼眶红红,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孙山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极其温和地说:“二姨,等会再见。” 苏二姨愣愣地看着孙山,随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等走进村口,孙山的到来引起乡亲们的好奇,不久村长也过来。 苏氏傲娇地看着大家,傲娇地介绍孙山。 孙山成为了最美丽的背景,苏氏说什么,孙山只需要点头。 虎领山村长谄媚地看着孙山,对着苏氏好话不要钱地输出,喜得苏氏枯木逢春,顾盼生辉。 苏外婆拉着孙山到处走,到处跟人打招呼,比孙山考上秀才时,还吐气扬眉,还趾高气昂。 倒是小舅母变得异常的温顺,忙前忙后地干活,跟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大根、二根怯怯地站着,不太敢跟孙山说话。 孙山无比怀念给糖就听话的大根和二根。 临走前,孙山又剪了几枝桃枝回家。 ------------ 第309章 德哥儿的工钱搜刮一空 年依旧过,走亲访友,吃吃喝喝,孙山过得自由自在。 德哥儿又拉上杨清北找孙山玩了。 孙山愣了愣,看着愁眉苦展的清北,担心地问:“清北,你怎么了?” 德哥儿捏起一个大油糍,吃得满嘴都是油地说:“现在学堂只有他一个老生在,自然苦闷的。” 德哥儿退学去县学打工,让杨清北非常孤独。 如今学堂就只剩下他一个老生了。 杨清北不满地看了一眼德哥儿,苦着脸说:“我也不想读书了,但不读书又不知道去哪里,而且有些账还不会算。我阿爹叫我再读多一年。” 过完年,德哥儿15岁,孙山14岁,清北最小13岁。 杨地主安排他在学堂多读一年也非常正常。 孙山安慰地说:“清北,你安心读,这一年把账弄懂。不要着急,你还小。” 曲终人散,楼去楼空,人生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 孙山是,德哥儿是,杨清北也是。 德哥儿拍了拍杨清北的小肩膀,吹水地说:“清北,你放心。把书读完再出来干活。现在我在县学干活,等我干了久了,有机会就拉你进来干。嘿嘿,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干活。” 杨清北眼睛亮了亮,脸上带着笑地说:“德哥儿,这是你说的。我也想到县学干活,不想留在家里干。在家太无聊了,我都没有离开过杨家村呢。” 孙山怜悯地看了看杨清北。 虽然清北自小生活条件不错,但杨地主和杨夫人管得严,还真没怎么让他出去。 整日不是在学堂就是在家里,朋友也只是杨家村的族兄或者学堂的同窗,认识的人有限,对外面世界了解有限,怪不得杨清北那么苦闷了。 孙山,德哥儿,杨清北三人同一天上学。 先是孙山到县学求学,再到德哥儿到县学干活,如今只剩下杨清北,怪不得那么惶恐与不安。 孙山看了看德哥儿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拆穿他是吹牛的:“德哥儿,你在县学干得怎样?” 孙山回孙家村后就到过年,走亲访友,非常忙碌。 真的不了解德哥儿在县学干的怎样? 孙山想着有空到县学那边问问人,了解了解一下才行。 德哥儿眸了一眼孙山,得意洋洋地说:“山子,我是谁?我那么醒目的,当然在县学混得好了。无论是夫子还是学子都很喜欢我。山子,你放心,我不会丢你的脸。我可要好好干活,免得败坏你的名声呢。” 德哥儿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能在县学全是托孙山的福。 他可时刻记得不能让孙山丢脸,干活干得特别卖力呢。 杨清北羡慕地说:“阿德,你就好了,在县学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可要好好干,让更多人喜欢你呢。” 德哥儿拍了拍胸膛,自信地说:“清北,你等着,等我在县学混到管事,就把你拉进来干活。” 杨清北急促地点头:“好,阿德,我等着你。” 孙山不信小小年纪的德哥儿能混成管事,等他混成管事,清北或许早就找到营生了。 好奇地问:“德哥儿,你在县学做什么的?活计容不容易做?” 德哥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边啃油糍,一边笑着说:“我的活计好简单的,就是帮夫子传话,贴告示,帮学子传话,递送东西。有时候谁的椅子坏了,我去弄一下。活计非常简单,我早就会做了。” 随后捂着嘴嘿嘿笑,低声说:“嘿嘿,我干活的时候,干得好,还能得到赏钱呢。” 德哥儿越说越兴奋,用非常低的声音说:“赏钱虽然不多,耐不住人多,嘿嘿,积少成多,一个月有几十文呢。” 杨清北清秀的脸蛋上出现了羡慕,温声细语地感叹:“阿德,这个活计好啊。别看几十文钱,一年下来就很多了。而且你还有工钱呢。” 说到工钱,德哥儿就郁闷了:“哎,我的工钱都被我阿爹阿娘拿了。哎,想我辛辛苦苦干活,最后铜板全进入我阿爹阿娘的口袋子里。哎,我真苦命。” 孙山看到德哥儿像霜打的茄子,心里想笑。 德哥儿的月钱是多少,大家都知道。 孙三叔和孙三婶就打着“父母在,不分家,一切都要上交给公中”的普世原则,把德哥儿的工钱搜刮一空。 德哥儿不愿意,但又反抗不了,于是找上阿奶黄氏诉苦。 黄氏想着如今不用交田税,不用服劳役,赚多少就是多少,孙三叔和孙三婶日子过得不错,就不应该把孩子的钱都要走。 想当初她也没怎么要儿子的打工钱。 于是打着“孝顺”的名头,要求德哥儿,永哥儿的每月得给她100文作为孝顺钱。 实际是替两个孙子保管,帮他们存钱,不落入孙三叔两口子的钱袋子里。 孙三叔和孙三婶当然知道黄氏不是真要钱,但黄氏要孝顺银的理由非常正当,不给都不行。 只好无奈地把德哥儿和永哥儿的月钱分给黄氏。 至于广哥儿在府城鞭长莫及,要不孙三叔和孙三婶哪里会放过大儿子。 德哥儿偷偷摸摸低声说:“我的赏钱可不会告诉我阿爹阿娘的,你们不能说出去呢。” 德哥儿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感受着铜板的魅力,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杨清北同情地看着德哥儿:“阿德,你的钱可要好好藏着,莫要被摸去。幸好我阿爹阿娘从不问我赚的利是钱。” 随后对着孙山说:“阿山最厉害,赚的钱最多。” 德哥儿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非常认可地说:“山子考上秀才,县令大人就赏赐20两,嘿嘿,我要干几年,才能赚到20两呢。” 德哥儿当着孙山的面,偷偷摸摸地跟杨清北讲述孙山这里有钱,那里有钱,总之很有钱,是孙家村最有钱的主。 杨清北羡慕地说:“阿山,往后你发达了,莫要忘记我。” 孙山想不到杨清北会说这样的话,而且看他的模样是打算向德哥儿靠拢,越来越有的“德哥儿二号”的气质了。 德哥儿转过头对着孙山说:“山子,往后你发达了,莫要忘记找我做管家。我还等着做举人老爷的官家呢。” 德哥儿吃的油糍,过年的时候做的。 ------------ 第310章 孙三叔的10两 转眼年过去了,孙山再次踏上求学之路。 这次去漳州府,比去黄阳县遥远多了。 孙伯民,苏氏,黄氏非常担心。 苏氏不放心地说:“当家啊,我们尽量带多些东西,山子想用就有的用。” 苏氏和孙伯民一样,一开始不相信孙山考不上广州府的书院,想着到广州府好啊。 书院好不好是一回事,起码山子大姑在,能帮忙照顾好山子呢。 如今孙山独自一人到外地求学,苏氏怎么想就怎么担心。 顿了顿,苏氏犹豫地说:“当家啊,你说我跟着山子到漳州府陪读好不好?有我照顾山子,你也安心啊。” 孙伯民倒是想过这个建议,也只是想想,很快就否定:“你又不是不了解山子,他肯定不让你去陪读的。何况谁家阿娘跟着儿子去读书的,我是没听过。” 就算陪读也是媳妇去陪读,哪有阿娘去陪读。 孙山还小,没有媳妇,所以不存在媳妇去陪读的。 苏氏不服气地说:“当家,阿娘去陪读又怎样?我家山子还小,我去照顾天经地义。” 苏氏试图寻求支持,试探地问:“阿娘,你说我去陪读好不好?” 黄氏想也没想地说:“不好。阿娘去陪读,同窗见到了会笑话山子,说他是未断奶的小孩子,说出去不好听。” 苏氏听到黄氏这么说,瞬间无话可说了。 她就知道去陪读这条路走不通。一来家婆、丈夫不同意。二来儿子山子也不同意。 只有她一厢情愿。 黄氏安慰苏氏道:“莫要担心,山子在府学读书,又不是去那里,没有危险的。” 说不担心是假的,黄氏内心也好担心。 喊了一声孙山。 孙山从院子里走了进来:“阿奶,找我什么事?” 黄氏语重心长地说:“山子,过两天你就要去漳州府求学了。记住你是去求学的,莫要到处乱走。好好待在府学,等过年了,阿爹阿娘去接你回家哈。” 路途遥远是一回事,主要是走山路不安全,非必要黄氏是不想孙山独自回家的。 何况一年中只有过年放假多,平时休沐就两天,哪里有时间回家。 黄氏想着去漳州府读书比去黄阳县读书更难见到山子,泪水就情不自禁地往下掉。 黄氏因为担心掉眼泪,苏氏也因为担心掉眼泪。 苏氏抹了抹眼睛,哽咽地说:“山子,你可要听阿奶的话。到府学就好好读书,莫要到处乱跑。你还小,外面的坏人可多了。我怕你被坏人捉走了。哎。阿娘担心你一个人在府学,遇到事不知道找谁呢。” 自从知道孙山上漳州府的日期后,这已经第三次了,黄氏和苏氏收拾行李,收着收着就掉眼泪。 孙山赶紧安慰地说:“阿奶,阿娘,你们放心。我是到府学读书的,哪里都不会去的。就算休沐也只待在官学里,不出去。” 孙山除了这么安慰,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慰。 无论他说什么,黄氏和苏氏都会操心。 孙山顿了顿继续说:“阿奶,阿娘,洪夫子的大儿子,二儿子在漳州府呢。我要是遇到急事,就找他们。” 孙伯民在一边附和道:“是的,你们两个就不要太担心。山子在漳州府也有熟人的。我见过洪夫子的家人。对山子可好了。肯定会帮忙照顾山子的。” 忽然想到什么,孙伯民继续说:“寒露的未来婆家开镖局的,漳州府也有曾家镖局分铺,要是有什么事,山子也可以到那边求助。” 孙山扶着黄氏,对着苏氏说:“阿奶,阿娘,你们两个莫要担心。漳州府其实也不是很远,我也去过了,已经很熟了。我在那不会有事的。” 孙山好说歹说,才让黄氏和苏氏止住眼泪。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孙山理解黄氏和苏氏的担心,但路还是要往前走,不能脚踏原地。 晚上的时候,村长跟几个族老来到孙家老宅。 寒露赶紧斟茶倒水,之后就躲回闺房了。族老找来,肯定有事,寒露作为小辈兼女子需要退避三舍。 村长问道:“山子,什么时候到漳州府求学?” 孙伯民认真地说:“后天有镖队去漳州府,我们跟着一起去。” 其中一个族老点了点头说:“路途遥远,你们要注意些。” 转过头对着孙山说:“山子,这次去求学,好好学。” 孙山连忙应承:“伯公,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 另一个族老又说:“咱们孙家村最出息就是思渺这一支,以后我们孙山村就要靠你们了。” 黄氏诚惶诚恐地说:“大伯,莫要这么说。今日我们山子能考上秀才,也多亏你们这些年的帮助。当初渺郎出事,多亏有你们。我一家子感激不尽。” 村长的二弟摇了摇头说:“也是你们家争气,越过越好。” 用着浑浊的双眼看着孙山,欣慰地说:“山子啊,咱们孙家村因为出了你这样秀才,在十里八乡可出了名。这次去漳州府读书,要好好读,给我们读个出息,为孙家村争荣争光。” 孙山赶紧起来,恭敬地说:“二爷爷,我会好好读的,请你放心。” 村长,族老们跟黄氏,孙伯民,苏氏,孙山聊了一些关于到府学读书注意的情况。 他们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对与错,一点也不重要。 最后村长留下10两银子说:“这些是族里凑出来的,你们也不要嫌少。村里人穷,大家没办法给太多。” 10两里面,其中还是村长一家出了5两,剩下的5两才是父老乡亲捐赠的。 孙伯民赶紧摆手说:“大伯,这些钱我们不能要。你放心,我们家有钱,能供得起。” 村长硬塞过来,语气坚定地说:“我们知道你们家供得起,但这些是乡亲们的心意,好好拿着,莫要嫌弃。” 最后孙伯民只能收下,孙山恭敬地送族老们走出宅院。 月光之下,看着他们老态龙钟的背影,鼻子酸酸,千言万语咽在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孙二叔,孙三叔也分别给了10两。 孙山有点意外,想不到孙三叔那么大手笔,这不像他的性子。 孙三叔围在孙山身边,喋喋不休地说:“山子,三叔给10两呢,可要紧着用,不能太大花。这可是三叔累死累活存到的。三叔整副身家只有10两,都给你了。” 深情地看着孙山,继续说:“山子,你到了漳州府可要好好读书,得给三叔考个举人,进士,知道不?还有,千万不要忘记三叔,我可是最疼你的。” 孙山看着手中的10两。 孙三叔虽然跟孙山说话,但眼睛却从未在10两银子上挪开。 孙山随后把十两放入衣兜,一本正经地说:“三叔,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这10两是你的心意,我不好辜负,我就收下了,谢谢你。” ------------ 第311章 苏氏上漳州府 两天后,孙山,孙伯民,苏氏跟着曾家镖队走上了去漳州府的山路。 山路崎岖,异常难走。孙山裹着厚厚的衣服,静静地坐在骡车上。 而车上的一大堆行李是家里人收拾出来的。幸好跟曾家做了亲家,这次镖费虽然还收取,但打了一折。 曾大东家说了,不收肯定不行的,曾大东家是生意人,他说了亲戚归亲戚,数目要分明。 所以就收一折了。 其实一折跟没收没什么区别, 苏氏紧张地挨着孙山坐着,紧张地问:“山子,你还好吧?”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娘,我没事,你莫要紧张,慢慢就习惯了。” 孙山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所以一点事也没有。 反而苏氏第一次出远门,异常地紧张,坐在骡车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害怕掉下去,还是来到陌生的地方会害怕。 毕竟苏氏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黄阳县,活了半辈子,这是第一外出。 孙伯民抱怨地说:“我都叫你不要跟来的,硬是不听,知道害怕了吧。” 孙伯民本来打算,他跟着山子去府学报到。 谁知道苏氏又提山子院试中暑的事,觉得自己不靠谱,硬要跟着来。 苏氏虽然害怕,但也要面子的,不服气地说:“当家,我这是不习惯,等明天就习惯了。哼,等我出门出多几次,就更习惯。” 说完后紧闭着嘴巴,不敢看脚下的路,紧紧地挨着孙山。 苏氏觉得还是儿子好,虽然身板瘦小,但比孩子他爹更值得依靠。 十里崎岖半里平,一峰才送一峰迎。 去往漳州府的路一山还有一山高。 经过两天一夜的路程,孙山再次踏入漳州府。 曾家镖头笑着说:“东家的亲家,你们住哪里?东家说了,要是没地方住可以住在镖局的。” 既然是亲家了,曾大镖局非常体贴地提供住宿。 来之前已经对孙伯民说了,来了之后又吩咐曾家员工说,曾大东家果然是好亲家。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们有地方住。我们去山子夫子家住。” 孙伯民来之前已经告知曾大东家了,所以镖头也早就知道了。 例行问一下后,就派人送孙山到洪秀才儿子的住处。 之所以住洪宅,这是洪秀才吩咐的。 孙家跟洪家是亲家,孙山跟洪秀才是师徒关系。 何况洪宅隔壁有个单独的小院子,孙山想着到小院子住几天作为过渡最好。 反正麻烦老师就麻烦老师了,孙山已经不止第一次麻烦了。 一行人来到洪家宅院,出来接待的是洪成才。 洪大郎和洪二郎又去广州府行商了。 少年的洪成才已经有啤酒肚了,显得非常油腻,看到孙山后,欢喜地说:“阿山,你终于来了。我们想着你应该前两天来,等啊等啊,老是等不到。” 孙山笑着说:“镖局没镖队过来,没办法。” 洪成才先帮孙伯民、苏氏放好行李,再领着孙山一家人到大院相互见面。 洪大夫人笑着说:“公公过年的时候就告诉我们,阿山会过来落脚,我们等啊等啊,一直盼着你们来呢。” 苏氏看到满身华衣锦服的洪大夫人,再看了看自我认为非常体面的棉衣素服,有点胆怯,只点头微笑,拘谨地坐着。 苏氏觉得她还是少说多看,免得失礼人,给山子丢脸。 孙山没有感受到苏氏的紧张,对着洪大夫人说:“伯母,有劳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洪二夫人呵呵地笑:“有什么麻烦的,你来了,我们可欢喜了。” 之后两家人一一见礼,说了几句后,孙山便回小院子了。 洪大夫人吩咐到:“山子,晚上过来吃饭,我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 孙山连忙表示感谢,并且表示一定会准时到。 等回到当初他们来院试临时的住的小院子,苏氏整个人松了下来。 看到没有洪家人后,低声说:“山子,阿娘穿得那么简单,会不会失礼人?会不会丢脸?” 苏氏刚才被洪大夫人满头珠翠,满手金镯子亮瞎了眼睛,再看了看她只有一只孙山送的银镯子,感觉不戴比戴强。 不戴别人可能觉得你穷或者不喜欢戴首饰,一戴上,别人肯定看出你穷,毕竟金镯子都戴不起呢。 孙山愣了一下,他可没想过这个问题,苏氏这么问出来,刚才肯定非常不自在。 孙山还以为她第一次出远门紧张,以为等过两天就会习惯。 连忙安慰地说:“阿娘,不会的。你不相信伯母,也要相信洪夫子。我们家什么情况,洪家早就知道了。阿娘,这样穿不会失礼的。” 苏氏想了想,觉得孙山说的对,自家什么情况,洪家早就清楚。 要是看不起,怎么会安排住进洪家呢?也不会娶小满。 苏氏心安了安,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山子,洪秀才不介意,但你的同窗会不会介意啊?阿娘明天去铺子买一套好看的衣服才行。后天要到府学办手续,我可要穿得俊些,穿得太寒酸,我怕被你的同窗看到,笑话你呢。” 苏氏寻求支持,转向孙伯民:“当家,你说我要不要穿好些啊,起码要穿洪秀才儿媳那样的衣服啊。还有啊,当家,你也应该穿好些,免得被山子的同窗看到,说他有个寒酸的阿爹呢。” 孙伯民本来想大声反驳他怎么寒酸了,随后一想苏氏说的还是有道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山子是他们夫妻的脸面,同样他们夫妻也是山子的脸面。 山子给他们争脸面,总不能他们给山子丢脸面。 点了点头说:“行,我们明天去布衣坊看看,买一套好看的衣服,免得穿得太寒碜,给山子丢脸。” 孙伯民和苏氏已经把家里最好的衣服穿出来,他们来的路上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 直到看到洪大郎、洪二郎媳妇穿的锦衣华服才惊觉两人穿的太朴素了,像极了从农村出来的。 为了孙山的脸面,两夫妻决定高价去搞一件漳州府最流行的华服来穿。 孙山立即阻止道:“阿爹,阿娘,你们穿这样就行了。不用换衣服。我是到漳州府读书的,不是比家底的。阿爹阿娘,就算你们穿得如何的高贵,我的夫子,我的同窗早就知道我们家是做什么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 我们从村里出来的,该怎么穿久怎样穿。要不然画虎不成反类犬,更被人笑话。” 苏氏和孙伯民一边觉得孙山说得有道理,一边又觉得应该穿好衣服。 最后在孙山的坚持下,来时穿什么就穿什么,不做任何改变。 ------------ 第312章 府学报名 两天后,孙伯民和苏氏带着孙山到府学报到,而洪成才也跟着来,美名其曰去帮忙,实际想参观府学。 毕竟府学一般老百姓是没办法进入。 如何报名,怎么办手续孙山不懂。 孙伯民、苏氏更不懂。 活泼好动又爱吹水的洪成才自信满满地说:“伯父,伯民,阿山,你们放心,路在嘴巴,咱们问一问就知道了。” 苏氏满意地看着洪成才,笑容满满地说:“成才,那就麻烦你了。有你在,我安心不少。” 苏氏怎么看洪成才,就怎么觉得他怎么好。 性子好,身材好(苏氏和孙伯民喜欢肥胖的小子),又大方,对他们一家三口无微不至地关怀。 昨日还带他们夫妻俩到处闲逛,有洪成才在身边,苏氏很快从紧张状态放松。 心里想着山子拜洪秀才为师是最正确的选择。 洪成才得意地说:“伯母,我现在去问一问,去去就回,你稍等。” 说完后腆着啤酒肚的洪成才一溜烟地跑到府学的大门口,问府学的门户。 又一会儿,洪成才一溜烟地跑回来了,笑着说:“伯父,伯母,叫阿山出示秀才文书后,我们直接进去就行。” 于是在孙山的带领下,孙伯民,苏氏,洪成才光明正大地走进府学的大门。 门房非常有礼貌地指示孙山先到办事处办手续。 之后怎样,门房也没说。 孙山看着“漳州府学”的大门牌匾,一步一个脚印地踏了进去。 其实府学的大门是开着的,因为陆陆续续看到有家长携带着学子走进去。 府学安排今日和明日是报名日,所以大家都赶在这两天来报到。 洪成才眼珠子溜溜转,低声地说:“伯母,我还是第一次来府学,哎呦,真大,真气派。” 苏氏也是第一次来府学,感叹地说:“是好大,好气派,比你阿爷的学堂大好多好多啊。” 洪成才理所当然地说:“伯母,我阿爷的学堂豆腐块那么小,怎么跟府学比呢。我听说了,府学只有秀才公在读,其他学子根本不准进来呢。” 苏氏听到只有秀才公在读,眼睛亮得厉害,惊讶地说:“什么?只有秀才公?那么跟我们一起进来的全是秀才了?” 洪成才点了点头,得意地说:“那肯定了。伯母,阿山以后的同窗都是秀才公了,嘿嘿,阿山可厉害了。” 这么一说,苏氏黝黑又皱皮的老脸如雨后逢甘露,春芳四溢。 苏氏可谓咸鱼翻身了。 孙山跟在后面听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摇了摇头。 府学只有秀才能上是真,不假。 但府学也会收部分优秀或者有关系或许花钱的童生,总之漳州府的府学物尽其能,发挥其所,为府学创收办了不少项目。 比如章越章案首便花关系到府学参加院试特训班。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不影响府秀才的教学。 府学的教授可分的清清楚楚。 孙伯民一人扛着两个大麻袋,小心翼翼地走在绿树成荫的府学小道上,小心翼翼地低声说:“山子啊,府学真的好大,阿爹就未见过如此大的书院呢。”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爹,府学是官学,由朝廷办的,肯定很大。里面的学子很多,学的内容很多。” 其实孙伯民就见过郑氏学堂,洪氏学堂,还有何家村的何氏族学,哪里见过什么书院。 猛然来到漳州府官学,给他不一样的新奇感。 苏氏在前面走着,听到孙山的话,笑着说:“山子,我本来不安心你到府学读书的,看到这么俊的学堂,我安心不少。你在这里读书,阿娘心里欢喜。” 洪成才连忙在一边附和:“伯母,你说的对,阿山到府学读书,肯定越读越有出息,嘿嘿,这里是府学,有钱都难进来读,咱们的阿山可谓万里挑一。” 这话把苏氏和孙伯民哄得嘴巴都咧开,要不是在府学,人来人往,苏氏和孙伯民早就仰天大笑了。 四人很快就来到府学的办事处。 苏氏,孙伯民,洪成才胆怯了,站在门外支支吾吾地就是不敢进去。 洪成才先发制人地说:“阿山,你到里面办理,我在外面帮你看行李。”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整理包裹,一副我很忙,没空跟你一起进去的模样。 苏氏和孙伯民胆怯地说:“山子,阿爹阿娘要不要跟着一起进去啊?” 两人说要跟着一起进去,实际脚跟动都不动。 看来办事处的庄严肃穆让他们畏惧。 孙山心里暗笑,不过面上不显地说:“阿爹,阿娘,成才哥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就行。你们拿着行李,不好进去,你们在外面好好看管着。” 孙山刚踏入礼房,后面的三个人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孙山走了进去,根据指示,很快就办理好手续。 过程非常简单,办事员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据要求一点点地做,过程相当地流畅。 府学是免学费,住宿费一年3两,伙食费一个月500文,至于想吃好些自己加钱。 住宿费是硬性规定必须交,至于伙食费,可以不交。 孙山是外地学子,所以两样都要交。 于是孙山很快地递过去9两,这是一年的基本费用。 孙山想了一下,一年9两其实不算少,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也难凑齐。 不过听别人说,如果家境真的很差,可以申请府学的“勤工俭学”,一年下来也抵扣支出。 孙山想着有机会也要去看看府学的“勤工俭学”是怎样的。 不过如果影响学习,他肯定不会去干。 办事员递给孙山文书凭证以及府学规章制度,孙山道了一声谢后,走出大门。 苏氏看到孙山后急忙跑过来,关切地问:“山子,怎么样?办好了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娘,我办理好了,我们现在去斋舍。” 洪成才眼尖,看到孙山手中拿了一叠纸张,好奇地看了看,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太明白。 孙山领着家人找斋舍,只不过府学有点大,像极天朝的大学,所以四人走了半个时辰才找到斋舍。 孙山看了看自己的斋舍的房号,找准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点喘气地说:“哎,想不到府学那么大,报到的地方离斋舍那么远。” 洪成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劳累,气喘吁吁地说:“哎,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书院,比杨江府大户人家的园子还大呢。” 随后眼睛亮了又亮地说:“等我儿子出生后,我可要督促他好好读书,要像我阿爷,阿山那样给我考个秀才回来,让他带我逛府学。” 孙山无语地看了看洪成才,油腻的少年刚成亲,就想着让儿子考秀才,未免未雨绸缪地太早了吧。 ------------ 第313章 书童 府学的斋舍跟洪秀才的斋舍大同小异。 斋舍是由一座一座小院子组成的,而每个小院子里面有6个房间。 一个学子住一间,不用合住一个房间。 孙山对了对门牌号,很快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宿舍。 洪成才抢过孙山的钥匙,帮忙开门,之后孙伯民和苏氏率先走进去查看。 房间不大,大概30平左右,分为里外两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书房或者待客厅。 而里面还分一明一暗,分别放着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 苏氏好奇地问:“里面怎么放两张床的?” 孙伯民也不懂,疑惑地问:“不是一人一间吗?难道是两人一间?我们的山子住里面还是住外面好呢?” 苏氏和孙伯民夫妻不懂,但洪成才懂,腆着啤酒肚说:“伯父,伯母,一间是山子住,一间是书童或者仆人住。我看人家秀才公都有自己的书童或者仆人的。” 洪成才为了印证自己说的对不对,转过头对着孙山说:“阿山,我说的对不对?” 洪家有仆人,但洪家没有人到府学读书啊,所以洪成才也不确定自己说的对不对。 孙山看到一明一暗的卧室,瞬间了然,点了点头说:“成才哥说的对,来府学读书可以带一个书童或者仆人。这张小床应该给书童或者仆人住的。” 孙伯民和苏氏知道什么是书童,何书谨就有书童,可他们没有意识要给孙山找书童,因为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没亲眼见过读书人带着书童去读书的。 他们以为送孙山来读书就读书,哪里需要书童。 何况孙山给他们一向的感觉是独立自主,根本不需要仆人来协助。 苏氏有点紧张地说:“当家啊,咱们要不要帮山子找一个书童啊。要是别的秀才都有书童,我们的山子没有,岂不是显得不合群?” 孙伯民也是这样想的,不确定地问:“山子,你要不要找书童?” 孙伯民想着找书童肯定要找一个知根知底,并且跟孙家关系非匪浅的。 那么只能在族里找了。 孙伯民首先想到的是德哥儿,毕竟他跟孙山一起长大,又是最要好的,找德哥儿过来做书童最合适。 随后一想德哥儿在县学干活,前途光明,不能来做书童。 何况德哥儿太活跃,孙伯民觉得德哥儿不仅照顾不了山子,还需要山子反过来照顾他。 所以很快把德哥儿踢出局。 孙伯民把族里的小子想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出一个好小子让他做山子的书童。 孙伯民打算开高点工钱,这么一来族人肯定愿意的。 洪成才连忙呼应:“阿山肯定要找书童,没有书童办事都麻烦,要亲力亲为呢。比如洗衣打饭,这些就交给书童来做,阿山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读书了。” 洪成才还建议:“伯父,伯母。现在找书童比较麻烦,而且也不知道在哪里找。要不要我派个仆人过来,临时帮忙,等你们找到书童再替换回来。” 洪成才觉得自己的建议非常完美,殷切地看着孙山。 孙山摇了摇头说:“成才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需要书童,我自己来就行。我在你家学堂读书也自己来的,来到府学也可以,不需要书童。” 孙山赶紧摇头拒绝,他还是习惯一个人做事。 说句不好听的,让陌生人洗内衣内裤他都觉得不好意思。 他可没有使唤别人的习惯,目前也做不出来。 洪成才极力地劝阻:“阿山,你听我说, 没有书童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好比你去寄封信,都要自己跑断腿,有书童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安排他去,你把时间用来看书。 这里省些时间,那里省些时间,一年下来就能省出很多时间来读书了。 何况府学的秀才都有书童,你没有,哪里方便。别人派书童找你,那你派谁找别人? 这时候你就要亲自去找人了,多麻烦啊。” 苏氏和孙伯民觉得洪成才说的好有道理,他们夫妻想到的是别人都有,他们的山子没有,那太不合群了。 随波逐流才是做人做事的生存之道,绝对不能特立独行,让人觉得太另类。 苏氏劝说:“山子,成才说的对。得给你配个书童,不能别的秀才公有,而你没有。” 孙伯民懊恼地说:“哎,我们没经验,想不到这个问题。早知道就问大姐了。” 洪成才继续劝说:“阿山,你听我们的准没错。我先派个仆人过来帮忙,等伯父伯母找到合适的人,再接替。你不要客气,我们不仅是亲家,你还是我阿爷的弟子,天地君亲师,我们关系匪浅,互相照顾应该的。不要觉得麻烦我们。” 苏氏和孙伯民感激地看着洪成才,越来越觉得成才真是人才,说话做事非常圆润,让人非常亲切。 孙山觉得洪成才说的对,但他还是不习惯用书童,而且觉得此时还不需要用书童。 有个陌生人睡在旁边不自在,坚决地摇了摇头说:“成才哥,你的好意我知道。但我还是不需要书童。” 顿了顿,继续说:“阿爹阿娘,如果真的需要书童,我再出声。你们放心,我一个人在府学会好好的。这里的环境你们也看到了,来这里读书,很安全。” 苏氏,孙伯民,洪成才见孙山真的不需要书童,也不再说什么。 洪成才吩咐到:“阿山,你有什么事就来洪家找我。漳州府你不是一个人。” 孙山大为感动,笑着说:“成才哥,我会的,谢谢你。” 之后孙伯民,苏氏,洪成才,孙山四人打扫房间,整理房间,把一切弄好已是1个时辰后了。 由于孙伯民和苏氏老是害怕孙山没书读,一早就催孙山到府学报名。 孙山在广州府考书院的经历吓坏了他们两个。 一开始以为孙山十拿九稳在广州府的书院读书,哪知道铩羽而归。 孙伯民和苏氏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害怕孙山的学籍被顶替,弄得府学没位置。 等府学可以报道的时候,一大早就起床,赶在府学开门的那一刻来踏进府学,以最快的速度报道,势必要尘埃落定。 所以等他们收拾好房间,天色还早,这时候才看到陆陆续续的学子来斋舍。 孙山走了出来,礼貌地跟邻居打招呼。 孙伯民,苏氏略显拘谨。 洪成才自称是孙山的大哥,非常灵巧地跟来学子的家长谈天说地,还说拜托照顾云云。 ------------ 第314章 参观府学 孙山发现进来斋舍的都是同一届的秀才。 一座院子有6间房子,预示着住6个人。 目前除了孙山外,就来了两个学子。 他们看到孙山后,一眼认出孙山,非常有礼貌地行礼问好。 一个来自阳禺县的张朝阳,20岁,院试排二十八名。一个来自清郊县的柳文唤,18岁,院试排名二十七。 至于剩下的3人还未来,孙山想着或许明天来报到。 孙山跟三人相互介绍,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两人也把知道的说了出来后,三人就告别, 大中午的,该时候吃饭了。 走到林荫小道上,苏氏奇怪地问:“山子,怎么张秀才,柳秀才认识你的?你们之前见过面?” 孙伯民理所当然地说:“怎么不认识,他们可是同一年考上秀才的。他们可一起参加簪花宴呢。” 洪成才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人胖就容易出汗,忙活了一个上午,对于运动量少的洪成才来说真的有点累。 笑着说:“伯母,不要说秀才公认识阿山,漳州府好多百姓也认识阿山。阿山13岁就中秀才了,是咱们漳州府最年轻的秀才,嘿嘿,就算不认识阿山,也听过阿山的名字呢。” 苏氏和孙伯民对视一眼,满眼都看到骄傲。 孙山要是未到广州府考书院前,听到这样的话会飘飘然。考书院后,就变得淡定多了。 他暗下决心,不仅做漳州府的名人,还要做广南省的名人。 所以洪成才的夸赞他只会一笑而过。 四人找到食堂,里面的菜式多种多样。 孙山交的500文一个月的伙食费,给了一叠饭票。 一顿只能打一菜一肉一汤,想要吃别的菜,需要另付。 至于500文吃不完,可以退到下一个月吃。 反正就不会退钱给你。 伙食费的饭票要一个月一个月的买,不能一天一天买。 更离谱的是刚才去交费,办事人员说第一年要买一年,第二年才能一个月一个月的买饭票。 这种强制消费让人不爽,但又无可奈何。 孙山递过饭票,要了五份。 洪成才说他吃的多,一份不够吃。 孙山瞄了瞄洪成才的啤酒肚,一份的确不够吃。 苏氏瞧了瞧食堂的环境,低声说:“这里的饭菜还不错,山子在这里吃饭,还行。” 因为今天是报名日,所以食堂除了学子,还有陪同学子的家长。 孙伯民也点了点头说:“肉菜虽然不多,但挺好吃的。” 转过头对着孙山说:“山子,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要省,家里有钱, 不用担心。” 不用孙伯民说,孙山也会尽量吃多些。 现在他不仅是府学年纪最小的,还是最矮的。 为了长高,为了增肥,不吃多些都不行。 洪成才美美地干完一份,继续干另一份,一边吃一边说:“阿山,休沐就找我玩。来我们家吃饭。我阿娘最会煲汤,让她给你补一补。” 苏氏和孙伯民非常满意地点头。 孙伯民乐呵呵地说:“成才,谢谢你。你阿娘做的饭菜肯定很好吃,如果不好吃,也不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我们的山子有你一半,我们就开心了。” 洪成才好像说他的阿娘非常懒,饭不做,针线活不干,整日吃吃喝喝,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煲汤。 但为了阿娘的形象,洪成才只好撒谎地说:“行,我阿娘最喜欢山子,他来了,我阿娘肯定会准备一桌好饭菜。” 干完午饭,四人府学一日游。 这是难得的府学开放日,没有学子的陪同,外人哪有机会进来。 孙伯民,苏氏,洪成才不嫌累地到处闲逛。 苏氏,孙伯民可要把府学的一切看清楚,记在心里,回孙家村吹水。 洪成才也把府学的一切观察地清清楚楚,等回去有谈资。 像他这种有机会进府学的人不多,他可有本钱吹水了。 孙山跟着三人参观府学。 漳州府的府学真大,或许穷乡僻野,地皮不值钱,所以创办那么大的府学毫无压力。 府学分成三个区。 一个是生活区,包括教谕,学生宿舍,食堂,洗澡房等。 一个是教学区,就是上课,讲学的地方,还有一座二层楼的图书馆。 一个是体育活动区,学子想要锻炼身体,可以到这里。 三个区中间又建造了些小池塘,小花园,小凉亭,供学生老师休闲娱乐用。 苏氏一边走一边欢喜地说:“当家啊,府学真的很好。咱们山子在这里上学,我很欢喜。你刚才看到没有,他们府学竟然还有马,哎呦,那得值多少钱。” 孙伯民今日也开了眼界,终于知道府学长什么样子,无比自豪地说:“我听人说了,来府学上学,不仅是读书,还有学那个君子.....” 孙伯民刚才在凉亭休息的时候,跟来报名的学子家长说几句,听了几句,然后一知半解的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孙山连忙补充:“阿爹,是君子六艺。指的是礼、乐、射、御、书、数。那些马就是“御”,让学生练习骑马用的。” 孙山在体育活动区,不仅看到了马,还看到了射箭场以及蹴鞠场。 自古以来读书人就不是书呆子,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读书人,读书是最基本,但六艺也必须学,否则出去社交,别人都跟你没话题。 而且府学弄那么大的体育区,是为了让学子锻炼身子。 想要考取功名,首要条件不是脑瓜子聪明,而是有好的身子。 没有强壮的体魄,其他都是假的。 孙山仔细观察一下蹴鞠场,里面没有草,只有泥地,平整光滑,一看就被人祸害不深。看来很多学子来玩蹴鞠。 洪成才一边参观,一边羡慕地说:“我也想到府学读书,哎,可惜了,我读书不行,只能让我儿子来了。” 孙伯民瞄了瞄洪成才,回忆起洪秀才的模样,子肖其父,孙不肖其祖,孙伯民暗暗替洪秀才可惜。 生了两个不爱读书的儿子,儿子又生了不爱读书的儿子。 哎,好遗憾。 四人一早出发,申时才离开。 孙伯民,苏氏,洪成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府学。 苏氏不舍地说:“今日托山子的福,我见识到府学了。”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哎,只可惜只准今日来,平时想进去都难。” 洪成才附和道:“哎,没办法了,官学又不能随便让人进去。” 孙山看着三人与府学依依惜别的神态,有点好笑。 摇了摇头说:“阿爹,阿娘,成才哥,我们回去吧。” ------------ 第315章 斋舍第一天 两天后,孙山跟苏氏,孙伯民告别。 今日有镖队回黄阳县,如果错过,又不知道等多久。 苏氏不放心地说:“山子,要不阿娘留在这里多几天,等你安定了,再回去。” 随后对着孙伯民说:“当家啊,你先回黄阳县,家里没有你不行,你可不能待在府城太久。” 孙伯民那个气啊,凭什么他先回黄阳县,凭什么苏氏可以留在漳州府。 不乐意地说:“我看我们两个一起多留几天,等山子稳定了,再回去。家里有二弟,三弟在,哪用得担心。” 孙山赶紧说:“阿爹,阿娘,快春耕了,家里没有你们不行。你们都回去,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漳州府。这里早就熟悉了。何况有成才哥在,有事我会找他的了。” 在一旁的洪成才信心爆棚地说:“伯父,伯母,你们放心,阿山有我罩着,不会有事的。” 乐呵呵地看着孙山,心里想着阿山真信任他,他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山。 苏氏,孙伯民看到孙山真的不需要父母,大失所望,心情低落。 一时之间不想说话,默不作声。 孙山安抚地说:“阿爹,阿娘,我进府学后,不到休沐出不了来,你们留在这里也没用,也见不到我。你们早点回去,我可担心家里的田地,特别是柑橘和年花。阿爹阿娘你们可要好好培养照顾,我以后读书的钱就靠它们了。” 孙伯民、苏氏被孙山这么一说,也紧张了,害怕自己不在,家里的柑橘和年花管理不好。 孙家今年还特意培育了一批新的柑橘苗,可要仔细照顾,移栽。 山子因为学费贵,孙家没钱,不能在广州府读书。如果家里的柑橘和年花没收入,恐怕府学也读不起。 孙伯民着急地说:“孩子他娘,我们得快点回去。永哥儿还小,管花没管几年,没什么经验,要是管理不好,那可惨了。家里最大笔的收入可指望这些花了。” 苏氏也紧张地说:“嗯嗯,那我们得赶紧回去。他们哪有我们会照看呢。” 两夫妻恨不得坐上镖队的车,恨不得立即回到家。 孙山送别苏氏和孙伯民后,跟着洪成才回洪家小院。 洪成才佩服地说:“阿山,还是你厉害,找到你阿爹阿娘的要害,说几句,他们就立即回去了。” 孙山笑着说:“我是觉得阿爹阿娘留在漳州府也是那样,还不如早点回去。” 孙山刚才是骗孙伯民,苏氏他不能随便出书院。 其实书院自由得很,只要准点报到,其他时间任由你发挥。 为了苏氏和孙伯民早点回家,孙山只能说谎,只能说他们最紧要的事。 两天后,孙山正式搬入府学。 走到斋舍,发现又多了一户来自英石县的学子,姜谦,19岁,跟孙山同一届,院试二十二名。 目前孙山所属的斋舍,6间房子就住了4名学子。 至于其他2名学子,姜谦告诉孙山,他们是漳州府土著,前两天搬动东西进来,偶尔会来这边住,平时都回家住。 孙山了然,也就是说斋舍只有外县的学子住,本地学子把斋舍当做临时落脚点,有事才来这边住。 孙山还发现三个斋友都带上书童。 其中姜谦的书童是他的族弟,已经考上童生了,他是以书童的名义过来蹭课的。 柳文唤和张朝阳的书童则是他们家的仆人。 从穿着,言行,以及书童来看,孙山大概猜得出张朝阳和柳文唤家境殷实,起码在当地有一定的势力。 而姜谦给人的感觉似曾相识,孙山想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到他的气息像洪成才,孙山大致猜测他家应该行商。 不过三人的衣着配饰还不错,一看就不是穷孩子。 而孙山自己呢? 别人看他的衣服配饰也看不出他穷,因为这些都是孙大姑特意给他做的。 冬天夏天各做了5套,料子配饰也按照大表哥何书谨的款式搭配。 外人看他肯定看出一股书香世泽的味道,就算没世家的感觉,起码也是耕读之家。 孙山不做他想,该干嘛继续干嘛,他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攀比的。 等傍晚的时候,孙山更显得异类。 舍友有书童打饭,书童打洗澡水,书童洗衣服。 而孙山亲力亲为,看得柳文唤家牛高马大,五大三粗的书童看不过眼了,急速地帮孙山抬热水。 笑着说:“孙相公,我来。” 书童看到孙山踉踉跄跄地提桶提热水,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柳书童真害怕孙山来一个扑街。 孙山脸蛋红红地道了一声谢,想不到第一天住斋舍就出丑。 都怪洗澡房的设置太没人性了,弄得孙山要老远打水回来洗澡。 食堂旁边有烧热水的灶房,灶房旁边有一间一间的洗澡房,想要洗热水澡,必须去灶房打热水。 这么一小段距离,孙山拎热水也有点困难,他的力气还小,比较吃力。 等洗衣服的时候,围在井边的都是书童,而孙山一个秀才公亲自洗,显得另类。 他一到,在洗衣服的书童们本来聊得很兴奋,随后立即恭敬地喊他一声,随后默不作声地洗衣服。 孙山一囧,他决定要么早点洗澡,要么晚点洗澡,绝对要错开人群。 等一切弄好,回到斋舍。 看到三个舍友悠哉悠哉地坐在小院子里侃大山,嬉嬉笑笑的好不快活。 众人看到孙山回来,连忙问好。 姜谦笑着说:“孙兄,快来品茶,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我们英石县最出名就是英石红茶,你快来尝一尝,好不好喝。” 孙山点了点头说:“好的,姜兄,稍等。” 孙山看到舍友在院子里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有糕点,有瓜子,有茶水,应该是他们从老家带过来的。 特意拿出来一起分享,作为交际,加深感情的。 孙山想不到孙家村有什么特产,于是他从何家村带了一些鸡子饼过来,姑且把它当做孙家村特产。 坐在院子里,大家一边嗑瓜子、吃茶,一边聊天。 当然他们四个共同的回忆便是院试了。 张朝阳看了看孙山,笑着说:“孙兄,你上次挨着臭号,还能考上,张某佩服。” 大家听到这个,捂着嘴嘿嘿笑。 孙山也跟着笑,非常无奈地说:“哎,别提了,我这不知道算倒霉还是幸运。总归是幸运的,考上了,不用再考了。要是考不上,又抽到臭号,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孙山自我调侃,惹得大家哈哈笑。 何家村的鸡子饼。有脆,有软的。我喜欢吃软的。哈哈 ------------ 第316章 二胡秀才 四个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忽然外面有人敲门。 外面的人喊:“孙山,孙兄,你在不在?” 孙山一愣,这声音很熟悉,随后想到是谁了。 高兴地说:“黎信筠,黎兄,是你吗?” 孙山已经确定是他的号房好友,站起来,朝着大门走去。 外面的黎信筠回应道:“是我,快开门。” 看到真的是黎信筠,孙山非常高兴,久别重逢,说不出的想念。 黎信筠带着书童阿平走了进来,看到院子的里的人,相互自我介绍,随后坐了下来吃茶。 书童阿平给每个秀才送上手信。 黎信筠乐呵呵地说:“这些是我娘亲手做的花生饼,你们尝一尝。” 黎信筠阿娘做的花生饼,大家尝过没有? 大家接过花生饼,连忙表示感谢。 孙山疑惑地问:“阿筠,你家不是住附近的吗?你怎么住斋舍的?” 一般土著都不会住斋舍,还有些外地来的秀才也会特意在附近租房,因为他们年岁都会比较大,成亲了,拖家带口来读书也不奇怪。 黎信筠眼睛亮亮的,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笑着说:“我还未住过斋舍,想住一住,反正住不住都要交钱,我可要住够本。” 此话一出,大家哈哈大笑。 从短暂的相处,孙山就知道黎信筠性子活泼开朗,并且带着幽默,看得出他为人处世都非常大方得体。 柳文唤欢喜地说:“黎兄,你自小在漳州府长大,有空得带我们去逛一逛,哪里好玩,哪里好看,你最熟悉了。” 黎信筠想也不想地答应:“好,等休沐我们就出去游玩漳州府。我土生土长,对漳州府最熟悉不过了,嘿嘿,到时候带你们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好看的。” 大家连忙表示感谢。 之后五人聊了一会儿,看天色有点晚了,就回去宿舍了。 黎信筠就住在隔壁斋舍,临走前还对孙山说,明天一起去吃早饭,一起去上学。 孙山恭送黎信筠走出斋舍,心里也欢喜。 想不到黎信筠竟然住斋舍,他还想着明天寻寻他,叙叙旧,想不到他先一步找上门。 第二天一早,孙山起床后,跟黎信筠吃过早饭后,就到课室上课了。 开始府学生涯的第一课。 府学上课跟在洪秀才的学堂完全不一样。 府学的上课相当的自由。 一般早上到课室听教授讲学,下午就是自由活动或者兴趣班时间。 府学对新生会稍微严格点,要求上午必须点卯,对于读了好几年的旧生,可以请假,只要考试出现就行。 府学有5名教授,都是举人出身,年龄全都是50岁以上。 孙山认为他们考进士无望,所以才来府学教学。 一方面找份体面的活计,一方面致力于培养弟子,好让弟子完成夙愿考上进士。 5名举人分别教授四书五经,同时又兼杂着教授律法,杂文,算学,策论,天文等。 教授的学科挺多,至于水平,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后。 孙山发现教授们对儒学最擅长,而天文地理算学则非常浅薄,大部分时间直接安排学子自学或者相互请教学习。 特别是算学,孙山觉得自己的水平远胜于他们,有时候再想,他如果开课教算学,会比教授们讲得明白以及有深度。 来府学上课的学子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最近几届的秀才。 而最近几届的秀才中来府学上课的也不是很多。 孙山这届总共录取三十五名,来府学上学的只有二十名。 听黎信筠八卦来的消息,年轻有钱有权的秀才都跑到广州府读书了,就算不跑广州府,也急速找门路去比府学相对好的外地书院读书。 有些穷又年纪一般的秀才干脆留在本地县学读,不想爬山涉水到府学读书。 有些穷又年纪大的干脆放弃乡试,更不会来府学读书。 黎信筠还说院试案首陆语鸣托关系到广州府的越秀书院读书了,前几天看到他过来点卯,请长假,之后离开漳州府了。 孙山羡慕又嫉妒陆案首能到四大书院读书,想当初他去考,全军覆没,说起来满眼都是泪。 由于第一天上课,孙山显得懵懵懂懂,跟孙山同一斋舍的学子也一样懵懵懂懂。 幸好有黎信筠这个土著,他做什么,大家就做什么,很快就适应了。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孙山很快摸清楚府学的上课、作息时间。 在府学,孙山非常有规律地学习。 每天一早五点半起床,洗漱完毕后,做一下广播体操就到6点半了。 之后半个小时或者1个小时晨读。 晨读完毕后跟着宿友或者独自去食堂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直接到课室上课。 上午的课8点开始,到12点结束。途中可以休息。 下午则自由活动或者上兴趣班。 孙山的“君子六艺”。 孙山选择了射箭,本来选骑马的,结果教授骑马的夫子嫌弃他太矮小,太瘦弱,让他迟两年再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害怕孙山坠马,害怕担责。 孙山满头黑线,除了接受,还能怎样?总不能硬要去学。 孙山还选择一门乐器。 一开始选古琴,但排队报名的人太多了,府学又只有几把古琴,轮到他摸上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 退而求其次学吹笛。 当初县案首章越一手好笛,让孙山大为欣赏,所以就选择吹笛。 教授吹笛的夫子倒是高兴孙山来学,只是教了五天不到,就让孙山放弃,说他中气不足,学不好的,让他晚两年才来。 两年,又是两年,气得孙山跳脚,好想把府学的马匹、笛子毁掉,他得不到的也不想别人得到。 最后含泪地退出学笛兴趣班。 无奈之下,孙山选择拉胡琴,也就是二胡。 上辈子无聊,经常一个在湖边散步,久而久之,就认识独自二胡演奏的老大爷。 话多又比孙山更无聊的老大爷拼命拉拢孙山学二胡,还扬言把他的毕生所学教授给孙山。 孙山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态度,跟老大爷学起了二胡,后来老大爷去世了,孙山也再没拉过二胡了。 于是孙山报了个时下百姓眼里“下里巴人”的二胡。 毕竟他学过,总不会被夫子赶走。 孙山上了一节课后,拉二胡的任督六脉立即被打通。 等自行练习的时间,孙山想到自己不仅读书受挫,学个兴趣也受挫,悲痛欲绝,悲愤交加,自认怀才不遇,情不自禁地演奏“瞎子阿炳”最悲伤的《二泉映月》。 谁知此曲一出,孙山本来在府学就小有名气,瞬间变成大有名气,成为府学的“网红”,火爆整个府学。 从教授,到打饭的阿姨都知道刚入学的小秀才拉得一手好二胡,而且还是一手凄凄惨惨的二胡。 教二胡的夫子反过来拜师求艺,整日追着孙山跑,最后把孙山道听途说的二胡曲子全部挖光,才放过孙山。 从此孙山有个绰号--“二胡秀才” ------------ 第317章 少男的花季雨季 从13岁到14岁,只相差一年,孙山就觉得自己身子变化很大。 变声时期开始了,长喉结了,下面也开始变化了。 孙山非常明白这是怎样的情形,毕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他正式从孩童进入青春期了。 容易饿,饭吃的多,还经常长痘痘。 同时他没那么嗜睡了,能一早起床,不需要宿友来喊。 孙山摸了摸下巴,好似也长胡子了,再摸了摸喉结,一天比一天明显。 孙山明白自己即将进入少男的花季雨季了。 不过可能两世为人,显得非常平静,除了偶尔被身体地发育打扰,一切平静如湖水。 孙山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做广播体操。自从被院试折磨得快丢掉性命后,他决定见缝插针地锻炼。 做完运动后,拿着书躲在院子的墙角晨读。 他觉得读书读出声音,更容易记忆,所以非常胆大的读出声。 幸好院子不小,朗读也未给左邻右舍造成困扰。 等晨读完毕,孙山走出斋舍,走到隔壁斋舍喊了一声:“阿筠,搞定没有,吃早饭了。” 不一会儿院子门被打开,黎信筠领着他的书童阿平走了出来,大家相互打了一声招呼后,一起朝着食堂走出。 孙山在府学名声大噪,很多人都认识他。 只不过跟他形影不离的只有黎信筠。 一来两人年纪相仿,都未成亲,还保持少年心。二来一起蹲过臭号,感情深。 黎信筠眼珠子四处动,低声说:“明天休沐,我不想回家。我们一起去漳州寺玩,好不好?我听说明天那里有一场诗会,想去看看。” 黎信筠今年18岁,正是叛逆期,特别烦家里的父母。非必要不回家,宁愿待在府学。 最近更烦,因为父母催着他去相亲,好让早日成亲,娶妻生子。 而黎信筠自我感觉还小,又喜欢玩,不想成亲,不想被妻儿束缚。 特别母亲整日叫他娶娘家的侄女,黎信筠更反感。 本来父母之命不可违,但黎信筠有个疼爱他的祖母,所以祖孙俩一起跟父母斗,自然是祖母完胜。 孙山来漳州府已经两个月了,也参加过几场诗会。 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参加诗会的人员实力有限,孙山无法欣赏他们做出来的诗词,当然他自己做出来的别人也无法欣赏,所以对参加诗会兴趣缺缺。 摇了摇头说:“阿筠,我不去了,你去吧。我不会吟诗作对,去那也无聊。” 黎信筠大失所望,极力地推荐孙山一起去:“阿山,乡试可要考诗赋的,你不参加诗会,哪里会进步。作诗作词就要多读,多听,多写,多交流。咱们应该多多参加这种活动,为将来参加乡试累积题材呢。”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孙山还是不想去。 他觉得作诗作词跟学乐器很讲究天赋,阅历,以及心情。 像上次他拉二胡,拉的《二月映泉》,上辈子哪里能拉得那么悲戚。 这辈子竟然小小年纪就突破上辈子的成就,让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把一众懂乐器的学子和夫子比下去,成为府学第一“乐”人,直接来一个人生巅峰。 如今漳州府有好多他的迷弟迷妹。 孙山还是摇了摇头说:“阿筠,我还是不去了。那些人看我作诗作词不怎样,最后就罚我拉二胡。我实在不想再拉二胡了。” 说到拉二胡,黎信筠和书童阿平捂住嘴嘿嘿笑。 黎信筠非常好奇地问:“阿山,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能拉得如此悲戚?” 黎信筠早就知道孙山的背景。 虽然是耕田,但家里并不穷,父母宠爱,连进场考科举也算得非常顺利,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有悲惨的经历。 大家想了十天十夜,也想不出他为什么拉的胡琴那么凄凉。 孙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告诉黎信筠,自己考书院不过,上骑马课被拒,吹笛又吹不出来,当时越想越悲催,找来找去,就找到一首凄苦的曲子最适合自己当时的心情。 孙山无奈地表示:“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拉得那么好,让大家快落泪了。” 黎信筠噗嗤一笑,乐呵呵地说:“行,你不去就不去。你现在得暗地里好好学做诗,等下次去参加诗会,一鸣惊人,这么他们就不好意思让你拉二胡了。” 孙山连忙点头说:“好,阿筠,你教教我怎么作诗,等学好了,一雪前耻。” 两人吃过早饭后,就去上课。 乡试除了考四书五经的义题外,还考论、诏诰表、判、策。 论其实就是论述题,表达自己对所问问题的理解。题目出自《四书》、《五经》和其他官方规定的书籍。 诏诰表是入仕后可能会用到的文体。 诏和诰一般是翰林官经常要用到的,尤其是负责文武官员诰敕的词臣,更是时时要用到。 表则是一种章奏形式,一般节日或大事恭贺会用到。 判则是判案时所用的判文,所有判题均和判案有关。 所以这里必须熟读《大乾律例》,才能有理有据地判案。 策则经、史、时务策。 先谈经论史,后及当今时务,融经史时务于一体,浑然天成,故称‘经史时务策”。 可视为考安邦定国的见解。 最近这一两届的乡试还增加了算学,所以府学这边慌里慌张地开了算学课。 至于质量,不用说都知道,差的不能再差。 夫子中举前是不考的,自然不会系统地学,所以也不太懂如何教学生。 孙山对此倒不是无所谓,他自认为算学不错,完全可以胜任乡试。 今天的教授就叫如何写“策”。 写策是有固定的格式,不能放飞自我的写。 如何破题,如何接题,如何围绕题写经,论史,如何结合时下的政治经济问题,如何给出对策。 要写一篇好的策文不仅熟读经文,历史,还有归纳总结,最后给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对策。 策文最考验一个人的处事应变能力,以及见解的深度和广度。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不过孙山觉得对比经义,策论显得容易多,起码格式不规定地死死,还能发挥主观能动性,比较灵活。 府学的教授讲策论,目前只讲到格式,还未要求写时策文。 孙山也不知道自己要是上手写策,会不会比经义好。 ------------ 第317章 司狱司 上课的时候孙山做好笔记,下课的时候跑去请教夫子。 可惜围绕在夫子跟前的人太多,孙山想要问问题要排长队。 孙山无比怀念在洪氏学堂读书的日子,洪秀才像极他的二十四孝夫子,什么时候到书房都看到他在,什么时候问问题,他都有空。 府学就不一样,学子多,举人夫子只有五个,要问问题得的人实在太多。 如果不是疑难杂症的问题,夫子都不想理你,要求你查书或者问同窗。 孙山仗着年纪小,就算在夫子眼里太普通的问题也挤上去问。 夫子最后都会无奈地给他解答。 孙山在后背情不自禁地“比耶”。 吃过中午饭后,休息一会儿,随后孙山会结伴到图书馆看书。 漳州府虽然是穷乡僻野,但该有的藏书还是有的。只不过这些藏书只是藏书,并未有大儒或者当今大家的注释。 孙山略有遗憾,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他像块海绵,正在拼命地吸收知识。多看,多读,多抄写,势必要做一个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读书人。 等到下午的时候,孙山便跟着同窗到体育活动区锻炼身体。 孙山曾经凑上去玩蹴鞠,结果不用想,都知道被人嫌弃。 同窗们不说牛高马大,身材健硕,但怎么也比孙山强。 而且孙山未来府学前根本不懂得踢球,自然球技很差,所以没人希望跟他组队。 孙山有自知之明,别人都不愿意了,就不要勉强。 同窗在踢蹴鞠,孙山就旁边跑步。他们踢他们的,孙山跑孙山的。 等同窗们玩累了,孙山便悄悄上去练习踢蹴鞠。 一来自己喜欢踢,二来蹴鞠是时下最流行的体育运动,每个学子都会,如果不会踢显得太无趣了。 黎信筠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口大口地喝水,笑着说:“阿山,我劝你还是不要踢了,你的肢体不协调,好难踢的。” 柳文唤附和道:“阿山,你还是适合跑步。刚才我们在踢,你在跑。你真的有耐劲,跑步最适合了。” 姜谦不同意地说:“我看阿山跳高。阿山一蹦一蹦地跳得挺高的。” 张朝阳笑着说:“你们别这么说阿山,他还小,过两年就会踢蹴鞠的了。” 孙山决定屏蔽他们的话,说得不好听,就不听,继续在蹴鞠场踢蹴鞠。 等锻炼的时间够了,孙山等人结伴去吃饭。 吃过晚饭后,就开始自我上自习课了。 这时候孙山一般练字,上次到广州府买了好些字帖,所以能好好地练字。 经过三个月的练字,孙山的字依旧没有进步。 黎信筠说他的字平平淡淡,毫无特色。 孙山请教他如何才能练得一手好字,谁知道黎信筠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天生的! 气得孙山要跟他绝交。 孙山厚着脸皮找教授请教如何写的一手好字。 教授非常大方地分享他写字的心得,孙山道谢后,回来按照教授说的练习。 别说进步了,还急速地退步。 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练字法子,相互之间不能想通,法子未必适合每一个人。 孙山苦命地继续练字,至于什么时候突破,只有天知道。 经过三个月的了解,府学的举人教授说不上负责,也说不上不负责。 该他讲的课他会讲,问他问题,也会解答。 但教授完全没有像洪秀才那样面提耳命地督促学生读书。 教授们对学子采取放任。你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只要考试过关就行。 孙山观察到府学的学子大相径庭。 有些非常认真地读书,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外,其他时间都读书。 有些完全放飞自我,一早点卯,随后夜不归宿。 在府学上学,完全靠自己,如果自制力差的,真的很容易堕落。 孙山有很多缺点,最大的优点够自律。 他早早就写好计划,按照计划读书。每一天都生活的非常充实,也非常满足。 或许因为他的自律,跟他住一个斋舍的柳文唤、姜谦、张朝阳想偷懒,看到他立即不敢偷懒了。 更不用说隔壁斋舍的黎信筠,每天黎信筠想偷偷去玩。 孙山来一个:“阿筠,你今日的学习任务完成了吗?如果没完成,你凭什么去玩?不想考乡试了吗?不想成为举人老爷吗?对得起你阿爹阿娘,特别你的阿奶,她那疼你。你愿意辜负吗?” 把黎信筠说得像陈世美一样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负心人。 黎信筠没办法只好把出去玩的悸动之心按下,陪着孙山到图书馆读书。 月底休沐,黎信筠说他阿奶要见孙山。 孙山一愣,不解地问:“老夫人怎么要见我的?” 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跟黎信筠的阿奶产生关系的? 黎信筠瞪了一眼书童阿平。 阿平颤颤巍巍地躲到孙山的后面,不敢看黎信筠。 长者邀请,孙山不敢不赴约。 黎信筠的阿奶看到孙山后,,连忙把他拉在矮凳上坐,亲切地跟他交谈。 还说信筠在府学,多亏有孙山的照顾。她本来不放心信筠住斋舍的,如今有孙山这个好同窗,好朋友,她就非常放心了。信筠回家住,她还不愿意。 云云总总地说了一番,最后孙山把黎信筠的家人认识一遍,吃了个午饭,还拉上一回二胡,在黎老夫人,黎夫人的伤心欲绝中离去,回府学。 黎信筠愤愤地说:“阿山,我的书童阿平,原来是个二五仔,是我阿奶,阿爹,阿娘派在我身边的奸细。把我在府学情况大大小小、巨细无遗地告诉他们。哼,二五仔!真想换了他。” 黎信筠说想换,最后还是没换。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家里人不准换。 原来书童阿平把孙山读书如何自律,如何爱学习,如何厚脸皮地问问题的事说了。 说孙山倒没什么,黎老夫人,黎夫人只觉得孙山是个爱读书的好孩子。 等阿平说少爷如何偷懒,如何贪玩,如何不爱读书后,孙山如何督促少爷,如何让少爷不敢偷懒,不敢贪玩,不敢不读书的事后,黎老爷立即拍手叫好,惊呼一声:良师益友! 于是孙山理所当然地入了黎家人的眼,理所当然地被隆重接待。 孙山也知道黎信筠家是做什么的。 黎信筠的父亲是司狱,也就是监狱长,从九品。 ------------ 第318章 我的主业是读书,不是拉二胡 二月初如入学,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孙山来到府学已经大半年,作息读书时间非常有规律,每天过的非常充实。 特别是举人教授的授课,犹如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以前不懂的地方,慢慢地理解。果然秀才和举人教学完全不一样。 孙山发现自己的课外阅读太狭窄,看的书不够多。 幸好府学有图书馆,免费提供阅读。 孙山每天上完课,就会到图书馆看书,看完后,把有趣又觉得是重点的内容写下来,方便记忆。 孙山自从到府学上课后,开始写日记。 采用九宫格日记方式写。二十分钟内写完。 记得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这种谢日记的方式 孙山写日子不是为了抒发感情,无病呻吟,而是采取非常客观的视角记录所发生的事。 比如今天天气如何,饭菜吃了什么,物价是多少,遇到什么人,别人替你做了什么事,你替别人做了什么事,府学或者市井有什么八卦,心情如何等等。 孙山用一张纸,画了九个格子,简短地填写上去。 写完后,根据日期装订起来。 孙山也不知道日记对自己有什么用,总归比不写的好,万一以后能用上呢。 孙山每天回顾前一天的课业,把要问的问题准备好,等夫子来就抢先提问。 能得到满意的答案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就要到图书馆或者外面的书店找了。 比较遗憾的是府学的夫子对学子不像洪秀才那样十分用心。 问问题的时候,有些举人夫子不懂,就会说模棱两可的答案,而不是像洪秀才那样直接说不懂,或者帮你查阅书籍或者找其他讨论。 府学的夫子某种上来说比较“虚伪”,不懂装懂,绝对不会在学生面前说不懂。 令孙山更遗憾的是五个举人夫子对自己并没有另眼相看,也没有特别照顾。 有些夫子喜欢俊的学子,对俊学子比较和蔼,有些夫子喜欢家境好的学子,对他们温润如玉,有些则谁都不喜欢,你不要来烦我最好,有些则比较贪婪,过时过节会暗示要送礼。 孙山面对这些情况,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特别到节日,学子都会自发地给夫子送礼,送贵的夫子欢喜,送一般的夫子点头,如果送得太差,夫子会给眼色看。 在府学也有些家境比较差的,孙山亲眼看到,教导他们的一名举人夫子面对贫困学子送的“歪瓜裂枣”时节礼给脸色。 孙山当时非常震惊,随后无奈地叹气。 并不是每个夫子都有一颗“园丁”的心,他们或许来府学当夫子只是为了名为了利,而是为了学子。 那么多夫子中,对孙山最好的是教胡琴的夫子。 过时过节,反而他给孙山送礼。 这时候孙山总是哭笑不得,夫子总以为孙山是名副其实的二胡大师,试图让孙山把毕生所学教授给他。 孙山怎么解释,胡琴夫子就是不信。 不收他的礼还生闷气。 孙山无奈地接受,把自己曾经练过的曲子全盘托出。 这时候胡琴夫子就会得意洋洋地说:“阿山,我就知道你是有本事的,藏着捏造是不对的。你是走科举之路的,不是走乐师之路的。练得一首好胡琴只会锦上添花,而我却是谋生的。阿山,你把本事教会我,以后好处多多。” 孙山赶紧问有什么好处? 胡琴方夫子神神秘秘,就是不说。 等大半年过去了,孙山终于知道有什么好处了, 方夫子,原是一名乐师,学成出来单干,创办了漳州府名气淡淡的“梨园班”。 他是被府学临聘过来教胡琴的,不是正式编,算临时工,随时会被府学解聘。 有课就到府学教学,没课就到处走穴收取演出费。 因为孙山教了好些曲子,悲伤的如《二泉映月》,奔腾嘶鸣如《赛马》,喜气欢乐如《小花鼓》,婉约柔情如《一剪梅》。 方夫子如获至宝,立即拉上他的乐团,把旧曲换成孙山教的新曲。 不知道是由于新奇,还是曲子给人的感觉太震撼心灵,方夫子开办的“文工团”梨园班一炮走红,很多富贵人家宴席都请梨园班演奏,甚至丧事也请梨园班。 方夫子赚得盆满钵满,于是孙山的好处就来了。 方夫子奸笑地说:“阿山,这里10两,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莫要嫌少。等我的梨园赚更多,还会有的。” 孙山盯着银光比官银略微暗淡的十两,愣了愣。 他是收好呢,还是不收好呢? 他当初只觉得曲子好,方夫子又喜欢,于是就教,并未想到回报的。 因为那些曲子也不是他的,他可没有著作权。 如今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他好难抗拒。 皱着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方夫子以为孙山嫌少,不乐意,赶紧解释:“阿山,现在先给10两,后续我还会给的。梨园刚有小名气,赚的还不是很多,你可要体谅体谅我呢。我下面养了一班人,花销可大了。10两看着不多,但我赚的还没有10两多呢。” 方夫子以为他说得可怜兮兮,孙山就信。 孙山才不信他赚的少,看他每次来府学满面出风,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肯定赚的不少。 不过梨园赚的多也好,赚的少也好,都属于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10两的收入出乎孙山的意料,算意外收入。 孙山愉快地接过10两,笑着说:“方夫子,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了。” 孙山知道不收下,方夫子会缠着他收下。 从他那双精明又贪婪的眼神,透露着他会继续挖空孙山知道的曲子。 方夫子嘿嘿笑,笑得那一个奸诈,特意低声说:“阿山,怎么说我们也是师徒一场,你的曲子可不能教别人,我的梨园吃鱼翅还是粉丝全靠你了。” 孙山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应承,10两就想买断,得到垄断权,做梦! 孙山摇了摇头说:“方夫子,我的主业是读书,不是拉二胡。” 其他话就不说了,他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孙山也不理。 其实孙山这么说,孙山也不明白说什么。 孙山这是给自己留下一片空白,灵活变动。 嘿嘿,不把话说明,最明智了。 方夫子不懂,正要追问,孙山赶紧拿了10两跑路,再问下去,尴尬的只有他了。 ------------ 第319章 好一对“忘年之交” 孙山想不到拉得一手好二胡能赚10两,心里不由地想笑。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府学放假。 洪成才一早派小厮过来蹲守孙山了。 看到孙山后,欢喜地说:“孙相公,我在这里,我家少爷派我过来接你了。” 孙山笑了笑,挥了挥手,跟着小厮慢慢地走回洪家。 路过街道,买了些苹果,以及一包五仁月饼。 小厮着急地说:“孙相公,少爷吩咐了什么都不用买,不用那么客气,你还在读书呢,没钱呢,得要省着钱花。” 孙山乐了,洪成才的小厮说话也太直了,随后摇了摇头说:“我又不买给你家少爷吃的,我是买给你家老爷夫人吃的。” 憨厚的小厮挠了挠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好把孙山的礼品抢过来,一个人独自拎回去。 两人很快来到洪家,洪成才腆着啤酒肚飞扑过来,笑呵呵地说:“阿山,你来了。” 眼睁睁地看着礼物,看到一小篮子苹果,惊喜地说:“阿山,那么大手笔啊,蘋果可贵了。” 孙山笑着说:“上次我听伯母喜欢吃,刚才经过大街,看到有的卖,于是就买了些过来。” 苹果的确很贵,孙山买了20个,足足花了200文。 一斤猪肉10文,一个苹果等于一斤猪肉,要是孙伯民和苏氏在,肯定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洪大夫人听到孙山的话,喜得见牙不见眼,欢快地说:“还是山子记挂我。我可说不了不止一次喜欢吃蘋果,结果呢,哎...” 洪大夫人瞄了一眼洪大郎,又瞄了一眼洪成才以及二儿子,意思不言而喻。 洪大郎身材越发臃肿,肚子越发突出,好似又胖了一圈,连连翻白眼地说:“婆娘,莫要指桑骂槐。我赚的钱都在你那,想买什么不能买?就算我记住了,想给你买蘋果,那得有钱啊。” 洪大夫人大怒,不顾孙山在场,跟洪大郎吵了起来。 孙山一开始会劝架的,不过现在习惯了。 遇到这种情景,唯有跟洪成才以及洪成才的弟弟躲到一个角落,捂住耳朵,静静地等他们夫妻俩吵完。 洪成才无奈地说:“阿山,我阿爹跟阿娘,真不把你当外人,竟然在你面前就吵了。我跟你说实话,我阿爹阿娘对你比对我阿爷阿奶还亲呢。他们两个可不敢在我阿爷阿奶面前吵呢。” 孙山觉得洪大郎夫妻不把他当外人是真的,但比洪秀才夫妻还亲,那肯定是假的。 儿子儿媳哪里敢在在父母面前打起来,特别是洪秀才面前。 洪秀才长得一副冷清又严肃的脸,如果不是跟他日对夜对,孙山都有点惧怕。 洪大郎夫妻俩长年累月在外,面对冷峻的洪秀才,肯定又惧又怕,哪里敢吵。 孙山同情地看了一眼洪成才:“成才哥,难为你了,伯父伯母这么吵,委屈你了。” 洪成才叹了一口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哎。” 那个样子,像极了地里的小白菜,洪成才委屈巴巴的眼睛似乎在唱着: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洪成才的二弟瘪着嘴,非常不满地说:“阿爹阿娘吵就吵,关起门吵就好了。大白天,开着大门吵,被人笑话呢。” 随后好似想到什么,对着孙山说:“阿山,我们以后找媳妇可要看准,一定要找个温柔贤惠,秀慧外中,善解人意的。不能找像我阿娘那样的,太残鸡了。” 孙山一囧,偷偷地看洪大郎和洪大夫人,幸好他们两个还在吵,未看过来这边,要不然洪二弟肯定遭殃。 说到媳妇,洪成才得意洋洋地说:“二弟,你说的对,千万不能找阿娘这种。要找就找你大嫂这种,既聪明伶俐,又温柔体贴。” 挑了挑眼,看着孙山说:“阿山,往后娶媳妇,可要看好了,莫要被山雀啄瞎了眼睛了。” 洪成才媳妇是漳州府本地人,正在厨房安排今日的中秋宴,所以错过了公公婆婆吵架的精彩片段。 孙山印象中洪成才媳妇的确文文静静,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比洪成才俊多了。 等洪二郎夫妻从外面回来,洪大郎夫妻才停止争吵。 孙山也真服了他们两夫妻,能吵那么久,更服的是吵架后半个时辰不到就有说有笑,好似刚才吵架的人不是他们。 从中午吃到晚饭,最让孙山喜欢的是紫苏石螺,是中秋节必备的一道菜。 孙山用牙签挑着螺肉,吃得那一个欢。 最爱吃紫苏石螺,中秋赏月必备 回想起去年因为院试生病,错过中秋节,后来孙伯民补上,大家一起在小院子里赏月吃月饼。 岁月如梭,一年就那么快过去了,孙山有点感叹。 第二天还是放假,洪成才和洪二弟领着孙山到处闲逛。 洪成才还买了许多月饼,莲蓉馅,豆沙馅,五仁馅,椰蓉馅,各种馅料的都买了一包。 孙山疑惑地问:“成才哥,你买月饼作甚?” 要送礼早就送了,谁会在八月十六去送礼的。 洪二弟低声说:“阿山,我大哥是买回去吃,他最喜欢吃月饼的。八月十五前的月饼贵死了,买回来吃,不着数。八月十五后就不一样了,月饼大跳价,便宜得很,这时候买月饼回去吃最适合了。” 洪成才傲娇地说:“没错,八月十五前的月饼和八月十五后的月饼一模一样,我可不会花几倍的价钱在八月十五前买呢。” 随后一副长辈模样的语气说:“二弟,阿山,我们可不是富贵人家,能省就省,知道不?” 洪成才又挑多几包,说要给孙山拿到府学吃。 特别晚上,肚子饿就啃一个,保证能饱一整夜,睡个安稳觉。 孙山想不到洪家那么精打细算,怪不得能在漳州府打拼一番事业了,能住上三进宅院了。 休沐完后,洪大夫人大包小包地打包,让孙山带回去,还吩咐孙山放假就到洪家来玩,她随时有空。 孙山感动不已。 洪成才扛着大包小包,催促着婆婆妈妈,依依惜别的孙山和洪大夫人。 心里不由地翻白眼,好一对“忘年之交”,没眼看。 ------------ 第320章 春去冬来 春去冬来,转眼就到了冬天,漳州府比黄阳县冷多了。 孙山所处的漳州府城区没见过雪,听说有些偏远的地方或者山顶会有下雪。 孙山本想去看一看,只不过交通实在不便,路实在难走。 而且崇山峻岭,万一有山贼,被抢还算幸运,要是被害被杀,找谁哭去。 孙山只好按耐住好奇的心,老老实实地待在府学。 前几天孙伯民和苏氏通过曾家镖局寄了一大包包裹过来。 有厚棉被,有厚衣服,还有家里一些吃食,当然最贵重的还是银子。 孙伯民和苏氏不会写信,于是他们一边念,一边让永哥儿写。 信上的内容主要叮嘱孙山好好吃饭,莫要饿着。好好穿衣,莫要冻着。 而且再三叮嘱孙山要在府学好好待着,莫要乱走。 外面的坏人多,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容易被人骗。 嘱咐孙山乖乖地待在府学,等快过年的时候来接他。 苏氏还说由于跟曾家做了亲家,寄信,托运包裹非常便宜,叫孙山经常给家里写信。 好的,坏的都要说,不要把苦往肚子咽,有事就说,告诉阿爹阿娘总比一个人想破脑袋好。 阿奶黄氏也嘱咐孙山要好好待在府学,遇到问题就要写信回来说,他们一起想办法。 同时还说要是没钱用就开口,不要难为情。 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了,该花的就要花,不该花的当然莫要花了。 寒露也给孙山写了信,不过寒露的字实在太大,严重浪费纸上,而且字也写的不全,缺胳膊少腿。 孙山看了看她写的内容,跟苏氏,黄氏的大差不差。 寒露来信说她最近针线手艺进步了,给孙山做了好些帕子,可以换着用。 帕子上还绣上孙山的名字,这样就不会丢了。 孙山数了数寒露寄过来的帕子,足足10条。 只不过她说针线进步,孙山打死都不信。 歪歪斜斜的针线,绣的不知道是鸡还是鸭或者鹅,“孙山”二字非常粗糙。 孙山看到后不想用,怕用出去,被同窗笑话。 随后叹了一口气,还是用吧,怎么说也是四姐的一番心意,不用过意不去。 看完信后,孙山立即写信回信,等写好后,到漳州府买了些漳州府特产,随后到曾家镖局托运回黄阳县。 正如苏氏说的那样,由于跟曾家镖局做了亲家,孙家拿到一张“VIP卡”,曾家镖局只收一半的价格费用,可以说相当的优惠。 曾家镖局的镖头说:“孙秀才,以后有什么要托送回家的,尽管过来哈,等有回黄阳县的镖,我立即帮你安排。” 孙山笑了笑,拱了拱手说:“谢谢,祝镖局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曾家镖头听到后非常高兴,孙山也非常高兴,大家都非常高兴地道别。 离开镖局后,孙山沿着书院街走到“金榜题名”书铺。 漳州府是总铺,黄阳县或者其他县的是分铺。 孙山未见过“金榜题名”书铺的东家,但能在漳州府各县开书铺,肯定有实力。 何况和“蟾宫折桂”书铺同一个东家,可以说东家的实力相当雄厚。 孙山走入书铺,在这里办了个”VIP”阅读卡。 办了卡后,一年内可以无数次到二楼看书,当然不可能借着走的,只能看。 如果觉得是一本好书,想拿回家仔细研读,只能花钱买了。 孙山想过抄书赚铜板,随后一想他的字不行,免得自取其辱,连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又想过写话本赚钱,但刚提笔后,脑袋立即空空,不知道如何下笔。 上辈子不喜欢看小说,连四大名著也没看过书版本。 电视剧倒是看过,但要用语言来组织特别艰难,下笔根本没有思绪。 而且发现写话本很浪费时间,还不一定赚钱,最后只能放弃走这条路了。 孙山走进书铺,找了些关于“农业”的书看,发现有些写的很好,有些完全错误。 觉得好的就记下来,觉得不好的也记下来,正确的知识,错误的知识,都需要归纳总结。 孙山在书铺经常遇到府学的学子,包括他的舍友。 他们除了来书铺买笔墨纸砚外,还过来偷偷看话本。 孙山捂着嘴笑了笑,书铺最受欢迎的就是话本,家里有几个闲钱的都会过来看,宿友们也不例外。 看得如痴如醉,被孙山捉到,脸蛋红红的,至于什么话本,不用说都知道。 姜谦还以为孙山跟他一样看话本,偷偷摸摸地拿起孙山正在看的书,看到书面后错愕地问:“阿山,你竟然看农书?” 孙山翻了一个白眼,理直气壮地说:“阿谦,我家耕田的,我看农书有什么奇怪。我想着我好好看,看看前辈们是怎么耕田的,取长补短,好让我家多丰收几斗米呢。” 姜谦觉得孙山说的话好有道理,但希望他下次不要说。 好友兼房友黎信筠倒是喜欢来书铺卖他的著作---画与字。 他自认为跟黄曦之,顾恺之等书画家比肩。 书铺掌柜看到他的字画后,先赞赏一番,之后峰回路转地说:“黎相公,你的字,你的画的确不错,但跟我们书铺卖的风格不一样,我们书铺不卖这种风格的。” 言外之意是拒绝收购黎信筠的字画,更言外之意是黎信筠的字画普普通通,达不到书铺收购的要求。 黎信筠气得跳脚,愤愤地感叹一番怀才不遇,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天妒英才等等,还让孙山给他拉二胡,特意指出要拉比《二泉映月》还要悲伤的曲子。 做掌柜的就是灵活多变,好话歹话说尽,还推荐黎信筠来他们书铺可以把字画裱起来带回家欣赏,或许某一天能遇到喜欢黎信筠这种风格的呢。 黎信筠在书铺掌柜的甜言蜜语中迷失自我,不惜花重金地把自己不怎样的字画裱起来,兴冲冲地带回家。 无论他的卧室,还是他阿奶,阿爹阿娘的卧室,以及侄儿侄女的卧室,都挂上他的字画。 黎信筠连孙山也不放过,孙山生日那天把他的得意之作送给孙山做生日礼物。 孙山:......................... 孙山只好无奈地接受。 唯一能逃脱的只有早早去卖咸鸭蛋的黎信筠阿爷,出嫁的姐姐,男女授受不亲的哥哥嫂子的房间。 ------------ 第321章 年试 转眼到十二月份,府学举行年考,这次考试只不过对在校生的一次测试。 对秀才功名,以及乡试资格并不影响。 只是单纯地测试府学学子对学识的掌握程度。 请长假的或许不准备继续晋级的秀才不需要来参加考试。 孙山回想自己院试倒数第一,觉得那次没有考出正常水平。 之后的考书院考试,又让他觉得院试其实是他的真实水平,而且还比真实高一点。 这次年考一定要全力以赴,让自己正确地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 孙山一早起床就开始看书,只有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不看书,在外人眼里他像得了癔症。 同斋舍的柳文唤非常不解地问:“阿山,只不过是年考,你为什么那么卖力?” 看到同一个院子的孙兄如此勤快地看书,稍微有点懒惰的柳文唤有点不安。 觉得自己记忆出现了错误,仿佛年考不是年考,而是院试。 他怀疑自己还没考上秀才,要不然孙山为什么那么努力,那股刻苦劲跟他准备院试的时候一模一样。 孙山脸色平静,云淡风轻地说:“阿唤,咱们只要还想考举人,就要把每次考试当做乡试,平时不练就一颗乡试的心,等真正到乡试了,你还有状态吗? 何况乡试是最艰难的一次考试,比会试还艰难,是凤凰还是山鸡,全在乡试上。 我们来府学是读书的,不是玩的。如果每次考试不认真对待,为什么还来府学读书,还不如回家种番薯。” 孙山说得大义凛然,波澜壮阔,一幅年试是乡试的模样,让柳文唤不禁发出灵魂思考:他是来乡试的,他不是来种番薯的。 站在一个角落偷听孙山和柳文唤说话的张朝阳、姜谦瑟瑟发抖,不敢靠近孙山。 想着要是被孙山捉到偷懒,他们肯定被训导一番。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孙山比教授还可怕,年岁最小,但气势却最凶残。 特别关于读书的,看了他,再看了自己,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自己十恶不赦,无言面对江东父老。 孙山不理会他们怎么想,还是一如自我的复习,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临近年考,教授更加受欢迎了,孙山早早就到课室,伺机而动。 等夫子一来,便第一个冲上去,把夫子围得团团转,让他先讲解问题,之后才听他讲解其他同学的问题。 做人要脸皮厚,做学子更要脸皮好,问到的是自己的,所以要厚着脸皮去问。 府学的夫子看到孙山往往如临大敌,实在他的问题太多了,整一个问题宝宝。 不回答不行,回答有些又不太懂,对此只能回答能回答的,不能回答的耍太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好让自己有台阶下。 对于这种热爱学习的学生,有些教授很喜欢,有些教授则反感。 孙山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每个夫子的态度了。 可他没得选,不问他们问谁呢? 他倒想有“某度”或者“某音”在,不懂就发到网上问网友。 这里条件有限,为了想得到答案,只好对夫子的态度“知之为不知”,继续问问题。 等问答题时间结束后,才正式上课。 夫子在上面讲,孙山在下面记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下来可以方便复习。 一番紧张地复习后,终于迎来年考了。 等年考完结束,府学就放年假,也代表孙山可以回家了。 年考的模式参考乡试,只不过比乡试条件好,不需要被关在小黑里面考,年考可以回宿舍睡觉。 连续考九天共三场,不过程度比乡试简单,题目也比乡试少。 最后一场果然把算学增进去,孙山看了看题,非常简单,轻轻松松地完成算学了。 连续考了九天,把一众学子考得眼花缭乱,整日做题做题,除了做题就是吃饭睡觉,弄得大家精神萎靡,熊猫眼圈更加突出了。 孙山倒是轻轻松松地应付完毕,这跟他当初考书院一样。 那时候比现在还苦,起码年试不用坐马车去考,从宿舍到考场,走路就行了,不用那么劳累。 考完最后一场,黎信筠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紧紧地挨着孙山,有气无力地说:“阿山,你说得对,如果每次考试没有考乡试的心,那么乡试就不用考了。哎,年试条件那么好,我还是考得晕头转向,四肢无力,要是到乡试,还未考完,就会被抬出去了。” 黎信筠整张脸苍白,看起来他像遭了大罪一样。 斋友张朝阳全身软塌塌地靠着孙山,迷迷糊糊地说:“阿山,你让我靠一靠,我快不行了,眼花缭乱,身体不受控制,哎,连续考九天,也不知道谁想的,真遭罪。” 另一个蹲在角落的姜谦精神比张张朝阳好,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立即回答:“还能谁想的,肯定是孟子,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能正常走出来的柳文唤摇了摇头说:“你们太夸张了,年试哪有那么辛苦。” 说完后还挑了挑眉,看着孙山问道:“阿山,我说的对不对?连续考九天也不是很难啊,夫子出的题平时都讲过,只要认真听讲,认真复习,肯定能做出来。至于体力,那更不用说了,考完就回去休息,休息完了,第二天就能恢复了。我觉得一点都不难。” 孙山推开耷拉在身上的黎信筠和张朝阳,两个人比他还高大还健硕,把他压得死死,快喘不过气来了。 挣脱两人后,孙山认同地说:“阿唤说得对啊,年试一点也不难,题量比乡试的还少,哪有你们说得那么苦。” 说完后,召唤柳文唤离开一群颓废不堪的同窗,真不想跟这些弱鸡站在一起,影响自己的段位。 过了几天,府学公布年试的成绩了,总共70多人参加年试。 孙山查了查自己的排名,仅仅排到十九名,连前十都进不来。 大失所望,闷闷不乐地回宿舍盖棉被睡觉了。 ------------ 第322章 我的算学比我想象中的还优秀 睡醒后,孙山又跑到告示墙看成绩。 第一名是谁,孙山不认识,应该是前两届的学子。 最后一名孙山认识,隔壁的隔壁斋舍路人甲学子,跟他们同一届。 至于黎信筠,柳文唤,姜谦,张朝阳全排在孙山后面,不过排名也不是很后,就是比孙山排后几名。 孙山不禁地想:看来他还是比他们实力雄厚的,要是当初的院试发挥正常,可以前进好些名次,不用倒数第一。 孙山又看了看隔壁告示墙贴的范文,这些是优秀学子写的文章,每一科都抽出前五的贴上去,以供学生阅读借鉴。 孙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经义前五的没有他。 论、诏诰表、策也没有他的。 诗赋更不用说,他不排最后算得上好结局。 而判,算学他的卷子排在最前列,也就是他考了全校第一。 黎信筠兴奋地拍了拍孙山的又瘦弱又单薄地肩膀说:“阿山,你看看诗赋,我的上榜了。” 脸上的笑容怎么藏也藏不住 ,黎信筠用手拼命地按着嘴角,试图使它不要那么翘起来。 孙山眼珠子转动,黎信筠的诗赋的确入围,排在第五位。 黎信筠又说:“阿山,你觉得我作的诗怎样?是不是好有意境?” 孙山看到他傲娇的样子,好想把他揍一顿,不过他是个善良的人。 点了点头,附和道:“是的,写得真好,阿筠,努力,下次肯定排第一位。” 以前经常听说对学生要用“爱”的教育,要夸他,要给他信心。 孙山决定采取这种方式对待学习好的学生,写的好就夸,还要非常浮夸的夸,让学生感受到浓浓的爱意,自信心增强。 随后孙山又说:“阿筠,你的诗一向都很好,这次能入选实至名归。我觉得前面四个比你写的还不如呢。如果下次你再用心,肯定更好。” 黎信筠听不出孙山的真心还是假意,因为在他眼里孙山说的非常真挚。 听到好友的夸赞,脸蛋红红地说:“哪里,阿山,嘿嘿,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写的诗一般般,勉强入围,实在算不得什么。嘿嘿,我们要共勉。” 孙山夸完黎信筠后,不再理他了。 好话又不能当饭吃,夸过就行了,莫要再夸,免得黎信筠更浮躁,更得意洋洋了。 仔细查看学子的试卷,特别是经义和策论。 发现府学的学子还真有几下本事,写的挺不错。 孙山本以为他的策论很好,引经据典,有理有据,以为会拿到好的成绩。 谁知道前五也上不了,略显失望。 不过看到学生们写的,孙山输的心服口服了。 一来他的策论格式不太对,比较随意,没有严格按照要求。 二来引经据典用得少,看到别人的好些例子,他的只有几个,觉得这方面要加强,必须要足够的例子说服别人。 三来他给的建议太过普通,也就是说不够新意,孙山一直压抑上辈子比较“违反常理”的建议。 如今看到学生写的,他觉得可以不用压制了。只要有理由论,论据充分地证明观点都可以写。 以前一直害怕别人发现他的不一样,从这些策论看,不一样一点也不可怕,甚至“离经叛道”也没关系,只要能说服夫子就行。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孙山看排第一名的策论,写的建议非常有新意,眼前一亮的感觉,不是那种车轱辘的话,夫子把他评为甲等,的确心服口服。 孙山一边看范文,一边想着等会人散了,就来这边抄写。 能被贴上来的,必有可取之处,得要仔细研读,好的就收入脑袋,不好的,直接屏蔽。 这时候在一边的柳文唤幽幽地说:“阿山,你的算学真厉害,全对了。这次年考就只有你一个人考得全对,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出错了。阿山,你要教教我,算学怎么学的?”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唤,行,算学有不懂的,你可以找我。我跟你说啊,我算学一向都很好的,以前在学堂读书,我就是第一名的了。想不到来府学,还是第一名。哎,看来我的算学比我想象中的还优秀呢。” 这话把柳文唤在内的一众围观学子气得吐血。 见过不谦虚的,就是没见过如此不谦虚的。 要是平时一个人这么说,大家肯定骂大言不惭,可孙山的算学的的确确最好的。 试卷上有解题的过程,所以学子能明白结论。 这样如此完美的作答,他的话是真话,因为真的好优秀。 有不服气的学子酸酸地说:“算学就算全对又怎样,乡试占比也不是很重。” 同一斋舍的张朝阳立即反驳:“这位同窗,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能参加乡试的秀才肯定是非常优秀的。 在那么多优秀的秀才中选出最优秀的,往往是一题两题决胜负。 算学全对总比算学不全对的优秀,我要是主考官,在同样优秀的文章里,肯定让算学全对的胜出啊。 或许有时候能不能上榜,全赖算学有没有做对呢。” 同一斋舍的姜谦附和道:“这位同窗,我劝你还是要好好学算学,你没发现吗? 朝廷现在越来越重视了,如果不重视,就不考了。能在乡试安排算学,说明以后成为举人,肯定是一个会算学的。不会的,真没有机会考上举人呢。” 黎信筠急忙点头附和:“是的,朝廷现在越来越重视算学了,在生活里,经常用得上算学。哎,不学都不行,算学不好的,以后更难考上举人了。” 随后哭丧着脸说:“我的算学非常不好,怎么办?阿山,你要教教我。” 黎信筠这么一说,酸言酸语的那位学子也害怕了,因为他的算学也不怎样啊,要是优秀,早就入选了。 其中一个学子非常惶恐地说:“怎么办?我的算学也非常差,这次年考,我可有好些题不会做呢。” 一个人说算学很重要还好,两个人说,大家也什么感觉,等第三个人说的时候,在场的学子慌张了。 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灵魂深处不禁地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孙山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算学”会让大家那么着急,毕竟他们学的数学真的好简单。 用心一些,就能解答出来。 孙山赶紧安慰地说:“大家莫急,考乡试的算学真的不难,我们用心学一学,肯定会过的。” 不说这话还好,话一出,立即遭受到学子们的冷冷目光。 这次连好基友黎信筠也不想理孙山,气嘟嘟地跟一堆算学差生在一起,不再为孙山说好话了。 ------------ 第323章 孙山重金买瓷枕 孙山好想说他们只看到到他的算学厉害,怎么没看到他的“判词”也好厉害哈。 写得有理有据,惜墨如金,言简意赅,生动传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孙山觉得自己的“判词”比算学更值得夸赞。 但大家都围绕着他的算学称赞。 对他排第一的“判词”而忽视,原因是“判词”努努力可以写的好,但算学是真考脑子,少了一根筋,少一个步骤都会算错。 所以学子对算学特别惶恐。 孙山不理会他们,继续查看学子的范文,把所有看完后,才满意地离开。 考了个十九名,孙山非常不满意,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孙山还是要继续利器。 年试考完了,府学也开始放年假了。 为了方便外地的学子回家,足足放假一个月。 此时十二月中旬,也就是说过完元宵节才回来上学。 孙伯民十一月份来信,吩咐孙山莫要独自一人回家,他会过来接他,再回黄阳县,让他安心在府学等他。 孙山看到孙伯民的信,无奈地摇了摇。 之前说过放假他可以独自回家,孙家跟曾家镖局已经很熟了,托曾家镖师特殊照顾也可以。 孙伯民,苏氏,黄氏就是不愿意,还警告他不要逞能,小孩子家家什么独自回家,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一回事。 让他静静地在府学等,他们会看准时间过来接他回孙家村的了。 孙山能怎么办?只好无奈地接受了。 今日是在府学最后的一天,拿完试卷,抄完优秀学子的答卷,孙山就可以放假了。 黎信筠跑过来说:“阿山,朝阳,文唤,阿谦,你什么时候回家?” 孙山笑着说:“过几天吧,没那么快。” 同斋舍的柳文唤,张朝阳,姜谦正在打包行李。 他们明天一早就回家,刚巧有镖队一起回,要是错过了,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黎信筠听到他们三个明天回去,略显遗憾地说:“你们三个那么早回去,我还想约你们到处玩玩呢。” 张朝阳摇了摇头说:“我阿爹阿娘,我娘子早就写信叫我放假就回去,都整整一年未回家了,我家的大儿恐怕不认识我了。” 张谦也笑着说:“你家大儿不认识呢,我家闺女恐怕也不认得我了,哎,一年了,我可想我家的大胖闺女了。” 同一斋舍的张朝阳和张谦已经成婚了,而且还有儿女,真难为他们孤身一人到府城求学。 过完年跟黎信筠年满19岁的柳文唤说:“我也要早点回去了,我家里上个月来信,说等着我回去成亲呢。” 大家早就知道柳文唤已经定亲,有未婚妻了,这次回去过年还是其次,成亲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连忙拱手说:“柳兄,恭喜贺喜,小登科。” 黎信筠遗憾地说:“可惜阿唤家太远了,要不然我们也去喝喜酒。” 柳文唤家住清郊县,距离漳州府要走上三天两夜,比孙山的黄阳县还远。 爬山涉水去喝喜酒那是不现实的。 柳文唤非常理解地说:“没办法,咱们相距太远了,哎,要是能有种像小鸟一样飞的出行工具就好了,这么你们就能过来参加婚礼了。” 孙山一囧,看了看柳文唤,他说的好超前,几百年后肯定有种像他说的工具。 他们四个能非常愉快地去参加他的婚礼,再也不用为如此短的距离烦恼。 姜谦噗嗤一笑,继续跟书童兼族弟收拾行李,打趣道:“阿唤,你说的工具可能以后有,但现在是不可能有,为兄在此就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其他人也在一旁祝贺的话不要钱地输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鸣凤锵锵..... 最后四人合计,凑齐九两九,长长久久,包给柳文唤做贺礼,人不到,心意可要到。 第二天,孙山、黎信筠带着书童阿平帮忙扛行李,把四人送到镖局,看着他们走了,才回头回斋舍。 黎信筠笑呵呵地说:“阿山,我们去漳州寺玩,那里临近过年会有很多人摆摊,好多好吃,好多好玩的。” 漳州寺,是漳州府最的寺庙,也是广南省最大的寺庙,男女老少都喜欢到那里逛。 学子举办诗会,信男信女约会等等,都喜欢到漳州寺。 孙山想到回家一趟,肯定要带些手信,点了点头说:“好,我们一起去。” 黎信筠不愧是漳州府土著,熟悉漳州府每一个角落,带着孙山左拐右拐,拐来拐去,终于拐到漳州寺了。 两个月未来漳州寺,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是高楼建起,不是道路修齐,而是大商贩小商贩把漳州寺外面的空地摆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书童阿平着急地提醒:“少爷,孙相公,你们的钱袋可要看好。人太多了,容易被小贼摸去。” 黎信筠寒冬腊月还握着一把纸扇。 一用来装逼,二用来敲打书童阿平的脑袋。 自信满满地说:“你家少爷我还用你提醒?我的钱袋早就藏得好好了。” 挑了挑眉,看了看孙山说:“阿山,你的呢?要藏好,被人摸去了,莫要哭鼻子。” 孙山认真地打量黎信筠,一米七三左右,身材均匀,皮肤白皙,脸上带点青春痘,一双大眼炯炯有神。 不过鼻子扁平扁平,一眼看去普普通通。 若不是一身料子不错的儒服穿在身上,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再看书童阿平,鼻子扁扁的,跟他差不多。 果真印证那句话:有什么样的少爷就有什么样的书童。 孙山摸了摸棉裤,他的裤袋前面有,内里也有。 里面的是黄氏特意缝制的,好让他把银子藏在裤头里面,不让人摸去。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筠,我的钱早就藏好了,我只留几个铜板在钱袋,摸去也不心疼。” 三人确定藏好钱后,愉快地走入漳州寺,愉快地逛摊贩。 里面的美食真多,孙山,黎信筠,书童阿平见一样小吃爱一样。 从头到尾,吃了一个遍,肚子鼓鼓的,不扶着腰都走不动。 孙山又买了许多小饰品,小玩具。 这些给小光仔,小光女,小哭包,还有二叔家的留守儿童的。 特意到稍微有名气的银铺买了三个银镯子,分别给黄氏,苏氏,寒露。 还给孙伯民买个瓷器枕头,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黎信筠诚心推荐,说他的父亲就枕这种枕头,好用。 孙山觉得瓷枕很硬,不舒服,还没有草枕好。 不过时下流行的就是瓷砖,谁拥有就备有面子,为了孙伯民的面子,孙山重金买瓷枕。 缠枝龙纹瓷枕 ------------ 第324章 孙伯民来接孙山 过了两天,孙伯民如期而至。 看到孙山后,仔细打量,嗯了一声,欣慰地说:“山子长高了,也长胖了,不错。” 差不多一年未见,孙伯民实在想念孙山。 本想年中的时候来一趟,随后又想如果来,别人问东问西,自己又知道怎么回答。 都怪山子不写信让他过来,要不然他就有理由过来了。 孙山看了看孙伯民,许久未见,发现他没什么变化。 不由地暗暗松了一口气,上了年纪的人没变化就是最好的结果,真不想变得越来越老。 孙山高兴地说:“阿爹,一路上辛苦了,天气又那么冷,在山中行走更冷了,你的衣服穿够没有?” 孙伯民乐呵呵地说:“够,肯定穿够,你不用担心,阿爹都是大人了,自然懂得照顾自己的。” 好似想到什么,孙伯民上手摸了摸孙山,发现他的衣服挺厚实的,才安心。 温柔地说:“阿奶,阿娘做的衣服够暖吗?要是不够暖就穿多几件,莫要冻着。哎,漳州府比我们黄阳县更冷,你来这边读书可受罪了。” 孙伯民又问:“山子,斋舍有穹笼的吧,你也买了炭火了吧。不要不舍得花钱,冻着看大夫更费钱。” 孙山点头说:“买,都买了,冬日不煨火不行,太冷了,写字都不好写呢。” 孙山一早就买了穹笼,买了木炭,他本身就怕冷,不用孙伯民提醒,都会买木炭回来煨火。 火笼,又叫烘篮,古人称之为“穹笼” 孙伯民对着孙山唠唠叨叨,把一年未见要说的话一股气地输出。 孙山只要点头,摇头,嗯,好等轻微地回应就行,多余的话根本不需要说。 孙伯民也不会给机会你说,他自顾自地说话。 孙山问道:“阿爹,阿奶,阿娘,四姐都好吧,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孙伯民害怕孙山挂心,连忙说:“好,都好,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你四姐正忙着在家里做针线,好带去夫家呢。” 说到寒露的亲事,明年秋收后才成亲,所以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黄阳县的人都喜欢秋收后成亲,那时候是一年之中最得闲,所以大家摆酒席,吃酒席都有空,不耽误农活。 孙伯民说到寒露做针线,想到寒露给自己做的针线,想到即将用到曾家俊身上,孙山暗暗为曾家俊默哀。 那么粗糙的针线活,穿出去可难为情了。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又不是孙山穿。 死道友不死贫道。 孙山又问:“阿爹,家里的柑橘,年花还好吧?” 孙伯民笑着说:“好,都好,等接了你回去,我又要落省府卖了。我按照你的法子培育柑橘苗子,长得不错。等明年春就移栽。我又把柑橘林旁边的山地买了,足足买了30亩。” 随后孙伯民解释不是他一个人买,孙二叔,孙三叔也一起买,三家人总共卖了50亩。 山地不值钱,不贵,买回来也好。 还说孙山现在是秀才了,去办手续的时候,特别的顺利,衙门的人听到是秀才家买山地,很快就批了,量地的时候,还量多了几亩地。 孙伯民骄傲地说:“自从你中了秀才,阿爹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嘿嘿,阿爹心里欢喜。” 孙山听到后也乐了,微微一笑:“阿爹,你等着,我给你中个举人回来。以后我就是举人老爷,你是举人老太爷。”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人哄,孙山眼睛亮亮地看着孙伯民,他肯定也喜欢被哄。 果然孙伯民本来带着淡淡的笑,此时变成肆意地笑,要不是在别人家里,他肯定哈哈大笑。 孙伯民捂住嘴巴,乐呼呼地说:“好,阿爹等着。” 顿了顿,又说:“也不一定要考上举人的,秀才也很好。阿爹已经很满足了,莫要给太大压力自己。” 孙伯民心里想着他的儿子是秀才了,家里也越变越好了。 吃饱饭,穿暖衣,还受人尊重,让人羡慕,孙伯民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窝的孙子孙女。 孙伯民偷偷地瞄了瞄孙山,还小,这个不能着急。 过两年,找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儿媳,给他们生一堆孙子孙女,那么他跟苏氏的人生就完美了。 孙山不知道孙伯民又往孙子孙女的方向畅想,此时他正欢乐地跟孙伯民谈论自己在府学的读书趣事。 哪个学子长得又俊又高大,哪个学子上课开小差,被夫子发现被罚,又有哪个学子成绩好,他羡慕不已,还讲到他的宿友,他的好朋友黎信筠等等。 孙伯民听得津津有味,遇到不懂的连连发问,直到弄懂了又问下一个问题。 两人吃过午饭后,孙山便回斋舍收拾东西了,孙伯民倒是想去帮忙,只是府学禁止外人进入,他只能干着急地在府学门口等。 孙山只是回家过年,过年后还会继续来府学读书,要带走的东西不多。 除了书,就一两套衣服,还有一些漳州府买的特产。 孙伯民在门口看到孙山出来后,赶紧地接过他的行李,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说:“后天才有返回黄阳县的镖队,我们要等一天了。” 其实后天有镖队回去已经够快了,这还是因为临近过年,两地人或者货物来往频繁,特意加的“班车”,要是平时,最快也要等个五六天。 回到洪家小院后,孙伯民带了好些黄阳县特产,还搬运了十几盆年花,以及两麻袋柑橘。 一些给洪大郎,一些让孙山去送礼。 府学那边,放假前已经送完礼了,夫子同窗都回家了,只能给土著同窗黎信筠送去。 黎信筠看到五颜六色的绣球花,惊喜万分,恨不得立即赋诗一首。 看到普普通通地柑橘,兴趣缺缺。 孙山直摇头,真是个只看外表,不看内涵的家伙。 在孙山的再三催促下,才尝了一口柑橘。 等尝完后,大眼睛瞪得老大的,惊讶地说:“阿山,你家的柑橘,好好吃。” 等他再去吃的时候,柑橘已经被黎家人分光了,他的小侄女小侄儿吃得满嘴都是甜味。 黎信筠懊恼不已,逼孙山再给他送些过来,他未吃过如此好吃的柑橘,不吃够本,心里难受,睡不着。 孙山无奈,只好偷偷地在准备送给洪大郎的柑橘中,偷偷地搬运了10斤出来。 黎信筠捧着一篮子柑橘,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地跑回他的“闺房”,独乐乐去了。 ------------ 第325章 瘦了,瘦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孙山,孙伯民终于回到熟悉的黄阳县。 穿过城门,踏入县城,连空气都是如此新鲜和香甜。 曾大东家看到孙山非常高兴:“山子,好久未见,到府城读书一切可顺利?” 孙山点了点头:“伯父,一切都顺利,多谢你的照顾。” 孙山平时寄信托运都通过曾家镖局,多亏了他们提供物美价廉的优质服务,能省掉不少通信的花费。 正在里面搬运货物的学渣曾家俊跑了出来,看到孙山后,二话不说把他抱了起来,还转了几个圈圈,才放下。 满脸笑容地说:“阿山,好久未见,你好似变高变胖了?” 孙山一喜,变高变胖就对了,他可喜欢这样的变化。 笑着说:“阿俊,一切可好?” 每次到镖局,总看到曾家俊在做苦力,搬运工,帮忙搬运货物,这点孙山非常喜欢,起码不是娇生惯养的。 曾家俊二月份的时候终于被允许参加县试了,结果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大败而归。 曾大东家说了,最多让他再读一两年,如果考不过,就回家干活。 曾家俊摇头摇得像拨浪鼓,非常丧气地说:“不好,不怎么好。哎,我读书真的不行,我做试题的时候,感觉全做对了,结果还是不过,哎,没天理。”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不想跟他说话。 他肚子有多少墨水,除了他之外,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了,他太没自知之明了。 沮丧不到五秒,曾家俊咧开嘴巴,嘿嘿笑:“我明年再考,肯定考过的,这次运气不好,明年肯定会好运气。我阿娘找神婆算了,明年肯定是我的好运年。” 孙山再次不想跟他说话,不过即将成为亲戚了,本着人道主义,还是安慰一番:“阿俊,你要努力,明年一定会过的。” 拿了些漳州府特产给曾家俊后,孙山、孙伯民带着包裹回到“孙宅”。 宅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的。 这得多亏了谷雨和立夏两个姐姐,她们时不时过来帮忙整理。 孙伯民和孙山把东西搬进屋企,里面增添不少家具。 孙伯民解释道:“自从买了这套小院子,我们来县城方便了多了,不用临急临忙地赶回家,可以到这边过夜,第二天才回去。我跟你阿娘想着,得要置办一些家具,有时候跟村里人一起出来,不回去,大家也可以到这边住,不用慌里慌张地摸黑回家。” 孙家村,都是姓孙,往上几代人都是亲戚,所以要是跟村民一起出来,到孙伯民这里借宿是非常正常的。如果不向你借宿,反而不正常。 孙山笑着说:“阿爹,这样好啊,添了些家具,才显得是家。” 孙伯民乐呵呵地笑了笑,把孙山买的特产分几份,想着给县城的亲戚送去。 特别是洪秀才,一路上对山子照顾有加,如山子再生父母,而且山子在府城也多亏洪家照顾,孙伯民更加感激了。 孙伯民整理好,他给谷雨,立夏,孙小姑送去,孙山拎着礼物再次踏上洪氏学堂。 学堂早就放假了,变得冷冷清清的。孙山见过洪叔,在洪叔的热情中送上一份小小的心意。 等走进洪家宅院,看到洪秀才,立即变得激动。 洪秀才还是原来的洪秀才,一切都未变的感觉真好。 洪大郎和洪二郎一般过年都不回黄阳县的,因为这段时间最忙,生意做火爆,所以没办法回来。 不是提前回,就是过完年后回,又或者洪秀才带学子去漳州府参加科试见一面。 这也就是为什么洪秀才不喜两兄弟的原因之一。 洪秀才看到孙山,也显得非常激动,不苟言笑的严肃脸露出笑容,微微笑着说:“阿山,你长高了,也变胖了,不错。” 孙山一听,大喜!这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了,已经好几个人这么说了,证明他真的长高,真的变胖。 孙山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没有辜负他日吃夜吃,终于有成效了。 孙山笑嘻嘻地说:“夫子,好久未见,一切安好?”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随后严肃地说:“快跟我到书房来,让我考考你,学业有没有退步。” 正出来找孙山聊天的师娘不禁翻白眼:这样的夫子,怪不得学生如老鼠见猫了,躲得远远了。 山子好不容回来一趟,尊师重道地来探望,结果茶都未喝几口,就要去考学问。 师娘摇了摇头,跑到厨房安排晚饭,老头肯定让山子在这里吃完饭再走,她也想问问府城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情况。 洪秀才不仅考孙山的学问,还跟孙山探讨问题,师徒俩废枕忘食,直至师娘过来喊人才出书房。 洪秀才意犹未尽地说:“有空你就来这边,有好多问题还没讨论。” 孙山点了点头:“好的,夫子,我有空就过来,我也有好多问题弄不明白,我们一起慢慢弄明白。” 吃完饭的时候,当师娘问起漳州府的两个儿子的情况,孙山来了一番大夸特夸,把洪大郎,洪二郎夸得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师娘捂住嘴巴小声小声地笑,好怕不捂住嘴,笑得太放肆了。 洪秀才冷哼一声,不过还是让孙山继续夸,老婆子喜欢就让她继续听。 吃过晚饭后,天还未黑,孙山便告辞了。 回到“孙宅”,看到小光仔,小光女,小哭包都在。 谷雨正忙着做饭,看到孙山后,欢喜地放下手中的菜,急匆匆跑出来,仔细地打量孙山,心疼地说:“瘦了,瘦了。” 孙山:................ 他又怀疑自己没长高,没长胖了。 孙山乐呵呵地说:“大姐,我好久未见你,甚为想念。” 立夏也从厨房跑出来,拉着孙山喊:“瘦了,瘦了。哎,肯定府学的伙食不好。” 转过头对着孙伯民说:“阿爹,山子在家可要好好补一补。” 孙伯民感觉山子明明长高,明明变胖了,怎么两个闺女都说瘦的了? 孙伯民再次认真看,不再次看不知道,再次看果然没有变胖,他第一眼看错了。 山子是瘦了,点了点头说:“回去劏鸡煲鸡汤喝,放些红枣枸杞最好。山子的确瘦了。” 孙山:............... 他不想跟姓孙的说话。 于是抱起小光女,小哭包,领着小光仔分享从府城给他们带回来的玩具和吃食。 ------------ 第326章 送礼就要送唯一 第二天一大早,孙伯民到镖局,租了一辆车,装着大包小包,跟孙山回孙家村了。 来到村口的时,孙山本想着喊车夫赶紧赶车,可被眼尖的李婶子看到。 孙山不得不下车,装模作样地行书生礼,跟李婶子打招呼。 李婶子惊喜地喊:“孙相公,孙秀才,山子,伯民家的仔,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去哪里了?我怎么那么久没见过你的?是不是去府城读书了?我听你阿奶说你去了府城读书,要过年才能回来呢。” 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孙山面露职业性地微笑。 露出八颗牙齿,不能多一颗,也不能少一颗,点头,嗯,好,简短地回答。 李婶子一直在孙山跟前说,至于说了什么话? 毫无营养的话。 孙山只好微笑再微笑。 李婶子嗓门大,很快引出村里的父老乡亲。 由于快过年了,乡亲们比往日更闲了,都聚集在村里。 如今有新闻人物出现,肯定第一时间过来“独家八卦”。 七大爷牙齿没剩下几颗,乐呵呵地问:“山子,你回来啦?在府城读书怎样了?顺利吧?” 八大爷在另一边问:“山子,我听你阿爹说府城很大很漂亮的,是不是?城墙很高的,是不是?你有没有见过知府大人啊?他长得怎样?托你的福,我可见过县令大人的。” 八大爷这么问,孙山还真不好回答。 说见过,孙山的确见过,府试,院试的时候,匆匆瞥一眼。 不过不能回答见过,要不然不用半天就会传出“知府大人非常赏识孙山”又或者“孙山得罪知府大人”等等江湖传说。 孙山采取一问三不知,保持微笑,点头,再微笑。 七大爷八大爷问完,就到七大婆八大婆问。一个接一个地问,其中重复的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 村长姗姗来迟,看到孙山,兴奋地喊:“山子,你回来了?在府城读书顺利吗?哎呦,你们围在这里做甚?山子山长水远回来,肯定累坏了,还不让开,让山子先回家。” 话是这么说,但村长比村民更是障碍物,把孙山围得团团转,连续问了十几个问题才满意地让了让。 众星伴月的孙山拱了拱手说:“叔叔婶婶,阿爷阿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聊。” 至于孙伯民也跟乡亲们聊够了,大声地说:“我先回去了,等会再聊哈。你们可别累坏我的山子。我们坐了好几天的车,可辛苦了。” 村长赶紧让大家让开,孙山抓紧机会快速离开,至于孙伯民和赶车的车夫,孙山不再理会。 回到熟悉的孙家老宅,一股安然地气息扑鼻而来。 无论外面多么幸福或者痛苦,踏入故乡的家那一刻,心非常安定。 寒露惊喜地看着孙山,欢喜地喊:“山子,你回来了?” 瞄了一眼孙山后,跑到堂屋喊:“阿奶,阿娘,山子回来了。” 至于跟在孙山后面的孙伯民,寒露愣是没看到,她的眼里只有弟弟。 阿奶黄氏,阿娘苏氏急匆匆地跑出来,见到孙山的那一刻,两人飞扑,把孙山抱得紧紧的,嘴里喊着:“乖孙,我的乖孙终于回来了。阿奶可想你了。” 苏氏抹着眼泪说:“儿啊,是不是读书好辛苦啊,瘦了,瘦了。” 黄氏摸了摸孙山的身子,眼眶红红地说:“是瘦了,身子都没有肉,全是骨头。哎,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不瘦才奇怪呢。” 站在另一边的寒露愣了愣,其实她想说:阿奶和阿娘是不是眼睛瞎了,山子哪里瘦,摆明是变高变胖了。除了那双眼睛,可比之前变化多了,变得健硕了。 如果孙山知道寒露的想法,肯定大喜,可惜他不知道,寒露从头到尾也没说过。 孙山白白错过欢喜的时刻。 一个婆子,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妙龄少女把孙山围住,仔细端详,想问的问题不停地问。完全无视孙伯民以及车夫。 等孙伯民付好车钱,车夫兴高采烈地带着漳州府特产离去,黄氏,苏氏,寒露连个眼尾都未给过孙伯民。 孙山坐在堂屋里,握住苏氏和黄氏的手,笑着说:“阿奶,阿娘,我一点也不辛苦,在府学可快活了。我学到好多东西呢。” 黄氏,寒露未去府学,让孙山描述府城是什么样子。 苏氏傲娇地看着孙山,她可去过府学,那里比孙家村漂亮多了。 上次送孙山去上学,苏氏回来后到处跟人说府学如何大,如何漂亮,里面有马,有举人老爷,反正府学没有不好之处,当然唯一的不好就是离孙家村太远,她不能常见到孙山。 孙山把府学描述一遍,苏氏在一旁补充。 孙山想了想说:“阿奶,四姐,等下次我去府学,你们也可以一起去,逛一逛漳州府也好。” 寒露眼睛亮了亮,满心欢喜地赞同点头。 黄氏连忙摆手说:“不了,阿奶去不了,太远了。阿奶坐不来车。你帮阿奶好好看,好好给阿奶说就好了。” 寒露大失所望,黄氏不去,代表她更不能去了。 孙山为蛋疼的出行而无奈,爬山涉水,对于黄氏来说真的太难了。 孙山也害怕途中出问题,找个大夫都找不到,那时候他可后悔死了。 黄氏笑着说:“乖孙,你能去就好,你去府学了,等于阿奶也去了府学,阿奶心里高兴你能去府学读书呢。俺们孙家村,就你最争气,阿奶可欢喜了。” 孙伯民整理好漳州府带回的东西,乐呵呵地说:“阿娘,你说的对,我们孙家村就属山子最厉害,如今走到外面,都说我们是秀才村呢。” 孙山暗笑,从一堆东西里抽出一袋东西。 拿出三个银镯子出来,分别给黄氏,苏氏,寒露戴上,微笑地问:“你们看看,我买的银镯子好不好看,这是府城最新款呢。” 孙山从二胡方夫子那里得了10两,才能大手笔买银镯子和瓷枕。 至于另外三个姐姐,目前还未有实力买,只能不买了。 寒露待嫁,孙山想着给她多添置几件首饰撑场面。 黄氏,苏氏,寒露看到银手镯,欢喜得不要不要的,连忙说浪费钱,但笑不拢嘴的模样能看出她们真的好开心。 等孙山拿出瓷枕送给孙伯民的时候,孙伯民眼眶红红,眼睛湿润,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孙山调皮地说:“阿爹,这个瓷枕,连官老也喜欢用,是漳州府最新的款,你喜欢不?” 孙伯民嗯了一声。 孙山继续说:“阿爹,这个瓷枕只有你独一份,孙家村谁都没有,连阿奶,阿娘都没有,你可要好好用呢。” 孙伯民双手颤抖,抱着瓷枕,嗯了一声:“好,阿爹会好好用的。” 送礼就要送唯一,孙伯民可喜欢这份唯一了。 ------------ 第327章 孙三叔的幸福人生 回到家中后,孙伯民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孙二叔,村长,永哥儿落省府卖年花,卖柑橘,卖孙家村的农家特产。 孙伯民觉得永哥儿不能老是待在家里,得要到大城市见见世面,不能做井底之蛙,所以特意捎上永哥儿一起去广州府。 孙三叔急匆匆地赶来,吵着要一起去,自然被村长义正言辞地拒绝。 孙三叔不服气,一直吵一直吵,可惜被一村之长的村长死死地压着,反抗不了。 孙三叔生闷气,找上孙山问:“山子啊,三叔惨啊,他们都不当我是孙家人,别人都能落府城,怎么我就不能落。山子,你读了那么多书,你给我评评理?” 孙山能怎么评论?总不能说家里人怕你落府城搞事吧。 孙山眼珠子转了转,语重心长地说:“三叔啊,没办法啊,家里总不能没个大人在啊,要是你也落府城了,我们孙家就一群妇孺在家里。谁放心啊?所以特意安排你留在家里,看家啊.” 孙三叔不信,白了一眼孙山:“可以留下你二叔,怎么就次次留下我?” 孙山又解释:“三叔,有些话,我只能对你说,你莫要说出去。” 孙三叔这下好奇了,眼睛眨了眨,急着问:“什么事?山子,你快说。” 莫非孙家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孙山咳嗽一声,低声说:“三叔啊,我实话跟你说,我觉得孙家最聪明的就是你了,比我阿爹,二叔聪明多了。” 孙三叔嘿嘿笑,还以为孙山说什么秘密。 谁最聪明,这一眼看到的,谁都知道,哪里是什么秘密。 虽然这个不是什么秘密,但孙山这么说出来,孙三叔还是非常高兴了。 得意地说:“山子,还是你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来,嘿嘿,我一直都是家里最聪明的了。只可惜你阿爷去的早,家里穷,小时候没办法读书,要是给我机会,哼,我肯定也能考上秀才的。 哎,山子,我老实跟你说,家里就是你最像我了,那股聪明劲,跟我一模一样。所以你才考上秀才的。” 孙山无语了,但面上还是保持职业性微笑,露出八颗牙齿的那种微笑:“三叔啊,你是真的聪明,家里把日子过得最好的就是你了。你想想,广哥在府城干活,永哥在家里干活,德哥儿在县学干活。” 孙三叔不解地问:“山子,你说广哥儿在府城干活,德哥儿在县学干活好,我是赞同的。怎么永哥儿在家里干活也好啊?山子,我读书少,你莫要骗我。” 孙山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三叔,我觉得你比二叔好太多。” 孙三叔得意地笑了笑:“嘿嘿,山子,你知道就好了,我肯定比二哥好的了。” 孙山继续说:“广哥在府城干活,你说出去了,多好听啊,多有面子啊。” 孙三叔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嘿嘿笑,表示很赞同。 孙山继续说:“德哥儿子在县学干活,那个是县学,村长阿爷的孙子都进不去。那是官家的地方,多么了不起,说出去,村里人可羡慕了。” 孙三叔拼命地捂住嘴巴嘿嘿笑。 德哥儿到县学干活,孙三叔是100%满意,比到府城干活还满意。 他儿子在官家做事,嘿嘿,谁听了不羡慕嫉妒恨。 孙山继续说:“三叔啊,其实永哥留在家里干活,对你来说更好。” 孙三叔不笑了,疑惑地问:“山子,永哥儿在家里干活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出息啊?哎,我现在烦啊,广哥儿,德哥儿说亲,谁家的闺女都任由我选。永哥儿,哎,难了。” 其实也不难,永哥儿的家境摆在那,十里八乡的姑娘也很喜欢。 孙三叔和孙三婶只不过要求高而已。 孙山摇了摇头,一副三叔你就不懂的样子说:“三叔,你看看二叔,你觉得他好吗? 虽然二个儿子在府城,闺女又嫁府城,外面看起来很好。可二叔心里苦啊,儿子不在身边,闺女也不在身边,想见都见不到。 不说别的,你看看你我阿爹,过时过节,三个姐姐大包小包地送礼,二叔呢?小雪姐姐一年都未见到一次呢。这种苦,找谁说啊。” 孙三叔不感冒地说:“山子,我又没有闺女。” 孙山一噎,孙三叔的确说的对,他又没有闺女。 孙山只好往下说:“可三叔,你有儿子啊。永哥儿留在身边最好。上次二婶生病,还是你跟我阿爹连夜送去的,要是有儿子在身边,哪里需要你跟我阿爹啊。也幸亏二叔警惕,才没有忽视二婶生病这事。” 孙二婶半夜不舒服,不做声,还是孙二叔警觉,要求她去看大夫。等看大夫后,才庆幸就医得早,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孙山继续说:“三叔,永哥在家里。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跟二婶那样,忽然生病,以永哥儿细心的性子,肯定早早就发现,早早就带你去看大夫了。如果永哥儿不在家里,发现不了,你说,后果是不是很严重?” 孙三叔愣了愣,想了想。 是啊,要是他生病了,第一个发现的肯定是永哥儿,二小子虽然读书不怎样,但做事特别耐心,细心。 大哥还经常夸二小子管花,管得特别仔细,比他还细腻。 孙三叔想着要是他半夜生病,指望孙三婶是指望不上的。 那个婆娘一睡觉就死死的,地震,洪水来了,都摇不醒的那种,而且婆娘又不是那种特别关心人的人。 像上次他脚趾不小心被锄头锄得大肿,还是永哥儿带他去大夫那上药的,至于婆娘,上药回来还问为什么闻到一股药味的。 不告诉她,都不知道什么事呢。 孙三叔越想越觉得永哥儿留在家里好啊。 广哥儿,德哥儿给他挣面子,永哥儿好好伺候他。 这么一想,跟孙二叔做对比,孙三叔想着他果然比二哥过得好。 孙三叔猛拍大腿,得意地哈哈大笑:“山子,还是你这个读书人说得有道理,哎呦。我果然是孙家村活得最好的。嘿嘿,” 随后想到什么,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笑嘻嘻地说:“山子,你忘了说了,我可还有你这个秀才侄儿了,嘿嘿。” 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至于跑向哪里,当然跑到孙家村的CBD大榕树下了,跟村里的八婆八公吹嘘他的幸福生活。 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把孙三叔打发走了。 他觉得左扯右扯,让原主忘记当初来的目的,是最好的解决法子。 ------------ 第328章 叩拜野猪坡 转眼就到年三十了,除夕了。大家忙前忙后,忙着为年夜饭准备。 孙伯民,苏氏领着孙山到处拜拜,特别到了野猪坡。 苏氏呢喃着:“老天保佑,家公保佑,保佑我儿身体健康,万事大吉,考举人,考进士,做大官,封妻荫子,拔宅飞升。” 祈愿的话不停地说,把孙山阿爷死去的地方,苏氏生子的地方当做许愿地,不停地许愿。 孙山跪地拜叩,插香,斟茶倒酒。 等一切结束后,孙伯民喊了一声:“山子,捂住耳朵,阿爹放炮仗了。” 霹啦吧啦一阵声响过后,大家担着贡品准备回家。 这时候从斜坡上下来一户人家,孙伯民跟乡亲们打了一声招呼,孙山也跟在后面打招呼。 来人孙山肯定认识,乡里乡亲,经常照面。 孙山爬上斜坡,看了看下面,瞬间愣住了。只见孙家大伯让一个小子跪在地上,像孙山那样拜叩。 孙山不解地问:“阿爹,他们为什么也来野猪坡上香?” 这是怎么的事?孙山怎么不知道的? 刚才就奇怪了野猪坡已经有香烛,炮仗碎纸了,孙山本想问问怎么回事的。 如今不用问,看到孙家大伯来拜祭,孙山就知道是乡亲们留下的。 孙伯民摇了摇头,非常不理解地回答:“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乡亲们会到野猪坡拜一拜。” 苏氏撇了撇嘴,低声说:“哼,什么时候开始?就是我们家山子考上秀才后开始的。中秋的时候,我就看到有人过来这里拜了。特别是家里有小子读书的,都会来这里拜一拜。觉得我们阿爹会保佑他们的儿子像山子一样考上秀才呢。” 顿了顿,苏氏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继续说:“村长也领着曾孙过来拜,刚才我瞧见他家的走了过来。” 孙伯民倒是觉得没什么,无所谓地说:“拜就拜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孙山一囧,想不到村里人会到野猪坡来拜祭。 从小就被苏氏带过来这边拜,已经拜了十几年了,也不见其他人过来。 想不到他一朝考上秀才,乡亲们都涌过来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山想着以后会不会这里建一座庙,供奉的就是孙郎中。 乡亲们过来祭拜不是求健康,而是求学业。 如果这样做的话,那真是无厘头了。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三人回到家里,黄氏、寒露正在洗菜,孙二叔的孙子孙女在院子剥花生壳,而德哥儿则劈柴。 看到孙山后,立即放下斧头,高兴地说:“山子,你终于回来了。你们去了好久了。” 德哥儿是昨天才放假的。 县学虽然没学生了,但还要人值班。德哥儿算运气好,县学有人不回家过年,所以他才有假放,要不然过年也要值班。 孙山仔细端详德哥儿,发现这小子又长高又变壮了,看来县学伙食不错。 笑着说:“你不用去拜神?” 德哥儿满不在乎地说:“我阿爹阿娘去就行了,我才不想去。” 顿了顿,眼珠子溜溜转地说:“山子,漳州府大不大?俊不俊?好不好玩?” 孙山整了整理衣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德哥儿,我去府城是读书的,不是去玩的。” 这话把德哥儿噎得不要不要的。 孙山噗嗤一笑,乐呵呵地说:“好了,来,我在漳州府给你买了好些好玩的,你要不要?” 德哥儿兴奋地说:“要,肯定要啊,不要才是傻子。” 正在剥花生壳的明哥儿的儿子兜仔忽然说:“山叔,也给我买了好多玩具呢。” 正在剥花生壳的明哥儿的女儿妹猪跟在后面附和:“山叔,也给我买了好多花花带呢。” 孙山大笑,摸了摸妹猪头上小辫子的大红花,花都差不多有头的一半大,但妹猪就是爱不惜手,每天都要戴。 孙二叔,孙二婶还说山子比明哥儿还好,知道给小丫头买漂亮的头花,明哥儿作为阿爹的,什么都不买,妹猪都觉得山叔比阿爹还阿爹。 德哥儿是个粗心小子,从县城回来,也没想过买东西给家里的小侄儿小侄女。 不过他却是醒目的,笑呵呵地说:“兜仔,妹猪。德叔没买东西给你们,因为德叔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来,来,来,德叔一人给你们5个铜板,好不好啊?” 兜仔和妹猪眼睛睁得大大的,期待地看着德哥儿。 莫要说小孩子不懂钱,他们可懂得很,知道有钱可以买好吃,好看的。 德哥儿从兜里掏出10文钱,一人给了五文。 兜仔捧着铜板,高兴地说:“德叔,谢谢。” 妹猪把五个铜板放入衣兜,眼睛闪了闪:“德叔,好多钱啊。” 德哥儿吩咐地说:“你们可要收好哦,要是丢了,就没有的了。不能卖糖吃了。” 兜仔,和妹猪点头如捣蒜,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把铜板收好,不会丢,也不会让阿爷阿奶摸去。 孙山一乐,看到两个小孩子的钱都是被孙二叔和孙二婶收了,要不然就不会重点突出他们了。 德哥儿跟孙山走到书房,看到孙山给他买的礼物,其中最得他的心还是弹弓。 十五六岁的小子,对弹弓还是一见钟情误终身。 孙山关心地问:“德哥儿,在县学干活干得怎样?” 德哥儿拍了拍胸膛,得意地说:“还用说,肯定很好了。夫子和学子都很喜欢我呢。” 孙山是信的,德哥儿社牛的性子,很容易跟别人相处。起码走在一起,不会觉得尴尬,不会没话说。 德哥儿凑过大脑袋,低声说:“山子,你托送回来的府学资料,嘿嘿,吴教谕很喜欢,让我让你多留意,有好用的资料就送回来。” 孙山在府学一年了,对府学的情况已经很深入地了解,也知道府学是怎样教育童生班考院试的。 有些学习资料,孙山觉得不错,就归纳总结整理成册子托运给洪秀才。 想着洪秀才都给了,吴教谕那边也送去一份,一来当初答应帮忙找资料,二来德哥儿在那上班。 于是特意把资料寄给德哥儿,让德哥儿送给吴教谕。 孙山也不想那么小心眼地办事,可不这么办,又觉得自己的活白做。 起码让德哥儿跟吴教谕多多接触,让吴教谕多多照顾德哥儿。 ------------ 第329章 健硕的身子,不劈柴太浪费 跟德哥儿聊了几句,德哥儿就被喊去劈柴了,这么健硕的身子,不劈柴太浪费了。 傍晚的时候,孙二叔夫妻,孙三叔夫妻拿祭拜的贡品过来,一起做年夜饭。 孙三叔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吩咐永哥儿去劏鱼,特意对孙山说:“山子,这条鱼你三婶从郑家村拿回来的,不舍得吃,等你回来一起吃。” 孙山除了表示感激,还能说什么呢。 孙三叔得意洋洋地看着德哥儿,永哥儿,再看看孤零零的孙二叔,孙二婶,瞬间觉得孙山说的话更有道理了。 他有府城的大儿子挣面子,有留在家里的儿子陪伴。 嘿嘿,他果然是最幸福的那一个。 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到在玩木头娃娃的兜仔和妹猪,又觉得他不幸福了。 对着黄氏说:“阿娘,你说怎么办?广哥儿还未找到媳妇啊。” 黄氏也为这个问题烦,广哥儿是他的孙子,她也很关心,皱着眉头说:“要不我们在附近的村子找一找,府城找恐怕很难了。” 孙二叔家的所有儿女都成婚了。 明哥儿不用说,娶了府城何家的旁支何小柔,生了一儿一女。 庆哥儿今年中秋后成亲,娶了何小柔介绍的闺蜜,一起在府城干活。 小雪更不用说了,嫁到府城,不用下地干活。 孙二叔一家不再为儿女的婚事操心了,只要帮忙带好孙子孙女就行。 至于孙伯民一家,四个闺女都有好处去了,孙山更不用说,只有他挑别人的,没可能娶不到媳妇的。 剩下的就是孙三叔一家,三个儿子都未成亲,成为小光棍。 孙三叔不甘心地说:“阿娘,广哥儿在府城干活,当然要娶个府城的闺女啊,哪里有在村里找的?” 正在炒花生米的孙三婶,花生米也不炒了。急匆匆地走出来,她有千里耳,听到院子谈论广哥儿的亲事,做阿娘的哪里有不心急。 对着黄氏说:“阿娘,我也觉得。我们不一定要找府城的,在村子找也行啊。阿娘,你快帮我骂一骂孙叔文,老是盯着府城的闺女有什么用?还不如脚踏实地在附近找个知根知底的好姑娘。” 孙三叔不服气地说:“你这婆娘,说的是什么话。府城的闺女肯定比村里的闺女好,找村里的闺女,生个孙子孙女都不聪明。” 这话把在场的所有女人都得罪了。 从黄氏开始,到妹猪结束,哪个不是村里的闺女,这可把家里的女人都骂一遍。 黄氏也生气了,老三这个混子,竟然这样说话,瞪了一眼孙三叔。 不客气地说:“叔文,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家底,你以为府城的闺女那么好找?要是真的好找,广哥儿早就找到了。你也别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广哥儿几岁了,到时候娶不到媳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年三十说鬼,很忌讳,特别黄氏年纪大了,更加忌讳。 孙三叔可不能让黄氏不吉利,他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全靠黄氏还在,家里才没彻底分家。 有府城的大姐,有秀才的侄儿,全都靠黄氏维持,黄氏越长命百岁,孙三叔的生活就越好。 孙三叔能屈能伸,立即改口说:“阿娘,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我只不过想广哥儿娶个府城的媳妇,对下一代好而已。哎,哪知道我们的广哥儿是没运气的,媳妇都找不到。” 孙三婶白了一眼孙三叔,对着黄氏说:“阿娘,过了今天,就新的一年了。广哥儿又老了一岁了。 我们一定要赶紧帮广哥儿找,再拖一两年,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家的广哥儿有什么问题呢。 我们家又不是那些穷得娶不起媳妇的,绝对要快点找。等广哥儿找好了,就赶紧为永哥儿找。” 孙三婶暗自为自家的大儿心烦啊。 她觉得广哥儿运气真不好,读书后去找个木匠师傅学手艺,结果被虐待得半生半死。 好不容易到府城干活,但又不像明哥儿,庆哥儿那样找到媳妇。 哎,她的广哥儿真倒霉,时运太差了。 孙三叔,孙三婶求神拜佛,就没有一次灵验的。 刚劏好鱼的永哥儿听到亲事,脸蛋红红的,他倒没有孙三叔心大,要找个府城的媳妇,他只想找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共度一生。 孙三婶和黄氏商讨给家里的哥们找媳妇,打算发散群众的力量,看看谁能有好闺女介绍。 至于媒婆,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打算请。 媒婆手里的货,参差不齐,最害怕找了一个祸害的媳妇回来。 孙三叔独自生闷气,他的府城儿媳梦即将破碎。 德哥儿心有余悸地说:“山子,我大哥真惨,整天被我阿爹阿娘,还有阿奶念叨。哎,幸好他在府城,不在家里,要不然肯定要离家出走了。” 今年明哥儿,庆哥儿,广哥儿不回家过年,所以孙三婶,孙三叔,黄氏逮不到人来念叨。 孙山眼珠子溜溜转,打趣到:“德哥儿,你也没几年了。等广哥,永哥娶完媳妇,就到你了,嘿嘿。你可要看好了。” 德哥儿大怒,手臂搭在孙山瘦弱的肩膀上,把孙山的头紧紧搂住,不停地说:“哼,山子,我只比你大一岁,你也是没几年,就要娶媳妇了。” 孙山拼命地挣扎,但德哥儿力气太大,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了。 兜仔,妹猪看到孙山和德哥儿的姿态,以为他们在玩。 两个小屁孩,像个炮弹一样冲过来,把孙山和德哥儿团团围住,大喊着:“我也来,我也来。” 吵吵闹闹,一片欢声笑语中,美美地吃了一顿年夜饭。 过年的日子特别忙碌,不是你去我家,就是我去你家,忙忙碌碌,吃吃喝喝,日子过来挺快。 初四开年,拜祠堂。 村长和一众族老领着孙山站在最前列,还让孙山上头炷香。 村长对着祖宗牌位祈告,大意就是:祖先在上,子孙在下,世世代代永远怀念。 孙家列祖列宗保佑,孙氏孙山读书顺利,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做大官,庇佑乡亲,为孙家村争光。 祈愿家族昌盛,子孙繁衍....... ------------ 第330章 桂哥儿 等过完年十五,孙山又准备开始求学之路了。 苏氏,孙伯民,寒露忙着收拾行李,黄氏则到隔壁的杨家村求平安符。 一切好似回到一年前,孙山去府学的情景。 等整理好后,大家才安心。 孙山静悄悄地给寒露5两银子,当做她的陪嫁钱。 寒露摇了摇头说:“山子,我不要,我有。你在漳州府求学,用钱的时候多,不用给我。” 寒露知道山子会给姐妹陪嫁钱,但寒露觉得还是不要拿的好。 她嫁到曾家,不用怎么花钱,所以不需要带那么多钱过去。 何况爹娘也会给陪嫁,所以更不需要山子的钱。 孙山笑着说:“四姐,给你傍身用的,去到哪里都需要用钱。万一你想买东西,没钱在手可不行。” 孙山在漳州府给寒露买了一对银手镯花了5两,再给她添置5两。 孙山觉得自己非常公平,给四个姐姐的陪嫁都是10两。 至于再多的钱,无能为力了。 这些年孙伯民,苏氏,黄氏经常给他钱花,孙大姑也给,加上孙二叔,孙三叔,孙小姑的,还有村里的,聚集在一起不少钱了。 孙山省着用,便能存了不少钱。想要买必需品,就可以不用时刻问父母了。 寒露眼眶红红,点了点头,感动地说:“山子,谢谢你。” 寒露知道孙山提前给嫁妆银子,是因为弟弟可能不回家送嫁了。 孙伯民和苏氏已经说了,寒露出嫁,孙山不用回来。 毕竟路途遥远,回来一趟太受罪了。 孙山一开始想回来送嫁的,不过孙伯民和苏氏坚持不用他,连黄氏也要求孙山莫要回来。 家里有永哥儿,德哥儿,孙山安心在府学读书就行了。 孙山明白他们的意思。 路费和向府学请假以及耽误学习倒是其次,最重要是路途遥远,山路陡峭,害怕出意外。 虽然世道太平,但山多的地方,山匪就多。 孙伯民,苏氏,黄氏可不想孙山冒险,走来走去,万一遇到山匪,他们想死的心都有。 所以就算想孙山,希望他经常回家,但面对现实,面对路途,孙伯民,苏氏,黄氏倒宁愿孙山莫要回来,安全第一。 等出发的前三天,村长找上门,还领了一个小子过来。 孙山盯了好几眼,想了一会儿,才知道小子是谁了。 原来是孙半仙的孙子孙定桂,就是那个过继的孙子。 村长非常认真地说:“山子,我听你爹说,你要找书童。于是我把桂哥儿带过来。你放心,定桂这小子,是好小子。你看他长得又高又健硕,留在你身边最合适。一路上可以做你书童,也可以做你的护卫,遇到危险,桂哥儿身手好,肯定化险为夷。” 孙山一愣,先不说他需不需要书童。 孙山承认眼前的桂小子比自己高半个头,但根本不健硕啊,比德哥儿还不如呢? 孙山记得孙定桂比自己还小一岁,他怕到时候要照顾定桂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村长,我不需要书童,我现在在府学已经习惯了,可以自己做事。” 村长非常不赞同地说:“怎么不需要书童?我听你阿爹说了,跟你同斋舍的秀才,每个人都有书童,就你没有,怎么行呢?村里又不是没人。村里的小子能在你身边做书童,是他们的荣幸。” 村长转过头,看着孙定桂问:“桂哥儿,你要不做孙秀才的书童?” 桂小子眼睛带光,急切地说:“村长阿爷,我想做。我要做山哥的书童。不要钱,只要给饭吃。” 村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山子,听到了,桂哥儿可想做你的书童了,只要给饭吃就行了。让他留在你身边,是他的福气。有你带着,他受益一辈子。” 孙山实在搞不懂村长为什么坚持让桂小子做他的书童,给了个眼神孙伯民,苏氏。 苏氏秒懂,领着桂哥儿出去,屋内只剩下孙伯民,孙山,黄氏以及村长了。 孙伯民也不解地问:“村长大伯,怎么那么突然给山子找书童的?我还想着慢慢找呢。” 孙山看了一眼孙伯民,他怎么不知道孙伯民要给他找书童的? 村长叹了一口气,略显悲伤地说:“本以为桂哥儿过继给孙半仙,继承孙半仙的遗产会一辈子无休。哪知道桂哥儿的大哥不是好,去年到隔壁镇的赌坊赌钱,结果输得别人要斩手指。” 这件事孙伯民,黄氏略有耳闻。 黄氏疑惑地问:“村长,不是说解决了吗?长河家的不是已经还了赌债吗?桂哥儿大哥不是浪子回头变好了吗?” 说到这里,村长那一个气啊,恨恨地说:“是还债了,但用孙半仙留下的银子,留下的田地还。如今桂哥儿只剩下孙半仙的那三间土坯房。” 孙伯民,黄氏,孙山震惊地看着村长。 孙长河也太过分了吧,竟然用孙半仙的财产帮他的大儿子还债。 这么做,不怕孙半仙半夜找他吗? 村长继续解释:“哎,都是我的错。去年长河找上我,说孙半仙的地契,银子应该归回桂哥儿保管了。如今桂哥儿长大了,也要学会掌家了。 话里话外就是说我霸占孙半仙的财产好多年,应该物归原主。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霸占不愿还,想私吞。 我一时气不过来,就把地契和银钱还给桂哥儿了。” 村长现在想起,后悔极了。当初孙长河这么说,肯定是有预谋,肯定是准备拿桂哥儿的家产替大儿子还赌债的。 桂哥儿虽然过继给孙半仙,但这么多年,孙长河对桂哥儿还是很好的。 村长以为孙长河不放心自己拿着地契和银子,想自己保管,等桂哥儿长大就给回桂哥儿。 哪知道转眼就拿去替大儿子还赌债。 孙长河一家也是狠人,还了赌债后,带着大儿子上来请罪。 还哭诉他们也没办法,才出如此下策,总不能看着大儿子去死。 云云总总说了一番,族老也是做父母的,自然理解孙长河的做法。 最后罚他们三人跪了三天的祠堂,又打了十闷棍,此事算结束。 只不过桂哥儿安身立命的田地以及银子全没了,可怜的桂哥儿。 孙山也想不到村里发生了那么多事,还以为村里像以前一样安详平静呢。 ------------ 第331章 新上任的书童 黄氏哀叹了一声:“哎,孙半仙一辈子的积蓄就这样没了,真可惜。” 孙伯民也感叹地说:“桂哥儿过继给孙半仙,长河的财产肯定没有桂哥儿的份。哎,桂哥儿如今什么都没有,如何是好?” 孙山不解地问:“村长,为什么不让长河叔把家里的地还给桂哥儿?” 死道友不死贫道。 孙长河太过分了。 村里完全可以把他的田地改成桂哥儿得,至于银钱,没有就写欠条,慢慢还。 村长摇了摇头:“哎,他们的田地一早就卖了还赌债,不够才打起孙半仙的主意。他们家如今没地了,只能租杨地主的地种,勉强吊命。” 孙山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孙长河这辈子恐怕很难翻身,更不用说让他还地,还钱了。 村长心有内疚地说:“是我对不起桂哥儿,刚巧听到你阿爹说要找书童。我看了看,桂哥儿非常合适,也想给他找个好出去。一来他很健硕,二来他读过三年书识字。” 村长现在想起非常庆幸送桂哥儿到郑童生那里识字,虽然只读了三年,但比村里的其他小子好太多。 村长怕孙山误会他因为决策错误让孙山买单。 解释道:“村里那么多小子,我找来找去,就桂哥儿最适合了。找比你大的,你不好使唤,乡里乡亲,别人会说你不尊长。所以只能往小里找。 比你小的,村里的小子又没有桂哥儿力气大,保护不了你。 还有桂哥儿过继给孙半仙,算得上无亲无故,无后顾之忧。你使唤起来,没有长辈来麻烦你。” 孙伯民听到村长的分析,还真觉得桂哥儿最适合,点了点头说:“村长,就听你的。” 黄氏也是这样认为的:“山子怎么也要找书童,只能在族老找,知根知底。桂哥儿是个老实憨厚的,我看也挺合适。” 孙山不觉得桂哥儿能保护自己,村长一直说他健硕,除了比自己高半个头有优势,但身材消瘦,哪里健硕。 孙山不解地问:“村长,桂哥儿那么瘦,怎么做护卫?” 怎么孙伯民,黄氏不提出这个问题的? 村长瞎眼,没理由他们也眼瞎的啊? 孙山本来就又矮又瘦,虽然在府学踢了一年的蹴鞠,也比之前高之前壮,但看起来还是非常羸弱。 桂哥儿只比孙山高半个头,瘦跟孙山一样,孙山实在不明白村长说他健硕。 村长一副你不懂的模样看了看孙山,随后喊院子里站着的桂哥儿进来,还叫他带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柴进来。 苏氏领着桂哥儿进来,村长说道:“桂哥儿,把柴掰开两段。” 桂哥儿二话不说,两只手分别握住木柴的两端,一用力,啪一声,成年汉子手臂粗的木柴瞬间断开。 孙山:............目瞪口呆! 苏氏惊叹地说:“村里都说桂哥儿力气大,想不到那么大,哎呦,真是干活的好料子。” 孙伯民和黄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村长笑着说:“山子,你莫要看桂哥儿小小瘦瘦,但力气出奇地大,我跟他比,都比不过。你阿爹现在还能打得过桂哥儿,等过两年,肯定打不过的。” 桂哥儿黝黑的脸蛋变成黝红,挠了挠头,急着说:“村长阿爷,我不会打民大伯的。” 于是孙山身边多了一个包吃包住不用给工钱的书童,桂哥儿连夜收拾几件衣服急匆匆地搬到孙家旧宅。 晚上吃饭的时候,孙山终于知道为什么桂哥儿力气那么大了。 孙山最多吃两碗,桂哥儿直直干到四碗饭。 如果他还好意思吃下去,会干到第五碗。 苏氏有点后悔请桂哥儿做书童,虽然不用工钱,但也太能吃了吧,他们孙家好似养不起。 黄氏倒是开心,那么能吃的桂哥儿,怪不得力气大了,那么就能好好的护卫她的乖孙了。 孙伯民乐呵呵地看着桂哥儿吃饭,心里想着要是他的山子像桂哥儿那样吃饭多好啊,山子就不用那么矮小瘦弱了。 寒露拼命地给桂哥儿夹菜,因为她第一次看到那么能吃的小子,比德哥儿还能吃。 至于孙山,毫无表情地干饭,他的书童与众不同。 距离镖队出发还有三天,孙山又去探望了郑童生,途中还跟杨清北见面,之后又找洪秀才聊天,再后来德哥儿偷溜出来送行。 德哥儿看到桂哥儿可生气了,他想不到桂哥儿会成为孙山的书童。 十分慌张地回忆戏文的故事:老爷的管家都是从老爷的书童做起的,那么桂哥儿岂不是要取代他成为孙山的管家? 德哥儿酸里酸气地对着孙山说:“山子,你变了。你说过让我做举人老爷的管家的,如今你有了桂哥儿,以后就会忘记我的了。” 孙山满头黑线,但还是耐住性子给德哥儿画大饼:“德哥儿,你怎么这么想的。我是这样的人吗?桂哥儿力气大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德哥儿当然知道了,村里一直这么流传,只不过他没见过。 孙山继续说:“举人老爷身边不仅有管家,还有护卫。我现在请桂哥儿做书童,主要是做护卫。桂哥儿力气大,做我的打手最合适了。” 德哥儿眼珠子溜溜转,随后脸上绽放笑容,乐呵呵地说:“嘿嘿,山子,你果然是举人老爷的好苗子,想得真周到。嘿嘿,我误会了你,嘿嘿。” 说完德哥儿让桂哥儿展示他的大力气,跟他扳手腕。 桂哥儿憨厚地挠了挠头,跟德哥儿扳手腕,结果用脚指头都想到,德哥儿完败。 终于到了出发的这一天,孙家还是不放心,特别是孙伯民怎么说都要跟着一起去漳州府。 孙山无奈,本想着不用他那么奔波忙碌,何况这次还有书童桂哥儿陪同,孙山觉得能独自去府学了。 只不过全家都坚持要孙伯民送去,孙山只好无奈地接受。 其实苏氏也想跟着去,只不过孙伯民嫌弃她路途害怕又紧张的表现,拒绝她的跟随。 苏氏气得不想跟孙伯民说话,连忙找孙山评理。 孙山好说歹说,说尽好话才让苏氏莫要跟着去,毕竟她上次去还真受罪,孙山不想她那么难受。 经过两天一夜的山路,孙伯民,孙山以及新上任的书童桂哥儿终于到漳州府了。 ------------ 第332章 再次回府学 孙伯民千叮万嘱地说:“山子,你可要在府学好好待着,莫要乱走,外面危险,拐子佬特别多。莫要贪玩,也莫要轻易信人。” 此时孙伯民,孙山,书童孙定桂来到曾家镖局门口,今日有镖队回黄阳县。 孙山满头黑线,他已经15岁了,算得上半大成人了。 有些早的小子已经娶妻生子了,孙伯民还当孙山是三岁儿童,叮嘱又叮嘱,把他认为危险的事一股脑地输出,让孙山莫要冒险去做。 孙山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阿爹,你放心,我不出去。我是来府学读书的,不是玩的。” 孙伯民听到孙山如此爽快地答应,非常满意,转过头,看着新上任的桂哥儿。 嘱咐道:“桂哥儿,你跟山子来府学,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山子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乱来。不懂就问山子,你们是一个村里的,一个族里的,出门在外,要相互帮忙,知道不?山子好,你才好,山子不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孙伯民跟孙定桂讲述非常古朴的“一荣俱一荣,一损俱易损”的在世道理。 孙定桂想也没想就点头:“民大伯,我知道了,山哥叫我走东就走东,走西就走西。山哥是秀才,肯定比我聪明。他吩咐要做的事,肯定要做。这些我都知道的,村长阿爷和族老爷爷们早就跟我说了。我会听山哥的话了。” 孙定桂转过头看着孙山说:“山哥,我有什么地方做错的,你要教导我,我这个人比较笨,要不然做错了也不知道。” 孙伯民看到桂哥儿态度非常好,心里非常满意,笑着说:“桂哥儿,你说的没错,反正山子叫你做事,不懂就要问。问了还是不懂,那就照着做就行。孙家村,山子最聪明了。你人笨没关系,跟着聪明的人走就好了。” 顿了顿,继续说:“桂哥儿,你跟着我家的山子,我不会亏待你的。要是表现好,就给你发工钱。等你大了,就有钱娶媳妇了。” 说到娶媳妇,桂哥儿黝黑的脸蛋又变成黝红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不要钱,给饭吃就行。不娶媳妇,我还小。” 孙伯民哈哈大笑,拍了拍桂哥儿瘦弱的肩膀,他是想不到这么消瘦的身子力气那么大。 不过这样正好,可以做山子的护卫,能护着山子。 孙伯民又对孙山说:“山子,桂哥儿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指出来,让他改正。桂哥儿是你半仙爷爷的孙子,咱们要好好培养。当初多亏了半仙爷爷指路,你才能好好养大。” 说到这,孙伯民望着远方,带着淡淡地忧愁,不知道想什么。 随后对着孙山说:“咱们与孙半仙有缘,如今桂哥儿来我们家做事,我们要好好教,让桂哥儿有条好出路。孙半仙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们的。” 说到孙半仙,襁褓的记忆又回归了。 孙山的名字还是孙半仙起的。兜兜转转,孙半仙的后人又跟他产生关系了。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孙山点了点头,对着孙伯民说:“阿爹,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导桂哥儿的。” 对着孙定桂说:“桂哥儿,你来我身边做书童不是享福,是做事的,这个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既然你接受了,以后就要听我命令,知道不?” 桂哥儿急速地点头:“山哥,我知道了。” 孙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从桂哥儿来了孙家,眼力劲虽然不多,但实干。叫他干活就干活,从不抱怨。 苏氏和黄氏在家里让桂哥儿帮孙山洗衣服,倒夜尿,整理衣服等等。 桂哥儿一开始害怕做错,笨手笨脚,慢慢地找到节奏了,越做越顺了,因为这些活在家里做惯,自然会做。 孙山非常不自在,他让桂哥儿做书童,帮他打水,送信,捎带口信,或者做跑腿。 从未想过让桂哥儿洗内裤内衣,倒夜尿。 这样也太奴役别人了,孙山根深蒂固的思想好难接受。 谁知道,第一个反对的是桂哥儿,他说这些事村长阿爷早就说过了,做书童就是要干这些活的。 他是孙山的书童,做这些事天经地义。 苏氏和黄氏也劝诫孙山要接受,这些琐事很繁琐,书童做了,孙山就能多些时间读书了。 如果书童不做,那要书童干什么? 家里请书童,就是为了让孙山能有更多的时间读书,不用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羁绊,耽误考举人,考进士。 孙只好无奈地接受,想着到府学,自己多做些,桂哥儿就少做些,他真的不习惯外人干这种私密的事。 谁知道第二天村长就找上门,跟孙山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重点指出桂哥儿先是他的书童,其次才是他的族弟。该他做的事就让他做,要是不让他做,他也学不到东西。 他在孙山身边做事,村里的小子可羡慕。 就算孙山倒大霉,一直考不上举人,但也是没人敢欺负的秀才。 在秀才公身边干活,别人抢破头都抢不到。 村长叫孙山安心让桂哥儿干活,轻的活,重的活,脏的活,净的活,只要桂哥儿能干的,全让他干。 村长跟黄氏,苏氏,孙伯民一样的想法,孙山的主要目标是读书,考举人,考进士。 村长迫切地希望村里出一名举人老爷,如果出一名进士老爷,官老爷更是祠堂冒烟。 而目前来看,只有孙山最有希望。 村长当然会希望孙山责无旁贷地好好读书。 孙山没办法,只好按照村长等人要求做。琐碎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桂哥儿干。 甚至梳头,桂哥儿也跟苏氏,黄氏学,好好帮孙山整理仪容。 送走了孙伯民,孙山带着贵哥儿返回了府学,他的读书生涯又要开始了。 府学一切都没有变化,人还是那些人,景还是那些景,只不过孙山的斋舍多了个书童孙定桂。 桂哥儿乐呵呵地跟在孙秀才身后,他身上的衣服是崭新的,鞋子,甚至发带也是崭新的,跟在孙秀才身边,有肉吃。 吃饱穿暖,此时此刻,他无比幸福。 ------------ 第333章 端午龙舟赛 自从有了桂哥儿,孙山的读书生涯的确方便很多。 一早起床,桂哥儿就准备好洗脸水,中午回来,桂哥儿已经打好饭菜了,傍晚回来,桂哥儿依旧打好饭菜,洗澡的时候,早早就准备好热水,刚从洗澡间出来,桂哥儿就立即把衣服抢过来洗,晚上睡觉的时候,桂哥儿一般在院子呆着,不敢进房间,因为孙山正在看书。 等孙山准备睡觉的时候,桂哥儿早就用小炉子煨好热水。 孙山奇怪地问:“桂哥儿,这些谁教你的?” 桂哥儿刚来不久,孙山还想着让你熟悉一下环境,再慢慢教。 结果没几天,其他秀才书童能干的活,桂哥儿全都会干了。 桂哥儿挠了挠头,乐呵呵地说:“少爷,是黎秀才的书童平哥教我的。他都是这样为他家少爷做事的。” 孙山嘴角抽搐,桂哥儿跟阿平学得十足十,连少爷也称呼上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桂哥儿,莫要喊我少爷,喊我山哥就行。你不是仆人,是族弟,叫少爷不妥。” 万万不能让桂哥儿叫他少爷,让外人听到,只会说孙山不尊重以及奴役他的族人。 桂哥儿不解地问:“山哥,可平哥都喊他的少爷少爷呢。我是你的书童,也要喊你少爷。” 孙山摇了摇头说:“你跟阿平不一样。我们共同祭拜一个祖先,你跟我是一家人,并不主仆关系。你来做书童,是帮我做事,不是卖身给我。 你将来要是有好的前途,可以离去。阿平是黎家的下人,他一辈子都是黎家人,没有主子的恩准,是不可能离开黎家的。 你在我身边做事,是学本事。不是卖身给我。明白吗?” 孙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要让桂哥儿知道他跟阿平不一样,不需要向阿平那样卑躬屈膝。 桂哥儿摇头摇得像拨浪鼓地说:“我不离开,我要在山哥身边干活,干一辈子。” 桂哥儿真心觉得留在民大伯家好,留在山哥身边好。 如今每顿饭都有肉吃,虽然不多,但也是肉,而且还能吃饱饭,不用像在村里被限制吃饭。 山哥对他真好,他吃的饭钱可比山哥多很多,山哥还笑着叫他慢慢吃,不够继续买饭吃。 嘿嘿,他太喜欢这种饱肚子的感觉了。 桂哥儿继续强调:“山哥,我不离开。我要跟着你身边干活,族里的小子可羡慕我哩。” 孙山摇了摇头,笑了笑,不再说话。 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说,目前有了桂哥儿,他的确方便很多,很多琐事都不用操心。 每天能有更多的时间读书。 开始非常不自在,慢慢地就习惯了,而且觉得非常好用。 孙山为自己的堕落后默哀,之后该干嘛继续干嘛。 新的一年,没有新的学子过来读书,因为院试三年一次,等有新同学来,要两年后了。 孙山如去年一样上午上课,下午体育活动或者兴趣班。 这一年他还是被顾左右而言他的教头拒绝上马,孙山气得跳脚,心里恨不得再一次把所有马匹毁灭。 这一年倒是能跟同窗们一起上场踢蹴鞠,虽然他一直都跟在后面跑,从未进过球,但能参与的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 总比孤零零地独自跑步,而别人踢蹴鞠。 转眼端午节,府学放3天假,漳州府有举办赛龙舟的活动,如果喜欢的可以去看龙舟。 黎信筠快活地跑过来,一进斋舍就看到桂哥儿在晒衣服,还未等桂哥儿喊一声,黎信筠就大喊:“阿山,我来了。” 孙山把书放到书桌上,走了出来,笑着说:“阿筠,你怎么还未回家?明天就端午节了?” 黎信筠摇了摇头说:“我刚回去,又回来了。明天看龙舟比赛,你去不去?” 孙山去年看过,所以兴趣缺缺,但桂哥儿未看过,决定明天带桂哥儿先到洪家拜访,再去看比赛。 点了点头说:“去,我们明天去看。” 黎信筠欢乐地说:“那你跟我一起去,坐到主位这边,比较能看得清楚。” 除了天灾人祸,漳州府官家每年都会举办龙舟比赛,每年都会准备好最佳的观看位置给官大人以及官大人的家属。 黎父做官的,自然有家属位。 去年孙山便是跟黎信筠一起去看的。 孙山摇了摇头说:“明天我要到夫子家,可能会跟夫子的亲属一起去。就不跟你一起了。” 明天去洪大郎家吃饭,或许会跟洪成才和洪二弟一起去看龙舟赛,所以不好跟黎信筠一起去。 黎信筠略有失望地说:“好吧。” 黎信筠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匆,书童阿平刚追过来斋舍,黎信筠又跑了出去,书童阿平又在身后追。 孙山看到觉得好笑,黎信筠活泼好动,做事如一阵风,一点也不沉稳。 桂哥儿继续晾衣服,听到明天有龙舟看,兴奋地说:“山哥,明天我们去洪秀才家吃饭后,就去看划龙舟,是吗?” 孙山点了点头。 桂哥儿又问:“比赛很好看吗?我还未看过呢。” 孙家村没有龙舟比赛,黄阳县也没有,桂哥儿一直听过,从未看过,自然感兴趣。 孙山点了点头说:“好看,很精彩。明天人很多,你莫要乱走,小心走散了。” 桂哥儿急着说:“不会走散的,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孙山还真怕走散,吩咐到:“桂哥儿,如果走散了,就回洪家等。你不要慌,也不要乱走,更不要信陌生人的话。记住,走散了,就回洪家。” 孙山利用休沐的时间,带着桂哥儿到处走,熟悉府城的路。 来了几个月了,桂哥儿不会迷路。最怕是他遇到拐子,看到他着急找人,拐骗桂哥儿。 桂哥儿看到孙山非常严肃,想也不想地说:“山哥,我知道了。在漳州府,除了你,别人的话我不会信的。真的走散了,我就立即回洪家。” 桂哥儿从村里出来,不知道人心险恶,孙山真害怕他被人拐走了。 第二天一早,孙山领着桂哥儿洪家吃饭,吃过午饭,洪成才和洪二弟就拉着孙山去看龙船。 孙山好奇地问一下洪成才媳妇为什么不去? 洪成才捂着嘴嘿嘿笑,啤酒肚一鼓一鼓,笑得非常开心。 洪二弟眨了眨眼,使眼色给孙山看。 桂哥儿不明所以,想说什么,但他的山哥未说话,所以他不敢抢先问。 孙山不用问了,秒懂。 因为洪二弟指了指洪成才的大肚子。 这意思不言而喻了。 肯定是洪成才媳妇有孕了,而且未满三个月。 在黄阳县,怀孕不满三个月,不能告诉别人。 洪成才一直笑就是不说,孙山也非常识趣地不问,他可不想做些犯忌讳的事。 ------------ 第334章 孙山靠脸就进去 孙山一行人很快来到曲江码头,这里早就聚满了人群。 孙山看到人头涌涌,头皮发麻,他最怕人多的地方。 如果他自己一个人来,早就掉头回家了。 桂哥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人,既害怕又兴奋,紧紧地跟着孙山后面。不知道害怕孙山丢了,还是害怕自己丢了。 洪成才是在场唯一一个已经成亲的,比较成熟。特意嘱咐道:“你们莫要靠近江边,小心掉下去。” 洪二弟在一边补充到:“要是我们走散了,就直接回家,莫要寻找。人山人海,走散了,好难再聚一起的。” 孙山和桂哥儿点了点头,他们早就约定好,想不到洪成才和洪二弟也是这样想的。 曲江是条挺大的江,官府截取了一段河流来划龙船。 大家一般喜欢聚集在起点,因为比赛是从起点出发,到终点后要反转回来,一来一回,只能在起点看到谁胜出。 至于参赛的龙船来自除了官家之外的各行各业。 孙山没有认识的人要赛龙船,过来只看个热闹。 洪成才和洪二弟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相熟的人参加。 前些日子洪二弟还去参加龙舟赛手选拔赛,结果不用想都知道被淘汰了。 孙山好奇地问他们的队伍是怎样组建的。 洪成才解释道:是他们前后左右几条街道的商户出钱出人出力组队,只要属于他们街道的人就可以报名参加船手选拔赛,最优秀者可以代表商户参赛。 洪成才还傲娇地说他们的船队在龙船选拔赛脱颖而出,进入决赛。 孙山不由地暗想,这些船手都是业余化龙船爱好者,想不到能进入总决赛,看来实力不可小觑。 洪成才领着孙山等人左找右找,想找最佳的位置看龙舟比赛。 可惜人满为患,就算他借着肥胖的身子也撞不进第一线,只看到别人的后脑勺。 洪二弟泄气地说:“大哥,我们还是走到人少的地方去吧,人太多了,只看到别人的后脑勺。” 洪成才幽怨地看了看前面的人群,不得不听从洪二弟的意见。 孙山和桂哥儿更惨,两人比洪家兄弟更矮,视觉上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孙山早就想离开起点,到中间或者终点地方看了。 反正他去年已经看过比赛了。 四人沿着江边往下走,离开起点,连空气都新鲜许多。 走着走着遇到斋舍的姜谦三人。 孙山奇怪地问:“你们不是说不来看的吗?” 之前黎信筠还问他们要不要去看比赛,结果三人都说不去了。 张朝阳不好意思地说:“本来不想去的,可府学的人都去了,我们也来了。” 柳文唤问道:“你们去哪里?不是看比赛吗?为什么往这里走?” 孙山解释道:“前面太多人了,挤不进去看,所以只能来没人的地方看。” 姜谦噗呲一笑:“阿山,我们府学有位置啊,你们可以进去府学的位置看啊?” 姜谦指了指主办台隔壁的地方,那里是留给官府的有关人员的位置。 孙山当然知道府学有位置了,毕竟府学怎么 说也是官府性质的单位,在漳州府的地方也很重要。 只不过洪家兄弟约了他,总不能甩下洪家兄弟去看的。 孙山笑着说:“我跟我哥哥们一起,他们不是府学的人,不好进去。” 姜谦满不在乎地说:“咱们混进去就行。我们几个秀才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 孙山没做过这种事,不过跟府学的人说一下,说不定还真可以混进去。 洪成才听到能混进去坐在主席旁边的位置,兴奋地说:“阿山,带我进去。要是他们不给进,我们再离开也不迟。” 洪二弟非常赞同地说:“大哥说得对,不行我们就不进去,万一行了,嘿嘿,我们就不用看不到冲刺了。” 于是一行人急匆匆地走到属于府学的席位处。 果然进去的地方有个府学的工作人员在“检票”-----就是出示府学的“学生证”就可以进去了。 孙山是带了“学生证”的,因为进出府学可要凭证,姜谦几个同样也是带了学生证。 连书童桂哥儿也有“书童证”。 府学的人员在前面检查,看到来人出示凭证就放人进去。 孙山还想着怎么混过去,想说没带证件。 负责检查的府学工作人员比孙山还先开口地说:“孙秀才,你也来看划龙船啊?” 孙山愣了愣,他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不过别人认得出来,肯定礼貌地回礼:“是的,我刚来。今日辛苦你了。” 府学办事人员笑呵呵地说:“不辛苦,今日可热闹了,我们府学的学子都来了,你快进去,找个好位置看。” 于是孙山连证件也没出示,就被放行了。 孙山后面的洪家兄弟急速跟在后面,跟着孙山进去了。 张朝阳几个也排在后面,不用出示证件地进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随后看了看孙山,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孙山靠脸就进去,他们靠孙山就进去,哎呦,真的太简单了。 洪二弟羡慕地说:“阿山,想不到你交友广阔,连干杂活的都认识,哎呦,厉害。” 柳文唤打趣道:“洪家大哥,我告诉你,阿山在我们府学可出了名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朝阳也附和道:“是的,连打饭的阿婶都认识阿山,给他的饭菜比我们多。” 姜谦笑嘻嘻地说:“何止打饭的阿婶认识,连我们府学管理花草树木的花匠都请教阿山怎么种花种树呢。” 说到花匠认识孙山,洪成才和洪二弟信了。 他们家的年花是孙山送的。 洪成才和洪二弟身为商户,吹水不抹嘴,大夸特夸孙山家的年花非常独特,整个漳州府都找不到的那种。 其实洪大郎和洪二郎看到孙山家的年花,早就跟孙伯民商量,等来年运一批年花上来卖。 这样漂亮的花,洪家嗅到商机。 看着洪成才和张朝阳几个在吹水,孙山深深地表示无奈,不想加入他们的行列。 至于桂哥儿则跟斋舍的书童们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聊天。 他们好似都找到对象聊天,而且还聊得十分投机。 最后从官府亲属台上的黎信筠看到他们后,抛弃他的家属,跑到府学这边,跟孙山等人一起看龙舟。 用黎信筠的话来说,年轻人就应该跟年轻人在一起才有话聊。 幸好他的话传不到黎家那边,要不然肯定把他一顿揍。 ------------ 第335章 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去凑热闹 端午的龙舟赛非常精彩,划手们非常地拼搏,最后在那么多的船队中,只取前三名。 孙山看了看奖品,第一名烧猪一头、曲江米酒一坛,以及50两奖金。 第二名则米酒一坛,奖金30两。 第三名则米酒一坛,奖金20两。 粗看上去不多,但对比一下孙山中秀才后得到的20两奖金,就显得非常多了。 洪成才挺着啤酒肚,非常遗憾地说:“可惜了,我们的船队竟然没进前三。” 洪成才那几条街组成的龙舟队,第一轮就被淘汰。 洪成才和洪二弟伤心不已,孙山在内的其他人毫无感觉。 因为比赛的队伍没有属于他们认识的队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比赛结束后,众人沿着人潮慢慢回去。 洪成才说请大家去吃糖水,天气炎热,看完比赛后,吃些冰冰凉凉的东西,最舒服。 大家闲来无事,又有人请客,都欢喜地跟着去。 洪成才更高兴了,一次性拥有那么多秀才跟他同台吃东西,心里美滋滋。 恨不得他的好乖儿立即生出来,让他跟秀才叔叔们多相处,将来就能考上秀才。 至于家里的洪秀才,洪成才觉得没必要相处,因为他爹,他二叔,以及他都跟洪秀才在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结果他们都不是读书的好苗子。 洪成才害怕他儿子跟他阿爷天天相处,重蹈覆辙,步他的后尘。 如果洪秀才知道洪成才这样的想法,肯定会抄起棍子,狠狠地打。 别人都尊敬他这个秀才,而他的不孝子生的不孝孙这样埋汰他,不把洪成才打死他不姓洪。 说到吃喝玩乐,洪成才和黎信筠非常有经验,孙山、柳文唤等外地来的只好听他们两个。 人潮沿着江边散去,到了街上还是很多人。 今日不仅有龙舟赛看,街上还有很多商贩在摆摊。 官府为了促进漳州府的CDP,允许小商贩摆摊卖货,不收管理费的那种。 游玩的行人看着满目缤纷的商品,情不自禁地停下来。 所以整条街的路非常堵塞。 孙山艰难地走在路上,桂哥儿紧紧地跟在他后面,而且还用手扯住孙山的衣服,孙山明显感觉到桂哥儿的害怕。 乡下小子,初来府城,看到那么多人,害怕是必然的。 洪成才见那么多人,就喊了一声:“大家要是走散了,就到心水糖水铺等。” 众人听到后,连忙说好。心水糖水铺在漳州府是老字号,大家都知道怎么去。 毕竟人太多了,聚集一起走,太慢了,还不如快速到糖水铺等。 大家还是喜欢坐在铺子里看风景,而不是被人当做风景看。 孙山和桂哥儿走着走着,发现周围都是陌生人。 洪成才,洪二弟不知道哪里去了,至于黎信筠等人也早早就消失了。 果然还是他的书童最忠心,紧紧地跟着他,护着他。 孙山安慰拉着桂哥儿粗糙的小手:“桂哥儿,紧紧地跟着我,莫要怕。” 桂哥儿点了点头说:“山哥,我会跟着你的。好多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人。而且好多东西卖,比趁圩还多人呢。” 听到桂哥儿说这辈子,孙山就有点想笑,才14岁的半大小子,还有很长的一辈子呢。 两人沿着街道走,实在走不动了,于是孙山选择走入小巷子,瞬间安静许多了。 桂哥儿看到孙山的生员巾服被挤得乱七八糟,赶紧替孙山整理好。 村长阿爷说了,山哥是秀才了,在外面可要时刻注意形象,他身为书童,要帮山哥整理衣冠,梳妆打扮。山哥的形象好,他的形象就好,孙家村的形象也好,村里的小子姑娘也受欢迎。 两人整理好后,沿着小巷走小巷,虽然这么走绕路,但人少,比在大街挤更快速到目的地。 走着走着,转个弯,看到两个身形偏瘦的成年汉子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要弯腰低头,往一个小洞钻进去。 四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错愕地看着对方。 孙山想着:这两人为什么要钻洞。钻就钻了,怎么还抱着小孩子。 桂哥儿从农村来,见识少,非常不理解地看着两人钻洞。这是城里人回家的新方式吗?他以前回家,最多就是爬围墙,没有钻过洞呢。 对面的两人也非常错愕地看着孙山和桂哥儿,他们两个愣愣地站在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给怎样的反应。 心里想:今日百姓都去大街凑热闹,这里够偏僻了,怎么还有人走这边来的。 孙山采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做人准则,决定当做什么都看不到。 扯着桂哥儿往回走。 这两人头尖额窄,没嚟规格,一看就是不是好人。 孙山秉着“小心使得万能船”的做人宗旨,选择远离危险。 转身走了几步后,孙山低声对着桂哥儿说:“跑。” 不跑更待何时! 两个粗布粗衣男子,抱着一个粉嫩粉嫩穿着丝绸料子襦裙不省人事的小女孩,一看就是不正常。 对方虽然瘦弱,但孙山和桂哥儿比他们更瘦弱,孙山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二对二,孙山和桂哥儿完败。 他可不会逞能做英雄的,要做也要在安全范围内做。 所以采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快速离开这里。 桂哥儿不明就里,但村长阿爷说了,山哥说什么就做什么,想要问为什么,得做完后才问。 桂哥儿二话不说,跟孙山一起跑起来。 愣了好一会儿的两个男子终于不愣了,看到孙山跑,他们知道不能让他们跑。 于是放下小姑娘,急速地追孙山。 孙山在府学跑了一年的步,此时快跑,还跑得顺利。 桂哥儿不用说了,农村小子,天生的好跑手。 孙山和桂哥儿也不知道跑了几条小巷子,感觉跑了很远了,看了看后面,好似没人追来了,想着等拐一个弯路,就休息一下,再跑。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孙山和桂哥儿正转弯,本来应该在他后面的一个男子却出现在拐角处。 正打算往回跑,消失的另一个男子忽然出现在他的后面。 孙山和桂哥儿往左边看,发现那是一条死胡同。 孙山情不自禁地地哀嚎:尼玛!天要亡我! 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去凑热闹! ------------ 第336章 桂哥儿三连击 两个拐子佬慢慢地靠近,孙山和桂哥儿紧紧地挨着。 桂哥儿慌张地问:“山哥,怎么办?” 桂哥儿初来大城市,哪里遇到这种情形。 孙山虽然不是初来乍到,但他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桂哥儿问他,他问谁去? 孙山假装镇定地说:“你们两个想做甚?” 没看到我穿着秀才巾服吗? 两个头尖额窄的拐子对视了一眼,一句话都不说。 其实拐子想着要是在路上被遇到拐卖儿童,跑就是,他们不会追孙山两人的。 但槽糕在孙山两人遇到拐子佬钻地洞。 而地洞的另一边通向他们的老巢。 那里可有好些小孩子,万一孙山两人跑出去报官,他们的老巢不仅不保,还会被一网打尽。 他们这些天从漳州府各地方,甚至临省拐来的小孩子全聚在一起,等着过了端午后发货到广州的。 那时候他们就大赚一笔,做一单吃三年都可以。 如今被孙山和孙定桂遇到,拐子可顾不得孙山是秀才。 孙山看两人一直往他们这边靠近,桂哥儿哆哆嗦嗦地挨着孙山后面。 孙山在想桂哥儿不是他的书童兼保镖吗? 比他高,比他胖,怎么就把孙家村最有前途的自己推到前面呢? 桂哥儿不称职啊。 孙山眼珠子转了转,准备向像炮弹一样弹出去,把两个拐子撞倒,就像蹴鞠那样冲击上去。 桂哥儿依旧躲在孙山的后面,颤颤巍巍地喊:“山哥,我好害怕,对面的两个人是坏人,他们想捉我们吗?” 孙山不想跟桂哥儿说话,不过等会还是要跟桂哥儿一起跟拐子二对二的决斗,何况桂哥儿力气挺大,听说能把两个村长这样的老头打趴。 孙山装作镇定地站着,不再后退,眯着眼,冷着脸,冰冷冷地说:“桂哥儿,我们把两个坏人打趴,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桂哥儿害怕地点了点头,紧张地说:“好,山哥,我听你的。” 村长阿爷说了,在外面要听山哥的,山哥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带一点犹豫。 随后桂哥儿好似想到什么,急匆匆地挪到孙山前面,非常羞愧地说:“山哥,刚才我忘记了,我要保护你,不应该躲在后面。” 孙山满头黑线,真的好不想跟桂哥儿说话。 孙山低声说:“我喊一二三,就往前冲,把他们撞倒,知道不?” 桂哥儿知道了,点了点头,等到孙山发号施令。 孙山低声地喊:“一...二....三!” 三刚喊完,桂哥儿就像炮弹一样往两个拐子身上冲。 孙山愣了愣,桂哥儿冲得太快了,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呢。 看着桂哥儿打头阵,孙山说了一声抱歉,随后看准两个拐子中的一个冲了上去。 两个拐子被孙定桂无厘头,毫无征兆地冲过来,瞬间愣住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孙山又往他们身上冲。 桂哥儿吃的多,所以力气大,人虽然瘦弱,但冲击力可强了。 冲上去,如一阵风,把两个拐子冲得站不稳脚跟,晕头转向的。 孙山在后面补刀,把一个要倒似倒的拐子冲得扑街,因为惯性,孙山的脚盘不稳,不能做到收放自如,所以跟着拐子一起扑街。 桂哥儿看到孙家村的希望倒下,心痛得不要不要的,呼天抢地地喊:“山哥,我不配做你的书童,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无颜面对孙家村的乡亲父老。” 扑街的孙山再次满头黑线,桂哥儿以为他是谁啊? 项羽吗?还无颜面见江东父老! 孙山压在拐子身上,猛然地起身,再一压,拐子发出痛苦的喊声。 孙山连续起身再压,最后实在太累,没力气压了。 桂哥儿此时被另一个拐子缠住,桂哥儿也不客气,一甩,一拳,一脚,拐子遭受到三连击,重重地滚到三米远,重重地趴在地上,哀嚎着。 孙山愣了愣,他知道桂哥儿力气大,想不到力气比想象中的还大,既然这样,桂哥儿你早点出手啊,还逃什么逃。 桂哥儿仿佛听到孙山的心声,把孙山拎了起来,对着被孙山压了又压的拐子再次来个三连击,拐子被桂哥儿抛在同伴的身上,呜呜哀嚎。 孙山赶紧说:“桂哥儿,莫要打了。” 两个拐子一喜,以为孙山滥好人,竟然叫不要打。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圣父”? 孙山继续说:“把他们两个的腿踩断,莫让他们能走路。”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两个贼眉鼠眼的拐子的腿打断好,这样他们不死也周身残。 桂哥儿还是坚持“孙山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原则,猛猛地一踩,咔嚓一声,其中一个拐子的腿就断了。 同样的动作做了好几遍,孙山才放心。 孙山累得气喘吁吁,桂哥儿依旧神采奕奕,人跟人比,还是不要比,再比下去会羞愧到自杀。 桂哥儿紧张地说:“山哥,这两个是什么人?我们打断他们的腿,到时候不会找我们赔医药费吧?” 桂哥儿现在是0工钱上班,要是赔钱,真的赔不起。 孙山冷酷无情地说:“我们什么时候打断了他们的腿?是他们自己摔断的。” 绝对不能承认,他们可是遵法守法的大乾好子民。 桂哥儿虽然觉得说谎不对,但山哥是孙家村最聪明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笨的人就要听聪明的人。 两个拐子想不到眼前这个吊三角的所谓天之骄子--秀才公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睁眼说瞎话,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怎么办呢? 而且这个秀才非常歹毒,竟然让仆人把他们的腿直直打断,实在太狠毒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的秀才公。 孙山想到刚才的小女孩需要立即到医馆。 记得年少的时候,何家村有个男孩子也被拐子用迷药迷晕了,最后悲剧了,变痴傻了,孙山可不想有无辜的小孩子再变成傻子。 赶紧吩咐桂哥儿把两个拐子的裤腰带扯下,把他们捆绑一起,免得他们逃脱。 虽然被打断腿了,但孙山不知道桂哥儿的功夫行不行。 就算腿真的断了,他们还能爬呢。 ------------ 第337章 太刺激了,孙山可不想再来一次 孙山急匆匆地沿着原来的路找小女孩,幸好他记忆力不错,不是路痴。 看到小女孩在洞口放着,赶紧喊桂哥儿抱起来,先送去医馆。 至于拐子,孙山也无奈了,他们在这里打了半天架,竟然没有人出现,这里的路也太偏僻了。 拐子在掘头路的墙角下死命地挣扎,孙山可不放心桂哥儿在这里看人,正准备背起小女孩找大夫,同时喊人来捉拐子。 等转向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竟然遇到黎信筠,张朝阳,姜谦,柳文唤一行人。 孙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走散。 黎信筠还未来得惊呼一声,问桂哥儿背着的是谁,孙山便先开口地说:“文唤,你跟桂哥儿去医馆。” 说完把柳文唤推了出去,随后补充到:“不要问为什么,十万火急。” 四个秀才,四个书童,人多势众,孙山这样安心了。 之所以安排柳文唤,一来他是秀才,他带着穿着普普通通的桂哥儿去找大夫,就算被人看到小女孩穿着与桂哥儿格格不入,但大夫也不会误会桂哥儿,因为有秀才公在一边作保。 二来柳文唤比较成熟稳重,有他在,小女孩看病会顺利多。 柳文唤看到孙山真的好着急,于是领着桂哥儿,背着小女孩去医馆。 至于柳文唤的书童留下,孙山想着在原地看管,还是多一个人好。 孙山对着剩余的人说:“你们跟我来。” 剩余的人不明所以地跟着孙山走,等拐弯看到死胡同里有两个被虐待得惨不忍睹的男子,大家震惊地看着孙山。 孙山长话短说:“这两个是拐子,快点找人报官。” 大家愣了愣,随后才明白孙山讲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一个人的家世就显现出来了。 黎信筠很快地反应过来,对着阿平说:“阿平,你快去找我阿爹,把这里的情况说清楚,赶紧找人过来。” 主子的话一落地,书童阿平立即飞奔出去。 龙舟赛结束,黎信筠的父亲也回衙门了。 阿平是黎家的下人,衙门的人早就认得他,所以他进去找黎父,非常容易。 五个秀才中,黎信筠的家世最好。 姜谦拍了拍一直跳的心脏,紧张地说:“阿山,你说他们两个是人贩子?” 但人贩子为什么被弄成这个惨样,姜谦不明白。 孙山点了点头,他可不会说人贩子是被桂哥儿打成这样的。 对着大家说:“刚才我走在这里,遇到两个拐子抱着小女孩,我一看他们的衣服,再看小女孩的衣服,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而且小女孩还睡着,更奇怪了。谁知道这两个拐子做贼心虚,先下手为强,想把我和桂哥儿......” 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朝阳吓得连连后退,害怕地说:“天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杀人灭口!” 太刺激了,张朝阳在有限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如果他是孙山,他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黎信筠脸色煞白地说:“我以为漳州府的治理很好,想不到有人贩子,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呢。” 心里想着小时候调皮捣蛋,喜欢乱逛,自己长明媚皓齿,肯定是人贩子的目标。 得亏运气好,他平安长得,躲过人贩子了。 两个被自己的臭袜子捂住嘴巴的拐子连忙喊冤枉,虽然他们是想杀人灭口,但不会承认的。 所以一定会喊冤枉,喊冤枉。 孙山神神秘秘地低声说:“我怀疑不止两个人贩子,不止拐了一个小女孩。” 姜谦好奇地问:“阿山,你为什么这么怀疑的?有证据?” 人贩子一般团队作案,不止两个拐子,很正常。 孙山之所以留在原地。一来跟他们解释发生什么事,二来等官差来了,带他们到大洞处。 孙山总觉得哪里有秘密,这么大的一个洞口不发生些什么,都不叫洞口。 黎信筠皱着眉头说:“今日人多,正是人贩子作案的好时机,不知道他们拐了多少个小孩子?” 听黎信筠这么一说,大家不由地担心起来了,眼巴巴地看着巷子口,希望官差快点来,快点拯救被拐的小孩子。 书童阿平办事,效率真高。 没一会儿,就带了好些官差来了,连黎父也来了。 孙山等人正准备行礼,黎父先行一步说:“就这两个拐子?” 阿平来报信,说有拐子,衙门的人不信,因为没有人来报案。 但阿平不是路人甲,是黎司狱的家奴,不会开玩笑的。 于是班头快速领着衙役跟着黎司狱和书童阿平赶到案发现场。 这本不是黎父的职责,但他担心黎信筠,于是跟着过来。 第一眼就看到躺在掘头路,瑟瑟发抖的两个瘦弱男子。 孙山作为第一线的目击证人,点了点头说:“是,他们两个就是拐子。” 随后着急地说道:“我怀疑不止两个拐子,还有其他。” 黎司狱认识孙山,看到他火急火燎的样子,黎司狱的脸色变得严肃了:“怎么说?” 孙山把两个拐子抱着小女孩准备钻洞的事说了出来,还发表自己的看法,觉得洞后面肯定还有拐子以及被拐的小孩子。 孙山心里想着:要是没有最好,如果有,那就将拐子一网打尽,让这些造成人间悲剧的拐子受到该有的惩罚。 黎司狱点头,只说了一声:“孙秀才,带路。” 孙山秒懂,立即为衙役们指路,等到了洞口,黎司狱顿了顿。 对着黎信筠等人说:“你们是书生,这种事帮不了忙,先回去。” 黎信筠看到阿爹冷冷的表情,知道这些事他们不应该介入,非常识相地拉着孙山等人快速离开这里。 把一切交给官府办。 众人走出小巷,走到大路后,才敢松了一口气。 张朝阳手有点抖地说:“哎,刚才好紧张,我有点害怕。” 孙山也害怕,但他害怕的样子一般不表现出来,双眼迷离地说:“我们还是回去,这些天不要出来了。” 太刺激了,孙山可不想再来一次。 黎信筠和姜谦也表示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莫要出来乱走,这几天会不平静。 于是众人先把黎信筠送回家,由他打探消息。 再拐到“心水糖水铺”把左盼右盼的洪家兄弟扯了回洪家,还警告他们这些天莫要出去,有大事。 最后孙山,张朝阳,姜谦回府学。 至于柳文唤和桂哥儿,孙山已经对他们说了,忙完就回府学。 孙山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带小女孩去哪间医馆看病。 ------------ 第338章 事态有点严重 回到府学后,不一会儿,柳文唤和桂哥儿也回来了。 孙山关心地问:“阿唤,小女孩怎样了?” 柳文唤庆幸地说:“幸好我们送去的早,小女孩没事。大夫说她被喂了迷药,才会像睡觉那样子。” 孙山听到小女孩没事,不由地放下心了,真害怕小女孩像何家村的小男孩那样,变成傻呆儿。 柳文唤继续说:“我们把小女孩送到医馆后,不一会儿就有官府的人过来,说把小女孩交给他们就行。于是我跟阿桂便回来了。” 顿了顿,柳文唤低声说:“我们刚才从大街回来,街道上变得好安静,一点也不像中午出去时候的热闹。街上冷冷清清,小商小贩早就没了。” 孙山一愣,感觉事态有点严重。 如果是普通的拐卖儿童,不需要清场啊。今天是端午节,大过节的,热热闹闹才对。 官府遣散人群,如果不是大事,这样做非常影响百姓的生活的。 姜谦皱着眉头说:“阿唤,你们把小女孩交给官差,他们还说了什么?” 柳文唤摇了摇头:“官差什么都没有说,还叫我们这些天莫要出来,好好待着府学读书。” 阿桂有点害怕地说:“山哥,我和柳秀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好多官差走在大街上,我还听到官差说要封城。” 张朝阳,姜谦,孙山一愣,看来事态真的很严重,竟然到封城的地步了。 孙山不由地一哆嗦,他可不想遇到有他参与的大事件。 因为这是朝着不可预知的道路走,他只希望能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姜谦低声说:“阿山,你说那些人贩子准备穿墙洞过去,我猜想,墙洞后面肯定有不得了的事。” 姜谦猜测得有模有样,就算墙洞后面没什么,看的样子都会认为有什么。 孙山赞同他的猜测,点了点头说:“可能墙洞后面是人贩子的老巢,那里拐了好多小孩子。就是不知道我们漳州府有多少个小孩子受罪。哎,真可怜。” 孙山又把在何家村遇到拐子的事说了,重点突出一个救回来的小男孩因为被喂迷药过量,结果变成痴呆儿。 张朝阳不由地紧张起来了,急速地说:“我先回去写信,让我阿爹阿娘媳妇看好家里的小孩子,哎呦,我可不想我家小子姑娘被拐了。” 说完后急匆匆地回宿舍,火急火燎地写信,看样子准备第二天一早寄出去。 张朝阳紧张,连带隔壁的姜谦也紧张了,他也是闺女的人,对着大家说:“我也回去写信,我家姑娘粉装玉琢,伶俐乖巧,要是被拐子拐了,我到哪里哭。” 说完后急匆匆地跑回宿舍,火急火燎地写信,看样子也是准备第二天一早寄出去。 孙山和柳文唤愣了愣,相互看了一眼。 柳文唤不好意思地说:“阿山,我也先回去了,我也要回去写信。” 孙山不解地问:“阿唤,你不是刚成亲吗?你有闺女小子了?” 柳文唤明明是过年前回去成亲的,怎么那么快有小孩的?莫非这个年代也可以未婚先孕? 柳文唤脸蛋红红,不好意思地说:“我写信回去,是让他们注意一下。人贩子不仅拐小孩,还拐女子呢。”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回宿舍,火急火燎地写信,看样子也准备第二天一早寄出去。 桂哥儿挠了挠头,憨厚地问:“山哥,我们要不要写信回去,让村里人注意人贩子?”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用!” 心里想着:孙家村一来地处偏僻,人贩子不会找苦头吃进去拐小孩。二来孙家村封闭,一个陌生人进入,肯定引起注意。三来孙家村穷,小子闺女营养不良,多数长得歪瓜裂枣,拐来卖不起价格。 村里长得好看的小子德哥儿算一个,只不过他如今成为半大小子了,身强力壮,拐他的难度极高,也不好驯服,吃力不讨好。 桂哥儿听到孙山说不用,他也觉得不用。 反正孙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不带思考的那种。 孙山看了看桂哥儿的脸色,后知后觉地问:“桂哥儿,今日是不是好累?” 桂哥儿想到今日遇到拐子,竟然躲在孙山身后,十分内疚地说:“山哥,今日我把村长阿爷的话忘记了,我是你的书童,也是你的护卫,遇到危险,我应该冲在前面。今日我非常害怕,山哥,我不是有心躲在你后面的。” 说完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孙山,样子十分羞愧。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怪呢,咱们从村里来的,这种事没见过,一直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往后再遇到,就知道怎么做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孙山总觉得哪里不对。 随后一想,这分明诅咒自己再次遇到人贩子啊,连忙呸了几声,默念刚才的话他没说过,他说话不算话。 孙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快要暗下来了。 对着柳文唤等人喊了一声:“同窗们,饭点到了,去吃饭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应:“不吃,你自己吃。” 孙山看了看他们三人的书童,书童也摇了摇头,表示谢谢洪成才和洪二弟送的粽子,他们今晚要是饿了,吃粽子好了。 这时候孙山才想起,送洪家兄弟回去的时候,洪家拿了好些粽子给他们,还说糖水吃不成,就吃粽子了。 而且洪大夫人还特意给孙山包不一样馅料的粽子,洪大郎酸言酸语地说如果不是因为孙山在,他家夫人才不会亲自包粽子。 于是孙山和桂哥儿又转回宿舍,啃起粽子了。 桂哥儿一连吃了六七个,才稍微有点饱,非常满足地说:“山哥,洪伯母包的粽子好好吃,特别是肥肉馅料的,太好吃了。” 孙山刚啃完一个冬菇猪肉花生绿豆馅的,味道的确不错,放的料十足,点了点头说:“好吃也不能一次吃太多。太腻了,吃多了会肚子疼。” 孙山看到桂哥儿吃粽子像极上辈子他吃自助餐一样,讲究一个速度快,大量吃。 真害怕桂哥儿消化不良,腹胀腹泻,半夜三更要去看大夫。 桂哥儿也听话,再吃一个就不吃了,虽然他觉得肚子还能继续吃。 ------------ 第339章 孙山不参加乡试 第二一早,张朝阳三人就派书童去寄信,而黎信筠也一早赶来,说了一句:这些天莫要出去后。 就急匆匆地回家了。 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孙山便留在府学看书,哪里都不去。 今日还是端午节的放假日,秀才们闲来无事干,便在府学的举办诗词大会。 孙山闲来无事干也去参加了。 大家聚在一起,随便起题,先来无酒的飞花令,之后起题作诗。 孙山作诗不太会,但玩飞花令却非常擅长。 熟读唐诗宋词三百首,他可以很快地接上话题。 至于作诗,做得水准实在太差,虽然不是倒数第一,但也属于垫底的行列。 玩了一上午的诗词大会,下午便来一场蹴鞠比赛。 由于人数太多,孙山上不了场,只好坐在观众席子上做候补人员。 他的体育跟作诗一样,虽然不是倒数第一,但也属于垫底的行列。 最后十几二十分钟,孙山终于能上场了。 桂哥儿兴奋地喊:“山哥,进球,山哥,进球!” 桂哥儿吃的多,力气大,声音也大,全场他的声音最洪亮。 秀才们看到他的模样,再看了看踢后卫的孙山,噗嗤一笑。 孙山也尴尬,桂哥儿的声势,好似他是前锋,而且还脚握住球,正准备进球的前锋。 不过桂哥儿喜欢喊就喊,那是他的自由,孙山决定扔掉尴尬,让别人尴尬。 畅快淋漓地踢了十几二十分钟球后,蹴鞠比赛结束。 哪队赢了,还是哪队输了,孙山根本不在意,反正赢了没奖金,输了也不用惩罚。 最重要的是他从未进过球,偶尔能接触一下球都算运气好了。 孙山这份人非常积极乐观向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志在参与。 转眼端午假期结束,又过了几天,黎信筠早就来府学上课。 不过八卦的他,一改常态,早上来上课,下午回家打探消息。 孙山等人也非常悸动,过去了那么多天,黎信筠明明衙内有人,竟然还打探不出来什么事,还不知道到底拐了多少小孩子,有多少人贩子? 黎信筠对黎司狱来一招旁听侧击,结果黎父直接说:大事件! 命令他少打听,也少说话。 孙山看着张朝阳,张朝阳看着姜谦,姜谦看着柳文唤,柳文唤看着黎信筠,黎信筠看着孙山,他们就这样相互看着,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时非同寻常,他们还是少打听,免得引火上身。 于是五人选择遗忘这件事,还命令书童遗忘这件事。 转眼到七月份,五人中,除了孙山外,四人打算参加今年的乡试,而且已经获取乡试的资格了。 或许漳州府文风不盛,有意愿参加乡试的秀才就不多。 所以想要取得乡试资格的概率非常高。 只要努努力,就会有名额。 孙山发现漳州府好多秀才参加一两次乡试不中后,就不再参加乡试了,特别是年纪偏大的秀才。 孙山记得洪秀才和黄秀才说过,他们考上秀才后,也就参加了两次乡试,之后果断回黄阳县开私塾谋生。 洪秀才跟孙山说过,一来他的学问比不上其他府秀才的学问,他有自知之明。 二来年纪大了,很难有精力潜心学习备考。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参加乡试的费用很大,一次赴考,可费钱了,他家境一般,很难再支持。 洪秀才如今的家业,也就是从他放弃乡试后才积赚出来的。 孙山觉得漳州府很多秀才像洪秀才,黄秀才这样的情形,所以去参加乡试的意愿不是很强烈,有必要时会果断地放弃。 黎信筠非常不理解地问:“阿山,你为什么不参加乡试?你的成绩不算差啊。” 黎信筠差点想说甚至比他还好一点。 他这个排名后的去参加,孙山这个排名前的竟然不去? 张朝阳疑惑地问:“对啊,阿山,你怎么不进场?” 姜谦和柳文唤疑惑地看着孙山,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去。 孙山摇了摇头说:“乡试要考九天,而且要连续在考院待上九天。我身体受不了,我不想去。” 孙山实在心有余悸。 上次考三天的院试要了他半条命,他实在没信心进去九天的乡试。 虽然经过一两年的锻炼,身子比以前好了很多,但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明白,孙山觉得他还不行。所以不想冒险去进场。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他还年轻,机会多多。错过这次还有下一次,没有时不待人。 该舍弃就舍弃,可不能瞻前顾后。 大家看了看孙山的小身板,的确不健康的样子,平时生病的次数也比人多,而且别人洗凉水澡,他还坚持洗热水澡,一看就是比别人虚弱。 黎信筠想到要在考房待上九天,瞬间脸色苍白,哀嚎一声:“天啊,这次乡试要待在考棚九天,如果抽到臭号,岂不是生不如死。” 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瞄了一眼孙山。 孙山瞪回去,他现在不用参加乡试,不存在这个问题。 未待过臭号的姜谦满不在乎地说:“阿筠,就算抽到臭号,也一样考。你看阿山抽到臭号,还是过了院试。我觉得就算待在臭号,也不会太糟糕。” 这就是实践是检验增利的唯一标准的意义。 像姜谦这种没有实践过的人,自然说风凉话,显得云淡风轻。 黎信筠看了一眼孙山,随后瞪了一眼姜谦,他好想叫阿桂拖姜谦出去打一顿。 他考院试虽然不是臭号,但跟臭号也没多大区别,这种痛苦,只有经历过臭号的人才懂。 再看了看柳文唤和张朝阳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暗暗诅咒他们三人这次乡试抽到臭号,就算不是臭号,也是臭号的隔壁。 孙山赶紧扯开话题地说:“你们既然都去考乡试了,那得要努力了,而且竞争更激烈,更要加把劲了。” 上个月大表哥何书谨来信,他已经从湖广省回来了,准备参加这次乡试。 孙山真心祝愿大表哥能考上举人,这次已经是他第三次进场了。 柳文唤等人听从孙山的话,立即闪人回去看书。 虽然知道乡试考的是平时的积累,但看书总归是有好处的。 特别最近府学的教授频频输出知识,他们有好些还未记牢,可要回去再复习一遍。 最好乡试的题在平常的考题中出现,那么他们中举也未尝没希望的。 ------------ 第340章 拐卖儿童案有了结果 乡试在八月底,转眼到八月初,同斋舍的柳文唤等人要回家准备资料和行李等,然后直接到广州府参加乡试。 就在回家的前几天,端午发生的拐卖儿童案有了结果。 当然这结果是内部的结果,不过在坊间流出些似有非有的小道消息。 黎信筠急匆匆地从家里跑过来,看到孙山后,立即喊:“阿山,上次人贩子的事有结果了。” 众人赶紧围了过来,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桂哥儿是个称职地书童,还从宿舍里拿了两张凳子出来,一张给孙山坐,一张给黎信筠坐。 至于其他人,桂哥儿无能为力,孙山的宿舍只有两张凳子,再想拿也拿不出来。 黎信筠还真坐上了凳子,眼里透露着兴奋。 孙山从善如流地坐在凳子上,看着黎信筠,眼里透出渴望的目光,希望能快揭晓答案。 姜谦是在场里性子最急的,着急地问:“阿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了?” 黎父说是大案,所以大家非常好奇案件有多大。 端午到今日,过去了三四个月了,这破案的速度不算慢,也不算快。 柳文唤也坐下书童拿出来的凳子,急切地问:“阿筠,是不是人贩子全捉拿归案了?如果这样就太好了。” 张朝阳坐在孙山的对面,期待地看着黎信筠,只不过黎信筠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真欠揍。 黎信筠看众人的好奇被吊起来了,这时候才说:“你们知道吗?这件事,哎呦,真的非常大,涉及的面之广,你们是想象不到的。” 孙山无语地看着黎信筠,他们想象不到,就不能直说吗? 把人的胃口吊起来,真的好吗? 黎信筠看到大家恶狠狠地盯着着他,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那天阿山指着墙洞,怀疑里面有不见得光,之后官府调足人手,才进去查看。” 张朝阳白了一眼黎信筠,无语地说:“阿筠,能不能长话短说?” 前面说了太多废话了,他实在受不了,黎信筠再不说,张朝阳真可能让孙山的书童阿桂把黎信筠拖出去打一顿。 黎信筠我行我素地继续说:“等调齐人手后,官差往墙洞里钻,哎呦,你们说说,钻过去看到什么了?” 姜谦非常上道地问:“看到了什么?” 黎信筠满意地点了点头,隔壁的书童阿平受不了主子这样的模样,干脆低下头,不想与主子为谋。 黎信筠低声说:“钻了进去,看到了一条小巷子。” 孙山,姜谦,张朝阳,柳文唤对视一眼,好想脱鞋敲人。 黎信筠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说:“官差看到一条小巷子,就是一条非常普通的小巷子,一开始觉得没什么。沿着小巷子走到尽头,转了个弯道,看到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子。” 孙山打断黎信筠的废话,直接说:“是不是小院子里关了很多被拐的小孩子?”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普普通通的院子,往往是罪犯看中的地方,大隐隐于市。 黎信筠点了点头,继续说:“官差注意到转个弯就只有这座小院子,当然要进去看一看了。” 姜谦好奇地问:“怎么进去,破门而入,还爬墙进去?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姜谦是一个喜欢看话本的秀才,往往话本里描述案件的时候,千万不能破门而入,这样会把里面的罪犯惊扰,从而让他们逃脱。 黎信筠云淡风轻地说:“当然是破门而入了,谁会爬墙。搞那么多动作作甚,直接进去捉人就是了。” 话一出,把姜谦气得不要不要的,因为剧情跟他看的话本完全不一样。 黎信筠补充道:“衙门的那些都是粗汉子,哪里会管那么多,先进去看一看在说,谁会想那么多。” 孙山非常赞同这种做法,哪有那么多谋定而后论,一般都是冲上去再说。 至于后果,让老天爷安排吧。 柳文唤问:“进去了,然后看到什么了?” 大家立即把目光转向黎信筠。 重点来,快说。 黎信筠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神秘地说:“官差破门而入,发现这座小院子并不是小院子,而是中院子,是两进院子。他们刚才破的门是侧门。” 书童阿桂“哇”了一声,大家随后看着他。 阿桂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想哇,我没话说的。” 大家笑了一声,继续看着黎信筠。 孙山也想不到人贩子的老巢竟然是个二进院。 如果是租的话,成本也挺高的。如果自己买的,那更不得了。 孙山之所以确定二进院是人贩子老巢,那是在黎信筠的描述中,穿过墙洞,穿过小巷子,转个弯就只有这个院子,只有这个门。 人贩子肯定要往这里进去。 能进去的地方,自然是他们做事的地方,说老巢不过分。 黎信筠低声说:“官差进入院子后,四处搜寻。发现只有几个人正在把守,那些人看到官差后,想逃,但怎能逃得了。官差很快把几人控制住了。问他们被拐的小孩子在哪里?” 孙山想着:不用问了,直接搜查就行了。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何况罪犯哪里会老实交代犯罪呢。 黎信筠继续说:“那几个人直呼冤枉,他们看到那么多官差进来,因为害怕而跑。不是什么人贩子。” 孙山疑惑地问:“找不到被拐的小孩?” 黎信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官差把整个院子的房间都搜了,发现没有小孩。不过衙门又不是吃素的,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当然不信他们的话。继续搜,一直搜。搜了好久还是没搜到一个小孩。” 孙山又问:“我们不是捉了两个人贩子吗?我可亲眼看到他抱着小女孩的呢。” 黎信筠点了点头说:“是,衙门把两个人贩子严刑拷打,不过他们只说拐了一个小女孩,而且是临时起意,没有拐其他的小孩子。” 孙山想着莫非是人贩子出师不利,刚做案,就被他和桂哥儿遇到,想拐更多小孩的计划瞬间夭折? 孙山也希望是这个结果,这样一来就没有其他受害者了。 ------------ 第341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结果一吃,就来个全军覆灭 黎信筠继续说:“官府可不信他们只拐到一个小孩子。于是继续在院子里仔细搜。势把院子的每一寸都要搜过。” 张朝阳好奇地问:“搜到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难道这几个人贩子出师未捷身先死?”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好好笑,刚拐了一个小孩子,就直接被扑灭了。 黎信筠摇了摇头说:“官差还在继续搜索的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了五六个人。嘿嘿,官府守株待兔,人贩子自投罗网,哈哈哈。” 孙山几人也乐呵呵地笑了,想不到人贩子归家,而家里早就有官府候着。 孙山想了一下说:“在院子本来就有五六人,后来回来了五六人,加上两个最先被捉到。岂不是十几人了?大团伙作案啊!” 经过孙山这么一提醒,柳文唤等人也想过来了,十几人组成一个团队,是挺大的一伙人,这些人贩子是打算做大案啊。 黎信筠摇了摇头说:“不止十几人,差不多二十人,后来陆陆续续地回来几人。今天端午节,他们出去看热闹了。但他们聪明,知道不能聚在一起出去,所以分批出去,各玩各的。” 张朝阳脸色煞白地说:“阿筠,你这么说,是二十个人贩子准备在端午节这天趁人多拐小孩?” 孙山不认同地说:“阿筠,后来回来的那些人贩子有没有拐到小孩,被衙门人赃并获?” 刚才黎信筠没说这点,孙山忽然觉得漳州府并不是人贩子的目标地。 黎信筠赞赏地看了一眼孙山,低声说:“那些人贩子真的只出去看热闹,并没有拐漳州府的小孩。” 听黎信筠这么一说,大家更不解了,人贩子不拐小孩,那还做什么人贩子。 端午节人潮涌涌,大人小孩都出来耍,这个时候拐小孩最适合的了。 何况孙山当初真的遇到人贩子拐小孩。 黎信筠看到大家不懂,继续说下去:“官府也疑惑,这些人贩子竟然不大规模作案,只拐了一个小女孩。觉得不正常。正想把人贩子捉回衙门,来一番严刑拷打。 捕头就不信这群人贩子的嘴能硬得过衙门的酷刑。 这时候忽然有官差发现厨房的某个砖头不一样,好奇地撬开来,随后发现这里有地道!” 孙山几人瞪大眼睛,不由地想,这案果然不同寻常,竟然还出现了地道。 书童们也惊呼地看着黎信筠,迫切地想知道下面发生什么事。 桂哥儿紧紧地捂住嘴巴,害怕自己太乡巴佬的表现,丢孙秀才的脸面,所以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声。 黎信筠继续说:“发现地道,大家都很惊讶。捕头派人下去” 众人听到高潮的时候,黎信筠却停了下来。 书童阿平立即给他倒了一杯茶:少爷故意东凑西凑,废话一大堆,现在讲累了,需要喝水了。 黎信筠喝了几口水后继续说:“等官差下了地道,沿着狭窄的地道走了好一段路,最后发现好几间地下室。打开里面一看,哎呦.......” 黎信筠又停顿了,孙山等人好想让桂哥儿把他拖出去打一顿。 还是柳文唤配合地问:“发现了什么了?” 黎信筠略显悲伤地说:“发现几个地下室里面窝藏了一堆小孩,哎,不是一两个,是一堆,足足五六十个小孩。小男孩,小女孩都有,太惨了。” 孙山几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觉得太不可思议,他们无法相信。 竟然拐卖了五六十个小孩子,这是特特特大的拐卖案子。 姜谦心疼地说:“那些小孩子没事吧?” 真的不敢相信啊,竟然拐了那么多小孩子,太明目张胆了吧。 黎信筠难过地说:“官差发现那么多小孩,也觉得事件非常大。立即禀告知府大人。之后知府大人下令让百姓回家,不准在街上逗留。又把城门关了,严查进出。谁要是不能证明是良民的,全带回衙门。知府大人担心人贩子的同伙收到风声逃走了。” 孙山不禁为知府大人的果断点赞,雷厉风行,发现问题拖泥不带水地斩断,看来知府大人是个“吏官”。 孙山问道:“那五六十个小孩子怎样了?” 黎信筠叹了一声,遗憾地说:“官府赶紧把小孩子送出去,召急大夫过来查看。 大多数没什么问题,有少数变成痴呆儿,还有五六个小孩死了。” 孙山等人听到有小孩子死了,顿时脑袋空空,悲剧果然还是发生了。 黎信筠气愤地说:“不止死了五六个小孩,听那些被救出来的小孩说,有些同伴半路就死了,直接被人贩子抛尸荒野。他们来到漳州府不是很多天,听人贩子说等过来端午,就一批一批偷偷地把他们运到广州卖。” 看来漳州府不是这群人贩子的目的地,繁华的广南省省城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在商言商,到省府卖肯定比漳州府卖得上价格,所以人贩子选择到省府卖,是非常正确的。 黎信筠继续说:“人贩子看到人赃并获,而且再不说实话,衙门就要上酷刑。他们倒是老实交代。 他们兵分两路,从湖广省,豫章省拐来小孩,在漳州府集合,准备卖到广南省。” 顿了顿,黎信筠低声说:“至于那座二进院就是人贩子的老巢,而且他们不是第一次作案了,起码连续好几年了。” 孙山几人震惊不已,这个世道的人贩子太猖狂了。 黎信筠又说:“他们先把邻省被拐到小孩运到漳州府,再从漳州府运到广州府或者其他府城。他们从不在广南省作案,害怕一作案就会被发现。而今日,两个人贩子看到小姑娘实在长得不错,能卖好价钱,于是忍不住作案。” 黎信筠深深地眸了一眼孙山。 不知道孙山倒霉还是人贩子倒霉,兔子不吃窝边草,结果一吃,就来个全军覆灭。 哎,世事难料。 孙山明白人贩子为什么不选择在漳州府拐卖,而是选择到邻省拐卖。 这叫流窜作案,风险分化。 这种作案手法想被捉住是非常有难度的。 省与省不仅距离远,行政还不相通,各管各的。 湖广省和豫章省的小孩子被拐了,关广南省什么事,只要广南省没有小孩子被拐,坐在顶位上的就万事无忧了。 ------------ 第341章 漳州府是广南省北上的必经之路 黎信筠低声说:“我阿爹说这件案太大了,知府大人没办法应付,只好禀报布政使了,广州府也派人过来调查了。” 这件人贩子案涉及湖广,豫章,广南三个地方,漳州府知府显然不够权限处理,只好禀报上一级。而且从蛛丝马迹看,好似有官员涉及。 至于什么官员,黎父不清楚,黎信筠自然不清楚。 所以不清楚的事,黎信筠也不会说,祸从口出,做人还是谨慎细微。 人贩子之所以选择漳州府为落脚点,那是因为漳州府是广南省北上的必经之路。 无论是去做买卖,还是学子上京赶考,都必须经过漳州府。 虽然这两年朝廷有意开放海运,但一直在开拓中,并没有实施,而且沿海多倭寇,海贼,一般人可不敢冒险走海运。 大家宁愿走陆路北上再走运河坐船。 孙山和几个同窗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孙山感觉他是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引起一场震动。 至于是怎样的震动,目前未知。 黎信筠见大家都不说话,随后安慰地说:“你们不要太担心,我们只看到人贩子报官,不,我们没有报官,我们当时只叫熟人来看一看,剩下的事,我们可不知道。我们也没有进入那个神秘的二进院子,也没看到过地下室呢。” 黎父当初以为是一般人贩子,结果发现事情大了,快速安排官差来处理,早就把黎信筠等人隐身了,知道孙山首先发现人贩子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这件事跟孙山没有多大关系,要是有,最多是一个“热心的大乾子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制服人贩子而已。 剩下的事再也没有涉及了。 孙山不想牵涉入其中,点了点头说:“阿筠,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未发生就好了。我安心读书,你们安心备考。” 大家听到孙山这么一说,纷纷表示不再提及这件事了,还命令书童莫要说。 至于府学,教授等人肯定知道,而学子则未必清楚。 孙山等人根本没有对外说遇到人贩子之事。 所以这件事变相地知道的人非常少。 大家就当人贩子这件事解决了,该干嘛继续干嘛。 过了两天,柳文唤、姜千,张朝阳在府学这边办理好乡试的手续后,便收拾东西回家备考了。 孙山不舍地把他们送到镖局,挥了挥手跟他们道别。 至于黎信筠则参加教授开设的“乡试班”,来一次考前辅导。 黎信筠能请的动教授私自教导,那是钞能力和官能力。 黎父左托右托,通过九曲十八弯的关系,终于让教谕开小灶。 而柳文唤等人显然没有这种能力,同时觉得留在府学也学不到什么,干脆回家备考,然后直接从家里出发到广州府参加乡试。 黎信筠是孙山的好基友,他在教授那边学习,转过头就把从教授学到的知识告诉孙山。 这让孙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孙山跟斋舍的同窗一样,无权无势又不是天资聪颖,出类拔萃,打入不了教授的圈子,成为不了教授看中的学生。自然无法得到教授的倾囊相授。 黎信筠从教授那里学到的点,那里得到的试题,一五一十地告诉孙山,怎能不让孙山动容呢? 孙山热泪盈眶地说:“阿筠,你对我真好!” 黎信筠全身哆嗦了一下,听到如此肉麻的话,非常不自在,推开想过来拥抱的孙山:“阿山,你别这样,我受不了。我现在把学到的告诉你,以后你也把学到的告诉我才行。” 孙山打了一个“Ok”的手势,毫不犹豫地说:“行,阿筠,我把我懂的全告诉你,来,今晚我先给你补习算学。阿筠,不是我逞能,在府学,算学我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教授的算学也比不上我。” 黎信筠听到算学,脑袋立即涨涨,变得大大,火急火燎地跑出斋舍,挥一挥手说:“阿山,改日,改日我再请教你。我要回去做题了,不跟你聊了。” 黎信筠最怕算学,十题能作对五题已经是他拜了“老爷”的结果了,见到算学,他恨不得原地飞升,离得远远。 孙山给他讲过如何做题,讲的时候,他非常懂,可等做题的时候,换一下数字或者人称,他又算不出来了。 他非常痛苦,所以听到孙山要给他补习算学,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跑得快好世界。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黎信筠被开小灶,孙山也按部就班地读书,并未被府学乡试的气氛所困扰。 既然决定不参加乡试,也不会再多想这方面的问题。 转眼黎信筠要落广州府了,孙山来镖局送行。 这里还遇到他们那一届的案首陆语鸣。 陆案首看到孙山后,友好地上前打招呼,孙山赶紧回礼。 仔细打量陆案首,两年未见,比当初见的时候成熟多了,也多了书生气。 也不知道他在越秀书院读得怎样,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甩开一大截了? 黎信筠这次去赶考,不仅带了书童阿平,还带了黎府的管家,以及两个护卫,看这个阵仗,黎家是相当地不放心黎信筠。 同去赶考的都是漳州府土著学子,他们由府学牵线,找上信誉好规模大的镖局,专门护送他们落广州。 府学这么做,也是希望学子在路上能相互照顾,结伴同行总比单独打斗去的好。 陆案首的学籍在漳州府,加上是漳州府土著,所以需要从越秀书院回来办手续,此时此刻他也跟漳州府学子一起同行。 孙山观察了一下,陪同的人员比学子的人数更多,一个学子最少配两个人,像黎信筠这种配四个仆人的不算多。 镖局门前热热闹闹,有亲人送行,有朋友送行,也有像孙山这样的学子来送行。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镖队也出发了。 孙山对着黎信筠说:“阿筠,好好考,回来的时候,可要喊你一声黎举人了。” 黎信筠嫌弃地摆了摆手,撇了撇,无声地说:我没信心考上,我志在参与。 孙山也无语了,这么美好的祝愿竟然不要。 算了,不要就不要了,省了。 ------------ 第342章 孙山骑马 孙山回到府学。 府学变得更冷清了,教授都没心情授课了,安排未去乡试的学子自习。 连往日的蹴鞠场都没啥人,孙山可以畅通无阻地自己跟自己踢蹴鞠。 本想趁着这段时间去学习古琴的,结果授琴的夫子直接请假。名义上说回家做新曲,实际游山玩水,乐不思蜀。 最近拉二胡的方夫子也没空围堵孙山,他带着他的“梨园”离开漳州府,到漳州府下属的县里演出。 方夫子说哪里给得起价格就去哪里,没有他们不接的订单。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教头终于肯教孙山骑马。 因为学子都去乡试了,教头实在无聊,又看到孙山可怜巴巴地恳求,一时心软就答应教孙山骑马。 孙山兴奋不已,买好装备,准备大展拳手,结果骑个寂寞。 教头形式上教授如何上马,实际直接托孙山上马,都不给他机会单独上马。 骑上马后,拉着孙山兜圈圈,这跟上辈子到旅游景区花钱骑马的感觉一毛一样。 如果这样都能学会骑马,孙山恐怕是天才了。 不过只要教头肯教,孙山就相信自己能骑会。 出门在外,不学会骑马怎么行,到时候遇到危险,骑马跑路也跑得快。 第一天转了几圈,孙山就下马了,第二天也转了几圈,孙山又下马了。 来来回回地上马下马,孙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学的,慢慢地竟然可以自己上马下马,小心地驱使马前进。 外人看来的一小步,在孙山眼里的一大步,让孙山激动得无以言表。 教头连连翻白眼,要不是没学生教,他又无聊,他真的不想教孙秀才骑马。 教了那么久才教会上马下马,走几步。对外千万不要说是他教的,他丢不起这个脸。 孙山每日过得非常充实,上午听课或者看书,下午就找教头练马,晚上美美地睡一觉,日子快活得不要不要的。 真想考生们在省府慢慢考,不要急着回来。 现在府学空荡荡,做什么事都方便呢。 黎信筠八月中旬到广州府,八月底考考,九月中旬出成绩。 转眼就到九月了,乡试的成绩应该快出来了。 孙山也记挂着,他的亲亲大表哥也进场,不知道考得怎样。 阿桂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匆匆地说:“山哥,我听他们说乡试出捷报了。教授收到捷报了。” 阿桂的生活时间围绕着孙山转,孙山要是看书或者上课,阿桂就可以空闲下来,到处逛逛,或者找别的书童聊天。 孙山知道桂哥儿读了三年书,考核了一下,发现他的知识还挺牢固,《三字经》《百家姓》等等这些书上的字还能认得,证明郑童生的确非常用心地教授每个学生。 不过看公告就比较困难,不太看得懂。 于是孙山每天都教他看公告,普通的算账,还让他好好练字。 穷人家孩子的字真的写得不怎样,而且写得特别大。桂哥儿一看就是没怎么练字的人。 孙山每天给他布置课业,他去上课或者体育活动的时候,桂哥儿就留在斋舍做课业,做完后,才准出去玩。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桂哥儿进步非常大,现在公告大体能看得懂了。 孙山听到乡试出成绩了,也非常激动:“桂哥儿,你听谁说的?乡试真的出捷报了?” 桂哥儿急速地点头说:“我听隔壁的隔壁斋舍的张秀才的书童说的,张秀才的书童听教授身边的助教说的。” 孙山这次真的相信出成绩了,隔壁的隔壁斋舍的张秀才书童,出了名的包打听,最喜欢打听消息的了。 桂哥儿之所以认识他还是黎信筠得书童阿平介绍的。 孙山把书放下,领着桂哥儿找教授看捷报,走出斋舍后,看到好些学子也跟孙山一样去找教授看捷报。 孙山心里暗笑,看来大家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即使他们留守的学子没有进场,但也想知道这次乡试上榜的举人有没有认识的人。 孙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的激动,即使不是他进城考试,但有相熟的人进场,总希望他们都能上榜。 即使他未参加过乡试,但进场考试的日子太难熬了,他不希望熟人反复地进场煎熬。 一众学子很快就挤到教授的办公室,瞬间变得热热闹闹。 有认识孙山的看到后打招呼,同样孙山也跟熟人打招呼。 此时此景,就算不熟的也能谈上几句。 孙山拉着隔壁的仁兄问:“同窗啊,你知道我们漳州府谁上榜吗?” 这个仁兄摇了摇头说:“孙兄啊,我也不知。还有我叫梁集。” 孙山一囧,连忙拱手问好:“梁兄,幸会。” 孙山知道自己是府学的名人,想不到那么出名,随便拉一个路人甲都知道自己。 哎,他果然是主角,走到哪里都自带光芒,让人不能直视。 这位梁兄不知道,但挤在教授房间的学子知道啊,怎么就不告诉他们这些在门外的同窗呢。 桂哥儿紧张地问:“山哥,你说大表哥上不上榜?” 桂哥儿的大表哥是指何书谨,亲疏是有别,桂哥儿第一个关心的人是孙大姑家的谨哥儿。 孙山也想迫切地知道结果,只不过里面的人到底搞什么的,竟然一动不动,也不出来给大家禀告消息。 孙山没办法,重操旧业,学德哥儿和他的青梅竹马大头狗那样,左钻右钻,上钻下钻,钻入教授的办公室。 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实在有损形象,但为了早一步知道结果,自我牺牲一下也无所谓。 孙山撇开桂哥儿,独自钻到教授的房间。 千辛万苦,终于钻进来了,听到其中一个学子惊呼地喊:“陆案首陆语鸣好厉害,上榜了。” 孙山一愣,陆案首陆语鸣今年几岁啦? 好似十九还是二十,年纪轻轻就上榜了。 孙山眼里透露出羡慕嫉妒恨。 看来在名校读书的就是不一样,好似真的能轻轻松松地上榜。 孙山心里发酸,多么期待那个上榜的是自己,即使他未参加乡试。 学子们争先恐后地看捷报,孙山想看,但又够不着,非常着急。 好不容趁别人不注意,孙山抢过来,仔细查看。 第一名不认识,第二名不认识.....等看到第七名的时候,孙山的手抖了抖。 上面写着“何书谨”三个字,是他认识的何书谨吗? 孙山赶紧往下看,广州府学生,至于什么考号,孙山可不知道大表哥的考号啊。 应该不会同名同姓吧? ------------ 第343章 大表哥中举 孙山不敢出声,不确定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不过直觉告诉他,捷报上的名字就是大表哥何书谨,他也希望是大表哥。 这次漳州府参加乡试的秀才中,只有陆案首陆语鸣上榜,其他的学子全军覆没,所有黎信筠自然落榜。 孙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漳州府的成绩那么差,只不过比黄阳县好了一丁点。怪不得漳州府有能力的学子,千方百计地往外地的书院跑,实在没办法才在府学上学。 这次乡试,在外面听起来府学有人上榜,实际在府学读书的学子一个人都没上榜。 府学的中举率完全是因为学籍的缘故才勉强保存。 之前就听同窗说过,在府学完成学业考上举人的少之又少,府学的大部分学子都是在外求学,然后才考上举人的。 漳州府有权有势的人家早早就远离府学,到外地上学了。 孙山不由地陷入沉思,他应该尽早离开府学,到外地求学才行。 他的资质一般,在府学继续读下去,也不会读出花样。 何况教授教授的课程差不多完成了,该时候找新的地方求学了。 面对这个问题,孙山非常苦恼,他不知道去哪里求学才行。 没钱没权,还没天赋,别人可看不上他。 想摆脱目前的困境,孙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管孙山多么烦恼,乡试正式落幕。 黎信筠等人也回来了。 黎信筠看到孙山后,立即飞扑过来,孙山一闪,他实在支撑不了黎信筠的庞大身躯。 黎信筠委屈巴巴地说:“阿山,你竟然躲了?阿山,你太过分了。” 孙山一把推开黎信筠,装模作样,搞三搞四,看着就非常不正经。 孙山想到他落榜,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假意地安慰:“阿筠,莫要难过。这次乡试不过,下次一定能过,你要相信你自己。” 说到乡试,黎信筠更难受了,摸了摸头,痛苦地说:“阿山,要是可以,我再也不想参加乡试了。实在太痛苦,太难受了,进去考试,真的生不如死,幸好你这次没去,你这个小身板,肯定支撑不了。哎,你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的斤两。不像我,以为自己天之骄子,结果进去,半条命都没有。” 孙山细端详黎信筠,短短一个多月未见,的确瘦了,憔悴了很多,关心地问:“怎么了?真的很难?阿筠,你给我讲讲乡试的环境?你这次没有抽到抽到臭号吧。” 黎信筠摇了摇头说:“哎,是没抽到臭号。可在里面待上九天,简直不是人待的。那种环境,我再也不想经历了。阿山,想到以后还要继续进场,我就难受得不行。天啊,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过,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孙山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黎信筠,决定不跟他聊了,转头问张朝阳,柳文唤,姜谦。 张朝阳摇了摇头说:“阿山,阿筠说得对,里面的环境不是人待的,想到三年后还要继续进场,我就特别的痛苦。哎,真羡慕陆案首,第一次参加乡试就上榜,他太厉害了,也太幸运了。” 姜谦苦着脸说:“九天待在一个比院试还小的号房,还要天天做题。哎,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非常痛苦,只有经历过才知道。阿山,你要做好准备了,还有三年时间,好好练身子。” 柳文唤脸色苍白,听他说这是考试后遗症,他出场后,一直虚虚弱弱,病未断根。 如今回府学了,身子大不如前。 对着孙山说:“阿山,我以为我身子骨很好,谁知道进去后,发现非常虚,这次乡试,真的难受极了,比院试难许多许多倍。哎,我这身子,没有一年半载是恢复不了如初。阿山,阿谦说得对,你可要好好练身子骨了。这次幸好你有自知之明不进场,要不然不死也脱层皮了。我就被脱了一层皮了。” 孙山看着有气无力的柳文唤,看来乡试对他非常地摧残,以前说话中气十足,现在说话温声细语。 不知道详情的人,还以为他在装斯文呢。 孙山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开始废话文学,说些似有似无的废话,无非就是:你们不要灰心,你们还年轻,下次一定能考上的,现在好好练身子,好好重新复习...... 黎信筠白了一眼孙山,最讨厌这种无关痛痒的话,他们都那么难受了,孙山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黎信筠哼了一声,回家休息了,他刚落榜,正在伤心中,所有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 九月底,孙山终于收到广州府的来信。 孙大姑信上说何书谨考上了举人,还排在第七名。名次非常靠前,所有办完举人贺宴后,就会立即上京赶考。 至于举人喜酒会在十月初办。 这次来信只告诉孙山一声,不是要求他来参加。 孙大姑信中千叮万嘱地吩咐孙山莫要来,路途遥远,山路崎岖,非常危险。 孙山还是乖乖在府学读书好,一个人莫要随便乱走,外面的坏人多,孙山还小,不要单独出行。 孙大姑在信中还给孙山寄了20两,叫他拿着钱买好吃,买好穿的,不要省钱而吃不饱穿不暖。 如果不够,就开口问,不要不好意思。 孙大姑还说现在谨哥儿考上举人了,她的产业更多了,赚得更多了。 总结一句话就是孙大姑更有钱了,更能帮衬娘家的侄儿了。 孙山百感交集,大表哥考上举人,本应该他破费送礼的,结果孙大姑还给他钱使用。 本末倒置,孙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伴随着孙大姑来信的还有大表哥何书谨的信。 大表哥信中先表达他终于考上举人的一番感慨,然后鼓励孙山好好读书,要像他一样考上举人。最后说等他上京会试完后,会整理一些资料给孙山。 最后又给孙山寄了20两,说这些钱让孙山买纸练字,大表哥直言孙山给他写信的字实在不行,必须狠狠练习。 孙山看了看手中的40两银票,鼻子酸酸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 第344章 岁试 刚收到孙大姑的信不久,就收到孙伯民的来信。 信中的内容也是关于大表哥中举,一家人非常高兴,他也会去喝喜酒。 随后警告孙山好好待在府学,莫要私自去喝举人喜酒,他还小,只身一人行动太危险了,千万不要乱出去。 最后写信的时候,又附赠了10两。 孙伯民,苏氏,黄氏吩咐孙山要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注意身子,特别冬天快来了,漳州府比黄阳县更冷,一定要注意保暖。 莫要仗着年轻,要风度不要温度。 自己的身子可要自己好好照顾。 孙伯民还给桂哥儿写信,内容上吩咐桂哥儿好好照顾孙山,把孙山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回家好告诉他们。 最后勉强地关心一下桂哥儿,让他吃饱穿暖,需要买什么东西,就问孙山要。 不要不好意思开口,都是一个村出来的,一个族里出来的,都姓孙,有需要就要说出来,不要客气。 孙伯民体贴地给桂哥儿一两银子,让他好好花。 桂哥儿拿着轻飘飘的一两银子,沉甸甸地说:“山哥,我不要钱,还是你拿着。” 孙山摇了摇头说:“给你的,你就拿着,莫要客气。不过你可要好好用,不能乱花。” 桂哥儿急着说:“山哥,我整日在府学,用不着,还是你用吧。” 桂哥儿平时就在府学,哪里都不去。 就算别的书童找他出去玩,他也不去。 孙山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孙山不去哪里,他就不去哪里,孙山想独自去哪里,桂哥儿可不会让他独自去哪里。 村长阿爷说了,他的任务就是盯着孙山,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要看着孙山,不能让孙山出一点差错。 所有桂哥儿吃在府学,住在府学,玩也在府学,给钱他也没地方使,他自我觉得不需要这1两。 自从做了孙山的书童,桂哥儿才发现读书真得很费钱。 笔墨纸砚费钱,买书费钱,给夫子送礼费钱,同窗宴请费钱。 孙山哪里都要钱,桂哥儿想着1两给他也没用,不用给孙山拿去买纸练字。 孙山怎能要桂哥儿的钱呢? 命令式地口吻说:“桂哥儿,这一两是你民大伯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好好收着,莫要辜负民大伯的心意。如果他看到你不要他的钱,他会很没面子的。” 桂哥儿挠了挠头,他不懂不要钱也会让民大伯丢面子,不过孙山说什么就是什么,所有桂哥儿勉强地接过银子。 小心翼翼地放入钱袋,又小心翼翼地把钱袋放入裤子内袋,点了点头说:“山哥,我收着。如果你要用钱,找我要,嘿嘿,我有好多钱。” 孙山看到桂哥儿傻笑,他也笑了。 十月份过去,转眼十一月份,三年一度地岁考到了。 洪秀才,黄秀才早早就到漳州府参加岁考。 黄秀才打趣道:“哎哟,我说洪兄啊,你的学生孙山也参加岁考,你也参加岁考,你们一起考试,不知道谁比谁厉害呢?要是孙山比你排名靠前,哎呦,你这个夫子还能当吗?” 黄秀才的学堂依旧未出秀才,所有他心安理得地考,又不是他跟他的学生同台竞争。 洪秀才没好气地看着黄秀才:“我说黄兄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未听过吗?我的学生排名比我前,我高兴地来不及呢。哪个老师不是希望学子比较自己厉害的?莫非黄兄你不是这样想的?” 意思不言而喻,是指黄秀才心胸狭窄,不够格局。 这话把黄秀才气得跳脚,准备撸起袖子跟洪秀才干一场。 孙山无奈地看着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还如此活泼好动,假模假样地说:“两位夫子,我们先回去,外面人多,被别人看着可不好。” 黄秀才冷哼一声,借坡下驴,洪秀才也不跟黄秀才计较,反正每次吵架,黄秀才必输。 自从他的学生孙山中了秀才,黄秀才更是必输加必输,跟他斗嘴,从未赢过。 在一边的洪成才懦懦地跟孙山讲悄悄话:“阿山,幸亏今日我拉你过来,要是让我对付这种场面,我只能干瞪眼。” 顿了顿,洪成才继续说:“一开始我不是干瞪眼的,也会劝解,不过越劝他们吵得越厉害,后来我干脆什么话都不说了,嘿嘿,阿山,我是不是好聪明。” 孙山非常给脸地说:“成才哥,你做得对。他们要是越吵越有劲,我也会像你一样干瞪眼,什么话都不说。嘿嘿,等他们吵完,我再说话。” 洪成才和孙山相视一眼,乐呵呵地笑起来。 桂哥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非常兴奋地说:“山哥,成才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洪夫子和黄夫子吵架,哎呦,他们一把年纪了还吵,真的像极我们村的妇女.....” 桂哥儿还未说完,洪成才立即捂住桂哥儿的大嘴巴,真害怕他的话被洪秀才和黄秀才听到,到时候不仅是桂哥儿遭殃,他跟孙山也会遭殃。 孙山笑了笑,急速跑到洪秀才和黄秀才身边,贴身伺候。 他最懂老人家的需求了,所有跟洪秀才和黄秀才相处得非常融洽。 回到洪家,大着肚子的洪大郎,洪二郎携带一众儿子儿媳来迎接。 黄秀才看到后,连忙说好,讲究一个和蔼可亲,和颜悦色。 洪秀才看到大肚子的洪大郎和洪二郎冷哼一声,等看到同样大着肚子的洪成才媳妇,才露出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洪二弟在孙山耳边悄悄地说:“阿山,现在只有我大嫂最让我阿爷满意,所以我阿爷特意安排我大嫂出来接见,势必让我阿爷第一眼看到。嘿嘿,阿爷笑了,我们的日子也好过点。” 洪成才在后面幽幽地说:“我阿娘说了,如今能让我阿爷笑的除了阿山,就是我媳妇了。” 孙山情不自禁地噗呲一笑。 孙山能让洪秀才笑,那是因为他能考上秀才,是洪秀才的劳动成果。 洪成才媳妇让洪秀才笑,完全因为大着肚子。 寓意着洪家子嗣丰隆,洪家有下一代,代表有希望。 洪秀才当然笑了。 ------------ 第345章 我就是举人老爷的书童了 岁试说难不难,说易非常易。只要你不摆烂,就会给你过。 对于洪秀才和黄秀才这种还走在第一线教学的秀才来说,非常简单,自然很容易通过。 孙山真羡慕陆案首陆语鸣,从此不再需要考岁试和科试,跟孙山他们这些秀才来比,已经是质得飞跃。 孙山作为秀才,小心经营,能过得体面。陆案首,不,应该说陆举人就算躺平也比孙山过得非常好。 只要他不犯了天大的罪,就能平安平顺地度过一生。 当然陆举人是有野心的,年纪轻轻就考上举人,自然会继续进场考会试。 陆举人回漳州府举办举人贺酒,孙山等人也出席,那个场面,让孙山这伙秀才艳羡不已。 举办完举人宴席后,陆举人像孙山的大表哥何书谨一样,早早就上京,为来年的会试做准备了。 无论出于同年情谊,还是出于同乡情谊,孙山都祝愿陆举人能高中,金榜题名。 岁试结束后,转眼又到年尾了。 府学开始放假了,孙山还是像去年一样,在漳州府乖乖地等孙伯民来接。 本来去信说不用他过来,孙山自认有桂哥儿在,可以独自回黄阳县。 但孙伯民和苏氏发了一封“鸡毛信”过来,让孙山一定要在府学安心等他来接送,不要私自回家。 信中还吩咐桂哥儿看好孙山,莫让孙山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回家。 孙山能怎么办?只好孙伯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只能顺着他们。 孙伯民赶在府学放假的第三天来到漳州府,给洪大郎带来一批年花,让洪大郎帮卖,五五分成。 洪大郎让洪成才和洪二弟全权负责,而且还说了卖到的钱他们兄弟两人分,当然亏的钱也让兄弟两人承担。 孙山依旧像去年一样,给黎信筠带来年花以及一麻袋的柑橘,喜得黎信筠追在孙山后面要送字画。 孙山一听是字画,赶紧拔腿就跑。他实在无福消受。 这一两年,黎信筠在孙山生日的时候送,端午的时候送,中秋的时候送,连他高兴地时候也送字画给孙山。 孙山的卧室已经摆满黎信筠的字画,别人还以为孙山是卖字画的。 此时孙伯民,孙山,桂哥儿走在回黄阳县的路上,孙山能感受到孙伯民的高兴。 孙伯民笑容满面地说:“谨哥儿考上举人,哎,我太高兴了。考了这么多次,终于考上了。你大姑终于安心了。” 孙山也非常高兴大表哥能考上举人,欢喜地说:“阿爹,我也高兴。大表哥从小就很厉害,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考上举人了。” 何书谨自小聪明伶俐,一进场就考上秀才。 只不过后来乡试就显得非常吃力,连续考了两次都失败。 孙大姑已经做好考不到举人的心理准备了。 幸好结局是美好的,第三次进场终于考上了。 何书谨今年二十六岁,这时候考上举人,年岁其实不大,虽然比不上陆举人年少有为,但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孙伯民又给孙山讲述去广州府喝举人贺酒的场景:“山子,你没来没看到。谨哥儿的举人宴席是那么的热闹,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张灯结彩,比秀才宴热闹太多了。 连续举办了七天七夜。阿爹就没看过那么隆重的宴席。有很多好吃的,有很多好喝的,欢敲锣打鼓,人来人往。” 顿了顿,孙伯民继续说:“何家老太太一直笑得合不拢嘴,谨哥儿的爷爷奶奶更是乐得红光满面。 谨哥儿阿爷一直拉着我和村长说,多亏娶了你大姑,他们这房才有今天,还说我们孙家人都是聪明的,比他们何家人聪明多了。” 说到这里孙伯民情不自禁地乐了,孙伯民傲娇地说:“嘿嘿,谨哥儿阿爷说得没错,我们孙家人就是聪明的。 你大姑当初还做姑娘的时候,脑子就转的特快,所有才能嫁到省府。到你这代,你也是特别聪明的,小小年纪就考上秀才 。嘿嘿,等你生了儿子,阿爹的孙子更是聪明的,呵呵,一定会像谨哥儿那样给我考个举人回来。” 孙山满头黑线,孙伯民又扯到孙子上来了。 孙山正想说什么,隔壁的桂哥儿着急地说:“民大伯,不用等山哥的儿子考上举人,山哥就能给你考个举人回来。山哥可聪明了,一定能考上举人的。” 孙伯民听到后,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到桂哥儿的小身板上,欢快地说:“桂哥儿,说得好。你可要好好帮我照顾山子,等他考上举人,你更有前程了。” 桂哥儿认真又着急地点头说:“民大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山哥的了。嘿嘿,我现在是秀才老爷的书童,等山哥考上举人,我就是举人老爷的书童了。” 孙山无语地看着桂哥儿,怎么感觉桂哥儿朝着德哥儿看齐并且发展呢? 德哥儿说要做秀才老爷的管家,举人老爷的管家,而桂哥儿做秀才老爷的书童,举人老爷的书童,他们两个异曲同工之妙,是殊途同归。 回到黄阳县已经天黑了,谷雨,立夏,寒露一起过来帮忙做饭。 寒露是秋收后成亲的,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孙山赶紧让她不要忙活。 寒露满不在乎地说:“山子,我又不是你,我的身子没那么娇弱。” 孙山又无语了,四姐的话说得好有道理,请以后不要再说。 谷雨看着孙山,眼眶红红的,一年只能在过年的这段时间见面,谷雨非常牵挂亲自带大的弟弟,激动地说:“山子,瘦了,又瘦了。是不是府学的饭不好吃啊?” 立夏在一边附和道:“大姐,府学的饭菜能好吃到哪里去,能吃饱就不错了。” 随后对着孙伯民说:“阿爹,回去多炖鸡汤给山子喝,好好补一补。” 孙伯民应和一声,他也觉得山子瘦了,看来读书真是件辛苦活。 寒露眨了眨眼,怎么她感受不到山子瘦的呢? 一年未见,寒露只觉得孙山变高了,变壮了,当然也变黑了。 听弟弟说经常玩蹴鞠,经常冒着太阳跑来跑去,所有变黑非常正常呢。 ------------ 第346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第二天一早就回孙家村,刚踏入村口的那一刻,孙山前所未有的安宁。 看到大榕树下的乡亲们,孙山满脸笑容,试图装成惨绿少年地跟乡亲们问好。 最后孙山在一片片的嘘寒问暖中回到家里。 黄氏眼眶红红地看着孙山,嘴里喊着:“哎呦,我的山子,瘦了瘦了。” 掉转头对苏氏说:“山子他娘,快劏只鸡煲汤给山子喝,回来可要好好补一补。哎,在府学读书受苦了。以前在家哪里有那么瘦,出去读书就是受罪,想喝口汤都难喝。” 孙山赶紧说:“阿奶,府学有汤喝,我也经常喝汤。” 黄氏还未说话,苏氏就拿着鸡进来,一副山子你不懂的样子说:“府学的汤能叫汤?我看就是随便滚一滚,就成汤了,比水还淡呢。” 对着黄氏说:“阿娘,你看这只老母鸡怎样?养了两年多了。” 黄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就这只吧。老母鸡煲汤最好。对了,上次落广州,山子大姑给了好多药材,你捡些来煲汤。” 苏氏不舍地看了一眼孙山,她可未跟孙山亲热够呢。 不过还是做饭重要,得要给山子好好养一养,趁在家的日子养得肥肥胖胖才行。 黄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主要想了解孙山在府学做些什么,吃些什么。 问完孙山,就问桂哥儿。 桂哥儿如今直接在孙家老宅住上,毕竟原来的家太过分了,桂哥儿虽然小,但道理也懂。 亲生父母家把他的家产全卖光,不记恨已经够心宽了,想要回到以前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孙半仙的三间泥砖屋,多年未住人,现在去住肯定住不了,不如直接在孙家老宅住好了。 桂哥儿一五一十地把孙山在府学一天要做的事全都说出来,像个机器人,不带丝毫感情地表述,孙山也服气了。 黄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桂哥儿做得好。你既然是山子的书童了,就要好好照顾他,明白了吗?” 桂哥儿急速地点头:“阿婆,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照顾山哥的了。他去哪里,我都会跟上,山哥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呢。” 黄氏噗呲一笑,被桂哥儿的话弄笑了。 孙山大大地无语了,什么他的眼皮子下生活?这是桂哥儿该说的话吗? 孙伯民回来黄阳县不到几天,又急匆匆地拉着年花和柑橘落省府卖了。 孙山本想跟着去一趟的,随后一想,现在年尾了,书院也放假了,想打听消息也没办法打听,只好等来年春。 看能不能找个便宜又实惠,比府学好的书院读。 他觉得自己该时候离开府学了,因为府学教授的课程已经讲完了,再重复听下去也只能温故,至于能不能知新,孙山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一天过,孙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特别是大表哥中举,连带外家的孙家也好过不少。 有些行商想通过孙家关系搭上何家。 当然这一切都被插断在萌芽中,孙山家又不是缺钱得厉害,自然不会被蝇头小利而收买,孙家无法给大表哥助力,起码不要拖后腿。 村长特意提拉这孙三叔和孙三婶好好说道,让他们两个嘴巴严密点,莫要在外面乱吹嘘。 村长查了查去,通过蛛丝马迹,查到孙三叔和孙三婶在外面老是把举人外甥谨哥儿挂在嘴边,外人还以为他们两个跟谨哥儿有多熟呢。 黄氏听到后,气得要死,直接喊村长把两夫妻看管起来,不准他们到处乱逛。 真后悔让两个人到府城参加谨哥儿的举人宴席,肯定是被宴席的喧哗迷了眼睛,回来虚荣心极强地到处说,害的有些想走后门的人找上孙家。 黄氏,孙伯民,苏氏不懂怎么处理,急匆匆地找上亲家郑童生过来帮忙。 幸好最后结局是好的,孙家没有连累谨哥儿,把刚升起来的不好苗头立即擦灭。 孙三叔和孙三婶自知理亏,所有乖乖地焉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留在孙家村,能去得最远的地方是郑家村,其他地方就不准他们两个再踏出去了。 孙山一开始还奇怪三叔和三婶那么安静,原来是犯了错误。 幸好孙家村有英明的村长在,要不然大表哥就会多了一对麻烦的三舅舅和三舅母了。 虽然他们两个吹水并不造成太大的伤害,防范于未然,小事也可能变大事,能插断就应该立即插断,不给任何人机会。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过年的时候,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日子很快过去。 孙山到处拜访亲友,和亲友叙旧。 这次回来,发现德哥儿成熟了,没有以前咋咋呼呼,但还是不忘了那个执念:“山子,你等着我。你考上举人后,我就给你做管家。我现在在县学,已经学了好多本事,做你的管家卓卓有余呢。” 桂哥儿在一边赞同地说:“好啊,德哥,你做山哥的管家,我做山哥的书童。”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们两个,决定不说话,做多错多,同样说多错多,保持沉默最好。 郑弘文找上孙山,孙山考核了一下的他的功课,发现他还是有很多不足,主要是知识点记得不牢固,这样考秀才是很难中的。 郑弘文丧气地说:“阿山,我发现院试越来越难考了。不知道是脑子变笨了,还是考题变深了,成绩一次不如一次呢。” 孙山知道院试会越来越难考,不是考题难,而是人数增多了。 每年都有新的童生诞生,而生员的名额就那么多,人多了竞争就会变大。 不过这种丧气的话孙山决定不说,鼓励道:“文哥,你还年轻,还有机会。慢慢来,不着急。” 孙山记得以前自己的“秀才目标”是在23岁完成,所有郑弘文才20岁,还有机会。 很多人以为秀才好考,其实秀才一样难考,孙山非常庆幸自己考得早,而且早早就考上了,不用陷入无尽地苦愁。 过年的时候,小满带着夫婿回来探亲。 孙山看到她愁眉苦脸,面容憔悴,老了不少,悄悄地把她拉到一边。 关心地问:“三姐,你怎么了?洪家对你不好?” 小满的夫婿原先跟洪大郎和洪二郎行商,后来回洪家村开“小卖店”,加上洪秀才的弟弟本来是地主,所有日子过得不差。 小满摇了摇头,眼眶红红的。 ------------ 第347章 小满的心事 孙山更急了,着急地问:“三姐,有事你就说啊?我们是亲姐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满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山子,不关洪家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已经生了两个闺女,这胎,神婆说我的还是闺女。我......” 孙山秒懂,他还记得小满想找一个读书人的夫婿,做童生娘子,秀才娘子。 后来发现愿望实现不了,改成要当童生阿娘,秀才阿娘。 如今三年抱两,全生闺女。做童生阿娘,秀才阿娘这些放一边,生不到儿子,才是最着急的。 孙山看着她未隆起的小腹,心疼不已。 这么连续地怀孕,对她的身子可不好。 孙山安抚地说:“三姐,这些事不能着急,生子生女不能人为,全凭天意。三姐,你听我的,生完这胎后,要好好调养身子,不要那么快又怀了。” 小满立即反驳:“山子,你不懂。生完了,肯定要赶紧拼一个儿子出来。我可不想像阿娘那样。” 小满其实很害怕自己像苏氏,她不想过着被骂生不出儿子的生活。 孙山理直气壮地说:“三姐,你还记得我去看过御医这件事不?” 小满不懂地问:“山子,我记得。莫非御医有生子的药方?” 小满惊喜地看着孙山,希望他回答有。 孙山摇了摇头,小满一阵失望。 孙山继续说:“我在看病前,那个御医正帮一个妇人看。他说妇人连续怀孕,不仅对身子不好,还会继续生闺女的。想要生儿子,一定要调好身子,隔两三年再生。” 小满不解地问:“山子,这是什么缘故?为什么连续地生,会一直生闺女?” 小满想到自己连续地生,没停过,还真的一直生闺女。 加上这次隔了几个月又怀上了,怪不得肚子里的是闺女了。 孙山哪里知道什么原理,这一切都是瞎掰的。 他只不过是想小满注意身子,不要为了生儿子连命都不要。 孙山一本正经地说:“三姐,我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反正那个御医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了,要是一直生闺女,不断地生就会一直是闺女。必须等身子恢复,隔两三年后生,才有机会生儿子。三姐,你可要注意了,想要生儿子,就不能不间断地生。” 小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信孙山,还是不信孙山。 山子一向乖巧懂事,这么重要的问题应该不会说谎吧? 孙山继续安慰:“三姐,就算像阿娘也不很差,阿娘可是有个秀才儿子,如今走到哪里,谁不敬着她。” 小满愣了愣,恍然大悟地说:“山子,你说得对,就算像阿娘也不差,阿娘苦尽甘来,好日子还在后头。你三姐我也一定会这样的。” 小满的话像回应孙山,又像给自己鼓劲,或许两者都是。 孙山也希望小满能幸福,只不过她的路注定颠簸许多。 连续生了两个闺女,不仅小满忧心忡忡,作为过来者苏氏也愁眉锁眼。 不过苏氏不是懂安慰的人,她只会跟着小满一起发愁。偶尔会带着小满到处拜拜求子,就差一点要吃“神药”的地步。 因为是过来人,苏氏吃了不少求子药,结果没用,所有小满才没被拐去吃“包生子”药。苏氏不是怜惜身子,而是不想浪费钱吃那些无用的“包生子”药。 小满回娘家探亲的时候,苏氏偷偷摸摸地带着小满到野猪坡向孙郎中求子,因为苏氏在这里生子,她自我感觉这里能有大帮助。 嘴里念叨着让公公拉路过的一个投胎男子到小满的肚子,好让她能顺利生下洪家孙子。 这一刻小满对苏氏有点释怀了,她连续生了两个闺女,才真正体会到当初苏氏的惶恐。 苏氏打她们几姐妹,那是无能的反抗,就像她现在看到两个闺女,也看不顺眼,心里想着为什么不是两个小子,就算不是两个,一个也可以。 小满满脸惆怅地乞求阿爷保佑她生小子。 孙山找到三姐夫洪成林聊天,旁敲侧击,发现洪成林对两个小闺女可喜欢了,刚才大闺女要骑马马,洪成林立即给化作一匹马让她骑着。 孙山丝毫看不出洪成林为儿子烦恼,也没有责怪小满生不出儿子。 孙山相信完全是小满自我忧愁,自我惶恐。 哎,孙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事,他只能安慰,其他大概什么都做不了。 转眼年就过去了,孙山再次踏入回漳州府的求学之路。 他现在也烦恼,不知道该去哪里求学。他的唯一关系只有孙大姑,本来想问问大表哥有没有好书院介绍,最好就是那种不用考试,直接进去读书,学费实惠的书院。 但大表哥正在忙于会试,只能等他考完再说。 孙伯民已经收拾好行李,再次陪同孙山一起到府学。 孙伯民虽然是个老农民,自个的儿子满脸愁容还是感受到的。 孙伯民皱着眉头问:“山子,你怎么了?过年的时候都不开心的?遇到什么事?” 孙山可不会说为自己找不到学校而烦恼,这样不仅没用,还给孙伯民带来烦恼。 随便找个显而易见的理由说:“阿爹,我担心考不上举人,大表哥考了三次才考上,我害怕考四次也考不上。” 孙伯民还以为什么事,满不在乎地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呗,还能怎样。你现在考上秀才了,阿爹已经很满足了。” 顿了顿,继续说:“山子,莫要多心。如果举人那么好考,现在满地都是举人了。 哎,咱们黄阳县一个举人都没有,阿爹就知道很难考了。你莫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就算考不上,咱们家也无所谓。 你这个秀才公在孙家村,不,应该在黄阳县也很好用了。能考上举人,阿爹阿娘肯定很欢喜,考不上,阿爹阿娘也无所谓,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随后孙伯民好似想到什么,乐呵呵地说:“你考不上,就让我的孙子考,孙子考不上,就让曾孙考,嘿嘿,总有一个会考上。 你看看你大姑,走出孙家村,嫁到府城,生了个儿子能考上举人。 同样你考上秀才,生个儿子,也会能考上举人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会一代比一代强的。山子,莫要灰心,看开些。” 孙伯民这么一说,孙山倒是一乐,也有点释怀了。 他现无能为力找好的书院,那就慢慢找,不能太强求。 如果命运非要这样安排,孙山也只能接受。 不过书院还是要好好找,用心找,只不过不强求立即找到。 孙伯民扛着大包小包,桂哥儿也扛着大包小包,告别了孙家村,搭上曾家镖局的车队,继续往漳州府的路走。 ------------ 第348章 大表哥中进士 转眼二月份过去,到三月底,会试以及殿试也该出结果了。 孙山吃过午饭后,悠哉悠哉地在院子散步。 刚才吃得太饱,肚子有点胀,得走几圈好好消化一下。 桂哥儿比孙山吃得更多,但这个小子的肚子是无底洞,吃多少消化多少,如果让他一直吃,恐怕还能继续干饭,真是个大饭桶。 这时候黎信筠像一阵风地吹了进来,激动地说:“阿山,会试出结果了,快去教授那边看一看,你的大表哥上没上榜?” 孙山的大表哥中举这事,跟他相熟的人都知道。 大家也想不到从农村来的孙山竟然有一门“书香世家”的亲戚。 而且孙山的大表哥排名那么前,同窗们还是非常羡慕的。 黎信筠的话,让孙山也紧张,他也想知道大表哥有没有考上进士。 急匆匆地跟着黎信筠跑到教授的办公室。 当然跟他一起跑的还有同斋舍的张朝阳、姜谦,柳文唤。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反正看到同窗孙山跑,他们就跟着跑了。 孙山急速地来到教授的办公室,里面早就挤满人了。 孙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过来看榜,他们难道也像自己一样有相熟的人进场? 黎信筠挤呀挤呀挤得满头大汗还是挤不进去,着急地说:“阿山,人太多了,哎呦,那些人凑什么热闹,他们又没有进场考会试。” 孙山偷偷地瞄了一眼黎信筠,或许里面的人跟黎信筠差不多,都是因为八卦才跑过来看榜单的。 桂哥儿也着急,他迫切地想知道大表哥有没有上榜,心急地说:“山哥,怎么那么多人的?难道他们也有表哥进场考试?” 桂哥儿好想施展暴力,将一众秀才扔开,好扔出一条路,让山哥进去看成绩,然后再把成绩告诉他呢。 孙山无奈,只好重施故技,左钻右钻,上钻下钻,前钻后钻,终于钻入重围,趁别人不注意,把榜单抢了过来。 孙山看到状元,榜眼,探花,孙山都不认识。 往下一看“何书谨”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孙山手有点抖,颤颤巍巍地问隔壁的仁兄:“同窗,这三个字,是何书谨吗?” 官家发布正式文件,会采用楷体字,所有不存在像草书那样的鬼画符,让你猜又猜。 “何书谨”三个字清晰又醒目,孙山害怕不是字问题,害怕是自己眼睛有问题而看错。 隔壁的同窗认真地瞧了瞧,非常确定地说:“孙兄,就是“何书谨”三个字。哎呦,二甲第一名,传胪。孙山,莫非你认识此人?” 隔壁的一位同窗立即说:“嘿嘿,那可是孙兄的大表哥。” 随后喊一声:“恭喜,贺喜,孙兄。” 孙山连忙回应:“同喜,同喜!” 在场的学子听到孙山大表哥考上了进士,而且还是二甲第一名,瞬间爱屋及乌,眼里冒光,连看孙山都觉得他身上发光。 教授笑着说:“孙山,恭喜。何进士,广州府何家人,不会搞错的。” 教授非常地体贴,告诉孙山确定的答案,让他不要担心会出现同名同姓,闹乌龙。 广州府何家,何书谨,不是孙山的大表哥,又是谁? 孙山内心狂喜,他的亲亲大表哥太厉害了,不仅中举,还接连考上进士,还是二甲进士的第一名。 这是何等的厉害,孙山激动地不要不要的。 教授的确定,更让围观的学子轰动。 大家围绕着孙山,连忙说恭喜,贺喜。 孙山笑的嘴都合不拢,好似他考上进士一样。 比他当初考上秀才还高兴。 皇天不负有心人,大表哥终于来到人生巅峰,他正式成为一名进士,寓意着不久将来会成为一名官。 孙山看到大表哥上榜后,其他的不关心了,反正别人上榜,他也没办法分到钱,大表哥就不一样了,万一他高兴,又分20两过来呢? 孙山越想越高兴,样子在黎信筠等人眼里相当地猥琐。 黎信筠佩服地说:“阿山,你的大表哥太厉害了,哎哟,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我好想去请教一下,问问他是怎样考上举人,考上进士,考了上大乾第四的。” 张朝阳也羡慕得不要不要的:“阿山,我也好想认识你的大表哥,我要求不高,不会像阿筠那么贪心,我只想请教怎样考上举人就行了。” 柳文唤比张朝阳要求更低,羡慕不已地说:“阿山,我只想认识你大表哥,让他帮忙看一看文章就行了。” 比柳文唤下线更低的是姜谦:“阿山,我只想认识你大表哥,文章都不用看,只想跟他说说话。” 孙山无语了,不想跟他们说话。 孙大姑肯定得到消息的,何家更有渠道获得信息。 至于孙家村说不定还未得到消息。 孙山立即回斋舍写信,告诉家里这么一个好消息,让他们高兴高兴。 黎信筠等人见孙山急匆匆地离开,赶紧追在后面喊:“阿山,你可要把你的大表哥介绍给我们认识,让他指点指点一下我们......” 黎信筠喊的越厉害,孙山跑得越快。 要是被他们追上,肯定会让孙山请客,给他们来一顿好吃的。 这么高兴的事的确值得庆祝,但孙山有点孤寒,不想请客,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桂哥儿急速地把门关上,对外喊着:“黎秀才,我家山哥要写信,其他事稍后再说。” 随后体贴地帮孙山铺纸磨墨,兴奋地说:“山哥,大表哥考上进士,是不是要做大官了。” 孙山点了点头。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大表哥应该是想入翰林,所以会选择考庶吉士,这是每个读书人最高的追求。 出身翰林院,对往后的官途不可估量。 桂哥儿确定大表哥要做大官,心里乐开花了,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地说:“山哥,以后大表哥会不会做知县大人那样的大官?” 在桂哥儿眼里,县令大人是很大的官,黄阳县的人都要听他的。 桂哥儿认为何书谨也会做县令大人那么大的官。 孙山现在没有官身,不能以身说法,所有没办法深入浅出地跟桂哥儿解释“知县”在官体系里,不是大官。 桂哥儿怎么认为就让他怎么认为,孙山想着只有自己更进一步,桂哥儿才能更深入地了解所谓的“官”体系。 ------------ 第349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宴 这次乡试,漳州府最有希望陆举人陆语鸣落榜,同样其他人也落榜,漳州府还是未能够出一名进士。 府学这边知道消息后,没什么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了。 漳州府一直文风不盛,能出几个举人已经不错了,至于进士,好似大家都从未期待过一样。 黎信筠悲伤地说:“阿山,看来我们要找其他书院学习了,留在府学恐怕一辈子难考上举人,至于进士,更不要说了。” 孙山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也想找别的书院读书,继续在府学读也是蹉跎时光。 就算去不怎么出名的书院读,也好过继续留在府学。 到不同的地方读书,能学到不同的新知识,毕竟每个教授教授的课程不一样。 柳文唤是清郊县人,他在省府没有亲戚,但在端州有亲戚。 通过九曲十八弯的关系,拿到云谷书院的借读名额。 虽然只是借读,但跟那里的学生差不多,如果运气好,被夫子看中还能收为徒弟呢。 端州的云谷书院坐落于西樵山,听说那里景美,食美,人更美。 而且该书院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广州府的四大书院,但实力也不容小觑,云谷书院也出过举人,进士,怎么也比府学好。 当听到柳文唤即将要到云谷书院读书,孙山等人羡慕不已。 柳文唤安慰地说:“你们莫要担心,慢慢找,总会找到合适的书院的。” 云谷书院除了需要关系,当然还需要学费,但不贵,一年20两包住宿费。 至于吃穿、笔墨纸砚就学生负责了。 柳文唤家里行商,这点钱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柳文唤又说:“我去了云谷书院,分享从里面学到的知识给你们,嘿嘿,交一份的钱,大家一起学习,非常着数的。” 孙山等人听到后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话说这一路以来,孙山遇到的同窗都是好的,大家都相互分享资料,并没有藏着掖着,孙山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读书以来,不仅同窗好,夫子也好。 就算遇到不怎么好的夫子,也是对所有人不好,没有特意针对孙山。 孙山的读书之路可谓相当地愉快。 张朝阳乐呵呵地说:“阿唤,那你可要好好整理资料,嘿嘿,到时候分享给我们。” 姜谦也笑着说:“阿唤,你到了云谷书院,就给我们描述一下到底是怎样的书院,有机会,我们去探望你。” 柳文唤要到云谷书院读书,读到下一次乡试。 毫无意外,他们会三年后才再见。 姜谦等人是非常的不舍。 大家住在同一个斋舍两三年了,平时无论的读书还是生活上都互相帮助,感情深厚,忽然地离开,总有股离别的忧愁。 黎信筠也笑着说:“阿唤,要是我们有机会到端州游学,就去找你,到时候可要好好招待我们。嘿嘿,我听说端州不仅端砚出名,端州粽子也好吃,我还未吃过呢,可想尝一尝。” 柳文唤笑容满面地点头说:“行,你到端州就找我。我先行一步到端州,帮你先试一试端州粽子,嘿嘿,我也未吃过端州粽,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说到端州,不仅说端州的美食,还说端州的美山,在嬉嬉笑笑中,大家帮柳文唤收拾行李。 两天后,孙山,黎信筠,张朝阳,姜谦别了一支柳条送别了柳文唤,这一别恐怕要三年后再见了。 收拾了思绪,孙山继续按部就班地读书。 一个月后,孙山收到广州府的来信,是孙大姑寄过来的。 信中写到何书谨中进士,以及考上庶吉士,准备入翰林院为期三年的学习。 还通知孙山看准时间来一趟广州府,参加何书谨的进士宴席。 孙大姑来信强调孙山莫要孤身一人行动,她和孙伯民商量好,孙伯民会到漳州府接他,陪同他一起到广州府的。 山里陡峭,孙大姑和孙伯民实在不放心孙山领着什么都不懂的桂哥儿独自一人到省府,宁愿花些脚力,花些金钱也要一起来。 孙山表示很无奈,非常的无力感。 他已经十六岁了,但孙大姑和孙伯民还是当他三岁小孩子,这不准他做,那不准他做,孙山又不想争吵,只好无奈地接受。 心里想着就算他二十六岁,在孙大姑和孙伯民眼里他还是三岁小孩子。 这次大表哥考上进士,实在是天大的喜事,所以孙大姑和孙伯民才叫他去参加,要是一般的喜事,他们姐弟俩还真不愿意孙山长途跋涉去喝喜酒呢。 孙山未等到孙伯民来接送,他的舍友张朝阳忽然要回家了。 张家来信说张朝阳的母亲病重,张朝阳不得不离开府学,回阳禺县。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很难说,但肯定的是一两年内回不来。 孙山,黎信筠,姜谦送上慰问金后,在镖局送别了张朝阳。 孙山安慰地说:“朝阳,保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黎信筠拍了拍张朝阳的肩膀,鼓劲地说:“阿阳,莫要难过,或许回去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了。” 姜谦拱了拱手,道了一声珍重:“朝阳,写信常来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张朝阳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拖着大包小包,和孙山三人道了一声保重,头也不回地离开漳州府了。 连续走了两个舍友,新的学子搬过来住,但是漳州府土著,经常不回宿舍。 所以整座小院子显得空空荡荡。 孙山和姜谦对视一眼,又快速移开,感觉非常地孤寂和无聊。 两人依旧如往常那样开始读书生涯。 不过教授的课都听过了,他们更多的是到图书馆或者外面的书店看书。 读书时间相当地充足和自由。 孙山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就是自律,就算没有人监督也能按照计划读书。 姜谦佩服地说:“阿山,多亏了你。因为你如此有规律地读书,所以我才没有懈怠。每次看到你按照规划看书,我想偷懒的心立即消散。阿山,谢谢你。” 孙山无语地看了一眼姜谦,感情把自己当做他的鞭策,演绎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第350章 进士宴席 孙伯民和苏氏来到漳州府的时候,孙山正吃着午饭。 孙山欢喜地迎了上去:“阿爹,阿娘,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一路辛苦了。” 苏氏拉过孙山的瘦巴巴的手,仔细打量,心疼地说:“我的儿瘦了,瘦了,读书肯定很辛苦了。” 孙伯民立即捂住苏氏的嘴巴,怒斥道:“在府学门口怎么说话的,被人听到如何是好?” 读书即使很累,也不能在府学这里说,真想说,就回家慢慢说。 万一被路过的夫子听到抱怨读书累,可会让山子难做。 苏氏也知道在府学抱怨读书累不好,对于孙伯民的捂嘴快速地接受,还表示以后会看着环境说,不会乱说话的。 要是平时,苏氏就算做错,也会本能地反驳,不过关于山子的事,苏氏知道轻重,错了就错,绝对地改正。 孙山知道这两天孙伯民和苏氏会来的,所以早早就向教导请假了。 府学的请假是相当容易请的,只要有正当理由。 孙山领着扛着行李的桂哥儿,跟着孙伯民和苏氏回洪家,两天后会有漳州府到广州府的镖队,孙山早早就预订好了。 回到洪家,洪大郎,洪二郎热情地跟孙伯民苏氏聊天,主要是洪大郎讲,其他人坐着听。 孙山看着嘴巴不停不停上下抖动的洪大郎,再想到不苟言笑的洪秀才,好一个“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无论从身形还性子,完全不一样的父子俩。 洪大郎羡慕地说:“孙大哥,你就好了。有秀才的儿子,有进士的外甥,哎,我就惨了,儿子不成器..... ” 转过头,瞄了瞄洪成才和洪二弟,洪大郎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就像洪秀才看他一样的无力感。 孙伯民赶紧说:“洪弟啊,成才俩兄弟不错了,是做买卖的好手。而且你已经做阿爷了,我可羡慕了。 我家山子不知道什么才娶妻生子。 什么秀才,进士这些哪有比孙子重要。 洪弟,大哥我是过来人,功名这些都是浮云,子嗣延绵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家有人才有希望。你已经有孙子了,我可羡慕了。” 孙伯民这么一说,洪大郎开心地笑了。 家里能添新人,洪秀才高兴,洪大郎也高兴。孙伯民说得没错,有人才有盼头呢。 洪大郎和洪二郎拉着孙伯民叽里咕噜地什么话都聊,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发小。 洪大夫人和洪儿夫人招待着苏氏,苏氏第二次来漳州府,所以胆子变大了,能跟洪大夫人和洪二夫人聊几句。 当然她们三个主要是聊洪成才的孩子。 妇人跟妇人聊天,聊小孩保准有话题可聊。 聊得差不多了,吃过晚饭后,就各自回房间睡觉。 两天后,孙山,桂哥儿,孙伯民,苏氏搭着镖队的车落广州府。 苏氏感叹地说:“漳州府到广州府的山更多,路更陡峭。” 随后对着孙伯民说:“当家啊,幸好我们过来接山子,让他 一个人落广州府,我是不放心的。” 孙伯民赞同地点了点头:“那肯定了,这样的路看着就危险,哎,漳州府的大人不行,路都不修好一点。我们的县令大人就不一样了,年年都修路,所以我们的路平顺多了。” 孙伯民转过头对着孙山说:“山子,你可要乖乖留在漳州府,不要乱逛,这样的路实在太危险了,你一个小孩子莫要不听话乱走,知道不?” 孙伯民也不用孙山回答,对着桂哥儿说:“桂哥儿,你可要把山子看好,知道不?他要乱出去,你就拦着他。” 桂哥儿不知道去哪里算乱出去,挠了挠头问:“民大伯,去哪里算乱出去?出去逛街算不算?” 桂哥儿觉得自己好笨,不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幸好山哥不嫌弃他。 孙伯民耐心地解释:“爬山,独自出远门这些叫乱逛,知道没?桂哥儿你就帮我拦着,特别是去爬山,游水这些可危险了。” 苏氏在一边补充道:“当家啊,我看骑马也是非常危险的,要不让山子别骑了。等他大点,再去学也不迟。现在那么小,人比马小只多了,他可没有力气控制呢。” 苏氏还记得第一次参观府学,她看到书院有马,是给学生学的,苏氏觉得练习骑马也非常危险。山子还小,还是不要学了。 孙伯民觉得苏氏说得好有道理,对着桂哥儿说:“桂哥儿,听到没有,骑马要拦着,不能让山子骑。” 桂哥儿挠了挠头,看了眼孙山。 孙山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桂哥儿。 桂哥儿想按照民大伯的话做,但又不想得罪孙山。 随后一想马是在府学的,只准学生靠近,他们这些书童是没资格进去看的。 如果山哥真的要骑马,他是没办法看到了。 既然看不到了,也就是没违背民大伯的命令了。 桂哥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不用做为难的选择了。 经过四天三夜的行程,孙山一伙人终于到了广州府。 孙山迷迷糊糊地看着城门,好几年未来过广州了,感觉广州又大变样了,变得越来越繁华了,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桂哥儿看到比漳州府更多人的广州府,有点害怕,胆怯地躲在孙山后面,低声说:“山哥,人好多,我害怕走丢。” 走丢不是怕遇到拐子,而是害怕找不到回孙家村的路。 桂哥儿摸了摸兜里的钱袋,那是他的积蓄2两银子,如果走丢了,应该够路费回孙家村。 孙山安抚地说:“桂哥儿,莫怕。跟着我们走,眼睛莫要乱看就不会走丢的了。” 孙伯民和苏氏跟镖局要车,从城门到何家村,可要走1个时辰,所以只能雇车。 苏氏上次来喝举人宴席,这次喝进士宴席,表现得比桂哥儿淡定多了。 苏氏拉着桂哥儿的手说:“桂哥儿,你跟着,不要乱走。” 孙伯民拉着孙山的手说道:“桂哥儿,你跟着婶子。我拉着山子。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桂哥儿高兴地点头:“嗯嗯,婶子,我跟着你,这样一定不会走丢。” 孙山看着被孙伯民拉的手,好似回到第一次落广州府,孙伯民也是这样拉着他的。 好似一切都变了,好似一次都未变。 孙山坦然地笑了笑。 ------------ 第351章 二表哥上火了,该去喝凉茶了 再次见到孙大姑,已经下午时分。 孙大姑赶紧拉过孙山,仔细端详,心疼地说:“哎呦,我们的山子比以前更消瘦了,是不是府学的饭菜不好吃?是不是学业压力大,想太多?” 孙山觉得自己变壮了,怎么别人看他就会说瘦呢。而且他的压力还真不是很大,毕竟他个子矮,有压力也是高个子顶着。 还未等孙山说话,孙伯民立即说:“大姐,哎,山子吃的也不少,就是不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幸好的是这些年山子不怎么生病,吃的睡的,虽然看上去瘦了些,但还是健健康康的。 孙大姑想说什么,随后瞄了一眼苏氏,不用说了,儿肖母,山子像苏氏,吃不胖也正常。 孙大姑看到桂哥儿,温柔地说:“桂哥儿是吧,我上次见你还是小小的一个,如今长大了。” 桂哥儿被何家的高门大户所震撼,畏畏缩缩地跟着孙山,孙大姑的问话,桂哥儿更紧张了,低着头,不敢对视地说:“春兰大姑好。” 孙大姑笑了笑,拍了拍桂哥儿的小手说:“我们家的山子就麻烦你照顾了。” 桂哥儿急着说:“不麻烦,春兰大姑,是山哥照顾我。” 孙山看到桂哥儿实在紧张,赶紧岔开话题,欢喜地说:“大姑,大表哥回来了吗?我的大表哥真厉害,第四名,大姑,整个大乾的第四名。” 说到何书谨,孙大姑笑容更多了,乐呵呵地说:“你大表哥这次是走大运,超常发挥,才考得那么好。我是想不到的,你大表哥也想不到。” 随后想到什么,低声说:“咱们何家科考以来,就你大表哥考得最好。比主支那边考得还好。你大表哥阿爷阿奶睡觉做梦都在笑。” 二甲第一,传胪虽然不是状元,榜眼,探花,但也是非常厉害的存在,大表哥是目前何家最好的成绩,难怪何父何母那么高兴了。 孙大姑继续说:“谨哥儿已经回来了,今日去探岳父了,留在那边吃晚饭,明天再叫他们过来见你们。” 孙伯民赶紧说:“大姐,晚点见也行,不着急。谨哥儿回来肯定有事忙,让他忙完再说。” 苏氏也在一边小声地说:“大姐,当家说的对,谨哥儿先忙,我们过些日子见面也行。” 之后孙大姑安排孙伯民,苏氏,孙山,桂哥儿休息,长途跋涉,孙山也非常累。 至于孙家村的村长和二叔等人,要明天才能到来。 第二天一早,何书瑜带着奀仔过来陪孙伯民等人吃早饭。 何书瑜活泼开朗,是个大话痨,笑嘻嘻地说:“山子,这些天你慢慢玩,二表哥我就不陪你了,哎,这些天要忙的事太多了。我阿爷阿奶说要大摆特摆,摆足半个月的宴席。” 孙山不可置信地看着何书瑜,何父何母也太夸张了,摆宴席摆半个月,那得多铺张。 孙山眼珠子转了转说:“二表哥,大表哥肯定不同意摆那么多天的。” 从秀才宴席,举人宴席就可以看得出何书谨为人比较低调人如其名,谨慎,不是走浮夸风路线的人。 之前一直要求莫要摆那么久,只不人言轻微,家里人不听。 何书瑜点了点头说:“还是山子了解我大哥。他说摆三天就够了。我阿爷阿奶听了,肯定不同意。连老太太听了也不愿意。” 何书瑜嘿嘿几声,笑着说:“他们四个人一直吵啊吵啊。三个对付我大哥一个,我大哥肯定吵不赢。后来还是我阿娘有办法,想了折中的时间,跟举人宴席一样,摆七天。” 顿了顿,何书瑜继续说:“老太太同意了,我阿爷阿奶还是不同意,觉得摆七天太少,不赞同。我阿娘说京城的书蕴哥才摆七天,要是大哥越过了就不好。大哥之所以能考得那么好,京城的族爷爷可给了不少帮助。” 何书瑜摇了摇头说:“阿爷阿奶也知道不能越过主支,没办法,只好答应摆七天。哎,摆是摆七天,日期缩短,但宴席要弄得无比隆重。现在我们四兄弟,被阿爷阿奶指使得团团转,忙得狠。” 何书瑜说完,还让孙山看他的黑眼圈,这就是被何父何母“折磨”的证据。 孙山不想看,黑眼圈没看到,眼屎倒是有。 二表哥上火了,该去喝凉茶了。 何书瑜真的很忙,吃过早饭后就急匆匆地抱着奀仔离去了,他现在糖水铺都顾不上了,要去为进士宴席做准备。 孙山本想带着苏氏,桂哥儿去逛街。 至于孙伯民早早就到糖水铺帮忙了。如果苏氏不是女眷,想必也会去糖水铺干活。 这时候何书谨带着娇儿,客儿过来请安。 苏氏惶恐不安地站起来,连忙说好好好。 孙山差不多十年未见过大表哥了,此时的大表哥和印象中的大表哥变化得不止一丁点。 现在的大表哥面容清俊中带着刚毅,身材消瘦,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袍,正如那句“君子温如玉”,大表哥符合他所想的谦谦君子,读书人的形象。 何书谨温和地笑了笑:“看来我来晚了,大舅舅已经去忙活了。” 随后说道:“你们过来做客,反而要忙活,真的过意不去。” 苏氏连忙说:“没事,你大舅就是爱干活的,让他歇着还不愿意。” 说完后,苏氏不敢再说多了,跟桂哥儿怯怯地站在孙山后面。 孙山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说:“恭喜大表哥,贺喜大表哥,大表哥你真厉害,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厉害的。” 何书谨点了点孙山的脑袋,摇了摇头说:“这次全凭运气才考得那么好。” 孙山赶紧摇头说:“大表哥,你太谦虚了,没有实力就算有运气也考不上,嘿嘿,我可羡慕你了。大表哥,听大姑说你要到翰林院吗?” 何书谨点了点头,孙山的眼里亮得发光。 何书谨噗呲一笑:“山子,你也行的。科考其实也不是很难,天道酬勤,大表哥相信你也一定能考上的。” 孙山觉得科考很难,大表哥考过才不难。 不过大表哥说得对,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孙山对学习从不敢懈怠。 何书谨跟苏氏,桂哥儿聊了几句,随后把孙山带走,美其名曰考核孙山的课业。 ------------ 第352章 推荐信 大表哥何书谨还真是考核孙山的课业,足足考了1个时辰,孙山讲得口干舌燥,连忙喝水润喉咙。 何书谨沉默了稍许,随后对着孙山,认真地说道:“山子,你的四书五经基础很扎实,不过广度和深度不够。阅读面一般般,还需要加强。而且你的观点中规中矩,没有闪光点。这样有好,也有不好。主要是看到遇到什么考官。” 顿了顿,何书谨继续说:“写文章的论据有了,论证却不够充分,这一点要加强。” 孙山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大表哥,这些我都知道。在读书的时候,总有一层纱帐,隔断了我的思考。每当写文章,好似想要写什么,但又想不到写什么。我知道自己的文章幼稚,不够成熟老练,一直想进一步深刻地论述,但总是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往哪里努力。” 何书谨嗯一声,随后安慰地说:“你这种状况,一来没有老师指导,靠自己摸索是非常难的。咱们又不是天才,好难自悟。 二来还是读的书不够多,不,应该说读大家的著作不多。很多大家对四书五经的注释会让我们眼前一亮,茅塞顿开。 你读到的注释太少了,不知道目前的最新观点是什么。考试的时候,墨守成规,很难在乡试突出重围。” 孙山感激地说:“谢谢大表哥指点。” 随后难为情地说:“大表哥,漳州府府学条件有限,所提供的书都是以往的,想要最新的书没办法得到。而且夫子教授的课,我已经学完了。在府学已经学不到新的东西了,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孙山唯一的靠山就是何家,也只能把忧愁说给大表哥听。 何书谨点了点头说:“漳州府的确文风不盛,书籍肯定不多。当初我在广雅书院读书,一直无法突破,幸好争取到岳麓书院借读的机会,才能如此顺利地考上举人,考上进士。 在不同的书院学习,学到的知识完全不一样。像你这样,已经在府学读了两三年了,还是无法突破自己,的确该时候离开,寻找新的书院继续晋学。” 星星知我心。 大表哥像星星一样,知孙山的心。 孙山眼睛亮了又亮,小心翼翼地说:“大表哥,你有没有好的书院给我推荐?” 孙山想去一间物美价廉的书院读书,像柳文唤到云谷书院那样,在家里能付得起学费和生活费的前提下,换个书院读书。 至于太贵的,孙山不能考虑,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读书,把家里的积蓄全挖走。 他不是那种为了读书不管不顾的人。 何书谨从书房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孙山。 孙山疑惑地接过信,看了看,不解地看着何书谨。 何书谨温柔地说:“这是岳麓书院的推荐信,山子,我觉得岳麓书院是一间非常好的书院,比广雅书院还好。那里出了很多举人,进士,有很多大家,大学问者。你不如直接到岳麓书院求学,对你的将来有大大的好处。” 孙山的手抖了抖,颤抖地看着一封薄薄的信。 心里无比地震撼。 大表哥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给他一封岳麓书院的推荐信? 孙山的要求一直不高,只要能去比府学优秀的书院就行。 猛然地推荐他到一个重量级的书院,孙山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这就像他本想到全国50名左右的大学读书,猛然地考上清华北大,这种感觉太不真实。 真得让人怀疑是假的。 何书谨看到孙山呆呆的样子,噗呲一笑。打趣地说:“山子,你运气好,有我这样一个大表哥。” 孙山急速地点了点头,非常认同地说:“大表哥,你说得对。我的确运气好,有你这样的大表哥,还有大姑这样的大姑。” 何书谨拍了拍孙山的小脑袋,摇了摇头说:“后面那句等会给你大姑说,她听到后肯定很高兴。” 孙山傻笑了一会儿,疑惑地问:“大表哥,你怎么有岳麓书院的推荐信的?不是说很难拿的吗?” 莫非大表哥在岳麓书院读了两年书,已经打入了岳麓书院的内部,在书院里横着走? 所以推荐信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又或者大表哥被岳麓书院的某个大佬看中,收为徒弟,所以替表弟轻轻松松地拿一封推荐信? 又或者大表哥花重金替孙山走通关系,拿到一封推荐信? 无论怎样,孙山都非常感动。 何书谨解释道:“我跟岳麓书院院长的大儿子是同窗,也是好友。这次一起上京赶考,我们两个一起考上进士,之后我们一起考上庶吉士。” 孙山了然,同窗情,同年情,如今是同僚情。 可以说大表哥跟岳麓书院院长的儿子是非常难得的好朋友。 朋友拜托朋友,只要不是太过分,一般都会帮忙。 何书谨打趣道:“这不,我就厚着脸皮问他要了一封推荐信,他就向他爹要了一封推荐信,山子,你拿着这封信,到岳麓书院学习,只要你不是太蠢笨,书院就不会拒收的。” 其实就算太蠢笨,书院也不会拒绝。只要不要做违反犯罪的事,连累书院,书院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孙山去借读。 一来这封信托院长儿子拿的,实际是院长推荐的。二来何书谨如今已经是“官”了,书院也想维护关系。三来在平民百姓眼里某些书院非常难考,实际在某些权贵眼里只不过一封信或者一句话。 孙山握住沉甸甸地推荐信,一种无以言表的感情涌上心头,鼻子酸酸,郑重地拱了拱说:“大表哥,谢谢你。有劳你费心了。” 这一路来,孙大姑爷好,何姑丈也好,大表哥也好,对孙山都无微不至地关怀,给予帮助。 孙山实在无以回报,只好认真地读书,不负韶华,不负期待。 何书谨拍了拍孙山的小胳膊,笑着说:“山子,虽然你不是最聪明,但你是最自律,最恒心的,大表哥相信你一定能出人头地。安心读书,其他的莫要想太多。我在京城等着你。” ------------ 第353章 竖起镬耳封火山墙 孙山把推荐信藏在怀里,害怕弄丢。挺直胸膛,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这封信弥足珍贵,是很多读书人一辈子都盼不过来的。 孙山像拿到一块敲门砖,正准备敲门。 至于能不能把门敲开,孙山相信自己一定能敲开。 走出何家大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深深地呼一口气,才把悸动的心安抚平静。 前一秒他还苦愁去哪里念书,后一秒就有人告诉他去哪里念书。 这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孙山领着桂儿刚踏出大门口,就遇到忙里忙外忙着回家的二表哥何书瑜。 只见他招呼工匠正在砌墙。 孙山疑惑地问:“二表哥,在做什么?修老宅子?” 何大郎和何姑丈分家不分户,就算孙大姑儿孙满堂了,他们二房一家还挤在何家老宅。 孙大姑和何姑丈曾经想过孙子孙女都有了,该时候搬出何家老宅,那么多人住在一起,总会发生些不愉快。 而且多人住一起,显得拥挤,不如分开住还好,反正都在何家村,有事两步路就到了。 先是何老太太不同意,接着何父何母不同意,大表哥中举中进士后,何大郎和大嫂也不同意了。 孙大姑说了除非何老太太,何父何母过世,否则他们没可能搬出老宅的。 幸好何家老宅够大,而且何大郎卖鲍参翅肚发财,把隔壁的人家的屋子也买了,所以何家老宅倒是越来越大了。 曾孙满堂都能住。 何书瑜奇怪地问:“山子,你怎么来这边的?跟老太太请安?” 就算请安,也不能只有山子一个人来,何况孙家村的人还未到,要请安也全家一起过来。 何书谨告诉孙山给他推荐信的事莫要声张,何家只有少数的人知道。 孙山明白大表哥的顾虑,因为大表哥先是何家人,后是孙家的表哥。 大表哥不想让何家族人知道难得的推荐信竟然给外家而不是本家。 虽然何家不会做什么,但闲言秽语总会有,能低调就低调。 孙山不知道二表哥知不知道,所以干脆不提这件事,回应到:“我过来请教大表哥学问的。有个进士的表哥不用白不用,嘿嘿,二表哥,你知道我的意思,哈哈。” 孙山对着何书瑜眨了眨,一个“你懂”的眼神让何书瑜懂。 何书瑜当然懂了,笑嘻嘻地说:“嘿嘿,山子,做得好。趁这段时间抓紧机会请教学问,嘿嘿。别说你,族里的秀才,举人也过来让我大哥指点指点。嘿嘿,我大哥可是第四名,山子,是第四,我就没见过一个比我大哥考得好的。” 何书瑜骄傲地挺起胸膛,一副大哥考第四,等于他考第四,大哥做官,等于他做官的模样。 何书瑜忽然大转弯态度地说:“山子,我现在后悔当初不好好读书,哎,要是我考上进士该多好。就不用被阿爷阿奶支使着干苦力活了,干得让他们不满意还被骂。” 何书瑜一直在抱怨,一直指挥工人干活。 孙山要不是看到他乐呵呵的模样,还真以为他不愿意干活呢。 这种甜蜜的负担,二表哥肯定想一直干,最好能帮奀仔干。 孙山奇怪地问:“二表哥,为什么要砌墙?” 何家老宅不旧啊,就算要翻修,也不用现在正忙着宴席的时候。 何书瑜指了指屋顶,低声说:“这不,我大哥当官了嘛,我阿爷觉得我们家是官宦之家了,所以把屋顶修成镬耳,把墙修成鳌背墙。要不是屋子是固定的,我阿爷还想把地基打得高高,比左邻右舍地高出一尺呢。” 孙山明白了,何家老宅的三进大院之前只讲究一个大,其他普普通通。 如今何家地主翻身成为“官宦之家”,自然要把屋子修得“官之家”。 镬耳屋亦称锅耳屋。又因镬耳屋两边锅耳形状,很像古代官帽的两耳,人们也称其为鳌背墙,具有独占鳌头之意。 只有显贵家族,才有资格在屋顶竖起镬耳封火山墙。而且是职位越高者,镬耳墙则越高。 如今大表哥考上进士,是庶吉士,虽然没有品级,也没有俸禄,但前途无量,是有功名之人,何家老宅自然可以起镬耳封火山墙。 好让外人看上一眼就知道他家不一样。 何父何母肯定想赶在宴席前把屋顶修好,让来喝喜酒的人知道他们家门庭已换。 孙山假意地安抚二表哥:“二表哥,你可要把监工做好,何爷爷何奶奶最信任你了,不交给你,还能交给谁呢?二表哥,你先忙,我回去了。” 孙山说完后领着桂哥儿,头也不回地跑了。 实在不想听二表哥发牢骚,主要是他带着炫耀地发牢骚,让孙山这个没考上举人进士的穷酸秀才羡慕不已。 二表哥越说,孙山越苦愁。 孙山可不想负能量下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回到孙大姑宅院的时候,孙家村的人来了。 这次过来喝喜酒的有村长以及村长的大儿子大孙子,孙二叔一家,还有永哥儿。 孙山疑惑地问:“村长阿爷,三叔三婶呢?” 这么热闹的场景,孙三叔和孙三婶不可能不来。至于黄氏她的身份限制,不会去喝喜酒,而德哥儿应该在县学上班,走不开。 村长满不在乎地说:“你阿奶独自在家,你三叔三婶不放心,留下来照顾,不跟我们一起来了。” 村长说完后,还对孙山眨了眨。 孙山一囧,村长这是睁眼说瞎话,如果正如村长说的那样,孙三叔和孙三婶就不是他认识的孙三叔和孙三婶了。 孙山懂了,肯定是村长害怕孙三叔孙三婶又像上次来参加大表哥举人宴席那样,回去大吹特吹,给大表哥制造麻烦。 村长干脆一刀切,从源头切断孙三叔和孙三婶的幻想,让他们两个安安静静地在家陪黄氏。 永哥儿弄了不少蕙兰盆栽下来,而且正开着花,看起来非常富丽典雅、坚贞清廉。 时下的文人最喜欢蕙兰,象征着高洁、优雅和淡泊的文人气质。 孙伯民说孙家村什么都没有,只有种的花拿得出手。运一批下来装饰装饰,代表着孙家的心意。 蕙兰是中国栽培最久和最普及的兰花之一,象征着高洁、优雅和淡泊 ------------ 第354章 乳鸽鲍鱼虫草人参汤 晚上的时候,村长领着孙家人到何家老宅吃饭。 孙山仔细打量着何老太太,今年好似八十五了,真是个高寿的老太太。 看她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真是一个有福气的老太太。 何家老太太拉着村长聊东聊西,一个夸孙家女好,一个夸何家郎好,你夸我,我夸你,两人互夸互相逗乐。 何父何母也跟孙伯民等人扯东扯西,只不过都是何父何母说的多,孙伯民,孙二叔老实木楞地回答,只会偶尔问两句。 何父瞧了瞧,黄氏没来他能理解,怎么孙三叔也没来的,疑惑地问:“谨哥儿三舅三舅母怎么没来的?” 记得上次举人宴席夫妻俩也来了,还跟自己相谈甚欢,谨哥儿三舅好话不要钱地输出,何父听到甚为欢喜。 村长听到这个问题,立即撇开何家老太太,笑容满面地说:“亲家啊,家里老太太在,谨哥儿三舅和三舅母不放心,所以留在家里照看。哎,没办法了,家里不能没人,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哪里放心呢。” 家丑不能外扬,孙三叔和孙三婶借着谨哥儿的身份吹水一事,村长只告诉孙大姑。何家他可不敢告之。 看情形,孙大姑应该没有告诉何家人。 不过也拜托村长和黄氏要看管好包括孙三叔和孙三婶在内的孙家人,不要让他们乱说话。 何父连忙说是是是,还夸孙三叔和孙三婶有孝心,是难得的好儿子儿媳。 何母还说等宴席结束,会准备一些宴席的食物带回去,好让孙三叔,孙三婶,黄氏沾沾喜气。 何大郎和何大嫂也说宴席结束后,带些煲汤的好汤料回去,他们何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汤料多,还说喝多些汤水有营养,小孩读书都会特别机灵。 何书谨微微一笑地附和道:“大伯母说得对,实话实说,我能考上功名,多亏大伯和大伯母天天煲汤给我喝。” 指了指客儿,笑着说:“大伯,大伯母,我们家的客儿就麻烦你了,得煲多些汤给他喝,好让他脑瓜子聪明些。” 大表嫂梁梦瑶连忙附和:“大伯母煲汤的技术在族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我家客儿有福气了。” 客儿也脆生生地说:“大奶奶,我要喝你煲的汤,我想考状元。大爷爷,你要送给我好汤料,不好不要的。” 话一出,何大郎和何大嫂赶紧抱起客儿,连忙应承。 看的出两个口子一个心甘情愿。 孙山偷偷地瞄了一眼大表哥,又偷偷地瞄了一眼何大郎,怪不得大表哥是何家男女老少的“杀手”了。 这说话的艺术谁听谁都欢喜。 人长得俊,说话又好听,又有才华。 孙山佩服不已。 一顿晚饭,吃得宾主尽欢。 孙家人腆着肚子慢悠悠地走出何家老宅。 苏氏在何家老宅不敢说话,连吃饭都不敢吃太饱,回到孙大姑宅院后,到厨房加餐,幸亏何家厨房经常有点心放着,苏氏赶紧拿来填肚子。 桂哥儿同样也没有吃饱,在何家吃饭蹑手蹑脚,不敢狂吃。吃完碗里的,又不敢去装饭,也不敢叫下人装饭,回到宅院后,屁颠屁颠地跟着苏氏找吃的。 孙伯民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个,无奈地说:“怕甚,都是自家人,怎么就不敢吃呢?要是没有点心,今晚你们两个就挨饿了。” 其实不仅苏氏,桂哥儿不敢吃,孙二婶也不敢多吃。 只不过她的闺女小雪过来看她,给她带来不少吃食,特意吃了些东西垫肚子,才去何家老宅吃饭的。 孙二婶帮忙说话:“大哥啊,大嫂和桂哥儿不敢吃也正常啊,你看看何家的碗筷,多精致。说真的,捧着手里,我都怕摔坏,听说大户人家的碗筷是一套的,摔坏一个就要换一套了。” 期待地看着孙山,在场那么多人,就孙山学历最高,最有文化了。 孙山哪里懂这些,他又没有到权贵人家里吃过饭。 印象中黎信筠,何三老爷家里的碗筷的确一套一套的,还真精致。 今晚在何家老宅吃饭,也是一套一套的。 至于是不是摔坏一个,一套作废,孙山还真不懂,他又没有摔坏过,也没有亲眼看到大户人家因一个碗筷摔坏作废。 不过孙大姑肯定不会这么干,就算如今大姑显贵,但从农村培养出来朴实无华的品质依旧执行。 孙山摇了头说:“二婶,不是这样的。坏掉就扔掉一个,哪里会扔掉一套。那样太奢侈了,何家不是这样的人家。” 孙二婶哦了一声,不过还是不敢使用何家精致的碗筷,她真的怕摔坏。 赔是不用她赔,但会丢孙大姑的脸,她的儿女都在府城,要靠孙大姑吃饭,孙二婶可不能做些让孙大姑没面子的事。 苏氏吃了几块糕点,肚子终于饱了,讪讪地说:“当家的,我宁愿在饭桌少吃,也不愿意多吃。我怕吃得太多,会被人笑话呢。咱们是大姐的娘家人,言行一定要注意。反正吃不饱,也能回来吃。我可不能像没吃过好东西一样狂吃呢。” 转过头对着桂哥儿说:“桂哥儿,今日这样做就对了,在别人的宴席上, 不能吃得太疯狂,这样很失礼人,会被人说饿死鬼投胎,没吃过饭呢。你如果真的饿,宴席结束后再回来吃。咱们自己人,说什么都好说。知道不?” 桂哥儿非常认同地说:“大伯母,我知道,我不会失礼山哥的。我看到山哥吃的也很少,我可不能比他还能吃呢。”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孙山,眼里好似在问:你为什么吃得少? 同时又内心在问自己:刚才是不是吃了太多了? 孙山可不能让他们误会,赶紧解释:“我吃得少,是因为喝了三碗汤。肚子早就饱了,哪里还能吃得下。” 顿了顿,笑着说:“村长阿爷,其实今晚的宴席最贵的是那道汤,我见你们都不喝,我赶紧喝,嘿嘿,可不能浪费。” 今晚何家下了血本,煲了一锅乳鸽鲍鱼虫草人参汤,可惜孙家人不识货,喝完一小碗就不喝了,孙山只好把剩下的收纳到肚子了,可不能浪费。 孙家人听到孙山解释为什么那锅汤那么贵,瞬间后悔不已,早知道就喝多些。 反正喝汤比狂吃饭形象好,而且营养价值高。 今晚错过,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呢。 乳鸽鲍鱼虫草花汤:高级滋补养生,营养价值高,而且易消化,具有补气养血,滋阴补肾,生津润燥,增强免疫力 ------------ 第355章 再次见到锵哥儿 第二天一早,孙山的好笔友兼好朋友何书锵过来寻孙山。 这是苏氏第二次看到传说中的官家子弟,非常热情地招待何书锵,还说孙山会在何家待上几天,要经常过来找孙山玩。 何书锵堆满笑容地说:“伯母,我就是过来找山哥玩的,我好久未见他了。” 苏氏满意地看着何书锵,眼前的小胖子正是她最喜欢的身材,要是能分几十斤肥肉给孙山就好了,乐呵呵地说:“锵哥儿,山子在书房练字,我就喊他出来。” 何书锵连忙说不用,他能自个跑进去找孙山了。 还未到书房门口,就喊起来:“山哥,我来找你玩了。”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孙山把笔墨交给桂哥儿,让他帮忙收拾。 走出书房,看到几年未见的何书锵。 愣了愣,揉了揉眼睛,瞪大眼地说:“锵弟,怎么又胖了?不是说减重的吗?” 孙山记得自己考上秀才后,来广州府考书院,还好心地劝解何夫人,安排何书锵减肥。 怎么三年不见,何书锵不仅没有瘦,还比原先的胖了多许,当然也高了许多。 何书锵站在孙山面前,比孙山高出一个头,身形则三到四个孙山。 哪壶不开提哪壶,何书锵脸一垮,垂头丧气地说:“哎,山哥,你别提了,我怎么减也减不了。” 孙山不信,这世上没有减不了的肥,只有不够狠心地减肥。 孙山拍了拍何书锵的大肥手,又拍了拍他的大肚腩,小小年纪,就比洪大郎的肚腩还大,真的没眼看。 何书锵苦闷地说:“我之前减重,减着减着脸色苍白,心慌出汗,最后还晕倒。我阿娘看我实在太遭罪了,就让我不要减了。哎,一不减,我反而越吃越多,体重越来越重。哎,山哥,我注定减不了重的了,我阿爷,阿爹都是大胖子,我会步他们的后尘了。” 孙山建议道:“锵弟,你找大夫看一看,让他想法子帮你减重。哎呦,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太胖了,对身子不好。” 孙山也不想多嘴,但又看不过眼,何书锵朝着虎背熊腰,又高又胖的方向发展,孙山对他的身体健康表示很担心。 何书锵摇了摇头说:“我阿娘请大夫看了,无非就是建议我少吃多活动。少吃是不可能的,多活动还行。我现在每天都玩蹴鞠,只不过跑得不快,没人跟我玩,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孙山一囧,怎么锵哥儿跟他的处境差不多的。 都是没人跟他玩蹴鞠,都是自己偷偷摸摸地上场,自己玩自己的。 这么一看,他跟锵哥儿同病相怜,只不过理由不一样,最后是殊途同归。 何书锵喋喋不休地讲述他学习上,生活上的苦恼。 对着孙山,羡慕地说:“山哥,你就好了。已经是秀才公了,哎,我还要继续进场考。每次想到要在考号待上三天,全身发臭,我就好痛苦。哎,我太笨,院试过不了。” 何书锵已经过了府试,成为一名童生。只不过院试的时候落榜,如今还为成为一名秀才奋斗。 何书锵不用孙山回答,又说起来了:“上次院试,我觉得做得不错,谁知道过不了,哎,我现在都没有信心再考了。考棚太狭窄了,我坐在那里腿都伸不直,觉也睡不好,这些都算了。 最难受的是吃的饭菜,猪食都没那么差。我不想吃,但肚子又饿,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灌下肚子。我阿娘说我考试出来,都瘦了10斤了。” 孙山同情地看了看何书锵,像他这种身形,在考棚的确非常痛苦。 不过听到进场考试能瘦10斤,孙山觉得物有所值。 鼓励地说:“锵弟,不要灰心,下次你一定能上榜的。就算不上榜也不吃亏,进去能减重,这太难得了。你一定要进场考,知道不?” 何书锵翻了翻白眼,觉得孙山说话不好听,他不想听。 不过孙山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恩人说就说吧。 这些年他们见面虽少,但一直通信。 何书锵觉得他跟孙山感情深厚,可以口无遮拦地说任何话题。 何书锵羡慕地说:“山哥,谨哥考上进士,好厉害啊。哎,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上京赶考呢。山哥,我相信你一定有机会的。你比我聪明,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了,举人更是指日可待了。” 何书锵以为孙山去年会来考乡试,左等右等,结果孙山来信说不考,何书锵有点遗憾。 他相信孙山要是进场,一定能考上的。 要是孙山知道何书锵的想法,肯定说一声谢谢。 因为他对自己的信心比何书锵对他的信心还不足,孙山不知道自己是那么优秀的。 何书锵今日和明日休沐,所以能陪着孙山闲逛。 两人吃过午饭后,就到何家村逛一逛。 至于去远的地方,孙山和何书锵倒是想去,但二五仔桂哥儿打小报告,让苏氏和孙伯民知道他们打算外出,夫妻俩立即阻止。 他们觉得广州府人多,所以坏人多,害怕孙山和何书锵被人拐走。 孙山看了看自己的身形,再看了看何书锵的身形,他觉得拐子只是拐子,不是瞎子,不会瞎了眼来拐他们的。 苏氏又说就算不被拐,也会被人骗,最怕就是被人骗到矿场做苦力,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氏听孙二婶和小雪说,码头的翻鬼佬最喜欢骗小孩子上船,带他们出海,然后慢慢烹饪。 特别是锵哥儿肉多,翻鬼佬最喜欢。苏氏可不想孙山被锵哥儿连累,所以桂哥儿来报告时,赶紧阻止他们两个走出何家村。 孙山和何书锵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无奈。两 个转过头,怒视一眼桂哥儿。 桂哥缩头缩脑,颤颤巍巍地说:“山哥,锵哥,我不是有心的,我只不过去告知民大伯和大伯娘你们要出去。我也想不到他们不给你出去的。” 桂哥儿真的好冤枉,他只不过听孙伯民的话,孙山去哪里要通知。 谁知道民大伯会急匆匆赶来,不准孙山和何书锵出去呢。 桂哥儿的样子真得像好无辜,但孙山和何书锵表示他是装无辜。 孙山和何书锵本来想到码头那边走走看看,找找新鲜货物。 如今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大人不准去,只能不去。 两人只好在何家村到处闲逛。 后面依旧跟着桂哥儿以及何书锵的书童兼小厮。 ------------ 第356章 再次见到元姐儿 何家村变化还真大,比以前更多人,更繁华了。街道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何书锵介绍地说:“哎,我们村的人越来越多了,村子也扩建了许多,街边住人的屋子都租给外地人或者自己做买卖,村里人有钱就到何家村对面买地建房子。” 孙山了然,何家村位置好,连接这南城和东城,夹在中间,来这里做买卖的人自然多了。 村子慢慢地变得不像村子,反而像商业区了。 虽然人多口杂,但人多就有钱赚,村里人肯定乐意这样的变化。 何姑丈和孙大姑糖水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何大郎的海味铺也越做越大,这几年,应该赚得不少。 这次大表哥摆宴席的钱,何父何母出大头,何大郎和何姑丈出小头。 但听孙大姑说,大表哥要到京城任职,而且最低三年在京城,何家已经商量好要买房。 “京城百物贵,居大不易”。 大表哥在翰林院学习,不仅没品级还没俸禄,虽说有补贴,但也不会太多。 靠大表哥吃饭都吃不起,何况买房。 不买房只租房,但对于房子执着的大乾百姓来说,肯定不愿意一直租房。 孙大姑,何家人也是大乾的百姓,自然想着要买房。 孙大姑说了何书谨买房,何大郎早早就说赞助大头了。 孙山思考了一下,何大郎应该赚的不少。而且对大侄子也真好,真金白银说给就给。 何大郎和大表哥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何家村的人来人往,孙山和桂哥儿看的津津有味。 街道也越开越多铺子。 何书锵领着孙山走进一间茶馆,他说逛累了,要吃下午茶。 何书锵笑呵呵地说:“山哥,这间茶馆的最正的不是茶,而是点心。你可要尝一尝,我请客。” 既然何书锵那么豪爽地说请客,孙山也高兴。连忙说:“行,菜单上的点心,我可要尝一尝。” 不一会儿,一叠一叠的小心点就上桌了,孙山和何书锵一边吃茶一边吃点心。 至于桂哥儿,孙山点了一大碟瘦肉炒粉给他吃。 按照他的话说点心贵格唔饱,还不如一碟炒粉下肚吃得满足。 孙山和何书锵一边吃一边闲聊。 猛然地孙山抬起头,看向前台,一个熟悉又肥厚的身影映入眼帘。 孙山看了看何书锵,又看了看身影,不用确定,他已经知道那肥厚的身影是谁了。 碰了碰何书锵,指了指柜台:“锵弟,那个是不是元姐儿?” 俩兄妹一个饼印出来的,想假装认不出来,都不行。 孙山也奇怪了,他跟何书锵来喝茶,怎么就会遇到元姐儿呢? 何书锵当然比孙山更熟悉自己的妹妹,不要说看身形,看衣服就知道那个是何纯元了。 大声喊道:“元姐儿,你怎么在这的?” 心里想着妹妹肯定出来偷吃,这间茶馆还是她介绍的,说里面的点心最好吃,茶水一般,最好自己带茶过来冲泡,不要茶馆的茶。 何纯元转过头,就看到何书锵以及身边的孙山,连忙跑过来,笑着问:“山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身边跟着的小丫头连忙咳嗽,提醒何纯元是大家闺秀,要注意言行举止。 孙山看着脸上堆满肥肉,笑得很灿烂的何纯元。 暗暗咋舌,元姐儿比以前高了,但也比以前胖了。 何书锵如果是肥仔2.0,何纯元就是肥妹1.0。 他们兄妹俩的水桶腰特别明显,大饼子的苹果脸也是特别明显,还有肥嘟嘟的手指也特别明显。 孙山心里想着何家的伙食是不是太好了,将两兄妹养得白白胖胖。 孙山连忙站起来跟何纯元行了问好,笑着问:“元姐儿,多日未见,一切安好。” 何纯元盯了一眼桌子上的点心,转过头福了福身,行了个标注的礼仪:“山哥,我一切安好,你呢?” 圆圆的眼睛眨了眨,看着孙山。 孙山还真不习惯如此地淑女行礼,请元姐儿坐,自己也坐下。 点了点头说:“一切都好。” 何书锵低声问:“大妹,你怎么出来的?不是在家学弹琴的吗?” 何夫人觉得女孩子家家就应该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琴棋书画针线刺绣样样精通。 特意花重金聘请琴师上门一对一家教。 何夫人觉得女子学堂的人太多,夫子不能精细的教,宁愿花钱让琴师上门服务。 听到学弹琴,何纯元就像何书锵听到说减肥一样,脸一垮,苦瓜脸地说:“大哥,你去跟阿娘说,我不想学弹琴,我可没天赋,怎么弹都弹不好,让小妹学吧,夫子说小妹有慧根,弹得不错。” 转过头问孙山:“山哥,你会弹琴吗?是不是很难学了?” 眨了眨,试图从孙山口中找到共鸣。 孙山也很给力,点了点头说:“琴的确难学,讲究天赋。我也学得不好。” 孙山是在府学第二年才摸上琴弦的,不知是夫子水平有限,还是他自己没天赋,学得很一般,勉强能弹出一首简单的曲子,在深入就弹得不像样了。 何纯元眼睛亮得发光,急速地点头说:“大哥,你听,山哥也说难学,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何书锵白了一眼何纯元,顶心顶肺地说:“大妹,你跟我说也没用,反正阿娘一定要你学,你就一定要学。哼,阿娘花了不少钱才请到的琴师,要是不学不会,后果.......”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纯元。 何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过来的,何夫人已经花了重金了,何纯元无论如何也要学出花样来。 何纯元不想说话了,心里沉闷。 看着桌子上的点心,不客气地说:“山哥,点心很好吃,你也快吃。” 说这句话,是礼貌性地问候。 为了自己吃点心,她也不是真关心孙山吃不吃点心。 最好不要吃,全给她吃。 之后何纯元又发挥吃货本色,扬言何书锵不会点菜,他点的都不是招牌。 何纯元又点了好些点心,说这些才是这间茶馆最有特色的。 孙山才不信,如果何书锵点的不好,那为什么她还是吃不停。 等吃得饱饱了,何纯元笑呵呵地说:“山哥,谢谢你请的点心,真好吃。” 孙山很想说不是他请的,但何书锵直接说:“山哥,大妹吃得太多了,我带的钱不够。” 孙山满额头黑线,无奈地掏出银子,嘴里还要非常客气地说:“好,这餐我来付。” 结果小小的一桌点心,给五两只找了一钱回来,还被锵哥儿打赏了给驻唱。 孙山心里流血。 何书锵啊,何书锵,你为什么带我来那么贵的茶馆喝茶。 怪不得进来的时候浑身不自在了,小桥流水,优雅琴弦,原来这是高档茶馆。 他的实力一直提醒他不要进来,只可惜孙山是只迷途的羔羊,迷迷糊糊进了来,等待被宰。 ------------ 第357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孙山回到孙大姑的院子,决定以后都不跟锵哥儿出去逛街。 如果想要聚会,就在书房聚,想吃点心,就让下人做。 每次出去,都要大出血,孙山如今的生活不能承受之重。 锵哥儿还好说,还能控制,元姐儿就不行,每次都让孙山破产的程度。 孙山好男不与女斗,斗不过,只能躲得远远。 反正跟胖兄胖妹出去,兜兜转转最后都讲到吃。 而且不贵的他们兄妹还不吃,一吃量少又贵。 孙山得要吸取教训,不能跟他们出去。 孙山嗯了一声,就这么决定。 桂哥儿挠了挠头,无比震惊,但又不敢多说,等告别何书锵兄妹后,回到孙大姑宅子,桂哥儿才敢出声:“山哥,下午吃的点心好贵啊。一顿饭的钱,我一年都赚不到。” 桂哥儿当然赚不到了,他是0工钱上班。 不过孙伯民和苏氏会偶尔给补贴,凑凑埋埋应该有两三两。 这次落省府,孙山带着桂哥儿到处请安,倒是让桂哥儿赚了不少。 如今荷包鼓鼓的,加起来有七八两。 桂个儿害怕丢了,让孙伯民和苏氏帮忙保管,自个只留下2两傍身。 苏氏也乐于帮他保管,还说等回孙家村就立即帮桂哥儿买地,一亩一亩地买回来,等桂哥儿长大了,就会有田有地能娶媳妇了。 说到娶媳妇,桂哥儿脸蛋红红的,不好意思地低头,都不敢跟苏氏和孙伯民说话呢。 孙山摆了摆手说:“今日吃饭的事莫要告诉家里人,知道不?” 要是知道今天吃了那么贵的点心,孙家村的人肯定心疼死。 这件事让他一个人伤心好了,莫要弄得孙家村也伤心。 桂哥儿点了点头说:“山哥,我不说。我知道的,要是说出去,民大伯和伯娘肯定说点心太贵了,不值当。他们可心疼了。” 不说孙伯民和苏氏心疼,桂哥儿现在也好心疼,想到今天吃了两碟炒河粉,花的钱是他不敢想象的。 怪不得那么好吃了,原来是那么贵的。 早知道他就不吃了,还不如呆坐在那喝白开水呢。 第二天何书锵又过来找孙山玩了,说要带孙山出去听人说书。 孙山想也不想,直接拒绝,还安排桂哥儿拿笔墨纸砚过来,让何书锵陪他练字。 何书谨说孙山的字不行,给孙山找了几本经典字帖,让他好好临摹。 孙山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一定会好好地练字。 何书锵包子脸变成苦瓜脸,苦闷地说:“山哥,练字什么时候都可以练,但你不经常来何家村,我还是陪你到处玩玩吧。我听我阿爹说了,茶馆来了个厉害的说书先生,说得惟妙惟俏,精彩绝伦,如身临其中,不如我们去听书了。 嘿嘿,山哥,你平时在府学上学,哪有时间听书,不如我们去耍一耍,见一见,看看是不是真得那么惊艳?” 孙山不为所动地说:“不去,我要练字。” 抬起头看了看锵哥儿:“锵弟,你的字不错。所以不用练也行。” 何书锵一喜,觉得有希望了,莫非山哥还是跟他出去玩。 孙山快速地在纸上写出上次岁考的题目,递给何书锵说:“锵弟,这是我们岁考的经义题,你抽一道来写吧。” 孙山指了指隔壁的桌子:“坐在那慢慢写。我在这边慢慢练字。你写完后,我先帮你看看,再拜托我大表哥帮你看一看。那么你就知道自己的程度到哪里了。” 何书锵瞪大眼睛,肥胖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握住了孙山默写的岁考题。 他是来找山哥玩的,不是来找山哥学习的。 清光绪徽州府休宁籍<(二十一年岁试)题目,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在书院天天读书已经够累了,好不容易的两日休沐,他可不想继续埋头写课业。 何书锵正想拒绝。 孙山又说:“锵弟,快坐下写。你们何家的学子想见我大表哥都很难见到,更不用说让他看课业,指点一番了。 锵弟,你幸运了,认识了我。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帮你插队,好让我大表哥给你改一改课业,指点一番,相信你下次肯定会考上秀才的。” 孙山非常认真地说:“锵弟,我在秀才的彼岸等着你呢。你得快点追上来。要不然我考上了举人,你还是童生,那得多没面子啊。” 何书锵无话可说了,如果他再拒绝,就会变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孙山也丝毫不给何书锵拒绝的机会,喊了一声他的书童兼小厮过来。 何书锵小厮立即跑进来问道:“孙少爷,不知道找小的何事?” 孙山说何书锵要发奋图强,陪他在这里读书写文章,等写好了,会给何书谨批改,顺便指教一番。还说何书锵晚上也会在这里吃饭,让小厮告诉何三老太爷,今晚不用煮何书锵的饭了。 其实是告诉何三老太爷,何书锵在这里,无事不用过来找,有事就过来找,何书锵不会去哪里玩。 小厮立即get到孙山的意思,高兴地说:“大少爷,孙少爷,小人立即回去禀报。”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何书锵伸出“尔康手”想喊等一下,他不要在这里写文章,他要出去玩。 只不过小厮跑得太快,对何书锵的诉求完全不知道。 孙山拍了拍何书锵肥厚的肩膀,幸好肥仔是坐着,他站着,要不然只能拍手臂。 孙山催促道:“锵弟,快去写。可要用心写,尽心写,写得太差,我大表哥户向你阿爹告状的。我大表哥最关心族人的了,他可希望你能考上秀才,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好让何氏大宗祠的门口立起一排又一排的举人碑,进士碑呢。” 何书锵全程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被孙山一一挡回去了。 看着岁考题,何书锵苦瓜脸变得更苦瓜了,心里想着早知道就不来找孙山玩了,他只想玩,不想写文章呢。 等下午的时候,孙山信守诺言,带着何书锵插队,好让大表哥给何书锵点评一番。 这么一点评,何书锵可就受罪了,脾气好的大表哥对何书锵的文章一顿批评,颇有恨铁不成的样子。 毕竟何书锵的这一支太厉害了,大表哥受不了普普通通的何书锵。 从头到尾地点评一番,把优缺点全分析出来,让何书锵心服口服。 大表哥还真找上何书锵阿爹,跟他深入浅出,无微不至地探讨何书锵的学习情况,之后还给何书锵留下一堆宝贵的资料和中肯的学习方法。 大表哥这么做是投桃报李,毕竟他当初能入广雅书院读书,全是京城三品侍郎的人脉关系,到京城赶考,主支对他们旁支的学子也关怀备至。 何书锵阿爹大为感动,连忙谢过何书谨的帮助。 至于何书锵,孙山为他默哀,因为已经看到何大老爷的怒气,何书锵少不了一顿藤条闷猪肉。 ------------ 第358章 猪笼饼 两天后,何书谨的进士宴席正式开始,四面八方的人都过来祝贺。 “家里办酒席,舅舅坐上席”,孙家村来的亲朋好友被安排到最前排的酒席上,孙山看着人来人往,看得眼花缭乱。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来的人有认识,也有不认识的。孙山第一次感受到“进士”的力量,心里更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成为宴席的主角。 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一天的宴席很快过去。 孙山看到孙大姑和何姑丈脸都笑僵了,但精神焕发,足足年轻了十岁。 何父何母、何家老太太更不用说了,迎着来来往往的宴客,整个人生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倒是大表哥还是和平常一样,闲庭踱步,心平气和地迎宾,接受祝福。 整场宴席就大表哥最从容了。 孙山被奀仔拉走,因为他最喜欢吃猪笼饼,但何书瑜夫妻没空理他,孙大姑和何姑丈更没空理他。 奀仔找来找去,最有空最熟悉的非孙山莫属了。 于是急切地拉着孙山,要到门口找猪笼饼吃。 小时候的猪笼饼 孙山可不想跟他去要,那是何家准备给宴客的小朋友的。 但奀仔话说得着急,又拼命地扯着孙山走,一副孙山不给他找,他就哭的模样。 孙山没办法,只好被奀仔带着,走出院子,来到门口。 门口摆放着两大箩筐的猪笼饼,看到客人带着小孩子的,下人就送一个。 所谓猪笼饼,饼如其名,一种做成小猪仔形状的点心,然后用一个猪笼装起来。 寓意是“家肥屋润”和“猪笼入水”,象征着财源广进、财路亨通。 因为猪笼饼有趣又难得,何家非常用心地为宴客的小孩子准备的。 奀仔是细蚊仔,自然喜欢。所以扯着孙山去门口拿。 孙山随手要两个猪笼饼给奀仔,奀仔笑得见牙不见眼。 抱着奀仔回院子,转弯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山哥,山哥。” 孙山回过头,看到的是元姐儿,奇怪地问:“元姐儿,你怎么在这里的?” 宴席男女分开摆,元姐儿不好好待在内院,出来门口这里干什么? 奀仔是个有礼貌的小娃子,看到元姐儿喊了一声:“元姑姑。” 元姐儿眼纠纠地盯着奀仔的猪笼饼,非常渴望地说:“山哥,你帮我拿两只猪笼饼,行不行?” 元姐儿刚进来的时候,就看中门口专门为小朋友准备的猪笼饼,可惜她在外面要保持大家闺秀得形象,不能像小孩子那样要。 刚出来上个茅房,准备回去,就看到孙山了。 此时不要更待何时,叫孙山过去拿最合适了。 孙山看了看肥嘟嘟的元姐儿,像猪笼饼这种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不建议元姐儿吃。 元姐儿看到孙山皱着眉头,以为他不愿意,赶紧说:“山哥,你帮我拿两个好不好?猪笼饼真的好可爱,也好好吃。” 元姐儿倒是想不求人,想亲自去要,但这么做有损形象。 想要又保持淑女,只能让别人帮忙要。 而孙山就在此时此刻出现,不选他,还选谁呢。 奀仔也非常喜欢猪笼饼,笑呵呵地说:“姑姑,猪猪好好吃。这是我的,不能给你。” 奀仔早就感受到有一双贪婪的眼睛盯着他的猪笼饼,等对上元姐儿的眼睛,奀仔的危险感更强烈了。 赶紧把猪笼饼塞入怀里,还背过身,不要元姐儿看到。 孙山赞赏地看了一眼奀仔,多么机灵的小孩子,反应真快。 孙山想了想,还是帮元姐儿要了,看她的姿势没要过来,是不打算放他走的。 孙山转过头,走到门口,又要了两个猪笼饼,递给元姐儿,好心地建议:“元姐儿,饼子不好吃,看看就行了,莫要吃。” 元姐儿欢喜地接过饼子,笑着说:“山哥,饼子很好吃,我又不是奀仔,你骗不了我的。” 奀仔虽然小,但不是傻子,连忙附和:“山表叔,饼子好吃。” 孙山看着珠圆玉润的元姐儿,又看了看奀尖锐奀细的奀仔,他们两个姓何的口味倒是一样,但身形可隔离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元姐儿把孙山当做工具人,用完就扔,愉快地拿着猪笼饼,愉快地告辞:“山哥,我回去了,有空再聊。”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奀仔也拿到猪笼饼了,急切地说:“山表叔,抱我,我要回去找姐姐和哥哥。” 看样子是想带上饼子回去馋其他小朋友呢。 孙山无奈地抱起奀仔,继续当工具人。 孙山可不敢把奀仔甩下,人多口杂,最怕奀仔丢了,到时候二表哥何书瑜肯定不放过他。 何家的进士宴席足足摆了七天,孙山也足足吃了七天的宴席。 村长本想吃一天就回孙家村了,奈何何家太热情,强留孙家人。 村长没办法,只好吃足七天。 孙山有空就练字或者写文章让大表哥点评,短短的几天,受益良多。 孙山心里想着有个进士的亲戚就是不一样,普普通通的一句点评,比自己摸索一头半个月还有效果。 孙山可要抓紧时间地指教,不用白不用呢。 等宴席结束后,村长按捺不住对孙家村的思念,对田地的牵挂,早早就预定回孙家村的车队了。 何家非常大方,给孙家准备不少回礼,让孙家人面红耳赤,非常不好意思。 孙家人就像蝗虫过境,似乎要把何家掠劫一空,秋风打得满满当当。 何家老太太满不在乎地说:“村长啊,给你们就收呗,这些是谨哥儿宴席剩下的,带回去,沾沾喜气。” 何父乐呵呵地说:“哎呦,谨哥儿他舅舅,你们都带回去,家里还有很多。” 何母也说:“亲家啊,这次可要带多些回去,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今天的宴席呢。” 何家就何书谨读书可以,其他四个儿郎根本不在一条线。 何家已经把希望落到客儿,奀仔这一代了。 而等着下一代进场科举,那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 所以何家才弄得如此隆重,毕竟摆了这次,等再次逞威风可要好久好久以后了。 ------------ 第359章 让洪秀才沾沾喜气 两天后,村长领着孙家村的人,扛着大包小包地坐上回黄阳县的车队。 回到黄阳县已经是下午了,赶回孙家村的是不可能的。 孙伯民领着大家来到孙家住宿。 村长感叹地说:“幸好伯民在县城买了个院子,我们才有地方住。” 想到以往从府城回黄阳县,不是住旅馆就是住亲戚家,如今能住在自家,心里欢喜。 孙宅一直都有立夏和谷雨打理,所以非常干净,就算久不住人,也很有生气。 孙伯民笑着说:“当初我就应该早点买宅子,山子就不用住斋舍了。” 苏氏赞同地说:“当家说得对,早知道就早点在县城买房子,我出来给山子做饭,难为他一直在外面吃斋舍的饭菜,肯定吃不惯了。山子最喜欢吃我的饭菜了。” 孙山一囧,他很想说苏氏做的饭菜一般般,远没有到最喜欢的程度。 不过有妈妈的味道的饭菜却吃起来特别安逸。 孙山喜欢住斋舍,因为走几步,就能找洪秀才解答问题,他的学习效率高很多。 由于人多,能住的房间只有两间,女人一间,男人一间,不够住就到客厅打地铺。 乡下人没那么讲究,地板一铺地上,拿个被子就可以,枕头都不用。 孙伯民整理一些礼品出来,急匆匆地给谷雨,立夏,寒露以及孙小姑送去,主要是送些寓意好的糕点,希望家里有孩子的能沾沾谨哥儿的喜气,将来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做大官。 苏氏也整理了好些礼品出来,孙山在前面走,桂哥儿在后面拎,两人朝着洪氏学堂走去。 开门的是洪叔,看到孙山后喜色溢得满脸都是,欢喜地说:“山子,你来了,是找夫子的吗?” 孙山点了点头:“刚从府城回来,好久未见夫子了,特意过来拜访。” 孙山跟着洪叔走进了洪家宅院,笑着问:“夫子呢?没有出去吧。” 洪叔连忙摇头说:“没有,夫子在书房,你在这里坐一坐,我去喊。” 说完后,洪叔急匆匆地去书房喊人了。 下午时分,学堂早就放学了,洪秀才这个时候不是在书房,就是在书房,他可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夫子,肯定在批改课业。 不一会儿,洪秀才从外面走了进来,孙山连忙站起来行礼问好。 洪秀才满脸笑容地说:“阿山,听说你是从府城回来的,是参加你大表哥的宴席吗?” 何书谨考上进士,孙伯民在就告诉洪秀才了。 虽然洪秀才已经不教孙山了,但过年过节,孙伯民还是会送节礼。 两家人一直紧密联系。 孙山点了点头,乐呵呵地说:“是的,夫子,刚回来。” 孙山指了指桂哥儿放在一边的礼物说:“夫子,这里面有我大表哥的喜饼,嘿嘿,我特意拿过来给你尝一尝,我已经尝了好多了,喜气沾得满满的。” 洪秀才见到孙山后,一直跟“不苟言笑”说再见,此时笑得更开心了:“好,你多尝尝,好让你大表哥的喜气传给你,给为师考个进士回来。” 孙山给洪秀才讲述了宴席的场景,反正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人声鼎沸。 怎一个“热闹”了得。 洪秀才羡慕地说:“书香世泽,耕读世家,我们是羡慕不来的。阿山,好好读,为师看好你。” 孙山笑着说:“夫子,我肯定会好好读,同样你也要好好教,嘿嘿,我争取读个进士回来,你争取教个进士出来,怎样样?这样的安排好不好?” 洪秀才笑呵呵地说:“好,这个安排我喜欢。” 随后感叹地说:“你从府学给回来的资料很有用,可实力不允许,哎,学堂除了你,还是没人考上秀才。” 孙山了然,其实不仅洪氏学堂没人考上秀才,黄阳县也一样没人考上秀才。 去年的院试,黄阳县又全军覆没,孙山依旧是百亩地里一棵草,千顷地一棵苗。 不过好消息是黄阳县的童生变多了,像洪氏学堂的洪翦如愿地考上童生,还继续为秀才奋斗。 孙山岔口话题,提出这次主要来的目的:“夫子,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即将到湖广省的岳麓书院读书了。这次来是跟你告别,下次见恐怕要三年后了。” 孙山拿到岳麓书院的推荐信,打算效仿大表哥,在那里读到乡试才回来。 一来路途遥远,不方便回家,二来路上危险,能不来回走就不来回走。 孙山想着在岳麓书院学习两三年,回来进场直接参加乡试,应该中举的几率大很多。 洪秀才一愣,随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阿山,你说什么?岳麓书院?哪里的书院?湖广省?” 孙山确定地点了点头说:“夫子,是的。我要到湖广省求学了。” 洪秀才这时候才确定孙山说的岳麓书院是他知道的那个岳麓书院,激动地问:“阿山,你快说,你是怎能去岳麓书院读书的?” 洪秀才的意思是问他通过什么方法能到岳麓书院读书。 大乾的四大书院,其中包括岳麓书院,这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书院,千方百计要去读的书院。 如今他的学生孙山能去读,怎能叫洪秀才不激动。 孙山脸色平淡,云淡风轻地解释他如何得到岳麓书院的推荐信,当然还告诉洪秀才这件事莫要声张,他想低调行事。 孙山相信洪秀才的为人,正直有原则,叫他莫要声张肯定知道怎么做。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高兴地说:“好,好,阿山,好好到岳麓书院读书。为师对你考上举人,考上进士更有信心了。 岳麓书院是个好书院,为师从识字开始就一直听说,如今年过半百,还是没机会去看一看。 你有这个机会了,就替为师好好看一看,好好读一读。” 孙山笑着说:“好,夫子,我到了书院,就写信给你描绘书院长得怎么样,告诉你书院教的是什么。好让你也感受一下岳麓书院是怎样的。” 洪秀才连翻说了几个好字,哀怨地看了看孙山说:“可惜了,你的画技不怎样,要不然亲自给为师画一幅岳麓书院的全景图。” 孙山一囧,他的字一般,画比字更差,连一般都算不上。 洪秀才让他画画,他还真画不出来。 孙山连忙找找补地说:“夫子,我的画虽然不怎样,但我的文章写得好。经过我描绘的岳麓书院,比你在画里看到的还身临其境呢。夫子,你等着,我到了岳麓书院,就给你好好描绘一番,让你看到后流连忘返。” 洪秀才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阿山,你越来越滑头了,你的文章什么情况,为师还不了解吗?莫要在我面前吹水,未够班!” ------------ 第360章 让三叔有机会喝进士宴席啊 孙山和洪秀才聊了好久,聊得意犹未尽。 等走出书房,天已经黑下来了。在洪家吃过晚饭后,孙山才回孙宅。 即将要到岳麓书院这事,孙山还未跟孙伯民,苏氏说。 而孙大姑和何姑丈或许太忙,也忘记提这件事了。 孙山想着等回到孙家村再说。 他打算从黄阳县上漳州府,向府学请长假,之后从漳州府直接到湖广省。 漳州府是北上的必经之路,从漳州府出发还能省时间。 第二天天蒙蒙亮,村长和孙伯民已经收拾好行李,归心似箭,恨不得摸黑回孙家村。 这次出来加上路程足足十五天了,村长和孙伯民可牵挂家里的田地,农家人深深地热爱着土地。 中午的时候,终于回到久违的孙家村,刚踏入村口,第一个见到的不是李婶子,而是孙三叔。 孙山愣了愣,三叔在村口游荡来游荡去,想要去哪里? 孙三叔也不知道游荡了多久,一抬头,看到扛着大包小包的孙家人,激动地跑过来。 他不是朝着村长跑,也不是朝着孙伯民跑,而是直撞撞地朝着孙山跑。 孙山猝不及防,被孙三叔一个熊抱。 孙愣了愣,孙三叔这是搞什么飞机?他什么时候跟他那么好的? 要抱也该找他的兄弟孙伯民,孙二叔抱啊。 孙三叔双眼朦胧,像被泪水打湿过一样,样子委屈极了。 抱着孙山,大声喊:“山子,山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孙山想甩开孙三叔,身形还是力道都比不上孙三叔,没办法挣脱,最好放弃挣脱。 疑惑地问:“三叔,别来无恙,好久未见。” 孙山也不知道跟孙三叔说什么,只能说些无用的废话。 孙三叔眼眶红红地说:“山子,我的山子,你终于回来了。” 孙山有那么一刻以为孙三叔是黄氏化身,怎么说的话跟黄氏一模一样的。 何况他跟孙三叔真的没有到这个程度,实在无法理解孙三叔的激动。 孙山正打算想九天九夜孙三叔为什么会这样,这头孙三叔就给出答案了。 孙三叔委屈地说:“山子,我的山子。家里人一个都指望不上,以后三叔只能指望你了。 山子啊,山子啊,你给三叔好好读书,考举人,考进士。 三叔心里苦啊,三叔好想吃进士宴席啊。家里就属你能完成三叔的心愿了。 山子啊,你一定要争气啊。咱们孙家就靠你了,三叔也靠你了。” 孙三叔情绪激动,眼眶通红,幸好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没有流出悲伤的泪水。 孙三叔哽咽地说:“山子啊,他们都欺负三叔,不准我参加何家的进士宴席。 三叔心里苦啊。三叔真的好想看看进士宴席是怎样的。 以后就靠你了,你一定要考上进士,让三叔有机会喝进士宴席啊。 山子,三叔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考进士。 你姓孙,三叔也姓孙,你的进士宴席,就没人敢阻止三叔参加。 山子啊,你一定要争气,知道不?莫衰过人,被人看不起。山子啊,三叔一辈子的指望全在你身上。” 孙三叔说话像说唱,一边瞄着孙山,一边瞄着阻止他参加进士宴席的村长,孙伯民,孙二叔。 甚至苏氏,明哥儿的一双儿女兜仔和妹猪也瞄,桂哥儿自然不用说,还被他冷哼一声。 这么多参加宴席回来的人中,只有孙山避免被孙三叔仇视。 村长气得头顶冒黑烟,孙三叔指桑骂槐的话,听不出来那是傻子。 摆明是怨恨他,阻止他去何家。 村长把趴在孙山身上的孙三叔扯开,冷冷地说:“叔文,那么有空在村口闲逛,地里的活干完了吗?” 孙三叔好想说你们到府城享福,他却被要求去地里干活,那是不可能的。 孙三叔这些天,吃饱就睡,睡饱就到吃。 要是平时还能去大榕树下八卦八卦,但村里的三姑六婆老是问他为什么不跟着落府城吃酒? 是不喜欢吗? 这话把孙三叔气得转移阵地,决定到村口闲逛,顺便看看参加宴席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孙三叔对上村长凶残眼睛并发的狠光,不敢抱怨。 假装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对着孙山说:“山子,来,三叔给你背包裹,哎呦,小孩子家家,背那么重的行李,可受罪了。” 二话不说,把孙山轻飘飘的包裹背在身上,直冲冲地往村里先走一步。 孙山无奈地看着孙三叔的背影,幸好包裹只有几件衣服,他最最最珍贵的推荐信被他贴身藏着,心里才安心。 一行人经过八卦集散中心大榕树,瞬间气氛燃爆。 孙三叔早就在大榕树下跟乡亲们吹水了,等看到村长一行人的身影。 大声又虚荣地喊:“你们看看,村长和我大哥二哥回来了,哎呦。我们也不想经常落府城。大外甥争气,考举人,考进士,当大官,哎呦,我们不得不去喝喜酒。” 李婶子迅速起身,连忙冲到孙山跟前问:“孙秀才,孙相公,山子,伯民家的小子,你给李奶奶说一说,春兰的儿子是不是当大官了?” 眼睛雪亮又八卦地看着孙山。 李婶子觉得还是问读书人最懂。 大表哥说是官,又不是官。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何况就算孙山解释了,乡亲们也不懂。 这时候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孙山当然回答是了,点了点头说:“是,我大表哥现在是官了。 “大”还是不要说出来,做人做事要严谨。 李婶子眼里冒光,激动地说:“谨哥儿大,还是县令大人大?” 恳切地看着孙山,希望他能解答。 孙山一直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照一般情况,肯定大表哥比县令大人的前途光明,想是这么想,但话不能这么说。 这次不仅李婶子急切,孙家村的乡亲也非常渴望知道答案。 连村长也加入行列问话:“山子,你快说,谨哥儿的官大,还是县令大人的官大?” 村长也搞不懂何书谨做什么官,只知道去京城做官。 他听到京城,觉得谨哥儿的官做得非常大。 但又觉得县令大人的官也很大,他们可归县令大人管呢。 孙山左右为难,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且也不打算解释,大家只想他回答是,还是不是。 孙山无奈地说:“一样大。他们只是在不同的地方做官而已。” 后来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传孙家春兰的大儿子到京城做县令大人了。 ------------ 第361章 孙山眼里冒光 回到孙家老宅,黄氏搂着孙山一阵嘘寒问暖。 孙三婶皮笑肉不笑地说些酸言酸语,不过大家都当没听到,让她和孙三叔一起酸来酸去。 等派发手信的时候,孙三叔和孙三婶吵自己两夫妻没去,吃大亏,言里言外就是要分多些礼物。 苏氏不愿意,但孙伯民是老大,长兄为父,对着孙三叔能让就让,给了不少礼物。 苏氏气得恨不得拿起大锤子锤孙伯民,孙三叔、孙三婶。 晚饭过后,孙家老宅终于恢复以往的平静,来看热闹,来听八卦,来吃饭的人群终于散去。 孙山,桂哥儿,黄氏,孙伯民,苏氏五人坐在院子里纳凉休憩。 孙伯民,苏氏又给黄氏描绘了一番进士宴席的热闹。 孙伯民欣慰地说:“阿娘,谨哥儿考上进士,要到京城做大官了。哎,我们的谨哥儿真厉害。” 孙伯民说的话的时候,眼里冒光。 黄氏听的时候,眼里也冒光。 高兴地说:“我们的谨哥儿自小就聪明伶俐,更是文曲星下凡,能考上进士,能做大官迟早的事。我现在安心了,你大姐总算能在何家话事了。” 子凭母贵,同样母凭子贵,有个做官的儿子,母亲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敬着。 到这一刻,孙大姑在何家的地位可谓说一不二了。 桂哥儿欢喜地说:“黄奶奶,谨表哥的宴席好热闹,来了好多人,也有好多好吃的。呵呵,我吃了好多,吃得好饱。” 桂哥儿可喜欢宴席了,那里有太多好吃的。 他跟孙家村的家人一起坐席,所以敞开肚皮吃,不用怕丢人。 从小到大,桂哥儿从未吃过那么满足的宴席,而且连续吃七天,他无比幸福。 黄氏脸上露出笑容,岁月的皱纹显得非常温和,摸了摸桂哥儿的脑袋说:“喜欢吃,就吃多些,莫要不好意思,是你大姑家,不用客气。” 黄氏很喜欢桂哥儿,是个诚实的小子,安排他来照顾孙山,黄氏很放心。 苏氏乐呵呵地说:“阿娘,你说的对。呵呵,大姐如今在何家横着走也行。宴席的时候,好多人都围着大姐转。阿娘,那种场面,我都替大姐高兴呢。” 苏氏偷偷瞄了瞄替黄氏打扇子的孙山,心里想着自己不知道有没有孙大姑那样风光的时刻呢? 苏氏真羡慕孙大姑,同样从村里出来的,命运却差天共地。 苏氏之前还想着山子比谨哥儿岁数小就考上秀才,觉得山子比谨哥儿厉害。 如今看来,山子是没办法超越谨哥儿的,就算山子考上进士,名次也不会比谨哥儿高。 苏氏可没信心孙山给他考一个状元,榜眼,探花。能考上举人,苏氏已经开心不已了。 这次落府城,跟村长家的玉娘闲聊,才知道考举人,考进士是非常难的,能考上的学子是万中无一。 就连何氏学子能考上功名的也是少之又少。 苏氏又偷偷瞄了瞄孙山,何家实力雄厚,能考上的都那么少,她的山子资源短缺,更没机会考上了。 苏氏愁啊,她也想像孙大姑一样被人喊夫人,老夫人,老太君。 但也不敢给压力孙山,毕竟那么难考了,给压力反而让山子更难考。 苏氏一直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孙山莫名其地看着苏氏,怎么老三瞄着他? 苏氏偷偷摸摸的样子,孙山觉得好笑。 这么明显地偷看,瞎子都能感受到了。 不过她不说,孙山便不问了。苏氏不是那种心机深能跟他藏秘密的人。 有什么事,总是第一时间找他说,就算去外地求学,等孙山一回来,苏氏也总会找他来一场诉说大会。 时不时地爆料,家里有多钱,钱藏在哪里,通过苏氏的口中,孙山知道得一清二楚。 孙山看气氛非常热烈,大家说说笑笑,说得非常欢畅,转了个弯,对着黄氏,苏氏,孙伯民说:“阿奶,阿爹阿娘。我有事跟你们说。” 三人定了定,疑惑地看着孙山。 孙山继续说:“大表哥给我一封推荐信,给我推荐了一个书院。我要离开府学,到推荐的书院读书。” 孙伯民和苏氏对视一眼,怎么他们不知道的?谨哥儿什么时候给的推荐信? 孙伯民疑惑地问:“山子,什么推荐信?是推荐你到什么书院读书?莫非是广雅书院?” 何书谨很长一段时间就读于广雅书院,何书谨的进士宴席,广雅书院的夫子和相熟的学子也来了。 孙伯民还感叹书院夫子和学子的风采,华冠丽服,穿起来风度翩翩,好一个读书人。 听到广雅书院,苏氏满脸笑容地说:“山子,是不是谨哥儿让你到广雅书院读书?哎呦,那太好了。” 苏氏眼里带光,心里想着谨哥儿真是好表哥,给山子推荐书院,嘿嘿,那么山子考上功名的机会就更大了。 黄氏一个农村妇女,不是文化人,不懂什么推荐信。 但书院她是知道的,如果山子不到漳州府读书,到广州府读书,她是赞成的。 怎么说广州府有大闺女在,而大闺女又疼山子的,肯定更好照顾山子。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奶,阿爹,阿娘,我不是要到广雅书院读书,我是要到岳麓书院读书。” 岳麓书院? 怎么那么熟悉的,他们好似在哪里听过。 三人想了又想。 岳麓书院! 猛然地,孙伯民和苏氏想起来了,这间书院不就是谨哥儿后来读的书院? 孙伯民震惊地问:“山子,你说的岳麓书院,是外省的岳麓书院?” 孙山点了点头,解释道:“岳麓书院在湖广省,与我们广南省相邻,漳州府往上走。大表哥说岳麓书院人才辈出,我到那里读对我的学业大有帮助。” 顿了顿,孙山继续说:“岳麓书院是大乾的四大书院,好多学子梦寐以求的书院。阿爹,大表哥用了很大关系才帮我弄来推荐信的,一般人是没办法进去借读的。” 说起岳麓书院,孙山眼里冒光,他好想去看一看,读一读传说中的四大书院。 更想去会一会书院里的大儒,他恨不得立即收拾行李,飞奔到书院读书。 ------------ 第362章 九头牛拉也拉不回来 后面孙山说了很多话,孙伯民和苏氏都没听到,他们只听到“外省”两个字。 孙伯民皱着眉头地说:“山子,你说你要到外省读书?” 苏氏跟在后面问:“山子,那个岳麓书院,是在外省的吗?不是在广州府吗?” 黄氏也慌了,怎么山子要到外省读书的?着急地问:“什么书院?外省是哪里?为什么要到外省读书?怎么不在广州府读书的?” 孙伯民,苏氏,黄氏万万想不到孙山要到省外读书,他们三个可没出过省,也想象不到外省是什么情况。 他们只知道如果到外省读书,路途肯定遥远,比漳州府,比广州府远太多了。 孙伯民,苏氏,黄氏怎能安心。 桂哥儿悄摸摸地打量着孙家的每一个人,孙山要到外省读书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以为孙家人也知道,所以才没有说。 桂哥儿想着他是孙山的书童,肯定要跟着去外省,只是不知道湖广省是怎样的呢?他可没去过呢。 孙山看到家人那么紧张,安抚地说:“阿奶,阿爹,阿娘。大表哥在岳麓书院读过,所以他推荐我到那边读。大表哥之所以能考上进士,多亏在岳麓书院晋学。 阿奶,阿爹,阿娘,大表哥认为的好书院,肯定是好书院。 大表哥说了岳麓书院比广雅书院好太多了,要么不读,要么就读最好的。 岳麓书院出了好多举人,好多进士,我进去读书,对我只有好处,对我的学业更有帮助。” 孙伯民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什么。 谨哥儿是读书人,更是官老爷,推荐山子到那边读书,肯定深思熟虑的。 谨哥儿又是山子的表哥,怎么也不会害山子。 孙伯民是非常相信谨哥儿这么安排的。只不过他真的不放心孙山到省外求学。 没人没物,三吾识七,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怎么放心。 苏氏跟孙伯民一样想法,她也不放心孙山孤身一人到路途遥远的地方求学,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在漳州府有洪秀才的家人,在广州府有孙大姑,苏氏是非常放心的。 可那个岳麓书院有谁?如果谨哥儿还在那边读,苏氏也放心。 但谨哥儿已经离开了,孙山一个人过去,她哪里安心得了。 什么湖广省,第一次听说过,在哪个角落都不知道。 苏氏心里着急,但又没办法说反对。 谨哥儿推荐的,对孙山考取功名有用的,她真的没办法说不。 如果孙山因为她的反对没去读书,学业被蹉跎,她可负不起责任。 孙山那么爱读书,而且不仅为自己读书,更为家人读书。 苏氏一直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黄氏担忧地问:“山子,那个书院很远吗?能不能不去?在附近的书院读不行吗?” 孙山非常坚决地摇头说:“阿奶,岳麓书院有钱都买不进去读,我之所以有机会,全靠大表哥牵线。岳麓书院是每个学子心中的书院,如今有机会到那里晋学,我一定不会放弃的。阿奶,我一定要去读。” 这话像说给孙山自己听,也像说给苏氏,孙伯民听。 桂哥儿看到孙山无比坚毅的表情,听到孙山无比刚毅的语气,大气不敢喘。 虽然跟孙山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桂哥儿已经了解孙山的性子。 他要做的事,九头牛拉也拉不回来。不想做的事,按下牛头也不喝水。 平时非常好说话,可遇到要坚持的事,谁都没办法阻止。 这次到湖广省读书,孙山读定了。 桂哥儿想着应该要准备全新的行李了,他可要陪着孙山重新出发了。 桂哥儿相处不久的都了解孙山,更不用说黄氏,苏氏,孙伯民了。 孙山的坚决,让三人无话可说。 忽然空气安静了,忽然气氛静默了。 大家默默地看着孙家老宅的院门,在想什么,又什么都不想。 夜色凝重,大家的心情凝重。 孙山打破沉默,假装微笑地说:“阿奶,阿爹,阿娘,你们莫要担心。这次我到湖广省求学,就像在漳州府求学一样,一开始你们难免担心。等到了地方,看到环境,你们肯定放心的。岳麓书院的环境比府学还好,还安全。只要我待在书院,不出去就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孙山继续说:“阿爹,阿娘,阿奶,这次我是去求学,不是去玩耍。会整日沉浸在书院,不会到处乱走的。你们放心,我会好好保重。” 放心肯定放心不了。 孙伯民语气沉闷地说:“湖广省那么远,我怎么安心。哎,不过学业为重,你要去读,阿爹只能同意。” 孙伯民知道没办法阻止孙山去省外求学,也不敢阻止。 他的山子是有远大抱负的,孙家村,不,黄阳县已经没办法容得下他了。 孙伯民没听过哪个做父母的让孩子放弃学业的。 别人的父母看到孩子读书好只有高兴的份。 孙伯民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让有机会展翅高飞的孙山默默无籍。 苏氏焦虑地喊了一声:“当家,你的意思?” 苏氏还想着孙伯民怎么也要阻止一下,怎么今日那么畅快地答应的=,这不像他的性子。 至于苏氏,阻止倒是想阻止,但她知道无法阻止。 黄氏叹了一口气说:“山子,既然你想到外地的书院读书,那就去吧。谨哥儿让你到哪里读,总有他的道理。阿奶大字不识,给不了建议,也说不出好坏。你想去,阿奶只能说好。” 黄氏也弄不清岳麓书院在哪里,湖广省在哪里,她只知道很远很远。 但孙山都那么坚持要去读了,她一介妇人,有的只是妇人之仁,可不敢误了孙子的前途。 孙山鼻子酸酸,语气哽咽地说:“阿爹,阿娘,阿奶,这次我要去两三年,乡试才回来。” 孙伯民,苏氏,黄氏早已经预料到孙山会去很久,就像何书谨一样,也要去两三年,考试的时候才回来。 只是想到那么久都不能见到孙山,三人眼眶红红的,愁绪涌上心头,跟着夜色如墨一样浓得化不开。 ------------ 第363章 孙山的行李也收拾得七七八八 孙山既然决定要到外省读书,那么就一定会去。 孙伯民只知道湖广省在广南省隔壁,具体情况一无所知,担忧不已。 于是找上最有文化的郑童生,希望多了解了解湖广省,还希望郑童生能给他慰藉。 可当郑童生听到孙山即将要到岳麓书院读书,眼里迸发出如太阳般绚丽的光芒,满脸的笑容比当初中童生的时候还多,连忙说了三个好字。 炽热地对着孙伯民说:“山子的大造化,山子果然不会被泯灭在山卡拉之地的孙家村。” 一点也不理解孙伯民的苦愁,更不要说安慰孙伯民了,还连忙催促孙伯民快点准备行李,快点出发,免得去得晚,在岳麓书院少读一刻钟。 孙伯民来找郑童生之前就惆怅,来找郑童生后更惆怅,垂头丧气,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迈着沉重的步伐,步履蹒跚地走出郑家村。 到家后看到休沐回来的德哥儿。 德哥儿得知孙山要到湖广省读书,还是岳麓书院读书,兴奋地跳起来,英俊的脸庞更英俊了。 欢喜地说:“山子,你什么时候出发,太好了,你可以到外地读书,不用老是蹲广南省。哎呦,我也好想到外面看看,外面的地方肯定很精彩。” 眼珠子溜溜转,随后说到:“山子,要不我陪你到岳麓书院,我也想见一见学子们的风采。” 岳麓书院,德哥儿本来是不知道的,不过如今在县学干活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然被沾染了一丁点的文人色彩,也听过岳麓书院,知道是天下学子向往的书院。 特别是广南省学子的向往,因为距离近,去那边求学方便。 孙山想也没想地拒绝:“不行,你好好在县学干活。” 德哥儿脸一垮,哀求到:“山子,让我陪你去呗,我已经把县学的本事全学会了,完全可以做你的管家了。嘿嘿,现在我开始在你身边做管家,等你考上举人后,家大业大,我直接上任。” 孙山正想再次拒绝,此时孙三叔走了进来,一个大巴掌拍到哥儿的大脑袋。 恶狠狠地说:“什么管家,你给我好好在县学干活。山子用得着你做管家,等山子考上举人后,要管家,也是你阿爹我来做。小孩子家家做管家,说出去都被人笑。” 德哥儿委屈地摸了摸脑袋,立即反驳地说:“阿爹,山子考上举人,肯定不会请你做管家。山子那么年轻,只有年轻的管家才能配得上他。 你年纪大了,又大字不识,谁会请你做管家。算账都不会算,山子要是让你做管家,迟早把山子的家业败光呢。” 听到“大字不识”,孙三叔彻底暴怒了,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他文盲的。 即使孙三叔是文盲是事实,他还是讨厌别人这么说。 孙三叔抡起扁担,往德哥儿身上打。 如果乖乖就范被打的就不是德哥儿了,看到孙三叔抡起扁担的时候,德哥儿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孙三叔年老乏力,德哥儿年轻力壮,孙三叔当然追不上德哥儿了。 孙伯民看到德哥儿和孙三叔打闹就烦心,特别是他们父子俩还非常赞同孙山到岳麓书院读书,更烦心了。 不过就算孙伯民如何烦心,该准备的行李还是如火如荼地准备。 苏氏打听到湖广省下雪,非常冷,心里更担忧了。 连忙说要准备厚棉衣棉裤厚棉鞋,可时间仓促,哪里能准备及时,想要到亲家夏掌柜的铺子买。 孙山连忙阻止地说:“阿娘,莫要准备,如今才春夏之交,不会冷的。等我到了书院,再去买。” 苏氏理解反驳:“外面买的都是黑心棉衣棉裤,哪里有家里的好。” 话是这么说,苏氏最后还是没准备,因为时间不允许。 就算十二个时辰赶工,也来不及。 黄氏忧心忡忡地说:“这次的路途更远了,得找几个壮汉护送山子到书院才行。” 黄氏想着孙伯民肯定要去,还想找两个壮汉一起陪着孙伯民去。 于是找上村长,问有什么人介绍。她要身子强壮和力气很大的汉子。 孙山要到湖广省读书,这是孙家村前所未有发生过的事。 村里人去得最远的也是黄阳县。 也只有孙大姑嫁到省府,他们才有机会到广州府。 如今孙山要出省外读书,村长毫无经验,他很难想象外省是什么地方,路怎么走,到底有多远,多崎岖,这些一无所知。 对着黄氏说:“一定要找多几个人陪山子一起到书院,一路上有照应。” 黄氏点了点头说:“村长,你看看找哪些人,我们给工钱。” 村长摆了摆手说:“钱不钱的再说,看一看谁合适,一定要稳重,不能是愣头青的那种。” 可孙家村一群文盲,整日待在孙家村,井底之蛙,哪里有稳重能干的人让村长选。 村长也苦愁不知道选谁陪同去。 黄氏本想安排孙伯民,孙二叔加上村家的小儿子一起去的。 但孙二叔和村长家的小儿子,力气是有,也够老实,但不机灵,跟着去害怕路上遇到问题不知道怎么办,没办法处理。 最后村长和黄氏合计一下,安排孙伯民,村长家的大孙子定南,以及李婶子家的小儿子孙大力一起去。 定南是村长的长子长孙,自小朝着“村长”的方向培养,识字又年轻,村长这次安排他跟着远行,也有私心,让大孙子好好历练,机会难得。 李婶子家的孙大力,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力道自然大,一个打三个不在话下。性子跟李婶子完全相反,沉默寡言,不过勤苦能干,找他算矮个子里挑高个子。 等一切准备好后,孙山的行李也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孙山看到大包小包的一麻袋一麻袋的行李,嘴角抽搐,他这不是去读书,这是摆明搬家。 他想不到苏氏和黄氏哪里弄来的那么多东西。 孙山只想一个包裹挎在身上就出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最后在孙山的要求下,苏氏,黄氏勉强地把不必要的东西拿出来,不过还收拾了两大麻袋。 ------------ 第364章 孙三叔的20两 孙山建议不用人陪同,他跟桂哥儿去就行了,他们跟着镖队走,不会有问题的。 话还未说完,立即遭到孙伯民的反对:“山子,怎么行。你跟桂哥儿都是小孩子家家,去那么远的路,怎能让人放心。 你是不是忘记了光仔阿爷,当初一个人落府城拿货,结果半路中暑,多亏遇到我们,才保住性命。 路途遥远,遇到的危险更大,桂哥儿和你都是小孩子,哪里会相互照顾,万一生病了,桂哥儿熬药都不懂熬呢。” 桂哥儿听到孙伯民这么说,立即反驳:“民大伯,我可会熬药的,我不仅会熬药,还会熬汤呢。” 桂哥儿觉得冤啊,他明明会熬药,怎么说他不懂呢。 这一两年的书童实习,他可把大大小小的家务活干得非常仔细,黄奶奶,苏伯娘都说他干得好。 孙伯民瞪了一眼桂哥儿,不客气地说:“你懂什么,会熬是会熬,但一点药效都没有。这样的药熬来做甚!” 孙伯民不再理会桂哥儿,坚持地说:“山子,这次阿爹肯定带几个人陪你一起去那个岳麓书院,这事没得商量。” 孙山解释道:“阿爹,你送我到书院,又要从书院回孙家村,一来一回,太辛苦,太奔波了。阿爹,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了。” 孙伯民满不在乎地说:“阿爹的身子阿爹最清楚,我现在跟十几二十岁一样,一顿能吃三四碗饭呢。阿爹还未老,年轻得很。” 苏氏和黄氏也加入坚持中,一定要让孙伯民带着几个汉子跟着孙山到书院,不亲自孙山送到目的地,她们心不安。 孙山无奈,除了同意就是同意,怕再说下去,孙伯民会用绳子绑着他,不让他到湖广省读书呢。 行李准备好了,人员也准备好了,一切就绪,可以出发到漳州府了。 临行前的一天,村长自掏腰包,代表村里给了5两孙山,叮嘱孙山在省外好好读书。 因为之前孙山到漳州府,村里已经集资给了盘缠。孙家村的人穷,村长可不能再集资。 孙二叔和孙三叔分别给了孙山10两,让他好好读书,为孙家争光。 这次出行,孙伯民先把银子换成金子,又换了几张银票缝在孙山的衣服内。 孙伯民知道出门在外,没钱万万不能。 虽然书院不收学费,但住宿费,伙食费,笔墨纸砚,日常人情来往费用加起来可高了。 孙伯民恨不得全副身家银都带上,但又害怕半路丢了或者被歹人抢了,那可真的一夜返贫了。 最后孙伯民带上足够的银钱,之后慢慢托镖局寄给孙山。 托运费贵点就贵点,主打一个安全。 吃过晚饭后,由于明天要早早起床,孙家人早早入睡。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孙山感觉有人在喊他,但又不确定谁在喊他。 孙山又困,所以坚持不应声,不睁眼,不醒来。 可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叫,怪烦人,孙山想驱赶都驱赶不了。 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不睁还好,一睁开吓死人。 只见窗前有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在晃动,今晚的月光朦朦胧胧,黑影迷迷糊糊。 农村小院,睡觉不用关窗。 孙山这么一刻发誓,以后睡觉,一定要关窗,就算大夏天,密不透风也关窗。 他不想再经历窗外有人影晃动的恐惧。 幸好为人处世镇定,孙山抑压住内心的恐惧,拼命地眨眼,等看清楚来人,才松了一口气。 窗前的正是他亲亲孙三叔。 孙山十分不解地问:“三叔,你在我的窗前作甚?” 而且三叔什么时候进来的,家里人怎么都不知道的? 这样可不行,太没有安全意识了。孙山明天可要跟黄氏,苏氏说一说才行,得要注意家里的安全问题。 孙三叔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山子,你真像只猪仔,那么能睡的,喊都喊不醒。” 孙三叔从头到尾认真地打量一番孙山,呆头呆脑呆头鹅,怎么读书就那么厉害的? 想他的广哥儿,永哥儿,德哥儿,哪个不比山子精神,哪个不比山子俊俏。 怎么就比不上山子读书好呢? 孙三叔有那么一刻怀疑孙山只是运气好,不是真的会读书。 孙山无语地看着孙三叔,又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恐怕是凌晨了吧。 孙三叔不去睡觉,跑他的窗前做什么? 孙三叔连连翻白眼,觉得大哥家的独苗苗一点也不醒目,就这么晾着他站在窗前,也不打开门请他进屋坐一坐,真是木薯一条,跟大哥一模一样。 孙三叔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说:“山子,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孙山一愣,他想不到孙三叔会有什么话跟他说? 而且他跟孙三叔没话说。 夜黑风高夜,不回家睡觉,找他谈话,这是什么操作? 孙山起床,也不整理衣服,认命拉开门,请孙三叔进来。 至于坐哪里,随便了,叔侄一场,不用太讲理。 孙山疑惑地看着孙三叔,不解地问:“三叔,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要说也是白天说,哪里会三更半夜来说,孙三叔的脑回路,孙山不懂,也不想懂。 孙三叔也没有找地方坐,忽然拉出孙山的小手,另一只手从裤袋掏出两个东西,硬邦邦地塞到孙山的手里。 孙山感觉到凉凉的,木了木,借着迷迷糊糊的月光,眼睛闭上,打开,再闭上,再打开,重要的事要重复三遍后,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哎呦,银光闪闪的银元宝啊,快要把孙山的吊三角眼亮瞎了。 孙三叔给了两个,孙山掂量掂量,这个重量他经常掂量,用脚趾头也能估算出是10两。 孙山更疑惑了,白天孙三叔已经给了10两,怎么晚上也给10两了? 孙山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孙三叔,是那个他认识的孙三叔吗? 是不是孙三叔梦游了,所以不知道现在做了些什么。 还是孙三叔记忆出现混乱,忘记了白天已经给了10两,晚上急急忙忙地补回来。 孙山同情地看着孙三叔,想不到孙三叔人到中年,就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孙三叔看到呆若木鸡的孙山,更看不顺眼了。 不过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长话短说,语重心长地说:“山子,这10两是三叔的全部身家,你可要好好用在读书上,莫乱花。三叔这辈子就指望你了。” 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说:“山子,三叔可想吃进士宴席了,你一定要争气,考个进士回来,让三叔吃一吃酒席。三叔心里苦啊,大兄,二兄都吃过进士宴席,就我没吃过。我不甘心啊。山子,你是三叔的全部希望,你可要给我好好读书,好好考。” 说完还用袖子摸了摸眼睛,孙山眼利,没看到他的眼睛有什么变化。 孙三叔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此时无声胜有声,深情地看了一眼孙山,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头也不回地爬墙爬出了孙家老宅。 孙山看了看手中的10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好把银子放入箱子,带着去读书。 既然孙三叔的一番心意,孙山决定不辜负,心安理得地收下,什么也不想地继续躺床睡觉。 ------------ 第365章 你在岳麓书院读书,等于我们在岳麓书院读书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孙伯民,孙二叔,孙三叔赶着车,领着孙山等人去黄阳县。 苏氏和黄氏眼眶通红,情不自禁地落泪。 黄氏嘱咐道:“山子,你到了书院,一定不要乱出去,好好待着书院读书,知道没?” 苏氏拉着孙山的手,不舍地说:“山子,阿娘的山子。你一定要听话,乖乖地在书院,不要到处走。好好读书,等到乡试就回来。切记,一定要切记,出门在外,多留心眼,不要跟陌生人走。外面的坏人多,你还小,很容易被哄骗。山子啊,阿娘在家等你回来。” 孙山鼻子酸酸,眼眶红红,向黄氏,苏氏郑重地告别。 黄氏,苏氏一直追着牛车走,直到看不见才停下来。 苏氏本来想陪着孙山一起到湖广省,只不过孙伯民强烈反对,说这次路途遥远,不是两三天的路程,带上她是累赘。 妇道人家,谁会出远门,万一遇到歹徒,跑路都跑不起来,免得拖累山子。 苏氏不服气,但也知道孙伯民说得对,要是真的遇到贼人,苏氏不要说帮忙,能自保已经谢天谢地了。 孙山等人走到黄阳县,刚好镖队已经准备好,正等着他们出发到漳州府。 谷雨,立夏,寒露领着小孩子来跟孙山道别。 谷雨眼睛红肿,眼泪滴滴滴落,担忧地说:“山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保重。外省不同漳州府,无论是气候还是吃食,都跟我们不一样,一定要仔细照看。” 谷雨又找上桂哥儿,吩咐桂哥儿好好照看孙山。 立夏和寒露非常不舍地看着孙山,此去经别,可要三年后再见,姐们俩有太多的话说,又有太多的话说不完,千言万一汇聚成一句:保重! 孙山等人把行李放置到镖队,告别谷雨等人,继续往漳州府走去。 孙山迷离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黄阳县城门,一股无名的思绪涌上心头。 不知何岁月,得与尔同归? 经过两天一夜的行程,孙山再次来到漳州府。 孙伯民领着孙山等人暂时借住洪家小院。 孙伯民和洪大郎连忙打听怎么到长沙府,哪个镖队规模大,信誉好。 孙山则急匆匆地回到府学,向教授请假。 当教授听到孙山因为即将要到岳麓书院读书,而来请假的时,愣了愣,不敢置信地问:“孙山,你是说你要到长沙府的岳麓书院读书?” 孙山点了点头。 教授沉默了一会儿,感叹地看了一眼孙山,也没问什么,很快地给孙山批长假。劝勉地说:“孙山,好好读。” 顿了顿,继续说:“此去提衡霄汉上,鹏抟鲲运更论程。愿君移向长林间,他日将来作梁栋。” 孙山郑重地拱了拱手:“多谢教授。” 等回到斋舍时,桂哥儿已经收拾好行李了。 孙山在府学两三年,但东西却不多。 除了衣服,就是书籍。至于生活用品,桂哥儿往一个大麻袋装。 等一切弄好的时候,黎信筠和张谦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孙山坐在院子里,旁边是一大堆的行囊。 黎信筠着急地问:“阿山,听说你要到岳麓书院读书,这是真的吗?” 此时的黎信筠早有答案,大包小包的行李,这预示着孙山即将要离开府学了。 姜谦心急地问:“阿山,怎么那么突然的?” 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给他们心理准备。张谦觉得世界变化得太快了,让人应接不暇。 孙山不舍地说:“嗯,我即将要离开府学,到岳麓书院读书了。阿筠,阿谦,我非常不舍得你们。” 孙山有点难过,跟同窗相处了那么久,想到即将要离别,万分地不舍。 姜谦惊讶地问:“阿山,你是怎么会到岳麓书院读书的?怎么没听你说过的。太突然了,我们一点也想不到。” 黎信筠眼睛睁得大大地问:“阿山,你太厉害了,竟然能到岳麓书院读书。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黎信筠和姜谦也好想到岳麓书院读书,那可是天下学子向往的地方,怎么孙山一个从大山走出来的孩子,可以到那边读书的? 黎信筠听说他们同一届的陆语鸣陆举人自从会试落榜后,也到处寻找新的书院,其中岳麓书院也他的目标之一。 只不过他还是没有门路,只能再次回到广州府求学。 黎新筠不敢相信有些权势的陆举人都没办法,村里来的孙山竟然有办法。 他好想知道孙山是怎么做到的? 孙山实话实说:“我运气好,我有个好表哥,我能到岳麓书院读书,全靠我大表哥推荐的。他认识岳麓书院的人,所以我才有机会到那边读书。” 黎信筠和姜谦听到后,艳羡不已,两人同时说:“阿山,我们也好想有你这样的大表哥。” 想想还是可以,但现实却不是,黎信筠和姜谦没有一个传胪大表哥。 黎信筠伤心地说:“阿山,你也要离开府学,我非常不舍得你。” 看着一个一个地同窗相继地离开,到别的地方求学,黎信筠伤感不已。 特别是好朋友好好友孙山,黎信筠更难过了。 姜谦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低声说:“阿山,机会难得,你可要好好读。” 孙山难过地说:“阿筠,阿谦,我会的,你们也要好好保重,三年后我就会回来,到时候见。” 不说三年还好,一说三年,黎信筠和姜谦更伤心了。 黎信筠握住孙山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阿山,要常常写信给我们。” 姜谦附和道:“对,阿山,记得书信常来往。” 孙山郑重地说:“好,我们常常写信。等我到岳麓书院读书,我就把学到学识记录下来,抄给你们看。我交一份束脩,好让你们两个也一起学,嘿嘿,物尽其用。” 黎信筠和姜谦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么一笑,吹散了少许的留别愁绪,黎信筠乐呵呵地说:“阿山,这是你说的。你可一定要把岳麓书院的精华学会,然后传授给我们,哈哈,你在岳麓书院读书,等于我们在岳麓书院读书。” 孙山坚定地点头应承道:“行,我会好好学。把最有用的学会,然后告诉你们。” 黎信筠和姜谦连忙说:“一言为定!” ------------ 第366章 告别了漳州府 孙山回到洪家大院,洪成才和洪二弟拉着孙山急匆匆地往屋里走。 洪成才连忙问:“阿山,你要到外地求学,还是能冷死人的湖广省?” 洪成才虽然是行商,但他只在广南省行商,并未出过省。 听说湖广省会下大雪,会好冷。洪成才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他最怕冷了。 洪二弟眼里带光,羡慕地说:“阿山,你能去外省读书,真厉害。我也好想到外省看一看,我不想一辈子屈在漳州府,太没意思了。” 孙山没理会洪家两兄弟,而是问道:“我阿爹和你们阿爹呢?还没有回来吗?” 洪成才摇了摇头说:“还没有呢。出去后就一直未回来。” 看到孙山有点担忧的模样,安抚地说:“阿山,莫要着急,有我阿爹在,不会有事的。整个漳州府,我阿爹熟的不能再熟了。” 洪二弟在一边附和道:“是的,不用担心。阿山,漳州府到长沙府经常有镖队,等问清楚情况,就能出发了。” 洪二弟认为孙山不仅担心孙伯民未归,还认为孙山担心以为找不到镖队。 孙山点了点头说:“嗯,有劳了。” 这时候洪大夫人走了出来,对着孙山说:“山子啊,你要到湖广省读书,可要小心。孤身一人在外面求学,真让人担心。” 洪大夫人不舍地说:“山子啊,湖广省可冷了,一定要注意保暖。特别要买厚厚的衣服穿,千万不能冻着,得风寒,那可要命的病呢。” 洪大夫人非常不舍得孙山的离去,想到他小小的一个读书郎,即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读书,心里就情不自禁地替担忧起来。 孙山微微地一笑说:“伯母,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这次要去三年,只能三年后回来再见,伯母,此去一别,好好保重。” 洪大夫人,洪成才,洪二弟伤心不已,这些年,早就把孙山当做一家人了。 孙山的外地求学,三人是非常地不舍。 不过他们也知道,为了学业,出门读书是难免的,只能把所有离别的愁绪,化作一声叹息。 晚上的时候,孙伯民和洪大郎姗姗来迟地回家。 孙山关切地问:“阿爹,伯父,怎么那么晚?一切可顺利?” 孙伯民和洪大郎出去了很久,天黑才回来,孙山难免担心,害怕镖队不好找。 洪大郎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说:“今日我跟孙兄弟找朋友打探消息,经过打探,终于找到一间信誉好,安全高的镖队了。 洪大郎看了看孙山说:“阿山,想不到你忽然要去长沙府读书,哎,这一去,得三年后才再见,伯父非常不舍。” 孙山连忙说:“伯父,今日有劳了。三年很快过去,我们会再见面的了。” 孙伯民在一边说:“今日有劳洪兄弟,我们才能如此快速地找到镖队。山子这次出远门求学,学有所成就会回来的。” 洪大郎和孙伯民跟孙山讲述今日找镖队的情况。 经过多方面的打探和考量,孙伯民和洪大郎终于找到一间好评率90%的镖队。 这间广盛镖局是漳州府最大的镖局,不仅接省内的订单,还接省外的订单。 传说黑道白道灰道都有人,也没听说会发生劫镖等情况。 洪大郎和孙伯民赶紧到广盛镖局问情况,不问不知道,一问刚巧镖局后天会有一趟镖到达长沙府。 洪大郎和孙伯民又问价格,只不过这间镖队价格高得离谱,一人收10两,行李还另外算。 而且途中的住宿吃饭费不包,需要客人承担。 镖队只负责把人送到长沙府,途中产生的任何费用都需要客户自理。 孙伯民和洪大郎暗暗咋舌,一人10两,提供一个车位,途中遇到什么事,都要客户自理,镖队不负责。 镖队还明说要是途中病亡,或者遇到危险而亡,镖队不会负责。 在不可抗拒因素之下,镖队一概不负责任。 洪大郎问如果遇到歹徒,镖队会不会保护。 这次镖队倒是说会负责到底,他们会与歹徒战死到最后一刻,如果他们的人未死,而客人死了,镖队会做出相应的赔偿。 但能获得这份赔偿的前提是,要再交多1两的保费。 如果客人死了,镖队会赔偿50两。如果客人伤残那么会赔偿20两。 至于客人轻微伤,那不在赔付的范围。 孙山听到这里,眼睛瞪得大大的,广盛镖局,摆明在卖保险。 跟保险的理赔制度非常相似。只不过广盛镖局的保险非常粗狂,条规也不清晰,而且一切解释权在镖队那里。 孙伯民和洪大郎觉得收费太贵,而且广盛镖局的条件也太苛刻了。 于是又找了几家镖队询问情况。 最后两人还是灰溜溜地回广盛镖局,因为其他镖局更不靠谱。 孙伯民和洪大郎迫于无奈只能选广盛镖局。 至于多不多付1两买保险,孙伯民和洪大郎连忙摇头拒绝。 孙伯民和洪大郎一来认为他们不会那么倒霉。 二来保险太贵,1两可以买好些大米吃了。 三来他们对广盛镖局的赔付不认可,觉得赔判标准不清晰。 这次出行的有孙伯民,孙定南,孙大力,孙山,孙定桂,一共五人,就要50两的路费。 至于行李费,孙伯民和洪大郎问了一下,一个麻袋要5两,孙山起码有3个大麻袋,那么就要15两。 孙伯民和洪大郎觉得不划算,想着回家把不必要的东西全放下来,尽量把东西背在身上就不用花钱。 至于其他生活用品,到了长沙府再购买。 15两可以买到好些东西。 特别是苏氏和黄氏,收拾了好些可有可无的物品,孙伯民觉得可以不用带。 孙山具体了解了镖队的情况,急匆匆地再次收拾行囊,尽量做到轻装上阵。 两天后,孙山一行人早早就到了广盛镖局,早早就把手续办理好。 黎信筠和姜谦早早来到镖局门口,折了一根柳条,依依不舍地送别孙山。 孙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告别了漳州府。 ------------ 第367章 粤湘古道 从漳州府到长沙府大概要十几二十左右天。 先从漳州府的老坪石镇共和街码头出发,翻越南岭,到达湖广省的宜章、临武,走陆路到郴州,入湘江水系,到长沙的通道。 其中漳州府到郴州府的这一段路叫粤湘古道,据传修建于秦朝。 当年秦始皇发动50万大军征服南越,其中一支15万人的部队从湖广省过骑田岭,开往广南省,秦兵用脚“打通”了两省的通道,这条粤湘古道最初就是“这15万大军硬踩出来的”。 粤湘古道又被称为“盐铁古道”或者“官帽大道”。 海舶未通,南货运北,北货往南,悉由此经过。 传闻“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荔枝也是通过这条古道,再沿着水路,送到了杨贵妃的面前。 粤湘古道-孙山走的路 自古以来,南岭就是一条天然分界线。 南北两边气候、文化、语言、性格、相貌、饮食、风俗等方面都有很大差异。 广南省和湖广省虽然相邻,但因为南岭山脉的阻隔,两地的交流异常地少,距离也异常地远。 孙家村人听到孙山要到湖广省读书,自认为进京赶考一样,山路崎岖,路途遥远,都是难以到达的地方。 虽然跟着镖队走,但孙伯民也非常不安心,还特意不惜花重金地带上孙家村的乡亲陪同孙山一起到书院。 人生地不熟,只有同根同源的亲人才让人安心,孙伯民担心镖队不靠谱,不得不安排更多的人陪同孙山一起出行。宁愿多花钱,也要人安全。 孙山告别了一众亲朋好友后,坐上骡车,很快地走出漳州府城,走向第一站乐昌县。 由于孙伯民觉得一个麻袋的要5两的托运费实在太贵了,孙山不得不把所有不必要的东西留在漳州府。 只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用到的书籍,以及少许的生活用品。 孙伯民,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的行囊更简单,就换洗的两套薄又薄的衣服,以及家里准备的一个锅,一小袋米和腌制的小菜,几个木碗,家里准备的小麻袋药,之后就没有了。 孙伯民把东西分到每个人的包裹里,让他们背着。 孙山的书则有孙大力和桂哥儿码在胸前的布袋。 这么一来,就不需要麻袋装,所以不用托运费了。 孙伯民低声说:“山子啊,出门在外,哪里都要用铜板,我们能省一分是一分,不能乱花钱。5两的托运费,太贵了,都够你和桂哥儿两个月的伙食费了。” 孙山鼻子酸酸,嗯了一声,点头说:“阿爹,我明白。这次出行,太费钱了。阿爹,为了我读书,辛苦你了。” 自从孙山中了秀才后,家里也越赚越多,平时最大的花费就是孙山的笔墨纸砚和人情走动费。 读书费用和伙食费其实不多。 孙伯民,苏氏两夫妻埋头苦干,积累不少家产。 苏氏还偷偷给孙山说他们已经存了好几百两,所以孙山不用担心读书的花费,他只需要安心读书就可以了。 加上亲朋好友的资助,特别是孙大姑,孙山只要不乱花,吃喝读书还是能承担起的。 孙伯民黝黑的脸蛋变成黝红,略有羞涩地说:“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阿爹阿娘的钱迟早都是你的。家里有你这个读书人在,阿爹的脊梁变得更直了,在村里,谁不敬着我们家呢。” 孙听到后,说出话来。孙伯民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乡下人,如今要陪同孙山一起出省,这何尝不是一种挑战, 特别是他大字不识,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走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路,这种不安的心情,孙山非常懂。 跟孙伯民不安的还有孙家村的乡亲们。 孙山挨着桂哥儿坐,关心地说:“桂哥儿,莫怕。” 孙山看着桂哥儿紧紧地用手抓住骡车的扶手,害怕掉下来一样,脸色略有苍白。 桂哥儿赶紧摇头说:“山哥,我不怕。” 桂哥儿旁边坐着的是孙定南,孙山还记得跟定南哥一起在郑氏学堂上学,转眼间定南哥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 时间过得真快。 孙山道谢道:“定南哥,这次陪我去书院,有劳了,辛苦你了。” 孙定南是正宗的农家汉子,但又比农家汉子多了些书生的娴静。 笑了笑:“山子,莫客气,不辛苦。我还占便宜呢。这次能出一趟远门,托你的福气。村里好些人想跟着过来,都没机会呢。” 这次包吃包住包路费地出行,是孙家村很多年轻小伙子盼不到的。 虽然外出有风险,但收益明显也很大。 村里人只要出外地一趟,就会引来高看。 说句通俗的话,能外出,在乡亲们面前也有吹嘘的资本。 何况这次出省,别人听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孙定南即使知道路途遥远,旅行艰难,但还是非常欣喜地跟着孙山一起外出。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只有这次机会了。 孙伯民身边的是孙大力,长得五大三粗,远看跟镖队的镖师大差不差。 这两天跟桂哥儿扳手腕,桂哥儿完败,不过孙大力说桂哥儿还小,等大些,力道会更大,会比自己更应该叫孙大力。 这次让他陪同,就是看中孙大力的大力。 孙大力安安静静地坐在骡车上,内心其实有点胆怯,不要说去外省,连黄阳县也少去。 这次被村长安排陪同孙家村的“明日之星”,孙大力真的受宠若惊。 李婶子更是在八卦中心大榕树下唱“大字报”。 孙伯民感受到孙大力的害怕,安慰地说:“大力,莫怕,不要离开我们就行。等会休息也好,睡觉也好,我们五个人都要在一起去,千万不要乱走,要是走散了,可回不了孙家村了。” 其实孙伯民也害怕走散,要是真的走散了,孙大力难回孙家村,孙伯民也一样。 这里或许识字的桂哥儿,南哥儿,山子有能力回孙家村。 孙大力紧张地点了点头说:“伯民哥,我知道了,我会紧紧地跟着你们的。” 这次孙大力是出来做保镖的,孙大力想着他要紧紧地贴着孙山走,村里唯一的希望可重要了。 孙山挨在骡车上,看着慢慢远去的漳州府,心里有种无以言表的感觉。 或许有离开熟悉地方的彷徨,或许有对未来的惶恐。 ------------ 第368章 坪石镇 一早从漳州府出发,走了足足一天,还未到坪石镇共和街码头,还未到粤湘古道的起点。 镖队的安排非常有规律,在哪里补给,在哪里休息,在哪里过夜露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广盛镖局的东家姓展,这次带队的镖头也姓展。 展家是什么来历,具体的孙山不知道。只听说镖局规模挺大,总部在广州府。 这次的镖队的镖师就有上百人,加上旅客更达到两百多人。 从广州府出发,途中经过漳州府,接上孙山等要北上的旅客后,继续出发。 跟着镖队出行,就像搭长途汽车一样,在几个固定的点接受旅客,途中有上车,有下车,目的地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孙山的这次目的是长沙府,等到了郴州府集散中心后,会由陆路改走水路,乘船沿着湘江水系到达目的地长沙。 至于怎么乘船,跟着镖队走就行,镖队会安排得明明白白。 孙山想着如果靠一个人独自出行那是不可能,不说危险,就连方向怎样都弄不明白,所以出行不得不出钱请专业人士带着你走。 晚上休息的时候,展镖头指定住宿的客栈,至于价格也算公道。可以选择不同的房型住宿。 孙伯民选了个大房间,五个孙家人住在一起。 由于是春夏之际,天气还是挺舒服,不冷不热。 孙伯民花钱买了五份饭菜,一份10文左右,价格不算贵。 比黄阳县到广州府途中的农家客栈还便宜。一份有几片肉,一个青菜,米饭是番薯米饭,加上一碗滚水汤。 从包裹拿出孙家村带来的腌制配菜,大家分着一起吃。 由于都是自家人,吃的简陋一些,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何况有肉有菜有汤,份量也足,比起孙家村的也不差。 孙山坐了一天的车,屁股都开花了,全身软绵绵无力,没有什么胃口。 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去了,把饭菜分给桂哥儿。 孙伯民担忧地问:“山子,你吃那么少,怎么行?” 孙山也不想吃那么少,只不过真的吃不下,摇了摇头说:“阿爹,我下午吃了饼子,肚子还饱。我喝完汤后,真的吃不下了。” 孙伯民着急也没办法,孙山怎么也吃不下。 至于孙大力,桂哥儿,孙定南吃嘛嘛嘛香,还觉得客栈的饭菜不错,比家里的婆娘做得好吃。 孙定南吃饱喝足后,摸了摸肚子,低声说:“今天队伍里好些人都是贩货,他们一路北上,也够难的。怪不得行商能赚到钱了。” 这次镖队的旅客大多数都是货商,从广州府贩货到郴州或者长沙府,大包小包,一箱又一箱,看得孙家人惊讶不已。 孙大力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就是乡下人,就像乡下人第一次出远门那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怯怯的。 坐车的时候紧紧挨着孙伯民,也不敢随便问话和别人搭讪,吃饭的时候别人给多少就拿多少,安安静静地跟在孙山后面。 等到了住宿的房间,全是孙家的熟人,才敢放松。 对着大家说:“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货,那么多货商。” 顿了顿继续说:“他们听到山子是秀才公,那些人都惊讶地看着山子呢。” 说到这里,孙伯民非常自豪地说:“嘿嘿,我们的山子是秀才公,展镖头对我们都客气几分呢。看来还是读书人好,走到哪里都能让人高看几眼。” 孙山听到乡亲们的话笑了笑。 展镖头从镖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遇到不少。 其实不仅对孙孙山客气,对任何旅客都很客气,只不过孙山是读书人,展镖头多关心几句,这么简简单单的举动,就让孙伯民等人觉得被高看,展镖头也算是人才。 出门在外,能做朋友就做朋友,不能,起码不会做敌人。 特别是广盛镖局走南闯北,更需要跟人打好交道。 孙山是读书人,更是秀才公,无论怎么来说,地位都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高,展镖局肯定不会轻易得罪。 吃过晚饭,洗完澡后,孙定南带着孙大力在外面查看了一下情况后才回屋子吹灯睡觉。 今天的旅程并不累,或者说相当的轻松,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车上度过,大家只不过坐得有点乏力。 孙山并没有在车上看书,也没有在客栈看书,不是他不想看,而是没精力看。 想着读书已经读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十几天,干脆不读了,完全放松心情,当做旅游好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镖队早早出发。 昨天休息前,展镖头已经通知几点起床,在哪里集合。 有些大头虾未及时出现,展镖头也会安排人去找。 孙山对广盛镖局的服务还是挺满意的,收费贵是贵了点,起码给人的感觉非常实在。 一行人继续沿着官道往北走,走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坪石镇共和街码头。 坪石镇被誉为“岭南第一镇,广南的北大门”,是广南省,湖广省,豫章省交界的三角地带,是三省的商品集散地之一,承接着人流、物流的主要职能之一。 这里三省交汇处,有北上,有南下,还有货物中转的。 孙山一行人眼花缭乱地看着络绎不绝的商人和满目琳琅的商品,想不到如此偏僻的一个小镇,竟然如此的繁华。 孙山仔细打量,发现不远处有个修得特别气派的建筑,问了问陪同的镖师,得到的答案那是“广同会馆”。 听到会馆,孙山明白是什么了。 其实就是同乡会,人们为了维护同乡、同行的友谊和利益,沟通行情,参加商业竞争,自然而然发展的组织。 展镖头安排孙山等人到码头的一边休憩,之后不知道去哪里,等回来的时候又有十几二十人加入镖队,队伍又壮大了。 展镖头安排镖师再次检查人数和货物,等确定人齐了,货齐了,领着大家继续赶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出来喧哗的小镇,走向茫茫的大山中,即将走入自西向东的南岭山脉。 ------------ 第369章 宜章县 离开老坪石码头后,孙山等人沿着金鸡岭,户昌山,蔚岭关,羊牯岭,九峰,沿溪山,矮岭,穿过九曲十八弯,终于到达第一个落脚站点宜章县。 孙山听闻广西十万座大山,其实粤湘交界的南岭也不遑多让。 虽然没有广西的山那么高,那么陡峭,但走起来,也会让人绝望。 从漳州府到宜章县这段路还好说,山虽然多,不算陡峭,也能容骡车通过,虽然要下地攀山越岭,但还能坐车。 孙山虽然走得气喘吁吁,浑身大汗,脚力还能跟得上。 这次多亏带了孙大力和桂哥儿出行,两人出名的大力,所以孙山的书籍全靠他们背着。 孙大力和桂哥儿扛着包裹,默默地跟着镖队走,孙山打算出钱让镖队帮忙运送行李,这样大家能减轻负担,可以轻松上阵。 但桂哥儿和孙大力连忙阻止,桂哥儿急速摇头说:“山哥,我背得动,你的书一点也不重。” 其实最重的是书,桂哥儿是孙山的书童,桂哥儿自认为书童不背书,那就不叫书童了。 孙大力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瓮声瓮气地说:“山子,我背得动。如果让镖局帮忙托运,要花足足的5两。我说老实话,与其花5两托运行李,不如那5两给我。5两可不容易赚。我一年都省不了5两呢。” 孙定南也附和道:“我们乡下人,做惯苦力,这点东西怎么会背不动呢?阿山,你好好走路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们。” 书由孙大力和桂哥儿背。 孙定南和孙伯民则背着大家的衣服,锅碗等生活用品。 而孙山,在那么多人中,体力最差,他背个水囊已经算得上不拖后腿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宜章县城。 展镖头说会在这里休整一天,明天再继续启程。 一来这里是商人和货物目的地,需要进行交接。 二来到宜章,需要到广盛镖局宜章分局换牲畜交通工具。 展镖头也告诉了旅客,从宜章到郴州的路段会更艰难,旅客更没办法坐车。 这一路不是人挑着担子走路,就是推着独轮车,又或者让骡马驮着货物走。 人和骡马成为湘粤古道上的搬运工具,故有“船到郴州止,马到郴州死”的民谣。 从宜章走到郴州的古道又叫骡马之路,这一条路累死了无数骡马。 骡马古道需要越过南岭山脉-五岭中的骑田岭。 骑田岭为湘江支流耒水和珠江水系里北江西源武水的分水岭。 骑田岭是南岭山系里的五个历史名岭、五岭里最小的一个。 它不高,也不阔,但特别险峻。是整个路途中最艰难最危险的地方。 展镖头再三告诫旅客要做好心理准备,特别像孙山这种第一次远门的人。 坐车是不可能坐车的,必须下地走。 山路崎岖,山峰陡峭,别人敢推车,你也不敢坐车。 展镖头让旅客小心翼翼地跟着后面走。 孙山谢过展镖头的提醒,随后在镖局指定的客栈休息。 五个人还是只要了一间大房。客栈不愿意,但孙伯民宁愿加钱也要五人挤在一间房子。 出门在外,自家人必须待在一起,万一走岔路,就再也找不回来。 孙山举手举脚赞同孙伯民的建议。 特别是孙伯民和孙大力,两个文盲,加上语言不通,如果走散,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回家。 这次村长安排大孙子定南出来,除了锻炼,更重要是定南识字,能讲蹩脚的官话。 孙伯民送孙山到书院后,需要带着孙大力和孙定南回程。 有孙定南在,他们两个不会慌张,起码能跟会官话的人沟通,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中午到的宜章县,孙山五人吃过午饭后,只在客栈内活动,不打算出去。 想要减少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哪里都不要去。 他们想着外面的坏人多,孙家人从村里出来,城市套路深,万一被骗了,也知道找谁哭去。 特别孙伯民,带了不少细软,他一步不离地守在客栈的房间里,除了洗澡上茅房,连吃饭都在屋子里。 孙山则领着桂哥儿和孙定南走到客栈的小院子,找个地方蹲着。 至于孙大力虽然也想出来透气,但跟孙伯民一样,普普通通的耕田人,相比于好奇外面的世界,更愿意哪里都不去,和孙伯民一起在客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样聊些有的没有的。 这间客栈规模挺大,有内院和外院。 孙山等人只允许在外院活动,内院可能有女眷,有小二守门看管。 院子里人来人往,货也搬进去搬进来,忙忙碌碌,小小的院子显得格外热闹。 孙定南羡慕地说:“山子,这些商贩运了好些货,肯定卖不少钱了。” 孙定南倒是没有勇气从商,但羡慕商贩走南闯北,能赚大钱。 孙山点了点头说:“自古行商就赚钱,不过也辛苦。没有那份毅力是赚不来的。更重要的是需要师傅引入门,靠自己,难啊!” 孙家村最厉害的商贩算孙货郎,大村小村,大街小巷地卖货,只不过他这样的小打小闹赚不了大钱,仅仅能养家糊口。 还不如孙伯民种柑橘,种年花赚的多。 桂哥儿连忙摇头说:“我就不行了,我做不来商贩,叫我跟人讲价,我都不会你。” 顿了顿,看着孙山说:“山哥,我觉得做你的书童好,嘿嘿,跟在你身边,我能到处走,也能吃到好吃的。” 孙山和孙定南看了看桂哥儿,不由地笑了笑。 三人蹲在角落里扯东扯西,扯得最多的是孙山给两人科普粤湘古道的前世今生。 孙山讲的一般般,不过两人什么都不懂,听起来非常好奇。 特别孙山讲到他们的所在地宜章县,更想出去看一看“兴文桥”。 兴文桥下是玉溪,人与货物在此可转水路。 玉溪属珠江水系,货物从这里运往珠江。 孙山这次出行并不是走这条水路到宜章,而是绕山走陆路。 至于为什么这么走,大概是镖局的问题。 毕竟水路有水路的打点,陆路有陆路的打点,每个镖局有不同的道门中人,哪里能确保安全,就走哪条路。 ------------ 第370章 多10两,还是少10两 孙山讲得干巴巴,但那么干巴巴的内容也吸引外人来听。 其中一个商贩赞赏地说:“小兄弟,不错,知道的挺多。莫非你经常走这条路?” 商贩看孙山又矮又瘦,怎么看都不像成年人,一点也不相信他经常出行。 不过刚才听到了好些从未听过的知识,商贩好奇不已。 孙山拱了拱手,笑着说:“大叔,见笑了。我只不过在书中看过,真实怎样,还真不知道。” 其实孙山很想称呼大叔一声靓仔,只不过这么说,会显得轻佻。 不过大叔能听懂广南话,孙山很惊讶。 商贩哦了一声,不知道他信还是不信,孙山对此也没关系。 信不信都可以听听,等自己走过一次,那么就知道真的还是假了。 孙山又跟桂哥儿和孙定南讲从宜章到郴州这一段路的情况,把知道的讲出来,也让两个人做好心理准备。 讲着讲着,就见刚才搭讪的大叔正在跟人对账,不知道怎么还吵起来。 孙山三人相视一眼,决定当做没看到。他们吵他们的,孙山三人聊三人的。 萍水相逢,大家当不认识。 可大叔的声音很大,把孙山的声音覆盖住,最后孙山三人干脆不讲话,听大叔跟另两个大叔吵架。 听着听着,大叔讲的是客家话。 黄阳县就是讲白话,讲客家话的混居,孙山三人能听能讲客家话。 三个大叔原来讲的是算账的事。 三人算来算去,总算不对数。 原来大叔向路人甲大叔借了50两,又向路人乙大叔借了50两,进了货用了70两。 后来还了路人甲大叔10两,路人乙大叔10两,自己剩下10两留着做路费。 打算等回去后,再还钱,所以现在要写欠条。 大叔算了一下,他还欠路人甲大叔40两,路人乙大叔40两。 可算来算去,路人甲大叔的40两+路人乙大叔的40两+自己路费的10两=90两,怎么也不对数。 他明明借了路人甲大叔50两,路人乙大叔50两,应该共100两才对。 可为什么算来算去,就借了90两。 三个大叔百思不得其解,算了一遍又一遍。 路人甲大叔和路人乙大叔不管那么多,他只要大叔还他40两就行。 但大叔算不明白,他觉得自己无端端丢了10两。 10两可不是少数目,他也想搞清楚在哪里丢了。 路人甲大叔和路人乙怀疑大叔进货算错,于是帮大叔再算进货,的确花70两,这个没算错。 后来各还了路人甲和路人乙10两。自己留下10两。 路人甲大叔算了一下,各还了10两,还欠80两。 但80两+还的20两+加大叔手中剩下的10=110两。 三人看着这个账,都傻眼了。 怎么越算越多。 大叔明明借了路人甲大叔和路人乙大叔100两,最后一算竟然借了110两? 三人面面相觑,一脑浆糊,不是少了10两,就是多了10两。 虽然他们三个是老乡,也是发小,但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他们只是族兄弟。 孙山听了老半天,终于听明白他们的账是什么了,看着急着像热锅上蚂蚁的三个大叔,笑了笑。 孙定南听明白大叔们讨论什么,但他跟大叔们一样,不是算多10两,就算少10两。 桂哥儿比孙定南更差,连题目都听不懂,更不要说算出来了。 孙定南低声问:“山子,大叔的账怎么算。那10两是多了还是少了?” 正如大叔所想的那样,10两数目不算少了。 他们这次出行,一人10两的路费,孙定南都心疼不已,虽然路费不用他出,但伯民叔的钱他也心疼,最见不得花钱的了。 桂哥儿挠了挠头,懵懵懂懂地问:“山哥,我听都听不懂,怎么办?大叔究竟多了10两,还是少了10两?” 孙山摇了摇头,笑着说:“哪里多10两,哪里少10两,大叔是脑子混乱,想太多了。” 桂哥儿不解地问:“山哥,怎么说?大叔哪里错?” 孙定南也问道:“山子,你帮我们算一下,我想知道答案。” 孙山见三个大叔还在吵,再吵下去恐怕族兄弟都反目成仇。 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说:“大叔,你们别吵,我来帮你们算。” 孙山本想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看戏的,只不过年少冲动,看不过眼,害怕三个大叔吵着吵着打起来,从而引发命案。 一个馒头能引发血案,何况10两。 三个大叔不约而同地看着孙山,吵得正起劲,猛然地被打断,心情不爽。 只不过刚才听孙山讲解粤湘古道,讲得头头是道,觉得这个小子或许有学问。 也难怪大叔怀疑孙山是不是读书人,因为孙山并没有穿上标志性的生员巾服,而是穿着平民的短打。 孙山这么穿,完全是为了方便。 穿着长衫,走起路来都困难,孙山干脆穿上长衣长裤。 如果允许,孙山更想穿上背心和短裤。 只不过他是真正的读书人,不能被人诟病。 借钱的大叔忍住脾气,声音略带生硬地问:“小子,你说帮我算,好,你给我算算,要是算错,赔我10两。” 孙山好想翻白眼,好想问,要是他算对,大叔赔不赔他10两? 不过孙山本来就一副好性子,只当大叔说气话。 出门在外,最主要和气生财。 桂哥儿和孙定南扯了扯孙山,嘴里好似在说:山,我们走,我们不要算,免得惹得一身骚。 这时候好些在院子活动的商贩也停下来,货也不搬运,也不结算地走过来看戏。 实在是大叔的声音太大,不想注意都不行。 加上孙山身材瘦弱,一幅未成年的模样,站在三个大叔面前,显得非常气弱。 商贩们情不禁地过来吃瓜。 孙山笑着说:“大叔,来,我帮你算一下。10两不10两的,先不要说。” 大叔刚才也是说气话,看到孙山脾气好,也没有脾气了。 路人甲大叔和路人乙大叔也想知道孙山的账怎么算,着急地说:“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帮我们算一下,帮我们理一理。” 孙山点了点头说:“大叔向你们个各借50两,那么总共借了100两。对不对?” 不仅三个大叔说对,吃瓜群众也说对。 孙山继续说:“大叔进货用了70两,那么100两减去70两,剩下30两,对不对?” 这么简单的算法,根本不用孙山说。 不过吃瓜群众非常热心,高喊着:“对!” 孙山又说:“剩下的30两,大叔还给两位各10两,还剩下10两做路费,对不对?” 吃瓜群众不思考,也不用思考地喊:“对!” 孙山笑着说:“原本各借两位50两的,各还了10两,那么就欠两个各40两,对不对?” 这还用说?肯定对了。 孙山两手一掰地说:“那不就行了,大叔回去各还给两位40两就行了,欠的债就一笔勾销了,其他的哪里用想那么多。” 三个大叔一愣,吃瓜群众也一愣。 这个小子说得对啊,每个人欠债50两,先还10两,再还40两,那就一笔勾销了。 管他少10两,还是多10两,关路人甲和路人乙大叔什么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看在同族的兄弟份上,不用还利息,大叔已经够占便宜了。 ------------ 第371章 大叔想太多,脑子进水 大叔被孙山这么一说,气得跳脚,他也知道自己向路人甲和路人乙各借50两,先各还10两,回家后各还40两。 可他手里明明还有10两,这算怎么回事? 他就算不出来为什么少10两或者多10两。 他要弄清楚为什么,他要答案,而不是稀里糊涂地还钱。 大叔没好气地说:“小兄弟啊,我是想问为什么会少10两,或者多10两,不是问要还多少钱。这算来算去,总算不对。你给我算一下,解释一下。” 吃瓜群众也终于想起来他们是想知道为什么,而不是单纯地想知道欠债还钱。 路人甲大叔问道:“小兄弟,麻烦你从头帮我们算一遍,为什么我们算来算去,就是算不对账?” 路人乙大叔也问道:“对,小兄弟,你给我们解释一遍。我知道我借给他50两,他要还我50两,可途中的账本,我搞不清楚。” 大家都看着孙山,希望他能好好解释一下,不知道答案,心里不舒服,老是想着呢。 孙山保持微笑,点了点头说:“好,你们听着,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其实大叔你们那么算,完全是想太多了,所以脑子发生混乱,把不必要的甩掉,就会算出来的。” 大家听到孙山说大叔想太多,脑子进水,捂住嘴嘿嘿笑。 大叔脸一红,不过他需要解释,所以也忍了,孙山说什么就什么了,只要把账单算清楚,理明白就行。 孙山跟大家解释道:“大叔你总共向两个同族的兄弟借了100两,对不对?” 又是这样问!大家无奈地看了看孙山,觉得他说的废话太多,好想把他叉出去。 不过吃瓜群众还是很给面子,起哄地说:“是,是100两。” 孙山继续说:“大叔,你进货用了70两,给自己留了10两,对不对?” 这么说,大家听得非常明白,点了点头说:“对,进货的确花了70两,自己留下10两。” 有些吃瓜群众嘀咕着:“大叔啊,你进了什么货啊,花了70两,不少呢。” 大叔没好气地说:“我进了什么货,关你们什么事。” 这话把大家弄得没话说了,大叔进货的确不关陌生人的事,只不过大家好奇嘛,问问而已。 孙山无奈地看着吃瓜群众,大叔之所以算错,那是想太多。 跟吃瓜群众一样,扯来扯去,扯些与“本案”无关的事一样,扯到自己的思路不清晰了,所以算错账了。 孙山咳嗽几声,把大家的思绪拉了回来。 吃瓜群众也知道散发思维不好,连忙喊着:“小兄弟,继续说下去。” 孙山非常给力地说:“进货70两,大叔留下10两,那么到大叔手里是不是80两了啊。” 三个大叔脑瓜子一转,相视了一眼。 对啊,的确留在大叔手里的只有80两了。 吃瓜群众也算出来了,连忙说:“小兄弟,对,你说的对。” 孙山两手一掰,笑着说:“到了大叔手里80两,又分别还了两位同族兄弟10两,共20两。大叔手里的+同族兄弟手里的。80+20,是不是等于100两啊。” 有些脑瓜子灵活的早就算出来了,三个大叔算了算,也弄懂了100两。 孙山说得对,大叔手里的80两+同族兄弟20两=借出的100两。 这么一算,就对得上账单了 。 孙山看到三个大叔惊讶的表情。 笑着说:“大叔,你刚才40两+40两+10两=90两,这么算,完全是想错,被迷了眼睛。你的算账法子不对,所以算不出来。你这么算,干扰的条件太多了,往后算账,不必要的东西不用想,直接扔掉就是。” 大叔又问:“小兄弟,多出10两的这种算法,哪里错了,你给我理一理。” 孙山摇了摇头说:“大叔,你总共还了兄弟20两,那么还剩下80两未还,再加上你手里的10两,总共110两。这种想法本来就错,思绪混乱得出的结果,我们不应该这么算。” 顿了顿,孙山继续说:“大叔,你总共借了100两,还了20两,所以你要再还80两。 这80两包括你手里的货70两+10两的路费。 所以你手里的10两,根本不应该加上去。 要加也是这样加。 还了兄弟20两+需要还手里的10两+需要还进货的70两。这么一算起来,就刚好100两。对得上账本了。” 众人听到后,恍然大悟。 未还债的80两,是由货物70两+手里的路费10两组成的。 如果再+手里的路费10两,那是重复了。 怪不得多了10两了。 大家佩服地看了看孙山,今日多谢这个小兄弟帮忙,大家的思路才清晰。 而且小兄弟说得对,算账的时候想太多了,把不必要的算了进去,才会出差错。 正如一开始说的那样,欠债100两,先还20两,剩下还80两就行,哪里用的着算那么多。 三个大叔连忙感谢孙山的帮忙。 桂哥儿和孙定南眼里冒光地看着孙山,秀才公就是秀才公,那么聪明,怪不得能考上秀才了。 ------------ 第371章 荣升为孙山的榜一大哥 其实这根本不存在多10两或者少10两去 的问题,而是大叔混淆两个不同的事实,制造了少了10两,或者多10两的假象。 陷入逻辑陷阱,俗话就是把太多的干扰条件加进去,只要甩开他们,耳目就会变得清明多。 三个大叔又让孙山帮他们算进货的账,看看有没有弄错。 孙山本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吩咐桂哥儿到房间拿炭笔和纸张出来。 大叔问孙山需不需要算盘,孙山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打算盘不算熟练,还没有笔算那么快。 孙山说的是事实,他学过算盘,也打过算盘,但用起来没有把数字化成阿拉伯数字这么算来得快。 或者上辈子的思维已经固定,老化,根深蒂固,心算比打算盘还快。 孙山也看过郑大郎用算盘算账,还别说,速度挺快的,只不过比他笔算还是慢了些。 孙山拿着大叔的进货单,他写的含糊的地方就问清楚是什么,不到一会儿,已经帮他把账单的总价算出来来了。 大叔看到孙山在纸上写的阿拉伯数字,不懂地问:“小兄弟,你写的是什么?” 歪歪扭扭,奇奇怪怪,大叔走南闯北,阅历丰富,但还是没见过。 孙山笑着说:“这是我的算法,你们看不懂,只有我看懂。” 至于解释,孙山不打算解释,反正一切解释权归他所有。 路人甲大叔和路人乙大叔也找孙山来算账。 看到他随便写几下,然后就得出答案,大叔们惊讶不已,好想问问孙山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别人都说是他的算法了,再问就不对了。 独门秘诀,谁家没有呢? 孙山也很快地算出来,发现路人乙大叔有个地方算错,多给了1两。 路人乙大叔大惊,连忙问是不是真的多给了1两。 孙山非常确定地跟他核对信息,如果他给的信息没错,那么他真的多给了1两。 路人乙大叔连忙说了一声谢,带着路人甲大叔和大叔一起找进货商算账,别把1两不当钱,1两可以买100斤猪肉吃呢。 孙山看到三个大叔离去的背影,刚才吵得要生要死,遇到事还是一起上。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看来还是血缘靠的住。 三个大叔走了,又来了三个大爷,也让孙山帮忙算一下。 其实他们已经算好了,只不过看孙山那么快就有结果,找他算一下,不仅没有耽误时间,还能进行二次核对。 特别看到路人乙大叔算错账,大爷们都怀疑自己算错账呢。 孙山无所事事,所以打算乐于助人,当打发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羊群效应,看到小院子有人免费帮忙算账,一个一个不确定的商贩子都跑过来,让孙山帮忙算一下。 孙山不由莞尔,最后还是一一帮忙。 途中有人问:“小兄弟,想不到你年纪小小,算账就那么厉害,嘿嘿,将来肯定是个好账房。” 孙山打趣道:“大爷,我年纪不小了,你别看我长得矮小,其实我已经16岁了。” 这么一说,立即遭受到大爷的鄙视。 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最讨厌别人说他们小,其实毛都没长齐,小得很。 又有人问:“小兄弟,你阿爹是不是账房先生啊,所以你的账才算的那么快狠准?” 子承父业,阿爷是账房,阿爹自然是账房,那么儿子肯定也是账房。 桂哥儿看不过眼了,他的山哥才不是账房先生呢,他的山哥可是文曲星,立即反驳说:“我山哥才不做账房呢。我山哥13岁就考上秀才,现在是秀才公呢。” 话一出,在场等着算账的人愣了愣,惊讶地看着孙山。 刚才他们没听错吧,眼前的这个小子是秀才公? 可他长得一点也不像秀才公,穿得也不是秀才公衣服。 一身灰扑扑的短打,十足十的农家小子。 连账房先生也不像呢。 要不是看他的账实在算得好,吃瓜群众还真不以为他能做账房先生。 孙山把刚算好的账交给其中的一个大爷,并且告诉他哪里算错,哪里算重复了,让他拿着账单,再次核对货物。 对着吃瓜群众,露出职业性的八颗牙齿微笑:“各位,有礼。我虽然是秀才,但对算账非常感兴趣,看书学了很多,久而久之才算得那么好。” 吃瓜群众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是秀才公,怎么他们还是保持怀疑的? 眼前的小兄弟跟他们印象中的秀才公真的相差好远啊。 吃瓜群众不禁感叹:刻板印象要不得,要不得! 孙山忙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拒绝帮别人算账,拖着小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回客房。 桂哥儿急匆匆地跑到孙伯民面前说:“民大伯,这是山哥今天赚的钱,哈哈,山哥真厉害,一个下午就赚了那么多钱。” 桂哥儿把一兜铜板,几块碎银放在桌子上,打算一个一个地数。 孙伯民和孙大力还真有耐力,一个下午都未离开房间,就算上茅房,也是轮换着去。 孙伯民连忙问:“山子,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钱?” 瞄了瞄桌子上的一兜铜板,还真不少。 孙定南欢喜地说:“民叔,这是山子赚的,嘿嘿,我们的山子真的好聪明,怪不得能考上秀才了。” 孙定南把下午的事说了出来,越说越兴奋,与有荣焉。 孙大力不懂如何帮人算账就能赚钱,但眼前的铜板,让他心往神移。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赚钱都特别容易,像他累死累活地扛麻袋,也赚不了那么多。 读书人一个下午赚到的钱,等于他半年打短工都不一定能赚到的钱。 孙大力眼里发光地说:“民大哥,我们的山子果然是十里八乡的聪明仔。怪不得那些闺女赶着要嫁给我们的山子了,嘿嘿。” 这话惹得除了孙山之外的所有人乐呵呵地笑,特别是孙伯民,听到孙大力说好多闺女都要嫁给孙山,心里像吃了蜜糖。 赚再多的钱都比不上孙山娶妻生子。 桂哥儿和孙定南数了两遍,孙山足足赚了5两多。 孙定南高兴地说:“好多钱,快够我们的路上的花销了。” 孙山也想不到帮人算账能赚钱的,他本来就没想过要钱。 一开始商贩感谢他的帮忙,就给了几个铜板辛苦费,孙山拒绝都拒绝不了。 后来慢慢地越来越多人给他打赏,特别是一个土肥圆的商贩,孙山都没有帮他算账,结果他看戏看得非常精彩,足足打赏了2两,荣升为孙山的榜一大哥。 孙山觉得他就算走丢,行走在江湖中,也不会饿死。 他是有才华的金子,走到哪里都发光! 孙山为自己大大地点赞! ------------ 第372章 长沙码头到了 第二天一早,孙伯民领着大家早早就到镖局指定的地方集合,他们要继续北上。 展镖头把马车,板车弃掉,改成独轮车和骡子驮货。 至于像孙山这种旅客,也没车坐了,需要靠双脚走到郴州。 粤湘古道最大的挑战即将来临。 粤湘古道 孙山等人扛着包裹,跟在镖队身后,艰难地走着。 九曲十八弯,上山,下山,沿着山绕圈圈,再上山,再下山。 孙山累得气喘吁吁,孙伯民看着心疼。 孙大力还说他能背孙山走,他的腿脚耐力。 孙山连忙拒绝,表示自己还能走得动,等走不动了,再背也不迟。 古道不仅路况差,还多危险。 其中野兽多出没,晚上露宿在山间,孙山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听到狼声。 嗷呜嗷呜地狼叫,吓得大家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幸好有镖队跟随,他们早就习惯这种情形,早早就做好准备了。 孙山还遇见过传说中的山匪。 是那种“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留下买路财!”的类型。 孙山害怕又好奇,偷偷摸摸地瞄了瞄山匪,其实跟农家汉子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眼神多了几分狠厉。 镖队对这种情况也习以为常,非常熟练地派人去谈判,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山匪收了一个钱袋子就离开了。 看来展镖头的策略是能用钱解决的就用钱解决,不能用的,孙山也不知道展镖头怎么解决。 因为遇到了三帮山匪,展镖头都是用钱来打发。 孙山算了一下账,一人收10两的镖费,看起来很贵,但展镖头他们赚的也不会很多。 像这种花钱办事的,镖局一力承担,不需要旅客分担,镖局也要不少钱来搞关系。 湘粤古道沿途有大量的古街市、古码头、古村落、书院、祠堂、庙宇、牌坊、古桥、驿站、古井、凉亭、石刻等,孙山一路走来,眼界真正地开阔,终于不用纸上谈兵了。 镖队安排的非常合理,每天的行程都是固定的,尽量地找聚集地住宿,实在没办法的,也会在山间里,找到地理位置有优势的地方过夜。 孙山觉得这10两花得值,要是让他自己出行,不到半路,就死翘翘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翻越骑田岭的时候,孙山受不了,实在走不动。 孙大力挑着箩筐,一边放孙山,一边放书。 跟沿途挑货的脚夫一样,只不过别人挑货,孙大力挑人。 孙山不好意思地说:“大力叔,辛苦你了。” 孙大力呵呵笑着说:“不辛苦,还没挑谷子那么重呢。你坐好,莫要动,小心翻下来。” 孙伯民看到孙大力挑着孙山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高兴的是孙山可以不用走路,没那么劳累。 伤心的是他的身子太瘦小了,比同龄的小子轻太多了。 孙伯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吃的也不少,怎么就长不高,长不胖呢。 桂哥儿也想去挑孙山,只不过挑起来有点吃力,比不上大力叔,想着要是大力叔挑累了,他就背山哥。 背人不吃力。 孙定南悄声地问:“山子,那些脚夫挑的是什么?” 一担一担的挑着,其中还有女子。 孙定南看得目不转睛,这样挑着走,实在太累了。 粤湘古代,其实也叫“私盐古道”,从贩卖私盐开始踩出的路,那些脚夫挑的箩筐,里面装的大概是私盐。 孙山摇了摇头,示意孙定南莫要问。 贩卖私盐是大罪,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干这一行。 而且挑货的脚夫只不过被雇来挑货的,赚的少,风险却很大。 出门在外,还是多看多听少说。 江湖上的事,还是少打听的好。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等展镖头说走出骑田岭的时候,孙山恨不得高歌一曲,再不济来一首二胡。 他们终于走出宜章县,走到了郴州。 千辛万苦爬山,终于爬出来了。 孙大力也终于解放了,赶紧放下担子,双手一提,把孙山从箩筐里提出来。 孙山一囧,他好想说他能走出来,不用孙大力像提溜小孩子一样提出来。 在郴州休息一天,孙伯民和孙大力依旧除了上茅房,洗澡外,从不走出客房。 至于孙山,孙定南,桂哥儿在客栈范围内活动,也不从往外走。 孙山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所以哪里都不去。 第二天一早,展镖头带着一众继续北上的旅客急匆匆地来到郴州码头。 广盛镖局的郴州分局早就帮忙预定好船只,核对身份后,可以登船往北走。 宜章县到郴州走陆路,郴州到长沙府走水路。 先从郴州码头上船,经过兴便江,到耒水,之后走湘江,最后到长沙码头。 这一路上可以坐船,不用走陆路,所以大家会轻松多。 孙山五人登上大船,根据展镖头的指示,五人找了个空位蹲坐。 所谓的大船其实是相对艇仔船大两到三倍,并不是游轮那么大。 广州艇仔船,一般船上还卖艇仔粥 船上装满货后,人挤在上面坐着。 至于像躺板板那样睡觉,根本不可能。 能在一堆货中,找个位置给你坐,已经非常难得了。 当然如果有钱,可以坐大船或者包船到目的地。 至于孙山,在富贵人家眼里相当于穷鬼的存在,是没可能享受豪华游船。 船夫经验非常老到,准时准点找到地方停靠,补给。 等夜幕降临的时候,孙山等旅客需要从船上走上岸边,在指定的客栈休息。 第二天一早又继续上船北上。 到了大的码头,船里的货物到目的地,孙山等旅客需要下船,换船,继续北上。 也不知道倒腾了多少次,来来回回地上船下船,不要说孙山受不了,孙伯民,孙大力这种过惯苦日子的农家汉子也受不了。 孙伯民庆幸地说:“山子,幸好我们陪着你来,如果只有你,半路就受不了。” 这话孙山非常认同,如此颠簸的行程,真的太难受了。 想到上辈子倒腾一次转车都觉得辛苦,而现在,倒腾的次数孙山都记不清楚了,怪不得非必要不会出远门。 他们坐船并不是目的地到目的地,而是起点到终点的路上兜兜转转,也不知道兜到什么时候才到目的地。 孙山迷迷糊糊地挨着船板上的货睡得流哈喇子。 猛然地,船一撞,孙山吓了一跳,从迷梦中醒来。 船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孙秀才,长沙码头到了。” ------------ 第373章 抵达长沙城 长沙又名湘城,长沙城沿着湘江而建。 沿湘江由北向南大大小小建了不少码头,比如木码头,粪码头,浏阳码头,而长沙码头是其中的一个码头。 湘江把长沙府一分为二,分为河东与河西。 河东是长沙府的政治、经济、文化、商贸、信息的中心。 河西则是长沙府的原生态示范中心,俗话就是乡下地区。 岳麓书院坐落在岳麓山脚下,属于河西,隔着湘江与长沙城遥遥相望。 说起长沙,第一想到的是长沙臭豆腐,火遍大江南北的小吃。 孙山五人蓬头垢面地下船,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跟着展镖头走。 等来到广盛镖局长沙分局,签字画押做完交接工作后,便可以散了。 展镖头也完成这次走镖任务了。 孙山五人人生地不熟,又是第一次来到长沙府,眼前一黑,什么都不懂。 自古以来就有“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同样也有“求人求到底”,“一事不烦二主”。 在长沙府,唯一相熟的人就广盛镖局的展镖头。 孙山厚着脸皮问展镖头:“展师傅,麻烦你跟我们讲一讲长沙府的情况。我这次是要到岳麓书院求学,不知道怎么去呢?” 展镖头是广州府人,所以找他准没错,老乡跟老乡,天然的有话题。 展镖头知道眼前的这个叫孙山的读书人是秀才,也知道他要到长沙府求学。 可不知道他竟然去的是岳麓书院求学。 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点不相信。 是不相信大名鼎鼎的岳麓书院竟然收眼前的这个读书人。 孙山穿着普普通通,只比一般的贫民好,长得弱不禁风,又不是靓仔。 至于学问,更不知道了,一路上除了会算账,其他的展镖头真的看不出来。 而且读书人不是喜欢吟诗作对吗? 怎么眼前的孙秀才喜欢记账的呢? 秉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广交好友的原则。 展镖头跟孙山详细地讲解长沙府的情况,以及他知道的岳麓书院情况。 对长沙城展镖头还是挺熟悉,至于岳麓书院,展镖头还真不熟,只知道是名校,其他的真不了解、 毕竟他哪里有机会进书院,他的身份是不允许的。 孙山打听到要打听的,又问展镖头回漳州府的镖队什么时候有。 展镖头一一给孙山讲解,笑着说:“孙秀才,如果要回漳州府,你直接到镖局这边预定就可以了。回城的路跟去时的路是一样的,至于费用大差不差,一般都是一个价格。” 孙山连忙表示感谢,又跟展镖头聊了好些话。 比如问展镖头是广州府哪里人,孙山又说他的表哥是广州府何家村人。 说着说着,孙山直接点名他的表哥刚高中,考了个还算理想的传胪名次。 展镖头暗暗称舌,想不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表哥。 何家表哥展镖头不认识,但听过啊,今科传胪,这届广南省考得最好,早就家喻户晓。 特别是展镖头这种行走江湖的人,更需要了解时事新闻。 孙山一路上一直都很低调,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完全想做透明人。 因为旅途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知根不知底,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最好不出声。 默默观察,也不跟镖头和旅客搭讪。 这次之所以表明身份,一来展镖头是有固定职业的人,算安全人物。 二来孙伯民三人要回程,想借助何家的势,让镖局那边看着点。 孙山实在担心孙伯民三个乡下来的,在回程的路上会遇到燕门骗局,仙人跳等。 如果镖局知道他们也是有后台的,起码会提点一二。 这次旅途,孙山就见到有旅客被“师姑钓”,结果商贩损失惨重,唯一庆幸的是骗子还讲江湖规矩,点到为止,没有赶尽杀绝。 镖局是黑道、白道、灰道通吃的,如果有他们提点一二,孙山比较安心。 展镖头也明显知道孙山的意思,笑呵呵地说:“孙秀才,只要来我们镖局托镖,我们肯定会看好的,这个你放心。” 意思是要是跟着他们走,肯定会帮忙照顾一二。 孙山拱了拱手,郑重地道谢:“有劳展镖头了。” 展镖头又帮孙山找了辆车进城。 码头这边离湘城还有一段时间。 展镖头还贴心地给孙山推荐客栈。 孙山更感激不尽了。 辞别了展镖头,孙山五人坐上骡车,在车夫的带领下,慢慢地走入湘城。 孙伯民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脸上怯怯的。 其实不仅孙伯民害怕,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也害怕。 刚才全程都是孙山和展镖头攀谈,其余的四人像隐身人一样,静悄悄地站在孙山后面,眼睛睁得大大地听。 全场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了展镖头推荐的客栈后,孙山谢过车夫,给了车资,还打赏了十几个铜板。 赏银不多,但车夫也开心,谢过孙山后,愉快地驾着骡车走了。 孙伯民依旧加价开一间大客房,五人宁愿挤在一起,也不分开。 对此大家都没有意见,分开住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是给不起钱,而是害怕有危险。 等到了客房,孙伯民四人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四人瘫坐在地上,可以说毫无形象。 其实孙山也不逞多让,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口茶,才感觉活了过来。 这一路实在太艰辛了,是想象不到的艰辛。 或许他们孙家人是穷鬼,所以旅途显得特别苦。 别的大户人家用钱开路,比他们轻松多了。 孙伯民定定地看着孙山,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也定定地看着孙山,眼里闪出异样的光。 孙山奇怪地问:“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炙热地看着他? 莫非帅哥走到哪里都被人热烈地看着? 孙山摸了摸自己的脸,帅不帅暂时不知道,但满脸都是油和汗,非常不舒服。 孙定南佩服地说:“山子,你好厉害,刚才跟展镖头谈话,跟车夫谈话,跟掌柜谈话,好从容好淡定,好会谈,好似经常出远门的样子。如果是我....我肯定不能像你那么能说话。” 在孙家村,孙定南以为孙山只是读书厉害,其他方面跟孙家村的乡亲们一样。 这次旅程,孙定南对孙山的印象180度大转弯。 他们孙家村的孙山不仅读书厉害,为人处事也厉害,更见识多广,做事有条理。 ------------ 第374章 岳麓书院 孙大力、桂哥儿急忙点头附和,孙定南说的,就是他们想说的。 孙伯民自豪地看着孙山,果然他的山子与众不同,走到哪里都自带闪光灯。 比孙家村的乡下小子厉害多了,一个地,一个天,他的山子就是天。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在外读书那么多年,这些事总懂一些。你们出来的少,不懂很正常。多跑几次,就会知道怎么说话,怎么做事的了。” 话是这么说,但孙伯民四人不信,就算他们学一辈子,也学不到孙山刚才的处事风格。 孙山也不打算跟他们长聊,因为他真的好累,好想洗澡睡觉。 五人整理一下行囊,分批到外面洗澡,等一切弄好,大家挤在一个客房好好的休息。 一睡就睡了一天,孙山醒来的时候,孙伯民四人正在吃早饭。 昨天下午的时候到客栈的,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左右。 孙山睡得时间够长的了。 吃过东西后,孙伯民关切地问:“山子,我们什么时候到岳麓书院?” 孙伯民希望早一点到书院报到,毕竟他们只有介绍信。 孙伯民害怕书院不收孙山,不早一天确定,他的心都不安。 晚上睡觉的时候想着,要是书院不要孙山,他们白来就算,他害怕孙山受到打击而一蹶不振。 他的山子上次在广州府考书院,自信满满,结果全军覆没。 孙伯民害怕孙山再次被书院拒绝。 孙山想了想说:“明天我们一早就去报到。” 今天是赶不及,而且他也没什么状态。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等你到了岳麓书院后,我们再回来湘城买东西。得要给你好好准备三年的东西。这次我们什么都没有带,可要把东西准备整齐,免得你没得用。” 孙定南建议道:“民叔,我们要买多些厚衣服,听说长沙下雪,会好冷。山子自小身子弱,可不能冻着。” 孙大力在一边附和:“是的,不仅要买衣服,还要买取暖的火炉呢。天寒地冻,不煨火怎么行。哎,也不知道长沙府的气候会怎样?”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气候,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饮食。 孙伯民还担心孙山能不能吃得惯长沙的食物。 对着桂哥儿说:“桂哥儿,你可记得伯娘教你做的饭菜?煲汤会煲吧?” 桂哥儿急速地点头说:“民大伯,你放心,家里教我的,我全都会做。我会经常煲汤给山哥喝的了。” 孙伯民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着要买个小炉子,小锅子到斋舍,然后让桂哥儿给孙山煲汤。 如果孙山想吃孙家村味道的饭菜,也可以让桂哥儿做。 孙山无语了,其实他什么都吃,无论是甜的还是辣的,只要好吃的,都会全填入肚子里。 第二天一早,孙山早早起床,早早来到码头,早早搭船。 等船停靠在岳麓山码头,走到岳麓书院已经到中午了。 孙山等人站在书院门口,看着“岳麓书院”四个大字,久久不敢向前一步。 至于名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孙山没看到,应该此时还没有这个举世闻名的对联。 岳麓书院 孙山整理一下直辍,问了问孙伯民:“阿爹,我这样打扮可以吧?发型不乱吧?脸色无污迹吧?” 即使是靓仔,也要注意打扮,不能穿得太邋遢。 刚才他们又坐船,又走路,风尘仆仆的,有损形象。 孙伯民自带三重滤镜地说:“可以,好俊!” 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同样自带三重滤镜地回答:“俊,好看!” 随后四人又相互整理一下衣服,他们可不能失礼人,丢孙山的脸面呢。 整理好后,孙山按捺内心的紧张,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还未靠近大门口,门卫就问:“这位学子,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 门卫见识的人多了,一看孙山就不是本书院的学子,再加上后面四个平民打扮的人,更侧证孙山不是本院的学子。 孙山露出八颗牙齿地微笑,非常职业性地行礼,把推荐信拿了出来。 自认为非常帅气且斯文有礼地微笑:“今日特意来求学,我这里有封推荐信。” 门卫眼尖,一看到信,就知道谁写的推荐信。 那么明显的字,那么明显的封印,不是他们的山长,还是谁的? 他们的山长可不常写推荐信,眼前的学子竟然拿到。 门卫好好奇他是怎么拿的? 门卫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孙山,生员巾服,是秀才没错。 门卫于拿出一个登记册,叫孙山写基本资料。 比如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什么时候考上秀才的,谁推荐过来的,认识什么重要人物。 一一登记好,门卫非常和气地说:“孙相公,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安排人进去通报。” 孙山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等。 孙伯民,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局促地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大话不敢说。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随后又看着孙山,用眼睛在交流。 等了稍久,通报的人还未出来。 门卫好心地解释:“孙秀才,你们稍等,书院比较大,走路都要花不长时间。” 孙山笑着说:“嗯,我明白,谢谢。” 岳麓书院的确很大,上辈子孙山来过,而且确定上辈子的岳麓书院,就是眼前的岳麓书院。 虽然书院的环境不一样,但“岳麓书院”四个大字完全一模一样。 孙山确定此时此刻站着的就是前世的岳麓书院。 看着脚下的石板,忽然有种无以言表的感慨,就像那句话:“穿越千年来看你,看你的坚毅不拔,看你的不屈不挠”。 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个穿着鲜衣的少年走了出来,直接略过孙山,走到门卫跟前,兴奋地问:“陈伯,我敬辞师兄的表弟呢” 何书谨,字敬辞,广南省广州府人。 门卫陈伯指了指孙山,笑道:“诺,在那!” 鲜衣少年转过头,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孙山。 迟疑地问一句:“陈伯,你没搞错吧,这就是我敬辞师兄的表弟?孙山?” ------------ 第375章 陈进 孙山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鲜衣怒马少年,十七八岁,身材消瘦,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圆,一股书生气扑鼻而来。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的孩子,没有墨水、没有金钱、没有沉淀是养不出如此清新俊逸的气质。 孙山拱了拱手,行礼问好:“请问是陈师兄吗?我就是孙山,我大表哥就是何书谨。” 孙山面露天真无邪的微笑,内心却大喊一声:我kaO! 少年始终是少年,就算气质再好也是少年,喜怒形于色。 孙山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不可思议,以及重重地失望。 孙山又不是傻子,自然看懂少年的心思。 无非就是大表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身为表弟的没有十分,也有八分,起码清秀俊丽,一表人才。 只可惜孙山却连大表哥的三分之一都做不到,让眼前的少年非常失望。 不过少年的教养不是盖的,很快就反应过来。拱了拱手,热情又不失距离地微笑:“孙山,对吧。孙师弟,我叫陈进,你大表哥,也就是我的师兄,和我兄长是同窗。他一早就来信说,你会来岳麓书院读书。” 顿了顿,陈进笑着说:“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你来了,孙师弟,你比我想象中的来得晚。” 陈进的三言两语,就拉近了与孙山的关系。 大家因为有大表哥的关系,倒是熟络了几分。 孙山连忙赔不是地说:“陈师兄,嘿嘿,这一路走得慢,走得艰难,加上我是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不懂,所以耽误了,有劳你等候了。” 陈进拉过孙山的手,非常亲切地说:“哎,的确很难,古语有云蜀道难,难以上青天。我觉得翻越骑田岭,一样难于上青天。只不过我们的骑田岭名气没有蜀道出名,所以被世人忽略。” 孙山赶紧抓住疑问,没话找话问:“陈师兄,你去过广州府吗?也攀过骑田岭?” 陈进点了点头,乐呵呵地说:“去过,也翻过骑田岭,水路转陆路又转水路,走到广州府,半条命都没有。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路途好遥远。” 陈进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说道:“不过要是有机会,我还是会去广州府,那里的新鲜玩意可多了,比湘城有趣多了。” 孙山笑嘻嘻地回到:“好,陈师兄,如果到广州府找我,我带你游山玩水。虽然我不是广州府人,但我也非常熟悉的。” 两人这么一说,倒是把距离拉近。 陈进觉得敬辞师兄的表弟虽然没有敬辞师兄那么风度翩翩,温文儒雅,不过性子算开朗,能说得来。 孙山又把孙伯民四人介绍给陈进认识。 陈进连忙行礼问好:“孙伯父,辛苦了,这一路走来,肯定很累了。” 孙伯民急促地连忙摆手说:“不累,不累,我们走惯了路了,还行。” 陈进一一跟孙伯民四人说话,聊的都是家常便饭的话题,雨露均沾地问候每一个人。 孙山看到后不得不佩服。 大表哥给推荐信的时候已经说了,等他来到岳麓书院,会安排他的一个师弟帮忙接待。 这个师弟就是他同窗的弟弟,也就是岳麓书院山长陈攸的小儿子,今年18岁,已经考上秀才了。 大表哥何书谨还说如果遇到麻烦就找陈进,他能解决的会尽量帮忙解决,至于不能解决的,这个完全是孙山的问题。 陈进也爱莫能助。 陈进看了看天色,快到中午了,急匆匆地说:“伯父,我们先到书院替阿山办理入学手续,之后的事之后说。如果迟了,可要等到明天才能办了。等会书院的直学回湘城。” 孙伯民一听,就着急了:“阿进,那快点去办理入学事宜,宜早不宜迟。” 孙山看了看孙伯民,又看了看陈进,怎么一下子的关系就熟络起来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他有点不适应呢。 陈进跟陈伯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孙山,孙伯民,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走入书院。 等一进书院,里面的风景别有洞天。 岳麓书院的建筑布局十分考究,整体布局呈长方形,以中轴线为中心,左右对称,层次分明。 院内分为前后两进院落,前院为讲学场所,后院为祭祀和藏书之所。 书院内的建筑多为木结构,古朴典雅,雕刻精美。 孙伯民等人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不过为了不那么明显地表现从乡下来的,孙伯民四人眼睛不敢过多东张西望,紧张地跟着陈进后面,默默地往前走,不敢发出一声。 孙山上辈子是来过岳麓书院,只不过此时此刻再次参观,却别有滋味。 此时此刻的岳麓书院更古朴,也更有生机。 每走一步,心情多一分郑重。 孙山犹如入桃花林,世外桃源,不可思议。 等到了办事处,陈进一一说明情况,直学也非常客气,很快地帮孙山办理好手续,还让斋夫长给孙山安排斋舍。 斋夫长领着孙山走出书院,转了个弯,走了一段时间,才到学子的斋舍。 斋夫长笑着说:“孙学子,这里就是斋舍了。斋舍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所以如果有朋友过来找你,是不可能带进来。” 孙山连忙表示:“谢谢,学生懂的。” 孙山郑重地道了一声谢。 孙山是靠推荐信进书院的,直学象征性地收了10两的借读费以及5两的住宿费。 至于伙食、笔墨纸砚和人情来往的费用另外算。 从大门到讲堂的中轴线两侧为长长的斋舍。大大小小的房间对称分布。不过这里已经住满人了。 孙山这些半路过来报到的,被安排离讲堂远远的新斋舍。 这里的布局跟旧斋舍一样。 一条中轴线两侧为对称的斋舍,每间房间紧紧地挨着,密密麻麻。 就像大学生宿舍一样。 只不过岳麓书院的斋舍只有一层。 岳麓书院的斋舍比府学的大,但比府学的条件差。 住起来不宽阔,也没有过多的私人空间。 但孙山是冲着学习来的,不是冲着宿舍来的,何况条件也不会差得人神共愤。 陈进安慰地说:“阿山,初来报到,会不习惯的,等时间长了,就好很多。” 孙山赶紧说:“师兄,我知道的。” 孙山打开房间的大门,里面空荡荡,只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其他的没有了。 ------------ 第376章 他是有书院要的人了 陈进建议道:“阿山,你尽快把行李拿过来,再买一张小床给你的书童用。这里条件简陋,很多东西都要自己准备。还有切记莫要准备太多,尽量简朴。 《岳麓书院学规》第五条:“服食宜从俭素”,人应该过节俭、朴实的生活,不能在服装、饮食等方面太奢侈,知道没?” 陈进把刚才从直学那边拿的《岳麓书院学规》递给了孙山,笑着说:“先看清楚书院的学规,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的,里面全都有。” 孙山连忙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陈进看孙山今日什么都没有带,想着他今日是没办法进学的,嘱咐到:“阿山,尽快整理好行李,搬进书院。你是半路到来的,很多讲书先生已经开讲各种经文了,你可要慢慢补回来。如果不懂的,可以私下问讲书先生,要是不问,恐怕要等明年了。” 陈进介绍书院有四书五经的夫子,每人都有擅长的科目,从开学讲,到年尾结束。 如果像孙山这种半路插入来借读的,要么私下问夫子,要么等明年春再来听一遍。 陈进希望孙山尽快来书院读书,莫要拖延时间,那么漏下的知识就会少很多,不用那么辛苦补回来。 孙山感激地说:“师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看过斋舍后,陈进领着孙山等人到膳堂吃饭。 吃饭前先买饭票。 岳麓书院的饭票比较自由,想卖多少就买多少,吃不完可以赠送给别人,还能退,这个规定非常人性化。 孙山买了一个月的饭票,然后请大家一起吃饭。 陈进也不客气,坐下来陪着孙山五人一起干饭,还化身美食鉴定专家,点评哪些菜好吃,哪些菜不好吃,哪些菜一定不要点,还因为好奇点了,结果后悔了三天三夜。 孙伯民几人被陈进风趣幽默的话逗乐。 至于为什么孙伯民等人能听懂陈进说话,完全因为陈进说蹩脚的广南话。 陈进自豪地说:“阿山,我讲的广南话是不是很标准呢?我这可向敬辞师兄学了一年半才学会的。这些天敬辞师兄和我大哥在京城,都没人跟我讲广南话,所以现在退步不少了。” 孙山还未说话,孙大力急着说:“阿进啊,你的广南话说得真好,比我的还好呢。” 一个村一个音调,何况黄阳县和广州府相差无数个村,虽然说的都是广南白话,但调调却差很多。 广南省,以广州府的白话音调为准。 孙大力的白话真有可能比陈进的还不标准。 孙山赞同地说:“师兄,你讲得很好,很标准,几乎跟我大表哥说的一样。” 顿了顿,继续说:“师兄,以后你可要教我说长沙话。” 陈进非常爽快地回复:“行,我以后教你学长沙话。不,就算我不教,你住几年,也会懂得了,不用着急。” 孙伯民看到书院有陈进在,安心不少。 心里想着他的好外甥谨哥儿最靠谱,早早就安排人接待山子,早早就安排人领着山子适应书院。 在陌生的地方,有人带路,总比自己莽撞撞地走路好很多。 吃过午饭后,陈进领着孙山五人参观岳麓书院。 孙山连忙问:“师兄,下午你没课吗?如果有课,可以先行离去,我们能自己逛。” 陈进摇了摇头说:“下午有夫子讲学,不过我听过了,可以不用再去听。我带着你们逛一遍。” 随后对着孙伯民,孙定南,孙大力说:“伯父,这次机会难得,你们可要好好逛一下。如果出了书院,明天就再难进来的了。书院可不能随便让不属于书院的人进来呢。” 孙定南想着难得来一次传说中的岳麓书院,肯定要逛个够,回去也有话资。 感激地说:“阿进兄弟,谢谢你领着我们,嘿嘿,我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岳麓书院,如今终于有机会来了,怎么样,也要好好看一遍。” 陈进乐着说:“好,今日我就领着你们走一遍。” 于是陈进非常热心肠地领着孙山五人走了一遍岳麓书院。 孙伯民感叹地说:“我以为漳州府的府学够大了,谁知道岳麓书院的更大。哎,我今日可长见识了。” 孙伯民在孙家村算“见识多广”,算见过世面的人了。 更不用说孙大力这种九代农民,未出过黄阳县的乡巴佬了。 看着庄严、神妙、幽远,古朴典雅的岳麓书院,孙大力都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美景了。 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默默地看着一砖一瓦。 桂哥儿小心翼翼地跟在孙山后面,心里想着他比孙伯民三人幸福多了,他可以跟着孙山一起到书院住。 桂哥儿摸了摸裤袋的2两银子,想着等会回客栈,问问掌柜长沙府有什么便宜又好用的土特产。 他要买些,托孙伯民三人带回去,送给村长阿爷。 桂哥儿心里想,全靠村长阿爷给他介绍营生,他才有机会跟着孙山身边吃香喝辣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不能忘本。 桂哥儿可是个知恩知报的孙家好小子,一定要买些特产孝敬村长阿爷。 当然还要孝敬苏氏和黄氏。 陈进是个很好的解说员,每到一处,都给大家讲解这是什么地方,甚至连路过的树木也大有来头。 陈进娓娓道来背后的故事。 有些是书院的禁地,陈进也会提耳面命地告知孙山。 等游完岳麓书院,就到下午了,孙山五人不得不告辞,再不走就没有船到湘城了。 孙伯民递过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两个金裸子,不好意思地说:“阿进,伯父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请莫嫌弃。” 陈进连忙推脱,孙伯民坚持要送。还说长者赐不可辞。 陈进收下后,道了一声谢。 临走前,陈进吩咐道:“阿山,有什么问题找我。” 孙山拱手作揖感激不尽,之后领着孙伯民一行人走出岳麓书院,走向岳麓山码头。 孙山转头看了看“岳麓书院”的门牌,今日办理好手续,心才真正落定。 他从今天开始就是岳麓书院的借读生了,他能在这里读书了,他是有书院要的人了! ------------ 第377章 告别 孙山即将入住岳麓书院,但什么行李都没有,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以及需要用上的书。 连笔墨纸砚都只有一套,这些都需要买。 孙伯民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美好都献给孙山。 向客栈的掌柜打听了,哪里买衣服好,哪里买笔墨好。 孙伯民不会说官话,但孙定南会,他们一人跟掌柜谈话,一人把有用的信息记在心里。 长沙城是府城,货物应有尽有,非常繁华。 琳琅满目的商品,只要你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孙伯民先替孙山先去购买了两个大箱子,孙伯民觉得大箱子最有用,把所有东西往箱子一装,就不怕丢了。 又为桂哥儿准备一个小箱子。 桂哥儿连忙拒绝:“民大伯,我不用,我的东西用麻袋装着就行了。” 桂哥儿看到孙伯民花钱如流水,心疼不已。 在府学他就有箱子了,如今在长沙府又买,那太浪费了。 他的东西不多,也不贵重,随便拿两个麻袋一装就好。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给你准备的就要,把东西放进去,锁头一锁,就不会丢东西。斋舍人多口杂,最容易丢东西了。” 孙伯民更想说的是偷东西,他不是怀疑读书人偷,是怀疑陪在读书人身边的下人偷。 孙伯民觉得自己的财物还是要好好保管,丢了又要花钱买,他们本来就不是富户,不能这么不在意。 孙伯民又替孙山准备了好些生活用品,只要他想到的全都买了,没有想到的,千叮万嘱地说:“山子,需要的东西,你一定要买齐。不用省钱,阿爹有钱。” 孙山看着忙忙碌碌的孙伯民,鼻子酸酸,哽咽地说:“阿爹,我知道的,我不会亏待自己的。我用得着的,肯定会花钱买,不会省钱的。” 有孙山的承诺,孙伯民放心了。 孙伯民杂七杂八地买了好几麻袋东西,等确定全都买上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之后孙山五人到广盛镖局预定回漳州府的镖队,至于回到漳州府后,孙伯民再预定镖队回黄阳县。 孙伯民,孙大力,孙定南扛着大包小包地来来书院,只不过这次他们不再准进入书院了。 于是一堆行李,全靠孙山河桂哥儿扛。 孙山这时候迫切地希望有个推车,他跟桂哥儿就不用扛得那么受罪了。 至于请书院的杂役帮忙,门卫表示岳麓书院的学子自己的事要自己干,不能请人干。 当然你安排书童和同窗帮忙是允许的。 孙山无奈地看着书院的大门口,书童他有桂哥儿,同窗他哪里有? 他还未正式上学,除了陈进,一个学子都未认识呢。 最后孙山、桂哥儿把大箱子,大麻袋扛到斋舍,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 孙伯民替孙山擦了擦汗水,心疼地说:“山子,箱子买太大了,早知道要你自己扛,就买几个小的了。” 孙山腰酸背疼,不过男人一生要强,假装不在乎地说:“阿爹,我扛得动。你买的大箱子我很喜欢,能装好多东西,我最喜欢用大箱子。” 记得刚到洪氏学堂读书,孙伯民和苏氏就给孙山配了一个大箱子。 到府学读书,孙伯民和苏氏又给孙山配了两个大箱子。 如今到了岳麓书院,孙伯民又给孙山配了两个大箱子。 孙伯民对大箱子情有独钟,他最喜欢大的物件。 桂哥儿也在一边说:“民大伯,你放心,山哥身边有我,我可以帮山哥扛箱子。民大伯我现在还小,等过几年,长大了,力气会更大,更容易帮山哥扛箱子了。” 桂哥儿的话惹得孙伯民,孙大力,孙定南哈哈大笑。 孙大力乐呵呵地说:“桂哥儿,那么你可要使劲地吃饭,吃得越多力气就越大。” 孙大力一副过来人的经验模样告诉桂哥儿,还指导他如何用力,如何省力,十足十的老师傅姿态。 岳麓书院前面有几条街,算得上小小的商业区。主要卖吃的,卖生活用品。 街道上有大大小小的屋子,这些屋子是当地村民建立,特意为书院的学子或者夫子提供租赁服务。 有些学子不喜住斋舍,有些夫子拖家带口就会在书院附近租赁房子。 孙山领着孙伯民四人找了个饭馆吃午饭,吃过午饭后,就逛岳麓山。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时候还没有“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爱晚亭”。 倒是有普普通通的八角亭供游人休憩。 孙伯民,孙大力对于爬山一点也没兴趣,只不过站在山上,看着雄伟壮阔的岳麓书院却非常激动。 孙伯民激动地说:“山子,你快看看,那你们的书院,房子建得真多,真好。” 孙大力也是这么认为地,激动地说:“我没见过那么好看的房子,真俊。怪不得读书人都想来这里读书了。哎呦,我也好想我的儿子能像山子一样,有机会到这里读书呢。” 桂哥儿偷偷摸摸地鄙夷了一眼孙大力,觉得孙大力吃了大头菜,做大头梦。 孙大力的儿子一看就像孙大力,只知道用蛮力不知道用脑子。 孙家村就没有一个男子比得上他的山哥。 桂哥儿可不认为孙大力的儿子能到如此俊的书院读书呢。 望女成凤望子成龙,是父母对子女美好的祈愿,孙伯民非常理解地说:“大力,你家小子会有机会的,好好让他识字。” 孙定南也想他家的小奶娃能像孙山一样有出息,能到这么俊的书院读书,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只好在心里默默念。 之后孙山把所有行李都搬入书院,孙伯民三人也即将要回漳州府了。 孙伯民,孙大力,孙定南三人分别背着三桶洪油回漳州府。 所谓洪油将梓油、洗油按比例混合,熬炼制成一种新的油品,产地洪江。 “洪油”色泽金黄,清澈明亮,具有良好的防潮、防腐、防蛀通用性,且无污染,为房屋、船舶、农具和家具最理想、安全的绿色涂料。 孙伯民三人想着不能空手回去,想贩货,但又不知道贩什么,而且路途遥远,一定要贩些价值高的。 于是洪油便入了他们的眼。这种难得的货物最好脱销。 退一万步讲,就算砸在手里,也可以自己用。 在长沙码头,孙山,桂哥儿依依送别孙伯民三人。 那天的河风非常温柔,却让人难过。 孙伯民久久地站着船板,直至看不到码头上的孙山,摸了摸眼睛,进入船舱。 ------------ 第378章 钱鹰扬 孙伯民三人走后,孙山正式开始岳麓书院的读书生涯。 第一天来报到,第二天急匆匆把东西放入斋舍,没有来得及整理。 此时此刻桂哥儿和孙山正在斋舍一点一点地收拾东西。 桂哥儿的东西少得可怜,一个小箱子就把所有东西装好,随后放到房间的一个角落。 孙山的东西多得离奇,大包小包,孙伯民不要钱地买,害怕孙山需要用上的时候没得用。 孙山和桂哥儿用简易的布帘把房间一分为二,里面睡觉,外面算临时客厅。 桂哥儿低声说:“山哥,岳麓书院的斋舍好小啊,都不够我们放东西呢。” 孙伯民给桂哥儿买了张小床,就在书院附近买。 孙伯民去杂货铺问的时候,掌柜仿佛知道他要买什么,一股脑地给孙伯民推荐,而且还是精准推荐。 孙伯民觉得价格合适,就买下不少东西。 掌柜还说他们做书院学生的买卖做了几十年了,他推荐的东西,学生肯定用得上,孙伯民只管掏钱就是了。 孙山倒是无所谓,反正集体宿舍谁没住过,何况这不算集体宿舍,还一间一间地隔开,已经够人性化了。 孙山提点地说:“桂哥儿,这些话莫要往外面说,不要抱怨书院的情况,知道不?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住宿的。” 桂哥儿急忙捂住嘴巴,点了点头,呜呜声地说:“山哥,我知道,我只跟你说,我不跟外人说。” 顿了顿,补充到:“以后我不敢在书院说,要说也回漳州府再说。” 孙山无声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等把一切东西整理好后,已经到中午了。 这时候斋舍陆陆续续地有人回来。看到孙山的斋舍大门大开,好奇地看了看。 孙山急忙走出来,拱手问好。 桂哥儿还在后面托着糕点,请学子尝一尝。 刚搬进来,其实正确的做法是给左邻右舍送入伙礼,比如一包糕点,一些土特产。 只不过孙山发现岳麓书院的斋舍沿着长廊左右两边分布,单间非常多。 送伴手礼哪里送得过去,准备一大麻袋都送不齐人。 最后干脆见到谁看过来,就打招呼,请人吃茶点。 至于吃不吃是别人的事,做姿态还是要做足的。 能到书院读书的学子最低也是秀才身份,所以对孙山的到来相当客气,大家相互聊了几句,粗略地介绍情况,吃了一块小点心,相互告别了。 来来往往的学子中,孙山还真找到老乡,来自端州的钱鹰扬,二十岁,也是前不久到岳麓书院求学。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孙山和钱皓然都显得比较激动,而且两人还是讲广府话,虽然音调不一样,但沟通比官话更容易。 钱鹰扬惊讶地说:“孙兄,你也是泰启三十一年的秀才?哎呦,好巧,我也是。” 孙山跟钱鹰扬聊着聊着,就聊到两人是哪一届的秀才。 结果发现大家是同一届考上秀才的,一个在漳州府秀才,一个端州府秀才。 哎呦,这可是缘分。妙不可言的缘分。 大家间接地同一个座师,也就是性子刚正不阿的学政大人卫元熙。 钱鹰扬是端州府本地人,一直在云谷书院读书,去年乡试落榜后,就到岳麓书院求学。 钱鹰扬好奇地问:“孙兄,你也是乡试落榜后,来岳麓书院的?” 眼睛雪亮亮地看着孙山,好想他说是,如果这么一来,大家就更有缘分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我去年未参加乡试。” 随后孙山解释他因为身体不适没办法参加。 钱鹰扬安慰地说:“孙兄,不进场也好,像我进城了,还不是落榜,哈哈哈。” 孙山赫然一笑说:“钱兄,莫说丧气的话,去年虽然落榜,但取得乡试经验,下次乡试肯定会上一层楼的。” 孙山听到钱鹰扬说云谷书院,立即想起舍友柳文唤正在云谷书院求学,又跟鹰扬然聊了这件事。 这么一来大家的羁绊更深了,能聊的话题更多了。 都说认识十个人,就能认识所有人,看来这句话是正确的,兜兜转转,大家都有相关联的人。 钱鹰扬热情地说:“孙兄,等过两天休沐,我带你认识我们广南的师兄,嘿嘿,我们这边有个广南学子会。就是广南籍学子聚在一起的学会。在这里我们能及时了解我们广南的情况以及书院的情况” 孙山认真地听钱鹰扬解说。 其实相当于大学的同乡会。 老乡跟老乡集合在一起,弄成一个松散的组织。 比如回家,肯定老乡跟老乡包车,一起回比较安全,起码有同乡情谊在路上能相互照看取暖。 孙山连忙感激地说:“鹰扬,谢谢你。我初来报到,多谢你的提点。” 钱鹰扬满不在乎地说:“阿山,其实我也是来不久,只不过比你早来那么一丁点。” 两人相视一笑,相互道别,钱鹰扬还说等他下午听完讲学课后,来斋舍找孙山。 孙山连忙说好。 桂哥儿看着住在不远处的钱鹰扬,高兴地说:“山哥,嘿嘿,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到老乡。” 孙山笑了笑解释:“肯定有老乡,应该还有不少呢。” 其实也不会很多,岳麓书院虽然招收大乾各地的学子,但路途遥远,不是非必要,都不会出远门求学。 岳麓书院还是以本地学子为主。 孙山想不到那么快就遇到老乡,还是自己的同年。 钱鹰扬长得一般,身材不高不瘦,单眼皮,蒙猪眼,不过从他身上穿的直裰料子来看,就知道他家不穷。 孙山想了想,要是穷,就很难千里来求学了,他这个结论就是脱了裤子放屁,说了跟没说没区别。 孙山还带了几包糕点,找上陈进。 陈进住在“教师宿舍楼”那边,见到孙山后,非常地高兴。 仔细询问孙山这两天做了什么,在书院的感觉怎样,云云总总地问了一番,像个大哥哥一样关心小弟弟。 孙山感动地说:“师兄,我一切都很好,谢谢你。” 陈进笑着说:“行,有什么不懂的,过来找我。书院的情况,我最熟悉了。敬辞师兄让我多照顾你,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 ------------ 第379章 文可载道,武可安邦 岳麓书院是一间半公办半私立的书院,请德才兼备的人作为山长。 书院由官府主持,官绅资助。 官绅大量捐赠或者购买土地,由地租铺租转化成为膏火和山长等职的薪水。 岳麓书院选取全湖广省最顶尖的学生。 学政到各个府巡考,选拔最顶级的学生调入岳麓书院,一般在读学生100人左右。 被选入书院读书的学子由书院提供膏火(膏火即学生的学费)。 而且学生的膏火钱很丰厚,每月至少有膏火银一两、食米三斗。足够养活一家人了,免除了学生经济压力,可以专心向学。 当然像孙山这种借读生,名义上不归是岳麓书院的学生,不登记在岳麓书院的学生册子上(优秀的学生除外),学费有多有少,全凭书院自由收取。 借读生除了不能正式登记在册外,不能获取书院的奖学金等,其他待遇跟本地生一样。 岳麓书院以朱熹,张栻之学为学术传统。 “朱张会讲”之后,确立了以自由讲学为主要的教学方式,形成独特的教学模式。 岳麓书院的山长陈攸,字省身,攸县人,两榜进士出身。 听闻已经在岳麓书院任教五年。 陈攸主张“文可载道,武可安邦”,通俗来说就是德智体要全面发展,同时比前几届的山长更注重练武。 据说书院增加了一门必修课就是“射圃”。 所谓“射圃”是学习骑射的场所,相当于有了射击场和军事体育课程。 陈攸要求到书院的学子上能读书安国,下能带兵打仗。 据老乡钱鹰扬说书院的学子最怕就是上骑射课,一边骑马一边射箭,一般人哪能做到。 据老乡钱鹰扬说岳麓书院登记在册的学子要是骑射课不及格,不仅奖学金,连膏火也没有。 给一年时间骑射课还不及格,那么这个学子可以下线了。 开除倒是不会开除,只不过需要补交学费以及各种评优都没有。 据老乡钱鹰扬说他们这种借读生,可以学骑射,也可以不学,不过最好学。 万一学得好,被山长看中,前途无量。 孙山猛然想起师兄陈进说过,他的亲亲大表哥擅长骑马射箭,陈进佩服不已。 莫非当初大表哥何书谨因就为精通骑射箭被山长看中,成为山长的得意门生? 前有高俅踢蹴鞠踢成高太尉,后有大表哥骑马射箭成为山长最爱? 孙山眼睛往下瞄了瞄自己的小身板,他觉得做人还是代代平安为上。 骑马射箭他是要学的,但拼命往精通上发展还是免了,他对自己没信心。 桂哥儿也是这样认为的,千叮万嘱地说:“山哥,你莫要逞能乱骑马乱射箭,万一从马上坠落那可惨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一边骑马,一边射箭,万一把其中的一个学子射中,那可悲剧了。 山哥,我们不能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孙山好心塞,好想把桂哥儿打包回孙家村,有这样的助理跟老板说话的吗? 孙山这时候有点后悔,他就不应该任人唯亲。 孙山冷着脸,不客气地说:“桂哥儿,你这话说得一点道理也没有。我在府学已经学会骑马了,至于射箭,也学过。所以骑马加射箭,一点也难不到我。” 桂哥儿不信。 他想说什么,不经意地看到钱秀才和他的书童钱五正看着他,桂哥儿瞬间悟了,他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说山哥不行,这样让他非常没面子的。 桂哥儿一改刚才的严肃表情,嬉皮笑脸地说:“是,山哥,我相信你一定学会的,而且还精通。比谨表哥还厉害。山哥,我相信你。” 这么一说,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孙山听得更无语了。 所以决定让桂哥儿去倒夜壶,他要跟钱鹰扬到同乡会参加活动。 钱鹰扬眼睛蒙起来,就算睁开了,还是感觉他未睁开。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近视。 钱鹰扬领着孙山走在书院的小路上,一边走,一边欣赏美景。 钱鹰扬感叹地说:“阿山,有机会来端州的西樵山,比岳麓山还美呢。” 孙山点了点头说:“嗯嗯,有机会我肯定去。有机会你也来我们黄阳县的观音山,也比岳麓山还俊。” 说起山,大家都认为自己家乡的山最美。 孙山自然觉得黄阳县的观音山比西樵山,岳麓山值得向往,因为那里有他的故乡,有他的亲朋好友。 两人很快就来到一个湖边凉亭处,那里三三两两的学子在看风景。 看到孙山和钱鹰扬后,热情地打招呼。 老乡见老乡,自然亲切无比。 孙山坐了好一会儿,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几个学子。 最后一共才十五个广南省的学子在岳麓书院读书,数量少得可怜。 孙山是新成员,所以先自我介绍。 孙山没什么好介绍的,唯一的闪光点就有个传胪的大表哥。 等说出何书谨是他的嫡亲大表哥后,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孙山分别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当初跟陈进第一次见面一模一样的惊讶。 孙山满头黑线,好想问一问,你们这样的表情,你们礼貌吗? 怎么他就不配拥有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大表哥呢。 其中一个老乡羡慕地说:“阿山,想不到敬辞师兄是你大表哥,哎呦,你不说,我肯定想不到的。” 另一个老乡也说:“是的,不说出来,我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呢。阿山,你跟你大表哥,完全不一样呢。” 随后七八个老乡七嘴八舌地议论,还当着孙山的面前议论。 孙山好心塞,比桂哥儿说他骑马射箭会射死人更心塞。 早知道就不说大表哥了,但不说又显得不真诚,毕竟大表哥的名声太响,是岳麓书院上一届成绩最好的学子,书院的人都认得。 如果今天不直接说,某一天被人发现了,会显得不真诚呢。 同乡会的会长刘直延,潮州人,来岳麓书院已经两年了,算得上老人。 先给孙山介绍一遍书院的情况,再给孙山解读在书院要注意的事宜,最后讲解书院夫子的情况。 还告诉孙山同乡会定时定期聚会,特别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时候,大家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纾解思乡之情。 最后同乡会收取1两作为经费,维持同乡会的日常开展。 孙山爽快地交钱,不说别的,就今天准备的茶水糕点,也要钱买,不收经费,没理由会长白出的道理。 ------------ 第380章 陈山长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在岳麓书院读书的生活,孙山已经适应了。 这一个月,孙山见过两次山长,也就是陈进的父亲。 每逢初一、十五,由陈山长来讲课。 这个时候全书院的书生都会聚集在一起,无论是本地生,还是借读生,都早早到讲堂,也就是“朱张会讲”的地方,霸占前面的位置。 一来争取在山长面前刷脸,二来前面的位置能听得更清楚。 孙山没有经验,他的老乡钱鹰扬更跑不过别人,两人只好蹲坐在角落,聆听山长的讲课。 幸好山长的声音够大,就算蹲在角落也能听得清楚。 孙山认真地打量着陈山长,50岁左右,身形像洪秀才,不过比洪秀才长得更有老学者的味道。 留着长长的胡须,讲课时时不时抚摸胡须。 孙山有点强迫症,总会无意间注意这些小细节,想着将来他老了,一定不留胡须,即使有胡须看起来更有学问。 山长讲学完毕后,就有学子提问。 点到谁,谁就起身回答。 山长会先让其他学子帮忙解答,而且不止要求一个学子来解答,还邀请三四个学子一起解答。 等回答得差不多了,山长就总结归纳,谁的对,谁的错,或者谁的都不对谁的都不错,一一点出来。 点评完学子的回答,再给自己的答案。 学子也没有因为山长是山长而客气,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相当激烈,在反对山长的观点的时候,也直言不讳。 课堂倒是像菜市场,你吵你的,我吵我的,互不相容,谁也说服不了谁。 至于陈山长,面露微笑地看着一切,学子怎么说,只要言之有理,山长都说好。 言之无理,山长也不客气,直接批评说的话假大空。 无论做人还是写文章,都要“实事求是”、“学达性天”。 孙山还是第一次见讲学是这样讲的,大家越说越激动,甚至有打起来的冲动。 孙山瞄了瞄课堂好几个统一穿黑色服装的汉子。 一开始以为是陈山长的护卫,看到此情此景,孙山明白这些像打手的工作人员原来是维持秩序的保安。 看来学院也害怕学生打起来,所以必须安排几个打手过来看着。 谁跟谁打架,就立即叉出去或者叉开来。 孙山低声问:“鹰扬,你见过讲学时,有人打起来了吗?” 钱鹰扬点了点头说:“见过。只不过不是山长的讲学,是其他讲师的讲堂。哎,可惜那次一打起来,就被外面的黑衣人立即捉起来分开。我都没看过学子和学子怎么打架的呢。” 钱鹰扬还觉得怪可惜,可惜吃瓜吃不成哩。 孙山无语地看着钱鹰扬,不过说真的,他也想看看学子打架。 他也没看过,都不知道两个秀才打起来是怎么的情景。 陈山长讲完学后,也没有给学子布置课业。 倒是像在大学的教授开讲座,讲完就过去,只留个电子邮件,有问题发邮件就去问。 至于陈山长也是,固定初一、十五出现在讲堂,上一堂的讲学有问题可以先来提问。 等讲学完毕,也会留半个时辰替学子解答。 陈山长是孙山这么近距离遇到第三个出身翰林的两榜进士。 第一个是院试的学政大人卫元熙,第二个是刚到翰林学习的何书谨,第三个便是陈山长了。 岳麓书院除了山长大讲,还有不定期的小讲。 书院一般会邀请湖广省特别是长沙府大学问的学者过来传道授业解惑,这时候也会虚无坐席,大家争先恐后地来听讲学。 不过孙山只来了一个月,并未有看到传说中的大有学问者来讲学,书院的讲师倒是时不时小讲,传播理念和知识。 孙山在岳麓书院的读书生活跟府学的大差不差。 早上吃过早饭后,就去上课,重新学习四书五经。 中午的时候参加兴趣班或者听讲师讲学。 傍晚的时候到体育活动区进行体育活动。 无论是岳麓书院还是府学,蹴鞠场永远都是人满为患,大家都喜欢围绕着蹴鞠,踢来踢去,玩得不亦乐乎、 孙山来到岳麓书院后,踢蹴鞠比在府学更惨。 在府学还能做个后卫,跟在后面跑。来到岳麓书院的蹴鞠场,竟然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老乡钱鹰扬安慰地说:“阿山,莫伤心,你看我,跟你一样,适合坐观赏台。” 孙山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了。 钱鹰扬和孙山半斤八两,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人。 当然如果说谁更上不了台面,那肯定是钱鹰扬,毕竟他来的日子比孙山长,来了那么久,一次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孙山确定钱鹰扬比自己逊色很多。 傍晚体育活动结束后,就到御书楼借书回斋舍看书。 岳麓书院不愧是四大书院,图书馆都比别的书院雄伟壮阔。 御书楼是书院藏书的地方,是仿宋代风格的三层楼阁建筑,因其存放大量御赐的图书而得名。 御书楼收藏了大量的珍贵书籍和文献。 这些文献包括了许多珍贵的孤本、善本和珍贵的文物。 所以孙山想要借孤本出来是不可能,只能借一般的书籍。 如果想要看孤本只能在御书楼里看。 孙山看着学子们向往的书籍,决定做个“文抄公”。 起码要在岳麓书院学习三年,所以一本一本地抄写,抄写三年,能抄出不少孤本。 至于书院是不会禁止抄书,还鼓励学子跟外面的学子多交流。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何况学子与学子的碰撞,更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学业上更能进步。 孙山吃过晚饭后,先在斋舍跟上下左右邻舍聊聊八卦。 孙山住在最角落,右边的是一位来自豫章省的秀才,今年十七岁,名叫余南望。 比孙山大一岁,刚考上秀才不久,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来到岳麓书院求学。 来的时间只比孙山稍长几个月。 余南望为人孤傲冰冷,总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别人,仿佛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高傲和不屑,仿佛周围的人不值得看一眼。 余南望看到孙山冷漠地点头,随后便离去。 孙山知道他的信息,全是同乡会的老乡提供的。 不过对此孙山表示无所谓,人与人是讲究缘分的。 磁场不合,就当没有缘分,孙山对这些非常随性。 ------------ 第381章 本经《易经》 日子一天一天过,来到岳麓书院,最喜欢的就是上大讲小讲课,无论是山长还是临时邀约退休官员或者大有学问者讲的课都非常精彩。 特别是大家对四书五经的深入解读,让孙山受益匪浅。 果然学生是需要名师的。 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 首先需要的是老师,其次才是学生个人的潜力。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来了那么久,唯一遗憾的是书院的夫子或者来讲学的大家都没有看上孙山,没有对孙山伸出橄榄枝。 孙山一开始还幻想来书院找一个师傅,拜在师傅名下,好读书。 毕竟嫡传弟子和过路弟子有严重的区别。 嫡传弟子能得到师傅的真传,过路弟子只不过被指点一二,再深入就没有了。 孙山一开始的目标是教《周易》的教授,想拜入他门下,成为他的门生。 只可惜《周易》教授对孙山无感,该教的全教,不该教的不教,孙山提问他回答,孙山不问,他并不提醒孙山问,完全没有洪秀才对孙山那种欣赏的态度。 孙山连续热情了一个月,而他的心思早就被《周易》教授看清楚,还不经意又经意地提示孙山莫要浪费心思,他已经有徒弟了,不再收徒弟了。 孙山虽然为了学识能厚脸皮,教授那么明显的明喻,还是知道进退的。 想问的问题还是问,但再也不死缠烂打了。 可一个月后,从同乡会那里知道《周易》教授又收了一名土著弟子,孙山气得吐血。 教授 一开始说已经有徒弟了,不收了。 孙山只觉得他和教授有缘无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等听到教授又收弟子,孙山瞬间遭受到一万点暴击。 并不是他们有缘无分,而是他被教授嫌弃。 桂哥儿安慰地说:“山哥,莫伤心。夫子不知道到你个宝,他以为你是棵草。山哥,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宝。” 孙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心翼翼安慰自己的桂哥儿,这么一刻他推翻任人唯贤的结论,坚持走任人唯亲的路线。 孙山之所以选《周易》教授,是因为他选《周易》为本经。 所谓本经,就是每位考生在报名时要从《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经中确定一经作为自己的专精方向,乡试时以这部经典中析出的句子为题写经义文章。 乡试出《五经》题,除了要求完成出的经义题外,还会要求每个学子选一题本经题写文章,报考的时候也要标注自己是选什么为专治。 大乾的乡试与前世了解的乡试有许多相同,又有许多不同。 比如上辈子了解在乡试中,每科的前五名必须分别是其中一经的“经魁”。 也就是从专治的《五经》中各选出一名放入乡试的前五名。 大乾则不这么要求,乡试前五也好,前十也好,只要你的卷子答得好,无论你的本经是什么都可以。 比如乡试的前五名都可以本经是《诗经》的学子。 之所以要求学子选一本经来专治,是因为最后一道题写文章的时候,可以让你选择写擅长的经义题,不用规定的死死的。 如果本经写的好,相当于加分题。 孙山之所以专治《周易》,完全是喜欢算命。 可深入读了之后,发现《周易》一书,并非仅仅为占卜之书,乃是借占卜学修身。 每个卦都是修行中岔路,人身不正,处世即不正。 人若生病,事业亦必荒废。 周易与其说占卜人事,不如说是记录人体内的各种病症。 易经的存在,是补充了黄帝内经人体经络病症。 人体经络运行不正,就要有是非灾厄。 只可惜他看中的擅长《周易》教授看不中他,只好独自黯然神伤。 孙山只不过伤心三天,又龙马精神,想着自己是块金子,迟早都会发光。 只不过现在光芒比较暗淡,还没亮出来。 想着有一天自己会把所有人的眼睛亮瞎。 桂哥儿也是这样认为的,再次安慰孙山:“山哥,莫要伤心。这个夫子没发现你的好,我们就找另一个夫子。书院那么多夫子,总有一个看到你的好。山哥,我相信你的好,一定会被夫子发现的。” 孙山再次白了一眼桂哥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总说些似有非有的废话文学话,车轱辘的话说来说去。 不用桂哥儿说,孙山都知道自己的好。 孙山指了指床底的尿壶,命令地道:“桂哥儿,去倒夜壶。每日都要倒,要保持房间的清爽,知道不?” 桂哥儿皱着眉头,不解地说:“山哥,我一早就到了,怎么下午还要倒呢?” 孙山借题发挥,恼羞成怒地说:“桂哥儿,你早上吃饭了,中午,晚上还是一样要吃。怎么了,叫你到夜壶有意见?” 桂哥儿终于感受到孙山的一丝丝迁怒,立即不说话,急匆匆地去倒夜壶了。 心里想着:山哥怪可怜的。蹴鞠场没机会上场,拜师学艺又被拒绝,骑马射箭怎么学也学不会。心情不好应该的。 桂哥儿想着还是让让孙山,毕竟跟着孙山能吃饱喝足,等孙山上课的时候,他还能跟斋舍的书童侃大山,时而还能看话本,日子好快活。 孙山心情不好,就该少顶嘴,免得被他迁怒。 桂哥儿自我安慰一番,愉快地去倒夜壶了,回来的时候,还偷偷摸摸到书院的八景之一的“风荷晚香”,偷偷摸摸地摘了几朵荷花回来。 一进宿舍后,立即关上门。 孙山刚自我排毒后,心情稍微舒畅,看到桂哥儿鬼鬼崇崇,奇怪地问:“桂哥儿,你做甚?” 桂哥儿放下夜壶,眼珠子溜溜转,看到窗外没有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三朵开得绚烂的荷花。 高兴地说:“山哥,我摘的荷花,送给你。我知道你最喜欢花花草草的了。看了荷花,是不是心情好很多呢?” 桂哥儿期待地看着孙山,希望他回答是。 孙山心头一动,有股难以言表的感情,鼻子酸酸地说:“桂哥儿,我很喜欢!” 桂哥儿黝黑的小脸蛋瞬间绽放笑容,欢喜地说:“山哥,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拿个瓶子插花,可以放好些日子呢。等花谢了,我再去摘。” 说完后,在房间东找西找,找不到花瓶,只找到一个装咸菜的罐子。 桂哥儿也不介意,赶紧把罐子洗干净,放上水,把荷花插入罐子里。 孙山定定地看着荷花,笑了笑。 ------------ 第382章 休沐 转眼间就到了休沐。 书院一个月有两天假期。 当然要是有正当理由,也可以请假。 岳麓书院进去难,但出来是非常容易的。 对学子秉承着学业过关,不为非作歹就行,至于中途干什么事,相当的自由。 这里倒像大学,来去自由,只要有合理的理由。 老乡钱鹰扬早早就跑过来找孙山:“阿山,我们今天去湘城,哎呦,等了一个月,终于休沐了,可要好好玩一番。” 来到岳麓书院,第一个认识的是陈进。 不过陈进是师兄,又比较忙,除了在书院读书,还经常去跟他同属一阶级的朋友交际。对孙山虽然照顾,但两人的话题不多,很难玩在一起。 第二个认识的钱鹰扬。 据钱鹰扬自我介绍,他是端州人,家里卖端砚的。 能到岳麓书院读书完全因为有钱加上一个官场远亲。 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用钱开路,才来到岳麓书院读书。 据他说,他家捐赠了岳麓书院1000两,每年的学费还要500两。 孙山和桂哥儿听到后,目瞪口呆。 一是想不到钱鹰扬家里那么有钱。 二是对比一下自己10两的学费,孙山看着京城的方向,再次对大表哥何书谨膜拜。 孙山想到他阿爹孙伯民啃孙大姑,他啃大表哥,他跟孙伯民都是啃一族。 想着要是将来自己娶妻生子,他的儿子会不会啃客儿、娇儿呢? 孙山想到这里,身体不由地颤动,默默地为大表哥默哀。 如果有机会,孙山相信自己一家老小会继续啃下去的。 随后孙山一想,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怎么越来越像孙三叔呢? 莫非他们都是姓孙的,虽然外在不一样,内在其实都一样? 只不过分为大啃,中啃,小啃族? 孙山把书放好,随意地问:“到湘城做什么?有东西买?” 其实书院外面的书院街,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完全不需要乘船到河东的长沙城买生活必需品。 钱鹰扬一副你就不懂的样子说:“阿山,湘城那边有好多好看,好多好玩的。书院这边什么都没有,一点意思也无。” 顿了顿继续说:“何况整日待在书院够烦人了,难得休沐,不应该出去玩一下吗?” 桂哥儿不同意地说:“钱秀才,外面的人多口杂,坏人可多了。我阿婆说了,山哥要好好待在书院,不要外出。” 桂哥儿遵从黄氏的嘱咐,好好地看管好孙山,不能让他外出。 黄氏,苏氏,孙伯民都说了,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孙山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何况出去有危险,记得在漳州府的端午,出去看龙舟比赛,结果遇到人贩子。 幸好他们机灵,跑得快,打得过。 要是跑不了,打不赢,他们就会被人贩子捉去卖。 钱鹰扬和书童钱五听到桂哥儿的话想笑,桂哥儿分明说的是小孩家家的话。 钱鹰扬摇了摇头说:“桂哥儿,你这么想就是错了。你家山哥整日待在书院,学识哪里会进步呢。山长都说了,读书人,不能闭门造车,纸上谈兵,可要多出去跟人打交道,学以致用。 桂哥儿啊,你可不要误了你的山哥。” 桂哥儿皱着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山长是最有学问的人,他说山哥该多出去走走,自然有道理。 可孙家人说不能让山哥出去,桂哥儿不好不遵守。 桂哥儿左右为难,迷茫地看着孙山。 孙山不喜欢出去,那是因为喜静不喜动,倒不是孙伯民,苏氏,黄氏的千叮万嘱。 只不过太宅也不行,来都来湘城了,起码要把湘城的每一寸地都弄清楚,要不然就白来了。 笑着说:“鹰扬,还有谁出去?只有你一个吗?” 要是只跟钱鹰扬出去,好没意思。 如果大家一起出去,会快活许多。 正如“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读书的少年郎,就应该呼朋唤友,一起出去游荡。 钱鹰扬听孙山这么问,就表示想出去的意思,乐呵呵地说:“还有我隔壁的朱鹏云。你,我,他,三个人一起,怎样?” 朱鹏云,孙山认识,介绍人还是钱鹰扬。 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来自八闽省的,今年19岁,也是考上秀才不久,就来岳麓书院读书的。 孙山发现他们这些借读生一般都跟借读生玩,很少跟本地生一起玩。 孙山来到岳麓书院3个月了,竟然一个本地生的朋友都没有。 他们这些外省生和本地生泾渭分明,同时还隐隐约约地带了点竞争关系。 只不过这些暗涌都是暗暗的,表面上大家还是和气生气。 偶尔遇到也会礼貌点头问好,即使不知道对方是谁。 孙山点了点头说:“行,我们出去逛一逛,难得休沐。整日待在书院,人都发霉了。” 钱鹰扬大喜,快乐地拉着孙山急速地走到朱鹏云的宿舍,大喊一声:“鹏云,快出来。我们出发了。” 朱鹏云应了一声,带着书童走出房间,看到孙山后,笑着说:“阿山,你也出去?我还赌你不出去呢。” 朱鹏云长得一张张飞脸,眼睛如牛眼般大,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健硕,外面看起来不像书生,倒像武将。 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家伙,只能看,不能打。 骑射课跟孙山,钱鹰扬不相伯仲,都是垫底的成绩。 记得当初骑射老师一眼相中朱鹏云的身材,认为他是好苗子,正准备精心培养。 可上了不到一节课,骑射老师气得直言:“愚子不可教也!” 骑射老师阅人无数,也有“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的一天。 因为朱鹏云被书院的所有人嘲笑。 如今骑射老师每次看到朱鹏云都会来一句:白瞎了好身材! 朱鹏云也无奈,他外形是天生的,胆子也是天生的。 他敢骑马,也敢射箭,可一边骑马一边射箭他就不敢,怎么也放不开。 他这是心里病,医治不好。 钱鹰扬乐呵呵地说:“我就说阿山会出来,嘿嘿,鹏云,你赌输了,等会中午请吃饭。” 朱鹏云豪爽地说:“行,我请就请,愿赌服输。” 孙山在一边笑着说:“嘿嘿,你们谁赢谁输,我都有饭吃,哈哈哈。” ------------ 第383章 芙蓉街 孙山等人到岳麓山码头乘船过河东。 说起坐船,来的路上已经坐了够久了,来到书院,想要去河东,也必须坐船。 在漳州府,孙山就没坐过船,桂哥儿更没有。 如今坐在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旅客,又一次确定自己身在长沙府。 等到了长沙码头,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进城。 钱鹰扬抱怨地说:“阿山,我都说租车进城,自己走路,多累啊。” 旁边的朱鹏云不认同地说:“鹰扬,我觉得走路好啊。一路走,一路感受湘城的喧哗,好不热闹。” 孙山坚持走路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为了锻炼身体。 走路多好啊,又能省钱又能强身健体,能走路的,孙山都会选择走路,不能走路的,孙山会创造条件走路。 笑着说:“鹰扬啊,你不觉得走路容易饿吗?等会到湘城,嘿嘿,我们可要好好吃一顿。你忘记了,今日是鹏云请客。” 说完后,还对钱鹰扬眨了眨眼睛,该懂的都懂,不懂的,那是钱鹰扬笨。 钱鹰扬肯定懂,笑呵呵地说:“哎呦,阿山,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看走眼了。嘿嘿,你这么一说,我的肚子还真饿了。等会我可要吃多点。” 朱鹏云不理会孙山和钱鹰扬的“阴谋诡计”,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像极了村霸在村里横着走。 话说朱鹏云出身耕地之家。 他阿爷中举后谋官,在某个县做县令,阿爹中举后考了好几次会试都落榜,又走他阿爷的老路谋取一官半职。 朱家两代举人,朱鹏云的小目标也是举人。 他也是通过关系来岳麓书院读书。 孙山和钱鹰扬好奇地问朱鹏云像阿爹还是阿娘。 朱鹏云非常爽快地说他像阿爷又像阿爹更像曾爷爷,因为他的曾爷爷屠夫出身,没点力气怎能做杀猪匠呢。 孙山听到后,不由地想朱鹏云的阿爷肯定是一个励志人物,杀猪佬的儿子中举,那是该多大努力。 孙山几人很顺利地进城,此时快中午了,大家找了个馆子吃饭。 湘城以吃辣为主,孙山,钱鹰扬能吃微辣,倒是朱鹏云吃不了辣。 孙山点了个辣椒炒肉、剁椒鱼头,外婆菜以及三层套鸡,加一个湖广省汤--芋头萝卜缨汤。 芋头萝卜缨汤,是不是省汤? 菜式不多,但份量足,何况辣椒好下饭,孙山足足吃了三大碗,更不要说肚大如牛的钱鹰扬,朱鹏云了。 至于桂哥儿三个书童,也吃得甚欢。 朱鹏云结账的时候,孙山,钱鹰扬也付钱,朱鹏云说不用,但孙山,钱鹰扬坚持AA制。 孙山笑着说:“鹏云,这顿饭大家一起付钱,等会你请我们吃小吃。” 虽然说打赌,但只说说而已,不能当真。 人情还人情,数目要分明,就算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钱鹰扬也是这样认为的:“鹏云,这顿吃的贵。可不能让你一个结账。等会我们逛街,你请我们吃街边摊。” 朱鹏云无奈,只好接受,叮嘱到:“行,等会逛街,我请你们吃路边摊。嘿嘿,其实路边摊更好吃,我们去芙蓉街,从头吃到尾。” 长沙,自古便以“屈贾之乡”、“楚汉名城”的美誉著称。 孙山记得长沙最标志性的建筑除了岳麓书院,就是天心阁。 只不过此时并没有天心阁,本想考古一番,结果“古”还未出现。 孙山一行六人很快来到芙蓉街。 所谓芙蓉街就是一条笔直的街道,跟广州北京路差不多,两边都是店铺,不过店铺前面摆明了小摊。 卖吃,卖穿,卖玩的,应有尽有。 这里的行人密密麻麻,络绎不绝。 孙山看到此情此前有点头疼,他最不喜欢就是人多的地方。 朱鹏云和钱鹰扬相反,哪里人多的地方就往哪里钻,哪里人多排队的地方,就往哪里排队。 像极了网红跟风打卡,如果能发朋友圈,他们两个肯定是第一梯队发。 桂哥儿紧紧地拉着孙山,他不是怕把孙山弄丢,而是怕把自己弄丢了。 要是被拐子看中,被拐子捉走,他的吃喝玩乐美好一生就要终结,所以必须紧紧地挨着孙山,防止自己丢失。 从街头的左边一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的右边走到街头,一条路上走了两遍,也吃了两遍。 朱鹏云和钱鹰扬拼命地买小吃,孙山吃不下,全便宜了桂哥儿。 走出芙蓉街,转了两个弯,来到芙蓉湖。 浏阳河拐了一道弯形成的天然河湾,湘城人民填土修建河堤、长桥,凉亭等建筑物,成为长沙城的一道美丽风景。 芙蓉湖岸上客栈一座接连一座地林立,颇为壮阔。 孙山仔细看了看紧闭的客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什么潇湘馆、金美楼、群芳院,一看就是知道是什么地方。 其实就是红灯区,而且是高档的红灯区 据老乡钱鹰扬介绍,芙蓉湖这边是长沙府最大的“红灯区聚集地”,很多文人雅士都过来这边玩一玩。 大乾朝明面是禁止官员携妓宿娼,暗地里怎样,谁也不知道。 天高皇帝远,大乾的皇帝也难管。 孙山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钱鹰扬,意味深长地说:“钱兄,这边你好熟悉,莫非你是这里的常客?” 钱鹰扬,朱鹏云,孙山三人中,只有钱鹰扬成亲,自然他最懂得。 钱鹰扬像国足那样一连五否认地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不是这样、净乱编。” 只不过皙白的脸蛋变得红红的,一看就是说谎。 朱鹏云也不信,调侃地说:“鹰扬兄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别否认,刚才看你介绍的,就知道你老熟了,嘿嘿。” 牛眼般的大眼睛对着钱鹰扬猛眨眼,一副看破又说破的模样。 钱鹰扬非常光棍地说:“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跟你们说那么多也是白说。哼。” 说完领着书童钱五大摇大摆地往前面走。 孙山和朱鹏云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湖边林立的青楼。 朱鹏云脸蛋红红地说:“阿山,我可没进过青楼,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不能做对不起未婚妻的事。你可不要乱说。” 说完后屁颠屁颠地走了。 朱鹏云今年19岁,属于大龄青年一枚,之所以未成亲,是因为有个定娃娃亲的未婚妻要守孝三年,于是拖啊拖啊,拖到现在成为大龄青年。 孙山看着朱鹏云如一阵风远去的背影,赫然一笑。 想不到五大三粗的朱鹏云竟然如此忠贞,这完全颠覆孙山的认知。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 第384章 他,孙二胡,表演二胡 从中午吃到下午,六人才急匆匆地赶往码头,搭坐最后一班船回岳麓书院。 孙山还买不了少特色的糕点,留在晚上肚子饿的时候吃。 只不过最后全便宜了桂哥儿,他的肚子是无底洞,吃得再多也吃不饱。 孙山一个大馒头已经顶胃了,桂哥儿连吃了五个还能继续吃下去。 看来他的书童真的不好养,没点钱养不起。 休沐完毕,又开始紧张地读书生活。 在岳麓书院读书,日子非常规律。 起床-吃饭-读书-吃饭-读书-吃饭-读书-睡觉。周而复始,单调又枯燥。 只不过幸好有同窗解闷,日子在打打闹闹中欢乐的度过。 孙山在岳麓书院三个月后才收到家里的来信。 信上孙伯民说他们已经平安回到孙家村了,从长沙府带回去的桐油很快脱手,后悔没有带多点回去。 孙伯民,苏氏,黄氏嘱咐孙山要好好待在书院,莫要乱跑。 还有不要乱信陌生人,小心被人骗了。 最后信中附上了五十两,让孙山不要不舍得花钱,家里还有钱。 同时叮嘱孙山要吃好穿好,特别是冬天,一定要注意保暖。 要是得病了一定要及时就医,不要嫌烦不去看病。小病可不能拖成大病。 特别是他的小身板,更要注意。 信的最后面是对桂哥儿说的,让他吃好穿好,更让他紧紧地盯着孙山。 孙山看完信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到大箱子。 山高水远寄一封信过来太不容易了。 寄信不仅贵而且时间长还会随时丢失。 孙山想着下次休沐就给家里写信,交代书院的情况,好让他们安心。 孙山是五月份来到岳麓书院的,转眼就到八月份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快到了。 同乡会的会长刘直延组织成员开座谈会,还体贴地给每个学子送上一块粤式月饼。 孙山看了看,是双黄莲蓉月饼,孙山的最爱。 今天一早吃了书院发的湘式月饼,孙山不太喜欢。 还是他们的粤式月饼最好吃。 湘式月饼 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主要聊书院的夫子,同窗,学业。 学子跟学子聚在一起,不是吟诗就是作对,最后上才艺表演。 孙山不擅长吟诗作对,所以他最适合做观众。 至于他的好基友钱鹰扬,跟他半斤八两,乖乖地陪着他坐在一边,看师兄们对着月亮作诗。 刘直延笑着说:“好了,下面请每个老乡表演。至于表演什么,把你们看家本领拿出来。” 话一路,老乡们热烈地鼓掌。 如此良辰美景好时光,不ShOW一ShOW,怎对得起自己的才华。 刘直延身为会长,所以由他来抛砖引玉,给大家表演吹箫。 吹的是《碧涧流泉》。 刘直延一曲毕,众人热烈地鼓掌。 孙山不懂鉴赏音乐,但好赖还是听的出来。 刘直延的清脆之音表现出深山峡谷之中淙淙流水欢快地流淌的情景,诗情画意般的田园风光令人流连忘返。 不愧是他们广南省的同乡会会长,的确有几分本事。 刘直延表演后,下一个老乡弹琵琶。 岳麓书院比漳州府府学的兴趣班还多,乐器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岳麓书院没有的。 君子六艺,其中包括乐,能到岳麓书院读书的,不说擅长,但最起码要懂一门乐器。 要不然出来交际都不带你玩。 钱鹰扬没有表演乐器,而是给大家来了一段采茶戏。 一人分两个角色。 男演员是他,女演员也是他。 声音来回转变,唱得一出好戏。 钱鹰扬唱完后,大家的掌声更热烈了。 会长刘直延开心地说:“鹰扬,想不到你有两下子,这戏,唱得太好了。” 一个老乡也乐呵呵地说:“鹰扬,男声,女声转换的真精彩,惟妙惟肖。哈哈,在下佩服。” 大家七嘴八舌地给钱鹰扬吹彩虹屁,钱鹰扬笑得只剩下大白牙。 本来睁开跟未睁开一样的蒙猪眼,此时更是蒙成一条直线。 不仔细找一找,都找不到他的眼睛在哪里。 老乡们一个接一个表演,最后到孙山了。 会长刘直延看他是新来的,特意安排他在最后。 刘直延鼓励地说:“阿山,该你上场了。” 在一边跟书童们吃喝玩乐的桂哥儿立即拿出二胡来,非常熟练地递给孙山。 没错! 他,孙二胡,表演二胡! 孙山弹琴不行,吹笛不行,打鼓不行,唯有二胡最擅长。 其实他的二胡拉得也不是很好,不过靠的是曲子完胜。 就像歌手一样,唱功不怎样,可曲好,词好,就有可能一炮走红。 来到岳麓书院好几个月,孙山舍本琢末,觉得古琴,古筝这些高大上,选择学这些。 只不过实在没天赋,学是学会,但一点也不精通,还不如他的二胡拉得好。 今晚的才艺表演要最拿出手的,尘封已久的二胡又该时候横空出世了。 孙山看大家那么高兴,于是准备拉他的成名曲《二泉映月》。 看着别人开心,他就不开心。 不如让大家一起不开心。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是十四,月亮也很圆。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孙山拿起二胡,像饱尝人间辛酸和痛苦的盲人阿炳一样,闭上眼睛,拉起世上最悲伤的二胡曲子。 一曲毕,一睁眼,看到所有人都看着他。 孙山面无表情地说:“师兄,我拉得怎样?” 怎么都盯着他?掌声呢?欢呼呢?眼泪呢? 等了好一会儿,会长刘直延感叹地说:“阿山,你拉的曲,让我想家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说到家,在场的学子都想家。 其中一个老乡感叹地说:“万里无云镜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吟诗,抒发内心的思乡之情。 孙山皱着眉头看着老乡亲,他的曲子是悲伤的,可不是思乡的。 还有不应该夸一夸他的二胡拉得好吗? 怎么转眼就开始吟诗作对,有些还倒酒自酌。 钱鹰扬眼眶红红地说:“阿山,可要三年才能回家,我想家了。” 说完就跟着老乡一起喝酒了。 得亏书院禁止喝酒,所以他们喝的酒,其实是青梅酒,桑葚酒等水果酒。 就算喝再多也不会醉。 最后本来欢快的同乡联谊会,变成悲伤的思乡会。 大家耷拉着脑袋,在书童的搀扶下,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地回斋舍了。 ------------ 第385章 他,孙山,可不是学渣啊 中秋过后,季考的成绩也出来。 岳麓书院有一大考,四小考。 一大考是年终考试,四小考是一个季度的考试。 每次考试,秀才按照乡试的模式来考,不过把乡试的九天缩短成五天,但题量并未少多少。 至于举人则按照会试模式来考,题量是怎样,孙山并不知道,他只是个秀才。 这也是孙山来书院几个月的第一次考试,心里也想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哪里了。 季考排名是本地生,借读生一起排,不过借读生不参与奖学金等评优,也就是说借读生不会得到书院的奖金。 能来书院读书的学子,也不会太在意奖金,更在意的是在书院学到什么,回乡能不能中举。 好基友钱鹰扬和朱鹏飞是第二次参考,据他们自我爆料,两人的成绩书院垫底系列,所以对这次季考成绩并不期待。 钱鹰扬瞄了瞄急匆匆去告示栏看成绩的同窗,假装满不在意地说:“阿山,这次你考得怎样?是不是考得不错啊。上次我们这些外乡来的跟本地的同窗比,我们这些外乡来的学子,哎,比不过别人呢。” 朱鹏云丧气地说:“我以为我的学业不错,哪知道一比,竟然倒数第二。哎,也不知道这次考得怎样?” 孙山奇怪地看着两人,既然想知道成绩,为什么不去看榜? 不去看就不去看了,还堵在他的宿舍,阻止他去看。 孙山早就想飞奔到告示栏处,看一看他三个月的努力。 可钱鹰扬和朱鹏云像两座大山堵在门口,他跟桂哥儿想出去,都出不去。 孙山皱着眉头问:“鹏云啊,你说你倒数第二,那么倒数第一是谁啊?” 鹏云还是幸运的,不用最后一名。就算夫子要点名批评,他还有机会躲过一劫的。 最后一名更具有代表性,更容易引起夫子举例说明,遭受的火力更大。 朱鹏云是个诚实的大男孩,努了努嘴巴,眼睛直直地往钱鹰扬那边瞄,意思不言而喻。 孙山错愕地看着钱鹰扬,只见他白皙的脸蛋涨成发红的馒头一样。 感情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是钱鹰扬和朱鹏飞。 怪得不两个来自不同地方,语言不一,吃食不一,风俗习惯不一的人能走在一起,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 感情是他们都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遭遇,都是差生,大学渣。 是哩,学霸喜欢跟学霸一起玩,学渣喜欢跟学渣一起玩。 孙山和桂哥儿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他怎么就跟两个学渣玩在一起的了? 他,孙山,可不是学渣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墨者黑近赤者红。 孙山眼珠子溜溜转,考虑着要不要远离这两个大学渣,免得被他们污染,最后同化成学渣。 钱鹰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哎呦,其实我也好努力,在我们那边也不差的,怎么就到岳麓书院就垫底呢?哎,肯定是我住的斋舍风水不好。” 拉屎不出就赖地硬,怪天怪地就不能怪自己。 绝不内耗的钱鹰扬坚定地说到:“我已经向斋夫长申请换斋舍了,只不过他一直不替我换,哎,斋夫长不好说话。” 孙山和朱鹏云对视一眼,透过眼睛,都深深看到对方的无奈。 孙山不想跟钱鹰扬说废话,摆了摆手说:“鹰扬,鹏云,你们两个让一让,我要去看榜单。” 你们两个不看就不看,孙山尊重祝福,但不能让他不去看。 同一条长廊两边的住宿生一听到放榜单,早就蜂拥而至到告示栏了。 就这两个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扯东扯西,并不踱步。 此时孙山隔壁的邻居余南望从屋内走出来,看了一眼看孙山三人,点头,随后带着书童离去。 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 孙山三人愣了愣,心里不由地想:好冷的人啊! 钱鹰扬的蒙猪眼眯起来,低声问:“阿山,他一直这样的吗?” 朱鹏云附和道:“阿山,他好高傲啊。” 孙山看着远去的白衣飘飘身影,他已经习惯这样的余南望了。 来了岳麓书院几个月,跟余南望做邻居几个月,两人说的话还不够十句。 至于余南望什么背景,孙山一无所知,连同乡会的会长刘直延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豫章人。 本以为主子这样,书童会好打招呼。 哪知道书童跟余望南一样,整天端着脸,一言不发。 桂哥儿想去搭讪,还未说出一句话,书童便把门关上了。 这就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仆。 孙山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灵活原则,对着钱鹰扬和朱鹏云说:“算了,我们不理他。我去看榜单。你们两个去不去?” 钱鹰扬和朱鹏云是想去的,但又不敢去,害怕这次又垫底。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孙山,看的样子不像学霸,觉得他们三个人的成绩应该差不多,大家有伴呢。 孙山不知道两人想什么,让大力书童桂哥儿把两人从门口推开,他们不去,孙山去。 走出斋舍,三人急匆匆地往告示栏走去,等到目的地,已经人满为患了。 孙山垫高脚跟,看到的还是人头。 个子最高的朱鹏云,轻轻松松地越过人头,看到榜单。不 过榜单字小,他可看不到排名。 钱鹰扬鼓起胸膛,怨天尤人地说:“阿山,我们就不应该那么早来。你看看,人那么多,来了也是白来。” 于是拉着孙山和朱鹏云走到角落里,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孙山已经得德哥儿以及德哥儿的青梅竹马大头狗的真传,完全能上钻下钻,左钻右钻,钻来钻去,钻进榜单下面看结果。 不过又不是乡试,所以不打算做有辱斯文的行动。 老老实实地跟钱鹰扬,朱鹏云一起蹲着,等人潮散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人潮涌涌的榜单下终于散去不少人。 孙山迫不及待地跑去看榜单。 这次季考,分六个大类考。 一个四书卷。 一个五经卷。 一个经、史、时务策卷。 一个论、诏诰表、判卷。 一个算术卷。 一个诗赋卷。 总共分六大类,所有会有六大排名。 然后六大排名再根据分数占比,汇总在一起,得到总排名。 ------------ 第386章 季考 这次秀才班季考总共80多人,孙山仔细查看自己的成绩,总成绩排到55名,属于中等偏下。 成绩最好的依旧是算术卷,以及论、诏诰表、判卷。分别排第一,第五。 最差的是四书卷和五经卷,倒数第十一,第十。 诗赋卷,也是倒数第十。 至于策论卷,刚卡在中间偏上二十名。 孙山皱着眉头看榜单,看来他的《四书》《五经》相当薄弱,也就是变相地证明他的基础打得不好。 《四书》《五经》在乡试中占比很大,想要上榜,必须这里拿分。 孙山不由地苦笑,或许真的要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学再仔细地学一遍了。 《四书》《五经》孙山是能熟读,写八股文却写得不够好,不够老练,以及灵活运用。 孙山想着他必须要在这方面重新下功夫了。 至于诗赋,孙山觉得这次超水平,那么多才子中,他竟然不是垫底,孙山甚感欣慰。 当然更让人欣慰的是经、史、时务策排名非常不错,能进入前二十,完全出乎意料。 以前他的策论总放不开写,这次稍微放开一下,竟然能考到那么好的成绩。 孙山暗暗下决定,往后策论怎么精彩怎么写。 策是针对一些具体的问题提出对策,只要言之有理,不管标新立异也要写出来。 孙山又看了看好基友钱鹰扬和朱鹏云的成绩。 好家伙,不负众望地垫底。 依旧是钱鹰扬倒数第一,朱鹏云倒数第二。 怪不得拖拖拉拉不来看榜单了,想必两人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排名,不好意思过来看。 孙山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排名,果然他与钱朱两人不一样,他不是学渣。 钱鹰扬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说:“阿山,你排第几啊?我怎么看不到你的排名的。” 还未等孙山回答,朱鹏云立即回复:“阿山排五十五呢,比我们的排名高很多呢。” 钱鹰扬眼睛拼命地睁开,努力地找孙山的排名,等确定是五十五,惊讶地说:“阿山,看不出来,你竟然排名那么高。我以为你也跟我一样倒数呢。” 孙山白了一样钱鹰扬:“鹰扬,我怎么会跟你一样呢。我在漳州府府学一直很优秀的。” 随后叹了一口气说:“谁知道来到岳麓书院,凤凰变成山鸡,才排到五十五名,哎,无颜面对我的漳州父老呢。” 孙山想说他从龙变成虫,幸好脑瓜子转得快,没有说出来。 心里想想就好,要是说出来,可忌讳了。 谁要是说了自己是龙,会有可能被“贴大字报”“文字狱”。 即使你无心说,被有心人听到,也会脱层皮。 孙山来到大乾十多年,做事越来越谨慎,说话也越来越严谨。 朱鹏云觉得孙山是在炫耀,在他们两个学渣面前炫。 只不过差生没人权,即使孙山的成绩不算好,可也比他们两个好太多。 他们只能接受暴击。 孙山又从头到尾看榜单。 他的陈师兄排第五,隔壁斋舍的余南望排第十。 孙山瞪大眼睛,看了又看。那个冰冰冷冷,走路拽得跟二百五的余南望竟然排第十。 这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朱鹏云也发现了,惊讶地说:“鹰扬,阿山,你们快看看,余南望排名竟然那么高。哎呦,前面都是本地生,唯一前十的只有他一个借读生。哎呦,他真得有几把刷子。” 钱鹰扬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又看,确定余南望排名第十,羡慕地说:“想不到那个家伙竟然排第十,人不可貌相。” 余南望比孙山只来早半个月,所也是第一次参加月考,只是想不到成绩那么优秀,能冲到前十,成为他们借读生排名最高的。 朱鹏云遗憾地说:“可惜我们跟余兄不熟,要不然向他请教学问也好。” 钱鹰扬摇了摇头说:“鹏云啊,余兄不仅跟我们不熟,跟所有人都不熟。我就没见到他跟谁在一起玩过。” 孙山回忆一下隔壁邻居余南望,还真是深居简出。 没看到他去找谁玩,也没看到谁找他玩,独来独往。 不是上课,就是读书,至于体育活动区,也没见他在活动。 不过上“射圃”课,余望南成绩不错。虽然不突出,也不落后。 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中余望南算一个有特色的读书人。 孙山三人对着榜单上的成绩一番点评,第一名是本地学子,名字听过,人也见过,不过跟孙山三人也是点头之交。 猛然地,钱鹰扬震惊地看着孙山,哆哆嗦嗦地说:“阿山,那个,那个算学第一的,是你?。” 之前钱鹰扬和朱鹏云只看总成绩,没有分心看各卷成绩。 现在有时间了,等看到算学排名第一的是孙山,不敢置信。 朱鹏云听到声音,也朝着算学那边看去,果然最前面的两个字是“孙山”。 惊讶地地问:“阿山,真的是你?” 孙山甩了甩头发,云淡风轻地说:“鹰扬,鹏云。我老实跟你们说,算学我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桂哥儿在一边大声附和:“钱秀才,朱秀才,我家山哥算学次次考第一呢。无论在郑氏学堂,还是洪氏学堂,漳州府府学,我家山哥算学都是最好的,比夫子还好呢。 就算来到岳麓书院,我家山哥算学还是最厉害的。我家山哥的算学,可能比岳麓书院的夫子还好呢。” 说完后,还拍了拍小胸膛,像极了德哥儿傲娇的样子。 孙山正想叫桂哥儿谦虚点,夸是没夸错,但做人要低调。 忽然后面有个人说:“是吗?孙山,你的算学比书院的夫子还厉害?我可不信,要不要跟我比一比。” 孙山一愣,觉得说话的声音好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 转过头一看。 OMG!原来是教算学的郁教授。 孙山一囧,赶紧行礼问好,脸蛋通红地说:“郁老师,好巧,你怎么在这里的?” 桂哥儿不知道郁夫子是谁,不过看孙山的脸色,知道自己说话太慢了,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喘。 钱鹰扬,朱鹏云两人也一样,急忙行礼问好,虽然话不是他们说的,可孙山是他们的好朋友,替孙山着急。 ------------ 第387章 只负责吃瓜,不负责种瓜 郁夫子定定地看着孙山,语气非常硬地说:“孙山,你这次月考的算学的确不错。可要说比书院的夫子还厉害,未免托词太大了。有些话在书院说说还可以,到外面切记不能乱说。” 郁夫子其实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孙山,上算学课的时候,他是见过孙山,只觉得这个学子长得瘦瘦小小,年岁不大。 之后就没有再留意了。 这次月考是他出卷,内容也是中规中矩。 这些年朝廷开始重视算学,他才有机会在岳麓书院任教。 只不过书院的学子算学也一般般,水平也只是勉强应付乡试,会试。 书院增加算学这一课,那是逼不得已,其实根本不重视。 也不能怪书院,算学在考试的占比还是太低了,郁夫子对此非常郁闷。 然而这次季考,竟然发现有个学子的算学卷全做对,而且分析的路径跟自己的也有不一样之处,但写得非常好,甚至比自己讲解过程还通俗易通。 郁夫子大为高兴,正想找一天,会会这个学子。 今日放榜日,郁夫子凑巧经过,谁知道就听到有人大言不惭,还说比学生比夫子的算学还好,学生敢认第二,夫子不敢认第一。 郁夫子正想看看是哪个口出狂言小子,谁知道原来就是这次拿满分的孙山。 孙山连忙道歉:“谢谢老师教导,学生明白。” 天地君亲师,尊师重道。 甭管夫子对错,做学生的就不能顶嘴,除非有决裂之心。 何况郁夫子的教训得对,有些话的确不能说满,也不能外说。 要是往后有政敌,分分钟被捉把柄。 白的说成黑,黑的又说成白,在外一定要做到谨言慎行。 郁夫子看孙山认错态度良好,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行,这次就这样算。” 话锋一转,又问道:“孙山,你的算学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比夫子还好?” 孙山也弄不懂郁夫子这是真问话,还是假问话。 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问话的意思。 但孙山是个真诚的小子,自信满满地说:“老师,我的算学一直都很好。每次考试都会全对。” 郁夫子乐了,这小子真有点狂妄,话也说的够直接。 孙山是个耿直bOy,郁夫子是个耿直man。 郁夫子又问:“是骡子还是马,得出来遛一遛就知道。要不要跟我一比?” 郁夫子觉得孙山是算学的好苗子,可以重点培养。 只不过得要压压小子的嚣张气焰,让他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郁夫子不希望孙山伤仲永,希望他能安下心,好好地接受系统学习,真正地长大成才。 比,孙山是不怕比的。只是怕自己太出色,伤了郁夫子。 孙山小心翼翼地问:“郁老师,你真的要跟我比?” 郁夫子气乐了,小子的眼神分明在说:等会你这个做夫子的输给学子会很没面子的,你确定要比吗? 郁夫子语气硬邦邦地说:“怎么了,真以为自己的算学天下无敌,比书院的夫子还好?” 岳麓书院只有两个算学夫子,一个教举人班,一个教秀才班。 两个夫子的算学大差不差,都是岳麓书院为了应付乡试,会试而招募进来的。 当然岳麓书院招募的老师,就算算学老师在湖广省也是一顶一的好,两个算学老师都是举人出身。 孙山想着他文不行,武不行,更不要提相貌了。 才艺也一般般,至于二胡,也只胜在曲子,不是技能。 唯有算学是拿得出手。 想要成名,引起夫子的注意,必须取长补短,让自己优秀的地方更突出。 无疑算学是能让他一炮走红。 加上朝廷现在把算学纳入考核的范围,证明算学的地方也慢慢地提升。 如果有一技之长,他或许能吸引到某位大家对他的青睐,不说收徒,能对他指点一番也受益匪浅。 孙山通过陈进以及学长们的谈话中,猜测到大表哥当初能被陈山长看中,或许因为投其所好,在山长喜欢的领域表现得特别突出。 大表哥两次乡试落榜,直到在岳麓书院深造后,一口气考上举人,考上进士。 这个过程少不得陈山长的亲自教授。 可见一个好的老师,对学子受益匪浅。 孙山想清高,可没清高的资本,所以决定做个俗人,找一个名师拜拜。 陈山长,他是没办法触及了,因为陈山长所爱的,他一个都不擅长。 他擅长的,陈山长又不擅长。 孙山想通过算学来吸引喜欢算学的名师,能被名师指点一番终身受益。 岳麓书院的夫子是大有学问的,随便哪一个花多点心思在孙山身上,都会让孙山成绩更上一层楼。 所以面对郁夫子,孙山决定找他做跳板。 胸有成竹地说:“老师,要不咱们比一比,算学最好比,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会做就会做,不会做就不会做,绝对不能滥竽充数。” 郁夫子看到孙山这个毛头小子正准备挑战他,冷哼一声:“好,今日就让你这个小子,知道“输”字怎么写。” 于是郁夫子急匆匆地领着孙山三人找举人班的马夫子,让他做评委。 孙山后退几步,对着钱鹰扬、朱鹏云说:“你们两个赶紧偷溜,莫要跟着。我怕到时候郁夫子输得好惨,没面子。” 意思是夫子输给学生这事,背里输就行,不能当着一众学生的面输。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输了,夫子会很没面子。 钱鹰扬,朱鹏云脸色苍白,害怕地后退几步。 钱鹰扬震惊地说:“阿山,你的口气太大了,你变得好陌生,你是我认识的阿山吗?” 钱鹰扬还以为孙山叫他们两个离去,是不想让人看到孙山输得太惨。 可孙山的话完全相反。 这未免太自信了吧。 朱鹏云小声地问:“阿山,你,你真的比夫子厉害。不能说谎,要是说谎就掉大牙。” 孙山风轻云淡,岁月静好地说:“鹰扬,鹏云,我不爱说谎。” 意思不言而喻,孙山真的认为自己比郁夫子厉害。 钱鹰扬和朱鹏云对视一眼,他们两个是不信孙山比得过郁夫子。 他们是合格的吃瓜群众,眼前有这么一个大瓜,肯定去啃。 嘿嘿,无论是孙山输了,还是郁夫子输了,都不关他们两个人的事。 他们只负责吃瓜,不负责种瓜。 ------------ 第388章 孙山一惊,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教学重地,闲人免进。 桂哥儿,钱鹰扬的书童钱五,朱鹏云的书童朱四不能跟上来,三天灰溜溜地去饭堂打饭,快中午了,做书童的得要打好饭菜回斋舍,等待主子回来干饭。 马夫子瞪大眼睛,看了看郁夫子,看了看孙山,再次确定地问:“你们两个真的要比一比?” 马夫子刚才还听郁夫子说,这次季考,有个学生特别突出,算学卷考了满分。是个学算学的好苗子。 马夫子也好奇,看完孙山的卷子,连忙说好。 心里欣慰地想岳麓书院终于有喜欢算学的学子了,他们终于等到好苗子了。 怎么转头就过来打擂台的? 情势变得太快,马夫子一时之间接受不过来。 郁夫子冷冷地说:“孙学子觉得他的算学天下无敌,比我,比你都好。这不,过来挑战我们。” 孙山,钱鹰扬,朱鹏云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郁夫子。 这话,这话添油加醋得太厉害吧。 孙山三人那一刻在想,郁夫子不应该教算学,应该替人润笔,被他这么一润,原文章的意思就不见了。 孙山赶紧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郁夫子哪里理孙山的极力辩解,让马夫子赶紧出题,而且往深处出,而且要出他不会的题。 如果孙山答对,他郁某甘拜下风。 马夫子为人温润,平和,跟郁夫子暴躁,冲动的性子不一样。 马夫子不信郁夫子刚才的话。 做学子的哪里敢光明正大地挑战夫子呢。 肯定是郁夫子添枝加叶,把孙山的话扭曲。 如果孙山知道马夫子的想法,孙山肯定会两眼放光,直喊:我是伯牙,马夫子是子琪,他们是知音之交。 不过马夫子也想知道孙山的算学到底学到哪里,到底有多厉害。 点了点头说:“行,我出题,考考你们。” 于是孙山和郁夫子乖乖地坐在书桌上等待马夫子出考题。 吃瓜群众钱鹰扬、朱鹏云蹲在角落对着孙山龇牙咧嘴,安静地吃瓜。 马夫子很快地给出题目。 孙山一看,原来的经典的三道数学问题。 第一题是”鸡兔同笼”,第二题是“物不知数”,第三题是“老鼠打洞”。 这分别是经典的“二元一次方程”、“一次同余问题”、“相遇问题”的数学问题。 马夫子又出了“李白打酒”、“及时梨果”等问题,还出了平面几何,四则运算等非常普通的算学问题。 孙山和郁夫子很快就做出来。 这些问题只要弄清楚题目的意思,再运用算法,自然很快地给出答案。 马夫子又要求孙山和郁夫子仔细地把求解过程写出来。 最后马夫子出了一道关于一次函数生活应用的数学题: 甲乙两个木匠铺为了多卖些椅子,都发布了新的促销方案。 甲店铺只要花200两购买天字号服务,所有的椅子都按6折销售。 乙店铺是全场一律8折。 有一种梨花木椅子,甲乙两家的标价均为250两。 书院即将要购买椅子。 (1)书院想要知道买几把椅子时,在两家店铺购买椅子的花费都是一样的? (2)如果书院要买5把椅子,在哪个店铺买椅子比较划算? 马夫子出的题目超出常识,就算有这么贵的椅子,书院也不会买。 孙山看了看题目,很快地给答案了。 之后马夫子又出不少数学题让孙山做,甚至把自己不懂的数学题也让孙山解答。 孙山不负众望,一点一点地做出来。 稍微犹豫的地方就是阅读题目。 算学题目太简短,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里面就含着好些已知的条件,如果不仔细查看审题还真会错过。 从中午做到下午,吃瓜群众钱鹰扬和朱鹏云饿得肚子咕咕叫,最后受不了,不告而辞。 他们两个是来吃瓜的,不是来饿死的。 何况孙山跟马夫子,郁夫子讨论算学题,他们听得云里雾里,脑袋发胀,像极听天书。 与其在这里听谜语,不如回去吃饭睡觉。 一开始孙山和郁夫子比做题,慢慢地郁夫子也不做题了,反而凑过来跟孙山一起做题。 郁夫子会做的题,跟孙山讲解过程,然后孙山又跟郁夫子讲解自己做题的过程。 马夫子也加入,看看三人做题的过程有哪些不一样。 最后变成孙山给马夫子和郁夫子讲解他们并不会做的题,孙山倒是像夫子,马夫子和郁夫子倒是像学生。 孙山的专业并不是学数学,但他的基础打得不错,该懂的理论基础还是懂,所以稍微投入到数学,尘封的记忆就会飞来,慢慢地一点一点释放。 比土著的马夫子和郁夫子懂。 此时大乾的算学一直原地踏步,并未有质的飞跃。 数学中最重要的发明--微积分还未出现。很多问题都没办法揭示本质。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三人眼前一黑,还以为“天狗吃月亮”,以为发生什么事忽然天黑了。 一旁的助教提示到:“马夫子,郁夫子,孙学子,太阳已经下山了,天黑了。” 孙山三人相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 郁夫子感叹地说:“孙山,你的算学果然好,比我好多了,为师自愧不如。” 马夫子也感叹地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们的算学后继有人了。” 两个夫子感叹一番,对孙山赞叹一番。 孙山连忙摆手,谦虚地说:“夫子,承让了。我的算学也是一般般,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郁夫子摸了摸长长的胡子,叹了一口气说:“可惜,算学不受重视,学的人不多。” 马夫子却不同意见:“老郁,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朝廷已经把算学加入科试了,往后重视的人会越来越多。” 之后马夫子和郁夫子跟孙山讲述为什么这几年的院试,乡试,会试加入算学考试,完全是因为当今有个重视算学的大学士,因为他的大力推荐,朝廷才把算学的高度提起来。 马夫子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感叹地说:“孙山,朝廷有人,我们的算学才被重视,如果没人,哪里会重视呢。可惜了,我年纪大了,一直止步于举人,怎么也考不上进士。” 郁夫子也一样感慨:“老马,我也是。考了那么多次,都考不上进士,不能在朝廷做官,像大学士那样推进算学。哎,羞愧,羞愧。” 随后两个人用炙热的目光同时看向孙山。 孙山一惊,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 第389章 孙山,我们看好你!(串章节了,哈哈哈) 孙山瞬间感到大事不妙,有两座无形的大山正往他小小的肩膀上压过来。 只见马夫子又说:“孙山,难得你那么热爱算学,又学得那么好,为师甚感欣慰。” 郁夫子在一旁补充到:“最重要是孙山年岁小,有大好前途。” 马夫子和郁夫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看样子非常满意。 随后马夫子脸色凝重,语气悠长而深远地说:“孙山,好好学习。考举人,考进士。走入朝廷做官。我们两总算发现,算学能不能得到重视,能不能得到发展,全凭借朝廷有没有人。 如果多几个大学士这样在朝中的官员出来,我们热爱的算学何愁得不到重视。学子不喜欢算学,除了算学难之外,更重要是科试不考,学子不重视,书院不重视。 现在只不过比以前好那么一丁点,但这远远不够。想要我们的算学往后有一席之地,必须朝廷有人推动。而想要推动,靠大学士一人是不可能,必须有更多热爱算学的人在朝廷做官才行。 孙山,我们看好你!” 郁夫子说话更直接:“老马说得对。如果不是朝廷把算学纳入科试,我们两个也没办法到岳麓书院教学,也就没可能挖掘好苗子。只可惜我们是廉颇老矣,没办法进朝廷跟大学士一起推动算学。” 随后眼睁睁地盯着孙山:“孙山,你,无限可能!我们的算学,靠你了!” 孙山愣愣地看着马夫子和郁夫子。 他们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们人言轻微,又没本事,所以没办法把算学这一门学科发扬光大。 然后发现孙山不仅算学学得好,还有最大的一个优势,就是年轻。 他们两个打算把推广算学的重任交给孙山。 拜托孙山好好读书,考举人,考进士,做大官,做到在朝廷有话语权,然后推动算学,发展算学。 这就像上辈子说的那样,如果你想要完成大家都反对的任务,先打入内部,再掌握内部的话事权,走曲折路线完成任务。 马夫子和郁夫子就是建议孙山“曲线救国”。 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不去,他们说他们老了,把任务交给年轻人。 孙山弄清楚两个老夫子的意图后,气得吐血。 算学根本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想通过算学扬名,找一个名师拜门,然后考举人,考进士。 至于做不做大官,这个往后再说,目前没看得那么远。 如今他的目的有没有达成,他不知道。 反而先背负两座大山的任务。 孙山有那么一刻,后悔过来挑战郁夫子。 马夫子和郁夫子看到孙山木木地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以为他没听明白。 郁夫子是个耿直man,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的意图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总结一句话就是:孙山,好好读书,做大官,推算学。 孙山皱着眉头,满头黑线地说:“夫子,我也想好好读书,也想考进士,也想做大官。可我成绩一般般,恐怕完成不了你们交给我的任务。” ------------ 第390章 好一个不事生产的夫子 马夫子摇了摇头说:“你大表哥是这届的金科传胪,你是表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随后马夫子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你大表哥不像你一样热爱算学,要不然我们朝廷早就有人了。” 郁夫子郁闷地说:“是啊,怎么何传胪就对算学不感兴趣呢?不过他表弟算学不错,我们也有希望。” 说完后,炙热地看着孙山,想把孙山看出一朵大红花。 孙山:............ 感情他是马夫子和郁夫子的备胎。 就算是备胎,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当面说? 孙山非常光棍地说:“马夫子,郁夫子,我现在好烦恼,找不到好的老师精心教导。你看看我的这次季考,如果没有好的老师一对一地指导,别说考进士,考举人都难。” 孙山把“一对一”划重点,说得特别重。 随后两眼冒星星地看着两位夫子,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是想让两个人好好辅导他,要是可以最好找个进士出身的夫子给他。 重点培养他。 郁夫子和马夫子当然知道孙山的意思,能考上举人的,智商肯定在线。 郁夫子和马夫子相视好几眼,随后重重地叹了好几口气。 马夫子说话温温润润,不急不躁,非常平静地说:“孙山,你的意思,我明白。只可惜我跟老郁半斤八两,学问有限。 当初能考上举人,完全是因为新朝开科考试,考的人少,我们两运气好,在很少的学子中脱颖而出,考上举人的。 其实我们两的学问一般般,跟书院的秀才学子大差不差,有时候对四书五经的理解还比不上学生呢。 我是想教导你,只不过我的学问都是半桶水,恐怕水准和你差不多。” 郁夫子附和到:“老马说得对。我记得当初开科考试,才几十个学子来考,我还考了个吊尾,勉强上榜。我的学问也是一般般,做你的夫子,是做不了。” 郁夫子又说:“我考上举人,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考了一次会试落榜后,再也不去考了。这十几二十年,一心专心研究算学,其他学问早就归还给夫子了。” 马夫子跟郁夫子的情况一样。 两人考上举人,考了一次会试,落榜后就不再上进了。 有举人身份,不干活都衣食无忧,所以能专心投入热爱的算学。 马夫子和郁夫子就是因为算学而成为好朋友的。 这几年,科试要考算学,两人的算学在长沙府颇有声望,就被岳麓书院招进来做夫子了。 两个夫子还透露他们活了几十年,也就这几年上班,还说如果不是为了找算学的好苗子,他们才不来上班呢。 孙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好一个不事生产的夫子,而且还说得那么光明正大,一点都不脸红。 心里却想一定要考上举人。 因为考上举人后,他也能像马夫子和郁夫子这样可以做躺平派,可以做感兴趣的事,可以幸福快乐地活一辈子。 ------------ 第391章 山哥,你莫要赶我走 两个夫子学问不怎样,孙山表示没关系,他们找个名师来就行。 随后马夫子和郁夫子表示,他们在书院一直都是边缘夫子。 别人的夫子讨论学问,他们无法深入,他们讨论算学,别的夫子无法深入。 于是马郁两个夫子与其他夫子渐行渐远,并不深交。 马夫子叹了一口气说:“孙山,怎么找到有学问的夫子,靠你自己了,我帮不了你。” 郁夫子更直接地说:“我也想帮你找个好夫子,可惜他们都不理我。没办法了,孙山,你只能自己去找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两个算学夫子是“死瘦宅”,只懂钻研算学,不爱交际,认识不了有本事的人。 孙山气得吐血,吐三升以上的那种。 兜兜转转,今天他来挑战算学的夫子,挑战个寂寞。 马夫子和郁夫子就是众多夫子中的“学渣夫子”。 孙山不由地悲哀想:莫非他注定跟学渣在一起? 像他斋舍的邻居余南望算个小学霸,可他们就聊不到一起,反而跟学渣钱鹰扬、朱鹏云玩在一起。 像他看中的《周易》教授,结果教授看不上他,如今好不容易被马夫子和郁夫子看上,但这两个夫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孙山不由地悲哀想:莫非他注定找不到名师? 孙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算学夫子,决定不跟他们玩。 非常客气地说:“马夫子,郁夫子,天色暗了,我该回去了,改日再聊。” 马夫子和郁夫子沉浸在算学的海洋里,所以显得比较憨直和单纯。 完全感受不到孙山的嫌弃和失望。 马夫子点了点头说:“行,明天上完课来找我,我有好几道算学题要跟你探讨一下。我一直都未解开,如今有你,太好了。” 郁夫子乐呵呵地说:“老马,我们终于找到好苗子了。嘿嘿,我们的算学总算找到传人了。当初来书院教书的确做对了。如果关起门来研究,哪里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呢。” 这话马夫子非常赞同,笑着说:“我们只要一直在书院教书,总会遇到像孙山这样热爱算学又学得不错的学子。呵呵,我们的算学总有天队伍会壮大。” 马夫子和郁夫子欣慰地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完全没有想过征询孙山的意见,是不是愿意跟他们一起深耕算学。 他们一直以为孙山非常热爱算学,如果不热爱,怎么会学得那么好呢? 算学学得来的前提肯定是因为喜欢。 孙山拱了拱手,准备告辞:“夫子,你们也早点回去,等会摸黑走路,不好走。” 难为两个夫子一把年纪,还如此认真研究学问,有这份毅力,为什么不一直考进士呢。 马夫子和郁夫子以为孙山关心他们,笑得更开心了。 马夫子温和地说:“阿山,你要好好读书,争取早日到朝廷,为我们的算学说话。呵呵,靠大学士一人是远远不够的。阿山,你要努力。” 郁夫子附和到:“没错,阿山,好好读书,早日考上进士,走入朝廷,走入内阁,好为我们的算学发声。算学能不能发扬光大,以后可靠你了。” 孙山看着马夫子和郁夫子,怎么感觉他们好傻好天真的? 进士是大白菜吗? 入内阁如喝水吗? 他,孙山,能吗? 怎么两个夫子比孙山对孙山更有信心的?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摸了摸肚子,饿得咕咕叫。 孙山决定把今天的事忘掉,当没见过马夫子和郁夫子。 他的肩膀很小,承受不了马夫子和郁夫子两座大山,也容不下马夫子和郁夫子的期望。 孙山正想跨出第一步。 马夫子和郁夫子在后面说:“阿山,明天上完课,就过来这里。我们等着你。” 孙山拱了拱手,拖着沉重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来寻找名师的,不是来找负担的。 月影稀疏,晚风拂过,孙山内心一片死寂。 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未找到名师就先背负重任,他到底做了什么孽。 想到他上辈子勤勤恳恳,尊老爱幼,是个好青年。 这辈子,比上辈子更是好青年,怎么就不能如愿呢? 等回到斋舍,桂哥儿已经掌灯了。 桂哥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急速地跑出来,担忧地问:“山哥,你怎么那么晚的?我好担心你。我想去找你但又进不去。” 孙山摆了摆手,非常劳累,不想说话。 桂哥儿迅速地打水,让孙山洗脸。 等洗完脸后,桂哥儿把饭菜端上来,关心地问:“山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晚回来的?” 孙山摇了摇头说:“没事,跟夫子讨论学问,讨论得有点晚。” 桂哥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学子和夫子讨论学问,经常会废寝忘食。 只不过这次也太晚了,天都黑下来了,都要摸黑走路呢。 桂哥儿又说:“山哥,我向钱秀才和朱秀才说一声你回来了,刚才他们还过来找你,问你回来没,。” 孙山点了点头说:“你去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忧。” 孙山吃过晚饭,洗完澡后,夜更深了。 桂哥儿忙里忙外,孙山喊桂哥儿过来。 桂哥儿疑惑地问:“山哥,怎么了?什么事?” 孙山的脸色非常凝重,桂哥儿又不是瞎子,肯定看的出问题。 忐忑不安地看着孙山,十指交叉,惴惴不安。 孙山冷着脸说:“桂哥儿,今日可知错?” 桂哥儿迷茫地看着孙山,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不过孙山说他错,他肯定做错。 桂哥儿立即说:“山哥,我知错了。” 孙山一噎,问道:“错在哪里?” 桂哥儿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错,但不知道错在哪里。 孙山是秀才公,是孙家村最聪明的人,他笨人,是孙家村的笨人之一。聪明人说笨人做错,那么笨人肯定错。 桂哥儿低着头,偷偷地看着孙山,他也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孙山依旧冷着脸,冰冰冷冷地说:“桂哥儿,祸从口出,听过没?” 桂哥儿急速地点头:“听过,山哥。” 孙山继续说:“今日说的话还记得?” 桂哥儿迷茫地看着孙山。 孙山又说:“什么学子比夫子厉害,这话能说出来的吗?” 桂哥儿急忙跪下,惴惴不安地说:“山哥,我知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孙山让他站起来,看到他小可怜的样子,语气放缓地说:“今日遇到的郁夫子,是个心胸宽阔的夫子,并没有记恨。要是遇到个小气的夫子,当面不对我怎么样,背后可能给我穿小鞋,你想过没有?” 桂哥儿急忙摇头说:“山哥,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孙山一五一十地跟桂哥掰开他是孙山的书童,一言一行都代表孙山。 如果桂哥儿说错话,会给孙山招祸。 出门在外,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今日这种大话,就是犯忌讳。 桂哥儿眼眶红红地说:“山哥,我知错了。我以后不乱说话。要是不懂,我私下问你。” 顿了顿,哀求道:“山哥,你莫要赶我走。我要一直做你的书童。” ------------ 第392章 阿山,好好努力 孙山看到桂哥儿眼眶红红,泪珠子一滴一滴地掉,看样子真的知错了。 不过脸色还是非常冰冷地说:“桂哥儿,外面不比孙家村,我们在外面要多个心眼,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你要记住,你代表的是我,你说的话代表我说的话。要是你说错话,别人也是认为我说错话。” 桂哥儿急速地点头,紧张地说:“山哥,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说话的。” 孙山冰冷的脸色放缓,点了点头说:“这次就原谅你,再有下次,我就送你回孙家村。” 桂哥儿听到孙山要送他回孙家村,更慌了,眼睛红红地说:“山哥,我不要回孙家村,我要跟在你身边。” 孙山摆了摆手说:“想留在我身边,就要看你的表现。表现不好,我想留你也没办法留你。还不如呆在孙家村,不用出来犯错。” 桂哥儿抿着嘴巴,拼命地摇头:“山哥,我往后会好好表现的。我不想回孙家村。” 孙山眼睛不看桂哥儿,点了点头说:“这次就这样算.。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明天一天不准吃饭,哪里都不能去,好好待在斋舍,好好反思。” 顿了顿,目光落到桂哥儿的脸上,冷冷地说:“可接受?” 桂哥儿点头如捣蒜地说:“接受,山哥,我接受。我明天不吃饭,哪里都不去,好好反省。” 孙山摆了摆手说:“好了,去睡觉吧。” 桂哥儿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孙山,样子怪可怜,可怜兮兮地看着孙山,像只哈巴狗。 孙山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去睡吧。今晚好好反省,明天好好反省。” 桂哥儿哦了一声,随后说:“山哥,你也睡吧,已经很晚了。” 孙山挥一挥手,让桂哥儿莫出声,今天他的学习任务还未完成,不要吵着他看书。 桂哥儿知道孙山经常说:今日复今日, 今日何其少!今日又不为,此事何时了?今日之事今日完成,明日之事明日完成。 今晚不把今天的任务完成,是不会去睡觉的。 桂哥儿不敢打扰孙山,今日他已经犯错了,如果在招惹孙山嫌,真可能会被打包回孙家村。 桂哥儿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一动不动地躺着小床上。 桂哥儿想着他一定不能被孙山赶走,他一定要留在孙山身边做书童。 村里人可羡慕他能陪秀才公读书,这个位置好些人候着。 如果不是村长阿爷看他可怜,看在死去的半仙爷爷面子上,他是没机会被选为做秀才公的书童。 桂哥儿非常珍惜这个机会。 跟在孙山身边,吃饱穿暖还有零花钱。 最重要的是明大伯一家对他很好,山哥对他很好。 他今日犯错,他一定会改。 桂哥儿胡思乱想一番,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天一亮,桂哥儿如常地起床,先替孙山准备洗脸水,之后到膳房打早饭,端给孙山吃。 孙山看到桂哥儿眼睛肿肿,当做未看到。 吃着他打的早饭,看他没打自己的,也当做未看到。 昨晚说了,罚他今日不准吃饭,说到做到。得给桂哥儿一个教训。 体罚,孙山是做不来的,所以只能从饿肚子这方面入手。 桂哥儿一天不吃,饿不死人,也能给他深刻地教训。 吃过早饭后,孙山拎着书去上课,桂哥儿把孙山送出斋舍,非常认真地说:“山哥,我没有偷吃。” 孙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偷吃,桂哥儿还是不敢的。 相处了那么久,桂哥儿虽然缺点很多,但最大的优点是听话,听从命令,不准他吃,肯定不敢吃。 孙山走出斋舍不远,就遇到钱鹰扬和朱鹏云了。 两个难兄难弟左右夹击地搂着孙山。 钱鹰扬眯着眼,低声问:“阿山,昨天跟郁夫子,马夫子比,你们三个谁的算学更胜一筹啊?” 钱鹰扬像所有文科生,最害怕学算学。昨天去吃瓜,结果吃的是懵懂瓜,一点都不知道孙山三人在说什么。 至于谁胜谁负,他真的看不出来。 反正临走前,只看到孙山,马夫子,郁夫子围绕着算学题在吵来吵去,也不知道他们吵什么。 朱鹏云瞪着牛眼般的大眼睛,声音非常洪亮地问:“阿山,鹰扬问得好,你们三人到底谁的算学更好啊。昨天我听了老半天,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觉得你的算学比两个夫子好,但这是没可能的。 马夫子和郁夫子在长沙府可是出了名的算学高手,怎么会比你不如呢? 阿山,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三个到底谁胜谁负?” 孙山试图挣脱两个人的熊搂,可身子单薄,怎么也挣脱不了。 对于他们的回答,孙山拒绝回答,只说了一句:“无可奉告!” 昨天跟郁夫子,马夫子比算学,孙山自我认为更胜一筹,马夫子和郁夫子也认为他更胜一筹。 但对外可不能这么说。特别是不能从孙山的嘴里说出来。 这么会说会显得孙山太自满,对他的名声有碍。 钱鹰扬和朱鹏云不甘心,继续追问。 孙山的嘴巴像被胶带封住一样,什么话都不说。 三人一路打打闹闹地来到教学堂,之后分开,听各自需要的听的课。 等吃过午饭,马夫子和郁夫子老早安排助教过来找他。 孙山无奈,只好认命地来到马夫子和郁夫子的办公室。 两个夫子眼睛发亮,捉着孙山来探讨算学,一个说这道题弄不懂,一个说那道题弄不懂。 一直追着孙山来问。 其实孙山的数学也是一般般,他本来就不是数学专业,只不过学的多,自然比两个夫子懂。 大乾的算学重应用轻理论,通过例子来解答例子,很少归纳总结,所以学子学起算学比较难。 孙山跟两个夫子探讨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透露或者总结理论,总结规律,好让不变应对千遍万遍。 两个夫子听到孙山的讲解,眼睛更亮了,他们怎么没有想过总结规律呢? 经过孙山的总结,好些题其实是一样的,都可以通过规律来求解的。 两个夫子眼里冒光,对着孙山说:“阿山,你给我们好好读书,只有在朝廷做官,你的算学理念才能发光发热,才能得到推广。阿山,好好努力!” ------------ 第393章 吃到大乾科举的红利 之后的日子,马夫子和郁夫子经常找孙山,还领着他到“算学会”参加算学研讨。 所谓“算学会”,就是一群热爱算学的人组成的协会,马夫子和郁夫子是协会的领头人。 孙山一开始非常感兴趣,以为能遇到不少能人。 结果去了好几次,发现“算学会”的成员除了几个举人,剩下的不是秀才就是白身算学爱好者。 孙山寻寻觅觅要找名师的计划完全落空。 不过休闲时到“算学会”跟着一群算学的爱好者探讨问题,也是非常高兴的。 特别大家发现新理论、发现新规律,更有成就感了。 只不过孙山的主线还是读书,所以对算学深入探讨也只不过探讨,没有到深入的地步。 马夫子和郁夫子也明白孙山的困境,非常体贴地能不打扰就不打扰,只有真的不懂时,才过来跟孙山一起探讨。 孙山不死心地跟马夫子和郁夫子讨论关于四书五经的学问,结果证实两个夫子未说谎。 他们关于科举的内容真得跟孙山半斤八两。 他们出生地早,赶上好时代,吃到大乾科举的红利,在一众矮个子里选高个子。 竞争少,于是才考上举人的。 如果放在此时此刻,孙山认为两个夫子一定会落榜。 孙山一阵失望,随后自我安慰一天,第二天又复活了。 找不到名师,他就自己好好努力。 岳麓书院的夫子学问非常扎实,就算他是个“洗澡蟹”,也能学到很多。 孙山在每日的上课中,都能学到新的知识。 有些知识点,夫子不讲,孙山会一直想不出来。 由于孙山经常跟马夫子,郁夫子走在一起,慢慢地书院都知道孙山的算学非常厉害。 特别是马夫子和郁夫子亲口说孙山的算学比他们都厉害,能在长沙府数一数二。 慢慢地孙山就成为书院的名人了。 有些算学差的学子先小心翼翼地找孙山请教,发现孙山不藏私地给他讲解,而且比马郁两个夫子讲得还通俗易懂。 渐渐地过来请教孙山的学子就变多了。 渐渐地,孙山就交到更多是朋友了。 他向别人请教经义题,别人也会无私地告诉他。 孙山自我感觉学问大有进展,特别在三个月后的季考,孙山的排名逞逞地往上升。 第一次季考55名,第二次季考40名,他终于达到书院的平均水准了。 钱鹰扬看着榜单,羡慕地说:“阿山,你进步好快啊。” 朱鹏云仰慕地看着孙山:“阿山,你教教我,是怎么学习的,怎么进步得那么快的。” 这次季考,钱鹰扬和朱鹏云依旧垫底。 一个万年倒数第一,一个万年倒数第二。 他们两个也是人才了,名次一点都没有变化,次次考倒数第一和第二,也是个本事。 孙山甩了甩头发,云淡风轻地说:“哪有什么法子,只不过我天生聪明而已!” 话一落,立即遭到钱鹰扬和朱鹏云的一阵毒打。 孙山抱头鼠窜,连忙求饶。 打,他是打不过两个大学渣的。 桂哥儿看到孙山被人欺负,立即跑上来,强行地把钱鹰扬和朱鹏云甩开,把孙山拯救出来。 还死死地护着孙山,不准钱朱二人靠近。 钱鹰扬眼睛太小,睁开跟未睁开一样,他自认为地大眼睛,在别人看来是一条线,对着桂哥儿说:“桂哥儿,你的力气又大了,是不是偷偷吃东西,才把力气吃大的。” 朱鹏云牛高马大,外人看起来虎虎生威,实际软脚虾,中看不中用,佩服地看着桂哥儿:“桂哥儿,你这个小子瘦瘦小小,想不到力气那么大,快说,怎么做到的。” 桂哥儿认真地回答:“钱秀才,朱秀才,我这力气天生的,我可没有偷吃东西。” 天生,又是天生! 钱鹰扬和朱鹏云气得跳脚,两人合力想好好教训桂哥儿和孙山。 这时候远远就有一阵冷气吹过来,本来就是冬天,就够冷的。 猛然地冷气袭击,孙山等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余南望,怪不得有冷空气袭击了,原来冰冰冷冷的余南望走来。 余南望对着众人点头,随后看了看榜单,之后带着书童便离开。 停留不够五分钟,来的干脆利落,走的也干脆利落,主打一个快速,仿佛他没来过一样。 钱鹰扬定定地看着余南望的背影,定定地说:“余兄真厉害,这次排第七。” 朱鹏云附和道:“上次第十,这次第七,下次会不会前五啊。哎呦,他是怎么学的,好厉害。” 孙山也羡慕余南望的成绩,能在众多优秀者中排到第七,如果没有意外,举人看来是中定的了。 孙山也想成绩靠前,那么他中举的希望就会越大。 直到余南望的背影消失,三人才回过神来。 甭管考得怎样,中午到了,还是赶紧到膳堂干饭。 孙山5月份到书院,如今已经11月份了,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天气也更冷了。 孙山怕冷,孙伯民刚到长沙府第一件事就是买厚棉衣棉裤以及炉子。 此时桂哥儿升起炭火,孙山赶紧靠过去煨火,身子才舒服不少。 桂哥儿担心地说:“山哥,休沐时,我们到河东买手炉。我问了,湘城里面卖得便宜,我们书院街卖得太贵了。” 桂哥儿看到好些学子上堂都会带手炉,想着他的山哥也需要。 孙山点了点头说:“行,等休沐,我们到湘城逛一逛,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 孙山又问:“桂哥儿,你的衣服够暖吧?被子够暖吧?晚上睡觉冷不冷?” 桂哥儿连忙摇头说:“山哥,我的棉衣棉裤好暖,穿起来热乎乎的。棉被也好暖,盖起来热乎乎的。” 桂哥儿又说:“山哥,你上堂,我们书童就到膳房煨火,嘿嘿,能省不少木炭呢。” 孙山听到后,笑了笑。 桂哥儿一众书童为了省炭火钱,都跑到膳房直接烧柴取暖。 至于柴火哪里来,自然书院提供,毕竟伙夫们也要取暖,书童去蹭柴火。 孙山看了看窗外,冷风呼呼吹过,身体不由地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在长沙府过冬,非常的不适应。 听土著的学子说,过些日子就会下雪,孙山期盼着他来大乾的第一场雪。 ------------ 第394章 岳麓美景世人知,不及孙山伴我情 季考成绩出来后,转眼就到年考,转眼又到过年。 孙山裹着厚厚的棉大衣,毫无形象地蜷缩在斋舍。 一开始盼望着下雪,等真的下雪了,又渴望雪停。 下雪真的一点也不好玩,更不好看。 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茫茫,什么都没有。 钱鹰扬拉着孙山,说要到书院走走,感受一番雪中的书院美景,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 凡是关于雪的诗句乱吟一桶,钱鹰扬兴奋地问:“阿山,这是我第二次看到雪,哎呦,雪天,我好喜欢。”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 孙山也是第一次见雪,只不过兴奋不到十二个时辰,就开始厌烦了。 下着雪,去哪里都不方便。就像下着雨,影响个人出行。 钱鹰扬撑着纸伞,等雪下得差不多,就转动伞柄,像甩雨一样甩雪,甩完后,自顾自的笑了。 亏他已经成亲了,比孙山,朱鹏云还像小孩子。 孙山奇怪地问:“鹰扬,鹏云呢? ”两个难兄难弟形影不离,怎么朱鹏云不见了。 钱鹰扬摇了摇头说:“鹏云在斋舍盖棉被,睡大觉。还说下雪有什么好看的,他最讨厌下雪天了。” 孙山随后一想,除了广南来的学子,还真没几个学子看到雪就兴奋了。 外地学子觉得他们大惊小怪。 孙山脚底踩着雪,不一会儿就感到湿了,连忙说:“鹰扬,我回去了,好冷。” 钱鹰扬不想放孙山走,一个人赏雪多没意思。 即使孙山像个木头人,跟他一起赏雪也没意思,不过总比一个人赏雪好。 钱鹰扬急着说:“哎呦,阿山,走什么走。这样的雪景不常见,再不多看几眼,往后回广南就看不到了。你要好好珍惜此情此景。当然最重要的是珍惜身边人。” 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继续说:“有我陪你赏雪,你捡到宝了。” 孙山满头黑线,无语地看着钱鹰扬。 又不是靓仔,更不是靓女,有什么好陪。 更重要是明明 他,孙山,靓仔,陪着钱鹰扬。 怎么调过来蒙猪眼陪着孙山呢? 本末倒置,颠倒黑白。 孙山无奈,被钱鹰扬拉着不能走,只好默默地走在他身边,跟着他沿着书院的“八大美景”,慢慢雪中散步。 途中钱鹰扬像李白喝了酒一样,诗意大发,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石头,都吟诗一首。 更现场创造诗歌。 前有李白的《赠汪伦》,后有钱鹰扬的《赠孙山》: 鹰扬掌伞赏飞雪,忽闻岸上脚步声。 岳麓美景世人知,不及孙山伴我情。 钱鹰扬得意地看了看孙山。 还说等他回去,用他们家传家之宝---钱氏端砚磨墨,写下诗,然后裱起来,送给孙山。 孙山好想说:鹰扬啊,你还不如赠送我一块钱氏端砚,我更开心。 不过等收到钱鹰扬赠送的诗,孙山还是很高兴。 希望往后“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 等考完年试,出成绩后,书院正式放假。 本地学子一哄而散,能回家的全都回家了。剩下不回家的,也是因为有事不能回。 至于像孙山这种外地学子,想待在书院的就待在书院,不想待在书院的就找亲戚朋友投靠。 孙山在长沙府无人无物,只好乖乖的留在书院。 好基友钱鹰扬、朱鹏云也一样,至于隔壁的冰冰冷冷豫章人余南望也一样留在书院。 广南省同乡会放假后第一天举办了同乡联欢晚会,之后就没活动了。 会长刘直延去外地寻亲探访。 孙山在过年前买年礼送夫子,这是每个学生必做的功夫,是少不了要走的程序。 孙山领着年礼到陈山长家拜访,意外地被陈山长接见。 孙山受宠若惊,说话停停顿顿,十足十的从乡下来。 陈进师兄非常体贴地问:“阿山,在书院可习惯?” 孙山连忙说:“已经习惯了,师兄。” 陈山长召见孙山,跟孙山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还让他多花些时间在四书五经上,莫要沉迷算学。 他的算学已经足以应付乡试和会试了,不需要再深入研究。 如果想研究,等考上举人,进士再研究也不迟。 陈山长考核了孙山一番课业,指出他的不足,同时也点评他的优势,让他好好在书院学习。 表哥有出息,表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孙山连忙拜谢,感谢陈山长的指导。 陈山长摸了摸胡子,满意地说:“孙山,你的课业一点一点地进步,很好,继续努力。在书院好好学习,不懂的就问夫子。我们岳麓书院的夫子都有真才学识,跟着夫子好好学,一定会受益匪浅。” 孙山拱手拜谢:“是,山长,学生明白。” 走之时,陈山长还回礼,虽然几包糕点,但看得出陈家的礼节。 陈进送孙山出门,笑着说:“阿山,你的算学真厉害。马夫子,郁夫子都说自愧不如。不过科举之事,算学也只能锦上添花。你还是把心学放到重点的科目上,莫要本末倒置。” 孙山连忙感谢地说:“师兄,我知道的。我一直都花更多时间到其他课业上。我也知道想要中举,必须好好学习经义。师兄,谢谢你的提醒。” 陈进看到孙山是真的知道哪里是主枝,哪里是分枝。 欣慰地说:“嗯嗯,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哎呦。我哥在翰林院,你表哥也在翰林院,我们可要像他们学习,好好读书,为两年后的乡试好好准备。” 孙山笑着说:“师兄,一言为定。我们都要好好为乡试做准备,进京赶考。” 离开陈家后,孙山领着桂哥儿拐到郁夫子,马夫子家。 陈山长平时住书院,放假就回湘城住。 郁夫子,马夫子也一样,只不过郁马两夫子不仅是长沙府土著,还是隔了两条街的邻居。 孙山想着郁夫子和马夫子倒像洪秀才和黄秀才一样,都有着深厚的友谊。 孙山先拜访马夫子,刚踏进门就看到郁夫子从里面走出来急匆匆地拉着孙山进入书房,拉着他探讨算学。 孙山愣了愣,这好似是马夫子的家吧,怎么郁夫子走出来的? 走出来就算了,怎么像他的家一样,进进出出,熟门熟路,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呢? ------------ 第395章 不用喝酒,我也很快乐 孙山被郁夫子拉入书房,看到马夫子早就在 。 这两个夫子真敬业,都已经放假了,还在钻研。 孙山想着如果当初有这份毅力研读,孙山就不信两个夫子考不上进士。 孙山放下年礼,很快投入到算学的海洋里。 一低头一抬头,看到外面的太阳快下山,急匆匆地要走人。 马夫子让孙山住下,孙山可不愿意,不是不想住在夫子家,而是住下来,就走不了。 他们两个会拉着孙山没完没了地研究,这种情况好让崩溃的。 相比算学,孙山更喜欢农学,毕竟那才是他的擅长。 孙山左扯右扯,扯了一堆理由,才摆脱马夫子和郁夫子的纠缠。 走出门口时,马夫人惊讶地问:“阿山,怎么那么快走了?晚饭已经煮好了,今晚你就在这里吃,这里过夜,明天再回去。” 马夫子温温和和,马夫人大大咧咧,跟一般的举人夫人完全不一样,对孙山也直来直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孙山摇了摇头说:“今晚约了斋舍的同窗,必须赶回去。” 马夫人理解地点了点头,小年轻嘛,肯定喜欢跟小年轻玩,哪里会喜欢跟老头玩。 自家的老头总是缠着孙山,马夫人早就看不过眼了。 马夫人连忙让下人把准备的回礼拿出来,还非常贴心地打包饭菜,叫孙山拿回去热了热就可以吃了。 临走前还说:“有空再来。” 孙山拱了拱手,带着桂哥儿,急匆匆地赶到码头,害怕没有回河西的船只。 马夫子有一儿一女,儿子是个争气的,考上进士后,外派做官,所以就算过年,也没办法回来。女儿嫁到外地,几年也见不到一次面的那种,所以马宅相当的安静冷清。 郁夫子家则不一样,二儿二女,都在长沙府。 郁夫子嫌家里吵,所以只好转移阵地来马夫子家里,看他如此顺畅地进进出出,或许留在马家的时间比留在郁家还久。 孙山跟桂哥儿坐上最后一班船,等天黑的时候才回到斋舍。 钱鹰扬和朱鹏云闲来无事干,就过来找孙山玩。 书院放假,整个书院冷冷清清,加上天气冷,更没有人出门了。 孙山招呼二人来吃饭,马夫人打包了好些饭菜,起码四五个人吃的份量。 钱鹰扬和朱鹏云欣然地坐下,乐呵呵地跟着孙山一起干饭。 钱鹰扬遗憾地说:“要是有酒就好,我们可以痛饮一杯。” 朱鹏云赶紧摇头说:“鹰扬,你忘记书院学规了吗?可不能在书院纵酒,要是被发现,会被开除的。” 朱鹏云心里想,也不知道哪个山长把这条学规写上去的,其实在斋舍喝酒也没什么啊。 莫非是某一任山长特别喜欢喝酒,但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喝酒。 他不能喝酒,所以也不想看到别人喝酒,干脆把这条写上学规? 莫非是自己得不到的,宁愿毁灭,也不想别人得到? 朱鹏云天马行空地想了一番,最后想到头大了,也想不出为什么这这个规矩。 只不过书院的规定,还是要遵守。要是被书院开除,浪费时间金钱是一回事,对名声有碍是大事。 科举,不仅看成绩,还看人品。 可不能轻易让读书生涯出现污点。 钱鹰扬也只是说说,让他喝酒哪里敢,笑嘻嘻地说:“嘿嘿,不能在书院喝酒,我们到外面喝。呵呵,过几天就过年了,我们到湘城那边逛一逛,去酒馆喝一喝酒。来了那么久,整日待在书院,如今难得放假,不如到湘城耍一耍,嘿嘿,我好久未喝酒了,馋酒了。” 这个建议得到朱鹏云的支持,附和道:“我们到湘城那边玩,吃吃喝喝一番,找间客栈住,嘿嘿,第二天才回来。” 书院距离长沙府有点远,一来一回都要半天,如果想喝酒,不在长沙府过夜是不行的。 书院不仅禁酒,还禁酒鬼,被斋夫长闻到酒味,那可不行。 学子是来读书的,可不敢犯错。 岳麓书院出了名的规矩严,进来了,甭管你是谁,都要遵守,还是相当地有气节的。 孙山不仅不擅长喝酒,还不喜欢喝酒。喝酒误事,还有危险。 孙山摇了摇头说:“你们去吧,我不去,我不喝酒。” 钱鹰扬和朱鹏云瞪大眼睛。 钱鹰扬不满地说:“阿山,真没趣,真扫兴。酒是好物,一酒解忧愁,懂不懂?”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我可没什么忧愁,不需要喝酒解。” 钱鹰扬一噎,朱鹏云捂住嘴巴嘿嘿笑,乐呵呵地说:“阿山,酒不仅解忧愁,还给带来快乐。咱们出去喝一杯。” 孙山依旧摇了摇头说:“不用喝酒,我也很快乐。” 朱鹏云一噎,轮到钱鹰扬捂住嘿嘿笑。 最后孙山三人围绕着喝不喝酒的事一直争吵,谁也说不了谁,恨不得打一架来决胜负。 打架孙山从不怕,他不行,桂哥儿行。 桂哥儿轻轻松松一个打三个,困困难难一个打五个。 就算钱鹰扬,朱鹏云加上两个书童,也不是桂哥的对手。 钱鹰扬和朱鹏云灰溜溜地溜回斋舍。 第二天一早,天气非常好,太阳照在脸上特别温暖。 孙山,钱鹰扬,朱鹏云一早坐船到湘城。 快过年了,三人要到湘城那边置办吃食。顺便逛一逛湘城。 越是临近过年,街道越是热闹,人山人海,人潮人涌。 孙山三人决定找个茶馆喝茶,至于酒,他们还是不喝了。 钱鹰扬感叹地说:“想不到湘城那么热闹,那么繁华,不来湘城,都不知道湘城的美。” 朱鹏云赞同地说:“是的,好热闹。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孙山非常认同两人的说话,坐在楼上,看着楼下,别有一番滋味。 笑着说:“著处繁花无是日,长沙千人万人出。” 大江滔滔,高山勃勃,柳林郁郁,长街喧喧,大街小巷熙熙攘攘,渡头江上游人如织。 好一出长沙喧闹景。 孙山等人吃完茶后,买了不少东西准备过年,赶在最后一班船,悠闲自得地回书院。 ------------ 第396章 丁忧 年如约而至,这是孙山第一次在外地过年,也是第一次未跟家人一起过年。 年前已经写信回家,至于家里应该未收到。 通信不仅慢,还经常丢失,更心疼的是价格贵。 孙山来了岳麓书院大半年,也只不过收到一次家里的来信。 孙山相信孙伯民不止只寄过一次信件,肯定在路途丢失了。 大年三十跟几个同窗自发地煮了一顿年夜饭,之后在冷冷的夜里煨火,嗑着瓜子,吃着茶,守夜。 除了钱鹰扬,朱鹏云外,其他未回家的学子也一起出来。 不管熟悉还是不熟悉,三三两两地自带炉火,自带吃食,聚在斋舍院子,吹着冷风,谈天说地,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至于冷冰冰的余南望同学依旧躲在宿舍里不出来。 孙山还真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合群的家伙。 钱鹰扬偷偷摸摸地看着余南望的屋子,低声说:“阿山,你知道余兄什么来历不?好神秘。” 孙山哪里知道他什么来历,什么背景,只知道他读书挺厉害的。 这次年考又进步了,竟然考到前五名,把陈进师兄挤了下来。 唯一遗憾的是他身为借读生,不是本地学子,没办法获得岳麓书院丰厚的奖学金以及评优金。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跟他,只是点头之交,我们说话的次数,不超过十个手指头。” 余南望高高瘦瘦,清清秀秀,斯斯文文,一看就是读书人。 朱鹏云的大脑袋凑了过来,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瓮声瓮气地说:“我听说,余兄在他们那读书就很厉害,想不到来到岳麓书院,读书还是那么厉害。哎呦,真羡慕。想当初我在我们那读书也好厉害,来到岳麓书院竟然垫底,哎,可悲。” 朱鹏云越说越伤心,要是可以,他应该会大哭一场。 想当初也是学霸一枚,结果来到学霸云集的地方,变成学渣,这么大的转变,好难接受。 钱鹰扬安慰地说:“鹏云,莫要伤心,我还在你后面,你还是比我厉害的。” 说到成绩,钱鹰扬苦笑地说:“阿山,我在端州也不是很差的,怎么到了岳麓书院就变成最差的?阿山,我一直要求斋夫长给我换斋舍,他还骂我是不是读书人?读书人就应该“子不语怪力乱神”。” 孙山无奈地看着钱鹰扬,对于他一直执着换宿舍的想法,不置可否。 这么离谱的理由,斋夫长给他换,斋夫长就是有病。 忽然另一个师兄凑过来,低声对大家说:“我听说,过完年后,陈山长会请新的大家过来讲学。” 孙山等人听到后,没什么反应。 陈山长经常请有学问的大家过来讲学的了,所以对于这位师兄的话题没什么兴趣。 师兄看大家没什么反应,又继续放料:“这次的大家不一样。” 孙山等人好奇地看着师兄,眼里充满询问。 钱鹰扬是个给力地气氛组,热烈地问:“怎么不一样?师兄,你快说。” 二号气氛组朱鹏云也积极地问:“师兄,是怎样的大家?很有学问的吗?” 三号气氛组孙山非常敷衍地附和:“师兄,大家是哪里来的大家?” 所谓大家,即卿大夫之家,指大有学问者。 气氛烘托到这,师兄非常满意,点了点头,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这位大家是户部左侍郎。” 大家听到师兄的话后,愣了愣,随后表示不信。 户部左侍郎,堂堂正三品大官,不在京城,怎么来书院讲学? 孙山不解地问:“师兄,你有没有听岔了?你说的是左侍郎?” 侍郎这个官职,孙山早早就听说过。 何书锵的大爷爷就是侍郎,至于左,还是右,在户部,还是工部,礼部,兵部...... 孙山不太了解。 师兄一副你们都不懂的模样说:“我的消息保管是真的。过年后,我们书院会迎来一位左侍郎讲学。” 大家都不信,钱鹰扬质疑地说:“师兄啊,怎么侍郎大人来讲学的啊?他不是在京城的吗?为什么来长沙府?” 莫非是出差?可出差也没可能来讲学。 莫非师兄所说的讲学其实就是一场跟岳麓书院学子的见面会? 那如果是见面会,是有可能的。 朝廷官员出差,来地方出名的书院,跟学子见一见,讨论讨论学问,也是允许的。 朱鹏云也是这样想的,快言快语地问:“师兄,是不是侍郎大人来长沙府巡视,顺便来岳麓书院考察考察啊?” 如果是这样,有什么值得说的。又不是留在书院教书。 见一见面,聊一聊天,之后该干嘛就干嘛,对于孙山等学子来说,完全没什么值得特意提出来的话题。 师兄摇了摇头,低声说:“我听说,户部的左侍郎周若大人丁忧,要回乡守孝。周大人是长沙府人,想来会回长沙府守孝。” 孙山几人对视一眼,如果情况如师兄说的那样,周大人还真可能来书院讲学。 大乾以孝道治国,百善孝为先。 官员父母过世,作为子女需要为父母守节。一般为二十七个月。 当然如果是重要的大官,朝廷非你不可,朝廷则会下诏让他免于“丁忧”。 但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就算当时免于丁忧,可事后往往容易被政敌攻击。 需要注意的是历朝历代的“去官丁忧”大多只是针对文官。 对于武官大多不会要求他们“丁忧”。 因为向来就有“金革之事不避”的说法,作为统兵将领,时常都会率领着军队前往各地作战,所以肯定不能“丁忧”,这个时候朝廷一般会下令让他们不用“丁忧”,只需戴孝即可。 周若大人身为文官,父亲或者母亲去世,为了以后政治事业,必定会扶灵回乡,为父母守孝。 在守孝期间,不能吃肉只能吃素,不能成亲,不能行夫妻之事生子,不能在朝廷做官等等。 但三年左右的守孝只宅在家中,肯定很多官员耐不住寂寞。 而且朝廷也不想浪费人才,也不想丁忧官员白白浪费时间,所以会鼓励丁忧人员为家乡百姓做事。 一般有官员也会趁这段时间造福一方百姓,也能让自己更好地扬名。 ------------ 第397章 泰启三十五年到来 如何扬名? 无非两种。 一种就是为家乡修桥铺路,兴建祠堂,恤老怜贫、惜孤悯寡、施药舍茶。 一种是创办学堂或者到地方县学,府学教书育人。 据师兄了解,周若是长沙土著,周氏大家族人,周氏一族人丁兴旺,在长沙府颇有声望,所以修桥铺路之类的,族里已经做了。 至于创办学堂,那更不需要,周氏早就有族学了。 剩下的想要造福一方百姓,只能是到府学或者其他书院教书。 而陈山长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肯定会请周大人到岳麓书院客串讲学。 而周若在岳麓书院讲学,不仅能刷名望,还能扩展人脉资源。 毕竟岳麓书院的学子是湖广省最优秀的学子,前途无量。 师兄又说:“如果陈山长能说服周大人到岳麓书院讲学,对我们来说有大大的好处。” 的确有大好处,一个正三品大官给你讲学,身为学生的肯定受益匪浅。 师兄又爆出一个猛料,眼神飘忽,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周大人还未有弟子。” 话一落,听众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未有弟子,代表着有可能会收弟子! 朝廷的官员一般会收有潜力的弟子在门下,发展人脉。 老师弟子,弟子老师,老师老师弟子弟子,无穷无尽,关系错综复杂。 官员就是喜欢这种繁琐的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办事都会看着办,非必要不会做得太绝情。 周若周大人门下未有弟子,如今丁忧,时间甚多,或许一时兴起还真会收一两个关门弟子。 孙山好奇地问:“师兄,周大人今年几岁了?” 年轻的大人一般不会收弟子,只有年岁大的大人热衷收弟子,毕竟岁月不饶人,此时不收更待何时收。 师兄很快地给出答案:“周大人今年才52岁,就算丁忧三年,启复也才55岁。”5 5岁的官员来说,不年轻,但也不老。 大乾的官员致仕看品级,越是品级高的,致仕年纪越延后。 一般官员60岁可以告老还乡,如果三品大官以上的可以65岁退休。 如果受重用的官员,70岁都不准致仕。 特别是武官,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更值得信赖,做到80岁都可以,甚至在位去世也有可能。 孙山想了一下,周大人52岁就做到三品大官,那真的好厉害。 三年后也是55岁,依旧可以继续为朝廷做事,如果有本事的,又有运气,甚至可以成为一品大官。 师兄又继续爆料:“我听说,周大人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博闻强识,有他给我们讲学,我们会受益无穷。” 这话不用师兄说,孙山等人也知道。 堂堂一个三品大官员给你上课,你要是学不到东西,那是你人品问题,不是大官员的问题。 钱鹰扬红光满面,想入非非地说:“如果被周大人看中,收为弟子,哎呦,肯定祖上冒青烟了。” 孙山和朱鹏云对视一下,不用看钱鹰扬,单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肯定幻想有一天,周大人来讲学,一眼相中他,收他为弟子,从此他变成跟周大人一样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中举人,中进士,走入朝廷为官,走向人生巅峰。 至于迎娶白富美,那是不可能,钱鹰扬已经成亲了,如果休妻再娶,仕途肯定大受影响。 孙山一巴掌拍到钱鹰扬的肩膀上,好让他清醒清醒,就算要做大头梦,也回宿舍做,莫要在外面被人看到。 钱鹰扬被重重一拍,从美梦中清醒,看了看四周,孙山离他最近,所以非常确定地说:“阿山,你打我作甚?” 钱鹰扬摸了摸被孙山拍过的肩膀,想不到孙山瘦瘦弱弱,力气还挺大,把他拍疼了。 朱鹏云噗嗤一声轻笑,乐呵呵地说:“鹰扬,你忘记了啊。你的季考,年考都是垫底的。你说,周大人会看上你吗?” 朱鹏云非常有自知之明,他跟钱鹰扬半斤八两,根本没想过被周大人看中,被周大人收为弟子。 钱鹰扬被人看穿,脸蛋更红了,支支吾吾地否认:“什么收为弟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 虽然刚才幻想着被周大人收为弟子,但绝对不能承认。 毕竟想想又不是犯法,不说出来,被人看穿了,不承认,别人也拿自己没办法。 在场的不仅钱鹰扬幻想被周大人收为弟子,其他学子也有那么一刻幻想被周大人收为弟子。 至于孙山,跟钱鹰扬一样,也有那么一刻幻想被周大人收为弟子,中举人,中进士,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只不过孙山的小心思藏得深,不容易被人看穿。 不被看穿,就代表没发现,所以可以对着钱鹰扬嬉笑一番。 爆料的师兄叹了一口气说:“谁不想被周大人收为弟子,只不过我们是没可能了。周大人要收弟子,也会从举人的学子中收了,我们只不过是秀才。” 师兄这么一说,大家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在场的也只不过秀才,连举人都不是,周大人为什么收他们? 如果他们是周大人的族子弟或者周大人故交的子弟,或许周大人还能勉为其难地收下他们,培养他们。 举人和秀才身份相差一万里那么遥远的距离,周大人最多也只是在长沙府停留三年,哪有那么多时间教导秀才弟子。 举人就差不多,三年好好培养,三年后上京赶考,说不定能考上进士呢。 周大人又多了一个做官的弟子呢。 众人想到这里,对周大人来书院讲学的期盼减少不少。 爆料的师兄安慰大家:“你们莫要这样。就算周大人不收我们做弟子,能听他的讲学也非常不错,也让我们终身受益呢。” 这话是理,学子们听到后,气氛又热烈起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聊起来了。 大家相互鼓劲,期待着周大人的到来,能助学业更上一层楼。 随着一声钟响,泰启三十五年到来,孙山十七岁! ------------ 第398章 德哥儿无辜躺枪 年很快过去,无论外地生还是本地生,陆陆续续地回书院。 孙山已经把四书五经的课听了一遍,如今又需要重新听一遍。 来书院来得晚,来的时候四书五经的夫子已经开始讲学,所以得要从头再来一遍,把之前未听过的补回来。 四书五经是基础课,占分比重最大,对经义的理解,可以看出一个学生的最基本才学。 而孙山最薄弱的除了诗赋就是经义。 或许洪氏学堂和漳州府府学资源匮乏,师资力量薄弱,所以一开始的基础课就打得不牢靠结实。 无论是洪秀才还是府学夫子对经义的理解都不够精准或者独特,所以身为学生的孙山也多多少少被耽误。 来到岳麓书院读书,听着书院夫子的讲解,才知道一字一句里面隐藏太多是典故和意寓。 孙山受益匪浅。 四书五经是孙山即将一学年的死磕项目,而书院图书馆便是孙山的次之目的。 这里不仅有各样的藏书孤品,还有时事新闻的各种小报。 上至朝廷,下至于地方,这里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当然就算再快也不会比内部快,这里得到的消息肯定会有延迟性。 孙山除了喜欢看孤本,更喜欢读朝报。 报纸上一般都是关于朝廷大事宜,比如对官员的任免,对各方政策的解读等等。 一开始孙山看不懂,但看得多了,就会慢慢理清楚。 孙山看了好些期的邸报,隐隐约约看出当今的皇帝身子可能不太好了。 上面的邸报偶尔会点到皇帝缺朝。 对于一般皇帝来说,不上朝课没什么大不了,但对于泰启皇帝来说那是严重的事故。 要知道这个皇帝是开国皇帝,登基前,登基后,都是兢兢业业,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天都上朝。 如果缺朝,只能身体方面的原因。 从邸报的内容上来看,泰启皇帝最近一年经常辍朝。 孙山隐隐约约觉得不安。 不过这种不安很快就消失,他现在只不过是个秀才,皇帝能不能上朝,都不关他的事。 孙山读完邸报,看小报。 小报是关于一些本地八卦新闻的,比如乡绅与百姓打官司,名角巡逻演出等等,读起来充满市井之气,相当得有意思。 也能从中窥视到长沙府本地百姓的生活。 当然孙山更是直接参与长沙府本地的生活。 孙山依旧保持写日记的习惯,记录一天的遇到的人以及经历的事,更把物价表罗列出来。 或许几百年后,后代子孙挖出他珍贵的日记,能窥视几百年前有个叫孙山的读书人的读书生活是怎样的。 孙山看完报纸之后,就到图书馆看书,抄书。 这里有提供抄书的地方,但笔墨纸砚需要自带,书院不提供。 孙山也看到有学子在图书馆勤工俭学。 帮忙管理书册,抄写书本等等,听说在这里干活,能维持读书的生活。 岳麓书院招收的是全省最优秀的弟子,学子会得到书院的补助,但总有些家境贫困的学子不仅要读书,还要养家糊口,所以申请勤工俭学一举两得。 既可以留在书院读书,又能养活家庭。 至于像孙山这样的借读生,目前为止,悲伤地发现家境最穷的是孙山。 其他学生不是官宦出身,就是商贾出身,像孙山这种来自偏远小山村,家里百亩地都没有的小小地主,只有孙山一个。 得亏孙山有个艳冠群芳的给力大表哥,所以大家都对他相当地客气。 没有出现逢高踩低的现象。 又或许能来岳麓书院读书的学生,起码秀才身份,年岁又不大,莫欺少年穷,大家都会理智地给自己留后路。 孙山来书院这么久,勾心斗角是见过,可你死我活就没见过,大家都是斯文人,表面上客客气气还是需要保持的。 何况同窗情非常重要,除了亲人,师父,剩下就同窗守望相助。 能维持关系肯定会维持关系。 像“冰块”余南望,仅有他一个不做任何交际,在书院也算是网红人物了。 等回到斋舍,桂哥儿赶紧迎上来,帮孙山脱外套,又把炉火放过来,让孙山赶紧暖一暖身子。 孙山喝着热乎乎的茶水,身子也暖和许多了。 桂哥儿从箱子拿出一袋东西,高兴地说:“山哥,今天从镖局那边收到的。我一看,是家里寄过来的。” 孙山赶紧接过桂哥递过来的包裹,从中找出一封信,看字迹是永哥儿的,准是孙家村来的信。 孙山打开一看,日期是在年前,仔细算了一下,这份包裹足足走了半年才到手上,时间也够长的了。 信中孙伯民先介绍家里的情况,说家里一一切都好,阿奶黄氏身体很健康,看样子活到99岁准没问题。 之后介绍亲朋好友的情况。 永哥儿成亲了,孙三叔和孙三婶就把心思放到德哥儿身上,整日给他相亲,德哥儿不愿意,躲在县学不回家。 又说三姐小满生了三个闺女后,一直未怀孕,言语透露出孙伯民、苏氏的担忧。 之后又提到孙山的同窗杨清北成亲了,还请孙家过去喝喜酒。 孙山读到这里愣了愣,清北比自己小一岁,今年才16岁,也就是说清北15岁就成亲了。 这是不是太早了?为什么那么早就成亲? 孙山脑海里有十万个为什么! 孙伯民写信点出杨清北成亲只是顺带,主要用来引出孙山的亲事。 孙伯民、苏氏,甚至黄氏在信中都非常明示:孙山今年17岁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他的同窗比他小,还早比他成亲,无论如何,孙山也该考虑成亲事宜了。 孙伯民,苏氏,黄氏打算这一两年物色一番,等看准后,孙山也读书归来了。 回来后,孙山进场乡试,无论中还是不中,都要娶妻生子了。 孙伯民、苏氏在信中说同辈中的谁家已经做阿爷阿奶了,谁家的儿媳三年抱两。 中心思想就六个字:孙山,娶妻,生子! 厚厚地一叠信,孙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其中四分之三的内容都是围绕孙山娶妻生子而展开。 正例反例都列举了一大箩筐。 最后德哥儿无辜躺枪,成为孙伯民、苏氏、黄氏心中最不孝的子孙,警告孙山莫要学。 孙山读完信后满头大汗,幸好离家远,通信又艰难,所以避免了唐僧念紧箍咒般的催婚。 哎呦,看来他来岳麓书院读书,真的最英明的决定。 ------------ 第399章 晋升为倒数第二和第三 孙山把信交给桂哥儿,让他收好。 准备把信中的内容忘记,如果还记在脑海里,怕没心思读书。 成亲,肯定要成亲,只不过不是现在,他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 桂哥儿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看信的内容,还时不时捂住嘿嘿笑。 信中提及孙山的亲事,也提及桂哥儿的书童岗位。 孙伯民,苏氏,黄氏无非就是让桂哥儿好好看管孙山,好好在书院待着,莫要外出。 让桂哥儿和孙山吃饱穿暖,注意身子。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想信中的内容,拿起书,继续品读。 距离师兄说三品侍郎丁忧回长沙府已经4个月过去,岳麓书院一直都没有确定周大人会来讲学。 坊间的传说也只不过是传说,一直都未被证实。 前不久的季考成绩下来了,孙山意外地发现钱鹰扬和朱鹏云不用倒数第一和第二了,他们晋升为倒数第二和第三。 孙山瞪大眼睛,看了看倒数第一的,原来是过年后来的新学子。 钱鹰扬看到倒数第一不是他,兴奋地说:“阿山,你快看,我比上年进步了一名了,哎呦, 我的努力没白费。” 孙山满头黑线,这也叫努力? 朱鹏云也非常高兴地说:“哎呦,我现在倒数第三了,比去年也进步了,嘿嘿,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努力终究得到回报的。嘿嘿,倒数第一这个新来的学子,有空得找他交流交流心得。。 孙山满头黑线,好想装作不认得他们两个。 这次季考是开年后的第一次考试,也检验了大家有没有松懈。 孙山看了看自己的排名,三十五,不上不下,跟年考大差不差。 算学依旧是第一,四书卷和五经卷有进步,不用倒数了。最差的依旧是诗赋题。 幸好诗赋跟算学一样,都是占比分很少的。 孙山不用担心因为写不好诗赋而落榜。 目前主要把经义题写好,拿高分,中举还是很有希望的。 至于余南望,孙山眼睛睁得大大的,竟然排到第三名,比年考的第五又进步两名,哎呦,这也太厉害了吧。 钱鹰扬惊叹地说:“阿山,你快看看,余兄的排名好前啊,想不到余兄进步那么神速,我好羡慕。” 朱鹏云羡慕地说:“余兄的脑瓜子长得真好,在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实在太厉害了。好想请教他为什么会考得那么好的。” 孙山也惊讶余南望竟然考得那么好。 他跟余南是邻居,留意到余南望的作息时间跟自己差不多,怎么他就能学得那么好呢? 如果他的成绩一直保持下去,别说中举了,中进士都是分分钟钟的事。 余南望一眼看上去就好有前途。 近水楼台先得月,孙山想着要不要厚着脸皮,让余南望写字画,送给自己呢? 万一将来成为一方大员,那么他的字画就价值千金,孙山如果拥有他的字画,秒秒钟一夜暴富。 随后想了想,还是不要去问字画这种自取其辱的事了,余南望100%拒绝孙山的要求。 成绩无论好坏,都比不上干饭。 到了中午了,肚子咕咕叫。 孙山,钱鹰扬,朱鹏云慢悠悠地来到膳堂,里面已经有不少学子排队打饭了。 孙山有时候亲自到饭堂吃饭,有时候桂哥儿打好饭菜拿回斋舍吃饭。 岳麓书院的膳堂不大,也不小。饭菜也挺丰盛,有菜有肉有汤,这样的生活,已经非常难得了。 桂哥儿经常说书院的饭菜比家里的好多了,他愿意天天在书院吃饭。 孙山也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吃得多了,也会厌烦,也会想起家里的饭菜。 朱鹏云和钱鹰扬吃的多,所以打得多。孙山的胃口不大,遇到好吃的就吃多些,不好吃的就吃少些。 至于桂哥儿,来者不拒,在他眼里,就没有不好吃的饭菜。 朱鹏云瞄了瞄四周,瞄到新来的小子,也是倒数第一名的学子正跟着陈进在一起,走入膳堂的内厅。 朱鹏云低声说:“我听说了,新来的小子,是陈山长的亲戚。” 钱鹰扬吃了一大口饭,等咀嚼得差不多了,才说话:“你听谁说的?我听我们广南的会长说,新来的小子,并不是山长的亲戚,是山长旧友的孙子。” 随后抛了一个眼神给孙山,让孙山确定他说话的真实性。 孙山点了点头说:“新来的学子,的确是山长旧友的孙子。” 钱鹰扬为自己收到的料准确,而得意地看了看朱鹏云。 孙山继续说:“陈进师兄说,新来的学子其实是周大人的孙子。” 前两天孙山遇到陈进,自然停下来交谈一番,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或者书院里的大事小事,都要好好八卦一下。 陈进说最近周大人会来书院讲学,让孙山好好听,从中多学点东西。 讲着讲着,就讲到新来的学子周亦高。 陈进师兄说周亦高本在京城读书的,这次周侍郎丁忧,陪同一起回老家,顺便进城考县试。 于是让周亦高临时岳麓书院借读。 周亦高只不过十一岁,在一众秀才学子中成绩垫底,非常地理解。 而钱鹰扬和朱鹏云还为名次进一步沾沾自喜,孙山实在没眼看。 钱鹰扬瞪大蒙猪眼,惊讶地问:“阿山,你说新来的周同窗是周大人的孙子?那么周大人呢?” 孙山直接说:“陈进师兄说,这几天周大人会来书院讲学,而且周大人不仅来岳麓书院,还会到长沙府学讲学。” 府学是官学,周大人要讲学也会首选官学,这是朝廷最鼓励的。 不过岳麓书院的陈山长和周大人是朋友,周大人也不好拒绝,所以脆两边都去。 讲学又不是教学,不用天天到书院。 五天,十天讲一两次就可以了,周大人相当于客串教授, 给学子讲理念时策,不是上基础课。 两个学校都去,也不会太辛苦。 朱鹏云惊喜地说:“周大人真的来我们书院讲学,哎呦,太好了,我可要一睹三品大官的风采。”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们是听课,不是看人。你们两上堂,可要认真听了。陈山长费了好些力气才请得动周大人过来的。” 钱鹰扬和朱鹏云连忙保证,一定会好好听,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离三品大官那么近的距离。 ------------ 第400章 经世致用 转眼几天过去,周若周大人真的来书院讲学,瞬间整个书院变得无比热闹。 大家一收到消息就争相奔告,熙熙攘攘地聚在一起聊周侍郎。 孙山也真佩服书院的学子,他们是怎样得到料的呢?各种小道消息,把周大人的情况扒得一清二楚。 钱鹰扬和朱鹏云拖着孙山急匆匆地跑到讲堂,试图霸占最前面的位置。 等三人跑到讲堂时,讲堂几乎塞满了人了。 看来他们还是太迟了。 钱鹰扬抱怨地说:“哎呦,早知道就不吃早饭了,来得太迟了。” 朱鹏云白了一眼钱鹰扬:“我早就说莫要吃早饭,结果呢?” 朱鹏云一早就准备候在讲堂。 钱鹰扬却说不吃早饭,就算坐在第一个位置,也没心机听课。 孙山仔细看了看,应该全书院的学子都来了吧。 无论是举人还是秀才,看来都很期盼周大人的讲学。 孙山制止了钱朱二人的争吵,拉着二人找个适当的位置,快言快语地说:“莫要吵了,我们快点找位置坐下,如果坐得迟,恐怕更没有好位置了。” 钱朱两人立即不吵了,赶紧拉孙山找个位子坐下,等待周大人的到来。 上课的钟声响起,传说中的周大人如约而至。 孙山等学子站起来向周大人行礼问好后,再次安静地席地而坐。 周若周大人跟孙山印象中的士大夫一样:身材消瘦,留着长长的胡须,身穿素衣,素裳,头戴素冠。 孙山仔细打量周大人,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儒雅的气质,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看就是饱肚诗书的大家。 周大人声音洪亮地说:“各位学子,今日有某又幸站在这里,跟大家讲学。” 周大人对着学子侃侃而谈,孙山一开始听不明白,慢慢地,知道周大人讲的是什么了,用四个字概括就是:经世致用。 所谓经世致用,是指学问必须有益于国事。 认为学习、征引的文章和行事,应以治事、救世为急务,反对伪理学家不切实际的空虚之学。 经世致用即学以致用,与实事求是一脉相承,都是从实际出发,解决实际问题。 周大人引经据典,围绕着“经世致用”而展开讲学。 周大人的讲学理论:关注社会现实,面对社会矛盾,并用所学解决社会问题,以求达到国治民安的实效。 认为读书人需要有讲求功利、求实、务实的思想特点以及“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 要求读书人独立思考,有所创新,绝不蹈袭古人。 孙山认真地聆听周大人的讲学,心里无比的震撼。 这周大人的思想也太前卫了吧,前卫就算了,周大人还直接说出来,一点也不循规蹈矩。 特别提到的"务当世之务",密切联系现实问题。更让孙山觉得周大人是一个务实的人。 “学人贵识时务……道不虚谈,学贵实效,学而不足以开物成务。” 周大人在讲堂上跟学子讲学,学子在堂下全神贯注地听着,整个讲堂显得无比庄重。 也不知道讲了多久,一声钟声传来,周大人的讲学戛然而止。 摸了摸胡须,笑着说:“今日就讲到此。五天后我再来。现在给你们留下五个问题,下一堂课,我可要提问。” 周大人让助教把问题放到讲台,以供学子查看。 随后在学子的恭送下,飘飘然地离去了。 孙山愣愣地看着周大人离去的背影,想了想他的讲学内容,瞬间回到大学时期听的讲座。 老师在上面传播理念,学生在下面聆听,演讲结束后,老师留下疑问,又或者让学生提问。 周大人并未让学生提问,而是先把问题留下,让学生好好思考,等下次来的时候,应该进行讨论。 钱鹰扬看到很多学子往讲台看周大人留下的问题,也想挤过去。 只可惜他的身手不好,怎么挤也挤不进去,急匆匆地拉着孙山说:“阿山,你比较灵活,快钻进去,把问题拿出来。” 孙山看了看一窝蜂的学子,立即拒绝:“鹰扬,周大人的问题摆在那,现在看,或者迟点看,问题依旧在那,莫要心急。” 钱鹰扬无语地看着孙山,他也知道问题摆在那,可他就是心急,就是想早点看到。 钱鹰扬无视孙山的话,又找上朱鹏云,只不过找啊找啊,怎么也找不到朱鹏云,明明刚才还在的,怎么就不见呢? 等他看到朱鹏云的时候,朱鹏云衣衫不整地被讲台的学子挤了出来。 朱鹏云委屈地说:“那些人太疯狂了,我明明挤进去,看到问题了,可那些人硬要把我挤出来,太过分了。” 孙山安慰地说:“鹏云啊,等人散去了,就会看到问题了。何必去挤上去呢?” 朱鹏云跟钱鹰扬对孙山漫不经心的,云淡风轻的态度很不满。 他也知道等学子散去了,就知道问题了,可就是心急,就是想知道问题,就是想第一时间讨论呢。 朱鹏云和钱鹰扬对视一眼,继续往前面挤,试图把前面的学子挤出来,好让他们进去查看问题。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两人。 转身走出讲堂,问题也不打算去看了。 反正回到斋舍,问朱鹏云和钱鹰扬就知道周大人留下什么课业了。 嘿嘿,他打算不劳而获,坐享其成。 回到斋舍,桂哥儿已经到膳房打好饭菜了。 桂哥儿好奇地问:“山哥,周大人长得怎样的?他今日讲学讲了什么?我还未见过三品大官呢。周大人是不是好威风的?” 桂哥儿这些书童是没办法进入讲堂的,他们的活动范围就是学生上课外的地方。 所以他们是没办法去目睹一番三品大官的风采。 孙山笑着说:“周大人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学识渊博,今日的讲学很精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桂哥儿眼睛亮了亮,高兴地说:“山哥,那太好了。你可要好好跟周大人学,那么你就能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做大官。到时候整个黄阳县都知道我们孙家村,知道我们孙家人。” 桂哥儿越想越美,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山哥,你做了大官。村长阿爷说我们孙家村的小子不愁娶,闺女百家求呢。” 孙山噗嗤一笑,拍了拍桂哥儿脑袋,摇了摇头说:“莫做白日梦!” ------------ 第401章 孙山,钱鹰扬,朱鹏云三个像挑梁的小丑 周大人的到来,掀起了一股“周学”热。 岳麓书院的学子不仅好学,还非常胆大。 周大人一到书院,千方百计地接近他。 看来大家都渴望被周大人看中,想成为他的徒弟。 孙山也亦如此,他跟在周大人身前身后,试图让周大人留意他。 只可惜事与愿违,周大人完全无视他,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总是“这位学子,这位学子”这么喊。 孙山可做了自我介绍,周大人转身就忘记。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得到这个“冷遇”的不仅是孙山,其他学子都一样。 孙山仔细观察,除了陈进外,好似周大人谁也喊不出名字。 周大人先讲学,后留课业,之后解答课业,再之讲学,最后留课业。如此地循环,都是在课堂上完成。 讲学的钟声响起,周大人准时到,讲学的钟声响起,周大人准时下堂。 没有多余的一秒停留在书院,来得准时,走得准时。 下课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周大人的脑壳没问题,所以他非常准时地下课。 丝毫不给学子任何机会接近,正演绎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周大人不仅在岳麓书院如此表现,在长沙府府学也一样,看来是没有大小超,公平得很。 孙山从一开始积极地想方设法地接近,最后发现这个法子一点也不行。 不是孙山的问题,是周大人的问题。 孙山发现他真的无心收徒弟。 书院有不少有才学又无师傅的学生,周大人一样看不上。 有些学子看到在书院堵不住周大人,准备到周宅堵。 结果铩羽而归。 周家因为服丧,声明不做任何交际,周大人从书院回家后,就不再出门了。 学子发现在周家比在书院更难遇到周大人,慢慢地也不再堵门了。 钱鹰扬和朱鹏云也曾经像孙山一样对周大人“抛媚眼”。 他们的结果跟所有学子一样,单方面输出,从未得到反馈。 最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放弃了,不再幻想成为周大人的徒弟了。 钱鹰扬泄气地说:“阿山,我看周大人是不准备收弟子的了。他对所有学子都一视同仁,我从未看到他跟哪个学子多说几句话。” 朱鹏云也是这样认为,随后瞄了瞄孙山隔壁的宿舍,低声说:“阿山,我现在最佩服的人就是余兄了,哎呦,余兄这人不一般,面对周大人,还能平常心对待。我是非常敬佩的。” 孙山也敬佩。 万年“宅男”余南望依旧选择做宅男,一点都没有向周大人献殷勤的心,我行我素地上课吃饭睡觉。 仿佛外面的事根本与他无关。 这份心性,孙山是非常欣赏和佩服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余南望镇定自若地应对,显得孙山,钱鹰扬,朱鹏云三个像挑梁的小丑。 孙山点了点头说:“哎,我们可要向余兄学习,平常心对待。周大人,我看他真的没有打算收徒弟的心思,我们莫要再上蹿下跳了。” 想到这些日子,谄媚献殷勤的模样,三人不由地脸红,相视一眼,随后哈哈大笑。 孙山想开后,就回归平常的生活,再次面对周大人的讲学,就显得更耐心和认真了。 周大人除了不收徒弟这件事外,其他地方表现得非常像老师。 他的讲学,可以质疑,可以认同,只要言之有理,周大人都会鼓励。 若言之无理,周大人也不会呵斥,相反会耐心地给你提点。 特别是对经文的理解,孙山听得受益匪浅。 大家就是大家,讲的东西都特别有料,学子能学到的知识非常多。 这日结束讲学的钟声又响起来了,周大人如往常一样,急匆匆地离去,丝毫不给学子献殷勤的机会。 孙山心想,周大人的身手不错,身轻如燕,看来平时讲究修身的。 朱鹏云搂着孙山的肩膀,笑着说:“今日我们去膳堂吃饭,要吃酱汁肘子,我请客。” 酱汁肘子 酱汁肘子是大菜哦,不便宜。 孙山疑惑地问:“鹏云,无端端请客,有什么喜事?” 钱鹰扬在一边捂住嘴,嘿嘿地笑,调侃地说:“早上收到未婚妻的亲手缝制的衣服,所以开心啰。” 还特意把“啰”字拉长。 朱鹏云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是糙汉子,实际是个大男孩,脸蛋红红地说:“胡说什么。只不过我想吃酱汁肘子,我又吃不完,才请大家一起吃。” 一个大肘子的确很大,但吃不完是假的。 朱鹏云收到未婚妻的情物,忍不住开心。一开心,就喜欢请客,让更多人开心。 孙山乐呵呵地说:“鹏云,嘿嘿,你就幸福了,有个如此温柔贤惠的未婚妻。” 朱鹏云红红的脸蛋更红了,支支吾吾地不跟孙山等人说话,急匆匆地往膳房走去。 孙山和钱鹰扬肯定跟上,有人请客吃饭,不吃白不吃。 何况是酱汁肘子,那可是长沙府名菜,肉烂味香,肥而不腻,吃了还想吃。 等到了膳房,朱鹏云真叫了三个肘子,一人一个,让孙山和钱鹰扬吃得过瘾。 大家一边吃,一边侃大山。 忽然从膳房的内厅传来一阵声响,随后听到惊慌的脚步声,叫喊声。 膳堂的学子惊吓地看向内厅,正是从夫子专用的饭堂传出来的。 孙山三人相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惶恐。 内厅的声音越来越杂乱,越来越大声。 忽然有人走了出来,孙山定睛一看,是陈进师兄。 陈进惊慌失措地喊:“快帮忙请大夫过来。” 这么一喊,围观的学子跟着陈进一起跑了出去。 钱鹰扬紧张地问:“里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有夫子病了?” 陈进说请大夫,代表有人生病。内厅是书院夫子的食堂。 孙山也是这样认为的,以为某个夫子生病了,需要请大夫。 从陈进师兄慌张的模样,看来里面的夫子非常严重。 孙山正想着哪个夫子生病,已经被朱鹏云和钱鹰扬拉进内厅。 他们两个探头探脑地看向里面。 钱鹰扬低声地问隔壁的同窗:“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密密麻麻的一堆人,只听到叫喊声,咳嗽声,走路声。 想看一看谁出事,都看不到。 隔壁的同窗低声说:“好似有人吃东西咽住了,吐不出来。” ------------ 第402章 生命的拥抱 孙山一愣,被异物卡住,可大可小,分分钟死亡。 如果一般卡住,还能通过使劲咳嗽或者是通过用筷子将异物取出。 如果卡到的位置微妙,完全堵塞了气管,3~5分钟就会导致人体出现窒息死亡。 孙山紧张地看了看里面,不过被一众围观的学子遮挡住,什么都没看到。 为了搞清楚谁被异物卡住,卡住的程度怎样。 孙山不顾形象的重温德哥儿和他的青梅竹马大头狗所教的钻洞法子。 左钻右钻,上钻下钻,前钻后钻,不一会儿就钻入最内圈,也看到谁被异物卡住了。 原来是周大人的孙子,也就是新来的学子,季考倒数第一,年仅十一岁的周亦高。 只见他此时呼吸急促、皮肤发紫,整张脸涨红,呛咳、不能发音、喘鸣,还时不时翻白眼。 孙山看得心惊胆战,这摆明是被大块的异物堵塞气管,缺氧,随时因为窒息都会死亡。 得快点把东西弄出来,如果超过6分钟以后,大脑会出现不可逆死亡,那时候真得没得救了。 孙山瞧了瞧自己的身板子,又瞧了瞧周亦高小朋友的身板子,完全可以亲自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所谓海姆立克急救法,也叫海姆里克腹部冲击法、海氏手技,被称为“生命的拥抱”。 施救者需要跪在或者站在患者身后,将其腰部环抱住,使其上身向前倾。 一只手握拳放在肚脐上两横指处,另一只手抱住拳头快速连续用力的向后上方冲击,让异物吐出。 上辈子此法普及度极高,稍微正式的单位都会安排救急培训。 孙山的单位根正苗红,也不例外要求培训,他也会此法。 孙山看到周亦高小朋友呼吸越来越急促,二话不说,在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周大人手中把他抢过来,立即将其腰部环抱,实施救急。 孙山因为太专注,看不到大家的错愕,只顾着抱住周亦高,向里向上冲击。 众人愣了好一会儿,木木地看着孙山抱着周亦高一颠一颠的,而周亦高脸色更发紫色发红,嘴巴张开,样子更加难受。 还是周大人反应过来,立即大喊:“你做甚?” 孙山害怕他抢人,耽误救人功夫,立即高喊:“桂哥儿,桂哥儿,把他们挡住。” 本来在外围的桂哥儿听到有人喉咙被异物卡住,只是好奇谁卡住。 以为是小事一桩,毕竟小时候,谁吃东西没被噎住呢? 他小时候吃鱼就被鱼刺卡住,后来连续吞了好些米饭,才咽下去的。 以为里面有人也像他那样被鱼刺之类的东西卡住喉咙。 可不一会儿,就看到孙山急慌慌地往里钻。 桂哥儿最听村长,孙伯民的吩咐了,除了上堂外,孙山去哪里都要紧紧盯着。 孙山钻进去,桂哥儿自然也钻进去。 等钻进去后,孙山喊了一声“大锅!”,就像疯子一样,从一个一看就是夫子的中老年人手中抢过一个小孩子,二话不说地抱起他,颠来颠去。 孙山的举动非常诡异,像中邪一样。 桂哥儿跟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后就听到孙山喊他,让他把所有靠近的人挡住。 桂哥儿虽然不理解孙山为什么这么做,但孙山的命令仅次于村长和孙伯民。 孙山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可是一位全能的贴身书童。 桂哥儿立即冲上去,把要靠近孙山的夫子挡住,这边有夫子靠近,就挡这边,那边有夫子靠近就挡那边。 周大人和陈山长力气不小,但桂哥儿的力气更大,特别这一两年,吃得喝得睡得,体重和身高像雨后春笋急速飙升,力气更是翻倍飙升。 周大人和陈山长都是不是桂哥儿的对手。 周大人又气又急,不知道孙山做甚,急忙地大喊:“放手,放开我的孙子。” 孙山只顾救人,没空解释,桂哥儿替孙山说话:“不放,就是不放!” 这样的回复,要是孙山听到,宁愿桂哥儿是哑巴,不说话还好。 陈山长也惊住了,目前是什么情景? 他一把年纪了,可没遇到过。 孙山为什么抱着周亦高,颠来颠去?他要做什么? 还有身边的夫子也好,学生也好,怎么都木愣愣的,只顾得看戏,怎么不上来帮忙的? 没见到他跟周大人拼命地抢人又抢不到吗? 怎么其他人也不帮忙抢一抢,好让孙山莫要胡作非为? 没看到周大人都急红眼了吗?他想把孙子抢回来,但又被眼前瘦瘦的小子挡住,进不得,抢不到人。 陈山长想着今日风和日丽,适合约人吃饭。 陈山长看周大人无事,便邀请他到食堂吃饭,顺便探讨一下书院的教学方法。 周大人是朝廷命官,对朝廷需要怎样的人才最清楚。 陈山长跟周大人一样,都属于识时务者为俊杰。 朝廷对人才的风向标是什么,岳麓书院就培养怎样的人才。 这么一来才有更多的学生能考上举人,考上进士。 书院出了更多举人和进士,书院就更有名了。 更有名后就能吸引更多的优秀学子来就读,也就更容易考上举人和进士了。 如此地良性循环,陈山长非常乐意见到。 所以趁周若周大人丁忧,好说歹说把他请到书院讲学。 周大人也关心书院的成长,于是欣然地前来饭堂吃饭,顺便把孙子也带上,让陈山子和他还在书院就读的陈进多多关照。 小孙子也为明年的考秀才做准备了。 陈山长和周大人相谈甚欢,一边吃一边探讨书院的发展前景。 可没一会儿,周亦高就被东西呛到,随后咳嗽,说不出话来,呜呜地哭。 周大人和陈山长心一惊,知道他是被东西卡住喉咙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等反应过来后,陈山长让陈进跑出去请大夫。 周大人着急地替小孙子拍背,但一点用都没有。 正准备抱出去找大夫看。 谁知道,忽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人来,把周亦高抢走,随后进行一番古怪的动作。 周大人和陈山长被如此的突如其来吓住了,等反应过来,又被一个小子挡住,瞬间暴跳如雷,大声呵斥。 ------------ 第403章 原来是鸡骨头 孙山哪里顾得陈山长和周大人的呵斥,救人要紧。 黄金的几分钟,如果不把东西吐出来,周亦高小朋友真的就没命了。 此时他已经满头大汗,继续重复地冲击,好让周亦高能把东西吐出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恰巧的时刻遇到最恰巧的人,周亦高小朋友是幸运的,吃饭的时候遇到吃饭的孙山。 经过孙山的不懈努力,忘我的拯救,三分钟后,周亦高忽然从口里咳出一块异物。 围观的群众又愣住了,看了看飞出来的异物,原来是鸡骨头,还挺大块的,怪不得咽不下去了。 孙山听到周亦高咳嗽,又看到异物终于吐出来了,才放下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刚才太用力,又有点紧张,额头和后背全是汗,整个人像从蒸笼房出来一样,全身湿哒哒。 整个人也虚脱,大口大口的喘气。 周亦高才十一岁,自小从蜜罐长大,第一次遇到这种快要窒息的事。 等把骨头吐出来,喉咙虽然还疼,但能咽下口水,声音也能发出来。 此时此刻,忍不住流泪大哭,嘴里喊着:“阿爷,阿爷,我好辛苦。” 哭得怪可怜的,眼泪鼻涕一起来,整张白皙的小脸糊了一脸鼻涕水,眼睛可怜兮兮地掉泪。 周大人从惊慌中恢复过来,看到孙子发紫的脸变得正常,能哭出来,瞬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了。 他也想哭,拼命地忍住,抱着孙子喊:“没事了,我家高儿没事了,莫哭。” 陈山长看到周亦高终于没事了,整个人都放松了。 幸好没事,刚才真的非常害怕一个生命就如此简单地没了。 虽然本质上不关书院的事,但要是真的发生意外,岳麓书院恐怕跟周大人有解不开的仇结。 幸好结果是好的,人终于没事了。 不到一会儿,陈进请的大夫姗姗来迟,扛着箱子,穿过人群,走入内圈。 对着大家问:“病人在哪里?” 大夫被陈进急匆匆地拉来,以为出了大事。 等到目的地,只见围成一圈的学子,地上有污秽物,以及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子。 大夫看了看小子,确定他应该是病人,不过惯例还是要问一下谁是病人,免得弄错对象。 陈山长反应过来后,对着大夫说:“大夫,麻烦你帮忙看看,小子刚才喉咙被鸡骨头卡住了,吐了出来了,看看他的喉咙还有没有事?会不会影响说话?” 陈山长听到周亦高哭泣,看样子是没有影响的,不过大夫来都来了,还是让检查一下。 抓几剂药喝一喝。喉咙痛不知道要不要喝药,但压惊药肯定要喝,小子明显害怕了,恐怕今晚要做噩梦呢。 大夫点了点头,快速地帮周亦高看病,看他的喉咙,最后说喉咙有点伤,需要养一养,叫人跟他回去抓药。 周亦高哭得大声,哭累了,不一会儿就在周大人怀里睡着了。 孙山看到后,真佩服周亦高小朋友,那么多人盯着都能睡着,看来是真的小孩。 即使十一岁了,算小子了,周易高明显晚熟。 周大人让奴仆抱起周亦高,对孙山拱了拱手,孙山连忙站起来回礼。 可不敢让周大人行礼。 周大人心有余悸地说:“今日多谢你了,我先带小子回去,来日再谢。” 孙山连忙摆手说:“夫子,先送亦高回去,让他好好休息,虽然骨头吐出来了,但他的喉咙肯定受伤了,得让他注意,好好养。” 人不仅怕脸破相,也怕破音。 孙山害怕骨头吐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喉咙,那可要好好养,免得将来声音太难听,影响形象。 周大人连忙说是,跟陈山长告辞,带着孙子先离去,目前最重要的是孙子,得回去找好大夫再看一看。 今天太刺激了,惊魂未定,周大人不想再经历。 陈山长和陈进急匆匆地护送周大人出校门,留下的学子面面相觑。 等山长和周大人离去后,大家掉过头,眼纠纠地看着孙山。 好基友钱鹰扬跳了出来,惊讶地问:“刚才好险啊,阿山,你是怎样把鸡骨头从喉咙里弄出来的?” 朱鹏云也非常好奇地问:“阿山,是不是抱着人,一颠一颠,就能把骨头颠出来。如果吃鱼被鱼刺卡住了,是不是也能像你那样一颠一颠,把鱼刺颠出来?” 说到被鱼刺卡住,好些人都有这样的经验。 其中一个学子问:“孙兄,我爱吃鱼,也经常被鱼刺卡住,是不是像你那样做,就能把鱼刺咳嗽出来?” 孙山摇了头说:“我刚才的法子对鱼刺不管用,也千万不能用。刚才的法子是对大块的东西有用。像鱼刺这样的太尖锐了,用不了。” 孙山建议被鱼刺卡住了,最好找大夫。 不过大夫也不会有好的法子,不像能通过手术取出来。 孙山对着爱吃鱼的同窗建议道:“这位同窗,如果你经常会被鱼刺卡住,最好煮鱼的时候把鱼刺全拔掉了。又或者不吃鱼,免得被鱼刺卡住。” 爱吃鱼的学子大失所望,还以为能找到好法子呢。 有学子又问:“孙兄,刚才你那样一颠一颠,真的能把所有东西颠出来吗?太神奇了。” 孙山觉得科普这个“生命的拥抱”法子能救更多的,所以毫无吝啬地把此法告诉大家。 并且让钱鹰扬做模特,给大家演示怎样急救,特别是手法一定要标准,免得错误的手法让本来受伤的病患更受伤。 有学子问:“孙兄,这是什么原理?”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向大夫学的。” 孙山解释他小时候去找御医看病,然后御医告诉他的。 至于什么原理,孙山知道,但他不好解释。 他把所有一切推给御医,而小时候看病的御医,两年前病逝了。 孙山心中默默地念一句:一路走好。 学子听到孙山是从御医那里学过来的,有些十足地相信,有些半信半疑,至于不信的倒是没有。 毕竟刚才孙山抱着周亦高,一颠一颠,就把喉咙的鸡骨头颠出来。 眼见为实,自然相信这个法子有用,至于孙山是不是真得从御医那里学到的,大家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 等孙山科普完急救法子后,陈进跑了进来说到:“阿山,山长有请。” ------------ 第404章 尽己力,听天命。无愧于心,不惑于情。 陈进一边走一边问孙山是怎样救周亦高的,他出去请大夫,完全错过了拯救的过程。 孙山把动作说了一遍,并且强调是从御医那里学到的。 陈进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说:“会不会按住腹部,容易让人反胃,一反胃人就想呕吐,呕吐了,就把卡着喉咙的东西吐了出来。” 孙山眼睛亮了起来,虽然陈进师兄说得不对,但这个理由说得非常好。 孙山笑着说:“师兄,我也不知道原理。今日看到亦高师弟几乎要断气了,我就想到这个法子。我本着试一试的想法,果然有用。” 陈进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有用,要是没用......” 后果不堪设想。 饭是陈山长请的,本以为是普普通通的一顿饭,哪知道会出事呢。 陈进到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一身冷汗。 周大人因为要守孝,所以膳房只安排素食。 古语云:“孙不藏爷”,如果父母在世,孙子没有必要守孝。为父母要守孝三年,为祖父母守孝一年。至于曾孙只需要守孝半年。 周老太爷其实是在京城去世,周大人交接公务加上整理行装,回到长沙府,过完年已经是一年后了。 作为曾孙的周亦高已经除丧了。 所以陈山长陪着周大人吃素,陈进陪着周亦高吃荤菜。 那块鸡块还是陈进夹给周亦高的,谁也想不到周亦高吃着吃着竟然噎住了。 陈进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后来被父亲安排去请大夫,等回来时,周易高已经把鸡骨头吐了出来。 大夫检查也只说刮伤了喉咙,好好休养就会没事的。 虚惊一场,幸好结果是好的。 陈进郑重地道谢:“阿山,这次多谢你,因为你救的及时,亦高才没事。哎,我真不敢想象亦高要是出事了的后果。幸好,幸好。” 孙山安慰地说:“师兄,这是意外,谁也没想过。” 其实被异物卡住喉咙是经常发生的,只是不知道死亡率如何。 孙山看到周亦高吃饭吃得差点出事,警告自己往后一定要小口小口的吃,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他可没有周亦高运气那么好,遇到一个会急救的“孙山”。 孙山和陈进很快地来到山长办公室, 孙山连忙见礼。 陈山长示意孙山坐下,感慨地说:“今日之险,真得好险,幸好亦高没事。” 孙山附和道:“山长,亦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陈山长笑了笑,又问孙山怎么懂这个急救的法子,他明明看到周亦高脸色发紫,像死人一样。 短短的刹那,一条人命快要消散。 猛然一人从天而降,把周亦高从阎王那里抢过来。 鸡骨头吐出来后,周亦高能说话,能哭,一条鲜活的生命又出现了。 陈山长觉得一瞬间可以很短,但也可以很长,演绎着生死之交在一刹那。 陈山长欣赏地说:“孙山,当机立断,毅然决然,干脆利落,你这份果断,非常少有,很不错。” 孙山被山长这么一夸,有点飘飘然,尽量压住翘起的嘴角。 谦虚地说:“山长,人在被东西卡住喉咙,如果呼吸不过来,短短一瞬间就会窒息而死。当时我不敢耽误,直接把亦高抢过来,替他做急救。” 顿了顿,孙山继续解释:“像亦高这种情况,一定要立即抢救,迟一步,人就会没的。所以我当时没办法跟你们慢慢解释。” 孙山救人的时候,也想过如果救不过来,怎么办? 他如何解释? 毕竟这种救人法子没有知道。 如果周亦高真的死了,不管他的初衷如何,都有可能会被迁怒。 但情况危急,孙山又没办法跟在场的人慢慢解说,他心肠不硬,做不到见死不救。 只能不管不顾地先施救,至于结果,尽己力,听天命。无愧于心,不惑于情。 陈进说他冒了一身汗,孙山何尝不是冒了一身汗。 陈山长理解地点了点头:“刚才的情况危急,你能挺身而出,抢救亦高,非常难能可贵。孙山,你大表哥,我的弟子何敬辞品格难得,你也跟敬辞一样,品格亦难得。果然是一家人。” 陈山长说起何书谨,非常满意,摸了摸胡子,笑着说:“当初看到你,呵呵,跟你大表哥完全不一样,现在看你,虽然你们的样子,学识不一样,但你们都拥有赤子之心。” 孙山面带微笑,内心大喊:山长,你礼貌吗?你以貌取人。 什么我跟大表哥长得不一样! 不过陈山长那么欣赏他的大表哥,孙山决定为大表哥添砖添瓦。 大夸特夸大表哥,把他形容一个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弟弟的好大哥。 一边的陈进眼睛亮亮的说:“呵呵,敬辞师兄的确是个好师兄,对我也照顾有加。” 三人谈天说地,说了两个时辰才结束交谈。 孙山跟陈山长和陈进告辞。 他得赶紧回去复习功课,今日下午的课业任务还未完成。 孙山是一个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的三好学生,今日任务今日完,明日任务明日完,可不会今日任务明天完的。 回到斋舍后,钱鹰扬和朱鹏云急忙地拉着孙山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来问去。 无非就是问他今日的法子怎么使用,刚才没看清楚。 又问陈山长有没有称赞他。 接着还问陈山长有没有向他请教急救法。 孙山一一满足两个好基友的愿望,重新教他们急救法。 钱鹰扬和朱鹏云自己的书童不用,拉着桂哥儿过来,要求他做模特。 连续训练了好几次。 桂哥儿委屈巴巴地说:“山哥,我不要做示范,钱秀才和朱秀才,按我的腹部,按得我好疼。” 钱鹰扬拍了拍桂哥儿肩膀,嘻哈哈地说:“桂哥儿,你忍忍吧。刚才我也被你家山哥拉去做示范,他也把我的肚子按得可疼了。” 朱鹏云搂着桂哥儿的肩膀,乐呵呵地说:“桂哥儿,你让我们再试几次,我们可要好好练熟手。最多等会,我们让你按了。嘿嘿,你也要学会,万一你家山哥被骨头卡住喉咙呢?” 桂哥儿本来就委屈了,听到朱鹏云说他家山哥会被卡喉咙,又气又急地说:“我家山哥才不会卡喉咙,他吃饭可慢了,一点一点地吃。” 孙山不理会三人嬉戏打闹,转身回斋舍,透过窗户,隐约看到隔壁的余南望正在学急救法。 哎呦,想不到余南望是这样的余南望,偷偷摸摸地学,一点也不光明正大。 ------------ 第405章 “扶弟魔”何敬辞 日子如常地过着,孙山救人的事在书院掀起一阵热浪,特别孙山的急救法,更被书院的学子传播。 对此,孙山非常高兴。传播得越广,能救的人越多,功德无量。 陈山长非常地给力,发通告高度地表扬孙山。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还奖励20两,表扬孙山的“见义勇为”。 孙山迷迷糊糊地听着掌声,迷迷糊糊地接受赞扬,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手中两个银元宝的重量。 哎呦,好人有好报,好人有钱赠。 《吕氏春秋·察微》: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 孔子曰:"鲁人必拯溺者矣。 看来山长深深地认同孔子的做法。 一个人在遇到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应该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但是,如果这个人因为救助别人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或者财产等代价,那么他就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 这种回报可以是物质上的报酬,也可以是精神上的鼓励和赞扬。 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愿意去帮助别人,形成一种良好的社会风气。 陈山长认为孙山救人,就应该受到嘉奖,不仅从精神上,还从物资上,都给予奖励。 以此鼓励更多的人助人为乐,也让更多的人在助人为乐中得到好处。 真是一个思想务实的山长。 孙山两眼冒光地看着侃侃而谈,正在表扬孙山的陈山长,又看了看手中银光闪闪的两锭银元宝。 哎呦,他果然是主角,高光时刻何其多! 陈山长称赞完孙山后,挥一挥手,让学生该干嘛继续干嘛。 来书院是读书的。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说了一句:少年,去读书吧。 便飘飘然地离去了。 忽然陈山长就走了,同窗们就散了。 只留下孙山木愣愣地看着空空荡荡的一切,心里不由地想:山长,你的表演未免太短了吧,怎么寥寥几句就散呢。 这么敷衍了事,三分钟完成任务,太不敬业了。 钱鹰扬看到孙山还呆呆地站在那,喊了一声:“阿山,还不走?等会迟到,可要被夫子批评的。” 孙山哦了一声,急切地跟在钱鹰扬等同窗的身后。 还是山长说得对,他是来书院读书的,不能错过夫子的讲课。 五天后,周大人携带着周亦高,约孙山在书院街的岳麓楼见面,正式向他道谢。 周大人声音洪亮又不失温和地解释:“孙山,府上还在服丧,请多理解。” 孙山100个理解,周大人还在府丧期,肯定不能摆宴,也不会邀请别人上门。 规矩大过天,周大人是根正苗红的孔家士大夫,所以非常遵守规矩。 孙山点了点头说:“夫子,学生明白的。” 周大人看了一眼周亦高。 周亦高心领神会,向孙山跪拜,磕头,语气沉重地说:“孙师兄,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有你,我那日早就没了。” 孙山被周亦高猛然地磕头跪拜吓了一跳,赶紧跳了起来,搀扶周亦高起身。 连忙说:“师弟,莫要这样。遇到你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施以援手。只不过当时没人懂,恰巧我懂,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孙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周亦高磕头跪拜,他承受不起。 虽然是救命之恩,但也仅仅是救恩之恩,施恩莫忘报,孙山可不敢安然地接受周亦高的跪拜。 周亦高脆生生地说:“孙师兄,我应该向你磕头的,多亏有你,我的小命才捡回来的。” 周亦高胸膛挺得直直,语气非常坚定,一定要给孙山叩拜。 孙山拉起周亦高,让他坐下,笑着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刚好,好好休息。” 周亦高看了看孙山,又看了看周大人,在周大人的点头下,安然地坐下来。 眼睛亮亮地看着孙山,好奇地问:“山哥,你是怎么救我的?我当时被鸡骨头卡住了,呼吸不上来,真的好难受好难受,那种难受,我不想再经历了。” 周大人也好奇地问:“孙山,你的救治办法,我从未见过,不知道有何原理呢?” 这个问题已经被问了无数遍,孙山坚持统一答案。 就说是御医教的,就说不知道原理,反正一问三不知,解释得越多越容易露馅。 能保持沉默就保持沉默,不能也要坚持沉默。 周大人略有遗憾,不过这个法子好,又叫孙山演示一遍,好让他们下次真得如此倒霉再遇到这种情况,也知道怎么应对。 孙山无奈,只好再演绎一遍,劝告地说:“师弟,吃东西一定要细吞慢咽,莫要着急。有时候一棵小小的花生米也有可能卡到喉咙,也会像你那天那样无法呼吸。” 周亦高是个听劝的小朋友,急速地点头,认真地说:“山哥,我知道了。我以后吃东西会小心的。” 周大人看到后,满意地说:“亦高,你师兄说得对,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做事情,莫要心急,慢慢来,小心驶得万年船。” 周亦高连忙表示知道,一定会听从建议。 之后周大人跟孙山聊了些书院的事,聊了些孙山家里的事,自然而然又聊到孙山大表哥何书谨。 孙山觉得他整个人生都会被大表哥贯穿,走到哪里,大表哥都是他人生中必不可缺的角色。 反正孙山认识的,孙山刚认识的,凑在一起聊天,总会聊到大表哥。 孙山默默地对着在京城的大表哥说:大表哥,你要努力啊,官途一定要顺利。最好入内阁,做到一品大官,如果有机会封侯拜相也不错。 古有一辈子为哥哥操碎了心,各种上进只为了捞老是被贬哥哥的“扶哥魔”苏澈。 今有怨种表弟孙山的“扶弟魔”何敬辞。 大表哥,你一定努力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好让我来投靠你! 孙山一边听着周大人说话,一边祈祷着大表哥成为龙傲天。 迷迷糊糊中,只听到周大人说:“孙山,你的基础课业不扎实,得要加把劲,亡羊补牢。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我非常乐意地替你回答。” 旁边的周亦高小朋友附和道:“山哥,我阿爷的学问非常扎实,你可要抓紧时间问,两年后,我们可要回京城了。” ------------ 第406章 不收徒 孙山并不笨,从周大人的言语中,明白他们的意思。 救命之恩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需要钱财的赠予钱财,需要学问的赠予学问,需要提携的赠予提携。 孙山和周大人相谈甚欢。 孙山知道周大人的意思:孙山的学问不扎实,不是周大人理想中的弟子,他们师徒无缘。但孙山是个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周大人非常乐意指导孙山的学问。 他会留在长沙府两年,这两年,孙山如果醒目的,就过来请教,他会很乐意地教导。 至于什么拜师之类的,那就不要了。 他,周大人,不收徒弟。 孙山有那么一刻失望,随后一想,他救人的本意是救人,不是挟恩图报,能得到回报,欣然接受,不能,也坦然处之。 何况堂堂三品大官人给你指导,除了感激,就只剩下感激了,做人不能要求太多。 孙山明白周大人的意思后,脸上带笑的说:“谢谢夫子,有你的指导,我相信我的学业会很快的进步。” 周大人满意地摸了摸胡子,笑着说:“如此甚好,有不懂就来问,学问学问,不仅要学,更要问。一边学一遍问,才能更上一层楼。” 周亦高乐呵呵地说:“山哥,我要是有不懂的,我也找你问,呵呵。我们一起学习。” 孙山也乐了,看着长得圆头圆脑的周亦高,笑着说:“行,我们一起学习。” 周大人还在服丧,所以孙山,周亦高陪他吃了一顿素食。 酒家做的素食味道不错,可就算再美味,也比不上吃肉。 孙山想着周大人如果真的按照规矩,服丧三年。 三年都要素衣素食,清汤寡欲,日子也挺苦的。 这么苦的日子,必须要其他事来做,分散注意力,怪不得很多大官守孝期间都会出来做事。 一方面博名声,一方面也让自己没那么无聊。 吃过饭后,三人便散了,当然走的时候,孙山收获一堆感谢礼。 有文房四宝,有锦衣布料,有精致的糕点糖果,还有周家的一套四书五经的藏书,至于银元宝,金元宝,宝钞就没有了。 文人之间交往不能真金白银的交往,被人知道会显得俗气。 周大人认为孙山不是一个俗人,赠钱就是侮辱。 所以挑选精致的文人必须品赠送孙山,这么一来送的人显得有心,收的人会高兴。 孙山要是知道周大人的想法,肯定钻入他的脑袋,告诉他自己就是大俗人,最喜欢金银珠宝,多多益善,少少无区。 钱,他是非常喜欢。 周家这次守孝,除了周大人和周大人的兄弟,孙子孙女回来,周大人的儿子儿媳并未回来,依旧留在京城。 孙山瞬间明白周老太爷去世后,周大人并未第一时间扶灵回老家。 一来是交接工作,收拾行囊花了些时间,二来是争取一年后,让儿子能除丧,不用像他需要丁忧回老家。 人走茶凉,周大人走后,能不能起复,继续在老岗位干活很难说。 但为人父母,必定为儿女着想,所以尽量拖到儿孙辈除丧,尽量不脱离岗位,保留官职。 周家在长沙府是诗书世家,想要保持世家的繁荣,不仅要往上爬,还要防止不掉下里。 周家的考虑未尝不是没道理,难怪那么晚才回到老家守孝呢。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被收徒有好处,也有坏处,盘庚错节,是好是坏,全是未知。 从周大人的言语中,孙山窥视到周大人真的不想收徒弟。 不仅对孙山,还对书院的学子一样态度。 这次巧合地救了周亦高。 救命之恩不报又不行。 周大人知道孙山的需求,但他根本没打算收徒,所以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以书院夫子的名义指导孙山学问,关照孙山的学习。 孙山也明白周大人的意思,失望过后欣喜地做出回应。 拜师不成功就不成功,能指导他的学问,帮助他的学业就可以了。 孙山很容易满足的。 周家的仆人跟着孙山后面,把一堆礼物送入斋舍。 孙山道了一声谢,给了赏钱,仆人便离去了。 桂哥儿瞪着大眼睛,看这一溜一溜的礼品,嘴角情不自禁地流口水,用衣袖擦了擦嘴巴,抑压住内心的高兴,呲牙咧嘴地笑着说:“山哥,好多东西,呵呵,周夫子真大手笔。” 桂哥儿眼珠子溜溜转,心里想着富贵人家就是有钱,为了感谢救命之恩,给那么多好东西。 想到在孙家村,大力叔救了落水的六叔家的扁头,也只不过说了一声谢,给了两个鸡蛋做救命之礼。 看来救有钱人容易变成有钱人,桂哥儿也想救几个有钱人,那么他就会变得好有钱。 他有钱,山哥就不用担心没钱读一辈子书了。 桂哥儿想着,就算他成为有钱人,还是要留在山哥身边做书童,因为在山哥身边做书童真得好快活。 吃得好,睡得好,还能认识好多读书人。 跟在读书人身后,他也变成是读书人了。 他如今会看告示,会算小账,嘿嘿,他越来越聪明了。 孙山无语地看着笑得像煮熟狗头的桂哥儿,也不知道这个小子在笑什么。 咳嗽几声,说到:“桂哥儿,把能吃的捡出来,给斋舍的秀才送一些。” 至于不能吃的,孙山想着能用的就留下,那些看着贵又不能用的就偷偷变卖换银子。 他是穷人,一夜乍富,也用不惯贵东西,他没有那个富贵命。 桂哥儿收到命令后,立即把能吃的糖果糕点捡出来,看到精致的糕点,懦懦地问:“山哥,这些糕点好好看,我好想吃。” 桂哥儿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想吃到嘴里。 孙山挥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吃,喜欢哪个就捡哪个吃。” 桂哥儿听到后,眼睛亮得亮瞎你的眼,更加坚信要在孙山身边做书童了,做一辈子的那种。 桂哥儿一边捡糕点,一边偷偷地尝一个。一边捡糖果,一边偷偷地尝一个。 尝着尝着,发现糕点和糖果越来越少,捂住嘴巴,不敢再尝了。 立即端出去,给左邻右舍送去,孙山吩咐送的时候,一定要说是周大人的答谢礼,拿出来给大家分享。 一定要把周大人塑造成知恩感恩的好形象。 ------------ 第407章 余南望的身世 孙山对周亦高的救命之恩,如湖里的涟漪,不一会儿就消散了。 一切跟以前一样,但在一样中又变得不一样了。 周大人五天来一次,书院也为他准备临时住所。, 周亦高小朋友病好了,继续到书院读书,周亦高平时带着仆人住周大人的临时住所。 自从被孙山救后,周亦高成为孙山的迷弟,整日过来斋舍这边找孙山玩。 周亦高坐在凉亭里,啃着糕点,挨着孙山,乐呵呵地听着钱鹰扬向朱鹏云在抱怨。 钱鹰扬抱怨地说:“今天中午,我吃完饭后,不小心把菜汁溅到余兄的衣服,哎,余兄那眼神,把我吓了一跳。明明是大热天,我就感觉到冬天。” 朱鹏云大口大口地啃苹果,这还是周大人送的答谢礼,孙山拿出来分享的。 苹果可贵了,不过真好吃。 朱鹏云安慰地说:“余兄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懂吗?” 随后想到什么:“对了,余兄怎么到膳堂吃饭的?他不是一直在斋舍偷偷摸摸地吃吗?” 钱鹰扬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虫。” 啃完糕点的周亦高举起手说:“我知道,我知道。” 大家好奇地看着他。 周亦高脆生生地说:“他的书童生病了,所以他要去打饭。” 大家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会亲自到食堂打饭了。 孙山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高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孙山住在隔壁,余南望书童生病了,怎么他不知道的? 反而住在教学楼那边的周亦高知道?这不合常理啊。 周亦高又拿起一个梨子吃,圆头圆脑肚子不圆的周亦高,挺能吃的,嘴巴可没停过。 周亦高啃了一口梨子,脆生生地说:“我家周伯帮请的大夫,所以我就知道了。” 听到这里,大家更好奇了:“为什么是周伯请的大夫?” 周亦高到书院住宿,带了一个管家,一个嬷嬷,一个书童。 而周伯就是周亦高的管家了。 周亦高继续啃一口梨子。 还真别说,周大人送来的梨子鲜嫩多汁,甘甜润口,朱鹰扬说梨子挺贵的,能卖不少钱呢。 周亦高继续说:“南望哥是我的表哥,是我堂姑姑的儿子。” 孙山,钱鹰扬,朱鹏云眼睛瞪得老大,把周亦高瞪得害怕。 周亦高缩了缩身子,不解地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孙山,钱鹰扬,朱鹏云相视一眼,噢耶,终于能知道余南望的身世了。 对于神神秘秘的人,大家都好奇得很,但一直不能求解,心痒难耐。 钱鹰扬化身狼外婆,皮笑肉不笑,阴阴森森地问:“亦高小子,你快老实交代,你家表哥哪里人?为什么会来岳麓书院读书?还有他为什么性子那么冷?” 周亦高不说,大家都不会联想到余南望跟周大人有亲戚关系。 平时也没见过他跟周大人热络啊。 还没有孙山对周大人热情呢。 周亦高年岁小,在一番威逼利诱下,无条件地爆料。 余南望,豫章省人,母亲是周家女,跟周大人是五服内的族人,父亲是余氏人,在当地也是耕读世家。 父亲外放做官,母亲带着弟弟一起跟着父亲上任。 通过推荐信,余南望到岳麓书院读书。 周亦高说他的表弟只有三岁,非常调皮捣蛋,他非常不喜欢,不想跟他玩,他们在京城见过。 孙山很快抓住重点,表弟三岁,表哥余南望18岁,这岁数也相差太大了吧。 朱鹏云大大咧咧地问:“高弟,为什么你表弟只有3岁,你表哥18岁了。他们相差可大了。” 周亦高解释道:“是哩,他们相差可大了。我表弟是我堂姑亲生的,我表哥不是堂姑亲生的,是记名在我堂姑名下的。” 听到这里,孙山,钱鹰扬,朱鹏云三人再次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三个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窥视其中的秘密。 这里最有经验的就是钱鹰扬。 他家卖端砚,家里有钱,一有钱,家里自然多莺莺燕燕。 钱鹰扬都不知道他老爹有几个妾了。最记得是其中一个受宠的姨娘,想让儿子记名在他阿娘名下,虽然没成功,可都让他阿娘气得破口大骂,最后还病了一场。 从周亦高的话中,钱鹰扬一秒捕捉到余南望不是嫡子,只是记名的嫡子。 那么得出的结论是余南望是庶子,至于为什么记名在嫡母名下,肯定有不得不说的故事。 孙山虽然没遇到过嫡庶子这种事,但他看过宫斗剧啊,自然懂里面肯定有许多弯弯绕绕的故事。 最单纯的反而是朱鹏云,他阿爷做县令,阿爹做县令,算得上官宦之家,但他们家对情感忠贞,阿爷只有一个老婆,阿爹只有一个老婆,而他也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哪里经历过嫡子庶子这种事。 朱鹏云不懂地问:“你堂姑姑有儿子了,为什么还要把余兄记在名下?” 周亦高觉得不应该在背后说别人,但看到山哥好奇的眼神,还是说了出来:“我堂姑姑一开始没子,就把南望表哥记在名下后,后来又生了小表弟了。” 孙山三人听到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会记名了。 周亦高堂姑姑成亲多年没有儿子,不是要抱养同族的,就是要把妾室的儿子记在名下,当儿子。 孙山阴暗地想,周亦高堂姑姑或许不愿意的,但熬不过丈夫的坚持,没办法只能把妾室的儿子当做自己的。 余南望读书很好,一看就大有前途,余大人把庶子当嫡子养也非常有可能的。 其中的恩恩怨怨,孙山几个不是当事人,自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但唯一确定的是余南望不是正妻所出,他也跟周家的关系也不太好。 周亦高宁愿跟在孙山屁股后面,也没怎么看余南望玩。 看得出他们的关系也只不过萍水相逢,亲戚一场而已。 八卦完余南望后,大家继续八卦下一个同窗,同学聚在一起,讲八卦必不可少。 书院的夫子,同窗自然是他们八卦的对象。 周亦高挨着大家坐,陪着大家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 ------------ 第408章 天资有限 之后的日子,孙山学苏秦刺股,没日没夜地读书。 毕竟有一个三品大官愿意指导,必须要物尽其用。 周大人也挺好人,不厌其烦地指导孙山课业。 每五日出题让孙山做,之后批改,五日后再出题,再批改,如此循环。 孙山的学业得到质的飞跃,9月的季考,排名蹭蹭地往上窜,由原先的三十五名冲到二十五名。 孙山信心倍增,总有觉得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龙傲天,冲到榜单第一名。 春去秋来,转眼又到季考,年考,结果孙山一直停留在二十五名下,连二十名也闯不进去。 最厉害的一次成绩是年考,二十五名,之后就没办法突破,跳不上去了。 重归倒数第一的钱鹰扬安慰孙山:“阿山,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尽量了,莫要勉强。” 说完后长舒短叹,满脸愁容,像无法突破、打入前二十名的是他,不是孙山。 重归倒数第二的朱鹏云同样安慰地说:“阿山,二十五已经很好了,你的实力就摆在这里,莫要强求。” 说完后学着钱鹰扬长舒短叹,感慨万分。 孙山把两只搭在他肩膀的手甩开,这两个学渣哪里明白曾经学霸的他的心思。 孙山怀疑自己无法再前进一步,完全是因为跟学渣在一起耍,影响运道。 孙山想跟学霸一起玩,这样他就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为学霸。 想了想隔壁宿舍的学霸余南望,立即把跟学霸一起玩的想法甩掉,他可受不了冷空气的来袭,不想变成余南望一样冷冷的。 转眼瞄向本地生学霸,只可惜学霸们不跟他们外地生深入浅出地交流,大家只在学问上探讨得热烈,但要融入生活,还是很难,非常的勉强。 或许吃食,语言,风俗习惯不一样,没办法成为好基友。 周大人看了看孙山的成绩,再看了看孙山依旧朴实无华,非常匠气的字,叹了一口气说:“孙山,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其实勤能补拙是句假话,天资有限,再努力也白费。” 孙山听到后,震惊地看着周大人,这话,是不是太直接了? 随后周大人又说:“虽然天资有限,但你也是在优秀学子中天资有限,努一努力,还有可能考进士的。至于举人,莫担心,继续努力,也有五成把握。” 顿了顿,周大人补充道说:“幸好你在广南科考,那里竞争没那么激烈,不像江南,豫章一带。” 最后周大人说 一句:少年,努力吧! 然后就赶孙山回去努力读书了。 孙山拿着周大人布置的课业,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途中遇到周亦高小朋友。 周亦高二月份的时候参加县试,四月份参加童试,如今是一枚小小的童生,准备8月份参加院试,所以过完年后就没来书院读书,专心在家里备考。 因为周亦高的临时退学,钱鹰扬和朱鹏云重新回归到属于他们的位置,再次荣获倒数第一,倒数第二的“荣誉称号”。 周亦高看到孙山后,一蹦一跳地跑路过来,心情愉悦地说:“山哥,你找我阿爷啊?” 看了看手中的课业,笑着说:“山哥,我阿爷给你课业难不难?” 孙山看到周亦高来书院,奇怪地问:“你怎么来书院了?不在家备考?” 说到备考,周亦高就苦闷了,整日待在家里看书多无聊啊。总不能天天看书,得要出来透透气的。 今日周大人到书院这边讲学,周亦高苦苦哀求,周大人才同意带他一起过来。 周亦高苦闷地说:“天天在家看书,整个人脑袋沉沉的。我也好久未见你了,过来找你玩呢。” 周亦高圆头圆脑,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挺搞笑的。 孙山笑着说:“复习得怎样?对8月的院试,有没有信心?” 虎父无犬子,周大人做官,周亦高阿爹也是做官,现在轮到周亦高,学习成绩也挺不错,这次童生试第五。 周亦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信心是有的,但就是怕考不过,哎,读书真烦,不读又不行。” 孙山单手搭在他的小肩膀上,拉着他往斋舍走,安慰地说:“有信心就好,院试不难。这次童试你排第五,院试肯定能过的。” 周亦高随着孙山一直往前走,乐呵呵地说:“我阿爷,我的夫子也说,如果我正常发挥,这次院试就会过。呵呵,到时候我就是秀才公了。” 周亦高在京城一直都在书院读书,回到长沙府就到岳麓书院读,之后回家备考,周家请了一名夫子来重点辅导。 至于周大人,反而没有亲自指导周亦高。 用周亦高的话来说,周大人能教其他学生,就是教不了自家的孩子。 周大人教周家孩子会情不自禁地发火。 孙山回想起上辈子家长辅导子女作业,往往都会火冒三丈,特别是学历高的父母,遇到子女不会做的,气得进医院都有可能。 孙山想周大人认为自己聪明绝顶,结果家里的儿子,孙子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肯定会火冒三丈,一言不合就骂人,才能纾解心中的苦闷。 所以把儿子,孙子教给别人教,眼不见为净,心自然不烦。 不是没有能力亲自教,而是不想教得内出血。 孙山和周亦高回到斋舍放好东西后,走出门的时候,遇到同样出门的余南望。 周亦高非常礼貌地喊了一声:“南望表哥。” 虽然是堂姑姑,不是亲姑姑,但认识总归要打招呼,特别是周亦高做小的。 余南望还是冷冰冰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先行离去,你自便。” 然后就带着书童飘飘然地走了。 孙山和周亦高对视了好几眼,虽然早就习惯余南望的沉默寡言,但也太寡言了吧,见到表弟都不热乎热乎一下。 孙山和周亦高不多说什么,沿着连廊,喊了钱鹰扬和朱鹏云一起出来玩耍。 孙山准备爬岳麓山,好让周亦高小童生放松心情。 等爬完山后,就去吃一顿,那样心情就更美了。 钱鹰扬,朱鹏云,周亦高对这个建议举手举脚赞同,他们三个一看就是吃货。 ------------ 第409章 回漳州府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孙山在岳麓书院进学的日子即将结束。 泰启三十七年,孙山十九岁! 过完年后,余南望先行离去,回豫章了。 临走前竟然过来跟孙山告别,留下辞别礼,便欣欣然地坐上回家的马车了。 桂哥儿看了看余南望的礼盒。 噢耶,竟然是“九如斋”的糕点,挺贵的,手笔真大。 桂哥儿眼珠子溜溜转,低声地说:“山哥,余秀才送我们糕点耶,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糕点呢。” 说话的时候还咽了咽口水,表示糕点真的很好吃。 孙山满头黑线,桂哥儿说得好似余南望跟他很熟,特意买他最喜欢的糕点。 不过孙山想不到余南望竟然跟他告别,虽然干巴巴的几句,总归比不辞而别好。 起码大家下次再见面,还能亲切地打招呼。 钱鹰扬和朱鹏云看到糕点,钱鹰扬惊讶地问:“阿山,你什么时候跟余兄那么熟了,竟然给你送糕点。还有,为什么只给你送不给我送?” 说完后,捏了捏一块糕点,放入嘴里,连忙说好吃。 朱鹏云也非常惊讶地说:“对啊,阿山,余兄为什么给你送,不给我送?上次我家书童还帮他家书童送信件呢?” 说完后,也抓了一块糕点吃。 孙山也不知道啊,大家问他,他问谁? 他跟余南望真的不熟,见面就点头,之后该干嘛继续干嘛。 为什么跟他告别,鬼知道余南望怎么想的。 莫非余南望觉得自己是潜力股,所以想结交? 但又不懂怎样结交,所以临走时跟自己辞别,还送上辞别礼,好让自己不要忘记他? 孙山觉得自己真相了,肯定是这个原因。 吃过余南望的辞别礼后,陆陆续续吃了好些斋友的辞别礼,大家都陆陆续续地离开,回老家准备8月份的秋试了。 之后朱鹏云哭着鼻子约孙山和钱鹰扬出来吃毕业餐。 朱鹏云伤感地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朱鹏云也即将离开书院,回老家准备乡试了。 说到离别,孙山和钱鹰扬也好难过。 短短的三年,大家相处融洽,成为好朋友。 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再见,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再见了。 孙山安慰地说:“鹏云,我们在京城见。” 意思是祝愿大家考上举人,一起进城赶考,相约京城聚会。 朱鹏云难过地说:“阿山,我也想跟你们在京城见,但我没有信心呢。” 想到次次考试倒数第二,朱鹏云就没信心能中举。 这次离别后,就算乡试不中,也不会再来岳麓书院读书了。 毕竟努力深造三年,还是考不上。在最好的书院读书都考不上,那真的是个人问题了。 就算继续读书,也会找其他书院读了。 学子一般只能在岳麓书院为期三年学习,除非朱鹏云考上举人后,进入举人班,那还有机会回岳麓书院深造。 钱鹰扬也好难过,三年里只有朱鹏云和孙山跟他最好。 孙山是老乡,还能见面,朱鹏云就不一样了,想见一面就太难了。 钱鹰扬拍了拍朱鹏云的肩膀,闷闷地说:“鹏云,别丧气,还有我这个难兄难弟陪着你呢。你倒数第二,我倒数第一,我们都是没希望中举的了。” 话一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么难过的时刻,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朱鹏云也举着酒杯跟钱鹰扬对饮,喝完后,又跟孙山对饮。 孙山实在不擅长喝酒,但陪兄弟义不容情,甭管能不能喝,喝了再算。 何况酒的度数不高,喝不醉人。 孙山拍了拍朱鹏云宽厚的肩膀,嘱咐道:“鹏云,回去后,你一定要给我写信,好让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系。” 孙山给的地址是孙大姑的,毕竟到府城的路还是非常通畅,如果信件再转到黄阳县,多了一段路就更容易丢失了。 何况孙大姑的地址是固定的,更不容易失散。 朱鹏云点了点头说:“恩恩,我们一定要时常联系,好让知道对方的情况。阿山跟鹰扬就好,同一个地方,联系也方便。” 孙山和钱鹰扬同省不同县,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广州府。 钱鹰扬家有产业在广州,孙山有孙大姑在广州。 如果要联系,在广州通知就行。 而朱鹏云,或许联系着联系着就散了,再也难相见了。 三人一边饮酒,一边叙说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孙山迷迷糊糊地看着窗外,夜醉,人也醉。 两天后,孙山和钱鹰扬折柳枝,在长沙码头送别朱鹏云。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送别了朱鹏云,孙山和钱鹰扬也要准备告别书院了。 前两天刘直延会长过来问谁会回家,如果回,大家组队一起回。 大家要先回去考科试,获得乡试资格,再准备乡试,大家都要早早地离开书院。 孙山和钱鹰扬这次会跟随同乡会的老乡一起回广南省。 回去的路程和来的路程差不多,都需要走水路,再走陆路,再走水路,等到了漳州府,再转入不同的府。 这次回去的路费倒是比来的时候便宜,只需要5两银子。 因为同乡会有个学子家里走商,有自己的商队,镖队。 孙山等人跟着走,不仅能省钱,还会大大增加安全度。 临出发前,孙山一一拜别陈山长和周大人。 陈山长鼓励地说:“愿君持将五色笔,夺取锦标名。” 周大人拍了拍孙山的小肩膀,鼓励地说:“知君志不小,一举凌鸿鹄。” 周亦高此时已经是周秀才了,拉着孙山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山哥,我在京城等着你。” 孙山辞别周大人,孙山又向郁夫子和马夫子告别,两位夫子一如既往地像两座大山压在孙山的肩膀,让他中举人,中进士,做大官,直至最顶端,好好推广他们跟孙山热爱的算学。 孙山惊慌失措地逃跑,负担太大,他可不想背。 回到斋舍,跟桂哥儿打包有用的东西,没用或者用不上的送到养济院。 毕竟卖出去,给的价格太低了,还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钱鹰扬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到孙山孤零零的两个包裹,顿时觉得自己的东西太多了,又回去捡了不少出来。 孙山想到回程路,就觉得胸闷心慌,一路走来的艰辛,让孙山明白最好什么都不要带,免得路上人都顾不了,还要顾行李。 ------------ 第410章 我这些年吃的饭可没白吃呢 等一切弄好,刘直延会长一间斋舍一间斋舍地通知明天一大早到书院门口集合。 会长临走前还嘱咐大家一定要收拾好东西,莫要漏掉重要的东西,此去回家,再回岳麓就不知道何时了。 漏掉的东西就永远漏掉了。 孙山看着刘直延忙里忙外的样子,非常感激。 做会长忙的琐事非常多,除了锻炼组织能力和加上稍许的成就感,就没太大的好处了。 有时候还吃力不讨好,稍微不顺就得罪老乡,孙山是非常佩服刘会长孜孜不倦地工作。 第二天一早,孙山,钱鹰扬早早就在书院门口集合,这次回去的有10人。 其他老乡因为各种原因,不是提前回去就是推迟回去。 孙山想了想他们广南的借读生还是挺多的,比朱鹏云所在八闽省的多很多。 或许名校离广南最近的便是岳麓书院,大家都用关系尽量就近上学。 刘直延会长清点了人数,就领着队员从岳麓码头坐船到长沙码头,等到了长沙码头坐船沿着湘江水系南下。 孙山等人来到长沙码头后,等了半个时辰,就可以登船了。 这次回去的船比来的时候大很多,虽然还是需要跟货物一起挤,但活动范围宽阔许多。 孙山之前只能挨着货物睡觉,这次完全可以躺板板睡觉。 桂哥儿高兴地说:“山哥,我们有地方可以睡觉了,不用坐着睡了。” 虽然环境还是不怎样,但见过更差的,孙山已经很满足了。 当然也有同乡的学子在抱怨,说船只太挤了,后悔跟着大部队一起走,说什么宁愿花高价自己走之类的。 这些话背地里跟书童说,但被孙山和钱鹰扬听得一清二楚。 钱鹰扬撇了撇嘴巴,低声说:“哼,有船坐就好了,还嫌三嫌四,我要是为方,立即赶他下船呢。” 钟为方,就是这次负责预定船只,出镖队的大商贾之子,潮州府人,跟刘直延是老乡。 听说家里很有钱,比钱鹰扬家有很多很多。 孙山也是这样认为的,钟为方花钱花力气地帮助同乡,却得到这样的嫌弃,谁听到都生气了。 就单单坐大船这一点,都要花费不少。 想当初孙山的路费10两,只安排小小的船,跟货挤,并且一路住宿还要自付。 这次只收5两,不仅有大船,还包吃包住。 孙山想着钟为方应该路费和镖队护送费没有收,5两只不过学子一路上的住宿和伙食费。 钟为方这么做,一来是同乡一场,大家有同乡情谊。 二来广交好友,四处播种。如果有个学子将来高中,有感恩之心,那么就是一条人脉了。 孙山拉着钱鹰扬坐过来,尽量远离那个说抱怨的学子,低声说:“鹰扬,莫要理他。为方已经做得很好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人,我也看不起。” 钱鹰扬和孙山挨着坐。 船沿着水道,飞速地往前走,看着远去的长沙府,不由地感伤,或许这一别,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等夜幕降临的时候,大船准确地找到停靠的码头,孙山一行人跟着刘直延、钟为方走入已订好的客栈。 孙山瞧了瞧大门,看了看两层楼高的客栈,再感受着沿江的灯火,等走入客栈房间的时候,整个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才坐了半天的船就受不了,可他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孙山直躺躺地躺在床上,一切杂活交给桂哥儿打理,毕竟他还龙马精神,生龙活虎。 孙山不由地想好身子真的太重要了,平时看不出来,长途跋涉就立即显示出来。 孙山这两三年可天天绕着蹴鞠场跑,自认为锻炼了一副好体魄。 但对比整日悠哉悠哉的桂哥儿,就相差太远了。 桂哥儿天生一副好体魄,没见他怎么锻炼,但身体和力气都棒哒哒得让人羡慕。 等洗完澡后,大家聚集在客栈吃晚饭。 钟为方致歉地说:“各位,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 看样子显然听到有学子抱怨。钟为方不仅不生气还诚恳地表示服务不周到,希望大家理解,态度非常五星级。 钱鹰扬乐呵呵地说:“为方兄,没有不周到的。特别今晚,吃到如此美味的红烧鳜鱼,嘿嘿,为方兄,你真懂我的心。” 古人云“桃花流水鳜鱼肥”,鳜鱼又名桂鱼,此时正值春天,正是吃鳜鱼的好时节。 湘江的传统名菜---红烧桂鱼。 钱鹰扬的话让稍微凝重的气氛一瞬间消散,变得热闹起来了。 钟为方眼睛笑着看着钱鹰扬,乐呵呵地说:“鹰扬兄,要是喜欢吃,我再安排多些,不仅红烧桂鱼好吃,桂鱼豆腐汤也不错。” 钱鹰扬听到后,更高兴地说:“好,好,好,有位方兄在,嘿嘿,我可有口福了。” 之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说笑笑,气氛变得无比热闹了,好似白天的不愉快全没发生过。 吃饱喝足后,大家也散了,回客栈休息。 第二天一早,孙山等人继续登船,继续南下。 一路走过湘江,耒水,兴便江,到郴州码头,之后便是漫长的重走湘粤古道。 孙山心里发抖,骑田岭是他难以跨越的山岭。 想到要用脚走出去,孙山立即感觉头晕胸闷、腰酸背痛,腿颤手抖。 这是最难熬的一段路。 桂哥儿这时候从外面担着箩筐进来。 孙山愣了愣,奇怪地问:“桂哥儿,你担箩筐做甚?” 桂哥儿云淡风轻地说:“山哥,我想着你来的时候,要大力叔担着你爬山。现在回去了,大力叔不在,就由我担着你爬山。山哥,你快坐下来,让我试验一下,看看怎么担着你比较好走。” 孙山满头黑线,面无表情地说:“桂哥儿,不用,我能走。” 孙山就不信他走不了。 别的学子能走,他也能走。 桂哥儿急着说:“山哥,你快来试一试,我的力气够的。我现在很大力了,绝对能担得起你。我特意买了一对大箩筐,一边放你,一边放行李。” 桂哥儿拉着孙山,让他坐在箩筐里,孙山打死也不坐。 这么一坐下去,多丢脸。 桂哥儿无奈,委屈地说:“山哥,我真的能担得起你的。我这些年吃的饭可没白吃呢。” 孙山摆了摆手,冷酷无情地说:“不用你担。” ------------ 第411章 漳州府,他,孙山,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大家聚集在一起,跟着镖队走。 桂哥儿见孙山坚持自己走路,便把行李放到箩筐,好让孙山轻装上阵。 走着走着,孙山发现身边多了不少壮汉,而且钱鹰扬身边也有。 奇怪地问:“鹰扬,你身边的大叔是谁啊? ”什么时候弹出这样一号人物的,他怎么不知道的。 钱鹰扬两手空空,肩上背着一个扁扁的包裹,摸了摸额头的汗,喘了口气说:“我刚请来的人,等会爬不了山,就让大叔背着我走。哎,这段路难走啊,靠我这双腿是走不了的。” 孙山眼睛瞪得大大的,钱鹰扬什么时候请人的?他怎么不知道的。 钱鹰扬身边的书童钱五说到:“孙秀才,我们问了桂哥儿,他说不用请人,他能背得动你。” 桂哥儿在书院里是出了名的大力书童,桂哥儿这么说,钱鹰扬和钱五以为孙山走不动就安排桂哥儿背。 孙山听到后,看了一眼桂哥儿,桂哥儿缩头缩脑地担着箩筐。 桂哥儿心里想着:根本不需要浪费钱请人,他就能担得起山哥,只是山哥怎么也不坐在箩筐里,让他很苦恼。 孙山又看了看好几个老乡身边多了好些壮汉,看来都是请来负责背人的。 就像爬山一样,走不动了,又想登山看美景,于是请人抬轿上山。 对于背夫来说,背货也好,背人也好,只要能养家活口就会去干。 孙山一行人继续往古道走,走着走着,好些学子受不了了,都需要背夫背着。 钱鹰扬挂在背夫身上,叽叽喳喳地跟孙山聊天。 他倒是轻松,孙山累得像牛喘气一样,没心情,没力气搭理他。 但钱鹰扬本来就话痨,孙山即使不搭理,也挨着孙山聊天。 时不时感叹骑田岭的艰难,时不时让孙山走快点,免得跟不上他。 时不时说孙山体力不行,走路走得斜斜歪歪,让他注意脚下,莫要踩空掉下悬崖。 孙山好想用胶布把钱鹰扬的嘴巴捂住。 现在是谁体弱?明明是他没走几步,就让背夫背着,反倒认为身体力行的孙山体弱。 孙山好想毒哑钱鹰扬。 桂哥儿担着行李,跟在孙山后面,念念叨叨地说:“山哥,累不累?要不要坐在箩筐里?山哥,你放心,我担得动,我力气可大了。” 桂哥儿像极唐僧,密密麻麻地念叨一通,听得孙山如孙悟空一样,脑袋嗡嗡地疼。 有这么一刻,孙山也想把桂哥儿毒哑,好让他跟钱鹰扬作伴。 等晚上,在客栈休息,孙山的双腿一直不停地抖动。 幸好这次回家,什么都没准备,就是准备的药品。用药酒擦一擦,希望能缓解一天的劳累呢。 第二天一早醒来,继续赶路。 好些走路的学子无精打采,有些本来不想找背夫的,最后还是受不了,找背夫背着。 至于孙山依旧我行我素地走路,他就不信走不出骑田岭。 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商贩。 跟着大商贩走路就不一样,虽然路还是一样难走,但途中住宿,吃饭却好很多。 吃得五星级,住得五星级,连服务也五星级。 一路上,身为负责人的刘直延会长和东家钟为方对大家嘘寒问暖,遇到问题也尽量第一时间解决。 孙山感觉两人是那种要做就要做到极致的人。 要么就干脆不做,既然组织了队伍,就负责到底。 不过能这么负责地做,归根结底还是实力和金钱。 孙山默默地看着钟为方和刘直延,更加坚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么他就会能结识更有实力的朋友了。 虽然这么想非常市侩,但人嘛,总要现实些的,你帮我,我帮你,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北来南去几时休,人在光阴似箭流。 再难走的路,终有走完的一天。 穿过湘粤古道,来到宜章,终于把最难走的一段路走完了。 孙山整个人瘫坐在客栈内,拼命地喝水,才缓解身体的劳累。 桂哥儿心疼地说:“山哥,叫你坐在箩筐又不坐,逞能呢。看看现在,累得半死不活,哎,死要面子活受罪。” 桂哥儿眼睛偷偷地看一眼孙山,发现孙山瞪着他,立即闪躲,等了一会儿,又偷偷地瞄孙山,发现还瞪着他,又闪躲。 孙山摆了摆手,让桂哥儿出去,他要好好休息,实在没力气跟活蹦乱跳的桂哥儿说话了。 另一个活蹦乱跳的钱鹰扬走了进来,哈哈大笑:“哎呦,阿山,是不是累趴了?走路的滋味不好受吧。” 说完后,立即灵活地闪躲出去,害怕孙山蹦起来捶他。 吃过晚饭后,刘直延河钟为方过来看孙山,吩咐他好好休息,明天便不用走路了。 刘直延欣赏地说:“孙兄,想不到你能坚持走到底,刘某佩服。” 钟为方赞赏地说:“孙兄的毅力非一般,钟某佩服。” 刘直延、钟为方也请了背夫,全场就孙山一人走完。 两人不禁对孙山另眼相看,想不到瘦瘦弱弱的孙山,体力那么好。 孙山老脸一红,连忙摆手说:“我想挑战一下能不能走完,如今真的走完了,呵呵。” 心里却在想:桂哥儿要担行李,肯定不能再让他背。 一路花钱请背夫要5两,孙山肉疼。 不如自己坚持走完,省了5两等于赚了5两。 孙山有点吝啬,能做的事不想花钱做,他劳苦命,太享受会不自在。 刘直延河钟为方跟孙山聊了几句便散去。 孙山眼珠子转了转,让桂哥儿到附近买些宜章特产带回漳州府。 下面的一段路从玉溪桥底下坐船,不用再爬山了。 桂哥儿领命,跟着钱鹰扬去买特产,无论怎样,不带些手信回去是说不过去。 何况东西放在船上,不用人扛。 第二天一早,大家快速地集合,快速地登船,迫切地想走出湖广省,回到熟悉的广南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船在乐昌坪石老街的码头停下。 孙山踉踉跄跄地登上码头,脚下踏着石板,心情无比的激动。 漳州府,他,孙山,终于回来了。 ------------ 第412章 再见洪家人 在坪石老街的码头停下后,孙山就跟队伍告别了,他们会沿着北江到珠江,坐船南下到广州。 钱鹰扬眼眶红红地说:“阿山,我们即将要分开了,我好舍不得你。这三年跟你日对夜对,如今对不上了,我好不习惯。” 孙山理也不理钱鹰扬,一脚踢他厚墩墩的屁股:滚你的! 之后孙山捡了些宜章买的特产送给刘直延和钟为方,感谢他们一路的照顾。 刘直延笑着说:“阿山,8月,我们在广州府见。” 钟为方丝毫不在意地接过不怎么值钱的特产,面露笑容地说:“阿山,乡试再见。” 孙山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南下的船,挥一挥手,喊了一声:“一路顺风。” 钱鹰扬这个戏精趴在船头上,眼眶红红,大声地喊:“阿山,阿山,你不要忘记我。” 孙山见到他出来,立即转过身,不想陪他演戏。 之后跟着钟为方找到的镖队,一起回漳州府。 再次踏入漳州府城门的那一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漳州府还是那个漳州府,还是贫穷的漳州府。 孙山背着包裹走在前面,桂哥儿担着行李和特产跟在后面,两人亦步亦趋地往洪家宅院赶去。 等走到洪家宅院,看着洪秀才写的“洪宅”两字,有种难以言表的莫名思绪。 这个门看了无数次,三年后再看,还是那么亲切。 孙山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随后洪家下人惊呼一声:“孙秀才,是你吗?哎呦,孙秀才回来了!” 下人急匆匆地往跑了进去,留下孙山和桂哥儿孤零零地待在大门口。 桂哥儿担着箩筐,呢喃着:“门房还是那么大惊小怪。”。 桂哥儿推了推孙山:“山哥,我们进去。” 桂哥儿虽然力气大,但一路担着行李也挺累的,想早点进去放下担子。 孙山刚踏入门口,忽然两阵劲风吹来,随后看到两个胖墩墩的身影,一人拉着孙山的一只手。 洪成才腆着大肚子,高兴地说:“山弟,山弟,你终于回来了,哥哥好想你。” 洪二弟也是腆着大肚子,兴奋地大喊:“山弟,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 随后孙山被两个胖子推着走入屋内,随后看到表面上温柔贤惠,背地里泼辣残鸡的洪大夫人。 洪大夫人搂着孙山,眼眶红红,大嗓门地喊:“阿山,我的阿山,你终于回来了。哎呦,你去了好久,我可想死你了。” 对着孙山又搂又亲,一点也不避嫌。 孙山好不容易挣脱洪家母子三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非常装叉地行了个书生礼:“伯母,两个哥哥,好久未见,甚未想念。” 洪大夫人听到孙山说想念她,又赶紧拉过孙山,满脸都是爱地说:“哎呦,我也好想念你,没你在的日子,饭都少吃两碗呢。” 洪成才和洪二弟也赶紧附和:“阿山,我们也非常想念你,饭都少吃一碗呢。” 孙山瞄了瞄洪家母子三人,说少吃饭,他是不信的。 洪家母子三人比三年前更发福了,看来这三年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之后洪家母子三人逮着孙山追问他读书的事情,孙山一一解答,还把他们没有问到的也说了出来。 孙山笑着说:“书院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靓汤喝,哎,长沙的汤比不上我们漳州的。这三年,最不习惯就是喝不到靓汤。” 听到孙山说没汤喝,洪大夫人心疼地说:“可怜我的山子,怪不得那么黑那么小只那么瘦了,肯定是没有汤水滋补。” 猛然地一拍大腿,洪大夫人立即说:“阿山,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煲汤给你喝。伯母煲的汤,整个漳州府都找不到第二个人比得上我。阿山,你等着,我就去,现在还来得及。” 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去找料煲汤了。 孙山本来想说一声不用,洪大夫人丝毫没有给他机会,一个跳跃就出门了去买材料了,还说要亲自买料,交给下人买她不放心。 千言万语孙山化成两个字:有劳! 洪成才捉着孙山的手不放,念念叨叨地说:“阿山,你不在的日子,我吃得不好,睡得不安,整日都想你了。” 洪二弟也说:“阿山,你在漳州府读书还能找你玩,在长沙府读书,哎,找人陪我都找不到。阿山,你如今回来,太好了。” 虽然两兄弟说的话好浮夸,好虚伪,不过看的出他们对自己的想念。 孙山乐呵呵地回应:“两位哥哥,我也甚为挂念你们。对了,伯父他们呢?” 洪成才笑着说:“在铺子里干活呢。要说最挂念你的,属于我阿爷了。整日都操心你在岳麓书院,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说到洪秀才,孙山也十分想念。 遇到那么多夫子,孙山觉得洪秀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老师,没有之一。 连忙地问:“夫子还好吧?” 这三年虽然写信,但由于路长耗时耗钱,孙山也只写过几信。 洪成才摸了摸啤酒肚,急速地点头说:“好,我阿爷很好,身骨子可硬朗了,精神头可十足,呵呵,现在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孜孜不倦地教书。” 随后说到:“呵呵,阿山,我阿爷说你寄回来的资料很管用,大书院就是大书院,对经书的理解就不一样。呵呵,阿山,我告诉你,我们洪家学堂又出了一名秀才了,哈哈哈哈。” 洪成才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开心。 孙山一喜,洪秀才最大的愿望就是教出秀才,连忙问:“谁,我们学堂谁考上秀才了?” 洪二弟眼睛亮了亮,非常得意地说:“洪翦,我们洪家族人,哈哈,我们洪家现在可有两名秀才了。” 洪翦,孙山的第一个宿友,想当初洪翦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他。 读书也非常勤奋,如今考上秀才了,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孙山也替洪翦高兴:“洪师兄一直都很勤奋刻苦,如今考上秀才,太好了。” 之后洪成才又告诉孙山去年黄阳县一共考上两个秀才,一个是洪家学堂的洪翦,一个是县学的章越,不过两人名次一般般。 章越,章案首,想不到他也考上秀才了,孙山心里也替黄阳县令魏大人高兴。 没错,魏大人还依旧盘踞在黄阳县。 而黄秀才的黄氏学堂依旧颗粒无收。 ------------ 第413章 获取乡试资格 孙山回到漳州府后,第二天便到曾家镖局寄信,通知家里人他回来,让他们勿担心,勿挂念。 他还需要留在漳州府参加科试,获取乡试资格。 等获取乡试资格后,再回黄阳县,之后从黄阳县直接到广州府参加乡试。 孙山本想好好休养几天,再去找同窗叙旧,这一路走得太辛苦了,他的腿,腰都非常酸疼,需要好好放松,恢复以往的精神状态。 好朋友黎信筠和姜谦第三天就找上门,看到孙山后。 黎信筠激动地说:“阿山,你回来怎么不通知我们?” 姜谦也抱怨道:“对,如果不是出门看到桂哥儿,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桂哥儿这两天成为洪大夫人的得意助手,毕竟桂哥儿最懂孙山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洪大夫人就让桂哥儿帮忙买菜。 想方设法地做出不同的美味让孙山补一补,这一路孙山吃尽了苦。 孙山抱歉地说:“这一路太辛苦了,我全身都不舒服,得要好好休息,打算过两天再找你们。” 孙山又问:“这三年,你们可好?” 黎信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姜谦笑着说:“阿筠,成亲了,可好得很。” 黎信筠瞪了一眼姜谦,苦闷地说:“我本来不想那么早成亲的,一开始我阿奶还帮着我,后来....哎,跟我阿爹阿娘一起围攻我。我一个对三个,输了。” 孙山知道黎信筠不想成亲,想不到他那么不想成亲,只不过这世道,不是你不想就不想,一个“孝道”都能把你压垮,让你不得不成亲。 三年来,孙山收到过黎信筠的两封信,信中都是抱怨读书,逼婚的事宜,倒是没想到转眼就成亲了。 孙山拍了拍黎信筠的肩膀,安慰地说:“阿筠,无论如何,我也要说一句恭喜。既然成亲了,就莫要想那么多,好好对待妻子。呵呵,给我生个好玩的黎家小子出来。” 黎信筠看到孙山狡黠的笑容,恨不得一巴掌拍下去。 冷哼一声:“阿山,你也到成亲的年纪了,呵呵,我们可有伴了。” 黎信筠得意地看了看孙山,他是不想成亲,可孙山也是不想。虽然平时不说,但黎信筠早就看透孙山了。 呵呵,孙山也不小了,肯定也被催婚。 这三年他运气好,躲到外面,家里人催不到。 如今回来了,呵呵,黎信筠想到那个场面,心里就乐。 他喜欢把快乐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孙山白了一眼黎信筠,语气淡淡地说:“阿筠,娶妻生子可人生大事,我可盼着呢。” 这话把黎信筠一噎,瞬间不想跟孙山说话了。 孙山又问:“朝阳和文唤回来了吗?他们今年也进场?” 说到两个同窗,姜谦摇了摇头说:“文唤过些日子再回来,朝阳不进场了,他的母亲去年走了。” 柳文唤去了西樵山的云谷书院深造,也就是钱鹰扬的母校。 至于张朝阳比孙山先一步离开漳州府,他的母亲生病了,回去照顾。 想不到他的母亲会病逝,哎,这真让悲伤。 父母病逝,子女需要守孝三年,张朝阳是没办法进场参加乡试了。 孙山难过地说:“节哀顺变。” 三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起各自的情况。 黎信筠和姜谦找不到好学校,也只能再府学继续深造,不过两人表示这次乡试中不中,都会从府学退学,继续读下去也一样,还不如回家干活,打算半工半读。 孙山则把岳麓书院的情况一一说出来,给他们描绘在岳麓书院遇到的人和事。 姜谦羡慕地说:“大书院就是大书院,无论是夫子还是学生,都学识过人。哎,我们是比不了的。” 随后笑着说:“阿山,谢谢你给我们寄回来的资料,这两年,我们可有好好研读,受益匪浅。” 孙山不仅给洪秀才寄资料,还给县学,同窗寄。 黎信筠点头附和:“对,阿山,你给我们的资料非常有用,想不到经文还能这样解释。哎,如果没有看到你的资料,我们真的弄不懂为什么会这个理。” 孙山赞同地说:“我寄的资料,也不过是其中夫子的一个注释,不同的夫子有不同的注释。我没到岳麓书院读书,我也不知道。你们说得没错,大书院就是大书院,里面的很多学识只有到哪里才知道。我给你们的资料也是冰山一角。” 孙山笑着说:“机缘巧合能到岳麓书院读书,让我受益匪浅。这段时间,你们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我,我们一起探讨。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呵呵,我们三个人一起学习,更容易进步。” 黎信筠和姜谦感激地看着孙山,这是孙山想带着他们一起学习。 孙山在府学就比他们学得好,到岳麓书院深造回来,只会比他们学得更好。 孙山说一起探讨学问,实际是想给他们指导学问。 黎信筠握住孙山的手,感动地说:“阿山,谢谢你。” 姜谦握住孙山的另一只手,语气哽咽地说:“阿山,你还是那个阿山。” 孙山急速地抽回手,两个大男人故作女儿状,怪渗人的。 挥一挥手说:“你们回去先,过两天再来,我要好好休息,补充精神。” 黎信筠摇了摇头说:“不走。成才哥说已经做好我们的饭菜了。哈哈哈。” 孙山听到后,也跟着笑。 三人又回到年少时光了。 之后,黎信筠、姜谦,还有刚考上秀才不久的洪翦一起和孙山探讨学问。 柳文唤急匆匆地从端州回来,看到大家后,激动不已。 第二天就科试了。 很快科试就出结果,想要去乡试的都如愿获得乡试资格。 漳州府的乡试名额很多,很多秀才中秀才后,眼看乡试无望,都不会继续再考,这么一来,名额更多。 漳州府学子只要不是太懒,努一努力,肯定获得资格。 途中孙山遇到在府学读书的章越章秀才,大家相互寒暄。 章越拱了拱手说:“孙兄,多谢你寄回来的资料,我受益匪浅。” 章越看着人小小只的孙山,其貌不扬,但心胸却非常宽阔。 这份豁达大度,自问他是比不上。 非常慷慨地献上岳麓书院的资料,那可是他的竞争对手,竟然丝毫不在意。 章越是非常佩服。 孙山笑着说:“能帮到你就好,大家一起进步。” ------------ 第414章 回黄阳县 科试后,孙山打算回家复习,之后到广州府参加乡试。 约定好镖队,买了不少特产,告别洪家人和同窗们。 黎信筠不舍地说:“阿山,你什么时候去广州啊?” 黎信筠还想跟孙山多叙旧呢。 跟他快三年未见面了,有好多心里话说。还未说够,就被孙山捉着做题。 他说这些试题外面买都买不到,是他从岳麓书院带回来的,可真贵了。 还说见自己是好基友,才无条件分享,一般人他才不给。 黎信筠知道资料真贵,但也不能天天做题吧,他想说几句心里话的时间都不给,阿山够狠心的。 孙山想了想,他打算提前一个月到广州府,适应广州的环境。 最害怕去得晚,一时之间不适应,生病可糟糕了。 虽然这三年他的身子自我感觉棒哒哒许多,但具体状况还真不知道。 所以必须早点落广州适应广州环境,好好为乡试准备。 孙山笑着说:“我会提前一个月到广州府。如果你来了,到何家村找我。” 孙山先到孙大姑家住一段时间,等快乡试了,就到贡院附近住一两天客栈,之后就进场。 何家村离贡院不近,所以考试的前两天必须预定贡院附近住客栈,这么能确保准时到达贡院,准时入考场。 孙山可想因为各种意外进不了考场,错过这次乡试,可要再等三年了。 黎信筠听到孙山提前一个月到广州,心一喜,非常谄媚地说:“阿山,我也提前一个月到广州,我们到时候再见。” 既然孙山住在何家村,那么黎信筠打算在何家村租个小院或者住客栈,那么他就能随时跟孙山请教学问了。 留在漳州府也没有用,府学教授的知识已经熟了不能再熟,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好答案,还不如问从岳麓书院回来的孙山。 黎信筠发现孙山的学问比三年前大有长进,学识更加深刻了。 不,不仅是孙山,连从西樵山云谷书院回来的柳文唤学识也大有长进,比以前更厉害了。 黎信筠发现自己已经追不上他们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行,你来了广州就来找我。” 由于是孙大姑的宅子,孙山不敢私自邀请黎信筠一起住。 他自己去住,外人不会说什么,带人去住,就好难说。 幸好黎信筠家不穷,住宿费还是能承受得起的。 跟黎信筠约定后,孙山便带着桂哥儿回黄阳县了。 同窗姜谦和柳文唤早就回老家了,他们像孙山一样,回老家办手续,之后直接到广州府参加乡试。 只有黎信筠这个土著留在漳州府。 一路同行回黄阳县的还有洪翦和章越,他们也一起参加乡试,不过孙山提前落广州,他们没办法提前,所以没办法一起。 洪翦看了看孙山,发现孙山跟以前一样,又跟以前不一样。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变得更彬彬有礼了。 洪翦高兴地说:“阿山,想不到我们能一起参加乡试。” 孙山也乐了,孙山比洪翦提前几年考上秀才,结果他原地踏步,洪翦追了上来,再次跟他一起走入考场。 笑着说:“翦哥,我也想不到呢。这次乡试,有没有信心?” 洪翦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说:“信心是没用的。但无论如何也要去参加,取些经验也好。” 旁边的章越笑了笑:“我也是,我也没有信心。但不进场试一试,会不甘心。阿山,你呢?你有没有信心?” 要说信心,孙山肯定自己有,可话不能说满,万一落榜,岂不是被人笑话。 孙山不想说谎,也不想说满,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进场,毫无经验,也不知道里面会怎样。哎,想到要在里面待上九天,我就发怵。” 秋闱,说的是秋天举行,秋高气爽。 实际对广南的学子来说并不是,而是秋老虎,一样非常炎热。 孙山想着进去九天,会不会像院试那样中暑呢? 想到这里就浑身难受,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中暑了。 上次三天,熬一熬就过去,这次九天,就算愿意熬,也好难熬过去。 黎信筠,姜谦几人说过进去待上九天,人不死也脱了一层皮。 孙山想着自己进去科考,出来会不会只剩下皮包骨呢? 这样还是算好的结局了,要是死了,那岂不是白白努力了? 孙山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颤抖。 洪翦和章越看到孙山颤抖,也情不自禁地颤抖。 洪翦苦闷地说:“阿山,莫怕,九天就九天,很快过去的了。一闭眼一睁眼,咱们就考完。” 章越像安慰孙山,也像安慰自己地说:“洪兄说得对,忍一忍就过去的了。” 大家都害怕这九天,又不得不经历这九天,真是痛苦的人生。 经过两天两夜,孙山等人在傍晚的时候,回到黄阳县。 看着破破旧旧的城门,无比的亲切。不用走进去看,就知道黄阳县一点也没变化。 不变应万变,变有变的好,不变有不变的好,一切都是未知。 孙山第一个见到的黄阳县熟人是学渣曾家俊,也就是他的四姐夫。 曾家俊看到孙山后,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阿山,是你吗?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孙山不由莞尔,他只刚回到漳州府时,写信报平安。 这次回黄阳县,并没有写信回去。 也难怪曾家俊如此惊讶。 孙山仔细打量曾家俊,变得越来越粗狂了,朝着曾大东家的方向发展。 曾家俊参加了几次县试,都被淘汰,没办法参加府试。 最后只能死心地退学,回镖局干活。 此时的他已经脱掉读书时的傻气,朝着五大三粗发展了。 孙山高兴地说:“阿俊,好久未见,我四姐可好?” 曾家俊连忙说:“好,很好,非常好。她要是见到你,肯定很惊讶。” 说完就拉孙山到曾宅,找四姐寒露。 桂哥儿担着两个大箩筐,在后面追着喊:“四姐夫,你莫要拉着我家山哥,你那么大力,会扯疼他的。” 桂哥儿可心疼孙山了,走了两天两夜的路,肯定很累了,还被四姐夫这么拉扯,他的山哥哪里受得了。 桂哥儿一直在后面追,但曾家俊拉扯孙山跑得太快,桂哥儿又担着满满的特产,怎么追也追不上。 ------------ 第415章 好一个容光焕发,生龙活虎的洪秀才 再次见到寒露,孙山也好激动。 寒露抱着孙山喊:“山子,山子,你回来了。” 随后说到:“瘦了,比以前瘦了,出门在外读书,肯定非常苦。” 之后扯了一个小豆丁过来,指着孙山说:“虾头,快叫舅舅,这是你的小舅舅。” 孙山到长沙读书时,虾头小小只的,三年未见,变成粗壮的小娃子,一看就像曾家俊。 虾头瞄了一眼孙山,随后躲到寒露身后,再探头探脑地瞄了瞄,又害怕地躲到寒露的身后。 孙山看到虎头虎脑的虾头,想不到性子跟外表不一样,胆子那么小。 最后用漳州府的糖果,才把虾头哄出来,喊了一声舅舅。 在曾家吃过晚饭后,孙山回到“孙宅”。 寒露笑着说:“宅子隔三差五打扫,很干净,随时能住人。” 曾家挽留孙山留宿,不过孙山说不习惯住陌生床,坚持回“孙宅”住。 寒露和曾家俊把他送回来。 孙山感谢地说:“四姐,有劳了。” 寒露连忙摇头说:“什么有劳,都是自家人,莫讲这些话。” 曾家俊在一旁附和到:“是哩,一家人莫要说客气话。这次你回来了,岳父岳母肯定很开心,他们可想你了。” 孙山也想早一点回家,不过天色太晚了,没办法,只好滞留在黄阳县。 点了点头说:“明天我就回去,你们有空回孙家村。” 送走了寒露和曾家俊,桂哥儿看到屋子非常干净,床铺也整洁,发现没什么需要整理的,于是整理土特产。 桂哥儿喊道:“山哥,这些特产分几份?明天除了见洪夫子,还有谁?” 孙山让桂哥儿挑几份出来,明天一早去见亲朋好友,之后中午回家。 桂哥儿应承一声,先烧水让孙山洗澡,早点休息。之后再整理特产,再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院子门外就响起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立夏和谷雨。 大姐谷雨眼眶红红地喊:“山子,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瘦了,真的瘦了很多,是不是读书很辛苦?” 说完后,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看到孙山又激动又难过。 二姐立夏显得平静多了,不过还是非常心疼地说:“大姐,我看是长沙的饮食不怎么好,哎,山子,你可比以前瘦了,也比以前黑了。读书是不是很辛苦?” 两姐妹拉着孙山左看右看,越看越心疼。 孙山连忙拉她们进来,看到身后的小光仔和小光女,以及小哭包。 捏了捏他们三个细蚊仔的小脸蛋,笑着说:“还记得舅舅不?” 小光仔立即点头:“记得,你是我的亲舅舅,去外地读书了。” 小光女和小哭包也跟在后面说:“记得。” 至于是真记得,还是假记得,孙山表示无所谓。 谷雨和立夏从外面买了早饭,让孙山赶紧吃。 谷雨定定地看着孙山,眼眶还是红红地说:“山子,这次你回来太好了。阿爹阿娘阿奶知道肯定很开心。” 昨晚,孙山从寒露那里得知父母和祖母都很好,安心不少。 又重复地确定问一遍:“大姐,二姐,阿爹阿娘阿奶身体可好?” 二姐立夏点头说:“好,很好,你不用担心。如今你回来了,他们只会更好。” 孙山听到后,安心了。 孙伯民,苏氏,黄氏好,他心情快活许多。 吃过早饭后,孙山带着宜章和漳州府买的特产登门拜访洪秀才。 等看到熟悉的洪叔,少年的读书时光仿佛在眼前再现。 孙山温和地说:“洪叔,夫子在吗?” 洪叔定定地看了看孙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高兴地说:“山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你阿爹说你回了漳州府,但没听说你回黄阳县呢。” 孙山跟随者洪叔走入洪家宅院,微微笑一笑地说:“昨晚回到,今日便来拜访夫子了。我好久未见夫子,可想他了。夫子一切可好?” 洪叔非常满意孙山的尊师重道,乐呵呵地说:“好,非常好。他也好想你呢,经常提起你。前不久你阿爹过来看夫子,他们又说起你了。” 孙山一路笑着来到会客厅,不一会儿,洪秀才就走出来了。 孙山仔细打量一番洪秀才,发现他比三年前更精神抖擞。 好一个容光焕发,生龙活虎的洪秀才,一点也没有变老。 洪秀才看到孙山后,第一句话跟孙家三姐妹一样:“阿山,你回来了?怎么比以前更瘦,更黑的?莫非是读书太辛苦了?” 孙山赶紧跟洪秀才见礼,两人坐下后。 孙山假装抱怨地说:“夫子,你说得没错,在岳麓书院读书真的好苦,那里的人太优秀了,我一直在后面追啊追啊,就是追不上。哎,可不就是苦。” 洪秀才听到后,笑得半白的胡子一抖一抖,乐呵呵地说:“哎,没办法,你的资质一般,可不就是要拼命地追。哎,辛苦你了。” 两人相视一眼,呵呵地笑起来了。 孙山明知故问地问:“夫子,我看你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你快说给我听听,让我高兴高兴。” 洪秀才听到后,摸了摸胡子,严肃的脸上此时一点也不严肃,变得无比柔和。 欢喜地说:“那得谢谢你寄回来的资料,呵呵,对我们学堂可管用了。我们学堂出了第二个秀才了。哈哈。” 顿了顿,洪秀才又说:“不仅出了第二个秀才,还出了不少童生。哈哈,现在可多父母把孩子往我这里送。你开了个好头,让我的学堂变得越来越有名了。” 孙山就知道因为这件事,洪秀才才变得那么龙马精神。 他是个热爱教学的老师,也是个渴望出成绩的老师。 孙山连忙拱手,嬉皮笑脸地说:“恭喜夫子,贺喜夫子。那么高兴,夫子你可要给我一个大利是。” 洪秀才白了一眼孙山,坚决不给,说要给,就等过年再给。 因为赶时间,跟洪秀才聊了一会儿便离去,之后到谷雨家,立夏家。 至于小姑家,孙山不打算去。 等中午的时候,他的御用车夫---二姐夫郑弘远赶着牛车,送他回孙家村。 孙山连忙说不用,可拗不过郑家人,感谢地说:“二姐夫,麻烦你了。” 郑弘远连忙说:“什么麻烦不麻烦,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 第416章 回到孙家村 傍晚时分,孙山才回到孙家村,看着村口小小又简陋的村牌坊,孙山的心情无比激动。 等路过大榕树,隐隐约约地看到几个乡亲在纳凉。 孙山着急回家,也没有下地打招呼。 等看到孙家老宅大门口,孙山既胆怯又兴奋。 晚霞的余晖映照在普普通通的宅院,一切显得如此安宁。 只不过离开三年,感觉离开了十年,儿时的回忆不停地涌向脑海里,仿佛回到第一天上学,孙伯民拉着他的手,拎着书箱,小心翼翼地走向求学之路。 孙家的大门敞开着,孙山下了牛车,领着桂哥儿和二姐夫郑弘远走入了无时无刻不想念的家里。 隐隐约约看到黄氏正在门栏上捡豆子。 孙山眼眶红红,怯怯地喊了一声:“阿奶,阿奶,我回来了。” 黄氏专注地捡着豆子,孙山等人走了进来还未知。 听到孙山的呼喊,慢慢地抬头,眼睛有点散光,看了又看,等确定是孙山后,猛然地站起来。 因为激动,把豆子撒得一地都是,急匆匆地跑过来,等再次确定是孙山后,激动地喊:“山子,山子,是你吗?是阿奶的山子吗?” 孙山急忙走过去,拉起黄氏粗糙的老手,点了点头说:“阿奶,是我,山子回来了。” 黄氏无比激动地抱着孙山,眼睛通红,不停地掉眼泪,不敢置信地说:“真的是山子,我的山子回来了,阿奶可想你了。” 孙山抽出帕子,替黄氏擦拭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阿奶,你可好?家里一切都好?阿爹阿娘呢?” 黄氏仔细打量着孙山,一眨不眨地看着孙山,情绪依旧激动地说:“好,阿奶很好,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你阿爹阿娘还在果园里,很快就会回来的。” 黄氏认真地摸了摸孙山的脸蛋,摸了摸他的身子,心疼地说:“又瘦了,又黑了,是不是读书很辛苦?是不是书院的伙食不好?” 孙山扶着黄氏坐下,忙着解释:“阿奶,读书不累。只不过伙食的确不好,还是家里做的饭好吃。” 黄氏的双手紧紧握住孙山的手,急着说:“外面的伙食哪里比得上家里的。这三年,你可受苦了,肯定吃的不好。不过现在回家了,得要好好补一补。” 黄氏满眼都是疼爱,对着孙山嘘寒问暖。 孙山看到黄氏的头发上布满了银发,三年不见,黄氏比以前老了,双手也多了许多老人斑。 孙山心疼地说:“阿奶,我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黄氏慈爱地笑着说:“你啊,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担心死我了。好还,你回来了阿奶可高兴了。” 孙山和黄氏聊着聊着,孙伯民和苏氏从外面走了进来。 孙伯民奇怪地问:“这牛车是谁家的啊?” 苏氏也喊一声:“阿娘,我们家有人来了吗?” 孙山听到孙伯民和苏氏的声音,急匆匆地走出堂屋,看到担着柴的孙伯民以及手拿着青菜的苏氏。 孙山激动地喊:“阿爹,阿娘,我回来了,山子回来了。” 孙伯民和苏氏被这一声喊住,愣了愣,转过头,看到孙山后,更愣了愣。 苏氏先反应过来,把菜一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着孙山,激动地喊:“山子,我的山子,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的?” 孙山紧紧地握着苏氏苍老又粗糙的手,认真地点头说:“阿娘,是我,我回来了。” 苏氏确定是她的宝贝儿子后,紧紧地抱着孙山,情绪非常激动地喊:“山子,我的山子,你怎么那么瘦,那么黑?是不是读书的日子好苦?” 苏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孙山的脸蛋,情绪一直平复不了,嘴里喊着:“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 孙山又喊了一声:“阿爹,我回来了。” 孙伯民急匆匆放下柴,一顿一顿地说:“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 苏氏和孙伯民倒是没怎么变化,模样和记忆中的三年前一样,只不过脸上多了许多斑点。 这或许年纪大了,不得不有的岁月痕迹。 黄氏看到苏氏老是霸占着孙山,有点不舒服地说:“山子阿娘,你快去捉只鸡来劏。山子说书院的饭菜吃不惯,才那么瘦的。回家了,可要好好补一补。” 说完便拉着孙山走入堂屋,让孙山坐下休息。 苏氏还未稀罕够儿子,就被婆母喊去劏鸡,有点不乐意。 不过看到山子那么瘦,的确要好好补一补,连忙应承着:“阿娘,我知道了,我就去捉鸡。” 晚霞都快消散了,时间太晚了,孙山连忙说:“阿娘,莫要劏鸡,太晚了。” 孙伯民不赞同地说:“哪里晚,根本就不晚。鸡很快就劏好的,一点也不晚。” 这时候才看到二女婿郑弘远以及桂哥儿。 对着郑弘远说:“弘远,今晚留下来吃饭。” 郑弘远连忙说:“岳父,不用,我回郑家村吃就行了。” 苏氏也看到郑弘远和桂哥儿,赶紧说:“弘远,莫要回去,留在这里吃。” 孙伯民又说:“弘远,帮我去灶台烧水劏鸡。桂哥儿和山子好好休息,一路回来可受罪了。” 说完苏氏便到鸡栏处捉鸡了,郑弘远跟着孙伯民到灶台忙活。 黄氏从里屋拿了不少零嘴出来,对着孙山和桂哥儿说:“来,你们两个吃些东西,垫一垫肚子。” 黄氏问完孙山在书院的情况后,又问桂哥儿的情况,知道他们在书院都过得不错,心安不少。 黄氏笑着说:“你们回来就好了,哎,去的太远,阿奶整日都挂念,总是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不能跟书院的同窗夫子好好相处。” 桂哥儿吃了一口饼子,急切地说:“阿婆,山哥在书院过得可好了,同窗和夫子都喜欢他。我在书院也过得好,书童和秀才公都喜欢我。” 黄氏满意地看着孙山和桂哥儿,点了点头说:“喜欢你们就好,在外面可要跟人好好相处,莫要牙尖嘴利,讲话可要客客气气。不能惹是生非,要好好读书。” ------------ 第417章 沙坪湘绣 孙伯民说劏鸡很快,其实也不会很快,晚饭很晚才吃,不过吃的非常满足,家里的鸡特别的香。 送走郑弘远,洗完澡后,孙山把漳州府和宜章县里带回来的特产,让孙伯民,苏氏,黄氏收好。 孙山拿出一对长沙铜官陶瓷杯送给孙伯民,孙山发现孙伯民特别喜欢陶瓷。 记得以前送他一个陶瓷枕,孙伯民爱不释手,晚晚都枕着睡觉。 果然看到一对精致的陶瓷杯,孙伯民眼睛亮了起来,拿着杯子仔细端量,嘴里却说:“哎呦,肯定很贵,莫要浪费钱。” 孙山不由莞尔,笑了笑。 又掏出两件湘绣的双面绣摆件,对着黄氏和苏氏说:“阿奶,阿娘,这是送给你们的。这是沙坪湘绣,长沙府最出名的刺绣。你们看看,这小屏风绣的就是我的书院,岳麓书院。” 孙山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摆件,他有困难选择症,所以买两个一模一样的送给家里的两个女人,就不会出现不公平。 黄氏和苏氏的眼睛同时亮起来,接过小小的屏风,仔细地查看。 苏氏惊讶地说:“山子,这是两面绣,两边的图案都不一样,哎呦,绣得太好了。” 苏氏爱不释手地拿着摆件,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不过随后又说:“山子,是不是很贵啊?哎呦,我们乡下人,哪里用得着那么精致的物件呢。” 嘴里说用不着,但却没有放下来,一直拿起来看。 黄氏惊叹地说:“山子,你们的书院真大,真壮阔,这就是你读的岳麓书院吗?太美了。” 随后对着孙伯民说:“伯民,你过来看看,山子的书院就像上面绣的那样吗?” 孙伯民小心翼翼地放下杯子,仔细地查看绣件,认真地点头说:“阿娘,山子的书院就是这样的,好大,好俊。能在那里读书的都是文曲星。我们家的山子也是文曲星。” 黄氏用手摸了摸上面的绣线,欢喜地说:“我们家的山子能跟那么多文曲星在一起读书,我们的山子真厉害。” 桂哥儿拿出了三条腊肉,不好意思又忐忑不安地说:“阿婆,民大伯,苏伯娘,这是我送给你们,一人一条腊肉。长沙府的腊肉我最喜欢吃了,你们也尝一尝。” 黄氏乐呵呵地看着桂哥儿手中的三条腊肉,欣慰地说:“桂哥儿有心了。” 孙伯民也笑着说:“你这小子,没钱还买什么肉,可贵了。” 苏氏笑呵呵地接过腊肉,嗅了嗅,拍了拍桂哥儿脑袋说:“好,桂哥儿真是孝顺的好孩子。明天我们炒腊肉吃,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桂哥儿急忙说:“苏伯娘,真的很好吃,我特意买半肥瘦的腊肉,一口咬下去,油汪汪的,可香了。” 黄氏,苏氏,孙伯民笑了又笑,聊到大家困了,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起床,孙山先绕着院子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回书房晨读。 一日之计在于晨,他从书院回来不是毕业,不是不需要看书,相反从书院回来时准备考试,所以学习一刻不能松懈。 等晨读完,吃过早饭,乡亲们不约而同地上门,来看从长沙府回来的孙秀才。 村长和几个族老也在,孙山赶紧从书房出来,顺便拿了些漳州府吃食,让大家尝一尝。 村长笑着说:“山子,你昨天回来的?” 孙山点了点头:“村长阿爷,昨天傍晚回来的。这些年,孙家村一切可好?” 村长连忙说好,好,好。 李婶子就是孙大力的阿娘,哪里有热闹哪里去,孙山回村这么大一件事,哪里少得她。 吃着糖果,看着孙山说:“孙秀才,你跟我们说说那个长沙府是怎样的?大不大?热不热闹?听我家大力说,出入都要坐船的。哎呦,坐船会不会晕船啊?” 还未等孙山回答,另一个婶子连忙说:“大力阿娘啊,孙秀才怎么会晕船了,他可是文曲星,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孙山一囧,他也不明白文曲星跟晕不晕船有什么关系。 不过回答问题不是重点,重点是:“婶子,莫要叫我孙秀才,叫我阿山或者山子便是。都是自家人,莫要叫得生分,孙秀才是外面的人叫的,你们可不是外人。” 孙山这么说,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孙家村人可高兴了,孙山这么说,代表他是念旧的,不跟村里人生分。 村长乐呵呵地说:“好,咱们就不要叫孙秀才了,显得太生分了,呵呵,山子,这一路回来,是不是很辛苦?我听定南说,从黄阳县到长沙府又要坐车又要走路又要爬山还要坐船,走了好些天才到,一路上可把人累趴了,比种地还辛苦呢。” 孙山笑着说:“是挺辛苦,不过能到外面见识见识也好。” 孙山说了几句,就把现场交给黄氏和苏氏了。 两人拿出孙山昨晚送的小屏风摆件,让乡亲们看看孙山读的岳麓书院是怎样的。 不出意外引起大家的惊讶,李婶子还拉孙大力过来,问书院是不是这的。 等知道是,便甩开孙大力,继续和三姑六婆议论纷纷。 孙家村的乡亲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孙山说了一声要拜访郑夫子,便领着桂哥儿带着土特产离去了。 孙家村的乡亲太热情了,孙山受不了,还是先去探望郑童生。 来到郑家宅院,此时也差不多中午放堂,孙山敲了敲门,很快郑伯就开门了。 看到孙山后,郑伯一阵激动。 等走入会客厅,郑童生急匆匆赶来,看到孙山后,大家又一起激动。 郑童生高兴地说:“阿山,这次回来,是准备参加乡试的吗?” 孙山给出肯定的答案。 郑童生更高兴了:“阿山,好好考。” 孙山笑着说:“夫子,我会尽力的了。” 两人说着说着,郑弘文从学堂回来了。 多日未见,少年时的朋友,显得非常激动。 相互问候几句,寒暄几句,孙山在郑家吃了一顿午饭,跟郑弘文的妻子以及他的闺女见面。 孙山不得不感叹,年少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他的同窗井然有序、按部就班地娶妻生子。 郑弘文依旧是童生,还在拼命地往秀才方向靠拢。 他已经从洪氏学堂退学,回来郑氏学堂一边做夫子一边继续为院试准备。 这三年郑氏学堂的学子也变多了,郑弘文勉强能营生,不过他还年轻,还有机会考上秀才。 孙山跟他探讨一番学问后,便回家了。 ------------ 第418章 他,孙山,一个又矮又瘦又黑的成年男性! 孙山回来的第三天德哥儿休沐。 还未踏进门,就大喊一声:“山子,你回来了吗?你在哪里,快出来见我。” 话刚一落,孙山的手中的书还未放下,德哥儿一蹦三跳地跑了进来,火急火燎地趴在书房的窗户,大喊一声:“山子,山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黄秀才骗我,他说你回来了。我本来不信的,但他说得信誓旦旦的,我就趁休沐回来,他果然没骗我。” 德哥儿兴奋地对着孙山又喊又叫,趴到窗户看到果真是孙山,便急匆匆地跑入房间,给孙山一个熊抱,嘴里喊着:“山子,我可想你了。三年未见你,都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孙山急速推开德哥儿,这么健硕的身子压过来,真得不舒服。 孙山站起来,仔细打量三年未见的德哥儿,说出第一句话:“德哥儿,你吃什么的?怎么长得那么高,那么大只的?” 眼前的德哥儿剑眉星目,非常有精神,最重要的是一米八的身高,身形修长,不肥不瘦,好一个俊俏的小伙子。 孙山好想问德哥儿是不是吃了饲料长大的,如果是,那么是什么牌子? 可以介绍给他吗? 孙山悲催地发现德哥儿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 没错,他孙山并没有朝着想象中一米八的帅哥发展,而是成为一个一米六三的五短矮子。 孙山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所以非常认命地接受自己的身高。 他不仅长得矮,还非常精瘦,并且因为天天待在蹴鞠场,天天晒太阳,变得非常黑。 他,孙山,一个又矮又瘦又黑的成年男性! 孙山虽然认命,也接受这种形象,可看到德哥儿这个一米八的大帅哥。 他,孙山,泪流满面! 幸好他是生活在大乾,虽然矮,但在普通身高不高的百姓中,并且幸运地在广南省,所以不会突兀地显得是特别特别的矮。 他长得不俊,除了双眼吊三角,但没有缺陷,不会缺一只眼,不会兔唇,不会瘸一条腿,所以他还能继续科举。 孙山愣愣地看着帅哥,有那么一刻想跟德哥儿换脑子,那么他的人生会更完美。 德哥拍了拍胸膛,乐呵呵地说:“嘿嘿,我哪里吃什么,我本来就那么高大的。山子,我告诉你,孙家现在最高最大只就是我拉,哈哈哈。我阿爹想追着我打,都追不上呢。” 孙山不由莞尔,笑了笑说:“莫要惹三叔生气,他虽然追不上你,但他晚上等你睡觉,拉着三婶把你打一顿。” 德哥儿脸一垮,因为孙山说得对。 他阿爹跟别人的阿爹不一样,最喜欢搞突击,一言不合就跟阿娘对他们三兄弟混合双打。 特别是大哥二哥成亲后,阿爹阿娘不好打他们,就捉着自己打,整日说自己最不听话,最让人生气,还说自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德哥儿虽然害怕孙山和孙三婶按着他打,但男人嘛,总要面子的。 德哥儿梗着脖子说:“哼,我才不怕他们两个。我整日在县学,他们想打我,可难了。” 孙山看了看德哥儿,抿嘴一笑,问到:“今日休沐吗?在县学可好?” 话说德哥儿已经在县学好几年了,也听过他抱怨在县学干活的苦闷,不过抱怨归抱怨,能在县学工作,是好多人盼都盼不来的。 就算活计再难干,还是要干下去。 德哥儿又拍了拍胸膛,得意地说:“好,我在县学可干得不错。夫子和学子都很喜欢我。不过就是太无聊了,整日没事干,哎。” 德哥儿依旧做助理,在县学是块砖,哪里需要他就往哪里搬。 不是他没本事,也不是他不努力往上爬。 县学的每一个岗位都是萝卜坑,都是沾亲带故的人在干,又没有晋升制度,可以晋升。 只要不犯错,就能干一辈子。同样想升职,必须等空位缺又有关系才能升上去。 不过就算空缺,也会找血亲顶上,哪里会给外人机会。 德哥儿想往上爬,可难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夫子和学子喜欢你,就好好干。莫要使小性子,说不干。呵呵,你快成亲了,更要稳重了。” 大龄青年德哥儿终于去年定亲,准备今年秋收后成亲。 定亲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洪秀才的好基友---黄秀才的侄女,也就是黄秀才弟弟的女儿。 德哥儿的定亲对象,还真能跟孙山扯上关系。 孙山把岳麓书院的资料整理寄回来,通过德哥的手送给洪秀才和县学。 而黄秀才又老是找洪秀才过招,所以资料也逃不过黄秀才的火眼金星。 这么一来德哥儿就认识黄秀才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黄秀才就看上德哥儿了,他跟洪秀才一样,没有闺女,于是只能把侄女介绍给德哥儿。 洪秀才的侄女偷偷地看了好几眼德哥儿便同意了。 孙山怀疑黄秀才和黄秀才的侄女因为德哥儿长得俊,长得精神所以才同意的。 孙山当时听到德哥儿的定亲对象,不由地感叹几声,兜兜转转,他认识的人,几乎都跟他身边的人结亲。 看来黄阳县真的好小,能成亲的对象也就那几个,所以最后变成大家都是亲戚。 德哥儿就算再大大咧咧,粗枝大叶,听到成亲也会耳朵红。 脸蛋红红非常不好意思但又尽力假装不在乎地说:“哼,山子,你别说我,等你乡试后,也会成亲的了。大伯和大伯娘已经说了,甭管你中不中,都会找姑娘,让你成亲。我是不小了,但你也一样,哼!” 孙山像对黎信筠一样对德哥儿,云淡风轻地说:“娶妻生子是人生大事,我可盼着。” 话一落,苏氏和孙伯民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哎呦,还是我们的山子懂事。” 苏氏手里拿着一只老母鸡,正准备进来问孙山是用红枣炖鸡汤呢,还是用当归炖鸡汤呢。 听到孙山这么说,脸上像绽放的五颜六色烟花,高兴地说:“山子,你等着,等你乡试后,阿娘立即给你找姑娘成亲。阿娘已经看中好几个了,到时候让你挑一挑,喜欢哪个就娶哪个。” 拿着刀,准备劏鸡的孙伯民跟在后面说:“山子,你想成亲早说嘛,其实应该去长沙府读书前定下来,这样回来后就不用挑了。不过等你乡试后再成亲也不迟,哎呦,阿爹心里高兴。” 随后瞪了一眼德哥儿,语重心长地说:“德哥儿,听到没?家里就你最不孝,叫你成亲像让你死,快跟山子学一学。安下心,等着秋收后娶妻生子,知道没?” 也不等德哥儿回答,孙伯民跟苏氏风风火火地去劏鸡炖汤了。 ------------ 第419章 中间商赚差价 孙山有那么一刻后悔说了些违心的话,但对着德哥儿,还是梗着脖子说:“德哥人,听到没?安下心成亲,来年给我生个小德仔。” 这话把德哥儿气得连忙翻白眼。心不顺,便追着孙山玩闹,最后在孙山送给他一个精美的弹弓后,才放过孙山。 德哥儿仔细打量着弹弓,试了试,非常地趁手,赞赏地说:“还是山子了解我,知道我最喜欢弹弓。长沙府的弹弓真不错,质量杠杠的。” 孙山和德哥儿聊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德哥儿拐了杨清北过来。 孙山愣愣地看了好几眼杨清北,跟印象中的清秀的少年一模一样。 杨清北像个小白脸,特别跟孙山这个小黑脸一对比,显得更白了。 看着高自己半个头的杨清北,孙山笑着说:“清北,你来了,快来坐,我都好久未见你了,你跟以前还是一样,一点也没变呢。” 孙山拉着杨清北坐下,杨清北略显激动地说:“阿山,我听德哥儿说你回来,便过来看看你。三年未见,你比以前瘦以前黑了,是不是读书太费脑子了?” 杨清北说话的声音跟他的样子一样,温温和和,是个非常斯文的少年。 孙山点了点头说:“清北,你说得没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到了岳麓书院,我才发现自己很平庸,学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所以只能更努力地追赶别人,只可惜,怎么追也追不上。” 杨清北连忙说:“阿山,莫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你是最聪明的。” 德哥儿在一边附和道:“山子,清北说得对,你在我们心中,是最聪明,最厉害的。” 孙山感动地看着两个儿时的小伙伴,又从卧室拿了一幅描绘长沙美景的画出来,笑着说:“这是我从长沙府带回来的,清北,送给你。我知道你喜欢作画。” 杨清北心急地把画打开,看到美轮美奂的长沙美景图,感动地说:“阿山,我好喜欢,谢谢你。” 孙山又问了清北为什么那么早成亲,毕竟十五岁就成亲,在孙山的印象中只有杨清北一个。 杨清北脸蛋红红,耳朵红红地说:“是我阿娘定的。父母之命不可违也。” 原来女方的阿娘跟清北的阿娘杨夫人是闺蜜。 女方的阿娘眼看自己生病了,快不久人世,于是舍掉老脸,找上杨夫人,希望让闺女趁她还有精神嫁过来。 杨夫人本来中意闺蜜的女儿,于是便答应了。 所以就算杨清北还小,也把亲成了。 杨清北还推心置腹地跟孙山说,之所以不管不顾地把女儿出嫁,完全因为女方的阿爹对她们母女不怎么好,女方的阿娘害怕自己去了,闺女被卖掉。 更重要的是女方的阿娘有嫁妆,想要把嫁妆完全让女儿陪嫁,只能趁她还活的时候,把闺女嫁出去。 杨清北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金氏有个姨娘生的弟弟。” 金氏就是杨清北的妻子。 孙山听到这里明白了,怪不得金氏的阿娘那么火急火燎地嫁女了。 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何况金氏的阿爹一直是“后爹”。 金氏的阿娘只要不是蠢货,肯定会给女儿找一门亲事,趁还活的时候嫁出去。 显然金氏的阿娘并不蠢,她选择闺蜜的儿子。 至于女婿好不好,那是将来的事,唯一确定的是阿爹不好,后娘姨娘都不会好。 赌,还有一半胜算,不赌,全盘皆输。 孙山听着这一段隐秘的事,心里想着杨清北真不当他是外人,这份真挚,从儿提时一直保全到现在,孙山甚为感动。 孙山笑着说:“清北,既然这样了,好好待妻儿,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说到父亲,德哥儿嘿嘿笑:“想不到我们三个中,最小的清北先成亲,先成为父亲,呵呵。清北,你够可以的了。” 清北家的小子前不久出生,还在襁褓里。 孙山又拿出几个金裸子,笑着说:“叔叔没什么好送给小侄儿的,这些拿回去让我的小侄儿玩。等有机会,我去看他。” 杨清北连忙说不要,孙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些金裸子是我大表哥送给我的,这是二甲第一名的传胪拿过的。清北,送给小侄儿,希望他能像我大表哥一样高中传胪。” 孙山知道清北一直想科举,只不过没机会,希望他的儿子能帮他完成夙愿。 果然杨清北听到金裸子是进士拿过的,非常高兴地接过,感激地说:“阿山,我替我家的小子谢谢你,愿他像你说的那样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传胪我就不敢想,能考个秀才,我就很满足了。” 孙山,杨清北,德哥儿三人相视一眼,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杨清北带了些杨家村特产过来,孙山三人畅所欲言地聊了一个下午,杨清北吃了晚饭才离去。 孙山回来的第五天,终于看到孙三叔和孙三婶了。 清晨,孙山正在院子里读书,孙三叔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把拉过孙山,惊喜地说:“山子,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随后孙三婶也进来了,拉过孙山的另一边,仔细打量着孙山,看了看孙山手中的书,高兴地说:“山子,不错。回来还是那么勤快地看书。看来这次乡试肯定中了。我们孙家不久后就能举办举人宴席了。” 孙山看了看孙三叔和孙三婶,两人比三年前变得黑变得瘦,当然变得更有活力了。 听孙伯民说,孙三叔和孙三婶做起了二道贩子,在十里八乡收山货,整日都不在家。 孙山回来那么久,之所以没见到他们,就是因为他们去收山货了,还一收就走几天的那种。 事情是这样的,三表哥何书晟开了一间山货店,广哥儿在那里做小二。 孙伯民帮亲朋好友收山货,趁着运年花和橘子时,一起运山货去卖。 一开始山货的需求量不多,后来店铺做大了,需求量变多了,于是孙家村这边需要收更多是山货。 孙三叔和孙三婶从中窥视到商机,想着孙伯民帮人卖山货,一分都不赚,像个傻子,白干活,那怎么行?不能让别人白占便宜! 何况广哥儿在那做伙计,他们夫妻来收更合适,于是把这活计接过来。 趁着农闲就到处收山货。 孙三叔和孙三婶这边压价,那边正常价,于是成了中间商赚差价。 后来越收越多,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赚得越来越多,也收得越来越多。 所以两夫妻整日外出,十里八乡地去收山货。 ------------ 第420章 孙三叔的仙草 孙三叔和孙三婶围绕着孙山问东问西,当然问得最多的是对这次乡试有没有信心,能不能考个举人回来,为孙家村争光。 孙山害怕自己说没有信心,考不上,孙三叔会背地里追着自己讨要回10两。 孙山尽量保持微笑,非常平淡地说:“三叔,三婶,我会努力的了。” 谁会去保证这种事? 孙山不是傻瓜。 但在孙三叔眼里,孙山如此平静的表情让他看到无穷的希望。 如果没有信心,肯定说不好考,但孙山说他努力,证明非常有信心。 孙三叔乐呵呵地说:“山子,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留下莫名其的孙山。 再次见到孙三叔的时候,已经一个时辰后。 孙三叔鬼鬼祟祟地走入孙家老宅,悄摸摸地找上孙山,低声地喊:“山子,山子,出来。” 孙山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他的胸膛鼓鼓的,一看就是藏着东西。 孙三叔看着呆头呆头,一点也不醒目的孙山。 恨铁不成钢地说:“山子,出来。” 像旧番薯一样,要不是找不到其他人,孙三叔才不会对孙山那么上心。 孙山无奈地走出来,孙三叔喊孙山等他,结果等了一个时辰了才见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去倒腾什么了? 孙山放下书,随时随刻保持君子一笑温如玉,非常装叉地微笑:“三叔,你去哪里了?我等啊等啊,一直都等不到你,于是回书房看书了。你也知道的,我快乡试了,必须争分夺秒地读书。” 孙三叔听到这里,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山子,做得不错,的确要好好读书。快乡试了,更要把没记熟的记在脑子里,好进场发挥。不错,不错,怪不得这次回来特别不一样了,看你的样子,中举完全没有问题了。” 孙三叔原谅孙山刚才鹅头鹅脑的样子。 书呆子,书呆子,不是呆子怎能读好书呢?读书就需要静下来,不活泼,所以看上去像呆子。 孙三叔把孙山和德哥儿对比一下,发现越是活泼好动的娃子,读书越不行,像孙山这种一条木的最适合读书。 孙三叔满意地说:“山子,你这么热爱读书是好事。不错不错。” 随后话锋一转:“不过读书嘛,单靠用脑子读书还不行。” 孙山疑惑地问:“三叔,那还用什么读书?” 孙三叔白了一眼死读书的孙山,非常认真地说:“当然还是用脑子读书了,但用脑过度,你听过没有?脑子用得太多,必须好好补一补,知道不?” 孙山怀疑孙三叔想“以形补形”,所以补脑子,需要用吃猪脑子。 孙三叔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朵黄褐色的灵芝。 孙山瞪眼一看,好大一朵灵芝,500克重肯定有。 最重要的这是纯正的野生灵芝,不是工业灵芝。 孙山直勾勾地看着灵芝,好奇地问:“三叔,这是好东西,你哪里来的?” 孙三叔慎之又慎地抚摸着灵芝,得意地说:“你三叔有什么东西没有的。呵呵,这棵仙草是我从山户那里收回来的。为了收仙草,还摔了好几跤,鞋子穿破好几双呢。” 孙山一听就知道孙三叔又在吹水了。 黄阳县的确有山户,但进山也没有孙三叔说得那么艰难。 孙山的外公家,就住在大山,孙山又不是城里人,他是山里人,认为走黄阳县的山路比起走骑田岭好走太多了。 孙山不拆穿孙三叔,笑着说:“三叔,好样的,这么好的仙草也被你找到,你太厉害了。” 《神农本草经》把灵芝归为上药,主张上药“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者”。 灵芝“安神”、“安魄”、“增智慧,不忘”。 深受大乾男女老少的喜爱。 孙三叔更得意了,嘴角上扬,对着孙山眨了眨眼,低声说:“你猜猜,这朵灵芝值多少钱?” 孙山哪里能猜到,他家又不是卖灵芝的。 孙山的确吃过灵芝汤,那是孙大姑带回来的,只不过都是碎片,品质很差的。 像孙三叔这朵那么大那么完美的,还就是在店铺里见过。 至于价值,有经验的人才能评估出来,孙山是看不出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便宜。 孙山摇了摇头说:“三叔,我哪里知道。对了,三叔,你花了多少钱收回来的?” 孙三叔得意地看着孙山,那得意的笑容溢得整个孙家老宅都是,得意洋洋地说:“山子,呵呵,我只花了1两就收回来了,哈哈哈,那些山佬哪里识货,好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比不上一担大米。呵呵,你三叔我厉害吧。” 随后继续追问:“山子,快猜猜,这朵灵芝能卖多少钱?” 孙三叔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孙山知道他想显摆,所以拼命地催他猜价格。 孙山看在孙三叔偷偷给10两的面子上,非常给力地往低处猜测:“三叔,我看值5两吧。1两收回来,卖5两,赚了5倍了。” 孙三叔白了一眼孙山,好想说不认识他,非常不耐烦地说:“山子,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么俊美的仙草卖5两?那是傻子才卖!” 孙山非常无奈,他也想往高价猜,但那样猜会让孙三叔非常没有成就感,不能显摆。 于是又说:“三叔,10两,对不对?” 孙三叔继续白了好几眼孙山,没好气地说:“这么珍贵的仙草,10两有多少我收多少。” 孙山看气氛差不多了,祈求地说:“三叔,我猜不到了,你快说,能卖多少钱。” 孙三叔看孙山真的想知道答应,也不逗弄孙山,趾高气昂地伸出5个手指头,眉飞色舞地说:“50两!” 孙山愣了愣,原来只值50两,还以为能值500两呢。 看来灵芝比想象中的便宜,即使是纯天然、野生的。 孙山面色假装喜悦地说:“三叔,这么一朵就值50两?好贵啊,都能在孙家村建一座房子了。” 孙三叔听到后,更洋洋自得:“我拿着仙芝跑去问谨哥儿大伯,他说最低值50两,要是遇到识货,舍得花钱的,能卖个100两呢。” 随后遗憾地说:“可惜了,只收到这么一朵漂亮的,其他都是小小的,不怎么值钱。” ------------ 第421章 把周妙妙拖成大龄姑娘 孙山以为孙三叔拿灵芝过来,是为了显摆,好将他的快乐分享给他认识的人。 孙山快乐地说:“三叔,一朵就很好了,莫要贪心。拿到何家海味铺卖,能赚不少呢。” 孙三叔又白了一眼孙山。 小时候就经常受到孙三叔的白眼,想不到成为秀才了还遭受到孙三叔的白眼。 虽然孙三叔的白眼中没有看到歧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但被白眼也不舒服嘛。 孙山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老遭孙三叔的白眼。 孙三叔用精美的丝巾包起灵芝,闭上眼,推到孙山面前,语气非常沉重地说:“山子,你拿着,让阿奶给你煲汤喝。我听说了,仙草不仅能让人长年益寿,还让人聪明。阿奶煲好汤,就你跟阿奶喝,其他人不准喝。” 孙山愣了愣,定定地看着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灵芝,又看了看孙三叔,这么一瞬间,非常感动。 这是他的孙三叔吗?那么珍贵的东西竟然送给他? 孙山把灵芝推了回去,拒绝地说:“三叔,这么贵的东西,我们吃不起,你还是拿到铺子卖。何家大伯肯定不会贪你的灵芝,卖多少就多少。” 孙三叔又把灵芝推给孙山,继续给孙山白眼:“给你吃就吃。我又不是没钱吃饭。仙草难得,卖了,想买回来就难了。反正是1两收回来的,就当着仙草值1两。煲汤让你跟阿奶喝。” 随后孙三叔非常严厉地说:“山子,你喝了我的仙草汤,可要给我好好考。哼,我可想好好喝一顿举人酒席。” 随后特别严厉地吩咐:“只能你跟阿奶喝,其他人可不准喝。” 随后继续补充:“还有,千万别说仙草是我给的,你就说你从长沙府买回来的。你三婶和三个哥哥可不知道。要是让他们知道,肯定有意见,知道不?” 孙山听到后,更不敢要,万一被孙三婶发现,岂不是追着他讨要。 最重要一点,万一乡试落榜,孙三叔会不会让他赔100两,他可不敢轻易要孙三叔的东西。 孙山连忙摆手说:“三叔,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东西太珍贵了,我可不好要。” 孙三叔瞪了一眼孙山,没好气地说:“长者赐不可辞,给你就要。这些天,让阿奶天天煲仙草汤,等乡试了,保管你中。呵呵,咱们孙家不久就会有孙举人了。” 孙三叔想到出去收山货,跟人吹水,吹家里有秀才,有进士。 但外人往往说进士是何家的,又不是他们孙家的,有什么好吹。 还说他们孙家的秀才始终是秀才,没进士高级呢。 孙三叔气得跳脚,于是他吹大牛,说自家的秀才年纪小,才没考上进士。 等到了年纪,举人,进士不在话下。 还跟人吹牛今年他们家就有举人了,让十里八乡的人羡慕嫉妒恨。 狐朋狗友听到孙三叔的吹水,好想套麻袋打人,但碍于他们家真的有秀才,有进士。 虽然进士是何家,也是亲生的外甥,还是非常管用。 大家都等着他们家的秀才考不上举人,笑话他。 孙三叔自然知道这些背后的闲言碎语,从不怪自己吹水吹过头,只怪别人是嫉妒他。 不过话都放出去了,要是孙山没中举,岂不是很没面子。 去年他撞大运,碰到山户卖山货,看到好大一朵的灵芝,花了1两买回来。 跑去府城问何大郎,才发现他的灵芝非常值钱。 本想卖出去的,但孙三叔听说仙芝吃了能成仙,如果他的侄子孙山吃了,中举可不在话下。 他之前吹出去的水并不是水,是事实。 于是才有孙三叔下重本送灵芝给孙山吃。 当然身为子女也要孝顺父母,孙三叔可不能让孙山独享,得跟黄氏一起吃。 孙山感受到孙三叔的重托,更不敢要了,连忙推出去:“三叔,太贵重了,我不敢要。” 孙三叔完全不给孙山机会推辞,拿着灵芝一溜烟跑到黄氏的屋里。 随后拿了好些黄氏藏起来的糕点出来,啃了一口,对着孙山说:“我已经给阿奶了,山子,这些天好好补一补,乡试肯定能上榜。” 说完屁颠屁颠地跑回家里。 黄氏从里屋走出来,高兴地说:“山子,这是你三叔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以后得好好谢谢你的三叔。刚才你三叔已经告诉我,怎样煲汤才最有效。阿奶就给你煲汤去。仙草是好东西,吃了人特别聪明。你是读书人,更需要吃。” 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也不要太信,能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没关系。十里八乡,谁不说你是文曲星。能考上秀才已经了不起了。” 黄氏继续补充:“仙草的事,你知,我知,你阿爹阿娘知就好了,莫要告诉人,知道不?” 黄氏肯定因为孙三叔把灵芝的功效吹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 黄氏自然收下,让孙山吃下,提高他的中举率。 孙山只好点了点头说:“阿奶,我知道。我会好好谢谢三叔。” 孙山不知道孙三叔斥巨资投资他的背后缘故,但这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才是三叔的真爱。 这么珍贵的灵芝,孙三叔不舍得卖,不舍得吃,连妻儿子女都不顾。 孙山满满地感动。 至于落榜,那是以后的事,反正落榜后,孙三叔要是让他还钱,他就装不知,孙三叔又没有写契约,又没有证据。 之后的日子,隔三差五地喝灵芝汤,孙三叔还时不时过来问效果。 孙山连忙说:“三叔,仙草汤非常好,我现在脑子特别清明。” 孙三叔听到后,满意地离去。 孙山也无语,只能撒个善意的谎言,他可不敢说喝了和没喝一样,完全没有区别。 之后孙山去探访了外公外婆以及三姨一家,只不过岁月催人老,小孩子长大,大人变老,生活依旧。 孙家的四个姐姐也回来跟孙山吃了一顿饭, 小满依旧没生到儿子,依旧三个闺女,看着她满脸苦愁的样子,孙山也无能为力。 唯一庆幸的是洪家还是很好说话。 孙小姑一家老小回来,孙山看到周妙妙还在周家,觉得奇怪,她已经十九岁了,怎么还没嫁? 后来苏氏解释,周妙妙定亲不久,未婚夫的父亲去世了,得要守孝三年。 所以把周妙妙拖成大龄姑娘了。 不过周妙妙对孙山倒是毕恭毕敬,行礼非常标准,不一会儿,连同孙小姑把黄氏和孙伯民哄得喜笑颜开。 孙山看到她们母女绕着黄氏和孙伯民团团转,也终于明白黄氏和孙伯民加了十八层滤镜看她们了。 非常疼孙小姑和周妙妙,家里的好东西不要钱地送。 孙小姑和周妙妙也是妙人,哄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 第422章 准备落府城 乡试在八月二十五号,转眼七月初,孙大姑来信,让孙山早点落府城,早点适应府城的环境。 反正在家里看书,在府城看书,效果都一样的,还不如早点落府城,免得途中出现意外的状况。 孙伯民,苏氏,黄氏觉得非常有道理,急吼吼地催促孙山赶紧收拾东西,赶紧落府城。 孙伯民实在害怕孙山像院试那次那样,出来要了半条命。 这次他们得要早早准备,早早去适应环境。 收拾好行李,孙山把需要的书全带上,只差约定好镖队,一切准备就绪。 苏氏再次说道:“”山子,真得不需要阿娘一起去?你自小吃惯阿娘做的饭菜,这次下去要住一头半个月,肯定不习惯那里的伙食。” 黄氏觉得苏氏说得对,让苏氏去照顾孙山最好,做父母的最熟悉儿女的生活习惯,有苏氏照顾,孙山能更好地准备乡试。 黄氏附和道:“山子,你阿娘说得对,让她跟着你一起去比较好,有她的照顾,你更好地读书。” 孙山还未拒绝,孙伯民倒是先拒绝,嘟囔着:“不用,山子有我就行了。山子他娘还是好好留在家中,看好家里。” 苏氏不服气地说:“当家,怎么我就不能去?我看这次我去,你留在家里。地里的庄稼快黄了,你留在家中最适合。” 随后扯着孙山的胳膊说:“山子,你说,阿娘去陪你好不好?” 孙山摇了摇头, 苏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孙山。 孙山看到她眼里的失望,连忙说:“阿娘,阿爹,其实不用你们陪着我,我跟桂哥儿去就行了。你们好好留在家中,不用那么奔波。” 苏氏本来好失望孙山喜欢孙伯民多过喜欢她,可听到孙山连孙伯民也不让去,瞬间平衡了,瞬间不失望了。 原来儿子只嫌麻烦,不是嫌弃她,更不是喜欢孙伯民多过她。 苏氏反驳地说:“山子,这哪行,阿娘陪你去,给你做饭,你最喜欢阿娘做的饭了。” 其实苏氏做的饭一点也不好吃,孙山每次都违心地夸她。 孙伯民也不赞同地说:“山子,没人陪你怎么行呢?这次还是我陪你去,我陪你去过院试,我有经验。” 转过身对着苏氏说:“山子他娘,你就留在家里。在家里,你就整日缠着山子问东问西,到府城,我看还是一样的。山子是去考试的,最需要安静了。你一天到晚问到底。也只有山子脾气好能容你,要是我,早就被你烦透了。” 儿子好好地看书,苏氏一遇到事就跑过去问,连晚上吃什么都要去问一问才安心。 孙伯民绝对不能让苏氏跟着,免得山子被她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占据了读书的时间。 苏氏听到后,立即要跟孙伯民吵起来了。 什么她烦? 山子这个当事人都没说她烦,啥时候轮到孙伯民这个外人说烦! 这时候孙三叔跳了出来,大声地说:“大哥,大嫂,你们都留在家里。由我陪着山子落府城。” 孙三叔向孙山挑了挑眉,好似在说:这个建议怎样?是不是非常完美? 孙伯民和苏氏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孙三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蹦跶出来的。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老三,莫要吵,不关你的事。” 苏氏在一边附和道:“三弟,你怎么那么有空的?还不去收山货!” 自从孙三叔收山货回来,知道孙山在家里。一天到晚都来老宅这边,对孙山嘘寒问暖,连黄氏都没有得到他那么多的关心。 把在家的永哥儿当透明人,外人还以为孙山才是他的儿子呢。 孙三叔白了好几眼大哥大嫂,嬉笑着对黄氏说:“阿娘,我收了一大批山货,准备运到府城。我跟山子一起落去就行了。不用麻烦大哥和大嫂。” 转过头对着孙伯民和苏氏说:“大哥,大嫂,送山子到府城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们放心,山子就是我的心头宝,比广哥儿,永哥儿,德哥儿还亲的亲儿子呢。 有我在,你们两个不用陪着去了。 家里又不是很多钱,能省一分是一分,落府城的路费不便宜呢。即使曾家是亲家,也不能不给钱,白占便宜的。” 随后又对着孙山说:“山子,我说得对不对?我跟你一起落府城就行了。山子,你放心,这一路我会好好照顾你了,保证照顾得你白白胖胖,等乡试的时候,勇夺解元。” 孙山本来就不想孙伯民和苏氏跟着一起落府城,他早就习惯出门,也早就习惯自己生活了。 乡试虽然很重要,但他自认为自己能应付了。 孙伯民和苏氏陪着去,也会很劳累奔波。还不如留在家里等结果。 孙山点了点头说:“行,三叔,我跟你一起落府城。” 孙三叔可高兴了,得意地看了看孙伯民和苏氏。 孙伯民和苏氏哪里放心孙三叔领着孙山落府城。 孙三叔是不靠谱的,只不过想不到孙山竟然愿意跟不靠谱的人一起走。 孙伯民和苏氏想不明白。 孙山要是知道孙伯民和苏氏这么想,肯定喊冤枉,这根本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就算没有孙三叔,他也敢领着桂哥儿跟着镖队一起落府城呢。 只不过碰巧孙三叔要运货到府城,于是才一起落去。 他只不过不想让孙伯民和苏氏走来走去,这样太劳累了。 孙伯民急着反对:“不行,不能让山子跟老三一起落去,我一定要陪着,我不放心。” 苏氏也不吵了,附和地喊道:“山子,就让你阿爹一起去,阿娘可不放心你跟着三叔走。” 孙三叔听到后,气得跳脚,连忙反驳:“大哥,大嫂,什么不放心。这三年我都去过府城无数次了,比你们更熟悉。我看山子跟着大哥去,更不放心呢。” 三人在那里吵来吵去,孙山眼前仿佛看到五百只鸭子呱呱叫。 黄氏也听得心慌意乱,连忙制止地说:“行了,伯民陪着山子一起去,苏氏留在家里。至于叔文要运货,那么一起去。” 孙山还想说什么,黄氏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开口道:“山子,让你阿爹跟着你一起去,家里才放心。阿奶知道你长大了,也能出远门了,但阿奶,阿爹,阿娘不陪着你一起去,心不安。” 黄氏都这么说了,孙山只好无奈地道:“好,阿奶,就按照你说的那样做。” ------------ 第423章 500只鸭子 两天后,孙山一行人坐上镖队的车,走在府城的路上。 孙山看着孙三叔好几车的山货,想不到他的买卖做得那么大,只不过短短三年,就能卖那么多货了。 孙三叔得意地说:“我一年到头,起码要去府城四次,每次都运那么多货下去,嘿嘿,山货铺的生意可好了。” 孙三叔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模样。 看来这三年,孙三叔赚的不少。 孙二叔的屋子,扩建了三间青砖瓦屋,而孙三叔的屋子扩建了六间青砖瓦屋,规模赶得上老宅了。 这么一对比,孙三叔这三年的确赚了不少,比老宅这边还风光呢。 孙山赞许地说:“三叔,想不到你短短三年,就能做得那么大,是做买卖的好手。三叔,你真厉害。” 孙三叔听到孙山的夸赞,更得意洋洋了。 随后脸色一垮,非常郁闷地说:“我厉害有屁用,儿子孙子不厉害呢。” 孙三叔前一秒洋洋自得,后一秒便化成深闺怨妇,向孙山抱怨。 抱怨广哥儿,永哥儿,德哥儿没鬼用,赚的钱还未有他的多。 抱怨广哥儿的大儿子,也就是孙三叔的大孙子,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连一二三四都不会数。 又抱怨永哥媳妇生的是闺女,不是儿子,不能去读书。 接着抱怨德哥儿一把年纪还不成亲,死催烂催才勉强定亲,他跟孙三婶等着抱孙子呢。 孙山的耳朵又出现500只鸭子呱呱地叫。 三个男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孙三叔一人便等于五百只鸭子,创造的噪音,让孙山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么一刻好后悔跟孙三叔一起落府城。 孙山受不了,桂哥儿也受不了,即使隔了一个孙山,桂哥儿依旧听到孙三叔嗡嗡地叫。 桂哥儿静悄悄地给孙山两团棉花,低声地说:“山哥,这棉花从我的棉衣抽出来的,你快塞入耳朵,三叔太吵了,免得吵到你。” 孙山赞许地看了一眼桂哥儿,果然是他的好书童,深得他的心。 经过两天一夜的行程,孙山一行人终于看到广州府的城门了。 做好交接后,一行人急匆匆地坐着驴车,赶向何家村。 看着熟悉又庄严的“何家村”村牌坊,孙山心里大喊一声:“何家村,我来了!” 孙大姑一早就替孙山准备好读书的地方。 就是一个坐落在何家村里不起眼的二进小院子。 这个院子刚买不久,准备分家的时候分给三表哥何书晟。 只不过何家老太太,何父何母还在,他们一家老小还住在何家老宅里。 孙大姑仔细打量着孙山,心疼地喊:“我们的山子又瘦了,哎,是不是读书好苦?你大表哥当初也像你这样,从长沙府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圈,补了好久才补回来的。” 何姑父附和道:“读书本来是件最苦的事,用脑过度呢,哪里不瘦呢。这些天好好补一补,煲多些滋补的汤水让山子喝。” 孙伯民连忙说道:“大姐,姐夫,山子回来的时候更瘦,这些天在家里已经补过一轮了。当初不仅瘦还黑,这些天才白了一丁点。” 孙三叔非常赞同地说:“大姐,姐夫,让山子在府城吃香喝辣,呵呵,很快就变得白白胖胖了。考试更有精神头了。” 孙大姑笑着说:“嗯嗯,的确要好好补一补。在府城比孙家村好,这里吃食更丰盛,想吃什么都有。” 拉着孙山的手说:“山子,这个院子你跟桂哥儿住,好好在这里读书,好好准备乡试,保证不会有人吵到你。当初你大表哥也是这样的,得要个安静的地方,大姑那边的院子住的人杂,太吵了,可不行。” 孙山感动地说:“大姑,大姑丈,谢谢你们。想得真周到,辛苦了。” 何姑丈拍了拍孙山的肩膀,笑着说:“傻小子,客气什么。你安心在这里学习,我保证不会有人吵到你的。” 晚饭时,孙山等人带着孙家村特产到何家老宅吃了一顿饭。 孙山仔细打量何家老太太,今年好似八十八了,但整个人看起来像七十八,朱颜鹤发,红光满面,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老太太。 何家老太太一点也不糊涂,看到孙山后,立即认出他来了,还记得他要进场。 非常关心地说:“山子,好好考。老身相信你一定能上榜的。你们孙家的孩子都是聪明的,” 孙山连忙说道:“老太太,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考的你。这么早过来,麻烦你了。” 何老太太拍了拍孙山的小脑瓜,乐呵呵地说:“哪里麻烦,我恨不得多一些像你这样来乡试的学子呢。” 孙山又看了看何大郎和何大嫂,觉得他们两个倒是比三年前发福了,也多了笑容了。 看了看追着奀仔跑的一男一女小娃子,也难怪他们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做了阿爷阿奶,有了孙子孙女,心情自然好很多了。 吃过晚饭,回去的时候,孙山又收获到何家长辈的金银子,年纪那么大,还收礼物,怪不好意思的。 第二天一早,孙山晨读完后,跟着孙三叔到山货铺,他想看一看三表哥的山货铺做得怎样。 毕竟读书,不能死读书,还需要读一本叫“生活”的书。 乡试不是单纯地考《四书五经》,还会考生活中的人和物。 山货铺坐落在何家村的村头大街,这里比主街人流没那么多。 孙山看到“何记山货铺”五个字后,跟着孙三叔走了进去。 广哥儿看到他们两人后,连忙把他们引入后院。 广哥儿为人老实,干活兢兢业业,跟孙三叔完全不一样。 之前孙三叔想广哥儿娶府城的媳妇,只不过娶不到,只好回家找。 如今广哥儿媳妇也跟着广哥儿在府城干活,生的一对儿女像兜仔和妹猪一样,成为留守儿童,在家里由孙三叔和孙三婶照顾。 三表哥何书晟在清点货物,孙山觉得有趣,就跟着一起清点。 何家山货铺不仅卖孙家村的山货,还卖四面八方来的山货。 他们有散卖,有批发。 不过卖得最赚钱的方式是向大户人家提供。 显然三表哥也靠何家的关系,搭上不少大户,所以越做越好。 孙山想了想,大表哥在京城做官,二表哥管理糖水铺,三表哥管理山货铺,至于四表哥则考上童生后,一直未能进一步,最后通过关系,到官学打杂,一边干活一边准备院试。 至于何家五郎何书尧则跟在何大郎身后,学习管理家族产业。 他们何家每个人都找到合适的位置,做着合适的活计。 ------------ 第424章 十足十的大肥仔 孙山回到孙大姑宅院,就有人找上门,等看清楚来人,孙山一喜,笑着说:“钱五,你家少爷来广州了?” 钱五看到孙山和桂哥儿也非常高兴,笑着说:“孙秀才,我家少爷昨天来的,今日就吩咐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下来?” 桂哥儿在一边惊喜地说:“钱秀才昨天到的?我家山哥也是昨天到的,好巧啊。” 事情就这么巧,想不到大家同一天来到广州府。 孙山还未来得及吩咐桂哥儿去看一看,钱鹰扬就安排人过来寻了。 钱五乐呵呵地说:“怪不得少爷跟孙秀才那么投缘了,想不到选择同一时间来到广州府。呵呵,太有缘了。孙秀才,我们少爷明天过来拜访,可有空?” 孙山点了点头说:“有,我好久未见鹰扬了。他可好?” 钱五连忙说:“好,少爷一切都好。” 桂哥儿送钱五出去。 这么前一刻走,后一刻他的好朋友何书锵就找上门了。 看到孙山后,高兴的喊:“山哥,我听瑜哥说你落广州了,我便过来寻。果然,你在。” 孙山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走出书房,看到何书锵。 好家伙,比三年前又胖了,现在十足十的大肥仔,走路一颤一颤的,身上的肥肉又厚又白,一看就是吃了不少饭。 而且越来越朝着他阿爹阿爷的方向发展了。 孙山站在何书锵的对面,发现他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果然那么多人中,就属他,孙山,最矮。 孙山仔细打量着何书锵,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锵弟,你怎么在家?不在书院?” 何书锵依旧止步童生,还未考上秀才,所以一直在书院读书。 何书锵看到孙山后非常激动,听到他说书院,恢复了平静,脸一垮,苦闷地说:“书院夫子讲的课,我都听了好多次了,我现在很少到书院了。我爹,阿爷准备让我转学。” 何书锵扯着孙山大吐苦水,说他考了那么多次院试,就是不能上榜,他实在不想考了,但又不考不行。 最后何书锵对着孙山说:“山哥,我觉得广雅书院风水不好,我在那里读了那么多年了,还是考不上。我需要换地方读书。 就像谨哥一样,他在广雅读了那么久,一直未能中举,去了一趟岳麓书院,不仅中举,还中进士。这进步太大了,不同寻常。 我在想,肯定广雅书院克他,所以他离开后,就考上。我也觉得广雅书院克我,只要我离开,我一定能考上。” 随后眼睛亮亮地看着孙山问道:“山哥,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孙山无语地看着何书锵,嘴角抽搐。 怎么感觉他好熟悉呢?不是笔友的熟悉。 忽然想到何书锵跟钱鹰扬好像啊,他们学习成绩不好,一个怪天怪地怪书院,一个怪天怪地怪宿舍。 孙山想着,要是钱鹰扬这次落榜,肯定也怪岳麓书院,说岳麓书院克他。 孙山面无表情地问:“锵弟,那你准备去哪个读啊?” 广雅书院在广南省算最好的书院,连这个书院都嫌弃,孙山想不到何书锵要去哪里读。 何书锵遗憾地说:“可惜,岳麓书院不收童生,要是收,我就到那边借读。哎,没办法了,我阿爷阿爹已经说了,准备让我进去官学读,官学也有很好的教谕,我到那么读,或许能走好运气,考上秀才呢。” 孙山一边无语,一边羡慕嫉妒恨。 何书锵说转学就转学,毫无难度,想当初他要找个好的书院读书都那么难。 同人不同命,同遮不同柄。人比人,气死人。 孙山连忙制止何书锵这种错误地想法,一本正经地说:“锵弟,院试是讲运气,但更讲实力啊。你可要好好努力,打好基础才行啊。院试还是靠你自身的能力,就算运气爆棚,实力不允许,也没办法考上啊。” 何书锵连忙摇头说:“山哥, 我觉得我的基础学识不错啊,好多我都懂的。只不过考的时候,老是考我不懂的,我才不会做呢。何况好多题我都会做,但老是粗心大意,没把完全正确地写上去。夫子一讲,我就懂了。哎,我运气不好呢。” 孙山听到后,更无语了。 什么粗心大意都是借口,归根原因就是基础不扎实,没有学透。 而且锵哥儿还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这样读下去,也没多少进步。 孙山二话不说,拉着何书锵进书房,让他乖乖地坐下,严肃地说:“锵弟,既然你说你的学识不错,那我就考一考你。你是虫或者是蛇,让我考一下,就知道了。” 孙山确定何书锵不是龙,能达到蛇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 孙山也不考什么难题,回归最朴素的问题,考他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 院试还是以四书五经为主,能把这九本书读数透,院试也八九不离十了。 孙山由浅入深地问,他问一句,锵哥儿答一句,等稍微问得偏僻,锵哥儿就不会了。 孙山不用问下去了,他已经知道锵哥儿的学识去到哪里了。 连四书五经都不能读熟,就别说其他了。看来他的童生还是勉强过关,再往前进一步,就更难了。 孙山看到何书锵有点不服气,让何书锵拿着书问他。 何书锵眼睛瞄了瞄孙山,圆圆的大眼睛快速地转来转去。 孙山冷着脸说:“锵哥儿,你问,我答。今日就让你看看,怎样的程度才能成为秀才。” 何书锵哦了一声,拿起书就问。 他问一句,孙山就答一句,他问到哪里,孙山就答到哪里。 问一句,孙山背下一句,或者前一句,后来只说两个字,孙山就讲出这是哪里的典故。 孙山不仅给背出来,还把解释说出来。 最后何书锵连忙求饶地说:“山哥,我不问了。你太厉害了,问到什么,就能答出什么。而且很多释义我都没听过的。” 孙山心里暗笑,就是给你降维打击,好让你努力,不要做井底之蛙。 孙山在岳麓书院重新学习了两遍四书五经,其熟练程度更是在院试前已经背熟了。 就算这样,到了岳麓书院,他对四书五经的见解还是非常笨拙。 经过三年的学习,才进步稍许。 但这样也只达到书院的中等水平,在学霸面前,依旧一文不值。 ------------ 第425章 他好想呐喊一声:俺!受够了! 孙山看到何书锵耷拉着脑袋,肯定很伤心。 劝慰地说:“锵哥儿,回去好好读一遍,好好背一遍。你既然转学了,到新的书院肯定要重新学起,你继续跟夫子好好学,莫要丧气。 我当初到岳麓书院也是你今天这个状态,慢慢地静下心学,就会得到飞跃的进步。 锵弟,你不笨,只是懒。无论如何,都要考个秀才回来,不能是白身。” 其实何书锵不用考取功名,这辈子只要安分守己也能活得好好,但有了秀才身份,他会活得更好。 何大老爷爷是秀才,只要何书锵是秀才,就能接替何大老爷的工作,也能继续保持他们这一房的富裕生活了。 何书锵点了点头说:“山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了。” 孙山又从房间拿了一小袋东西,笑着说:“锵弟,这是我从孙家村带来的特产,你拿回去吃。” 又拿出一个礼盒,递给何书锵:“这是我从长沙府带回来的,送给你。” 何书锵眼睛一亮,看了看孙家村的特产,又看了看漂亮的锦盒,连忙打开,原来是一把书生扇子。 孙山笑着说:“这扇子画的是岳麓书院,呵呵,让你看看我读书的地方。” 何书锵连忙打开扇子,看了又看,还扇了扇,一股手动风吹出来。 何书锵的脸蛋如发白的馒头,露出两个小酒窝,笑呵呵地说:“山哥,呵呵,山长水远带回来,送给我,真有心。山哥,我好喜欢。” 孙山也笑,拍了拍何书锵肥厚的后背说到:“你喜欢就好。” 孙山和何书锵聊了许久,孙山讲岳麓书院,何书锵讲广雅书院,大家分享各自的读书生活。 何书锵问到:“山哥,这次乡试有没有信心?” 说信心,孙山是有的。 成功的概率有七成,这还是周大人给他分析的。本来只有五成的机会,但他是广南的学子,立即变成七成机会。 即使不是十拿九稳,但做人嘛,信心一定要有。 孙山点了点头说:“锵弟,我有。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何书锵在孙大姑宅子吃了晚饭,之后拉着孙山去逛夜市。 广州府并不禁宵,所以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特别是夏天,炎炎夏日,最适合晚上出来行动。 何家村搞了个夜市,吸引附近的人过来逛,一逛,多多少少会吃点东西。 这么一来就促进何家村的经济了。何家村的乡亲收入节节攀高。 二表哥何书瑜说过,家里的糖水铺晚上生意最好,很多人过来吃。 特别是靓仔靓女,最喜欢逛夜市了。 当然何家村也会组织人巡逻,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能第一时间来救援。 何书锵一边闲庭踱步,一边扇着扇子,倒像个土财主,特别是肥胖的身躯,更像暴发户。 不过他为人憨厚,所以气质偏向憨厚的暴发户。 走着走着,何书锵说要进茶馆吃点心。 孙山连忙制止,他吃了肥不肥是他的事,但害怕像前几次要自己埋单。 锵哥儿一看就不知道人间疾苦,以为大家跟他一样有钱,可以衣食无忧。 孙山想到他不看价格地进馆子,就一阵后怕。 孙山连忙说:“锵弟,刚吃饱饭,就不吃点心了。你要是饿,我们就去前面不远处喝碗凉粉或者豆腐花。我听我二表哥说,有个婆婆在摆摊,做的凉粉和豆腐花不错,比他的何记糖水铺做得还好。不如我们去尝一尝。” 孙山想着路边摊,吃到锵哥儿整个人瘫痪,撑死也是100文,而不是在茶馆几两几两地付款。 何书锵眼睛瞪得老圆的,惊讶地说:“山哥,你也知道前面有个老婆婆啊。我告诉你啊,她家的凉粉和豆腐花真的好好吃,那么我们快去吃。” 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进茶馆就好。 何书锵拉着孙山很快就找到婆婆的路边摊,那里已经不少人了,他们两个找了个位置坐下,分别要了一碗凉粉和一碗豆腐花。 尝了一口,的确不错,嫩滑如蒸鸡蛋,一口下去,冰冷又清甜,最适合夏日吃。 孙山赞许地说:“果然好吃。” 何书锵喝了一口,乐呵呵地说:“山哥,每次休沐,都过来吃一碗。家里人也喜欢吃,等会我给他们打包带回去。” 好一个孝顺的锵哥儿,稚子之心难能可贵。 孙山称赞地说:“锵弟真孝顺,有好吃的就想到家里人。” 这么一夸,何书锵更高兴了。 孙山跟何书锵慢慢地吃着,夏日的热气舒缓了不少。 忽然锵哥儿大喊一声:“半云,你怎么在这里的?” 半云? 孙山没听过,抬起头,看了看隔壁的那桌,正不是何书锵的妹妹何纯元吗? 锵哥儿说的半云是谁? 不过半云是谁不是重点,而是元姐儿肥胖的身躯吓了孙山一跳。 怎么三年不见,跟德哥儿一样吃了“发力”饲料,长得那么肥那么高的? 只见元姐儿穿着一套宽厚的襦裙也掩盖不了她的水桶腰。 要是何书锵是三个孙山,那么元姐儿就是两个半孙山。 他们兄妹怎么越来越肥的? 何纯元看到何书锵,又看到孙山,高兴地说:“山哥,你不是去长沙府读书的吗?怎么在这里的?” 孙山赶紧跟何纯元见礼,他的目光和何纯云同一水平。 目测元姐儿一米六左右。 孙山面上保持微笑地说:“元姐儿,好久未见。这次回来是参加乡试的。” 何纯元哦了一声,随后笑着说:“怪不得在这里见到你了,原来是回来进场科举的。山哥,你可要努力了,千万不要学我大哥呢。” 随后何纯元又说:“山哥,你怎么那么瘦那么矮的,而且还比以前黑了。莫非长沙府的水土不养人?” 孙山瞬间被360度的暴击,心被扎了又扎! 怎么每一个人都这样说的! 他好想呐喊一声:俺!受够了!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翩翩君子,孙山还是保持笑容地说:“我也不知道。” 何书锵瞪了一眼何纯元,问道:“半云,你怎么在这里?又出来偷吃了?被阿娘看到,可要打死你。” 何纯云脸一垮,急着说:“大哥,山哥,你们就当看不到我。我先回去了。” 又指了指被舔得一干二净的豆花碗说:“大哥,记得帮我付钱。我先回去了。” 说完后,头也不回地领着丫鬟,一步三跳地跑了。 ------------ 第426章 何半云 孙山和何书锵看着一个移动就消失人海的何纯元,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何书锵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对老板说那一桌的两碗豆腐花算他们这一桌的。 孙山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锵弟,元姐儿怎么越来越肥的?” 想不到何纯元比三年前更胖,当然也变高了。 但身高长不过肥肉,如今的元姐儿就是一个移动的水桶。 何书锵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山哥,莫要叫元姐儿,她如今叫何半云了。” 这时候孙山才想起刚才何书锵喊的半云,原来喊的是何纯元,不解地问:“怎么叫半云的?改名了?” 无端端改名,肯定有猫腻。 孙山八卦之心飞起,眨了眨眼睛,示意何书锵说说缘由。 何书锵认为孙山是他的好基友,于是毫无保留地解释:“哎,还不是因为她嫁不出去。” 孙山不明白,改名跟嫁不出有什么关系?不过何纯元好似十七岁了,还嫁不出去,也算老姑娘了。 孙山又问:“锵弟,这跟改名有什么关系?” 何书锵闷闷地看了一眼孙山,闷闷地说:“大妹年纪到了,我阿娘自然带着她相看了,哪知道,跟男方父母说得好好的,结果男方看到我大妹,回头就送了绸缎过来了。哎,我可怜的大妹。” 男方送绸缎,表示未看中。 孙山回忆起大姐谷雨来广州相看,别人也是看不中她,送来一块绸布。 后来那块绸布做成手帕,倒是给孙山用了。 大姐说绸缎很贵,不能丢。孙山是读书人,应该用好的东西。 于是谷雨相亲收到的绸缎最后落到孙山的手里,只不过岁月如梭,手帕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何书锵继续说:“我阿娘非常生气,跟男方反目成仇,倒是我大妹,没心没肺,吃吃喝喝一切如常,还越吃越肥呢。” 孙山安慰地说:“相看这事,哪里一次能成功。一次不行,就两次,总会成功的。” 何书锵摇了摇头说:“哎,大妹已经相看了5次,每次跟男子父母说得好好的,掉过头男女相看,又变卦了。那些男子都嫌弃我大妹肥。” 顿了顿,何书锵生气地说:“山哥,我大妹哪里肥啊,只是比一般女子丰腴而已,对不对?” 孙山好想说不对,你家大妹真的是肥。 但看着锵哥儿如此爱妹心切,昧着良心说:“对,元姐儿,不,云姐儿只不过比一般女子稍微有肉,云姐儿一点也不肥。” 孙山用手捂住心口,他说了违心的话,良心会痛。 何书锵非常满意孙山的附和,点了点头说:“哼,那些男子以貌取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大妹没嫁过去,也是好的。” 何书锵说了那么多,孙山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改名,疑惑地问:“锵弟,以貌取人的男子要不得,你们做得对。对了,这跟改名有什么联系?” 何书锵无助地看了一眼孙山,又叹了一口气说:“我阿娘非常生气,把那些男子骂了一顿。但大妹的亲事还是要继续相看。我阿爷觉得大妹命运多舛,就找大师来算命,好让我大妹早日能找到如意郎君。” 孙山嘴角抽搐,他大概知道何纯元为什么改名了。 何书锵都说到找大师了,就像当初苏氏和孙伯民领着他到孙半仙那算命,让孙半仙起名字,好让他的一生能平安顺利。 何书锵继续说:“一开始,大师说我家的门口开得不好,不利于子女的姻缘。于是我阿爷和阿爹连夜改大门。 哎,大妹去相看,倒是被人相中,但我阿娘不放心,派人仔细查男方。结果,真是气死人,原来外面有私生子,急需要娶媳妇来掩盖。我阿娘知道后,气得生了一场大病。” 孙山眼睛瞪大,原来某音的短剧竟然发生在何纯元身上,哎呦,元姐儿也够倒霉的。 孙山安慰地说:“幸好你阿娘派人去仔细查,要是云姐儿嫁过去,可惨了。” 何书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是呢,幸好大妹没嫁过去。不过我大妹那份人,没心没肺,我阿娘因为这事气得要死,她还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点也不伤心,继续肥了几斤。” 孙山笑了笑,跟云姐儿就见过几次面,但每次都是吃吃喝喝,也够没心没肺。 真正演绎着民以食为天。 何书锵继续诉说:“我阿娘认为上次那个大师是骗子,于是又请了一个大师过来。这个大师倒是说门开得正确,就是院子里那棵最大的桃树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孽缘,需要砍掉,种上桂花树才行。桃花开得太灿烂好看是好看,但太妖媚了,不适合。桂花树就很好,代表着收获贵婿。” 孙山嘴角抽搐,问道:“然后你阿爷就把桃树砍了,种上桂花树?” 何书锵点了点头,随后脸蛋红红地说:“桃树是砍了,桂花树也种了,但大妹的姻缘一直未到,还是相看不成功呢。倒是我,呵呵,种上桂花树后,就相成了。” 何书锵耳朵红红,发白的馒头脸更红了:“我阿娘说,上次那个大师可能看错了,看错对象了,所以我阿娘又找另一个大师过来看。” 何书锵说过,他已经定亲了,准备明年成亲。 之前听何书锵说,何大老爷因为种桂花树,自然要找桂花苗,于是问同僚哪里的桂花好。 同僚刚巧知道哪里有桂花树卖,陪同何书锵和何大老爷去买桂花,刚巧遇到同僚的好友也买桂花。 一来二去,两家人因为交流如何种桂花认识了,之后得知何大老爷和同僚的好友家里都有少男少女,不知道怎么的,就相看了。 最后因为买桂花,何书锵成功找到媳妇了。 砍了棵桃花,种了棵桂花,得了一个儿媳,虽然这个结束很美好,但违背了初衷。 所以何大夫人才说大师看错,要再找个大师来看一看。 孙山乐呵呵地说:“锵弟,无论如何,这棵桂花树种得好。” 何书锵听到后,脸更红了,继续说:“我阿娘又花重金找了个大师过来看,大师说我家的门改得没问题,桂花树种得也没有问题。最后大师发现大妹的名字不好,何纯元,无暇圆满,太完美了,这名字太大了,我大妹承受不起。” 听到这里,孙山想起前世的段子。 家里有儿子或者闺女一直未结婚的,做父母的怪天怪地,最怪风水。 不是把门改了,就是把家里的树砍了,又或者摆桃花阵,好让家里的大龄剩男剩女娶到老婆或者嫁出去。 看来何大夫人更进一步,直接连名字也改了,孙山也服气了。 何书锵又又又叹了一口气说:“水满则溢,花满则谢,人满则损。纯元这个名字太满了,大师就给大妹起了个叫半云的名字,一半一半,加上另一半,就刚刚好了。元于云韵相似,便叫半云。” ------------ 第427章 夏日闲谈 孙山想到何纯元改名的原因,但想不到如此一波三折,而且改名最大的受益者竟然是何书锵,他反而找到媳妇了。 孙山笑了笑说:“改名后,云姐儿有没有相看成功?” 何书锵脸色更难看了,摇了摇头说:“比之前还糟糕,之前还有男子来相看,改名后,一个优质男子都没有来相看,来的都是歪瓜裂枣,我阿娘听到条件直接拒绝了。” 孙山一直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锵弟,莫着急,慢慢来,大概缘分未到。” 云姐儿相看难,孙山想自己也相看难。 虽然回来这么久,孙伯民,苏氏,黄氏未提及相亲这件事,但他们的眼神,动作无一例外都准备给孙山找媳妇,只是碍于他要乡试,免得他被影响。 孙山想到乡试后,无论怎样都要相亲,然后娶妻生子,那时候他大概二十岁。 想到二十岁就要成亲,孙山头大了,他知道要成亲生子,可他不想那么早啊。 在前世还未达到法定年龄呢。 孙山甩了甩头,不再多想,这些烦人的事,先滚一边去。 孙山和何书锵吃完糖水,又打包了好几份,两人悠哉悠哉地走回家。 回到孙大姑宅院,孙三叔、孙伯民、桂哥儿吃着沁人心扉的豆腐花和凉粉,连忙说好吃。 孙山问道:“阿爹,三叔,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距离乡试还有一个月,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 孙三叔把山货卖掉后,荷包有钱了,这两天游荡在各个饭馆,吃喝玩乐好快活。 孙三叔吃了一口豆腐花,笑嘻嘻地说:“难得来一趟府城,不那么早回去。” 吃完豆腐花,再吃凉粉,孙三叔舒服地摸了摸肚子,赞许地说:“这豆腐花和凉粉都不错,好吃。还是山子孝顺,遇到好吃的,打包回来给我吃,比我亲儿子还亲呢。” 孙山满头黑线。 这些日子,孙三叔老是说孙山比他的亲儿子还亲。一副要跟孙伯民,苏氏抢儿子的模样,看的孙伯民和苏氏,特别是苏氏恨不得把他打一顿。 孙伯民也说道:“我不回去了,等你乡试完再回去,我在这里照顾你。” 孙山愣了愣,他可没想过孙伯民不回去,也没想过要他照顾。 于是说道:“阿爹,你不回去,家里的庄稼怎么办?” 孙伯民满不在乎地说:“家里的庄稼我来之前,让村长和你大力叔帮忙照看,花圃有永哥儿夫妻看,橘子园有你二叔在,我不回去,也没事的。” 孙三叔不同意见了,对着孙伯民说:“大哥,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的好。老宅没男人在,怎么行呢?我留下来帮你照顾山子,你回去吧。” 孙伯民瞪了一眼孙三叔,他也想不明白三弟这些天老是跟他抢山子,以前又没见他那么关心。 哼,孙三叔的小心思,孙伯民早就琢磨透了,无非就是看到果子成熟了,准备来摘果子。 孙伯民可不会给孙三叔这样的机会。 孙伯民严厉地说:“老三,你的山货不收了?你不回去,家里只有三弟妹在,怎么行?这次卖山货赚得不少吧?这么好赚的买卖,怎能松懈?” 孙三叔不以为然地说:“山货哪里比得上我山子的乡试,大哥,还是你回去吧,有我在这里照顾就行了。对了,大哥,你回去了,跟我婆娘说一声,等我回去再去收货,莫要一个人去。” 孙伯民被气得想一巴掌拍在孙三叔的脑袋上,急着说:“山子是我的儿子,有我照顾就行了。不需要你,而且你这人做事不牢靠,我不放心山子被你照顾。你过两天就回去,要是不回去,我就让大姐来收拾你。” 孙伯民说不过孙三叔,于是直接把孙大姑这座大山搬出来,好让孙三叔知难而退,乖乖地滚回家。 孙三叔指着孙伯民,生气地说:“大哥,你.......你......” 你了半天,话都没办法说出来。 孙三叔对上孙伯民一点也不害怕,但对上孙大姑不行,看到孙大姑就气弱,更不要顶嘴了。 孙三叔找上孙山替自己撑腰,问道:“山子,你说,是不是我留下比较合适?不说别的,等乡试放榜,我跑都比你阿爹快,能第一时间看榜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三叔,我在何家村很好,大姑会好好照顾我的,不用你照顾。家里的买卖要紧啊,你一日不去收山货,一日赚少很多呢。现在谁不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买卖。三叔,那些卖山货的乡亲,还等着你回去收他们的山货呢。” 孙三叔瞪了一眼孙山,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不需要他照顾,不想他留下来。 哼,好一个狡猾的山子。 枉他那么大一朵仙草不舍得吃,让他吃。 结果吃出了个白眼狼。 孙三叔翻了翻白眼,不理会孙山和孙伯民,一个人生闷气回床睡觉。 孙山等孙三叔走后,对着孙伯民说:“阿爹,我在大姑这里挺好的,家里需要你,可以先回家的。” 说实话,孙伯民在这里跟不在这里没什么区别,三年的外地求学生活,孙山已经习惯独来独往,给他一个桂哥儿就行了。 孙伯民这边还高兴孙三叔被孙山赶回家,结果未高兴多久,孙山连自己也赶回家,感觉儿子不需要自己,难过地说:“山子,阿爹不放心你呢。” 孙山看到孙伯民的难过,连忙说:“阿爹,我这不就是怕家里的庄稼,果园和花圃没你在,没人照看。这是我们一年的收入呢。往后我要是继续读书,可指望它们的呢。” 孙伯民了然,原来山子担心没钱读书,而不是嫌弃自己没用。 赶紧地说:“山子,莫要担心,这些我已经交代好了,家里有人照看的。” 随后靠近孙山,低声说:“阿爹阿娘,存了不少银子,你安心读书便是了。就算成亲了,你不想干活,还想继续考,阿爹阿娘也能负担得起。莫要操心那么多,阿爹阿娘可有几百两,能让你考好些次呢。” 孙山心里一酸,不知道说什么好,点了点头说:“嗯,阿爹,我会好好考的了。” ------------ 第428章 黎信筠下广州 第二天,他的好基友钱鹰扬一早寻过来,看到孙山后,激动地喊:“阿山,我好想你,好久未见你了,天天想你呢。” 一个飞扑,想扑到孙山的身上。 孙山一个闪躲,让他扑个寂寞。 得亏桂哥儿力气大,把他拉了回来,要不然扑街。 钱鹰扬怨念地看着孙山,气嘟嘟地说:“阿山,你好冷淡,对得起我的热情吗?” 孙山请他坐下,又让嬷嬷给他上茶,笑着说:“来,喝喝我们孙家村的炒茶,看看味道怎样?” 钱鹰扬以为是名茶,结果喝了一口,连忙说:“好难喝,又苦又焦,就未喝过那么难喝的茶。” 孙山噗呲一笑,乐呵呵地说:“怎了?这几个月过得还好?” 既然喝不惯孙家村的炒茶,孙山吩咐 嬷嬷重新上茶。 钱鹰扬苦闷地说:“一点也不好,在家够无聊了。整日看书,看来看去也是那样,哎。” 这次乡试,钱鹰扬打算再次陪跑。 他觉得自己的学识真的不够候火,他都不想进场考了。 可不考,又要等三年,人生 有几个三年呢? 钱鹰扬只好硬着头皮去考。 何况他家花了巨款才把他弄到岳麓书院读书,如果不考,没办法交代。 这些日子,钱父老是问他有没有信心,有没有实力,中举率高不高? 钱鹰扬哪里敢说实话,又被问烦了,于是连忙去广州府,借口就是想早点下来适应环境,好让自己能好地备考。 钱父听到后觉得有道理,于是一起陪同钱鹰扬到广州。 钱鹰扬本意并不是这样,但又没办法拒绝钱父一起陪同,毕竟钱父一边陪他,一边来广州查看铺子。 钱鹰扬太郁闷了,所以刚来第二天就立即派人找孙山,得知孙山也到了,更高兴了,立即跑过来找孙山叙旧。 孙山大概了解钱鹰扬家里的情况,也得亏钱鹰扬是嫡长子,又考上秀才,才会被如此重视。 他们家嫡子庶子,正室妾室,一堆乱七八糟的环境,想想就头疼了。 孙山安慰地说:“鹰扬,无论怎样,我们也要进场考。我们千辛万苦去到岳麓书院求学,怎么也要检验这三年到底学到什么。我们还没考呢,不准丧气。鹰扬,好好考,说不定我跟你都能上榜呢。我们在岳麓书院勤奋刻苦,天天看书,天天学习,等的就是这一刻呢。” 钱鹰扬为人还算活泼开朗,也只不过抱怨几句,让孙山安慰几句便不怎么心烦了。 笑呵呵地说:“阿山,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媳妇怀孕了,我准备做阿爹,呵呵,你也准备做叔叔了。” 孙山一听,高兴地说:“鹰扬,恭喜,贺喜。” 之后两人回忆一番读书时光,回忆起八闽省的朱鹏云,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样。 两人约定等考完乡试,就给他去信,好让相互了解各自的状态。 孙山领着钱鹰扬拜见孙大姑以及孙伯民等人。 孙伯民看到钱鹰扬很高兴,是儿子的同窗。 孙三叔捉着钱鹰扬聊天,特别聊孙山在岳麓书院的读书情况,得知孙山是个好学的学生,没白费他私自投资的10两,孙三叔更高兴了。 笑着说:“鹰扬,你跟山子都是勤奋刻苦的好学子,这次乡试肯定上榜。呵呵,你们一个是解元,一个是亚元,呵呵,那太完美了。” 至于解元肯定是孙山,亚元是钱鹰扬,孙三叔心里肯定有大小之分。 钱鹰扬也乐了,甭管能不能上榜,长辈的祝福还是要承受的,笑着说:“三叔,承你贵言,解元,亚元之类的,我倒不追求,能上榜就好了。” 钱鹰扬在何家吃了一顿饭,喝了糖水才离去,临走前,又约孙山明天去找他玩,给他介绍家里人。 他们是好朋友,得让家里相互见面才行。 孙山摆了摆手,表示改天再去,因为明天他府学的同窗黎信筠落广州了,他去接人。 钱鹰扬眼睛一亮,连忙说:“行,你去接。回头给我介绍,大家都是广南的学子,相互认识认识。” 第二天,孙山一早到城外接黎信筠。 孙山本来问孙大姑附近有没有小宅院租住,他的好友要提前过来准备乡试,想挨着孙山住,相互探讨学问。 孙大姑直接说让孙山的同窗莫要租房子了,直接住在她的宅院就行了。 租房子不仅要花钱,还害怕租的房子不好,会干扰读书。 孙山住的宅院是二进院,房子可有八九间,目前就孙山和桂哥儿加一个斟茶递水的嬷嬷。 如果孙山和黎信筠不介意,完全可以住一起。 孙山肯定不介意,相信黎信筠也不介意,于是孙山自作主张让黎信筠过来住,如果他介意,再给他找房子住。 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黎信筠了。 相互打了一声招呼问好。 李信筠这次只带了书童阿平以及一个管事过来,算得上非常简单,比第一次参加乡试的阵容简陋很多。 黎信筠解释到:“上次带的人多,更麻烦,这次干脆少点人过来了。哎,反正考不上的,带那么多人过来,更没面子。” 孙山无语了,怎么他身边的人都是如此没有信心的? 这不应该了啊。 经过三年的学习,大家更要有信心才对啊。 孙山拍了拍黎信筠的肩膀,鼓励地说:“阿筠,莫要丧气,还未开考呢?怎么说自己不行呢?阿筠,就算不行,也要说行,知道不?” 黎信筠看到孙山自信满满的样子,倒是乐了,笑着说:“阿山,你说得对。就算不行,也不能说出来,呵呵,我现在可有信心了。” 孙山看着他俏皮的模样,也跟着笑了。 两人坐上马车, 回到何家小院子。 黎信筠感动地说:“阿山,你这样的安排,我太满意了。只不过这么做会不会太麻烦你姑姑?”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会,我大姑很喜欢读书人,你能来这里住,她可高兴呢。” 话是这么说,但黎信筠还是坚持给钱。 孙山无奈,孙大姑倒是无所谓,笑着说:“行,阿筠,我就收着,好让你安心在这里住这里吃。” ------------ 第429章 乡试报名 黎信筠跟孙山一起住,两人能更方便的讨论问题。 有时候钱鹰扬也过来,三人便一起讨论。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八月初了,离乡试还有十多天。 孙山的好友柳文唤,姜谦,洪翦也下来了,都住进何家小院。 至于黄阳县的章案首章越投靠亲戚,没有过来住。 孙大姑和何姑丈真心喜欢读书人,或者真心喜欢孙山,每日都花样地做吃,好让孙山几个能吃得好睡得好,为乡试备考。 丝毫不在意家里来了那么多白吃饭的人。 虽然黎信筠几人有给住宿费和伙食费,但这些钱,变相地转换成见面礼还回去,还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 黎信筠几人悄摸摸地对孙山说,他们来的这些日子,胖了好几斤了。 这一天,孙山等人去办理乡试手续。 看着人山人海的学子,孙山头疼了。 钱鹰扬惊呼地喊:“阿山,好多人啊,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呗。越往后,越会多人。 黎信筠耷拉着脑袋说:“三年前还未这么多人来参加乡试,如今感觉多了一半人,怎么办?” 依旧凉拌,人多人少,要考的还是要考。 孙山和洪翦的感受没有他们那么深,他们两个是第一次参加乡试的。 钱鹰扬、黎信筠,姜钱,柳文唤是第二次来了,所以才真正感受到人数的变化。 众人办理好手续后,已经下午了。、 找个了茶馆,连续喝了好几口茶,才缓过来。 天气热,人又多,出来时已经汗流浃背了,真的好难受。 柳文唤感叹地说:“每三年就多了两批秀才,所以会越来越多人参加乡试,乡试也会越来越难考。哎,我们广南还好些,听说浙江,闽赣一带人更多。果真是金举人银进士。” 金举人,银进士,表示举人含金量更高,也更难考。 能考上举人的都是人中之龙。 中了举人也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入仕途,有参加会试的机会,日后即使会试不中也有作做官、甚至当知县的可能,自然享有比秀才更大的特权。 钱鹰扬睁大眼睛跟没睁开一样,低声说:“我刚才听那个办理文书的人说了,这次报名足足2300人,哎呦,太多人了,怎么办?” 各地每科乡试中,考试的时间是差不多的,都是八月,又叫秋闱,但考试的内容却是不一样的。 一般由各省(直隶)自行出题,同时各省(直隶)取中举数额也是不一样的,这数额由朝廷分配。 根据各省(直隶)的人口,赋税,教化等方面来制定。 一般三十取一的录取率。 一般大省一百三十名,中省一百名,小省七八十名,小小省甚至只有四五十名. 广南省属于小省,文分不盛,分配的数额并不多. 朝廷给广南省分配的名额在80人上下浮动。也就是说在2300人中,考取前80名才能上榜。 这80名中还包括10名副榜。所以真正考取功名的是前70名。 这么少的人数,真让人绝望。 孙山开始听到一届举人的名额才70左右,心头一震。 他知道少的,但比他想象中的少太多了。 他以为能有130名。 谁知道现实的名额是他想象中名额的腰斩一半。 说不绝望那是假的,但绝望过后还是要考。 众人得知今年进场的人数,以及往届录取的人数后,沉默不语。 瞬间空气变得好安静,跟外面熙熙攘攘的大街形成鲜明的对比。 孙山心里也发怵,可还是安慰自己,也安慰同窗地说:”大家莫要泄气,我们觉得难,其他考生也觉得难,大家都难,那就是大家都不难。呵呵,我们还是很有机会的。” 孙山的废话安慰并没有安慰到别人,大家耷拉着脑袋,默默地吃茶。 忽然钱鹰扬又问:“知道这次的正副主考官是谁吗?” 众人摇了摇头,这么机密的事怎么知道呢? 不过权贵人家肯定知道,因为此时的考官应该在赶往广南省的路上了,只要考官一落地,大家也就知道了。 乡试的考官亦称“帘官”,分内帘官和外帘官。 考场内的主考和同考为内帘官,考场外的监临、提调、监试、巡绰、弥封、誊录、对读等官为外帘官 乡试的正副主考官,都是由朝廷直接下派。 直隶乡试内帘官的选任主要由翰林官担任。 而各省的则从进士出身的侍郎以下京官中选拔。 除了两个朝廷指派的主考官外,还有四个同考官。 同考官由所在布政司、按察司和巡按御史会同推举现任教官中年龄在三十至五十岁之间、并且“精通文学、持身廉谨”者担任。 批改卷子时,还会聘请本省儒士、家居进士、教官、离任或休职官员、病休官员等来阅卷,增加乡试的公平性。 孙山等人主要想知道正主考官是谁,因为他才是掌握学子生死大权的人。 乡试考的不仅是学识,还要考运气。 主考官的喜爱,非常影响学子被录取的几率。 如果你的文风,观点是主考官认可的,能大大提高录取率。 孙山等人刚办理好乡试手续不久。 两天后,朝廷指派的主考官就到了。 这边刚听说他们的来临,那边孙山就第一手拿到主考官的资料。 孙山是没有能力第一时间获取资料的,但他有个好基友何书锵。 何书锵悄摸摸地潜入何家族学和广雅书院,做起了卧底。 等这两个地方获取到主考官的背景资料后,一个转身就把资料传递给孙山。 孙山一个人知道,等于他的所有同窗都知道,于是大家能第一时间获悉考官的背景。 这次乡试的主考官是杨勋,两榜进士出身,山东人,右佥督御史,正四品。 孙山看完何书锵给的资料, 这位杨大人的资料非常简短,都是成长经历。 这位杨大人没有出书或者诗集,更没有做主考官的经验,这还是他第一次做。 所以对于他怎样出题, 都不知道。 唯一确定的是杨大人虽然是御史,但性子却非常温和,并没有一般御史给人嫉恶如仇的刻板印象。 在朝中表现反而是老好人。 何书锵得到的资料是这样,孙山看了看,觉得这位杨大人真的好难捉摸,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考。 ------------ 第430章 八月二十三 主考官的到来,整个广州府掀起一阵“杨潮”,大家都议论杨勋,想从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得到一丝线索。 像这种第一次做主考官的,真得让人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题。 至于喜欢的文风,大家都认为稳打稳扎的最适合,杨勋性子就是慢慢吞吞。 何书锵从何家族学那里收到料,对着孙山说:“山哥,我听族里说,这个杨大人,做事慢吞吞,不急不缓,一点也不适合做御史。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去做御史的。 我听族里说,这个杨大人写奏折用词也非常平缓,从不说重话,当然也不说浮赞的话。写文章四平八稳,他的文风是这样,但喜爱却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喜欢像他一样的文风,还是喜欢激昂尖锐,华丽辞藻呢?” 孙山说道:“杨大人会不会喜欢朴实无华的文章?” 何书锵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杨大人不喜欢写书,也不喜欢写诗,好似没什么爱好。” 何书锵把族学和广雅书院打听的消息全告诉孙山等人,只不过收到的消息都是寥寥无几。 不怪族学和广雅书院不积极,只因为杨勋的料真的非常少,更主要还是他第一次当主考官,完全不知道他会怎么出题。 何书锵又说:“广雅书院的夫子说,杨大人第一次做主考官,加上性子又是比较稳重,所以他出的题目会中规中矩,不会力图破新。学子答卷的时候,最好不要剑走偏锋。杨大人或许喜欢这样的文章,但是嘛,为了求稳妥,肯定不会让这样的文章剑拔头筹,杨大人或许求四方八稳的文章,中规中矩,不会出错。” 广雅书院夫子这么说,有几分道理。没经验,就力图稳妥,太标新立异,要是受欢迎就皆大欢喜,要是遭人质疑,那杨大人周身麻烦。 所以一般避险规则,都是会平平稳稳,少说少做,力求不出差错。 何书锵这边给孙山分享杨大人的料,那边孙伯民急匆匆地赶来说:“山子,听说你们的主考官是杨大人?外面的人都传疯了,不知道这个杨大人是怎样的人呢?” 孙伯民留下来陪孙山赶考,自从孙三叔回去后,孙伯民就跑到糖水铺帮忙。 有时候山货铺需要人,他也会跑过去。 孙伯民是块砖,哪里需要他就往哪里搬。 自从杨大人来了后,何家村也全村议论开来。 要是在孙家村,大家不知道读书的事,但何家村就不一样,何家村年年都有要乡试,会试的学子,自然会掀起一阵热议。 孙伯民这些日子在糖水铺做小二,自然也听到顾客的议论。因为孙山要进场,孙伯民自然会留意。 越来越多人讨论,孙伯民一开始还听不懂,慢慢地也听懂了,自然跟着紧张了。 在糖水铺收到料,孙伯民也不懂哪些是有用,哪些是没用,都一股脑地分享出来。 有些谣言非常可笑,但孙伯民不懂分辨,也一一告诉孙山。 这段日子,孙伯民比孙山还紧张。 孙山安抚地说:“阿爹,我知道了。你莫要操心,这次乡试我会好好考的了。” 说不操心那是假的,孙伯民皱着眉头,顿了顿说:“我听说了,两千多人才取七八十人, 竞争太激烈了。哎,想不到考上举人是那么难的。 山子,你莫要给自己压力,考不上就考不是,反正秀才这个函头在孙家村也很顶用。我们有三十亩地免税,不用服役,已经比乡亲们好很多了。” 孙山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阿爹,我明白的。我会全力以赴地考,要是考不过,是我学艺不精,不怪别人,我也不会太伤心的,反正我还年轻,还有机会。” 孙山和孙伯民聊了几句,看孙伯民还是非常担忧。 于是孙山说道:“阿爹,你还是快去糖水铺帮忙。 二表哥可能忙不过来呢。天气一直都很热,好些人喜欢吃糖水解暑呢。” 与其让孙伯民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让他去忙活,只要忙起来,才不会想太多。 孙伯民一听到后,急匆匆地跑去糖水铺帮忙了。 下午和晚上是铺子最忙的时候,何家村的村民也好,附近的人也好,都挺有钱,也挺喜欢喝糖水。、 孙伯民可不敢耽搁买卖呢。 转眼到了二十三号,距离乡试还有两天。 孙山一行人打算去贡院附近住。 幸好他们提前半个月订好客栈,直接过去就行了。 黎信筠,柳文唤,姜千,洪翦,还有后来的章越跟孙山一起住同一间客栈。 至于钱鹰扬,去他们端州的同乡会馆,那里都是端州的学子。 钱鹰扬说要打入内部,打探消息,之后在出来跟孙山分享。 黎信筠羡慕地说:“怎么端州有同乡会馆,我们漳州府没有的?” 柳文唤笑着说:“谁叫我们漳州府的人穷,没有儒士或者大商贾帮忙修会馆呢?哎,不仅端州有同行会馆,潮州,高州都有同乡会馆,就我们漳州府这个穷府没有。别府的学子能住进会馆交流信息,我们漳州府,还要自个找客栈住。” 孙山听到后,笑了笑,没办法,穷府就是这样,不仅府衙穷,连人都穷。 没有大学士,没有大商贾,连学子也不多。 所以哪里有财力修会馆,照顾学子呢? 或许漳州府认为学子少,也不用照顾,让他们自顾自就行了。 孙山笑着说:“行了,有没有会馆,还不是一样要进场考试,呵呵。” 洪翦也跟在后面说:“咱们漳州府穷,又不注重教化,哪里会想到修会馆,” 姜谦摇头晃脑地说:“想要有会馆,得出多几个举人才行。至于进士,哎,看样子漫漫无期呢。” 如果黄阳县难出秀才,那么漳州府就难出进士。 不过漳州府出进士的难度更高,毕竟进士是全大乾比,难度跟黄阳县出秀才不是一个级别。 孙山等人聊了一会儿,孙大姑就安排马车过来,让他们提前到客栈住下。 何姑丈则按照何书谨当初进场所需要,准备好考篮, 何家有经验,孙山等人不用亲自去打探和购买。 ------------ 第431章 那么多文曲星聚集在一起,亮瞎孙伯民的眼 广州贡院坐落于东城,离孙大姑住处挺远,吃过早饭后,何家下人就过来赶车,先让孙山等学子到客栈。 确定收拾好所有东西后,孙山等人坐上马车,赶往客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停”,马车就停下来了。 孙山率先下车,孙伯民和桂哥儿在身后提东西。 客栈预定了两天,今天和明天,后天孙山就要进场了。 等到了客栈,这里已经住满了人。 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放眼看去,都是清一色的学子跟陪考人员。 孙伯民和桂哥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之前孙山无论县试,还是院试,都住洪秀才家里,并未住过客栈。如今来到客栈,倒是觉得新鲜。、 看着一溜烟的学子,孙伯民脸上带着笑容地说:“山子,客栈好多学子,这些都是秀才公吗?” 一次见那么多秀才公,孙伯民还是第一次。 虽然他认为自家山子是文曲星,但也不妨碍孙伯民认为其他学子都是文曲星。 那么多文曲星聚集在一起,亮瞎孙伯民的眼。 孙山看到孙伯民比桂哥儿还好奇不已的模样,笑了笑说:“阿爹,我们先办理住宿,放下东西。” 孙山一行人很快就办理好手续了,然后找到对应的屋子住下来。 他们几人都没有要天字号的房间,定了一间不上不下价格的人字号,并且挨在一起。 如果有事都可以第一时间相互照顾。 孙大姑帮孙山整理好行李,看到客栈还算不错,也放心不少。、 把这次来的学子喊过来,非常严肃地说:“我会安排人给你们送饭,外面的饭菜千万不要吃,免得吃不习惯,吃坏肚子。考试前一定要注意饮食,千万不要乱吃东西。如果身子不舒服,也不要死撑着,要立即说出来,去看大夫。如果实在不舒服,宁愿不要考,不要进场,保命要紧。” 每年都有学子因为各种原因进不考场,所以临考前一定要千防万防,不能功亏一篑。 特别是吃食,更要注重,孙大姑宁愿辛苦点,给他们送饭。 每年也有学子因为各种原因进场后生病,好命的能熬过九天后出来,不好命的在贡院里一命呜呼。 贡院的门关上后,只能等九天后才再次开门,如果学子在里面生病,只能熬,全凭老天爷做主。 好端端的人进去了,倒霉起来被人抬出来,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孙大姑认为不舒服就要立即说出来,不能考就要立即说不能考,莫要犹豫,当断立断,保命才是根本。、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黎信筠连忙说:“大姑,我们明白的了,有事我们会立即说出来的。” 孙大姑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对着孙山和洪翦说:“你们两个是第一次进场,更要注意些,千万不能死顶,不能考就不能考,一定要说出来。咱们机会多多,错过这次还有下次,知道没有?” 孙山和洪翦连忙应承。 孙大姑再次帮孙山检查东西,确定无误后,便离去了,还说下午的时候会过来给他们送饭,外面的东西千万不要乱吃,忍一忍就过去了。 孙伯民听孙大姑这么说,更加紧张了,连忙对着孙山说:“山子,你可要记住大姑说的话,熬不住就要出声,莫要为了不甘心死熬,考不了就考不了,反正我们志在参与,不一定非要考取功名的。” 孙山无语地看着孙伯民,他也知道孙家不一定要他考取功名,可他想要考取功名呢。 他那么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呢。 不过孙山还是非常顺从地点头:“阿爹,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要是熬不住,我肯定不考了。就算我进去,考了一场,实在熬不住,我也会临时退场,虽然不能出来,但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总比蹲在考棚好。阿爹,你放心,我的小名可比功名重要多了。” 随后靠近孙伯民,低着头,低声说:“阿爹,我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将来还要娶妻生子,为孙家传宗接代。你和阿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果然,孙山这么说,孙伯民的嘴角立即翘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地连忙点头:“好,好,好,阿爹等着,哈哈哈,阿爹阿娘等着抱孙子呢。” 孙山满头黑线,为了转移孙伯民的注意力,孙山也够拼了。 当有事要担心的时候,跟孙伯民谈孙子就最合适,一下子就让他转移目标,并且让他快乐。 孙山为自己的孝顺大大点赞!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孙山不用开门都知道谁了,同样桂哥儿也知道是谁,连忙打开门,笑着喊:“钱秀才,你来了?” 这么急切,这么咚咚咚的敲门,除了钱鹰扬就是钱鹰扬。 钱鹰扬领着书童钱五走了进来,先跟孙伯民行礼问好,随后对着孙山说:“阿山,你们终于来了,嘿嘿。” 钱鹰扬所住的端州同乡会馆在孙山所住的“君来客栈”的不远处,那里离贡院比孙山的客栈还近。 孙山不由地暗想端州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卖端砚才那么有钱,竟然弄了那么好的一块地皮建会所。 端州府就是多大商贾,多有钱人。 孙山赶紧让钱鹰扬坐下,不一会儿,洪翦,黎信筠,柳文唤,姜谦以及刚加入的章越就过来找孙山了。 大家一一见面后, 钱鹰扬兴奋地说:“我听说等会状元楼那边有个诗会,你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每年这个时候,客栈都会学子满为患,各地客栈也会弄诗会等活动吸引各府的学子来比拼。 一来能提升客栈的知名度,二来也为乡试的热闹添砖添瓦,三来也从中发掘人才。 当然这些比拼学子也非常乐意参加,不仅能扬名,还能得钱,更重要是万一传入主考官耳朵,便是加分项目。 孙山看钱鹰扬说得绘声绘色,这段日子应该没少参加了。 再看了看身边的同窗,眼里透露着想参加的目光,被钱鹰扬所描绘的热闹场景所吸引。 黎信筠眼里冒光地说:“阿山,我们去看看。听钱兄这么说,今年可比三年前热闹了。” 孙山摇了摇头,非常扫兴地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还有你们就算去,也是看一看好了,莫要惹是生非。” ------------ 第431章 老乡见老乡,背后插一刀 听到孙山这么说,黎信筠等人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去吧,害怕被人暗算,临门一脚翻车,进不了考场。 不去吧,他们是真想去凑热闹,好想参加诗会,看看才子斗诗的精彩。 孙山又说:“你们还是不要去吧,反正你们去了也是陪衬做绿叶的,你们哪里能做红花。你们的诗词也一般般呢。” 这里诗词最好的是黎信筠,但也只是相对好一些,跟外人比,还是不值得一提。 孙山真心认为他们这种路人甲还是不要去做路人好了。 孙山的话一落,把在场的同窗好友气得翻白眼。 黎信筠指着孙山大喊:“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大家倒是没去诗会,而孙山被暴打一顿。 孙山抱着头,哭丧地说:“我,我只不过讲事实.......” 这话一落,又遭到好几顿毒打。 诗会没去成,于是大家回房间读书。 反而孙伯民和桂哥儿一众亲友团去看热闹了,回来的时候,那一个兴奋啊。 桂哥一脸油,笑得非常放肆地说:“山哥,哎呦,我跟民大伯去看文曲星比拼,真的好好看啊。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吟唱的是什么,但他们个个都好俊,穿的衣服更飘飘逸逸,好一个风流才子。” 孙伯民在一边赞同地说:“想不到能看到那么多才子,阿爹好开心。哈哈哈,好多后生都好俊,看着就喜欢,比我们孙家村的小子好看多了。广州府果然人杰地灵。” 随后话锋一转,对着孙山说:“山子,阿爹决定了,我们要努力赚钱,在广州府买房子,将来让我的孙子在这里读书。呵呵,将来我的孙子也会像今天状元楼那边的文曲星一样,才高八斗。” 孙山满头黑线,好想反驳孙伯民,觉得孙伯民想太多了。 桂哥儿立即附和:“民大伯,好啊,让我小侄儿在广州府读书,我让我儿子给他做书童。” 孙伯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桂哥儿:“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表现好,才有机会让儿子给我孙子做书童呢。” 桂哥儿非常谄媚地说:“民大伯,嘿嘿,我会好好表现的。” 说完立即作出表现,替孙伯民按摩捶背,好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是外人,他们两个才是一家人。 他们的未来他们商量好了,完全不问孙山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呢。 八月二十四,刚吃过中午饭,钱鹰扬急匆匆地找上来,眼睛想睁大,可怎么也睁不大。 看到孙山,后怕地说:“阿山,刚才我听说了,状元楼那边有人吃错东西,生病了,急匆匆地去看大夫,也不知道是生还是死呢?” 随后钱鹰扬又说:“哎呦,不是一个人吃错东西,是好几个呢。太可怜了,恐怕不能进场科举了。” 孙山瞪着眼睛,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钱鹰扬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听老乡说的。昨天还好好的,晚上忽然有学子肚子疼,呕吐。掌柜给请的大夫,之后怎样就不知道了。听说有好几个学子都这样,他们的家人已经报官,但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哎,我看这几个学子恐怕难以进场了。” 顿了顿,继续说:“还好,我不在外面吃东西。” 钱鹰扬的吃食,不是在孙山这边吃,就是他家的仆人送饭,毕竟在广州府有人,衣食住行总比一般人的好。 孙山疑惑地问:“难道是食物中毒了?他们几个同吃一样饭菜?” 食物中毒也不是没可能,只不过临考才来这么一出,显得非常阴谋论。 钱鹰扬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阿山,你还是乖乖地留在客栈,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要随便吃东西。” 孙山无语了,这话最应该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还有什么不要乱跑? 钱鹰扬此时就是乱跑啊。 孙山可一直悄无声息地留在客栈,哪里都没去呢。 孙山说到:“鹰扬啊,你也哪里都不要去了,今天就留在这里陪我看书,傍晚再回会馆就睡觉,明天可要三更半夜起床呢。” 说完后,也不管钱鹰扬愿不愿意,就拉他坐下,一起读书。 至于其他人,让桂哥儿和钱五一个一个地讲外面的世界不太平,还是少走动为妙。 越临近考试,出的幺蛾子越多。 听说上一届,有的学子跟人斗诗,斗着斗着就打起来,结果一个人被打折了手,一个被折了腰,两人无缘乡试。 这还算好的,起码命还在,最多吸取教训,三年后东山再起。 有的学子跟人发生口角,被人推下河,要是没人看到,没有救起来,肯定会一命呜呼。 虽然凶手也会被惩罚,但人都死了,就算凶手赔命,也是死得冤。 孙山为人谨慎,所以不会轻易参加这种聚会,更不会乱走。 但人是多样性的,总有不信邪的学子, 喜欢招摇过市。 当被劝诫要安分,学子反而拿幸存者偏差这一套出来,说没事。 等真正有事了,反而说不出话来,只不过成为别人口中的劝诫例子,受伤的永远是自己。 孙伯民为了以防万一,独自拿了张凳子在客房守着,对着孙山和钱鹰扬说:“你们两个在里面好好读书,不要出来,有需要就吩咐我。哎呦,可不能出意外。我在门口守着,你们安心读书哈。” 他不仅要求他在门口守着,还让其他学子陪同的人在门口守着,孙伯民害怕有坏人冲进来,见人就砍,让他的山子进不来场。 特别刚才听到钱鹰扬说,有些坏学子,为了减少竞争对手,特意雇人把他看不顺眼的学子弄伤。 比如学子经过的时候,抛出石头把人绊倒,又比如拿一盆热水,故意往学子身上泼。 孙伯明实在害怕,他的山子那么优秀,肯定会遭人嫉妒,所以一定要好好守护。 吃过晚饭后,孙伯民领着钱五,把钱鹰扬送回同乡会馆,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说:“鹰扬,进去房间后,就不要出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乡见老乡,背后插一刀。防人之心不可无呢。” 钱鹰扬非常认同地说:“伯父,我知道了。” 孙伯民把钱鹰扬送回房屋后,还帮检查了一遍考篮的东西,还特别体贴地关上门,随后急匆匆地赶回客栈了。 ------------ 第432章 三年一度的乡试正式拉开帷幕 乡试分三场。 第一场八月二十五日至八月二十七日。 第二场八月二十八至八月三十日。 第三场九月一日至九月三日。 每三天一场,总共九天。 也就是八月二十五日一进场,需要等九月四日早上才能出场。 九天都需要在贡院度过,每考完一场,可以在所在考场范围休息活动,但不准走出考场。 同样考官门也如此,乡试期间,不准出贡院。 为了保证乡试的公平和严谨,所以考生和考官踏入考场后,贡院的大门会立即落锁。 不管里面发生火灾,烧死考生或者考官,也不准开锁,也只能等到九天后才出来。 孙山听到这个规矩后,头皮都发麻了。 万一哪个想报复社会的考生进去纵火,他们在场的学子和考官岂不是被烤成烧猪? 当然贡院也会有消防大队在的,也有应急救援,遇到这种事,他们也会及时处理。 不过要是自己左邻右舍的考生想不开纵火,被殃及池鱼,也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这时候背景调查和连坐制显得特别重要,有父有母,有儿有女的考生更值得信赖,毕竟有了羁绊,做事就会瞻前顾后,考场就会稳定多了。 不管如何,八月二十五日如期而至,三年一度的乡试正式拉开帷幕。 因为人数太多,考生分批进场。有些人凌晨就要点名进场,有些人则五更天进去。 孙山和章越抽到号就是凌晨去排队。 当凌晨的炮声响起,孙伯民和桂哥儿已经检查了十遍不止的考篮和行李,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能带的全带上,不能带的坚决不能带。 孙山和章越早就起床,眯着眼就坐在房里,听到炮声后,立即打开房门,一步一步地走出客栈。 孙伯民在前面撑着灯,桂哥儿和章越的亲友团在后面走着。 孙山和章越被他们几人团团围住,走在中间。 客栈离贡院不远,走15分钟就到。 等到了贡院门口,一片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挤在大门口,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南贡院 广州贡院 孙山认为考生并不是很多,但陪考人员多啊。 像孙山有桂哥儿和孙伯民两个陪考,章越则有三个亲友团,其他学子只会比他们多,不会比他们少的。 这时候,维护秩序的不再是衙役,而是地方军队。 士兵手持兵器,面无表情,来来回回地巡逻。 孙伯民等亲友团也只能在贡院门口止步,孙伯民不放心孙山,但又不敢说什么,害怕影响孙山的心情。 眼睛真挚渴望不舍地看着孙山,看着孙山随着学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入贡院大门口。 乡试的流程跟院试大差不差,只不过乡试更严格,更繁琐。 孙山跟章越走入贡院后,先登记,抽取号牌,之后顺着人流,经过里三层外三层地搜身。 最难受的就是搜身,要把衣服全脱掉,孙山露出四∩内裤的那一刻,不仅搜身的官兵瞪着眼看着他,连同一起进来搜身的四个考生也看着他。 孙山面无表情,硬着头皮,继续脱。 官兵把孙山的衣服全摸一个遍,什么口袋之类的还戳穿。 孙山也不知道官兵为什么戳穿他的衣兜,但他要这么做,也只能忍着。 进入贡院后,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不问就不答,要把自己弄成个哑巴。 等一切弄好后,孙山急匆匆地穿上衣服, 拎着被翻得面目全非的考篮,在官兵的指引下,正式地踏入贡院。 贡院前院和贡院里面是冰火两重天,前院庄严肃穆,里面却热闹非凡。 孙山和章越进来后,立即有身穿工作服的人过来,舔着笑容说:“这位秀才公,要不要请人抬东西呢?” 孙山和章越顿了顿,他们两个第一次参加乡试,愣了好久,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原来是传说的“水火夫”。 由于有些号房离贡院门一里地远,学子带的东西又多,亲友团又不能进来帮忙,学子难免搬不动。 所以就产生了这种帮考生挑担运送东西的杂役。 孙山笑着问:“担过去,要多少钱?” 水火夫看生意来,非常高兴,笑着说:“不贵,一钱银子。” 孙山号舍在最后面,离贡院门口还真有一里远。他自己绝对能搬过去,但会显得非常吃力。 也好奇这项服务。 点了点头说:“行,帮我搬过去。” 一钱就是100文,按照劳动程度来说,算很贵。不过这样的服务就像景区服务,没有便宜的。 水火夫听到后,笑得更高兴了,又问章越要不要服务,他可以给介绍。 章越摇了摇头,因为他的号舍离贡院门口非常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章越最后着急地说:“阿山,收拾好东西,等会我们在这里集合。” 孙山点了点头,随后跟着水火夫走了。 进来贡院是不能带钱,所以是没办法现结。 但贡院又不是傻子,考生现场给不了钱,但可以下场后给钱。 水火夫会给相应的凭证孙山,让他出来后,十天内去贡院门口处结账。 当然考生也不敢逃款,毕竟有姓有名还有身份,如果不付钱,后果是好严重的。 水火夫很快就把孙山的行李搬到号舍,给孙山凭证后,临走前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山。 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他可赶着接下一趟生意了。 孙山木木地站在号房前,木木地看着号房,眼光随后转到号房的隔壁。 尼玛!!!! 啊~~~~~~~~ 救命~~~~~~~~~~ 他,孙山,又抽到臭号了!!!!! 孙山看了看茅房,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号牌“西阳字四十四”。 一股绝望感由心而生,悲从中来。 这时候,从后面传来脚步声,孙山木木地回过头,看到他的邻居来了。 学子好不容易把行李放到号房,正想跟孙山打个招呼,等看到孙山隔壁是茅房,脸色立即变得死灰死灰,木愣愣地望着孙山。 此时无声胜有声。 隔壁的学子眨了眨眼,连续看了好几眼,确定是茅房后。 也不管与孙山认不认识,大喊一声:“啊~~~~好倒霉啊~~今日出门未拜老爷啊~~都是我的错~~~~” ------------ 第433章 热闹的贡院 孙山以为院试抽到臭号已经倒霉到家了,可万万想不到乡试也抽到臭号。 一次抽到臭号,非常正常。两次抽到臭号,孙山想死的心都有。 他在想,会试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抽到臭号呢? 一个人倒霉起来,所有倒霉事都会冲着你。 孙山记得上辈子看过一则新闻:史上最倒霉的可怜人,没做坏事却被雷劈了3次,死后墓碑又被雷击。 一个来自英国叫“萨摩福特”的皇家骑兵少校。 第一次,在战场上,一道天雷猝不及防的正中天灵盖,“萨摩福特”被雷击中后一头栽下马,骑的战马当场暴毙。 第二次,被雷劈得瘫痪的“萨摩福特”外出钓鱼的时候,一道闪电不偏不倚的又劈中了他。 第三次,坐着轮椅全身瘫痪的“萨摩福特”在公园再次被一道天雷劈中,当时“萨摩福特”仍旧倔强的活着,而且他还硬撑了两年,最终才结束了自己“倒霉而可怜“的一生。 本来以为人死灯灭,尘归尘土归土,可神奇的是在“萨摩福特”死了四年后,一道天雷却劈坏了他的墓碑。 就算“萨摩福特”死了,天雷也不放过他,势必让他从人间彻底消失。 孙山想着他会不会像“萨摩福特”那么倒霉,就算乡试过了,到会试依旧抽到臭号? 想到这里,孙山全身发抖,拿起水桶,一口气跑到水缸处,才稍微镇定。 不管如何,既然进场了,怎么也要考下去,如果现在弃权,的确还能走出贡院。 可孙山不甘心,不想三年后再来。 他,孙山,要做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孙山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呼气,来回好几次,等了好久,悸动的心情终于恢复平静了。 孙山拿起小桶,舀了水后回到号舍打理。 号房很小,也非常多灰尘,还有残枝败叶,甚至房顶还穿了好几个洞。 孙山怀疑这三年根本没有人打理贡院,就算打理,也是走马观花,敷衍了事。 孙山如今只祈祷不要下雨,如果下雨,他会更惨。 寻觅号板,擦拭干净,订上门帘,整理好后,已经满身大汗了。 乡试跟院试一样,由贡院统一提供伙食,但考生可以带小火炉进来。 每一场考完后,会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那时候可以自己煮食来补充。 孙山带来小火炉,并不是为了煮饭菜,而是为了熬药。 万一途中生病了,可以熬药喝。 带了一些生津止渴,消暑,止泻的普通药包,孙山害怕贡院的伙食吃坏肚子,所以这次准备最多的依旧是草药。 等一切整理好后,洗了把脸,孙山看了看时间,还未天亮,考试还未开始。 乡试跟院试最大的不同是贡院非常大,进入里面,未落锁之前,可以随处走动。 这跟孙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孙山以为贡院会严肃,安静的,可事实贡院里面却像菜市场一样。 有乱做位置的,有考生寻人的,甚至还有一伙人聚集在一起吃吃喝喝,看得孙山眼花缭乱。 这哪里是要即将考试的情景,反而像朋友聚会呢。 孙山走到进来跟章越约定的地方,等看到他也在,孙山一喜。 在陌生的地方,还是老乡好啊,说着一样的语言,一样的风俗习惯,亲切感非常强烈。 章越早就弄好东西了,早早出来等孙山,看到孙山后,高兴地喊:“阿山,我在这里。”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孙山约定在这里见面,他们完全可以不见面。 坐在号房等号舍落锁,考试就行了。 孙山笑呵呵地说:“阿越,你那么快就弄好了?有没有看到洪翦他们呢?” 孙山此地叫“鳌头楼”,说是楼,其实是比较大的凉亭,好些学子聚集在这里,谈笑风生,叽叽喳喳的像一群鸭子。 从搜身到封号舍这一段时间,是非常自由的。 大家都穿插在贡院周围,找朋友相聚。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分不久,再次见面就显得非常高兴。 章越东张西望,摇了摇头说:“我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看到他们。不知道他们进来没有?” 孙山和章越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情景,整个人都放松了。 两人一言一语地谈话,忽然孙山看到刘直延刘会长,惊喜地喊:“刘会长,你也来了?” 刘直延一眼认出孙山,高兴地说:“阿山,原来你也在这里。” 两人在漳州府分开后,再也没见面了。想不到走入贡院,竟然相遇了。 刘直延欢喜地说:“阿山,你哪个号舍?对了,你住哪里?我在潮州同乡馆住,乡试结束后,我们聚一聚,好久未见你跟鹰扬了。” 孙山连忙点头说好,还通报了孙大姑的住址,有什么事可以到那边寻他。 孙山笑着说:“会长,我们乡试后出来吃茶,” 孙山又把章越介绍给刘直延,大家相互打了声招呼。 刘直延说到:“阿山,为方也住在会馆,等考完后,过来寻我们。” 说完后,刘直延便被同乡喊去了,跟孙山告辞。 刘直延走后,钱鹰扬来了,看到孙山和章越厚,兴奋地说:“阿山,我就知道你们在鳌头楼,嘿嘿,在这里找人准没错了。” 跟着钱鹰扬的还有他云谷书院的同窗。 大家都是秀才,相互打招呼见面,如果有可能就会你的朋友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会是你的朋友,于是大家都有无数个朋友。 大家聚集一起,并没有讨论主考官,也没有讨论乡试,而是讨论乡试后去哪里玩。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避开讨论关于乡试的内容。 祸从口出,进入了贡院,四周都有官差,都有耳目,万一谈论的话题敏感又犯忌讳,那考生可惨了。 随时有可能被人举报,所以都统一避开讨论乡试。 而孙山抽到臭号的事,他也不说,免得影响心情。 就算说了出来,还是一样要考,倒不如等乡试结束后出去再吐槽了。 人多口杂,千万不能乱说话。 众多学子聚集在一起,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说到好笑的,哈哈大笑。 孙山等人依旧等不到黎信筠几个,不知道他们进场的迟,还是不知道鳌头楼是聚集地。 聊着聊着,猛然地一声炮响,孙山知道要回各自的号舍了。 看了看灯火通明的鳌头楼,望了王月朗星稀的天空,孙山深呼吸地说:“走了,大家要好好考。” ------------ 第434章 “切切 偲偲 怡怡” 回到号舍,天还未亮,孙山孤零零地坐在里面,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想到隔壁就是茅房,心里一片烦躁。 想着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倒头睡觉,等睡醒了,准备迎接考试。 想什么,就做什么,孙山放下木板,随便披了一件薄被子,倒头就睡。 孙山有无数多的优势,在号舍最大的优势就是又矮又瘦。 这么精小短悍的号舍仿佛为孙山这种矮子瘦子而创造出来了,他在里面可以活动自如。 至于那些胖子,大个子的可要遭罪了。 孙山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别人很痛苦,他就很快乐,才让自己忽视隔壁是茅房这种痛苦的事。 迷迷糊糊中,孙山醒来,其实这么睡,真的好难受,半梦半醒中,睡得不踏实。 睁开眼睛,打开门帘,外面已经大亮了。 号房一片安静,孙山把头探了出来,看到外面有官差巡逻了。 急忙起床,跑到茅房,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第一个上茅房。 想到往后,会有无数人经过这里,然后在他隔壁上大小便。 孙山痛不欲生。 走了出来,用盐涑口,用水清洗脸,之后就有人走过来上茅房了。 孙山目光呆滞,跟上完茅房的学子,四目相对。 上完茅房的考生心虚极了,后面像有鬼追一样,急匆匆地跑了。 上完茅房的学子回到号舍,等了好久,才平复心情。 刚才那位臭号的考生太恐怖了,那双吊起的三角眼并发出无比的怨念,想想都可怕。 哎呦,知道臭号考生的痛苦,可不上茅房不行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理由憋着。 所有臭号的考生,对不起了,就算再怨念,该上的茅房还必须要上。 孙山面无表情地拉上门帘,眼不见为净。 号房就是他的私人空间,除了考试时需要敞开,其余时间可以自由使用。 孙山静静地待在里面,等了一会儿,炮声又响了。 孙山不知道这是第几声炮响,随后看到有人过来送早饭,吃完后,休息了一会儿。 又传来一声炮响,最后有人大喊一声:“落锁!” 孙山知道,乡试要正式开始了。 乡试分三场,试题因之也按三场列出。由于是分省考试,所以各省的试题是不同的。 试题经义题一般由同考官拟出,然后由主考官确定。 四书题、策题则主考官拟定。 其他题目则大家一起商议,最后也由正副主考官来确定。 第一场考四书五经。 乡试已经不再考墨义和帖经这种完全不用脑子思考,死记硬背就行的题目了。 孙山看了看试题。 《四书》义三道,《五经》义三道,还有一道本经题。 孙山的本经是《周易》,所以对应地做周易题。 三天内完成七道题,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主要看你写得怎样。 这一场主要是考考生对《四书》、《五经》以及各家注疏的基本掌握情况,类似于基础知识的考试,答案也是统一的。 同时也考学生八股文的熟练程度以及运用程度。 孙山仔细看题,很快就找到题目的出处了,只要第一步审题正确,往后怎么写,多多少少都会得分。 孙山把题目放一边,先填好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祖上三代等资料,这些是基本的,也必须填清楚的。 就算考得再好,这些如果忘记填写,成绩也会作废的。 乡试题 孙山把填好的资料收拾好,下面就可以正式做题了。 第一天往往是精力最充沛的,孙山想趁着这股精神气,尽量把题目做好。 特别现在茅房并不是很臭,越往后,茅房散发出的恶臭越让崩溃,孙山需要把所有题尽量构思清楚,尽量做出来。 孙山先做《四书》题,看到有两道竟然在岳麓书院做过,瞬间信心大增。 而且这两道题目还被周大人批改过,孙山在这么一刻,觉得所有霉运都离他远去,瞬间成为一个幸运儿。 主考官杨勋果然是传说中的中规中矩,出的题目也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出现传说中的非常变态截搭题。 杨大人出的题可以说得上四平八稳。 不过这样的题目,想要拿高分也难,只要熟读四书就知道出处在哪里。 知道在哪里,离答题就八九不离十了。 孙山比那些人有优势的是他的文章被周大人批改过。 嘿嘿,堂堂一个三品侍郎,而且是两榜进士,货真价实凭本事考上去的,学识自然不差。 孙山看了看题,确定是做过的,于是把自己曾经做过的文章默写上去。 哈哈哈,而且还做过两道,孙山瞬间心花怒放。 感觉“解元”的双手正向他招来,孙山一个伸手,几乎要抓住“解元”的手指尾。 猛然地隔壁发出“咚隆”一声,把孙山从美梦中醒来,吓得孙山握住的毛笔顿了顿,草稿纸上糊了。 孙山那个恨啊,真的好想跳出来,把隔壁的学子打一顿。 孙山忍了又忍。 心想着要是考完试最后一天还有精力,出去后决定拿个麻袋,把隔壁的潮州佬套头,打一顿,就算他拜了老爷,也没办法保佑他。 何况他出门还没拜。 胡思乱想一通后,孙山继续埋头做题。 先把两道做过的四书题做出来,做好后,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接着做下面的题目。 其中一道四书题题目: “切切 偲偲 怡怡”。 孙山想了想,虽然看起来挺难,但对四书非常熟练的,也能从中找出来。 这道理出自《论语·卷七·子路第十三》。 原文是: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 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这道题是截上下题,需要联系前后,才知道什么意思。 孙山对四书五经算得上非常熟练,所以很快知道出处。 但知道出处仅仅是第一步,还要知道这句到底话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里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所谓的“注释”。 在岳麓书院,孙山最大的收获就是看过许多大家对《四书五经》的注释。 有资源的学子比没资源的学子更容易考好,这一点是其中一个原因。 孙山想了想,开始埋头写文章。 ------------ 第435章 乡试第一场 一个上午,孙山不仅成功地把三道《四书》题做完,还腾誉好。 孙山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这可是答案,不能弄脏不能弄花。 中午的时候,官差来发饭,孙山看了看,竟然是大白米饭配卤肉,还有一碟青菜加一碗蛋花汤。 哎呦,乡试的伙食跟院试的伙食根本不是一个水平,乡试的饭菜竟然那么丰盛,完全出乎人的意料。 因为只有早上有考生上茅房,所以隔壁的茅房暂时还不是非常恶臭。 孙山连忙把饭菜塞入肚子里,虽然他实在不想吃,但还是把所有啃到肚子了。 哎,天气炎热,心情自然烦躁,虽然是秋天,可夏日的蝉鸣还在一直叫,听得人心情更烦躁了。 等官差把饭碗收拾回去后,孙山休息了一会儿,等醒来尿急,于是申请到茅房。 此时的茅房已经很多五谷之物,孙山一阵恶心,忍着极度的恶臭后,匆匆上完,走两步路就到他的号舍。 孙山眼睛无光地看着前面,像极了他五岁在河边目光呆滞的模样。 孙山的号舍在最后一排,跟院试的布局一样,他的右边是潮州佬,左边是茅房,茅房靠着的是墙边。 前面是一排号房,但是背对着他。 也就是说西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挨着茅房,他前面的考生或许闻到臭,但能做到眼不见为净。 孙山好恨啊,为什么老天爷把他安排到这个地方? 莫非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可孙山觉得自己不需要啊,因为有过一次,哪里需要再来一次呢。 孙山脑袋胡思乱想,怎么睡也不睡不着,本来吃饱有饭气,想来一个午睡。 可脑袋一直高速运转,想了想,还是爬起来继续做题。 先用水洗了把脸,在鼻腔下涂了涂自制的清凉油。 孙山本来想做“虎标万金油”,可材料难找,于是改做成家庭版的清凉油。 自制清凉有,非常简单 做法也非常简单,艾草,薄荷叶蒸煮后过滤,加入茶籽油再蒸煮,最后加入天然的蜂蜡。出来装入罐子,等放凉就是固体了。 清凉油有清凉驱蚊,止痒消肿等功能,是居家的必用品。 这次带进来主要是驱蚊止痒,如今倒是让他当香水来用了。 进来的时候,官差把他的凝固体清凉油掰得稀巴烂,不过能用就行。 孙山又在号舍散了不少硫磺,这是防蚊虫蛇蚁,加上清凉油的味道以及茅房的味道,孙山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闻什么味道。 咕噜咕噜地喝了一碗水后,继续做题。 目前状态还算不错,比院试的迷迷糊糊好很多,起码现在没有中暑,耳目还是非常清明的。 总共四道《五经》题,孙山打算先做完一篇再构思下一篇。 这四道题并没有做过,但也很快找到出处,看来主考官真得打算走稳打稳扎的路线。 出的题目并不是很难,对于他们这些熟读四书五经的考生来说,只要基础扎实,就能找到题目的出处。 所以这些题考的是考生对注释的理解,孙山瞬间有信心了,继续埋头苦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送晚饭的人来了,收拾好东西,吃了晚饭后,孙山打算晚上再继续做题。 三天的考试,第一天就把四书题做完,并且也构思出一道五经题,孙山对于自己这样的速度,非常满意。 今晚做完一道五经题,那么剩下的三道五经题明天做完,后天就查漏补缺。 吃过晚饭后,考生陆陆续续来放毒,这次更狠,摆明上大号。 孙山愣愣瞌瞌地躺板板,决定先入睡,等那些人上完茅房后,才开始做题。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隔壁的潮州佬竟然开始打呼噜了。 孙山无力望天,隔壁的潮州佬看样子最多比他大五六岁,怎么年纪轻轻睡觉就打呼噜呢? 还有这种环境下也能睡得着,还睡得那么香,孙山也服气了。 爬了起来,点燃蜡烛,洗了把脸,在涂了一抹清凉油在鼻腔,孙山把木板搭了起来,继续做题。 “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这是一道《周易》题。 出自《周易_系辞下》。 大致意思是“在中午开设市场,召集各地的民众,聚集了各地的货物。交易之后,各自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离开了。” 讲述了商业刚起步时候的情景,没有货币,只有物品交换。 孙山想了想,这一道表面看起来是讲最原始的交易方式,实际突出最后的那一句------“各得其所”。 如何做到“各得其所”? 《素书*原始》中:德者,人之所得,使万物各得其所欲。 所谓德,就是人的所得,就是让世间万物各得其所,得到它所希望得到的。 注日:有求之谓欲。欲而不得,非德之至也。求于规矩者,得方圆而已矣;求于权衡者,得轻重而已矣。 可见所谓的“德”,就是“得”。 就是使广大民众各得其所,各得其位,各尽其材,使世间的万事万物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满足自己的愿望,而绝对不是据为己有的意思。 孙山想得满头大汗。 从《易经》的一段话,抓住题目所要表达的中心----“各得其所”。 再给“各得其所”注释引出的参考书《素书》。 最后从“各得其所”中再次抓住重点“得”-----引出“德”亦做“得”,最后才能得到最想要表达的意思。 题目出自《易经》表面讲贸易,其实讲“德”,跟原来商贸活动一点关系都没有。 孙山情不自禁地想,试题不仅考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更要考平时扩展的阅读范围。 乡试跟前世高考根本不是一个范畴,不是一个难度。 乡试的表面范围很窄,实际很宽,或者可以说没有范围。 高考还能有个参考范围让你参考。 孙山想出了题目的中心思想后,便开始做题。 夜静人深时,总算把这道《周易》题做完。 孙山再次摸了摸额头的汗水加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紧收拾好东西,毫无形象地躺板板,忍着恶臭,呼呼大睡。 ------------ 第436章 乡试第一场结束 第二天一早,官差又送早饭来了,孙山实在不饿,也吃不下,可不吃又不行。 幸好送来的是大米粥,咕噜咕噜地就这咸菜喝下去,至于配送的炒粉,实在没办法啃了。 清晨带着丝丝凉意,微风徐徐的惬意不到一分钟,又有人来上茅房了。 孙山听到拉稀的声音后,刚吃饱的胃强忍着想吐,幸好他不是胃浅的人,要不然早就吐得黄胆水都没有了。 速度地拿起清凉油,鼻子,胸口,喉咙抹了又抹,恶心感才稍微退去。 孙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上茅房的考生,而这些考生不约而同地看向孙山。 在孙山如过山峰般恶毒的眼神中,吓得仓皇逃跑。 不过有些考生太没人道,对上孙山怨恨的眼神丝毫没有退却,反而捂着嘴巴笑着走。 隔壁的潮州佬一脸菜色地看了看孙山,生无可恋,努了努嘴。 随后跟孙山一样木木地坐在号房,学孙山一样恶毒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考生。 孙山难受,潮州佬也难受,他们大哥不说二哥,处境大差不差。 孙山等确定没什么人过来了,继续开始做题。 抽到臭号,不仅臭,还经常被打扰。 考生进进出出茅房,就算被官差再三警告不要弄出声,但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进一出带来的噪声,更让孙山绝望。 不管如何,孙山继续做题。 打算把剩下的三道《五经》题做完,那么明天就可以休息,不需要再做题。 不用做题,就不会被影响发挥。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中午来临,官差又给送饭了。 依旧是大白饭加卤肉饭,一青菜,一碗汤。 这次孙山丝毫不觉得卤肉饭好吃了,特别一糊一糊的模样,更让人恶心。 孙山连忙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把青菜吃完,把汤喝光,之后再也不吃了。 这两样东西吞进去,已经忍了又忍,才勉强不让自己反胃。 又快速地拿出清凉油,瞬间脑瓜子清爽不少。 孙山决定了,无论往后什么考试,清凉油都是会被他列入在必带清单的头位。 他觉得因为有清凉油,他才能活过来。 下午继续做题,但炎热的天气,让人脑袋膨胀,一会儿头疼,一会儿嗡嗡叫。 孙山真佩服自己,还能坚强地握住毛笔,还能把所想地写下来。 早上做完一道五经题,下午准备做一道,然后晚上再做一道,那么他的第一场就完美答完题了。 孙山内心对着自己说:“孙山,你是最厉害的!” 自我打鸡血,自我催眠,自我心理暗示,孙山忘我地写题。 等写完后官差又来送饭了。 幸亏晚饭不再是卤肉饭,改成肉饼饭。 孙山中午没怎么吃午饭,所以晚上必须把饭菜干掉,要不然会饿肚子。 这次进来,他带了一些糖块,准备实在饿得不行,就啃糖吃。 要是有巧克力就好了,更能补充能量。 夜幕渐渐来了,孙山并没有继续做题,等待深夜再做。 等了一会儿,又看到考生来上茅房了,经过两天一夜的摧残,考生们变得越来越没有形象了,披头散发,赤裸上身,有些一天不剔胡子就胡子拉碴,看起来跟外面的流浪汉差不多。 乡试够变态的,所以能通过乡试的考生,真的是变态中的变态。 在这么变态的环境中,都能取得好成绩,也只有变态才能做到。 夜静人深又来了,又到孙山做题的时候。 孙山拿着棉条,涂上清凉油,塞入鼻孔,立即被一股凉意袭击。 灵光乍现,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火柴的那一刻,得到几秒的清明。 孙山立即抓住这么短暂的高光时刻,立即写文章。 哎呦,往往成功就靠那么一瞬间,孙山自认为成功地抓住了。 等写完后,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通宵达旦,孙山受不了,放下木板,拉上门帘,便强迫自己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帘被毫无征兆地打开,官差看孙山还能动,便放下早饭离去。 孙山并没有吃早饭,而是赶上了中午饭。 这是乡试的第三天,等下午5点会来收卷。 孙山随便干了几口干饭,连忙把试题答卷拿了出来,赶紧查漏补缺。 最最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出现忌讳的字和意思。 等确定没什么问题,孙山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把试题和试卷摆放整齐,已经下午3点左右了。 别问孙山为什么知道时辰,一来他能通过天气来估算,二来这时候会有人敲钟提醒。 每一次敲钟,都是提醒考生要赶紧做答了,时间快到了,等会就来收卷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最后一次敲钟响起,预示着所有人都要停止手中的笔,等到工作人员来收试卷。 很快,人就来了,等到孙山这里,明显看到他的嫌弃。 工作人的手速真快,一溜烟就把孙山的试题,试卷,草稿纸全收起来,然后像被鬼拍后尾枕一样,一个急速地飞奔走了。 孙山无语地看着工作人员,他也知道这地方是“禁区”,是“毒区”,那怎么还这样设计? 难为他已经待在臭号三天了,工作人员只不过待三分钟。 人比人,气死人。 这三天,孙山看到有官差和考官来巡逻,可那些人就在隔壁潮州佬的位置就停下来了,随后又假模假样地返回去。 他们的嫌弃溢于言表,孙山对此很绝望。 试卷收走后,一声铃响,隔壁的潮州佬便大喊一声:“堵吾兑~~~” 一瞬间掀开木板,跑了出去。 孙山愣了愣,好想说一句:我都还未跑,你跑什么跑? 随后孙山也跑了出去,急匆匆地来到离茅房最远的地方。 与气喘吁吁的邻居对望,都从双方眼里看到绝望。 乡试三天一场,其中每场跟每场之间有活动时间,可以在所属的号舍自由活动, 同样茅房也三天清理一次。 孙山跑了出来后,有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过来清理。 潮州佬跑过去说:“麻烦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出去有赏。” 夜香郎们大喜,本来想敷衍了事,如今有赏银,肯定伺候得好好的。 至于怎么给钱,就是像“水火夫”一样,给你凭证,让你下场后交钱。 孙山眼眶红红,眼睛湿润地看着潮州考生,足足给了2两赏银,这肯定是有钱的主。 ------------ 第437章 乡试第二场正式开始 夜香郎们高兴地运送一堆五谷之物离去,所经过之处,考生忍不住捂鼻,有些还干呕。 等了好一会儿,弥漫在空气的臭味终于散去了,考生们把同情的目光落在潮州佬和孙山的身上。 特别是孙山,只要稍微留一些,都知道是这个倒霉蛋抽到臭号了。 孙山完全忽视众人的目光,他好不到哪里去,其他考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他们的形象也好邋遢,自己跟他们比,也只不过更惨而已。 孙山休息了好一会儿,闻了闻身上的衣服。 “呕~~~~” 这次真的要呕出黄胆水了。 久坐在臭号不觉得,一出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后,身上的衣服更臭了,仿佛在茅坑里浸泡过的。 孙山回到臭号,即使被清理干净,依旧很臭。 这种臭味没十天八天是没办法消散的。 洗了把脸,又找出新的衣服换,把东西收拾好后,拎着炉子和药包出来,他打算熬药喝。 虽然现在还能支持住,但脑瓜子一直涨得厉害,需要喝些清热解毒的草药来消消乐。 孙山孤零零地待在水缸旁边,把孙大姑整理好又被官差弄得乱七八糟的草药,按照一定的配比捡了出来。孙山闻了闻草药,怎么感觉草药也有屎尿的味道呢? 算了,就算真的有屎尿,也要喝。 就当在野外生存,发生意外,没吃没喝,喝自己的尿那种情景吧。 孙山把草药放入瓦罐,随后点起炭火烧了起来。 这炭火是贡院专供,需要钱买的。 小小的一麻袋就要1两,跟抢劫没什么区别。可不用又不行,表面自愿,实际强制消费。 来煮东西的不只孙山一人,还有其他考生。 大家都蹲在水缸旁边煮。 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一来这里离水源近,方便打水。二来要是在号房煮,万一不小心打翻了炉子,烧了号房那就惨了。 不仅无缘这次乡试,更重要是随时有可能被问罪。 无缘乡试下次再来,可被问罪,是一辈子无缘乡试。 万一官府说你故意纵火,真得比窦娥还冤呢。 孙山嗅了嗅,各种各样的味道扑鼻而来。 孙山看了看,好家伙! 有人熬干虾干蟹海鲜粥,有人把各种食材放进去煲靓汤,有些还蒸馒头包子,即使他的馒头包子被弄的一片又一片。 孙山看了看自己熬的清热解毒药汤,跟他们的不是一个级别。 等了半个小时,药汤终于熬出味道了,孙山舀了一碗。 呸!真难喝! 也不知道孙大姑找哪个医馆开出来的,竟然开那么难喝的药。 孙大姑还说这药是经过多方面的实践,是乡试的必备之药,能治百毒。 当初大表哥也是把这药带入考场,熬来喝后,生龙活虎,龙马精神。 孙山表示不信,大表哥曾在说过乡试的几天,是人生最痛苦的日子,出来后整个人都散架了。 大表哥还鼓励孙山最好一次通过,莫要像他考了三次才考过,一次的痛苦,忍一忍就过去了。 三次进场是幂次方式的递增痛苦。 孙山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地喝下去,随后整个背都湿掉了。 这时候隔壁的潮汕佬耷拉着脑袋,看着孙山,问道:“同窗,是什么药?” 孙山看着难兄难弟,语气低沉地说:“清热解毒。” 潮汕佬恳求地说:“我能不能喝一碗?” 孙山摆了摆手说:“随便。不过非常难喝。” 潮汕佬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刚才看到你喝了,你的表情好痛苦,我就知道好难喝了。”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无奈地说:“难喝也要喝,不喝,脑袋都快爆炸了。” 是被臭得爆炸了,得喝一些药来纾解纾解。 潮汕佬非常赞同地说:“你说的对。所以我看到你喝,我就想喝。喝了总比不喝好。” 孙山不想跟他说废话,因为他有气无力。 指了指瓦罐说:“喝吧,你说的对,喝了总比不喝好,喝了之后,出了一身大汗也好。” 后背的是大汗,脸上的 不仅是汗还有油。孙山非常难受。 潮汕佬不客气地舀一碗草药,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苦瓜着脸说:“同窗,你没骗我。真的好难喝。” 说完后,赶紧喝上几口凉水后,才舒缓不少。 孙山看到他的模样,觉得好笑。 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的样子,真的非常狼狈。 之后官差又来送饭了,孙山和潮汕佬蹲在远离茅房最远处干饭,其实不仅他们两个,好些考生也走出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干饭。 这是三天难得的休闲时光,大家都不想蹲坐在号舍。 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此时都是难兄难弟。 孙山看到好些人是相互认识的,他们会聚集在一起,一起干饭,一起分享自己熬煮的东西,还一起喝酒。 当然如果你脸皮够厚,也可以问别人要。 想孙山的熬的草药,潮汕佬喝完后,觉得不错,拐上他的好朋友过来喝。 孙大姑给准备的很多,孙山捡了些留给下次熬后,剩下的都全熬了。 谁要喝就去喝,谁出事,他一概不负责。 大家也无所谓,反正孙山喝了,他也喝,出事了只能默认倒霉。 西区这边号舍,孙山没有找到熟人,也不知道黎信筠他们在哪个区域。 反而隔壁的潮州佬成为了最熟的人,潮州佬还把他的好朋友介绍给孙山认识,于是孙山在考场又认识不少朋友了。 孙山也想不到在贡院都能找呀找呀找,找到好朋友。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要走的路呢。 晚上孙山拎着被子在水缸这边睡觉,潮州佬也一样,这是难得闻不到臭味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毕后,吃过早饭。 乡试第二场正式开始。 这场考的是:“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各一道,以及算学。 这一场主要检验考生是否具备做官的基本条件,至于算学则是这几年才新增的科目。 孙山看了看题目,虽然没有做过,但题目并不难,而且这场算得上是他最擅长的一场。 算学题很快就完美做完。 至于写“判语”,其实是判案题。这五道题会做的前提下,是需要熟读《大乾律例》。 这个对于孙山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想他刚读书不久,就知道熟读律法的重要性。 对大乾律法的熟练程度比四书五经还熟悉。 如果大乾有“律师证”考,孙山相信自己肯定能取得。 ------------ 第438章 有跟自己感同身受的人,真好! 虽然会做,但思考和着笔还是需要时间的。 孙山打算花两天时间把题目做完。 最后一天肯定非常难受。 月明星稀,此时微微凉风吹过,之后伴随一阵臭味飘过。 “呕~~~” 孙山瞬间无语了,隔壁潮州兄弟越发呕吐的频繁,比他这个挨着茅房的臭号选手还呕得厉害。 第一场还好,第二场潮潮州兄弟频频发作,好似真的顶不顺了。 孙山想着要是考完第二场后,他还坚持,自己就赠送一小罐子清凉油给他。 不是孙山傻大方,不计较竞争对手,而是他发出呕吐的声音非常影响孙山的正常发挥。 潮州佬一呕,孙山心一紧,被他这样难受的声音弄得非常难受,孙山恨不得跑过去,把他打晕。 当然这种呕声,不仅孙山介意,潮州佬的隔壁考生也非常介意,孙山还听到隔壁的考生敲墙示意潮州佬莫要出声。 只不过他们两个的动作引起巡逻警察的注意,还特意跑过来警告他们。 孙山其实也想敲墙警告,只不过他害怕官差跑过来,要是官差看他不顺眼,给他按了个“作弊”,岂不是很冤枉。 潮州兄弟这次算好了,只给他们警告。 或许官差看到他实在难受,略带上同情吧。 孙山打了个哈欠,实在困得受不了,只好收拾好东西,吹灭蜡烛睡觉。 迷迷糊糊地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忽然听到有人喊 “着火了~~~” 孙山一愣,连臭味都闻不到了,紧张地探出脑袋,看到同一排的最前方有火光。 心里一惊,害怕出现意外,正打算钻出号舍跑路。 考不考无所谓,保命要紧,最多三年后再来。 他这辈子与上辈子对比,算得上幸运儿,有父有母有兄弟姐妹,还有疼爱自己的祖母和大姑,更有一个龙傲天大表哥, 就算放弃科举,他还是让人艳羡的秀才公。 这里虽然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更没有手机电视,可有许多美景,有多许可爱的人。 孙山可不想死,就算被取消考试资格,也要跑出去逃命。 只不过他准备跑的那一刻,巡视的官差第一时间赶来了,随后用水一泼,火就灭了。 随后警告地喊:“不准喧哗,不准探头探脑,赶紧回号舍!” 官差显然不是衙门那种官差,是军队的官兵,非常严厉和凶残。 孙山还没有跑出去,所以并不需要跑回来,继续躺在木板上不出声即可。 很快传来一声一声的大喊大叫:“我不出去,我还要考,放开我~~~” 这喊声一会儿就停住了,听到“呜呜~~~~~呜呜~~~” 孙山根据多年的判断,应该是布条塞入考生的嘴巴,致使考生发不出声音。 哎呦,这个倒霉蛋,考到一半被清理出去了。 三年的努力白费了,需要重头再来呢。 肯定是倒霉蛋不小心打翻了蜡烛,然后引起火苗,一时惊慌失措大喊,引来巡逻官差。 随后火是被扑灭了,只不过考生也被叉出去了,前面所做的功夫白做了。 孙山心有余悸,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冷静加冷静,一定要从容对待,像那个考生,完全可以把火扑灭,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偏偏大喊大叫。 要怪就怪他自己了。 孙山脑瓜子想了想,浮想联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那么多。 想睡又睡不着,想起来做题又没有劲头。 只好直挺挺地躺板板,强迫自己入睡了。 醒来后,天色已经大亮了。 8月底的广南还是非常炎热,孙山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洗了把脸,才稍微舒服。 只不过舒服不到一分钟,恶臭又传来,隔壁的潮州兄弟又开始“呕~~~~” 说真的,孙山真佩服他,呕来呕去,还那么顽强,还继续科考,这种永不放弃的精神值得他学习。 早饭孙山吃不下,拿了糖块,和水喝,心里才稍微好受。 已经是第二场的第二天了,孙山给自己下发死任务,做完所有题。 一低头,一抬头,夜幕又降临了,孙山赶紧赶紧用毛巾沾了沾水,洗了把脸,人才稍微清醒。 至于官差发放的中午饭,晚饭冷冰冰地放入自带的大海碗里。 孙山此时才察觉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 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啃糖块,然后继续做题。 看了看写满字的草稿,总算把题目做完了。 题量算不上多,但非常考验写文章的严谨度。 无论是写判词,还是写公务文章,都要一字一句地斟酌,不能乱写,更不能乱格式。 想象着如果写奏折,要是格式和字错漏百出,那可是大事件。 特别是用错词,表达的意思会天差地别,这可是政治事件,马虎不得。 对孙山最友好的是算学,轻轻松松地完成。 只可惜算学的占比不高,就算满分了,对成绩只算得上锦上添花,并不是主导作用。 孙山把草稿收拾好,把中午和晚点的饭放在一起啃。 不过说吃的,实在啃不动,他现在相当于在厕所吃饭,他可没有那么强大的毅力。 由于昨晚发生“小型”火灾事故,孙山不敢私自生火烧热水。 所以用冷水把饭捞开,咕噜咕噜地强迫自己吞下去,至于菜实在吃不下去了,就让它喂苍蝇蚊子吧。 囫囵吞枣地干完饭后,肚子总算没那么空了。 趁着现在还精神,孙山赶紧誊写,草稿是草稿,答题是答题,宁愿熬夜,也要把整个试题答案弄得完美。 天蒙蒙亮,孙山才把答案写好。 小心翼翼地晒干后,收了起来,才敢去睡觉。 第二场随着一声钟响,落幕如期而至。 看着试题,答题,草稿被工作人员收走后,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场完成了,第二场完成了,还剩下第三场,孙山暗暗对自己说加油! 隔壁的潮州兄弟比第一场跑得还快,还未走几步,又发出“呕~~~”的声音。 孙山看到潮州兄弟隔壁号房的考生,脸黑得如包青天一样。 哎呦,看着他也受罪,孙山就开心了。 有跟自己感同身受的人,真好! ------------ 第439章 乡试第三场 乡试第二场结束后,孙山获得短暂的休息。 无论如何,身子在这次乡试倒是比院试耐扛。 孙山除了脑袋胀胀,恶心呕吐外,并没有其他病状,连中暑也没有。 难道是因为长大了,身体机能成熟了,所以比较耐熬? 孙山摇了摇头,等夜香郎们清理干净茅房后,就跑回去拿炉子继续熬草药喝。 孙山推翻了前几天的话,这草药难喝是难喝,但喝完之后出了一身大汗反而舒服不少。 起码能防中暑。 潮州佬痛苦地看着孙山,可怜巴巴地看着咕咕冒烟的瓦罐,意思不言而喻:他也想喝! 孙山看着他脸色发青,比自己还严重。 虽然他比自己高,比自己壮,实则虚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不仅潮州佬要喝草药,喝过草药后的其他考生也跑过来再喝,连连说这药管用,还问孙山去哪个医馆抓的,下次他们要带进来。 孙山满头黑线。 下次?那是诅咒自己考不过啊! 哎呦,想到下次还要继续在贡院熬九天,孙山全身发抖。 第二次中场休息比第一次中场休息安静多了,大家都无精打采。 吃东西的吃东西,不吃东西的七倒八歪地躺地板。 考生都从号舍出来,找个空地方休息。 好些考生赤裸着上身,披头散发。 孙山偷偷地瞄了瞄,只可惜他的画工不怎样,要不然他会回去作画一幅《乡试考生百态图》。 随后一想,他的画工不怎样,但可以写日记。 把乡试中亲眼所见,亲身所体的情景描绘出来,供亲朋好友参考,甚至还能供后世人参考。 至于为什么不供将来进场的考生参加,那是孙山也不知道描绘乡试情景书能不能出版,是不是禁书的。 一觉醒来,乡试的第三场正式开始。 这一场考考经、史、时务策五道,还考诗赋一道。 孙山看到诗赋题目只有一道,瞬间松了一口气。 诗赋少好啊,对于他这样不擅长写诗词的人来说,是有益处。 孙山感觉只出一道诗赋题,完全是为了拔尖,分出解元,亚元、经魁用的。 虽然时下的文人喜欢吟诗作对,但治国安邦还是要从实际出发,诗写的好,并不能考出人才来。 什么是“经史时务策”? 可视为考安邦定国的见解。 从词面看,“经”就是儒家经典中的内容;“史”就是历史的问题,包括典章制度、历史事件、人物评价等; “时务策”就是对现实政治经济军事等事务问题发表看法。 先谈经论史,后及当今时务,融经史时务于一体,浑然天成,故称‘经史时务策”。 其实说通俗一点就是“键政”。 只不过科举上的“键政”要引经据典,结合实际,再给出建议。 写策的格式稍微松动,不再是严格的八股文,所以给考生自由发挥的空间比大。 只要言之有理,都会得分。 想要得高分,必须精彩绝伦。 而且“策”在乡试的占比非常大,可以跟《四书五经》题相比。 孙山想要榜上有名,必须写好策文。 孙山把策问放一边,先把诗赋搞定。 这只有一道题,所以写得一般般都可以,孙山并不打算得高分,只要不失分就合格。 这次乡试的题目《赋得花神西施》-----五言八韵 孙山粗看一眼, 不知道题目的花神西施是指什么花,不过很快就知道是什么花了。 所谓花神西施,指的是荷花。 唐代杜荀鹤的《春宫怨》中------“早被婵娟误,欲妆临镜慵。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 传说中西施在助越灭吴之前,是卖柴人家之女。 夏日荷花盛开时,西施常到镜湖采莲,也许因为西施曾是六月时节的采莲女。 她美丽的身影无人能比,于是就自然成为莲花的花神了。 所谓花神西施,实际指的是荷花。 这题就是以“荷花”为主题,写出一首五言八韵的诗。 自古以来写荷花的诗词很多,想要出彩是非常难,但想要狗屁不通也非常难。 这道题对于孙山这种不怎么会写诗的人来说还是很友好。 因为会做,总能得分,也不会离谱。 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考官杨大人出的,但最后定夺肯定是他确定的。 用这么大众化的题,除了平稳外,还多了一层决胜负的意思。 想要争取头名的考生,把烂大街的题材写好,肯定“解元”非你莫属了。 孙山属于普普通通的人,所以这道题不是他的加分题,更不是他的减分题。 只要写得中规中矩,考官怎么也会给孙山打个及格。 想了想,有思绪后,孙山开始动笔。 做完诗赋题后,正式做策问。 孙山看了看题目,有长有短,都是需要找出出处,再结合时下政策,之后给出建议。 五道策问题,题量算得上非常多。 虽然要求的字数不多,可想策论,提出建议是非常难的事。 这不是像“键盘侠”那样“键政”,这需要先找出“儒家经典”的内容理论,次之结合历史的实例,再之融合现在的政策,最后提出建议。 可要做到言之有理,理中有例。 孙山看了看题目,选择其中一道最简单,也最有答案的题目做: “死罪囚,家无周亲,上请,敕许充侍。若逢恩赦,合免死否?” 这是出自《唐律疏议》。 意思是:假如一个犯了死罪的囚犯,家中尚有亲人没有赡养,是否可以请求赦免死刑,回家照顾亲人呢?如遇到大赦天下,是否可免去死刑呢。 这道题考的是对唐律的熟悉,以及对大乾律例的熟悉。 从唐律到大乾律例结合,从中阐述两个律例的不一样,然后给出自己的意见。 你的意思可以赞成死刑犯回家侍奉亲人,也可以反对回家侍奉亲人。 遇到大赦可以赞同死刑犯免去死刑罪甚至释放,也可以反对死刑犯免去死罪。 又或者可以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古今结合,引证据点,说出你的观点。 至于你的观点是否说到主考官的心头上,全凭天意。 但就算你跟主考官的观点完全不一样,只要言之有理,一样得分。 策问题不是客观题,是主观题,非常唯心,答案并不统一。 ------------ 第440章 孙山终于可以放心躺板板了! 孙山花了一个上午做完诗赋和一道策问题。 还剩下四道策问,打算两天内完成,最后一天决定躺尸。 虽然这次身体自我感觉棒哒哒许多,但被关在一个“小笼子”里,实在太难顶了。 孙大姑的草药也没办法拯救孙山脑瓜子嗡嗡地响。 午饭,真不想吃,可又不得不吃。 囫囵吞枣地把饭塞入肚子,把青菜啃入肚子,把汤灌入肚子。 至于肉,说真的,实在吃不下去。一吃就反胃,就呕吐。 隔壁潮州佬呕吐,其实孙山也呕吐过,只不过频率没有那么高。 用棉布沾了沾清凉油,直接塞入鼻子,瞬间一股凉意和辛辣感刺激而来,脑瓜子又得到暂时的清明了。 第二场考完后,孙山主动给隔壁潮州兄弟提供清凉油,只希望他少出声,安静点。 不过看起来效果并不好。 “呕~~~~~~~” 又来了,隔壁的潮州佬又来了。 孙山本来就觉得倒霉,有他在隔壁更倒霉。 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做下一题。 打算花一个下午把题构思出来,写出来。 等晚上誊写出来后,收起来。 那么他就还剩下两道题,留给明天再做。 做得浑浑噩噩中,孙山感受到有人来。 不用抬头,也知道考官过来巡逻了。 乡试不仅官差巡逻,考官也要巡逻,从而表达乡试的严肃,严谨性。 孙山看到一双黑色的皂鞋子,但没有抬头。 他抬不抬头,对他的考试都没有帮助,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看少听。 这次的巡视,竟然在孙山的跟前停下来。 孙山感受到有人站在那,但一直低头,尽量从容地做题。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感受到人离去了,才抬起头。 孙山想着这次巡逻的人也够勇敢,竟然敢走到他这里来,还站了一会儿。竟然闯入“禁区”、“生化区”,是条好汉! 孙山摇了摇头,继续答题。 天色快黑下来,官差又来送晚饭了,孙山依旧没有胃口,而且下午计划完成的题没有做完。 把送来的晚饭倒入自己的大海碗,暂时不饿,继续埋头做题。 等天正式黑下来,孙山猛然地抬头,终于把题目做完了。 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点起一根蜡烛,把题收好,准备干晚饭后查漏补缺。 当拿起饭菜的时候。 尼玛~~~~ 竟然爬满了蚂蚁和苍蝇,还隐隐约约地看到一条条白色的小虫。 孙山:“呕~~~~~~” 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 孙山那一刻好后悔点燃蜡烛,如果没有光,他就不会看到这么恶心的场面。 如果没有光,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次陪同他一起熬了那么多天的大海碗要彻底作废了。 饭是吃不下去的,孙山拿了好些糖块,啃了又啃,才稍微舒服。 这日子真难熬,贡院一天等于外面一年。 孙山觉得在贡院熬九天,出去后他会老了十岁。 本来就长得不靓仔,经过乡试的摧残后,更不是靓仔。 孙山两眼含着热泪,无助地望着天空,不由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我? 无厘头地发泄一通后,孙山决定躺板板,实在没有心情再思考了。 天亮了,便醒来,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漱口洗脸后,总算活过来了。 早饭送来后,孙山狼吞虎咽。 昨晚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今日看到食物,甭管在茅房边,甚至在茅房里,孙山都认为自己能干完。 果然他的早饭被他干完了,来收碗筷的杂役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孙山迷迷糊糊中不理他。 反正交钱了,不吃白不吃,即使他很不想吃。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清晨是美好的一天开始。 孙山用清凉油把鼻子死死塞住,强烈地压抑涨胀地脑袋,继续做试题。 还剩下两道试题,必须今天或者明天早上做完。 如果再不做完,孙山发现自己会没力气做的。 有气无力地挨着墙,看着手中的题目好似在渐行渐远,又好似飘在天空。 孙山立即拿出清凉油,深深地吸了一口,瞬间人就清醒了。 孙山有一种错觉,感觉他吸入的不是清凉油,而是毒品。 要不然怎么吸一口后,会那么快活的吗?会把烦恼忘记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午饭来了。 孙山不吃,等晚饭来的时候,立即捧起来啃。 有过昨晚的经验,不吃可不行,不吃会白白便宜那些恶心的蚊虫蛇蚁。 啃完饭后,休息一会儿,继续做题。 天亮的时候,乡试倒计时开始了。 这是乡试的最后一天,熬过今晚,明天一早收卷,然后考生就可以放出去了。 倒霉蛋往往死于黎明前的黑暗,孙山不会做倒霉蛋。 小心翼翼地看着题目,小心翼翼地解题。 距离完成乡试题还剩下一道策问。 孙山瞬间信心大增,只要写完,他的乡试就可以结束了。 用清凉油清凉清凉脑袋后,孙山全神贯注地做题。 “咚咚~~” 三声从隔壁传来。 孙山好好的思路被打断。 这已经不止一次被隔壁潮州佬打断了。 孙山好想跑出来,把他揍一顿。 之前呕吐的声音就算了,还早晚来一次拜老爷。 孙山好想说老爷不会保佑你的。 贡品都没有,老爷哪里会飘过来保佑。 孙山胡思乱想一番后,继续思考。 哎,被打断了,又要重来。 幸好他有写草稿的习惯,想到后,立接写几个字在草稿,就算被打断了,也能从草稿中寻找蛛丝马迹,再次思考。 越是临近乡试倒计时,考生越是多动症。 好些考生频繁上茅房。孙山一度怀疑他们这么做是针对自己的,一有人上茅房,他的思路就被弄断,也没办法继续写。 哎,孙山不是一个坚定的人,非常受环境影响呢。 吃过晚饭后,夜幕降临,孙山终于把题全做完。 孙山恨不得站起来,学德哥儿双手叉腰,哈哈哈大笑。 做完是做完,孙山赶紧誊写。 一定要今晚把所有东西弄好,直接等待明天早上10点收卷。 孙山检查了3次,确定卷写上姓名、年龄、籍贯及三代名讳,以及考生在校所习本经。 确定文字中回避本朝皇帝的御名、庙号,并不许自序门第等等。 孙山终于可以放心躺板板了! ------------ 第441章 终于走出乡试考场 迷迷糊糊中睡着,迷迷糊糊中醒着,一个晚上孙山是没办法入睡。 左边是臭号,右边是多动症的潮州佬,加上号舍时不时传来一炸一惊。 这是一个让考生彻夜难眠的夜,也决定不了少考生的命运。 是龙还是蛇,就看今晚了。 当然在场的考生肯定不是虫,他们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存在了。 孙山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天色大亮。 这时候官差继续送早饭,想不到今日还有早饭吃,孙山对广州府的大方表示很满意。 嗅了嗅身上的衣服,感觉比隔壁的茅房还臭。 孙山本想再换一套衣服,只可惜前面换得勤快,已经没有干净的衣服换了。 这时候,钟声又响起来了,孙山知道乡试倒计时真正的来临。 有些考生更慌张了,孙山蹲在角落里,也能听到笔墨纸张的声音,看来还是有人未做完题呢。 孙山拿出试卷、答题纸、抄稿纸,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号舍的里面。 他可不敢放在外面,万一有哪个疯的考生扑过来,把他的劳动成果毁灭,岂不是九天的苦白受了? 孙山曾经听说过,有些考生自我感觉考得不好,于是有了神经病,会冲出来,把左邻右舍的考生的卷子给毁灭。。 这叫做“我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得不到的就要毁灭”,“世上那么苦,不如一起下地狱”。 孙山对隔壁的潮州佬有严重的警惕性,不是他为人的问题,而是这九天的种种神神忽忽的表现,难保一时迷了心智,扑过来,把孙山的卷子毁灭。 到时候可找谁哭去啊。 钟声再次响起,等到结束的时间过得非常慢。 这次乡试身体状态的确比院试好,可多待在号房一刻钟,孙山就头晕一刻钟。 他实在受够了厕所的味道了,发誓回孙家村一定要弄个现代化的厕所,不再上那种两条木板搭上去,人踏上去蹲的旱厕。 孙山现在有上厕所恐惧症。 迷迷糊糊中,脑瓜子又嗡嗡作响,隔壁潮州佬应该做完题了。 又听到他“隆咚”三声,看来是又拜老爷了。 仔细一听,嘴里发出密密麻麻的呢喃声音,像极了神棍在念叨。 “咚~~~~” 一声悠扬的钟声又响起来了,孙山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前面的那堵墙。 随后就听到官差喊:“停笔,卷子放好,等着收卷。” 最万众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了。 孙山没把卷子拿出来,而是等脚步声传来后再拿。 决定胜负的一瞬间也只不过几秒,孙山可不想他的卷子会出现问题。 事实是孙山多想了,工作人员过来收卷子,号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有的有的学生还拼命地答题。 只不过这种答题毫无意义,都到了这一刻,再挣扎也是徒劳的。 孙山看着自己的卷子被收走了,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地了,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 “呕~~~~” 太臭了,他,孙山,受不了! 在工作人员的一声令下,孙山以博尔特的速度,扛着大包小包,一路飞奔,后面像着火一样,冲出他所在西区的号舍,冲出考生圈,头也不回地跑路。 后面的潮州佬还想跟孙山打招呼,跟他一起踱步而走。然后留下联系方式,好好交流一番这次乡试的过程。 如今只能看着孙山“嗖”一下子过去的身影发呆。 孙山哪里管潮州佬什么想法,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贡院,回去洗澡洗头,躺板板睡觉。 他实在一秒钟都不想留在贡院了,那种抽到臭号的心情也只有臭号考试知道了。 而这么多人考试,也只不过十个人左右挨着臭号,孙山可谓倒大霉,走霉运了。 孙山想着第一时间冲出贡院。 想法是美好的,但事实是残酷的。 走出西区,走向贡院大门口的路上竟然“塞车”。 考生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主干道,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 可走了好些时间,也只不过挪动了几步路。 孙山实在受不了这么慢的速度了,想插队往前挤,又插不进去。 只好默默地退在一边,蹲在角落里,等着人群慢慢散去,再往前走。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呢。 “孙兄,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早早出去了吗?” 孙山抬头一看,原来是难兄难弟潮州佬。 孙山有气无力地说:“谢兄。” 潮州佬叫谢梓煜,上辈子烂大街的名字。 潮州府人也,今年24岁。 谢梓煜也蹲在孙山的身边,耷拉着脑袋说:“孙兄,这次乡试考得怎样?我看你都把题做完了,谢某佩服。” 孙山目光无人地说:“谢兄,你也好厉害。” 谢梓煜脸色苍白,四肢无力,由蹲着改成坐着,语气无比丧气地说:“哎,想不到我们那么倒霉。我下次进场,一定要拜老爷才出门。” 孙山满头黑线,不想跟谢梓煜说话了。、 但谢梓煜是话痨,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孙山好想问一下他不累的吗? 谢梓煜低沉沉地说:“孙兄,有空出来吃茶。” 孙山点了点头,看着人流少了不少,花了好些力气,才站稳脚跟。 谢梓煜试图站起来,挣扎又挣扎后还是站不起来。 孙山真服了他,没有力气起身,但有力气说话,也够无语的。 孙山搭了把手,试了好几次,终于颤颤巍巍地让他站起来了。 两人扛着行李,一步一步地跟着人流往外走。 等到贡院大门口,孙山有再次为人的感觉。 他终于熬过来, 他终于熬出来了。 用尽全力地拎着小麻袋,走出贡院大门,双目寻找他的亲友团。 孙山未找到,但孙伯民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山子,阿爹的山子,你终于出来了。” 贡院前10米是禁地,任何人不准靠近。 孙伯民在警告线外着急地看着一溜烟,一水水的考生。 他可等了好久,也等不到孙山出来。 如今,终于看到他的山子,恨不得立即飞扑进去,把他的山子拎出来。 桂哥儿也大喊大叫:“山哥,山哥,我们在这里,你快出来。” 桂哥儿身边还有一个大胖胖,是何书锵。 他的声音更大更激动地喊:“山哥,看这里,快看这里。” ------------ 第442章 他,孙山,翩翩君子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孙山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果然他的亲友团在那。 孙山急匆匆地跑过去,本想快点跟亲朋好友见面,哪知道跑得太急了,竟然临门一脚那么重要的时刻扑街。 孙山双腿打颤,一不留神,整个人往前面一扑。 “碰~~” 一声,不仅人疼,还怪丢人的。 谢梓煜惊呼一声:“孙兄,你没事吧?莫要激动啊。” 孙山疼得眼泪直飙,扑街的感觉真的好痛啊。 外围的孙伯民可心疼了,想冲进去把孙山抱起来,只可惜官兵们如一堵墙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外面的人根本没办法靠近。 一靠近先警告,再不听,直接抽刀。 孙伯民心痛地说:“山子,快爬起来,慢慢出来,莫要着急。” 刚才倒地的声音好大啊,他的山子肯定摔坏了。 何书锵远远地关心:“山哥,你快起来啊,走过来,俺背你走。” 可见何书锵对孙山是真爱,肥胖的身躯自己走路都辛苦了,还在大热天说背孙山,真是朴实无华的兄弟情。 桂哥儿好想冲进去,只不过官兵的武器太锋利了,为了保住小命传宗接代,生儿子给孙山哥儿当书童。 桂哥儿非常理智地站着红线外喊:“山哥,你怎么了?摔得不轻吧?要是走不出来,爬出来也可以。” 桂哥儿看着可怜的孙山,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孙山满头黑线,决定屏蔽周围的声音,他扑街引起很多人的注视、 但有一句话说的好:“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孙山自我安慰,自我建设: 你们看不到我,你们看不到。 最后还是在潮州兄弟的帮助下,缓缓地站起来。 其实桂哥儿说的对,如果没有人,他宁愿爬出去,但人太多了,可要面子了。 他,孙山,翩翩君子。 可不能做些有辱斯文的事。 等艰难地滚出禁止区后,孙伯民立即接住孙山,激动地说:“山子,我的山子,你终于出来了。” 随后紧张地问:“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看大夫?” 桂哥儿也扑上来关心地问:“山哥,你的脑瓜子疼不疼?在里面做题想得太多了,出来可要好好补一下脑瓜子呢。” 何书锵也激动地扑过来,只不过刚扑的动作做起来后,一股恶臭袭击而来,何书锵受不了,连连后退三步,捏着鼻子,大胖手还挥一挥空气。 嫌弃地说:“山哥,你是从茅房捞出来吗?好臭呢。” 孙山对着何书锵翻白眼,塑料兄弟,果然还是有血缘的靠得住。 孙山脸色苍白,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艰难地说:“阿爹,我没事。” 孙山不是逞能,而是真的感觉没事。 这次乡试虽然抽到臭号,但“闻臭”的本领膨胀了,竟然在那么违反人性的环境下还能坚持,孙山自我认为是成就一番大事者。 孙伯民可不觉得孙山没事,脸色又青又白,嘴唇又干又燥,声音有气无力,一看就是很有事。 他的山子肯定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又在逞能了。 孙伯民废话少说,背起了孙山,准备回去客栈。 谢梓煜早就找到亲友团了,行李由亲友团拿着,自个由亲友团背着,对着孙山大喊一声:“孙兄,到潮州会馆找我吃茶。” 孙山点了点头说:“好,等我休息够了,找你玩。” 于是两个一起隔墙而睡的难兄难弟九天后第一次分开了。 孙伯民奇怪地问:“山子,你不是考试的吗?怎么在里面也认识朋友的?” 孙伯民这九天一直在外面等,方便孙山被官兵叉出来,第一时间接应。 孙大姑对他说山子进去后,没有九天不会出来的,就算中途发生什么事,也是没办法出来的。 孙伯民不信,固执地在外面等,如果不是贡院附近宵禁,孙伯民晚上也想过来等。 孙伯民来等,觉悟很高的桂哥儿自然过来等了。 桂哥儿也想着他的山哥一出来后,第一眼能看到他。 孙山趴在孙伯民的背上,语气沉沉地解释:“是我隔壁号舍的,相处久了自然认识,潮州府人。” 何书锵好奇地问:“山哥,乡试里面是怎样的?在里面九天是不是生不如死?哎,我每次在院试待三天,都会瘦了10斤呢。” 何书锵离孙山远远的,依旧捏着鼻子,疑惑地问:“山哥,为什么你全身那么臭的?我闻到别的考生身上也没有你那么臭的?” 孙山还未说话,桂哥儿连忙解释:“我家山哥在里面住了九天,不能洗澡不能洗脚,肯定会臭了,大热天的,人馊了呢。” 何书锵反驳道:“不是馊的味道,是茅房里的味道。” 随后好似想到什么,惊讶地看着孙山说:“山哥,莫非你又抽到臭号了?” 何书锵这次更夸张,连连后退十步,远远地看着孙山,大眼睛睁得老大,圆溜溜地瞅着。 孙山不想跟何书锵这个塑料兄弟说话,所以选择保持沉默。 孙山问孙伯民他的同窗在哪里了?都出来了吗?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都出来,他们没事。” 考生出来后就非常难受,孙大姑让他们来客栈看过大夫后,就让他们先一步回何家村休息,不用等其他再回去。 何家好几辆运货的车,今日特意全空出来,完全是为了搬运考生回去。 谁出来,被大夫诊断没事,就安排坐车回去休息。 孙大姑做事周到,让黎信筠等人宾至如归。 没一会儿,孙山就回到客栈了,这些天孙伯民宁愿花多些钱,也要在附近住。 客栈里孙大姑和二表哥何书瑜在,还有一个老者,不过看气质就知道是大夫了。 孙大姑连忙说:“山子,你回来了。大夫,快帮来看看。” 孙大姑花重金请大夫在客栈坐镇,等孙山第一时间回来立即能看上大夫。 至于为什么不在贡院那边等,只因为那边人太多了,与其说等不如说挤在一起。 孙大姑挤一挤无所谓,但大夫不可能挤,人家是来看病,不是来感受人挤人的。 大夫很快地上前,忽然一阵恶臭冲入鼻腔,连忙后退三步。 不过大夫就是大夫,见识多广,这样的情景经历了无数遍。 稍微平复了神态,便上前替孙山把脉查看。 得出的结论是:人很好,不需要担心,身子亏了点,补一补就回来。 孙大姑和孙伯民听到后,安心不少,让何书瑜送大夫出去,顺便捡药。 甭管有事没事, 总之不喝药满身不自在。 孙大姑让孙伯民给孙山换衣服,因为实在太臭了,她的想法跟何书锵一样,怀疑孙山掉入茅坑后爬出来的。 想当初她的谨哥儿也没有孙山出来那么臭呢。 等换好衣服,看孙山实在没什么事,于是一伙人不住客栈了,坐着马车回何家村了。 ------------ 第443章 龙虎榜 回到何家村,孙山看到黎信筠等人已经睡得像死猪一样,看到他们的样子,跟自己没好到哪里。 也是,贡院这种折磨人的地方,好端端的人进去,出来肯定变成“残疾人”。 孙伯民弄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心疼地说:“山子,快喝药,趁热喝才有效。喝完就好好睡一觉。” 看到孙山的模样,孙伯民心疼不已。乡试比院试更折磨人,进去一个考生,出来一个被摧残的考生。 孙伯民在贡院大门等孙山时,陆陆续续出来的考生脸色都发青发白,有些还要付钱抬出来,在里面可受罪了。 孙山实在不想喝药,刚洗完澡,连头发干不干也不理会,只躺床睡大觉。 孙伯民连忙说:“山子,快喝。这药是你大姑花了好些心血熬出来的,谨哥儿每次出来,都要喝上一碗。你的同窗也喝了,可管用了。” 孙山无奈,只好一口闷下肚子。 这次的药比乡试里面熬的还苦,还难喝,孙山喝下去后,非常反胃,最后吃了一大片陈皮,才把苦压住。 孙伯民看到孙山喝完,非常高兴地说:“山子,你快睡,等睡醒了,一切就好起来了。” 孙山嗯了一声,一倒头,不到5秒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第二天了,肚子咕咕叫,如果不是饿,恐怕还能继续睡。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的好书童桂哥儿。 桂哥儿惊喜地喊:“山哥,你醒来?是不是饿了?我出去给你端饭。” 说完放下蒲扇,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孙伯民跟何书锵,以及借住在孙大姑宅院的黎信筠等人进来了。 孙山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同窗,发现他们的精神真不错。 黎信筠笑着说:“阿山,可好?你睡了好久了,一天一夜了,再不醒,可要喊大夫来了。” 柳文唤附和道:“阿山,想不到你那么能睡。” 旁边的姜谦笑着说:“阿山,你受苦了。想不到你那么倒霉,竟然又抽到臭号了。” 孙山无语地看他们,本来抽到臭号就难受了,还在那广而告之。 洪翦比他们三人有人性多了,关切地说:“阿山,快起来先吃点东西,肚子肯定饿坏了。在贡院吃的不好,出来可要好好吃,补回来呢。” 桂哥儿很快把饭菜送了进来,孙伯民和何书锵接过来,让孙山赶紧吃。 一堆人看着他吃饭,孙山接受不了,连忙说:“各位,等我吃完饭再说。” 意思是请他们出去,莫要耽误孙山吃饭。 黎信筠乐呵呵地说:“行,你慢慢吃。可怜见人啊,本来就瘦,出来后更瘦了。” 说到瘦这个问题,现场唯一的童生何书锵非常有体会,连忙说:“我进场三天都瘦了10斤,山哥进去,岂不是要瘦30斤?” 随后又问黎信筠等人瘦了没有。 几个人打打闹闹便走了出来,留下孙山在屋内吃饭。 孙伯民关心地问:“山子,感觉怎样?有没有不舒服?等会我请大夫过来看一看。哎,你是倒霉的,竟然抽到臭号。” 一开始何书锵猜测孙山抽到臭号,后来潮州佬谢梓煜的书童过来爆料,孙山的抽到臭号。 大家才明白孙山那么臭的原因了。 孙山吃完鱼片粥后,整个人舒爽不少,点了点头说:“阿爹,我没事,不用看大夫。” 随后又问:“谢兄找我吗?” 那么快就找上门?他不疲惫,不休息吗? 桂哥儿又去给孙山盛了一碗粥说:“是谢秀才的书童来,给你带口信,约你明天见,不过看你一直在睡,就说等你好了,再约。” 孙山无语了,想不到潮州佬身子骨那么好,那么快恢复? 不到两天就能活蹦乱跳,约人出来玩了? 孙山可没觉得跟他那么好啊?在贡院都是客气客气而已。 莫非自己魅力无处不在,让周围的人着迷,都想跟他玩? 孙山觉得自己真相了! 孙伯民摇了摇头说:“山子,你还是好好休息几天再出去玩,不着急,离放榜的时间还长呢。” 乡试八月二十五开始,九月四日正式结束。 放榜时间是九月十九,需要等半个月。 因寅属虎,辰属龙,所以各省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多选在寅、辰日支。所以乡试放榜又称“龙虎榜”。 因为九月刚好是秋季,桂花盛开的时间,所以也被称之为“桂花榜”。 一般考生特别是路途遥远的考生都会选择留下来,等揭榜后再回家。 这段时间,比乡试前还要热闹。 考生们会聚集在一起,举办游园,诗会等活动。 孙伯民和孙山都打算等乡试放榜后再回家,免得走来走去更劳累。 孙山点了点头应承道:“阿爹,我知道了。这两天我会好好休息的。呵呵,阿爹,我实话实说,这次虽然在臭号待的更长,但比院试好很多了。我这次没有中暑,脑瓜子特别灵活呢。身骨子也比以前厉害了。” 孙伯民听到后大喜,非常满意地说:“好,身子好才是好。阿爹这次看你的状态的确比以前好,不错。” 桂哥儿在一边傻乐地说:“民大伯,山哥去岳麓书院读书还要大力叔担着,回来可以自己走回来了。山哥的身骨子越来越硬朗了。” 孙伯民一听,更高兴了。孩子身骨子好,他更安心。 身骨子好,代表无病无痛,能活到99。 孙山看着桂哥儿和孙伯民两人乐呼呼的笑,摇了摇头,随后也跟着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 吃过东西后,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孙山穿好衣服,走出去找同窗们玩,想问问他们接下的日子打算干什么。 黎信筠笑嘻嘻地说:“还能干什么?肯定一边等放榜,一边好好游玩一番广州了。” 洪翦附和到:“我还是第一次到广州府,我可要好好利用这段日子,游玩一番。” 洪翦的家境最不好,幸好皇天不负勤奋的读书人,洪翦终于考上秀才,家里的状况也慢慢变好了。 这次是他第一次参加乡试,也是第一次来广州府。 柳文唤笑着说:“我听说贡院那边还会有很多读书人聚在一起,他们会相约一起游玩,举办活动,呵呵,我也想去看看。” 姜谦连忙说:“三年前就是这样,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这样?” 转过头问孙山:“阿山,你呢?” 孙山考完后,心情甚好,也有空参加他们读书人的所谓活动。 点了点头说:“好,我们一起去游玩,呵呵,说到玩,找钱鹰扬就是,他最会玩。” 大家听到后,相视一眼,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孙山等人聊了许久,但不约而同地避开乡试的话题,不想讨论。 或许放榜前的半个月,是他们最无负担的时光,所以想干些愉快的事,谈论些愉快的话。 ------------ 第444章 三角眼瞪人,好怕怕! 第二天一早,孙山早早起床,之前的疲惫消去不少,整个人清爽不少。 看来孙大姑煲的草药的确有用,黎信筠几人喝了连忙都说好,已经向孙大姑问了配方了。 孙山奇怪地问桂哥儿:“桂哥儿,钱五没有找你?” 已经回来的第三天了,按照钱鹰扬的性子,早就过来寻人了,怎么那么久都没见人的? 孙山打算让桂哥儿过去看一看。 桂哥儿摇了摇头说:“没呢,钱秀才没有找你呢。” 于是孙山让桂哥儿去看一看情况,多日未见,有点想念呢。 今日黎信筠几人要去贡院那边参加诗会,孙山摇了摇头,他虽然身子骨好了很多,但还有点气闷,需要再休息几天。 黎信筠也知道孙山的确比他们弱,也不勉强孙山,几人愉快地去参加诗会了。 秋日的阳光还是很毒,但今天阴天,孙伯民一早到孙大姑的糖水铺帮忙。 孙山无聊,便想着在何家村逛一逛。 何书锵已经到官学那边上课,昨天晚上特意过来跟孙山抱怨,不想去读书。 被孙山一个“过山峰”的“恶毒”眼神吓住,连忙跑路,肥手拍这肥厚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说保证一定好好读书。 哼!锵哥儿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用“暴力”对付是不行的。 与其跟他好话说尽,不如直接开骂。 这些年总算摸透了他的性子。 何书锵就像一个圆墩子,只能靠踢才前进,让他自己走,那是不可能的。 孙山穿好衣服,走在何家村的大街小巷。 还记得第一次来,二表哥何书瑜带着他跟德哥儿何家村一日游。 印象最深刻的是文峰塔旁边的聪明溪,只要来这里勤洗手,学子就会变得聪明。 德哥儿还喝了几口,至于有没有用,孙山看来是没用的。 此时小溪流涓涓地流淌,孙山蹲下身,洗了一把手,同时也祈祷着这次乡试能过。 虽然他现在还很年轻,但实在不想再重来一次,蹲号舍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多来几次,孙山觉得自己会从正常人变成变态人。 说真的,这次考试的感觉真不错,题都会做了,而且做完了,还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但孙山没有一丝的高兴,总有种感觉,越好做的题,越考的差。 反而迷迷糊糊做出来的题,考得还不错。 如果理科,孙山还能估算做得多少分,但写文章,孙山真的没办法能估算出来。 他只希望这次能有个好成绩,让他从小小的秀才,变成大大的举人一枚,实现人生阶级的跨越。 孙山叹了一口气,蹲在溪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就像五岁那时,他也喜欢蹲在小河边,看着小河发呆。 孙山感觉他的模样没怎么变化,五岁怎样,十九岁还是怎样。 还是一样的眼睛,一样的耳朵,一样的脸蛋。 或许唯一变化的是牙齿变了,毕竟全换掉了。 “山哥,你在做什么?” 忽然一声从后面传来。 孙山愣了愣,站了起来,转过头,看到水桶般的何纯元,不,现在叫何半云。 何半云疑惑地看着孙山,慢慢地移动到小溪边,往溪水里看了看,发现什么都没有。 奇怪地问:“山哥,聪明溪里有什么?你在这里看了老半天了?” 孙山并没有回答何半云,而是问:“云姐儿,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何书锵昨晚还说何半云相亲再次失败,何大夫人气得落泪,然后把何半云关起来。 孙山是搞不懂相亲失败,为什么会把何半云关起来。 何书锵没解释呢。 何半云没有回答孙山的话,而是说:“山哥,你莫要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现在是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何半云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孙山,看了又看,好似想到什么,非常温柔地说:“山哥,我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啊。” 何半云语气变得非常平缓,轻声细语地说:“山哥,是不是这次乡试考得不好,无颜面对孙伯父呢。 哎呦,山哥,你莫要这样想,你已经很厉害了,起码比我哥厉害多了。 我哥还是白身一个,你已经是秀才公了。 乡试考得不好就不好,下次再考了。如果下次考得不好,那就下下次再考了。如果下下次再考得不好,不考也行啊。 你现在是秀才公了,考不上举人也没关系,不会找不到饭吃的。” 何半云一股脑地说了很多,孙山想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她的样子,孙山苦笑得不得。 何半云很快抓到孙山的笑,认真地说:“山哥,你莫要笑,不想笑就不要笑。你的笑是强颜欢笑,是苦笑,怪渗人的。” 孙山满头黑线,他哪里是苦笑,还有这也叫渗人? 他这是微微一笑很倾城,君子之笑。 何半云看到孙山准备反驳,连忙说:“山哥,考得不好不笑也没关系,莫要勉强。大家不会怪你的,相信孙伯父也不会怪你的。 我刚才在糖水铺,还看到孙伯父呢。 他可是大好人,肯定不像我阿爹那样抓着我大哥的耳朵,破口大骂,说我大哥再考不上秀才,就把他赶出门。 山哥,孙伯父肯定不会说你考不上举人,就把你扫出门的,孙伯民可好说话了。” 孙山连忙摆手打断云姐儿的话,直接地说:“云姐儿,我什么时候说我乡试考得不好了?还未放榜呢。” 何半云一囧,脸蛋红红地说:“我看你的样子,就像乡试考得不好的样子。” 顿了顿继续说:“山哥,原来你乡试考得不错啊,那太好了。你要是考上举人,孙伯父和孙婶子肯定很高兴。呵呵,我和我阿哥也会替你高兴的。” 孙山笑了笑说:“云姐儿,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路过这里,蹲下身,洗了把手。” 何半云才不信,明明孙山蹲在小溪边很久了,洗把手哪里要那么长时间。 不过何半云决定做一个体贴入微的好姑娘,不拆穿孙山。 何半云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明显的酒窝说:“山哥,那洗完手就回去吧。我也回去了看,再不回去,被我阿娘捉到又骂我了。” 孙山早就知道何半云肯定偷溜出来,还顺便在糖水铺喝糖水。 如果没去糖水铺,怎么见到孙伯民了。 笑着说:“云姐儿,你快回去吧,我还要走一走。” 何半云一步三回头,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孙山。 孙山一个回头,瞪了一眼过去。 何半云害怕地拍了拍胸口,假装镇定地说:“山哥,那个,那个就算乡试考得不好,真的不用在意。” 为了表达她说的是真话,何半云又强调地说:“山哥,我说真的,真的,真的不用在意。你想想我哥,你会开心一点的。” 说完后,急匆匆地跑路。 心里想着:山哥虽然人很好,性子也不错,还有才识,但那三角眼瞪人,好怕怕! ------------ 第445章 钱鹰扬生病 孙山无语地看着胖妞消失的方向,肯定出来偷吃了。 幸好这里是何家村,左右邻居都是何氏族人,胖妞这种大家闺秀才能出来闲逛。 要是混杂而居,何胖妞恐怕出行都要坐马车了。 孙山摇了摇头,继续闲逛。 何家村因为有钱,所以设计得非常漂亮。 有小乔,有流水,有荷花池,屋子与屋子之间还种了不少木棉树,桂花树等。 如今正是九月,桂花飘香,整个村子散发着沁人心扉的香气。 孙山还看到几个妇女正在采摘桂花,看来是准备做桂花糕了。 走着走着,走到孙大姑的糖水铺。 糖水铺平时都是由二表哥何书瑜打理,孙大姑和何姑丈退居二线,帮忙带孙。 孙山走到门口,二表哥何书瑜一下子就捕捉到他了,高兴地说:“山子,去哪里?” 孙山走了进去,笑着说:“随便逛逛,睡了两天了,骨头都懒了。” 何书瑜仔细打量孙山,点了点头说:“的确要走一走,整日躺在床上也不行。” 孙伯民听到孙山的声音,拿着正在洗的碗出来,发现真的是孙山,连忙问:“山子,你怎么来了?是找我吗?” 孙山摇了摇头:“阿爹,没事。我只是逛一逛。” 孙伯民看孙山不是找他的,又跑回去洗碗了。 何书瑜努了努嘴,低声地说:“山子,我可要跟你说明啊,不是我叫大舅舅干活的,是他抢着干,叫他不要干,都不行的那种。” 何书瑜也无奈,哪里敢让孙伯民干活,只不过孙伯民闲不得,性子又固执,不让他干都不行。 孙山理解地点了点头:“二表哥,你说的我都明白。我阿爹就是这样的人。在孙家村闲不下来,来到何家村也一样。” 孙山和何书瑜相视一眼,嘿嘿笑。 孙山看不到明哥儿,问了一声他去哪里了。 来何家村那么久,只是匆匆见过几面。 何书瑜解释道:“阿明到东城的糖水铺做掌柜了,他都在这里干了那么久,对店铺也熟悉了。我就把他安排到那边去干。” 孙大姑开了两间糖水铺,一间在何家村,一间在贵人区的东城。 东城那边的来福掌柜要退下来,帮何姑丈管理田地,所以位置空了出来,就让明哥儿顶上去。 因为大表哥是进士,田地免税能达到2000亩,孙大姑和何姑丈就利用手中的闲钱购置不少田地。 来福掌柜现在荣升为何家二房的大管家了。 孙山跟二表哥聊了一会,免费喝了一碗双皮奶后,就回何家宅院了。 桂哥儿早早就回来了,看到孙山后,急忙地说:“山哥,你去哪里了?身子没好,可不能乱走呢。” 之后又说:“山哥,钱秀才生病了,所以他才没办法找你。” 孙山一惊,着急地问:“怎么生病的?严重吗?” 桂哥儿摇了摇头说:“从贡院出来就生病了,又发高烧,又拉肚子,还时不时呕吐。我刚才去看了他,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呢。钱少爷说等好了,再找你玩。” 孙山一愣,想不到钱鹰扬病的那么严重。 平时看他活蹦乱跳的,怎么这次中招呢? 孙山看了看天色,还早。 于是拿了些上门礼领着桂哥儿去探望。 钱鹰扬乡试前几天住在端州同乡会馆,乡试后就回广州的钱家宅院住了。 孙山来过一次,所以认得路。 等看到钱鹰扬的时候,孙山的嘴巴变成“O”字型。 惊讶地问:“鹰扬,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乡试前的钱鹰扬脸蛋还有点婴儿肥,身躯也有白乎乎的肉。乡试后的钱鹰扬,脸蛋凹进去,本来颧骨不高的,如今变得高高的。还有整个身子像缩水一样,干瘦干瘦的。 钱鹰扬的模样,恐怕减肥20斤吧。 钱鹰扬看到孙山后,嘴里艰难地发出声音:“阿山,你来了。” 眼睛应该带着泪光,只不过眼睛太小了,孙山不确定。 孙山摸了摸他的手,干瘪瘪的,想不到手也变瘦了,不解地问:“鹰扬,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九天不见,怎么瘦了那么多。” 钱鹰扬躺在床上,眼睛拼命地睁大,可怎么也睁不大。 语气非常委屈地说:“阿山,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乡试前我好端端的,被关在贡院九天,出来就这样了。阿山,我好辛苦,我是不是要死了。” 旁边的书童钱五心疼地说:“孙少爷,我家少爷好可怜啊,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爬出来,出来后又发高烧,又出冷汗,还肚子疼,拉肚子,时不时做噩梦。我家少爷连续躺在床上两天了,还起不来呢。” 钱五对钱鹰扬是真爱,说着说着就流下伤心的泪水了。 孙山想不到钱鹰那么严重,连忙问:“鹰扬,你怎么会这样?之前你也考过一次乡试呢。以为你有经验,会好很多。” 钱鹰扬委屈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考出来,行动自如,这次考出来,身子就不好了。阿山,我要是熬不去,我阿娘怎么办?我媳妇怎么办?肚子的孩子怎么办?” 钱鹰扬越想越害怕,钱家的女人没有他不行啊。 因为他阿爹靠不住呢。 孙山赶紧安慰地说:“鹰扬,放心,你会没事的。我看你的面相,一看就是富贵命。这辈子大富大贵呢。” 其实孙山自从学了《周易》后,多多少少会看命相。 不过这事,信的很信,不信的很不信。信不信都随缘。 孙山看钱鹰扬的命相,平平淡淡,哪里是大富大贵的命,孙山是睁眼说瞎话,安慰钱鹰扬。 果然,钱鹰扬来了精神,眼睛亮了亮,面露喜色地说:“阿山,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以后会大富大贵?你没骗我吧?” 真爱书童钱五爷急着问:“孙少爷,我家少爷真的是富贵命?太好了。少爷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孙山说谎当吃生菜一样简单。 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说:“嗯嗯,我看到的就是这样。鹰扬,你快点好起来,后半辈子可是享福的命呢。” 不要怪钱鹰扬迷信,广南人就没有不迷信的。 ------------ 第446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钱鹰扬努力地挣扎,努力地爬起来,紧紧地握住孙山的手,感动地说:“阿山,谢谢你,你泄露天机还给我看面相,真是我的好兄弟。” 孙山满头黑线,甩开钱鹰扬的手,严肃地说:“鹰扬,这些事你知道就好了,莫要说出去。” 钱鹰扬也不介意孙山甩掉他的手,急速地点头:“嗯嗯,阿山,我明白。” 孙山本经是《周易》,平时也喜欢看卜卦的书,钱鹰扬虽然知道孙山不是算命先生,但研究了久了,多多少少会知道。 此时孙山说的是好话,更深信不疑了。 孙山看着钱鹰扬从死气沉沉一下子变成神采奕奕,颇有回光返照的姿态。 孙山吓了一跳,赶紧喊大夫过来看一看。 钱鹰扬不解地问:“阿山,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不用看大夫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认识一个大夫,医术非常高明。只要被他看一下,喝下他开的药,保管你明天龙马精神。” 这么好的大夫,钱鹰扬也不拒绝,早点好总比迟点好要好,何况他又不是穷鬼,能看得起病的。 孙山哪里认得大夫,不过孙大姑认得,他们这次乡试回来后,都是孙大姑请的大夫。 听孙大姑说,大表哥也是请这个大夫的。 很快,大夫被请来了,仔细帮钱鹰扬查看,再看了看钱鹰扬的药方,直接说上一个大夫开错药了。 本来他只是小小的发烧,结果吃错药,才变本加厉。 大夫又重新开药,叫书童赶紧熬药喝,之前开的药莫要吃了,免得吃着吃着更严重了。 钱鹰扬和孙山吓了一跳。 钱父这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后也跟着吓一跳,破口大骂:“我就说,我家鹰扬从贡院出来只不过发了点烧,看了大夫,吃了药,才变得那么严重。好一个庸医!” 说完急匆匆地跑出去找大夫算账了。 孙山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啊,他是想不到大夫会开错药啊。 如果钱鹰扬一直吃错药,那后果可严重了。 孙山身子抖了抖,害怕地握住钱鹰扬的双手,安慰地说:“鹰扬,你会没事的。等吃了新大夫的药,你肯定好起来的。” 钱鹰扬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流出一滴一滴的眼泪,气愤地说:“阿山,庸医要害我。得亏你来看我,得亏你帮我重新请大夫。” 说完后,肚子又疼了,立即捂住屁股,艰难地说:“阿山,我要如厕,等会再聊。” 孙山等人被钱五请了出去,钱鹰扬如今吃喝拉撒睡都在一个房间。 孙山满头黑线,怪不得进来总闻到一股茅房的味道了,他好想说,但又碍着面子不敢说。 如今知道了原因。 孙山和桂哥儿一个跳跃,一个飞奔,就跑出房间,来到院子吸收新鲜的空气了。 孙山和桂哥儿滞留在钱宅,确定钱鹰扬吃过新药后,才回去。 可怜的钱鹰扬,差点被庸医害死,要不是及时发现,说不定真的会死掉。 想到这里,孙山和桂哥儿的身子不由地颤抖。 桂哥儿害怕地说:“山哥,我们以后生病看病,一定要看两个大夫以上,万一遇到庸医,就会像钱秀才那样呢。” 孙山无比赞同地说:“桂哥儿,你的建议非常好。不过最好还是自己知道一些药理。” 孙山的确知道一些药理,久病成医,小时候喝了无数多的药,多多少少也懂。 桂哥儿快速点头说:“山哥,你说的好。那么你除了看书,也要看医书哦。你那么聪明,肯定看得懂。医书我可看不懂,我只会看话本呢。” 孙山无语地看了看桂哥儿,用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非常严厉地说:“看太多话本没用,往后你就给我看医书了。将来不做书童,也可以做药童。” 桂哥儿可着急了,以为孙山不让他做书童,急切地说:“山哥,我不要做药童,我要做你的书童。我儿子还准备做你儿子的书童呢。” 孙山噗嗤一笑,摇头晃脑地说:“桂哥儿,媳妇都没有 ,哪里来的儿子?” 桂哥儿脸蛋红红,羞涩地说:“山哥,阿婆说了,等你成亲了,就帮我相看。” 孙山一愣,想不到黄氏不仅想让孙山快点成亲,连桂哥儿也要早点成亲。 想到孙伯民这两天跟孙大姑神神秘秘地交头接耳,孙山瞬间明白他们两个在商量什么了。 孙伯民和苏氏说过,甭管乡试中还是不中,他,孙山,都要成亲! 想到这个问题,孙山就头疼,留给他单身的日子不长了。 至于他的未来对象,他心里可没底,也不知道是谁。 这么多年,姑娘没见过几个,真的不知道喜欢谁,不喜欢谁。 他根本没有喜欢的对象啊。 孙山耷拉着脑袋,无力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希望时间过得慢点。 第二天,孙山,黎信筠等人再次探望钱鹰扬,发现他气色好很多了,大家安心不少。 第三天,孙山,黎信筠等人到贡院附近参加诗会。 诗,孙山是不太会,但他可会欣赏,发现才子不愧是才子,文采奕奕,让人心神羡慕。 第四天,孙山到潮州同乡会馆跟刘直延刘会长吃茶。 在岳麓书院两人起身并不是很熟,但乡试遇见后,反而更熟了,大家说说笑笑愉快地度过一天。 第五天,孙山应跟难兄难弟谢梓煜相见。 他还带上黎信筠,大家对挨着臭号坐非常有心得。 同时孙山发现谢梓煜竟然是大商人之子钟为方的表弟。 世界真的好小,兜兜转转,原来大家都有认识的人呢。 钟为方高兴地说:“阿山,太有缘了。哈哈哈,想不到你认识我表弟。” 孙山也觉得很有缘分,乐呵呵地说:“我也想不到,原来谢兄是钟兄的表弟,哈哈哈。” 谢梓煜更高兴了,想不到他们都有相熟的人,欢喜地说:“在贡院,多亏有孙兄熬的草药,我才顺利熬过去。” 孙山跟他们吃了一顿饭后,相约明天一起游玩,便愉快地领着黎信筠离开了。 钟为方看着孙山的背影,对着谢梓煜说:“孙山这人,在书院时,我并不太熟,但一路回来,却让我另眼相看,有毅力,也会做人,品性更是淳朴至善,跟他做朋友不错。” 谢梓煜点了点头说:“表哥,你说得没错。他为人挺大方又豁达,在贡院里,有好东西也愿意分享,是难得慷慨豁达之人。” 孙山不知道钟谢两老表在背后说什么话。 离放榜的这十几天,跟着同窗到处去耍,正所谓: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快活呢。 ------------ 第447章 乡试放榜前奏 九月十九日,乡试放榜的日子。 孙山一大早被孙伯民拉了起来,走出屋子,看到同窗都聚集在院子。 孙山看了看天色,大概早上5点左右,是不是有点早啊? 孙伯民比孙山还紧张,看到一副吊儿郎当的孙山,生气地说:“山子,怎么睡那么晚呢,今日放榜了,我们早点去看榜。”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放榜就放榜了,考得上就考得上,考不上就考不上,早看晚看都一样的结果的。” 孙伯民被孙山的话一噎,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不说。 黎信筠幽幽地飘在孙山背后,阴森森地说:“阿山,你不紧张吗?” 要说紧张,孙山还真不怎么紧张。 这些天玩得太快活了,都忘记放榜这件事。 整日跟狐朋狗友吃吃喝喝,还游玩一番广州美景,认识不少新朋友,更重要的是不用时刻紧绷着神经读书。 当二世祖的 日子真的好幸福。 孙山又摇了摇头说:“紧张啊。不过紧张又不能改变什么。成绩就在那,紧张和不紧张,都早有结果了。” 黎信筠被他的话一气,决定暂时不跟孙山说话。 洪翦笑着说:“阿山说紧张,我看他的样子不怎么紧张。至于我,说实话,我非常紧张,不过早知道自己的斤两。哎,现在去看放榜,也是做陪客罢了。” 洪翦非常有自知之明,他的学识怎样,自我认知非常清晰。 能考上秀才已经是祖上冒烟了,在进一步,那真得难于登天。 特别这些天,跟着朋友们参加这活动,那活动,看到神采奕奕的学子,更觉得自己这个从乡下来的没办法竞争。 他总归或许止步于秀才了。 洪翦这么一说,姜谦,柳文唤两个深有同感,感觉考上举人和考上秀才真的太不一样了。 难度不是一个系数。 考上秀才如果是下地狱,那么考上举人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和绝望。 孙山连忙拉着他们走入客厅,笑着说:“天大地大,还是吃饭最大。得吃饱点,才有力气去看榜。等会人太多,没力气哪里挤得进去呢。” 这话说的非常正确。于是秀才们的亲友团拼命地吃早饭,试图使得自己变成大力气,一溜烟就能钻下榜单。 桂哥儿连吃三碗炒细米粉,还让大家吃多些,等会才有拼劲跟别人挤呢。 孙山慢悠悠地吃着早饭,同窗们无精打采地啃着早饭。 孙山云淡风轻,同窗们心事重重。 形成鲜明的对比。 黎信筠看不过眼了,凑到孙山跟前问:“阿山,看你的样子好有信心?跟我说实话,这次乡试几成把握?” 孙山非常老实的说:“五成!” 题都会做,题也全做,感觉题很好做,还压中题。 但感觉太顺了,弄得孙山疑神疑鬼,不敢相信。 实际孙山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总觉得自己会考得很好,又或者刚巧落榜。 所以孙山把周大人给他估算中举的几率说了出来。 柳文唤哀嚎一声:“阿山,在岳麓书院读了三年,都只有五成把握,那我更没希望了。” 柳文唤从漳州府学到端州府的云谷书院,感觉是有进步的,但实际进步不是很大。 所以这次乡试还真没什么把握。 大家来赶考,他也来赶考。毕竟三年一次,人生有几个三年呢? 不考肯定不过,考或许还有可能过,大家都希望来搏一搏。 黎信筠,姜谦也非常没有信心,他们跟柳文唤想的一样,考肯定要来考,至于过不过,全凭运气,而不是凭实力。 吃过早饭后,孙山等人便准备到贡院看榜了。 孙大姑和何姑丈也准备跟孙山一起去,孙山连忙阻止地说:“大姑,姑丈,那里人多,你们莫要去。” 孙大姑笑着说:“人多就人多,我们又不是没去过。之前你大表哥那会儿,我们也去呢。” 何姑丈乐呵呵地说:“山子,我们可比你还有经验,我们去看看也好。” 孙山可不想他们一起去,上榜还好说,皆大欢喜,落榜,那场面不知道假装坚强还是哭鼻子好。 孙山连忙说:“大姑,大姑丈,你们留在宅院,万一我上榜了,有人来报喜,岂不是没人来招到?” 张子秋有一首《报喜》诗:高升高中任高才,添喜红条便报来。讨赏门前无别话,今朝小的喝三杯。 放榜之后,门丁往往会率报子鸣锣报喜,并有一张长条形的白纸条,上写“中式某某科乡试第几名举人,广南某某府优廪生,或廪生增生附生”。 此后,还要送捷报,不仅当初有衙役报喜,还有衙役要送外考生家中,还送往亲戚家中。 孙山所填的联系地址是孙大姑的宅院。要是中举肯定有人过来。 为了不让孙大姑和何姑丈跟着去,孙山只能硬着头皮假设自己中举的情景。 孙大姑和何姑丈想了想,连忙说:“山子说得没错,如果有人来报喜,没人招待可不行。交个下人招待,我放心不下。不好好招待那些送喜的,背地里说话可难听了。” 孙大姑又对着黎信筠等人说:“你们放心去看榜,要是有人来报喜,这里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招待的。” 黎信筠等人连忙道谢。 于是孙大姑和何姑丈便留在宅院等人来报喜。 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其实如果可以,孙山也不想孙伯民跟着去,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孙伯民比孙山还紧张,还想早知道结果。 这时候,何书锵急匆匆地跑进来,看到孙山还在,大声喊:“山哥,太好了,你们还在。嘿嘿,幸好我没迟到。”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锵弟,你不用去上学?” 何书锵脸蛋圆圆的,笑起来双下巴,肥肉一颤一颤的,乐呵呵地说:“教授也没心情上课呢,他们也想去看榜。呵呵,我干脆就不上,陪你一起看榜。” 每三年一度的乡试放榜日,那么热闹的场景,何书锵怎么会错过呢? 何况这次有他的好朋友孙山进场。 当然也有不少何氏族人进场,但何书锵还是喜欢孙山多些,所以选择陪同孙山一起去。 ------------ 第448章 紧张的气氛 孙山一行人坐上马车,不知道走了多久,再次来到贡院了。 马夫停车,对着孙山说:“表少爷,里面走不进去,太多人了。” 于是孙山等人便下马车,看着人山人海,人头人涌的情景,孙山有点头疼了。 柳文唤踮起脚跟,看了看前面的人潮,摇了摇头说:“我们还是找间茶馆坐吧。”心里想着这样的情景,他们是没办法钻进去看榜的了。 孙伯民不想坐茶馆,他跟桂哥儿准备走在第一线,钻进放榜的位置,等待官府第一时间放榜。 孙山连忙拉着他们,严肃地警告:“阿爹,人太多了。要是发生踩踏,那就惨了。阿爹,我们是出来看榜单的,不是出来送命的。如果出事了,就算上榜了,又有何种意义。莫让喜事变成丧事。” 孙山最害怕就是人多,一人多发生意外的几率就大很多。 眼前看榜单的人太多了,孙山害怕有人疯起来,到处乱跑,说不定真的会有悲剧发生。 孙山坚决不让孙伯民和桂哥儿去看榜,孙伯民和桂哥儿看到孙山如此严肃的表情,害得地缩了缩脖子。 孙伯民心里发怵,他这个儿子,人长得瘦小瘦小,但眼神非常犀利,让他这个老父亲不得不认怂。 孙伯民自小就知道自家儿子有主见,让不去做的事,就一定不让去做。平时很好说话,等他认为是关键的时刻就一定要听他的。 孙伯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听他的,听谁的呢? 孙山不仅建议自家亲友团莫去看,也建议朋友的亲友团莫去看,至于看不看,他只尽提醒义务,选择权还是交给他们了。 几人想去状元楼,只不过用脚指头也想到那边不仅人满为患,还消费贵。 状元状元,谁不想拿个好一头呢。 既然状元楼去不成,便找了临大街,还有位置的明远楼。 孙山几人来得不晚了,谁知道别人来得更早,看来大家都希望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上,要了一壶茶,不过小小的一壶茶便要500文,消费可真贵。 如果状元楼那边,恐怕价格更高了。 何书锵扑在窗台,看着一直往放榜台挤的人,笑呵呵地说:“下面好热闹,我怀疑全广州府的人都涌进来了。” 洪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人太多了,看起来就害怕,随后吩咐他的亲友团不要去看榜单了。 孙山说得对,要是一不小心扑倒,被人踏到,不死也周身残,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去挤热闹了。 孙山替大家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比孙大姑糖水铺的茶还差。 看来老板卖的是位置,并不是茶水。 不过这个时候,不赚便是傻子,奸商奸商,无奸不成商。 喝着喝着茶水,孙山看到好几个熟人,都是这些天到处闲逛认识的。 大家相互打了一声招呼便散去了。 不一会儿,桂哥儿对着窗外喊:“章秀才,我们在这,你去哪里?” 章越领着他的书童,转过身看到孙山等人,也不再继续往前走了,连忙走路过来,笑着说:“你们来得好早。” 姜谦摇了摇头说:“不早了,前面的茶馆早就坐满人了。我们都被挤到这里了。” 章越住在亲戚家,以为自己很早就出发了,走到贡院街这边,才知道自己来的太晚。 笑着说:“今日好热闹,比院试放榜还热闹。太多人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何书锵喧宾夺主,一个童生比秀才还见得多这样的场面,欢喜地说:“等会放榜,唱榜单还热闹。呵呵,要是你们中了,会有人过来报信。可要准备好赏钱呢。” 圆溜溜的眼睛瞄了瞄孙山,好似在问他准备好没?等会要是有人来报喜,不给赏钱,可丢大发了。 孙山一伙人肯定准备好。 出门前,孙大姑还一再强调呢。 甭管能不能中榜,赏钱一定要做好准备,虽然觉得不会中吗,可万一中呢? 孙山一行人用说说笑笑来压抑内心的不安。 随着时间的流逝,还算淡定的孙山也变得不淡定了,人越聚越多,放榜台下的官差也越来越多,在场的秀才脖子伸的老长地往榜单台看去。 黎信筠的书童阿平等不了,对着黎信筠说:“少爷,我去看榜单。”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害怕黎信筠阻止他一样。 一个人跑了,其他人也跟着跑,连桂哥儿也跟着跑。 孙伯民踏出的脚步慢了些,孙山立即抓住他,想了想说:“阿爹,你莫去,桂哥儿去就行了。等会有人来报信,万一我中了,可要靠你来发赏钱了。我是本人,可不好发呢。” 说人多会发生事故,孙伯民会辩驳孙山想太多,于是孙山换了一个说法。 果然孙伯民不走了,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山子,你说的对。要是中举了,可要人发赏钱。本人发的确不合适。要是发少,被人说孤寒。我发就不一样,要说,也是说我而已。” 孙山一行人捧着茶,一口一口的喝,也不知道喝了几杯,肚子有点胀。 这时候何书锵大声说:“官差来了,放榜了,放榜了。” 听到“放榜了”三个字,就算再淡定的考生也不淡定了,大家探头探脑地看着放榜台。 果然那边的官差急速地增多。 孙伯民惊呼一声:“官差手中拿着东西呢。” 孙山瞪大眼睛看,距离太远,只看到人。 也不知道孙伯民怎么就看到官差手中有东西呢?莫非是远视? 孙山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人疯狂地往前面挤,时不时大喊大叫,忽然从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解元,我看到解元了。” 孙山扒在窗台,听到这么一声,可那个人怎么不说名字啊。 “解元”两字,不仅孙山听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大家火急火燎地往外看。 有些终究按捺不住内心地渴望,一个急速,飞奔而下,埋没在人群中,挤去看榜了。 ------------ 第449章 乡试放榜了 孙山看着好些考生都跑下去看榜,又看了看外面的一堆人,想了想,还是算了,等桂哥儿回来吧。 孙伯民着急地问:“山子,要不阿爹也去看榜,阿爹跑得快,阿爹是乡下人,他们这些城里人,可比不上我有力气呢。” 孙山赶紧制止孙伯民,安抚地说:“阿爹,我们在这里等,桂哥儿已经下去了,他力气大,很快就冲进去了。” 孙伯民心急地问:“桂哥儿知道你的坐号不?他应该不会记错吧。” 孙伯民喃喃自语,一时害怕桂哥儿看错,一时又害怕桂哥儿挤不进去,一时又害怕桂哥儿挤进去看到后,出不来。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亲自下场看成绩。 黎信筠眼纠纠地看着放榜台,看着那边的人潮,听着那边的呼喊声,隐隐约约听到:“中了”,“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乱七八糟地听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想着书童阿平怎么还不回来? 事外之人何书锵扒在窗台,时不时喊到:“山哥,榜单已经贴出来了,好多人啊。” 随后又喊:“山哥,我好紧张啊。” 接着又喊:“山哥,可惜我没有千里眼,要不然我给你看榜单。” 喊得大家心烦意乱,好想套麻袋,把他打一顿。 忽然人群中有人喊一声:“解元,解元是韩孟渊,韩孟渊,韩孟渊.....” 大家这次听清楚是谁了,韩孟渊,果然是韩孟渊。 柳文唤羡慕地说:“之前很多人就猜测是韩孟渊,果然是他。” 洪翦点了点头说:“想不到韩解元不仅诗做得好,文章写得好,连乡试也考得好,不愧是这届最热门的解元人选之一。” 韩孟渊,孙山听过,也见过。惠州府人,乡试前已经名声很大了。 听闻才高八斗,出口成章,知识渊博。 乡试后,孙山好奇地去会面,虽然传闻比较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 的确是个才子。 文笔翩翩,辞藻华丽,雕文织彩、绣口锦心。 而且韩解元才二十出头,可谓年轻有为。 茶馆里的考生听到韩孟渊是这届的解元,颇有实至名归的感觉。 孙伯民听到解元不是孙山,嘴里动了动,什么话都不敢说,内心有一丁丁点失落。 在他心里,山子才是最厉害的,如今解元不是他的山子,孙伯民有一丁丁点不是滋味。 解元知道是谁后,亚元的名字也陆陆续续地传唱出来。 可桂哥儿,阿平一行人去看榜单的还未回来。 孙山心里不由地想:莫非桂哥儿和阿平在榜单上看到没有他们的名字,不敢回来? 章越紧张地问:“怎么看榜的人还未回来的?” 章越心里想的跟孙山想的差不多。 如果上榜了,肯定急匆匆回来,只有落榜,才等人潮散去,慢慢回来禀告。 总不能跑回来对着少爷说:少爷,我在榜单看不到你的名字,少爷,你落榜了! 只要不是傻子,谁敢这么回来禀报。 只会等人散去不少,慢吞吞回来,再一点一点地说,免得刺激少爷呢。 孙山等人等得好煎熬,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后看到一个下人模样的说:“少爷,你中了,你中了!” 孙山看了看那位中举的学子,不认识。 不过他的样子欣喜若狂,一直哈哈哈大笑。 孙山几人即使心情不好,也站起来道了一声喜,至于过去祝贺,实在没心情,下次吧。 孙山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不语。 连事外之人何书锵也不敢说话了。 刚才还兴奋地叫喊,此时圆头圆脑地看了一会儿外面,又看一会儿孙山,黎信筠等人。 嘴巴抿得紧紧的,害怕自己说错话。 一阵喧闹过后,又来一阵喧闹,跑去看榜的人又回来了,接着又有一个考生中榜了。 孙山等人麻木地站起来,拱了拱手,道了一声谢,随后麻木地坐下。 孙伯民着急地问:“桂哥儿怎么还不回来的?” 其实心里早就沉入谷底了。 孙伯民也想着要是中了,桂哥儿肯定早就跑回来报喜。要是没中,肯定躲起来不敢回来通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其实很短,不过大家都觉得太长了,桌子上的茶水已经被喝得见底了。 忽然门口又传来一阵吵闹声,孙山等人立即看过去。 这次进来的不是书童,不是下人,而是官差。 看他们手里拿着捷报,知道他们是官方报喜的人。 其中一个官差大喊:“捷报!漳州府黄阳县孙山孙举人,恭应泰启三十七年广南乡试中式第六十九名。” 话一落,茶馆鸦雀无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何书锵,肥胖的脸因为激动瞬间涨成红苹果,急切又激动地喊:“谁?孙山,是孙山吗?漳州府的孙山吗?” 报喜的人都是人精,立即看过这边,走过这里,高喊一声:“是漳州府黄阳县孙山孙举人!” 何书锵一个跳跃,扑了出去,抢过捷报,上面的确是写着“孙山”两个大字。 激情四射地大喊:“啊哈哈哈......山哥,是你,是你,你中举了!” 其他学子本来想起来恭喜大胖胖中举的,结果是个路人甲,根本不是他。 大家连连给他投了白眼。 孙伯民猛然地站起来,眼瞪瞪地瞪着捷报,迟疑犹豫,轻声地问:“锵哥儿,上面写的孙山,真的是山子?” 孙山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呼气,连续做了好几遍。 确定是自己中举后,抑压内心的激动,非常努力地装叉。 理了理今天穿的锦衣,这还是孙大姑特意安排绣娘给他做的,好让本来英俊潇洒的他显得更英俊潇洒。 孙山努力地微微一笑,装淡定从此地站起来,走到官差跟前,说道:“我就是孙山!” 官差终于搞清楚哪个是孙山了,抢过何书锵手中的捷报。 同行来的三个官差立即重复喊到:“捷报!漳州府黄阳县孙山孙举人,恭应泰启三十七年广南乡试中式第六十九名。” 说完后,恭敬地递上捷报。 孙山手有点抖,幸好能控制住,慢慢地接过捷报,道了一声谢。 然后踩了踩孙伯民的脚跟,低声说道:“阿爹,赏!” 孙伯民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地说:“我儿中举了,我儿中举, 有赏!” 孙伯民一边喊,一边给来报信的三个官差赏钱。 三个官差摸了摸,发现是银子,瞬间更高兴了。 好话需要钱地向孙伯民输出:“恭喜,贺喜,恭喜孙举人,贺喜孙举人。孙老爷,生了个文曲星,恭喜,贺喜。” 这话哄得孙伯民喜笑颜开,然后兜里的钱全部被官差哄走了。 孙山中举后,茶馆里的考生也站起来,跟他道了一声谢,随后麻烦地坐下。 跟孙山之前做的动作一模一样。 孙山得意地看着四周,果然接受祝福是一件美好的事。 哈哈哈。 他,孙山,中举了! ------------ 第450章 不知道他是喜还是悲 孙山无声地笑,笑得有点嘴巴僵硬。 等看到黎信筠等人,立即不敢笑了。 人类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他现在是很高兴,可还有同窗好友没得到消息,还是不要太浮夸,免得让同窗好友套麻袋,打一顿。 洪翦眼里带光地看着孙山,非常温柔地说:“阿山,恭喜你。” 黎信筠等人也连忙祝贺。 孙伯民和何书锵两人在那里小人得志地笑了笑,等看到黎信筠几人,立即反应过来,不敢笑了。 孙山是中举了,可他的同窗好友未必中举,此时不能往别人身上撒盐。 要笑还是回去再笑。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孙山偷偷摸摸地看着捷报,第六十九名,哎呦,真的好险,这个名次可很后了。 不过不管怎样,反正中了,他今天后不再是孙秀才,而是孙举人了。 他变得比预想中的更厉害,更伟岸了。 何书锵碰了碰孙山的脚跟,圆圆的眼睛溜溜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的捷报。 嘴里无声地说:山哥,你好厉害啊,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不愧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孙山尽量平静地坐在茶馆,眼观八方,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茶馆。 不一会儿,又有官差来报喜了,孙山等人站起来,拱了拱手,向对方道喜。 不过这次孙山是非常有心情,真心实意地道喜。 嘿嘿,他是上岸的人了,他的心胸就会变得无比宽阔了。 大家等啊等啊,等到黄花都谢了。 去看榜单的阿平,桂哥儿等人还是没回来,报喜的官差一个接一个,外面的人潮人涌也慢慢褪去。 姜谦努了努嘴,语气失落地说:“不用等了,我们肯定落榜了。幸好阿山上榜,我们才不用颗粒无收。” 其实这个结果,大家心里已经确定,只是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出奇迹。 但现实是残酷的,该接受还是接受。 显然姜谦第一个学会接受。 孙山不知道说什么,他的身份好似说什么都不好说,只好千言万语换成一声叹息。 慢慢地,人变少了。 书童阿平鬼鬼崇崇地趴在茶馆门口,看了看里面。一秒钟就被黎信筠捕捉到。 黎信筠没好气地说:“阿平,进来!” 书童阿平怯怯地走了进来,看了看少爷,又看了看少爷的朋友。 黎信筠平静地问:“怎么了?落榜就不敢回来报?” 阿平耷拉着脑袋,低着头,不敢说话。 黎信筠不用问,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柳文唤抱着一丝丝希望地问:“阿平,榜单上只有孙山的名字?” 阿平看了看柳文唤,又看了看孙山,最后点了点头说:“我只看到榜单上有孙少爷的名字。” 这么一刻,悬挂着的心彻底死了。 孙山赶紧安慰地说:“大家莫要灰心,这次不行,下次。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呢。” 孙伯民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不要伤心,还有机会。我家谨哥儿也是两次落榜,第三次才考上的。你们不要失望,机会多多,这次不行,下次肯定行。” 大表哥何书谨的确能成为鼓励学子的好榜样。 毕竟他走的不是一帆风顺之路,而是凤凰涅槃之路。 他比孙山更励志,更能安慰人心。 之后去看榜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跟孙山想的大差不差,他们不敢回来报信。 少爷落榜了,总归是件伤心的事。也只会等人潮散去,才敢回来。 孙伯民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到桂哥儿,疑惑地问:“桂哥儿呢?” 孙山也奇怪桂哥儿怎么还没回来?别的书童是不敢回来,可他的山哥是中举的,怎么还不回来? 问了其他人,都说看榜的路上太多人了,大家走失了 黎信筠提议道:“我们去找找桂哥儿,顺便看看榜单。” 孙山和孙伯民急匆匆地跑出去,还未走几步,就看到桂哥儿拖着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 看到孙山后,激动地说:“山哥,山哥,榜上有你的名字,你中举了,你是最后一名。好险啊,老天保佑,阿公保佑。” 孙山愣了愣。 什么最后一名?他,第六十九名,怎么就是最后一名! 每次乡试录取都在80名左右。 正榜都有70名以上,六十九名怎么就是最后一名? 他排名倒数第二名呢。 倒数第一名,倒数第二名,孙伯民不关心,急切地问:“桂哥儿,你怎么这样?瘸腿了?” 说到这里,桂哥儿可委屈了,嘴巴瘪着地说:“民大伯,我看到山哥上榜后,急匆匆赶回来,可跑着跑着,有个人把我绊倒,还有人踩我,民大伯,我的腿好疼。” 见到孙山太高兴了,桂哥儿忘记疼,此时被孙伯民一问,腿原来好疼啊。 孙伯民和孙山没好气地看了看桂哥儿。 那么紧张的时刻迟到,等尘埃落定了,又跑出来。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桂哥儿。 桂哥儿也知道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耷拉着脑袋,不敢说什么。 孙伯民把桂哥儿背到马车上,孙山几人跑去看榜单。 此时放榜台的人已经很少了。 孙山不用费力气去挤上去。 孙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解元,亚元,经魁,亚魁都不认识。 等看到中间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了:刘直延。 恭喜刘会长中举。 再往下看的名字依旧很陌生,看到最后便是他的名字:孙山。 之后,就是副榜了。 忽然身边有个考生抱怨道:“这次录取的名额好少啊,只有六十九个。” 另一个考生附和道:“就是,为什么那么少呢?往常也有七十个,上两届还有七十三个呢。” 孙山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名字,暗道一声:好险!祖宗保佑! 看完正榜后,孙山看副榜,等看到副榜倒数第二个名字。 孙山愣了愣,上面写着:端州府,钱鹰扬! 哎呦,钱鹰扬不用倒数第一了,现在是倒数第二了。 钱鹰扬自从乡试出来后,被庸医看错病,吃错药,一直躺在床上休养。 结果病情反反复复,就是断不了尾。 幸好大夫说他生命力顽强,熬过最危险的时刻,如今慢慢修养就行了。 这次看榜,没办法来。 不过这个成绩,他恐怕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他是喜还是悲? ------------ 第451章 解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 孙山重复看了好几遍榜单,真的确定没有黎信筠等人,不由地失望。 他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他的朋友如果都能上榜,那该多好啊。 身边的人越有能耐,他总能沾点光。 认识有钱的朋友,总归比没钱的朋友好太多。 没错,他,孙山,就是那么市侩的人! 孙山看着黎信筠,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黎信筠摇了摇头说:“阿山,我们走吧。” 一开始不死心,如今死的心不能再死了。没上榜就是没上榜,把榜单看了无数遍,都没上榜。 柳文唤失落地说:“虽然预料是这样的结果,如今真的落榜了......”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说不失望是假的,如果要笑,也是强颜欢笑。 洪翦反而看开了许多,拍了拍大家的肩膀说:“走吧,落榜就落榜了,下次再来。” 随后对着孙山说:“阿山,这么多人就你一个上榜,你可要把学习的经验分享给我们。” 孙山笑了笑:“行,我把我毕生的学习心血告诉你们,好让你们下次能上榜。” 这么一说,大家乐呵呵地笑起来了。 章越感叹地说:“阿山,你的运气真好。最后一名,真的好危险,好幸运啊。” 章越这么一说,黎信筠等人纷纷表示这运气是顶上天了,怎么就考到最后一名了。 孙山苦笑,摇头说:“其实这次乡试,我感觉考得不错的,我也想不到最后一名。” 孙山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吊尾,他真的感觉做得不错。 有两道题压中,其他题全做完,至于在臭号,虽然难受,可比院试好很多了。 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倒数第一。 虽然大家都认为他是锦鲤附身,可孙山认为自己的实力并不是如此。 姜谦笑着说:“甭管第一还是最后,反正上榜就行。阿山,以后我可要喊你孙举人了!” 何书锵腆着大肚子,乐呵呵地说:“山哥,你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哈哈哈。” 大家纷纷打趣地喊孙山孙举人,弄得孙山哭笑不得。 看完榜后,大家准备打道回府。 忽然跑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拉着黎信筠问:“好后生,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榜单,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榜单上的字。” 黎信筠被这里一扯,也停下来,连忙问:“老人家,你要看谁啊?” 老人家说了一个名字,念念叨叨地说:“我家大儿刚去看榜,我问他上榜没有?他一直都不说,我干脆不问了,便过来看榜。好后生,麻烦你帮我找一找,上面有没有他的名字啊?” 老人家眼里带光中闪烁着泪水。 其实不用看,孙山等人都确定他的大儿肯定没上榜。只不过老人家不死心,跑过来看,希望出奇迹。 黎信筠和孙山等人不说出来,替老人家看榜,几人找啊找啊,结果跟想的一样,老人家的大儿并不在榜单上。 老人家扯着黎信筠的衣服,怯怯地问:“好后生,你看到了吗?” 黎信筠很想告诉老人家,他没有看到。 好想对老人家说,你的儿子落榜了。 只不过看到那双渴望又迷糊的眼睛,黎信筠心中不忍,不敢说话。 老人家执着地问:“好后生,怎么了,看到没有?” 黎信筠既不好意思直说,又不便隐瞒,看了看孙山,于是说到:“解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 孙山一愣,看了看黎信筠,又看了看老人家。 这,这话好熟悉啊。 这不就是“名落孙山”的典故吗? 他,他难道就是大乾的“孙山”? 孙山手颤了颤,看了看老人家,只见他迷离地看着黎信筠,呢喃呢喃着:“解名尽处是孙山,孙山,孙山......我儿名落孙山,我儿名落孙山.....” 木木地放开手,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满脸泪花。 孙山急切地安慰道:“老人家,莫要伤心。就算令郎不上榜,但他还是秀才公,还是让人尊敬的秀才公呢。老人家,考上秀才也不容易了。” 章越劝慰地说:“老人家,莫要泄气,令郎没上榜,我也没上榜,能上榜的也是寥寥无几,不需要介怀。” 何书锵也加入安慰的行列:“老人家,令郎是秀才公已经很厉害了,我考了那么多年,还是童生呢。” 老者转过脸,看了看何书锵,呢喃地说了一句,不过声音低到没人听得清楚。 老者拱了拱手,木愣愣地说:“解名尽处是孙山,孙山,孙山......我儿名落孙山,我儿名落孙山.....” 说着说着便转身,拖着沉重地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背影显得无比萧条和凄凉。 黎信筠叹了一口气:“一夕九起嗟,梦短不到家。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 黎信筠等人落榜本来心情就不好,好不容易恢复一丁点,遇到老者后,又被打回原形,心情更低落了。 在场恐怕也只有孙山能笑得出了。 不过孙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同窗。 同窗们都那么苦了,他何必往他们身上撒盐呢。 要撒也迟点撒才行。 最不知愁的何书锵看到老者落寞的样子,此时也心慌了,哭丧着脸说:“山哥,我怎么办?我现在还是白身,连秀才公都不是。我好惨啊,好苦啊。” 孙山没好气地说:“你努力读书不就行,人又不是笨人。锵弟,不是我说你,最不应该的就是你,最应该考上秀才的其实是你。” 更想说的是条件那么好,还考不好,何书锵愧对他所拥有的资源。 何书锵以为孙山会安慰他,结果不安慰就算,还把他骂一顿。 何书锵不想跟孙山玩,于是找黎信筠等人求安慰。 他们都是落榜生,比较多共鸣。 黎信筠怎会跟他共鸣呢。 黎信筠摇了摇头说:“阿锵,阿山说的对,我要你是,早就考上秀才了。我一看你就是不努力读书的读书人,愧对家里的栽培呢。” 章越连忙赞同地说:“没错,阿锵,我劝你好好读书,特别你在京城还有个大爷爷,莫给你大爷爷丢脸呢。” 本来心情不好的落魄生,此时抓住何书锵,说道一番,宣泄一番,好让何书锵无地自容。 何书锵又掉转头找孙山求救,看来还是他的山哥最好。 起码骂也没骂得那么犀利,他还是喜欢跟山哥好。 ------------ 第452章 他终于要被推上台去相亲了 等回到何家村的村牌口,立即被何书瑜捕捉到。 何书瑜大喊大叫:“山子,你们回来了。哎呦,我的山子,你上榜了,我可高兴了。” 孙山被他从马车扯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明哥儿、庆哥儿,广哥儿团团围住。 他们嘴里说了些什么,孙山片刻失忆,只觉得好吵。 也不知道怎样的,被他们扯着回到宅院门口,看到有红红的炮仗纸,走入里面,喧哗一片,可多人了。 至于黎信筠这些落榜生则让他们到孙山备考的宅院,免得热闹的场景让他们再次伤心。 何书瑜办事还是非常体贴的。 孙大姑急匆匆地拉着孙山入堂屋,对着一群婆子媳妇说:“这就是我侄子,孙山。” 在场的妇女团连忙说:“孙举人,回来了。哎呦,果然一表人才,才高八斗,怪不得考上举人了。” 其中一个老嫂子对着孙大姑说:“春兰啊,这就是你那个读书很厉害的小侄子啊,果然读书很厉害。今年几岁了?” 孙大姑就是等这个问题,笑容满面地说:“十九,还未成亲呢?” 老嫂子连连惊呼道:“才十九,好年轻。真是个好后生。对了,春兰,未成亲啊,又没有订亲啊?” 这个问题也是孙大姑等待的,笑呵呵地说:“还未有呢。这些年一直忙于读书,便把婚事耽搁了。哎呦,家里可急了。我娘家想着无论这次他乡试中还是不中,都要给他找媳妇呢。 呵呵。天大地大,还是成亲最大,婶子,你说得对不对?” 这次不仅老嫂子说对,三姑六婆也说对了。 三姑急着说:“春兰,哎呦,你早说嘛。有这么好的侄儿,我给你介绍介绍。我家可有好些好闺女呢。” 六婆不甘落后地说:“春兰啊,我家也有不少好姑娘呢。你家侄儿仪表堂堂,我可喜欢了。” 三姑六婆嘴里跟孙大姑说话,实际瞄着孙山。 孙山无比尴尬地笑了笑,礼貌地回来。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他终于要被推上台去相亲了。 只不过这速度比想象中的来得太快了。 孙山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 孙大姑看到在场的人把孙山看清楚了,于是让何书瑜领着孙山到男宾客那边。 女宾客这边看完,就到男宾客那边看。 这世道不仅女人能做媒婆,男人也能做媒婆。 万一家里有好姑娘,配给孙山也不错。 何书瑜收到老妈的指示后,立即扯孙山到外院。 果然这里聚集了不少人。何大郎,何姑丈都在。 何姑丈跟孙大姑一模一样的步骤,把孙山拉扯过来,对着在场的老大爷,中年大叔说:“呵呵,这是我的妻侄。孙山,刚考上举人。” 话一落,在场的宾客连忙说恭喜。 何大郎从何姑丈手中拉过孙山,向他的亲朋好友介绍:“这小子,我从小看到大的,想不到才十九岁,就考上举人了。哎呦,年少有为。” 其中一个三大爷连忙说道:“才十九岁,年纪轻轻就考上举人了,前途无量。” 另一个六大叔连忙附和道:“就是,那么小就是举人老爷了,我可羡慕了。我恨不得是我儿子呢。” 何大郎呵呵大笑,乐呵呵地说:“六叔啊,你想要举人儿子,可赶紧督促家里的小子读书了。哎,我就不盼了,只能寄托给孙子了。”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笑。 之后何大郎和何姑丈一一给在场的人介绍孙山。 跟孙大姑一样,都是强调未婚,未定亲。 至于孙伯民坐在一边,看着孙山,看着在场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嘴里附和道:“我家小子,还未成亲呢。哎,别说成亲了,连定亲都没有。这些年一直在北方读书,被耽搁了。” 这话说得,只要不是笨蛋,都听得出言外之意。 孙山无语地看着孙伯民,看着何大郎和何姑丈。 这是多么的迫不及待要把他推销出去啊。 笑得脸都僵硬了,大家才散去。 何姑丈把左邻右舍送了出去,笑呵呵地说:“谢谢大家上门,谢谢大家的恭喜。” 何书瑜捂着嘴嘿嘿笑,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等人走了,便哈哈大笑。 拍了拍孙山的肩膀说:“山子,呵呵,过不了几天准备成亲吧。呵呵,小登科大登科,人生赢家。” 孙山白了一眼何书瑜,不想说话。 孙山不说话,但控制不了何书瑜不说话,不仅何书瑜说,明哥儿,庆哥儿,广哥儿都在乐呵呵地议论。 明哥儿笑着说:“山子,等德哥儿成亲了,接着就到你成亲,我们孙家可完成任务了。闺女嫁完,小子娶完,呵呵,人丁兴旺呢。” 说到成亲,小辈只有孙山单身,所以大家以为孙山是毛头小子,最喜欢跟他讲这个话题。 孙伯民,孙大姑把人送出去后,回到客厅,看着孙山满意地笑起来。 孙大姑欣慰地说:“山子如今考上举人,我可高兴了。哎,我们孙家会越来越好的。” 孙大姑不禁又回忆起父亲去世后艰难的日子,如今快过半百了,苦尽甘来,孙大姑彻底放心了。 孙伯民笑着说:“大姐,山子能考上举人,我是想不到的,哎,看榜时,还以为落榜。想不到我们的山子那么厉害。” 何姑丈欢喜地说:“山子自小就爱读书,如今考上举人也正常。也不知道孙家村那边知道消息没?要是岳母知道,肯定很高兴。” 孙伯民傻笑着:“阿娘知道肯定欢喜得找不到东南西北。我现在也脚步虚浮,像在做梦呢。” 孙大姑乐了,看了一眼孙山,又看了一眼孙伯民,笑着说:“等参加完那个鹿鸣宴后就回孙家村,之后就定亲。” 孙伯民眼里亮起来,看着孙大姑说:“大姐,有闺女介绍吗?我想还是找府城的闺女好,在县里找可难找了。” 何大郎对孙山的亲事也很上心,连忙说:“可不能在县里找,在府里找最好,找一门得力的亲事,将来对山子有好处。” 心里想着可惜媳妇那边没有合适的闺女,要不然就牵桥搭线。 孙山愣愣地看着他们几人叽叽喳喳地议论,他倒是局外人了。 最后孙大姑说了一句:“行,得找多几个好闺女,让山子选一选,最重要是山子喜欢,毕竟跟他过一辈子呢。” ------------ 第453章 旗匾银及冠服之赏 孙山对于孙大姑和孙伯民不放过任何一刻钟,插针见缝地说给他娶媳妇这件事已经麻木了。 他除了接受只能接受。 脑海里回忆起他能的择偶范围,不是在黄阳县,就是在何家认识的,再远的距离便没有了。 黄阳县知根知底,姑娘是怎样的,一打听就清楚了,所以可以放心娶。 何家认识的也同样知根知底,孙大姑肯定确定好才介绍的。 至于其他地方的,太陌生了,总不能随便娶。 这不仅孙山一辈子的事,更是孙家一辈子的事,要是娶个不好的回来,恐怕祸害三代。 哎,孙山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月亮。 别人能睹月思人,孙山只会脑海里一片空白。 什么自由恋爱,孙山倒是想啊,但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姑娘,就算想认识,也要有地方,有对象认识才行。 上辈子读大学,还能参加各种活动或者在班里认识女孩。 而这辈子,身边除了男子就是男子,哪里有姑娘相熟。 想认识个姑娘,难于上青天。 当然孙家村能认识,只不过都是族姐族妹,有个卵用! 如今的他只能走上相亲的道路,通过亲朋好友介绍,找个差不多,看的顺眼的姑娘。 至于要自由,要人权,孙山没办法要,也不允许他要。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身在时代里,也只能顺应时代,如果想反抗时代,必须特立独行,显然孙山没有这样的勇气,没有这样的时机,更没有不管不顾的需要。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第二天一早,孙伯民和瘸着腿的桂哥儿喊醒孙山。 孙山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好不容易易中举,怎么不让他好好休息呢? 孙伯民着急地说:“山子,你快去官府备册,拿礼服。要是去得晚,可被人拿了。” 桂哥儿也着急地说:“山哥,走点去呢,如果被人冒领了,你就算考上举人,也不是举人老爷呢。万一有考生走关系,冒认是你,把你的举人头衔占领了,找地方哭也找不到呢。” 孙伯民激动了一整个晚上睡不着,天蒙蒙亮便起床,到糖水铺帮忙。 糖水铺不仅卖糖水,还卖早餐。 多劳多得是何家做人做事宗旨,加上孙大姑也是勤快的,所以拼命地赚钱。 即使何家现在很富有了。 孙伯民在卖早餐,因为他儿子中举了,在昨天的热闹中,有人便认得他。 闲来无事干,就聊聊天,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就聊起中举后要去官府换文牒,要备册,还有礼服,扁牌赏赐之类的。 聊着聊着,就聊得有考生去得迟,被人冒领这种坊间传言。 孙伯民一听,那还得了。 他得让孙山赶紧去备册。 那些有权有势的官二代,富二代最喜欢欺负聪明的穷二代,农二代了。 孙伯民没权没势,害怕有权有势的人把孙山举人的名额占领。 于是连早饭也不卖了,急匆匆地跑回家了。 弄得在柜台算账的何书瑜摸不着头脑,搞不懂大舅舅要做什么。 桂哥儿自知自己昨天表现得非常糟糕,为了再次赢得孙山的心。 一早起床,瘸着腿干家务,想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好让孙山醒来有个美好的环境,心情一好了,他自然又能得到孙山的青睐了。 看到急匆匆跑回来的孙伯民,得知还有这种情况发生,比孙伯民还着急了。 急匆匆地喊醒孙山,好让他第一时间去衙门,千万不能让有权有势的官二代,富二代把的举人名额占用了。 孙山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哪里收到的料。 这些事听是听说过,但也是传说。 具体身边有谁经历过,孙山还真没有遇到。 他不太相信这种传言。 孙伯民看着孙山吊儿郎当的模样,生气地说:“你快把文牒换了再回来睡。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的。这么重要的事,关乎一生呢。” 桂哥儿也急得眼眶通红地说:“山哥,先去备册,再回来睡。这种事马虎不得。这可是你寒窗苦读赚回来的。可不能让人占了。” 孙伯民和桂哥儿一个在左耳说,一个在右耳说,孙山没办法,只好认命地爬起来。 想着吃过早饭再去。 孙伯民又急又气地说:“还吃什么吃,回来再吃。一餐半餐不吃也没关系的。你真的不知道轻重之分。” 要是平时,孙伯民肯定说一餐半餐不吃对身体不好,影响一天的活计。 现在看来真的好着急,连孙山的身体都不在乎了。 孙山只好认命地在孙伯民和桂哥儿的陪同下,先去官府备案登记,好让自己秀才通牒变更成举人通牒。 来到衙门,还未开门。 孙山无奈地看着孙伯民和桂哥儿。 两人倒是自在,找了个地方让孙山坐。 桂哥儿说到:“民大伯,我在门口守着,要是官府开门,便过来通知。” 孙伯民挥了挥手说:“好,仔细看着,一开门就喊我们过去。咱们要第一个去,这样别人想占我们的名额也占不了。” 桂哥儿领命,瘸着腿跑了出去。 孙山无奈地说:“阿爹,桂哥儿腿还未好呢?怎么让他来呢?” 可怜的桂哥儿,昨天被人踩了,今日就要上班,做牛做马都不为过了。 孙伯民满不在乎地说:“后生细仔,踩一下又怎样,很快就好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衙门大门终于开了,桂哥儿急匆匆回来报信。 孙山在孙伯民的催促下,先向门房禀告来意。 门房看了看天色,以为他们看错时间,迟上班呢。 等确定他们没有迟,而是这位孙举人太早了,心里不由地暗笑,这位孙举人也太着急了吧,肯定一晚没睡,一大早过来换身份。 孙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厚着脸皮走了进去。 这次孙伯民醒目,悄默默地递过去一个钱袋子,门房立即喜笑颜开地喊着孙举人慢走。 中举后,朝廷有旗匾银及冠服之赏。 旗匾银又称牌坊银、坊价银,专供中式者竖旗、挂匾、建牌坊之用,以荣耀乡里。 冠服之赏,或为实物,或折银。 孙山办理好手续后,收获到二十两的旗匾银以及赏冠服、大帽等,合银一两六钱九分。 办事员还通知五天后有鹿鸣宴,记得要参加。 孙山连忙道谢,孙伯民醒目地再次递去钱包,桂哥儿郑重地接过赏银。 三人心情激动地一步一步走大门,迎上来的是灿烂的阳光。 ------------ 第453章 孙山,正式挤入官绅队伍 总算更换身份了,孙伯民和桂哥儿安心了。 回到何家村后,孙伯民说到:“山子,你好好休息,这次睡够饱,阿爹也不会喊醒你的。” 又对着桂哥儿说:“桂哥儿,你在这里好好照顾我家举人老爷。” 桂哥儿连忙领命:“是,老太爷,桂哥儿遵命。” 孙山嘴角抽搐,看着桂哥儿一个喊老太爷,一个连忙说好好好。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一早搞这一出作甚。 孙伯民作甚?肯定是太欢喜了。 现在他的儿子是老爷,他就是老太爷,哈哈哈,整个孙家村最尊贵的人呢。 孙伯民急匆匆地找孙大姑,他还记得孙山五天后要去参加那个举人宴席,什么鹿鸣宴,得要穿锦服才行。 何况他的山子从秀才变成举人,身份一个质的飞跃 ,以前的秀才服恐怕不适合了,得要重新换才行。 孙伯民这些事可不懂,但他有一个什么都懂的好姐姐,于是急匆匆地跑去找孙大姑了。 孙山本想休息一会儿,刚躺下床,桂哥儿便过来通报黎信筠等人来找他。 孙山急匆匆地整理好衣服,他知道他们找他的原因。 广州府对于孙山来说是欢喜之地,对于黎信筠等人便是伤心之地了。 果然看到黎信筠便说:“阿山,乡试结束了,我们也要回家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你们什么时候走?” 黎信筠和洪翦说后天,柳文唤和姜谦说明天。 孙山看了看少年的好伙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的话。 黎信筠笑着说:“阿山,莫这样。你中举是件高兴的事,不需要迁就我们强颜欢笑。嘿嘿,有你这个举人朋友,我们也好高兴。” 孙山确定他们表明已经释怀,至于内心怎样,谁也不知道。 笑着说:“行,我的确很高兴。总算苦尽甘来了。呵呵,今晚我们到“大岭山烧鹅酒楼”吃饭,我请客。” 姜谦打趣到:“不是你请客,还能是谁请客。谁叫你是唯一个考上举人的。这么高兴的事,肯定要你请客。” 大家说说笑笑,又说到这次漳州府的乡试成绩。 洪翦低声说:“哎,我们漳州府,只有阿山一个考上举人。难,太难了。” 上一届也只有陆语鸣一个考上举人,这届只有孙山一个考上举人。 他们两个都不是正宗从漳州府学走出来的,都需要到外地书院读书才中举的。 漳州府的教学质量真堪忧啊。 黎信筠,姜谦已经确定要从府学退学了。 至于柳文唤还会继续在云谷书院读书,因为这届云谷书院考上了两个举人,总比回府学进修好。 至于洪翦和章越,他们还是打算在府学继续读,毕竟他们也不过在府学读了一年,还有很多未学的。 当然如果有好的书院肯定换,只可惜没有,这也是无奈的选择。 孙山只好祝福他们前程似锦,能有一天中举。 晚上本来孙山请客的,但何家直接说到老宅那边吃饭,孙山的同窗也带上。 孙山只好让人去买了几只荔枝烧鹅加餐。 何老太太高兴地说:“孙家的小子闺女都是好样。” 孙伯民拍马屁地说:“老太太,我家山子有今天,多亏你们何家。这些日子,你们忙里忙外,太感谢你们了。” 孙山愣愣地看着孙伯民,他什么时候那么会说话的? 这不像平时的他啊。 随后看到他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看样子是喝醉了。 莫非是喝醉后的孙伯民其实是个滑头,跟他平时老实人形象不一样? 何老太太和孙伯民坐在一起互吹,孙山、同窗和何家小子一起欢快的聊天。 何书锵也过来蹭饭,特别听到有荔枝烧鹅吃的时候,更厚着脸皮来蹭饭了。 何书锵乐呵呵地说:“山哥,荔枝烧鹅好吃啊,吃了还想吃呢。山哥,你现在是举人老爷了,往后可要请我吃荔枝烧鹅呢,不能请普通烧鹅了。” 孙山搞不明白为什么成为举人老爷要请他吃荔枝烧鹅。 还有,他什么时候说要请胖子吃烧鹅了,就算普通烧鹅也好贵啊。 何书锵的逻辑在哪里? 孙山怀疑他跟孙伯民一样喝醉了。 何家做的晚宴非常丰盛,吃得孙山一众人满嘴流油。 特别是何大郎下重本,竟然做鲍鱼焖猪脚。 那味道真的一绝了,猪脚新鲜入味,鲍鱼口感细腻,最惊艳的是鲍鱼猪脚汤汁,用来下饭最好。 孙山看到奀仔几个小朋友,吃得那一个开胃,果然会吃。 这种吃货文化就要从小就培养起来。 第二天一早,孙山送别了柳文唤和姜谦,还收获到他们的贺礼。 山高水远,孙山举办举人宴席,他们可没办法来。 第三天一早,孙山送别了黎信筠和洪翦。 黎信筠不舍地说:“阿山,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你了?” 孙山伤感地说:“我们写信常联系。” 洪翦则说:“阿山,我先回去,夫子应该知道你中举的消息了。他肯定很高兴。” 孙山乐了乐,哈哈笑:“你回去告诉他,等我参加完鹿鸣宴后,就回黄阳县,再找他讨喜钱。” 送别了同窗好友后,孙大姑又找上孙山,让她赶紧试穿衣服,如果不合适,立即改。 孙大姑打量着穿着一身举人大袍的孙山,眼眶红红地说:“我们的山子真俊,大姑很欢喜呢。” 孙伯民也激动地说:“大姐,你说得没错,我们的山子可俊了。穿上这一身举人巾服,更俊了。” 桂哥儿也不甘落后地说:“大姑,大伯,举人巾服比秀才巾服更好看,更威风。山哥穿上后,整个人都不一样呢。” 此时的孙山身穿青色圆领袍,束蓝丝绦,戴大帽,脚踏皂鞋。 举人服装 从今以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乾举人,他从此踏入“士”的大门了。 他,孙山,有机会被朝廷“大挑”,有做官的资格! 不要把举人不当官,举人也能做大官。 著名的“海青天”海瑞,他就是在连考两次会试没有考中之后,以举人身份出仕为官的。 而且一直做到了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这样的高官! 从今天开始,孙山,正式挤入官绅队伍。 ------------ 第454章 能上副榜已经是你老钱家祖宗发力 孙大姑欣赏地看了看孙山的打扮,一个转头又让绣娘做了好几套不同颜色和布料的锦衣,方便换洗。 做衣服的钱,孙伯民给,但孙大姑坚决不收。 孙山恍惚了一会儿,好似每次来府城,孙大姑都贴钱给他做衣服,而且满心欢喜地替他做衣服,从未说过什么话。 孙山感动地说:“大姑,你对我真好。” 至于“谢谢”那句因为是亲人说不出口。 孙大姑看了一眼孙山,没好气地笑着说:“你这个傻小子,客气什么。” 孙山也跟着笑起来,点了点头说:“大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现在是举人了,可以好好孝顺你。” 至于怎么孝顺,孙山也不知道。 孙伯民在一边赞同地说:“说得没错,山子你可要好好孝顺大姑,你有今日,多亏有大姑的帮忙呢。” 孙伯民和孙大姑两人又开始忆苦思甜,想起年少的时光,当说到孙家村的池塘,孙家村的山头,孙山和桂哥儿连忙附和。 看着孙山好奇地问起阿爷,孙大姑和孙伯民说得更激动,连连说孙山阿爷是个大好人,以前乡亲来看病,收的费用可少。 孙大姑和孙伯民两人沉浸于以往的记忆。 孙山不由地想起那首歌《人世间》: 祝你踏过千重浪,能留在爱人的身旁,在妈妈老去的时光,听她把儿时慢慢讲..... 孙山看着孙大姑和孙伯民头上银色的发丝,此时此刻正听着他们把儿事慢慢讲。 孙山不由地眼睛湿润,鼻子酸酸,一股难以言明的伤感涌上心头,脸上却假装笑着。 吃过午饭后,孙山终于想起钱鹰扬,这几天忙着送别同窗好友,都忘记钱鹰扬这号人物了。 怎么也是“岳麓美景世人知,不及孙山伴我情”的友谊。 孙山拿着礼品,上门探望。 看到钱鹰扬那一刻,孙山又愣住了,好奇地问:“鹰扬,你吃了什么?怎么像刚蒸熟的馒头,整个人膨胀起来了?” 放榜前的钱鹰扬身材都赶上孙山了,放榜后的钱鹰扬的身材却朝着何书锵的方向发展。 不就是十多天未见,怎么肥了那么多? 钱鹰扬幽幽地看着孙山,一言不发。 孙山被他看得发毛,连忙问:“鹰扬,你怎么了?” 钱鹰扬随后哭丧地说:“阿山,我好惨啊。我怎么就考了个副榜,我怎么就不能上正榜。阿山,要是考不上还舒服点,现在半吊子吊在那,我好痛苦。” 说着说着,眼眶红红的,看来是真的伤心。 孙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安慰地说:“鹰扬啊,能上副榜已经是你老钱家祖宗发力了。你看我才是正榜吊尾。我都不能排名靠前,你怎么会上正榜呢。 哎,鹰扬,你认命吧,你本来就比我差,我都吊尾了,你没可能排到我前面的。” 孙山这不叫安慰,这叫戳心窝子。 钱鹰扬听到后,更痛苦,更难过了,气着对孙山说:“阿山,你这是什么话。你不准我超常发挥吗?什么我上不了正榜?阿山,我不想听你说话。” 孙山看他矫情的样子,就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遗憾未上正榜,但副榜已经钱鹰扬最大的实力了。 孙山拍了拍钱鹰扬肥厚的背影,非常认真地说:“鹰扬,上正榜也好,上副榜也好,都已经注定了,改不了。不过现在的问题的,怎么几天不见,你那么肿胀的?你吃了什么?” 孙山好想问他是不是吃了膨胀剂? 有没有介绍? 他也想肥一点。 孙山自我感觉太瘦了,穿衣服都撑不起来。 他虽然英俊潇洒,可胖一点会显得更英俊潇洒,特别现在他准备相亲了,更要好形象了。 钱鹰扬无奈地说:“我阿娘过来广州了,看到我生病了,哭得死去活来,于是变法子地给我补身子。哎,整天躺在床上吃吃吃,怎能不胖呢?” 自从钱母来后,钱鹰扬由一日三餐变成一日六餐,这么吃下去,哪里不胖呢。 钱母看他病得太厉害,身子亏空得严重。 于是当钱鹰扬是猪仔一样拼命地喂养,所以把干瘦干瘦的钱鹰扬养得白白胖胖。 来一个脱胎换骨。 孙山和钱鹰扬还未聊几句,外面就有人进来了,看到是钱母。 孙山赶紧行礼问好。 钱母高兴地说:“鹰扬,这就是你的同窗孙举人吧,果真一表人才。” 随后吩咐丫鬟端上两盅炖汤,笑着说:“来,喝汤。这是莲藕眉豆猪骨河蚌汤,这河蚌纯正西江河蚌,我特意从老家带过来的。” 孙山看了看钱鹰扬,看到他眼里充满无奈。 钱鹰扬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阿娘,又喝汤,天天喝汤,都烦了。” 钱母脸色还是带着笑,但语气非常坚硬地说:“你这病,虽然好了,但身子虚得很。我问过大夫了,一定要给你多补些汤汤水水,身子才好得快。” 转过脸,非常温柔地对着孙山说:“孙举人,你说是不是?” 孙山尽量显得文质彬彬地说:“伯母,莫叫我孙举人,叫我阿山便是。我跟鹰扬是好同窗,好朋友。你这么叫显得太外人了。” 随后板着脸对钱鹰扬说:“鹰扬,伯母说得对,你这身子还虚的很,就要好好调养。伯母那么尽心尽力地替你熬汤,你莫要辜负。有伯母这样慈爱的母亲,你捡到宝了。可不能让伯母伤心呢。你别在福中不知福。” 这话一落,钱母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对着钱鹰扬更理直气壮了,指着钱鹰扬说:“你啊,你要是像阿山这么会想,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为了你,我头发白了又白。知道你病后,山长水远地跑过来照顾你,你莫要不知道好歹!” 孙山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伯母,真辛苦你了。从端州过来路途可远了,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钱母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知己,把孙山当做贴心人。 指着钱鹰扬说:“你看看你的同窗,怪不得别人能考上举人了。再看看你, 不知感恩,我做那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好。” 随后对着孙山哭诉:“可怜我整日挂念他,结果嫌弃我。” 孙山赶紧安慰钱母,随后跟钱母一起对付钱鹰扬。 钱鹰扬一阵悲凉,忍着肚子的饱意,咕噜咕噜地喝下汤水。 孙山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时不时发出赞叹:“伯母,你煲的汤真好喝。我就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钱母听到后,心花怒放,更视孙山为知己,笑容满面地说:“是吗?阿山,那你喝多些。我可煲了不少呢。” 孙山来探望钱鹰扬,结果跟钱母聊了老半天。 钱母临走前遗憾地说:“阿山,真是个好儿郎,可惜我没有闺女呢。要不然,肯定将她嫁给你。” 至于家里的那些庶女,根本不是她的女儿,哪里配得起孙山。 孙山温声细语地说:“伯母,没事。我跟鹰扬是好朋友也一样的了。” ------------ 第455章 鹰扬,我要上京赶考 孙山把钱母送出去后,钱鹰扬那个气啊。恨不得跳起来,把孙山打一顿。 孙山乐着说:“对了,鹰扬。你是准备继续考乡试,还是到国子监读书?” 会试考中称为“甲榜”,乡试中举叫“乙榜”,凡是通过乙榜中举人,再通过甲榜中进士而做官的人,叫做“两榜出身”。 这个出身很重要,各省学政,非这个资格做不可。 所谓乡试“副榜”,就是没有被考录的生员,但成绩比较好或者个别科目突出的,列为副榜,中试者称之副榜举人或者叫副贡生。 大乾的为官途径出身有三种。 一种是举人贡士进士是一级级考上去的,科甲出身。 一种是国子监,学校出身。 一种是恩荫出身。 这三种途径做官根正苗红,不会被人看不起,也不会惹人诟病。 孙山此时走的就是第一种途径,一级一级的考上去,也是最广大百姓的最朴素和公正的唯一途径。 钱鹰扬上了乡试副榜可以继续考乡试,也可以到国子监读入。 如果到京城的国子监读书,毕业后有出任官员的资格。 不过这种途径有个潜规则,就是需要金钱来堆积,一般寒门子弟是不会走这条路,宁愿继续考乡试。 在国子监读书还简单点,但想要毕业,想要轮选到做官的机会,就要花钱去“沟通”。 到国子监读书,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需要财力支持的问题。 孙山相信钱家有这个财力,所以才问这个问题。 钱鹰扬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还在想。这几天我阿爹阿娘问我是不是尽力考了。还问我下一届能不能考上正榜?” 孙山也学钱父钱母问:“那你还有没有信心下次考上?” 钱鹰扬老实地说:“阿山,我跟你说实话,这次我的真的尽力了,把这三年所学的全都用上了。下次考,还真没信心。” 孙山了然,钱鹰扬这是自我评价,自我清晰地认知。 钱鹰扬在岳麓书院每次考试都考最后,这次能考上副榜,还真是尽力了。 孙山又问:“鹰扬,如果你不继续考,你阿爹阿娘怎么说?” 钱鹰扬老实地说:“我阿爹说如果不继续考了,就让我去国子监读书,等毕业后,花钱找关系回端州做个小官。我阿娘也是这么说,她认为回老家好,也不想我到外地。” 国子监毕业后,如果有金钱,有关系,完全可以运作一番,回到老家做官。 比如可以回府洲县做副职,像县丞,教谕,文书等等。 这些副职一般都是由本地人把持。 如果钱鹰扬取得监生身份,可以回到老家做地头蛇,成为地方乡绅的一员。 日子可以说过得非常舒服,并且风险比做大官还小呢。 起码能小富即安。 孙山不知道钱鹰扬怎么选择,只好劝慰地说:“鹰扬啊,这些事,你跟父母商量商量,又或者找个熟悉官场和科举的亲戚商量一下,好好规划以后的路。” 孙山想说的是继续读书、继续下场考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可以选择不一样的路。 像孙山这种,只能往前读,往前考,才能拼出一条出路。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努力走了一辈子的路死在罗马城门口。 孙山显然不是第一种,但也希望不要做第二种。 钱鹰扬和孙山聊了许多往后的人生规划,问道:“阿山,你是准备去赶考,还是下一届再去?” 孙山这个成绩,怎么说呢? 好似也没什么机会能考上进士呢。 是不是沉浮三年,再学三年会好点呢? 这个问题孙山早就想过了,非常坚定地说:“鹰扬,我要上京城赶考。” 孙山看到钱鹰扬的惊讶,笑着说:“鹰扬,我总觉得这次不是我正常发挥的水平,我总觉得我的水平更高点。嘿嘿,何况我运气不错。你看我院试踏线,乡试踏线,说不定会试也能挤进出。我又不追求二甲进士,我只要考上就行了。” 什么一甲进士,二甲进士,三甲进士,都不是孙山考虑的。 他的目标就是考上去。 孙山知道自己的斤两。学得越多,懂得越少。 孙山只是勤奋,刻苦,自律。 他没有聪明的脑袋,也没有天才的潜质。 所以什么状元,榜眼,探花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是天赋异禀的绝缘体。 他有自知之明,只要能上榜,管他什么进士呢。 钱鹰扬看着孙山,看着他说话,阳光正洒在他身上,觉得孙山前所未有的明亮。 钱鹰扬情不自禁地说:“阿山,我支持你上京赶考。我相信你。” 顿了顿,继续说:“阿山,要是盘川不够,我可以借给你。但你要还的哦。” 孙山听到前面那段非常感动,听到后面这段,连连翻白眼。 哼了一声:“我凭本事借钱,干嘛要还。” 这话把钱鹰扬气得飞起来,准备拿麻袋套孙山,孙山哪里给机会他,急速地转身,一个闪躲,跑人。 两人说说笑笑,又说到闽省的朱鹏云,不知道他有没有中举。 在钱家吃过晚饭后,孙山才离去。 钱母依依不舍地说:“阿山,常来我家。我煲汤给你喝。” 第二天一早,孙山被孙伯民从床里拉了出来,紧张地说:“山子,你快过来试一试衣服,等会可要参加鹿鸣宴呢。我听说所有的举人都会去,好热闹的。你可要好好打扮,不能输给别人呢。” 孙山看了看天色,大早上的,打扮什么? 鹿鸣宴是下午举行。 孙伯民可不这样认为的,连忙说到:“你可要早点去,免得迟到。要是别的举人都来了,就你最后一个到。给人印象就不好了。 我听你大姑说,不仅主考官在,连广南的各个官员都在。别人是官大人,不能让人等。你快点来穿戴好,早去好过迟去,在家里等不如去那边等。” 孙伯民念念叨叨,还把孙山当做三岁小孩,完全忘记了孙山是个举人老爷。 孙山无奈,梳洗一番后,与其在这里听孙伯民说个不停,还不如出去找个茶馆喝茶。 孙大姑安排了车夫、小厮加上桂哥儿。 孙山一行人出发了。 ------------ 第456章 鹿鸣宴 所谓鹿鸣宴,乡试发榜后,各省均设宴款待考官及新科举人。 鹿鸣宴的来历源于唐代,当时乡贡结束后,长吏会僚属设宾主,陈俎豆,备管弦,牲用少牢,歌《鹿鸣》以诗宴之。 鹿鸣宴的设宴地点在布政司衙门。 届时,正副主考官、学政、提调、监试、同考及执事各官均与宴。 主考着朝服,会同各官先行谢恩礼,然后依次入宴。 新科举人鼓乐导入,谒见主考等官后入座。 开宴后,即歌《鹿鸣》之章,作魁星舞。 鹿鸣宴是科举时代的盛宴,是千千万万读书人平生最想参加的一次宴会。 首赴鹿鸣代表着他们取得了做官的资格。 孙山看准时间,不做最早的一个,也不做最后的一个到场,中规中矩,随着人流走入宴客厅。 一踏入大门,看到人就要保持微笑,行礼问候,说几句:你好,你也来了,我来..... 等等无营养的废话。 孙山没走几步,就遇到老熟人刘直延刘会长了。 刘直延见到孙山也很高兴,连忙招呼:“阿山,你也来了。” 孙山连忙走过去见礼,随后刘直延把他同样中举的朋友介绍给孙山认识。 刘直延笑着说:“阿山,过两天如果有空,就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吃茶。” 孙山连忙应承道:“好,如果我还未归乡,就去找你。” 孙山还未确定什么时候回孙家村,因为孙大姑和孙伯民紧锣密鼓地给他找相亲对象。 直言要多留在广州府几天,最好相亲成功后,再回家。 回家举办举人宴席后,就定亲。 定亲完毕孙山上京赶考。 至于中不中,不重要。 中就小登科大登科一起来,不中就赶紧回来成亲,来年孙伯民抱孙子。 孙大姑和孙伯民安排得妥妥当当,只要孙山当做工具人就行了。 对此,工具人孙山无话可说,他已经麻木不仁了。 孙山和刘直延聊了几句,便看到这届的解元韩孟渊。 解元的一到来,立即成为全场的焦点,大家都走过去问好。 孙山也不例外,看着韩解元年轻有为的脸庞,真让人羡慕。 至于亚元则是一个中年男子,这么一对比,逊色不少,得到的目光呈现跳崖式的下跌。 可怜的路人甲亚元。 韩解元微微一笑,非常文质彬彬,对着过来打招呼的同年点了点头,笑着说:“多谢,韩某不才,这次完全是运气好才得解元,多谢大家的承让。” 说话不急不缓,一看就是好有教养。 据刘直延爆料,韩解元是惠州韩家,家里已经出了两名进士,是在当地的大家族。 这次考得那么好,完全是凭实力说话,所以很多举人说起韩解元,并没有嫉妒恨,只会羡慕。 韩解元家底深厚,演绎着虎父无犬子,解元是实至名归。 孙山研究了一下韩解元平时的诗词以及文章,偏向华丽风。 语言富丽,辞藻押韵,错落有致,读起来堆砌夸张,气势磅礴,绚丽多彩。 文风颇像杜牧的《阿房宫赋》。 孙山拜读过韩解元的文章,佩服得不要不要的,让孙山写,恐怕一辈子也写不出这样的诗词和文章。 果然是从大家族走出来的解元。 大家相互聊着聊着,好不热闹,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主考官和一众官员都来了。 孙山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位置按照乡试排名而坐,韩解元自然坐最前面,孙山自然坐最后面。 韩解元的位置好找,孙山的位置也好找。 等坐下来,抬头看着遥远的主考官杨勋,结果看个寂寞。 杨勋时而站起来说话,时而站起来举杯。 孙山不知道他说什么,别人举杯他也举杯,上面的热闹好似跟他没有关系,他的落寞也跟上面没有关系。 孙山吃着酒席,听着上面的笑声,颇有我吃我的,你笑你的,大家互不干扰的情景。 吃吃喝喝一番,就到最重要和最紧张,也是与主考官最接近的时刻了,就是----簪花。 这次主考官选的花依旧是菊花,不过颜色由白色变成黄色。 主考官杨勋先替韩解元别了一朵菊花,之后到亚元,等到孙山时,大家都打瞌睡了。 这个流程有点长,孙山又是最后一名,只能等着别人簪花完再到他。 这是孙山第一次如此接近杨大人的,也把他的样子看清楚。 杨勋看起来跟外面的传闻一样,长得中规中矩,温和平静,笑起来也很随和,加上稍微发福的身材,显得更六畜无害。 不过能当上御史,能做上正四品的大官,没有一个善茬的。 或许平静的外表只是外表,并不是内心。 杨勋耐心地替孙山簪上一朵黄菊花,笑着说:“不错,少年郎,好好读书,继续上进。” 孙山连忙道谢,随后退到一边。 不要误会杨大人是不是对他另眼相看,孙山亲耳听到杨大人对每一个考生都说雷同的话。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主考官陪举人们吃了一会儿便带着其他官员离去。 等他们一走后,在场的举人更放得开了。 你一言,我一言,宴席立即出现成千上万的鸭子,呱呱地声响。 好一群聒噪的男人! 刘直延走了上来说:“阿山,晚上去不去明艳楼,为方请客。” 为方,钟为方,超级富二代,不过这次乡试落榜了,连同他的表弟谢梓煜也落榜。 放榜前还跟他们两个吃了一顿饭,放榜后,孙山还收到他们两个的贺礼。 不愧是大商家出来的,做事做得可周到了。 至于落榜的钟为方为什么请客,孙山多多少少都猜测到,肯定是卖个好,多结识几个举人,扩展一下人脉。 生意人就是这样,要贴钱做事,而且还不一定有回报,但又不得不做。 孙山连忙摇头说:“会长,我不去了,晚上我大姑要设宴,你懂的了。” 抛了个迷离的眼神给刘直延。 刘直延早就知道孙山的背景,知道他是投靠大姑的,晚上设宴,肯定是庆祝孙山中举了。 刘直延点了点头说:“行,有空再约。我这些天没那么早回家,随时来找我。” 孙山连忙应承,刘直延继续约下一个举人,看他的样子是替钟为方约的。 孙山想了想,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忽然明白了。 刘直延与钟为方肯定有非一般的关系,或许刘直延也是钟家资助上学的,俗称“投资”。 这不,刘直延中举了,肯定要回报一番钟家,所以才愿意牵桥搭线。 以前在岳麓书院,钟为方和刘直延关系就很好了。 看来他们的关系比孙山想的还要深入呢。 ------------ 第457章 哎,看不成美女,真郁闷! 吃了一会儿宴席,大家都找到去处了,孙山也跟同年告别,准备打道回府。 其实孙大姑并没有设宴,这只是孙山拒绝赴宴的借口。 所谓明艳楼,其实是广州府最豪华最高档最奢侈的怡红院。 里面有只喝茶,有只陪聊,也有卖身的,看你有什么需求,就提供什么服务。 别问孙山为什么知道,这种事,不知道都不行。 要是平时,孙山也会随大流跟着去,不做什么看一看也好,他应该长长见识,反正有人请客。 免费的不看白不看。 孙山之所以拒绝不去,那是因为他正准备相亲。 这段时间可要保持好形象啊。 就算去怡红院,他也不打算做什么,可耐不住人言可畏,流言蜚语。 要是被人看到他进进出出怡红院,岂不是美好的形象瞬间破灭? 特别是现在重要时刻,他可要无时无刻都要保持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翩翩君子的美好形象呢。 于是只能忍痛割爱,不跟他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哎,看不成美女,真郁闷! 孙山刚踏入何家宅院,孙伯民就急匆匆地拉他进来。 孙以为孙伯民心急,想问他鹿鸣宴的情况。 上次秀才宴也是这样,孙伯民对读书人的事可好奇,可向往了。 孙山正准备把头上的黄菊花摘下,好让孙伯民看一看,顺便也给他簪花。 孙山的荣誉,也是孙伯民的荣誉。 孙伯民看都没看黄菊花,反而说到:“山子,刚才何家人过来。” 孙山奇怪地问:“哪个何家人?” 整个何家村都姓何,也不知道孙伯民说的是哪个何家人。 孙伯民紧张地说:“是你玉娘姑姑的婆婆。” 孙山秒懂,何文书的媳妇,随后不解地问:“阿爹,她怎么过来的?找你,还是找我?” 孙玉娘嫁到何家后,先生宝哥儿,后生宝哥儿弟弟,再生宝哥儿妹妹,之后就没得生了。 不过三个小孩子已经让何文书一家非常满足了,他们家的小子数量总算突破1个了。 孙玉娘在何家也过得越来越好,村长可高兴了。 孙伯民看了看孙山,顿了顿说:“宝哥儿他奶过来找你大姑,你大姑对我说,何三老太爷看中你,相中你做孙女婿。” 孙伯民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孙山,发现他眼睛放空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不知道孙山想什么。 孙山能想什么,他脑海一片空白! 何三老太爷,不就是锵哥儿他爷吗? 相中他做孙女婿,那他的孙女是谁? 孙山脑海里第一个蹦出的就是何半云。 随后出了一身冷汗,颤颤巍巍地说:“阿爹,何三老太爷的孙女?谁啊?” 孙山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孙伯民,希望他能说清楚是谁。 孙伯民笑了笑说:“傻小子,还能是谁,当然是云姐儿了,他家就只有云姐儿跟你年岁相配。宝哥儿阿奶也说了,何三老太爷想将云姐儿许配给你。” 孙山有那么一瞬间像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孙伯民继续说:“男未婚,女未婚,男大当家,女大当嫁。宝哥儿阿奶说了,何三老太爷看中你的人品,想将云姐哥儿嫁给你,他可说了你是个好小子,性子不错,还有前途,是乘龙快婿。” 孙山脑袋里嗡嗡响,孙伯民一直念叨叨。 孙山根本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孙山迷迷糊糊地问一句:“阿爹,你赞成吗?” 孙伯民立即回答:“赞成,肯定赞成。 何三老太爷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云姐儿这个闺女我见过,品性善良,脾气温和,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你们读书人不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吗?阿爹去哪里找这样的大家闺秀啊。 黄阳县找啊找啊, 不是农户就是商户,识字的女子都不多一个。就算找到识字的,大家闺女懂得的她们都不懂,哪里配得上你呢。” 孙伯民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孙山,继续说:“这次幸好你考生举人,才能选大家闺女呢。要是还是秀才,只能回黄阳县找了。 哎呦,肯定是你阿爷在保佑我们孙家,出了你这个文曲星,等你取了个大家闺女后,生几个出息的孙子孙女,我就满足了。” 顿了顿,孙伯民继续说:“山子,你看云姐儿,一看就是福气满满的。特别是她圆圆的脸蛋,天庭饱满,好一副旺夫相呢。我看就云姐儿了,跟你配得很。” 为了证明云姐儿跟孙山很配,孙伯民继续补充:“何况云姐儿知根知底,你跟锵哥儿又是好朋友,何三老太爷一家那么富贵了,你是小子时,也对你很好。他们一家不像那些富贵人家看不起乡下人呢。反正阿爹是很满意这门亲事了。” 看到孙山依旧一言不发,孙伯民想了想说:“山子,要是你不愿意,阿爹也不勉强。但你得给我赶紧相看,找媳妇呢。不能再拖了。” 虽然云姐儿很好,但儿子的意愿还是很重要的。 孙伯民来了广州府那么久,知道有权有钱人跟他这些穷人想法的不一样。 富贵人家,特别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喜欢瘦弱的女子,不像他们乡下人家喜欢白白胖胖的女子。 孙山出来读书那么久,万一染上富贵人家公子哥儿的坏毛病,喜欢纤细的女子,不喜欢肥胖的女子。 孙伯民虽然生气,但也只能接受。 谁叫他只有孙山一个儿子呢,当然以他的喜好为主了。 孙山看了看孙伯民,其实不用问,他都知道孙伯民,不,连同苏氏和黄氏,喜欢那种白白净净,肥肥胖胖的女子。 当初孙伯民和黄氏就很喜欢周妙妙了。 看到何书锵,苏氏更赞不绝口,认为何书锵“身材好”,希望孙山也长成这样子。 对于孙家人的审美,孙山习以为常。 至于孙山自己的审美,说真的他的确受到孙家影响。 跟孙伯民,苏氏,黄氏一样不喜欢纤细的女子,因为他已经够纤细了。 俗话说,缺什么就炫什么。 同样缺什么就喜欢什么。 孙山的确喜欢丰腴的女子,可不能丰腴到云姐儿这种程度啊。 她那是太肥了! ------------ 第458章 随波逐流 孙山跟孙伯民聊了一会儿,孙大姑也加入了。 孙大姑看了看孙山,发现他没什么表情,想了想说:“山子,这事你看怎样?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如果喜欢那就答应,如果不喜欢,咱们就直接明拒,再寻一寻。” 孙大姑这几天已经搭上好几条线,也打听了好几家闺女。有何家族亲的闺女,也有老太太娘家那边的,还有一些老街坊介绍的。 综合了一下条件,孙大姑已经挑选了好几个,好让孙山去相一相。 正准备跟孙伯民商量,安排时间,一天看两个,看两三天就有五六个闺女了,孙山总会看中的。 这边话还没说出来,那边何文书媳妇就找上门,说何三老太爷相中孙山,想让他做孙女婿。 孙大姑不用想都知道何三老太爷是给云姐儿说亲事。 如果不是云姐儿的自身条件不怎样,何三老太爷哪里看得上孙山呢。 孙大姑脑海里浮现云姐儿肥厚的身躯,的确肥了点。 时下的男子又喜欢纤纤细腰的女子,所以云姐儿才嫁不出去。 可怜的云姐儿,小时候玉雪可爱,肥肥胖胖多讨人喜欢。 性子好,脾气好,又有礼貌,听说琴棋书画,针线刺绣都不错,而且小小年纪就跟着阿娘学习如何管家,都是朝着宗妇的方向培养。 只可惜因为身形的缘故,才被耽搁。 当然要不是这个原因,何三老太爷哪里会看得上孙山。 云姐儿有三品大官的大爷爷,又有两个在外为官的叔父,也就父亲稍微逊色,但怎么说也是在衙门干活,可以说有头有脸。 阿娘更是一女百求的陈家女,身份算得上非常尊贵。 只可惜现在的男子多爱色,不看内在,云姐儿才被剩下。 孙大姑看了看孙山,觉得娶云姐儿是不错的选择,娶妻娶贤,这样的世家女要不是有缺陷哪里轮到孙山。 如果长相姣好的世家女说要许配给孙山,孙大姑都不敢要。 但怎么说娶妻是孙山的人生大事,千金难买心头好。 如果孙山不愿意,不喜欢,娶回家更是冤家,更把人生搅得不能安生。 孙大姑可不愿意勉强孙山娶一个不喜欢的。 孙大姑继续说:“山子,你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一定要说出来。就算何三老太爷让人来托媒,也要遵从内心的想法,不用碍于面子。” 孙大姑跟何姑丈是自由恋爱,知道找一个相濡以沫的伴侣很重要,只要孙山喜欢的女子身家清白,条件差,孙大姑也会支持的。 孙大姑可比孙伯民和苏氏看得开。 孙山一直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要是他有看中的对象就好了,就不用多想,直接告诉家里人,上门提亲。 至于成不成再说。 可现在他什么目标都没有,心中连个喜欢的模板都找不到。 孙山这些年只埋头读书,做起死肥宅,根本没想过成亲。 孙伯民和苏氏老就谈论这个问题,但孙山依旧得过且过,以为日子不会来得那么快。 谁知道一眨眼,他就要相亲,要成亲了,他现在可是瞎灯摸黑,一头黑。 孙大姑和孙伯民见孙山不说话,也着急了。 孙伯民不解地问:“山子,你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如果不愿意就早点回复,好让何家人继续寻,不能拖人家闺女。” 想了想,好似想到什么,孙伯民眼睛瞪得老大,紧张地问:“山子,莫非你有相中的姑娘?” 孙大姑也一愣,着急地问:“山子,真有喜欢的姑娘?莫要害羞,有就说出来。让大姑参考参考。男大当婚,这些事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孙山见孙大姑和孙伯民着急的样子,实话实说:“阿爹,大姑,我没有喜欢的姑娘,我也没有相中的姑娘。我还未想过成亲呢。我觉得自己还小呢。” 孙大姑和孙伯民听到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孙大姑笑着说:“傻小子,什么还小,都十九了,不小了。你这个年纪,好些人都做阿爹了。大姑知道你这些年只挂念读书,不想其他事。现在要成亲,难免会不习惯的。这些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事,来了就要接受,莫怕。” 孙伯民也做过小子,知道孙山的心理历程。 何况自家小子自小就有点呆板,只懂读书,不懂这些情情爱爱。 现在忽然要成亲了,自然会惴惴不安了。 孙伯民笑着说:“山子,等你成亲了就知道成亲的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是要找姑娘成亲。你看看云姐儿可以不?阿爹和大姑觉得可以,但也尊重你的意见。咱家很好说话的,一切都以你为中心。” 孙山看了看孙伯民和孙大姑期盼的眼神。 想了想说:“阿爹,大姑,你们跟何三老太爷说,云姐儿愿意,我就愿意。我害怕是何三老太爷自作主张,没有问过云姐儿的意见。成亲这事,要你情我愿,往后的夫妻的日子才过得安顺。” 孙大姑和孙伯民听到后大喜。 孙大姑乐着说:“山子考虑的周到,这事的确不仅你愿意,还要云姐儿愿意。果真是我的好山子,想得够深远。” 何三老太爷过来说亲,孙大姑一开始是震惊,随后也想明白了。 自从云姐儿及笄,相看一事就不成功,何三老太爷实在没办法,只能向下找了。 孙大姑一开始是不开心的,这就像没得选才选她如此优秀的山子。 但谨哥儿阿爷,阿奶,大伯说得对,娶云姐儿对孙山大有好处。 这世上有才华的人多了,但有才华又有出息的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孙大姑相信孙山的才华,可不敢保证孙山有出息啊。 山子一看就是呆呆的样子,并不是那种机灵小子,农户出身,家里肯定不能给助力。 如果有一门得力的亲事就不一样, 这样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做人就要这么现实,不现实,往往过得不好。 孙大姑和孙伯民收到孙山的意见后,立即拜托宝哥儿阿奶传话。 不到两个时辰,宝哥儿阿奶就过来回话,说云姐儿愿意。 孙山愣住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还有云姐儿真的愿意? 孙山一时之间五味杂陈,那种感觉不悲不喜,像极无欲无求。 孙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孙大姑和孙伯民说那样的话,他当时就只想那么说。 他像无头苍蝇,撞来撞去,就不知道要撞去哪里。 正如他的内心一样,他知道自己要娶妻生子,可娶谁,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孙山叹了一口气,看着欢喜的孙大姑和孙伯民。 他此时此刻要不要随波逐流,跟着欢喜呢? ------------ 第459章 山哥也不是很丑啊,你说话太过分了 孙山这边正忐忑不安,七上八下,比当初院试和乡试放榜还彷徨。 那边何半云脸蛋红红,惴惴不安地听着何家人谈话。 当然是关于孙山和何半云的亲事。 何书锵乐呵呵地说:“大妹,你跟山哥成亲,为兄很高兴。我都说山哥一点也不介意你胖。上次我跟山哥聊起你,说那些人嫌弃你胖。你知道山哥怎么说吗?我问山哥你胖不胖,山哥想也不想地说你一点都不胖呢。” 何半云听到后,脸蛋更红了,心扑通扑通地跳。 真想跑到孙山面前,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嫌弃自己胖? 大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肥妹可最讨厌别人说她肥呢。 何大夫人白了一眼何书锵,点了点他的大脑袋说:“你怎么能跟外男讨论自家妹妹的。” 真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跟他爹一模一样。 自家的闺女是外男随便讨论的吗? 还有说什么不嫌弃闺女胖,何大夫人是不信的。 时下男子可喜欢温婉如水的瘦弱女子呢。他就不信孙山不喜欢。 不过没关系,自家闺女嫁过去可有强大的娘家靠山,孙山一个小小的举人,能量不够。 何书锵不服气地说:“阿娘,山哥又不是外人。何况我们又不是特意讨论大妹的,只是山哥奇怪为什么大妹忽然改名,问几句而已。” 何书锵自认为孙山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好兄弟,跟外面的男子可不一样了。 何书锵又对何半云说:“大妹,你从小就跟山哥一起玩,他什么性子,都知道。你们算得上青梅竹马呢。 我看他忠厚老实,又正直勇敢,才介绍给你的。 虽然山哥看起来呆呆的,又不是靓仔,但男人嘛,外貌好看有鬼用,最重要是靠得住。 山哥就非常靠得住,做事从不掉链子。 当初我掉入荷花池,年纪小小的山哥有勇有谋想法设法救我,他累得快不行,还是不放手,将我救出来。 大妹,三岁看到老,山哥从小就靠得住,你跟他成亲了,将来肯定能成为你的依靠。” 何半云听到后,脸蛋红了又红,头埋得低低的,露出红得出血的耳朵。 何三老太爷笑着说:“锵哥儿说得对。孙山这小子,虽然长得不怎样,但品性是没得说。 不像其他小子那样喜欢吹水,做事一板一正,品性端正。 他们孙家人都不错,何二那个小子能娶到孙山大姑,生出了个二甲传胪,上辈子肯定烧了高香。 我看他们孙家人都是聪明的。 最重要孙山这小子运气非常好,院试踩线过,乡试也踩线过,说不定来年会试也能踩线过。 人这一生啊,不仅讲实力,还讲运气呢。云姐儿嫁给他后,也会沾上好运,平安顺利地过完一生。” 何书锵听到阿爷如此夸奖孙山,有荣与焉,乐呵呵地大笑。 云姐儿阿爹何离锡不赞同地说:“阿爹,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听锵哥儿建议,让我们家跟孙家结亲。孙山穷小子一个,只不过是举人,哪里配得上我们的云姐儿了。” 未跟云姐儿说亲,何离锡对孙山没意见,也乐意何书锵跟孙山交往。 跟云姐儿说亲后,何离锡开始看孙山不顺眼了。 觉得自家的姐儿哪里都好,孙山哪里配得上自家的闺女。 长得又矮又瘦又黑,听说还是早产儿,体弱多病。 虽然现在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何离锡就不喜欢这样子的。 何三老太爷还未说话,云姐儿阿娘陈氏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何离锡。 回答到:“老爷,孙山哪里不好了?举人还不够好?你想要什么?哼!” 陈氏偷偷地白了一眼何离锡,一个秀才好说人家举人老爷,不知羞。 陈氏跟何离锡相反,她就不喜欢孙山,不喜欢孙山的模样和家境。 可她是个现实的人,能很快地面对现实啊。 自家云姐儿都不知道相亲了几回了,就是没成功了。 跟他们同一个级别的,就是看不上云姐儿,她也不能按着别人的头,看别人能看上。 陈氏被现实打击得破罐子破摔,决定向下兼容。 找啊找啊,找这个不满意,找那个不满意。 这时候何书锵提起了孙山了。 于是孙山就这么闯入何家的视野了。 陈氏想了想,孙山这不好那不好,但举人的身份非常好。 可谓年少有为,让他做女婿也不丢脸,别人也只会说他们看中孙山的才华,而不会说把闺女乱嫁出去。 何况低嫁好啊。娘家强,云姐儿就不会被欺负,在夫家地位高,日子也过得比较舒适。 将来孙山能考上进士,更证明何家有眼光。 如果考不上也没关系,他们找关系,给孙山谋取一官半职,最好让孙山在广州府干活,那么闺女就在跟前,更放心了。 陈氏已经打算好了,给云姐儿多些嫁妆,好让她嫁过去日子过得好些。 何离锡想不到陈氏会这么说的,这跟往前非常不一样。 明明她看不顺眼孙山,怎么替孙山说起话来了。 何离锡不开心地说:“举人很了不起吗?广南举人数不胜数,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年少有为的英年才俊。孙山长得又矮又丑,怎么看都不是乘龙快婿。” 陈氏不由地连连翻白眼,孙山是不好看,但他何离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啊。 大胖子一个,要是不是身份摆在那,她才不会嫁过来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氏当初也不喜欢何离锡。 只不过岁月磨平了她的审美,胖子也好,瘦子也好,大家能好好过就行了。 何半云听到何离锡这么说孙山,急着说:“阿爹,山哥也不是很丑啊,你说话太过分了。” 何离锡不敢置信地瞪着何半云:“你~~~~你~~~” 他是被大闺女气得心梗塞,这还未嫁过去,就帮着外男说话。 要是嫁过去,岂不是阿爹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何三老太爷看了看儿子,说真的,自家儿子除了有个好爹外,跟孙山不相伯仲,甚至比孙山还逊色呢。 他们都是不靓仔,就不要相互嫌弃了。 何三老太爷笑着说:“行了,既然都说好了,就不能反悔。这边答应孙家的求亲,那边又反口,我们何家做不出这种事。” 何三老太爷完全忘记是何家先提的亲事,如今反倒成了孙家先提出来的。 好一个善忘的何三老太爷! ------------ 第460章 云姐儿岂不是嫁错人了? 孙家不知道何家怎么想,何家也不知道孙家怎么想,一瞬间孙山和何半云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两家非常有默契地快速确定。 早上孙大姑无私奉献了一支玉簪子做定情信物递给了何家,下午孙山这边收到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于是两家心照不宣,但全何家村都知道两人已经定亲了。 至于正式定亲的仪式等孙山回孙家村举办宴席后,再来广州送定亲礼。 之后孙山会上京赶考,回来后便成亲。 孙伯民和何三老太爷是时间管理大师,把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又合理, 两家人都想孙山和何半云快点成亲。 孙山默默地握着温润的玉佩,眼睛定定地看着天空。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还在迷迷糊糊中。 何书锵鬼鬼祟祟地来到何大姑宅院,探头探脑地看向孙山的书房,发现孙山在发呆,悄默默地走进去,低声地喊:“山哥,不,妹夫,你在做什么?” 孙山被这么自认为轻轻的呼唤声唤醒过来,快速收好玉佩,转过身,除了是何书锵还是何书锵。 孙山嘴角抽搐,当没听到他改变称呼,面无表情地说:“锵弟,你怎么来了?不用到官学上学?” 何书锵隔三差五地旷课,对他的学习非常不利。 听说他弟弟的学习比他还好,等到了年纪进场考试后,肯定会超越他。 何书锵也不介意孙山冷冷清清的表情,乐呵呵地说:“你跟我大妹定亲了,我高兴呢。一高兴就不想去上学了。” 孙山无语地看着这个所谓的未来大舅子,摇了摇头说:“锵弟,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行的。不考个秀才回来,会被人看不起的。” 说到学习,何书锵就头疼了。 于是快速地转移话题说:“山哥,你跟我大妹定亲了,我们以后更是一家人了,我心里可高兴了。你跟我大妹自小认识,又一起玩到大,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可谓天作之合。但这一切可全靠我呢,是我撮合你跟云姐儿了,嘻嘻,你以后可以要对我好些。” 何书锵越想越高兴,真佩服自己的英明建议。 何书锵很早就想把孙山介绍给家里人的,但身份有点距离,所以不太敢介绍。 等孙山考上举人后,何书锵立即提出来,好让孙山跟云姐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云姐儿明明那么胖,孙山却说她一点也不胖,除了情人眼里出施西,不会有其他原因的了。 哎,孙山看来早就喜欢云姐儿,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说出来。 何书锵看到努力奋进的孙山中举后,立即撮合他们,成全他们。 何书锵为自己大大点赞呢。 如果孙山知道何书锵这么想,肯定喊冤枉,喊到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他什么时候有表现喜欢云姐儿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孙山白了一眼何书锵,不想跟他说话。怪不得何家会相中他了,感情是何书锵从中作梗。 孙山想用麻袋套住何书锵的头,打他一顿。 他所谓的“好心”,他一点也不想要。 孙山再次问道:“锵弟,你这么撮合我跟云姐儿,云姐儿乐意吗?她是不是被你们一家人逼的?” 何书锵眼睛瞪得大大的,非常坚定地说:“愿意啊,我大妹肯定愿意啊。大妹悄悄对我说,跟你成亲挺好的。她以后想吃什么就想吃什么,你从来都不说她,也不会拒绝她。上次她喜欢吃猪笼饼,你还亲手帮她拿呢。大妹说了,你是个大好人,她嫁给你,肯定很幸福的。” 孙山不信何半云这么说,肯定是何书锵添油加醋,自我臆想出来的。 就因为孙山不阻止何半云吃东西,然后何半云就认为他是好人,所以嫁给他,这么离谱的理由谁信。 何书锵看到孙山不信,信誓旦旦地说:“山哥,云姐儿真的是这么想的。往后她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你不像我阿娘,这样限制,那样限制,弄得云姐儿的生活非常无趣呢。” 孙山不想听何书锵说这么不合逻辑的理由,非常大声地说:“锵弟,你错了。我怎么对待你读书的事,就会怎么对待云姐儿吃食的事。我不会让云姐儿乱吃东西的。” 何书锵震惊地看着孙山,连忙后退几步。 孙山对待他的学习可谓锱铢必较,那么对待云姐儿吃饭的事肯定让云姐儿生不如死。 到时候他们成亲了,会不会比他娘还厉害,让云姐儿这些不能吃,那些不能吃。 云姐儿岂不是嫁错人了? 何书锵眉头紧锁,想了想,下了非常大的决心说:“山哥,你说得对。云姐儿的确要节食减重。我不会把你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的,等云姐儿嫁给你后,让她自己慢慢发现吧。山哥,我跟你是好兄弟,我会站在你这边。云姐儿的确要管一管,而你,是最好的人选,我看云姐儿比较怕你。” 不仅云姐儿怕孙山,何书锵也怕孙山。 被孙山独特的眼睛一瞪,何书锵会情不自禁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 想到以后云姐儿都生活在这种恐惧中,何书锵为云姐儿默哀三秒钟。 之后该干嘛继续干嘛。 孙山看到何书锵的肥厚的身子颤抖了好几下,云姐儿怕不怕他,孙山不知道,但何书锵肯定怕他。 孙山把何书锵拉下来,随便出了几道题,对着何书锵说:“锵弟,既然你那么有空,就做题吧。我现在是举人了,教导你这个童生绰绰有余。” 何书锵一噎,无话可说。 举人教导何止绰绰有余,简直是何书锵运气爆棚。 在孙山的压迫和淫威下,何书锵只能认命地摆放文房四宝,认命地做题。 等何书锵做完题后,已经是傍晚了。 孙山想了想,还是要跟云姐儿说一说他们的亲事,两人虽然交了定情信物,要是反悔还来得及。 何书锵完全不知道孙山想什么,听到孙山有话要跟何半云说。 他一开始不乐意搭桥,但看到孙山怒目的三角眼,认命地约何半云出来逛夜市。 孙山早在豆腐花的小摊子上要了三碗豆腐花。 何半云看到孙山后,白乎乎的馒头脸立即变得红彤彤了。 故作淑女地轻轻坐下,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吃着豆腐花,眼睛时不时瞄向孙山。 ------------ 第461章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孙山上辈子有过女朋友,但那时候也是迷迷糊糊在情窦初开时交往,之后迷迷糊糊地被人劈腿分手了。 直到他要定亲了,才想起那段感情。 看着云姐儿,孙山有点恍惚。 做人就要光明磊落,明明白白,孙山咳嗽一声,低声说到:“云姐儿,我们要定亲了,这事你愿意吗?” 何半云低着头,耳朵突兀地红起来,她可想不到孙山会问得那么直接,怪不好意思的。 云姐儿轻声说:“我愿意。” 云姐儿也想不到自己会跟孙山定亲的。 但孙山是第一个不嫌弃她胖的男子,又愿意花钱请她吃东西,又是她为数不多认识的外男。 云姐儿想着要是嫁给陌生人,不如嫁给孙山。 起码孙山品性不错,又有才学,和她又聊得来。 虽然孙山又矮又瘦又黑,但样子嘛,看习惯了也顺眼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云姐儿羞怯地瞥了一眼孙山,立即害羞地闪躲,小鹿乱撞,她好害怕。 孙山继续说:“云姐儿,既然你愿意,那么我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顿了顿,孙山低声说:“我也愿意。” 看着云姐儿红红的耳根,孙山的心猛然就亮起来了。 说起来,他的条件对走在乡间和十八线小县城的确不错,但来到广州府就不怎么好看了。 一来他没家世,而且不富有。 二来他本身条件也不怎样,又矮又瘦,长得不怎样,只剩下一个五官齐全,连周妙妙也嫌弃的程度。 从五岁开始,孙山就已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直长得不怎样,没办法让姑娘一见就心生好感。 与其找一个陌生的姑娘,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好姑娘。 说真的,云姐儿除了长得胖外,其他方面比自己优秀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何三老太爷也不会选他。 选择陌生的姑娘风险太大了,而云姐儿不一样,完全没有世家女的脾气,对人又和善,跟谁都能聊得来。 记得小时候,云姐儿一针一线认真地教谷雨针线手艺。 孙山就知道云姐儿是个非常柔和的姑娘。 孙山对云姐儿,就像对孙家村的族姐族妹,没有爱情,只有平平淡淡的“熟悉感”。 孙山想了想,或许他们可以日久生情,就算不能,也不会成为怨偶。 既然两人已经定亲了,以后是对是错,都会绑在一起,孙山当然希望他们能和谐相处,有着共同的美好未来。 孙山暗暗地对云姐儿说了一声抱歉,他们的婚姻不是因为爱情而成,他们仅仅因为需要成亲而在一起。 何半云听到孙山说愿意,猛然地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闪烁着泪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隔壁桌的何书锵想偷听他们说话,但他们两个挨得近,又小声,听了老半天都听不到是什么。 却见何半云整个脸像红苹果一样,何书锵就知道他们进展得非常顺利,心里也跟着乐了起来。 三人吃过豆腐花,依旧是孙山结账。 之后三人走走停停,在小摊贩上看来看去。 何半云看到孙山一直在看荷包,低声说:“山哥,你不用看,我会做荷包,我给你做。” 顿了顿,补充道:“绣娘都说我做的荷包好看,不会失礼人的。” 孙山没想过换钱袋子,只是他的钱袋子有点旧,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就被何半云捕捉到了。 孙山还没说什么,何书锵就不乐意了:“大妹,我上次叫你帮我做个好看的荷包你还未给我呢?先到先得,要做也给我先做。” 何半云白了一眼何书锵,连忙说:“大哥,你的荷包还能用,不用先做。我看山哥的荷包已经很旧了,他比较急呢。” 何半云看了一眼孙山,立即闪躲,手指相互瓣来瓣去,显得有点紧张。 孙山在一边附和到:“云姐儿说得对,我的荷包已经很旧了,快用不了。的确比较急着换。云姐儿,谢谢你。我等着你给我做的荷包。” 何半云轻轻地嗯了一声,快速地往前走了几步。 何书锵那个气啊,两个都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他是显得如此多余! 孙山陪着何半云从头逛到尾,在一个小摊下停下,买了不少绢花。 随后拿了一朵对何半云说:“云姐儿,这朵好看,最适合你。” 又指了指手中的 其他绢花说:“这些适合小女孩,我买回去,送给侄女们。” 除了二叔家的妹猪,还有三叔家的小孙女,孙山家里多了不少小女孩。 这次回去,买些绢花哄小孩也不错。 当然这么做,是为了送礼物给何半云,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何半云当然明白孙山的意思,赶紧接过那一朵黄色的绢花,脸蛋红得滴血地说:“山哥,谢谢。” 何书锵这个电灯泡又跑出来说:“黄色的绢花一点也不好看,山哥你的眼光不行啊。” 随后拿了一朵大红色的说:“红色的就挺好看。” 孙山不想跟何书锵说话,何半云低声说:“大哥,那么好看,你就送给未来大嫂吧。” 何书锵已经定亲了,会在年前完婚。 不把何书锵“嫁出去”也不行,何半云跟着后面可等着嫁。 所以何书锵成亲的事很快就提上来,好让他不要阻挡后面的弟弟妹妹。 三人逛了好一会儿,于是便散了。 孙山回到宅院,孙伯民也是刚从糖水铺回来。 见到孙山后,立即说:“山子,我们大后天回家。你的亲事已经搞定了,我们该回去了。哎,家里肯定等得好心急,我也想早点回去。” 孙伯民恨不得立即飞奔回孙家村,只可惜大后天才有镖队。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孙山中举这件大喜事,孙伯民恨不得立即回孙家村显摆。 哎,没办法啰,还是孙子重要,所以先把孙山的亲事订好,才能回家。 说到回家,孙山跟孙伯民想的一样,他也迫切急切地想滚回家。 想告诉对他寄予厚望的人说一声:他,孙山,中举了! 他,孙山,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孙山笑着说:“阿爹,我也想家了,不知道阿奶和阿娘怎样了?” 孙伯民想也没想地说:“她们肯定很高兴,呵呵。山子,你是阿爹的骄傲!” 孙山和孙伯民又商量一番,明天、后天要去购物,买些必需品回去,难得来一趟府城。 大后天就跟着镖局回孙家村! ------------ 第462章 孙山孙举人充其量就是工具人 乡试的结果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幕后工作,加上路途遥远,放榜的三天后才传递回黄阳县。 此时此刻师爷拿着捷报,急匆匆地跑到内院,急匆匆地找到县令魏大人,急切地说:“大人,这次乡试放榜了,有结果了。” 魏大人正坐在办公室无聊地看着最近的邸报,听到师爷说榜单,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继续看邸报。 师爷再次急切地说:“大人,这次乡试,我们黄阳县的学子上榜了。” 师爷主打一个激动,他跟着魏大人盘踞在黄阳县十几年,终于,终于看到有黄阳县的学子上榜了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魏大人一愣,把手中的邸报一扔,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黄阳县竟然有学子上榜?你没看错吧。” 打死魏大人都不相信穷乡僻野的黄阳县竟然有人中举。 要说考上秀才,他还是相信的。毕竟最近这几届,黄阳县陆陆续续有人在院试成功上榜。 最近几年,他终于不用挨批。 即使黄阳县的教化在漳州府还是垫底,但他一点一点在进步,府里那边是看到的,还鼓励他呢。 师爷确定肯定坚定一定地说:“大人,真的,我们黄阳县有学子中举了,而且是漳州府独独一份。大人,连漳州府也没有人中举啊。” 天啊,终于轮到他们黄阳县出风头了。 他们的黄阳县守得云开见月明。 老天爷还是公道的,终于看到他们大人的努力了。 魏大人急切地问:“谁,谁中举?是章文书家的章越,还是谁?” 因为章文书是同僚,所以魏大人对章越挺熟悉的。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师爷连忙摇头说:“不是,大人,是孙山。你还记得孙山吗?孙家村的孙山,是你任内第一个考上秀才的。” 孙山,魏大人肯定记得了。 印象中的孙山个子矮小瘦弱倒吊三角眼,样子还真不上镜。 当然这不是魏大人记得孙山的缘故。 能如此深刻记起孙山,原因就是师爷说的那样,孙山是他在任之内第一个考上秀才的,虽然吊尾,但依旧是秀才啊。 能考上就是了,甭管几名,他的教化也出现零突破了。 而且在孙山考上秀才后,黄阳县陆陆续续有学子考上秀才。 万事开头难,金蝉响重天。 魏大人略为激动地说:“师爷,真的那个孙山上榜了?这次他考了第几名?” 魏大人万万想不到又是孙山成为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举人。 哎呦,太奇妙了,太不思议了。 说到排名,师爷看到后,眼睛瞪得老大地说:“大人,这次孙山,又是正榜的最后一名。天啊,他又踏线进入榜单,真让人不敢置信。” 魏大人同师爷大眼瞪小眼,急切地拿过捷报,冲着正榜最后一名一看。 果然是黄阳县孙家村的孙山。 语气顿了又顿,断断续续地说:“这孙山,太,太好运了吧,竟然又是最后一名。” 师爷可不管孙山第几名,能考上就是天大的好事,特别是能在魏大人的职业生涯中画上重重地一笔。 师爷兴奋地说:“大人,孙山是咱们黄阳县的第一个举人,而且在你任内,这是你劳心劳肺的结果。 大人,黄阳县能有这样的成绩,多亏有你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起早贪黑、劳心劳力。 你一心为黄阳县,百姓都知道的。” 师爷对着县令大人一顿彩虹屁地输出,哄得魏大人心花怒放。 师爷继续说:“大人,这次我们一定要大肆特肆地广而告之,让黄阳县的老百姓知道我们黄阳县的学子不差,我们黄阳县也能出秀才,举人,甚至进士。 大人,孙山孙举人是我们漳州府的独一份,一定让百姓知道。这次乡试,就我们黄阳县的学子上榜,其他地方的全都落榜。” 师爷特意强调其他县的学子全落榜,只有他们黄阳县的学子上榜! 师爷的话魏大人秒懂,这是突出自己的政绩,自己的才能,自己一心一意地为黄阳县的教化做出贡献。 师爷这个主意不错。 魏大人点了点头说:“这件事你安排,好好做,必须让黄阳县的每一个百姓都知道,我们黄阳县有学子中举,我们黄阳县的学子就是厉害的,并不比其他县的学子差。” 师爷连忙应承,继续说到:“大人,这么高兴的事,我们必须早一点通知孙举人的家里。” 县令大人嗯了一声,摸了摸全白的胡子说:“先让人去报喜。” 师爷领命,并且补充道:“大人,我们报信的人从黄阳县一直敲锣打鼓到孙家村,好让沿途的百姓都知道什么事。这是大喜事,百姓肯定喜闻乐见。” 当然报喜的途中不能说孙山考到最后一名,只说他是黄阳县的第一个举人,更是这届漳州府的唯一上榜的举人。 同时又要宣传魏大人的功劳。 必须全方面地让百姓知道黄阳县在魏大人的带领下,比以前进步太多了。 百姓平时感受不到,那是他们愚钝,借这次的中举,必须让百姓感受到魏大人的好,魏大人是个大好官。 如果孙山在,师爷肯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因为孙山是第一个认为魏大人是好官,并且诅咒他一直在黄阳县当官的“阴险小人”。 只可惜孙山不在,魏大人听不到孙山的夸赞。 由师爷宣传,不到一刻钟,黄阳县的百姓就知道泰启三十七年,他们黄阳县终于迎来了历史的突破,出现了第一个举人。 一瞬间整个县城燃爆,无论是街头小巷,还是茶馆酒馆,或者县学私塾都知道孙山考上了举人。 而此时报喜的官差团队敲锣打鼓,从县衙出发,沿着大街小巷地一路走一边吟唱,不一会儿就走出城门,沿着孙家村的路走去。 这条路他们几年前走过,想不到如今还能重走一次。 有些心思活跃的官差想着会不会明年再走一次。 如果孙举人进京赶考,中了进士。岂不是他们又要来报喜? 如果那时候,会不会更多的赏钱呢? 报喜的官差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敲敲打打,沿着大村小村地宣传。 除了说孙家村出了举人外,更多强调魏大人的功劳。 他们是衙门的人,魏大人的人。 必须突出大老板的业绩,至于孙山孙举人充其量就是工具人。 ------------ 第463章 官差报喜 同时的孙家村孙家老宅,苏氏,黄氏,还有广哥儿的一双儿女以及永哥儿的闺女刚吃过午饭,坐在院子纳凉。 孙三叔夫妻去收山货,永哥儿夫妻吃完午饭后急匆匆到山上看花圃。 所以孙三叔家的孙子孙女便交给苏氏和黄氏照看。 苏氏是不乐意的,但耐不住黄氏乐意。 人越老,越喜欢小孩子,这样家里会显得热闹些。 何况永哥儿夫妻要忙着花圃和果园,更没办法照顾小娃子了。 苏氏抱着永哥儿的闺女,轻声地问:“阿娘,当家和山子已经落府城差不多两个月了,怎么还不归家的?” 苏氏知道8月中旬乡试,至于什么时候放榜,她不太懂。 但已经一个月了,总归考完和知道成绩吧。 莫非山子落榜了,不好意思回来。 当家的不放心山子,于是留下来陪着他? 黄氏在院子铺上一张凉席,让广哥儿的一双儿女坐在那里玩德哥儿买的木头,陶瓷玩具。 心里也担心不远千里的孙山和孙伯民。 安慰苏氏地说:“可能还未放榜呢。听说乡试有很多学子进场,考官看卷子也要看很久呢。时间肯定要花不少。等放榜了,知道结果了,他们就会回来的。府里有山子大姑在,不用担心的。”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不是担心孙山和孙伯民吃住不好,而是担心孙山落榜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非常伤心呢。 黄氏也不懂科举之事,也不知道孙山能不能考上。 她当然希望能上榜,但上不上又不是她能想的。 孙山落榜了,等他回来可要好好劝慰,不能让他有太大压力。 苏氏和黄氏聊些有的没的。 苏氏找不到人问,于是问:“牛仔,你说你山叔会不会中举啊?” 牛仔就是广哥儿的儿子,被孙三叔嫌弃一二三四五都数不准的大孙子。 牛仔哪里知道什么是中举,但大奶奶问了,他就乱答:“中举,中举。” 苏氏大喜,稍微看牛仔顺眼些。 恨屋及乌,苏氏讨厌孙三婶,所以不喜欢她的孙子孙女。 而且这个婆娘,还因为要跟孙三叔去收山货,把家里的孙子孙女扔到大房。 仗着黄氏在,吃大房的,住大房的,苏氏气得要死。 她可有意见,但黄氏、孙伯民没有意见,她可不敢乱说话。 山子不是去读书就是去考试,不在家里,苏氏找不到人撑腰,只能伏低做小。 心里想着等她的山子回来后,要跟山子说一说情况,好让山子替她把孙三婶的孙子孙女赶走,不让他们过来蹭吃蹭喝。 就算留也只留永哥儿家的闺女,毕竟永哥儿夫妻帮大房做事。 她家的东西不能便宜外人,她可要留着给自家孙子孙女呢。 苏氏和黄氏聊着聊着,就听到渐行渐远的锣鼓声。 苏氏不解地问:“阿娘,你有没有听到敲鼓声啊?” 无端端的谁在敲鼓打锣啊,莫非孙家村有人办喜事? 她怎么不知道的? 农家人一般都是农闲的时候办喜事,此时还未到秋收时,大家都闲着,把喜事办了也不奇怪。 当然很多人会选择秋收后办,毕竟那时候更有空了。 黄氏最近几年开始有点耳聋,仔细地听了听,并没有听到敲锣打鼓声,摇了摇头说:“我没听到,是不是你听错了。” 苏氏本来听得清清楚楚,黄氏这么一说,她又不确定了。 问牛仔:“牛仔,你听到打鼓声音没有?” 三个娃子,就牛仔最大,不问他问谁。 牛仔专心地和妹妹玩木头娃娃,摇了摇头说:“听不到,听不到。” 因为黄氏说听不到,牛仔也说听不到,他喜欢黄氏多过苏氏呢。 这时候报喜的官兵团已经来到孙家村口。 官差老大对着小弟们大声说:“等会进村,可给我使劲地敲,一定敲得整个孙家村的人都听得到,知不道不?” 官差老大想着,他们敲得越大声,举人老爷家就越开心,给的赏钱就会越多。 孙举人家官差早就来过,虽然坐落在偏僻的小山村,但家里可不穷呢,绝对给得起赏钱。 黄阳县的学子中举是百年一遇的大喜事,孙家更是头一个出举人,等会他们收到消息,肯定高兴地又蹦又跳。 人一开心,就喜欢花钱。 所以给他们的赏钱肯定不少。 嘿嘿,这是难得的报喜机会,平均三年一次都没有,他们势必把这几年的赏钱赚回来。 小弟们听到官差老大的吩咐,自然懂他的意思,连忙大声说:“知道了,头,我们肯定会使劲地敲锣打鼓。” 官差老大让小弟们列好队伍,喊了一二三起,于是锣鼓声再次响起。 这次官差们用尽吃奶的力气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大喊:“喜报,喜报,大喜报!” 很快报喜团走到大榕树下,那里早就集聚一堆人了。 孙家村比孙山考上秀才那次有见识了,听到喧闹声只觉得奇怪,看到官差后也不跑了。 他们可是十里八乡著名的秀才村,就算官差来了,他们现在比以前有底气了。 村长和黄氏一样,有点耳背,并没有听到喧闹声。 只不过孙子定南坚持说有,于是急匆匆地朝着声音走去,等走到大榕树了,忽然又听不到了。 本想散去的,锣声鼓声又响起了,而且越来越近了。 等看清楚是谁,大家都静静地站着。 这个队伍好熟悉啊,他们好似在哪里见过呢? 忽然其中的一个八大爷说:这,这些官差是准备唱戏吗?” 不要问八大爷为什么知道这伙人是官差,那么明晃晃的官差制服加佩刀,傻子都知道他们是官差。 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在衙门好好上班,而是跑到孙家村唱戏。 七大爷疑惑地说:“我看不像唱戏,像报喜!” 此话一出,孙家村的父老乡亲瞬间被拉起记忆了。 此情此前跟孙山那次考上秀才一模一样啊。 只不过这次的官差更多,队伍更大,浩浩荡荡的,好热闹啊。 村长紧紧地靠着孙定南和孙大力,死死地瞪着走过来的官差。 等他们一靠近,村长激动又大声地问:“是不是我们的山子中举了!” ------------ 第464章 进村报喜 官差老大看着激动不已的村长,心里想着这个老头问的问题真准,看到他们来就问孙举人是不是中举。 不像几年前那样哆哆嗦嗦。 官差老大也不卖关子,立即高喊一声:“是呢,孙山孙举人中举了,是我们黄阳县的唯一举人,也是漳州府的唯一上榜的举人,孙村长,恭喜了。” 官差老大很自动地把“这届”忽略掉,因为这个不是重点,让百姓知道孙山是漳州府唯一上榜的举人就行。 官差老大的声音一落,后面的报喜团队立起有组织有节奏地敲锣打鼓。 为了喜钱,必须拼了老劲了。 村长死死地盯着官差老大,听到“中举”两字后,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下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大伙吓了一跳。 无论是官差报喜团,还是孙家村的乡亲父老,本能急速地往后退。 心里想着他们遇到碰瓷了吗?怎么说倒就倒的? 有那么一秒思考后,大家瞬间愣住了,随后才发现倒地的是村长,可不是路人甲。 他们这么急切地后退,是不是有点太凉薄? 还是孙定南这个大孙子可靠,看到阿爷倒地后,第一时间过去扶,只不过事发突然,村长又有重量,孙定南没有扶住。 随后就爆发一声:“阿爷,你怎样了?” 孙定南也慌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晕倒的,刚才可好好的。 有经验的老头老太婆反应过来,八大爷立即喊:“哎呦,是不是太高兴,一时之间欢喜过头,受不了了?” 这么一说七大爷立即喊:“你们让开,让我来按人中。” 七大爷在村里辈分不轻,于是孙家村的子子孙孙立即让开,七大爷刚想伸手按村长,还未按下去。 村长猛然地睁大眼睛,吓得七大爷连连后退,一个踉跄,跟村长一样重重地倒地。 村民和官差报喜团被吓得又连连后退,连大孙子孙定南也被村长的直勾勾的眼睛吓得后退一步,前一秒还是祖孙情深,又一秒变成塑料祖孙。 村长眼睛瞪得老大,不带眨眼地那种,幽幽地问:“刚才你们说什么了?是山子中举了吗?” 官差报喜团害怕地看了看村长,怀疑村长得了阿尔茨海默症。 孙家村的父老乡亲们害怕地依偎在一起,怀疑村长这是回光返照, 官差报喜团和孙家村村民好想问:村长是怎么做到自己晕倒,自己苏醒的? 村长见大伙只盯着他,迟迟不回答他,于是再次问:“山子是不是中举?” 官差报喜团和孙家村村民看到村长迷迷糊糊却又偏执的眼神,心里更害怕了。 怀疑村长是不是中邪了,鬼上身了? 忽然一阵热风吹来,大伙感觉到好冷啊。 大白天的,明明吹的是热风,为什么会冷呢? 还是亲孙子孙定南勇敢,从塑料祖孙情变回祖孙情深,跑过去,蹲下身子,握住村长的手,语气带着颤抖,大声地说:“阿爷,山子中举了,我们孙家村有举人了,我们从秀才村变成举人村了。阿爷,你快醒醒!” 孙定南声音特别洪亮,试图让附身在村长的不知名野鬼快点离去。 大白天的,就不应该出现。如果要出现,也请乡亲们睡着的晚上出来。 这话像定海神针,把村长从迷迷糊糊中拉了回来。 村长一溜烟地爬起来,随后大笑:“啊哈哈~~啊哈哈~~~山子中举了,啊哈哈~~~孙家列祖列宗保佑~~” 官差报喜团和村民迷迷糊糊地看着村长,心里不约而同地问:刚才不是摔了一跤吗?怎么说爬起来就爬起来的?一点也不向老头子啊? 稍微愣了几秒,还是专业报喜团反应过来。 官差老大当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高喊一声:“恭喜孙举人,贺喜孙举人......孙家村大喜!” 声音一落,小弟们立即敲锣打鼓,很快大榕树迎来有史以来最热闹的喧哗声。 乡亲们奔喜相告,大声喊:“我们村的山子中举了,我们村的山子中举了,列祖列宗保佑~孙郎中保佑~~” 村长大步向前迈进,后面的官差紧跟上来,乡亲们热烈地朝着孙家老宅走去。 瘫躺在地的七大爷痛苦又大声地喊:“你们先别走,扶我起来再走~~” 只可惜乡亲们太高兴了,忘记了七大爷,只剩下他艰难地蠕动,一点一点地爬向孙家老宅。 有七大爷这种“垂死挣扎”的老头,也有李婶子这种身段灵活,耳目聪明的中老年妇女。 李婶子在官差说孙山中举那一刻,早就先行一步离去,脚踩风火轮般急匆匆地往孙家老宅赶。 等到了门口,也不打一声招呼,也不问里面有没有人。 一个急速刹车,右转拐入孙家老宅的院子,一眼就看到纳凉的黄氏。 苏氏断断续续地听到铜锣声,看到李婶子后,连忙问:“婶子,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办喜事啊?” 苏氏想让李婶子证明一下她刚才没听错,是婆婆没听到。 李婶子眼里哪里有苏氏,直接奔向黄氏,快速地拉她起来,握住她的手,激动地喊:“山子阿奶,我们的山子中举了,他现在是举人老爷了,你是举人太夫人” 黄氏被李婶子莫名其妙地拉起来,愣了愣,随后惊喜的问:“大力阿娘,你说什么?我家山子中举了?” 李婶子急速地点头,大喊到:“是,我们孙家村的山子中举了,他现在是举人老爷了。山子阿奶,你快准备,报喜的官差要来了。” 至于怎么准备,李婶子依旧不知道。 苏氏在一边听清楚后,一个急切地扯过李婶子,急切地问:“婶子,你说的是真的?我家山子中举了?他,他是举人老爷了?你没有骗我吧?” 李婶子看了看苏氏,非常肯定地点头:“山子阿娘,你家山子真的举人老爷了,你快点准备好,报喜的官差在大榕树,快到了。” 黄氏和苏氏相视一眼,欢喜又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黄氏年纪大,但比苏氏更快反应过来。 对着李婶子说说:“大力阿娘,你快帮我去郑家村喊郑童生过来!” 上次中秀才是郑童生帮忙招呼的,这次中举人喊他过来准没错。 郑童生依旧是十里八乡最有地位的人。 黄氏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郑童生。 ------------ 第465章 学渣也能变成学霸吗? 黄氏让李婶子请郑童生,又对着苏氏说:“把牛仔几个抱进堂屋,等会可多人了来了。” 苏氏哦了一声把三个小孩子放入堂屋,吩咐牛仔:“牛仔,看好两个妹妹,不要出来。” 牛仔看到大奶奶神色严重,懂事地哦了一声,搂着两个妹妹。 黄氏和苏氏正往门口走出, 报喜的官差、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已经来到孙家老宅了。 村长正想喊话,官差老大抢先一步,拿着喜报,对着屋内的人大喊一声:“恭喜,贺喜黄阳县明阳镇孙家村孙山孙举人高中。” 这话一落,报喜团队立即敲起锣鼓,吹起唢呐,惟妙惟肖地演绎着喜曲。 这么一喊,黄氏和苏氏更心急地跑出来,透过大门,看到官差。 这次真的确定她们家的山子中举了。 官差老大再次见到苏氏和黄氏,认识装不认识地问:“两位是孙举人阿奶和阿娘吧?” 黄氏和苏氏激动地点头。 官差老大大喊一声:“恭喜太夫人,恭喜老夫人,孙山孙举人乡试高中,我们特意来报喜的。” 这话一落,后面的报喜团队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非常有节奏地响起美妙的乐曲,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 官差老大看奏乐奏得差不多了,挥一挥手,报喜乐队立即停止演奏。 官差老大两手托着喜报,郑重地说:“太夫人,老夫人,这是孙举人的喜报,请你们接过。” 所谓喜报,其实是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孙山中举等情况,盖上红印,以显庄重。 苏氏想伸手接过,但看到村长的眼睛后,立即不敢做多余动作。 黄氏往前一步,颤颤巍巍地接过喜报,激动地说:“大人,麻烦你们,请进。” 黄氏摸了摸喜报,不敢用力摸,害怕弄坏了。 苏氏急切地伸头看了看,很快成功地捕捉到“孙山”两字。 没错哩,这是她家山子的名字,她家山子的喜报。 她家山子真得不负众望地上榜,考上举人了! 官差老大听从黄氏的话,带着小弟们走入孙家老宅。 村长立即化身一村之长,引领着官差走入会客厅,本想吩咐苏氏准备茶,但看眼眶红红,激动不已的样子, 实在没办法招待官差。 于是安排村里的七大婶八大婶赶紧到厨房烧水煮茶。 又吩咐孙定南到家里拿些小吃食过来招待。 之后安排孙大力在村里逛一圈,看中哪家的大肥鸡就拿来用一下。 又喊村里的毛头小子到果园和花圃喊孙二叔和永哥儿回来招呼客人。 得知有人通知郑童生了,便让人到郑家村问一问郑屠夫还有没有猪肉卖,如果没有,就让他想办法要些回来。 村长的一通吩咐,让无秩序变得有秩序,一切显得井井有条。 孙二叔和明哥儿踏入门口,便被安排去劏鸡备酒席。 孙二婶和明哥儿媳妇被安排领着人去村里的菜园摘菜,谁家菜园长得好的菜就随便摘,有意见的叫他去找村长。 等郑童生和郑弘文到来的,又一番吩咐。 郑童生让黄氏准备喜钱,这次要比上次中秀才包的利是多。 又让苏氏拿一筐铜钱出来,在村口见人就派。 如果没有,借也要借回来,输人不输阵,好让十里八乡知道孙家村出了黄阳县的唯一举人。 必须展现举人家的大方和气势。 郑童生接过黄氏递过来的喜报,看到上面“中式”两字,双手颤抖地说:“好,我的好学生,果然不负众望,乡试高中。” 官差老大第二次见郑童生,知道他跟孙家关系匪浅,乐呵呵地说:“你老人家可教出了个好学生,恭喜恭喜。” 郑童生连忙摆手说:“同喜,同喜。” 郑童生问了一番孙山中举的情况。 官差老大哪里知道,不过他唯一知道的是:“咱们的孙举人可是漳州府的独独一份,整个漳州府就出了孙举人一个举人,哎呦。我们的孙举人真是文曲星下凡,太厉害了。” 郑童生和郑弘文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的不敢置信。 郑童生激动地说:“大人,你说, 整个漳州府就只有阿山中举?” 官差大人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哩。整个漳州府都考不过孙举人,我们黄阳县可厉害了,当然我们的孙举人更厉害了。” 这话在场的孙家村父老乡亲都听到。 有些老头老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有些中年妇女和男人不敢太放肆笑,只好捂住嘴巴笑。 至于一窝蜂的小屁孩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只管笑就行。 整个孙家老宅洋溢着欢声笑语,好一派热闹景象。 等孙三叔和孙三婶急匆匆归来,气氛更被烘托得无比地热闹。 孙三叔吹水不抹嘴地说:“大人,我家山子自小就天资聪颖、聪慧过人,七窍玲珑,闻一知十。三岁会算账,四岁就识字,五岁进入学堂更厉害,读书过目不忘呢。” 还问郑童生他说的对不对? 郑童生急速地点头说:“对,对,对,阿山是个聪明仔,自小就冰雪聪明,人中龙凤,阿山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聪慧的。” 郑童生迷迷糊糊地记得孙山读书的情况,至于是什么情况,那还用问? 看看他长大中举,小时候肯定差不到哪里。 所以连忙附和孙三叔的话。 孙三叔得到肯定后,继续说:“大人啊,我家山子之所以那么聪明,全靠吃了我送的仙草。这仙草,吃了之后,想不中举都难呢。” 这话引得包括官差老大一众人的好奇,连忙问是什么样的仙草? 吃了真的整个人会变得聪明吗? 学渣也能变成学霸吗? 也有人知道孙三叔喜欢吹水,这些人中有村长,于是正义地拆穿他:”叔文啊,你莫要乱说话,什么仙草?山子能中举,完全靠他自己的本事。” 孙三叔不服气地说:“村长,我哪里乱说话,山子告诉我,吃了我送的仙草,本来头昏脑涨的,立即变得神清气爽。还说多亏有我的仙草,他精神头才那么好。” 孙三叔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急匆匆把女眷堆里的黄氏拉过来。 黄氏点了点头说:“叔文这次没吹牛,山子的确说喝了仙草汤后,脑瓜子特别灵活,能一目十行呢。” 因为有黄氏的作证,村长也不镇定了。 家里有读书人的包括官差报喜团也问到底是怎样的仙草,也想买鞋回来让家里的小子吃一吃,变得跟孙山一样能考上举人呢。 孙三叔得意地叉腰大笑,就是不说什么仙草。 气得村长大骂:“叔文,你那么有空,快去劏鸡。” 孙三叔不愿意去,不过在村长严厉的目光下,灰溜溜地去拔鸡毛了。 ------------ 第466章 中举后归家 孙家村沉浸在孙山中举的大喜事时,孙山,孙伯民,苏大姑正在疯狂地购物。 孙大姑拿了好几匹中等偏上的布料,笑着说:“这些拿回去,给家里人做两套衣服。山子中举了,要办举人宴席,大家可要穿好点。” 孙伯民也是这样认为了,扯了扯现在穿的旧衣服,不好意思地说:“大姐说得对,我们可要做两套体面的衣服,不能失礼人。山子如今是举人了,要更加注意礼节了。” 孙山倒是无所谓。 虽然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但过日子还是该怎样过就怎样过。 孙伯民穿的是棉衣,已经比大多数人好了,谁也不会说什么。 孙大姑又扯孙山过来,拿着布料在他身上比划比划。 孙山连忙拒绝:“大姑,我的衣服够多了,不用做了。” 乡试前已经做了好几套,乡试后又做了好几套,中榜后又连夜赶制好几套。 孙山发现他的衣服真的好多,半个月不重复。 同时也发现孙大姑很喜欢给他做衣服,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 孙大姑不理会孙山,继续拿着布料在他身上比划比划,笑着说:“傻小子,我是准备给你做冬衣。你即将要进京赶考了,那边可冷了。得做两套厚棉衣才行。” 孙山继续拒绝地说:“大姑,我有厚棉衣,在长沙府读书的衣服我带了回来,还能穿。” 孙大姑连忙摇头说:“那是你秀才时的衣服,如今举人了,可要换不一样的。你听大姑的,多带几套衣服上京,那边可冷了。” 大表哥何书谨考上进士后在翰林院学习,孙大姑和何姑丈陪同一起进京。 孙大姑和何姑丈先帮忙买好房子,再添置好家里的必需品,看到一切都布置好后,让大表嫂和孙子孙女留下,夫妻俩便回广州府了。 大表哥和大表嫂挽留,可孙大姑和何姑丈哪里愿意留在京城。 何家村可有不少产业需要打理,夫妻俩一溜烟就跑回广州府了。 孙大姑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知道那边的气候。 冷,特别冷的那种,所以这次孙山要进京赶考,得赶紧给他做多几套保暖的衣服。 孙大姑对着孙伯民说:“大弟,你们回孙家村,举办宴席后,就赶紧落来。广州到上京太远了,必须早点出发。我在府城帮山子整理好上京城的东西,你们带多几个人下来,陪着山子一起进京。” 这次举人宴席,孙大姑不打算回孙家村了,她留在府城。 一来帮孙山打包好进京的行李,二来帮孙山整理好跟云姐儿定亲的东西。 她这边把事情办好,孙家出个工具人孙山就可以了。 孙山看到孙大姑如今地坚决,知道自己说不也没用,点了点头说:“大姑,辛苦你了。” 孙大姑笑骂一声:“傻小子,这些都是小事,哪里辛苦。” 孙山,孙大姑,孙伯民三人走走停停,买买买。 等买齐东西后的第二天,一早来到曾氏镖局集合。 这次二表哥何书瑜和奀仔代表何家来吃宴席,所以他们父子俩陪着孙山,孙伯民一起回黄阳县。 大胖胖何书锵也想跟着来,孙山冷酷无情地说:“锵弟,我都是举人了,你还是童生,羞不羞愧?” 这话把何书锵伤得支离破碎,何书锵那么一刻非常后悔撮合孙山和何半云。 找到何半云诉苦,谁知道大妹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赞同地说:“大哥,山哥说得对。你跟山哥一样岁数,山哥都是举人老爷了,而你还是白身。要我是你,肯定羞愧万分。” 何半云嘴里咕噜着:“要是我跟山哥将来生了孩子,有个白身的大舅舅,多没面子啊。大哥,你好丢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何半云圆圆的脸蛋红了又红,怪不好意思。 如果孙山给何书锵10万点暴击,那么何半云则1000万点暴击,往往亲人的伤害才是最致命的。 孙山一行人坐着马车,慢悠悠地来到镖局汇合。 这次护镖的是老熟人朱镖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朱镖头显得异常地激动:“孙举人老爷,你们来了?” 孙山嘴角抽搐,面上带笑地说:“朱镖头,喊我阿山就行了。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见外。” 孙山想不到自己双十的年纪不到,就成为了一名年轻的老爷,这世道变化得太快了,还没有适应过来呢。 朱镖头哪里真敢喊孙山阿山,这是孙举人客气的话,可不能当真。 朱镖头行走江湖多年,知道什么是规矩。 大家相互见礼后,收拾好东西便出发了。 桂哥儿在前面赶马车,孙山,孙伯民,何书瑜,奀子坐上马车。 至于买回来的东西则另外出钱让镖局帮忙运送。 孙山搂着奀仔,笑着问:“奀仔,喜不喜欢坐马车?” 奀仔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地说:“喜欢。不过山表叔,我更喜欢赶马车。”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笑,这个小子长得奀奀尖尖,却是调皮的,最喜欢搞三搞四,跳来跳去。 前几天何书瑜教桂哥儿如何赶马车,这小子则跑过去,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地溜上马车,学着何书瑜怎样赶马车。 结果小子的确会赶马车,但怎么停也停不下来,拉着马的缰绳嚎啕大哭。 大人听到哭声,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等把奀仔解救下来后。 二表哥和二表嫂立即来一个混合双打,连孙大姑和何姑丈都说打得好,不给点教训,奀仔能调皮地上天。 何书瑜经常抱怨何家小子里,就属奀仔就最沙胆,最调皮,最让人想打一顿。 孙伯民摸了摸奀仔的小脑袋,笑着说:“奀仔,你可不能那么调皮。你现在还小,不准私自赶马车。” 奀仔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知道了,舅公。” 心里想着要赶马车也要等大人不在才行,要是被他们看到,肯定会被打一餐。 桂哥儿专心致志地赶马车,遇到斜坡不太赶走。 何书瑜做在前面,指导着他,赞许地说:“桂哥儿,学得不错。两三天就学会了。对,就是这样赶,你在山子身边做事,必须要学会才行。我大哥的书童可什么会,你也要一样。” 何书谨的书童就是二房的管事来福的儿子。 桂哥儿认真地点头说:“瑜表哥,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学。” 心里想着等他陪着孙山进京赶考,孙山去赶考,他就请教谨表哥的书童,怎样才能做好进士老爷的书童。 桂哥儿相信他的山哥一定能考上进士。 ------------ 第467章 他就像明星走红毯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赶路,孙山一行人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踏入黄阳县。 孙山愣了愣,怎么感觉黄阳县的城门变得不一样的,虽然依旧很破旧,但特别干净,而且“黄阳”两字显然被重新涂抹过,应该前不久维修了吧。 奀仔眼力,指了指城门外一个竖幅,急着喊:“山表叔,你看,那是你的名字。” 孙山疑惑地顺着奀仔手指指的方向,看到一条大竖幅旗帜,上面写了“孙山”两字。 孙山馒头疑惑,这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旗帜上有他的名字。 桂哥儿放慢赶路,随后看到城门两边竖起不少的旗帜,上面不仅有“孙山”,还有“举人”,“恭喜,贺喜”等字。 孙山嘴角抽搐,这是大型“社死”现场。 显然黄阳县把“孙山中举”一事弄成招牌,来一个大内宣。 何书瑜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山子,你这个举人老爷真威风,全县都有你的名字,哈哈哈,比我大哥还威风。当初我大哥中进士,只不过在何家村贴了个喜报,你这是....哈哈哈。” 何书瑜看到孙山脸都黑了,笑得更放肆了。 孙山恨不得学女子一样带着帷帽,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见光的好。 与孙山相反的是孙伯民,此时的孙伯民眼眶红红,激动地喊着:“好,我的山子出息了,全县都认识山子了。好,我好高兴。” 同孙伯民一样感受的是桂哥儿,激动地说:“山哥,你中举的事全县都知道了,山哥,你真厉害。” 五人中,只有奀仔最正常,眼珠子溜溜转地看着一草一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呢。 小屁孩最喜欢到处乱逛,来到新的地方可兴奋了。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走入城门,进城检查的时候。 朱镖头直接喊:“孙山孙举人归乡了。” 检查货物的官差货物都不检查了,直接跑过来,看猴似的看着孙山。 孙山满头黑线,好想把马车门帘拉下,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于是风度翩翩地走下马车,一一跟乡亲们见礼,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穿着举人巾服,戴着大帽,一边跟路人打招呼,一边踱步向前走。 孙山心里想着如果前面铺上一条红地毯更好,那么他就像明星走红毯了。 黄阳县的百姓好奇地看着孙山的衣服和帽子。 有些胆大又好事地问:“孙举人,你回来了?听说你是漳州府唯一的举人,是不是啊?” 这个问题好有难度,孙山不要好正门回答。 露出八颗牙齿,像“空少”一样笑着说:“孙某不才,幸运中举,多谢大家的关心。” 那个人见孙山竟然跟他搭讪,随后大喊一声:“孙举人跟我说话,举人老爷跟我说话啊。” 孙山满身大汗,这是什么情况,跟你说话你那么激动,不跟你说话又说我没礼貌。 孙山觉得做举人老爷好难啊。 跟黄阳县的父老乡亲聊了几句后,孙山立即上马车,拱了拱手说:“各位,有空再聊。” 说完立即拉上门帘。 哎呦,刚做举人老爷好不习惯,乡亲们太热情了,不得不装呢。 孙伯民看到门帘拉上,不满地说:“山子,你怎么拉门帘呢,这样太没礼貌了。别人还在呢。” 刚才看到那么多人围绕着孙山说话,孙伯民心情激动。 围绕着孙山,就等于围绕着他。 孙伯民恨不得孙山多停留片刻,好好跟乡亲父老念叨呢。 孙山知道孙伯民的小心思,不过没办法成全他。 孙山不是社牛,他是死肥宅,还是适合家里蹲的好。 桂哥儿在前面赶马车,很快就到镖局了。 孙山现在是名人了,不想下马车,想让二表哥何书瑜去做交接。 可他的到来,经过朱镖头宣传,曾大东家跟曾家俊急匆匆地从家里赶了出来,孙山没办法,只好下车,一一跟亲朋好友见面。 本来想着先回去,再约时间见面,如今被迫提前“就业”。 孙山跟曾大东家和曾家俊行礼问好,曾大东家拍了拍孙山的肩膀,连忙说了好,好,好。 然后就跟孙伯民吹水去了。 孙山奇怪地问:“阿俊,我四姐和虾头呢?” 曾家俊激动地看着孙山,左看看右看看,上下前后看了又看,看的孙山发毛。 曾家俊猛然地大声说:“阿山,你好厉害。我从未遇见过如此厉害的人。阿山,你是不是因为吃了仙草才考上举人的? 你说我现在吃仙草,还来不来得及? 如果来不及,你外甥虾头吃行不行? 我去问过了黄阳县的医馆,那些仙草又小又贵,看到都不想买,总觉没效果。 我打算有空去广州府买。 阿山,外甥多似舅,我的要求不高,虾头像你这样给我考个举人回来就行了。” 曾家俊很傻很天真,说得红光满面,好似眼前中举的不是孙山,是孙山的外甥虾头,也就是他曾家俊的儿子。 孙山看了看天空,虽然是傍晚,但天还大亮啊,还未到夜晚,怎么曾家俊就做梦呢? 是不想中午吃了大头菜,正在发大头梦。 孙山拿出装逼的纸扇,一拍,拍到曾家俊的大头上,毫无客气地说:“阿俊,不要说吃仙草,就是吃了龙肉,你也没希望中举的。至于我外甥,你莫要误了我家虾头,乱给东西他吃。” 也不知道曾家俊为什么认为他是吃了仙草才考上举人的? 还有虾头细蚊仔一个,现在就吃仙草,补过头,那可作孽了。 孙山暗想看到四姐寒露后,一定要提醒她,不能让虾头乱吃补品,免得虾头被他爹祸害。 曾家俊被孙山一纸扇拍下去,可委屈了,想说些反驳的话。 但看到孙山如过山峰“恶毒”的眼神,身子不由地颤抖。 好有气势啊,莫非这就是秀才老爷和举人老爷的区别? 曾家俊缩头缩脑,不敢乱说话了。 孙伯民和曾大东家聊得甚开心,当有人路过,曾大东家就拉着孙山说:“这,这就是黄阳县唯一孙举人,我家孙子的舅舅。” 路过的人眼睛立即发出闪亮的目光,兴奋地喊:“这就是我们黄阳县的举人,哎呦,荣幸,荣幸。” 工具人孙山立即上线,化身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翩翩君子,微笑,点头地跟路人打招呼。 最后还是奀仔拯救了孙山。 小孩子家家站得不耐烦,吵着要回家。 孙山赶紧找借口先回“孙宅”。 曾大东家急着喊:“山子,等会过来吃饭。已经安排了。虾头和他娘,他奶去买菜了,你们等会就能见面了。” 孙山连忙答应,曾家俊扛着大包小包地跟着孙伯民一行人回“孙宅”。 ------------ 第468章 县令魏大人即将离开 第二天一早,谷雨和寒露带着孩子过来,给孙山等人做早饭。 孙山搂着胖嘟嘟的小光女,往她的头上随意绑一朵绢花,虽然他的手艺不怎样,但因为绢花特别漂亮,小光女拿着铜镜照了老半天,看的出她是非常喜欢的。 孙山笑着问:“小光女,喜不喜欢舅舅送的花花?” 这还是跟何书锵,何半云逛夜市买的绢花。无论哪个年纪的女人都喜欢绢花。 小光女也不例外。 小光女急速地点头,童言稚语地说:“喜欢,舅舅,谢谢。” 孙山大喜,真是个有礼貌的小女娃。 谷雨给孙山盛了一碟瘦肉炒河粉,寒露盛了一碗猪肉猪肝粉肠粥。 谷雨从孙山手中接过小光女,看着她头上的绢花,笑着说:“山子,你快吃早饭。小孩子家家送什么绢花,不少钱呢。” 寒露也笑着说:“山子,全县都知道我们孙家村出了个年轻有为的举人,这些日子可热闹了。” 不用寒露说,孙山也知道自己是黄阳县的名人,是黄阳县新晋的“网红”。 昨天看到乡亲们的热情,孙山已经看到只要踏入孙家村,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当初考上秀才,村里关于他的话题能持续一个月之久。 这次考上举人,关于他的话题可能会持续半年到一年,呈现几何式递增。 要说最高兴的莫过于孙伯民,昨天一直跟黄阳县的乡亲打招呼,昨晚一直跟曾大东家一家吹水。 一大早起床,一边扫地,一边发出渗人的笑。 弄得迷迷糊糊起床的奀仔赶紧从房间拉何书瑜出来,要带舅公去医馆看病。 奀仔说何家村有个傻子,就是像舅公这样的笑的。 奀仔害怕舅公变成傻子。 这件事弄得大家啼笑皆非,孙伯民立即不敢笑了。 孙伯民喂着虾头吃粥,笑呵呵地说:“昨天山子一进城,好些人就认得他了,呵呵,我也想不到黄阳县那么多人喜欢山子的。呵呵,我们家的山子长得一表人才、才高八斗,乡亲们喜欢他也不出奇。” 何书瑜刚吃了一口炒河粉,被孙伯民这么浮夸的称赞弄笑,随后咳嗽几声,炒粉连忙吐出来。 捂住肚子想笑又不敢笑出声,他害怕被大舅舅削了,忍笑忍得好痛苦。 山子哪里高?山子哪里俊?他是看不出来了。 孙伯民不知道何书瑜想什么,看到他呛的厉害,没好气地说:“瑜哥儿,你都做阿爹了,吃饭还是吃成那样,连奀仔都不如。快喝杯水,小心吃饭。” 奀仔听到舅公喊他,连忙抬头说:“舅公,我可好好吃饭,不会像阿爹那样吃饭都不会吃。” 孙伯民赞赏地看了一眼奀仔,赞赏地说:“好样的,奀仔是个好孩子。” 孙山摇了摇头,不理会他们。 吃完早饭后,先让桂哥儿给县大人送拜帖。 没一会儿,县令大人那边就说有空,孙山可以随时来。 说随时来,其实就是立即来。 孙山不敢多耽搁,捡了些何家村的便宜又实用的特产,领着桂哥儿拜访县令魏大人。 虽然跟魏大人交集不多,但看到城门外和城门内的宣传广告,看得出魏大人的用心。 不管魏大人是为了自己,还是顺便为了孙山,既然回到黄阳县,出于礼节肯定要上门拜访。 孙山是个随波逐流的俗人,规矩怎样,他就怎样叫做。 何况这些是规矩并不难为人,孙山更乐意跟从了。 来到县衙门口,师爷早就在等着,看到孙山后,连忙走过去,拱了拱手说:“恭喜孙举人,贺喜孙举人。” 孙山连忙回礼:“同喜,同喜” 师爷亲切地说:“县尊已经在里面等着孙举人了,请跟我进。” 孙山连忙说一声抱歉:“让魏知县久等了,是学生的不是。” 两人走进内衙。 孙山看到魏大人后连忙行礼问好。 魏大人摸了摸全白的胡子,高兴地说:“孙举人,你回来了?” 孙山陪着魏大人落座,连忙说:“堂尊,学生昨天傍晚刚回黄阳县,看天色不早,便没有第一时间拜见,请见谅。” 虽然魏知县从未教过孙山,但整个黄阳县的学子都属魏知县的学生。 孙山自称学生,不仅显得谦虚,也把自己中举之事的功劳归于魏大人。 魏大人盘踞黄阳县十几年,孙山不能因为一时中举而得意洋洋,目中无人。 何况孙山真心喜欢魏大人。 孙山一踏入黄阳县的那一刻,魏大人就收到消息了。 点了点头说:“没事。这次你能中举,本官很高兴。” 孙山笑着说:“学生能中举,多亏有县尊的教导,学生感激不尽。” 魏大人想不到孙山那么上道,怪不得中举了。 子其貌不扬,想不到有颗七窍玲珑心。 魏大人非常满意。 孙山跟魏大人聊了很多,关于孙山到岳麓书院读书的,关于这次科举的,关于即将进京赶考的。 魏大人鼓励地说:“孙举人,本官祝你金榜高悬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 孙山连忙道谢,表示自己过几天会举办举人宴席,希望魏大人能出席。 魏大人摸了摸全白的胡子,笑容满面地说:“好,本官一定会到。” 随后伤感地说:“本官在黄阳县十几年,过不久即将要离开了。” 孙山一愣,随后一惊,眼睛瞪得老大,略带惊慌地问:“县尊,离开?你是意思是?” 莫非是魏大人找到好地方高就,所以要离开黄阳县这个穷鬼地方? 孙山可不想魏大人离去啊。 黄阳县在他的领导下虽然贫穷落后,可安稳啊。 这世道最讲究的是“稳定”。 十知县九个贪,一个又贪又坏。 这些年,孙山可没听过有人说魏大人是贪官,更不是坏官。 魏大人在孙山心中是个超级好的大人。 魏大人点了点头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已经提出致仕,朝廷也批了。过完年后,黄阳县会有新的知县来上任。” 孙山被这个消息弄得有点懵,以为魏大人是调走,怎么变成要致仕的? 孙山不懂地问:“县尊,学生不懂,为什么致仕?” 随后补充一句:“县尊,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魏大人笑了笑,摸了摸全白的胡子,乐了:“本官已经62岁了,早就该告老还乡了。” 孙山睁大眼睛,他怎么忘记这点呢? 大乾的小官员一般60岁退休,魏大人是一个十八线偏远小山区的县令,是个小得不能再小官员,按照规矩的确要主动致仕。 ------------ 第469章 孙举人那双发现美的明亮眼睛 孙山难过地说:“县尊,我舍不得你,这些年你以公正为尺,以民心为秤,廉洁为镜,真心为民,实乃黄阳县百姓之幸,大乾之福。 县尊,你的勤勉与正直,为百姓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是百姓心中的好官。县尊,你一直是我的榜样。” 孙山的话听起来是在拍马屁,但这全是他真心实意的话,肺腑之言。 魏大人在孙山心中就是个好官。 至于是不是黄阳县百姓心中的好官,孙山不得而知。 魏大人愣愣地看着孙山,一开始以为孙山是讲奉承的话,可看他的表情不像作假。 魏大人不由地动容,连忙摆手说:“孙举人,本官当不得你如此高的评价。” 孙山急着说:“不,县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这些年,你在黄阳县一心为民,从不收刮民脂民膏。 黄阳县穷,县尊就开荒种地。黄阳县没路,县尊就修桥铺路。 县尊,你是一心一意为民的好官,黄阳县有你是百姓之福。 如今你即将致仕,告老还乡, 学生好难过,相信百姓听到后也会非常难过。” 说着说着孙山略显激动,情不自禁地握住魏大人的手,以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孙山的一番话,魏大人听得快要掉眼泪,在黄阳县为官十几年,自己做的不过是最普通的事,也是为官最基本的事,想不到会得到孙山如此高的称赞。 魏大人内心有种从未有的满足,这些年做的事,感觉值了。 魏大人无比地感动,在一旁的师爷也非常感动。 自家主子什么都不好,一根筋,可以说得上碌碌无为,向上写报告都找不到几件能写的事。 而且还因为教化问题,经常挨府衙那边的批。 师爷跟在魏大人身边,讲真心话,也觉得魏大人没有任何闪光点。 可今日听孙山孙举人一番话,师爷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日子白活了。 他怎么就没有孙举人那双发现美的明亮眼睛呢? 平时夸魏大人只不过是业务需要,昧着良心夸的。 魏大人在师爷心中是根草,但在孙山甚至百姓心中原来是个宝。 师爷为自己这些年瞎了眼羞愧不已。 气氛一时沉重,孙山对于魏大人即将离去,感到无比伤心,看着魏大人花白的胡子,确定他的确老了,还真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孙山语气哽咽地说:“县尊,你是哪里人?将来有机会,学生去探望你。” 魏大人因为听了孙山一番发自内心的夸赞,视孙山为知己,和孙山无话不说,也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再见到孙山。 笑着说:“本官齐人。” 还把具体的地址告诉孙山,感叹地说:“希望有天能与你再见面。” 孙山跟魏大人聊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临走前还拿了20两的奖赏。 沉甸甸的20两,让孙山高兴了几秒,随后想到魏大人即将卸任,心情又不好了。 拖着沉重地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走出衙门,还未走几步远,就看到迎面飞奔而来的德哥儿。 孙山疑惑地看着德哥儿,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出现在衙门口,还有,他不用上班吗?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三个月未见,德哥儿怎么又高了,又俊了? 都20岁了,应该停止发育了吧。 德哥儿早早蹲在衙门口,看到孙山一出来,立即飞奔过去,激动地往前一扑上来。 孙山预料到他的举动,一个闪躲,德哥儿扑个寂寞,还差点扑街。 幸好桂哥儿力气大,把他拉扯住。 德哥儿幽幽地说:“山子,你为什么要躲?我见到你高兴,想跟你抱抱。” 孙山弹了弹身上的锦衣--举人巾服,摆了摆头顶上的巾帽,挺直腰板,拿着纸扇。 理直气壮地说:“德哥儿,我肯定要躲。我现在是举人老爷了,要注意形象呢。大街上,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有失斯文呢。” 桂哥儿举手举脚底认同孙山的话,急着说:“德哥,山哥今天可穿着举人老爷衣服,不能弄乱。黄阳县的百姓认得山哥了,如今走到哪里都要注意言行举止呢。” 二表哥何书瑜给桂哥儿洗脑:他这个书童在外,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保护孙山的安全。 第二件事就是维护孙山的形象。 不管是读书人,还是当官老爷,一定要有好形象,这样才能步步高升,发大财,做大官,幸福一生呢。 德哥儿这次没有反驳,想了想,懊恼地说:“哎呦,还是山子说得对,在外可要有好形象。嗯嗯,我明白了。” 随后笑嘻嘻地说:“嘿嘿,刚才我太激动,没想到这一点,嘿嘿。” 孙山走在前面,德哥儿和桂哥儿立即跟上。 孙山疑惑地问:“德哥儿,你怎么在这里的?” 莫非这小子翘班? 德哥儿眼珠子溜溜转,凑到孙山跟前,笑呵呵地说:“我向教谕请假了。呵呵,县学也知道你回来了,我今天早上一收到消息,就立即请假找你。走出县学门口,就看到你跟桂哥儿走入衙门了。于是就在这里等你了。” 德哥儿疑惑地问:“山子,你来衙门找谁啊?找县尊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嗯嗯,是找魏知县。我回来了,跟他打一声招呼。” 随后问:“德哥儿,你这样请假,县学那边没意见的吧?” 德哥儿想上前搂着孙山走路。 想到孙山如今是举人老爷,要注意形象,勾肩搭背会被人说轻浮。 于是改成上前一步,低声说:“没意见。教谕还恭喜我,恭喜我们孙家出了一名举人呢。” 顿了顿,继续说:“对了,教谕说了,如果你有空,他想请你到县学一趟。” 不用德哥儿说,孙山也知道县学叫自己的目的。 一是跟县学的学子说一说考上举人的经验和心得,作为榜样鼓励学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二是希望自己贡献一些独家资料,好让县学那边的教学资源丰富点。 这两点并不为难人,毕竟孙山是黄阳县人,为黄阳县做点贡献也应该的。 不过要去县学,也只能等有空。 他刚回来,可忙了。 ------------ 第470章 黄秀才跟洪秀才斗了那么多年,黄秀才完败 孙山一行人回到孙宅,把从衙门领到的20两交给孙伯民。 孙伯民大喜,笑得眼牙不见眼,笑得合不拢嘴地说:“山子,上次院试上榜奖20两,这次乡试上榜奖20两,呵呵,等你考中进士,也奖20两。呵呵,阿爹都会好好收藏,摆在孙家列祖列宗上,好好供奉。这可是官家的银子,没几个人得到的。” 听孙伯民的语气,考进士好似吃生菜一样简单。 谷雨也非常高兴,接过银白银白的20两,高兴地说:“阿爹,官家的银子就是不一样,特别锃亮。” 奀仔和小光仔看到亮闪闪的银子想拿来玩,缠绕着谷雨,说到:“阿娘/表姑给我,给我....” 谷雨怎么会给两个小屁孩呢。但奀仔和光仔又缠得紧。 奀仔,谷雨不敢骂,不敢打。 光仔就倒霉多了。 谷雨一巴掌拍在他没几两肉的屁股上,不客气地说:“这是舅舅的,官大人给舅舅的,不准要,不准玩。” 光仔委屈啊,他又没有说要,只想拿来玩一玩,还有为什么只打他,不打奀仔啊。 奀仔是个醒目仔,见表姑生气,立即捂住屁股,急匆匆地跑到孙伯民身边,让孙伯民抱着,护着。 奀仔一直都明白,在场的那么多人中,就属舅公最和善,最好说话,最疼他。 他可不敢向阿爹求助,阿爹只会助纣为虐,把他打一顿。 孙山嘴角抽搐,发现大姐谷雨越来越暴力了,印象中温柔贤惠的形象慢慢一点消失,变得越来越像暴躁的中年妇女。 孙山可怜地看了一眼光仔,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光仔,你还是受罪去吧。 孙山回来吃了个午饭,下午又领着桂哥儿去找洪秀才。 至于德哥儿这个小子则跑到黄秀才那边耍,说要告诉黄秀才孙山回来了。 孙山可不信这么烂的借口,何况他跟黄秀才又没有亲密到如此的程度,肯定借着缘头去看未婚妻了。 孙宅离洪氏学堂并不远,孙山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颇有感触。 途中被人认出来,孙山只好停下来热情地跟乡亲们打招呼。 短短的一段路,花了比以往多一倍的时间,看来太受欢迎也不是件好事。 孙山停在熟悉的门口,看着“洪宅”两字,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好似离开这里很久,好似又没有离开。 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让人激动。 桂哥儿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来了,稍等。” 等门打开后,依旧是老熟人洪叔。 孙山率先行礼问好:“洪叔,别来无恙,一切可安好?” 洪叔惊喜地看着孙山,等确定是孙山后,激动地说:“山子,不,孙举人,你回来了?” 孙山笑了笑,扶住洪叔,反客为主,领着洪叔往屋内走。 桂哥儿拎着广州特产,跟着进去,还转过头,体贴地关上门。 孙山连忙摇头说:“洪叔,喊我山子便是,孙举人,那是外人喊的。” 一句外人喊的,把洪叔归入自家人,洪叔心花怒放,乐呵呵地说:“好,我就喊你山子。” 仔细打量着孙山,发现他越来越俊了,这是怎么回事? 洪叔欣慰地说:“山子,你中举一事,传到夫子耳朵,夫子高兴地三天三夜睡不着,一直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孙山听洪叔这么一说,也乐了,笑着说:“放榜后,要参加鹿鸣宴,回来地有点晚。昨天傍晚回来,今日一早到衙门那边。等一有空,就过来学堂了。夫子最近可好?” 洪叔连忙说道:“好,一切都好,听到你中举后,更好了。现在夫子走路带风,走到哪里都被人喊一声举人夫子呢。” 当然被隔壁黄氏学堂的黄秀才听到后,气得生病,好几天下不床。 可怜的黄秀才,这么多年教导不出一名秀才,更不要说举人了。 黄秀才跟洪秀才斗了那么多年,黄秀才完败。 但黄秀才也是机灵的,眼看斗不过洪秀才,便剑走偏锋,决定成为举人家的亲人。 找上自家侄女跟孙家搭上姻亲,这么一算,黄秀才的关系跟孙家的关系可不浅呢。 洪叔深情地看了一眼孙山,可惜洪秀才没有闺女,要不然早就许配给孙山了。 没办法,只好从族里找人,跟孙家做姻亲了。 孙山哪里知道洪叔想这么多,听到洪秀才一切安好,心里就高兴,笑着说:“洪叔,我阿爹刚回来很忙,他说等有空就找你叙旧。这次从广州府带来不少糕点,好让你尝一尝。” 洪叔跟孙伯民一直都聊得来,每次来黄阳县,总找洪叔说道几句。 洪叔听到后,更高兴了:“好,等你阿爹忙完再说,刚回来很多事要做呢。还从府城给我带来东西,呵呵,太客气了。我可要好好尝一尝。这府城的东西可是举人老爷给我送的,我可喜欢了。” 孙山和洪叔沿着走廊走了进去,洪叔忽然想到什么,挣脱孙山的搀扶,着急地说:“我进去给夫子通报,你自个到会客厅坐。洪家你比我还熟,自家人,不用客气。” 说完后像一阵风地急速跑了,那身手跟年轻的小伙子差不多呢。 孙山摇了摇头,独自走了进去。 洪家他太熟悉了,就算是后院他也进过去。 自从成了洪秀才的得意门生后,师母对他更好了,经常让他进后院,煲汤给他喝,嘴里还喊着:快喝多些靓汤,补一补,养一养,太瘦了,不长肉可不行。 孙山想到这个场面,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忽然从里面传来一声:“孙举人,你在笑什么?莫非中举,笑破肚皮?” 来人正是洪秀才,孙山赶紧站起来,行礼问好,乐呵呵地说:“夫子,你说得对。这不,想到我双十年华不到就中举,可谓年少有为,朝气蓬勃。心里就高兴,一高兴,就忍不住笑了。呵呵。” 还故作浮夸地笑了几声,随后问道:“夫子,我中举了,你可高兴?我听别人说,你也经常笑,笑的次数可不比我少呢。” 洪秀才恼羞成怒,笑骂道:“听谁说的?为师哪里有笑?” 说完这句话后,摸了摸半白的胡子,自个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 第471章 我现在的目标是教出进士 孙山乐呵呵地看着洪秀才,笑着说:“夫子听说你最近出尽风头呢?” 洪秀才大大方方地承认:“这还不是你中举了,为师托你的福,可以到处吹水了。呵呵” 想到这里,洪秀才又笑了:“最近好多人登门拜访,都说要把家里的小子送来洪氏学堂读书,呵呵,有些还要从县学那边转过来的。” 孙山瞪着眼睛,惊讶地问:“夫子,你这是跟县学抢生源呢。” 洪秀才连忙否认:“我哪里跟县学抢学子,是学子父母过来哀求我收他们的。你中举了,我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师现在成为鸡犬了。” 孙山一乐,连忙问:“夫子,那你收没收?那么多学子,教得过来吗?”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摇头说:“没收。这种半路出来的,哪里敢收啊。万一来了我这里读书,连秀才都考不上,我可担不起这种骂名。” 孙山听到后,赞同地说:“夫子,做得对。要收也收知根知底的。” 洪秀才摆手,摇头说:“呵呵,我现在收学子,可要收好苗子,一般的苗子,真不想收。” 顿了顿,继续说:“为师跟你讲老实话。你考上举人,哪里是为师的功劳,那是你自己勤奋好学,靠自个才中举的。为师只不过引你入科举,你的成绩,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洪秀才知道自己的斤两。在外面可以吹水说自己是名师,内里怎么回事,自我认知非常清楚,他只不过是个屡次落榜的老秀才,哪里能教出举人学生。 孙山能考上举人,除了他的勤奋刻苦,还有到岳麓书院深造的结果,跟他一毛钱的关系也无。 孙山不赞同地说:“夫子,我能中举,其中你出了很大力气。 如果没有你,我就没办法考上秀才。不成为秀才,我哪里有机会参加乡试。夫子,你功不可没,不用太谦虚。” 洪夫子大感欣慰,孙山是懂得感恩的。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像客套话,但听着听着也挺高兴的。 笑着说:“行了,你不用拍马屁,什么情况你我还不知道吗?呵呵,你这个小子,油腔滑调,之前经常哄你师母给你煲汤喝,如今又哄我,不知道想得到什么东西。为师可不能被你哄去。” 孙山一乐,笑嘻嘻地说:“夫子,你是了解我的。其实我跟你说实话, 从第一眼看到你书桌上的那块端砚,我就眼馋很久了,一直想法设法把它哄过来。哎,可惜了,夫子这些年一直都不上当。” 洪秀才假装大怒,骂骂咧咧地说:“好你这个小子,怪不得读书的时候,借着请教问题,老是跑到书房找我了,原来早就看上我的端砚。呵呵,我那时候就奇怪,老是说我的砚台好用,原来早就想谋去。” 要说喜欢洪秀才那个砚台,孙山还真是喜欢。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见过的好砚台,要说想方设法谋取,那真的冤枉他。 孙山只是说说而已,从来都不做的。 洪秀才又问:“这次乡试的题难不难?你小子运气好,刚好最后一个上榜。” 洪秀才到县学那边看榜单,发现孙山是最后一名,心里说着好险,差点就落榜了。 不过孙山这小子,怎么说呢?运气特别好。 院试最后一个上榜,乡试也是最后一个上榜,这份好运实属独独一份。 走了狗屎运! 孙山无辜地说:“夫子,我跟你说老实话。这次乡试,在岳麓书院我做过两题,其他的题更会做。真的,我这次有失水准,我觉得能考得更好。最后一名是万万想不到的。不说考上解元或者亚元,起码能到中等偏下的水平。最后一名,怎么算也算不到我头上。” 孙山这是真心话,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最后一个人上榜的。按照他的答题感觉,应该前进几名甚至十几名才对。 刚才说考上解元和亚元,他承认是没可能。 孙山隐隐约约怀疑他的风格不得主考官杨勋的心。 隐隐约约觉得这位老大人,虽然做事追求稳,但内心却热爱“激荡起伏”。 洪秀才没好气地看着孙山,觉得他一点也不谦虚,摇了摇头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你优秀的人多得是。你考的时候自我感觉良好,也是自我感觉,不是考官的感觉。 呵呵,阿山,你这是朝着曾家俊看齐,当初他也自我感觉良好,觉得非考上秀才不可。其实都是没有自知之明。 阿山,你跟他成了亲家,可不能感觉也朝着他发展。” 孙山连忙上演否认五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不是这样、净乱编。 绝对不承认朝着曾家俊那么不靠谱对学识的自我认识。 他,孙山,实至名归! 洪秀才一看孙山狡辩,立即摆手示意停止。 连连翻白眼说:“阿山,你就是这样的人,莫要否认。为师还不清楚你吗?” 孙山假装委屈,洪秀才当没看到,又问到:“乡试考完了,准备明年的春闱吗?” 这是问孙山上不上京赶考。 孙山点了点头说:“夫子,我回乡举办完举人宴席后,就立即上京赶考。” 洪秀才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说:“好,去京城好。” 顿了顿,笑着说:“甭管中不中,去京城见识一下也好。” 上京赶考是每个读书人的追求,洪秀才止步秀才,没有机会,略显遗憾。 如今他的好学生能上京,有荣与焉。 洪秀才显得非常高兴,鼓励地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孙山笑着说:“多谢夫子。” 孙山又跟洪秀才说,等确定举办酒席的日子,再通知他。 当然还把将与何半云定亲的事说了出来。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高兴又感叹地说:“好,好,好。转眼之间,你也快成亲了,岁月不饶人呢。” 孙山连忙说:“夫子,哪里不饶人。你还很年轻呢。现在黄阳县谁不知道你是个好夫子,他们都盼着你教出举人呢。” 洪秀才乐了乐:“哼,你太小看我了。我现在的目标是教出进士!” 说完后还得意地看了看孙山。 孙山连忙拱手示意:“夫子,不愧是夫子,胸怀大志,学生佩服。” ------------ 第472章 归家 孙山跟洪秀才和师母吃了一顿饭。 师母还问孙山是不是因为吃了仙草才能中举的。 如果她现在买给孙子吃,来不来得及? 孙山看了看洪秀才。 哎呦,发现洪秀才也想问这个问题。 孙山连忙解释没有这回事,也不知道谁乱说的,还劝诫他们吃仙草前询问大夫,要在大夫的建议下食用。 孙山特意特意特意,重要的事要说三遍,强调仙草一点也没有用,吃了和没吃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洪秀才和师母哦了一声,略显失望。 孙山满头黑线。 这已经第N个人问孙山是不是吃了仙草才中举的。 孙山已经确定这个谣言的源头来自哪里了。 除了孙三叔就只有孙三叔。以前他可没有吃过仙草,乡试前一段时间也只有孙三叔给过仙草,除了他就只有黄氏知道这件事。 黄氏肯定不会说,那么只剩下孙三叔了。 孙山无奈啊,他是吃了仙草,可他中举关仙草什么事? 仙草是往自己身上贴金啊,而这么卖力宣传的只有孙三叔了。 孙山有那么一刻怀疑孙三叔囤一批灵芝,借着孙山中举的缘故,而卖灵芝,奇货可居,赚得盆满钵满。 孙山从洪氏学堂离开时,还顺手“偷”洪秀才书桌上的那块端砚。 好东西不“偷”白不“偷”,洪秀才睁眼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水,他肯定化被动为主动地要了过来。 回到家里,孙伯民和二表哥何书瑜已经把东西打包好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回孙家村。 如果不是要拜访县令魏大人和洪秀才,孙伯民早就吵着要回去了。 黄阳县并不是孙伯民炫耀的重点地方,孙家村才是。 想当初他婆娘连续生了4个闺女,在村里丢尽面子,抬不起头做人。 如今他的儿子,别看长得瘦瘦小小,但脑瓜子特别聪明,读书特别厉害。 像台风一样,把孙家村的所有小子肆虐的遍地鳞伤,把他们摧残的残破不堪。 他,孙伯民,一个儿子顶一村的小子! 呵呵,孙家村,现在谁能比他厉害,比他会生儿子?! 孙伯民心急地说:“山子,你快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我们离家太久了,得快点回去才行。再不回去,你阿奶和阿娘会担心,说不定会出来寻人呢。” 孙山也想回家,可也不着急那一刻吧。 大晚上的,借着烛光可不好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收拾也行啊。 孙伯民见孙山坐在那里不动,自个跑到房间帮忙孙山收拾了。 至于收拾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几套衣服,加上一些书。 二表哥何书瑜瞄了瞄屋内的孙伯民,努了努嘴,低声说:“山子,你阿爹一个下午在收拾东西,也不知道他收拾什么。反正很心急地赶着回家。” 德哥儿心直口快,拆穿孙伯民的心思,笑呵呵地说:“大伯想回家显摆呢。所以才那么着急,呵呵。” 孙山看了看屋内的孙伯民,又看了看德哥儿,拍了拍德哥儿的大脑袋,摇了摇头说:“这话你可不要说出去,要不然你大伯~~~” 孙山指了指孙伯民堆积好的行李,低声说:“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如果你说话得罪你大伯,好东西可没有你的份了。” 德哥儿赶紧捂住嘴巴,笑嘻嘻地说:“山子,我现在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大伯面前,我可要好好哄着他。大伯现在是老太爷了,身份可尊贵了。” 何书瑜和孙山听到后乐了,看了看天色,夜深了,赶紧回房睡觉。 奀子和不想归家的小光仔已经像只猪仔早早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谷雨和寒露以及二姐夫郑弘远就过来了。 谷雨和寒露带着小孩子陪着孙山一起回孙家村。 二姐夫郑弘远则依旧做御用车夫,帮忙运行李回孙家村。 至于立夏和孩子自从得知孙山中举的消息后,早就回郑家村了。 郑弘远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搬到车上,看到孙山起床了,不好意思地说:“山子,是不是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昨日孙山从洪秀才家回来的时候,顺路去看了郑大郎和夏掌柜,跟他们说一声回来了,等确定宴席的日子再通知。 郑大郎则让郑弘远来做车夫,不用请人运货了。 孙山一听,正合他的心意,不用白不用,自家姐夫,做牛马最适合。 此时牛马郑弘远三下五除二就把行李搬好了,孙山醒来正是时候。 孙山连忙摇头说:“不早了,再不起来,我阿爹都要发火了。” 孙山怀疑孙伯民昨晚就未睡,要不然怎么天还未黑就起床呢。 摸黑地在院子里扫地也真服了他。 谷雨和寒露做好早饭后,孙伯民催促到:“大家快吃早饭,吃了就回家。” 转过头对着孙山说:“山子,你快吃,你摸,速度最慢了。” 这话惹得德哥儿、何书瑜,桂哥儿捂住嘴嘿嘿笑,小光仔和奀仔也跟着笑。 孙山无奈啊,他一直吃饭都比较慢,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呢。 在孙伯民的催促下,大家终于吃完早饭了,此时天才大亮。 孙伯民把小孩子放到马车里,又让孙山穿上举人巾服,戴着举人大帽坐在车上。 吩咐他不要乱动,要维持好举人形象。 看了看没有位置了,就让剩下的人走路回去就行了。 德哥儿,谷雨,寒露走就走,无所谓。 何书瑜就惨了,堂堂何家二少爷,要走路,还是走山路,累得满头大汗。 孙山一行人走在回孙家村的路上,何书瑜忍不住地说:“山子,你让我坐一会儿行不行?好累啊。我从来未走过那么远的路,也未走过那么陡峭的山路。” 其实回孙家村的山路并不陡峭,但何书瑜养尊处优,受不了苦。 孙山倒是想下来走路,正想喊赶车的桂哥停下来。 还未下马车,眼尖耳灵的德哥儿就喊:“大伯,二表哥说要坐马车,让山子下车呢。” 孙伯民背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孙山举人文书凭证和奖赏银子。 从前面走到后面说:“山子,莫要下来。” 又对着何书瑜说:“瑜哥儿,你委屈一下走路,山子刚换了举人衣服,走路出大汗,把衣服弄皱就不好了。你再坚持一下,快到孙家村了。” 何书瑜能说什么,只好在大舅舅的乞求目光中,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委屈的样子,惹得德哥儿,孙山等人捧腹大笑。 ------------ 第473章 举人村 孙山一行人走了一个上午,终于在中午时刻踏入孙家村的路口。 孙伯民连忙让孙山下车,谷雨不用吩咐就上来帮孙山整理衣冠。 两父女合作得天衣无缝,一个眼神就懂对方的意思。 奀仔从马车探头出来,眼尖看到村口有几面旗帜,对着孙山说:“山表叔,旗子上又有你的名字了,好多你的名字呢。” 孙山万万想不到孙家村的路口也会像黄阳县城门外有旗帜,看来他是太受欢迎了。 何书瑜累得满头大汗,不过看到旗帜后,还是忍不住地说:“山子,你真厉害,比我大哥厉害多了,山子,我好羡慕。” 指了指旗子旁边的一块木板,哈哈大笑:“哎呦,孙家村不叫孙家村,现在叫举人村了。” 孙山看到后也乐了,木板上用红字写着“举人村”三个字,这也太夸张了。 德哥儿乐呵呵地说:“嘿嘿,这是村长叫定南哥写的。咱们村在十里八乡可出名了,现在都不喊我们孙家村,而是喊举人村了。” 谷雨和寒露脸上挂满笑容,不仅十里八乡这么喊,她们的婆家也这么喊。 说起孙家村,就会说举人村。 孙伯民轻轻地摸了摸“举人村”三个字,连忙说:“好,很好,我们孙家村就是举人村。” 孙伯民大步跨前,领先一步往村里走。 孙山等人跟在后面。 至于赶车,孙伯民让郑弘远和德哥儿。 此时大中午的,乡亲们不是在吃午饭就是午休,所以孙家村的小路上并没有村民。 孙伯民急速地往前走,等走到大榕树下,终于发现几个媳妇婆子在闲聊了。 孙伯民远远地就喊一声:“李婶子,吃了午饭没有?这么有空啊,在纳凉吗?” 孙山走在孙伯民后面,听到孙伯民爽朗又激动地喊声,情不自禁地整理了衣服,抬头,挺胸,把背挺直。 他知道即将迎来父老乡亲们的热情了。 中秀才的时候来一次,如今中举人肯定又来一次,熟悉的剧本,熟悉的剧情,孙山可有经验了。 果然,李婶子不负孙伯民的重望,立即捕捉到孙山,立即站起来,立即地跑过来,等看清楚真的是孙山后。 激动地大喊大叫,叫声响彻整个孙家村:“哎呦,孙举人回来,举人老爷回来,我们村的举人老爷归家了。” 李婶子一个急刹车,刚巧在孙山跟前停下来,像品味珍品一样看着孙山。 孙山连忙行礼问好:“李奶奶,吃了饭了吗?在大榕树乘凉吗?” 孙山的话刚说完,李婶子满面红光,再次大喊大叫:“哎呦,举人老爷问我吃过饭没有。哎呦,举人老爷,我吃过了。你吃过没有啊?要不要到我家吃啊。” 孙山面露微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轻声细语地说:“李奶奶,莫叫我举人老爷,叫我山子就行了。我们一个村的,自家人呢。” 这一句自家人,李婶子又激动了,眼睛亮了又亮,像大灯泡一样。 情绪丰满地喊:“哎呦,举人老爷说我是他的自家人,哎呦,说我们都是孙家村的人。” 李婶子哎呦哎呦地喊,把整个孙家村的人都喊出来了。 孙伯民跟几个妇女聊天,猛然地,一村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孙山看得无奈,不过脸上依旧保持假笑,闲庭信步笑看花开花落,宠辱不惊冷观云卷云舒。 跟着跑过来的乡亲们问好。 谷雨和寒露把小孩子扔给何书瑜照看,德哥儿本来被安排赶车的,立即让桂哥儿来赶,自个上前一步,跟老乡亲们吹水。 德哥儿对着一众媳妇婆子说:“我家的举人老爷回来了,啊哈哈。 这可是黄阳县唯一的举人老爷,也是漳州府唯一的举人老爷呢。 我家举人老爷身上穿的衣服,头戴的帽子,只有举人老爷才准戴的。 大家快来看一看,瞧一瞧。 我以前可没看过,你们看过没有?” 孙家村的父老乡亲肯定没有看过,连忙摇头说:“没看过呢。哎呦,原来举人老爷要穿这样的衣服的。” 其中的八大爷骄傲地说:“我们村有举人老爷了,我也认识举人老爷了。” 七大爷激动地说:“举人老爷真俊,那衣服更俊,哎呦,好俊啊,我这辈子总算见过举人老爷了。” 孙山任由孙伯民和谷雨摆动。 孙伯民乐呵呵地说:“什么举人老爷,大家莫要这样叫。还不是我们孙家村的小子,就算穿上举人老爷的衣服,也一样是孙家村的小子。大家叫他山子就行了。” 说话的时候笑得非常满足,得意地看着乡亲们。 谷雨也说道:“是哩,我弟弟是孙家村的小子,就算考上举人,也一样是孙家村的小子。各位叔叔婶婶,阿公阿婆,你们喊他山子就是哩。” 父女俩再次合作,让工具人孙山根据他们的指示摆来摆去。 孙山也想不到娴静的谷雨也有这么浮夸的一刻,比上次他中秀才还浮夸。 这时候,村民从中间让出一条路,孙山看到村长带着另一群乡亲们跑了过来。 孙山快速整理衣冠,脚步坚定地迎了上去,跟村长行礼。 村长眼眶红红,激动地扶着孙山,连忙说道:“好,好,阿山回来了。” 孙山微微一笑,春风般地亲切,温润如玉地说:“村长阿爷,我回来了。小子不负众望,考上举人。阿公们,这些年,多谢你们的教导。” 即使村长何族老未教导过孙山,但村里人凑钱给他上学,让孙山非常感动。 村长和一众族老被孙山感动不已。 村长和族老们激动地说着:“好,真是我们孙家村的好小子,我们孙家村的小子最厉害。” 村长和乡亲们围绕着孙山问话,至于问什么,孙山听不清楚,至于怎么回答,孙山也不需要回答。 他只需要点头,微笑。 忽然一阵疾风吹过,猛然地人群被人撞开,孙山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猛然地被人一扯,一个趔趄。 随后被人紧紧地搂着,耳朵响起了尖锐地声音:“山子,三叔的山子,你终于回来了,三叔好想你啊!” 孙山被孙三叔紧紧地箍住,在即将呼吸不了的一刻,大力儿郎桂哥儿连车也不看管了。 一个拉扯,把孙三叔扯了出来。 孙山感激地看了一眼桂哥儿,还是他的书童好啊。 等回去给桂哥儿加鸡腿! ------------ 第474章 乡亲们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孙山 孙三叔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桂哥儿,好不容易盼到孙山回来,竟然被小桂子这个小子扯开。 肯定吃了不少我们孙家的饭,力气竟然那么大,被他这么一扯,差点扑街。 孙三叔想着等会回去要跟黄氏说一下,不能给太多饭桂哥儿吃,免得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扯人。 桂哥儿团团转地护着孙山,孙三叔转来转去就是不能再次靠近孙山。 气得连连翻白眼,不过不能靠近就不靠近,他可以说话。 大喊到:“哎呦,我家的举人老爷终于回来了。哎呦,举人老爷快点告诉乡亲们,你是不是吃了我送的仙草才考上举人的。” 孙三叔急切又热烈炙热地看着孙山,希望他回答是。 孙山不想说谎,但又害怕回去被孙山叔捶,所以装作听见。 继续跟乡亲们互动,当看不到孙三叔。 只可惜乡亲们也是最关心这个问题。 七大婆寻根问底地问:“孙举人,快说,你是不是吃了仙草才考上举人的。” 八大婆也跟着附和:“孙举人,是不是真的?你之所以考上举人,完全因为吃了仙草?你八大公过两天准备进山找一找。” 旁边的八大公立即说:“我听说县城的仙草卖得挺贵的,过两天我要进山看一看。要是找到了,我不卖,留给家里的孙子吃。” 不一会儿,七嘴八舌地讨论要进山找仙草。 乡亲们都说找到回来就算再贵也不卖,留给家里的小子吃。 如果吃着吃着吃出一个举人老爷,那该多好啊。 孙山听到后满头黑线。 孙三叔嗤笑道:“我说八叔啊,你一把年纪就不要进山了。孙家村的后山哪里哪里有仙草啊,有早就被我寻到了。” 这话把孙家村一众想去寻仙草的大爷大伯气到了,真想把这个孙叔文揍一顿。 孙山真害怕一群上了年纪的大爷大伯去寻灵芝,到时候灵芝找不到不说,还被猛兽吃掉就惨了。 听老一辈的说孙家村附近的山可有老虎。 虽然孙山生活了近二十年都没有看过。 孙山连忙说:“阿公阿伯,你们可不要贸贸然就进山,山里危险。仙草, 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 考上举人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不会因为吃仙草却不努力读书就能考上的。 咱们孙家的小子想考上举人,可要从小就念书,勤快念书那种。 吃仙草只不过养精神,并不是因为吃了仙草就可以中举了。你们千万不要乱进山。” 孙三叔可不赞同孙山的话,孙山能考上举人,绝对是吃了他的仙草。、 不过如今孙山是举人老爷了,在外面可不好反驳。 孙三叔醒目地说:“听到我家举人老爷说没?能考上举人,可要早早读书。你们想要小子成为举人老爷,还是早点送去学堂了。 对了,记得送去隔壁郑家村的郑氏学堂,我家山子就是从那里读出来的。郑童生教学可有本事了。 先到学堂读书,再吃仙草,啊哈哈,想不中举都难了。” 孙三婶是郑家村的,与郑童生是未出五服的亲人,孙三叔想着怎么也要帮一帮亲戚宣传宣传。 等下次回郑家村探亲,要跟郑童生好好说道,学堂如果增加了学子,全靠他的功劳呢。 他这个侄女婿,对他可好了。 德哥儿也在一边补充到:“我阿爹说得没错,想要读书就到郑氏学堂,郑夫子可有本事了,那可是教出秀才公,举人老爷的夫子呢。 我听说了,十里八乡好多人都要把小子送到郑氏学堂读书,你们迟一步,可就不收了。想要读书的,早点去报名了。” 孙三叔和德哥儿两父子一唱一和,为郑童生拉生源,好让肥水不流外人田。 孙山无奈地看着闹哄哄地场面,他想回家。 可不是被孙三叔拉扯着,就是被村长和族老拉扯住,想脱身都没办法脱身。 看了一眼孙伯民,谷雨,寒露,三人更没有想归家的念头。 跟着孙家村的父老乡亲们一直在聊天。 又看了看二表哥何书瑜,干脆躲在大榕树下乘凉。 只有二姐夫郑弘远老老实实地看着车辆以及车里的细蚊仔。 孙伯民身边围绕着一群跟他年纪相仿的汉子。 大家一般都会问:“伯民,你是怎样养儿子的,教教我?我也好想家里出个举人老爷。” 孙伯民傲娇地说:“能怎样养?就这样养呗。我家山子都不用我怎么养,他从小就听话的。” 汉子们好想把孙伯民打一顿,说话太嚣张了。肯定藏着掖着,不想他们养出举人老爷。 有些什么都不懂的婆子问:“村长,举人老爷能做什么的?是很厉害的吗?我只听说官老爷厉害。” 村长白了一眼这个无知婆子,声音大得让人听不到都难了。 红光满面地说:“举人老爷当然厉害了。家里的地不用交租子,不用服劳役。县令大人见到山子都相互问好呢。哼,你累死累活地去干活,也吃不饱。我们山子是举人老爷,整日躺在床上睡觉,有鱼有肉有大白米饭吃呢。” 村长这么一说,乡亲们眼里迸发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村长很满意无知乡亲的反应,继续说:“我跟你们说实话,咱们山子名下可有400亩地的免税额,呵呵,你们看着办吧......” 乡亲们听到孙山名下竟然有400亩地的免税额,瞬间沸腾了。 他们知道举人老爷厉害,想不到那么厉害。 竟然那么多的免税额度。如果他们的田地放到孙山名下,岂不是不用交租子,岂不是不用饿肚子了? 乡亲们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孙山。 孙山被这么一把火烧得热辣辣,全身都出汗,恨不得立即提桶跑路走人。 忽然,不远处又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群人。 乡亲们本能地让开一条路,孙山看到他日日夜夜思念的黄氏和苏氏。 两人在孙二叔,二婶,三婶以及永哥儿夫妻,兜仔,妹猪等娃子的陪同下,跑得气喘吁吁。 黄氏激动又颤抖地喊着:“山子,阿奶的山子,你终于回来了。阿奶好想你。” 苏氏眼眶红红,大喊道:“阿娘的山子,阿娘好想你。阿娘的举人老爷,你终于回礼了。” ------------ 第475章 举人比秀才升级了,所以银子也加倍了? 孙山热泪盈眶地看着黄氏和苏氏,情绪像海浪一样波动,激动地跑过去,不能自已地跪在黄氏和苏氏跟前,哽咽地说:“阿奶,阿娘,山子回来了。山子不负众望,考上举人了。” 黄氏扑倒孙山身上,激动地搂着山子,嘴里喊着:“好,我的山子好样的,你成为举人老爷,阿奶可高兴了。” 苏氏想从婆婆手中夺过山子,但又不敢,只好站着一边,眼眶红红地说:“山子,我的山子,阿娘也好高兴。” 孙二叔和孙二婶连忙搀扶起黄氏和孙山。 孙二叔激动地说:“阿娘,山子跪着呢。快起来,地上脏。” 孙二婶也连忙喊着:“阿娘,山子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不用牵挂了。” 孙三婶看准时机,立即靠近孙山,说到:“阿娘,你快看看,山子今天穿得可俊了。这布料,这样式,听说只有举人老爷才能穿。阿娘,我们家的山子如今有出息了。” 这话成功地引起正在哭泣的黄氏和苏氏的注意,两人急速地看看向孙山的衣服。 苏氏不由自主地上前摸了摸,激动地说:“阿娘,山子的举人衣服真软和,真好看。这可官家发下来的,不能弄脏呢。” 孙山的秀才巾服是官府发下来的,苏氏也以为孙山的举人巾服也是官府发下的。 实际举人巾服官家并没有下发,而是改发成银子,让举子回去买布料做。 黄氏也像苏氏这样认为,官家发下来的东西珍贵又神圣,可不能弄脏。 急切地说:“山子,以后可不能跪,这衣服是官家发的,要好好保护呢。” 黄氏和苏氏这么想,孙山也不解释,点头说:“阿奶,阿娘,我知道了,我们回家。” 孙山实在不想留在村中央,回家只不过几步路,却走了那么久。 再不走,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了。 黄氏连连点头说:“我们先回去,你一早回来,肯定饿了。” 苏氏心疼地说:“是哩,中午了,山子肯定没吃午饭,我家的举人老爷,要饿肚子了。” 孙三婶见缝插针地说话:“阿娘,大嫂,我们快点回去。我们家的举人老爷可不能饿着。这一路从府城归家,可辛苦了。山长水远的,肯定又渴又累了。” 黄氏连连点头,对着村长和族老们说:“村长,我们先回去,晚点再聊。” 村长非常明事理地说:“快,先回去,不能饿着山子。” 于是孙山搀扶着黄氏,后面跟着苏氏等人,急匆匆地归家了。 二姐夫郑弘远和桂哥儿继续赶车。 二表哥何书瑜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回孙家老宅了。 只不过何书瑜颇为失落,他觉得外婆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他,要是以前肯定瑜哥儿瑜哥儿这么喊。 此时眼里只有孙山,何书瑜彻底失宠了。 至于孙三叔,孙三婶,德哥儿留在原地,跟乡亲们吹水。 这么好的机会,不吹白不吹,错过这村就没有这个店,想要吹水,只能等下次考上进士了。 孙山一行人回到孙家老宅,苏氏领着谷雨和寒露到厨房做饭。 孙二叔和孙二婶急匆匆从家里捉了一只大肥鸡,一只大肥鸭来劏。 孙山连忙说:“二叔,二婶,随便做些饭菜就行了。” 眼看孙二叔又劏鸡,又劏鸭,十分麻烦。 孙二叔憨厚地笑着说:“不麻烦,劏了再说。中午吃不了,就留着晚上吃。山子,你好好坐着,好好休息。” 孙二婶也跟在后面附和:“是哩,山子,我们劏鸡劏鸭很快的,等会就能吃的了。” 黄氏也赞同地说:“仲礼,劏多两只,晚上也可以吃。” 孙二叔哦了一声,孙二婶又急匆匆地归家捉了一只大肥鸡和一只大肥鸭了。 孙山无奈,只好按照他们说的做。 黄氏拉着孙山的手,仔细打量着,心满意足地说:“那天官府来报喜,咱们家可热闹了。以为你们很快就回来,等啊等啊,等了好久了。哎,如今回来了,总算安心了。” 孙伯民连忙解释:“阿娘,我们也想早点回来。放榜后,官家还要举办那个什么鹿鸣宴,举人老爷才能参加。我们家的山子也去了,见了不少官大呢。” 孙伯民打开一块绸缎,里面有朵黄菊花,乐呵呵地说:“这是官大人帮山子戴的花,出自官大人手中的呢。” 黄氏看的一个激动,连忙说:“好,我们的山子真厉害,竟然是官老爷亲自簪花。” 何书瑜瞄了一眼干瘪瘪的菊花,又瞄了一眼脸色平淡的孙山,心里觉得好好笑。 大舅舅和外婆特别喜欢官家的东西,听德哥儿说还要供奉在列祖列宗得供台上呢。 何书瑜觉得孙山的举人含金量比他哥进士的含金量还高。 刚才回村的场景,何书瑜看得啧啧称奇,有多浮夸就多浮夸。 何书瑜回去可要跟孙大姑和何姑丈好好说道。 在厨房做饭的苏氏听到有官家的东西,饭也不做了,让两个女儿做,急匆匆地回堂厅了。 谷雨和寒露对视一眼,她们也不想做,也想去看一看。 不过还是弟弟的肚子重要,走了一个上午,又累又饿。 苏氏看到包裹里的银子,连忙问:“当家,怎么那么多银子的?上次才20两,这次竟然有40两?” 莫非是举人比秀才升级了,所以银子也加倍了? 孙伯民连忙解释:“20两是县衙给的,20两是府衙给的。” 又问何书瑜:“瑜哥儿,府衙给的20两,是不是用来做旗匾的?” 孙伯民早就问清楚了,但又怕自己听岔,再次向何书瑜求证。 何书瑜递给奀仔一块饼子,小孩子家家的,最容易饿了,先用饼子顶一顶肚子。 点了点头说:“大舅舅,是用来做牌匾的。我大哥的牌匾挂在祠堂,不知道山子的挂在家里,还是祠堂呢?” 孙伯民想也不想地说:“肯定挂祠堂了,好让孙家列祖列宗看看。” 不仅列祖列宗看,还让祭祀的乡亲时刻看到,好让村里人知道他,孙伯民,生了个醒目仔。 孙伯民又对黄氏说不仅做牌匾,还要竖举人碑。 黄氏和苏氏听到后,更加激动了。 举人牌匾 ------------ 第476章 立碑改村名 吃过午饭后,村长跟族老来到孙家老宅,是商量举办举人宴席以及立举人碑的事宜。 村长建议道:“不如把举人碑立在村口,这么一来,经过的外村人肯定看到,知道我们孙家村就是举人村。” 其中一个族老不赞同地说:“要立也立在祠堂外面,让列祖列宗看。外村人看不看无所谓。” 这个族老的意思也挺正确,孙山中举是孙氏族人的大喜事,肯定要把碑文立在祠堂门口,好让孙家祖宗能看到。 另一个族老却赞同村长建议:“我看还是放在村口的好,别人一眼就看到我们孙家村出了举人,好让那些人掂量着。” 心里想着等农忙跟隔壁村抢水,他们孙家村也有底气。 哼,要是隔壁村不让水,就让山子去告官,让官府治他们的罪。 有个族老干脆说:“不如把孙家村改成举人村好了,别人一听就知道我们的厉害。” 这个建议在场的族老还真考虑过,叫举人村多好啊,一听就知道这个村有举人,别人也敬让三分。 正在嗑瓜子的孙三叔立即提出反对意见:“我不赞同!” 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村长正想教训一下孙三叔,这里都是族老说话,哪里轮到他这个小辈插话。 要不是看在他跟孙山沾亲带故,都没有资格列坐呢。 孙山也疑惑地看着孙三叔,不知道他提反对理由是什么? 孙山是不赞成改成举人村的,这样太浮夸,太嚣张了,跟他低调内敛的性子不适合。 孙三叔自信满满地站起来,双手叉腰,仰头大声说:“村长,族老。你们目光短浅啊。我家山子,心可大了,怎么会满足举人身份,止步举人身份呢。我家山子过几天可要上京赶考的,到时候考个贡士,进士出来。叫举人村岂不是太低级了。啊哈哈,说不定,我们孙家村明年就能叫进士村了。” 说完,自个就笑了。 笑得无比放肆的那种。 德哥儿也站了出来,殷切地看着孙山,又藐视地看了看村长和一众族老,学着孙三叔一样。 大声说:“村长阿爷,族老阿爷们,你们等着我家山子给孙家村考个进士回来。到时候我们孙家村就叫进士村。” 说完后,双手插腰,哈哈大笑。 要平时,这么放肆的行为肯定会挨批,不过孙三叔和德哥儿说的话深得村长和一众族老的心。 就算再没有礼数,大家也不责怪。 村长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叔文说得没错,叫举人村的确不妥,要叫也叫进士村,呵呵,好,很好,非常好。” 其中一个族老红光满面地看着孙山,欢喜地说:“山子啊,你可要好好考,给我们孙家村考个进士回来。呵呵,我们孙家村也能出官老爷了。” 本来是谈在哪里立碑的,谈着谈着就拐到孙山考上进士后的荣光。 这转折太快了,孙山还未反应过来。 幸好黄氏还保持理智,连忙摆手说:“村长,族老,你们莫要这么说。举人已经很难考了,进士恐怕更难考了。我家山子只能说会尽力考,不一定考得上的。大家莫要抱太多希望。” 孙伯民当然希望孙山能考个进士回来,但成功率很低,他可不敢打发票说能考上。 万一吹水吹过头,考不上,岂不是很没面子? 幽幽地看了一眼孙三叔,想着等会人走了,一定捉他起来,好好说道,骂一顿才行。 孙伯民赶紧说:“村长,族老,进士那是全大乾的举人一起考,很难考,山子并不一定能考上,大家还是莫要说了。” 孙山也害怕村里人吹牛皮吹得太大了,被戳破了,太难下台了。 站起来,拱手行礼,尽量保持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形象,温声细语地解释:“村长阿爷,族长阿爷。这次乡试是我运气好,才考上的。考进士,我还真没有信心,大家不要太抱有期待。这次进京赶考,我是当拿经验,好为下次赶考做准备。真的不一定能考上的。” 在村里吹吹水无所谓,到外村可就不行了。 孙山真害怕村里人到外面乱说话。 后果他可不想承担。 黄氏,孙伯民,孙山都说不一定赶上,如果苏氏在,也肯定会这么说。 不过苏氏还未有资格拿到开族里大会的进场券,只好在外围做后勤了。 这么一说,村长和族老们也认识到自己吹水吹大发了。 村长咳嗽几声,假装镇定地说:“没事,我们只是说说而已,在这里说,不会再外面说的。不过不管怎样,山子啊,你一定好好考,为我们孙家村发光发热,咱们孙家村的未来就靠你了,也只有你靠得住,其他小子不堪重任呢。” 孙山连忙保证到:“村长阿爷,族老阿爷们,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村长的大孙子孙定南见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再说,于是换成另一个问题:“阿爷,我们现在主要是选个好日子举办举人宴席。阿山还要进京赶考,必须早点出发,不能拖太久了。最好早点到京城,早点熟悉京城的环境,这样考起来,也顺利不少呢。” 众人听到后,立即表示这个才是重点,什么立碑啊,改村子名都是次要的事。 这种事不用孙山主持,交给村里都可以。 最重要是快点办完举人宴席,孙山早点上京赶考。 孙家村现在心大了,举人已经不满足了,想让全村的希望能给他们搞个进士出来呢。 众人这么商量,那么商量一番,最后把所有事情敲定。 就差明天去杨家村找杨算命择日子举办举人宴席了。 而工具人孙山又上线了,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建议,只要点头,回答好或者不好就行了。 村长和族老在孙家老宅吃了一顿饭便离去了。 孙伯民眼尖,看到孙三叔和德哥儿准备开溜,立即喊孙二叔进来,捉起这两人,把他们关到黄氏的屋内。 喊黄氏进来,对这对父子狠狠地批评。 被批斗了一个时辰后,孙三叔委屈至极地跑到孙山跟前诉苦:“山子啊,我说的事实,怎么就骂我呢? 山子啊,你一定要考个进士回来,替我狠狠打你阿奶,阿爹,二叔的脸。 他们看不起你,不相信你考得上进士。 哼,山子,他们这是有眼无珠。 三叔可看好你的!” 顿了顿,继续说:“山子,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去拿仙草给你吃。哼,吃了我的仙草,保管你能考上进士,好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没脸见人。” 孙三叔哭诉完,德哥儿跑过来,扯着孙山。 委屈地说:“山子,你也给我考个进士回来。哼,让大伯他们傻爆眼。 山子,我不要做举人老爷的管家,我要做进士老爷的管家,山子,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 ------------ 第477章 聘礼要多少? 孙山也不知道孙三叔和德哥儿哪里的信心,认为他一定能考上? 他,孙山,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呢! 洗漱完毕后,孙伯民,孙山,苏氏来到黄氏的屋内。 孙伯民笑着说:“阿娘,这次山子不仅考上举人,还定亲了,哎,我这辈子,也算完成任务了。” 苏氏愣了愣,孙山什么时候定亲的?她这个做阿娘的怎么不知道的? 着急地问:“当家,山子定亲了?定的是哪家闺女?什么时候的事?” 定亲那么大件的事,她怎么不在现场的? 苏氏可委屈了。不过不敢表现出来。 黄氏也吃了一惊,急着问:“什么时候定的亲?谁家闺女啊?” 孙伯民把定亲的经过说了出来。 其实他说的也很简单。 就是孙山考上举人了,何三老太爷看到孙山前途无量,就把孙女云姐儿许配给他。 至于云姐儿跟别人相看的事,孙伯民不知道。 孙大姑当初只告诉孙山,问孙山介不介意,问孙山的意见怎样。 孙大姑认为与其跟自家大弟商量,不如跟当事人孙山商量。 孙山摆明比孙伯民聪明,考量的也比孙伯民周到。 所以孙伯民一直以为是何三老太爷看上孙山的年少有为和忠厚老实的品性,所以才把云姐儿许配给孙山。 苏氏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呼一声:“何三老太爷?他们家的元姐儿了?”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苏氏还未反应过来。 何书锵,苏氏见过,何半云,苏氏也见过。 两兄妹跟孙山是好朋友。苏氏想不到竟然跟何家成了姻亲了。 黄氏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怎么何三老太爷会看中孙山的? 虽然她的宝贝孙子的确有才华,品性也的确很好,但身份和地位不一样,黄氏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想到定亲这事,孙大姑肯定知道的,自家闺女不会害山子,心才稍微安定了些。 不解地问:“山子,何三老太爷怎么忽然说看中你的?你跟阿奶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山觉得还是把事情说出来的好,当然云姐儿相看多少次这种事不能说,会影响闺誉。 所以移花接木,去头去尾地解释:“阿奶,云姐儿长得有点胖。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不喜欢胖姑娘,所以云姐儿的亲事比较难办。 我那时候刚中举,何三老太爷看我前途无量,跟锵哥儿又是好兄弟,跟云姐儿自小又认识。 加上大姑在何家村一直名声很好,知根知底,何三老太爷觉得我是良配,所以把云姐儿许配给我。” 黄氏未见过云姐儿了,问到:“云姐儿很胖吗?到底有多胖啊?” 胖到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都不喜欢,那岂不是很胖了? 胖,黄氏是喜欢的,但太胖,不太好。 孙伯民立即反驳地说:“阿娘,云姐儿哪里胖,我看刚好。那些富贵人家的眼睛都是瞎的,专门喜欢那种麻杆瘦的女子,都不知道什么品味呢。阿娘,我觉得云姐儿不胖,配我们的山子正好。咱们的山子瘦,配个胖点的闺女,中和一下,生出的孩子肯定很俊。” 上次苏氏去喝何书谨的进士宴席,见过何书锵,也见过何半云。 她跟孙伯民想的一样,认为何半云不胖,刚好的那种。 对着黄氏说到:“阿娘,当家说得对,云姐儿哪里胖,那是有福气。” 说完后,捂着嘴笑了笑,低声说:“阿娘,云姐儿一家人都是那种身材,何三老太爷,何大老爷,锵哥儿都一样有福气。阿娘,我看云姐儿就不错,配我们的山子正合适呢。” 孙伯民又说云姐儿琴棋书画,针线刺绣样样精通,这样的好闺女很难找到的。 如果山子不是中举,都没机会呢。 黄氏稍微放心了,孙伯民和苏氏都见过人,他们都很满意,证明还是不错的。 还是不放心地问:“伯民,你大姐她怎么说?也赞同这门亲事吗?” 孙伯民连忙点头说:“阿娘,大姐也说这么亲事好。” 随后解释孙大姑不回孙家村的原因。 黄氏这下彻底放心了,笑着说:“你大姐安排地好。山子举行宴席后,立即落广州。把亲事定了,然后就上京赶考。” 三人又商量定亲礼,聘礼的事。 苏氏担忧地说:“阿娘,云姐儿是官家小姐,聘礼是不是要很多啊?咱们可没那么多钱呢?” 这个的确是大问题,孙伯民也烦恼地说:“阿娘,定亲礼,还比较容易,等去送聘礼就难了,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规矩可多了,礼仪也繁琐。” 黄氏也略有点心,但安慰地说:“规矩和礼仪有你大姐在,不会出差错的。至于聘礼,阿娘这里还有点,可以先拿去,要是不够,再向你大姐借一点。咱们慢慢还。” 孙家就只有孙大姑这个有钱的亲戚,要借钱也只能向孙大姑借了。 其他人是能借,但举人老爷要借钱成亲,可不好听。 非必要不走这一步。 孙山也烦恼聘礼这件事,虽然何三老太爷说了聘礼不用太多。说是这么说,但给的太少,不仅何家没面子,孙家都没面子。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如果不够,就只能借了。 孙山愧疚地说:“阿奶,阿爹,阿娘。为了我的亲事,让你们担忧发愁,是我不好。” 苏氏可不准儿子这么说,赶紧地安慰:“山子,父母为儿子出聘礼天经地义,哪里是你的不好。你看看村里,哪个不是做阿爹阿娘给孩子说亲,筹办婚礼的呢。” 孙伯民也连忙说道:“山子,你阿娘说的对。阿爹阿娘的东西还不是你的。不用担心,聘礼之事,阿爹阿娘会想办法的了。” 黄氏也急着说:“山子啊,你阿爹阿娘说得对,不要想太多,你现在最重要是好好读书,准备进京赶考之事,其他的不要想。” 由于孙伯民,苏氏,黄氏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聘礼要多少,所以商量来商量去都商量不出结果,只好等落广州,找孙大姑商量。 ------------ 第478章 商量宴席 第二天一早,孙伯民和苏氏便到杨家村找杨算命择日子举办宴席。 孙山洗漱完毕后,看了一会儿书,家里就变得无比热闹。 特别是二姐立夏带着小哭包过来,虽然现在不哭了,但这个娃子天生大嗓门,一到孙家老宅,整个宅院都充满他的声音,吵吵闹闹,喧喧嚷嚷,一个娃子顶孙家的所有娃子。 立夏没好气地看着小哭包,真想拿起棍子就打下去。 小哭包跟郑弘远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当然也跟郑家人的性子不一样,郑家就没有这么闹腾的小子。 小哭包遇到奀仔,算得上臭味相投,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两老表一见面,叽里咕噜,眼睛鬼鬼崇崇,不知道要搞什么东西了。 立夏看到孙山醒来,笑着说:“山子,快来吃早饭。累了吧,走了那么远的路,够辛苦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的确有点累,山路不好走。” 山路是不好走,但昨天应付乡亲们更累。 谷雨和寒露从厨房给孙山端早饭。 谷雨笑着说:“快来吃早饭,肚子肯定饿了。” 寒露藏不住话,直接问:“山子,你定亲了,是跟府城的何家姑娘定的亲吗?” 今日一早苏氏把这个消息告诉孙家人,大家都觉得意外。 孙家一直说找姑娘相亲,谁知道考个试回来,不仅成为举人老爷,还有未婚妻了。 这速度真的太快,谷雨几姐们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呢。 孙山喝了一口淡菜粥,笑着说:“是何家姑娘,玉娘姑姑的婆婆介绍的,是何家的族亲。” 宝哥儿阿奶做中间人,其实也相当于媒婆,说她介绍的准没错。 当然如果落到广州,肯定要请官媒才是正式的。 立夏听到是何家姑娘,高兴地说:“何家姑娘不错,总比在黄阳县找。咱们这是小地方,合心意的姑娘可不好找。” 谷雨也开心孙山终于找到合适的姑娘,笑呵呵地说:“阿娘说,等举办宴席后,就到何家村定亲,之后山子进京赶考,回来就成亲。哎,总算安定下来了。” 寒露乐着打趣道:“大姐,说不定虾头明年就有小表弟了。” 谷雨欢喜地点头说:“好,虾头有小表弟好,阿奶,阿爹,阿娘就安心了。” 谷雨欣慰地看着孙山,想到他即将娶妻生子,心里非常欢喜。 如今家里什么都有,就差小孩子,弟弟如果成亲生子,家里就更完美了。 孙山吃过早饭,跟家里的一堆小孩子玩了一会儿,也把府城带的东西分给他们。 至于几个姐妹,孙山实在想不到送什么,便一人一盒胭脂。 这是云姐儿介绍的,她说女子总会喜欢的。 果然三个姐姐都很喜欢,至于黄氏和苏氏,孙山买了一个玉镯子。 这倒是孙山自己想买的,他喜欢玉,所以把他喜欢的送给他喜欢的人。 黄氏和苏氏收到后,嘴里喊着破费,不过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看得出她们是非常喜欢的。 中午孙伯民和苏氏回来后,就找村长和族长商量,确定三天后举办举人宴席。 至于举办多少天,村里吵得不可交交。 孙三叔吵着要举办七天七夜,这是孙家村百年一遇的大喜事,一定要大办特办。要是经济允许,孙三叔还想着办一个月呢。 村长也是这样认为的,觉得这是难得的大喜事,如果不大办特办,将来想办恐怕没机会。 进士不是说考就能考到的,他可不想错过这次替孙家村扬名的机会。 孙伯民和苏氏也认为要办七天七夜,好让十里八乡知道他们如今荣升为老太爷,老夫人了。 他们的身份今日不同往日了。 他们现在可以说是耕读之家了。 这次黄氏也赞同办个七天七夜, 孙家老宅出大头,村里凑一点,加上青菜啊,米啊,这些有现成的,没什么成本,所以只要买些肉回来就行。 农村办酒席不需要办太奢华,中等偏上的水平就行,花不了多少钱。 唯一持有反对意见的是孙山。 孙山可不想弄得太轰动,太浮夸。 七天七夜太夸张了,他坚决地反对:“村长,族老,阿奶。不用办那么久,三天就行了。我不想花太多精力办宴席。” 孙三叔立即反驳:“山子,哪里用得着你办。你出个人就是,其他事我们来做。” 连憨厚老实,沉默寡言的孙二叔也说了:“山子,你三叔说得对,到时候你过来走一走场。跟乡亲们打一声招呼就行了。不会麻烦到你的。” 孙山还是不同意地说:“我还要进京赶考,需要时间来读书,不想办太久,这样会影响我学习的。”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举人并不是孙家村的终极目标,甚至进士都不是。 升官发财,当大官才是孙家村的最终幻想。 一伙人这么商量,那么商量,又问过有经验何家代表何书瑜,最后决定办五天五夜。 孙山的三天三天,跟秀才宴席一样,档次太低了,配不起=上举人的身份。 孙山无奈啊,只能接受了。 他可斗不过全村的人了。、 何书瑜在一边看得直发笑。当初大哥也像孙山这样极力反对,但结果都是反对无效,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哪里讲得过长辈呢。 至于宴席酒钱,众人商量了一下。 黄氏,孙伯民出大头,孙二叔和孙三叔出中头,村里人凑小头。 于是这般那般就把经费凑齐了。 至于举办宴席的地点设立在祠堂跟前的那一片空地。 村长和族老人害怕宴席会来很多人,得找个空旷的地方。 孙山不合时宜地问一句:“村长阿爷,如果下雨了怎么办?” 村长一个气啊,孙山这个小子读书厉害是厉害,但怎么一根筋,愣头青吗,嘴里说不出好话呢。 他们聊得正起劲,忽然说句扫兴的话。 要不是他是主角,是举人老爷,村长真想带着孙家村的兄弟姐妹把孙山揍一顿。 村长拍了拍胸膛,自信满满地说:“这个你放心,那几天肯定不会下雨。” 孙山不明白村长的底气从哪里来的。 村长瞟了一眼孙山,胸有成竹,意气风发地说:“杨算命说的,那天肯定是风和日丽,天高气爽。听他的,准没错。” 孙山大无语了,感情是算出来的,毫无科学依据的。 不过看村长和一众族老对着他连连翻白眼,孙山不敢说话了。 虽然是他的举人宴席,但他除了出个人,什么都没做。 不干活就不应该有意见,孙山机灵地选择闭嘴。 ------------ 第479章 举人宴席 三天后,天还未亮,孙山便被孙伯民拉了起床。 谷雨,立夏,小满,寒露赶紧帮孙山穿戴整齐。 穿上举人巾服,戴上举人巾帽。 苏氏左看看右看看,上下前后看了又看,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孙伯民带着贡品,孙山跟在后面,孙二叔,孙三叔以及德哥儿等人,凡是孙家的男子都抹黑到祠堂。 等到了祠堂,灯火通明了。 村长和一众族老,乡亲已经在守候了。 村长打开祠堂,点燃油灯、蜡烛和香,让孙山给孙家列祖列宗跪拜叩头上香。 村长怎么说,孙山就怎么做。 村长呢喃呢喃。 孙山是听不懂,但大致的意思还是能猜得出来,无非是: 祖先保佑,家道兴旺。 祖先恩德,永记心头。 祖先智慧,传承千秋。 祖先庇佑,万事如意。 祖先光辉,照耀后人。 祈求祖先的庇佑,世代繁荣昌盛。 孙山上了第一炷香后,孙家子孙跟在后面接着上香,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一一叩拜祖先。 等一切弄完,天才蒙蒙亮。 孙伯民又领着孙山到野猪坡祭拜。 在这里孙伯民比在祠堂更加激动澎湃。 孙伯民眼眶红红地说:“阿爹,你快来看看,山子考上举人了,是举人老爷了,黄阳县的独独一份。要是你在,肯定很高兴的。” 孙二叔和孙三叔也显得非常激动。 孙二叔声音沉闷,语气沉重地说:“如果阿爹还在,看到我们家有今天,肯定很高兴。阿爹,你记得过来看看,山子可争气了。” 孙三叔按着他的大孙子牛仔跪在地上上香,对着天空说:“阿爹,你保佑山子,也要保佑牛仔啊。他是你的曾孙,保佑他成为秀才老爷,举人老爷,进士老爷。阿爹,你可要好好保佑牛仔,让他像山子一样有出息。” 不明所以的牛仔就这样被孙三叔摁着叩拜上香,眼里充满迷茫。 孙二叔看孙三叔这样,也让明哥儿和庆哥儿的小子过来叩拜上香。 他也想阿爹保佑他的孙子能成为老爷呢。 孙伯民也想这么干,但他现在还没有孙子,只好对着野猪坡默念:阿爹,你要保佑山子考上进士。生一窝小子。每个小子都是醒目仔,读书很厉害,做大官发大财。 孙山满头黑线,心想着孙郎中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大能耐?也不知道他修炼到什么级别呢? 看了看野猪坡,想到十九年前,莫名其妙地出生在这里,瞬间倍感交集。 对着野猪坡,郑重地叩拜三下,祈祷进京赶考一切平安顺利。 回到孙家老宅,天已经大亮。 杨算命的确有几分本事,晴空万里,一看就知道是好天气。 此时的孙家人来人往,闹哄哄一片。 谷雨拉着孙山说道:“山子,快吃早饭,等会到祠堂那边待客。” 宴席一天分两顿,中午一顿,傍晚一顿,也不知道客人什么时候来,所以让孙山要早早到祠堂候着,有客人来就迎接。 祠堂前面分两边,一边招待男宾客,一边招待女宾客。 因为乡下办宴席,规矩并不严格,只是分开坐,不会特意用屏风等遮挡。 村长一早就派德哥儿到村口候着,只要客人一来,就引导他们到祠堂那边吃席。 村长说德哥儿是孙家村最俊的后生,让他做门面迎客最适合不过。 德哥儿听到后,像只傲娇孔雀开屏,美滋滋地、屁颠屁颠地做起礼仪先生了。 至于客人的上门礼,村长更早早安排最出息的大孙子孙定南登记。 而守着上门礼的自然是孙大力,无他,力气大兼老实,有他守着保管不会弄丢。 至于宴席的“大堂经理”则安排孙三叔去担当。 孙三叔活泼好动,油腔滑舌,最适合外交。 桂哥儿把早饭盛了上来,急着说:“山哥,你快吃,吃过我就陪你到祠堂。” 说完,桂哥儿屁颠屁颠地跑到厨房,继续忙活了。 家里的几个姐夫昨天就来了,今日帮忙招待客人。 孙山看了一眼小满,看了看三个外甥女,再看了看三姐夫洪成林。 心里叹了一口气,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吃过早饭,孙伯民便领着孙山和桂哥儿到祠堂那边接待客人了。 幸好不是炎炎夏日,此时秋高气爽,最适合秋游的日子,也最适合摆宴席的日子。 村长拉着杨算命,连连称赞:“杨先生,今日可要谢谢你。能算出这样好的日子。” 微微凉风吹来,是广南一年四季难得的好天气,村长非常高兴。 杨算命笑着说:“哪里,哪里。这是举人老爷宴席,天公作美。” 孙山拱了拱手,向杨算命行礼问好,温温润润地说:“杨先生,等会多吃些,有劳你了。” 杨算命受宠若惊,示意道:“不麻烦,不麻烦。” 不一会儿,有个族老便拉着杨算命看他摆放的贡品,问他是不是这样摆放的。 孙山了然,感情村里一早请杨算命过来,是请他做风水顾问。 孙山跟帮忙的乡亲们聊了一会儿,迎来了第一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熟悉的郑童生。 孙山回来几天,因为事情太多,并未拜访郑童生。 此时看到郑童生,郑弘文携带一家老少过来,孙伯民,孙山立即迎接上去 孙山高兴地说:“夫子,你们来了。” 郑童生容光焕发地看着孙山,笑得非常灿烂:“阿山,不错。为师能喝你的举人酒席,为师很高兴。” 郑弘文仰望着孙山,敬佩地说:“阿山,恭喜,贺喜。” 仔细打量孙山的举人巾服,穿在孙山身上等于穿在他身上,心情非常悸动。 孙伯民扯着郑童生说话,郑童生是亲家,又是孙山的启蒙老师,孙伯民跟他有说不完话。 郑大郎看着孙山,脑海里出现孙伯民带着瘦瘦小小的孙山到书店买启蒙书。 时光再荏,想不到如今是一名举人老人了。 郑大郎感慨地说:“阿山,你可厉害了,是黄阳县的第一位举人。” 孙山内心暗喜,但脸上毫无波澜,非常谦虚地说 :“伯父,我只是运气好,才中举的。” 话是这么说,郑大郎可不会信的。 孙山跟郑童生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又有客人来了,说了一句,等宴席完毕,再去郑家拜访。 便去做起迎客松了。 ------------ 第480章 孙山成碌木的模样 陆陆续续,客人越来越多,都是十里八乡的村民和土财主。 有些孙山认识,有些连孙家人都不认识。 不过来者是客,大家都要笑脸相迎。 苏外公和外婆携带一家老小过来,看到孙山后,无比的激动。 苏外公紧紧地握住孙山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孙山的衣服,激动地说:“好,真好,太好了。我们的山子有出息了。” 苏外公也想不到他的外孙有一天能成为举人老爷,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不敢置信,以为外人骗他们的。 直到闺女派人过来说孙山真的中举了,他们一家才敢相信。 自从外孙中举后,虎领山村的人看他们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因为闺女被休的阴霾总算消散不少。 心里不由地想着幸好当初大闺女出山卖鸡蛋,要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的姻缘,生了这么能干的外孙。 他,老苏头,老苏婆子总算扬眉吐气了。 苏外婆试探地摸了摸孙山的衣服,很软很丝滑,害怕自己的手中的老茧刮起丝来,立即不敢摸了,满脸笑容地说:“我们的山子真厉害,十里八乡就没有小子比你厉害。外婆高兴坏了。” 孙山好似很久未见过苏外公和苏外婆了。 自从他读书以来,不是在读书,就是很少归家。 就算在家,苏氏,黄氏,孙伯民也很少准他去虎领山村。 就像何家老太太不准大表哥回孙家村。 并不是看不起外家,而是路上颠簸危险,苏氏和孙伯民非常宝贝孙山,害怕出意外。 看着苏外婆和苏外婆头上的发丝不仅全白了,还变得稀少。 岁月催人,他,孙山,长大了! 他的亲人,也变老了。 孙山握住苏外公和苏外婆的双手,如春天的风一样温暖地说:“外公,外婆,我前几天才回来,一直都很忙。没上门探望你们,请你们见谅。” 苏外婆连忙说:“没事,先忙要紧的事,外公和外婆什么时候来探望都行。” 苏外公也附和到:“是哩,如今你是举人老爷了,回来肯定很忙。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们都可以。外公和外婆随时都空呢。” 跟随来的还有虎领山村的村长。 孙山小时候见过,苏氏还责怪村长吝啬,一个铜板都不舍的给。 孙山始终保持露出八颗牙齿的服务员微笑,招呼虎领山的村长落座。 村长受宠若惊地说好好好,手足无措,颇滑稽。 孙山当做看不到,让他跟着苏外公一起。 孙山看到小舅舅和小舅母,两人显得束手束脚,非常不自在地跟孙山打招呼。 小舅母完全看不出一点泼辣。 大根和二根胆子更小,喊了一声表哥,便默不作声了。 苏氏可扬眉吐气了,对着弟媳冷哼一声,孙山知道她们的关系不好,想不到最近几年关系更不好了。 孙山的几个阿姨也来了。并且拖家带口来,哪个是哪个,看得迷迷糊糊。 苏氏叫怎么介绍他就怎么喊,不过就算他不喊,就算是亲戚,也只能敬着他。 在一群人中,熟悉的还是苏二姨。 孙山握起苏二姨的手,微微一笑地说:“二姨,你来了。” 苏二姨的双手颤抖,她是想不到孙山会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山子,我来了。如今你有出息了,大姐肯定很高兴。” 苏氏肯定很高兴,乐呵呵地说:“大妹,你今日可要好好吃我们家山子的宴席。” 苏二姨连忙点头说好。 苏二姨比苏氏年轻,但模样比苏氏老得不止一倍,十足十的老妪,命运对她太残酷了。 做闺女辛苦劳作,做妻子辛苦劳作,被休后,更日日夜夜地劳作。 如今除了容颜沧桑,更是病痛缠身。 孙山又跟大妹表姐和她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的上门女婿打招呼。 夫妻俩受宠若惊,拉着孩子跟孙山问好。 孙山笑着说:“大妹表姐,表姐夫,今天吃多些,如有招呼不到,不要见怪。” 大妹表姐和大表姐夫急促地说:不怪,不怪。 孙山当初不理解为什么大妹表姐要找这残疾的夫婿,穷人家的儿子多的是,只要慢慢找,总有些找不到老婆又愿意上面的女婿的。 后来遇见的事多了,就想明白了。 大妹表姐肯定不想找这样的夫婿,可找一个四肢健康的夫婿非常有风险。 苏二姨一家都是女子,要是找个健康有力气的夫婿,如果发生争斗,肯定打不过。 眼瞎,瘸腿的就不一样,打起来,苏二姨几个女子肯定能对付得了。 而且这样的夫婿,不敢做幺蛾子,也只能乖乖留在虎领山村。 苏二姨母女实在太弱了,不敢冒着风险找强壮的男子,她们没办法斗得过。 孙山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但小人物总归有小人物的生存方式。 孙山不得而知。 接待完苏家人,接着孙小姑携带一家老小来了。 孙山有点奇怪,孙小姑不是这样晚到的人啊,要是以前,早早就提前回来,蹭吃蹭喝,顺便哄黄氏,孙伯民开心,捞好处了。 不用过来着是客,孙山依旧要保持风度,笑容满地地招呼。 周二郎满眼带光地看着孙山,非常直白又热情地说:“大哥,我们家的山子真有出息,整个黄阳县就山子一个举人老爷,大哥,你生了好小子。” 周大宝领着媳妇和孩子跟孙山见礼。 周妙妙轻轻地喊了一声表哥,便乖乖地站一边,默不作声了。 孙小姑拉着孙伯民,语气非常浮夸地说:“大哥,山子可厉害了。我们周家村就没有没听过山子名字的。黄阳县的大街小巷都说山子。说山子是文曲星下凡,才那么厉害的。大哥,山子我从小看到大的,一看就是聪明仔。大哥,我好羡慕你有这样的好小子。” 夫妻俩把孙伯民哄得心花怒放。 孙三叔凑巧经过,撇了撇嘴巴,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妹,妹夫,怎么那么迟才来啊?” 心里想着这时候来,就不用凑钱办宴席,也不用干苦力活。 哼,孙三叔早就看透自家这个小妹了。 大哥被小妹哄骗就算了,毕竟大哥憨厚老实心思又单纯。 孙三叔是想不通那么聪明的大姐也让小妹哄骗。 哼,整个孙家就他没有被小妹哄去。 孙三叔眼珠子溜溜转,好似想到什么,也不跟孙小姑说话了,急匆匆地拉孙山到一个墙角。 孙山猛然地被孙三叔一拉扯,木愣愣地看着孙三叔,他不懂孙三叔这是搞得哪一出? 孙三叔看着孙山成碌木的模样,连连翻白眼。 他是想不明白呆头呆脑呆鹅的山子怎么就成为举人老爷。 他家德子又高大又俊俏,怎么读书就不行呢。 ------------ 第481章 县令魏大人再次到来 孙山看到孙三叔的鄙夷,无语了。 他哪里做得不对啊? 他刚才什么都没有做,只在招待客人而已。 孙山无奈地问:“三叔,什么事?我还要去招待客人呢。” 这么突然地扯他到一边,总归有原因的吧。 孙三叔眼珠子转来转去,发现没人在附近,低声说:“山子,你可要小心你小姑。她这个人讲你好话,必然准备呃你。你可要注意了,她肯定打坏主意。” 孙山好想问孙三叔怎么知道的?他是怎样看出来的? 不过不用孙三叔提醒,孙山也知道孙小姑不靠谱。 所以跟她说话一定要小心翼翼。 这时候,从角落忽然蹦出一个人,把孙三叔和孙山吓了一跳。 等看到来人才放心,原来是德哥儿。 孙三叔没好气地说:“德哥儿,你不去接待客人,来这里作甚?” 来就来了,还忽然跳出来,吓死人了。 人吓人没药医的。 德哥儿俊朗的脸庞笑起来阳光活力,乐呵呵地说:“阿爹,你说得对,一定要让山子注意小姑。我刚才看到小姑和小姑丈一直拉着大伯说好话,周大宝和周妙妙也在一边哄着大伯,他们一家人肯定想捞好处。” 孙三叔欣赏地看了一眼德哥儿,不愧是他的崽,洞察力跟他一样棒哒哒。 孙三叔瞪了一眼孙山,严肃地说道:“山子,你可要小心了。她家的妙妙还未出嫁呢。” 孙山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三叔,我已经定亲了,妙妙表妹也定亲了。” 德哥儿立即说:“山子,你是定亲了,所以更加要注意。哼,我在县里收到风声,好似小姑想悔婚,觉得男方配不起周妙妙,还说周妙妙现在是举人老爷的表妹了,能嫁更好的了。” 其实孙小姑更想说周妙妙是进士老爷的表妹。只可惜何家太远,孙家太近,黄阳县只知道孙家村有个孙举人,不知道何家村有个何进士。 孙三叔眼睛睁得老大,急着说:“德哥儿,这件事真的还是假的?你听谁说的?” 周妙妙跟男方定亲,不幸的是男方父亲去世,需要守孝三年。 于是周妙妙一直没出嫁。 黄氏还说等明年男方出孝了,周妙妙就应该成亲了,不能再拖了。 现在都是老姑娘了,再拖下去老得不能再老了。 德哥儿信誓旦旦地说:“阿爹,这是真的,周家村有个人在县学干活,我听他这么八卦一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了。” 孙三叔一巴掌拍到德哥儿的后背。 德哥儿委屈地看着孙三叔。 孙三叔冷哼一声:“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们,找死啊。哼,她孙春娇要是敢悔婚,就逐出家门。” 孙小姑悔婚干嘛扯出山子呢。 这件事就一定不能发生。 孙三叔急匆匆地说:“我去跟你们阿奶说一下。” 又对孙山说:“山子,你可要注意了,好好迎客,哪里都不要去。”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德哥儿一边跑一边喊:“山子,我去接客了。你快回去迎客吧。” 两父子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孙山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孙三叔说的对,他可要小心孙小姑,他自信不被孙小姑哄骗,但耐不住孙伯民会啊。 孙伯民才是重点防范对象呢。 孙山决定让孙伯民跟在他后面,跟他一起接客,哪里都不去。 第一天举人宴席在中午迎来高潮,县令魏大人领着一众同僚再次来到孙家村。 村长领着孙山等人赶紧上前迎接。 村民下跪前,魏大人连忙说:“不用多礼。” 乡亲们见状也不多礼,魏大人上次来过也说不用多礼,那么这次来依旧说不用多礼,那真的用多礼。 与第一次接待魏大人,这次孙山更显得真心实意。 想到魏大人即将致仕归家,孙山就一阵难过。 一个好的县令难得,黄阳县不知道会迎来怎样的县令呢? 孙山恳切地希望像魏大人一样。 要是不行,来一个无为而治的也好,他可不想黄阳县拥有一个“破家的县令”。 孙山亲自引着魏大人落座:“县尊,学生很高兴今日你能来。” 魏大人摸了摸全白的胡子,笑着说:“今日是你的宴席,也是黄阳县的宴席。你是黄阳县第一举人,你开了个好头,本官希望黄阳县有更多的举人。” 乡亲们听到后,高兴地说:“承县尊吉言。” 魏大人喝了一杯薄酒,吃了两口酒席便告辞了。 孙山赶紧让人收拾了一些普通又实用的回礼,送县令到村口,看到他消散的身影才掉头回去。 想不到魏大人跟同僚那么大方,竟然随20两作为贺礼。 相比于十里八乡随的歪瓜裂枣的贺礼,衙门的全体成员的贺礼算不少了。 孙山的举人宴席并未因为魏大人等人的离去转入低潮,反而更高潮了。、 乡亲们一边吃酒席一边对魏大人的到来议论纷纷。 孙三叔得意地说:“我们家的山子最受县尊看中,秀才宴席来了,举人宴席就不可能不来了。” 其中一个孙三叔的狐朋狗友吹嘘道:“叔文,你现在是三老太爷了,今日不同往日,以后请多多关照呢。” 一句“三老太爷”让孙三叔喜笑颜开,不过想要在孙三叔这里得到好处,没门。 孙三叔笑嘻嘻地说:“好说好说,你们喝酒,喝得开心些。今日的是举人酒席,百年难得一遇,大家要珍惜哩。” 心里想着他都是三老太爷了,身份早就不同了,才不跟你们这伙人混呢。 要混,也要跟他的举人老爷孙山混呢。 中午的宴席完毕后,远路的就回去,近路的依旧等晚上那顿。 至于孙山的亲戚,家里住不下,就找村民借宿。 这事经常发生,乡亲们也习以为常。 黄氏意安排孙小姑一家住到村长家。 孙小姑不解地问:“阿娘,家里有房子,为什么让我住村长家?” 黄氏面色不改,语气温和地说:“家里东西太多了,住不下人。你跟女婿带着大宝一家和妙妙住到村长那边,村长家里多房子。” 孙小姑不乐意了,今晚还想跟黄氏一起住,好好哄黄氏捞好处呢。 黄氏坚决地说:“不说了,你们就住村长那边。孙家老宅这边不住亲戚。东西太多了,可要好好整理。你们住进来,显得更杂乱了。” 孙小姑还想说什么,周二郎赶紧拉着孙小姑,赔笑着说:“阿娘,你安排的好。老宅这边东西多,人住进去更乱了,也不好整理。” 周二郎隐隐约约觉得黄氏脸色不好,好似发生了什么事。 他倒没有想到是孙小姑的事,以为是大舅子,二舅子,三舅子家里的事,不方便外嫁女孙小姑知道,才将他们打发到村长那边。 ------------ 第482章 杨清北来宴席 第一天的宴席在井然有序中结束。 第二天,洪秀才和黄秀才携带一众学子过来祝贺。 孙山高兴地说:“夫子,你来了,快坐。” 洪秀才笑容满面地说:“呵呵,我特意今天才过来了,昨天你肯定很忙了,我就不锦上添忙了。” 一旁的黄秀才连连翻白眼,心里想着昨天县令大人在,你作为孙山的夫子,也没办法抢风头。 今天就不一样了,没有最大的山压着,你身为孙山的夫子,肯定成为全场的焦点,最亮的那颗星。 孙山是你教出来的了,肯定很多人过来问候。 黄秀才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模样。 孙山看得好笑,只觉得他的表情丰富,非常精彩。 孙山笑着说:“黄夫子,你也来了,快进来坐。” 狗腿子德哥儿立即上前招呼黄秀才以及他的兄弟--也就是德哥儿的未来岳父。 德哥儿乐呵呵地说:“黄夫子,黄叔,你们快过来坐。我叫灶房给你们上好吃好喝的。呵呵,你们快来坐。” 这招待直接把洪秀才晾一边,黄秀才倒是成为重要人物了,来一个主次不分。 孙山摇了摇头,笑着说:“夫子,翦哥,你们快来坐,如招待不周,多多谅解。” 洪夫子摸了摸半白的胡子,乐着说:“我们自便就行,你好好招待其他客人。对了,有空出来洪氏学堂一趟,你的师弟们想看看举人老爷是长什么样的?” 洪秀才满意地看了看孙山,今日一身举人巾服显得英俊潇洒,越看越耐看。 他是想不到孙山竟然那么争气,能考上举人。这是黄阳县的第一份,也是他的独一份。 洪秀才想着自己还未老,还能教好长一段时间,或许还能教出更多的举人,秀才,甚至进士。 洪秀才时刻为黄阳县的教育事业发光发热,做起辛勤的园丁,做起蜡烛准备燃烧自己照亮学生。 洪翦看到一番热闹的场景,特别替孙山高兴,笑着说:“阿山,恭喜贺喜。今日我们要多喝几杯,庆祝你考上举人。” 章越也来了,笑呵呵地说:“对,今日我们可要多喝几杯,这是黄阳县的第一位举人,难得的大喜事呢。” 除了洪翦和章越,还有孙山曾经的同窗。 大家都围绕着孙山转,说了不少恭喜贺喜的话。 孙山看了看姚治。 想当初在学堂,他第一矮,姚治第二矮。 此时跟那么多同窗比,依旧是孙山第一矮,姚治第二矮。 他们的身高一直都垫底啊,真悲哀。 孙山穿着一身锦衣,非常装叉地维持形象和风度,头发乱了立即喊姐姐们来整理。 笑容恰到好的假笑,语气恰到好的温柔:“你们能来,我很高兴。今日喝多几杯,想要吃什么尽管说,不要客气。” 这时候曾家俊跳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围裙,一看就是上菜小二。 看到昔日的同窗,高兴地说:“你们终于来了,我可等你们等了好久。” 曾家俊东张西望,看来看去,大家莫名其地看着他。 曾家俊不解地问:“夫子呢?你们不是跟夫子一起来的吗?” 孙山无语地看着他,夫子明明在他身后,硬要看不到,也够瞎眼的。 洪秀才幽幽地说:“阿俊,怎么这么有空?不用干活了吗?你是阿山的姐夫,半个主人了,还不去帮忙干活,莫非想偷懒。” 洪秀才的声音悠长而深远,对于学渣曾家俊非常有杀伤力。 一个转身,看到洪秀才,曾家俊吓了一跳,连忙说:“夫子,原来你早就来了。我可等你等了好久了。夫子,你想吃什么,我去拿,我在灶房干活,保证给你端上最新鲜最好吃的。” 洪秀才没好气地说:“快去忙,客人都来了不少,等着你上菜呢。” 曾家俊不想那么快走,他还想跟昔日同窗好好聚一聚,今日是难得的机会呢。 洪秀才看到有客人来了,推了推孙山说:“阿山,快去招待客人。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了。” 孙山看到有人来,连忙让曾家俊招呼洪秀才。 至于黄秀才,早就被德哥儿邀请落座,还上了不少好菜呢。 这就是有熟人好办事,有熟人吃饭也快。 孙山看到来人是杨地主带着杨清北一家人过来。 孙山先跟杨地主行礼问好。 欢喜地说:“清北,你来了。快来坐,我还想着有空找你叙一叙。” 杨清北更成熟,也更清俊了。斯斯文文,白白净净。 再看了看杨清北的母亲,儿子肖母,看来杨清北的母亲年轻肯定长得不错。 杨清北看到孙山跟他不见外,还想到找他玩,也非常开心。 指了指一个小男娃说:“阿山,这是我家的小子虎鸣。” 虎鸣是个两三岁的小娃子,孙山一看到就喜欢,长得虎头虎脑,非常可爱。 比小光仔好看多了。 孙山抱起小虎鸣,笑着说:“清北,你家小子跟你很像呢。” 杨清北笑着让小虎鸣喊伯伯。 小虎鸣乖巧地喊了一声:“山伯伯。” 小家伙非常害羞,但也听话,孙山抱起来也不吵,就紧紧地让你抱。 杨清北又给孙山介绍妻子金氏。 孙山看了一眼,心里暗叹一声美女! 金氏标志的鹅蛋脸,五官大气且端庄优雅,属于古典东方美女的类型。 像极年轻的陈红。 陈红 年轻的陈红真的很漂亮 跟清北站在一起,好一对璧人。 孙山又看了看虎鸣,怪不得那么可爱了,可把父母的优点全长在脸上。 孙山此时不得不再次感叹基因的重要性。 金氏跟孙山见礼。 孙山点头,心里想着难怪金氏的母亲临死前急速地把金氏嫁出去了,如果还留在家里,恐怕也被父亲“卖”掉了。 杨地主跟孙伯民早早就认识,聊了一会儿,相互客套几句,便让人安排入座。 孙山对杨清北说:“清北,有空你过来找我。这段时间我都会在孙家村,德哥儿也在,我们好好聚一聚。” 杨清北大喜,点了点头说:“好,阿山。等你忙完,我再找你。” 孙伯民看着小虎鸣乖巧地跟在杨清北和蒋氏身后, 感叹地说:“山子,你同窗的娃子都那么大了。” 转过头对着孙山说:“不过,你也快成亲了,呵呵,阿爹的孙子也要来了。” 孙山满头黑线。 自从定亲后,孙伯民不再谈娶妻了,而是变本加厉地谈孙子了。 左一句孙子,右一句孙子。孙子前孙子后,恨不得立即弹出一个小山子来。 孙伯民和苏氏变得越来越魔怔了。 孙山好想说:如果孙女,你们怎么办? 想到这个问题,孙山一阵颤抖,还是不要想了。 得过且过好了。 ------------ 第483章 孙小姑的五两 孙山的举人宴席,连续五天。 这五天里,邀请的和未邀请的都来了。 足足忙了5天,孙家才稍微喘了一口气。 孙小姑携带一家老小足足吃了五天,才不舍地离开。 离开前还找孙山说话:“山子啊,你如今是举人老爷了,小姑心里高兴呢。” 孙山点了点头说:“小姑,我能考上举人,我心里也高兴。” 孙小姑无语地看了一眼孙山,继续说:“山子啊,听说你已经定亲了,是何家姑娘,是大姑介绍的吗?” 孙山继续点了点头说:“大姑看到好姑娘,便给我介绍了。我们已经定亲了,到时候成亲,小姑你早点过来帮忙。” 孙小姑想说什么,又没办法说什么。 只好点了点头说:“嗯嗯,你成亲,我肯定早点过来的。” 瞄了瞄不远处的周妙妙,叹了一口气说:“山子啊,你表妹妙妙,现在还未嫁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办呢?” 瞟了几眼孙山,又继续瞟了几眼周妙妙。当初妙妙嫁给孙山多好啊。 孙小姑一直觉得自家侄儿孙山是个乘龙快婿,她触及到的最佳目标。 只可惜闺女被宠坏,竟然不喜欢孙山。 孙小姑和周二郎说起这件事,恨不得打周妙妙一顿。这么好的夫婿往哪里找啊。 如果周妙妙嫁给孙山,就是举人夫人了。说不定明年就是进士夫人了。 孙山暗暗翻白眼,周妙妙的亲事怎么也不关他孙山的事,要商量也不应该找他。 孙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语气坚定地说:“小姑,表妹已经定亲了。只等男方出孝嫁过去就行。如果男方要是敢悔婚。小姑,你放心,我会让男方吃不了兜着走。” 孙小姑心里想着,哪里是男方悔婚,他们巴不得让妙妙嫁过去。 妙妙怎么说也是黄阳县唯一举人老爷的表妹。虽然是表,但也是亲戚。 他们恨不得娶个举人表妹回家呢。 孙小姑是想自己悔婚,让妙妙高嫁,最好嫁给孙山。 只可惜,孙山已经定亲了,妙妙没机会了。 至于做妾,孙小姑想都没想过,她的妙妙自小就是手掌明珠,就算孙山是举人老爷身份,甚至官家身份,她的闺女也不会给人做妾。 孙小姑努了努嘴,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周二郎也过来跟孙山说话。 周二郎这次明显感觉到岳母对孙小姑的不喜欢。 他们一家可依靠孙家生活,孙家漏点东西出来,特别是岳母和大姐,都够他们吃好几个月了。所以一定要维持好关系。 周二郎这几天,领着周大宝安守本分,勤快干活。 周二郎立即感受到岳母对自己很满意。 将来孙家肯定孙山做主,所以一定要提前搞好关系。 上次闺女把孙山得罪,周二郎已经骂了她一顿,看样子孙山也好似没放在心上。 周二郎不知道为什么黄氏对孙小姑态度变得冷淡,但他相信母女俩哪里有隔夜仇,让春娇多说好话,总能把岳母哄回来的。 周二郎有点谄媚地说:“山子啊,听说你还要进京赶考,什么时候去啊?” 孙山依旧保持微笑地说:“小姑丈,过段时间就去。” 周二郎点了点头说:“那要早点去啊,路途遥远呢。还要多带几个人一起去。这一路可辛苦了。” 孙山拱手表示:“嗯呢,多谢小姑丈关心,我们会安排好的了。” 周二郎往兜里一掏,一个五两的银元宝就出现在他手中。 周二郎略有不好意思地说:“山子啊,这是五两银子,给你上京的路费。小姑丈家里没什么钱,建房子,买牛,你表哥娶妻生子,把小姑丈的积蓄掏光了。这里只有五两,你不要嫌少,是小姑和小姑子的一点心意。” 这不是前辈子哭穷不想借钱给亲戚的理由? 买房买车娶媳妇生娃子,是最好拒绝借钱的理由。 孙山哪里敢要,连忙拒绝。周二郎硬塞。 孙小姑一把抢过来,她是不想给的,但周二郎昨晚跟她说了一定要给,他看好山子,要是考上进士,做了大官,他们就有官大人侄儿了。 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何书谨这个官侄儿,但那个离他们太远了,想搭上关系都好难搭上。 孙山就不一样了,自小看大,离得近,更重要全县都知道。 跟孙家搞好关系,他们周家好处多多呢。 孙大姑抢过银子,找上黄氏和孙伯民说:“阿娘,大哥,这五两是我们给山子进京赶考的。是我跟二郎小小的心意。” 说完就塞给孙伯民。 孙小姑觉得讨好山子还不如讨好孙伯民。 刚才跟孙山谈话,就知道他是个人精,表面看像大哥一样老实,实地里像三哥一样狡猾。 孙小姑想了想,双十不到就成为举人老爷,怎么会是个蠢货。 肯定聪明得不得了。 孙小姑回味过来,孙山这是扮猪吃老虎。 她一介农村妇女哪里斗得过。 不如讨好阿娘和大哥,有他们俩在,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 孙伯民手中忽然多了五两银子,连忙说:“小妹,你还是拿回去了,你家里缺钱用,不用给山子的。山子的路费我们有。” 孙小姑摇了摇头说:“大哥,多也好,少也好,总归是我这个做小姑的心意。我不像大姐那样能帮到孙家,只能尽些小力。大哥,你不要嫌弃我给的少就行了。大哥,你收着,能帮到山子一点是一点。” 孙小姑找上黄氏说:“阿娘,五两是少了点,怎么也是我们做小姑和小姑丈的一点心意。你不要介意呢。” 黄氏看到孙小姑是真心给的,看到她真心为孙山赶考出路费,之前的气也消散不少了。 拍了拍孙小姑的手,对着孙伯民说:“伯民,春娇的心意就收下吧。” 又对孙山说:“山子,小姑家里并不富有,5两银子少了点,也是小姑和小姑丈的心意,你好好收着,不要嫌弃。” 黄氏都这么说了,孙山只好无奈点头:“谢谢小姑和小姑丈。” 孙伯民看着孙小妹,知道她的真心实意的,感动地点了点头:“行,小妹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苏氏心里想着孙春娇这次怎么那么大方的?变得不像她呢。 孙二叔和孙二婶觉得孙小姑出点钱也应该,怎么也是侄儿。 旁边的孙三叔和孙三婶相视一眼,连连翻白眼。 心里想着:还是孙春娇厉害啊,区区五两就重新获黄氏和孙伯民的欢心,简直不要太廉价了。 想到他们三房又出钱又出力,黄氏和孙伯民也没有那么感动呢。 孙三叔和孙三婶气得吐血。 ------------ 第484章 黄阳县果然是偏远山区的十八线小县城 人来人往,孙家也把亲朋好友送走了。 忙碌了足足五天,终于松了一口气了。 孙山虽然作为工具人上线,不用怎么干活,但站了五天也好累,此时瘫坐在椅子上,不想说话。 孙伯民,苏氏,黄氏则不一样,红光满面,还扬言再摆五天还受得了。 德哥儿挨着黄氏坐,体贴地帮着黄氏打扇子,兴奋地说::“阿奶,这几天,好多人来我们孙家,呵呵,好热闹,我们孙家好久未试过那么热闹呢。” 孙三叔也挨着黄氏坐,和德哥儿一左一右地帮着黄氏打扇,高兴地说:“阿娘,我们孙家总算出了名了,十里八乡就没有不认识我们孙家的。呵呵,不仅十里八乡,连城里也来不了不少人,阿娘,你以后就是太夫人了。” 黄氏听到“太夫人”,眼睛都亮起来。 这五天,熙来攘往,不少人来跟她说话,都喊她太夫人。 黄开心地睡不着觉,每天早早醒来,早早坐在祠堂那边,等着客人上门,害怕迟去一刻,少听几句“太夫人”。 黄氏笑着说:“什么太夫人,乡下人哪有这么喊,乡亲们都是喊着玩玩。” 坐在另一边的二表哥磕着瓜子,立即不同意地说:“外婆,你这话就不对了,山子如今是举人老人,你自然就是太夫人了。呵呵,” 何书瑜这五天被安排做村长的助理,毕竟何家家族渊源,有经验。 村长害怕有些地方做得不对,就“聘请”何书瑜做起特别顾问。 何书瑜跟着村长忙里忙外,连奀仔都忘记了。 黄氏听到何书瑜这么说,心里高兴了,嘴上还是说得:“哪里是太夫人,不能乱喊。” 黄氏很高兴,孙伯民和苏氏也非常高兴,这些天被人喊着老太爷,老夫人,心情跟黄氏一样。 孙伯民笑容满面地说:“多亏了我们家的山子争气,才有今天的光景。呵呵,这些天又忙又累,辛苦大家了。” 苏氏搂着小光女,乐呵呵地说:“谁说不是呢,咱们的山子从小就争气。呵呵,想不到成为举人老爷了,孙家可有面子了。” 孙三婶谄媚地附和道:“阿娘,大哥,大嫂。 咱们现在先举办举人宴席,明年就举办进士宴席。呵呵,我们家的山子那么聪明,肯定能考上进士的。” 孙二叔和孙二婶老实憨厚,这些天跟着忙前忙后,出最多的力,讲最少的话。 此时也难得说几句拍马屁的话:“是哩,我们家的山子就是文曲星下凡,如今考上举人了,进士也不远了。说不定明年就当官了。呵呵,我们孙家以后就是官宦之家了。” 说到“当官”,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睛亮得可以亮瞎你的眼睛。 孙家最大的娃子兜仔急切地喊:“当大官,山叔当大官。” 兜仔喊完,下面的小弟小妹牛仔,妹猪等孙家娃子也跟着喊:当大官,山叔当大官。 连苏氏抱着的小光女也脆生生地喊:“小舅舅,当大官。” 孙家一片欢声笑语。 孙山摇了摇头,就让他们开心吧。 至于考不考上进士,当不能当大官,那是以后的事。 他们有这么一刻钟开心也好的。 晚上,孙山,苏氏,孙伯民到黄氏的卧室清点这次收到的礼品。 苏氏撇了撇嘴说:“阿娘,当家的啊,这些东西也敢送,哼,丢了也没人捡呢。” 苏氏手中拿起一块粗布,一看就是很廉价。是村里人送的。 黄氏叫孙山看一下登记表,原来是村里的贫困户送的。 连忙摇头,严厉地说:“他家本来就穷,能送块布过来已经是非常用心的礼了,莫要嫌三嫌四,还有这些话不能说出去,免得败坏我家山子的名声,让别人还以为山子嫌贫爱富呢。” 苏氏看到黄氏冷着脸,立即不敢作声了。 孙山连忙打岔地说:“阿奶,阿娘,杨地主竟然送了20两过来。哎呦,真的大手笔。” 苏氏听到有20两,可高兴了,眼睛转了转地说:“杨地主一直都那么大方。秀才那次就给10两,这次举人竟然翻倍,给20两。” 苏氏想到有20两进账,乐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黄氏担心地说:“山子,杨地主给那么多,收不收?会不会有什么事相求?” 孙山还未回话,苏氏立即说:“阿娘,杨地主哪里有什么事求我们?上次就给10两,这次20两也正常。咱们的山子跟杨地主的小儿子是同窗,也玩得来。当初清北成亲还请我们去喝呢。” 孙山也认为杨地主送20两。 一看中自己的举人身份,二是跟杨清北是同窗,三是今日不同往日,孙山正式晋升为乡绅, 别说帮助杨地主,不害杨地主已经算“仁慈”了。 杨地主送20两过来,或许只单纯地示好,让孙山就算“作恶”也不要作在他的头上。 孙山对着黄氏说:“阿奶,这20两我们收下,我跟清北是同窗好友,收下也没关系。” 孙伯民也笑着说:“清北这个小子跟山子,德哥儿从小玩到大,杨地主或许看着他们的情谊上封那么多。呵呵,杨地主人不错,话少,但平易近人,很好相处。” 孙伯民,孙山,苏氏,黄氏继续看礼单。 最高级别的是县令大人和杨地主的20两,接着就是洪秀才,黄秀才,曾大东家三人的10两。 剩下的一些至亲比如夏掌柜,郑童生等人的5两,以及同窗好友随的5两,3两等等。 礼单从头看到尾,孙山得出一个结论:黄阳县果然是偏远山区的十八线小县城,名副其实的贫困县。 孙山以前听说,只要中举后,附近的乡绅地主会涌向来。 不是送钱就是送地,又或者送宅子和美女。 孙山等啊等啊,等得脖子都老长了,等到宴席结束了,别说宅子和美女了,地也没有一块,钱更是少之又少。 也有不少地主不远百里过来祝贺,但随的礼也就是1,2,3,4,5两。 最高最高也就是5两,还是传说中的大地主呢。 随那么少礼,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孙山没有价值。但这个原因很快被孙山否决掉,他是十九岁的少年举人老爷,价值满满当当的,可谓前途无量。只要不是瞎子,都会早点过来巴结他。 就算以后变得平平无奇,止步于举人身份,但也是黄阳县百年来的第一位举人,加上还有当官的表哥,书香门第的未婚妻,在黄阳县绝对可以横着走。 所以孙山自我认为非常有价值, 第二原因只能是黄阳县太穷了,连乡绅地主兜里都没几个钱,所以就算知道孙山是潜力股,也没经济实力支持投资。 孙山认为除了第二个原因,没有其他原因了。 ------------ 第485章 二表哥,我哪里会贪这些东西。我这么正直,勇敢,善良 二表哥何书瑜看到孙山的礼单后,也是这样认为了。 心里想着孙山的举人宴席热闹是热闹啊,但是亏本买卖。虚有其表,并无内在。 像他哥的举人宴席也好,进士宴席也好,都是真金白银田地宅子美人一起送的。 当然他们何家虽然喜欢这些东西,但不该拿的绝对不会拿。 何书瑜看了看孙山,笑着说:“山子,礼物虽然少了些,但开心啊。办喜事,最重要开心。” 孙山无语了,他哪里想着要别人的礼。 他只是有落差感,跟传说中的完全不一样,稍微失落而已。 摇了摇头说:“二表哥,我哪里会贪这些东西。我这么正直,勇敢,善良。” 何书瑜更无语了,正直不收礼还能说得过去,勇敢和善良这两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瞬间不想跟孙山说话了,拎着奀仔,小哭包一堆娃子去村长家的鱼塘钓鱼。 何书瑜说要把村长家鱼钓光才罢休。 宴席结束后,谷雨四姐妹还留在孙家,想在这里跟孙山多相处几天,毕竟这样的日子难得。 至于姐夫们先回去,还要去干活,哪里能待那么久。 孙山仿佛又回到童年时光,跟姐姐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谈天说地。 当看到一堆娃子,一切又回不到过去了。 谷雨从厨房端了一碗绵茵陈赤小豆茯苓煲鲫鱼汤。 祛湿,清热解毒、滋润干燥、利尿清肝。 广府百年经典祛湿汤。 天干物燥,最需要喝祛湿汤。 谷雨对着孙山说:“山子,快来喝汤,趁热喝。” 孙山应了一声,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而且里面的煎鲫鱼最好吃。 谷雨笑着说:“山子,光仔读书不怎样,你看看有什么法子让他好好读书。他阿爷阿爹对上他可生气了。总是说他的样子像舅舅,但脑瓜子一点也不像。” 谷雨这些年只生了光仔和光女。 望子成龙,家里就把希望落在光仔身上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大姐,等会我考一考光仔,看看他这些年学到哪里了。读书这种事,不能急,急不来的。、” 孙山除了安慰只能安慰了,毕竟他出生以来就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娃子千万不要跟他比,完全没得比。 立夏也烦恼,小哭包调皮捣蛋,看他想到的不是读书,而是打一顿。 棍棒吃了不少,但该怎样继续怎样。 立夏无奈地说:“大姐,小哭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太爷爷,每次看他都直摇头呢。” 小哭包的太爷爷就是郑童生。 立夏生了三个儿子,不缺儿子,可缺会读书的儿子。 特别是他们一家有两个童生,怎么也变不出一个秀才。 家里人肯定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 而小哭包是大孙子,又有举人舅舅,家里对他的期待只会多不会少。 孙山看到小哭包那么吵闹的样子,别说郑童生摇头,他也摇头。 要不是外甥,亲生的那种,孙山有时候都想拿起皮鞭挥下去。 实在太闹腾了,特别对于喜静的读书人来说,实在太难顶了。 孙山除了安慰只能安慰地说:“二姐,小哭包还小,长得就会好很多了。等下也让他过来,我考一考他的课业。” 立夏立即点头,笑着说:“行,山子,你考一考他。现在他可整天举人舅舅挂在嘴上,对你可恭敬了。你说他几句,肯定不敢吭声。” 小光仔和小哭包都去上学了。 孙山中举的事,他们这些读书郎也知道。 两个小家伙在学堂可傲娇了,跟同窗吵架,吵不过就说让举人舅舅来吵,扯大旗拉虎皮,弄得学堂的同窗恨不得套麻袋打他们一顿。 加上夫子看在他们的举人舅舅份上,拉偏架,两个小家伙更威风了。 谷雨和立夏知道后,举起棍棒就敲下去,两个小家伙才收敛。 寒露生了一儿一女,虾头倒是没上学,不过有曾家俊这个大学渣在。 寒露对跟曾家俊长得一模一样的虾头一点信心都没有。 外甥多似舅,虾头哪里都不像孙山。 苦着脸说:“我家虾头,一看就是不机灵的,看着都不像读书的料子。家里的那个还说要好好培养虾头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呵呵,肯定吃了大头菜才发大头梦。” 孙山笑了笑:“四姐,莫要灰心,说不定虾头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这要到学堂才看得出,现在哪里知道什么情况。” 寒露咧着嘴笑着说:“山子,我也希望他像你说的那样。” 孙山又看了看三姐小满,一言不发地坐着,喝着汤,小外甥女找她,也不应。 不用问,都知道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孙山抱起找妈妈的小外甥女少婷,乐呵呵地逗着她。还从杂货堆里,拿了几朵绢花出来,送给她。 小少婷脸蛋红红,甜甜地笑起来:“谢谢,舅舅。” 少婷。 婷,指婀娜多姿、美丽动人的女子。 少婷,就是停止生女孩。 是招娣、梦娣、迎娣、来弟的“文艺”版本叫法。 看来不仅三姐希望生儿子,三姐夫洪成林也渴望生儿子吧。 小满看到少婷头发上的绢花,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吃过晚饭,孙山找上三姐小满。 看着她满脸愁容,想起那天的晚上,三姐对着他说,想找一个读书人,她想成为郑童生媳妇那样的受到大家尊重的女子。 后来三姐嫁不成读书人,孙山就让她培养读书人,做秀才阿娘比做秀才娘子好很多。 连续成了三个闺女,像一道雷劈了下来,把小满劈得粉碎。 做秀才阿娘,得有秀才苗子,而秀才苗子得要有小子才行。 小满生不出小子,别说成为秀才娘子了,能不能好好过完余生都难。 主要是心里过不去。 孙山安慰地说:“三姐,生小子这事,不要着急,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小满眼眶红红,连连摇头说:“山子,怎么就我最命苦,大姐,二姐,四妹都能成小子,怎么我就斋生闺女。” 孙山连忙劝解:“三姐,生男生女这些是天注定的,不能怪你。何况你才生了三个闺女,就算生第四个也无所谓。阿娘就连续生了四个闺女,才生出我这个举人老爷。三姐,我相信你也一定能生出小子的。” 孙山可不敢说不生小子也无所谓,闺女跟小子一样。 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 这个世道小子跟闺女真的不一样,不是他孙山说说几句,就能改变的。 ------------ 第486章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小满苦闷地看着孙山,她实在想不明白,姐妹都能生儿子,为什么她不能生? 生完三丫头后,更是一直都未怀孕。 苏氏悄悄带着她去看大夫,说她身子虚,好好调养再生。 苏氏和小满不敢让洪家人知道,就借着黄氏做生日,让小满带着闺女留在家里调理调理。 可吃了了不少药,还是没有效果。 小满一阵悲哀。 这几年公公和相公还好说,但婆婆就摆明有意见。明话不敢说,暗地里阴阳怪气。小满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来。 近一年来不仅婆婆有意见,公公和相公也颇有微词。 小满有苦说不出来。无论去到哪里,甚至找官大人来主持公道,都是她的不对,生不出儿子,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小满苦,又找不到人哭诉,只能整日闷在家里不出门。 前不久得到孙山中举的事,家里的气氛才稍微流动,公公和婆婆也喊他们夫妻早点回娘家帮忙。 不过这样的氛围,小满相信维持不了多久,等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只要她生不出儿子,就是原罪。 苏氏这两天跟她分析过,叫她争取快点怀孕生儿子。 这几年洪家人肯定不敢对她怎样,毕竟有个举人弟弟,是黄阳县的独一份,谁也不敢欺负她。 但一直生不出儿子,就算有个当官的弟弟也没用。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去哪里说都没有道理。 留给小满的窗口期最多最多十年,最少也有五年,所以苏氏劝慰小满一定要抓紧时间生儿子。 当然苏氏也告诉小满,洪家是不敢休她的。 他们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找个女人生儿子,生完就当是小满的儿子。 二是过继兄弟或者族里的小子。 不过大多数男人都会选第一个,到外面找女人生儿子,最多母亲不带回家,给几个钱打发走。 自己的亲生血脉总比兄弟的血脉好。正常男人都想要亲生骨肉。 洪家又不是那种穷得吃不起饭,娶不起媳妇的人家。 所以不存在没有女人为他生儿子的。 苏氏跟小满分析一番,但从未说过小满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就是和离回娘家。 苏氏认为女人除非万不得已,被逼得要走上绝路才回娘家。 像苏氏的大妹苏二姨,是男方不要她,不是她自个选择离开,都是被逼迫得没办法才回娘家。 苏氏认为小满回娘家,只能是苏二姨这种情况。 当然这种情况是很难发生的。有洪秀才看着,又有孙山举人弟弟。 洪成林想休了小满另娶,阻力是非常大的。 苏氏未给小满选第三个选择,但孙山给了。 孙山紧紧地握住小满的手,无比认真和温柔地说:“三姐,莫怕。就算生不出儿子就就生不出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现在已经有三个闺女了。她们也是你的娃子,也是我的外甥。 三姐,如果真的迫不得已,你可以选择回家。 你看我们孙家,房间那么多。别说你一个,少婷三个都能住。 三姐,莫要忘记,你弟弟我,如今是举人老爷了。这是黄阳县独独一份,我的身份摆在那,没有敢欺负你。” 小满眼眶红红,此时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掉眼泪。 摇了摇头说:“山子,我都嫁出去了,哪里能回娘家。就算你不介意,阿娘阿爹,族老也会介意的。嫁出去的闺女,动不动就回娘家,动不动就合离,对我们孙家女孩声誉可不好。 何况我生不出儿子,就是天大的没理。洪家要做什么,都能有理。山子,我知道你想护着我,但不能这么护,是我的不是,不是洪家的不是。” 小满一直想找人说话,可找来找去,看到别人都生了儿子,谁能明白她这种彷徨呢? 就是阿娘苏氏,也不会明白。 或许当初还未有弟弟的时候能明白,可如今苦尽甘来。当初的惶恐恐怕不记得了。 小满此此时正在经历着,或许能迈过这一关,或许一直迈不过。 小满全是惊恐和不安。 孙山摇了摇头说:“三姐,别人怎么说就让他们怎么说。我不介意,谁敢介意。 说句不好听的话。 三姐,我比你小。如果你回娘家,我能护到你老。至于死后的事,都死了,都去投胎了,哪里管这么多。一日有我在,你就能一日待在娘家。谁也不可能赶你走。 以后孙家肯定是我做主。三姐,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爹阿娘都要听我的。” 孙山的话掷地有声,小满愣了愣。 孙山继续说:“三姐,说实话。洪家是不敢休你的。你想留在洪家也好,想留在孙家也好,这全由你做主。” 孙山给小满分析要是生不出儿子,洪家的做法。 其实就是苏氏所分析出来的做法。 一是找人生儿子,去母留子,给小满养。二是过继兄弟或者族里的小子。 至于休小满,除非洪家有大官,有靠山。 显然目前是没有,甚至十几年也不会有。 反而孙山是洪家最大的靠山。想休小满,恐怕洪家族里都不答应。 孙山非常冷静地对着小满说:“三姐,如果你能生到儿子,这是最好的,皆大欢喜。 如果生不到,他们洪家愿意过继族里的小子,我们也欢迎,你也要好好接受。 要是他们洪家想找别的女人生,去母留子。你不愿意,也不要吵,直接和离回娘家。 孙家很大,容得下你。” 孙山没办法利用身份让洪家不生儿子,毕竟洪家也有权有儿子,不能小满生不出,就能阻止洪家找人生。 这世道,没有这个理的。 大家合不来,就分手,该分家产的分家产,该赔偿的赔偿,做不到好聚好散,就一别两宽,不要再有瓜葛。 孙山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小满一个停靠的港口,让她有家可归。 孙山现在虽然算不上发达,但养小满以及少婷三个女娃子还是养得起的。 完全可以给小满和闺女物资保障。 至于精神慰藉,那真的没办法,这全凭小满怎么想。 小满紧紧地盯着孙山,一言不发。 孙山也不知道她想什么,紧紧地握着她的双手。 如春风般地温柔:“三姐,你要记住。你的路很多,怎么选看你自己。不要被别人左右。莫怕,你背后还有我,还有孙家。 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不是无依无靠。你不会像二姨那样,咱们的少婷也不会像大妹表姐那样。” 小满满脸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孙山用袖子帮她抹了抹,暗暗叹了一口气。 夜色如墨,月光如银,星辰点点,孙家老宅只剩下孙山和孙小满。 ------------ 第487章 孙山也想不到那么快能吃上软饭的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要曲终人散。 四个姐姐住了几天后,再也住不住了,都急着回家。 小满也拎着三个闺女,急匆匆地回洪家。 小娃子倒是愿意继续留下,在舅舅家好吃好住还有很多小伙伴陪着玩,乐不思蜀。 特别是小光仔和小哭包,不想上学,又跟奀仔“情投意合”,恨不得一辈子住在舅舅家。 只不过看到自家老母亲拿着一条手臂粗的棍棒,立即收声,一步三回头地跟奀仔告别,回黄阳县了。 二表哥何书瑜也钓鱼钓得厌烦了,找上孙山说:“山子,什么时候落府城?” 钓鱼虽然很好玩,但比不过回家。 何书瑜牵挂着家里的买卖,还是习惯坐在大堂做东家。 孙山找上孙伯民问:“阿爹,我们什么时候落广州府?” 这次到府城除了定亲,还要上京赶考。 如今十月初,距离明年的二月份春闱还有几个月,时间上不算的多,甚至有点紧。 特别是冬天出行,特别麻烦,必须尽快出发才行。 孙伯民也知道时间紧迫,连忙说:“我们后天就落广州,要早点下去,免得耽误你上京城。” 孙伯民回来之前,孙大姑就让他们忙完就早点回来,时间紧急,不能拖延。 孙山回来之前,何三老太爷也说了,让他早点落来。 当然何三老太爷说的不是叫孙山早点下来定亲,而是不要错过进京赶考。、 跟云姐儿定亲后,何家主支就当他是未来女婿了,非常热心地安排孙山跟着何家的学子一起进京赶考。 何家也有不少读书人,也出了好几位举人,所以孙山可以搭便车,跟着何家的弟子一起上京,不用自己再去安排了。 广州府有不少世家弟子,世交或者相熟的亲朋好友每到会试的时候,就会聚在一起上京赶考。 这么一来不仅人身安全得到了保护,还能在路途中多多交流,培养感情。 同时还能省钱。 孙山跟云姐儿定亲的第一个好处就立即出现了。 孙山也想不到那么快能吃上软饭的了。 何书瑜听到后天就能落广州,非常高兴。 奀子就不高兴了,吵着不走,让何书瑜一个人走,他要留在孙家村,陪外太婆。 何书瑜已经忍了奀仔好久了,想着这是舅舅家,不好教子。 只不过奀仔得寸进尺,一进再进,何书瑜哪里忍得了。 这些天像个疯小子一样,溜鸡斗狗,上房揭瓦,打鱼摸虾,爬树掏窝,上蹿下跳,大闹天宫,至于带来的书,一页都未翻。 何书瑜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立即跑到灶房,拿了一根柴棍,一把手捉住奀仔,一言不发,就开打。 这来得太突然,一向见风使舵,百伶百俐得奀仔也蒙了,反应不过来。 更不要说孙伯民,苏氏和黄氏了。 孙山看到奀仔被阿爹打,心里一阵暗笑。 奀在太调皮了,不打都对不起他的顽劣。 因为是从府城来的,村里的娃子都让着他,进而使得他有恃无恐,捉弄小伙伴,甚至还打村里的娃子。 好些娃子都想套麻袋,把他打一顿。 只不过被家里人再三警告,要让着从城里来的奀仔,才不敢还手。 孙家村的乡亲父老身上还时不时穿着孙大姑弄回来的旧衣服,哪里敢得罪奀仔这个米饭班主的小少爷。 何书瑜一点情面也不讲,一木棍打下去,看力度其实不是很大啊。 只不过奀仔机灵。 三分力气的疼痛,哭成十分力气的疼痛。 “哇~~哇~~~” 不仅哭声洪亮,还立即流泪。 外人看到他这样,真以为何书瑜下狠手,把他打得惨绝人寰。 何书瑜那一个气啊,明明就轻轻敲一下,结果奀仔来这么一出。 瞬间更气了,第二棍的力度明显增大。 奀仔更委屈了,拼命地挣脱又挣脱不了,只能放声嚎啕大哭。 这么一哭,把黄氏,苏氏,孙伯民哭得回神了。 黄氏第一个受不了,急匆匆地站起来,把奀仔拉到怀里,喊着:“太婆的奀仔,莫哭。不疼不疼。太婆来看看,哎呦,太婆的奀仔,真可怜。可不能打奀仔。” 孙伯民心疼地看了一眼奀仔,责怪地看着何书瑜。 生气地说道:“瑜哥儿,怎么说打就打呢?奀仔一直住在府城,好不容来到孙家村,住在村里,图新鲜,不想回去不是正常的吗?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打呢。小孩子就要跟他好好讲道理。我们家的奀仔,最讲道理的了。” 何书瑜气得吐血,什么奀仔就讲道理。 觉得大舅舅说的奀仔并不是他的亲生奀仔。 奀仔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淘气鬼。别说何书瑜打他,何书瑜的媳妇也受不了奀仔。 奀仔这种小孩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打到疼了才知道错。 苏氏看着哭得快喘不过气的奀仔,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奀仔是多好的一个娃子,活泼可爱,聪明精灵。 如果除去自带血缘的滤镜,苏氏认为奀仔比小时候的山子可爱多,讨人喜欢多了。 苏氏不满地说:“瑜哥儿,小孩怎能随便就打呢?要好好说道才行。何况奀仔刚才又没有做错什么。在广州不是上学就是被关在家里,不想回去也正常啊。小孩子懂什么,爱玩才是本性呢。” 说完用帕子帮奀仔擦了擦眼泪。 苏氏心里想着将来山子的儿子像奀仔这样也不错, 古灵精怪,充满活力,多健康啊。 何书瑜无助地看了看四周,结果个个都对他横眉冷对,一阵悲凉。 好想对他们说,你们都被奀仔骗了,这个小子最会搏同情,奸诈得很。 又看到偷偷笑的孙山,瞪了一眼过去。 山子也不是好的,明明知道奀仔是怎样的小子,也不帮他说说话。 由于有孙家人的护着,奀仔得意地,挑衅地看了一眼何书瑜,好似在说:阿爹,你也奈何不了我吧。 何书瑜更气了,高高举起木棍,想着不管不顾也要把奀仔打一顿。 等他举起木棍时,村长,孙二叔,孙三叔一众人跑了进来。 他们远远就听到孙家老宅有哭声,以为发生什么事了,急匆匆地赶来。 结果看到何书瑜正要挥起木棍打奀仔。 村长可喜欢活泼机灵的奀仔了,立即呵斥何书瑜。 连孙二叔和孙三叔也不赞同何书瑜打仔。 孙家村的父老乡亲们捉住何书瑜猛烈地抨击一顿。 孙山看到后连连摇头,心里想着:二表哥,自求多福吧!奀仔都斗不过,没鬼用! ------------ 第488章 大伯大字不识一个 后天要落广州,这次陪同的除了孙伯民还有苏氏,村长,以及保镖团孙定南和孙大力。 孙伯民打算,孙山,桂哥儿,孙定单,孙大力以及自己一起陪着孙山进京赶考。 其实就是以前的长沙团伙。 做生不如做熟,找生不如找熟,还是找有经验,合作过的好。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这次我是跟着何家,陈家等学子一起上京的,比去长沙安全多了。阿爹,你不用陪着我一起去。让桂哥儿和大力叔陪着我就行了。” 孙山想着路途遥远,要是走得实在太累了,就让桂哥儿和孙大力轮流背着他。 孙伯民和孙定南不用跟着也行。 他出行也是有经验了,从岳麓书院回家,也只有桂哥儿陪着他。 如今上京城,多一个孙大力足矣。 孙伯民哪里啃答应,摇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立即拒绝:“不行,这次比去岳麓书院路途更远,没我跟着怎么行。哼,别以为你现在是举人老爷就了不起。阿爹吃盐多过你吃米,后生细仔,哪里懂路途的艰险。由我跟着,比较放心。” 苏氏和黄氏也是这样认为的。 苏氏无比赞同地说:“山子,你就听你阿爹的,让他陪着你一起去。不说做什么,做跑腿也不错。很多琐事要做,你就让阿爹做,你专心备考就行了。” 黄氏也是这样认为的,温温和和地说:“山子,听你阿爹的,安排多些人陪着你一起去。万一遇到事也有照应。小孩子家家,出远门,多危险,得带多些人一起。” 孙山虽然19岁,孙山虽然已经定亲,但在孙伯民,苏氏,黄氏眼里还是小娃子,让人放心不下。 这次从广州到上京,几乎从最南端到最北端,山长水远,爬山涉水。 黄氏三人担心得不得了,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 心里想着怎么不能在家门口考试呢?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考试呢? 孙伯民和苏氏想着,不考也可以,举人老爷都那么威风了,进士老爷爷不需要也可以。 孙伯民和苏氏最理想的状况就是孙山在家门口干活,天天对着多好啊。 等孙山娶妻生子,他们就帮忙带孙子。 不过孙山有志气的,孙伯民和苏氏哪里敢说不让他去考,万一说出来了,真的考不上,儿子岂不是责怪他们说了不吉利的话? 孙伯民和苏氏忧心忡忡。 上京赶考他们只在戏文中听过,在脑海里想象过,如今他们的儿子真的出现戏文的那一幕,担心得白头发也长了几根了。 孙山也无奈啊,这么多亲友一起上京,会显得很麻烦。 也不知道何三老太爷能不能安排那么多人一起去呢? 花费可不少,上京赶考不仅是力气活,还是金钱活。 孙伯民,苏氏,黄氏一致坚持让孙伯民带多几个人陪着赶考,孙山也只能接受。 这些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能迁就他们就迁就他们。 花多些钱,辛苦点也无所谓了。 德哥儿听到孙山要带着孙定南和孙大力去京城,立即跳出来说:“山子,我也要去京城,我做你的管家,帮你做事。” 孙山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德哥儿,你不是去上值了吗?怎么还在家里的?” 都什么时候了,德哥儿不去县学干活,在家里做甚? 作甚?德哥儿这不快成亲了,自然要回来处理婚礼的事了。 所以这些天一到休沐或者直接请假回来。 今天前脚踏入家门口,后脚就听到孙山要落广州府,德哥儿自然急匆匆地跑过来,提出自己的诉求了。 德哥儿脆生生地说:“山子,我不想在县学干活,我要回来做你的管家。你现在是举人老爷了,明年就是进士老爷了。家大业大,自然需要管家了。大伯大字不识一个,做你管家可不行。亲兄弟齐上阵,由我做你管家最适合了。” 大字不识一个的孙伯民:~~~~~~ 好想把德哥儿打一顿,他哪里大字不识,他也曾经认识过字,只是后来长年累月地干苦力活,忘记了。 想学又学不会,所以才弄得几乎文盲的境地。 “孙山,孙伯民”这些字,孙伯民还是认得出来的。 并不是十分文盲。 孙山想也不想地摇头说:“不行,这次我是去赶考的,不是游玩的,不能带你去。” 德哥儿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孙山羡慕嫉妒恨,不想把德哥儿带在身边。 这样会显得他更加矮穷矬。 丑仔讨厌别人说他是丑仔,同样也讨厌别人比他更靓仔。 德哥儿,不好意思,你中招了! 还是滚一边去吧。 德哥儿不理解地问:“问什么?为什么不带我去。我不仅识字,还身强力壮。左手打死一只狼,右手打死一只虎,带上我不仅可以做管家,还能做护卫。山子,你带着我,保证吃不了亏,上不了当。遇到我,你捡到宝了。” 一旁的桂哥儿听到后,急着说:“德哥,你说大话,你什么时候打死过狼?何况黄阳县哪里有老虎?德哥,做人不能乱吹水的。” 德哥儿气啊,好想把桂哥儿打一顿。 他只不过略显夸张地说话,为什么就这么无情地拆穿他。 哼! 德哥儿对着孙山说:“山子,你看到了。桂哥儿不够机灵,带他去,还不如带我去。有我在,保管平安地护送你到京城。” 这时候孙三叔急匆匆地从院子跑了进来,跳到孙伯民跟前。 无比自信地说:“大哥,京城离孙家村太远了,你年纪大了,不好去。由我陪着山子去就行了。村里谁不说我醒目,出门在外,就需要我这样的醒目人,大哥,你老实巴交,出去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呢。你还是留在家里,好好等山子高中的消息吧。由我护送最合适了。” 说完还挑了挑眉看了看孙山,好轻浮的样子。 年纪大的孙伯民:~~~~~~ 孙伯民受够了孙三叔和的德哥儿这两父子。 一个说他文盲,一个说他年纪大。 这么说,礼貌吗! 孙伯民没好气地说:“三弟,这是我家的事,你这个外人就不要插手了。山子由我护送就行了,你还是乖乖留在孙家村收山货吧。” ------------ 第489章 试了,还有中彩票的概率 孙三叔震惊地看着亲生大哥,这还是他认识的孙伯民吗?怎么说话那么顶心顶肺的?什么他这个外人? 他可是山子的亲生三叔呢。 他们可有比叔侄关系更进一步的关系呢。 何况孙三叔认为自己说的话在理,孙伯民跟着去一点也不好。年纪大不说,又文盲,更不机灵,跟着去就是拖后腿,还不如他这个亲生三叔陪着去。 孙三叔可想到京城逛一逛。 那是京城啊!一辈子都想去的地方。别说孙家村,整个黄阳县也没什么人去过京城呢。 要是他去了,回来就有吹水的资本了。 最好是到了京城,贩运些物美价廉的货回来卖,好赚一笔呢。 当然这些都是不重点,重要的是他可以见证孙山高中的威水画面。 哎呦,这可是他们孙家村,不,是黄阳县百年一遇的场景,孙三叔可不想错过。 孙三叔见大哥这条路走不通,于是找上孙山:“山子,我陪你进京赶考怎么?你觉得我行不?” 期待地看着孙山,希望他说:三叔,你行! 孙山连孙伯民都不想带,更何况孙三叔,连忙摇头说:“不行,三叔。上京赶考,不仅路途遥远,还路费昂贵,我们孙家穷,负担不起。” 这话把孙三叔噎得无话可说。 孙三叔想着他陪着上京城的费用是准备公中出,找黄氏或者孙伯民报销的。 孙山这么说,是表示他进京也行,只不过要自己出路费吗? 这点,孙三叔就好犹豫了。 去一趟京城,恐怕收一年山货都不够呢。 要不要自费去呢? 德哥儿却没想那么多,对着孙山说:“山子,我陪着你去,我的路费由我爹出,你放心,不用你出。” 德哥儿想着他一个单身小伙子,跟着一起去,用不来多少钱。 这些年工钱都交给父母保管,路费家里人出很正常。 孙三叔被德哥儿轻飘飘的话噎了又噎,什么他出? 他一直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好不好。 陪山子进京赶考,当然是大房出了。他们去做苦力,又不是享福。 总不能既要做苦力又要出路费,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还未兴带资入组呢。 孙山继续摇头说:“德哥儿,你不能去,你得要在县学继续干活。去京城起码半年,等你回来了,县学的活计早就让人顶替了。” 德哥儿无所谓地说:“我以后做你的管家,不去县学做了。跟你这个进士老爷比在县学干有前途。” 孙三叔还在犹豫路费这件事,听到德哥儿不想到县学干活,要跟在孙山身边做事。 这次没有反对,反而赞同地说:“山子,让德哥儿跟在你身边做事。县学那地方没前途。” 进士老爷的管家跟县学的打杂,孙三叔还能分得清哪个职业有前途的。 特别是孙山跟德哥儿是堂兄弟,留在熟人身边做事最好了。 就算犯错,也不会要打要杀。最多骂几句。 到外面就不一样了,不仅挨骂还会挨打,哪里有美好的未来,孙三叔又不是傻子,怎么不会计算呢。 孙三叔忍着肉疼地说:“山子,让德哥儿跟着你一起进京,在你身边做事。路费,最多我出了!” 孙三叔好心疼啊,贴钱给儿子做苦力,他流着泪接受。 这么亏本的事,在他一生中可是污点了。 没办法,儿女都是父母的孽债,一生都在还。 孙山无语了,孙三叔竟然舍得出路费,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了。 不过孙山还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三叔,德哥儿,我跟你们说老实话,这次上京赶考,我很没信心。九成九是落榜了。 我之所以花巨钱去赶考,完全是为了下一次有经验。这次我都不看好自己。三叔,德哥儿,你们莫要对我期待太多。” 孙三叔和德哥儿震惊地看着孙山认真的样子。 他的表情好严肃啊,说的好是真话。 莫非孙山真的会落榜? 孙山又继续说:“这次我上京赶考,不想多带人去。哎,你们去的时候有多希望,放榜后就有多失望。你们还是不要去吧。” 看了看德哥儿,拍了拍德哥儿的手臂说:“德哥儿,莫要辞去县学的活计,明年是你做不了进士老爷的管家的了。活计弄丢了,管家也做不成了,亏大发呢。三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说得太对了!免得两头不到岸。 做进士老爷的管家是好,但也要孙山考上进士才行。 孙三叔想了想说:“德哥儿,山子说得对。你还是乖乖到县学干活。等山子高中后再做也不迟。” 德哥儿不同意地说:“山子,我做不来进士老爷管家,也可以做举人老爷的管家。”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还读书,不需要管家。等我不读书了,去干活,赚家业,才需要管家。到时候做也不迟。现在做管家,不仅发不了工钱,更是没啥前途。德哥儿,你还是留在县学继续干活。等我有家业,再来我身边帮忙。” 这话不仅孙三叔赞同,后来的孙三婶也赞同,黄氏更赞同了,她是希望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可孙山现在哪里有事业,还在读书呢。自然不需要兄弟来帮忙了。 安慰德哥儿说:“德哥儿,山子说得对,你安心在县学干活,等山子有营生了,再过来帮忙也不迟。你们都孙家的子孙,山子怎么也忘不了你的。” 德哥儿无奈啊,只好灰溜溜地跑回县学做起了杂役。 吃过晚饭后,苏氏悄摸摸地找上孙山,认真地问:“山子,你告诉阿娘,这次上京赶考,高中的机会大不大?” 今日听到孙山对孙三叔和德哥儿说有九成九的机率落榜,岂不是考不了行进士? 不知是孙山诓人,还是讲真话。 苏氏得问清楚。 孙山迎接上一双期待的眼神,实话实说:“阿娘,我跟你说实话。在岳麓书院,夫子跟我说,有七成的机会考上举人,至于进士,夫子说我天资有限,考上进士的机会不大。” 顿了顿,继续说:“阿娘,我不甘心,我想上京城试一试,不试过,我不死心。” 其实当初周大人说话非常直白,差不多直接告诉孙山,他没可能考上进士。 但孙山想着举人都能考上了,进士或许搏一搏也能上榜。 因为不试一定不成功,试了,还有中彩票的概率呢。 ------------ 第490章 让家公996或者007 苏氏听到孙山说高中的概率不大,这次只不过是去碰运气,心里不由地失望。 但失望归失望,中举已经孙家烧高香了,不能要求太多。 家公刚到地府也就十几二十年,修行不一定能够。 听说要成仙,有强大的功力,起码要修行上百年,甚至上千年。 苏氏想着家公已经尽力保佑山子了,或许还未有能保佑高中进士的能力。 苏氏暗暗可惜,可惜家公功力不行,想着明天要跟孙伯民到野猪坡拜拜。 让家公996或者007,日日夜夜修行才行,好让他能保佑山子高中。 苏氏安慰地说:“山子,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了,就尽量考吧,考不中也没关系,当上京城见识见识。” 顿了顿,吩咐到:“对了,在京城考完后,玩几天就赶紧回来,还要成亲呢。” 苏氏想到山子即将要娶妻生子又高兴起来了。 乐呵呵地说:“山子,快去睡吧,莫要想那么多。对了,到了京城见到你大表哥,一定要好好问一问他是怎样考上进士的,向他请教一下秘诀。还有到了京城,一定要知礼懂礼,何家的大老太爷也在京城,你到的时候,可要去拜访,即将成为亲家了,咱们可要懂礼数。” 苏氏这么吩咐,那么吩咐,说到口水干,得到孙山的保证后才满意的离去。 苏氏今晚来的目的就是确定孙山的高中机率,既然没什么机率了,那么对外就不好吹水,以后可要谦虚点,不能吹水吹过头。 如果被十里八乡知道山子未高中,会很没面子的,以后说话可要悠着点。 苏氏走后,孙三叔悄悄咪地找上孙山。 孙山此时正洗漱完毕,想上床盖棉被睡大觉。 疑惑地看着孙三叔,问道:“三叔,你找我做什么?” 莫非孙三叔是打算来送银子的?孙山感觉自己真相了。 于是兴奋地看着孙三叔,急切地看着他的双手,希望能掏出好几个银元宝出来,当然金元宝,孙山也不介意。 孙三叔并没有从衣兜掏出银元宝,而是低声地问:“山子,你老实告诉三叔,这次上京赶考,有没有信心?能不能高中?” 孙三叔紧紧地盯着孙山,眼睛眨也不眨,害怕一眨眼就错过孙山的表情。 孙三叔炯炯有神地瞪着孙山,一定要瞪出孙山的真心话。 孙山如孙三叔所愿,真心地说:“三叔,我也老实跟你说,我的确没信心。中举已经用尽全力了,会试,恐怕真的很难上榜了。” 说完后,叹了一口气,这是真心叹气,没有装模作样。 孙三叔愣了愣,随后说到:“山子,既然不能高中,为什么急着进京赶考啊,咱们可以下次再去的啊。去一次京城不便宜呢?咱们孙家又不是老财主,能不浪费就不浪费钱了。” 孙三叔想着山子不去赶考,三年后再去也没关系。 二十不到的后生仔,机会多多呢,不着急一时。 孙山理直气壮地说:“三叔,虽然我的实力是没什么机会上榜,但我觉得我的运气不错啊。你看,我考秀才吊尾,考举人吊尾,万一考进士也吊尾呢?三叔,你不觉得我运气挺好的吗?运气这种东西,要一鼓作气,我可害怕三年后没有那么好运呢。你说是不是?” 孙三叔很想说不是,但想了想,还真是。 山子每次都吊尾过线,每次榜单上最后一名。 说不定会试的时候,还真能挤进榜单上呢。 孙三叔也不懂什么一甲进士,二甲进士,三甲进士。 他只知道状元,榜样,探花。 是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还是因为何书谨高中,才知道第四名叫做传胪,其他的名次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所以对孙山也只要求上榜。 至于独占鳌头那种,不是说孙三叔看轻孙山,而是事实孙山没有这个实力。 孙三叔还是非常清楚自家侄儿只能上榜,没办法高中状元的。 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山子,你说得没错。这考试嘛,除了讲实力,还讲运气的。我也觉得你运气不错。你阿娘摔下野猪坡,还能生下你,而你在肚子里8个月,出来还活蹦乱跳,证明运气不错。嗯嗯,的确值得上京城搏一搏,万一搏到上榜,哈哈哈,我们老孙家进一步扬眉吐气。呵呵呵,好,那你就进京赶考吧。” 孙山炙热地,热烈地看着孙三叔,问道:“三叔,我要进京赶考了,你要不要表示什么?” 说完还做了个“钱”的手势。 孙三叔一愣,随后惊叫到:“山子,你什么时候学坏的?现在变得那么市侩了?” 哎呦,山子竟然那么直白的讲钱了,孙三叔一直之间接受不了。 以前都是他给,山子要的。 怎么这次山子竟然开口问他要的? 随后孙三叔好似想到什么,哎呦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是哩,孙山一直都很爱钱哩。 记得考秀才给10两,孙山一点也不推脱一下,直接把钱放入兜里呢。 考举人也是,给他钱,就直接收,从来都不说已经有钱了,不需要。 孙山这是貔貅啊,来一两吞一两,来十两,二十两照样吞入肚子,从不知道吐出来呢。 孙山无语了,这么晚过来找他,不是给路费吗? 他直接问,是省掉虚与委蛇。 天色不晚了,早点收钱,早点睡觉才是正道呢。 孙山咳嗽一声,挺直腰,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三叔,我这穷嘛。本来想借着摆宴席,赚一笔路费的。 哎,谁知道一算账,还亏了不少呢。 我阿爹农民一个,我阿娘家里煮饭婆一个,至于阿奶,有钱是有钱,可年纪那么大了,我哪里敢要啊。 现在正愁着路费呢。三叔你就不一样了,这些年收山货,赚了不少钱吧。 对了,三叔,听德哥儿说你卖仙草卖了不少,是不是?” 孙三叔听到孙山的哭穷,连连翻白眼。 什么阿爹大娘都没钱,骗鬼而已。山子不老实呢。 听到德哥儿说他赚了不少钱,孙三叔几乎要跳脚,回去一定要把德哥儿教训一顿,好让他长记性,不能什么事都跟山子说。 不过听到摆宴席亏本,孙三叔来兴趣了。 八卦地问:“山子,摆宴席亏了多少钱?我早就跟你阿爹说了,宴席哪里用得上那么好的肉。你阿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没好肉会被人骂,哼,现在亏本,知道心疼了吧。十里八乡都是穷鬼,礼钱能给多少?十文已经顶天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三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不再提了,免得提起一次,肉疼一次。对了,三叔,不要在我阿爹阿娘面前提,他们已经愁得白发又长了好几根了。” ------------ 第491章 孙三叔又给钱了 孙山把这个亏了多少钱的话题一笔带过,继续问:“三叔,你快告诉我,卖仙草赚了多少?听村里人说,你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可羡慕了。” 孙三叔得意的瞄了瞄孙山,那样子像极了德哥儿小人得意的模样。 孙三叔连连摆手,随后极力否认地说:“赚什么钱,都是村里人胡说的。我的仙草早就卖给医馆了,要说赚钱,医馆倒是赚了不少。” 孙三叔心疼啊,早知道就卖晚一些,那样就能赚更多了。 至于赚了多少,要绝对保密。别说山子了,连自家婆娘也不能说实数,要不然怎么藏私房钱呢。 孙山无语了,不过孙三叔不说,他也不问了,害怕知道得太多,万一有一天传出去,还以为他传的,被兴师问罪呢。 孙山再次看了看夜空,语气非常平缓地问:“三叔,找我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去睡觉了。” 孙三叔再次翻白眼,月朗星稀,亲生叔侄聊聊天也行啊,用得着那么早睡觉吗? 孙三叔又问:“山子,万一哈,我说万一,你落榜了,你打算怎么办?” 孙山很快地回答:“继续考啊。” 孙三叔嘴角抽搐,再次翻白眼:“我是说你一直都落榜,你总不能一直考的吧。到时候你怎么办?” 孙山对于这个问题早就规划好了。 如果落榜,就找关系到官场中谋一职位,最好在广州府。 一来城市够大,生活方便,收到的信息够多,教育资源比黄阳县好。他考不上进士,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儿子,孙子总归能有出息的。 二来离家近。到广州府工作,就算自己回不了家,叫父母过来也行。就像春运那样,可以反向春运。何况孙伯民和苏氏对广州也算熟悉,风俗习惯也相差不大,很快就适应了。 三来油水多。大地方别人吃肉,他吃汤也比留在黄阳县或者其他小县城吃肉的油水多。呵呵,合理地利用信息差,不贪,赚的钱也会不少。 孙山不打算做贪官污吏,但完全可以利用身份,利用信息给自己找好处,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四来广州文化多样,留在那干活,能结交不同的能人异士,更能够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做感兴趣的事。 总之孙山打算厚着脸皮,利用关系,争取留在大城市干活,不打算回家乡发光发热。 虽然留在黄阳县能做一方“恶霸”,但太穷了,不好留下。 至于到外地做官,孙山不想这样。他的举人身份比较尴尬,想要成功,需要非人的毅力和决心。 孙山显然不是这么激烈的人,他的性子比较木楞,往上爬实在太艰难了,还是不要走这条路了。 等他在广州府赚得钱,就投资孙家村,为乡亲们修桥铺路,建学堂。 当然如果有好的想法,还要为孙家村发家致富。 至于整个黄阳县,他倒是想,但举人的实力不允许。 所以想让自己活好,再想办法造福社会。 当然这样的人生规划是不能跟孙三叔说,免得他大嘴巴,到处乱说。 孙松咳嗽几声,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地说:“三叔,我现在是举人老爷了。就算我一直不能高中,只要我不赌不嫖,一辈子躺着也饿不死了。我什么都不做,免税的粮食也够我吃一口扔一口了。” 孙三叔被气倒了,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出来。 孙山的意思是准备不学无术,吃饱就睡,睡饱就吃,准备学村里的浪荡子,到处游荡,不事生产。 只不过浪荡子是啃老,孙山是啃举人身份。 其实他们的本质是一样,都是闲散人士。 孙三叔一直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是一个积极向上,好好学习的好青年,怎么中举后,就变成躺平派呢? 孙三叔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孙山心里暗笑,脸上云淡风轻地说:“三叔,要是没事,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去收山货呢。得趁秋天收多些回来,过年前可好卖了。” 孙三叔好想把孙山打一顿,这样的话亏他说得出。 孙三叔想到自己烈日当空,挥汗如雨,身累心累,一把年纪地去收山货。 而孙山躲在凉爽的房间里,吃得好,睡得好,还时不时游山玩水。 这么一对比,孙三叔绝望了,人比人气死人。 孙三叔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激励孙山做大官,这样就能提携自己的儿子孙子,自己就能做三老太爷,呼奴唤婢,过上快活的晚年生活。 孙三叔拍了拍孙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山子,你一定要好好考。为我们老孙家争气,杨算命说了,我们家不仅老宅,你阿爷的坟墓都隐隐约约有一顶官帽。你一定能考上进士,做大官的。” 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光闪闪的银子。 孙山眼睛一瞪,哎呦,10两的银元宝呢。 随后失望至极,上次10两,这次还是10两,看来孙三叔不舍得花重本呢。 孙三叔又从裤兜掏出一锭银光闪闪的银子。 孙山眼睛再瞪,哎呦,10两的银元宝呢。 随后满脸惊喜。上次10两,这次20两,看来误会了孙三叔,他这是加重投资。 孙三叔感受到孙山发光发热的眼神,有点犹豫了。 自家的侄儿好似很贪钱,他给的钱会不会打水漂啊。 如果将来侄儿看到他没钱,会不会一脚踢他出去啊。 自家侄儿好似见钱眼开啊,孙三叔犹犹豫豫中,本能地递过20两。 孙山见到后,立即伸手把20两收入囊中,高兴又满意地说:“三叔,你的一番心意,我不好推辞。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 孙三叔眼睛瞪得老大,孙山刚才哪里有推辞的动作。 正想说什么。 孙山用手一推孙三叔的后背,把他推到院子门口,打开门,把他推出去。 孙山云淡风轻地说:“三叔,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起床,去收山货。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还等着你去收山货呢。” 顿了顿,好似想到什么,补充到:“三叔,你放心。你给我银子的事我不会说出来的,被三婶知道就不好了。大家都是男人嘛,我懂的。三叔,再见。” 说完重重地关上门,孙山麻溜地跑回房间,脱下外衣,冲到床上,躺板板了。 实在太困了,好想睡觉。 留在风中凌乱的孙三叔愣愣地看着孙家老宅的大门,心里大骂一声:好狡猾的山子! ------------ 第492章 土地兼并 第二天一早,族老们又找上门了。 知道孙山明天要落广州,特意过来交代一些事。 村长喝了一口茶,高兴地说道:“山子,这次你要上京赶考,一路上要小心,爬山涉水,路途又远,必须谨慎为上。” 孙山连忙点头说:“村长阿爷说的是,我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 族老又吩咐孙山几句路上小心的话。 最后村长拿出10两来,叹了一口气说:“山子,村子穷,这点钱不多,是村里人的心意,你拿着。” 孙山连忙拒绝:“村长阿爷,族老阿爷们,我已经有路费了。乡亲们也不容易,这些钱我不能要。” 孙伯民在一边也说道:“村长,山子的路费已经有了,这些钱还给村里人。大家赚钱不容易,山子不能要的。” 黄氏也说道:“村长,要是山子路费不够,我们肯定要的。但现在已经有了,这些钱怎么也不能要。乡亲们的钱都是辛苦赚回来的,我们可要不得。” 孙三叔看得连连翻白眼,想到昨晚孙山见钱眼开见的样子,跟现在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模样,大径相庭。 好一个虚伪的孙山! 如果不是亲生侄儿,孙三叔早就拆穿他了。 村长和族老坚持要给,孙山坚持不要,两方人马你来我往,看得孙三叔更是暗骂。 最后还是村长和族老完胜,孙山不得不收下10两。 孙三叔脸色一变,他就知道山子爱钱又虚伪了。 看吧,最后还不是收入囊中了。 哼,做了那么多表面功夫,最后还不是收下钱。 绿茶-孙山-婊! 村长又对孙山说:“山子,举人立碑这事,我们会慢慢办。至于碑立在哪里,村里已经决定了,还是立在祠堂门口。” 村长的本意想立在村口,好让外村人一眼就能看到。 不过外村人比不上孙家的列祖列宗,商量来商量去,还是立在祠堂门口好。 孙山对此没有意见,或者说正合他的意。 他一直都赞成把举人碑立在祠堂前,在村口实在太张扬太浮夸,不像他的性子。 另一个族老说:“我们孙家如今有举人老爷了,祠堂要修一修了。至于怎么修,这件事等你高中回来再商量。” 孙家村的祠堂还是祖祖辈辈当初逃难过来修的,早就破烂不堪了。 只不过村里人穷,没办法大修,只能这里烂掉就修这里,早就被修得面目全非了。 村里人想着要不要推翻重修一遍呢? 这个建议立即遭受到不少族老反对,毕竟他们孙家村现在势头那么劲,动祠堂会不会动到不能动的地方? 如果修了祠堂,万一孙山落榜了,怎么办? 不说修祠堂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一户人家去修坟,都要慎之又慎,要找风水大师择日来弄。 修了,比以前好,皆大欢喜,最怕修了,一落千丈。 这样修,不如不修,宁愿维持现状了。 对这个,孙山没有意见,反正修桥铺路修祠堂他都很赞同。 至于经费,肯定是全村凑,大户就出多些,小户就出少些,贫困户就出劳动力。 村长和族老跟孙山商量一些村里的事宜,然后今日的重点终于来了。 村长想了想,还是要把目的快点说出来,都是一个村的人,一个祖宗的人,不需要虚与委蛇。、 村长直接说:“山子,今日来,还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你举人身份能免田税这件事。” 孙山了然,村长和族老说了那么多,免税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孙山想了想,他五岁的时候整个孙家有30多亩田。十几年过去了,依旧还是30多亩田。 至于零零碎碎增加的是旱地,也就是沙地或者山地。 水田没办法增加,因为孙家村或者说黄阳县都是山多地少。 八分山一分水一分田。 十分之八是山地丘陵,十分之一是河湖海,十分之一是平地,。 孙家村被群山包围,只有少量的田可以耕种。 孙家有钱也买不到好田,只能慢慢地开垦沙地山地,买山种树种花。 孙山的400亩田地免税,是包括水田,山地。 你想免哪里就免哪里,只要上官府登记在册就行了。 孙山家无论是水田,还是山地,都没有400亩那么多。 所以多出的免税额度可以“分出去”。 这分出去的名额,自然首选孙家村,同根同源,属于自家人。 如今官府的田税比孙山五岁的时候多了。 一开始是十税一,现在变成十税二,至于劳役倒是由一年两役,变成一年一役,其他的人丁税,户税还是不变。 这些年多亏了孙山早早就种秀才,不用交税。 但孙家村的父老乡亲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税收一天比一天高,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在黄阳县,村民想找秀才或者举人或者官员挂靠都没机会,必须实打实地交税。 如今孙家村出了个孙举人,其实不少地主打听过孙家村的村风以及孙山的人品后,来找过孙山,希望能挂靠在孙山名下,好减轻赋税。 包括杨地主也有这样的意思,不过被孙山婉拒。 孙山叹了一口气。 他如今是举人了,如果考上进士,免税的额度更多了,到时候十里八乡都有可能是他的田地。 如果他的子孙争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么孙家或许真的三代就崛起,成为黄阳县的本地士族。 如果生了一个人品差的子孙,那么孙家就会想方设法,巧取豪夺,完成土地兼并,成为黄阳县最有影响力的家族。 整个黄阳县的土地都可能是孙家的,整个黄阳县的农民成为孙家的佃农。 名副其实的大地主。 真正成为“打土豪,分田地”里的土豪了。 孙山幽幽地看着院子,胡思乱想一番,直到村长喊人,才回过神来。 村长怯怯地说:“山子,村民想将家里的田记在你的名下。至于交给你的税,跟官府交的一模一样,不会少交。” 孙山不解地问:“村长阿爷,跟官府交的税一模一样,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官府?” 这不是多余的步骤吗? 交给官府,田地的名字还是自己的。交给孙山,不仅没有少交税,名字却在孙山名下,这样做风险很大,毫无收益呢。 ------------ 第493章 我们家的山子最老实了,最爱护乡亲了 村长和族老看傻子一样看孙山。觉得这个问题太幼稚了,不应该问出来。 孙山疑惑地看着村长和族老们。 他的确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啊?把田地名额放在孙山名下避税,必定是为了得到好处。 村长和族老们这样的决定,村民根本没什么好处,何必这样做呢。 在孙山的认知里,村民把田地放在孙山这里,必须交的税比官府少才有着数,如果跟交给官府的一模一样,那是没事找事做。 还要承担不少风险呢。 其中一个族老解释道:“把村民的田地记在你名下,给你交税,按照官府交税一样,村民有不少好处呢。总不能把田地记在你名下,你什么好处都没有,白占名额呢。” 把田地记在孙山名下,孙山得好处,这是人之常情,孙山也打算这样做。 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村长和族老直接按照官府的税额交税。 莫非是黄向阳没有功名的读书人,所以村长和族老不知道规矩怎样? 黄阳县有功名的秀才,但免税额度太少了,一般自家都不够,就不会分额度给别人的。 至于官,黄阳县的本地官真的很少。 县令,县丞、巡检司都不是黄阳县本地人。 就主薄是黄阳县的本地人且有品级。 想当初章主薄的儿子要参加县试,找学子互结,大家害怕他这个地头蛇,于是在章主薄还未开口前想方设法找人互结。 孙山也因此提前进科场。 黄阳县文风不盛,读书人又少,所以凡是有品级的官员都是外面调进来的。 本来这些职位应该本地人占据的,奈何实力不允许,基本条件都不达标,有关系也没办法上,属于有心无力呢。 据说章主薄是前朝的老秀才,那时候人员稀缺,天时地利人和,章主薄代表本地人成功地挤入官绅行列,成为芝麻九品官。 章主薄认得孙山,看到孙山也会热情地打招呼,觉得孙山是本地人,就是自己人,特别地亲切。 如果不是因为章主薄儿子读书喜欢作弊,孙山对章主薄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至于章主薄的儿子后来怎了,孙山没打听,反正肯定考不上秀才。 孙山发现本地官绅好似只有章主薄一人。 听说家大业大,在黄阳县是出了名。 当然现在孙山也是出了名,名气跟章主薄不相上下。 九品芝麻官也能免税,据说能免一顷地的税,也就是100亩。 不过免税名额那么少,相信属于章主播的田地都不止100亩了。 所以章主播没有参考价值。 孙山疑惑地问:“族老爷爷,乡亲们有什么好处?” 莫非是为了省路费? 交税给孙山走几步路就到了,交给官府,还要拉粮出山,排队交税呢。 另一个族老看孙山真不懂,提出问题:“踢斛淋尖,折色火耗,知道不?” 孙山了然,知道为什么乡亲宁愿冒着风险交一模一样的税给他,也不愿意交给衙门了。 官员贪腐的两大法宝。 一是折色火耗。 指的是农民在上交赋税的时候,有时会用银两和铜钱来代替实物,官员声称,这些散碎银子在回炉的过程中,银两会有损耗,所以,这些损耗当然就得由纳税人来承担了。 实际在回炉的过程里,到底有没有损耗,或者到底损耗了多少,只有官府里的人才明白,而老百姓是不知道实情的,他们只能被迫老老实实上交多余需要损耗的银子。 这些损耗就是官府的“外快”。 二是踢斛淋尖。 验收税粮时用脚使劲猛踢斛,斛顶上那部分粮食会撒下来斛却不倒,流下来的粮食便美其名曰为“损耗”,踢出的部分就是所谓粮食运输中的损耗。 这部分就成为官吏的合法收入。那么老百姓呢,只能回家再送粮食来。 “脚踢淋尖”,这一脚是非常有讲究的。 官吏们为了这一踹苦练了很久,具体方式有可能是先在自己家附近找棵树,从踹树开始,以树干不动、落叶纷纷为最高境界。这玩意只要踹出来就是自己的,这也是官员的必修课。 听说将到官府任职的新科进士们,上任前不少人开始苦练“内劲”,目的就是做到快狠准、短平快,一脚下去既能踢出更多的粮食又能不把斛子踢到。 因为踢出来的“损耗”就是合法收入。无论是官还是吏,都非常热衷踢这么一脚。 斛 斛 黄阳县的魏大人,孙山是没见过他踢,但底下的吏就不一样了,踢得那一个精准,让百姓有苦说不出来。 族长继续说:“村民每次去交粮税,交一部分银钱,交一部分粮食。哎,每次都损耗不少,交多不少。特别现在交的税更多了,乡亲们日子越来越过不好了。” 村长一拍大腿,恨恨地说:“咱们村自从你中了秀才,衙役还看着点,损耗不会那么多,外村人比我们惨多了。我们想着,把村里的田地记在你名下,交税跟官府的一样,那么就没有损耗了。而这些该损失的损耗就归村民。山子,你看怎么样?” 孙山提出了一个问题:“村长,乡亲们把田地记在我名下,我是没意见的。但我怕乡亲们担心我把田地私吞了。” 瓜田李下,还是要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如果信得过,就登记,信不过,就不要登记。 免得乡亲们登记后,疑神疑鬼,半信半疑,孙山可没精力应付这些。 村长看白痴一样看着孙山,没好气地说:“山子,你是我们孙家村的人,如果把乡亲们的血汗田私吞了,会天打雷劈的。” 孙山一噎,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族长好笑地说:“山子,你要是敢私吞我们的田地,对你的名声可不好。我们也会将你除族。” 孙山了然。 孙山要做官,名声肯定要好。如果被孙家除族,人品那关就过不去。 万一得到重用,这会成为政敌的攻击的污点,天下人不耻。 孙山只要是有远见的,就不能贪乡亲们的那一丁点田地。 村长和族老也是看到这一点。相信孙山不会自毁前程。 孙伯民听到除族,着急地说:“村长,族老,我们家肯定不会私吞村民的田地,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这件事可大了,孙伯民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就算孙山干私吞,他也会打死孙山这个败坏名声的不孝子,他老孙家万万不能做这样的事。 别说孙伯民了,连一向偷奸耍滑的孙三叔也说:“村长,族老,我们家的山子只是问清楚而已,哪里会做这种事。我们家的山子最老实了,最爱护乡亲了。” ------------ 第494章 孙山不仅不私吞田产,还要做一个“道德婊”。 孙山肯定做不出私吞田地的事,不要说私吞孙家村的,郑家村,杨家村的他也不会私吞。 他一个那么正直勇敢善良积极向上的五好青年,怎么会做出这种人面兽心的事呢。 孙山不仅不私吞田产,还要做一个“道德婊”。 因为他是黄阳县的第一个举人,相信不久的将来会陆陆续续出现举人。 后面的举人肯定看他这个领头羊的行事风格。 他把道德标准弄得高高,后面的举人不敢弄得太低。 要是太低,一对比,人言可畏,舆论猛于虎,后面的举人就不敢太放肆。 孙山想了想说到:“村长阿爷,族老阿爷。我,孙山,出生在孙家村,长在孙家村。喝孙家村的水,吃孙家村的饭。 我父年幼丧父,多亏村里的帮助,才能顺利长大成人。有孙家村才有我父,有我父才有我。 孙家村是我的根,如今村里的乡亲还贫穷,勉强度日,我实在于心不忍。” 孙山故作感叹地说:“村长阿爷,族老阿爷们。我家因为大姑,日子慢慢好转,如今因为我中举,日子更好了。村里总不能只有我家好。 乡亲们好,孙家村才是真正的好。 村长阿爷,族老阿爷们。 官府收税,十收二,如果把田地登记在我名下,依旧十收二,那是说不过去的。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孙家村的乡亲是我的叔叔伯伯婶婶,是我们的侄儿侄女,我怎能收那么多呢。” 孙山深情地看着村长和族老。 如果可以眼眶红红效果更好,但孙山不是演艺专业,演技不过关,没办法拿奥斯卡影帝。 声音低沉又厚重地说:“村长阿爷,族老阿爷。官府十收二,我十收一。我收到一成中的半成拿出来办学堂,我孙家只有半成。” 孙山故作询问地问:“村长阿爷,族老阿爷们,你们看看,这样行不行?” 行,肯定行啊!只收一成,还贡献半成出来开学堂,那不是同村同族了,那是大善人了。 他们就没有听过地主老爷只收半成的税的。 孙山来一句只收半成,村长和族老都反应不过来。 孙伯民和黄氏眼眶红红的。已经沉浸在孙郎中去世后那段艰苦的岁月。 那时候多亏了村里帮忙,他们一家老小才支撑过来。 特别是黄氏,先失去当家,后失去幺儿。如果不是有一双儿女的勤劳,还有村里的扶持,恐怕都难活到今天了。 黄氏眼眶红红,看着孙山,看着村长和一众族老。 点了点头说:“山子说得对,这些年全靠村里的帮忙,我们这一家才坚持下来。如今我们越过越好,村里人还是那样,那是不行的。 官府收二成,我们就收一成,不能跟官府的一模一样,这种事我们做不出来。 至于收到的一成,拿出半成来开学堂。这世道,还是读书的好,不读书没有出息。 我们孙家村可不能只靠山子,必须出更多的好小子,这样孙家村才会一直好下去。” 孙伯民也赞同黄氏的说法,他跟孙大姑对儿时的苦难记忆深刻,对孙家村更是感激。 今日孙山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他时刻想着如果将来有能力就报答村里。 只可惜,他最没用,自己还要在大姐的庇护下才能生活。 不过如今他有一个出色的儿子。 儿子出息等于他出息。 也该时候报答孙家村了。 孙伯民说到:“村长,族老,山子说得对。孙家村只有我一家好那是不行的,得要整个孙家村好才行。我们没本事,想不到有什么好的法子让孙家村富裕起来。幸好山子争气,考上举人,能给我们免田税。 我也赞成山子的做法。 村里记在山子名下的田地只收一成税。至于收到的一成税,拿半成出来开学堂,好让我们孙家的小子多出几个秀才,举人,甚至进士,做大官。” 孙伯民越说越激动,继续说到:“村长,要是我们孙家村像何家村那该多好啊。如果我们孙家村的村民能过上何家村的村民生活,那该多好啊。” 何家村,村长去过,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村子。 无时无刻不想着孙家村能像何家村一样。 不说十足十的像,能有一半像,孙家的列祖列宗已经很给力了。 村长的小闺女嫁到何家村,村长想着让更多的闺女嫁到何家村,过上何家村吃饱喝足的美好生活呢。 孙伯民这么一说,村长激动站起来,摸了摸稀稀疏疏的胡子,语气激昂地说:“好,好,要是我们孙家村如果能像何家村就好了。” 其他族老未去过何家村,但在村长的描述中,早就知道何家村是什么样子。 他们此时此刻也很激动,不过激动是因为孙山说只收一成税,那是天大的好事。 而且还说收一成,会拿出半成来开学堂,这更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都不敢相信孙山竟然能让利那么多,这是他们想象不到的最好结果。 村长激动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立即冷静下来,又坐回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 紧锁眉头说:“山子,你只收半成,会不会太少啊?” 这种大好事,村长从未听过,总觉得不能占那么大的便宜。 虽然他也希望孙山收税能收少些,但太少了, 实在说不过去。 别人听到还以为孙家村合理欺负孙举人呢。 其他族老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村长说得对。 孙山嘴里说收一成,实际是半成,太少了,他们不好意思呢。 孙二叔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没有黄氏和孙伯民的激动,但也想他们这一支能报答村里。 可一成,真的好少。还要捐出半成,那更少了。 半成的税跟不收税好似没什么区别呢。他觉得不能这样。 孙三叔几乎要跳脚站起来,要不是全场他最没有发言权,早就出声了。 真想把山子拎出来教训一番。、 半成税?收跟没收有什么区别?辛辛苦苦读书出来,竟然给村里做嫁衣,孙三叔可不愿意。 孙三叔焦急地看着孙山,希望他能顺着村长和族老的话做,收回刚才头脑发热,胡说八道的做法。 孙山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村长阿爷,族老阿爷,就按照我说的做。我们家收一成,再拿出半成来办学堂。” 孙山想着这点田税能值多少钱呢? 种地最不赚钱的,别说一成,二成的税粮也卖不了多少钱。 从未听过种400亩地能发家致富的。 孙家收了这点钱,并不能成为大富翁,但村民少交一成税,七分饱能吃到八分饱,能让不少人不饿死。 说真的,孙山觉得要发财,种地是不行的,只有行商或者贪污。 他不想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还不如乐施好善,博个好名声。 更重要给黄阳县以后的举人,进士做标杆,好让后来人不敢太放肆,做起周扒皮。 ------------ 第495章 矜贫救厄,行善积德 村长和族老认为不能这样,孙山坚持这样。 村长和族老也有私心,既然孙山坚持了,那么就按照他说的办。 正主都肯吃亏,他们这些受益者愉快地接受。 村长又提出一个问:“山子,开学堂,这个恐怕很难。一来税粮应该不会很多,二来好难找夫子。总不能随便的一个读书人就去教学生,起码要像郑童生那样的才合格。” 孙山想了想,就算他捐出半成的税粮也不会很多,何况找一个夫子实在太难了,如果要求像郑童生的那样,更是难上加难。 思考了一下,建议到:“这样吧,村长阿爷,谁家小子到郑氏学堂上学,村里发粮食补助。我们孙家村刚起步,步履维艰,没有那么多余钱,实在办不起学堂。所以村里的小子要读书,还是要靠父母出大头,我们村里给补助,帮忙减轻一下负担。等我们孙家村积累到一定财产了,再想办学堂的事。” 孙山又跟村长和族老说他们孙家村现在根基浅,必须一步一步来,不用着急。 何况郑氏学堂是现成的学堂,学生直接去上学更方便,村里可以有粮食补助,减轻有学子的家庭负担。 村长点了点头说:“就按照你说的办,郑童生是你的启蒙夫子,教学肯定是十里八乡最好的。我们孙家村的小子去那边上学,是最好的选择。你在郑童生的启蒙下能中举,其他小子一定能。” 孙山看了看村长对未来憧憬的模样,不敢说话。 他跟其他小子可不一样。 在郑童身下读书,想成才难于上青天。 不过,一代人不行,那就两代人,两代人不行,就三代人。 如果三代人都不行,那是以后的事,孙山那时候可能作古了。 商量好田税的事,吃了一顿午饭,约定明天一早到县衙登记,村长和族老就散了。 孙三叔等人一走,立即跳起来,指着孙山的脑袋说:“山子,你快说,你刚才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怎么提出这样的建议的。辛辛苦苦考上举人,就等着田地免税。山子,你竟然只收半成,这,这是怎么想的。” 孙三叔真想破口大骂,想爆粗口。 但对上读书人,还是懂得注意形象,才克制内心的冲动骂娘。 孙山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云淡风轻地说:“三叔啊,莫生气。我就算收两成税,也是大房,不是三房,要吃亏也是大房吃亏,三叔,你不用吃亏。” 孙三叔气得吐血。 什么大房,三房,那可都是孙家的。 哼,大房发财了,迟早带携他们三房发财、 一荣俱一荣,一损俱一损。 大房吃亏,等于他们三房吃亏。 大房多收几斗米,三房也有地方打秋风。 孙三叔手指指地说:“你~你~~~~” 孙山暗自好笑,但看在三叔私自掏腰包给了20两的份上,还是要好好说话。 孙山走到孙三叔面前,跟他勾肩搭背,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说:“三叔,来,我跟你说实话。不过今日听的话,听了就过去,千万不要说出来。” 孙三叔忘记了生气,好奇地问:“什么?快说。” 不要说孙三叔好奇,孙二叔,孙伯民,黄氏也好奇。 孙山到底要跟孙三叔说什么实话? 孙山低声说:“三叔,我这么做,有不得不的苦衷呢。” 孙三叔现在对孙山有了防备之心,觉得孙山奸诈狡猾,他的话最多信五成,再多也不能信。 孙山继续说:“三叔,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次进京赶考,实在没信心高中。” 这话是说过,但孙三叔不明白地问:“赶考跟税田有什么关系?” 孙山无语地看着孙三叔:“三叔,我说的不是赶考,我说的是高中。我不一定能考上进士。” 孙三叔又问:“考不考得上,跟税田有什么关系?” 孙山叹了一口气说:“三叔,进士,可难考了。不仅这次难考,下次也难考,下下一次也难考。如果一直考不上,我肯定不会考到老。还不如靠举人身份谋取一官半职,你说对不对?” 对,很对! 孙三叔虽然不懂科举的事,但知道与其一直考得头发花白,不如早早择业,靠举人身份做上一官半职。 虽然听到孙山说不能高中,但孙三叔对孙山信心爆棚。 拍了拍孙山的肩膀,鼓励道:“山子,你一定能高中的,相信自己。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你阿爷,也就是我阿爹。他现在受了不少香火,肯定能保佑你高中。” 孙山满头黑线,不理会这么唯心的说话。 继续说:“三叔,如果我靠举人的身份去谋官,不仅靠关系,还要看人品。我现在得要未雨绸缪,好好经营我的名声。如果有一个好名声,对我将来的仕途有大大的好处。” 孙山拍了拍孙三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三叔,我们做事要做一步,看三步。每做一步,必须知道后三步会怎样。名声这是一点一点积累,长年累月才会一触即发。名声就像读书,要稳打稳扎,不能临时抱佛脚。” 孙山盯着孙三叔,认真地问:“三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是不怎么明白的了! 但孙三叔不是笨蛋,孙山更不是笨蛋。能考上举人的,已经完胜黄阳县的每一个人了。 说孙山是黄阳县最聪明的人也不为过。他这么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至于什么道理,孙三叔虽然不懂,也知趣地闭嘴。 还是跟着聪明人做事, 不能拖聪明人后腿。 孙伯民和孙二叔懵懵懂懂地看着孙山,他们两个真的懂不懂。 但性子憨厚老实,不懂就不懂了,反正孙山懂就行了。 就像当初他们也不明白大姐怎么做事,大姐懂就行了。 黄氏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感叹地说:“山子做得好。就像当初你阿爷矜贫救厄,行善积德。村里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帮了我们不少。如今山子这么做,也是为后辈积德积福。” ------------ 第496章 准备落广州府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孙山就被孙伯民拉了起床,苏氏也催促着他不要太摸,速度快点。 孙山洗漱完毕,吃过早饭,走到院子,看到好几车东西。 不由地一惊:“阿娘,要带的东西未免太多了吧。” 数了数,足足6车东西,这是贩货吗? 苏氏满不在乎地说:“多?哪里多?这么少东西,还精简过后的呢。” 孙伯民附和到:“就是,本来要带更多的东西,只可惜跟亲家说了只要6辆货车,当初订车的时候,就应该要多几辆。” 黄氏遗憾地说:“是我们算少了,这次就这样了,下次得要预订多几辆车。” 孙山实在想不明有那么多东西带落府城。 看了看装车的东西。 好家伙,竟然有一车是山板栗,这是去卖山货吧? 莫非三叔也跟着一起去? 孙伯民理直气壮地说:“虽然是一车板栗,但也没几斤。我们带下去,这家分些,那家分些,我怀疑还不够分呢。上次你大姑说野生的板栗好吃,说何家人都喜欢吃,咱们带多些下去给他们吃才行。” 孙伯民让孙山站一边,别乱动整理好的东西,免得等会又要整理。 孙家人收头收尾,检查行李。 村长带着孙定南,李婶子带着孙大力,一窝孙家村人走了进来。 他们人进来也就算了,后面还推了两辆车东西。 孙山看的啧啧称舌,说好的预定了6辆车,啧啧,现在又多了2辆车东西。 孙山摇了摇头,这些事让孙伯民和村长烦恼。 孙定南和孙大力对于再次被选上做保镖,显得特别兴奋。 上次到长沙,够他们吹一年,这次到上京,恐怕能吹一辈子。 乡里乡亲见到他们两个,特别是孙大力,都并发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好想套麻袋把他们两人打伤,好让自己顶替上去,跟着孙山去京城。 孙大力嘿嘿地笑,嘴角咧得特别大,乐呵呵地说:“山子,嘿嘿,托你的福, 我能去京城,嘿嘿,” 孙大力美滋滋地想,他以后再也不是乡下人了,他是去过京城的有见识之人了。 孙定南也非常激动,笑着说:“阿山,能陪你一起京城,我可高兴了。呵呵,京城,谁不想去呢。好多人一辈子都去不了呢。” 孙山早就跟他们的京城团伙约法三章,一路上必须听从自己,就算孙伯民也要听从自己。 孙山可害怕途中发生意外,还是要约束好团伙成员。 桂哥儿屁颠屁颠地在村长的指挥下搬运行李。 忽然多了两车东西,必须要分散到六辆车里。 孙山说不要带那么多东西,村长也不听,一定要把所有东西带上。 孙二叔跟着孙伯民忙里忙外,等忙完了,孙三叔才姗姗来迟。 要说羡慕嫉妒恨孙定南和孙大力中的人群就有孙三叔了。 到这一刻,孙三叔还不死心地问:“山子,我觉得还是由我陪你上京城好。多我一个人不多呢,让我跟你一起去。” 孙定南被选去做陪同,孙三叔还勉强接受。 毕竟村长的大孙子,将来有99%机率继承村长的村长之职, 好好培养一番,也情有可原。 一个有见识的孙村长总比一个文盲的孙村长好。 孙大力,孙三叔就不乐意了,就因为大力被选到上京团。 他,孙三叔,还是孙举人的亲生三叔呢。 要选也是选他,任人唯亲才是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三叔,你还是留在村里好。” 多孙三叔一个不多,少孙三叔一个不少,所以还是乖乖留在孙家村吧。 孙山继续说:“三叔,你得收多些仙草,我可爱喝了。” 孙三叔一个气啊,原来不让他上京城,是因为要他去收仙草。 孙三叔好想骂几句,但还是忍住了。 孙山今日不同往日哩,是举人老爷哩,他可在举人老爷的身份下生活哩,绝对不能惹举人老爷生气哩。 等一切弄好了,天才蒙蒙亮。 苏二姨也带着大妹表姐和上门女婿来给孙山送行,三人还用红纸包了利是,让孙山收着。 孙山不想要,苏二姨着急地说:“山子,一定要,出门利是,利利是是,一路平安。” 都这么说了,孙山再也没办法推脱,收下后,道了一声谢。 孙山摆完举人宴席后,苏氏就让苏二姨领着大妹表姐和上门女婿以及孩子一家到孙家干活。 苏氏把他们一家安排到后山帮忙管理橘子和盆栽年花。 靠明哥儿一家人是没办法管理,孙家必须请人。 一开始孙伯民是想请孙家村的人,孙山知道后,直接让苏二姨一家过来帮忙。 在后山包吃包住,还发工钱,也不用到孙家村这边住,就算有些闲言碎语也不用听。 苏氏听到后,举手举脚赞同,她的大妹够可怜了,作为姐姐的帮衬一下也应该。 只是在孙家她没办法做主,如今有儿子撑腰,苏氏觉得自己农奴翻身,可以飞起了。 黄氏和孙伯民见孙山坚持,也只能同意了。 至于苏二姨一家听到这个消息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便急匆匆地搬到孙家的花圃里住了。 孙外公和苏外婆还为这件事跟苏氏吵了几句,他们的意思应该请苏小舅一家。 苏氏也想拉扯苏小舅啊,只是岗位没那么多,只好先顾着苏二姨了。 苏外公和苏外婆又想把自家的5亩地放在孙山名下。 这事苏氏也想答应,奈何孙家人不答应啊。 苏氏就找上孙山说说情。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娘,田税那里就不要想了,只把村里的地记在我名下,外村的不要。” 不是孙不愿意登记孙外公和外婆的地,而是孙家村的地都不够登记,哪里能便宜外姓人。 即使是外公外婆,这种关乎田地的大事,孙山也要遵从村里的规则。 他是孙家村人,后才是苏家外孙。 孙山偶尔听到曾家俊说镖局要请人做杂活,于是让大根去镖局干活。 大根自然高兴了,苏小舅也高兴,可苏舅母不乐意了,她想着二根还没着落,问孙山能不能再拉扯一把。 孙山终于知道苏氏为什么这么讨厌苏舅母了。 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就没几个人喜欢的。 最后还是苏氏把苏舅母骂一顿,还威胁她再吵连大根都不要才消停。 ------------ 第497章 大雁 一切准备就绪,孙家一行人便启程。 黄氏千叮万嘱地说:“山子,路上小心。考完后,赶紧回来成亲啊。” 孙山本想跟黄氏说多几句,一说到成亲,立即火急火燎地跑路了。 无论是孙伯民,苏氏,还是黄氏,说到成亲就没完没了,必须赶紧离开。 孙家人在中午前来到镖局,之后孙山领着村长和族老到衙门办理田税登记。 手续非常顺利,办事人员对孙山相当地客气。 不过孙山懂得如何做事,别人客气归客气,该给的办事好处费还是要给的。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呢。 出衙门遇到了章主薄,他们又寒酸几句,章主薄得知孙山即将进京赶考,高兴地说:“孙举人,你可要好好考,好为我们黄阳县争光。” 孙山笑了笑:“章大人,我会的。” 之后章主薄竟然给孙山封了一个利是。 孙山不想要,章主薄来一句长者赐不可辞,孙山只好接受。 章主薄对孙山就是有种老乡见老乡,连眼泪娃娃的情谊。 他跟孙山都是黄阳县的土著,自带一种亲切感。特别是他的顶头上司都是外地人,更希望有个像孙山这样的本地人跟他站在一起。 孙山对章主薄可没什么亲切感,只知道他家儿子喜欢作弊,他们当初唯恐避之不及。 村长和族老看到孙山跟章主薄谈笑风生,这么一瞬间,更深刻地意识到他们的山子真的不一样了。 他们这些泥腿子哪里敢直视官大人,而孙山不仅敢直视,还能收到官大人的利是。 特别在衙门这样的地方,孙山挺胸直腰悠然自得,跟他们佝偻着腰的模样,一个天一个地。 村长和族老大受震撼。 经过两天一夜的翻山越岭,孙山一行人终于到了广州,到了何家村。 孙大姑连忙让孙山他们进屋,看到后面一车又一车的行李,嘴角抽搐。 但脸上还是笑着说:“村长大伯,你们带的东西未免太多了吧。” 村长摆了摆手说:“不多,不多。这些东西都是能用能吃的,一下子就没有了。” 村长指挥孙大力,桂哥儿,孙定南把东西卸下来。 车夫还赶着要出内城呢,不能耽搁别人的工夫。 苏氏不仅着急孙山进京赶考的事宜,更着急孙山定亲的事宜。面对孙大姑,有种与生俱来的胆怯。 怯怯地问:“大姐啊,山子的定亲怎么弄?日子选好了吗?” 孙伯民也非常关心这件事,这可是孙家的大事,他盼着儿子娶媳妇生孙子呢。 着急地问:“大姐,一切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吗?” 孙大姑笑着说:“都弄好了,日子也择好了。” 孙山疑惑地问:“大姑,日子那么快就择好了?” 孙大姑笑骂着说:“还快?回去前叫你们快点下来,结果等啊等啊,等了那么久都还未下来。还想去信问问你们在家里到底搞什么呢?” 这件事何书瑜可有意见了,对着老妈说:“阿娘,我一直催大舅舅快点下来,他们就一直拖啊拖啊,催来催去,就是催不到下来。” 孙伯民讪讪地说:“大姐,我们也想早点下来,这不,家里的事情多,得要一件一件办完才行。” 苏氏也觉得山子回家没几天,哪里能那么快落府城。他们在家里可忙了,今日下到来,还是很多事都未做的情况下来的。 孙大姑也不纠结这件事了,对着孙伯民和苏氏说:“后天我们就到何家那边定亲,你们准备好。” 听孙大姑说日子择好了,想不到就在后天,这也太快了吧。 村长也觉得有点快,问道:“这日子是早就择好了吗?” 他们刚下来,就去定亲,日子择得太顺时间了吧。 孙大姑摇了摇头说:“我跟何家那边择日子,择了几个好日子。有一个还是昨天,你们未下来,就没办法了。有一个后天是好日子,我们就选择在后天了。把定亲的事赶紧弄好,山子就能安心跟着何家的举子一起上京赶考。” 既然日子择好了,孙山也到位了,孙大姑领着苏氏找宝哥儿他奶,让她问何三老太爷的意思。 本来大户人家定亲礼规矩就应该很繁琐,选择的日子要算了又算,哪里能像孙山这样一个好日子赶不上,就下一个好日子。 只是这次孙山要上京赴考,这在一个家族眼里比娶妻还重要,所以何大夫人就算不满也没办法。 特别像何家这种科举世家,更明白科举的重量。 何三老太爷和何大老爷对于这件事,天然地选择站在孙山的角度想了。 跟何三老太爷约定好后天定亲,孙大姑就让孙山选衣服,势必当天要穿得英俊潇洒些。 至于孙伯民和苏氏也一样要注重礼节和着装。 反而村长无所谓,一个老人家,只要不疯言疯语,大家对他还是很宽容的。 孙山这次从孙家村捉了一只大雁下来,这还是大根贡献的。 虎领山村比孙家村还山,自然多野物,刚巧捉到一只大雁,于是便被贡献出来。 苏舅母说大根因为讨好孙山,所以才得了工作,二根未讨好孙山,所以孙山不理他。 孙山听到后无语了,也不明白苏舅母的脑回路是怎样的。 苏氏更直接把她骂一顿,让苏舅母不要乱说话。 背里还对孙山说,她现在老夫人了,应该有涵养的,但对上苏舅母,总是情不自禁地想骂。、 一直念念叨叨地说苏小舅娶错人了。 孙山对此只能无奈,这种姑嫂关系,他没办法处理。 唯一幸庆的是苏氏现在能碾压苏舅母,就算骂骂咧咧,永远都是苏舅母完败。 孙大姑看到这只大雁也很高兴。 她也买了只回来养着,看到孙山的这一只,立即把买的那只做备胎。 大根捉的大雁,不知道什么品种,但一个字就是“大”,名副其实的大。 所以才被孙家人一眼相中。 还说这边孙山定亲,那边大根就捉到大雁。 这可是天赐良缘。 大户人家定亲一定要送一只活的大雁。 一是大雁一经配对,就形影相随,白头到老,象征着夫妻之间的忠贞不渝和长久相伴,双宿双栖、情深义重、矢志不渝、白头偕老。 二是大雁飞行时排列整齐,长幼有序,这也是周礼中备受推崇的雁行之礼。 因此,送大雁作为礼物,虽然物质价值不高,但寓意深远,代表着对婚姻美好和幸福的祝愿。 当然由于大雁不好捉,寻常人家都换成鸡鸭鹅等家禽来替代。 感觉大雁像大鹅 ------------ 第498章 六礼 成亲是一件大事。 孙伯民和苏氏的乡村版的成亲流程不适合孙山的“豪门”版。 幸好有何家在,孙大姑和何大嫂把大表哥的成亲流程复制粘贴,再删删减减构成了孙山的成亲版本。 聘娶婚由六礼组成,分别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纳采是男方派人向女方家求亲; 问名是女家同意后,把女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告诉男方媒人; 纳吉是男方将两人生辰八字占卜得了吉兆,双方互通婚书; 纳征是男方向女方赠送一定的聘礼; 请期是男方派媒人到女方家商定结婚日期; 亲迎是新郎在傧相陪同下到女方家迎新娘回家成亲。 男女双方必须经过这六道程序才能结成夫妻,否则就是礼不备。 当然这些步骤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一步一步地进行,对于普通百姓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繁琐的步骤。 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其中纳征之礼是六礼中最重要,最广为人知,也是影响最大的。 虽然纳征之礼只是六礼中的一道程序,但却是决定婚姻是否达成的关键。 如今孙山已经走到第四步得纳征之礼。 前面的三个步骤,孙大姑和何三老太爷在孙山回家举办举人宴席的时候,已经做完了。 孙大姑和何三老太爷拿了孙山和何半云的生辰八字占卜,得到的结果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设,金童玉女,珠联璧合,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还重点突出何半云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富贵昌隆又旺夫益子,一等一的好命,还是官夫人命。 好话再次需要钱地不断输出,喜得孙大姑和何三老太爷笑得见牙不见眼。 孙伯民和苏氏也高兴,想着自家儿子终于到娶亲生子这一步了,而且还找到这么合适的姻缘,睡着了都要笑醒呢。 孙山也很高兴,即使知道占卜之人说大话,但好话谁不爱听呢,谁不想爱情事业双丰收呢,云姐儿是官夫人之命,那岂不是预示他能当官? 即使是假的,也好开心。 等到纳征之日,孙家人一大早起床。 在府城干活的明哥儿,庆哥儿,广哥儿也请假,陪着孙山去下聘。 虽然孙大姑想要将孙山打扮得一表人才。 但人就是那样,怎么打扮也是那样。 孙山穿上华丽版的举人巾服,举人巾帽,因为他只有举人身份拿得出手,想换成其他款式的衣服都没办法换。 孙大姑,孙伯民,苏氏眼睛一亮,嘴里喊着:“我们的山子真俊,不愧是孙家村最有出息的小子。” 村长也是这样认为的,欣赏地看了又看,欣慰地说:“山子果然是我们孙家村最俊的小子,不错,不错,不错。” 其他人昧着良心好话不要钱地恭维孙山。 二表哥何书瑜捂着嘴,嘿嘿地笑了几声,违心地说:“阿山,今日真俊,呵呵。” 连带啥都不知道的奀仔也说道:“山表叔,你今日穿的衣服真好看。” 转过头对着他奶奶---孙大姑说:“阿奶,我也要穿上表叔这样的衣服。” 孙山今日的衣服是举人款,做得花里胡哨,在合规的范围内修修改改,弄得特别华丽。 奀仔喜欢炫彩的东西,自然想拥有孙山的同款。 孙大姑点了点奀仔的小额头,好笑地说:“你想穿啊?那得给我好好读书。” 随后摇了摇头,奀仔跟何书瑜一样,都是不喜欢读书的,孙大姑深深地绝望。 何书瑜也想给奀仔制定“孙山款”,但也要够格啊。 轻轻地提着奀仔的耳朵,严厉地说:“你给我好好读书,不好好读书,我就打你一餐。” 在孙家村,何书瑜被奀仔搞得要爆炸,想着等村长一众孙家人回去后,必须找些“莫须有”的理由把奀仔打一餐,好宣泄内心的不满。 村长领着孙家一众人,根据算好的时辰,带着聘礼,不紧不慢,在最适合的时辰, 踏入何三老太爷家的大门。 孙山还是第一次从正门走进来。 来过为数不多的何胖子家,都是从侧门或者后面进入的。 何家人看到村长来了后,急匆匆地往屋内跑,通知三老太爷。 等孙山走进何家,何三老太爷,何三老夫人,何大老爷以及陈氏,何书锵以及何小弟,何小妹已经在了。 何胖子圆溜溜的眼睛频频向孙山使眼色,孙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后,直接把他忽略掉。 正襟危坐地跟何三老太爷和何离锡攀谈。 纳征下聘礼进行地非常顺利,毕竟之前说好的,只是走一个过程。 等一切手续办完后,躲在屏风后面的何半云款步姗姗,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出来跟孙伯民,苏氏一众人见礼。 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孙山,瞬间红红的脸蛋更红得滴血了。 孙山眸了一眼云姐儿,今日云姐儿的着装跟他差不多,特别的耀眼和绚丽,一看就是非常喜庆。 苏氏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何半云,眼睛瞄了又瞄,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闺女果然是大胖闺女,胖嘟嘟的,一看就是好有份量和好有福气,跟当家说的一样,比原来更有福气了。 苏氏又瞄了瞄孙山,自家儿子显得太瘦弱了,想着等回去必须让当家在进京的路上,煲多些汤给山子喝,一定要养得肥肥胖胖才行。 何文书一家也在,特别是第一媒人宝哥儿阿奶,全场都是由她来贯穿,说话说得一个漂亮。 先夸孙山年轻有为,风华正茂,后夸何半云温婉贤淑,蕙质兰心。 两人是佳偶天成,天缘奇遇。 宝哥儿阿奶笑呵呵地说:“三老太爷,孙村长,我看山哥儿和云姐儿的姻缘早就注定了。当初山哥儿在荷花池救了我们的锵哥儿一命,而现在娶了我们的云姐儿了。 山哥儿就了哥哥,娶了妹妹,这是不得不说的缘分,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 这段姻缘可谓妙~妙~妙啊。” 何三老太爷听到后,笑着说:“山子这小子,我自小就喜欢,有勇有谋,三岁看到大,将来肯定有出息。如今跟云姐儿拉埋天窗,我也很高兴。” 何三老太爷说完,孙村长立即说:“老太爷啊,我们山子的确不错,但你们家的云姐儿更好。琴棋书画,针线刺绣样样精通,我们孙家的小子能娶到云姐儿,肯定三生三世修的福气。 呵呵,云姐儿这个女娃子,一看就是有福气。呵呵,我们的山子捡到宝了。” ------------ 第499章 好一个丑儿郎,除了那为数不多的才学外,还有什么 何家人夸孙家的小子,孙家夸何家的闺女,当事人孙山和何半云静静地坐在一边,当起工具人。 何三老太爷跟村长聊,偶尔问一问孙伯民,何三老夫人跟孙大姑聊,偶尔问一问苏氏。 苏氏第一次来何家,不乱喝茶,更不敢乱说话,孙大姑说什么,她就在后面附和,能不出声尽量不出声,不得不回答的问题,也要言简意赅。 两家人聊了一会儿,何家就准备宴席。 女眷往内院吃,男眷在外院吃。 等只有男人后,何离锡终于开口问话了,对着孙山说:“阿山,我们联系好,三天后何家的学子就要上京城了,这三天准备好,一起出发。” 孙山一愣,三天后?这也太快了吧。 不过何家安排好了,孙山自然接受。他可不敢有意见,别人都劳心劳力地替你打点好了,欢喜都来不及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伯父,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辛苦了。” 何离锡越看孙山越不顺眼,但今天是纳征,不顺眼,也要顾全大局。 何况孙山赶考是件大事,他更要上点心。 何离锡希望孙山能高中,回来后就跟云姐儿成亲。 他家的闺女嫁个新科进士,多有面子啊。 之前那些看不起云姐儿的小子,再也不敢取笑云姐儿了。 何家为了云姐儿的亲事,已经跟广州府的几户人家闹翻脸了。 何离锡可气了,但也无可奈何。 兜兜转转,找到孙山这个女婿,何离锡是不满意的,可如今大局已经,再不满也没办法。 而且何家里,好似只有他不满。 父亲母亲满意,陈氏也满意,蒋哥儿更不用说了,这门亲事还是他先提出来的。 至于云姐儿,女大不中留了,“恨嫁”两字都刻在额头里了,看到孙山一个欢喜。 何三老太爷也说道:“三天后,有我们何家的学子,也有陈家的学子,还有几家相好的子弟。山子,你跟他们一起出发,会顺利很多。” 孙山连忙感谢地说:“老太爷,多谢了。如果不是你们的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进京呢。” 其实孙山也有伴一起上京赶考,就是跟刘直延刘会长一起搭坐钟家钟为方的商船。 不过想了想,还是跟何家人一起好。 一来他现在是何家的未来女婿,算自家人,借这次上京的路上,跟何家搞好关系。、 二来孙山跟刘直延还有钟为方其实不太熟,上次搭钟家的便车已经占便宜了,不能继续占。占得多总要付出代价,即使将来付出,孙山也不想。 三来何家,陈家这些广州府的世家一起上路,安全更有保障。他们的经验十足,孙山跟在后面蹭,更安心。一路上还有机会跟他们这些才子探讨学问,受益匪浅。 孙伯民也感激地说:“老太爷,我们家的山子得多亏有你们何家了,让我这个啥都不懂的人来安排,去哪里找船,找镖队都不知道呢。多谢你们为山子操劳了。” 一直沉默不语又整鬼整马的何书锵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 乐呵呵地说:“伯父,别这么客气,山哥现在是我们何家的女婿,我们帮忙是应该的。呵呵,山哥这次进京赶考一定能高中。” 转过头,看着孙山,笑呵呵地说:“山哥,你一定要好好考。我大妹有旺夫命,有官夫人之命,呵呵,所以你一定能高中。” 孙山无语地看着何书锵,他能考上,那是他的努力和实力,关云姐儿什么事? 还有算命占卜之事都信,那么就没有人定胜天这个词了。 要是只有孙山和何书锵两人,孙山肯定会狠狠批评何书锵,好让他莫要太封建迷信,即使生活在封建年代,也要适可而止。 不过有何家人在,孙山哪里敢说实话。 露出淡淡的微笑说:“锵弟,你放心,我会尽量考的了。” 至于上不上榜,孙山哪里敢打包票。 他对自己,比别人对他更没有信心呢。 何离锡看了看孙山,又看了看孙伯民,再看了看孙村长以及孙家的其他人,感觉孙家人的所有智慧都长在孙山身上,怪不得能考上举人了。 孙村长和孙伯民等人说话自带一股憨厚淳朴的气质,反而孙山,别看说话那么正经,实际挺滑头。 他的身上根本没有孙家人的气质,憨厚淳朴哪里有。 想到自家父亲,儿子都说孙山忠厚实在,何离锡很心塞。 孙山不经意对上何离锡的审视的眼神,心一顿,随后微微一笑。 千变万变以微笑应变,孙山相信笑最能化解一切。 何离锡看着眼前是孙山像煮熟的狗头一样笑,觉得更心塞。 好一个丑儿郎,除了那为数不多的才学外,还有什么? 何离锡心里怄气,不再看孙山了。 孙山哪里知道未来老丈人想什么,此时跟何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饭,还吃上心心念的荔枝烧鹅,让今日的紧张烟消云散,只剩下好好地享受美食。 吃饱喝足后,孙家人从何三老太爷家出来,拐弯到何文书家继续吃晚饭。 途中孙山还给宝哥儿和宝哥儿弟弟指导学问。 等回到孙大姑宅院,调皮捣蛋的奀仔又找上他奶奶--孙大姑说:“阿奶,我也想娶媳妇。” 这话让大家一愣,随后哄然大笑。 孙大姑笑骂道:“你这个小子,这么小就想娶媳妇了,真不知羞。” 何书瑜没好气地拍了一巴掌在奀仔的后背:“你这个小子,又想搞什么。这里想一出,那里想一出,没一个正经。” 何书瑜由心地感到一阵悲凉,奀仔这么小就想娶媳妇了,一看就是不像正经人,更不像读书人所想的,看来奀仔像自己,是个大学渣了。 奀仔被这么拍,立即跑到村长跟前,委屈地告状:“太外公,我想娶媳妇,我想吃烧鹅,阿爹怎么就打我呢?” 村长可喜欢活泼可爱的奀仔,即使家里的鱼塘被奀仔祸害不少,但心还是盲目地向着奀仔。 指着何书瑜大骂:“瑜哥儿,怎么说上手就上手呢,奀仔这么想哪里不对,娶妻生子乃是每个小子必须经历的,奀仔只不过提前知道而已。何况奀仔看到今天的饭菜好吃,以为娶媳妇就能天天吃到,这有什么不对?打,你就知道打,好好跟我们的奀仔讲道理才对。” 连忙拉着奀在在身边,从衣兜里拿了十几个铜板出来,给奀仔买零嘴吃。 奀仔也不客气,欢喜地接过铜板,还非常乖巧地道了一声谢,得意地看着何书瑜。 奀仔再一次在何书瑜面前作威作福,完胜何书瑜。 ------------ 第500章 孙伯民生病 第二天一早,孙伯民有点感冒发烧,苏氏着急地让下人去请大夫。 孙山关心地问:“阿爹,你没事吧?” 用手探了探孙伯民的额头,有点烫,着急地问:“怎么忽然发烧呢?” 昨天还好好的,在何三老太爷家吃完中午饭,又到何文书家吃晚饭,吃吃喝喝一番,好不快活。 怎么今天就不舒服呢。 苏氏从外面领着大夫进来,看到孙山在,赶紧赶孙山出房间,千叮万嘱地说:“你莫要进来,小心被你阿爹惹到病。” 感冒发烧可大可小,这病会传染的,苏氏可担心孙山了。 自小就体弱多病,五岁在地里捡稻穗还会中暑晕倒,十三岁去院试,一直中暑,也就这两年没听到怎么病。 苏氏想着应该成年了,所以身体好了不少。 但好归好,还是很脆弱,绝对不能让孙山靠近生病的人。 孙山没办法,只好走出房间,在窗门前看着大夫替孙伯民诊断。 等了好一会儿,大夫走了出来,说孙伯民可能吃多了,又着凉了,所以会发烧外感风寒,有可能还会拉肚子,让孙伯民注意些,特别是他一把年纪了,不像小年轻那样很快就病好,得要多多休养。 苏氏赶紧应承,让桂哥儿跟着下人去拿药。 孙伯民躺在床上,咳嗽了几声,对着窗外的孙山说:“山子,阿爹没事,你不用担心。你阿娘说得对,你千万不要进来,免得被我传染。” 孙伯民怎么也想不明白会生病,他身体一向棒哒哒,忽然生病了,好不合常理呢。 苏氏看了一眼孙伯民,知道他想什么。 没好气地说:“昨天在宝哥儿家死喝烂喝,看,喝多了就生病呗。昨晚肯定没有盖被子,着凉了。” 苏氏对着孙伯民骂骂咧咧一番,要是以前肯定不敢这样,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儿子是举人老爷,她就是举人家的老夫人。 母凭子贵,苏氏觉得孙家就属她最大了。 苏氏还听到宝哥儿他娘----孙玉娘说了,如果孙山来年的会试高中,那么就百分百当官了,一当官,她就有可能成为命妇,成为浩命老夫人了,还有朝廷的赏赐和俸禄呢。 孙玉娘看着宝哥儿和宝哥儿他弟,让他们跟孙山学习,好好读书,将来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为孙玉娘争诰命呢。 苏氏还听孙玉娘说了,要是孙山当官了,就她跟儿媳得诰命,其他人包括黄氏不能得。 除非孙山能做到大官或者对大乾有特殊贡献才有机会得到。 最最重要的是孙伯民不能父凭子贵,不能得诰命,依旧白身一位。 苏氏听到这里,心花怒放,看来孙家村不久的将来她最尊贵,她是第一个不是白身的女子呢。 至于儿媳,哼,苏氏不放在眼里,怎么也不会越过她。 苏氏坚信自己是孙家村头一个领朝廷俸禄的命妇呢。 孙伯民知道自己做错事,苏氏骂几句就骂几句,可她一直骂来骂去,孙伯民不愿意了。 梗着脖子说:“山子他娘,你不要吵了,越吵我的病就越难好,我还要陪山子去京城的,你快出去,别碍着我休息。” 苏氏忽然想到孙伯民要去京城,脸色一变,急匆匆地跑出房门。 问孙山:“山子,你阿爹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也不知道能不能陪你去京城,你可要仔细打算,万一不能陪你去,怎么办?” 孙山也担心这个问题,发烧感冒熬一熬就过去,好好休养一般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刚才大夫还让孙伯民注意些,可能会拉肚子,那就糟糕了。 这样的状态,哪里放心让他跟着去。 孙山安慰着急的苏氏:“阿娘,如果阿爹还是这样生病,就不要陪我上京城了,我和桂哥儿,定南哥,大力叔三人一起去就行了。阿爹还是在家里好好休养。” 顿了顿继续说:“刚才大夫说阿爹年纪不小了,恢复的慢,要多多注意。阿娘,我在想,阿爹无论是病好了,都不要跟着去京城了。这一路可远了,路上如果再次生病,万一找不到大夫怎么办?阿娘,你觉得阿爹留在家里养病好不好?” 好是不好,苏氏倒是想孙伯民跟着一起去。 怎么说有孩子爹跟着孩子一起,她这个做阿娘的更安心。 但大夫说得对,孙伯民不年轻了,京城又太远,昨天吃了两顿丰盛的饭菜,一不小心没盖被子就着凉,太容易生病了。 万一在途中生病,到时候不是他去照顾山子,而是山子照顾他呢。 苏氏阴暗地想孙伯民还是不要当山子成功的绊脚石了,还不如乖乖留在家里好好养病。 等待山子高中的好消息。 苏氏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说:“山子,你觉得阿娘陪你去京城怎样?阿娘在路上能好好照顾你。阿娘比你阿娘身体更好,不会拖你后腿的。” 孙山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地说:“阿娘,路途太远了,这一路肯定很辛苦。我不放心你跟着去。你一介女流之辈,这种苦不能受。阿娘,你跟阿爹都留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 苏氏还想坚持,孙山继续拒绝。 看到孙山那么坚定地说不,苏氏只能放弃了。 其实她也害怕上京城,人生地不熟,她不仅是女子,还大字不识,语言又不通,如果一走散,她真的找不到回孙家村的路。万一走丢了,她还怎么做诰命夫人? 苏氏想了又想,还是顺从孙山的话,不吵着去了。 苏氏把孙山的意思告诉孙伯民。 孙伯民着急地从床上起来,着急地说:“山子,阿爹没事,我陪着你一起上京。没有我在,你做事没大没小,我不放心。” 孙山站着窗外,大声地说:“阿爹,你好好养病,要是两天后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去。” 孙山心里却想无论孙伯民病好还是未好,都决定不让他去。 孙伯民固执又一根筋,孙山是说服不了的,所以打算找孙大姑说说道。 孙大姑在孙家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地位,孙伯民儿子的话不听,但大姐的话肯定听。 上京城的路实在太遥远了,不同于去广州府或者漳州府,甚至长沙府。 孙山很担心孙伯民路上生病,所以还是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太奔波操劳。 ------------ 第501章 一传十,十传百 孙山找孙大姑去说道。 得知孙伯民生病了,孙大姑急匆匆地赶回家里,对孙伯民狠狠地批一顿,让他注意饮食和睡觉. 感叹地说:“大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要注意些。咱们都要好好保养身子,活到长命百岁呢。” 孙大姑又跟孙伯民说,就算孙山高中去做大官,如果父母病逝,官途也会戛然而止,回来守三年的孝道。 父亲三年,母亲三年,足足六年,那还做什么官,这六年变数太多,好好的做着官,忽然要六年回家守孝,等回去朝廷,早就没有位置了。 孙大姑不仅劝诫孙伯民还劝诫苏氏,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活得长,不仅能陪着孙子曾孙一起长大,还能让山子安心当官,让他的官途一帆风顺呢。 何姑丈也劝说道:“大弟,我跟你大姐现在也就是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们好,谨哥儿就好。同样你们好,山子就好。莫要不注重自己的身子,我们不能帮到儿女,但至少不能拖后腿,知道没有?” 孙伯民和苏氏听到还有这样的守孝,立即点头应承了。 他们可不想孙山做官做到一半就归家。 离开原来的位置好几年,回去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孙伯民和苏氏想着以后一定要多注意些,好好养身子,最好长命百岁,让山子做官做到退休归家,那样就不用丁忧了。 孙大姑又对孙伯民说:“大弟,人不能不服老,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就不要跟着山子去京城了。山子跟何家人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事的。谨哥儿当初也只是带几个仆人一起上路就行了。 山子跟着何家的学子一起,等到了京城,有谨哥儿在,更没事了。 大弟,大姐知道你宝贝山子,但宝贝也要看情况,你要是跟着一起去,到时候山子反而要顾及你,这是本末倒置。” 孙伯民还是想跟着孙山一起上京,他的独苗苗去那么遥远的地方,怎会放心? 孙大姑说的也在理,孙伯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孙大姑知道自己的大弟崛,但崛也不能胡乱做事,语气坚定地说:“大弟,你安心养病,病不好,说得再多也没用。等两天后病好了再说。” 孙大姑和何姑丈对视一眼,看孙伯民的样子,两天后也不会好的,所以上京是没可能的,不用多说什么。到时候让村长出面好好说道就是了。 苏氏偷偷摸摸地找上孙山,低声说:“山子,你阿爹看样子是不能一起去的,你自己去可以吗?” 孙山拍了拍没几两肉的胸膛说:“阿娘,当然可以啊。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我一个人带着桂哥儿从长沙府回黄阳县,早就有经验了。这次进京,其实比去长沙府还容易,我们一直坐船,只需要走一段陆路就行了,难度比去岳麓书院还低呢。 阿娘,你放心,你在家里好好看着家,看着阿爹,看着阿奶,家里就属阿娘你最能干了,家里交给你,我最放心。” 孙山甜言蜜语继续对苏氏输出:“阿娘,我一直觉得家里就属你最厉害,家里家外都做得很好。阿爹看起来很能干,其实比不上你。如果你不是女子,肯定比阿爹厉害多了。” 苏氏咧着嘴笑得无比灿烂,黝黑的脸蛋还略带红色。 自信满满地说:“山子,你果然是我的好儿子,家里就是你最了解我,知道我的厉害。呵呵,无论是家里活,还是地里活, 我哪样都拿得出手呢。你说得对,要是我是男子,肯定比你阿爹出息。” 孙山继续哄着苏氏。 苏氏乐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拍了拍胸膛保证道:“山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阿爹阿奶的,家里没有我可不行。特别是你阿爹又崛又蒙塞,食古不化,要不是我,他可得罪不少人呢。” 孙山心里暗笑,苏氏只要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给点阳光就灿烂,非常好哄,比孙伯民好哄多了。 而且苏氏最听孙山的话,好好跟她分析利弊,就会遵从孙山的意思去做,好骗得很。 桂哥儿从医馆领药回来,熬了一大碗,孙伯民中午喝了之后,下午就拉肚子了。 苏氏捂着鼻子,嫌弃地问:“当家,怎样了?要不要请大夫?” 孙伯民肚子疼得很,语气虚弱地说:“不用,我还能撑得住。” 孙伯民怀疑大夫开的是泻药,要不然怎么喝了之后就拉肚子呢。 不过这个大夫一直都是何家的御用大夫,说要害人说不过去。 孙伯民双脚有点软,又不得不继续蹲茅坑。 内心一片悲凉,看来他真的不能陪孙山区京城了. 这种拉法,就算晚上止住了,可身子还是很虚弱,根本没办法坚持出门。 孙伯民好后悔昨天吃得太多,喝得太多,心情太好。 结果今天就悲剧了。 孙伯民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何三老太爷家。 陈氏心一紧,不确定地问:“孙家昨天跟我们家的云姐儿定亲,今天孙伯民就生病,不会赖我们家的云姐儿吧。” 这也太巧了吧,陈氏好害怕这门亲事就这样丢了。 随后一想,都给了聘礼了,不会那么倒霉丢的。 何三老夫人严厉地看了一眼陈氏,不客气地说:“陈氏,你胡说什么!” 陈氏因为关心则乱,在婆婆的呵斥中,回过神,连忙说到:“婆婆教训的是,是儿媳说错话了。” 云姐儿也担心孙伯民的病情,关心地问:“阿奶,阿娘,孙伯父怎么了?为什么忽然生病的。” 昨天还是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就传出不舒服呢,这也太蹊跷了。 未去上学的何书锵直接说:“阿奶,阿娘,我去看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何三老太爷让何书锵带着礼品上门探访,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何书锵领命,立即带着下人,偷偷摸摸地摸到何大姑的宅院。 结果没看到孙伯民,只因为孙山说:“我阿爹肚子疼,在茅房呢。” 其实孙伯民生病这事,本应该没有人知道的,只不过刚巧被人看到有大夫进入孙大姑的宅院,于是多嘴问一下谁生病了。 而问的对象正是到处耍的奀仔。 奀仔是个诚实的孩子,直接说舅公生病了。 一传十,十传百,经过一个下午的传播就传到何三老太爷的耳朵了。 ------------ 第502章 盘银费 何书锵得知孙伯民是因为吃得太多,喝得太多所以才生病的,瞬间放下心来了。 能找到病因就行,最怕是找不到病因的病,有故生病总比无故生病的好。 何书锵不懂就问:“山哥,伯父生病了,那么就不能跟你一起上京城了?你准备找谁替补?” 孙山摇了摇头说:“谁也不找,我带着桂哥儿,南哥,大力叔三人就行了。上京的路大多数是坐船,不是走陆路,不会太辛苦的。” 说不辛苦是假的,但比一步一步地用脚走好很多,孙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何书锵眼珠子溜溜转,笑的时候露出两个大酒窝,低声说:“山哥,要不我陪你一起进京,我都未去过京城呢。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或许我去了一趟京城,长见识了,回来说不得就考上生员呢。山哥,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样?” 孙山想也不想地拒绝:“锵弟,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上学,而不是胡思乱想。连秀才都不是,你好意思上京城?你大爷爷可在京城的,你说他看到你一个所谓的童生,会怎样?” 何书锵脸色一变,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大爷爷虽然远在京城,可会经常写信回来,让二爷爷督促何家子弟要上进,要好好读书,要一代比一代出息。 这样何家才能蒸蒸日上、繁荣昌盛、源远流长,世世代代。 如果自己到京城,肯定见到大爷爷。 一见面,岂不是羞愧难当。 何书锵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山哥,我看我还是暂时不陪你上京城了,下次有机会再跟你一起去。” 何书锵又说到:“山哥,我先回去,阿爷,大妹还等着我的消息呢。伯父没事我就安心了,明天在找你玩。”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前一刻还说等孙伯民好了,见他一面再走。 后一刻不拖泥带水,一个站起,一个转身,急匆匆地回家了,好一个灵活的胖子。 孙山觉得好笑,看到何书锵最怕的还是京城的三品侍郎。 果然大家长的威力是无穷的,何书锵这种滚刀肉也会颤抖。 孙伯民拉了一个下午,晚上才好了一些,但脸色还是很苍白,身体还是很虚弱。 孙山担心地问:“阿爹,你没事吧?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一看。” 孙伯民拉肚子的时候,请大夫来诊断,大夫说些模棱两可,云里雾里的话。 孙山也不知道表达什么意思,只能按照大夫所说的做。 孙伯民在屋内有气无力地说:“山子,我没事,不用担心。过两天就会好的了。你千万不要进来,免得被我传染了。” 苏氏挥一挥手,让孙山离开。 孙伯民这病肯定是吃撑喝饱,身子才受不了。 真是穷酸的命,就不应该吃那么好的东西。 一看就是丫鬟的身子丫鬟的命。 孙山也知道孙伯民大概是吃撑了,所以才生病的。 但担心还是很担心的,不过除了担心什么都做不来。 只好劝慰地说:“阿爹,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孙伯民虚弱地说:“你不要过来,阿爹没事,明天也不用过来看我。” 想到孙山后天就要启程,孙伯民害怕把病传染给孙山,弄得他没办法赶路。 第二天一早,孙山吃过早饭,远远地跟孙伯民说了几句话,便拿着文书去衙门。 没错!他是去领朝廷发的“盘银费”。 所谓盘银费,就是为了避免全国各地的举人因为路费的原因,耽误了进京赶考的大事,朝廷规定给每位参加会试的举人一笔用于进京赶考的路费。 朝廷根据不同地区距离京城的远近、当地富裕程度等因素,给不同地区规定了不同的“盘银费”。 离京城越近,盘银费越少甚至没有,离京城越远,盘银费越多。 比如山东省离京城近,能领到的费用大概1两。 而孙山所在的广南省,算离京城最远的地方之一,能领到20两。 至于领的最多的是漂洋过海的琼州府,大概能领30两。 不过琼州府的学子想要领盘银费,需要自费飘过来广州府领取,谁叫广州府是省府呢。 孙山领着桂哥儿,熟门熟路地找到衙门,递上文书后,很快就办理好手续,轻轻松松地领取了20两。 桂哥儿喜得见牙不见眼地说:“山哥,是不是每次上京城赶考,都能领到20两?如果不上京城,是不是没得领?” 孙山用装逼的扇子拍了拍桂哥儿的脑袋,笑骂道:“想得美。盘银费只能领一次。甭管高中还是落榜,就只有一次。” 当然如果你领了盘银费不上京赴考也是可以的。 反正领到的钱是你是就是你是,怎么使用,自己安排。 不过区区20两,是没办法完成一次科举考试的。 孙山不仅要赴京赶考,要是落榜,还要滚回来。 20两根本没办法支撑来回路程。 如果家贫又或者原始积累时间不够的学子不够路费,这时候会有一些当地的乡绅也会在他们身上进行初步的“投资”。 可惜孙山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因为黄阳县太穷了。 当地的“土财主”投资肯定想的,只可惜有心无力。 孙山这次出行的路费,得靠自己来支撑了。 桂哥儿听到只能领一次,瞬间不高兴了,还以为三年能来一次,结果是一次性给断。 20两对桂哥儿来说很多,但对孙山科考是杯水车薪。 桂哥儿皱着眉头,想了又想说:“山哥,我们的钱可要省着花。你刚定亲,用了不少钱。如今赴京肯定花费很大。咱们能省则省。” 孙山点了点头说:“桂哥儿,你说得对,我们可要能省则省。” 孙山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定亲下聘挖光了孙家的几百两积蓄。 至于赶考的路费,何姑丈一家资助一些,何文书一家资助些,孙伯民向孙大姑借了一些。 加上何三老太爷的关系,孙山能免费跟着何家人一起包吃包住包路费,负担才减轻不少。 孙山看了看脚下的路,其实是一条用金钱堆积的科举之路。 本以为中举了,家里会富裕些,结果“大登科小登科”这两件事,让孙家一夜返贫。 孙山万分愧疚。 ------------ 第503章 荔枝图 回到孙大姑宅院,苏氏得知孙山白得20两,跟桂哥儿一样笑得见牙不见眼。 乐呵呵地说:“官府不错,还发路费,呵呵,好,有这20两,山子的路费更有保障了。” 苏氏急匆匆把银子用小盒子放好,让桂哥儿仔细守着。 他的力气大,就算遇到抢劫的,也比孙山这个软脚虾能护得住银子。 苏氏又把孙定南,孙大力,桂哥儿领到院子里,给他们说了些路上注意的事项。 总之就是以孙山为中心,钱财是身外物,遇到劫匪,要是劫财就给,不要做多余的挣扎,只要到了京城,见到谨哥儿就不用怕。 吩咐他们三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少说话少做事,最好一动不动地待在孙山身边,不要节外生枝。 最重要的是听孙山的指挥,怎么说孙山也是孙家村最聪明的人,听他的话准没错了。 这些话本该孙伯民说的,只是孙伯民生病,又不能让保镖团进来训示,只能苏氏代劳了。 孙大力除了大力,整个人毫无闪光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黝黑黝黑的农家汉子。 听到苏氏的话,连忙回应:“老夫人,我知道了,我会紧跟着举人老爷的身后,紧紧地护着孙家村的举人老爷。就像去岳麓书院一样,看好行李,待在客栈,哪里都不去。” 苏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力说得好,就该这样做,特别是休息的时候,一定不能乱走动,能不动就不动。” 孙定南也保证道:“老夫人,我也会守着我们孙家村的举人老爷,这可是我们孙家村百年来的第一位举人老爷,一定不能有意外。” 刚说完,就被刚刚进来的村长一巴掌拍下去。 村长没好气地说:“你这个臭小子,我不打死你。说什么意外?还未出行,就乱说话,呸,吐了口水再说过。” 孙定南被村长这么一拍,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非常迷信地呸了一口水,紧张地说:“老夫人, 阿爷,我刚才说错话,我重新说过。” 孙定南可慌了,好的不灵坏的灵的,他可不想自己的嘴成为乌鸦嘴呢。 苏氏也生气,不过村长替她打了,稍微顺心些,语气生硬地说:“在外面可不能乱说话,知道没有?” 桂哥儿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说话。山哥说得对,少说少做,就会少出错。 桂哥儿立即保证地说:“老夫人,村长阿爷,我会好好保护我们孙家村的举人老爷的了。我会跟着山哥身后寸步不离的。” 桂哥儿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一会儿举人老爷,一会儿山哥,乱七八糟的,毫无规矩和规律可言。 当然孙大力和孙定南也一样,乱喊一通。 孙山未见到苏氏和村长训诫护卫团。 这时候何书锵又找上门了。 孙山皱着眉头问:“锵弟,你怎么那么有空的?不用上学了?” 落来广州府多少天,就看到何书锵多少天,看他的样子,根本没有去上学。 何书锵挠了挠脑袋,嘿嘿地笑着说:“这不,你给大妹下聘,我高兴。一高兴,就没去上学了。何况明天你就要启程了,我想跟你多聊聊天嘛。想再次见到你,恐怕要明年春天后了。” 孙山无语了,不过这次就不训他了。 何书锵说得对,明天就要启程了,大家一起聊聊天也行。 何书锵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外面,看到没有人,便在衣兜里摸来摸去去,摸到一封信。 对着孙山说:“山哥,这是我大妹给你的信。你慢慢看,她明天不给你送行了。” 孙山愣了愣,接过信后放好,点了点头说:“嗯嗯,你替我跟云姐儿说,我要进京赶考了,会试结束后,我回来跟她成亲。” 何书锵连连翻大白眼,无语地说:“山哥,你不知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何胖子想着这样的话写出来还差不多,竟然说给外人知,真是不知羞。 直男孙山理直气壮地说:“我跟云姐儿已经定亲了,本来就是明年成亲的,我只不过说的是事实。” 何书锵继续翻大白眼,不想跟孙山纠结这个问题,继续从衣兜里摸呀摸,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孙山说:“山哥,这是云姐儿给你绣的。” 孙山接过荷包,上面绣的图案是岭南最明艳的标签---荔枝。 荔枝取“荔”通“利”之意,一本万利。 同时,描绘硕果累累的画面,营造“利丰”的寓意。 何半云绣的荔枝图意头是:希望孙山这次上京赶考能收获硕果,丰收喜庆。 粤绣特点用色明快,对比强烈,而且绣工多为男工所任 孙山紧紧地握着荷包,笑了笑说:“锵弟,替我谢谢云姐儿了。我给她带京城特产回来。” 何书锵眼睛一亮,期盼地说:“山哥,你也给我带京城特产回来,听说上京烤鸭不错。我想吃。” 说话的时候还舔了舔嘴唇,一副吃货的样子。 这次轮到孙山翻白眼了,没好气地说:“锵弟,烤鸭带回来,恐怕都发髦。” 何书锵脸一垮,苦瓜脸地说:“哎呦,太可惜了。听说最出名就是烤鸭,结果没办法带回来。” 孙山不想跟何书锵说话,又问他还有什么事,没有的话就回去读书。 “今日复今日, 今日何其少!今日又不为,此事何时了?” 何书锵又摸了摸衣兜,孙山眼纠纠地看着。 何书锵摸了好一会儿,摸出了一张纸出来,递给孙山说:“山哥,我没什么能帮到你的。这里是我省吃俭用存下来的20两,给你做盘川。” 孙山手里忽然多了一张银票,随后把银票塞回去,摇了摇头说:“锵弟,我有路费,谢谢你。” 何书锵又塞给孙山:“山哥,你拿着,穷家富路,口袋多带钞,走路不受饿。这些钱是我给你傍身的,不要拒绝。” 孙山感动地接过钞票,感动地说:“锵弟,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就不拒绝了,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送走了何书锵,孙山拆开何半云的信。 先看到一张银票,等看清楚面额,吓了一跳,足足五十两。 心里不由地感叹云姐儿真的好有钱,怪不得能吃得那么胖。 又看到另一张纸,上面短短地写着是让孙山小心赶路,注意安全,祝福孙山金榜题名。 最后还写如果方便的话,带些上京特产回来,当然能带好吃更好。 孙山嘴角抽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第504章 广州学子赴京赶考路线 广州府和北京相距近3000公里,要是在上辈子,三个小时就有可能到达。 而此时此刻,不得不长途跋涉才能到达。 从广州出发,到达京城,有两条路可选。 第一条是走海路。 从广州乘船出发,通过东海、黄海、渤海(沿途经过松江府——今上海)到天津卫,然后乘车马或步行到达北京,这样行程较快和简单。 但由于大乾属于半禁海状态,当时东南沿海一带倭寇横行,到处烧杀掳掠,加上海上环境恶劣,时不时出现风浪、暴雨、台风等恶劣天气,船只技术无法得到保障。 99%的广南学子不会选择走海路。 当然也会有独立特行的一两个学子,头铁地要走海路,毕竟奇葩的举人不在少数。 第二条走内河航线。 走内河道又分成两条路线。 一条路线就是孙山去岳麓书院的路线,经长沙到达汉口。 一是汉口沿长江东下到扬州,由京杭大运河达达京城。 或者从汉口北上,经由南阳、洛阳北上到达京城。 另一条路线是从广州出发,沿北江一路北上过漳州府可达南雄府,从南雄下船之后,步行翻越大庾岭就来到了豫章地界。 进入赣江流域,一路北上至鄱阳湖,入长江,在扬州转京杭大运河北上,即可至京师。 孙山此次走的是内河航线的第二条路线。 不再走西京古道到长沙府,而是走梅关古道,翻越梅岭,步入豫章地界。 走湖南是岳麓书院路线,走江西是过梅关 这次之所以不走孙山熟悉的长沙路线。 一是因为漳州府郴州段全是山,只有一条可怜的小道,路实在难走,又多土匪路霸,上次如果目的地不是长沙,孙山肯定不走这条路。 二是从漳州府-南雄府过梅关这是南北商道,沿途有官兵守卫,驿站众多,主干道,比较繁华,安全基本可以得到保证。 孙山上京城的路线(红色箭头) 从广州府到京城,快则两个月,不快不慢则三到四个月。 慢则无限期,毕竟慢了,那肯定路途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何时到京城肯定是未知数。 孙山想到要在路上走几个月,就头疼。 虽然走的路段不算多,但坐船一直北上也好累,连续几个月在路途,想想就难受。 天还未亮,苏氏就赶紧让孙山起床。 孙山揉了揉眼睛,外面天还黑,愣了好一会儿,才有点醒意。 等看到苏氏眼睛红囧,孙山大惊:“阿娘,你怎么了?” 怎么一晚不见,苏氏的眼睛像被蜜蜂蛰了一样惨。 苏氏摇了摇头,吸嗖几下,鼻子像堵住,语气难过地说:“阿娘没事,你不要担心。哎,阿娘这是担心你。这路太遥远了,你哪里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要见到你,恐怕等明年了。” 孙山明白苏氏的担心,安慰地说:“阿娘,莫担心。这次出行的人多,比上次我们几个人走更安全。一路上都是坐船,不会累的。” 苏氏正想说坐船也好危险,随后一想到孙山等会就要坐船了,不敢胡乱说话。 就像海上人家,不能翻鱼,孙山出门在外,可不能说些不吉利的话。 苏氏从口袋掏出一扎东西,孙山一看,满头黑线。 原来是各色各样的平安符,也不知道苏氏什么时候求的。 苏氏递给孙山,吩咐道:“这些符,我是到神婆,算命佬哪里求的,能保佑你一路平安。山子,记住了,考完,无论高中还是落榜,都要快点回家。阿娘和阿爹在家里等着你。” 说完又从口袋掏出一封利是,递给孙山,嘴里念叨着:“利利是是,一路平安。” 孙伯民前天下午和昨天时不时拉肚子,今日好了不少,但病还是未痊愈的,所以不敢靠近孙山。 在窗外等苏氏出来,结果等了老半天,还不出来。 有点不耐烦地喊:“山子他娘,你说完没有?赶紧叫山子洗漱吃早饭,等会让何家人等就不好意思了。咱们早点准备好,早点等人家。” 苏氏在里面应承了一句,赶孙山去洗脸。 等走到客厅,村长,孙大姑,何姑丈,何书瑜几兄弟,明哥儿等人也在了。 孙山最后一个到场。 看了看外面,天还黑着,孙山确定是他们早到,不是自己迟到了。 村长吩咐道:“山子,快吃早饭。” 又对着苏氏,孙定南,桂哥儿,孙大力说:“再一次检查行李,看看齐全好没?千万不要落下东西。” 转过头又对这孙山说:“山子,你的文书可要收好。要是到了京城,文书忘记带,那就白去了。” 村长也不知道在京城能不能补办,不过能不丢肯定不要丢,最害怕不能补办,功亏一篑呢。 孙山吃过早饭,天才蒙蒙亮。 宅院一片安静。行李昨天已经打包好了,现在只不过重新检查一遍,害怕忘记带了必需品,至于那些不重要的,孙大姑也建议带着,如果到时候真的没办法带,在路途扔掉也行。 村长,孙大姑,何姑丈等比孙山年纪大的都给孙山发利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一路顺风。 孙山接过沉重的祝福,点了点头说:“阿爷,路上我会小心的,你们放心。” 孙大姑千叮万嘱地说:“路上不要惹事,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做,不要乱走。到了京城就好了,有你大表哥在,会照顾你的。” 孙山连忙应承。 何书瑜,何书翰,何书晟捂着嘴笑。 何书瑜低声说:“山子,想当初我大哥到京城,我阿娘都没有这样叮嘱。呵呵,我阿娘这是当你三岁小孩呢。对你像对奀仔一样。” 孙山理直气壮地说:“二表哥,我本来就是小孩,我还未成亲呢。” 在广府,男女无论是三岁,还是三十岁,只要你未成亲,在父母眼里都是黄毛丫头,黄毛小子。 过年不仅不用发利是,还能收利是。 也难怪孙大姑当孙山是小孩子。 一来孙山无论身形还是年纪都不大。 二来孙山还未成亲,属于单身寡汉。 大表哥何书谨当初上京赶考已经是孩子他爹了,孙大姑自然比较放心了。 孙伯民坐在院子里,不敢走入客厅跟孙山说话。 远远地叮嘱:“山子,你再去检查好文书资料,看看都齐全没有?” 孙山无奈,只好又去检查了一遍。 村长这么吩咐,苏氏这么吩咐,孙大姑和何姑丈也是这么吩咐,连后来送行的何大郎和何大嫂也是这么吩咐。 看来他们真的很不放心孙山。 也不怪大家大家这么看孙山,毕竟嘴上没有毛办事不牢呢。 ------------ 第505章 准备出发 孙大姑吩咐下人把东西装车,等装完了。 何三老太爷派人来过来说:“孙少爷,我们老太爷叫你到村口集合,可以出发了。” 孙大姑问来人何家学子祭祀完毕没有? 来人连忙说已经祭祖完毕了,孙少爷现在去村口集合就差不多,大家快准备好了。 今年何氏家族有五个学子赴京赶考,何二老太爷一早就领着他们到祠堂拜祭。 何父作为何姑丈一家的代表,早早就到祠堂守候了。 孙山是外姓人,何家拜祠堂,当然不关他的事。 既然祠堂已经拜完了,孙大姑笑着说:“山子,你的东西准备好了没?好就出发。” 孙山的行李从昨天检查到今天,已经检查了十几次,已经不需要再检查了。 一伙人步行走到何家村牌坊下,看到不少人已经在等待了。 大胖胖何书锵也在,看到孙山后,一个飞奔就跑过来:“山哥,你来了。” 孙山赶紧跟何家族长,也就是何二老太爷行礼问好。 当初跟云姐儿定亲,已经见过面了。 何二老太爷点了点头,长辈式地问道:“阿山,行李都弄好了吧。” 孙山连忙说准备好了。 何三老太爷又问了一遍。 孙山连忙说一切都好。 等了一会儿,何家族长看到人齐了,就让管家安排学子出发。 至于他业务繁忙,就不去送行了,改由何三老太爷领队。 孙山的未来老丈人何离锡对着孙山说:“阿山,一路平安,祝你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何离锡敷衍地说了几句祝福语,就跟着何家族长散了,毕竟还要去上班呢。 何书锵坐上孙山的马车,乐呵呵地说:“山哥,我送你到码头。呵呵,你可要好好考,要金榜题名。我大妹等着做官夫人呢。” 孙山无语了,摇了摇头说:“锵弟,你不用上学吗?” 何书锵乐笑嘻嘻地说:“我跟教授请假了。我说我的好朋友要上京赶考,我要去送行。教授很快就批准了。我都未给过举人送行,我想送送。” 说完还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柳枝,递给孙山说:“山哥,这是不是诗词上说的折柳送别。” 孙山噗嗤一笑,别人就折一根柳条,何书锵倒好了,折一把。 这是把前十九年未有机会的送别,一次性补回来吗? 何书锵摇头晃脑地吟唱:“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孙山不理会他,闭眼补觉。天还未亮,就被喊起床,此时此刻可困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何书锵的喊叫。 等睁开眼,何书锵的大饼脸正靠过来,吓得孙山魂飞魄散。 何书锵没好气地说:“山哥,你也太能睡了吧。这么颠簸的路,竟然睡得像只死猪。跟我大妹差不多呢。你们果然天生一对,有夫妻相。” 孙山摇了摇头,等稍微清醒后,马车停留。 何书锵又说:“山哥,兰湖码头到了,我们下车。” 外面也传来了孙伯民的喊声:“山子,到了,下车。” 本来让孙伯民不要过来的,毕竟身体还抱恙,免得奔波劳累。 孙伯民就是不放心,坚持要把孙山送到船上。 苏氏对着孙伯民说:“山子他爹,你不要离山子太近。” 免得把病传给他。当然这句苏氏并未说出来,而是给孙伯民使眼色。 孙伯民哪里敢靠近孙山,他都是远远地喊人。 他比苏氏更怕把病传给孙山呢。 何书锵先行一步下马车,可惜太胖,不好下,在桂哥儿和孙大力的帮助下,才蹦下来。 桂哥儿又扶孙山下车。 村长满意地说:“桂哥儿不错,越来越有书童的味道了。以后就是要这样伺候我们孙家的举人老爷。” 桂哥儿被村长表扬,憨厚地挠了挠头:“嘿嘿,村长阿爷,我会的。我现在干活越来越有眼力劲了。” 此时的码头,聚集了不少人。 何三老太爷领着一众学子往码头走,随后遇到一群人就停下来了。 何书锵指着一个中年男人介绍:“山哥,那个陈家大叔就是这次上京的领队,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你就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孙山怀疑地看了看何书锵,他什么时候那么有能耐的? 陈大叔认识他吗? 不过姓陈,应该是广州陈氏。 孙山的未来岳母就是陈家女。 何书锵看到孙山怀疑的眼神,介绍道:“那个陈家大叔,就是我阿娘未出五服的堂兄,呵呵,我跟他可熟了。他是我的舅舅呢” 孙山才不信报何书锵的名字有用,报就报何三老太爷的,要给面子肯定要给家主面子了。 何书锵这个小年轻,一边滚去吧。 这次出行,除了何家,陈家,还有陆家以及罗家。 这几家中还夹着投靠的外戚。 比如孙山,他就何三老太爷的未来孙女婿,凭借着这个关系,过来蹭船坐的。 何书锵又爆料地说:“山哥,这次出门总共有15个举人。不过每个举人带了不少行李和仆人,才感觉很多人。” 孙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遇到老熟人,先去打声招呼。” 孙山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不远处有一个老熟人。 就是跟他同一届的陆案首陆语鸣。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他呢。 陆语鸣也看到孙山了,大步走了过来,高兴地说:“孙兄,原来你也在。” 孙山笑着说:“陆兄,想不到竟然跟你一起赴京,呵呵,缘分啊。” 经陆语鸣介绍,他是钱岗陆家的旁支,他们一家迁至到漳州府,不过每年都会回钱岗祭祖。 跟这边的主家一直保持联系。这次上京赶考,自然跟同祖同源的族兄族弟一起上路了。 孙山忽然想起当初陆语鸣取得院试案首后,便到广州府的书院读书。 当时好朋友黎信筠还说陆案首在广州府有关系,通过关系到名校读书,让他们一众秀才羡慕不已。 看来陆语鸣应该是通过钱岗陆氏的关系吧。 陆语鸣也想弄清楚孙山是通过什么关系搭上陈氏的商船的。 不过看到一个胖子的自我介绍,大概明白是何家的关系了。 到底是什么关系,得要多多打听才知道。 ------------ 第506章 登船告别 众人在码头依依惜别,难分难舍。 孙大力,桂哥儿,孙定南三人把行李搬到船上,等一切准备好后。 商船的陈管事对着众人说:“各位举人老爷,时辰到了,大家要上船了。” 苏氏和孙大姑紧紧地握住孙山的手,两人已经眼眶红红,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掉。 苏氏哽咽地说:“山子,考完就立即回来哈,阿娘阿爹在家等着你。” 如果不是因为哭声不吉利,苏氏早就嚎啕大哭了。 孙大姑替孙山撩了撩额头的发丝,吩咐到:“到了京城,便写信回来报平安。” 孙伯民远远地看着孙山,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大喊着:“山子,在路上莫要乱走,好好地跟着大家一起走。阿爹阿娘在孙家村等你回来。” 村长倒是正常多了,催促道:“山子,快上船,要开船了,免得别人等你。” 何胖子紧紧地拉着孙山的衣服,不舍地说:“山哥,一路平安。” 顿了顿,又说到:“记得到了京城,帮我吃一吃上京烤鸭,看看好不好吃。如果好吃,想办法给我带回来,如不好吃,那就算了。 对了,记得带特产啊,我听说京城有不少新鲜玩意,带些我未见过的。 对了,也给我大妹带些回来,对了,我小妹小弟也要带。他们也羡慕你能到京城呢。” 孙山无语了,正想甩开何书锵的大胖手。 旁边的何三老太爷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下去,没好气地说:“山子去京城赴考,不是吃喝玩乐。你的手快放开,别碍着山子上船。” 何书锵摸了摸被阿爷打疼的大脑袋,委屈地说:“赴考是赴考,带特产是带特产,两件事不相关,可以同时做呢。” 何三老太爷一个气啊,再次举起手掌,何书锵一个躲闪,躲到孙山后面。 心里想着阿爷打人真疼,要是再拍下来,拍笨了怎么办。 孙山无声地笑了笑,被何书锵这么一弄,离散的忧愁倒是少了不少,拱了拱手,跟众人告别。 领着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向着商船走去。 孙山直到登上船,才敢转身,看着亲朋好友。 苏氏高声地喊:“山子,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可不能生病。” 孙山挥一挥手,当做应承。 村长也紧张地说:“南哥儿,桂哥儿,大力,可要把山子照顾好啊。这一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村长本想多叮嘱几句,不过别人都没有那么激动,他也不好意思大吵大嚷了。 孙伯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孙山,喊道:“山子,桂哥儿,南哥儿,大力,你们可要时刻在一起,千万不要走散,外面可乱了,走丢了就回不了家了。” 孙伯民一会儿害怕孙山走丢,一会儿害怕孙大力走丢,他们四个人要是走丢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家。 时而想着孙山要是走丢了,识字又是举人,应该懂得回家。 但又想到山子年纪轻轻,憨厚老实,怕被人骗了卖了,万一卖到黑煤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又想到大字不识的孙大力,万一走丢了,比孙山更惨,靠他自己哪里能回家。 接着又想到桂哥儿,南哥儿两人年纪也不大,走丢了也不好走回家。 孙伯民胡思乱想一番,恨不得让他们四个下船,不要去京城了。 孙山站在船板上,不一会儿,船拔锚启帆准备起航,慢慢地向前移动。 孙山跟码头的亲朋好友再次挥手。 苏氏孙伯民村长大声喊,喊声渐行渐远,直至看不到人影,孙山才转身,准备回船舱。 这次出行是搭乘陈家商船,无论路线规划,还是一日三餐都由陈管事负责。 这次出行的总共有3条商船,每条船上堆满货物。 孙山被分到跟何家人,陈家人在一块。陆家人和罗家人在一块。 至于另一条船则由陈管事和主家的一位陈少爷一起。 孙山不需要缴纳路上的一切费用,何三老太爷已经帮忙缴纳。 至于多少,孙山未问,想着等回来了,再问何书锵或者何半云。 不过这一路上的花费肯定不少。 孙山所乘的船的有两层,底层放货,上层住人以及活动区域。 孙山因为是举人身份,所以能有个非常狭窄的小房间。这里仅供他一人睡觉。 桂哥儿,孙定南,孙大力要到大通铺跟船员以及下人一起睡了。 桂哥儿乐呵呵地说:“山哥,这次的船比上次我们去长沙府的大很多了,呵呵,你可以单独住,不用挨着货睡了。” 孙定南看到商船的环境也很满意:“呵呵,上次去岳麓书院,坐的船又小又挤,转个身子都不行,这次还能在甲板上透气,果然是大商家的商船,特别大,特别雄伟。” 孙大力具有乡下人的憨厚朴实,笑着说:“这次比上次好多了,咱们坐的船又大又快,特别舒服呢。” 孙见到他们如此低的要求,如此快的适应,想着自己也要跟他们学习,要做到随遇而安。 笑着说:“这一路可谓长途跋涉,辛苦你们了。” 孙定南,孙大力脸蛋略带点红色,连忙摆手说:“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出来见识见识,村里人可羡慕了。” 孙山把贵重物品放到小房间,毕竟大通铺鱼龙混杂,即使信得过何家人和陈家人,但也混了不少船上工作人员,难免被偷。 桂哥儿悄默默地说:“山哥,你放心,伯娘给我们的防身银子,我们会藏得紧紧地,不会丢的。” 桂哥儿指了指他的裤裆,说把孙大姑换来的金叶子藏到裤裆里,这样就不会丢。 不仅他这样藏,孙大力和孙定南也这样藏。 孙山嘴角抽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想着要是拿出来用,会不会有一股独特的味道。 想到这里,情不自禁一阵颤抖和恶寒。 这次出行,孙山不仅带了银票,还带了银子,金子,金叶子,以及少量的铜板,主打一个货币多样化。 孙山的小房间里面放大头,孙定南,孙大力,桂哥儿身上带小头。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个人丢了钱,起码另一个还有。 狡兔有三窟,可要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 第507章 船上闲聊 把东西收拾好后,孙山领着桂哥儿,孙定南坐在走出房间,来到船板上。 至于孙大力谨遵孙家村老夫人苏氏的命令,寸步不离船舱房间,因为这里放着贵重物品,孙大力害怕被人摸去了。 船板上聚集了这次一起同行的学子。 孙山走了上去,一一打招呼,同时也自我介绍。 船上有五个何家学子,两个陈家学子,外加孙山这个半个何家人。 至于孙山的同年陆语鸣则跟着陆家学子,罗家学子乘坐一条船。 陈家的一个学子名陈觅波看到孙山后,笑着说:“孙兄,你来了。呵呵,想不到这次跟你一起同行。” 何家的一个学子名何书骏也笑着说:“你想不到和阿山一起同行,我更想不到阿山是我未来的妹夫,呵呵,大家果然有缘分。” 孙山也笑着说:“自从鹿鸣宴一别,竟然想不到我们会一起赴京赶考,呵呵,陈兄,这一路上可要多多照顾。” 陈觅波,何书骏跟孙山是同年,都是刚不久的乡试考上举人的。 三人在鹿鸣宴见过,不过那时候只是照个面,对对方有点印象,一点也不熟。 至于何书骏,一看名字就知道跟何书锵同一辈分的。 何书骏是何书锵的堂哥,也就是何二老太爷的孙子,跟何半云的关系算得上非常近,喊孙山一声妹夫,完全合理合法。 这次出行,何三老太爷特意让何书骏多照看孙山,快自家人了,肯定要多做照顾。 陈觅波手中拿了把纸扇,摇头晃脑地说:“孙兄,这一路可谓长途跋涉,山高水远,我们可要相互照顾。” 另一个何家学子说:“谁说不是呢。路途那么远,坐船走路乘车坐船,兜兜转转,一路不知道要倒腾多少次才能到达京师呢。哎,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疼了。” 陈家的一个学子说:“其实也不是很难,习惯就好了。三年前我还不是这样赶路,大家熬一熬,忍一忍就过去了。” 孙山一听这个陈家学子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京赶考了。 孙山,陈觅波,何书骏齐刷刷地看着他,希望能讲解一下这一路是怎样走的。 他们三个可是新手呢。 陈觅波眼珠子溜溜转,一只手耷拉着陈氏学子的身子,笑着问:“三哥,你快给我们讲一讲,这一路怎样走。辛不辛苦?对了,你当初走是什么感觉?要走多久?有没有捷径可走?” 陈三哥把陈觅波的手扯开,摇了摇头说:“辛苦?怎么不辛苦呢。对了,你们都能坐船吧?有没有晕船的?” 孙山摇了摇头,他已经坐过船了,确定不晕船了。 陈觅波和何书骏也摇头。 忽然何家的一个学子说:“你们不要说晕船。你们一说,我本来不晕船的,现在感觉要晕船了。” 说完还两手捂额头,看样子真的好像是晕船的前奏。 何家学子这么一说,大家哈哈笑。 陈三哥笑着说:“哎呦,要是晕船,那可痛苦了。上次我跟族弟一起赴京赶考,结果他晕了一路,到达京城时早已筋疲力尽,壮志被消磨大半,进场考试,发挥得不怎么样,结果落榜了。” 陈三哥摇了摇头继续说:“族弟考完便留在京城不回广州了,说要在京师备试。也不知道他备考得怎样,等到了京城,我要问一问。” 何书骏一拍掌,眼睛亮亮地说:“陈兄啊,你家族弟做的对啊。与其累死累活赶回来,还不如留在京城继续苦读。呵呵,我想着要是我也落榜了,也要跟他一样留在京城备考好了。” 这话得到大家一致的白眼。 还未考,就说落榜,多么不吉利啊。 得亏在场的都是举人学子,有涵养,也知道不吉利的话不信就行。 要是被家里的长辈听到,肯定削了何书骏。 一行人站在船板上说说笑笑,看这一路的江水,分别的愁绪散去不少。 孙山对着并行商船上的陆语鸣拱了拱手。 陆语鸣也跟孙山等人打招呼。 大家想说话都难,除非大声喊。 不过大声喊有失形象,大家只能无声地看着对方。 等中午的时候,陈家安排午饭。 饭菜还算不错,一个青菜一个清蒸鱼两条广式腊肠,米饭和米粥任吃。 不过这是举人特供餐。 下人或者陪同来的亲属就差很多了。 孙山看到桂哥儿吃的是青菜和咸菜,并没有肉。 把腊肠夹到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的碗里说到:“你们吃腊肠,我不喜欢吃。” 孙大力连忙摆手说:“阿山,你吃,不用给我们吃。米饭管饱就行,我不用吃肉。” 米饭管饱对于大多数人来是十分奢侈的,所以孙大力这么说,是真心话。 孙山摇了摇头说:“你们吃腊肠,我吃鱼肉。我不喜欢吃甜的腊肠。呵呵,要是长沙的腊肠,我可就不给你们吃了。” 大家听到后,呵呵笑。 桂哥儿夹起腊肠塞入嘴里,又甜又多油水,香喷喷的,多好吃啊。 桂哥儿知道孙山没有说假话,的确不喜欢吃甜腊肠,喜欢吃烟熏腊肠。 当初在岳麓书院读书,孙山最喜欢书院的腊肉炒烟笋呢。 广式腊肠,又甜又多油 孙山又问:“我大姑和阿娘不是做了不少小菜吗?你们可以拿出来吃。” 孙大姑和苏氏害怕路途的伙食不好,让孙山带了好几罐油炸咸鱼,花生,猪肉粒,小鱼仔。 孙定南咕噜咕地很快干完一碗饭,摇了摇头说:“那些等没菜再吃。现在船里的伙食还不错,不能大吃大喝。” 桂哥儿和孙大力也是这样认为的,等山穷水尽再吃带来的东西。 现在才开始,可不能拿出来胡吃海喝。 既然他们都那么说了,孙山也不再说什么。 吃过晚饭后,就在房间休息。 等醒来之后,打算看一会儿书。不知道是不是刚启程,还是不习惯在路途看书,孙山竟然看不下去了。 想到他每次出远门,都没有在路途看书。 毕竟一天的行程就够疲惫了,够难受了,再看书那是不可能的。 孙山把书放一边,想着漫漫旅途,不看书肯定不行,等适应了一会儿,再强迫自己读书。 ------------ 第508章 北江 陈家的商船从广州码头出发,沿着珠江逆流而上,到三水地区(西江与北江汇合),转入北江,继续往上航行。 途中经过钱鹰扬的老家端州,柳文唤的老家清郊县,一直北上经过兼有长江峡谷之奇趣和漓江山水之仙境的飞来峡。 大文豪苏轼曾在《峡山寺》写道:天开清远峡,地转凝碧湾。我行无迟速,摄衣步孱颜。 开篇的两句,以宏伟的笔触勾勒出一派超凡脱俗的自然美景,峡谷清幽、水湾碧绿,显现出一种仙境般的宁静与和谐。 描绘的就是飞来峡的美景。 穿过飞来峡继续北上来到姜谦的老家英石县。 孙山暗暗可惜,时间有限,要不然寻亲探友一番也别有一番乐趣。 孙山又想起了在漳州府府学读书的舍友张朝阳,因为母亲去世,张朝阳并未参加乡试,孙山已经有三四年未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怎样了。 又想起同在岳麓书院读书的朱鹏云,给他去信了,不知道乡试有没有上榜。 孙山看着飞来峡的美景,景色虽美,只是多了些离愁。 飞来峡水库 飞来峡 陈家商船继续北上,会在漳州府停留一天装货卸货。 孙山大喜,他也好久未见了洪成才和洪二弟了,不知道洪大郎和洪大夫人境况如何呢。 孙山等人担着行李下船,陈管事已经安排好客栈了。 和颜悦色地对着举人学子说:“各位举人老爷,今日会在漳州府休整一天。明天一早就启程。你们先进客栈住,等吃饭,会有人通知。” 顿了顿,陈管事略带抱歉地说:“各位举人老爷,为了确保行程万无一失,各位尽量不要走太远,最好只在附近逛一逛。万一赶不上明天的船就难办了。这次赴京赶考,时间不够充裕,希望大家能理解。” 陈管事担心举人老爷赶不上明天的行程是假,担心举人老爷遇到意外是真。 万一途中出了什么事,陈家也不好交代。 孙山等人连忙应承,表示会安心待在客栈,不会走太远的。 陈家少爷陈东零三十五岁左右。 据孙山的挂名堂哥何书骏爆料,陈东零是陈家大老爷的三儿子,也是跟他们一起赴京赶考的。 何书骏还爆料陈东零是庶子。 说到庶子,孙山猛然地想起在何家好似未听过庶子庶女。 何三老太爷一个老婆,何离锡一个老婆,何姑丈更不用说了。 在何家还真未见过妾呢。 当孙山问这个问题时,何书骏连连翻白眼,连连说孙山根本不是他们何家的女婿,是个冒牌货。 不要说女婿了,连外人都知道他们何家可不准纳妾的,除非真的四十无子,才能纳妾生子。 何家媳妇挺争气的,就没听过哪个媳妇生不出儿子。 所以何家的庶子庶女少之又少。 以致孙山未见过。 陈家少爷陈东零对着孙山等人说:“各位,我们陈家如果有招待不周,请多多谅解。希望大家尽量不要外出,这一路上鱼龙混杂,骗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为了能顺利到京城,请大家多注意安全。我们这次是上京赴考, 主要是会试,其他的都是次要。请大家不要嫌陈某啰嗦。” 同族兄弟陈觅波赶紧附和:“零哥,我们会注意的了,请你放心。” 陈三哥也说道:“零哥,我会紧跟着你的脚步,哪里都不去,呵呵,咱们是去赶考。与其出去乱逛,还不如留在客栈多读一会书。呵呵,大家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对,只能说对。 孙山在一边跟着大家喊:“对,对,对,哪里都不去。” 陈东零跟大家聊了几句,便散了。 挂名堂哥何书骏又爆料:其实陈冬零的主业不是赴京赶考,而是行商。 陈家就属他最有经商头脑,所以陈家的买卖,全由陈冬零负责。 赶考只不过是陈冬零的副业,能考上便弃商从政,如果考不上继续做买卖。 当然明面陈冬零并不从商,他是在背地里操作。 何书骏感叹地说:“我阿爷说,本来我们何家跟陈家差不多的,可现在陈家比我们何家富有许多了。他们家做买卖做得越来越兴旺了。我阿爷可羡慕了。” 孙山也不懂这些世家的情况,毕竟从未有人跟他说过,他想知道,也找不到渠道知道。 问孙大姑和何姑丈,他们也不懂,他们在何家是边缘人物,自从大表哥高中后,才慢慢地靠近中心。 不过真正地靠近,还要很长一段时间,这得看大表哥的本事了。 何书骏看孙山即将成为堂妹夫,才向他爆料的。 陆语鸣走过来说:“孙兄,你要不要出去?” 要说漳州府,陆语鸣可是本地蛇,自然不怕了。 而孙山怎么说也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自然也不怕了。 但孙山还是摇了摇头说:“陆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家说得对,我们还是留在客栈好,不要到处乱走。万一商船忽然要启动,又找不到人,让陈家等,就不好意思了。” 陆语鸣明白孙山的意思,即使是地头蛇,也尽量少给别人添加麻烦。 特别是自己这种旁支,孙山这种外戚,在队伍里蹭吃蹭喝,所以莫要节外生枝。 陆语鸣点了点头说:“还是孙兄说得的对,我们应该听从陈兄的吩咐,安心待在客栈,莫要横生枝节。” 孙山又问陆语鸣上次赴京赶考的经验,得多听听过来人的心得才行。 陆语鸣苦着脸说:“到京城,最大的印象就是冷。哎,冷得受不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注意保暖。会试在2月份举办,穿着单薄的衣服进去考试,那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说到冷,孙山也怕冷,这次带的行李,有不少是厚衣服。 孙大姑特意做的,而且是往厚做,必须让孙山穿上棉衣的感觉像盖着厚棉被。 孙山试了试棉大衣,一穿上去,去称体重,恐怕重了不少了。 聊了一会儿,陈管事就喊孙山等人吃午饭。 客栈的饭菜比船上的丰盛不少。 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吃得倍倍香。 特别是桂哥儿,因为免费,吃得那一个疯狂,看得一众举人啧啧称舌。 孙山满脸尴尬。 不过为了缓解尴尬,孙山让桂哥儿当众表演胸口碎大石。 只可惜怎么找也找不到大石头,只好让他徒手掰成年人小腿粗的木棍。 这么一掰,把一众举人老爷惊呆了,再也不敢说桂哥儿像坐牢刚刚放出来那样搏命吃了。 这力气,不大吃食怎能支撑呢? 举人老爷都表示理解。 ------------ 第509章 见洪家人 孙山本想去找洪成才,但陈家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单独出行,不想给别人添加麻烦,只好乖乖地待在客栈。 吃过午饭后,领着桂哥儿,孙定南在码头附近走一走,散散散心。 至于孙大力依旧自我推荐地守在客栈,把村长,孙伯民,苏氏的话当圣旨,坚决不走出客栈一步,不让钱财被人偷。 孙山还未多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喊:“孙老爷,孙山举人老爷。” 转过头一看,竟然是洪成才的小厮。 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的?你家少爷也在?” 小厮摇了摇头说:“孙老爷,少爷不在。老爷知道你最近会上京城,肯定路过漳州府,便让我在码头看着,看到有陈家来的船就留意,想不到真的候到你了。” 小厮继续说:“孙老爷,你在漳州府停留几天,老爷想见你呢。” 孙山笑着说:“逗留一天,明天就要继续北上了。不过我不能离开码头。” 小厮好似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了,点头说:“我们老爷也猜测到这种情况了,叫我过来看着,只要等到你,就回去通知。孙老爷,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知我家老爷。” 孙山乐了,嗯了一声:“好,我在这里等你家老爷,你家少爷。” 孙山指了指不远处的茶馆,告诉小厮他在那边等。 小厮确定位置后,乘着车,急匆匆地走了。 桂哥儿笑呵呵地说:“山哥,洪大哥竟然知道找人在这里候着你。呵呵,等会可以看到洪大哥和洪二哥了。” 孙定南笑着说:“洪家真聪明,派人过来等。” 孙山中举后,给漳州府的洪大郎去信,而且告知他不久将来会上京赴考,如果途中经过漳州府,会去拜访。 只不过陈家希望学子们不要离开,孙山也不好意思离开。 只好等回程再来拜访 。 倒是洪大郎有心了,竟然算准日子派人候着。 看洪成才的小厮,就知道他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孙山领着桂哥儿,孙定南走入茶馆,要了一壶茶。 码头上的船只来来往往,旅客来来往往,货物也来来往往,十分的热闹。 等了一会儿,孙山便远远地看到洪家人了。 码头离洪家宅院不算远也不算近,看来洪家是快马加鞭,所以才那么快到。 孙山站了起来,远远就看到身宽体胖的洪大夫人。 急忙地走上前,迎接洪大夫人:“伯母,你怎么来的?今日太阳可猛了,有没有晒着?” 洪大夫人看到孙山这么关心她,感动得不要不要的,高兴地说:“孙举人,等我们等了好久了吧?让你久等了。” 孙倒是乐了,好笑地说:“伯母,叫孙举人可羞煞我了。我们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你这样喊我,可让我无地自容。伯母,还是叫我山子,亲切呢。” 洪大夫人看到孙山真心实意,高兴得不要不要的,感动地说:“我来的时候就说山子山子。结果,哼,那个洪大郎硬要说现在不能这么叫,说你今时不同往日了,是举人老爷了,可不能乱叫。还说你会治我的罪呢。” 孙山连忙摇头说:“伯母,以后可不能这么说。我在漳州府读书,全靠你的照顾,才过得那么好。特别你煲的汤,我可喜欢了。我是秀才也好,举人也好,甚至进士也好,我始终都是你们的山子呢。” 这话让洪大夫人更加感动了。 孙山赶紧搀扶着她入座。 中年妇女,吃得多喝得多,身体发胖,走路可有点份量。特别暴晒走路过来,更辛苦了。 孙山亲自替洪大夫人斟茶递水。 才有空理会同样是大胖子的洪大郎,洪二郎。 当然还有中胖子洪成才和洪二弟。 孙山笑着说:“大伯父,二伯父,麻烦你们过来看我了。我跟着陈家的商船赴京,不好离开。要不然,我肯定会到洪家拜访的。” 洪大郎和洪二郎连忙摆手说:“我们明白的,你等别人好过让别人等,坐别人的船,哪里自由呢。你来看我们,和我们来看你,都一样的。” 洪成才抱着坚仔指着孙山说:“坚仔,快喊人,这是你的举人叔叔。” 坚仔孙山见过,可几个月未见,怎么长得越来越像洪秀才的,跟洪秀才有一副严肃脸。 孙山好笑地说:“坚仔,来,山叔抱抱。” 坚仔对孙山有点印象但不多,不过这个娃子不认生的,也肯孙山抱。 孙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说:“成才哥,我们的坚仔可像他的太爷爷,呵呵,长得一模一样呢。” 洪二弟在一边说道:“阿山,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凡是认识我阿爷的,都说坚仔像我阿爷。当然,我阿爷除了你之外,最喜欢的就是坚仔了。” 孙山了然,长得像自己的娃子,谁不喜欢呢,天然的亲切感呢。 洪大夫人从孙山怀来抱过坚仔,笑着说:“你抱一抱就行,坚仔别看瘦小瘦小,其实很上称的,这小子,会藏肉呢。” 坚仔不明所以地看着洪大夫人,迷惑地说:“阿奶,肉,在哪里?我要吃。” 童言趣语惹得大家哈哈笑。 洪大郎关切地说:“阿山,从广州府到京城恐怕要两三个月,哎,路途可远了,路上你要多多注意。” 说到这个,洪大夫人也非常担心地说:“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你可要多多注意。千万不要生病,哎,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考试呢,为什么就不能在附近呢。” 洪大郎没好气地看着洪大夫人:“妇道人家,朝廷规定的事,哪里容得你置否。哼,莫要多嘴。” 孙山,洪成才,洪二弟对视了好几眼。 他们三个已经习惯了洪大郎和洪大夫人说不到几句就吵起来。 看来他们依旧不会因为孙山的身份变了,而当孙山是外人。 洪成才赶紧打岔地说:“阿娘,你不是带了汤过来吗?得要阿山喝了。” 洪大夫人这才想起来,着急地喊下人拿了一锅汤过来,让孙山喝。 笑着说:“这汤本来煲给成才两兄弟喝的,不是什么好汤,你将就喝。哎,要是知道你今日来,我肯定煲个靓汤。你最喜欢我煲的汤了。” 孙山也不客气,感动地说:“伯母,你对我真好。就算材料不怎样,只要经过你手煲的,就会很好喝,我可爱喝了。” ------------ 第510章 举人老爷的旧笔 孙山同洪家人聊了一个下午,眼看时间不早,也该回去了。 洪大夫人依依不舍地说:“阿山,路上一定一定要小心,就算跟着大商队走,也要多注意。” 洪大郎拿出20两程仪,叮嘱到:“阿山,行李一定要仔细收着,特别是你的举人文书,更要好好收着,千万不要丢呢。” 孙山不想要,说洪秀才已经给了。 一家人不能收两份钱。 洪大郎坚持地说:“我爹的是我阿爹的,我的是我的,伯父给你,一定要收。” 孙山没办法,只好道了一声谢,收下洪大郎的远钱。 这次出门带的都是必须品,并未有带特产,孙山把自己正在使用的一支笔用盒子装好,送给坚仔。 像长辈对晚辈的嘱咐一样:“坚仔,这支笔是山叔乡试所用之笔,送给你。希望你将来登科及第跃龙门。” 孙山发现有孩子的父母都很喜欢自己读书用过的东西。 像笔啊,砚啊,书啊,纸张啊,甚至自己写得普普通通的字,大家都抢着要。 特别家里的三个姐姐,在孙山的书房顺了不少曾经用过的烂毛笔。 孙山看不下去说不能用,姐姐们坚持要,好让家里的小子能沾上这份福气。 果然洪大郎,洪大夫人,洪成才看到孙山送的笔,特别是孙山说这只笔是他当初乡试用过的笔,眼里冒出“骇人”的光芒。 洪大郎连客套的拒绝都不说,直接把盒子抢过来,让坚仔拿着,激动地说:“坚仔,这是举人老爷用过的笔,你一定好好藏着。将来要像举人老爷一样中举,知道没有?” 坚仔哪里知道这些,何况孙山送的是笔,要是糖果,饼子,鸡腿还能啃一下,笔有什么还玩的呢? 他的小小书房有不少呢。 但对上爷爷,二爷爷以及阿爹的眼神,坚仔只能紧紧地握住盒子,对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山叔说:“山叔,谢谢。” 孙山摸了摸坚仔的脑瓜子,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说:“坚仔,好好读书。” 孙山送别了洪家人,便回到客栈。、 看到同伴们在饭厅里闲聊。 孙山让桂哥儿拿出洪家送过来的糕点,分享给大家吃。 众人道了一声谢,继续聊起这次进京赶考的行程。 当然是有经验的学子聊,孙山这些第一次上京赴考的人听。 大家说说笑笑,一片其乐融融。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大家在陈管事的安排下,陆陆续续登船。 幸好带了几个人过来,如果单靠孙山和桂哥儿搬运行李都有排搬。 孙山发现同行的举人老爷也带了好几个奴仆过来,做着孙大力,桂哥儿,孙定南一样的工作。 孙山想帮忙搬行李,桂哥儿连忙阻止:“山哥,别的举人老爷都不干这种粗活,你也不要干。要是干了,可不合群呢。” 孙定南认同地说:“阿山,你要想干,也只能背地里干,不能当面干。举人老爷都不干活,就你这个举人老爷干,可不像举人老爷哩。” 孙大力扛着一个大麻袋说:“我们干就行了,阿山,你快上船,跟举人老爷在一起。这些粗重活,有我们就行了。” 孙山表示他这个举人老爷也要干活,举人老爷还不是乡下来的? 孙大力是个老实人,老实人说话往往因为太真实很伤人。 老实的孙大力说:“呵呵,阿山,其实你的细胳膊细腿,不但干不了活,还碍着我们干活。呵呵,阿山,你还是上船,这些东西有我们搬就行了。” 孙山被孙大力这么一扎心,默默地转身登船了。 虽然孙大力说的是事实,但这么说话,礼貌吗? 真想拿个麻袋套头,把他打一顿。 孙山这次出门带了三个苦力,其他举人也差不多,不过陈冬零那边就有别的情况了。 这个陈举人,不仅带了奴仆,还带了婢女。 孙山看到有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在陈冬零的那条船上忙前忙后。 其他举人见怪不怪了,孙山也不再留意了。 商船继续北上,穿过北江,进入浈江,最后在南雄府停下里,从水路转入陆路,翻越五岭之东者大庾岭山脉的古代要塞部位---梅岭。 会继续走陆路步行或坐马车至大庾县。 此时此刻,孙山一伙人又要把行李从船上搬下来,进入客栈,等明天一早翻山越岭,进入冷面书生-岳麓书院的同窗余望南的老家豫章省。 说到余望南,孙山几乎要快忘记这个人物了,也不知道让乡试考的怎样,是上榜还是落榜呢? 不过余望南学业比自己好太多,自己都能中举,相信他也能中举。 如果有机会在京城见到,得去会一会。 陈冬零又走过来对着众学子说:“各位,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要翻山走梅关,大家要准备好。” 孙山的挂名堂哥何书骏未走过梅关,急着问:“冬零兄,走梅关的路好不好走?是要人走吗?能不能做马车?” 另一个新手陈觅波也问:“冬零哥,明天要爬山吗?我可不擅长爬山。咱们的白石山我都觉得难爬。” 陈觅波想到明天要爬山,一阵哀嚎。 像他这种不喜欢动来动去的人,爬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孙山要不是需要注意形象,肯定给一个大白眼陈觅波。 白石山,其实就是白云山,这一座主峰摩星岭不到400米高的山都说难爬,那对于陈觅波来说,世界上就没有不难爬的山了。 孙山看了看陈觅波,也不是胖子啊,怎么就那么体弱的? 陈冬零摇了摇头说:“大庾岭不难攀越,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能爬过去的了。放心,不要太操心。” 放心是不放心,但陈冬零都这么说了,陈觅波只好收声了。 等陈冬零一走,陈觅波问:“三哥,你跟我说实话,大庾岭好不好走?有车坐吗?” 陈三哥拍了拍陈觅波的肩膀说到:“波弟啊,你不要担心,梅关挺好走的。有些地方能乘车,有些地方要步行。不过走起来都不难,你放心,我当初能爬过去,你肯定能爬过去了。” 陈觅波听到能乘车,安心不少,笑着说:“行,我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说完就一溜烟地告辞,回客房睡去了。 孙山也跟随在后面,回客服睡觉了,甭管明天的山好不好走,但养足精神准没错了。 ------------ 第511章 南粤第一雄关 梅岭即五岭之东者大庾岭山脉的古代要塞部位(庾岭)。 梅岭古道(也称梅关古道)位于南雄——大余县之间。 孙山要北上进京,必须翻越这座山,是连接广南省与豫章省的必经之路。 大庾山 两地之间本来没有路,后来使梅岭古道这条千年古道成为现实的第一大功臣,便是南粤才俊--“岭南千年第一相”美誉的唐代名臣张九龄。 相传这条路是张九龄亲力亲为,带着“团队”走上灌木丛生的山路,冒险勘探、丈量,设计最佳方案。 工程计划议定之后,他就在当年冬天农闲之时,募集大批民工来修路。 仅不过2个多月时间,就打通了一座约长二十丈,宽三丈,高十丈的大山凹,开通了一条宽一丈余,长三十多华里的山间大道,成为长江与珠江相连的黄金通道。 慢慢地经过前人不断地修路,最终修成一条足足宽5米的驿道。 顺着山岭蜿蜒而上,坡度也比以往平缓很多的驿道。 驿道不仅可走行人,还可走马车、牛车,再也不需雇人肩扛货物,冒险翻山了。 驿道两边散落不少驿站,客栈,商店,还驻兵把守,安全系数得到不少提高。 相传梅岭不叫梅岭而是叫庾岭,因为古道两边栽满梅树,才称梅岭。 不过孙山来的不是时候,这个时候梅花并未开花,没有机会赏梅景。 翻过梅岭,继续南下,正需要一个歇脚的宿旅。 或者从南雄府出发,继续北上,若赶路,当日天黑前无法翻过大庾岭。 由此,无论南下还是北上,珠玑巷都是一个必需的驻留。 孙山等人就是在珠玑巷修整。 这里是豫章省到广南省的第一站。 第二天一早,陈管事安排好车辆,让孙山等人把行李放到车上做好标识,免得弄乱。 当然贵重货物肯定要随身携带,这话不用陈家人说,大家都知道如何做。 把一切东西打包好后,陈管事又对着学子们说:“各位,我们出发了。” 孙山坐在马车上,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岭南第一关--南粤雄关。 南粤雄关 南粤雄关 孙山从马车钻出来,看到庄严肃穆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关口。 不禁想起《梅岭三章》中的: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 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当时的故事就发生在梅岭。 孙山心中油然地升起一种沧海一粟,浮生若梦的感觉。 孙山一行人穿过南粤雄关,继续往走。 这一路上南北往来的商贩马如流水,络绎不绝,来来往往。 当然也有不少的商贩在驿道两边卖水卖吃的,看得大家眼花缭乱。 古道景色 古道景色 古道美景 大庾山 桂哥儿感叹地说:“山哥,这条路比我们去岳麓书院的路好走多了。” 的确好走多了,起码脚下的路不是只能独轮车的路,而是变成一条马车能行走的路。 孙定南看着骡子拖着的行李,低声说:“阿山,这陈家真有钱,全程聘请车队帮忙运送,不用人来扛着走。” 这次路途的安排全权陈家负责,陈家要求怎么做,孙山就跟着怎么做。 这次陈家请的车队,不仅运送自己的货,还帮孙山运送行李。 所以桂哥儿,孙定南,孙大力可以两手空空跟着走。 至于孙山,甚至安排了马车。 可谓是比五星级还好的服务,如果榜单,孙山肯定花钱买DOU+,帮陈家商队热推到第一位,帮他们免费宣传呢。 这次出行虽然路途遥远,但目前来看,比自己跟镖队走好太多太多了。 果然是财大气粗的陈家,幸好能蹭得上。 孙大力紧紧地跟着马车后面,这辆马车装的是孙山的行李。 孙大力因为是经验丰富的乡下人,所以这样的翻山并不觉得辛苦,笑着说:“我也以为这次路途很艰难,想不到比想象中的容易,呵呵,陈家真好人,帮我们运行李呢。” 看到孙山满头大汗,关心地问:“阿山,你累就去坐马车,虽然道路好走,走着走着也挺累的。”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不累,路上的景色很美,我想看一看。” 读书万卷不如行万里路,何况坐马车也很难。 驿道说是驿道,但不是水泥路,马车走起来也非常颠簸。 孙山现在还不累,所以干脆走路好了。 等累了再坐车也不迟。 孙山不累,但他的同年陈觅波累啊,就算坐在马车上也累,老是探出头来问:“阿山,还有多久才到啊?” 孙山已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 天色还那么早,有排才翻过,离目的地还有不少时间呢。 孙山问过陈管事,翻越大庾山要走一天一夜,所以他们肯定要在山中修整。 陈管事让孙山不用担心,大庾山虽然是山,但这是一座有路的山,驿道两边有驿站所以有地方住宿。 孙山听到这里就安心了,不过就算不安心,他好似也没有什么能量让自己安心。 陈家商队行商多年,经验老到,他们搞不懂的问题,孙山恐怕也搞不定了。 一大早出发,走到中午,陈管事安排午饭。 饭菜简简单单,吃饱后休息一会儿就继续上路。 这会儿陈觅波和何书骏也跟着走路。 孙山奇怪地问:“觅波兄,怎么不坐马车了?” 陈觅波摇了摇头说:“坐在马车里颠来颠去,颠到我想吐,不坐了。” 何书骏好笑地说:“其实走走也不错,这路越难走,我就越佩服冬零兄。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做买卖艰难啊。” 一般文人不喜欢买卖人,但陈冬零是个有才华的买卖人,俗称儒商,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大家都挺佩服的。 陆语鸣赞同地说:“冬零兄闯南走北,我是非常佩服的。这一路的艰辛,只有走过的人才能体会了。” 孙山一行人走一会儿路,坐一会儿车,走到天黑,还是未走出大庾山。 陈管事安排好客栈,孙山几人吃过晚饭,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大家急匆匆地爬上床,呼噜噜地大睡。 ------------ 第512章 状元树 第二一早起床,继续爬大庾山。 路段不算难走,但爬起来特别辛苦。来来往往的商人和货物,孙山倒是开了眼界了。 山上还有供行人休息的长亭、短亭、茶亭、酒肆、驿站,也留下不少名人墨宝。 比如苏轼的诗赋,汤显祖的剧本,关于六能惠祖的寺庙,途中还遇到一棵状元树。 状元树 这下大家来兴趣了,纷纷下马车过来查看。 旁边的小商贩看到孙山等人的穿着,就知道是读书人。 而且明白此时攀山越岭过梅关的肯定是传说中的举人赴京赶考。 小商贩兴奋地上来推销:“各位举人老爷,要不要上炷香祭拜一下,这状元树百试百灵,保准你们能高中。” 说完殷切地看着孙山等人,手里拿了不少香烛。 一个小商贩说完,忽然又蹦出另一个小商贩。 热情地说:“举人老爷,我这里也有香烛元宝,便宜卖了。要不要买些来祭拜。 这棵状元树是莫宣卿莫状元亲手栽种的,都几百年了。 莫状元可是我们岭南的第一状元,高中时只有17岁,可谓天之骄子。 各位举人老爷,不如来拜一拜,来年会试让莫状元保佑你们高中状元。” 陈觅波听到后,打趣地问:“我们这么多人,这届状元只有一个,你说说莫状元会保佑谁高中啊?” 这话一出,孙山等人不由地大笑。 小商贩也不怕被打趣,依旧满脸笑容地说:“这位举人老爷,只要高中上榜都是文曲星,在我们百姓眼里都是状元。呵呵,要不要买些香烛元宝拜一拜, 莫状元肯定保佑你们哩。” 孙山看了看状元树下有不少香烛,看来这里也有不少路人来祭拜。 孙山没打算拜,正如陈觅波说的那样,他们人那么多,不可能每个人都能高中。 15人中,能有1个人上榜已经了不起了,大多数都是“陪葬品”而已。 孙山正想继续往前走,免得耽搁陈家的行程。 转过头,就看到桂哥儿从内袋里摸出一钱银子,乐呵呵地说:“给些香烛来,我家举人老爷要拜一拜。” 小商贩看到一钱银子,眼睛亮了起来,连忙给桂哥儿配了些香烛。 还问道:“这位小哥,你家老爷要不要来些衣纸,祭品越多越诚心,愿望就越容易实现呢。” 桂哥儿还未说话,孙大力从裤腰带又掏出一钱银子。 笑着说:“要,肯定要。我家老爷可是文曲星下凡,如今遇到文曲星栽种的状元树,肯定要拜一拜,好让状元郎保佑我家老爷高中状元哩。” 小商贩看到一钱银子,眼睛继续发亮。 咧着嘴笑着说:“莫状元肯定保佑你家老爷高中状元的。嘿嘿,大叔,拿好衣纸了。在一边上香烧掉就可以了。” 孙大力和桂哥儿笑嘻嘻地接过香烛衣纸。 桂哥儿转过头就看到孙山说:“山哥,快去拜一拜,这棵状元是真壮真粗真高大,不愧是我们岭南第一位状元栽种的,肯定能保佑你高中状元。” 众举人老爷目瞪口呆地看着孙大力和桂哥儿。 他们停下来只不过因为想看一看几百年前的状元老乡栽种的状元树长得怎样,并没有想过要祭拜一番。 怎么孙举人动作这么快的,这动作快得像他们过年抢头炷香的速度呢。 举人老爷的小厮见状后,立即跑到两个商贩面前,拼命地争取第二个买到香烛衣纸。 他们刚才怎么这么笨的,竟然不先一步买祭品呢? 你看看孙举人的亲友团,讲究一个速度,一个贴心。 孙举人肯定很想祭拜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好下手。 这时候就该亲友团上场了。 举人老爷的家仆想着等有空,肯定要向孙举人的亲友团请教一下怎么讨得家主喜欢。 他们都想成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下人呢。 孙山已经被孙定南拉到状元树下,上完十五个人的“头柱香”了,桂哥儿和孙大力烧衣纸。 桂哥儿嘴里不停地呢喃:莫状元,我家山哥跟你是老乡,你一定要保佑他高中状元,如果状元中不了,探花郎也可以,一定要保佑我家山哥上榜单。 桂哥儿呢喃呢喃地念念叨叨,孙山越看越熟悉,这不就是苏氏拜神的模样吗? 想到桂哥儿越来越像苏氏了,孙山不由地颤抖一下。 哎呦,真是造孽了。 举人老爷的奴仆也买到香烛衣纸了,也让举人老人过来拜一拜。 有些本来不信的,但大家都拜了也只好跟着拜。 其中的陈家三哥是第二次进京,上完香后,感叹地说:“莫非我上次经过这里没有祭拜,所以没考上?” 陆语鸣嘴角抽搐,心里想着他上次经过这里,怎么没听说有棵状元树的? 随后不经意地瞥向孙山的族弟孙定桂,这次的状元树好似是他先嚷出来的吧。 然后大家就稀里糊涂地跑过来查看了。 陆语鸣想着状元树意头不错,以为大家过来欣赏一番会吟诗作对。 他走过来时还特意放慢脚步,脑海里急速地做着诗。 想着等一会儿要好好展示一番文采。 怎么说着说着,忽然掀起一阵祭拜祈祷风的? 最后一个上完香的陈家的陈冬零。 看着一排一排的香烟蜡烛 ,陈冬零愣了愣,他怎么会又过来祭拜的呢? 这棵状元树从他第一次赴京赶考已经知道了。 相似的小贩,相似的术语,当初自己也过来买香烛衣纸拜了拜,结果自然是落榜了。 第二次上京赶考又经过这里,鬼使神差地又过来拜一拜,结果肯定是落榜了。 这次不知道第几次了,怎么还来这里的拜一拜的? 莫非这次也会落榜? 陈冬零一阵悲凉,看着欢声笑语的举人们,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反正他就是打油酱的,喜欢做生意多过做官。能不能高中,随缘吧。 因为在状元树下耽搁不少时间,所以后半段路,大家火急火燎地赶路。 陈觅波叫苦连天地喊:“莫要那么急,慢慢走也可以啊。” 何书骏一巴掌拍到他的肩上,摇了摇头说:快走吧,天黑一定要走出大庾山。要不然又要在山中过夜了。哎呦,昨晚的山蚊咬人真疼,我快受不了了。 别说何书骏受不了,孙山也受不了。 明明有蚊帐的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睡醒的时候,蚊帐停留不少蚊子。 起身后,更发现席子上有不少蚊子的尸体。 也不知道这些蚊子怎么钻进来的。、 孙山也希望早先下山,早点翻过梅关。 ------------ 第513章 走出梅关 在傍晚的时候,孙山一行人终于翻越梅关古道,走出大庾山,正式进入豫章省的平地范围。 到了第一站大庾县的梅岭山脚下。 陈管事已经安排好住宿,对着孙山一行人说:“各位举人老爷,你们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乘车继续北上,再走半天就到南安镇,可以换水路,不用走陆路。” 孙山等人连忙站起来拱手道谢。 最怕爬山的陈觅波高兴地说:“终于不用爬山了,终于可以坐船走了,哎呦,实在太好了。要是再走一天陆路,我的骨架可要散了。” 陈三哥鄙夷地看一眼这个族弟,真没鬼用,过梅关就属于他喊得最大声。 弄得何家,陆家,罗家子弟还以为他们陈家的子弟那么孱弱呢。 要不是看在他举人的身份,真想说不认识他。 何书骏对着孙山说:“阿山,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坐车走。哎,所谓的官道一点也不好走,坐车可颠簸了,真难受。” 谁说不是呢?马车又没有防震带,坐上去颠来颠去,一点也不好受。 如果可以,孙山宁愿慢慢走路。 可惜没有如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北走了。 回到客房,正如陈觅波说的那样,全身都散架了。 孙山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桂哥儿和孙定南一左一右地帮孙山按摩腿部,那样子十足十的地主老爷在奴役他的家仆们。 桂哥儿关心地问:“山哥,等会我去煲个廿四味给你喝,喝完就睡觉,明天一早肯定神清气爽,疲劳消失。” 廿四味绝对是广南省凉茶中的苦茶代表之一。 茶如其名,含有24种药材,分别是冬桑叶、银花藤、鱼腥草、土牛膝、枇杷叶、鸭脚木、淡竹叶、岗梅片和土公英等。 熬制后的成品,颜色漆黑、味道苦涩。 管你是上火、感冒、喉咙肿痛、长痘、便秘、口舌生疮,疲乏……来一碗廿四味,通通解决掉。 这绝对是一碗「救命水」,喝了它,神清气爽、豁然开朗、吃嘛嘛香。 有机会喝一喝,喝了绝对想再次喝 孙山摇了摇头说:“桂哥儿,你要喝你自己喝,我不喝。” 这款凉茶比药还苦,孙山实在受不了。 另一边的孙定南着急地说:“阿山,肯定要喝,不喝怎么行。走了整天的路,可累了,必须解解乏才行。” 转过头对着桂哥儿说:“桂哥儿,等会煲多些,问一问其他举人老爷要不要喝?” 桂哥儿点了点头说:“山哥,伯娘说了,这一路必须吃好睡好,还要喝上一碗凉茶,保证不生病。等吃完饭,我就去熬,你可一定要听家里人的话呢。” 孙大力从外面进来,手捧着晚饭说到:“阿山,起来吃饭了。刚才拿饭的时候,不少举人老爷一躺在床上就睡了,嘿嘿。” 孙山这些举人,有时候聚在一起吃饭,有时候回房间吃饭,就看你想怎么吃饭。 不过今天肯定回房吃饭了,爬下山了,大家哪里还有力气,哪有闲情雅致高谈阔论呢。 恨不得饭也不吃,盖上被子睡觉呢。 孙山爬起来,跟着孙大力三人一起吃饭。 他们在屋内吃饭比较自由,孙大力三人也能放得开。 桂哥儿呼噜呼噜地啃着大米饭,吃得倍倍香,开心地说:“山哥,陈家真好人,安排的饭菜真好吃。呵呵,我们回来是不是也搭陈家的商船?” 孙山没什么胃口,不过不吃饭是不行的,用了些开水捞饭。 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等到了京城再说。” 何三老太爷也没告诉孙山怎么回程,或许这么说显得不吉利。 因为如果高中了,之后肯定留在京城选官之类的,等安排好后才荣归故里,自然不担心怎么回家。 何三老太爷只叫孙山到京城后去拜访他的大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孙山也不担心落榜后怎么回乡,他在京城可有亲戚的。 回程之事自然交给亲戚烦恼呢。 呵呵,有便宜肯定去啃,不啃不符合孙家啃一族流淌的血脉。 孙定南和孙大力比孙山更没有烦恼,反正孙山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他们需要注意的是不走丢,不失散,其他事就交给孙山了。 吹过晚饭,洗了澡后,孙山拿起书读。 他也不读其他书,就是看四书五经。 会试的内容和乡试大差不差,只不过更注重策论。 但内容都是围绕这四书五经来展开,千遍万遍内核还是未变,依旧要熟读四书五经。 孙山在看书,桂哥儿和孙定南到客栈后厨找柴火煲凉茶,孙大力依旧留守在房间看行李。 不过他一声不吭,害怕发出一点吵闹干扰孙山看书。 他们四个人住在一间房间,孙山睡床,三人铺盖一铺,睡在地上。 陈家也给孙定南和孙大力安排四人间,但他们坚持跟孙山一起,孙山也不介意,陈家只好随便。 孙大力,桂哥儿,孙定南谨遵孙家村的“太皇太后,太上皇,皇太后”吩咐。 不能让孙山落单,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孙山后面,一定要护送孙山平安抵达京城。 看了一会儿书,桂哥儿和孙定南便拿了一煲凉茶进来。 孙山远远闻到味道就难受。 桂哥儿笑着说:“山哥,你快来喝凉茶,趁热喝,冷了就没有效果了。” 孙山放下书,走到桌子上,桂哥儿已经倒了一大海碗凉茶,还贴心地配上几片陈皮。 孙山问道:其他人都不喝凉茶吗?” 桂哥儿摇了摇头说:“其他举人老爷吃过饭洗过澡就呼呼大睡了,我去问了他们家的下人,都说不好叫醒。” 孙山点了点头说:“我们喝完就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早起。” 孙山从小喝药喝到大,但说到喝凉茶,还是受不了。 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地灌入肚子里,用水漱口后,吃了几片陈皮才稍微舒服些。 孙山喝得满头大汗,桂哥儿高兴地说:“山哥,喝凉茶就是要喝出汗来,明天身子肯定舒服不少了。” 孙山让桂哥儿三人早点忙完就睡觉,自个说完后倒头就睡了。 临睡前还想着幸好他们四个人都不打鼻鼾,所以睡眠环境还算不错。 ------------ 第514章 要做合格的蹭吃蹭喝蹭一族 醒来的时候,果然神清气爽,桂哥儿咧着嘴巴嘿嘿笑,趁着还有时间又去煲了一大锅凉茶。 举人老爷惊讶地看着孙山。 孙山一口灌下去,又出了一身汗,问道:“你们喝不?” 喝,当然喝!身为老广人怎么不喝。 倒是陆语鸣不喝,连忙摇头说:“太难喝了,喝了反胃,我受不了。” 话一出,得到众人的鄙夷。 喝过凉茶后,陈管事安排大家坐车。 车队的车以骡子为主力,中间兼夹着马车,驴车。 至于牛车没见到。 乘坐在车上,颠来颠去,颠得陈觅波白眼翻翻。 孙山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说:“陈兄,你没事吧?” 那样子想吐又吐不出来,想死又死不了,像发羊癫,看着就心惊。 陈觅波扶住车厢,动作极度缓慢地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不要理我。” 孙山懂了,本来就难受,所以更不想开口说话。 看他的样子,孙山害怕他支撑不到京城。 现在才走了短短的一段路,往后的路还长着哩。 从早走到中午, 在精准的地方停下来休息片刻,吃个饭,喝杯茶,然后继续赶路 从广州府出发,到漳州府码头装货卸货,继续北上到南雄,走出梅关后,又乘车到南安镇。 这一路上遇到不少关口收课税。 不过由于陈家这次跟着举人老爷一起出行,有举人老爷的“邮符”(相当于准考证),一路走来收的课税少很多。 所以一般的商人如果条件允许都喜欢跟有身份的读书人出行,这么一来可以少交不少税。 再走了一个时辰便到南安镇的东山大码头。 孙山等人再次停下来休整,明天会搭船继续北上。 南安东山大码头位于豫章省大庾县城东部,章江之滨。 这个码头东、南、北三面临水,河面开阔,地形优越,位于大庾岭古驿道上,是北上的重要码头之一。 孙山领着桂哥儿和孙定南穿梭在码头中,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旅客和商船,颇有一番感叹。 果然他是从大山出来,从农村出来的,这种世面哪里见过。 桂哥儿也未见过,看着一群又一群人上下来回搬运货物。 感叹地说:“山哥,如果我们孙家村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去打零工也方便呢。你看看那些脚夫,这么来来回回地搬货,应该赚不少吧。山哥,要是我们孙家村有码头,我也要去打零工。我刚才听工头说,一天至少赚50个铜板呢。哎呦,那可太多了,大力叔去给隔壁村的地主老爷家割稻谷,一天也只不过赚20文,还不包饭,连水都没得喝呢。” 孙定南摇了摇头说:“桂哥儿,做脚夫很辛苦的,你看看他们,扛麻袋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比割禾还辛苦呢。” 桂哥儿立即反驳到:“我力气大,不怕辛苦。” 顿了顿,继续说:“山哥,你说到了京城会不会更容易打零工?山哥,我还听说京城遍地都是黄金,随便走几步就能捡到金子,是不是真的?” 孙定南听到这个,眼睛也亮起来了,和桂哥儿齐刷刷地、期待地看着孙山。 孙山觉得好笑,用纸扇拍了拍他们两的肩膀,乐着地说:“黄金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我听说京城有很多骗子,特别喜欢骗那些从乡下里的人。南哥,桂哥儿,我们可是从乡下来的,到京城一定要小心。” 孙定南和桂哥儿脸色瞬间一白,他们都是从山旮瘩来的,到了京城这样的大城市,肯定什么都不懂。 不懂自然让骗子有机可趁。 听村长说那些骗子不仅骗钱,还骗身子,骗心,骗得你心甘情愿被骗还执迷不悟,就算被揭穿了还深信不疑。 骗子会把他们这些汉子骗去黑煤窑,骗去黑矿山做苦力,直到干不动活了,就丢到大刨坑里活埋。 留在老家的亲朋好友好不知道你已经死了,还在老家盼望着你归来呢。 想到这里,桂哥儿和孙定南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大白天地紧紧贴着孙山。 桂哥儿胆怯地说:“山哥,到了京城,我哪里都不去,我要一直跟着你。” 孙定南也认同地说:“阿山,你是我们孙家村最聪明的人,肯定不会被骗子骗的,我们只要跟着你就不会有事的。” 孙山看到他们两个真可能被吓坏了,连忙安抚地说:“没事,只要我们不贪便宜,不乱信人就行。不懂的事不要好奇,不要八卦, 不要轻易跟人走。到京城大家小心点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桂哥儿和孙定南觉得他们这些从大山来的孩子,心思单纯,斗不过城里人,所以坚决地不敢离开孙山一步。 无论在孙家村,还是在孙家村外,孙山都是他们的大靠山。 第二天一早,陈管事早早的过来安排行李,孙山等人再次登船。 章水,是赣江的源头之一。 章水与贡水在赣州的八镜台交汇成赣江,左章右贡,也是赣字的由来。 陈家商船从南安的东山大码头出发,沿着章水,一直北上,直到赣江才停下来休整。 两水汇合 八镜台 孙山等人再次从船下来,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扛着大包小包跟着陈管事走入客栈的小院子。 陈管事体贴地说:“各位举人老爷,今日在赣州城休息一天,明天继续出发。” 顿了顿,笑着说:“还是老样子,在附近走一走就好了,莫要走太远,明天还要赶路。” 孙山等人连忙站起来拱手道谢。 虽然身心疲惫,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陈管事忙完货物忙举人,忙完举人再忙行程安排。 比孙山等人辛苦多了。 孙山旁敲侧击,通过挂名堂哥何书骏的亲口爆料,这次何家学子的路费竟然是免费。 当时可把孙山惊呆住了。 何家免费,那么陆家和罗家也肯定免费了。 反正陆语鸣说他是听陆氏族长安排的,路费他一分钱也没有出。 陈家果然财大气粗,十几个举人的花费说多不少,说少也不少。 这一路上无论住宿,还是吃食都是比孙山自己出行的好太多了。 孙山心里想着,陈家那么慷慨,自己必须听从安排,不给陈家添麻烦了,要做一个合格的蹭吃蹭喝蹭一族。 ------------ 第515章 赣州 赣州是一座历史悠久,文化灿烂,人杰地灵、英贤辈出,商贸繁荣的城市。 孙山一行人吃过午饭,相约来到赣江码头。 众人登上八镜台俯瞰两江交汇的壮丽景色:章水与贡水在深情相拥,合二为一,化身为浩荡的赣江,继续不舍昼夜地向前奔腾,象征着赣州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和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向赣江码头望去:商贸繁华,舟楫往来,商贾云集,好一幅热闹的场景。 陆语鸣感叹地说:“赣州果然风景如画,三江汇聚美不胜收。” 如此的美景,举人们瞬间诗意大发,大家开始吟唱起来。 何书骏拿着折扇,摇头晃脑地吟唱着::“八镜台观收胜景,赣南秀色见飏菁。贡章汇合源江水,虔邑城乡著晏清。十里垣墙存古迹,千年网管畅通行。客家儿女多豪杰,喜迎宾朋好盛情。” 一座赣州城,半部宋代史。 赣州是是客家之都,主要讲客家话。 相传有“客家摇篮”之称的赣州,才是广东客家人真正的祖宗。 何书骏唱完,大家鼓掌拍好。 陈三哥接着吟诵:“江皋暮色澹新晴,但响楼台滴水声。阁道花香人影动,云天雨歇鸟飞鸣。一双白鹭从天落,万点樯竿入港横。赖有渊明昌在眼,悠然时慰一一腔情。” 陈三哥唱完,大家立即喊一声好。 桂哥儿,孙定明两人作为气氛组,炙热又热烈地拍掌,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 至于孙大力依旧留在客栈守行李。 孙大力说人在行李在,人不在行李依旧在。 这一路来,别人看了一饱眼的美景,孙大力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客栈。 出行跟没出行好似没有什么区别。 孙山让他们三人乱换守行李,孙大力直接摇头说他年纪最大,外面的美景看了也没什么感想,不像桂哥儿这些小年轻对什么都好奇。 孙大力还还说:孙家村是你们的,也是我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朝气蓬勃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所以孙大力坚持做守门人。 众多举人看着江水有感而发,一个接一个地吟诗作唱。 轮到孙山傻眼了。 诗词孙山根本不擅长,更不要说临时发挥了。 幸好他聪明,知道肯定会有“吟诗作对”对这个环节。 大家好不容休息,好不容有时间游览美景,好不易找到机会炫诗词。 肯定开足马力,整个高低出来。 孙山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作诗肯定不作的了,这辈子都尽量不在外面作诗。 孙山不作诗,没人知道他的文采怎样,但只要一作出来,大家肯定知道他的底细。 做人还是要保持神秘,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深浅。 孙山拱了拱手,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笑着说:“各位都已经有佳作了,我今日就搞个特殊,给大家拉一首曲,大家听一听,给我评一评。” 说到拉曲子,看热闹的桂哥儿立即不看热闹了,立即站起来,从后背的大包裹拿出居家旅游必备之物--二胡。 桂哥儿快活把二胡递给孙山,随后立即退到一边,想着等会可要好好欣赏他家山哥的二胡曲。 众人愣了愣,看着孙山手里的二胡。 这个孙举人什么时候带乐器来的? 还有带乐器就带乐器了,为什么带二胡? 要带也要瑶琴,再不济带玉笛和长啸也可以。 他们就没有看过举人才艺表演演奏二胡的。 还有他们一行人都吟诗作对,为什么孙举人想到拉二胡? 还有他们怎么没有想到来一番才艺表演? 琴棋书画他们也懂啊! 大家奇怪地看着孙山。 孙山厚着脸皮,对着举人老爷奇奇怪怪的眼神,笑了笑。 反正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语鸣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拍了一掌,大喊一声:“好!” 这么一喊,把包括孙山在内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大家情不自禁地对着陆举人发出灵魂深处的问候:你这个陆举人激动什么?激动就激动了,也不要那么大声。 人吓人,没药医的呢。 陆语鸣把纸扇当毛笔一样玩,转了又转。 高兴地说:“早就听闻孙兄拉得一手好二胡,今日有耳福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陆某就要见一见孙兄的二胡。昔日的同窗谈到孙兄的二胡,都发出阵阵惊艳之声。传闻孙兄的二胡之声惊天地泣鬼神,震天撼地,石破天惊,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又对着一重举人说:“孙兄有个别号,人称孙二胡,可见二胡技艺之高超,今日我们有机会一睹孙兄的风采了。” 孙山满头黑线,陆语鸣这是什么形容词。 他的二胡虽然不错,但也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吧? 众人来了兴趣了。 何书骏看戏不怕台高地说:“阿山,快给我们来一曲,今日我就要见识见识陆兄所说的震天撼地,石破天惊的二胡曲。” 陈觅波爷鼓劲地说:“孙兄,快给我们来一曲,呵呵,我也想听一听。” 说真的,还真未听过举人老爷拉二胡,大家都非常好奇。 好奇的不止有举人老爷,还有观景台上的旅客。 本来一行鲜衣怒放,身光颈靓的举人就足够吸引人了。 一开始听举人老爷在吟诗作对,大家听的不怎么明白,但耐不住想沾染文气,一个个都不舍得离开。 如今看到举人老爷好似要上才艺表演,旅客更加有兴趣了,里三圈外三圈地围在一起,等着看戏。 孙山此时此刻有点后悔拿二胡出来了。 虽然他知道他拉的二胡能博眼球,但想不到太博眼球了, 这跟他低调内敛的性子不像呢。 不过事到如此,也只能上前拉一曲了。 拱了拱手,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地说:“各位,孙某献丑了。” 孙山坐在凉亭的石板凳上,拿出二胡。 今日看着奔腾不息的赣江,得要来一曲气势磅礴,奔腾狂野,热烈欢快的曲子。 于是孙山便给众人表演了一首《赛马》。 《赛马》描写了奔腾激越纵横驰骋的骏马,来刻画赛马的热烈场面,把草原的辽阔美丽和牧民们的喜悦心情表现得酣畅淋漓。 旋律粗犷奔放,高亢激昂,听得让人热血沸腾。 此时身在八镜台,看着章水,贡水相汇成为赣江,心胸前所未有地开阔。 ------------ 第516章 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一曲毕,鸦雀无声。 孙山疑惑地看着大家,此时此刻不应该给些掌声吗? 他演奏得那么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给点掌声怎么也说不过去? 孙山对于自己的二胡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满脸笑容地期待地看着大家。 桂哥儿看了看四周,怎么没有人鼓掌呢? 想着要不要做托儿,说几声好呢?好似这么做很出格,能被人一眼看穿,桂哥儿有点犹豫了。 孙定南定定地看着孙山,他知道他们的山子读书很棒,但不知道拉二胡也那么棒。 果然是他们孙家村的山子,才貌相全,才华洋溢。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山子将来有一天因为某种原因落魄了,去街边拉二胡也能养家糊口,不像他们这些人只会蛮力,除了做苦力,再也找不到其他营生手段了。 等了好一会儿,里三圈外三圈的观众猛然地拍起掌声,从窸窸窣窣,到连绵不断。 有不少人高喊着:“好,拉得好,拉得我们的热血沸腾。” 举人老爷们也反应过来了。 老乡陆语鸣略显激动地说:“孙二胡不愧是孙二胡,果真拉得一首好二胡。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到,陆某三生有幸。” 陆语鸣一直听说孙山能拉得一首好二胡。 开始听的时候只想笑,心里有点鄙夷地认为孙山是在乡间长大,跟乡下人学习的,乡下人最喜欢走街串巷拉二胡卖艺为生,实在难登大堂之雅。 不过昔日同窗信誓旦旦地保证孙山的二胡技艺非常独特,而且独特不在二胡上,而是在曲子上。 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同窗都说孙山虽然年纪轻轻,但他的二胡仿佛拉了一生。 陆语鸣好奇不已,想不到今日有机会一睹孙山的二胡演出。 结果孙山拉完后,自己完全被他的曲子震撼住了。 同窗说得没错,孙山二胡的技艺好不好,他不知道,毕竟他又不是二胡专业师。 但拉的曲子绝对是妙妙妙。 站在八镜台上,眺望着章水与贡水想汇聚成赣江奔腾不息地往前涌去,再听一曲奔腾不息的曲子。 此情此情景,好一幅人间美景。 陆语鸣热烈地鼓掌,欢喜地说:“孙兄,听说你拉哀曲拉得好,看来传闻是假的,你拉的可是热曲,我还是第一次听过如此‌血脉贲张‌的曲子。妙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陆语鸣说完。 陈觅波连忙拍了几掌,满脸笑容地说:“孙兄,陆兄说得对,今日能一睹你的二胡风采,陈某荣幸啊。” 陈觅波爷不太懂二胡,但只要不是傻子,好坏肯定能听得出来。 想不到孙兄身材薄弱,矮矮小小,其貌不扬,竟然能拉得一曲这么激情澎湃的二胡曲子。、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孙兄能考上举人,已经证明人中龙凤,有一手好二胡一定也不奇怪。 是他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 陈觅波想着以后做人做事都不能先入为主,要仔细观察深入了解才能得出结论。 何书骏也想不到自己这个未来堂妹夫竟然能拉得一手好二胡。 虽然二胡是下里巴人,没办法阳春白雪。但刚才实在拉得好,拉的妙,拉得呱呱叫。 比自己学的古琴好太多了。 如果自己现场跟孙山比一比,肯定完败。 刚才的曲子对应着川流不息的赣江,相互映衬,相互交汇,简直是一场视觉和听觉的享受。 如果让何书骏弹奏一曲,肯定达不到这样美妙的意境。 何书骏激动地说:“阿山,你再给我们来一次,我还未听够呢。” 这话得到众人一致地赞同,陈三哥喊着:孙兄,再来一次,刚才我还未听清楚,这次我想再听清楚些。” 不仅举人老爷想再听一次,里三圈外三圈的群众也要再听一次。 听众路人甲嘟嚷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听众路人乙高喊着:“我还未听过瘾,再来一次。” 外圈的路人丙不知道里面的是举人老爷,以为只是有人在这里卖艺。 于是大声说:“再来一次,拉得好,有赏!” 不知所以然的听众保持吃瓜地心情,跟着喊:“来一次,来一次。” 孙山实在不想来一次,拉这么激情昂扬的曲子很费力的。 而且往往第一次演奏是巅峰,再次来效果会没那么好。 但陈觅波一行人吵着要孙山再来一次。 孙山此时此刻,恨不得给他们拉他的成名曲,让他们哭个没完没了。 最后慑于挂名堂哥何书骏的淫威下,孙山再次拨动胡弦,再来一次,再给他们拉一次《赛马》。 等拉完,孙山已经满头大汗了。 好似第二次比第一次更激情洋溢,技艺更进步了。 难道这就是来自观众的压力,不想观众失望,所以不得不超常发挥? 一曲毕,这次立即响起掌声,忽然从外圈滚滚滚入不少铜板。 孙山眼睛一瞪,脚底下竟然滚入一块银光闪闪的银块。 哎呦,目测起码2两银子,看来是个富哥打赏的。 孙山眼纠纠地看着那块银子,心里正在做着激烈地挣扎:到底捡,还是不捡呢? 捡,会不会显得很市侩,有失身份的? 不捡,良心过不去啊,粉丝的打赏,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不捡,粉丝会不会伤心呢? 孙山正在犹犹豫豫,在捡与不捡之间挣扎搏斗,最后金钱战胜了他的身份,孙山决定捡起来。 回去给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以及自己加餐。 2两能够他们大吃特吃一餐。 正想弯下腰去捡银块,外围忽然冲进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男子,只见该男子急匆匆地跑到孙山跟前,弯下腰,把银块捡了起来。 孙山定定地看着他:这老哥是谁啊,为什么捡他的银子,那是他的粉丝打赏给他的。他这是半路截胡吗? 中年男子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弯着腰。 恭恭敬敬地说:“举人老爷,请勿要怪罪,刚才小人不知道举人老爷的身份,一时听得兴起,便抛了一块银子进来。 小人有罪,小人罪该万死,请举人老爷不要见怪。 小人真的不知道举人老爷的身份,要是知道,打死也不敢用银子羞辱你。 举人老爷,请不要生气,小人给你赔罪了。” ------------ 第517章 钱谁不喜欢呢?只是假装不喜欢而已 孙山眼睁睁地看着银子从他的脚下被人捡起来。 此时此刻,中年男子正想把银块放入荷包。 孙山二话不说,把银子抢了过来。 又矮又胖的中年男子愣了愣。 陆语鸣等人也愣了愣。 桂哥儿,孙定南也愣了愣。 孙山从容地握住银子,脸色带着淡淡地笑。 云淡风轻地说:“这块赏银,代表着你对我二胡的肯定。我很高兴,不怪罪你的。” 顿了顿,孙山转向桂哥儿和孙定南:“你俩帮我把打赏的铜板也好,银子也好,都捡起来。” 孙山站了起来,扶住矮圆的中年男子。 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打赏粉丝说:“今日看着碧波盈盈,清波荡漾的赣江有感而发,情不自禁地演奏一曲。想不到得到父老乡亲们的青睐,孙某深感荣幸。” 赣江的父老乡亲们听到孙举人的话,也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掌,大声喊着:“好,举人老爷说的好。“ 可父老乡亲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孙举人把赏银捡了起来? 矮胖中年男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孙举人从他的手里抢过银子。 没错,刚才这位孙举人就是抢! 害怕自己把银子放入荷包。 矮胖中年男子好似看到孙举人眼里带着贪婪的光,他好似很喜欢银子? 莫非这位孙举人并不是像读书人那样,视金钱为粪土? 他也跟自己一样喜欢这些孔方兄? 孙山要是知道矮胖中年男这么想,肯定直呼同类。 钱谁不喜欢呢?只是假装不喜欢而已。 此时此刻孙山昧着良心,忍着心疼 ,接过桂哥儿和孙定南捡回来的一小袋铜板和银子。 好家伙,竟然有几小块亮瞎你的眼的银块。 粗略一算,加起来5两有多。 孙山心里美滋滋的,想不到自己拉的二胡竟然那么受欢迎,得到那么多赏钱。 想着要是有一天身上的银子被抢了,也可以卖艺求生。 等会回到客栈,一定要千叮万嘱桂哥儿保护好二胡,这是他的揾食架罉呢。 孙山再次不舍地瞄了瞄手中的一小袋钱。 对着里三圈外三圈地看客说:“想不到能得到大家如此多是赏钱,孙某在此谢过大家了。” 又指了指外面不远处卖馒头的店铺,笑着说:“孙某今日就借花敬佛,将得到的赏钱买馒头,分发给不远处的脚夫。 孙某自问能三餐温饱,码头上的脚步就不一定了。孙某打算将这些赏钱,交给馒头铺的东家,好让他帮忙做些馒头,分给辛苦搬货的脚夫。 我拉二胡得到大家族的喜欢,我很高兴。 大家听我拉二胡,也很高兴。 把这些赏钱给馒头铺的东家帮做馒头,他能赚钱,也会很高兴。 将馒头发给码头上的脚夫,今晚他们就不用挨饿,也会很高兴。” 孙山依旧保持笑容,温润如玉地看着观众。 特别是矮胖中年男这个金主,认真地问:“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样呢?” 矮胖中年男看了看孙山搀扶他的手,再看了看不远处的馒头店铺,最后看了看辛苦搬运的苦力。 激动地说:“好,这个主意好。孙举人不仅二胡拉得好,心还善。” 好一个一石多鸟的主意! 矮胖中年男跟陈家一样是行商,今日刚巧在码头卸货,闲来无事干就跑上八镜台看风景。 等他过来时已经一群人围在一起了。 经过打探,知道一群路过赣州,上京赴考的举人老爷在观景。 他这种小小商贩自然不敢凑过去,于是在外围看风景。 之后不知怎么的,最矮最瘦的那个举人老爷拿出二胡,说要拉二胡。 矮胖中年男心生疑惑,读书人不是喜欢弹琴吹箫的吗? 怎么喜欢拉二胡的? 不过举人老爷表演,这么难得的场面肯定不会错过。 谁知道一首曲毕,他整个人快飞升了,想着举人老爷就是举人老爷啊,连那个乡下人拉的二胡也拉得好。 果然文江学海,惊才绝艳。 别人拉二胡,拉得上不了台面,举人老爷拉二胡,让人上不了台面。 特别是第二次演奏,矮胖中年男觉得比第一次还澎湃激情。 一时兴起,抛了一块赏银出去。 他在茶馆听书,在戏院听戏,都有这种习惯,一时改不了,情不自禁地打赏。 等银子抛出去后,才惊觉拉二胡的是举人老爷,是视钱财如粪土的读书人。 自己这样的打赏,岂不是变相辱骂有功名的读书人? 矮胖中年男大惊失色,于是上前把银子捡回来。 矮胖中年男认为把银子弄回来,等于未给过赏银,举人老爷也未被欺辱,所以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矮胖中年男就是鸵鸟,把头埋入沙子里,就能逃避问题。 矮胖中年男捡回银子后,万万想不到举人老爷会把他的银子抢过来,他还以为举人老爷贪钱。 果然自己狭隘了。 举人老爷把钱抢过来,是为了让脚夫不用挨饿。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矮胖中年男子羞愧不已。 矮胖中年男紧紧地看着孙山,激昂亢奋地说:“孙老爷,你是我见过最心善的老爷。孙老爷,小人羞愧万分。” 矮胖中年男眼里有光地看着孙山。 心里想着他们县的举人老爷个个脑满肥肠,大腹便便,呼奴唤婢,三妻四妾,都身为举人怎么会缺钱呢? 所以眼前的这个孙举人哪里会看到上自己的一小块银子,自己刚才肯定看错了。 举人老爷捡起来,是为了忍饥挨饿的穷苦百姓捡。 矮胖中年男子为误会孙山而深深自责。 孙山看着矮胖中年男羞愧的样子,莫名其妙。 随后瞥向一小袋子的钱,继续心痛不已。 陈冬零走了出来,拍了一掌,大喊一声:“好,孙兄,陈某这里有5两,也拿去买馒头分发给码头上的脚夫,孙兄的心善,陈某敬佩。” 陈冬零带头了,陆语鸣跟在后面也掏出2两。 陆陆续续地,有钱的都捐钱。连观众也继续打赏。 小小合计,竟然有四五十两。 哎呦,果然人多力量大。 不远处的馒头铺东家早就耳闻,孙山把钱交给他。 东家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孙举人,各位举人老爷,我一定把这些钱买面粉,做馒头,分给码头的脚夫,如我贪赃,不得好死。” 这誓言非常重,孙山也吓了一跳。 急着说:“东家,你平时怎么卖,就怎么收钱。你不能白做功夫。麻烦你把做好的馒头分给脚夫们。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让馒头铺的东家热泪盈眶,二话不说去做馒头了。 ------------ 第518章 骑虎难下 孙山等人看了看天色,觉得不早了,该时候回去,加上周围还有很多看客,更应该回去。 他们今天只不过来看美景,而不是让别人看他们。 孙山拱了拱手,跟围观的百姓告辞。 矮胖中年男不舍地看着孙山,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举人老爷,还是一位年轻有为又心地善良又才艺双全的举人老爷。 矮胖中年男想多多相处,记住这一美好的时刻。 孙山哪里知道他想什么,拱手,微笑,然后告退。 陈家商队有钱有势,出门在外也是用钱开路,陈家包了一个小院子供举人老爷住宿。 孙山一行人回到客栈的小院子。 陈冬零笑着看着孙山,笑着说:“孙兄,想不到你能拉得一首好二胡,这功力没十年八年是练不出来的,陈某第一次发现二胡也能拉得那么好。”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的二胡技艺并不好,好的是曲子,好的是风景,呵呵,我这算投机取巧。”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哈哈大笑。 陆语鸣面露微笑:“孙兄人称孙二胡,果然名不虚传。呵呵,有空也教一教我拉二胡,刚才的曲子,让我终生难忘。” 陈三哥摇了摇头说:“孙兄的二胡拉得好,曲子也好,风景也好,不过最好的还是孙兄的善心。要是别人给我扔银子,我只觉得是对我的侮辱,想不到孙兄却认为欣赏。呵呵,还把赏钱捡起来,买馒头派给码头上的脚夫,孙山这份含有天下苍生的心,陈某敬佩不已。” 孙山连忙拱手说到:“陈三哥,莫要这么说。我看到码头上的脚夫辛辛苦苦干活,恰巧又得了不少赏钱,于是想到借花敬佛,用赏钱买馒头,好让脚夫们有一餐饱饭。不值得陈三哥这么夸我。” 众人纷纷回忆刚才的情景,对孙山一番赞许。 孙山连连摆手,表示没大家说的那么好。 何书骏深深地瞥了一眼孙山。 他以为三爷爷找孙山做女婿,只不过是走投无路。 毕竟自家堂妹因为身形缘故一直都嫁不出去,才临急临忙榜下捉婿,捉了一个又矮又瘦还略显丑的举人。 虽然对外说是孙山救了哥哥的命,所以妹妹以身相许来报答,成就一段好姻缘,传出一段好佳话。 何书骏对此不以为然,那样的传言一看就是骗人的。 何书骏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找一个农家子做孙女婿。 经过今日之事,何书骏倒有几分理解了。 甭管孙山能不能高中,能不能让堂妹做官夫人,能不能反哺何家。 但孙山的品质却是难得的,没有读书人的清高,拥有农家人的忠厚老实,淳朴至善。 能让堂妹托付一生。 三爷爷一家都非常宠堂妹,肯定希望堂妹有个好归宿。 看来找孙山做孙女婿,多数看中的是人品,而不是才华。 孙山哪里知道何书骏想这么多,如果知道,肯定会说云姐儿不仅看中他的人品,还看中他的才华,更看中他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伟岸身躯。 云姐儿的眼光真不错,孙山为云姐儿点赞! 吃过晚饭后,孙山领着桂哥儿,孙定南回到房间。 桂哥儿看了看外面,发现没有人后,低声说:“山哥,今日看到那么多赏钱,其实我好想捡起来的,我害怕去捡会丢你的脸面,一直不敢捡。 山哥,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会二话不说地捡起来。 呵呵,捡起来让你给百姓买馒头吃。 呵呵,山哥,你真是我们孙家村的好儿郎,勤劳刻苦,心地善良,山哥,我要向你学习。” 赏钱撒了一地,桂哥儿一直看向孙山,希望孙山能给他使眼色,告诉他捡还是不捡。 地上不少银子,他好想捡起来,这么路费就得到补充了。 可桂哥儿知道读书人视金钱为粪土,视金钱为阿堵物。 要是身为举人老爷的书童去捡,会有损山哥的形象。 桂哥儿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孙定南感动地说:“阿山,你愧不是我们孙家村的好儿郎,我们孙家村是十里八乡淳朴至善的好村子,外面的人都说我们孙家村的村风好,特别是你中了秀才之后,小子也好,闺女也好,都容易嫁娶。 你今日能想到拿赏钱给百姓买馒头,他日做了官,也一心为民。阿山,你一定是个好官。” 孙大力听到今日之事后,眼眶红红地说:“阿山能把田租子要得那么低,都是为了我们孙家村的父老乡亲有饱饭吃。 阿山,大力叔以你为荣。你阿爷积善行德,你是他的孙子,跟他一样宅心仁厚。 我们孙家村有你这样的举人老爷,是我们孙家村最大的福气。 也是大力叔的福气,大力叔儿孙的福气。” 孙山满头黑线,好想对他们说,他不想把赏钱捐出去,但那么多人看着,不捐不行,他这属于骑虎难下。 要是没有认识的人,他肯定把赏钱装入袋子,袋袋平安。 只可惜当时的情景,容不得他要赏钱,那样会显得他太市侩,太贪婪,给人印象会很糟糕。 孙山又不甘心赏钱退回去,才想到这个一石多鸟的法子。 自己得了名声,店家赚了钱,脚夫得了实惠。 哎,其实他的心非常疼,想着要是再拉上几首二胡,恐怕赏钱更多了。 可惜了,这么容易赚钱的法子偏偏行不通。 孙山好悲凉。 看着桂哥儿,孙定南,孙大力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样子,他好心塞。 果然世上的人都不懂他,独孤求败或许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吧。 第二天一早,孙山一行人早早吃过早饭,继续赶路。 走到码头,路过一群脚夫。 路人甲脚夫说:“哎呦,不知道后天还能不能吃到又白又大的香喷喷馒头呢。昨天的馒头真香甜。” 路人乙脚夫摇了摇头说:“吃不到了,昨天是广南省的举人老爷路过这里,看到我们这些脚夫干活辛苦,于是自发表演才艺筹钱,得到的赏钱买馒头,派给我们的。馒头铺子的掌柜说了,只派两天,以后没得派了。哎呦,举人老爷要继续上京赶考哩,已经离开赣州城了。” 路人丙略显失望地说:“哎,可惜了,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馒头了。广南省的举人老爷真心善,但愿他们都能高中了。” 孙山一众人听到后,不由地相视一眼,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加快脚步,登上船,继续北上。 ------------ 第518章 行得正坐得端,何须屈尊畏谗言 陈家的商船继续北上,途中经过庐陵,也就是吉安府,被称为江南望郡。 吉安府钟灵毓秀、交通便捷、商贾如云,物阜民丰,人才辈出。 这里有一间非常出名的书院--白鹭洲书院。 可惜商船只停留一天,没办法前去参观参观这所著名的书院。 陆语鸣笑着问:“阿山,听说你在岳麓书院读书?” 孙山点了点头, 在岳麓书院读书受益匪浅,孙山能中举,也多亏这段读书经历。 陆语鸣羡慕地说:“湘城最出名的就是岳麓书院,庐陵最出名的是白鹭洲书院,这两间书院我都想去看一看,可惜一直都未有机会。今日经过庐陵,却不能前去会一会,实在遗憾。” 孙山也觉得可惜地说:“我也想去会一会白鹭洲书院,哎,此时快到门前,却没有机会前去,的确遗憾。” 吉庆府文风盛行,这里出了不少才子。 孙山记得上辈子的吉安被誉为“状元之乡”。 自隋至清,吉安科举进士数量居全国前列,其中状元数量仅次于‌苏州,居全国第二。 吉安籍的进士更是数不胜数,居全国第一。 大乾的吉安文风依旧浓烈,学子想在吉安出人头地,难于上青天。 听说在吉安府考秀才的难度大于在广州府考举人,孙山非常庆幸自己并不是吉安人。 按照这种竞争烈度,自己考个童生已经是尽头了。 孙山不是妄菲自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何书骏笑着说:“如果有机会,我真想会一会吉安学子,大家比一比,才知道谁胜谁负?” 何书骏出身广州何家,世代书香,诗礼之家,自然不服输。 就算知道吉安学子的优秀,也要比一比才甘心。 不过比是没机会了,就算遇到吉安学子,也不能争强好斗。 毕竟他们是赴京赶考,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有时候比着比着就会发生暴力事件,那就得不偿失了。 孙山拍了拍挂名堂哥何书骏的肩膀,微微一笑:“骏哥,你想比有的是机会,我听说京城有不少的斗会,到时候去比一比就知道了。现在还是安心赶路,早点去到京城为妙。” 孙山心里好笑,想着等到了京城有你大爷爷管着你,想出去撩事斗非都难。 从何大胖的言语中,孙山就知道这个何家掌托人相当的严厉,特别对约束子弟这一事,更会严厉。 何书骏到了京城,想出门恐怕都难。 除非他不往三品侍郎的宅院住,但何书骏与他的关系那么亲密,不住进去,那是不可能的。 一住进去,想出来,呵呵,难难难! 大家在吉安逗留了一天,继续北上,一直往前走,终于来到洪都府。 江西的路线图 众人再次搬行李下船,今日要在这里休整一天。 陈家商船在这里要易货交易。 陈冬零对孙山等人说了几句注意安全,尽量不外出后就急匆匆地去做买卖了。 看着陈举人的背影,孙山敬佩地说:“陈兄既能读书,又能做买卖,真是人才啊。” 陈觅波语气平淡地说:“堂堂举人老爷去行商,有失身份。” 听着语气就知道觅波仁兄不喜欢商家,更视钱财为阿堵物。 还有他的样子有点鄙夷陈冬零。 陈三哥拉了拉陈觅波,让他在外面少真情实露,毕竟是同族兄弟,再不喜欢,也只能心里不喜欢。 可不能跟外人说,免得让外人看笑话。 孙山想着他们是同族兄弟,莫非已经争斗得白热化了? 还是陈觅波单纯地不喜欢商贾? 孙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在他心里做官也好,行商也好,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何须屈尊畏谗言。 何书骏悄默默地找上孙山,低声说:“阿山,陈家兄弟的事,莫要介入,他们说什么就什么,都是他们陈家人的事,不关我们这些外人的事。” 孙山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骏哥,我知道了。我不会提陈家经商的事。” 何书骏初看孙山,觉得他木愣愣,不太机灵。相处下来,才发现属于大智若愚,一点就明。 跟这样的人相处,非常不错。 何书骏低声说:“觅波兄为人比较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但我们可不能学他,就算不喜欢商贾之人,也不能当着人的面说。” 孙山认真地点头:“骏哥,我明白。” 其实孙山没有不喜欢行商之人,不过时下的读书人,不,不仅读书人,是所有人都不喜欢商贾。 孙山暗自下决定,以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人有鬼,就不说话。 毕竟不说话,总没错。 何书骏又问:“阿山,你到京城是住进我大爷爷家,还是族兄家里?” 这里的族兄,指的是何书谨。 孙山想也不想地说:“我大姑吩咐我住进大表哥家。” 何书骏语气低沉地说:“阿山,你说我跟着你住进族兄家怎么样?族兄是传胪,又在翰林院学习,要是我住进去,跟族兄请教问题也方便呢。” 何书骏眼睛亮亮地看着孙山,希望他能支持自己的建议。 孙山哪里敢说好,何书谨家又不是他家,他根本做不了主。 何况听孙大姑说,京城大,不宜居,京城寸土寸金,房价更是畸形,高得吓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何家老太太的私己钱都拿出来,才买到一座小小的宅院。 孙山想着自己能不能挤进去呢?再多一个何书骏更难挤了。 但话不能这么说,孙山咳嗽几声,一本正经地说:“骏哥,我劝你还是死心,乖乖到你大爷爷家住吧。你是他的侄孙,关系可非同一般。 如果到京城不到大爷爷家住,你想一想,京城的人会怎么看你大爷爷? 虽然你的本意是想传胪郎帮你复习课业,可外人却不会这么看的。 哎呦,无论什么理由,你也只能住大爷爷家了。除非你大爷爷赶你走。” 何书骏无奈地看了看孙山,他说得没错,说得非常合理,他也只能住进大爷爷家。 何书骏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阿山,我明白了。” 随后落寞地一步一步回房间独自伤心了。 孙山觉得好笑,从何书骏的表现跟何书锵一模一样,孙山更加肯定三品侍郎何大人肯定是一个严肃的长辈。 要不然怎么晚辈那么害怕呢? ------------ 第519章 孙兄昧着良心的演技真好,真令人佩服 孙山等人只在洪都府停留一天,继续沿着赣江北上。 这次陈家商船,说是行商,主要还是送学子上京赶考。 商队经过大一点的交汇点,会下来卸货装货,一直北上,直至京城。 陈冬零站在船头上,看着缓缓前行的船只,对着对面的孙山等人拱了拱手。 孙山这条商船的人回礼。 何书骏问陈三哥:“陈三哥,是不是等会我们就进入彭蠡湖?” 所谓彭蠡湖,就是彭泽湖,鄱阳湖,为大乾第一大的淡水湖,被誉为“江南明珠”。 鄱阳湖面积较广,是由赣江、修河、信江、饶河、抚河等水域汇集而成的,自南向北在九江石钟山附近汇入长江! 鄱阳湖的出口只有一个那就是长江,入口则有赣江、修河、信江、饶河、抚河等水域! 鄱阳湖丰水季节浪涌波腾,浩瀚万顷,水天相连枯水季节水落滩出,枯水一线,野草丰茂,芦苇丛丛湖畔峰岭绵延,沙山起伏,沃野千里,候鸟翩飞,牛羊倘佯。 美丽富饶的鄱阳湖养育了世代生长居息湖畔的万物生灵 陈家商船沿着赣江入鄱阳湖,再由鄱阳湖入长江,沿着长江一直北上。 孙山都忘记坐了几天船了,反正一直乘船乘啊乘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陈三哥已经是第二次赶考,自然知道大概路线,点了点头说:“等会就到彭蠡湖了。咱们可以好好欣赏一番大湖的美景。我第一见连连惊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大湖。” 何书骏来兴趣了,兴奋地说:“三哥,大湖真的那么靓?我得要好好欣赏一番。” 孙山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都未参观过鄱阳湖,但吃过鄱阳湖的银鱼和流油咸鸭蛋。 当然两个并不是印象最深刻的,最深刻的是鄱阳湖的莲藕。 看过一则新闻《千亩藕田被候鸟“掏空”,巨大损失让种植户难以承受》。 极雨的干旱等因素影响,鄱阳湖区域食物匮乏,许多候鸟开始扩大觅食范围。 农场种植的莲藕成了候鸟的“食堂”,千亩藕田被候鸟吃光,种植户损失巨大。 孙山当时还做起键盘侠,猛批不能因为要保护生物多样性保护,而让农户损失惨重。 此时此刻即将要步入鄱阳湖,想见识一番候鸟景观,听闻成千上万只候鸟飞抵鄱阳湖湿地越冬。 陈家商船继续往前开,一个时辰过去,商船驶入鄱阳湖,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湖水。 陈觅波感叹地说:“好靓的大湖,浩瀚无垠,水天一线,如诗如画。”、 一副沉醉于美景不能自拔的模样,如痴如醉。 何书骏吟唱着:“长江妨道日西斜,万顷波光一碧涯,瞥见梅花才几许,暗香随水逐朝霞。” 孙山无语地看了看何书骏,碧波是有碧波,哪里有梅花呢?诗不达意,不应景,差评!。 陈三哥接着吟唱:“鄱阳天外白波横,青枫叶落钓人情。四面长堤烟水阔,五湖烟雨闲笛声。” 唱完后,转过头对着孙山说:“阿山,不如给我们来一首,此情此景,美不胜收。美景加你的好二胡,一定会让我们终身难忘。” 何书骏眼睛亮了起来,笑着看孙山:“孙二胡,快来一曲,呵呵,我要听。” 孙山觉得物以稀为贵,拉得多,就显得他的技艺烂大街。 摇了摇头说:“骏哥,我听说你吹箫不错,你给我来一首。对了,要吹得温柔些,微风徐徐,波光粼粼,最适合听箫了。” 孙山这么一说,大家纷纷转向何书骏,要他来一曲。 之前他说自己才华横溢,特别能吹得一首好箫。 嘿嘿,百闻不如一见,让他来更合适。 孙山的二胡大家见识过了,一致得到好评,何书骏的萧可没听过,不听一听,哪里知道好不好。 何书骏脸蛋红红,坚决不吹,连忙摆手说:“我的萧一般般,不值得大家期待。我听说陈三哥的筝不错,要不给我们来一曲。” 陈三哥好笑地摇了摇头:“我没带筝,呵呵,我想弹也没办法弹。” 何书骏一噎,古筝的确携带不方便,不如他的萧好带出来。 至于孙山为什么也带二胡,他是搞不懂。 不过何书骏为了祸水东引,哪里会那么容易放弃。 对着对面的商船喊:“冬零兄,有没有筝,陈三哥想要给我们弹一曲,可惜没带十五弦筝。” 陈冬零和陈管事正在欣赏秋光荡漾的湖景,听到说要古筝,想了想,船舱的确有。 不仅有古筝,有琵琶。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他自己准备,而是为两个婢女准备。 一路以来,坐船又坐船,多无聊啊,还不如让美婢来点歌舞表演。 陈冬零笑着说:“我这边有,稍等。” 于是让人把古筝取了出来,自个还搭着小船一起来带孙山的这艘船。 笑着说:“来,族弟,给你。” 陈三哥想不到何书骏竟然问陈冬零要古筝,而且陈冬零还真亲自送上来。 说真的,他的筝还真是一般般,别人会,他也会的那种程度。 读书时总要有点兴趣爱好,会点琴棋书画。 陈三哥只顾得读书,哪里有时间深入研究这些。 此时此刻,让他上去弹一曲,那真的是献丑了,字面上的意思。 陈三哥哭丧着脸,书童硬着头皮帮他摆好筝。 陈三哥骑虎难下,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豁了出去,上去给大家演奏一首《落雁平沙》。 陈三哥弹得好不好另说,但曲子还真应景。 描绘了:取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 此时此刻雁群降落前在空际盘旋顾盼。 孙山看了看天空的大雁,再看了看陈三哥。 一曲毕,孙山热烈地鼓掌:“陈三哥,弹得好。” 孙山不懂弹古筝,也辨别不出好坏,对他来说只要没有弹得一顿一顿,顺利完成弹奏,都是高手。 众人无语地看了看孙山,连连翻白眼,陈三哥哪里弹得好? 只能算得上弹完,弹的技术一点也不高超,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大家暗想着:孙兄也够拼了,那么简陋的弹奏也能味着良心地赞好。 如果没有听到曲子,只看孙兄如此真诚地夸赞,还真以为陈三哥是古筝高手呢。 孙兄昧着良心的演技真好,真令人佩服。 ------------ 第520章 江湖两色 陈三哥古筝弹得平平无奇,只收获孙山的热情鼓掌。 接下来陈觅波上场,他也学过古筝,给大家来了一首《高山流水》,孙山又一阵鼓掌。 大家无语地看着他,感情这拍马屁,是匹马都拍,甭管你弹的好还是不好。 何书骏乐呵呵地说:“冬零兄,听说你最擅长弹筝,也给我们露一手,呵呵,好不好?” 至于听谁说?这个不需要考究。 此时风平浪静时,鄱阳湖像一面大镜子,湖边的青山倒映在湖中,形成美丽的画卷。 微风吹过湖面时,碧波荡漾,波光粼粼,叫人心旷神怡。 陈冬零也来了兴致,微微一笑,带着文人的气质说到:“好,我也来一曲。” 孙山作为合格的观众,立即鼓起掌来,笑呵呵地说:“陈兄,快来一曲,今日我可有耳福了。” 陈冬零给众人带来的是《阳春白雪》。 虽然此时是初秋,但在乐曲的陶冶下,孙山感觉到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 一曲毕,大家都热情地鼓掌。 三个陈家族兄族弟的弹奏分明是陈冬零更胜一筹,就连孙山这个外门汉也觉得陈冬零的技艺更棋高一着。 大家站在船板上,一边看着美景,一边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到晚上还吃了一餐具有鄱阳湖特色的美食。 比如孙山心心念的鄱阳湖全鱼宴:春不老黄丫头、鲶鱼糊、红烧鱼嘴、粉蒸鱼、银鱼蛋羹、酒糟鱼、泥鳅拱豆腐..... 孙山等人从未一次性吃过那么多种做法的鱼,吃得一个欢声笑语。 陈家商队继续北上,穿过鄱阳湖,在九江府的石钟山附近转入长江。 所谓石钟山,苏轼的文章《石钟山记》写到:《水经》云:“彭蠡之口有石钟山焉。” 孙山等人有缘在此经过,情不自禁地眺望传说中的石钟山,结果失望透顶。 石钟山又矮又小,是一座小山包。这么小的一座山,苏东坡却写出了一篇那么惊涛骇浪的文章,是小山大作,想象力真够丰富。 初次看到石钟山的何书骏大失所望地说:“我还以为是一座“大石侧立千尺”的大山,结果,矮包子一个,哎,见面不如闻名。” 陈觅波和孙山赞同地看着何书骏。 现在他就是他们两人的嘴替,说出他们两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第二次赶考的陈三哥笑着说:“苏轼描绘的是水石相搏,声如洪钟。又不是说石钟山高大险峻,你们三个不要表错情。” 这话一出,得到孙山三人的白眼。 这篇《石钟山记》描述了一个惊恐之夜,结果来到惊恐的地方,一点也不惊恐,不失望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由于商队要在码头停留,孙山等人抓紧时间,攀爬到山上,等站在山顶眺望远方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了: 长江和鄱阳湖在附近交汇出现“江湖两色”-----水线分明。 江水西来浑浊,湖水南来清澈,在江湖汇合处形成。 两种颜色的水“划”出了一条奇妙的界线。 这就是著名的“江湖两色”。 石山 江湖两色 江湖两色 江湖两色 万里长江从雪山高原一路走来,经过千山万水之后,原本潺潺溪流,清澈无比,至此已成滚滚大江,混浊不堪。 而鄱阳湖的水清澈见底,宛如一面碧蓝的镜子。 江水湖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蓝天一色之下汇聚一起,共赴东海。 这给孙山等人来一场视觉的享受。 孙山想着这一路走来,看过许多美景,就算会试落榜,也收获良多,是不可多得的一次人生履历。 孙山向南看去,便是鼎鼎有名的匡庐----庐山。 “匡庐奇秀甲天下”,只可惜没时间去游玩。 当然最吸引孙山这些学子的并不是庐山上的美景,而是四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 豫章省有两间闻名天下的书院,怪不得人杰地灵,人才辈出。 孙山这些广南学子羡慕不已。 陈冬零眺望着庐山,笑着说:“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匡庐,苍润高逸,秀出东南。听闻....” 陈冬零指了指天空,继续说到:“在匡庐大胜后,瞬间由败转胜,形势一片大好。” 孙山等人明白陈冬零说什么。 说的是当今圣上在匡庐与昔日的头号对手对上了,圣上大胜,为打下大乾江山奠定了基础。 匡庐是一座吉祥山,深得当今圣上的喜爱。 如果有机会,孙山等人也想前去会一会,只可惜时间仓促。 大家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只好赶紧下山,回客栈了。 第二天,陈家商船冲出鄱阳湖,转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长江流域。 此时此刻孙山等人身在长江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条无数文人吟唱过的长江,激动不已。 桂哥儿悄摸摸地问:“山哥,这就是大江吗?好长好大啊,山哥,我都未见过那么大那么长的江。” 桂哥儿这次跟着孙山一路走,一路看美景,更一路吃美食,人生得到前所未有的升华。 更加坚定跟着孙山走,做好孙山书童的决心。 心里想着只要孙山不嫌弃,他就一直做孙山的书童,就算孙山嫌弃,他就让他的儿孙做孙山的书童。 他,桂哥儿,子子孙孙世世代代要做孙山的书童。 与孙山一家共存亡。 孙山哪里知道桂哥儿想什么,笑着说:“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江,是大乾最大的河流。” 旁边的孙定南看着船地下的流水,心情特别激动,不敢相信他一个泥腿子有一天能来到这条传说中的大江。 看着络绎不绝的船只,更有一种豪情壮志的喜悦。 兴奋地说:“阿山,我们转入大江,一直往北到扬州,再一直乘坐大运河就可以直接上京城了?” 孙山点了点头:“南哥,你说的对,我们走过这段大江路,再乘坐大运河,会好走多,也会顺利多的了。” 孙定南和桂哥儿听到后一喜,他们实在想早点到京城。 这一路累到他们无所谓,可累到孙山却万万不能。 孙山是全村的希望呢。 孙山几人在船板上看风景透气。 至于孙大力,没有跟孙山,孙定南,桂哥儿上船板,依旧在孙山的船房里守着行李。 ------------ 第521章 金陵 陈家商船从鄱阳湖开出,转向长江,沿途经过安庆府、池州府、铜陵县、鸠兹、宣州,最后在应天府金陵停船。 因为陈家商船需要在人流量大,地段繁华的地方卸货装货,进行买卖。 南京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一座老桥,一条老街和一只燕子,却写出金陵无比浑厚的历史沧桑。 不愧是六朝古都。 这是一个词人才子汇聚的古都,相传当初圣上本想定都金陵,后来因为为了巩固政权、提升政局稳定性,以及要收复北方,毅然决然地北上定都。 金陵因此错过成为京师的机会。 孙山一行人跟着陈管事的脚步,来到客栈的小院。 陈管事笑着说:“各位举人老爷,我们会在金陵停留两天,你们可以到附近游玩一番。” 顿了顿,继续说到:“当然还是老规矩,莫要走太远,这里人鱼混杂,千万要注意。出门在外,莫要带太多钱财,免得被人顺去。” 孙山等人拱手示意,陈管事便跟着陈冬零急匆匆地走了,看来是去做生意了。 孙山再次不由地投去敬佩的目光,心里想着陈冬零如此业务繁忙,要是能高中,那真的没天理。 想他兢兢业业地啃书,如果不中,那真的一样没天理。 孙山等人吃过午饭,有人提议到秦淮河逛一逛。 挂名堂兄何书骏摇头晃脑地吟唱:“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有人则提议到夫子庙拜一拜,好让“大成至圣先师”的孔子能保佑他高中。 陈觅波为人比较耿直,连连翻白眼地说:“夫子庙拜一拜还是可以的,指望高中那是不可能的,金陵学子日拜夜拜,比我们诚心,要保佑也保佑金陵学子了。” 大家听到后,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陈觅波说得对,临时抱佛脚不可取。 不过人嘛,抱一抱,总比不抱的好,万一抱住呢? 孙山记得夫子庙旁边有江南四大名园”之一,金陵第一园-----瞻园,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一行人越说越兴奋,于是结伴出行,要来马车,往着秦淮河走去。 等到了目的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好一番喧闹繁荣景象。 桂哥儿和孙定南有点怕,紧紧地跟着孙山,特别来到的人多的地方,两人跟其他举人的仆人一对比,就显得特别乡下了。 桂哥儿虽然跟着孙山到过外地,但生活的环境单纯,不是家里,就是学校,一走到外面做人做事就不够经验老到,一股大学刚毕业,大学生所拥有的淳朴和清澈。 孙定南更不用说了,一直在孙家村,比孙家乡亲父老多了一个优点就是识字,一来到外面,也是土包子一个。 孙山有时候想着要不要拿两根绳子,绑住自己的手腕,再绑着桂哥儿和孙定南的手腕,这样就不走丢呢? 一想到这样,情不自禁地摇头,他们两个不是三岁小孩了,这样做不可取。 更重要的肯定会被人笑。 里子面子都很重要,于是孙山吩咐到:“南哥,桂哥儿,你们要跟紧点,莫要走丢。如果真的走丢,也要记得回去的路。” 桂哥儿和孙定南赶紧点头说:“我们明白的,我们会紧紧跟着你的。” 孙山一行人一边走一边对着景点评头论足。 有人说这里美,有人说那里美,还有人说秦淮河也不过如此。 当罗家学子说这话的时候,立即被罗家兄长捂住嘴巴,恶狠狠地骂他一顿:“在外小心说话,这里不是广州,要是得罪人,我们救不了你。” 在别人的地方,对别人的地方一顿犀利的贬损,那是不可取的。 万一被争强好斗的本地人听到,轻者吵几句,重者肯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所以要讲坏话需要背地里讲,不能光明正大地讲。 孙山听得一愣一愣的,罗家兄弟这样的话,听起来好似很有道理,又好似没什么道理,听得他稀里糊涂。 桂哥儿低声说:“山哥,我觉得不说话最妥当,你觉得呢?” 孙山摇了摇头,甩了甩手中的纸扇--这是用来装X用的,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以及印章,还有他亲笔写的佳作。 纸扇转来转去,轻轻地敲了敲桂哥儿的小脑袋,淡风轻地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在身边的桂哥儿和孙定南:~?~~?~~~?~~ 短暂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一行人来到夫子庙,里热闹非凡,其中还有不少穿着秀才巾服,举人巾服的学子。 陈三哥小声地提议:“我们要不要进去拜一拜?” 第一次上京赴考没有在金陵停留,所以陈三哥跟孙山一样,没有逛过夫子庙。 何书骏装模作样地说:“拜肯定要拜的,进去倒不必了,我们在外面跟先师行礼就行了。” 何书骏以为他这么说不是封建迷信,而是对孔夫子的尊敬。 陆语鸣问孙山:“孙兄,你进不进去?” 陆语鸣也是第一次到金陵,上次只是在江边路过,就直下扬州了。 孙山毫不犹豫地说:“进啊,怎么不进。儒生路过此地,肯定要拜一拜至圣先师。” 说完领着桂哥儿和孙定南一脚踏了进去。 众举人傻眼了,这孙山也太坦荡了吧。 随后众人一起走了进去,连装模作样的何书骏也喊着:“等等我,我也去。” 拜完孔庙,来到秦淮河畔的胭脂地 孙山看到一座又一座的精致小高楼,传闻这些高楼就住着“江南佳丽”。 桂哥儿是个纯洁无瑕的好少年,指着纸醉金迷的小高楼问:“山哥,这些都是客栈酒家吗?怎么不开门的?不做买卖吗?” 孙山不好解释,模糊地带过去:“我也不知道,可能做宵夜档的呗。就像何家村,有人在白天摆摊,有人在晚上摆摊。” 桂哥儿恍然大悟地说:“山哥,可惜我们晚上不好出来,要不然出来吃宵夜也好。嘿嘿,我最喜欢在何家村吃宵夜的了,特别是潮州砂锅粥,配上炒河粉,最好吃了。” 说到吃,孙定南抱怨地说:“还是孙家村的东西好吃,外面的不是太辣就是太甜了,哎呦,好想孙家村的闷大鹅呢。” ------------ 第522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众人看着河畔上的青楼妓院,结果看个寂寞,大白天哪里会开门,得晚上才有灯红酒绿。 陈三哥失望地说:“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玩的。” 至于大白天坐船游玩秦淮河,要是以前还是有兴趣,如今连坐好些天的船,好不容易着地,实在不想再坐船了。 面对小码头上的船夫招揽,孙山一行人选择无视。 走着走着,就走到江南贡院了。 孙山定定地看着贡院,好大好大啊,比想象中的大很多。 陆语鸣感叹地说:“听说一次能容纳两万多学子在里面乡试,哎,金陵果然文风鼎盛,” 孙山听到那么多人在里面考试,心不由地一颤。 这么多人争夺一百多个名额,太悲催了吧,这命中率也太低了。 孙山再次庆幸自己是广南学子,不是江南学子。 众人站在贡院的门口,对着贡院评论一番后便散去了。 贡院里面没什么好看的,里面的环境,想起来都生不如死,幸好他们都熬过来了。 相信江南贡院里面跟广州贡院大差不差,都是举人老爷一辈子不再想进去的地方。 穿过贡院,天差不多快黑了,秦淮河畔已经开始华灯初上。 大家好奇地东张西望。 最后还是年纪比较大的陈三哥说:“我们回去,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这种胭脂地,还是少去为妙,我们是来赴考,不是来游玩的。” 陈三哥都这么说了,大家就算再好奇,也不能好奇。 他们搭乘陈家的船,就应该听从陈家的指挥。 桂哥儿低声问:“山哥,你不是说河畔的酒楼是开宵夜档的吗,怎么是胭脂地?” 虽然桂哥儿纯洁无瑕,但读了那么多话本,多多少少都知道什么是胭脂地了。 已经成亲的孙定南着急地说:“阿山,咱们不能去那些胭脂地,去了那些地方,一辈子都难出来啊。你千万不要去啊。” 又对桂哥儿说:“桂哥儿,你也是,那地方里面有迷人的妖精,专吸人金钱和精神气的,一进去就不想出来,等吃干抹净,出时就跟一具死尸差不多。回来没过多久,就会全身溃烂生脓疮,活活疼死。好儿郎都不会去那种地方,你们也千万不要去哩。” 孙山愣愣地看着孙定南,也不知道他从哪些地方知道的。 不过他的话有道理,胭脂地就是销金窝,挥金如土,穷奢极欲,一掷千金。 人进去了,只能光溜溜出来。 像孙山这种不事生产的穷举人,肯定不敢进去了。 桂哥儿被孙定南说得满脸通红,着急地回应:“南哥,我肯定不进去,这些不是好地方,好人家是不去的。我是良家子。” 顿了顿又看向孙山,坚定地说:“我家的山哥也不会进去的,里面费钱,山哥舍不得。” 孙山心头一紧,怎么心好痛的?,桂哥儿是什么意思? 好似在说自己吝啬,他应该没理解错误吧? 孙定南安心地点了点头:“嗯呢,阿山的确不舍得花钱进去,嗯嗯,这样也不错。” 孙山:~~~~~~ 万箭穿心! 众人在黄昏前回到客栈,休息了一会儿,陈管事喊吃饭。 孙山想着今晚莫非吃传说中的南京鸭血粉丝汤? 孙山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个传言:南京人跟鸭子有三生三世的仇恨,南京人对每一只鸭子的每一个部位都不会放过,创造一系列鸭子吃法。 像盐水鸭,桂花鸭,烤鸭,板鸭,酱鸭。 反正没有一只鸭子能走出南京,就像没有一只鸡能走出广东。 孙山期待地来到小院,举人老爷已经到了,正坐在凳子上,眼纠纠地看着桌子上的美食。 果然头菜就是远近闻名的金陵盐水鸭,之后金陵板鸭,‌炖生敲、美人肝、鸡鸣汤包,鸭油酥烧饼,状元豆。 孙山听到状元豆,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看,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黄豆。 特意上这道菜,恐怕是看中意头,是对一众举人老爷的美好祝愿。 最后上了一道孙山心心念的鸭血粉丝汤。 看着满满的一桌菜,孙山吃得一个满足。 陈冬零招呼掌柜进来问道:“掌柜,这个季节还能吃到河豚吗?你们有一道明炉醋椒河豚鱼汤,可谓一绝,我一直惦记着。” 掌柜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位举人老爷是老饕鬄,还是本店的忠实粉丝。 笑呵呵地说:“有,我们有这道菜,不过一般人不敢吃河豚,只有老熟客才知道我们这里有河豚汤吃。” 掌柜继续说:“世人只知春日河豚鲜美,其实秋日河豚最鲜嫩。” 陈冬零笑着说:“给我上一盅,呵呵,我日日盼望着再吃上一回。” 陈冬零跟孙山等人解释,这间客栈最出名的就是明炉醋椒河豚鱼汤,滋补又美味。 一整条河豚处理的超级干净,醋椒的做法,汤底醇厚中夹杂着微味的酸,喝起来层次分明,搭配的肉馄饨吸收了满满的汤汁很是美味。 吃了一次终身难忘,不得不想方设法再来吃一次。 河豚 明炉醋椒河豚鱼汤 说到河豚,大家既兴奋又害怕。 诗中有云::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苏东坡这个老饕鬄最喜欢吃河豚了,足见其鲜美。 但河豚又有剧毒,处理不当,死亡率极高,分分钟死翘翘。 所以吃货对河豚又爱又恨。 陈冬零又说到:“河豚有毒, 你们害怕的千万不要吃。” 在一边的掌柜给众人解释吃河豚规则:吃河豚可以通知亲戚朋友,你爱来不来,来了吃死了,也是你自愿的,与人无尤。 也就是说一切听天由命,死了不能赖同伴。 孙山对河豚不了解,但有剧毒还是一清二楚。做人还是小心为上,保命要紧。 于是坚决地说:“冬零兄,我不吃。” 陈冬零也不介意,笑着说:“这间客栈除了河豚汤鲜美,鲫鱼豆腐汤也不错,要不要来一盅?” 孙山笑着说:“好。” 陈冬零又问谁吃河豚汤,结果大伙都吃,只有孙山一人不吃。 孙山愣了愣,怎么个个都不怕死的,都那么英勇的? 举人老爷们:冬零兄吃过了,那肯定没事。河豚早就耳闻,想尝一尝,苦于没机会,如今有机会,不尝天打雷劈。 孙山无语地看着众人:果然吃货在广州! 很快大家的明炉醋椒河豚鱼汤端了上来,孙山的鲫鱼豆腐汤也上桌了。 举人老爷美滋滋地喝着鱼汤,发出灵魂地赞叹。 孙山喝着独独一份的鱼汤,听着他们的赞美之声。 喝着喝着,孙山忽然感觉手指麻痹、口唇舌尖麻木,心跳得很快,想呕吐又吐不出来,肚子一阵一阵地疼,感觉全身动弹不得。 孙山惊恐万分,迷迷糊糊之间大喊一声:“救命~~~~~~~~~~~~~~~~~~” 喊完没多久,重重倒地。 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孙山留下两行热泪,脑海里飘过一句话: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 第523章 河豚中毒 孙山感觉自己要飞升,脑袋里闪现一幕一幕儿时的画面。 最让人深刻的事是小小山坐在孙家村的小金河边上,一边照着河水,一边唉声叹气,好似在说:“我为什么不是靓仔呢?我怎么就不是靓仔呢?” 迷迷糊糊中,想拼命地睁开眼睛,一直睁开一直睁开,好不容睁出一线光。 借着微弱的光线,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背着箱子的男子,什么样子,什么年龄,他看不清楚。 随后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孙山猛然一惊,眼睛使劲地睁开,身子使劲地挣扎,可怎么也睁不开,怎么也动弹不了。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呼喊声,尖叫声,哭泣声,还有一声非常清晰的喊叫声:“快端来一碗粪便水,灌下去。” 之后孙山的嘴被人强而有力地撑大,一碗浓烈又熏臭的粪便水就往嘴里灌。 孙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为什么要让他吃屎尿? 这是哪个混蛋的声音? 孙山心想着等他清醒过来,一定让他吃双倍屎尿。 一股恶臭袭击而来,孙山无法动弹,就这么被硬生生地灌粪便水。 粪水灌入喉咙,孙山实在受不了,拼命又拼命地挣扎,胃终于受不了,呕吐物从嘴里喷出, 孙山发出一声一声悲鸣的惨叫:呕~~呕~~呕~~ 身子麻了,手脚麻了,舌尖麻了,连脑袋也麻了,但恶臭实在难顶,实在难受,一直呕吐呕吐。 迷迷糊糊好似听到桂哥在哭着喊:“山哥,你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吐出来就没事的了。” 这时候有人从后背抱起孙山,拼命用双手撞击他的肚子,像极孙山当初给周亦高小朋友施救的动作。 孙山被顶得受不了,继续呕吐,继续发出悲鸣的惨叫:呕~~呕~~呕~~ 眼泪鼻涕一起来,孙山的胃本能抽筋,即使他全身麻痹。 耳边又传来哭泣地声音:“阿山,快吐,把吃的东西吐出来,快吐,吐出来就会好的。” 孙山迷迷糊糊中,耳朵传来的声音迷迷糊糊,就算他不想吐,被人这么顶着,被灌粪便水,不吐也会吐。 迷迷糊糊中,孙山只觉得自己一直吐一直吐,后来脑瓜子一片空白,彻底昏睡过去,再也没办法动弹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山感觉看到太奶慈祥地向他招手,嘴里好似在喊:“乖乖,快来陪我~~~”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恐怕,孙山被吓得连连后退。 这哪里是太奶,分明是黑山老妖。 孙山一阵惊吓,猛然地一睁眼,随后尖叫一声:“我不要陪你。太奶,你快走。” 眼睛总算睁开了,但声音怎么发不出来,这话只是在脑袋里尖叫。 孙山眼珠子艰难地转来转去,看到的是蚊帐顶。 这是在房间,那顶蚊帐是昏迷前的蚊帐。 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孙山努力地想转动,但全身依旧麻痹,手脚也抬不起来,只能稍微动一动手指头。 头转动不了,所以看不到来人。 渐渐地,来人靠了近来,猛然地对上孙山那双吊三角眼,随后惊叫一声:“啊~~~” 之后叫到一半忽然止住,一个急切,扑了过来。 桂哥儿大喊一声:“山哥,山哥你醒了。” 桂哥儿一身蛮力,拼命地孙山身上摇来摇去,摇得孙山头晕目眩,拼命地使眼色让他不要摇。 结果桂哥儿看到的是孙山像死鱼一样频频翻白眼。 心里一紧,颤抖地大喊:“山哥,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啊?刚醒来,怎么就翻白眼?” 惊叫几声后,也不再理孙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喊:“大夫,快来大夫,我家山哥快要不行了。” 孙山绝望地看着蚊帐顶,他觉得自己没事,怎么被桂哥儿这么一摇,这么一喊,就像有事呢? 嘴角不由自主地流出口水,孙山使劲地哆嗦一下,可嘴角的口水依旧流下去。 双手又麻痹地无法动起来,想去擦拭也擦拭不了。 孙山此时的模样就像中风一样,歪嘴歪身子。 本来就不是靓仔,这样模样更往丑仔身上靠了。 没多大一会儿,外面一群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本来凉爽的屋内,瞬间燥热起来了,空气不流通。 孙山像水里的金鱼一样,拼命地加上嘴呼吸,但还是非常难受。 大家往孙山这样一看,看到他眼睛只剩下一点眼黑,其他好似全白了。 嘴巴咧到一侧,流着哈喇子,看样子实在悲惨。 大家害怕地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大夫款款而来。 孙山眼睁睁地看着大夫,想说话,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眼睛怎么也控制不住,流出眼泪。 大夫看到孙山的模样也一惊,急忙地进行一番望闻问切。 孙大力急切地问:”大夫,我家的山子怎样了?” 孙大力看着孙山的模样,不由悲从中来,一个大男人情不自禁地流下无声的泪水。 我们孙家村的山子是多么靓的小子,如今变成这副鬼模鬼样,他怎么对得起孙老夫人的重托。 恐怕以死谢罪都没办法得到宽恕。 如果可以,孙大力肯定会放声大哭。 大夫看了很久,一直在孙山身子按来按去,还用手连续好几次试探孙山的鼻息,直到确定孙山还未死。 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说:“各位举人老爷,孙举人还有气息,只不过豚毒已经入脑子,孙举人现在只有眼睛能动,身体的其他部分恐怕好难动。” 孙山一惊,大夫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要成为活死人,植物人? 听到这里,孙山的双眼情不自禁地再次流下伤心的眼泪。 桂哥儿一直盯着孙山,发现他又流泪,又流口水,快速地拿手帕帮孙山擦拭。 自个却呜呜地哭起来,流的泪水比孙山还多。 陈冬零着急地上前一步,看了孙山一眼,吓了一跳。 心里想着:孙举人脸色灰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如果他的眼睛不是睁开,跟死人一模一样。 陈冬零一阵悲凉,对着大夫说:“大夫,请你一定要救救孙举人,他是无辜的,这是飞来横祸。” 可怜的孙举人! 别人吃河豚活蹦乱跳,他吃鲫鱼却躺板板。 时也命也,斗不过意外。 孙举人真是个倒霉蛋。 太可怜了。 ------------ 第524章 为老家堂妹悲凉,命运弄人 孙山也不想死,更不想生不如死。要是成为植物人,不如再次拿豚毒毒死他。 大夫再次帮孙山把脉问诊,叹了一口气,怜悯地说:“中豚毒,九死一生,孙举人没死,已经很幸运了。以后,能不能再坐起来,再走起来,全看老天爷了。” 孙山的心一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要做活死人? 每天吃喝拉撒睡都在床板上,那还不如毒死他算了。 桂哥儿跪在地上,抱着大夫的双腿,眼泪一直一直地流,哀求着:“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家的山哥。他才十九岁,还要进京赶考,还要娶妻生子。我家山哥不能死,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大夫,求你救救我家山哥,我求你了。” 桂哥儿一阵绝望,他家的山哥多么无辜啊,明明没有贪嘴吃豚鱼,为什么中豚毒? 那些吃了河豚的举人老爷反而没事,这不公平啊,这没天理啊。 桂哥儿真想对着老天爷破口大骂,为什么这么对他家的山哥。 山哥是多么靓仔,多么心善,多么有才华。 山哥还要生个又靓仔又聪明的儿子,他的儿子还要给小山子做书童呢。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让他的山哥遭此横祸! 大夫对此也爱莫能助,难过地说:“哎,我已经尽力了,之后怎样,全靠天意了。” 顿了顿,好似想到什么,对这陈冬零说:“各位举人老爷,我看孙举人能醒过来,证明中的豚毒不是很深。手脚全身不能动,可以试一试针灸。夫子庙附近有一位针灸很出名的大夫,听说是前御医,你们可以找他试一试。哎,我是没办法了,爱莫能助。” 孙定南听大夫这么一说,眼前好似看到光了,并且相信这是光了。 跪在陈冬零前面,祈求到:“陈举人,麻烦你救救我家山子,麻烦你帮忙请那位御医,求求你了。” 孙定南知道自己的斤两,这里陈家最有势力,毕竟能在金陵做买卖,肯定人面广,求他准没错的。 孙定南心里其实有点埋怨,是陈冬零提议吃河豚,要是不提出来,他们家的山子有可能不会中毒。 现在“伯乐”未死,他家的山子因“伯乐”而死。 这是何种的无辜,何种的没天理! 何书骏凑上前,看到孙山的惨状,不由地一惊。 要是孙山死了,他的堂妹怎么办? 何书骏跟着孙定南一起恳求地说:“冬零兄,求求你帮忙求御医,阿山太可怜了,竟然遇到这种意外。” 孙山真的好可怜,吃河豚的没中毒,不吃河豚的却中毒,这事说出来都没人信,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真的好没天理。 陈冬零劝慰地说:“你们莫要着急。孙兄能醒来,证明有机会好起来。我现在就去请御医,我不一定能请到,但我会尽力请。哎,也怪我,提出吃河豚,结果......” 陈冬零走到孙山跟前,安慰地说:“孙兄,你会好起来的。” 说完就急匆匆地领着陈管事去请御医了。 大夫也给开了些药。 孙大力和孙定南急匆匆地去熬药了。 何书骏走上前,怜悯地看着孙山。 孙山眼睛使命地眨,希望他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中毒? 就算死,也好让他死得瞑目。 何书骏终于聪明一回了,好似知道孙山的眼睛在说什么。叹了一口气,不嫌弃地拿着帕子,替孙山擦出嘴角的口水。 桂哥儿用调羹给算喂了一口水,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还时不时抽泣。 何书骏叹了一口气说:“阿山,我现在说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的懂。” 桂哥儿立即说:“懂,我家山哥肯定能听得懂。” 为了验证给何书骏看,桂哥儿用衣袖摸了摸眼睛,哽咽地说:“山哥,如果你听得懂,就眨三下眼睛。” 孙山想也没想,就眨了三下眼睛。 何书骏这次确定孙山能听懂了,于是说到:“阿山,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就眨五下眼睛。” 孙山一愣,怎么还要眨眼睛的?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何书谨,认命地眨了五下眼睛。 何书骏惊喜地说:“桂哥儿,你看看,阿山真的听得懂我们说话,看来脑瓜子还是清醒的,太好了。” 孙山:~~~~ 如果能动起来,孙山肯定套麻袋,把何书骏打一顿。 何书骏继续说:“阿山,哎,你可算倒霉透顶了。你的鲫鱼汤有豚毒,所以你喝了就中毒。至于为什么鲫鱼汤有毒,我们现在还未弄清楚。不过你放心,相信不久就会知道你为什么中毒了。 昨晚你中毒后,我们就到官府报官,官府已经把这间客栈的厨子、小二、掌柜全抓到大牢里了。 今天一早陆兄他们到官府那边要说法,现在还未回来。等他们回来,我们就知道原因了。” 何书骏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再一次叹气,语气非常轻,非常难过地说:“阿山,我们推测,我说是我们推测,这可能真的是意外。 我们也问过厨子、小二,以及掌柜。他们之前根本不认识你,跟你也无冤无仇,你也整日跟我们待在一起,更没理由得罪人。 那个厨子说,他自己是这么说的,他在杀豚鱼的时候,被人喊了出去。回来再杀你的鲫鱼,他说可能忘记洗干净刀了。又或者杀豚鱼,不小心把肝脏、卵巢、皮肤等部位甩到你的鲫鱼那里。 厨子对怎么处理豚鱼很细心,因为知道有毒,不处理好,会毒死。 但你的鲫鱼,没有毒,厨子看也不看,就拿来做汤羹了。” 何书骏满眼都是悲凉地看着孙山,他们一伙人推断了许久,只推断出这种可能。 因为除了意外,他们想不到孙山为什么中毒。 孙山第一次来金陵,人生地不熟,天天跟他们在一起,想不到他会得罪谁,遭人嫉恨,遭人投毒。 要是说得罪人,也陈冬零得罪人多,毕竟行商做买卖,难免尔虞我诈了。 要毒也是找他毒。 孙山听完何书骏的讲述,再次流下两行滚烫的泪水,其实他心里已经相信这个原因了。 他做人做事小心翼翼,为人又和善,还喜欢微笑。 爱笑的男孩运气不会太差。 他那么爱笑,哪里会得罪人。唯一的可能,这是一场意外,而他,是意外的唯一受害者! 孙山呜呜几声,一片悲凉,千算万算,小心再小心,还是逃不过命运弄人! 何书骏再次帮孙山拭擦眼角的泪水,为老家堂妹悲凉,命运弄人! ------------ 第525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孙山一直听说书生赴京赶考,会遇到各种困难。 比如在荒郊野岭遇到猛兽、毒虫蛇等而伤而死。 在山地行进时可能遭遇坠崖、洪水等而伤而死。 买不起马匹或聘请护卫,身体虚弱,易受伤害而伤而死。 恶劣天气可能导致受凉生病,缺医少药而伤而死。 翻山越岭,会经历严寒酷暑,还可能遭遇“黑店”欺客、强盗抢劫等而伤而死。 误食有毒野果或野菜而伤而死。 《资治通鉴》的司马光曾经说过:科举既频,天下之士诚奔走之不易,而岭外尤为遐僻。每随计动经五七千里,往来不啻百余程。跋履道途,蒙犯风雪,比至京师,扶持困踬之不暇,使与郊圻安燕之士角其艺能,固不可得也。继而不第,孤寒之路,最为蹭蹬。 孙山一直以为这些都是传说关于书生赶考的故事。 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成为故事的其中一员。 从传说走向现实。 孙山不由地再次流出两行滚烫的热泪。 此时此刻的心情,家人们,谁懂啊? 桂哥儿看到孙山满脸都是泪水,也跟着流泪,不知道安慰孙山还是安慰自己地说:“山哥,大夫已经说了,河豚中毒后十几个小时没死,说明你已经度过最艰险的时刻了,以后慢慢治疗就会好起来的。” 至于什么时候治疗好,只有天知道。 桂哥儿越想越伤心,这是飞来横祸,好没天理。 孙山可怜兮兮地看着桂哥儿,他也知道自己死不了。 河豚中毒的特点是发病急速而剧烈,潜伏期短,一般为10分钟-3小时左右,中毒过了10小时还活着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孙山是死不了,可如今动不了太痛苦了,太难受了。 孙大力和孙定南从外面端了一大碗药进来,两人跟桂哥儿的神态大差不大,眼眶红红,看来也哭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们山子那么俊的一个小伙子,是全村的希望,如今搞成这样,他们如何面对孙家村的乡亲父老。 两人越想越伤心,一边熬药一边无声地哭泣。 孙定南哽咽地说:“阿山,快来喝药。喝药就就会好起来的。” 孙定南说这句话,不要说外人,就连他自己也不信。 可不信又怎样,也只能让自己信,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 桂哥儿接过药,一口一口地喂孙山喝。 但孙山嘴巴歪到一边,药进去后,又出来,桂哥儿继续喂。 药继续从口中流出来,桂哥儿继续不厌其烦地喂。 孙山也想吃药,可整个人都麻痹了,吞咽都艰难。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呕吐得太厉害,弄得他嘴巴都麻木了,根本动不了。 比襁褓时整日生病,苏氏一边哭一边给他喂药还惨。 孙山越想越伤心,眼泪又流出来了。 孙大力帮孙山擦嘴巴,看到流泪了,又擦泪。 嘴巴和泪一直擦,一点也不讲卫生。 好不容易,孙山总算把一碗药灌入肚子了。 何书骏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地想:原来河豚中毒是这样的,太可怜了,以后打死他也不会吃河豚了,不,连鲫鱼也不吃。 喂完药后,桂哥儿,孙定南,孙大力又帮孙山擦拭身子,把孙山收拾得干干净净。 三人一直忙忙碌碌,不想停下来,只有做事才能分散注意力,才能不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冬零走了进来,喜悦地说:“御医请来了。孙兄,你放心,你一定没事的。” 孙山好想说他不放心,他觉得自己有事。 因为他的身子,手脚还麻痹,还不能动。这过去了那么久,怎么会一直动不了? 手脚身子动不了就算了,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 孙山只能“呜呜~~呜呜~~”地回应。 陈冬零也不知道孙的“呜呜~~”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孙山倒霉又可怜。 哎,这世道,总是无辜的人受伤。 一个白发苍苍,红光满面的御医被陈管事引了进来,大家都非常礼貌地行礼。 陈冬零指着孙山说:“老先生,麻烦你帮忙看一看。我的兄弟只能眼珠子转,其他地方都动不了。” 老御医也不说废话,直接上来望闻问切一番。 看了看孙山,感叹地说:“孙举人运气不错,中了豚毒了过了那么久都死不了,那真的死不了。只要把毒素慢慢排解出来就没事。” 大家听到御医这么说,瞬间安心不少。 不死就行,至于残废不残废的那另说。 保住性命最重要。 桂哥儿着急地问:“老先生,我家山哥为什么不能动,会不会一辈子都不能动?” 老御医并未回答,而是触碰孙山的手指,腿之类的部位,发现并不是没感觉,而是感觉慢。 对着大家说:“河豚的毒可能入了孙举人的脑子,使得脑子受伤了,不能控制手脚和身子。大家不要着急,等孙举人把身体的豚毒彻底排出来后,脑子会慢慢地继续控制身子,手脚也会慢慢地动起来。” 御医就是御医,说出来的话特别好听。 不仅听到御医说孙山死不了,还听到他后续能动起来。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地了,大伙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活死人就好,不是植物人就好,只要能好起来就好。 至于什么时候好起来,慢慢来,孙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终于能喘一口气了,只要能好起来就好,他们也能给孙家村的父老乡亲交代。 御医随后来了一个转折,皱着眉头,艰难地说:“各位举人老爷,孙举人能好起来是真的,但什么时候恢复如初,我不敢保证。可能一个月,可能三个月,或者一年,或者一辈子都不能恢复如初。” 御医可不敢保证孙山一定能像以往那样健步如飞,他的医术再好,也要把最坏的情况说出来。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身子更是天差地别。 鬼知道孙举人属于哪一种。 他能从宫廷的宫斗中全身而退回来家养老,最主要的是做人做事不做满,不会信誓旦旦地保证没事。 大家心一紧。 何书骏着急地问:“老先生,你的意思是阿山以后行动不便,走路一瘸一瘸,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 何家村的老头老太,甚至中年人都有仆击,就算救回来了,行动也不变。 孙山河豚中毒后的模样感觉像伏击,会不会后遗症也一模一样的? ------------ 第526章 让山哥能继续保持翩翩君子的读书人形象 御医点了点头说:“我只说有可能,至于毒素全排出来后,孙举人会不会行动不便,这个说不清楚。” 御医故作哀愁地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哀叹地说:“全凭老天爷安排。” 老天爷,又是老天爷。 孙山嘴角不由自主地再次流口水,桂哥儿立即上前擦拭。 心里想着山哥平时很注重形象,如今的惨样被那么多举人老爷看到,肯定很伤心难过的。 特别流口水的怪模样,一定要及时扼杀。 桂哥儿看准孙山流口水,立即上前一抹,让举人老爷反应不过来看。 让山哥能继续保持翩翩君子的读书人形象。 何书骏听到孙山以后走路真有可能一拐一拐,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 他家的云妹怎么办?是嫁还是不嫁? 他们何家视“三纲五常”为规矩,做不出悔婚的事。 定亲了,下聘了就是他人妇,就算未婚夫死了,也要嫁过去“守活寡”,或者留在家里做“望门寡”。 何况孙山只是行动不便,云妹更不可能悔婚。 云妹想嫁也好,不想嫁也好,都必须嫁。 何书骏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山,心里更同情在老家的堂妹。 御医说完后,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一言不发,一段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御医继续给孙山诊断,用银针试探了好一会儿,再次确定地说:“现在不用针灸,先把毒素完全排出来再说。” 于是又开了一些药让孙山喝,主要开一些催吐的药,拉肚子的药,让孙山继续吐,继续拉,把身体的毒素排出来。 御医又说毒素排出来后,如果手脚身子真有不便,再找他针灸。 陈冬零安排陈管事恭敬地送出去,又领着孙定南去抓药。 陈冬零又叹了一口气,今日也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 怜悯中带着悲伤地说:“孙兄,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治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刚才御医说了,中了豚毒,九死一生,而你是生还者之一,这是非常幸运多。可见你的运气不错,等毒素排了出来后,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孙山看了看陈冬零,眼睛眨了眨,随后:“呜呜~~呜呜~~” 陈冬零哪里知道孙山说什么,只好让他不要出声,不要想太多,让他一定要保重身子。 孙山本想说谢谢,结果出来的事“呜呜~~”。 还是使劲力气才呜出来,想了想,还是不要再说话了。 反正呜呜来呜呜去,谁也不知道他说什么。 陈冬零和何书骏跟孙山说了一声去衙门看一看,等回来再来看望他后便离去了。 陆语鸣他们去了一个上午还未回来,陈冬零和何书骏有担心,也想知道前因后果,所以便去衙门打探消息。 至于担不担心陆语鸣出事,说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怎么说他们也是举人,朝中也有人,就算在外地,也不害怕出事。 孙定南领到药回来后,再次熬给孙山喝。 御医就是御医,孙山喝完后,又吐又拉。 至于他全身不能动弹,怎么吐怎么拉,是一个不可描述的过程。 不仅孙山凌乱,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也凌乱。 幸好他们是乡下人,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就算孙山再怎么肮脏龌龊,也伺候得好好的。 孙山想着等回去了,给他们加三倍工钱,带着他们飞升。 患难见真情,还是族人靠得住,任人唯亲果然没错。 傍晚时分,天快黑下来,陆语鸣等人才回来。 一个一个地凑过来探望孙山,看到孙山脸色灰白,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陈冬零和何书骏坚持说孙山死不了,他们真心认为孙山是将死之人。 孙山眨了眨眼,看到陆语鸣一众人疲惫不堪。 看来不仅他受罪,他们也受罪。 哎,也是,同伴出来这种事,他们难免担惊受怕的。 孙山中毒的场面太刺激了,他们肯定终身难忘。 死神离大家太近了。 陆语鸣怜惜地看着孙山说道:“孙兄,我的话你听不听得清,要是听得清,眨两下眼。” 孙山眨了两眼。 大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志清晰,没变成傻子实在太好了。 陆语鸣继续说:“孙兄,你中毒之事,官家也很重视,第一时间把客栈的厨子,小二,掌柜全部抓了起来,经过审讯,他们都说跟你无冤无仇,你中毒之事是个意外,他们也不想。” 顿了顿,问道:“孙山,你之前是不认识客栈的人吧?不认识眨两下眼睛。” 孙山眨了两眼。 他哪里认识客栈的人。 这是第一次到金陵,而且到了金陵后,整日混在队伍里,根本没跟客栈的任何人接触。 吃饭睡觉都是陈家安排。 孙山确定肯定一定自己没有得罪客栈的人。 陆语鸣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也认为客栈没有毒害你之意。这真可能是意外。厨子说他杀河豚时,出去了一趟上茅房,之后回来忘记洗刀去杀鲫鱼。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洗还是没洗。厨子吓得什么话都说。 又说或者把豚鱼一些清理下来的东西甩到鲫鱼里。 做豚鱼有毒,会很小心很小心,鲫鱼没毒,反而没注意。” 说到这里,陆语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孙兄,官府也倾向于厨子的说法,也认为这是一场意外。金陵人喜欢吃豚鱼,也有很多人中毒而死,可今日你这种情况,未曾发生过。官府现在看你的意见要怎么处理。” 孙山一愣,什么他的意见? 不是按照大乾律例处理就行吗? 还可以商量怎样处理的吗? 陈冬零把陆语鸣的话接上说到:“厨子肯定按过失杀人处理,至于怎么判,完全看孙兄的意思。至于掌柜,小二他们有连带之罪又或者无罪,这也要看孙兄想怎么处理。还有客栈的东家,肯定也有罪。但这罪可大可小,孙兄的意见非常重要。” 顿了顿,陈冬零补充道:“我们所住的客栈,是徐家产业,金陵徐家!” 金陵徐家,大大有名,跟当今圣上一起打江山,深得圣上喜爱,是金陵第一大家。 孙山懂陈冬零的意思。 无非是想民事赔偿代替刑事惩罚。 大乾律法非常宽泛,就看当事人,官府怎么运作。 反正怎么运作,都能圆过来, 不会一板一板,灵活的很。 ------------ 第527章 朝廷还是挺仁义的 何书骏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山,这场意外,真的太意外。 虽然厨子可恨,但现在除了恨,捉他坐牢或者判他死刑,好似什么都做不来。 就算厨子得到惩罚,心里的恨也应该消解不了。 不仅恨厨子,还恨命运。 孙山这么直躺躺地躺在床上,恐怕这次会试没办法去了。 如果单纯这次会试去不了,还不算大问题,最害怕的是下次,下下次的会试去不了。 朝廷科举选才,不仅选才,也选貌。 孙山本来就不是俊儿郎,还略带点丑,但好在五官端正,没有瞎眼,没歪嘴,没有大伤疤,够得上科举进场的资格。 丑是丑了点,只要不是丑得人神共愤,还是能进场的。 如今听说有可能有后遗症,要是后遗症是歪嘴又或者一瘸一瘸走路,又或者手脚麻痹不灵活,那还怎么进场考试? 科举没有人残志坚的故事。 人残是不能科举的! 唯一庆幸的是孙山已经考上了举人,有这个身份也算得到一份保障。 毕竟没听说过因为举人残废,举人身份被剥夺的。 朝廷还是挺仁义的。 陈冬零继续说:“孙兄,徐家那边,衙门那边,给了个建议。我说给你听一听。你可以参考。” 顿了顿,叹了又叹气,沉重地说道:“徐家那边想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没事。他们给5000两赔偿,御医的治疗费他们出,直至御医说不用治了。” 这是徐家跟衙门协商后的建议,当然徐家是想过来跟孙山协商的,但孙山这个样子,徐家选择通过第三方人来当说客。 害怕孙山见到徐家人一时激动愤恨,受刺激后病情加重。 也害怕过来被孙家人打。 徐家人聪明地选择不亲自上门。 至于陈冬零,其实是赞同这个方案。 孙山受到毒害已经成事实,权衡利弊,只有得到赔偿才是最优解。 当然这样的话,陈冬零是不敢说的。 他名义上是读书人,实际是买卖人,对于金钱看得非常重,觉得收钱了事是最好的选择。 但其他读书人不一样,觉得用钱了事,是看不起他们,觉得徐家人欺人太甚。 不蒸馒头争口气,读书人往往会选择硬刚到底,特别是自认为有“气节”的读书人。 果然陈冬零的话说完。 耿直地陈觅波气愤地说:“哼,徐家这是看不起谁,以为给钱就能把人打发走。哼,明明是他们客栈的错,让孙兄无辜受累,这些人就该坐大牢,就该以死谢罪,徐家的客栈就该关门大吉。” 陈觅波紧紧地看着孙山,怜悯地说:“孙兄,你现在行动不便,如果需要,我可以为你击鼓鸣冤,我就不信徐家能只手遮天。我们是天子的门生,应天府不为你主持公道,我们上京城告御状,我就不信徐家能阻止我们。” 陈觅波越说越激动,看得孙山恨不得站起来喊他不要激动。 真害怕陈觅波做傻事,让事情朝着不可想象的方向发展。 徐家虽然深得圣上宠爱,但在朝廷上肯定有死对头。 万一这件事被政敌利用,孙山再次成为工具人。 就算结果徐家倒霉,但孙山会更倒霉。 工具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孙山自然不想做工具人。 事情往往从不经意的小事发展成失控的大事,蝴蝶效应可厉害了。 孙山害怕传着传着就传出徐家毒害进京赴考学子,残害读书人。 这个时期,学子是最敏感的,也最容易做话题。 就像每年高考,考生往往成为全民聚焦点。 如果有人施工发出噪音,要是在平时怎么投诉也不成功,可到高考时投诉,特别容易成功并且容易上新闻。 孙山可不想成为会试前的“特别新闻”。 这会对他的整个人生往往产生麻烦的结果。 他以后还要进场,还要做大官,给黄氏,苏氏,云姐儿挣诰命的。 孙山“呜呜~”几声,想让陈觅波收声。 陈觅波以为孙山赞同他这么做,自认无比正义地说:“孙兄,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畏惧强权的人,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孙山继续“呜呜~”几声。 陈觅波紧紧地握住孙山的手,无比坚定地说:“孙兄,莫怕,有我。” 孙山决定不“呜呜~”了,跟陈觅波这个“傻子”无话可说。 眼神瞄向最会审时度势的陈冬零,希望他知道自己的意思,阻止陈觅波。 陈冬零一直留意孙山,等孙山看过来,立即发现他看着自己。 陈冬零好似明白什么,试探地问:“孙兄,你是愿意接受徐家的赔偿?” 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是,眨两下眼。” 陈冬零认为孙山跟自己一样,都喜欢阿赌物。 从二胡卖艺那次来看,孙山选择接受打赏,证明并不觉得钱在侮辱他。 之后把钱捐出去给脚夫,更证明孙山是一个懂得如何让多方获利之人,懂得多赢对大家更好。 这件事,在陈冬零看来就应该及时止损,争取最大利益,而不是死扛到底,不顾后果。 还未等孙山眨眼,陈觅波站起来,不客气地说:“族兄,孙兄怎么会要徐家的赔偿呢?孙兄恨徐家还来不及呢。你少在以你的心度孙山兄的腹。” 其实陈觅波更想说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他们都是陈家人,在外面不能相互诋毁。 说陈冬零不好,就是说陈家不好,陈家不好,他陈觅波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三哥走上前,拉着陈觅波,呵斥道:“觅波,我们怎么想不重要,最重要是孙兄怎么想。你怎么不问问孙兄的意见呢?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孙兄。我们哪里能替孙兄做主。” 陈三哥都要气炸了,陈觅波一个姓陈的哪里有资格替孙山喊冤,就算要喊,也是由何家来喊。 何书骏都还未说话,哪里由陈觅波说话。 哎,得亏冬零是个不计较的,也得亏陈觅波姓陈,要不然,早就在半路把他丢下了,免得带他上路招惹是非。 陈觅波不服气,陈三哥一眼瞪过去,陈觅波蔫了。 陆语鸣赶紧上来打岔:“我们不如问一问孙兄的意见。” ------------ 第528章 谈赔偿 桂哥儿着急地看着孙山,他知道孙山想说话,但一直没办法说话。 自己又笨,看不懂孙山的意思,只能焦虑地看着孙山。 陆语鸣低声问:“孙兄,这件事你是要赔偿吗?如果是,请眨两下眼。” 孙山眨眼两下。 陆语鸣和陈冬零对视一眼,这么一刹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陈觅波不敢置信地看着孙山,想说什么,但被陈三哥死死拉住。 桂哥儿看气氛不对劲,立即说:“我家山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现在说不出话来,不能跟大家解释而已。” 桂哥儿无条件地相信孙山,知道他这么做必定有理由,而且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他们家的山哥那么聪明,做出的决定肯定最优解。 何书骏也想不到孙山会要钱。 他想孙山死扛到底,为自己找回公道,又害怕孙山死扛到底,得罪人。 现在孙山选择息事宁人,说失望是失望,但要是孙山选择扛到底,恐怕会害怕。 何书骏问道:“阿山,你这么做是不是害怕得罪徐家?” 孙山好想张嘴说话,可整个口腔都麻痹了,怎么说也说不出话来。 只能“呜呜~”地叫,所以干脆选择不出声,只用眼神示意。 陈觅波不服气地嘀咕:“徐家就了不起吗?做错事就能用钱解决吗?” 陈三哥受不了,重重地拍一巴掌在他后背,要是亲弟弟,早就拍脸上了。 什么徐家了不起,人家徐家就是了不起。 深受圣上宠爱,是国公爷。你一个书生怎么比?真是不知好歹。 何况这件事就是意外,徐家又不是故意毒害孙山,到哪里说都不能将徐国公治罪。 最多也是把客栈的人全部抓起来坐大牢。 但这样做有意义吗? 特别在金陵,徐家可是地头蛇,虽然明面不敢按死一个举人,但背里使出的阴招数不胜数。 孙山无权无势,得罪徐家,恐怕下场不会好。 就算他们一行人一起死扛到底,也只是杀敌200,自损1000。 怎么算也不划算。 陈三哥也希望孙山拿赔偿息事宁人。 陈冬零知道孙山不打算追究,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陈冬零是做买卖的,自然要讨价还价一番。 虽然徐家给的5000两不少,但银子谁会嫌多。 走上来,看着孙山说:“孙兄,既然你选择息事宁人,那我们这边就跟徐家讲清楚。我会帮你争取更多赔偿。” 孙山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哎呦,陈冬零果然是做大买卖的,最能洞察人心。 孙山是接受赔偿了事,但想要更多的赔偿。 5000两很多,可他最贪得无厌,谈个一万两也不错。 他要是能开口说话,能动手写字,早就把自己的诉求说出来了。 如今他什么都做不来,多么希望有个人是他肚子的蛔虫,知道他在想什么。 显然桂哥儿,孙定南,孙大力不能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孙山心里着急啊。 幸好陈冬零明白他的意思。 孙山想着自己都那么惨了,肯定要多些好处,要不然对不起他所受的罪。 特别是被人灌粪便心,这将是他一生的阴影,到死也不会忘记。 至于跟徐家扛到底,想也没想过。如果徐家跟他有仇,大家只能斗个你死我活。事实是徐家跟他无缘无故,完全是意外。 他就算再小心眼,也会权衡利弊,跟徐家死磕,恐怕他死,徐家都未死。 这么做不着数! 陈冬零又说:“孙兄,由我处理这件事,你赞不赞同?要是同意就眨两下眼。” 孙山想也不想地眨两下眼。 在场就属陈冬零最拿得主意,最老油条了,交给他最好。 陈冬零点了点头说:“孙兄,我一定会帮你好好谈的。” 孙山眼里有光,感激地看着陈冬零。 其他举人愣愣地看着陈冬零和孙山。 为什么陈冬零懂得孙山想要什么的?他怎么就不懂的? 还有孙山看起来是想要更多钱,觉得5000两太少了,不满意。 孙山是想让做买卖的陈冬零替他去谈“买卖”吗? 孙山什么时候沾上铜臭味的? 莫非是跟陈冬零走得多了,被他感染了? 何书骏也想不到孙山这么爱钱,好似用钱就能打发一样。 莫非三爷爷临老被山雀啄瞎了眼,看错人了? 文人的骨气呢?读书人的气节呢? 孙山要是知道众人这么想,肯定一巴掌拍过来,吃喝拉撒哪个不要钱,什么铜臭味,香得很! 陆语鸣想了想,决定要帮孙山说好话,他们怎么也是老乡兼同年。 试图解释到:“我想孙兄选择息事宁人,是不想连累我们。你们想一想,我们这次出行主要任务是赴京赶考。发生这个意外,要想告徐家,不说精力,这案子一头半个月都没办法搞定,我们实在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了。孙兄不想耽误我们赴考。” 孙山真想点头,陆语鸣说得好。 他是不想耽误他们上京赶考,不是孙山为大家替人着想,而是害怕因为他的事耽误同伴,让他们错过会试。 时间长了,肯定会怨恨孙山。 孙山也不会落得好,还不如不要麻烦别人,不让别人最后埋怨自己。 大家看着孙山眨了眨眼,还眨了两下,证明孙山是这么想的,不由地动容了。 陆语鸣继续帮孙山说话:“孙兄让陆兄去谈条件,要更多的赔偿,不单单为自己,还为父母,为家里人。说句不好听的,将来孙兄要是有事,有一笔钱留给父母也好。要是孙兄无事,有这笔钱,也能帮助更多人。 上次孙山把赏钱买馒头给脚夫,这次以身试险换来更多的钱,将来也能帮助更多的穷苦百姓。 孙兄,仁义啊!” 孙山也是这么想的,陆语鸣不愧是老乡,不愧是案首。有个聪明的老乡真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后面的话可以不说,他是不会拿钱出来帮助别人的,他自己的是穷光蛋呢, 先自己富,再想办法带动后富吧。 大家想了想,在场的人中就属孙山家里经济条件最不好,听说只有十几亩好地,哎呦,对比他们上百亩上千亩的地,那跟的没眼看。 要是孙山有事,父母怎么办? 也只能用钱养老了。 而且孙山以后一直治不好,一直生病,也要花钱看病,有这么一笔钱,就不怕看不起病了。 想到这里,连陈觅波也有点理解要钱了。 大家知道孙山的意思后,知道怎么做了。 第二天一早,陈冬零领着一众举人再次去衙门。 等下午回来的时候,陈冬零已经谈好了。 赔偿6000两,赔偿一座金陵小院子,御医的费用全包。 至于客栈,客栈人员怎么处理,全由徐家处理,孙山不再干涉。 ------------ 第529章 真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别人赴京赶考是为了获取功名,孙山赴京赶考赴京到一半路就“以身试险”,实现财务自由。 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第二天一早,衙门的办事员领着徐家的一个管事姗姗来迟来探望孙山。 办事员主要任务是做笔录以及做公证人人。 徐管事到来。 一来是人道主义过来探望一下孙山,二来确定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再提。 至于签字画押这些没有,因为这样做就会留下证据,干脆口头协议。 徐家也不担心孙山事后反悔,随着时间的流逝,人证物证再也很难拼凑出来了。 徐管事跟陈冬零讨价还价,觉得陈冬零狮子开大口,以为孙举人只不过被豚鱼毒了一下,不死之后应该没什么大碍。 本不想赔偿那么多,只不过主家那边不想节外生枝,才答应陈冬零的要求。 如今看到孙山的模样:脸色苍白,嘴角歪斜,眼睛吊起来,全身手脚没办法动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心里一惊,感觉他们赔偿的还是少了。 感觉孙举人的症状好严重啊。 好似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在来之前问过御医孙山的身体状况,得知死不了,至于好不好得了,能不能恢复如常,全凭天意。 陈管事看到孙山这个模样,觉得御医或许看漏眼,孙山不像死不了的模样啊。 陈管事不敢说太多的话,害怕说多错多。 先向孙山道歉,之后说些有的没有的,比如保重身子之类的车轱辘话语后,就火急火燎地拉扯官府人员走了。 害怕走得慢走不了。 当然走之前留下由银子,金子,银票组合而成的6000两,以及一座金陵小院子的地契。 众人看着好几个箱子,知道里面装的是钱,这么一冲击,猛然地发现孙兄好似发财了。 随后看到孙山的模样,瞬间还是觉得这些财不要也罢,实在太受罪了。 陈冬零想了想说:“孙兄,等会我们先过去院子看一看,帮忙收拾一下,等弄好了,就搬过去住。在客栈这边不太方便。” 孙山等人依旧住在原来的客栈。 这几天一直自给自足,因为客栈的人都被捉走,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去。 孙山作为受害者,实在不宜还住在案发现场,还不如搬到徐家送的院子住。 当初陈冬零不仅要钱,还要院子,完全是因为让孙山要有个地方好好治病养病。 陈冬零想着孙山不可能一直住在客栈治病休养, 肯定要租个小院子才行。 但让他们这些外地人去租实在太麻烦,不如直接向地头蛇徐家提出要院子。 当初讨价还价的策略就是高开低走。 先提出要小院子,如果徐家不答应,就让他们帮忙租小院子。 哪知道几个回合的你来我往的议价,徐家就答应给院子了。 陈冬零暗自为自己的高超商谈本事喝彩。 孙山也不想继续住在客栈,毕竟这里伤心之地, 住着也不舒服。 如今得了个小院子,自然想搬过去。 孙山感激地看着陈冬零,果真是体贴入微的好同伴。 如果可以说话,孙山早就说无数个谢谢 了。 陈冬零做事非常爽快和干脆,效率也高。 早上领着人过去整理院子,下午就回客栈,安排下人把孙山搬过去了。 徐家给的小院坐落在秦淮河畔不远处的地方。 众人把孙山弄到小院后,对这个小院非常满意。 院子不大,只有一进院,“回”字型,上下左右都有房间,中间是小院子,有天井,还种上花草。 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当然让大家最满意的是地段。 这个位置相当于金陵的CBD,左邻右舍都是达官贵人,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有官差巡逻,可以说非常安全。 陈冬零笑着说:“孙兄,这条巷子叫锦绣坊,你住在街尾,御医住在街头,这样方便看病。” 孙山听到这里,再次感激地看着陈冬零。 真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陈冬零和徐家谈判,肯定考虑到看病的问题,所以肯定会提出要哪个地段的院子。总不能孙山看个病,都要大夫走上一个时辰,那样还怎么看病。 在这里,万一有突发情况,桂哥儿一个急速,就能把御医搬过来。 孙山可不相信徐家会主动给个好地段的院子出来,这肯定是陈冬零努力争取的。 陈冬零真是个深入细致,考虑周到的好人。 好人一定要一生平安。 孙山想说些感激的话,只可惜话还说不出来,手脚也只不过能轻微地动一下,对同伴们的感激只能留给下次再说。 把孙山搬入院子后,陈管事又让御医来看病。 反正是徐家出钱,不看白不看。而且还要天天看。 御医仔细望闻问切一番后,说些有的没有的话,总结下来就是继续排毒。 至于怎么排队,参考昨天的做法。 陈冬零拱了拱手说:“老先生,我的好友今日搬过来,会一直住在这里,往后就麻烦你了。” 御医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点头说:“行,我每天过来看一看,大家住的近,也方便。” 御医也无所谓,反正出诊费,药费就找徐家报销,他不信他们敢逃账。 要是敢逃,他就要独家爆料给金陵小报,唱衰徐家。 陈管事送走御医,领着孙定南去捡药了。 陈冬零看了看孙山,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孙兄,老先生说你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接下来只能慢慢治疗和修养。而我们.....” 陈冬零不说,孙山也明白,可他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示意,希望在场的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距离事发已经三四天了,严重拖累了行程了。 陈家商船不仅送学子上京,还要送货装货。 他们的时间都是确定的,再下去会耽误买卖的。 买卖一耽误,自然会造成损失。 孙山可不想恩将仇报,让好心人受到损失。 陈冬零看到孙山点头,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果然是个通透人,和这样的人相处真不错。 陈冬零开门见山地说:“孙兄,我们后天就要启程,继续北上。你现在没办法赶路,只能等好了再走。我会安排陈管事留下来照看你,等确定你的情况后,他再乘坐商船到京城。 你休养好了,如果我们陈家商船刚巧在金陵经过,可以继续搭乘。 如果遇不到我们的商船,我这里有几个相熟的商家,可以介绍给你。” 陈冬零做买卖的,不仅见识多广,还人脉广泛,自然认识不少商家。 孙山是何家的女婿,他们陈家跟何家是世交,也通婚,关系盘庚错节,错综复杂。 这次孙山搭乘陈家的船,途中出事,陈冬零自认为要处理得当,回去好交代。 金陵地图 ------------ 第530章 孙山好转 孙山知道自己没办法跟着他们一起赶路,一般悲观的想法是会错过这次会试。 他这样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如初。 最悲观的是或许不能恢复如初,没办法再次走入考场。 想到这个问题,孙山真想大哭一声。 他拿赔偿是迫于现实的妥协,而不是高高兴兴地拿。 运气超好,一个月后独自上京,运气一般三年后再来,倒霉到家只能一辈子无缘科举。 孙山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发展,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还活着,加上有一笔钱,加上举人身份,能体面的活着。 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陈冬零,陈觅波等人跟孙山说了些话后,就回客栈,临走前说明天再看孙山。 何书骏留下来,谁叫他们是名义上最亲,实际也挺亲。 何书骏叹了一口气说:“阿山,只能听从冬零兄的安排了,你留在金陵好好治病,我们还要继续北上赴京赶考。” 孙山点了点头,表示赞成这个提议。 何书骏又说:“阿山,我没办法留下来陪你,你不要怪我。” 孙山连忙摇头,怎么会怪何书骏呢? 孙山是孙家村的希望,何书骏也是何家村的希望之一。 任务都是上京赶考,怎能为了孙山留下来呢? 何况何书骏留下来也没用,他只有壮胆的作用。 何书骏看到孙山点头,摇头,就是说不出话来,难过地说:“阿山,我问过大夫了,你只是暂时说不了话,等毒素排出来就好的了。你不会是哑巴,也不会是瘫子的。” 何书骏害怕孙山胡思乱想,越想越难过,最后郁郁而终。 他家云妹还等着孙山回去成亲呢。 何顺骏心里隐隐约约地认为孙山这次会试肯定错过了,恐怕要三年后再来了。 他们出发的时间本来就不早了。赶紧赶快到京城也只不过刚刚好。 如果冬天到了,天气不好,赶路更艰难了。 孙山就算能动起来,也是大病初愈,哪里能冒着风雪冬雨赶路,这可会要人命的。 就算他能按时到京城,考试也是一道门槛。 听说京城很冷,会试不能穿厚衣服,孙山的身体状况也难入场啊。 何书骏认为孙山会有九成的几率错过会试,只能下次再来。 想到这里,不由地替孙山可惜,怜悯地看着孙山,叹气再叹气地说:“阿山,你要好好在金陵养病。我看御医老先生是有本事的,他肯定能让你恢复如初,行动自如。” 孙山再次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们的苦衷,也祝愿他们能安然无恙地到京城。 天一亮,陈冬零等人过来看望孙山,让陈管事领着下人帮忙置办东西。 陈冬零对着孙大力,桂哥儿,孙定南,语重心长地说:“陈管事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你们跟在陈管事后面做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他比你们熟悉金陵。” 桂哥儿很惶恐,想到陈冬零一行人要离开,他就害怕。 虽然陈管事留下来,可那只是管事,不是举人老爷。 桂哥儿心里想着要是今日只有他跟孙山赶路,遇到这种事,他肯定惊慌失措,不懂得如何处理。 他家的山哥也只能白死。 幸好有陈举人在,桂哥儿才有主心骨,知道怎么做对孙山最好。 现在陈冬零要走,桂哥儿说不害怕是假的。 御医虽然说孙山死不了,可看到孙山的样子,桂哥儿就觉得随时会死。 万一突发状况,桂哥儿信不过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桂哥儿这么想,孙定南和孙大力也这么想。 他们两个比桂哥儿还不如,从乡下来的,哪里知道怎么做才好。 他们害怕自己做错误导孙山的一生,那么他们真的是孙家村的千古罪人了。 桂哥儿,孙定南,孙大力只能点头听陈冬零的话。 他们三人哪里有立场让举人老爷留下来陪着孙山。 三人只希望孙山能尽快好起来,就算不那么快好,能说话也好。 何书骏也说道:“御医今早过来看了,认为阿山过两天就能说话了,你们不要害怕,陈管事会陪着你们的。” 孙定南,孙大力,桂哥连忙说一声是,随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孙山,他们只希望孙山能快点好起来。 陈冬零等人把孙山的事安排后,隔天天一亮就启程了。 孙山在他们走的第三天后,能慢慢说话了,嘴巴也没有那么歪斜了。 桂哥儿从外面拿药进来,假装坚强地说:“山哥,来吃药了,等吃了药,你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孙山觉得好笑,每次吃药,桂哥儿都这么说。 孙山咧着嘴笑了笑,结果又流口水了。 桂哥儿快速地擦拭,用勺子喂孙山吃药。 吃了一口后,孙山觉得今日的药,御医老先生好似加重了药味,特别苦。 忍不住地说:“桂~~哥~~水~~水~~~” 桂哥儿愣冷冷,随后一喜,大声喊:“山哥,山哥,你能说话了?” 他害怕自己听错,急匆匆地放下手中的药。 跑到院子找来正在劈柴的孙大力,捡菜的孙定南,以及无所事事的陈管事。 高兴地说:“山哥,山哥能说话了。你们快来听一听。” 几人一窝蜂地冲进来,看到孙山嘴角流出药来,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歪瓜裂枣,哪里有好转的样子。 桂哥儿又上前,用帕子帮孙山擦拭,激动地说:“山哥,你快说话,快说话给他们听听。” 孙山眼睛眨了眨,他是能说话,但无端端叫他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呢。 于是继续重复刚才的话:“水~~~给~~我~~水~~苦~~~” 这次四人终于听到孙山说话了,大家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出事以来最如释重负的笑。 陈管笑呵呵地说:“孙举人,你能说话了,实在太好了。” 陈管事心里想着孙山今天能说话,明天就能动起来,后天可能会下地,那么他就圆满完成任务了,可以出发到京城了。 这次他留下来,买卖上的事就由少爷负责,那可不行。 少爷这次是来赶考,不是来做生意的,他不能让少爷分心哩。 陈管事可想立即北上,把他少爷追上呢。 ------------ 第531章 做个快乐的死肥宅 陈冬零一行人走了之后,孙山就这么被留在金陵治病养病。 整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也无所事事。 桂哥儿见天气不错就把孙山搬到院子里晒太阳。 风和日丽,阳光暖暖,微风徐徐,孙山躺在竹椅上,无聊地看着天空。 这日子真无聊,就短短几天,也让人生不如死。 御医老先生又过来给孙山看病,仔细帮孙山诊断,也没有说病快好,也没有说病好不了,就这么看着。 看完后,给孙山来两针,药方也不用改,继续吃药就行了。 孙山有时候怀疑御医在骗“保”。 怎么一天天的进展毫无变化的,怀疑他拖着自己,让自己的病不那么快好。 反正徐家出钱,又不怕逃医药费。 陈管事领着孙定南和孙大力从外面回来。 他们三个去买菜了。 孙大力和孙定南做起了厨子,陈管事倒是最悠闲的,整日游荡来游荡去,想做事却找不到事来做。 吃过午饭后,孙山主动提出:“陈叔。我的~~病~~稳定了~~不~~~要~~~耽误~~~你~~~。” 说完这句长话,孙山的口角又流出口水了,桂哥儿急速地拿起帕子擦拭。 孙山的意思是他现在病情稳定了,也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陈管事可以不用留在这里陪他了,不能耽误陈管事干活。 要知道能找一份好工作是非常艰难的,离开岗位太久会被人取代的。 孙山可不想连累陈管事“失业”,不想连累他的位置被人取代。 这几天的相处,孙山大概明白眼前的陈管事其实是陈氏的旁支,来主支这边帮忙干活看,机缘巧合被陈冬零看上,跟着陈冬零跑船跑商,才混到一个管事的职位。 陈管事跟何书锵的阿娘陈氏是刚卡在五服的亲戚。 陈氏的祖父比陈管事的祖父厉害多。陈氏的祖父在衙门干活退休后,陈氏的父亲接替陈氏的祖父“公务员”的位置。 地位可比陈管事这边的高很多。 陈管事看了看孙山,想不到孙山那么早就提出来了。 这些天他在这里帮忙,尽心是尽心,但不怎么甘心。 如果有的选择,陈管事肯定希望陪着陈冬零上京。 行商时,陈管事在明面,陈冬零在后面。 陈管事害怕自己脱离岗位太久,被下面的人取代。 每行每业竞争都非常激烈,他从一个家里只有几亩地的农家子,能爬上管事这一职位,可用尽了全力了,自然不想因为某些缘故而被取代。 只不过陈管事想不到孙山那么体贴,自动提出来,让他先行离开。 果然是举人老爷,做人做事就是周到,想得长远。 陈管事还是有点犹豫地说:“孙举人,你现在的情况还未好,我要是离开了,你可以应付吗?” 孙山了点头说:“没~~事~~我在~~这里~~~好~~没事~的~~。” 说话真费劲,孙山明明觉得自己能完好地说出来,怎么到口中就吞吞吐吐,一顿一顿的。 嘴巴一点也不受大脑控制呢。 不过孙山自我感觉好很多了,起码不像之前那样没什么感觉。 特别是今天,手脚能比较大幅度地动弹,孙山自认为他这是好转的迹象。 至于要等他好,陈管事才离开,那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孙山可不能耽误趁管事干活的。 桂哥儿不想陈管事离开,觉得孙山还需要陈管事照顾,其实也不怎么用陈管事照顾,只要陈家人留在这里,桂哥儿就安心不少。 但孙山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桂哥儿人笨,所以听聪明人做事就好了。 孙大力和孙定南跟桂哥儿一样的想法,都不希望陈管事走,但总不能耽误别人做事。 陈家已经安排的够妥当了,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要知道适可而止。 陈管事还是不放心,又多停留了两天,御医老先生说孙山的状况越来越好了,按照目前的情况,能动能跳的日子也不远了。 慢慢休养,就算不能恢复到十成十,也能恢复到七成七。 陈管事听到后彻底安心了,去码头打听到相熟的船商,明天有船到京程,便跟孙山告别了。 陈管事抱歉地说:“孙举人,明天有船到扬州,我准备去乘坐。” 金陵到京城,先乘船到扬州,之后京杭大运河一直北上就可以了。 孙山点了点头,给孙定南使了个眼色。 孙定南收到后,立即拿出一个小荷包出来,感谢地说:“陈叔,这些是我们给你的盘川,这些天辛苦你了,连累你忙前忙后,给你添麻烦了。” 陈管事连接拒绝:“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少爷跟孙举人是好友,帮着点忙不足挂齿。” 孙定南按照孙山的指示,坚持要给陈管事辛苦费,直接塞过去。 感谢地说:“陈叔,你拿着,你不拿着,我们过意不去。不要推脱了,这是我们一点心意。多亏有你,我们才不用手忙脚乱。陈叔,不要客气,非常感谢你。” 陈管事看了看孙山,孙山让他守着。 陈管事想了想,还是收下来,笑着说:“那就多谢了。” 孙山想着这些天陈管事尽心尽力地帮忙,带着孙定南,孙大力,桂哥儿熟悉金陵。 告诉他们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教会他们三人不少东西。 陈管事虽然不是金陵人,但从商那么久,对金陵可熟悉了,有他在,桂哥儿三人可以少走弯路。 起码去买菜,也知道哪个地方物美价廉,不做冤大头了。 陈管事天还未亮就起床,孙大力和孙定南把他送到码头乘船后就回来。 孙大力有点害怕地说:“阿山,只有我们四人在这里,我有点害怕。” 孙定南和桂哥儿也一样,整个大大的应天府,只有四个人在,而且主心骨孙山还口不能顺利说,手脚不能动起来,他们可害怕将来要应对的事。 孙山赶紧安慰地说:“莫怕~~不~~会~有事~~的~~~。” 至于怎么减少节外生枝,孙山直接吩咐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不要出门,唯一出门的时间就是卖菜做饭。 孙山四人决定做个快乐的死肥宅,这么就能减少意外事故了。 ------------ 第532章 错过会试 眨眼间到了11月底,孙山在金陵治病养病已有一段时间了。 御医再次登门为孙山扎针,等一切弄好后,笑着说:“孙举人,你的毒素排得差不多了,往后慢慢休养就行了。” 御医老先生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山,毒素是已经排出了,可走路还一瘸一瘸,特别是右手,好似还抓不稳笔,莫非是当初有少部分豚毒入脑了,再怎么治疗也治不好? 拿着账单到徐家那边报销,徐家问了孙山的情况。 御医只能实话实说孙山的腿脚不好治。 徐家那边也没说什么,只吩咐能治就治,但一定要保证死不了。 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只要合理的就会给报销。 孙山满脸苦涩,但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拱了拱手说:“谢谢老先生,麻烦你了。” 一开始御医天天来看病,慢慢的三天来一次,慢慢的七天来一次。 孙山从口不能言,到现在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从歪嘴到现在的正常嘴巴,从瘫痪在床到现在能独立站起来。 不过让人难过的是腿脚依旧不灵活,走路明显瘸腿。 其实看起来根本不瘸,但走起来,就像坐久了大腿麻痹那样走路,不能快,不能走久,隐隐约约还有疼痛。 手更惨,握笔颤颤巍巍,好不容易握住笔了,想写字,还未下笔,墨水已经滴到纸上了。 总之一句话就是身子不灵活,大脑控制不住。 孙定南和孙大力送御医出门,顺便去抓药。 桂哥儿跟着孙山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晒太阳。 桂哥儿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 偷偷摸摸地看着孙山,被孙山发现,又立即闪躲。 等了一会儿又开始偷偷摸摸看着孙山,被发现了,立即心虚地闪躲。 孙山觉得好笑地问:“桂哥儿,怎么了?有话就说。” 桂哥儿想了想,语气低落地问:“山哥,御医有跟你说什么时候能恢复如初吗?” 御医在给孙山看病时,桂哥儿全程在场,御医有没有说孙山的病何时好,桂哥儿哪里不清楚。 只不过桂哥儿害怕自己分神,一时之间没听到,不死心地问孙山。 孙山摇了摇头说:“老先生没说什么时候好,只叫我好好休养。至于什么时候好,全凭天意吧。” 这个问题孙山也好想问御医,但看他的模样,他是不知道的了。 孙山也曾经找过其他大夫看病,得出的结论跟御医的大差不差。 都是叫孙山好好休养,等时间到了,病自然去了。 颇有天生天养的意思。 孙山想着过两天要计划进行康复训练。 就当自己中风,通过主动运动,被动运动来改善运动障碍。 比如上下肢的力量训练、精细动作训练,慢走、快走或者是打太极等,能够促进血液循环,还能够增强体质。 孙山知道想要跟正常人一样,必须进行科学的身体训练。 当然运动训练还是不够的,必须结合饮食调理,药物调理,针灸、按摩等方式进行调理。 更令孙山沮丧的还有一点,这次会试他恐怕要错过了。 今天已经11月底了,明天就12月初一,再过30天就过年了。 过年期间各行各业会封关,没有船只进京。 孙山想要参加来年二月初的会试,就需要这几天启程。 显然孙山根本没有恢复,不可能启程,那么他必定错过来年的会试。 孙山叹了一口气,难过地看着天空,阳光很灿烂,心情却很糟糕。 桂哥儿明显感受到孙山的难过,支支吾吾地说:“山哥,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不要伤心。” 桂哥儿跟孙山想到一块了,知道孙山必然错过会试了。 如果现在身体好,急匆匆地上京城还来得及,可孙山现在只恢复到五成,连握笔都握不紧,那怎么行? 孙山是读书人,靠笔证明才华,要是连笔都握不好,后果可想而知了。 孙山笑了笑,带点苦涩地说:“桂哥儿,你不用担心我。这次考不了,那就下次吧。你说的对,我还年轻,还有机会。何况这次会试,我根本没把握,不考也罢。你家山哥我,三年后去考,更有信心和把握。” 桂哥儿不知道孙山是真看开,还假装看开,那么就当他真的看开,因为不看开也没有用。 想了想说:“山哥,你要在金陵养病,吃喝拉撒都要钱,我想到码头做苦力,呵呵,我想去扛麻袋,我听说临近过年,需要的人手多,价钱也高,我想去赚钱,整日在院子里闲着也无聊呢。” 桂哥儿出去买菜,认识了卖菜的大爷大妈。 一开始鸡同鸭讲,慢慢地也听懂几句,打听到码头那边大量招收扛夫。 桂哥儿想着他们一时半会是不能离开金陵的,吃的喝的可要钱了,不能坐吃山空,想着去码头干活补贴家用。 他的力气大,能赚更多的钱。 孙山愣了愣,想不到桂哥儿操的心那么多。 笑了笑说:“桂哥儿,你要是去码头干活,谁伺候我呢?我现在腿脚手脚不便,你不在,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何况我们还有钱,不用你操心那么多。” 桂哥儿非常不认同地说:“村长阿爷说了,就算再有钱,不去干活也会把钱吃光的。 孙家村不能养懒汉,不干活再多钱也会被人看不起的。 山哥,徐家赔的钱,可要好好收起来,将来花费的可多了。 下你继续进京赴考也要钱,成亲也要钱,生子也要钱,等我的小侄儿读书也要钱。 山哥你那么聪明,我的小侄儿肯定也很聪明的,将来会像你一样赴京赶考呢。 要是我有好几个小侄儿,个个都人中龙凤,都要赴京赶考,那得多少钱啊! 哎呦,山哥,钱可不耐花,一定要好好藏起来。现在有手有脚就该努力干活赚钱呢。” 孙山满头黑线,桂哥儿你想太多了,怪不得没德哥儿那么高了。 看了看桂哥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孙山云淡风轻地说:“桂哥儿,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可不会为他们想那么多的了。他们要是有机会赴京赶考,那么就让他们去愁路费了。” 桂哥儿不同意,觉得孙山不是好阿爹,不能不为儿孙着想。 继续像唐僧一样,在孙山耳朵念来念去,试图把孙山洗脑成二十四孝老爹。 ------------ 第533章 到码头做扛夫 转眼12月中旬,孙山确定自己没办法继续上京了,趁着最后一趟北上快船,写了一封信给京城的大表哥以及何家,告诉他们自己的病情以及确定没办法参加会试了。 当然写信的时候往好的方面写,免得大表哥担心。 至于家里的信, 孙山想着会试结束后再写,现在写给他们肯定很担心,说不定孙伯民会冒险来金陵找他。 孙山叹了一口气,为这次错过会试深深地遗憾。 御医老先生又过来给孙山复诊,点了点头说:“孙举人,你体内的豚毒应该排出来了,至于为什么身体还不怎么协调,这可能中毒留下的后遗症,得慢慢来调理。” 孙山明白,拱了拱手:“老先生,谢谢,有劳你了。” 御医又说到:“药是不需要吃了,改成食疗,我开张方子给你,按照上面的一日三餐进食。至于针扎,推拿,我还会七天来一次。” 孙山感激地说:“多谢老先生,我会按照你的建议如实做的。” 中了豚毒,如果是轻度,只要积极的给予治疗,通常并不会留有典型的后遗症。 而严重的,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一系列的后遗症。 河豚主要的作用于身体的机制,是导致神经肌肉的麻痹,会影响呼吸和心血管的功能。 因此严重的后遗症是会对外周神经造成不良的后果。 病人通常会有椎体系和椎体外系的功能障碍,表现为定向力障碍抽搐,走路不稳定。 另外患者还会留有心悸、胸闷、气短等心律失常的后遗症。 孙山现在手脚不协调,走路不怎么稳定,显然这是中豚毒的后遗症。 唯一庆幸的是程度不算太严重,起码没有心悸,胸闷,呼吸困难等症状。 孙山想要恢复正常人的状态,需要时间来慢慢调养。 桂哥儿把御医送出去后,跑进来问:“山哥,你是不是不需要吃药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不吃药了,按照御医给的方子饮食就可以了。” 桂哥儿听到不用吃药,嘴巴咧开地笑起来说:“山哥,那是不是你的毒已经完全解除了,病完全好了?” 孙山不知道怎么跟桂哥儿说,看着他高兴的模样,最后点了点头说:“嗯,好了。以后慢慢调养就会恢复如初,跟以前一样能吃能喝能睡了。” 桂哥儿听到这里,雀跃地拍起手掌,一溜烟跑了出去,随后听到院子里一阵欢呼。 孙大力穿着围裙,手握着铲子,跑了进来,满脸笑容地问:“阿山,你真的好了?那太好了。” 孙大力这次出行可谓心惊胆战,惊心动魄,真害怕孙家村唯一的举人老爷这样没了。 幸好孙家列祖列宗保佑,孙郎中保佑,让孙山度过难关。 孙定南满手柴屑地跑了进来,笑着说:“阿山,御医说不用吃药,那证明真的好, 剩下好好调理,时间到了就会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呵呵,实在太好了。” 孙定南虽然读过书,但哪里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当时手软腿软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幸好这次出门有许多举人老爷陪着,如果靠他们三个孙家村的人肯定搞不定。 怎么请大夫,怎么跟人要赔偿,孙定南哪里懂。 最懂的孙山却口不能言,他们只能被人欺负。 幸好孙山有一群好同伴,才能顺利地渡过难关。 桂哥儿拿到御医开的饮食单子,对着孙定南和孙大力说:“老先生说要按照上面的单子吃饭,呵呵,以后我们就按照上面的做。” 孙定南,孙大力,桂哥儿三人不怎么会做饭,这些天都是随便应付的。 看到上面的食方子,孙定南迟疑地问:“这些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做?如何是好?” 孙大力别说做了,连方子上面写的是什么都看不懂,着急地问:“怎么办?我本身就不会做饭,御医给的方子我哪里会做?” 孙山看了看饮食方子,笑着说:“其实上面的菜式很简单,不用担心。” 御医写的菜单子不过是简单的菜式,这些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以清淡饮食为主,多吃新鲜绿叶蔬菜、水果等食物,避免辛辣刺激性食物。 最重要的是不要喝茶,要多喝白开水,通过喝水促进排泄,把毒素完全清理掉。 孙山对桂哥儿说:“桂哥儿,你不用煲汤给我喝,等我完全好了再喝吧。”、 桂哥儿以为多喝汤身子就好得快,经常嘟嚷着要煲汤。 孙山现在不适合吃含量胆固醇过高的老火靓汤。 桂哥儿急忙答应:“我知道了,山哥,等你好了,我再煲汤给你喝,让你好好补一补。”、 御医都这么说了,桂哥儿当然听权威人士的话了,为了孙山的身体能快速康复,桂哥儿可听话了。 转眼十二月底,也快过年了。 孙山一行人就这么在金陵住下。 孙山这些天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进行身体康复训练,不管有多累,都要把一天的脚步走完。 至于练字,一开始非常不顺利,慢慢地也能写上去,虽然还未有原来的效果,但总体是趋向好转。 孙定南留下来照顾孙山,桂哥儿和孙大力则跑到码头做起了扛夫,帮人搬货卸货。 每次收工回家,桂哥儿和孙大力拿着新鲜滚热辣的铜板,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孙大力可谓开了眼界,兴奋地说:“阿山,原来去码头做扛夫那么赚钱的,呵呵,我一天能赚80文哩,要是在孙家村,3天还赚不了那么多哩。” 孙大力跟桂哥儿到码头干活,一开始不知道怎么找活计,后来经过卖菜的大妈介绍,加入了本地帮派的漕帮,跟着别人一起去扛麻袋。 一来一回,一天赚不少钱。 特别是临近年尾,码头的生意更火爆,他们赚的钱更多了。 孙大力感叹地说:“要是我们孙家村在金陵就好了,呵呵,我们全村的汉子过来卸货装货,赚的比种地还多哩。” 桂哥儿之前希望孙家村搬到大庾山码头,孙大力更进一步,希望搬到六朝粉黛的南京码头。 果然人随着见识的增加, 欲望会越来越大。 ------------ 第534章 年关将至 桂哥儿比孙大力赚的还多,足足赚了100文。 笑呵呵地说:“山哥,管事说我力气大,干活也勤快,叫我趁着年关多赚钱呢。呵呵,山哥,我现在一天100文,10天就一两银子了。一两银子可以吃好久了。” 孙定南羡慕地看着桂哥儿和孙大力。 羡慕地说:“你们这么说,我也想到码头做扛夫,这一天赚的可多了,要是不到了应天府,我都不信一天能赚那么多呢。” 孙定南是三人中力气最小的,于是一致让他在家里照顾孙山的吃喝拉撒睡。 孙山笑了笑,摇了摇头说:“赚那么多,也是在年尾。一年之中最赚钱的时间被你们碰上了。要是在平时,哪里能赚那么多。到了淡季没有货搬运,就手停口停,做扛夫也不是一件好活。” 桂哥儿和孙大力听到后,遗憾地说:“哎呦,原来只有过年这段时间才那么好赚。” 孙山不支持孙大力和桂哥儿到码头干活。 做苦力哪里是好活,整天搬来搬去可受罪了。 孙山还说给他们发工钱,让他们伺候好自己就可以了。 但桂哥儿和孙大力是淳朴善良的农家汉子,一天不干活一天就难受,哪里会闲在院子里陪孙山看太阳,看星星,看月亮。 两人悄默默地跑到码头找活计,但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 桂哥儿蹩脚的官话问人,可惜对面的人的官话更蹩脚,简直鸡同鸭讲。 最后还是卖菜的大妈热心,知道他们想找活计,便给他们介绍了。 当然这么做是有条件的,桂哥儿可要时常帮衬她买菜了。 两人便瞒着孙山到码头干活,一开始就赚了八九十文,这么丰厚的工钱,立即刺激了他们。 于是在码头扛麻袋的日子成为最快乐的日子,比和孙山在院子大眼瞪小眼快活多了。 孙山看他们说得眉飞色舞,也跟着笑了起来,错过会试的哀愁也淡去不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天注定了,就慢慢接受吧。 越临近过年,天气越来越冷。 有钱人披裘皮大衣,像孙子这种家境一般般的裹上厚厚的大棉袄。 金陵的天气比孙家村冷多了。 特别是前不久下了一场大雪,让孙家村的孙大力和孙定南既兴奋又苦愁。 孙家村的两个乡下人哪里见过雪,看到大雪飘飘地落下,立即跑到院子玩起雪来,等玩够瘾了,猛然地发现好冷,立即跑回卧室取暖。 桂哥儿白了一眼孙大力和孙定南:“大力叔,南哥,雪有什么好玩的,好似没见过一样。” 桂哥儿可比孙大力和孙定南有见识了,特别在岳麓书院的那三年,由当初的兴奋到毫无反应,对下雪已经免疫了。 孙大力挠了挠头,嘿嘿笑:“我就没见过雪,只听说过,呵呵,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呵呵,太好玩了。” 孙定南也这么认为的,笑着说:“回去我要跟阿爷说一说雪是怎样的,让他羡慕羡慕。” 孙山笑着看着三人。 想到前世东北的同学回广东上学,问广东的同学带什么特产回来。 广东的同学一致说装一瓶雪回来,气得东北的朋友连连翻白眼,不想跟广东白痴说话。 孙山对于雪跟桂哥儿一样的态度,已经免疫了,看了三年了早就没有新鲜感了。 叮嘱到:“你们走路可要小心,滑倒了就惨了。” 孙大力和孙定南敷衍地答应,随后又跑到院子玩起雪来了。 为了省钱,孙家村的三人睡一间房间,睡一间床。 三人挤得呀挤呀,挤得让人看不过眼。 孙山对此很无奈,说他们并不缺钱,不用那么省。 桂哥儿反驳地说:“山哥,我们挤在一起睡觉暖和,炭火也不用那么多呢。” 桂哥儿心里想着要是孙山愿意,他们四个人一起挤更好,那样就更能省钱了。 在金陵,到处都要钱,连喝口水都要钱。 他们还算好了小院子有井,不用花钱买水。但他们可要花钱买柴火。 这些在孙家村可免费的,在金陵却要花钱,孙大力等人心疼不已。 如果不是金陵的山都有主,孙大力等人恨不得去砍柴回来烧呢。 孙大力之前提出要去砍柴火,孙山连忙告诉他们金陵的山可能是达官贵人的山,要是乱砍了,被捉到可要下大牢的。 孙大力才不敢去砍。 于是三人便挤在一间房的一张床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睡觉。 把孙家村勤俭节约的好品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孙山对此只能深深地无奈,只要不影响到自己,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了,任由他们发挥。 很快就到年二十八了,桂哥儿和孙大力依旧到码头干活,孙定南陪着孙山在院子里休养。 御医老先生忙中抽空来了一趟替孙山扎针,临走前还说:“孙举人的身子越来越好了,孙举人请安心,照这样下去一定能恢复如常。” 孙山连忙赶紧道谢,听到御医这么说,悬着的心不是死了,而是可以重重落下了。 能好就行,会试错过就错过。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三年后也是条好考生。 下午徐家那边的人竟然过来送年礼,孙山立即装作一瘸一瘸地走路。 嘴巴歪斜,脸色淡淡地跟徐管事说了几句就送客。 至于送来的年礼照收。 不收白不收,免费的东西不要天打雷劈。 孙定南奇怪地问:“阿山,你怎么这样走路的?” 孙山理直气壮地说:“我的腿是时不时麻痹,刚才恰巧麻痹了,所以就这么走路。” 孙山受的伤是内在的,像手麻,腿麻这些哪里看得出来。 如果像正常那样表现,岂不是让徐家误会他没什么大碍。 那可万万不行,不能一眼看到的病一定要认真表现出来,免得还被徐家误认为骗钱呢。 仔细查看了徐家的年礼,很多都是吃食,其中还有不少金陵有名的牌子货,孙山对此很满意。 对着孙定南说:“南哥,你捡几样东西出来,给御医老先生送去。人家这么尽心尽力地治疗,必须要好好感谢一番。” 年礼这些东西,一直都是你家送我,我送他家,他家送你。 孙山可不会花钱再买了,徐家送来的东西绝对拿得出手呢。 ------------ 第535章 一日不看书食不知味,三日不看书面目可憎 转眼就到了年二十九。 有钱没钱都要过年,何况孙山挺有钱的。 码头那边也停工了,桂哥儿,孙大力小赚一笔,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桂哥儿和孙大力还想把钱给孙山,当做伙食费。 他们这次护主不力,没把孙山平安地送到京城,对不起孙山,对不起太夫人,老太爷,老夫人,对不起孙家村的父老乡亲们。 孙山连忙摇头说:“这些都是天意,不关你们的事。” 的确不关他们的事,甚至不关孙山的事,要怪就怪老天爷的安排,让孙山倒大霉。 桂哥儿难过地说:“山哥,你那么聪明,这次上京赴考肯定能中榜,现在.....” 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低落地说:“要等三年后再来了。” 心里更想说的是三年后不知道什么光景了,不知道什么情势了。 桂哥儿跟孙山在一起那么久了,知道科举之事,越早上榜越好,慢慢的后面要考试的学子就会越来越多,竞争更激烈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桂哥儿害怕孙山被拍死在沙滩上。 何况孙山现在没有上学,所学的知识肯定没有在学堂的时候牢记,桂哥儿害怕孙山时间长了,把所学的知识全忘记了。 孙定南和孙大力也非常遗憾孙山并未能如期地走入考场,也害怕孙山止步于孙举人这个身份。 他们做梦都希望孙家村能出一个进士老爷,能有一个官老爷,他们孙家村就会水涨船高,身家飙升,出去都备有脸面。 可如今也只能慢慢等待,或许除了等待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孙山安慰地说:“没事,我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养病,病未养好,哪里还有机会进场。何况这次我赴京赶考也没信心高中,如今被迫在金陵逗留,这或许是天意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顿了顿,低声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孙山看了看天色,外面的阳光明媚,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笑着说:“今日年二十九了,我们出去逛一逛,买些年货回来。无论怎样,年还是要过的,新的一年,新的气象。” 买年货,孙家村三人都赞同。 孙定南急着说:“一定要买炮仗,辞旧迎新,可要把霉运吓跑。” 说到霉运,孙大力提议道:“哎呦,我看还是找个神婆替山子看一看,算一算,做一场法事,让她把霉运赶走。可惜现在没有碌柚叶,要不然我就用来煮水,让山子洗澡,把这一身的倒霉气洗掉。” 孙大力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到:“我还是找卖菜的大娘问一问,有没有神婆介绍,她是本地人,最熟悉了。” 桂哥儿和孙大力通过买菜认识了金陵卖菜大妈,又通过卖菜大妈找到码头工作。 这么一来就跟卖菜大妈相熟了,有什么不懂都去找卖菜大妈问。 开始时他们说话都是用手来比划,语言沟通存在严重障碍,不过后来卖菜大妈找来去上堂的大孙子。 于是他们终于有翻译了,可以知道对方说什么了。 孙山满头黑线,连忙摇头说:“子不语怪力乱。我是读书人,不好信这些。” 孙山要说信,也可以是信,要说不信,也可以不信,他的信仰随时变化。 但总归还是信人定胜天。 对于孙大力找神婆这事非常反对,但孙大力给他找碌柚叶来洗澡这事无所谓。 桂哥儿想了想说:“山哥,我去问卖菜大娘,问问她金陵的人怎么去霉运,呵呵,不请神婆也行。” 桂哥儿想了想,孙山是读书人,的确不好请神婆,万一被人看到,会有损形象。 读书人很多不信鬼神,不信天命,最信自己的。 要是被读书人看到孙山这么信鬼神,可不行,会被笑话的。 桂哥儿想着霉运肯定要洗掉,所以要请教卖菜大娘除了不请神婆有什么去霉运的法子。 孙山在金陵倒霉的,就要用金陵的法子来去霉气。 桂哥儿害怕孙家村的去霉运法子不灵,水土不服呢。 于是桂哥儿,孙大力年货也不着急买了,先去找卖菜大妈问一问。 当然大过年的,去别人家,肯定要带上年礼。 孙山让他们两个在徐家送来的年礼上捡些年货过去。 徐家还是挺大方的,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金陵第一贵人果然就是豪横,送年货送少了,都对不起金陵第一的名誉呢。 桂哥儿和孙大力有点不舍得。 徐家送来的东西可贵了,像琉璃阁的豆沙饼、蜜饯糕、核桃酥。 可是夫子庙出名的大点心铺子,送人倍有面子呢。 卖菜大妈虽然人很好,可他们交情还不是很深厚,不值得送那么贵的东西。 还不如留给孙山吃,补身子呢。 孙山好笑地说:“桂哥儿,大力叔,卖菜大娘可给你们介绍活计呢。咱们要有感恩的心。何况我们有不少年货,吃也吃不完,还不如拿出来送人。免得到时候发霉了吃不了。而且这样我们就不用花钱买了,省下铜板更好。” 徐家送了两大车年货来,孙山四人哪里吃得完,虽然天气冷,孙山害怕过期,还不如拿出来送人了。 何况吃这些“预制菜”,还不如现做现炒的好吃,孙山喜欢吃新鲜的食物。 桂哥儿和孙大力想了想,的确要好好感谢卖菜大妈,虽然他们的交换条件是帮衬她买菜,但怎么说也是卖菜大妈介绍的活计,做人的确要心存感恩。 孙大力和桂哥儿拎着年礼去给卖菜大妈送礼,顺便问一问金陵过年的习俗。 孙山的小院在贵人区,比富人区更难闯入,卖菜大妈住在平民区,所以桂哥儿和孙大力要走好一段路。 不过他们两人年轻,力气又大,别说走平路,翻山越岭也难不倒。 孙山见还未能出去,便让孙定南把躺椅搬在院子里,他要看书。 一日不看书食不知味,三日不看书面目可憎。 孙山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小子, 总会插针见缝地看书。 当然在途中是没办法看书,毕竟身子受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院子的门敲响,桂哥儿高兴地喊:“山哥,我们回来了。” 孙定南连忙把门打开。 看到孙大力和桂哥儿,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有点胆怯,躲在桂哥儿和孙大力身后。 ------------ 第536章 十狗 孙大力领着小男孩进来,桂哥儿笑着说:“山哥,我们回来了。” 指了指小男孩说:“这个是卖菜大娘的孙子,叫十狗。” 桂哥儿点了点十狗的的脑袋,笑着说:“十狗,还不快来见见举人老爷,你不是说要看看举人老爷是怎么样的吗?” 十狗这个小子看着孙山既好奇又害怕,胆怯地喊:“举人老爷,你好。” 孙山一愣,是为这小子的小名愣住了。 “十狗”这么粗鄙,莫非是取个贱名,天生天养? 孙山笑着问:“十狗,你怎么叫十狗?是谁给你取的小名?” 孙山不相信这是真名,心里认定这是小名。 而且听桂哥儿说,他是卖菜大妈的大孙子,怎么叫“十”,没理由排名第十啊。 十狗脸蛋红红,支支吾吾就是不敢说话。 孙山对如何跟小孩子相处自有一套,谁叫他家多姐妹,所以多外甥。 哄小孩可有坚实的基础。 从仓库房拿了一小袋糖果,面露微笑地说:“十狗,喜欢吃糖吗?” 十狗看到糖果,眼前一亮,不过还是不敢太说话,懦懦地点了点头。 孙山直接把糖果给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柔地说:“来,吃糖。” 其实孙山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跟小娃子相处。 不过十个娃子九个娃子喜欢吃糖,剩下一个更喜欢吃糖。 给糖他们对你印象就会非常好。 拐子佬拐卖小孩子,也是用糖果来。 果然十狗得到糖果后,眼睛都亮起来了,看了看孙山,看了看糖果,稍微胆大地说:“谢谢举人老爷。” 桂哥儿让十狗坐下,对着孙山说:“山哥,我去问了十狗他奶了,说去衰气最好去鸡鸣寺拜一拜,只要拜过,保准能把衰气去掉。” 十狗在一边忽然说到:“举人老爷,我阿奶还说了,最好穿新衣服。” 十狗在一边听阿奶跟桂哥儿,孙大力讨论怎样能把倒霉气去掉,其中提到最好穿新衣服。 小娃子过年对新衣服特别渴望,十狗听那么多,对这条最记住,于是壮着胆子说了出来。 希望眼前这个好人---举人老爷能去霉运。 孙山听到后,点了点头说:“嗯嗯,十狗说得对,谢谢你提醒。” 十狗听到自己的建议得到举人老爷的肯定,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孙定南从仓库又捡了些糕点,让十狗吃。 十狗不敢拿,偷偷瞄了瞄孙山。 孙山乐了,把一块糕点塞到他手中,温和地说:“十狗,吃糕点。这糕点,我最喜欢吃,可好吃了。” 十狗拿着糕点,偷偷地看着孙山,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真好吃,举人老爷没说错。 孙山仔细打量十狗,长得普普通通,但身材壮实,一看就是能吃饱饭的小娃子。 扎着总角,十足十的小哪吒发型,看起来挺有趣。 十狗的发型 孙大力看了看十狗,解释到:“山子,我们可要先去鸡鸣寺拜一拜,祈求明年的好运气。十狗过来给我们带路。他知道鸡鸣寺怎么走。” 十狗毕竟是城里孩子,比孙家村的孩子大胆多了,吃过孙山给的糕点,拿着孙山给的糖果,知道眼前这个并不高大的举人老爷非常好相处。 壮着胆子说:“举人老爷,鸡鸣寺离这里很近的,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半个时辰,相当于一个小时。 要说近,其实还真近,特别是靠腿走路的现在。 孙山爬山涉水,翻山越岭,所以半个时辰的路还是能接受到。 看了看天色,大概早上9点左右,时间很多,能慢慢地走。 就当金陵一日游。 孙定南听到要半个时辰的路,对他来说一点也不远,但想到孙山的病还未好。 想了想说:“我们到外面租个车,坐车去。阿山还生病,不好走路。” 虽然阳光明媚,可天气还是有点冷。 孙山昨天接见徐家的人,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孙定南宁愿花钱租个车,这样孙山就不用受罪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用租车,我们慢慢走过去。来金陵那么久了,还未仔细地逛一逛呢。” 看着孙定南,孙大力,桂哥儿不赞同的样子,继续说:“我们步行过去,回来坐车。” 转过头问:“十狗,鸡鸣寺外面有车坐吗?” 十狗快速地点头:“回举人老爷,有的。有马车,有驴车,有骡车,不过牛车很少。我阿爷说牛是耕田的,不用来搭人的。” 孙山四人听到后,哈哈大笑。 于是四人加一小孩子便出发了。 桂哥儿拿了水壶,吃食之类的必需品,。 十狗又说:“举人老爷,我们要买香烛带过去。鸡鸣寺的香烛可贵了。我阿奶说去那里买的人是冤大头。举人老爷,我们可不能做冤大头。” 孙山一乐,被十狗的童言稚语逗笑了,再次问到:“十狗,你为什么叫十狗,可有缘故?” 十狗爷不愿意别人叫他十狗,太难听了。 但同窗也好,同伴也好,家里人也好,都叫他是狗。 特别他阿爷对外人介绍,就是喊他十狗。 弄得大力叔,桂哥哥都喊他十狗。 现在举人老爷也叫他十狗。 十狗可不愿意这么被叫,但不敢跟举人老爷说不。 小小年纪的十狗只好把苦楚埋没在心里。 强颜欢笑地说:“我阿爷说有个状元公叫十狗,想让我成为状元公,于是给我起状元公一样的名字。” 样子十分委屈地说:“幸好我去学堂读书,夫子觉得十狗的名字太难听,帮我改了名。” 想到这里,十狗可高兴了,笑着说:“举人老爷,我姓安,名皓。夫子说我的名字代表吉祥,安逸,朝气,光明磊落之意。” 十狗壮着胆子问:“举人老爷,夫子给我取的名字好不好?” 孙山想不到十狗还真是正儿八经的名字,幸好十狗读书了,要不然可被人笑一辈子。 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夫子给你取的名字非常好。“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这可出自大诗人屈原的《楚辞》中的《渔夫》。屈原知道吧?” 十狗眼睛亮了起来,急速地点头:“我知道,端午节就是有屈原的,他可厉害了。” 孙山又跟十狗解释:“你阿爷也很厉害。十狗,其实是一位状元公的小名,这是你阿爷对你的期待,你可要好好读书,将来考状元呢。” 十狗不信地问:“举人老爷,你没骗我吧。真有状元公叫十狗吗?我阿爷肯定记错了。” 那么难听的名字,文曲星怎么会叫呢?十狗觉得阿爷是乱说的。 说到状元,孙山便知道十狗是谁了。 宋人方勺在《泊宅编》卷四记载了个有趣的小名——“十狗”。 这是北宋人状元郎时彦的小名。 据记载,时彦的母亲在怀孕期间梦到数人肩舆一金紫人进入房间,第二天家中犬生九子皆黑,随后时彦出生,‌状元时彦,因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九个“黑狗哥哥”,所以小名叫“十狗”。 ------------ 第537章 鸡鸣寺 十狗领着孙山四人慢慢地走在金陵的街道上。 一边走一边欣赏的金陵的烟火气。 十狗是土著,世代居住在金陵,同样世代都是码头上的扛夫。 太爷是扛夫,阿爷是扛夫,阿爹是扛夫,阿娘是扛夫的女儿,连大姑小姑也嫁给扛夫。 这跟孙家村差不多,世世代代都是耕田,娶的也是耕田人家的闺女,嫁的也是耕田人家的小子。 孙山能跳出耕田之家,是偶然,也难怪孙家村那么沸腾和激动。 十狗能识字,完全是因为他家目前只有他一个男娃子,其他都是女娃子,所以全家挤一挤,就能供他读书。 希望他读书出来能在码头谋个小管事,跳出扛夫的命运。 孙山摸了摸十狗的小脑袋,笑着问:“十狗,你给我讲一讲,金陵人家是怎样过年的?我是从广南来的,不知道你们是怎样过年的。” 十狗好奇地问:“举人老爷,广南是在哪里?” 桂哥儿笑着说:“很远很远的地方,需要坐船,需要爬山才到呢。十狗,要是有机会,你到广南,我带你去玩。” 听到玩,十狗可高兴了,兴奋地说:“桂哥,好啊,你带我去玩,我也想到处玩。不过要等我长大才行,我还要上堂呢。阿爷交了束脩,可贵了,可要在学堂好好读书呢。” 孙大力拍了拍十狗的小肩膀,鼓励地说:“十狗,好孩子。你可要好好读书。我们家的举人老爷从小就认真读书,才考上举人,你要是好好读书,也一定能成为举人老爷。” 其实十狗的学堂跟郑童生的学堂大差不大,都是附近穷苦人家的孩子过来读,目的也不是为了进科场,而是识几个字,将来好找工作。 十狗阿爷虽然盼望十狗能成为状元郎,那也只是盼望,现实哪里敢肖想。 长大能找到一份工,养家糊口就好了。 十狗虽然出生在金陵,但抗风险能力或许比孙家村的小子还不如,农民最起码还有地,而十狗家,除了祖传下来的几间房子,什么也没有。 他们也必须每天去干活,才能勉强地活下去。 十狗一边走一边给孙山介绍沿路的风景,有些说得准,有些说得不准,小嘴巴倒是说得快活。 还给孙山介绍他们一家是怎样过年的。 蒸馒头、磨豆腐、炒瓜子花生、做麦芽糖、烀猪头、祭祖、敬土地、接灶、开市、迎财神、爬城墙等等……林林总总,跟孙家村的大差不差。 或许最大差别就是吃食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菜式口味自然天差地别。 孙山听得也起劲,能了解一番金陵的习俗也不错。 孙山笑着问:“十狗,你家的馒头蒸得好吃吗?” 孙家村就不会做馒头,所以到了金陵,孙山很少吃馒头包子,还是米饭米粥最得他的心。 说到蒸馒头,十狗眼睛亮起来,点头说:“举人老爷,我阿娘蒸的馒头可好吃了,又大又白,吃了还想吃。” 顿了顿,侧着脸看着孙山说:“举人老爷,你想吃吗?我回家给你拿馒头吃。” 孙山乐了,倒是一个大方的好小子,笑着说:“我不吃了。我们那边不兴吃馒头,我们喜欢吃大白米饭。” 孙定南也笑着说:“是哩,十狗,我们可不会做馒头,我们都是煮米饭吃的。” 十狗想不明白,大白面馒头那么好吃,为什么举人老爷不喜欢吃? 听阿爷说,富贵人家顿顿吃大白面馒头,举人老爷肯定是富贵人家,为什么不吃呢? 当阿爷阿奶、阿爹阿娘、二叔三叔看到大力叔和桂哥送来的年礼,眼睛都亮了。 听到他们住在秦淮河的锦绣坊更带上敬畏。 二婶悄悄地说锦绣坊那边住的都是贵人,他们没人带着可不敢过去。 十狗走入锦绣坊,只觉得街道很干净,房屋很威严,等走入举人老爷住的房子,又另一种感觉。 他看到举人老爷穿着锦衣,躺在躺椅上,手握着书,一眼看过去就像举人老爷,像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举人老爷的家不算大,但也比他们家大。 举人老爷的家非常漂亮。小小的院子种满不少花草,连大缸都种上腊梅,还闻到花香。 举人老爷的院子还挖了一个小池子,里面竟然养着几条不同颜色的鱼。 十狗觉得举人老爷就是举人老爷,家里的摆设跟他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让十狗受宠若惊的是举人老爷非常和善,说话温温吞吞,总带着笑,即使笑得不好看,十狗也觉得非常难得。 当然最让十狗欢喜的是举人老爷给他喂糕点,喂糖果,他可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举人老爷呢。 孙山完全不知道十狗想什么,走累了就停下来吃茶,吃完茶了便继续走。 别看十狗只有10岁,但对金陵的熟悉度可为深了,从哪条路走,从哪个转弯拐,都一清二楚。 孙山四人由十狗带路,终于来到了鸡鸣寺。 南京第一古刹- 上辈子孙山来过南京,不过是走马观花地跟着团队旅游。 也曾到鸡鸣寺参观过,但他也只参观,不跪拜,不捐香油钱。 此时此刻站在鸡鸣寺的门外,恍如隔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孙大力和孙定南手中拿着在外面买的香烛,找到祭拜的地方可以祭拜。 桂哥儿喊着:“山哥,快给佛祖上香,让他保佑你以后顺顺利利,衰运走开。” 别说桂哥儿,连孙山也搞不清楚寺庙里供奉的哪尊佛。 不过见佛就拜,这是孙家村的准则,拜一拜,总不会拜错。 十狗也在一边拿着香拜,嘴里说着:“佛祖保佑举人老爷霉运滚蛋,保佑举人老爷平平安安。” 孙山倒是一乐了,看十狗的样子,没少到鸡鸣寺祭拜了。 轻车熟路,应该从小就混在老头老太婆堆里了。 鸡鸣寺不要门票,捐赠香油钱也全靠自愿。 孙山让桂哥儿捐了小小心意的2两。不过这也让十狗眼睛亮起来的。 十狗脆生生地说:“举人老爷,你捐的真多,我阿奶每次只捐5文钱。” 孙山摸了摸十狗的脑袋,笑着说:“心意虽轻,祈愿深重。不管多少,量力而为即可。十狗,你奶的心意佛祖已经收到,不会嫌少。” 孙山表面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在流血。 他也想像十狗阿奶那样,只捐5文。 只可惜身份摆在这,捐太少容易上“热搜”,他可不想见光死。 ------------ 第538章 后湖 孙山在鸡鸣寺参观,没有遇到传说中的大师。 这里有求签解签,虽然免费求免费解,但怎么也要捐些香油钱,孙山不乐意。 同时也害怕抽到下下签,干脆不求就不害怕了。 主打一个看不到就当不存在。 游玩完鸡鸣寺,转了几个圈,就到了后湖,也就是玄武湖。 后湖原本皇家园林。 当今圣上曾让金陵作为临时京城。后来选了京师做京城,原本是皇家的园林,宫殿等都开放了,成为金陵百姓游玩打卡的旅游胜地。 后湖同样也开放给金陵百姓游玩,十狗身为金陵土著,对后湖可清楚了。 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吹着微风,就算冬日也美不胜收。 十狗吃着桂哥儿给的买的鸭油酥烧饼,仰着头说:“举人老爷,你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夏天来,这里会种满荷花,那时候可漂亮了。” 随后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莲子也好吃。不过官家人不准摘,捉到可会打人。” 桂哥儿逗趣地问:“十狗,你那么熟悉,是不是也来过摘莲子哈?” 十狗本能地想否认,但想到举人老爷在,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跟同窗过来摘的,我同窗叫我摘的。” 孙山摇了摇头说:“十狗啊,可不能摘啊,这是官家的东西,摘了可要下大牢的。还有在湖边摘莲蓬可危险了,这湖水可深了,掉下去要淹死人的。” 十狗想说他摘过好些次,都没有掉下去,不会掉下去的。 但对上孙山的眼神,十狗天然地畏惧,只好点头说:“举人老爷,我以后都不过来摘了,要是我同窗过来,我也不来。” 孙山用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的饼屑,赞赏地说:“十狗是个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鸭油酥烧饼 十狗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继续吃鸭油酥烧饼。 这可是难得的好饼子,平时家里可舍不得买,还是举人老爷大方,说买就买,不带犹豫呢。 怪不得夫子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读书多了,就会找到黄金了。 举人老爷读的书可多了,所以找到了很多黄金,才舍得买酥饼呢。 孙山五人找了个茶摊坐下,要了壶茶,吃了些糕点饼子,欣赏着碧绿的湖水,心灵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孙大力感叹地说:“外面的湖就是大,我们孙家村哪里有这么大的湖呢。不到外面走一走,都不知道外面原来不一样,好多东西都跟孙家村不一样呢。” 孙定南非常赞同地说:“是呢。不走出去都不知道天地之间是那么大,呵呵,我也是托阿山的福,才知道外面是那么大。呵呵,就说馒头,不说我还以为外面的人都吃米饭呢。” 桂哥儿可比孙大力和孙定南有阅历,傲娇地说:“大力叔,南哥,你们多走走,就知道外面跟孙家村大不一样了。呵呵,我发现外面比孙家村容易赚钱。” 桂哥儿眼珠子转了转,这些天扛麻袋赚了不少,要是在孙家村那是不可能的,摸了摸内衣里的铜板,心里美滋滋的。 孙定南摇了摇头说:“外面赚钱是容易,但花钱也多啊。喝口水都要钱,哎呦,这么一算起来,还是省不了钱。我们还是有地方住,不用给住宿费,要是没地方住,更花钱呢。” 桂哥儿和孙大力听孙定南这么一说,觉得非常有道理。 他们这些日子也挺花钱的,花钱的速度比赚钱的速度快,要不是本身有钱,就会入不敷出呢。 桂哥儿感叹地说:“不说别的,连几枝腊梅都要花钱买,哎呦,真是见钱眼开的金陵呢。” 桂哥儿知道孙山喜欢花花草草,水水鱼鱼,这些读书人都喜欢的,孙山自然不例外。 于是买了个大缸来养花,寒冬腊月,金陵不像广州,只有腊梅开得好,所以桂哥买了一大捆腊梅回来用水养着。 之所以选大缸,那是因为花瓶太贵了,不划算呢。 要是在孙家村或者岳麓书院,偷偷摸摸去翦去行了,哪里用得着买。 桂哥儿后来又以大缸为底,切了个小池子,买了几条小锦鲤回来养。 哎呦,那一个贵,要不是孙山喜欢,桂哥儿才舍不得买呢。 小院子简简单单的装饰一番,果然孙山的笑容就多了,桂哥儿也没那么心疼了。 十狗小朋友一边啃糕点,一边听着孙山几人抱怨金陵的物价贵。 十狗深有同感地说:“举人老爷,金陵的东西是很贵的呢。我阿爷经常说金陵面贵如玉,柴贵似金。” 孙山如今处于坐吃山空的状态,自然也觉得物价太贵。 不过贵也只能这样,自个的病还未好,还要慢慢休养。 孙山也想进京或者回乡,但想到自己在金陵是免费看病,孙山就不想急着走了。 御医难求,免费医疗更难求,他现在最多的花费是吃食上。、 不大鱼大肉,完全能负担得起,孙山打算一直在金陵治疗,直到病完全好。 当然他打算留在金陵还有另一个原因,这里文风盛啊,才子佳人一大堆,他想在这里找个书院学习进修。 说真的,孙山这次会试完全没信心的,本来想拿经验。结果在半路被截停,只能说是天意。 既然天意,那么就顺势而为,不如留在金陵苦读一番。 要说人才辈出京城是最多的,可那里物价贵,还没有免费的医疗。 孙山想了想,还是不要去京城好了。 留在金陵蹭御医,蹭徐家。 说实话,他的后遗症还是有点严重,走路走太久会腿麻,就要坐下来歇息。 手写字,而字比以前更丑了,非常浮,并不是实。 孙山这种字给人的感官非常不好。 字如其人,孙山可不想又因为字而失分。 所以必须留在金陵,让老御医给看好为止。 要是让孙山另请名医,一来没门路,二来花费多。 孙的钱可不能轻易往外花,得要一笔一笔地想过才能用呢。 胡思乱想一番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十狗领着桂哥儿去找马车,要价合理,大家便乘车回去了。 马车先驶入锦绣坊,孙山让桂哥儿捡了些腊货,糕点,糖果给十狗带回家,这是今日的导游费。 十狗怯怯地问:“举人老爷,大年初一,我过来给你拜年,可好?” 十狗真想跟举人老爷一起玩,这里有好多好吃的,举人老爷也非常和善,十狗可喜欢了。 孙山笑着说:“好,大年初一你过来。” ------------ 第539章 除夕 第二天一早,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张罗着年夜饭。 三人干劲十足,在院子里劏鸡劏鸭劏鱼,忙的不亦乐乎。 等把食材弄好,又张罗着贴春联。 桂哥儿遗憾地说:“可惜山哥的病未好,手脚还麻痹,要不然让山哥直接写对联就行了,就不用花钱去买了。” 孙大力扶着梯子,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家有读书人本来就不用去买对联,直接写就好了,可惜了,阿山说现在的字不好看,不写了。” 孙定南回忆了一下,孙山好似一直都未给家里写过对联。 这些年民大伯好似一直都去买春联,疑惑地问:“我好似没看过阿山写对联,真想看一看。” 桂哥儿看了看院子无所事事,借着看书由头不干活,躺在躺椅上的孙山。 低声说:“你们不要那么大声,山哥写不了对联已经够可怜了,我们可不能在他面前提起。我告诉你们,我家山哥的字非常好看,写的对联肯定很好看。现在山哥嫌弃自己的字不好看,就不写了。我们可不能提对联的事,免得山哥伤心呢。” 本来字不错的,因为生病,字变丑了,那多难过啊。 桂哥儿自认为是一位贴心的好书童,自然要顾及少爷的心情。 孙大力和孙定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决定以后不要提对联,不,应该说不要提字这事。 要提,也等孙山的病完全好了,字恢复到以前那样漂亮才行。 孙定南虽然读过书,但字写得可丑,孙山饱读诗书,字当然比孙定南的好看。 而孙定南认为能写得整整齐齐,看的清清楚楚的字就是俊的,孙山的字自然入他的眼了。 孙大力文盲一个,只要会写,都觉得好看。 孙山在他眼里文曲星一般的存在,孙山的字在他心里更是天仙呢。 至于桂哥儿,爱蒙蔽了他的双眼,更蒙蔽了他的心。不要说孙山的字,连孙山拉出来的屎都觉得香呢。 孙山完全不知道三人在院子里贴个对联都能联想那么多。 此时此刻年的味道已经越来越浓烈了,有钱没钱,都需要过年。 何况他还挺有钱,所以能支撑四个人好好吃一餐。 孙山放下书,站了起来,先看了看桂院子那一大缸腊梅。 桂哥儿也是个人才,别人几支几支的买,桂哥儿一大捆的买。 孙山拿着剪子修修剪剪,修出一个造型,看起来就特别有艺术感。 人要打扮一番过年,花当然也要打扮一番了。 对着门口的桂哥儿说:“桂哥儿,去拿些利是挂在梅枝上。” 没有年桔挂,那就挂年花了。 桂哥儿连忙应了一声,贴完春联后屁颠屁颠地挂红纸了。 走出来问:“山哥,里面包一文钱可以没?” 孙山点了点头说:“可以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于是桂哥儿找孙定南要钱了。 孙山不想管一日三餐这种琐事,把管家权下放给孙定南,定时定月给家用,做好账本尽管他要钱就行了。 至于孙定南三人的工钱,孙伯民之前说回来给,村长直接给拒绝了。 一个村,一个姓给什么工钱,包吃包住还涨见识,这么好的活计还要什么钱。 所以孙定南三人0工钱上班。 桂哥儿三人又忙碌一番,把屋子打扮得漂漂亮才安心。 其实四个大男人根本不需要怎么装饰,但孙山是一个有钱又有身份的人,桂哥儿想着怎么也要弄得像过年,免得别人上门拜年冷冷清清,有失举人老爷的身份。 装饰好屋子,桂哥儿出去倒垃圾,回来带回一堆垃圾。 孙山嘴角抽搐,无语地看了一眼桂哥儿。 桂哥儿兴奋地说:“山哥,隔壁家的扔了不少花,呵呵,我捡了一些回来。你看看,这是不是春兰?” 孙山家种年花,慢慢也种年桔,最后发展成种兰花。 孙伯民说因为读书人最爱兰花,以致稍微附庸风雅的有钱人也喜欢兰花,所以兰花非常有市场。 于是孙家也种了不少兰花。 桂哥儿身为孙山的书童,服务于孙家老宅,自然知道兰花。 出于本能,把隔壁不要的兰花捡了回来。 孙山一眼就知道这几盆是兰花,而且是春兰中的宋梅,是兰花中的极品。 宋梅属于兰花里的春兰,属于兰花中的贵族,花香浓郁 只不过被扔掉的宋梅病恹恹,已经得了绝症的模样。 孙定南疑惑地问:“桂哥儿,你干嘛捡别人不要的死花?” 残枝败柳的模样,不是死花是什么花。何况大过年的,捡死花回来多不好。 桂哥儿挠了挠头,傻笑地说:“我看这个花盆不错,想能不能用,上去查看,发现这些花没死透,就回来问问山哥能不能救活。呵呵,南哥,你又不是又不知道,我们老太爷是种花的,最心疼花死了。” 转过头,期待地看着孙山:“山哥,这兰花还能不能救活?” 孙山走过去,挖出泥土,看了看根,看了看头,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不过这几盆花还未死透。你把它们放到阳光充足、通风的位置,注意保暖和防寒。” 孙山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救一救这几盆兰花。 怎么说他家也是养花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花去死。 桂哥儿领命,把兰花放好。 孙大力呵呵笑着说:“呵呵,我就不懂什么兰花了,这些都是读书人喜欢的。呵呵,我们乡下人最喜欢稻花了。” 孙山笑了笑,回应道:“大力叔,我也喜欢稻花,更喜欢稻穗。” 孙大力眼睛一亮,高兴地说:“阿山,我也喜欢稻穗。” 心里想着他们家的山子就算成为举人老爷,还是跟他们一条心,都喜欢沉甸甸的稻穗。 年夜饭要趁早吃,孙山做起了大爷,躺在躺椅上看着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做饭。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菜,但照葫芦画瓢,回忆起孙家村妇女怎么做饭,他们就怎么做。 无鸡不成宴,无白切鸡不过年。 孙大力做了一道白切鸡。做法十分简单,把鸡煠熟,把姜葱切碎,煠熟的鸡块蘸上姜葱,就是一道白切鸡。 至于好不好吃,见仁见智。 孙山尝了一口,说真的,一点也不好吃。 形式大过内容,看起来像就行了。 ------------ 第540章 香烛香烟 孙山四人吃着年夜饭,远在千里之外的孙伯民和苏氏正担着贡品到野猪坡祭拜。 苏氏点香烛,点了好久都未点起来。 孙伯民等得不耐烦地说:“山子她娘,怎么还不行?摸摸索索的,咱们得要赶紧下山了。” 苏氏也不知道为什么点不着,急着说:“山子他爹,你过来点一点,我点不着。” 孙伯民觉得苏氏点香烛都点不着,实在太笨。 于是亲自上手点。连续点了好几次,着是着了,可一点着就被风吹灭。 一次就算了,二次,三次,事不过三,结果四次,五次,六次都点不着,这是怎么回事? 孙伯民和苏氏心里发毛,苏氏害怕地问:“当家,怎么回事,怎么点不着的?” 孙伯民也害怕,不过大男人一枚,怎么也不能比苏氏慌张,假装镇定地说:“可能风大了,所以点不着。” 孙伯民让苏氏挡住风,孙伯民把香烛点着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随后把香烛插在地上,结果又灭了。 孙伯民和苏氏对视一眼,一种大不妙的恐惧袭上心头。 苏氏挨着孙伯民,哆哆嗦嗦地问:“当家的,莫非阿爹不喜欢我们今日买的香烛,所以吹灭了?” 苏氏看了看野猪坡被村民祭拜过的残迹,怎么村里的香烛就能点着,他们是正主的反而点不着的? 孙伯民连忙制止苏氏胡说八道,语气严肃地说:“你胡说什么,阿爹怎么不喜欢我们的香烛呢?阿爹最不挑东西的,只要我们送的就喜欢。” 心里也奇怪为什么点不着,七上八下的,好想知道答案。 等了一会儿,孙伯民自觉没有风了,于是又开始点香烛。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的残酷的,结果点着是点着,但一插进去,又被风吹灭了。 苏氏眼睛睁得老大,刚才明明没有风,怎么插进去就来风了。 苏氏这次不点香烛了,点香烟。同样是点着,但插上去,香烟竟然灭了。 这是苏氏和孙伯民活着几十年从未遇到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苏氏害怕地说:“山子他爹啊,莫非阿爹嫌弃我们晚来了,所以不收我们的香烟和香烛。” 顿了顿,苏氏祈求道:“家公啊,我们不是想那么晚来的,而是家里忙到现在,没办法早来。你可不要生气呢,好好收下我们的香烟香烛,保佑我们家的山子平平安安,金榜题名。” 苏氏偶尔听郑童生说金榜题名,于是她学到了这个词。 来一招学以致用,苏氏自认为是个爱学习的好母亲,好媳妇,好儿媳,不像孙伯民固步自封,不思进取。 孙伯民也弄不懂为什么点不着香烟香烛,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翻来翻去。 他想到孙山,可又不敢想孙山。 他是万万不敢联想孙山出事的。 故作镇定地说:“刚才有风,所以才被灭了。” 说完就在旁边找了些干草。 苏氏奇怪地看着孙伯民问:“山子他爹,你捡干草作甚?” 怎么孩子他爹也变得神经质质的?苏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有点想扔下孙伯民逃跑呢。 孙伯民看干草差不多了,把草放到地上说:“我们直接把香烟香烛烧给阿爹,这样阿爹肯定能收到。” 点了那么多次都灭了,孙伯民干脆用干草来烧香烛香烟,他就不信孙郎中收不到。 苏氏也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但他们的香烟香烛一定要送给家公的了,所以烧掉应该收到吧。 于是夫妻俩把干草点燃,直接把香烛香烟放到干草上烧掉,等全部烧完,才安心。 孙伯民松了一口气说:“烧掉了就好,阿爹应该收到了。我们快下山吧。” 苏氏向来在家从夫,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孙山不在家里,苏氏没有底气,只好听从孙伯民的。 把地上的干草灰收拾好,最后点炮仗。 这炮仗倒是点的非常顺利,苏氏和孙伯民安心不少。 刚才肯定意外,现在恢复正常了。 孙伯民和苏氏离开野猪坡才敢说话。 苏氏问到:“当家的,咱们的山子是不是到京城了?应该住在谨哥儿那里吧?也不知道怎样了?怎么不写信回来呢。” 母行千里儿不愁,但儿行千里母担忧,苏氏整日整夜牵挂孙山,想知道他好不好。 孙伯民也挂念,有口难言,呢喃道:“肯定到京城了,肯定住在谨哥儿那里了。你不用担忧,山子向来乖巧,现在肯定安心备考。谨哥儿向来靠谱,肯定好好照顾山子的。” 这话说给苏氏听,也说给自己听,要说不担心,那肯定假的。 只不过担心也没用,孙伯民恼怒自个关键时刻掉链子,搞得不能陪着孙山进京。 夫妻俩回到孙家老宅,二房和三房已经在帮忙准备年夜饭了。 黄氏连忙问到:“拜了?一切可顺利?” 孙伯民和苏氏点了点头,不敢多说。 顺利是不顺利,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顺利。更不敢告诉黄氏,害怕她担心。 黄氏笑了笑:“拜了就好,让山子他爷保佑山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孙三叔身边围绕着兜仔,妹猪,牛子几个细蚊仔。 翘起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笑嘻嘻地说:“阿娘,你放心,阿爹肯定保佑我们家的山子高中。呵呵,就算不中状元也会中探花。我们家的山子本身就厉害,吃了我的仙草,就更厉害了。阿娘,我告诉你,山子要是金榜题名,都是我的仙草起作用。” 转过头,对着孙伯民说:“大哥,山子要是高中了,你可要好好感谢我。我的仙草可不好找啊,九拐十八弯,在深山老林才找到的。呵呵,大哥,你可不要忘记我的功劳呢。” 孙三婶在一边削粉葛,打算粉葛蒸扣肉,听到孙三叔说仙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个蠢的,那么好的仙草竟然给山子吃,而不是给她家的牛仔吃,孙三婶一个气啊。 不过给了都给了,怎么也要找些好处。 强颜欢笑地说:“阿娘,叔文说的对,仙草可难找了,特别是年份久的,大朵的仙草更难找。叔文为了山子,可费心了。” 德哥儿正在院子里劈柴,听到后看不过眼,跑了进来说:“阿娘。阿爹的仙草又不是他找的,是山民找的,他只不过去收购而已。哼,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劳累。” 孙三叔和孙三婶瞬间火冒三丈,夫妻俩急匆匆到院子拿木棍,往他身上一顿暴打。 完全不顾新入门的黄家儿媳。 ------------ 第541章 初一吃斋 辞旧迎新春,初一一大早起床,孙大力用粉丝、腐竹、发菜、冬菇等煮一锅“罗汉斋”。 之所以吃斋,有三层意思。 第一,因为“斋”与“灾”同音,所以吃斋也就意味着“吃灾”,能够将新的一年中的各种灾难全部“吃掉”,进而保佑一家人平安顺遂。 第二,是新一年该吃的素菜都在初一吃完,往后就都可以大鱼大肉,是对来年顺利的一种祈愿,有“年初一吃斋,胜过吃一年斋”的意思。 第三,大年初一,是新一年的第一天,阳间人这一天吃斋,不去杀生进食,能为自己,积下这一年的所有德报和福报。同时带有清净洁白以怀念祖先。 吃过斋饭后,孙山身为大老板,要给员工发利是。 于是一人包了5两,给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三人。 笑着说:“利利是是,顺顺利利。” 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也不客气,虽然孙山年纪小,但地位高是,能收到比自己地位高的人的利是,这是一种祝福。 桂哥儿从仓库拿了些花生瓜子糖果糕点出来,焗了一壶茶,四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桂哥儿看了看天空,是个好天气,笑着说:“山哥,等会我们出去逛一逛,我都没仔细逛过秦淮河呢?” 孙大力和孙定南表示赞同。 孙大力笑呵呵地说:“不知道家里下不下雨?去年可阴阴细雨,去哪里都不方便。本来想带着家里的小子闺女到县里看一看,结果哪里都去不了。” 孙山愣了愣,有点恍惚,去年他好似还在岳麓书院过年。 那时候钱鹰扬,朱鹏云拉着他去赏雪,大家一起逛芙蓉街,吃小吃。 仅仅一年过去,他们就各奔东西,天各一方。 孙山也由一名秀才成为一名举人,还定亲了,甚至还来到了金陵了。 时间过得不快,怎么变化却那么多。 也不知道朱鹏云和钱鹰扬怎样了? 正在孙山愣神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孩子的声音传来:“举人老爷,我是十狗,你在家吗?我过来找你拜年了。” 穿着一身新衣服的十狗怯怯地站在门外,他身后跟着阿奶,阿爷,阿爹以及家里的五个妹妹。 十狗不喜欢别人叫他十狗,也不喜欢给别人介绍自己叫十狗,但举人老爷好似很喜欢叫他十狗,还说他的名字好,还说他阿爷没有骗他,真有状元郎叫十狗。 十狗心里想着难听点就难听点了,但举人老爷说寓意好,十狗也勉强接受。 举人老爷是个和善的老爷,叫他十狗,是对他的祝福。 桂哥儿听到声音后,把门打开,把安家人引了进来。 孙山站起来,请安大爷和安大娘一家人进去坐。 安大爷和安大娘想领着一家人磕头给孙山请安。 孙山连忙制止,扶着安大爷,连忙说:“大爷,莫要这样,晚辈承受不起。” 见官要贵,见举人哪里用跪。 只不过有些人自认为老爷身份比自己高,加上大年初一,跪下来拜年,也正常。 孙山看着比孙伯民大上几岁的安大爷,哪里能让他跪着请安。 安大爷弯着腰,见孙山真的不让跪,便不再勉强了。 坐在椅子上,桂哥儿立即上茶水。 孙山看着惴惴不安的安家人,先开口说话:“大爷,大娘,这些天多谢你们对我家人的照顾。如果没有你们,他们俩还找不到活计干呢。” 十狗搬着矮凳,坐在孙山的脚下,立即把孙山的话翻译给安大爷,安大娘听。 安大爷连忙摆手说:“不,不,这没什么,码头要人,能干活的都要,我们只不过跟管事说了一声而已,不值当。” 孙大力又拿了些糕点,糖果,干果出来给安家人尝一尝。 孙山看了看十狗,又看了看十狗的五个妹妹。 听十狗说,安大爷有三儿一女,看来五个妹妹是十狗的二叔三叔家的。 孙山笑着问安大娘:“大娘,我是第一次来金陵,不知道这里过年热不热闹?有没有庙会之类的?” 这个问题安大娘熟悉,一开始拘谨,慢慢地跟孙山聊起来。 虽然要十狗翻译很不方便,但孙山全场保持微笑,显得平易近人。 安家人也放松不少。 问完过年习俗后,孙山问安大郎,也就是十狗的父亲,笑着问:“十狗阿爹,你是在码头做扛夫的吗?不知道是在哪个码头呢?” 孙山也是没话找话聊,也想了解一下金陵码头的运行情况。 从工钱,扛夫生活,到码头管事,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安大郎自小就在码头生活,长大也以码头为生,对漕运还是有几分了解。 孙山问的他回答,孙山没问的他也说了。 看到孙山听得津津有味,安大郎使出浑身解数,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孙山耐心的听着,有些有疑惑就让安大郎解说,有些安大郎不懂的,孙山就默默记在心里。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孙山也不知道这些内容对以后有没有帮助,但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安大爷偷偷地看了好几眼孙山,眼前的这个孙老爷跟传说中的举人老爷完全不一样。 样子普普通通,不过衣服一看就是很挺贵。 身材消瘦,不高,但说话温温柔柔,脸上总带笑。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说话的时候总会倾听,并没有不耐烦。 十狗不敢拿东西吃,举人老爷反而给十狗拿。 知微见著,安大爷活了大半辈子,在码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位孙举人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喜欢小娃子的好人。 安大爷今日厚着脸皮过来拜年。 一来是虚荣心好强,想来贵人区看一看,回去能有吹牛的谈资,亲朋好友凑在一起,也能吹嘘吹嘘他认识锦绣坊的贵人。 二来是过来占便宜的。举人老爷怎么也是举人老爷,他们一家过来拜年,总会给拜年红包吧。 一文钱也好,二文钱也好,蚊子肉虽小也是肉。何况举人老爷给了他们不少年货,而且都是牌子货,一看就不是穷举人。 过来拜年肯定不会像穷人家那样只给几文钱。 安大爷还要点脸面,不敢把一家老小带上,只把全家的小娃子带过来。 大过年的,举人老爷不好意思不给娃子红包。 ------------ 第542章 给万御医拜年 安大爷弄不懂为什么举人老爷家的族人会到码头干活。 一开始以为外地人过来谋生,等老婆子确定是举人老爷家的族人,安大爷非常震惊,以为孙举人是个穷举人。 因为赴京赶考途中生病,流落到应天府,需要族亲干活养活他。 这些事安大爷虽然不见过,但听说听过,只认为举人老爷落魄照进了生活里。 举人老爷的族亲为了答谢老婆子的照顾,送来年货礼,安大爷呆住了,像琉璃阁的点心,那是一盒难求,听说超级无敌好吃,吃了一颗能成仙呢。 举人老爷就这么随便送过来了,安大爷把之前穷举人的推测推翻,认为孙举人一点也不穷。 后来大孙子跟举人老爷一日游,听孙子说举人老爷温温和和,温声细语,还经常笑,对他很好,请他吃好吃的糕点,安大爷感觉安家的命运在十字路口,好似迎来了转机,于是厚着脸皮过来攀附。 要是失败就当没发生过,万一成功了,他安家是不是能脱离扛夫这一职业? 目前家里只有一个小子,却有五个姑娘,将来安家要靠十狗养活一家子,怎么养? 扛夫,讲究的是力气,十狗力气还可以,但也没办法养他们一家。 而且安大爷并不想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 他想他的孙子不再是扛夫。 安大爷认真地看着孙山跟安大郎聊天,认真地听着十狗给他们两个传话。 安大爷不知道孙举人为什么问码头上的问题,但举人老爷这么问,肯定有他的原因。 他们一家小心翼翼地走入贵人区,害怕被巡逻的官差审问,于是偷鸡摸狗地来到锦绣坊,来到孙举人的院子门口。 走进来,安大爷不敢乱看,等熟悉了,看清楚了,发现小院子虽然小,可布置的特别有书生气。 安大爷不经意地透过窗户看到一间房子,那里摆满了书。心里想着举人老爷就是举人老爷,书都比他家的米多。 听十狗说,举人老爷家是耕田的,安老爷是信,但他理解的耕田是大地主,以为孙是地主家的儿子。 毕竟地主也是耕田的,举人老爷只不过谦虚的说法。 要不然泥腿子一个,怎么有钱在锦绣坊买房呢。 孙举人从广南出发,到了金陵水土不服生病,于是被逼错过会试,被逼在金陵休养。 完全可以租房子,但老婆子打探过,这院子是属于举人老爷的,那就是买的呢。 为了养病,买个房子,可见实力雄厚。又听说请的是御医看病,哎呦,能请得动御医,那不仅有钱,更有权。 老婆子还打听到举人老爷的表哥在京城做官,哎呦,果真书香门第,孙举人家起码是耕读之家,大地主级别了。 安大爷认为孙举人的族亲去码头干活,那完全是体验生活。 举人老爷一见自家大儿,就问码头的事宜,肯定是对码头感兴趣,才让族亲去做扛夫。 至于为什么举人老爷会对码头有兴趣,安大爷哪里懂这些,要是懂,他就是举人老爷了。 安大爷觉得这是改变安家命运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暗下决心一定要攀附眼前这个孙举人。 毕竟脾气那么好,又喜欢十狗的,这世上恐怕只有孙举人了。 孙山哪里知道安大爷胡思乱想得那么离谱,要是知道,肯定喊冤。 肯定大声告诉安大爷,他是穷举人一枚,并不是地主家的傻大儿。 他家穷得很,他还准备做凤凰男,靠云姐儿发家致富呢。 桂哥儿看了看时辰,觉得山哥应该问完了,安家人也应该离开了,大家并不是很熟,再聊下去就没有话题了。 于是说到:“安大爷,安大娘,大年初一过来拜年,辛苦了。” 于是给安家一人派一个荷包。 孙山知道十狗会上门拜年,也预测到他家人会陪同,所以准备了不少利是,有备无患。 安大爷假意推脱。 孙山笑着说:“新年新景开新宴,看取新年乐事绵。” 安家人看孙山真心给,乐呵呵地收下了。 安大爷让家里的十狗和五个孙女赶紧给孙山磕头道谢。 孙山也不拒绝了,又给他们抓了好几把糖果干果,笑着说:“ 好孩子,仔细吃,快高长大,岁岁平安。” 桂哥儿把安大爷一家送出门,而十狗倒是留下来,美其名曰地做导航,陪孙山到处逛。 十狗看到孙山并没有嫌弃他的家人,脸上露出笑容地说:“举人老爷,你要去哪里玩?我陪你去,金陵我都熟。” 孙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说:“好,我们出去逛一逛。” 又跟桂哥儿说:“拿上一盒糕点,我们去给御医老先生拜年。” 孙山来金陵这么久,整日宅在家里。连隔壁邻居都没有走动,只认识御医以及徐家的管事。 徐家嘛,不好去拜年,要拜也是他们拜自己,他们欠自己的。 所以只能上御医家拜年,怎么说这些天有劳御医上门看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重要他们住在一条街,出于礼貌是要到他家拜年。 何况御医跟他心照不宣地“骗保”,呵呵,大家也算同道中人了。 孙山领头,孙定南跟在身后,桂哥儿拿着糕点,孙大力牵着十狗一直往街头走。 没几步路就到御医家了。 上面写着“万宅”。 孙山走到门口,守门的小厮一眼就认得孙山,连忙上前说:“孙举人,是找我家太老爷的吗?” 孙山给桂哥儿一个眼色,桂哥儿上去递了一个红包,笑着说:“小哥,大年初一,我们来给万御医拜年了。” 小厮从善如流地接过红包,一看就收过不少,熟能生巧。 笑着说:“孙举人,稍等,我进去汇报一下。” 不一会儿,小厮出来,孙山由下人领着。 别问孙山为什么守门的小厮认得他,孙山也不知道为什么。 十狗有点害怕,孙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紧跟着。 走到会客厅,孙山拎着一盒糕点,万御医瞄了瞄,嘴角抽搐,一看就是徐家货,孙举人真的毫无掩饰。 孙山也不知道跟万御医聊什么,大过年总不能聊病情,太不吉利了。 东扯西扯,扯了好一会儿,就准备告辞。 当然临走前,万御医一人给一个红包,连十狗也有。 孙山乐呵呵地接过道了一声谢,便飘飘然地离去了。 走到无人处,孙山问:“十狗,看看你的钱袋有什么?” 十狗把孙山当做爱豆,爱豆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带思考的那种,打开钱袋,两个金裸子哦。 孙山满意地说:“不错,看来万御医赚了不少,呵呵,很好。” ------------ 第543章 们家离得近,有病没病,常联系 转眼间,元宵已过,年也过去了。 桂哥捡来的冬梅竟然活了下了下来。 桂哥儿高兴地说:“山哥,你真厉害,这几盆快死的兰花也能救活,呵呵,我们家的确适合种花呢。” 孙定南也笑着说:“我听阿婆说,阿山自小就爱种花花草草,呵呵,后来家里才慢慢种起花花草草去卖。要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会种花去卖呢。” 孙大力理所应当地说:“南仔,你以为举人老爷是书呆子,举人老爷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种地,种花,说不定养鸡都懂呢。” 为了确定孙山是不是真的懂养鸡,孙大力问:“阿山,你会养鸡吧?我看你家养了不少鸡呢。” 孙山好笑地摇了摇头:“举人老爷哪里有你们说得那么玄,举人老爷也有好多不懂。我家是种地的,我自小就着看种地的书,种地的书也有关于种花的,才会去想种花去卖。 家里穷,读书又费钱,总要想办法赚钱对吧?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读多了,总会找到赚钱的法子。赚到钱了,自然能买得起更多的书读。这两样相辅相成。总之读多些书总没错,咱们孙家村的小子就应该读书。” 孙大力和孙定南仰望着孙山。 孙大力连连点头说:“阿山,你说的对。不管是读书做官也好,读书赚钱也好,总归要多读些书。我回去就让家里的小子到郑童生的学堂读书。” 孙大力跟孙伯民是同一辈分,但是李婶子的老来子,年纪比孙伯民小不少。 家里最大的小子也不过八九岁。以前没钱以及意识不到读书的重要性。 自从孙山中举后,加上出来见识过了,要是家里的小子再跟他一样文盲,那就白跟孙山出来了。 孙定南附和道:“我家小子等年纪到了,也让他去读书。呵呵,托阿山的福,现在读书有粮补助,能减轻不少负担呢。” 桂哥儿乐呵呵地说:“最好我们孙家村的小子都去读书,呵呵,等山哥做了大官,我们孙家村的闺女也要去读书。呵呵,只有读书,才能过上好的生活。” 孙山眼里亮了亮,想不到桂哥儿觉悟那么高,竟然想到闺女也要读书。 不错,这很好。 外面的门响起来,桂哥儿打开一看,又是十狗。 安十狗好似粘上孙家了, 从年初一到现在每天准时过来。 至于过来做什么,十狗也不知道,反正就过来。 十狗拎了一把菜进来,脆生生地说:“举人老爷,这是我阿奶、阿娘到清凉山摘的野菜,刚摘的,很新鲜的。” 其实十狗也知道自己一直到举人老爷家不太好。 每天过来蹭吃蹭喝,顿顿吃肉,天天有糖果吃,怪不好意思的。 但阿爷,阿爹就让他过来,让他好好巴结举人老爷,还说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机会,如果错过了,这辈子就不会再有。 十狗还不是很懂什么机会,可他也的确喜欢来举人老爷家。 就静静地坐在举人老爷家也舒服。 举人老爷家不仅有花有草,还有五颜六色的鱼,屋子打扫得很干净,不像他家,挤满了人,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 更让十狗难过的是,他家的味道比举人老爷家臭很多,呆在举人老爷家比呆在自家舒服多了。 十狗想着举人老爷不赶他走就不走,要是赶他走,再走。 孙山看了看十狗手中拿把还沾满露珠的野菜,笑着问:“十狗,这是从清凉山摘回来的?离你家可远了。不用拿过来给我吃。” 十狗连忙摇头说:“要的,要给你吃的。我阿奶说,这时候富贵人家最喜欢吃野菜了,家里就到山里摘野菜卖了。举人老爷,我告诉你哦,这时候的野菜很难摘,但卖得最贵。我去年还跟着阿奶去摘野菜。” 桂哥儿接过野菜,打趣地问:“十狗,怎么今年你不跟着阿奶去摘野菜了?莫非是偷懒了?” 十狗着急地说:“我没有偷懒,我阿爷叫我过来陪举人老爷聊天,不用我去摘野菜。” 十狗害怕孙山误会他偷懒,对着孙山再次解释:“举人老爷,我真的没偷懒,我可爱干活了。真的是我爷叫我过来陪你聊天的。” 孙山摸了摸十狗的小脑袋,点了点头说:“嗯嗯,十狗是个勤快的孩子,不会偷懒的。” 十狗听到孙山这么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得孙山好笑。 这时候外面又响起敲门声了。桂哥儿过去开门,万御医过来复诊。 孙山赶紧把他迎了进来,十狗醒目地到厨房斟茶倒水,把孙家人的活抢了过来做。 万御医一番望闻问切后说到:“孙举人,你的毒应该清除了,至于留下的病根,恐怕需要时间来慢慢康复。” 孙山喊桂哥儿拿来笔墨纸砚,握住笔,写了好几个字。 懊恼地说:“老先生,你看看我的字,非常的虚浮,手很不稳,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以前那样。” 又指了指自己的腿,苦闷地说:“走路走得久了,会麻痹,不像以前那样可以走很远的路。” 万御医理解地点了点头:“孙举人,你这种情况,我也明白的。不过针灸推拿也起不来作用,只能你慢慢锻炼,慢慢康复了。” 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山。 孙山还年轻,三年后肯定要进京赴考,如果字写得像刚才那样,的确上不了榜,除非他是天妒英才,写出的文章让别人忘记了“字如其人”,那么还是有机会高中的。 万御医不知道孙山的才华怎样,但做人做事还是非常灵通的。 这些天跟他相处得不错,起码是一个知进退,知大体,审时度势的读书人。 万御医接着说:“孙举人,写字的时候,不如像孩提时练字那样,绑颗石子,看一看,能不能写得好些。” 这个建议,孙山接受。点了点头说:“谢谢老先生,我试试看。” 万御医跟孙山聊了一会儿病情,又聊了一些金陵的风土人情,还相互聊了家常。 万御医临走前说:“孙举人,以后我就不过来复诊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到我那边。” 心里想着薅徐家的羊毛已经薅了好一段时间了,不好再薅了,做大夫要知道适可而止。 何况孙山的病真的没什么了,剩下的需要自我康复,自己也帮不了他什么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好的,老先生。我们家离得近,有病没病,常联系。” ------------ 第544章 徐家的狗都有“编制” 送走了御医,孙山想了想,还是要找徐家帮个忙,帮忙找一间好书院进修。 他是不打算回广南,也不打算上京城。 路途遥远,身体又没有完全好,不适合移动。 虽然御医说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解除了,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实际还是有点问题,他觉得自己不能久坐久走,身子容易麻痹, 需要多多休养。 在应天府休养不错,这里好山好水好文风,人杰地灵,孙山深处此中,本来有五分才华的,经过一番熏陶,立即九分才华。 要是在这里再研学,恐怕才华会变成十分。 等会试结束后,孙山便写信回家,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和想法。 只不过那时候不知道家里人赞不赞同。 如果不赞同就立即回乡,如果赞同,就继续深造。而这段时间里,也能好好休养一番。 孙山写了一封请帖,让桂哥儿给徐管事送去,他要上门拜访。 桂哥儿拿着信,屁颠屁颠地送去了。 十狗在门外,时不时看向书房。 孙山看了过去,十狗立即挪开。 孙山把笔墨纸砚收拾好后,走了出来,坐在椅子上,笑着问:“十狗,怎么了?” 一看这小屁孩就是有心事,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狗正帮孙大力做家务, 满脸苦闷,怯怯地问:“举人老爷,你的病没有好吗?你怎么满脸愁容的?” 孙山愣了愣,刚才的确有愁容,是真愁,不是假愁。 在外人看来写字不怎样其实无所谓,但孙山就害怕自己的字比以前更丑,连恭恭敬敬,整整齐齐,一笔一划都做不到。 害怕写着写着手就麻,写不下去。 说不怕是假的,但要说很怕,好似也不应该。 孙山摇了摇头说:“呵呵,这不,过完年了,我想着要去上学,就觉得烦。对了,十狗,你什么时候开学?” 正月十五都过了,小娃子也应该上学了。 十狗前些日子还说要好好读书,向他这个举人老爷学习呢。 怎么还来这边蹲,不用上学吗? 说到上学,十狗支支吾吾,低着头,不敢说话。 孙山疑惑地问:“怎么了?十狗,莫非你是逃学的?” 十狗着急地否认:“举人老爷,我不是,我没有逃学,只不过.....” 孙山认真地看着他,十狗鼓起勇气说:“举人老爷,我阿爷叫我不 要上学,跟在你后面干活更好。他都没有给我交束脩。我不能去上学了。” 孙山和安大爷只见过一次面,说了一些话,从言语中,安大爷的确表现出小市民的状态:卑微,小精明,走捷径,耍小聪明。 不过无伤大雅,不是大恶之人,孙山无所谓了。 孙山看了看十狗,认真地问到:“十狗,你喜欢读书吗?” 十狗偷偷地看了一眼孙山,久久不说话。 孙山觉得好笑,认为这个不是很难的问题,笑着问:“怎么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我最喜欢实诚的孩子,十狗,你是不是老实的小子啊?” 十狗急着说:“举人老爷,我很实诚的。” 孙山摸了摸他的头,继续问:“那你实话说,喜欢上学还是不喜欢上学?” 十狗鼓起勇气说:“举人老爷,我不喜欢读书。书里面的字我都认识,但读起来我就不懂。夫子讲什么,我都听不明白。可不读书是不行的,我有努力读书的。” 怯怯地看了看孙山问:“举人老爷,你是不是很喜欢读书,是不是也很喜欢读书的人啊?” 孙山点了点头说:“我很喜欢读书,也很喜欢读书的孩子。” 十狗低着头,失望地说:“举人老爷,我不喜欢读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孙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十狗看不明白。 孙山笑着说:“你喜欢读书也好,不喜欢读书也好,我都希望你读书。读书使人明智,我希望你成为一个聪慧的小子。” 孙山让十狗进书房,让他坐下,笑着说:“来,我考考你,看你学到哪里了?” 孙山问十狗学了哪些书,又在其中的所学之书抽出句子请十狗问答。 问了不到二十分钟,孙山就知道十狗学到哪里了,心里暗暗叹气,十狗果然不是读书的料。 很简单的句子,句意都不懂,更不要让他联系上下文,说出其中的故事了,其中引申的意义了。 十狗也是过了刚启蒙的状态,刚识字的状态。 看来所教学的夫子也没打算让十狗走科举之路。 而且教学的内容比郑童生还不如。 郑童生是个务实的夫子,教授各种生活中用到的公文,记账等等。 十狗的夫子显然是假大空,照本宣科,一点也不联系实际,只教些虚空的东西。 既没有走科举之路,也没有走实践之路。 十狗读书,只不过识字,会说官话,再深入一点就没有了。 十狗看到孙山冷着眼,怯怯地问:“举人老爷,我是不是学得很差?” 孙山摇了摇头:“不差。你识字,你能说官话,已经很好了。” 十狗眼睛亮了起来,举人老爷真和善,说话真温柔。 桂哥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说到:“山哥,徐管事有空,说现在也可以见面。” 孙山立即穿戴整洁,让桂哥儿拿上一盒糕点,领上孙大力出门。 徐国公,跟当今圣上是老乡,更是发小,都是农民的出身,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农民,而且极其贫穷,靠给租借地主的田地为生。 后来两人一起起义,一起四处征战,感情深厚,深得当今圣上的信任,是大乾朝开国第一功臣。 徐国公的长女更是嫁给当今的太子,成为太子妃。 徐国公和当今圣上是儿女亲家,情谊更进一步升华。 孙山知道自己的斤两,他是万万不敢得罪徐家的,不过从中捞点好处还是可以的,相信徐国公也不会跟他这个小人物计较的。 孙山跟徐管事约在一个茶馆,等到了地方,徐管事早早就在了。 孙山赶紧拱手道歉:“徐管事,让你久等了,是孙某的不是。” 要说真心话,徐管事是真心不想见孙山的,一个小小的举人,哪里值得他操心。 宰相门前七品官,不要说他们这些管事了,连徐家的狗都有“编制”。 不过不见又不行,特别是京城那边来信,让他们这些留在金陵的徐家子弟兢兢业业,小心再小心,不要惹出是非。 朝廷这两三年会有不少动荡,多事之秋,徐家绝对不能让别人捉到把柄。 谁要是惹出事,一律“格杀勿论”。 ------------ 第545章 想开一扇窗要先说开一堵墙 徐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问:“孙举人,不知道找某出来,是何事呢?” 这个孙举人怎么说呢?的确遵守当初的约定,对客栈中毒之事不再提。 这些日子都是徐家去看望他,要是徐家不找,他也不会找上门。 从万御医那边了解到孙举人也非常配合医治,毒素也清除了,也不需要万御医继续治疗了。 所花费的费用也不算离谱,徐家家大业大,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不过听万御医说这个孙举人有后遗症,手啊,脚啊,只要干活干得久就会麻痹。 徐管事看到孙山给他写的拜帖,字的确虚浮,一看就是写字不好的人。 但孙举人能考上举人,字不会写的那么差,或许这就是后遗症的表现之一。 这次找来,莫非是想加码要赔偿,觉得当初赔偿得少,亏本了? 徐管事不动声色地打量孙山,样貌平平无奇,有点矮有点瘦,眼睛吊起来,脸色还有点苦相,大病初愈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本身长成这样,还是中毒后变成这样的。不过不管哪种情况,徐家都当看不到,也不会负责。 如果孙举人再次要赔偿,只要不超出徐家的底线,还是以和为贵。 毕竟现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际,徐国公再三写信回来让留在应天府的族亲小心翼翼做人做事,从国公爷的话语中,好似当今圣上身体不太好了,入秋以来已经病了好几回了。 徐国公的一生荣宠与圣上相关,要说最希望圣上万万岁的非徐国公莫属了。 孙山苦瓜脸地说:“徐管事,这次拜见你是,是有事请求你帮忙。” 徐管事心一凛,不动声色,语气淡淡地问:“不知道孙举人找我什么事呢?孙举人不妨直说。” 莫非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得罪大人物,所以想找国公府这边摆平? 不过看孙山的人不像那种到处乱耍的人,下人汇报他这些天都是待在家里养病,去得最远的也只是鸡鸣寺,还是求福去的。 照理来说应该不会得罪人,也没有机会得罪人。 听下人打探到这个孙举人非常宅,哪里都不去,也没有不良嗜好。 什么喝酒啊,逛青楼啊,都没有发生过。 家里人口简单,整日待在家里看书,徐管事对这样的人是非常满意的,老实本分,更好打交道。 孙山苦恼地说:“徐管事,我身体的毒已经排除掉了,不过,我的手,我的脚,还时不时麻痹。写字不能写久,走路不能走远,我三年后还要继续赴京赶考。” 顿了顿,看了看徐管事,继续说:“徐管事,我是打算在金陵这边休养,等完全养好身子,一鼓作气到京城参加会试。” 徐管事点了点头,不说话。 孙山说那么多,重点突出手脚麻痹,不能走远以及就在金陵。 也就是说他不打算回乡了。 至于留下来,这是孙山的事,徐管事没权干涉,但孙山又告诉他,而且还说有事相求,徐管事等着孙山亲口说,看看他所求之事是什么。 一般人过来求徐管事,无非是想他介绍工作或者谈买卖,好从中捞好处。 莫非这个孙举人想自己给他介绍活计? 毕竟漫漫的三年,留在应天府,什么都不干那是不可能呢。 莫非这个孙举人想让自己跟他做买卖,好让他捞好处? 当初他的同伴陈举人就是位儒商,莫非眼前的这个孙举人也是个买卖人? 孙山继续说:“徐管事,我留在金陵,人生地不熟,只认识你了。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徐管事直接问:“孙举人,你说,请我帮什么忙?如果能帮,肯定会帮,不能帮,也没办法帮了。” 说了老半天,这个孙举人还是不说什么事,徐管事都有点不耐烦了。 要不是看在他是读书人的份上,早就走人了。 自己业务繁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跟这位孙举人闲聊。 又不是美女,要是美女还能欣赏欣赏一番。 孙山铺垫那么多,最后也只能厚着脸皮说:“徐管事,我要留在金陵养病,总不能整日待在家里,我的课业会不能荒废的,我还要三年后去参加会试呢。这不,在金陵,徐管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广结善缘、高朋满座,人脉之广,是无人能及的。徐管事,我想到应天府府学读书,想你帮个忙。” 徐管事紧紧地盯着孙山,说了那么多的糖衣炮弹,终于把目的说出来。 这位孙举人想要到应天府府学读书,然后让他帮忙搞进去。 徐管事听到后立即摇头说:“孙举人,应天府府学是官学,只收应天府学子,你是广南学子,没办法进去。徐某无能为力了。” 徐管事不是说假话,是说真话,虽然他们徐家在应天府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但他们是勋贵,跟官府那群儒酸读书人不对付,弄孙山这个外人进去,弄是可以弄,但这会给国公府留下把柄,会让那些酸酸臭臭的所谓文官闻风而动,弹劾他们国公府。 徐管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孙山又不是他们徐家什么人,不值得为他冒险。 著名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教育家、美术家、书法家、民主战士,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参与者,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之一的鲁迅先生说过:想开一扇窗要先说开一堵墙。 孙山的目标根本不是应天府府学,他都不是应天府人,能进去的机概率为0.001%。 他的目标是凉山东麓半山坡上的崇正书院。 这是江南地区最大的书院,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可以进去研读。 孙山害怕考不进去,所以打算走后门进去,像在岳麓书院那样做一枚借读生。 至于怎么走后门,只能靠徐家了。 孙山皱着眉头,假装难过地说:“徐管事,原来府学只能让应天府的学子进去的,在下不知道,抱歉。” 徐管事嘴角抽搐,这个孙举人不老实,信他不知道,不如信自己不知道。 府学只收本地生,只要读过书的都知道,孙举人这是知道假装不知道,看他的样子以为徐家能搞他进去。 被自己拒绝后,找台阶下呢。 ------------ 第546章 崇正书院 徐管事脸色淡淡地说:“孙举人,要是没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府里还有不少事做呢。” 孙山瞄了瞄徐管事,这是逐客令。 不过做人嘛,还是要像孙三叔和孙小姑那样厚着脸皮才行。 孙山赶紧说:“哎,徐管事,府学不能去,我非常遗憾。不过附近的清凉山有间学院,听说也不错,我想去哪里读。不知道徐管事能不能帮忙呢?” 孙山海未等徐管事说话,继续说:“徐管事,我一个从广南来的人,来到金陵,机缘巧合被逼留下来,实在独在异乡为异客,除了认识徐管事,我根本不认识谁。想找间书院读书,怎么找也找不到。实在没办法才麻烦徐管事你。 我听说附近的清凉山上有一间书院,能收外地学子。我在想,既然去不了府学,找一间近的书院也好。这里离清凉山近,方便我来回走。 徐管事,你说我这样想对不对?听说这间崇正书院跟贵府挺有渊源的。徐管事,不知道传言说得对不对?” 其实孙山根本不知道崇正书院跟徐家有没有关系,反正没关系也会说有关系,好让徐管事能帮忙。 他已经打听到崇正书院跟岳麓书院一样,分为秀才班和举人班,可以进去深造。 虽然知名度没有岳麓书院那么大,但在江南是最大书院,总归进去读一读不会有错的。 现在只能死皮赖脸地让徐家帮忙弄进去,靠他考进去,是不可能的。 徐管事嘴角抽搐,满头黑线。 自己看错人了,这个孙举人一点也不老实。 前面说应天府府学就是烟幕弹,他的目标根本就是清凉山上的崇正书院。 看他的样子早就打听清楚了。什么清凉山离他住的地方近,呸,这都是借口。 他想到崇正书院读书,根本不是因为距离问题,而是因为崇正书院是除了应天府府学外最好的书院。 这孙举人还打听到他们徐家跟书院的院子有些关系,早就做足功课了。 他的目的一直都是让徐家给他写介绍信,去崇正书院读书。 呵呵,好一个狡猾的孙举人,这心眼可不少。 徐管事想拒绝孙山的要求,但想到要是拒绝他,不知道会不会出幺蛾子。 要是以前,一个举人老爷,他们徐家根本不放在眼里,就算在徐家客栈被毒死了,也能压得下去。 在应天府,他们徐家就是天,谁敢在他们头上抓虱子。 可时势变化得太快了。 当今圣上龙体不安,但他们家的国公爷也一样身体不安。 国公爷跟圣上是老乡,是发小,年纪也差不多。 最近几年,国公爷其实也经常要看大夫,说句不好听的话,国公府已经做好徐国公病逝的准备了。 年纪到了,不服老是不行的,不死也是不行的。 徐管事害怕孙孙山在外面乱说话,然后被人利用,弄得京城的国公爷也知道,万一一时气急攻心,一命呜呼,这个责任谁承担啊? 要是有人承担也不行啊,他们的国公爷可不能有闪失。 国公府是因为有徐国公才叫国公府,要是没了徐国公,不知道还叫不叫国公府呢。 就像你家最有前途的读书人被马车撞死,马夫的确要承担责任,甚至一命赔一命。 但马夫的命哪里有你家读书人的命精贵,怎么赔也赔不了损失。 徐管事暗暗地看了好几眼孙山,把不愿意压在心里。 皮笑肉不笑地说:“孙举人啊,我们徐家的确跟崇正书院有关系,但我们也没办法保正崇正书院收你啊。崇正书院是江南最大的书院,很难进去的。” 当初徐国公为了表示对教育的支持,的确投了一笔钱到崇正书院。 当初投钱,也没想过什么回报。 徐国公的子孙根本不在应天府,更不在应天府读书。 徐家的少爷们不是在宫里陪读,就是在国子监、太学读书,没有留在应天府。 不过徐家投资了崇正书院,想要塞个人进去,还是可以的。 孙山心里暗喜,果然国公府与崇正书院有关系。呵呵,有关系就好了。对徐家可不能用强,只能采取搏同情这一招了。 孙山语气低落地说:“徐管事,求求你帮帮忙,我这次被滞留在金陵,再不找个书院读书,恐怕三年后什么都忘记了,更不要说参加会试了。 徐国公身经百战,戎马一生,伴随圣上左右,一生忠实于圣上,实在令人敬仰。 我也想好好读书,将来有机会像徐国公那样报效朝廷。 徐管事,你也不想我因为需要养病,滞留在金陵,找不到书院研学而荒废学业,不能赴京赶考展示才华,不能为朝廷做事的吧?” 孙山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徐管事,只不过不是表演系科班出身,没办法流眼泪。 徐管事:············· 孙山继续湿漉漉地看着徐管事。 徐管事猖狂逃跑,留下一句话:我先回府,过几天再联系。 孙山招了招手,热情地喊:“徐管事,我在锦绣坊等你好消息。” 徐管事脚步顿了顿,随后脚步加快,一个飞奔消失在人海中。 孙山看到还剩下半壶茶水,是上等的雨花茶。 对着桂哥儿和孙大力说:“快来喝茶,不要浪费。” 又把小二找来问:“小哥,这茶水是记徐管事的账的吧?” 小二微微笑着,点头说:“这位爷,是的。” 孙山满意地点头说:“好,很好。” 徐管事说过几天联系孙山,结果只过了一天,就让下人给来一封推荐信。 孙山正表示要请徐管事吃茶,多谢他的帮忙。 下人便说:“孙举人,我们徐管事说了,他最近比较忙,没办法给跟你出去吃茶。” 意思就是有事无事不要找他,孙山有多远滚多远,他们不是很熟。 孙山假装听不懂地点头说:“嗯嗯,徐管事既然忙,那没办法。贵人事忙,正常的。等他忙完,我再请他吃茶。” 等下人走后,孙山看了看介绍信,想着过两天就到书院报到。 他这次不住书院了,这里离清凉山一个小时的路程。 孙山想着早上走过去,下午走回来,当锻炼身子。 毕竟科举嘛,不仅要好脑瓜子,还要好身子。 来回共走2个小时,身体棒哒哒。 ------------ 第547章 要不要挖一把野菜回去打打牙祭呢 崇正书院位于金陵清凉山东麓半山坡上,是江南地区最大的书院。 整个书院依山而建 ,顺势而筑。 取名“崇正”,源于文天祥的“天地有正气”一说。 意在推崇儒家正说,大力倡导“崇正学,迪正道”。 讲大白话就是维护儒家正统思想。 所倡导的就是以六艺为法,崇尚「礼乐」和「仁义」,提倡「忠恕」和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主张「德治」和「仁政」,重视道德伦理教育和人的自身修养。 也就是维护“礼治”,提倡“德治”,重视“人治”。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套思想。 孙山不认同这套理论,但不得不审时度势,屈服这套理论。 朝廷认同,为了能高中,只能选择虚与委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崇正书院有秀才入读,也有举人入读。 孙山拿着推荐信,拜见耿院长。 耿院长看了看孙山,心里好奇他怎样得到徐家的推荐信的?徐家这些年除了定时定点给书院捐钱,从未在其他方面跟书院有关系。 耿院长实在好奇,但这么隐私的问题,不好直接问,来日方长,慢慢了解才行。 摸了摸胡子,笑着说:“孙学子,好好在书院学习,有不懂的找直学。” 孙山连忙说:“学生知道,多谢院长。” 耿院长,耿直,金陵人士,二榜进士出身,曾在翰林院,退休后回来当崇正书院的院长。 孙山跟耿院子聊了几句,便被打发离开了。 走到书院的办公室,办理了入学手续,明天正式到书院学习。 崇正书院比岳麓书院小,但风景一样优美如画。 孙山坐落在清凉山,感受清凉山的微风徐徐,心情特别心旷神怡。 记得十狗说他阿奶到清凉山挖野菜,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书院这边挖呢? 孙山走在书院的路上,的确看到路的两边有不少野菜, 身为农村的孩子,哪些野菜能吃,哪些野菜不能吃,孙山一目了然。 想着自己要不要挖一把野菜回去打打牙祭呢? 走出书院,看到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正在翘首以盼。 桂哥儿急匆匆地走过来,递上茶水,高兴地说:“山哥,喝茶。” 随后又问:“山哥,书院的手续办完了吗?没遇到问题吧?崇正书院大不大?里面的环境好不好?我在外面看书院好似没有两层建筑呢?哎,可惜书院不准外人进入,要不然我早就去参观参观了。” 桂哥儿一连串的问题,孙山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只好微微一笑。 孙定南看着书院的路,羡慕地说:“江南就是不一样,人杰地灵,房子都特别漂亮,我在外面看到书院,比我们黄阳县的县学靓多了。” 孙大力也附和道:“江南不仅读书人多,赚钱的机会也多呢。他们的生活可比我们孙家村的好太多了,呵呵,特别一出门就能找到吃的,这也太方便了。” 三人围着孙山团团转,问东问西,恨不得代替孙山,能走入书院参观呢。 孙山四人走下山,找了个茶摊坐下,吃一吃茶,看一看风景。 初春的金陵虽然还冷,但很美,生机四起,看着就舒服了。 孙山抱歉地看着孙大力和孙定南说:“大力叔,定南哥,我现在要留在金陵读书,一时半会回不到家,也让你们没办法回家。真的不好意思。” 孙山决定留在金陵读书,同样孙大力和孙定南也走不了。 桂哥儿还好说,是他的书童,跟他同进同出已经习惯了。 但孙大力和孙定南老家不仅有父母,还有妻儿,出门在外那么久,他们肯定也想回家。 现在孙山私自留下来,对他们实在不好。 顿了顿,孙山又说到:“大力叔,定南哥,你们俩等一等,等会试结束后,陈家的学子肯定返回广州,到时候,我们留意一下,让你们跟他们一起回。” 在金陵人生地不熟,不像在岳麓书院整日待在书院,孙山肯定希望多几个亲人在身旁。 可做人不能自私自利,让孙大力和孙定南有家归不得,只好让他们两人回去。 孙定南连忙摆手说:“阿山,不要这么说。意外这事谁也不想的。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就什么时候回家,我跟着你走,不跟陈家走。” 孙定南虽然也想回家,也想家里的亲人,但当初出来答应老太爷要好好照顾孙家村的举人老爷,结果他照顾不周,差点让举人老爷见阎王。 他想着要是孙山死了,他都不敢回乡了。 孙山的病还未全好,想在文风鼎盛的金陵晋学,孙定南是赞同的。 他不懂读书的事,可举人老爷懂啊,孙山不归家,总有他的道理。 他只要紧紧地跟随,帮忙做事就行了。 孙大力也连忙摆手说:“阿山,我也不走,我跟着你走。呵呵,大力叔没什么本事,但力气还是有的。我留下来帮你看管行李,呵呵,你不嫌弃我吃的多就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不着急回家。我家小子和闺女有阿爷阿奶照顾,不用我操心。” 孙定南和孙大力都坚持跟着孙山,不跟陈家走。 孙山要是在金陵留三年,他们就跟着留三年。他们要把孙山平安地护送到京城。 至于家里,有父母在也能看好。 何况还有老太爷在。 出门时,老太爷已经说了,让他们好好照顾举人老爷就行了,他们家里的事他会帮忙照看的。 他们孙家村今时不同往日,不是外村人能欺负的。 孙定南和孙大力这么说,孙山想了想道:“看情况吧,要是你们想回,就告诉我。” 孙大力和孙定南连忙摇头,坚决不走。 桂哥儿笑呵呵地说:“山哥,大力叔和定南哥不走也好,留在金陵干活,呵呵,这里干活比在孙家村干活好多了,能赚不少钱呢。” 孙山看着桂哥儿一副财迷的样子,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说:“你们不用去找活干,好好帮我种花,我们卖花更赚钱。” 桂哥儿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山哥,这个主意好啊,金陵富贵人家多,只要我们的花草种得好,就不愁卖了。呵呵,我们孙家最擅长种花,最适合种花卖了。听说好花值千金,我们要种名贵的花。” ------------ 第548章 莫愁湖 吃过茶,走走停停,走在金陵的路上,游玩到中午,大家吃了个午饭,然后到“金陵第一名胜”---莫愁湖耍一耍。 据传,莫愁湖得名于一个古老的传说,而这个传说的主角便是莫愁女。 莫愁女是一位美丽而才情横溢的女子,她的爱情故事充满了悲剧色彩。 故事讲述了她与心爱之人因家庭反对而最终无法团聚的经历。莫愁女因爱情受挫,最终在莫愁湖畔独自终老,留下了“莫愁”的名字。 莫愁湖边走,春啊春意浓,想起那莫愁,就泪眼朦胧~~~ 孙山领着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走入莫愁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情却无比的舒畅。 莫愁女的爱恨情仇孙山不懂,所以没有那么多哀愁。 这里有不少凉亭,小桥,充满一股江南水乡的柔情和婉约,像孙山这种大山来的孩子,特别喜欢这种流水凉亭小桥美景。 孙山走在莫愁湖里,还遇见不少文人在这里聚会。 孙定南眼睛亮堂堂地说:“阿山,你要不要去吟唱一首,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文采。” 孙山听到吟诗作对走还来不及,哪里会自投罗网去参赛。 于是看到前面一群书生在聚会,孙山一个急转弯,拐到另一个桥面上,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还是到那边看一看,难得今日休闲,得要把这莫愁湖的美景看够。” 孙定南不知所以然,点了点头说:“阿山,说得对,今日得好好逛一逛,难得你有空。” 其实孙山天天都有空,只不过不敢乱走,毕竟身体还未休养够。 现在御医说了没什么大碍了,剩下的全靠自愈。 孙山也觉得该到处耍一耍了,要不然来金陵这么久,名胜古迹都不去看一看,那就白来了。 孙大力跟在后面傻笑,读书人吟诗作对他欣赏不来,莫愁湖的美景他也欣赏不来,只要跟着孙山走就行了。 至于桂哥儿早就看透孙山的本质了,但爱不仅蒙蔽他的双眼,还蒙蔽了他的心。 他知道孙山不擅长作诗,却不由自主地替孙山找借口,觉得孙山说得真对,今日出来是游玩,并不是吟诗作对,所以孙山说什么,桂哥儿都觉得对。 一行人走走停停,看了看天色,也该时候回家了。 四人慢慢地走着,走累就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走。 至于叫不叫车,四人都没想到。 贫穷限制了孙家村人的思维,就算暴富了,还是贫穷的思维,想要改变,难于登天。 大家想着与其花几十文打车回家,不如拿几十文买只鸡回去煲汤吃。 孙山四人走回锦绣坊,走到尽头就是孙山的家。 夕阳照着小巷子,静谧又温柔。 孙山走进了巷子,看到有个人蹲在他家的门口里,走近一看,原来是十狗。 安十狗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门栏上,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那一刻显得那么孤寂和可怜。 十狗看到孙山后,惊喜地跳了起来,急匆匆地跑到孙山跟前。 高兴地问:“举人老爷,你回来了,你们去了哪里了?去了一整天了,有要紧的事要做吗?” 桂哥儿惊讶地看着十狗,惊讶地问:“十狗,你怎么坐在门栏上的?” 孙大力把门打开,孙山领着十狗走入院子里。 十狗一边走一边回答:“我在这里等举人老爷回家。” 急匆匆地从屋内搬出躺椅。 十狗年岁还小,搬不动,桂哥儿上前去搬。 十狗喊着:“举人老爷,你快坐下,今日出去了一天,肯定累了。” 又急匆匆地从厨房那里倒了一杯水出来说:“举人老爷,你肯定渴了,快喝水。” 递给孙山后,又连续倒了好几杯,分别给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 简直像孙家的小厮。 孙山看着他忙忙碌碌的小身影,心不由地触动。 至于触动什么,孙山不知道。 十狗的家人的确不像话,把十狗扔过来,让他在孙山这里蹭吃蹭喝,或许更多的是蹭前途。 脸皮之厚,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确让人反感。 但孙山知道这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能占一分便宜就占一分,因为靠他们自己根本没办法好好生活。 就像刘姥姥进贾府,厚着脸皮进去一趟,够他们一家生活一年,更不要说贾府其他的施舍了。 安老爷子的小算盘大概是运气好,得到孙山的赏识,能有个好前途。 运气不好,孙山看不起,也能蹭几顿好饭吃。 就像孙家村的乡亲一样,在孙大姑跟前小心翼翼地说话,孙家村的娃子在奀仔跟前委屈地忍让,都是为了能蹭一些好处,好让自己的生活更好。 孙山想了想,把十狗招过来。 十狗小心翼翼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举人老爷,找我什么事呢?” 举人老爷面色严肃,十狗十分害怕自己做错事。 今日一早过来锦绣坊,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应,以为举人老爷不想理他。 等了好久,发现里面是没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是举人老爷不理他,是举人老爷出门不在家。 十狗从早上等到下午,途中跑回家一趟,发现家里根本没有给他留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吃了一块饼子,又被阿爷催促去锦绣坊。 十狗也想到锦绣坊,不想在家里听着二婶,三婶和娘为了一点小事就吵架。 十狗觉得好烦,到锦绣坊举人老爷的家特别舒服,特别举人老爷在看书的样子,特别让他向往。 举人老爷跟学堂的夫子完全不一样,对他总是温温和和,就算他背书背错了,也会温柔地指出来,从不骂他,从不打他手板子。 十狗觉得举人老爷是世上最好的人,十狗希望留在举人老爷身边干活。 孙山让十狗坐在矮凳上,声音低沉地说:“十狗,我这个有个建议,你听一听。” 十狗乖巧地坐在一边,怯怯地问:“举人老爷,什么建议,你说,我听着。” 孙山看了看二狗惶恐的模样,安慰地说:“十狗,莫怕。我明天就要到书院读书了,我这里你不方便来了。” 十狗眼睛瞪得大大,脸色一片煞白,一双小手抖了抖,惊恐地看着孙山。 ------------ 第549章 一个劫道,一个卖药 孙山笑着说:“十狗,你还小,最应该的是去上学。” 十狗听到这里后,连忙摇头说:“举人老爷,我阿爷说我不用上学了,识字,会讲官话就行了,就算继续上学,不考科举也没用的。举人老爷,我脑子笨,读书读不进去。” 十狗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眼里充满的彷徨和不安。 孙山点了点头说:“不读书,那你想过要做什么?” 十狗就算要继续读书,孙山都会建议安家换夫子,教授十狗的夫子不是一个好夫子,教的内容形而上学,假大空,不切实际。 十狗迷茫地看着孙山,摇了摇头说:“举人老爷,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做扛夫。” 在十狗小小的世界里接触的都是扛夫,好似除了做扛夫,就想不到再做什么了。 十狗总不能像他阿奶那样去卖菜,毕竟有他阿奶在卖了,不需要他了,就算阿奶不卖菜,那么就阿娘卖菜。 十狗需要找另一份活计维持家里的生计。 孙山点了点头,继续说:“十狗,我跟你相识一场,是一场缘分。我不是金陵人,迟早也要离开金陵,我只不过是这里的过客,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十狗低着头,瞬间眼眶红红,点头说:“举人老爷,我知道,你要赴京赶考,你要有更远的路走。” 孙山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用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温温和和地说:“我这里有个建议,你听一听。” 十狗抬起头,惶恐地看着孙山。 孙山微微一笑地说:“我认识一位大夫,他家里开了医馆,你要不要到那边做学徒,跟着后面学医。等大了,可以做一名郎中。” 十狗急着问:“举人老爷,那位大夫是万御医吗?住在锦绣坊的第一家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道:“是,万御医家开了医馆,招收学徒。你要不要去学一学?” 孙山在金陵好一段时间了,锦绣坊的邻居大体了解了一些。 至于万御医,更加了解了。 要说富豪,万御医当仁不让。 古语有云,最赚钱的两个行当莫过于“一个劫道,一个卖药”。 劫道者,空手套白狼,不用下本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了。 卖药者能和劫道相比较,可以看出卖药是多么的挣钱的一个行当。 万御医不仅做御医,还利用自身身份开医馆,而且不是一间医馆,开了好几间遍布金陵各地的医馆,十足十,不掺假的富豪。 怪不得给他拜年,给的红包都是金子,要是给得少,真对不起他富豪的身份。 陈冬零之所以认识万御医,就是因为他们之间做过药材买卖,一来二去,自然相熟了。 孙山在金陵唯一认识的大夫就是万御医,前些日子桂哥儿跟万家小厮聊天,偶然说到万家医馆要招收学徒。 不过万家医馆要收学徒,都是内部推荐,不会公开招聘,没有个熟人,都没办法进去。 孙山想着不如把十狗塞进去,让他有一门谋生的手艺,也算成全他们之间的那一点缘分。 十狗迷茫地看着孙山,不懂地问:“举人老爷,你的意思是让我到医馆那边干活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想把你送进去学医,学成后就是一名大夫了,也有一门谋生的手艺了。你要去吗?” 十狗只知道黑心大夫。 因为阿爷阿奶总是骂大夫收费高,但却治不好病。而病又不能不治,就算大夫黑心也要找他看。 十狗不想做黑心大夫,想留在举人老爷身边干活。 可举人老爷又不是金陵本地人,迟早要离开金陵。 十狗不知道怎么办,他真的很喜欢举人老爷,说话永远都是温温柔柔,不骂人,不打人,还很大方,还教他读书,即使他怎么读也读不好,也不会发怒。 举人老爷跟他认识的人完全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孙山看到十狗沉默,知道他肯定拿不定主意。 小孩子一枚,又不是他这种带着记忆投胎的人,哪里能规划未来。 孙山拍了拍十狗的小肩膀,温润如玉地说:“十狗,你回去跟阿爷阿爹商量,看看他们怎么说。” 桂哥儿看到十狗沉默不语,立即上前说:“十狗啊,做大夫好啊。我告诉你啊,我们举人老爷的阿爷就是大夫了。呵呵,十狗,你想一想。如果你是大夫,将来你的孙子有可能是举人老爷呢。” 孙山无语地看了看桂哥儿,也不知道他怎么联想上的。 孙郎中是大夫,他的孙子孙山是举人老爷,如果十狗做了大夫,那么他的孙子就有可能是举人老爷。 这种对等关系,也只有桂哥儿想得出来。 十狗听到后,眼睛亮了起来,惊讶地问:“桂哥,举人老爷的阿爷真是的大夫吗?他不是地主吗?” 孙大力乐呵呵地说:“我们的孙郎中不是地主,是大夫哩,是个宅心仁厚的大夫,仁医仁术,悬壶问世,救死扶伤,是个好大夫。孙郎中积福积德,所以才有举人孙子呢。十狗啊,将来你做了大夫,也要向我们的孙郎中学习,做个好大夫,等积累够功德了,你的子孙后代就会有出息了。” 十狗听到后,非常好奇,缠着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讲孙郎中的故事。 桂哥儿三人讲得一个浮夸,一个荒诞。 明明是乡村大夫孙郎中,在他们嘴里变成在世华佗。 孙家小小的“乡村小诊所”,在他们嘴里成为“大城市的三甲医院”。 好一个信口雌黄,信口开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孙山听得连连摇头,好想当面拆穿他们。 可看到十狗向往的样子,觉得还是算了,给十狗一个美好的幻想吧。 第二天一早,孙山吃过早饭,桂哥儿,孙大力化身为保镖陪着他到书院报到。 孙山走入崇正书院,里面非常冷清。 一来远路的学子还未回来上课,二来书院的举人大部分进京赶考,并不在书院。 孙山找书院的工作人员,直接告知书院的夫子也没几人在,等到二月中旬初才会正式来上课。 这段时间可以到图书馆看书。 孙山了然,举人都赴京赶考,秀才离下次乡试还有三年,书院显得冷清那是很正常的。 ------------ 第550章 金陵的花还不如我们孙家村的花 于是孙山就这么看了一上午的书便离开了,走到书院门口,看到桂哥儿和孙大力蹲在门口。 奇怪地问:“你们两人怎么还在?” 孙山一开始想着独自一人可以上学了,不用桂哥儿和孙大力陪着。 他都二十岁了,不是三岁了,哪能像三岁小孩上幼儿园那样接送。 但孙家三人想也不想就反对,要求上下学接送,孙山上学的时候,他们就回家干活。 桂哥儿急速地起身,没有回答孙山的问题,而是奇怪地问:“山哥,你怎么那么早放堂的?” 桂哥儿和孙大力把孙山送到书院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在清凉山乱逛。 逛着逛着,竟然去挖野菜了。等挖到中午,就到书院门口买了两个鸭油酥饼吃。 他们想着回去也没事做,不如留在书院这边等孙山。 刚开春,码头那边也没有货搬,想去扛麻袋都没有机会呢。 孙大力连忙问:“阿山,你吃了午饭没有?要是没吃,前面有卖鸭油酥饼,挺好吃的。” 孙山指了指书院说到:“我在书院吃了。今日夫子不在,便提前回家了。” 然后又解释书院的夫子为什么不在,以及书院没什么学子。 孙山看了看天色,大中午的,很早,不急着回家。 于是说:“我们到花市看一看,开春了, 是时候种花了。” 孙山不打算像在孙家村那样种花,他打算走小而美的路线。 种金陵人最喜欢的兰花。 兰花价值有高有低,孙山要走高档货路线。 种些精贵的兰花,而且还是要摆好造型的那种。 至于兰花的种植地就选择清凉山。 打算在附近的茶农租2亩地。 至于选苗,并不打算从种子开始,而是选3年以上的兰花苗子,从种子种起,根本不够时间。 孙山这样的模式是“我们不生产苗,我们只是兰花的搬运工”。 选上差不多能开花的兰花苗子,再进行栽培。 兰花好看,却不好养,更难开花。 养兰之道关键在于理解兰花的习性,然后以一种近乎宠溺的方式去呵护它们。如同对待一个婴儿,需要细心观察、耐心倾听,才能理解它们的需求,给予它们最合适的关怀,才能让兰花盛开。 如果兰花容易开花,那就不金贵了。 孙家有十几年的养花经验,想让兰花开花会相对的容易,孙山才选择在金陵种兰花谋生。 等种好兰花后,找一找万御医,找一找徐家,销路就这么打开了。 他们这些富贵人家,就算不喜欢兰花,但也会附庸雅俗,沽名钓誉。 呵呵,这世道,就是这么跟风了。 孙山三人叫了辆车,很快就来到金陵最大的花草市场。 可能因为刚过年不久,市场显得非常冷清。 孙山领着桂哥,孙大力走走停停,发现卖的都是残花败柳,一点兴趣都无。 桂哥儿撇了撇嘴,低声说:“山哥,我发现金陵的花还不如我们孙家村的花呢。老太爷可会养花了,每一棵都开得非常漂亮。这里的都是些要死不死的花,实在没看头。” 孙大力泥腿子一枚,看不懂花的美,但花的好不好,除了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 那些花铺卖的花,哪里有孙老太爷种的好,连忙附和到:“就是,还是我们孙家村的老太爷最会做花,金陵的花一点也不美。” 孙山笑了笑,现在看花的确不是时候,要是春天可能会好很多。 何况广南的天气更适合种花。 广州就被誉为花城了,可见是个百花争艳的地方。 特别是一年一度的迎春花市,已为世人所瞩目。 春节前夕,广州的大街小巷都摆满了鲜花、盆桔,各大公园都举办迎春花展,美不胜收。 至于金陵,地理位置的关系,种花相对难一点。 花市的花实在太差,孙山看不上,更下不了手买。 三人只好无奈地打道回府,一切都等开春后才好办。 走到一个垃圾堆里,桂哥又停下来了,惊喜地喊:“山哥,那里有不少免费的花,我们去看一看。” 得了,桂哥儿又开始如法炮制,就像看到隔壁邻居扔花,他就上去捡回来一样。 桂哥儿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在垃圾堆里找来找去。 孙山看到扔了不少大花蕙兰,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开花扔,还是因为根苗坏了,所以扔的。 孙山想上去查看一番。 孙大力看到后立即阻止地说:“阿山,莫要去捡,有失身份。” 要是让人看到举人老爷翻垃圾,那可不行。 孙大力坚决不能让举人老爷做有失身份的事。 于是跑了上去,把那几盆被扔得支离破碎的兰花翻出来,远远地让孙山看了看、 问道:“阿山,这几棵死了没有?” 孙大力只会耕田和搬砖,哪里懂得这些花花草草。 孙大力觉得他们孙家村的举人老爷真厉害,不仅会读书,还会种名贵花草,更是广结贵人。 孙大力佩服不已,恨不得自家小子快点长大,把桂哥儿替代,跟在举人老爷身边做事呢。 孙山瞧了瞧,感觉还能拯救一下,于是说到:“也把这几枝花捡出来,应该还能活。” 于是孙大力和桂哥儿在垃圾堆里翻翻找找,找了不少孙山认为还能拯救的花。 桂哥儿兴奋地说:“山哥,呵呵,你说我天天到这里找花好不好,这样我们就不用买苗子了。” 孙山无语地笑了笑:“不好, 养半死不活的花比买花苗还贵,还花心血。” 桂哥儿一囧,傻憨憨地笑了笑。 孙大力也跟在后面嘿嘿笑。 等回到锦绣坊,已经傍晚了。 走入院子,看到十狗一家人都在。 十狗赶紧上前,把桂哥手中的花草接过来,又急匆匆去给孙山斟茶倒水。 安大爷看了看孙山,有点不安地说:“举人老爷,你回来了。” 安大郎也紧张地说:“举人老爷,辛苦了。” 孙山点了点头,洗了把手,走入会客厅。 孙山知道安大爷一家子过来,肯定是关于十狗学医的事。 看到安大爷和安大郎惴惴不安的模样,对他们的小心思,孙山也释然了。 ------------ 第551章 举人老爷对你的恩情 孙山坐在主位上,看了看安大爷和安大郎,开门见山地说:“安大爷,十狗这小子,很乖巧,很听话,这些日子得知他不读书了,但总不能无所事事,便想着让他学一门手艺,不知道安大爷,你是怎样想的?” 孙山话一落,安大爷便拉着安十狗以及安大郎要给孙山磕头。 孙山最受不了动不动就磕头,幸好年少之时没有遇到官员,避免磕头。 等遇到官员了已经是秀才公了,更不用磕头。 至于给长辈磕头,那是礼数,孙山也接受。 像安大爷一把年纪还给他磕头,于心不忍。 桂哥儿和孙定南急忙把安大爷和安大郎扶起来,至于安十狗,跪就跪了,小娃子跪跪无所谓了。 安大爷急着说:“举人老爷,多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家十狗也只能做扛夫,天天跟着他爹后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扛麻袋,等他有儿子了,继续做扛夫,没完没了,生生世世做扛夫。” 安大郎眼眶红红地说:“十狗,快给举人老爷磕头,多亏有举人老爷,你将来才有机会不做扛夫。” 安十狗迷茫地看着阿爷阿爹,又看了看孙山,跪在地上,给孙山磕了好几头。 这孩子也是实心眼,磕到额头红起来,才罢休。 孙山把十狗扶了起来,让他坐在矮凳上,笑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安大爷和安大郎。 温温和和地说:“安大爷,我把十狗介绍到医馆做学徒,只是把他引入门,至于以后的造化,全靠他。” 安大爷连忙应承:“举人老爷,我们知道。十狗能有机会到医馆做学徒,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了。我们祖孙好几代都是做扛夫,实在没办法让十狗做其他。 如今有举人老爷的赏识,为十狗争取到这个机会,已经是十狗天大的造化了。 至于以后怎样,全是命。要是十狗真的不好命,抓不住机会,那么只能是十狗的错,他辜负了举人老爷的期待。” 安大爷到现在心情依旧非常激动。 这些日子,驱赶着十狗到举人老爷家忙活,他们也知道这样做非常不对。 可他们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让十狗紧紧地攀上举人老爷这棵大树。 安大爷赌的就是十狗能入举人老爷的眼,有一个好的前程。 至于赌输了,那就输了,反正他们本来就一无所有。 自己厚着脸皮让独孙去做下人,他也很心疼,可不这么做,他们哪里有机会再认识贵人。 难得有孙举人这样一个脾气好,说话温和的贵人,这是他大半辈子遇到最好讲话的贵人了。 安大爷觉得这是机会, 怎么也要搏一搏。 昨天晚上十狗回家,告诉他们举人老爷举荐他到万家医馆做学徒,希望他有一门手艺好传家。 安大爷简直不敢相信,他以为孙山留下十狗干活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听桂哥儿说孙举人会留在金陵三年,之后会上京赴考。 安大爷想着让十狗跟在举人老爷身边做事,做三年也好,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不说前程,就单单能开阔眼界,有见识后,将来也好谋生。 再不用像他,像他爹那样到码头做扛夫。 他们这些苦力汉,一年到头能忙活的就是过年前那段日子,像现在开春之际就成为闲汉,根本没货扛。 他们要不是在家里闲着,要不是到处挖野菜,或者砍柴卖。 这个时候只能忍饥挨饿,尽量省吃俭用,熬到有活计干。 安大爷不想十狗像他一样,手停口停,今日吃了顶三天,为一日三餐愁又愁。 安大爷只能狠心让十狗缠着孙山,希望能搏一份好前程。 只是想不到孙举人比他想象的还和善,还喜欢十狗。 提出让十狗去学手艺,而且还是能传家的手艺,安大爷一家受宠若惊。 学医,多好啊。有了这门手艺,将来就算没医馆要,也可以出来开个小小医馆,再不济走街串巷做游医。 如果有了这门手艺,十狗说亲都不能只在扛夫里找闺女,可以选择其他行业的闺女。 更重要的医术这门手艺可以传给儿子,传给孙子。 如果十狗是个争气的,他们安家不再是扛夫世家,可以变成杏林世家。 安大爷做梦都想十狗能摆脱扛夫是身份。 十狗出生时,安大爷听戏,听到有个状元郎叫十狗,于是他就让孙子叫十狗,这是对他美好的祈愿。、 只不过十狗长大了,状元郎是没办法做的了,他们一家只能尽量要十狗做一个识字的扛夫,这样有可能在码头谋取小管事这样的职位。 安大爷问为什么举人老爷让十狗学医。 十狗解释举人老爷的阿爷也是学医的,他希望十狗能学医,从他这一代开始,学一门好手艺,悬壶救世,积善积德,那么他的孙子有可能成为举人老爷。 举人老爷说他阿爷就是一生行善,所以福报就报到举人老爷身上,让他出人头地。 安大爷和安大郎听到后,眼睛都发亮了。 瞬间觉得孙山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他们安家的。 举人老爷说得对,发家致富都是需要一代接一代,举人老爷阿爷做大夫,肯定赚不了少钱,买了不少地,然后举人老爷阿爹子承父业,继续做大夫继续买地,慢慢地家里就有钱了,就可以让举人老爷从小读书了。 结果显而易见,举人老爷比阿爷阿爹更有出息,小小读书郎,日日读书,夜夜读书,于是考上了秀才,考上了举人,将来还有机会考上进士,做大官。 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再由举人老爷的儿子去考,孙子去考,这么举人老爷家里总会能熬到出息的子孙的。 他们安家扛麻袋应该在安大郎这一代为止。 十狗去做学徒,学成归来做一名大夫,慢慢积累,他们安家的子子孙孙就有机会像孙山那样,成为举人老爷。 安大爷激动地握住孙山的手,泪眼婆娑,哽咽地说:“举人老爷,谢谢你。我们家的十狗多亏你的怜悯,才有一份好前程。” 又对着十狗说:“十狗,你可要记住举人老爷对你的恩情,没有举人老爷,你永远都只是扛夫。” 十狗听不懂阿爷说什么,但他知道孙山对他很好,要听孙山的话,这样他就能有一份好前程。 十狗又重重地给孙山磕了三个头。 ------------ 第551章 万宋锦,宋锦璇梅 第二天一早,孙山继续由桂哥儿和孙大力陪同去书院,依旧没有夫子上课。 孙山悠哉悠哉地看着书。 崇正书院什么都有,书籍更有。里面有不少未看过的关于“四书五经”的注释。 每当看到不同大家对儒家经典的解说,孙山受益匪浅。 当然肯定要扬长避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符合自己需求的就抄录下来,不符合的,比较特别的也会摘抄下来。 或许当温故而知新的时候,不需要的反而是自己的需要。 随着阅历和时间的沉淀,对不同的注释有不同的理解。 上午看完书,吃过午饭便离开书院。 今天早上给万御医送去拜帖,当然内容肯定不是赤裸裸地求帮忙,而是借着由头拜访。 孙山这次的由头就是要跟万御医赏花。 至于赏什么花,当然是时下最受文人喜欢的冬梅。 没错,桂哥儿捡的五六盆兰花被孙山养活了五盆,还在这初春开花。 怎样让冬梅那么早开花,呵呵,只能是像“大棚蔬菜”那样培养。 孙山看那几盆快要死的兰花再不人为干涉就一定会死,只能在屋内搭个小棚子,保证一定的温度,光度,湿度,悉心栽培。 结果有心摘花,花竟然抢先开花了,这是意外之喜。 既然有事求万御医,肯定要送上礼物,拿两盒糕点好似没什么诚意,于是让万御医今年最早拥有兰花,礼物十分独特。 至于万御医喜不喜欢宋梅,孙山不知道,读书人喜欢,万御医恐怕不敢说不喜欢呢。 呵呵,孙山是读书人,把宋梅送给万御医,呵呵,以读书人的角度送礼物,万御医就算不怎么爱,也会看到孙山诚意满满的。 孙山走出书院,桂哥儿和孙大力又摘了好几把野菜。 桂哥儿急忙迎接上来:“山哥,万御医说有空,你可以随时到万家。” 孙山点了点头,万御医一般都会有空,字面上“有空”的意思。 退休了,一把年纪了,除非是特别熟的人,万御医一般都不会出诊。 所有他整日在家里,不是看研究医术,就是逗曾孙,哪里会没空。 要是说没空,那只是借口,不想见你。 显然孙山是万御医愿意见的人,孙山对此表示很满意。 回到家里,十狗依旧在,看到孙山后,立即迎上去,替桂哥儿拿野菜,等放好后,又急匆匆到厨房斟茶倒水。十足十的下人一枚。 十狗今日穿的是新衣服,过年时候做的,孙山特意吩咐他穿得整洁一些,给人留下好印象。 休息了一会儿,孙山拎着两盆宋梅领着十狗拜访万御医。 万家下人老远就看到孙山,热情地招呼:“孙举人,你来了,我家太老爷一直盼着你来呢。” 下人说话那么客气,孙山笑了笑。 桂哥儿醒目地递过去一个红包,万家下人更高兴了,立即替孙山引见。 孙山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金陵就是金陵,紫醉金迷,骄奢淫逸的金陵,进门出门都要红包。 孙山发现在金陵生活无形的成本真高,比他在广州生活高太多了。 走了没一会儿,孙山便见到万御医了。 万御医看了看孙山,再看了看桂哥儿以及十狗手中的兰花。 惊讶地瞪大眼,惊讶地问:“孙举人,你真的有开花的宋梅?今日是何时?怎么宋梅开花了?” 孙山跟万御医行礼问好,看了看万御医身边的年轻人,有八成像万御医,应该是他的孙子。 孙山笑着说:“老先生,我家养了几盆兰花,今日惊觉开花了,于是赶紧跑过来和你一起赏花。呵呵,你也知道的,在金陵,我只认识你,想找人一起赏花,呵呵,只能找你了。” 万御医还未说话,旁边的小年轻倒是开口说了:“孙举人,这宋梅,开得真好。是哪里买的苗子,我最爱兰花,尤爱宋梅,想不到今年能那么早就一赌宋梅的瓣型优雅,花姿绝美。” 万御医指了指自家的小孙子说:“这是我的小孙子,万宋锦,比你小两岁。” 孙山愣了愣,万宋锦,宋锦璇梅。 呵呵,怪不得那么喜欢宋梅了,感情是老乡见老乡。 宋梅,全称宋锦璇梅。 看来万小公子不是阿爷喜欢宋梅,就是阿爹或者阿娘喜欢宋梅,要不然不会起这样的名字。 万宋锦赶紧跟孙山行礼问好,笑着说:“孙举人,你家的宋梅养得真好,我想你一定非常喜欢宋梅的了,肯定花了不少心血养。哎,我就不行了,怎么养都养不活。” 孙山笑了笑说到:“宋锦小弟,我实话告诉你,我家就是种花为生,种的最多的是兰花。不过我们广南喜欢蕙兰,春兰倒是种得少。” 万宋锦眼睛亮了起来,惊讶地问:“孙大哥,你家竟然是种花的。那你家种的蕙兰肯定很俊了。呵呵,我也喜欢蕙兰。可惜你家太远了,要不然我真想去你家看一看。” 于是孙山和万宋锦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兰花展开讨论,把万御医晾到一边了。 从交谈中,宋锦小弟的确喜欢兰花,也喜欢种兰花,但的确不擅长种兰花。 他种花的技术完全是错误的。 万宋锦一说,孙山就知道哪里犯错了,两人你来我往地讨论,讨论得不亦乐乎呢。 最后孙山实诚地说道:“宋锦小弟,其实气候是非常重要的。金陵的气候怎么算也是差一点,没有广南适合种兰花。你种的兰花死翘翘,不怪你。” 万宋锦沮丧地说:“孙大哥,我知道了,哎,看来我还是不要再种了,不能再祸害兰花苗子了。” 孙山和万宋锦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桂哥儿和十狗不怎么听懂,但作为气氛组,也跟着乐呵呵地笑起来。 万御医坐在一边,听孙山和万宋锦谈论兰花,听得打瞌睡。 万御医从头到尾都没有插一句话,孙山正式确定他并不喜欢兰花,所有今日过来送兰花,送的礼的确送错了。 幸好万家有人喜欢,孙山心情无比舒畅,和蔼可亲地看着宋锦老弟。 最后,孙山不仅跟宋锦小弟谈论兰花,还指导他的课业。 万宋锦还是童生一枚,还在向着秀才公进军,孙山这个举人老爷给他讲课,完全够格。 最后孙山扯着十狗,看了看万御医,强行把他塞入万家医馆做学徒。 万御医无奈地看了看孙山,又看了看两盆怎么看也不不出花样的宋梅,点了点头。 十狗重重地给万御医磕了三个头,从明天开始就会到万家医馆学习。 至于将来,只看十狗的造化了。 ------------ 第552章 白马非马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二月已破三月来。 孙山按部就班地到崇正书院进学。 举人班和秀才班完全不一样。 举人班讲究的是自觉。夫子不再重新教导四书五经,因为考上举人的,都会默认对四书五经滚瓜烂熟。 教授倒是像大学讲师一样,给一个主题,进行深入浅出地研学,像在传递自己的理念。 至于认不认同,完全看个人。 当然课堂上更多的是辩论。 辩者不以胜败为功过,胜负皆以理之。 辩场上,从未有胜负之分,更重要的是借助辩论的主题,帮助学子在比赛的交锋中引发对辩题的思考,善于从多元的角度考虑问题。 最终在人生的漫漫长河中,用辩思为自己点亮一盏明灯。 无论支持什么观点,以事实为依据,辨出真理。 崇正书院的教授都是知识丰富的大儒,孙山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特别是对“儒学”更有深刻的理解。 今日就以“白马非马”之辩,让学子写文章。 “白马非马”出自《公孙龙子·白马论》。 公孙龙是著名的诡辩学代表。 教授让学生以这个为论题,写出支持公孙龙还是反对公孙龙之辩。 支持和反对的依据是什么,从中得出什么理论。 上课时的教授先发表自己的意见,剩下的就让孙山这些学子回去写文章。 “白马非马”这题,孙山是持有反对意见的。 “白马非马”的命题从根本上说是割裂了一般和个别、共性和个性的关系,是主观任意地混淆和玩弄概念的结果。 孙山需要写出大量的实例来论证自己的观点,让批改文章的教授心服口服。 孙山想了想,这样从一个议题开始,从理论到实例,或许更能走向实践中。 早上上完教授的课后,下午一般是自由活动。 学习生活跟岳麓书院大差不差。 下午可以是活动课,可以兴趣课,也可以到图书馆看书或者完成课业。 现在已经三月了,这次会试已经有结果了,准备进入殿试阶段。 至于什么结果,书院还没有收到邸报,应该三月中旬才会出最终的排名。 孙山定定地望着远方,不知道跟他一起附近赶考的老乡们有没有进入榜单呢。 前几天孙山收到京城来的书信。 是大表哥写过来的,这信还是年前写。 由于冰封期,年后才收到。 何书谨先关心孙山的身体健康,随后安慰他莫要想太多,错过这次会试就错过,他还年轻,机会多多,最后问他有什么需要,要不要安排人过来。 如果需要,他可以安排人过来。 何书谨问孙山养好病后是回乡,还是上京城。 孙山看了看最后的几行字,大表哥隐晦地提到京城不稳定。 建议他不要上京城,先回乡。 等三年后再赴京赶考。 孙山顿了顿,皱着眉头,大表哥说京城不稳定,是什么意思? 是关于当今圣上的身体吗? 其实在岳麓书院看邸报,孙山猜测圣上身体不好,毕竟岁数摆在这里,不服老都不行。 服老意味着离死亡也近了。 莫非大表哥是担心皇帝驾崩,京城会出现混乱,一混乱就容易生事。 特别是新旧皇帝交接之际,容易惹事端。 孙山也害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特别是京城,离皇帝太近了,最容易发生些意外之事。 孙山跟徐管事见面的几次中,隐隐约约觉得徐管事都是秉着大事化了的态度来解决问题。 徐国公和圣上是难兄难弟,风风雨雨走过来。 如今最了解圣上的情况非徐国公莫属。 莫非徐国公预料到什么,所以让留在应天府的子弟不惹事,能化事就化事? 孙山想到当今圣上要是真的驾崩,不知道太子能不能顺利接班。 要是不能,后果不堪设想。 孙山希望能平安度过一生的前提是太平世道。 如果是战乱年代,他的平安就是奢望。 孙山想了想,不管如何,他都不会上京城,等三年后再上。 他还是好好留在金陵,好好读书。 当然如果金陵也有事发生,孙山会毫不犹豫地跑路躲回孙家村。 想当初孙家的老祖宗因为战乱找到孙家村这样鸟不拉屎的山旮拉之地,就是为了保平安。 孙山从书院走出来,桂哥儿早就候着了。 桂哥儿笑着说:“山哥,我们今日找到一批兰花苗,我觉得不错,起码是3年的苗。价格不是很贵,就买了回来了。 孙山忙着读书,养花之业就交给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 他们在清凉山下租了2亩地,专用来种兰花。 孙山听到后一喜,着急地说:“我们现在去看一看。” 桂哥儿领着孙山走下山,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租借的地里。 那里有一个简易的小棚子,是租田的时候就有的。 孙大力自告奋勇要到这边值夜,他害怕自家的兰花苗子被人偷了。 晚上就过来这边睡觉。 孙山想了想就答应了,这边不算偏僻,旁边就是茶园,专种雨花茶,也有茶农在这里看茶园。 孙大力过来住也不算危险,起码旁边有人在。 万一真的发生大事,大喊一声,附近的茶农也能听到。 孙山查看了好一会儿这一批兰花苗子。 原来是大凤素,又称日月垂,是建兰中的名品。 大凤素是兰花中的佼佼者,备受新手和资深兰友的喜爱,被誉为“花量之王”。 经常见花不见叶,而且一年能开四到五次花,如今能赶上六月的花期。 桂哥儿选的这批苗子,现在培养,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孙山赞许地说:“桂哥儿,这批建兰不错,如果我们悉心培育,6月份能开花。” 桂哥儿听到后,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地说:“山哥,我回孙家村经常跟着老太爷学养花,多多少少我也懂。” 孙山乐了,笑着说:“不错。我阿爹是孙家村最会养花之人,你跟在他后面,会学到不少养花之术。” 孙山这么说,桂哥儿更高兴了。 孙山又说:“你买花用了多少钱,你向南哥要钱,呵呵,家里现在他管家。” 孙山本想让桂哥儿做总管事,帮忙记账。 不过发现他不太会做这些仔细的活,粗心大意。 于是孙定南成为孙家的总管事,财务,会计一身之人。 孙定南自小就被村长培养,耳濡目染,一经对比,完胜桂哥儿。 至于孙大力,文盲一个,只能做苦力。 ------------ 第553章 温故而知新 在花圃忙完后,孙山等人回到家中。 一进门就看到万宋锦在观赏孙山种的几盆宋梅。 说到宋梅,之前给万御医送了两盆,结果没几天,宋梅就出现枯萎现象,吓得万宋锦赶紧送回来,害怕自己养死。 与其养死,还不如物归原主。 而且万宅跟孙宅一个街头一个街尾,走几步路就到,方便万宋锦来观赏。 还有另一件事万宋锦之所以叫宋锦,并不是他阿爹阿娘喜欢宋梅。 而是刚巧生的那一天,老爹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茶馆摆放了一盆宋梅。 于是万宋锦出生的那一刻就叫宋锦。 他爹他娘跟万御医一样,对兰花并不钟爱,觉得兰花还不如金银花,旋覆花,三七花好看。 万宋锦喜宋梅,完全是倒果为因。 因为叫宋锦,所以就特别在意宋梅,慢慢地就爱上宋梅, 如今痴迷宋梅。 万宋锦看到孙山后,立即上前问:“孙大哥,你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晚的?是书院有事吗?” 万宋锦从隔三差五到天天蹲点孙山的宅院。 一来看一看跟他非常有缘分的宋梅,二来向孙山请教学问。 万宋锦在应天府府学中的童生班上学,一直为成为秀才公奋斗。 自从孙山指导了他功课,这小子倒是蹭了上来,毕竟一对多没有一对一学习的效果好。 孙山点了点头说:“今日到花圃看了看,所以才迟回来了。” 桂哥儿给孙山倒了水洗脸洗手,万宋锦则替孙山斟茶倒水,这小子还挺尊师重道。 孙山脸色严肃地说:“宋锦,来,我们继续接着讲。” 万宋锦立即搬来座椅,先让孙山坐下,自个乖巧地坐在另一边。 一本正经地像小学生般坐好,等孙山给他辅导。 孙山对热爱学习的学子还是非常喜欢的。 万宋锦学习态度比在家的好几个外甥好太多了,这也就是孙山愿意倾心教导的其中原因之一。 老师总喜欢态度端正,勤奋刻苦的学生。 通过几次的学习讨论中,孙山发现万宋锦跟他未去岳麓书院的状态一样,最基础的功夫没有做好。 只不过孙山比万宋锦运气好。 一来漳州府文风差,大家都是差生,像孙山这种刻苦好学的学子考中的概率会高很多。 二来万宋锦身处人杰地灵的金陵,读书人太多,优秀生和优秀生比,勤奋刻苦的学生也很难脱颖而出,考中的概率自然低很多。 所以要成为秀才,举人,进士,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孙山幸好有机会在岳麓书院读书,把儿时的基础补全了,进而能继续往前走。 万宋锦刻苦归刻苦,但学习走了点弯路。 万丈高楼平地起,意思是再高的大楼都要从平地修建起,强调要把基础打牢。 这个俗语也比喻事物从无到有,一步一步建设起来的过程,不能揠苗助长,不能没学会爬就跑起来。 进入科场,最基本的是“四书五经”,一定要把这几本书读熟背熟读透。 万宋锦缺的就是最基本的基础。 孙山不知道他的夫子怎么教,但他的基础却打得非常不好。 特别是在人才济济的应天府,万宋锦才一直在考秀才的道路上徘徊。 不过他还年轻,还有机会,从新开始学,也来得及。 至于孙山对他的教导,也是温故而知新。 大家都有好处。 孙让万宋锦打开《论语》,一篇一篇地给他讲解。 笑着说:“宋锦,你用笔记下认为是重点的内容,回去再看一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一定要多记多背。四书五经是我们读书人的入门之书,无论你考秀才也好,举人也好,都必须把这几本书读烂。” 至于为什么不说考进士,孙山还未进场,所以不能切身体会会试的内容。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孙山可不敢随便乱教导。 万宋锦拿着孙山要求研制的炭笔,一笔一划地在课本做标注。 要是以前他是不敢这么乱写的,因为身为读书人怎能不爱惜书本,乱写乱画是不可取。 但孙大哥说了,尽管写,尽情写,如果不写,记忆不会深刻。 特别对于每次卡壳的地方,更要写,更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写。 一开始万宋锦不习惯,写着写着就习惯了。 现在回去复习课业,就更清楚原先不解的地方了。 万宋锦仰慕地看着孙山,比他只不过大了两岁,就是举人老爷了。 一开始他以为广南之地文风不盛,就算考上秀才,举人的才学也不会那么丰厚。 但跟孙山学习了一段时间,发现孙山的课外知识的确没有他们府学的夫子广博。 可孙山的基础知识却非常扎实,问哪里就立即知道这题在四书五经的哪一页。 这种超乎想象的滚瓜烂熟,万宋锦佩服不已。 孙山也告诉他,进入考场主要靠四书五经,特别是考秀才,更是基础中的基础。 不需要独特的文笔文法,最需要的是对基础的考核。 如果所考的书都不熟练,不能理解深刻,那么出题也不知道在出自在哪里。。 他们这些朝着科举方向发展的学子,只能适应考试规则,而不是让规则适应自己。 读了那么多年书了,上榜才是唯一的追求。 至于其他追求,等考上再说。 万宋锦觉得孙山对四书五经特别清楚,给他讲课的时候,理解特别深刻。 还有内容上的延伸也非常到位,举的例子非常丰厚,让他受益匪浅。 孙山还毫无保留地给自己讲述他的学习方法。 其实也没什么方法,就是“笨鸟先飞”,强调的是勤奋和努力的重要性‌。 当然也强调“抄写”的重要性。 于是万宋锦决定模仿孙山,至于超不超越,有机会当然想超越了。 孙山每天放堂回来,给万宋锦讲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课。 讲得兴起就讲多些,讲得兴趣缺缺就讲少点。 但课程已经固定,每天的任务固定,对此万宋锦表示完全没问题。 至于万家对万宋锦过来补课,当然举手举脚赞同了,反正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而且请个举人老爷,还是从岳麓书院出来的举人老爷讲课,也非常困难。 一般的举人老爷哪里会甘心做夫子,都是朝着做官而去。 ------------ 第554章 全军覆灭 转眼到四月初,这一天孙山走入崇正书院,上完教授的课后,就收到殿试出成绩的消息了。 大家急匆匆地跑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看成绩。 因为未参加会试的人少,所以孙山很快就抢到邸报。 从一甲开始看,等看到二甲的第二十名后,孙山愣了愣。 豫章---余南望。 这是他熟悉又陌生的那个人吧?是岳麓书院的“冷面书生”吧? 这世道同名同姓的很多,同一省份的也很多,同一省份同一名字的应该不多吧? 孙山这么一刻坚定此人就是余南望。 冷面书生在岳麓书院成绩就非常好,能中举,并且赴京赶考后高中也在孙山的预料之中。 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孙山非常羡慕。 同时非常懊悔当初为什么不厚着脸皮问余南望要字画。 如今没有机会把进士郎的字画作为传家之宝之一了。 哎,孙山为自己的错过深深默哀三秒钟,之后该干嘛继续干嘛。 继续往往下看榜单,结果那么多的名字中,就只有余南望一个熟悉的名字。 孙山不死心,重复看了三遍,结果还是只有一个余南望上榜。 榜单上没有岳麓书院的好朋友岳鹏云。 榜单上也没有结伴进京赶考的陈冬零等人,他们十五个学子全军覆没。 榜单上也没有潮州佬刘直延刘会长,甚至连他们这一届的解元韩孟渊也没有上榜。 这届录取的名额有344人,其中只有12人是广南籍贯。 孙山仔细看了这12人的名字,没有一个名字是稍微熟悉的,好似他们这一届也全军覆灭。 孙山看着看着头皮发麻,录取率多少不知道。 他所熟悉的人竟然只有一个人上榜,想想都觉得悲哀。 孙山想着要是如期赴京赶考,恐怕也跟陈冬零等人大差不差,都是陪跑员。 看完榜单后,孙山心情不好,所以下午就不留在书院,无精打采地走出院门口,走向花圃地。 孙大力疑惑地看着孙山,疑惑地问:“阿山,怎么那么早放堂的?” 一般早上桂哥儿领着孙山到书院,下午去接孙山放堂。 今日孙山明显提前走人,桂哥儿都没去接送了。 正在忙活的桂哥儿也急匆匆赶来问:“山哥,你怎么那么早放堂啊?我可要去接你的。” 孙山笑着说:“我好几天未到花圃这边,所以提前离开书院,过来看一看。” 花圃地摆放不少不同品种的兰花,孙山一有空就会往这边跑。 毕竟金陵的气候,温度和孙家村的完全不一样,害怕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不懂的如何照看管理。 桂哥儿笑呵呵地说:“山哥,你放心,我们的兰花长得可好了,这苗子可结实了。我们天天仔细照看,不会出差错的。” 孙山点了点头,仔细查看兰花苗子。 哪些需要施肥,哪些需要剪刀叶子,哪些需要换泥土。 一一跟孙大力三人说清楚。 至于这种花的技术,他们能学到多少就多少,都是孙家村的人,他们的利益是一体的。 孙定南仔细地写下孙山的吩咐,佩服地说:“我以为种稻子讲究方法,原来种花比种稻子还讲究方法。阿山不说,我们哪里知道怎么种。怪不得一盆小小的花就能卖那么贵了,花费的心血可多了。” 孙山想了想,感叹地说:“花,只是怡情,并不能当饭吃,所以只能卖给肚子胀胀的富贵人家。咱们农村人,哪里有心机去种花。要是条件允许,我还是喜欢耕田,稻花可比兰花香。” 孙山倒是想弄一块试验田,不过现在的任务还是科考,等他完成人生的逆袭后,其他的事再考虑。 试验田花的心血可比种兰花多,要长年累月的实验和对照才能得出研究成果,孙山哪里有时间干这种活。 忙活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就领着桂哥儿和孙定南回去。 至于孙大力,如今在花圃里吃喝拉撒,不跟孙山回去了。 看他种花的认真模样,孙山会心一笑。 得到榜单成绩没多久后,陈冬零一行十四人返程,特意经过金陵,找上孙山。 孙山从书院回来,看到满院子的熟人后,惊讶不已。 挂名堂哥何书骏跑过来,委屈地说:“阿山,我们全部人都落榜啊,好惨啊,一个人都没有高中。” 孙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地说:“骏哥,你还年轻,下次还有机会的。” 这么没有营养的废话,何书骏听到后连连翻白眼。 陈东零对高不高中看得比较开,笑着问:“孙兄,你的身体怎样了?病好了吗?” 孙山摇了摇头说:“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手脚还时不时麻痹,偶尔还要到万御医那边扎针。” 孙山说的是实话,他写字还是显虚浮,手写字写得久了,会来一下麻痹,弄得他非常无奈。 大脑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至于腿,走路走久会颤颤抖抖,不能走得远。 可以说外表看起来很正常,实际还是有毛病。 陈东零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山,如果他说的那种情况,不知道三年后还能不能赴京赶考,参加会试。 不过这是三年后的事,不用想那么久远。 耿直的陈觅波安慰地说:“孙兄,不用着急,慢慢调理,总会好起来的。” 陈三哥也安慰孙山,让他好好休养,三年后大家继续一起赴京赶考。 孙山找啊找啊,没有找到他的老乡陆语鸣。 关切地问:“陆兄去哪里了,他没有回来吗?” 高中的榜单上并没有陆语鸣的名字,所以他也是落榜了。 怎么不见人的?莫非是留在京城不回来了? 陈东零摇了摇头说:“陆兄还留在京师,并未跟我们一起回来。” 其中一个陆氏子弟说:“鸣哥好似说不想继续考了,他想在京城走动走动。” 陈氏子弟这么一说,孙山就明白了。 陆语鸣想用举人的身份谋官,至于谋什么职位,谁也不知道。 留在京城走动,证明他在京城是有关系的。 陈三哥苦笑地说:“不考其实也好,考来考去真麻烦。” 陈三哥已经落榜了三次了,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想。 ------------ 第555章 把所有何家子弟打包出京 孙山想不到陆语鸣这么快就放弃科考去谋官,一时之间不是滋味。 想着要是自己一直不中,会不会像他一样果断放弃呢? 孙山想了想他也会跟陆语鸣一样,果断放弃。 人生总不能一直赴考,他们广南学子进行一次科考,财力人力实在太大了,多来几次谁都受不了。 陈东零等人一一给孙山讲述会试的情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会试不像乡试那样被关在小小的考棚里九天。 会试每一场结束后可以出来休息。 如果遇到生病,能更及时地治疗,比乡试的危险性低很多。 挂名堂哥何书骏悄摸摸地找上孙山问:“阿山,你老实说,你的身子怎样了?” 面色复杂地看向孙山,恨不得立即带他去看大夫,从头到尾检查一遍。 当初送聘礼第二天孙伯民就生病,后来孙山赴京赶考又中毒,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但要是被有心人关联起来,他家的云姐儿会不会被人说克夫啊? 何书骏有点担心。 孙山愣了愣,一脸懵懂地说:“骏哥,我的身子刚才说了,时好时坏,没有断尾。外面看着跟正常人一样,实际还是有后遗症。我也知道为什么这样?” 孙山随手拿起笔墨,让何书骏看他写字。 孙山无奈地说:“骏哥,你看一看我的字,你觉得怎样? 何书骏看了看,非常直白地说:“阿山,你的字不怎样啊,比我写的还差呢。哎呦,你这一手字,考官看到都摇头了。” 孙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何书骏,要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就算差,也可以婉转一些啊。 何书骏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么说的确很少伤孙山的心。 不好意思地说:“阿山,咱们亲戚一场,呵呵,不要介意。” 孙山无奈地说:“骏哥,这就是中了豚毒的后果,哎,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继续留在金陵养病,这里有万御医在,找他看病不要钱呢。” 之前是徐家报销,现在因为孙山成为万宋锦的半个老师,看病继续免费。 何书骏同情地看了一眼算,同情地说:“阿山,你不要想太多,慢慢调养,肯定能好起来的。金陵各行各业的人才多多,大名医也有不少,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顿了顿,何书骏还是问出来:“阿山,你现在留在金陵,我家云妹怎么办?” 意思不言而喻,何半云还等着孙山回去成亲呢,可孙山又走不了。 何书骏想到回去后,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孙山想着他今年20岁,何半云18岁,年纪说大是挺大,但在孙山的刻板印象里一点都不大,还能拖一两年。 想了想说:“骏哥,我会在金陵继续看病养病一年,到时候应该能恢复到七八成可以回乡了。” 孙山刚通过关系在金陵求学,想在崇正书院多读一年,之后就回乡成亲。 到时候云姐儿的年纪刚合适。 何书骏想了想,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这完全是意外,大家都不想的。” 回到何家村,要是告诉家里人孙山因为中毒错过会试,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 哎,人生不如意有八九,何书骏只当他们正在经历不如意了。 孙山疑惑地问:“骏哥,你不是说要留在京城的吗?怎么回乡了?” 何书骏当初说如果这次会试落榜会留在京城苦读,不归家了。 怎么现在跟着陈家人一起回家的? 何书骏眼珠子溜溜转,看到没人了,低声说:“我大爷爷说京城这一两年会不安稳,让我们这些落榜的子弟赶紧回乡,不要留在京城,免得惹祸上身。” 三品侍郎其实想把所有陈家子弟打包出京,都不要留在京城。 只不过因为要职在身,有些陈家子弟无法跑路。 至于陈家的落榜生,最好办,通通赶回老家。 何书骏继续说:“阿山,你留在金陵也不要乱走,乖乖地养身子,在书院好好读书。哎,金陵是副都,也容易出问题。” 何书骏想着都城要是混乱,副都也会混乱,孙山留在金陵也有危险,必须仔细注意。 至于为什么混乱,何书骏也不知道,他家大爷爷又没有跟他说。 只让他们这些落榜的陈家子弟全回老家蹲着,不要留在京城碍手碍眼。 何书骏也好郁闷,想到三年后还要继续赴京赶考,想想就觉得累。 广州到京师这条路,他不想走第二次了,又不得不重新走。 或许不止二次,还会三次,没完没了地走呢。 这次他们陈家子弟全部落榜,哎,真没有运气。 何书骏喋喋不休地给孙山讲注意事宜,反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像个大哥哥一样吩咐小弟弟。 孙山点了点头说:“骏哥,我知道的。要是情况不对付,就算身子没有养好,我也会跑路的。骏哥,我告诉你啊,我们孙家村更安全呢,只要躲进去,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用管呢。” 何书骏白了一眼孙山,连连摇头说:“我听谨哥说了,孙家村是一个山还是山的地方,我想我走不进去的,太累了,还是留在广州好。” 这次轮到孙山白一样何书骏:“骏哥,我要写信回去,麻烦你帮忙。还有,我这里有东西带回去,你也要帮忙。” 孙山要写四封信,一封给孙伯民,一封给孙大姑,一封给何家,还有一封给何书锵。 云姐儿倒是想给她写信,但这不符合规矩,只好借着给何书锵,间接给云姐儿。 他要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全写出来,以及自己为什么也要滞留在金陵也要明确地告知,免得家里人胡思乱想。 还有徐家赔偿的6000两,也要分一些让何书骏拖回去。 呵呵,通过陈家托运比通过镖局托运更安全,有何书骏这个未来舅哥帮忙看着更安全了。 孙山对此也哭笑不得,别人赴京赶考不是上榜就是落榜,孙山赴京赶考实现财富自由,大赚一笔。 家里人知道后,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了。 第二天一早,孙山到码头给陈东零等人送行。 陈东零吩咐到:“阿山,如果你要回乡,可以来码头这边看一看有没有陈家的船,如果没有,就找我给你介绍的其他商船。” 孙山感激地说:“东零哥,谢谢你,我知道了。” ------------ 第556章 万宋锦是“叶公好龙” 送走了陈东零等人,转眼就到了六月份。 孙山的第一批兰花开花了,阵阵清香扑鼻而来,看着就欢喜。 半个弟子万宋锦高兴地说:“孙大哥,这兰花真好看。” 要说好看,也不算得多好看,毕竟没有经过精心包装,只有配上精美的陶瓷盆,剪出好造型,才算得上精品。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兰花也要靠包装。 万宋锦又说:“孙大哥,我要买两盆,拿回家里摆放。” 顿了顿又说:“等我拿回家摆放几天再拿回来,你再帮我养。呵呵,让我自己养,分分钟养死呢。” 孙山听到后觉得好笑,这是又菜又要玩。 玩到一半就退出,退出后又继续重来,永远都在犯错,永远都在吸取教训的路上。 孙山笑着说:“买就不用买,你帮我卖花,酬劳是送你两盆。” 万宋锦连忙摇头说:“不能这样的,还是要买,我还要帮你卖。呵呵,孙大哥,你天天给我讲学,我已经占了大便宜了。” 两盆花而已,万宋锦买的起,也不能占便宜。 孙山毫无保留地教授他知识,让他受益匪浅。 连府学的夫子都说他最近有大大的进步,再努力努力,或许明年就能考上秀才了。 孙山想了想说:“行,那你就做我的第一个客人,帮我买两盆,万事开头难,有你开头,我的兰花会大卖。” 万宋锦不是传统上的读书人,他家开医馆,也卖药,可以说是半个买卖人。 孙山跟他谈买卖,非常的顺畅,并没有读书人的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假大空话语。 孙山对此非常满意。 万宋锦听到孙山这么说,高兴地说:“孙大哥,我要两盆花的,你给我弄,呵呵,我带回家。明天就帮你卖花。” 孙山一乐,笑着说:“行,我现在就给你弄。 你跟别人说,要是花有什么问题,可以拿过来查看,我们这边教他如何养。” 虽然大乾没有三包服务,但孙山是个好买卖人,一点也不黑心,主打一个五星级的服务。 孙山让桂哥儿拿一个花盆来,立即换盆分苗,装苗,又修修剪剪,修好了两盆素雅的大凤素。 万宋锦看到后喜欢得不要不要的,欢喜地说:“孙大哥,你真会养兰花,同样的法子,我为什么就养不好?” 孙山觉得万宋锦是“叶公好龙”。 他是喜欢兰花,只不过喜欢开花的兰花,并不是喜欢养兰花。 他适合养绿萝,发财树那种,只摆放在那,天生天养类型。 相信买了两盆兰花回去,不久后就会灰溜溜地拿回来。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们回去,今日的学习任务还未完成呢。” 万宋锦不是一个聪明的娃子,但却是一个勤快刻苦的娃子。 听到后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回去,今日一定要把计划任务完成。” 第二天下午,万宋锦就领着一群公子哥儿来到花圃地,面对一地的兰花说:“你们看中哪一盆,就买回去。这可是难得的兰花珍品呢。买回去养不活,还可以拿过来继续养,等养好了,又可以继续拿回去。、 我们孙家花圃最擅长养兰花了,没有养不活的兰花,只有你不送兰花过来养。 你们最好一人买两盆,成双成对好意头呢。” 又把同窗领过来说:“这是孙大哥,今年才20岁,已经是举人了。” 同窗们欣赏了地着兰花,转过身子看到孙山后,钦佩地目光簌簌地落在孙山身上。 举人在金陵不算什么,但孙山这么年轻的举人,还是非常有看头。 他们年纪相仿,他们还是白身一枚,孙山却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货比货要扔,人比人气死人。 孙山看着这些炙热的目光,一囧,太热情了,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孙山笑着说:“都是宋锦的同窗吧,今日他把你们拉了过来,还要你们来买兰花,呵呵,这小子,真离谱。” 万宋锦急着说:“孙大哥,我可没把他们拉过来,是他们听到这里有兰花卖,自发过来的。” 同窗们心里连连翻白眼,他们是喜欢兰花,但也不至于一起过来买兰花,完全是万宋锦说他的亲戚卖兰花,需要他们过来帮衬帮衬。 还说种兰花的是个年纪轻轻的举人老爷,不仅种得一手好兰花,还有一手好学问。 大家非常感兴趣,才被他诱惑过来。 其中一个同窗拱了拱手,跟孙山见礼:“孙大哥,我们是过来买兰花的,不是万兄拉我们过来的。” 这个是万宋锦在府学最好的朋友,自然要昧着良心替宋万锦说话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万宋锦家开医馆的,有个医术不错的御医爷爷。 大家都想跟大夫打好关系。人是不可能不生病的,所以能认识一位大夫是非常重要的。 即使大乾的大夫地位不是很高,可人人都需要,实际地位挺高的,大家都不敢轻易得罪。 万宋锦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好朋友靠得住,他为了替孙山拉生意,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哄骗五六个同窗过来买兰花。 万宋锦还规定他们必须买两盆才行。 同窗们看了看万宋锦的好朋友,纷纷表示无语了,这么离谱的话都说得出来,蛇鼠一窝。 孙山一乐了,笑着说:“你们是真心的,我很高兴。你们看一看喜欢哪盆,我帮你们整理好,直接拿回家摆放就可以。以后有什么问题,可过来问我。” 既然万宋锦那么给力,孙山也不好辜负。 一人买几盆回去最好,他的第一批大凤素也不多,他们几人都可以把花包圆了。 万宋锦的同窗问到:“孙大哥,你教一教我们怎么养兰花,你种的兰花真好,能开出不少花呢。” 万宋锦急着说:“想教你也行啊,你得要先买花。买完后,立即教你。” 这话一出,得到大家的白眼。 同窗说到:“万兄啊,我们过来了肯定买的了,你要不要那么心急啊。” 万宋锦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那么心急,而且还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呢。” 孙山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你们不要听这小子说的,你们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我知道的肯定回答。” 又是万宋锦的好朋友解围,要了两盆。 孙山一一给他讲解,等修剪好后,一盆精美的大凤素酒映入眼帘。 大伙都说非常文雅素朴,不愧是大凤素。 ------------ 第557章 老家来信 六个同窗,要了12盆兰花,孙山对此非常满意。 又安排桂哥儿、孙大力送货上门。 等忙完了,有个同窗向孙山请教学问。 对于热爱读书的学子,孙山是来者不拒。 懂的会毫不保留地回答,不懂的会记下来,回去崇正书院找同窗或者夫子请教。 不过目前为止,遇到的的问题都没有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当然一些刁钻的问题,孙山也直接指出那些问题的错误的,不应该是问题。 同窗们佩服地看着孙山,果然跟万宋锦说得一样,孙举人的基础知识的确很扎实。 特别是对四书五经的熟悉度,比教授他们的夫子还要熟悉。 科举就是以这几本书为基础,千变万变,都在这几本书出题,怪不得孙举人能中举了,而他们一直在冲击秀才中徘徊了。 这么一对比,就知道差距了。 万宋锦这几个月的学业进步那么多,原来是有高人指点呢。 于是同窗们一致羡慕嫉妒恨地看向万宋锦,好想把他打一顿. 怎么他们就遇不到举人老爷亲自一对一讲学呢。 孙山不知道万宋锦的同学们想什么,看着他们一盆花一盆花的买走,心情非常不错。 夸赞地瞄了瞄万宋锦,决定以后更要细心教导他,好让他明年的院试先拔头筹,成功上岸。 转眼到8月份,孙山终于收到家里的来信了。 打开包裹一看,有好几封信放在一起。 孙山先看到的是何书锵的字。 打开他的信,上面写着对他中毒一事表示很离谱,他不怎么相信,怎么大家都没有中毒,就他中毒呢。 孙山看到这里也很无奈,他也不相信这么离谱的事,要不是亲生发生在他身上,打死都不信。 吃河豚的没中河豚毒,反而他这个不吃河豚的中河豚毒。 家人们啊,这种事找谁说理啊! 只能自认倒霉。 何书锵又问他在金陵过得好不好,听何书骏说还需要休养,那到底要休养多久。 又说孙山写给他的信,字体都变了,要不是跟孙山一起长大,何书锵认不出来。 以为何书骏骗他呢。表示豚毒的后遗症真的好严重,他的山哥受苦了。 何书锵信中啰里啰嗦,废话一大堆。 还问孙山金陵的盐水鸭是不是很好吃?金陵鸭血粉丝汤有没有潮州佬的猪杂汤粉好吃? 还问孙山能不能想办法打包回来。 孙山看到此表示很无语,大胖胖果然是吃货,就算没有走万里路,对每一个地方的美食都如数珍珠。 孙山怀疑他看《大乾通志》看的不是大乾的地理,人文环境,看的是大乾各地的美食。 最后何书锵说云姐儿听到孙山生病,表示很挂心,还跟他娘他奶去寺庙替孙山求平安符。 连吃饭都少吃几碗饭,茶饭不思,废寝难安,日渐消愁。 希望孙山能快点好起来。 信中还附带了几个平安符,说这些都是云姐儿求的。 至于云姐儿为什么不给写信,那是避嫌,由他这个大舅哥做代表就行了。 孙山数了数,足足六个平安符,都是广州几间出名的寺庙所求的,比如六榕寺,光孝寺等等。 孙山又看了看何三老太爷的信。 信的内容非常简短,让他好好留在金陵养身子,当然也吩咐他不要忘记读书,要为三年后的会试做准备。 何三老太爷对他的处理方式表示认同,徐家家大业大,并不是孙山能蜉蝣撼大树的。 徐家能赔偿一大笔钱,是非常有诚意的,大家就应该相忘于江湖,过去的事就不再提。 最后提到要是身子好,就先回乡。 给出的理由是金陵是外地,他一个人身处陌生的地方不太好,有事也找不到救援。 孙山愣了愣,何三老太爷的意思明显不是因为他在金陵人生地不熟。 是想他身子好后立即回乡,至于回乡做什么,显然易见是成亲。 孙山又打开孙大姑写的信。 信中表示非常担心,如果他收到信后,要立即写信回来告诉他们病情怎样了, 是养好了,还是加重了? 不要收收埋埋,不说实话。 孙大姑这么说,明显不信孙山没事,也不信何书骏回馈的信息,要见过人才安心。 孙大姑也认为他这样处理中毒之事非常明智。 一来徐家不是有心的,都是意外,不能得理不饶人。 二来徐家权势滔天,不是他小小举人能得罪的,最好化干戈为玉帛。 三来徐家已经赔了一大笔钱了,做事做的滴水不漏,孙山再纠结会变成孙山的错。 最后孙大姑也想孙山养好病后先回乡,至于三年后的会试,考也行,不考也行,最重要是保重身子,其他都是浮云。 孙山最后拿出孙伯民的信,信中的字一看就是找永哥儿代笔的。 孙伯民信的开头就让孙山病好后立即回乡,会试不考了。 孙山成为举人已经是孙家祖坟冒青烟了,不能要求太多了。 孙伯民吩咐孙山好好在家里养病,哪里都不要去,等病好了,就立即找船回家,不要在金陵逗留了。 孙伯民又说自己本来想上金陵照顾他的,可孙大姑认为他年纪大了,不好上金陵。 他想去,又找不到门路去,只能写信让孙山好好照顾自己。 又吩咐桂哥儿,孙定南,孙大力时刻留在孙山身边,免得再遭意外。 孙伯民特意吩咐孙山不要到外面吃饭,一定要亲手做饭。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就孙山有事。 虽然徐家赔了不少钱,但哪里有孙山的命重要,让孙山保命要紧。 苏氏和黄氏也在信中说,让他身体好了,就赶紧回来。 什么考进士的,根本不重要,最重要是人能好好的。 最后孙伯民,苏氏,黄氏再三强调身子好了,就立即返程,回家成亲。 他的年纪不小了,更应该先成家后立业,而且立业不立业的也没那么重要。 孙山现在不仅有地位还有钱,岁岁平安才是最好的。 信中还附带不少求来的平安符,让他天天戴着,保佑平安。 孙伯民的信也写得很乱,跟何书锵的大差不差,絮絮叨叨的,一直强调回乡,不考了,成亲,平安。 孙山紧紧地看着一堆信,眼眶红红。 ------------ 第558章 两税制 转眼到10月份,孙山日复一日地在崇正书院读书,落榜举人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书院读书。 上课的气氛比之前好很多,大家讨论的更加激烈,当然观点一会儿更加激进。 甚至还擦出“打架斗殴”的火光,看得孙山目不转睛。 恨不得立即搬出桌椅,吃着茶,嗑着瓜子看戏呢。 幸好他一直都做吃瓜群众,离偏激的人群远远的。 他的小身板虚得很,要是打起架来,根本打不过,只有挨打的份呢。 这些日子孙山倒是把金陵附近游荡了一圈,想着过些日子就去苏杭游玩。 来都来江南了,不去走一走,怕以后没有机会呢。 桂哥儿把孙山送到书院门口,就拐个弯到花圃那边跟孙大力作伴干活。 孙山如常地走入书院,走着走着,感受书院的气氛有点怪怪的,走到课室时,大家埋头吱吱喳喳地低声说话。 孙山随手一扯,扯到一位学子问:“宋兄,今日怎么了?” 宋钧华低声说:“我听说,只是听说,朝廷那边好似准备有新政下来。” 宋钧华是孙山在图书馆认识的举人,他是因为自我感觉学识不够,才不去参加会试的。 留在崇正书院继续苦读,等三年后再赴京赶考。 孙山疑惑地问:“什么新政?” 朝廷也不是没有颁发过新政,就算有新政气氛也不会那么奇怪。 崇正书院是江南第一大书院,所以收料也非常及时,几乎应天府一收到朝廷的消息,不用一刻钟就会在崇正书院传开。 特别是朝廷的新动态,官员的罢免和任免,只要出现在邸报上,崇正书院都会第一手拿到资料。 要说收集信息的便捷程度,崇正书院比岳麓书院快很多,或许因为地理位置,路程远近的缘故吧。 宋钧华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四周,发现都是同窗们,低声说:“朝廷好似,好似对赋税改革,具体怎样改革,我也不太清楚。不过.....” 顿了顿,宋钧华继续说:“听说,这赋税的改革惹来非常大的争议,现在....” 宋钧华指了指天空,低声说:“朝廷还未确定下来,现在只提出来,具体改革还是不改革,这要看一看圣上怎么做了。” 孙山皱着眉头,想不到朝廷是怎样赋税变革。 是像王安石的一条鞭法,还是雍正的摊丁入亩这样非常幅度地大变革? 还有为什么忽然赋税变革? 现在是新朝,当今的圣上还是第一代皇帝,怎么忽然就要改革赋税制度的? 还有这个提出改革的人是谁? 孙山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宋兄,怎么忽然要改赋税?这是谁提出来的?” 宋钧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为什么要改赋税,但这赋税说要改一改是咱们的徐国公提出来的。” 孙山一愣,看了看门外。 徐国公?怎么会是徐国公的? 徐国公和当今圣上是泥腿子一个,比圣上还大老粗,更没有文化,全靠一身武力去打仗立下的汗马功劳。 据说徐国公能打胜仗,完全仗着身边的能人异士。 据说徐国公本事不大,但有一样许多人都没有的本事就是:知人善用,慧眼识珠。 他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会用人,看人的眼光非常准。 所以是跟着当今圣上身边最老的一个,也最得圣上信赖的一个。 如今说徐国公提出赋税改革,孙山是不信的。 徐国公已经七十岁了,早就不问政事了,只是凑人数偶尔去上朝而已。 宋钧华看到孙山一脸不信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徐国公是武将,还是解甲归田的武将,怎么会无端端提出赋税改革呢?我看徐国公只是在明的棋子,幕后肯定有黑手。” 宋钧华说完这句话后愣了愣。 随后看了看孙山,孙山也看着他。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徐国公被誉为大乾第一国公,他都是棋子了,那棋手还能有谁? 这么高贵的身份,目前为止好似只有一个人比他更高贵了。 就算太子,对徐国公也毕恭毕敬,更不要说指挥徐国公做事了。 宋钧华和孙山不约而同地抬了抬头,看了看天空,好似只有当今圣上能指挥徐国公,而徐国公也好似只会听圣上。 宋钧华犹犹豫豫地说:“孙兄啊,该不会....然后推徐国公出面吧?” 孙山也不知道怎么回应,目前来看,也只有当今圣上能把徐国公推出来。 莫非是圣上想改革赋税制度,所以跟徐国公合计合计,由徐国公出面提出新的改革制度,再由圣上同意? 能让徐国公出面的新赋税制度,肯定是阻力非常大的赋税制度,也只有徐国公这个开国朝老才敢提出来。 要是一般人提出来,别说提了,能说出来已经是砍头砍迟一步了。 孙山对此忧心忡忡,到底朝廷要搞什么? 还有大表哥说朝廷不稳定,何侍郎也说朝廷不稳定,莫非不是指圣上的身体不好,而是指圣上要变革的新政? 而且这个新政肯定要大变动。 要是大变动,肯定血流成河。 无论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的变革,不流血是不行的。 目前大乾实施的是两税法。 所谓两税制是以原有的地税和户税为主,统一各项税收而制定的新税法。 由于分夏、秋两季征收。 属地农业税税率定为10%。 以米麦缴纳称为“本色”,若以金、银、绢、麻、钞、丝等其他物产折纳者,则谓之“折色”。 除了农业税,还有杂七杂八的杂税。比如人丁税,分派徭役等等。 孙山想了想大乾成立才三四十年,目前的赋税制度还算是对百姓的轻徭薄赋,休生养息。 赋税并不是很重,还算合理。 但要是长久下去,两税制的缺点会明显暴露出来。 两税制下土地合法买卖,土地兼并更加盛行,富人勒逼贫民卖地而不移税,产去税存 ,到后来无法交纳,只有逃亡,土地集中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农民沦为佃户、庄客者更多。 全国纳税田亩和户口大幅减少,田赋、丁银征收和摊派徭役越来越艰难。 到时候恐怕又变成人吃人的混乱社会了。 当然这种情况,孙山不用经历,那时候他已经作古了。 他目前处于最好的时代,也是最能奋斗的时代。 ------------ 第559章 踢蹴鞠 小道消息太多,加上教授无心讲课,大家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 宋钧华悄摸摸地说:“孙兄,我们去问问耿兄怎么回事?” 宋钧华的眼睛亮了又亮,非常八卦的样子。 孙山此时却没什么心情,能动用徐国公的肯定是大件事。 但大件事往往伴随而来的是风险,好似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摇了摇头说:“今日才传出消息,不急着问耿兄,等他了解清楚,我们再去问。” 孙山和宋钧华口中的耿兄是耿友声---耿院长的侄儿,找他问最适合不过了。 宋钧华想了想:“行,明天我们再问一问,明天会有更加确定的消息。哎呦,不知道朝廷打算怎样改赋税呢?” 孙山也不知道,不过改来改去也要交赋税。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苦来苦去,最终的苦楚都由百姓来承担。 孙山虽然勉强挤入“士农工商”的“士”中,但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始终要做那个“背叛阶级”的人。 书院的学子好似也没什么心情,蹴鞠场要是平时早就挤满人了。 此时此刻,只有寥寥几人在踢来踢去。 有学子看到孙山经过,大声喊:“兄台,玩不玩?” 眼前的兄台五短三瘦,实在不是好搭档,但没有人,只好找他顶上了。 难得今日人少,此时不踢球更待何时。 孙山停下脚步,大喊一声:“踢。” 孙山跟这位学子想到一块去了。 趁着今日人少才有机会上场,要是平时,哪里有人喊他去踢球。 哎呦,他是无意间经过的,既然有同学喊他加入了,肯定要加入了,不能让书院的同学失望的。 孙山把东西放到一边,图书馆不去了,还是踢球快活。 自从去年在广州出发赴京赶考,就没有再踢过蹴鞠了。 在崇正书院学习,由于身体原因更不敢踢蹴鞠了。 等身体稍微好转想踢,回头一看,蹴鞠场早就被人霸占了,他哪里能挤得进去。 所以此时此刻,机会难能可贵,得踢一踢。 孙山活动了一下手脚,便跟着书院的学子走入球场。 像他们这种在书院读书的,都默认会踢蹴鞠。 孙山自然会踢,只不过踢得不怎么好。 孙山随便加入其中的一队,踢啊踢啊,结果踢个寂寞,全场都是陪跑。 很少学子把蹴鞠踢给他,就算踢到他跟前,孙山准备找人接球,还未找到人,敌对的一方早就把他的球抢过去了。 孙山一个气啊,他连把球踢飞的动作都没有做,球就不见了。 气得跳脚,恨不得手脚并用,用双手把球抛开。 不过孙山是有原则的人,规矩大过天,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对的一方抢过球后,挑衅地看他一眼。 孙山好想黑化,好想使阴招阴人。 但道德感太高的人活着就累,孙山只能认命地跟着跑起来去抢球了。 结果一场球赛下来,球员满头满身大汗,孙山也一样满头满身大汗。 球员在讨论哪个球好哪个球失误,孙山只好讨论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抢球,不能把球传送给队友。 大家无语地看了一眼孙山。 其中有一个队友认识孙山,摇了摇头说:“孙兄啊,你还是不要踢蹴鞠了,你的球技.....” 不用他说出来,孙山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非就说他球技太烂了,不仅不能辅助队伍,还拖累队伍。 大家以为他能把球穿过来,眼巴巴地等着他传球,结果脖子都僵直了,孙山还未能摆脱敌对方的纠缠。 而且还被对方抢走了球,队友一个气啊。 早知道这种结果,不如自己干脆跑上去抢球,还比等孙山传球过来强多了。 孙山当做听不懂,超级无敌厚脸皮地说:“呵呵,我也不想的,我不经常玩。” 其实不是他不想常玩,而是没人跟他玩。 无论是在漳州府府学,还是在岳麓书院,孙山都是啦啦队成员。 上场的机会可少的可怜。 就算能上场,也是像今日这样,队伍实在找不到人才找他的。 队友理解地点了点头说:“我们知道,很少见孙兄来玩蹴鞠,不会踢也正常的。” 大家说说笑笑,看了看时辰也该回家了,便散去了。 孙山走出书院,桂哥儿迎了上来,鼻子嗅了嗅问道:“山哥,你怎么全身酸酸馊馊味的?你去做了什么?” 孙山用帕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笑着说:“今日有空,便跟同窗们踢蹴鞠了,踢得全身都是汗臭味。” 桂哥儿听到孙山竟然跑去踢蹴鞠,急着说:“山哥,你的病还未好,可不能去玩蹴鞠,这太激烈了,不行啊。” 桂哥儿真的急了。 病人就应该静养,哪里能做那么剧烈的动作呢。 桂哥儿把崇正书院骂了一遍,都怪崇正书院不准他进去,要是准,他肯定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孙山。 这样孙山就没机会去踢球了。 孙山不想跟桂哥儿讨论这个问题,桂哥儿深受村长,孙伯民的影响,朝着黄氏,苏氏的方向发展。 孙山做什么都盯得紧紧的,害怕他出什么意外。 稍微大点的动作,要是被他发现,准是像唐僧一样喋喋不休。 孙山被他念叨得头疼,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一般选择听不见。 桂哥儿一直在劝说,孙山嗯嗯,哦哦地回应。 走在金陵的街道上,一切如常,风平浪静。 孙山随手买了几个酥饼,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全给桂哥儿。 桂哥儿眼睛亮亮地接过来,吃一口就说:“好吃,酥脆酥脆,比南哥做的饭好吃太多了。” 孙山听到这里,不由地笑起来。 他们四人分工明确。 孙山负责读书,孙大力负责看管花圃,桂哥儿不是送孙山上学,就是接孙山下学的路上,孙定南是孙宅的管家兼厨夫,负责孙宅的一日三餐。 孙定南做的饭非常难吃,仅仅糊口饿不死。 孙山还好些,早饭到街边买,中午在书院吃,晚上路过街边买小吃,回家就吃一丁点南大厨子的饭菜就行了。 桂哥儿和孙大力可受罪了,一日三餐全由孙定南承包,吃得他们叫苦不迭。 孙山倒是建议找个厨娘,反正他有钱。 孙定南,孙大力,桂哥儿一致反对,出门在外,能省一分是一分。 他们是乡下来的小子,必须时刻保持勤俭节约的孙家村美德。 ------------ 第560章 万事开头难 第二天回到书院,气氛更加诡秘了。 孙山又把宋钧华扯了过来问,谁叫他在书院是出了名的八卦,要问什么消息,找他最好。 孙山看了看四周,眼珠子溜溜转:“宋兄,书院怎么了?大家还在讨论赋税的事?” 宋钧华瞧了瞧周围的环境,没啥人经过,神神秘秘地说:“是的,听说,我是听说,朝廷会在不久的将来要改革赋税。 而且,我是听说的哈,而且要在江南一带开始。 并且,我是听说的话,并且第一个地方选在金陵呢。 哎呦,也不知道具体的新赋税制度是怎样的?我可是金陵人呢,要是改赋税,我家肯定被波及。” 宋钧华是金陵土著,有地有房的那种土著。 家就住在清凉山下,孙山租借的2亩地,是向他家租的。 他家种雨花茶的。 孙山继续问:“没有打听到新政的内容吗?” 京城的高官不少是金陵人士,要是朝廷有什么新动态,金陵能第一时间收到。 宋钧华偷偷摸摸地说:“听说,我是听说的哈,听说朝廷要把所有的赋税放入田地里,不再有其他税种。” 孙山一愣,这不是“摊丁入亩”吗? 于是赶紧问:“是不是谁家田地多就多交税,谁家田地少就少交税,要是没有田地就是不交税或者交一丁点税?是不是不再按户籍交人丁税?” 宋钧华瞪大眼睛,惊讶地问:“孙兄,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从哪里收到料的?” 心里想着孙山平时不见山不见水,路人甲一枚,怎么那么清楚朝廷新赋税的政策的? 而且还那么具体。 他都不确定新政到底是怎样的? 孙山所说的只不过是耿院长猜测的,具体情况朝廷没有说。 昨天下午放堂,宋钧华实在按捺不住第二天去打探消息。 于是拿了几斤雨花茶,反正家里自产的,送礼不心疼。 悄悄摸摸地约了耿有声出来,向他打探消息。 耿有声也是大嗓门的,这么那么地把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还把耿院长的猜测说了出来。 最后补充到这些消息不是空穴来风,朝廷一早就想改赋税了,只不过一直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改。 耿有声还猜测到因为圣上身体不好,想临走前进行一次大的变革,好为太子清除障碍。 孙山心想他哪里有地方找消息,这一切不过猜测而已。 低声问:“宋兄,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对不对?” 期待地看着宋钧华,等着他确定。 宋钧华跟孙山结缘于图书馆,后来因为兰花,感情进步一升华,两人变成好朋友。 点了点头说:“耿院长是这样猜测的。” 把从耿有声那边收到的消息如数珍珠地告诉孙山,问到:“孙兄,你说耿兄说的对不对?” 孙山皱着眉头,想了想。从耿有声的爆料中,得知两件事。 一件是当今圣上身子真的不好了,或许这一两年就要归西。 另一件事是太子的地位非常稳,圣上没打算换人。 孙山听说过这么一个规律:如果一个皇朝想要改革,必须刚成立的时候就开始改革,并且由太祖皇帝改革。 因为太祖皇帝最有权威,改革遭受到的阻力最少。 如果太祖皇帝都没办法改革,下面的皇帝更不能改革。 万事开头难,如果一开头都不把难事解决,往后的子孙后代更没办法解决。 当今圣上肯定想还一个清明的皇朝给子孙后代,所以他率先走出来,挡住压力进行改革. 试图使得他的皇朝长治久安,万岁万万岁。 孙山想着圣上眼看时日无多,不如拼了老命,把最要害的问题拿出来解决。 如今最要害的问题不是在外,而是在内。 赋税,无疑是千古难题,赋税改得好,皇朝就能长一点,赋税改得不好,朝廷无法收税,自然短命。 孙山不知道谁建议圣上改革赋税,或许圣上看到问题自我改革的。 但如果真的按照“摊丁入亩”去改革,无疑比现在的“两税法”进步许多。 至于能不能成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孙山也不确定圣上有没有这样的决心。 孙山想了想自己的处境,孙家刚踏入“地主”行列,不过孙家是小地主. 如果赋税真的要改,对孙家的影响几乎为零。 如果大地主,像宋钧华来说,肯定不是好事。他家地多,茶园也多,往后交的赋税更多。 孙山看了看宋钧华,傻小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家会受损,还在八卦来八卦去,一副非常八卦的模样。 不过孙山是革新派,就应该农民少交税,大地主多交税,劫富济穷才是每个朝廷最需要做的事。 孙山拍了拍宋钧华的肩膀说:“宋兄,这赋税的事只能等确定才知道,现在都是小道消息,我也不知道耿兄说的对不对。” 宋钧华想了想,的确只是猜测,具体情况怎样谁也不了解,恐怕只有当今圣上才知道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走入课室,继续听夫子讲学。 赋税改不改,他们都要继续读书,为三年后的会试准备。 孙山放堂回到家里,看到十狗也在,笑着问:“十狗,今日休沐?” 十狗看到孙山回来,立即上前帮孙山拿东西,又从厨房倒水给孙山洗手洗脸,之后又斟茶倒水,小厮的功夫还是非常熟练,做得一点也不生硬。 十狗高兴地说:“举人老爷,医馆今日放我假,呵呵,我就可以出来了。” 十狗被孙山推荐到万家医馆做学徒,一直都是全封闭式管理。 像孙山在洪秀才学堂读书那样,只有放假才能回家。 孙山抿了一口茶,笑着说:“在医馆好不好?跟师兄同窗可好好相处?” 十狗看了看旁边的东家少爷万宋锦,哪里敢说不好,而且也没有不好,连忙说:“好哩,师兄都很照顾我,我和同窗们都能好好相处。” 在万家医馆的学徒,半天打杂,半天教学,包吃包住,没有工钱。 至于辛不辛苦,那肯定辛苦,不过这样的机会也非常难得,没有关系都进不去。 半大的小子吃穷人,万家医馆管吃管住还能学技术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至于学徒会不会受委屈,那肯定会。 不过穷人家的孩子本来就一直受委屈,能不饿肚子活下去已经比大部分人幸运多了。 ------------ 第561章 墨兰红神荷 转眼到年尾,赋税之事好似像一阵风,吹了一下就散了,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了。 孙山对此有点失望。 崇正书院已经放假了,孙山便整日蹲在花圃里,照看孙家兰花园的新品种‌墨兰红神荷。 之所以千辛万苦栽培这种兰花。 一来这花在冬季和春季开花,花期能高达五六十天。 二来这个品种是国宝级别的兰花,价值高。小小的一盆能卖5两。 孙家花圃的种兰花原则是什么花贵,就种什么花。 他们真心爱花的同时也真心为了赚钱。 墨兰红神荷其外表艳丽却不失雅致,无论是花姿还是叶态,都是顶尖的存在,将其放在家中可以让家中的环境更有格调,更上档次。 深受大户人家的读书人喜欢。 孙山因为在崇正书院读书,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家在清凉山下种兰花。 于是一群喜爱兰花或者跟风喜爱兰花的学子都知道他家种兰花了。 何况就在清凉山下,从书院出来,走几步路就到了。 墨兰红神荷 孙山乐呵呵地看着一群群学子在他的花圃中游走,眼里看到的都是银元宝,金元宝。 当初选择在清凉山下租地种花,就是看中崇正书院。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读崇正书院,在书院发展客户就顺理成章了。 何况在崇正书院读书的学子非富即贵,更是他的营销目标之一。 宋钧华也是爱兰花的,大冬天地跑到花圃,走入暖棚,指着一株兰花说:“孙兄,这给我来两盆,好让我摆放在家里。” 一盆五两,两盆就十两。 桂哥儿屁颠屁颠地去拿精美的花盆来换盆。 孙山笑着说:“好,我来换盆,修修剪剪,保证弄得高大上。” 十两一单,价格那么高,孙山这个老板必须亲自操刀,保证把盆栽弄得无比上档次,好让宋钧华有面子。 另一个同窗佩服地说:“孙兄,你真厉害,养的兰花真漂亮。大冬天的,能开花,真的不容易。” 桂哥儿在一边笑着说:“举人老爷,我们孙家世世代代种兰花,对各种兰花最了解了。买了我们家的兰花,保证能养活。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拿过来,我们这边会进行养护。” 桂哥儿说谎不眨眼,恐怕孙家的老祖宗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种花高手。 其中一个同窗也乐了:“孙兄,你家世世代代种兰花,宋兄家世世代代种茶叶,呵呵,你们种的东西都是极品呢。” 宋钧华大冬天的还带了一把折扇出来,摇头晃脑地说:“张兄,你说得没错,孙兄家的兰花养得好,我家的雨花茶更是金陵第一茶。等买完兰花,就到我家茶园煮茶吃,我们一边欣赏兰花,一边吃茶。” 这个建议得到大家一致的认可。 于是五六个崇正书院的学子买完兰花后,拐入宋家茶园,大家围炉煮茶。 欣赏着花色鲜红的兰花,还来了一场诗词大赛,好不快活。 这种情景看的孙山心痒痒,好想拿出他的二胡,为大家演绎一曲他的成名曲,也是世界上最悲伤的曲。 看着他们那么高兴,孙山就不得劲。 年关将至,孙山终于收到家里的来信。 桂哥儿高兴地问:“山哥,老太爷说了什么?家里一切都安好吗?” 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家乡一年多了,要说不挂住家里那是假的。 虽然在金陵好吃好喝,还有机会看到才子佳人,看到纸醉金迷,但家始终是家,就算在山旮拉之地,还是心心念念的家。 孙山展开信,孙伯民在信中问他的身子怎样了?要是好了就赶紧回家。在外面没人没物,处处都有危险,还不如赶紧回家的好。 还有孙山的年纪很大了,再不回来成亲说不过去。 孙伯民,苏氏,黄氏在信中念念叨叨,跟他说了许多孙家村的事,所有的语言都是让他早点回家。 什么功名利禄都是浮云,人最重要是平平安安。 何书锵也给他写信,先问他的身体情况,还说要是有机会,就到金陵找孙山,可惜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同时也让孙山快点回家,在金陵就算盐水鸭再好吃,吃了一年了,也该腻了,还不如回家吃雷州鸭。 信中还偷偷摸摸地提到云姐儿现在等着他回家成亲,再不成亲,云姐儿就不是云姐儿了,变成瘦姐儿了。 云姐儿现在压力可大了,成为大龄剩女了,日夜愁啊愁啊,她不出嫁,可碍着下面的弟弟妹妹的嫁娶了。 何书锵信中还提到自己前不久成亲了,又偷偷摸摸地写到成亲后一点也不自由,去哪里都有人管着,连吃个饼子都被人盯着。 写到这里又羡慕孙山没有成亲,觉得还是不成亲的好。 啰里啰嗦地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最后提到要是回来,就给他带特产。 孙山还收到京城大表哥的信,也是先问他的身体情况,随后婉转地表示孙山还是先回家,三年后再赴京赶考。 至于为什么这样说,何书谨没有给理由。 孙山顿了顿,想着他是不是应该先回家呢? 在金陵一年了,在崇正书院也进学了一年了,学到不少未学过的知识,这一年的进学,让他受益匪浅。 自我感觉学识进步不少了,再学下去,虽然依旧有进步,但不会太多。 孙山想了想,还是等年后再看一看,现在已经封船了,就算他要回家,也走不了。 只好见一步走一步。 孙山拎着年礼领着桂哥儿找万御医复诊。 给出的结论还是之前的那样,他的后遗症或许真的永远是后遗症,不能完全断根,毕竟中毒了,不在身体上留下些什么,对不起那么剧烈的毒。 万御医感叹地说:“你偶尔手麻,脚麻,这个真的没办法。我是无能为力了。” 孙山心一沉,他现在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可不能走远,写字不能写久。 像在书院踢一场球,第二天双腿疼得要死,弄得孙山再也不敢去踢球了。 不知道是踢球后的症状,还是剧烈运动,身体病态出现。 孙山对此也很无奈。 孙山跟万御医聊了一会儿,便独自离去了。 随后又转个弯,去给徐管事送礼,结果徐管事说没空。 孙山只好放下年礼就走了。 桂哥儿疑惑地问:“山哥,徐管事真没空还是假没空?之前只要你来拜见,都会出来见一见。” 孙山一年四季遇到节日都给徐管事送礼,徐管事每次都来接见,怎么这次竟然说没空了? 孙山大大地不解。 孙山自认为没有得罪徐管事,之前徐府还帮衬孙家买了不少兰花呢。 怎么会如此冰冷地说没空呢? 孙山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想太多,长不高呢。 ------------ 第562章 别人是割肉饲鹰,徐国公是舍身喂虎 转眼新年已过,孙山已经二十一岁了,至今一直未有字。 孙山本应该去年给自己取字,不过取字这事很少人给自己给自己取,一般都由值得尊重的长辈或者信赖的老师取。 孙山在金陵没人没物,更没有相熟的长辈,所以这事只能拖到回乡让长辈取。 而想到的第一个长辈是洪秀才。 在读书生涯中,要说最能影响孙山的莫过于洪秀才。 一来孙山一直认为洪秀才是一位务实,敬业的好夫子。 二来在那么多夫子中,最看中孙山的便是洪秀才。 孙山想着要是回乡了,就让洪秀才帮忙取字,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不知不觉鸡鸣寺的樱花快要凋谢,时间过得真快。 孙山走入崇正书院,便被宋钧华扯了过来说:“孙兄,你听说没?” 孙山不知道宋钧华听说什么,但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大事件。 急着问:“什么?书院发生了什么事?” 宋钧华摇了摇头说:“不是书院,是金陵。听说徐国公昨天回到金陵了。” 徐国公七老八十,回金陵也不奇怪,毕竟最初的府邸在金陵。 顿了顿,孙山疑惑地问:“难道徐国公告老还乡,回金陵安度晚年?” 大乾的百姓一直信奉落叶归根, 徐国公回金陵或许是回来养老。 不过徐国公的老家不在金陵,在金陵的隔壁苏州。 宋钧华连忙摇头说:“不是,徐国公没有辞去身上的官职,我听说,是听说徐国公奉圣上的命令回金陵的。” 宋钧华这么一说,孙山的心咯噔咯噔。 奉圣上的命令回金陵,也就是说带着任务回来的。 至于什么命令,孙山脑海里立即响起去年说的赋税改革。 当初耿院长推测圣上想进行赋税改革,肯定拿江南一带开第一刀,必然让徐国公回来坐镇。 圣上最信任的人就是徐国公,如果大刀阔斧地变革,也只能交给徐国公去做。 一来他戎马一生,为大乾立下汗马功劳,是大乾最高贵的国公爷,身份地位最尊贵,能镇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反对力量。 二来徐国公与当今圣上自小就穿一条裤子长大,也一直陪在圣上身边,某种意义上来说徐国公就代表圣上,由徐国公主持,更加坚定圣上改革的决心。 之所以选择江南,是因为江南本是鱼米之乡,自古富裕,这里官绅勾结,党派林立,盘根错节,关系错综复杂,是块非常难啃的地方。 要是圣上还年轻,身体还健康,是不会选最难的地方。 但错就错在圣上这几年陆陆续续地生病,再不能像从前那样高强度上朝,这是物理条件不允许,所以留给圣上的时间不多了。 何况江南是圣上的老家,起家的地方,是大本营。 其中金陵更是大本营中的大本营。 耿院长推测要是赋税改革,必然会选应天府。 从应天府开始扩展到江南,再由江南扩展到不同的地方。 圣上想趁着自己的威名,把最难啃的地方啃掉,之后太子要是登基了,再啃其他容易的地方,这样慢慢一点过渡,朝廷会稳定不少。 宋钧华脸色略带焦虑地问:“孙兄,如果朝廷把所有赋税放入田里,不再征收其他税了,你说这样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孙山没有回答,而是问:“宋兄,那你怎么看?” 宋钧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挺好的,田多就交多点税,田少就少交些。至于像人丁税,徭役,兵役杂税这些,要是取消了,的确能减轻百姓的负担。 可是,我阿爹却不这样认为的,如果这些取消了,我家被派发的赋税更多了,特别是我家的茶园,收的税比普通的种地的多很多呢。这样改下去,我家茶园可亏本了。” 其实并不是茶税比田税高,而是宋钧华家不仅有茶园,还做茶商,他家需要承担的税就会多很多。 他家只有他一个举人,就算有400亩地的免税权,但也是杯水车薪。 宋家可是大地主,不仅有几个大茶园,还有不少田地。 要是严格来交税,他家算得上纳税大户了。 所以宋钧华明显感觉到这次的税改,他家是受损的。 孙山不知道说什么好,摇了摇头说:“宋兄,我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不过好不好,我们也没办法阻止,要是朝廷坚决要改税,我们只能接受了。” 孙山面上平平淡淡,实际拍手叫好。 圣上的税改有好有不好,都会有局限性。但总比现在实施的两税制好很多. 农民的负担肯定比之前轻不少。 孙家刚起步,所以就算收割,他家的肉也是蚊子肉,无关痛痒的那种。 孙山完全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过他身处在崇正书院,这里都是有权有钱的富贵人家,孙山可不敢大大地拍手鼓掌为圣上的税改叫好。 孙家祖辈曾经说过,要闷声发大财,要低调再低调,不能让别人看到你想什么。 即使你非常不赞同,也不要出声。 要默默地打入内部,做起卧底,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心思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孙山为了明哲保身,不遭挨打,所以选择沉默了。 上完上午的课后,学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对徐国公回金陵之事展开一系列的讨论。 学生甲说:“圣上派徐国公回来,肯定要做大事。一般的小事哪能让徐国公亲自上阵。” 学生乙说:“那怎么办,要是真的会和传言说的那样,赋税改革,我们可要承担不少赋税。” 孙山蹲在角落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学生乙,听他这么说话,就知道是大地主,非富则贵了。 现在要割肉,心疼也正常。 学生丙说:“要说赋税改革,徐国公应该第一个反对才是啊,怎么圣上让他来处理的?” 徐国公是金陵第一大地主,所以要说反对,最应该是徐国公反对。 别人是割肉饲鹰,徐国公是舍身喂虎。 忽然外面有人进来,原来是耿院长。 孙山等人立即站起来行礼问好。 耿院长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挥一挥手,语气严肃地说:“你们没事就回去,莫在课堂议论。朝廷之事,由不得你们这些学子讨论。朝廷这么做自然有朝廷的原因,你们少议论。给我好好读书,别的事不用理。” 耿院长板着脸,孙山等人连忙应答了一声是,便作鸟兽散了。 ------------ 第563章 走在第一线的吃瓜路上 孙山走出书院门口,桂哥儿便迎了上来。 低声说:“山哥,我听徐家的下人说,徐国公回金陵了?” 孙山一愣,惊讶地看了看桂哥儿,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是徐家下人亲口说的?” 桂哥儿眼珠子溜溜转,看了看周围,发现都是不认识的人。 悄摸摸地说:“过年前我们去送年礼,徐管事说没空。这就很奇怪了,于是这几个月,我去跟徐家的守门人套近乎。呵呵,今早过去,他就告诉我徐国公昨日回到国公府了。” 桂哥儿自我认为必须要搞清楚徐管事是真没空还是假没空,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跟守侧门的下人建立良好的关系,也终于搞清楚徐管事为什么不见他们了。 桂哥儿靠近孙山,低声说:“那个下人说,那天徐管事在家,他是非常有空的,所以是故意不见我们的。不过山哥,你不要想太多,徐管事不只是不见我们,他谁都不见。而且从年前到今日,徐家非常地低调,什么人都不见,就闷在国公府,哪里都不去呢。” 孙山赞赏地看了看桂哥儿,赞扬地说:“桂哥儿,不错,能打探到消息了。” 桂哥儿被这么一夸,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说:“呵呵,山哥,我发现金陵的人特别见钱眼开,做什么事给钱就行。 我之所以能打听到消息,完全是用钱来开路的。 时不时给国公府的下人买吃买穿买玩的,呵呵,他们就什么都往外面说了。 哎呦,山哥,金陵的人跟我们孙家村的人完全不一样,跟何家村也不一样,跟岳麓书院更不一样了。他们不给钱都不愿意说话呢。” 孙山看到桂哥儿耷拉着脑袋,笑了笑:“金陵是大地方,这里什么都贵。吃的贵,穿的贵,住的也贵。样样都讲钱。所以这里的人不得不讲钱呢。 他们可要使劲地找钱,才能好好地生活。不像我们孙家村,有地可种,靠山吃山,只要勤快,能多收几把菜,不用事事拿钱来买。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难处,金陵看着繁华,可这种繁华要用金钱来堆积,所以这里的人就喜欢讲钱了。” 孙山非常认同桂哥儿的话,金陵什么事都要钱来开路,人与人之间最讲利益。 就像当初十狗阿奶说要给桂哥儿,孙大力介绍活计,前提是要帮衬她买菜,并不是单纯地热心肠帮忙。 见微知著,以小见大,可见金陵人是非常现实的。 而孙山之所以帮十狗,单纯因为这小子合眼缘,并不是孙家受到安家的恩惠。 孙山这种来自大山的孩子,总是带着与生俱来的淳朴至善。 孙山问道:“今日除了徐国公回来,他的儿孙回来没有?” 桂哥儿想了想说:“我没听说,下人只说国公回来了,没说其他人回来。” 顿了顿继续说:“山哥,我明天再去打听。” 孙山想了想说:“不用去了。徐国公回来了,想打听他的消息可多了,我们不要去凑那个热闹。现在知道徐管事是一视同仁不会客,不是我们得罪他就行了。” 桂哥儿是山宝男,孙山说什么就做什么,孙山让不去打听自然有孙山的道理。 桂哥儿想自己按照要求做就行了。 一边走一边说:“国公府的下人说留在金陵的徐家人,从年前到年后,不出去会客,客人来了也不见,他们都安静地待在国公府。管事管得特别严格,弄得下人抱怨连连。” 桂哥儿敏锐地感觉有事要发生,有点不安地问:“山哥,你说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做的?”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徐家的事,我们也不用去关心。” 顿了顿继续说:“你花了多少钱,就找南哥报账。这是为公中做的事,不能花你的钱。” 桂哥儿连忙摇头说:“山哥,我有钱,你给的零花钱,卖兰花收到的赏钱,我这里有二十几两呢。呵呵,山哥,金陵的人真有钱,在这里一年,能赚几年的钱呢。 大力叔也说了,他赚的钱比以前加起来赚的还多呢。只可惜金陵离孙家村远,要是金陵在广州府就好了,我们能有地方赚钱呢。” 孙山笑而不语,金陵的确遍地是黄金,只要找到适当的捡金子方法,就能捡到不少黄金。 但这里的物价也高, 吃住都由孙山全包才显得赚得多,要是全都要付钱,赚的会少一大半呢。 孙山还在猜测徐国公带着圣上的什么任务回金陵,结果第二天,徐国公就广而告之了。 走入崇正书院,还未走入课室,就被宋钧华拉着去告示栏看告示。 孙山不解地问:“宋兄,发生了什么事?” 宋钧华急速地跑起来,脸上略带潮红地说:“大件事。” 昨天宋钧华也说有大件事,就是徐国公回来。、 今日又说有大件事,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 等到了告示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孙山看到人头涌涌,不由地头皮发麻。看来真的是大件事了。 这种情况一般都出现在月考或者季考的时候,如今一早就挤满那么多人,肯定非常重要的告示。 孙山和宋钧华挤不进去,孙山连忙问:“宋兄,你没有看过告示吗?” 宋钧华摇了摇头说:“没有呢,我一回来就有人说有大件事,刚巧看到你,便拉你一起过来看一看。哎呦,看来真的是大件事了,这里好多人。” 宋钧华怎么挤也挤不进去,后来干脆甩开孙山,想独身一人闯进去。 孙山满头黑线地看着宋钧华像条蚯蚓那样钻来钻去,就是钻不进去。 他这样的白努力,孙山鄙夷不已。 为了弄清楚告示的内容,走在第一线的吃瓜路上。 孙山再次化身为德哥儿和他的青梅竹马大头狗的合体, 左钻右钻,上钻下钻,前钻后钻,只不过花了一点功夫就钻入茫茫人海里。 果然是越小学的知识越牢靠,孙山钻来钻去的功夫并未因为荒废久矣而生疏,非常顺利地钻了进去。 等钻了进去,站稳脚跟,抬起头,正对上“红头文件”。 上面大大地写着:新赋税法颁布告示! ------------ 第564章 摊丁入亩 孙山仔细地看了上面的告示,大概跟“摊丁入亩”大差不差。 简言之,就是将人头税摊入到土地里,按土地纳税,而且所有徭役赋税,全部归在这一类里,一次征缴,一年轻松。 对于交税方式稍微变化,可以选粮食或者银子。 税收流程大大简化,每户只按照自己拥有的土地数来征收。 打个比方:广南省有1千万亩土地,1千万人,一亩100元税收,一个人头100元税收,田赋和丁税总计收20亿。 在保持20亿的税收不变的情况下。 摊丁入亩后,一亩地收200元税收,人头税即丁税取消,则田赋总计收20亿元。 如果一个地主持有1000亩地,家里有10口人,摊丁入亩之前,是纳税10万+1千=10.1万; 摊丁入亩之后,是纳税20万。 如果一个农民家庭持有10亩地,家里有5口人,摊丁入亩之前,是纳税1000+500=1500; 摊丁入亩之后,是纳税2000。 如果一个农民家庭没有土地,家里有5口人,摊丁入亩之前,是纳税500; 摊丁入亩之后,是纳税0。 要是以前按人头来收税,一家五口人共有一块地,生了个孩子,或者娶了个媳妇,成了六口人,就得多交一份赋税,但其实土地并没有变多。 新政策实施后,新增几口人没关系,只要土地数没变,该交多少还交多少。 总结下来就是多田地的人交的税变多了,少地的人交税变少了。 新政绕开了难以解决的户籍问题,朝廷只要查清楚有多少土地,就可以征税。 孙山正想得入神,忽然有人喊:“徐国公带着人去量度他家的地了。” 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宋钧华扯了扯孙山,惊讶地问:“孙兄,我们也去看一看。” 孙山疑惑地问:“宋兄,我们去哪里看啊?你知道徐国公的地在哪里?”、 不过随后一想,徐国公是金陵最大的地主,随便走一走,都是他家的地。 宋钧华无语地看了看孙山,觉得孙山有点像呆头鹅, 没好气地说:“孙兄,我肯定知道徐国公的地在哪里,就算不知道,跟着人群去就知道了。这么轰动的大事,金陵的百姓肯定出来看热闹。” 孙山一囧,觉得自己被新政的内容困扰了,看告示看得太入神了,弄得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宋钧华说得对,就算不知道徐国公的地在哪里,跟着人群去就行了,又或者随便抓一个吃瓜群众,就能知道徐国公在哪里量度土地。 旁边的一位学子问:“我们不去上课,跑去看热闹,教授会不会骂我们?” 宋钧华白了一眼那位学子,无所畏惧地说:“骂就骂呗,骂一下又不疼。这种热闹错过,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孙山和那位学子对视一眼,宋钧华果然是学院出了名的八卦舌躁男,只要有八卦,都会冲在吃瓜的第一线上。 孙山看着宋钧华兴奋又悸动的样子,等他回过神来,肯定会哭死。 朝廷是在割地主的肉,宋钧华无疑是其中的一个地主呢。 不过这不是孙山该提醒的,等他回味过来自然会忧心忡忡。 一行人急匆匆地走出书院,途中还遇到不少教授,看来大家都不想错过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 大家都想看一看徐国公是不是真的自我牺牲,成全圣上。 跟随着人群,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走到人流停止流动的地方。 一路上早就有人在维持秩序。 而维持秩序的并不是应天府的官差,而是徐国公的军队。 孙山心一凛,军队都出动,看来新政势在必行了。 乌泱泱的人挤在一起,孙山又矮又瘦,哪能看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同行的崇正书院学子也看不到。 随后大家看了看不远处有个矮山头,最后干脆爬上去,找个高处往下看。 众人找了个最佳的位置,远远地看下去。 土著宋钧华指了指一个身穿绯色大袍的人说:“看,果然是徐国公,想不到是真的。” 孙山定定地看向山底下,其中的一处聚集了不少人,一眼就能看到徐国公。 他身边围绕着不少少人,应该是应天府的官员。 等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人拿着绳索,有人拿着纸笔。 宋钧华又说:“看,开始丈量田地了。” 随后问孙山:“孙兄,你说徐国公为什么丈量自己的地?他有多少地,查一查账本就知道了。” 孙山狐疑地看了看宋钧华,按理说不应该那么傻白甜啊。 他都是举人了,怎么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的?当初他是怎样考上举人的?莫非撞大运考上的? 朝廷怎么会允许地主自己报田地的呢?肯定会派官家人一一登记。 另一个学子替孙山回答:“宋兄啊,徐国公表面是丈量自家的地,实际是要丈量天下的地啊。哎,看来新政势必进行,谁都没办法阻止了。徐国公带头,后面的人只能跟上了。” 孙山点了点头,非常赞同地说:“新政一出来,徐国公就立即安排人来量度自家的地,看来....” 孙山指了指天空:“新政一定会推行下去的。徐国公这是以身试险。” 心里想着新政实施这一过程,必然会受到反对势力的阻碍,到时候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流血事件。 可能会有不少动荡,孙山也有点不安。 另一个学子问:“徐国公把自家的地量度完了,下一个会是谁啊?我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呢?” 又看了看宋钧华,问道:“宋兄,你家的也要准备了,是躲不过去的。” 又看了看孙山问道:“孙兄,你们广南不知道何时实施呢?听说由应天府开始,再到附近的府,你家那边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孙山其实想告诉他,自家不过是小小地主,量就量了,他完全没关系。 但这样的话可不敢说,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怕说出来,被人打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天府都开始,我们那边也会慢慢开始。” 有个学子低声说:“我听说金陵不少家里有当官的人联合在一起,要上书给圣上。” 孙山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低声说:“新政看似是徐国公提出来,实际是圣上要实行的。就算上书作用也不会很大。” 众人相视一眼,事实就如孙山说的那样,明眼人都知道是圣上的主意。 徐国公只不过是工具人而已。 ------------ 第565章 金陵好乱,他不想留在金陵,想回家 徐国公率先丈量自家田地一事在金陵掀起惊涛骇浪,整个应天府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孙山回到家里,万宋锦立即迎了上来,急切地问:“孙大哥,今日的大事你知道了吧?” 孙山点了点头。 万宋锦又问:“孙大哥,你觉得新政是好还是不好?” 孙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觉得呢?” 万宋锦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孙山笑了笑,给了一个安抚地眼神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怕,我不会说出去的。” 万宋锦想了想说:“我阿爷大骂圣上,大骂徐国公,说他们出的新赋税法狗屁都不是,误国误民。” 孙山听到这倒是一乐了。 万御医是富豪,大乾的富豪最喜欢买地,所以万家肯定有不少地,万御医破口大骂也很合理。 孙山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显地问:“你也跟着你阿爷一起骂?” 万宋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 不止我阿爷在骂,我阿爹也在骂,这样弄,我们家会交多不少税呢。” 万御医是从宫中退休回来,是有品级的,正八品。 虽然有一部分田地可以免税,但万御医是富豪,买的地肯定超过他免税的范围,所以多出来的,自然要交税了。 孙山笑着说:“那你怎么看这件事?” 万宋锦想了想说:“像我家那么多地的人,都说不好。不过今日在府学,也有同窗说好。新的赋税政策比旧的赋税政策好很多,起码收税的手续简单了,不用层层剥夺,百姓和朝廷都比较轻松。而且百姓不用去服徭役,再也不用受衙役欺压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你同窗这个分析很正确。” 孙山想起小时候,孙伯民去服役的情景。 那时候想着要考上秀才,这样家里就不用人去服役了。 孙山又说到:“宋锦,我跟你说实话。我是赞成这个新赋税政策的。这给无田无地的穷苦人家一条活路,避免他们成为流民。像十狗家,他们最受益于新赋税政策。十狗为了凑钱交丁税,一家日日夜夜劳作。而交完丁税后,他们一家的收入也仅仅够活命,不要说吃饱,吃个半饱,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孙山看了看万宋锦,继续说到:“你家只不过多交些税,而十狗一家,因为不用交税,可以吃个半饱。” 摊丁入亩如果能贯彻到底,可以看出土地主要分布在哪些人手里,朝廷可以评估土地兼并的程度,可做进一步的政策调整。 另外,无地农民可以继续租地种,也可以另谋生路例如做手工业、经商等。 综上,无地农民可选择的出路有多条,可以摆脱土地的束缚,到外地谋生。 至于做地主佃户属于多条路中的下策。 孙山想了想,金陵本是商贸比较发达的地方,如果新的赋税政策实施了,相信很多无地的佃农会从地主家走出,促进人口流动,激活商业的繁华。 万宋锦点了点头说:“孙大哥,你说的也有道理。站在不同人的角度,看的问题就不一样。每一项新政都有好有坏,当利大于弊时,就可以实施。” 孙山赞许地看了看万宋锦,笑着说:“你说得没错。不过这种事由你阿爷阿爹去烦恼,你还是先考取功名。如果有抱负,也需要功名身份才能更好地实施。来,我们上课。” 第二天回到书院,学子纷纷议论朝廷的新政,连书院的夫子也在进行激烈地讨论。 有夫子吵着要上书,反对新政策,有些则表示新策很好, 圣上英明。 支持派和反对派吵得不可交加。 至于学子也一样,但孙山发现反对派的学子占多数,只有寥寥无几的支持派。 看来既得利益者都是屁股歪在自己身上,不会想革自己的命。 孙山观察着耿院长,从他的言语中,发现他竟然是支持新政的这一方。 有夫子建议找徐国公,提出他们的反对意见。 耿院长人如其命,非常耿直地表示自己是支持派,去找徐国公表示反对那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整理好田册子,等着官家人来丈量。 这话把反对派的夫子气得心梗, 气得课都不上,回家休养。 孙山想起崇正书院的办学宗旨是“崇正学,迪正道”。 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套。 如今的新赋税政策一来是圣上亲自颁布的。 二来新政的确有利于平民百姓,符合孔子所提倡的以民为本,执政者应当以德治国,减轻剥削,提高民众的地位。 耿院长支持新赋税政策正符合崇正书院的办学宗旨。 第二天,孙山就见证到反对派的力量。 徐国公自我革命后,首选的对象就是金陵第一大名门望族---琅邪王氏。 宋钧华家的田地和琅邪王氏家的田地比,简直是老鼠和大象比。 徐国公选他家作为下手的对象,就像圣上选应天府作为下手对象一样,先把最难啃的骨头啃掉。 琅邪王氏哪里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驱使自家的佃农和来丈量土地的官家人做斗争。 想要丈量田地,佃农一锄头锄过去。 孙山听到后,想起某个东方大国,某位老仙要农业改革,地主驱使自家的佃农上首都闹事,结果老仙的改革受挫,最后农改不了了之。 看来琅邪王氏也准备走这一条路,让不明真相的佃农对抗。 书院的学子想去看热闹, 孙山看到他们兴奋的样子,头都大了,悄摸摸地离开,找上耿院长。 这种热闹还是不要去凑,手无寸铁的弱书生,要是军队和佃农对打起来,旁观者有可能被殃及池鱼。 耿院长听到后,非常生气。 立即安排门卫把书院的大门紧锁,不要说书生,连只苍蝇都不能飞出书院。 等学生看到书院门口有五大三粗的护院守着,怎么也出不去,找院长理论。 幸好再热血的学生,也讲尊师重道。 在耿院长冷冷的脸下,学生只好乖乖地回去上课。 孙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金陵好乱,他不想留在金陵,想回家。 ------------ 第566章 猛然地发现他们之中出现了二五仔 直到下午快天黑时,耿院长才打开书院大门,让外校生回家,而且再三警告,不准惹事,谁要是出了事,书院一概不负责。 虽然很多人不满耿院长的做法,但也只能把不满咽在肚子里。 耿院长虽然不说支持新政,明眼人都知道他支持,想让他出面领头上书,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要是书院的学生出了事,耿院长也会高高挂起,他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再去请求也是无用功。 桂哥儿捕捉到孙山,立即接过孙山的书箱,眼珠子溜溜转,低声地说:“山哥,外面好乱啊,我们还是早点回家。” 孙山点了点头说:“嗯呢,这些天不要出去,哪里都不要去。至于清凉山的兰花,暂时不要理,让大力叔回来先。” 孙山最害怕走在路上,忽然遇到上街游行的人,要是被官府错误地认为参与其中,到时候喊冤都没地方喊了。 孙山又领着桂哥儿买不了少粮食,想着不出门也有的吃。 第二天回到书院,宋钧华慌慌张张地说:“孙兄,出大事了。昨天徐国公的军队跟王家的佃农打起来了。” 孙山脸色一变,着急地问:“怎样了?” 另一个学子立即回复:“听说死了十几个佃农,还死了一个士兵。” 大家脸色煞白,想不到那么严重,竟然死人,而且死了那么多人。 宋钧华脸色焦虑地说:“我听说徐国公今日亲自坐镇,亲自丈量王家的田地啊,看来不死不罢休。” 孙山和一众学子都很紧张,徐国公是什么人? 狠人啊!能爬得那么高位置的人,不是狠人就是更狠的人。 看来一定要把新政推下去,就算死了多少人也不罢休的那种啊。 其中一个同窗问道:“我阿爹也准备让佃农守在田里,官府的人要是过来量地,就打回去。” 一个同窗这么说,另一个同窗也是这么说:“我阿爹也是啊,我家的地怎么也不会被人丈量的。我阿爹还说要亲自上阵,谁来量度,要从他的尸体踏过去量。”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那位同窗,心里想着这家的阿爹真是狠人,竟然亲自上阵。 别人都是推佃农出来的,他家倒好了,最先出来的竟然是幕后的“大BOSS”。 宋钧华也想说他阿爷阿爹准备找关系,让大官人上书,好让圣上收回圣令,不要推行这些狗屁都不是的政策。 要是新政推下去,那是在割他们一家的肉,让他们以后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宋钧华问孙山:“孙兄,你说一说,这新政到底能不能推下去,能不能收回去啊。这样下去,肯定死不少人。” 孙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我看圣上是一定把新政推下去的,至于死人,肯定死人,只是不知道死的是谁。” 一个同窗直接问:“孙兄,要是丈量你家的地,你怎么办?” 孙山非常光棍地说:“那就量呗,官府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是非常支持的。” 众人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 猛然地发现他们之中出现了二五仔! 孙山云淡风轻地说:“胳膊拗不过大腿,我们这些小人物,怎能跟朝廷对抗呢。新政是圣上亲自颁布的,君无戏言,都发出去的政令,哪里会收回。我们要是硬要对抗,只会成为圣上新政的绊脚石,圣上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敲碎。如今徐国公代表的就是圣上,他做的事,就是圣上要做的事。” 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不要反抗,金陵是圣上的根,说句不好听的,圣上在金陵是地头蛇,比你们还地头蛇,你们哪里斗得过。” 孙山看了看宋钧华,低声说:“你们要是在西南一带的穷乡僻野不听也就算了,皇权不下乡,可你们在金陵,哎,不听就死路一条。” 孙山认为他们还是放弃无谓的抵抗吧,只因金陵这个地方离权力中心太近了。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 众人听孙山这么一说,脸色煞白。 其实他们早就想到的,只是不敢说出来。 孙山这么一说,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死心了。 大家默不作声,不再议论了,至于家里怎么做,他们也不知道。 由于夫子请假,孙山只能到图书馆看书,可怎么看也看不进去,最后跟门卫说了一声身体不舒服,要回家。 门卫看的是孙山,跟院长“打小告”的学子,也就放行了。 毕竟孙山跟院长一条心,并不是那种去惹事的坏学子。 孙山走在路上,看到闹哄哄地一群人,吓得赶紧闪到小巷子。 等人流走过,才敢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 找小路回家,走着走着,想转出大路直接回去,猛然地又冲出一群人,而且这伙人一看就是农民,拿着锄头,镰刀,砍柴刀气势汹汹地朝着应天府府衙走去。 孙山一惊,这都带铁器上街了,可是大忌啊。 孙山害怕暴乱发生,大路不敢走了,七拐八拐,出现在家门口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桂哥儿打开门一看,奇怪地问:“山哥,你怎么那么早放堂啊?” 孙山二话不说跑进院子,让桂哥儿紧紧地关上门。 孙定南和孙大力着急地问:“阿山,什么事了?” 孙山看到孙家人都在,安心不少。喝了碗水,把街上的情景说了出来。 桂哥儿紧张地说:“山哥,这跟农村人抢水一样啊,都带上锄头,砍刀,哎呀,要是激动起来,肯定大打出手,会闹出人命的。” 桂哥儿记得小时村长领着村民跟隔壁村抢水,结果打得头破血流,他还被吓得哭起来呢。 不过自从他们孙家村出了秀才,出了举人后,就没发生过抢水事件了。 孙大力也害怕地说:“怎么办?那些人到衙门做什么?” 孙大力一直在花圃那边,外面的事根本不知道 。只知道什么新政,具体内容他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哪里知道。 今日一早桂哥儿急匆匆赶过来,让他收拾东西回家,连兰花都不用管了。 孙大力非常非常心疼,他们孙家的兰花长得好好的,要是不管亏死了。 不过孙山的旨意,孙大力只好照做。 举人老爷比他这个泥腿子聪明多了,这么做肯定有举人老爷的道理的。 孙大力想着一定要听聪明人的话,这样才会少走弯路。 ------------ 第567章 城市套路深,还是要回农村的好 孙山让大家稍安勿躁,这些天留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不是孙山胆小怕事,而是谨慎细微地做事。 他们在金陵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了事,会客死异乡。 两天后,孙山探头探脑地走出家门,在桂哥儿地护送下回到书院。 走进书院,发现气氛异常地凝重。 孙山扯了扯最八卦的宋钧华问:“这两天,是不是有大件事发生?” 宋钧华睁着一双熊猫眼说:“嗯,有大事情发生了。” 孙山把那天看到有农民拿着种地的农具冲向官府,问到:“那些农民怎样了?他们真地冲向官府了?” 旁边是耿院长的侄儿耿有声低声说:“哎,别提了,那天又死了十几个人,官府也有人死了。” 孙山的心一紧,这事可大了,又死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现在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都不知道事情的动态怎么发展。 孙山跟同窗们上完上午的课,正想走去图书馆看书时。 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喊:“大件事了,王家老太爷死了!” 这么一声如惊雷,把大家震惊住了。 之前徐国公第一个下手对象就是琅邪王氏。 要说王氏,其实权势并不是很大,最大的官是翰林院的学士,正五品。 但在金陵属于本土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土地也多。 所以徐国公优先选他家下手。 如今王家老太爷竟然死了,这事可大发了。 王家老太爷可是王家的家主,顶梁柱,竟然在斗争中死了,那往后的斗争会更加激烈了。 有人着急地问:“怎么死的?是徐国公杀死的吗?” 话一出,这位学子也觉得这样说犯了大忌,连忙捂住嘴巴,希望大家都没听到他说话。 来爆料的人不仅听到了,还附和到:“是,是徐国公杀死的!” 这话一出,把一众人吓得不敢说话了。 竟然是徐国公杀死的?是他的手下杀死,还是他亲自杀死啊? 为什么要干掉王家老爷子?非要干掉不可吗? 爆料的人继续说:“王家的地一直有人在阻挡,官府没办法丈量,徐国公到场了,也被围得水泄不通,也没办法去丈量。徐国公让人跟王家人好多歹说,王家人就是不听。于是徐国公亲自到场丈量,王家老太爷硬挺挺地走出来,说谁要量他家的地,就从他的尸体踏过去量。” 孙山听到这里,暗暗咋舌,前两天也听到同窗的阿爹这么。 看来量地是要了这群地主的命,要地不要命。 爆料的人往下说:“徐国公让人把王家老太爷推开,王家人肯定不肯,于是又准备一次厮杀。” 前些天军队跟王家佃农已经杀过一场,王家那边死了十几人,徐家这边死了一人。 随后吵吵闹闹,没办法量地,只好打道回府。 这次又来了,看来不量到地是不会罢休的。 爆料的人心有戚戚地说到:“徐国公看到此情景,恼羞成怒,直接走到王家老太爷跟前问他让不让量。王家老太爷依旧直挺挺地站着,不让一步。徐国公二话不说,拿起大刀,当场把王家老太爷劈开两段,王家老太爷当场毙命。” 这个猛料一出,大家哗然一片,心情跌到冰点,脸色瞬间苍白。 有些胆小的学子要倒地,幸好旁边的同窗及时扶住。 空气一片安静,大家都默不作声。 孙山硬着头皮问:“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家主这样被当场杀了,王家肯定要搞事。 爆料的人害怕地说:“军队又跟王家的人打了起来,死了好些人,具体死多少,我也不知道。” 大家听到这里,心情更沉重了,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目前来看,已经非常残酷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在场的学子没有提出去应援王家,孙山真害怕同窗们去送死。 不管怎样,他们一起读过书,一起赏花吃茶,孙山可不想他的同窗出事。 回到家中,万宋锦疾跑过来,害怕地问:“孙大哥,王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孙山点了点头:“你家不要当出头鸟,新政圣上一定会推行的。要是官府丈量你家的地,就让他们丈量。” 拍了拍万宋锦的肩膀说:“你家在金陵小家小户,不要被大户牵着鼻子走。你想一想,金陵最大的是徐国公,他家的地都能丈量,还有谁家比他家高贵?你们的地最后还是要被丈量。” 万宋锦点了点头说:“我阿爷也是这样说的,他说我们万家在金陵根本不算什么大家,小家小户。别人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绝对不做枪头鸟。” 孙山这下放心了,万御医能从宫中退休,一看就是聪明人,老狐狸。 所以一定会审时度势,选择最优的解。 等送走万宋锦,桂哥儿低声说:“山哥,我今日到徐家后面找旧人,还未靠近,就被士兵拦住了,哎呀,吓死人了,那些士兵冷冰冰的,好可怕。” 孙山知道桂哥儿是去打探消息,但这些事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去打探的。 严肃地说:“桂哥儿,莫要去,好好留在家里,除了买菜,哪里都不能去。” 转过脸,对着孙大力和孙定南说:“你们两个也是,哪里都不能去。” 桂哥儿看到孙山的脸非常严厉,连忙应承:“山哥,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去了。” 之后的日子每天都有大新闻,不是这里反抗,就是那里死人,但徐国公丝毫未有停下的脚步,依旧安排人丈量田地。 有些大户从善如流地配合。比如耿院长,一早就把田产弄好,任由官家人来量度。 也有大户冒死反抗的。 甚至书院还出现停课情况。 崇正书院也有不少学生没来上课,孙山看着空荡荡的书院,像极当初来的时候一样空荡荡。 孙山想了想,还是先回家。 一来书院没办法正常教课。 二来金陵非常乱,经常听到死人。 三来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想当初孙家老祖宗为了避祸跑到山卡拉地方,他也应该效仿。 四来孙伯民一直吵着要他回去。 五来他的病好不了,断不了尾,留在这里也是白治疗。 孙山罗了一堆理由,都证明不得不回家。 城市套路深,还是要回农村的好。 ------------ 第568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孙山说要回家,便立即回家,毫不拖泥带水。 先到码头打探陈家的商船,发现没有,又找了好几家陈东零介绍的商船。 找来找去,找到西关十八甫的黄家。 所谓西关十八甫,其实总指西关那一片地方。 “甫”其实就是“埗”,有埗头、商圩之意。 黄家主营业务是外贸生意。 海外的商船第一站就是广州,黄家倒卖舶来品到全国各地。 第九甫就是今天的上下九步行街 孙山仔细打听,最近回广州的一班商船只有黄家,两天后启程,便立即预订了。 由于熟人介绍,加上举人身份,黄家给打了骨折,四人总共收费80两。 孙山有问自己要是带货回去广州呢? 黄管事象征性地收了20两的运费。 孙山连忙道谢,交付了定金,立即回家。 孙山回到家后,桂哥儿问道:“山哥,书院又停课了?” 孙山摇了摇头说:“书院没停课。我早早回来是想跟你们说,大后天回家。” 孙定南不懂地问:“回家?回什么家?” 孙山笑了笑:“回孙家村。” 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听到回孙家村,瞪大眼睛,随后惊呼一声。 桂哥儿高兴地说:“好啊,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孙家村了。” 急忙拉过孙山说:“山哥,我早就想回孙家村了,现在金陵好乱,到处都是死人,我可害怕了。” 孙定南欢喜地说:“我早就想回家了,这里太乱了,每日都心惊胆战。” 要不是孙山在这里上学,孙定南早就吵着回家了。 孙家村能有今天,全靠孙山支撑,所以在这里读书,孙定南就算再想回家,也只能心里暗暗想。 他可不能耽误孙山的学习。 孙大力皱着眉头,支支吾吾地说:“回村好是好,但我们的兰花?花圃里还有不少兰花呢,过一段时间可以开花了,又能卖钱了。” 孙大力第一次知道一盆小小的花竟然那么卖钱,一盆花抵他干一年。 现在回去,代表那些花都要丢掉,孙大力舍不得。 孙山摇了摇头说:“现在金陵的大户人人自危,没有心情买花,就算我们的兰花到了开花季,也卖不出去的。那些兰花的确可惜,但没人买,就不值钱了。大力叔,我知道你舍不得。兰花这东西,得有闲情雅致时才卖得高价,金陵有点乱,不会有人来买花的。” 孙大力哪里知道这些道理,他以为兰花能卖那么贵,就一直以为能卖那么贵。 听孙山这么一说,他们的兰花现在不值钱了,不用可惜了。 说不可惜那是假的,孙大力亲自栽种,亲自管理,花的心血比孙山三人多很多。 可他们孙家村最聪明的人都这么说了,孙大力不信也得信。 不舍地问:“那我们走了,花圃那边就这样丢荒了?” 孙山想了想,好似没人能接手他的花圃,主要是走得急,找不到买家,就算找到,价格也等于白菜价。 顿了顿说:“明天你们三人到花圃,把能装盆的兰花装好,我送给别人。” 与其卖个三瓜两枣,不如直接送人好了。 特别是书院,里面的不少学生和夫子都喜欢兰花。 孙山拎着两包点心,没走几步就到万宅了。 看门的早就认出他们,立即迎上来说:“孙举人,找我们少爷吗?少爷还没放堂呢?” 万宋锦在府学上学,府学是官学,所以并不像外面的那些书院停课。 孙山摇了摇头:“万御医在吗?我有事找他。” 门房立即把孙山引了进来,笑着说:“孙举人,稍等。” 一溜烟跑去通报了,随后孙山被领进会客厅。 万御医走了出来,孙山好些天未见他,猛然看到,惊讶地问:“老先生,你怎么了?瘦了那么多的?” 其实孙山想说的是憔悴了那么多。 初见万御医是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现在愁眉苦脸,面露苍灰。 万御医摇了摇头说:“最近金陵的事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哎,我不说,你也懂的。我家医馆每天都有不少伤者。” 懂,孙山就是懂,所以才选择跑路。 孙山点了点头说:“哎,想不到金陵忽然这样。” 随后一转说到:“老先生,这次我来是向你告别的,我要回广南了。” 万御医一愣,眼睛瞪得大大,随后笑着说:“呵呵,小友,你果然是聪明的。” 孙山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老先生,我年纪大了,这次回去主要是成亲。家里已经催了好几遍了,再不回去是不行的。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孙山这么说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万御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敷衍地说:“那恭喜孙举人,祝孙举人琴瑟和谐度日月,芝兰茂千载。” 孙连忙拱手回礼:“多谢老先生的祝福。” 万御医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这些天多谢你劳心教导锦哥儿,听府学的夫子说今年的院试非常有机会上榜。” 孙山点了点头说:“宋锦小弟只要发挥正常,有八成中榜。” 孙山又跟万御医聊了些万宋锦读书方便的事。 最后说到:“老先生,这次我来,有个不便之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相熟的布商介绍,我想拿些丝绸回家。” 顿了顿,笑着说:“家里人多,需要买不少,呵呵,你知道的,我家穷,希望你能介绍些物美价廉的绢布给我。” 万御医倒是觉得这件事好办,笑着说:“有,我万家怎么说也是金陵本地人,自然认识不少布商,我让锦哥儿陪着你采购,肯定能便宜不少。你这样是对的,江南最出名的便是丝绸,带些回家,送礼最适合。” 就算万御医不是土著,他也能认识不少布商。 大夫的病人各行各业,大家对大夫都非常尊重。 孙山大喜,连忙起身拱手道谢。 万御医感叹地说:“你要回去,我是舍不得。主要是锦哥儿很难遇到像你这样毫无保留教导的夫子。他跟你学了好一段时间了,进步许多。” 孙山满头黑线,感情因为有个免费的老师才舍不得。 孙山挥一挥手,连忙告辞,跟万御医没什么好聊的,太现实了,跟他一样,不好聊。 孙山还是喜欢跟纯真少年万宋锦聊。 何况年龄摆在那,跟万御医有代沟。 ------------ 第569章 绢布 万宋锦一放堂就跑到锦绣坊的街尾找孙山。 急切地问:“孙大哥,你真的要回家吗?” 孙山点了点头说:“嗯嗯,我要回去了,两天后的商船。” 宋万锦着急地问:“为什么那么突然的?怎么说走就走的?” 孙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年纪大了,家里一直来信催,我要回去成亲了。哎,身不由己,没办法。” 宋万锦眼睛睁大,想了想,孙山是孙家的独苗苗,如今21岁了,的确该成亲了。 何况他的未婚妻听说年纪也大了,再不成亲会被人说闲话的。 难过地说:“哎,孙大哥你的确该成亲了。我虽然舍不得你,那也没办法了。” 孙山乐了,拍了拍他的大脑袋,严肃地说:“就算我回家,你的学习也不能放松,来,把今日的学习任务先完成。” 宋万锦想不到孙山这个时候还记挂他的读书,感动地说:“孙大哥,谢谢你。” 第二天,宋万锦请假陪孙山去买丝绸。 其实孙山不懂怎么看,也不知道哪些好。 中高端价格都要了些,平均一算,一匹绢布大概要6两。 孙山要了20匹来送礼,这样就去掉上百两了,有点心疼。 不过想到自己有钱,就买买买。 本想拿好些回去贩卖,但想到自己又不是做买卖的,黄家收费不贵,实在不好意思贩货,做人不能得寸进尺。 又领着万宋锦到花圃,笑着说:“你看看喜欢什么兰花,想要哪盆就拿回去。” 万宋锦遗憾地说:“今年春天,还在这里赏花,现在却要关掉,可惜了。” 孙山也觉得可惜,幸好他们不是从种子种起,而是买苗子“加工出售”,所以花的心血没那么浓重。 不像孙家村的花圃,从种子一颗一颗发芽开始种,那时间的沉淀让人惋惜不已。 孙山依旧笑着说:“送给你们,好好养,不会可惜。” 听到这里,万宋锦脸一垮,他要是能养得好,就不会经常过来蹭花看了。 但比起花圃关掉,孙山的离去更让他难过。 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感情又不是用日子来计算的。 孙山尽心尽力地教导他,是他这辈子遇到最好的夫子。 孙山又跑回书院,跟耿院长告辞。 耿院长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倒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说:“你回家成亲也好,金陵现在的确不适合读书。两年后的会试,祝愿你能金榜题名。” 耿院长跟孙山不是很熟, 在书院一年半载,也只不过会面几次。 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孙山的样貌,而是他由徐家推荐过来的。 但这些天倒是熟络起来,特别孙山发现书院的“苗头”就立即过来打报告,可以看得出他真心为书院好。 最重要的是孙山跟自己一样,都是赋税改革的支持派。 耿院长觉得孙山跟自己一样,都是忠于圣上,忠于百姓,认为孙山将来要是当官了,肯定是个好官。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只希望他能回乡,继续沉淀,好好读书,为两年后的会试做努力。 孙山又说到:“耿院长,我这里有一批兰花,无处可放,扔掉又可惜,想送到书院。管理不难,过些天就会开花。放到书院,可以让大家欣赏欣赏。至于花谢后,要是养不活,再扔也不迟。” 兰花娇气,不好养,孙山也没有信心书院的园丁能养得好。 不过能欣赏一个花季是一个花季,美的东西,难免昙花一现。 耿院长点了点头说:“行,你运过来,我吩咐花匠好好照看,希望有一日你回到崇正书院,你送过来的兰花依旧在。” 孙山连忙拱手感谢。 耿院长虽然学术造诣不怎样,但是个方方正正的院长,孙山对此非常钦佩。 把兰花处理好后,又跟同窗告别。 对外的理由无疑都是:年纪大了,家里人催这回家成亲。不仅他年纪大,未婚妻也年纪大,再不回去成亲,会被说闲话。 好朋友宋钧华难过地说:“孙兄啊,两年后的会试,要是还经过金陵,记得找我们。” 孙山笑着说:“行,不过那时候你可能到京城了。我们约定在京城见更好。” 宋钧华连忙附和:“孙兄,还是你说得对,我们在京城更容易碰面,呵呵,要是找不到人,我们就到京师会馆找。” 孙山又让同窗选了好些兰花,让桂哥儿三人教他们怎么养护,反正兰花能活多久,全靠它落在谁的手上。 回锦绣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孙山看到十狗孤零零地坐在门栏上,一看这小子就等了好久了。 十狗抬起头,看到孙山四人后,急切地跑过来,帮孙山拿东西,急切地问:“举人老爷,你回来了。” 孙山领着十狗进院子,温温和和地问:“十狗,今日又休沐了?” 十狗摇了摇头说:“不是哩,我请假。” 顿了顿,艰难地开口问:“举人老爷,你要回家吗?我听锦少爷说你要离开金陵,回老家了。” 十狗收到孙山要离家的消息,立即跟医馆请假,要是一般情况,肯定不批准,但刚巧万宋锦在,于是很快就批假了。 少东家都这么说了,医馆的打工管理者哪里还敢拒绝。 十狗急匆匆地跑回来,家也没回,就蹲在孙宅门口,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孙山归家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是的,我要回家了,我年纪大了......” 把谎言说了无数遍就成真了,不仅听谎言的人信,连说谎的人也信。 孙山此时此刻真的信自己离开金陵是为了回家成亲。 十狗一边高兴孙山找到媳妇,一边难过自己好不容易认识的举人老爷就要走了,百感交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眼眶红红,默默地流眼泪。 桂哥儿拍了拍十狗的脑袋,替他擦了擦眼泪,严厉地说:“十狗,我们虽然回家了,但我家老爷已经偷偷安排人盯着你,要是不好好学医,哼,等我老爷回来,肯定打你一顿。” 十狗连忙用衣袖擦眼泪还有鼻涕,立即说:“举人老爷,桂哥,我会好好学医术的,你们放心。” 期盼地看着孙山说:“举人老爷,你还会回金陵吗?” 孙山看着十狗纯真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回,我还会回来的!” ------------ 第570章 离开金陵 孙山留下必备的干粮,剩下的东西都让十狗打包回去。 如今他的身份不一样了,出门在外认识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人,再不济也是小户人家。 像十狗这样的平民,好似只认识十狗。 十狗这个小子运气真好,竟然认识孙山,所以最占孙山的便宜。 十狗郑重地给孙山磕头,然后由孙大力和桂哥儿领着回家。 至于安大爷,孙山让他们不要过来拜别了。 又把金陵的小院托付给万宋锦照看。 孙山想着万御医是老油条,老狐狸,这件事可能遭受波及,但不会像其他人家那样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把小院子交给万家看管,不会因为抄家而把他的院子一同抄去。 至于出租,孙山没想过,这么一间小院收到的租子可有可无,干脆不租了。 跟认识的人一一拜别,又买了不少精致又便于携带的特产。 至于何大胖要求的吃食,孙山肯定不会带,山长水远,就算能放几个月的吃食,也觉得是累赘,孙山拒绝携带。 两天后,孙山站在码头上,看着人来人往,货来货往,感慨万千。 除了长沙,金陵算他第二个待得最长的外地,如今要离开了,有点不舍。、 至于过多的留念,那是没有的。 在外万般好,还不如孙家村的一张矮床。 孙山的好朋友宋钧华依依不舍地说:“孙兄,这次别离,相见也不知道何时了?” 宋钧华别了一枝柳条,递给孙山。 孙山定定地看着柳条,犹豫再三还是说到:“宋兄,新政势不可挡,莫要挣扎。” 宋钧华一愣,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只不过,身不由己。” 孙山不知道说什么好,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宋兄,我们在京城见。” 宋钧华紧紧地握着孙山的手,认真地点头说:“好,孙兄,我们在京城见。” 万宋锦帮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把孙山的所有行李搬到船上。 眼眶红红地说:“孙大哥,你一定要回金陵。” 孙山笑了笑,随后脸色一冷,严肃地说:“你给我好好读书,再过两个月就院试了,考个秀才回来也不枉我悉心教导。” 万宋锦脑袋耷拉着,懦懦地说:“孙大哥,我知道了。” 本想跟孙山抒发一下不舍之情,结果孙山冷着脸,冷酷无情地说院试。 万宋锦的不舍之情瞬间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惶恐不安。 要是他这次院试又落榜,无颜见孙山呢。 黄家商船的黄管事走路出来说:“孙举人,时间到了,该启程了。”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孙山踏上船板,跟好友挥一挥手,便走入船舱了。 桂哥儿难过地说:“山哥,虽然在金陵的日子不长,但如今要离开了,我万般不舍。” 孙定南看着一湾江水,伤感地说:“在金陵,想着回家,如今要回家了,又想着金陵,哎,这一路太长了,这么一别,不知道何时再回来呢。” 就算回来也是短暂的回来,不会像这次逗留那么久,他们终究是过客,金陵并不是归宿。 孙大力还在念叨着:“我最不舍的便是花圃的兰花,说没就没,哎,那都是银子呢。” 孙大力还责怪圣上弄什么新政,这么一搞,他精心栽培的兰花全都没有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读书人那么喜欢只能看不能吃的兰花,但那都是钱,他心疼的是钱。 孙大力说到:“阿山,等我们回到孙家村,再继续种兰花,你说好不好?” 孙山笑了笑,点头说:“好是好,但大力叔啊,你想过卖给谁啊?” 孙家村穷乡僻野,运输极为不方便,就算千年灵芝,百年人参都卖不上价格,因为找不到对象买。 孙家之所以种年花,那是一年卖一次,一年赚一次,还是普通百姓买的起的年花。 如果种上兰花,客户目标就不一样,非富即贵的那种,而且还也好包售后,在孙家村种哪能行。 重要的是广南天气非常好,最适合种花,各色各样的花应接不暇,竞争非常剧烈,想要卖得好,不仅要种得好,还有新鲜,以及五星级的服务。 孙山还真没信心在广州种花,能比别人强。 孙大力瞬间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地说:“哎呀,我们孙家村的位置真不好,去哪里都不方便。当初老祖宗选这个地方真的选错了。” 想了想说:“等回去了,我得让我家几条化骨龙给我好好念书,念出孙家村,念出黄阳县,念到广州府。” 桂哥儿暗暗地翻白眼,发现大力叔现在飘了,三句不离地让家里的几个小子好好读书。 真以为他们只要读书就能走出孙家村。 又不看看他们家几个小子的天资。 嘿~ 听李婶子说,她的孙子没有一个聪明的,脑瓜子像他爹,身子也像他爹,只有蛮力,没有脑力。 桂哥儿心里想着大力叔家的小子跟大力叔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最适合搬砖,将来也会搬砖。 哼,个个都以为自家的小子会像他家山哥那么天资聪颖,才高八斗,一表人才。 没有镜子,可以撒泡尿照一照。 桂哥儿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孙山,又看了看自己。 嗯嗯,桂哥儿认为自己是好书童。 一开始是秀才公的书童,现在是举人老爷的书童,将来肯定是进士老爷的书童。 子肖父,可见他的儿子也会成为一位好书童。 孙山哪里知道桂哥儿能如此地联想翩翩,孙大力能有如此的觉悟,倍感欣慰。 鼓励地说:“大力叔,你说的对。小子多读书总归是好事,读书使人明智,读书使人聪慧。读多些书,就算出来干活也能多赚几个铜板。” 孙大力见孙山也认同他的话,高兴地说:“阿山,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跟你出行,我学到了许多。等我家小子长大了,也让他跟在你身边,呵呵,你可不要嫌弃。” 孙定南和桂哥儿瞪大眼睛看了看孙大力,又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孙山,最后两人相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咬牙切齿,心里暗骂:好你的孙大力,好一个狡猾,这是提前抢位置,他们还想让自个儿子待在孙山身边。 两人立即把孙大力架开,一定要减少他跟孙山的接触。 这厮狡猾如狐狸,免得不知不觉把他们取代了。 ------------ 第571章 终于回到漳州府了 去时难,回时也难。 孙山的赴京赶考路走到一半戛然而止,如今要走回头路,也是非常困难。 特别是这次乘坐黄家商船,并没有乘坐陈家商船那样无忧无虑。 进进出出的人都是陌生人,大家都不敢私自离开。 吃饭住宿虽然包,但质量可比来的时候差太多了。 孙山也没办法抱怨,因为黄家人也是这样做。 总不能喧宾夺主,比主人家还娇贵。 幸好孙家人是农村人,苦力活经常做,这样的条件并不难倒孙家一行四人。 孙大力这次更夸张了,哪里都不去,守着他们的行李。 特别孙山这次还携带不少钞票回家。 想到钞票,孙山就肉疼,白白损失几十两。 先把银子换成钞票,等回到广州,肯定又要把钞票换成银子,这么一来一回,亏死了。 不过携带几箱银子上路更危险,所以只能换成少量的金子和大量的钞票了。 孙大力坚定地说:“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守着我们的行李。阿山,你放心,不会丢的。” 别说孙大力哪里都不去,孙山也一样哪里都不去。 在船上就待在船仓里,不是吃就睡。本想看书,实在看不下去了。 下船后就待在客栈里,不像来的时候跟着一群举人老爷到处游玩。 桂哥儿和孙定南更是夸张,亲自煮饭给孙山吃。 只有在船里没办法,才吃船餐。 桂哥儿小心翼翼地说:“山哥,我们可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特别是河里的鱼。上次你就是吃鱼中毒的,在外面可要小心了。” 孙定南从客栈的厨房里买了一把青菜,认真地说:“桂哥儿说得对,咱们的吃食还是要小心。不是害怕别人有心下毒,是害怕别人无心下毒,” 孙山河豚中毒事件让桂哥儿和孙定南有了阴影,想着一定要仔细再仔细,小心再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要是再来一次中毒,他们干脆跳江自杀好了。 孙山也是怕死之人,也害怕别人无意下毒毒死他。 点了点头说:“你们说得对,能不吃外面的东西就不吃。我们买些干粮好上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上船下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梅关了。 黄管事笑着说:“孙举人,走过梅关,就进入我们广南了。回家的路越来越短了。” 孙山真想大哭一场,他们终于到梅关了。 走了那么久,终于快要踏入岭南的土地了。 回来的路上比去的路上艰难多了,不知道是身体不行,还是心情不一样,总觉得回家的路没完没了,一直都看不到尽头。 如今只要翻过这一座山,就是漳州府了,就是他们的广南的所属范围了。 孙山热泪盈眶,好想大喊大叫。 桂哥儿高兴地说:“山哥,我们明天就能到南雄了,哈哈,终于回到家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未回到家,但踏入广南的土地就是不一样,特别的亲切,特别的激动。 孙大力对着孙定南和桂哥儿说:“等会你们看好行李,跟着行李走,我来照顾阿山。这山里路,不好走,阿山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翻过去。到时候背着阿山走。” 孙山义正言辞地拒绝:“大力叔,不用背,我能爬过去。来时能爬,回时也一样爬,你不用操心。” 孙大力看到孙山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确定地点了点头说:“行吧,要是不行,要出声,别勉强。” 孙大力认为孙山自小就身子不好,只不过成年了,稍微健康一些。 去的时候就看到他爬的气喘吁吁,想着这次中毒了,身子更不好,应该爬不过去的,就准备自己背着他走。 不过孙山坚持自己走,孙大力也不勉强,留了个心眼,注意着孙山,发现不对劲就上去背人。 黄管事领着一行人前进。 有些地方能坐马车,有些地方需要下地走。 一开始孙山还是非常容易攀爬的,爬着爬着越发劳累,感觉双腿都不属于自己了。 这就算了,心还扑通扑通跳,想晕又没有晕的状态。 孙山咬紧牙根,努力地向前爬。等爬到一个斜坡,一个踉踉跄跄。 孙山无助地看了看山间林里,听着鸟语闻着花香,他终于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 原来的他的身体真的变差了,没有恢复到十九岁的身体状况。 识时务者为俊杰,孙山最会审时度势。 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声音有点沙哑地喊:“大力叔,我受不了。” 这么一声受不了一出来,孙大力立即上前。 紧张地问:“阿山,你没事吧?要不要停下来休息?” 看到孙山脸青唇白,一看就是不舒服。 桂哥儿已经跑到前面的黄家商队,说明了情况了。 孙山蹲坐在一个石板凳上,大口大口地喝着盐糖水。 孙定南焦虑地问:“阿山,怎样了,要不要请大夫?” 可大夫哪里有,现在正往山上爬,附近又没有驿站,商铺。 商队也没有大夫,想找大夫都不知道往哪里找呢? 黄管事急匆匆地跑过来问:“孙举人,你怎么了?” 真担心孙山出事,他们商队虽然不用负责,但有人死总归不好意头,而且是举人身份,那更加不好意头了。 孙山摇了摇头,抱歉地说:“黄管事,天气热,我有点中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的。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黄管事仔细瞧了瞧孙山的脸色,有点苍白,并不是灰白。 提着的心稍微放下,安慰地说:“孙举人,我们暂停一会儿,休息一下下,再启程。” 孙山拱了拱手,连忙表示不好意思。 等了好一会儿,孙山自我感觉好了很多,心也不扑通扑通地跳了。 通知黄管事可以启程了。 不过这次并没有坚持走路,而是让孙大力背着走。 孙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力叔,麻烦你了。” 一把年纪了还要背,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本是年轻力壮的年纪让人背,更说不过去了。 孙大力挠了挠头,乐呵呵地说:“咱们都是自家人,哪里用得着客气。呵呵,我现在背的是举人老爷。别人还未背过呢。我说出去,别人都羡慕呢。”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经过两天的翻山越岭,等看到珠玑巷时,孙山定定地看着远方,热泪盈眶。 他们终于回到漳州府了。 ------------ 第572章 回到何家村 在珠玑巷休息了一晚,孙山等人继续乘船南下。 看了看时间,不足够在漳州府停留,孙山便不再去找洪成才了。 急匆匆托人送口信,留下一些金陵特产和两匹丝绸布料,指名道姓给洪大夫人。 之后孙山沿着北江一直南下,坐啊坐啊,坐船坐得头晕目眩的那一刻。 忽然黄管事大喊一声:“孙举人,码头到了,可以下船了。” 听到可以下船,孙山脚步轻浮地走出船舱,看着熟悉的广州第一码头。 孙山真想大哭一声,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要是真的哭了,会有损形象,所以装作云淡风轻。 走下船,做好交接手续,孙山特意地找上黄管事,拱了拱手,道谢道:“黄管事,这一路,劳驾了,给你添麻烦了。” 黄管事连忙摆手说:“不麻烦。孙举人,要不要帮你叫车,我们黄家有熟人在码头。” 孙山大喜,感激地说:“再次劳烦了,多谢。” 黄管事点了点头,叫下人帮孙山叫车。 心里想着孙举人一路上真平静,吃饱就睡,睡饱又吃,能在船上不下船,下船后在客栈不外出。 他就没见过这么安静的举人老爷,要不是他的样子突出,身份突出,黄管事都要忘记这位举人老爷了。 这一路,有他的举人身份也好办事,起码遇到“钞关”不会特意为难,也不会特意要多。 虽然没有优惠,但对于他们这些行商的人来说,按照规矩办事已经很难得了。 黄管事觉得孙举人跟他们一起回来,实在太省事了,希望下次还能这么愉快的合作。 孙山哪里知道黄管事想什么,此时此刻已经坐在马车上,拉着金陵特产,兴高采烈地回何家村了。 准备回家前急匆匆地写信,不知道孙大姑收到没有。 这个通讯以“年”为单位的大乾时代,孙大姑收不到信也不会大惊小怪。 桂哥儿兴奋地说:“山哥,我们终于回到广州府了,呵呵,我们很快就能回孙家村了。” 孙定南乐呵呵地说:“是哩,广州我没来过几次,但一踏进来,就特别亲切。之前在路上总是感觉虚虚的,回到广州,立即有种实在的感觉。哈哈,我们终于回到广州了。” 至于孙大力,依旧做好镖师,紧紧地挨着货走。 孙大力觉得他们的布料值不少钱,必须紧紧地盯着,害怕车夫赶着赶着就把他们的行李赶丢了。 孙山掀开车厢帘子,看了看外面, 这路并不是他熟悉的路,但却无比亲切。 孙定南说得对,回到广州,就不再像浮萍无根,终于有种踏实的感觉,不再是异乡为异客了。 马车慢慢行走,孙山心情非常激动。 等马车驾驶到何家村牌坊,看着“何家村”这三个大字,孙山却不敢下车,近乡情更怯。 何家村算他的第二故乡。 不管怎样,孙山还是下车,看着熟悉的街道,看着不熟悉的何家村人,走着走着,走到何记糖水铺。 孙山往里面一望,第一个遇到熟人是二表哥何书瑜。 此时正是下午,阳光还猛烈地照着,糖水铺没什么人,二表哥何书瑜正在打瞌睡。 桂哥儿屁颠屁颠地跑了进去,没一会儿,二表哥睁大眼睛,定定地看向门外,随后跟孙山的眼睛对上。 二表哥何书瑜激动地站起来,跑了出来,看着孙山,激动地喊:“山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孙山的双手被二表哥紧紧地握住,明显感受到二表哥的激动,孙山笑了笑:“二表哥,是我,我回来了。” 二表哥何书瑜依旧非常激动地喊:“你怎么突然回来的?怎么不写信告诉我们的?哎呀,要是早点通知我们,就去码头接你了。” 二表哥这么说,看来孙山写的信白写了,他们未收到呢。 孙山仰着头,乐呵呵地说:“二表哥,大姑和大姑丈呢?他们都好吧?我阿奶阿爹阿娘都好吗?” 何书瑜连忙点头说:“好,都好。看到你回来,他们会更好。” 何书瑜又看了看孙定南和孙大力,看到他们也好好的,放心地说:“你们都好好地回来,实在太好了。快,先回家,有话回家再说。” 大街上,人来人往,引起大家的注意,何书瑜赶紧让孙山先回家,有事回家慢慢说。 何书瑜领着孙山先回之前孙山乡试时住的地方,刚放下所有行李,结算好车费时,孙大姑和何姑丈急匆匆地跑过来。 孙大姑看到孙山的那一刻,眼眶红红,急切地跑过来,搂着孙山哽咽地喊:“山子,我的山子,你终于回来了。” 仔细地摸了摸孙山的脸,情绪激动的喊:“瘦了,怎么瘦了那么多了,肯定受了很多苦。” 孙大姑对着孙山呢喃自语,自顾自地说话,一直喊着山子瘦了,山子黑了,山子憔悴了,山子真命苦。 何姑丈也跑过来,拉着孙山,高兴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仔细地打量着孙山,语气低沉地说:“真的瘦了好多,这一年多可见受苦了。回来要好好补一补。哎,你回来就好,再不回来,我们都不安心。” 孙山跪下,向孙大姑和何姑丈叩头,拜了一拜,郑重地说:“大姑,大姑丈,是我的不好,让你们挂心了。” 孙大姑和何姑丈赶紧把孙山扶起来。 孙大姑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悸动地说:“傻孩子,你回来就好。如今见你平安回来,大姑很高兴。要是你阿奶阿爹阿娘知道了,更加高兴。” 何姑丈拉着孙山的手,拍这孙山的小肩膀,高兴地说:“你大姑说得对,你回来就好。当初听到你中了豚毒,我们都吓死了。虽然再三保证不没有性命之忧,但不见到本人,我们哪里能安心。如今你好好地站在我们面前,今晚我跟你大姑能睡个安稳觉了。” 孙山当初写信回来,只说因为身体不适,被滞留在金陵,错过了会试,等身体好就回乡。 他们已经整日牵挂了,天天盼着孙山早点回来。 等何家落榜的举人回乡,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孙大姑和何姑丈快要吓死了。 虽然何书骏再三保证孙山没事,可他们怎么会放心,怎么不牵挂呢? 如今孙山一个大活人在跟前,看到他除了瘦了点,黑了点,其他的完好无损,这下终于能安心了。 ------------ 第573章 好好孝顺你跟大姑丈 何姑丈看了看天色,觉得还早,对着何书瑜说:“你快写一封平安信,给孙家村寄去,就说山子已经回到广州了,不久就会回孙家村,山子好好的,让你大舅舅安心。” 除了孙大姑废寝难安,孙家村的孙伯民更甚。 孙山完好无损地回到广州,亲眼看到了,必须早点写信回去报平安。 何书瑜连忙应承,急匆匆地出城,去镖局寄信了。 孙大姑紧紧地拉着孙山,一直在问孙山在金陵的日子是如何过的,又问孙山中毒后,现在身子怎样了。 孙大姑对着何姑丈说:“山子他姑丈,你去请位大夫回来,好替山子检查一下。” 孙山赶紧制止地说:“大姑,我没事。路途遥远,才略显疲惫。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在金陵,一直都有御医替我看病,你们放心,我的身体和以前一样。” 桂哥儿连忙附和:“春兰大姑,山哥的毒早就解了,御医都说没事了,你不要操心。” 孙定南和孙大力也说道:“御医老先生天天给阿山看病,他说都好了,不会有事的。” 可孙大姑不放心,坚持要请大夫。 何姑丈急匆匆地出去找大夫,顺便给何三老太爷报信,怎么也是未来孙女婿。 孙山回来了,就算不第一时间去拜访,也要第一时间去通知。 等大夫诊断完毕,说孙山身子有点虚,可能一路舟车劳顿才会这样,好好休养就没事的。 孙大姑瞬间安心了,笑着说:“大夫说没事,我彻底安心了。哎,这一年多不知道你怎么过的,幸好都过去了。平安归来,我就开心了。” 孙山安慰地说:“大姑,我没事,当初是有点危险,但我一直运气都不错,平安度过了。呵呵,大姑,这次赴京赶考,虽然半途而废,但也有收获。呵呵,你侄儿我,现在可有钱了,发财了。” 说到发财,孙大姑立即说:“你托书骏运回来的三千两,吓了我一跳。哎,这些可是你的卖命钱,我真不想它出现。” 孙山点了点了头说:“大姑,我也不想要,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有赔偿好过没有赔偿,你说是不是?” 孙大姑笑了笑:“是。不过这钱,可也要好好存起来。哎,只要好好经营,这辈子可以衣食无忧了。” 顿了顿又说:“这银子还在我这里,我只告诉你阿爹说你中毒了,解毒了,需要在金陵好好养着。金陵比我们广州多好大夫,有御医看病,在那边养病更好。你阿爹吵着要去找你。哎,我也知道他念子心切,但年纪摆在那里,哪能放心他去找你。” 孙山眼眶红红,哽咽地说:“大姑,你做的对。路途遥远,阿爹哪能经受的住这样的奔波。” 随后笑了笑说:“大姑,我现在回来了,你可以安心了,阿爹也可以安心了。” 孙大姑点了点头:“你回来,我就安心了。休息一两天,再回孙家村。刚回来,得要养足精神好回去。” 孙山也是这样想的,在广州停留一两天,之后回孙家村。 因为他真的有点累,一直走一直走,回到广州泄了气,再也没办法继续走了。 只好在这里叹口气,再回家。 何姑丈先写信回去报平安是非常正确的。 孙山拉着孙大姑,让她看他这次带回来的绫罗绸缎,高兴地说:“大姑,我这次带了不少绸布回来。你喜欢哪些就要哪些。” 孙大姑看到一堆行李,再看了看满满地一堆布,连忙说:“这也太多了吧,竟然带那么多回来。这得多少钱。” 想了想说:“你的心意大姑心领了。这绸缎可贵了,大姑帮你卖出去,能赚上一笔。” 要说丝绸,江南最出名。孙山这次带了一堆布回来,孙大姑是赞成的。 一转手起码能赚一倍呢。 孙山摇了摇头说:“这些布料原产地拿不贵,大姑,我不卖,拿来送礼。呵呵,你看中哪些就要哪些,这里有很多,不要客气。” 笑了笑,还是说道:“大姑,我不是说过吗,你侄儿我现在发财了,不要帮我省。我得要好好孝顺你跟大姑丈。” 这么说,孙大姑可开心了。 想了想,孙山现在的确不差钱了,这次拿的货也是高档货,用来送礼也合适。 而且他是原产地拿的货,比在广州买便宜多了。 送人也不会舍不得。 点了点头说:“行,你的心意大姑不拒绝。” 孙大姑姐替孙山整理好布料,哪些带回家的,哪些送人的,哪些自己要的。 分的清清楚楚,合理合理。 孙山听着孙大姑的吩咐,笑着说:“大姑,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人情世故我不懂。” 孙大姑乐着说::“这些你没经历过,不懂也正常。等成亲了,有云姐儿在,不用你操心。 何大夫人一直当家做主,肯定教会云姐儿怎样管家,比你大姑更懂。 我啊,也是来了何家,一点一点地摸索,学了几十年才懂的。不过跟你大表嫂来比,我还是差许多. 特别是官夫人和官夫人的来往,你大表嫂比我懂多了。有她在你大表哥身边处理,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打趣地说:“等你跟云姐儿成亲了,有云姐儿帮你管家,你可以安心做事。” 孙山厚着脸皮说:“嘿嘿,大姑,你说得对,以后就让云姐儿管。不过她要是管的不好,你要教一教她。” 孙大姑噗嗤一笑,没好气地说:“云姐儿肯定比我会管。” 心里却害怕苏氏这个婆婆乱管。 孙大姑打算跟孙伯民好好说道,让他管好苏氏,山子的内院之事不要乱插手。 苏氏眼皮子浅,一定要约束好,绝对不能让她误了山子。 晚饭是在何家老宅吃的。 一年多没见,何家老太太还是老当益壮,容光焕发,是一位少有的长寿老太太。 各村的“长寿大聚会”,老太太经常参加,还拿了不少朝廷发的米啊,油啊,酒啊等“补贴”回家。 何老太太握住孙山的手,一点也没有老糊涂。 笑眯眯地说:“山子啊,人生哪有一帆风顺,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挫折,这次你错过了会试,下次再来便是了。不要伤心,好好调理身子,好好读书,为下次做准备。老身看好你。” ------------ 第574章 何离锡终于对孙山稍微看顺眼了 日晒三竿,孙山才醒来,好久未睡过那么久,起床全身酸疼。 桂哥儿打来洗脸水,笑着说:“山哥,昨晚是不是很好睡,嘿嘿,我也很好睡,好久未试过睡得那么安稳。” 孙山笑了笑,点了点头说:“嗯嗯,的确很好睡,一觉到大中午,哎,回家就是好。” 洗漱完毕后,孙山早饭午饭一起吃。 之后让桂哥儿向何三老爷递拜帖,虽然孙山不想那么早去拜访,但再不早点去,好似说不过去。 桂哥儿急匆匆地跑回来,高兴地说:“山哥,何三老太爷有空。” 孙山了然,何三老太爷已经处于退休状态,肯定有空。 能立即见自己,证明对自己很重视。 收拾好一身行头,孙山走在前面,桂哥儿和孙大力担着两担子金陵特产走在后面。 不是孙山想那么招绩,而是布料很占地方,靠他一个人拿不了。 何家嫡支离孙山住的地方并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走到何家宅院,门房老远就上前招呼:“孙举人,你来了。” 孙山给了个眼色桂哥儿,桂哥儿秒懂,给门房递了一个小荷包。 孙山笑着说:“这金陵带回来的,你拿着玩。” 其实就是一些银裸子,特意打出来给下人。不好光明正大的地给,拿金陵带回来做借口最合适。 至于金裸子,孙山还未富贵到这个地步。 门房愉快地接过去,笑容满面地说:“谢谢孙举人,稍等,我先禀报老太爷。” 之前孙山来的时候,门房叫他孙少爷,自从中举后,门房就叫举人了。 没等一会儿,孙山便走入何家宅院。 因为担着两担特产,非常引下人的注意。 孙山自我感觉脸皮厚了一尺,所以能当看不见。 要是以前,这样来送礼,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的,不过年纪大了,也没那么爱面子了,面皮的厚度一直在飙升。 走入会客厅,眼前立即展现三个大胖子:何三老太爷,何离锡,何书锵。 特别是何书锵,感觉他又胖了,满身肥肉。 孙山愣了愣,三老太爷一把年纪有空很正常,怎么何离锡不用去上班的? 还有大胖胖,怎么也在的?不去上学了? 大胖胖给孙山使了个眼色,要不是阿爹阿爷在,以他的性子肯定冲过来。 孙山给他抛了一个“媚眼”,大胖胖立即喜笑颜开。 孙山先给何三老太爷,何离锡见礼问好。 何三老太爷和何离锡也愣了愣,他们两个不是对孙山愣,而是对两担金陵特产愣住了。 刚才门房说孙举人带了不少东西过来,何三老太爷和何离锡以为一些见面礼,就不放在心上。 等看到孙山的两个族人担着两担东西进来,才知道“不少东西”是真的不少。 孙山看来真的很传说中的那样,发了财了,而且发财后还舍得散财。 孙举人还挺大方的。 何三老太爷关心地问:“山子啊,你的身子怎样了?御医怎么说了?” 孙山连忙回应:“老太爷,我的身子好得七七八八了,御医老先生也说我的毒素已经清除了,剩下的慢慢修养就行了。” 何离锡叹了一口气说:“这次真是苦了你,无妄之灾,哎,人倒霉起来,真的意想不到。” 何离锡想过未来丑女婿种种落榜的情景。 想不到竟然会中豚毒而半路会试夭折,一直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孙山贪嘴去吃河豚,中毒也活该。 可他是在场的举人里最谨慎,最胆小的却中毒。 何离锡在想还不如贪嘴,和大家一起吃豚鱼好了,就算中毒,也中得明明白白,活活改改。 何书锵忍不住了,急着跑到孙山跟前说:“山哥,你现在身子真的好了吗?我看你这次回来又瘦又黑,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看你的样子好似毒素未排解出来。要不要请大夫再给你看一看?哎,我可挂念你了。如今你回来,我也安心不少。” 孙山尽量忽视大胖胖前面的话,只听后面关心的话,尽量扯着笑。 温和地说:“锵弟,有劳你挂心了。我是一路回来累着,所以才显得憔悴,等休息好了,就会恢复如初的了。” 何三老太爷在一边点了点头说:“御医说你没事,那应该没事了。这一路长途跋涉,肯定睡不好,吃不好。回到广州就好,慢慢养,就会好起来。哎,天意如此,你也不要介怀,这次错过,就等下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孙山认同地说:“老太爷说得对,这次错过了也只能错过了,想太多也没用。我在金陵养病,时间充裕,便到崇正书院进学,在那里学习,课业也没有耽搁,算不幸中的万幸。” 何三老太爷和何离锡点了点头,孙山生病了还没忘记读书,他们非常欢喜和欣慰。 何离锡倒是想考一考孙山的课业,但是想到自己只不过秀才一名,比孙山的学历低,免得去献丑了。 何三老太爷也一样,他也不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自然学问不怎么好,也没办法验证孙山的课业。 何家好似读书厉害的都在京城,也只有京城的进士老爷能考察孙山了。 孙山和何三老太爷,何离锡,何书锵聊了这次中毒的全部过程,以及在金陵的生活。 何书签眼睛瞪得大大的,佩服地说:“山哥,你真厉害,竟然在金陵种兰花,而且一盆兰花竟然卖5两,太厉害了。” 孙山笑着说:“锵弟,我家就是种花的,到金陵自然要做回老本行了,做生不如做熟。我想着金陵居大不易,总要弄些营生,好维持生计。” 何三老太爷不太乐意孙山把心思放在种花上,他还年轻,就应该放在学习上,为下次的会试做准备。 何离锡反而跟何三老太爷想的不一样, 对于孙山在金陵种花非常惊讶。 特别听到一盆卖5两,更是惊讶。 粗粗一算,丑女婿恐怕卖兰花也赚不少了,怪不得能拿那么多礼品过来。 心里想着大闺女嫁过去,就算孙家落魄,穷苦潦倒,以孙山的本事来说,也会东山再起,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 何离锡终于对孙山稍微看顺眼了,满意地笑起来。 ------------ 第575章 早就出卖她的紧张与羞怯 孙山跟何家男人聊了好长一段时间。 何书锵终于忍不住地问:“山哥,这次你从金陵回来,给我带了什么?有没有好吃的?” 那么一大堆东西,何书锵可眼红了,好想上去看一看有没有金陵盐水鸭。 他日日夜夜念着,想尝一尝好不好吃。 何书锵自认为跟孙山是好兄弟,就算孙山成为他的妹夫,但兄弟情始终超越姻亲关系。 何离锡无语地瞪了一眼何书锵,没好气地喊了一声:“锵哥儿!” 孙山连忙说:“伯父,我跟锵哥儿自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说,不用客套。” 何书锵看到阿爹的模样,本来害怕的,但听孙山这么一说,立即能起来了。 抬头挺胸,笑嘻嘻地说:“阿爹,我跟山哥自小就认识,呵呵,我们可有过命的交情,想说什么就什么,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礼节。” 孙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书锵,此时有多开心,等下就有多悲催。 孙山乐呵呵地说:“嗯嗯,锵弟说得对,我们都的关系,哪里用得着客气。” 说完从一大堆礼品中,抽出一个大大的包裹,外面还特意用布包着的。 笑着说:“锵弟,这些是我从金陵特意带回来给你的。” 何书锵看到一个包裹,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惊喜地说:“山哥,真的给我的?好大一包,里面是什么?” 心里想着里面肯定有好吃的,当初写信到金陵,特意吩咐孙山带不少好吃的回。 呵呵,果然是他的山哥,最喜欢他了。 孙山只笑不语,点头示意何书锵上前拆开。 何书锵是个心急的大胖胖,往前一拎,发现挺重,更高兴了,那么重,肯定不少东西。 急切地打开包裹,把布弄开,开着开着,发现有点不对劲,忽然不想打开了。 孙山温润如玉地笑起来,如春风般的温柔说到:“锵弟,快打开,这东西,我可花了不少心血才弄回来的。” 何书锵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包裹都打开了,不拆开不应该,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拆。 等打开后,还有一层绸布包着。 都用的上绸布包的,肯定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但整整齐齐地一个包裹,何书锵已经感受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满头大汗,颤颤巍巍,一直都不愿意扯开。 何三老太爷和何离锡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看何书锵一直宅犹犹豫豫,犹抱琵琶半遮面。 何离锡不满地说:“锵哥儿,还不打开看一看是什么东西?磨磨蹭蹭在作甚?” 这样的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性格,何离锡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何书锵都快哭出来了,不用打开,他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那手感,那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何书锵哭着脸地说:“山哥,你.........” 孙山像狼外婆一样低声说:“锵弟,快打开,保准你很喜欢.....” 何书锵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掀开绸缎,露出一叠又一叠的书。 整张圆胖的大饼脸已经笑不出来了,看了看好一堆书,又看了看孙山,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什么。 何三老太爷和何离锡看到一叠叠厚厚的书,高兴极了。 何离锡语气欢快地问:“阿山,你给锵哥儿带的是什么书?真有心,攀山越岭扛着书回来。” 何三老太爷对这样的厚礼也非常满意,笑着说:“辛苦你了,从小到大你就很关心锵哥儿的学业,这次带回来的,肯定是精心准备的书。” 孙山连忙说道:“老太爷,伯父,这些书是在金陵的不同学院,拜托别人搞回来的,是一些院试的试题。里面不仅有试题,还有不少优秀的文章。 我想锵弟又快院试了,在进考场前,看一看金陵那边夫子给的试题也不错。 金陵一向文风鼎盛,我在那边短短一年多,就学到不少东西。可惜锵弟没机会去,所以特意到不同的书院收集不少的试题,好让锵弟学一学。” 何离锡感动地说:“我就知道你最关心锵哥儿,从小就这么关心他。哎,有心了。” 随后转过身,冷着脸说:“何书锵,你给我好好看,好好读,不要辜负阿山对你的期待。” 何书锵能说什么,只好哭丧着脸点头答应。 阿爷阿爹摆明对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哪里有反对的权利。 心里想着等会没人了,要跟山哥好好说道,让他下次不要弄这些东西回来,看书做题真的好痛苦。 在内院的何大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派丫鬟过来问:“老太爷,大老爷,大夫人问你们聊完没有?夫人想见孙举人。” 丫鬟瑟瑟发抖地退到一边,她也不想过来问,只不过内院的老夫人和大夫人等得不耐烦了,觉得他们男人实在太能聊了。 何三老太爷看了看孙山,觉得孙山也不是外男,便说道:“让老夫人和大夫人出来,山子拿了不少东西过来。” 孙山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假装镇定地站在一边,等着内院的女眷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何三老夫人领着陈氏以及云姐儿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孙山赶紧上前行礼问好:“见过老夫人,大夫人。” 又对云姐儿点了点头。 孙山假装镇定地挺胸抬头,心里大为震撼。 怎么云姐儿瘦了那么多的。 以前是两个半孙山,现在只是一个半孙山,吃了什么减肥药,一年不见就瘦了那么多。 云姐儿脸蛋红红地看了一眼孙山,便不再敢看了。 何三老夫人关心地问:“阿山啊,你的身子怎样了?” 孙山连忙说好。 何大夫人关心地问:“好久好了,御医说你没事,那就真的没事。不过这病是好了,下次一定要注意,可怜见人,无端端地飞来横祸。” 孙山赶紧说:“大夫人,我可能出门没算黄历,所以才那么倒霉。不过现在身体没事了,不幸中的万幸,我已经很感恩了。” 陈氏非常赞同地说:“你说得没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有福气的。我听说中豚毒,九死一生,你能活过来,还恢复如初,老天爷保佑。” 孙山又跟何三老夫人和何大夫人讲述金陵的生活和学习。 两人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发出感叹。 云姐儿一直偷偷摸摸地看着孙山,等孙山看过去,立即低头。 可耳根红红早就出卖她的紧张与羞怯。 ------------ 第576章 云姐儿这是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孙山担来两担礼品,除了绫罗绸缎,还有不少指定礼品。 孙山拿出一根鸠杖送给和三老太爷。 鸠杖的鸠用的是玉做的,杖则是桦木,这么一根拐杖也花了不少钱。 当然要说更值钱的是全身都是玉制作的玉鸠杖,只不过孙山是穷鬼一枚,送不起。 鸠杖 孙山把拐杖递给何三老太爷,笑着说:“老太爷,这是从金陵带回来的,金陵人都喜欢用这种王杖。” 鸠杖也叫王杖或玉杖,是自西周以来朝廷政府为体现和倡导尊老养老作风授予老人,祝福延年益寿。 曾下旨将手杖的顶端制成鸠鸟头状,赐给全国70岁以上的老人。 孙山送玉仗,是对三老太爷的祝福。 何三老太爷接过拐杖,高兴地说:“你有心了。” 随后亲身用了用,更加高兴地说:“不错,很好用。” 孙山又拿了一块雨花石头出来送给何离锡,谄媚地说:“伯父,这是金陵特产,雨花石,我特意带了一块回来,可以让人刻章。” 其实雨花石不贵,唯一值得带回来的是它是金陵的特产,有特殊意义。 孙山想着到金陵了,肯定要带金陵最出名的东西,而雨花石就闯入了视线。 相传“大书法家”“大石痴”米芾酷爱雨花石,慢慢地雨花石便成为金陵著名的特产。 雨花石一般用来装饰,观赏,特别至于水中,色彩和花纹一一呈现,赏心悦目,所以雨花石又叫“水石”。 何离锡看了看这块色彩斑斓的雨花石,他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毕竟平时不怎么赏石。 不过丑女婿山长水远带回来,又说是金陵独有,这份心意比石头价值高。 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嗯呢,不错,这石头颜色特别不一样,很好。” 孙山听未来老丈人这么说,就知道他不懂看石了,其实他也不懂看。 不过看价格就行了,哪块贵的就买哪块,不是孙山装富豪,而是雨花石本来就不贵,就算买最贵的,还在他的预算中。 送完男子,就送女子。 送给何三老夫人的是一块琥珀,听闻老夫人信佛,孙山便投其所好。 琥珀,作为佛教七宝之一,有着独特的地位和意义。 它是由古老的松树树脂经过数百万年的地质变化而形成的有机宝石。 在佛教中,琥珀与“戒、定、慧”三学相对应,被认为可以帮助修行者产生定力,达到心灵的平静和清晰的判断力。 此外,琥珀还被认为具有宁心神、安五脏、明心绪、定神魄的功效。 果然何三老夫人很满意,慈祥地说:“你有心了。” 孙山又给何大夫人送了一盒雨花茶,这也是金陵特产。 呵呵,是从同窗好友宋钧华家购买的,保证正品出售。 何大夫人满意地点了点:“有心了。” 孙山拿出一堆绣品,温温柔柔地说:“云姐儿,你喜欢刺绣,这次在金陵给你带了不少回来,江南的刺绣非常有名,你看一看,和我们广府的刺绣有什么不一样。” 说完递过去一个大包裹,份量跟送给何书锵的那堆书大差不差。 云姐儿不顾淑女形象了,急忙地扯过包裹。 何大夫人看得扶额,咳嗽几声。 云姐儿一顿,立即小心翼翼地接过包裹,福了福身,给孙山行礼:“谢谢,山哥。” 孙山暗笑,但面上不显,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云姐儿这是东施效颦,不伦不类。装淑女装得一点也不像,还不如不装。 不过刚才看陈氏对云姐儿的管制,可见严格,云姐儿这一年多肯定受苦了。 何三老夫人和何大夫人看到孙山特意弄了一个大包裹的特产给云姐儿,非常满意。 证明孙山心里有云姐儿了,以后的日子,云姐儿也会好过不少。 而且孙山明显偏心,这么多人中,锵哥儿和云姐儿的特产用堆形容,他们的只不过一件,可见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不 看憎面看佛面,云姐儿嫁过去相信能过好。 孙山看了看,问道:“三弟和四妹不在吗?” 三弟和四妹只得是何书锵的弟弟和妹妹,同样何书锵的媳妇也不在,孙山还未见过呢。 云姐儿在一边急匆匆地回复:“三弟和四妹都去上堂了,还未归家。” 说完后,圆圆的脸蛋更红润了,好似觉得不应该回答孙山,立即害羞地低下头。 孙山笑了笑,点头说:“我这里有些东西给他们。” 何书锵从伤心中走出来,急着问:“山哥,你有什么东西送给他们?” 圆圆地眼珠子溜溜转,想看到底是什么。 等看到孙山给三弟和四妹带了好些金陵流行的玩意后,何书锵吵着要。 孙山翻了翻白眼,不客气地说:“锵弟,你都成亲了,还玩这些作甚,玩物丧志呢。” 何三老太爷和何离锡狠狠地瞪了一眼何书锵,何书锵脑袋一缩,不敢说话。 至于何书锵的媳妇苗氏,孙山可没有单独送礼,要避嫌。 瓜田李下,本来没什么,被坏心思的人传啊传啊就跳入黄河都洗不清。 孙山还记得何书锵说过苗氏是何离锡买桂花相中的,机缘巧合成就了一段姻缘。 孙山又指着一堆绸布说:“老夫人,这些绸布从金陵带回来的,呵呵,给你们做衣服。” 其实大夫人陈氏一眼就看到不少绸布了,就算她没眼光,也知道绸布贵。 何况她的眼光还不错,知道孙山带过来的绸布值不少钱。 有句话说的对: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孙山舍得为何家花钱,证明他心里有云姐儿。 陈氏笑着说:“傻孩子,这布料值不少钱,你带过来那么多,太费钱了。 能给他们花那么多钱,何大夫人开心归开心,可不值当。 孙山的钱应该好好存起来,将来给云姐儿的娃子用。 今日花得多,明日就没得花,管家可要精打细算。 何三老夫人也说到:“山子啊,太破费了,钱得省着用,不能乱花。” 孙山赶紧说道:“老夫人,大夫人,这些在产地买,不贵,很便宜的。呵呵,难得从金陵归家,难得便宜肯定要买回来。要是在广州买,价格翻一倍都不止呢。” 何书锵附和道:“阿奶,阿娘,山哥算学最好,最会算账,肯定念过度过,呵呵,山哥,我说得对不对?” ------------ 第577章 Nothing is impossible 孙山给了一个“你懂我”的眼神何书锵, 大胖胖笑得更高兴了,虽然一年多未见,感觉孙山还是和他天下第一好。 要是孙山能不给他带书,那更天下第一好了。 何书锵决定吃过饭后,得找孙山好好聊,叮嘱他下次带特产一定不要带书。 之后孙山在何家吃了一顿饭,也看到姗姗来迟的苗氏,以及放堂的小舅子,小姨子。 吃过晚饭后,何三老太爷,何离锡,孙山三人共处一室,秘密聊天。 孙山严肃地说:“老太爷,伯父,官家的新赋税政策,我看势在必行,迟早都会在广南推行的。” 孙山叹了一口气,留给广南的时间不多了,只期待广南是最后一批推行,那么受到的阻力就会少很多。 毕竟其他行省都实施,广南的大地主就算反抗也没有力量反抗。 何离锡有点心慌地问:“金陵真的很乱?徐国公真的当众砍人?” 何离锡感觉脖子有点冷,大热天的,不是热出一身汗,而是冷出一身汗。 孙山眼神坚毅,坚定地说:“伯父,真的。王家的老太爷反对新赋税,不让官家人丈量田地。徐国公再三劝说,再三警告,王家老太爷还是不听,徐国公拿着他征战多年的大刀,直接把王家老太爷劈成两段。听说血把田地染红了。” 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徐国公就让王家老太爷的尸体倒在田里,视若无睹,继续丈量田地。” 何三老太爷倒吸一口冷气,这徐国公也太狠了吧,当众杀人,而且杀的不是一般人。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何三老太爷有点紧张地说:“我大哥,也就是云姐儿的大爷爷,写信回来,大概说了一下新赋税的政策。他让我们安安静静,等待朝廷的安排。哎,我看了新政的内容,这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 何家在广府算当地的大地主,至于是不是最多地,那肯定不是。 有比他们更厉害的大户人家。 但如果新政颁布了,实施了,何家无疑要大割肉。 孙山对此缄默不言,如果他要是说支持新政,不知道会不会被何家削了? 孙山把金陵所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至于何家要怎么做,人言轻微,给意见也不会得到反馈的。 在广南的何家只会听从京城的何侍郎。 何三老太爷想了想说:“山子,金陵的事不要说出去,免得人心惶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孙山点了点头说:“老太爷,我知道了。” 这些大事,孙山也不敢乱说,害怕适得其反,还是等待朝廷那边的安排吧。 起码一年内新政应该不会在广南推行。 圣上要全大乾实施,必须把江南一带搞定,以点带面,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以面带全,全面发展,势不可挡。 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孙山吃过晚饭便归家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何书锵领着何三弟---何书镗找上孙山。 何书锵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何书镗今年13岁,身材匀称,面白无须,穿着读书人的衣服,看起来也像读书人,正准备童生试。 孙山请他们坐下,看了看何书锵,又看了看何书镗,笑着问:“镗弟,今日不用上学吗?” 何书镗摇了摇头说:“山哥,不用,今日休沐。” 至于何书锵,孙山懒得问,大胖胖经常不上学,而且无事生产,一看就往没什么出息的方向发展。 如果不是何家面命耳提地让他去考秀才,大胖胖早就不读书了。 孙山曾经问他要是不读书,想做什么。 何书锵也光棍,直接要做苏东坡。 孙山从头打量了一番何书锵,想不到谁给他的勇气,竟然要做苏东坡。 他有什么资格成为苏东坡。 何书锵理直气壮地说不是做文采飞扬的苏东坡,而是做老饕餮的苏东坡。 他自认为是个美食家,想尝遍天下美食。 何书锵的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是没可能一直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的了。 就算考不上秀才,何家也会把他塞入衙门干活。 绝对不会让他成为败家子,把何家的声誉“败光”。 何家不养闲人,就算去做“门卫”,也让他去做,总之不能在家闲着。 何书镗瞄了瞄孙山,随后说到:“山哥,你跟我讲一讲金陵的书院是怎样的?那里学子读书是不是很厉害?” 孙山听何书锵说,镗哥儿跟他相反,最喜欢读书。 虽然读书一般般,都非常刻苦。 今日听何书镗这么问,孙山信了。 要是学渣肯定会问金陵有什么好玩,什么好吃,而不是问金陵的书院。 孙山最喜欢读书人了,跟读书人聊天最得劲。 笑容满面,如春风般地温柔:“金陵啊,可多书院了。无论官学,还是私学,里面的学子都非常勤奋地学习。金陵的夫子也非常有才学,我在崇正书院学习了一年多,感觉学业更进一步,受益匪浅。” 何书镗听到这里,圆圆的眼睛亮瞎你的眼。 孙山发现何家四兄弟姐妹其实有点像,只不过是“燕瘦环肥”版本,都是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 孙山跟何书镗讲述自己在金陵的学习情况,以及金陵学子是怎样学习的。 最后当然进入考核环节了。 何书镗连童生都不是,孙山这个举人绝对能胜任做考官。 孙山和何书镗一问一答,何书锵听得打哈欠。 孙山如“过山峰”的吊三角眼一瞪过去,何书锵吓得从凳子上跌下去。 何书镗眼睛清澈,懵懵懂懂地看了看何书锵,又看了看孙山。 孙山立即四川变脸,笑起来如沐春风:“镗弟,我们继续,不用理你大哥。” 何书镗嗯了一声,继续接受孙山的考学。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孙山大概知道何书镗的学习情况了。 跟何书锵比完胜,跟13岁的孙山比,比不了。 何书镗属于那种天资一般,但非常认真的三好学生。 努努力,还是有机会考上秀才。 再努努力加运气,还是有机会考举人的。 至于考进士,需要天大的运道了。 孙山不敢打包票说考不上,毕竟“NOthing iS impOSSible”。 ------------ 第578章 成亲后,不是你苦,是我大妹苦啊 孙山考核完何书镗的课业,又拉何书锵一番考核,发现还是大胖胖的水平高一点。 看来还是逼一逼大胖胖,让他最低考个秀才回来,好到衙门接老爹的班。 不是孙山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地认为何书锵接班天经地义,而是大环境如此。 孙山只是个小喽啰,改变不了什么。 孙山看着何三弟,笑着说:“镗哥儿,等我有空,就整理一些关于科考的资料给你。明年你要进场考县试了吧?” 何书镗眼睛亮了起来,点头说:“本来今年打算进场的,但忽然生病了,进不来场,哎,只能明年再去考。” 孙山摸了摸何书镗的大脑袋,笑了笑:“进场考试,不仅考的是学识,还考身体。你可不能在整日记挂着读书,要去多动一动,跟同窗一起玩蹴鞠。” 说到蹴鞠,何书镗不太喜欢,他不喜欢跑来跑去,觉得满身大汗不舒服。 但未来姐夫都这样劝说了,也只好点头答应:“嗯呢,山哥,我知道了。等上学了,我就跟同窗一起玩蹴鞠。” 顿了顿继续说:“不仅玩蹴鞠,还玩投壶,玩射箭。” 孙山乐了,满意地说道:“好哥儿,得把身子养好,下次进场就不会生病了。” 何书镗又说:“山哥,那你帮我整理好科考的笔记,我明年参加县试,现在看正好。” 孙山高兴地说:“行,晚些整理出来,给你送去,这些都是我多年的学习经验,你可以参考参考。” 何书镗急速地点头。 在熟人中,除了二爷爷家的何书骏是举人,就属未来姐夫是举人了。 骏堂哥总是很忙,找人都找不到请教学问,好似未来姐夫很闲,找他应该有时间。 何书镗已经默默地给自己找了个补习班老师了。 大胖胖无聊地看着孙山和三弟聊学业,终于等他们聊完了. 高兴地建议:“山哥,你也好久未逛何家村了,我们去逛一逛,何家村又开了一间茶馆,里面有不少好吃的,哎呀,我都好久未吃过了。” 孙山翻了一个白眼,不客气地问:“锵弟,你不是要上学的吗?怎么昨天在家,今天还在家的?” 何书锵一顿,随后假装不尴尬地说:“我昨天不舒服,才没去府学,又得知你回来了,便请一天假跟你叙旧.哎,山哥,我可好久未见你了,想跟你说说话。” 孙山无语了,学渣不上学的理由真多。 不过他的确很久未逛何家村了,于是说到:“行,我们去逛一逛,中午在外面吃饭。” 何书锵听到后,大大的眼睛亮得发光发热,笑得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欢喜地说:“走,山哥,我们快点走,呵呵,好久未跟你好好逛一逛了。” 顿了顿,继续说:“山哥,你请客,呵呵,你卖兰花赚了不少钱。” 何书镗皱着眉头说:“大哥,你这样是不对的,不应该随便请假不去读书的。还有在何家村,山哥是客人,你是主人,应该你请客才对。” 孙山大喜,笑呵呵地搂过和书镗,无比认同地说:“镗哥儿,真懂事。你说得对,在何家村,你大哥是主人,应该他请我们吃饭。要是在孙家村,就该我请客。” 何书锵支支吾吾,挠了挠头说:“山哥,不是我不想请你吃饭,而是手头紧,兜里没几个铜板,请不起呢。” 孙山笑着问:“锵弟,你别再找借口了,我听说了,伯母每个月都会给零花钱,现在才月中,怎么会没钱呢?” 何书锵看了看孙山,又看了看何书镗,把他的三弟甩开,单独拎着孙山出来。 悄摸摸地说:“哎呀,山哥,我跟你说实话,自从成亲了,我的月钱就丢了一大半。哎,我娘子说要存钱,将来给娃子读书用。每个月刚拿到月例,就被要去一半放到箱子里了。山哥,你兄弟我现在可穷了。每天不是在府学吃饭,就是回家吃饭,都不敢在外面吃饭呢。” 孙山才不信,刚才何书锵还说何家村开了一间味道不错的茶馆。 既然知道味道不错,证明吃过了。 哪里有他说的那么惨。 孙山冷哼一声:“锵弟,你这话我是不信的,你是为了不想请客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何书锵大喊冤枉,信誓旦旦地说他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还说自从成亲后,就没自由,失自由,去哪里都有人管着,想吃口好吃的,兜里空荡荡的。 日子过得无比苦逼。 还劝诫孙山好好珍惜单身的日子,要是成亲后,跟他一样惨。 孙山冷笑一声:“锵弟,我不像你,我又没有口腹之欲,嘴巴不馋,哪里会像你那样,整日叫苦连天。” 何书锵一愣,圆溜溜的大眼睛快要瞪出来,好似想到什么。 大惊失色,大喊一声:“山哥,我错了。成亲后,不是你苦,是我大妹苦啊!” 何书锵把孙山当做自己,他这是角色带入错误,应该把云姐儿带入自己。 要是云姐儿和孙山成亲了,孙山岂不是成为苗氏,把云姐儿管理得严严密密。 别说吃了,想出来玩都难。 而且孙山这次买了好些绣品回来,何书锵严重怀疑成亲后,孙山把云姐儿关起来,让她整日整夜地刺绣赚钱。 孙山只不过在金陵养病,就想到养花赚钱,可谓是个爱钱郎君。 云姐儿绣活不错,这么好的手艺,孙山肯定充分利用,让云姐儿没日没夜地做绣花好卖钱。 孙山赚钱,云姐儿赚钱,等外甥出来了,赶去赚钱,一家人都努力赚钱。 才不是孙山眼里的闲杂人员,孙山最讨厌无所事事的人。 何书锵着急地说:“山哥,你跟云姐儿成亲了,可不能让云姐儿做绣花赚钱,我们何家的闺女是享福的,不是受苦的。” 孙山莫名其妙地看着何书锵,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让云姐儿做绣花赚钱了?” 顿了顿,继续说到:“就算赚钱,也不是让云姐儿去做绣活了。我会让云姐儿做刺绣夫子,收学徒,教学徒赚钱。这可比自己做绣活赚钱得多了。” 好比网文作者写网文哪里能赚钱,不如开课骗钱,不,是教人写网文更赚钱了。 孙山为自己的好主意点赞! 何书锵听到后,捂住自己肥大的胸膛,连连后退几步。 指着孙山,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你~~山哥,你~~~~~!” ------------ 第579章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最后孙山还是领着何书锵和何书镗去茶馆吃茶,依旧他买单。 两兄弟笑呵呵地一左一右跟着孙山。 何书锵还说明天继续跟孙山出来玩,何书镗则说明天要上学,很遗憾不能出来耍。 孙山一巴掌把何书锵拍飞,谁跟他一样闲得慌。 孙山可忙了。 第二天,孙山拿了不少礼品给一起赴京赶考的“驴友”送去。 之所以能大难不死还发了一笔横财,全靠队友们的帮忙。 要是靠自己,早就尸骨埋他乡了,做人还是要知恩知报。 既然回来了,怎么也要知会知会。 何书骏看到孙山后,非常高兴,又追着问孙山金陵的情况。 孙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三老太爷知道了,何二老太爷肯定知道的,何家没必要隐瞒,应该说世家都没必要隐瞒。 他们知道消息的渠道多的是,不比孙山这个身临其境知道的少。 何书骏感叹地说:“哎,这大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反正看着别人怎么做,选最有利的一方跟着做。我们广南地处最南边,距离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审时度势,幸好不在最前沿。” 这话孙山赞同,点了点头说:“骏哥,你说的对。” 随后两人又相互交流学问。 其实是他们第一次交流学问,在路上,赶路已经够苦了,他们哪里还有心情读书呢。 何书骏眼睛也是大大的,看来何家这一脉都遗传了大眼睛。 惊讶地说:“阿山,看来在崇正书院学了不少东西,有好多观点,我都未听过。” 孙山笑着说:“金陵文风鼎盛,人杰地灵,我在那里虽然住了一年多,但学的东西可不少。金陵不少书院都会有讲学,我经常去听,觉得好的便记下来。有不少东西非常新颖,听到后耳目一新,跟我们广南的书院特别不一样。哎,要是有机会,真想在金陵继续进学。” 何书骏也感兴趣了,缠着孙山问金陵的学习情况。 说到孙山口干舌燥才放孙山走。 临走前还说:“阿山,我们现在得好好复习,两年后,继续一起赴京赶考。” 孙山听到“赴京赶考”四字,脚步顿了顿,吓得全身抖了抖。 想到再一次重复赶路,就头皮发麻。 哎,还是不要想太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花了一天时间把所有人拜访。 有些在家里,有些找书院读书,有些不在广州,比如陈东零去行商了。 孙山对此真佩服,走南闯北,往南往北,陈东零精力真足,难怪陈家那么富贵。 走入陈家和走入何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陈家也是书香世家,所以房屋装潢倒不是金碧辉煌,而是低调奢华,透露出古朴的贵重,一看上去就很有古韵以及很有钱。 何家像耕读世家,低调是低调,但没有到奢华的程度,看上去有门第,但看不出有钱。 难怪何书骏说何家和陈家一起起家,但陈家如今甩何家十条街,真正的家大业大,让人羡慕。 孙山在何家村逗留了三天,便启程回家了。 孙大姑吩咐到:“等回家了,你就让阿爹阿娘落来,商量成亲的日子。今年是个好年,成亲的好日子很多,随便选一个都是好日子。你回来了,就先把成亲这件大事搞定,至于找书院读书又或者找做其他事,都暂时放一边,知道没有?” 孙山能说不知道吗? 只好点头说:“大姑,我知道了,回去我就跟阿爹阿娘说成亲这件事。” 其实不用孙山说,孙伯民和苏氏肯定第一时间提这件事。 孙山都21岁了,大龄剩男了,像他这种年纪还未成亲的不是家贫,就是人品极为恶劣的。 孙山不仅不家贫,还人品好,并且是举人老爷,怎么看都没有理由这么晚成亲。 孙伯民和苏氏愁得满头白发。 恨不得孙山今日就能成亲,明日蹦跶出一个小山子来。 这次陪同孙山回去的除了“赴京赶考”团伙,还有明哥儿,庆哥儿,广哥儿以及他们的媳妇儿。 当然何书瑜也被孙大姑和何姑丈派过来陪着回去。 不是担心孙山的人身安全,而是担心孙山的财产安全。 这次孙山赚了6000两以及除去吃穿住行购买礼品等等还剩下500两的兰花钱。 肉眼可见的6500两,这可是一笔巨款,肯定要好好护送回家。 孙大姑和何姑丈合计一下,找上孙山问:“山子,你现在有一笔大钱,不如拿些出来,在广州这边买回家。” 孙大姑补充到:“如果你高中了,自然有地方去,如果落榜了,也不可能待在孙家村。想来想去,你肯定来广州府的,这里无论读书也好,找活计也好,都比孙家村强。不如在这里买房子,有个地方好落脚。” 何姑丈附和道:“你大姑说得对,孙家村那个山旮拉之地,留在那里哪里有前途。来广州就不一样,机会多多。而且这些年,广州的房价一直涨,早买好过买迟。” 孙山还真没想过在广州买房,他总觉得自己居无定所,除了黄阳县是老家,他这些年可去过不少地方,不安稳。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要成亲了,的确要考虑买房的事宜了。 孙山有点恍惚,童年的记忆浮现在眼前:孙伯民和苏氏曾经说过,他们两人慢慢存钱,打算到府城买房子。 结果夫妻俩存的钱被孙山一次“梭哈”, 变成穷光蛋,所以买房之事好久未提过了。 孙山想了想说:“大姑,大姑丈,你们说得对,买房宜早不宜迟。我想买在你们附近,这样就能整日看到你们。” 孙大姑和何姑丈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孙大姑激动地说:“好,山子,就买在我们附近。我从小就知道你孝顺的了,真是我的好山子。” 何姑丈感慨地说:“还是山子孝顺。哎,姑丈不怕你笑话,你几个表兄,都不想跟我们一起住,只有你最孝顺,还愿意跟我们两个老家伙待在一起。”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儿子多,媳妇就多,儿子媳妇多,孙子孙女就多。 孙大姑和何姑丈虽然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但怎么做也不会让子子孙孙满意。 人多,就吵闹多。 大家都尽量装糊涂过日子。 也不知道哪个表兄表嫂或者孙子孙女说了些让孙大姑和何姑丈难过的话。 所以听到孙山希望整日看到他们,才那么激动。 孙山也不能说些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能好好劝慰孙大姑和何姑丈。 ------------ 第580章 终于回到黄阳县 孙山把一笔钱放到何家,让孙大姑和和姑丈帮忙找房子。 何家村隔壁的东城属于贵人区,如果价格合适,房子合适,就在那里买,实在没办法才在南城买。 约好镖局,收拾好行李,孙山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回孙家村了。 走出内城,到外城的曾家镖局,遇到老熟人朱镖头的大儿子朱大郎。 孙山才知道朱镖头去年退休了,不走镖了,朱大郎接替他的位置。 朱大郎受宠若惊地说:“孙举人,你真有心,还记得我父亲。” 孙山笑着说:“当初第一次出远门,就是跟着朱镖头一起,想不到朱镖头回老家,不走镖了,时间过得真快。” 当初为了去府城,孙山扯着看病的名头,和德哥儿跟着家里人一起落府城庆祝大表哥何书谨考上秀才。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在昨日。 孙山坐在驴车上,询问曾家怎样了?镖局的生意好不好?黄阳县谁当县令了? 孙山记得魏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了,应该有新的县令来接班了。 朱大郎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低声说:“哎,孙举人,一言难尽,现在的黄阳县完全大变样了。老东家的日子不好过了。” 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说:“老东家还想着镖局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朱大郎也忧心忡忡。 要是曾家镖局倒闭,到时候他们就失业了。在穷乡僻野的黄阳县,想找一份工,实在太难了。 大半年来,老东家唉声叹气,总说再这样下去,曾家镖局恐怕做不下去了。 镖师们愁眉苦脸,都不知道怎么办。 现在走镖赚的钱比当初他爹朱镖头时少一半, 不是曾大东家周扒皮,剥削员工。 而是镖局额外支出太大了,入不敷出,难以维持。 孙山一愣,疑惑地问:“镖局怎么了?莫非是县里开了一家镖局,把曾家镖局的买卖抢了过去?” 赴京赶考前曾家镖局还好好的, 还扩招员工,所以才把苏大根介绍去打杂。 怎么一年多而已,就开始生意萧条,做不下去了? 孙山想到的是出现竞争对手了,并且竞争对手打价格战,把曾家镖局比下去了。 弄得曾家镖局干不下去了。 朱大郎不敢说什么,但孙举人不仅是举人老爷,还是老东家的姻亲,迟早都知道的。 低声地说:“孙举人,我跟你说。咱们黄阳县的新县令,跟之前的魏大人完全不一样,弄得整个黄阳县痛苦不堪,叫苦连连。这个新上任的唐大人吃相太难看了,我们东家每个月都要花一笔大的孝敬钱才能继续做。哎,民不与官斗,大东家还能怎样?只能交钱。所以镖局收益大大减少。” 孙山眼睛定定地看着远方,看着蜿蜒不断的山脉,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可见遇到一个好官对百姓是多么重要。 黄阳县之前由“无为而治”的魏大人把持,所以显得非常平和。 大家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百姓虽然穷,但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剥削。 魏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遵从律法,比如服役,比如交税,其他就没听过了。 如今新来了县令,便有新的气象。 只不过想不到来了一个贪官。 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让曾家镖局那么大的地方“企业”出现问题。 这个唐县令恐怕贪得有点过了。 当然具体的事宜还是要亲口问曾大东家才知道。 不能只听朱大郎的话。 孙山回忆一下孙伯民写的信,并没有说过黄阳县的情况。 只说家里一切都好,只让他早点回来。 孙山还以为黄阳县就算换了一个县令,跟以前还是一样。 想不到事实是完全不一样了,对此孙山也开始担忧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孙山一行人是赶在城门快关门的那一刻回到黄阳县。 看着破烂不堪的城门,感觉没什么变化,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由于孙山是举人老人,进城的门卫认出他来,一行人很快就通行了。 回到曾家镖局,曾家人都不在,全走亲戚了。 孙山还以为能看到曾家俊、四姐、以及虾头等人。想不到会扑空,所以只能下次再见。 又问了苏大根,得知被炒鱿鱼了,孙山一片错愕,莫非大根做错了什么事了? 孙山默默记下,回去再了解情况。 由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回孙家村是不可能的。一行人回“孙宅”住。 孙山没有钥匙,但桂哥儿有。 桂哥儿笑呵呵地说:‘家里的钥匙我一直带着,呵呵,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用的。’ 孙山赞扬地说:“桂哥儿做的不错,下次也要这么做。” 打开小院的大门,走了进去,远远就听到流水的声音。 点燃油灯,看着夜色下的小桥流水房屋,孙山一阵悸动,有种心安的感觉。 小宅院干干净净,一看就有人经常打扫的。 因为房子太少,所以男人一间,女人一间,至于怎么睡,当然是打地铺。 何书瑜感叹地说:“山子啊,你的这个小院子精致是精致,但太小了。” 孙山一乐:“二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穷,哪里买得起大院子。” 何书瑜白了一眼孙山,不想跟孙山说话。看他买了一大堆绫罗绸缎回来,才不信孙山穷。 孙山被赔偿了6000两的事只有孙大姑,何姑丈以及何三老太爷几人知道。 何书瑜不知道,但孙山从金陵带了一大堆绫罗绸缎回来并且只送不卖,就知道孙山在金陵发财了。 所以不信孙山哭穷的话。 明哥儿,庆哥儿,广哥儿的媳妇进去厨房做饭,剩下的人在院子里纳凉。 一路走来,孙山发现明哥儿,庆哥儿,广哥儿偷偷地看自己,欲言又止。 他们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孙山觉得非常奇怪。 想问发生什么事,但他们不说证明应该不是很重要,孙山就当做不知道。 想着回去问孙伯民和苏氏也一样。 桂哥儿私底下说:“山哥,我感觉这次回来大家不一样,虽然还很热情,但...怎么说呢?就是怪怪的。” 顿了顿,继续说:“山哥,莫非是你没有赴京赶考,没高中,他们大失所望,不高兴?” 孙山摇了摇头说:“桂哥儿,莫要想太多,明哥儿他们不是这样的人。等回到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能赴京赶考,明哥儿他们肯定失望,但因此怪罪孙山可是不能的。 因为他们没理由怪罪,而且也不敢怪罪,怎么说也是黄阳县唯一的举人老人,也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孙山想到的是孙家兄弟发生争吵,面和心不和。 兄弟一多,媳妇一多,娃子一多,吵起来一点也不奇怪。 沉默是金,智者选择以沉默应对万变。 孙山打算回去在打探。 ------------ 第581章 终于回到孙家村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孙山便起床,把行李收拾好。 一行人立即出城回孙家村了。 孙山让镖局的人帮忙通知大姐,二姐,四姐以及洪秀才,告知他们自己回来了。 这次会长时间留在黄阳县,所以大把时间见人。 他先回家,有空再出黄阳县。 孙山不想在黄阳县滞留,他实在太想回家了。 想让孙伯民,苏氏,黄氏早一点看到自己,好让他们早一点安心。 何书瑜这个何家二大爷,抱怨地说:“山子,其实不用那么早启程的。得休息好再归家也不迟。” 孙山选择无视,这种整日待在家里的人,是不理解他们这些在外漂泊的游子。 不止孙山想早点回家,桂哥儿,孙大力,孙定南也想早点归家。 孙大大挠了挠头,笑得非常憨厚地说:“瑜哥儿,我们已经离家一年多了,实在太想家了。呵呵,你多担待些。要是累了,就坐在牛车里睡一觉,等睡醒了就到孙家村了。” 孙大力可想家里的几条化骨龙了,不知道在家乖不乖,大儿有没有好好读书。 这次外出,更让他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 像十狗,本来就是一块田都没有的城里贫民,因为读书识字,所以能做孙山的翻译。 进而有机会被推荐到医馆学本事。 要是不读书识字,就算遇到孙山,也会因为语言不通没办法攀爬孙山,更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孙大力如今眼界开阔许多了,特别是孙山身边出现的都是举人老爷,更让他懂得孙山的不一样。 孙山不仅仅是举人老爷,还有更多举人老爷朋友。 要是自家大儿能入孙山的眼,只不过一句话,稍微提携,呵呵,前途无量。 孙大力想家里的娃子,孙定南也想家里的娃子和媳妇。 对着何书瑜说:“瑜表哥,我也想早点回家。呵呵,一早出城门好啊,人少,走起来都顺畅不少。” 桂哥儿附和道:“是哩,早点出门,回到孙家村刚好中午,刚好赶上饭点了。” 何书瑜连忙投降说:“好,好,好。我错了,我不敢抱怨了。你们都是回家心切,恨不得飞回去呢。” 明哥儿三人以及媳妇都乐呵呵地笑起来,其实他们也想早点回家。 自家的娃都在老家,做阿爹阿娘的哪里不想呢。只是条件不允许,才会无奈地做起留守儿童。 孙山坐在牛车上,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山路,近乡情更怯又出现了。 这次进京赶考,半路夭折,说不遗憾是假的。 他不仅带着全村的希望,还带着全家的资产赶考,这一路可花了不少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发财了,也算有个交代,算得上半个衣锦还乡。 早晨的露水很快晒干,之后太阳越来越猛烈,等出现在孙家村路口,已经大中午了。 孙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这条路很短,但又很长。 孙山想慢慢走又想着急走,各种情感交集,让整个人都变得胆怯。 但路总会走完,牛车在孙家老宅停下来。 大门口闯开着,孙山从车里下来,听到兜仔,妹猪的说话声音。 孙山顿了顿,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呼气,重复了好几遍,抬头挺胸地走入大门,走进院子。 果然孙家的好几个小娃子在院子里纳凉,看到孙山后,娃子们都眼睁睁地看着,不敢说话。 黄氏,苏氏正在捡白米豆,听到脚步声,猛然地抬头,看到孙山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孙山急速地跑上前,掀起长袍,重重地跪在地上,给黄氏,苏氏重重地磕头。 头抬起来,看着黄氏,苏氏,眼眶红红,激动地说:“阿奶,阿娘,山子不孝,山子回来了。” 苏氏惊呼一声,把白米豆撒的一地,激动地起身,想站起来,但站了好几次,都站不起。 黄氏往前一扑,紧紧地抱住孙山,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哭泣地喊:“阿奶的山子,你真的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阿奶好挂住你。” 孙山强制地压住眼泪,抽了抽鼻子,大喊着:“阿奶,山子回来了。” 苏氏终于能站起来,跑到孙山跟前,扑在孙山的身上,大声地哭:“山子啊,真的是阿娘的山子。阿娘好挂住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阿娘要去寻你了。” 黄氏,苏氏,孙山抱在一起,黄氏,苏氏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来。 何书瑜赶紧上前,把黄氏和苏氏扶了起来。 特别是黄氏,一把年纪了,情绪不能太起伏,不能大喜大悲,这样对身子不好。 何书瑜安慰地说:“外婆,大舅母,山子回来了,你们可不能这样。山子回来是件高兴的事,不能哭哩。” 黄氏和苏氏哭了好一会儿,情绪也稍微舒缓了。 连忙把孙山扶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黄氏仔细打量着孙山,心疼地说:“阿奶的山子受苦了,又黑又瘦,这些日子肯定过得太苦了。” 说着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 孙山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尽量扯出笑容地说:“阿奶,不苦,也不累。我好得很。” 苏氏紧紧地握住孙山的手,眼眶不仅红还肿了。 激动地说:“山子啊,你要答应阿娘,不去什么京城了,考不考都一样。阿娘可担心你了。这一年多,在外面肯定很苦很苦,咱们不要去吃苦了。你看你,又瘦又黑,阿娘,阿娘心疼。” 苏氏定定地看着孙山,也不管孙山听到还是未听到。 一股脑地输出心中的想法:“人这一辈子,很短。有吃有喝就好了,咱们不祈求那么多。你这次真得吓到阿娘了,不要去考什么进士了。千好万好,都没有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好。” 苏氏真的害怕了,特别听到孙山在半路中毒,吓得她魂飞魄散。 虽然信上说已经解毒了,金陵的大夫更好,有御医照顾。 但苏氏怎会安心,恨不得飞到金陵确定孙山真的平安没事。 孙山可不能答应苏氏,所以转移话题问:“阿爹呢?” 黄氏和苏氏这时候才想到孙伯民,急匆匆地安排人去后山的花圃找孙伯民归家。 ------------ 第582章 运道不好 孙伯民正在后山跟着永哥儿夫妻一起弄果园。 这些年,家里的主要收入除了花圃就属果园了。比他们老孙家中的十几亩地赚得多了。 孙伯民想着孙山归家后,就成亲,成亲后自然有孙子孙女。 孙山现在身份不一样,孙子孙女的身份也不一样,跟他们这些乡下人不能比,准备的聘礼和嫁妆自然要很多。 所以他和苏氏还是不能静下来,停下来,不干活。 得要搞多点钱,给孙子孙女存聘礼和嫁妆。 要是生的孙子孙女多,更需要搞钱了。 孙伯民这么一想,动力十足,为了存更多的钱,埋头继续苦干。 忽然远远地看到有一个人从山底跑上来,等看清楚人,孙伯民愣了愣。 扯着身边的永哥儿问:“看,那是桂哥儿吗?” 永哥儿正在除草,停下手中的活计,紧紧地盯着来人的方向。 确定地说:“大伯,是桂哥儿。” 随后疑惑地问:“桂哥儿怎么来了?” 还是旁边的媳妇反应过来,激动地大喊:“大伯,当家的,是桂哥儿。难道咱们家的举人老爷也回来了?” 这么一说,孙伯民和永哥儿反应过来了。 手上的活也不干了,急匆匆地下山,一边跑一边喊:“桂哥儿,是不是山子回来了?” 桂哥儿跑到一半路,看到孙伯民和永哥儿,高兴地大喊大叫:“民大伯,山哥归家了,我过来喊你回家了。” 孙伯民急匆匆地跑下山,紧紧地拉着桂哥儿,急切地问:“山子真的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身子好吗?” 桂哥儿知道孙伯民最关心孙山的身体状况,急速地回答:“民大伯,你不要紧张。山哥很好,一切都好。” 听到桂哥儿这么说,孙伯民的心稍微回落下来。 桂哥儿一直跟在孙山身边,他说好,那么孙山肯定好的。 又急着问:“之前你们写信回来,一直都说回来,一直都不见人。我想着要是不回来,就去府城找你们了。” 孙伯民一边走一边抱怨,时不时问桂哥儿孙山的情况,得知很好,还是不放心。 等回到家里,看到孙山悠哉悠哉地挨着黄氏和苏氏聊天,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地了。 孙山抬头,看到孙伯民,眼眶再一次通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到孙伯民跟前,重重地跪下,重重地磕头,激动地喊着:“阿爹,山子不孝,山子回来了。” 孙伯民再也忍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着,用沾满泥土的衣袖抹了抹眼睛,把孙山拉了起来,激动地喊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到孙山又黑又瘦,孙伯民非常心疼。 不过这些不重要,平安归家就好。 孙伯民对着苏氏和黄氏说:“阿娘,山子他娘,今晚杀只老母鸡炖汤,给山子补一补 。孩子受苦了,你们看看,都瘦成这个样子。” 苏氏立即回应:“当家,明哥儿,庆哥儿,广哥儿已经在劏鸡了,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了。” 黄氏和苏氏激动过后,想到的是劏鸡煲汤让孙山补一补,不用孙伯民吩咐,她们早就去做了。 孙山拉着孙伯民,高兴地说:“阿爹,家里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你放心,我也很好。现在瘦了黑了,是在回来的途中劳累,等休息够了,就没事的了。” 孙伯民仔细打量着孙山,确定他的脸色还真只是旅途中的疲惫,并没有生病中的那种疲惫,不由地安心了。 吃过午饭后,村长和族老也过来了解情况。 孙山一一解释。 村长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来是运道不好,得找个大师来看一看才行。” 其中一个族长非常赞同地说:“肯定是运气不佳才发生这样的事。哎,明明都那么小心了,却还着了道,也不知道哪里的风水不行,得要找个有门道的大师仔细看一看。要是哪里不好,必须改正。” 另一个族老说:“你们说山子去赶考的途中,我们村有没有人弄了哪个地方啊,要不然怎么会无端端招来横祸,遇到这种事呢?” 这话一出,苏氏、黄氏也紧张了。 黄氏脸色一白,着急地说:“是啊, 叔公说得对,之前山子明明很顺利的,怎么会忽然气势不行呢?莫非是乱动了哪里?” 苏氏脸色更是煞白地说:“阿娘,当家的,我们年三十去野猪坡给山子阿爷上香,一直都上不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心不安的。怎么无端端点不着香烟蜡烛呢。” 孙伯民也想起这件事,有点惶恐地说:“可那是山子阿爷啊,我们给他上香本来是高兴的事,那天就是一直点一直点,都点不着。后来我干脆拿干草来烧,才把香烛送过去。” 孙伯民也觉得奇怪,那时候还祈祷着山子阿爷保佑山子高中。 只是想不到山子已经中毒了,也没办法继续赴京赶考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山子阿爷不收香烛。 村长和族老以及黄氏还是第一次听这件事,大家都面面相觑。 孙伯民对着黄氏说:“阿娘,当初没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现在山子回来了,我们也安心了。” 所以现在说出去也不用人牵挂。 孙山无语了,本来讲着自己赴京赶考的事,随后讲自己在金陵生活的事,讲着讲着就扯到玄学上了。 而且孙伯民和苏氏讲得有板有眼,好似真的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一样。 孙山赶紧安抚地说:“大家不用担心,我已经归家了,不会有事的。这次错过了会试,下次再去就是了。你们看我食物中毒都死不了,生命力可强了,运气也非常不错。虽然途中有些曲折,但结果总是好的。你们安心,不要想太多。” 孙山的话丝毫没有安慰大家。 于是村长和族老便商量找大师看一看,重点看野猪坡那边的风水。 黄氏,苏氏,孙伯民也非常赞同,还说必须找一个功力深厚的大师来看,一定要把留在孙山身上的霉运去掉,好让孙山不仅身体健康,赴考顺利,还要金榜题名。 吃完饭,二房,三房的人都聚集在一起。 孙三叔和孙三婶倒是不在,去深山老林收山货了。 ------------ 第583章 杨清北死了! 孙二叔和孙二婶对孙山嘘寒问暖,劝慰他不要伤心,下次再来便是了。 孙山一一表示感谢。 大家对他赴考失败这件事看得比他还开,都认为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好事。 平安才是福。 夜静人深,孙家村二三十户的灯火早就灭了。 孙山,孙伯民,苏氏,黄氏共聚一室。 孙山打开了两个大箱子,露出金色的,银色的东西。 苏氏瞪大眼睛看了看,上前摸了摸,好奇地问:“山子,这些金元宝和银元宝怎么做?那么像真的金元宝和银元宝。哎呦,太像了,这师傅的手艺不得了,以假乱真呢。” 孙伯民愣了愣,疑惑地问:“山子,你带一堆假金子和假银子回来作甚?莫非这是金陵特产?用来哄小孩的?” 孙伯民随便抓了一个,学着戏问中的鉴别真假银子那样,上前咬了一口。 结果“金陵特产金子和银子”竟然可以咬出牙印。 孙伯民指着银子和金子错愕地说:“这....山子....这是怎么回事?” 苏氏和黄氏朝着金元宝看去,真的留下牙印,怎么做得跟真一样的? 黄氏不敢置信地问:“山子,这些,这些是真的?” 孙山做事一直都非常靠谱,总不会无端端带些假金假银回来吧。 而且孙伯民竟然咬出牙齿印,印证了金子更是真的了。 孙山点了点头说:“这些都是真的。阿奶,阿爹,阿娘,这次我赴京赶考,虽然止步半路,但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我发了一笔横财。” 孙伯民猛然地立即起身,走出房门,看了看院子,确定隔壁的桂哥儿和瑜哥儿睡着后。 又急匆匆地赶回来,把门轻轻地关上。 手心冒汗,紧张地问:“山子,你老实说,这钱,这钱干净的吧?你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吧?” 孙伯民这么一说,黄氏和苏氏立即反驳。 黄氏摇头说道:“我们的山子怎么会做坏事呢。” 苏氏连忙点头说:“当家的,我们的山子最乖的,怎么会做违法勾当。当家的,你这话太无理了。” 黄氏和苏氏都认为孙山是最好的,绝对不会做祸害的事。 是孙山最忠实的脑残粉。 孙山拉着紧张的孙伯民,低声地解释:“阿爹,莫要紧张。这些钱是别人赔偿给我的。” 孙山把自己中毒之事说了出来,还说了陪同一起去的举人老爷据理力争,替自己争取了不少银子以及金陵的一座小院子。 孙山笑着说:“阿爹,你放心,这钱是干干净净的,清清白白的。这可是我身体的损失费用,我要的理所应当。” 孙伯民紧张地抹了抹额头的汗,不敢置信地问:“山子,你说,你说那个徐国公赔偿了6千两给你?这是真的吗?怎么赔那么多?” 在孙伯民的世界观里,一条人命能赔偿几十两已经算天价了。 像小时候,村里的汉子去山上帮人挖石头,不小心被山上的石头砸死,赔偿的也只不过二三十两。 这还是村长领着全村的村民去要回来的。 对他们来说已经高额赔偿了。 怎么孙山只不过中毒就能要到6千两的补偿,完全超出孙伯民的认知。 黄氏和苏氏再次眼眶红红。 黄氏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说:“这钱可是山子的卖命钱,阿奶真的不想要。阿奶只希望山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苏氏眼泪一滴一滴地落,用衣袖抹了抹,难过地说:“山子肯定受了大苦,要不然徐家也不会赔那么多钱。阿娘的山子啊,多少钱也比不少你的命。你可要好好的,安安然然,健健壮壮。” 孙伯民当天希望儿子好好的,要钱要人,他肯定选要人。 只不过实在太震惊竟然能赔那么多钱,孙伯民的认知被颠覆了。 孙山解释到:“阿爹,你儿子是举人老爷,身份不一样了,徐家赔6千两已经算少了。” 孙山也不好解释当时的政治背景,各方的博弈。 只能选最浅显的一条告诉孙伯民。 孙伯民认同地说:“你说的对,你是举人老爷,黄阳县的独独一份,自然跟别人不一样。阿爹这些不懂,但你懂,你的同伴懂,你们能要到那么多补偿,肯定有你们的原因的。” 孙山笑了笑说:“阿爹,这次除了带钱回来,我还带了不少金陵特产,呵呵,你们快过来看一看。” 黄氏,苏氏,孙伯民眼里全是金子和银子,对于什么特产反而没那么上心。 有这么多钱,孙家一夜暴富了。 孙伯民想着自己大半辈子,和苏氏勤勤恳恳地干活,存的只不过几百两。 孙山这次带了那么多回来,简直让他们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心情了。 孙伯民问:“山子,这里有6千两?”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爹,只有3千两,剩下的一半在大姑那,我想在府城买房子,你们说好不好?” 听到在府城买房子,孙伯民和苏氏愣了愣,这可是他们当初的梦想呢。 苏氏欢喜地说:“山子,好啊,在府城买房子。哈哈,我们广州也有房了。” 孙伯民也赞同地说:“在府城买房子,将来孙子也在府城读书,哎,太好了。府城的夫子比黄阳县的好很多了,有房子在府城,能方便我们的孙子读书。” 黄氏也笑着说:“山子,你做得对,在府城买房子好。” 想了想继续说:“最好买在你大姑旁边,能相互关照呢。” 孙山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阿奶,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已经让大姑和大姑丈帮忙找房子,在他们附近找,我们能相互照应。” 孙山这么说,黄氏可开心了,孙伯民也开心,苏氏有点不乐意。 但在府城人生地不熟,还是挨着熟人好,虽然受罪了些,总归被外人欺负的好。 第二天一早起床,吃过早饭,大家都去忙活。 村长一早过来跟黄氏,苏氏,孙伯民商量找大师的事宜。 孙山无所事事,便走出家门,到处逛一逛。 走过村中的大榕树,走过孙家村村口,走到小时候发呆的小金河。 等走回来的时候,孙山失魂落魄。 杨清北死了! ------------ 第584章 后人担幡买水,不用做孤魂野鬼 家山犹在,是眸中的烟火,是小金河的童年。 孙山脚步虚浮,一步一步地往家里走。 走入院子,看到黄氏和苏氏正在捡黑豆,应该用来煲黑豆猪骨汤。 孙山拿了个矮凳子,坐在身边,帮忙捡黑豆。 捡了好一会儿,平静地问:“阿奶,阿娘,清北怎么就去了?” 黄氏和苏氏叹了一口气。 黄氏感叹地说:“可怜的杨地主,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的清北,年纪轻轻就去了。” 苏氏有点害怕地说:“清北刚去不久,就收到你大姑的来信,说你在金陵生病了,没有上京城,也不能回家,阿娘阿爹吓死了。清北是得了疾病去的,阿娘也害怕你.....” 苏氏说着说着眼眶红红,难过地说:“清北多么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世事难料,无端端就生病,无端端就去了,可怜见人。” 苏氏和孙伯民在信中不提这件事,是害怕孙山伤心。 黄氏定定地看着院子门口,怜悯地说:“我还记得清北,德哥儿,你一起在家里吃我做的炸鱼仔,怎么眨眼就去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算不如天算,做人还是平平安安最重要,其他都是假的。” 苏氏摇了摇头说:“可怜清北的小子,两天内没了阿爹,没了阿娘。哎,半年后杨地主的媳妇也伤心过度去了。可怜的杨地主,一年之内连死了三个亲人,作孽了。” 孙山在外面散步,偶遇德哥儿的青梅竹马大头狗,聊着聊着就聊到他们的小伙伴德哥儿,又聊到杨清北。 大狗头说清北得了急病去了,他媳妇受不了打击上吊自杀了,他娘也受不了打击,半年后也去了。 听到这里,孙山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的小伙伴比他还小一岁,年纪轻轻就没了。 仿如隔世,童年就像孙家村的小金河,时不时闯入他的脑海里,而他小时候最好的伙伴杨清北就这样没了。 孙山继续捡着盆子里的黑豆,好似只有捡黑豆才能让心情平复。 孙山艰难地开口问:“虎鸣现在是杨地主养着吗?” 黄氏点了点头说:“现在也只有杨地主养了,可怜的虎鸣。哎,算不幸中的万幸,清北还留了这一条血脉,还有后人担幡买水,不用做孤魂野鬼。可怜的小虎鸣,没爹没娘没奶奶,还剩下杨地主这个爷爷。” 苏氏撇了撇嘴,担心地说:“现在有杨地主在还好点,要是杨地主不在,清北的小子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杨地主的大儿大儿媳不是好的。” 杨大郎夫妻在十里八乡的声誉并不是很好,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租杨地主家的地种。 相传杨大郎非常苛刻,对佃农非常不好。特别最近这些年,杨地主身子越发不好,于是把家里的事交给杨大郎,结果把杨地主不好不坏的名声弄得非常糟糕。 孙山小时候也去过杨家,杨大郎给他的感觉的确不怎么好,整个人冷冷的。 孙山和德哥儿就不喜欢到杨地主家,所以总是清北来孙家村找他们玩。 显然杨大郎这几年变本加厉,名声越来越不好了。 黄氏替虎鸣发愁地说:“杨地主身子也不怎么好,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虎鸣还小,不知道杨地主能不能熬到虎鸣长大。” 苏氏眼珠子转了转,低声地说:“阿娘,外面的人都说虎鸣克父克母克祖母,说虎鸣不祥。还说杨地主迟早被虎鸣克死。” 黄氏板着脸,严肃地说:“胡说什么?要是克,出生就克,哪里有几岁才克的。那些长舌妇就喜欢嚼舌头。” 苏氏立即噤声,不敢说话了。 黄氏最讨厌别人说这些败坏名声的事。如果外面的都传虎鸣命硬,克死人,将来的路肯定不好走。 谣言止于智者,但人言更可畏,分分钟把人杀死。 孙山面色平静,内心却无法平静,把黑豆一颗一颗地捡起,又放下,又捡起,千言万语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叹了一口气说:“阿娘,阿奶说的对。咱们不能与长舌妇嚼舌头,这样对不起你的身份。你现在是老夫人了,就不能跟三姑六婆说是非。要是有人在你面前提起,你就驳回去,让她们闭嘴。虎鸣是清北的小孩,我们应该爱护些,让他往后的路好走些,不能跟风与外人说三道四。” 苏氏瞪大眼睛,有点害怕,因为孙山说得非常严厉,是少有的严肃。 苏氏应承道:“山子,阿娘明白,在外面要帮着虎鸣说话。” 苏氏其实也觉得虎鸣命硬,克至亲,但孙山的话她虽然不明白,不妨碍照着做。 她的山子在十里八乡,不,在黄阳县是独独一份的举人老爷,他说的一定对的。 吃过午饭后,孙三叔和孙三婶姗姗来迟地归家。 孙三叔听到孙山已经回家的那一刻,立即扔掉手中的山货,他的亲儿子广哥儿看也不看一眼,急匆匆地跑到老宅。 看到孙山就往前一扑。 孙山吓得连连后退,幸好桂哥儿眼疾手快,把孙三叔挡住。 孙三叔扑了一个空,幽怨地说:“山子,山子你回来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听说你生病了,严不严重啊?还有那河豚,是什么东西来的?我怎么没听过的。很毒的吗?有没有毒蘑菇毒啊?” 孙三叔一个山里人,对河里海里的鱼鲜是不熟悉的,所以不知道什么是河豚。 要不是孙山中了豚毒,孙三叔才知道有种鱼叫气泡鱼,非常毒,死亡率跟被七步蛇咬一口大差不差。 孙山连忙让孙三叔莫要激动,让他坐着好好说话。 难为孙三叔都做阿爷了,还如此活泼好动。 孙山笑着说:“三叔,我的身子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 孙三叔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孙山,眼珠子溜溜地转,转了好久才问:“山子,你真的是没有贪嘴吃那所谓的毒鱼?” 桂哥儿在一边立即回复:“三叔,山哥真的没吃,山哥只吃了鲫鱼,哎呦,那些吃毒鱼的反而没事,山哥吃无毒的鲫鱼反而有事,这是倒霉到家,喝水也塞牙。” 孙三叔有点不信桂哥儿的话,这太不科学,太不符合常理。 他认为孙山是贪嘴吃了毒鱼,但不好意思说,于是就说吃了鲫鱼遭受无妄之灾。 害怕因为自己的贪嘴,耽误了赴京赶考这件大事。 害怕家里人,村里人责怪,于是撒了个弥天大谎,把自己弄成受害者,搏同情,好让大家不要责怪他。 ------------ 第585章 升米恩,斗米仇 孙三叔想到自己给了不少钱,不少仙草给孙山,如今全打水漂了,好心疼。 孙三叔真想捉起孙山来痛骂一顿,让他不要那么嘴馋。 不过想到孙山就算摆烂,躺平也是举人老爷,不能得罪,不能责骂,心里更不开心了。 孙山睁大眼睛,看着孙三叔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跟四川变脸一样。 暗暗咋舌,孙三叔--变色龙真厉害,说变色就变色,一点也不用衔接。 孙三叔唉声叹气地说:“山子啊,山子啊,这次千辛万苦赴京赶考,结果半路折断,真是.....山子啊,山子啊,下次你要小心了,不要贪....” 差点把贪嘴说了出来,孙三叔赶紧捂住嘴巴。 咳嗽几声,假装安慰地说:“山子啊,这次错过也不能怪你,只怪运气不好,下次择黄日再出行,得要顺风顺水。” 孙三叔眉头紧锁,嘴角撇来撇去,心里想着要是过两年赴京赶考,要不要再给路费山子呢? 上次打水漂,这次又要重来,继续打水漂怎么办? 他和婆娘早出晚归,攀山越岭地去收山货,赚的都是辛苦钱。 要是被山子一一挥霍,岂不是精明一世吃了个大亏? 如果不给,山子要是高中,会不会记恨在心,以后不理他的? 山子这份人,自小就小气鬼,吝啬鬼, 而且非常爱钱啊。 听大哥说从小就知道存钱,腰包鼓鼓的。 无论是去外地读书,去科考,只要给钱,他都收。 万一这次不给了,岂不是忘记了前面的“投资”? 升米恩,斗米仇。 孙三叔五味杂陈,左右为难,在给与不给之间来回摆动。 而且给钱这事又不能对外说,他好痛苦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孙山看孙三叔目光呆滞,不知道想什么,十分地无语。 孙山咳嗽了几声。 孙三叔回过神来,迷茫地问:“山子,你说什么?我没听到,你再说一次。” 孙山直接站起身,让桂哥儿从库房捡了一堆金陵特产出来。 孙山笑着说:“三叔,这次在金陵回来,带了些特产,这些是给你的。 三叔,这次赴京赶考不成,哎,真可惜了。幸好我还年轻,还有机会。你也不要替我难过,我看的可开了。” 孙三叔看到一对东西眼睛发亮,听到孙山话,立即跳脚,他哪里有替孙山难过,他是替自己的钱财打水漂难过。 孙山指了指两匹绸布,欢快地说:“三叔,江南这地方,你听过吧。” 孙三叔看白痴一样看孙山,翻了好几个白眼说:“山子,你三叔我虽然大字不识,但又不是笨人,江南怎么就没听过呢?哼,戏文都有说了,江南出才子佳人,听说男子有才,女子有貌。” 随后眼睛发亮地问:“山子,戏文说的是不是真的,真的是郎才女貌吗?那些男子真的比你有才吗?” 孙山抬头挺胸,踮起脚跟,自信满满地说:“三叔,你都说戏文了,那肯定假的了。江南没什么才子佳人,你侄儿我的才学,在金陵也非常厉害,他们没有比得过我的。” 孙三叔高兴地急急点头:“嗯嗯,山子,你这话我信。你的才学可好了。哎,可惜了,这次没有上京城进场科考,要不然现在就是进士老爷了。你阿娘说得对,是你阿爷的功力不行,没能好好保佑你。” 顿了顿,继续说:“等你阿爷在野猪坡多多修炼,下次会试肯定高中,不,是下次肯定能顺利到京城。” 孙三叔想明白了,高中不高中的前提必须是顺利到京城,所以先让孙郎中保佑孙山顺利进京先。 孙三叔千算万算,完全没有算到孙山会折在中途、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太大意了。 当初只吩咐他好好考,未有吩咐他好好上路。 失策,孙三叔想着下次由他护送孙山进京,保证万无一失。 无意中看到呆头呆脑地桂哥儿,孙三叔颐指气使地说:“桂哥儿,这次你失责啊,怎么就不把我们孙家的举人老爷保护好呢?” 桂哥儿非常自责地说:“三叔啊,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山哥。三叔,你想骂想打也行,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三叔,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孙三叔一噎,桂哥儿这么自责地说话,这么勇敢地自我认错,弄得他再骂再打就不是人一样。 孙三叔哼了一声,愤恨地瞪了一眼桂哥儿。 孙山偷偷地笑了起来,面色不显地说:“三叔,别说那些过去的事了,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已成定局,改变不了。” 把地上的其中一匹绸布拿起来说:“三叔,我这次在金陵带了不少东西给你。你看看,这是什么?” 孙三叔撇了撇嘴,看那包装,瞎子都知道是布料了,还能是什么? 他现在有钱,买得起棉布做衣服,对孙山带回来的布一点也不感兴趣。 孙山把绸布的包装打开,往孙三叔眼前一递,温润如玉地说:“三叔,这绸缎,呵呵,金陵最好的绸缎,是金陵的老爷们最喜欢穿的布料。三叔,我敢说黄阳县也少人能穿得起绸缎。” 大乾的穿衣打扮说严格也严格,说不严格也不严格。 颜色、图案,款式都有限制,不过只要不超出规定的范围,百姓都可以穿。 大乾的政策还是“重农抑商”,对农民特别的宽容,往往农民能穿的布料衣服商人反而不能穿。 不过这些年,规定慢慢松绑,不少商人也能使用不同的布料,穿上不同的衣服。 孙三叔看到绸缎后,眼睛简直能亮瞎你的眼,嘴巴“O”起来。 合不拢地说:“山子,哎呦,真是绸缎啊。这,这好贵的啊,怎么了?山子,你发财了?” 孙山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孙三叔,笑而不语。 神神秘秘地说:“三叔,莫要问那么多。有些事你不知道的好。你侄儿我无时无刻不念着你。这一匹布,呵呵,在广州府起码能卖20两。我都不舍卖,特意带回来给你的。” 孙三叔立即抱起布,爱不惜手,笑得那一个浮夸地说:“啊哈哈,真的吗?值那么多钱?我看戏文,都说绸缎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穿,呵呵,我要是穿上了,岂不是成为大老爷了?” 孙山恭维地说:“三叔,你就算穿麻布,也一样是大老爷,你往外一站,谁不喊呢一声三老太爷呢?” 孙三叔笑得更开心了,急忙让桂哥儿帮他把地上的东西送到三房。 害怕送迟一步,孙山不给他了。 ------------ 第586章 舅舅,我不叫虾头,我叫曾庭辉 下午谷雨,立夏,寒露带着家里的小孩子回娘家,至于小满或许因为离家远,还未收到消息,没有回来。 几个姐姐看到孙山后,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流,哭得不能自已。 把小光仔,小光女几个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叫。 小光仔和小哭包听到阿娘说带自己回外婆外公家高兴不已,都为不用上学而高兴。 怎么阿娘就哭起来呢。 小孩子不懂,不知道什么是离别后重逢地喜悦,以为阿娘伤心,他们也跟在后面哭了起来。 孙山赶紧抱起白白胖胖,满身都是肉的小光女,哄了好久都未哄好,最后还是让桂哥儿拿了不少糖果出来,小丫头才止住哭声。 孙山用帕子替小姑娘擦拭眼角的泪水,鼻涕,点了点头肥嫩的小脸蛋,好笑地说:“小光女,喜不喜欢舅舅给的糖?” 小光女脸蛋红红,点了点头,嘴里含着花生糖果,腼腆地笑了起来,不说话。 谷雨看着孙山,眼眶红红地说:“山子啊,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姐也不懂什么科举,但大姐想说的是平平安安才是福,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哎,真是被你吓死了,幸好能平安回来。” 立夏附和道:“大姐说得对。山子啊,其实考不考都行。你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了,黄阳县谁不知道你,可以不考了,在家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更好。现在咱们家不穷,能吃饱喝足,我看还是不要考的好。赴京赶考,路途实在太远了,不值得。” 四姐也说道:“大姐,二姐说得对。山子,还是人身安全要紧,其他都是次要的。保住性命才能做更多的事。我家虾头,给我考个秀才回来就行了,我不会要求那么多。” 孙山这次赴京赶考,半路中毒的事实在把姐姐们吓坏了。 她们未出过远门,但也知道出远门的艰难,只是想不到风险那么大。 说遭殃就遭殃,都不给人预留时间避免。还是觉得留在家里好,不出去奔波更妥当。 苏氏,黄氏,孙伯民听到三个丫女这么说,也非常赞同的。 但他们知道山子跟他们想的不一样,总不能按着山子的头强硬饮水。 山子性子固执又倔强,大是大非他看得清楚,软硬不吃,认定的事就会去做。 孙伯民,苏氏,黄氏暗叹一口气,这样的性子有好,也有不好。 当初山子一心想科考,于是真的成功了。如今还是一心想科考,他们也没办法阻止。 孙山对着姐姐的话笑而不语。 孙伯民,苏氏,黄氏想得对。 他,孙山,不考是不可能的。 孙山让几个姐姐留在家里住几天,又考了考几个外甥的课业。 小光仔和小哭包一看就不像能读书的,果然也是不能读书人。 两个小子的功课可差劲了。 孙山眼睛一瞪过去,两个小子如鹌鹑一样低头。 特别是小光仔,长得可像孙山了,结果是个学渣,学习一点也不好。 夏掌柜时不时叹气,觉得小光仔空有舅舅的外表,却没有舅舅的内涵。 夏掌柜都快哭死了。 谷雨和夏知光也无奈啊,小光仔长得细细小小,想不到如此淘气。 喜欢上屋揭瓦,上树掏鸟,上蹿下跳,就是不喜欢读书,他们也好头疼。 孙山让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出去,又把虾头弄了进来考核。 虾头一板一眼地回答问题,孙山才稍微舒心。 几个外甥总算有一个看得入眼,有一个喜欢读书了。 孙山鼓励地说:“好虾头,好好学。真是聪明的孩子。” 虾头长得像曾家俊,是个壮实的小牛犊子,脸蛋红红,低着头,害羞地抬起头,又低下来。 孙山觉得好笑。 最后虾头还是鼓起勇气地说:“舅舅,我不叫虾头,我叫曾庭辉。” 孙山噗嗤一笑,随后板着脸说:“嗯嗯,虾头原来叫曾庭辉,不错。“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庭辉意思是前途光明,顶天立地。庭辉啊,你的名字真好听。” 虾头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高兴地说:“舅舅,是我阿爷起的,我也觉得好听。” 顿了顿,补充道:“比虾头好听。” 孙山心里想笑,虾头到了不想别人叫小名的年纪了,想大家叫他的大名了。 小孩子这么想,也正常,孙山肯定如他的愿。 至于名字是曾大东家起的,孙山是不信的。 曾大东家应该是找人起的吧。 孙山让虾头出去,让他叫阿娘进来。 寒露走了进来,疑惑地问:“山子,你找我作甚?是虾头有什么不好吗?” 刚才听孙山评价小光头和小哭包。 大姐和二姐一致认同,觉得孙山评的太准了,两个小子就不像好好读书的人。 郑童生对这个曾孙也很无奈,以为他能像舅舅,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结果小哭包谁都不像,想来想去,倒是像他阿奶那边的小子,气得郑大郎把媳妇骂了一顿。 小哭包阿奶连忙喊冤,这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怎么就迁怒她呢。 孙山先讲述虾头的学习情况,认为虾头是好苗子,让寒露多多鼓励。 寒露听到后,高兴地说:“你这么说,我可高兴了,家俊也会很高兴,他可想虾头能像你一样好好读书,给他考个秀才和举人回来了。” 孙山话锋一转问道:“四姐,曾家镖局发生了什么事?回来的时候,听朱大郎说镖局的买卖不好,虾头阿爷要关镖局,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还有苏大根被炒鱿鱼,是因为镖局经营不善,削减开支吗? 说到镖局,寒露叹里口气说:“要说不做,那是假的。曾家一直走镖,好不容易赚的家业,怎会说不做呢。只不过最近一年来,镖局的买卖倒是和以前一样,但支出变得出奇多。” 寒露看了看四周,只有他们姐弟俩。 便放心地说:“哎,山子,新来的县令是个不好的。自从魏大人走后,我们黄阳县的商户苦不堪言啊。不,不仅是商户,农户也惨。 听说去年交粮税,被淋尖踢斗踢了不少出来,大家敢怒不敢言。 我们镖局,县令的小舅子老是过来要钱。 要是不给,哎,明面不说,但背里使计,让我们镖局总是生事。 公公无奈,只好交钱了事。这么一交,入不敷出,只好削减人手,勉强维持营收。” 谷雨庆幸地说:“幸好我们孙家村的田地在你名下,不用交税,所以才避免被祸害。我们村也因为有你举人的身份在,衙门才会稍微客气。现在不少人想托关系把田地挤入我们孙家村,求庇护呢。” ------------ 第587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孙山知道清官,也知道贪官,但更多的是中规中矩的官。 按照寒露的说法,目前这个新县令唐大人应该是个大贪官。 刚来一年多就开始贪了,一点也不婉转,看来黄阳县的好日子恐怕已经到了尽头了。 孙山也不能说什么。 一来他不是官,只不过是个举人,没什么权利。 二来向商户暗暗收好处,或者变相要多些农税也是一种正常现象。 之前的魏大人才是少数,才是奇葩。 黄阳县的百姓过了十几二十年“不正常”的日子,忽然来了一个“正常”的县令,才显得哀怨连连。 新县令唐大人其实算大乾为官的大多数,百姓对此可没办法。 在某种意义上还符合世俗规定, 说出去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孙山问道:“ 虾头阿爷不是有门亲戚在衙门吗?都不管用?” 曾大东家能开镖局,无论在白道还是黑道总有点关系。 孙山记得曾家俊的姑姑嫁给衙门的一个捕头,他们家也算官府中有人。 寒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虾头姑公在衙门做捕头。就因为管用,我们曾家镖局还能继续开下去。之前县令的小舅子要求交保护费,公公一开始是交,只不过越交越多,不想交就得罪了县令的小舅子。还是虾头姑公做说客,这件事才过去。交的钱也比之前少了一丁点。但每个月都要上交,哎,镖局也不好过了。” 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山子,黄阳县的情况你也知道,本来就是穷乡僻野,现在每个月都要给一笔钱上去,镖局也只能勉强维持买卖。” 随后又说到:“大根表弟我们也没办法才把他辞退,他来得晚,干的活又不是最紧缺的。只好让他回家了。” 寒露低声说:“舅母还为这件事找我吵,后来还是阿娘让大根表弟来咱们家果园干活,才平息。” 孙山一愣,疑惑地问:“大根在我们家?我怎么没见过的?” 苏二姨一家倒是见到,他们在孙家果园干活,做得还不错。 苏二姨还比之前胖了一点。 寒露解释到:“大根表弟媳妇生了个丫头,回去看了,过两天应该回来的。” 苏大根比孙山还小,比孙山还早成亲,还早做阿爹,怪不得苏氏和孙伯民整日都念叨孙子了。 眼看身边的一圈,孙山是那个被剩下来的。 当然桂哥儿也是被剩下来。 有其主必有其书童。 孙山和寒露走出书房,看到小光仔和小哭包耷拉着脑袋,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觉得好笑。 再看一看虾头,和他们相反,跟小光女坐在一起,吃着糖果,笑得一个开心。 谷雨和立夏也觉得好笑,两个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举人舅舅。 这次回外公外婆家,算得上听话,手脚可不敢乱动。 二表哥何书瑜也觉得好笑,要是把奀仔带过来,三个小家伙可要拆家了,无比庆幸不让奀仔跟过来。 下午,孙山领着桂哥儿,带了一些金陵特产去拜访郑童生。 对于他的到来,郑童生和郑弘文可高兴了。 如今郑氏学堂由郑童生和郑弘文执教。 郑弘文依旧止步于童生,这年头一点进步也没有。 郑童生也泄气了,只感叹他们郑家不是读书的料,不能勉强。 孙山笑着说:“弘文哥要是有空,可以找我请教。我这些天都会在孙家村。” 机会给了,抓不抓住,就看郑弘文了。 郑童生和郑弘文大喜,连忙表示感谢。 郑童生跟孙山介绍郑氏学堂的事:“学堂多了不少学子,不过大多数依旧是你们孙家村的,呵呵,我这郑氏学堂,应该叫孙氏学堂。” 孙山听村长和族老说,孙家村要是家里有几个闲钱的,都会送到郑氏学堂识字,族里会给相应的粮食补助。 至于读得怎样,就靠小子们的努力了。 村长和族老当然希望孙家村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考试第一,升官发财了。 孙山感谢地说:“有劳老师和弘文哥了,辛苦你们了。要是有好苗子,得重点培养,多出几个读书人最好。” 郑童生摇了摇头说:“的确有小子聪明,但定性不稳。我看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好小子了。当初你可勤快了,非常有定力,毅力。再也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小子了。” 孙山心里想着他不是小孩子,学堂的小子不能跟他比。 面露微笑地说:“老师,长江的后浪推动前浪,一代人比一代人更强。咱们迟早能遇到更好的小子。” 孙山又和郑童生,郑弘文聊了一些金陵的事宜。 至于他食物中毒,半路被迫停留,错过会试的事不仅孙家村的人知道,郑家村,或者整个黄阳县都知道了。 舆论传播之快,弄得孙山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不能乱说话。 在郑家吃过晚饭,孙山才归家。 郑童生媳妇连忙说孙山给的礼太重了,特别那一匹绸布,他们可不敢要。 他们只不过乡下人,哪里穿得起绸缎。 孙山连忙说:“师母啊,这是我山长水远,翻山涉水从金陵带回来的,走了一两个月的路啊,特意带回来孝敬你们的。要是不收,我可难过了,我的心血可白费。” 郑童生媳妇听孙山这么说,要是再不要,就是她的罪过,辜负孙山的一片孝心了。 郑童生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高兴地说:“为师就收下了,难得你的孝心,可不能辜负。” 孙山回到家中,想起郑童生和郑弘文对新县令的评价。 都觉得黄阳县百姓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回到魏大人盘踞的时代。 日子会比之前难过了。 孙山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让桂哥儿给杨地主送拜帖。 桂哥儿急匆匆地回来说:“山哥,杨地主说随时恭候你的到来。” 孙山点了点头,领着桂哥儿,带了些金陵特产去杨家村。 刚来到扬宅门口,就看到杨管事了。 孙山顿了顿脚,脚步虚浮地走过去。 杨管事显得异常地激动,语气颤抖地说:“孙举人,你回来了。” 孙山定定地看着杨管事,记得第一天放堂,杨管事领着杨清北回家。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 第588章 杨地主 孙山已经有十几年未来过杨家,布局跟他印象中的一模一。 这些年杨地主家里没什么变化。 走入大门,先看到的是杨大郎。 杨大郎和杨地主长得很像,高高瘦瘦,不过嘴唇薄,多了几分刻薄面相。 杨大郎赶紧跟孙山见礼:“孙举人,久仰,万福吉祥。” 孙山拱了拱手,笑着说:“杨大哥,好久未见,别来无恙。” 杨大郎想不到孙山那么客气,显得十分激动,赶紧让孙山上座。 孙山摇了摇头说:“杨伯父呢?我好久未见他了。” 杨大郎明白,语气难过地说:“家父因为家弟之事,这一年多,身子都不太好,正在屋内。孙举人请跟我来。” 孙山点了点头,跟在杨大郎身后,走出会客厅,遇到杨大郎的妻子,大家相互见礼。 孙山粗看一下杨大郎媳妇,和普通妇女一样,说不上好看,说不上难看,普普通通。 跟着杨大郎继续往后院走。 杨地主家的屋子与大户人家比,不算多,但占地面积是非常大的。 前面是一排青砖瓦屋,后面也是一排青砖瓦屋,前排和后排中间有一大块空地。 中间有一条铺满石板的小路。 一条小路把空地分成两半。 一半空着,一半种上一些蔬菜瓜果。 空出来的那一块是晒谷场,孙山记得小时为数不多来杨家,跟杨清北,德哥儿一起啃着瓜果,一起看着金闪闪的谷子。 那会儿时不时有小鸟飞下来吃谷子,清北想把小鸟赶走,德哥儿倒是提起网子捉,但总是捉不到。 而孙山依旧坐在树荫下啃凉瓜,他怕热,不想暴晒。 一眨眼,年少的时光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穿过石板小路,来到杨地主的房间。 杨大郎向着闯开门的卧室喊了一声:“阿爹,孙举人来看你了。” 杨管事把孙山带入会客厅,急匆匆地来后院通知杨地主,所以门已经打开了。 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是清北的同窗吗?快进来。” 孙山一震,杨地主的声音好虚弱,莫非真的身体不太好了? 孙山比杨大郎先走进去,看到坐在床上的杨地主。 夏日的下午,阳光很猛烈,外面的知了叫个不停,叫得人心烦意躁。 本来就热,烦躁的声音更让人燥热,可走进杨地主的卧室,一点也不热,还多了几分死气的冷意。 孙山大步走向前,终于看清楚一年多未见的杨地主。 瘦,瘦得脱骨。 杨地主本来就高高瘦瘦,如今更加瘦,皮包骨,瘦得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孙山心里大惊,这摆明是死相。 孙山面带微笑,温温润润地说:“伯父,好久未见。” 杨地主由杨管事支撑着身子,才能坐起来。 孙山坐在床沿上,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杨地主鸡爪般,毫无肉只剩皮连骨的手。 才一年多未见,如今相见,杨地主已经满头白发。 孙山暗暗叹了一口气。 丧子丧妻,谁都很难平静的接受。 杨地主激动地回握孙山的手,眼眶红红,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仿佛这一刻,只有孙山能靠得住,也只有孙山能给他活着的希望。 杨管事替杨地主擦拭脸上的泪痕,其实自个也默默地流泪。 杨大郎走上前说到:“阿爹,孙举人有心来看你,咱们应该高兴,莫要失礼。” 杨地主抬起头,看了一眼杨大郎。 眼睛从看到孙山的那一刻亮起来后立即暗下去,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孙山握着杨地主的手,微微地笑着说:“无妨,伯父自小看我长大,如今杨家,哎....” 孙山默了默,叹了一口气说:“伯父,清北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杨地主听到“清北”两字,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怜的杨地主,可怜的老父亲,世界上最悲伤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忽然,杨管事猛然地跪下地。 孙山和桂哥儿一愣。 杨管事大声哭着说:“孙举人,我们二少爷死得冤啊,孙举人,只有你能帮我们二少爷伸冤。” 杨大郎立即跑过去,拎起杨管事,大声怒喝:“杨伯,你住嘴!” 孙山立即给了一个眼色桂哥儿。 桂哥儿上前,想从中间把杨大郎和杨管事分开,结果杨大郎紧紧地钳住杨管事,分不开。 桂哥儿只好从后面双手打开,紧紧地抱住杨大郎,紧紧地箍住他的双手,强行地把他抱起来,让他放开杨管事。 杨大郎一惊,拼命地挣扎,桂哥儿可是大力士,杨大郎处尊处优,哪里能脱离桂哥儿的箍住。 杨大郎看向孙山,惊慌地喊:“孙举人,你什么意思,这是杨家。” 孙山看也不看杨大郎,要不是因为自己身材矮小瘦弱,孙山早就上去把高高瘦瘦的杨大郎绑住了。 没办法只能让书童兼保镖桂哥儿上去干活。 孙山摆了摆手,冷冷地说:“杨清远,我现在没问你,闭嘴。” 桂哥儿一直箍住杨清远,他越挣扎,桂哥儿箍得越紧。 杨清远看了孙山严厉的脸,又看了看卧床不起的杨地主,最后不挣扎,也不说话了。 孙山让杨管事坐下,非常温柔地问:“杨管事,你说,我听着。清北是我的朋友,他有冤,就是我有冤,我一定为他伸冤。” 杨地主咳嗽了几声,眼泪一直往下掉。 孙山用手帕帮他擦拭,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伯父,莫怕,有我。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黄阳县没有人能越过我。” 转过脸,看向杨清远,又看向杨管事,语气淡淡地说:“杨管事,从头开始说起,实话实说,不用怕。” 孙山的心颤了颤。 杨清北得了急病去世,这个很正常,谁都生病,谁也随时死去。 但媳妇上吊自杀,杨地主媳妇去世,一年内杨家人接连地去,就非常不正常。 清北去了,他的媳妇金氏还有虎鸣,怎么也跟着去,这就非常不正常。 丈夫是女子的依靠,孩子是女人的希望。 金氏还有孩子,就有希望,不会自杀。 做母亲的哪里会舍得扔下孩子,让孩子孤苦伶仃地活着。 孙山觉得事情有蹊跷,如今看来果然有蹊跷。 ------------ 第589章 杨清北冤死 孙山默默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低着头的杨清远。 一开始猜测过清北的死与杨清远有关,如果是这样杨地主选择隐瞒在情理之中。 但现在杨管事说清北死得冤,只有孙山能替清北伸冤,这么说显然跟杨清远没关系了。 而且杨管事丝毫不避讳杨清远,证明跟他更没有关系。 那么清北的死,只能与比杨地主更有权势的人有关了。 杨管事眼眶通红,哭得双眼红肿,抽泣地讲述事情的经过。 大概去年的夏天,杨地主媳妇生辰,清北领着媳妇金氏到县城买礼物。 金氏有一手好针线刺绣活,于是想着给婆婆做一套衣服作为生辰礼物。 金氏一直都在谷雨公公的布衣坊买布,但因为是婆婆的生辰,需要的布料更精美。 谷雨公公的布衣坊市场定位是平民自然没有金氏需要的布料。 杨清北和金氏到一间刚开不久又比较有档次的布衣坊买布。 金氏在看布料,看着看着,知道这间新开的布衣坊收绣品。 金氏大喜,想着自己的手艺不错,也想做些针线活赚外快。 毕竟他们是二房,迟早要分家。按照惯例,大部分家产都应该由杨大郎继承,杨清北只能继承少量的。 加上杨清北只在家里管理田地,分家后相当于失业,更没有收入,所以要未雨绸缪。 掌柜看到金氏要拿绣品回去做,自然要看她的手艺。 于是金氏就跟着掌柜在后院做绣品,展示手艺。 刺绣活是细致活,也是时间活,当场做绣品肯定一段时间。 清北看掌柜是女掌柜,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有事。 毕竟在清北的有限生命里,黄阳县一直都是魏大人“在位”,从未听过黄阳县有什么重大刑事案件,对治安完全没有概念。 为了节约时间,杨清北便拿着自己的画到“金榜题名”书店装裱。 等书店那边交涉好,便回来接金氏。 金氏从小到大有阿娘护着,受过最大的委屈便是阿爹重男轻女,对她骂骂咧咧。 阿娘快过世了,又急匆匆地把她嫁给杨清北。 到了杨家,因为婆婆是阿娘的闺蜜,相公温和脾气又好,最不好的只不过大嫂的冷嘲热讽。 金氏倒是没有人心险恶这一概念,日子里最难过也只不过是家长里短的吵闹。 金氏跟杨清北一样,自然觉得留在布衣坊不会有什么事。 金氏只不过叮嘱相公早去早回。 谁知道,杨清北这么一走, 金氏的厄运就来了。 这间新开的布衣坊是新县令的小舅子开的,他会时不时到布衣坊查看。 刚巧杨清北一走,唐县令的小舅子就来,掀开帘子,走入内院,看到金氏正全神贯注地做绣活。 金氏长得貌美,就算生了虎鸣,也只不过二十岁,正是花一样的绚丽。 唐县令的小舅子又是好色的,看到金氏后两眼泛光。 一开始威逼利诱,但金氏哪里肯从,她有丈夫,有孩子,接受的教育又是三从四德,哪里会做这种事。 唐县令的小舅子眼看威逼利诱行不通,于是改成霸王硬上弓。 金氏大喊,可布衣坊里里外外都是堂县令小舅子的人。 何况他又不是第一次了,下人看到也只能当没看到。 等杨清北回来时,金氏已经残破不堪。 杨清北在有限的生命力哪里遇到这样的事。 从出生到读书,结婚生子,杨清北可以说得上温室的花朵。 无论父母也好,杨家村也好,同窗夫子也好,身边的都是好人,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恶棍。 杨清北上去理论,孱弱书生的身子哪里是恶棍的对手。 唐县令的小舅子指使下人把杨清北打了一顿,打得奄奄一息,套上麻袋,扔出城门外。 金氏呼天喊地,自始至终都没有应。 恶霸小舅子满足自己的XX后,把金氏送出城外,还警告金氏莫要声张,像她这样的脏女人,只会丢人现眼,她的公公婆婆只会把她浸猪笼。 金氏自个人找不到清北,于是赶着夜路回杨家,让杨地主喊人找。 杨地主媳妇知道事情后,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老血晕了过去。 杨地主和杨大郎急匆匆带着佃农到城外走,找了一夜终于在一个废墟找到杨清北。 打开麻袋,杨清北全身冰冷,杨地主食指放到杨清北的鼻子下。 杨清北已经断气了。 杨地主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直接晕过去。 杨大郎也伤心欲绝,虽然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觉得他是跟他抢家产的。 但不喜欢归不喜欢,怎么也相处十几二十年,忽然被人活活打死,谁也受不了。 等杨地主和杨地主媳妇醒来,金氏跪在他们跟前,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好让杨地主为杨清北申冤报仇。 在杨清北死后的第二天晚上,金氏便上吊自杀了。 杨地主和杨地主媳妇一夜白发,想击鼓鸣冤。 但杨大郎哪里敢让他们去。 作恶的可是新县令的小舅子啊,他们一介平民百姓怎么斗得过。 从收粮的规矩来看,就知道这个新县令不是好的。 他们家的粮食比魏大人在的时候多收了一倍,这简直是贪官污吏。 杨大郎虽然对杨清北的死伤心,但更多的是审时度势。 他们哪里斗得过县令大人。 杨地主和杨地主媳妇死了小儿子,大儿子又如此薄情自私。 一时悲从中来,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愈发萎靡。 杨地主想着天下总会有讲理的地方,准备到绕过县城到府城告状。还未出城门,便被人恐吓回去。 这时候,衙门里所谓的说客找上杨地主,威胁说要是他们不安生,会让他们一家破门。 说完还扔下50两,作为这件事的最终了断。 杨地主气得吐血,杨大郎吓得更如鹌鹑。 杨地主媳妇接连的打击,身体变得越来越弱,半年后也跟着去了。 杨地主有冤无处可伸,郁郁寡欢,身子一直好不了。 杨地主其实也想过上门找孙家,好巧不巧,孙山赴京赶考了,不在家里,实在没办法。 杨管事让杨地主一定熬到孙举人回来,孙举人跟二少爷感情好,一定替二少爷伸冤。 于是“等待孙山”成为杨地主最大的动力,最后的希望。 ------------ 第590章 九世之仇犹可报乎 听到杨管事的讲述,孙山久久不能平复。 他知道新来的县令不是好官,但想不到这么不堪入目。 只不过来黄阳县短短一年多,就如此放荡,身边的皇亲国戚就那么嚣张跋扈,这恐怕也是少有的吧。 沉默了许久,孙山内心翻江倒海,但脸色异常平静地问:“你们有没有保留证据?比如有关县令小舅子的东西?” 杨管事摇了摇头说:“孙举人,什么都没有。” 孙山继续问:“清北有请过大夫看吗?” 起码要有法医尸体报告,证明杨清北是怎样死的。 杨管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找过大夫看,但....大夫看到二少爷全身都是血,全身都是伤,便不敢看了。” 其实当时杨地主不相信儿子就这么死了,请了城里的大夫看。 大夫看到后,立即不敢看了,只说人死了,便急匆匆地走人了,连出诊费都不敢收了。 孙山皱着眉头,如果按照杨管事说的话,物证没有,人证没有,而且还死了那么久,又没条件一直冰冻着尸体,早就埋入土里,化成一堆白骨了。 就算开棺验尸,也不知道能不能证明是枉死。 孙山实在不相信黄阳县仵作的技术,不,也不知道黄阳县有没有仵作,反正他没有见过。 杨管事双眼已经红肿,想了想说:“孙举人,还有,还有布衣坊的人可以作证。不过,布衣坊的人是县令的人,不是我们黄阳县本地人。” 县令大人的小舅子开的布衣坊,无论是员工还是掌柜,都是他们带过来的人,想让他们作证,那是不可能的。 杨管事想到这里悲从中来,一直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杨地主眼泪都要流干,艰难地开口:“孙举人,我们家清北自小就很听话,想不到会遭遇如此横祸,他,他死的好冤啊。” 杨地主看着一身锦衣绣服的孙山,身穿举人巾服,头戴举人巾帽,言语之间流露出一种区别于乡下人的气质。 想当初清北和他一起上学,一起玩耍,想不到命运如此不一样。 杨地主好后悔。一是后悔害怕浪费钱没让清北走科举之路读书。二是后悔让清北娶了金氏,红颜祸水,就不应该答应这门亲事。 这一年多,儿子没了,儿媳没了,媳妇也没有了,大儿子自私自利,大儿媳贪婪霸道。 他杨家恐怕从他这里开始走下坡路了。 杨地主以为小富即安,能安安稳稳地躲在杨家村平安地度过一生。 想不到前面有多平顺,临老就有多凄苦。 杨地主不知道怎么做才行。 孙山紧紧地握着杨地主的手,安抚地说:“伯父,好好养身子,这事得从长计议,咱们急不来,谋定而后动,要一点一点地来,不能着急。” 杨地主想起身,可怎么也起不来,杨大郎快速把老父亲扶起来,不敢说一句话,低头不语。 杨大郎希望孙山能替小弟主持公道,又害怕途中发生节外生枝的事,让他们杨家家破人亡。 衙门的人已经警告过他们,要是胆敢告状,等着家破人亡。 他们拿了50两就应该了事,不能再生是非。 小小一个蝼蚁百姓哪能斗不过他们这些做官的。 杨大郎忐忑不安,惶恐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杨地主双眼含泪地看着孙山,哽咽地说:“孙举人,我家清北死的冤, 但民不与官斗,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家的清北伸冤。如果不能也没关系,这事不能为难。我只想让你看在跟清北的情谊上,记住我儿死的冤,希望有一天能替他伸冤。多久也没关,我求你不要忘记他。等你有本事了,再替他沉冤得雪。” 杨地主不知道孙山能不能帮助他。 一个县令大人,是官。一个举人,也就是举人而已。 不过孙山还年轻,前途无量,要是他将来考上进士,当上大官,希望他能看在自小的情谊,帮清北伸冤,让恶人绳之以法。 孙山紧紧地握住杨地主的手,无比坚定地说:“伯父,你放心。我会永远记住清北的,我也会帮他沉冤得雪,让杀死他的恶人得到该有的惩罚。伯父,稍安勿躁,慢慢来,不能着急, 容我谋划谋划。” 春秋时,公羊曰:‘九世之仇犹可报乎?’ 子曰:‘尊王攘夷,王道复古。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想替杨清北报仇,不可着急,毕竟现在力量并不是压倒性,需要慢慢筹划。 杨地主眼里冒光,得到孙山的许诺,整个人换发着生机。 杨管事立即跪下,给孙山重重地磕头:“孙举人,我替我家老爷给你磕头,替我家二少爷给你磕头,多谢你。” 桂哥儿收到孙山的眼神指示,立即上前把杨管事扶起来。 孙山让杨管事和杨大郎出去,有些话要单独跟杨地主说。 杨大郎不想出去,害怕孙山说些影响他杨家一辈子的话,但又不能让孙山不要管杨清北的事。 杨大郎虽然薄恩薄义,但良心未泯。 他的二弟清北死得真惨,他娘也活活被气死,他不敢说些不报仇的话。 何况孙山是举人老爷,前途无量,他不想把人得罪。 一个县令能让他二弟没命,一个举人老爷也能让他一无所有。 杨大郎十分矛盾,希望孙山管,又不希望孙山管。 好结果能接受,坏结果无法接受,就像某些人只讲究权利,不承担相应的义务。 孙山哪里知道杨大郎想那么多,就算知道,也不用理会。 杨大郎一点也不重要,有杨地主在,还未到他做主。 屋内只剩下杨地主,孙山直接说:“伯父,清北这事要从长计议,而且不能向外透露。我做什么你不用理会,只需要慢慢等待结果就行。” 杨地主连忙点头,虚弱地说:“孙举人,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等,我一直等。” 孙山嗯了一声,继续说:“伯父,好好休养,把身子养好,迟早会等到恶人受刑的那一天。虎鸣需要你。他已经没有阿爹阿娘阿奶,不能再没有阿爷了。” 杨地主泪流满面地说:“嗯,我知道,我要好好抚养虎鸣,他是个乖孩子。” ------------ 第591章 清楚孙山的真面目,觉得他是白眼狼一头 孙山又问杨地主要了那打发过来的50两,希望从这些银子上能找到一丝线索。 有些银子会有特殊的标志,孙山不想放过一丝机会。 孙山写上条子,上面写上他从杨地主这里拿了50两,等办完事后会如数奉还。 孙山看杨地主有点累了,便不再多说,让杨管事好好照顾他。 之后见到虎头虎脑的小虎鸣。真是个乖巧斯文的小子。 清北16岁成亲,17岁有了小虎鸣。 今年虎鸣三四岁。小小人儿看到孙山后,怯怯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孙山无比心疼,看到小虎鸣就像看到清北一样,百感交集。 孙山把虎鸣抱在怀里,温柔地问:“虎鸣,还记得我吗?” 虎鸣被这一抱起,有点吓到,有点害怕,但看到杨管事的眼神,立即不敢乱动。 摇了摇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孙山用帕子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虎鸣啊,阿爷生病了,你可要好好照顾阿爷,他现在可需要你照顾了。阿爷最喜欢你,你可要找他聊天,这样阿爷在床上也有人陪他玩了。” 小虎鸣不记得孙山,但看到杨管事对他很尊重,孙山穿的衣服特别不一样,跟他们穿的完全不一样。 小虎鸣知道眼前这个伯伯就是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小小年纪的虎鸣说不出来。 偷偷地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伯伯,点了点头说:“我,我也喜欢阿爷。” 小虎鸣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山伯伯,你,你知道我阿爹阿娘,还有阿奶,去了哪里了吗?我,我好久未见他们了。” 孙山听到这里,眼眶热热的,面露微笑地摇了摇头:“伯伯也不知道,或许他们去别的地方了。” 小虎鸣哦了一声,一阵失望,还以为这位穿着不一样的伯伯会知道阿爹他们去了哪里了,原来他也不知道。 问阿爷,问杨管事,问大伯他们都说去了很远的地方。 但大伯母又说阿爹他们在后山。 小虎鸣不知道他们谁说的对,整个脑袋迷迷糊糊,阿爹阿娘和阿奶要是再不回来,他都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孙山和小虎鸣聊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准备告辞。 本想去看一看杨清北,但想到清北的遭遇,孙山便没去看了。 走出杨宅,杨大郎把孙山送出大门口。 孙山脚步一停,看着杨大郎,神情严肃地说:“杨大哥,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切记。” 杨大郎低头哈腰,连忙应承:“孙举人,我明白。” 杨大郎心一震,感觉眼前的孙山真的不一样,有一股无法触及的威严,让他不敢不答应。 孙山也不担心杨大郎节外生枝,他本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杨家最有利。 回到孙家老宅,小满也带着三个丫头回来了。 看到孙山后一阵嘘寒问暖,小满面色带着一丝疲倦,一丝苦涩地说:“山子,你回来就好了,哎,真是倒大霉了,哎,幸好平安度过。” 孙山笑了笑说:“三姐,莫要担心,我现在好好的。” 孙山让桂哥儿从库房那里拿了好些金陵特产给几个外甥女。 少婷穿着淡青色的襦裙,温温柔柔地接过孙山的礼物,笑起来非常腼腆。 孙山看了看三个外甥女脸色,又看了看小满的脸色。 少婷她们脸色红润,一看就好吃好喝,看来洪家人对她们应该不错。 至于小满,孙山用脚指头也猜到肯定为了生儿子烦恼。 小满依旧只有三个闺女,肚子再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在洪家过得怎样。 这些事还是私下问一问,孙山虽然没办法解决,但劝慰劝慰还是能做到的。 跟家里的姐妹相处了几天,四个姐姐吵着要回去了,特别是要读书的娃子,更不能继续让他们玩得太疯癫。 孙山点了点头说:“大姐,二姐,三姐,四姐,有空你们常回来。” 送走四个姐姐后,二表哥何书瑜也吵着要回去了。 何家二老爷贵人事忙,家大业大,家里的生意可不能丢太久。 孙山让何书瑜帮忙查新县令唐大人的所有资料,最好三岁的事也能查出来。 何书瑜奇怪地问:“山子,你查得那么细作甚?莫非想投其所好,结交县令大人?” 孙山神神秘秘地说:“二表哥,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 何书瑜一噎,好想把孙山打一顿。 不过还是答应帮忙查资料。至于查的怎样,他不敢保证。 孙山也知道他保证不了,又写了一封信给何书锵,让他帮忙查。又写了一封信给何书骏,让他帮忙查。还写了一封信给陈东零,让帮他帮忙查。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陈东零在家。 陈东零走南闯北,得到的料更多,找他帮忙准没错。 经过一起赴京赶考,孙山和陈东零倒是成为了好朋友,比其他人更亲密,或许这就是合眼缘吧。 这次落府城,孙伯民,苏氏跟着何书瑜一起落,孙伯民是为了孙山的亲事。 下去跟何家商量婚期,还商量怎样办婚事。顺便买一些办亲事要的东西。 黄阳县的东西比府城的贵,而且比府城的差,孙伯民觉得自家独苗苗办亲事,不能用便宜货,一定要用好货才能衬托出举人身份。 孙伯民和苏氏不懂怎么办才显身份,只能落府城找孙大姑帮忙合计。 本来孙山应该跟着去,一起商量更好。 但孙山说自己从金陵回来,还是非常累,不想到处乱走,得留在家里养一养才行。 孙伯民和苏氏听到后,想也没有想,就让他乖乖留在家里,出个人成亲就行,其他事情他们会合计好的。 何书瑜,孙三叔拉着两三车山货,领着孙伯民,苏氏,明哥儿等人落府城了。 临走前,孙三叔拍了拍胸膛,打包票地说:“山子,你安心在家好好休养,嘿嘿,有三叔在,肯定让你的亲事办得风风光光,成为黄阳县的独一份。” 孙三叔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孙山更不放心了。 对着二表哥何书瑜说:“二表哥,你可要看好三叔,他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害怕他把我的亲事搞得乱七八糟。” 何书瑜笑得前俯后仰。 孙三叔气得要把送给孙山补身子的仙草拿回来。 孙三叔终于看清楚孙山的真面目,觉得他是白眼狼一头。 仙草给他吃等于打水漂,还不如拿到府城卖。 ------------ 第592章 拜访洪秀才 孙山和桂哥儿拎着金陵特产来黄阳县,回来有一些时间,都未来探望洪秀才。 走入洪家宅子,开门的是洪叔。 看到孙山后,非常惊喜地喊:“山子,你来了。我大伯老是念叨着呢,说你怎么不来看他呢?” 顿了顿,又说到:“随后他自己又说你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忙完就过来看他。” 孙山扶着洪叔进大门,笑容满面地说:“是学生的不是,没有早点过来。我刚回来,路途遥远,身子吃不消,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今日才稍微恢复元气,便过来看夫子了。” 洪叔急忙点头说:“哎,真辛苦,路途遥远,够累了。你自小身子就比平常人弱,又要走那么远的路,还途中生病,哎,苦了你了。” 洪叔又问孙山到底生了什么病,现在如何了,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 孙山一一回答,走到会客厅,洪叔便往学堂那边走,让孙山稍等一会儿。 等了没多久,洪秀才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孙山后略显激动。 孙山打量了一会儿洪秀才,发现没什么变化,如果要说变化,那肯定多了几缕白发,岁月催人,岁月不留人。 洪秀才高兴地说:“你这小子,幸好平安回来。快跟为师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你父亲也只说了个大概,具体什么情况也不太清楚。哎,真是行衰运的孩子,这样的事也能遇到。我还以为只在话本里出现。” 洪秀才摸了摸半白的胡子,看了看孙山,替这个学生可惜。 孙山坐在洪秀才旁边,抿了一口茶,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说了出来。 叹了一口气说:“老师啊,我是真黑仔。出门在外,一直坚持谨慎为上,可有时候太谨慎了也不好。适得其反。” 洪秀才听得心惊胆颤,不过看到孙山平安归来,也没那么害怕了。 仔细瞧了瞧孙山,一身锦衣,长得不怎样,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打扮起来也像个读书人。 比赴京赶考前瘦了点,黑了点,脸色疲倦了点,其他看起来还是不错的。看来金陵的御医已经把他的病治好了。 安心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你的好日子会在后头。” 孙山笑着说:“就承老师吉言,两年后还要继续上京赴考。” 洪秀才听到孙山还继续赶考也高兴,目前只有孙山最有希望高中。 孙山不仅是孙家的希望,也是洪家学堂的希望,更是黄阳县的希望。 大家都希望这个黄阳县难得的人才能金榜题名。 洪秀才继续问:“你在金陵休养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课业没有退步吧?” 做老师的就是有老毛病,第一时间关心的还是课业,虽然对学生的身体状况也很关心,但看到孙山好端端地站在跟前,身体自然没什么问题了。 孙山微微一笑地说:“夫子,金陵文风鼎盛,人杰地灵,正是学生进学的好地方。我在金陵找了一间书院读书,感觉自己的学业比之前更进步了。虽然被逼无奈滞留在金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也收获不少。” 洪秀才听到此,非常欣慰,准备要考一考孙山,随后想到自己只不过几十年前的老秀才,跟孙山这种新鲜出炉的举人是没办法比。 何况孙山前后在岳麓书院,崇正书院进学,学习更是他望尘莫及的,还是不要说考核了,也只能说是请教了。 洪秀才身板挺直,端坐着,摸了摸胡子笑着说:“不错,你一向非常好学,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学习,为师非常欣慰。” 孙山又给洪秀才介绍金陵的人文风景。 当然孙山讲得干巴巴,并不懂得如何绘声绘色地说出来。 还讲述自己在金陵种兰花卖兰花,强调在金陵卖兰花特别地好卖,比在广州卖还卖得贵。 洪秀才瞪大眼睛,赞许地看着孙山,乐呵呵地说:“不错,不错。按照你这么说,在金陵赚了不是吧?” 眼睛瞄向孙山,试图看出孙山赚了多少。 其实洪秀才不是传统上的文人,为人一向非常实际,要不然也不会任由洪大郎和洪二郎行商了。 洪秀才虽然不喜,但没有禁止。 而且年幼来拜师,洪秀才并没有先考核天赋,而是跟孙伯民算了一笔“科举的花费账单”。 足见洪秀才是跟孙山一样,觉得“孔方兄”不可缺。 孙山连忙摆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可说也,不可说也。” 说是不可说,但孙山和洪秀才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师生关系。 孙山还是一一讲述金陵人为了喜欢的东西一掷千金,只要合乎他们的品味,钱就赚得盆满钵满。 孙山感叹地说:“金陵啊,六朝金粉,繁花锦丽,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随后一转:“当然,你学生我为人端正,金陵的诱惑哪里会诱惑到我。我在金陵除了养病就是读书,什么都没有做。” 洪秀才无语地看着孙山,这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本来没想过他会做什么,这么一说,感觉他一定做了什么。 洪秀才冷哼一声:“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不是你不想做什么,而是你舍不得做什么。为师对你的性子可一清二楚。” 孙山讪讪地说道:“还是夫子了解我。” 说完给洪秀才一一展示他从金陵带来的特产,特别两匹绸缎布,让洪秀才真的相信他赚了不少钱。 感叹地说:“想不到你赴京赶考,试没考,却发了财。你这运气也没准了。” 孙山乐呵呵地说:“财运来了,怎么也挡不住,金子银子都喂到嘴巴了,哪里有不吃的。” 洪秀才听到孙山调侃的话,也笑了起来。 点了点头,满意地说:“不错,去了一趟金陵就赚那么多钱。比我两个儿子辛辛苦苦地行商赚的还多。不错,不错,看来书中自有黄金屋是真的,今日为师总在你身上亲眼看到了。” 孙山跟洪秀才聊了一些金陵新赋税的改革,听得洪秀才胆战心惊。 洪秀才急着说:“那个王老太爷是不是傻子啊,竟然敢跳出来阻挡,他家又不是最有权势的,这是找死。” 转过头看向孙山,赞赏地说:“你做得对,金陵这种是非之地,还是跑路好,免得被殃及池鱼。” ------------ 第593章 洪氏学堂迟早会成为黄阳县第一学堂 孙山和洪秀才聊了一些需要保密的金陵新政后。 问道:“老师,我们黄阳县新来的唐大人,你认为怎样?跟魏大人比,如何?” 说到新来的唐县令,洪秀才眉头紧皱,叹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说:“哎,不是好官。跟魏大人比差太远了。以前我觉得魏大人平平无奇,非常平庸,并没有什么建树。如今,我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魏大人是难得的好官,而这个唐大人.....” 洪秀才看了看四周,只有他跟孙山,也放心大胆地说:“这个唐大人,一个字“贪”,对比魏大人,实在太贪了。” 洪秀才跟孙山讲述着一年来唐大人做的事。 一,增加商税,只要路过黄阳县的,就要收税。他也知道不能杀鸡取暖,收的不太多,但比起魏大人多不少,维持在商户还能被摁着头认的程度。 二,增加农税,在现行的收税政策下,花样百出地尽量让农民多交税,跟商税一样,收到农民最大的接受范围。 三,强力登记户籍收人头税,那些黑户的通通登记在册,不放过收税的人口。个人进城也要收进城费。 四,替代役价格更高,不想服役就多交钱,没钱去服役的就多干活,比魏大人时干的活更多了。 最后一点,想到这个洪秀才就生气了。 气愤地说:“这个唐大人,把当初魏大人开垦的荒地据为己有。明明属于衙门的地,全都变成他的地。” 孙山一愣,想不到这个唐大人只不过来了一年多,就那么快行动,把魏大人辛辛苦苦为官府积赚的“家业”收入自己的囊中,这速度实在太快了吧。 还有他这么做,难道没有反抗的力量? 一个刚好的县令,是谁给他的勇气做这些事? 虽然他在黄阳县是最大,可下面也有牵制的力量啊。 洪秀才摇了摇头说:“具体怎么我也不懂,我不是官府中人。不过我们黄阳县,哎,你也知道,没什么厉害的本地人。要说最厉害的,非你莫属了。” 孙山想了想,明白洪秀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黄阳县的官,几乎都是外地人。县令是外地人,县丞也是外地人,巡检司也是外地人,只有一个有品级的旧章主簿才是本地人。 三班六房之前是魏大人的人,如今魏大人走了,也把人带走了,出现的真空大概率也是新来的唐县令的人接班。 黄阳县因为文风不盛,没有什么大家族,因为穷,也没有什么乡绅,都是小地主。 本地人又不怎么机灵,衙门里的头头都被鸠占鹊巢,黄阳县的本地人只做些打手小弟。 章主薄还向孙山抱怨过,他一个正宗的黄阳县本地人在衙门的日子过得苦啊,经常被外地人排斥。 当然章主薄也只是抱怨,那时候是魏大人主政,而魏大人又往往是无为而治,对官员也好,对百姓也好,都非常随和。 章主薄说的话也只不过说说而已,并没有受到什么实际性的排挤。 孙山想着任何新来的一个县令,只要他带来的人足够多,都很容易拿捏黄阳县。 黄阳县的本地人其实是一盘散沙,想找人主持公道,除了找衙门,也找不到一个稍微有声望,有实力的乡绅来主持公道。 黄阳县因为地处偏僻,又穷又没有能人,非常容易让人宰割。 这些年百姓平静地过日子,完全是因为有魏大人这个为数不多的好官在,才一片祥和。 除了吃糠野菜,整体上来说非常融和。 孙山是黄阳县有史以来有记录的第一个举人老爷,洪秀才才说他最厉害的本地人。 孙山向洪秀才打听了一番新县令的为人处事后,想着明天也找一找老乡章主薄才行。 和洪秀才和洪秀才师母吃了两顿饭,到学堂跟学子们上了一节“游记”课。 洪秀才让孙山讲一讲怎样到岳麓书院读书的过程,到金陵的过程,以及一路上遇到的奇人异事。 学子们听得哇哇大叫,洪秀才笑容满面。 对于他们这些大山的孩子,走出黄阳县,看外面的世界可望不可即。 好不容易有个举人师兄,洪秀才肯定要利用加利用。 还对学子说要仔细听,举人老爷给你们讲课,是难得的恩赐,要好好珍惜。 外面的人想见举人老爷,可要盼星星盼月亮才见到。 他们运气好,选择在洪氏学堂读书,近水楼台先得月,才有如此机会。 孙山一开始还是很高兴给学生讲课,听着听着洪秀才的话,就高兴不起来了。 孙山怀疑洪秀才在“拉客”,通过他的名头,好让洪氏学堂成为名校,从而能招收更多的学生。 学生多了,学堂就更出名了,学堂出名了,学生就趋之若鹜。 如此良性循环,洪氏学堂迟早会成为黄阳县第一学堂。洪秀才也迟早会成为黄阳县第一名师。 学生足够多,成才就更有机会了,洪秀才教出更多的秀才,更多的举人,更多的进士更有希望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洪秀才这是物尽其用,准备把孙山吃干抹净。 等回到“孙宅”已经乌漆嘛黑了。 跟洪秀才聊了一天,聊得口干舌燥。 洪大郎,洪成才说洪秀才沉默寡言,板着黑脸,不苟言笑,那是对着他们洪家人。 看,洪秀才对他孙山就非常热情了,鸡啄唔断,口水多过茶。 桂哥儿掌着洪家的灯笼,想打开门,里面的门就开了。 孙山和桂哥儿愣了不到一秒。 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山子,山子,你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借着微微地灯光,映入眼帘的是高大俊朗的德哥儿。 德哥儿热情地把孙山扯了进来,老友般地重逢喜悦:“山子,山子,让我看一看你,哎呦,倒霉的山子,变得又黑又瘦,看来受了很多苦了。” 孙山也好高兴,笑着问:“德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德哥儿依旧在县学上班,不过不在县学住了,在离县学不远处买了房子,和媳妇黄氏一起住。 至于谁出钱买的房子,当然是孙三叔和孙三婶,靠德哥儿可怜的工钱,哪能买得起房子。 ------------ 第594章 弱者的给多些,强者的少要些,糊弄过去就好了 在县里的孙宅,因为没人住,需要时不时打理。 一开始交给大姐谷雨和四姐寒露,后来因为家里孩子多了,要做的事多了,便把这个任务转接给德哥儿和媳妇黄氏。 德哥儿抱怨地说:“山子,我在这里等你等了一天,要不是听说你来了县城,我早就回孙家村了。” 孙山笑着问:“今日休沐了?” 德哥儿点了点头说:“是呢,我早就知道你回来了,可还未到休沐,不好请假呢。本想今天回孙家村,但大姐说你来城里了,便过来这里等你。谁知道等啊等啊,等到我脖子长了,你才回来。” 两人走入客厅,德哥儿继续念念叨叨地问:“今日去洪秀才那吗?怪不得去了一整天了,肯定去给学子上课了吧。” 德哥儿知道每次孙山找洪秀才,都会被捉去给学堂的学子上课。 讲的内容当然是如何从农家子成为一名举人老爷了。 德哥儿知道得那么清楚,完全是愤愤不平的黄秀才说的。 他的娘子隔三差五回娘家,他自然也跟着过去蹭饭,一来二去,跟岳父的兄弟自然熟了,更是无话不谈了。 孙山喝了一口茶,再次仔细打量着德哥儿:身材高大,眼睛明亮,皮肤更是白皙,看不出是乡下人,说他的城里人也不为过。 点了点头说:“好久未跟老师聊天了,便聊得时间长了些。” 随后问到:“在县学干活一切可好?我听三叔说,你又不想在里面干活了?” 德哥儿经常吵着不想留在县学打杂,觉得那样日子一眼看到头,每月几百文的工钱,想吃顿好的都没钱呢。 孙三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德哥儿想留在孙山身边干活,不想在县学干活。 不过迫于孙山目前还是科举为重,不事生产,找不到适当的位置塞德哥儿进去。 孙三叔抱怨归抱怨,也不会让德哥儿从县学里跑出来。 在县学干活工钱是不高,但名声好听啊,一说出,谁不羡慕呢? 说到县学,德哥儿就不痛快了,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哎,在县学做事没意思。每天不是帮人干这个,就是帮人干那个,把我当初下人,真不想干了。” 德哥儿的工作内容依旧是打杂,像块砖头,哪里需要他就往哪里搬。 给人送信,贴告示,甚至帮夫子购买生活用品,这些零零碎碎的事,都需要他去做。 清闲的时候的确很清闲,但总归有点受气,被人当丫鬟这样使。 心高气傲的德哥儿哪里愿意。 只不过县学干活,听起来高大上,倍有面子,而且稳定,没有失业的烦恼。 钱少些就少些,至于受气,做乡下人更是受气。 这些在孙三叔和孙三叔的面前根本都不是事。 只要德哥儿提出不想干,夫妻俩哪里管德哥儿已经成亲了,照样拿着大木棍混合双打。 让德哥儿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朝九晚五,保证收入的工作哪里找。 孙山摇了摇头说:“县学没有人欺负你吧?” 德哥儿瞪大眼睛,立即反驳:“谁敢欺负我?哼,要是敢欺负我,看我拳过去。” 孙山笑着说:“那就行了,不受欺负了,就乖乖在县学干活。” 德哥儿白了一眼孙山,语气沉闷地说:“可在县学干活赚不了钱,我阿爹阿娘去收山货还赚钱呢。” 孙山疑惑地问:“莫非你想去收山货?” 德哥儿眼睛亮了起来,点点头说:“山子,你觉得好不好,我去收山货, 能赚更多的钱呢。 ” 好是好,但孙山不知道德哥儿能不能受这种苦。 其实收山货也是非常辛苦的,攀山越岭地去山里人家那里收,不说危险,但路的曲折就够呛了。 孙三叔和孙三婶虽然偷奸耍滑,总归是乡下人,做苦力活还是会做的,自然收山货也顶得住。 可德哥儿呢? 孙山怀疑他收几天山货便打退堂鼓了。 疑虑地说:“德哥儿,你收山货我是赞同的,但不知道三叔和三叔赞不赞同呢?” 说到孙三叔和孙三婶,德哥儿便泄气地说:“我阿爹和阿娘,肯定不支持。他让我在县学继续干,至于他们的山货大业也决定交给我大哥。还说等他们老了,就让我大哥回来顶替他们收山货。” 德哥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阿爹阿娘已经安排好了,我大哥以后收山货,我二哥继承你家的花圃,至于我,就留在县学好好干。” 德哥儿够老实,够直接了,竟然把孙三叔和孙三婶大心思全说出来了。 德哥儿看到孙山嘴角抽搐,并没有生气,笑着说:“阿爹阿娘说你迟早要做大官的了,自然看不上家里的花圃,自然会把花圃给我二哥了。” 孙山满头黑线,不过孙三叔和孙三婶有这样的心思非常正常。 孙家花圃由孙伯民领着永哥儿在管理,以后孙伯民老了,大多数会交给永哥儿。 至于孙山,大家都认为他是大出息的人,看不上花圃。 认为孙山是干大事的,不会困在小小的孙家村。 这次归家,不止孙三叔和孙三婶跟他聊家里儿子的事业,连孙二叔和孙二婶也找他聊儿子的事业。 明哥儿和庆哥儿在府城干活,但目前来看,明哥儿比庆哥儿发展的好。 明哥儿在糖水铺做掌柜,工钱也高,和媳妇何小柔正商量着买房子。 当然钱是不够,所以找孙二叔和孙三叔借。 至于庆哥儿,只不过的一个裱画师,听说技术一般,赚的也不是很多,够他们夫妻开支,盈余的带回来养孩子。 孙二叔和孙二婶看着两兄弟,一个城里快有房,一个城里没办法有房,自然苦恼了。 于是找上孙山参谋参谋,该怎么做才好。 他们以为孙山读书读得多,自然能想到好法子,让两兄弟不要过得差太远。 要是生了缝隙,反目成仇,做父母的哪里愿意。 清官难断家务事,孙山哪里有什么办法。 只好安慰孙二叔和孙二婶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了,他们能赚多少是他们的本事,父母管不了。 他们做父母的,只能管自己的家产,到时候分家产,看着分就行了。 弱者的给多些,强者的少要些,糊弄过去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 第595章 德哥儿赚钱给孙山赴京赶考 孙山觉得还是孙伯民和苏氏好,只有他一个小子,家产全是他的,不用操心儿子为了分多些家产反目成仇。 如今孙伯民和苏氏只着急孙山娶妻生子,其他事情根本不用多想。 孙山看了看德哥儿,以前是马大哈,现在娶妻了,也开始有烦恼了。 难为他了,像德哥儿这种性子肯定不耐烦这些东西。 德哥儿继续说:“山子,你快把我安排到你身边做事好了,我不想留在黄阳县,在这里没有出息。做什么都被阿爹阿娘限制,哎,真烦。” 孙山觉得好笑,摇了摇头,笑着说:“德哥儿啊,你这是为难我啊。你别看我是举人老爷,实际比你还不如。我现在还要吃我阿爹阿娘的,可没有收入带回家呢。你说,把你安排到我身边做什么?要是我家大业大,让你做管家还行,可我什么都没有,连工钱都开不起给你呢?” 德哥儿无言地看了看孙山,想了想,觉得孙山说得对。 现在孙山比他还不如,无事生产,什么活都不干,只在读书考取功名。 而且还要问阿爹阿娘要钱。 听大伯说为了娶大户人家的小姐,把大伯的家产全挖光,十足十的败家子。 弄得大伯和大伯娘外面看起来风光,实际心里苦啊,连鸡都不舍得劏来吃。 偷偷摸摸拿去市场卖,要是光明正大去卖,别人会笑话,会说老太爷老夫人连鸡都吃不起。 德哥儿叹了一口气,偷偷瞄了一眼孙山,这次赴京赶考本来充满希望,结果科场都未进去,半路折返。 可怜的山子,真是倒霉催了。 看来两年后大伯和大伯娘还要为路费而烦恼,听说赴京赶考的路费是天价的,去一次的钱都能在黄阳县买一套两进院的房子。 德哥儿听老丈人的兄弟黄秀才说,年轻的时候去省府参加乡试,每一次都把家里的存款挖光还要借钱。 去了几次,黄秀才回头是岸不再去赶考了,之后家里才慢慢富裕起来。 去省府赶考都要花费那么多了,何况去京城,那可是天文数字。 只有他大伯那种稍微有资产的人才能支持。 至于要大户人家的小姐来资助,德哥儿认为孙山不是“软饭男”,吃不了软饭。 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就不应该吃软饭,要不然被人取笑。 想到这里,德哥儿决定还是要留在县学干活,多赚些钱,给孙山上京赴考。 自从他成亲后,阿爹阿娘就不再要他的钱了,而且还说他娶了城里秀才家的姑娘,给他们争面子,还奖励了5两银子。 县里的房子是阿爹阿娘买的,不用交房租,县里的吃食是从家里拿的,也不用买。 他一个月花不了多少钱,何况还跟媳妇经常回娘家蹭吃蹭喝,更花了不知多少钱。 德哥儿偷偷摸摸地又瞄了瞄几眼孙山。 孙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道:“德哥儿,你有话就说,我们都那么熟了,不用兜兜转转。” 莫非德哥儿又想到什么鬼点子,要他帮忙? 德哥儿咳嗽几声,挺胸抬头地说:“山子啊,想不到你的生活是那么艰难的。读书是不是很费钱啊?我这里还有10两,你先拿去。至于赶考的费用,你不用担心,我会跟大伯大伯娘想办法的了。” 孙山不知道德哥儿为什么这么说,不过非常感动。 于是问道:“德哥儿,你哪来的10两?莫非是你媳妇的嫁妆?咱们做男人可不能用女人的嫁妆,这样会被人笑话的。” 其实要是别人用媳妇的嫁妆用就用,都会做到正事上。 但德哥儿不靠谱,孙山信不过他。 孙山害怕德哥儿利用自己的美貌以及甜言蜜语把黄氏的嫁妆骗光光,拿着媳妇的钱大花特花。 他这个人最喜欢玩也最喜欢吃,说不定吃喝玩乐把媳妇的钱清光光。 德哥儿立即反驳地说:“山子,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怎么这样看我的?” 孙山相信他的这样的人。 于是问道:“那你说一说10两是怎样来的?你的工钱,不吃不喝也存不到10两啊?” 一开始德哥儿的工钱是500文,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加薪呢? 就算加薪也不会高到哪里去,黄阳县的物价非常平稳,所以工资也应该非常平稳。 德哥儿不吃不喝一年也是六七两,加上一些跑腿打赏,或许有八九两。 这些年的工钱都要上交给三叔和三婶,德哥儿哪里能存到十两? 除了他媳妇的嫁妆,孙山想不到哪里找来的。 德哥儿拍了拍胸膛,傲娇地说:“山子,你小看我了。我赚钱的能力还是有的,区区10两算什么。” 孙山高高吊起的三角眼一瞪过去,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德哥儿。 德哥儿心扑通扑通跳。 小时候就知道孙山可怕了,长大了,孙山更可怕了。 那眼神,如过山峰一样狠毒,看得人心惊胆颤,不敢在他面前吹水。 自从考上举人后,孙山变得更有威严了,这次从金陵回来,气质越发往县学教谕的方向发展。 而自己像极了县学的做错事的学子,看到教谕颤颤巍巍,全身发抖。 德哥儿想着要是孙山会试落榜,会不会来县学做教谕? 如果这样,自己岂不是他的下属?变相地替他干活? 德哥儿胡思乱想一通后,不知不觉地交代清楚10两的来龙去脉。 其实占大头的就是孙三叔和孙三婶奖励他娶了城里秀才家闺女的5两。 以及平时到岳父家蹭吃蹭喝不用开支,工钱大部分存下来的钱。 再加上平时的打赏等,凑凑埋埋就有10两了。 至于为什么不给家用黄氏,德哥儿理直气壮地说:“我媳妇贤良淑德,温柔大方,都不问我要钱,还怕我钱不够花,时不时给钱我。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拿媳妇的钱呢。” 黄氏当初一眼相中德哥儿,完全是看上他的俊朗。 成亲后,被德哥儿英俊的外表以及甜言蜜语迷得晕头转向,自己的嫁妆全盘拿出来补贴德哥儿,十足十的恋爱脑。 属于被人当猪崽卖了还数钱的那种。 孙山佩服地看着德哥儿,赞许地说:“德哥儿,好样的” 随后话锋一转:“德哥儿,谢谢你。你兜里的10两好好存着,继续在县学好好干活赚钱。两年后我会继续上京城,到时候你可要资助我。” 德哥儿瞄了一眼孙山,打包票地说:“山子,你放心,我会好好干活,存钱给你赴京赶考。但你要记住我的恩情哦,高中做大官后,可要聘请我做管家呢。” ------------ 第596章 唐县令可在使劲地捞钱呢 孙山和德哥儿一边吃茶嗑瓜子,一边坐在庭院外聊天。 桂哥儿在一边听他们说话,还点了蚊香。 黄阳县就是这样,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都有惹人厌烦的蚊子。 孙山和德哥儿说着说着不由说起了杨清北,回忆起童年的时光。 德哥儿不知道杨清北是被人活活打死,只知道得了一场疾病,还来不及见最后一面就埋入杨家村后山的黄土了。 孙山脸色非常平静地说:“德哥儿,你在县学,帮我打听一下县令唐大人和他小舅子的事,比如他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来了我们县做了什么事。反正只要关于他们的事,你都帮我记下,告诉我。注意小心打听,不要被人觉得你是故意打听的。” 说到县令,德哥儿就有话说了:“山子,我们县学不少人对县令唐大人可有意见了,觉得他没有魏大人好。” 随后又问:“山子,为什么要打听唐大人和他的小舅子?” 打探唐大人还能理解,毕竟一县之官,孙山又是举人老爷,肯定要了解一个县的父母官是怎样的。 奇怪的是打探县令的小舅子,莫非山子想投其所好,通过小舅子结识唐县令? 孙山直接下命令:“不要问那么多,帮我打听就是。跟县学的夫子,学子旁敲侧击地打听,总之不要被别人知道你是故意打听的。” 德哥儿不知道孙山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点头说答应:“山子,我明白了。你这么做总有目的的,我不能知道就不能知道吧。” 孙山又问:“县学里的人对唐大人有什么意见,你说来听听?” 德哥儿滔滔不绝地讲述县学里的学子也好,夫子也好,甚至教谕也好,都对唐大人有意见。 因为唐大人把属于县学的一分部收入给贪进袋子里。 黄阳县穷,魏大人就通过开垦荒地,出租田地,获取一定的租子。 部分租子给衙门,部分给县学,部分还用于救灾之类的。 唐县令来了之后,把属于衙门的土地私有化,卖了出去。 结果无论是衙门还是县学的补助都减少。 一减少,县学自然有意见。 但唐县令聪明啊,减少是减少,刚好减少到够县学开支,能维持县学的运营,而不是杀鸡取卵的那种。 弄得大家吃了黄连有苦难说,把哑巴亏吃下。 孙山听到这里,大致明白这个唐县令的行事作风了。 这个唐县令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懂得“拿捏尺寸”。 收农税,收商税等等,都收得“适可而止”,没有把人逼上梁山。 像对付曾家镖局,收好处刚好收到能让曾大东家维持镖局的运营,不会把镖局赶上绝路或者取代镖局。 总之这个唐县令贪得刚刚好,贪得无所节制,不会贪得无厌。 这么看来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从目前打听到的消息,杨清北事件反而不像唐县令所为,这么天怒人怨之事,好似不是唐县令做事的风格。 反而像唐县令的小舅子借着唐县令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作威作福,是阎王身边的小鬼。 孙山不由地陷入沉思。 第二天一早,孙山和德哥儿到孙三叔买的宅院吃早饭,由黄氏亲自下厨。 说真的,味道一般,怪不得德哥儿和黄氏经常回娘家蹭吃蹭喝了。 孙三叔的宅院比孙山的宅子大,两进院子。 看来孙三叔和孙三婶这些年收山货赚了不少,竟然能买得起那么大的院子。 德哥儿领着孙山逛了一圈黄阳县,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孙山走着走着,看到一条小巷里走出来不少年轻的汉子,奇怪地问:“里面是什么地方?” 德哥儿低声说:“赌坊,听说赌坊的东家日进斗金,赚不少钱哩。” 孙山一愣,他们黄阳县什么时候有赌坊的? 就算有也是暗地里有,哪来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 这条路他也曾经走过好多次,也从未看到这里有赌坊。 德哥儿继续说:“半年前开的,听说衙门也有份。” 衙门也有份,莫非是唐县令开的? 当然明面上肯定不会他开,肯定会找代理人开。 开赌坊是最赚钱的无本买卖,十个赌徒九个输,还有一个倾家荡产不如猪。 看来这个唐县令可在使劲地捞钱呢。 孙山和德哥儿找了个茶馆吃茶。 掌柜认出了孙山,热情地跟孙山打招呼:“孙举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孙山笑着说:“近日归来,掌柜,给我来壶茶。” 其实孙山根本不认识掌柜,但别人都笑着给你问好了,不认识也要微笑回应。 时刻要保持惨绿少年的形象。 孙山其实不是来吃茶,而是来听一听黄阳县百姓侃大山,希望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茶馆自古以来就是“信息交流中心”。 来吃茶的不是闲得慌就是更闲得慌,人一闲,就喜欢聊东家长西家短,喜欢吃瓜说八卦。 掌柜浮夸地招呼孙山,弄得茶馆的客人都知道孙举人回黄阳县了。 有好事的吃瓜群众问孙山是不是会试落榜了? 有大爷还问他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成亲的,要不要给他介绍? 孙山嘴角抽搐,能说什么。 只好实话实说,至于吃瓜群众信不信,孙山不知道,反正他自己肯定信的了。 结账的时候,掌柜那一个收费高。 还说这么高的收费已经看在他是举人身份上打了八八折。 还解释给孙山上的茶是顶级的西湖龙井,黄阳县的人一般都不配喝。 掌柜见他是黄阳县唯一的举人老爷,才从压箱底找出来,专门为他一个人量身定制的,一般人才不舍得拿出来。 孙山满头黑线,他进来只不过点了一壶普普通通的茶水,结果掌柜自作主张,为他点上茶馆最贵的茶水 怪不得那么热情了,怪不得有五星级般的服务了,感情看到他这条水鱼进来,此时不斩何时斩。 把又贵又没人喝的茶水一股脑地给他上,肯定想着终于把存货清出去了。 孙山好想不付账,但所有人都看着他,要是理论起来,明天不知道怎么谣传了。 会不会传他仗着举人身份吃茶不付钱的? 最后只好含泪地付钱,把这个茶馆记住,再也不来光顾了。 打了一辈子雁,被雁啄瞎了眼睛。 黄阳县的百姓一点也不淳朴哩! ------------ 第597章 老乡章主薄 下午时分,孙山领着桂哥儿,带了些金陵特产找上了老乡章主薄。 章主薄见到他,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看到孙山的金陵特产,更是高兴地说:“孙举人,真有心,翻山越岭给我带来金陵特产,哎呦,对我真好。” 章主薄又给孙山介绍他的小儿子,就是那个传说中上学爱作弊,使得孙山提前进考场的章二郎。 这次见到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章二郎热情地给孙山打招呼,还吹了几下水,便出去干活了。 章主薄说到:“我家二小子在道会司那边干活,哎,没出息的,不像孙举人,考个举人回来。” 孙山一愣,想不到章二郎到道会司干活,不过随后一想,这活好啊,够清闲的。 所谓道会司,其实就是负责道士事务的,相当于宗教事务委员会。 孙山赶紧微微一笑地说:“伯父,莫叫举人举人,叫我阿山便是,我们可是黄阳县的本地人,大家是老乡。” 章主薄见孙山不见外,也高兴地说:“行,我就叫你阿山了。对了,阿山,你跟我说一说,这次会试什么情况?听别人说你没有参加会试,是真的还是假的?” 孙山想不到章主薄那么关心他,那么注意他的动态。 解释到:“伯父啊,这次我的确没有参加会试。” 孙山把中毒一事,改成水土不服生了大病,走到金陵没办法继续前进,所以错过了会试。 章主薄听到后,遗憾又怜悯地说:“哎,可惜了,竟然折在半路上,你受苦了。现在身体怎样?两年后还继续赴京赶考吗?” 章主薄和孙山没有利益冲突,反而有利益交集,他们都是黄阳县的本地人,同样也是黄阳县的读书人,他可希望黄阳县出一个能耐的人。 黄阳县要是遇到什么情况,也能有个人做主。 比如黄阳县要是遇到灾难,需要救助,如果黄阳县有个出息的人在府城,那么救助款也容易拨下来。 朝中有人说话可太重要了。 章主薄希望老乡有出息,好携带他这个老乡呢。 老乡和老乡,有同乡情谊,根连根。 孙山点了点头说:“我的身子好很多了,下一次会是肯定继续参加的。哎,希望到时候能一切顺利了。” 章主薄连忙说:“肯定会顺利的,你不要太担心。接下来的日子养精蓄锐,等到了京城一鸣惊人。” 孙山和章主薄聊了一些金陵的事宜,最后拐到黄阳县的情况。 皱着眉头说:“伯父,黄阳县到底怎么了?昨天出来吃茶,看到一群无所事事的闲汉,骂骂咧咧,说什么赌输,还说要卖儿卖女来赌。我们黄阳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卖儿卖女是孙山乱说的,只不过想引出话题才如此夸张。 希望能从章主薄这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说到赌坊,章主薄果然脸色大变,语气有点急切地说:“什么?竟然有人卖儿卖女去赌,哎呦,作孽啰。” 絮絮叨叨地讲述这间赌场是半年前新开的,一开张就吸引不少人去赌博,弄得黄阳县乌烟瘴气。 还说得亏他家的两个小子生性,不去那种地方。 做赌徒哪里有好下场的。 孙山眼珠子溜溜转,非常八卦地问:“伯父,听说这间赌坊,唐大人开的,是不是真的?” 说到唐大人,章主薄更生气了,冷哼一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只有老乡孙山。 于是说到:“是他小舅子开的,哼,还不是他开,只不过没那么直白而已。” 孙山跟章主薄打探不少唐大人的事,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还是章主薄的第一手消息来得准确。 孙山知道不少唐大人的内幕。 章主薄愤愤地说:“现在那些外地人团结在一起,排斥我们这些本地人。哎,我在县衙可难做事了。谁叫只有我一个本地人呢。当初魏大人在,我就觉得自己被排斥了,魏大人走后,来了唐大人,我更是被怕排斥的那一个了。那些人一下子就被唐大人收买,胡作非为,哼。把衙门的地卖了,他们可得到不少好处呢。” 章主薄跟孙山念念叨叨,也不知道是找不到人倾诉烦恼,还是把孙山当做自己人。 有的没的都说一通。当然80%的话都是讲述自己被外地佬排斥,本地佬不团结,没有人能领头主持。 最后劝勉孙山要好好考,争取考个进士回来,那么黄阳县本地人也有人出息了。 孙山连忙应承,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好好考,争取做黄阳县的第一位进士。 因为跟章主薄太投契了,还在章家吃了一顿饭。 临走前,孙山说到:“伯父,等我成亲了,来喝喜酒。” 章主薄高兴地说:“好,好,好,我等着喝。嘿嘿,真有本事,娶了世家小姐,你可是黄阳县独独一份。” 章主薄之所以那么热情地跟孙山搭讪。 一来他是举人老爷,二来是地地道道的老乡,三来孙山背后有大树乘凉啊。 未婚妻是三品大官家的闺女,表哥是二甲进士,在翰林院做官。 孙山辞别了章主薄,拐到洪家宅院。 洪叔看到他可高兴了,笑着说:“山子啊,我大伯昨天还说起你,说你在县城,只来家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他啰嗦,这些天不知道忙什么呢。” 孙山从街上买了几把黄皮。 假装委屈地说:“洪叔啊,我冤枉啊,这些天都去探望亲戚了,这是没空,可不是不想来。今日一有空,就过来了。” 指了指黄澄澄的黄皮说到:“你看,我特意买了夫子最喜欢吃的黄皮过来,他看在黄皮的份上,应该不会生气的。” 洪叔乐呵呵地把孙山引进大厅,让孙山自便,去洗黄皮了。 黄皮柠檬茶挺好喝的 孙山找上师母,看她正在做针线活,便过去帮忙。 其实也没怎么帮忙,只不过递一下针线。 两人坐在院子里聊东聊西。 师母一把年纪了,还抱怨儿媳,也就是洪大夫人。 说她这个做儿媳的最享福,不用伺候公婆,躲在漳州府一人独大。 孙山能说什么,只好嗯嗯哦哦应付过去。 婆媳矛盾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 孙山哪有本事解决这一千古难题。 ------------ 第598章 为师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取字 洪秀才上完课后,便拉着孙山探讨学问,说探讨,实际是洪秀才请教。 洪秀才是个虚心学习,一心求进步的好夫子,也不介意孙山是学生,追着孙山问问题。 还请教岳麓书院或者崇正书院的夫子怎么讲学的。 孙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洪秀才感叹地说:“看来著名书院的教学方式不适合洪氏学堂的学子,我还是根据黄阳县的情况,给学子讲课。” 孙山倒是一乐了:“夫子,在岳麓书院或者崇正书院的学子,不是秀才就是举人,当然不适合我们洪氏学堂的学子。呵呵,咱们学堂的学子最重要是打好基础,把最根本的学透。特别是四书五经,这是重中之重,先让学子过府试,过院试,以后的进学就看他们的造化了。我们师资有限,想不到那么远。” 有多大的条件,就办多大的事。 洪氏学堂的条件实在太普通了,哪里能进行精英教学。 连书都不多几本,根本没办法深入讲学。 先让学子一步一步地考上去,至于能不能走得更远,全凭学生的运气了。 洪秀才点了点头说:“嗯嗯,你说的对。我和楚预学识有限,没办法进一步教学。这些年还多亏你抄送的资料,才让我们学堂的教学更丰富。” 洪楚预就是小洪夫子,考了那么多年,还是童生一枚。 看他的样子应该很难再进一步了,只好在洪氏学堂教书。 孙山安慰地说:“夫子,莫要着急。一代总比一代好。你进步一点,学生就会进步一点。学生进步一点,下一代的学生也会进步一点。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想要成才,至少要三代人的努力。” 洪秀才看了一眼孙山,摇了摇头说:“你这话就不对。我们洪氏学堂一开始只教出童生,你来了,就有秀才了,之后就有举人了。这可不是进步一点点,这种进步是急速的。所以啊,你这话不正确,只要有好苗子,进步的速度或许比你还快。” 孙山无语了,他怎能一样呢? 他,孙山,天选之子。 百年难得一遇,他之后,不可能再出现。 洪秀才这是不知不觉地把他当做参照物,人为地拔高了标准,这种想法不可取。 孙山有苦难言,只好坚持地说:“夫子,我可不一样。我这种天才是世间少有的,你拿我做比较是不正确的。咱们看到的大多数都是普普通通的苗子,想要一棵像我这样的好苗子。啧啧,夫子,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洪秀才那一个气啊,真想一巴掌拍在孙山的小脑袋上。 不过孙山说的的确没错,孙山不是天才,只能说有天赋,但最重要的是能耐得住性子,能持之以恒,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学习。 这种毅力,完胜99%的学生。 他之所以成功,全凭一股韧劲和耐力。 孙山和洪秀才聊了一会儿,师娘就喊吃饭了。 洪秀才的小孙子小孙女之前还在黄阳县陪着两个老人,长大了,倒是到府城。 毕竟那边的条件比黄阳县好,洪二郎自然把他们接到漳州府了。 所以黄阳县只剩下洪秀才和师母了,这也就是师母抱怨的原因之一。 两个老人在黄阳县总显得孤寂,得亏师母是个爱安静的,洪秀才又热衷于教学事业,才没那么无聊。 吃过饭后,孙山跟洪秀才走进书房,帮他批改学生的课业 。 看着幼稚可爱的的作业,孙山不由地笑了笑。 改着改着,抬起头问:“夫子,今年我21岁了。” 洪秀才悠哉悠哉地看书,喝了一口茶,不解地问:“怎么了,才21岁而已,还年轻呢。” 这个学生无端端地说起年龄,让洪秀才莫名其妙。 孙山在课业上大大地画了一个叉,继续说:“夫子,我21岁了,还没有字呢?不如你帮我取,可好?” 洪秀才顿了顿,继续喝了一口茶,古板的脸上显得非常平静,但微微翘起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心情。 假装平淡地说:“什么?21岁了还未有字?金陵书院的夫子没给你取吗?” 孙山批改课业的速度并没有放慢,低下头,抬起头。 继续说:“哎,金陵是大地方,书院的夫子嫌贫爱富,根本没有夫子看上我这个农家子。哎,可怜的我,连找个取字的长辈都没有。夫子啊,你可怜可怜我,赐给我一个字,要不然别人问起啦,都不好回答呢。” 洪秀才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呵呵大笑地说:“你这个促狭鬼,要是金陵的夫子听到你这么说,肯定给你几个打板子。不过嘛,21岁了,还没有字怎么也说不过去。为师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取字。” 孙山立即放下蒙童年的课业,狗腿子地跑到洪秀才跟前,帮他斟茶递水,又帮他捶肩按摩。 非常谄媚地说:“夫子,你一定要帮我取一个非常好听的字,要别人一听就终身难忘,最好书香味十足中霸气侧漏,要大俗大雅,别人第一次听觉得俗不可耐,第二次一听觉得美好至极。夫子啊,我字可要.....” 孙山在喋喋不休地提出意见,洪秀才听得连连翻白眼。 不客气地喊:“停,你给我停。这么多要求,神仙都没办法给你取。哼,取个字,又不是娶媳妇,怎么要求那么多的。” 洪秀才也服气了,孙山这要求也只有他敢提得出来。 什么动中带静,什么柔中带刚,既要在平庸中显得不平庸,奢华又低调,让他起一个矛盾重重的字。 他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孙山理直气壮地说:“夫子,我劝你还是要给我好好取字。你可要知道,我的字是伴随着我一生。 将来我要是名流千古,名垂青史,自然要写传记,当提到我的字由来,肯定要提到你的名字。 要是你取一个好听寓意又深刻的,后人看到都连连称赞孙山能有如此大成就,他的启蒙夫子功不可没。 要是你取的字平平无奇,后人看到后,肯定连连摇头,说孙山之所以有如此大的成就,完全是个人的努力,跟夫子丝毫不相关。 甚至后人还会说孙山能在那么平庸的夫子下读书读出一条出息的路,真是奇才。 后人只会夸我,可不会夸夫子你呢。” ------------ 第599章 孙山,字平山,广南黄阳县人 这次洪秀才真的服气了。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 小子竟然大言不惭,说自己将来能写传记! 这是怎么的口气大! 如果孙山说将来要上黄阳县的地方志还说得过去,毕竟是黄阳县有记录以来的第一位举人,能被地方志摘录也正常。 如果有写关于他的传记,那得要多出息? 可要为大乾做出巨大贡献才能写详细的传记呢。 孙山这是吃了大头菜,做大头梦了。 取字被认为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通常由德高望重的长辈或师长来取‌。 刚才孙山叫他取字,洪秀才是非常高兴的,证明自己在孙山心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听到孙山的话,洪秀才真的极度无语了。 这么浮夸的一个小子,真的能成为黄阳县最大的希望吗? 孙山期待地看着洪秀才,眨了眨眼说:“夫子,想好没?不如多想几个,好让我参考参考,一定要好听好记好有深意,太普通的可不行。” 洪秀才再次白了一眼孙山,笑骂道:“你本是普普通通,取的名字得普普通通,要是取得太响亮,人不如其名,别人会失望的。” 孙山瞪大眼睛,立即反驳道:“夫子,我哪里普普通通,我阿爹阿娘还有师娘都说我长得俊,有出息。特别是师娘,非常可惜家里没有适龄的孙女,要不然早就许配给我了。” 洪秀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巴掌拍在孙山的后背上。 孙山哎呦一声, 洪秀才乐着说:“你这个小子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就算我家有适龄的女子,也不会许配给你。哼,你师母只不过哄你开心, 你倒是当真,顺杆子往上爬了。” 顿了顿,洪秀才继续说:“我看不如叫平山了,普普通通的你,得配普普通通的字。” 洪秀才为摇头晃脑,随后点头说:“嗯嗯,就叫平山了,平平无奇的一座山,不错,就这样决定了。” 孙山立即拒绝地说:“夫子,我哪里平平无奇,不行,这个字不行,太普通了,一点也不响亮。峻山,泽山,冠山都比平山好。夫子,你取的字可不行,太普通了。” 洪秀才严肃的脸变得更严肃了,坚定地说:“就取平山。为师赐的字,做学生的不能拒绝。” 孙山无语了,洪秀才好似铁了心给他取了“平山”的字,也不顾他的反抗。 洪秀才看到孙山耷拉着脑袋,噗嗤一笑,随后平静地说:“平山,平山,为师希望你像座平平稳稳的山,踏实、稳重,健壮、平安,心平气和,坚不可摧。” 孙山连忙站起身,认真地给洪秀才弯腰叩拜,成熟稳重地说:“谢夫子赐字。” 随后嬉皮笑脸地说:“哎,难听是难听了,但夫子赐的字,学生不敢不从呢。” 洪秀才气得站起来,恶狠狠地说:“给我去改课业,没改完不准回家。” 气嘟嘟地跑了出去,看样子是找媳妇了。 孙山无奈地拿起蒙童的作业,一笔一划地改起来。 孙山,字平山,广南黄阳县人。 孙山在黄阳县流窜了好些天,又找上虾头阿爷,章越他爹章文书,到县学旁听侧击,以及安排桂哥儿到处闲逛,打听打听唐县令以及他的小舅子的事。 外面传出来的事很多,孙山拿了个本子默默地记下来,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现在就差府城那边打听来的消息。 唐县令是新来的,黄阳县的人不太清楚他家的背景以及他媳妇家的背景,这需要更有能力的人去打听。 而孙山只能等府城那边的消息了。 在黄阳县待了一段时间,孙山便领着桂哥儿回孙家村。 让桂哥儿去给杨地主传话,也不说什么,只说让他耐心等等。 孙山这么做是告诉杨地主他一直在做事,而不是把清北忘记,给希望杨地主。 又让桂哥儿劝慰杨地主好好养病,一定要等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做人总要有希望,没有希望做人也没有意思。 桂哥儿领着虎鸣走了进来。 孙山笑着招手:“虎鸣,还记得我不?” 虎鸣偷偷地看了看孙山,点了点头,怯怯地说:“记得,你是山叔。” 孙山走过去,抱起小虎鸣,摸了摸他的脑瓜门,温柔地问:“虎鸣,山叔喜欢你,能不能陪山叔玩啊。” 虎鸣依旧显得非常胆怯,脸蛋带着婴儿的红,抬起头,瞄了瞄孙山。 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好,我陪你玩。” 虎鸣其实不想离开杨地主,来陌生的孙家。 但杨地主也好,杨管事也好,听到桂哥儿说孙山想接虎鸣到孙山住几天,都显得异常地高兴。 千叮万嘱虎鸣一定要乖乖的,不能淘气,更不能惹孙山生气。 杨地主眼眶红红地看着桂哥儿和虎鸣,略显激动地说:“桂哥儿,多谢你家举人老爷了。” 于是桂哥儿便轻轻松松地领着虎鸣来到孙家了。 杨地主知道孙山这么做,是变相地为虎鸣撑腰。 意味着虎鸣有举人老爷罩着,不是别人可以欺负的。 杨地主最担心的就是小儿子留下唯一的血脉。 大儿子或许还怜悯虎鸣,但大儿媳就不一样了。 杨地主害怕自己去了,虎鸣在大伯大伯母下生活会显得异常地艰难。 杨地主害怕虎鸣长不大,害怕小儿子唯一的血脉消失。 孙山安排虎鸣到孙家小住,是对虎鸣最大的庇护。 虎鸣有举人老爷护着,以后的日子会平顺不少。 杨管事也是这样的认为的,高兴地说:“老爷,孙举人是个好的,一直念着旧情,虎鸣小少爷要是能留在孙举人身边更好。希望孙举人能喜欢我们的小少爷。” 最好能收为义子。 杨管事这句心里话不敢说出来。 他害怕被有心人听到,传到孙举人的耳朵,会让孙举人觉得他们贪得无厌,惹孙举人不喜。 杨管事祈祷着虎鸣小少爷入孙举人的眼,能得到孙举人的爱护。 杨地主何尝不是这样奢望。 但他知道做人要有分寸,有些事不能太奢望,最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孙山能多看虎鸣几眼,对虎鸣已经是最大的庇护了。 ------------ 第600章 拔步床 虎鸣在孙家老宅住了几天,小娃子实在受不了,吵着想阿爷,孙山便让桂哥儿把他送回杨家。 其实虎鸣不是黄氏照顾,就是孙二婶帮忙照看,跟着妹猪几个小娃子一起玩。 孙山完全是甩手掌柜。 不是孙山甩“包袱”,而是不知道怎样跟小娃子聊。 除了给糖就是给糖,没有别的好法子哄小娃子。 孙伯民和苏氏在一个月后才回到孙家村的。 他们大包小包,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倒是像搬家。 孙山惊讶地问:“阿爹,阿娘,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回来?” 就算他家现在暴富,也用不着那么疯狂购物。 钱还是省着花,哪能这么使劲地造,一点也不像孙伯民,苏氏勤俭节约朴素的风格。 苏氏穿着一身略显色彩斑斓的套裙,高兴地说:“不多,不多,你成亲要用的东西可多了。我们还是看着买,还有好多需要的没买呢。” 孙伯民傻呵呵地卸货,笑着说:“你阿娘说得没错,我们看中了不少东西,可惜路途遥远,好些都不好搬运回来。” 苏氏凑到黄氏身边,欢喜地说:“阿娘,我在府城看中了一张拔步床。上面雕满了花啊,草啊,笔墨纸砚,做工可精细了,用料也很好。想买回来给山子做婚床的。那个卖床的人说了,只要新婚夫妻睡上这样的床,就能多子多福,后代子孙个个都是文曲星。可惜太大张了,搬不回来。” 所谓拔步床,又叫八步床,意思是从床这头走到那头需走八步。 传统家具中体型最大的一种床。 实际形制没有这么夸张,但体量很大倒是真的,一般长宽高都在两米多。 拔步床造型奇特,结构复杂,把架子床安放在个木制平台上,平台前沿长出床的前沿二三尺。 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制围栏。 还有的在两边安上窗户,使床前形成一个回廊,虽小但人可进入,人跨步人回廊犹如跨入室内,回廊中间置一脚踏,两侧可以放置小桌凳、梳妆台、便桶及灯盏等。 总之一句话就是床非常大,功能齐全,做工精美,雕花特别多,只有大户人家才能睡得起这样的床。 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拔步床 黄氏一听睡这样的床能多子多福,立即问道:“就算再大,也要买回来给山子和云姐儿做婚床,我们出多些钱,让人运回来。” 自从得知孙山“赚”了6000两,黄氏也好,苏氏也好,孙伯民也好,都舍得花钱。 特别对于那些“虚头晃脑”、“神神忽忽”的东西更舍得花。 像孙山成亲这件事,黄氏和苏氏势必要挑选所有寓意好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那个“意头”。 孙伯民和车夫搬下所有东西后,给钱结账,还送了一些特产,让车夫高高兴兴地回家。 走到黄氏跟前,笑呵呵地说:“阿娘,那张床实在太大了,搬回来是没办法搬的了。我们害怕在运送的途中,把床刮花呢。不过啊娘,你放心,床我们已经买下来了,把它安置到府城的房子。 呵呵,这么好的床,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大姐和大姐夫都说好,给山子和云姐儿做婚床,保证让我们孙家多子多孙。就像床上刻画的石榴一样,孙子孙女一串一串地出来。” 孙山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 孙伯民和苏氏封建迷信,天真无邪就算了,怎么大姑和大姑丈也被卖床的店家哄骗的。 如果睡一张床,能生出一串儿女,那么奀仔的大爷爷和大奶奶当初就不用为生子而发愁了。 床不是重点,重点是房子。 孙山惊奇地问:“阿爹,阿娘,房子已经买了?买在哪里?大不大?” 说到房子,孙伯民和苏氏更高兴了。 孙伯民开心地说:“买了,就在何家村的对面,走几步路就能到何家村。呵呵,房子还算可以,两进院子,大概有25间房子,呵呵,就算你跟云姐儿生一组蹴鞠队,都够住。” 想到这里,黄氏和苏氏也非常高兴。 黄氏欢喜地说:“房子多好啊,将来我的曾孙多,都能住得开。不错,不错。靠近何家村很好,有你山子大姑在,大家有照应。也方便云姐儿回家,走几步路就能到,云姐儿阿娘想闺女,喊几声都能听到呢。” 说到这里黄氏和孙伯民哈哈大笑。 两进院子 苏氏偷偷摸摸地撇了撇嘴,她可没孙伯民和黄氏那么高兴。 要是能做主,真想买远一些,起码要孙家村到黄阳县这么远的距离。 这样就不用天天看到山子他大姑,也不用看到媳妇的娘家。 苏氏有点担心如果跟儿媳妇吵起来,儿媳会不会立即喊娘家人打上来? 想到这里,苏氏有点彷徨。 再看了看孙山的小身板子,觉得买房子买得那么近是错误,早知道就跟孙山偷偷摸摸地言明利弊,现在买都买了,没有后悔药吃了。 孙山听到孙伯民的描述,离何家村如此的近,也非常高兴。 心里想着到大姑家或者回岳父岳母家蹭饭吃也方便。 呵呵,食在广州,广州土著最会吃,同样家里的厨子肯定也选最好的。 孙伯民和苏氏一一交代到府城做了什么事。 之所以那么迟才回来,完全是看房子耽搁的。 黄氏关心地问:“跟何家商量得怎样,婚期是什么时候?” 孙伯民把一张红纸给黄氏看,也不管黄氏看不看的明白。 笑着说:“阿娘,已经找大师算了,定在秋收后,十月初十。大师拿着山子和云姐儿的生辰八字算,今年的十月初十是最好的日子,最适合嫁娶。” 黄氏点了点头说:“十月份还行,不算太赶,我们这两三个月把要置办的东西置办好,还有老宅也要刷一下,得弄得崭新。山子成亲是大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 现在七月,离十月还有三个月,准备的时间还算可以,不是很着急。 孙伯民有点遗憾地说:“阿娘,早知道我们就把老宅扩建,弄新房子给山子做婚房更好。现在来不及了,如果要弄,得成亲后才弄了。” 黄氏笑着说:“这个不着急,等山子和云姐儿成亲了,再弄也不迟。山子和云姐儿不会在孙家村一直住,肯定到府城那边住,以后也在府城那边生活。老宅的房子慢慢弄也可以。” 孙山还要科考,如果考上了,肯定不在孙家村。 如果落榜了,依旧不在孙家村,肯定要到府城进学。 孙家村或许是孙山老了,落叶归根之地。 ------------ 第601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苏氏眼珠子溜溜转,听黄氏的话,山子和云姐儿肯定不留在孙家村,那她还留不留呢? 她肯定要跟着孙山一起住,但去府城住,家里的果园啊,花圃啊,田地啊就管不了。 这些都是家里的唯一收入,总不能到府城坐吃山空吧? 如果她留在孙家村干活,放任儿媳到府城享福,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会被人笑气了。 而且哪有儿媳不再婆婆眼角底下讨生活,接受婆婆的搓捏的? 孙山肯定要到府城,事关他的前途。 要是把云姐儿留在孙家村伺候婆婆,孙子孙女可来不了,这万万不允许发生的。 苏氏一团乱麻,患得患失,进退两难,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孙山看到苏氏脸色变来变去,整张脸几乎扭曲,以为路途遥远,一路奔波劳累。 关心地问:“阿娘,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的?是不是非常疲惫,不舒服啊?要不要请大夫?” 孙山扶着苏氏,让她坐在凳子上。 关切地说:“阿娘,为了我的婚事,辛苦你了。这一个月肯定到处跑到处买东西吧。回来要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劳了。” 还替苏氏倒了一杯水,让她慢慢喝。 要是真的不舒服要出声,不要死撑,今日不同往日,现在是老夫人了,看得起病了,不用硬熬。 苏氏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还是山子关心她,不愧是她生的。 连忙摇头说:“阿娘不累,不用请大夫,不要担心,阿娘坐一坐,等会就好的。” 苏氏有苦难言啊,都不知道找谁诉苦。 究竟是跟着山子一起到府城生活,还是留在孙家村继续为儿孙积攒家业呢? 至于孙伯民,苏氏才不管,她现在是有儿子的人了,而且还是黄阳县独独一份出息的儿子。 哼,只要山子在,就不用看孙伯民和黄氏脸色做人呢。 孙山哪里知道苏氏在想什么,见她的脸色还算正常,也不请大夫了。 跟着孙伯民一起清点这次买回来的东西。 其实都是婚礼需要准备的东西,杂七杂八一大堆,看得眼花缭乱。 孙伯民和黄氏商量这些东西远远不够,剩下的还要到黄阳县补充。 孙伯民让孙山计算一下这次的花费,足足花掉了一千五百两。 当然主要是买房子用了一千两占大头。 剩下的一些是府城房子的家具以及孙山婚事的东西。 一下子用掉那么多钱,孙伯民心疼地说:“山子他娘,我们的钱以后省着花啊,山子虽然带回来不少钱,但这些钱要存起来,不能动,留着以后用的。哎,一下子用掉那么多,心疼死我了。” 苏氏听到孙伯民说用了一千五百多两。 也非常心疼地说:“府城的东西真贵,府城的人真是口花花,不知不觉被他们哄骗买了那么多东西。山子他爹啊,咱们能不去府城买东西就不要去府城买,那里的人太会说话了,哄得我们头脑发热一下子就用了那么多钱。” 孙伯民和苏氏购物,掌柜一看他们就是暴发户。 特别苏氏为了输人不输阵,穿戴得金碧辉煌。 越坠手的金镯子越往身上挂, 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非常有钱。 这次从金陵回来,孙山给苏氏、黄氏打造了一套金陵特色、纯度达到99.0%以上的全金子首饰。 孙山是位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喜欢特大特重的东西,所以送给黄氏和苏氏的首饰非常粗笨。 黄氏和苏氏看到这套纯金首饰后,眼睛都发亮了。 在孙家村不能露富,不能显摆就很郁闷了,好不易有机会到人生地不熟的府城。 苏氏自然要显摆一番。 她只不过是过客,自然不怕露富,不怕穷亲戚上门借钱了。 店家一看苏氏的形象,仿佛看到一个移动的金元宝。 即使这个金元宝的又瘦又黑,还长得一副脸无三两肉的刻薄面相,但不妨碍她是块金子。 是重点哄骗的对象。 于是孙伯民和苏氏不知不觉在店家的“偷呃拐骗”下疯狂购物,花了不少银元宝。 苏氏本来还犹豫不决要不要跟孙山一起到府城生活。 看到汇总的账单,汇总的花费,立即当机立断,毅然决然地留在孙家村赚家底。 她到府城不仅赚不了钱,还要使钱,坐吃山空,甚至被油头滑脑,花言巧语的店家骗钱呢。 苏氏认为还是和孙伯民好好地留在孙家村,管理好家业,为孙子孙女挣聘礼和嫁妆。 孙山笑着安慰地说:“阿爹,阿娘,钱花了就花,莫要整日记在心里。钱花了,也会赚回来。等你家儿子我考取功名后,阿爹阿娘阿奶你们三人就洗脚上田,好好带我的仔,好好做太老夫人,老太爷,老夫人。” 黄氏,苏氏,孙伯民听到后,眼睛亮得如夜空的星星。 笑得前仰后翻,怎么捂也捂不住嘴角上的大笑。 整理好购物清单,孙山正想看一看府城来的信。 一阵风吹过,随后被人扯出一个趔趄。 孙山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看到的是孙三叔,无奈地问:“三叔,你找我什么事?” 找就找了,也不用那么激动地把他拉扯到后屋的角落。 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需要到这么鬼鬼祟祟的地方讲。 孙大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山子,你老实交代,你家是不是发财了?什么时候发财的?我怎么不知道的?能不能提携三叔我一起发财? 哎呦,你跟你阿爹藏得可紧了,发财也不说一声,一直在我们跟前装穷鬼。山子啊,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孙三叔确定孙家老宅发财,完全是孙山的原因,不是他大哥的原因。 孙伯民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而且性子憨厚老实,不可能能瞒着他发财。 那么只有从金陵回来的孙山发了财。 孙三叔左边走三步,右边走三步,前前后后走三步,围着孙山团团转。 眼神狡诈地打量着孙山,时不时啧啧几声,势必要把孙山看出花样,当然看出发财的路数。 孙山正想说话。 孙三叔单手托着下巴,抢先说:“山子,你可要老实交代,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就算你再狡诈,也逃不过你三叔我的火眼金星。” ------------ 第602章 那可是绸缎呢 孙山无语地看着孙三叔,一把年纪了,做事还风风火火。 还有怎么现在才发现他发财了? 孙山给了不少相熟的亲朋好友绸缎布,不发财,给得起吗? 那可是绸缎呢。 三叔去了一趟府城,才反应过来孙家老宅发了财,这反应能力有点慢呢。 不像年轻的孙三叔,莫非是年纪大了,机能退化了,敏感度降低呢? 孙山让孙三叔稍安勿躁,大家好好说话,不要那么急切急躁。 孙三叔白了一眼孙山,非常急切地说:“山子,哼,好狡猾。要不是这次跟着我大哥一起到府城,都不知道你发了财。一千两的宅子说买就买,我大哥不带眨眼的那种,呵呵,肯定发大财了。” 孙三叔这次是去卖山货,卖完后,数了数,大赚20两,心里乐开花了。 这绝对是最高峰的一次大买卖,还是第一次赚那么多钱呢。 美滋滋地想着去吃顿好的,买一件银饰给婆娘,哄一哄她开心。 谁知道等回到何家,听到明哥儿和大姐说已经付钱了,房子过两天就可以腾出来。 孙三叔八卦上前一问,原来明哥儿买了房子,在府城终于能安家了。 孙三叔心里酸溜溜的,能在府城有房子,那可是大本事之人。 他只能在黄阳县买,在府城根本买不起。 弄得他的广哥儿两口子一直在孙大姑的“人工宿舍”和别人混住。 孙大叔好奇地去参观明哥儿买的房子,简简单单的一座小房子,只有三个房间加一个厨房加一个天井。 比他的黄阳县屋子小太多。 但这是省府的房子,豆腐那么一小块,比黄阳县的房子贵很多。 孙三叔不由地暗想二哥一家不声不响地发财了,可以给家里小子买房了,比自己更进一步了。 谁知道看完明哥儿新买的房子没两天,就听到他的亲亲大哥也要买房子。 孙三叔当时觉得没什么。 二哥都买的起,大哥肯定能买的起。 于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去看孙伯民新买的房子。 谁知道到了目的地,孙三叔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他大哥买的房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比他的黄阳县房子还大,还多房间。 最最最重要的是孙伯民买的房子设计非常古朴文雅。 一进去就有一股书香味扑鼻而来,在里面走一圈能沾上不少文气。 有花有草有树,有凉亭有小溪有小池,小池里面还有几条胖嘟嘟的锦鲤游来游去,看着就想捕捉上来烧着吃的那种。 波光粼粼的番禺宾馆鲤鱼,传说2万块一条 走了一圈广州版的孙家老宅,孙三叔完全傻爆眼了。 这宅子,肯定价值不菲。 他不相信他的亲亲大哥能买的起。 屁颠屁颠地找上孙伯民,屁颠屁颠地看着他亲手交了一千多两的房子钱。 孙三叔已经无法呼吸了。 那可是一千两,不是一两,不是十两,更不是一百两。 孙三叔无法相信他的大哥那么有钱。 一度怀疑孙大姑给的钱。 不过随后一想,孙大姑有那么多钱,也不可能给孙伯民。 孙大姑没意见,何家肯定有意见。 要是一百两还能说得过去,一千两绝对说不过去。 之后看着他大哥和大嫂疯狂的购物,哎呦,特别那一张拔步床,被掌柜哄了几下,就直接下订要了,颇有一掷千金的感觉。 孙三叔也好想体会,但摸了摸兜里的20两,已经不能用绝望来形容了,而是绝望中的绝绝望。 孙三叔悄咪咪地找上孙伯民,逼问他为什么有钱。 孙伯民支支吾吾,就是不说。叫他不要问,不要理。 孙伯民性子憨厚老实,但同样非常硬颈,固执。 说了不说就不说,怎么问就是不说。 孙三叔看着他大哥和大嫂在府城花钱如流水,一两当一文地使,看得心痒痒。 大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熬到回孙家村,心急如焚地跑过来问那个狡猾的大侄儿。 孙三叔认为老宅发财了,靠他大哥绝对不可能。 孙伯民是那种捡到钱也要交给官府,红着脸,腼腆地接下一文不值“红纸表扬告示”的人。 所以靠他发财是绝对不可能。 那么只有他的大侄子在金陵发财了。 孙三叔啧啧几声,眼珠子溜溜转地继续问:“山子,说,你是不是在金陵发了财?” 孙山弹了弹身上没有的灰尘,抬头挺胸,一副云淡风轻云卷云舒的惬意样子。 点了点头说:“三叔,你说的对,我的确在金陵发了财。” 孙三叔眼睛瞪得拉大,连连后退了三步。 想不到孙山如此坦白,还以为需要严刑拷打一番才老实交代。 孙山,这是不按剧本的套路发展啊。 孙山微微一笑,脸色平和第说:“三叔啊,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当初送你绸缎,已经给了你一个“我很有钱”的眼神了。” 随后叹了一口气说:“三叔啊,谁知道你那么不醒目,竟然不知道我发财了。” 孙三叔气得快吐血,什么他不醒目? 家里除了大姐,就属他最醒目了。 当然他跟大姐是同一代人,要是下一代,肯定是孙山最醒目。 孙三叔没好气地说:“山子,哼,不要狡辩。当时你什么都没说,鬼知道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快说,到底做了什么发财的?” 孙三叔以为孙山在金陵吃吃喝喝一番,最后钱花光了,被逼无奈才回来。 至于送的金陵特产,那肯定是用来充门面的,怕他们责怪他贪嘴,乱吃东西,带些东西回来分给大家,好让大家看在礼物的份上,不要责怪他。 谁知道,孙山竟然在金陵发财了,这是孙三叔不敢设想的道路。 孙山摇头晃脑地说:“三叔啊,我怎么发财这事,你就不要问了。总之你知道我发财就行了。” 孙三叔不愿意了,捉着孙山的双手说:“山子,我可是你三叔,有什么好门路,不应该隐瞒。做人不能忘本,两笔写不出孙字,我们是一家人,你发财了,应该携带我们一起发财才对。” 孙山努力挣开孙三叔的箍紧,但怎么也挣脱不了,。 三叔地地道道的农家汉子,力道自然大,孙山这个弱鸡读书人,肯定比不了。 无奈地看着孙三叔,无语地说:“三叔,我发财的法子不能说出来,也不适合你,这事只能举人身份才能发这样的横财,你啊,哎。” 摇了摇头,继续说:“三叔,你莫要问。我只能告诉你,我发的是横财,以身试险才得到的。不能对外说,要是说了出来.....” 孙山终于挣脱孙三叔,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严肃地说:“三叔,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恐怕....” ------------ 第603章 叔文啊,你得先考个举人回来才行啊 孙三叔被孙山抹脖子的动作吓一跳。 这是怎么样的横财?为什么会抹脖子? 还有孙山说只有举人老爷身份才能发的横财,普通人就不能发? 孙山看孙三叔呆呆愣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三叔,你莫要想太多。横财不好发,想发横财有大危险。你还是本本分分地收山货,其他的莫要想那么多。三叔,不是我不想带你发横财,而是有些横财,......”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孙三叔,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孙山飘飘然地飘入书房了。 孙三叔呆若木鸡,愣了好一会儿,忽然一阵冷风吹来,随后脑瓜子立即清楚。 大喊一声:“山子,你好狡猾,哼,又骗我了!” 孙三叔才不信孙山能发的横财他不能发,只不过孙山小气鬼,不告诉他而已。 正想冲进去理论,黄氏从村长家回来。 看到孙三叔在孙山的书房里游荡,喊了一声:“叔文,你在做什么?什么时辰了,还不去收山货?莫要在山子的窗台下走来走去,山子可在看书,最不能打扰的。” 孙三叔跑到黄氏跟前,委屈地说:“阿娘,大哥家发达了,你知道吗?” 黄氏摇了摇头说:“什么发达?我怎么不知道。” 孙三叔才不相信黄氏不知道,脆生生地讲述孙伯民和苏氏在府城如何一掷千金,如何阔绰。 黄氏云淡风轻地说:“叔文,你是不是忘记了,山子现在是举人老爷,身份变了,赚钱自然容易多了。山子在金陵赚了一笔钱,全凭借举人身份。你想赚?叔文啊,你得先考个举人回来才行啊。” 孙三叔一噎,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他有考举人的能耐,早就发财了。 黄氏挥一挥手, 温温和和地说:“叔文,安心收山货,别的不要想太多。什么身份就做什么身份的事。没有那个身份是做不来身份以外的事。做人啊,要有自知之明。” 顿了顿,继续说:“快回去吧。收山货要紧。” 随后补充到:“对了,收到的山货要是有靓货,先给我看一看,得捡些出来,让山子吃。这次赴京赶考,山子受了大罪,得要好好补一补。” 孙三叔真想吐一口老血,黄氏说话也太伤人了吧。 还有什么先把靓货捡出来给孙山吃. 这样的白眼狼,吃了那么多他给的东西,竟然发财之事也不告诉他. 再给孙山吃,他,孙叔文,就是傻子。 黄氏看孙三叔不愿意,摇了摇头说:“你啊,只看眼前,不看将来。阿娘这是替你着想。现在阿娘还在,还未分家,自然是一家人。如果阿娘不在,你们兄弟分了家,怎么亲也没办法像现在这么亲。 阿娘当然希望我们孙家的子孙一直好下去,但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你对山子好一点,山子也是感恩的,等阿娘不在了,山子也会记住你的好。 叔文啊,山子是举人老爷,你能那么顺利地去收山货,全靠山子的身份在。 你以为那些地痞流氓看到你收山货,赚到钱,不上门来欺负吗? 这全是畏惧我们孙家的举人老爷。 还有你的地不收粮税,德哥儿能在县学干活,还不是山子的功劳。 做人要知足,明白不?” 明白!孙三叔当然明白了! 他在外面吹水,十次有九次别人都羡慕他家有举人老爷,还有一次羡慕他有府城的大姐。 走在外面,别人问他是哪来的,只要说来自孙家村举人家,有个大侄儿是举人老爷。 谁不让着点,收山货也顺利不少呢。 但孙三叔认为自己和孙山有着比叔侄更亲密的关系,认为孙山应该跟他讲发财的法子呢。 谁知道孙山那么狡猾,不告诉他,这是心塞,心凉。 黄氏不再说话了,让孙三叔回去好好想,想不明白就想明白再来老宅。 孙三叔更心梗了,耷拉着脑袋,步履蹒跚地走出孙家老宅。 心想不来老宅是不可能的,他一定要把发财的秘诀刺探出来。 哼! 他,孙叔文,是打不死的小强! 孙山哪里知道孙三叔一心要刺探出发横财的秘密,他只是不想多说,毕竟关于徐国公,免得说出来被有心人做文章。 此时正看着府城来的信。 一封是二表哥何书瑜的,打听出来的消息寥寥无几,关于唐大人和小舅子的消息都是大众化的消息,没什么价值。 一封是何书锵的,叫他打听消息,反而写出十万个为什么? 最后让孙山快点来广州找他玩,做他的三陪,陪吃配合陪睡。 当然落府时,捉几只孙家村的鸡和大鹅下来。 还说孙伯民送的孙家村牌的大肥鸡和大肥鹅非常好吃。 他大妹--云姐儿也喜欢吃。 至于打探消息的事,何书锵直接交给何书骏。 孙山看到这里瞬间无语了。 那么多封的信,何书锵的信是最厚的。 孙山还以为他打听到的消息最多,结果写的全是废话。 特别关于吃喝玩乐的篇幅占据了90%,看得孙山扶额。 真想装不认识这个大胖胖。 孙山继续打开信,这封是何书骏的。 挂名堂哥开篇就以为孙山之所以打探县令的消息,是为了知己知彼,好在黄阳县好做事。 毕竟他们何家人,谁在广州府主官,官员的变动,都会弄得一清二楚。 所以何书骏给出来的消息还算详细。 孙山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看了看。 唐县令,唐君宜,字稚川,,应天府句容县人,52岁,前朝出生。 泰启二十七年应天府举人。 泰启二十九年到山西行省下的平顺县做县令,之后就到黄阳县。 唐县令自幼家贫,但因为读书有天赋,被当地富商看中,把女儿许配给他,并且资助读书。 最终考上举人后,来年会试落榜便到平顺县做县令。 今有一妻一妾,若干子女若干孙子孙女。 孙山看了看唐县令的履历,非常简单,就是一名农家子考上举人后做官的经历。 再看了看唐县令的小舅子,竟然是妾室的弟弟,并不是正妻之弟。 这摆明是沾了关系的狗腿子,根本不是什么能耐之人。 孙山不由地情绪低落,只不过是一个妾室的弟弟,就能作威作福。 孙山更加悲愤。 ------------ 第604章 烂大街的剧情竟然在他身边发生 孙山最后看的是陈东零的信。 打开一看,陈东零先问候他的身体,随后惊讶他会回来,不过后来又大概知道什么原因,赞同他远离是非之地。 陈东零是前些日子行商归家。 关于唐县令的背景资料,陈东零提供了比较详细。 孙山也知道为什么所谓的县令小舅子敢称自己是县令的小舅子了。 原来是唐县令的正室不能生育,于是纳了一门妾室。 所有唐县令的儿女都是妾室所生。怪不得妾室的弟弟有恃无恐了。 孙山继续往下看,唐县令的大儿子是挂名在正室,所以外人以为是正室所生。 黄阳县离句容县十万八千里,如果不是当地人或者有能力的人,还真不知道这个隐秘的爆料。 唐县令纳的这门妾室是他的青梅竹马,有口头婚约。 因为家贫,想要继续科考,只能找外援。 所以唐县令做起了陈世美,抛弃青梅竹马,娶了如今的唐夫人。 等唐县令慢慢发家,翅膀硬了,唐夫人又没有生育,于是就有大把理由跟青梅竹马再续前缘,把心中的白月光纳了回来。 孙山看到这里,嘴角抽搐。 想不到烂大街的剧情竟然在他身边发生。 孙山是万万想不到这个唐县令也是痴情的,还记挂着老家的青梅竹马,而且一看准时机就“娶”回来。 真是为了各路文人提供创作的生活泉源。 陈东零在信中说道,这个唐县令性子不温不火,不急不躁,跟大乾的官员大差不差。 看到唐县令是怎样的县令,就大概知道大乾各个县的县令是怎样的。 这种县令,陈家一般都会给点好处,做到你好,我好,大家好。 陈东零以为孙山想跟本地的县令打理好关系方便做事,就把陈家怎么做的法子说了出来。 真是贴心的陈大哥。 陈东零还说他查料的时间比较短,唐县令在句容县怎样做县令,还未深入浅出地查出来。 不过上司给唐县令的官评是中规中矩,不出格,不跳跃,属于默默无闻的那种。 至于为什么离开句容县而调到黄阳县。 是因为山西布政使有个学生要来历练,刚巧看到这个唐县令在句容的时间够长了,于是把他调出来。 让自己的学生替代唐县令的位置,好让学生在自己的行政管辖范围内做官,努力刷一番业绩,方便高升。 不要问陈东零为什么知道这种情况。 陈家也是如此做法,完全以己度人! 默默无闻的唐县令就这样被挤出来,跑到京城述职,之后黄阳县这里有空缺,就把他调过来了。 至于唐县令想不想来,由不得他。 如果不来,就继续等空缺。 如今有资格做官的人多了起来,他一个举人身份出身,又没有后台,再不来黄阳县,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的空缺了。 何况唐县令年纪也五十多了,做官最多也只能做十年,没条件挑三拣四,只好来到穷乡僻野的黄阳县上任。 孙山看到这里,心凉凉的。 一个十八线官员,不受朝廷重用的官员,却能在黄阳县作威作福。 真是好讽刺。 孙山把信一一收好,深深地吸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才把内心地躁动排了出来。 连续好几次,才稍微舒服许多。 孙山想了想,还是到府城一趟打听更多的消息,至于县城这里,已经安排人帮忙盯梢了。 唐县令这个没有背景的官,孙山一点也不惧怕,现在只要收集证据,一击毙命。 不过孙山一点也不乐观,唐县令看来是没办法定罪。 一个县令,怎么也是士大夫,刑不上士大夫。 不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是没办法扳倒的。 目前来看,唐县里真如陈东零打探回来的情况一样,中规中矩。 至于贪,他这样才正常,魏大人不搞民脂民膏,才是县令不正常的打开方式。 唐县令弄不了,直接元凶---所谓的小舅子,孙山一定要把他弄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孙山是不会放过元凶。 孙山走出书房,看到孙家小子从郑氏学堂归来,正在水井旁边练字。 因为黄氏喜欢热闹,喜欢小娃子,所以孙二叔,孙三叔派孙子孙女到老宅这边陪黄氏。 苏氏偷偷摸摸地跟孙山说过,非常不喜这种行为。 让孙山替她把家里的小子闺女赶走。 还说这些细蚊仔在老宅这边,吃了不少东西。 孙山哪里会顺从苏氏的话,哪里会将明哥儿等人的儿女赶跑。 黄氏喜欢,孙山自然乐意家里的孩子尽孝了。 但不能直接拒绝苏氏的要求,便哄骗地说:“阿娘,你现在是黄阳县独一份的老夫人了,在外面谁不敬着你。我听说县令夫人也曾经邀请你去参加什么赏花宴。对吧?” 说到这个,苏氏又黑又瘦又老的脸蛋立即绽放出笑容,捂住嘴巴,试图让自己不也好笑得那么嚣张。 嘴角翘翘地说:“山子,你也知道啊。呵呵,这不县令大人刚来,衙门那边派人过来,让我跟你阿爹去给县里大人接风尘,呵呵。” 孙山完全明白这种做法。 新来的上司,下面的员工肯定要夹道欢迎,于是稍微有地位的人都会被安排去迎接县令大人。 孙伯民和苏氏虽然是乡下人,但耐不住有个举人儿子,是黄阳县的独一份。 自然会被弄去撑场面以及“捐款”做酒席欢迎县里大人。 如果孙山在,孙山也肯定会被邀请去,孙山不在,只能让孙伯民和苏氏顶上。 苏氏继续傲娇地说:“呵呵,我和你阿爹去欢迎县令大人,站的位置还非常前面呢。不少富贵人家都找我们攀谈。” 随后想到什么,皱着眉头说:“去参加这种宴会,要捐钱,心疼死我了。” 拉着孙山的双手,笑着说:“不过能在那么多人面前有面子,这钱出得值,你阿爹还说出点钱,能见一见县里大人,真的太值了。” 苏氏继续说:“后来唐夫人邀请我去什里赏花。我大字不识,哪里能欣赏得过来,便不去了。” 一来害怕花钱,苏氏和孙伯民过够瘾就不去了,还不如把钱留下来给孙子孙女做聘礼和嫁妆。 二来什么都不懂,怕说错话得罪人。 三来苏氏和孙伯民非常怯场,他们哪里懂如何交际。 苏氏想到什么,紧张地问:“山子,我和你阿爹不去,会不会得罪县令。我问你大姑,她说我跟你阿爹最好不要去,害怕我们说错话。让我们直接说忙家里的地里活,不要去参加了。” 孙大姑还说等云姐儿嫁过来,如果真要出席宴席,就让云姐儿去。 她总比孙伯民和苏氏懂得多。 至于黄氏,年纪大了,一般人都不会让黄氏去。 年纪大很多事都可以不做。 ------------ 第605章 这就是留守儿童的悲哀了 孙山明白孙大姑的意思,是害怕苏氏和孙伯民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干脆不去,一了百了。 孙山理直气壮地说:“阿娘,不想去就不去,大姑说得对,不去最好,免得别人骗。咱们黄阳县可没什么达官贵人,那些宴会不怎么值得去。 呵呵,阿娘,等我当了大官,你做了诰命老夫人,我们再去,到时候你偷偷地跟在云姐儿后面学,咱们乡下人很多都不懂,等你城里的媳妇过门了,我们就偷偷摸摸地学,这样就不对丢人。” 孙山继续说到:“阿娘,我偷偷告诉你,我出去跟别人交谈,很多都不懂。不过我聪明啊,偷偷地看着同窗好友怎么做,呵呵,我现在可厉害了,认识不少人呢。” 苏氏瞪大眼睛,想不到她的山子竟然这样学习的。 嗯嗯,山子说得对。 她跟孙伯民就偷偷摸摸地看富贵人家怎么做的,他们就怎么做。 要是真的不懂,先问孙山,再问云姐儿。 就算那她跟孙伯民再蠢笨,自家儿子也不会嫌弃。 呵呵,苏氏偷偷地想,一定要多留意富贵人家怎么做事,要像山子那样偷偷摸摸地在后面学。 孙山跟苏氏扯东扯西,把苏氏原本要他赶走兜仔,妹猪等人小孩子的事忘记。 这招非常有用,之前在孙三叔身上,孙山用得非常成功。 不想做的事,就要让原来的人把目的忘记。 能拖得一时是一时,拖不下去再说。 孙山看着兜仔在水井边写字,就像当初他在水井边用墨水在石板上写字。 黄氏坐在院子里,满脸笑容地看着一群孙家小辈,心满意足地说:“山子,我们家的小子就是勤快的,都是爱读书的好娃子。” 孙山看到黄氏高兴,自己就高兴了。 多添几双碗筷又何妨,难买老太太的欢喜呢。 孙山坐在黄氏身边,把妹猪,以及庆哥儿、广哥儿,永哥儿的小女娃喊了过来,笑着说:“来,山叔教你们写字。” 妹猪是小姐妹中的老大,一点也不怕孙山,扑到孙山的怀里,委屈地说:“山叔,阿爹阿娘接大哥到府城,不接我跟妹妹。” 小女娃也想到府城,也想跟阿爹阿娘在一起。 对只准大哥去府城,她去不了,自然委屈。 明哥儿和媳妇何小柔刚买了房子,准备把兜仔接到府城读书。 毕竟郑童生哪能比得上府城的夫子,做父母的自然想给最好的孩子。 特别是何小柔,出生在何家旁支,从小就听主支的谁谁谁考上进士,在哪里做大官。 更加注重对儿子的培养,把孟母三迁背得滚瓜烂熟。 明哥儿和何小柔有一儿二女,把兜仔接到府城,把妹猪和小闺女留在孙家村,这也是无奈的选择。 府城居,大不易。 两个打工人哪里能负担起三个孩子的生活,只能把资源偏向儿子,让两个闺女留在孙二叔身边。 孙山看着委屈巴巴的妹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好安慰地问:“妹猪啊。大哥是要到府城读书,不是到府城玩的。你跟妹妹不用读书,所以只能留在家里了。” 孙山知道自己这么说是非常不对的,但他不知道怎么劝慰妹猪,只能顺着世俗的规矩说。 妹猪不服气地说:“山叔,我也想去读书,我也想到府城读书。” 孙山摸了摸妹猪的小脸蛋,一直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心里想着要是他将来当官了,有钱了,就在孙家村开学堂,男娃,女娃也要读书。 黄氏摇了摇头说:“妹猪啊,女孩子不能到学堂读书,只有男孩子能到学堂读书。等哥哥在府城读书,识了很多字,让他回来教你,好不好?” 妹猪抿着嘴巴不说话。 兜仔跑了过来,安慰妹妹地说:“大妹,你放心。我到府城会好好读书识字,长大就能赚到钱了,到时候我接你和二妹到府城住。” 妹猪还小,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高兴地说:“大哥,你一定要接我和小妹到府城,我也想和阿爹阿娘一起住。” 孙山听到两兄妹的对话,不由地苦笑。 这就是留守儿童的悲哀了。 这时候孙大力的阿娘李婶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孙山,连忙喊一声:“举人老爷,在这里做什么?” 孙山好笑地打招呼:“李奶奶。” 这是他的家,李婶子还问他在做什么,孙山只能笑而不语。 黄氏看到李婶子来,连忙让她进堂屋坐。 孙山给李婶子斟茶倒水。 李婶子受宠若惊地喊:“哎呦,举人老爷给我倒茶,哎呦,这茶肯定很香。” 孙山赶紧说道:“李奶奶,叫我山子便是,什么举人老爷,太生疏了。” 李婶子笑了笑,不跟孙山说话,找上黄氏。 眼珠子四处瞄了瞄,没有外人,便说:“山子他奶,今日来,是有件事跟你说。” 李婶子也不介意孙山在,孙山也想知道什么事,便陪着黄氏一起坐了下来。 还从仓库拿了些糖果瓜子出来,让李婶子一边吃一边聊。 黄氏低声问:“什么事?是不是桂哥儿的事有眉目了?” 李婶子吃了一颗糖果,笑眯眯地说:“太夫人就是太夫人,跟举人老爷一样聪明。你猜对了。今日找你就是关于桂哥儿的事。” 孙山被李婶子勾起了好奇心,眼睛亮堂堂地看着李婶子,希望她不要卖关子,快点说。 李婶子声音低沉,神神秘秘,像做亏心事一样,低语道:“你不是托我替桂哥儿相看相看的。我这里有个闺女,你看看可以不?” 黄氏不止托李婶子找闺女,村长夫人,三姑六婆一样托。 向村里几个靠得住的妇女透出风声,替桂哥儿找一个合适的姑娘。 孙山恍然大悟,知道李婶子神神秘秘是为了什么事了。 孙山今年21岁,桂哥儿比他小1岁,也有20岁了。 在孙家村算得上大龄剩男了,也的确要找媳妇了。 这次从金陵回来,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孙山也很感谢他们的照顾。 回来私自一人给了50两。三人不敢要,孙山命令式给。 其实这些工钱他们应得的,孙山还觉得给得少。 毕竟花圃都是三人管理的多,他只不过负责把握总方向。 但由于孙家村工钱低,如果给得太多,害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给了50两。 50两在孙家村也是巨款,孙大力和孙定南家里人把孙山狠狠骂了一顿。 说他没钱赚阔佬,给那么多钱不应该。 孙山得到6000两钱的事,孙大力三人是严格保密,不准外露。 孙家村的乡亲都以为他在金陵的钱都是吃老本,不知道他已经发财了。 猛然地给这么多,自然以为孙山充大头鬼。 后来解释种花赚钱,村长等人才收下。 至于桂哥儿,给多少收多少,转手就给苏氏保管, 还说让苏氏好好收着,将来孙山没钱,可以找他要。 ------------ 第606章 世世代代都做书童 李婶子这次来是为了桂哥儿的亲事。 黄氏自然关切了,急着问:“大力娘,是哪家的闺女?” 黄氏和苏氏想着孙山今年成亲了,桂哥儿年岁早就到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桂哥儿是过继给孙半仙的,本来是由桂哥儿亲生阿娘和阿爹那边来操持。 但因为赌博-卖田事件,村长不相信原生家庭那边,就让黄氏和苏氏来操持。 婚姻大事,无论怎样也要给桂哥儿选个好媳妇。 一个好女人旺三代,村长也希望孙半仙这一支的血脉能得到延续。 黄氏看桂哥儿身世可怜,又是孙山的书童,孙半仙在村里人缘不错,就把这个担子接过来,仔细帮桂哥儿寻一门好亲事。 李婶子笑着说:“山子他奶,这闺女并不是外人,就是大力的表侄女,我娘家的闺女。这个是我大哥家的孙女,自小就勤快,干活非常利索,老实又孝顺,样子嘛,长得端端正正,是个俊闺女。” 孙大力从金陵回来,给家里赚了55两,把李婶子吓了一跳。 一下子那么多钱,会让人以为做了什么坏事来的快钱。 后来知道不仅孙大力赚了50两,孙定南,孙定桂也一样。 李婶子不由地庆幸自家傻大儿被孙山看中,所以才发了一笔小横财。 后来黄氏托村里的婆子媳妇给桂哥儿寻亲事。 李婶子思来想去不应该肥水外流。 于是偷偷摸摸地回娘子,跟大哥这么那么地商量。 李大哥一听桂哥儿无父无母无地,只剩两间毛坯屋,还以为自家妹子是过来找事的,这样的条件也给介绍,不知道她性子的还以为自家的得罪了她,把孙女推入火坑呢。 随后说桂哥儿是孙山的书童,李大哥眼睛都亮得发光发热了,又说桂哥儿目前最少有50两资产,李大哥的眼睛如太阳一样,照耀得你无法直视。 钱不钱一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桂哥儿是举人老爷家的书童啊。 说是书童,其实就是自家人。 如果不是自家人,哪里做得了书童。 嫁给举人老爷家的书童,等于嫁给举人老爷,不,是嫁到举人老爷的家里,前途无量。 那个举人老爷家的桂哥儿虽然没地,只有两间毛坯房,但有存款,有稳定的工作。 自家姑娘嫁过去,就有保障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看来妹子的确不是来捣乱,是来介绍好姻缘的。 李婶子大哥立即让自家适龄的姑娘走进来,让李婶子挑选哪一个比较合适。 按照规矩应该给大姑娘说亲的,可万一大姑娘不合人家的眼缘怎么办? 所以挑选多些姑娘过来,让人家选一选。 李婶子满意地看着娘家的闺女,个个都是好样的。 别人都说大力像大舅长得健壮,身体棒哒哒,是干活的好料子。 娘家的闺女就像她们的阿爷,看着就是健康,干活的好能手。 李婶子满意地说:“大哥,我看大姑娘就合适。一来年龄接近,二来长得结实,三来最勤快最能干。就让大姑娘去相亲了。” 大姑娘李金花听到姑婆这样说,小麦肤色的脸蛋红彤彤的,做姑娘的,凡是说亲,怎么不羞怯呢? 于是李婶子的三寸之舌开始启动,对着黄氏说:“山子他奶,我娘家这闺女三岁会割草,五岁会照顾弟弟妹妹,七岁上山砍柴,九岁就进灶房,十一岁家里家外都能干。十足是的好姑娘。 而你们家的桂哥儿,一看就是聪明机灵,淳朴憨厚的好小子。 他们两要是有缘分喜结良缘,肯定会夫唱妇随,白发齐眉,儿孙满堂。” 黄氏不知道桂哥儿喜欢怎样的,自然要相看才行,所以不会听李婶子说几句就应下来。 点了点头说:“大力他娘,你娘家的闺女是好的,但是缘分嘛,很难说。想要拉埋天窗,最重要是两个孩子能看对眼。 我这边跟桂哥儿说一下,看看他怎样。如果都有意向,咱们就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我啊,当然希望桂哥儿和你娘家的姑娘能相对眼。知根知底才是最好的。” 李婶子也知道必须相看相看才能定下来,笑着说:“山子他奶,你说得对。现在的小子闺女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得要看对眼才能合一起。 呵呵,现在的小子闺女特别挑剔,哪里像我们那时。 我跟你说真的,我做姑娘的时候,我阿爹叫我嫁给谁就嫁给谁,大力他爹长得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哪里像现在的人要合眼缘才嫁才娶。” 李婶子说完娘家闺女的事后,便跟黄氏回忆以前做姑娘的情景。 两个老太太正在把尘封已久的记忆打开,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吃着茶,说说笑笑半天就过去了。 晚上吃完晚饭,大家在院子纳凉,因为都是自家人。 黄氏便跟桂哥儿说:“桂哥儿,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等山子办完婚事,就办你的。” 桂哥儿正在孙山身边坐着,替孙山扇扇子。 猛然地听到黄氏说亲事,扇子扇得更快了,手抖地扇动着,看着就知道他的紧张。 夜色很美,月亮又大又圆。 桂哥儿的脸蛋上染上两轮红晕,结结巴巴地说:“阿奶,我,我还小,。” 苏氏正在嗑着甜瓜,看到桂哥儿一脸害羞,乐呵呵地说:“不小了,都20的大伙子了,早就该成亲了。” 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阿娘,有对象了吗?哪家的闺女?” 虽然黄氏和苏氏负责桂哥儿的亲事,实际是黄氏负责,苏氏性子不怎么好,村长不敢把这个重任交给她。 孙伯民正修补晒谷耙子,笑着说:“阿娘,是哪家的姑娘?咱们得给桂哥儿找一个好媳妇。呵呵。” 有人晒过谷子吗? 桂哥儿听到苏氏和黄氏的话,脸蛋更红了,扇着的扇子更大力了。 孙山吹着呼呼的风,瞬间凉爽多了。 黄氏慈祥地脸上充满笑容,高兴地说:“桂哥儿,莫要害羞。婚姻大事就该提上议程了。你的年纪,别人都做阿爹了,是我们家的山子耽误了你。” 桂哥儿不扇扇子了,着急地说:“阿奶,不耽误。” 顿了顿,看了一看孙山说道:“阿奶,就算成亲了,我还是要在山哥身边做事,我还是山哥的书童。” 桂哥儿知道自己的位置被徐家村的好些小子虎视眈眈,绝对不能因为成亲而不做孙山的书童。 他不仅要自己做孙山的书童,还要他的儿子,孙子,做孙山儿子,孙子的书童。 世世代代都做书童。 ------------ 第607章 桂哥儿相看 孙山看到桂哥儿的紧张,安抚地说:“桂哥儿,成亲后,你也可以在我身边做书童。当然要是你做得不好,我会辞退你。” 桂哥儿听到“辞退”两字,立即说道:“山哥,我会好好做的。” 说完后,非常狗腿子地给孙山扇扇子。 黄氏乐着看着孙山和桂哥儿,把李大婶娘家的闺女说一遍,笑着说:“桂哥儿,你觉得怎样?要不要去相看?” 桂哥儿听到是李婶子娘家的闺女,也就是孙大力的表侄女,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我也不知道。” 心里想着明天还约了孙大力去黄阳县买笔墨纸砚呢。 山哥的用完了,他最近又懒,不想出县城,只能自己去买回来。 明天要是见到孙大力,多么不好意思啊。 会不会被他打趣呢? 桂哥儿想到这里,心啰来啰去,一直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黄氏。 苏氏插话地说:“阿娘,李婶子娘家的闺女听起来还不错。李婶子一家都是勤快的。找媳妇最重要是肯干活,千万不能找懒媳妇。咱们乡下人,找个不干活的媳妇,肯定被人笑死。” 转过头,看着桂哥儿说:“桂哥儿,你得听伯娘的话,一定要找个能持家的媳妇,千万不要找个只长得俊什么都不干的媳妇。” 桂哥儿哪里知道要找怎样的媳妇。他一直都没想过成亲呢。 他觉得跟在孙山身边干活比找媳妇重要多了。 不过不找媳妇,生不了孩子,生不了孩子,就做不了孙山儿子的书童,所以怎么也要娶妻生子的。 桂哥儿整张脸红得像煮熟地瞎子,支支吾吾,声音非常低地说:“我,我也不知道。” 随后对着孙山说:“山哥,你帮我看,你说能娶我就娶,不能娶,我就不娶。你是黄阳县最聪明的举人老爷,你看中的肯定最好的。” 孙山满头黑线,瞬间亚历山大。 他可不敢帮桂哥儿指定媳妇。 俗话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 万一给桂哥儿找个不好的,岂不是作孽。 何况就算当时好,星移斗转,岁月如梭,谁能保证人一直是好的。 万一桂哥儿和媳妇成为怨偶,岂不是负上泰山一样重的责任? 孙山连忙摇头说:“桂哥儿,媳妇肯定要你本人相中才行,外人是不能替你相中的。你喜欢怎样的就说出来,我们按照你的要求找。” 桂哥儿猛猛地摇头,眼睛迷茫地说:“山哥,我,我也不知道喜欢怎样的。” 孙伯民乐了,一巴掌拍到桂哥儿的肩膀上。 笑呵呵地说:“你这小子,不要害羞,想要找怎样的媳妇就说出来,我们会尽量帮你找。但找媳妇一定要好的,要是不好的,万万不行。咱们乡下人,不能被外表移了眼,不能找些花枝招展的,咱们一定要找些顾家看家的闺女。” 苏氏附和到:“桂哥儿,你民大伯说得对,找闺女一定要找实在的,不能找那些嘘嘘浮浮的。好的就是女人,不好的就是累人。” 孙伯民和苏氏的话弄得桂哥儿更不好意思了,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吭声。 黄氏笑着说:“行了,我们相看多几家,看一看哪个合适。不着急,慢慢来。” 孙山听到黄氏的话,怎么有种心塞的感觉。 不是为桂哥儿心塞,而是为自己心塞。 他是怎样定亲的? 乡试高中后,吃完鹿鸣宴, 相都不用相看,就跟云姐儿定下来了。 自始至终,他一个姑娘都没有想看过,稀里糊涂地就定亲了。 怎么桂哥儿好似比自己厉害的,可以相看,可以选择呢? 孙山摇了摇头,让自己脑瓜子不要想太多。 桂哥儿看到孙山摇头,连忙问:“山哥,是不是有灵感?想写文章?我帮你磨墨。” 说完后,急匆匆地跑到书房,替孙山磨墨了。 不知道是真心觉得孙山要写文章,还是躲避黄氏三人的说亲而去磨墨的? 孙山哪里有灵感写文章,但想着还是练一练字. 大夏天的实在太热了,练字能安静,心静自然凉了。 第二天一早,桂哥儿就约了孙大力去县城买纸了。 桂哥儿前脚刚走,村长夫人后脚就过来. 看到孙山拿着剪子帮黄氏剪指甲脚甲,欣慰地说:“咱们的举人老爷真孝顺。” 孙山赶紧洗手,让村长夫人进堂屋落座,又替她斟茶倒水。 村长夫人和李婶子一样,夸张地说:“举人老爷帮我倒茶,哎呦,我可高兴坏了。” 孙山能说什么? 只好笑而不语,让村长夫人和黄氏说话。 村长夫人来的目的跟李婶子一样。 李婶子介绍的是娘家闺女,村长夫人介绍的是儿媳娘家的闺女。 村里人找亲事,一靠村里的婆子媳妇介绍,二是找媒婆介绍。 不过找媒婆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一般人都是找熟人,毕竟知根知底,比起媒婆靠谱不少。 何况找媒婆要给媒钱,这也是一笔不少的花费。 熟人介绍的,成了才给媒人钱,不成,自然不用给。 上午村长夫人来拉媒,下午七大婆来拉媒。 黄氏才放话几天,就有三四个婆子上门了。 孙山看得眼睛发酸。并且深深地散发出妒忌。 桂哥儿也太受欢迎了吧,怎么十里八乡都要给他做媒呢? 自己呢? 好似除了孙小姑说要把表妹周妙妙许配给他,就没有人上门跟他说过亲。 哎呦,这非常的不科学,孙山觉得这世界太颠了。 于是桂哥儿的相亲大事就上演了。 黄氏约好几拨人家的闺女过来相看。 至于相看的地点在镇上。 墟市到了,黄氏便领着桂哥儿,孙山到镇里的小茶馆坐着。 孙山本不想来,但想到桂哥儿心思单纯,还是过来掌掌眼。 上午李婶子带着娘家的闺女来相看。 黄氏,李婶子,李金花坐一桌,孙山领着桂哥儿坐一桌。 孙山打量了一下李家闺女,这姑娘的皮肤是时下流行的美黑皮肤,样子长得有几分像孙大力,一看就知道会干活的姑娘。 桂哥儿偷偷地瞄了好几眼,便像鹌鹑一样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下午村长夫人带着儿媳妇娘家的闺女过来。 依旧是黄氏,村长夫人,姑娘一桌,孙山领着桂哥儿坐一桌。 这个姑娘比李家姑娘长得白皙,模样也比李家姑娘好看,清清秀秀,看着顺眼。 至于桂哥儿,依旧像鹌鹑一样,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等相完后,黄氏就说三天后再出来,继续相,多看几家闺女,多选择。 孙山:...... 桂哥儿真有艳福! 鹌鹑是指一个男人萎萎缩缩,不像个大男人,形容其胆小、懦弱 ------------ 第608章 亲爹孙长河以退为守,博同情 桂哥儿的相亲来得快,决定也快。 看了好几波姑娘,就确定下来了。 孙山紧紧地盯着脸蛋红彤彤,耳朵红彤彤的桂哥儿,诧异地问:“桂哥儿,你真的确定?真的确定是李姑娘?” 桂哥儿低着头,随后抬起头,羞怯地说:“嗯,是李姑娘。” 说完后又像鹌鹑那样把头埋得低低的。 孙山是想不到桂哥儿喜欢皮肤麦子,身体结实的李姑娘, 跟孙大力有几分像,长得偏英气一点,而不是喜欢清秀佳人。 不过桂哥儿喜欢最重要。 孙山点了点头说:“行,既然喜欢李姑娘,那么我们就去找媒人下聘。” 桂哥儿偷偷摸摸地抬起头,低声地说:“嗯,山哥,一切听你的。” 孙山无语了,怎么就听他的? 现在是桂哥儿成亲,一切都按照桂哥儿的要求做才对。 孙山笑着打趣:“桂哥儿,你放心。等我成亲后,就到你成亲。一定会把的=你的婚礼办得漂亮漂亮。” 桂哥儿脸蛋更红了,丢下一句话就跑出去了:“山哥,你做主。” 孙山白了一眼桂哥儿的背影,什么他做主,就算桂哥儿不做主,也是黄氏和苏氏包办。 桂哥儿跑了出去,一个急刹,心扑通扑通地跳。 相看了好几个姑娘,觉得每个姑娘都不错。 思来想去,还是选李婶子娘家的姑娘好。 因为长得够结实,身体够健壮,这么生下的娃子肯定像小牛犊子一样,健健康康。 桂哥儿走出院子,悄摸摸地摸到孙大力家门口,看到孙大力几条化骨龙,正在嬉嬉闹闹。 哎呦,都长得结结实实,像极了孙大力。 想着他以后跟李姑娘生的娃子,肯定身板子非常硬朗。 跳得,玩的,吃的,还打的,这样的娃子就像他一样,最适合做书童兼护卫。 将来做山哥儿子的书童肯定非常合格。 孙山哪里知道桂哥儿的择偶标准是这样。 既然他决定喜欢李姑娘,那么便是李姑娘了。 黄氏和苏氏知道桂哥儿的心意后,立即找上李婶子。 几个妇人这么那么商量一番,第二天李婶子便回娘家了,第三天就请媒人说媒了,之后下聘,看着良辰吉日来办。 桂哥儿的亲事像一阵风吹来,又像一阵风吹走,速度很快地决定了。 村长又找上孙伯民商量,决定用桂哥儿的工钱在孙半仙的宅基地上建房子,等着新人过门就可以住上了。 这途中桂哥儿的亲生父母还上门找桂哥儿,至于说什么,桂哥儿一股脑子地说给孙山知道。 亲生父母是不敢进来孙家,只趁着桂哥儿在村里走动,把桂哥儿劫持回家说几句话。 亲生父母说来说去,试图用“孝道”来道德绑架桂哥儿,让他接济一下自家。 毕竟能建青砖屋的,肯定兜里有钱。 而且孙山一人给50两孙大力和孙定南的事早就在村里流传得沸沸扬扬了。 亲生父母认为后来的孙大力和孙定南都能得到50两的巨款。 桂哥儿在孙山身边做事那么久,肯定有过之无不及。 亲爹孙长河以退为守,博同情地说:“桂哥儿,如今你在举人老爷身边做事,有好前程了,又发财了。阿爹我很高兴。 可你阿哥一事无成,你几个侄儿东一餐,西一餐,一根肠子闲半截,整日整夜都说好饿好饿,从出生到现在,未吃过一顿饱饭。 哎,桂哥儿,阿爹阿娘跟你大哥对不起你,但几个侄儿是无辜的,他们老是吵着要找小叔,知道小叔是个有本事的。” 桂哥儿亲生母亲抹着眼泪,哽咽地说:“桂哥儿,阿爹阿娘当初也是没办法,都是你大哥的错,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大哥去死。 桂哥儿,你几个侄儿可怜,有这样的阿爹。他们都惦记着你这个小叔,你不在孙家村,老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桂哥儿本来出来倒个垃圾,结果半路被亲生父母拦截。 不想跟他们说话,但拗不过两人,只好站在这里听着他们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桂哥儿心思单纯,又不是傻子。 从头到尾只听出孙长河夫妻讲两个字:给钱! 桂哥儿实在不耐烦听下去了,要是再不回去,山哥找他找不着呢。 他的山哥现在离不开他,必须十二个时辰守着才行。 万一山哥找他有事,他又缺场,就是一名不合格的书童了。 桂哥儿直接来一个搏杀:“长河大伯,我阿爹阿娘不知道是谁,但我阿爹是半仙阿爷,你们不是我的父母。 家里的几个侄儿虽然也算得上我的侄儿,可不是亲生的。 要是家里实在开不起饭,可以找村长,找族老。 我家山哥自从是举人老爷后,村里哪的粮,拿了不少出来,帮助去学堂上学的学子,以及一些饿得快死的乡亲。 只要你们条件符合,村长阿爷和族老阿爷们肯定借给你们粮食。” 顿了顿,桂哥儿继续说:“不过丑话说在跟前。小子读书是给,你们这些不读书的是借,一定要还的,不能只借不还。” 说完头也不回地提着装垃圾的簸箕,急匆匆地跑回孙家老宅了,害怕跑迟一步再次被孙长河夫妻捕捉到。 桂哥儿找上孙山抱怨道:“山哥,我那个所谓的亲生阿爹阿娘老是候着我,好烦啊。都在孙家村,又不能甩掉他们。” 孙山听到桂哥儿讲述孙长河夫妻找他的事,觉得这对夫妻脸皮真厚。 随后一想,要是不够厚,也做不出卖了孙半仙良田的事。 安慰地说:“下次见到他们,就躲着他们。如果你要骂他们,就躲着人骂,不要让人听到。” 虽然桂哥儿在大乾律法和族法上不属于孙长河的儿子。 可人言可畏,村里人最朴素的想法都是“子杀父,斩;父杀子,杖一百”。 桂哥儿怎么说也曾经是孙长河的儿子,不能对他大不敬。 要不然名声就臭,对桂哥儿不好,对孙家村也不好。 孙山又说到:“这件事我会让村长和族老跟孙长河说一说,让他不能找你。” 桂哥儿眼睛一亮,一改颓废地说:“山哥,你一定能要好好读书,考进士,做大官。带着我去上任,这样就不用见到他们了。” 孙山赫然一笑,拍了拍桂哥儿的脑袋,没好气地说:“行了,你家举人老爷我要读书,你出去守着,莫让人打扰我。” 桂哥儿乐呵呵地笑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出书房,坐在院子里真的守着孙山。 ------------ 第609章 带黄氏落府城 孙山在书房看书,发现自己在家里学习的效率真的不高,还是觉得在书院好。 身边有同学一起探讨问题,也有老师能帮忙解决疑惑。 在孙家村,只能自己一个人苦思冥想,怎么也没办法突破。 想了想,离成亲还有两个月,不如先到府城住一段时间。 在府城就算不到书院进学,也可以参加各种集会或者参加各种讲学,再不济也能找到请教学问的人。 何况他还有些事需要到府城做。 于是两天后,孙山带着黄氏,桂哥儿落府城。 苏氏和孙伯民要留在家里看管家业以及准备成亲事宜。 黄氏一开始不想落府城,连忙摇头说:“山子啊,府城太远了,阿奶年纪大了,不好去了。阿奶留在孙家村就好了。” 黄氏15岁嫁给孙郎中,16岁生孙大姑,比孙山足足大了47岁,今年已经68岁了。 快到古来稀的年纪了。 黄氏一辈子生活在黄阳县,这些年更是在孙家村足不出户。 如果要落府城,的确非常艰难。 孙山看着黄氏花白的头发,心酸酸的。 记得自己去漳州府读书,还说以后要带黄氏去漳州府逛一逛,去漳州庙拜一拜。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话就像吃生菜一样,吃完就算,残渣都没有留下。 孙山让郎中给黄氏诊断, 得出的结论是让人欣慰的。 黄氏年纪虽然大了,但后半辈子没有怎么吃苦,所以身子还是非常健朗。 只有一些老人该有的毛病,如果开开心心地生活,还能活很长久。 孙山想着青春没有售价,老年也一样没有售价,如果有梦想就无须等待。 现在他家有条件了,自然实现老太太的梦想。 黄氏因为碍于身份,年轻的时候不敢去何家,现在因为年纪大了,不敢轻易去何家。 孙山想着黄氏一定想看一看闺女嫁人的地方,也想看一看府城的喧哗。 孙山笑着说:“阿奶,大夫说了,你的身子还很健康,走一走不会有事的。我们出多些钱,跟着镖队走,慢慢走,走到哪里就休息到哪里,这样就不会太辛苦。 阿奶,你不想看一看我们孙家在府城的宅院吗?我听阿爹阿娘说很大很多房间,设计的很精致,很靓。、 呵呵,阿奶,你乖孙我的儿孙以后都会在府城生活,读书,科考。 我们可是孙家村第一个在府城里有房子的人了。以后我们孙家的子孙能在府城上堂了。” 黄氏眼睛亮了又亮,走出大山是每个做父母的愿望,也是每个人最大的成就。 不用困于小小山村,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用为了一日三餐耗尽一身的力气。 黄氏越过越开心,越过越满意,那完全是因为她的子孙后代比她活得更好。 黄氏当然想看一看府城的孙家宅院是怎样的。 不过还是有点犹豫地说:“山子啊,我跟着你落府城,会不会很麻烦了?路途遥远,山路难走,如果请人护送,可要不少钱。虽然咱们现在是有钱了,但也不能这样的浪费的。” 孙山连忙摇头摆手说:“阿奶,你孙子我现在本事大了。钱花了,也懂得赚回来。我告诉你啊,你孙子随便种的花都能卖高价,要是精心用心种,呵呵,比金子还贵呢。所以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桂哥儿在一边附和到:“阿奶,山哥可厉害了。随便哄一下别人,就赚不少钱了。山哥可是黄阳县最聪明的人,要是去做买卖肯定成为黄阳县的首富。 不过我们家的山哥志向远大,要去科考。呵呵,阿奶,你现在赏福,以后更赏福了。 在金陵,不少老太太比你年纪还大,还去爬高山呢。 阿奶,我们这些乡下人的身子可比富贵人家的老太太还健壮,他们都能出远门,我们也一定能出。” 于是黄氏在孙山和桂哥儿的哄骗下,迷迷糊糊地答应落府城了。 孙山找上曾大东家,向他下单,要求找十个镖师,护着他们落府城。 曾大东家见生意上门,自然高兴。 平时送货为主兼带路人。现在要求只带路人不带货,只要给得起价格,自然接镖了。 何况现在生意麻麻的,有镖上门,更是高兴了。 拍了拍胸膛保证道:“阿山,你放心,我们肯定把老太太护送好。黄阳县的路没有比咱们镖师更熟了。” 心里暗暗地想虾头小舅子从金陵回来,好似发达了。看他给寒露的两匹绸布,曾大东家暗暗咋舌。 这是怎样的家底,才能穿得上的这样的布料? 而他家的虾头竟然能穿上,靠得就是舅家。 曾大东家敏锐地发现亲家的变化,不过这些话都藏在心底,不说出去。 毕竟亲家都那么低调了,害怕自己大嘴巴坏事就不好了。 曾大东家给了个八八折优惠,于是孙山便领着黄氏,桂哥儿,以及家里的几个大娃子一起去府城了。 特别是妹猪,真是可怜的留守儿童,父母要了哥哥去府城,只留下她跟妹妹在家。 小姑娘心里不舒服,整日不开心。 妹猪小小年纪,就照顾黄氏,真是个孝顺的好娃子。 妹猪去了,孙三叔又把牛仔推送过来,让他跟着去府城玩一玩。 孙山可不想带太多娃子,问道:“三叔,牛仔要上学啊,哪能翘课?” 孙三叔恨铁不成钢地说:“山子,你不要跟我说读书这事。你的好侄儿,就是个蠢笨儿。读书,哼,比他爹还差。” 牛仔就是经常被孙三叔嫌弃小时候一二三四都不会数的小子,整天骂他蠢。 也得亏三叔家目前只有牛仔一个慈姑丁。 广哥儿生了一儿一女,永哥儿生了两女。 德哥儿还未有儿女。 所以孙三叔和孙三婶一边恨牛仔,一边爱牛仔,在爱与恨之间来回徘徊。 骂牛仔蠢的同时又经常给牛仔零花钱,好吃好喝伺候着。 弄得牛仔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以及蜜糖泡水中。 至于牛仔,孙山考了考他的课业,得出的结论是孙三叔说得没错。 牛仔真没有读书的天赋,背书背得断断续续,非常寒碜。 父母看到了,肯定来火的那种。 真的比他爹广哥儿都不如。 ------------ 第610章 落到府城了 经过四天的慢赶慢赶,孙山一行人终于来到广府,在外城的城门下下车。 一般跟镖师跟货走两天两夜就可以赶到,不过孙山为了照顾黄氏,走得特别慢,途中还休息了一天才继续启程。 孙山把黄氏扶下来,关切地问:“阿奶,身子还受得了?这里是外城,进了城门,再走一段车程,就到内城,也就到何家村了。” 黄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着威严耸立的城墙,惊讶地说:“山子,这城墙也太高大了吧,黄阳县没得比。” 桂哥儿在另一边扶住黄氏,乐呵呵地说:“阿奶,大地方就是这样的,金陵的城墙也很高很大。呵呵,阿奶,等有机会,叫山哥带你到金陵。 ” 黄氏听到去金陵,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没办法去,但不妨碍憧憬。 高兴摇头摆手地说:“不去了,不去了,金陵太远了,你们去就好了。” 孙山叫黄阳县曾家镖局的广州办事点安排车辆,他们需要继续坐车进内城。 等到了何家村牌坊下。 这种是广州城中村非常典型的村牌坊 孙山让车夫停在一边,桂哥儿急匆匆地跑到糖水铺找何书瑜或者孙大姑。 黄氏看着何家村的村牌坊,看着何家村的村路,看着何家村两边的房子,特别是两层高的房子,三层高的房子。 惊讶地问:“山子,这就是何家村?你大姑就在里面住?” 妹猪来过何家村,对何家村还有印象,脆生生地说:“太婆,这里就是何家村了,姑婆就在里面住。不过我阿爹和阿娘不在这里干活。” 黄氏眼眶有点湿润,有点通红,握住孙山的手,高兴地说:“你大姑能嫁到这里来,真的太好了。何家村真有钱,我们孙家村跟它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黄氏从未踏入过何家村。 就算议亲,看家风都未来过,害怕自己寡妇的身份给闺女带来霉运。 今日来到何家村,看到这里的房子都是青砖屋,路都是石板路,非常欣慰。 孙山笑着说:“阿奶,何家村在府城,自然比我们孙家村有钱。不过我们孙家村也不错,风景秀丽,可俊了。” 黄氏乐着看了一眼孙山,四处都是山,充满穷的味道,还是庆幸自家儿孙能走出大山。 等了一会儿,何书瑜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外婆后,惊讶地问:“外婆,你怎么来了?一路上辛苦吗?” 瞄了瞄孙山,不解黄氏为什么会来府城,害怕发生不好的事。 这种感觉就像人到中年,最害怕接到家里父母的电话,总觉得父母有事才打电话过来。 何书瑜也害怕黄氏有事,要不然怎么会毫无预兆且无端端地落府城呢? 孙山连忙解释:“二表哥,我们是过来看新屋子的。阿奶还未见过府城买的房子。” 何书瑜瞬间松了口气,这个理由虽然很勉强,但也是理由。 笑着说:“外婆,你来得好。山子的房子可漂亮,比我家的还漂亮呢。” 黄氏听到后,心里高兴,脸上露出笑容地说:“瑜哥儿,你阿娘呢?” 何书瑜笑着说:“阿爹阿娘在东城的铺子,不在何家村。我已经安排人去喊他们回来了。” 黄氏赶紧阻止地说:“ 不用喊,干活要紧。铺子哪里能离得开人。干完活回来再说也可以。” 老人家最害怕耽搁子女的活计,黄氏可不想耽误孙大姑和何姑丈做事呢。 何书瑜嘴里应承,背地里肯定去喊孙大姑和何姑丈。 何书瑜接着说:“外婆,我们赶紧回家,你肯定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孙山摇了摇头说:“二表哥,我家的房子在哪里,我们直接去新宅好了。对了,你有钥匙的吧?” 孙家的宅院是孙大姑、何姑丈、孙伯民一起找的。 孙伯民和苏氏归家时,新房子的新大门还没弄好,所以他们夫妻没有钥匙。 与其住进何家,不如直接到孙宅去住,懒得搬来搬去了。 何家当然有钥匙了,而且孙家房子打扫,看管这个任务交给奀仔他娘做。 没办法,大表哥何书谨一家在京城,自然是何书瑜的媳妇来管理何二郎这一房的家务事。 孙大姑为人开明,也不喜欢管这些琐事,一早就把家里厨房之事交给二儿媳。 何书瑜想了想,觉得孙山这个建议也不错,府城有房子了,住自家更方便的。 笑着说:“有,你二表嫂有钥匙。直接去新宅院也好。大舅舅回去时已经添置好家具了,直接住人都行了。” 孙山听到能拎包入住,非常高兴。 黄氏着急地说:“瑜哥儿,那我们去新宅。” 桂哥儿也想看新房子,催促到:“瑜表哥,快去新宅,我都没见过。” 猪妹和牛仔几个大娃子拍手喊:“表伯,我们要住新房子。” 何书瑜能说什么呢,只好又急匆匆地跑回何家找媳妇了,让她带上钥匙过来开门。 孙家在府城的宅院正如孙伯民和苏氏说得那样,真的在何家村的对面不远处。 一条宽阔的大路把一片区域分成两边。 一边是何家村,一边是北直街。 何家村到孙家宅院过了马路,再往里面走几步就到了。 等大家到了大门口,看到上面的“孙宅”两字,都显得有点激动。 牛仔虽然读书不行,可怎么也读过书,指着门牌匾说:“太婆,上面写着孙宅。我的名字就有那个孙字。”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瑜哥儿揉了揉牛仔的大脑袋,笑嘻嘻地说:“牛仔,挂唔挂住阿爹阿娘啊?晚上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要说想肯定想的,但牛仔读书不行,不仅被阿爷阿奶骂,还被阿爹阿娘骂,害怕等会见到阿爹阿娘又被骂。 于是一声不吭了,把头埋到黄氏的怀里。 牛仔想着要说不挂住肯定不行,要说挂住阿爹阿娘就会找来,他可不愿意。 奀仔阿娘把门打开,众人走了进去。 车夫帮忙卸货,偷偷瞄了瞄孙举人的家,不由地羡慕。 不愧是黄阳县的第一位举人,竟然能在府城买得起宅院。 听说这位孙举人不过是农家子,自从考上举人后就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了。 车夫是曾家镖局驻点的员工,对孙山的底细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恨不得驱车回家,用皮鞭驱赶着家里的孩子好好读书,像孙举人学习。 ------------ 第611章 流水生财,广南人最喜欢活水 孙山仔细参观“孙宅”,比想象中的小很多,房间虽然多,但密密麻麻,窄小窄小,跟他在孙家村的房间比起码小一倍。 但院子设计得非常巧妙精致。 真如孙三叔说的那样, 有花有草有凉亭还有小拱桥。 小池子里养了几条胖嘟嘟五颜六色的锦鲤。 从外面的一条小溪向宅子引进活水,又把活水引出去。 孙山对院子的设置非常满意。 流水生财,广南人最喜欢活水。 黄氏看到后,也非常满意,高兴地说:“山子,宅子小是小了些,但院子弄得非常好。特别这里有个小凉亭,又小溪流,夏天在这里纳凉不错。” 何书瑜看到黄氏满意,笑着地说:“外婆,等会我就去买几个西瓜,放到小河流里泡着,呵呵,肯定很冰凉,很解暑。” 妹猪,牛仔以及庆哥儿家的小子乌头吵着要吃西瓜。 黄氏笑着看了看何书瑜,摇了摇头说:“你啊,自小就爱吃,看到什么都想到吃。” 何书瑜媳妇孔氏也打趣到:“外婆,奀仔就是像他爹,最爱吃,什么都吃。可吃再多也浪费,还是奀奀尖尖,瘦成一条柴,吃的可多,就是吃不肥。” 黄氏笑着说:“奀仔跟他山表叔一样,都是吃不肥的。” 两个女人聚集在一起,聊家常的内容莫过于小孩子了。 聊着聊着,孙大姑和何姑丈赶了过来,看到黄氏连忙问:“阿娘,你真来了?瑜哥儿派人过来说你到府城了,我都不敢相信。” 何姑丈赶紧扶住黄氏,附和道:“阿娘,怎么忽然落来的?怎么不给我们报信。” 孙大姑和何姑丈看到黄氏,满脸都不相信。 不过黄氏的模样除了些疲惫,其他都好好的,瞬间安心不少。 黄氏也想大闺女,激动地说:“山子 叫我下来的。他说孙家在广州买了房子,让我过来看一看。” 孙大姑看了一眼孙山,笑着说:“阿娘,还是山子想得周到。你的确要过来看一看我们孙家的宅子。以后也要在这里常住,我能经常看到你。” 大家走入客厅,相互聊起家常。 吃完饭就到何家老宅吃。 何家老太太见到黄氏也挺高兴,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几十年过去了。 当初还是何家到孙家村下聘见过黄氏。 何家老太太高兴地说:“亲家啊,你就该经常落来聊一聊,我们都好久未见面了。” 黄氏初次拜访何家,终于知道大闺女住的地方怎样了。 比起他们孙宅,肯定大不少,奢华不少。 黄氏有点胆怯,但想到一把年纪了也没有什么害怕的,笑着说:“老太太,我们是好久未见了。” 何父何母也热情地招待黄氏,吃饱喝足后,孙山领着黄氏回孙宅。 孙大姑也跟着过来,跟黄氏一起睡。 第二天一早,孙山吃过早饭,正想读书。 何书锵就找上门了。 想不到这家伙,收到的消息那么迅速。 他前脚一到,后脚就知道他来了。 孙山第一句话就问:“锵弟,一大早的,不去上学作甚?十天后就院试了,还不加紧看书。” 何书锵昨天晚上就知道孙山落了来,于是一早就跑过来叙旧。 哪知道孙山还是那个孙山,第一句话就赶他去书院。 何书锵耷拉着脑袋,好没隐地说:“山哥,你真扫兴,怎么老是赶我去读书呢。” 孙山满头黑线,真想拿根木棍捶过去。 何书锵比牛仔还不如,牛仔是脑瓜子笨,转不过来,但还是非常勤奋,从不迟到旷课,本本分分地到学堂上学。 何书锵呢?完全是大混子,无故旷课的那种。 何书锵还未等孙山发火,继续说:“山哥,这些天我看了你从金陵带回来的试卷。觉得自己不看更好。每一道题我都感觉会做,可看了答案,题题都错。哎,山哥,看来这次院试肯定又落榜了。” 大胖脑袋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得孙山更想发火。 何书锵又说:“不过就算预料到落榜,也要进场考一考,万一走狗屎运,考上呢?山哥,你说是不是?” 期待地看着孙山,又不等孙山回答继续说:“就算考不上,也能减重。每次进场考三天,我都能瘦10斤呢。” 孙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于是拿起书,往何书锵肥厚的后背一拍。 何书锵哎呦一声鬼叫。 引得妹猪几个娃子探头探脑好奇地看过来。 何书锵皮糙肉厚,孙山弱鸡的力道哪里能打疼。 真要疼,恐怕只能叫孙大力和桂哥儿来打才行。 黄氏走了进来,笑着问:“什么事了?” 大胖胖还是第一次见黄氏,赶紧给黄氏行礼问好。 黄氏知道何家兄妹胖,但不知道何家大兄这么胖。 山子在他身边,显得像个小娃子。 想着要是何家大妹也是这么胖,怎么办? 不过孙大姑昨晚说了,何家大妹因为孙山中毒之事,担忧得瘦不少,应该不会像大兄这么胖吧? 何书锵见到黄氏, 非常有礼貌地问好:“孙家阿奶,你是第一次来府城吗?呵呵,我在府城住了十几二十年,最熟悉了,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我带着你,保证不会被人骗。” 黄氏乐了,笑着说:“锵哥儿吧,山子经常提起你,想不到你长得这样,今日见到你,我真开心。” 如果按照正常礼节,男女双方从相看到成亲,中途还有一个环节就是“看家风”。 就是女方到男方家看家底,看过合不合适。 由于孙山进京赴考,好多步骤简化,所以何家未来过孙家村,自然未见过黄氏。 黄氏看到活泼好动的何书锵,非常喜欢。 她家山子自小就安静,自小就像老头,何书锵乐呵呵,憨厚厚的样子,黄氏觉得这孩子性子好。 赶紧从怀里拿出见面礼。 何书锵也不推让,乐呵呵地接过来,笑呵呵地说:“孙家阿奶,谢谢。” 孙山看着何书锵准备要跟黄氏聊个没完没了。 于是说到:“锵弟,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最适合读书,你跟我到书房,我们一起读书。” 何书锵不想去读书,想跟孙家阿奶聊天。 黄氏听到读书,害怕耽搁大胖胖,急着说:“锵哥儿,你快去读书,读完书,我们再聊。” 何书锵真后悔来找孙山,他不想在孙山眼皮子下读书,实在太可怕了。 ------------ 第612章 哎呦,这个肥妹又出来偷吃了 在府城的日子,孙山领着黄氏以及家里的几个细蚊仔到处闲逛,看到喜欢又便宜的就买,特别好吃的,更吃得满嘴流油。 牛仔缠着孙山喊道:“三叔,我也要在府城读书,不想回孙家村读书。” 牛仔觉得在何家村这里好啊,好吃好玩还能见到阿爹阿娘。 而且这些天阿爹阿娘对他特别好,不像阿爷阿奶那样骂他是笨蛋。 牛仔有想过跟阿爹阿娘说要留在府城,但思来想去,还是三叔能话事。 阿爹阿娘看到三叔可听话了,都不会大声说话。 牛仔又说到:“三叔,太婆也要留在府城,我们一起留在府城,你说好不好?” 孙山还未说话,懂事的妹猪连连摇头:“不行,不能留在府城,这里要花钱。家里没钱,我们要回孙家村。” 明哥儿和媳妇何小柔告诉妹猪以及她的妹妹,说在府城要花很多钱,他们家里没钱。 他们供大哥兜仔读书已经很吃力了,实在不能带妹猪姐妹俩落来府城生活。 在府城,吃的,喝的,住的都要钱,家里穷,给不起钱。 这些天妹猪跟着黄氏,孙山到处耍,看到孙山总是花钱,觉得阿爹阿娘说得对。 他们不能留在府城,要回孙家村。 在孙家村,她就没有花过钱。 牛仔嘟起嘴巴,不乐意了。他想留在府城,不想回孙家村。 庆哥儿家的乌头也是个懂事的小子,安慰牛仔说:“牛仔啊,我们已经花了好多钱了,不能再继续花下去了,我们得要回孙家村。三叔还要上京城考试,还要读书,还要花更多钱呢。 你要是花了山叔的钱,他就不能读书了。不能读书,我们家的地都被官府没收了。你可不能不听话。” 乌头在孙家村游走,和小伙伴玩耍。听到大人说他们孙家村的地不用交税,不用给粮食官府。 那得多亏有他们家的山叔去读书。 如果他们家的山叔不读书,那么他们的地就因为交不起粮税,被官府收走。 乌头可不想自家的地被官家人没收,他阿爷阿奶种地种得可辛苦了。 孙山看着几个小萝卜头,欣慰地说:“好孩子,真懂事。” 又拉过牛仔,耐心地解释:“牛仔啊,你要在郑氏学堂好好读书,读得好才能到府城读。三叔当初也是在郑氏学堂读书,读得好了,就到县城读,在县城读好了,就到更好的地方读。你不好好读书,是不能到府城读的了。” 牛仔双手挠了挠脑袋,眼睛迷离地看着孙山。 孙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不过看样子是听不懂。 摸了摸他的大脑瓜子,笑着说:“牛仔,你在郑家村勤快读书,才有机会到府城读。” 牛仔皱着眉头,不说话,这小子也不知道想什么。 孙山笑了笑,牛仔是没有机会到府城读书的了。 广哥儿夫妻哪里有财力支撑,除非牛仔天赋异禀,天资聪颖,成为小小天才,孙家才会培养他,资助他到府城进学。 不过根据孙三叔和孙三婶的抱怨,牛仔好难基因突变,成为好苗子。 又或者广哥儿夫妻发了横财,有财力支持牛仔到府城读书,但目前看没有可能。 孙山拍了拍牛仔壮士的小身板子,让他自求多福吧。 孙山带着黄氏和几个小孩子闲逛了好些天,便静下心,到府城的不同讲堂听演讲。 他的举人身份非常好用,一般讲堂,书院都不会拒绝他来蹭课。 朝廷田税改革的风还是吹到广南了,只是在各个书院流传,并未在民间传来。 孙山发现读书人中大多数都是反对派,只有零散的支持派。 大家都围绕着新赋税进行辩论。 当然,孙山是支持派的,在广南也敢于发表意见。 山高王帝远,他们的广南离权利中心太远,只要不出现“谋逆”的言行,读书人之间的言论还是很放得开的。 只要讲得言之有理,大家都会为你喝彩。 隔三差五地去听讲学,到书店看书,等黄氏歇息够了,就领着她去感受广府的人文风景。 黄氏显得非常兴奋,看着不同的山水,游走在不同的茶馆饭馆,前所未有的满足。 黄氏坐在小船上,吃着艇仔粥,感慨地说:“山子,这里真的好多河流,我们孙家村只有一条大坑河。” 孙山笑了笑,欢快地说:“阿奶,这里靠河流运输方便多了,不像我们孙家村,牛车都难走,只能靠人力搬。府城那么繁华,那么有钱,地势够平,河里够多。” 妹猪,乌头,牛仔坐在小船里,觉得非常新奇。 孙山害怕他们掉入河里,让桂哥儿以及何家派过来的一个小厮帮忙看着。 要是出了事,孙二叔,孙三叔会拿着大砍刀来砍他呢。 吃完宵夜,大家走在街道上,孙山又领黄氏去金铺看首饰。 黄氏怎么也不买,最后搞了一对小得不能再小的金耳环。 黄氏不敢乱花钱,她觉得钱还是要省下来,给孙山赴京赶考。 走着走着,孙山瞄了瞄前面无比熟悉的背影,那么宽厚的身板子,不用看就知道是云姐儿。 哎呦,这个肥妹又出来偷吃了。 孙山喊了一声:“云姐儿!” 黄氏还未见过云姐儿,于是好奇地问道:“山子,你喊的是何家的云姐儿?” 孙山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正要坐下来,吃宵夜的背影。 笑着说:“阿奶,就是云姐儿,你未来孙媳妇。” 桂哥儿打趣地说:“阿奶,那个就是山哥的媳妇,你快看一看。” 云姐儿猛然地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东张西望,看不到熟人,随后安慰自己听错。 等听到第二声,确定不是自己幻听后,紧张地四处查看。 等看到无比熟悉的孙山后,圆嘟嘟的脸蛋悄默默地染上红晕。 再看到孙山隔壁有一位老太太,更加紧张地不知所措。 何书锵告诉她,孙山和他阿奶已经到府城了,还送来不少孙家特产,只不过碍于成亲前不好见面,便没有上门拜访。 此时此刻看到孙山和黄氏,害羞的同时又害怕。 慌乱之间赶紧用衣袖遮住嘴巴,抽出帕子,抹了抹嘴巴。 要是被孙山知道她出来偷吃,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 ------------ 第613章 吃了他们孙家村的大肥鸡和大肥鹅,所以体重蹭蹭往上涨 黄氏这次看清楚孙山的未来媳妇了。 眼前的何家姑娘真圆。 脸蛋圆圆,身板子圆圆,眼睛更是又大圆。 小姑娘胖嘟嘟的,皮肤白皙,一看就跟他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 何家姑娘和她大哥有五分像,不过比她大哥瘦许多。 黄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大闺女说得对,这姑娘看起来也不是非常肥,只不过比寻常家的姑娘肥上许多。 只不过跟山子对比,更肥上许多而已。 黄氏想了想,姑娘家家还是要肥点好,有福气。太瘦了,会显得刻薄。 像山子他娘,黄氏当初是不满意的,只不过自家大儿的确有损了苏氏的闺誉,自家的确要负责任。 现在山子给她找一个圆滚滚的孙媳妇,还是不错的,总比找身子单薄的好。 何半云硬着头皮,领着丫鬟,缓缓地走过来,给黄氏和孙山见礼。 何半云略显娇羞地福了福身:“孙家阿奶,山哥,你们也来逛夜市吗?” 孙山看了看何半云,又看了看她的水桶腰。 怎么又肥了?莫非吃了他们孙家村的大肥鸡和大肥鹅,所以体重蹭蹭往上涨? 之前孙伯民和苏氏落府城,带了不少大肥鸡大肥鹅。 何书锵还来信说非常好吃,吃得他们一家满嘴流油。 这次孙山和黄氏落来,又带上不少大肥鸡和大肥鹅,还给何三老太爷送去。 看云姐儿的模样,应该吃了不少吧。 黄氏看着尽量装淑女的云姐儿,慈爱地笑了笑:“云姐儿吗?我是山子他奶。想不到今晚会在这里见到你。来,第一次见,这我给的见面礼。” 黄氏本想脱下正戴着的大金镯子,猛然地发现何半云的手胖嘟嘟,她的大金镯子很粗,但不大啊,她的手瘦,能戴下。 何半云的手有点大,恐怕戴不进去,于是从怀里,弄了好些金裸子给云姐儿。 黄氏第一次落府城,很多小辈都是第一次见面,孙山给她准备了些银裸子,金裸子。 看到关系普普通通的就给银裸子,看到非常铁又或者合眼缘的就给金裸子。 至于云姐儿身份特殊,肯定要给重礼。 黄氏把好些金裸子递到云姐儿的手。 一摸,果然肥嘟嘟的,她的手中的金镯子肯定戴不上去。 笑着说:“云姐儿,收着。今天见面匆忙,你不要嫌弃。 意思是大家是忽然撞见的,并没有特意带见面礼物,先给着拿着,下次特意见面,肯定会精心准备。 云姐儿看了黄氏,又偷偷地瞄了瞄孙山,脸蛋红红,耳根红红,温声细语地说:“孙家阿奶,这,我不能要。” 黄氏坚决地让云姐儿拿着,笑着说:“长者赐不可辞,云姐儿,你收着。” 云姐儿看向孙山,见孙山点头。 自己也跟着点头,腼腆地说:“谢谢孙家阿奶。” 气氛有点尴尬,孙山找了个话题问:“云姐儿,你刚才想去吃姜撞奶?” 云姐儿不知道孙山责怪地问,还普普通通地问,但何大夫人再三叮嘱她好不易瘦了那么多斤,绝对不能变肥,严格限制她的饮食到出嫁前。 何大夫人陈氏心里想着:云姐儿出嫁前不像以前被人嫌弃的那么肥就行,至于出嫁后,肥不肥,她可管不了。 反正都已经嫁人了,已经是孙家媳妇了,自然是孙家管了。 她这个做阿娘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靠孙家养了。 何大夫人决定把云姐儿这个“大锅”甩给孙山,她不想再背上了。 云姐儿也知道自己嘴馋,容易发胖,别人不喜欢。 至于山哥,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介意,但孙家阿奶可能介意,绝对不能留下嘴馋这个不好的印象。 云姐儿极力否认地说:“山哥,我刚才不是想吃姜撞奶,是想打包些红糖糯米丸子回家给我阿爷阿奶、阿爹阿娘吃,这大夏天的,吃上冰冰凉凉的糖水,解暑呢。” 这种糖水非常好吃 孙山嘴角斜斜往上扬,云姐儿这么笨拙的借口,怎么会骗的了他呢? 刚刚明明看着她坐下,正准备点单,哪里是打包回家。 不过看到她窘迫的样子,孙山不拆穿。 孙山不信云姐儿的话,可黄氏信啊。 听到后,眼睛亮亮地说:“云姐儿真孝顺,是个好姑娘。你阿爷阿奶吃上你孝敬的糖水,肯定很开心。” 云姐儿被黄氏这么一夸,羞得脸蛋更通红了。 大脑袋想摇头否认,但还记得要做淑女,保持着微微低头,微微地笑着说:“孙家阿奶,我,我这是应该的。” 妹猪几个小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看着云姐儿,想问话,又不敢问话。 云姐儿的贴身婢女也想让云姐儿注意仪态,在未婚夫跟前要好好表现。 孙山笑了笑,说到:“云姐儿,你打包好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吃糖水。前面有家糖水不错,你大哥说挺好吃的。” 孙山指了指前面一家比较人少的路边摊,他是看人少,才想过去的。 所以借口说何书锵介绍的。 云姐儿看了看那个摊子,顾不得穿帮地说:“山哥,那间不好吃。前天我吃过他家的红豆栗子糖水,熬得一点也不绵绸,不好吃,不要去。” 说完好似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赶紧低头,不敢看孙山。 云姐儿脸蛋越来越红,耳根也越来越烫了。 这么说,岂不是让山哥知道她经常出来吃夜宵? 淑女哪里会经常出来的? 就算这里是何家村,非常安全,周围都是自家族人,可大家闺秀,就不应该出门啊。 死了,死了,山哥肯定知道她嘴馋又不淑女了。 亲们,怎么办? 在线,急! 孙山嘴角抽搐,看到云姐儿窘迫的样子,当做未听到刚才她说的话,脸色平淡地说:“哦,那我们不去那一家,再找其他家。” 贴身婢女手指点了点云姐儿的腰。 云姐儿只好硬着头皮说:“山哥,我先回去了,我想起我阿爷阿奶最近胃胀闷气,大夫说不要吃宵夜。我还是不买了。” 孙山看得出云姐儿打算跑路。 黄氏却关心地说:“老太爷和老太太,没事吧?要是胃胀,的确不能吃太多。年纪大了,不宜吃太多。” 云姐儿硬着头皮,点头说:“孙家阿奶,我阿爷阿奶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先回去了,有空再聊。” 说完后,跟黄氏和孙山福了福手,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孙山觉得好笑,但还是忍着。 对黄氏说:“阿奶,云姐儿不吃,我们去吃。何家村有几家不错的糖水摊子,跟大姑家不一样的味道,我们去尝一尝。” ------------ 第614章 何书锵毫无意外地落榜 转眼到8月中旬,院试结果出来了,何书锵毫无意外地落榜。 孙山在书房看书,大胖胖一个飞奔,一个直扑,孙山灵活一闪,急速跑出书房,离大胖胖五米远。 无奈地问:“锵弟啊,你要快做阿爹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何书锵媳妇苗氏前不久诊断出有身孕,何家一片喜洋洋。 何书锵耷拉着大脑袋,无精打采地说:“山哥,我又落榜了。本想考个秀才,我儿子出来后,就有个秀才阿爹了。哎,现在实现不了,我儿子出生后,只能有童生阿爹了。” 孙山看何书锵这种学习态度,就知道他肯定考不上。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曝十寒、三心二意,除非他是天才才能上榜。 可惜大胖胖不是。 孙山一点也不想安慰:“锵弟啊,你要是有镗哥儿那种学习的劲头,保准后年能考上。” 何书锵和何书镗完全是两个极端,一点也不像两兄弟。 一个大肥仔,读书一点也不认真。一个小苗条,读书很刻苦。 要不是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谁都不相信他们是兄弟。 何书锵无奈地说:“山哥,我脑瓜子笨,读不懂,看书总是看不下去。哎,我这辈子可能考不上秀才了。比我阿爹还不如了。” 大胖胖认为在他们家,何离锡是最差劲的,只是个秀才。 可如今,他接了他爹的班,成为何家最差劲的那一人。 大胖胖好害怕啊,想着如果他的儿子出生了,岂不是也会接自己的班,成为何家最差劲的那一个? 他现在是童生,那么他儿子连童生都不是。 想到这里,何书锵身子抖了抖,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祈求地说:“山哥,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怎么才能考上秀才?山哥,其实考不考上秀才,我是无所谓的,但要是连秀才都考不上,很没面子。我家现在就属于我读书最差了。山哥,你说我怎么办?” 孙山能怎么办,如果是何书锵的老师,肯定会把他绑起来,一日不读书,就打一鞭,两日不好好读书,就打两鞭。 只可惜孙山哪里能管得了何书锵。 孙山认为何书锵这种学习态度完全是何家造成,或者说纵容的。 或许因为何书锵是第一个大孙子,长得又像何三老太爷,更重要是在何三老太爷身边长大,所以做阿爷的非常宠溺。 对待何书锵的学业就是能学得进去就学,学不进去就不学,整日带着小小的何书锵吃喝玩乐,都没怎么受过读书的苦。 何大夫人陈氏是想管,但哪里能越得过何三老太爷和何三老夫人管。 唯一庆幸的是何书锵在成长中,没有染上不良嗜好,除了吃,其他的都非常规矩。 性子憨厚纯良,只要不被人引诱,守家还是能守成的。 孙山拍了拍何书锵肥厚的后背,叹了一口气说:“锵弟啊。从今天开始,你还是搬到书院苦读,一年不出来,或许后年的院试就能上榜了。” 何书锵立即摇头说:“山哥,这怎么行,关在书院太难受了。特别是书院的饭菜可难吃了。如果吃不好,我更无心读书了。” 孙山白了一眼何书锵,一手重重地拍在他后背上。 没好气地说:“这不行,那不行,结果只会读书不行。我看你还是不读书了,去干活吧。” 何书锵听到不读书要去干活,更是拼命地摇头说:“不行,不行,我现在只是童生,一定要考上秀才。做童生太没面子了,就算去干活,别人也会瞧不起。最起码要做个秀才公,在外面才好办事。” 谁不知道秀才的身份好办事,但也要考上才行。 孙山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便说:“行,那你进来陪我读书。既然你说一定要考上秀才了,不能说说而已,得要去做。不好好读书,怎么会过院试。” 何书锵听到孙山又让他读书,不愿意地说:“山哥,我刚刚落榜,没心情读书。何况离下一次院试还有两年,日子长着,不急这一时半会。” 顿了顿,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憨厚地笑着说:“山哥,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茶馆吃茶,呵呵,我落榜了,你得安慰安慰我,要请我吃东西。” 何书锵还未说完话,孙山就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冷着脸说:“吃,哼!想得美.。跟我进来读书。” 孙山也不管何书锵说什么,走入书房,拿起书看。 何书锵看到孙的严肃脸,不敢跑路,只好一步一步地踏入书房。 也不知道为什么,孙山小小的身板子,要是冷着脸,眼睛瞪着他,就会心慌慌的,好似自己做错事一样,情不自禁地不敢乱动。 孙山把一本带着注释的四书五经给何书锵,让他乖乖地坐下看书。 书房的空气非常静谧,看着看着,何书锵看不下去了。 嘴巴又闲不住地问:“山哥,你家的房子离我家真近,我阿奶阿娘都说买得好,这样你跟大妹就在我们何家眼皮子生活。呵呵,我阿爹还是说随时都能监视你们的情况。” 何书锵圆眼溜溜转,刚才的那句话不应该说出来,怎么就不由自主地说呢。、 不知道山哥会不会生气? 孙山当然不会生气了,买得那么近,早就料到会被监视,特别要是他家对胖妹不好。 胖妹一个飞奔就能到娘家搬人马过来。 但孙山自我认为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活得伟大光明,不怕被盯着。 漫不经心地说:“是吗?你阿爹阿娘也觉得我在这里买房子好?呵呵,我也是想到这里离你家近才买的,这样云姐儿随时就能回娘家了。” 何书锵听孙山这么说,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说:“嘿嘿,山哥,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嘿嘿,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认为你买得那么近,是方便云姐儿回娘家。我还说你是个好女婿呢,我家大妹有福气了。呵呵,山哥,你在这里住多好啊,这样我也能经常找你玩了。” 何三老太爷一家想到孙山会买在广州买房子,但想不到会买那么近。 何家家大业大,孙山要是在岳父岳父眼皮子地下生活,可谓十分不自在。 一般女婿哪里愿意,恨不得远离些呢。 何三老太爷对孙山在附近买房子是非常赞同,他们也更安心了。 对孙山更满意了。 ------------ 第615章 黄氏回孙家村 转眼8月底,黄氏吵着要回家了。 对着孙山说:“山子,我们来这里已经一个月多了,应该回去了。” 黄氏这段时间不是去逛街,就是到何家村找何家老太太以及孙大姑聊天。 要能聊天的对象其实不多。 黄氏想念孙家村大榕树下的乡亲了,觉得还是孙家村好,一出门就是老乡,随时都能聊几句。 孙山笑着说:“阿奶,难得来一次,这么早就回去了?等下次落来,不知道要何时了?” 黄氏摇了摇头说:“府城好是好,但样样都要花钱,哎,吃的,喝的都贵。特别是青菜,在孙家村遍地都是的,在这里竟然卖那么贵。哎,还是早点回家好,在这里每日都要花钱,不着数。” 孙山继续说:“阿奶,其实也不是很贵,我们这一个月也不会用很多钱。” 黄氏不同意地说:“怎么不贵?这里吃一天,等于在家吃十天哩。 咱们乡下人,又不是天天有活干,天天能赚钱。这里花费太大了,还是回村好。村里的菜不要钱,米也是自家种的,要是想吃肉,买几两回来就行,再不济自己劏鸡吃。 山子啊,阿奶还是先回去,等有机会再来。” 顿了顿,继续说:“把妹猪几个也一起带回去,孩子家家的,也很花钱。” 黄氏心里想着怪不得明哥儿没办法把两个闺女弄下来了,吃的,喝的都要钱。 特别是水,有些家里没井的,还要花钱雇人送水,哎呦,喝口水都要钱,黄氏是想不明白的。 喝水的时候还要省着喝,不能敞开肚子喝,黄氏看得非常不得劲。 在孙家村,别说喝了,跳进去游都无所谓了。 黄氏带着几个小孩子,天天不是买这个吃,就是买那个吃,家里有金山银山都吃不起呢。 黄氏也终于弄明白闺女在府城是怎样生活的了。 哎,何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样样都花钱。 黄氏感叹孙大姑的不易,更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给闺女添麻烦了。 孙山继续劝阻黄氏多玩几天,黄氏扯东扯西,就是要回家。 孙山无奈,只好告诉孙大姑。 结果孙大姑也劝不了,只好顺着黄氏的意思归家。 孙山预约了三天后的镖师,来时怎样,回去也怎样。 黄氏听到后可高兴了,忙里忙外地整理包裹。 妹猪几个小孩子就难过多了。 小孩子家家觉得府城哪里都好,不仅好玩好吃好喝,还能跟父母在一起。 兜仔这个孙家小子独自府城读书,本来就非常孤单,妹猪几人来了后,可高兴了。 现在妹妹回去了,万般不舍,郁郁不乐呢。 孙山听闻陈东零回来了,立即附上拜帖。 隔天就领着桂哥儿带着孙家村特产上门拜访。 两人相见自然高兴。 陈东零笑着说:“孙兄,好久未见。别来无恙? 仔细打量了一下孙山,和正常人一样,看来病是彻底好了。 孙山也高兴地说:“好,一切都好。陈兄,你呢?最近可好?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陈 东零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说:“是的,刚从金陵回来。” 听到金陵,孙心一顿,脸色不显,但语气有点急切地问:“金陵的情况怎样了?新赋税还一直在推?” 陈东零点了点头,低声说:“一直推,不过不怎么顺利,金陵现在的情势还很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恢复正常。现在应天府附近的府也开始实施新政,效果不知道怎么样。你先回广南是正确的,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什么政策也是最后才来,安稳不少。” 孙山赞同地说:“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平静。不过这些事我们也没办法管,大家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陈东零是庶出,他只是有钱,并不是有权,自然也管不到。 两人相互聊了些金陵的事,广州的事。 临走前陈东零说:“孙兄,这里是你要查的事。这个唐县令,没有什么背景,而且年纪也大了,平常心对待就行。” 陈东零一直都以为孙山了解唐县令是为了更好行事。 要是官二代,还会看看能不能扯上关系,搭上人脉,方便以后做事。 但唐县令这样无人无物的,而且也不年轻的,陈东零认为没必要花太多心血搭关系。 该有的礼节处理就行,不值得投入太多。 陈山接过资料,感谢地说:“陈兄,谢谢你。” 陈东零把孙山送出去,旁边的陈管事问道:“老爷,你怎么对孙举人那么好?” 陈东零说唐县令没有背景,孙山何尝不是没有背景。 孙山的未婚妻虽然是何家主支的,但又不是真正掌权的那一家,其实资源并不怎样。 陈东零笑了笑说道:“陈管事,你不觉得孙山运气很好吗?院试踏线过,乡试踏线过,连中了剧毒,不仅大难不死,还发了一笔财。 这运气,你见过谁有? 孙山啊, 看起来呆头呆脑,瘦瘦小小,一点也不醒目,但做人做事非常懂得利弊,这一点是很多读书人没有的。 他一个乡下小子,能考上举人,就证明不简单了。我啊,最喜欢跟不简单的人做朋友。” 陈东零虽然是读书人,但更是生意人。 觉得对以后有利益的就会去做。 像孙山请求他帮忙查资料,举手之劳,做又何妨。 要是孙山是个记好的,那么他以后又多了一条人脉了,何乐而不为。 不过陈东零跟孙山交往,最重要还是孙山运气好,做生意的最讲究运道,能从孙山身上沾些好运也不错。 孙山哪里知道陈东零如何想的,拿到唐县令更详细的资料,觉得自己谋划的事成功率更高了。 回到家后,领着黄氏去购物。 府城都来了,不带些府城特产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三天后,孙山领着黄氏,以及几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孙家娃子回家。 经过三天三夜,孙山一行人终于回到孙家村了。 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榕树,夏日的热风吹过,叶子摇摇地摆动。 黄氏高兴地说:“我们终于回来了。还是孙家村好。” ------------ 第616章 热情的父老乡亲 回到孙家村,一进入村口,就被热情地乡亲父老围得团团转。 孙山到底是身份变了,村里不敢太围着他。 黄氏就不一样了,那男女老少都围着黄氏,七嘴八舌地问。 “山子他奶,府城大不大啊,靓不靓啊?” “山子他奶,你去了好久了,怎么那么晚回来?” “山子他奶,怎么那么早就回来啊,不多玩几天” “山子他奶,听说府城的路都是石板铺的,是不是真的啊?听说好多房子都三层高,我都没见过哩。” 黄氏满脸笑容地一一给乡亲们解答。 孙山看了看,感觉他奶把以往的沉稳抛掉,变得非常热情。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黄氏呢。 妹猪,乌头,牛仔三个小娃子也被小伙伴团团围住。 小姐妹缠着妹猪,让她讲府城的热闹 牛仔非常浮夸地说:“府城可漂亮哩,好多好吃,我天天都吃不完哩。” 这话一出,引得小伙伴哇哇地喊叫。 乌头傲娇地挺起小胸膛,傲娇地说:“我告诉你们啊,我山叔家的房子可大了,池子里有好多漂亮的鱼游来游去。” 其中一个小伙伴问:“乌头,你山叔家养了鱼塘吗?那些鱼好不好吃啊?” 小伙伴于是缠着乌头问,孙山家的鱼塘养了什么鱼? 扁鱼,还是大头鱼,有没有泥鳅和黄鳝啊? 桂哥儿乐呵呵地说:“山哥,嘿嘿,你看阿奶,多高兴。呵呵,阿奶还是喜欢回村,这里比府城热闹多了。” 孙山也觉得黄氏喜欢回村生活。 一踏入孙家村的土地,整个人都不一样: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在府城虽然好吃好住,可活动的范围实在有限了,能聊的人也有限。 回孙家村就不一样,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热情的乡亲们。 人,还是喜欢最熟悉的地方,喜欢生我养我的故乡。 村长夫人挽着黄氏的手,羡慕地说:“还是我们的举人老爷孝顺,接你到府城住。山子阿奶,你可是享福的命了。” 谁说不是呢?村里有谁比黄氏好命呢?儿女出息,孙子出息。 至于死丈夫这种事,已经过去了好久,久到大家都忘记了。 自然认为黄氏好命了。 李婶子笑得一个夸张地说:“我们的举人老爷可是黄阳县独独一份,山子他奶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群婆子围着黄氏杂七杂八地发出羡慕。 而黄氏,听到后,更是高兴了。 幸福是相对的,幸福需要比较。 这么一比,黄氏自认为是全村最幸福的阿奶了。 孙伯民和苏氏姗姗来迟,也把孙山一行人从热情的围攻中拯救出来了。 孙山回到孙家老宅已经是1时辰后,乡亲们太热情了,无法招架得住。 孙山一直保持微笑,整张脸都笑得僵硬了,像个假人,麻痹了。 喝了一口茶水,才稍微恢复正常。 苏氏看到黄氏那么受欢迎,有点不得劲。 但脸上还是带着假笑地说:“阿娘,怎么那么早回来的?难得落府城一次,得要好好玩。” 孙伯民听不出苏氏言语中带点酸味,赞同地说:“是呢,。阿娘,怎么那么早就回来?得玩多几天才好。难得落去一回。府城可大了,到处玩一玩,要不少时间。” 黄氏连忙摆手说:“不玩了不玩了,金屋银屋不如家里的狗屋。府城好是好,但我还是不习惯,还是孙家村好。” 孙二叔,孙二婶和孙三叔,孙三婶从外面走了进来。 孙三叔大嗓门地说:“阿娘,你这话就不对了。孙家村哪里比得上府城。要我选,肯定选府城住了。孙家村想吃个宵夜都找不到地方吃,府城就不一样,一出门就有东西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而且又好吃。” 看了看自家大孙子牛仔好似白了一个色,于是拉牛仔在怀里。 指着牛仔说:“阿娘,你看一看,你的曾孙牛仔只不过在府城住了几天,就白了不少,俊了不少。” 仔细查看,越看越满意,好似牛仔机灵不少,感觉府城的水养人。 孙三叔问道:“牛仔,告诉阿爷,府城好,还是孙家村好?” 牛仔当然觉得府城好哩,那里没有阿爷阿奶,不用被骂笨蛋。 而阿爹阿娘也不骂他,还时不时带他去玩。 于是认真地说:“阿爷,府城好。我可不想回村哩。” 孙三叔发出一个“果然是我的孙”的眼色给牛仔,知道府城好,跟他一条心,懂得享受,看来的确变得机灵不少哩。 黄氏笑了笑,平平静静地说:“府城好是好,不过那是有钱好,买什么都要钱。咱们又不是大富大贵,哪里能到府城生活呢。还是孙家村好,家里什么都有,不用花钱呢。” 这话孙二叔赞同,点了点头说:“阿娘说得对,府城哪里有那么容易居,样样都要钱,还是我们孙家村好,吃的喝的自家就有,不用花钱。” 孙二叔最有感触,毕竟明哥儿和庆哥儿不仅没赚到钱回家,还要自己补贴钱。 特别是明哥儿买房子,差不多把家里的积蓄都挖过去了。 现在庆哥儿夫妻可有意见了,弄得两兄弟感情都不怎么好了。 孙二叔和孙二婶也无奈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总归要偏袒一个。 明哥儿是长子,孙二叔孙二婶自然最重视了。 他有本事在城里买房,做父母的哪里有不支持。 只能委屈庆哥儿了。 孙二叔看了看妹猪和乌头,两个小娃子胖了许多,看来在府城过得还不错。 孙二叔又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孙伯民以及旁边的孙山。 觉得还是大哥好,不仅自己过得好,儿子也过得好。 山子有大出息了,不仅惠及他们一家,还惠及整个孙家村。 孙二叔非常羡慕了。 孙二婶和孙三婶非常赞同黄氏所说 ,府城居大不易,还是孙家村好。 孙三婶白了一眼孙三叔,她可没有像孙三叔那样发大头梦,想到府城发展呢。 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不想再折腾。 她只想靠着大侄儿孙山的光,安稳地生活。 孙三婶笑着说:“阿娘,你可是十里八乡最有福气的老太太, 这次落府城谁不羡慕呢? 府城有府城的好,孙家村有孙家村的好。 阿娘,往后你想去哪里住就去哪里住,哎呦,孙家村只有你一个老太太能这样,村里人恨都恨唔到了。” ------------ 第617章 曹班头 孙山看着孙三婶围着黄氏团团转,把能夸的都夸了,这口才不愧是做买卖的。 怪不得这些年孙三婶越来越讨黄氏喜欢了,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舒心的话听着听着,就能把一个人过去的事忘记了,只记得他拍你马屁的好话了。 孙伯民和苏氏告诉孙山,婚礼要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准备好了,连家里的房子也在他们在府城的那段日子油刷了一遍,整个孙家老宅变得更亮堂了。 桂哥儿的房子等孙山成婚后再建,没有好日子,只能拖到后面。 桂哥儿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乐呵呵地说:“民大伯,这些我都不懂,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做主。” 桂哥儿主打一个万事不管,比孙山还不管的那种程度。 日日夜夜在孙山跟前,以“书童”为重任,只想伺候好孙山。 回来了好几天,孙大力和孙定南找上门。 孙定南悄摸摸地说:“阿山,你让我们办的事,已经办好了。不过需要你亲自去一趟。” 孙山点了点头说:“行,明天我们去县城。” 于是第二天,孙山领着赴京赶考团伙去县城。 之所以找孙定南和孙大力做事。 一来孙定南读过书,懂得思考,孙大力力气大,可以暴力行事。 二来他们两人算孙家村最有见识的人,跟孙山在金陵生活了一段时间,摆脱了不少乡村思想,胆子变得更大了,也更懂得如何做事了。 最重要的第三点,他们是孙家村人,是孙山的族人,一荣俱一荣,一损俱一损,可以说某些利益上,与孙山共存亡。 孙山好,他们才好。 四人来到孙家宅院,孙定南出去一趟后,带回来了曾大东家以及他的大姐夫。 也就是在衙门做捕快的曹班头, 所谓捕快,是三班衙役中的其中一种, 叫快班。 有点类似于今天的刑事警察,负责传唤被告,证人,侦缉罪犯,搜寻证据等等,其中快班的老大叫班头或者头役。 曹班头就是快班的头头。 曹班头看到孙山,拱了拱手说:“孙举人,好久未见。” 孙山让他们坐下,让桂哥儿奉茶,大家相互坐下后。 孙山开门见山地说:“曹班头,这里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忙。” 曹班头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 他实在不知道孙山请他作甚。 他跟孙山其实不熟,只不过在过时过节或者他小舅子有喜事见过几面,对孙山也只是通过小舅子来了解。 最近小舅子跟他炫耀虾头得了两匹从金陵带回来的绸缎,那个面料,一个舒服透气,特别是大夏天穿在身上,可凉快了。 曹班头也羡慕啊,绸缎衣服谁不想拥有,但那是富贵人家穿的布料,他们哪里敢奢望。 他能穿上棉布,已经很满足了。 曹班头仔细打量着孙山,矮矮小小,还偏黑,幸亏虾头不像舅舅,要不然就不靓仔了。 但虾头有这样的一个舅舅,就有一个大靠山。 曹班头觉得小舅子找儿媳的眼光真准,找得好,找得呱呱叫。 曾大东家见大姐夫不说话,先开口说:“阿山,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直说,呵呵,能帮忙的,虾头他丈公肯定帮忙。” 曾大东家觉得还是要努力攀附这孙家,毕竟是黄阳县的第一位举人。 而且好似还发了财。 听虾头他娘说,孙山在省府买了房子,还是二进院。哎呦,那可是省府,不是黄阳县这样山旮拉之地,房价可贵了。 曾大东家游走在各地,自然知道孙大姑家住哪里,孙山在贵人区买了房,可见实力雄厚。 曾大东家本以为孙山赴京赶考半路夭折白花了那么多钱,日子会过得比较艰难。 想着要是孙山三年后再次赴京赶考,亲家要是过来借钱,多多少少要给些,就当是投资了。 谁知道孙山回来后,考试是没考成,但发财了。 哎呦,也不知道孙山在金陵做了些什么,竟然那么赚钱。 不仅寒露得到了两匹绸缎布料,所有姐妹都有,更不要说其他亲戚了。 那得多少钱啊,曾大东家不敢想象。 孙山微微一笑地说:“曹班头,伯父,你们听我说一件事。” 于是孙山就把杨清北怎样死,媳妇怎样被凌辱的事说了出来。 曹班头和曾大东家听到后,脸色大变。 曾大东家气愤地说:“这,这还有王法!” 曾大东家想着自己被县令小舅子索贿已经很痛苦了,想到辛辛苦苦赚的钱,竟然一大半入小舅子的腰包,恨不得把他打一顿。 要不是家大业大,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还勉强过得去,曾大东家才选择忍。 如今听到孙山的讲述,这么一对比,他损失了钱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怜的杨地主,没了儿子儿媳,还没了媳妇。 真是万恶的皇亲国戚! 曹班头吃惊并不是吃惊这件事的发生,而是吃惊这件事的主角是孙山的好朋友。 曹班头混迹在衙门,能坐上班头这个位置,除了靠世袭还多了几分脑子。 孙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必然不只是告诉他们,肯定有事要做。 看孙山的样子,似乎要为同窗好友申冤报仇。 曹班头迟疑地问:“孙举人,你,你是想我去逮捕杨雄?” 杨雄,就是唐县令的小舅子。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是。” 曹班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杨雄的确人神共愤,可曹班头也不敢得罪啊。 唐县令上任带了不少人过来,很快就掌握住衙门的重要部门。 而稍微能与唐县令抗衡的县丞比魏县令在的时更默默无闻,几乎不管事。 至于唯一的黄阳县土著章主薄倒是想握权,只不过智商欠缺,连手下都不服,更何况去斗唐县令,章主薄肯定完败了。 他们这些杂役更是小心做人,哪里敢得罪朝廷命官。 曹班头非常清楚,唐县令是朝廷认证的官,而他们是随时被替代的衙役。 哪里敢违背唐县令的官令。 孙山顿了顿,继续说:“曹班头,我想让你帮个忙。帮我把杨雄的罪状收集给我,偷偷给我就行,其他事不用管。” ------------ 第618章 徐国公知道吧? 曹班头此时此刻已经知道孙山要做什么了。 害怕又迟疑地问:“孙举人,你这是?” 孙山点了点头,给了一个肯定:“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 不用孙山多说什么,曹班头和曾大东家已经确定孙山即将要做什么了。 曾大东家急切地说:“阿山,这,这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你,你恐怕....” 曾大东家不认为孙山能斗得过,毕竟孙山只是一个举人老爷,一官半职也没有。 唐县令怎么也是县令,朝廷命官,一个举人哪里能绊倒。 孙山摇了摇头说:“伯父,唐县令是县令,但杨雄不是,他只不过一介草民,何须畏惧!” 孙山说得掷地有声,在他跟前,杨雄还真是普通百姓一枚,没什么好害怕的。 曾大东家连忙说:“阿山,但他是唐县令的小舅子,不是一般人。” 孙山冷哼一声,冰冰冷冷地说:“小舅子?他也配?只不过是一个妾的兄弟。哼,唐县令的小舅子在应天府,不在黄阳县。” 曹班头和曾大东家吃惊地看着孙山,不知道孙山说什么。 孙山抬头挺胸,坐得非常端正,说的话却非常轻蔑:“唐县令,唐君宜,只不过一个举人出身的县令,在朝廷没人没物,有什么可惧怕的。至于杨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杨雄比得过天子?庶民一个,犯法了,就该被绳之于法。” 曹班头和曾大东家对视一眼,深深地看到孙山眼里的轻蔑,别说杨雄了,唐县令在他跟前也好似很渺小。 这,这是从乡下来的农家子吗? 是谁给孙山的底气? 孙山也知道让曹班头收集罪状有点冒险,安抚地说:“曹班头,你偷偷把罪状给我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你出头,不会连累你。” 说完给桂哥儿一个眼色,桂哥儿立即上前,笑着说:“曹班头,这是办事的费用,如果不够,先记账,再找我们要。” 说完递过去一张银票。 找人办事,肯定要给钱。 曹班头和曾大东家一看,哎呦,竟然五十两。 这,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五十两能买得起孙山现在住的小宅院了,出手一座宅院,好大方。 曹班头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一直时间僵在那里。 收集罪状说冒险,也挺冒险,说不冒险,也挺不冒险。 冒险是害怕被唐县令知道,遭到唐县令的报复。 不冒险是这个所谓的县令小舅子罪状一箩筐,随便就能收集,只要悄摸摸地做,是非常容易的。 这50两,是曹班头几年的工钱了。 曾大东家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哎呦,亲家是真的发财了吗?怎么那么有钱的? 50两不眨眼就拿出来,这,这也太颠覆他的三观吧。 亲家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钱的,他做亲家的怎么不知道的呢? 还是曾大东家这个亲戚先开口,疑惑地问:“阿山,你,你不用那么大手笔。这50两,你家不容易赚的。” 曾大东家还是认为亲家比自家大姐的关系更近,因为孙山是举人,是虾头的未来依靠。 至于大姐和大姐夫,权力财力不够雄厚。 曾大东家还是觉得势利些好。 所以选择帮孙山说话。 孙山又给桂哥儿使了一个眼色。 桂哥儿秒懂,把钱塞到曹班头的手里,笑着说:“曹班头,这钱是你打点关系,收集罪状的费用,先拿着,只要事情办好了,我们家举人再重谢。” 孙山点了点头,笑了笑:“曹班头,麻烦你了。” 孙山认为收集罪证这事,对曹班头来说易如反掌。 他就是刑侦大队队长,这事对他来说就是本份工作。 孙山不仅要坐实杨雄杀害杨清北,还要坐实他做的其他坏事。 一件事一件事地搞死他,让他罄竹难书,把他锤死,永不翻身。 而收集其他罪状的请曹班头帮忙最适合不过。 孙山不害怕今天的话被人知道,被唐县令知道。 曹班头与曾大东家是亲家,曾大东家与孙家又是亲家,他们的利益是相同的。 孙山不信曹班头会做起二五子,给一个外来的唐县令通风报信。 要真的这么做,孙山搞不了唐县令,难道搞不了小小的一个曹班头? 曹班头不是傻子,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益。 当然曹班头选择不帮忙也无所谓,只当今日的事未曾发生过。 曹班头还是迟疑地问:“孙举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你有几层把握。” 孙山想也不想,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十成。” 曹班头和曾大东家被镇住了,惊讶地看着孙山。 觉得这个孙举人说话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吧。竟然敢把话说得那么满,是谁在背后支撑他啊? 孙山脸色平静地说:“曹班头,老实跟你说,唐县令在黄阳县是天,在外面,什么都不是。你们觉得他厉害,那是一直生活在黄阳县,等看到外面了,唐县令一点也不厉害。” 曹班头内心无比震撼,这孙山说的话,他是怎么也不敢想的。 他一个班头,别说唐县令了,他的顶头上司对他来说也很厉害了。 怎么孙举人说的话,他听不懂的。 曾大东家也暗暗咋舌,亲家的儿子好似变得那么厉害的? 但看样子不像啊。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举人不把县令放在心上,谁给他的底气啊? 曾大东家好想问一问,孙山是不是认识了大人物,所以觉得唐县令只不过是蝼蚁? 孙山拱了拱手,拜谢地说:“有劳曹班头了。” 曹班头还想着到底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怎么孙山就帮他一锤定音了? 曾大东家看了看曹班头,把银票收起来,塞到他姐夫的身上。 语气深长地说:“大姐夫,你干活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事情的成败就靠你了。” 猛然地,曹班头感觉有好几座大山压在身上,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他只不过来了一趟孙宅,怎么就背负不少重任呢? 曾大东家领着迷迷糊糊的曹班头走出孙家宅院。 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地问:“阿山,你老实说,你的靠山是谁啊?是不是比唐县令更大的官啊?” 莫非是何家?这非常有可能,孙山未婚妻是何家闺女,大爷爷在京城做高官。 又或者是孙山表哥,听说也是在京城做官。 孙山漫不经心地问:“徐国公知道吧?” 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看大东家和曹班头,便不再说话,把他们送出大门口了。 ------------ 第619章 这个孙举人到底要做什么啊? 孙山送走了曾大东家和曹班头,桂哥儿眼珠子溜溜转,不解地问:“山哥,徐国公是什么意思?” 山哥好似说他认识徐国公,然后他的靠山是徐国公。 可他们见也没见过徐国公,不,他们的确见过一次,就是在高高的山头上,看徐国公测量田地,但那次,也只见到个大概的轮廓,哪里是真的认识徐国公,他们只认识徐国公家的徐管事而已。 而且听说这个徐管事是国公府众多管事中的一个级别中等的管事。 孙大力和孙定南全程木木地站在那里,做背景陪衬。 等曾大东家和曹班头走后,立即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气氛有点紧张,他们不由地紧张。 孙定南也不解地问:“阿山,你怎么说徐国公是我们的靠山?” 这谎话是不是说得太大了?要说靠山,直接说何家就行了,怎么扯到徐国公的。 孙大力挠了挠头,也非常不懂,但性子一向老实憨厚,弯弯绕绕的不懂就不懂了。 别人不懂就要问,孙大力不懂就不问。 孙大力定位非常清晰,就是帮孙山做苦力活就可以了。 孙山坐了下来,抿了一口水,云淡风轻地说:“哎呦,我只不过说说而已,他们信最好,不信也没关系,他们也没可能跑到徐国公跟前问徐国公。就算真有机会跑到徐国公面前问,我又没有打着徐国公的旗号做什么,他们哪里有证据说我扯徐国公的大皮。” 孙定南和桂哥儿:.......... 瞬间无语了。 至于孙大力,嘿嘿笑几声,他不懂孙山为什么这么说,但不懂就不懂了,反正说给他听也不懂,所以不需要懂太多。 孙山之所以打着徐国公旗号而不是打着何侍郎的旗号,那完全因为: 一他不想借着何家的名头压人做事,这样会有点败坏何家的名声,怎么说也是亲家,不能做有损亲家的事。 二来徐国公的名头更大,说出来更震慑人。 特别像黄阳县这种穷乡僻野也听过这位徐国公的故事。 徐国公是开国六公爵之首。老百姓或许不知道他的征战光辉事迹,但对于什么公爵啊,皇帝兄弟啊,皇帝亲家这种充满神奇色彩的故事流传可广。 就像大家听过开国十大元帅一样。 元帅打过什么仗不了解,但名字早就家喻户晓了。 孙山从金陵回来,然后就发迹了,所以说些模棱两可,你猜我猜的话,完全可以让人浮想联翩。 或许真有人相信他认识徐国公呢。 孙山的忽然暴富其实早就在孙家村传开,在亲戚间传开,毕竟有钱了,哪里能藏得住,稍微有心的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当然孙山扯出徐国公,并不是为了让曹班头震慑,而是让唐大人震慑。 他决定扯虎皮谋大事,唐县令是应天府人,比他更懂徐国公的力量。 呵呵,借助徐国公的力量,孙山相信更好办事。 孙山不想跟桂哥儿和孙定南解释太多,事情还未成功,等成功,他们再问,再说。 第二天,桂哥儿急匆匆到医馆请大夫过来给孙山看病。 大夫一听黄阳县的孙举人生病了,心里一个急切,急匆匆地跟着桂哥儿跑过。 他们黄阳县好不容有个举人老爷,可要好好保护。 等走入孙宅,看到孙山,愣了愣。 这个孙举人面色红润,不像有病,莫非是他的医术不精,所以看不出来? 孙山让大夫坐下,又让桂哥儿奉茶,笑着问:“常家医馆的常大夫, 幸会。” 常大夫莫名其地看着孙山,但本能地礼节性拱了拱手,疑惑地问:“孙举人,哪里不舒服呢?” 常大夫觉得有点不对劲,看了看大门闯开,外面的小凉亭,小溪里的小鱼仔正在快活地游啊游啊,一切如常。 孙山脸色冷冷地看着常大话,慢条斯理地说着:“常大夫,大概一年前,某一天,有个姓杨的地主,请你去帮他儿子看病。对了,那个儿子被人毒打,全身都是伤,而你,常大夫, 只匆匆看一眼,便离去了,出诊费都没要。不知道常大夫,还记不记得?” 此时的常大夫已经脸色苍白,大白天的,夏日的阳光很猛,常大夫全身发冷。 别人冒的是热汗,他冒的是冷汗。 孙山定定地看着常大夫,等待着他说话。 常大夫嘴巴哆哆嗦嗦,双手哆哆嗦嗦,硬着头皮问:“孙举人,我,你,我,,,,,,我不记得了!” 说不记得,那是在说假话。 常大夫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们黄阳县,出的命案可少。 平时看病,也只不过寻常的生老病死。 但那天那个后生,一看就是被人打死的。 哎呦,他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扑通扑通地跳,远远看一眼,决定明哲保身,赶紧跑路。 回到医馆的那一刻,还在颤抖。 颤颤巍巍,紧紧张张地过了几天,发现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一年过去了,他以为这事已经没人会提起,怎么这个孙举人又提出来的,他到底想怎样? 莫非那个后生是他打死的,所以找到他,准备杀人灭口? 常大夫想入非非,胡思乱想,随后又安慰自己要是人是孙举人打死的,也不会这么久找他。 而且好似孙举人那时候赶考,不在黄阳县。 常大夫小心翼翼地看着孙山,不知道他将要做什么。 这个孙举人冷着脸,真吓人,特别是那双高高吊起的眼睛,非常凶残。 哎呦,他常某人,究竟倒了什么大霉,竟然遇到这种事。 孙山给了一个眼色桂哥儿。 桂哥儿点了点头,站出来说:“常荣发,黄阳县四石镇常家村人,在家排行第二.......” 桂哥儿把常大夫的背景资料读了一遍。 没错,桂哥儿是拿了一张纸在读,要背下来可难倒他了。 孙山又没有要求背,所以还是读出来好。 常大夫有几个子女,婚嫁情况,孙子孙女情况,都一一读出来。 常大夫满头冷汗,他不知道孙举人为什么要查他。 他可没得罪孙举人啊。 而且查就查了,怎么特意开多些无用的药骗病人多消费的事也查出来的。 这个孙举人到底要做什么啊? 亲们啊,他,常大夫,该怎么办? 在线,急! ------------ 第620章 这个孙举人不是要看病,而是要拿他的命 孙山看着瑟瑟发抖的常大夫,觉得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 于是再重复地问一次:“常大夫,一年前,一个姓杨的地主,请你帮忙他儿子看病,还记得不?” 顿了顿,紧紧地盯着常大夫双眼:“常大夫,我希望你想清楚再回答。” 常大夫好想跑路啊,怎么又问呢? 他好想说不知道啊。 可目前要是说不知道,会不会死在孙家宅院啊? 常大夫透过大门,看到一左一右的孙定南和孙大力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好似他要是敢跑出去,就会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回来。 这个孙举人不是要看病,而是要拿他的命。 常大夫眼睛一闭,阔了出去地说:“孙举人,你饶了饶我,我......” 常大夫正想往地上一跪,桂哥儿紧紧地把他拉住,紧紧地把他摁在椅子上。 常大夫拼命地挣扎,桂哥儿的力道之大,干体力活的农家汉子都比不了。 何况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弱鸡常大夫。 常大夫惊恐地看着孙山。 孙山装大佬一样,神色自若地看着门外的花草。 空气忽然变得安静了。 等了好一会儿,孙山再次开口地说:“常大夫,你是黄阳县本地人吧?” 常大夫不知道孙山什么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孙山继续说:“我也是。我们可是老乡。” 常大夫好想骂一句废话,谁不知道你孙山是黄阳县土著,当初你考上举人,本地人都非常雀跃。 他们黄阳县终于出了一名举人了,这是历史性的瞬间,深深地映入黄阳县男女老少的脑海里。 孙山又说到:“那个,浑身是伤,浑身是血,被唐县令活活打死的杨家年轻人,也是黄阳县本地人。” 常大夫不知道孙山和他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但此时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被强制性听到天大的秘密。 天啊,那天死的年轻人,竟然是被唐县令小舅子活活打死的。 常大夫恨不得自己耳聋,他不想知道这个不为人知的秘事。 听到这种权贵人家的秘事,最后的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他,常荣发,真的要命丧今日吗? 孙山转过头,看到脸色灰白的常大夫,继续说:“常大夫,唐县令是外地人,他的小舅子也是外地人,一个外地人把我们本地人打死,你说气不气愤?你说该不该死?” 孙山冰冷冷地看着常大夫,看了好久,一眨不眨。 常大夫好想哭啊。 气愤肯定气愤,他们这些本地人被外地人欺负,不气愤都不是人。 但唐县令是官啊,不是一般人啊。 他身边的亲朋好友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常大夫对此也没办法啊。 孙山也不用常大夫回答,继续往下说:“这个被唐县令小舅子活活打死的杨家年轻人是我的同窗,是我的好朋友。常大夫,杀人偿命,你应该知道的吧。” 不,我不知道! 常大夫好想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虽然怜悯死去的杨家年轻人,但做人要懂得明哲保身。 他一介平民百姓,哪里有能耐,有胆量替杨家青年人伸张正义。 他只想当今天未来过孙家宅院,只想滚回老家避难。 孙山给了一个眼色桂哥儿。 桂哥儿秒懂,站了出来,对着常大夫说:“常大夫,你听一听,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桂哥儿把杨清北是如何死,媳妇是如何死,杨地主媳妇如何死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的常大夫满头大汗,后背发毛。 这唐县令的小舅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做这种事,这也太没天理了。 常大夫偷偷地瞄了一眼平静毫无波澜的孙山,心里想着怪不得这位孙举人要替杨家年轻人报仇了。 只要有良知,又有能耐的亲朋好友都会看不过眼,都想把那个杨雄刀了。 常大夫暗暗咒骂杨雄不得好死,咒骂唐县令被贬发配到琼州。 还想着等会要是有命回家,得让家里的闺女,儿媳躲起来,不要乱逛,万一被那个色痞看中,那可要命了。 常大夫同情归同情,但不会顶在前面做任何事,小命要紧,他这种小人物还是龟缩地活着吧。 孙山没有看常大夫,等桂哥儿讲完后。 叹了一口气说:“常大夫,我那可怜的同窗,从小跟我一起玩到大,就这样冤屈地死了,我要是不替他沉冤得雪,一辈子会不安。” 常大夫心一震,赞许地看了看孙山:不愧是他们黄阳县人,有情有义,是个贤明的举人老爷。 孙山转过头,看着常大夫说到:“常大夫,不久将来,我会击鼓申冤,而你,是这件事的证人,需要你上公堂。” 常大夫灰白的脸色变得灰白+灰白。 孙山说了那么多,他早就知道会让他上公堂做证人了。 他虽然不是当场的目击证人,但是唯一看到杨家年轻人的死状。 而且他的职业,让他能证明杨家年轻人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谋杀。 常大夫这次真的要哭了,因为被桂哥儿按住,动弹不了。 只好哀求地说:“孙举人,你,我,这,我不能啊。我要是上堂了,我一家老小会没命的。孙举人,你可怜可怜我。我上有双亲要赡养,下有儿女要抚养。孙举人,可怜可怜我,我不想死。” 孙山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说:“常大夫,你把看到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就行,我又没有让你说谎,我只要求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常大夫恨不得立即晕死过去,这孙举人让他做证人,就是推他入火海啊。 他万万不能这么做。 常大夫继续哀求地说:“孙举人,你找别人,不要找我。我真的不行,你看在一场老乡的份上,放过我吧。” 孙山摆了摆手,让常大夫住嘴。 冷着脸说:“常大夫。我这个人最老实。我跟你老实说。如果你不上公堂,不老实说话,你也会死。唐县令能让你家破人亡,而我,孙山也能让你家破人亡。” 常大夫震惊地看着孙山。 这个孙举人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自己不做证人,就不会放过自己。 唐大人能让他活不了,他也有能耐让自己活不了。 他没有理解错吧? ------------ 第621章 鲁大娘也希望小儿像孙山一样,给考个举人回来 孙山叹了一口气,怜悯地看了看常大夫。 悲天悯人地说:“常大夫,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给我上公堂。你说你得罪不起唐县令,难得你得罪得起我?” 常大夫眼睛瞪得大大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他,他的确得罪不起孙举人。 常大夫愤怒地想吐血,这个孙举人怎么那么歹毒的。就因为自己不跟他合作,就让他一家消消乐。 常大夫不由地悲从中来,好想回到那一天,打死他也不去出诊。 好想跳入滂沱江,不做黄阳县人。 孙山笑了笑,轻声地说道:“常大夫,你要是不上公堂。我会安排人先搞垮你的医馆,再安排人谋了你的田地,最后.....” 给了你一个“你懂的”眼神。 常大夫哆哆嗦嗦地哭丧着脸问:“孙举人,我们是老乡,我没有得罪你。” 孙山笑了笑说:“常大夫,莫要紧张,刚才的话,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会做的。” 孙山给了一个眼色桂哥儿。 桂哥儿秒懂,上来说道:“常大夫,我给你说一说这个唐县令什么背景哈。” 桂哥儿把唐县令的背景说了出来,强调无人无物,并不是什么大家族出来的。 又被孙山的背景说了出来,特意强调孙山赴京赶考,因为生病缘故,由徐国公推荐到崇正书院读书。 话里话外都表明孙山认识徐国公,跟徐国公很熟,孙山要不是生病,早就高中做官了。 孙山虽然是举人,但认识很多大人物。 在不同的书院读书,老师不是进士,就是退休的大官。 唐县令这种二打六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孙山拍了拍常大夫的肩膀说:“常大夫,你上公堂做证人,我保证你一家没事。要是你拒绝我.....后果自负。” 常大夫眼神迷离地看着孙山,问出非常想问的问题:“孙举人,你真的,真的认识徐国公?” 哎呦,不得了,怎么一个山疙瘩地方的举人竟然认识高高在上的徐国公,常大夫打死都不会相信。 但随后一想,孙举人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搞唐县令的小舅子,跟唐县令死磕。 一定是有某种神秘地力量在他后面,所以才胆敢去伸冤。 常大夫眼里忽然带光,崇拜地看着孙山。 觉得他们黄阳县的举人老爷真了不起,让他伏地膜拜。 孙山确定地点了点头:“常大夫,如果我没有靠山,你说我会蠢到跟唐县令作对?哼~~~唐县令在黄阳县一手遮天,但在外面,哼~~什么都不是。” 常大夫震惊地看着孙山,他说话好嚣张,竟然一县之长都不看在眼里。 这是他几十年有限的生命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孙山继续说:“常大夫,在公堂上你只要实话实说,把杨家年轻人的死状说出来就是。不用再做其他,剩下的我会安排。” 常大夫还是非常害怕地说:“孙举人,你,你真能保证我一家老小都没事?你是举人老爷,你肯定没事,可我一介平民百姓,我.....” 孙山拍了拍常大夫的肩膀,宽慰地说:“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你只不过实话实说。黄阳县是能说真话的地方,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常大夫还是不相信,孙山给了一个眼色桂哥儿。 桂哥儿立即松开常大夫,从兜里掏出10两银票,塞到常大夫的手中说:“常大夫,这是今日的诊费,有劳你了。” 顿了顿,憨厚老实地看着常大夫说:“常大夫,我们家举人老爷说你没事就一定没事。但要是你不说实话,中途变卦,后果嘛.....” 常大夫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十两。 这个孙举人书童塞钱的身手好敏捷,他手中多出一张银票都不知道,看样子做过无数次。 没有一定的历练是做不出来这样的动作。 这个孙举人好似真的非常不一样。 怪不得能成为黄阳县有记录以来第一位举人了。 孙山定定地看着常大夫,温柔地说:“常大夫,这些天如常地生活,等有需要,我会找你。我们黄阳县本地人就应该团结在一起,不能被外地人欺负。常大夫,你我是老乡,最应该互相帮助,你说是不是?” 常大夫能说不是吗? 明显不能! 桂哥儿领着迷迷糊糊地常大夫回医馆,顺间还抓了几包解暑药。 临走前还吩咐常大夫莫要乱说话,否则后果自负。 自负!又是自负!常大夫眼睛都快迸发出血丝了,好想跑路回乡下。 孙山装叉装,瘦瘦地脸蛋僵着,等了好久才恢复舒服状态。 他也不想威胁常大夫,好似除了威胁没有什么办法。 至于利诱,他舍不得,太高价了,会一夜返贫,好不易发家致富,得要省着用。 何况利诱容易留把柄,有证据。 威逼就不一样了,只是言语上给压力,又没有录音,谁知道他说了什么话。 桂哥儿跑去煲解暑药,孙山喝了一大海碗,暑气才稍微消散,心也稍微安静。 第三天,桂哥儿悄摸摸地跟上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过去说了几句话。 中年妇女高兴地跟着桂哥儿走入孙家宅院。 等走入堂屋看到孙山后,中年妇女更是满脸笑容地福了福身。 兴奋地同时带着紧张地说:“孙举人,你需要浆洗衣服吗?你放心,我保证会小心翼翼地洗,把你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中年妇女看到桂哥儿跟她搭讪,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人,等桂哥儿说是孙举人家的,立即想起这个年轻人有点眼熟。 看着看着,就想起他是孙举人身边的人。 至于为什么中年妇人认得孙山,那完全是孙山太有名了,只要一出街,只要有人喊孙举人,黄阳县的乡亲父老总会凑过来看猴子似地看孙山。 孙山是黄阳县最大的“网红”,拥有的粉丝不计其数。 中年妇女自然认得孙山,同样是孙山的众多粉丝中的一位。 孙山点了点头,让中年妇女坐下,开口就问:“鲁大娘,我听说你有的小儿子在洪氏学堂读书。好巧,我也曾经在洪氏学堂读书。” 鲁大娘无比激动地看着孙山,小心翼翼地坐了在椅子的一个小角边。 语气有点颤抖地说:“孙举人,我小儿是在洪氏学堂读书。” 鲁大娘当然知道孙山曾经就读于洪氏学堂。 她之所以让小儿去洪秀才那边读,完全是因为孙山。 这是一间唯一出过举人老爷的学堂,抢破头才让小儿进去读。 鲁大娘也希望小儿像孙山一样,给考个举人回来。 ------------ 第622章 世上三般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孙山看了看鲁大娘,点了点头,继续说:“鲁大娘,如果,我把你小儿子推荐到府学上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鲁大娘的儿子在洪氏学堂读书,成绩不算最优秀,中上水平。 今年县试过了,但府试落榜,还不是一名童生。 孙山跟洪秀才了解了一下鲁大娘儿子的读书情况,又特意考核了一番,觉得努努力还能考上童生,再有好的机遇或者忽然觉醒还是有机会考上秀才的。 孙山在漳州府就读过,自然知道漳州府的教学资源比洪氏学堂好很多。 把鲁大娘儿子推荐到府学的童子班,很大机会考上童生。 鲁大娘吃惊地看着孙山,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刚才孙举人说要把她的小儿推荐到府学,这,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鲁大娘回忆了好一会儿,根本没有跟孙举人有过任何交集,既不是亲戚又不是有恩于孙家。 鲁大娘想不明白孙举人为什么这么做? 鲁大娘有点害怕地问:“孙举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山笑着看着鲁大娘,语气轻轻地说:“鲁大娘,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我是想让你做点事作为交换。” 顿了顿,继续说:“只要你帮我做这件事,我不仅推荐你儿子到府学,将来他要是有机遇,还会资助他读书。鲁大娘啊,科举一事不简单啊,不仅要学子聪明,还要他家里有银钱。这一点,在入学前,洪夫子肯定跟你说过了吧。” 孙伯民领着孙山到洪氏学堂读书,洪秀才第一件事就是跟孙伯民算一笔“科考的账单”,之后才对他进行考学。 鲁大娘儿子在洪氏学堂读书,孙伯民走过的流程,鲁大娘肯定也走过一遍。 鲁大娘当然走过了,她也知道读书不仅费脑子,还挺费钱。 她家老头子是打铁的,有一手打铁功夫,加上大儿,二儿一起干活,自己又到处揽活,才勉勉强强供小儿读书。 世上三般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她家老头子打了一辈子的铁,受了一辈子的苦,便让最聪明的小儿子去读书,好让家里有子孙脱离打铁的苦。 做人不蒸馒头争口气,没有点精神追求是不行的。 鲁大娘看着小儿读书花钱如流水,说不心疼是假的,但上了贼船下不来,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地供。 如果孙举人愿意推荐到更好的书院,那,那么希望大大增加,大家更有奔头,兄弟也会和睦不少。 鲁大娘硬着头皮问:“孙举人,你想让我做什么事?” 鲁大娘想着要是违法乱纪的事,能做的还会闭上眼睛去做。 为了孩子,她决定拼了。 孙山给了个眼色桂哥儿。 桂哥儿秒懂,低声地问:“鲁大娘,听说你在富贵绣坊打杂?” 富贵绣坊,就是唐县令借着小舅子的名义开的布衣坊。 鲁大娘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现在不在富贵绣坊做了。” 桂哥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鲁大娘,继续说:“鲁大娘,大概一年前,某一天,在富贵布衣坊传来一阵棍棒声,有个年轻人,在里面被活活打死。鲁大娘,你还记得吗?” 鲁大娘的脸色和常大夫一样,瞬间变成灰白,恐惧地看着孙山和桂哥儿。 孙山定定地看着鲁大娘,一声不吭。 之前让孙定南,德哥儿去查富贵绣坊的所有工作人员。 这间以高档出名的布衣坊,里面的人都是杨雄带过来的。 查来查去,只有打杂的鲁大娘是本地人。 鲁大娘每天去富贵绣坊帮忙打扫卫生,做饭等等,反正肉眼可见之活就干。 出事的那天不知道鲁大娘在不在,但出事后没几天,鲁大娘就被炒鱿鱼了。 孙山一开始打算找目击证人,但都是杨雄的人,又不是本地人,他们哪里会倒戈做证人。 查来查去,也只有鲁大娘能成为目击证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富贵绣坊干活,所有人都知道事发后没几天被辞退。 孙山想着,如果鲁大娘看到事情的经过最好,就算看不到也没关系,孙山会让鲁大娘看到。 要把一件事做实,人证物证非常重要。 至于人证,可以无中生有,反正大乾不是重物证轻人证。 大乾律例中人证物证一样重要,甚至人证比物证更重要。 鲁大娘,显然是最好的人证。 鲁大娘被孙山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全身毛发竖起来,心扑通扑通地乱跳,额头冒出大汗。 鲁大娘本能地想往地上一跪。桂哥儿早有提防,紧紧地按住鲁大娘。 桂哥儿直接问:“鲁大娘,你老实交代,有没有在现场,看到年轻人被活活打死?” 鲁大娘摇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恐惧地说:“孙举人,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清楚。” 孙山了然了,看来这位鲁大娘就算没有亲眼看到,肯定也知道发生什么事。 孙山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鲁大娘,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小儿着想。你知道的,让一个读书人没办法读书是非常简单的。” 鲁大娘眼睛瞪得大大的,颤抖地看着孙山。 孙山语气平缓,漫不经心地说:“鲁大娘啊,一个学子就算读书读得再好,没有人担保,也进不了场。这个你肯定知道。” 鲁大娘嘴唇抿得紧紧地,不敢说一句话,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害怕地看着孙山。 孙山继续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洪氏学堂读过书,洪秀才是我的夫子,如果你儿子要科考,没有洪秀才担保,是考不了。 就算你找别人担保,只要夫子说你儿子一句竖子,相信黄阳县没人会敢替你儿子作保。鲁大娘啊,寒窗苦读十年,最后连进场的机会都没有,哎呦,你说可不可惜?” 鲁大娘被孙山的话吓得眼泪滴滴滴流,颤颤抖抖,十分畏惧地说:“孙举人,我儿,我儿是无辜的,孙举人,你不要搞我儿,有什么事冲我来就行。孙举人,求求你了。” 鲁大娘真的害怕了,孙山的话她信啊,进场要秀才来担保,品性败坏的就算给太多钱,也没人会替你作保。 何况她家也只不过温饱刚过,能省出钱给孩子读书。 鲁大娘真的害怕孙山一句话,就让他儿子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 她到底做错什么事,竟然遇到这样的事。 老天爷啊,快来救我! ------------ 第623章 鲁大娘好想一巴掌把桂哥儿拍飞 孙山让鲁大娘稍安勿躁,不要那么惊慌。 惊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孙山云淡风轻地问:“鲁大娘,你老实交代,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哼,要是敢不老实.....” 意思不言而喻,不用说出来,再笨的人也会明白。 鲁大娘不想老实交代啊,她好想时光倒流, 没有在富贵绣坊干活。 当初还是左托关系,右托关系,给了不少好处别人才谋的这一份打杂的活计。 谁知道竟然是祸害的根源,鲁大娘好想大声痛哭。 桂哥儿看着鲁大娘有点可怜,只不过一名中年妇女,被孙山这么一吓,肯定害怕的。 安慰地说:“鲁大娘啊,你就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我们家的举人老爷很好说话的,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鲁大娘好想一巴掌把桂哥儿拍飞,什么举人老爷好说话,孙山像是好说话的人吗? 句句都威胁她小儿的前途。 鲁大娘好后悔听到孙举人请她浆洗衣服,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结果入了狼穴虎穴,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去哩。 鲁大娘只好老实交代地说:“孙举人,那天,那天我的确在绣坊,可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孙山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鲁大娘。 鲁大娘全身冒汗,头皮发麻,看着孙山凶狠的目光,吞了吞口水。 东讲讲,西说说,东西混杂着说了又说,断断续续,重复又重复,总之废话说了一箩筐,有用的信息少得可怜。 孙山提炼出来的信息是:那一天,鲁大娘按照往常那样,到富贵绣坊打扫卫生,买菜做饭。大概是中午,她正在厨房做着饭菜,先听到女子的声音,说什么不要,求求你,放了我之类的话。 鲁大娘好奇地透过窗户,看到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被杨雄带到房间。 鲁大娘并没有在意,唐县令的小舅子咸湿佬一个,经常带女子来干那事。 鲁大娘看到女子漂亮,以为不是什么正经的女子,便不理,继续做饭。 做好饭菜后,听到院子里哭哭啼啼的声音,哭得非常悲惨。 鲁大娘心慌慌,但胆小怕事,害怕撞见什么不见得光的事,便一直宅厨房里,不敢出来。 之后听到吵闹声,哭泣声,断断续续,时长时短,时远时近,鲁大娘更心慌了,感觉发生了不一样的事。 但她一向谨慎细微,觉得大户人家后院的事,还是不要去看,不要去管。 一直在厨房里,也听到不少棍棒声。 再之后,绣坊的管事就进厨房,让她少管闲事,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听到。 鲁大娘自然应承了,她是来打工的,又不是管事的,所以要保持两耳不闻窗外事。 鲁大娘哭着说:“孙举人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顿了顿,畏惧地看着孙山的眼睛,鼓起勇气地说:“我,我不经意从窗户看到,杨公子的下人抬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后门出去了,之后,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鲁大娘说完后,全身瘫在椅子上,如果在地上,恐怕会躺着。 虽然没看到现场,但也知道出了事。 那棍棒声,全是血的人,还有那个年轻人是穿着淡青色衣服,还有那个美貌的女子。 鲁大娘隐隐察觉得有事情发生。 只不过她想不到会是什么事。 鲁大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孙举人,我一开始以为出了人命,只是过了好几天,也没听到谁死了,以为那个年轻人只不过被打了一顿,然后就没事了。” 鲁大娘也不理失礼不失礼,用着宽袖子抹了摸眼泪,继续说:“孙举人,这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哪里想到那个假年轻人会死的。而且,而且我一个妇人,哪里敢出去阻止。” 虽然不知道年轻人是谁,但孙举人这么关心,肯定是他的人。 鲁大娘以为孙举人要找她算账,责怪她不出去阻止。 鲁大娘觉得冤啊,当时哪里想那么多,何况就算想到了,她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出去阻止。 那可是唐县令的小舅子,是“皇亲国戚”,她一个小小老百姓,哪里敢做什么。 沉默了许久,只听到鲁大娘低声地抽泣声。 孙山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再次听到讲述杨清北被活活打死,金氏被凌辱,心里还是很疼,很疼。 面色不显,平静地问:“鲁大娘,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遗漏,没有说谎?” 鲁大娘抹了抹眼泪,连忙摇头:“孙举人,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绝对没有说谎。” 孙山点了点头,鲁大娘听到声音,看到金氏,看到杨清北抬了出去,比他想象中还给力。 这样就不用让鲁大娘做假口供了,直接把真实的说出来便可以了。 孙山给桂哥儿一个眼神。 桂哥儿秒懂,对着鲁大娘说:“鲁大娘,死的那个年轻人是我们举人老爷的同窗好友,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 桂哥儿把杨清北,金氏,杨地主,杨地主媳妇的事说了出来。 鲁大娘脸色更加灰白,哆哆嗦嗦地说:“这,这杨地主也太可怜了。” 妇女总是心肠软的,鲁大娘听到杨地主的遭遇后,充满了同情,比常大夫的怜悯之心多很多。 孙山转过头,对着鲁大娘说:“鲁大娘,不久将来,我会替好友伸冤,而你,需要入公堂做证人。” 鲁大娘又坐不稳了,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来。 害怕地摇头:“孙举人,我不行啊,那是唐县令,我,我不敢啊。孙举人,你找别人好了,不要找我。孙举人,我一介妇孺,哪里敢上公堂。” 桂哥儿立即说道:“鲁大娘,你不上也得上。你要是不上,我们家的举人老爷不会放过你们一家,你要是上了,我家举人老爷保证好好栽培你小儿。 鲁大娘,你小儿不要说考童生了,就算秀才也能考上。你不为自己想,也为你儿子想一想。 我们家举人老爷认识的人可多了,他的一句话,比你儿子努力读书十年还有用。” 鲁大娘震惊地看着孙山,久久不说话,这孙举人好似很厉害,她要不要赌一赌? 而且他还说了唐县令不足为患,小官一个,只有他们这些没见识的黄阳县百姓才害怕,在外面,唐县令就像蝼蚁,什么都不是。 鲁大娘小小的人生观受到冲击,迷茫地透过大门看着蓝天白云,不知道怎么做。 ------------ 第624章 鲁大娘儿子眼里冒着星星,一看就是孙山的死忠粉 鲁大娘踉踉跄跄地拎着一包需要浆洗的衣服回家。 孙举人还给了1两的高价,让她好好洗,认真洗,细心洗。 鲁大娘回到家后,开始搓洗衣服。 别看帮人洗衣服简单,其实过程是要非常细致和非常有耐心。 鲁大娘没有一技之长,为了多赚些铜板供家里小儿读书,什么活都去干。 鲁大娘时不时接有钱人家的衣服来浆洗,多年的经验知道怎么洗衣服才是最好的。 打开孙举人的衣服,摸一摸面料,感受到无比的柔软丝滑。 鲁大娘洗过不少衣服,孙举人的衣服料子她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分明透出“贵”一个字。 孙举人应该很有钱,而且是考上举人后才有钱的。 孙举人背景家喻户晓,只不过是一个富农家的小子,能穿上这样的贵气料子,肯定是高中后才发家致富的。 鲁大娘拿出好几个大盆子出来,把孙举人的衣服按照面料,颜色分类,分好后,把要洗的衣物放入装满清水的盆中,翻动至衣服全部打湿,然后加些温水,放入皂角,加入盐,再次翻动。 将放在盆中的衣物浸泡半小时,然后用搓衣板开始洗衣工作。 这时候院子大门打开了,鲁大娘抬起头,随后听到一声:“阿娘,我回来了。” 鲁大娘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是她的小儿子放学回来了。 鲁大娘小儿放下书问道:“阿娘,你又接到活了?这次的衣服不少。” 看了又看,疑惑地问:“阿娘,是个读书人的衣服吗?” 看款式是长衫,鲁大娘小儿笑了笑,找他娘洗衣服的不是有钱人,就是读书人。 看来今天这个是读书人。 鲁大娘愣了愣,随后说道:“是了,这衣服是孙举人的,” 顿了顿,问道:“孙举人,你知道吗?” 鲁大娘小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问:“阿娘,我当然知道孙举人是谁了,他可是我的师兄。怎么他找你洗衣服的?” 随后非常兴奋地说:“阿娘,今日我还见到孙举人,他来学堂给我们讲课。哎呦,阿娘,师兄不愧是举人,讲的课浅显易懂、字字珠玑。我之前有疑惑的,不懂的,师兄寥寥几句就把问题解开了。阿娘,师兄真的好厉害。” 顿了顿,低下头,悄声地说:“阿娘,举人和秀才真的好大区别,师兄讲课比我们夫子讲课深刻多了,内容丰富多,观点鲜明多。师兄今日不仅给我们讲课,还给我们讲不同地方的人文风景。师兄去的地方可多了,见识可广了。” 随后遗憾地说:“可惜两年前师兄上京赴考,半路生病赶不上会试。哎,要不然早就进士老爷,说不定已经当官了。” 鲁大娘儿子眼里冒着星星,一看就是孙山的死忠粉,迷弟一枚。 鲁大娘听小儿讲,很多都听不懂,只不过看的出小儿非常崇拜孙山。 迟疑地问:“儿啊,孙举人真的那么厉害?他真的能高中?我听外面的人说,他落榜了,不好意思说,于是找个生病的借口。” 坊间关于孙山的传言很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正什么传言都有人信。 鲁大娘就是其中一个信孙山因为落榜不敢回家的传言。 不过在鲁大娘心里想就算孙山会试落榜了,也不影响她的羡慕。 孙山依旧是可望不可及的举人老爷。 听到阿娘这么诋毁孙山,鲁大娘儿子几乎要跳脚大骂。 不过是自家阿娘,所以只能好好解释:“阿娘,外面的那些传言,都是那些八婆吃饱饭没事做乱说的。我们的师兄怎么会落榜呢。他是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没办法继续北上赴考。 哎,可怜的师兄,竟然这样就错过了会试,夫子每次提起这个,都暗暗可惜。 师兄可有本事了,被滞留在金陵,等病好了,又找了一间大书院进学。 这次回黄阳县,都是家里人催,才回来的。 要不然师兄就会一直留在金陵读书,三年后直接进京参加会试呢。” 鲁大娘儿子为什么那么清楚呢? 这些都是学堂之间传开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鲁大娘小儿认为自己听到的是第一手信息。 比珍珠还真的那种。 鲁大娘不解地问:“儿啊,金陵是什么地方啊?” 山旮拉的乡村妇女哪里知道金陵在哪里,听得最多的就是广州府,漳州府了。 鲁大娘小儿眼里带光地说:“阿娘,金陵是一个很大很靓,很繁华,读书人又多的大城市,阿娘,比广州府大很多了。师兄说了,在金陵读书,他的课业进步非常大。总之就是出了很多大官的地方。” 鲁大娘哪里能想象到金陵是怎样的,不过儿子说出了很多大官的地方,她就知道肯定是个好地方。 随后又问:“儿啊,那么好的地方,孙举人怎么回黄阳县啊?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才回来吧?” 鲁大娘想到孙山话里话外的威胁,在她心中,孙举人就不是好人。 只不过她不敢说出去,因为说了,坏人孙举人真的对付她的小儿子。 看着小儿子一脸崇拜的样子,鲁大娘有苦难言,不甚滋味。 鲁大娘小儿哪里知道鲁大娘和孙山之间的官司。 听到鲁大娘这么说,立即反驳道:“阿娘,你怎么这么想的?这些话在家里说说就好了,千万不要往外面说,要是败坏我们师兄的名声,黄阳县的读书人可饶不了你了。 我前面不是说了吗,师兄的家里人一直催促师兄回家。 哎,师兄的父母觉得师兄一把年纪了,再不成亲成家就是大不孝,连续写了好些书信,催促师兄回家成亲呢。 哎,没办法了,父母之命不可违也,师兄又是大孝子,只能放弃在金陵进学,跋山涉水地回黄阳县成亲了。” 鲁大娘儿子暗暗为孙山可惜,觉得孙山应该在金陵好好读书,为三年后的会试做最充足的准备。 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父母和儿女的想法往往不一样,真是愁人。 鲁大娘小儿完全是有感而发,因为他也是时常跟鲁大娘的意见不一。 ------------ 第625章 偷少林棍 鲁大娘听到孙山回黄阳县成亲,完全信了。 在她眼里,孙山的确一把年纪了,科举哪里有娶妻生子重要,如果她是孙山阿娘,别说写信了,说不定会跑去金陵绑孙山回家呢。 鲁大娘儿子又说:“我们师兄过两个月就成亲了,呵呵,师兄还说让我们去喝喜酒了。听说师兄的未婚妻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是官家的大家闺秀。德容兼备,秀外慧中,呵呵,师兄真厉害。” 鲁大娘听到“官家”两个字,不由地一震。 孙山娶大官之女,岂不是能耐更大了? 怪不得说话那么有底气,连县令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鲁大娘眼睛充满惶恐,心里更乱了。 鲁大娘儿子没有察觉到鲁大娘的不对劲,笑着说:“今日师兄把甲班的学子都喊出去,一个一个地考核。阿娘,我也被考核了。” 鲁大娘不由地哆嗦,害怕地问:“孙举人,他,他对你说了...什么?” 鲁大娘小儿以为鲁大娘担心自己的学业,连忙说:“阿娘,师兄考核我的时候,我很紧张,好些问题想不出来。不过师兄性子好,很耐心,让我不要紧张,慢慢地我就能回答了。” 顿了顿,笑呵呵地说:“阿娘,师兄夸我课业扎实,努一努力,很有可能考上童生,再努一努力,秀才也有机会。阿娘,我的要求不高,能考上秀才就心满意足了。我可没有师兄那么聪明,不敢想乡试中榜。” 鲁大娘看着儿子一脸向往的表情,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鲁大娘小儿猛扑脑袋,好似忽然想到什么,急切地说:“阿娘,你慢慢洗衣服,辛苦你了,为了我能读书。我现在去阿爹的铁匠铺帮忙,刚才放堂,看到阿爹铺子有不少人,肯定有不少买卖。”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跑到鲁铁匠那个说是铺子,其实是临时搭棚的木屋子。 就算这样简陋的铺子,租子也不少,官府收的税越来越多,比魏大人在的时候,多许多。 鲁大娘看着小儿消散的身影,充满了苦楚。 她的小儿从小就喜欢读书,认真读书,从小就知道父母兄弟供他读书不容易。 别人放堂回来看书,他却要去帮阿爹干活。 鲁大娘没什么文化,但觉得不应该这样,读书人应该把精力放到读书上才行,不能做太累的活。 又想到孙山今日说的话,最后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孙山不知道鲁大娘和小儿说什么,此时此刻,德哥儿定定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放在旁边几条圆滚滚的长木棍。 无比疑惑地问:“山子,你要这些少林棍作甚?用来搓面?” 这不对啊,就算搓面也是小木棍,怎么用那么长的木棍。 而且要搓面,自己买就是了,怎么叫别人去偷呢? 德哥儿越来越看不懂孙山了。 孙山定定看着几条由白蜡木做成的少林棍。 听说少林棍是少林僧兵使用最多、最常规的武器之一,被誉为“百兵之祖”和“诸艺之宗”‌。 一棍下去,那个滋味,刚下去是麻木的感觉,接着就是钻心的疼。 杨清北就是被眼前这几条少林棍活活打死的。 孙山想着那时候清北肯定很疼很疼。 孙山摇了摇头说:“德哥儿,我要这些木棍自然有用处。你知道的,我向来都不做无聊的事。” 杨清北的事,孙山并没有告诉德哥儿。 一来德哥儿性子刚烈,听到后,说不定打上门,这样会把计划破坏。 二来德哥儿就算能忍下来,难免大嘴巴说漏嘴,所以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等事成了再说。 德哥儿翻了翻白眼,无语地看着孙山,他也知道孙山从来不做废事,他想知道孙山要做什么事。 一日不知,一日囉囉挛。 眼睛瞪大大大的,好奇地问:“山子,你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吧?要是好事,肯定能说出来,只有坏事,才不敢告诉我。哼,山子,我可是你的兄弟,桂哥儿都知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 孙山完全不理会德哥儿,摇了摇头说:“晚些在告诉你。总之偷木棍的事不要让人知道是我让偷的。” 孙山搞定了人证---常大夫、鲁大娘。 还差物证。 而眼前的这几条少林棍,就是最有力的物证。 是那天打死杨清北的凶器。 根据鲁大娘的口供,再加上常大夫的判断,打死杨清北用的凶器就是杨雄家丁手中的木棍。 孙定南和孙大力观察了好久,杨雄领着几个家丁出行,都会带上木棍的。 孙山不由地感叹,这些木棍打死人,凶手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继续使用,招摇撞市地走来走去,实在太胆大妄为,有恃无恐。 于是孙山找德哥儿想方设法,把几个家丁手里的木棍偷过来,作为呈堂证据。 德哥儿在县城生活了那么久,又是活泼好动的主,肯定认识不少人。 果然找上他后,疑惑地是为什么偷县令小舅子的木棍,而没有说办不到。 孙山就知道德哥儿有些本事了。 最后德哥儿通过好几层关系,转了几个弯,找了个小偷,把杨雄下人的木棍偷走。 小偷也不懂买主为什么要偷木棍,但给钱嘛,什么都可以偷。 何况偷木棍一点难度也没有,根本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 德哥儿说到:“那个小偷,偷偷地跟着杨雄几人,等他们到绣坊,便偷偷摸摸地爬墙潜进去,把木棍偷走了。小偷还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下次要是有这样的活,还要找他呢。” 孙山拍了拍德哥儿的肩膀,赞许地说:“德哥儿,做得不错。对了,没有人知道是我叫人偷的吧?也没有人知道你偷的吧?” 德哥儿摇了摇头说:“没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没理由怀疑我啊。我偷木棍做什么?想要叫人弄就是了。更何况是你,堂堂举人老爷偷木棍,不亲眼看到都不会信的。山子,你放心,我做事最靠谱的了。” 孙山是不怎么信德哥儿,只不过正如德哥儿说的那样,所有人都不会联想到孙山区偷木棍。 就算杨雄本人都不会信举人老爷偷木棍。 孙山想到这里,也放心了。 于是就安心地让桂哥儿好好保存木棍证据,不久将来会用上。 ------------ 第626章 接亲的地方 孙山让孙定南留在县城,看好证据,之后便回孙家村了。 回到村里,又让孙大力找了10个汉子到县里干活。 孙伯民疑惑地问:“山子,你要干什么活?阿爹也可以去帮忙的啊。” 孙伯民觉得奇怪,怎么找那么多汉子的?到底要干什么活? 孙山当然不能告诉孙伯民他们去做什么了,只好敷衍地说:“阿爹,不是我找的,是我的同窗要找。他说有一批马古凸赶着要采摘,问我能不能找到人。我想着村里的汉子没事干,就让他们去赚些生活费了。 马古凸,其实是益肾子或者龟头子,长在深山里的坚果。 在《本草纲目》中被列为补肾强腰、壮阳生精、安神定惊、滋补肾髓、镇痛的良药‌。 其性温热,善补,常用于炖汤,喝过此汤后周身温热,甚至可以在冰天雪地中过夜‌。 此外,龟头子还具有温补气血、亏损、关节酸痛、祛风湿、强腰的功效‌。 马古凸 孙伯民满意地点头说:“不错,你是孙家村的人,想着孙家村,给孙家村的乡亲们介绍活计,他们会念叨你的好。咱们的根在孙家村,我们好,他们好,孙家村才会好。” 孙山只能笑而不语。 他哪里有这样的同窗. 找汉子干活是干活,可不是去摘益肾子,而是让他们到县里里,监视杨雄的一举一动,最重要的不能让杨雄跑了。 万一杨雄忽然抽了一根筋,要回应天府,孙山所有的谋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打官司,得要原告和被告,如果没有了被告,还打什么官司。 孙山让孙定南,孙大力领着村里的汉子,三班倒地盯着杨雄. 如果他跑路了,必须把他绑架,不能让他离开黄阳县。 当然做这样的事绝对要保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孙山更不会告诉孙伯民和苏氏,免得他们担心。 被选中的汉子兴高采烈地跟着孙大力出村. 孙山特意吩咐到:“你们一定要注意,不能让人发现。你们的任务只是让人不能离开黄阳县,别的不要管。” 孙家村的汉子也不知道孙山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大力直接一句这件事关乎孙山的前途,别问那么多,就让汉子们住嘴了。 孙山是全村的希望,有孙山罩着,田里的粮食能留多几捧,要是误了孙山的前途,他们可又要回到原来的日子了。 不,听说现在的县令大人比前一任县令大人狠厉多了,他们要是失去孙山的庇护,想回到原先的日子也不可能了。 于是孙大力,孙定南以及孙家村的十个壮汉,明面上是去摘果子,实际干起了盯梢的活计。 孙山回到村里,安安静静地等待。 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原告被告也在,只差曹班头这一股东风。 孙山想要更多的罪状,把杨雄锤死,只能耐心的等待。 家里人为孙山的婚事忙忙碌碌地置办东西。 吃过午饭,村长和几个族老上门。 村长问道:“山子他奶,你们是在老宅这边摆喜酒,还是到祠堂那边?” 要是来的人不多,在老宅这里可以,要是来的人太多,老宅肯定装不下,只能到祠堂那边。 孙氏大宗祠前面有一大片空地,再前面就是一个风水塘。 一大片空地上,孤零零地竖起一块举人碑文,这是全村的骄傲,也是全村的希望。 黄氏也不确定那天有多少人回来。 迟疑地问:“山子,你觉得在老宅办,还是祠堂那边办?” 孙山想了想,成亲那天,村里人都来,郑家村也会有不少人来,苏氏娘家,黄氏娘家,还有亲戚们,以及他的同窗好友,算来算去,好似很多人。 孙山脑瓜子想得头疼。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一家人吃一顿饭就好了。 然后领着云姐儿旅游结婚算了。 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真的不太喜欢。 上次举人宴席,弄得他脸都笑僵硬了,这次成亲,不知道会怎样。 孙山无奈地说:“阿奶,到祠堂那边摆吧。我们先搭些棚子,以防成亲那天下雨。” 孙山说下雨,黄氏赶紧呸一声,一副“山子真不懂事”的模样说:“怎么会下雨,杨算命已经算过了,十月初十肯定是大好天,秋高气爽。” 村长和族老也指责孙山乱说话,还说小孩子胡说,让老天爷莫要放在心上。 孙伯民赞同地说:“就在祠堂前摆,山子成亲恐怕不少人会过来吃喜酒。我们摆两场,中午一场,方便远路过来的。晚上一场,我们这些在村里的人吃。” 交通不便,只好分两场来摆,客人喜欢吃哪一场就哪一场。 当然也会有浑水摸鱼的人吃全场,这些都要在预算之内。 苏氏问道:“阿娘,村长,我们在哪里接亲啊?” 苏氏的意思是要把远道而来的云姐儿成亲队伍安置到那里。 路途遥远,不可能当天就把人接回来。 所以只能先派人把云姐儿接到黄阳县,等正式成亲摆酒那天,再从黄阳县把云姐儿接到孙家村。 至于怎么安置云姐儿的成亲队伍,也是个问题。 孙山早就有打算了,于是说到:“阿娘,我想把云姐儿放到洪夫子那里,我从洪家把云姐儿接回孙家村。” 如果上辈子,会把外地的新娘安置到酒店,直接从酒店出嫁。 但大乾是不能这样干的,客栈人来人往,非常杂乱,而且客栈不聚福。 女方出嫁的地方必须要好人家,非常讲究意头。 云姐儿远道而来,黄阳县又没有相熟的人,只能孙山想办法找熟人帮忙。 至于为什么不在黄阳县的孙家宅院出嫁,那更是没规矩。 不能从夫家出嫁到夫家,没有这样的道理。 洪秀才在黄阳县德高望重,秀才出身,名声也好,家庭美满,让他暂时充当云姐儿的娘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村长摸了摸胡子,赞同地说:“山子的建议不错,洪家的确很好,又是你的恩师,让云姐儿在那里出嫁,能说得过去。” 谈完接亲的地方后,又谈到府城接亲的人手。 孙山是不能亲自去接亲的,没有新郎会接两次亲(一次是从府城接到黄阳县,一次是黄阳县接到孙家村)。 除非是孙山从府城接亲,马不停蹄地接到孙家村。 但这样太累了,一般人都不会这样做。 村长,族老,孙伯民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找稳重又有见识的孙定南去。 ------------ 第627章 黄阳县只有赌场,没有怡红院 又过了几天,曹班头那边有消息,孙山拿着一叠一叠的资料,终于松了一口气了。 曹班头要是再没有消息,他都要换人去打探了。 孙山接过东西,道了一声谢。 曹班头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地问:“孙举人,我真的,真的不会暴露吧?” 曹班头找罪状,非常确定自己没有暴露。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他这个做班头的自然有门路找到罪证。 他害怕的是孙山会把他的身份暴露出去,这样以后在衙门很难生存。 曹班头想着要是孙山做错了,害了自己,就决定一辈子纠缠孙山。 孙山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微微一笑地说:“曹班头,你放心,不会牵涉到你。这些罪状是我自己查的,与你无关。” 孙山都这么说了曹班头只好点头,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如今只能找祠堂拜一拜,要曹家列祖列宗保佑他这次大步迈过。 孙山领着桂哥儿,再次拜访章主薄。 章主薄见到孙山后,急切地把他拎入书房,眼里非常疑惑地问:“孙举人,你想作甚,为什么问我要衙门公家的田地的资料,哎呦,你打算要做什么?” 孙山前几天拜托他查一查魏大人之前开垦了多少荒地,有多少官田,分别租给了谁。 又让他查一查现在的官田还剩下多少。 章主薄在衙门怎么说也是三把手,这些资料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结果一查,发现官田的数量急剧下降,好多官田都偷偷变成私田。 哎呦,他这是失责啊,那些田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卖掉都不知道。 哎呦,他这个做官的做得好失败。 衙门怎么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卖了不少公田的? 魏大人积攒十几年的田地短短在一年多就没了。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笔钱去了哪里?他的荷包好似没涨啊? 难道是衙门的其他人瞒着他把田地偷偷卖掉了? 私包中囊,把卖田银私吞了? 衙门的所有人都瞒着他一个本人? 哎呦,章主薄越想越气。 要不是孙山让他帮忙,都不知道衙门的人已经赃款分完了。 章主薄气愤地说:“孙举人,我们是老乡,我、跟你说老实话,这些公田卖掉了,我一点也不知道。天啊,这伙人太猖狂了,竟然偷偷地把公田变成私田。” 如果分章主薄一杯羹,章主薄就没有那么气愤的。 哼,他什么都没得到,快要患上心肌梗了。 孙山接过章主薄给的资料,触目惊心。 想不到唐县令那么猖狂,那么快速地把官田变成私田。 孙山快速地对比一下,足足七成的官田已经变成私田了。 再看了看官田被卖的原因多种多样,比如县衙收支不平衡,需要卖田维持平衡。 又比如把官田批改成建土地庙,道观,寺庙等等,庙宇未建好,田地就已经卖了。 又比如为了扩大教化,有教无类,让黄阳县更多学子能读书,把官田卖了,得到的银钱改善教育事业。 结果自然县学那边没收到经费,田地却已经贩卖了。 黄阳县的官田卖得非常有技巧,律法拿他没办法的那种。 但一系列看起来,傻子都知道是损公肥私,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孙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人,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哎,我们黄阳县遇到....。” 话不用说出来,章主薄也知道唐县令太贪了。 顿了顿,孙山解释到:“前几日,闲来无事干,便到观音山游玩。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片稻田,听到有老农说要好好赚钱,去买官家的田。 我当时非常惊讶,再三跟那个老人家确定眼前的田真的可以买吗? 老人家跟我说观音山附近的官田早就卖完了,想要买,只能买更远的田。” 孙山故作惊讶地说:“大人,我记得读书时,观音山附近的田地属于衙门的,是官田,怎么就被卖掉了?所以才找你问一问,查一查。” 章主薄了然,点了点头说:“魏大人在的时候,官田哪里能卖,哎,唐大人来了,就可以卖了。官田可以进行买卖,以为只是一小片,哪知道一查,竟然卖了那么多。哎呦,孙举人,这,.....” 说到这里,章主薄又气不过来了,他把同僚当家人,结果同僚当他是傻子,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他。 如果得知消息后,肯定也跑过去买。 哎呦,黄阳县本来就是山多地少,有钱都没地买的那种,谁不喜欢买地呢? 要是知道官田大量放出来卖,章主薄肯定是先下手为强。 章主薄好似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低着头,声音低沉。 神神秘秘地说:“孙举人,你是不是也想买?呵呵,你名下有不少免税额。呵呵,你买地,是最明智的选择。 呵呵,孙举人,你放心,要是有官田流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都是自己人,不便宜自家人,难道便宜外地人吗?孙举人,你说得对不对?” 孙山看着期盼的张主薄,捂住胸口,违背良心地说:“是,章主薄,你说得对。” 孙山心里想章主薄这个本地人看来真的被外地人的同僚架空了。 这么大的利益,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人提醒他。 哎呦,可怜的章主薄。 明面上是黄阳县的三把手,背地里可能连一个典吏都不如呢。 孙山能说什么,只能说黄阳县的本地人不争气,被外地人暗地里欺负哩。 孙山拿了资料回到孙宅, 孙定南和孙大力过来汇报。 孙定南说到:“阿山,杨雄一直都在黄阳县,并没有回应天府的打算。这些天不是在黄阳县耍,就到隔壁县耍,他应该没发现有人调查他。” 由于黄阳县只有赌场,没有怡红院,所以杨雄会偶尔到隔壁县耍一耍。 杨雄也打算开妓院,只不过考察了一下环境以及市场,发现既没有客户目标,又没有优质员工,所以才放弃。 黄阳县太穷了,哪里有人能高消费,稍微富裕的家庭都想着存钱买地养儿养孙。 孙山点了点头,喊来桂哥儿:“桂哥儿,帮忙给唐县令送拜帖,我明天要上门拜访。 ------------ 第628章 唐大人和师爷都看到来者不善 唐县令非常给面子,听到孙山要拜访,立即答应了。 其实唐县令心里一直在犯嘀咕。 他已经来黄阳县就职那么久了,黄阳县唯一的举人早就该来拜访了。 之前听说赴京赶考未归,来不了拜访情有可原,结果回来了没那么久,还一直未来拜访,唐县令十分生气。 唐县令认为除了自己,孙山算得上黄阳县最有才学的人。 他们同为读书人,就算心不和面也要和,何况他们没理由不和啊。 唐县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孙山的背景,唐县令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实至名归的黄阳县土著,之前跟他从未有过交集,所以肯定没有什么恩怨情仇。 唐县令怀疑孙山的书呆子,不懂得人情世故,但经过多方面的打听,确定孙山不是二愣子。 据说在还在久负盛名的岳麓书院读过书,就算性子再怎么不好,人情世故肯定有教。 唐县令想了三天三夜,怎么也想不明白孙山为什么不来拜访。 唐县令想着明天就可以看一看这个传说中,黄阳县有史记录以来的黄阳县第一举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二天,孙山穿戴整齐,让桂哥儿和孙大力陪同,让孙定南在大门领着两个乡亲守着,再让几个乡亲在黄阳县城门候着。 孙山害怕自己跟唐县令发生冲突,一时冲动打起来。 他肯定打不过,所以必须把大力的孙大力和桂哥儿带上,寸步不离的那种。 又安排孙定南在大门守着,一有不对劲就冲进来,把他团团护住。 再派人到曾家镖局和孙家村摇人,怎么说衙门是唐县令的人多,要是打起来,人手少是万万不行。 孙山的小身板没几下就会被OVER了。 孙山穿上举人衣服,带上举人巾帽,走在最前面,桂哥儿和孙大力走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桂哥儿和孙大力已经做好预设了,要是打起来,一个人使劲地拖住唐大人的人,一个使劲地领着孙山冲出重围回孙家。 只要回到孙家村,他们就非常安全,凭黄阳县那几个衙役,怎么也打不过孙家村的男女老少。 唐县令住在衙内,离孙宅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孙山很快就被门房引进堂厅,桂哥儿和孙大力依旧一左一右的护着。 看门的人急匆匆地从侧门走进内院,找到唐县令。 唐县令连忙问道:“这个孙举人长得怎样?行为举止有什么不一样?” 看门的人是唐县令的随从人员,直言不讳地说:“大人,孙举人长得比较矮小瘦弱,不过看起来的确像读书人。今日穿的是举人巾服,料子相当的好,一看就是非常有钱的那种。这个孙举人好似有点不懂人情世故,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给赏钱。” 门房也郁闷啊,哪个人要拜见唐县令不给红包呢? 这个孙举人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见到他只派下人来说话,好似跟他这个门房说话会玷污他一样,高傲得很。 门房真想不去通传,这么不会做事的举人老爷,将来也不会走得远。 门房添油加醋地说:“大人,孙举人是空手来的,并没有带礼物。我看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唐县令一愣,这孙举人什么意思? 不看憎面看佛面,打狗也要看主人。 怎么那么没礼貌,没教养的? 门房不给红包就算了,上面还不带礼物,空手而来,这是哪个老师教的? 于是孙山给唐县令留下一个大大的坏印象,觉得孙山是不可深交也! 唐县令继续问:“你确定孙举人穿的衣服料子很贵?” 孙山的背景资料里,最给力的就是有一门府城的亲戚。 广州何家,唐县令当然听过了。 一个农家女能嫁到府城,真是孙家祖坟冒青烟了。 然后孙家女生了个儿子考到传胪,这运气真没准,简直爆棚。 更让人瞠目的是山沟沟的孙家竟然出了一个举人,也就是孙山。 唐县令觉得孙家祖坟再次冒青烟,这运气真的太好了。 唐县令以为孙山跟他会聊得来,因为他们都是农家子出身,靠着攀附往上爬,总会找到共鸣。 看来他们并不能聊,而且还是这个孙举人不打算跟他聊。 唐县令觉得莫名其妙,莫非是孙山觉得自己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考上举人了,看不起他这个一眼能望到头的穷地方县令? 如果孙山真的那么想,唐县令认为他不会走得远,也没必要结交了。 门房点了点头说:“大人,孙举人的料子是我们金陵最出名的锦缎,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孙举人家里肯定有钱。” 门房觉得非常奇怪,怎么穷乡僻野的举人能穿得起那么贵的料子,莫非黄阳县里有藏龙卧虎? 门房非常确定孙山不是因为穷不给红包,不带上门礼。 唐县令也非常疑惑,孙山不是农家子吗?怎么能穿得起锦缎? 莫非是打肿脸充胖子,割肉买一件高价衣服充门面? 又或者去穿府城何家淘汰出来的旧衣? 总之唐县令觉得这个孙举人太奇怪了。 旁边的师爷低声说:“老爷,不如会一会这个孙举人,看他到底要作甚?” 唐县令的师爷是他昔日的同窗,因为乡试无望,于是就来投靠做县令的唐县令。 两人已经合作多年。 从一个穷地方,来到一个更穷的地方,也算难兄难弟了。 唐县令点了点头说:“嗯嗯,就去会一会这个孙举人,看看到底葫芦里卖啥药。” 唐县令领着师爷走到会客厅。 孙山坐了有一会儿,看到唐县令,立即起身,拱手行礼,仔细打量黄阳县“第一贪官”。 唐县令比想象中的普通,没什么特色。 要说唯一能说得过去的就是比想象中的年轻,年龄50多岁,样子40多左右,好吃好喝又能贪,怪不得显年轻了。 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唐县令,孙山喊了一声:“唐大人,孙山给你见礼。” 唐大人和师爷对视一眼,这孙举人真奇怪。 一般给父母官见礼,又是读书人,孙山即使是举人,也应该称呼学生才对。父母官就是本县所有学子的老师。 不过要说孙山这么称呼大不敬,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唐大人是在他考上举人后才来的,的确没有受到唐大人的“教导”。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做事不能这么做。 唐大人和师爷都看到来者不善。 ------------ 第629章 孙山做初一他就要做十五 唐大人见孙山不给面子,孙山做初一他就要做十五,无需给孙山面子。 语气冷冷地说:“孙山,不知道找本官何事呢?” 一个虽然有功名,但怎么说不是官,唐大人自认为能得罪得起。 何况是孙山先得罪他,不借故把孙山治罪,已经够给脸面了。 孙山丝毫不在意唐大人什么态度,直接进入主题地说:“唐大人,我有些事想跟你单独谈一谈?” 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师爷,意思不言而喻。 唐大人愣了愣,盯着孙山的表情,非常严肃,好似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他谈。 唐大人完全不知道孙山接下来谈什么? 他们有什么可谈的? 不过按照孙山这么反常的行为,好似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他谈? 莫非是故意反常,引起他的注意,真实目的是谈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唐大人看着师爷,师爷点了点头,两人合作无间,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师爷无声地说:来者不善,必须弄懂来者何意。这里的衙门,大人尽管跟他谈。 唐大人点了点头,师爷便出去了。 看到孙山带来的两个下人,像左右护法,一左一右的站着。 也给了个眼色孙山:我的人已经离开了,你的人也该离开了。 唐大人想让师爷探一探消息,找孙山的下人最合适了。 唐大人也憋屈,要是普通举人,哪里用得着这样做,直接打回去就行了。 可孙山背后有个何家,听说还跟何家女定了亲。 哎,沾亲带故,不看憎面看佛面,唐大人知道自己没人没物,考上举人已经用尽了所有才华。 通过精打细算,无论谋一门亲事,还是一官半职,都费尽心思,远谋深算。 一直坚守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的人的行为准则行事。 当然唐大人眼里的“人”指的是有背景,有权利的人,黎民百姓在他眼里够不上人。 孙山当没看到唐县令的眼神,看到师爷走了出去。 这里只有四个人,于是便直言不讳地说:“唐大人,今日有事找你,是关于杨雄的。” 唐大人心一咯噔,杨雄,杨雄怎么了? 莫非是杨雄得罪了眼前这个孙举人? 唐县令想到这个小舅子就头疼,这是岳父千娇万宠的小儿,经常惹祸。 不过他一直知道分寸,知道哪些人不能惹,哪些人可以惹,怎么就惹到黄阳县第一举人了? 唐大人面色不显,平淡地问:“孙举人,不知道杨雄怎么了?有话直说。” 孙山给了个眼色桂哥儿,桂哥儿秒懂。 从怀里抽出一叠纸,一字一句地读出来:“泰启三十七年,杨雄在街上游走,看中摆摊老伯的土窑烧猪,不仅把整只烧猪拿走,还把摆摊大伯踢伤。 泰启三十七年,杨雄开设赌场,害得不少百姓家破人亡,卖儿卖女,小坑村一个村民还不起赌债,杨雄领着打手,直接上门把人打残废,还把村民的田地没收,同时还打伤村民的一家人。 泰启三十八年,杨雄游手好闲,走在大街上,看中石山村的一名黄花闺女,姑娘不从,杨雄威逼利诱,姑娘不得不委身,姑娘未婚夫上门理论,被杨雄打残。 泰启三十八年,杨雄.......” 桂哥儿拿着罪状纸,一条一条地读下去。 唐县令满头黑线,大喊一声:“停!孙举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县令有点心慌,孙举人竟然查得那么仔细,到底要做什么? 莫非用杨雄来威胁自己办事? 可根本不用威胁啊,跟他搞好关系,施舍钱财,只要不是人神共愤的事,肯定给面子办了。 随后唐县令一想,莫非目的不是替孙山办事,目标是自己,通过杨雄把自己拉下去? 但要对付自己,怎么会跟他说,直接越级告状便是了。 唐县令搞不懂孙山想做什么,直接问:“孙举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样?” 唐县令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这个孙举人直接冲着来,一点也不婉转。 唐县令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孙山冷冷地看着唐县令,冷冷地说:“泰启三十八年,杨雄看中一位前去富贵绣坊买布的妇人,直接强行XX,该妇人丈夫赶到,与杨雄理论,杨雄直接让下人把该丈夫乱棍打死,抛尸于黄阳县大城门郊外。” 唐县令心一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的? 唐县令假装镇定地说:“孙举人,你是不是弄错了,杨雄纨绔是纨绔了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唐县令知道小舅子顽劣,好玩好色。 可他怎么会那么强硬,把人XX,还把人的丈夫打死。 一般都是威逼利诱,怎么会如此强势。 唐县令真想找杨雄当面问一问。 孙山冰冷冷地看着唐县令,继续说到:“唐大人,被打死的丈夫我发小,同窗好友,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亲如兄弟。” 亲如兄弟! 这四个字深深地映入唐县令的脑海里,他也弄明白孙山今日来的目的了,肯定是想替兄弟申冤报仇。 唐县令此时此刻恨不得把杨雄打一顿,给他招惹这样的麻烦。 不过唐县令还是认为杨雄并没有那么疯狂,应该是妇人被威逼利诱从了杨雄,妇人丈夫被戴绿帽子了,便跑来找杨雄理论。 或许理论中,得知真相后,妇人丈夫气急攻心所以没命了。 杨雄一般都不会弄出人命,还是非常有分寸的。 这么多年都是小祸乱惹,大祸不敢惹。 唐县令脸色淡淡地说:“孙举人,节哀。不过杨雄不会害你发小没命的,他这个人做事还是有分寸,不会做绝。不如等我问过杨雄,要是真的,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唐县令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该赔礼的赔礼,该道歉的道歉,之后就一笔勾销。 孙山没有看唐县令,继续说:“杨雄打死了妇人丈夫,妇人抱着尸体痛哭,把真相说出来后,第二天吊死在卧室。 妇人丈夫母亲忽闻噩耗,生了一场恶病,没半年边撒手人寰。 妇人丈夫父亲为了替儿子伸冤,强撑一口气,苦苦活着。 可怜妇人的三岁小儿,一夜之间没了父母,没了祖母。” ------------ 第630章 天理昭昭人心灼灼 孙山说完后,冷冷地看着唐县令。 唐县令暗暗吃惊,想不到会弄出三条人命。这根本超出他的预料范围。 杨雄平时纨绔了点,怎么会弄得那么夸张? 唐县令当然不会只信孙山这么说,必须找杨雄了解情况才行。 依旧采取“安抚”策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唐县令面色如常地说:“孙举人,你这话完全一面之词,这事得要调查清楚才行。不能你说杨雄干的就是他干的。” 孙山没有跟唐县令狡辩,继续说:“我已经调查清楚,就是杨雄干的。天理昭昭人心灼灼。唐大人你是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件事都是杨雄干的。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唐县令要说极力否认杨雄干的,他是做不到的。毕竟杨雄什么人,他最清楚。 只不过想不到事情那么严重。而且这个孙举人做事好细致,把一切都挖了出来,就连杨雄之前干的坏事都如数珍珠地倒出来。 唐县令有七分确定真的是杨雄干了。心里一个恨啊,真想把杨雄吊打一顿。 唐县令面色依旧如常地说:“孙、孙举人,你先回去,待我查清楚再说。” 唐县令想着孙山今日过来,开门见山说杨雄的罪状,并不是为了惩罚杨雄,如果是为了惩罚杨雄,直接告状就行了,根本不用过来跟他商量。 没错,唐县令眼里看到孙山今日过来是跟他商量,商量如何安抚死者。 虽然唐县令非常不满孙山多管闲事,但能过来先跟他商量,也算给他面子。 孙山摇了摇头,直接说:“唐大人,我今日来,是先知会一声,给你做好准备,我明天会到衙门告状。杨雄杀人了,必须受到惩罚。” 唐大人眉头皱了起来,刚才还想着孙山给他面子,怎么转眼就不给面子,根本不跟他商量,就直接告状了。 暗地里怎么说都行,一上公堂那是很难下来,全城的百姓都看着,骑虎难下。 唐县令脸色一冷,冷冷地说:“孙举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确定这事是杨雄干的?你要知道,上了公堂就下不来,你要是诬陷杨雄,哼,你也不会得到好果子吃。”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唐县令是警告孙山莫要仗着自己是举人的身份就能跟他这个官对抗。 现在能跟孙山坐下来谈,已经很给面子了,一上公堂,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会斗来斗去,大家都得不到什么好。 唐县令想着就算他昧着良心判杨雄无事,也得不到好,这样会被百姓说他偏袒亲戚,百姓又喜欢以讹传讹,他一个父母官也没什么好名声。 唐县令虽然是贪,但他是在大乾的行为准则里,利用法律漏洞,利用信息差来贪,而不是不管不顾地贪。 这些年,一个无权无势的县令能一直稳稳坐好,并不是他有多爱民如子,而是懂得权衡,懂得做事的临界点。 他可不敢越过爆发点做事。 孙山面无表情地说:“唐大人,我是读过圣贤书,明大道理。朗朗乾坤之下,做坏事自然要受到惩罚。黄阳县的百姓有冤,大人你自当为其伸冤,还其一个公道。” 唐县令听得满头黑线,这孙举人一大顶帽子盖下来,不戴也要你戴的意思。 不过一个小小举人,唐县令还不放在眼里,就算有何家这门姻亲做靠山,可孙山又不是姓何。 只要他办事不被找出漏洞,唐县令不相信何家能奈他如何。 唐县令举了举茶杯,意思是让孙山滚,不想跟他再谈了。 语气冰冰地说:“孙举人,百姓有冤,其击鼓鸣冤,本官自然为他伸冤,还他一个公道。不过要是刁民乱告状,那就不要怪本官严惩了。家有家法,国有国法,我们大乾之法,可不能让刁民亵渎。” 别看唐县令说得那么一本正经,浩然大气。 其实已经打算好了,等送走孙山后,立即让人把杨雄找回来,等问清楚后,甭管他有没有杀人,先把人送回应天府,等事情过来,再回来。 唐县令向来做事求一个“稳”字。 看孙山的样子,杨雄是被他盯上了。 虽然认为孙山不姓何,何家不会浪费人力物力跟他一个县令死磕,但万一何家抽了风呢? 这事不能赌!所以必须先把被告送走。 都没被告了,他,孙山,还怎样告? 孙山当做没看到唐县令送客的意思,直言直语地说:“唐大人,你身为黄阳县的父母官,自然要为黄阳县的百姓主持公道,就算杨雄是你所谓的小舅子,你也不能偏袒,要大公无私,大义灭亲。 杨雄在黄阳县作恶多端,大人肯定被他蒙蔽了。如今惊觉杨雄的真面目,大人更要把杨雄抓起来,铁面无私地办案,还黄阳县百姓一个公道。” 唐县令嘴角抽搐,满头黑线,这个孙举人在说什么鬼话,还有看不懂他要送客的意思吗? 他不想跟孙山谈,他现在只想把杨雄这个累赘打包走,等事情明了,再跟孙山斗。 小小举人,他一个当官的不信斗不过。 唐县令有点恼怒地说:“孙举人,杨雄是不是作恶多端,还待查明,你先回去,本官有事要忙。” 唐县令正想喊人进来,说送客。 孙山轻蔑地一笑,藐视地看着唐县令,淡淡地说:“唐县令,慢着,我还有事要跟你说,你不听,你会后悔一辈子。” 唐县令恨不得跳起来,一巴掌刮孙山脸上,这是什么眼神? 孙山一进来,唐县令先看到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之后看到一双高高吊起的三角眼。 说真的,这个孙举人长得有点磕碜,得亏大乾非常宽容,对考科举人士外貌没有严格要求,要不然这个孙举人恐怕上不了场。 唐县令想把人赶走,但又害怕自己把人赶走,错过孙山的话,真后悔。 于是不耐烦地说:“孙举人,有话就说,不用藏着捏造。” 都打上门了,就不要讲君子,读书人那一套,有屁就放,别在磨磨唧唧。 唐县令本想大家都是读书人,可以深入交流成为知己,也可以平平淡淡点头之。 绝对不是一上来就攻击。 虽然孙山攻击的杨雄,实际还不是攻击他这个父母官。 ------------ 第631章 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孙山给了一个眼色桂哥儿。 桂哥儿秒懂,从怀里又抽出叠纸。 唐县令看到后不由地一惊,这又是什么?难道又是杨雄的罪状? 怎么刚才不一次抽出来,要分批拿出来? 桂哥儿看了一眼唐县令,按照纸上的内容读:“唐君宜,字稚川,前朝出生,泰启二十七年应天府中举........” 桂哥儿把唐县令的生平事迹一一读出来,读着读着,唐县令猛然地发飙,大喊到:“孙举人,你作甚!” 此时此刻,唐县令不得不认真起来,这孙山真的有备而来。 这样详细的资料,没有实力是查不出来的。孙山不仅查出了他出生以来的大概事情,他的儿女儿孙都一一说出来,而且他悔婚,另娶他人的事也查出来。 他在平顺县做县令中的一些重点事情也查出来,甚至还查出他不知道的事。、 他在平顺县做的好好的,被人调到一个鸟不拉屎的黄阳县,原来是有大官看中平顺县的官位,所以借故调走自己,来一个鸠占鹊巢。 唐县令听到之前关于他的履历,还能接受,可听到因为这个原因被调走,唐县令是有点害怕。 怎么孙山比自己还清楚的? 他不是一小县城的举人吗?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资源调查的一清二楚的。 唐县令有点慌张了,这个孙举人做的准备功夫真的好足,他这样做,不要说对付杨雄,对付自己也有胜算。 唐县令为官多年,算得上官场中下层的老油条,努力地平复心情,端起来茶杯,喝了一口。 缓缓地说:“孙举人,你是想干什么?本官好似没有得罪你?怎么就抓着本官不放?” 孙山摇了摇头说:“唐大人,我一直的目标是杨雄,不是你。” 唐县令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一紧,说到:“孙举人,你想让杨雄怎样?” 孙山面色如常,平平淡淡地说:“死!” 唐县令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不确定地问:“孙举人,你说什么?” 孙山依旧平平淡淡地说:“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个唐县令不镇定了,仔细看了看孙山的脸色,非常从容,但说的话却如此“狠毒”。 唐县令立即大声说:“孙举人,杨雄杀人,完全是你一面之词。这事得要查明才行。” 唐县令有点着急了,这孙举人看来真的不放过杨雄。 杨雄不仅是唐县令所谓的小舅子,还是自小看大的。他是所谓岳父的老来子,所以才被纵容得如此纨绔。 唐县令跟妾室杨氏自小就有口头婚约,只不过后来为了有钱读书,才找富商之女成亲。 有了金钱支撑后,唐县令终于中举了,又靠富商的金钱疏通,便谋了一官半职。 本来一切都是好的,只是富商之女一直未有身孕,后来又遇到久久未出嫁的杨氏,便把她纳了。 杨氏也争气,唐县令的所有儿女都是她所出。 母凭子贵,杨氏的地位便固若汤金,正室也要看杨氏三分脸色。 至于唐县令休了正室扶杨氏上位,那是不可能的,唐县令怎么也是读书人,知道读书人有些规则必须遵守。 就算妾室子如何出息,也不可能妾转妻,如果这样说做,会被天下人笑的。 因为杨氏在唐家地位坚固,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杨家也跟着唐县令水涨船高。 杨雄又小又得宠,杨氏对他也宠溺,杨雄便跟在杨氏身边做事了。 唐县令后院明面上是正室做主,实际已经被杨氏架空了,杨雄自然更无法无天了。 孙山冷冷地说:“唐大人,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稳打稳扎,不做没把握的事。杨雄杀人自然要偿命,这是天理,更是大乾律法要求的。 唐大人,我今日过来是先跟你说一下,明日我便会去击鼓鸣冤。大人,你要做好准备了。如果你徇私枉法,是非不分,姑息养奸,养痈自患,那后果,唐大人,你要自负。” 唐县令一惊,孙山这是什么意思?是准备死磕到底吗? 为了一个所谓昔日同窗好友,不惜与官为敌,有这样做事的吗? 唐县令依旧维持风度地说:“孙举人,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本官不好过,难道你会好过?你年纪轻轻,就应该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前途一片光明。” 孙山没有反驳唐县令,而是说到:“唐大人,我记得前一任县令日复一日地开荒种地,给我们黄阳县留下不少官田,唐大人来了只不过两年,官田减少了七成,也不知道为什么官田变成私田的呢?” 唐县令又一惊,这孙山是冲自己来。 随后想到师爷熟读律法,做事滴水不漏,他们都是在大乾律法的框架下找空洞钻篓子,就算官田变私田也奈何不了自己。 想到这里,唐县令紧张感消散了许多。 孙山继续说:“杨雄在外面冒充唐大人的小舅子,一个妾的弟弟,怎敢称是唐大人的小舅子?我记得唐夫人的兄弟都在应天府,唐大人,你说是不是?” 顿了顿,继续说:“唐大人,有日贵家公子跟杨氏逛街,竟然喊杨氏母亲,唐大人,你知不知道?” 孙山知道扳倒一名官,需要从官场上和后院上来入手。 在官场上,唐县令的确有几分本事,做事做得非常细致,大体能过的,至于后院,就差许多了,不是唐大人不管,是后院不完全按照唐县令的意愿来遵守。 杨氏,一个妾,仗着能生,做事没有什么规矩,特别来到天高皇帝远的黄阳县,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 唐县令就是黄阳县的天,杨氏自然能为所欲为了,至于正室,儿女都没有一个,加上唐县令也是为了钱才娶的,能不休,还好好活着,唐县令已经算得上仁义了。 孙定南和孙大力整日盯着唐县令后院,自然知道杨氏的嚣张。 而且跟随唐县令上任的三儿子毫无忌惮地喊杨氏母亲,这可犯了可大可小的忌讳。 有心人利用起来,就会牵一发而动全。 恰巧,孙山就是那个有心人 孙山笑了笑:“唐大人,你在平顺县做了什么事?需要我一一告诉你吗?” 唐县令紧紧地盯着孙山,心里慌得一批,这孙山是往死里搞他。 不,应该是说搞杨雄,只要自己偏袒,就不仅搞杨雄,还搞他。 这是赤裸裸地威胁。 ------------ 第632章 就是要杨雄死! 唐县令气抖狠! 好想一巴掌把孙山拍飞。 孙山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唐县令,忽然说到:“唐大人,前两年我赴京赶考,只可惜运气不好,生了一场大病,被滞留在金陵。” 唐县令无语地看着孙山,怎么转变话题转变得那么快的? 刚才还威胁他,要把他的犯罪说出来,怎么没到一刻钟,就说起自己的事? 孙山赴京赶考,唐县令肯定知道。毕竟黄阳县的唯一举人。唐县令还祈祷着孙山能高中,那么他一上任就有政绩了。 结果孙山连京城都没有到,就在半路被羁绊,留在金陵。 听到这个消息后,还略有几分失望。 听说孙山在金陵进学,准备等三年后的会试。 唐县令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山会半路回黄阳县,对外说是成亲。 大丈夫何患无妻,呵呵,等一时半会又如何。 真是小儿女情长。 唐县令一声不响地盯着风孙山,他才不会说一句话。 孙山也不在意唐县令回不回答,继续说:“我在金陵,养好病后,便到崇正书院读书。唐大人,你是应天府人,崇正书院知道吧?” 崇正书院,唐县令当然知道了,江南第一书院。 当初想进去读书,只不过没关系,就算有钱也进不去。 唐县令吃惊地看着孙山,一个穷乡僻野还是外省的举人,怎么就能进崇正书院读书? 莫非何家对孙山非常上心,千里迢迢地把他搞进去? 可何家的势力范围在广南,在应天府未必有影响啊? 莫非何家比他想象的权利还大? 孙山掠过唐县令吃惊的模样,笑了笑,手一摊开,桂哥儿从怀里抽出一封信件。 孙山把信件放到桌子上。 唐县令好奇地一看。 尼玛的,那么大个红戳,他一眼就看到。 而且是大大的“徐”字。 唐县令心一颤。 别看唐县令只是个举人,但他先是应天府人。 那么一个“徐”字,本能地想起应天府最有权力的人。 唐县令尽量装作镇定,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孙山。 唐县令觉得敌不动自己就不能动,敌动了,自己还是不要动。 就要听一听敌人要说什么。 孙山能说什么?只能继续拉大旗扯虎皮。 笑了笑说道:“唐大人,你说我一个从广南来的学子,怎么有可能进入崇正书院进学呢?呵呵,这不,刚巧认识徐家人,就请他们帮了一个忙,帮忙写推荐信。呵呵,徐家人对我真好,还说这是小意思,举手之劳。” 孙山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唐县令。 感叹地说:“本来我一直在崇正书院研读,哎,我的老父亲老母亲,眼看我一把年纪了,还未成亲,便十天八天地写信催我回家成亲。哎,我又是最孝顺的,不得不返回黄阳县,先成家后立业。临走前,徐家人还说有空就去拜访。” 孙山拿起推荐信,特意指了指大大的红印子,再次意味深长地看着唐县令。 唐县令已经不是用吃惊来形容了,而是震惊。 他已经偷偷地瞄了好几眼那封信,上面的红印子的确是徐国公府。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他是应天府人,总有一两个有能耐的金陵同窗。 唐县令看过徐国公府的印戳。跟孙山眼前这封信上的一模一样。 唐县令没有想过孙山会拿一个假推荐信过来,如果是假的,后果会很严重。 孙山绝对不会为了诓他,而冒险。 他一个举人,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举人,高中是很有可能,就算不高中,靠着亲朋好友的关系,也能像他一样谋一官半职,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农家子,前途已经非常光明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前面的调查资料,前面的铺垫,足以看得出孙山是一个心思缜密,行为谨慎的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为了一个同窗好友而来,也仅仅是一点小时候的情谊,绝对不会胡编乱造自毁前程。 唐县令此时此刻已经深深地知道为什么孙山会硬刚他一个做官的了,原来有这么一个大的靠山。 这个靠山不是徐国公本人,也会是国公府的人。 国公府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孙山推荐信的。 能得到国公府的推荐,必定是国公府重视的人。 怪不得孙山说话那么嚣张了,原来攀上了好大树。 唐县令想到这里就头疼。 徐国公和当今圣上什么关系,所有人都知道。 最要命的是徐国公的女儿是当今太子妃,而且还连续生了好几个王孙的太子妃。 按照目前形势,国公府即将有一段非常长的时间不会衰败。 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是得罪不起的。 唐县令想到这里不由地冒冷汗,孙山怎么认识国公府的人呢? 这太不实际,太离奇了。 孙山看到唐县令脸色有点苍白,非常满意,继续说到:“唐大人,我跟你说老实话,外人都以为我的靠山是何家,其实......” 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孙山本想装叉,想抿一口茶,不过想到这茶水是唐县令家的,害怕里面有毒,还是不喝了。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只听到大家被压住的呼吸声。 等了好一会儿,唐县令猛然地问:“孙举人,你打算做什么?莫非你要与本官为敌?” 孙山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说:“大人,此言差矣。人是杨雄杀的,又不是你杀的,我干什么与你为敌。我的目标一直都是杨雄。” 顿了顿,继续说:“大人,明日我会去衙门告状,大人只需要秉公处理便是了。如果不懂,可以看一看《大乾律例》,上面写着杀人怎么判,就怎么判。孙某相信大人一定能明察秋毫,铁面无私,明镜高悬。” 唐县令紧紧地盯着孙山,随后说道:“孙举人,真的要做得那么绝?” 孙山的意思,唐县令哪里不明白。 就是要杨雄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大乾律例》上就这样写着。 杨雄一个白身,根本没豁免权,按照律例来办,只能死。 孙山摇了摇头,低声说:“大人,不是我绝,是杨雄绝。三条人命!” 唐县令不死心地说:“孙举人,可以赔偿。以银赎罪。” 大乾律例也可以十分灵通,只要原告愿意,也可以拿钱买命。 至于给多少,一切都好商量。 ------------ 第633章 少女阿云案 孙山摇了摇头,冷冷地说:“大人,杨雄夺人妻,杀人夫,害死人母亲。这是钱不能解决的。这是不共戴天之仇。这是不死不休之仇。大人,大家都是读书人,权衡利弊最重要,怎么做才是最优选,你比我更明白。” 唐县令木木地看着孙山,孙山一声不吭。 等了好一会儿,孙山站起来,拱了拱手说:“大人,孙某告辞了。明日会击鼓鸣冤,希望大人秉公处理。如果....在广南告不了,我就到金陵告,要是金陵告不了,就到京城告。大人,杨雄只不过一个妾的弟弟,这样的人,不值得。” 孙山眼睛明亮地看着唐县令,继续说:“这事大人本不知道,杨雄仗着你的名声,坏事做尽,大人你应该大义灭亲,而不是让他继续逍遥法外。大人,我是农家子,你也是农家子,我们一路科举来,不容易啊。” 孙山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要是唐县令还护着,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拱了拱手,领着桂哥儿,孙大力大摇大摆地走出内衙。 门还是那个守门开的,孙山一眼都不看他。 气得守门的恨不得跑到唐县令跟前告状。 孙山走回孙宅后,立即对孙定南说到:“现在立即安排人在城门外守着,只要看到可疑人出来,就拿下,一个都不要放过。” 顿了顿说道:“去曾家镖局要人,就是我说安排的。叫大东家不要问,也不要找我,迟些日子我会跟他解释。” 孙山想了想,孙家村的汉子不够,而且农家汉子没什么战斗经历,还是让镖局的人来办。 至于为什么不让镖局的人来找他,是完全掩人耳目,免得被有心人看到,给曾大东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孙定南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就去。一定不会让人跑了。” 孙山满意笑了笑。 孙定南不愧是村长培养的,脑瓜子虽然不是很聪明,但做事非常细心细致,让他去办事做得非常周到。 孙山找来找去,身边最会办事的就是孙定南。 桂哥儿,孙大力,德哥儿其实都不怎样。 不过他们这些穷乡僻野出来的,不能要求太高。 从小就没怎么培养,只能将就地用。 孙山安排孙定南领着镖局的人去扑人,完全是多上一层保险。 孙山担忧唐县令把杨雄送走,让这件案没有被告。 唐县令就可以借故等有原告了再开堂。 现在又不是一个电话就能找人的年代,等找到原告了,都不知道何时何月了。 所以一定不能让杨雄跑路。 桂哥儿悄声地问:“山哥,我有个问题,我们这次只告杨雄吗?可杨雄的靠山是唐县令,我们动杨雄,唐县令会不会转过头对付我们?”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杨雄虽然名义上不是唐县令的小舅子,但实际跟小舅子是一样的。 杨氏在唐家后院说一不二,她 ,她儿孙请求,唐县令说不定会护着。 还不如把唐县令一起拿下。 孙大力也有点担心地说:“是啊,唐县令那么纵容杨雄,才会使得他无法无天。就算我们锤死杨雄,唐县令会不会不甘心,对我们做什么啊?” 孙山也不知道唐县令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孙山不对付唐县令,其实也是无奈的选择。 一来所有证据都指向杨雄,并不是唐县令所为。他查到的资料,说大不大,说小也很小,很多官员都有这个问题。唐县令做事非常狡猾,法律上真的没有出大差错,想锤死唐县令有难度啊。 二是唐县令是官,他只不过一个举人。他的确可以告状,可不是万不得已,孙山是不会这么做。他一个举人告官,虽然比平民有优势,但对他的前途也有碍。 试想一下,一个举人,官都没当,就是去告官,会在履历上有重重的一笔。 官官相卫,孙山如果要当官,就不能先伤害官。别人看到他会敬而远之。 三来目前的形势非常微妙,特别是新赋税实验时期,好多事有机会出现蝴蝶效应。 孙山不想搞大事。更不想给何家添麻烦。 他虽然有何家这个靠山,但要锤死唐县令,必然需要何家帮忙。 而现在又处于错综复杂的动乱中。 远在黄阳县感受不到时势的动荡,但在京城,在金陵已经暗潮涌动。 别看一个县令小小的,但也是官。一个自下向上告,会引起注意。孙山可不想成为斗争的旋涡。 北宋有一起“少女阿云”案,本来就是一件普通的民间女子杀人案。 但从知县到制服一直闹到朝堂,六部九卿全部卷进去。 王安石和司马光当庭争论,寸步不让,皇帝下旨都于事无补。 一件普通案件,引来了新旧党争。 此时此刻正是新政验期,新帝旧帝交接之际,多事之秋,孙山不敢也不想弄得太大,害怕会成为朝廷的牺牲品。 到时候不仅唐县令倒霉,他也会跟着倒霉。 所以孙山还是先锤死杨雄这个罪魁祸首,至于唐县令,得有机会再来。 孙山摇了摇头说:“不用担心,证据确凿,一定能把杨雄绳之以法。其他的不要想,以后也不要说。” 桂哥儿和孙大力看到孙山的脸色凝重,知道有些事不能再问了。 唐县令把孙山送走后,立即让下人把杨雄寻来,又急匆匆地跟师爷商量。 师爷搞懂孙山这次来的目的后,大吃一惊,颤颤巍巍地问:“大人,你没看错?孙山的推荐信是国公府的?他一个小小举人,怎么认得国公府的人?” 唐县令也希望自己看错,苦涩地说:“是徐国公府,那印戳我认出来了。之前也有人说到孙山金陵读书,想不到是到崇正书院读书。哎,师爷,现在怎么办?” 师爷也不知道怎么办?孙山摆明是有备而来。 假装镇定地安慰:“大人,不要紧张,孙山是冲着杨雄来,不是冲着你来。他已经说了,秉公办理就行。” 孙山的意思是该治罪就治罪,该杀就杀,按照律法来做事。 唐县令苦涩地说:“可,杨雄会死的!” 说实话,师爷对杨雄没啥感情,一个纨绔子弟,死就死。 但唐县令有感情啊,不能这么直白地说。 想了想,眼珠子溜溜转地低声说:“大人,让杨雄码叔立即快速离开黄阳县,先回老家躲一躲。” 唐县令也正有此意,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 第634章 虎鸣告状 第二天一早,孙山早早起床,杨地主和虎鸣早就住在孙宅。 这两天看着孙山忙忙碌碌,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杨地主大受震撼。 自从杨清北没了后,杨地主时不时想着要是当初让清北走科举之路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到底是自己目光短浅,害了清北。 还记得有一天,清北放学回家,怯怯地跑过来找他,说学堂的同窗孙山要走科举之路,要去县城秀才家读书,问自己能不能跟着孙山一起去秀才家读书? 杨地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当时怎么说? 他好似在说走科举是有钱人家才能走的,他一个乡村小地主走不了,家里没有钱给他一直不计成本的读书。 他还告诉清北要是家里只有他一个,就会一直供他读书,但家里还有大哥,长幼有序,家里大哥没有走科举之路,你做小弟的也不能走。 家里的财产大部分是大哥的,你做小弟的只能分到一小部分,要是读书了,把钱花了,又读不出头,你以后就会穷苦潦倒。 杨地主还对清北说黄阳县很少有读书人,能成才的几率少得可怜,还是好好经营家里的田地,等有收成了便买更多的田回来,那么你的日子会舒服许多。 不用像家里的佃农面朝黄土背朝天,做得那么辛苦,还时常食不果腹。 杨地主双眼迷糊,每次想起往事都悔不当初。 看了看小小一团的虎鸣,情绪激动地说:“乖孙,将来要是有机会,好好读书,像你山叔那样,读个出息回来,这样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了。” 虎鸣小娃子一枚,听不懂杨地主的话。 这两天住在孙宅,来到陌生的地方,有点害怕。 不过对上阿爷期待的目光,还是勇敢地点了点头,糯糯地说:“阿爷,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读书,像山叔那样。” 桂哥儿这时候从门外敲了瞧门,大喊一声:“杨老爷,虎鸣,早饭好了,吃完我们要去干活了。” 杨地主领着虎鸣走到小院子里。孙山在小凉亭里吃早饭。 笑了笑,温和地问:“伯父,等会我带虎鸣击鼓鸣冤,你在家静待消息。” 杨地主迟疑地问:“阿山,真的不用我去?虎鸣还小,让他去,我怕?” 孙山摇了摇头说:“你在家里等着,不用那么多人去。由虎鸣就行。父母含冤而死,做为儿女的最适合状告。你不宜出现,留在这里等着就行。” 雉儿总让人怜悯。 就像时代新闻,小孩妇女往往更能成为封面人物,更惹人掉眼泪。 还有另一层原因是杨地主身子不太好,孙山害怕他太激动了,所以让他留在家里最好。 免得冤还未伸成功,杨地主却有事,那是得不偿失。 孙山不好明说,只好说道:“伯父,这件事你要听我安排,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我就怎么做。稍安勿躁。” 杨地主连忙点头称是:“我明白,一切听你的。” 杨地主不知道孙山怎么想,但孙山能从千军万马在走过独木桥,本事自然比自己大。 他这种庸人还是乖乖听聪明人的安排。 孙山替清北伸冤完全没有好处,但为了昔日同窗情,能费尽心思地帮忙,杨地主已经很感恩了。 吃过早饭,孙山让桂哥儿替虎鸣换了一身丧服,把他拉到身边,温柔地问:“虎鸣,害不害怕?” 要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虎鸣小小年纪已经懂得看人脸色做事,看到阿爷满脸悲伤,又看到山叔一脸严肃。 所以聪明的虎鸣假装镇定地说:“山叔,我,我不害怕。” 孙山赞许地看着虎鸣,摸了摸他的小脑门,低声地说:“虎鸣,你到了公堂,便跪着,不用说话,山叔在你身边,替你说话。虎鸣,莫要怕,有山叔在。” 虎鸣嗯了一声,小小年纪穿上一身白色的丧服。 本来长得斯斯文文,这样看上去更柔弱,更惹人怜爱。 孙山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虎鸣的长相好适合做小白菜。 孙大力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说:“阿山,人还在城外,什么时候领到衙门?” 孙山想了想,平淡地说:“看情况,等会你看到我这个手势,便把人领过来。” 孙山做了一个暗号,让作为吃瓜群众的孙大力随时留意,得到信息后,把杨雄领到衙门。 孙山猜测得没错,杨雄昨天趁着夜幕想跑路。 幸好孙家村和曾家镖局的人早早就城门守候,等杨雄一出城,孙山的人便把人捕获。 呵呵,杨雄带的那几个人,哪里比得过曾家镖局腰圆膀粗的镖师,三下五除二便把人拦截下来了。 杨雄还在城外的土地庙,等孙山这边告状,唐大人呈堂,孙山边让人领到衙门。 呵呵,唐大人果然不死心,果然还是想放过杨雄。 孙山不仅要在告状前盯着杨雄,告状后也会安排人盯着杨雄。 反正他现在有钱,孙家人也好,曾家镖师也好,都挺清闲。 只要给得起银子,自然有人帮忙做事。 孙山看了看天色,衙门也该上班了。 于是领着虎鸣走出大门,之后桂哥儿便敲起铜锣。 孙定南留在宅院,等突发事情发生有人在,顺便看着杨地主。 桂哥儿这么一敲,立即引来左邻右舍的窥视。 黄阳县本来就小,沾亲带故,何况孙山是黄阳县第一举人,大家看到他出来,又看到穿着一身白色丧服的虎鸣都面面相觑。 有好事的围观群众壮着胆子跑过来问:“孙举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娃娃真可爱,怎么就穿着丧服的? 看样子不像孙举人,他哪里能生出这么玉雪聪明,虎头虎脑的小娃子。 围观群众都没有把虎鸣往孙山身 凑合。 孙山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地说:“这个小子,哎可怜啊。死了阿爹,又死了阿娘,还死了阿奶。哎,可怜可怜。” 孙山一连叹息了好几句,围观群众更好奇了。 有些心肠软的妇人连忙喊:“可怜见人,那么可爱的小孩子,想不到身世那么凄惨。哎,我这个人最看不得这种事了。” 说完后妇人还摸了摸眼角,眼眶红红。 ------------ 第635章 击鼓鸣冤 桂哥儿看人越来越多,正是讲故事的好时机。 怜悯地看着虎鸣,断断续续地说:“这孩子,可怜啊,父母被害,我们家的举人老爷知道后,便领着他到官府申冤。咱们黄阳县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冤事呢?今日这小孩子不幸遇到,真是可怜的啊。” 好事的吃瓜群众听到“冤事”两字,立即打起精神。 好奇地问:“小哥,这细蚊仔有什么冤事,你快说。我们黄阳县一向太平,哪里出现过什么冤事。天啊,真是可怜的小子。” 吃瓜群众围着桂哥儿,希望他讲清楚有什么冤事。 刚才抹眼泪的大婶忽然说到:“小哥,刚才孙举人说这小子死了阿爹,死了阿娘,还死了阿奶。莫非他们一家被人灭口了,只剩下这小子?” 大婶恨不得把虎鸣拥入怀里,真是可怜的娃子啊,小小年纪就死全家,这天下竟然有这么悲惨的事。 吃瓜群众有人不信地说:“大娘,不可能,我都没听过我们黄阳县有什么灭门惨案,全县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这不可能。” 吃瓜群众们连忙称是,要是发生灭门惨案,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黄阳县豆腐块那样的大小,街头放了个屁,街尾都能听到呢。 桂哥儿再次怜悯地看着虎鸣,伤心欲绝地说:“这小子,哎,可怜。虽然不是被灭门了,也差不多。哎,真可怜。我们家的举人老爷听到这种惨死,便去帮他击鼓鸣冤,好让县令大人伸张正义。” 众人后面的话没听到,只听到桂哥儿说与灭门惨案大差不差。 众人眼睛瞪得大大的。 有些胆小的妇人害怕地退了好几步,有些着惊呼一声。 有些紧张地问:“小哥,你说什么?咱们黄阳县真的发生灭门惨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小哥,你不要吓我们。” 灭门惨案谁不害怕,大家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孙山看气氛差不多了,拱了拱手,对着乡亲们说:“各位,我现在就领着他去衙门,他一家死得好惨,唐县令为会为他伸张正义,严惩真凶。” 孙山用手牵着虎鸣。 虎鸣反手紧紧地抓住孙山的手。 孙山感受到虎鸣的害怕和紧张。 三四岁的小孩子,面对这么多人,还能站在这里,已经很厉害了。 孙山拉着虎鸣往衙门走,后面的吃瓜群众也跟着一起走。 孙宅离衙门不远,孙山慢慢地走,就是想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 他是在作势,让唐县令不敢任意妄为。 后面的吃瓜群众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整个县的百姓都跟着过来。 孙山还看到寒露和谷雨,甚至洪秀才等人都在。 他们吃惊地看着孙山,不知道孙山要做什么。 孙山淡定如菊地牵着虎鸣的小手,抬头挺胸,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府衙的路很近,却走了很久,久到走到府衙门口,孙山已经满身大汗了。 孙山蹲下身子,目光坚毅地看着虎鸣:“虎鸣,害不害怕?” 虎鸣对上孙山的眼光,摇了摇头:“不害怕。” 孙山会心一笑,走到放鼓的地方,重重地敲下去。 “咚咚咚~~”的声音响彻整个黄阳县。 鼓声响彻云霄,象征着正义的呼声,是一种对公平的强烈诉求。 在封建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击鼓成为了一种打破沉默、冲破阶层隔阂的方式,民众通过击鼓向官府表达自己遭受的不公,期望获得公正的对待。 孙山要的是这鼓声能引起官府的注意,威慑官府,防止官员徇私枉法。 鼓喊冤会吸引大量围观者,形成舆论压力,让唐君宜不得不公正处理。 黄阳县已经二十多年未响过鼓声了。 “咚咚咚~~”的声音把城里的男女老少都吸引过来,把衙门围成里三圈外三圈,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特别是虎鸣穿着丧服的装扮,孙山的举人身份,更吸引百姓,让整个黄阳县的百姓奔走相告,都涌向衙门。 在衙门大门值班的衙役早就看到孙山和虎鸣,还看到一群人涌向衙门。 一时之间六神无主。 他们做衙役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瞬间觉得大不妙,于是安排人飞奔到衙门,找唐县令。 衙役好想走过去,问一问孙山到底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冤屈非要击鼓? 这么多围观的群众,他们好紧张啊,他们可从未遇到过。 孙山的鼓声络绎不绝,围观的群众也络绎不绝,小虎鸣害怕地站在正中央,不敢说话,不敢乱动。 刚才山叔说了,他需要好好站着,这样阿爹阿娘阿奶就不会冤死。 虎鸣还不懂什么是冤死,不过他知道山叔对他很好,这样做都是为他好。 阿爷说了,他现在年岁小,不懂就放在心里,等大了自然懂。 虎鸣想快点长大,想快点懂。 还想阿爹阿娘阿奶快点回家。 他们没有死。 鼓声响了好一会儿,衙门有人走了出来,问道:“谁击鼓?有何冤屈?” 来人正是曾经给孙山送过报喜的衙役,看到孙山是明知故问。 黄阳县谁不认识孙山?就算不认识也有人逼你认识。 黄阳县第一举人,他们熟得不能再熟了。 孙山拱了拱手,随后指着虎鸣说:“杨家小子击鼓鸣冤,因为年岁小,聘请我代为击鼓。” 孙山对着虎鸣说:“虎鸣,把你的状纸递给这位大人,他会帮你呈给唐县令,会替你伸张正义。” 衙役嘴角抽搐,什么聘请?一个小豆丁能聘请你一个举人敲鼓? 摆明是你要替他伸冤。 虎鸣听话地跪下,把状纸递给衙役,糯糯地说:“大人,我阿爹阿娘阿奶死得好冤,恳求大人替草民做主。” 衙役接过状纸,转身就走回衙门。 虎鸣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山叔说了,在衙门就要跪下,没有山叔吩咐就不要起来。 他是替阿爹阿娘阿奶伸冤,一定要跪下,官府大人才能替他做主。 围观群众看到瘦瘦弱弱,脸色苍白的小虎鸣跪着,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怪可怜的。 心肠软的妇人又悄默默地抹眼泪了。 不少人在说:“可怜啊,他的阿爹阿娘阿奶真的是冤死啊,哎呦,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苦,老天不慈啊。” ------------ 第636章 升堂 衙内的唐县令拿到状纸,猛然一看,就觉得头晕。 他是知道孙山会来告状,但来了,还是觉得非常头疼。 唐县令苦涩地看着师爷,问道:“师爷,怎么办?” 能怎么办,怎么告状就怎么审问呗。 而且听下人说外面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了黄阳县的百姓,男女老幼都来看热闹。 这个孙举人做得绝啊,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也不给唐县令留后路,不是孙山死就是杨雄死,当然唐县令也会脱层皮。 杨雄表面是唐县令的小舅子,实际是唐县令的白手套。 无论是卖黄阳县的官田,还是开设赌坊,布衣坊都是以杨雄的名义搞的。 唐县令身为官员,知道官商不能同一角色,要是被有人人查出来,他这个官也做到尽头了。 所以必须安排一个心腹替自己做事。 杨氏的弟弟无疑是最好的人手。 师爷安慰地说:“大人,杨公子已经离开黄阳县了,就算孙山告状,也要找到他才能告。我们先不要判案,先宣布捉拿杨雄归来,至于怎么捉,捉不捉,谁知道呢?还不是我们来安排。 这捉人啊,不是易事,山长水远,攀山涉水,我们黄阳县本来就是穷,哪里有人手去捉啊。就算孙山有意见,我们也可以推脱没人手,衙门可忙啊。 就算孙山真有本事越级上书,我们也能理直气壮,谁不知道黄阳县的情况,本来就是穷乡僻野,去应天府捉一个人,有那么容易捉的吗?何况杨少爷不一定在应天府。” 师爷和唐县令为了安全起见,先让杨雄离开黄阳县,再离开广南,北上不要到应天府,到隔壁的府咱避风头。 至于唐大人,三年满期后,想方设法离开黄阳县,到别的地方任职。 呵呵,这种无原告的案件就交给下一任县令了。 下一任县令会不会买账,鬼知道,反正杨雄不再回来黄阳县,想把他捉住会很难。 而孙山,师爷和唐县令不认为他能考上进士。 广南倒数第一的举人老爷,唬一唬黄阳县的普通百姓还行。 唬唐县令这个从应天府乡试拼杀出来的举人就唬不住了。 就算孙山真的靠山是徐国公,那又怎样。 反正他,唐君宜,做事周密。 孙山真的死磕,推杨雄出来便是。 唐县令只好按照师爷所说的那样做,就是一个字“拖” 拖个十年八年都不知道什么光景了,反正要度过眼前这关。 唐县令又和师爷商量了好一会儿,便走出后衙,走向前衙,开始他任职以来的第一次升堂。 话说黄阳县除了穷之外,其他还真不错。 民风淳朴,刑事案件少,最多是今日街头的小子偷街尾黄大娘家的鸡。 街东的妇人跟街西的妇人打架。 这些小事唐县令根本不耐烦管,安排衙役处理便是了。 唐县令来到黄阳县,唯一的目标是搞钱,其他的事根本不怎么理会。 唐县令坐在大堂上,一拍案板。 衙役立即喊着:威武~~~~~ 瞬间大家自动地让出一条路,小小的虎鸣和孙山便凸出来。 皂班的班头走了出来,拱了拱手说:“孙举人,升堂了。” 孙山先行一步,昂首挺胸地跨过门栏,走了进去,虎鸣紧紧地跟在后面,小手小腿有点发抖,不过还能走起来。 孙山和虎鸣一进衙门,围观的群众立即向前涌进一步。 如果不是衙役严禁入内,围观群众恨不得跑进去,现场直播。 他们好久未见升堂了,久到升堂是怎样也忘记了,今日难得再次呈现,吃瓜群众肯定要看过瘾。 当然小孩子死了阿爹阿娘阿奶也怪可怜,大家非常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大的事件,吃瓜群众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吃瓜吃的好失败。 唐县令穿着官服,一本正经地坐在大堂之上。 见到孙山后,假装随意地看了一眼,再看一看穿着一身丧服的虎鸣,右眼突突地跳。 这孙举人好计谋,小娃子穿上这么一身,看起来就可怜。 这孙举人是造势,这是让自己深深陷入舆论中。 公堂上除了唐县令,还有县丞,主薄。 县丞看了一眼孙山,便一动不动地坐着。 章主薄吃惊地瞄了瞄孙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章主薄肯定飞奔下去,问个究竟。 想问一问这个老乡到底要做甚。 章主薄看了看隔壁的小娃子,哎呦,可怜见人,一副要倒不倒的小模样,真让人怜惜,不知道有何冤屈呢? 唐县令一拍案板,威严地问:“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孙山是举人,见官可以不跪。 虎鸣不一样,孙山低声地说:“虎鸣,跪下,向大人喊冤。” 小小的虎鸣乖巧地扑通一跪,而且还发出响声。不仅堂内的人听到,吃瓜群众也听到。 有心肠软的妇人不顾官威,立即喊道:“哎呦,小孩子真可怜,这么跪,太实在了,心疼死我了。” 另一个妇人附和到:“没天理啊,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担这样的苦难,老天爷,你开开眼,快还小子一个公道。” 一个吃瓜群众说话,等于所有吃瓜群众说话,议论声纷纷四起。 孙山怀疑是桂哥儿请的托,特意来烘托气氛。 他的预算可没有这一环节。 唐县令气抖狠! 立即拍案板,大声说:“肃静,肃静!” 衙役也过来维持秩序,让围观群众莫要出声,再出声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围观群众能怎么办,只好住嘴呗。 唐县令看到一窝蜂的百姓就头疼,真想把他们驱赶,但大乾鼓励群众围观,还鼓励群众监督。 唐县令实在找不到理由来一场不公开庭审。 公堂上安静了好一会儿,虎鸣怯怯地说:“大人,我,我冤要要申!” 虎鸣好害怕,好想回杨家村,好想找阿爷。 但他出来时,已经被千叮万嘱,一定要乖乖听话,要喊伸冤,要跟着山伯身边。 山伯没跑路,他也不能跑路。 虎鸣颤颤巍巍地说出这句话,之后的话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唐县令问:“堂下何人,自报姓名。” 虎鸣听不懂,只是一直重复:“大人,我,我有冤要伸。” ------------ 第637章 杨雄罪状 孙山见气氛烘托地差不多,往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说:“大人,本人孙山,是黄阳县的一名举人,更是杨家小子的讼师。杨家小子的父亲与我是同窗,死的好冤,今日特意为他们一家击鼓鸣冤。” 顿了顿,孙山昧着良心地喊:“青天大老爷,你一定为杨家小子做主,还杨家小子一个公道,严惩凶手。” 唐县令还未说什么,吃瓜群众又开始议论纷纷。 本地土著章主薄眼睛瞪得老大,原来孙举人是为了同窗伸冤。 还有这小孩子有什么冤情啊,孙举人呢快说。 唐县令能怎么办?没理由让孙山避让。 他一个举人,做讼师,替同窗伸冤,合情合理又合法。 唐县令又一拍案板,公堂上立即安静下来了。 唐县令声音洪亮,长得也人模人样,大声地说:“孙举人,你给本官叙说一下案情,长话短说,切记莫要胡言乱语,添油加醋。” 孙山暗暗地翻白眼,他胡言乱语,添油加醋又怎样了? 犯法吗? 平民百姓告状,并不是先挨板子,才能告状。 百姓告状前先要被打板子,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发生,那就是“越级上告”。 《大乾律例·诉讼》中规定,“凡军民诉讼,皆须自下而上陈告,若越本管官司,辄赴上司称讼者,笞五十”。 所以虎鸣去告状,不需要挨板子,请讼师写张纸便可以。 孙山拱了拱手,对着唐县令,实际对着百姓说:“大人,今日告状之人,是黄阳县明阳镇杨家村杨清北的唯一子嗣,小名虎鸣,今年3岁。前年初夏,杨家小子母亲和父亲来到黄阳县的富贵布衣坊.......” 孙山直接把杨清北如何被杨兄乱棍打死的事说了出来。 金氏被玷污,孙山直接改成杨雄看中金氏容貌,想占为己有,金氏拼命反抗。、 把这段故意说得模棱两可,毕竟女子的声誉大过天,金氏是死了,但虎鸣还活着,害怕使人对虎鸣乱说话。 杨清北急匆匆赶来,跟杨雄发生争吵,杨雄亲自拿着少林棍,把杨清北活活打死,抛尸于荒野。 金氏也被杨雄打得半死不活,一同扔到城外的荒野。 金氏忍着屈辱回杨家村通风报信,杨父找到杨清北时,已经断气了。 杨父气急攻心,从此一病不起。 杨清北死后,媳妇金氏第二天天上吊自杀,杨母听闻噩耗,不到半年香消玉殒。 孙山愤恨地说:“大人,杨雄胡作非为、为所欲为、作恶多端,犯下滔天大罪,搞得我们黄阳县百姓家破人亡,恳请大人把杨雄抓捕严惩,还我们黄阳县百姓一个公道。” 孙山的话讲完后,围观群众震撼不已,连县丞和章主薄都惊呆了。 他们俩知道杨雄是纨绔子弟,只是想不到他会弄出人命。 难怪今日会孙山来告状了,要是一般人,别说告状了,恐怕状纸都递不进去。 章主薄偷偷打量孙山,原告是孙山同窗之子,孙山看在同窗的份上,冒着与唐县令硬刚的风险,哎呦,这可谓同窗情谊深。 章主薄想着要是自己是孙山,肯定不会沾惹这种事。 孙山一个举人,说好听有身份有地位,实际在官面前什么都不是。 今日状告杨雄,可谓风险十足。 章主薄不由地替孙山冒了一身冷汗。 章主薄这个有几面之情的老乡都担忧孙山,更不要说围观群众洪秀才,黄秀才等人了。 洪秀才恨不得上公堂把孙山捉走。 这事孙山就不应该管,就算要管,也等功成名就管。、 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读书,读书,读书,考取功名。 杨雄,洪秀才也知道是谁,坊间有不少这个县令小舅子的传闻,十足十的纨绔。 洪秀才感叹魏大人的离去,来一头恶虎唐县令。 杨雄就是恶虎身边的伥鬼。 洪秀才希望自家学生能顺利进京赴考,而不是在这里伸张正义。 洪秀才真后悔没有阻止孙山回家,就该让孙伯民去信叫孙山不要归来,就应该叫孙山在金陵好好备考。 哎,现在已晚。 洪秀才想着孙山办完这件事无论成败,立即离开黄阳县,躲在何家备考。 围观群众又开始议论纷纷,对杨雄口诛笔伐。 有不少被杨雄占过便宜的商户心里暗暗窃喜,希望孙举人能把杨雄锤死。 唐县令面无表情,又一拍案板,冷冷地问:“孙举人,这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何证据。” 孙山挺直腰板,同意冷冷地回答:“大人,我有人证物证。把杨雄带上来,我们一起对峙。” 唐县令听到孙山主动要把杨雄找来,一种不好的预感由心底发出。 但孙山说得没错,原告有了,被告肯定要有。 于是硬着头皮说:“来人,去把杨雄带来。” 孙山悄摸摸地做了一个手势,桂哥秒懂,悄摸摸地离开。 衙役这边也有人离去,去杨雄家找杨雄。 虽然杨雄是唐县令的小舅子,但不跟唐县令一起住。 衙役也知道地址在哪里,自然知道去哪里找人。 这么空荡的时间,孙山继续说:“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些杨雄的罪状。” 唐县令额头快冒汗,这孙山是一直放猛料,一定要锤死杨雄。 孙山未等唐县令恩许,便从怀来抽出状纸,把杨雄一条一条的罪状读了出来。 什么开设赌坊,九出十三归,放高利贷。 什么抢夺人未婚妻,还把未婚夫打伤。 什么看中商贩的东西不给钱。 竟然在外面宣称自己是县令的小舅子,借着县令大人的名头做坏事,唐大人被蒙在鼓里。 ......... 杂七杂八的还挺多。 围观群众听到后,有些胆子大的连忙大喊:“孙举人说得好,杨雄在我那吃饭,从来就不给钱,我去问,他还说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我的店铺要是想开下去,就不能要钱....” 一个受害者发声,便有另一个受害者发声,当然还有不少泼皮也发声。 像烂赌鬼懒赌,没钱还,被杨雄打断双手本来没什么的。 烂赌鬼硬要把这一切归咎于杨雄,来一个浑水摸鱼。 孙山嘴角抽搐,不过懒烂赌鬼要赖就赖了,他这种无赖跟杨雄没什么区别。 ------------ 第638章 捉住杨雄 唐县令看着吃瓜群众越说越起兴,越说越浮夸,立即拍案板。 皂班的衙役立即举起牌子,喊出“威~~武~~”。 皂班班头走出公堂,大声呵斥:“安静,安静~~” 吃瓜群众丝毫不害怕,这个班头不就是左右邻居吗?吃瓜群众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是他的长辈。 不过还是要给面子的,群众高昂的声音转成为窃窃私语。 孙山拍了拍虎鸣的小肩膀,给他安全感,小小年纪就要上公堂,是非常不幸,也非常害怕。 虎鸣此时眼眶早就红红了,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还时不时流鼻涕。 小小的虎鸣用衣袖擦了擦,继续坚强的跪着。 只可惜不是面对群众,而是只被坐在大堂上的所谓大官人看到。 等了好一会儿,衙役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大人,找不到杨雄,杨雄不在家。” 唐大人明知故问地问:“不在家,在不在别的地方?” 衙役继续回答:“大人,杨雄常去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衙役这么一说,吃瓜群众先议论起来的了。 有天生嗓门大的群众甲喊道:“哎呦,莫非是畏罪潜逃?平时都见到他在街上领着好几个人游荡的。” 吃瓜群众乙嘿嘿笑着说:“我看就是畏罪潜逃,东窗事发嘛,还不赶紧跑路。” 吃瓜群众丙不认同地说:“我看在隔壁县吧,杨雄可喜欢到隔壁的烟花之地哩。” 这话一出,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妇人鄙夷地看着这群猥琐的浪荡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说这些黄色话,呸~ 唐大人又拿起案板一拍,冷冷地说:“杨雄不在,等找到杨雄再升堂,今日就这样,先退堂。” 这话一出,吃瓜群众又吵闹起来了。 大家觉得没瓜吃实在不应该,有些人喊道:“怎么那么快就退堂?” 另一个群众立即说道:“不退堂,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被告的人不在就开堂吧。” 心肠软的妇人怜悯地看着跪在公堂上小小的虎鸣,大声喊道:“这不能退堂啊,小子的冤屈怎么办?必须找到杨雄,一定要惩罚杨雄啊。” 隔壁的年轻人不客气地说:“我说大娘啊,你怎么就确定杨雄是有罪啊,都还未审判哩。我看是堂上的小子诬告。” 这话还真引起不少人共鸣呢,都没审,的确不能说杨雄有罪。 心肠软的妇人怒目切齿地说:“你~~” 孙山淡定地笔直站着,一副纷纷扰扰都没打扰他的模样。 唐县令偷偷地瞄了好几眼孙山,这么淡定的神情,不应该啊。 唐县令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脚底涌上心头。 于是快刀斩乱麻地喊:“杨雄不在,等杨雄在,再升堂,退堂。” 唐县令说完,皂班衙役举起牌子,喊道:“退堂~~~~~” 喊了好几声,吃瓜群众还未离开,大家看到孙山如此淡定地站着,小孩子如此淡定的跪着,从得知杨雄没找到的消息后,他们这两个原告一句话都没有说。 众人觉得奇怪哩。 等了好一会儿,唐县令实在不耐烦了,准备先走人。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杨雄要潜逃了,我们在城门把他抓到了。” 这么一声,如天雷一般轰动。 唐大人手一抖,腿一抖,差点扑街,幸好稳稳地扶住桌子,才没有失礼。 吃瓜群众听到这样的喊声,立即掉转头一看,哎呦,杨雄,真的是杨雄。 群众自觉地让出一条路,孙大力和桂哥儿把杨雄拉上公堂。 唐大人看到此情此景,气得吐血。 杨雄被五花大绑,而跟他一起被五花大绑的还有四个狗腿子。一共五个人被串成一串,桂哥儿从前面拉,孙大力从后面推。 杨雄和四个狗腿子被布条塞住嘴巴,呜呜地叫。 孙山看了看,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昨天吩咐把人捉住后莫要打伤打残,至于暗地里给伤害,孙山是举手举脚支持的。 桂哥儿走了进来,跪在公堂上说到:“大人,我听闻大人要抓杨雄归案,刚巧在城外看到他领着几人坐马车跑路,于是二话不说,跟我家叔叔上前把他们捉住。大人,我本来不想把他们绑住,只不过他们一直都不合作,非要逃跑,不得不用绳子把他们捆住,防止他们逃跑呢。” 唐大人快头顶生烟了。 这两个所谓的热心群众,不正是孙山身边的狗腿子吗? 呸~好你的睁眼说瞎话。 孙山冷冷地看着唐大人,冷哼一声。 唐大人也感受到孙山的目光,此时此刻已经无力回头了。 这孙山做事果然周到,走一步,算十步。唐大人还是低估孙山的实力。 从调查杨雄,到调查他,在安排人把杨雄捕获,每一步都非常周密。 等会不用审,唐大人已经确定孙山准备好所有证据,指控杨雄,一定会把杨雄锤死。 杨雄看到姐夫,更呜呜地起劲,他哪里有受过这样的气。 而且刚才的小子睁眼说瞎话,什么他畏罪潜逃,什么在城门外捉住他,什么他反抗不得不把他捆绑,这摆明是睁眼说瞎话。 昨天姐夫安排他连夜跑路,杨雄并不想跑,小小的一个举人哪里比得过姐夫。 不过看到姐夫凶残的样子,杨雄只好带着下人先避风险。 等出城走了一段路,立即被不明群体围困,他们几人反抗的余力没有,只能束手就擒。 杨雄想问清楚是什么人,结果那些人一句话都不跟他说,直接把他们捆住, 直到此时此刻,杨雄终于知道是什么人了。 不过杨雄一点也不害怕,他姐夫是黄阳县的天,才不信所谓的孙举人能把他怎样。 今日之仇,他杨雄不报不姓杨。 孙山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说:“大人,杨雄已经来了,我们可以继续呈堂了。” 吃瓜群众看到杨雄以及他的狗腿子被五花大绑,乐呵呵地笑起来。 这位杨公子何时这么狼狈的? 嘿嘿,还是他们的孙举人厉害,把这个纨绔子弟弄得灰头土脸。 有些被杨雄欺负过的百姓,暗暗地出了一口气。 想着等回去后,给祖宗上香,好让祖宗保佑孙举人平安赴京赶考,并且高中。 ------------ 第639章 大人啊,做人一定要有良心啊 唐县令没办法,只好继续开堂,说到:“把杨雄放开。” 衙役想上前替杨雄松绑,作为热心群众桂哥儿好心地上前解开。 杨雄一个气啊,伸脚踢桂哥儿。 桂哥儿灵活地一躲,立即喊道:“大人,我好心帮他解开,结果打我,大人,我先退堂了,这杨雄实在太可恶了。” 吃瓜群众纷纷说道:“就是,好心帮他,还要挨一脚。哎,果然是恶人。” 杨雄气得吐血,什么好心人?他被捆着是拜谁所赐? 要不是在公堂,杨雄早就让人把桂哥儿打死了。 衙役上前把杨雄身上的绳子解开,连同四个狗腿子的也解开。 杨雄急忙地扔下塞住口中的布条说到:“姐夫,快把刚才那个人抓住,是他把我绑架了。” 未等唐县令说话,孙山走出来,大声呵斥:“大胆杨雄,谁是你姐夫?公堂之上,大人都不喊,你这是藐视公堂,就是藐视王法。” 杨雄被孙山厉声呵斥,抖了抖。 转过头看到一个矮矮瘦瘦,略黑的人正怒目对着他。 正想说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等看到他身穿举人巾服,头戴举人巾帽,便知道他是谁了。 黄阳县第一举人,想不认识都难。 杨雄虽然忌讳孙山举人身份,但一个举人跟他姐夫比,算个球。 恶狠狠地盯着孙山,正想说话。 孙山抢先一步,大声呵斥:“大胆狂徒,上公堂还不跪下,一个白身,没资格站着。” 这话一出,杨雄气得吐血。 孙山说得对,他一个白身,上公堂,见到县令,必须先跪拜。 孙山拱了拱手,看向唐大人,冷冷地说:“大人,杨雄已经带来了,见官竟然不跪,这是藐视公堂,藐视大人,更藐视大乾王法,大人,如此狂妄之徒,先打十个板子,以儆效尤。” 孙山严肃的神情,不仅把杨雄吓了一跳,围观群众也吓了一跳。 刚才他们的土著举人好威风啊,跟平时的他不一样啊。 哎呦,好威严啊,好怕怕哩。 有些对孙山随便的百姓忽然想到自己一直很随意地开孙举人玩笑,害怕孙山追查他,不由地害怕起来了。 哎呦,这个孙举人,想不到也有这么威严的一面,让他们好陌生。 唐大人手抖了抖,这公堂上,好似孙山是官,自己反倒成为路人了。 唐县令气得吐血。 不过孙山所说的一切都是有理有据。 唐县令拿起案板一拍,大声说到:“杨雄,还不跪下,再不跪下,莫怪本官治罪。 杨雄看到唐县令冰冷的面孔,心一颤一颤。 原来的嚣张跋扈立即不见了,颤颤巍巍地跪下。 杨雄哪里敢不跪,他的底气全来自唐县令,撇掉唐县令,只不过一个种地的农家子。 唐县令真不想继续审案,但不得不审案。 唐县令说到:“杨雄,你可知罪?” 杨雄立即喊:“冤枉啊,大人,小民做了什么?小民什么都没做啊,哪里来的罪?” 杨雄偷偷地瞄了瞄孙山,又瞄了瞄孙山隔壁的跪着的一个小孩子。 昨天唐县令火急火燎地把他抓回来,问他有没有害死人。 杨雄肯定否认了,最后知道东窗事发,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要说杨雄害人,他本意并不是想打死人。 只是想不到狗腿子们那天太用力了,那个文弱书生太文弱了,这么不耐打,没几下竟然死人了。 杨雄一开始还有点慌张,这还是他第一次害命,平时都是巧取豪夺,哪里会那么粗暴。 那天看到金氏,杨雄眼睛一亮,觉得金氏是来了黄阳县看过最俊的女子,一时之间忍不住边XX了。 事后想用银子发展奸夫淫妇那一条路。 谁知道金氏相公找来,谁知道这么不耐打。 一切都超乎预料之外。 后来杨清北死了,金氏也上吊了,杨雄也有点害怕。 后来查了查,杨清北只不过一个小地主次子,自家姐夫是一县之长。 便用这个名头去威胁杨地主,还好心地赔了50两。 杨雄觉得自己够大方了,也认为此事已经了结了。 哪知道昨天竟然又提起,杨雄真后悔手下没分寸,恨不得把狗腿子们打一顿,给他惹出这样的事。 唐县令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杨雄,请章主薄把虎鸣的状纸读了出来。 唐县令再次问:“杨雄,状纸上所说的,是真还是假?” 杨雄当然不承认了,连忙磕头喊:“大人啊,冤枉啊,上面所写都是污蔑,小民根本没做过。这个所谓的杨清北和金氏,小民根本不认识。大人,冤枉啊,你一定要为小民做主,还小民清白。” 杨雄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虎鸣,又看了看孙山,这罪状写得够狠毒。 什么他亲手乱棍打死,拜托,他根本没上去动手,都是下人干的。 这是要把杨清北之死摁在自己身上。 杨雄一个恨啊。 恨不得把孙山弄死。 这个所谓的黄阳县第一举人,不是在金陵读书吗? 回来作甚? 赴京赶考就赶考了,那么多管闲事,是闲得慌吗? 杨雄不信孙山只为了同窗情,肯定是杨地主给了大好处吧。 杨地主给多少?他杨雄双倍给。 杨雄想了想孙山身份特殊,不能打死,只能利诱,把他拉到身边,成为一伙人。 唐县令心沉甸甸的,正在博弈,正在取舍。 面色如此地说:“孙举人,你可有证据,总不能你说杨雄有罪就有罪。” 孙山回到到:“大人,我有证据。” 唐县令和杨雄看着孙山。 孙山丝毫不在意,给了个眼色桂哥儿。 不一会儿,医馆的常大夫和浆洗衣服的鲁大娘便走了上来。 围观群众认得常大夫,当然还有人认得鲁大娘。 黄阳县本来就小,左邻右舍都沾亲带故。 大家惊呼一声,都急切地想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 常大夫和鲁大娘颤颤巍巍地跪下,哆哆嗦嗦地自我介绍。 唐县令的心更沉了。但案还是要继续审问。 唐县令问:“鲁大娘,你说你亲眼看到杨雄打死原告的父亲?” 鲁大娘点了点头,声音颤抖地把那天的经过说了出来。 最后说到:“大人啊,民妇这些天一直睡不着,民妇的良心过不去。民妇好几次想告官,揭发杨雄,但民妇一介草民,民妇不敢啊。 大人,如今死者之子来告状,民妇的良心实在过不去,必须把真相说出来。大人啊,做人一定要有良心啊。” ------------ 第640章 魏大人为什么离开黄阳县 鲁大娘这摆明为了儿子的前途豁了出去,坚持给自己加戏,从听到进化成看到。 鲁大娘对孙山说无论怎么作证,都已经得罪杨雄和县令大人了,还不如直接把杨雄锤死。 她只求孙山能护着她的小儿。 这么孝顺又爱读书的小儿就应该有美好的未来。 杨雄听到鲁大娘的证词,气抖狠。 站起来破口大骂:“你这个娘们,你莫要乱说,我哪里有打杨清北,你这是诬陷。” 杨雄听得懂黄阳县话,但不会说。所以他说的是官话。 鲁大娘一脸无辜地看着杨雄。 唐县令看到杨雄如此激愤,不知道该信他还是不信他。 开始时问是不是夺人妻,杀人夫,杨雄否认了。等再三警告后,才承认,至于有没有实话实说,唐县令偏向没有。 杨雄这个小子自小就爱说大话,唐县令都不好相信。 唐县令又拍案板,堂上立即安静了。 杨雄猛然对上孙山的眼神,如同毒蛇一样,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对着唐县令大喊:“冤枉啊~冤枉啊~~这妇人冤枉我,我根本没有打那个杨清北。” 鲁大娘通过“同声传译”知道杨雄说什么。 立即化身为影后,高喊道:“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之前在富贵绣坊打杂,平时帮忙做饭扫地,那天在厨房里干活,听到有女子大喊,便出去看怎么回事。杨雄把一个妇人拉进屋内,开始以为是那种妇人,我在富贵绣坊不仅第一次见到杨雄带女人来,就没当一回事,哪知道.....” 鲁大娘拍了拍胸膛,悲戚地喊:“哪知道杨雄竟然是人面兽心,行同狗彘,我....大人啊,我,我这些天每天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怜的妇人,可怜的官人....” 鲁大娘说得非常激动,说着说着眼眶通红,眼泪扒拉扒拉地落下。 不要说黄阳县的百姓,连孙山这个知情的此时此刻都坚信鲁大娘亲眼目睹全过程,良心一直受到折磨。 今日终于能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终于能为自己赎罪,让自己罪孽减少。 百姓们听到这么悲惨的故事,泪浅的妇人情不自禁地落泪。 有些了解杨雄的百姓也插话到:“杨雄就是衣冠禽兽,最好色,哎,可怜的女子,可怜的男子,怎么就遇到杨雄这种混蛋呢。” 其实不少百姓心里更想把唐县令骂一顿,杨雄就仗着他的势,才那么嚣张的。 只是想不到杨雄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百姓还以为杨雄只不过跋扈些,未达到害人的地步。 杨雄有点害怕,这个鲁大娘恐怕还真在案发现场,起码他拉着金氏进入房子这事对得上,杨清北过来理论也对得上,唯一对不上的就是诬陷他亲自下手。 这种事哪里用的着他下手,狗腿子干便是了。 这个鲁大娘分明要把他捶死,肯定收了不少好处。 唐县令心突突地跳,眼前的妇人看样子是说真的,说得如此声情并茂,有血有肉,不是目击者都难说出来。 唐县令脸色严肃地问:“杨雄,你有什么话说。这个鲁大娘案发那天是不是在富贵绣坊干活?” 杨雄哪里知道鲁大娘案发在不在,唯一确定的事鲁大娘真的是富贵绣坊的员工,杨雄见过她一两次。 杨雄只好大声喊:“冤枉~~冤枉啊~~我是无辜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孙山冷哼一声,拱了拱收说:“杨雄,鲁大娘是在你们富贵绣坊干活,去问一问就知道。你抵赖也没有用。案发那天,不仅鲁大娘在富贵绣坊干活,金氏和杨清北也先后进入富贵绣坊,也有不少人看到。” 杨雄直接抵赖:“孙举人,你说有就有啊,证据呢?” 孙山于是让“金榜题名”的掌柜郑大郎来作证,因为当天杨清北先去裱画,之后说到金氏因为婆婆做寿,在富贵绣坊买布做衣服,杨清北离开后,直接去富贵绣坊。 郑大郎作证了。 围观群众忽然有人站出来说:“那天我也看到金氏进入富贵绣坊,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金氏长得很靓,比一般女子靓很多。” 这话一出,吃瓜群众一片哗然,杨雄这人是色痞子,最好色。肯定看上人家金氏了,然后图谋不轨。 孙山冷着脸问:“杨雄,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雄依旧不承认, 大声喊:“冤枉啊~~冤枉啊~~” 孙山拱了拱手,指着常大夫说:“大人,不如让我们听一听常大夫怎么说?” 唐县令能拒绝吗? 只好说道:“常大夫,你说。” 常大夫把那天看到杨清北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常大夫倒是实话实说:“大人,我从医多年,那个年轻人,一看就是被乱棍打死的,哎,被打得皮开肉绽,早就没气了。我看到这样的情景,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得罪人了,哎,可怜啊,年轻轻轻就这样没了。可惜了,可惜了。” 吃瓜群众在外面听到常大夫的描述,又哗然一片。 如果条件允许,恨不得向杨雄扔臭鸡蛋,烂叶子。 他们黄阳县多年都未有发生刑事案件,这个杨雄一来,直接弄得别人家破人亡,实在太可恨了。 当然更可恨的还有唐县令,杨雄是他带过来的。 黄阳县的百姓忽然大喊:“黄阳县怎么了?魏大人在的时候,哪有这样的事发生。魏大人啊,你为什么要离开啊~~” 这话得到大伙的认同,情不自禁地呐喊魏大人为什么要离开。 他们黄阳县有魏大人在时,多么平静安详。 唐县令整张脸由红变黑,再次拿起案板一拍,问道:“孙举人,你还有什么证据?鲁大娘和常大夫只是人证,有没有物证?” 孙山拱了拱手,给吃瓜群众的桂哥儿使用了一个眼色。 桂哥儿秒懂,立即拿了好些少林棍上堂。 孙山指着这些木棍说:“大人,这木棍就是凶器,杨雄用它活活打死杨清北的。” 杨雄一看,瞬间掉入冰谷,想死的心都有。 这木棍太熟悉了,就是他的狗腿子经常拿来防身兼打人用的。 前些天有人听说木棍丢了,原来是被孙山偷了。 杨雄脸红筋涨,万目睚眦,指着孙山,气得说不出话来:“孙山,你........” ------------ 第641章 唐县令更是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直接宣判 围观群众对这些木棍太熟悉了。 杨雄游手好闲,到处乱逛,他的狗腿子就跟在后面,拿的就是这些木棍。 要是看谁不顺眼,还会被敲一下。 有些有正义感爆棚的百姓立即站出来说道:“大人,我作证,这木棍就是杨雄经常用的,经常看到他拿着木棍溜鸡斗狗,无所事事,寻欢作乐,闲逛游荡。” 一个大爷站出来作证,自然有千千万万个大爷出来作证。 大家都纷纷指出这些木棍就是杨雄所用的。 别问百姓为什么如此确定。黄阳县民风淳朴,像杨雄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拿着木棍逛街的几乎没有,也只有杨雄敢这样放肆。 孙山看火候差不多了,走上去,对着唐县令说:“大人,人证有了,物证也有了,一切都指向杨雄所为,请大人还我的同窗杨清北一个公道。” 小小的虎鸣蜷缩着,听到孙山这机会,立即匍匐上前,实心眼地给唐县令磕头。 声音颤抖又羸弱低大喊:“大人,大人,我阿爹阿娘阿奶死得好冤,大人,我阿爹阿娘阿奶死得好冤....” 虎鸣撕心裂肺地大喊,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围观群众中不少心肠软的妇人呜呜地哭起来。 一个妇人喊道:“杀杨雄,杀杨雄,要公道,要公道。” 一个妇人这么喊,慢慢地一群妇人跟着喊。 之后男女老少也一起喊:“杀杨雄,杀杨雄,要公道,要公道。” 有些眼看黄阳县风气一天不如一天的忧国忧民的老人家大喊:“老天啊,我们黄阳县变得乌烟瘴气,赌博盛行,都是杨雄带来的,一定要杀了杨雄,还我们黄阳县一片青天。” 杨雄听到群撕心裂肺地呐喊,神情几乎要癫狂,跟以往逆来顺受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说不害怕是假的。 杨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地害怕起来,手抖腿抖,软趴趴地趴在地上。 望着唐县令,无声地在喊:姐夫,救我~~~ 唐县令此时此刻已经黑脸如炭。 这个孙举人厉害,借着权贵势力压他,也借着百姓势力压他,这是完全没有婉转的余地,是一定要把杨雄弄死。 唐县令现在不担心杨雄死,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孙山搞。 唐县令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真想把孙山干掉。 可随后一想,要是把孙山干掉,他这个县令也不会好过。 黄阳县土著只有一个举人,要是这个举人在他管辖的黄阳县死掉,肯定引起轰动,他会被千夫所指。 恐怕自己也要赔上辛辛苦苦打拼的一切。 孙山背后有何家人,还在岳麓书院,崇正书院进学,背后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徐国公。 唐县令想着想着冒出一身冷汗。 这个孙山好难搞,好难弄死。 唐县令面无表情,眼神狠戾地问杨雄:“杨雄,你有什么话可说?杨清北是不是你杀的?” 杨雄肯定不认自己杀人了,于是大声喊:“冤枉啊,大人,我没有杀人。” 唐县令继续问:“鲁大娘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些木棍是不是你的?” 杨雄依旧抵赖地说:“大人,这个鲁大娘摆明是诬陷我,至于木棍,我,也是我家下人的,哪里是我的?” 杨雄一直抵赖,一直不承认。 围观群众听到后,更加气愤了,人证物证都有了,还不承认,简直无赖,丧心病狂。 于是孙山立即提出来:“大人,杨雄这种人是不知死活的了,大人,不如上刑逼供,哼,好让杨雄知道官府的厉害。” 大乾用刑逼供是合法合理合规,虽然孙山不怎么赞同,但对付杨雄这种人,不给点颜色看一看,是不承认的。 杨雄转过头,瞪大眼看着孙山,破口大骂:“好你是孙山,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这样害我。” 说完站起来,往孙山身上一扑。 杨雄实在太恼怒了,今日有这种状况,完全是拜这个所谓的黄阳县第一举人所赐。 杨雄本来就是纨绔,看人不顺眼都上前打一顿,何况孙山这种要置他于死地,更是仇人中的仇人。 杨雄是不会放孙山的。 孙山一直都小心留意杨雄,谁知道这歹徒竟然临时癫狂起来,本想一躲,但还是躲不了,杨雄比他高,比他壮,扑孙山易如反掌。 在悬崖之际,他的桂哥儿立即往前一跳,把孙山扯了出来,自个却挨了杨雄一拳。 围观群众看到后不由地惊呼一声。 哎呦,杨雄这一拳是往人死里打。 杨雄的拳头往桂哥儿的脸一锤,瞬间桂哥儿被捶得嗷呜一声大喊,随后嘴角有血丝出来。 常大夫,郑大郎和鲁大娘醒目啊,看到杨雄这样,也顾不上跪了,立即躲闪一边。 鲁大娘临走前,还好心地把虎鸣抱走。 杨雄对孙山都那么狠了,对虎鸣这个原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鲁大娘之所以上来作证除了为了儿子拼出一个前途,还带了几分愧疚。 要是当时自己多留意,呐喊一声,说不定杨清北和金氏就不 用死。 孙山被扯到一边,孙家村的汉子们看到后,立即上前把孙山围得团团转。 孙山看得好怕怕,这么一拳下来,他真会要了半条命。 本想摇人去帮桂哥儿,转眼就看到桂哥儿用手臂紧紧地箍住杨雄,桂哥儿力气大,杨雄这种纨绔哪里比得上。 之所以成功地捶出一拳,完全是偷袭。 桂哥儿反应过来后,把杨雄箍得动弹不得。 孙大力看孙山被护着后,立即上前,左一拳,右一拳,假装制服杨雄,实际是下狠手,先把杨雄打一顿。 昨晚就想把杨雄打残的,只不过碍于今日要上堂,只好留一个完整无损的杨雄。 唐大人看到火冒三丈,青面獠牙,怒目切齿,怒火中天地使劲拍案板:“快来人,把人分开。” 衙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哎呦,这个杨雄也是的,竟然敢突袭。 幸好他们的黄阳县第一举人闪躲得快,要不然被这么一拳打下去,没有几个月是好不起来。 他们黄阳县第一举人本来就是瘦瘦弱弱,弱不禁风的样子,看着都替他冒冷汗。 衙役把杨雄,孙大力,桂哥儿三人分开。 随后唐县令不仅严惩杨雄藐视公堂,连孙大力和桂哥儿都罚,这摆明是公报私仇。 当然唐县令更想罚孙山,只不过他是举人,罚不了,只对孙山说了几句警告的话。 桂哥儿,孙大力,杨雄三人挨了三个大板子,唐县令是无差别攻击。 之后唐县令更是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直接宣判:“杨雄,杀人成立,判斩立决。” 之后跟着杨雄的四个狗腿子被判流放。 孙山愣住了,杨雄愣住了,百姓也愣住了。 这也太快了吧,唐县令为什么不挣扎一下? 直接就判了? ------------ 第642章 快速结案 杨雄被唐县令这么一宣判,立即大喊:“姐夫,姐夫,救我~~” 杨雄万万想不到会被判死刑,而且还是被他的亲亲姐夫判。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接大喊大叫。 唐县令立即喊:“把犯人压下。” 杨雄喊了,四个狗腿子也喊。 不管不顾地大喊:“冤枉啊,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都听少爷的命令,我们不想打杨清北的。冤枉啊,冤枉啊~~” 不过这样的吵闹声很快就变成呜呜声,衙役不仅把杨雄和四个狗腿子按住,还往他们的嘴里塞了一块布,让他们出不了声。 孙山正想说话,忽然群众里有人冲出来说:“大人,我也要状告杨雄,这个恶霸,把我的未婚妻占有,逼迫未婚妻与我解除婚约,我不肯,他还派人打我,大人,你要替我主持公道。” 一个百姓冲出来,接着陆陆续续好几个人冲出来,有些要状告杨雄无故打人,有些状告杨雄吃饭不给钱,有些状告杨雄放高利贷谋财害命。 好些百姓都求着唐县令主持公道,还他们一个公正。 唐县令看到此情此景,头疼。 立即猛拍案板,大声呵斥:“要状告杨雄,必须呈上状纸,没有状纸,请让人写。一个一个来状告,不能一窝蜂冲进来。再胡乱叫喊,藐视公堂,藐视王法,小心本官治你们的罪。” 百姓被唐县令这么一恐吓,立即不敢出声了。 反而把孙山围住,要求孙山给他们写状纸。 一个轻男子恳求地说:“孙举人,你是好人,你一定要帮我写状纸,我好可怜,未婚妻被杨雄俘去,恐怕要要做单寡佬一辈子了。” 一个中年大叔气愤地说:“孙举人,你是我们黄阳县唯一的举人,一定能够要帮帮我,杨雄吃饭不给钱, 我可亏了大本。” 杂七杂八地围着孙山,都希望孙山能帮他们写状纸,并且能帮他们状告杨雄。 孙山好想把群众挣开。 他现在隐隐约约有点不安,怎么唐县令那么快判决的?这不应该啊。 起码要开棺验尸,让仵作检查杨清北因什么而死? 起码要四个狗腿子申诉申诉,听一听他们怎么说? 还有杨雄不是他要力保的人吗?怎么那么狠,直接判斩立决? 就算证据确凿,怎么也要调查调查。 孙山一脑门浆糊,不知道唐县令要做什么? 孙山看着着急的受害者,声音尽量平缓,安抚地说:“各位,你们要写状纸,等会到我家宅院等着,我会一一帮你们写的。” 孙山其实不想帮他们写,他的事情还没弄好。 但目前的情况,百姓分明把他架住了,不帮也不行。 哎,想不到那么快被反噬。 前一秒利用百姓势力压唐县令,后一秒自己就被百姓势力压上了。 幸好这些都是小事, 以后得要好好注意。 受害者听到孙山这么说,就把孙山放开了,毕竟孙山是本地人,他的宅子一问就知道在哪里,不怕他跑路。 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了,要是不做,那叫言而无信,在黄阳县失心了,将来的日子会不好混。 孙山这边安抚好百姓,唐县令已经把杨雄和四个狗腿子打入内牢。 一拍案板说到:“杨雄等人已经被判刑,已经还杨清北和金氏一个公道,此案到此为止,想要状告的必须写状纸,再来告。退堂!” 唐县令一声退堂,皂班衙役立即举起牌子喊:“退~~堂~~” 不到几秒钟,唐县令已经消失在公堂上,陪审官员也走了。 全场就只有老乡章主薄回头看了一眼孙山。 孙山立即给他一个眼色,希望章主薄能刺探些消息出来。 也不知道章主薄看懂没有,反正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公堂上留下的衙役,对着孙山等人说:“孙举人,案子已经审判完了,你们回去。” 意思是叫孙山和吃瓜群众快滚,不要逗留在公堂上。 当然衙役是敬畏孙山的身份,对他相当客气,说话相当温柔。 孙山拱了拱手,领着虎鸣走出公堂。 一群人受害者也跟着孙山走,看来是跟着他回家。 洪秀才和夏掌柜等人想问到底怎么回事,但看到那么多人,只好住嘴。 孙山赶紧安抚地说:“夫子,这事以后我再跟你说。” 意思是现在不方便,夫子你们不要问,等事情过去后,再告诉你们。 洪秀才能说什么,只好点头,随后说到:“为师认识一个讼师,我叫他过来,帮你忙。” 洪秀才认为孙山不应该给百姓写状纸,更不应该给百姓伸冤。 不是让他没有正义感,而是目前主要任务是赴京赶考,准备会试。 做讼师有失身份,不能让孙山被这些事缠着。 孙山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老师。” 孙山领着虎鸣走出衙门,吃瓜群众也围在他身边,有些胆子大的还凑在他跟前说话。 孙山一律保持沉默,微笑,点头,不说话。 等回到孙宅,孙山拱了拱手说:“今日多谢各位,替杨家小子伸冤呐喊。孙某在此替杨家小子道谢。” 孙山让虎鸣给百姓鞠躬道谢,便领着虎鸣进宅院。 桂哥儿一边脸红红肿肿,忍痛地说:“谁要写状纸的,跟我来。我已经安排讼师帮忙写了,你们等一会儿。” 被夺了未婚妻的汉子着急地问:“小哥,怎么不是孙举人写?孙举人刚才答应了我啊?” 桂哥儿安抚地说:“小哥,莫着急。写状纸肯定要给讼师写,他们专业干这个,他们写最好。就像打铁,肯定要找铁匠打对不?找我们孙家举人打,哪里会打呢?讼师写完状纸后,我们举人老爷会亲自查看,再听你叙说,这样就一目了然了,你说是不是?” 汉子稍微放心一些,再三确定地问:“孙举人会见我?会帮我上堂?” 桂哥儿确定地说:“会,你们, 放心。凡是关于杨雄的案,我们家举人老爷都会帮。其他的找别人哈,我们家举人老爷还要读书,还要上进城考试。你们也希望黄阳县出一个进士,出一个大官人,是不是?” 有人浑水摸鱼地状告别人,希望孙山替他主持公道。 桂哥儿这么一说,立即不乐意了。 孙大力立即大喊:“谁要是在这里胡搅难缠,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还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好让别人知难而退。 ------------ 第643章 孙山非常擅长利用舆论,更擅长利用百姓 孙山领着虎鸣走进大门,杨地主听到声音,早就出来候着,看到孙山和虎鸣。 急切地说:“孙举人,杨雄有没有....” 孙山还未等杨地主说完,就点头说:“杨雄被判斩立决。” 这么一句话,杨地主听到,此时此刻已经热泪盈眶,眼泪鼻涕一起来,都分不清彼此。 杨地主猛然地扑通一跪,大喊一声:“孙举人,大恩不言谢。” 孙山和孙定南赶紧把杨地主扶起来。 握住他的双手说:“伯父,虎鸣还小,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虎鸣。有虎鸣在,清北就在。虎鸣是清北唯一的血脉,你一定好好抚养他成人。” 杨地主眼眶通红地看着小小一团的虎鸣,重重地点头:“孙举人,你说得对。清北还有虎鸣,我还有虎鸣,我一定要好好抚养,让他读书,让他像你一样进场考科举。” 杨地主把虎鸣拉到身边,对着虎鸣说:“虎鸣,这是你的山伯,要好好感谢山伯。因为有他,你阿爹阿娘才申冤得雪。虎鸣,跪下,给山伯磕头。” 虎鸣有点害怕,杨地主实在太激动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听到说跪下,虎鸣就跪下,听到说磕头,虎鸣就磕头。阿爷说什么就做什么。 就像今日到公堂,阿爷说要听山伯的话,他就听山伯的话。 虎鸣知道阿爷和山伯对他好,那么就要听他们的话。 虎鸣重重地给孙山磕了三个头。 孙山没有制止,等磕完后,把虎鸣扶了起来。 语气郑重地说:“虎鸣,回家后,好好照顾阿爷,好好读书。你要是想来找我玩,就叫阿爷带你过来。孙家村,你知道怎么走吗?” 虎鸣点了点头说:“山伯,我知道,我去过孙家村。” 杨地主大喜。孙山这样的话是给虎鸣做靠山,是让虎鸣要是遇到困难可以找他。 杨地主千恩万谢地鞠躬道谢:“孙举人,谢谢你。我家清北有你这样的好友,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孙山看了看天色,还早,便让人送杨地主和虎鸣回村,吩咐他们这些天留在村里,不要来城里。 杨地主连忙称是,他不懂为什么,但知道按照吩咐做就行了。 送走杨地主,孙山又对着孙定南说:“南哥,继续安排人在城门外守着,看到可疑人物就拦下来。” 孙家村的汉子和曾家镖局的人并没有权利拦人,但拦住了就拦住,这年代又不是打个电话就能报警的。、 一般人见到人多了,被拦了,也只会停下来。 毕竟人多势众,人少势薄的只能听话。 孙定南领命后,便带着人离去了。 孙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院子的花花草草,听着小溪哗啦啦地流水声。 不知道唐君宜会干什么?今日审案实在略带粗糙以及太快了。 不像前一天要势保杨雄的样子。 孙山怀疑唐君宜准备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一个假死给换了。 孙山得要提防这方面,时刻盯着衙门。 得亏黄阳县只有一个城门,地处山坳之中,出入只有一条路,只要守着城门外的路,就能把杨雄拦下来。 孙山又想着唐君宜应该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帮助杨雄假死。 自己做事那么细致,唐君宜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一定会防着。 要是私自放走杨雄,唐君宜也会有罪。 一个妾的弟弟,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孙山实在不相信唐县令会赔上身家前途来保杨雄。 这这样做不值当呢。 唐县令判杨雄斩立决,并不是立即拖出刑场杀了。 斩立决的具体执行过程并不是当场押往刑场行刑,而是需要等待上司的批复下达后才能行刑‌。 尽管斩立决的程序比斩监候简单,但宣判到行刑之间仍然需要一段时间。 这段日子,孙山必须紧紧地盯着衙门,他害怕唐君宜会出幺蛾子。 孙山整理整理一下思绪,便跟着讼师,以及关于状告杨雄的原告交谈。 百姓看到孙山出来,不由地安心了。他们相信有孙举人在,一定能够还他们一个公道。 孙山在这边防备唐县令,唐县令在那边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团团转。 特别是妾杨氏听到小弟被唐县令斩立决,立即晕了过去,随后疯狂地找唐县令吵架。 杨氏年纪也不小了,但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喊道:“老爷,你怎么敢判雄哥儿斩刑,老爷,雄哥儿不能死。” 唐县令冷冷地看着杨氏,一句话都不说。 杨氏有点害怕,但为了弟弟还是鼓起勇气地大喊:“老爷,你是黄阳县的天,这里都是你做主。一个举人算得上什么,老爷,你一定要救救雄哥儿。好好地跟我们来黄阳县,怎能化成一具尸体回老家。老爷,我怎么给我阿爹交代?” 唐县令冰冰冷冷地说:“不作不死,杨雄奸淫妇女,打死人夫,这两样都是大罪,只能死。” 杨氏急着说:“老爷,我们拿钱出来赔偿,只要不告,就不会有罪。” 唐县令已经很烦了,不想跟杨氏纠缠。 只留下一句话:孙山不是简单的人,杨雄必死,要是杨雄不死,那就我死!‌ 随后唐县令吩咐正室管好家里的妾和子孙,莫要在外惹是生非。 正室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该干嘛继续干嘛。 她一个无儿无女的正室,哪里斗得过有儿有女的杨氏。 要是以前还斗一斗,这些年早就心冷了,要是有地方去,她早就离开唐家了。 遗憾的是天下之大,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至于娘家,还要她留在唐家维持有一门官绅亲戚的体面,更不可能回娘家了。 唐县令跟师爷交头接耳,商量了好一会儿,决定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唐县令感叹地说:“师爷啊,我这难啊。本以为在黄阳县这个穷地方称王称霸,想不到小小的黄阳县也有一头老虎。呵呵,师爷啊,我们以后怎么办?” 唐县令之所以立即判案,是看到证据齐全,杨雄犯的罪又多,百姓气势冲冲。 要是判个不公,恐怕会引起民愤,如果发生什么恶劣事件,他这个官就做到头了。 就算能压得住民愤,但压不住一个能向上状告的孙山。 唐县令干脆一狠心,按照师爷所说的那样,快刀斩乱麻,先把人治罪,先安抚群众,免得引起事态进一步升级。 这个孙山非常擅长利用舆论,更擅长利用百姓,唐县令实在害怕。 ------------ 第644章 唐县令请水军 孙山替同窗好友这件事,一个下午就在整个黄阳县传开,大家都称赞他有情有义,是值得深交的好人。 但让孙山吐血的是随之而来黄阳县县令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秉公执法,清正廉明,为民做主赞誉一声高过一声,百姓对唐县令赞叹不绝。 试问一下,杨雄身为唐县令的小舅子,唐大人不顾情面地公正执法,这种为官品德不可多得,唐县令除恶务尽、为民伸冤正是百姓所渴望的好官,百姓恨不得高高地把唐县令供奉。 至于杨雄当初借着唐县令的身份,仗势欺人,那完全因为唐县令初来报到,忙于公务,一时之间被杨雄蒙蔽。 现在有人过来状告,揭发杨雄的恶行,唐县令二话不说,大公无私,明镜高悬地执法。 仿佛是当代“包公”,百姓敬爱不已。 孙山听到这样的传闻,老血都要喷出来。 百姓称赞他,孙山自认为受得起,而唐县令,呸! 大贪官,竟然被传得神乎其神,孙山恨不得跳起来,揭穿唐县令的真面目。 孙定南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说:“阿山,我查到了,褒扬唐县令的话是唐县令的师爷安排人传出去的,我看到师爷找了好几个的滥仔,而这些话就是从这些滥仔口中传出去的。” 怪不得称赞唐县令的话术传得那么汹涌了,感情是唐县令自我营销,自我吹嘘,找了水军来散布谣言。 孙山不由地再一次鄙夷唐县令,同时也暗暗为这次吃亏做总结。 想着要是下次遇到这种事,先下手为强,顾水军唱衰或者褒扬别人,要主动出击,不能被动接受。 唐县令果然是条老油条, 今后要注意点。 孙山对着孙定南说:“一刻也不要放松,继续监视衙门,同样安排人在城门外守着,不要偷懒,叫他们紧紧盯着。” 幸亏实现财务自由,要不然哪里有钱请人做事。 孙山想着等他考上进士做官,一定要想办法赚钱,这世道没钱不行。 至于考不上进士,那就多考几次,要是多考几次都考不上,只能学业中断去就业,然后依旧要想办法赚钱,这世道没钱万万不行。 孙山状告杨雄,并且把杨雄告倒的事很快从黄阳县传到孙家村。 孙伯民和苏氏火急火燎地出村,第三天一早就在大门口拍门大喊:“山子,阿爹阿娘来了,快开门。” 孙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着一定要多配几条钥匙,他不想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吵醒去开门。 桂哥儿把门打开,孙伯民和苏氏一个急速,一个飞奔,跑进孙山的卧室,看到睡眼惺忪的孙山。 孙伯民着急地喊:“山子,你怎么还睡得着?你快告诉阿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做起了讼师?还有你告的那个人是唐县令的小舅子,你怎么敢告?” 民不与官斗,虽然孙山考取功名,他们老孙家一跃成为乡绅。 但泥腿子怕官的封印早就印在脑海里,孙伯民听到孙山告状,而且告的是官家人,吓得腿软手软,脑子嗡嗡作响。 他一度怀疑是孙山得罪人了,外面的人造谣,污蔑孙山。 苏氏也好着急,也顾不上孙山是清醒还是迷糊的,赶紧把孙山拉起来,紧紧地握住孙山的手,不,应该是掐着。 慌张地问:“山子,你快告诉阿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娘听到好多谣言,阿娘可不信,你快出去澄清。我们乡下人,哪里会去告状,你说是不是?” 苏氏那一个紧张啊,她认为是外面的人乱说,他的儿子在县里好好读书,怎么会去帮人告状。 那个杨雄,苏氏也听过,是唐县令的小舅子,听说非常跋扈嚣张。 苏氏想到杨清北并不是病死,而是被杨雄打死,又一阵害怕。 颤抖地说:“山子,那个杨雄真把清北打死了?那么你会不会也被他打死?他是县令的小舅子,一手遮天,怎么办?” 孙山打了个哈欠,赶紧安慰孙伯民和苏氏:“阿爹,阿娘,莫要着急。外面传言都是假的,你看我好端端的,哪里会有事。” 孙山说传言假的是关于唐县令的高度评价,必须要讲清楚,免得孙伯民和苏氏被欺骗。 孙伯民和苏氏听到孙山说外面的传言是假的,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不能信外面所说的,必须要当事人亲口自述才行。 孙伯民安心不少地说:“原来都是假的。那些人说你状告县令小舅子,使得他被斩立决,阿爹听到后吓一跳。原来这些都是假的,哎,阿爹就安心了。” 孙伯民和苏氏收到风声,恨不得连夜赶路。 一夜未睡,天蒙蒙亮两夫妻就爬山出村,连早饭都没有吃。 黄氏也想跟着来,孙伯民好说歹说,才让她留在村里等消息。 苏氏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急着问:“山子,你快跟阿爹阿娘说,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北是怎样死的?还有为什么有这样的谣言。 哎呦,那些人真是害死人,是不是看到你是黄阳县唯一的举人,所以羡慕嫉妒,给你造谣啊? 阿娘就知道你站得高,受到的嫉妒就多,哼,外面的人肯定不想你好。” 孙山穿好衣服,桂哥儿打水进来。 苏氏又说:“孩子他爹,我们先去集市买些早饭回来,一大早把山子吵醒,肯定饿了。” 孙山也的确饿,于是说到:“阿爹,阿娘,你们买多些回来,我好饿,昨晚看书看得晚,脑子用得多,体力消耗得多。” 孙伯民和苏氏应了一声,夫妻俩去买早饭了。 桂哥儿大气不敢喘,等人走了,非常不安地说:“山哥,大伯和大伯母要是知道传言是真的,怎么办?” 桂哥儿以为孙山说传言是假的,是为了哄孙伯民和苏氏,免得他们担心。 桂哥儿相信只要孙山一口咬定没干,孙伯民和苏氏肯定信的。 在他们心中肯定信儿子好过信外人,外面有坏人想害孙山。 孙山洗漱完毕后,脑瓜子清醒不少,非常摆烂地说:“真的又怎样?反正都做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桂哥儿瞪大眼睛瞪着孙山,孙山摆了摆手,让他该干嘛继续干嘛。 孙宅这边只有桂哥儿在. 孙大力、孙定南以及孙家村十个好汉在临时租的房子住. 他们依旧在做耳目,监视衙门的一举一动。 ------------ 第645章 对孙山的仰慕之情如长江之水,滚滚不息 吃过早饭,孙伯民和苏氏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夫妻俩再次对自家儿子那么摸的性子无语了,一点也不像他们孙家人。 刚才出去买早饭,有些认识孙伯民的,就拉着孙伯民讲孙山如何在公堂上把杨雄捶死,为黄阳县的百姓除了一害。 还表达了对孙山的仰慕之情如长江之水,滚滚不息,又如黄河之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孙伯民和苏氏要不是先见到孙山确定外面传的是谣言,早就被吓得面如土色了。 夫妻俩急速地买早饭回来,心还扑通扑通地跳。 他们总觉得外面的人说的才是对的,孙山对他们说的是假话。 孙山喝了一口水,对着孙伯民和苏氏说:“阿爹,阿娘,你听我说。” 孙伯民和苏氏期盼地看着孙山。 孙山把清北怎么死,金氏怎么死,杨地主媳妇怎么死的过程全说了,随后又说到受杨地主所托,领着虎鸣去告状。 至于怎样找罪状,怎样威胁人,又怎样监视一概不说。 孙山说完后,义愤填膺地说:“阿爹,阿娘,杨雄恶贯满盈,作恶多端,他做的坏事罄竹难书。我把他告了,一方面为了替清北伸冤,另一方面替黄阳县除了一害。杨雄人面兽心,十恶不赦,该死!” 孙伯民和苏氏听完后,愣了好久。 等反应过来后,苏氏眼睛瞪得老大。 惶恐中带着责怪地说:“山子啊,你不该出这个头,杨雄不是一般人,他是县令的小舅子。你这把他送入牢里,县令大人肯定不会放过呢的。山子啊,现在怎么办?” 孙伯民也着急地说:“山子,你这事做错了。清北是可怜,但你一个举人,又不是大官,怎能斗得过县令大人呢。你别看他今日把杨雄关入牢里,明日他就能把杨雄放出来。 他们这些做官的,最喜欢祸害百姓了,也最会护着自家人。 县令大人把杨雄关入牢里只是做做样,等过一段时间,大家忘记这件事了,肯定找些借口,把杨雄放出来。杨雄要是出来,第一个肯定找你麻烦。 山子,你糊涂啊,这事就不应该去做。 我知道清北是你的发小,是你的同窗好友,你为他鸣冤,值得称赞。但是,但是你要想一想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举人,哪里能跟官斗。哎呦,山子,你太冲动了。” 苏氏也顾不上责怪孙山了,对着孙伯民说:“山子他爹,我们赶紧把山子送到大姐那里安全。有何家在,县令大人不敢对山子做什么。 留在黄阳县危险,万一县令胡乱找些理由,把山子捉了,怎么办?当家啊,我们只有这个儿子,不能有事。” 孙伯民也想到何家,急速地点头说:“对,赶紧把山子送到何家,让山子在那里待个个十年八年,等这个唐县令调走再回来。这个县令五十多岁了,就算一直在黄阳县做,也最多也做个十年。 把山子送到何家,在何家生活,唐县令就算厉害,也没办法伸手到何家。还有谨哥儿,得要写信去问一问怎么办才好?” 顿了顿,孙伯民又说:“至于何三老太爷那,也要说清楚。哎,怎么办?山子啊,你怎么那么直愣愣,不应该啊。” 孙伯民现在后悔死了,他跟洪秀才想到一块了,就不应该写信让孙山回来成亲,应该让他一直在金陵读书,直接赴京赶考。 万一运气好高中了,就算回村知道杨清北的事,替杨清北伸冤,有了官身,就不会有事。 孙山现在是举人老爷,看着厉害,实际哪里比得上官老爷,他们可是两张嘴,一个平民百姓哪里说得过官老爷。 孙山看着孙伯民和苏氏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到处乱动,一会儿说去曾家镖局找镖师,一会儿说收拾行李,连夜跑路,免得夜长梦多。 孙山眼睛发酸,非常愧疚。赶紧安抚:“阿爹,阿娘,莫要着急,你们听一听我说的。” 孙伯民和苏氏不想听孙山说话,他们自认为吃过的盐比孙山吃过的米还多,认为孙山是愣头青,说的话不值得参考。 孙伯民急着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山子你啊,你就是主意太大了,哎,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苏氏也认同孙伯民的话,但儿子还是要护着。 于是说到:“当家啊,现在哪里说这些事的时候,现在应该跑路走人。别在这里磨蹭了,赶紧去找镖师,再找孙家村的汉子,护着山子到府城。只要到了府城,就安全了。” 孙山赶紧制止孙伯民和苏氏,桂哥儿也让孙伯民和苏氏莫要着急,听一听他家山哥说话。 桂哥儿当小透明还好,一说话,孙伯民和苏氏就对准他:“桂哥儿,山子做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拦着?我看你这个书童不行,得要换。” 桂哥儿傻眼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孙山,眼眶红红地看着孙伯民和苏氏,再也不敢说话了。 真害怕自己被孙伯民和苏氏换掉。 孙山让孙伯民和苏氏先坐下,先让他说话。 孙山直接抛出重磅,安抚夫妻俩:“阿爹,阿娘,我之所以敢得罪唐县令,那是因为我有靠山。你们想一想以我的性子,做事最稳妥,要不是后背有人,哪里敢贸贸然得罪县令。 阿爹,阿娘,我这是把县令得罪得死死,没有妥协的余地。你们想一想,我这么做,肯定有大力量护着,才敢放胆去做。” 孙伯民和苏氏木了木。 苏氏着急又疑惑地问:“山子,你有什么靠山?你最大的靠山就是何家啊,还有什么靠山。” 其实孙山说得对,他的性子一直稳稳当当,这么做还真有把握才做。 跟孙山最有羁绊的就是何家,还有谁? 孙伯民迟疑地问:“山子,你的靠山莫非指得是何三老太爷的大哥?这靠山靠不住啊,远在京城,等他回来,蚊子都睡着了。” 孙山摇了摇头,直接说:“阿爹,我的靠山不是何大人,我的靠山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孙伯民没好气地说:“快说,是谁,莫在跟阿爹阿娘打哑谜。” 孙山给了个眼色桂哥儿,桂哥儿秒懂。 神神秘秘,低声地说:“大伯,大伯母,唐县令是应天府人,山哥的靠山也在应天府的。” 桂哥儿实在高估孙伯民和苏氏的阅历和知识,应天府他们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孙山在哪里中毒。 唐县令是应天府人还真第一次听,其余的更是不知道了。 桂哥儿继续说:“大伯,大伯母,山哥的靠山就是应天府最大的官,专管唐县令的。我们山哥在金陵读书,认识不少大佬呢。” ------------ 第646章 孙山不管孙伯民信还是不信,反正他自己信了 孙伯民和苏氏追问靠山是谁,桂哥儿神神秘秘就是不说。 孙伯民没耐心了,一巴掌拍到桂哥儿的后背,没好气地说:“桂哥儿,你学坏了是不是?变得不老实了是不是?” 桂哥儿冤枉啊,这都是山哥教的,说靠山的时候要顾左右而言他,要东扯西扯,总之不能把子虚乌有的靠山说出来,又要让人觉得你有靠山。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样才能好糊弄人。 桂哥儿无助地看着孙山,希望他能替自己说话。 孙山看到孙伯民和苏氏的确着急,心一狠,决定把自己也骗了。 无毒不丈夫,不狠做不了大事。 孙山低声说:“阿爹,阿娘,我把靠山告诉你们,但前提条件你们一定不能说。要是说出去,我就没有靠山了。” 孙伯民既紧张又着急地问:“谁,山子,你快说。阿爹阿娘保证不会说出去。” 苏氏也紧张地问:“山子,阿爹阿娘的嘴巴最密实,关于你的事肯定不会说。像上次你白得了6000两,那些人觉得我们家发达了,怎么问,我也不说出去哩。”、 其实苏氏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老孙家有巨款,发财了。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不显摆一下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苏氏为了孙山,只能憋着。 孙山点了点头说:“阿爹,阿娘,徐国公,知道吧?” 孙伯民和苏氏愣了愣,等了好一会儿,孙伯民才反应过来。 不确定地问:“徐国公,是开国四大国公之首的那个吗?” 孙山再次点了点头。 孙伯民难以置信地问:“山子,你的靠山是徐国公?你没有讲笑吧?” 孙山端着一张脸,严肃又认真地说:“”阿爹,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靠山,就是你想的那个。 孙伯民不敢相信地问:“山子,这些事不能乱说。做人要诚实,不能吹水。” 苏氏看了看孙伯民,又看了看孙山,她不听不懂父子俩说什么。、 于是拉过桂哥儿,偷偷问桂哥儿徐国公是谁。 孙山一本正经地说:“阿爹,我是认真的。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胆子那么大呢。徐国公在应天府,我也在应天府逗留了很久。我到崇正书院读书,凭借我举人的身份哪里能进去。这得多亏了又举荐信。阿爹,你儿子我做事,向来稳妥,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去干的。” 顿了顿,继续说:“阿爹,你儿子向来聪明,而且是黄阳县第一举人,我要是做事马马虎虎,会考得上举人吗?阿爹,你放心,唐县令不敢对我做什么。” 苏氏已经搞明白徐国公是谁了。 什么跟皇帝老爷一起打江山,什么是皇帝老爷的兄弟兼亲家,什么大闺女还嫁给当今太子,并且生了好几个慈姑丁。 哎呦,这身份,可谓天潢贵胄。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苏氏已经震惊不已。 看到孙伯民一直都在问,一直都不信孙山的话,顿时来气了,跑过去说:“当家啊,你这就不对了。咱们家的儿子你还不懂吗?不仅长得俊,还孝顺,更是聪慧,是天上下来的文曲星。 我们家的山子认识那个徐国公也很正常啊。 肯定徐国公看中我们家山子的才华,欣赏我们家山子。那些权贵人家最喜欢招揽人才了,我们家的山子就入了贵人的眼哩。” 转过身,两眼冒星星地看着孙山说:“不愧是我生的仔,像我一样聪明。阿娘一直觉得你是醒目仔,不管读书也好,赚钱也好,把黄阳县的一众小子甩掉十条街。” 随后又对着孙伯民说:“当家啊,山子要是有谨哥儿那个条件,肯定比谨哥儿出息。现在别说举人,早就状元郎了。” 苏氏想了想,继续说:“山子,你的靠山是那个徐国公,的确很厉害。你说得对,这些事不到非必要不能说。要是村里人或者亲朋好友知道你有这样的大的得力靠山,肯定找上门,找你帮忙。哼,他们想得美。” 苏氏想到山子是举人老爷已经很多人上门要好处了,要是知道有徐国公这样的大背景,岂不是要的好处更多。 特别是孙小姑,最贪得无厌,一定要提防。 孙山想不到苏氏那么快就相信的话,看样子好坚信不疑的那种。 幸亏孙山脸皮厚,做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脸皮厚如城墙,子弹都打不穿。 孙伯民还不怎么相信,或许说不敢相信。 他是认为山子很优秀,但没有优秀到这样大的人物能看上山子。 但山子自小就憨厚老实,总不会撒弥天大谎吧。 孙山不管孙伯民信还是不信,反正他自己信了。 对着孙伯民说:“阿爹,阿娘,这件事你们听了就埋在心底,千万不要说出去。这种关系,不好对外说。咱们要谦虚低调,免得惹来麻烦。” 苏氏赶紧点头,山子让她怎么做就怎么做,听她山子的话,以后荣华富贵享不完,说不定过几年,她就像孙大姑一样,成为命妇了。 孙伯民还想说什么,还想问很多,但看山子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有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山子说得对,这种有大靠山的事还是不要说出去,免得惹徐国公不喜,会以为山子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孙伯民和苏氏来时忐忑不安,回去时孙伯民依旧忐忑不安,但苏氏截然相反。笑得龇牙咧嘴,好笑到扑街。 把孙伯民和苏氏安抚后,孙山才松了一口气。 说谎真不是一个好习惯,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了。最怕有后遗症,真以为自己跟徐国公很熟呢。 孙山又在城里逗留了好几天,孙定南和孙大力那边一直都未有消息。 衙门一切如常,城外一切如常,衙门的“刑侦大队正”曹班头也说杨雄一直在牢里,睡得不怎么好,但吃得真不错。 孙山对此深深地疑惑。 途中跟章主薄会见一次,章主薄给出的消息也一切如常,静谧得有点可怕。 孙山对此更加疑惑,不知道唐大人在搞什么东西。 斩立决是要向上一级申报的,至于申报的过程肯定要时间。 孙山只能留在孙宅,等消息。 同时吩咐孙定南和孙大力紧紧盯着,莫要松懈。 ------------ 第647章 杨雄死了 孙山又等了三天,孙定南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阿山,杨雄,杨雄....” 由于跑得太快,孙定南一直喘气,就是不说杨雄怎样了? 孙山着急地问:“杨雄怎样了?莫非跑路了?你们追赶不到?” 孙定南连忙摇头,喝过桂哥儿的端来的水才舒缓不少,急切地说:“杨雄死了。” 孙山一愣,眼睛瞪得老大,错愕地问:“死?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了?谁告诉你的?” 孙定南的气终于顺了过来,解释到:“刚才曹班头让小弟通知我,说今早他们进去给杨雄送早饭,发现他吊死在监狱里。不仅杨雄死了,连同他的下人也死了。但下人是中毒而死,不是上吊而死。” 孙山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一出演的是什么。 杨雄怎么就死了,他的狗腿子怎么也跟着死了。 孙山只想到是唐县令把他们弄死的。除了唐县令,恐怕没人那么迫切地希望杨雄死。 孙定南继续说:“唐县令发现杨雄死了,直接说杨雄畏罪自杀,四个下人也畏罪自杀陪主人一起死。其他的话不再说了。” 孙山此时此刻已经明白了,唐县令这是快刀斩乱麻,把杨雄弄死一了百了。 唐县令先下手为强,害怕留着杨雄的性命会牵扯更多的事,特别是他贪污受贿的事。 唐县令恐怕杨雄转化成污点证人,向上举报,把所做的坏事供了出来,干脆来个一了百了,解决有问题的人。 孙山想到这里,不由地冒出一身冷汗。 唐君宜是个狠人,说杀好就杀,毫无人性。 孙定南看到陷入沉思的孙山,问道:“阿山,那我们还能做什么?要不要揭发唐县令的罪行,向上举报他杀了人。” 孙山现在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一来他之前查的公田变私田,宠妾灭、妻这些罪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没办法锤死。像宠妾灭妻,只要正室咬死不是,那真的没办法。 二来是他的身份尴尬,不上不下。说有权利的确有点,说没权利还真没有。而且他还要继续赴京赶考,就不应该多生事端。 如果向上举报,用的时间肯定很多,恐怕很难去参加会试。 别说这种告官的,就算民告民也是非常繁琐的事,会让人被缠着,做不来其他事。 人力物力精力缺一不可。孙山如果选择继续往上告,恐怕学业真的会荒废,很难恢复到正常生活。 更何况告官,难免牵连家里人,孙山实在不想冒这个风险。 唐县令,得等他权力更大才能扳倒,他的靠山是虚假的靠山,并不是真实的靠山。 孙山对此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以后不要再提了。” 孙定南听到孙山打算不管了,立即松了一口气,迟疑了许久。 还是说到:“阿山,我跟你说实话,你这样做,我是非常赞同的。目前主要的任务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其他的莫要想太多。杨雄已死,清北的仇也报了。你对得起这份同窗好友情。阿山,大局为重。” 孙山已经确定不再继续往上告了,点头说:“南哥,你放心,我接下来会把学业放在第一位。你说得对,读书才是主要任务。没有功名,没有官身,一切都是虚假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杨雄和四个狗腿子死得很突然,唐县令处理得非常迅速。 杨雄死的第一天就宣布畏罪自杀,第二天就把杨雄以及四个狗腿子的尸体烧成骨灰,第三天就连夜把杨雄和四个狗腿子的骨灰快马加鞭送回老家。 之后由于被告已经死了,迅速结案。 章主薄偷偷来通风报信,说杨雄的案件之前一直压着,并没有向上报告。 这次杨雄死了,唐大人更把案件封闭销毁,当没发生过。 至于让孙山写状纸的受害者状告杨雄,唐县令更直接说杨雄已经畏罪潜逃了,死人是不能作为被告,所以案件一律不受理。 但私底下安排师爷跟受害者交谈,言里言外的意思是唐县令初来报到,不知道杨雄做了那么多坏事,实在管教无方,都是唐县令的错。 杨雄虽死,但该赔偿的还是会赔偿。 于是唐县令一一对是受害者赔付,连那个未婚妻被夺去的单身寡佬也得到一笔娶媳妇的钱。 唐县令这么一弄,加上水军的宣传,名声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收获到一片赞美声。 百姓都相信唐县令是被杨雄蒙蔽了,杨雄是借着的名声仗势欺人。 如今发现杨雄的真面目了,不仅秉公办理,还给受害者赔礼道歉,真是个青天大老爷,值得信赖的好官。 孙山听到这些坊间谣言早就麻木了。唐县令的确是高手,做事够狠快准。 孙山对他是深深地鄙夷,但也暗地里提炼精华,为以后做人做事打好坚实基础。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又过了几天,德哥儿休沐,孙山和德哥儿一起回孙家村。 大家走在山路之间, 看着被群山环绕的黄阳县,感慨万分。 等回到孙家村后,桂哥儿携带些香烛衣纸,孙山,德哥儿,虎鸣走在身后,去祭拜杨清北。 看着矮矮的一座坟墓,这就是杨清北和金氏的一生。 孙山和德哥儿不由地眼眶通红。 德哥儿抹了抹眼泪,语气哽咽地说:“山子,清北,我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孙山蹲下身子,正在烧衣纸,一片大大的纸烧成灰,随着风一吹,一直飘,一直飘向远方。 孙山伤感地说:“德哥儿,我们下辈子还要跟清北做同窗。” 德哥儿让纸扎铺做了不少笔墨纸砚,一点一点地烧,眼眶里的泪水不断地往下掉。 难过地说:“山子,下辈子我们一定继续做同窗。我现在给清北烧他最喜欢的东西,让他高兴。” 又看向瘦瘦弱弱,斯斯文文的虎鸣说到:“清北啊,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看着虎鸣,让他好好读书,把你的愿望实现。” 孙山拉过虎鸣,让他跪下,给阿爹阿娘磕头。 孙山说什么,虎鸣就做什么。他知道孙山是山伯是阿爷除外对他最好的人。 孙山微微地笑了笑:“虎鸣啊,你阿爹最喜欢读书,你要好好读书,做个读书人,你阿爹肯定会很高兴。” 虎鸣眼泪扒拉扒拉地流,哽咽又糯糯地说:“山伯,德伯,我会好好读书,做阿爹最喜欢的读书人。” ------------ 第648章 青绿色的假九品官服 转眼到十月,离孙山大婚还有十天的时间,孙家老宅忙忙碌碌,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 孙伯民,苏氏,黄氏一直在干活,这里修一下,那里补一下,再检查还有什么没有买,成亲当天要用的东西齐不齐全。 黄氏三人还做了好几套新衣服,得要穿得喜庆有得体,不能失礼亲朋好友。 反而孙这个当事人,什么事都不用干,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除了看书就是睡觉。 去府城接亲的人已经选好了,就是孙定南领着孙家几个婶子,十个汉子先落府城把云姐儿的送亲队伍接送到洪秀才家里。 云姐儿再从洪秀才的家里出嫁。 孙山只需要走出孙家村,走到洪宅把云姐儿接进来就可以了。 村长千叮万嘱,吩咐又吩咐,都不知道吩咐了多少次:“南哥儿,你们去接亲,一定要注意规矩。有什么不懂,就问春兰大姑。何家是大户人家,最讲规矩,不能让外人觉得我们孙家村没有规矩。不能丢山子的脸面。” 孙定南一伙人连忙说是,再不说是,村长肯定又逮着他们来骂了。 村长看了看天色,天蒙蒙亮,的确该出发了。 又对着孙山说:“阿山,你还有什么吩咐的?有就快点说,他们要出发了。” 孙山能说的都说了,实在没什么说,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南哥,辛苦你们了。” 孙定南等人先落府城,到孙宅暂住,之后看准时辰,把送亲队伍接回来。 孙定南毕竟跟孙山出过远门,见识多了,非常淡定地说:“阿山,别客气。我们出发了。” 村长和孙伯民不放心接亲队伍,两人便把他们送到黄阳县的曾家镖局,再让他们跟着曾家镖师一起出发。 当然这次落府城,还会带上不少特产,反正村长和孙伯民不会让他们空手下去。 送走了接亲队伍,黄氏喊孙山进来,笑着说:“山子,快过来,看一看新郎服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还来得及修改。” 黄氏又对村里针线活最好的张婶子说:“侄媳妇,麻烦你了。帮忙看一看哪里不合适。村里就属你最擅长做女红。” 张婶子连忙摆手,笑容满面地说:“太老夫人,你放心,我一定把新郎服弄得合合贴贴。我们村的举人老爷一表人才,才高八斗,穿上这新郎服,肯定最靓。” 孙山也不知道第几次被要求穿上新郎服,被要求让张婶子过目了。 张婶子看了又看,最后确定不用改才放过孙山。 孙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脱了穿,穿了脱,改来改去,他就没有感觉需要改的地方。 《大乾·舆服志》中规定,寻常百姓结婚,不能乱穿衣服,不许用黄色,因为黄色是皇家专属用色,不得违制僭越。 平民男子迎娶妻子俗称“小登科”,可以穿假九品官服,青绿色的九品幞头官服。 新娘则用凤冠霞帔,头戴凤冠,脸遮红盖头,外套花红袍,下身穿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一身大红色。 但也可以穿符合自己身份的新郎/新娘礼服,比如生员,举人,可以穿代表身份的礼服。 所以孙山可以选择穿青绿色的假九品官服,又或者选择穿举人礼服。 孙山想来想去,还是无法接受成亲时穿一身绿色大礼服,于是选择了穿一身蓝色的举人礼服。 成亲礼服 生员,举人礼服 新娘礼服 弄好礼服后,孙山领着桂哥儿去果园和花圃逛一逛。 等走到果园,看到苏二姨以及大女儿大女婿正在捕鸟。 果园的橘子正在茁壮成长,也吸引不少小鸟过来啄食。 苏二姨一家人要时不时地巡逻,把鸟儿捕杀或者驱赶,这样才让更多的果子能成长到成熟。 苏二姨看到孙山后,连忙跑过来问:“阿山,怎么来果园的?有事吗?” 自从孙山中举后,苏二姨一家就搬到孙家村的后山住,同时成为附身于孙家的“工人”。 看着有点受惊和惶恐的苏二姨。 孙山微微一笑地安抚说:“二姨,没事,我过来走一走,看一看。你忙你的,不用理我。” 这时候大妹和大妹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的夫婿也走了过来,赶紧跟孙山见礼。 苏二姨一家过来干活,其实遭受到不少孙家村乡亲的羡慕嫉妒恨。 乡亲们认为不该请外人,应该请本地人,只不过碍于田税被减免的份上,不敢明面说,只好含沙射影地说出来。 孙山对此不可知否,采取不闻不问不理会的策略,我行我素地做事,绝对不能被孙家村影响。 孙山看了看苏二姨,这两年面色倒是好了不少,至于大妹表姐和大妹夫婿一切如常。 孙山看了看苏二姨一家住的土坯屋,可以说非常一般,但也比在虎领山村的好。 笑着问:“二姨,妹妹和弟弟呢?怎么不见他们的?” 所谓的妹妹和弟弟就是大妹的一双儿女,孙山忘却了他们叫什么名字,所以统一喊弟弟和妹妹。 苏二姨笑了笑说:“他们两个在花圃那边跟着大根一起,最近,有些花有虫,他们去捉虫了。” 除了苏二姨一家在孙家做长工,还有苏大根。 前段时间大根媳妇生了一个闺女,孙山还特意包了一封利是,喜得大根表哥前表哥后地喊。 孙山想了想问道:“弟弟好似七岁了吧,怎么不送去读书?” 大妹表姐连忙说:“表弟,读书费钱,还是不读书了。” 大妹夫婿连忙附和:“是哩,费钱啊,还不如把钱存起来,等存够了,就回虎领山村建房子,买地。” 苏二姨,大妹表姐,大妹夫婿也想自家儿子豆角能读书,可读书费钱啊。 他们一无所有,只有几间茅草屋。 得要建几间屋子,买几亩地才有安全感。 特别随着儿女的长大,聘礼,嫁妆缺一不可。 样样都需要钱,他们可不敢乱花。 能在孙家做长工,已经是托了苏氏的福了,比很多人幸运了,让小子读书,更不敢奢望。 苏二姨怕孙山觉得他们目光短浅,赶紧解释:“山子啊,豆角脑瓜子也笨,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存钱买几亩地,建几间屋子,等他长大替他寻一门亲事好了。” ------------ 第649章 成亲前夜 孙山理解苏二姨三人的考虑,对于穷人来说,生存才是第一位,哪里还有精力精神追求。 看了看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的苏二姨,再看了看跟苏二姨一模一样矮矮瘦瘦的大妹表姐,还有眼瞎腿瘸的大妹夫婿。 设身处地‌,深入其境,孙山也会这样选择:有钱先买田再建房子,最后才考虑孩子的将来。 孙山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拉苏二姨一把。 他现在还跟苏二姨亲,将来他的儿子,孙子恐怕不会再搭关系,将成为远亲。 在苏二姨的子孙后代中,孙山或许成为口中一门有钱有权的表亲。 等回去先跟苏氏商量,借着苏氏的名头资助豆角读书识字。 要是豆角有造化那就继续读,要是没有,识字也相对能好找活计。 就算苏二姨一家要依附孙家,识字也比较有机会脱颖而出,谋取更好的位置。 孙山不再说什么,笑了笑,继续领着桂哥儿看果园。 随后转入花圃,看到苏大根领着豆角和豆角妹妹在捉虫子。 全靠手工捉虫,还未有农药。 苏大根见到孙山显得非常高兴,笑着喊:“表哥,你过来看花吗?我听大姑丈说你不仅读书厉害,种花也厉害。呵呵,表哥,你真厉害。” 豆角和豆角妹妹喊了一声表叔,脸蛋红红,羞怯地低着头,不敢跟孙山说话。 孙山看了看花圃,永哥儿管理得非常好,已经学会了精髓,孙山对此非常满意。 又看到小池塘里有盛开的桃红睡莲,心情非常很好,对苏大根和颜悦色。 苏大根受宠若惊,觉得表哥外表高傲,实际喜欢被人夸,于是彩虹泡泡拼命地输出。 而且越来越浮夸,还祝福孙山娶上好几个老婆,生一窝儿女。 娇妻美妾,豪宅华服,子孝孙贤,乐享天伦。 孙山看他越说越不靠谱,一纸扇敲在他头上,没好气地说:“这些话莫要说,等你未来表嫂过门了,小心她饶不了你。” 苏大根委屈至极,经常听大姑说要孙山生一窝细路仔。 苏大根才祝福孙山娇妻美妾齐全, 只要女人够多,他大姑的孙子就会一窝一窝地产出。 苏大根觉得自己没有说错话呢。 孙山哪里知道苏大根脑瓜里想什么,领着桂哥儿回家,找上苏氏这么那么地商量一番,让苏氏悄默默地补贴苏二姨,好让豆角进学堂读书。 苏氏原意是不怎么愿意,读书可费钱了。 但想到自家二妹命不怎么好,的确可怜。 最后还是答应资助豆角读书,好让苏二姨将来有依靠。 转眼十月初九,明天就是孙山的成婚吉日。 孙家老宅更是忙碌了,好几个姐姐和姐夫带着一群小孩子回到孙家村帮忙。 云姐儿的送亲队伍更是在前两天入住洪秀才的家里。 孙山看着一窝的小孩子,头都大了,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儿跳到这边,一会儿跳到那边,跳来跳去,恨不得把他们打一顿,好让这个世界安静下来。 苏氏找上桂哥儿,千叮万嘱地说:“桂哥儿,你好好守着山子的婚房,不准任何人进入,知道没有?” 苏老夫人的命令,桂哥儿肯定遵守。 立即回答:“老夫人,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进入山哥的婚房的,特别的小妹仔。” 苏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桂哥儿,那么多人,我最信任你,相信你一定能守住。记住,一定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桂哥儿随后拿了一张凳子,坐在孙山的婚房门前,还拉起警戒线,不让任何人进去。 特别是女娃子,靠近一步都不可以。 苏氏看着桂哥儿如此认真负责,不由地点了点头,非常满意。 又对着孙山说:“山子,你也是,不准领着家里的小妹仔进入婚房,特别是婚床,更不能让她们坐上去。你一定要记住,听到没有?” 孙山能说什么,只好哦哦嗯嗯地答应。 孙山相信要是放任小孩子进入他的婚房,特别是小女孩坐上他的婚床,苏氏肯定会发癫。 黄阳县有个习俗,成亲前的一晚,不仅要慈姑丁来滚床单陪睡,更要禁止女孩子坐上新婚夫妻的婚床。 要是女孩子坐上去,会生女孩,这是非常忌讳的。 特别是苏氏,一连生了好几个闺女,更加迷信这些。 苏氏不仅对孙山说不要放女孩子到婚房玩,还对小满说不准他们家的少婷靠近。 苏氏这么直接地说话是非常过分的,但小满像孙山一样嗯嗯哦哦地答应。 还对孙山说一定要防着女孩子坐上床。 小满看起来已经认命了,孙山对此也很无奈。 孙山领着十几个小男孩睡觉。 苏氏像着魔了一样,把亲朋好友的小男孩都放到孙山的婚房,床上不够睡,那就铺铺盖睡地上。 黄氏,孙伯民也不反对,对此应该非常赞同。 孙三叔看着一窝的小子挤在孙山的床上,哈哈大笑:“山子啊,你这,哈哈,保准你能生十个八个小子。” 又对着跳来跳去的牛仔说:“牛仔,你好好陪山叔睡,不准调皮,知道没有?” 其实孙三叔更想说:牛仔,好好搂着三叔睡,把他的脑瓜子上的精华吸取,做个聪明仔,像他一样会读书。 孙三叔恨不得孙山能天天陪牛仔睡。 俗话说得好,谁带像谁,要是孙山带牛仔,牛仔肯定像孙山那样,成为十里八乡的读书郎。 牛仔不知道阿爷想什么,但在山叔的婚房睡觉可好玩了,好多哥哥弟弟,还有利是逗,可高兴了。 奀仔,小光仔,小哭包三个小子鬼鬼祟祟地挤在一起,时而哈哈大笑,时而低声闷笑,身边还堆满了小零食。 三个大学渣一看就是想坏主意,不知道要准备整蛊谁。 要说最听话的还是虾头,乖巧地陪着孙山躺在床上,还时不时地跟孙山一本正经地讨论学问。 孙山看着小家伙板着脸的样子,再想曾家俊的样子,不由地好笑。 孙山成亲,在府城的孙家人都回来了,孙大姑和何姑丈也领着家人回来,孙家老宅从未有过如此热闹。 ------------ 第650章 成亲(1) 十月初十,如期而至。 天还未亮,苏氏便急匆匆地跑到孙山的婚房门前大喊:“山子,快起床,先去拜祠堂。” 孙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昨晚被小孩子搞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睡着,又被苏氏叫醒。 孙山眼睛睁不开地问:“阿娘,什么时辰了?” 按理说第一次成亲,应该很紧张。但孙山反而非常平静,或许因为小孩子多,吵得他不上不下,忐忑不安的心情全消散。 看来惴惴不安,紧张不安最好的治愈良药就是以毒攻毒,让人吵闹。 苏氏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床上,孙山被一堆小子包围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苏氏此时此刻深信他们老宅孙家的孙子很快就来。 孙伯民也跑了过来,催促到:“山子,赶紧起床,村长和族老都在祠堂等着你了,还不快点。” 孙伯民就是想不明白,成亲那么大的一件事,他家的山子怎么还睡得着。 想当初自己成亲,彻夜未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睡也睡不着,紧张得不知所措。 他们家的山子倒好了,雷打不动地摸摸索索,难道这就是会读书的性子,万事不慌张? 孙伯民和苏氏连番催促,孙山想不起都难。 桂哥儿很快打来洗脸水,替孙山洗涑整理更衣。 等一切弄好了,黄氏过来催促到:“伯民,快领着山子过去,时辰不早了,快去吧。” 孙伯民担着贡品,孙山和桂哥儿跟在后面,等走到祠堂,村长以及几个族老已经在了。 孙山赶紧走过去,拱手问好,不好意思地说:“村长,族老爷爷,让你们久等了,是山子的不是。” 村长摸了摸半白的胡子,笑呵呵地说:“没事,年轻人是比较爱睡觉的,不像我们这些老头子,想睡晚一点都睡不着,不起床不舒服。” 村长拿出钥匙打开祠堂大门,族老们和孙山一前一后地走入祠堂。 村长掌着灯,对着孙山说:“山子,你倒些油到烛台上,添上灯草,点着。” 往烛台添灯草,意寓着添丁。 由孙山或者孙山的家人来操作。 但孙山已经分族谱了,名义上自成一家。 在孙家列祖列宗上他这一支只有他一个人,不,等今天过后还有加上一个孙何氏。 孙山点燃灯草,又点燃大红的香烛,村长烧了一捆香,给了三支孙山,让他跪在草垫子上,给孙家列祖列宗磕头。 孙山磕头的同时村长在旁边念叨,意思是:孙氏列祖列宗,子孙孙山今日要成婚,祈愿祖先保佑,一帆风顺,平安如意,开枝散叶,添丁发财等等。 祭拜完祠堂,众人又领着孙山游走在孙家村,看到有神台的地方就上香,放爆竹。 村长,孙伯民领着孙山来到孙家村的CBD大榕树下。 这里砌了个小屋子,里面摆放着好几个陶瓷材质的观音菩萨。 孙山又往上面斟茶倒酒上香。 孙伯民在一旁说:“观音菩萨,你的干儿子今日即将成人,即将成亲,请你保佑他身体健康,平安如意,多子多福,金榜题名,做大官发大财。” 大榕树下的观音菩萨就是孙家村的契神。 孙家村的小子小姑娘十个有八个是大榕树下观音菩萨的契儿子契女儿。 父母为求婴孩健康成长,将婴孩过契给神灵,祈望神的威灵来护荫其儿女,得以无灾无难地成长。 孙山自小就体弱多病,自然成为大榕树下观音菩萨众多契儿子契女儿中的一员。 给契神上完香后,村长继续领着孙山到野猪坡。 此时天才蒙蒙亮,野猪坡显得格外寂静。 孙山又跪在地磕头上香,村长又呢喃。 等一切弄好,孙伯民喊了一声:“捂住耳朵,我放鞭炮了。” 祭拜完野猪坡,一早的拜神仪式才正式结束。 等接亲回来后,自然还有不少拜神仪式。 孙山已经看到自己一天都会在跪拜中度过。 回到孙家老宅,黄氏看到人回来,笑着说:“你们回来了,快点进来吃早饭。” 对着村长和族老福了一个礼:“村长,族老,辛苦你们了。” 村长连忙摆手说:“不辛苦,山子今日成亲,我们很高兴,多辛苦也值得。” 谷雨和立夏立即摆桌,招呼村长和族老们吃早饭。 小满对着孙山说:“山子,累了吧,赶紧吃。等吃完回房歇一歇,等会就要出村迎亲了。” 寒露立即跟孙山装上瘦肉干菜粥,又端上野菜瘦肉炒河粉,以及新鲜滚热辣的油条。 笑着说:“山子,快吃,今日可累了,得要吃多些。” 四个姐姐围着孙山转,孙山愣了愣。 好似又回到小时候,每次从洪秀才的学堂回来,家里的姐姐总会立即给他找吃的,害怕他饿着,累着。 孙山眼眶湿润,赶紧喝了一口热茶,情绪恢复正常后,笑了笑说到:“嗯嗯,我就来。” 吃过早饭,并没有时间去歇一歇。 黄氏领着张婶子以及村长夫人等婆子过来给孙山梳妆打扮。 张婶子不仅针线做的好,梳头也不错。 至于村长夫人这些跟黄氏相熟的婆子过来给指导意见。 新娘也好打扮,新郎也要打扮。新娘辛苦,其实新郎也辛苦。 孙山已经感受到劳累的一天要到来了。 整理好衣服,梳好发型,再戴帽子,又披上一条红绸缎。 孙山的新郎装扮正式完成。 黄氏吩咐到:“侄媳妇,今日你就留在老宅这边,要是山子把衣服,发型之类的弄乱,你再帮忙整理。也不知道新娘子那边会不会闹新郎,最怕把山子弄得乱糟糟。” 张婶子拍胸口保证,爽快地答应:“太夫人,你放心,我今日就待在老宅这边,山子的妆容要是真的弄乱了,回这边整理,我一直都在这里。” 村长夫人赞同地说:“山子阿奶考虑得周到,现在的小子玩起来真疯,也不知道我们的山子能不能抵挡住。” 说到这个问题,黄氏又担心了,立即找来桂哥,让他全程护着孙山。 又找上孙三叔来说:“叔文,等下你出去接亲,一定要看好山子,不能让人乱来。山子文弱书生,哪里能斗得过干活的。” 孙三叔连忙保证道:“阿娘,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有我在,山子肯定会完好无损地把新娘接回来。你就放心了。” ------------ 第651章 成亲(2) 德哥儿跑过来,抱怨地说:“山子,怎么不让我去接亲呢?留在孙家村招呼客人多无聊啊。” 鉴于上次的举人宴席,德哥儿本色演出,孙山便跟村长,黄氏提议,让德哥儿做“咨客”,留在家里迎宾。 村长和黄氏想也没想就安排了,毕竟德哥儿活泼好动,一天不动一天不精神,而且高大威猛,最适合当门客。 孙山出去迎亲,说不定会有客人上门,安排德哥儿做迎宾小子最合适。 孙山整理了一下衣冠,一本正经地说:“德哥儿,莫要扭计,好好待在家里,帮我招呼客人。” 孙山的成亲宴席只举办一天,分两场。 中午一场,晚上一场,客人怎么方便怎么来。至于客人想吃全场,也没关系,能来捧个人场,已经很给面子了。 吃多少就多少,孙山现在财大气粗,不计成本,势必把婚礼整得隆重,才对得起举人的身份。 当然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孙山,而是以孙伯民为首的一群长辈。 反正他们最喜欢浮夸,最讲排场。 孙伯民和苏氏说不定暗暗可惜孙山会试失败,没有获取一官半职,如果当官再举办婚礼,更有面子。 杨算命从外面走了进来,拱了拱手说:“孙举人,吉时已到,你们该出发了。” 孙伯民和苏氏请了杨算命做婚礼的风水顾问,反正怎么摆弄全由杨算命主持。 孙家抱养杨算命一天。 村长也走了进来,让孙山赶紧做好准备,等吉时一到,就出发。 今日接亲队伍除了孙家村的汉子和几个婶子外,还特意聘请了曾家镖队做临时轿夫和车夫。 说到这个问题,孙山怜悯地看了看一群腰圆膀粗,五大三粗的镖师。 今日由他们抬着轿子去迎接云姐儿。 由于抬了轿,就不能落地,所以要抬全场。 黄阳县到孙家村全是山路,孙山想到这里就不由地再次怜悯地看了看镖师们。 一口气抬着轿子,攀山涉岭走半天,虽然轮换着抬,也是一件苦力活。 也不知道云姐儿最近有没有减肥成功? 除了请轿夫,还请了车队。当然这车队依旧由曾家镖局承包。 领头的一匹白马,挂着大红花朵,这是孙山御用婚车。 曾大东家还说这匹白马是全镖局最靓的马,最配孙山的身份。 孙山坐上去,保证风流倜傥,风度翩翩。 孙山曾努力去骑马,最后因为某种没办法承认的原因,把骑马改成坐马车。 孙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坐马车好啊,安全又舒服,还能保持风度和温度。 孙大力牵着白马摆好位置,桂哥儿扶着孙山上马车,之后跟上的是镖师抬的轿子,再之后就是几辆骡车和驴车。 黄阳县资源实在短缺,想找几匹好的马都难找,曾家镖局除了孙山坐着的白马稍微能入眼。 其他的马不是这里丑就是那里丑,最后干脆改成骡车和驴车了。 至少这两个品种的“车”,别人看不出毛病。 村长喊了一声:“吉时已到,出发。” 孙大力在前面牵着马车走,后面就响起一阵一阵地鞭炮声。 孙山正式去接亲。 跟孙山一起坐马车的还有孙二婶,由她负责撒米撒谷以及撑红伞。 至于主事的孙三叔坐在后面的骡车上。 本来想让孙二叔来的,结果遭到全家人的反对,连孙二婶也说孙二叔屁打不出来一个,让他代表孙家跟女方交涉是万万不行。 最后只能让见过“世面”的孙三叔来了。 走走停停,走了老半天才到黄阳县。 孙三叔立即跑到前面,见到守城门的官差立即上去派利是。 守城门的官差早就认得孙山了,二话不说让排着队伍进城的人闪一边,让孙家接亲队伍先进。 孙山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觉得这样做实在太嚣张跋扈了,不是他的风格。 孙定南上前低声说:“阿山,你们先去接亲,我给城门的人利是,多谢他们的礼让。” 孙山满意地看着孙定南,星星知我心,定南哥不愧是村长培养的未来村长接班人,最会做事。 孙山已经决定撬村长家的墙角,让孙定南跟着他做事,让村长另选孙家村的接班人。 走了一会儿,便走到洪家宅院,定睛一看,一窝蜂的人正在大门前。 孙山老远就看到一身华服的何胖胖了,哎呦,就一两个月未见,怎么又胖了。 孙大姑,明哥儿等人是跟着送亲队伍回的。 送亲队伍领头的是何书锵和何书骏,都是老熟人,孙山觉得好讲话。 孙山早早就下了马车,正想过去交流交流,希望他们通融通融,好让他早日抱得美人归。 猛然地,从洪家学堂冲出十几二十个小小读书郎,像山洪暴发地涌上来,把孙山的迎亲队伍团团围住。 一个胆子大的小豆丁立即喊:“我们要利是,我们要糖果。不给不准过。” 一个小豆丁喊出来,接着一群小豆丁跟着喊,一个比一个喊得兴奋。 孙山被他们团团围着,怎么甩也甩不掉。 何况孙山也不敢甩,多么可爱的小豆丁,万一甩得太大力摔倒了,肯定哭爹喊娘地哭起来,到时候更加头疼了。 桂哥儿立即拿出一个大大的麻袋出来,大声喊:“想要利是,想糖果的就跟我来,不要挡住路。”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露出好些铜板和糖果出来。 小豆丁们一看,眼睛都发亮了。 不过有个狡猾的小子立即喊:“不行,要给了我们利是和糖果才准过。你想把我们骗走,没门!” 孙山感觉这个小豆丁的声音很熟悉,瞪大眼睛一看,那不是洪成才家的坚仔吗? 亏我把乡试最爱的一只毛笔送给他,送上满满的嘱咐。哪知道这小子胳膊往外拐,不仅不帮忙,还使绊子。 等会见到洪大郎和洪成才,肯定夸坚仔天资聪颖,必须狠狠地培养,让坚仔多做些课业。 坚仔这个拆台的,桂哥儿没辙了。 不见兔子不撒鹰,桂哥儿本想把他们骗走,结果一个一个不仅不走,还把他围攻,想抢夺手中的糖果和铜板。 无奈的桂哥儿最后把铜板和糖果往外一撒,一群小豆丁立即冲上去捡铜板和糖果。 坚仔还大声说:“我捡到好多铜板,好多糖果,哈哈,我山叔真大方,等会到孙家村,我还要逗利是。” ------------ 第652章 成亲(3) 孙山的兄弟团趁着小子们捡铜板和糖果之际,快速地跑向前面,还未走几步。 猛然地又从另一个巷子涌出一群十几岁的小子,一看打扮就是学堂的学子。 原本这群小子是属于男方阵型的,孙山跟他们讲课还叫他们过来喝喜酒。 结果因为云姐儿要从洪家宅院出嫁,这群小子立即临阵倒戈,由男方团变成女方团,由主家变成客家的人了。 带头的小年轻站了出来,大声地喊:“想要抱得新娘归,必须过我们这一关。” 后面的一群小子热烈地鼓掌,嘟嘟囔囔着不会轻易放过孙山,不会轻易让他娶到媳妇。 何书锵也忍不住在后面喊:“你们,给我拦住男方的人,不能让他们那么快过来。好好拦着,给我上。” 还未说完,就被堂哥何书骏一巴掌拍下去,立即瘪嘴不敢说话了。 孙山头疼了,刚搞定完一群小豆丁,又来了一群大豆丁。 决定以柔克刚,打温情牌,拱了拱手,温声细语地说:“师弟啊,我可是你们的师兄,我们才是一伙的,你们怎能拦着师兄呢?” 年少轻狂,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一群小伙子对上孙山,哪里会轻易放过,打感情牌是没用的。 沙胆小年轻立即喊:“师兄,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今天我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后面的小子立即附和到:“就是,师兄,你快接受我们的考验,莫要说那么多。” 桂哥儿急匆匆地跑过来,着急地问:“什么考验,你们可不能玩得太过分。” 心里更想说的是:还不滚,别怪我们秋后算账。 其中一个自我认为学富五居,肩比孙山的学子走出来说:“师兄,我们都是文明人,我们文斗不武斗。呵呵,师兄,我们说前半句诗,你说后半句,说到我们满意就把你们放进去。” 学子话说完后,一群读书人立即拍手掌,大声喊:“好,今日我们要见识见识师兄的文采。师兄,你快准备,呵呵,接的不好,我们可不会放行。” 孙山心里发虚,让他背诗还可以,作诗万万不行。 其实要是平时做不出来没关系,可当着那么多师弟面前做不出来,或者做出来水平非常一般那可丢面子,这事万万不能发生。 现在不仅洪氏学堂,甚至连县学也认为孙山才华洋溢,文采飞扬,一等一的翩翩大才子,要是被他们知道孙举人名不副实,徒有虚表,挂羊头卖狗肉岂不是很没面子? 孙山正想采取怀有柔策略,虚虚假假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求放过。 如果都不行,就诱之以利,胁之以威让他们放行,万万不能暴露自己作诗不怎样的真相。 旁边的孙三叔活泼好动地跳出来,指着一群小子,高傲不可一世地说:“作诗?这么简单,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 随后把孙山推上前,大声地说:“山子,快给他们作诗,让他们知道你的才华。你可是我们黄阳县第一举人,作诗,湿湿碎!山子,快给我上~~” 孙山满头黑线,三叔这是送他上架子,让火烤。 对面的小年轻听到孙山叔那么嚣张的话,干倒孙山的决心更加剧烈了。 其中一个小年轻跳出来说:“行,今日我们一定要师兄作诗,师兄,你要是做得不好,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大胖胖何书锵又忍不住地走前一步大声说:“兄弟们,快给我上,出题,让新郎作诗,要把他考倒。” 有大舅哥的支持,学子们更加兴奋了,吵着喊:“师兄,来,快来。” 桂哥儿一个心急啊,这里只有他最清楚孙山的实力,虽然自己不懂诗词歌赋,但孙山的同窗懂他啊。 桂哥儿在只言片语中早就知道他家的山哥作诗做得一般般,毫无出彩。 但桂哥儿认为作诗不能当吃饭,会不会也没关系。 所以不会因为不懂得作诗,孙山高大威猛,才高八斗的形象就会再他心中受损。 女方团喊着要决战,不知所以的男方团也喊着要决战,吵吵闹闹,疯疯癫癫,把孙山推上前。 特别是孙三叔,都做阿爷的年纪了,还跟一群小年轻吵闹,真让人哭笑不得。 孙山眼珠子溜溜转,给桂哥儿一个眼神。 桂哥儿秒懂,笑呵呵地走上前说:“各位,时辰不早了,呵呵。作诗可花不少时间,我们不玩这个。来,来,让路就有利是逗。呵呵,快让路。” 说完又抽出一个麻袋,打开一看,上面堆满一串一串的铜板,定睛一看,一串足足有20个,可以买2斤猪肉了。 桂哥儿大声地说:“想要逗利是的过来,一人一串,利利是是,顺顺利利。我跟你们说,这是举人家的利是,意头非常好,读书人要是拿到了,保证会像我家的举人那样,来年过县试,府试,八月过院试,再过一年过乡试。” 桂哥儿以利诱之,继续加把劲地说:“这可是我们家举人老爷亲手串的铜板,我们家的举人一边串一边祈愿,意头可好了。谁要的,快点过来拿。手快有,手慢没。派完就没有。” 一群小年轻看到利是本来眼睛发光了,一串20个铜板,实在多啊。 等听到桂哥儿说是举人亲手串的,还说只要逗到就能高中,心更痒痒了。 这利是必须要拿到,害怕自己慢一步,拿不到,来年县试,府试,院试考不上。 忽然一个学子说:“利是我要,我明年一定要过府试。” 一听就知道这个学子去年县试过了,夭折在府试,所以迫切地希望被举人老爷祝福。 一个学子上去抢,后面就一群学子跟着抢,嘴里都喊着:“我也要,我也要,我明年一定要高中。” 有几个家里不穷的小年轻本还想挣扎,但想到这是举人老爷亲手串的利是,心动得不得了。 也不再挣扎,冲上去抢。 钱不钱的一回事,对读书人来说拿个好意头高中才是最重要的事。 孙山看着一群读书人去抢利是,立即领着亲友团往前一步,终于来到紧锁的大门了。 看到何书锵和书骏看戏地哈哈大笑,孙山真想把他们打一顿。 ------------ 第653章 成亲(4) 孙山苦闷地看着紧紧闭合的大门,瞬间头都大了。 何书骏笑呵呵地说:“阿山,娶我家妹子,不容易的。呵呵,怎么进去,你可要想办法。” 何书锵眼睛睁得老大,笑嘻嘻地说:“妹夫啊,我可想看一看你怎样进去,哈哈。 一句“妹夫”把孙山刺激到了。 昨天还是是锵弟,转眼就成为大哥了,孙山转过身,眼睛一瞪。 何书锵往后一退,用肥胖的大手拍了拍胸膛。 哎呦,山哥的眼睛好锋利,好怕怕,怎么办?要不要叫里面的人开门呢?要是为难他,山哥会不会秋后算账,又给他出十张八张试卷给他做呢? 何书锵想到这里,不由地满头大汗,不敢直视孙山。 孙山看着密密实实,一条缝隙都没有的大门,实在想不到怎么进去,无助地看着亲友团。 “婚车司机”孙大力直接简单又粗暴地说:“阿山,我们直接把门撞开,保准能进去。” 孙山听到这里,嘴角抽搐,要是把洪秀才的大门撞倒,别说把新娘抱回家里,恐怕洪秀才这一关都过不了。 明哥儿提议到:“我回孙宅拿梯子,我们翻墙过去。” 这个主意不错,大家点了点头说:“好,就拿梯子,翻墙过去。” 这么一说,还真准备拿梯子。 里面立即传来声音说:“不准拿梯子,不准拿梯子,谁要拿梯子,我们就把梯子推翻了。” 接着一阵吵闹,都说不准拿梯子。 听声音都是女孩子,哎呦,看来是云姐儿的姐妹团。 德哥儿的青梅竹马大头狗哀求到:“好姐姐,好妹妹,麻烦你们把大门打开。求求你们了。” 这么一说,里面哈哈大笑,有姑娘说到:“想要把门打开,必须给利是。” 大头狗立即说道:“你们打开,我们保准给利是。” 里面的小姑娘吵着说:“不行,给了利是才打开,鬼知道,你们有没有骗人。” 孙山的亲友团大声喊:“我们可不会骗人,我们家举人老爷最守信的了。你们快点打开,保准给利是。早一点打开就给多些,晚一点的,我们可不给了。” 可惜这样的话术连小孩子都骗不了,更何况小姑娘。 里面的女声传来:“不行,不行,必须要利是,没有利是,不会打开。” 桂哥儿终于发完读书人的利是,听到里面的小姑娘也要利是。 看到山哥使了眼色,只好大声地说:“来了,利是来了,你们可要好好接着。” 话一落,里面传来一阵笑呵呵的声音。 孙家的亲友团拿了几个小麻袋,里面都装满铜板,往围墙里面撒。 明哥儿大声喊:“利是给了,快开门。” 里面的一阵一阵的女声传来:“不够,还不够,得要给多点。” 众人斗嘴了好一会儿,门也没有开。、 桂哥儿又领着人往里面抛铜板。里面的小姑娘嘻嘻哈哈地捡铜板。 时不时传来:这里有一个,那里也有一个,哎呦,铜板抛到水沟里了。哎呦,这里有好几个,大家快来捡。 孙山抛了好几次铜板,里面的小姑娘捡得不亦乐乎。 桂哥儿急着喊:“行了,行了,快开门。” 桂哥儿一个心疼啊,竟然抛了好几个小麻袋的铜板,不能再抛了。 再抛下去山哥有金山银山也不够抛。 桂哥儿不由地感叹娶媳妇真费钱,他也即将娶妻了,要是都像山哥这样费钱,他宁愿不娶了。 随后一想不娶又不行,不娶就生不了小子,没有小子就不能继续做孙家书童。 想来想去,为了成为书童世家,还是忍痛娶媳妇。 孙山拍了拍大门,苦苦哀求地说:“各位好姐姐,好妹妹,麻烦你们快门,我的利是可都派完了,再也没有了。不开门,我们要撞进去,到时候门撞坏了,你们可要赔钱修门。” 里面又传来一阵笑声,有小姑娘脆生生地说:“再抛一次利是,我们就开门,说话算话。” 桂哥儿,大头狗一群兄弟团隔着门又开始讨价还价,最后还是兄弟团输了,只好再抛一次铜板。 等了一会儿,里面的门终于打开了。 孙山一伙人一窝蜂地涌进去,把洪秀才家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至于刚才捡铜板的小姑娘们早就惊慌失措的跑路了。 毕竟男女有别,隔着门还能玩闹一下,等男子进来了,哪里敢再逗留,得赶紧闪人。 开门的是洪大夫人,看到一群小年轻一直在玩,早就心疼孙山不已。 洪大夫人抱怨道:“这些小姑娘,一直都不开门,在那玩玩玩,这样可不行。” 转过身笑容满面地说:“阿山,你们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等吃过东西,就把新娘接回去。一大早出来,早就累坏了,哎呦,我可心疼了。” 孙山给洪大夫人行礼问好,笑着说:“嗯嗯,劳烦伯母了。” 洪大夫人说了一句傻孩子,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就立即让孙山上桌,好让他吃点东西。 亲友团走了半天,也闹了一段时间,真的饿了,于是坐下来吃午饭。 孙山随便吃几口,便跟洪秀才,师娘等人见礼。 洪秀才高兴地说:“你终于成亲了,为师很高兴。” 回忆起第一次见孙山,矮矮瘦瘦小小的一只,想不到那么快就娶妻了,日子过得真快,岁月不饶人,不服老不行。 因为时辰未到,大家聚集在一起吃吃喝喝一番,还时不时哈哈大笑。 何书锵一本正经地说:“妹夫,你一定要对我大妹好,要是不好,我可不会放过你。” 孙山理直气壮地说:“锵弟,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云姐儿。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不用你说,我都会做。” 这次送亲有何书锵,何书骏以及两人的媳妇,以及一个本家的婶子,她们正在闺房陪着云姐儿。 何书骏也说道:“阿山啊,我家云姐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我们随时都会盯着的。” 意思不言而喻,让孙山知道分寸。 孙山承诺地说:“骏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云姐儿。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对她好,对谁好,你说是吧。” 孙山为人何书骏和何书锵还是信得过的。 而且孙山已经说过了,会在府城生活,少部分时间才留在孙家村。 想到孙山的宅院就在何家村的对面,何家人彻底放心了。 ------------ 第654章 成亲(5)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洪大夫人又走出来说:“阿山,时辰差不多了,得要赶路了。你快过来领着新娘子回家。” 桂哥儿立即地跑了过来,帮孙山整理了衣冠。 刚才被一群小豆丁和一群大豆丁围得团团转,他家山哥的衣服有点乱,要把新娘子领回家,肯定要穿戴整齐,随时保持最靓仔状态。 孙家村有接新娘时闹,接新娘回去闹的习俗。 不过因为孙山身份,云姐儿身份,大家不好闹,孙山也不准闹。 孙山直接走进闺房,看到云姐儿了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上。 洪大夫人笑着说:“阿山,快替新娘穿鞋子,之后去辞别高堂。” 这时候有个嬷嬷走了出来,笑着说:“老爷,鞋子在这里。” 孙山拿上红鞋子,看了看尺码,比想象中的小,还以为云姐儿是大脚丫子,想不到脚丫一般般。 替云姐儿穿好鞋子,孙山上去把云姐儿扶起来,轻声地说:“云姐儿,你跟我来,我们要去拜别老师。” 云姐儿身子颤抖了一下,随后轻松地嗯了一声,跟着孙山慢慢地走出去。 红头盖不是密密实实,轻轻地带点透明,所以走起路来还能看到些,不会莽撞撞。 孙山领着云姐儿走出闺房,走向大厅。 洪秀才和师娘已经坐在高堂上,下面依次有洪大郎一家,洪二郎一家,以及何书骏夫妻和何书锵。 因为何书锵媳妇怀孕,所以她没办法送嫁。 随行的嬷嬷立即拿出垫子,让孙山和云姐向洪秀才夫妻跪拜,跟高堂告别。 本来坐高堂的应该是何离锡和陈氏,但因为路远,夫妻俩又不能亲自送云姐儿。 所以只能让云姐儿借住洪家,让洪秀才夫妻充当云姐儿的娘家。 天地君亲师,所以跪拜洪秀才,孙山和云姐儿毫无心理压力,洪秀才也完全受得住。 给洪秀才夫妻磕头后,奉上一杯茶,洪秀才夫妻分别给孙山和云姐儿赠礼。 洪秀才既高兴又感叹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相守,风雨同舟。” 师娘喝下茶,笑着说:“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开枝散叶。” 由于洪秀才夫妻并不是云姐儿真正的父母。 什么孝敬公婆,三从四德,勤俭持家,相夫教子之类的话就不说了。 跪拜完洪秀才夫妻,又给洪大郎,洪二郎,何书骏,何书锵敬茶。 何书锵此时此刻眼眶红红,语气哽咽地说:“大妹,大哥就不送你了。你不要害怕,大哥还在黄阳县,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跑出来找大哥。你一个人到孙家,大哥不放心....” 何书锵还在念念叨叨,何书骏媳妇没眼看了,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把这个不靠谱的大哥拍飞。 这些话不是不准讲,而是暗地里讲,哪里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得亏他跟孙山自小认识,知根知底,要是不相熟的姑爷,云姐儿的处境不难都变得难了。 何书骏把大胖胖扯开说到:“锵弟,别在这里说了,时辰快到了,云姐儿该出发了。” 何书锵本来还有很多话要吩咐,不过的确不能耽误时辰,于是说到:“大妹,你快回房,我背你出门。” 孙山也领着人往外走,安排轿子。 不一会儿,大胖胖便背着云姐儿走了出来,当然身边还有两个嬷嬷扶着。 孙山不由地暗想:得亏大胖胖力气大,背得起云姐儿,如果让孙山背,恐怕背不了。 幸好他们这里的规矩不用新郎背新娘,抱新娘,要不然场面就尴尬了。 孙山连忙掀开轿帘子,何书锵把云姐儿放进去。 喘了口气说:“妹夫,我家大妹就交给你,你一定好好待她。” 孙山郑重地拱手说:“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云姐儿。” 一句“大哥”,把何书锵吓了一跳。 不由地哆嗦起来,颤颤巍巍地说:“山哥,你这么正式,我,我不习惯。” 孙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巴掌拍到何书锵的后背上。 何书锵哎呦一声,轿子里传来云姐儿“呵呵”的笑声,随后立即消失。 何书锵委屈地看着孙山,孙山一点也不看他,对着轿子的云姐儿说:“云姐儿,起轿了,坐稳了。” 云姐儿又嗯了一声,随后不再说话了。 不是云姐儿不想说话,而是规矩不能说话,云姐儿快憋死了,忍得可辛苦了。 孙山走到他专属的“婚车”坐上,后面传来一声“起轿,走起!” 慢慢地孙大力牵着马车走起来,随后跟上轿子,之后是接亲的队伍以及送亲的队伍。 没走几步,后面传来一阵鞭炮声,伴随着一盆水泼了出来。 黄阳县距离孙家村要走小半天,所以大家必须急速地赶路,免得耽误了吉日。 孙山旁边的孙二婶拿着米和谷子走几步就撒向路边。 还一边念叨着:一把五谷撒出去,千灾万祸尽消除。一撒东方甲乙木,从今房房皆发福,二撒南方丙丁火,子孙房房发家伙。三撒西方庚辛金,子孙万代发万金.....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夫也不知道轮换了多少次,终于走到了孙家村路口。 村口早就有人候着,看到新人回来后,高兴地喊:“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大家准备好了。” 本家阿叔看到孙山后,笑着说:“阿山,快点走,吉时快到了。” 等队伍入村后,本家阿叔在村口烧一串又一串的炮仗。 走过大榕树,另一个本家阿叔看到队伍后,又烧起炮仗。 走着走着,孙山终于走到孙氏大门楼了。 所谓大门楼,其实就是一间前后无门的房子,里面供奉着神灵。 出嫁女从大门楼走出去,代表从此不是孙氏人,从此夫家人。 新娘从大门楼进入来,代表从此是孙氏人,为孙氏妇。 这大门楼比孙家老宅的大门还重要,是孙家族人的新娘子的认可。 不从这里进入,会被说闲话,不被记入族谱。 大门楼只有正室能进,妾不准入。 当然孙家村并没有人娶妾,孙山也没有见过妾从这里走进去。 ------------ 第655章 成亲(6) 镖师组成的轿夫在大门楼把新娘放下,孙山掀开轿帘,孙二婶赶紧把红伞打开,替孙山和云姐儿撑伞。 孙山拉着红绸的一端,云姐儿拉着红绸的另一端。 孙山小心翼翼地领着云姐儿穿过大门楼,随后又一阵鞭炮声响起。 孙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云姐儿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跟着,不一会儿就走到孙家老宅了。 本家阿叔看到后,大喊一声:“新郎官和新娘子回来了,准备火盆。” 等了好一会儿,杨算命走出来说到:“吉时已到。” 随后又响起一阵鞭炮,之后孙山跟着人走,云姐儿在后面走。 有人喊道:“新娘子,小心点,大步迈进门栏。” 云姐儿迈了进去后,随后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之后云姐儿跨过火盆,又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孙山拉着红绸领着云姐儿很快就走到高堂。 黄氏,孙伯民,苏氏早已经坐在上面。 之后拜天地,拜公堂,夫妻对拜。 之后孙山便把云姐儿领入新房。 孙山和云姐儿像个扯线公仔,任由人牵着走。 别人喊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当然云姐儿更辛苦,毕竟全程盖着红盖头,看得又不清楚,做起来不仅麻木还笨手笨脚。 如今终于进入婚房,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很快由李婶子充当的大妗婆端着如意称过来,笑容满面地说:“新郎官,来,掀盖头了。” 孙山听从指示,拿起杆子,掀开云姐儿的红盖。 等看清楚后,吓了一跳。 云姐儿的脸上铺满了白粉,好似不要钱一样,能弄多厚就多厚,把云姐儿弄得面目全非。 要不是跟云姐儿青梅竹马,还真被她吓跑。 一群小孩子早就在第一线,看到新娘后,哇哇地大叫。 小孩子叫玩,接着外围的小子也跟着哇哇叫。 奀仔跑上前,奇怪地问:“云姑姑,你怎么打扮成这样,我都快不认得你了。” 奀仔随后被轻轻地一拍,奀仔阿娘孔氏没好气地说:“叫什么云姑姑,叫表婶。” 奀仔还想说话,孔氏早先一步把奀仔拎走,害怕这个调皮仔说错话。 大家看到后,哈哈大笑。 云姐儿被那么多人看到,本来很紧张的,这么奀仔搞一下,反而不紧张了。 云姐儿低着头,不敢四处看,虽便不紧张,但还会害羞的。 大伙看清楚新娘子长什么样子后,孙大姑走了进来说:“好了,看过新娘子了,大家都散了,席子快开了。” 小孩子不想出去,还想看清楚新娘子脸上抹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白。 孙山对兜仔说:“兜仔,快把弟弟妹妹领出去玩。” 兜仔是孙家的曾长孙,年岁大,责任也大,懂的道理更多。 点了点头说:“山叔,我知道了。山婶子肯定累了,要好好休息,不能打扰。” 孙山赞许地说:“不错,兜仔说得对。真懂事!” 不一会儿小孩子被兜仔全领走了。 孙大姑笑着说:“云姐儿,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给你拿些吃的。肯定累坏了,得要好好歇一歇。你有什么需要的,喊大姑。” 孙大姑既是孙山的熟人,也是云姐儿的熟人,过来问一问,看一看,能让云姐儿更安心。 云姐儿轻轻地点头说:“大姑,我知道了。” 孙大姑又对孙山说:“你在这里照顾云姐儿,我叫人给你们安排好饭菜。这一路上可累了。现在垫一垫肚子,等会还要出去招待客人。” 孙山连忙应承。 等人全走了,只剩下孙山和云姐儿。 孙山悄默默地上前,假装不经意地握住云姐儿的小肥手。 云姐儿一惊,随后头更低了。至于脸有没有红,看不出来,因为脸上厚厚一层白粉,根本看不出来。 孙山尽量温柔地说:“云姐儿,今日是不是很早起床了?哎,三更半夜我就被叫醒梳妆打扮了,可累了。” 云姐儿悄悄地抬起头,好奇地问:“山哥,怎么你也要打扮的?不是只有姑娘才要打扮吗?” 其实云姐儿更想说:山哥,我就看到你身上多披了一条红绸缎,帽子上多带两朵花,哪里需要早早起床打扮。 孙山只是没话找话,要不然很尴尬,也让云姐儿不要紧张,放松心情而已。 正想说话时,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云姐儿立即挣脱孙山的手,端端正正地坐着。 走进来的是苏氏,看到孙山和云姐儿后,立即说:“山子,云姐儿,快来吃东西。肯定饿了。一大早出去迎亲,大下午才回来。哎呦,真辛苦。 苏氏端了两大海碗饭菜进来。 苏氏放在桌子上,招呼孙山和云姐儿快来吃:“你们两人快吃,等会还要忙着。特别是山子啊,等会还要出去招呼客人。今日来的人可多了。好些人过来吃中午那餐饭,他们说要赶着回家,所以早点过来吃。” 苏氏念念叨叨,根本不给孙山和云姐儿讲话。 孙山也的确饿了,对着云姐儿说:“云姐儿,我们先吃。要不然等会就没时间吃了。” 云姐儿其实不想吃,虽然肚子很饿。看到婆婆端东西进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跟孙山独自待着已经很尴尬了,苏氏再进来,更不知道如何相处。 云姐儿看到饭菜已经端进来,不吃好似不给婆婆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小口小口地吃。 苏氏看到孙山和云姐儿吃了,心里可高兴了。 恨不得立即把外面的客人赶走,让孙山和云姐儿赶紧洞房,明天准备抱孙子。 苏氏低声说:“山子,县令大人也派人过来送礼了,我们该怎么回礼啊?我和你爹不懂,便收下,等你回来再处理。” 苏氏还记得孙山得罪了唐大人,如今唐大人竟然送礼来,这些事不懂如何处理,只好先收下。 孙山成亲,给相熟的人送喜帖,这么多人都送,单单跳过唐县令是说不过去,他们起码明面上没什么冤仇。 碍于礼节送了过去,想不到唐大人竟然送礼来,也不知道送了什么。 不过这些事等明再处理,反正唐大人就在那,搬不走,甩不掉。 吃过饭后,孙山让家里家里的姐姐和妹猪几个听话的女孩子过来陪云姐儿。 孙伯民早就在外面催,叫孙山赶紧到祠堂那边招呼客人了。 来的宴客都问新郎官在哪里,再不出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新郎新娘服 ------------ 第656章 喝了孙子指日可待 孙山刚走到祠堂那边,就被孙伯民领着招呼客人。 看着一桌又一桌的客人,孙山感觉哪一桌的客人都不认识,好似无端端涌出来的亲朋好友。 来者是客,孙山以茶代酒,向大家敬酒。 有些不懂眼色的想刁难孙山,让他喝酒。 幸好后身跟着一群会喝酒的兄弟团,谁要跟孙山敬酒,就让兄弟团把他围得团团转,死命地灌酒,好让他再也不敢出声了。 孙山一桌一桌地敬过去,大伙也站起来跟他祝酒。 场面热闹非凡又其乐融融。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孙伯民,整张脸笑僵了还再继续笑,喝的酒一杯接一杯。 孙山劝慰道:“阿爹,莫要喝那么多。” 孙伯民满不在乎地说:“阿爹高兴哩,你终于成亲了,呵呵,这可是大喜日子,阿爹就是要喝。” 还嫌弃孙山话他,让孙山闭嘴,今日孙山不要喝,由他喝。 孙山只好无奈地说:“阿爹,你喝太多,醉酒了,头疼不疼是一回事,明天要是起不来那就不好了。明天新媳妇还要给你敬茶,要是你没喝上,可不要后悔。” 孙伯民一愣,随后说到:“山子你说得对,明天可要早起来喝儿媳捧的茶,要是起不来,可丢人了。我们孙家是讲规矩的,不能这么不懂规矩。” 于是连忙让孙大力把他的酒变成水沟酒,这样既有酒味,又不会喝醉了。 孙山觉得好笑,孙伯民自从做了老太爷后,时不时讲规矩,又时不时犯规矩,学得不伦不类,要是大户人家看到肯定会嗤笑一声。 得亏孙家村都是一群文盲,哪里懂得什么规矩,孙伯民身份又最厉害,他说什么就什么。 孙山挨张桌子挨张桌子地给客人敬酒,等敬完后,就到女眷那边敬。 黄氏赶紧说道:“山子,今晚高兴归高兴,可不能喝太多。” 苏氏眼珠子溜溜转,看四周都是自己人,低声说:“阿娘,你放心,我早就让桂哥儿把山子的酒换成水,再不行就敬茶,呵呵,今晚可不能喝醉。” 苏氏想着等会山子还要洞房花烛,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还等着抱金孙呢。 孙大姑低声地对苏氏说:“山子他娘,等会宾客散去,你到灶房那端盅汤水给山子喝,呵呵,这是我特意问大夫要的方子,最适合新婚之夜喝。” 孙大姑特意煎煮了金锁固泄汤,呵呵,补肾壮阳功效最好。 孙大姑什么都可以不记得,但这汤一定要煎煮给孙山吃。 苏氏秒懂,急速地点了点头。 想着山子他大姑肯定熬了一些补肾的汤汤水水,呵呵,这个好,喝了孙子指日可待。 孙山能说什么,只好家里的女人说什么就做什么,只好点头应承。 敬完酒后,孙山被乡亲父老,亲朋好友扯下来聊天,大家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 当然孙山只负责笑,乡亲们负责说。 慢慢地,他就跟孙伯民一样,把整张脸都笑麻痹了。 这时候德哥儿才有空,搂着孙山,嘿嘿地说:“山子,今晚可要加把劲,嘿嘿。” 笑得那么猥琐,就知道他想不好的东西。 孙山单手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云淡风轻,满不在乎,一幅一切尽在掌握在的表情说道:“德哥儿,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倒是你,更要加把劲,免得年纪比我大,儿子还比我儿子小。” 这话把德哥儿气得想撸起袖子揍孙山一顿,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跟媳妇黄氏还没有孩子倒没有什么,还觉得美滋滋,两人可以没羞没臊地过起二人世界。 结果成亲没几个月,孙三叔夫妻也好,黄氏父母也好,都赶紧催他们生孩子,甚至一度怀疑他们其中一人有问题,带他们去看大夫。 孙山这么一说,德哥儿瞬间不敢再打趣了,撇了撇嘴,暗地里画个小圈圈。 孙山把德哥儿说得无话可说,后边以大头狗为首的小伙子就不敢上前戏谑了。 害怕自己有短脚,被孙山当众揭穿,好没面子的呢。 月明星稀,花好月圆,宴席接近尾声了,宴客也陆陆续续地回家了。 吃晚饭这餐都是孙家村的村民,再远也是郑家村这样的邻村。 从县城跟进来的送亲队伍已经安排好住宿。 孙家老宅占地很大,房间却不多了,所以要到孙二叔等家里借宿。 说到这个问题,孙山回到老宅,走进婚房,里面除了云姐儿还有陪嫁过来的仆人。 具体多少人孙山不知道,但目测已经看到两个嬷嬷,四个丫鬟了。 云姐儿正在啃着饼子,看到孙山后,立即把饼子一抛,扔出窗外。 孙山愣了愣,两个嬷嬷和丫鬟更愣了愣。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随后空气安静了好久。 孙山咳嗽几声,把刚才的画面当做没看到,坐在婚床上问:“云姐儿,你带了多少人过来?老宅这边住了不,只能到别的地方住。” 云姐儿尴尬得快扣除一室一厅,妆容已经卸了,脸蛋红红地说:“山哥,除了一个本家婶子,还带了十二个人过来。” 顿了顿又说:“我阿娘说,还有十人在广州,等我们到了广州,再把人给我们。” 孙山嘴角抽搐了一下,也就是说云姐儿光下人就带了二十二个人过来,听说还有不少田地铺子嫁妆,那人更多了。比他们孙家人多多了。 孙山面色如常地说:“行,我叫人安排他们今晚住的地方。” 随后又说:“云姐儿,你先在这里歇着,宴席那边还要我去看一看。” 孙山站起身,走出几步,转过头对着其中的一个嬷嬷说:“嬷嬷,你们要是肚子饿了,可以到灶房找吃的,今日忙,又疏忽,请多担待。” 何嬷嬷哪里敢承接姑爷的礼,立即上前说:“老爷,刚才有人过来,已经给我们安排了,多谢老爷费心。” 孙山点了点头,走出婚房,走到孙家老宅的灶房,看到有个本家婶子正在厨房里看着。 婶子笑着喊:“阿山,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想吃东西?” 孙山温温和和地说:“婶子,拿些糕点到新娘那,新娘那些人在守着也无聊,吃些东西打发时间也好。” 本家婶子心里好笑,肯定是阿山害怕饿着新娘了。 连忙应承:“好,我到祠堂那边看一看,那边的点心比这边多。你放心,保证饿不着新媳妇。” ------------ 第657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觥筹交错、杯酒言欢、高朋满座、酒酣耳热。 孙举人家的宴席做得好,肉菜够给力,大伙吃得那一个满肚肥肠。 一顿胡吃海喝,酒阑宾散,席终人散。 婚房里只剩下孙山和云姐儿,看着红得鲜艳的烛光。 孙山笑着问:“云姐儿,今日累了吧?” 偷偷地瞄了瞄云姐儿,感觉比之前看的瘦了一点,看来待嫁的日子受了不少苦。 云姐儿脸蛋红红,圆圆的眼睛不敢看孙山,低声地说:“山哥,不累。” 孙山为了活跃气氛,于是说到:“哎呦,还是做新娘的好,我这个做新郎的可累了,忙里忙外,做的事可多了。” 云姐儿关心地问:“山哥,你受累了,怪不得那么瘦了。” 孙山一囧,好想说他瘦是天生的,正如云姐儿胖是天生的。 随后云姐儿又说:“山哥,黄阳县跟广州府不一样,这里比广州冷多了。” 孙家村位于山区,白天还好,晚上的山风吹过,气温会低很多。 如今十月份了,晚秋初冬,早晚气温会骤降,也会冷很多。 孙山点了点头说:“嗯呢,我们这边会冷很多,你可要注意穿衣保暖。” 云姐儿嗯了一声,随后空气一片安静。 孙山实在不知道跟云姐儿聊什么,外面虽然安静,但感觉还有人在走动,又不好那么早睡觉。 于是没话题找话题地说:“云姐儿,上次我给你带来不少金陵刺绣, 你觉得跟我们广州的刺绣比,哪一个好?” 说到刺绣,云姐儿还算专业,针线女红自小就练,也算半个行家子。 眼睛亮亮地说:“山哥,金陵的刺绣跟我们广府的刺绣完全不一样,我正在研究,想着练一练金陵绣也好。对了,山哥,你也送了我好多苏绣,我也要好好研究研究。” 孙山也不知道自己送了什么,反正卖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是粤绣就可以了。 说到金陵,孙山又说:“金陵的鸭血粉丝汤不错,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金陵吃。” 说到吃的,云姐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着急地问:“山哥,鸭血粉丝汤真的很好吃吗?我还未吃过。你知道怎么做吗?要不你说出来,我安排嬷嬷做。” 孙山哪里知道怎么做,他只知道怎么吃。 于是找个借口说:“云姐儿,这你就不懂了,鸭血粉丝汤在金陵吃才好吃,在我们这里吃味道就不一样了。就算你会做,但用料可不同。鸭血粉丝汤得要用金陵鸭子,金陵的水,金陵的人做出来才好吃。就像荔枝烧鹅,可要正在大岭山荔枝木头烧出来才有果香味,才会皮脆肉嫩。” 荔枝烧鹅 最好吃的后半部分 孙山这么一说,云姐儿又吞了吞口水,眼睛发亮地看着孙山说道:“山哥,你说得对。这做吃食的,不仅讲究食材,还讲究用水,更讲究手法。当地的美食要当地吃才正宗。” 孙山看了看云姐儿一副嘴馋的模样,觉得好笑。 便说到:“等有机会,我就带你到金陵吃鸭血粉丝汤,还有金陵盐水鸭,当然金陵鸭油酥烧饼更好吃。我们那里有个小院子,不用到外面住客栈。” 云姐儿眼睛亮得吓死人,高兴地说:“山哥,真的可以到金陵吗?我除了广州,哪里都没有去过呢。哎,你就好了,可以到处耍,到处去吃靓野。山哥,我可羡慕你了。” 孙山笑了笑,乐呵呵地说:“不用羡慕,以后我带你到处走。我陪着你,就没有人敢说你了。” 云姐儿恨不得拍手鼓掌大声叫好。像她这样爱吃的,吃尽天下美食是人生的追求,只是碍于女子身份,哪里都不准去。 得亏住在何家村,全都是族人,不然像读书的小姐妹那样,只能上学的时候有机会出门,其他时间都要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云姐儿又问:“山哥,孙家村有什么好吃的?” 孙山愣了愣,说到孙家村特产,孙山可卡脑壳了,他们孙家村好似没什么突出的特产。 于是说到:“我家的柑橘啊,你不觉得好吃吗?” 云姐儿想也没想立即点头说:“好吃,山哥,你家的柑橘是世上最好吃的柑橘。只可惜太少了,每次都吃不尽兴。” 孙山一乐,笑了笑说:“你嫁给我,以后柑橘管够,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云姐儿的眼睛又亮了,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香甜的柑橘味道。 高兴地说:“山哥,你家的大鹅也好吃。闷一闷,可香了。” 孙山一点也不犹豫地说:“我家的大鹅在果园里养,整日吃果子,肯定好吃了。要是你喜欢吃,叫我阿爹多养些。” 云姐儿更高兴了,恨不得立即让孙山抓大鹅,赶紧烧水劏鹅,放入锅里闷一闷。 孙山跟云姐儿聊东聊西,聊吃的占据了90%的内容。 忽然窗外一声响起来:“表叔,表嫂,我也要吃闷大鹅。” 云姐儿一惊,孙山满头黑线,这么熟悉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肯定是不正经的奀仔,想不到人小小的,竟然蹲在窗外听墙脚,也不知道二表哥何书瑜怎么教的。 孙山正往窗户走去,又传来声音:“阿哥,你怎么说话呢,被发现了。” 这声音是牛仔的,哎呦,看来明天要跟孙三叔说一说,牛仔其实还是有天资的,拼一拼说不定能考个秀才回来,让三叔的“读书人”梦早日实现。 孙山猛然地打开窗户,随后听到窗户外“哇~~哇~~”的叫声。 借着月色,不仅有奀仔,牛仔,还有坚仔、小光仔,小哭包以及一群半大小子,德哥儿,大头狗等后生也在。 德哥儿无语地看着孙山说:“山子啊,你跟云姐儿聊了半天,就聊吃的,真嘴馋。” 大头狗附和到:“是哩,聊来聊去就聊吃,弄得我肚子也饿了。” 坚仔这个小豆丁脆生生地问:“山叔,我也想吃闷大鹅。” 牛仔立即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坚仔,我们孙家村的闷大鹅可好吃,我能吃三碗饭呢。” 这时候苏氏从外面走路进来,看到一群人在窗户下,立即上前驱赶:“你们这群人怎么在这里,快,快走,别碍着我家山子睡觉。” 苏氏不一会儿就把人全赶出去,随后端上一碗大补汤说:“山子,喝了就睡觉,快喝。” 孙山不想喝,但苏氏强制,最后苏氏满意地拿着空碗离去,还贴心地关上门。 孙山脖子一伸,对着云姐儿说:“云姐儿,夜深,我们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云姐儿嗯了一声,整个人红彤彤。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第658章 小姐不用洗手作羹汤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 云姐儿推了推孙山:“山哥,我要起床做饭了,再不起床就晚了。” 孙山揉了揉眼睛,把眼屎揉掉,眯着眼,怎么睁也睁不开,好不容易睁开,发现外面黑乎乎一片。 不解地问:“云姐儿,天还未亮,用不着起床。” 何况就算天亮了,也不用那么早起床。昨晚运动了好几次,挺累的。 云姐儿着急地又推了推孙山说道:“山哥,晚秋初冬太阳出的晚,不过看天色也差不多天亮了,我得要天亮前做好饭菜,让公公婆婆祖母吃。” 孙山这次脑袋稍微清醒了,明白云姐儿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床了。 新媳妇来夫家的第一天,必须早早起床为夫家做好一桌早饭。 一来展示新媳妇的厨艺,二来展示新媳妇的勤快,三来展示新媳妇的孝顺,四来更展示新媳妇嫁作夫家人,以后得辛辛苦苦地伺候夫家。 孙山知道这是规矩,也不好阻止。 要是第一天新媳妇不早早起床做饭,传了出去,不仅孙家没面子,何家也被说没教养。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就算你不说,我不说,还有陌生的他来说。 云姐儿赶着起床,也想给外面的人留下个好印象,打出好名声。 孙山爬了起来,云姐摇了摇头说:“山哥,你不用起床,我起床就好了。我去灶房做饭,等做好了,再叫你起床。” 孙山哪里放心让云姐儿一个人去做饭,于是说到:“你不知道我们家的灶房在哪里,我带你去。” 云姐儿脸蛋红红,羞怯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心里想着山哥真体贴,有他在,自己做事就有人教了。 云姐儿也害怕自己不懂孙家的规矩,害怕做错事惹孙家长辈生气,要是做了些孙家人不喜欢吃的早饭,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出嫁前阿娘就说了,第一天一定要伏低做小,等生了儿子,才能放飞自我,还说一定要赶紧生儿子,有了儿子才有保障。 当然阿娘还说要是婆家人实在太过分,做的事太无礼,就要大胆驳回去,如果不会说话,就赶紧回娘家找救兵。 一般是能忍就忍,二般是忍不了就不要忍。 她是何家女,比孙家的身份高贵多了,忍是自己有教养,不忍那是天经地义。 当然最重要是讨夫君欢心,尽快生儿子。有了儿子,她就能事事无忧。 孙山哪里知道云姐儿想什么,快速穿戴好后,云姐儿也穿戴完毕,但梳妆打扮得让丫鬟来。 孙山打开房门,两个丫鬟和两个嬷嬷早就在门后守着。 看到孙山后赶紧喊了一声老爷,给孙山见礼。 孙山知道一个叫何嬷嬷,以前见过,是何家的家生子,一个叫汪嬷嬷,未见过。 至于两个丫头,孙山同样没见过,他记得云姐儿以前经常带着一个小丫鬟,但这次未见到。 两个嬷嬷和两个丫鬟很快就帮云姐儿梳妆打扮好。 孙山看了看云姐儿,梳着夫人发髻,上身直领直袖半臂加直领直袖长袖短衫,下半身马面裙。 这装扮,根本不像做饭的,倒像厨房一日游,孙山不由地嘴角抽搐。 桂哥儿打着哈欠走了过来,看到孙山比他还早起床,惊讶地瞪大眼睛。 屁颠屁颠地走过来说:“山哥,你怎么起得那么早的?” 孙山给了个眼神桂哥儿,至于什么意思自个领会。 他也不想起床,只不过被云姐儿推醒,不起来都不行。 桂哥儿还真不知道孙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说实话他有时候真的不懂孙山的眼神代表什么。 见到云姐儿,笑容满满地上前问好:“嫂子,早安。” 云姐儿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点了点头,给桂哥儿福了福身。 桂哥儿虽然是孙山的书童,但是族弟,是一家人。 孙山对着桂哥儿说:“桂哥儿,你到堂厅摆好饭桌,分两桌摆。你嫂子要到灶房做早饭,等会大伙一起吃。” 桂哥儿也不问为什么分两桌摆,一溜烟就跑去摆弄了。 他觉得自个出现的不是时候,得要离开一会儿。 至于云姐儿要做早饭,那就做,山哥说什么就做什么,他不想思考。 孙山又对云姐儿说:“云姐儿,灶房在那边,我带你去。” 云姐儿应了一声。 孙山往前走,云姐儿走在后面,两个嬷嬷忐忑不安。 新婚媳妇要做早饭这是规矩,她们早就做好准备了。 今日看时辰,何嬷嬷早起来,走到窗户喊云姐儿起床,最害怕自家小姐睡过头,那可让人说死。 不过想不到姑爷也一起起床,看样子好似跟着云姐儿去做早饭。 那可万万不行。 先不说君子远于庖,姑爷在,她们还怎么作弊。 让小姐亲手洗衣做饭那是不可能的,她们家的小姐做做样子就行了。 待在厨房,看着她们这些下人做,等做好了,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装模作样地亲自端出去。 这样外人看起来就是她们家小姐做的了。 如果姑爷在这,岂不是没办法出猫腻? 孙家虽然不怎么有钱,但宅基地却很大,毕竟孙家村的地皮也不怎么值钱。 所以孙家老宅的厨房做得非常大,一进来,就看到两个小丫头在这里。 孙山瞄了瞄,不认得,等会空闲了得认一认云姐儿带来的下人。 两个小丫头正在生火,看到孙山和云姐儿后,赶紧行礼问好:“老爷,夫人,早安。” 孙山嗯了一声,看了看云姐儿。 云姐儿也嗯了一声,看了看孙山。 于是两人就这么看着。 空气忽然变得安静了。 孙山咳嗽几声说到:“云姐儿,你已经梳妆打扮好了,不方便做饭。就让嬷嬷她们帮忙做吧,等会你把早饭端进去就行了。我家里人很随便的,有吃的就行了。” 云姐儿圆圆的脸蛋上圆圆的眼睛亮得发光发热。 山哥真聪明,知道她也是这样想的。怪不得能考上举人了,比大哥聪明多了。 两个嬷嬷和四个丫鬟相视一眼,默默地做起早饭。 何嬷嬷还在想法子让姑爷离开,谁知道姑爷那么体贴,找个骗三岁小孩的理由,直接让小姐不用洗手作羹汤。 呵呵,姑爷比想象中的体贴,小姐看来没嫁错人。 ------------ 第659章 新婚第一天 孙山和云姐儿这边看着下人做早饭,那边孙伯民和苏氏早早就醒了。 苏氏悄默默地靠近窗户,不敢打开窗,偷偷摸摸地听外面的动静,希望通过偷听,能知道外面的情况。 孙伯民不敢出声,最后还是忍不住地出声问:“孩子他娘,外面什么情况了。好似儿媳在做早饭吧?” 孙伯民和苏氏不知道出去好呢,还是继续留在屋内。 苏氏像小偷偷东西那样,鬼鬼祟祟,悄默默地爬回床上,摇了摇头说:“我听到山子和桂哥儿的声音,至于儿媳在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起床打扫院子的卫生了。 但今日是婆婆给儿媳立规矩的日子,要是婆婆比儿媳早起床,说出去不仅云姐儿没规矩,自个也没面子。 外面的人会说娶了个懒媳妇。还说儿媳大过婆婆,多难听啊。 苏氏既紧张又害怕,自我认为婆婆就应该给儿媳下马威,让儿媳以后规规矩矩,唯命是从。 但又害怕自个这样做被何家知道。 何家家大业大,人多势众,万一何家认为她磋磨闺女,给山子使绊子,岂不是害了山子? 苏氏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该给儿媳杀威棒还是什么都不做呢? 苏氏回忆起当初嫁到孙家,黄氏怎么做的? 好似黄氏什么都没做。 孙伯民决定起床,看一看山子在忙什么。 让山子好好待人家闺女,当然最重要是快点给他生孙子。 说到生孙子,孙伯民想起来没跟山子说那种事,不知道山子懂不懂? 随后又摇了摇头,山子虽然未成亲,但阅历丰富,走南闯北,那种事可能早就经历了。 特别在金陵,听说那里的姑娘是一等一的好,山子有可能那个了。 少年爱慕,那个也正常,只要成亲后安分守己就可以。 要是孙山知道孙伯民这么想,肯定大喊一声冤枉。 他,孙山,可是守身如玉,冰清玉洁。 这些年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其他事一概不管。 至于秦华河畔的姑娘,也只是远远地见过,连说话都没说过。 幸亏有贴身书童桂哥儿作证,要不然比窦娥还冤。 孙伯民赶紧穿戴好衣服,问苏氏:“山子他娘,我这一身打扮可以吧?不会失礼人吧?” 何家怎么说也是权贵人家,自家狗窝里飞出金凤凰才能娶到一门好亲事。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肯定要穿戴得体,才能不丢山子的面子。 苏氏哪里有心情看孙伯民穿什么衣服,一把年纪了,又是耕田佬,就算穿上龙袍也掩盖不了泥土的气质。 敷衍地说:“行了,就这么穿了。” 穿得再好看,一个儿媳也不会光明正大地看公公。 苏氏拿出特意为了喝婆婆茶新做的衣服,比了比,穿了上去。 她这个做婆婆跟儿媳天天相处,更需要穿得漂漂亮亮,输人不输阵。 苏氏还特意请教孙玉娘第一天怎样做婆婆,怎样喝茶,怎样给敬茶礼。 至于为什么不请教孙大姑呢? 苏氏太敢跟孙大姑说话,总觉得比孙大姑矮一截。 夫妻俩穿好衣服,犹豫了许久,还是未出去。 孙伯民犹犹豫豫地说:“山子他娘,儿媳应该做好早饭了吧?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第一次做公公,孙伯民也不知道怎么做。早知道就请教大姐夫了,哎,失策。 苏氏比孙伯民更犹犹豫豫,她想出去,又不敢出去。 碰了碰孙伯民说:“孩子他爹,要是我们出去了,见到儿媳该怎么做?” 苏氏也是第一次做婆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正当两人在犹豫不决时,外面传来黄氏的声音:“伯民,山子他娘,起床没有?” 这么一声,让夫妻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快速地打开门,看到一身太夫人打扮的黄氏。 苏氏赶紧上前解释道:“阿娘,我们早就起床了,只不过穿衣服上花了些时间,呵呵,今日儿媳第一天来我们家,我们肯定要穿好些。阿娘,你今日也穿得很不一样。” 苏氏毕竟跟黄氏相处了二十多年,虽然平时吵闹过,但要说心里话,还是能说几句的。 孙伯民讪讪地说:“阿娘,你很早起来吗?呵呵。” 黄氏没说什么,指了指院子,说到:“院子有落叶,你们夫妻扫一扫,等会孙媳妇就做好早饭了,我们就能吃了。” 黄氏早就清楚孙伯民和苏氏夫妻的性子了,肯定忐忑不安,还不如让他们干活。 卖力干活就不会胡思乱想,也没空多想。 灶房里的嬷嬷和丫鬟也做好早饭了,孙山和云姐儿听到说话声,走了出来。 孙山笑着说:“阿奶,阿爹,阿娘,你们起床了。云姐儿刚做好早饭,还想叫你们吃早饭呢。” 云姐儿赶紧上前,跟黄氏三人行礼问好,喊了一声:“阿奶,阿爹,阿娘,早安。” 看到孙伯民和苏氏拿着扫把,连忙说:“阿爹,阿娘,等会我扫地,刚才忙着在灶房,都忘记扫地了。” 黄氏赶紧制止地说:“云姐儿,辛苦了。不用你忙。你公公婆婆习惯起床后扫地,有他们干就行了。” 苏氏和孙伯民也连忙附和,黄氏都这么说了,夫妻俩只好去扫地了。 苏氏偷偷瞄了瞄云姐儿,面色红润,嗯,看来身子挺健康,孙子指日可待了。 又看了看孙山,没什么变化,等会得悄摸摸问一问,好让他努力努力,阿娘还等着抱孙。 孙山让云姐儿继续到厨房忙,对着黄氏问:“阿奶,要不要叫大姑他们过来吃早饭?” 由于孙家屋子有限,孙大姑和四个姐姐在亲戚家里人借宿,不在老宅这边住。 黄氏摇了摇头说:“你大姑说了,我们吃早饭就好了,人多手忙脚乱。云姐儿第一天来我们家,太多人了,会不自在。等吃过早饭后,他们才过来吃敬茶。” 孙山了然,点了点头,让桂哥儿帮忙上早饭。 不一会儿,早饭做好。 炸油条,瘦肉粉肠猪肝粥,再加上炒河粉。 堂厅分两桌。 男的一桌有孙山,桂哥儿,孙伯民。 女的一桌有云姐儿,孙氏,黄氏。 至于丫鬟和嬷嬷在灶房吃。 云姐儿站在苏氏和黄氏中间,准备伺候太婆婆和婆婆吃饭。 苏氏瞄了瞄云姐儿,不说话。 黄氏笑着说:“云姐儿,快坐下,我们孙家没有这样的规矩。你忙了一早上,辛苦了,赶紧吃,可不能饿坏。” ------------ 第660章 云姐儿一看就不是像干活的人,万一吃饭打烂碗 孙家老宅从未如此地安静地吃早饭,大家都小心翼翼又默默地吃着粥。 孙伯民和桂哥儿平时吃饭会发出声音,此时此刻,眼睛都不敢四处看,尽量地一勺一勺一舀起来吃,吃得那一个摸,速度跟孙山差不多。 孙山觉得好笑,这么压抑的气氛孙家老宅也是少有的。 于是没话找话地问:“阿娘,吃过早饭是不是要喊道大姑他们过来喝新媳妇的茶?” 孙山这么一声,如平静的湖水被抛入一颗石子,瞬间沉默的气氛被打破。 孙伯民和桂哥儿吃饭也变得有生气了。 孙山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孙伯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更不要说苏氏了。 苏氏左边坐着婆婆,右边坐着儿媳,这么安安静静的吃饭,实在太难受了。 而且还穿上这一身昂贵布料做成的衣服,这里不敢动,哪里不敢动,害怕做错什么动作。 婆婆笑就算了,要是被儿媳笑,岂不是很没面子? 岂不是完全压制不住儿媳? 孙山这么一喊,苏氏像给自己找到放松的理由,赶紧回复:“是哩,等会要喊大姑过来喝茶。” 又装模作样地对云姐儿说:“儿媳啊,等会你跟山子要给长辈们奉茶,山子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了。” 云姐儿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 轻声细语,一副非常受教的模样说:“阿娘,我知道了,谢谢阿娘提醒。” 云姐儿这么客气,弄得苏氏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想还要说几句带有训诫语气的叮嘱,这么一声谢谢,苏氏态度也不好太生硬。 说话的语调不由自主地降低几分了:“你刚入门,要是遇到什么不懂的事就要问,咱们孙家规矩不多,但也有些规矩。” 苏氏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语无伦次地说些她也不懂的话。 云姐儿依旧轻声细语,一副非常受教的模样回答:“阿娘,我知道了。所谓十里不同俗,一村有一村的规矩,我刚到孙家村,很多都不懂,多谢阿娘的悉心教导。” 云姐儿说话软绵绵,句句提感谢,苏氏瞬间无话可说了。 再说些硬话,规矩啊,那岂不是显得自个做婆婆很没规矩? 黄氏笑了笑说:“敬茶等一会儿,吃完早饭后,先去祠堂拜一拜,好告诉列祖列我们老孙家添了人,让祖宗保佑。” 随后问道:“伯民啊,祭品准备好了没有?” 孙伯民连忙说:“阿娘,已经准备好了。” 顿了顿补充到:“野猪坡那边也准备好了。得让山子阿爷知道,山子已经娶妻了。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当然要是明年能蹦跶出一个孙子,那么山子阿爷更高兴了。 就这样,孙家人分别坐着两张桌子,你一句,我一句,一句一句地聊起来。 当然新入门媳妇云姐儿只听不说,偶尔对上目光也笑了笑。 看起来就是像一个大家闺秀,文文静静,安安稳稳。 吃过早饭,苏氏正想站起来收拾碗筷,猛然想到她已经是婆婆了,这些事不应该她来做。 于是半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正等着儿媳来干。 云姐儿正想起来收拾:阿娘说了,第一天入门,做做样也要做,忍一忍就过去了。必须表现得勤快,这样才有好名声。 山哥是乡下出来的人,乡下人又最喜欢勤快的媳妇,要是太懒了,会被人说。 云姐儿不想被说,也不想山哥被说。 孙山站起来,对着外面喊道:“汪嬷嬷,我们早饭已经用完了。” 经过孙山的观察,何嬷嬷是云姐儿的贴身嬷嬷,负责日常生活人情来往,汪嬷嬷负责云姐儿的厨房事宜。 吃完饭后,要是以前由苏氏负责收拾,孙山像个大爷那样什么都不用干。 现在理应云姐儿来干,可云姐儿不一样,是个大小姐,有下人伺候。 孙山想着下人的工钱已经给了,也应该由他们干活。 何况云姐儿一看就不是像干活的人,万一吃饭打烂碗,岂不是亏死。 汪嬷嬷早就在厨房候着,听到姑爷的喊话,知道姑爷的意思。 立即领着两个小丫头进来,跟孙家人行礼:“奴婢向太夫人,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请安。” 黄氏,苏氏,孙伯民有点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三人。 孙山则云淡风轻地说:“汪嬷嬷,把碗筷撤了,再去煮茶,等会夫人要敬茶。” 汪嬷嬷连忙把饭桌收拾好,一套动作行如流水,等收拾完毕后。 不自在的黄氏,苏氏,孙伯民才反应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要不是云姐儿在,早就向孙山问问题了。 云姐儿偷偷地瞄了瞄孙山。刚才本想假装样子,随便收拾一下,把碗筷端到厨房让汪嬷嬷洗,哪知道山哥那么体贴,直接喊汪嬷嬷进来,这样自个的双手就不用再弄脏了。、 云姐儿在家哪里有干过灶房活,最多也是心血来潮到厨房指使丫鬟嬷嬷做美食,然后自己端进去孝敬长辈。 要是只有孙山在,云姐儿恨不得抛个飞吻过去。 在场唯一觉得挺自在的只有桂哥儿了。 见过世面的桂哥儿早就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姐啥都不干,只待在闺房吃喝玩乐,所以汪嬷嬷领着烧火小丫头进来干活,桂哥儿云淡风轻。 只是暗暗可惜今日跟云嫂子不熟,要是相熟了,可以吃饱。 刚才大伙吃得那一个慢条斯理,弄得自己都跟着慢下来,不能痛痛快快地吃饭。 等会儿等人少了,得到厨房看一看还有什么糕点,昨天可剩下不少好东西。 孙伯民和苏氏对家里有下人干活这件事还未完全消化,孙山边催促他们赶紧准备祭品,去拜祠堂。 孙伯民和苏氏在前面担着篮子,孙山和云姐儿在后面走。 一路上还遇到不少早起的乡亲们。 孙山温雅如玉地打招呼,云姐儿福了福身,孙山喊什么她就喊什么。 不少乡亲们偷偷摸摸又鬼鬼祟祟地打量云姐儿,想说话又不敢多说,只是憨厚地笑了笑,便离去。 祭拜完祠堂,再祭拜野猪坡后,等回到孙家老宅,会客厅也好,院子也好,都挤满了亲朋好友。 大家眼纠纠地看着进来的云姐儿和孙山,呵呵地笑。 ------------ 第661章 新媳妇敬茶 孙三叔和孙三婶这次终于看清楚大哥家的儿媳长什么样子了。 怪不得大哥一家那么喜欢了,原来长得珠圆玉润。 哎呦,一看就是家里很有钱养出来的,穷人家哪里能养得出这款闺女。 孙二叔和孙二婶也看清楚云姐儿的长相了,身材似乎臃肿了些,不过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脸蛋,还有一双圆圆的眼睛,笑起来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看起来非常和气和有福气。 孙小姑和周二郎也看清楚云姐儿的长相了。 孙小姑撇了撇嘴,大户人家的闺女长得也那样,还没有她叫妙妙可爱好看。 想到周妙妙,再看一眼孙山,孙小姑的心就好痛。这么大的一个金龟婿说没有就没有,要是妙妙嫁个孙山多好啊,他们一家保准能吃香喝辣。 听三哥说山子在金陵发财,在广州买大房子,而且买的房子那一个漂亮,说什么有假山有池子还有大肥鱼,哎呦,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房子吗? 可惜了,可惜了,妙妙这个丫头不懂事,只看样子不看家底。 俊俏能当饭吃吗?要是嫁给孙山,现在就是举人夫人了,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 上次大哥给她送了一匹绸缎布。妙妙那个死丫头回来看中,跟儿媳在那里抢来抢去,最后还吵了一架,把家里搅和得东倒西歪。 要是嫁给孙山,别说一匹绸缎布了,十匹都有,衣服穿一件扔一件都可以了。 哎,妙妙这个死丫头,迟早都会悔的肠子青。 孙大姑看到新婚夫妻回来,高兴地说:“你们回来了?一切都顺利。” 拉过云姐儿,关心地问:“云姐儿,还习惯?” 云姐儿喊了一声:“大姑,我很好。” 孙大姑看云姐儿的模样,除了脸蛋红外,没什么问题,放心地说:“好就好,有什么不懂就问山子。你们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有什么问题都能问。” 云姐儿羞涩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脸蛋红红,耳朵也红红了。 黄氏,孙伯民,苏氏坐在主位上。 谷雨,立夏,小满,寒露分别捧着盆和茶水, 孙山和云姐儿先给黄氏敬茶,黄氏给了一封利是一个金手镯,笑着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之后给孙伯民和苏氏敬茶。 孙伯民略为激动地说:“你们两个一定要相互扶持,和和美美,早日让我抱上金孙。” 苏氏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瞄了瞄四周说到:“你俩可要夫唱妇随,让我们孙家早日添孙。” 之后给孙大姑等人一一敬茶。 孙山和云姐儿给小辈们比如奀仔,兜仔,妹猪等小娃子送上礼物。 等一套行程弄完后,孙山和云姐儿都有点累了。 黄氏说到:“山子和云姐儿你们回房休息一会儿,今日起得那么早,可累坏了。” 孙山也不客气地说:“阿奶,我跟云姐儿先回房。昨天忙了一天了,今日又起得早,得要回去歇一会儿。” 苏氏看到孙山的确有精神萎靡,催促到:“山子,那你赶紧休息,等中午了,又有人过来吃饭,你又要忙了。” 对着云姐儿说:“儿媳啊,你也跟着去,好好照顾山子。” 于是孙山领着云姐儿回房休息了,至于吃了敬茶的亲人比如孙二叔早早就去忙活,地里还有活要干,农家人哪里空闲。 孙大姑则跟黄氏等人整理昨天宴席剩下的东西,等会中午和晚上还要招呼村里的亲朋好友过来吃饭。、 那么多剩饭剩菜,不喊人过来吃自己怎么吃的完。 孙山领着云姐儿回房,说累是真累,并没有说谎。连续忙了两天,不,不止两天,成亲前一直忙活,如今终于成亲了,可以放松放松了。 孙山对着云姐儿说:“云姐儿,我们睡一会儿,等下还要起来招呼客人。” 云姐儿有点不安地说:“山哥,阿爹阿娘都忙活,我们回房睡觉不太好吧?” 第一次成亲,云姐儿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孙山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夫唱妇随,嫁夫从夫。 孙山摇了摇头说:“没事,。我阿爹阿娘喜欢忙,就让他们忙。你不累吗?我可累了。你快来陪我睡,等会还要忙活。” 孙山都这么说了,云姐儿只好陪着孙山一起睡。 睡得迷迷糊糊中,苏氏在窗外喊:“山子,起床,吃午饭了。” 苏氏撇了撇嘴,她的山子睡就睡了,怎么云姐儿也睡的? 做媳妇的就应该伺候相公,怎能跟相公一起睡得那么死的? 苏氏暗暗记在心里,等亲戚散去了,得要跟云姐儿好好说道,要以夫为天。 吃午饭的时候,在院子里摆桌,村长等比较相熟的亲人过来吃饭。 孙山和云姐儿一一给长辈敬茶。 村长感叹地说:“山子终于成家了,你阿爹终于安心了。” 孙山笑了笑说:“村长阿爷,我阿爹可不能那么早安心,还等着抱孙,帮我养孙呢。”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云姐儿脸蛋耳朵更红了。心里暗骂孙山说话促狭,不知羞。 孙伯民听到后,好似年轻了十岁,红光面临,眼里带光地说:“山子,你生多少阿爹就帮你带多少。呵呵,阿爹等着帮你带孩子哈。” 孙三叔打趣地说:“大哥啊,你放心,明年就有孙抱了,白白胖胖那种,呵呵,抱得你手累。” 孙伯民更乐了,笑呵呵地说:“累就累,我可一身力气,肯定能抱得动。” 何姑丈高兴地说:“大弟啊,那你就等着哩,多抱几个,要是抱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抱。” 一群乐呵呵地调侃孙伯民,只要说孙子,孙伯民来者不拒,笑容满面地附和。 吃过午饭,再吃晚饭,吃吃喝喝又一天。 第二天一早起床,孙山又要领着云姐儿出村回娘家了。 孙伯民吩咐到:“山子,你在城里住一天,不用赶着回来。现在天黑得快,不要赶夜路,危险。” 苏氏也吩咐到:“明天才回来,夜里山路不好走。” 于是孙山领着云姐儿,以及云姐儿的嬷嬷,丫鬟还有孙大力,桂哥儿出村。 当然还有要去上班的德哥儿和黄氏。 ------------ 第662章 三朝回门 三朝回门是指婚后第三天,新郎新娘一同回女家的习俗,看望和感谢操劳的岳父母。 云姐儿从洪家出嫁,回娘家自然回洪家。 拿着厚礼走到洪宅的十米开外,孙山和云姐儿就看到一个肥大的身影。 用脚趾手指都能猜到是大胖胖了。 大胖胖看到云姐儿和孙山,立即飞奔过来,大声地喊:“大妹,你回来了。哎呦,让大哥看一看。哎呦,瘦了瘦了。” 不仅孙山觉得大胖胖失礼人,云姐儿也一样。 男子汉大丈夫在大街上大喊大叫,一副小儿媳状态,怪丢人的。 云姐儿赶紧拉着大胖胖走入洪宅。 孙山跟洪叔见礼,洪叔欣慰地看着孙山,高兴地说:“阿山,你来了。哎,成亲了,你阿爹就安心了。” 孙山连忙说:“洪叔,老师和师娘在吗?” 孙山这属于没话找话说,今日回门,除了天灾人祸,洪秀才哪里不在呢。 洪叔笑呵呵地说:“在,一早就起床,等着你回来呢。昨天晚上,夫子就安排今早到街市买好菜招呼你这个回门女婿呢。” 孙山高兴地说:“洪叔,那今天我就有口福了。” 洪叔把孙山和云姐儿引入会客厅,只见洪秀才和师娘坐在堂厅里。 至于洪大郎和洪二郎以及坚仔等人不在,听说昨天已经回漳州府了。 孙山和云姐儿赶紧给洪秀才等人见礼。 洪秀才高兴地说:“你们来了就好。” 师娘看了看孙山,又看了看云姐儿,两人虽然不登对,但自小青梅竹马,比一般陌生男女忽然成为夫妻强。 短短地观察,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和睦。 师娘想到这里,更高兴了,夫妻和睦,烦恼就少许多,孙山也不会因为家里的问题而耽误读书。 师娘脸上的鱼尾纹一笑更深地说:“今日我到街市买了半边羊回来,炖了个椰子木瓜羊汤。这初冬,吃羊肉汤最好,滋补滋补,去干燥。” 木瓜椰子羊汤 云姐儿眼睛亮闪闪地,恨不得点头说好,但这里是黄阳县,不是在、何家村,必须矜持。 只好努力扮腼腆,微微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师娘,你说的对,羊汤好,温中散寒,最适合初冬吃。” 孙山不喜吃羊肉,总觉得有膻味。不过师娘煲的,就算再难吃,也要装作很好吃。 笑呵呵地说:“师娘,羊肉可不常见,你怎么买到的?” 黄阳县的肉食品种比较单调,除了猪肉就只有鸡鸭鹅,还有河鱼。 至于羊肉,海鲜这些非重大节日见到,平时都不常见。 当然牛肉更少见,孙山从出生到成年,在黄阳县只吃过一次牛肉,还是隔壁村的大水牛病死,苏氏和孙伯民因为听说牛肉好,所以买了一块单独做给孙山吃。 孙山吃完牛肉后,才想起问为什么有牛肉。 孙伯民和苏氏云淡风轻地说是牛病死了,才有的卖。 那一天晚上孙山一整夜都睡不着,辗转反侧,害怕是牛因为得了疯牛病而死,自己吃了牛肉,会不会被传染,然后一命呜呼。 幸好大菌吃小菌,平安无事。 从这件事开始后,遇到不常见的食物,孙山总会问一问,害怕自己吃到不该吃的东西。 特别是农村人就算鸡鸭鹅发瘟,也舍不得丢,捡发瘟鸡来吃。 师娘笑着说:“今日早早到街市,凑巧见到,现杀现卖,可新鲜了。我看好久未吃过羊肉,就买了一半边回来。等会喝羊汤,吃羊肉煲。” 云姐儿听得眼睛更闪闪发光,恨不得立即跑到厨房看一看新鲜滚热辣的羊肉。 孙山欢喜地说:“师娘,你真好。一大早就特意给我们准备饭菜。辛苦你了。” 于是孙山,云姐儿,师娘三人聊着聊着就拐到吃食上了。 旁边的何书锵恨不得加入三人组,只不过身为何家长子,得要保持矜持,不能太显露吃货的本质。 第一个显得不耐烦的是洪秀才,挥一挥手,打断地说:“好了,别说吃的了。有什么好说的,等会端上来就一目了然了。” 给媳妇使了个眼色,对着孙山说:“阿山,你跟我进来,为师得要考核考核你的课业,看一看最近有没有忘记读书了。” 师娘身为洪秀才的几十年的枕边人,立即明白,笑着说:“云姐儿,你跟哥哥嫂子聊一聊,我也到灶房看一看,该时候准备了。” 说完后,急匆匆地去厨房了,洪秀才也拎着孙山,桂哥儿到书房了。 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云姐儿,何书骏夫妻,何书锵四人。 洪秀才这是特意腾出时间给云姐儿和家里人好好说话。 因为何书锵媳妇怀孕,只好让何书骏媳妇跟过来送嫁。 此时此刻看到云姐儿梳着夫人发髻,感慨万千,拉着云姐儿的小胖手,关心地问:“云姐儿,你老实跟我们说,孙家怎样?有没有为难你?姑爷对你好不好。他家长辈对你怎样?有没有给眼色你看?” 一连串的问题,云姐儿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只好低着头,脸蛋红红地说:“嫂子,孙家挺好的,山哥对我也好,祖母,公公婆婆也和善。我在孙家村挺好的。” 句句都说好,何书骏媳妇不怎么信。 新媳妇刚到夫家,哪里会样样说好,而且还是乡下地方。 云姐儿一个城里的闺女,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合? 哎,当初下嫁给孙山,那是无奈之举。幸好孙山在城里买了房子,又在何家村对面,何家人才更安心。 何书骏媳妇继续问:“云姐儿,你在孙家村习不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可要告诉我们。你阿爹阿娘可担心你,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孙家到底好不好?” 云姐儿抬起头,急着说:“嫂子,我很好,孙家也很好。你跟我阿爹阿娘说,不用担心我。山哥对我很好,公公婆婆更是脾气好的。祖母也是慈祥的。除了四周有点陌生,其他都还好。” 大胖胖看到大妹说这好,那好,一切都好,就是没有不好的。 她这么说反而不放心了:“大妹,怎么一切都好呢?是不是山哥让你这么说的?” 云姐儿可不能让家里人误会孙山,急切地说:“大哥,山哥哪里是这样的人。你们自小一起玩到大的,你肯定了解山哥的。” 顿了顿继续说 :“大哥,在孙家村我觉得挺好啊。除了走路出来要爬山非常累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 第663章 油炸鬼 何书骏媳妇看到云姐儿为夫婿说话的模样,觉得好笑。 这刚嫁过去就护上了? 外面传言云姐儿和孙山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何书骏媳妇只当听听就过,看云姐儿的样子,倒是证实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何书骏媳妇觉得这样问云姐儿是问不出什么,等会找何嬷嬷过来问一问才行。 姜还是老的辣。 陈氏特意让何嬷嬷陪嫁,一来有阅历,懂得看人。 二来会来事,经验丰富。 三来力气比寻常嬷嬷大,万一打起架来,也有帮手,不用让云姐儿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何书骏媳妇愣了愣,随后想到孙山的小身板子,云姐儿的大身板子,好似打起架来,云姐儿赢的几率大些吧? 何书骏拍了拍何书锵,没好气地说:“云姐儿都说孙家好,那肯定好了。云姐儿又不是傻子,好与不好,难道不懂得分辨吗?” 何书锵好想说云姐儿不是傻子,也懂得分辨,但她怕孙山啊。 孙山让她说什么肯定会说什么,平时孙山一个眼神,云姐儿都害怕的。 别说云姐儿,何书锵自己都害怕。 所以认为云姐儿已经被孙山控制了,吩咐她说什么就说什么。要不然怎么一直说好呢? 想当初他领着媳妇回门,媳妇可没说他们何家样样好。 岳父岳母还批评他要体贴媳妇,不能欺负媳妇。 何书锵冤枉啊,他一个好男人,对媳妇是一顶一的好。这么好了,还被媳妇说不好。 以己度人,何书锵就不信孙山对云姐儿一切都好。 云姐儿点了点头说:“骏哥,我在孙家村很好。吃食什么都没有不适应。” 何书骏笑着说:“好就行,回去我们也有个交代。” 顿了顿,继续说:“妹夫这份人,我是了解的。脾气好,对人也很和善。想当初和妹夫一起赴京赶考,跟他一路相处,都是好说话又聪明的人。如果你有什么不懂,不要怕,直接问妹夫。” 何书骏和孙山相处一段时间,觉得他很会做人,不惹是生非,也没有不良爱好。 话虽然不多,但也不是那种清高孤傲的人。 把云姐儿交付给孙山,何书骏也放心。 云姐儿笑着说:“骏哥,山哥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有什么不懂,不明白的就要问。如果有什么不习惯也要说。山哥说他们一家最喜欢实诚的人,大家要说开,就不会有误会了。” 何书锵看着大妹一直说:山哥说,山哥说,心里只有山哥说。 顿时不是滋味了。 不过还是忍住了,大妹现在的情况已经被山哥迷得晕头转向,要是说山哥的坏话,大妹又急了。 何书锵问道:“大妹,山哥有没有说你们什么时候落广州。阿爹阿娘可想见你了。” 何书骏和媳妇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何书锵。 刚嫁作他人妇,就要离开夫家,那怎么行? 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何书骏正想让何书锵莫乱说话。 云姐儿又出声了:“山哥说过一段时间再落广州。刚成亲, 先让我熟悉熟悉孙家村,住一段时间就带我到广州生活。山哥说在黄阳县想找人讨论学问不好找,得去广州才行。” 何书骏和媳妇对视一眼,何书骏媳妇吩咐到:“云姐儿,你可不能吵着要落广州府。新婚夫妻,得要在家里住到满月才行。可不兴住几天,这个不符合规矩。” 云姐儿连忙解释:“嫂子,我可没有吵着要回广州。这是山哥说的。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出嫁从夫,我听他的。” 何书锵听到“出嫁从夫”这四个字又受不了。 她的大妹什么时候那么听话的? 在家从父,阿爹叫她不要吃太多,也不见她听话? 嫁人了,倒是听夫婿的,何书锵觉得大妹没救了,这辈子肯定被山哥钳得死死的。 何书骏和媳妇倒认为云姐儿说得对,都嫁人了,自然以夫家为重,哪里能有做姑娘时自由。 特别是生了孩子,那更束缚了。 不管怎样,看到云姐儿脸色红润,体态丰腴,出嫁前和出嫁后都没什么区别。 何书骏夫妻就安心了。 吃过回门饭。 孙山和云姐儿就回到“孙宅”。 孙山感叹地说:“哎,不管这个宅子也好,还是家里的宅子也好,都小了。” 云姐儿不好意思地说:“山哥,是不是我带了太多人过来啊?” 云姐儿带了十二个人过来,六男六女。 两个嬷嬷,四个丫头,一个管事,一个门房,四个小厮。 孙家老宅只有九间房子。 黄氏住正房,孙伯民和苏氏住东厢房,孙山和云姐儿住西厢房。 除了他们住地方,其他都用来摆放云姐儿的嫁妆。 下人只能在孙三叔家里借住。 孙山摇了摇头说:“我阿爹阿娘本来就想建屋子,只不过来不及。等明年开春,就会建。建大一些,多少人住都能容得下。” 孙伯民和苏氏没想到云姐儿会带那么多下人过来。 而且建房子也不容易,当初赴京赶考和聘礼挖光家里的积蓄,孙家哪里还有钱建房子。 想着慢慢赚,等过几年就有钱再建。 得亏孙山从金陵带了一笔钱过来,要不然孙家老宅“一贫如洗”。 云姐儿和孙山坐在小院子的凉亭里,两人吃着热乎乎的黄阳县特色小吃萝卜馅的油炸鬼。 油炸鬼 很好吃,萝卜馅料 云姐儿露出小酒窝,笑着说:“山哥,房子的事我不懂,一切交给你了。” 孙山乐着说:“我也不懂。不过不要紧,我阿爹阿娘懂就行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正冒着粉色泡泡。 在不远处蹲坐在角落的何嬷嬷、两个丫头以及桂哥儿也在啃着油炸鬼。 何嬷嬷看了看油炸鬼,充满油水味道,小姐吃下去,恐怕要胖几斤吧。 好不容易瘦了许多,如果再无节制地吃,那岂不是重回做姑娘的巅峰状态。 何嬷嬷想到小姐来孙家只不过三天,却一点也不胆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也去睡。 在公婆面前还装一下,等和姑爷独处,装也不装了。 何嬷嬷看得头疼,等落广州了,得要跟夫人好好反馈,让小姐莫要放飞自我地吃东西。 看姑爷样子是不介意,但外人会说啊。 万一以后姑爷走了狗屎运,做了大官,官太太之间要交流,小姐可不能太没形象。 何嬷嬷一边高兴姑爷和小姐感情好,一边为小姐的体重发愁。 丫鬟和桂哥儿哪里知道何嬷嬷忧愁,反正油炸鬼很好吃,香脆香脆,吃了还想吃 ------------ 第664章 昔日兄妹情深似大海,今日翻脸不认人 转眼两天过去,孙大姑和何书锵也要回何家村了。 何书锵不舍地看着何半云,语气哽咽地说:“大妹,大哥要回何家村了,你一个人留在孙家村, 行不行啊?要不要大哥再陪你一段时间,你第一次离家,肯定不习惯。” 孙山无语地看着何书锵,得亏他们三个躲在角落里依依惜别,不远处送行的人听不到。 何半云一点也感受不到何书锵的难过,摇了摇头说:“大哥,有山哥在,我不怕。你安心回家吧。” 何书锵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姐儿,肥厚的大手捂住胸膛,像受到什么重大刺激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云姐儿这么无情。 才刚嫁人,怎么就变得那么陌生了? 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心已经在夫家,不再留恋娘家。 何书锵以前不信,但云姐儿给他打脸,不信也不行。 孙山拍了拍何书锵肥厚的肩膀,这大胖胖,怎么越来越厚重的? 温和地说:“锵弟,你该时候回何家村,该时候回去读书了,再不读书,下次院试更没有机会过。你都一把年纪了,连个秀才都考不回来,哎,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云姐儿在一边添油加醋地说:“山哥,你说的对。我哥这份人,对读书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得过且过,一点也不认真。别说你没眼看,我也没眼看。大哥一点也不像你那么勤快地读书。” 顿了顿,转过身子对着何书锵说:“大哥啊,我的大侄儿都快出生了,如果你还是童生,哎,可丢大发了。到时候小侄儿问你怎么别人的阿爹都有功名的,他的阿爹为什么还是白身?你说,你怎么回答是好呢。” 何书锵眼睛瞪得老大,心在流血。 以前山哥说他就说吧,反正一年见不到一次,说了就过去。 怎么大妹也开始说他的? 只不过刚嫁过去,就帮助相公说话。 这,这也太胳膊往外拐了吧? 枉自己偷偷带好吃地给她。 昔日兄妹情深似大海,今日翻脸不认人。 吃碗面反碗底,好一个“女生外向”。 孙山和云姐儿对何书锵这副吊儿郎当不好好读书的模样狠狠地批评一番。 孙山还对何书骏说:“骏哥,锵弟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希望你回去让我岳父狠狠批评他一番,让他好好读书,莫要贪玩了。 刚才还说要留在黄阳县,到处吃吃喝喝一番。我一听这还得了, 整日游手好闲不去读书,怎么考取功名。骏哥,麻烦你给我岳父说一说,让锵弟收一收心。” 别说孙山觉得何书锵心散,何书骏也有这样的感觉。 孙山和云姐儿回门后,两人住在城里,锵哥儿就跑上去,扯着孙山带他到处闲逛,到处吃美食。 做一个十足十的大灯泡,挤在孙山和云姐儿中间。 人家夫妻刚新婚燕尔,卿卿我我,如胶似漆,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 何书锵这个不懂眼色的,何书骏夫妻恨不得把他拍飞。 何书骏点了点头说:“阿山,你说得对,锵哥儿的确要收收心了,再不上学,下次的院试肯定又不过。回去我会跟离锡叔好好说道说道。” 于是大胖胖就被何书骏拎着走,不准他在那里说些有的没的。 送别了何家人,孙山领着云姐儿回孙家老宅。 吃饭的时候,依旧分两桌。 黄氏,苏氏,云姐儿一桌。孙山,桂哥,孙伯民一桌。 不过这次吃饭倒是自在多,两桌的人相互交谈。 今日黄氏叫苏氏做的是闷大鹅,慈爱地问:“云姐儿,这闷大鹅好吃吗?我听山子说你喜欢吃鹅肉。” 云姐儿赶紧回话:“阿奶,很好吃。之前你们也送了不少大肥鹅过来,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吃。孙家村的大肥鹅特别好吃。山哥说是在果园放养,又吃着果子,所以才特别好吃。” 黄氏笑呵呵地说:“你喜欢吃就好。家里养了不少大肥鹅,想吃就劏来吃。对了,大肥鸡也喜欢吧?等明日劏只大肥鸡,炖冬菇红枣,特别滋补,你嫁过来,辛苦了一路,得要好好补一补。” 云姐儿听到不仅有大肥鹅吃,还有大肥鸡吃,眼睛都亮起来了。 假装腼腆又淑女地点了点头说:“阿奶,我不挑吃,什么都吃。” 苏氏撇了撇嘴,又是大肥鹅,又是大肥鸡,这些不要钱吗?哪里能顿顿吃。 哼,想当初自己嫁到孙家,只有几片肉吃,哪里能吃得那么丰盛。 正想开口说大肥鹅和大肥鸡留着卖,不能吃,想要吃肉,去买猪肉吃就行了。 这时候孙山笑着说:“阿奶,阿娘,明天不吃炖鸡,吃芋头蒸鹅。我好久未吃过了,今日的闷鹅好吃是好吃,得要换个吃法才行。” 香芋蒸鹅 苏氏听到孙山想吃,本想说要卖的立即改口说:“山子啊,你想芋头蒸鹅啊?那阿娘明天再劏一只。阿娘这批鹅特意养来给你成亲用的,日子足够了,最好吃的了。” 孙山立即说到:“怪不得那么好吃了,阿娘,这鹅的日子刚刚好哩。阿娘,那你明天再劏一只,大家一起吃。”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山子和儿媳喜欢吃,那就再劏,自家养的鹅比外面买的好,肉够厚,够有嚼劲。” 云姐儿听到孙伯民这么说,赶紧说到:“阿爹,劳烦你了。家里的鹅好吃,比在何家村买的还好吃呢。” 云姐儿把家里的大肥鹅,大肥鸡,甚至青菜都夸一遍。 哄得种植养殖的苏氏、孙伯民哈哈大笑。 瞬间觉得自个天下第一厉害的种植户,养殖户。 吃过饭后,云姐儿让下人过来给孙家人见礼问好。 黄氏,苏氏,孙伯民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但输人不输阵,怎么也要镇定自若。 见完礼后,黄氏,孙伯民,苏氏,孙山给他们见面礼。 当然这些还是在孙山的安排下做的。 苏氏私底下心疼地说:“山子,家里的下人是不是多了些?哎呦,这见面礼都要那么多钱。” 别说苏氏心疼,孙山也心疼,白花花的钱给出去,谁不心疼。 这世道是这样,只能忍痛割爱了。 ------------ 第665章 孙山傍富婆的计划落空 孙伯民看云姐儿带那么多下人过来,别说给见面礼,天天吃饭也要吃不少,这可费不少钱。 肉疼地说:“山子啊,这下人儿媳是怎么安排的,是一直都住在我们家吗?还是.........” 孙山想了想说:“阿爹,这个我也不太懂,得跟云姐儿商量商量。但这些下人是何家陪嫁过来的,是不能退回去的,只能留在我们家。” 孙山看得出孙伯民想把下人送回何家,觉得自家人少,哪里需要那么多人。 家里又不是大富大贵,哪里养得起。 戏文里不是常说吗,下人不仅要包吃包住,还要给工钱,还要替他们婚配。 反正什么都包,养老更需要。 孙伯民虽然被人称作老太爷,但也是说说而已,平时生活跟村里人大差不差,最多就是吃的好一些。 猛然多出那么多下人,总觉得不自在还费钱养。 孙伯民不自在,黄氏也不自在。 家里多出那么多人,而且个个看起来就不像村里人,比他们孙家村的村民--无论从肤色,气色,穿衣都靓很多。 村民时不时过来窥探,八卦。 黄氏也不敢说太多。 黄氏对着孙山说:“山子啊,这些下人一直住在你三叔家也不是事,但我们家太小了,也不知道安置到哪里。” 这个问题孙山早就想过了。 留一户下人在孙家,管理孙家的日常生活。 剩下的云姐儿去哪里,他们就跟着去哪里。 孙家老宅家小业小,容不下太多人。 而且目前最重要是新建房子,建大些,必须下人能全住下。 孙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阿爹,桂哥儿的房子要建起来,我们家的房子也要建起来了。家里太小了,容不下。” 这个问题孙伯民早就想过了,看了看从出生住到现在的孙家老宅。 心有不舍地说:“的确要建房子了。我们重新买地皮建,这个老宅等我百年归来后,就留给明哥儿。” 苏氏有点不乐意地说:“山子他爹,真的要留给明哥儿?山子就不能要了?” 孙家老宅房子不多,但地皮大啊,当初孙郎中建的时候,特意弄那么大,方便晒药材的。 这院子住的也舒服,大门一关,小孩子随便蹦跶,活的范围可广了。 这么好的屋子,这么好的地皮要留给明哥儿,苏氏是万万不舍。 孙伯民摇了摇头,留恋地说:“以后明哥儿就继承阿爹这一脉,不给他给谁?要是给山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当然孙山要是不放手,明哥儿哪里敢争。村里也肯定帮孙山的。 明晃晃的举人身份摆在这里,谁敢得罪孙山呢? 权力大是一回事,大道理也是一回事。 做人是要讲道理,更要讲宗法规矩。 孙家老宅是孙郎中传给孙伯民的,孙伯民本来可以传给孙山,只不过孙伯民为了孙山,自我绝嗣。 孙郎中的后代就由二房的明哥儿传承,孙郎中建好的房子自然要归回明哥儿。 如今孙伯民尚在,住在老宅理所应当,等孙伯民百年归老,明哥儿就会成为老宅的新主人了。 黄氏想到这个问题,也只能叹气地说:“山子啊,你阿爹说得对,这老宅要给明哥儿,你可要看开些,宗法如此,规矩如此。” 孙山对孙家老宅更多的怀念,毕竟他一直住在老宅,忽然让出去,自然不舍。 对于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 孙家村的地皮便宜,建房子也不贵,这点钱,孙山不会去抢。 安慰黄氏,孙伯民,苏氏地说:“阿奶,阿爹,阿娘。老宅的确给明哥,规矩就是如此。道理我一直明白,只不过住了那么久,总有感情的。但总归是明哥的,早还,晚还,始终要还回去。” 孙伯民想了想说:“新宅子肯定要建,这老宅子,我得问一问杨算命才行。这老宅旺山子啊,可不能轻易搬走。杨算命之前还说老宅的屋顶若有若无出现一顶官帽,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我们搬砖了,孙山的运气没了,那可万万不行。” 孙伯民早就知道孙二叔听到自己要建大宅院,非常渴望搬进老宅这边。 只不过碍于孙伯民不提,不好意思提出来。 倒不是孙二叔贪图这老宅的屋子和地皮,孙二叔是贪图这老宅的风水好啊。 兜仔在府城读书,听说还不错,努努力或许成为第二个孙山。 孙二叔,孙二婶,明哥儿听到后,眼睛都绿了。 兜仔读书厉害,如果他们这一脉正式进驻老宅,岂不是如鱼得水,兜仔的读书运气更旺盛? 别怪孙二叔,孙二婶,明哥儿这么想。 老宅啊,坟墓啊,这些关乎整个家族的命运,大家对此慎之又慎。 孙家老宅出了孙山这个举人,孙二叔自然想住进去,他们家也可能出现第二个孙山。 就算像孙山那样出宗,孙二叔和明哥儿恐怕也愿意。 孙伯民这么一说,苏氏和黄氏也变得谨慎了。 苏氏连忙附和:“山子他爹啊,我们不要搬了,就算建了新房子,也不能搬。最多最多,我们百年归老后再还回去。” 黄氏也害怕搬离孙家老宅这个“官宅”后,孙山的读书运气中断。 赞同地说:“问一问杨算命,看一看他怎么说。不过就算说可以搬,我们还是不要搬,免得把山子的气运弄岔了。” 孙山愣愣地看着孙伯民,苏氏,黄氏。 明明讲建房子,怎么拐到气运上呢? 不过这些事,信与不信之间。 身为广南人的孙山选择信。 安排下人给主人见完礼后,孙山就替云姐儿清点嫁妆。 当然这些是黄氏,苏氏,孙伯民是不参与的,也没理由参与。 孙山看了看长长的嫁妆礼单,嘴角抽搐,额头冒汗。 何家看起来还是很低调,谁知道给的嫁妆竟然那么多。 这是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何家原来那么富的。 这么一对比,孙山给的几百两聘礼根本不算什么。 孙山感叹地说:“云姐儿,原来你是个富婆,以后为夫可要靠你养了。” 云姐儿脸蛋红红,耳朵红红,面对如此直白的相公,羞怯地说:“山哥啊,这嫁妆可不能给你,我要留给我们的儿子和闺女的。你读完书后,可要赚钱养家,不能靠我养。” 孙山:............ 孙山傍富婆的计划落空,还是要为儿女老婆做牛马。 ------------ 第666章 果然跟着山哥有饭吃 转眼都十一月中旬,这些天孙山领着云姐儿熟悉孙家村, 当然包括他最爱的小金河。 这条小小的河流不仅是孙家村土地的母亲河,还伴随着像孙山这种自小在孙家村长大孩子的整个童年。 自打可以随时走动后,孙山就喜欢来小金河边发呆,常常对着河流照镜子,得出的结论是:注定这辈子不是靓仔。 如今十几二十年过去,甭管是靓仔还是丑仔,都不影响他娶妻成子,功成名就地成为孙家村最出色的儿郎。 孙山领着云姐儿到田边窑番薯。 窑番薯,童年的记忆 吃着金黄金黄又香喷喷的红薯,云姐儿眼睛亮得如黑夜的明灯,高兴地说:“山哥,窑番薯真好吃,比水煮番薯好吃。” 孙山看到云姐儿吃得高兴,自个也高兴。 吃多些粗粮杂粮好啊,回家吃的饭菜就少,减肥就有希望了,对身体更有益。 孙山笑着说:“你喜欢吃,就吃过些。孙家村的番薯甘甜,吃起来特别香口。” 云姐儿眼里冒出粉红泡泡地看着孙山,心里甜滋滋的。 果然没嫁错人,就知道山哥好。从小跟着山哥就有好吃的,嫁给山哥后更有好吃的。山哥不像阿娘那样,不准吃这些,不准吃那些。 果然跟着山哥有饭吃。 何嬷嬷和两个贴身丫鬟正在帮忙捡煨好的番薯。 何嬷嬷一个愁啊, 恨不得立即回广州府把这一切告诉夫人,让夫人好好管着小姐。 按目前的状况,姑爷好似管不了小姐。 何嬷嬷无助地看着一重又一重的大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山。 何嬷嬷这边想落广州府,孙山跟她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二天就说到:“阿爹,阿娘,我打算过几天到广州。成亲已经满月了,留在孙家村没办法找人探讨学问,只能去广州了。这些天忙着成亲,课业已经被耽搁许久。再不重新读书,恐怕下次会试成绩不佳。” 孙伯民和苏氏如今觉得人生完美到50%,还剩下的50%就是要孙子。 听到孙山说要到广州府读书。 孙伯民想也不想地说:“的确耽误了许久,得要好好读书了。你落广州把带的东西收拾好,免得需要又找不到。” 苏氏甚不是滋味,偷偷地瞄了瞄云姐儿,哪里有儿媳刚入门不好好留在家里伺候婆婆的? 山子要去广州府,云姐儿自然跟着去,不去哪来的孙子呢? 苏氏一个愁啊,把云姐儿留下来或者云姐儿不留下来,怎么选都是错。 最后还是孙子大过天。 为了整个人生完美,苏氏不得不让儿媳跟着去:“儿媳啊,你陪着山子下广州,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我家山子自小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不好吃的不吃,不爱喝的喝,你可要好好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云姐儿赶紧应承:“阿娘,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全心全意伺候山哥,让他万事不管好好读书就行。阿娘,谢谢你的教导,有你的教导,我才知道如何做才更好。” 苏氏见云姐儿那么上道,满意地点了点头:“行,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等会我让桂哥儿给一份食材清单你。里面都是山子爱吃的,你好好做给他吃。” 云姐儿眼睛更亮了,山哥爱吃的,她也爱吃啊。借着山哥的名义去做,更理直气壮,天经地义呢。 云姐儿圆圆的脑袋点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赶紧应承。 害怕答应的晚一步,苏氏不给清单:“阿娘,你放心,我一定按照食材清单好好地做给山哥吃。山哥好,我们才好。阿娘,山哥努力读书,将来高中做大官,我们的日子就好过。阿娘,你对山哥真好,真是天下第一好母亲。” 苏氏被云姐儿这么直白的夸赞,黝黑的老脸变得黝红。 连忙摆手说:“山子是我儿子,我不对他好,对谁好呢。” 孙山无语地看着苏氏和云姐儿。 一个生安白造地说他挑剔,一个拼命地给苏氏戴高帽。都以他为中心,说得不亦乐乎。 孙山偷偷摸摸地瞄了瞄云姐儿,这个傻妞看来有几分本事,知道苏氏喜欢别人夸,投其所爱,拼命地夸,哄得苏氏哈哈大笑。 孙山又说:“阿奶,阿爹,我会留下汪嬷嬷一家在孙家村,平日就由汪嬷嬷做饭,也给你们减轻负担。至于汪伯,就帮我们管家,招待之类的。” 这次云姐儿带来的下人中,汪嬷嬷和汪伯,一个小子,一个小丫头是一家人。 汪嬷嬷带着小丫头,小儿子忙灶房,家务,汪伯帮忙管理云姐儿的下人。 孙山和云姐儿商量了一下,直接把汪嬷嬷一家人提出来,让他们留在孙家村做孙伯民的助手。 以后人情世故,人来人往都有人负责。 孙山又对孙伯民说:“阿爹,如果你有什么不懂,就问汪伯。毕竟出自何家,懂得规矩多,待人待事比我们强。” 顿了顿,补充道:“当然,阿爹,你也不能全听汪伯的,要是觉得不对劲,就问我。阿爹,你要记住,你是主家,他们是下人,只有他们听你的,没有你一定要听他们的,不能反客为主。” 黄氏,孙伯民,苏氏觉得不自在,而且觉得自家不用下人忙活。 他们一家人口简单,家里活又少。至于地里活,不是村里人帮忙就是请人帮忙,一切井井有条,不需要再来人手。 孙伯民想让孙山和云姐儿把全部下人带回广州,孙家老宅哪里用下人。 孙山也看出他们的顾虑,大言不惭地说:“阿奶,阿爹,阿娘,现在我们家小业小,但等我高中后,做大官后,就会家大业大。 靠你们是忙不过来的。我们现在用下人,是未雨绸缪。要一点一点地用起来,用习惯。总不能等我做了大官才用下人吧? 下人就像小郎君读书一样,需要长时间的培养。现在我们开始培养,等需要了就可以立即用,不用临时抱佛脚,胡乱用人了。” 苏氏听孙山这么说,眼睛亮起来了。 想到孙大姑一身命妇装,哎呦,她的山子做了大官,她也会像孙大姑那样领朝天俸禄,呼奴唤婢过好日子 。山子说得对,现在开始习惯用下人,等正在成为大官老夫人,用起来就得心应手。 于是苏氏第一个思想转得快,荣光满面地说:“行,就按照山子说的做。 就让汪嬷嬷一家留在孙家村忙活。呵呵,山子,好好读书哈。阿娘看好你的。” ------------ 第667章 孙山和云姐儿落府城 孙山赞赏地看了看苏氏,想不到那么快上道。 孙山又跟孙伯民说:“阿爹,我过年再跟你们一起回孙家村。” 快过年时,孙伯民就要搬运柑橘和年花到府城卖,到时候大伙一起回。 孙家这些年,无论柑橘和年花都逐渐规模化,比当初的规模大很多了,走的也是批发路线。 运到城里,卖给货贩子。卖的肯定比第一线上卖的便宜多,但这样省时省力省操劳。 这些年卖花卖柑橘收入还算可观。 孙山发现留在家里跟着孙伯民忙活的永哥儿,比在府城的广哥儿和县城的德哥儿赚得多。 而且孙三叔这一房比孙二叔那一房兴旺多了。 孙三叔不仅在村里建了一套大院子,在县城也有一套大院子。 孙二叔还是住原来的院子,用尽积蓄也勉强够明哥儿在府城买一套小宅院。 一经对比,孙三叔的生活比孙二叔好太多了,吃穿用度甚至比孙伯民还好。 目前唯一让孙三叔烦恼的就是孙子只有牛仔一个,而且牛仔是个学渣,读书不怎样。 把孙三叔家里有“读书人”的渴望敲击得支离破碎。 两天后,孙山领着云姐儿,桂哥儿,以及下人还有一堆云姐儿的嫁妆搬回府城。 这是黄氏,孙伯民吩咐的,云姐儿的嫁妆太多了,留在孙家村也用不上。 何况孙山和云姐儿以后会经常在府城生活,将来要是有孙子孙女也会在府城生活。 不如把嫁妆搬到府城好了。 苏氏对嫁妆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云姐儿的嫁妆是她家山子的,更是她家孙子的。 孙山再次问:“阿娘,你不跟我一起落府城?现在农闲,又没什么事干,家里有阿爹就行了。” 黄氏前段时间落了府城,她肯定不回去。孙伯民忙着家里的果园和花圃,也不会去。 苏氏当然想落府城了,也想去府城耍一耍,可想到这些天花费如流水,特别是山子的成亲酒席,肉啊,糖果啊,油啊,糖啊,用得那一个多,银子哗啦啦地流走,心再滴血。 再合计一下给的份子钱,哎呦,全家老小来吃,只包了20个铜板,心疼得苏氏流眼泪。 包的最多的还是杨地主的20两。 其他的,那一个少! 三两五两都不常见。就连县令大人,章主薄这些,包的也是几两,而且还要回礼还回去,这是亏本买卖。 孙伯民和黄氏只知道高兴,就不知道亏钱。还说难得的一次大喜事,花钱就花钱。 哼~ 苏氏听到这些话不由地翻白眼,辛辛苦苦种花种果种地的钱,说花就花,傻大方,冤大头。 苏氏想到自己要是跟着去府城,花费肯定不少,府城连喝口水都要钱的,乡下人哪里能这样造。 何况家里的果园,花圃也要人忙活。她留在家里干,就少请一个人了,能省一分是一分。 至于孙山赚的大钱,可要好好留着。 听山子大姑说,山子如果继续往上考,要花费的可多了。 如果一次过最好,一次不过还得两次三次。就算过了,做大官了,开始的那几年也很艰难,人情来往,生活花费如流水,多少钱都不够花。 还说谨哥儿这些年家里补助了不少,也就今年才稍微好过。 孙大姑让苏氏和孙伯民好好存着孙山的那一笔大钱,留着以后慢慢用。 苏氏也不懂这些,但孙大姑最喜欢山子了,她这么说事实肯定这样。 孙伯民和苏氏只好把银子藏好,能不用就不用。 苏氏摇了摇头说:“山子,阿娘不去了。家里有很多事忙, 我走不开。等有了孙子,我再下去帮你们带。” 孙山:........... 刚成亲一个月,就催生了?速度也太快了吧。 云姐儿:......... 脸蛋红红,耳朵红红,不敢看苏氏,更不敢看孙山。 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孙山和云姐儿终于回到何家村对面的孙家新宅了。 院子虽然空着,但孙大姑会派人过来打扫,就像县城的“孙宅”,几个姐姐帮忙打扫。 云姐儿还是第一次来新宅,看哪里都觉得新鲜。 何嬷嬷看到小姐如此跳脱的模样,不由地扶额。 小姐嫁人了跟没嫁人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而且比未嫁人前更是放飞自我。 嫁给青梅竹马有好处,也有坏处,何嬷嬷一时喜一时愁。 心里想着等明天回到何家,必须给夫人好好反馈,让夫人管一管小姐。 都成亲了,可不能还是少女那样。就算姑爷不介意,人言可畏,外人的印象也很重要。 傍上,孙山和云姐儿正悠哉悠哉地吃着荔枝烧鹅。 这一口都是油水的感觉真爽快。 忽然一阵疾风吹来,猛然地出现一个肥胖的身影。 孙山和云姐儿还未反应过来。 无比熟悉的声音就响起:“哎呦,竟然瞒着我吃荔枝烧鹅。何嬷嬷,快给我装饭,我也要吃。” 何书锵白天在书院读书,晚上回家睡觉。 今日回到家就听到孙山和云姐儿落府城了,二话不说放下书,连媳妇肚子的娃子也不管了,急奔到何家村对面的孙宅。 一进来就看到孙山和云姐儿两人逍遥自在地在院子里吃饭。 而且还是他最爱的荔枝烧鹅,从小吃到大,从不觉得厌。 孙山和云姐儿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和嫌弃。 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 何书锵这个大灯泡,把他们的甜蜜射散,恨不得跳脚打他一顿。 云姐儿脸色一变,嫌弃地说:“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孙家,不是何家,你是不是进错门了?” 何书锵眼里只有烧鹅,洗手后,立即挑了云姐儿最爱的烧鹅肶,吃得那一个欢喜。 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家妹子的嫌弃,乐呵呵地说:“我一听你们来了,就立即过来找。呵呵。” 随后打量了一下唇红齿白,油光焕发的云姐儿,点了点头说:“大妹,你的脸色不错,看来在孙家村吃的好住的好。大哥就放心了,阿爹阿娘也会放心的。” 孙山瞪了一眼大胖胖。 吃完晚饭后,孙山就捉大胖胖到书房考核功课。 明面上说考核,实际就留他在这里拼命地做题,做到把所有不愉快发泄完毕才肯放他走。 ------------ 第668章 回何家 第二天一早,孙山和云姐儿回何家。 岳父去上班,何书锵因为昨天被孙山狠狠地“指教”,不想见孙山便去读书。 家里只有女眷和何三老太爷在家。 何三老太爷让孙山帮忙看一看花花草草,孙家不是种花最厉害吗? 让孙女婿看就最合适了。 何三老夫人打量了一下云姐儿,感觉跟成亲前一样,就安心了,挥一挥手,让陈氏跟闺女说悄悄话。 陈氏把门一关,关心地问:“云姐儿,在孙山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他们一家有没有刁难你,给你下马威?” 陈氏听说姑娘下嫁,经常遇到蛮不讲理的婆婆,就算夫君再好,日子也不和谐。 陈氏见过苏氏和孙伯民,给她的印象就是普普通通的乡下人,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也没有特别厌烦的地方。 要说印象深刻就是女婿跟苏氏长得一模一样,女婿的模样全拜苏氏所赐。 陈氏为此还暗暗可惜女婿为什么像阿娘,头尖额窄,颧骨高高,一看就不是好样貌,而且矮矮瘦瘦,非常小只,更让人不满意。 如果不是从小看到大,陈氏看孙山的样貌,还真舍不得把闺女嫁过去。 何书骏媳妇告诉陈氏,云姐儿一切都好。 何书锵也说云姐儿很好,还嫌弃他问东问西。 总之话里话外,言外之意就是云姐儿和孙山相处得非常融洽,家里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 陈氏听到后也只不过安心一丢丢,不亲口问一问,哪里放心。 这些天,日日夜夜盼着云姐儿和孙山落广州。 但她也明白新婚夫妻必须在家里住够满月才能来。 如今云姐儿和孙山登门,肯定仔细问一问。 云姐儿完全不知道陈氏的担忧,没心没肺地说:“阿娘,我在孙家很好。祖母公公婆婆对我很好,山哥对我也很好。孙家的亲朋好友对我也很客气。在孙家就是跟祖母婆婆吃饭的时候比较拘谨,其他跟在家里大差不差。” 陈氏仔细观察云姐儿的表情,看样子说的话也不假。心里想着等会也把何嬷嬷招来问一问。 云姐儿没心没肺,心宽体胖,或许别人给她脸色看也不知道。 得要全方面地了解清楚才行。 陈氏又问:“这些天,你在孙家做了些什么?他家的规矩是如何的?你适不适应?” 云姐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阿娘,这些天我在孙家村跟在何家村一样,不是吃饭就是睡觉,家里有公公婆婆操心,我跟山哥都不用理。睡醒后,山哥读了一会儿书,就带着我熟悉孙家村。等到饭点,就回家吃饭。吃完饭后,孙山又继续读书,我就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待着。” 陈氏疑惑地问:“你一个人在房间待着?老太太和婆婆不跟你聊些什么?” 孙山是读书人,就算成亲了,还是要以读书为重,陈氏对此很满意。 怎么老太太和婆婆也不跟云姐儿说说家务事? 云姐儿解释道:“村里的婆子喜欢找祖母聊天,但我又不懂不好聊。公公婆婆到花圃和果园干活,我又不会干,也不用去。有时候家里的小姑娘找我聊,小子要上学。” 顿了顿,继续说:“阿娘,我觉得山哥家里人少,事情也少,人口简单,不用操心。不像你在何家,一天忙到黑,管东管西。我和山哥家什么事都不用干。” 云姐儿觉得在孙家更好,不用早早起床跟长辈请安,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只要别超过中午吃饭。 在何家反而严格多了,一大早就起来先跟祖母请安,之后跟着阿娘学管家,再之后就做针线女红,有时候还要学琴棋书画。 特别小时候,天天去上课,多痛苦啊。 嫁人后,啥事都不用理,看来家小业小,也有好处。 陈氏没好气地看了看云姐儿,孙家哪能跟何家比,起码人口那方面,孙家就少很多烦恼。 哪里像她一样,要管一大家子。其中的是是非非,想想就头疼了。 猛然地陈氏想到一个问题说:“云姐儿,孙家有什么产业,有什么收入,这个你打听出来没有?” 其实陈氏更想对云姐儿说看好嫁妆,不能像个傻大妞,把嫁妆拿出来,变成孙家的。 孙家有什么收入,云姐儿还真清楚:“阿娘,不用打听。山哥告诉我的。他们家田地少,只有十几亩水田。不过山头有两个。一个种果子,一个种花圃。山哥说他们家的收入来源就是这些。还说大鱼大肉,大肥鸡,大肥鸭,大肥鹅可以随意吃。至于鲍参翅肚,山哥说等他读书出来后,努力干活才有机会买给我吃。” 云姐儿眼睛溜溜转,低声说:“阿娘,鲍参翅肚我可以自己买着吃,哪里需要山哥赚钱给我买。” 陈氏无语地看着云姐儿,这个傻妞好似都说吃,什么吃完就睡,睡完就吃,什么大肥鸡鸭鹅,怎么满脑子都是吃的? 陈氏再次打量着云姐儿,身材还是那么臃肿,脸色还是那么潮红,看来到乡下的孙家村也没能让她瘦下来。 陈氏想着等会要跟女婿好好说这个问题,得叫他控制一下云姐儿的饮食。 至于女婿怎么控制,那是他的事,闺女嫁出去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陈氏管不了那么多。 陈氏和云姐儿在房间秘密聊天,聊到中午才出来吃午饭。 孙山游走在何家宅院,跟着何三老太爷种种花草,一天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的饭菜非常丰盛,吃得云姐儿和孙山撑肠颠腹。 陈氏看着云姐儿大块朵颐,不由地扶额,自家闺女还是那么能吃。 好心塞,怎么办? 晚饭依旧在何家吃。 何离锡放工归家,看到孙山嗯了一声,看到云姐儿可激动了。 嘴里喊着:“我的大姐儿,你怎么那么瘦的?哎呦,是不是受苦了?” 何半云丝毫感受不到老父亲的心疼,感觉莫名其妙:“阿爹,我没有瘦啊。阿娘还说我胖哩。” 何书锵也在一边说:“是哩,大妹又胖了,在孙家村好吃好住,天天吃大肥鸡,大肥鹅,昨晚还吃了荔枝烧鹅,哪里会瘦。阿爹,我看你是眼花了。” 话还未说完,就遭受到何离锡的一顿暴击。 竖子,朽木不可雕也! 大胖胖委屈地摸了摸大脑袋,阿爹的暴打真的好疼,好想哭~~ ------------ 第669章 天终于亮了 吃饭前,孙山和云姐儿正式给何家人奉茶。 何离锡吃着茶,百感交集,最后还是封了两个大利是给新人。 何三老太爷和何三老夫人倒是非常高兴,笑容满面地说着:天作之合,百年好合,和和美美,和谐相处,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陈氏吃着茶,看着孙山和云姐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闺女是真的嫁出去了,她这个做阿娘的任务完成,终于有个安乐觉睡了。 不用再为云姐儿的婚事烦恼了,天终于亮了。 孙山和云姐儿敬茶完毕后,给小辈们发礼物。 云姐儿送上些小礼品,孙山发利是,随后大家又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孙山觉得还是何家饭菜好吃,大家住得那么近,以后得要经常上门“打秋风”才行。 转眼到年末,孙伯民和孙三叔拉着孙家“特产”出来售卖。 孙山也去帮忙,其实没什么好忙,都是批发给货贩子。 孙家一年最大一笔收入就到手了,孙伯民满脸笑容,觉得这日子真不错。 儿子成亲了,也赚到钱了,现在差的就是抱孙子。 孙伯民从未有如此的快活。 孙山把何书锵放回家,他在府城的日子,干脆让大胖胖白天去读书,晚上过来补课。 一边读书一边教书,知识更加牢固。 何书镗休沐也会过来找孙山请教的,对于这么认真读书的好少年,孙山和颜悦色。 何书锵急匆匆地收拾书籍跑路,他真的不想过来补课,但不来不行,阿爹阿娘棍棒伺候,阿爷阿奶拦都拦不住。 哎,山哥在的日子真苦,大胖胖欲哭无泪。 孙山看到孙伯民买了一堆年礼,高兴地说:“阿爹,你回来了?买了些什么?” 云姐儿赶紧跟公公见礼,看到一堆年货,眼睛都亮起来。 哎呦,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吃的。 这次陪同孙伯民下来的还有汪伯。这些天都留在孙伯民身边做事。 孙伯民到山里忙活,他也跟着去,孙伯民落来卖花卖果子,他也跟着过来忙里忙外. 汪伯连忙给孙山和云姐儿请安:“老爷,夫人,金安!” 要说留在孙家村,汪伯还真不愿意。 在何家他是个庄子的把头,管理不少人。他的媳妇汪嬷嬷是厨娘,小闺女倒是小姐房里的丫鬟,只不过是粗使丫鬟,至于儿子在何府做打杂小厮。 小姐嫁人,要人陪嫁,夫人陈氏挑选了好几房人,也问了他们的意愿。 最后汪伯还是打算跳出来,跟着小姐陪嫁。 汪伯觉得留在庄子一辈子就是个庄头,再也没办法进步,或许跟着小姐,还能博出位。 谁知道跟着陪嫁到姑爷家,比他们的庄子还不如。 汪伯真的一度怀疑夫人陈氏是后母,怎么给小姐找条件这么差的夫婿呢? 来到孙家,被姑爷和小姐安排留在孙家村,汪伯更是绝望了。 这孙家村根本没什么发挥的余地啊,穷乡僻野,姑爷的家业就那么一丁点。 就算老太爷万事不管,让他来管,也觉得龙入浅水,无伸展之处。 汪伯就算再不服气,也只能认命,谁叫他们是下人,只能听主家安排。 这次落府城, 汪伯回了一趟家,看了看老母亲和老父亲,只好报喜不报忧。 在孙家唯一的好处就是人少,事情少,婆娘不用太忙,闺女和小子不用整日干活,性子也放得开。 汪伯只希望姑爷隔年金榜题名,把孙家做强做大,自个跟着姑爷的身份水涨船高。 至于脱籍出去,汪伯还没有这样的觉悟。 何嬷嬷是家生子,汪伯其实也是家生子。 只不过何嬷嬷在何府,汪伯在庄子。 他们做奴仆的,依附主子生活,所以不会轻易离开主家,只会跟着主子过完一生。 孙山哪里知道汪伯这么多感叹,此时看着账本。 孙家的果业和花圃卖的钱还算可以。 小富即安的那种,一夜暴富那是不敢想的。 孙山想着自己要做什么才能赚钱呢? 不过这个问题还是等他读完书后再想。 目前的任务还是读书,读书,读书! 举人身份是挺不错,但还差了那么一点,要是会试高中,人生更完美。 孙山的要求不高,考个二甲就行。 一甲是不敢想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孙伯民和孙三叔在府城逗留几天就带着孙山一行人回孙家村了。 不回也不行,都年二十五了,回到孙家就年二十八了。 孙三叔一路笑呵呵,孙山以为他卖山货,赚不少。 于是问道:“三叔,今年是不是赚了好多?” 孙三叔嘴角的笑怎么也按不下来,笑得那一个开心,一看就知道有高兴的事。 孙三叔乐呵呵地看着孙山,神神秘秘,想说什么又不说。 看得孙山好无语。 孙山不是那种打烂沙盆问到笃的人,孙三叔不说,他就不问了。 孙三叔就是那种你问他,就让你猜猜猜的人,你不问他,就缠着要你问他。 孙三叔继续神神秘秘地看着孙山,低声地说:“山子啊,这些事,不好说,还未到时候,等到了时候,再跟你说。” 特意瞄了瞄孙山的小身板,笑了又笑。 孙山再次无语了,脸色不显地说:“三叔,既然不能说,那就等可以说的时候再说了。” 孙三叔白了一眼孙山,没好气地说:“山子啊,也不是不能说。只不过还是不说的好,还未到时候呢。” 孙山不理孙三叔,孙三叔一直缠着孙山。 最后还是桂哥儿低声说:“山哥,我知道什么事。是德哥的媳妇有孕了。两个月多,还未够三个月。所以三叔不好说。” 孙山眼睛一亮,哎呦,德哥儿和小黄氏终于可以准备早生贵子。 这的确是值得庆贺。 孙三叔把白眼抛给桂哥儿,责怪他把秘密说出来。 随后问孙山:“山子,你啥时候做阿爹啊?三叔也想抱侄孙儿。” 孙山笑呵呵地说:“三叔,家里的小子可多了,你喜欢抱哪个都可以,不差我这一个了。” 孙山面上微笑,心里却慌得一匹。 回去肯定会被催生! 德哥儿这个挡箭牌已经瓦解了,他和云姐儿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全家人催生的目标。 ------------ 第670章 一个好女人,旺三代 等回到孙家村,云姐儿累成条狗。 就算全程坐车,这样奔波也很辛苦。 孙山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有点心疼地说:“云姐儿,是不是很累?你先回房好好休息,等吃晚饭再喊你。” 云姐儿好想点头答应。 的确很累。 从广州府回黄阳县走的是山路,从黄阳县回孙家村走的也是山路。 一路上虽然都坐车,但有些路陡峭,也要落地走。 云姐儿本身偏肥,这样的路走起来更辛苦了。 不过嫁人了,不再是姑娘了, 在婆家和在娘家完全不一样,做人儿媳不能太随便,得要端起规矩来。 云姐儿摇了摇头说:山哥,我不是很累。阿娘正在忙活家里,我去帮忙。“。 今日已经年二十八了,苏氏领着汪嬷嬷几个下人打扫孙家老宅。 云姐儿这个时候是不需要动手,但怎么也不能婆婆忙活,儿媳去睡觉。 何嬷嬷偷偷地看着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夫人对小姐批评一顿还是有用的,知道做人儿媳不能太放松。 回何家时,陈氏找何嬷嬷了解云姐儿在孙家的情况。 何嬷嬷早就盼着夫人寻,终于寻来了,于是把云姐儿在孙家村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重点突出小姐把何家的规矩全丢了。 不早起床,不给长辈请安,经常睡懒觉,除了吃就是睡,还缠着姑爷带着她到处游荡,连到外面也是寻吃的。 何嬷嬷重点突出就姑爷“没能耐”,事事听小姐的。小姐想吃什么,姑爷就让做什么,毫无节制。 何嬷嬷愁眉苦展地说:“夫人啊,小姐这样吃下去不得了,好不容易减重,再这样胡吃海喝,体重恐怕要恢复如初。” 陈氏奇怪地问:“嬷嬷啊,孙家村不是乡下地方吗?哪来的那么多东西给云姐儿吃。” 陈氏有点不信何嬷嬷说的话,孙家村穷乡僻野,想吃个宵夜都难,云姐儿还吃什么? 又不是在何家村,出门没走几步,就能享受“食在广州”的快活。 何嬷嬷看夫人不信,赶紧解释:“夫人啊,孙家村的确不毛之地,但耐不住汪嬷嬷会做吃食啊。而且孙家村有不少唾手可得的食材,小姐就让汪嬷嬷变着花样做。 特别是孙家三老太爷,是收山货的。经常收到不少好东西。什么山核桃,龙眼干,小米锥,栗子这些,小姐看到就想吃。 还有夫人,孙家村养了好多家禽,鸡鸭鹅、皖鱼,扁鱼,黄鳝,泥鳅。小姐这些天变着花样吃。” 何嬷嬷看得嘴角抽搐。孙家村这些食材,自家养的可多了。 小姐想吃,姑爷就让做。 何嬷嬷继续告状:“夫人,小姐现在可聪明了。自己想吃,就说姑爷想吃。孙家人又是最宠姑爷的,他想吃,自然做给他吃。小姐的婆婆还夸小姐带来的厨娘好,做的饭菜香。 还说小姐是个好媳妇,对姑爷的起居生活照顾的很好。夫人,我实话告诉你。小姐一关上房门,姑爷碗里的吃食都落在小姐的肚子上。 哎呦,夫人,你一定要好好说一说小姐,这是不合符规矩的。” 何嬷嬷也不想吐槽自家小姐的,但小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把孙山的也吃了,何嬷嬷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知道小姐和姑爷青梅竹马,自小感情好,天作之合,但也不能这么做。不说小姐要以夫为天,起码不要贪吃姑爷的碗里的饭菜。 姑爷已经那么瘦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小姐不能胖下去,姑爷不能瘦下去,一定让他们两人中和中和才更登对。 陈氏听到何嬷嬷的“告状”,怒火冲天,整张脸黑了。 她,陈氏,教出的闺女,一定要识大体,懂进退,讲规矩。 绝对不能让云姐儿那么松散。 即使孙家小门小户不讲规矩,但云姐儿不行。 一个好女人,旺三代。不能让云姐儿祸害孙家三代。 现在孙山已经是举人了,要是高中,那最好。就算不高中,也可以通过关系安排到衙门干活, 谋一个官身。 云姐儿是小官之妻,还是大官之妻,都要有官夫人的规矩。 陈氏自己没有诰命,在两个弟媳跟前已经低人一等了。 自己嫁的男人不行,只能怨父母没眼光。 如今云姐儿很大机会成为命妇,必须让她好好维持自身形象,不能让外人说何家或者她陈氏不懂教女。 于是陈氏又把云姐儿召集回来,痛骂云姐儿一顿。 在府城的日子,云姐儿和大胖胖一样,都要接受继续教育。 大胖胖白天去上学,晚上到孙宅补课。 云姐儿白天到何家学规矩,晚上回孙家。 当云姐儿听到孙伯民和孙山说要回孙家村,二话不说,一点也不留恋,甚至连告别都没有,火急火燎地坐上骡车,屁颠屁颠地回孙家村了。 本以为嫁人了,就自由了。哪知道嫁人了,还被阿娘捉着学规矩,而且更加严苛了。 并且警告她不能祸害孙家。 还说山哥救了大哥,从小就是好人,他们何家不能恩将仇报。 以后孙家的第一代规矩就从她云姐儿做起,往后的子孙后代是好是坏,全是她云姐儿的责任。 云姐儿仿佛看到好大一座白石山压在肩上,承受生命之重。 孙山哪里知道云姐儿被陈氏训斥。看到她满脸疲倦还硬撑说没事,说要去帮忙。 摇了摇头说:“你回房好好休息,家里人多,不用你帮忙。而且我也累了,我也想去休息。” 随后孙山对着苏氏说:“阿娘,我好累,走了一路山路,头晕晕的。” 苏氏正在用扫帚打扫蜘蛛网,听到孙山说累,说头晕。 赶紧把扫帚扔掉,关心地问:“怎么了头晕了,要不要找大夫?” 看到孙山满脸疲倦,瞪了一眼云姐儿。男人都那么累了,还不过来好好伺候。 一座山在那里蹲着,一点也没有做儿媳的觉悟。 孙山摇了摇头说:“阿娘,可能是赶路,在外面吃的又不好,所以有点不舒服。我回房睡一睡就好了。” 苏氏立即让孙山回房好好睡,又对着云姐儿说:“儿媳啊,你跟着山子回房,好好照顾山子。特别是额头,要时不时探一探,万一山风入脑,说不定会发烧伤寒。” 云姐儿连忙应承:“阿娘,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山哥的了。” ------------ 第671章 家公保佑,来年添丁! 孙山领着云姐儿走入房间说到:“云姐儿,我们一起去休息。” 云姐儿又不是笨蛋,两眼冒着粉色的星星看着孙山,脸蛋红红地说:“山哥,你真好。” 孙山笑了笑,扶着云姐儿到床一起入睡。 孙山处理云姐儿和苏氏的关系,采取处理苏氏和黄氏的关系一样。 在苏氏跟前说云姐儿的好话,在云姐儿跟前说苏氏的好话。 至于不好的事就揽在自己身上。她们想做的事,就说自己想做。 反正坏人他做,好人让婆媳来做。 孙山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反正在苏氏和黄氏跟前做还挺好用的。 惯性使然,孙山依旧采用这种方式。 总之一句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不人不鬼就说自己是不人不鬼。 年二十八过去,就到年二十九。 孙二婶和孙三婶来孙家老宅帮忙做年货。 整个孙家老宅充满油炸的香味。 留在孙家的下人有八人。云姐儿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嬷嬷,汪嬷嬷一家四口,以及一个烧火小丫鬟。 汪伯跟着孙伯民忙前忙后。 汪伯的闺女成为黄氏的小跟班,毕竟黄氏年纪有点大了,云姐儿就让小丫头伺候。 汪伯的儿子依旧打杂,哪里需要他就往哪里搬运。 汪嬷嬷带着一个烧火小丫鬟负责孙家老宅的一日三餐。 一开始孙伯民,苏氏,黄氏不想要。感觉下人在跟前碍手碍脚,吃饭都要吃好些,要是吃得太差,会被人笑话。 孙山正有此意,家里不缺钱,他想让黄氏,孙伯民,苏氏好好吃饭,好好补身子。 于是孙山另外给家用汪嬷嬷,让她在吃食上花些功夫, 帮家里的几个人好好调理身子。 孙家村虽然吃食单调,但有钱,终归能到外面买。 汪嬷嬷愉快地接受,这也是为数不多能捞好处的地方。 孙山走出卧室,屋子已经堆满人了,有不少本家婶子。 云姐儿也在其中忙活,正帮忙弄油角和糖环。 油角 糖环--有咸,有甜 孙三婶看了看孙山,又看了看云姐儿,笑呵呵地说:“山子啊,你这个媳妇娶到好,手真巧,做的糖环,油角真靓。” 孙山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总不能说:三婶,你说得对,云姐儿做得真漂亮,整整齐齐,大小环一模一样,跟在场的婶子做的对比,云姐儿完胜。 云姐儿腼腆地说:“三婶,我做的一般般。阿奶和阿娘做的更好看。而且不仅做得好,速度还快。一下子就做好一托盘了。” 黄氏和苏氏做得怎样,孙山早就一清二楚,云姐儿这是睁眼说瞎话。 孙三婶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总不好反驳。 皮笑肉不笑地说:“云姐儿说得对,婆婆和大嫂做的真好看。” 苏氏得意地看了看孙三婶做的,再看了看云姐儿做的,最后看了看本家婶子做的,看来看去,感觉还是自己做的最好。 至于云姐儿,比她的难看一丢丢,勉强合格吧。 孙大力阿娘李婶子说到:“山子他奶,山子他娘。你们今年可安乐了,山子已经成亲了,来年就等着抱孙子了。” 一个婶子这么说,另一个婶子也接着说。 黄氏笑呵呵地说:“呵呵,承你们贵言了。我现在就等着抱曾孙。今年给祖宗上香,得让祖宗保佑,好让山子和云姐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给我生个曾孙出来。” 不善言辞的孙二婶也说道:“阿娘,明年山子和云姐儿肯定如你所愿,呵呵,我们孙家等着摆满月酒。” 要说明年摆满月酒,孙三婶肯定要摆。 正想拐到德哥儿媳妇的身上,不过还未到三个月,孙三婶只好忍了忍,不敢吭声。 德哥儿和小黄氏成亲两三年,好不容容怀上了,可不能说出来,吓跑娃子。 孙三婶只好勉勉强强地应和:“是啊,阿娘,你就等着抱曾孙了。咱们孙家也越来越多慈姑丁出生,呵呵,人丁兴旺,六畜兴旺。” 苏氏瞄了瞄云姐儿,又瞄了瞄孙山,成亲两个月,还未有动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动静。 等明天除夕给公公上香,得让他保佑山子和云姐儿早生贵子,为孙家传宗接代。 现在什么都不差,就差孙子。 云姐儿脸红了又红,不敢吭声,只好使劲地在搓面团。 孙山满头黑线,只要一群妇女聚在一起,总会拐到这个话题。 甭管之前说什么,最后都是催生。 孙山亚历山大,不想说话。 孙山想把云姐儿拎出来,但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拎,只好连忙告退,跑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云姐儿,你帮为夫好好受着。 桂哥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担了一桶鱼。 孙山奇怪地问:“桂哥儿,这些鱼是哪里来的?” 桂哥儿嘿嘿地傻笑,不好意思地说:“是李姑娘家让我带回来的。” 桂哥儿今日去给未婚妻送礼,看样子现在才回来。 孙山好笑地说:“桂哥儿,你是不是把未来岳父家里的鱼全要回来啊?” 这么一担鱼,十多条。桂哥儿是“团灭”,把别人家的鱼全担回来吧。 桂哥儿连忙摆手,否认地说:“山哥,没有哩。我本不想要的,但李家人硬要送。我不拿,还不让我走。没办法,只好担回来。李家说我们家喜欢吃鱼,让我担回来,慢慢吃,他们家还有。” 桂哥儿说话的时候脸蛋红红的,模样甜滋滋,看来很喜欢未来岳父一家。 孙山让汪嬷嬷把鱼拿进去,今晚准备做酸菜鱼。 孙家村没人会做酸菜鱼,也不怎么吃酸菜鱼。 但孙山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大概知道酸菜鱼怎么做。 已经很久未吃过了,决定今晚吃一吃。 孙家人不吃啊辣,那么就做个微辣版的。 呵呵,爱吃就吃,不爱吃就不吃。 孙山曾经在岳麓书院读书,自然会吃辣,桂哥儿也会吃。 反正最后桂哥儿都会把所有饭菜包圆。 他的书童没点本钱是养不起的。 年二十九一过,就到年三十。 孙伯民带着汪伯贴对联,等一切弄好,就领着孙山,云姐儿去祭祖。 苏氏在野猪坡唠嗑了半个小时,只有一个中心思想:家公保佑,来年添丁! ------------ 第672章 妹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美的小姑娘 转眼到泰启四十年,孙山二十二岁。 由于孙山和云姐儿成亲第一年,还是新人。不仅不用派利是,还能收利是。 苏氏领着两人到处逗利是。 虽然长辈们给的利是很少,但这是一种祝福,一种意头。 孙山和云姐儿逗得不亦乐乎。 牛仔皱着眉头,看着孙山和云姐儿,不解地问:“山叔,山婶子,怎么你们不派利是,还能逗利是的?” 牛仔好不容易盼到他们孙家最有钱最有权的举人老爷在家,好不容易盼到他们孙家最有钱最有权的举人老爷成亲。 结果他们不仅不发利是,还到处逗利是。 小小的牛仔非常不懂。 成亲了,就是大人了,就应该给细蚊仔发利是,怎么山叔不发呢? 牛仔一直盘算着山叔山婶会给很多,起码比阿爹阿娘的10文钱多多。 结果什么都没有,牛仔不禁要问了。 孙山拍了拍牛仔的大脑袋,这小屁孩,读书真不行,天天被三叔三婶骂,也是怪可怜的。 笑呵呵地说:“牛仔啊,山叔也不知道啊。阿太说我不用派。要不你去问一问阿太吧。” 牛仔这傻子还真跑去问黄氏,看来真想逗孙山的利是。 最后从黄氏那里兜了一兜糖果,把利是这件事忘记了。 云姐儿正在悠哉悠哉地坐在院子里,身边围绕着一群小丫头。 闲来无事干,云姐儿便拿些绢布出来,裁剪成一条一条,现场表演讲如何做绢花。 看到小丫头们眼睛又直又绿。 妹猪手中拿到一朵红彤彤的绢花,满眼都是欢喜地说:“山婶子,你真厉害。你弄的绢花真好看,我很喜欢。” 云姐儿见到妹猪喜欢,圆圆的脸蛋露出两个小酒窝:“妹猪喜欢就好,等有空我教你弄绢花,很好弄的。” 又安排身边的梳妆丫鬟给妹猪梳妆。 刚做好的绢花戴在头上,再穿上一套小襦裙,妹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美的小姑娘。 云姐儿又弄了好些绢花,分别给妹猪的妹妹以及孙家的几个小姑娘。 女孩子本来爱美,加上梳妆小丫鬟的手巧,把孙家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大人看到也不得不感叹府城嫁过来的媳妇就是不一样。 心巧,手巧,弄出的东西那一个靓。 他们就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绢花和发型。 自家的闺女经过一番收拾,完全另一个样子。 孙二婶看到孙女们被云姐儿弄得漂漂亮亮,笑着说:“大嫂,云姐儿这手艺真好。我就从未见过如此好的手艺。” 孙三婶也羡慕啊,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将来孙山这一房落魄了,云姐儿这手艺也能养家糊口。 果然孙三叔是对的,城里的姑娘就是比村里的姑娘好。 当初还怪错他呢。 孙三婶又看了看孙二婶的两个城里媳妇,虽然比不上云姐儿,但也是有眼光,做事通透。 特别是明哥儿的媳妇何小柔,那一个干脆利索。 看看兜仔,之前在郑家村读书,平平无奇,现在去府城读书了,回来大变样,斯斯文文,真像城里的孩子。 规矩也好,礼貌又懂事。 何家就是何家,就算旁支也胜过村姑百倍。 孙三婶又瞄了瞄留在村里的永哥儿和媳妇,哎,没得比,整日埋头做事,不仅永哥儿闷葫芦,媳妇也是个闷葫芦。、 闷就算了,最让孙三婶不满的是生了两个闺女,还未有小子。 孙三叔和孙三婶一个烦啊。 就算赚的钱再多有屁用,目前家里只有牛仔一个,人丁比得上大哥大嫂家了。 孙三叔和孙三婶想到这里,都心郁。 只期盼德哥儿媳妇今年能生个小子,好让他们安心。 孙三婶看了看苏氏穿着富贵人家才能穿得起的面料,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嫂啊,你这套衣服的款式不错,好新款,整个孙家村,不,黄阳县只有看过你穿。” 孙三婶也不想伏低做小讨好苏氏,但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三房以前紧紧攀附孙大姑,现在大房有出息了,得必须紧紧攀附大房。 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孙三婶和孙三叔认为自己没本事,就只好找有本事的靠山。 苏氏满脸得意地说:“是吗?这是云姐儿给我做的。听说这款式是按照府城官家人家最流行的款式做的。你看一看,这朵牡丹花,是云姐儿绣的,好似什么苏绣哦。江南那边的。呵呵,这些我也不懂。儿媳做什么,我就穿什么。” 孙二婶羡慕地说:“大嫂,你就好了。山子孝顺,儿媳孝顺,我可羡慕了。” 苏氏撇了撇孙二婶,嗯了一声,对于这种讨好,显然很喜欢。 孙三婶羡慕嫉妒恨地快滴出血来,但脸上还是笑容满满地说:“二嫂说得对。大嫂可是我们孙家村最有福气的老夫人,走在外面,谁不客客气气。哎,大嫂,我可羡慕你了。我这辈子靠儿子是不行了,只能靠孙子了。” 苏氏又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孙三婶,再瞄了瞄嘻嘻哈哈玩闹的牛仔。 这个郑氏,哼,靠儿子肯定不行,靠孙子,多半还是不行。 就牛仔这个状态,郑氏你还是绝望好吧。 苏氏此时此刻感觉到了人生巅峰,前半生兢兢业业,呵呵,下半生,她正在飞起。 孙家村有谁比得过她。等着瞧吧,往后的日子会更上一层楼。 苏氏又说到:“云姐儿手艺的确好,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乡下姑娘哪里比得上。” 孙二婶看了一眼孙三婶,不由自主地看向正在侃大山的孙三叔。 这话好熟悉,正不是孙三叔曾经说过的。 想当初孙三叔要死要活,得罪孙家一整家女眷,做梦都想娶个城里的媳妇。 事与愿违,孙三叔的两个儿媳都是乡下姑娘。 孙二婶情不自禁地和孙三婶想到一块:孙三叔说得没错,真的是城里的姑娘好。特别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更是好上加好。 云姐儿哪里知道婆婆三妯娌在说什么,看了看天色,应该吃下午茶了。 于是又借着孙山的名义,领着家里的姑娘小子进厨房做点心。 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羊奶,还煮了甜滋滋香喷喷的奶茶,再配上松软可口的马拉糕,吃得娃子舔着嘴。 苏氏看到儿媳又送绢花,又弄点心,还弄什么茶,那一个心疼。 不过想到山子说要吃,也只能心疼地接受。 ------------ 第673章 桂哥儿建房子 转眼正月十五便过去,桂哥儿的房子和婚事提上了议程。 孙伯民找桂哥儿商量,先建四间青砖瓦屋的小院子,等将来有小子闺女了,再继续扩建。 桂哥儿孤身一人,两夫妻根本住不了那么多房子。 苏氏眼珠子溜溜转,悄摸摸地说:“桂哥儿了,房子我们就算有钱也不要建那么多。你要是房间建得太好......伯娘也跟你说真心话,你的亲生父母看到后,肯定天天上门找你,天天找你要钱。要是你真的一分钱不给,别人会说你铁石心肠,寡恩薄义,六亲不认。” 人都是善忘的。桂哥儿的大哥是烂赌鬼,把家里的一切祸害不够,还祸害孙半仙的。 一开始乡里乡亲肯定憎恨。 如今过去那么多年,桂哥儿大哥好似洗心革面,并没有再去赌了,在村里的风评渐渐好起来了。外人看来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好儿郎。 如果桂哥儿发达了,也不提携一下这个曾经的兄弟,或者孝顺一下曾经的父母,外人肯定说闲话。 说桂哥儿的冷漠和冷血。 至于桂哥儿继承孙半仙的家产被变卖之事,外人早就忘记了,哪里还会爱恨分明。 桂哥儿在孙家干活,孙家吃饭,苏氏肯定替他打抱不平。 可外人哪里看到桂哥儿的艰辛,只看到他跟着孙家村最有出息的人,如今有大出息,大运道了,丢了些财产又如何。 或许是因祸得福,说不定有些不着调的乡亲还想桂哥儿要好好感谢他曾经的大哥。 因为大哥的混蛋,桂哥儿才有机会被推荐到举人身边做书童。 要是桂哥儿表现出一副很有钱的样子,而曾经的父母兄弟还过着衣不蔽体,吃糠咽菜的日子。 这么一对比,舆论压力可把桂哥儿压得死死的。 桂哥儿单身还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伺候好孙山,村里人也不敢过来说闲话。 但如今桂哥儿要成亲了,由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慢慢地两个人变成三个,四个,五个,甚至更多人。 这时候就不能不管不顾,这时候风评就很重要了。 特别是孩子将来运道好,读书厉害,像孙山一样科举,更需要好名声了。 自从晋升为老太爷和老夫人,孙伯民和苏氏更加注重平时的风评以及在十里八乡的名声了,害怕传出些流言蜚语,对山子有影响。 孙山注重,桂哥儿同样注重。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为了孩子着想,有些死苍蝇不得不吞。 桂哥儿跟孙山同进同出,闯南走北,比孙伯民和苏氏更懂一个人的风评。 如果太糟糕,连科举报名都没人敢跟你联名呢。 桂哥儿实在不想跟曾经的家里人虚与委蛇,所以在外面一律装穷。 只要够穷,自身难保,别人也不好对他横加指责。 桂哥儿想了想说:“伯娘,我看不要建四间,就建两间青砖屋。一间卧室,一间堂厅。至于灶房,还是用阿爷留给我的毛坯房。建的太多不好,会惹人议论。” 顿了顿,桂哥儿继续说:“伯娘,建完房子和办完宴席剩下的钱就好好存着。将来还让我家儿子读书呢。” 桂哥儿想着细蚊仔不读书不行,不读书山哥肯定嫌弃,也不能做山哥儿子的书童。 读书可费钱了,小小的一本书就几百文,更不要说笔墨纸砚束脩这些了。 读书的娃子就是吞金兽,多少钱都不够用。 桂哥儿上次跟着孙山在金陵得了一笔钱,加上平时的工钱奖励,加起来也有七八十两。 这一笔巨款在苏氏那里存着。 除去成亲和建房子用,应该还剩。 等娶妻生子,距离娃子长大得有几年时间,这段日子可以好好存钱,肯定能够让家里的小子去读书。 如果到时候真的没钱读书,就向山哥借,最多跟他打工慢慢还。 桂哥儿把自己的计划说给苏氏和孙伯民听。 孙伯民拍了拍桂哥儿的肩膀,赞赏地说:“不错,考虑得真周到。行,就建两间青砖屋,以后孩子长大了,再继续扩建。一下子建四间的确惹人眼红。咱们要低调再低调,不能露出钱财来。” 黄氏,苏氏,孙伯民,桂哥儿这么商量,那么商量,决定一过十五立即动工建房子,等建好房子后,立即成亲。 因为明年二月份三年一度的会试又拉开序幕了,孙山会再一次赴京赶考。 孙山从书房走出来,听到桂哥儿的计划,点了点头:“桂哥儿,就按照你说的这样建。家里人少,就建少些。等人多了,力量大了,就可以继续建。” 虽然孙家村的村风不错,但桂哥儿一个“孤儿”,如果“暴富”,难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孙家村大多数人还是住毛坯房,青砖屋那是少之又少,桂哥儿还是不太打眼。 建两间青砖屋,村民们还觉得理解,跟孙山那么久,总会存到这么一点儿钱建房子的。 如果再“豪华”就会引来各方面的猜测,还是保持低调好。 孙山领着云姐儿去了一趟黄阳县。 一来探望洪秀才以及在洪氏学堂帮忙授课。二来关心关心唐县令的最近生活情况。 孙山找了章主薄,又找了曾大东家的姐夫曹班头打探消息。 得出结论:唐县令跟以前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至于内宅好似更平静了。 孙山不由地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不知道唐县令打算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还是暗地里憋大招。 不管哪种情况,都不能掉以轻心。得要循规蹈矩的做事,不能让唐县令抓到把柄。 至于当初答应推荐和资助鲁大娘的儿子到府城读书,孙山为了不显眼,不仅推荐了鲁大娘的儿子,还在洪氏学堂挑选了两个成绩最优秀的学子一起到府城读书。 三名学子包括鲁大娘儿子在内的学子,欢喜溢于言表,对这孙山一番感恩戴德。 这样的机会,没有实力的人是没办法推荐的。 像洪秀才,就算搭上不少关系,也难以得到推荐信。 孙山在漳州府府学名声是有的,毕竟他是那届唯一上榜的举人,加上在府学就读过,认识府学的教授。 孙山送上些厚礼,很快得到反馈,把洪氏学堂的三名学子塞入府学的“童生班”。 至于将来有什么造化,全靠个人了。 ------------ 第674章 桂哥儿娶妻 农村建房,非常简单。跟村长说一句,跟左邻右舍说一句便可以。 这里又不需要向有关部门报备和申请。 一开年,桂哥儿的房子就开动了。去年已经买好材料,又请了杨算命算好日子。 两间青砖屋,没几天就弄好了。 桂哥儿的父母和大哥果然过来找人,桂哥儿一声不吭,全交给村长说话。 桂哥儿父母和大哥哪里敢跟村长说话,只好灰溜溜地跑路。 不过建房子的时候,桂哥儿阿爹和大哥还是过来帮忙。 在孙山眼里就是刷存在感,博好感,刷声誉。 果然没几天,村里就说桂哥儿大哥如今长大了,生性子了,知道对错了,改过自新未尝不是一条好汉。 桂哥儿听得气得想骂人,只不过在外人跟前还要强颜欢笑。 总不能别人不请自来地帮你干活,去把人骂一顿,这样会显得桂哥儿很无理。 这种事,清官难断,孙山自然也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只好让桂哥儿采取不回应,不吭声,不知道“三不”策略,把他们当做透明人。 房子建好已经二月初,没几天,桂哥儿就成亲了。 当然也是找杨算命算日子的,还说这个日子成亲,保证夫妻生活美满,人丁兴旺。 孙山和云姐坐在椅子上,笑着接过桂哥儿和媳妇李金花的敬茶。 笑着说:“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就这样,孙家老宅又多了一个吃饭的人。 桂哥儿媳妇李金花也到孙家这边干活。 苏氏领着李金花上山下水,田里走,果园走,花圃走,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干活。 李金花倒是成为孙家的“长工”了。 苏氏悄摸摸地找上孙山,又瞄了瞄屋内啥活都不干只知道吃的儿媳,撇了撇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孙山不明所以然地问:“阿娘,你找我作甚?” 苏氏摇了摇头:“没什么。” 孙山:........ 孙山说道:“阿娘,没事我就回房,我要休息了。” 苏氏又问:“山子,云姐儿在屋内做什么?” 孙山如实禀告:“在刺绣,阿娘你也知道,云姐儿的绣活不错,老太太又快生辰了,云姐儿准备绣一幅摆件作为老太太的生辰礼物。” 老太太指得的孙大姑的婆婆。 何家老太太最近荣获何家村最长寿的老太太,不管是近亲,还是远亲,都想给老太太送上一份心意,沾一沾老太太的福气。 云姐儿是何家村的人,嫁给孙山后,跟何家老太太关系更亲密了。 作为晚辈准备礼物非常合理。 苏氏听到云姐儿在做绣活,想抱怨也没办法抱怨了。 儿媳的绣活的确好,一窍不通的妹猪跟着学,竟然绣得有模有样,喜得孙二婶对这苏氏感恩戴德, 苏氏还吃了孙二婶两只大肥鸡。 苏氏随便扯一个话题说:“山子啊,云姐儿的女红的确不错,但其他活就差很多了。你看一看桂哥儿媳妇,干活那一个勤快,一个利索,村里人看到她都说桂哥儿捡到宝,找了个好媳妇。” 说到李金花,孙山有话说了:“阿娘,你整日喊桂哥儿媳妇干活,这样不太好吧?” 李金花自从嫁给桂哥儿后,就跟着桂哥儿在孙家吃饭,在孙家干活,而且跟桂哥儿一样是0工钱上班。 苏氏倒像村里的婆婆对待儿媳一样,指使着李金花干活,一点也没把李金花当外人。 村里还传言桂哥儿媳妇比云姐儿更像苏氏的儿媳。 孙山觉得这样不太好,觉得桂哥儿夫妻的工钱得要提上议程。 苏氏白了一眼孙山,满不在乎地说:“山子,你看看多少人想到我们家干活,都没有机会呢。金花能在我们孙家做事,完全是她好命嫁给桂哥儿,要是一般人,我才不要她。” 孙山无奈地说:“阿娘,桂哥儿夫妻帮我们家干活,要不要给工钱啊。总不能一分钱都不给,只包吃的吧。” 苏氏听到给工钱,立即反对地说:“山子啊,你这就不懂了。能吃饱饭多少人盼着,还说什么工钱。何况过年时,我跟你阿爹还封了一封大利是给桂哥儿呢。再加上平时过年过节不是你给,就是我给,这样加加埋埋,比开工钱还多呢。 桂哥儿夫妻年纪小,给钱他们也会乱花,干脆不给好了。” 桂哥儿建房,成亲后还剩下的钱依旧在苏氏那里保管。 桂哥儿连连赞同,说给伯娘保管一定不会丢,给他们夫妻保管肯定不知道弄到哪里去。 孙山也服了苏氏和桂哥儿两个老六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都心甘情愿。 至于李金花有没有意见,孙山不知道,就算有意见,新媳妇刚来,也不敢有意见了。 苏氏好似想到什么,又问:“山子,你什么时候落府城?” 孙山直接说:“后天吧。桂哥儿已经约好镖局了。” 现在已经二月底了,孙山想早点落府城读书。再读半年又该时候启程赴京赶考了。 想到漫漫的赶考路,孙山头疼。只希望这次在路途中不要出幺蛾子,能顺利到达京场。 孙山又跟苏氏说:“阿娘,大概8月份,我得上京城了。” 苏氏听到孙山又要上京城赶考,心咯噔咯噔,她可不想儿子去京城,但不去又不行。 苏氏惴惴不安地说:“山子啊,这次赴京赶考,你得要小心再小心。阿娘好担心啊。” 孙山赶紧安慰地说:“阿娘,莫害怕。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学聪明了。我整日待在船舱里,到码头就住客栈,不外出。至于吃食自己煮。阿娘,如果这样都出事,那没办法了,只好认命了。” 孙山想着要是自己这次赴京赶考在途中还出意外,他就再试一次。 事不过三,等到第三次再出意外就彻底死心。 苏氏担忧,孙山也担忧啊。 感觉自己总是在运气好与不好之间徘徊,不确定性太大了,这种感受太糟糕了。 苏氏赶紧让孙山吐口水说过,这样不吉利哪里能说:“山子,你肯定没事的。上次是运气不好,这次不一样了。我跟你阿爹天天给你爷上香,让他保佑。这次肯定能成功护送你到京城。” 苏氏想着等孙山要出发时,就请杨算命过来摆龙门阵,好让霉运远离,好远连连。 ------------ 第675章 皇帝驾崩 五天后,孙山再次回到府城。 乍暖还寒,就算三月份还有点冷。 孙山打了一个咳嗽,云姐儿可紧张地问:“山哥,要不要请大夫,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孙山摇了摇头说:“没事,刚才的风有点冷,所以才打喷嚏。” 桂哥儿也关心地说:“山哥,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半年后,我们就要出发了,这时候千万不能生病。” 孙山无语地看着桂哥儿,现在才三月份,距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就算生病也能赶得上。 不过家里人紧张也正常,被孙山上次中毒吓怕了,特别桂哥儿这个亲临现场者,更加害怕了。 孙山这次落府城,云姐儿想让桂哥儿带着李金花一起下来,总不能让新婚夫妻刚满月就分开。 桂哥儿反而满不在乎,还说让金花留在孙家帮伯娘干活, 跟着下来开销大,山哥即将上京赶考要花大钱,能省一分是一分。 至于李金花,桂哥儿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看得孙山眼睛又绿又直:桂哥儿好有夫权,怎么他说什么,媳妇都听的?平时桂哥儿不显山不显水,PUA媳妇那么厉害的?跟德哥儿有的一比。 孙山就这样在府城读书,有时候就到各书院听讲座,有时候就跟着何书骏一起找人探讨学问,有时候就到何家“图书馆”或者广州府学的“图书馆”看书。 这得多亏他是何家女婿,有熟人介绍,能去蹭书看。 孙山还打算问岳父有没有些“高考冲刺班”之类的,进去研读半年也好。 不是冲着夫子的学问去,而是挂靠书院读书更加自律,同时更能找到人一起研讨问题。 哪知道还未开口,忽然出来了一个天崩的消息。 大乾的开国皇帝,泰启帝驾崩了。 孙山听到这个消息愣了愣。 随后立即回家,换上一身素色衣服,让云姐儿把家里的所有红色东西收好起来,再门口挂上白布。 云姐儿立即让下人安排,还让下人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虽然皇帝驾崩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孙山是要走科举的,这些规矩还是要谨慎遵守。 孙山之前就感觉老皇帝命不久矣,以为还能支撑四五年,想不到去世得那么快。 泰启帝二十八岁正式称帝,在位四十年。 其实按照当下的寿命来说也算长寿了。 孙山虽然不认得老皇帝,但开国皇帝死了,心里还是有点道不明的滋味。 或许孙山是生在泰启年,长在泰启年,院试,乡试都在泰启年,成亲也在泰启年,自己是泰启的人。 不过老皇帝死了就死,孙山在心里默默一句:一路走好。 孙山更担心是来年的会试。 新老皇帝交接之际,容易出幺蛾子,不知道明年的会试还能不能如常举行。 提前肯定不行,推迟是更大可能,又或者新皇帝死了老父亲,没心情举办会试,把来年的会试取消也很有可能的。 孙山不想等,又没办法不得不得,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孙山胡思乱想一通,让桂哥儿去何家看一看何书骏在不在。 等确定在,孙山急匆匆地跑到何家问道:“骏哥,谁....” 孙山指了指天空,是问谁上位,谁是皇帝。 孙山只听到皇帝驾崩,并没有确定哪个皇子登上帝位。 一般情况下肯定是太子的,可没看到是谁那一刻,都不敢说出来。 何家是广州府的大家族,肯定能收到最新的消息。 何书骏脸色严肃地说:“是太子。” 孙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子就好了,毫无意外地接位最好,这样朝廷的波动最少,民间的波动也最少。 孙山不想生活在乱世,打打杀杀最可怕。 宁为太平狗,莫作离乱人。 他又不是那种霸气侧漏的汉子,能振臂一呼在乱中成就一番事业。 孙山上辈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这辈子也是普普通通的人。 他想普普通通地过完一辈子,不想过风起云涌的日子。 何书骏的心情也放松不少,脸色平淡地说:“太子顺利登位就好,朝廷就稳定。最害怕朝廷出差错,那时候就不知道要流多少血了。” 泰启帝戎马一生,太子陪伴左右出谋划策,而且太子是长子嫡子,风评也佳,怎么看伦理法理基础都非常扎实。 如今顺利地登基,对皇家也好,对朝廷也好,对百姓也好,都是好事。 孙山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骏哥,你说明年会试会不会如常举行?” 说到这个问题,何书骏苦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看一看这几个月有什么变化。如果取消,肯定会出告示。” 取消会试或者推迟并不是下一道圣旨“取消”就可以。 得要提前昭告天下的。 像广南,地处最南端,朝廷下达指令到广南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了。 要是他们这些学子千里迢迢上京,等到了京城才知道会试有变化,那肯定有意见。 说不定书生意气,一怒之下造成破坏。 所有决策都必须提前布局,要是任意妄为,掀桌子也有可能。 孙山和何书骏聊了几句,便回去了。 临走前何书骏说:“阿山,我们就如常地读书,不用想太多。不管明年的会试怎样,总归要举行会试的。这次赶不上,就下一次。我们又不像那些七老八十的,我们还年轻得很。” 孙山无语地看了看何书骏。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骏哥啊,你不怕被七老八十的老举人听到吗? 分分钟被人套上麻袋揍一顿,你喊冤也无济于事。 最后孙山还是按照何书骏的话,如常地学习。 只不过因为皇帝驾崩,新帝准备就位这件大事,孙山要找的“高考冲刺班”被解散。 所以孙山也只能自个留在家里读书,小范围地找志同道合的同学们讨论。 大家都觉得这段时间要低调做事,不能太过于活泼。 转眼到六月底,朝廷终于有消息了。 乡试,会试正常举行。 新皇登基不开恩科,不过为了庆祝新帝登基,乡试,会试的名额会增加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原本会试一届录取三百名左右,会增加到五百名左右。 这个消息一传开,原本死了心的秀才,举人立即出动,一副大举进攻科举的势头。 七老八十的老秀才,老举人也开始闭关读书。 最后最受益的是书铺,笔墨纸砚销量节节高。 ------------ 第676章 山哥可白白损失不少束脩,我们少吃很多荔枝烧鹅 何书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在外院就大喊:“山哥,山哥,你在哪里?” 正在书房练字的孙山手一抖,无奈地看着窗外。 本来中毒后遗症就没有完全好,腿走得远就会麻,手用得久也会麻,何家也曾经帮孙山找大夫看。 得出的结论是他的腿脚看起来没有毛病,至于为什么这样,可能脑子没有完全修复,或者一辈子都修复不了。 这些事大夫也弄不清楚。 不过大夫看他能吃能喝,能跳能唱,和外人一般无异,就安慰不要多想,顺其自然。 何书锵当时更是说:“山哥,你的字本来就一般般,再丑也不会丑到哪里去。其实你不用在意,反正都这样了,得过且过吧。” 云姐儿更是安慰地说:“山哥啊,会试的卷子会有人抄写出来,所以你的字就算再丑,批卷的考官也不会看到,只要写得精彩,肯定会中。等把你的卷子被打开后,就算看到你的字丑,也不可能罢黜,最多最多名次不那么靠前。反正只要考上就行。进士可比举人厉害多了。” 顿了顿,云姐儿还嘀咕道:“山哥,就算落榜也没事,已经是举人了。比我大哥高出不知多少呢。” 孙山好想说:谢谢你们兄妹的安慰,不过下次不要安慰我了。 被你们安慰心更闷。 只不过何书锵和云姐儿完全没有看到孙山的郁闷,因为他们俩兄妹打了起来。 大胖胖被云姐儿伤害的完无体肤,云姐儿据理力争,坚持自己没说错。 于是两兄妹吵着吵着要说断交。 最后孙山过山峰的眼睛“毒视”,胖兄胖妹害怕地蜷缩在一起。 不到几秒钟又和好如初地抵抗孙山的死亡凝视。 何书锵走到小庭院,只见到桂哥儿在喂鱼。连忙问道:“桂哥儿,你家山哥在哪里?” 桂哥儿乐呵呵地说:“大舅哥,山哥在书房练字呢。要是没事就先坐一会儿,我们家山哥练字的时候不能被打扰。” 何书锵丢下一句“急事”便急匆匆地跑到书房。 孙山看了糊了一片的字,叹了一口气,把笔墨纸砚收拾好。 大胖胖已经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瞄了瞄书房,奇怪地问:“山哥,桂哥儿不是说你在练字吗?” 孙山拒绝正面回答,而是问:“什么事?” 看了看天色,大下午的,没可能这么早放堂,肯定逃课了。 何书锵这时候才想起这次来的目的,立即哀嚎遍野地呼喊:“山哥,没天理啊。今日收到告示,朝廷不开恩科,直接在乡试,会试增加录取名额,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孙山点了点头:“怎么了?乡试,会试也不关你的事啊。你用不着紧张。” 大胖胖还是童生一枚,恰巧他的弟弟何书镗今年也成功晋升童生一枚,所以大胖胖现在更是成为众矢之的,何家人看他更加不顺眼了。 何书锵一噎,他也知道不关他的事了,为什么山哥会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 这是戳心窝子!哎呦,好疼,好难受,怎么办? 何书锵用大肥手捂住胸口,难过地说:“山哥,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朝廷院试不增加名额,为什么?” 大胖胖心在流血,怎么乡试,会试能增加录取名额,怎么院试就不增加? 为什么,为什么? 莫非是新帝针对他,不想让他过院试,所以特意不增加名额? 虽然新帝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新帝,但不妨碍大胖胖开始疑神疑鬼地阴谋论。 孙山翻了翻白眼,吊三角眼更是高高地吊起来。 无语地说:“锵弟啊,院试三年两次,机会够多了,名额够多了,再增加,干脆只要读书就给过好了,还考什么考。” 顿了顿,继续说:“何况秀才只不过相对白身好一点,又不是当官的预选人员,不要说新帝,官员也根本看不上秀才出身。所以啊,为什么要增加名额。” 大胖胖捂住胸口,睁大眼睛,连连后退,伤心欲绝地说:“山哥,你怎么这么说话?什么秀才不是人才?秀才也好难考,你知不知道?” 大胖胖好伤心啊,已经不知道考了多少次了。 每次都在考场里煎熬三天,每次出来足足瘦了10斤,在考场的日子多么艰苦啊。 结果出来后,依旧落榜。 秀才多么难考啊,山哥竟然说秀才不值钱,新帝,官员都看不上,大胖胖真是伤心。 日日夜夜盼着却盼不到的东西,竟然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何书锵好想捂脸痛哭。 孙山挥一挥手,云淡风轻地说:“秀才有多难考?你看我就考过了。不仅我考过秀才了,你家里也好多人考过了。要是难考,怎么那么多人就能考过了?哼,锵弟,你莫在这里搞三搞四,你给我安安分分地读书。你运气好,遇到我这个举人老爷给你开小灶,一对一教学。哼,别人盼也盼不来呢。” 云姐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赞同地说:“山哥,你说得对。大哥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举人老爷亲自一对一教学,这种好事,别人想要都要不来呢。” 转过圆滚滚地身子,看着圆滚滚的何书锵,冷着脸说:“大哥,外面有人请山哥去坐席,山哥为了教你,都拒绝了。哼,你莫要福至不知惜。山哥可白白损失不少束脩,我们少吃很多荔枝烧鹅呢。” 何书锵已经习惯大妹手指咬出唔咬入。 不过再次再次再再再次听到还是受不了。 眼睛睁得老大,手指着云姐儿:“你......” 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孙山问道:“锵弟,你找我还有什么事?没有就去书房做卷子,最近又弄了不少套卷子,你一套一套来做。等我赴京赶考后,你依旧做卷子,给别的夫子批改。” 无论在岳麓书院,还是金陵,孙山整理了不少往前的卷子以及名师出的卷子,再加上自己编写的卷子,可以让何书锵一直做。 题海战术或许能助大胖胖过院试。 如果这样都不能上榜,孙山那真的没办法了,他也无能为力。 何书锵不想做,想跟孙山讨价还价。 只不过对上孙山的眼睛,立即蔫吧了,灰溜溜地跑去做试卷了。 晚上看到有荔枝烧鹅吃,连续啃了两个鹅腿,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气得云姐儿想关门放狗,把大胖胖咬一顿。 ------------ 第677章 提前上京 乡试,会试增加录取名额的消息很快就在广南的各县各府传开。 何三老太爷找上孙山说到:“山子啊,我看你们还是早点进京,在京城等会试,好过在家里等。会试名额增多,考生也肯定增多,加上8月乡试后的举人,那么进京赴考的人数更多了。 趁着现在乡试还未举行,你们先行一步上京城。先在京城适应环境,如果像上次那样秋闱后赴京赶考,恐怕时间太紧了。” 顿了顿,继续说:“前几天,我二哥去陈家一趟,他们说现在已经有考生预定船只上京城了,陈家也想安排族里的学子先赴京,不要挤在一起。” 孙山佩服地看着何三老太爷,非常认同地说:“阿爷,你说的对。这次乡试过后,举人更多,还有那些死了心不想考的举人,说不定看到录取名额增多,也想搏一搏。这么一来,就会很多学子挤在一起上京城。阿爷,你说的对,我们先行一步,不用跟秋闱后的这一批举人一起挤。” 何三老太爷很满意孙山如此上道,笑着说:“陈家,我们家也是这样考虑的。准备分两批上京。一批是你们这些往日的举人,另一批的今年秋试后的举人。分开来赴京赶考。 你们虽然是先帝的举人,却是新帝的进士,不少人会看中这一点,先仆后继地去考。” 何三老太爷叹了一口气说:“这次会试名额多,机会也多,但参考的人更多,高中的概率说不定更低。不管怎样,还是考了再说。” 拍了拍孙山的肩膀,安慰地说:“就算落榜也无所谓,考了才有机会。” 好似又想到什么,千叮万嘱道:“山子啊,这次赴京的路途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赶路时,能不外出就不外出,能不吃外面的东西就不要吃外面的东西,哎,上次的教训一定要切记。” 亲朋好友都担心这个问题,一个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 河豚中毒真的是不可控的意外,孙山都那么小心了,反而被祸害。 这么没天理的事,找谁哭也哭不回来。 孙山郑重地点头应承:“阿爷,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上次我怕,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特别那一碗“黄龙汤”,孙山现在想起都忍不住反胃。 何三老太爷并未有说什么时候启程,这个看陈家商船的安排,但一定会在乡试前离开。 孙山想了想,还是回家里一趟,然后早点落府城等陈家通知。 总不能时间凑紧,得要给更多宽裕的时间迁就陈家的安排。 第二天,孙山领着桂哥儿,云姐儿回黄阳县。 黄氏疑惑地问:”山子,怎么回来的?府城出了事?” 无端端回来,家里人肯定担心,黄氏显得有点着急,害怕有什么突发意外。 孙山赶紧解释,把何三老太爷顾虑的事说了出来。 孙伯民点了点头说:“老太爷说得对,的确要提前出发,早到好过迟到,在家里是蹲在,在京城也是蹲在,干脆去京城蹲好了。今年肯定很多举人赴京赶考,不要跟别人一起挤,万一没有位置,挤不上去,又错过会试了。” 孙山赞同地说:“阿爹,我也是这样想的。陈家说分两批考生上京城,我就坐第一批的船先走,时间充裕多。” 就像过年一样,会有不少人提前回家。 如果挤在高峰期,不仅意外事故频发,还劳心劳力费时间费金钱。 孙山宁愿早一点出发,不跟大家挤。 苏氏听到孙山提前出发,心里忧心忡忡,不舍地吩咐:“山子啊,这次一定要小心啊。不要像上次那样。哎,你这赴京,阿娘心里不踏实。” 孙伯民也不踏实,所以说道:“山子,这次阿爹跟你一起上京城,阿爹不放心你一人单独去。有阿爹跟着,家里人也放心。” 孙山看了看孙伯民不少白丝的头发,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阿爹,我自己去,不用你跟着。” 孙伯民着急了,黄氏和苏氏这次也赞同孙伯民跟着去。 黄氏担心地说:“山子啊,这次让你阿爹跟着,要不是阿奶年纪太大,阿奶也想陪着你去。这路实在太遥远了,家里没有人看着,阿奶不安心。” 苏氏也说道:“对,山子,让你阿爹跟着。如果还有船位,阿娘也想跟着你一起去。” 路途遥远,花费又多。 要不是路费太贵,苏氏肯定会跟着去。 上次山子半生半死,每次想到这里,忍不住落泪。 虽然儿子成家了,但在父母眼里永远是娃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苏氏牵挂得不得了。 孙伯民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已经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孙山如何能让他跟着一起去京城。 孙山毫不客气地并且坚定坚毅地说:“阿爹。赴京的路,我去过,我知道里面的艰辛。如果你跟着我一起去,反而要照顾你。阿爹,我不想分心照顾你。” 黄氏,苏氏,孙伯民愣了愣,久久不说话。 孙山继续说:“阿爹,你年岁大了,路上艰苦,走起来太难了。阿爹,要是你跟着我一起去,恐怕掉过头要看着你。年轻的考生有不少会遇到水土不服,阿爹,你的年纪,身子恐怕更难受。阿爹,你留在孙家村,等我高中的消息。我一定会顺利回来。” 黄氏叹了一口气,山子说得对,孙伯民再也不年轻了,不服老都不行。 这些年,黄氏时不时看大夫,孙伯民看大夫也频繁多了。 旅途遥远又艰难,孙伯民大概率是受不了。 到时候孙山反过来照顾,这跟初衷背道而驰。 黄氏替孙伯民做主,低声说:“伯民,山子说的对。你去了反而是拖累,让山子更难走。还是好好留在孙家村,等着山子高中回来。” 苏氏很快就想明白:“山子他爹,阿娘说得对,你还是留在孙家村。让儿媳安排多些人照顾山子就行了。” 在一边默默不做声的云姐儿此时出声了:“阿爹,阿娘,阿奶,你们放心,这次同去的不是陈家人,就是何家人,山哥早就认得,他们一定相互照看。” 孙伯民眼睛湿润,艰难地点了点头:“行,阿爹不去。山子,你千万要小心。安安静静地赶路,尽快到达京城。不要到处乱走,知道没有?” 孙山嗯了一声:“阿爹,我知道了。” ------------ 第678章 这也叫穷?这是对穷重新定义! 孙山在孙家村停留几天,收拾好行李,就准备到府城。 孙三叔得知孙山又要启程赴京赶考,急匆匆地跑过来问:“山子,这次为何那么早出发?” 孙三叔眼珠子溜溜转,瞄了瞄孙山,怀疑孙山早点出发金陵发财,等发了一笔横财后,继续北上到京城。 孙山长话短说:“今年的会有很多举人赴京赶考,我害怕搭不上船,所以先行一步。” 孙三叔还想着跟孙山一起赴京赶考,准备窥视孙山的发财法子。 听到今年因为录取名额增多,机会增多,会引来不想考的举人也去考,这么一来竞争一样强烈,甚至更强烈。 不由地紧张问:“山子,你实话实说,这次有没有信心?” 孙三叔遇到狐朋狗友总会吹嘘一番孙山会高中,万一没中,岂不是没面子? 三年前,孙三叔就吹嘘了,结果孙山铩羽而归,被那么些不明真相的狐朋狗友取笑。 还说他的好侄儿因为落榜丢脸才说生病没去京城,实际已经到了京城,也顺利参加会试,只不过成绩垫底,不好意思说出来。 孙三叔也信这个说法的,怎么别人不中毒,就山子中毒,说出去鬼都不信。 不过后来大哥家不仅在府城买了房子,成亲宴席还摆得那么浮夸,一看就是发财了。 孙三叔便信孙山的确中毒了,并且因祸得福发了财。 这次孙山又开始赴京赶考了,万一还是落榜,那更没面子了。 孙山两手一摊,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三叔,有没有信心,也要考过才知道。等出结果的那一天,你自然知道了。” 孙三叔白了一眼孙山,他家侄儿越来越狡猾了,说些虚虚假假的话,一句老实话也没有。 这些年渐渐发现,孙山呆头呆脑呆鹅的模样非常具有欺骗性,孙山一点也不老实,一点也不像大哥,当然也不像大嫂,不知道像谁。 莫非像死去的阿爹? 但阿爹在老一辈人里口碑很好啊,悬壶救世,仁医仁术,哪里会谎话连篇。 孙三叔拍了拍孙山瘦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山子啊,我们孙家全靠你了,一定好好考。你年纪不大了,这次考不上,下次更难考了。三年一批举人,越来越多举人,竞争就更大。山子啊,还是趁年轻考上的好。” 孙山非常无奈地说:“三叔啊,我也想考上啊。只不过上次中毒,总觉得脑瓜子不灵活,看大夫说没事,让我吃多些珍贵的药材,或许才能补回来。哎,三叔啊,你也知道,我们老宅这边穷,哪里买的起珍贵的药材。哎,算了,脑瓜子笨就笨了,也没办法了。考不考得上看天意了。” 说完孙山还故作哀伤地看了一眼孙三叔,一副我很穷,所以我很笨。 孙三叔眼睛一瞪。 孙山,穷! 打死都不信,大豪宅说买就买,大摆酒席上的肉,吃得客人满嘴流油。 还有娶了个嫁妆摆了不知道多少间屋子的媳妇。 这也叫穷?这是对穷重新定义! 孙三叔可有意见了:“山子,你这人不老实。穷?哼,你骗骗外人就行,休想骗三叔我。” 孙山神色萎靡地看了一眼孙三叔,叹了一口气说:“三叔,我跟你说老实话。” 又是老实话! 孙三叔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句话后面的都不是老实话! 孙山继续说:“三叔啊,外人看我们老宅身光颈靓,哎,实际是空有其表。你以为我想买府城的房子吗?还不是要娶媳妇。我这个人最爱面子,要是府城没有房子,在何家都抬不起头。三叔,你说是不是?” 孙三叔狐疑地看了一眼孙山,这么说好似有点道理。 但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行为,孙三叔不鼓励。 孙山又说:“我的确在金陵赚了一笔钱,买完手信回来,买了房子,办了宴席后,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哎,我现在不仅烦会试,还烦这次赴京赶考的费用。哎,总之外人看我们老孙家珠光宝气,其实只是个空壳子。” 孙三叔快速算计一下孙山用了多少钱。 这么一算,好似真的很多钱。 孙山送他的布料,孙三叔偷偷问在山货铺干活的广哥儿,好似挺贵,在广南价值起码十两二十两。 孙三叔得了两匹,孙二叔也一样,还有何家那边也得了不少,加上大哥的亲家也有。 哎呦,这么一算,不得了,孙山就算发财了,也不禁花,也不这么花。 孙三叔责怪地说:“山子啊。你买什么绫罗绸缎,随便买些便宜的棉布就行了。哎,你这太费钱了。” 孙山无奈地说:“三叔啊,我这不是爱面子嘛。身负重望却让你们失望。带些金陵最好的特产回来让你们高看。三叔啊,你可是我的亲亲三叔,这次赴京赶考让你失望,我便想带些好东西回来让你开心。” 孙三叔白了一眼孙山,与其给那些不顶用的布料,还不如给四十两过来,保证自己高兴。 山子年岁还是小了些,不会算账。 孙三叔好似想到什么,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地说:“山子啊,你没钱,你媳妇可有钱,哎呦,十里红妆。十里八乡的都红眼,羡慕坏了。” 孙山挺直腰板,挺起胸膛,刚正不阿,义正言辞,声音洪亮地说:“三叔,云姐儿的嫁妆是她的,不是我的。好男儿就不应该窥视媳妇的嫁妆。三叔,这事你不要提。” 孙三叔被孙山严肃的脸吓了一跳。 刚才山子好认真,好伟大光明,好像有一道光在他身上闪出来。 感觉自己说这句话,好似在亵渎他。 不过这种想法只停留三秒钟,孙三叔又白了一眼孙山。 媳妇的不就是自己的吗?哪里分得那么开。 山子这样不行啊,太正直,太死板,太古老了。 现在是新朝代,新帝都登基了,山子这种思想早就该改变了。 孙三叔想反驳孙山,不过看到孙山如此郑重威严,不敢吭声了。 自家侄儿说狡猾的确狡猾,但有些地方很讲原则。 孙春娇,想把土地挂靠在孙山名额,把孙家村不太相熟的一家挤出去。阿娘都准备答应了,但孙山就是不答应,还说只接受孙家人,其他都不准接受,包括他的外公外婆的田地。 孙家村听到后感恩戴德,孙春娇和苏氏娘家气得要死。 孙三叔也不知道孙山为什么这么做。 但从这件事来看,孙山有些地方很板正。 他说不用媳妇的嫁妆,那是真的不用,可能害怕被人说吃软饭,没面子呢。 ------------ 第679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孙山很惜命 孙三叔本来想跟孙山一起上京城,结果被孙山教训一番,让他做个正直的人,不要走旁门左道,更不要贪财贪婪。 气得孙三叔想摔碗筷。 后来孙山一直喊穷,还非常婉转地问他能不能给赞助。 孙三叔更气得要死。 府城有大豪宅,还问他这个穷亲戚要钱。 呸!好一个贪财的山子。 刚才还方正不阿不窥视媳妇嫁妆,转过头就窥视他的财产。 孙三叔怀疑孙伯民抱错娃子,一点也不像孙家人。 孙三叔火急火燎地闪回家,害怕迟一步真的会被所谓的举人老爷哄骗。 只不过晚上辗转反侧,害怕自家举人侄儿真的没钱赴京赶考。 毕竟戏文里都说,一次赴京赶考,把一个家庭的钱财挖光。 孙三叔又想到他大哥连只鸡都不舍得吃,趁着圩日躲躲闪闪卖,看起来好似真的很穷。 想来想去,翻来翻去。 最后在孙三婶一巴掌拍过去,才彻底安静。 第二天天蒙蒙亮,孙山刚准备跑步锻炼身子。 一阵风疾闪而过,一个拉扯,把孙山扯到小金河边。 孙山懵懵懂懂地看着孙三叔:“三叔啊,什么事?” 孙山悄默默地远离小金河,虽然水不深,但被拖下去,还是有机会溺毙。 一大早,孙三叔发神经地把他扯过来,真害怕要做些什么。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孙山很惜命。 孙三叔昨晚想了一整晚,想到两只眼睛变成熊猫眼。 瞄了瞄四周,没人! 孙三叔偷偷摸摸地从兜里拿出一张银票。 孙山瞪大眼睛,哎呦,这个环节他熟悉,也是他最喜欢的。 本来退后几步了,立即小步向前驱,直瞪瞪地看着那张银票。 哎呦,三叔现在竟然用银票,不是用银子,这是赶时髦吗? 听说商贾都喜欢用银票,方便携带,只有他这种泥腿子才喜欢沉甸甸的银子金子。 孙伯民就信不过银票,坚决藏银子,金子。 孙三叔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山,嘴巴努了努,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孙山眼睛努力地睁大,看着银票,只可惜看不到上面的金额是多少。 还有,三叔怎么还不给过来? 难道一大早叫他出来,就是让他欣赏银票。 犹犹豫豫了三分钟后,孙三叔拉出孙山的手,往前一塞,随后银票就到孙山的手里。 孙三叔深情中带着不舍,不舍中带着痛苦地再次看了看孙山手中的银票。 随后坚决地转过身子,艰难地说:“山子,这是三叔最后的私房钱,你拿去吧,好好考,不要让三叔失望。” 孙山看了看银票的金额,哎呦,竟然五十两! 孙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好激动,好想把银票塞入兜里! 孙山还是维持举人的风度,点了点头说,随后把银票塞入衣兜里。 拍了拍孙三叔的肩膀,无比认真地说:“三叔,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三叔,我会好好考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孙三叔无奈地看了看孙山,两只熊猫眼黑乎乎的,看起来就很惨。 不过孙三叔的心情的确惨,辛辛苦苦偷偷摸摸存的私房钱,这样就没有了。 好心疼,怎么办? 孙三叔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地往回家的路上走。 边走边说:“山子啊,这是三叔存了好久的,你一定要省着用啊,不能大手大脚。” 唠唠叨叨地一路说到家门口。 途中还遇到早起的乡亲,奇怪地看着两叔侄,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东西。 一个无精打采,一个眉飞色舞,不知道他们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 孙山白得50两,心情愉悦,恨不得高唱一曲。 孙三叔损失惨重,恨不得跳入小金河,好让河水把痛苦流走。 两天后,孙山一行人再次落府城。 苏氏,孙伯民也跟着下来。 孙山不愿意他们奔波来奔波去,但两人就是坚持。 孙山无奈,只好答应。 这次落府城的还有李金花,毕竟桂哥儿再次陪着孙山赴京赶考,不知道何时归来,所以让新婚夫妻好好相聚到最后一刻。 孙定南和孙大力再次扛着行李,跟着孙山上京城。 孙家老宅想来想去,还是召集原本人马,熟门熟路,做起事也熟练。 虽然上次出师不利,意头不好。 但实在找不到有经验又信得过的人。 于是赴京赶考团伙再一次集合,再一次重新出发。 孙大力和孙定南乐呵呵地跟着乡亲们告别,乐呵呵地跟着孙山走。 嘿嘿,去一趟不仅增长见识,还大赚一笔,这么好的差事,可遇不可求。 村长再三叮嘱孙大力,孙定南,桂哥儿一定要好好照顾孙山,不要让历史重演。 孙山怕以为,孙家村也一样怕。 他们的举人老爷实在太不顺了,必须经常到祠堂上香,让孙家列祖列宗保佑。 孙山到了府城,何三老太爷说八月初就出发。 现在已经七月中旬了,还有不少时间准备。 云姐儿和苏氏检查孙山的行李,把带的东西列出清单,再查看哪些没有带上的。 李金花做起苏氏的头号大丫鬟,被苏氏指使的团团转。 孙山觉得不是替桂哥儿娶了媳妇,而是替苏氏找一个“咕哩”。 最离谱的还是桂哥儿和李金花并没有觉得不对,被苏氏使唤天经地义。 转眼到八月初,过几天就要启程了。 云姐儿担忧地说:“山哥,你一定要小心,好好保重身子,考不上无所谓,最重要平平安安。” 云姐儿以前不知道骏嫂子的担忧,现在感同身受,才明白这种担忧。 孙山握住云姐儿的小肥手,安慰地说:“云姐儿,莫忧,我考完就回来。我不在家,你就留在府城这里住。” 孙山害怕云姐儿回孙家村不习惯,干脆在府城这里好了。离娘家近,更心安。 云姐儿摇了摇头说:“山哥,我已经是孙家媳妇了,哪能不能回孙家村,没有这样的规矩的。” 孙山在府城,云姐儿还有理由跟着,孙山不在,云姐儿不回孙家村怎么也说不过去。 做儿媳的不伺候公公婆婆,流言蜚语也会压死你。 这样不仅对孙家名声不好,对何家名声也不好,对孙山名声更不好。 孙山只能叹了一口气,他是俗人,更是随波逐流之人。 云姐儿考虑得周到,只能委屈云姐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