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清平乐(异常降温)(一) #去北极旅游要带什么#、#野外求生必备#、#什么牌子的羽绒服更保暖#、#发热毯#、#防寒服#、#小区能自己安装烟囱吗#…… 宁昕的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这些东西。 张佩叹为观止:“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她愿意付出那么多功德了。”按照这个搜索内容和频率,配合上最近的异常降温,宁昕的焦虑与不顾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解释合理不意味着张佩就能理解:“可再怎么说现在室外温度也才零下二十度,怎么也不至于如此着急的要找个代打吧?” 也才……姚无语。 “你是不是对天气有什么误解,零下二十度怎么也不能用‘也才’才形容吧?” “南方零下二十度真是要死了,但这可是北方。”张佩振振有词,“往年的冬季平均气温是零下三到十度,今年是要更低一些,但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是发生过,”姚分辨道,“但那个零下二十度是当年的最低气温,可是今年甚至还没有下雪,气温就已经降到二十度了,宁昕有些焦虑实属正常。” 确实存在的异常天气,再加上常年宅家的特殊职业,如果不幸最近接触了过多“最近的天气是不是极寒天灾的前兆”这类的玩梗,宁昕信以为真,惊慌之下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确然情有可原。 张佩就职于天道旗下的第五公司,该公司承接各类业务,包括但不限于逆天改命、打脸虐渣、维护剧情、扶危济困、匡扶正道…… 公司员工数量客观,从宿主类到系统类不一而足。 张佩所在部门主要负责短期业务,所在小组为宿主类,主要工作内容就是在客户认为自身能力不足以解决当前困境时,以附身形式帮助客户渡过难关。 鉴于该模式下客户本人的灵魂沉眠于身体深处,日常行为都是由员工主导,这种客户本人还活着的宿主类被戏称为“代打”。 代打小组成员之一张佩对现阶段客户宁昕的态度予以否定,“她太着急了,不然的话,肯定有业绩更好的人来的。” 张佩不是贬低自己,而是她入职才半年,转正不到三个月。 宁昕给出的功德数量过高,与张佩现在的工资水平并不相符。 “在宁昕看来,她面对的是生死危机,恰巧寒潮这个东西是不讲道理、说来就来的。”姚说到,“你觉得这不是个事儿,是因为你上一单工作恰好是真正的寒冷天灾,还碰巧撞上了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但你不能认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她之前和正巧在同一个公司、不同部门的学姐一起出的外勤,那位学姐是系统类的,任务总体难度不高,学姐带着张佩去了,美其名曰“长个见识”。 “而且,如果不是你恰好参与过有关严寒类天灾的单子,你们小组组长也不会把这个单子交给你。” 她毕竟不算是全无经验。 “你要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张佩恍然,然后关掉了电脑。 宁昕需要通过搜索去了解为了度过即将到来的凛冬需要准备什么,但张佩不用。 可宁昕面临的危机主要是在全球气温上升中出现的气温异常。 极地冰川异常增温,还有极地涡旋共同所导致的冷空气南下,只不过今年尤其严重,最终会造成长达五个月之久的异常低温。 和之前那个完完全全的天灾末世区别很大。 许多为极端天气准备的物品张佩用不上。 “那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张佩说。 按照姚的推断,这次的大降温说是不能和上个世界比,但当地的最低气温仍旧能达到零下四五十度,和极地不相上下。 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总人口数量肯定要锐减,”张佩说,“掉以轻心任务真完不成了就遭了。” 今天已经晚了,从明天开始就必须趁着情况还没有彻底恶化开始买买买,为之后的日子做准备了。 不过在开启疯狂购物模式之前,张佩还要对能够动用多少资金有个心理准备。 磨刀不误砍柴工,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空间问题。她总不能东西买完了,发现没有地方可以放置,最终不得不丢掉。 “早就告诉过你可以先兑换一个小型的个人空间先用用了。”姚忍不住说,“你一直说再等等再等等,现在好了要用的时候没有。” “这要真是天灾末世我现在贷款开商城也必须要买,”张佩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你也看到了,它其实不是,我就是想攒一攒,换一个多个世界通用的道具,不行吗。” 姚能说什么,姚还不是只能说好。 “你要是担心空间问题不如直接搬回宁昕老家,老家空间大。”姚冷哼一声。 张佩愣了一下,截取关键词从宁昕脑袋里翻出来有关于“老家”的信息,顿时摇头:“不行,不现实。” 宁昕爸妈是邻村的,初中在同一所学校但不是同一个班级。 美好校园爱情故事和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两个人都属于大龄未婚青年,二十七八经人介绍才相亲结婚的。 二十八结婚放到现在正常得很,但三十年前的农村就很晚。 宁昕母亲的二妹妹比宁昕母亲小三岁,但宁昕的表兄王蒙就要比宁昕大六岁。 更别说宁昕两个姑姑家的孩子了,大姑姑最小的女儿结婚的时候宁昕刚上五年级。 宁昕父亲家孩子多,她父亲作为她奶奶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年近三十才生下的大儿子,说在乎那当然还是在乎的。 但无奈家里穷啊,大儿子年近三十了才娶到媳妇,儿媳妇不是自己挑的、不满意不说,儿子还很愿意为了儿媳妇“忤逆”自己。尤其三个儿子几乎是前后脚生下孩子,大儿媳妇只生了一个女儿,偏偏是公职人员不能生第二个,debuff简直叠满。 老太太和宁昕母亲的关系很差,非常差,特别差,差到宁昕出生之后就跟着外祖母,一直长到六岁该上一年级了才被母亲接走。 ------------ 第二章 清平乐(异常降温)(二) 为了不让人说自己重男轻女,或者也有因为儿媳妇迁怒儿子的缘故,老太太从宁昕生下来开始没照顾过一天,但也没照顾大孙子,而是跑去照顾夫妻两个都是老师的三儿子家的大孙女去了。 老娘和老婆不对付,见面只吵架没打起来都算是双方都比较收敛了。 夫妻关系当然也好不了,在宁昕六岁之前夫妻也常吵架。 不过宁昕一直跟着外祖母,爸妈都在外工作,她小时候不知道而已。 等到她因为上学的原因开始跟着母亲之后,宁昕父亲已经在多年生活磨砺之下学聪明并且掌握了婆媳关系的精髓。 婆媳关系不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原因都是当丈夫和儿子的那个男的不会来事儿。只要这个男人是聪明的婆媳就吵不起来。 宁昕父亲在市区买了房,把老婆孩子全接了过去,连过年也是一家三口过,大年初一再带着老婆孩子会老家看望爹妈。老婆不想去就不带着老婆,爹妈或者兄弟姐妹有了什么事儿也从来不要老婆管。 一年到头见不着两次,唯一一次见面还是过年,大过年的,双方都能忍上一回。 婆媳不吵了,夫妻当然更不吵了。 宁昕六岁之后就没见过她爸妈吵架,夫妻关系好到宁昕时常觉得自己是那个电灯泡。 等到有了车以后宁昕父亲更是将这一点贯彻到底,从市区开车回老家要一个小时,一家人一起回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宁昕父亲将母女俩放到宁昕外婆家里,然后自己开车回去。 基于以上种种,宁昕和外婆家的表哥表姐们要熟悉的多。 她清楚知道表哥家的小侄子和表姐家的小外甥女的情况,包括生日、年纪、身体状况,连小外甥女一岁大有点胖医生说要节食都知道。 她外婆是长女,生下来宁昕的母亲也是同一辈人之中的老大。他们家严重阴盛阳衰,宁昕有两个老姨四个老舅舅,这些老姨和老舅舅有一堆女儿,宁昕能清楚认出哪一个小姨是那个老姨或者老舅舅家的。 还知道表弟表妹有几个朋友,初中高中有没有早恋、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喝酒的。 甚至和她母亲的一个表妹家的女儿、比她大几个月的表姐小学初中在同一所学校、关系特别好。 但宁昕父亲的亲戚关系宁昕就相处的很差。 别说上一辈或者下一辈了,就连亲叔叔家的两个堂弟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多大了都不知道。 姚说的老家指的是宁昕父亲在老家宅基地上修建的自建房,两边的邻居是她二叔和四叔。 那房子自从建成之后从来没住过人,除了每年宁昕的父亲回去修缮一番保证房子不会坏之外,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年前的大年初一宁昕还跟着她父亲回去了一趟,那边只有一个取暖用的小太阳不说,还是个坏的。 和基础设施和取暖设备完善的市区根本没得比。 姚就是因为她不肯先兑换一个小型个人空间先用着的事情故意的。 “真不是。”姚说,“你现在住的房子只有一百一十八平,其中还有包括南北阳台、厨房、储藏间、和卫生间在内的十二平是不供暖的。就算添上地上车库的面积,也只有一百四十八平。 “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家的房子虽然有很多不好,但总面积差不多是一百八。 “这还只是地上面积,你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加盖二层或者挖个地窖。我保证,之后肯定没有管你。” 张佩心动吗?实话说,她肯定是心动的。 但再怎么心动也不能忘记现实因素啊:“别想诓我,你说的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谁冬天挖地窖啊?啊?冬天地面冻得邦邦硬,挖地窖纯属费力不讨好。加盖二层更是不现实,她要是真听了姚的话才是自讨苦吃。 相比之下市区的房子是多好的选择啊! 半年虽久,但还不至于导致社会秩序崩解,市区相对于农村来说优势大得多。别说那边还有陌生的近亲可能时不时添堵,就是没有,张佩也不会去的。 “四十平空间是不小,但我又不是没有那四十平就活不下去了。” 一年前宁母退休,和宁父半辈子聚少离多的她决定去丈夫的工作地住一段时间,反正女儿也工作了,不需要她操心。 不幸的是路上出了车祸,夫妻两个双双身故,只留下宁昕一个。 现在张佩准备物资也只需要准备一人份的。 她把家里所有的银行卡以及存折全都翻了出来,一边计算自己有多少能用的现金,一边想应该购买什么用于之后的生活。 家里的银行卡存折以及数个手机上的零钱全统合了一下,总计四十八万三千八百零七十二。 总数出来之后张佩很是松了一口气。 天灾末世嘛,当然是二三百万的物资仍嫌不够,只恨不得一式三份存够未来二百年所需。 张佩要准备的东西少得多。 同样需要小型家用发电机,张佩纯粹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燃料不需要太多。 大致列了一个清单之后,张佩开始出门扫货。 她从家附近的超市一楼开始,推了两个购物车从水果蔬菜一路买到酒水饮料,中间填充冷冻食品、新鲜肉类、调味品以及各种速食零食。 东西搬进后备箱,张佩转战二楼。 厚衣服厚鞋子,围巾手套袜子护膝,从头到脚,张佩力求把自己围的全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 买的东西装进后备箱,想想自己之后还需要把它们挨个搬上三楼,张佩难免抱怨:“这么看来还是有个个人空间来的方便。” 东西放进个人空间之后是没有重量的,有一个能省很多事。 姚无语:“早跟你说了叫你兑换一个,你不听。” 张佩唉声叹气:“我不是有别的用处嘛。” 姚冷冷“呵”了一声,不想劝张佩了。这人根本听不进去。 兑换的外挂到底有没有用和兑换者本人的欧非程度挂钩,一个不小心换一个鸡肋出来也是常有的事,他不赞同张佩将大部分积蓄用于兑换外挂。 ------------ 第三章 清平乐(异常降温)(三) 张佩虽然入职的时间还不长,也才刚开始独立完成任务不久,但没人和她分成,就算真换出来一个鸡肋也不过多接一两个任务而已,快得很。 张佩和姚的想法截然相反。 在她看来,第五快穿公司毕竟是正经公司,有天道化身背书,不是那种毫无人权、动不动要人拿性命去填的黑厂,任务真完不成也有专门的部门善后,业务员会扣绩效工资,但不会有性命危险。 事实上常有手里有好几个外挂,有用的只有一个的情况。 张佩任务中途和同事购买过短期道具,到期之后就自动作废了,但还没有一个通用的长期外挂。 这次任务不出差错的话,领完积分她大概应该可以申请一个长期外挂了。 但如果临时兑换了小型个人空间,她势必还要再攒很长一段时间。 张佩认为不划算。 姚再不认同也不能绕过张佩或者直接替张佩做决定,只能无可奈何的对张佩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张佩笑了一下,等她把买回来的各种食物和御寒用品分门别类放好以后,出门前联系的工人也到了。 对方对张佩改造房子很不理解:“楼房冬天供暖可足了,你咋想起来要在房间里装炉子?”买个煤炉就算了,居然还要在墙上打洞安装烟囱。 装修工和张佩算半个同乡,她担心天气冷,没什么人愿意干活,找了表哥帮忙问问。 对方的不理解很有道理,煤炉除了取暖之外就是做饭。可她家里不仅有电磁炉小煮锅还有煤气灶,液化气都刚刚买了三罐。 装修工就很不理解,张佩买煤炉到底是要干什么。 “今年太冷了。”张佩也没隐瞒或是敷衍,“往年才冷几天,今年还没下雪呢就二十度了,我怕回头地暖温度低,自己买个炉子烧。” 数量实在太大、容易叫人起疑心的食品张佩都放在了和厨房相连的小储物间里,炉子则安装在客厅以及卧室,装修工没看见,因此觉得张佩杞人忧天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家里好像是应该多买点儿煤球。 农村可没有地暖,取暖是自家烧的暖气片,今年是有点儿冷,多买些煤球也好。 “是吧。”张佩很高兴,“太冷了,按说冬至温度不低,应该是个暖冬,谁知道这几天降温这么快。” 装修工人被张佩轻易说服,深以为然,然后对张佩买的煤炉表达了嫌弃,劝说她去买个质量更好的炉子,并且友情提供了从哪里可以快速买到数量较大且比较耐烧的蜂窝煤。 简直意外之喜。 原主宁昕当然是不烧炉子的,更对煤炉的好坏完全不了解。至于张佩……嗯,她就更不会了。 她同时还对煤球的需求量没有概念,跑到郊区的蜂窝煤厂去问的时候,张口就是二千个。 卖煤球的人多看了她几眼:“你们家是做什么买卖的?” 张佩懵了一下,眨眨眼,幸亏还有两分急智,诓人的话张口就来:“打算开个饭店。” 她已经意识到了她买的数量不正常、不是普通人买煤球的量了!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老板“嚯”了一声,大约也看出来了张佩可能从前没干过,搓了搓手上沾的煤灰,一指空地上还没完全晒干的煤球,“一冬才烧三四百呢。一次买这么多干什么。” 张佩已经反应过来了:“反正都要买的,干脆一次性买齐了,以后省的我多跑几趟。” 老板不觉得还没有正式办起来就对用多少量没概念的张佩能做好生意,但也没必要把生意往外推。 “砸手里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啧了一声,问张佩是送货还是她自己找人来拉。 张佩又不是真的开饭店,当然选择自己来拉。 中途找了个饭店吃饭,搜了下煤球一块能烧多久,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买的有点儿多。 “还不如说是几家合起来买的。”张佩懊恼。 普通三口之家连坐饭带取暖一冬也就是三四百块煤球的量,除非好几家一块儿买,不然她买那么多简直脑子有病。 谁家一年买那么多,冬天过去了堆在那儿都不知道。 “你买个手脚架,”姚说,“从地板堆到房顶,也差不多能放满半个阳台了。” 张佩瞪他一眼:“马后炮!我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提醒我。”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我之前说的也没见你听啊。”更何况姚其实也不太懂。 “算了,我自己也没想到先搜一搜,扯平了。”张佩深呼吸一口气,将此事抛到脑后。 将买回来的煤球分批搬上楼,收拾残渣和垃圾扔下楼的时候碰见了邻居。 说是邻居,其实是楼上楼下。 二十年的旧小区一个单元每层楼只有两户,门对着门。张佩对面那家的房子原本是老两口给儿子结婚买的,谁知道儿子一直在外工作,后来也在外地结婚,房子没派上用场。 前几年租给了一户做服装生意的夫妻档,没两年服装店开在了城市另一端,夫妻二人认为这边离店面远,租金又贵,退租了,之后就一直空着。 二楼的一对夫妻都是已经临近退休的老教师,打从她小侄子王泽升上初中之后,张佩和他们的关系顿时有了质的上升。 但与此相对的,从小时候起就经常来张佩家里玩的小侄子一次都没有来过了,毕竟谁上了初中以后发现自己的历史老师兼班主任和自己的英语老师是熟人——姑姑家楼下的邻居之后,都不会再有“放假了就去姑姑家玩”的念头的。 虽然宁昕还没结婚,但作为长辈,在这件事情上当然和她哥哥嫂子是一国的。 “李老师,王老师,下班了?”张佩笑着打了声招呼,“今天回来的早,没有晚自习?” 夫妻两个在同一所初中教学,教的又是同一个班,孩子大学上完之后留在了当地,不在他们身边,没人在家里做饭,也不需要给谁做饭,干脆就在学校里吃完饭了再回来。 一般回来的早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晚自习。 ------------ 第四章 清平乐(异常降温)(四) 李老师颔首,小侄子王泽的成绩在班里是中上游,而且不惹事,英语成绩尤其好,李老师看张佩自然比之前更多了两份慈祥:“月考,没有晚自习。” 张佩恍然,笑容更明显了。 “你今天回来的也早。” 宁昕上的那个班,天天加班天天加班,七天里只有一天她晚上八点之前能到在家还是星期天。 “有点事儿,今天请假了。”张佩说。 且不说她家里装了个烟囱的事儿瞒不过去,多提醒别人一句也不会造成她的生存危机。 “我看天气预报说最近可能有寒潮,所以想着在家里阳台安个炉子,免得那些花都冻死了。” 宁昕妈妈种了半阳台的花,没有名贵品种,都很好活,但零下二十度实在过于考验他们的生存能力了。 王老师也养花,说:“那你记得别浇太多水,水结冰了真能冻死。” 张佩抽抽嘴角,想起来宁昕还真干过浇花结果把花浇死了的事,不由点点头,虚心接受建议:“我知道了。” 她们家的花都好养,三四天一浇水,冬天怕浇了水冻死,频率更低。 张佩说怕花冻死了安个炉子,也在情理之中。 “月考完了是不是也该放假了,说什么时候放假没有?”他们学校上大周,两周并为一周,半个月一放,一放放三天半。 一般考完月考,都会放假,等学生们重新开学了,成绩也就出来了。 “还没说呢。”王老师笑了笑,“元旦肯定放的。” 张佩想想离元旦也没几天了:“也是。” “那你们早点回去做饭吧,我还得多跑两趟扔垃圾。” 双方各自上楼下楼,姚直到张佩回了家才和她说话:“你怎么关心起什么时候放假了?” “天气预报真写了过几天要下雪呢。”张佩说,“学校不放假,到时候岂不是全都困在学校里了? “虽说困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都不是大事,但总还是有些担心的。” “那你也不可能把人接到你家里来住。”姚不客气的说,“下不起来没必要,下大了你还能让他在家里住上几个月?” 张佩准备东西是按照一人份准备的,临时让人来住几个月,怕不是到最后张佩自己就要饿着了。 “而且,你那个侄子,你确定他到时候不会随便跑出去和别人说你家里有多少东西?” 张佩沉默了一下。 从宁昕的记忆里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就是那么一说,能早点把人送回去当然好,送不回去他也死不了,我干嘛非要把人接到家里来?” 她不高兴,觉得姚小看她了。 “而且你确定到时候不会就近先把孩子们送回家?” 别人的情况她不知道,但人家知道她们家的情况,说不定真的会暂时送到这里来的。 住半天一天的不怕,就怕时间长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有理。”姚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张佩没有好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不是她能控制的,离得这么近,她还能说我不去接,你把他送到别的地方去吧。 除非张佩打定主意,不想要这门亲戚了。 还是那句话,不是生死攸关、缺了这点物资就不能活,张佩不愿意跟人撕破脸。 到时候她一走了之,留下来的烂摊子都是宁昕收拾,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不说,还有可能影响她的业绩。 垃圾丢进垃圾桶,张佩顺带着把车库也收拾了一下。 现在住的房子买了快二十年了,没有地下停车场,但有面积不等的车库。 宁昕家的车库有差不多三十平,车却不停在车库里,除了各种杂物之外,放的更多的是自行车和小电驴。 书、塑料瓶子、风扇、纸箱、不用但还没有当成废品卖出去的旧家具,还有一些工具,全放在这里。 张佩打算把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放在这里,腾出更大空间来。 积攒的塑料瓶子和纸箱也要拉倒废品站去,这东西太占地方了。 “前两天就开始预报有雪了。”张佩说:“下大了也不知道路好不好走,人家开不开门。” 显然有此担心的并不止张佩一人,赶在下雪之前,学校里放了假,让把孩子们全接回去。 “现在不用担心了。”张佩舒了一口气,“我觉得吧,这次放了假,之后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开学了。” “网课吧。”姚说,“大雪封路也是封路,学校去不了了那不就得上网课了?” 张佩沉默了一下,觉得姚说的有道理。 她趁着还没下多跑了两趟菜市场,买了许多蔬菜水果以及肉蛋,开始在家里等着下雪。 比天气预报晚了整整一天之后,暴雪纷纷扬扬,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去看,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 她隔着窗户看了一会儿还在不断飘着的雪花,打开微信群扫了眼,回头和姚笑着说,“总算下了,再不下,我再不去上班,就要被开除了。” 虽说早被开除晚被开除都是要被开除的,她上班的地方百分百必撑不过半年。但多上一个月就能多领一个月的工资不是。 “差不了多少。”姚不认为有多大区别,“你这个月差不多会缺半个月的勤,扣那么多,工资也没剩多少了。还是说,你觉得你们公司会照常给你们发年终奖?” 怎么可能,张佩不用脑子想也知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张佩大惊失色。 “那你还关心会不会被开除?” “我给人家代打一回,回头工作都没了,难道不会影响我业绩?” 姚嗤之以鼻:“那破公司到时候要是还能活下来,算我输。” 换言之,反正早晚是要成为失业人群的,或早或晚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要是来得及,你就再给宁昕找一个,要是来不及,叫她自己找。” 反正现在的工作保不住,张佩不如多为自己的任务考虑点。 “离元旦没两天了,这会儿各大商超做活动,大家都趁机囤货,就算大雪下个三天三夜,大多数人半个月内都不用太担心食物问题,能宅在家里肯定就宅在家里了。” ------------ 第五章 清平乐(异常降温)(五) 宁昕的记忆里有被封在家里一两个月门都不能出的经历,张佩感觉换了自己肯定受不了,所以她打算能出去的时候尽量多出去两趟。 什么?既然这样想干什么之前不去上班? 她之前当然是忙着买东西了,那怎么能一样。破班能少上两天就少上两天。 现在不是觉得早晚没班能上,才觉得应该珍惜的嘛。 门口的面包店今天还开着门,而且还有活动,张佩不想做饭,也不嫌冷,顶着大雪出门准备买个面包买杯牛奶当做早饭。 此时就很羡慕姚了。他没有实体,感受不到寒风,只穿一件西装也不冷。张佩就不行,她出门的时候没带围巾,戴了帽子也觉得冷风一刻不停的往脖子里钻。 不仅是风,还有雪,大片大片的雪顺着风一块儿,她觉得自己脸都冻麻了。 楼边风打着旋儿的吹,积雪沙丘一般的起伏。 出来一趟得到了深刻的教训,那就是大雪天绝对不能出门。 姚跟着张佩出来,冷嘲热讽,“昨天半夜里下的雨夹雪,雨夹雪什么意思懂吧,幸亏下的大,不然结了冰,路上更不好走。” 张佩现在只要踩没有车辙的地方就不会摔倒,雪要是不够大到时候路面全是冰,走都不好走。 张佩不想理他。 直到拎着吃的进了家门,搓了搓冻的冰冰凉的的脸,张佩才冷哼:“真要是不好走,我不会不出门吗?”她又不是傻的,明知道容易摔跤还非要出去。 出去了这一趟,张佩打定主意雪停之前是不会出门了,于是之后两天她没有踏出单元门一步。 单元门口的雪每天都有人清,以免哪天单元门口封住了,大家都出不去。 但背面没人管,各家车库门口的积雪全靠自己清理,铲的不及时就有可能全堵上。 三天之后,积雪厚度能埋进去半个人。 “路上也不好走。”不是所有人都和李王老师夫妻一样不需要每天上班的,向张佩似的知道许多公司都撑不过去、干脆豁出去不去上班了的也很少。 她清理自家车库的时候和隔壁的人聊起来,大了张佩十来岁的女人抱怨她上班路上一堆问题,“东西路还好,南北街上有几个商家缺德,铲雪车刚过去就把门口的雪往路中间扔。” 店铺门口的那点儿扔到路中间薄薄一层,铲雪车也不好铲,车辙子一轧,没多久就滑的不能走了。 “往市区外也是啊。”张佩叹气,“主干道和市区路上刚下就开始撒盐了,外头不行,外头没人管。” 小城市不可能和大城市一样要求一下雪就有人处理,人手不够,根本处理不过来。农村更不用说,没人管路更难走,一场大雪下来路上十天半个月的都别想化干净。 “嗐,”女人摆摆手,“哪儿都不好走,早上出去摆摊儿的早看不见了。” “谁大雪天儿早上出去摆摊啊?回头冻出病来。”张佩失笑。 一下完雪精力最旺盛的是小孩儿,自打雪停了之后底下一片小孩子笑声闹声,热闹得很。 张佩扫完车库门口,看见小区绿化带旁边的冬青树上摆放着一溜串的小鸭子小雪人,大小一致,一看就是夹子夹出来的。 女人家的小女儿正上三年级,瞧见张佩盯着那些小雪人看,努努嘴:“十四号楼那边小卖部有卖,五块钱一个。” 张佩失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非得买一个。” 没见大学生们都是排着队等着小学生给他们挨个儿发吗。张佩参加工作还不到半年,自认为还没有成为彻底的社畜。 “这跟多大了有什么关系。”女人可不觉得年纪上去了就不能玩儿那些小孩子的玩具了。 再说了,她家和宁昕家都是楼盘刚建成没多久就搬进来的,当了十几年邻居,基本上算是看着宁昕长大的,宁昕没嫁出去不在这儿住了,都觉得她还算是孩子。 “真想要雪人我就自己堆一个大的。”张佩撇撇嘴,下巴点了点扫出去的那些,“足够我堆上十个八个的了。” “六号楼快递超市那边不是就有一个?”虽然和各种作品的描述的一样用枯枝充当手臂,但没有胡萝卜做成的鼻子。 不过一样可爱。 车库门口扫完了当然还有停在车库门前的车,单元楼旁边停了一辆微型货车,小小的,蛮可爱。 张佩上次出门的时候车斗里积雪只有半个手掌,现在张佩能把整个手臂埋进去。 还是因为车斗只有这么深。 积雪扔进绿化带里,绿化带中间一个雪白的尖儿。张佩把围巾往下拉了拉,一进家门眼镜片上立刻起了一层白雾。 她连忙摘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喝完整个人彻底缓了过来。 “短期之内我都不会再接类似的任务了,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她抱怨。 “你上个世界温度比这个低得多。” “可是那时候我是系统,感受不到温度,而且那时候我跟着我学姐,个人空间可大了。” 又来…… 见了鬼了,叫她兑换她不兑换,还成天抱怨,姚简直不知道她到底在抱怨什么。 “你到底想干嘛?” 张佩眼珠子转了转,很不好意思:“我记得你们当系统的也是由个人空间的?” 肯定有,系统毕竟也都是人充当的。 “死了这条心。”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张佩,“公司规章上明确写了不可以。” 张佩不甘心:“但是系统明明是要辅助我完成任务的,你有个人空间,给我用用又怎么了。” “我是有,”张佩眼睛一亮,姚接着说,“你要用的话,积分分我一半?” 张佩一下子萎靡下去,下巴都要磕到茶几上,“你至于吗。” 姚皱眉:“如果你现在就开始觉得困难,之后怎么办?” 之后几天气温会有一个短暂回升,但就像是回光返照似的,随后就是断崖式的下跌。倘若张佩现在就觉得接受不了,但现在就可以放弃任务了。 张佩只是想诓姚无偿帮忙,但如果姚坚决不愿意的话,她也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 第六章 清平乐(异常降温)(六) 但抱怨也还是要抱怨的。 “我没打算放弃任务。”她说,“你抱怨怨种老板和怨种工作的时候难道就会立刻辞职吗?” 哪个社畜没在工作的时候骂骂呢,但骂两句就辞职的还是少数吧。 姚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等一下。”张佩感受到了某种不安,“你不会真的干过类似的事情?!” “也不算是。”姚有些无奈,“第五快穿公司是一个正规公司,但并不是所有公司都和它一样正规。”尤其是那些同样垂涎功德但却不愿意付出太大成本的。 黑公司一茬一茬的。 骗子也一茬一茬的。 姚不幸就是被骗了的那个。 当然他也没有让骗子好受。 张佩听懂了:“也就是说,你确实在发觉怨种老板给你安排了很多怨种工作之后直接怒而辞职,对方对你打击报复,结果事情闹大之后对方被发现是骗子?” 姚:“……” 张佩:“我记得我大四有一节关于如何判断工作是否是骗局以及发现工作岗位诈骗之后应该怎么处理的课程,该课程虽然只有三节但是是必修。 “而且听闻这节课在我大三之前虽然也有但是是选修来着,据说是因为什么事件突然变成必修的,该不会和你有关吧?” 姚:“……” 天地良心,张佩纯粹是开玩笑,谁知道姚听完之后沉默良久,张佩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真的和你有关?!”她声音往上飙了八度。 “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张佩微笑脸:“我就是想知道,您到底是为什么来带我这个小菜鸡?” 她对自身有着比较明确的认知,无论哪一方面都算不上出众。姚能以一己之力将一串儿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似的数十个骗子集团全打掉,就职后怎么会被安排来带她? 尤其是,据她所知,姚不是辅导员一样带一个班,更像是当年的研究生导师只带了一个学生。 这很不寻常。 “没有为什么。”姚敷衍她,“我拿了很大一笔赔偿,足够我以后生活所需,工作成了消遣,那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脑子相对来讲转的还算快,和你共事不吃亏。” 肯定不是实话。 可缘由如何是姚的私事,他不想说,张佩也不能逼他。 “算了。”张佩泄气。她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 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温度计:“地暖还烧着,但这几天温度明显比不上之前了。” 北方有些地方冬天室内气温能达到二十三四度,这两天已经降到十七八度了。 “外头再冷一段时间可能就只有十四五度了。” “寒潮一直在南下。说不定今年南方也能看见大雪?” “珠江流域最低气温应该和往年你这里差不多。” 张佩“啊”了一声,“羽绒服应该很好卖。” 姚笑了一下。 之前就说过了,虽然全国范围内都在降温,但距离本着灭绝人类去的天灾仍有很大差距。 北方不好过,南方看上去好像还可以,但对那些温度历年来没下过零度的地方来说,照样不见得好受。 “再有十天半个月,你的炉子就该烧起来了。” 张佩当然是没烧过煤炉的,宁昕记忆里有,但受限于年龄关系,她都很少动手,又因为时间久远,张佩只能自己尝试摸索。 煤炉刚装好的时候已经试着烧过了,主要是看炉子和烟囱的质量问题。 一氧化碳中毒情况严重有可能危及生命,症状轻一点也有可能留后遗症十年二十年好不了。 虽说有姚在,她不太可能毫无意识一觉睡过去不知道开窗户,但张佩一点风险也不想冒。 不过提起来烧炉子,“我是不是应该多买点豆子花生还有红薯土豆?” “你打算到时候放到炉子上烤?”姚闻弦音知雅意,“反正没事可干,炉子烧着也是烧着,不如同时烤点东西吃,也算打发时间?” “是啊是啊。”张佩笑眯眯点头,觉得姚说的简直太对了,“反正都是要烧着的,我还不如趁此机会烤个红薯之类的东西吃。” 冬天吃烤红薯简直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宁昕家里也有烤箱,但那个烤箱太小了,红薯切成片烤都要两个小时才能吃,自从烤过一次就放弃了。 “倒也不是不行,反正你买的炉子不小。”姚想了想,说:“正好,哪天你不想做饭了也可以直接吃一个充饥。” 他对张佩这个人太了解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她明明做得到,但就是懒、就是不想去做。等真到了出门也成了问题的时候,她肯定有不想做饭的时候。 相对于泡面来说,还是烤红薯吧。 “我承认我有的时候是有点儿懒,就像咸鱼瘫,但我也不至于连饭也不吃啊。” 张佩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有点生气:“大冬天怎么可能不吃饭?” “难说。”姚讲,“你一个人吃饭,真的很有可能温个馒头,然后一杯热水就解决了。” 一人用的小号电煮锅张佩家里也有,但一个人时间久了真的会懒得煮饭。 “热水和热饭怎么能一样?”张佩据理力争,“你要真觉得我一个人懒得做饭不如我把你的那一份一块做了?” 姚愣了下,旋即笑了:“我不吃东西。” 张佩有一点点失落,但没有失落很久。 即使受限于规定,很多事情姚都不能做,但至少他还能和张佩说话,令张佩明白这个房子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纷纷扬扬,残雪重新覆上一层白,张佩终于开始烧起了炉子。 很多人被困在家里,许多店铺彻底关门,还愿意冒着大雪出门的基本上都是那些绝对不能缺人的单位。 工作单位没有宿舍还要求上班的简直丧尽天良。 有前几年的封控作为经验,各个地方重新安排了片区,物资统一供应,种类比不了每家每户自己去市场购买,但也不会让人饿着。 张佩囤了蔬菜水果,但有了新鲜的该买还是要买。 买菜的时候难免会撞上熟人:“要说聪明还是你聪明,早早的就装上炉子了。现在叫人来装,都不肯来的。” ------------ 第七章 清平乐(异常降温)(七) 张佩循声看去,见是相邻单元的一个姑娘,她和宁昕年纪相差不大,小的时候还在一起玩儿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渐渐的不在同一所学校了,相互之间来往的也少了。 到如今,基本上也就是面子情。 “半个月前温度就不正常了,早些开始准备也是常理。”张佩抿嘴笑笑,“再说了,小区里应该有不少人都买了。” 张佩只是墙上打洞打的早了一点儿,真正把烟囱装上去的时候小区里已经不仅她一个了。 “那准备的也早的很。不像我们家,到现在还没准备什么。” 张佩:“……” 张佩原本以为她就是来和她说说话的,顶多因为准备的不充分找个人抱怨两句。 结果看起来人家不是这么想的啊? “这有什么,降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没下雪呢就开始冷,今年明摆着温度低,那还不早点儿开始准备。” 姑娘脸上笑容僵了一下。 姚飘在一旁看热闹,促笑了一声,“修炼不到位,笑容不自然。相当绿茶也没学到精髓。” 张佩表情扭曲了一下,迅速恢复了自然。 对方还不肯放弃:“那也没几个人像你似的,早早买了那么多东西。” 虽然说离得不远,但张佩很怀疑对方是真的知道她在家里放了不少东西,还是纯粹来诈她的。 “能买多少,”张佩说,“我自己一个人住呢,多买一点儿也够我自己吃的了。” 姑娘眼睛一亮:“看你说的,你要是觉得自己住着孤单,要不我陪你住几天?” 张佩明白了。 合着她不是真知道她买了多少东西,而仅仅是因为她家里装了烟囱、肯定烧了炉子,才想着占便宜啊。 张佩假笑:“可是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习惯和别人住一块儿。我家里只有一个屋子装了炉子,跟别人睡一个屋我睡不着。” 独生女嘛,当然从小都是一个人住一间屋子了。 “再说了,你要真觉得我一个人住不习惯,那我爸妈刚没的时候怎么你说要过来陪陪我呢。” 她不想给这个人留面子。 宁昕和她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张佩不担心影响到了宁昕和她好闺蜜的关系回头被记恨导致扣分。 “这是什么话。”姑娘勉强笑了笑,“叔叔阿姨不是没了好几年了?我那个时候还在外地呢。” 事件和时间都记不清楚还好意思把宁昕的爸妈拿出来说事儿。 那段时间她明明是住在老家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陪我。何况我买的煤球不多,你要是住过来的话消耗肯定也大,是不是应该帮我分担一部分。” 分担的当然不是钱,“好朋友”嘛,谈钱多不好,但你住到我家里来也不是只出一个人就算了,日常所用当然也要分担。 不然住在她家里还不出钱不出东西,甚至可能干活都是张佩一个人来,打着所谓朋友的名义干着白嫖的事情,真把她当成冤大头了?! 于是姑娘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想厚着脸皮住到别人家里去不就是因为现在这些东西很难买吗? 别说宁昕要东西不要钱,就算是要钱短时间内她也付不起,至少是觉得很不划算的。 一只医用外科口罩最贵的时候三元钱,现在一百只还是每只独立包装的也才不到九块钱,还包邮。 全国范围内都在降温,煤炭价格居高不下,供不应求,别说没有,就是有,怎么肯轻易拿给宁昕用? “再说了,我家里是有个煤炉,但没多少煤球,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基本上不烧,烧的也不旺,还不如灌两个热水袋热呢。” 一边说着,张佩已经挑好了要买的所有菜,一并拿到了柜台前,挨个称重收费之后,拎着付完账之后的所有东西直接走了。 出了门,人流量没那么密集了,姚同张佩说:“现在就已经有人开始打你的主意了。” 这不能算是个好现象。 “我的主意有什么好打的。”张佩感到好笑,“一个独身女孩子的东西看上去是很好抢,但是也要有抢的必要。” 煤炭不好买又不是真的买不到,封控时期有人能不断往小区里拉各种物品来卖,现在当然也同样有人有路子卖别的。 现在的这个所谓的“打她的主意”本质上还是想要占个便宜,拒绝了以后可能会给自己招致麻烦,但那一定是情况已经坏到了一定程度之后。 现在还不需要担心。 “你不留情面的拒绝了,还想着打人家的脸,她要是不记恨你,我名字倒过来写。”姚冷笑,觉得张佩实在是没有什么危机意识。 “心眼儿小啊,她肯定因为我不愿意的事情觉得是我不对。记恨更是肯定的,但问题是,她能干什么?”张佩可不觉得是自己没有危机意识。 “毒蛇也好,蝎子也好,当然都是应该提防的,但是你难道回去提防一直臭虫?”张佩没有侮辱人的意思,但,“她至少要有能咬到我的能力,才值得我重视,不然的话我到底有什么好在意的?” 和平年代她也就说两句坏话,传到张佩耳朵里了张佩跟她理论,事情闹大了张佩可以告她诽谤;传不到张佩耳朵里和没发生过有什么区别? 要是真的乱起来了,别说她亲自动手,就是把张佩卖给什么人,难道她还会怕不成? “我们入职之前都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的,你莫不是忘了?” “双拳难敌四手。” “商城里有绝对防御这个东西?”一次性道具,和个人空间之类的价格没得比。 “好吧我忘了。”姚说,“只要你在关键时刻用一次,就能少掉很多不长眼的。” “是吧。”张佩笑了笑,拿钥匙开门把买回来的东西暂时放到桌子上,预备分门别类归置好,“要是有数十个人发现根本不可能拿走家里的任何东西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把我当成硬骨头,不到实在没办法了不会轻易来的。” 但如果社会秩序没有彻底崩坏,国家强制力没有彻底失去效用,谁又愿意去当一个亡命之徒呢? ------------ 第八章 清平乐(异常降温)(八) 但姚还是有一点点不放心:“你能保证一定不会出问题?”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地区我都会担心,但这个不太可能。”张佩笑笑说,信心是宁昕给她的,“再没有别的什么能比得上它的凝聚力了。 “何况你知道的,即便实在所有的天灾类小说里,基本的社会秩序都至少能坚持一两年,这还是少的。” 彻底失序除非是所有的交通和通讯工具全都发挥不了作用了,仅仅只是低温还办不到。 听起来像歌功颂德,实际上是真实情况。 又加,本地虽然基本上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但市内有山,顺着市区往西最远不过二十公里。 意味着只要愿意,可以砍树当成柴烧。 “真绝境能让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装绿茶、斗心眼儿了。”张佩唏嘘不已,“所以我一直觉得现在还可以。” 她之前还担忧宁昕的表哥表姐家怎么办。他们家里还是自己烧热水灌暖气片用以供暖的。 煤球每年都买,数量足够一大家子人所用,要撑过比往年长一辈的寒冬就捉襟见肘了。 但前段时间小姨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再次提起应该趁着还能走多买一点,小姨说赶在下雪之前表哥往回拉了一中型货车的煤…… 现在家里很不缺,要是她没买的话还能匀出来一点给她。 张佩:“……” 张佩当然没要。但张佩觉得,自己真是白操心了。 宁昕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焦虑到找个代打把张佩换来帮忙,其他人自然也不是毫无所觉。 前三个月平稳度过,后三个月纵然人心惶惶了些,到底没有出什么大岔子,也算平稳度过。 终于在张佩用完她担心水管冻裂存储的所有的桶装水之前,气温开始了缓步回升。 她辞了之前报名的社区临时工作者,通过姚提请了业务结算。并在数天之后顺利完成了本次任务,获得了甲等评分。 至此,终于攒够了兑换一个长期通用的道具所需的积分。 张佩笑的合不拢嘴,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她指着道具池中上下漂浮的那个金光闪闪的气泡,问道具组的同事小姐姐。 小姐姐叫程卉,她偏头看了一眼,打开溯天镜,确认了一下之后才和张佩说道:“那是公司员工在去往某一个小世界后带回来的一种游戏……和你之前接触的全息游戏有所不同,它是一种手游,你知道什么是手机的对吧?” 张佩知道。 依托于同一颗世界树之上的所有世界在科技线的表现各有不同,她上一个世界正巧刚刚经过第四次科技革命不久。 去往不同的小世界之前他们都会先了解一下关于当前世界的信息。 确认张佩知晓,程卉免去了一点点介绍的辛苦,说起话来更放松了:“它原型就是一个手机游戏。” 张佩从池子里兑换到的道具名叫《天上》,原型是一个MMORPG类的游戏。 “公司道具组还不太了解这个类型游戏作为道具的机制。” 游戏类道具在道具池中的总量不少,但规律还没有摸清楚。 各种各样的游戏在小世界中也会出现不同的功能。 “前段时间好像有一个也兑换到了这类的道具。他的那个是一个经营类的放置小游戏,在他做一个有关末世的业务时发挥了巨大作用。” 张佩看向程卉,程卉也向她,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张佩没沉住气,问:“你的意思是说,《天上》有可能发挥出我也意想不到的作用,所以不建议我把它送回道具池?” “是的。”程卉的笑容扩大,“道具回收你的积分肯定会有折损的,而且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天上》到底是什么种类的,但应该不是什么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 “而且游戏类的是有补贴的!接下来的三个世界你的业务抽成能上升一个等级。” 比如说张佩接的业务总体评价难度不高,戌级单子就可以按照丁级的分成比例来走。 “你肯定不吃亏。”程卉认真脸。 “加三个世界通用的绝对防御。”上个世界得到的经验,绝对防御绝对好用。 “不可能。”程卉拒绝。 张佩也知道不可能。 道具池有点像抽卡,有等级保底,但具体抽出来是什么全看个人手气。 当然机制已经摸清楚了的道具也直接上架卖,那个价位就暂时不是张佩能承担得起了的。 别说三个世界的绝对防御了,就算只是一个世界无限次使用的,张佩都买不起。 不过漫天起价坐地还钱,不狮子大开口一下怎么知道到底能争取到多少利益呢。 经过双方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是程卉额外付出了五次一次性的绝对防御,外加两次攻击技能。 双方都很满意。 姚在非工作时间完全找不到人,张佩之前还一个个部门找过一遍,后来就放弃了。 她回员工宿舍研究自己新兑换出来的《天上》去了。 全息游戏有全息仓当做载体,但《天上》毕竟除了游戏之外已经变成了道具,所以不需要手机当做载体,而是以可以随意收放的光屏为载体展现。 “还不如在进步一点,直接能在全息仓内玩。”张佩吐槽一句,手指轻轻一划,打开了《天上》。 《天上》作为一个MMORPG类游戏,有很长的剧情前摇,上手难度不高,除了肝和氪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缺点……至少,张佩现阶段认为没有别的缺点。 它和全息游戏的真实度当然没得比,可张佩的工作本身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全息游戏。 所以她接受的很快,也不觉得手机游戏比不上全息游戏。 单纯作为一个游戏来看,《天上》的景色、建模、服装甚至是玩法都做的不错。唯一有问题的是她参与不了任何多人玩法。 但这实际上是技术问题。 隔着世界屏障呢,术业有专攻,张佩不打算为难自己,她觉得程卉应该有办法解决。实在不行,不是还有那个把《天上》从某小世界带回来的人吗? ------------ 第九章 主世界过渡章 程卉说:“暂时还不行。现有技术不太支持。” 张佩:“可是《天上》不是单机游戏,没有多人玩法的话很多东西会受到限制的。” 比如副本,比如双花,比如帮派。 鬼游戏一个人能建好几个号,但同时只能有一个号在线。别说张佩只有一个设备,她就是能找到好几个设备也只能上一个号。 “技术部能保证你在小世界可以正常使用,但在分部技术不支持。”世界之间是有壁垒的啊,他们技术部也不可能因为因为一个道具特意申请开个通道吧? 张佩无语死了:“我跑一趟小世界时间有长有短,要是不巧碰上哪个时间长的,等我回来游戏公司倒闭了怎么办?” 谁能跟她保证游戏公司没了游戏还在?第五快穿公司难道到时候会赔给她一个长期通用道具不成? “我们不保证使用体验的哦亲。”一瞬间程卉仿佛化身桃宝客服。 “我知道了。”张佩说,挂掉了通讯。 实话说好不容易兑换到的道具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张佩很不满意,但如何不满也不能改变现状,只能寄希望于游戏公司不要那么快倒闭、至少能让她攒齐了兑换下一个长期道具的积分。 想想张佩都觉得绝望。道具池只有首抽一折,之后就开始正常扣积分。《天上》要是不好用,她得什么时候才能攒齐啊? 她一边愁,一边一起把所有剧情全都清完了,紧接着跑去挖宝拉镖,钓鱼的时候仍旧不忘骂人:“看看,只有单人玩法我连个缉拿都做不了。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能刷够熟练度?” 《天上》出了有两年多了,张佩想在短时间内赶上进度不是件容易事。 气的她再度从光脑联络程卉:“到底是哪个脑袋出问题的,把小世界的游戏带回来不说还丢进了道具池?” 程卉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由得也通过溯天镜查了不少资料:“你也知道,有些小世界里业务员有多少活动资金是可以通过花费积分自己选择的。《天上》的属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重氪。他花了那么多钱,就想带回来,我们也不能阻止。” 而资深员工确实可以自行从小世界中带回来一些他们认为具有道具资格的物品,经过审查没问题之后就会投入不同的道具池。 “他想留个氪金的纪念就导致我现在也要氪金?!”张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程姐!我才刚转正啊!我没有他那么多钱和积分来供游戏啊!” 张佩简直要疯。 “这也是没办法的是,不过据说只要你没那么看重数据,不氪也不是不能玩。” 张佩当真很想骂人啊。一个重氪游戏,氪金和不氪金的数据能拉的很大,没有差距大佬们为什么要氪金? “算了。”她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然其实也没有看多久,二十多天假期一闪而过,姚人没来,倒是通过光脑给她发了消息:“有一个单子,难度不高,要不要去?” 张佩眼睛亮了亮,连忙问他:“什么样的?”她最近也在关心,但没有找到适合的。 “《天上》的事情我知道了,”姚说,“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它到底是那种机制,以防万一,不如找一个不需要道具也能完成的任务。” “我还有几次绝对防御能用。” “那个是用来以防万一的,不再考虑范围之内。”不然找了个难度高的,真出了什么事情用完了怎么办? “所以你找个了什么样的单子?”张佩很相信姚的选择。 “一个中古时代的小世界,男丁死了,剩下家里两个女人带着六七岁的孩子,很觉得日子过不下去……” “你等等。”没等姚说完就被张佩打断了,“我怎么觉得你帮我挑的都是这种生活不下去然后找人顶包的?” “不然呢。”姚反问:“如果不是明知自己无能为力,谁会轻易付出代价找人代打? “跟你的游戏似的,要不是你自己懒得跑图,或者因为不熟悉又没有攻略,你会找个人来帮着自己跑?” 和游戏买号有什么差别,如果不是自己不想肝不想氪,亦或是从现在开始追赶有点难,赶不上大部分,谁会选择花钱啊? 张佩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生存难度不高,是个戌级的任务,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咱们可以再看看,不过我提醒你,这是个难得的末法小世界,什么神神鬼鬼的都没有,没有任何异常因素。很难得。” 作为主世界的树干强壮,连带着整颗世界树上的所有小世界都灵气充沛。 就比如一颗正当壮年的树木枝繁叶茂,枯叶难寻,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个完完全全的末法世界绝非易事。 “所以这还是你精挑细选的?” “这是和平年代,不然你想试试大涝大旱或者战乱荒年?”姚反问,“有了对比是不是觉得还不错?” 不错个头!张佩咬牙切齿,“再这么下去我就成了灾荒专业户了。” “完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姚哈哈大笑,“反正你现在握着《天上》,想必他们还是很愿意帮着你扫尾的。” “行吧。”张佩说,“我反正已经没有积分了,到时候要是任务真失败了,你记得帮我交了罚款就好。” “好啊。”出乎张佩意料,姚这次倒是很大方,“要是真出了问题,到时候我帮着你叫罚款。只要你不是故意想看我出血就成。” 他很快将小世界的信息和客户的信息都发给了张佩。 正如姚所说,任务世界是一个处于资本主义萌芽阶段的中古小世界,客户是泉州府治下的一个军户。 按照当时的朝廷律法,他家里死了人,但幼子尚且不满八岁,不得充军。 这本来是好事,但卫所可不管你家孩子是不是不到八岁,反正你们家里肯定要有人去。 当娘的瞬间如同天塌了一般,只觉要是儿子真去了必死无疑,一家人必定烟消云散。 只恨不得以身代之,也不叫幼子遭此苦难。 ------------ 第十章 太平令(古代)(一) 张佩从通道进入小世界,片刻恍惚后集中精神,就听见耳边一声轻轻的叹息:“你倒也不必勉强自己,邱儿死了,你却还年轻。” 张佩眨眨眼睛,尚且有些没反应过来。 姚十分应景的已经换了一件玄色道袍,手里捏着一把折扇,凉飕飕的说:“你的婆母正在劝你改嫁。” 儿子走得早,剩下孤儿寡母的,并不是所有婆家人都一定要把儿媳妇锁在家里同甘共苦不可。 王氏觉得如果孙子真的充了军,这个价也就散的差不多了,没必要非得要求儿媳妇留在家里。 她还年轻呢,还可以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何必留在家里守寡。 张佩坐在一只缺了腿儿的小杌子上,垂着眼睛想了想:“娘,我要是改嫁了,你和孩子们怎么办呢?” 王氏眼睛一红,仍是坚持说道:“家里还有些底子,你不用操心。”甚至如果儿媳妇真要改嫁,她还能帮她凑出一份小小的嫁妆。 “还是不了。”张佩做出深思熟虑的样子,片刻后仍是摇头,“我想守着两个孩子。” 她的任务是照顾两个孩子,王氏是顺带的。 段氏可能会选择改嫁。但张佩一定不会。女子改嫁一般不可能带着孩子,对她的任务有弊无利,何况她已经死了丈夫,干什么要改嫁给自己找麻烦? 是嫌事情不够多吗? 王氏欲言又止,却不好真的人为隔离人家母子。 “娘,阿栋一定要去吗,没有别的法子?”张佩不可能真让小孩子去充军,不然的话任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而且她明明记得军士追补之例,年幼者勿许,何以而今她儿子尚且年幼,就非得充军不可? 王氏面上僵硬了一下,却只是叹气:“你公爹家里当初犯了事,才充了军户,而今哪里还有他路可寻?” 张佩从她的话中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家里犯的事?”她重复了一遍。 既然没有直说是她公爹本人犯法充的军,哪怕是亲爹,也还有回旋余地。 张佩追问了两句,问出来最开始犯了事情的是薛邱的祖父,最终顶替父亲全家去当了军户的是长子一家。 张佩眼睛一转,立刻想到了应该如何解决问题:“既然当初公爹替父亲顶罪,那就该是三家一块儿承担的,怎么如今只有我们家出人?” 王氏很是为难:“话不能这么说,那是你公爹孝顺……” 张佩嘴角抽了抽,很是无奈:“婆母,你如今要是还觉得公爹孝顺,自家就应该去当军户,阿栋的命就保不住了。” 王氏更加纠结。 “您要是不愿意去,我去说。”张佩觑着王氏的脸色,主动开口,“我也不是非要为难他们不可,公爹是当大哥的,应该帮衬弟弟们,可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公爹绝嗣啊。” 一席话说的王氏动摇了。 就算孝顺父亲,就算兄弟情深,但军户服役会影响到自己的子孙后代,张佩觉得她公爹不见得什么都没有准备。 就算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她也能变成准备了! 薛家在惠州府碣石卫平海所,是平海城中一个普通军户。家中三间屋子,院子里一口水井。 正屋两间,外间待客,里间现在王氏带着两个孙子女住,东厢房之前是薛邱与段氏居住,如今只住了张佩一人。 对张佩的打算,姚说:“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基本办不到。” 薛家是充军发配过来的,两地相隔八百里,家中现银又少,一封书信过去恐怕没人搭理,等她找过去,薛栋早没了。 “那是缓兵之计,非当务之急。”张佩没说姚说的不对,“早晚是要解决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薛家是军户不错,但实际上行的是屯田之实,说白了还是种地。 但因为薛邱确实也作为兵丁上过战场,王氏和段氏才觉得穷途末路,恨不得死过去了算了。 真实情况没有婆媳两个想的那么严重。 苦虽苦,但不是绝路。 再说整个卫所上上下下如张佩说的一样操作的并不是一个二个,她也确实没打算自己一家承担。 最要紧不是这个,是她的《天上》。 “快快快,让我看看它的机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兴致勃勃的打开《天上》,把游戏界面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发现和进入小世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哦,当然,实际上差别也是有的,只不过:“难道进了小世界之后,唯一的帮助就只是多人玩法可以用了吗?” 世界聊天其实一直都有人说话,张佩能看见,也能发言,只不过她发言别人看不见罢了。 打本除了必须组队才能进入的那些之外,也能直接匹配,但张佩也是一样的匹配不到人。 姚站在她左边肩膀之上,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伸手点开了背包,然后随便挑选了一个其中一个物品,查看详情,比之前赫然多出了一个使用的按键,只不过这个按键是灰色的。 姚想了想,找到专属于好感度的种类包裹里,从其中挑了一样食材,再看时多出来的使用按键就是彩色的了。 “这不就有了。” 张佩木然:“合着我千辛万苦的兑换出来它,就是买了个食材包?” 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亏啊! 姚没说话,他猜测不止如此,但在本世界恐怕是找不出证据了。 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空的,说了只怕令张佩空欢喜一场。 “恐怕不止如此,你可以观察一下你屋子里的其他东西。” 经他提醒,张佩从半透明的游戏页面上移开视线,手上不自觉的摩挲着床上铺着的凉席,眼前突然一花,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方框:“是否收回”,底下还有“是”和“否”。 张佩终于明白了,《天上》原来还可以把现实中的物品变成游戏道具收回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功能是只能在小世界中用,还是在她脱离小世界也能发挥作用。 前者已经是意外之喜,张佩喃喃:“倘若是后者,那我的积分不仅不亏,反而还是大赚了。” ------------ 第十一章 太平令(古代)(二) 从任务世界往回带东西,第五快穿公司明码标价。 张佩兑换一个长期通用的道具需要五百积分,首次兑换打一折,她和程卉讨价还价来的一次性绝对防御是三积分,攻击性技能要翻个倍。 张佩不清楚第五快穿公司其他员工的工资构成比,但外勤员工的心里有数。 外勤员工工资由完成不同难度任务的底薪和发放单子的客户愿意支付的功德数量两部分组成。 不同等级任务的底薪是固定的,抽成则会按照不同等级的任务确定抽成比例,从甲级至戌级,逐层递减。 甲乙两级单子难度高、危险大,完成几率也小,相对应的底薪和抽成也都高,底薪高达一百,抽成从百分之四十至百分之六十不等,和股票异曲同工,高风险、高收益。 丙丁则和购买企业债类似,风险和收益都没有甲乙两级高,底薪比之甲乙两级砍去一半,抽成百分之二十至百分之三十,相对稳健。 至于等级最低的戌级,就跟把钱存进银行里吃利息似的,底薪只有十数不说,就连抽成也只有一成。危险程度是低,可能勉强跑赢通货膨胀就不错了。 段氏的单子就是典型的戌级,世界本身处于末法时代,凡是号称自己能见鬼或者请神上身的全是骗子。 搜寻灵气的难度都不是在沙漠里找一滴水,而是非得让人从沙漠里找出一头大鲸鱼不可。 二十年之前新王朝推翻旧王朝,武德最为充沛,吏治相对清明。正奉行老庄之道,与民休养生息。 既无人祸,也无天灾,总体来说是太平盛世,难度下降了何止一重。 至于段氏忧心之事,跟张佩从前听说过的一个故事有点像。 有人因为工作失误问题欠了导致公司利益受到损害,家庭条件相当差,准备自杀。但其实公司不给员工交保险,员工搜集到证据之后可以通过劳动仲裁向公司要经济补偿,足以将缺口还上,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 薛栋的事也是一样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出了事就觉得天跟塌了一样,指不定会冒出极端想法,想带着全家人一起去死。 张佩外来人士,更愿意解决问题而不是直接解决出问题的人。 朝廷律法规定了年幼者不补,民间在充军一事上又有操作空间,找到了办法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真正的问题其实不是充军,这是导致段氏崩溃的直接原因不假,但根本原因其实是没了顶梁柱,剩下孤儿寡母生活艰难。 哪怕是几百年之后,单亲妈妈想肚子养大两个孩子都不是易事,更别说是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农耕社会了。 经历过几次工业革命之后,生产力有了质的提升,某些不发达地区的女性可以承担得起家庭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劳动,但现在不行。 普通男性在家庭生产中想什么都不干、坐享其成?想法挺好的,就是还没有开始实施,别说老婆孩子了,自己就先饿死了。 宁海城是因为一千一百二十户的宁海所驻扎在此,才在荒地上建的城。以平均每家四口人来算,总人数将近五千。 要知道律法规定,一地有二百户人口,就可以设县。 城中不说百分之百,起码百分之九十家中全是军户。这些人里有七成左右都是为了卫所中粮食供给的。 薛家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唯一能干活的段氏现在成了张佩。 至于张佩……你难道觉得一个从来没下地干过活儿的人能接受得了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 更何况她要是就按照这个模式下去,只怕干到死也难以完成任务了。 戌级单子很多时候都是走量,她在一个小世界里花费上十几二十年,其他任务还做不做了。 宁海所虽然在惠州府,却紧邻广州府,张佩又有《天上》作为后盾,几乎可以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她要是不想着做一做小生意,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谁肯让你出海?”姚认为张佩异想天开。 “我出什么海?”张佩莫名其妙。 “那你提什么天时地利人和?” “我说了是‘小生意’,想搞一条海船,哪里算的是小?”张佩只打算在岸边找些能做的生意来的,姚才是那个一张口恨不得直接上天的。 “广州府最出名的是他们的十三行,你别说你不知道那是船行。”姚冷嘲,“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入股的事?” 张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盛赞:“果然不愧是你,就是有远见!” 姚:“……” 好,这下子确定了,张佩之前的确没有想过入股的事。 “穷啊。”张佩说,“一家子积蓄还不足十两,段氏从前又是从来不管外面的事的。” 段氏的父亲就是军户,她一辈子几乎没出过宁海城,又怎么要求她能知道更多外面的事呢? 士农工商,段氏纵然是军户也没想过去做商贩。 卫所中有学堂,她一心想着要攒钱、要把儿子送进学堂里去,儿子有个商贩母亲她担心会影响前途。 张佩一是没有她那么严重的思想桎梏,二是首先保证一家人能活下去再说其他,所以发觉自己有能力之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因利是导。 “可以先从餐食开始。”这属于无本的买卖。 哪怕是在《天上》,碎银也是最基础的货币。 《天上》里,厨师等级是靠钓鱼提升的——张佩不是很明白策划的脑子是什么构造。 食材虽然受限,每天有购买的上限,并且总量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小饭馆,但成品菜肴也能在市集里直接购买,并且每种上限九百九十九。 只要张佩碎银够用,养活整个宁海城都绰绰有余。 “但是你没有租铺面的银子。”姚泼冷水,“你最多只能从搭棚子开始。” 宁海所临海,附近也有码头,姚的建议是,张佩最好先在码头上扎个棚子,摆个小小的摊。兼卖茶水和一些吃食。 反正附近最多的就是卫所的人,大家同属一个卫所,总不能还欺负她孤儿寡母的,谁来找事就哭上门,质问还让不让人活了。 ------------ 第十二章 太平令(古代)(三) 惠州府有茶山,张佩找了自家所属的小旗,又通过小旗和总旗打过招呼之后,在离驿站不远处的官道边支了个简陋的棚子兼卖茶水和一些吃食。 茶不是多好的茶,但卖的吃食却量大味足,甚至价钱还很便宜。 《天上》除了周期性的资源之外,其他东西张佩可以按照正常游戏途径肝。每周或是每月限购的游戏物品她只能跟着《天上》原本所在的世界刷,月常和周常以及活动都是如此。 假若《天上》官方策划打算按照节气出什么活动,哪怕张佩当时所在的任务世界没有这个节日,活动也如常出。 日常受限制比较小。 一定程度上,张佩可以以肝代替氪,范围虽小,但确实省了不少事情。 针对该现象,张佩觉得是自己发现了《天上》的bug,很高兴。姚反倒忧心忡忡的。 他开始有其他的计划,并在不久之后付诸行动。 王氏不赞同张佩的行为,张佩很无奈:“不然怎么办?我们明明有机会送阿栋去读书,娘难道愿意因为家里没银子放弃吗?” 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王氏也觉得为难。 张佩劝她:“我们两个妇道人家,不想想办法养不大两个孩子的,就算想向宗族求救,只怕有了之前的事,别人也不愿意尽心。” 平时屯田,粮食丰收了也要往边境运粮,以薛栋的年岁,走不到九边人就没了。 她们婆媳两个打着几家人一起分担的主意,就算族里出面,也不见得能顺遂养大孩子。 离得远呢,鞭长莫及。 “除了阿栋,阿芝以后的嫁妆要不要准备,家中若没有积蓄,怎么能嫁的了好人家。” 张佩不认为女子一定要嫁人不可,但段氏肯定和她不是一个想法,她真劝薛芝不嫁人,段氏到时候能昏过去。 天平一端再添砝码,王氏把牙一咬,狠狠点了头:“我跟着你一起去。” 张佩吓了一跳。 开玩笑,她做的几乎算是没本钱的买卖,叫王氏跟着她?凭空变出东西能把人吓死。 能瞒着尽量瞒着,谁她都不打算带。 她委婉的表达自己有些担心家里两个孩子,骗的王氏主动说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终于松了口气。 王氏心善但没有多少主见,段氏和她差不多。 张佩买了两天东西,同住在宁海城的段氏娘家嫂子到家里来了。 段氏是家里的幺女,刘兰芝说“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可能是夸张手法,放到段氏身上是切切实实的。 她嫂子李氏大了她十三四岁,来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拉着张佩的手掉眼泪:“你说你也是,不想离开孩子就不离,怎么自己跑去卖茶水也不肯跟我和你哥哥说。” 若非为生活所迫,又不好意思靠着娘家,段氏那么腼腆的人,怎么会抛头露面! “你嫁出去了也是我妹妹,出了事怎么也不肯和你家说。” 张佩哭笑不得,又觉得心里发暖:“哥嫂的日子也不好,你们养着爹娘,还有几个孩子,我哪里能全靠着你们? “嫂嫂若是有心,不如小侄儿拾了柴回来,往我家里搬一点儿?” 李氏破涕一笑:“这是什么大事,还值得你专程说?” 张佩面上也笑,心里恨恨:《天上》以厨师身份烹饪菜肴,随时随地开个火堆就行。完全没有收集燃料这一回事,可是她的火堆又不能从《天上》用到现实生活中来,于是还是要自己准备木柴。 说是不操心别的,第二天段家大哥还是带着儿子搬了两套桌凳给妹妹撑场面。 段家大哥五大三粗往茶摊前一站,瞪着一双铜铃眼看着行人,有没有威慑到那些想来欺负他妹妹的人张佩不知道,但赶客是肯定的。 张佩倍感头疼。 她不得不主动对段家大哥说:“您不是还要操练吗?”毕竟是军屯,宁海城内有校场,日常操练是肯定的。 段大哥手一挥,继续用眼睛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对自家妹子说的话不以为意:“我今天请假了!专门来帮你的!”声如铜钟,气沉丹田。 张佩不得已,只能把话挑明了说,哪怕委婉一丁点都担心她大哥听不懂:“我是说,您要不要先回去,不然你看你往这里一站都没人敢来我这里喝茶了。” 段大哥感到莫名其妙:“有吗,老子、我怎么觉得你这茶摊本来就没人?” 他小儿子没忍住冲他父亲翻白眼:“爹你五大三粗的,比那地痞流氓还像地皮流氓。你回去了姑姑指不定还能多卖出去两碗茶。” 段大哥蒲扇大手瞬间给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打的小孩往前一踉跄。 张佩阻拦不及,刚想皱眉,就见小孩嘻嘻笑,一边躲一边继续说:“你打我也没用啊,我说的是实话。” 可见是习惯了。 “兔崽子,笑话你爹是吧。” 张佩翻了翻段氏的记忆,无奈伸手招呼段家老大:“来我们先喝完茶。” 父子两个一开始打就没个头,与其干看着还不如一边喝茶一边看。 姚啧啧两声:“说的像是在看什么大戏一样。” 张佩腹诽,这和看戏真的有区别吗。 一家人里最稳重的小少年红着脸,对张佩作揖:“让姑姑见笑了。” 张佩不以为意:“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大哥什么德行。”又道:“嫂嫂说你如今进了学堂,先生教的可听得懂,笔墨够用吗?” 小少年稚气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不劳姑姑费心,先生讲的我都能听懂。” 哪怕手里只是粗瓷大碗,也很有些读书人的风雅。 张佩点点头,倍感欣慰:“你也知道,你弟弟没什么读书的脑子,空有一身蛮力,你爹的脑子恐怕全长在了你身上。” 小少年呛咳一声,欲要反驳,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姑姑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实情。 终于等到一场父子相斗落幕,两人气喘吁吁回来,大马金刀往长凳上一坐,端起碗来就喝。 喝完了还要挑剔:“妹子啊,你卖的茶忒淡,没味儿。” 少年倍感头疼:“爹,你喝酒喝多了,才会觉得姑姑卖的茶不好。”他喝着就觉得很好。 段大哥看了儿子一眼,也想像对小儿子一样给他脑袋一下,手已经伸出来了,想了想还是悻悻的收回去,大儿子和小儿子不一样那个,大儿子是读书人,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大儿子在他看来格外单薄,不比小儿子经揍。 真打了,回了家不知道有多少长篇大论等着自己,光想一想就觉得头都开始痛了。 段大哥把两个儿子全赶回家,才正色对妹子说:“你以后真不打算再嫁啦?” 他担心妹子现在只是担忧两个孩子,怕没了娘俩孩子活不下去。又担心她不知道寡居的苦,日后想法改了又不肯说。 张佩没有说死,毕竟她也不知道段氏最终会不会改变想法,只好笑着说道:“应该是不会了,我倒不是担心改嫁不能带着孩子,或者改嫁之后人家不对我的孩子好。” 段大哥点点头,没有强迫妹妹的意思:“也成,你要是什么时候改了主意,只管和哥哥我说,咱们谁都不怕。谁要是想欺负你,也和我说,当哥的给你出头。” “哎。”张佩笑着点点头。 如此过了半个月,张佩拢了拢账,赚了足足十两银子。 姚客观评价:“赚的不少。果然没有本钱的生意就是赚钱。” 二十两银子已经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张佩半个月能赚到别人家半年的开销,如何也不能说不赚钱。 “你也说是没有本钱的生意。”张佩喜滋滋的点算着一枚枚铜钱,突然想起什么,问姚:“你说我写的信送到了没有?” ------------ 第十三章 太平令(古代)(四) 也没个主语,说话奇奇怪怪。 姚倒是听懂了:“算算日子,应该是已经到了。” 张佩饶有兴致的猜测接到信的人是什么反应,薛家二叔三叔听完信的内容勃然大怒。 俩人都不识字,信还是找了村子里认字的后生念的。 那个没见过面儿的侄媳妇在信里说,她夫君和她公爹都没了,家里只剩下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今日子过不下去了,看看叔父们谁家里能出个人,帮着顶了军户的名额。 又说当初是祖父犯了事儿,公爹为人孝顺,爱护弟弟们,这才一个人顶了罪,如今弟弟们总不能看着当哥哥的绝嗣。她和婆婆两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两个孩子,实在没办法过日子,盼着叔父们早日决断,她在信里先谢过了。 薛二叔薛三叔既恼怒又尴尬,从大哥走的那年算起至今已经二十余载,虽然偶有书信来往,但大哥从来没提起过姚弟弟们帮着分担的话。 兄弟俩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大哥人好、有些愧疚,商量是不是要主动提出帮着大哥分担一二。时间长了就选择性忘了这茬,心安理得的在老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谁晓得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侄媳妇居然还找上门来要求他们出人头?! “二哥,绝对不能听她的!”薛三叔愤慨,“她现在敢让我们出人帮着她,以后是不是只要日子过得不好了都要找上门来?” 薛二叔大喝一声:“老三,你说什么呢!” 眼睛往院子里一瞥,声色俱厉:“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长辈,怎么能看着孩子又困难见死不救呢。咱们怎么能干那等黑心肝的事!” 村子里世代比邻而居,新鲜事也少。从惠州府那么远的地方寄回来一封信,少说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看热闹。 薛三叔张嘴就是不去、不帮,再说就是跟自己家没关系,大哥当年顶了就是大哥家的事。 别人要是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还能搪塞两句,可现在长了耳朵的人都知道信的内容。他的那个侄媳妇随信还装了二两银子,说是担忧路途遥远,权当做她帮着填了路费。 薛三叔不想出人,难道是想连银子也一起昧下不成?脸呢?传了出去他们家还要不要在村子里过日子了? 薛三叔被自己二哥骂的狗血临头,一脸愤慨。 薛二叔冲着院子里、门外,甚至还有墙头上的人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大家都先回去吧,我们兄弟俩还要商量商量,看看叫谁去好。” 等人都走了薛二叔的脸才沉下来,教训弟弟:“一把年纪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叫人家听见了说你一点慈悲心都没有,大哥儿子死了,孙子从没见过那也是自己的侄孙子,侄媳妇求上门了也不管,你还要不要在村子里住了。” 薛三叔仍旧不痛快,指着那封信:“那就叫她一个妇道人家欺负到我们脑袋上!” 薛二叔冷笑一声,弹了弹信纸,呵斥弟弟:“你慌什么,她只说让我们两家出人,说叫你去了吗?” 兄弟两个儿子加一块有十来个,薛二叔没那么看中儿子们:“正好你没钱给你们家老幺娶媳妇,把他送过去,请她在那边帮着娶个媳妇。过个七八年等她儿子长大了,再把你儿子叫回来。”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四五的少年人吃得多,干的却比不上成年人。 薛二叔打着把个正要花钱的孩子打发过去,让张佩负责之后的所有开销,过两年再把人叫回来。 “只当是你把儿子送去惠州府给人当了长工,主家管饭不说,还连你儿子的聘礼钱也出了。” 薛三叔眼睛一亮,眯缝着一双小眼睛嘿嘿笑:“还是二哥聪明。” 薛二叔冷哼一声,对弟弟的恭维很得意。 薛二叔有跑到族老家里诉了一番苦,说自己和薛三叔百般舍不得儿子、可大哥家里有难,他又不好袖手旁观,只好将最伶俐的小儿子送过去,也请族老帮着出两个人,跟着一起去,以免孩子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族老捋着胡子微微颔首,觉得薛二叔这事儿办的不错。 果然出面帮忙,又出钱帮着找了镖局的人,在人家送货的时候帮着干点苦力、打个下手,请他们走镖的时候带着族里的几个壮年汉子。 如是这般,等张佩收到回信人已经都在路上了。 张佩不免吃了一惊,看完信之后随手扔进火里点了,对姚说:“我还以为有的拉扯,没想到他们出人倒是出的痛快。” “打着叫你出钱的主意呢。”张佩看信的时候姚站在她肩膀上跟着一起看了,脑子一转就知道薛二叔和薛三叔打的什么主意,“信里连一句有关于钱的事情都没提,怕不是想让你负担族里其他人的路费。 “如果不是镖局没拿到钱不肯带人,恐怕连这一笔都是由你来出。” 张佩不以为意:“这能算是什么大事。”人来了她就能让人再也走不了,管他们之后还想干什么,她总不会连这点算计都解决不了。 “你是不大在乎。”姚哼笑。 张佩仗着从《天上》购入成品菜肴不用花钱,除了偶尔才兑点食材出来让王氏帮忙,更偶尔才花几个钱买菜之外,除了茶叶全不肯花半分钱。 攒出来的银子已经够她找个船行小小的参一股。 海贸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不过半年,她手里的银子就能翻一番。 可现在看上去一片大好,多半以上都是虚的。张佩一走只余下段氏,虽然明知道人都是在学习进步的,张佩也不放心段氏能撑得起来。 她挣多少银子都担心一家人坐吃山空,万一因为得了横财染上什么大手大脚的毛病,那真是有后悔药吃也没用。 谁叫军户除非大赦脱不了籍? “你是打算买铺子还是买地?”姚一边眉毛一挑,问张佩。 张佩决定两样都买,除此之外还打算尽量把哥哥家的外甥供出来:“哪怕他考上几年只考中个秀才,也能保得两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 ------------ 第十四章 太平令(古代)(五) 至于薛栋? 作为段氏的儿子,张佩当然也希望那是个读书的苗子了,但无奈人家小孩子现在还只有八九岁,实在是看不出来是不是擅长读书。 退一步讲,就算他擅长,年纪也还小,等他长成,能去考乡试也得好几年,张佩只怕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 姚呵呵笑:“你分明只是想在两年之内解决掉这个单子,不想把时间线拉的太长。” 张佩没好气:“我当然想早点解决为好,不然一个戌级单子就七八年,我不是亏死了?你恐怕也没办法糊口吧?” 姚是张佩的系统,基础工资和提成都比不上单独做系统,张佩的单子花费时间长,她赚不到多少,姚同样也赚不到多少。 相辅相成的。 姚莫名觉得张佩说的有理,并且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说不定连两年都不愿意等,可能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找人一起出海、走私一趟回来置办田亩、想办法给薛家脱了军籍,任务就算完了。 前后别说两年,就连半年都用不到,讲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 所以张佩还是胆子小、不愿意冒风险啊! “这叫持重。”张佩冷笑,又说,“主要是我没有可用的人,更没有能用的船,要是有,我还用和别人合伙?早自己雇人出海了!” 她倒是不介意什么走私不走私的,海上走私的人多了,多少船行岸上是商,出了海就是盗? 她又不打算长期做这种买卖,走一次收手的事情,尾巴处理干净了,相比也不会有人找麻烦。 “还是不愿意冒险。”姚评价。 “不,”张佩有点不高兴,“我明明有《天上》当后盾,而且你忘了,公司里愿意这一单子按照丁级分成走,就是打着叫我们记录《天上》的运行模式的。我明明有可用之物而不用,岂不是舍近求远?” 到时候主线任务完成的艰难,支线任务也没做好,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姚欲言又止,最终也不知道劝了自己些什么,把想说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我只盼着你的打算都是有用的。” 张佩以为他纯属杞人忧天:“怎么会没有用?” 实际上现在的《天上》已经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利器了,单只一个包裹就很有用。 《天上》的包裹很有趣,所有游戏物品被分成不同种类存放在不同的包裹之中,有些包裹会饱和,但有些包裹常年存放物不足十个,连两排都没有。 而且哪怕是数量最少的包裹,每个格子也至少能放置九十九个同种物品。 不以格子论,而是换算成平方,比不上内部能自称一方天地的那种,但也比普通的大。 异常降温的那个单子,姚当时劝说张佩完全可以先兑换一个个人空间出来,那种个人空间是完全比不得《天上》的。 有《天上》,张佩就至少有接丙级的资本了。 她还是很满意的。 “嗯,走商的利器。” 张佩无语:“你怎么老想着走商。” “不物尽其用我怎么甘心?”他其实很想试一试《天上》的极限。 张佩警告他:“你别忘了这都是真实的小世界。” 他们私底下开玩笑说什么“游戏代打”,可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游戏里随便杀的NPC,怎么能随意下手、草菅人命? 更不要说什么试探底线之类的话了,这等全然不顾忌的事,有一点苗头都要掐灭。 “我知道我知道。”姚连忙道:“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没准备付诸实践。” “想想也不可以。”张佩正色,并且她突然怀疑姚之所以一直以来只是当助手却没有直接接过任务是不是也有他不怎么把人命放在心上的原因。 虽然她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觉得自己能把他的观念纠正过来,但至少不会随着他的意做些不能做的事。 张佩盯着姚,仿佛对方不作出保证她就不放弃似的。 姚伸手弹了弹衣脚,冷笑,神色里有些居高临下的睥睨,直到此时张佩才忽然间意识到,他是那个敢以一己之力、并且真的以一己之力将一堆违法公司一勺烩了的人。 “我怎么会随意在小世界里轻举妄动?”他说,“万事万物能被我放在心上,自然有它的本事。” 言下之意其实是就算是真要测试,也不会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末法世界,这样的世界经不起一点损伤,自然也测不出来《天上》的底。 可惜的是张佩刚进社会不久,论起经验来和姚这样的老油条没得比,听不懂他话里潜藏的意思。 她只是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但私心里更打算好了早点完成任务、早点走的心。 她每天照样出摊,听南来北往的行人高谈阔论,慢慢知道了更多的事。 在薛三叔的小儿子薛成来之前,攒足了五十两银子和几个相熟的人一起在一条船上参了一股。 钱交给别人,她张佩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就连她的嫂子也来了家里,抿了嘴笑,一叠声的说“运气好”。 “到底是官府的船。”她嫂子说,“也不求能赚多少,只要不亏本就是好的。” 张佩也觉得简直是时来运转。 “没有你,哪来这样好的机会。”嫂子不赞同。 要不是张佩在驿站附近摆了个卖茶水的小摊子,他们这样连只管屯田的军户,怎么会知道官府有心组织船队出海呢? 宁海所虽则近海,附近却没有什么好的港口码头,就是挑人出海也挑不到他们头上。 张佩得了消息之后告诉了段大哥,段大哥才能找人打听,最终托了关系和别人暂时换了卫所。 “也是大哥胆子大。”张佩感慨,不久之前她才和姚商讨过,最终结论是她仍旧觉得有些冒险,不愿意出去。 段大哥知道妹妹的打算之后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下定了决心。 “地里刨食也就是能吃饱。”嫂子说:“我们也不愿意一直这么下去,何况你外甥还要念书,他会读书,我和你哥哥总不好因为没钱不供了。” ------------ 第十五章 太平令(古代)(六) 想供出来一个读书人真的很花钱,有些人家甚至是合族才能供出来一个。 段家嫂子从前不是没因为此事担忧过,可翻遍了家底儿也不知道想什么办法好。 她笑的合不拢嘴,只觉得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张佩也高兴。 官府组织的出海允许士兵个人带着东西,就算要交不少的税,可没有走私的风险,张佩仍旧觉得划算。 “咱们都得实惠。”张佩笑眯眯的说:“我们家孤儿寡母的,能多的些钱傍身总是好事,如此一来,等过些日子来了人,也能有地方住。”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是到时候她和婆婆带着薛芝住在一个屋子里,把东厢房让出来给小九住。 别管薛二叔三叔打的什么主意,孩子本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人来都来了,她都不能因为恩怨慢待薛九。 “你脾气好。”段家嫂子撇撇嘴,意有所指, 张佩只是笑:“跟他有什么关系,很长时间都要一块生活的,我当长辈的不先把态度摆出来,难道还去为难一个孩子不成?” 等人来了果然请众人吃了一顿好的,然后多掏了银子把人送回去,一叠声的都是感谢。 等族里的人都走了以后略带歉意的和薛九说他暂时只能和薛栋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叫他多担待。 薛九有些受宠若惊。 别看他年纪小,看事情通透着呢。 二伯和爹什么想法他都知道,来之前他爹还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哄着嫂子给他娶了媳妇再回去。 薛九心里不是很舒服,也觉得他爹简直异想天开。 要不然就是被他二伯骗了。 哪家看重女儿的愿意把自家姑娘嫁给一个爹娘不管、聘礼钱都是嫂子出的人? 薛九觉得自己就是被扔出来填坑的,而且他能看出来,嫂子一定也能看出来。 可她还是妥妥当当的送走了族里的亲朋,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薛九很是松了一口气。 “我在家里也是和哥哥们睡一个屋子的。”孩子多的人家谁不是兄弟几个睡一间房? 东厢房当初作为段氏和薛邱夫妻俩的新房,修建的很是宽敞,这么宽敞的房子里只住了两个人,另一个还是个小孩子,薛九已经很惊喜了。 “那就好。”张佩笑笑,指着床边放着的柜子,对他说,“外边是新被子,还有两件衣裳,我不知道你穿多大的,只好往大了做,你穿着应该是有些大。” 薛九眼睛都亮了亮:“让嫂子破费了。”他嘿嘿笑,晒得黑黑的脸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 姚站在张佩肩头说风凉话:“有什么破费的,又不是买的成衣,只是花了买布的钱,裁剪和缝制都是王氏做的。” 还觉得薛九果然年纪小,容易被收买:“真要担心衣裳大小,不如等人来了之后再带着去成衣店里现买。” “闭嘴。”当着人呢,和姚说话像自言自语,容易被人当成脑子不好,张佩只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来,声音很低,保证除了站在她肩膀上的姚以外谁都听不见。 离家远,张佩还要担心他会不会水土不服的问题,等两个小孩子出门疯玩回来了,张佩又带着他们认了叔叔。她看三个人亲亲热热的跑到一起去说话了,才腾出心神来询问姚。 “我发现你最亲脾气可不好了。”张佩百思不得其解,“你还没到年纪啊,总不会是更年期发作了?” 姚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道,“我不过是多说了两句,说的还都是实话。” 张佩撇嘴:“你嘴里的实话,说了还不如不说你还没说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呢。” 她想了想姚反常的时间,不由怀疑:“你总不会是因为前段时间我说你草菅人命,你才不高兴的吧?” “我有那么小心眼儿?”姚冷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张佩尴尬:“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 姚总不能说是他现在就开始为张佩挑下一个任务,并且因为新任务的条件苛刻,至今还没有选出来合适的。 不然的话张佩笑不笑话他、嫌弃他管得多都在其次,主要是张佩要是问他为什么还能连上公司的网,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第五快穿公司有员工紧急通道,但这个通道肯定不包括员工居然能在任务还没有完成的小世界就先把下一个单子定下。 不然的话就乱了套了。 真让张佩知道了也只会大惊失色,因为按照她所知道的,小世界与小世界之间虽然可能有一定的时间流速差距,强弱程度也有不同,但绝对没有人能冻结时间。 有人或许可以,但逆天改命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涉及到的因素过多,少有的几个人也会被重重限制起来。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共识,姚没打算轻易重塑张佩的三观,因此打定了主意闭口不言。 张佩没问出来,又见他真的只是像说的那样有些心情不好,也就没多纠结。 人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明知道别人心情不好还非要追根究底,张佩自认她还没有那么不识相。 很快她也没精力关心姚突如其来的小情绪了。因为段大哥回来了。 海风吹得段大哥脸又糙了两分,这话是段家嫂子说的,至于张佩自己,说实话她根本没看出来。 海贸赚钱,而且能赚大钱,张佩一直以来都知道,但其实她只是知道,但不清楚到底能赚多少。 或者说是,有些超出张佩的想象。 有一句话完全可以形容: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好心的给了你东西。 段大哥春风满面。有妹妹的支持,他带上船的东西本来就比别人多,如今赚的更是比别人多了不知多少。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倭寇屡禁不止了。”出去了一趟段大哥居然也学会用成语了,进步巨大,“这么赚钱的活计,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怎么了,照样有的是人愿意干!” 段家嫂子前一秒钟还笑着,后一秒就去揪段大哥的耳朵了:“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 第十六章 太平令(古代)(七) “媳妇,媳妇松手,疼疼疼。”段大哥捂着耳朵,又不敢反抗老婆,只得冲着段家嫂子讨好的笑。 小儿子在边上幸灾乐祸,大儿子表现的没那么明显,但同样忍俊不禁,还不忘帮着母亲:“您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 海寇到底是什么对一部分人来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心里明白归明白,但谁敢说出来?通匪可是杀头的重罪,段大哥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全家都活不了。 张佩也觉得段大哥需要好好被教训两句,免得哪天灌了黄汤,在外头也口无遮拦起来。 “大哥,你别为了多赚银子断送了全家的前程。” 她看向外甥,确认她大哥也看到了之后才转过头,继续说:“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段大哥又不是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神色一僵,哈哈笑了两声,声音怎么听怎么僵硬:“我知道了,不会在乱说的,更不会乱来。” 张佩只是考虑到外甥以后可能做官,脑子里还保留着父辈犯罪以后孩子政审通不过的观念,段大哥却更多是因为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担心哪天儿子被人排挤之类的。 姚经历过的世界比张佩说,看出来了,但也没有和张佩解释。 只是嘀咕了一句张佩听不懂的:“想的还挺多。” 张佩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来她在让人闭嘴:“他脑子不是很够用,你和他计较,是觉得你脑子也不够用吗?” 姚诡异的被这句话安抚到了,啧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明面上有了银子,张佩在想办法托人找关系在府城租了一家小小的铺面,不在卖茶水和吃食。 店铺的选址和商品种类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 官府组织的海贸规模大,带回来的商品种类也多,有一些人干脆就近在广州府和惠州府就卖掉了。 张佩随大流精挑细选了一些新奇物件。 “整整一条街上卖的全都是这样的小物件,”张佩当时一边选址一边和陪着她出来的嫂子说,“店面都不大,一间间铺子挨着,卖什么的都有,各家还不仅相同。我们手里的新奇物件也不少,如今又有了银子,也可以和他们一样,租一间铺子来卖东西。” 张佩一个人肯定搞不来,而且考虑到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她就该走了,全交给段氏一个人她不放心,打算把段家嫂子也一起拉进来。 段家嫂子陪着张佩逛了整整一天,傍晚大包小裹的回去,和丈夫商量这件事。 段大哥很支持妻子的决定,“你和妹妹想试试就试试,就是赔了也不要紧。我还能赚回来。” 他是要屯田,不种地就没有吃的,但也不是一点别的路子都不能走。 反正他力气大,不需要妻子帮着种地,又一直觉得自己的脑子没有老婆好使。觉得大儿子随了妻子,小儿子随了自己就没有那么聪明,好在有一把子力气,哪怕没有哥哥接济也不会饿死。 得到了丈夫的支持,她信心大涨,很快和张佩一起租了一间铺子,两家各占了一半股。 张佩听完她的心路历程笑的前仰后合,揶揄她:“就是哥哥不支持,我看你照样会做。” 姑嫂二人关系好,段家嫂子也知道她不是因为她没遵守什么“夫为妻纲”之类的话对她不满,想了想之后说:“也对。” 不过她又说:“可你哥哥的话还是为我多添了几分信心。你哥哥要是不支持,我可能还会辗转反侧良久。”而做生意,有的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时机。她真的犹犹豫豫错过了,怕不是以后十年二十年都在后悔。 真出了事有人能帮着善后,不至于全家一块喝西北风,和家里人全都不支持,她一意孤行,还是不一样的。 张佩大笑,笑完了又感慨:“是,感官是不一样的。” 生意慢慢走上正轨,每个月赚的虽然不多,却是细水长流。 日子越来越好,甚至半年之后,段大哥升了小旗。 大家都很惊喜。哪怕小旗是最小的官,但那也是官,不再是普通的军户。 “只是不在宁海所了,”段大哥嘿嘿笑,神色间难掩得意,他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当上老太爷,先自己当了官儿。 “好事,大好事。”张佩抚掌而笑,这下子她是真不担心自己的提成问题了。 “我跟百户大人说了,到时候带着你们一同去!”他是因为击退海寇时有功才升的小旗,只是从原来的卫所里带一两个人而已,百户才不关心这点儿小事。 他摸着半年来因为吃得好长高了点儿的薛九,对他说:“到时候我带着你出海,保你活着回来!” 他豪爽、大方,薛九有些敬佩他。 段大哥这么说了,他忙不迭的点头,很是相信他。 薛九随着张佩叫人:“哥,你以后要是还能升官,也叫我继续给你当兵呗。” 薛九比他儿子也大不了几岁,虽然叫他哥,段大哥也把他当成儿子看,闻言哈哈笑:“你小子这点儿出息。” 小孩子们都笑的见牙不见眼,薛芝还偷偷问兄长:“你以后是不是也要跟舅舅一块出去。” 薛邱隐晦的扫了一眼舅舅,又看了看娘亲,也小声的和妹妹说话:“我才不要。”他更喜欢温和的大表哥,不像二表哥,虽然也对他好、给他糖吃,但有时候拍他脑袋有点儿疼。 大表哥从来不敲他脑门的。 芝芝是更喜欢二表哥的,她是女孩子,二表哥知道自己力气大,不会敲她的头,还会背着祖母和娘亲带着她出去疯玩儿。 她嘟囔完了,哥哥现学现卖,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这点儿出息。” 他妹妹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明明他也经常带着妹妹出去玩儿的! 芝芝冷哼一声,没什么气势,只让人觉得异常可爱:“可是你带着我出去,回来说不定会被娘亲打,二表哥就不会被舅舅打。” 她二表哥经常和他老爹对着干,但芝芝没见到过舅母揪着二表哥的耳朵踢他屁股,就觉得二表哥比哥哥好。 ------------ 第十七章 太常引(中武)(一) 薛邱哼哼两声,没敢说自己也和二表哥一样不怕自家娘亲。 姚仍旧站在张佩肩头,陪着她一起看这一片欣欣向荣:“这下子放心了?” “当然了。”张佩笑的很灿烂:“任务完成的这么好,应该没有人会克扣我的工资吧?” 姚啧一声:“整天就想着你那点儿积分了。” 张佩暂时不想和他斗嘴,只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吗,客户高兴我也高兴。” “嗯。”姚破天荒的也没有反驳她,只说:“你开心就好。” 和他们预料的不错,段大哥升了小旗没几天,张佩就脱离了当前世界。 任务结束之后张佩休了两天假,回家打了打真正的游戏,程卉知道她单子结算之后打来了通讯:“怎么样怎么样,《天上》是什么样子的?” 《天上》的物品录入功能最终还是没有在脱离任务世界时起效。 张佩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倒也不觉得失望,她和程卉简单介绍了一下:“辅助类型的,和一般的经营类游戏差不多,最大的区别大抵就是在任务世界中可以将现实物品存入游戏背包之中,相同物品也可以存入一个格子,暂时还没有摸到体积上限。” 程卉沉默了一下:“那种‘装满了杂物的箱子’也在其中?” 张佩还真的试过:“在,但箱子需要上锁,而且箱子的种类也要一致。杂物则没有要求。” 程卉吐出一口气,也和张佩一样觉得哪怕仅仅只有这一点都已经值回票价了。 “看来不是鸡肋。” “不是。”张佩认同,“虽然不能往回带东西,但已经很好用了。” 程卉声音顿时高了八度,一瞬间几乎要震聋张佩的耳朵:“你还想往回带东西?你知不知道哪怕从任务世界带回来一张纸要花掉多少积分?!” 张佩知道自己异想天开,但:“我就是想想而已,想想又不犯法,万一真的可以,我岂不是赚大发了?” “这倒也是。”程卉嘀咕一声,以一个一起去吃火锅的邀约愉快的结束了通讯。 一个从中古世界回来的人最想念的是什么?当然是各种现代设备了! 张佩快快乐乐宅了好几天,享受了一下现代社会的各种便捷工具,一出任务世界就只能单线联系的姚给她发消息。 张佩看到姚的消息的时候就下意识觉得不好,果不其然,这个人已经在问她对下一个单子有什么要求了。 张佩震惊的瞳孔都睁大了:“大哥,我上一个任务才刚结束一周都不到,你至于这么快又叫我去打工吗?” “甲等员工都是把丁级或是戌级的任务单子当做休假的。”姚回过来的消息格外冰冷无情。 “你也说了那是甲级业务员,我一个小小的戌级当然没有人家的修养,你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张佩满脸不可置信,要是姚在她面前她非得揍他一拳不可。 姚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回复了一句:“要是你不想去的,也可以缓一缓。” 张佩松一口气了,欢快回复:“能缓当然要缓了,谁愿意工作?” 结果她刚把这件事忘到脑后,组长的通讯紧急就打过来了:“单位有一个急单,部里翻了翻大家的履历,觉得你的能力和那个急单的适配性还可以,打算叫你去,很急,我不管你在哪里,三个小时就要紧急传送了。” “非我不可?”连着两天被人安排任务,后一次还是强制性的,张佩要烦死了。 她组长也挺无奈的,都是从普通员工升上来的,若非必要谁愿意突然加班? “部里点名要你,我有什么办法?”组长叹气,叹完了又诱惑张佩,“我听说你因为长期道具的事之后两个单子抽成都能升一等?” 有钱拿,不是干白工,张佩心情好了一点,问道:“抽成还能再升一等?” 组长失笑:“怎么可能,不过底薪可以涨百分之二十。” 没有想象中的高,但也不错了:“行吧。”张佩勉勉强强答应了。 躺进营养仓里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哎呀,《天上》最近是不是有活动?” 早知道该坚定拒绝的。 “怎么了,突然有任务心情不好?”她正懊恼不已,姚已经飘在她眼前了。 看到穿着月白色圆领袍的姚,张佩脸色更不好了。 单子来得及,她连任务内容都忘记问了。 “手忙脚乱,”姚说,“幸好还有我,不然你岂不是抓瞎了?” “你别说了。”张佩痛苦脸,“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够惨的了。” 而且又是中古,她还没有享受够现代设备啊! 张佩一脸闷闷不乐。 “说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单子。”她打不起精神,只撩了撩眼皮听姚介绍。 姚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重点是自己腰间挂着的剑:“看见了吗?” 张佩看见了:“武器不错,衣服也不错。” 姚气的要打她的头:“是不错,你就没看出来点儿别的。” 老实说,没有。 “允许带武器的朝代不多但也不少,你的意思是这个时候社会环境比较动乱吗?”是个不错的切入点,但还不如直接说呢。 “什么啊。”姚气笑了,“我是想说,你这个世界可不是和上个世界一样的末法世界了。” 张佩被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什么样的?有妖魔鬼怪了?” “想的挺好,不过不是。” 随着姚从她眼前退开,张佩才注意到这个房间比起她上一个睁开眼睛的房间华贵程度高了岂止一星半点。 她坐在一张书桌后,桌子上摆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笔架上吊着两只毛笔,砚台是干的,旁边倒是放着一块用了一半的墨锭。 书桌后靠墙摆着博古架,两面摆着书柜,门边也有一张供桌,桌子上放着一盆青松。 书桌靠近桌子,从窗子里往外看,院子正中种着一株合抱粗的桃树,正值花期,粉色花瓣开了满树。一条石子小路绕过桃树,通向门外。 院子东面爬了一架牵牛花,架子旁还有一组石桌石凳。 角落里还种了一丛竹子,绿意盈盈。 景色明媚,张佩的心情也随之明媚起来。 她起身转了转,三开间的屋子最东面是卧房,靠墙摆着一张小小的架子床,床旁边摆着衣柜,还有一张梳妆台。 外间墙上挂着一幅花开富贵,底下摆着一张条案、两个花几,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左右两边也各有一对椅子、一张几子。 一水儿的黑漆家具,算不上多富贵,但从屋子里东西看,这个小小的院子大抵只住了她一个人。 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镜面光亮,照出镜子里的一张脸格外稚嫩。 身高也矮,对比着镜子里的脸看,她现在约莫只有七八岁,和段氏的儿女年纪差不多。 张佩看到景致时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沉默了一会儿,趁着院子里没人,赶紧询问姚:“这个单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姚拍了拍自己腰间挂着的如同玩具的小剑,倘若按照姚同比例放大,大约是正正经经的三尺剑:“看到了,这是一个中武世界。” 中武世界没到修仙的份儿上,但有内力之类的东西,人可凭肉身飞跃悬崖…… 张佩一头冷汗,简直想抓起姚的领口,破口大骂。 最终阻止她的可不是什么同事爱之类的鬼东西,而是姚的身形实在太小,只有她一只巴掌大,张佩实在抓不住他的领口。 但破口大骂还是可以的:“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怎么会安排这么个任务,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想我死就直说!” 姚面无表情瞥她一眼:“你搞错了吧,你的单子可不是我挑的,而是你们部门主管专门抓了你这个壮丁,你不去找他算账,反倒怪到了我头上?” 张佩一时怒气充心忘了此事,不由得有些讪讪:“我忘了。”随后又问,“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一飘,飘到了桌子边虚虚坐下,对张佩款款到来:“你现在呢,是一个世家小姐,这个世家小姐死了爹娘,留下来的遗物都被族人侵占去了,为了名声又不能对一个孤女怎么样。 “毕竟一个孤女真在他们家里死了,事情闹大了世家的脸面就丢尽了。” 但他们也不会真的对这个孩子多好。 她的祖父祖母倒是都还在,但十个手指有长短,她父亲在的时候就不是很讨父母喜欢的孩子,留下的女儿就更不受重视了。 至于她的母族,距此地千里之远,比家族势力又比不过父族,无法照料到她的生活。 孩子的心愿能有多复杂呢?她模模糊糊的知道家里的人都不想她好,她只想活着长大,可以的话,能活得好一点。 张佩无语死了:“一个中武世界,她活不下去,我难道就能过得好?” 她一个体育课都只是勉强及格的战五渣,谁给她的信心,能觉得她可以顺利解决掉这个单子的? “而且《天上》最近有活动啊,我本来觉得我下一个单子差不多能等到活动结束的,结果就这么突然间被拉进来,这算什么事儿? “还有,到底是谁说这是个急单的,按照你说的,除非是有人突然之间就是格外看这个孩子不顺眼,想要直接下毒把这孩子毒死,否则从哪里来的紧急?!” 姚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敲她头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的跟她解释:“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时间的流速差?” 张佩知道,但张佩感到难以理解:“戌级什么时候能接到如此高端的单子了?” “和级别有什么关系?”姚更想敲她了,“相邻的世界之间时间流速一般相差不大,但一般就证明有其他情况发生,这个小世界就是二般情况,比你所在的世界流速快得多,基本能达到一比四百,如果像是之前,等你们按照流程慢悠悠的选完人,她早该死了。” “那为什么会觉得我合适?”张佩百思不得其解。 “《天上》是什么?”姚问张佩。 张佩想了想:“角色扮演类的MMORPG游戏,背景是……” 话没说完张佩就知道姚是什么意思了。 “你们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觉得我合适?!” 张佩怎么也没有想到公司部门主管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上一个世界不是已经试过了,《天上》虽然可以作为个人空间和仓库甚至是进货渠道来使用,但其他功能全部都是灰色的?”张佩皱眉。 “但那个世界本身也只是一个末法末世。”姚反对张佩的观念,“是因为我们第一次接触《天上》,不知道它的机制,怕遇到危险没办法解决,才找了一个限制很多的任务。” 言下之意,姚认为,《天上》之所以可用的功能不多,是受到了世界本身的影响,因为世界的上限低,所以《天上》也发挥不出它真正的作用。 “所以你们就把我丢到里屋一个中武世界,甚至都没有和我商量?” “这是意外。”姚不承认,“我确实和一些人提起过我的猜想,但一个时间流速过快的小世界会发生什么事却不在我的意料之内。” 而且前段时间他已经问过了,张佩自己也说了她暂时不想忙工作。 十天半个月而已,他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希望你们的猜测是真的,不然我的积分和精神损失费你都要赔给我!” 得知姚不是故意算计她,张佩心气儿终于顺了点。 “好好好,到时候我双倍赔给你。”姚满口答应。 张佩终于开始查看《天上》。 “如果真的可行的话,我觉得我应该建个小号。” “不见得。你的功力本来也不高。”姚公允评价,换来的是张佩的怒视。 他顶着张佩的目光仍要作死:“还有你之前说的活动的事情,我觉得你能不能参与其实区别不是很大,难道你会因为活动给《天上》充钱吗?” 《天上》这个游戏,最出名的就是氪,和策划的作死行为。所有活动都有着同一个目的,就是逼玩家氪金。 ------------ 第十八章 太常引(中武)(二) “我会不会如策划所愿氪金是我的事,就算我不氪金,难道就可以错过活动了?” 张佩嗤之以鼻,点开《天上》之后突然发现盲点:“等等,你之前说什么来着?有关于时间流速的那句?” “将近一比四百,也就是说,你应该不会完全错过活动。”姚觑着张佩的神情,尽量平静的说。 张佩已经完全不能平静下来了,她突然间想起之前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现在的脸,那张脸的主人今年才只有七八岁。 “我岂不是至少要在这个世界待上个八九年?!”想也不可能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自己一个人丢下,所以任务时间线一定会拉的很长。 “不会超过两周的。”姚答非所问。 “超过两周那还得了?”张佩瞪大了眼睛,“两周,我至少要在这里待上个二十年吧?既然时间线拉得这么长,怎么不干脆找个系统来辅助?” 一般时间过长的任务会转成系统辅助的模式,毕竟谁也不愿意让人在自己的身体里一住二十年,而这段时间本人却始终都处于昏睡状态,不然的话这到底应该算是谁的人生?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姚点点头,接着说,“不过,按照她本人的潜意识来看,她宁愿有人代替她来度过。” 所以张佩仍旧以廖小霜的身体生活,只不过考虑到小霜年纪小,她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跟着张佩一起成长,偶尔与张佩交流。 毕竟,张佩不能真的丢下一个心理年龄才只有七八岁的孩子一走了之。 “也就是说,除了原定任务之外,我还肩负着带孩子的重任?” 和薛栋薛芝两兄妹不一样的,那个时候她其实更多的只是负责将一个家撑起来,以免家里的人等不到机会就先散了,真正照顾孩子的事情是王氏负责的。 至于确立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之类的,更不在张佩的任务范畴之内了。 她其实和孩子们的交流都不是很多。 至于上上个任务……孤家寡人一个,她连小孩子的面儿都没见着。 现在就直接晋升为为小孩子树立三观了?中间是不是略去了好几个剧情点? 张佩心烦,但除了因为这是任务、和她本人挂钩之外,她又不能真的丢下这个孩子不管。可是按照不同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逝差,等到他们找到真正合适的人,这个单子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她只好先放弃思考,去看《天上》到底能不能如同预期一样发挥作用。 幸运的是,武学方面的光芒是亮着的。 张佩狠狠松了一口气,至少某种程度上而言她未来一段时间生命都有保障了。 “没你想的那么危险。”姚失笑,“任何一个真正成体系的世界,普通人生活的地方安全都是相对有保障的。” 尤其廖小霜是一个世家女,虽然有生命危险,但仍在多年之后的远处,不在近前。 “那我也高兴。”张佩看了看姚身上挂着的小剑,问他,“我需不需要转个职?” 她一开始玩《天上》的时候选了天香,以伞剑作为武器,打本可以切奶。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姚想了想,说,“一个小姑娘出门带着一把伞也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事,反倒是你真的带一把剑才会惹人怀疑。” 如今的世家有自己的部曲,短期内姚都不建议张佩和他们硬刚。 “我知道。”张佩说,“我来的时候过于着急了,甚至没有小霜的记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只从姚的口中听到了一些有关于廖小霜的事情,实际上仍旧对她所处的环境和现状了解不深。 姚建议:“你可以选择自己问一问她。” 原本的魂灵没有沉寂,张佩不能如同那些已经魂灵暂时沉眠的任务发布者一样自然而言的拥有他们的记忆。 哪怕现在用的是同一张脸,廖小霜看起来也比张佩要稚嫩腼腆的多。 “不会的。”她说。 廖小霜和张佩的交流在脑海之中,她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但可以通过张佩的眼睛来看到发生的所有事情。 张佩更像是她在长时间的压抑之下衍生出来保护自己的第二人格。 “他们都不喜欢我,除了一些很重要的时候之外,他们都不许我离开这个院子的。” 院门是开着的,但在廖小霜眼中,和紧闭着也没有任何区别。 贴身的丫头当然也有,为了脸面,总不至于连这点面子上的事都不肯做。 可是一个谁都不关心的孤女,难道贴身的丫头就会很忠心吗? 小丫头更愿意去讨好府里的其他人,而不是在张佩身边,细心照顾她。 张佩当真觉得她有些可怜。 同时也明白为什么部长早早的就像安排人来做这个任务了。她确实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实在可怜。 “没关系,”张佩说,“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由我来帮你解决掉所有的问题。等到你长大了,我才会离开。” 安抚完了小孩子,张佩转头就去骚扰姚。 “你帮我找一些适合小孩子看的早教类的视频和读物。我知道你肯定有。” 从此事件,张佩敏锐的发现了,姚的功能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这一类东西张佩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姚一定有。 “你少跟我说没有,你一早就知道我们这一次的单子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而且还是这种形式的,你敢说你没有做好准备?” 姚只是笑:“好好好,我承认我有,这件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全部都交给我了。” 张佩冷笑:“你们本来就应该做好准备的。” 让一个小孩子生活在别人的脑海里,除了这个人之外不能和其他任何人交流,哪怕这具身体原本就属于她,正常人都会受不了的,何况一个小孩子? 更不要说这个小孩子本来心理状态就不是特别好了。 姚要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的话,要张佩说,他们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直接放弃这个任务直接回去算了。 事情交给姚张佩还是放心的,她现在不放心的是她本人的肚子。 并且,事情从廖小霜口中问过来也要再问姚一遍。小霜毕竟是小孩子,看事情的角度和大人不同。 “和她跟你说的差不多,当然不会有什么人来刻意为难她,毕竟大家都还是要脸的;但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照料,小孩子很可能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至于大人,大人们其实很希望她自己就能悄无声息的死了。” 小孩子嘛,夭折率还是很高的。 张佩听出来了一个意思:“也就是说,我不需要自己想办法出去找饭吃。” 字面意思的要饭其实更贴切一点,但是太不好听了。 姚看出她的情绪缓和不少,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你难道还缺了那一口饭?” “有的吃,凭什么要我自己花钱?” 张佩还是有点不顺的,说话也有些呛。 “不是你说的,我需要在这里待上很多年,你甚至都不建议我和他们硬刚。”都不硬刚了,自然短期内也不要想着能搬出去了。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算,一部分材料没有周常之类的限制,我可无限制的刷?” 除了可以刷材料之外当然还有别的好处。 比如说《天上》有个很不得人心的机制,就是每天固定时间上线打卡,简直和上班没区别。 不过时间流速差距过大的情况下,一部分任务就不必真和上班似的了。 “我还以为自此之后我真的要每天打两份工了。”终于有心情跟人吐槽,毕竟什么游戏都不能变成上班一样的,不然的话再怎么感兴趣也坚持不了几天。 而且她更惨,一些人玩游戏跟上班似的是因为可以倒卖游戏材料,而她,所有游戏材料全都不能卖,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到。 一切都要为了任务单子考量,把玩游戏当成上班,更糟糕的是还只能领一份工资。 “额外的提成其实就是工资了。”姚不得不站出来为公司说话,不然的话张佩消极怠工到时候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有什么不一样的,”张佩熟练清完当天的日常任务,正纠结要不要肝一点别的,比如说地宫,再比如说拉镖,或者缉拿。 她只来得及嘱咐姚一句记得定时,以免她在这边时间长了忘记了一部分周常任务,就听见原本关着的门板发出了“吱呀”一声。 有人来了。 来的人并不是她那个常年在外飘着的贴身丫头,而是厨房里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来给她送饭的。 主子不受待见,送来的饭当然也不会很好。 一碗粳米饭,一碟素菜,一碗汤。 看卖相,大概和府里的仆妇们吃的一样。 果然是“不会苛待,但也别想有多少的照顾”了。 张佩没什么不满意的,并且她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个水平实际上比段氏家里的伙食还要高一点,但这其实只是仆妇的饭菜。 张佩安安静静的吃完,碗碟都放起来等着人回头来收。她预备睡个中午觉。 “你比之前惫懒了何止一点。”姚无语。 张佩有现代年轻人都有的通病,喜欢熬夜,当然也没有什么睡午觉的习惯。 宁昕那个时候她贯彻了本人的生活习惯,段氏则根本不具有睡午觉的条件。 “但是小霜还是一个孩子,孩子就应该有充足的睡眠!”张佩据理力争。 而且不睡觉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搞点什么。 廖小霜的书案上放着的是《千字文》,张佩翻过了,确认她本人在培训的时候见过这种字体,常用字都认识。 她还不熟悉府里的情况,不可能现在就主动突然跑出去和人说自己需要什么什么东西。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现出自己的不凡来?”姚自认了解张佩的性格,她肯定不愿意和人关在一个小宅子里进行所谓的宅斗。她也根本不会真的蜗居在巴掌大的地方。 现代人的宅和这种宅是两个概念。 张佩可以不出门,连买个蔬菜水果都从网络上下单。但绝不是别人来要求她不能出门,而是她想什么时候出去就能出去。 “着什么急。”时间线注定会拉的很长,张佩也就不想着急。 “《天上》里玩家可以通过点击技能出招,甚至我也可以但是你觉得小霜可以吗?你至少要等我教会她吧?” 饶是姚并不是急性子的人也被张佩气笑了:“哪个习武的人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没记错的话《天上》的打击套路还是找了专业人士来进行的动作捕捉。纵然小霜有慧根,没有一年半载也休想能有小成,怎么,你打算蜗居在这个院子里一年半载,别说上街了,想出去透个风都不成?” “但至少半个月内你别想我能干什么!”张佩坚定拒绝干活。 她合衣往床上一躺,小床咯吱一声,张佩充耳不闻。没过一会儿她翻了个身,小床又吱呀一声响。 这下好了,别说谁了,张佩都担心她多躺两下,床是不是就能当场塌给她看。 “小霜怎么受得了的?”张佩就不明白了,一张摇摇晃晃的床,廖小霜是怎么能忍到现在的? 她下床上上下下打量,姚跟着她一起看,时不时地还说风凉话:“不仅仅是床有问题,你看那边那个洗脸架,是不是也不太稳当。 “还有你的那个小梳妆台,侧面掉了一大块漆。 “还有那边那个书柜,有一条腿底下拿了一本旧书垫着,不然就倒了。”他还专门飘去西开间看了看。 “他们这么欺负小霜,欺负你,你就没打算和他们理论理论?”姚循循善诱。 “你明明有能力的不是吗,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张佩知道姚在拱火,但不得不说,她也确实对屋子里的一切很不满。 她不是什么东西都一定要用全新的不可,但这本来也不是坏不坏的事,而是有人欺负小孩子,正巧被她看在眼睛里了而已。 ------------ 第十九章 太常引(中武)(三) 可张佩同样没打算一来就马不停蹄的开始搞事。 她不想忍明显有坏了的倾向的桌椅板凳,尤其是一动就吱吱呀呀的床。 两面纠结,纠结的都不想睡午觉了。 姚抱着手臂站在桌子上看,过不了一会儿就开始笑:“一直纠结有什么用,不自己想办法,只怕等到床彻底塌了才有人想起来给你更换。” 张佩听完若有所思,姚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你在想什么呢?” 张佩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慢慢的说:“我在想,之前《天上》就可以将游戏中的道具变成现实中的物品,之前仅限于食物,按照你所谓末法世界的说法,应该是体积小、消耗少的缘故。既然我们换了个不同的世界,是不是其他的一些东西也可以应用到现实之中?” 姚在脑子里迅速转了转,不确定的说:“你看上《天上》的家园系统了?” 《天上》的家园系统室内模式有各种家具,书桌柜子以及架子床之类的东西应有尽有,灯烛和书架也不缺。 姚沉痛的意识到,如果家园系统真的能应用到现实之中,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别想着张佩能出门了。 不出二人所料,按键不是灰的。 “现实中的家具还可以放进去。”张佩很高兴,“甚至还可以选择销毁。” 姚抽抽嘴角,嗯了一声:“你甚至还可以直接选择丢弃,不用想办法往你的包裹里面存放垃圾。” 这是当前世界发现的新功能,从现实世界之中存入《天上》里的物品,张佩可以自行选择是否丢弃。丢弃实际上和销毁是一样的。 “我暂时不需要燃料,不然我甚至可以直接把它们都劈成木头。” 张佩以前看过的一个武侠小说里,女主归隐之后用自己从前学会的杀人招数来劈柴。 她略微有一点点羡慕。 “伞剑不适合劈柴,你要是真的想,可以趁着剧情还没有正式开始先换个职业玩一玩。”姚想了想,建议,“《天上》用刀的职业不止一个。刀比剑合适。” “不了,”张佩摇摇头,试探着选择查看自己当前的状态。 《天上》的玩家界面能看到个人信息,张佩想着她现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游戏玩家,个人信息应该是可以查看的。 “越来越像另一种形式的游戏了。”张佩嘀咕了一句,看到主页上关于自己的信息。 个人主页分成了两个,一个是游戏角色的信息,另一个则是暂时以廖小霜的身体为依凭的张佩。 游戏角色的属性内容比真实人物要多。 真实人物没有升级经验,也没有身份日常的活力,但血条和功力值还有基础属性是有的。 换句话说,这三项张佩不仅可以通过现实生活增加,还可以通过游戏增加。 基础属性下的根骨、力道、身法、气劲、还有内外防御某种程度上都是随着人物等级提升不断增加的。 除了等级之外,还有功法。 游戏内创建的角色比起真人高了许多,廖小霜现在的气血只有五十,功力和战力更低,都属于战五渣的阶段,装备等级更是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说神功利器了,院子里能找到一把裁纸刀都算张佩输。 基础属性倒是比张佩想的好一点,虽然其他方面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但至少根骨属性还算可以,能有十个点。 “这能算是好?”张佩不太记得自己当时刚开始玩《天上》的时候根骨是多少了,但现在她的根骨数据已经突破两万大关了。 “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数据。”姚翻白眼,“《天上》不管给你带来了多少便利,我都必须说,它的功力系统基本上已经崩的差不多了。 “正常人的根骨是用来代表悟性的,但它的根骨数据增长纯粹只是拿来提高功力增长的。反正都已经是纯粹的堆叠数据了,那有多少还重要吗?” 张佩想了想《天上》的功力系统,不得不说姚说的对。 正常人谁代表着“悟性”的根骨能达到两万? 《天上》本来也不是那种很看重这一类的游戏。 “正常人的悟性能有多少?”她不免好奇。 姚想了想,说道:“普通人不会超过五,他们基本上和所谓的江湖挂不上勾,即便强行想要进入一些江湖门派之类的地方,大抵也就是个打杂的;更高一些的将将能摸到边,真以游戏相类,应该是‘籍籍无名’。最高的也不会超过一百,那就已经属于天才之类的了。” 张佩只觉得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甚至只是刚刚够得上江湖的边?” “不是你,”姚摇了摇头,“是小霜。” 廖小霜的父母当初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望女成凤,因此以名剑青霜为名,奈何廖小霜的天赋实在算不得高。 张佩呼出一口气,一边换掉了架子床,一边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到时候还能增加,现在低就低了。” 但同时她心里飞快闪过去另一个想法,还没容她细想,就消失了。 张佩想了想没想起来,干脆抛之脑后,开始兴致勃勃的更换起屋子里的家具。 她把屋子里几件有损坏预兆和明显已经坏了的几件东西全部换成《天上》出品的新家具。 并且还想把屋子里供桌上的花觚也换掉。姚连忙阻止:“桌椅床榻换个差不多还可以遮掩过去,反正也没什么人真的关心,但花觚真换了你那个小丫头说不准就要去谁那里告状了。” 张佩想了想,不得不说姚说得有理。 “那就暂时先不换了。”张佩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还是不方便吧?”姚循循善诱,“你要是能从这里脱离出去,到时候想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你的。” 张佩不是不心动,现代人毕竟不喜欢有人成天盯着自己的生活。 “那也要等一等。”张佩坚定拒绝。 “等我什么时候能把天赋提升到四十以上,就可以了。”天赋四十就已经基本上进入当世一流高手的行列了,不管出于哪个势力都是需要好好培养的人才,张佩就不信到了那个时候还能有人把她关在一隅之地。 “好志气。”姚拊掌。 “现阶段你最好提升根骨的方法是经脉和心法。”《天上》的经脉可好升级了,只需要冲击经脉然后镶嵌大量的砭石以及给砭石升级就可以了。 但廖小霜……哪怕是张佩,现在甚至都不知道经脉这个东西到底在自己的身体的那个角落里。 “你要不然直接想办法安装功法吧。”姚也是无语了,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一步居然卡在了这里,“我看你的功法槽开了。” 张佩将信将疑,开始尝试。 ……然后又失败了。 “我们似乎没有可用的功法。” 《天上》当然是有心法这个东西的。不同的心法书籍她都有,从蓝色心法到金色心法都有。 但没有任何一本是可以直接应用到廖小霜身上的。 于是情况又卡住了。 姚也是无语了。 “我们可能真的要出去一趟了。”张佩短时间内做一只宅在家里不出门的米虫的愿望破灭了。 姚仍旧不放弃让张佩走剧情的心:“你如果不展现出你的本事,他们会愿意让你出去?” 张佩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虚心求问,“谁告诉你我们要走大门的?” “不走门?”姚愣了愣,“你别忘了,这和段氏家里不一样,段氏家里哪怕锁了门也没什么用,廖家可是有人日夜巡逻的,不走门你怎么出去?” 张佩觉得姚最近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可是你也说了这是一个中武世界啊,难道我们不可以直接翻墙出去的吗?” “翻,翻墙?”姚幸亏没喝水,不然能喷张佩一脸,“你现在是个战五渣,你哪里来的本事翻墙?”她不会是因为看小院的墙比较矮,就觉得外墙和内墙一样吧? “怎么可能?”她想起什么,皱眉问姚:“你到底走没走过剧情?” 姚不明所以:“没有,怎么了?”所有的剧情他都是直接跳过的,而且因为身为系统,又一定程度上的数据的权限,所以就连新手指导任务都是直接跳过去的。 只领取了奖励,根本没有看过剧情。 张佩扶额,她就知道。 “那就不能怪你了,”张佩说道:“有一些技能,是走剧情之前就可以用的,我觉得现在的小霜也可以。” 姚想了想,说:“可以一试。”飘出去晃了一圈,一指屋顶:“先做个实验,看看你能飞多高。” 张佩心里不是很确定,觉得远不止这点高度,但也不能保证,于是真的试着飞身而上,结果没把握好力度,直接越过屋子跑到院外去了。 张佩住的小院除了三件正室之外只有左右两间小小的屋子,论面积加起来比不上一间正室大,一间是库房一间给身边服侍的小丫头用。 姚跟着她飘过来,看看周围没有人,拍了拍胸口,怒视她:“你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万一给人看见了,你之前的计划岂不是全都作废了?” 张佩没想过宅斗,预备走韬光养晦的路子,现在就被人发现一个养在深宅里的小女孩就有如此实力,不是完蛋了! 小人发现一个没接触过正统路子的孤女就有如此轻功,可不会想着冰释前嫌,而是趁着她还没有彻底长成先下手为强。 纵然张佩手里有绝对防御,难道就浪费在这种地方? 何况到时候动静闹的太大,瞒不住人,她就成了小儿怀金过闹市,几个绝对防御能撑得住? 就算最终在多方围剿之下苟过来了,颠沛流离的日子难道就是张佩想要的? “闭嘴。”张佩脸都是黑的,“不飞了,直接绕回去算了。” 她已经长了教训了。 “不过看高度,出是肯定出得去的。”张佩带着姚偷偷摸摸的从院子后转回了屋子里,幸好这里偏僻,始终没人注意到他们。 她双手捧着姚,郑重说道:“接下来的事就看你的了。” 姚既能飞天,有没有实体,自然可在严密防御之中来去自如,是极好的侦察兵苗子。 张佩自己不可能亲自出去查看整个宅子各处的情况,问小霜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除了路线,还有巡逻人手的情况,姚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使唤我。”姚抽了抽嘴角,说道。 “怪谁?”张佩翻白眼,觉得姚有今日纯属是自找的。 “自从进了小世界之后你就表现的比之前积极地多,我明明发现了,还能当成没看见?”她明明有人可用,为什么还要单打独斗?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违约……姚的表现只差直说没关系了。 姚心下警惕,发觉张佩比他想象中的更敏锐。 当天晚上就跑出去干白工了。 晚餐质量和中午差不多,一碗白粥,一碟佐粥的小菜,两只素包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送饭来的丫头倒还是之前那个,除了饭菜之外还给张佩提了一壶热水来。 至于原本分到她院子里的小丫头则到傍晚才回来,一回来就进了自己的屋子,看都没看张佩一眼。对张佩的忽视显而易见。 张佩巴不得她成天在外头待着才好,不然把一个明摆着“心怀鬼胎”的人留在身边,张佩心里膈应。 姚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和张佩说:“这里离角门不远,府里守卫也少。” 从偏僻小路出去,到院墙之下可以直接翻墙。 “要是想出去,再过半个时辰,正是好时机。”姚说,“不过你有没有夜行衣穿?” “小霜没有。但是悬眼可以。” 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悬眼指的是什么。他顿时无语:“你还打算发展一下杀手的副业?” “没有啊。”张佩坐在新桌子边没动:“我一个世家小姐,当然要正确运用身份的优势了,没事儿跑出去当什么杀手?岂不是扬长避短?” 当一个杀手能学到的东西,不见得就比世家多,何况她还有着《天上》这个bag,何必要把自己的性命叫到旁人手里? ------------ 第二十章 太常引(中武)(四) 夜行衣有,但是用不上。 “晚上出去意义何在?”张佩低头问。 姚一开始还没理解,后来一想,他们出去最大的目标是找一本能用的心法,那确实晚上出门基本上就是废了。 “几个中古社会没有宵禁的,我们晚上出去,见不到人不说,怕不是还要被关到牢房里去。” 张佩撇了撇嘴:“今天是不行了,只能明天了。” “你还不能跑得太远,到了午膳的时候必须回来。” 张佩想想虽然没什么人愿意管她,但小丫头中午来送饭却发现院子里没有人,肯定要叫嚷起来,顿时想要哀嚎。 “要么每天赶着点回来,要么你就直接把那个小丫头直接收服了,或者换个对你忠心耿耿的人来。” 前者的局限性太大,姚不建议。 张佩也觉得天天记得时间往回跑不是个事,只好说:“那就只能想想办法了。” 说是这么说,但操作起来张佩基本上没什么头绪。 “你没有什么模拟声音延迟播放的办法吗?”张佩妄图从姚这里薅一点羊毛,“这样的办法虽然不能长期使用,但可以为我们争取到一点时间。” “很遗憾的告诉你,没有。”姚摇了摇头,“系统有什么样的能力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宿主的,也就是说,因为你没兑换过相关的内容,所以我没办法使用你说的办法。” 张佩有点失望:“也就是说,我们还是要找一个能帮我打掩护的人。” 姚虽然是助手,但终究不是“人”。 “你努力一下吧,应该还是可以的。”姚给张佩打气。 二人商量好了策略,只等着第二天出门实施。 临出门之前张佩停顿了一下,突然说:“既然你可以出去,为什么还要我陪着你一起呢?” 姚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巡逻人员,不叫张佩翻墙的举止被人发现,一边忍不住翻白眼:“你有《天上》可用,知道那些书本或者残页可以作为心法来使用,但是我不行,还是说你觉得心法的获取难度和你在游戏里的难度是一样的、游戏策划会想法设法的送到你手里?” 张佩晓得自己犯傻,呵呵干笑了两声,对姚说:“我们赶紧出去吧。” 翻墙出去的举动确确实实没有被府里巡逻的人手看见,他们很顺利的出了门。 “可以去东西两市看一看,人多热闹,说不定能捡漏呢。” 张佩暂时没有加入哪个门派或者类似于六扇门成为“朝廷鹰犬”的打算,可选途径就是在市井里逛一逛,要是实在找不到,也可以半夜出门做一做贼,看看能不能在某个门派的藏书阁里翻到想要的心法。 后者的危险程度比前者高,除非真的什么都找不到,否则张佩和姚都不打算冒险。 “出门之前应该换一件衣服的。”姚面对着张佩,倒着往后飘,“你这身装扮实则不适合出现在东市里。” 纵然不喜,廖家在一些方面也不会过于苛待小霜,比如说每月的月例和四季的衣裳,反正府里的太太和姑娘们不缺,甚至连仆从都有,不至于吝啬这么点东西。 在府里不显眼,但放到市井之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张佩也觉得一些人看过来的视线怪异:“看到成衣坊了可以进去做两件。” “找个角落,看看你衣柜的衣裳和饰品能不能用。”姚眼睛一转,说道,“要是不行,买一个照性丹,换成少女了再试一试。” “你觉得能用?”张佩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唤出游戏界面,体型切成少女。 “个人面板都有了,难说衣服能不能用,试一试又不亏。” 张佩一想也是,但是新问题又出来了:“你觉得这和我身上的有区别吗?” 《天上》是游戏嘛,服装其实一直还可以,策划这方面的审美一直在线,但可以不意味着就能在现实之中穿。 绝大部分的游戏服装都是cos的时候才不显得怪异。 少数符合时代的其实质量上和她现在身上的差不多。毕竟《天上》也不会有粗布短褐。 她穿华服最大的问题不是不符合朝代,而是穿这样衣服身边却连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哪个世家小姐、尤其还是年岁小的世家小姐出门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身边没有大人跟着,很可能会被人贩子拐走,要么就是有人觉得她是谁家走丢了的小姐,回头有那等古道热肠的人报到了官府去。两种情况对张佩来说都是麻烦。 姚也是无语了:“我还是先想想办法给你找个成衣铺子吧。” 到时候做两身麻布衣裳,也好伪装为跟着爹娘到东西两市来买东西的。 张佩闭了闭眼睛,开始给姚出馊主意:“不然你显个形,充当一下我阿兄。” 姚正要飘上去看看哪里有成衣铺子的身形一僵,低下头来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叫我显形出来充当你阿兄?!” “不然你还想当我爹吗?”张佩瞪大了眼睛,“我告诉你阿兄我还能忍,爹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世家大族群聚而生,有个打自己二十来岁的阿兄很是寻常,还是说你想叫我姑姑或者姨母?” 幺房出长辈,人多了以后连比自己小了十来岁二十来岁却要称呼对方为爷爷奶奶的都有。 “我看你是想占我的便宜吧。”姚没好气的说道,但想想张佩说得对,她一个小孩子独自在市集里穿梭确实不大安全。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阿妹。”姚抱起张佩往外走。 张佩笑眯了眼睛。 “知道啦阿兄。” 再出去果然没什么人特别关注他们二人,姚抱着张佩一上午到处转悠,居然还真的找到了两本浅显易懂的心法。 赶着中午午膳的时间点回去,玄而又玄没有被发现异常,张佩把两本心法装进技能槽里看了看,很是无奈:“两本都是入门级的心法,一本是内功心法,另一本是关于练体的。” “大街上淘来的,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姚走了半晌的路,回来之后捧了个比她头还要大的杯子喝水,边喝边说:“知足吧,你只要能学一学,日后在别人面前能圆了谎,你手里这两本就已经尽了使命了。” 张佩不想跟人宅斗,必然需要另外找一个能和廖家对抗的容身之处,靠两本入门心法肯定是不行的。 同样的,她也没有什么单枪匹马对抗一个家族的打算,实际上很多时候只要不是有无可化解的深仇大恨,大部分人的底线都很灵活,并不愿意轻易和别人撕破脸皮。 张佩捏死了这一点,只想给小霜找一个合适的容身之所,然后慢慢长大,之后她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你就从来没想过打破藩篱?”姚笑着问道。 “你会吗?”张佩可不会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兵油子、社会混子。 姚也不会:“如果有人出大价钱的话,我可能会愿意去做,但一般来讲,我其实没有这个义务。” 他们都知道这是现实世界没错,但谁也不能要求一个过客做出太大贡献。 “打破整个社会的藩篱一般而言都至少属于乙级单子了,耗费心力巨大。”张佩会觉得很吃亏,“我只是负担把这个孩子养大而已。” 她一边说一边皱眉。 像是段氏的任务似的,张佩明明也会对他们重男轻女的态度感到不舒服,但实际上她也没有为薛芝的未来做些什么,全家的希望其实仍旧寄托在男性身上。 如今也是一样的,她明知道世家掩盖在钟鸣鼎食之下的一团糟污,但不想宅斗尚且还可以说成是不喜欢与人勾心斗角,但连报复都不打算有,就不是所谓性格的缘故了。 她就是不想和小世界里的人有太多联系。 “任务时间短也有这方面的缘故吧。”姚无奈叹息:“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明明知道未来不会见面却还要付出许多情感,实在是自找罪受。” “你都知道还说什么?”张佩难免烦躁:“这个任务甚至还要我教小孩子,我只要想一想都觉得不舒服。” 两个人住在同一具身体里,相处近十年,一朝分离,此后再也不见,张佩很想咬手指甲。 张佩有关于情感的能量只够自己内循环的,所有的朋友全部都是阶段性的。 姚也没有办法,只能劝张佩:“还有好几年呢,等到她十五岁了,你再担心也不迟啊。” 张佩却打定了主意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候就要时不时把小霜放出来,除非面临要命的危险,她尽量不出来。 有了两本入门级心法之后,小霜的根骨终于涨到了二十,跨入了“略有慧根”的门槛之中。 姚也没闲着,偶尔出门,摸清了城中有哪些势力分布。 “靠近皇城么,一般的武林门派都不喜欢在附近扎根。” 除了一两个生意遍地的,没人喜欢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同样的,作为腹心,朝廷也不见得愿意有任何江湖门派在。 “你要是想去,大约朝廷这边的玄衣司更合适些。” 玄衣司直属皇帝,历代司主皆为皇帝亲子。要是哪个皇帝登基之时还没有皇子公主的,一般是先由宗伯代掌一段时间。 现任的玄衣司就是二皇子来统领的,二皇子和皇太子是亲兄弟。 “秦王五年前就已经是玄衣司司主了,只不过因为前两年年纪还小,只是有一个司主的名号,去年才真正开始掌管玄衣司。有他在,你倒是不用担心廖家会不放人。” 廖家说是世家,却不是什么顶级的世家,家中的部曲也多是普通人。 半个月过去,张佩凭借着亲和力和日日给她送饭来的小丫头关系拉进了不少,有时候张佩没来得及回来被发现了小丫头也只当没看见。 她大概也不知道张佩去了哪里,只当是她贪玩去了园子里或者是哪里,中午忘了回来。 至于她身边原本的小丫头,如今和她一个堂姐院子里的一等丫鬟好得很,想办法托人走关系把自己调了过去。 “玄衣司肯收我这么大的小孩子?”张佩不免有些怀疑。 姚哈哈大笑,觉得张佩的心态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玄衣司可不像是锦衣卫那样的势力。野生野长的那都属于半个江湖人,朝廷要培养高手,也是要从小孩子培养起来的。” 普通人习武还要从小孩子开始练呢,生怕长大了之后根骨定了型,埋没了天赋。 朝廷收人,当然也是一样的。 “玄衣司当然也会吸纳成年人,但孩童的教育问题也是不能放过的。” 张佩点了点头:“要是真的成了,廖家肯定不会不放人,但我们要怎么让秦王愿意收我进玄衣司?” “别人不行,但是你可以直接撞上去。”姚给她出了个主意。 张佩只是摇头:“一个皇子,戒备心必定很重,你直接撞上去,难道不会引人怀疑?” 姚嗤笑:“当然会了,可是你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秦王喜欢白龙鱼服,你一个孤女,连一点轻微的武学都是自学成才的,基本上只会翻墙。 “偶尔翻墙出来偷玩,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了,偏偏又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秦王哪怕一时之间怀疑你,查又查不出什么,怀疑慢慢的也就烟消云散了。” 人都有怜贫惜弱之心。 “你肯定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风险太大,张佩不信姚毫无把握就能做出如此决定。 “我猜和小霜的父母有关系,是不是?” 算算年纪,廖小霜如今七岁了,姚又说秦王是在五年前就成为了玄衣司司主,那小霜的父母应该是和秦王见过才是。 姚拊掌笑说:“果然聪慧。” 廖小霜的父母和秦王算不得熟识,但故人之女撞到眼前来了,还是个没人教就能小小年纪翻墙出来的,秦王很可能找人查一查小霜的现状。他主动查,和他们告诉他是两个概念。 张佩也不得不承认姚的办法好。 “正好你前段时间就时不时的跑出去玩儿,秦王问起,你也不是第一次出门就遇见他,故意的嫌疑会更少一些。也算是占了天时。” ------------ 通知 这本因为成绩不好,特别不好,所以按照编辑建议,准备切掉了。对看过的宝们说一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