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心海周旋 ------------ 第1章 反派断腿 “打,打死这两个小杂种。 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偷老娘银子!” 浑身痛得像在刀尖上滚过,姜栖悦还没睁眼,刺耳叫骂声,刺痛耳膜,引得她痛苦呻吟两声。 吵什么吵,不知道她在发高烧吗? 就不能闭嘴,让她多睡会。 姜栖悦躺着刚想翻身,却被人嘭的一棒敲到脑袋,瞬间清醒。 她捂着剧痛额头,凶狠睁开眼,刚想吐国粹,却被眼前一幕震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哪儿?! 他们是谁?!! 脏污不堪的土院,稀疏垮烂的茅草房,风一吹一股刺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姜栖悦瞪大眼,望着对面五大三粗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棒的男人,瞬间懵了。 怎么回事? 她不就是发烧熬夜看了下小说,怎么一睁眼世界都变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凶神恶煞的男人举起木棒狠狠砸向她。 姜栖悦悚然一惊,飞快爬起来,后退两步,露出身后被抽得鲜血淋漓的少年。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喂,快让开!” 眼见木棒要抽中他,姜栖悦大惊,立马喊出声,却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男人手中粗大的木棒,嘭一声砸向少年左腿。 咔嚓一声轻响,衣衫褴褛的少年腿被打断,痛哼一声,轰然砸在姜栖悦脚前。 带起一片阴影,吓得她噔噔后退两步。 “姜大石,狠狠打!两个都打! 今天那二两银子要找不到,就打死这两个小杂种!” 泼辣尖酸的女人还不解气,还叫喊着让男人继续打。 姜栖悦心脏跳得飞快,警惕望着对面两个人,四处寻找防身工具,防止两人突然发疯,冲过来打她。 “姜峰你说! 老子屋子里的银子,被你偷去藏哪儿了! 你跟姜栖悦要再不说,老子就打死你们两个,扔去后山喂野狗!” 姜大石举着木棒,指着姜峰跟姜栖悦,恶声恶气逼问。 “姜大石,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打就行了! 刚才姜栖悦都说了,昨天看见姜峰这杂种,进我们房间拿东西。 那二两银子肯定被他藏着,不愿拿出来! 你把他另一条腿打断,看他还说不说!” 刻薄女声还在继续叫骂,姜栖悦心头巨震,瞳孔一缩。 “姜大石。” “姜峰?” 这两个名字,不是她昨天熬夜看的那本爽文小说开头吗? 那本爽文小说名【嫡女重生复仇计】 整本书讲述了,男主三皇子在重生女主楚辞幼帮助下,从大元朝最不受宠的皇子,一路逆袭,成为当朝太子,最后跟女主携手共享天下。 而姜峰,人如其名,姜疯。 年少凄苦,青年得势,是书中最厉害的疯批大反派! 凭借自身诡谲狠辣的能力手段,年仅二十几岁,稳坐元朝刑部尚书高位。 在男主皇权霸业路中,关关拦截,步步设计。 甚至在最后,拥护逆王造反,促进男女主感情同时,也给他们造成莫大损失,成为最狠对照组。 整部小说在作者笔下,跌宕起伏,曲折刺激,她熬夜一整晚追到大反派姜峰在宫变当晚,被皇子男主一剑穿心,终于下线。 唯一可惜,她最后实在太困,没能追到大结局,不知道男女主最后怎么处理这个震荡朝纲的逆臣尸体。 没想到,再睁眼,她居然成了这个疯批反派同名同姓的妹妹,姜栖悦! 心中吐出一口陈年老血,姜栖悦飞快转头看向少年。 姜峰这顿打挨得实在冤枉,昨夜原主想抢他屋里木簪,姜峰冷脸没给,原主就心生嫉恨,想伺机报复。 今日陈花发现家中银子被偷,把他们俩提出来逼问,原主熬不住陈花夫妻毒打,就把偷银子的事栽赃在姜峰头上。 害得姜峰被姜大石打了个半死,刚刚还被打断腿。 理清来龙去脉,姜栖悦为自己默哀一分钟。 小说差不多看完,她当然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小小年纪就跟陈花一样贪婪自利,满口谎言。 最后惹怒反派,被姜峰剥了皮,做成了人皮灯笼。 想到原身血淋淋的凄惨结局,姜栖悦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噎得她只想原地升天。 姜大石跟陈花这对黑心爹娘,是重组家庭。 姜大石带着姜峰,陈花带着姜栖悦,生拉硬凑成了一家人,两人在一起后,生了个草包儿子姜举。 姜举跟原主没少在家作践姜峰。 陈花不见的二两银子,也正是姜举那个小草包偷的。 回忆着书中情节,姜栖悦飞快权衡利弊。 姜峰是书中最大反派疯批,这种人,与之交恶,无异头顶悬侧刀。 她既然穿来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这个神经病,现在必须让陈花跟姜大石停手。 刚下过一阵大雨,姜家泥土院里,积水坑洼。 面对陈花叫骂,姜峰抱着刚断的左腿,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 “姜峰,老子最后问你一次。 你要再不说,老子把你右腿也打断!” 见他不说话,姜大石也认可陈花的话,抬高木棍,恶声恶气准备继续打。 “我没拿。” 姜峰浑身是伤,声音沙哑微弱,一双黑色瞳孔,戾气深藏。 躺在地上,像头濒死狼犬,危险又脆弱。 看清姜峰眼底失望与杀意,姜栖悦悚然一惊。 不愧是书中最终反派,不过十岁,就峥嵘初现。 现在,他年纪小,无力反抗,谁都能随意打骂折磨他。 要再过两三年,他有了自保能力…… 姜栖悦一个哆嗦,立马站了出来: “爹,娘。我刚才记错了,拿娘银子的不是姜峰哥,而是弟弟姜举。” 陈花眉头一竖,吊着三角眼,狠狠瞪向姜栖悦,咒骂: “小贱人,胡咧什么!你弟弟天天去私塾念书,哪有时间偷银子! 你再敢污蔑你弟弟,老娘把你跟姜峰这小杂种,一路扔去后山喂豺狼。” 姜栖悦被骂得头晕脑涨,刚被敲了一棒的额头,闷闷做疼。 她现在身体八九岁,面对陈花膀大腰粗的,跟根黄豆芽一样,一只手就能提起来,太过势弱。 可姜栖悦没有半分退缩,迎上陈花狰狞的脸,声音坚定,如崖顶随风生长的野花,脆弱却坚韧: “我没胡说,昨天我看见弟弟从房间拿着钱袋子出来。” 往姜峰那头望了眼,对上少年厌恶的目光,姜栖悦镇定道: “二两银子不少,弟弟肯定不敢全带在身上。 娘要不信,去弟弟屋子里找一找就知道了。” 姜大石扔掉木棍,阴测测盯了姜栖悦一眼,朝姜举屋子大步走去。 陈花使劲儿剜姜栖悦一眼,跑着跟上姜大石。 这小贱蹄子,私下悄悄告诉她不行! 非当着姜大石讲出来,要姜大石今天发火打了举儿,晚上她非打死这小贱蹄子不可。 姜栖悦站在原地,听着姜举屋子里动静,审视的目光,落在姜峰身上。 从小劳作吃苦,瘦弱至脱相的脸,半点看不出,书中描写日后奸臣色如春花的优渥皮相。 骨瘦嶙峋,面黄气弱,仅仅几眼,姜栖悦就了解到少年反派日子很不好过。 心中唏嘘不已。 “哥,我扶你起来。” 春寒刚散,一场凉雨下来,冷风往骨子里钻。 姜峰浑身湿透,姜大石跟陈花不知要找多久,姜栖悦想跟小反派打好关系,往前几步释放出善意。 面对她示好,姜峰视而不见,沉默转头,捡起刚才打断他腿的木棍,吃力站起来,狼狈往墙边挪。 他不能回房,否则依照姜大石德性,火气没散完,等会出来看不见他,又得挨顿打。 尽管,他是被冤枉的。 靠在墙边,姜峰低下头,扫一眼断腿,垂下眼睑遮住黑眸中翻滚的戾气。 再忍两年,等他到了十二岁,就能去求里正,从姜家分出来单过。 届时…… 盯着姜峰用力握起的双拳,姜栖悦迟疑一瞬,跟在他身后站到墙边。 她刚刚翻阅原身记忆,已经清楚自身处境。 等会无论陈花跟姜大石发多大火,她都不能反着来,最聪明的做法,是不言不语,不犟嘴。 “天杀的狗杂种,肯定是姜峰偷偷把银子放到举儿屋里,故意栽赃他。 你等会把他绑了吊起来用荆条抽,看他说不说实话。” 陈花抓着从床头找到的钱袋,满脸愤怒冲出来,死死盯着姜峰跟姜栖悦。 姜大石落后陈花几步,闻言不快的盯姜峰一眼,不耐烦道: “好了,少给老子吵嚷。 老子要出去喝酒,姜峰,等会把家里柴火劈了,不然老子回来要你好看。” 姜峰低头沉默,没有说话。 姜栖悦眼角余光却瞥见,他青紫嘴角牵起淡淡凉薄弧度。 ------------ 第2章 暗地报复 姜大石一走,陈花骂骂咧咧揣着银子走了。 快至黄昏,姜举私塾快下学,陈花警告完姜栖悦跟姜峰,踩着落日去接小儿子。 没了咒骂声,院内一下安静下来。 姜栖悦欲言又止,盯着姜峰被打断的左腿: “你的腿……” 姜峰绷着脸,回头冷冷看姜栖悦一眼,拄着木棍狼狈往院外挪。 陈花母女一丘之貉,不用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姜峰拖着断腿,敲响隔壁卖草药张爷爷家屋门。 接好断腿后,在老人痛惜目光中,辞别回家。 一来一往,消磨一个多时辰,要再不回家劈柴,晚上等着他的,又是一顿好打。 刚踏进姜家院门,姜峰身形一顿,错愕抬头。 打湿的院内,胳膊比柴细的姜栖悦,正在吃力劈柴。 姜家那把泛旧斧头,在她举过头顶,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落地,劈向她脚面。 扫了眼她脚边小垛劈好的木柴,姜峰拧紧眉头。 她又想搞什么鬼? 又在想法子整治他? 浓眉凝聚戾气,姜峰拄着木棍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斧头,立起一根干木柴,一斧头劈下去。 哗啦一声,刚才姜栖悦试了几次都没劈开的大柴,被姜峰轻易劈成两半。 姜栖悦松口气,抬手擦掉额头汗珠,笑着昂头喊人: “哥,你回来了。” 姜峰不答话,疏离又冷漠,手中动作极快,几斧头下去,又劈好几根干柴。 吃了个冷脸,姜栖悦也不气馁,她刚刚接收完原身全部记忆。 自然清楚,原身以前对姜峰态度有多恶劣。 说恶毒也不为过。 同在屋檐下,仗着陈花厌恶姜峰,姜栖悦明里暗里给姜峰使了不少绊子。 屡次告黑状,害他被姜大石打是常事。 更甚至,在陈花指使下,找来同村里一些小混混痞子,直接围殴他。 前几年,姜峰年岁更小,在陈花跟姜栖悦手底下,吃不少亏。 时常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如丧家之犬,带一身伤回来。 这两年,日渐长大,靠着种田砍柴有了一把子力气。 被人欺负会发狠拼命,村子里那群泼皮,在他手里吃过几次大亏,这才不敢轻易惹他。 可他表现得越坚韧不屈,陈花越把他视作眼中钉。 看着他,时常咬牙作狠,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早早为她儿子姜举铺路。 原身姜栖悦有样学样,自然恨姜峰入骨,对他处处针对。 想到此,姜栖悦叹口气,看向沉默劈柴的少年。 亲爹打,后娘憎。 整个少年期,吃不上一顿饱饭,时常被酗酒的爹,挥拳相向,好几次差点被打死…… 太遭罪了些…… 不管姜峰领不领情,他劈柴当口,姜栖悦一直在周围帮忙。 垒柴块,抱木柴,姜峰拖着断腿走动不便,她跑前跑后,帮着承担一半活儿。 到最后,累得浑身冒汗,坐在屋檐下不断喘气,看着他逐渐劈完所有干柴。 陈花给姜举在镇上买了花糖,领着他回到家,看见垒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哼了一声。 “劈完柴就赶紧去做晚饭,等会举儿饿了,饭没做好,当心打断你另一条腿。” 姜举朝姜峰举起拳头作势威胁几下,跟在陈花身后进屋。 姜栖悦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趾高气扬的母子俩进屋,回头看向姜峰。 姜峰青紫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浓密长睫低垂,遮住黑眸,仿佛没看见姜举挑衅。 姜栖悦看不清他此刻神情,滋味复杂坐在原地。 把最后一把干柴垒到墙角,姜峰拖着伤腿,慢吞吞挪进厨房继续做事。 走进厨房,姜峰把昨天陈花买的肉从陶缸提出来,眯着眼看了肉两眼,从洗得发白袖口掏出一把青翠绿草。 毫不犹豫把绿草汁揉搓出来,滴在清水中,将肥瘦相间的猪肉,直接泡进去。 看着几缕青草汁融进猪肉中,姜峰面无表情转身,把青草一把扔进灶台里,点火做饭。 陈花在屋里跟姜举仔细交代完事情,想起今个家里要炒肉,风风火火跑出门。 看见正准备进厨房的姜栖悦,想都没想开骂: “小贱蹄子,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赶紧进来帮忙做饭,天天光玩不做事,等着老娘伺候你吗!” 姜栖悦没还嘴,跟着陈花走进厨房,姜峰已经开始沥米,准备蒸饭。 看见案板上油光滑亮的猪肉,陈花眼一吊,张口又骂: “狗杂种,谁让你动老娘肉了! 是不是想偷吃?!” 姜栖悦望了眼菜板上的生猪肉,听着陈花一口一个狗杂种的骂,替她默哀两秒。 对未来最大反派,张口嚣张欺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滚滚滚,自己滚出去,明天去后山把干柴全砍了,背去镇上卖。 明晚之前,必须交二十个铜板给我。” 陈花语气凶恶,赶苍蝇似的将姜峰轰出厨房。 今天晚上有油水,可不能让这个小杂种跟着一起吃。 姜峰一瘸一拐走出厨房,姜栖悦盯着他瘦削背影,清亮眸子中闪过一丝疼惜。 姜大石跟狐朋狗友喝完酒,醉醺醺的回到家,陈花跟姜举正在吃晚饭。 他随口问了句姜峰,被陈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话都没多说,回房睡大觉。 半点没想起,今天下午大儿子刚被他打断腿,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姜栖悦被陈花塞了两个冷馒头,赶回屋,连饭桌都不准上。 天色渐暗,明亮星子,散落苍穹。 亥时(21~23点) 姜家院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姜栖悦听见动静立马支起身,打开窗户。 姜峰瘦高身形掩在黑暗中,姜栖悦仔细辨认几眼,才认出是他回来了。 吃晚饭前,姜峰就被陈花赶出家,这几个时辰,他去哪儿了? 睫毛闪动,姜栖悦凑近窗户再次看姜峰动作,发现他手里好似握着东西。 略一思考,姜栖悦翻身下床,把留的那个馒头揣进怀里。 姜峰忍着腿痛走回房,坐在床边,刚举起手,房门就被人敲响。 “哥,我能进来吗?” 姜栖悦? 她来做什么? 姜峰沉着脸放下手,冷声拒绝:“不能。” 昨天她直接进他屋内翻找东西,差点把娘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拿走。 现在又来做什么? 姜栖悦像没听到姜峰拒绝,径直推门。 屋内漆黑,借着破烂窗户透进的月光,她才看清屋内状况。 一个简陋屋子,一半空间堆着干柴捆,另一边用几根木棍架着长凳搭了个简易木板床。 要不是床上被褥堆叠整洁,根本看不出这个屋子是人住,还是狗住。 春寒刚走,夜里带着寒意。 姜栖悦看了眼他床上薄薄的木板跟被子,心头梗了梗。 “哥,我看你晚上没吃饭,我这里还有个馒头,给你吃。” 探出手,姜栖悦把怀里冷馒头递到姜峰眼前。 看清她白嫩掌心里的馒头,姜峰先是一愣,接着寒下脸: “我昨天说过,那根木簪我不会给你,你少做这些表面功夫。” 按照姜峰对姜栖悦了解,这个自私过头的妹妹,在受到他拒绝后,一定会气跳脚,再骂他一顿解气。 再严重点,跑去陈花那边告状,让他再得一顿打。 就算被姜大石打死,他也不会把娘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拱手让人。 没想到,姜峰话刚落,却看见姜栖悦脸上浮现一抹愧疚。 接着,听她道: “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爹跟娘,今天会发那么大火。 以后,我不会再针对你。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莽撞不懂事。” 姜峰握着萝卜的手一紧,浓眉拧起。 “啊啊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 第3章 屎尿齐喷 姜栖悦正琢磨着姜峰心思,陈花屋子方向,突然传出一阵尖利慌乱的呼喊。 声音里,包含惊恐跟惧怕,活像见了鬼。 姜栖悦心中一凛,立马转身冲了出去。 好端端的,陈花嚎得这么凄厉,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跑,姜峰紧握的拳头瞬间松开。 随着姜栖悦跑动方向,姜峰往陈花屋子方向望了一眼。 入目陈花屋中纷飞乱舞的昏黄烛火,以及墙上映照出的斑驳黑影。 听着陈花凄厉的叫喊声,姜峰波澜不惊的黑眸闪动两下,继而恢复平静。 今天下午的青草汁,最多让她大小便失禁,拉泄不止,算便宜她。 姜栖悦快步跑到陈花屋门口,还没踏进屋,就被冲鼻而来的恶臭熏得差点吐出来。 收回半截踏进屋子的脚,姜栖悦捂住口鼻,往后连退三四步,瓮声瓮气道: “爹,娘,你们怎么了?” 陈花躺在一滩腥黄粪便中,发疯似的尖叫,状若疯婆。 姜大石被她吵醒,一睁眼就看见满床粪水,异味酸臭扑鼻,浑身又被屎黄粪便包裹,他一下吐了出来。 呕吐的秽物,混着粪水,在屋里蔓延,陈花跟姜大石,边吐边吼叫。 “小贱人,站在门口看魂啊,快进来扶老娘。” 睡了一个时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拉了一床。 丢人丢到祖宗那,还被姜大石嫌恶的盯着,陈花身上奇痛难忍,心里羞臊又恶心。 看见姜栖悦站在门口直直往里看,她怒火直冲天灵盖,强撑着端起娘老子威风,横眉竖眼叫骂。 “扶个屁扶,你快去隔壁请张老汉过来,看看你娘是咋回事!!” 姜栖悦还没开口,姜大石干呕几下,看陈花屁股下还在窜稀,怒吼着让姜栖悦快去喊人。 张老汉是村里唯一懂草药的人,平日村民有个风寒病痛,全是他开药。 陈花这粪尿来得凶猛,止都止不住,姜大石怕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恶疾,呼喊着先让姜栖悦去叫人过来,生怕陈花就这样拉死在家里。 姜栖悦本来就不想进去,闻言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她有原身记忆,知道张老汉家就在隔壁。 皎洁月光透过参天大树,将银白透进整个村子,照亮村中小路。 三两声鸟鸣从远处静寂山林传来,让人心悸不安。 带着寒意的夜风吹过,掠过裸露皮肤,刺激得正在奔跑的姜栖悦,后颈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同时,也让她生出一种浓浓危机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晚陈花的异样跟姜峰脱不了干系。 可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电光石火间,姜栖悦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 晚饭的那块猪肉。 难道是,今天下午厨房那块肉坏了? 不对。 姜栖悦很快否定自己猜想。 仅凭一块肉,就算吃坏肚子,也不会造成人肚泻不止,而且刚才晃眼一看,陈花眼下还带了淡淡青黑,明显有些像…… 中毒!! 姜栖悦瞬间汗毛倒立,奔跑的脚步猛地一滞,缓缓回头看着身后漆黑穷困的姜家,目光直直朝姜峰屋子方向射去。 是他! 一定是他! 就算他现在羽翼未丰,被困泥沼,依旧想尽一切办法,让伤害他的人,不得善终。 想通其中关窍,姜栖悦心情顿时沉重下来。 猛兽带恶齿,伤其必被反噬。 陈花这是自作自受。 但这也说明,现在的姜峰,已经把姜家所有人都恨上了。 想要他以后不对付自己,还真是件麻烦事。 心跳加速,杂乱如擂,姜栖悦飞快思考以后对策,同时转身加快脚步跑向张老汉家。 咚咚咚急切敲门声,惊醒附近几家人户。 张老汉披着外衣出来,瞧见是姜栖悦,惊讶道: “姜小二,这么晚,你过来做什么?” “张爷爷,我娘突发急病,我爹让我过来请您过去看看。麻烦您跟我一道过去一趟。” 姜栖悦跑出一身汗,看见张老汉出来,仰头急声解释。 隔壁几户人家被姜栖悦敲门声惊醒,纷纷披上衣服出来看情况。 听见姜栖悦这话,村里最泼辣的王家媳妇靠在院门边,哼笑一声,嘲讽: “就她陈花一天狗毛病多,整天待在家里跟个官太太似的,让姜大小子伺候,还会得急病? 我看,八成是快活日子过多了,没了良心,遭的报应。 活该!” 王家媳妇跟陈花是死对头,平日撞见都要对骂几句,这会儿听见她不好,嘴上半点不饶人。 “也对,陈花三天两头嚷头痛脚痛,一年里头,下地日子数不上十个。 这会半夜又闹起来,说不定实在跟她家姜大石撒气。 张叔,你还是回屋睡觉,别管他家这烂摊子事。” “算了,张叔别去了。 谁知道你这会儿过去,会不会像上次那样,被他家讹几副草药。” 姜大石跟陈花好吃懒做,自私贪财,虐待压榨大儿子姜峰,在整个村子人尽皆知。 就他们夫妻俩那糙烂德行,村子里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看不上他们。 这会儿听见他们家深夜找张老汉过去,都劝张老汉别去。 张老汉一脸犹豫,可看着眼前瘦小的女孩儿,想起下午被打断腿的姜峰,叹口气: “算了,我跟你走一趟。” 他要不过去,姜小二会被姜大石夫妻打骂不说,姜峰那个小子都会被拿来出气。 他一把老骨头,折腾两下没什么,可怜姜峰那个孩子,从小没了娘,还被亲爹天天这么磋磨,他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姜栖悦松口气,等张老汉把草药木箱取出来,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姜家赶。 来到姜家,张老汉看到陈花的情形吓了一大跳,当即放下草药箱,进屋看情况。 姜大石早就爬出来冲了个冷水澡,虽然身上还带着一股屎臭,可比刚才浑身裹粪的模样要好得多。 张老汉进门时,他正去看姜举有没有事。 至于大儿子姜峰,早就被他遗忘在犄角旮旯。 张老汉正在给陈花检查眼皮,隔壁屋子突然爆发一声男人嘶吼声。 姜栖悦站在门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姜大石抱着浑身是屎的姜举,踉踉跄跄跑出房门。 ------------ 第4章 系统初现,反派恶意值爆表 “张老汉,快过来看看我儿子。” 姜大石抱着昏迷的姜举,一脸慌张冲进屋,一把拉住张老汉让他先救儿子。 陈花浑身疼痛难忍,这会看见最心痛的小儿子,浑身沾着屎尿,双眼紧闭,尖叫一声扑到姜举身边。 “张老汉,不用给我看了,快给举儿看看,快给举儿看看……” 陈花被吓得魂不附体,夫妻俩紧紧拉住张老汉像抓着唯一救命稻草。 屋子里,内兵荒马乱,屋外寂静无声。 浓稠的夜色弥漫,姜栖悦站在屋子门口,伸出脖子往里探看情况。 张老汉给两人看完脉搏,皱眉沉思半晌,突然转头往外看一眼。 姜栖悦跟着他视线回头一看,悚然一惊。 不知何时,姜峰居然站到了她身后。 似暗夜鬼魅静静立在屋门旁,浓稠的夜色包裹住他瘦削身体,才让她没在第一时间察觉。 他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没听见脚步声? 姜栖悦心瞬间提起,怀疑的目光,直直刺向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透过他长睫下乌影,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却发现,姜峰整个人如同一张编织紧密的大网,密不透风,找不到任何一处痕迹。 感觉到姜栖悦眼神中的探究跟警惕,姜峰抬起眼皮,淡漠朝她扫来。 目光相撞间,姜栖悦脑海中一道机械尖叫声,突然炸响。 “警告! 警告! 反派恶意值超过九千点! 反派恶意值超过九千点! 一旦反派恶意值到达一万,宿主灵魂立刻会被抹杀! 请宿主立刻做出应对准备! 请宿主立刻做出应对准备!” 红色报警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直接在姜栖悦脑中爆开,尖锐的声音,几乎让她整个心脏擂动爆裂。 瞬间又惊又疑,姜栖悦一口气喘不上来,立马弯腰痛苦咳嗽。 心脏缺氧,脑仁生疼,不过两三秒,她就咳得双眼通红,脸色泛青。 什么东西? 反派恶意值? 那是什么东西? 居然还有系统?! 捂着胸口忍住咳嗽,姜栖悦咳得两眼冒泪,眼尾红得像氤开胭脂花。 姜峰低头看着她狼狈样,眼底翻涌着暗流,接着转头看向屋内张老汉,一脸平静。 张老汉叹息一声,最终什么都没说,低头从木箱中取药草。 “张老汉,陈花跟举儿是怎么回事? 咋突然、突然变成这样?” 姜大石看张老汉开始配药草,立马凑上前着急发问。 张老汉早就想好说词: “春寒袭体,加上晚上吃的肉食变质,才导致腹泻不止。 以后坏掉的肉别吃了,免得伤身。” 姜大石脸一下扭曲,不管陈花此刻还难受着,转头啪的给了她一耳光,恶狠狠骂人: “你这蠢婆娘,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贪便宜抠搜那口吃的。 要是这次姜举出了啥事,老子一定扒了你皮!” 那块肉刚买回来两天,按理说不会有问题,可事关姜举,又有张老汉在旁,陈花一时心虚,脸上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多话,只哭天抢地的捶胸口。 张老汉不想看夫妻俩追责,把配好药草取出来,放到屋内唯一干净的桌上。 “把这个煎服,一天喝三碗。 最多一天,腹泻就可止住。” 姜大石一把将药草拢在手里,朝门外姜栖悦喊道: “姜栖悦你去把药煮好,给你娘跟弟弟送过来。” 看他半点不提看病银钱,张老汉摇摇头,背着草药箱起身。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谢谢你,等过几天我赚了铜板,给你打酒过来。” 姜大石跟往日一样,随意给张老汉画个大饼,也不说送人家出门,就转头去看自己小儿子。 张老汉没有答应他这话,转头往屋外走。 姜栖悦跑进来捧了草药,跟在张老汉身后,等出了屋子,才小声道: “张爷爷,我送您出门。” 张老汉讶异望她一眼,往日他来姜家看病,姜家这小二都是爱搭不理,那泼辣性子跟她娘如出一辙。 怎么今天这么乖巧客气。 疑惑后,张老汉还是朝她摇头:“不用送,我还有事跟峰小子说,你去熬药吧。” 姜栖悦回头朝身后望一眼,想起刚才那个尖锐的机械声,抿起唇角点头: “好的,那张爷爷我先去厨房了。" 正好,趁熬药功夫,她弄弄清楚,刚才脑海里的机械声,到底怎么回事。 姜栖悦一走,院子里只剩张老汉跟姜峰。 张老汉朝姜峰点点头,迈腿离开。 姜峰停顿一下,拿起一旁木棍充当拐杖,缓缓跟在张老汉身后走出姜家院子。 姜栖悦来厨房把草药煎上,往灶膛里添几根干柴加大火势,转头看着院门口朦胧人影,想了想,起身贴着墙根,悄悄躲到俩人说话不远处。 “峰小子,是不是你?” 姜栖悦刚在墙根蹲下,张老汉恨铁不成钢的质问声,夹杂在夜风中,吹到她耳边。 听见这话,姜栖悦立马打起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听姜峰反应。 过了半晌,姜栖悦脸都被风吹冻了都没听到姜峰声音。 正当她想往前几步,凑近点时,姜峰冷漠低沉的声音,突兀响在黑夜中。 “张爷爷,谢谢你。” 此话一出,张老汉哪能不知道陈花跟姜举这场急病是他手笔。 张老汉气得在他肩膀打了一巴掌,骂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好歹他们也是你爹娘。 他们要真出了什么事,你跟你弟弟、妹妹怎么过活!” 听到爹娘俩字,姜峰目光猛然变得锐利,抬起头直视张老汉气红的脸: “我爹娘早就死了,他们不是我爹娘。” 想到这些年在姜大石、陈花手里挨的毒打,姜峰少年气的眉眼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戾气。 “要不是我还能帮他们做活,姜大石早就将我打死,怎么可能还让我苟活在世上。” 对上张老汉震惊的脸,姜峰眼底戾气尽散,垂下眸,恢复白日平静冷漠的模样: “张爷爷,你今天给我接断腿的时候,不是让我学着反抗吗? 那点药汁,最多让陈花他们丢点脸,受点皮肉苦,还要不了她们命。 你怕什么?” 张老汉仿佛第一次认识姜峰,背着药箱站在原地看他良久,半晌重重叹口气: “算了,这次我帮你瞒着,下次再发现这种事,别怪我把真相告诉姜大石。” 丢下这句,张老汉不等姜峰开口,转身大步迈入夜色中。 姜栖悦在墙角蹲得腿都麻了,听外面片刻没动静,悄悄往后退两步,一抬头被站在院门口的姜峰吓得一个趔趄。 ------------ 第5章 不到天亮,我就死了 “哥……” 姜栖悦猛地站起来,却忽略蹲太久,腿脚酸麻。 蚂蚁噬心的锥心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痛得她龇牙咧嘴,偏身一下扶住墙。 姜峰拄着木棍,静静注视着她,沉默不语。 被他压迫性的目光凝视着,姜栖悦心如擂鼓,紧张得呼吸开始急促,张口想解释: “哥,我不是……” “闭嘴。” 姜峰嫌恶打断她: “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姜栖悦多次触及他底线,她要敢把今天事捅到陈花跟姜大石面前,过后,他一定想法杀了她。 幸亏姜栖悦听不到他此刻心声,不然一定一蹦三尺远,再也不敢近他身。 知道姜峰担忧什么,姜栖悦愣愣抬头,看着黑夜中少年冷峻眉眼,坚定道: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也不会跟爹娘胡说,你放心。我先回厨房煎药。” 怕姜峰继续追问,姜栖悦没等他反应,转身快步往厨房跑。 厨房里灶膛火势迅猛,刚才她放的干柴正烈烈燃烧,坐到灶台前,看着火舌舔舐布满柴灰的锅底,姜栖悦悄然松口气。 不愧是本书反派,刚才他望过来那眼饱含凉意,让她如坠冰窖,浑身不安。 就这样在反派身边待着太危险了,她一定想办法尽早离开,寻找回家方法。 可,离开有那么容易吗? 这本小说,她几乎追完,在作者设定下,新朝初立,朝纲不稳,各地山匪猖獗。 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旦离家,等待她的不是被山匪掳去当口粮,就是被人牙子抓去买卖。 到时候下场,恐怕比现在更糟。 对了,刚才那个声音! 姜栖悦眼睛一亮,立马在心里呼唤一声。 “系、统…… 系统? 系统你在吗?!” “检测到宿主需求。 002为宿主服务。 宿主你好,我是反派拯救系统002,竭诚为您服务。” 怪异的机械声,响彻在脑海。 忽视它古板的服务词,姜栖悦心头大喜,立马道: “002,你是穿书系统?你能带我回家吗? 这鬼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你刚才看没看见,书中那个大反派姜峰,看我的眼神,像要杀我灭口。 你再不带我走,说不定过几天,我就嘎了。” 姜栖悦话又急又快,恨不得立马灵魂出窍,嗖的回到现实。 “宿主不要着急。 只要宿主完成系统任务,就能用反派善意值开启时空通道回到现实。 届时,宿主还会获得一千万元通关奖励。 在此期间,002将全面助力宿主完成任务。” 还全面助力,你在这跟我PDD吗! 都不知道怎么获得善意值,还谈啥一千万奖励。 姜栖悦心中不断吐槽,突然抓住重点: “什么反派善意值? 刚才你不是说反派恶意值已经超过九千点?” 说到这儿,姜栖悦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002! 你好像说,反派恶意值超过一万,我就会被系统抹杀?!!!” 姜栖悦声音猛地拔高: “姜峰现在恶意值多少了?!!” 002声音持续响起: “经系统检测,反派姜峰,目前恶意值九千九百八十六点。 再累积十四点,宿主灵魂会被抹杀。 请宿主尽快行动,消减反派恶意值,争取存活时间!” 姜栖悦瞳孔一震,手里捏着的干柴猛地刺进手心。 14点!!! 只差14点了? 消减! 消减个屁! 坐着等死不就行了!! 恶意值都累积到9986,还差这14点? 说不定,今晚姜峰睡觉哪根筋不对,这14点就涨上去了。 也就是,也许天没亮,她就硬了。 还用挣扎?!! “2啊,你刚才说,全力帮我,是怎么帮? 能给我银子,还是大宅?” 生命受到威胁,姜栖悦小脑瓜子嗡嗡开始飞转。 如果现在她能捧着几十两银子,到反派面前聊表衷心,说不定,那疯子能暂时放她一马不记恨她。 不然,依着原主对姜峰做的那些事,分分钟被他弄死。 002沉默。 “抱歉宿主,本系统能力有限,不能直接提供位面货币。” “那你能赐予我超能力吗? 比如金刚不坏的身体? 百毒不侵的体魄? 亦或者飞天遁地的轻功,方便我逃走?” 没钱没关系,只要有其它金手指也行。 实在不行,她先来几个苦肉计,替反派挨几顿打。 以后在反派几大死劫上下功夫,说不定能让姜峰对她改观。 002继续沉默,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 “也不能……” “SO? 那你能做什么? 你要眼睁睁看我去死?” 姜栖悦佛了。 她没想到这系统这么鸡肋,这也不能,那也不行,简直天要亡她。 难道把她丢进书里,就为了灵魂几日游?!! 接着抹杀她? 吃饱了撑的? “宿主别着急。 002虽不能为宿主提供钱财跟金手指,但可以为宿主屏蔽五感,兑换各种神级药丸。 宿主在攻略反派期间,可以无限兑换各种药丸,以助任务顺利进行。” 姜栖悦心头一动,屏蔽五感? 听起来还不错。 这样说来,就算她在这世界受伤,也可以让系统帮忙,少受痛苦折磨。 “那个002,你说的神级药丸有哪些?” “宿主请看……” 姜栖悦眼前金光一闪,一道水蓝色透明面板,突然出现在半空。 水纹般轻微荡漾,姜栖悦粗粗扫一眼上面罗列药丸,飞快道: “你快把这收回去,不然等会姜大石他们出来看见就遭了。” 虽没其他穿越者的金手指粗,但好歹有个屏蔽五感,跟药丸傍身。 有这些存在,她再努努力,应该……能回去吧? 系统遁回脑海,姜栖悦握握拳恢复斗志。 刚才系统另外说过,只要她让姜峰对她善意值到达一万,她就能用善意值开启回家的路。 当务之急,她必须尽快让姜峰恶意值降下来。 不然,别说回家,要不了两天她就死得梆硬。 姜峰走回房,关上门,把充当拐杖的木棍放到柴火边。 胃部灼烧难忍,向主人传达进食的强烈渴望,姜峰青紫肿胀的脸上,却没有半点难受,他早就习惯了。 习惯疼痛,习惯忍饥挨饿。 对他来说,只是姜大石跟陈花没发疯砍掉他四肢,让他成为残废,其它都可以暂时忍受。 望着院子里影影绰绰,坐到床上,姜峰拿起床头换回来的白萝卜,直接咬一口。 萝卜水分充足,味道却不怎么好,辛辣涩口,可对姜峰来说,这是他日常果腹,最好的食物。 不管滋味如何,至少吃下去,疼痛难忍的胃,会舒服两分。 更何况,只要能活下去,他根本不计较食物好吃与否。 隔壁陈花跟姜大石又开始争吵,姜峰默默听着,快速吃完整个萝卜。 擦干净手,接着躺上床睡觉。 明天日落前,他还要交二十个铜板,不然又会被姜大石打,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更努力才行。 只是可惜,明天要砍柴,不能继续到私塾外偷听学课。 ------------ 第6章 生死边缘反复横跳 头晚喝完药,陈花跟姜举肚泄终于停住。 可两人到底伤到元气,第二天,姜举实在爬不起来,只好让姜大石去给私塾告假。 陈花整个人跟骨头散架一样,又疼又麻,大清早就把姜栖悦跟姜峰骂起来,赶两人去干活。 姜栖悦肚子饿得不行,溜去厨房拿了两个冷馒头,趁姜峰拿着砍柴刀挪出院子,悄悄往他怀里塞了一个。 姜峰皱眉躲过,不明白她又想搞什么鬼,浑身写满忌惮厌恶。 姜栖悦递馒头的手一顿,抬眼往他头顶望了一眼,顿时花容失色。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她明明是在讨好他,他的恶意值怎么又涨了5个点!! 昨晚不还是9986吗? 怎么一下变成9991了! 这样下去,她还活得过今天? 昨晚002下线时告诉她,它已开启反派恶意值公示。 只要她想,只需心里默念一声,就可以看见姜峰头顶的反派恶意值。 刚给他递馒头他不接,姜栖悦就说看看他恶意值有无波动。 没想到,一上来就给她这么个大‘惊喜’。 姜栖悦满心绝望,握着馒头,眼泪汪汪看着姜峰。 “哥,你讨厌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再这样下去,她就见不到明天太阳了。 反派大哥,能不能高抬贵脑,别用恨意杀死她! 她还想回家呢。。 看她说哭就哭,姜峰用看疯子一眼扫她一眼,握着砍柴刀的手紧了紧。 想用食物引诱他? 等他收下,再喊陈花出来责打他,果然姜栖悦心肠歹毒一如既往。 两人站在院门口僵硬对视,接着在姜栖悦睚眦欲裂的目光下,姜峰头顶的恶意值嗖的又涨3点,她人当场麻了。 9994! 已经9994了! 姜栖悦心口像破了个大洞,冷风穿过,哇凉哇凉。 生怕一个不对付,眼前这小反派又开始胡乱记恨她,姜栖悦不敢再看姜峰,把馒头塞到他怀里就跑。 “哥,这馒头你先藏着,砍柴饿了吃,我先去摘菜。” 姜峰被她塞馒头的力道带得晃了晃,握住木棍才稳住身形,望着姜栖悦慌乱背影,陈花咒骂声在身后骤然响起: “小贱蹄子,大清早跑那么快做什么,见鬼了呀!” 姜峰下意识把馒头往怀中深处放了放,站在原地没动。 陈花快步走上前,上下打量姜峰几眼,看着他脸上於痕,眯着眼开骂: “站在这儿挺尸啊,还不快滚去砍柴。 下午要是没二十个铜板,别想回家睡觉!” 姜峰没有回应,提着砍柴刀缓缓往山林方向走。 望了眼他断腿,陈花扯着脸皮冷笑一声,三角眼更显刻薄。 就算是姜大石亲儿子又怎样,还不是任她呼喝打骂。 等这小杂种长大一点,她就让姜大石把他卖给城里富户老爷当下人,还能得十两银子,给举儿留着娶媳妇, 以后,看他还怎么在自己眼前蹦跶。 心满意足盘算着,陈花扭着粗胯钻进厨房煮早饭。 姜栖悦摘完青菜跑回来,陈花刚把面下到锅里。 “怎么现在才回来?等会面都坨了,快点洗菜,等会饿到举儿,老娘打死你。” 用力点三四下姜栖悦额头,陈花骂骂咧咧开始拿碗。 姜栖悦没吭声,撇下几张青翠菜叶放到木盆里,从大缸里舀几瓢清水,蹲下身开始洗菜。 灶台上有三个空碗,陈花把煎好的两个鸡蛋放到其中两个空碗里,接着往两个碗里舀了小勺猪油。 另一个空碗,什么都没有。 姜栖悦一看就知道空碗是自己的,也没抱怨,把洗好的青菜放到大铁锅里。 陈花挑好面,看姜栖悦连放两把青菜,又开始骂人: “懒鬼一个,放那么多菜做什么,当心吃多撑死你。” 姜栖悦望了眼只有小半碗面条的白碗,抬眼道: “娘,我的面太少了不够吃。” 陈花火冒三丈:“你是猪吗?要吃那么多!” 姜栖悦知道陈花德性,也不上赶着触霉头,只道:“等会我还要洗一家人衣服,吃少了力气不够,怕洗不干净。” 陈花黑下脸抬起鼻孔冷哼一声,到底没再骂人。 等她端着猪油鸡蛋面走出厨房,姜栖悦瞅着清汤寡水的面条,飞快往锅里扔了几把菜。 稍微烫一下,就捞起来放到刚洗的破烂小碗里。 看着自己碗里半拉面条,姜栖悦忍痛拨一半到小碗里。 伸出头往厨房外看几眼,确定陈花跟姜举没出来,她端着小碗飞快跑进姜峰房间。 家里碗筷粮食陈花都有数,基本每天都要清点一遍。 只有这个破碗,放在角落,陈花不每天看,因此悄悄留给姜峰的面条,用这个碗装最安全。 害怕陈花经过发现面碗,姜栖悦把破碗往床头里藏了藏。 跑出门外确定透过窗户看不见东西,才放心回厨房吃东西。 吃完面,陈花就安排姜栖悦洗碗,让她洗完碗,再去河边洗衣服。 姜栖悦没有躲懒,踮着脚,收拾好灶台,端着脏衣服往河边走。 姜家住的杏花村,离城里较近,一条护城河穿过城镇,也护住杏花村整年庄稼收成。 平日,除去上流接挑日常用水,杏花村村民浆洗衣物,也都在这条河下流。 姜栖悦抱着木盆一路走过,村子里好几个大娘都跟她打招呼。 看她小小一个人,端着比自己腰都粗的木盆,纷纷露出不忍。 “姜小二,你娘又让你来洗衣服了? 她怎么不自己来?” 有个大娘看不下去,多嘴问了一句。 姜栖悦把装满衣服的木盆放到几人尾下,仰起头擦把汗,腼腆道: “大娘好,昨晚我娘病了,身体不舒服,就让我来洗。 没关系的,这点衣服我很快就能洗完。” 从原主记忆来看,村里这些人,还不知道原主对姜峰做过的那些过分事。 以为她跟姜峰一样,都是被陈花跟姜大石磋磨的可怜孩子。 所以,每次见着原主做事,都会善心问一问。 姜栖悦知道她们是同情自己,跟几人说两句闲话就开始低头洗衣服。 人小吃力,姜大石跟陈花的衣服泥沟脏污又多,在河边待大半天,才把衣服洗完。 等姜栖悦端着湿衣服回到姜家,发现陈花跟姜举早就吃完午饭。 脏碗跟锅都没洗刷,看样子就等她回家收拾。 累了一上午,连口饭都吃不上,姜栖悦把木盆一扔,衣服都没晾,先给自己做吃的。 陈花在屋里躺着,隔着烂窗户瞅见姜栖悦身影,骂了一声饿死鬼,翻个身继续睡觉。 姜峰腿刚接好,走路都不方便,更遑论砍柴做事。 好不容易走到山林中,断腿处传来的疼痛就让姜峰后背出了一层汗。 抬手擦去额上汗渍,姜峰望着天边朝阳初升的云霞,举刀开始砍干柴。 断腿伤拖慢姜峰速度,哪怕一秒未停,日上中天,他才砍好两捆柴。 一捆柴五个铜板,两捆柴也才十个铜板,距离陈花说的二十个铜板,还差十个。 姜峰皱紧眉头,浑身大汗淋漓,腿部传来阵阵麻痛,让他砍柴的动作愈加迟缓。 咬牙捆好第三捆柴,姜峰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想起早上姜栖悦塞给他的馒头,姜峰放下柴刀犹豫片刻,最终伸手从怀里掏了出来。 ------------ 第7章 新手大礼包,脱胎换骨丸 洁白冷硬馒头握在发黑手指里,尤显突兀。 姜峰死死盯着馒头,内心挣扎,最终抵不过胃部灼烧痛苦,低头用力咬一口。 这是前天的馒头,是陈花蒸来她跟姜大石、姜举晚饭吃的,揉面时候,她放了糖。 咬在嘴里甜丝丝的。 姜峰咬下一块,用力咀嚼两下,干裂嘴唇烈烈作疼。 相较于平日啃的萝卜野菜,这个淡甜馒头,对姜峰来说,格外美味。 姜栖悦…… 咬着馒头,姜峰默念这个名字,漆黑双眼中,浮现一丝疑惑。 昨晚到今早,她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到底想干什么? 姜峰没功夫继续纠结,吃完馒头,起身拖着腿接着砍柴。 还有一捆才能凑够二十文,他得加快速度,等会还要把柴运到城里去卖,再耽搁,晚上回来天黑路暗,更不好走。 姜栖悦吃完午饭收拾好厨房,去院子把洗好的衣裳晾上。 一直运动,身上很快起一层热汗,紧紧贴着肌肤,粘腻湿滑,让她十分不舒服。 踮着脚把最后一件湿衣裳搭在竹竿上,姜栖悦一低头,突然闻见身上一股馊味。 这股馊味直冲鼻尖,姜栖悦猝不及防,捂着嘴干呕两声。 她这才想起,原主好吃懒做,惯耍滑邋遢,天冷三个月不洗澡都行,上次洗澡还是一个多月前。 怪不得她早上洗菜,发现手臂上有厚厚一层汗泥。 姜栖悦有轻微洁癖,四十几天不洗澡,对她来说跟吃大便没啥区别。 忍着自我厌弃,她飞快跑进厨房烧水。 姜家房子是姜大石爹活着时盖的,一共有四个房间,一个牲棚。 茅草搭的牲棚以前有条牛,那条牛每年在农忙季节,还能为姜家挣几百个铜板。 后来姜大石在镇上赌坊赌输了银子,那条牛就被他卖了还赌债。 为此,陈花还跟他干了一架。 现在,牛没了,这个牲棚就是姜家茅房,平日姜家人洗澡,都在这牲棚里洗。 烧好水,姜栖悦没去牲棚洗澡。 牲棚四面漏风,还没有门,她不敢像陈花跟姜大石那样随便,入了黑,往牲棚一站大大咧咧脱衣服就开始洗澡。 现在青天白日,要是姜大石跟姜举哪个突然去牲棚,她不得全走光。 把洗澡木盆端进自己那间房,备好足够热水,姜栖悦足足拿了五六颗皂角,回房锁门。 用碎布把窗户全都遮上,确保谁都看不见屋内,才脱衣服开始洗澡。 这一折腾,一眨眼就过一个半时辰。 等她洗完澡,把头发也洗干净,木桶里的汗垢都飘了厚厚一层。 终于把自己捯饬干净,穿上干净衣服,姜栖悦感觉整个人都轻飘三分。 收拾掉脏水,姜栖悦看着脏乱不堪的房间,又骂几句原主。 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有勇气去欺负文中大反派。 自私懒惰,愚蠢肮脏,以后给反派提鞋都不配,还敢直接作死! 叹口气,姜栖悦边收拾房间,边在脑海把系统拉出来。 “002,,002,你在不在?” “在,宿主。” 才一个晚上,姜栖悦就觉得002冰冷的机械声如此亲切。 “姜峰现在恶意值多少了? 有没有涨?” 短暂安静后,002清晰回应: “目前检测到反派恶意值稳定在9994,并无波动。” 姜栖悦拍着胸口,松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怕他哪根筋不对,我一下嘎了。” 用力擦着窗户下看不出原色的柜子,姜栖悦继续问002: “我说,002呀。 你作为一个穿书系统,真没一点点特权? 除了屏蔽五感,就真不能给我点其它的?” 002:…… 姜栖悦锲而不舍: “002,作为穿书幸运儿,其他穿书伙伴,都有巨粗金手指,不是异物空间,就是灵泉空间,天材地宝完全不缺。 怎么到我这,除了个药丸,啥都没有? 最抠搜的是,药丸都要我自己挣善意值换,这不公平,十分不公平。” 002:…… 你从哪儿看见其他穿书伙伴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有天材地宝? 有些系统,比它们穿书系统更扣好吧? 没听到002声音,姜栖悦打着房间里蜘蛛网,接着叹气: “哎,灵泉空间没有我就不说了。但,新手礼包你总得有一个吧? 像我们后世打游戏,第一次注册,人人都能得一个免费礼包。 礼包包含的东西,帮助性不大,但聊胜于无,是个意思。 我初来乍到,你这个做领路系统的,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002:它怎么感觉,这个宿主想压榨自己? “其实,宿主有份儿礼包。” 姜栖悦双眸噌的亮起来,立马停下叠被的手: “居然真有?是什么礼包?有哪些东西?” 姜栖悦本是随口抱怨,没想到还真有新手礼包,这下倒真给她一个惊喜。 水蓝色系统面板延展在姜栖悦眼前,淡蓝色水纹颤抖着晕开。 昨天在姜栖悦眼前全灰的系统面板,最上一格,脱胎换骨丸一栏转成漂亮深蓝色,像大海起伏翻滚的波涛,而下面数字0,变成了1。 002机械声随之响起: “系统规定,每一位穿书宿主,都能免费领取一颗脱胎换骨丸。” “脱胎换骨丸?这个有什么功效?”姜栖悦十分好奇,盯着水蓝色面板观察。 “这粒药丸,能驱除宿主体内杂质,令宿主获取位面世界最出色气质外貌。” 002话刚说完,姜栖悦眼睛里光一下熄灭。 “搞半天,这脱胎换骨丸,只能让我变漂亮?” 002:“不止变漂亮,宿主身体也能得到改造,不易生病中毒,保证宿主有足够寿命完成任务。” 姜栖悦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感情系统是怕她早死,用这颗药给她吊命? 算了,现在姜峰恶意值那么高,她没善意值兑换其它救命丹药,吃掉这颗脱胎换骨,至少能保证暂时安全。 吃吧,吃吧,有总比没有强。 更何况,女孩子,哪有不爱漂亮,说不定她吃了这药丸,姜峰看她长得漂亮,恶意值能长慢一点也说不定。 让002把丹药取出来,姜栖悦一口吃下,药丸入口即化,浓浓药香依附在唇齿,让姜栖悦惊了一瞬。 吃完药丸,姜栖悦继续收拾屋子,把屋里最后一点垃圾扫完,一出门就撞上起床喝水的陈花。 没想到,她一抬头,就听见陈花尖叫一声: “小贱蹄子,大白天的,你扮鬼吓唬谁呢?” ------------ 第8章 半真半假,卖好解围 姜栖悦不明所以,正想说话,跟在陈花身后的姜举,被她此刻模样吓一跳,一下哭出声: “鬼啊,鬼啊,我家有鬼来了。” 陈花脸一狠,用力推搡姜栖悦,让她重重跌在地上。 “举儿别怕,这是姜栖悦,不是鬼,她只是干活脸上沾了锅灰,没事的。” 一把将姜举搂进怀里拍打后背,看姜栖悦还坐在地上不动,陈花眼一横,骂道: “贱蹄子,还不赶紧去洗脸,坐在地上吓唬谁呢?” 姜栖悦整个人懵了。 她不是刚洗过澡,头发都没干,陈花说什么黑灰? 002看她木愣不动,飞快在她脑海提醒: “宿主,脱胎换骨丸生效了,你现在浑身都是身体排出的黑色杂质,快去洗个澡。” 姜栖悦双眼大睁,一伸手,果真看见手背上覆盖厚厚一层黑色污垢。 “我马上去。” 姜栖悦一蹦三尺高,立马冲去厨房烧热水。 这个002,刚才她吃药丸时怎么不说,现在才告诉她! 看她跑了,陈花阴着脸陪姜举去茅房撒尿。 以最快速度烧好热水,姜栖悦又回房洗了一次澡。 等她洗好出来,陈花正满脸不耐烦的在厨房等她。 “来,你去村头李豆腐家买一块豆腐,举儿晚上要吃。 别想偷吃,要等会豆腐拿回来,少半个角,老娘打死你。” 姜栖悦接过陈花递过来的一个铜板,答应一声提起竹篮转头往外走。 等她走后,陈花盯着她背影多看两眼,怎么回事,咋感觉这小贱蹄子脸洗干净,人好看了些。 姜峰把柴砍完捆好,喊村子里相熟大叔帮忙送到城里老买客那里。 买柴人家看他腿伤了都来卖柴,多给他五个铜板才让他离开。 出来后,姜峰给帮忙大叔三个铜板,剩下的包好放到怀中。 杏花村离城镇不远,给姜峰帮忙的大叔,今晚有事要去找城里弟弟,让他一个人先回去。 姜峰再次道谢,两人分别后,他提着砍柴刀独自一人回村。 夕阳西沉,姜栖悦提着竹篮快步往姜家赶。 刚才她去李豆腐家时,正赶上李婶子在煮明天卖的豆腐。 看见她来买豆腐,就让她等一等,说今天豆腐少,早就卖光了,她要想买,等这一锅煮好后,给她切两块。 姜栖悦没法,只好递过铜板,等豆腐出锅。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已到酉时(17-19点),她要再不回去,陈花等会又会找茬儿。 正当她火急火燎往家赶时,却在村口那条岔路,看见拄着木棍步子缓慢的姜峰。 相较于昨晚他的沉静,经过一天劳作,加上腿伤影响,姜栖悦看他十分狼狈,浑身上下沾满草屑泥土,走路都晃晃悠悠,有脱力迹象。 “哥。” 姜栖悦追上前,高喊一声。 姜峰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等姜栖悦追上来,站在他身旁,他才发现是她。 姜峰偏头看她一眼,借着天边尚未坠落的橙阳,看清姜栖悦脸上欢喜的神彩。 往日,姜栖悦从不喊他哥。 从昨晚到现在,姜峰都不记得,听她喊了几次。 这会又听她喊,姜峰心底猜疑不定,没有应声。 “哥,你赚够二十个铜板没有? 要是没有,等会我帮你劝娘,让她不要生气。” 姜栖悦现在很开心,刚刚跟姜峰一照脸,她就看见他头顶恶意值还是9994,这可是件天大好事。 姜峰拄着木棍,没有开口,握着砍柴刀的手寸寸收紧。 姜栖悦抬头,看着姜峰僵硬的脸,突然发现姜峰身形虽瘦,长得却很高。 他刚到十岁,身量却遗传姜大石,特别高挑。 姜栖悦目测几眼,觉得他至少一米六往上。 而原身今年九岁左右,身高一米三,刚到姜峰肩膀。 姜栖悦并肩跟他走着,走一段路,突然想起什么,往姜峰跟前凑了凑,小声道: “哥,我在你房间悄悄放了一碗面,还藏了个馒头。 要是等会娘不准你吃晚饭,你就悄悄吃面。 吃完面那个碗,你悄悄放到墙角,我明天去拿。” 早上她拿了两个馒头,给姜峰一个,自己留了个,可早上中午她都吃过东西,剩下那个,她寻了个机会,放到面旁边去了。 姜峰眉头一皱,转头看她: “姜栖悦,我这儿没任何东西可以给你,你做这些,到底想要什么? 你是嫌我挨打,还挨得不够?打算捉弄我两天,再让你娘收拾我?” 不管姜栖悦想搞什么鬼,他都无所谓。 但她要敢动他娘遗物,他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姜栖悦飞快摇头,目光清澈: “我不要任何东西。 哥,以前是我不对。 娘不喜欢你,平日也不喜欢我,我以为帮着她欺负你,就能得到跟弟弟一样的爱。 后面我才发现我错了,无论我怎么做,娘心里只有弟弟一个。 我不会再为追求娘的疼爱,继续做错事。 以后娘要再欺负你,我会帮你的,再怎么你也是我哥。” 说完这番半真半假的肺腑之言,姜栖悦忐忑的等姜峰反应。 没想到姜峰只是转头瞥她一眼,一言不发离开。 姜栖悦傻眼,他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听没听进去她的话?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姜家,怕陈花多想,姜栖悦快走几步,在姜峰前头走进院子。 陈花在家等得火冒三丈,看见姜栖悦进来,上前揪着她耳朵质问: “小贱蹄子,你还知道回来? 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买个豆腐买这么久,你怎么不死外边?” 姜栖悦没想到陈花一上来就动手,护着耳朵往她腰眼用力一撞,趁她呼痛松手的间隙,立马把竹篮递过去。 “不是我拖着不回来,实在是李婶家豆腐今天卖完了,我去他们家正在做新鲜的,就等了一会儿。 娘要不信,可以直接去李婶家问情况。” 姜栖悦揉着耳朵飞快后退,咬牙切齿暗骂,这个凶悍婆娘,耳朵都差点被她揪掉。 陈花掀开竹篮上布,看两块白嫩嫩豆腐都还温热,这才信了姜栖悦。 “快进去把豆腐切块煎了,你爹跟弟弟还等着吃。” 姜栖悦提着豆腐,不情不愿走进厨房,陈花一转头,看见拄着木棍的姜峰走了进来。 陈花脸色一下黑下来,走上前直接搜他身。 “这么早回来,柴卖完了?” 姜峰嗯一声后再没开口,眼睁睁看着自己忙活一天的成果,被陈花搜刮走。 陈花从他怀里掏出铜板,放在手心数一遍,瞪他两眼,十分不满: “怎么只有十五个铜板?不是给告诉你要卖二十个铜板才能回家?” 姜峰抬头盯着陈花,惜字如金: “断腿痛,不能用大力。” 陈花看着他那张脸就来气,不耐烦打断他: “少给老娘找借口,你这腿又不是第一次断。 没挣够二十个铜板,你今天别想吃晚饭。” “娘,煎豆腐放糖还是放盐?” 陈花还想继续骂,姜栖悦突然探出个脑袋,在厨房门口问她。 陈花打住话头,转身过去开始骂姜栖悦: “你猪脑袋吗?你不知道举儿只吃甜豆腐?” 陈花边说,边挽袖子往厨房走,火气不小。 姜栖悦往姜峰方向看一眼,缩回脑袋,退进厨房。 没隔一会儿厨房里传出陈花刺耳的怒骂声,姜峰停顿一会儿,拄着木棍慢步回房。 ------------ 第9章 畜生姜大石,受辱 晚饭时,陈花果真没让姜峰吃饭。 姜峰洗完手脚,听着隔壁姜大石跟姜举的笑声,心早就麻木。 姜大石今天在赌坊赢了点银子,心情特别好。 看见桌上有自己喜欢的煎豆腐,忙去拿酒来下。 陈花得姜大石交上来的一百铜板,今天对姜大石难得有个好脸。 看他又抱酒坛子喝酒,没像往日那样骂他,反而笑着逗姜举,让他喊爹。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堂屋其乐融融。 在厨房煮汤的姜栖悦,跟房间休息的姜峰,显得格外落寞。 姜栖悦听着堂屋说笑声,起身用碗舀了满满一碗菜汤,飞快喝完。 喝完后,两三下把碗洗干净放回原处,往锅中添一瓢冷水。 等汤再次翻滚,她才用个大碗装了,小心翼翼端到堂屋桌上。 姜大石已经喝完一碗酒,看见姜栖悦端着汤碗过来,绿豆眼一下亮起来,打着酒嗝笑: “小二今天脸真白净,跟剥壳鸡蛋似的,快过来爹摸一把。” 姜栖悦眉头微皱,偏头躲过姜大石探过来脏手,退后两步朝陈花道: “娘,我回厨房吃饭。” 姜大石是个赌棍,自古黄赌不分家,担心他酒后发疯,姜栖悦立马提防起来。 陈花马着脸瞪姜大石两眼,扭头没好气看着姜栖悦: “吃什么吃,滚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姜栖悦被骂得心头一梗,觉得陈花是在迁怒。 可她到底太小,再生气,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低低应一声,快步离开堂屋,避开姜大石龌龊视线。 姜大石砸吧砸吧油嘴,看着姜栖悦小背影,嬉笑:“陈花,你这女儿长得越来越好看。” 陈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 “姜大石,老娘警告你,姜栖悦这丫头,老娘另有用处。 少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不然老娘剪了你!” 成婚这几年,陈花早就把姜大石屎尿性摸清楚,要不是为了姜举,她早就一脚踢了他。 现在,无论是姜峰还是姜栖悦,日后她都有大用,不能让姜大石碰姜栖悦一根手指头。 “知道了,知道了。像个母老虎一样,老子不过念叨两句,动那么大肝火做什么。” 姜大石敷衍摆摆手,绿豆眼却盯着空荡荡门口不放。 舔下油嘴,姜大石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去绿瓦舍了,明天一定要去看看。 “哥,哥,你睡了吗?” 姜栖悦从堂屋转出来,回趟厨房后,跑到姜峰屋外敲了敲门。 她声音很低,生怕陈花听见动静。 姜峰刚把脏衣服换下来,听见姜栖悦声音,停顿片刻,上前打开房门。 “来,快喝快喝,喝完把面碗也给我。” 姜栖悦从门口一下钻进屋,姜峰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进一碗滚烫温暖的菜汤。 “你?” 姜峰双手掌心砍柴起一串燎泡,这会被汤碗炙烫着,泛起阵阵烈疼。 比起他繁乱心境,姜峰觉得手心疼痛,没那么难以忍受。 “快喝,快喝,等会他们出来发现就遭了。” 姜峰盯着汤碗迟疑,他既觉得是陷阱,又十分贪恋这种被人特殊呵护的感觉。 自从娘走后,再没人特地给他留吃食。 就算是姜大石,也从不管他饥饱健康,现在姜栖悦居然…… “哥?” 看姜峰站着不动,姜栖悦尖着耳朵听堂屋动静,等得心焦,直接把汤碗往他嘴边送。 “赶紧喝,等会娘出来看见,你我都要挨打。” 给姜峰灌完菜汤,姜栖悦拿起早上藏的小破碗,一溜烟儿跑出房间,独留姜峰一个人在房里愣愣出神。 月朗星稀,姜峰拖着断腿砍一天柴,晚上回来又吃面喝热汤,按理说,就算左腿疼痛不断,他也能沾床就睡。 可想起刚才吃的冷面热汤,姜峰心绪难止,神志无比清醒。 不同于前几次被姜栖悦捉弄,姜峰从她这次举动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情。 仿佛,她真的很重视自己,真的……想对他好。 皎洁月光洒在整个杏花村,给村子外山林蒙上一层银白。 姜栖悦躺在床上,借着窗户漏进的银白月光,盯着房顶出神。 连着一天献殷勤,早上送馒头,晚上送菜汤,还险些被陈花发现,姜峰会念着她好吧? 应该会吧? 第二天一早,陈花早早起床送姜举去私塾念书。 姜大石在家酣睡,呼噜声打得震天响,隔了几道土墙,姜栖悦都能清晰听见。 一咕噜爬起来,天边泛起鱼肚白,姜栖悦穿好衣服,把头发拢在一起绑成一个辫子垂在胸前,打开门去做早饭。 往日,姜家早饭都是姜栖悦做。 陈花不准姜峰进厨房,姜大石懒得烧蛇完全不进厨房,家里做饭不是陈花,就是姜栖悦。 陈花这会儿没在家,等会姜大石醒了又会嚷嚷骂人,姜栖悦不想被这两口子魔音折磨,只能自觉点先去厨房做事。 昨夜,姜栖悦除了一碗菜汤,没吃任何东西,这会肚子饿得咕咕叫。 一踏进厨房,就看见昨晚成山的脏碗,放在锅里,等着人收拾。 握握拳,姜栖悦把姜大石跟陈花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认命上前收拾。 她刚把碗碟洗完,姜大石懒懒散散从房间里出来。 陈花没在家,姜大石去茅房撒完尿,边系裤腰带边往厨房走。 走到门口,看见姜栖悦在灶台前忙活,姜大石一下来了精神。 “小二,这么早就起床做饭呀。” 姜栖悦正在往灶膛添柴,肩膀忽然被人握住,转头一看,姜大石发黄带臭的肥嘴,都快凑到她耳边。 姜栖悦被恶心坏了,一下站起来,退开老远:“娘马上就到家,爹你先回房睡会儿,面好了我叫你。” 姜大石看她一脸紧张,笑着去摸她胸口黑发辫,张着一口黄牙: “陈花回来就回来,老子又不怕她。现在还早,小二你别做饭了,过来让爹好好看看。 几天没注意,爹都没发现,你变得这么好看。” 小脸嫩生生的,那双大眼睛又黑又圆,像装着夏天凉水,透亮透亮的。 姜大石看一眼,心头就一阵痒。 也是奇怪,前天他看这黄毛丫头都没这感觉,咋今天看着,心里窜出一阵邪火,灭都灭不下去。 姜栖悦好歹活了二十几年,怎么看不出姜大石浑浊眼珠里透出情欲。 恶心又害怕,姜栖悦警惕的盯着姜大石,偏身缓缓往厨房门口退。 “不早了,我去看娘怎么还没回来。” 说完这句,姜栖悦转身飞快往外跑。 面对危险,逃为上策。 姜大石虽被酒色掏空身体,毕竟人高马大,足有一米八几,姜栖悦在他面前,跟个小鸡崽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更何况姜大石早就盯准她动作,姜栖悦刚跑两步,就被姜大石提着衣领一把抓回来。 “小二,跑什么跑,爹只想看看你,又不会做别的。” 姜栖悦被姜大石扯回身边,哪怕她用尽全力挣扎,也没让姜大石抓着她胳膊的手,松开一丝。 姜大石腥臭的嘴碰到后颈,她浑身冒起大片鸡皮疙瘩,又惊又怕。 姜栖悦没想到姜大石真是个畜生,活了两辈子,从来没被人这样欺负过,哪怕姜栖悦芯子是个成年人,此刻也慌了,挣扎得更加剧烈。 “姜大石,你放开我!” 姜大石一直抓着自己不放,动作越来越吓人,挣脱不开,姜栖悦顾不得脏,低头狠狠一口咬在姜大石手腕上。 小兽露出爪牙亦可伤人。 姜大石正把姜栖悦往怀里搂,蒲扇般的手掌,落在她柔弱肩膀上刚想往下,手腕处一阵剧痛。 “啊! 你个小贱人,居然敢咬老子,老子打死你!” 这一口,姜栖悦用尽全力。 牙齿刺破皮肉,把姜大石手腕咬得鲜血淋漓。 剧痛刺激下,姜大石怒火狂炽,大掌一挥,啪的抽了姜栖悦一个响亮耳光,将她抽倒在地。 捂着不断冒血的手腕,更是目露凶光,抬起脚恶狠狠朝她踢去。 姜栖悦被扇得眼冒金星,跌在地上,脑袋都有些晕。 姜大石一脚踢来,她完全来不及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腿朝自己猛地砸来。 ------------ 第10章 为她受的一耳光,投桃报李 “爹。” 千钧一发之际,厨房门口传出一道沙哑少年声。 姜大石一惊,扭头看去,姜峰正扶着厨房门,静静望着他。 不知道刚才的事,姜峰看了多少。 姜大石少有的羞耻心冒出来,收回腿,恶声恶气问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见姜峰,姜栖悦忍了半天眼泪一下掉出来,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跑到他身后,用力抓住他衣袖,力道大得指尖泛白。 她这寻求保护的姿态,让姜峰愣了愣,目光落在她漆黑发顶,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刚从房间出来。刚才我听见厨房有动静,就说出来看看。” 回头看向姜大石,姜峰目光落在他流血手腕上,抿唇: “前两月,村里刘叔脚被别村恶狗咬了,回家没理会,伤口化脓溃烂,整条腿差点没保住。” 姜大石脸色一变,上前两步,啪一声甩了姜峰一巴掌: “你敢咒老子!” 姜峰头被打得一偏,姜栖悦吓一跳,强撑着上前两步把姜峰护到身后,昂头盯着姜大石,一双眼怒火喷薄: “哥他又没说错,你打他做什么?” 余惊未消,眼角还带着泪痕。 姜栖悦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发抖,可看姜峰无缘无故被打,又忍不住生气。 "关你屁事,你给老子滚,老子回来再跟你算账。" 不知是姜峰给的暗示起了作用,还是姜栖悦咬得太深,姜大石觉得手腕越来越疼,骂姜栖悦两句,捂着手腕往外跑。 等姜大石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姜栖悦终于松口气,僵立的肩膀逐渐放松下去。 “哭什么?” 姜峰看着她眼角又洇出泪花,皱着眉开口。 每次他被姜大石打,从来没想过哭,哭是最没用的东西。 啊? 姜栖悦一愣,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看着指尖上沾着的泪渍,姜栖悦眼泪突然涌得更凶。 姜大石这个混账,等她有反击之力,一定让他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她必须强大起来! 不然,还没等姜峰恶意值杀死她,就栽在姜大石这坨烂狗屎手中。 “哥,你疼不疼?” 默默哭了会儿,姜栖悦擦干眼泪看向身边清瘦少年。 刚刚要不是保护她,姜峰也不会挨那一耳光。 姜大石下手极狠,姜栖悦刚才被他打一巴掌,这会脸都生疼。 姜峰嘴角被他打破,肯定比自己更痛。 姜峰以为自己听错了,对上姜栖悦关切的目光,才发现她真的在关心自己。 疼? 他有什么好疼的。 姜峰扯了下嘴角,满心冷漠。 他早就习惯这种生活。 在他记忆中,姜大石对他从没停过折磨打骂。 这一耳光,不过是让姜大石施加在他身上的拳脚多一笔而已。 没什么疼不疼的。 反倒是她…… 姜峰低头看向姜栖悦,望着她红肿的眼,惊惧后发白的脸,提醒: “以后避着点,尽量别跟他单独在一起。” 姜栖悦知道姜峰意思,这次她侥幸没事,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运。 在没能力抗衡之前,自己放聪明点总没错。 “哥,今天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姜峰帮了她,要不是他及时喊了一声,不知道发疯的姜大石,会把她打成什么模样。 姜峰嗯了声,转身往外走。 姜栖悦跟在他身后,心中既庆幸又感激,经过今早一事,她心底对姜峰,倒多了一分真心帮助。 其实,姜峰这个反派也不是很坏。 她只是给了他两回吃的,他都能站出来帮自己一把,要是自己能一直跟他统一战线,不去害他,以后必定不会被他剥皮拆骨,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姜栖悦心中正在盘算,没注意到眼前人晃了晃,还没等她回神,姜峰瘦高的身体朝她直直倒来,把她砸了个趔趄。 “哥?” 姜栖悦心头一惊,一把将人抱住,却被姜峰身体重量压得后退两步,抵在门框上,后脑狠狠磕了下门板,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哥?哥?姜峰?” 连着喊几声,都没听见声音,姜栖悦咬牙用力,扶住姜峰肩膀偏头去看情况。 少年黑眸紧闭,长睫轻垂,眼下带着淡淡青黑,一看就知道,长时间得不到良好休息。 姜栖悦眸光落在他干裂发红的嘴唇上,突然想起什么,手往他额头探去。 触手滚烫,脸颊带红,姜峰居然在发高烧。 吃力将人扶回房,姜栖悦端来一盆水,洗了条帕子,敷到他额头上。 看着未来大反派,此刻窘迫难堪的脆弱模样,姜栖悦突然难受起来。 把帕子洗了两回,眼见姜峰脸烧得越来越红,姜栖悦不再犹豫,转身往隔壁张老汉家跑。 在张老汉家把退热草药赊回来,姜栖悦赶忙进厨房去把药煎上。 按照张老汉说的,把药煎好,姜栖悦赶忙倒出来,用小碗装满送到姜峰屋里。 姜峰早就恢复意识,只是浑身酸痛,四肢乏力,提不起力气起床。 闻着厨房弥漫过来的草药味,姜峰抬手摸了摸额头湿帕子,脸上掠过不可思议的震惊。 是姜栖悦在照顾他? “哥,你醒了?” 姜栖悦端着药进屋,看见姜峰已经醒了,兴奋地喊了声。 姜峰扭头看向门口,姜栖悦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急步跑过来。 把药碗放到破了几个洞的木箱上,姜栖悦伸手帮着他坐起来,把药碗端起来稍微吹了吹,才喂到姜峰嘴边。 从没被人这样呵护过,姜峰十分不适应。 抬手取过药碗,姜峰木着脸,几口喝完。 看他两三口就把熬得药喝完,姜栖悦脸都皱成一团。 刚才她熬药时,用筷子尝了一点,这药又苦又涩,真不知道姜峰怎么几口喝下去的。 “来哥张嘴。” 姜峰刚放下碗,姜栖悦手里就递过来一个东西。 姜峰还没看清,嘴里就被塞进一个甜甜干枣。 咀嚼两下,姜峰讶异抬眸,姜栖悦忽闪忽闪的大眼,正朝他俏皮眨眼。 “怎么样,甜不甜?” 姜峰盯着她,缓缓张口:“甜,你……还放了糖?” 姜栖悦食指一下竖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点,别被娘听见。这枣跟糖,是我悄悄在娘房间拿的。 她房里的干枣,她都数过,我只敢拿一个夹一点糖,给你冲冲嘴里苦味。” 姜峰僵在原地,听着姜栖悦稚嫩的少女音,坚冰包裹的心脏,悄然裂开一丝细缝。 ------------ 第11章 高烧,赊药草 陈花回来,闻着家里浓浓草药味,高声喊起来。 “姜栖悦!姜栖悦!” 姜栖悦刚悄悄给自己跟姜峰煮了面吃。 听见陈花尖利声音吓一大跳,立马把刚洗好的碗筷擦干放好。 “娘,我在厨房。” 确保陈花不会发现异样,姜栖悦坐到灶膛前作势煎药。 “谁要死了?怎么这么重药味!” 踏进厨房,陈花拉着脸,先去检查米面,检查一圈发现什么都没少,才转头问姜栖悦。 姜栖悦有气无力抬头,白着脸故作难受: “可能是昨晚着凉了,今天起来头晕想吐,还开始发热。 我实在熬不住,就去隔壁张爷爷家赊了一副草药回来。” 听见她去赊草药,陈花一下炸了: “你这贱骨头,谁准你去赊东西。 不过是发热,熬一熬不就行了,还怕死去赊草药。 老娘告诉你,老娘没钱,草药钱别想老娘拿一个铜板,你自己想办法。” 出去一趟回来莫名背了几个铜板债,嗜钱如命的陈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姜栖悦。 “姜大石跟姜峰去哪儿了?”骂完姜栖悦,陈花才想起家里另外两个人。 “爹……” 看着她吞吞吐吐,陈花不耐烦起来: “姜大石咋啦?” 姜栖悦眼泪一下冒出来,啪嗒啪嗒往下掉,抽抽搭搭就是不说话。 陈花心里冒出个不好的念头,跑上前一把抓住她,伸手就去扒她衣领。 陈花动作粗鲁又急速,姜栖悦躲闪不及,白皙的脖子跟胸脯被她看了个精光。 被陈花这举动吓到,姜栖悦心头一震,立马起身挣脱陈花擒制,死死抓着领口,退到两米开外。 陈花吊起的心落回肚子,指着姜栖悦开骂: “你个小贱蹄子,这么小就缺男人是不是? 别怪老娘没警告你,你要保不住自己清白,我就先打断你腿,再把你送去浸猪笼!” 姜栖悦咬着牙,气得眼睛发红,这件事明明是姜大石的错,陈花拿她撒什么气! “今天明明是姜大石害我,要不是最后关头,我咬他一口,恐怕现在你看见的,就是我尸体。 你不去找他算账,只朝我发火做什么!” 陈花气得大喘气,粗胖的手指指着姜栖悦哆嗦两下: “好啊,你个小贱蹄子,犯了错,还敢跟我叫板! 几天没打你,皮痒了是吧!” 看陈花开始四下找打人的东西,姜栖悦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她又不是棒槌,怎么可能站在这里由她打骂。 陈花找到打人扫帚,一回头看姜栖悦不见了,更加火冒三丈。 一家人都是贱人,老的该死,小的也该死! 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陈花提着扫帚跑出姜家。 姜大石包扎好手腕,出了张老汉家突然碰见村里赵寡妇。 盯着赵寡妇胸口两只大奶瞧三四眼,姜大石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赵妹子,这是要去哪儿?要不要哥哥送你。” 舔着脸凑上前,姜大石笑得猥琐又恶心。 赵寡妇笑着瞪他一眼,故意挺起胸脯,问他: “姜大哥,你这双眼睛就盯着妹子胸口瞧,可是准备好三百个铜板了?” 赵寡妇是杏花村一朵奇葩。 整个村子妇人,个个嫌弃她。 自从丈夫死后,她不种地也不养牲口,带着女儿守着几间草屋过活。 日子本该困苦,可她身边围满闻着味来的汉子,长期受他们“照顾”,日子过得比普通妇人都舒爽三分。 可让村里大部分妇人,恨得牙根儿痒痒,既担心她毁了村子风评,影响家里姑娘说亲,又担心自家汉子经不起诱惑,在她身上花银子。 姜大石听出赵寡妇暗示,心头一喜。 昨天他赢了点铜板,给陈花一百个后,身上还剩三百多个,今天这肉,绝对能吃成。 姜大石淫邪的目光,把赵寡妇从上到下扫一遍,猴急猴急点头: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赵妹子走吧,哥哥送你回家。” 说着,姜大石咸猪手,朝赵寡妇胸前按去,试图揩油。 “啊!” 姜大石手还没摸上东西,就被从天而降的竹条扫帚狠狠抽了一下,竹条打到手腕上伤口,疼得他一脸狰狞。 陈花疾跑过来,举着扫帚朝姜大石劈头盖脸打去,脸都气成猪肝色: “你这个狗男人,老娘在家累死累活做事,你居然又跑外面勾搭贱货,野狗改不了吃屎。” 不等姜大石抬手抓扫帚,陈花举起来,噼里啪啦又一顿好抽,没几下就把姜大石脸上抽出几道血印子。 当着外人面,被自家婆娘这样抽打,死要面子的姜大石一下凶狠起来。 抓住扫帚制住陈花武器,接着两步上前,狠狠扇起陈花巴掌。 啪啪声几声脆响,陈花头发被打散,脸瞬间肿成猪头。 “姜大石,你个狗娘养的,老娘杀了你!!” 脸上火辣辣的疼,陈花尖叫起来,扔掉扫帚扑向姜大石,抓着他胳膊伤处,又踢又打。 姜大石痛得龇牙咧嘴,举起拳头捶向陈花,两人扭打在一起,很快引来村民们关注。 陈花头发散乱像鬼,姜大石脸上全是冒血指尖印,眼见夫妻俩越打越狠,村民们不得不过来拉架。 “哥,哥,爹娘在村子里打架,好多村民在看热闹。” 姜栖悦远远看见现情况,忙回来给姜峰报信。 喝过药,姜峰现在舒服许多,听见姜栖悦带回来的消息,眉头拧紧。 “你今天有活吗?” 听姜峰这样问,姜栖悦立马反应过来,摇头道:“暂时没有。” 姜峰掀被下床,飞快开口:“你到外面等我。” 依他对姜大石跟陈花的了解,在村里丢了脸,等会他们回来,要看见他跟姜栖悦在家里无所事事,肯定会找麻烦。 姜栖悦点两下头,想起什么,快步跑向厨房。 姜峰换好昨天砍柴那身破烂衣服,走出屋子,姜栖悦端着一碗药飞快跑来。 “张爷爷说,这药你至少要吃三次,不然怕没效果。 早上喝过,现在快喝了再走,剩下药汁我已经用碗装好,晚上回来再喝。” 姜峰没有迟疑,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药,姜峰拄着木棍朝外走:“我去砍柴,你找点事做,晚些再回来。” 姜栖悦跟在他身后,犹豫下:“要不,我跟你一道去吧?” 今天没衣服需要洗,家里厨房也收拾干净,她无事可做,还不如跟去帮忙。 说不定,还能让姜峰恶意值消减几个数。 姜峰一顿,转头看她:“陈花看见你跟我一道,绝对生怒。” 姜峰说的不错,陈花把他视作眼中钉,要是自己跟他走太近,绝对讨不到好处。 灵光一闪,姜栖悦想到一个绝妙点子,抬眸看他。 “哥,要不这样,以后你我在家,还是保持互不顺眼的相处状态。 只有这样做,娘做事才不会提防我。 我还能给你通风报信,互相帮忙。” 姜峰沉默片刻,才开口回应:“行。” 答应同时,姜峰探究的目光,悄然落在姜栖悦神采奕奕的眉间。 希望这次,她不是在捉弄自己。 不然,他一定会好好‘回报’她,让她刻骨铭心,再也不敢靠近自己。 ------------ 第12章 因祸得福,抓肥兔 姜栖悦还是跟姜峰一道去后山砍柴。 不是找不到活干,是她实在觉得,姜峰断着腿,独自一人砍柴太遭罪。 来到柴林半腰,姜栖悦看姜峰还往山林深处走,心中奇怪: “怎么还要往里?我们就在这砍不行吗?” 姜栖悦吃力跟在姜峰身后,看着郁郁葱葱山林,转头问他。 姜峰提着柴刀摇头: “这下面昨天刚砍过,剩下的树丫都需要留着丰茂柴林,几个月内不能动。” 姜栖悦恍然大悟,转头四处观察,才发现果真如姜峰所说,这一带的树木青草比上方山林希拉许多。 想来,是留给来年的柴火。 兄妹俩一前一后往深山走,姜栖悦紧紧跟在姜峰身后,望着他消瘦背影,留意他一举一动。 姜峰比她想象中更出色。 幼学之年,毅力、心计、狠劲儿,样样不缺。 假以时日,一旦他遇到自己命定贵人,习文识礼,掌握搅动朝纲的能力,定能一飞冲天,彻底摆脱泥沼。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陪他一起蛰伏,渡过这最难熬的几年,想办法削减他的恶意值,争取在他踏入朝堂之前,把他恶意值转成善意值。 心头琢磨着事,听着山林中清脆嘹亮鸟鸣,姜栖悦思绪渐渐飘远,目光从姜峰身上,荡到连绵青山外的广阔天际。 书中大部分篇幅都是围绕男女主,对姜峰这个大反派,着重笔墨写他后面跟男女主打擂台的经过。 至于他少年期,作者全一笔带过。 她一时真想不起,姜峰命运转折点在哪儿。 又是怎么学得那一身本领。 “就在这儿砍,你到旁边等我。” 歇歇停停走到山林深处,姜峰让姜栖悦到一边歇气,自己挥起柴刀开始砍柴。 走这一路,到目的地,姜栖悦拍着胸口直喘气,暗怪原主每天好吃懒做,不爱动弹。 才搞得她走段山路都开始喘。 靠到一块大石上,姜栖悦微微眯眼仰头,吹着清凉山风,让凉风吹散颈边燥热。 姜峰砍下几根干柴回头一看,姜栖悦已经坐在灰岩石上。 这会儿小腿轻垂半空,脑袋后仰,享受着山间清风拂掠,一脸轻松惬意。 心房加速跳动,这种有人陪伴的滋味,让人眷恋。 定定看姜栖悦几眼,姜峰回头继续砍柴,动作更加干脆利落。 歇一刻钟后,姜栖悦跳下石块,学着姜峰动作,把砍好的干柴堆在一起。 问过姜峰后,她跑到附近,找到几根野树藤,用力拉断用来捆干柴。 有她帮助,姜峰只管砍柴,拢柴捆柴,姜栖悦慢慢都能搞定。 两人巳时初(9:00-10:59)从姜家出来,忙活到未时末(13:00-14:59),将将砍好三捆干柴。 今天有姜栖悦在,姜峰比昨天砍得快些,可早上刚发热,这会儿又不停劳作,砍到后面,姜峰挥柴刀的手逐渐吃力。 姜栖悦发现他唇色发红,动作虚滞,加快手上动作,喊道: “哥,别砍了。现在已经有三捆,等会你去卖了,晚上回家也能交差。” 姜峰现下的确感觉体力不支,更糟糕的是,砍柴后身体拱起热汗,山风一吹,衣裳冷冰冰贴在肌肤上,他感觉头又开始烧起来。 “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喊村里大叔帮忙背柴。” 提起柴刀,姜峰擦去额头热汗,嘱咐一句,打算下山去找村里昨天帮忙的大叔。 姜栖悦正把最后一捆干柴捆上,看他转身往山下走,立马叫住他: “等等哥,我跟你一起。” 他们这次走得深,这几捆干柴放在这里,也没人会偷。 不放心姜峰一个人回去,姜栖悦捆好最后一捆,拍拍身上草屑,抬脚跟上他。 姜峰拧眉看着她鼻尖汗珠:“这里虽离村不远,来回也需半个时辰,你在这儿等我就行。” 姜栖悦摇摇头,捆柴摩擦发烫的掌心,轻轻抓住他泛白袖口:“我不怕远,你腿上伤还没好,身上也在发热,我怕你等会出事。” 姜峰哑然,犹豫片刻才点头:“行,你跟我一起。” 这座柴山繁茂葱郁,里面不乏飞鸟虫兽,他经常来山上砍柴摘野果,对山中布局极其了解,自然没事。 可姜栖悦很少上来,对林中东西知之甚少,怕她胡乱走动,碰到村里猎户留的陷阱,姜峰觉得带着她一起下去更放心。 等会下了山,她回家或在村里休息都行,不用再一起上来。 两人提着柴刀一前一后往山下走,走了半刻钟不到,姜栖悦头一转,突然在茂密草丛下看到两只肥兔子。 “哥,哥,快看快看,那边草丛下,有两只灰兔子。” 姜栖悦兴奋地拉住姜峰,压低声音,扯着他往那边看。 姜峰一扭头,果真发现几米开外人高草丛下窝着两只兔子。 定睛一看,他发现有只兔腿皮毛上染着鲜血: “这兔子,应该是从猎户放的捕兽夹旁逃出来的。” 姜峰在这柴林穿梭几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好事,当下也有些高兴。 “那只兔子腿上伤口很长,你脚下放轻,动作快点,应该能抓住它。” 他腿上带伤没办法跑,这两只兔子只能姜栖悦去抓。 姜栖悦高兴得两眼放光,站在原地跃跃欲试。 “行,哥你在这儿等我,等我抓住它,咱们今晚加餐!” 让姜峰站在原地别动,姜栖悦猫着悄悄靠近丰茂草丛。 脚踩青绿,软腰轻弯,黑色长辫轻垂在胸口,姜栖悦牢牢盯着那两只肥兔,一双杏眼异彩连连。 姜峰抓着砍柴刀,望着姜栖悦动作,罕见跟着紧张。 山林中野兔机警又擅奔跑,她要一下失手,让野兔逃走,就太可惜了。 姜栖悦紧张得心咚咚跳,缓缓摸到草丛后,看两只兔子都没动弹,心头大喜,当机立断朝前一扑。 两只肥兔竖起耳朵似乎察觉到什么,在姜栖悦扑下来那一瞬,身上没血的那只灰兔往前一蹦,一下跳出姜栖悦包围圈,往前跑去。 它这一跑,姜栖悦眼里光更加亮了。 看来两只兔子都受了伤,看着那只灰兔一瘸一拐的逃跑姿势,姜栖悦把扑到的灰兔子往姜峰怀里一扔,拔腿追了上去。 “哥,你在这别动。那只兔子也受了伤,我去把它捉回来。” 这么两大只肥兔子,就算一只吃一只卖,也足够她跟姜峰补充半个月油水。 姜峰现在身体很差,用这肥兔子补正好。 姜栖悦拔腿就朝兔子消失方向追去,完全没注意,姜峰喊停的呼唤声。 ------------ 第13章 迷路,野兽,密林中的呼救 姜栖悦追着兔子,不知不觉跑进丛林深处。 四周树木逐渐高耸,比肩林立,树冠延展,遮天蔽日,挡住大部分日光。 她像一头闯进森林的小鹿,对周围危险毫无所觉。 越跑越深,姜栖悦全身心投在兔子身上,完全没察觉环境光线越来越暗。 眼看姜栖悦消失在眼前,姜峰提着兔子的手,瞬间握起。 眉宇,染上焦躁。 几片青山相连,柴林往前最深处是村子鲜有人踏足的茂林区。 听说茂林区后几个山头,都是城中一位大户圈住的山庄护林,她追着兔子可别冒失闯进去。 踌躇片刻,姜峰抓着兔子耳朵,提脚追去。 剩下这只兔子,腿虽然一瘸一拐,但它跑起来依旧灵活矫健。 姜栖悦不知自己追了多久,最后借着一块拦路巨石下的死角,才把兔子抓在手中。 浑身被林中枝条草叶刮得全是印子。 按着兔子毛茸茸后颈一把提起来,姜栖悦喜滋滋的捏了把它肥肚子。 眼底盛满欢喜。 跑这么半天,终于把它逮住,不算白费功夫。 把兔子抓进怀里,姜栖悦一转头,刚准备回去,却突然傻眼了。 这? 这是哪? 不同于刚才砍柴山林矮小树木,这周围草叶稀疏,大树奇高,全并肩朝上生长。 粗壮树藤缠绕大树,在林中编织出蜘蛛网状天然屏障。 姜栖悦心头不安。 一抬头,发现每棵大树树冠茂密。 鳞次栉比挤在一起,撑得整个苍穹密不透风。 站住脚,她都能轻易感觉到空气中湿热的气味。 这里没有人活动痕迹,明显是座人迹罕至的深山。 直觉不妙,姜栖悦抱着兔子飞快往外跑。 刚才一昧追兔子,她都没察觉自己闯进这片密林中。 看着树木生长架势,林中肯定有大型猛兽,她必须得尽快离开。 不然等会随便出来个野兽,她都得玩完! 呼吸急促,脚下生风,姜栖悦抱着兔子越跑越害怕。 到最后,看着别无二致的密林,她都有些绝望。 自己好像迷路了…… 姜峰没追上姜栖悦,沿途用折断的树叶做标记,步步靠近茂林区。 越往里走,他发现山林植物开始变得高大稀少。 心中也警惕起来。 天色逐渐暗沉,夜幕缓缓笼罩整个杏花村。 雾气四起,山林间逐渐不能视物。 姜峰现在已经踏入茂林区,在里面寻找姜栖悦。 他不敢放声呼喊,生怕声音惊来猛兽,引发危险。 姜栖悦此刻也急得跺脚,找不到路回家,天又黑了。 要不是刚才把系统喊出来作伴,她早就哭了。 唯一值得庆幸,经过脱胎换骨丸洗礼,她夜视能力极好,就算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她也能看清周遭情况。 没发现什么危险的野兽。 “002你快帮我看看,能不能检测到姜峰现在位置。” 被突然叫出来的系统十分无奈: “宿主,我是穿书系统,不是定位仪。 只能检测反派意念波动,不能定位反派位置。” 姜栖悦格外失望: “那你做好屏蔽我五感的准备吧。 要等会我被啥老虎野狼咬断胳膊,可别让我痛死。” 002这下答应得干脆: “好的,宿主。检测到你疼痛波动第一秒,我就为你屏蔽五感。 保证你四肢尽断,都没一丝痛感。” 姜栖悦咬牙,没好气:“那我先谢谢你。 放心,我再倒霉,也不会四肢尽断。 放好你那颗冰冷的机械心吧!” 脑子里跟002打着嘴仗,姜栖悦紧紧抱着兔子,不停在林子奔走。 刚说完这句,她突然听见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姜栖悦先是一惊,接着一喜。 难道是姜峰? 飞快躲到一棵树下,姜栖悦探出头往外一看,看清对面那团阴影后,双眸一亮,立即从树后跑出来。 “哥,哥,姜峰哥!!” 少女惊喜又感动的声音飘散在林间,融进大雾中,被姜峰听见。 拖着伤腿在林间找了半天,此刻听见姜栖悦的声音,姜峰眉宇间的焦灼,终于散了下去。 “快过来。” 姜峰隐隐约约看见对面人影,怕姜栖悦的声音,惊醒到林中鸟兽,立刻压低声音喊她。 姜栖悦快步奔至姜峰眼前,死死抓着他衣袖,激动得眼眶发热。 “太好了,哥你没回家。” 这小反派倒够义气,两人一起上山,她没回家,他也没下山。 站在夜间大雾弥漫的深林中,姜栖悦更加坚定抱他大腿的决心。 不管姜峰心中作何打算,就冲他没把自己丢下,独自下山这份执着,就够她保他一年吃喝。 嗷呜~ 嗷呜~~~~ 姜栖悦还想再说两句,山林中突然响起的狼叫,吓得她浑身一抖。 “哥…… 刚才那是什么在叫?” 姜峰目露戒备,小心往四周望了望,低声解释: “野狼。 这片山林是城中贵人的山庄护林,这里好像是他们圈出来的猎场,里面有各种野兽。” 姜栖悦心高高提起:“那我们快点离开。” 姜峰点点头:“我一路过来做了记号,我们沿着记号走,最多一个半时辰就能出去。” 一个半时辰? 姜栖悦脑袋有些蒙,她刚才有跑这么远吗? “那我们快走吧。” 眼下没时间絮叨这些,姜栖悦扶住姜峰,兄妹俩快步往外走。 不知道刚才嗷叫的野狼,是不是林中头狼。 自从它叫唤过后,山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吓得姜栖悦心脏咚咚跳,一直平静不下来。 姜峰额头冒起汗,听着忽远忽近的兽声,握着砍柴刀的手,一直没放松过。 幸亏他刚才没把砍柴刀丢在外面,要真遇上个什么野兽,尚有一搏之力。 不知是两人太紧张,还是姜峰做的标记被山风吹走。 在经过一个标记点后,两人死活没找到下个路口方向。 听着越来越近的嚎叫声,姜栖悦急了: “要不我们随便走吧,朝声音相反的方向走。 只要不撞上野兽,都不怕。” 姜峰努力辨认着方向,直接摇头: “不能乱走,除了野狼,林中可能还有老虎,要乱走惊醒猛兽,我们绝对活不了。 实在不行,找个山洞将就一晚,天亮再回家。” 姜栖悦略一思考,同意他提议: “那我们小心一点,野兽怕火。 等会找个山洞,烧个大火堆,肯定能安全度过今晚。” 姜峰诧异看她一眼,觉得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违和。 这两天的姜栖悦给姜峰一种诡异的感觉。 眼前这人,明明相貌半分没变,却给他一种换了个人的妖异感,没有以前半点嚣张跋扈,自私恶毒的影子。 眼下时不待人,按下心中怀疑,姜峰跟姜栖悦选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两人继续走小半个时辰,突然听见一道微弱呼喊声。 “有人吗? 这里有人吗…… 谁来救救老夫……” ------------ 第14章 反派气运,命定贵人 这道细弱呼救声哀婉凄凉,长长尾音拖着,融合在浓稠黑夜中,似鬼魅般渗人。 姜栖悦压制住发抖的身体,看向姜峰: “哥…… 你听见了吗?” 姜峰默默点头:“听见了。” “是人是鬼?”姜栖悦哭丧着脸,声音都有些变调。 实在不怪她害怕,毕竟她都是从鬼变成的人。 这个世界再多个鬼,也很合理吧? 姜峰仔细听完呼喊声,肯定道:“是个人。” “我们快过去看看。” 姜栖悦紧贴着姜峰胳膊,跟着他脚步往声音源头走去。 离近后,姜峰跟姜栖悦才发现这里被人挖了个大陷阱。 这陷阱又深又黑,姜峰一时看不清陷阱下情况: “下面有人吗?” 听见姜峰声音,刚才虚弱的苍老声陡然增大: “有有有,底下有人。 上面那位小兄弟,劳烦你救老夫上去。 等老夫出来,定有重谢。” 姜峰回头看姜栖悦,姜栖悦朝他轻轻点头。 她视力比姜峰强些,一眼看清陷阱底,躺着一个衣着富贵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脚被陷阱下木棍刺穿,手也摔断,样子十分凄惨。 “哥,好像是个有钱老爷,腿脚受伤了。 他腰间有块玉佩,一看就很值钱。” 姜栖悦凑到姜峰耳边,悄悄咬耳朵。 姜峰一愣,旋即看向漆黑陷阱,心底盘算怎么救人能将利益最大化。 “小兄弟,小兄弟,你还在吗?” “在的爷爷,我哥去找树藤救您,您再耐心等一等。” 姜峰去找工具救人,姜栖悦抓着两只兔子,蹲在陷阱边缘跟老人说话。 祁连文听见上头声音突然变成个女孩儿,心中既震惊又纳闷。 刚才不是个小兄弟吗? 怎么突然变成个小姑娘了? 祁连文心生失望,这两个孩子,能把他救上去吗? 早知今天有此一灾,他说什么也不来这片山林狩猎。 不狩猎就不会让马受惊,驮着他奔离随从,发疯似的闯进山林,将他甩到这个陷阱下面。 这山林大雾弥漫,等会半夜寒凉刺骨,他伤口得不到救治,无法止血,在这待一晚,肯定吃不消。 “哥,你这么快?” 祁连文躺在潮湿腥臭的泥坑底,突然听见上方小姑娘惊讶的声音。 “嗯,林中很多树藤,没费劲儿。 我们把树藤系在一起,扔下去救人。” 姜栖悦把两只兔子绑起来,系到身后树上。跟姜峰一起把树藤连在一起,等树藤接到足够长度,往下一扔。 “爷爷,你抓着树藤,我跟哥一起把你拉上来。” 姜栖悦朝陷阱内喊一声,把树藤另一头在大树上绕一圈,跟姜峰开始使力。 “好,谢谢你们。” 祁连文没受伤的胳膊,死死抓住树藤,整个身体随着姜峰跟姜栖悦拉扯逐渐上升。 成年人重量沉,姜峰跟姜栖悦抓着树藤,用力得脸都涨红,才堪堪将他拉到半空。 姜峰浑身越来越烫,刚才跟姜栖悦一起,一直强撑着,这会用完猛力,顿时头晕目眩,脚下错了两步,手掌一松。 “哥!” 他一脱力,姜栖悦憋得一脸通红,都没拉住树藤,祁连文升到一半,猛然坠落。 树藤哗哗往陷阱回落,好在姜栖悦那一声喊,及时唤醒姜峰神智。 在祁连文跌落陷阱,造成二次重伤前一刻,姜峰及时抓住树藤,往上一提。 祁连文吓出一身冷汗,眼见抓着的粗树藤再次升起,才暗暗松口气。 姜栖悦跟姜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祁连文从陷阱内拉出来。 脚一落地,祁连文忙抬头看向两位小恩人。 看清姜栖悦跟姜峰那一刹,祁连文着实吃惊一瞬。 他以为,救他的最少也是十三四岁少年少女。 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孩子,看着最大不超过十一岁。 而且看着都十分瘦弱。 “两位小恩公,今天多谢你们。 老夫能不能,还劳烦你们帮忙做件事?” 祁连文手脚都有伤,上了地面,也无法站立。 脚上木尖不除,他动一步,脚掌就钻心剧痛,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法回府。 姜栖悦下意识看向姜峰,姜峰上前两步,蹲身检查祁连文脚上伤。 “爷爷您说,只要我能办到,必定帮忙。” 看祁连文腿上木尖贯穿脚掌,伤势颇重,姜峰放下带他下山的念头。 凭他跟姜栖悦,无法将这位虚弱老人背下山。 “好孩子。”祁连文赞叹一声,扯下腰间玉佩递到姜峰手上: “这是老夫随身玉佩,劳烦小恩公,帮我送到城中桐华巷祁府去。 告诉他们,我受伤了,让他们跟着你一道来接我。” 姜栖悦目光随着祁连文干瘦苍劲的手,落在那块白玉佩上。 看姜峰低眉接过,电光石火间,她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 祁府? 祁连文?! 她想起来了,文中写过,姜峰有位授业恩师。 这位恩师姓祁,名连文,字子明。 是大元朝太傅。 因立储风波波及,为保祁氏一族官员,不得不告老还乡,远离京城。 正因有着济世大才的他,倾囊而授。 为姜峰启蒙,授他学识,助他科考,教他为官之道,才让智多近妖的姜峰一入朝堂,便风云化龙,扶摇直上。 莫非? 为验证自己猜想,姜栖悦转头看向祁连文,笑吟吟蹲到他身旁,故作天真道: “老爷爷,您姓祁吗? 您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跟哥吗? 不然,我哥去城里找错府怎么办?” 姜峰看姜栖悦一眼,立马察觉出她在套话,但却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祁连文没发现任何问题,听姜栖悦这样讲,将自己名讳坦荡托出: “小恩公,老夫姓祁,名连文。你哥哥去我府上找人时,报出老夫名讳即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姜栖悦被这天大的馅饼砸晕脑袋,捂着脸晕乎乎笑了起来。 “好好好,哥哥你快拿着玉佩去搬救兵。祁爷爷失血太多,不能离人,我在这儿照顾他。” 姜峰觉察到姜栖悦很兴奋,却不明白,她在兴奋什么,嗯一声后,四下转看。 这里太空旷,四面没躲避地方,姜峰不放心,领着姜栖悦把祁连文扶着,找到一个藏身山洞后,才揣着玉佩离开。 走之前,他帮着姜栖悦生好一个大火堆,这会儿,姜栖悦正往火堆里添柴,生怕它熄灭。 祁连文靠在石壁上,看着姜栖悦忙进忙出,心生愧疚。 “今天多亏你跟你哥哥,老夫才没性命之忧。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等我回府,一定好好答谢你们兄妹。” 姜栖悦拨弄着火堆,回头看一眼祁连文下巴上的白胡子,吃吃笑: “祁爷爷,您是个好人。 如果您真想谢我跟哥哥,能不能不给银子,换成其它东西?” 不要银子,要其它东西? 祁连文撑着坐直身体,好奇道:“你想要什么?只要老夫拿得出,一定答应你。” 这两个孩子,算是他救命恩人。 要没他们及时赶到,把他救出陷阱,生火取暖,他就算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这恩情,无论如何都要报答。 得到祁连文承诺,姜栖悦神秘一笑: “您放心,我说的东西,您一定能拿出。” ------------ 第15章 带马甲的贵人,太傅,祁连文 火光将整个山洞照得十分温暖。 听见姜栖悦这话,祁连文更加好奇: “别打哑谜,你尽管说便是。” 姜栖悦嘴角笑容,灿烂耀眼。 蹲到祁连文跟前,把火堆里刚烤好的野番薯递到他手里。 接着在祁连文讶异目光中,朝他咚一声跪了下去,砰砰砰磕完三个响头。 “你这是?” 祁连文被她吓一跳,连忙避开,更加猜不出她想干什么。 磕完头,姜栖悦抬头,目光清澈坚定: “祁爷爷,我希望您能教我哥识字念书。” 祁连文大惊,摇头拒绝: “不行不行,老夫答应过一个人,这辈子再也不教弟子,否则就是违诺。” 姜栖悦跪着不起来,再次朝他磕了个头: “但我只有这一个愿望,希望祁爷爷应允。 而且,是您刚才自己说,只要您能办到,你绝对答应。 教我哥念书识字,做他启蒙先生,并没超出您能力,也不算逼迫您。” 祁连文满心抵触: “对不起,小姑娘,刚才是老夫嘴快,但这件事,老夫实在爱莫能助。 老夫绝不能做一个背信之人。” 看祁连文如此坚持,姜栖悦脑瓜子一转,立马换套说辞。 “那这样,我想求祁爷爷教我哥三年。 三年之期为限。 三年内哥跟爷爷以忘年好友相称。 三年后,无论我哥学识怎样,能力几何,都不再劳烦祁爷爷。 不做师徒,祁爷爷你既没违诺,又还了我跟哥今夜之恩,一举两得。” 祁连文一辈子受家族正统教育,家族教子全是以矩束人。 就算波及牵连沦落到辞官回乡,也没遇见过哪家小姑娘这么能说会道。 关键是,她句句踩中痛点。 追求目的同时,还不忘维护他颜面。 小小年纪有此智慧心性,实属难得,他倒真起了惜才之心。 “小姑娘,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手里握着香甜番薯,祁连文叹口气问她。 姜栖悦心头一喜,一双杏眼光彩连连: “姜峰。祁爷爷,我哥叫姜峰。” 她知道,姜峰拜师这事,成了! 至于刚才她说的三年之期,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书中,姜峰既然能让祁连文成为他恩师,自身必定有独特出众之处,才能入祁连文眼。 她不信,在跟姜峰以师徒之礼相处三年后,祁连文还舍得放手。 “你呢丫头。你叫什么?” 相比姜峰,祁连文现在对姜栖悦更感兴趣。 这小姑娘,几岁稚龄,就有这份儿谈吐,已是聪慧非常。 “祁爷爷,我叫姜栖悦。” 听见他问自己,姜栖悦弯着眉眼,欢喜答应。 看着她稚嫩眼角全是喜悦,祁连文开口给她泼冷水: “别高兴太早,教你哥三年不成问题。 但我也有条件。” 姜栖悦连连点头:“祁爷爷您说,我听着。” 祁连文觉得身上发冷,往火堆旁挪了挪,才道: “一、你们兄妹在外,不可告诉别人,你哥受我教导。 二、每隔三天,我在府中向你哥授课一次,过时不候。 三、受我教导期间,每逢朝廷科考,你哥必须参加考取功名。” 一连三则,祁连文说完,静静看姜栖悦反应。 姜栖悦拧眉不答,一、三两条还好,可这第二条,未免有些苛刻。 她跟姜峰还要在姜家做事,时间上不自由,课业错过一天,岂不要等六日? “怎么不愿意? 要是不愿意,我也可给你们兄妹一百两银子,当做这次你们救我的报答。” 见姜栖悦沉默,祁连文给出第二个选择。 姜栖悦一愣,想都没想的摇头。 开玩笑,祁连文能胜任姜峰启蒙恩师。 含金量不是一般的高。 要是为一百两就放弃他,不是放着金山银山不要,去选一块铁疙瘩? 她才不会做这赔本买卖。 “祁爷爷,您误会了,我不是不愿意。 我只是觉得三天授课一次,时间间隔太长,害怕哥学不到东西。” 祁连文哈哈大笑起来,胸腔震动,牵动伤口,迫得他咳嗽几声,才止住笑,看向姜栖悦。 “你这丫头,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哥要是三天,就能把我教的内容融会贯通,我都要夸他一声天才。 他若能令我一天授一课,绝对是朝廷状元之才。 这种惊才绝艳的人物,整个大元朝都没有几个,你就别在这儿杞人忧天了。” 姜栖悦脸上笑意不变,心中却暗自腹诽。 你这老头,你怎么知道姜峰不是状元之才。 等你以后教过他之后,你绝对会被他惊掉下巴。 “祁爷爷,夜深了,你靠着休息一会儿。 我哥刚走,还要想办法寻路下山,一时半刻赶不回来。 我看着火等他,等人到后再叫您。” 祁连文毕竟年纪大了,不比壮年,今天这么一折腾,的确大伤元气。 山洞内暖洋洋的,伤口木痛发凉,他也的确想睡一会儿。 “行,我眯一会眼,等会他们来了叫我。” 祁连文靠着石壁闭眼休憩,姜栖悦瞧了瞧,把火堆往他方向挪了半米。 接着往火堆中扔了几根大柴,让火势更加凶猛。 一时,除了火堆噼里啪啦燃烧声,山洞再无一丝声响。 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安静下来,深深疲惫涌上,姜栖悦添上柴火,抱膝坐在火堆旁,靠着另一侧石壁缓缓阖眼。 睡意朦胧间,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 姜栖悦一惊,瞌睡虫瞬间跑光。 难道是姜峰领着人回来了? ------------ 第16章 姜峰的怀疑,警告 “他们在这里面。” 姜栖悦刚往前走两步,洞外传来姜峰清冷的声音。 她眸光一亮,加快脚步迎上去。 刚走到洞口,被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吓了一跳。 姜峰看她出来,快步上前解释: “我在山腰碰上他们,祁府人手众多,举着火把漫山遍野找人。 我玉佩一拿出来,他们直接跟着来了。” “小公子,请问我家老爷在哪儿?” 祁家管事,祁柴浑身是汗,挤到最前面紧张的盯着姜峰。 姜峰牵着姜栖悦往旁让开,朝山洞内点点手指: “祁老爷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祁柴一听哪还站得住,衣摆一撩带人飞快冲进山洞。 姜栖悦跟姜峰对视一眼,没隔几秒,就听见山洞传来祁柴着急的呼喊声。 “快来人,快来人!!” 祁柴这一声,把洞外站着的几十个人统统喊了进去。 其中,还有身穿短衫做打手装扮的护卫。 看他们在祁柴指挥下忙得团团转,姜栖悦咋舌。 我滴个乖乖,不愧是大元朝太傅,不过走失几个时辰,就这么多人火急火燎寻找。 要是她跟姜峰失踪,说不定陈花还要拍手板庆祝家中少两张嘴吃饭。 人多场面乱起来。 姜栖悦把姜峰拉到一旁,高兴地悄悄说话。 “哥,等会我们跟祁爷爷一起回府。” 姜峰瞧她一眼,眼底暗光不辨,淡淡反问:“为什么?” 姜栖悦脸上露出喜意,一双杏眸在黑夜中都熠熠生辉: “以后,祁老爷就是你老师,教你识文断字。 恩师有伤,你这当弟子的不跟去看看?” 恩师? 姜峰这下还真被姜栖悦打了个措手不及。 “什么恩师?怎么回事?” 姜峰拧眉抓住姜栖悦胳膊,将人往旁拉了拉避开人群。 “祁老爷身份贵重,你别胡来,他要起报复心思,一根手指都能碾死我们。” 姜栖悦煞有其事点头。 姜峰说的不错,以祁连文身份,就算他再落魄,收拾他们,也跟砍大白菜一样轻松。 可书中写明,祁连文这人品性高洁,为人古板,最不喜以权压人。 肯定不会对他们怎样。 所以,刚才她才敢以今夜相救之恩,迫他收下姜峰。 这些,姜栖悦肯定不跟姜峰明说。 看他神色中酝着焦躁,只能低声安抚: “别担心,是祁爷爷自己答应的,你只管跟他学就是。 再说,你不是早就想去私塾念书吗?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想放弃?” 姜峰手瞬间成拳,面色微变。 他肯定不想放弃,只是觉得,美好的事来得太快太梦幻。 像美丽泡沫一戳就破,实在让人不踏实。 再者,祁连文凭什么看上他? 他只是个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连饭都吃不饱的山野小子。 “哥,你就别纠结了。 管他成不成,先试试又不吃亏。 你放心,爹娘那边我帮你打掩护。 这件事,绝不会让他们知道。” 姜栖悦看他犹豫不定,心里也急了。 她费那么大劲儿才说服祁连文,姜峰这边,可别给她出幺蛾子。 这可是祁连文。 书中,不是他自己亲自拜的恩师吗? 怎么到她这里,他还踌躇起来。 姜峰低头看清姜栖悦眼中的焦灼,心中诡异的感觉越来越重。 “姜栖悦,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昨天前晚的吃食,我全当你愧疚,弥补为之。 可今晚种种,完全不是你的风格。 你要现在说不明白,我绝不可能跟着祁连文念书。” 姜栖悦被姜峰锐利眼神,看得寒毛直竖。 “哥,你在说什么? 我完全听不懂。” 姜栖悦企图装傻蒙混过关,却在对上姜峰瞳孔中的幽深,陡然顿住。 “002,002! 快出来! 快出来!” 闭上嘴,姜栖悦疯狂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002从休眠中惊醒,连滚带爬上线: “在、在、在、我在,宿主。” 姜栖悦被姜峰死死盯着,心中小人疯狂拉扯头发: “这小反派在怀疑我,你快帮我找个靠谱说法,糊弄过去。 不然今天一定很惨。” 002无语: “宿主,我是系统,不是智囊。 请你搞清我的定位! 我们执行任务前,没做过诸葛孔明训练。” 姜栖悦想哭: “那怎么办?这小反派真不好伺候! 对他好,为他谋福利,他都要怀疑。 再这样下去,根本没法做朋友。” 你们本来就不是朋友…… 002翻了个白眼。 姜栖悦咬着唇角看向姜峰,发现他面容冷下来后更是欲哭无泪。 不愧是疯批反派,除了心狠独具一格外,连被害妄想症都有。 “姜栖悦。”姜峰连名带姓喊她,给足压迫感。 姜栖悦眨巴眨巴眼睛,眼泪一下跌出眼眶,豁出去。 “哥,我只是想你出人头地。” 姜峰目光没动,只默默看着她,仿佛在辨认她话中真假。 夜风吹拂,姜栖悦冰冷的小手绞在一起,抽抽搭搭,边想边说: “家里情况你最清楚,娘只疼弟弟,心里完全没我。 爹更不用说,今早发生那件事,我对他只有恐惧。 现在这个家,就是狼窝虎穴,除了你,我谁都不敢信。 哥,我的未来就靠你了,你必须跟祁爷爷念书,考取功名。 只有你未来光明,我以后日子才能好过。” 她哭得小脸通红,仰头看向姜峰,一双杏眼盈满泪花,要落不落,看得人心都软了。 姜峰沉着眼,依旧没开口,让人摸不清他想法。 姜栖悦忐忑站在原地,承受他锋利目光的洗礼,姜峰沉默越久,她心里越不安。 今晚在林中奔跑几个时辰,姜栖悦胸前长辫微微松散,几缕黑色发丝,从发辫中钻出来,凌乱贴在颊边。 姜峰盯着她颊边那缕乱发,思绪翻腾不止。 半晌,在姜栖悦惊惶情绪到达顶峰时,才听见姜峰冰冷的声音响在耳侧。 “姜栖悦,别骗我,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姜栖悦微微愣怔,没明白他意思。 刚想开口问问,祁柴跑到两人身侧,弯腰道: “小公子,我家老爷让您们随我们一道回府。” 姜峰一顿,看向用树藤编制担架上的老人。 “好,劳烦您前面带路。” 姜峰心中已有决断,当即点头。 祁柴答应一声,折身往前,姜峰牵着姜栖悦缓缓跟在身后。 姜栖悦擦去泪花,挣脱姜峰,跑进山洞把里面两只肥兔子抱出来。 看姜峰望过来,连忙解释:“这两只兔子,是我好不容易抓到的,不能丢了。” 姜峰淡淡嗯了声,接过其中一只,跟上前面部队。 ------------ 第17章 恩师,夜宿祁府 祁连文回头看了眼后方两个孩子,朝祁柴吩咐: “你喊个人帮他们拿兔子,山路不好走,安排两个高壮下人,背他们下山。“ 片刻前,他才发现,叫姜峰的孩子,行走姿势怪异,眉间带着痛色,明显腿上带伤。 山路漆黑,不好辨路,他们兄妹俩太吃力,最好让人帮一把。 祁柴连连点头,立刻去安排。 过了片刻,祁柴再次跑到祁连文身旁,苦着脸回话。 “老爷,那位小公子说不用帮忙,他跟小姑娘能行。” 祁连文点头: “那不用管,随他们。 等会回府请完大夫,你收拾出两间客房,备上一桌好菜,让他们兄妹吃后歇息。” 祁柴连连点头,将祁连文话记在心里。 一行人下山拢共花了一个半时辰,抵达祁府时,已是寅时初(凌晨3~5点)。 折腾一天,姜栖悦浑身酸痛,跟姜峰一起在祁府安排下,吃完晚饭,被送到客房门外。 祁府婢女不知从哪找出一套她身量大小的新衣,说是祁老爷吩咐,让她洗完热水澡,再休息。 姜栖悦欣然接受,接过衣服,道完谢,踏入烛火明亮的客房。 屋中宽敞华丽,赤木圆桌摆放中间,右手便是极宽床榻。 床榻旁,有扇精美屏风。 屏风后,浴桶、热水、澡豆一应俱全。 姜栖悦在屋内转一圈,最后走到澡桶旁,脱衣洗澡。 急着休息,姜栖悦半点没耽搁。 不到半个时辰就洗漱完,擦着湿头发绕出屏风。 门外婢女听见动静,敲门进来帮着收拾。 房间里进进出出,一刻钟后,姜栖悦才终于躺上床。 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结束,盖上柔软被褥,姜栖悦满足叹息一声,闭上眼进入梦乡。 另一头,姜峰洗完澡,祁府唤来的大夫正在给他包扎伤腿。 边包扎,边嘱咐他这段时间注意休息。 不然腿留下病根,影响日后生活。 姜峰一一应下,将大夫送走,仔细打量完屋里陈设,熄灭蜡烛上床。 兄妹俩这一睡,就是四个时辰,再睁眼已是白日申时(15~17点)。 “小公子,我家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姜峰一觉睡醒,打开房门,屋外小厮,就来传话。 “好的,我换身衣服马上过去。” 关上房门,姜峰取出昨天自己那身破旧衣裳,几下换上,才出门跟着小厮往外走。 姜栖悦醒来,地上遍洒金色橙光。 几缕光束透过窗棂打在床前,微小浮尘在光柱下漂浮飞舞,让姜栖悦生出一种虚恍感。 一时分不清此刻是晨间还是暮时。 盯着飞舞微尘看了会儿,姜栖悦眨动眼睛,乱序的记忆逐渐回笼。 迷路、救人、拜师,三年之约,回府,她才想起这是在祁连文府上。 掀被下床,姜栖悦伸完懒腰,换上昨天自己那套衣服,打开房门。 乌金落日正对房门,甫一出门,姜栖悦就被天边金光刺了下眼,抬手遮住眼眸。 “姑娘,您醒了。小公子跟老爷正等着您过去用饭。” 屋外婢女侍立在旁,姜栖悦一开门,立马上前传话。 “好的,劳烦姐姐带路。” 姜栖悦摸了下鼻子,笑得尴尬。 她没料到自己睡得这样沉,一觉醒来,倒让府中主人等她。 婢女对她十分客气,并没因她年纪小而怠慢。 见姜栖悦穿戴整齐,没甚要做,就转身为她带路。 姜栖悦跟在婢女身后,穿过几道长廊,又路过一座花朵繁茂的花园。 花朵明艳,争相绽放,姜栖悦随意一扫,发现好几种名贵菊花,以及些从未见过的奇异花卉。 祁连文是个花痴。 收回视线,姜栖悦暗暗结论。 两人从后院出来,穿过回廊花园,再走一段路,来到祁府前厅。 姜栖悦步入花厅,祁连文跟姜峰正在说话。 看见她来,祁连文抚着白胡子,笑眯眯道: “姜小丫头,睡饱没有?” 祁连文一开口,姜峰也朝她看来,目光中翻滚着姜栖悦看不懂的暗涌。 姜栖悦对上姜峰视线,莫名觉得他此刻情绪不对。 远远看向她视线中,竟含着几分压抑的克制。 按下心中疑惑,姜栖悦走上前,露出个甜笑: “睡好了,多谢祁爷爷款待。” 祁连文目露赞赏,很喜欢她的乖巧: “坐吧。 我让他们先摆饭。 吃过饭,再安排人送你们回家。” 刚才在书房,姜峰大致说清他家情况。 现下看着两个孩子,祁连文多了份欣赏。 “谢谢祁爷爷。” 嘴甜一点总没错,姜栖悦坐到姜峰下首,撑着手肘,静静听他们说话。 “姜峰,你腿伤未愈,这几天先回家休养。 十日后,再来府中找我。” 祁连文刚才在书房测试过姜峰学问,发现他略懂皮毛。 这十天,一是让姜峰休养,二是他打算利用这时间,为姜峰制定最适合的教学方法。 既然答应教导别人,他就要拿出十二分责任心,才对得起许出的诺言。 “好的祁老爷。” 事关学业,姜峰郑重点头,脸上写满严肃。 姜栖悦看得出来,能够得到祁连文教导,姜峰其实很高兴。 别看他嘴上不说,心中肯定欢喜。 察觉到他外放喜悦情绪,姜栖悦忍不住跟着弯起眉眼,唇角荡出笑弧。 “还叫祁老爷?” 刚才一番交谈,祁连文逐渐喜欢姜峰的通透。 听他称呼没变,就拉下脸故意逗他,想看看他少年性的一面。 姜峰一愣,抬头看向祁连文。 在书房,祁连文已经将三则要求告诉他。 依他意思是不跟自己师徒相称,这会又问这句,是什么意思? 姜栖悦看不下去,拉了下姜峰胳膊,俏皮道: “祁爷爷是让哥跟我一样称呼他,不要喊得那么客气。 哥你怎么那么笨。” 姜栖悦欣赏着姜峰脸上窘迫,心中失笑。 没想到,未来在大元朝叱咤风云的奸臣姜峰,少年时也有如此失态时候。 姜峰反应过来,当即起身,拱手行礼: “知道了,祁爷爷。” “好好好,坐吧坐吧。” 望着姜峰脸上红晕,祁连文抚起白胡子哈哈笑起来。 祁府饭菜丰盛又精致,鸡鸭鱼肉样样有,荤素搭配,营养又漂亮。 照顾到两个孩子在长身体,祁连文专门吩咐厨房,多做肉菜。 这会菜一上桌,香气扑鼻,姜栖悦忍不住咽口水。 在姜家,她连肉味都没闻到过,更遑论吃。 没想到,救下祁连文,不仅把姜峰恩师事情解决,还能满足口腹之欲,此行再圆满不过。 看完菜,姜栖悦转头去瞧姜峰反应。 没想到,姜峰表现得比她平静许多。 美食当前,他目光还能稳稳停在祁连文身上,镇定自若的跟他谈笑。 眉宇间,没半丝急躁。 姜栖悦十分服气。 果然是天选反派,看看别人小小年纪这气度。 连她这个芯子是成年人的都没法比。 “你们兄妹俩别客气,快吃。” 祁连文跟姜峰说这几句话,暗暗观察他反应。 见他面对诱惑,沉然自若,心底对他五分满意,瞬间提为七分。 这孩子心性坚韧,智慧过人,倒比他想象中出色。 祁连文一开口,姜栖悦跟姜峰都执起竹筷。 不过兄妹俩都默契等祁连文动筷后,才低头吃饭。 兄妹俩知礼尊老,落在祁连文眼中,脸上笑纹更深两道。 ------------ 第18章 震动,承诺 吃过晚饭,姜峰领着姜栖悦,向祁连文辞别,约好十日后上门求学。 祁连文本打算安排马车送他们回村,姜峰却直接拒绝。 说天色尚早,两人走回杏花村即可。 姜栖悦知道姜峰顾虑,十分认同他做法。 他们要坐马车回村,被姜大石跟陈花看见,倒是件麻烦事。 现在天色未暗,要想耳根清净,他们俩还不如老实走回村。 届时,回到姜家,见到姜大石他们,再随便寻个理由,搪塞过去。 抱着兔子从祁府出来,姜栖悦跟姜峰沿着大街一路前行,在城门口转弯,往杏花村方向走。 捏着肥兔柔软的兔耳朵,想起刚才饭桌上,那道清蒸鱼,姜栖悦舔了舔嘴唇。 “哥,祁爷爷府上厨子手艺真好。 饭桌上那道蒸鲈鱼,鲜美可口,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自己做一次。” 姜峰脚步一滞,脸上没任何异常,附和道: “今天祁府那桌饭菜花费的银两,恐怕够我们家半年吃喝,当然美味。” 姜栖悦点头,开始苦恼: “你说得对,不知道这顿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肉。” 姜峰神情复杂,没有开口。 他现在脑子里全是今天在祁府书房,祁连文测验他后,跟他说的那番话。 “姜峰,你有个好妹妹。 昨晚,要不是她在山洞中,跪地求我,为你授课三年。 我们不会有这场师徒缘分。” 姜峰记不清当时他有多震惊,只记得祁连文后面,又告诉他一件事。 “当时,我还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百两银子,跟为你授课。 她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无半分为难。 由此可见,你妹妹将你看得极重。 在她心中,钱财跟你前程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根本不需半分斟酌。 日后,你若有了造化,不要忘记,今日你妹妹为你做的一切。” 望着天边坠落半边橙日,耳畔姜栖悦忧愁的声音,混着今天祁连文那番话,深深印在姜峰心底。 春风带着暖意,吹拂山岗青林。 姜峰心底某处,有朵绿意,随着这股和煦春风,缓缓扎根发芽。 “不会很远。 只要你想,我们很快就能吃上肉。” 不知是向姜栖悦承诺,还是在坚定自己未来方向。 姜峰抬头远望,黑眸暗光闪动,面色愈加笃定,浑身带着利刃出鞘的锋芒。 杏花村是离江城最近的村子。 姜峰跟姜栖悦从城门口走到杏花村,拢共只花掉半个时辰。 把其中一只灰兔拴到山脚茂密草丛中,用几块大石遮住草丛,确保没人发现。 姜栖悦才跟姜峰提着受伤的灰兔,一道回姜家。 姜大石跟陈花昨天打架,被村民们拉着劝开。 姜大石直接骂骂咧咧去城里喝酒逍遥,到今晚都没回来。 而陈花昨天被姜大石揍后,鼻青脸肿跑回家,揣上所有银子,背上家中所有口粮,去私塾接上姜举直接跑回娘家。 整个姜家,昨天上午到今天晚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丝日光坠入黑暗。 让姜峰跟在身后,姜栖悦小心翼翼推开院门,看向里面。 院子空荡,屋子黑暗,姜栖悦拧了拧眉头,咕哝一声。 “难道陈花他们还没回来?” 往日这个时辰,陈花跟姜大石他们正在吃晚饭。 可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姜栖悦觉得不对劲。 “哥,他们好像没在家。” 仰头朝身后看去,姜栖悦语带欣喜。 懒公颠婆不在,她跟姜峰能少受一次打骂。 “关上门,先去屋外看看。 脚步轻些。” 姜峰皱眉看着漆黑院落,轻声嘱咐。 他力量不够,根本无法跟姜大石、陈花抗衡。 在他没成长起来这两年,还是尽少跟他们起冲突。 姜栖悦点头转身,猫着腰靠近陈花跟姜大石屋子。 蹲到破窗下,手攀着窗沿渐渐往上。 随即伸出脑袋,凑到破窗户边,悄悄朝里看。 看清陈花屋内那瞬,姜栖悦眸子一下睁大,转头朝姜峰急急招手。 姜峰眉一沉,以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快步过去。 “怎么了?” 站到姜栖悦身旁,姜峰目光直直朝姜大石房间落去,看清犹如暴风过境般,凌乱房间时,微微一愣。 “村子是不是进贼了?” 趴在窗边,姜栖悦望着乱七八糟的房屋,真心发问。 姜峰摇头: “不是贼,应该是陈花……” 想起陈花是姜栖悦亲娘,姜峰话语一转: “应该是你娘跟姜大石打架后,负气走了。” 姜栖悦双眸微亮,惊喜道: “岂不是说,这几天我们不用遭受娘谩骂责问? 太好了!” 姜栖悦双手击掌,恨不得欢呼一声。 “诶,不对。 我娘回娘家,爹去哪儿了?” 好歹是姜峰亲爹,姜栖悦没有直呼大名。 提起姜大石,姜峰心生厌烦。 姜大石除开爱赌,就是喝酒好色。 连着两天不回家,肯定是去城里勾栏瓦舍鬼混去了。 可这话,他却不知怎么跟姜栖悦解释。 “他去城里喝酒去了。 可能这两天都不会回来。” 随口糊弄两句,姜峰转身走向厨房。 “他们没在家正好,我们今晚把这只兔子杀掉。 皮毛悄悄留着,兔肉明天吃。” 姜栖悦往陈花屋内看一眼,转身跟上姜峰。 “我来烧热水。” 担心姜大石或者陈花突然回来,姜栖悦跟姜峰动作很快。 生火烧水,杀兔剥皮,前后不过一刻钟。 怕杀兔子遗留血腥味被姜大石他们发现,兔子是姜峰提到院外田地里杀的。 手段很利落,将兔子一刀毙命后,姜峰冷静的下手剥皮。 姜栖悦怕引起不适,没敢过去看,留在厨房烧热水。 杀完兔子,姜峰用锄头翻土,将血迹掩埋在地下。 遮住一切痕迹,转身回院子。 姜栖悦兑好温水,姜峰一进来,她就伸手准备接兔子清洗兔肉。 没想到,她手刚一抬,姜峰就提着兔子往旁让了两步。 姜栖悦疑惑看去,姜峰正好低头看她: “兔肉上沾着血,我来。” 姜栖悦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姜峰这是在心疼她? 抿着唇,姜栖悦觉得这两天的努力没白费。 现在,小反派对她的态度,可比她刚到那会儿,好上一倍不止。 绕过她,姜峰提着兔子蹲到木桶旁,洗手上沾染的血色。 看着丝丝缕缕血色在水中晕开,姜栖悦心头默念一声,往姜峰头上看去。 看清他头顶恶意值,姜栖悦瞬间瞪大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到木桶里去。 ------------ 第19章 暴跌的恶意值 “002! 002! 我没看错吧! 姜峰恶意值怎么跌到6234了! 上次看都还9994呢! 你快查查,是不是系统出bUg了!” 姜栖悦心中惊呼一声,疯狂呼叫002。 002悠哉悠哉爬上线,为姜栖悦解答疑惑: “宿主看得没错,反派恶意值已下降3760点。 恭喜宿主取得阶段性胜利,请再接再厉。” 被巨大惊喜砸中,姜栖悦欢喜得心脏缺氧。 “两天时间,下降3760点! 我太牛了!” 姜栖悦由衷夸耀自己: “怎样,002,姐姐厉害吧?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我就能将姜峰恶意值全消。” 两天战果显赫,姜栖悦此刻斗志满满。 看她如此自负,002不得不提醒: “宿主不要太高兴。 这次反派恶意值消减三千,是因为你帮助姜峰,完成人生巨大转折点,拜师一节。 拜师代表着姜峰反派之路正式开启,意义重大,恶意值才会以千数消减。 此次后,这种消减数值,基本不可能再出现,宿主要加倍努力才行。” 002这话无疑给姜栖悦泼了盆冰水,把她躁动火热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搞半天,空欢喜一场。” 002这么一说,姜栖悦反倒觉得姜峰恶意值减得太少。 拜祁连文为师,是反派日后万丈高楼的堡垒基石。 她帮着完成这么重要的事,姜峰才减三千点。 姜栖悦不敢想象,剩下六千多恶意值,她要做出什么事,才能消减下去。 “怎么了?” 听见身后动静,姜峰回头看她,却意外发现姜栖悦一脸懊恼。 “没、没什么,只是看哥你洗兔肉,感觉饿了。 突然后悔,没在祁爷爷府上多吃两口。 把桌上那只烧鸡全吃完。” 姜栖悦连忙转移话题,看姜峰已经把兔子洗干净,伸手去端木盆。 “我去倒水,哥你顺便把兔肉剁好。” 姜栖悦伸手去端洗菜木盆,姜峰点头: “倒完水,回来把院门拴上。 我们今晚吃兔肉。” 姜栖悦一愣,有些惊讶: “不是说明天吃吗? 怎么今晚就要煮?” 姜峰放好菜板,将兔肉放上去后开始挥刀: “不知道姜大石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想,兔子还是尽快吃掉比较好。” 不然等姜大石回来撞上,他们不仅要挨顿打,肉也吃不着。 姜栖悦一听,深以为然。 姜峰说得对,等陈花他们回来,这兔子找不到地方做,也不方便。 不如今晚吃完,祭祭五脏庙。 “行,那哥你剁兔子,我去栓院门。” 姜栖悦把血水倒进屋外地里,等血水渗透土壤,随手扯一把葱苗进屋。 拴上院门,姜栖悦回厨房继续烧火。 姜峰边砍兔肉,边抬眼皮看姜栖悦: “这兔子你想怎么吃?” 姜栖悦往灶膛添一把柴,拍拍手上灰,无所谓道: “我都行,哥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做。” 姜峰垂下眼,剁完最后一块兔腿: “那做辣兔丁,等会做好,我们到张爷爷家去吃。” 姜栖悦啊了声,立马明白,姜峰这是怕姜大石突然回家撞见。 虽然姜大石现在回家可能性不高,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保险一点好。 另外,张老汉多次帮他,姜峰恐怕也想借着兔子还次人情。 “行,上次张爷爷赊给我退热的草药,我还没给银子。 今天这只兔子,全给他都是应该。” 达成一致,姜栖悦将火烧的更旺。 这只兔子很肥,不用加油爆出来都特别香。 姜栖悦让姜峰往里加了黄姜大蒜,撒点盐后,油香扑鼻。 勾得人食指大动。 成功让姜栖悦六分饿变成十分饿,盯着锅里喷香的兔肉流口水。 姜峰见她馋得不行,觉得火候差不多,从锅里捞出一块兔腿部位肉,用锅铲递给她。 姜栖悦眸光一亮,看看姜峰,伸手去拿兔肉,却被烫得一下缩回手指。 “好烫,好烫……” 用力往手指吹几口冷气,姜栖悦恋恋不舍的盯着那坨兔肉。 瞧着她猴急模样,姜峰嘴角轻扬,收回锅铲吹了几下,又将肉递出去: “现在不烫了,吃吧。” 姜栖悦伸出两根手指,欢喜拿住兔肉。 发现兔肉果真不烫,仰头甜甜道谢: “谢谢哥。” 低头咬一口兔肉,裹满油脂的嫩肉在舌尖爆开,又香又辣,姜栖悦忍不住又咬一口。 “味道怎样?” 看她吃的一脸陶醉,姜峰抬眼问了句。 姜栖悦欢喜得连连点头,将手中兔肉往姜峰嘴边送了送。 “很好吃,哥你也尝尝。 这野兔肉很嫩,吃着特别香。” 姜峰往后偏开头,刚想说我不吃,突然想起祁连文那番话,犹豫片刻,张嘴咬了下去。 望着姜峰吃下兔肉,姜栖悦一脸期待: “怎样?是不是很好吃?” “恩,好吃。” 嘴里咀嚼着兔肉,姜峰目光锁在姜栖悦脸上,望着她小脸上灿烂笑容,也跟着扬起嘴角。 兔肉很嫩,这会已经熟透。 姜峰拿出两个大碗装好,跟姜栖悦一起洗完锅,收拾好灶台,端起兔肉往张老汉家走。 天刚黑不久,各家各户家里都点着蜡烛油灯。 兄妹俩一路走来,踩着明亮月光,听着村落中鸡鸣狗吠,心中特别安定。 姜栖悦空手跟在姜峰身后,踩着他月光下影子,玩心大起。 姜峰听着身后动静,没有阻止,内心深处,他甚至渴望,姜栖悦能跟他更亲近一点。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亲人的温暖。 这种久违的幸福感,是他最期盼的东西。 兄妹俩走到张老汉家外,姜栖悦上前敲响张家大门。 “来了。” 张老汉正在吃面,听见声音,以为村里哪个村民找他看病,丢下筷子就往外走。 拉开院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姜家兄妹,张老汉十分疑惑。 “你们兄妹俩怎么来了? 有事找我?” “张爷爷,我跟哥今天在后山抓到一只野兔。 爹娘不在家,我们把兔子做了,过来跟您一起吃。” 姜栖悦把门推开一点,姜峰从身后走出来,张老汉这才看见他手里,稳稳端着两大碗香气扑鼻的肉。 ------------ 第20章 兔肉,姜栖悦拜师 “张爷爷。” 姜峰喊一声,走进院子。 张老汉看着两个半大孩子,又看看他们碗中兔肉,叹息一声让两人进屋。 “进屋吧。” 关上院门,张老汉带着兄妹俩来到厨房。 灶台上,他那碗吃了一半的面条,还放在那儿没动。 走进厨房,张老汉没去端面碗,转身将角落把一张小方桌搬出来。 “把碗搁在这上面,我去给你们拿碗筷。” 找出两张小矮凳坐下,姜栖悦转头打量张老汉家厨房。 张老汉妻子早就过世,家里有两个儿子早已成亲,在江城药铺做看诊大夫,平日不大回来。 家里,基本就他一个人。 姜栖悦望着整洁干净的厨房,发现墙壁前的一排架子,转头拉了拉姜峰袖口。 姜峰把碗放到小桌中间,转头看姜栖悦,小声道: “怎么了?” 姜栖悦抬头看他,笑起来: “张爷爷家厨房好多草药。” 姜峰抬头望去,看见架子上干药草后,点头: “恩,杏花村村民平日都是找张爷爷看病抓药,这些药草,都是给村民治病用的。” 姜栖悦当然知道,她之所以这样说,是起了另一个念头。 不过,这事不急,吃完饭再说都不迟。 张老汉拿出两副干净碗筷,走到灶台前: “锅里还有面,我给你们兄妹一人盛一碗。” “谢谢张爷爷。” 姜峰起身道谢,等张老汉装好面条,接过面碗递给姜栖悦。 姜栖悦坐在矮凳上,人小脸娇,捧着面碗,等两人过来。 张老汉跟姜峰端着面碗过来坐下,张老汉给兄妹俩一人挑了坨兔肉,问他们: “姜大石昨天走后,还没回家?” 姜峰握着筷子点头: “每次跟娘吵架,爹都会去城里喝酒,隔两三天才回来。” 一个村子,张老汉也知道姜大石跟陈花德性,听姜峰这样说,叹口气没说话。 在他看来,姜大石跟陈花都不能算是人。 特别是对姜峰种种,连他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这些年,张老汉都记不清,帮姜峰接过几次断腿,上过多少次药。 可以说,姜峰这孩子能活到今天,全算他命大。 “好孩子,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们回家。 既然这几天,你爹娘没在家,你就好好休养,别出门干活了。” 姜栖悦赞同点头: “张爷爷说得对,哥你腿还没好,要多休息,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文中多次提反派姜峰有个隐疾。 每逢阴雨天腿脚阵痛难忍,要喝两碗止痛汤才能压下去。 以前姜栖悦不懂,现在看来,是他少年期,被爹娘折磨得太厉害,落下的老毛病。 “我知道了,张爷爷。” 张老汉这些年对他的照顾,姜峰一直记在心底,他的话,姜峰多少能听进去几分。 三人边聊边吃,大多时候是张老汉问,姜峰答,姜栖悦捧着碗专心吃饭,时不时抬头听两人说话。 不大功夫,桌上两碗兔肉就见了底。 姜栖悦吃得有些撑,等张老汉跟姜峰吃完,自发起身去收拾碗筷。 姜峰本想帮忙,却被她一把按住,让他跟张老汉多说会话。 姜峰无法,只能退回来继续跟张老汉聊天。 说着说着,姜峰突然想起一件事。 “张爷爷,我记得您有一本自己编写的药集,能不能借我看两天。” 张老汉笑着点头: “你小子,怎么想学医?” 姜峰摇头: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山中哪些药材值钱,我想找些去城里卖。” 即将去祁府学文,手里没银子不行。 找姜大石跟陈花要完全没可能,姜峰只能自己想办法。 张老汉略一沉吟,答应下来: “药集上很多药材都有图文,你拿去看看也好。 等会你回家前我拿给你,过几天你再还回来就是。” 姜峰立马道谢: “谢谢张爷爷,您放心,我一定将药集保管好,不会有一点损坏。” 听到这里,姜栖悦突然跳出来: “张爷爷,我能不能也求您一件事。” 张老汉笑呵呵看向姜栖悦: “姜小二,你也想看药集?” 姜栖悦摇头,站到姜峰身旁,笑得眉眼弯弯: “我不是想看药集,我是想张爷爷教我治病救人。” 姜栖悦语出惊人,张老汉脸上笑一下僵住,姜峰也抬头望过来。 “姜小二,你不会在跟爷爷开玩笑吧? 这草药医理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需要天天去林间走动采药,风吹日晒不说,病人半夜来找你去看病,是常有的事。 觉都睡不踏实,医不好病,还会被骂,可是个辛苦差事。” “张爷爷,我不怕辛苦。 我想学个手艺,以后能够养活自己。” 望着张老汉,姜栖悦脸上笑容灿烂动人: “只是,我暂时没银子,无法孝敬张爷爷。 但您放心,以后等我有了钱,一定给您补上。” 姜峰盯着姜栖悦,拧起眉头。 学医? 她从没跟自己提过。 “哈哈哈哈…… 好。 好!” 张老汉抚掌大笑起来,望着姜栖悦笑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想法倒不错。 行,张爷爷答应你,只要你愿意跟着我学,张爷爷把一身本领都教给你。” 张老汉两个儿子都十分勤奋,在张老汉教导下耳濡目染,也学了些本事。 但他们资质有限,哪怕用心钻研,也才学走张老汉身上十之五六本领。 这一直是张老汉心中憾事之一。 他唯恐自己百年后,一身所学无人继承,还多番苦恼过。 没想到,姜家这丫头,居然有学医兴趣。 罢了罢了,既然她有意,自己这把老骨头,再收一个弟子,教导教导。 不管她有无天分,多个人传承张家药理总是好的。 张老汉当即答应下来,颇有兴致,让姜栖悦明天就过来,跟他一起辨认草药。 两人说定,约定好明日过来。 姜峰跟姜栖悦起身告辞回家。 婉拒张老汉相送要求,兄妹俩端着碗从张家出来后,姜峰一直沉默。 姜栖悦却心情颇好,拉着姜峰衣袖慢慢走,继续踩他月光下影子玩。 “你为什么要跟张老汉学医?” 走至半路,姜栖悦突然听见姜峰询问声,他仿佛很不理解。 姜栖悦一抬头,就看见姜峰紧皱的眉。 “学医不好吗?” 姜栖悦同样不解。 她跟姜峰不一样,她没反派气运在身,要想日后日子好过,必须有一技之长傍身。 学医,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上到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皆是肉体凡胎,都会生病。 相较于其他行业来说,大夫这个职业,服务跨度大,更有机遇性。 再说,接下来三年,姜峰跟着祁连文,必定腾不出手赚银子。 她将医术学好,出去赚点外快,两人前期也不用过得太辛苦。 至少,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不是不好,只是,你毕竟是个姑娘。” 姜峰话语未尽,姑娘不同男子,在外抛头露面,以后势必影响清誉。 更何况,为人诊治,若情况需要,还会看人裸ti,触碰肌肤。 想到那个场面,姜峰就觉得十分碍眼。 ------------ 第21章 你最好今天打死我! “姑娘怎么了? 姑娘也能济世救人,姑娘也能在世间大放异彩。 哥,你不会歧视女子吧?” 姜峰沉默不语,姜栖悦满脸不快。 饭都要吃不起,还想着男女之别,固守愚思,真令她失望。 松开抓着姜峰衣袖的手,姜栖悦大步朝前走,脸上写满坚定。 反正,学医这事,没得商量。 她学医,不仅仅是为了赚银子,结交人脉。 还有一部分是为自己考虑。 002系统以后能用善意值兑换各种丹药。 她学医,也能做个掩护,以后就算她拿出药效再好的丹药,也不让人生疑。 不然被人发现端倪,她还不得被人抓去,钉在柱子上,当妖怪烧死。 一句话,这事没商量。 姜栖悦生气,姜峰倒没想到。 以前她耍脾气,整个人炸开的炮仗,噼里啪啦一顿骂后,又哭又跳恶人先告状。 今天,她生气后,居然只拉脸不快? 姜峰疑惑一瞬,快步上前: “我没有歧视。” 他怎么会歧视姑娘,无论是姜栖悦还是他娘,都是女子。 他怎么可能贬低她们。 他只是觉得,姜栖悦这样出去抛头露面,对她自己影响太大。 “你要想清楚,大元朝虽民风开放,但对女子各种管束,依旧繁多。 你若真学了医,日后必定遭受流言蜚语。 说不定,以后说亲都会受影响,你确定自己能承受?” 姜峰习惯把事情,往最坏结果打算。 眼下说得十分通透,简单扼要点出她学医害处。 从姜栖悦表现来看,她跟张老汉说的那番话,并不是临时起意。 既然她真打算学这个,他肯定要将各种利害,跟她讲清楚。 姜峰的话,让姜栖悦脚步一缓,明白自己误会姜峰了。 不过,姜峰的顾虑,完全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我不惧流言蜚语。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怎么说,是他们的事。 至于说亲,先不说,这辈子我有无成亲打算。 就算成亲,如果我议亲对象,因外界无稽之谈,对我心生怨怪。 那这种目光浅薄的人,我势必不会嫁他?” 姜峰漆黑瞳孔微缩,姜栖悦继续道: “哥,你想想。 刚才张爷爷说,他两个儿子天资一般,只将他身上本领学走一半,都能在江城当坐诊大夫。 如果,我能将他一身医术学全,日后造诣肯定在两人之上。 这样我们就不用忍饥挨饿,受人磋磨了。” 姜峰没有开口,盯着姜栖悦的目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半晌,在姜栖悦忍不住继续游说时,姜峰突兀开口: “既然你想,那就去做。” 只要他脱离姜大石跟陈花掌控,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一定会护住她。 “以后的事,你都不用担心。 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姜栖悦愣愣看着姜峰,他是在承诺? 看一眼姜栖悦呆愣模样,姜峰扭头继续迈步。 “今晚早点睡,明天我跟你一起到张老汉这边学草药。” 上次能让陈花吃个暗亏,也全靠在张老汉这听的草药知识。 他若有时间,也想跟姜栖悦一起,多听听张老汉教的医理。 姜栖悦脸上笑意明艳,飞快追上去,继续抓住姜峰袖口: “这可是你说的,那明天你就跟我一起过来。” 次日,姜大石跟陈花依旧没回家。 姜栖悦跟姜峰在张老汉家度过充实的一天。 看草药,记各种药性,背得她晕头转向。 最气人的是,她背草药药性,背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转头一看,人家姜峰都凭借超强记忆,跟张老汉对答如流了。 晚上回家时,姜栖悦向姜峰请教背书方法。 没想到,别人无辜眨眼,说出的话,气得死人。 “那些药草跟药性都很简单,我稍微看一眼,就能记住。 你没记住吗?” 姜栖悦闭上嘴,白眼翻到天上。 行了,行了,知道你牛逼克拉斯了。 请不要在她面前继续凡尔赛。 她怕自己忍不住抽人。 姜大石跟陈花接连三天没回家,姜峰跟姜栖悦,在家过得别提多舒心。 每天去张老汉家学草药,饿了回家吃饭,或者跟张老汉一起做饭吃。 三天下来,老小三人,感情跨越一个质的台阶。 张老汉打心眼里喜欢这勤学聪明的兄妹俩。 知道陈花把家里粮食都带走,没给兄妹俩留什么吃的。 他每天都把两个孩子,强留在家里吃完晚饭才让他们回去。 第四天一早,姜峰跟姜栖悦刚起床,正准备去张老汉家,就看见浑身酒气的姜大石,跌跌撞撞走进院子。 看见正要出门的兄妹,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指挥: “你们都在呢,来来来,姜小二,你去给老子煮碗鸡蛋面。 老子饿了。” 隔着老远,姜栖悦都能闻到姜大石身上酒臭味,看他伸手朝自己抓来,飞快退到姜峰身后。 “你先去张爷爷那儿,我料理完过来找你。” 姜峰把姜栖悦护在身后,低低开口。 姜栖悦点点头,看都没看姜大石,疾步跑出院门,往张老汉家方向跑去。 看姜栖悦不答话,还溜得飞快,姜大石嘿了声,转头就要去追人。 “这小贱丫头,敢不听老子话。” 姜峰伸手拉住姜大石胳膊,沉郁眉眼,凝聚浓浓戾气。 “爹,陈花将家里银子米粮都拿走了。 家里没有吃的。” “什么!”姜大石鬼叫起来,立马忘记找姜栖悦麻烦:“陈花这贱女人,居然敢卷银子跑,看她回来,老子不打断她狗腿。” 听着姜大石嘴里污言秽语,姜峰面无表情摊手: “你给我点银子,我去城里买米粮。 不然,今天你什么都吃不到。” 看着姜峰僵着脸的木头样,姜大石就来气,看他还敢找自己要钱,更是火冒三丈,张嘴就骂。 “老子没钱。 老子养你这么大不是白养的,家里没粮,你就去给老子挣银子买。 今天老子要吃不上饭,直接打死你。” 姜峰双拳紧握,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望着眼前邋遢凶狠的男人,忍不住反唇相讥: “你除了打我,还有别的本事吗? 从小到大,你对我非打即骂,我浑身上下哪儿不是被你殴打出来的痕迹。 难道你就不怕,等我长大,有了反抗力,直接杀了你?” 姜峰目光黑沉深邃,如同峰顶千年不化的寒冰。 盯着姜大石的脸,声音冰得能冻死人。 不知怎的,姜大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中畏惧一闪而过。 可看着姜峰瘦弱身板,姜大石心中惊恐阴影瞬间散去,恶气猛扑,啪一声甩了姜峰一个耳光,直接将他嘴角都打破。 “你这小杂种,别忘了,你身上还留着老子的血,你敢威胁老子,信不信老子今天真打死你。” 姜大石无能狂怒,被酒色掏空的身体,随着他剧烈起伏的情绪,一前一后摇晃。 姜峰抬手擦去嘴角血迹,乌沉沉眼珠,紧紧锁住他那张扭曲的脸,讥笑出声: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最好,你今天真能打死我……” ------------ 第22章 替姜大石夫妻还债 姜大石被姜峰盯着浑身一抖,有种被恶狼盯上的惊悚感。 恐惧如暗夜毒蛇,沿着脚跟爬上后脑,姜大石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个小崽子吓到,恶向胆边生,举起大掌又想抽他。 这次,他的手还没落下,就被姜峰一把擒住,猛然甩开。 姜大石噔噔退后几步,摇晃着身体,瞪大眼。 以前被他拳打脚踢的姜峰,力气怎么这么大了? “你自己做饭吃吧。 既然你有银子去城中喝酒逛窑子,想必也有钱买米粮。 我就不管了。” 走出院门,姜峰听着院子里姜大石爆发的怒骂声,拳头越握越紧。 他还是太弱了。 若他今天有能力自保,一定让姜大石好看。 姜栖悦来到张老汉家,一直心神不宁。 晒着药草,目光一直往外瞟。 姜大石那个男人,纯粹是个混蛋,姜峰在他手底下,不会吃亏吧? 帮着将厨房草药搬到院子里晒着,姜栖悦越想越不放心,到最后索性站起来。 “张爷爷,草药晒好了。 您先忙别的,我回家看看,哥怎么还没过来。” 张老汉刚听姜栖悦说过情况,也担心姜峰。 “行,你过去瞧瞧,要是姜大石又在打你哥,你过来喊我。” 以前,张老汉总觉得别人家事,管太多,总归不好。 可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觉得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能干。 学起东西,又专心,又快速。 不管从惜才,还是心疼孩子方面来讲,他都不想看见两个孩子吃大亏。 姜栖悦点下头,快步跑出张家。 今天是个晴朗天气,暖洋洋的日光洒遍整个杏花村。 春寒一过,春风带暖,万物复苏。 绿油油的田地里,各种嫩芽小苗,争相破土。 村子小路两旁,也长满各种矮小青草苗。 姜栖悦踩着这条小路,飞快往前跑,呼吸急促,急切万分。 002告诉她攻略反派时,她都是抱着回家目的,讨好接近姜峰。 可真正被他保护两次后,姜栖悦才觉得,自己是真把他当成兄长看待。 不同于书中任务目标,姜峰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那么好,又那么可怜,姜栖悦不想再看见,姜大石那个畜生,对他拳脚相向,恶骂迫害。 咬着嘴唇,姜栖悦脚下跑得更快,却路口拐弯处,埋头猛然撞到一个人。 “你跑这么快,要去哪儿?” 刚离开姜家不远,姜峰刚在小路上,拐过一个口子,就看见姜栖悦低着头猛地撞过来。 一把抓住她后倒的身体,姜峰脸上疑惑一闪而过。 看见是他,姜栖悦十分惊喜: “哥,你出来了? 姜大石没为难你吧?” 姜峰摇头,意识到她是想回家找自己,目光复杂起来: “你刚才,是想回姜家找我?” 姜峰声音发沉,看向姜栖悦的目光带着莫辨滋味。 姜栖悦反手抓住他袖口,飞快点头: “我看你那么久都没过来,以为姜大石又在家为难你。” 姜峰艰难别过头,不去看姜栖悦水亮星眸,胸口噗噗乱跳起来: “下次别这样跑回来,我在他面前犯了错,最多被他打骂一顿。 可你……” 姜栖悦笑着摇头: “你在家,他不会把我怎样。” 姜大石是个畜生不假,可到底要张脸,若当着姜峰的面,他敢胡来,传出去,恐怕他也不用在杏花村待了。 姜栖悦腹诽着,目光一扫,突然发现姜峰嘴角破了,还渗着丝丝血色,面色蓦然一变: “他又打你了?” 心中又气又疼,姜栖悦一咬牙,转身想回姜家骂人。 “别去。”姜峰一把拉住她,声音里带着冰渣: “我都奈何不了他,你去能做什么? 要他再欺负你,你怎么办?” 姜栖悦愣住,抓着姜峰袖口,轻轻松开,失望又难过: “难道,放任姜大石这样随意打你?” 回头望着姜栖悦漆黑柔软的发顶,看她浑身落寞,姜峰胸口又像压了一块大石。 “我没事,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 走吧,我们去张爷爷家。 以后陈花没在家,你就来张爷爷家学东西。 千万不要单独跟他待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下来,他竟觉得姜栖悦越来越好看。 小脸瓷白,杏眼水润,长睫忽闪间,像振翅欲飞的蝶。 说话动作,说不出的养眼。 比他去城里卖柴火做苦力,见到的那些大户小姐,更精致漂亮。 她这张脸,若生在富贵人家,倒相安无事。 可在姜家…… 姜峰眉头紧皱,心头危机感突起。 姜峰走后,姜大石红着眼在院子打砸。 把刚才惊惧的恶气出完,才跑去茅房哗啦啦解决生理需求。 撒完尿,姜大石直接回房,也不管有没有被褥,直接倒床就睡。 没隔一会儿,就呼噜震天响。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 等他再睁眼,外面天色早已黑尽。 家中静悄悄的,明显姜峰跟姜栖悦还没回来。 肚子饿得发痛,姜大石火气一上来,提着棍子出门找人。 他还不信,陈花那婆娘搞不定,他还压不住两个小崽子? 等他找到人,非狠狠抽他们一顿不可,让他们清楚谁才是爹! 姜峰跟姜栖悦刚在张老汉家吃完面,张老汉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刚到姜家院外,就碰见提着木棍,气冲冲出来的姜大石。 “姜大石,你拿着棍棒做啥? 又想打孩子?” 看着他手里那根粗木棍,张老汉脸拉下来,不客气问。 看见张老汉,姜大石扯出个僵硬的笑: “你说的啥话,我这不是看天都黑了,两个孩子还没会回家。 寻思出来找找。” 张老汉是杏花村唯一一个草药大夫,谁家都欠他人情,很有威望。 姜大石不想轻易得罪他。 张老汉冷着脸看他半晌,才不快道: “今天我家里忙,让两个孩子帮忙晒晒草药,抵上次你们家出诊费。 你没意见吧?” 姜大石把木棍一扔,舔着脸笑: “没意见,没意见。 你以后要需要帮忙,随时喊他们去就成。” 张老汉懒得看他那张谄媚脸,哼一声: "那行,你家还欠我很多次出诊费跟药草钱没结。 以后,就让他们兄妹,替我做事还债。" 张老汉倒不是真想让姜峰兄妹给他做事,只是姜栖悦已经正式在他这学医,他这话,也给他们兄妹一个由头。 “行行行,听张老汉你的。 反正这两个小……小崽子在家没事,能过来给你帮忙更好。” 姜大石求之不得,他跟陈花,前后喊张老汉不少次,没一次给铜板。 眼下这两小贱种帮着还债,他就不怕以后头痛脑热,喊不到人。 “行了,姜峰、姜小二,你们先回家。 我有事跟你们爹说。” 张老汉看都不看姜大石,转头看向身后两个孩子。 姜峰大概清楚张老汉想说什么,朝姜栖悦看一眼,转头提步离开。 “张爷爷再见。” 姜栖悦朝张老汉告完别,小跑着越过姜大石,跟上姜峰。 “快点烧水收拾,明天你一早,你直接去张爷爷家,我在家看姜大石想做什么。” 姜栖悦心中犹豫,却也知道,这是最好办法。 “好,你小心一点,别惹他生气。” “嗯。” 简短交流,兄妹俩各忙各的。 姜栖悦飞快洗漱好,回房锁门睡觉。 ------------ 第23章 意 外 不知道,张老汉跟姜大石说了啥。 当晚姜大石回来,没找姜峰跟姜栖悦麻烦,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饭都没吃,醒了就出门,完全没管家里有无米粮。 他不在家,姜峰跟姜栖悦锁上院门一起离开。 “哥,再过几天,你就要去祁府。 要不,我们把养在张爷爷家的野兔卖了,给你置办一身像样长衫?” 姜栖悦观察下来,发现姜峰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比她还惨。 若他整日穿那些破烂衣裳去祁府求学,不知怎么被人取笑。 他们上次抓的兔子,还剩一只,把那只拿去城中菜市卖掉,应该也有几十个铜板。 用这些铜板,给姜峰准备件干净衣服,不成问题。 “不必。祁老爷是位气度斐然的君子,不会以貌取人。 我穿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多言。” 姜峰摇头拒绝,眼下他们吃饱都是个问题,他断不会为了紧要面子,让姜栖悦跟他一起忍饥挨饿。 再者,若姜大石跟陈花发现端倪,他偷偷求学这事,绝对遭受阻拦。 姜栖悦叹口气,愁眉苦脸的沉默。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果真不是说说。 不过姜峰说得也对,祁连文有着济世大才,眼界豁达,心中丘壑无人能比。 以貌取人这种事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这点,的确不用担心。 兄妹俩来到张老汉家,张老汉正在收拾背篓,看见他们,一笑脸上皱纹都深了些。 “你们来了? 正好,今天我要去山林转转,吃完早饭,姜小二你跟我一起。” 姜栖悦跑上前,盯着背篓瞧,笑着应声: “好的张爷爷。” 姜峰望着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背篓,抬眼看向张老汉: “张爷爷,怎么只有两个背篓?” 他们三个人去,不是该准备三个吗? 张老汉笑看他一眼: “当然只有两个,你今天不准去。” 姜峰跟姜栖悦对视一眼,皱眉: “我不去?那我今天做什么?” 张老汉往厨房努努嘴: “你今天的任务,将厨房草药再晒一天,挑出杂质,分装出来。” 姜栖悦跑进厨房看一圈,将张老汉蒸好的馒头取三个出来,给两人一人一个,眼睛完成月牙: “张爷爷这安排好。 哥,你腿没好利索,就待在家里吧。 我跟张爷爷上山,认认草药。” 姜峰拿着馒头十分不愿,但看张老汉这架势,没有商量余地才作罢。 “那你小心点。” 张老汉拿起馒头咬一口,进屋取出几本册子,递给姜峰,嘱咐: “我这几本药书在屋子放太久,纸张发潮,等会你帮我放在太阳底下晒晒。 晒时候小心点,别让野猫踩上来,把药书踩坏了。” 纸张在杏花村很珍贵,除了过年,每家每户写春联,大家舍得去裁纸外,其余时间都看不见这东西。 更别提,像张老汉这种,舍得买这么多纸,自己编写药集。 在整个杏花村找不出第二个。 姜峰知道这几本书珍贵,双手接过,点头保证: “张爷爷放心,晒书时,我一定守在旁边。” 从张家出发,姜栖悦带上水源,又从厨房多拿几个馒头,准备带到山上当午饭。 张老汉跟姜栖悦一走,姜峰吃完手里馒头就开始干活儿。 将厨房草药全搬到院子里晒好,等太阳出来,又将那几本药集放到日光底下摊开。 摊着摊着,姜峰目光一顿,突然停留在其中一本药集上。 这本药集里,勾画着许多药草跟食物,每个品名下,张老汉都详细标注了它的功效及副作用。 姜峰认识的字不多,但连猜带看,大多能看懂药集中各种含义。 翻完几篇,姜峰合上药集,目光浅落在册封上墨色大字,仔细辨认。 药食相克。 四个大字印入眼帘,姜峰乌黑长睫低垂,遮住黑眸中翻滚的波涛。 姜栖悦跟张老汉走了几片山林,腿脚都麻了。 林中春风轻起,鸟鸣悦耳,树梢摇动间,簌簌作响。 张老汉拿出水壶喝水,姜栖悦气喘吁吁坐下来歇脚。 “张爷爷,您背篓里装不下了,把草药分些给我吧。” 擦了下额头汗珠,姜栖悦站起来,去抱张老汉背篓里的冒出来的鸡血藤,却被他一把拦住。 “不用了,草药不多,我背着就行。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在山林行走都吃力。 要想帮忙,每天多吃点饭,长结实点。 学医之路长漫,这才只是开头,苦头还在后头呢。” 姜栖悦昂起小脑袋,笑容灿烂坚定: “我不怕苦张爷爷,只要您教我,再苦再累我都能坚持。” “好孩子,走吧,我们再转一片山林,转完早点回去。” 今天上山,没找到多少能用的药草,张老汉领着姜栖悦,想再转转找找。 姜栖悦嗯了声,背起自己那个小背篓,吃力跟上张老汉脚步。 “宿主,宿主,系统检测到五十米以内,有株五十年人参。” 姜栖悦正咬牙爬着山坡,002声音突然冒出来,吓得她脚底一滑,咕噜咕噜滚下山坡。 “姜小二……” 张老汉走在前面,听到身后动静,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快抓个东西,你后面是个崖坡!!” 姜栖悦也被吓一跳,可身体在斜坡上,两手抓不住东西,收不住势,连人带背篓不断往下滚。 日坠西山。 合上最后一页,姜峰右眼突然一跳,让他分了神。 眺望天边,姜峰看了眼时辰,眉头拧起,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 第24章 五十年野人参,换银子傍身 把晒好的几本药集放回张老汉房间,姜峰将草药分装好,放到张家堂屋。 做完一切,天已经擦黑,看路口还没张老汉跟姜栖悦身影,姜峰突然感到不安。 张老汉平日采药回来,没这么晚。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思忖再三,姜峰拿出张老汉留下的门钥匙,锁上院门,朝山林方向走去。 他刚到山脚,就看见一老一小两个身影,相互扶着从山上下来。 姜峰仔细打量两眼,看清姜栖悦身上破烂衣衫后,心中一凛,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看见姜峰,姜栖悦星眸爆亮,松开张老汉胳膊,急步向他跑去。 “哥,哥。” 姜栖悦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抓住姜峰胳膊: “今天我在山上得了个好宝贝,我们快回家。 就在我背篓里,等会给你看看。” 姜栖悦满脸兴奋,漂亮眼眸仿若夏日晴空,坠满星芒,一眨不眨盯着姜峰,让他既疑惑,又迷茫。 “你们这副模样,就因那个宝贝弄的?” 姜栖悦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是、也不是。” 她这狼狈模样是被002吓到,滚下山被草木挂的。 跟人参没半点关系。 姜峰有些懵,转头去看身后张老汉。 “张爷爷,您没事吧?” 今天机缘不错,张老汉也高兴,红光满面的摆手: “我没事,就是拉姜小二那下,崴了下脚。 在家歇两天,擦点药酒就行。” “哥,你扶着张爷爷,我们快些回家。” 姜栖悦嘴角放不下来,激动的心噗噗狂跳,迫不及待跟姜峰分享今天找到的那颗人参。 看两人都没大事,姜峰心中安定,上前扶过张老汉,一老两小,三人往张老汉家中走。 回到家,姜峰刚扶着张老汉在厨房坐下,姜栖悦按捺不住欢喜,直接将背篓里东西捧出来,递到姜峰面前邀功。 “哥,你快看,我今天找到的宝贝。” 姜峰低头看去,目光一震: “这个……是人参?” 姜栖悦手里中捧着一根白胖枝绿的野人参,参须漂亮饱满,看样子年限不低。 “对,就是人参! 我今天在山上滑倒,滚到一个小断崖上,才发现了它。 刚才挖的时候,张爷爷看过,说这颗人参最少有五十年,可以卖许多银子!” 姜栖悦伸出五根手指,在姜峰眼前晃了晃,笑起来后,嘴里那两颗小虎牙,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可爱又漂亮。 “姜小二说得没错。 今天要不是她跌倒,摔进断崖,我们肯定发现不了这颗人参。 这颗人参,就是她的了。” 张老汉笑起来,一脸善意慈祥: “这颗人参价值不菲,药用价值极高。 你们兄妹现在处境艰难。 我建议,你们直接把它拿到江城卖了换银子傍身。” 姜栖悦眼珠子一转, 转头看向张老汉: “张爷爷,我记得您上次说过。 您的两个儿子,在城里药铺当坐堂大夫。 这颗人参,我们能不能拿去他们药铺卖?” 张老汉一愣,想了会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不知道他们药铺能收多少银子。 这样,如果你真想卖它,今晚我们就去城里找买主。 不耽搁时间,我们这就走。 如果我儿子他们药铺给价不高,我们就去别处再问问。” 这颗人参完全是张老汉帮忙挖的,他也不愿贱卖,让姜栖悦吃亏。 姜栖悦吓一跳: “现在去?现在天都黑了,药铺还有人吗?” 现在夜深露重,进城的路不好走,他们现在去,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姜峰抬头看张老汉,眸光明灭不定。 张老汉笑起来: “当然有人,城中每个药铺,夜晚都有大夫在药铺睡觉。 不然,城中那些个官员富户,半夜发病,谁第一时间赶去给他瞧。 你们不知道,这野人参难得,更何况是五十年往上的。 这种珍贵药材,你拿去药铺卖后,药铺都会拿特制木盒装着,最大程度保证它药性。” 说到这,张老汉停住话头,低叹一句: “可惜。” 姜栖悦心头一紧: “可惜什么?这人参不挺好的吗? 难道这人参有什么瑕疵?” 张老汉摇头解释: “人参没任何问题。 我只是可惜,它年份不足百年。 五十年野人参虽珍贵,但到底比不上百年。 若今日这颗人参,是株百年人参,至少值六百两银子。” 姜栖悦倒吸口冷气,心中漫上无尽欢喜,拉住姜峰手掌,猛力摇晃: “哥,哥,你听到张爷爷话没有。 也就是说,我们这颗人参,就算值不了六百两,最差也能卖上百两!” 若有一百两银子,她跟姜峰此刻的困境,立马迎刃而解。 感受着姜栖悦的喜悦,姜峰嘴角上扬,朝她点头: “听见了。恭喜你。” “好了,姜小二你在家等我们,我跟姜峰一起进城。” 张老汉进屋拿了块红布出来,把那颗人参放进去,掐了些参须下来。 “这些你收好,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东西。” 姜栖悦接过参须,揣进怀里,甜甜道谢: “谢谢张爷爷。” 姜峰搀扶住张老汉,转头叮嘱姜栖悦: “我没回来前,你千万别回家。” 姜栖悦乖乖点头: “我知道,哥,你跟张爷爷路上慢点,不着急。” “恩,知道。” 姜峰将人参放进小背篓中,用东西垫住,防止碰撞伤到人参,才扶着张老汉走出院子。 “你去陈家一趟,让陈树赶牛车送我们进城。” 走起路,张老汉脚开始疼,走了小段路,就让姜峰去喊人。 点了下头,姜峰将背篓放下,朝陈树方向赶去。 张老汉没等多久,一个方脸的健壮男人,赶着牛车,跟姜峰一道过来。 “张叔,这么晚,还要进城呀?” 陈树挥舞着鞭子,向张老汉打招呼。 张老汉笑呵呵回应: “恩,有点事,要去找我儿子。 今晚劳烦你跑一趟。” 这颗人参牵涉的银两不是小数,为免节外生枝,张老汉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姜峰站到张老汉身旁,静静听着两人攀谈,没有开口。 “见外了,张叔,上回我娘腰疼整日睡不着觉,多亏了您帮忙。 平日,家里人有个啥问题,全都麻烦您,您还跟我客气啥。 快上牛车,我送你们进城。” 陈树是个爽朗汉子,一挥鞭子,让张老汉跟姜峰上车。 “姜家小子你先上。” 张老汉呵呵点头,转头让姜峰先上去。 “您脚不舒服,我扶您先上。” 姜峰抬手扶张老汉一把,背上背篓跟着坐了上去。 等他们坐好,陈树手中长鞭一挥,轻喝一声,牛车缓缓滚动起来。 姜栖悦在家中等了快三个时辰,眼瞅着,夜越来越深,姜峰跟张老汉还没回来。 蹲坐在厨房,她胳膊圈着腿,眼皮忍不住往下掉。 ------------ 第25章 三百两银子 姜栖悦睡着前一刻,张家院门突然被人推动。 手肘一滑,姜栖悦悚然一惊,立马支起耳朵听院外响动。 “姜小二开门,我跟姜峰回来了。” 张老汉声音响在门外,姜栖悦心头一喜,立马跑出厨房。 这几日,春暖寒消,杏花村深夜的清风,都带着一股暖意。 姜栖悦急急跑到院中,踮起脚,将院门门栓拉下来。 吱呀一声闷响,院门被人推开,张老汉红光满面的老脸出现在姜栖悦眼底。 “张爷爷,我哥呢?” 见张老汉一人,姜栖悦伸出脖子,往他身后瞧去,姜峰瘦削身影融在黑夜中,被张老汉遮挡,她刚才才没第一眼看见。 “哥。” 姜栖悦脆生生喊了声,仿若投林乳燕,一头朝他奔去,上前站定就抬手接过他身后小背篓。 “哪来一只烧鸡?” 放下背篓,姜栖悦一低头,双眸一亮。 “我儿子给的。 现在拿去厨房热一热,我们今晚分着吃掉它。” 姜峰还没开口,张老汉接过话头笑呵呵回应,提脚先进了院子。 今天他们去得巧,儿子在医馆值夜,东家正好漏夜去药铺查点。 碰见他们带去的五十年野山参,当即来了兴趣。 在得知他身份后,更是给了个诚恳价买下人参。 价格虽不算顶尖,但也绝对值了。 收完银票回来,张老汉一路上兴致颇高。 坐在陈树牛车上,跟陈树说了不少话。 这到门前,都跟在跟姜峰搭话,言语中全是夸赞姜栖悦运气逆天。 “我去热。” 回家后,姜峰第一次说话。 提过背篓,姜峰越过张老汉走进厨房。 拿出背篓中烧鸡,放到灶台上,开始点火。 姜峰面色沉着,平静得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姜栖悦疑惑的望一眼他清瘦背影,回头看向张老汉: “张爷爷,你们今晚去城里,还顺利吧?” 看张老汉神情,人参应该顺顺当当卖了出去,怎么姜峰一副落寞模样? “顺利,十分顺利。姜小二,你跟我进来,我有事跟你说。” 张老汉抬脚往里走,姜栖悦惊讶望着他背影,发现张老汉没往厨房去,而是领着她走进堂屋。 “张爷爷,您这是?” 姜栖悦站在堂屋,看着张老汉走到堂屋,布满沟壑的脸上,扬起笑意: “姜小二,你猜今天那颗人参卖了多少钱?” 听他这样问,姜栖悦就知道,那颗人参卖得价钱,比自己预想得高。 可人参年限在那儿,听张老汉这样问,姜栖悦扳着手指,说了个靠谱点的数字: “难道卖了二百两?” 一百年野人参,品相好,能卖上六百两。 她发现的那颗,只有五十年,品相只算上乘,药性跟百年人参比,稍显不足,能卖两百两,已是个不错价格。 张老汉摇摇头,看她双眼大睁,惊喜又高兴的模样,哈哈一笑,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 你那颗人参,卖了足足三百两银子!” 姜栖悦倒吸口凉气,心跳得飞快。 三百两! 居然卖了三百两! 要知道,姜大石跟陈花,一年花销下来,也不过四五两银子。 三百两巨款,都够姜家一家五口,吃穿几十年了。 姜栖悦顿时有种被巨奖砸中的荒诞感,脑袋浑浑噩噩,直接呆愣原地。 “傻孩子,吓傻了吧。” 见姜栖悦眼神僵直,张老汉心情更好,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啪一声放到姜栖悦手上。 “来,这是三百两银票,每张银票五十两,一共六张。 你好好藏着,别让你爹娘发现。 靠着这笔银子,你以后嫁妆都有着落了。” 姜栖悦脑子还有些懵,看着手心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张,心陡然回落,眼底爆发出巨大惊喜。 “张爷爷,今天这人参,虽是我先发现,但采挖时,基本是您帮的忙。 这五十两给您,当做您的辛苦费。” 今天002提醒她,才让她在断崖找到这颗人参。 但没有张老汉帮忙找买主,这颗人参,也卖不到这么多银子。 姜栖悦投桃报李,索性送出五十两银子,即是报答,也有让张老汉为她保密的意思。 张老汉被她递过来的银票吓一跳,直接摆手拒绝: “不行,不行。 人参是你在断崖找到的,卖得的银两,也该是你的。 这五十两我不能要。” 张老汉今年快六十,两个儿子在江城成家立业,家庭和睦美满,他已无任何负担。 对他来说,能在杏花村待着,为村里村民治病抓药,就已经很满足。 对身外之物,追求倒没年轻时强烈。 姜栖悦跟姜峰在姜家处境,他日日看在眼里。 兄妹俩能得一笔银子傍身,他替他们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伸得出手去接这笔钱。 “张爷爷,平日我跟哥哥多得您照顾,麻烦您很多事。 以前,我身无长物,无法报答您的恩情就算了。 眼下,有了这机会,怎能不表示?” 见张老汉拒绝,姜栖悦七分诚意,转成十分。 抓起张老汉枯瘦的手,抽出那张银票,塞进他手中,语气坚定: “张爷爷,您如果把我当自家孩子,就把这银子收下。 日后,我跟哥,还要麻烦您照顾,您可不能跟我生分。” 张老汉一脸为难,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说完全不动心,都是假的。 可他要真收下,这两个孩子…… 看出他犹豫,姜栖悦将剩下银票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跑: “张爷爷,你先收拾,我去看哥那边,烧鸡弄得咋样了。” 姜栖悦加快脚步跑出堂屋,朝厨房跑去。 刚到厨房门口,姜栖悦就看见姜峰已经快把烧鸡切好。 油脂喷香的鸡肉,装在白色大碗里,怎么看怎么诱人。 姜栖悦蹦跳上前,看一眼专心切鸡肉的姜峰,弯腰探前仔细瞧他脸。 “哥,你不高兴?” 厨房烛光昏暗,姜峰眉骨下流连一片暗色阴影,姜栖悦抬眸看去,只瞧见他低垂的乌黑长睫,看不清他眼底半点情绪。 心头欢喜被疑惑压下,姜栖悦弯腰凑近姜峰,低声问他: “是不是腿又疼了?” 姜栖悦语气里的关心,十分明显,姜峰切肉的手一顿,转头看她,眼底阴郁跟不安来回翻腾。 半晌,在姜栖悦担忧的目光下,姜峰眼底凝结的暗影散去,回头继续切鸡肉,语气平静: “嗯,有点疼,可能是今天来回赶路,有些累到了。” 听见这话,姜栖悦哪还站得住,上前抢过姜峰手里菜刀,一把将他按到椅子上,急道: “哥,你快坐着休息,我马上去喊张爷爷过来瞧瞧。 别是今天用多了力,伤到了筋骨。” 看着她火急火燎往外跑,姜峰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成拳。 拼尽全力,压下心头翻滚的惊惧。 ------------ 第26章 疯批姜峰,沸腾的杀意 张老汉被姜栖悦拉着,匆匆忙忙跑到厨房,蹲下身撩起姜峰裤腿。 仔细检查两遍,看姜峰腿恢复不错,摸着脑袋奇道: “奇怪,明明恢复得不错,怎么突然疼起来?” 转眼瞧姜峰一眼,张老汉细细查问: “是不是今天走路撇着了?” 姜峰默默摇头: “没有。可能是走得急,腿不适应。” 姜栖悦一脸担忧,蹲下身跟着去撩姜峰裤腿。 长瘦小腿上,伤痕遍布。 薄薄一层肉包裹着凸起的腿骨,瘦削非常,给她一种极致冲击感。 “哥。” 姜栖悦呼吸微窒,伸手试探着触碰他凹凸腿骨上的伤痕,眼底逐渐凝聚泪光。 姜大石这个畜生…… 居然把姜峰打成这样。 这一道道伤痕,长年累月积累下来,全是他暴力打人的罪证。 等姜峰得势,一定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姜栖悦目光中疼惜,太过露骨,让姜峰感到两分难堪。 不愿姜栖悦过多触碰自己腿上丑陋斑痕,姜峰收回腿,飞快将挽起裤腿放下,遮住寡少的自尊。 别开头,姜峰不肯跟她对视。 姜栖悦的怜悯,是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他心脏,让他呼吸困难。 “没事,这会已经不疼了。” 握拳的手缩进袖口,姜峰脸上恢复宁静,起身去端切好的烧鸡。 “没事就好。 夜太深了,我们赶紧吃东西,吃完你们兄妹快回家。” 张老汉盯着姜峰,看出点什么,叹口气,到底没多说。 这孩子,深藏的恨太多,希望姜小二在他身边,能让他浑身戾气少一些。 不然,长此以往,只会害人害己。 姜栖悦收拾好心情,坐到小桌边,帮着姜峰接碗递筷子。 吃东西时,姜栖悦眼前晃得全是姜峰伤腿,刺目的斑驳肉痕在她眼前晃动,手中香气扑鼻的烧鸡,都索然无味。 回到家,姜家空荡如作,漆黑院落告诉姜栖悦,姜大石跟陈花依旧没回家。 兄妹俩沉默着洗漱完,各自回房睡觉。 今夜,又是个月圆夜。 灿烂星子,伴着明月高挂苍穹。 姜栖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左一翻身,是姜峰断掉的左腿,右一翻身,是他满身嶙峋瘦弱的身骨。 到最后,整个脑子,被姜峰消瘦背影填满,怎么都睡不着。 “啊啊啊啊啊……” 烦闷掀开被子,姜栖悦一个直挺坐起来,满脸苦恼。 今天看完姜峰伤腿,她才明白姜峰以往处境,比她预想中更加艰难。 难怪,这几日,无论她怎么努力,凑趣逗他,他头顶恶意值都一动不动,特别是姜大石回来当日,恶意值瞬间倒增三百。 开始,她以为,是姜大石打了他,让他恶意上涌。 现在看来,事实跟她猜测全然相反。 姜峰心底深藏的恶意值一直居高不下,姜大石打他,只是个令他恶意值爆发的诱因。 归根究底,会令姜峰恶意值增长的,是人,而非某件事。 她得想办法,让姜峰脱离姜家,解决根源问题。 理清思绪,姜栖悦拥着被子转头,皎洁月光如银色匹练,滑过破烂窗户,晃动着流进屋内。 院外春风吹拂,暖暖春意掠过冬日枯萎树梢草根,带来全新生机。 嗅着春风中夹杂的青草香,姜栖悦掀被下床,穿了鞋往外走。 姜峰此刻了无睡意。 躺在床上,盯着结着蜘蛛网的破烂屋顶,平静下来的心,又沸腾起来。 上次,姜栖悦抓着他袖口,跟他道歉,想让他帮她,就是怕在这个家没人依靠。 而他,贪恋着那点温暖,违背本能,剥开身外尖刺,逐渐对她放下戒备。 正当他,试探着接受姜栖悦,这人参却突然出现,打乱他所有思绪,搅得他心神不宁。 特别是今晚,在看见药铺东家,将三百两银票递给张老汉时,他有种生命中唯一光亮都要失去的惊恐感。 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毁天灭地的戾气。 如果不是理智强压着他,恐怕他早就冲出去,将那三百两撕成碎片。 濒临失控的理智,就算被暂时按住,也会泄露端倪。 回村路上,他异常沉默。 跟着张老汉回家后,惊惧跟烦躁更在他心中来回拉锯,让他整个人绷得像一根快断的弓弦。 稍微一点拉力,都会让他直接断裂,分崩。 三百两,他就算没掌家,也知道三百两银子是个多么庞大的数目。 有了这笔银子,姜栖悦会不会改变主意? 她若恢复以前模样,自己又如何自处? 心中不断重复这几个问题。 姜峰黑眸沸燃,双拳紧紧蜷握,用力之大,几个呼吸就将手心掐得鲜血淋漓。 察觉到手心巨痛,他逐渐松开双拳,看清手心那片血色伤口,心中升起一种凌虐的快感。 牵起唇角,姜峰眼底杀气一闪而过,瞬息掩埋深处。 懦夫才纠结恐惧,若姜栖悦真因这三百两银子,恢复成以前模样,他也不用患得患失。 给他生存希望,又给他致命一击。 带给他痛苦的人,杀了就好了。 谁让他陷入囹圄,他就拉着谁坠入深渊。 “哥,你睡了吗?” 姜峰眸光疯狂闪烁,屋外姜栖悦清甜声突然响起,直接截断他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没睡。” 闭了闭眼,姜峰下床开门。 一开门,姜栖悦亮晶晶的星眸,直接撞入眼帘,将他满腔郁结的杀意,撞得丢盔弃甲,散乱逃窜。 “怎么还不睡?” 姜栖悦站在门口,仰起瓷白小脸,忽闪忽闪着大眼,认真望着姜峰。 清澈星眸倒映着自己淤痕遍布的脸,姜峰退开半步,避开姜栖悦探究的目光,淡淡道: “脚疼,睡不着。” 姜栖悦了然点头,直接从姜峰手下钻进屋子,望着简陋结网的破烂房屋,她回身朝姜峰招手。 “哥,你过来。” 姜峰盯着她莹白指尖瞧了瞧,看清她洁白手背,眉心猛然一紧,上前两步用力抓住她手掌。 姜栖悦手心嫩滑,肌肤触之如玉,姜峰离得近了,还能闻见她身上淡淡清香。 这股清香似花似木,姜峰一时辨认不出,只觉得异常好闻。 脑海中几帧画面飞快闪过,姜峰死死捏住姜栖悦掌心同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回事? 姜栖悦手背上的刀疤去哪儿了?! 那道疤,明明他十日前都见过。 怎么今日没了? “哥?你怎么了?” 姜栖悦手被抓得生疼,转眼疑惑看去,却被姜峰黑眸中翻滚的狠戾吓了一跳。 “哥,哥!” 用力抽回手腕,姜栖悦另一只手握住被他抓疼的地方,提高音量叫他。 姜峰仿若未觉,目光紧锁在姜栖悦手上,眉骨下笼罩一片深深阴影。 ------------ 第27章 荒诞的猜测,姜栖悦的身份 半晌,在姜栖悦心惊肉跳眸光下,姜峰收回视线,看向窗外,音色冷硬。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件事。 夜深了,你先回去睡吧。” 姜峰被自己心中荒诞的猜测惊到。 眼下,只想让姜栖悦回屋,一个人静静回想,确定自己刚才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姜栖悦听出姜峰敷衍,联想到今晚他在张老汉家表现,唇角微抿,从怀里掏出四张银票,递了过去。 “哥,这个给你。” 姜峰起初没注意她给的东西,低头仔细一瞧,呼吸瞬间错乱。 “你……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姜栖悦粉嫩掌心中,四张五十两银票轻轻展开,落在姜峰眼底,如同被人当胸一拳,震得他心绪翻涌。 “当然是给你存着用。” 姜栖悦伸出手,抓住姜峰手掌,用力掰开他指尖,看见他掌心伤口,微微一顿后,才将四张银票放进他带血的掌中。 指尖触到姜峰冰冷手掌,姜栖悦终于反应过来,今晚姜峰异常来自什么。 他是在害怕。 害怕自己有这三百两后,跟他娘一样,再一次弃他而去。 真是个傻子。 姜栖悦眼眶潮热,心中暗骂。 望着银票,姜峰心再次沸腾,垂眼盯着姜栖悦精致眉眼,声音低沉沙哑: “姜栖悦,这可是两百两银子。 你……就这样给了我?” 她就这么简单给了自己? 在她心中,如此相信他? 觉得他会护她敬她,不会拿了银子翻脸不认人? “我当然知道。”姜栖悦目光清醒,抬头望着眼前极度疯狂,却又极度敏感自卑的少年,轻笑起来:“哥,你是我在世上,最信任的人。这银票只有给你,我才放心。” 牙齿将内唇磨破,姜峰舔舐着口腔中的血腥气,一眨不眨盯着姜栖悦,下意识重复那句话。 “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吗? 手掌回握住银票,姜峰低头低头轻笑出声,一半侧脸掩盖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情绪。 他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也能成为别人的唯一。 姜峰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同龄孩子不同。 别家孩子在村子里光着屁股玩耍追逐,他在为当天陈花一点稀冷汤水,努力干活,忍受责骂。 同村小孩儿在爹娘身边撒娇受宠,他却在满心愤恨的幻想,怎么杀了姜大石跟陈花,好结束日日被毒打的煎熬。 他知道这些想法惊悚吓人,但他从未想过改变。 无数个熬不下去的夜晚,他都在这个破屋内,策划杀姜大石跟陈花的方法。 对多次欺负他的姜栖悦,也饱含杀心。 可现在,他恨之入骨的人,却将自己全世界捧到他眼前。 用虔诚的姿态,告诉他,他是被人在乎的,他很重要,他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姜峰这才知道,并不是世上所有人,都憎恨他,厌弃他。 也有人需要他。 虽然,这人可能不是真正的姜栖悦。 喉头微痛,姜峰笑着笑着,眼眶泛出一丝微红。 姜栖悦犹豫了下,终是伸出手,抱住了此刻脆弱易碎的少年。 姜峰被她触动,抬手环住她细弱肩头,用力拥住她,仿佛抱着整个世界的烈阳。 不重要,她是不是姜栖悦都不重要。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陪着他一起活在荒芜人世,就够了。 屋外月光明朗皎白。 屋内,兄妹俩相互依偎,汲取彼此温暖,重振信念。 * 次日一早,整个杏花村在朝日下苏醒。 山脚炊烟袅袅,人声狗吠,青山鸟鸣。 姜栖悦已在张老汉督促下背完两页药方,溜去厨房看姜峰早饭做得怎样。 看见她进来,姜峰将刚出锅的面条递给她一碗,音色温柔: “这是张爷爷的,你先端出去。” 姜栖悦答应一声,把面端出去后,才回厨房端自己那碗。 “哥,我们等会去城中逛逛,买点米粮放到张爷爷家。 以后,陈花再不给我们东西吃,我们就跑到张爷爷这里来做。” 昨天给张老汉五十两银子的事,姜峰已经知道。 这会听她这样讲,轻瞥她一眼: “行,不过不能经常过来。 不然被姜大石他们发现,同样引来麻烦。” 姜栖悦唇角轻勾,一双眸亮若繁星: “我们把握好分寸,绝对没问题。” 吃完面,姜栖悦在张老汉教导下,又认完五页草药,就跟姜峰收拾着一起进城。 这次进城,张老汉给了两人两百铜板,让两人买东西。 姜栖悦本打算把五十两银票兑了,张老汉这铜板一给,她就没必要再去换银子。 姜峰陪在姜栖悦身旁,看她把五十两银票收进怀里,皱了皱眉: “城中小偷不少,你把银票这样带着,不甚安全。” 经过昨晚,姜峰真正将姜栖悦纳入心中。 潜意识中,已把姜栖悦划为自己人范畴。 对她有种特殊责任感,想方方面面照顾到她。 眼下,看她这行为,略带不妥,直接出声提醒。 姜栖悦皱着眉尖儿,小脸上细小绒毛在日光照射下,纤毫毕现,闻言略显苦恼盯着手中那张银票,思忖片刻,直接将银票塞进姜峰手中。 “算了,我那屋子陈花天天进来翻,我藏在哪里都不安全。 不如哥你全收着。 以后,我想用银子,就找你拿。” 左右不过五十两银子,姜峰未来价值,远在这之上,姜栖悦半点不担心他卷款跑路。 不同昨晚心中震动抗拒,面对今天姜栖悦递过来的银票,姜峰手一翻,直接收进怀中,干净利落保证: “行,我替你收着。 你放心,我放银票的地方足够隐秘,陈花跟姜大石绝找不到。” 姜峰做事,姜栖悦当然放心。 他要是没两把刷子,日后能把皇子大臣,玩弄股掌之中? “哥,今天我们进城,买两身衣裳。 然后买点米粮,至于笔墨纸砚,等你去祁府后再买。” 姜栖悦并肩跟姜峰走在官道上,叽叽喳喳跟他说等会采买的东西。 姜峰全程听着,偶尔插两句,引得姜栖悦咯咯发笑,气氛十分美好。 傍晚,姜峰跟姜栖悦刚将东西买回张家,陈花跟姜大石就回了杏花村。 几天没见,瞅见姜峰跟姜栖悦从张老汉家出来,她吊着三角眼,恨声骂起来: “你们两个小杂种,老娘几天没回来,你们在家倒逍遥快活。 快去给老娘做饭,举儿跟我都饿了。” 姜大石抱着姜举,跟在陈花身后,伸出手边逗小儿子边道: “对,姜小二你快去做饭,姜峰去把地里庄稼草拔完。 村里各家都开始下种子,你别给老子耽误了。” 姜栖悦望着姜大石脸上寡有的慈父笑容,心里直泛恶心,根本没打算搭理他,接过陈花手中米粮袋,转进厨房做事。 陈花在家,姜大石不敢乱来,姜峰冷冷瞧姜大石一眼,转身走出院子。 看着姜峰那鬼样子,陈花就来气,伸手大力掐姜大石一把,恼怒道: “昨个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最多一年,我们必须把姜峰这杂种卖了换银子。” ------------ 第28章 一年后,潜伏的危险 姜大石吃痛,用力拍开陈花,阴着脸道: “知道了,知道了,整天就知道银子银子。 老子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陈花狠狠唾他一口,甩着粗胯进屋放行李。 这几天带着姜举回娘家,天天看哥嫂脸色,还没人使唤,陈花早就想回来。 眼下回来,又能指使家里两个小杂种,陈花心情好上不少。 特别是借着这次事,逼着姜大石答应卖了姜峰,陈花心中更是得意。 说话做事,都比以前快活。 自陈花回来后,姜峰跟姜栖悦又过上,饱一顿饿一顿的凄惨日子。 每日活重饭少,休息时间都急剧缩短。 唯一值得兄妹俩高兴,姜峰已经顺利在祁连文府上学习。 每三日,去府上学半日课程。 姜峰智慧近妖,学得刻苦。 一个月下来,已经能独立写两篇小文章,进步可谓神速。 就连最初对他期望不高的祁连文,都多番赞叹,惊叹于他的学习天赋。 但只有姜栖悦清楚,姜峰每日有多用功。 每回从祁府回来当晚,为记牢理解祁连文教导的知识,他从未睡过。 不是借着月光,以水为墨木棍为笔,在地上写写画画,就是默默背诵悄悄带回来的书本。 平日做事,都一直在琢磨刚学的文章或礼集。 智高毅坚,又有追逐权力的妄心,姜栖悦几乎可以预见,姜峰一飞冲天的时日,不会太久。 在姜峰的对照下,姜栖悦也燃起熊熊求学之火,一有空就往张老汉家跑,跟着张老汉走遍村子周围每座山林悬崖。 几个月下来,她的进步也让张老汉大吃一惊。 兄妹俩齐头并进,各学所长,日子一点一点流逝,转眼又是一个春。 ****** 一年时间,得到充足营养补给,姜峰个头猛蹿,从去年一米六,直接拔高到一米七八。 整个人气质,也发生相当大的变化。 若说,以前姜峰是头潜伏深林中的独行弃狼,经过这一年洗礼,他已褪去莽撞血腥,更会隐藏,似林中伺猎而捕的幼狮。 谁若敢对他叫嚣,就做好被他捕杀的准备。 这个结论,还是姜栖悦从上次惹到他的倒霉蛋身上总结到的。 多的不说,眼下姜栖悦瞧着气质内敛的姜峰,她都与有荣焉。 总觉得,姜峰能成长到现在这副模样,自己有莫大功劳。 春日融融,杏花村笼罩在递次绽放的桃花、李树下,空气中散发着淡淡花香。 大簇大簇粉红花朵坠在枝头,跟洁白梨花、李花遥相呼应。 远远望去,整个杏花村仿佛披上一层粉白云霞。 美不胜收。 “哥,刚才好险,娘差一点就发现我屋里藏着的鸡腿。” 夜晚,陈花跟姜大石睡后,姜栖悦偷跑进姜峰房间,拍着小胸脯抱怨。 姜峰把刚背完的书册压进床板下,一回头,看见宛若精灵的姜栖悦,坐在他屋内最高那把椅子上,一荡一荡晃着纤细小腿。 狡黠眉眼下,那一弯水眸,比夏日星空更加绚烂。 睁眼望过来,星眸中荡漾的星光,足以将人溺毙。 “别坐那么高,当心摔着。” 姜峰伸出长臂,将姜栖悦从高凳上提溜下来,放到床边,轻声斥责。 目光落在她瘪起的委屈小嘴上,心像被温泉水浸泡,又暖又软。 这一年,姜栖悦蜕变让姜峰都感到心惊。 十岁年纪,出落得灵气逼人,颜色殊丽。 要不是他跟张老汉,知晓其中利害,基本不让她出门与人碰面。 恐怕附近几个村子,上门求娶的人踏破姜家门槛。 饶是姜峰跟张老汉看得紧,同村间见面,总不能少。 姜栖悦打眼的外貌,吸引不少人家,来找陈花探口风,问她婚嫁之事。 可不知陈花如何打算,对上门求娶姜栖悦,妄想定亲的人,一概拉脸拒绝,半点不留情面。 打过别人几回脸,村中各户就知道,她陈花女儿没那么好娶,暂时都歇了心思,打算等两年再看。 “悦儿,听说今天赵天雷来家中找你? 他跟你说了什么?” 望着姜栖悦精致小脸,姜峰想起回家前听见的话,浓眉拧起。 赵天雷是同村赵猎户家儿子,今年十四岁,比姜峰大三岁,家里正四处给他说亲。 自从上次,他在山林中打猎,落入陷阱被张老汉跟姜栖悦救后,经常在姜家周围打转,让姜峰十分不喜。 “赵大哥?”姜栖悦歪头回忆,发间绑发丝带随她动作,垂落耳畔。 “他只是过来问我,缺不缺东西,说他今天进城卖猎物,可以帮我带回来。” 姜栖悦脱掉鞋,提起裙子爬到姜峰干净的床上端坐,继续道: “我们没说两句话,娘就冲出来将赵大哥赶走了。 当时,娘骂得很难听,我见赵大哥脸都气红了。 恐怕这次后,他不会再来找我。” 年少慕艾,姜栖悦知道赵天雷意思,她早就明确拒绝过,但架不住少年情感旺盛,一次又一次撞南墙。 今天他又正好撞到陈花枪口上,被那样一顿羞辱,姜栖悦心想,赵天雷心思应该歇了。 姜峰听着心底泛起冷意,关于姜栖悦婚事,陈花跟姜大石破天荒统一战线,谁家来提亲都被他们轰出家门,就像在谋划什么。 其中绝对有猫腻,姜峰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这段时间,陈花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这一年,陈花无论是对他还是姜栖悦,态度都十分懒散敷衍。 就算发现姜栖悦在跟张老汉学医,也没过多阻拦。 偶尔落在他跟姜栖悦身上的目光,饱含轻蔑冷漠,仿佛他们俩是生是死,日后如何,全在她掌握中,翻不起半点风浪。 “没说什么。”姜栖悦摇头,想起002上次提醒她的话,赶忙补充: “自从娘发现我给你拿东西吃,就很少跟我说话。 平日见着我,就跟见仇人一样,骂过两句就回房。” “我没在家时,你警醒些。 我总感觉陈花跟姜大石,这段时间不对劲儿。” 姜峰不放心,从床脚抽出一柄锋利匕首交给姜栖悦: “这个你拿着,若出意外,用来防身。” 姜栖悦一惊,一咕噜从床上直起腰,跪对着姜峰接过匕首: “哥,这东西你打哪儿来的?” 冰冷刀光从刀鞘迸射而出,姜栖悦双手握着匕首一开一合间,全是惊讶。 姜峰将她垂落到匕首边的发丝,撩至耳后,轻声解释: “早些日子,老师送我防身用的。” 自从他去了祁府,祁连文对他多番关照。 偶然发现他身上被姜大石打出的痕迹,还曾站在书房怒骂姜大石。 他听在耳中,心中慰贴温暖,过后没多久,祁连文就把这轻巧匕首送给他防身。 并直言告诉他,若真到危及生命那刻,可用这把匕首自保。 姜峰自然听得懂祁连文话中含义,对祁连文除了感激外,还生出浓浓孺慕。 “这匕首小巧方便携带,你平日放在身上,不要离身。” 再次叮嘱一句,姜峰目光从破开刀锋上一掠而过,心头一阵紧绷。 不管姜大石跟陈花想做什么,他都要万分警惕,绝不能掉以轻心。 屋中漂浮着阳春三月暖暖桃花清香。 姜栖悦将匕首拿在手中反复查看后,乖巧应声: “行,我知道了。 哥,你明日又要去祁府求学,今晚早些睡。 明天一早,我跟你一道去地里做事。 争取早些做完,让你进城。” 现在陈花对姜峰打骂没以前厉害,但却变本加厉压榨他劳动力。 以前,姜家吃的青菜果蔬,她还会下地种一点。 自去年春日开始,她跟姜大石就跟病重濒死的癌症患者一样,连田坎都不去踩。 家里重活脏活全压在姜峰一个人身上,要不是姜栖悦平日帮着分担一些,恐怕他忙死都抽不出时间去祁府学习。 “地里的活,我一个时辰足够干完。 你不用去地里,直接去张爷爷家晒完草药,跟他一起去城中义诊。” 一年时间,足够姜峰看清一切,他知道姜栖悦是真心待自己,舍不得她吃太多苦。 更何况,明日姜栖悦也有重要事情要做,他不想耽搁她。 姜栖悦歪头思考一瞬,当即点头: “行,张爷爷早就打算检验我能力,这次义诊,是他给的考验。 我先回房睡觉,养足精神,明天给张爷爷个大惊喜。” 张老汉这一年教得很用心,姜栖悦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加上系统帮助,她基本能将张老汉十之七八本领复刻下来。 对明天义诊,胸有成竹。 俏皮朝姜峰眨眨眼睛,姜栖悦握着匕首,从床上下来。 十二个月的相处,兄妹俩已十分亲密。 姜栖悦生出几分真心,把姜峰当至亲对待。 日常相处,两人也不怎分彼此,她时常出入姜峰房间,待他在伏窗下练字背书时,坐在干净木床上看书问学。 “对了哥,你昨日写的那篇文章,我替你藏到床下,你记得明日带去祁府。” 脚步轻快走到门口,姜栖悦突然回头提醒。 今天陈花突击检查,把家中每个屋子都翻遍了。 怕陈花将姜峰写的文章翻出来,她特地藏到床板夹层中。 姜峰诧异望她一眼,知道肯定又是陈花在家里发疯,没有多说: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会带走。” 这从他去祁府,姜栖悦替他藏东西的事,屡见不鲜。 书册、墨笔,宣纸,但凡跟学识相关的,都被她藏过。 她的帮助,也让他躲过很多次厄运。 盯着姜峰锐利眉眼瞧了两眼,姜栖悦突然笑出声,好奇问: “哥,你说娘要知道,你才念了几个月书,就把她家宝贝儿子比下去,考中童生,她会不会发疯,直接揍姜举一顿?” 今年二月,姜峰已在祁连文安排下,参加完童生考试,考中童生。 而念了几年私塾的姜举,童生试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陈花心眼比针尖还小,掐尖要强,仗着有个念书的儿子,把村子里其他孩子,骂得一钱不值,得罪了很多人。 要真让她知道,自己最看不上眼的姜峰,考中童生,还不得掀翻屋顶。 想到她化身喷火龙,在姜家无差别攻击,姜栖悦就笑得眉眼弯弯,小脸发红。 姜峰抬手揉了姜栖悦发顶,淡声警告: “别胡来,在我没考中秀才前,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不然吃亏的是你我。” 他倒不担心姜大石跟陈花对自己怎样,但是姜栖悦不一样。 若陈花知道,她跟自己背着欺瞒她这么多,肯定不会轻饶她。 姜栖悦不傻,当然不会愚蠢到现在去招惹陈花跟姜大石。 “我知道哥,你放心,在你没学成之前,我绝不会出去招摇。” 她的目标是攻略姜峰。 又不是姜大石跟陈花两个禽兽,只要姜峰好,恶意值不断消减,她比赚银子都开心。 更何况,童生再后便是考秀才,是个紧要关头,她不会给姜峰生事。 “陈花不在家,你就出门,千万记得避开姜大石。” 重复过千遍的话,姜峰再次出口,想到这一年种种,锐利眉眼中寒气四溢: “你放心,至多一年,陈花跟姜大石再无威胁。” 姜栖悦星眸水润透亮,抓着匕首立刻明白姜峰用意。 原本,姜峰刚过童生,需在等三年,才能去考秀才。 可大元朝新朝初立,开设恩科广纳八方贤才,姜峰不用苦熬三年,明年便可直接参加应试,考取秀才。 只要通过这次应试,他有了功名,姜大石跟陈花就不敢掌控打骂他。 想到此,姜栖悦整颗心蠢蠢欲动,十分期盼那日到来。 也期盼看见陈花跟姜大石,痛哭流涕的懊悔模样。 次日天明,姜峰早早下地干活。 姜栖悦跑去张老汉家吃早饭,准备药箱。 陈花见兄妹俩一前一后离家,立马扭着屁股,跑回房间,揪住姜大石耳朵将人骂醒。 “没本事的狗男人,整天就知道睡。 快给老娘死起来,今天我们还要去城里办事!” 姜大石哎哟一声,用力拍掉陈花肥手: “死婆娘,老子耳朵要掉了! 有什么事,等老子睡醒再说。” 咕哝着骂了几声,姜大石裹着被子,翻身继续响起呼噜。 陈花气得脸色铁青,昨晚两人才说好,今天去城里牙婆那问价,把姜峰这小贱种卖了。 一晚过后,这个男人又忘了。 “你快给老娘起来。 只要成功将姜峰卖出去,老娘就给你二两银子去喝酒!” 举儿私塾先生问过几回束脩,拿不出银子,陈花就将主意打到姜峰身上。 反正,姜峰那小杂种早晚都是要卖出去的。 早卖晚卖都是卖,还不如趁他有把子力气,能谈个好价钱的时候,将他一脚踢出姜家。 陈花眼珠子咕噜乱转,满肚子算计全写在脸上。 听到二两银子,姜大石猪一样的呼噜声一停,顶着油糟糟头发猛翻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给老子反悔!” 陈花这娘们心狠抠门,早就磨着他卖掉姜峰。 姜大石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就这样把姜峰卖掉,他半点好处拿不到,心头不情愿。 眼下有了甜头,姜大石哪还会犹豫,翻身下床,裤腰带松松垮垮横在腰间,吸着破鞋就往外走。 陈花白他一眼,骂起来: “急个屁啊急,赶紧捯饬一下,把衣服给老娘穿好。 等会我们先把举儿送去私塾再去城里。” 姜大石跟陈花赶得急,将姜举送去私塾后,便火急火燎往城里赶。 在城中四处打探,对比一整天,最后跟江城最大牙婆谈好条件才心满意足的回村。 ------------ 第29章 自立门户,打蛇七寸 从江城回来,姜大石跑回姜家准备绳索工具。 陈花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回房收拾东西。 他们跟牙婆定好明天将姜峰送去,今天可别出什么岔子。 牙婆告诉她,不管送去的人,骨头有多硬,她都能训得跟狗一样听话。 等把姜峰送到那儿,让牙婆把他那一身贱骨头踩碎,看他还敢不敢跟自己叫板。 祁府。 书房内熏香袅袅。 姜峰将新写的文章,双手奉到祁连文手中,等他看过,眼中异彩连连时,才将心中恳求说出口: “老师,学生有一件事想问问您意见。” 一年师徒之情,祁连文对他关怀至深,教导格外用心,姜峰唤他恩师,改了口。 祁连文早被姜峰惊人天赋折服,对他称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点不提收人时三年之约跟师徒之名。 听姜峰喊他老师,反倒暗暗自得。 自己关门弟子,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等他踏入朝堂,以他之能,必定能为大元朝做出一番贡献。 自己也算为大元朝添了位栋梁之才。 祁连文抚着白色胡须,将手中精彩绝伦文章看完后,抬眼瞧他: “有什么事,你说就成。” 姜峰拱手行礼,对祁连文十分尊重: “学生想请教老师,若我打算单独带悦儿出来自立门户,您是否赞成?” 唯今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人,仅有两人。 一是,恩师祁连文。 二是,姜栖悦。 眼下,为悦儿将来考虑,他便想问问恩师看法。 恩师豁达正直,为人是上者,为官清政,思虑周全,此事得他指点,对悦儿百利无害。 “自立门户?” 老人枯瘦手搭到书案上,祁连文瞧着对面少年,皱眉沉思。 教导姜峰这一年,他早就认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 毫无疑问,姜峰给他惊喜足够重,已然能让他违背承诺,真正接纳他为弟子。 在他身上,他耗费的心血,不比当初培养家族优秀子弟少。 眼下,姜峰陷入困顿,祁连文没急着点拨,反倒端起一旁茶盏,闲闲问他: “我问你,大元朝律令你背完了吗?” 姜峰上前一步,垂首回话: “背完了老师。” “恩,大元律令第一百八十七条,凡民不孝双亲者,怎样惩处?” 吹开茶面浮沫,祁连文眼都不抬,低头喝茶。 姜峰明白祁连文用意,正色道: “大元律令明令,凡大元朝子民,不孝双亲者试图谋害者,杖责八十,牢狱五年。” 祁连文再问:“子女状告双亲者,又会怎样?” “子女状告双亲,视为忤逆,不论为何,县官先杖责三十,再责问缘由。” 姜峰眉峰一沉,心如明镜。 自立门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千难万阻。 大元朝极重人伦孝道。 无论他跟悦儿拿出多少两人虐待打骂的证据,只要姜大石跟陈花用孝道强压,分家这事,就算闹到县衙,他跟悦儿都办不成。 心头翻滚,姜峰面色不改分毫,等他考中秀才,有了功名,就用银钱诱惑强逼姜大石跟陈花,若他们死性不改,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姜峰,你走科考路,日后免不了入朝当官。 若名声有瑕,对你绝不是益事。 这件事,兵不血刃,才是上策。” 祁连文有意考验姜峰,稍稍提醒,便止住话头。 现在的姜峰足智聪慧,懂得隐忍,已十分出色。 可在祁连文眼底,他还稍显稚嫩,戾气太重,欠缺一种大局观。 日后为官,身在朝堂,这种纵横局势的眼界必不可少。 与其让他日后为官后被人揪错惩处,倒不如借他两个不成器爹娘,好好磨砺磨砺他心境,为日后铺路。 学完半日课,从祁府出来,姜峰心中又有另一种成算。 自立门户这事虽有难度,并不是毫不可为。 姜大石跟陈花贪婪成性,只要捏住七寸,此事便可成功。 姜栖悦跟张老汉今天义诊地点,姜峰早就知道。 走出桐华巷,沿着街口一路向前,穿过繁华街道,再往西行,直到两侧屋舍逐渐变矮破烂,姜峰就到江城有名的贫民区。 这里,住着许多只靠劳力苦工求生的贫苦人家。 平日风寒发热都没银钱去看病抓药,是每年张老汉义诊首选。 姜峰到的时候,姜栖悦跟张老汉义诊基本结束。 两人坐在一张简陋木桌旁,上面铺设着纸笔为人写药方。 木桌一角,另放着七八副草药,等人取用。 一眼望去,三四个衣衫浆洗发白的妇人或男人,正围着两人焦急询问着什么。 被人围住,姜栖悦瓷白小脸上,始终挂着温柔浅笑。 “大娘,您不用担心,你最近夜难入睡,口中生溃,是因为思虑过重,肝火旺盛。 我拿一副清火药草,您拿回去煎服两日便可。” 她说话声轻柔娇甜,浑身那股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围着她询问病情的妇人,脸色转缓。 “好的,好的,谢谢小姜姑娘。 我这毛病持续大半个月,嘴里痛得饭都吃不下,我还以为自己得了啥重病。” 说话妇人一脸感激,内心十分庆幸刚才没看小姜姑娘年纪小,一走了之。 一旁得了恩惠的妇人,七嘴八舌夸赞: “是啊,今天多亏小姜姑娘跟张大夫。 没你过来义诊,我这病不知拖到何时。” “就是,就是,我这头痛早就想去医馆看看,可家中一直拿不出铜板,这才作罢。 幸亏碰上你们。” 她们也没想到,眼前这小妹妹,看着十来岁,看病抓药却颇有章法。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厉害的医术。 光看一眼面色,就能精准说出她们身体不适之处。 不由对她更加信服。 又问过几个问题,得到满意答复,几个妇人才安心,各自领了草药离开。 姜峰站在远处看她,见她在人走后,眉尖儿一松,轻轻松口气,低头笑出声。 这丫头,还是紧张了。 “栖悦,来,将剩下两副草药递给这位大哥,让他回家煎服,早晚各用一次。” 张老汉写完最后一个药方,抬头唤姜栖悦帮忙。 姜栖悦那口气还没松完,听见张老汉声音,立马答应一声,转头去提草药。 她刚一伸手,斜方突然插进一个手掌,掌背血管迸现,脉络清晰,指骨修长漂亮,一看就很熟悉。 姜栖悦惊喜抬眼,果然看见是姜峰到了。 “哥,你这么快就到了!” 她以为姜峰还会在祁府学两个时辰,还打算等会义诊结束去祁府找他。 没想到,她这还没忙完,这人就来了。 听着她悦耳欢快声,姜峰眉眼中蕴含的冰雪划开,轻轻点头: “老师今日心情不错,就让我早些出府。 怎样?你这边忙完没有?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你等等我。”姜栖悦飞快摇头,星眸染笑,将桌上仅剩两包草药递到面前大哥手中。 柔柔嘱咐完,在大哥窘迫注视下,转头拉住姜峰一起收拾桌面。 “哥,我今天看了好多病人。 大娘们都夸我聪明能干。” 义诊一天,收获无数赞美,姜栖悦弯着唇角,忍不住有些飘。 姜峰跟张老汉打完招呼,帮着将木桌收好,转头看向姜栖悦,眼中藏笑: “她们说得没错,你的确能干。 今天累不累,等会我们在城中吃完饭再回家。” 姜栖悦双眸微亮,手中纸笔随她点头幅度,上下晃动:“行行行,我想吃桐华街口的馄饨,等会你陪我一起去。” 姜峰颔首,转头看向张老汉:“张爷爷也一道去吧。” 听着兄妹俩谈论,张老汉将药箱关好,背到身后笑呵呵道: “我不去。今天我要去大儿子家不回杏花村,你们兄妹俩吃完早些回村。” 今天一场义诊,张老汉全程盯着姜栖悦,见她能自己应付病患并对症下药,心中十分满意。 见他们兄妹收拾完要走,还特地喊住姜栖悦: “栖悦丫头,这五六天我都不回村,家里那些草药,你隔两天去晒一下。 还有家中医书药集,你日日要背,不可偷懒。” “知道了,张爷爷。” 任务结束,姜栖悦已经等不及要走。 拉着姜峰就往外跑,听见身后张老汉喊声,脆生生答应一声,脚下不停往前跑,半刻不带停。 ------------ 第30章 暗下毒手 兄妹俩来到桐华街口,馄饨摊子上人还不少。 热腾腾的肉香从摊子上大铁锅里飘出来,姜栖悦耸了耸鼻尖,露出个甜笑。 看见他们,摊主夫妇吆喝一声: “小兄弟,又跟妹妹来吃馄饨? 快来里面坐,我替你收拾一张干净桌子。” 两人在这家馄饨摊吃过很多次,兄妹俩出色外貌,让摊主印象深刻。 这会儿又看见他们过来,摊主放下手中大勺,麻利收拾出身后一张干净小桌,让兄妹俩坐进去。 “谢谢店家。”姜栖悦弯着眉眼道谢,拉着姜峰胳膊进去坐下。 “店家,两碗馄饨跟以前一样,一碗不要辣。” 姜峰抽出两双筷子擦干净,递给姜栖悦一双,举止动作完全像个照顾孩子的长辈。 姜栖悦笑着接过,扭头跟摊主道: “店家,别听哥的,两碗都要辣,其中一碗少些辣就行。” 这两日桃花盛开,花粉融在空气中,让姜栖悦有点小过敏症状。 姜峰拘着她不让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可她哪忍得住。 听她大声喊,姜峰抬手在她脑门上轻弹一指,低斥: “胡闹。自己身体都不爱惜。晚上身上发红疹,别哭着喊疼。” 嘴上这么说,姜峰到底没舍得让店家做清汤。 等两碗馄饨端上来,姜峰将其中一碗辣子拨了一半出来。 姜栖悦不敢吱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姜峰将染了点红油辣子的馄饨碗朝自己推过来。 这家馄饨是每日用新鲜猪肉包的,就算辣油不多,姜栖悦也吃得格外香。 姜峰偶一抬眼,汤碗中热气氤氲在她眉间,更衬得她眉目如画,小脸殊艳非常。 渐渐的,姜峰察觉到馄饨摊上,其他人视线逐渐朝姜栖悦投来,沉了沉眼,转身遮住姜栖悦娇小身影,隔绝所有人探视。 “快点吃,吃完早些回家。” 扫一眼姜栖悦红艳唇角,姜峰放下筷子,轻声催促。 城中人多眼杂,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姜栖悦捏着筷子点头,喝完两口面汤,放下碗去结账,摊主看他们生得漂亮有礼,还少收两人一个铜板。 两人离开时,还热情吆喝下次再来。 馄饨摊几道灼热视线,又落在姜栖悦身上。 其中几个男人露骨的目光让姜峰心生厌恶,眼中戾气不断滋生。 姜栖悦道谢后,脚步轻快走出摊子,姜峰起身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脑后绑发翻飞的黄丝带上,满脸寒霜。 她太耀眼了,他得尽快考中秀才一路往上,才能护住她。 兄妹俩离开馄饨摊,并肩走在街上一路往城门方向走。 姜栖悦拉着姜峰衣袖,像一只飞舞的灵蝶,一会拉他看漂亮木铆高楼,一会拉他看街边叫卖首饰小摊,一双清澈星眸写满兴味。 姜峰无奈,陪她在街上稍逛了逛,买下几只漂亮头绳,兄妹俩才结伴出城。 江城高楼一角,一个锦衣华服满脸邪气的少年,偶然一瞥发现街道上眉眼灵动的姜栖悦,心尖儿一痒,立刻来了兴趣。 推开怀中衣着暴露的红粉娇娘,朝下一指,急声吩咐: “那个女的不错,快去把她给我绑上来。” 随从往下一看,顺着顾子敏说的方向看去,看清自家公子指的是个十来岁漂亮小姑娘,脸色一变。 “公子,这是江城,不是京城,咱们人生地不熟,还是少生事端。 不然被老爷知道,您又要挨顿板子。” 顾子敏一脚踢在随从脚腕,咬牙切齿,一脸狠色: “本少爷做事,要你个狗奴才多嘴。快去把人带上来,否则等我回京,定让娘把你卖出府去!” 随从苦着脸不敢说话,顾子敏是家中独子,夫人看护得紧,要他真回府要发卖自己,夫人肯定不会阻拦。 可,少爷上个月才因亵玩幼女被老爷赏了一顿板子,才跟表少爷跑来江城散心。 这刚到江城,屁股还没坐热,又固态萌发,要被老爷知道,他也是个死。 “快点去,耽误本少爷事,今晚就发落了你。” 眼见姜栖悦绝色小脸消失在人群中,顾子敏心痒难耐,忍不住往窗口探出半个身子。 瞧着楼下姜栖悦纯然眉眼,偶尔灿笑时,璀璨闪亮的星眸,令顾子敏身子都酥麻半边。 他真没想到,江城这么个穷山恶水的偏僻地方,居然能养出这么个灵动美人,仿佛一城灵气都汇集在她一个人身上,将她养得出尘绝艳,摄人心魂。 这么小就如此勾人,顾子敏真不敢想象,若把她带回京城,藏在府外,等她长到十五六岁,将是何等风情滋味。 恐怕,京城第一名妓,尚青雉都比不上她半个指头。 越想越躁动,顾子敏一撩衣袍,飞快朝楼下跑去。 不论如何,他今天要把这人弄到手,再连夜赶回京城偷偷关起来。 随从一惊,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追了下去。 姜栖悦跟姜峰对酒楼上发生的事浑然未觉,两人出了城门口,直接回村。 来到村口,碰见村中相熟大娘,姜栖悦跟姜峰还打了招呼,说了会话才往家里走。 走到姜家院外,姜栖悦侧耳听了下,没听见任何动静。 “他们应该出门了,哥,我们先回家把东西放好,再去张爷爷家收拾一下。” 姜峰眼中藏着冷意,抬眸望姜家一眼,点头: “行。” 推开院门,姜峰先一步踏进院内,右方一根手臂粗的木棒,猛然举起,朝着他后脑勺呼啸而下,带着浓浓杀意。 “哥!” 看见那根木棒,姜栖悦呼吸一窒,瞬间惊惶大喊。 ------------ 第31章 兄妹遭难,双腿尽断 听到姜栖悦惊呼声,姜峰顿觉不妙,脚下一错,极快往旁一让。 那根劈向他后脑的木棍,失去准头狠狠砸向他后背。 嘭一声闷响,木棍结实砸中姜峰,将他整个人都抽得一个踉跄。 姜栖悦目光一紧,冲进去想阻拦,却被躲在一旁陈花一把揪住手臂,骂骂咧咧拖到一旁。 “你别给老娘碍事,姜峰这小杂种,是要捆去城里卖给牙婆。 你要敢去帮忙,我连你一起卖出去。” 姜栖悦不可置信回头,死死盯着陈花那张肥腻大脸,恨声道: “陈花,你跟姜大石真是畜生。你们这样对他,就不怕天打雷劈!” 陈花看着吃里扒外的姜栖悦,脸一狠,绞着她胳膊,啪一耳光扇到她脸上: “小贱人,你天天跟这小杂种厮混,不知道谁你亲娘了是吧? 竟敢咒老娘,老娘打死你。” 一击即中,姜大石目露凶光,抽回木棍用力砸向姜峰双腿。 后背刚受重击,姜峰闷哼一声踉跄两步,来不及转身双腿传来一阵剧痛。 咔嚓一声闷响,他往前栽倒,身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姜大石竟将他双腿敲断了。 望见这彼岸场景,姜栖悦眼前一黑,弯腰飞快从陈花手中逃脱,流着泪朝姜峰跑来: “哥,哥!” “别过来。” 看姜栖悦被追上来的陈花捉住,挣扎中又被扇了一巴掌,姜峰咬着牙冷喝一声: “你们想做什么尽管朝我来,别对她动手。” “哼,小杂种,到这节骨眼,还在这逞英雄。 姜大石,先打他一顿,把他打怕了,晚上再送去牙婆那儿。” 陈花原想今晚把姜峰捆了关进柴房饿一晚,明天再送到牙婆那儿去。 可望着姜峰宁死不屈的脸,心头邪火一阵一阵往外冒,等不及今晚就卖了他。 牙婆那边正好这两日要送一批人去外地,把姜峰弄过去,他日后再没法回江城,可是件天大好事。 姜大石喘着粗气举起木棍,对上姜峰骤然发沉的黑眸,浑身一震。 上次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姜峰虽是他儿子,却也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养在家里,以后自己也讨不了好,不如听陈花的把他卖出去,得两个酒钱。 想到此,姜大石恶向胆边生,木棍一挥往他右臂狠狠砸去。 为了等会好捆,这会非废掉他一只手不可。 姜栖悦目眦欲裂,姜大石这一棒下去,姜峰可能再无法写字。 “002,屏蔽痛感!” “好的宿主,开启痛感屏蔽,三秒延迟时间,请宿主做好准备。” 还有三秒延迟? 来不及了! 姜栖悦咬紧牙关,眼见木棍要砸到姜峰,一把推开陈花,猛地扑了过去。 “悦儿!” 姜栖悦用力抱住姜峰,用自己纤薄脊背去承受砸向姜峰的木棍。 被她护在身下的姜峰勃然变色,心惊胆战下,只听咚的一声,就看见伏在他身上的姜栖悦咬着牙关,露出浓浓痛色。 “哥,我没事。” 对上姜峰青筋迸起的脸,姜栖悦勉强扯出一抹笑,轻声安慰。 痛感屏蔽及时,就木棍砸下来那一秒,她感觉到了疼痛,后面在系统作用下,她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没半分痛感。 可第一下余痛未消,她忍不住咬牙,痛哼出声。 “悦儿、悦儿……” 姜峰跪在地上,颤抖的将人抱进怀里,看清手掌上染出的血色,漫天杀意从心底席卷而上,冲得他漆黑的眼珠发红。 都怪他愚蠢,明明早看出姜大石跟陈花心怀不轨,却没早点行动。 眼下不仅害了自己,还害她跟自己一起受苦。 姜大石、陈花…… 嘴里把这两个名字咬出血,姜峰恨意滔天,恨不得撕下他们皮肉,将他们那颗黑心掏出来踩在脚下碾成粉末。 “姜大石,你眼瞎啊!看见姜栖悦不知道收手?” 看姜栖悦背上浸出血色,陈花立马心疼起来。 姜栖悦长得这么好,要卖去青楼可值不少银子,要是被姜大石打坏,卖不了好价钱,她非跟他拼命不可。 姜大石抓着木棍一脸心虚,嘴硬道: “是她自己冲过来的,谁知道她会突然扑到姜峰身上去。 再说,你还好意思骂老子,你这么大个肥婆,还抓不住她?” 陈花一噎,用力瞪他几眼,回头看姜峰把姜栖悦抱得死紧,眯着眼计算起来。 这次,是肯定要卖掉姜峰这小杂种。 开始,她只知道姜栖悦跟姜峰背着她一起砍柴做事,并不清楚两人感情到何种程度。 今日一看,姜栖悦跟姜峰感情,比她想象中更深。 要是卖了姜峰,姜栖悦在家里闹,影响到举儿……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陈花刻薄三角眼写满贪婪跟毒光,面上乍现一抹狠色: “姜大石,快去把绳索拿出来,我们将姜栖悦跟姜峰一起捆了扔去柴房。 天一黑,就把他们送去城里全卖了。” 姜大石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啥?姜栖悦也要卖?开始不是说了只卖姜峰?姜栖悦还养两年吗?” 陈花不耐烦盯着他:“我说卖就卖!既然姜栖悦这样护着姜峰这小杂种,干脆把她卖去青楼。她既会医术,脸又长得好,说不定比姜峰更加值钱。” 听见陈花这话,姜峰悚然抬头,眸光阴鸷的盯着她,语调森寒:“你们若敢动她,我一定杀了你们!” 陈花被他盯得心头一跳,立马忌惮起来:“死人啊,快进去拿绳子出来捆人!再耽搁天都黑了!” 姜大石也被姜峰此刻模样吓一跳,跑去屋内将绳索拿出来就往姜峰身上套。 姜峰双腿尽断,手却没事,姜大石凑过来,就被他狠狠揍了几拳,有一拳打到姜大石胸口,痛得他差点闭气,不由下手更重。 陈花见姜大石一个人搞不定姜峰,吐口唾沫骂了两句,不情愿的扭着肥臀上前帮忙。 姜栖悦白着脸想阻止,可身体发麻用不上半分劲儿,只能看着姜峰被他跟陈花压打着捆了个严实。 捆完姜峰,陈花拿着绳索把姜栖悦一道捆了。 把两人扔进柴房,锁好门,钥匙一揣就去厨房煮晚饭。 倒是姜大石,绿豆大的眼,在门锁上溜溜转了两圈,油嘴上露出个垂涎的淫笑,转头跟着陈花钻进厨房。 ------------ 第32章 被关柴房,挣扎自救 “悦儿,悦儿。” 姜大石那一棒蕴含多大力气,姜峰深有体会。 望着歪倒在墙边,额头浸满汗珠的姜栖悦,黑目中透出深深愧疚跟杀意。 听见姜峰急切的呼喊声,姜栖悦吃力抬头,露出眉间一抹痛楚:“哥,你过来些。” 姜峰拖着断腿往前,咬紧牙关靠近姜栖悦。 停在姜栖悦身旁那刻,姜栖悦人一歪,倒在他大腿上,露出后腰。 “匕首在后面,哥你抽出来。” 被扔进来后,姜栖悦立马想起上次姜峰送的匕首。 上回两人说的匕首,眼下派上大用场。 幸好刚才陈花捆她没搜身,不然现在,她跟姜峰真成待宰鱼肉。 姜峰一顿,目光落在她爬满血色的后背上,眼眶潮热,想触碰又不敢伸手。 “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棍?” 姜栖悦小脸泛白,背上虽不痛,但也泛起大片绵麻感并不好受,听出姜峰语气中的疼惜,她勉强挤出个笑容 : “你是我哥,他们那样打你,我不替你挡谁挡? 你别担心,我自己是大夫,知道自己伤得不重。 背上痕迹看着吓人,其实没伤到根骨,将养几日便能痊愈。” 姜栖悦并没说谎,自从吃过脱胎换骨丸,她身体恢复速度异于常人。 别人要十天才能恢复的伤口,她五日便足够,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姜大石打的这棍伤,落在她身上,痛上一痛,过几天就没事了。 但要落在姜峰手臂上,恐怕日后写字都有影响。 姜峰只当她在劝慰自己,脸色更加冷凝,放在她腰间的手掌也颤抖起来。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姜峰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摸索着从姜栖悦腰间抽出匕首。 “你坐起来,我替你把绳子割断。 等会姜大石他们开门,我拖住他们,你找准机会直接跑。” 姜栖悦猛烈摇头:“姜大石跟陈花已经泯灭人性,看我跑了,不知道要怎样对你,我不能走。” 万一她搬救兵回来不及时,姜峰被陈花卖了,她找不到办法寻他,那就遭了。 “悦儿,你听我说。 姜大石跟陈花只想要银子,只要你离开,我就能想办法跟他们周旋。 若你待在这儿,说不定他们用你威胁我,逼我就范。 你听话,等会跑出去,直接去祁府找老师。让他帮忙想办法。” 姜峰割断姜栖悦身上绳索,低声道: “记住,等会他们一开门,你就溜出门往外跑,千万别犹豫,不论听见什么都别回头。” 匕首吹毛可断,姜栖悦身上绳索逐渐断落在脚下。 姜峰将匕首塞进她手中,一双黑眸闪着幽深暗光,深深注视着姜栖悦,将她此刻模样镌刻在心底。 这是他的亲人,是可以为他豁出性命的人。 他就算拼了命,也定要护住她。 握住匕首,姜栖悦往外看一眼,听着姜大石跟陈花在厨房的动静,回头割断姜峰身上绳索,泫然欲泣: “哥,你等会别跟他们硬来,等我找到人,立马回来救你。” 她跟姜峰是陈花跟姜大石亲生儿女,就算找杏花村里正他们,都拦不住两人要卖他们的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祁连文出面,从中做局周旋,通过牙婆直接斩断他们跟姜家的血脉牵连。 “哥,其实陈花起了卖我们的心也好。 借着这次机会,我们可以用那几百两银子,让祁老爷帮忙买通牙婆,彻底摆脱姜大石他们。” 抹了把眼泪,姜栖悦本想劝姜峰,自己却越说越难受。 姜大石可是姜峰的亲爹,陈花也是她这身体亲娘,虎毒尚不食子,这两人怎么忍心。 两条断腿疼得剧烈,姜峰心被寒冰包裹。 听着姜栖悦啜泣声,他伸手抚上她凌乱的发顶,柔声安慰: “别哭悦儿。从今以后,你就当他们死了,日后哥哥会疼你一辈子。” 姜大石跟陈花不值得她神伤,更不值得她一滴泪。 姜栖悦红着眼摇头,往下掉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他真是个傻子,他以为她是在哭自己吗? 她是在替他哭,她才来这儿一年,他都已经断了两回腿了。 日后,他那双腿,肯定会留下后遗症,阴雨天必定阵痛难忍。 难道,他日后真要像书中所写,常年带着残缺的躯壳上朝吗? 明明她那么努力改变现状。 为什么,冥冥中却像有双无形的手,拨动世界运行轨迹,将一切恢复原样。 深深无力感涌上心头,姜栖悦吸着发红鼻头,哭得不能自抑。 “宿主不用担心,只要获得足够善意值,便可兑换系统丹药为姜峰治腿。” 看姜栖悦哭得凄惨,跟她心意相连的002,立马上线。 听见这话,姜栖悦眼泪一收,不确定地问:“真有这种丹药?上次我在系统里怎么没看见?” 002沉默,停顿三秒:“暂时宿主等级太低,反派善意值未完善,等善意值达到五百,就能开启系统全系面板进行兑换。” 姜栖悦松口气,眼泪彻底没了。 “002,这么重要的事,你能不能早点说。害得我白哭一场。” 这一年下来,姜峰的恶意值已经下减到两千,只要她再努力两年,就能开启他善意值,到时就没这么被动了。 见姜栖悦恢复常态,002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决定后面提醒她。 姜峰并不知道短短小会儿时间,姜栖悦心境大起大落,看她眼泪收住,才松了口气。 他发现姜栖悦的眼泪,对他杀伤力比姜大石的木棍更大。 看她哭得鼻尖红红,他整颗心像泡在硫酸中,又酸又疼,呼吸都困难起来。 暮色笼罩,天逐渐黑透。 帮姜峰固定好断腿,恢复心情的姜栖悦,贴到墙根听着门外动静,陈花跟姜大石已经吃完晚饭,回房休息。 仿佛在等夜深后,村民都睡沉,才过来处置他们。 姜举今天没回来,看来是陈花早就做好打算,不让自己好儿子,看见自己卖儿卖女的一幕。 心中冷笑两声,姜栖悦没听到动静,举起匕首撬动窗户。 姜峰给的匕首十分锋利,能轻松割断绳索,但却不易破坏窗户上木条。 再加上怕动静太大,引来姜大石跟陈花,得不偿失。 姜栖悦动作格外小心,撬断一节木条就掰断拿下来,没发出任何声响。 “悦儿,左边木条割断,你就可以钻出去。” 姜峰靠在墙角,压低声音,给她指方向。 姜栖悦嗯了声,刀锋刚碰上木条,隔壁房间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 “哥,姜大石出来了。” 看清来人,姜栖悦小声喊了句。 姜峰脸一沉,立马道:“快过来。” ------------ 第33章 手刃姜大石 瞧见姜大石往柴房过来,姜栖悦害怕他来找姜峰撒气,快跑回来,将匕首塞进姜峰手中。 “哥,你拿着。要他等会敢伤你,你就用匕首自保。” 紧挨姜峰坐下,姜栖悦凑到他耳畔,飞快交待。 女孩儿温热吐息吹在耳后,姜峰心跳漏了一拍,抓着匕首藏进袖中,捡起地上绳子,在两人手上缠绕几圈。 乍眼一看,还以为两人都被捆着,没有挣脱绳索。 姜大石捏着钥匙悄悄靠近柴房,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刚才他另有主意,告诉陈花半夜去卖这两崽子更掩人耳目,等深夜再去城中也不迟。 陈花半点没怀疑,吃了饭收拾完就回房睡觉。 等她睡熟后,他就把钥匙偷了出来。 这一年,姜栖悦长得越来越漂亮,脖颈、手腕裸露的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都嫩滑,他看在眼里,痒在心里,早就想对她下手。 要不是这丫头机敏,平日看见他就躲,他一早就得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反正现在陈花都打算将姜栖悦卖去青楼。 与其,让她做千人压万人骑的婊子,便宜别的男人,还不如让自己先尝尝鲜。 看看这花骨朵一样的小东西,跟瓦舍那些风骚女人,谁味道更好。 舔着嘴唇,姜大石兴奋地手直抖。 插钥匙孔时,两三次都没对准。 门外传来钥匙落地的哗啦声,姜栖悦抓着姜峰衣袖,满脸警惕。 姜峰则握紧手中匕首,眼中杀气逐渐攀升。 嘎吱一声,破旧的柴房木门被人推开,屋外泛着桃花香空气迅速窜入屋内,让姜栖悦莫名觉得不适。 屋外月光明亮,屋内昏暗无光。 这间柴房是姜家采光最差的屋子,哪怕是天穹上高挂的明月,也无法将月华送入屋中半分。 姜大石踏进屋内,看着灰暗中模糊的轮廓,搓着手淫笑起来。 “悦丫头,没吃晚饭,现在饿了吧? 来,到爹这里来,爹带你去厨房吃东西。” 姜栖悦抿着唇顿觉不好,她没想到,姜大石这个人渣,此刻不是来找姜峰晦气,而是想…… 真是个精虫上脑的畜生! 姜栖悦气得眼都红了,紧抓着姜峰胳膊,冷声开骂: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你给我滚出去。” 姜栖悦声音天生娇软,就算寒声骂人,也带着撒娇的味道。 姜大石听在耳中,浑身都沸腾起来,忍不住朝姜栖悦方向快走几步。 “悦丫头,要卖你的是陈花,又不是爹,你跟爹撒什么气。 你放心,就算你被卖进青楼,爹也会经常来看你。” 至于是在哪里看,就看他钱包鼓不鼓了。 有可能是后院,有可能是床上。 反正无论怎样,他都能得好处。 姜大石脸上淫笑毫不掩饰,说话轻浮至极。 “滚!” 姜大石虚伪得令人作呕,看着他色眯眯的脸,姜栖悦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抓着姜峰胳膊的手指,逐渐泛白。 姜峰脸色铁青,攥着匕首的手青筋迸现,体内奔涌的血流让他浑身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滚什么滚,悦丫头,爹这就来陪你。” 嘿嘿笑了两声,姜大石再也忍不住朝姜栖悦扑了过去。 “啊!你滚开!” 被姜大石抓到胳膊那一刻,姜栖悦尖叫一声,飞快往后避让,却没能成功,被他一把擒住胳膊拉倒在地。 姜大石被她尖叫声刺激得血脉膨胀,抓住姜栖悦直接拖到地上,完全忘记姜峰还在角落看着自己。 脏污大掌按住姜栖悦胳膊,姜大石急不可耐压上去,臭烘烘大嘴不住在她脖颈处流连。 姜大石已丧失理智,当着姜峰的面,红着眼开始撕扯姜栖悦衣衫。 男女身形力气巨大悬殊,逼得姜栖悦眼泪一下飚了出来,用尽全力挣扎。 又踢又咬,恨不得将身上这个禽兽一刀捅死。 撕拉一声,姜栖悦肩膀处的衣衫被人剥开,如玉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瞬间冒起一串惊惧的鸡皮疙瘩。 似花似木的香气,霎时盈满破屋,姜大石绿豆眼爆亮,龇着大黄牙,埋头就想啃上去。 黑暗中,寒芒一闪,刚低下头的姜大石喉头一痛,鲜血顷刻喷涌。 气管被刀锋割开,姜大石眼珠子裂出眼眶,发出破烂风箱似的嗬嗬声。 握着飙血的脖子,他僵着脖子回头,难以置信看向姜峰。 看清他手中带血匕首后,啊啊两声,整张脸狰狞扭曲扑过去抓他。 气管断裂,鲜血狂飙,姜大石扑倒在姜峰脚前,回光返照般死死拉住姜峰脚踝,脸上青紫狰狞得像投入地狱的恶鬼。 他张张嘴想咒骂,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感受着身体生机一点点流逝,姜大石血手用力往前扑腾几下,不过四五个呼吸,瞳孔全散,满脸青紫不甘。 脑袋轰一声砸到地上,溅起满室尘土。 姜大石死也没想到,刚刚还浑身燥热的自己,转眼就进了黄泉。 温热的血扑上面颊,姜栖悦躺在地上剧烈喘息,半晌没回魂。 姜大石早没了声响,闻着屋子里升腾的血腥味,她甚至不敢回头后看。 裸露肩头阵阵发冷,姜栖悦感到有双湿润的手,替她陇上衣服,将她轻抱起来,珍重又温柔的擦去脸上温热。 冲鼻而来的腥味却让姜栖悦撇头干呕起来,但除了些胃酸,她什么都没吐出来。 刚才,是姜峰杀人了吗? 他亲手杀了自己亲爹? 捂着嘴,姜栖悦麻木的脑袋轻轻扭转,瞬间撞入姜峰那双阴晦的黑眸。 他身上杀气未散,双手上还沾染着迸溅的鲜血,被他握在手中的匕首,在漆黑的柴房都泛着冰冷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哥~ 你杀了姜大石?” 姜栖悦声音发抖,忍不住抱紧了自己。 她突然觉得冷,这种冷,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让她忍不住牙关打颤。 望着那把滴血的匕首,姜栖悦眼中惊痛弥漫,慌得不知该怎么办。 她宁愿此刻拿刀杀人的是自己,也不愿姜峰手刃生父。 他可是日后站上朝堂,手握重权的刑部侍郎。 怎能因为救她,背上弑父的罪名。 这事,一旦被发现,他还有活路吗? ------------ 第34章 陈花下线 姜栖悦脸上悲伤跟惊恐太过明显,姜峰眉眼晦涩,握着匕首的长指痉挛起来。 他突然没勇气问她,她是在怕他,还是在怕姜大石死带来的灾难。 “对,我杀了他。 姜栖悦,你在怕我吗?” 用力攥紧匕首,姜峰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压在刀锋上的指骨,被破开皮肉,鲜血滴落。 浓厚血腥味充斥整个房间,姜峰身体里的血液,随着这股血腥味不断躁动。 他忘了,她是个正常人。 跟他这种疯批变态不一样。 若她被今晚这一幕吓到,日后疏远他该怎么办? 想到那一幕,姜峰心脏像被人一脚踩爆,泛起剧烈疼痛。 唇间血腥气也越来越重。 “警告、警告,反派恶意值正急剧飙升,请宿主立刻安抚!请宿主立刻安抚!” 姜栖悦淌了满脸泪,还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脑子里002尖叫声突然拉响。 心头一惊,姜栖悦猛然抬头,眼睁睁看着姜峰头顶恶意值跳跃性急剧上升,从2000出头,眨眼顶破3000,几个呼吸间,又突破4000大关直冲5000,还不停往上涨。 他在黑化! 姜栖悦悚然一惊,脱口而出: “我没有怕你!” 她音色透亮坚定,瞬间破开姜峰心中黑雾,令姜峰压在刀锋上的长指松了松。 姜栖悦抬起眸,紧紧抓住姜峰手掌,承诺: “哥,我永远不会怕你。 若你因救我杀姜大石入狱,我会一直陪你。 我们兄妹俩,一起生,一起死!” 姜峰体温滚烫炽热,姜栖悦直视他眼中杀意,一脸坚定。 这句话,虽是安抚姜峰暴动恶意值,但也是她肺腑之言。 姜峰是为她才动的手,若他真因姜大石的死获罪,她一定陪他。 姜峰目光中压抑的杀气狂潮,随着她这句话烟消云散。 叮咚一声,匕首落地,姜峰沾满鲜血的长指,抓住姜栖悦肩膀,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力道之大,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 “悦儿,别怕,你绝不会有事。 你是世间唯一光明,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哥哥会活着一直陪你,一直守护你。” 低头在姜栖悦额间轻轻吻了下,姜峰身体中某个情感,随着话语彻底变质。 他就像入魔前的圣僧,明知自己走得是一条不归路,却因贪婪错路尽头那甜美的果实,舍不得放手。 前路迷茫艰险,姜栖悦是他头顶唯一光明! 谁若想沾染强夺他的宝贝,就先拆他骨,剥他筋,让他永坠地狱。 否则,就算是死,他也要将这道光,牢牢攥在手心,护她一世周全。 “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心绪混乱的姜栖悦,没有发现姜峰看她的目光已全然转变。 转头望着屋内气绝的尸体,害怕的抓紧姜峰手掌。 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对姜栖悦亲密的触碰,姜峰忍不住跟她十指扣紧。 像个瘾君子品尝到第一口甘霖,灵魂都跟着激动颤抖。 害怕眼中奇异的光亮吓到姜栖悦,姜峰低头调整完心情,才抬头看向屋内。 柴房地上,已经延出大滩血迹,陈花只要一进门立马能发现屋内异况。 姜峰眼中狠绝一闪而过,低头嗅着姜栖悦身上似花似木的清香,捡起地上匕首,温柔轻哄: “悦儿,你扶我到门口墙边去。” 屋子刚死了一个人,姜栖悦思考能力,已下降到冰点。 被姜峰语调温柔的诱哄着,她思绪杂乱的点头,站起身扶着姜峰往墙边走。 柴房不大,但从墙角站到门口,姜峰额头上已泛起密密麻麻的汗珠。 腿上疼痛一波波上涌,让他持续保持清醒。 站到门口墙边,姜峰转头看向姜栖悦,低声道: “悦儿,你叫几声救命,把陈花引过来。” 姜栖悦一愣,乱成浆糊的脑袋没猜出姜峰想做什么。 “我们现在不是该跑吗? 为什么还要把陈花惊醒?” 姜峰嘴角扯出一抹笑,不愿多说: “你把她引过来,然后躲到厨房去,剩下的我来处理。 对了,把绳子留下。” 姜栖悦懵懂的点头,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姜峰脑子比她好用,跟着他说的做,肯定没问题。 若最后他处理不了,她就去城中找祁连文。 作为大元朝太傅,他一定有办法,让姜峰渡过这次难关。 打定主意,姜栖悦弯腰捡起地上绳子,递到姜峰手中后,才放声叫了几声。 “救命啊!娘救命!爹欺负我!娘~” 眼见陈花屋中烛火晃动燃起,姜栖悦按姜峰说的,立马躲到厨房,留姜峰一个人在潜伏在黑暗中。 “狗东西姜大石,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老娘今天不废了你,就对不起你那乱来的狗玩意儿!” 陈花披上衣服,慌慌张张往外跑,生怕姜大石精虫上脑,真将姜栖悦破了身。 要真让他得逞,姜栖悦可就卖不到更好的价钱。 骂骂咧咧跑到柴房,看见柴房门果真被人开了,陈花心头怒火狂烧,三步冲进柴房。 “姜大石,你他娘少来一顿会死是吧! 信不信老娘去厨房拿刀剁了你那玩意儿喂……” 尖利的怒骂声戛然而止,银光一闪,陈花感觉什么冰凉刺骨的东西,贴着她脖子划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浑身血液直冲脖颈,顺着脖子断口,狂涌而出。 姜峰下手果断利落,刀锋划过,陈花气管跟大动脉齐齐被割断。 恐惧爬上心头,陈花瞪着死鱼眼,吓尿了裤子。 腥骚混着血腥在柴房蔓延,死亡恐惧笼罩在头顶,陈花第一次知道害怕。 捂着断掉的气管跟动脉,惊恐又凄厉的盯着姜峰。 对上他平静的黑眸,怨悔狂潮淹没最后一丝对生的渴望。 早知道姜峰这样阴狠疯狂,她说什么也不敢对他下手,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苍穹明月掩入黑云,整个杏花村月华缺失。 远山青林在春风下,发出呜呜声响。 姜家柴房,陈花眼珠爆凸,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鲜血流了遍地。 柴房一下躺了两具尸体,热血成洼,血腥冲天。 姜峰拎着匕首踩在血水中,脸染血珠,眉眼带煞,仿若阎罗殿杀气腾腾的阎王,漠然主宰人间生死。 姜栖悦听见陈花叫骂声突然截断,害怕姜峰出事,悄悄跑来看情况。 刚站到门口,被入眼一幕吓得腿脚一软,咚的跌倒在地。 望着靠墙伫立在血海中的姜峰,她瞪大眼眸,脊背发凉,第一次理解疯批反派几个字。 姜峰果真是个疯子。 杀了姜大石不算,居然连陈花都一起杀了。 捂着急速跳动的心脏,姜栖悦抬眼望着血海中少年,提着滴血匕首朝自己看来,灵魂都开始颤抖。 她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招惹了一个魔鬼。 ------------ 第35章 火烧姜家,双亲俱亡 杏花村注定今晚不得安眠。 睡至半夜,姜家突然燃起大火,打破村中宁静。 房屋断裂倒塌声惊醒姜家附近人家,各家各户衣裳都来不及穿,跑出来看情况。 熊熊火光吞噬整片夜空,已经将姜家烧成一片灰烬。 姜大石跟陈花在睡梦中被烧成焦炭。 姜峰被燃烧的房梁砸断双腿,落下一腿疤痕。 姜栖悦被火棍砸伤昏迷,生死未卜。 整个姜家,只有没回家的姜举,逃过一劫。 姜家遭此大难,惊醒整个杏花村。 火光映照下,寂静村庄混乱的抢救惊呼声,回荡在整片青山底。 里正带着村民们忙进忙出,浑身沾满黑灰,将昏迷的兄妹从火房下抢救出来,慌忙送去城中医馆救治。 接着让人去给姜陈两家至亲送信,让姜家旁支过来主持大局。 至于姜大石跟陈花焦炭般的尸体,里正只能让人放到临时搭建棚中,不准任何村民触碰。 另派人去城里报官,让府衙安排人过来排查火情起源。 姜家不明不白死了大家子人。 等会他们姜、陈两家亲族过来,有官府出面,他这个当里正的也有个交待。 听到噩耗,姜、陈两家人连夜迅速赶来。 姜家来的是姜大石亲叔叔,姜伟,跟着他一道来的,还有他两个儿子,姜青,姜红。 姜大石爹在时,两家走动比较多,关系还算一般。 可自从姜大石爹死后,姜大石因嗜赌被姜伟教训过几次,就将姜伟记恨上,跟这个唯一叔伯断了来往。 姜伟放心不下自家老哥留下血脉,偶尔念起想来看看。 都被姜青、姜红劝说住,他们巴不得姜大石不认他们,自家还少一个常来他家打秋风赌棍。 姜伟一家,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姜大石打交道。 没想到,再一听见消息,竟是姜大石的死讯,皆是唏嘘不已。 姜伟跟儿子赶到杏花村,直奔白棚,先去看姜大石跟陈花尸体。 夫妻俩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浑身皮肉烧了个干净,只剩个骨架沾着几块焦黑的肉,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粗粗看了两眼,姜伟强忍悲痛收回目光,出去找里正商量后事。 姜家没人主事,姜青、姜红撸起袖子担责任,着手帮忙。 里正跟姜伟将白事章程确定下来,让姜伟顾着这头,自己转头去忙活其他事。 正当里正忙得脚打后脑勺时,陈家人到了。 陈家来人就没姜伟这么好说话。 陈花爹娘兄弟,刚到姜家就哭天抹泪的喊我儿惨死。 看见陈花焦炭尸首,陈花老娘更直接扑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 哭喊陈花被人暗害。 说她跟姜大石死了,村里某些人就能把姜家田地据为己有。 全都是黑心肝,烂肠子云云,把里正气了个倒仰,当场拂袖而去,不跟这种无知泼妇争辩。 里正一走,姜伟不得不站出来跟姜家商量。 毕竟姜大石跟陈花还有个儿子姜举在陈家,这事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没想到,听姜伟一提后事安排,陈家一家四口跳起脚,阴阳怪气的戳他心窝子。 骂姜伟平日不站出来。 姜大石一死他就冒头,是不是想来分姜家一杯羹! 话语尖酸刻薄,又极度自私,差点把姜伟气出个好歹。 见自家爹被欺负,姜伟两个儿子立马站出来撑腰。 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往那一站,拳头的威慑力终于让陈家叫嚣声小了。 但他们一家子也十分泼辣,说姜大石留下的家产,姜举必须占大半。 否则他们就将此事闹到衙门去,告杏家村跟姜伟谋财害命! 而且,陈家还提出个荒唐要求。 陈花前个女儿姜栖悦,跟他们没半点关系! 谁都别妄想,将姜栖悦扔回陈家吃白饭,他们只认姜举一个外孙。 姜栖悦这赔钱货,谁爱养谁养,反正他们陈家绝不管。 陈家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巴不得好处全占,姜伟气得脸红脖子粗。 没办法跟他们沟通,只能让里正出面调停。 里正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得请出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为两家处理田地分割之事。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姜家田产才终于分好。 简单来说,有陈家拉来族亲帮忙游说,姜举得了姜家大半田地。 姜峰只得了一亩薄田,供日后生活。 至于跟姜大石没有血缘的姜栖悦,连块草皮都没分到。 日后跟着谁求生活,都不清楚。 田产分完,姜大石跟陈花的丧事办得极为迅速简陋。 灵都没停,分完田产第二日,就被陈家催促着埋上了山。 白事办完,官府检查火情结果出来,告诉他们姜家失火是主屋火烛倒塌引起的。 陈家人得知消息,当日就让里正带着姜举去江城补办田契地契,办完一切,麻溜收拾回了家。 准备等过些日子,再来典卖姜家田地。 一连串下来,里正跟姜伟哪能看不出陈家只是来抢家产。 并不是真心疼陈花。 想到只得了一亩瘠田的姜峰,姜伟犹豫着,想去见他一面说说情况。 却被自家两个儿子拖拽着回了家,不再让他管姜家这烂摊子事。 因此,姜峰在医馆昏睡几天清醒。 一睁眼,就看见愁眉苦脸的里正守在他床前。 告诉他,姜大石夫妻惨死,姜家田产已分,他仅得一亩瘠田,姜栖悦也被陈家丢弃的消息。 消息有好有坏,姜峰全没放在心上。 送走里正,得知姜栖悦高烧未醒,姜峰拖着断腿,开始照顾昏迷不醒的妹妹。 不知,是不是那夜被吓到。 亦或是背上棍伤影响,自他跟姜栖悦被村民救出来送到医馆,姜栖悦便一直没有意识。 后面病情加重,甚至开始发热。 前两日,姜峰昏迷着不知情况还好,自他清醒后,望着床上气息微弱的女孩儿,整颗心被自责懊悔啃噬。 早知道会将她吓成这样,那夜他就蒙上她眼睛,不让她瞧见那幕血腥。 若她出了事,自己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姜家被烧第四日,姜栖悦依旧未清醒。 姜峰多次追问大夫,得到的答案都是,遭逢大难,病人受到刺激,意识开始自我保护,陷入沉睡。 等她身体恢复一些,自然就会醒来。 多则三四日,少则一两日,让他不用过多担心。 姜峰开始还不信,后面见姜栖悦浑身高烧褪下,高高吊起的心才逐渐回落实处。 这日给姜栖悦喂完药,姜峰伸出长指,细细擦去她唇边滚落的药汤。 目光疼惜又不安: “悦儿,你以前不是常说想去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吗? 哥哥答应你,等你醒来,就带你进京好不好? 你不要这样睡了,你睡得太久,哥哥害怕。” 屋外日光正好,暖暖春光洒在医馆房内地面上。 姜峰坐在床边,看她闭着眸,似一朵萎靡的莲,毫无防备躺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朝下俯身,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色,一点既过,饱含温柔的守护与期盼。 姜峰迫切希望,眼前这人能早一刻清醒,自己内心少煎熬一天。 他们的噩梦已经过去,日后天高海阔,他跟悦儿都将自由。 只要悦儿醒来,他定会好好护着她,不再让她经受一点劫难。 姜峰复杂的心理历程,姜栖悦一概不知。 此刻,她正紧闭双眼,陷入一个迷宫般的梦魇中。 梦中,大雾弥漫。 她身处浓雾中,发疯般寻找出口,却始终找不到出去的路。 天地不分,世界混沌,她逐渐慌乱起来,用尽全力在浓雾中奔跑。 可任她如何挣扎,周围场景都没变换半分。 越来越多的浓雾朝她挤来。 压榨她整个胸腔的氧气,让她感到呼吸逐渐困难。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窒息在这片浓雾中时,远处却传来姜峰急切呼唤声。 她大喜,朝着声音源头狂奔而去。 跑得心肺炸裂,浑身爆汗,都不敢停下脚步。 浓雾逐渐散开,道路尽头果真有一道人影在等她。 姜栖悦满脸庆幸,朝着人影飞速跑去,刚跑到背后,想张口喊人,那道阴暗影子却猛地转头。 一双爆凸发裂的死鱼眼,突然现在眼底,饱含怨恨死盯住她。 姜大石七窍流血的脸,鬼怨深深暴露在她眼前,向她无声索命。 姜栖悦惊叫一声,霎时魂飞魄散。 ------------ 第36章 惊 魂 “哥!” 昏迷中的姜栖悦惊叫一声,猛然睁开双眼,一脸惊惶。 一直守在床边的姜峰立马俯身过来抓住她手,轻声回应: “悦儿我在,别怕!”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栖悦被血脸吓飞的神智顷刻回笼。 看清眼前少年焦灼的眉眼,惊惧慌张的她嘴一瘪,撞入他怀中大哭起来。 “哥,姜大石…… 我梦见姜大石七窍流血站在我面前,伸直胳膊要掐我脖子,找我索命。 他浑身是血,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好可怕!” 姜栖悦泪水来得又快又猛,晶莹的泪珠一滴滴往下掉,重重砸在姜峰心口,让他整个人都疼起来。 用力将人抱在怀中,姜峰低头在她冰冷额头吻了几下,轻声低哄: “别怕悦儿,别怕,那只是个梦。 哥哥在这里,有我在,他们再不敢出现在你梦中。” 痛恨姜大石的死给姜栖悦带来沉痛阴影,姜峰冷芒一闪,轻声又哄几句后,抬手温柔擦去她腮边泪珠。 给姜栖悦诊脉的老大夫踏进屋内,见姜栖悦已经清醒,心底一松,开口打趣: “小姑娘,你终于醒了? 你昏迷这几天,你哥哥着急坏了,天天拉着我问你身体状况。 你要再不行,你哥哥都要骂我庸医了。” 看见外人,姜栖悦羞窘松开姜峰,擦干净脸上泪痕,勉强挤出个笑: “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 我哥哥平日性子极好,只是关心我安危,才着急了些。 若言语上哪里冲撞了您,您也别放心上。” 老大夫笑呵呵摆手: “你哥担心家人,我怎会怪意。 你身体还虚着,就先在医馆住两天吧。” 杏花村里正那日送他们兄妹过来,已交待过情况。 医馆大夫,知道兄妹俩状况,知道他们刚没了爹娘,家也没了,恻隐之心泛滥,想留他们,先在这儿住两日。 说完,老大夫给姜栖悦搭脉,查了下她身体状况,见她已无大碍,才起身离开。 大夫一走,姜栖悦转头去瞧姜峰,看着他在日光中锋锐的眉眼,心头五味杂陈。 那天她发现姜峰接着杀了陈花,又惊又怕。 想拉着他一起揣上几百两银票,逃离杏花村。 以两人能力,就算逃到别的城镇成为黑户,他们也能靠这笔银子从头再来。 谁知,姜峰直接拒绝她这提议。 反倒,让她去他房间,将干柴下的罐子抱出来。 姜栖悦软着手脚将东西翻出来,才发现姜峰不知何时,早在房间藏了许多火油。 或许,他早就想好,出事后,一把火毁了姜家。 姜栖悦对他筹谋之深,感到害怕。 却没更好办法,处理眼下局面,只能按照他的安排,继续做下去。 烛台在陈花房间倒落,迅速点燃整个屋子。 木梁草顶,加上土墙,火势在火油倾倒下,迅猛又剧烈。 不过半刻,熊熊大火漫卷燎原般,将姜家整个吞噬。 姜栖悦扶着姜峰站在院子里,看着姜家在眼前一点点化为灰烬,心阵阵发慌。 而姜峰却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一切。 一双漆黑的黑眸,瞳孔泛红,在火光映照下,散发出诡异的光亮,似兴奋又似解脱。 仿佛姜家这场大火,在他脑中演练千万次,此刻终于在眼前上演。 那一刻,姜栖悦不寒而栗,在他身上,看见元朝最大奸佞的影子。 那个手段残酷的奸臣,那个让大元朝朝局动荡的乱臣贼子,站在她眼前,无比清晰的告诉她。 哪怕他现在羽翼未丰,能力受阻,依旧能想尽手段,将践踏过他的人,送入阿鼻地狱。 谁都无法在伤害过他后,全身而退。 哪怕是他血缘至亲! 住在姜家附近的人家,被火光惊醒出门探看。 看见冲天火光,尖叫一声,立马喊人救火。 听见院外慌乱的脚步声,姜峰护着她以身犯险进入火场,回到火势刚刚蔓延的屋子。 村民们提着水跑来救火,听见她跟姜峰声音立马冲进去救人。 出来途中,房梁断裂,姜峰为护她,才被烧了一半的房梁砸中伤腿,差点没能从火场中出来。 姜峰的苦肉计很成功。 杏花村上上下下,包括里正,没半个人怀疑这场火势跟他们相关。 想到那夜惊魂种种,姜栖悦心有余悸。 一边叹服姜峰深沉的心计,一边为他狠辣的手段感到齿冷。 眼都不眨的连杀两人,若日后她做了错事犯到他手中,姜峰会不会也同样,冷漠又狠戾的结果了她。 姜栖悦不敢再想,压下心头翻涌波涛,低声问他: “哥,我们要在医馆住多久?” 姜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低眉瞧她: “不会太久。 家中发生这么大变故,我需先去恩师府上告知一声。 然后,再在江城找个合适地方,供我们居住。” ------------ 第37章 姜峰的承诺 姜栖悦昏迷这几日,姜峰寸步不离守着她。 眼下,她醒了。 他也该去祁府走一趟。 免得祁连文忧心。 姜栖悦欲言又止,目光担忧的望着他断腿: “你现在这个模样,怎么去祁府? 祁老爷看见你这样,肯定要追问你经过。” 届时…… 姜峰该如何应对? 祁连文不比里正他们好应付。 他浸淫官场数十载,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 再者,这一年相处,他对姜家情况了如指掌,若他半点察觉不到这事猫腻,姜栖悦完全不信。 可若,真让他猜出真相,依他古板正直的性子,会怎样处置姜峰? 会不会直接让祁府下人,把姜峰绑了送去县衙? 姜峰心思敏锐,一眼看透姜栖悦顾虑: “别担心,哥哥既然敢去见恩师,自然有把握说服他。 你身体未愈,这两天好好休息。 等我处理好一切,就带你离开医馆。” 姜栖悦仰头看他,心头发慌。 姜峰从不撒谎,也不屑说大话,他既然如此说,必定有十足把握安抚祁连文。 可她也担心,经此一事,姜峰暗黑本性彻底释放,在没人压制的情况下,过不了几年,就站到朝堂,跟重生男女主对峙。 到时,她在夹缝中生存,还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她…… 还能回家吗? 姜栖悦深深迷茫起来,唇色泛白。 “悦儿? 悦儿。” 见姜栖悦脸色逐渐苍白,姜峰拧起黑眉,捧起她小脸,额头贴上她眉心,郑重承诺: “悦儿,姜家已经没了,这世间再也没人会欺负我们。 哥哥会护着你长大,等你及笄后,哥哥再为你准备好凤冠霞帔,让你欢喜出嫁。” 说到出嫁,姜峰声音停顿了一刹,转瞬恢复正常。 悦儿现如惊弓之鸟,满心惊惶,他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 不然让她察觉自己心思,会更加害怕,想逃离自己。 姜峰最善隐藏,在姜栖悦身上,他超强的忍耐性更达到极致。 只要姜栖悦陪在他身旁,他就能逼迫自己,一直当好兄长这角色,不漏半分端倪。 几天不眠不休,少年声音里裹着沙哑跟疲惫,姜栖悦闭闭眼,伸手推开他。 在姜峰疑惑的目光中,颔首点头: “哥,我信你。 现在这世上我们只剩彼此。 若我俩这次侥幸躲过,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杀人了行吗?” 说完最后一句,姜栖悦盯着姜峰双眼,忐忑等他回应。 姜峰沉默,掩在袖中的长指痉挛颤抖,被刀刃破开的伤口,在他大力攥拳时,瞬间破开血色晕染。 她果真还是怕他。 不然,不会在清醒后第一刻,就让他不要再杀人。 没听见姜峰回应,姜栖悦心逐渐冷却,眼底染上失望。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姜峰心中的分量。 或许对姜峰来说,她只是一个在他饥寒窘迫时,伸出援手的恩人。 这种恩情,连祁连文都比不上,她又有何资格,要求他日后如何做事。 “悦儿,我现在只能向你保证,日后绝不滥杀无辜。” 在姜栖悦失望低头那一刻,姜峰干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几丝艰难。 姜栖悦一愣,反应过来眸光一亮,惊喜的抓住姜峰手掌。 “哥,你说的是真的?” 姜栖悦不贪心。 能得到姜峰这句保证极为不易。 要知道,日后死在他手中的忠臣良将不知凡凡。 若他真能不滥杀无辜,别人就无法给他冠上奸臣佞党的罪名。 姜栖悦满脸惊喜与期待,姜峰停滞的心跳,再次跳动,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栖悦眼中欢喜明亮刺眼,姜峰松口气: “你刚醒,还没吃东西,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将姜栖悦耳畔乱发别到耳后,姜峰转动轮椅往离开房间。 他一离开,姜栖悦拥着被子笑倒在床上。 连着几天阴霾遮顶,眼下总算有了件好事。 只要姜峰日后能约束自己,她就不用过度担心,他遇见男女主后,将大元朝搅得乌烟瘴气,最后落得个一剑穿心的凄惨下场。 只要他不死,自己就还有机会回家。 “002,快看看,姜峰恶意值现在多少了?” 裹着被子笑了会儿,姜栖悦才想起件更重要的事。 那夜姜大石死时,姜峰的恶意值曾经失控,最后在她安抚下,险险停在六千。 她当时一心想逃离姜家,后面发现他杀了陈花后,更是惊惧不安,无暇查看他恶意值。 现下尘埃落定,她才有想起询问姜峰恶意值。 姜栖悦昏迷这几天,002也不好受。 姜峰守在姜栖悦身边那几日,恶意值一会儿猛飙,一会大降,搞得它钢铁铸就的心脏,都差点死机。 眼下,姜栖悦终于醒了,姜峰恶意值终于稳定到一个数值。 它也跟着松口气。 “宿主,反派恶意值,保持在1000,已经二十分钟没有波动。” “1000?”姜栖悦水眸大睁,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姜大石死的时候,姜峰恶意值明明已涨到六千,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 还有,什么叫二十分钟没有波动? 难道她昏迷这几天,系统自动升级了? 反派恶意值更新,已经精准到以分钟为单位? “我昏迷这几天,姜峰是碰见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不然,他恶意值,怎么下跌这么多?” 5000的恶意值,当初他拜师都没减这么多,姜栖悦一时懵住。 002出声: “并没有,宿主昏迷后,反派一直守在宿主身边。 只接触过医馆的大夫跟药童。” 002是个系统,而且是个刚出厂,没经过训练,就被提溜上来顶岗的穿书系统。 新手上路,莫得感情,自然看不懂姜峰对姜栖悦那些举动代表什么。 也不明白,反派抽风般上下跳动的恶意值,代表什么。 因此,它很纳闷抱怨: “这几天,反派恶意值一直不稳。 24小时内,他的恶意值高达顶峰9900,也降到过谷底230。 我看不透反派内心,无法确定,他恶意值波动的原因。” “什么,230?”姜栖悦惊呼一声,掀被坐起:“怎么会跌这么多?” 恶意值波动起伏巨大,实在违背常态。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栖悦眉头紧皱眉头,绞尽脑汁设想原因。 ------------ 第38章 请罪自伤 想出十来个原因,全被姜栖悦一一推翻。 最后,姜栖悦只能把姜峰波动的巨大恶意值,归咎到一个事实上。 那就是,姜大石跟陈花的死。 这夫妻俩是姜峰痛苦的根源,他一切苦难,都跟这两人息息相关。 毫不夸张的说,姜大石跟陈花是姜峰最大的仇人。 眼下,他亲手杀了这两人,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报了仇。 心结一消,恶意值就全散了。 想到这里,姜栖悦以为自己找准症结,彻底松口气。 虽然这次姜峰恶意值消减方式,太血腥暴力,可好歹也给了她点安慰。 眼下,她最重要是稳定住姜峰情绪。 赶在他进入朝堂前,积累足够善意值,为日后做足准备。 不然日后跟男女主打擂台,她一无权二无财,绝对受人掣肘。 姜峰很快去而复返。 手里端着一碗清粥。 姜栖悦昏睡刚醒,肠胃疲弱,医馆大夫嘱咐暂时只能喝点清粥养胃。 姜峰进门时,姜栖悦下意识朝他头顶望去,看清上面清晰的1000时,眼底闪过一丝喜悦。 还好,还好,姜峰恶意值没再变化。 希望这次恶意值,能一直保持下去,不再起伏波动。 “你刚醒,先喝点粥养养胃,等恢复几日,哥再给你做好吃的补偿你。” 知道姜栖悦是个小馋猫,姜峰将清粥送到她唇边,怕她不愿喝,还笑着哄了一句。 他态度太过亲昵,像照顾孩子般的宠溺,让姜栖悦红了脸,接过他手里粥碗,转头飞快喝完。 两人刚遇见时,能有这清粥喝都很不错,真不知道姜峰从哪儿看出,她不愿喝。 “你先睡,明日一早,我就去祁府。” 接过粥碗,姜峰让她继续休息,转动轮椅离开房间。 次日一早,江城做生意铺子还没开门,姜峰就让医馆药童推他来到祁府。 祁府守门小厮认出姜峰,立马开门小跑着为他通传。 自姜峰在祁府求学开始,三日一隔的求学日,他从未缺席。 连着两个三日都没见着人,祁连文心下不安,早就派人去杏花村寻人。 姜家屋舍付之一炬,姜峰兄妹重伤,爹娘俱亡。 前几日还在他书房侃侃而谈的少年,转眼成了孤儿。 得到消息当日,祁连文让下人停止打探,在府中静静等姜峰上门。 听到门房传来的消息,祁连文前往书房,命下人将姜峰送进来,守好院子,不准任何人来惊扰。 送姜峰来的药童,被祁府下人请去喝茶。 姜峰被两个粗壮下人抬着轮椅送进书房。 门被下人掩上,书房内檀香缭绕,书案横陈,祁连文背对着他,盯着墙上一幅字画,没有出声。 姜峰垂眸,轻喊: “老师。” 祁连文衣袍撩动,回头望着轮椅上轮廓陌生的少年。 “跪下!” 一师一徒对视片刻,祁连文突然怒喝出声。 姜峰没有辩解,撑着轮椅,咚一声跪在坚硬石板上。 令人牙酸的碰撞声响起,姜峰直起腰背,定定望向祁连文。 “对不起老师,学生辜负您期望。” 祁连文连连摇头,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失望之意尽显: “杀双亲,烧家舍。 小小年纪,计算人心。 晓用计谋,策无遗漏。 姜峰你的狠绝,连老夫都望尘莫及。 假以时日,若在朝堂,恐怕老夫都不是你对手。” 祁连文说得极狠,姜峰面色微变,以头触地,嘭的磕三下头。 “老师,学生是被逼入绝境才出手反击。 若不杀了他们,我跟悦儿再无活路。” 祁连文立在书案后,心下复杂。 姜峰很出色。 比他家族很多自小培养的子弟都优秀。 聪慧、善谋、性子隐忍果断、有精确的计算力跟强大掌控力。 若将此子培养出来,绝对是大元朝一大助力。 他也有意借姜家打磨磨炼他,可万万没想到,姜峰居然交出这样一份答卷。 卷宗上涂满褐色血液跟暴虐,将他阴晦心性表露无疑。 也让祁连文陷入自我怀疑,他上次送姜峰匕首让他自保,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将事情经过详细告知与我,若有半分欺瞒,你我师徒情分,就此为止。” 深叹一声,祁连文跌进座椅,沉声警告。 姜峰再次磕头,断腿上传来绵密阵痛,让他额头冒起一层冷汗。 可面对祁连文,他一脸平静,浑像受剧痛折磨的不是自己,一字一句开口: “那日,我跟悦儿从江城回村……” 少年冷静的声音飘在书房,祁连文表情随着他叙述一会阴一会晴,精彩得如调色盘,让人难以琢磨。 特别是听见姜峰杀完姜大石,又将陈花引诱到柴房继续下手,他都感觉姜峰疯了。 看向姜峰的目光,饱含惊诧跟震惊。 祁府书房今日格外森严。 眼见已到中午,都没看见祁老爷跟姜小公子出来用午饭。 得令的下人,又不敢去问,只能吩咐厨房将饭菜备好,老爷这边一传唤,就立马送过来。 站在门廊下的守卫,一脸冷硬。 眼见午时刚过,书房突然传出一声暴喝,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来人,快来人!” 祁连文的声音,暴怒又慌乱,守卫们面色巨变,提脚往书房冲。 紧闭的房门被守卫暴力踢开,一丝血腥味混在袅袅檀香中,粘腻又恶心。 他们面色一变,以为祁连文出了事,朝内直冲而去。 刚跑几步,看清书案前的情形,齐齐停住脚。 “老爷……” 祁连文扶着双眼紧闭的姜峰,用力按压住他腹部伤口,看见鲜血还在不停往外冒,急得一脑门汗。 偏偏府上这些守卫跟傻子似的不知道去请大夫,怒气上涌,祁连文抬头吼了一声: “看不见有人受伤了吗? 快去请大夫!” 平日,祁连文在府中都是儒雅智慧的形象,下人们很少见他动怒。 眼下,看见他失了风度,脸红脖子粗的骂人,忙不迭退出书房,飞奔着去请大夫。 姜栖悦在医馆一直等不到姜峰回来,心中浮现起不好的预感。 特别到了晚上,见姜峰还没回来,她眼皮都开始狂跳。 放心不下,姜栖悦刚准备去祁府找人,祁府的小厮却先一步找到她。 见到她,第一句就是: “姜小姐,姜公子身体不适,无法来医馆接您。 老爷特地吩咐我们接您回府。” ------------ 第39章 姜栖悦动怒,质问姜峰 姜栖悦直觉不好,跟医馆招呼一声,径直坐上祁府马车离开。 夜幕四合,深深桐华巷洒了一地月华。 姜栖悦在祁府门口下马车,提起裙摆朝里跑去。 祁府灯火通明,明亮的烛火沿着抄手游廊挂了一整排,将祁府照得一片明亮。 祁府下人领着姜栖悦一路往前,穿过几道长廊,来到外院客房。 “姜小姐,姜公子就在客房内,您进去就行。” 客房烛火晃动,姜栖悦点头,抬脚踩上石阶。 推开房门,姜峰青白的脸霎时落入眸中。 姜栖悦鼻头一酸,快步跑到床边,用力捶了他胸口一下,连名带姓喊他: “姜峰,你疯了是不是! 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自己作死了,我怎么办?!!” 眼泪颗颗掉落,姜栖悦捶打着姜峰肩膀,红着眼质问: “你做蠢事前能不能考虑下我? 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要是你都没了,我还怎么活下去!” 姜栖悦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大概情况,震怒非常。 她知道姜峰是个疯子,对谁都狠,但却没料到他疯到连自己都杀。 要是那把匕首再刺得深一些,他命恐怕都没了! 他要是死了,自己还怎么回家! 她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越想越气,姜栖悦泪眼朦胧的盯着姜峰,恨不得用力咬他两口泄愤。 姜峰失血过多,一脸苍白,但见姜栖悦哭得这样伤心,他整颗心都被暖流填满。 伸手抚上姜栖悦泪湿的小脸,他唇边带起一抹笑: “你放心,哥答应过你,还要守着你长大,哥不会死的。” 刚才那一刀他刺得极有分寸,伤势虽重,却不会伤及性命。 这次他虽然有些冒险,但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跟着祁连文,才有足够实力成长,将姜栖悦牢牢护在羽翼下。 祁连文在一旁看得五味杂陈,半晌才道: “行了,你好好养伤。 养好伤,老夫再继续为你授课。” 虽然知道姜峰在使苦肉计,但祁连文不得不承认,他动摇了。 刚才在书房,他有意让姜峰停学一段时日,没想到他以为自己责怪他,自称请罪,眼都不眨的捅了自己一刀。 那把刺穿他腹部的匕首,正是他上次送给他防身那把。 祁连文心中大怮,莫名有种自己在葬送姜峰的错觉。 好在姜峰平安无事,他心中罪恶感稍消,只得继续留他在府中学习。 至于他姜家那对爹娘,对姜峰种种恶行罄竹难书,更是利欲熏心想卖子卖女求荣,落得眼下的结局,也算报应。 不过日后,他对姜峰的教导该改上一改,希望能将他身上那股子戾气压下去。 刚才进屋跑得急,姜栖悦没瞧见坐在一旁的祁连文。 这会听见他声音,擦去两颊泪珠,站起身行礼,瓮声打招呼: “祁爷爷好。” “不用拘礼。” 对姜栖悦,祁连文是熟悉的,甩袖看去,见她泪花闪闪立在床边,竟觉得她比上月又出色几分。 祁连文心中一叹,姜家这对兄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妖孽。 兄长心思能力卓绝,妹妹灵气逼人又十分通透。 这两兄妹,日后造诣必定不凡。 叹口气,祁连文摇摇头离开客房。 祁连文一走,姜栖悦手被人轻拉了下,她回头一看,唇色苍白的姜峰,正笑意满满的盯着她,冰冷轮廓都因这抹浅笑,融化些许。 腹诽两句妖孽,姜栖悦抬眼瞪他: “你下次再敢先斩后奏,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我就直接离开。 反正呆在你身边,也得不到尊重,不如跟你分开,我们兄妹俩个各走各的独木桥。” 这次,姜峰真触到她底线,这种事要再发生一次,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抓狂。 攻略任务一旦失败,支撑她回家的意念,会瞬间垮掉。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异世,重新寻找信念。 姜栖悦本意是吓吓姜峰,没想到姜峰听见她这话反应极大。 眉眼一冷,不顾腹部伤口,用力将她拉近怀中,紧紧禁锢着她柔软身体。 “我绝不会准你离开! 姜栖悦,别用这种话刺激我。” 姜栖悦被他压在怀中,不敢用力挣扎,不服气的犟嘴。 “腿长我身上,我想走就走,你拦得住?! 就像这次,我不依旧拦不住你!” 咬牙切齿挣扎两下,姜栖悦听见头顶痛哼一声,才发现自己打到姜峰腹部伤口。 “别抱了,松开我。” 看见姜峰伤口上的纱布晕出血色,姜栖悦心头一急,轻喝出声。 姜峰充耳未闻,整颗心被恐惧填满,哪怕他知道,姜栖悦刚才的话,并不是出自真心,可听见她说要离开自己,他仍忍不住失控。 哪怕是一句玩笑话,他都承受不起。 “悦儿,你别离开我。哥哥只剩你了。” 姜峰将头埋进姜栖悦温暖颈窝,声音颤抖。 感受到他真实情绪,姜栖悦抿抿唇,半晌丧气道:“行了,我刚才是吓你的,你快松开,你伤口在流血。” 姜峰停顿片刻,松开姜栖悦。 全然不顾流血的腹部,直勾勾盯着她白皙精致的小脸,抬手抚上她面颊。 目光含着压抑的波涛:“别生气悦儿,日后再有这种事,我一定跟你商量。” 姜栖悦定定看他两眼,泄气:“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办不到,等着吃我拳头。” 见她同平日一样跟自己置气,姜峰心口顿松,轻笑着答应:“行,我等着你。” 姜峰伤口崩裂,姜栖悦跑出房门喊大夫进来重新包扎。 大夫进门后,掀开姜峰衣衫看情况,姜栖悦想起姜峰已有十一岁,扭头往屋外走,却被姜峰焦急的一把拉住。 “你去哪儿?” 刚才两人不是刚说好,怎么眼下她这么快又要走。 拂开大夫伸过来的手,姜峰固执的拉着姜栖悦,目光紧锁着她:“别走,再陪我会儿。” 姜栖悦拿他没辙,她发现姜峰有时候执拗得像个孩子。 回头反握住姜峰手掌,姜栖悦让大夫继续包扎,开口解释:“我不走,等你包扎好我再进来。” 男女七岁不同席,两人在姜家没这方面顾虑,可现在在祁府,他们兄妹还是要避嫌。 姜峰显然也想到这层,不情不愿松开姜栖悦,盯着她红润面颊,嘱咐: “你稍稍在门外站站,我这马上就好。” ------------ 第40章 入住江城,桂香渐近 大夫包扎好离开,姜栖悦进房跟姜峰商量接下来打算。 两人没说几句,祁府下人就将饭菜送到房中,说是老爷吩咐,让两位先用晚膳。 祁府备的饭菜丰盛营养,厨房还特地为姜峰炖了补汤。 兄妹俩用完饭菜,祁府下人自觉进来收拾。 姜栖悦见夜色已深,跟姜峰道过晚安,回祁府安排的客房洗漱歇息。 接下来几日,姜峰跟姜栖悦暂住祁府。 祁连文知道他们兄妹无处可去,派人说过几次,让兄妹俩安心住在府上。 姜峰跟姜栖悦道谢后,一商量,觉得还是出去租个院子更妥当。 上次卖人参的两百五十两银子,花了一年后,他们还剩两百四十两。 有这笔银两在,他们不用一直在祁府叨扰。 半月后,姜峰腹部伤口结痂,开始着手相看院子的事。 今年,他还要在江城考秀才。 为日后方便,他想找个离祁府较近院子,多个照应。 姜栖悦跟姜峰在江城看了几处。 最终,在桐华巷隔壁一条巷子里租下一个院子。 院子不大,但胜在租金便宜,每月只需一钱银子。 院中,除了主厅,两间卧房,就只剩一个厨房一个茅房。 平常三口家庭根本住不下,但对姜峰、姜栖悦来说正好。 这院子就他们兄妹住,一人一间房,毫不浪费。 看着偏大的主厅,姜栖悦打算将这间屋子改成个书房,供姜峰平日念书写字。 只是,这样一来,有个客人来,他们家连招待的地方都没有。 姜栖悦有些犹豫,转头去问姜峰意见。 彼时,姜峰正在看两间睡卧哪间日光更足,打算将更好一间让姜栖悦住。 听见她问,略一思考便说改。 他们在江城、杏花村都没什么亲人,没人会来家中做客。 不必单独留厅待客,更重要的是,有了这间书房,他就能教悦儿读书写字。 姜峰早就打算让姜栖悦跟他一起识字,只是以前在姜家,找不到合适机会。 眼下,两人有了单独空间,他自然可将自身最好的东西,全捧到她眼前,供她取用。 得到姜峰支持,姜栖悦立马安排人来家中隔屋子,做书桌。 将该添置的东西,都添置进来。 有银子好办事,忙活五六天,他们租下的小院,整个焕然一新。 搬进去当晚,姜峰亲自炒了两个菜,一盘炒鸡蛋、一盘姜丝猪肉,再加一道青菜汤,都是姜栖悦爱吃的。 “哥,我们明天回趟杏花村,去看看张爷爷吧?” 吃了口姜丝,姜栖悦才想起,出事后,他们已大半月未回杏花村。 不知道张老汉回去见他们兄妹都没踪影,会不会着急。 给姜栖悦挑了筷鸡蛋,姜峰思忖片刻点头:“行,明日我们回去。” 姜家还有事需去处理,明天回去见张老汉,正好把这些解决掉。 姜栖悦弯弯眉点头,望着姜峰头顶变成560的恶意值,心里乐开了花。 次日,姜栖悦跟姜峰买了点米粮,回到杏花村。 村子里村民们看见兄妹俩回来,惊诧不已。 自从姜家被烧,他们就没瞧见过这两兄妹,还以为怎么的了。 眼下碰上,知道内情的村民,都怜悯的看着两个孩子,替他们担心往后日子咋过。 在杏花村一年多,姜栖悦知道大多村民淳朴善良。 对上,来询问她的大娘,都热情一一回应。 在村口应付一波后,兄妹俩提着东西朝张家走去。 路过姜家时,姜峰跟姜栖悦朝里望了望。 烧塌的房屋,黢黑断裂的房梁,被黑灰掩盖的庭院,萧索破败。 春风掠过,在墙垣一角,一簇簇矮小野草随风晃动。 不过半月光景,姜家就成了春风野草的地盘,焕发另一种生机。 姜栖悦收回视线,扭头望向姜峰:“哥,这个家,你当真不要了吗?” 这里,承载着他十一年所有回忆,他当真半点不留恋? 姜峰扫一眼塌陷的房屋,摇头,冷然道: “姜家没任何一个人或事值得我留恋,我要它做什么。” 见姜栖悦一脸失落,姜峰腾出一只手牵住她,迈步往前: “你不是想去见张爷爷吗?我们快去看看他在没在家?” 被姜峰这么一打岔,姜栖悦心底那点伤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扬着嘴角,满脸灿笑,跟着他朝张家大步而去。 朝阳初升,天际云霞蒸腾。 几缕霞光破开晨雾,倾洒在杏花村山脚,斜斜打在往前大步而行的兄妹身上。 姜栖悦低头瞧了眼两人紧握的手掌,又望向天际灿烂云霞,星眸水润明亮。 她真希望姜峰未来,能如这朝霞一般,璀璨光明,官道通途。 她也少费力气。 走了半刻钟,两人抵达张老汉家院外,望着满院子药草,就知道张老汉今天在家。 “张爷爷,张爷爷。” 姜栖悦伸着脖子往里喊了两声,笑眯眯等张老汉出来开门。 果然,没等一会儿,听见她喊声的张老汉,直接从堂屋跑了出来。 看见院外兄妹俩,眼一下热了。 “你们两个兔崽子,还知道回来!” 张老汉打开院门,用力给姜峰一拳,看两人还买了东西,张口数落: “家都没了,还花银子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真是小娃娃家家不知道打算。 你们身上的银子,以后一分都不能乱花知道吗?” 发现张老汉背对着自己开始擦眼睛,姜栖悦眼眶也红了,拉住张老汉胳膊,笑劝道: “张爷爷,我跟哥没买什么,只买了点米粮给您。 您别担心我们,以后我跟哥在就住在江城。 您要是想我们了,可以来江城看我们。 或者,我跟哥回来看您也成。” 忍着酸涩,姜栖悦转头去看姜峰:“哥,你说是不是?” 姜峰轻点头,看向张老汉: “张爷爷,您放心,虽然爹娘走了,但我还在。 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会好好护着悦儿,不会让她受欺负。” 张老汉来回看着两个孩子,心头堵得慌: “我听说陈家不要栖悦丫头,只把姜举接了回去。 以后,也只有你这个当哥哥的,好好照顾她。” 幸亏两个孩子还有两百两银子傍身,不然张老汉都不知道,他们靠着姜家那一亩薄田,怎么活下去。 姜峰跟姜栖悦在张老汉家待了半天,聊了聊未来打算,就动身离开。 离开前,姜峰特地去找了杏花村里正,准备将姜大石留下来的那块田直接卖掉。 他从未打算,以后再回杏花村。 姜家那些东西,能够变卖的,他都要处置干净,包括他得的房屋地契。 从杏花村回来,姜峰跟姜栖悦日子步上正轨。 姜峰在祁连文授意下,每隔三日的授课,变更为两日一次,每天必须交一篇文章给祁连文,学业繁重起来。 春过夏来,几月光景眨眼飞逝。 眼看着酷暑已过,桂香渐浓,姜峰也迎来人生中第二场考试。 ------------ 第41章 寓意高中,金不换 临近考试前几日,姜栖悦天天给姜峰熬绿豆汤清心败火,就是怕他稳不住心神,焦躁难眠。 考前这夜,姜栖悦为姜峰检查明日带进考场的东西,找出一双兔毛护膝。 “哥,把这双兔毛护膝带上。 考场里到了夜晚,天寒地冻,有这个,你腿会好受一点。” 姜峰坐在书桌旁,手里捏着一本书,闻言抬头笑看一眼: “别忙了,左右不过几日,不用准备那么多。” 姜栖悦拿着兔毛护膝在姜峰腿上比划几下,瞪他: “怎么不用准备? 少啰嗦,你忘了前几日秋雨时节,膝盖疼得走不动路了?” 腿断过几次,姜峰痛如针刺的缠身病跟着出现。 今年第一场秋雨落下,姜峰在书房疼得满头大汗都不知道叫人。 被姜栖悦发现,还把他狠狠骂了顿。 姜峰很喜欢姜栖悦生动眉眼,被她一瞪,以书掩面,低笑出声。 “那全听你的,你想准备多少都行。” 这几个月,是姜峰十几年来,最愉悦的时光。 每日能跟姜栖悦在一起吃顿饭,他都无比满足。 姜栖悦满意点头: “这还差不多。 对了,这只祁爷爷准备的安神香囊,你也戴上。 我闻过,里面几种药材,都具静心明目之效,对你考试大有裨益。” 姜峰往她手中宝蓝色香囊看了眼,眉峰一抬: “我昨天你房间看见一只绣着青竹的香囊,是绣给谁的?” “哦,那是给赵大哥的,上次他来给我们送柴火,帮我搬东西时,不小心把钱袋挂烂了。 我就说绣一个还给他。” 姜栖悦将一件暖和厚实的秋衣放到里面,半点没察觉姜峰目光一瞬变得危险。 音色低沉不悦: “为什么你要给他绣?赵天雷找你要的?” 姜峰脸罩寒霜,握得手中书本都变了形。 这个赵天雷,自从他在张老汉那儿得知自己跟悦儿住处。 每隔七八日就跑来他家献殷勤,不是给悦儿送果子,就是借口卖柴火,偷偷来见她。 其心可诛! 姜栖悦低头忙碌,随口答道: “没有,赵大哥说那个钱袋是他娘给的,意义重大,不愿随便去外面买一个应付了事。 免得被他娘发现,又要被说一顿。 我听着挺惨,就说我买点布料回来给他做一个,反正也费不了多少事。” 的确没费多少事,那个青竹香囊,是姜栖悦直接买的青竹布料绣的。 她拢共就做了两步,裁布料,缝线,十分简单。 姜峰拧眉,十分不痛快: “从明天起,你每日写八篇字。我考完回家检查。” 既然有时间给赵天雷绣香囊,不如在家多写几篇字。 “啊!”姜栖悦懵懵然抬头,不知道姜峰突然抽什么风。 “哥,我这几天还有事,能不能少写一点。” 姜峰拿着书本转头,全当没看见姜栖悦可怜的小眼神。 不能心软,要是心软,他去考试这几日,不知道赵天雷会不会来拐她出门。 有这八篇字压着,悦儿腾不出时间做其他事。 看姜峰毫无所动,姜栖悦鼓起脸颊,用力哼了声。 这小疯子,平日待她千般纵容,万般放任,一遇到读书写字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强硬的不行。 就算她多次强烈拒绝,都抵抗不了这人把自己培养成才女的决心。 真不知犯的哪门子撅! “把字帖给我!” 摊开掌心,姜栖悦大大咧咧伸到姜峰眼皮底下。 姜峰上次给她的字帖已经写完了,他既然让她每天写八篇,肯定早就把字帖备好。 姜峰垂眸瞧了眼她嫩白掌心,侧身从一叠书册下抽出一本墨绿字帖放到她手上,淡声道: “这是十天的量,你在家别偷懒。 若我考完回来没写完,就用戒尺打手心。” 姜栖悦简直无语,气哼道: “我回房了,这些东西你自己收拾吧。” 过来帮忙准备没得到好处不说,还得了十天超级加倍的作业,姜栖悦表示很心塞,小疯批是个混蛋。 “等等。”望着姜栖悦气鼓鼓的小脸,姜峰出口喊住她。 姜栖悦抱着字帖转身,满脸写着有事快说。 姜峰黑眸闪过一丝笑意,招手让她过来,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递到她手上。 姜栖悦一愣:“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姜峰拿起书本,继续道: “不是你前日找我要的? 昨天我去祁府找老师,没来得及给你,今晚给你也不迟。” 姜栖悦拿着字帖跟银票眨眨眼,才想起前日她的确说过。 只是这两日忙着姜峰考试的事,给忘了。 把银票揣进怀中,姜栖悦弯腰凑近姜峰,故意逗他: “哥,你都不问问我拿银子去干什么? 万一我是去赌坊跟人赌钱赌输了,要用这银子去还债,你也愿意给我?” 少女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姜峰心尖儿发痒,抬头瞧她亮晶晶的星眸。 “只要是你用,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别说只是还赌债,就是她打算翻墙杀人,他都会替她扶梯子帮忙递刀。 姜峰的目光太过炽热真诚,姜栖悦心头一跳,飞快挪开眼,哼笑道: “就会吹牛,不跟你说了,以后你就知道,我拿这笔银子是做什么。” 姜栖悦娇俏轻灵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姜峰收回目光轻笑一声。 这个丫头,居然怀疑他的真心。 日后她就知道,自己对她有多纵容。 次日,天还未亮,姜栖悦跟姜峰早早起床。 趁着姜峰准备东西空隙,姜栖悦钻进厨房,煮了两碗胖嘟嘟的饺子出来。 “哥,哥,快来趁热吃点东西。” 端着饺子跑过来,姜栖悦指尖被碗烫得发红。 姜峰皱着眉接过来,将她双手抓过来仔细看,见什么大碍,才沉着脸说她: “急急忙忙做什么?手都烫红了。” 姜栖悦当没瞧见他冷凝面色,压着他肩膀,径直坐到小桌旁,嬉笑催促: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这日子,你就少骂我两句。 快看,这是我特地给你包的‘金不换’寓意金榜题名。 你全都吃完,这次肯定一把高中。” 手心塞进一双竹筷,姜峰低头一看,白净大碗中,十二个金元宝模样的胖饺子整齐躺在碗底,上面洒满红油跟葱花。 喜庆可爱的模样,一如做出这碗‘金不换’的主人。 喉头微涩,再一次被姜栖悦纯粹祝福冲击到,姜峰捏着竹筷的大掌紧了紧。 “悦儿……” 他满腔情意,在对上姜栖悦清澈水眸那刹喷涌而出。 用力将她搂进怀中,姜峰低头靠在她肩上,沙哑吐出珍藏情意: “谢谢你悦儿。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她这道甘霖,又一次让他干涸如荒漠的心间,诞出一片绿意。 若不是她,姜峰不敢想象,自己未来的路,将有多孤独、多黑暗。 ------------ 第42章 掌握先机,上吊 吃完‘金不换’姜栖悦陪着姜峰来到考场外。 此时,天色尚早。 薄薄晨光,将将破开夜幕。 考场外就聚集许多学子。 各个学子脸上都带着希冀跟渴望,言语交谈间,踌躇满志,都希望自己能在这场考试中,拔得头筹,出人头地。 寒窗苦读十来年,就为临门一脚。 姜栖悦十分能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 姜栖悦站在姜峰身旁,一张精致小脸上盈满浅笑,清澈闪亮的星眸扫过大片踌躇满志的学子,心中暗暗叹息。 这阵仗,可比她们当初高考残酷多了。 男子走科举之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抢夺唯一一颗胜果。 大多人,折戟半途,碌碌一生不得其志,荒废时光。 幸好,姜峰不一样。 想到此,姜栖悦松口气,抬头去瞧面容冷硬的姜峰。 兄妹俩气质出众,挤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引来许多人注目。 见有几个富贵打扮男子,眼睛一直往姜栖悦身上瞟,姜峰上前一步,将人藏在身后,低声道: “悦儿,马上排队检查,你先回家。 结束后,再来这儿等我。” 姜栖悦察觉到周遭探究的目光,迟疑一瞬,点头躲出人群,跑到街对面望向这头。 很快,官府官兵出现在考场外,维持秩序。 考生陆续排队,接受官府检查,确定没有携带任何作弊工具,才将考生放进去。 姜栖悦看着姜峰步入考场,心头突然紧张起来。 这次考试,姜峰应该能过吧? 书中只写了他成为刑部尚书后,做出的种种恶行,对他入朝堂前的生活一笔带过。 姜栖悦穿到这里,陪他慢慢成长,有种摸象过河的抓瞎感。 很多时候,都是半蒙半猜。 就比如这次应试,她根本就不知道,姜峰到底能不能考过。 眼瞅着姜峰修长背影消失在考场,姜栖悦略站小会转身离开。 姜峰已经奔赴他的人生考场,她也不能落后。 再隔两月,大元朝东南部会掀起一场致死性极强的瘟疫。 这场瘟疫如死神降世,半月之间席卷数座城池,将整个大元朝东南部变成人间炼狱。 白骨成堆,尸水沉地,瘟疫直入京城,京城高官权贵人人自危。 有那怕事官员,连夜将亲族送出京城,一路向北而行,直达安全之地。 天灾人祸,圣上震怒,广招元朝贤才医士,联合太医院数十名圣手之力,耗费一月之久,才将破解瘟疫的药方研究出来。 而刚刚重生的女主,楚辞幼抓住机会,令父亲向圣上进言,此药方虽好,却有一莫大弊端。 服用此药驱除瘟疫的百姓,不出三月必咳血而死。 而她有另一则更好药方,能驱除瘟疫。 不但令百姓恢复康健,而且于身体无虞。 正是这个药方,让她这个侯府失宠嫡女,得到圣上青睐,获得无数嘉赏,跟皇子产生纠葛。 回到自己跟姜峰居住的院子,姜栖悦拿出早就备好的小包袱,揣着银票,锁院走人。 临行前,她去祁府找祁连文要了几个护卫。 坐上祁府马车,往隔壁青城而去。 楚辞幼是姜峰未来最大的敌人。 她的成功,将会威胁到姜峰生命。 既然自己来了,又要攻略姜峰,势必不能让楚辞幼这样成长起来。 算着日子,书中女主马上就要重生,姜栖悦必须马上去青城见一个人。 必须赶在楚辞幼重生之前,把他拉拢到自己阵营中。 “姜小姐,您确定要找的人在这儿?” 青城破庙外,祁家跟来的护卫,狐疑的望着眼前快要倒塌的破庙。 昨日,姜公子这位小妹,找到老爷说要来青城寻位故友。 老爷当即派他们最得力的十人,一路护送。 可这位小小姐到了青城后,别的地方不去,光围着破庙转。 眼下,这已经是他们两日找的第二十一间破庙,再寻不到人,他都怀疑这位小小姐,在拿他们消遣。 “我也不确定,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进去看看。” 姜栖悦从马车下来,望了眼摇摇欲坠的破庙,扭头进去。 祁家护卫有心想跟,想起离府时,自家老爷吩咐,只好守在破庙外,静静等姜栖悦出来。 踏进破庙,腐朽发烂的霉臭味扑鼻而来。 姜栖悦仿若未觉,一双星眸在破庙中四处探看。 怎么会没人? 书中明明有写,未来元朝第一首富,鹤烛夜,十五岁前一直生活在青城破庙中,日子拮据凄惨。 她找了这么多破庙,怎么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按下疑惑,姜栖悦转身朝庙后走去,打算再看不见人就离开,继续下一所查看情况。 刚绕过佛像,姜栖悦脚步一滞,双眸瞬间瞪大: “来人,快来人!” 听见她惊呼声,祁府护卫唰一声拔出腰间长刀,埋头往里冲: “姜小姐,怎么了?” 姜栖悦抱着女人腿脚使劲儿往上托,听见他们冲进来,憋着气道:“快、快过来帮我。” 十来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手里大刀散着寒光,听见庙后姜栖悦的喊声立马狂奔过去。 看清状况后,齐齐一愣。 高高破梁上,悬挂着一条灰色长绳。 一个双眼紧闭,四十来岁妇人,脖子套在长绳上,脚尖离地。 姜栖悦此刻正抱着那位妇人用力往上托,试图将她脖子从绳索中解救下来。 “愣着做什么!快把绳子砍了。” 见十来个大男人傻站成一排,姜栖悦小脸都憋红了,抱着女人小腿,都不敢撒手。 为首的护卫反应过来,快步跑上前,长刀一挥斩断绳索。 紧接着,将昏迷妇人放躺在地上。 姜栖悦气都来不及喘,立刻去探妇人鼻息,发现人没死,立马按压她胸腔,开始急救。 她手刚放上妇人胸腹,众人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在干什么!” ------------ 第43章 未来元朝首富,九一分账 鹤烛夜捧着米饭回到破庙。 一抬头,看见自己娘被一大群手持长刀的男人围着。 中间,还有个小姑娘摸向她胸口,整个人一下炸了。 碗一扔,飞奔过去,一把推开姜栖悦,扶起双目紧闭的妇人,急声唤道: “娘,娘?你怎么了?” “小姐。” 护卫一看,气得粗眉倒竖,长刀一横,怒意冲冲指向鹤烛夜,骂道: “你这小子,别不知好歹。 我们小姐好心好意救人,你怎一上来就动手。” 姜栖悦屁股摔得生疼,抬头一看,一个十七八岁,黑发青衣男子正焦急蹲在地上,手足无措抱起妇人。 “你娘还没死,把这粒丹药给她服下,最多半刻钟,她就能苏醒。” 看着男子那双诡异绿眸,姜栖悦知道自己找对了人,掏出一颗药丸递到他面前。 鹤烛夜看见妇人脖子上红痕满脸慌乱。 抬头看向姜栖悦,飞快打量一眼。 潋滟水眸,花瓣红唇,精致白皙的小脸,以及浑身那股通透灵气,都告诉鹤烛夜眼前这个女孩身份贵重。 想起刚才护卫喊的话,鹤烛夜犹豫片刻,抓过药丸,轻声道谢:“谢谢。” 把药丸喂进妇人口中,鹤烛夜紧张的盯着妇人。 姜栖悦站在一旁,没过多久就听见,他怀中妇人痛苦咳嗽两声,缓缓睁开眼睛。 看清鹤烛夜后,摸着他脸,热泪滚滚而下。 “夜儿,夜儿对不起,娘对不起你。” “娘!”鹤烛夜大受震动,单薄脊梁下弯,眼眶发红的将妇人抱进怀中。 劫后余生,姜栖悦带着人退出破庙,给母子时间独处。 在马车中等了小半个时辰,鹤烛夜才缓步出来。 看见破庙外华丽马车,鹤烛夜知道自己刚才猜得不错,踌躇两步上前,拱手出声: “今日多谢小姐搭救。” 刚才在里面,娘已经将经过告诉他,联想起自己刚回来看见那番场景,鹤烛夜自然知道自己误会了她。 “鹤公子不必客气。请公子上马车一叙。” 祁府护卫退到远处,鹤烛夜犹豫一瞬,撩袍踏上马车。 马车里檀香缭绕,右侧摆放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置着几盒彩色糕点,看着香甜可人。 “小姐怎知我姓鹤?” 与母亲相依为命十几年,鹤烛夜戒备心较重,刚才听姜栖悦一口点出他姓氏,看她的目光,就带了点怀疑。 姜栖悦抿唇轻笑,抬手指向他腰间,鹤烛夜顺势低头,看清自己钱袋上,绣着一个大大鹤字。 闹了个红脸,鹤烛夜忙作揖致歉:“是鹤某唐突了,小姐勿怪。” 姜栖悦摇头:“无妨。其实鹤公子防备得不错,今日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在鹤烛夜疑惑眼神中,姜栖悦掏出三张五十两银票,放在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我知晓鹤公子,经商之能甚为卓越,此次前来,是想跟你谈一桩生意。” 看见一百五十两银票,鹤烛夜目光霎时一变,冷冷看向姜栖悦:“你是鹤府派来的?” 当初娘带着他,被鹤府那男人赶出来,放言生死不论时,他就没想过回去。 若眼前这人,是鹤府派来的说客,哪怕她刚救下娘,他照样不客气。 “我跟鹤府毫无瓜葛,也无意探问你私事。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并非青城百姓,而是隔壁江城人氏。 因听过你名讳,想找你合作,做一桩买卖。” 姜栖悦知道鹤烛夜身世背景。 可她无意搅进青城首富鹤家后宅庭院纠葛中,自然不会去触他逆鳞。 她这次前来,主要是找鹤烛夜这个人。 听见她是江城人,鹤烛夜目光中的敌意顿散,撩袍坐到一侧,自讽道: “小姐想必也看见鹤某此刻处境,朝不保夕,温饱都成问题,恐怕没什么能力,能帮到小姐。” 姜栖悦勾唇一笑: “我知道你在鹤府打压下,在青城找不到任何出路。 不过没关系,我敢保证,若这次事成,整个青城,没人再敢欺压你。” 鹤烛夜一脸讶异,望着眼前过分漂亮的小姑娘,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底气。 “小姐刚才所言,是什么买卖?” “卖草药。” 姜栖悦定定吐出两个字。 一听草药二字,鹤烛夜大失所望。 见这小姑娘意得志满,他还以为她真有什么惊世财路,没想到只是卖草药。 大元朝虽刚新朝不久,但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百姓安居乐业,身体康健,这草药根本没什么特别销路。 他观望这两年,反倒觉得西域玉器可以一碰。 大元朝蒸蒸日上,不少达官贵人对翡翠珠宝愈加看重,现在市面上,单一面玛瑙头冠,都炒上几十两银子。 若本钱足够,投资玉器,绝对比药草利润可观。 “抱歉小姐……” 鹤烛夜抱拳刚开口,就被姜栖悦一口打断: “成本银两算我的,鹤公子只需出个力。 获利后,我们九一分账,我九你一。 此事风头只有半年,过后若赔的血本无归,鹤公子也只废些时间,并无其它损失。 鹤公子意下如何?” 看出鹤烛夜还有顾虑,姜栖悦继续道: “我可以先预付六个月工钱给你,每月一两,六个月就是六两。 即便事败,公子也能保证自己跟伯母的生活无虞。” 姜栖悦条件十分诱人,鹤烛夜内心蠢蠢欲动。 直觉告诉他,世上没白吃的午餐。 但今日他娘为不拖累他,想自绝性命,也让他大受刺激。 只要有一丝出人头地的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行,我答应你!我干!” 鹤烛夜一咬牙,答应这个荒唐得近乎天掉馅饼的事情。 不管结果如何,他拼尽全力赌一把,日后回想,不至捶胸顿足骂自己懦夫。 再说,眼前这小姑娘,语气太过笃定,说不定,这草药买卖,过段时间,真有什么特殊不同。 “我就喜欢鹤公子这种爽快人。 既然鹤公子已经决定,我们先君子后小人,劳烦鹤公子在这份约书上签字画押。” 笑眯眯赞扬两句,姜栖悦从马车暗格中,取出两张纸,上面已经罗列好合作事项,及半年后钱财分配。 鹤烛夜拿起约书一目十行看去,面露讶异。 既惊讶于这份约书语言简洁直点要害,又惊讶于约书上漂亮的字迹。 字迹力道虽嫩,但颇具风骨,既有男儿锋利果决,又含着女儿家的娇柔,融合在一起,令他颇为触动。 看完约书,鹤烛夜见并无不妥,就用马车中墨笔签字画押。 “这一百五十两本钱,你有一个月自由支配时间, 在此期间,无论你用这一百五十两做什么买卖都行。 我只一点要求,下个月的今日,这一百五十两,必须变成一千两。 而且,这一千两最后全买我指定草药。” 姜栖悦相信鹤烛夜,只要有这一百五十两在,他完全有本事,在一月之内将这本钱翻十倍。 届时,他们再用这一千两低价收购草药药引,等瘟疫四起的时候,贩卖给各城巨贾官员,绝能卖出天价,赚两万两不止。 鹤烛夜第一次被人委以重任,将一百五十两银票珍重小心收进怀里,重重点头: “鹤某,定不负小姐重托。” ------------ 第44章 应试结束,太子上门 两人在马车里谈了半个时辰。 祁府候在远处的护卫,见鹤烛夜进马车太久,忍不住过来查看。 “小姐,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城了。” 护卫催促声,让鹤烛夜惊觉他跟眼前这位小姑娘,已谈这么久。 “姜小姐,不知鹤某日后怎么寻你?信件送去江城哪里?” 一番畅谈,姜栖悦对鹤烛夜更满意两分,知道他为人重诺,将现在居住地址写到纸上,递给他。 “日后,若有急事,可差人送信去这儿。” 两人略说几句,姜栖悦另取出十两银子: “这十两是预支给鹤公子的工钱。 伯母身体虚弱亏血,你们最好另寻住处,让她将养身体。” 鹤烛夜双手接过银两,定定看姜栖悦一眼,作揖深拜: “姜小姐大恩,鹤某铭记在心,若日后侥幸得势,定结草衔环相报。” 事情办妥,姜栖悦立刻离开青城。 为找鹤烛夜,已经花费两日功夫,她得回去写字了,不然等姜峰考完出来,她手心真得挨打。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江城,姜栖悦回到祁府时,天还未黑。 从马车下来,姜栖悦先去书房见祁连文。 她刚踏进书房,就瞧见祁连文书房中有位陌生男子。 男子身着锦服,头戴玉冠,腰间配着一块龙形玉佩,十分矜贵俊美。 姜栖悦飞快扫一眼,收回目光,看向眉间略带愁绪的祁连文,笑道: “祁爷爷,不知道您这儿有客人,我先退下,下次再过来找您说话。” 她一出声,屋内两人均向她看来。 俊美公子似是被她灵艳眉眼惊到,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停留片刻,才礼貌收回。 祁连文见她回来,放心点头,碍于书房有贵客在,只能先让她离开。 “好,你先回家,等你哥回来,再来府上不迟。” 姜栖悦点头,朝两人行完礼,迅速退出书房。 她一走,刚才那位锦衣公子,看向祁连文,继续未完之语: “太傅,孤刚才那番话,均出自肺腑。 希望您能认真考虑孤的建议。” 祁连文脸上失望跟痛惜连番交替,最终颓然点头: “太子容老夫再想想,七日后再给您答复。” “孤无意逼迫太傅,实在是大元朝需要您。 孤会在江城住七日,七日后再来寻太傅。” 太子走后,祁连文在书房孤坐很久,直到银月高挂,他都没出书房用晚膳。 管家祁柴不放心,进去瞧了一趟,没过多久叹着气出来,吩咐下人将饭菜温好,老爷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再送来。 祁府今晚书房烛火,摇曳一整晚,厨房都没听到老爷传膳。 次日一早,祁府就找了大夫,说是祁府老爷感染风寒,卧床未起。 祁府种种,姜栖悦并不知情。 回家酣睡一晚,她觉得神清气爽,一早起床吃完早饭,浴着日光,拿了字帖在院中临摹。 姜峰字迹苍劲有力,写出的字,一如其人锋芒毕露。 姜栖悦跟着临摹了会,手腕泛酸,停下笔转动发僵的脖子,休息了会。 一阵秋风掠过,院子那棵桂花树泛起阵阵浓香,浸人心脾。 接连几日,姜栖悦日日都在家中练字,姜峰留给她的字帖,按照每日八篇,很快写完小半。 到应试结束这日,姜栖悦换上一身嫩黄衣裙,如春日枝头娇俏迎春花,兴高采烈去考场外接人。 随着考场大门一开,水流般的人头朝外涌动,个个神色萎靡,一看便知考试这几日不好过。 姜栖悦站在街对面,踮着脚在人海中寻找姜峰身影。 “哥,哥,我在这里!” 青竹般身影出现在眼帘中,姜栖悦嘴角上扬,用力朝他那方向挥手。 或许心有灵犀,姜栖悦刚喊出声,姜峰就抬头朝她方向望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双眸中俱浸出笑意。 “哥,累不累?我帮你拿。” 姜栖悦跑上去欲接东西,姜峰侧身避开,她疑惑抬眼,对上少年染上血丝的眼。 “有些重,我自己来。 走吧,回家。” 姜峰揉揉姜栖悦发顶,转眼瞧着她今日嫩黄衣裙,笑着夸赞: “这身裙装好看,日后哥哥多给你买这种活泼颜色。” 往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姜峰乐意宠着姜栖悦。 姜栖悦一听,眉眼弯弯,欢快道: “那我可就记着了,以后哥可得多给我买漂亮裙装首饰。 要是你忘了,我就找日后嫂嫂要。” 姜峰眼中笑意淡了点,却也没扫她兴。 “依你。” 连着考了几日,姜峰颇费心神,回到家兄妹俩随意吃了点东西,他洗完澡就回房休息。 休息半日,下午姜峰跟姜栖悦一起来到祁府,却被告知,祁连文有事出府,暂时未归,让兄妹俩在府中等等。 不知怎么,姜栖悦突然想起上次在祁府撞见的男子。 “哥,你应试那几日,我来过祁府。 祁爷爷府上,好似来了贵客。” 两人被迎进祁连文书房,姜峰一听这话眉头一皱。 “什么样的贵客?你仔细说说。” 刚才两人进府,姜峰就察觉府中戒备森严了些。 听姜栖悦这样一提,立刻关注起来。 姜栖悦回想了下,将那日大概情景细细告诉姜峰,末了才发觉姜峰神色有异。 “哥?哥!” 姜栖悦连喊两声,见姜峰没动静,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姜峰捉住她乱晃的手掌,黑瞳中闪着奇异的光: “悦儿,你先回家。 晚上我跟老师谈完事再回来。” 在祁府学课这两年,姜峰早就发觉祁连文身份不简单。 府中突然戒备,加上生客上门,姜峰敏锐直觉,祁府恐生变故。 姜栖悦不明所以:“哥,你觉得祁府那位贵客有问题?” 姜峰摇头:“现在我无法定论,等会见过老师才知道。” 姜栖悦点头,书中对祁连文笔墨甚少,她只知道祁连文后面是被诬陷致死。 若上次那人来自京城,她恐怕要想办法提醒姜峰跟祁连文才行。 姜栖悦离开祁府回到家,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事,晚上做饭一走神,还摔破两个碗。 晚上,姜栖悦等很久都没见姜峰回来。 眼看饭菜都要冷了,她随意吃了些,将剩菜收进厨房盖好。 心中繁杂纷乱,姜栖悦坐不住,索性回书房点起烛火,临摹字帖。 写了一篇又一篇,眼看烛火燃尽,房外院门才传来一道吱呀声。 姜栖悦手一顿,抬眼望去,看见姜峰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忙迎出去。 “哥。祁爷爷怎么说?” 院中桂花香气萦绕,姜栖悦抬头望着眉心紧锁的姜峰,心头咯噔一下。 难不成,真让她猜中了? 那天那个男子,是朝廷派来游说祁连文回朝上任的? “老师说朝中生变,他不日将要进京。” 姜峰眉眼染上一缕晦暗,牵着姜栖悦转身进书房。 刚才祁连文跟他交待,不用再去祁府求学,还多番告诫,日后若在朝中碰上,先跟他保持距离,做出首次见面姿态。 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他们曾有师徒情谊。 姜峰暂不知祁连文用意,但看他如此郑重嘱咐,心底预感不妙。 “老师让我明日去祁府一趟,他将整理好的书籍跟考卷给我。 过后,让我们不要再去祁府。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曾在祁府求学。” 姜栖悦心头一窒,想起书中祁连文的结局,一把抓住姜峰,急道: “哥,祁爷爷定是要回京当官!哥,你明日一定告诉祁爷爷,回到京城切不能跟桓王一派牵扯。 若不得已被纠缠上,一定尽量周旋,不能直接跟桓王翻脸。” 桓王野心昭昭,在朝中植党营私,对不附庸他的重臣,大行排挤诬陷之事。 祁连文这次回去,若跟书中一样,直接拒绝桓王邀请,恐怕祁氏一族会遭逢大难。 ------------ 第45章 放 榜 姜栖悦不知次日姜峰如何跟祁连文沟通。 只知道,自第二日姜峰去祁府费了一日功夫。 最后将一些书籍卷册带回来,就再没去找过祁连文。 到姜峰放榜这日,祁连文举府迁离,走前没留下半点音讯。 这日,姜栖悦跟姜峰路过祁府,看着冷清安静的门口,五味杂陈。 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姜峰心里肯定不好受。 姜栖悦仰头去瞧姜峰,果然看见他正望着祁府宅院,神情落寞,仿佛再一次被人舍弃。 “哥,没事的。 虽然,我们暂跟祁爷爷分别,但去了京城,我们就又能见面了。 届时,你仍能跟他请教学问。” 姜栖悦心中不忍,伸手抓着他胳膊衣衫,出声安慰。 “但愿如此。” 轻叹一声,姜峰收回目光,望向姜栖悦,目光幽深难辨: “悦儿,你认识桓王?” 昨夜,听姜栖悦提起朝廷党系之争,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以前,他强烈怀疑眼前这人并非姜栖悦,却没敢定论。 但昨夜,她那番话一出,他已百分百确定,眼前之人,是一个异魂。 绝不是以前他认识的姜栖悦。 姜栖悦自小长于乡野,粗俗不堪,连大元朝有桓王这个人都不知道。 怎么会知晓,桓王会迫害恩师,又会对付祁氏一族朝臣? 姜峰盯着姜栖悦的目光逐渐锐利,心渐渐沉下去。 虽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姜栖悦身体中,但他一定要想办法将她留下! 长此以往,锁在身边! “额……” 被久违犀利目光盯住,姜栖悦浑身冷汗唰一下冒了出来。 “上次我去找祁爷爷,不小心从他书房外听到的。 他说现在朝中,桓王势大,对忤逆他的朝臣,排挤打压。 祁爷爷说,如此下去,大元朝必将朝局动荡,必须有人站出来,抑制朝中这股恶风。” 姜峰可不好糊弄,姜栖悦脑子飞速旋转,憋得脸都白了,才挤出这么几句话。 也不知姜峰信没信,反正她刚说完,就发觉姜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 还没等她松口气,就听见姜峰淡声警告: “悦儿,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妄议朝政。 否则被人抓住把柄,对你百害无益。” 察觉到她对朝廷酷吏不甚了解,姜峰不得不直言点拨。 姜栖悦忙不迭点头,生怕姜峰又问起其它,心虚不已,拉着他快步往前跑。 “哥,好像放榜了。快,我们快去看看。” 放榜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姜栖悦星眸发亮,拉着姜峰跟着上前。 放榜的官差将红纸贴在榜栏上,刚一走,看榜的百姓,一拥而上。 姜栖悦站在边缘,险些被身后冲来百姓带进去,姜峰伸出长臂,环住她肩膀,才让她避免摔倒。 “站远些,小心被人踩到。” 冷冷盯了撞姜栖悦的人一眼,姜峰贴近姜栖悦耳廓: “我们先出去,等他们看完再过来。” 姜栖悦心有余悸拍拍胸脯,点头乖乖转身走向对面。 两人早上没吃东西就出了门。 挤出人群,姜峰牵着姜栖悦走到对街面摊,要了两碗猪肉馄饨。 姜栖悦见他这节骨眼还沉得住气,不免更加佩服。 瞧瞧这波澜不惊的气度,不愧是霍霍得男女主寝食难安的大反派。 “哥,要不然我们看完榜,再来吃吧。” 榜栏方向,兴奋吼叫声,跟哭泣声杂乱响起。姜栖悦被他们强烈悲欢情绪吸引,又想过去看热闹,顺便看看姜峰到底中没中。 姜峰从筷筒抽出两双竹筷,擦净递给姜栖悦,淡声道: “红榜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名单已定,里面名字,不会因你早看或晚看就改变。 何必去跟他们挤? 安心吃,吃完我们再慢慢过去。” “馄饨好了,两位慢吃。” 两人说话功夫,摊主麻利将热腾腾猪肉馄饨端到面前。 馄饨上飘着一层辣椒油跟葱花,看得人食欲大动。 竹筷握进手心,鼻尖被馄饨鲜香味吸引,姜栖悦不舍的收回目光,低头笑着吃起馄饨。 姜峰说得对,还是先吃饭,吃完再过去也是一样。 馄饨辣香扑鼻,正合姜栖悦口味,不大会儿功夫,她就吃得鼻尖冒汗,小脸通红。 姜峰吃了几口,抬头瞧见她粉嫩鼻尖上的汗珠,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柔声道: “吃慢些,这辣椒呛鼻,当心呛到。” 他话还没说完,姜栖悦一口辣子漫进气管,立马咳嗽起来。 “哥……哥,水……” 捂着喉咙痛咳几声,姜栖悦双眼泛起晶莹泪花。 姜峰看她咳得满脸通红,赶紧取来茶水,等她喝完一大杯后,才轻拍她薄背,微显急切: “怎样,好些没?还要不要茶水?” 姜栖悦边咳边摇头,等喉咙那阵刺痛缓下,泪眼汪汪的望向他,抱怨: “都怪你,要不是你说辣椒,我肯定不会呛到。” 姜栖悦光顾着指控姜峰,没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多有冲击力。 泛红眼角、玫瑰般嫣红的嘴唇,加上娇美小脸上委屈神色,活像个诱人犯罪的小妖精,让姜峰胸腔陡然加速跳动。 对上她控诉的目光,姜峰手掌一抬,鬼使神差的去触碰她水润星眸。 姜栖悦被他炽热手掌烫得一惊,小脑袋往后一缩,惊疑抬头:“哥?” 他在做什么? 好端端摸她眼睛干嘛? 姜栖悦眼中流出一丝不安,立刻被姜峰捕捉到,让他灵台一震,瞬间清醒过来。 “你眼角有个黑点,我给你擦一下。” 将长指收回袖中,姜峰感觉触摸过她肌肤的指尖愈加滚烫发麻。 “哦,那没事。我们快些吃,吃完过去看榜。” 姜栖悦不疑有他,又喝了两口茶水,低头继续吃馄饨。 姜峰站着沉默片刻,抑制血液冲刷心头的震颤感,撩开衣袍坐下继续吃东西。 刚才被呛了下,这会姜栖悦吃得缓慢认真。 等她一碗馄饨吃完,发现对面姜峰碗中早空了,看样子,已经等她一会儿,只是没开口催促。 “还要喝水吗?” 见姜栖悦放筷,姜峰又问一句,见她摇头,才起身去结账。 结完账,姜栖悦转头看去,发现红榜前看榜的人依旧很多,不过跟刚张贴那会相比,少了小半。 “走吧,我们过去。” 姜峰自然牵住姜栖悦小手,护着她肩膀,朝榜栏走去。 兄妹俩挤进人群中,姜栖悦踮起脚尖,仰头从后往前,一个一个找姜峰名字。 姜峰站在她身旁,抬手护着她,目光半点没往红榜上看。 他对自己成绩有数,根本没急着去看榜。 他若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中,还怎么护她? 姜栖悦睁大眼,踮起脚尖,目光仔细地从红榜名字上一一掠过。 渐渐找完后面半数人名,都没瞧见姜峰名字,心里开始打鼓。 怎么回事? 难道姜峰这次考砸了? ------------ 第46章 考中秀才,江城第一, 不应该呀。 姜峰天资,祁连文都赞赏有加。 怎么会考个秀才都落榜? 难道是因为,他学文时间不长,应试考题答得不够出色? 姜栖悦偷瞧姜峰一眼,转头忐忑继续看向红榜,往前看名字。 又往前看了二十个名字,还没瞧见姜峰名字,姜栖悦真有些急了,真摸不准,这次姜峰到底能不能考中。 “哥,其实一次考不中也没什么。 像你这种年纪,还有很多人连童生都没考过,你都已经在考秀才了,已经非常厉害了。” 眼见,只剩十来个名字没看,姜栖悦开始安慰姜峰。 她这话生疏又蹩脚,姜峰一眼看出她言不由衷,好笑道: “你真是这么想?” 这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怎么会安慰人。 姜栖悦又往前看了四个名字,还没看见姜峰名字,飞快点头。 “当然,哥你这么厉害,就算这次落榜,下次再考也一样。 大不了,我们再等三年。” 算了,看来反派气运不如男女主,应试也是会落榜的。 不过好在姜峰年纪尚小,这次不行,下次再来也是一样。 这样一想,姜栖悦迅速收拾好心情,打算看完最后几个,就拉着姜峰离开,免得他触景伤情。 目光上抬,又看了几个名字,姜栖悦劝慰的话,含在口中,刚准备说,却在看见最后一个名字后,戛然而止。 姜峰? 她没看错吧? 红榜上第一个名字是姜峰吗?! 怎么可能! 他才学了两年,一下考中童生都是顶好,怎么可能一举考中江城秀才第一名!!! 被巨大狂喜淹没,姜栖悦瞪大眼,用力摇晃姜峰胳膊,指向红榜第一的位置,语不成句。 “哥、、哥、、那个、你…… 那个、姜峰,是你吗?!! 是你吗?!!” 姜峰手臂被她摇晃得左右晃动,顺着她葱白指尖看向红榜。 看见自己名字,稳稳立在第一。 姜栖悦还在土拔鼠叫,跳叫着拉着他,满脸欢喜: “哥你太厉害了! 第一名诶,第一诶! 你居然考了个江城第一,你真是太给我长脸了!” 听着她悦耳的娇笑声,姜峰嘴角轻勾,护着她纤腰,确保她蹦跳不会摔倒,并未开口。 两人身旁参加应试的学子,听见姜栖悦叫喊的内容,目露艳羡。 有那机灵活络的,直接上来与姜峰攀谈。 对外人,姜峰兴致明显淡下来,随意应付几句,护着姜栖悦穿离人群。 “哥,今晚我们不回家吃饭了。 你考得这么好,我们去酒楼庆祝一下。” 姜家环境艰苦,姜栖悦到这儿后,跟姜峰用银子非常节省,非必要,两人都是回家吃饭。 可眼下,姜峰考了个第一回来,他们怎么着也该庆祝一下。 姜峰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庆祝,但姜栖悦既然说了,他自然全心听从。 “行,上次我听老师说,城南有个小酒馆,里面蒸肉一绝,我带你去尝尝。” 祁连文不重口腹之欲,但得他青睐的地方,必有特点。 那家酒馆菜价合适,他们兄妹俩去吃一顿,消耗不了多少银子。 讨悦儿一个欢心,也值得。 姜栖悦忙不迭点头,激动得两眼放光,挽住姜峰胳膊,并肩往酒馆走。 去酒馆路上,姜栖悦从最初振奋中冷静下来,想起姜峰接下来学业,犹豫了下: “哥,祁爷爷离开前,有没有说你日后念书的问题?” 姜峰脚步微顿,颔首: “老师给了封信,让我半月后再拆。 他说,我看完信,若愿听他的,就按信上地址拿着举荐信去寻人。 若不愿,就让我直接在家研习,他留给我的卷册,已够我三年所学。” 姜栖悦一愣,扭头看他。 祁连文连这些都安排好了? 看来,在他心底,是极其看重姜峰的,不然不会为他思虑这样周全。 “那你如何打算?” 望着姜峰,姜栖悦抿唇问道: “祁爷爷给你推荐的老师,是江城的吗?” 姜峰摇头:“我也不清楚,老师说,他要告诉我的话,全在信中,利弊我自己权衡。” 姜栖悦轻吐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来祁连文知道自己此行入京,凶险万分,才将姜峰这边安置得如此妥帖。 日后,若她跟姜峰进了京,得步步小心才行。 否则,一个行差踏错,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兄妹俩到了酒馆,店中几乎满座。 姜峰考虑到姜栖悦,等了个有屏风的位置。 等上桌客人吃饱喝足离开,兄妹俩才进去坐下。 姜栖悦点了他们家两三个招牌菜,又让姜峰选了个汤,兄妹俩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酒馆才将饭菜送上来。 这家酒馆厨子手艺的确不错,姜栖悦吃了一碗多饭,又添了碗汤,才停下筷子。 见她吃得开心,姜峰满脸都是笑意,等她放筷后,起身结账,将未吃完的肉食打包回家。 回到家,姜栖悦将菜提去厨房收好。 出来时,望见院中那棵桂香四溢的桂花树,歪了下头,声音清脆悦耳: “哥,你刚应试完,这几日就别念书了,好好休息下。 明日,我们摘点桂花下来,在家做桂花米酿跟桂花糕吃。” 书房门开着,姜峰正在整理书册,听见姜栖悦声音,从书海中抬头望来。 庭院日光明朗,姜栖悦眉眼娇俏,正昂头双眼期盼的盯着桂花树冠。 一阵秋风掠过,桂花枝头紧簇花蕊簌簌落下。 金黄色桂香,零落在她乌黑发间、饱满额头,以及随风摆动的裙边上,香气袭人。 被桂花香吸引,姜栖悦星眸水亮璀璨,仰头伸出柔白手心,去接细碎金黄。 日晕笼罩间,衬得她如遗落人世的精灵。 漂亮得不似凡人。 望着如此耀眼的她,姜峰心脏被一股巨大恐慌擒住。 患得患失的惊恐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悦儿。” 姜峰突然大喊一声,打断姜栖悦抬手接桂花的动作。 她吓了一跳,回头莫名看向姜峰: “怎么了?” 姜峰握紧双拳,稳住心神,随意找了个借口: “刚才有个野蜂在你后颈,你快过来。” “野蜂?!” 她最怕这玩意儿,姜栖悦脸色一变,提起裙摆快跑进书房。 一溜烟躲到姜峰身后,害怕的朝前看去: “野蜂在哪儿?哥你快打死它! 若是毒野蜂,被它蛰一下,可是会没命的!” 伸出脖子,姜栖悦紧张的四下转望,却发现,庭院中除了摇摆的桂花树,跟干净的地面,什么都没有。 眨眨眼,她后知后觉抬头,撞入姜峰幽深黑眸: “哥,你不会是故意吓我吧?” ------------ 第47章 失控,桂花糕 两人距离不过一拳,呼吸几乎相交。 姜峰目光附着在姜栖悦脸上,胸腔中激烈的心悸感还未全散。 望着她瞳孔中清晰倒影,姜峰猛然抬手抓住姜栖悦手腕,沉声道: “悦儿,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是吗?” 姜峰双眸漆黑,紧紧凝视着她,如暗夜深渊仰视光明,带着渴望跟期盼。 姜栖悦被姜峰突然变脸吓了一跳。 被他握住的手腕,泛起阵阵疼痛。 看清姜峰眼底痴缠显露的疯狂,姜栖悦不知道自己哪儿触到了他逆鳞,让他突然发起疯来。 “哥,你怎么了?你先松开。” 姜峰抿唇不答,死死盯着她,妄想听到她坚定选择自己。 他无法左右她离去,更无法永远将她禁锢在身边,若有朝一日,她一觉醒来就变成以前那个人。 姜峰不知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一想到那种可能,姜峰深感窒息,抓住姜栖悦手腕的大掌不住收紧,直到姜栖悦面露痛色。 吃痛的嘶了声,姜栖悦试着抽回手臂,却发现自己一用力,姜峰怕她跑了似的,抓得更紧。 他眼底疯狂袒露无疑,仿佛她此刻答不出来,他就用锁链将她永远锁在身边! 被这个荒谬可怕的念头惊到,眼见姜峰神色越来越不对,姜栖悦飞快道: “哥,我不会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直到你娶了嫂嫂,生了孩子。 看着你幸福圆满,我才会离开。” “不!” 听到离开两个字,姜峰脑中某根弦瞬间崩断,漆黑眼珠转为血红,将人一把拉入怀中,紧紧压入胸膛。 声音嘶哑压抑: “你不能走!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谁都无法替代你! 姜栖悦,答应我,一辈子不要试图疏远我!” 只要她在身边,他灵魂才会安定,不然早在杀姜大石跟陈花的当晚,他恐怕就疯了。 被姜峰泄露出的绝望吓到,姜栖悦脑子有几秒都是蒙的。 “哥,哥,你抱得太紧了,我好难受。” 姜峰用的力气太大,胸腔缺氧的疼痛,一下拉回姜栖悦思绪,她用力推了推眼前人,拧眉喊了两声。 被姜栖悦呼痛声惊醒,姜峰像被滚水淋烫般,顷刻松开手。 “悦儿……” “哥!咳咳……” 姜栖悦眼角咳出泪花,望着姜峰头顶又开始跳跃攀升的恶意值,瞳孔放大,抓住他手掌,快速表态: “哥,我是你妹妹,一辈子都是你妹妹。 以后,我还想靠你庇佑,跟着你享受荣华富贵。 你别担心,等你做了官,就算你赶我,我都不走!” 姜栖悦不知道姜峰为什么抽疯,可他抽疯,影响到他恶意值上升,她就不得不管了。 喘着气说完,眼见姜峰恶意值逐渐回落,姜栖悦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放回肚子里。 望着她真挚的眼眸,姜峰眼底攀升的暗涌褪去,恢复清明的他,一眼看见姜栖悦手腕处的红痕,眼底浮现浓浓愧疚。 闭闭眼,暗骂自己混账,姜峰扭头从书房柜子里翻出一瓶药油。 “对不起,刚弄疼你了?” 姜栖悦被姜峰拉坐到椅子上,听着他这句话,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他这句话调调,怎么那么像她熬夜看的小X文中,男主对女主说的话,是她想多了吗? 衣服掀开,姜栖悦洁白嫩滑的手腕,显露在姜峰眼底。 如玉般肌肤上,一串红痕格外刺眼,姜峰目光晦暗,倒出一点药酒,轻轻揉了上去。 药酒冰凉贴上肌肤,姜栖悦肩膀瑟缩了下,抬头望向姜峰。 明艳阳光透过书房窗户,落在两人面前书桌上。 姜峰蹲下身,掌中沾着药酒,轻轻揉捏她刺痛的手腕,神色认真的模样,仿佛在一写一篇很考究的文章。 日光打在他眉骨上,令长睫掠出一片阴影,更衬得他那双黑眸,深邃幽晦。 姜栖悦眸光缓缓下移。 蹲在她眼前的少年,鼻梁高挺,薄唇寡情,脸部轮廓已十分清晰优渥,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姜峰居然已这般好看。 眉眼出色的少年,已经能跟艳阳比肩。 但他眼中蕴含的乾坤,比刺目的艳阳更加出色诱人。 饱含追逐日月权力的野心。 就是这个人,日后也将成为大元朝,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权术高手。 姜栖悦突然很好奇,这辈子,到底是怎样优秀的女子,才能令眼前这个元朝大奸臣,对她俯首称臣。 擦完药酒,姜峰敛起心绪,没在姜栖悦面前失态。 但他偶尔瞥向姜栖悦的目光,却饱含克制,没让她察觉。 次日,姜峰没在书房泡着。 而是陪着姜栖悦,在庭院中打起桂花。 姜栖悦在树下铺了一层干净软布,等姜峰将桂花打下来后,喜滋滋跑上前把花瓣收集起来。 分出一半晾晒,冬日喝桂花茶,另一半直接用来做桂花糕跟桂花米酿。 姜峰挽起袖子在她身侧帮忙,花费半日功夫,将桂花糕跟桂花米酿做出来。 揭开蒸笼,桂花糕甜香混着桂花香气,瞬间扑面而来,姜栖悦用竹筷夹了个出来,一口咬下去。 立马被桂花糕的松软震惊到。 “哥,这个好吃,我们下次还做。” 桂花糕不大,姜栖悦三四口就可以吃完,吃完一个,她立马又从热蒸笼中夹出一个递到姜峰唇边,亮晶晶的盯着他: “你也趁热尝尝。” 姜峰目光在她粉嫩指尖上停留片刻,低头咬了上去。 桂花糕清甜松软,入口绵实,是姜栖悦最爱的口感。 咀嚼两口,姜峰轻轻点头:“是不错,你要喜欢,明天我们把庭院那树桂花全打下来。隔几日就蒸一次。” 他现在学业虽重,但陪姜栖悦做吃食的时间,怎么都能抽出来。 更何况,她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姜栖悦笑起来,星眸弯成月牙,仿若夏日银河,闪亮迷人: “算啦,我知道你忙,哪能过几日就这样陪我浪费时间。 树上那点桂花就让它留着吧。 我们院子里,拢共就这么一棵桂花,留着闻香也不错。” 这么一树天然香气在,姜栖悦也舍不得全拿来糟蹋了。 “那我明日上街买些新鲜桂花回来晾晒好,你哪日想吃,我们再做。” 姜栖悦喜欢的东西,姜峰定会竭尽全力满足。 别说只是桂花,就是百两黄金,他也会想办法为她挣来。 姜栖悦诧异望他一眼,见他说真的,眼眸弯了起来。 “行,既然你不嫌麻烦,我们就买些回来放着。 等入冬后,我们还能用这些桂花煮酒喝。” 姜栖悦说的酒,是江城特产的果酒,滋味酸甜特别适合姑娘家喝,还特别滋补,她十分喜欢。 姜峰颔首,特别喜欢姜栖悦说我们,有种被她纳入心间的安稳感。 “好,都听你的。” 桂香缭绕的厨房,姜峰听见自己声音,囊括了些许愉悦悸动。 ------------ 第48章 楚辞幼重生,杀令 连着七八日,姜栖悦跟姜峰都在家中书房度过。 兄妹俩一个写文章,一个练字,倒也相得益彰,温馨宁静。 姜栖悦绣给赵天雷那个香囊到底没送出去。 倒不是她没给,只是想给时,怎么也没找到。 她明明记得上次就放在房间柜子里,可真等赵天雷来送柴火来拿,怎么也找不到。 这天,她将屋中翻了个遍,姜峰站在门口,若无其事道: “找不到就算了,我们昨日不是蒸多了桂花糕? 你包上一些,连上柴火钱,我等会交给赵天雷。” 姜栖悦有些泄气,那个香囊好歹她也绣了几个时辰。 就算不给赵天雷,不见了也可惜。 “行吧,你等等,我去厨房拿糕。” 赵天雷还在院中等着,眼睁睁看着心仪的姑娘两手空空从房中出来,又跑去厨房,不解的摸了摸脑袋。 等了会,赵天雷没等来姜栖悦,反而等来了姜峰。 姜峰手中拿着一个大号油纸包,走到赵天雷面前,目光危险得打量他两眼道: “赵兄弟,这是我昨日蒸的糕点,你拿些回去尝尝。 另外这是柴火钱,你收好。” 赵天雷见姜峰一脸冷漠,朝他身后厨房望了眼,呐呐道: “姜大哥,栖悦妹妹……” “赵天雷。” 姜峰皱眉打断他,语调冰冷: “我妹妹跟你不熟,请你注意言辞!” 姜峰语气极不客气,赵天雷脸皮一涨,辩驳道: “我们关系很好,上次栖悦妹妹都答应送我荷包了!” 姜峰眼一眯,杀意一闪而过: “所以,你赵家就打算趁我妹妹年纪小,识人不深。 哄骗她与你私相授受? 赵天雷,我警告你,悦儿没了爹娘,但她还有个哥哥。 若你跟你娘再敢动歪心思,别怪我对赵家不客气。” 他手上已经有了两条人命,如果赵家敢打悦儿主意,他不介意再多背几条。 赵天雷脸唰一下白了,面对已是秀才的姜峰,喏喏不敢说话。 他是真心喜欢栖悦妹妹的,也在娘面前说过好几回,让她来找姜峰提亲。 可娘觉得,栖悦妹妹死了爹娘,身后又没个长辈看顾,就想让他将人哄回去,直接过日子。 说这样,能省下好几两银子。 赵天雷觉着不好,但在他家,娘强势惯了,他完全没勇气反驳。 现在,他家那点心思,被姜峰直接戳穿,他有种脸皮被人撕扯下来,在地上狠狠践踩的感觉。 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滚吧,以后别来我家。 我暂时虽只是个秀才,但收拾你们赵家还是绰绰有余。” 见姜栖悦歪头往这边看,姜峰把赵天雷推出院子,嘭一声关上院门。 “哥,你跟赵大哥在说什么?我怎么瞧着他脸色不大好?” 从厨房探出头,姜栖悦往院门口望了眼,有些疑惑。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姜峰对赵天雷有很强的敌意。 每次姜峰撞见赵天雷来他家卖柴火,都沉着脸不说话。 “无事。”姜峰关好院门回来,见姜栖悦拿出一块猪肉,挑眉:“晚上吃肉?” 姜栖悦嗯了声,转瞬将赵天雷忘到脑后,提着肥瘦相间的五花,对姜峰笑: “今天我买的五花肉肥瘦正好,就说买回来做回红烧肉。” 许是姜峰前些年身体亏空太厉害,姜栖悦觉得这两年怎么养,他身形还是偏瘦。 眼下无法从系统兑换药丹给他调养身体,姜栖悦就想从吃食上下功夫。 姜峰挽起袖子,接过姜栖悦手中猪肉,低头道:“你去烧火,我来切肉。” 生猪肉油腻,还是他来切吧。 “行,你来。” 姜栖悦不喜猪肉上肥腻感,听姜峰这样说,立马将位置腾出来,跑去灶膛前引火。 将火点燃,姜栖悦抬头看着认真切猪肉的姜峰,撑起下巴笑吟吟调侃: “哥,你日后可是要做官的大人物,天天陪我这样围着厨房转,会不会觉得委屈呀?” 姜峰手下动作不停,瞥她一眼,看清姜栖悦眼底狡黠,眉梢微抬,反问: “你觉得呢?” 姜栖悦眨眨眼,煞有其事想了想,半晌,见姜峰停下动作看过来,才眉眼弯弯摇头: “我不知道。” 姜峰失笑,故意逗她:“若你都知道,恐怕没人知道了。” 姜栖悦笑了起来,星眸细碎晶亮: “不跟你贫了,你先切,我去洗点青菜等会炒着吃。” 光吃肉很腻,家中每次吃肉,姜栖悦习惯炒一盘青菜,再做个菜汤,洗刷油脂。 兄妹俩一起做饭很快,半个时辰不到,两人就吃上晚饭。 吃完饭,收拾完厨房,姜栖悦跑去书房陪姜峰又看了会儿书。 天色一暗,兄妹俩各自回房休息。 日子晃晃悠悠往后走。 半月后,姜栖悦收到鹤烛夜送来的第一封信。 信上说,她给的一百五十两银票,现已变成三千两,问她是否依上次所言,全部购进草药囤起来。 一百五十两本钱,短短二十几日翻了二十倍,姜栖悦对鹤烛夜的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思考了会,姜栖悦回房写了封信,将需要囤购的药草名写在最后,出门将信寄了出去。 寄完信,姜栖悦算着时辰,去药铺买了十几两草药回家。 想着杏花村的张老汉,她将这些草药分了些出来,准备到时候给他送份回去。 姜峰从外回来,看见满院子药草蹙起眉头: “怎么突然买这么多药草回来?你不舒服?” 姜栖悦正将买回来的草药,一份份分好,听见姜峰声音,抬头道: “我没不舒服,只是今天出门,听见从东南方来的旅人在谈,说那边几座城内好像起了很严重的疫病。 人死了一片一片,我害怕,就想买点草药放着,以防万一。” 姜峰听得眉头更紧:“东南方?” 大元朝东南方几座城池毗邻京城,若那边起了疫病,没道理京城会不知道。 江城也不会如此平静,悦儿不会是出门被人骗了吧? “悦儿,说起疫病的人,还说了什么没有?” 姜峰望着姜栖悦认真的眉眼,又觉得事情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多问了一句。 姜栖悦把包好的药草放在簸箕里,继续包下个药包,摇头: “旁的那人没说,但我看他衣衫褴褛,风尘仆仆,好像真是逃命过来的。 哥,要不你写封信给祁爷爷,告诉他京城马上就要起瘟疫了。 让他多在府中准备些草药,不拘什么药材,都备上一些。” 祁连文刚入京,诸事繁多,姜栖悦真有些担心,他一忙起来,完全没发现东南部漫过来的瘟疫。 姜峰定定望着她,脑海突然浮起那夜她让自己给祁连文带的话。 黑眸浮沉间,姜峰心头闪过一道惊雷,看向姜栖悦的目光愈加幽深。 祁连文离开前,曾将京城住址给他留了个,并让他有急事写信去京城。 为验证自己猜测,姜峰入夜便写了封信,第二日托人寄去京城。 信中,他将姜栖悦的话写了下来,只是将发现瘟疫的人,改为了自己。 就算日后谁把这些捅漏出来,悦儿也不受影响。 寄完信回家,姜峰再次把祁连文留给他的两封信打开。 一封举荐信,一封家书。 举荐信上标注时间,是明年开春,落款地址却是京城。 也就是说,祁连文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在江城自学度过三年。 二,拿着举荐信去京城求学。 三年后,可直接在京参加科考。 上京路引跟盘缠,祁连文全留在家书中。 明确告诉姜峰,只要他愿意,年后即可带着姜栖悦直接进京。 望着盖了恩师私印的信件,姜峰眼底锋芒展露。 他早有答案。 此刻犹豫,不过全是考虑姜栖悦。 接连两三日,姜栖悦都在往家中囤草药,将身上留的几十两银子,花了十之五六。 姜峰看在眼里,也不阻拦,反倒为验证自己心中猜想,帮着她忙进忙出。 祁连文一离开,兄妹俩在江城没有任何亲朋。 两人忙着买草药进进出出,只有附近两个巷子的人家知道。 一晃大半月过去,江城突然戒严起来。 官府派许多官兵把控着城门口,严禁外来城镇百姓进入。 对城中百姓也严令禁止,非大事不准去别的城池。 风雨欲来,整个江城都笼罩在阴霾下。 姜峰嗅到一丝危险,联想到姜栖悦这段时间举动,立刻往家中囤粮囤米,以及能存放的肉食青菜。 姜栖悦更加忙碌,熬夜将治疗疫病的改良药方默写出几十份,分放到一旁。 在家中制药丸,药粉。 把买回来的药材,按照药方分抓成八百份放在家中备用。 药方上的事,姜峰帮不了大忙。 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城戒严后,姜栖悦熬了一宿又一宿,双眼通红的将药草包堆满整个院落。 紧赶慢赶,在第五个日出,姜栖悦终于将买回来的草药分装完毕。 姜峰心疼不已,说什么也逼着她回房休息。 等她一觉醒来,大元朝东南部城池瘟疫遍布,死亡无数百姓的消息,已经在江城炸开。 沸水滴油,波浪翻滚。 整个江城瞬间兵荒马乱。 官府管控晚了一日,米粮价格攀升空前绝后,一夜之间翻了足足二十倍。 就算如此,城中米粮肉菜蔬果,全被江城一些商贾富户高价抢购一空。 城中普通老百姓买不起米粮吃食,有选择的带着家人连夜逃回村中避难。 没选择的,就聚众去官府外闹事,求个生路。 阴云压顶,江城百姓人心惶惶,乱象频发。 这种情况下,官府兵力不足,无法维持正常巡逻治安,只能尽力处置闹事百姓。 姜峰去街上转了几圈,回来后直接将院门栓好,沉声叮嘱: “江城近几日不太平,家中粮食充足,我们暂时不要出门。” 睡足一晚,姜栖悦此刻精神抖擞,听见他这话,立马点头: “行,不过除了不出门,我们还需在家里备上一些武器。” 她跟姜峰势单力薄,若城中真乱起来,遇上抢粮抢药的歹人,两人难以自保。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做好万全准备,在家中备上一些衬手方便的兵器。 不过,姜栖悦也不十分担心。 这几日她除了分药,也做了些对付人的小玩意儿。 谁要真敢上门强抢,她手里的毒药也不是吃素的。 姜峰跟姜栖悦在家中待了两日,城中越加乱起来。 官府抓住几个从东南边逃过来的百姓,刚关了几天,就发现跟他们接触过的官兵身上起了异状。 官兵们先是浑身冒红色疙瘩,接着呕吐高烧,最后竟直接昏迷人事不知。 这消息一漏出去,江城百姓都疯了。 纷纷嚷嚷瘟疫来了。 前几日大家还一股脑往米粮店,蔬果店挤。 此事一出,江城各个药铺医馆门槛都差点被踩破。 江城毗邻几个城镇,陆续有百姓染病死去。 消息一传回江城,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百姓人人自危,逃跑闭门者无数。 可就算如此,也无法遏制瘟疫传播,江城因为那次几个百姓,没控制住疫毒源头,官府最先陷落。 接着是衙门,富户,最后已经传染到百姓身上。 瘟疫蔓延开了。 越来越多百姓死亡,尸臭初现,恶水流进江城那条护城河。 死亡阴影深深笼罩江城,城外嘶啼的乌鸦,闻着死人气息在高处盘旋,白昼不散。 江城现状,比书中描写严重百倍! 当姜栖悦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看着城中将疫病死去的百姓,接连运去城外集体挖坑焚烧,她既震惊又愤怒。 这场瘟疫蔓延如此之快,背后定有推手。 站在寒气袭人的院落中,经过重重推算的姜栖悦,遥望京城方向。 心中肯定。 文中女主,侯府嫡女楚辞幼重生了! 这场扩散整个大元朝的瘟疫,就是她布下的一场惊天大局。 她为了在圣上面前,凸显自己能力跟重要性,加重砝码,直接推动这场瘟疫席卷整个大元朝! 等瘟疫扩散至无法平息,她再拿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去圣上面前邀功,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名声、赏赐、权力,她全都囊括手心。 好深的谋算,好狠的心计。 这得用多少性命,去堆砌她荣华成后的枯骨路。 楚辞幼比她想象中更加丧心病狂! 比起书中发疯的姜峰,半点不差! 不行! 绝不能让她得逞! 否则,以后她跟姜峰对上楚辞幼举步维艰! “哥,你帮我做一件事!” 明艳日光中,姜栖悦抓住姜峰,定声说出自己要求。 姜峰一双黑瞳晦暗不明,站在原地静静听姜栖悦安排,一脸平静。 只是他平静外表下,心绪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 一个时辰后,姜峰带着药方来到官府,请求面见县令。 再过两个时辰,四匹简装快马从江城激射而出,直奔京城。 京城,永城候府。 身着青衣丫鬟服的女子,从侯府角门直入,穿过石门,进入内院。 推开房门后,立到一面精美屏风前: “小姐,您吩咐的事都办妥了。 现在整个大元朝瘟疫泛滥,无处幸免。” 屏风后,一道纤细人影隔窗而坐。 闻言,朝身侧丫鬟点了点头。 片刻,一脸精明的大丫鬟,拿着一张纸出来交到她手中。 她刚看两眼,就听见屏风后,一道令人耳酥的娇媚声,淡淡响起: “瘟疫之事,即刻收手。 现在,我要你去岭东江城,替我杀个人!” ------------ 第49章 楚辞幼的野心 江城,杏花村姜峰。 女子看清纸上信息,寒面俯首,遵从道: “是,我这就去。” 将纸收进怀中,女子朝屏风行完礼,跟着丫鬟退出房间。 她一走,大丫鬟上前伺候女子更衣。 浅红缠枝金丝裙覆上鼓胸纤腰,在屏风上勾勒出一段婀娜曲线。 大丫鬟青栀望着自家小姐绝美芙蓉面,跪下为她理好裙角,道: “小姐,您今日随侯爷进宫献策,让奴婢跟着一道去吧。” 十日前,小姐落水醒来,性情大变。 表面语言虽跟平日相同,但举止心性却完全变了个人。 一醒来,撑着病体做出一串惊世骇俗的事,吩咐她们出府联络,掌握了好几股她从未听闻的势力。 短短几日,不仅直接将感染瘟疫的百姓,悄悄放出各城关卡,还派人大肆渲染恐慌。 她都看不出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她跟着小姐十余年,忠心无二,无论小姐变成什么样,她依旧小姐最得力的大丫鬟。 楚辞幼垂头望着房中大丫鬟青栀,想起上辈子她为护自己,在皇宫被乱军万箭穿心而死,美眸闪过一丝冰冷。 姜峰。 上辈子,就因他留有后招,他一死,皇宫暴乱四起,桓王被杀,宫内早就埋好的炸药被点燃。 震天爆炸声中,她跟三皇子被乱党逼入穷巷,末路时高墙杀出一队弓箭兵,对他们万箭齐发。 她跟三皇子还没庆幸,终于将姜峰斩于剑下,就跟着他一起魂归地府! 变故之快,连两个时辰都没有,姜峰计算力布局能力,强得令人恐惧! 上辈子跟姜峰斗了十来年,她都没斗得过他。 若不是抓住他一个软肋,将他诱入宫中,趁机斩杀。 恐怕,依他当时布局,她跟三皇子还会先折在他手中。 楚辞幼望着青栀头顶,美眸轻闪。 姜峰心性坚稳狠辣,招降根本行不通,她既然得天机重活一次,这次,定要在姜峰羽翼未丰时,将他扼杀在江城。 “你留在府中,我今日暂不进宫,只是跟父亲一起出趟城。” 瘟疫蔓延不够深入,她若早早将药方先上去,不过解圣上燃眉之急。 上辈子,她就是沉不住气,过早进了皇宫。 这辈子,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直接将侯府掌控其中,助那人早日登上宝座。 届时,她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整个大元朝都要匍匐在她脚下。 明艳逼人的芙蓉脸野心毕露,楚辞幼红唇上扬,抬步走出闺房。 江城。 姜峰将治疗疫病的药方交给江城县令,县令立刻着手安排试药。 发现这药真能治疗瘟疫后,狂喜不已,立马让人将药方送去毗邻几个城镇。 接着八百里加急,派快马将药方送入京城。 姜峰全程陪在县令身旁,等他安排好一切后,又提建议: “大人,瘟疫刚起时,草民为备不时之需,在家中囤了不少药材。 恰好能配这个药方,若城中有百姓需要,草民愿原价卖给城中百姓。” 来之前,悦儿已经跟他谈好,家中那几百副药材,他们可以拿出一半原价出售。 等城中那些富户知道消息后,来找他们购买,再趁机狠敲一笔。 有县令在背后撑腰,那些富户就算吃亏,也不敢做什么。 江城县令大喜: “好好好,难得姜兄弟有此胸怀。 等瘟疫事了,本县令一定替江城百姓好好感谢你!” 眼见城中百姓染病死得越来越多,江城县令这几日焦急上火,四处调药材。 可这次瘟疫席卷整个大元朝,附近几个城镇,比江城情况更严重。 他费了老鼻子劲儿,都只运回几百斤药柴,正为此发愁。 眼下不正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几百副药材,全都是救命的宝贝。 事不宜迟,县令立马派人跟着姜峰回家取药,然后按照疫病感染名册,给城中百姓分发药包。 几日下来,江城疫情稳定下来,城中百姓大大松口气,感激涕零的去官府门前打探消息。 想看看是城中哪个医馆大夫,医术如此高明。 能将治疗瘟疫的药方都研制出来,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跟福报。 姜峰身份,县令保密得很好,没有告诉百姓,以免发生意外。 药材分发完,对上门求药的江城商贾富户,县令才透露了句姜峰身份。 但严令富户上门求药,必须以礼相待,若敢强求,别怪他治他个寻衅滋事之罪。 县令此话一出,暗地里打小心思的富户立马歇了心思。 老老实实拿着银两,找到姜峰住处买药。 又送走一个管家,手中拿着五十两银票,姜栖悦眼角笑意凝聚不散。 自那日姜峰带着官府人,来院中将四百副药取走。 没过两天,陆续有人上门买药。 穿衣打扮一看就是肥羊、哦不,冤大头,说是替府中老爷前来买药,请姑娘行个好。 姜栖悦也不客气,直接以五十两一副售卖,短短两三天,就卖出两百副药,赚了一万两银子。 赚了个盆满钵满。 眼下这人深夜前来买药,出手阔绰干脆,她实在欢喜。 送走人,姜栖悦拴上院门,拿着银票跑回书房。 “哥,我们发达了!” 书房烛火明亮,姜栖悦抓着银票朝姜峰摇了摇,双眸发亮的望向他。 姜峰微笑颔首,笔下不停: “嗯,以后你想买什么都可以了。” 几天时间,姜峰早已调整好心态,心中主意已定,对姜栖悦更多两分迁就。 “等这场瘟疫过去,我们就上京。到时,去了京城,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姜栖悦双眼亮晶晶的点头,眼底笑纹荡漾: “好,有了这些银子,我们进京后还可以盘个铺子做生意。 到时,你就专心念书,考取功名。 我就在京城开店挣银子,当小富婆。” 想到那个场景,姜栖悦更加激动,她相信,两人日子一好,姜峰恶意值降完后,善意值肯定攀升。 届时,她再在京城开个药馆,专门售卖系统兑换出来的神奇丹药,绝对能挣许多银子。 有了银子,姜峰又在朝中站稳脚跟,她就不会怕楚辞幼下毒手。 姜峰没有打击她积极性,一万两银子不少,可在遍地权贵高官的京城,还真不够看。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想盘铺子,等他入了京,帮她处理好一切。 只要她在身旁,他有足够的毅力跟耐心,帮她完成一切愿望。 ------------ 第50章 姜栖悦药方抵京,楚辞幼惊惧 姜栖悦跟姜峰在家又卖了几日药。 附近几个城镇收到江城县令送的药方,连夜抓方熬药,感染疫病的百姓终获一线生机。 瘟疫没再扩散,百姓死伤人数减少。 姜栖悦听见姜峰带回来的好消息,心中大石彻底放下来。 现在,他们身边危险解除了,就看送去京城的药方奏没奏效。 希望那个药方,能彻底粉碎楚辞幼的妄想。 “哥,治疗疫病的药方,你确定给祁爷爷寄了吧?” 晚间,姜栖悦清点着院中剩下几十副药材,转头看向姜峰。 这些天,两人忙着卖药材,姜栖悦都问了好几次,就想确定祁连文能顺利收到药方。 桂花树下,临时搭建的书桌上,姜峰低头写完最后几笔,抬眸道: “恩,寄了。 算着时间,这会老师应该早就收到了。” 见姜栖悦点头,姜峰将写好的文章拿起看了两眼,道: “你先清点东西,我去做晚饭。” 两人在家这段时间,姜栖悦天天扎在草药中忙活。 姜峰心疼她,索性将厨房事全包揽下来,让她有空便休息下。 姜栖悦眉眼一弯: “我要吃中午那道糖醋排骨,哥你做。” 姜峰嗯了声,将笔墨收好,折身转进厨房。 姜峰一走,姜栖悦继续清点剩下药材。 点到最后,发现家里还有四十副药没卖。 这点药不多,她还打算留十份备用。 能卖的药材,满打满算就三十个。 幸好,江城疫病控制后,有门路的商贾按照县令给的药方,采购回大量药材。 就算江城百姓众多,后面也没出乱子。 相较平安的江城,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 祁连文早收到姜峰寄来的提示信,吩咐府中备足食粮跟药草。 瘟疫漫进京城时,祁家上下虽恐慌,但日日熏艾,夜夜烈酒洗地,没任何一人感染疫病。 不过眼见感染瘟疫的百姓越来越多,祁连文着急了。 跟几个在朝为官的祁氏子弟,多番一起商讨办法,可都杳无进展。 这日,祁连文准备再去太医院看看,却突然收到一封来自江城的急信。 拆开一看,双眼瞪成铜铃,直接高喊备车,他要入宫面圣。 从大厅一路跑出府门口,祁连文太着急,鞋都差点飞了一只。 上了马车,祁连文捏着药方连声催促,来到宫门前,直接跳下车往大内跑,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大马趴。 当值守军认识他,见状赶忙上来搀扶。 “祁太傅,您没事吧?” “无事无事。” 祁连文连连摆手,把药方护进怀里,爬起来继续跑,看得门口几个兵一头雾水。 “哎哟,祁太傅您可慢些,您要是伤着了,圣上可是要问罪的。” 伺候元帝的李公公守在御书房外,见祁太傅官帽歪斜,疾步跑来,一个抬脚差点被台阶绊倒,忙上前迎接。 看见他,祁连文更加激动: “李公公,你快些帮我通传一声,我有能治瘟疫的药方,要立刻上呈圣上。” 听见瘟疫两字,李公公面色一变,扶住祁连文急声道: “太傅,您说的可是真的?您没逗奴才吧?” 祁连文扶正官帽,喘着气: “李公公,欺君之罪我可担当不起,你还是快些通传,不要耽搁。” 李公公急得跺脚:“可永城侯爷跟楚大小姐这会刚进去,奴才这会进去,圣上……” “哎,祁太傅您在这站一站,奴才这就进去。” 元朝这场瘟疫令圣上半个月不得安眠,暗地里给太医院下了数十道追令。 李公公知晓圣上想压下瘟疫的迫切心,这会祁连文带着药方过来,他真不敢在这儿拦人。 御书房内,龙涎香充斥每个角落。 元帝按压眉间刻痕,将各地呈上的奏折扔到一边,望向书案前跪着的永城侯爷跟楚辞幼。 “说吧,有什么事非要这时来见朕。” 元帝心气郁结,被刚才奏折里百姓伤亡数气得眼疼,这会看着永城侯父女,着实不耐。 永城侯跟楚辞幼相继磕头,出声: “圣上臣此时前来,实有要事。 小女辞幼今日……” “圣上。” 永城侯话还没说完,李公公从殿门快步进来,跑到元帝身旁弯腰禀报。 “圣上,祁太傅刚到御书房外,说是找到治疗瘟疫的药方,请求面圣。” “什么?!快请太傅进来!” 元帝龙颜一沉,当即呵斥李公公,完全忘记跪在地上的永城侯跟楚辞幼。 药方? 楚辞幼心头大惊,瞬间转头看向永城侯,却发现永城侯跟她一样震惊。 指甲掐进手心,楚辞幼咬住唇舌迫使自己冷静。 永城侯反应过来,立刻磕头张口: “圣上,臣今日前来,其实也是……” “楚侯,有什么事,等朕见过祁太傅再定夺。” 元帝此刻没任何耐心听他们说话,一双龙目紧盯着御书房门口,等祁连文进来。 得到传唤,祁连文飞快整理好仪表,挺胸抬头,快步走进御书房。 “太傅。” 他甫一进门,元帝目光隐含激动。 “圣上大喜!”祁连文扑跪到元帝跟前,将怀中药方取出来,双手奉上。 “今日微臣得到一封江城送来急信,信中明言此药方经过百姓亲测,有驱瘟疫之效。 请圣上尽快将药方收录太医院,用之于民。” 江城!药方! 跪在一旁的楚辞幼芙蓉面顷刻阴郁,心头止不住颤动。 难道是姜峰?! 可明明上辈子,他不懂医术,身旁也无此类人才可用,怎么会知道药方? 难道,他也重生了! 这药方,就是他根据上辈子记忆,默出来的?! 楚辞幼美眸闪过一丝不安,心阵阵发冷。 若姜峰也是重生,她还能依靠先知,杀了他吗? 楚辞幼刚重生时的自信,被这个药方顷刻摧毁,身体忍不住轻微颤抖。 咬破唇角,楚辞幼朝圣上磕了个头,柔声道: “圣上,臣女今日进宫,也是进献治疗瘟疫的药方。 不知可否借祁太傅手中药方一观,看两张药方是否一致。” 她姿态柔顺的伏在地上,说出的话,却让御书房三个人一齐变了脸色。 ------------ 第51章 祸 端 元帝敛去脸上表情,一双龙目沉沉压在楚辞幼头顶。 “献药方?你是永城候府嫡女?” 元帝语气喜怒不辨,永城候心一抖,白着脸立马跪下去: “回禀圣上,楚辞幼是臣家中嫡女。 十几年养在深闺,未见过天颜,请圣上饶恕她不敬之罪。” 楚辞幼跪在永城候身后,头颅低垂,袖中手掌青筋暴起,眼底写满懊恨跟不甘。 就差半刻。 明明就差片刻! 如果祁连文不出现在皇宫,她就是头一个献出良方的人。 救万民于水火,贤良淑德之名,必将远播。 日后辅佐三皇子也能得到百姓们支持,一呼百应,民心所向。 就这一步之差,就这一步之差! 这刻,楚辞幼将进献药方的祁连文一并恨上,谁阻挡她荣华富贵路,谁就该死! “朕没问你。楚辞幼你抬起头回话。” 元帝莫测盯永城候一眼,让他住口。 听出元帝话中不喜,楚辞幼目光一缩,缓缓抬头。 楚辞幼生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灼若芙蕖,灿如牡丹,一双柳叶眉下,媚气横生的眼波,让男人一看就生出浓浓保护欲。 “圣上想问什么?臣女知无不言。” 楚辞幼一抬头,元帝跟祁连文一齐看去。 看清她那张漂亮得过分妖冶的脸,祁连文皱了皱眉。 这姑娘长得倒跟姜二丫头差不多漂亮,怎么浑身透着一股邪气? 元帝跟祁连文想法一样: “你刚才说,你跟永城候今日也是来献药方?将药方拿出来朕看看。” 永城侯额头冷汗频冒,悄悄转头朝楚辞幼使眼色。 圣上这语气,明显不满他们父女,她得谨慎回话。 “是,圣上。” 楚辞幼望永城侯一眼,磕头应是,从怀中取出一张发皱的薄纸,双手奉上。 李公公两步上前,取走楚辞幼手中药方,摊在手中送到元帝面前过目。 祁连文立马凑上去,来回将两张药方对比个遍,皱起眉。 “圣上,这两张药方有味药不同。稳妥起见,还是将两张药方送去太医院,让太医院太医们查验。” 元帝正有此意,即刻下令: “李元德,你亲自将两张药方抄录一份送去太医院,命太医院两日内,将治疗瘟疫的药方确定出来。” “奴才遵命。” 李公公捧着两张药方,脚下生风,转眼跑出御书房。 “好了,你们先退下。等药方定下来,朕再传唤。” 奉茶小太监将茶盏奉到龙案上,元帝拿起来喝了口,对永城侯父女道。 永城侯后背冷汗涔涔,如蒙大赦磕头应是。 楚辞幼望着自家父亲畏缩模样,喉头漫上一股血腥气。 废物!果真是靠祖辈蒙荫,妻族助力才能活下来的软骨头。 这样好的机会,他在圣上面前,竟只会卑躬屈膝,迎奉讨好,半点不知为侯府争取利益! “祁太傅,你留下。朕还有话跟你说。” 楚辞幼跟着永城侯退出御书房,刚到门口,听见元帝喊住祁连文。 楚辞幼脚步一顿,气得脸都扭曲起来,圣上这表现,明明是对他们父女起了疑心。 伴君如伴虎,圣上若怀疑侯府私藏药方,至现在才拿出来,那她这次进皇宫,无异引颈受戮,自找祸端。 *** 远在江城的姜栖悦,还不知道自己那张药方,对女主产生多大影响。 此刻,她正在酒楼见从青城赶来的鹤烛夜。 破庙一别,两人已有两月未曾碰面。 今日一见,姜栖悦惊叹于鹤烛夜身上的变化。 若两人上次见面,鹤烛夜是被困泉池的金粼,今日他则是窥见沧海,驭风上天穹的黑龙。 换上锦服,头簪黑玉,意气风发的他,如一轮紫气朝阳。 举手投足,尽显贵气。 鹤烛夜坐在对面侃侃而谈,将这两月青城巨变讲告诉姜栖悦,绿眸中浸出十足自信与骄傲。 姜栖悦喝了一口热茶,眉眼透出笑意,挑眉祝贺: “看来鹤公子这两个月收获颇丰,恭喜恭喜。对了,伯母身体好些了吗?” 话语一顿,对上姜栖悦透亮星眸,鹤烛夜心头陡然一动,连忙端起茶盏灌了一口,掩饰心中慌乱。 “多谢小姐关心,母亲身子已无大碍。” 这六十天,对鹤烛夜说天翻地覆都不为过,比他过往十几年的人生都过得精彩。 中间虽遇上许多波折困难,可在鹤烛夜看来,能有今日收获,已是天大幸事。 现在,整个青州的商贾,没有不认识他鹤烛夜的,就连那个该死的男人,都求到他面前。 那刻,他憋闷心中十八年的郁气一扫而空,只觉得庆幸。 幸好,那日在破庙外,他没因轻视拒绝这个机会。 否则,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懊悔中。 想到这,鹤烛夜望向姜栖悦,绿眸冒起灼人亮光。 他最该感谢的人是她,要不是她找到自己,将这个翻身机会送到面前,恐怕他还要跟母亲在破庙苦苦挣扎好几年,直到母亲熬不住,像上次一样上吊自杀。 姜栖悦若听见他心声,绝对会为他料事如神鼓掌。 原书轨迹,鹤烛夜带着母亲在青城备受鹤府打压排挤,挣扎求生。 最后,他母亲不堪拖累,直接上吊结束性命,逼得他逃离青城,进京做生意,遇上女主楚辞幼,被她看中能力,拉入麾下,一步步扩大商业版图,直至成为大元朝首富。 有他这尊金财神在楚辞幼身后效力,为她跟三皇子提供源源不断财力,才让这两人跟姜峰在朝堂斗得天翻地覆。 不过现在,她早一步将此人化作盟友,助他平步青云,他绝不会再去京城,与楚辞幼碰上。 退一万步,就算楚辞幼从瘟疫事中抽出身,亲自来青城寻鹤烛夜,恐怕不如上辈子轻易将鹤烛夜拿下,供她驱使。 目的达到,姜栖悦唇边笑意更明亮两分。 “两月不见,小姐身体可好?” 今日江城,雨丝绵绵,姜栖悦靠坐在窗边,寒风一吹将她头上嫩黄丝带得四处翻飞,鹤烛夜望着她耳畔那抹嫩黄,始终挪不开眼。 “谢鹤公子关心,我这边无事。” 抿一口清茶,姜栖悦抬眸问起正事: “半年之期未到,鹤公子特意送信约我出来,所为何事?” 鹤烛夜一愣,转头对上姜栖悦疑惑视线,脸轰一声红了起来,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到姜栖悦案前。 “姜小姐,这是这两月盈利所得,你收好。” ------------ 第52章 姜栖悦,你很好! 姜栖悦一低头,被银票上的面值吓了一跳。 万两一张的银票? 鹤烛夜一给就是六张! 放下茶杯,姜栖悦将银票拿起来数了数,瞪大眼惊奇望向鹤烛夜: “你居然赚了六万两?怎么这么多?” 她预计这次到顶鹤烛夜赚三万两,没想到他一出手,直接甩出个炸弹出来。 姜栖悦满脸惊愕,鹤烛夜飘飘然,似开屏孔雀,炫耀起来: “姜小姐误会了,不止六万两,我囤的草药还有半数未卖,若全数抛卖,至少还能再赚四万两。” 他购进草药时,用了点小技巧,以极低成本从盛产草药户地一带购进。 三千两囤下的药材,是正常时期所囤三倍不止,自然赚得多了些。 眨眨眼,姜栖悦对鹤烛夜的经商头脑,十分叹服,首次体会到原始股的快乐。 这样一来,就算两人半年一到分账,她至少能得九万两,鹤烛夜也能收获一万两的纯利。 典型一本万利。 按捺住狂乱心跳,姜栖悦拿起银票问他: “你现在把六万两全给我,身上还有银两吗?瘟疫平息还有一段时间,你不留银两周转?” 这样一想,姜栖悦抽出一万两银票递还他:“我先拿五万两,剩下的,等半年之期到后,再给不迟。” 鹤烛夜想说不用,话到嘴边突然改变主意,抬手接过来: “行,正巧我在青城看中几箱玉器,可以低价买来,等瘟疫过后,再拿出来卖,又能小赚一笔。” 任督二脉被打通,现在鹤烛夜行走坐卧,满脑子都是怎么赚银子。 姜栖悦全然信任他,直接放手让他去做: “你若觉得可行,只管放手去做,无需顾虑。若担心银两不够,我这还可再抽三万两银子出来。” 千载难逢的投资机会,姜栖悦十分大方,小手一挥,三张万两银票又抽了出去。 她这样干脆,鹤烛夜特别受用:“一万两已经足够,剩余银子你先拿去。” 鹤烛夜说不用,姜栖悦不再坚持,将银两收回怀中,赞道:“鹤公子从商,当真如蛟龙得水。等这次事了,鹤公子再不用受人辖制,可展开拳脚在大元朝闯出自己一片天。” 鹤烛夜绿眸灼光大盛,拱手行礼:“鹤某多谢姜小姐吉言,日后姜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鹤某必当倾尽全力。” 知遇之恩甚重,眼下在鹤烛夜心中,姜栖悦的地位仅次于他娘。 姜峰还在家温书,姜栖悦没跟鹤烛夜在酒楼耽搁多久。 将正事说完,婉拒鹤烛夜请吃饭的请求,揣上银票,下了酒楼,快步跑回家。 雨丝如绵,愈下愈大,姜栖悦挡着头,刚跑到巷口,就看见姜峰撑着一把梅花伞出门寻自己。 绵绵雨幕中,少年身如青竹,修长挺拔,脸轮廓愈加锋利俊秀,偶尔抬起黑眸狭长漆黑,泛着森冷,初具威势。 “哥。”姜栖悦张口喊了声,姜峰转眸瞥向她,瞧见人那一刹,浑身寒意消作无形。 姜峰见她浑身湿漉漉的,持着梅花伞破开雨幕,疾步上前将伞面往她头顶倾斜。 “写完文章出来就没看见你,跑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带伞。” 姜峰轻声斥责,眉间却蕴着急色。 刚才从书房出来,唤了几声没看见人,他心跳都停了一拍。 姜栖悦朝他眨眨眼,高兴道:“去见一个人,等会告诉你。” 姜峰拧眉:“见人?你去见谁了?” 他们在江城没有亲朋,她需要冒雨去见谁? 姜栖悦故意不说,拉着他快步往家跑:“等会回家告诉你,雨下大了,我们快点回家。” 见她额间碎发还坠着小雨珠,姜峰脸色微沉:“等会回家,你先换身衣服,若是着凉,别怪我打你手心。” 姜栖悦愕然,哭笑不得:“哥,我都成大姑娘了,怎么天天打手心。要被别人听见,还不笑死。” 姜峰将她揽进怀中,确保她不会被雨丝淋到:“管别人做什么?你若怕别人笑话,你自己就乖一点,不要挨打。” 兄妹俩说话功夫,已经到院门口。 姜峰撑着伞打开院门,进门后,姜栖悦折身往后瞧了瞧,栓好院门。 “先回房,我去厨房熬姜汤。”将雨伞放到角落,姜峰转身去厨房熬汤。 冷风掠过,姜栖悦瑟缩了下,抱着手臂飞快跑回房换衣服。 湿冷衣裙脱下,换上干净温暖的裙装,身上寒气立刻去了十之六七。 姜栖悦摸着有些湿的头发,索性解了发带,任长发散散,懒懒垂落肩头。 找出一张干帕子擦了擦,姜栖悦将五万两银票揣进怀中,朝厨房走去。 锅中姜汤刚沸,见她披着墨发进来,眉目清亮逼人,姜峰盛汤的手一顿,继而恢复正常。 姜栖悦接过姜汤坐到厨房小桌边,低头喝一口姜汤,琢磨着怎么开口。 姜峰将灶中明火熄灭,转眼瞧她,淡淡道:“想说什么就说,犹豫什么?” 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这么久,他还能看不出猫腻。 姜栖悦嘿嘿笑了一声,放下姜汤,心虚的摸摸鼻子,先拍马屁:“什么事都瞒不过哥。” 姜峰没有出声,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等她说话。 眼见躲不下去,姜栖悦咳嗽一声,从怀中掏出银票:“哥,其实两月前,你参加应试时,我去青城做了笔生意。” 见姜峰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姜栖悦一咬牙将当时情况通通说了一遍,只是隐去她早知鹤烛夜会成功这事。 她越说越慢,姜峰脸越来越黑,看向她的目光,仿佛要吃人。 听到最后,姜峰看向桌上五万两银票,怒极反笑: “你的意思是,我应试那几日,你找老师要了几个侍卫,独自去青城找一个陌生男子做生意?” 姜峰盯着姜栖悦,目光森然:“应试后那么久,你都瞒着我?姜栖悦,你很好!!” ------------ 第53章 置气,蹊跷的男人 姜峰在压抑怒火! 意识到这点,姜栖悦吞吞口水,紧张的去拉他袖口。 “哥,你别生气。其实我后面好几次都想告诉你,但又怕你生气,才一拖再拖没开口。 你放心,除了这个,我绝没瞒着你做其它事!” 说着,姜栖悦竖起几根手指,装模作样开始发誓。 姜峰被她胆大妄为气得心肝肺都疼,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甩袖起身,冷着脸大步回书房,嘭一声关上房门。 姜栖悦耳膜一震,回头看见桌上没人理会的银票,瘪了瘪嘴角。 坏了,这下捅到马蜂窝了。 这小反派,年纪不算大,脾气倒不小。 当初去找鹤烛夜,她就知道,这件事若被他知晓,自己少不得挨顿训。 她早做好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人反应比她想象中还大。 事情刚一说,他竟直接甩袖走人。 叹口气,姜栖悦几口喝完姜汤,将银票收紧怀中起身洗碗。 姜峰平日待她极好,可真跟她闹气脾气,可不好哄,看来要头疼几天了。 收拾完厨房,姜栖悦回房时,悄悄往书房望了眼。 却发现房门紧闭,窗户关严,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姜峰这脾气,日后得什么样的姑娘才受得了他! 暗骂一声,姜栖悦气哼哼回房,将刚才换下的湿衣服拿出来洗干净晾上。 听着屋外动静,姜峰握着书本的大掌寸寸收紧,直至将书页压出裂痕,才惊觉自己失控。 深吸一口气,将书扔到一旁,姜峰抽出一张白纸,闭目凝神,提笔勾勒起来。 不肖片刻,一副少女浣衣图,跃然纸上。 朝阳初升,少女蹲在溪水边,眉梢笑意明艳,嫩黄纱裙曳地,昂头擦汗露出半截白皙手腕,炫目迷人。 水草丰茂,鲜花簇拥,少女偏头莞尔一笑,仿若星河坠落人间,让人生出无尽遐想。 画完这幅图,姜峰停笔望着画中少女,目光幽深晦暗,半晌伸出长指,点上画中少女水润唇瓣,轻轻摩挲。 这一刻,姜峰像个瘾君子,明知道自己像个疯子不该沉溺,却还是深深陷落,任自己灵魂跟画中少女灼目的红唇,纠缠燃烧。 连着两日,姜峰对姜栖悦都冷着脸色。 姜栖悦有心解释,每每对上他罩着寒霜的眉眼,都无法开口。 到最后,她都放弃挣扎,打算等他气消再说。 江城状态一日比一日好,百姓们渐渐恢复正常生活。 这日,见姜峰对自己态度依旧不温不火,姜栖悦在家中留下一张字条,提着篮子上街,买了些补药跟粮食,径直回杏花村看望张老汉。 瘟疫这段时间,张老汉一直在杏花村。 江城只准出不准进,他一边为周围几个村子百姓看病抓药,一边担心两个儿子跟姜峰两兄妹在城中状况,整日提心吊胆,觉都睡不安稳。 后面,瘟疫被控制,县令下令开城门,他才彻底松口气。 不过杏花村有两个百姓感染了瘟疫,整日喊他去看药把脉,一直脱不开身,才没进江城去探问几人情况。 “最后再喝一副药王大就好了,你们不用太担心。” 背着药箱,从村中王大家出来,张老汉嘱咐几句,回头往家中走。 他家中以前备着的草药,在瘟疫期间早就用了个精光。 今天看过王大,他就准备去山中转转,看能不能找些草药回来。 王大家住在村北,张老汉背着药箱路过村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呼喊声。 “老大夫留步。” 张老汉闻声回头,一个长相精明瘦小的男人朝他跑来。 “老大夫,你可是杏花村人氏?” 看男人一双绿豆眼滴溜溜乱转,张老汉皱起眉头:“你哪来的?来杏花村有什么事?” 男人张嘴就笑,露出一口发黄大牙:“没什么事,就是听说杏花村出了个秀才,叫、叫什么姜、姜峰,想过来瞅瞅热闹。” 上下打量男人几眼,见他贼眉鼠眼,满身轻浮,张老汉警觉起来:“看你模样并非读书人,瞅什么热闹,你到底想干什么?再不说实话,我可就喊人了。” 杏花村家家户户院子相邻,张老汉只要大喊一声,立马有人冲出来帮忙。 张老汉猛然拉下脸,吓男人一跳,往村子里看了眼,拔腿就跑。 张老汉诶了一声,刚想撵上去,突然看见姜栖悦出现在不远处,心头一惊赶忙大喝: “悦丫头,快过来!” 姜栖悦提着竹篮,望见一个神色鬼祟的男人慌慌张张朝自己方向跑。 眼见两人就要撞上,听见张老汉怒吼声,姜栖悦立马从袖口掏出一把药粉,唰的一声扬到男人脸上。 一声惨叫,刚才还撒丫子逃跑的男人,当即捂着眼睛,倒地哀嚎。 张老汉丢下药箱追过来,看了眼姜栖悦,见她无事才一脚踩住地上男人: “这人围着我们杏花村转悠半天,肯定有鬼。 我怀疑他是个山匪,特地来踩点。 悦丫头,你快去村里喊几个叔伯过来帮忙,我们把他捆了好好盘问。” “张爷爷你小心点,别碰到他脸上药粉。” 一回村就碰见这档子事,姜栖悦看眼男人,放下东西飞奔着去喊人。 村里人一听有山贼踩点,扔下东西就往村口跑。 不大会儿功夫,四五个汉子就跑到村口,用绳子将男人捆了起来。 他们要问男人话,姜栖悦在这儿不方便看,张老汉让她先拿着东西回他家,自己跟着村里人押着男人往里正家走。 姜栖悦回张老汉家没等多久,就看见张老汉沉着脸走进院子。 “张爷爷,那男人来杏花村做什么的,问出来了吗?” 张老汉摇头:“那男人嘴硬得很,被村子里几个大汉围殴了一顿也不松口。 担心他是附近山头的山匪,村里几个男人,已经扭送他见官去了。” 说到这,张老汉突然到: “刚才那男人来问我第一句话,就是你哥哥,这几日,你们在城中也要当心。” 姜栖悦眼皮一跳,重声问:“张爷爷,那人真这么问?” 张老汉点头: “不错,他说想看看考中秀才的年轻人,长相如何。 我听他满口胡言,才对他起疑。” 见姜栖悦脸瞬间白下来,张老汉赶紧道: “你不用太担心,我听他口音是江城人,就算是山匪,也不敢跑到江城去打劫你们两个没爹没娘的小娃娃。 刚才我提醒你,只是让你多个心眼。” 姜栖悦紧闭着唇没开口,她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想起姜峰独自一人在城中,姜栖悦蓦然起身,对张老汉道: “张爷爷,我买回来的粮食全放在厨房。 哥一个人在城内,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不等张老汉反应,姜栖悦转身大步往外跑。 ------------ 第54章 暗中的敌人,画作 那男人一口道出姜峰姓名,显然有备而来。 说不定,是楚辞幼手下派来故意探查虚实。 等确定她跟姜峰住处,再杀掉他们,回京复命。 越想越觉得可能,姜栖悦脚步更快更急。 她得赶紧回城找姜峰,若事情真如她猜测一般,今晚他们绝不能呆在家中。 姜栖悦火急火燎跑回江城,刚到院子外那条巷口,撞见姜峰沉脸疾步朝外走。 她心中一喜,张口喊人:“哥!你去哪儿?” 听见她声音,姜峰脚步一顿,黑眸上抬,暴露出眼底嗜血的杀意,凶狠又可怖。 姜栖悦一惊,姜峰此刻模样,跟杀陈花当晚如出一辙,让她毛骨悚然。 “你去哪儿了?!”姜峰快步过来,擒住姜栖悦手腕,咬牙切齿问她:“为什么出门不给我说一声!” 天知道,他在家里里外外找翻天,都没瞧见她身影,心中有多恐慌。 想到她可能离开,他完全压不住心底沸腾的杀气。 姜栖悦手腕生疼,皱起眉用力甩开他: “我回杏花村去了。好久没回去看张爷爷,今天回去看看。” 揉两下手腕,姜栖悦望向他冷冽黑眸,撇撇嘴故意道: “再说,我不在家不正好合你意? 这几天,你对我一直冷冰冰的,我都以为你讨厌我,不想再看见我了。” “谁说的!”姜峰冷喝一声,满脸阴沉:“我从未这样想过。” “可你就在这样做!”姜栖悦望向姜峰,委屈突然上涌: “你明明知道我挣银子是为了将日子过好,你还故意生我气! 故意甩脸给我看!你就是觉得,我离了你没地方去,故意这样作践我!” 姜峰一噎,被她泛红的眼眶,刺得胸口发痛。 “我没有,你明知道我没这意思。” 他疼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作践她? 他只是觉得,她这次太过胆大妄为,不知轻重! 若她口中那个男子,真起了歹念,想独吞这几万两银子。 带人找个僻静地方,将她哄骗出门直接灭口,再卷了银子逃之夭夭。 毫无所知的他,恐怕连为她报仇都办不到。 试想一下她躺在血泊中的场面,姜峰呼吸都带着剧痛。 “有没有你心里知道!”冷冷丢下一句, 姜栖悦学他沉着脸,快步往家走。 见姜栖悦绷着脸绕开他,愤怒跟害怕充斥姜峰整个胸腔。 复杂懊悔交织在心间,不断膨胀,令他整个人气场混乱不堪。 “悦儿。” 姜峰追上去想拉她手解释,却被姜栖悦一把甩开,更是快速远离他。 情绪来得又快又凶猛,姜栖悦抿着唇,半句话不想同姜峰讲。 受不了姜栖悦这样冷落自己,姜峰伸出胳膊,直接将人拉到自己面前站定。 对峙片刻,他率先低下头颅,望向她气鼓鼓的小脸,眸光泛起柔波,语气中满是无奈: “悦儿,这几日,我并没生你气。 我只是在气我自己,没能力让你过上舒坦日子。 让你一个姑娘,出去抛头露面,冒险接触生人。 我不知道,你怎么知晓那些赚钱门路跟讯息。 但我想你知道,比起那些冰冷的银两跟富贵,我只要你平安陪在我身边。” 听见那句赚钱门路,姜栖悦心头一咯噔,生怕他发现什么。 短暂心虚后,她抬头望进他深邃黑眸,十分疑惑: “那为什么你这几天,都不跟我说话?你心里对我,有哪儿不满吗?” 姜峰脸色微变,却不好跟姜栖悦解释。 他怎么能告诉她,那天两人吵架,他回书房画过她后,当夜就做了梦…… 恼怒跟自厌在心中来回翻滚,姜峰自知,他这几日与其说冷落她,不如说是在逃避她 “我对你没任何不满,在我心中,你果断勇敢,聪慧过人。 世上再好的小姐姑娘,都及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说完,姜峰垂头望向姜栖悦,沉声道: “你要答应我,日后再不能瞒着我做任何危险事。 你若出事,我是会疯的。” 姜峰觉得自己身体是个巨大樊笼,锁着心间无数恶念鬼魅。 姜栖悦就是封住他心魔的钥匙,她若不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未来如何在世间立足。 他目光炙热滚烫,姜栖悦咳嗽两声别过头,躲开他烫人的目光。 他口中那些不及她一根指头这些话,被她克制忽略。 她并不觉得,自己真是姜峰世界唯一。 姜峰遭逢人生巨变,她是唯一陪在他身旁的人。 姜峰恐怕对她产生了一种雏鸟依恋情结,在她身上寄托某种执念。 可能在他思想中,只要她在,他那夜杀人就是正当防卫,并不是泯灭人性。 认真思考了瞬,姜栖悦回头要他承诺: “那我们都答应彼此一个要求。 我答应你,日后有重要决定,都跟你商量。 你也答应我,日后碰上事,一定抑制自己,不随意乱发脾气。” 姜峰黑眸发沉,低声保证: “好,我以后绝不对你发脾气。 但,你也不能像今日一样,不事先告知,直接离家。” “离家?”姜栖悦有些懵:“我什么时候离家了?我不是在书房给你留纸条了吗?” 姜峰微愣:“书房?” 想起什么,姜峰拧眉松开姜栖悦,大步走回书房,犀利目光在桌面上一扫,才发现最面上那本书册中果真夹着一张字条。 扶额苦笑两声,姜峰觉得自己真是关心则乱。 姜栖悦跟着进来,望着凌乱的书房,眨着大眼讶异道:“我们家遭贼了吗?书房怎么这么乱?” 两人搬到这个院子来,书房院子从来整洁干净,从没这样乱过,书册毛笔散落一地,椅子也乱了朝向。 姜峰略显窘迫,在姜栖悦踏进书房前,用书将一幅字画盖住,故作平静: “早上寻一本书籍,找得有些急,将房间翻乱了,等会我慢慢收拾。” 姜栖悦不疑有他,矮身将散落地上的毛笔捡起来:“我陪你一起收拾,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姜栖悦挂毛笔时,粉嫩指尖落在书桌上,浅浅压住书册,姜峰暗暗吸口气,唯恐她察觉端倪,上前两步将人挡在身后。 “今日忙着寻你,我还未吃早饭,现下有些饿。悦儿,你去厨房做碗面,我收拾完就过来吃。” 姜栖悦眉梢一抬,点头:“正好我也饿了,那我先去煮面,吃完再跟你谈事。” 青天白日,料想不会出事,姜栖悦放心转身,先去厨房煮面。 等她背影消失在门口,姜峰伸手将书册拿开,露出底下着了鲜色的彩画。 画中少女身着天青色薄纱长裙,横卧窗榻之上。 窗外繁花几枝,少女歪头侧望,笑靥如花,长睫挺翘如展翅墨蝶,微弯的星眸,眼尾洇着淡淡嫣红。 颜色竟比头顶艳阳还夺目三分。 姜栖悦若在场,看见此画必定大吃一惊。 因为画中少女面容竟与她有九分相似,俨然是她长大后的模样。 ------------ 第55章 客栈起火 姜峰将画收好压在书架最里面一格。 快速把房内收拾干净,转身走出书房,掩上房门。 锅中水沸腾翻滚,姜栖悦刚将面下到锅中,看见姜峰进来,惊讶道: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这前后不过一刻钟,姜峰也太快了些。 姜峰颔首,上前取过她手中竹筷,立在灶台后搅动锅中面条。 “只是些书册跟卷宗,收拾起来很快,将青菜给我。” 姜栖悦把洗好的菜叶递过去,看着姜峰用竹筷夹住放进滚锅中烫熟。 想起杏花村那个男人,姜栖悦思衬了下,开口: “哥,我今天去杏花村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男人。” 姜峰挑眉,望向她:“怎么奇怪?” 姜栖悦组织措词:“那人跑到杏花村四处打探你的消息,仿佛对你现在住处,很感兴趣。” 姜峰拧起浓眉,搅动面条的手,停顿下来:“打探我的消息?你仔细说说。” 姜栖悦悄悄瞧了眼他面色,将当时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势必让姜峰警觉起来。 “当时情况就是这样,张爷爷跟村里人已经将他扭送官府去了。 我也不知道最后结果。” 姜峰听完果真脸色一变,似乎在思索什么。 灶膛火舌瞭着锅底,发出噼里啪啦哧哧声,姜栖悦见锅里面条差不多熟了,另外取出一双竹筷,将面条跟菜叶挑到碗里。 面碗中,放了点猪油跟辣椒,热汤一冲,油香扑鼻。 挑完面,见姜峰还在皱眉思考,姜栖悦拉一把他衣袖,招呼道:“别想了哥,先吃面,吃碗面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眼下,这个院子再住也不安全。 反正他们俩个身上有银子,今晚出去随便找个客栈住一晚,过后再想办法换个住处也行。 “嗯,吃了面,你回房收拾一下,将重要东西带好,我们等会就离开这儿。” 事实证明,姜栖悦每次提醒,信息都至关重要。 这次,为两人安全考虑,姜峰觉得这个院落不能住了。 姜栖悦跟他想法一致,吃了口面飞快点头: “好,我要带的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跟银票。哥你书房里那么些东西,我等会收拾完,帮着你一起收拾。” 危险在暗中潜伏,时间突然紧迫起来。 兄妹俩吃完面,各自回房收拾东西。 姜栖悦东西不多,没费多大功夫,就收拾好一个小包袱。 倒是姜峰这边,将祁连文留给他的书册跟卷宗收在一起,花费了些时间。 眼见天色暗下来,姜峰出门找了辆马车,将书册跟包袱都装了上去,等姜栖悦上车后,他锁上院门敲响隔壁邻家院门。 姜栖悦抱着小包袱,安静等姜峰交完钥匙回来,心里不断思忖着京城女主事业,已经走到哪一步。 这后面,他们兄妹跟祁连文没有书信来往,也不知道,楚辞幼手中那个药方,让她在圣上面前得了多大青睐跟赏赐。 眼下,姜峰只是秀才之身,他们无法跟男女主抗衡,必须想办法暂躲三年。 等三年后,姜峰参加科举,在圣上面前过眼,得到赏识,两人危机才会暂时解除。 姜栖悦咬着唇角,默默盘算,马车门帘却突然被人掀开,一股寒风携着淡淡桂香吹进来,让她心头躁动不安散了三分。 “哥。”姜峰弯腰坐进来,姜栖悦喊了声,挪动腰肢往他身旁靠了靠,满目依赖:“你准备把这些书送去哪儿?” 姜峰护着她纤腰,语气低沉:“先带去客栈放一晚,明日再将这些送到驿递,让他们送往京城祁府。” 这些书册十分珍贵,他暂时既然不能用,就先送还回恩师府上。 “悦儿,我原本打算,在江城过完年节再带你一起上京。 现下看来,时间可能要提前了。” 暗处敌人不明,他在江城势单力薄,无法应付,现在唯一稳妥的办法,就是带着姜栖悦直接上京。 按照老师举荐信上所说,找到那个书院继续念书,等待参加三年后科考。 只要他参加完科考,有了功名在身,想对他不轨的歹人,就要估摸估摸形势。 姜栖悦哦了声,知道姜峰这安排才是最好,肯定同意: “行,都听哥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一锤定音,相对而坐的两人都知道,今夜过后,他们就要踏上新的征程。 车轮滚动,在黑夜中发出辘辘声响,车夫赶着马,按照姜峰要求在离县衙最近的客栈停下。 姜峰到客栈开了两间客房,让小二帮忙将装着书册的木箱抬上楼,等各项料理好,才陪姜栖悦去客房休息。 陪着她洗漱完,帮她关好客房门窗,确认没人能翻进屋内,姜峰才折身回自己那间房屋。 客房烛火通明,姜栖悦躺了会,起床从包袱里翻出几包制好的毒粉揣进怀中。 躺上床,望着床边青色床幔,姜栖悦忽然喊道: “002,你看看姜峰现在恶意值多少了?” 瘟疫肆虐期间,姜栖悦几乎每晚都要跟002交流一次。 每次,都是看看姜峰那天恶意值有无波动。 幸好,002告诉她,只要她在,姜峰恶意值并无变化,才让她全新投入分药,制药,挣银子当中去。 全然,不用照顾他情绪。 现在,眼看就要进京,接下来一路艰险,姜栖悦有些迫切想开启姜峰善意值。 002停顿一秒,立刻报出准确数值: “检测反派恶意值为20点,即将开启善意值统计数据面板!” 听见这句,姜栖悦嗖一声翻身坐起。 “20点?我今早看不都是130点吗?今天干啥了?一下下降110?” 002无法为她提供答案,显然作为系统的它,比姜栖悦更懵。 “系统无法检测恶意值下降原因,请宿主自行探索。” “行吧,行吧。我自己探索。 对了,等姜峰善意值能兑换药丸,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免得我整天忙,忘记兑换。” 002:“好的,宿主。” 一人一统短暂交流后,002直接下线。 姜栖悦拥着被子,喜滋滋开始睡觉。 虽然,马上就要跟着姜峰一起流浪上京,但他恶意值快消减为0,也是个特大好消息。 只要她在上京途中,再努把力,就一定能开启他善意值,为自己兑换药丸做准备。 眺望着美好未来,姜栖悦闭上眼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睡到半夜,姜栖悦感觉房间闷热起来,自己仿佛置身一个大火炉中,整个身体被火舌舔舐炙烤。 睡梦中,她擦了擦汗湿额头,松开领口,妄图收获一丝凉气驱散燥热,却反倒越来越热。 察觉不对,姜栖悦迷迷糊糊一睁眼,却被映入眼帘的冲天火光吓得睡意全无! ------------ 第56章 被困火海 客房浓烟滚滚,火光逼人,姜栖悦一睁眼就感觉又热又呛。 呛咳出声,看着快烧到床边的火蛇,姜栖悦飞快爬起来穿好衣服,看向门口。 客房门口有一滩黑色油渍,显然火是从门口燃起来的。 有人放火! 脑中闪过一道惊雷,姜栖悦当机立断,捂着口鼻,转身奔向客房窗户,想从那儿逃出去。 用力推了推窗户,窗户纹丝不动,姜栖悦这才发现窗扇,已经被人从外面钉上。 屋里烟越来越浓,姜栖悦难受得呛出生理性眼泪。 客栈仿佛没人发现起火,姜栖悦没听见人声,只听到大火轰轰燃烧的声音。 痛苦咳嗽几声,姜栖悦扯着喉咙,大叫起来: “有人吗?快来人啊!客栈失火了,快救火啊!” 隔壁客房客人被喊叫声惊醒,一睁眼看见两房相接间,浓烟冒起,猛地披上衣衫打开房门。 望见隔壁房内汹涌的火光,男人惊呼一声:“起火了!客栈起火了!大家快逃啊!” 逐渐有人被惊醒,惊叫声、慌乱脚步声,在楼道上杂乱响起。 房中火势越来越大,桌椅床幔全都被火焰吞噬。 姜栖悦四下转看,提起窗下椅子,用力朝门口砸去。 哐一声巨响,椅子砸中烈烈燃烧的房门,却没让房门破开半丝。 姜栖悦心中发凉,房门也被人钉上了。 破门无望,姜栖悦将屋中茶水打翻,沾湿帕子捂住口鼻,躲在窗口处,打算找东西继续砸门。 可惜,客栈客房没备尖锐东西,她有心破窗破门,都无趁手器械。 不知道姜峰那边怎样? 自己这边门窗都被钉死,他那边肯定更严重。 姜栖悦又急又恨,心中将楚辞幼来回咒骂个遍。 现下,她可以肯定,杏花村那个男人,绝对是她手下爪牙派去的。 就连今晚这场火,也绝对是他们干的。 目的,就是除掉姜峰这个威胁。 咬咬牙,姜栖悦突然扫见床边放置衣物的屏风,将湿手帕绑在脸上。 她上前用力拆出一扇,横拿在手中,用力朝门口撞去。 嘭一声响,屏风撞上烧毁大半的屋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眼眸微亮,姜栖悦一鼓作气,拿着屏风退后两步,又猛力撞上去。 连着撞击几下,木门顶火星迸溅,姜栖悦背部肩膀全被火星烫伤。 再一撞击,姜栖悦突然感到小腿一疼。 一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火势卷上裙子,贴着她小腿轰轰燃烧。 两脚踩灭火苗,姜栖悦感觉身体被大火烤得生疼。 害怕自己坚持不下去,姜栖悦立刻将002喊出来。 “002,屏蔽我五感。” 再不想办法将门撞开,恐怕她不被烧死,都要被屋内浓烟活活闷死在屋里。 姜栖悦不敢擦额上热汗,继续用力撞门。 “好的,宿主。” 002一上线,看见姜栖悦身处火海,立马开始操作。 “屏蔽功能已开启,宿主做好准备。” “好。”熟悉的发麻感席卷全身,姜栖悦举着屏风的手,一片麻木。 咬破舌尖,用血腥气促使自己保持清醒,姜栖悦深深吸气,重复撞门动作。 整个客栈惊呼遍闻。 旅客四散奔逃,掌柜跟小二一脸慌张报官后,飞奔着提水救火。 掌柜擦着冷汗,泼完一盆水,提着水盆匆匆从姜栖悦房间跑过,听见里面撞击声,脚步停滞。 一回头,才发现这个房间居然被人用木板封上。 “里面有人吗?” 谋财害命几个大字,在脑子里一晃而过,掌柜吓个半死,连忙提声高喊。 姜栖悦手臂撞得酸麻发疼,听见声音立马喊道: “有人,房间有人!快帮我把门撞开!我要被烧死了!” 姜栖悦一喊,掌柜脚都差点软了,连跑带爬滚下楼,逮着小二拿后厨铁铲过来救人。 姜栖悦又撞两下门,突然听见房门外传来咚咚巨响。 “客人,你往后一点,我将门砸开!” 客栈掌柜朝里呼喊一声,跟两个小二一起砸门。 姜栖悦立马退后几步,整个人淹没在浓烟里,胸口又痛又憋闷。 要不是经过脱胎换骨丸改造,恐怕此刻她早就昏迷,哪能坚持到现在。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房门被客栈掌柜三人砸开,新鲜空气从门口一拥而入,大量氧气让火势瞬间喷发。 姜栖悦手腕脖颈被烈火炙烤,不敢再等,忍着浑身麻木,大步往外跑。 刚踩上燃烧木门,脚下木板嘎吱滑动,姜栖悦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倒向身后火海。 “小心!”掌柜惊呼一声,立马过来帮忙。 惊险间,姜栖悦立刻伸手抓住一旁燃烧木板,人未倒下,但散下黑发,瞬间被火舌舔去小股。 屋外掌柜让小二往屋中泼水,手中铁铲换了个方向,将木头一方朝姜栖悦伸去。 “快抓住,我们拉你出来。” 姜栖悦咬牙,一把抓住铁铲木把,借着掌柜他们拉力,几步跌了出去,倒在楼道中。 “快快快,我们快下楼,这火越来越猛了。等会整个二楼恐怕都要塌!” 掌柜扶起满身狼狈的姜栖悦,喊着小二四人急急往楼下跑。 姜栖悦回头一瞧,客栈整个二楼已经淹没在火海中,半点不见晚间时繁华热闹。 几人,刚到楼梯口,姜栖悦突然抓住掌柜,急道: “店家,你有没有看见跟我一道来的少年?” “少年?你是说,那位长相俊秀的公子?”掌柜略一回想,摇头:“刚才发现起火,整个客栈都乱了。天色又黑,我没看见他。” 见姜栖悦停步不走,掌柜急急劝道: “小姑娘,这火这么大,我们还是出客栈看看,说不定那位公子已经跑下楼,在外面等你呢。” 姜栖悦站住脚,大力摇头:“不会的,他是我哥,若没见到我,肯定不会出客栈,我要去找他。” 说着,姜栖悦抢过掌柜手中铁铲,坚定转头,朝二楼姜峰那间客房飞奔而去。 掌柜急得拍大腿,眼见火马上烧到几人脚底下,大喊道:“算了,我们先下去,那个小姑娘,等会找不到人,自然会下来。” 谁家都有娘老子要养,他将那个小姑娘救出来仁至义尽,这会让他冒着生命危险跟她一起去火海寻人,他真办不到。 两个小二踌躇一下,终究抵不过求生欲望,跟着自家掌柜狂奔下楼。 姜栖悦持着铁铲疾跑到姜峰房前,发现他这间客房,同样被人钉上。 房中火光大盛,姜栖悦心中焦急,举起铁铲用力砸向木门。 跟她那间房一样,这扇门早就被大火烧了大半。 姜栖悦用尽全力,不断打砸,十几下后木门终究被她砸得哐当一声,倒向屋内。 用铁铲将燃烧木门推开,姜栖悦快步跑进屋,大喊:“哥,哥!” 屋内浓烟四起,入目除了火焰就是黄烟。 姜栖悦喊了几声,没听见声音,直直朝床边跑去。 ------------ 第57章 重伤,疤痕 火屋中,姜峰双眸紧闭,静静躺在床上。 姜栖悦辨出方向,扑到床边,望着他毫无知觉的模样,心头一抖,飞快探向他颈边,感受到跳动的脉搏,才狠狠松口气。 幸好,只是中了迷药。 刚才第一眼,她还以为…… 幸好只是错觉。 火焰升腾,在房中噼里啪啦炸响,急速高升的室温让两人身上都冒出层层热汗。 姜峰陷入昏睡一无所觉,姜栖悦摸出一颗丹药塞进他口中,取过枕边包袱,踩着火海,架起他往屋外走。 姜峰这间屋子比她那间烧得更厉害。 她若再晚来片刻,姜峰必定深陷火海。 届时,就算她将人救出去,姜峰也会落得满身疤痕,无缘朝堂。 心中暗骂楚辞幼恶毒残忍,姜栖悦扶着姜峰吃力往屋外走。 一个人意识全无时,身体重量是清醒时数倍。 姜栖悦右手抓住姜峰右胳膊,左手环住他腰,纤弱肩膀支撑着他全部重量,被压得满脸通红。 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架着人往外挪步。 刚走一半,两人头顶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姜栖悦胆战心惊,抬头一看,吓得把唇角咬破。 屋子横梁马上要断了! 望着木梁上深深裂痕,姜栖悦身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架着姜峰快步朝外走了三四米。 眼看房门近在咫尺,姜栖悦蹦到嗓子眼的心脏,还没下落,整个屋子轰隆一声。 砰然倒塌。 巨大崩裂声下,那根横梁带着房顶,毁天灭地的朝姜栖悦两人压来。 瞳孔一缩,眼看无处躲避,姜栖悦用力将姜峰往外一推,整个人也朝他迅速扑去。 巨大垮塌声笼罩整个身体。 哪怕系统为姜栖悦屏蔽了五感,她还是清晰听见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以及横梁炙烤皮肉的嗞嗞响声。 “宿主、宿主,屏蔽五感时限马上结束,你撑得住吗?” 002着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这还是姜栖悦第一次听见它声音失衡。 “撑不住也要撑!” “啊。” 拧着眉痛哼起来,痛感恢复那一刻,姜栖悦浑身冷汗齐冒,恨不得痛哭出声。 实在太疼了。 客房塌陷那刻,她将姜峰护在身下,燃烧的横梁砸断了她小腿,此刻正紧贴她皮肉,烈烈燃烧。 剧痛钻心蚀骨,眼泪大颗大颗冒出来,姜栖悦疼得无法动弹。 咬牙伸出满是燎泡的手掌,撑在姜峰肩膀处,她直接回头用另一只手掀开横梁。 手心一触横梁,火焰瞬间穿破皮肉,剧痛吞噬心神,痛得姜栖悦浑身发抖。 好疼,好疼。 姜栖悦泪流满面,用尽全力扔开横梁后,趴到姜峰身上,闭着眼再也没力气动作。 她好疼,浑身都疼。 这感觉太痛苦了。 “宿主,宿主!你不能睡,这里马上要塌了。你不赶紧离开,是会跟反派一起被烧死的!” 002急得快哭了,在脑海中,声声催促姜栖悦。 姜栖悦半阖着眼眸,实在没力起身逃跑,强撑起最后清明道: “002,我不行了。我刚给姜峰吃了驱毒丸,只能希望他早点……” 意识消失前一秒,姜栖悦除了疼痛,什么都感受不到。 药丸在唇间化开,流入喉咙。 姜峰从混沌中苏醒,抬手按压发痛的眉心,立马想起昏睡前一切。 心头大惊,姜峰一偏头,立马看见趴在自己胸前,浑身是伤的姜栖悦。 “悦儿!” 姜峰惊喊一声,抱着她翻身坐起,飞快扫遍她全身,望着眼前火海,姜峰还有什么不明白。 心头滴血,姜峰红着眼起身,捡起包袱,抱着姜栖悦踩着摇摇欲坠的楼梯,径直飞奔下楼。 看见两人从火海冲出来,在外不停跺脚的掌柜立马迎上来。 “哎哟,我的老天。这小姑娘怎么伤成这样!” 看清两人状况,掌柜惊呼一声,懊叹道: “刚刚火烧得那样大。 明明我们都快下楼了,她偏说你没出来,要跑去找你! 喊她不要去,不要去,小姑娘非不听! 这下好了,你好端端的啥事没有,她自己倒弄成这副模,真是可怜。” 姜峰听得心脏蜷缩一团,呼吸不稳,急促道:“店家,这条街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掌柜见他年纪不大,叹息一声,喊过一个小二道: “你快带他们去街头医馆找刘大夫!” 小二往姜峰这边望了眼,忙不迭点头,领着姜峰小跑着往前走。 客栈燃成一片火海,整条街都被惊动,披着衣服出来看情况,就连医馆也不例外。 刘大夫刚穿好衣裳打开门,就看见同街客栈里头小二,领着一个少年快步朝自家医馆这边跑。 离得近了,刘大夫才看清少年怀里还抱了个人! “刘大夫,刘大夫,这位姑娘被火烧着了,你快帮忙看看。” 小二边跑边喊,刘大夫吓了一跳,赶忙侧身让姜峰进门: “快快快,将人放到里面榻上。” 一番匆匆把脉检查,刘大夫一边叹气,一边看向姜峰询问: “这位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心肺燥热,明显中了火毒,身上好几处伤势不轻,搞不好会留下疤痕,刘大夫想让他家爹娘过来做主,看诊开药。 “大夫,我是她哥哥,有什么话你对我说也行。” 刘大夫摇头:“小姑娘身上伤重,你恐怕做不了主,你快去喊你爹娘过来,千万别耽搁,耽搁久了,这小姑娘就危险了。” “大夫,我跟家妹是孤儿。爹娘已故去,就留下我们兄妹相依为命,有什么情况,你给我讲清楚,我能定夺。” 双拳紧握,姜峰心头某根弦,随着大夫的话,瞬间绷紧。 孤儿?刘大夫讶异盯他一眼,不再迟疑: “刚才脉象来看,你妹妹腿骨应该裂了。她身上各处,也被烈火灼伤,中了火毒。如果处理不好,她身上恐怕会留一些疤。” 姜峰强压着混乱心绪,上前一步,飞快道:“请您用最好的药救治,我只要她完好,银子不成问题。” 刘大夫点头起身:“你先将你妹妹腿上伤口擦干净,我准备好药膏跟热水就来上药。” 留下一把剪刀,刘大夫再次嘱咐:“她断裂的腿骨上,应该还有灼伤,你等会剪衣裙时小心些,千万别造成第二次伤害。” 姜峰沉着脸接过剪刀,刘大夫一出门,他就坐到姜栖悦身旁,晦涩眉峰在烛光照耀下,印出一片不安。 望着姜栖悦苍白脆弱的小脸,姜峰心脏阵阵抽痛。 都怪他,要不是他中了迷烟昏迷,也不需悦儿舍身闯入火场救他。 若悦儿今日因他丧命,他必将下手之人,找出来抽筋剥骨,再自绝去地府寻她! ------------ 第58章 上药,愤怒 眼眶潮红,姜峰握紧剪刀伸向姜栖悦左腿。 姜栖悦腿脚处衣裙脏污破洞,姜峰小心翼翼掀开裙摆,卷起裤腿,露出衣裙底下笔直嫩滑的小腿。 如玉肌肤上,一片血色淋漓凄惨灼伤,直直袒露在姜峰眼底。 让他握着剪刀的手掌,都轻微颤抖起来。 黑眸翻涌着血色,姜峰稳着呼吸探出手,轻轻剪开贴在伤口周围衣裙布料。 烈火灼伤皮肉,衣裙紧贴着烧伤溃烂伤处,陷进肉中。 昏睡中,姜栖悦似乎感觉到痛意,皱着眉,痛哼出声。 姜峰停下动作,朝前俯身,一把抓住她冰凉的小手,柔声低哄: “悦儿,悦儿,哥哥在这里,别怕,别怕……” 顷身望着姜栖悦精致眉眼,姜峰眼底凉意散去,抬手为她拂开颊边湿发,音色温柔至极。 不知是姜峰安抚起了作用,还是那阵疼痛过去,在姜峰话落后,姜栖悦紧皱的眉间逐渐展平,小脸恢复平静。 松口气,姜峰长指在她眉心轻抚两下,直起腰继续为她清理伤口。 等将最后一块布料从伤口中挑出来,姜峰浑身冒了一身热汗。 刘大夫动作很快,姜峰刚起身,他就端着热水跟药膏过来。 瞅了几眼姜峰处理的伤处,刘大夫满意点头: “不错,做得很好。现在你压着她,我用烈酒为她清洗伤口。” “烈酒?”姜峰黑色瞳孔一缩,震然道:“大夫,能不能换其它办法?烈酒她不能承受!” 刘大夫叹口气解释: “不清洗伤口,她被火烧伤的皮肉会溃烂化脓,后果更严重。 我知道你心疼你妹妹,可眼下没有其它办法。 来吧,别耽搁时间。再耽搁下去,受罪的还是你妹妹。” 大夫的话,似毒蛇钻咬姜峰心房,让他猛地面色一变。 望向床榻上面色虚弱的姜栖悦,他停顿须臾,咬牙点头。 “那劳烦大夫等会动作快些,让她少疼片刻。” 坐到床头,姜峰将姜栖悦半抱起来,长臂环住她肩膀纤背,牢牢锁住她垂在身侧胳膊。 做好准备,姜峰朝刘大夫哑声道:“来吧。” 看着姜峰脸上的阴寒,刘大夫倒出一碗烈酒,走到姜栖悦腿旁,看准伤口,往下一泼。 尖锐刺痛直击大脑,尚在昏沉中的姜栖悦,被这股剧痛侵袭,猛然清醒。 小腿剧痛不断,她疼得浑身颤抖,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姜峰温柔却坚定的固定住手脚。 泪珠从眼角簌簌滑落,闻着姜峰身上熟悉的青竹香气,姜栖悦哭着喊他: “哥,哥…… 好疼……” “悦儿,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黑眸湿润,姜峰低头在姜栖悦头顶,落下一个又一个安抚的轻吻。 恨不得替姜栖悦承担这份痛苦。 “压着她,我现在给她包扎。” 刘大夫手脚轻快,快速在伤口处抹完药膏,拿过干净纱布包扎伤口。 巨痛让姜栖悦意识混沌,却大概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可她实在太疼,眼角泪水不住往下淌。 姜峰俯视着她,望着她坚强又可怜的模样,心都快破碎。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后背汗湿的姜峰,终于听见刘大夫说好的声音。 “行了,扶她躺下。小姑娘家家,受这么大罪,也是可怜。” 用干净纱布将榻上血水擦干净,刘大夫将剩余药膏递给姜峰: “这药膏是十来种名贵草药研制而成,对伤口恢复大大有益。 我去给厨房熬药,你给你妹妹检查一下。身体各处,若有烫伤的地方,都给她抹点药膏。” 他是外男,医馆又没女医能替她换药,刘大夫就将上药任务交给身为兄长的姜峰。 姜峰接过药膏,沉着眉嗯了声,等刘大夫离开房间,把房门从里关好,转身走了回来。 经过一番折腾,姜栖悦眼尾坠满泪珠,这会白着脸躺在床上,可怜得让人心疼。 姜峰蹲下身,用刘大夫端进来的热水,细细给她擦拭裸露在外的皮肤。 擦完后,才打开药膏,用食指沾了,轻轻抹上姜栖悦伤处。 细腻药膏在指尖化开,姜峰捧起姜栖悦满是燎泡的小手,将药膏轻抹上去。 发现姜栖悦感受到疼痛,身子又开始发抖,姜峰红着眼轻拍她肩膀,像哄小孩子般,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悦儿,你手受伤了,哥哥给你上药,别怕。” 别怕两个字,是姜峰今晚说得最多的字。 望着少女墨蝶般的长睫,恹恹紧闭,姜峰心都化成一团,又酸又涩,并极度愤怒。 不管今晚想杀他跟悦儿的人是谁,等他查出来,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将幕后主使体内血脉抽光喂狗,他都对不起今晚悦儿遭的这番大罪! 上完药,姜栖悦脸色明显红润许多。 没有疼痛纠缠,她昏睡得十分沉,迷蒙间,只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上药,过了会,又喂自己喝很苦的汤药。 姜栖悦呜咽着喝完,终于沉沉睡去。 姜峰在姜栖悦身旁守了一整晚,她一旦有个声响,他都紧张的查看一番。 确定她没事,才坐回床头,默默注视她姣好睡颜。 这一觉,姜栖悦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等她再睁眼,屋中已是一片明亮艳阳。 喉咙似火烧干痛,姜栖悦偏头望了望屋内,看着歪在床头的姜峰,沙哑着喊了声。 “哥。” 她声音十分微弱,但一直假寐的姜峰,却精准捕捉到。 黑眸瞬间睁开,他急切的目光,瞬间对上姜栖悦疲惫的星眸。 “悦儿。” 姜峰猛地蹲下身,伸出干燥手掌,轻试她额头温度。 “怎么样?身上是不是还疼得厉害? 哪里疼,你告诉哥哥,我去找大夫进来给你看伤。” 姜栖悦摇摇头,望着满眼都是自己的姜峰,眼泪瞬间冒了出来。 ------------ 第59章 对策,兑换药丸 姜峰手足无措地帮她擦泪,放低声音低哄: “悦儿,是不是腿太疼了? 你忍忍,我立马喊大夫进来给你看看。” 姜峰急急起身,姜栖悦见状立刻喊住他,音色染上浓浓鼻音: “哥,别去。” 姜峰顿住脚步回身,姜栖悦红着眼眶望他: “我好多了。现在伤口疼正常,你喊大夫过来也无济于事。 留在这儿,在我身边陪陪我。” 她自己都是大夫,十分清楚现在身体状况。 劫后余生,她只想跟姜峰多说几句话。 姜峰回身摸了摸她发顶,眼底一片温柔。 “那我先倒杯热水,给你润润喉咙。” 自己生过病,知道滋味煎熬,看着姜栖悦惨淡脸色,姜峰转身去桌边替她倒热水。 小腿阵痛不断,姜栖悦眼底蒙上一层水雾。 望着姜峰眉间焦急,她思绪辗转翻腾。 眼下,暗处敌人不明,她跟姜峰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摆脱监视,逃离江城。 “哥,你知道害我们的人是谁吗?” 没时间打哑谜,等姜峰倒好温水过来,姜栖悦哑着嗓子,直接问他。 姜峰扶起姜栖悦,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喝完一杯温水,垂眸笃定: “大概清楚,这次杀你我的人,来自京城,定然跟老师有关。” 姜栖悦恹恹靠在他怀中,想了想,觉得姜峰也没说错。 她甚至觉得,是自己让姜峰送去京城的药方起了作用。 给楚辞幼造成不小麻烦,才让她狗急跳墙,直接对姜峰跟自己下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敌暗我明,我们不能在江城继续待下去了。” 今夜那群人没直接入室杀人,恐怕是怕刀伤引来官府注意。 若她跟姜峰不想办法,上京途中,恐怕也会被这群人半途截杀,没有依仗,到时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 姜峰显然也想到这一茬,眉目冷凝,灿烂日光都掩盖不了他周身涌动的寒气。 “再等几日,等我将江城事情处理好,我们就上京。” 那些人险些害死悦儿,他绝不会这样放过他们。 这次受伤太重,姜栖悦说了两句话,就感觉气喘难受。 “哥我想再睡一会。” 垂眼轻声说了一句,姜栖悦靠着姜峰,轻轻阖上眼眸。 姜峰嗯了声,将人轻放在床上:“你安心休息,我在这儿陪着你。” 没了说话声,室内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彼此浅浅呼吸声。 等人睡熟,姜峰漆黑温柔目光在姜栖悦小脸上梭巡一圈,轻手轻脚起身,走出房间。 料想姜栖悦会睡一会儿,姜峰跟刘大夫嘱咐一声,快步离开医馆。 一晃几个时辰过去,整条街由白日喧嚣,转为浓夜静默。 医馆送走最后一位病人,点起烛火关门闭店。 沉沉睡了一觉,姜栖悦再次苏醒,002声音第一时间响起。 “恭喜宿主,反派善意值已开启,你已拥有530点善意值,现可开启兑换面板。” 姜栖悦喉咙痛得吞咽都费劲儿,听见这消息,有气无力点头: “那你快帮我看看,500点善意值能兑换什么恢复药丸。 我这儿浑身是伤,都快要痛死了。” 002立马开始拉药丸面板查看,片刻再次出声: “500善意值过低,宿主目前只能兑换系统中的生机丸。” 002察看完生机丸药效,略显惊喜: “宿主,这个生机丸,能加速你身体恢复,减轻疼痛感,正好适合你。” 姜栖悦毫不犹豫点头: “兑换!马上兑换!” 她跟姜峰马上就要动身,她得尽快养好身体,不然路途上自己遭罪,还拖累姜峰。 水蓝色面板一荡,一颗碧玉色药丸叮咚一声落入姜栖悦掌心。 略看两眼,姜栖悦连药丸样子都没多看,一下含入口中。 浓郁药香在唇齿化开,药水流过发痛的喉间带来一丝清凉。 吃下药丸不到半盏茶时间,姜栖悦就身上灼热疼痛的伤口,变得悠凉发麻,好受不少。 疲惫上涌,伤口疼痛减少,身体自护机能让姜栖悦泛起浓浓困意。 打了个哈欠,她闭上眼再次沉睡。 姜峰办完事回到医馆,看见的是姜栖悦恬静美好的睡颜。 见她脸色恢复红润,睡得香甜,姜峰心下微松,走出房借用医馆厨房熬了些肉糜粥。 姜栖悦是被饿醒的。 一睁眼看见姜峰在烛火摇曳的陌生房间写字,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 “哥。” 她声音恢复些许清亮,一出声就让姜峰停了笔。 俯身上前,探了下她额头跟脸颊,见她没发高热,姜峰黑眸中的紧张淡了半分,低声问道: “饿不饿?我借医馆厨房熬了点粥?去给你盛一碗过来。” 姜栖悦眨巴着眼睛点头,长睫忽闪: “饿了。哥我们一起吃。” 她昏睡期间姜峰肯定没进食,眼下两人正好一起吃点。 姜峰嗯了声,没有拒绝,起身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姜峰一走,室内陡然安静下来。 静逸得能听清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昨天那场大火让姜栖悦心有余悸,盯着屋中几支蜡烛,想起昨晚惊险一幕,心生不安,双手紧攥住被子,盯着火光不放。 姜栖悦知道自己反应应激,可身体变化让她无所适从,神色紧张中带出一丝害怕。 姜峰端着两碗热粥进屋,一眼就看见姜栖悦靠在床头,满脸无助跟紧张的模样。 心头刺痛,将自己那碗随意搁在桌上,姜峰坐到床边,垂眼舀了一口热粥喂到她唇边,轻哄道: “来,先吃点肉粥。晚些再将药喝了。” 姜栖悦乖巧低头吃了一口,将咸香的米粥吞下,才仰头看他: “哥,你也吃。” 姜峰又一口粥送到他她唇边,摇头: “我暂时没胃口,你先吃,等你吃完我再吃。” 今天他去衙门找了县令,相信最多后日就有结果。 等将人逼出来处理完,他跟悦儿就能放心上路。 这两天,最重要的就是将悦儿身体照顾好。 姜栖悦真的饿了,就着姜峰手,不知不觉吃完一整碗肉粥。 姜峰见她胃口不错,眼底浸出笑意:“锅里还有很多,我再去给你盛碗。” 姜栖悦摇头,喝完粥感觉身体都暖和起来,催促姜峰: “我吃饱了,哥你快去吃饭。” 姜峰用帕子擦去她唇边水渍,嗯了声,端着碗勺离开。 出了房门,姜峰将冷粥几口喝完,去给姜栖悦端熬好的汤药。 喝完药,姜栖悦跟姜峰说了会话,眉间露出疲态,躺下休息。 望着她巴掌大小脸,姜峰提了提被子,为她掖好被角,起身掩上房门。 ------------ 第60章 临行前夕,入住县令府 姜栖悦在医馆躺了三日,第四日一早,姜栖悦换上一身崭新嫩黄衣裙,披着雪白斗篷被姜峰抱在怀中,上了一辆红木马车。 马车中铺设着柔软毛垫跟头枕,姜峰一上车,将姜栖悦轻柔放到车榻上,为她腿上盖好薄毯。 “哥,我们今天离开吗?” 望了眼马车一角的包袱,姜栖悦星眸轻闪。 她还未给鹤烛夜写信,若两人今日离开,她得给鹤烛夜传个讯息,日后好跟他在京城联系。 姜峰摇头:“今日不离开,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好。今日带你去别处住一晚,明日上京。” 姜栖悦愣了愣:“你这几日在忙什么?怎么还没处理好?” 她吃过生机丸,身体恢复一日比一日好,三天过去,身上细小伤口已经结痂。 按理说,姜峰该守在她身边才对,可后面这两日,在医馆看他早出晚归,回来身上仿佛还有淡淡血腥味,姜栖悦总觉哪儿不好。 “是客栈的事。 客栈失火因我们而起,衙门这几日在调查放火凶手,我跟着协助了几次。” 姜峰满目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栖悦微微皱眉:“那一天时间够吗?我们明日就离开了。” 姜栖悦不抱太大希望,在她看来,就算江城衙门将人抓到,有楚辞幼这尊大佛在,恐怕这些爪牙也能全身而退。 衙门如此大费周章,也是做无用功。 姜峰背对着姜栖悦整理她小腿处衣裙,在她看不见角落,黑眸中冷光涟涟: “足够了。一天连一晚足够将所有事情解决。” 将裙角压到薄毯下,姜峰直起腰看向姜栖悦,故作不经意道:“悦儿,我记得你身上有几瓶药粉,你将它们给我。” 姜栖悦皱眉:“我身上药粉可都是毒药,是防身用的,哥你要它们做什么?” 难道姜峰想一个人硬刚楚辞幼手下? 姜栖悦心凉半截,拉住他仰头一脸认真: “哥,这次的亏,我们认下算了。所幸你我都没大碍,也算幸运。 我们先暂时避祸,若你真心存不甘,等你日后有了反击之力,我们再找幕后之人算账也不迟。” 姜峰定定望着姜栖悦,对上她忐忑不安的眸光,开口解释: “别担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衙门要去抓人,我要毒粉,只是打算将药粉交给他们,让他们抓人时使用。” 姜栖悦心中发疑,直直看进姜峰黑眸:“真的吗?你没骗我?” 姜峰蹲身,大掌盖住姜栖悦抓住他衣袖的小手,承诺道:“当然,我答应过你不滥杀无辜,就一定会办到。” 姜峰神色没一丝破绽,姜栖悦渐渐相信他的话,从怀中掏出三只青色瓷瓶。 “小心些,这些毒粉药效很强,一旦吸进一点就能麻痹全身。” 将药瓶递到姜峰手中,姜栖悦再次叮嘱。 “我会的。”点头应声,姜峰转头对外道:“走吧,去县令府上。” “好勒公子。” 马鞭一甩,马夫嘴里发出一声短哨,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到了县令府外,早就等候在外的管家,看见红木马车几步迎上来,躬身道: “姜公子,老爷早在府中等候多时。” 姜峰掀开车帘,对他颔首: “有劳管家,我将家妹安顿好,立刻去见大人。” 管家连声应是,退到一旁,望着修竹丰茂的少年,抱着一位仙童般漂亮的小姑娘,下了马车。 “劳烦管家带路。” 踏进县令府,姜峰朝管家点头致意,管家如梦初醒般,恍然道: “姜公子客气了。 老爷早就吩咐,姜公子跟姜小姐一到,就将姜小姐安排到府中后院,让夫人代为照料。” 姜栖悦双手攀住姜峰肩膀,透过雪白斗篷望向县令府中格局陈设。 “哥,今晚我们住县令府?” 姜栖悦有些懵,事先姜峰并未告诉她,今晚要住县令府。 而且看县令府管家那架势,跟姜峰似乎很熟识。 可明明,在她记忆中,姜峰没来过县令府。 难道是上次江城瘟疫,姜峰跟县令有过来往,来过县令府上? 姜峰把少女往怀中搂了搂,脚步沉稳,低声回她: “我们在江城,已无可信任的人。思来想去,今夜我只有把你安顿在县令府才安心。” 姜栖悦听出他话外音,抱着他肩的手紧了紧:“哥,你难道也要跟着去抓人?” 姜峰在祁连文手下习文时,也曾跟着祁府武仆学过武,但他毕竟半路出家,跟真正刀口讨生活的杀手不同。 若对上那群人,他十有八九会吃亏,姜栖悦不想他去冒险。 毕竟攻略对象只有一个,死了可就真没了。 “我不去。 我是说,县令府不比客栈、医馆。 后宅住着许多女眷,等会我将你送入房间,不方便在里久待,只能明天一早再来接你。” 姜峰语调温柔,姜栖悦心弦顿松: “那就好。我生怕你鲁莽做事。” 管家将兄妹俩送入后院,退出房门在屋外等姜峰。 将姜栖悦小心放到床上,姜峰掀开她裙摆瞧了眼伤口无事,才起身为她叠斗篷、垫腰垫。 这些小事关于姜栖悦,姜峰做得十分细致,将一切照顾妥帖,他才起身准备离开。 姜栖悦看他围着自己忙进忙出,锐利的眉峰没半点不耐,心下微动,等他忙完要走,突然一把拉住他。 姜峰回头疑惑瞧她一眼:“怎么了?是不是口渴?” 以为哪里没照料好,姜峰坐回床边,细细打量她脸色。 姜栖悦摇头,将身上银票掏出来给他: “哥,这些银票你拿着。我们上京路途恐有凶险,你拿着银两买辆马车,顺便找几个护卫护送我们上京。” 今时不同往日,她有了银子,就算遇见困难,也有办法解决。 姜峰沉默片刻,抬眸望了眼姜栖悦,对上她忧虑的目光,沉沉点头: “好,听你的,我等会就去安排。” 姜峰离开后,县令府婢女进来照顾姜栖悦。 就连县令夫人都过来瞧了瞧她,见姜栖悦谈吐得宜,秀丽出众,心中对他们兄妹俩更加看重三分。 下令让府中婢女,一定好好服侍。 一番客套交谈,时辰已是正午。 吃完午饭,姜栖悦借来县令府笔墨写了两封信,让下人代为寄到青城。 下人走后,姜栖悦靠在窗边,望着县令府中红梅微微恍然。 ------------ 第61章 割舌,猎杀 红梅在寒风中摇曳,姜栖悦目光停留在梅花瓣上,思绪漂浮。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总感觉今天姜峰有些不对劲儿。 可姜峰今早表现得十分稳妥正常,她一时找不到哪里不对。 拧眉思索了阵,想不出缘由,姜栖悦索性放弃。 反正他们明天就要出发上京,无论姜峰想做什么,一天也翻不起大风浪。 桐华巷口,六个黑衣人包裹在浓稠黑夜中,踏檐掠过屋瓦,最终停在姜峰跟姜栖悦所住的院落前。 “你们确定那小子回这里来了?” “嗯,我们的人,一直守在这里,今天上午亲眼看见他回来的。” “那就好,今晚一定杀了他回京复命! 前几日失手,大人震怒,已经下令呵斥尽快动手,以免耽搁大事。” “是。” 黑衣人短暂交流几句,脚一点,轻松越过姜家院墙。 姜家院中,桂花树随风摇摆,在黑夜散发着浓浓桂香。 整个院落十分安静,落针可闻,让潜进来的六人,心下微惊。 “怎么这样安静?人走了?” “没有,我们人传讯回来,他回来后,一直没见出来。” 黑衣人望向黑漆漆房屋,低声否认。 “两人守着院子,另外的,一人找一间房。找到人……” 领头黑衣人做了个划脖子的冷动作,摸出刀,率先朝其中一间房摸去。 另外五人对视一眼,留下两人在院中一角守着,另外三人各寻一间房探查,一旦发现任务目标,直接下手。 寒风掠过,守在院中两人提高警惕听着四周动静。 手中紧握着钢刀,紧紧盯着四周,只要哪间房一有动静,他们就冲进去。 “啊……” “咚、咚……” 四间房闷叫一声,同时响起身体倒地的声音,院外两人顿感不妙,提着刀一起冲进老大那间房。 “老大!” 两人冲进房中,一眼看清倒在地上的同伴,惊叫一声,朝前看去,满身杀气外露。 室内烛火噼啪一声燃起,少年端坐桌边,阴郁眉眼,半隐在黑暗中,浑身透着森森阴寒。 “你们终于来了。” 少年语气淡漠,似等候多时,抬眸望来,露出一双杀气沸腾的眼。 两个杀手对视一眼,同时举起长刀朝他冲去。 姜峰嗤笑一声,盯着两人,漆黑瞳孔杀意翻涌,狭长眼尾泛出嗜血浅红。 见他毫无惧意,两个杀手惊觉不对,刚想转身遁逃,身体突然重若千斤,啪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你、你做了什么!” 杀手惊恐万状,黑色面罩下的脸逐渐抽动扭曲。 姜峰从阴影中起身,目光淡漠冰冷:“也没什么,只是点让人丧失行动力的毒粉而已。” 望着地上三名黑衣人,姜峰迈动长腿,一步步逼近。 在杀手颤抖目光中,用黑布将他们嘴塞上,再用绳索将几人紧紧捆起来。 将三人扔在房中,姜峰提步去另外几间房,将剩余三个杀手捆好提了过来。 六人聚齐,姜峰在他们睚眦欲裂目光下,抽出一把短刃,将领头那个杀手一把提了过来,语气淡漠: “我耐心不好,劳烦几位有问必答。 快些将问题答完,我好早些赶回去陪妹妹。” 领头那个杀手,像看疯子一样盯着姜峰,脸上惊恐跟愤怒来回交换。 “说吧,前几天在客栈,是你们哪位钉的窗户?哪位放的火?” 扯出杀手口中黑布,姜峰匕首轻架在他脖颈大动脉处,音色缱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情人低语。 杀手脸色涨红,盯着姜峰恨恨道: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妄想套老子话!老子告诉你……” 寒光一闪,杀手话还还没说完,瞳孔瞬间放大,口中鲜血淋漓,见鬼般盯着姜峰手中匕首。 将一根带血的鲜红舌头扔在地上,姜峰嫌恶声,在屋内淡淡响起: “聒噪。 下一个。” 见姜峰视线朝自己投来,另一个杀手差点抖成筛子,在姜峰取下口中黑布后,立马哭着求饶。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那夜钉窗的老三跟老五,跟我没半点关系,求求你别割我舌头。” 他们本以为这次对付的只是普通毛头小子,谁知道惹到了个煞神。 看姜峰刚才,手起刀落割掉老大舌头的模样,他吓得差点尿裤子。 “是哪两个人,你指给我看。” 姜峰提着他走近另外四人,在他们惊惧摇头求饶下,找出杀手说的老三老五,手中匕首一横,直接割断他们喉咙。 鲜血从刀口喷涌,转瞬两人殒命。 被割掉舌头的杀手,浑身被绑,看见自己兄弟一下没了两个,嘴里咕噜咕噜冒着血,呜咽着朝姜峰方向咒骂。 姜峰回头看他一眼,露出个嗜血的笑容,低声安抚:“别急,很快就到你了。” 他这一句,让屋中存活的四人勃然变色,其中一个杀手裤裆里,甚至散发出一股骚臭。 他们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个魔鬼,紧紧缩成一团,胸腔急速跳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 姜峰把刚才那人拖过来,低身盯着他恐慌的脸,用冰冷刀锋贴着他喉管,声若寒冰: “现在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个杀手一下哭了,牙齿抖得老高: “公子、、公子,这我真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就收了别人一万两银子,说取你跟那小姑娘性命。 对方身份,我们真不知道。” 看姜峰面色不改,杀手立马哭喊道:“公子,我们收了雇主五千两银子,只要你放了我们,那五千两全给你、全给你……” 姜峰哼笑起来,锋利眉眼蕴着浓郁寒凉: “五千两?还要悦儿的命,你们这位雇主,倒打的好算盘。 既然你说不出对方身份,我只好送你去跟兄弟团聚了。” 烛火映照下,姜峰手腕一扬,常年握笔的长指握着刀锋,贴着男人喉间皮肉狠狠划过。 噗呲一声,鲜血迸溅,姜峰脸颊沾染了几滴温热鲜血。 血色鲜红滚烫,溅到他脸上,混着他漆黑的冷眸,衬得他如暗夜修罗,杀气毕露。 姜峰浑然未觉,将断气的男人扔到地上,转头看向屋内还能说话的两个杀手。 他音色低沉,混着屋中浓重的血腥气,让人不寒而栗: “只剩你们两人,你们好好想想。 如果你们也想不起,我只好勉为其难,送你们一程。” ------------ 第62章 毁尸,上京 “呜呜、呜呜……” 其中一个杀手,实在受不了这恐怖气氛,扭动被绑身体,一下倒在地上,努力朝姜峰靠近,表示出强烈求生欲望。 姜峰挑眉,蹲身提起他头,扯掉他口中黑布,淡声道:“怎么你想起来了?” 杀手大口喘着气,慌张点头: “公、公子,我想起来了。雇我们杀人的女人来自京城,我曾看见她藏在身上的腰牌,有个永字! 我以前在京城出任务见过一次,那是永城侯府的腰牌! 要杀你的人,就是京城永城侯府的人!” “永城侯。” 姜峰眸色变深,呢喃着这三个字,心头杀意蠢蠢欲动。 将这几个字刻进心底,姜峰嘴角一扯,看向杀手,露出个血腥笑容: “多谢,现在你可以解脱了。” 冷芒一闪,杀手闷哼一声,屋中又多个死人。 得到自己想要讯息,姜峰也不跟其余两人废话,手起刀落,在剩余两个杀手崩裂目光下,收割掉他们性命。 六具温热尸体匍匐在脚下,从他们脖颈流出的鲜血,很快淹没姜峰脚底。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笼罩姜峰,他却一脸平静,踩着脚下鲜血一步步踏出房间。 院落中那棵桂树摇曳不停,桂花香气蔓延整座小院。 姜峰走出房门,浓郁桂花香跟他身上血腥气纠缠在一起,交织成一种糜烂的气息,令人不安。 他毫无所觉,转身进厨房拎着酒坛跟火把过来。 烈酒破碎,油柴轰然,姜峰将浸油火把扔到屋中,望着熊熊火焰窜烧而上,逐渐吞没六具尸体。 他立在院中凝视片刻,等火焰卷上房梁,才擦净匕首上血迹,转身出院。 这座小院整整烧了两个时辰,等同巷邻家发现不妥出来查看时,小院已成一片火海,就算将火救下来,里面除了黑灰什么都不剩。 姜峰回到县令府,刚换了身衣服,就听见府中下人急急来唤,说县令有请。 没有犹豫,姜峰直接去前厅见人。 看见他来,县令庆幸道: “姜公子,幸得今日你来了本官府中暂逼。那日想迫害你的贼人,今夜竟去你住处,放火烧了整座宅院!” 姜峰适时惊讶:“大人,那巷中可有邻家受我牵连?” 县令摇头安慰:“本官已派人前去查看,附近人家都安好,只是火势凶猛,烧了些人家屋舍,百姓无事。” 姜峰面露愧疚,握拳行礼:“此事因我们兄妹而起,劳烦县令清点下损失,明日临行前,我们兄妹将银两补足,补偿乡邻院主。” 姜峰眉目沉着,气质稳妥,遇事不慌不惊,让县令大为满意: “好,既然你有这份心,本官立马吩咐下去。” 江城瘟疫时,县令知道姜峰跟他妹妹,靠着草药赚了些银子,现在听他这样说,也没拒绝,立刻着手安排。 “大人,草民还有一事,可能要麻烦大人。”姜峰敛眉再次拱手,姿态谦逊。 县令本就对他青睐有加,这会又见他处事周全,对他赞誉更高: “姜公子请说。” 姜峰颔首:“明日草民跟舍妹出发上京求学,此行路途遥远,草民怕路上有变,想雇几名护卫一路前往。 不知,大人这边可否有合适人选推荐?” 永城侯府已经对他下手,不管他们动机是什么,他跟悦儿都已不安全。 为了悦儿,这次上京,应当雇些护卫力求稳妥。 “护卫?”县令一时为难:“本官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但你提了,本官就着人去查查。” “有劳大人。”跟县令略微交谈几句,姜峰退出前厅。 姜栖悦鼻子很灵,对特殊气味十分敏感。 来到后院,姜峰在姜栖悦房外站立片刻,散完身上难闻血腥味,才推门进屋。 房中烛火摇曳,空气中浮动着姜栖悦身上独有莲香,似花似木,浓郁甜香,吸入肺腑仿佛连心尖都染上一丝清甜。 姜峰冷硬面色柔和几分,缓步上前,走到香气最浓郁的雕花大床旁,拂开幔纱朝里看去。 少女枕在一侧,长睫轻闭,红唇微启,鼻息瓮动间,散发着甜点般的香气,引人采撷。 姜峰盯着少女粉嫩唇瓣,长指往上一抚而过,似蜻蜓点水,又似烈火纠缠,目光贪婪的舍不得松手。 恰在此时,姜栖悦察觉人影,闻着熟悉气味,知道是姜峰来了。 半撑起眼睑,姜栖悦咕哝道:“哥,怎么这儿时候过来了?” 早上姜峰不是说,后院女眷多,不方便进出吗? 怎么这会儿来了? 半梦半醒间,姜栖悦伸出白皙散着莲香的手臂,拉住姜峰撤回一旁的大掌,往床边扯了扯。 等他半跪下来,才直视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道:“哥,是不是人抓到了?” 少女嗓音娇嫩,现带着半梦未醒的沙哑,让姜峰冷了一晚的心肠,似浸泡进蜜水中,上下起伏,饱含温柔。 “嗯,抓到了。县令已经在处置他们,我们不用操心。” 姜峰深深注视着姜栖悦娇憨睡颜,缓缓勾唇:“你若困,就先睡。明日一早,哥哥再来接你。” 姜栖悦有心多问两句,却抵不住上涌困意,小鸡啄米般点了两下头,打了个哈欠: “现在时候不早,哥你也快些去睡。 明日我们还要赶路,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都睡不好了。” 姜峰嗯了声,给姜栖悦掖了下被角,确保她夜间不会受凉,才起身离开。 县令动作很快,刚给吩咐不久,管家就将合适的护卫人选送到他书房。 因此,姜峰还未睡下,就被县令再次派人来请去。 县令推荐的人,是江城人氏常年往返京城盐城走镖的队伍。 自从瘟疫在元朝蔓延开,他们被迫回江城避祸,现在瘟疫平息,他们听说县令大人有两个小恩人想上京,需要护送,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下来。 听县令介绍完对方,姜峰略一沉吟答应下来。 次日一早,姜峰跟姜栖悦拜别县令跟夫人,坐上马车,跟十几名走镖师一起,踏上上京的路。 ------------ 第63章 野宿、意外 寒冬行路,多有不便。 姜栖悦腿上有伤,陆路水路交替前行,全是姜峰抱上抱下全程照顾。 走镖队那些汉子见了,知道两人是兄妹,都夸一句姜峰得力。 一路上京,路途中还算太平。 途中也遇过几次惊险,但凭着走镖队伍的警觉性跟姜峰提点,基本险险避过。 一月风尘仆仆,姜峰一行人终于能眺望京城。 “姜兄弟,京城不远了,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这将就一晚,明日再赶路进京吧。” 一个月旅途,一行人早就熟识,领头高大汉子巴云图拍了下马背,奔上前跟姜峰打招呼。 一月风霜严寒,姜峰面容更添冷硬,浑身气质有了种少年到青年的过渡蜕变。 与人交谈做事,也愈加稳妥可靠。 “巴大哥安排就好,我跟家妹都行。”姜峰骑马跟在马车一侧,朝巴云图颔首回应。 “行,我看前面河边有片位置挺宽敞,等会我们就把马车停在那,生火做饭。” 急赶路,肯定不比在家舒坦,偶尔赶不及到下一个客栈,他们在野外露宿也是常事。 眼下,接近天子脚下,巴云图也放心在路边安营休息一晚。 “好。”姜峰朝巴云图点头,等他夹击马腹离开,侧身敲响马车车窗:“悦儿,我们今晚在野外休息。” 这一路,姜峰将姜栖悦保护得很好。 最初不了解这群人,姜峰都在车上陪姜栖悦,只是吃饭休息,才会稍微离开。 等熟悉后,清楚他们为人,才渐渐放下戒心,放任姜栖悦跟他们接触。 姜栖悦穿着一身红裙,人比花娇,掀开车窗,露出娇俏小脸,眉间荡着灿笑: “知道了哥,我等会下来跟你们一起做饭。” 一行人中,只有姜栖悦一个小姑娘,巴云图他们一大群汉子,平日知道避嫌,没怎么跟她交谈。 只是偶尔吃过一次姜栖悦做的火锅后,一群大老粗惊为天人,每次做饭,都想让姜栖悦出来露一手。 巴云图他们为人爽朗大方,姜栖悦知道他们没恶意,众人在野外扎营时,就陪着姜峰一起做个菜。 姜峰点头:“我去帮忙准备,你等会过来找我。” 姜栖悦弯着眉眼点头,等姜峰驱马离开后,才收回目光关上窗户。 巴云图生得人高马大,身高近两米,声若洪钟,站在那儿跟座小山似的。 跟人说话,就像打雷,这会正指挥着镖队众人扎营忙活,见姜峰绑了马过来,连忙推拒: “姜兄弟,你怎么过来了?你在那边照顾姜妹子就行,这边不用你帮忙。” 姜峰俯身帮着布置布棚,道: “无事巴大哥,悦儿腿伤基本痊愈,不需多加照顾。天快黑了,还是尽快扎好布棚,吃完晚饭休整。” 巴云图点点头,一边指挥兄弟搭建夜晚睡觉的简易布棚,一边赞他: “姜兄弟,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小小年纪考中秀才,还带着妹妹不远千里到京城求学。 这份儿毅力,我是自叹不如。” 姜峰嘴角微勾:“巴大哥谬赞,我只想让悦儿日后幸福些,打算为她挣点功名傍身。” 巴云图是个糙汉子,虽觉得姜峰这话听起来不对味,也搞不懂哪不对,只能摸着后脑勺,拍他肩膀,憨憨大笑: “不错不错,姜兄弟有志气。大哥支持你! 等姜兄弟高中状元,我就能给其他人吹嘘,自己认识大元朝状元郎。哈哈哈哈……” 姜栖悦收拾好马车过来,正好看见巴云图蒲扇般大掌,不停拍打着姜峰肩膀。 力道之大,姜栖悦清晰看见姜峰肩膀衣服,被他拍出几道皱褶。 “哥,巴大哥。” 走近看着忙碌众人,姜栖悦打完招呼,回头看两人。 “姜妹子来了。”巴云图一回头,再次被姜栖悦脸上的笑晃了晃眼。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姜妹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那双溜溜大眼朝你看来,眼睛一眨,亮得跟天上星星似的,好看得不得了。 “嗯,巴大哥,你们早上买的菜在哪儿?我去帮忙做饭。”姜栖悦朝他笑了笑,转眸去瞧姜峰。 巴云图见兄妹俩互动,朝后一指: “菜放到后边了,有老孙他们在忙活。姜妹子若愿意做饭,过去指使他们洗菜就成。这天水冷,别把你冻着了。” “我陪她过去。”姜峰朝巴云图点头,领着姜栖悦朝后走。 看见姜栖悦过来,负责做饭的老孙脸上笑开了花。 立马把掌勺主位让出来,自己跟其他人去找干柴洗菜,干起杂活。 姜栖悦打量了下他们买回来的菜,准备做个红烧肉、炒个青菜,再炖一个萝卜牛腩酸辣汤。 夜晚天寒,大家吃点辣的,身体也暖和。 打定主意,姜栖悦便挽起袖子开始忙活,其他人见她要做好吃的,一窝蜂凑过来,围着看起热闹,七嘴八舌赞起她手艺。 姜峰站在一旁,望着众星拱月她,眼底浸出浅笑。 一行十六人,做饭搭棚动作奇快,不大功夫饭菜香味沿着河沿飘向远方。 升起篝火,十几人围坐着熊熊火堆,吃起晚饭。 姜峰坐在姜栖悦身旁,在众人抢菜前,给她盛了些牛肉跟青菜。 因此,在众人围着大铁锅撸起袖子抢菜时,姜栖悦端着小碗,弯着眉,坐在姜峰身旁悠哉悠哉吃米饭。 吃完饭,众人都不要姜峰兄妹收拾,自发收拾铁锅碗筷。 姜峰喂完马,就烧了些热水,送到马车供姜栖悦洗漱。 姜栖悦洗漱完,在马车中点了一盏烛火,姜峰收拾好进来,她正散了头发,弯腰叠被。 黑色长发瀑布般披在身后,随着她动作,垂落胸前,姜峰这才发现,姜栖悦似乎又长高了点。 听见脚步声,姜栖悦回眸轻望,见是姜峰,唇边笑意更盛:“哥,外面收拾好了?” 烛火颤抖,少女纤细身影映在车身内壁晃动,姜峰伸手帮着将被子放好,点头: “都收拾完了,你早些睡觉,明日进了京,我们就能找个客栈休息,不用这样劳累。” 铺好被褥,姜栖悦躺上去缩成一小团,拥着红色被子,半靠着车壁,朝姜峰点头: “进京后,需要做的事还多,哥你也趁早休息。” “嗯。”检查了下车中,姜峰熄灭烛火,退下马车。 火堆燃烧,热闹的河岸逐渐安静下来,镖队里,高声谈话的几个汉子,也被巴云图踹去睡觉。 寒风呼啸,姜栖悦在马车中睡得香甜,车外,巴云图跟姜峰也在搭好的布棚里面休息。 夜色浓稠,一声短促尖利的哨声,猛然打破黑夜平静。 ------------ 第64章 追杀,故人 姜栖悦猛然睁眼,起身扒着车窗看向车外。 车窗外火光明亮,车旁火堆烈烈燃烧。巴云图跟姜峰听见声响瞬间从布棚起身,提刀出来查探情况。 其他人陆续惊醒,都提刀出棚,围在马车面前。 姜栖悦身体经过脱胎换骨丸改造,夜视能力比在场所有人都强。 她朝夜色深处看去,瞬间看见三匹快马朝京城方向,激射而回。 最前一匹黑马上,一名玄衣男子肩膀中了一箭,伏在马背上似乎快要昏迷了。 而他身后两匹快马,两个灰衣男人,手中持着长剑,不停朝后挥舞,似乎在打落什么东西。 姜栖悦凝聚目力,细细辨认,才看清他们打落的是一支支利箭。 而他们身后,明显有人在追杀。 姜栖悦目光一凛,立马披上衣服跳下马车。 镖队众人神色警惕,姜栖悦快步跑到姜峰身旁,压低急声道:“哥,有人在被追杀。快将火堆扑灭。” 姜峰从不怀疑她话,看一眼巴云图,提着长剑几剑将火堆挑落到河流中。 巴云图提着大刀跑来,喘着粗气道:“姜妹子,你可看清楚了?真有人在被追杀?” 这里离京城这么近,一向治安不错,巴云图往返这条路数次,都未遇见状况。 今天,刚到这儿,就碰上这么个情况,心下难免惴惴。 姜栖悦用力点头,望向身后一群人,声音清亮:“大家快找地方躲起来,我看他们身后追兵不少,我们小心别被牵连。” 这话一落,镖队众人立马拆下布棚散开,各自找掩体躲藏。 姜峰跟巴云图护着姜栖悦,将马车牵到几米高的茅草杆后拴起来。 提着刀走离二十来米,躲到一块大石后。 几人紧张注视着官道,果真片刻之后,看见三匹马疾驰过来。 而且,为首那人明显受了伤,半个身子伏在马背上,看不清面容。 姜栖悦死死盯着三人身后浓雾,几个呼吸间,十几匹黑衣快马瞬间从浓雾中冲破而出,紧咬着前面三人不放。 “嚯。”巴云图倒吸一口凉气,紧盯着十几匹黑衣快马手中弓箭,摇头: “前面这三人今晚要遭。后面追杀他们那十几个人,明显身手不凡。 他们若死追不放,不肖一刻,前面这三人便会被他们围攻斩杀。” 姜栖悦探出头看去,望见十几个黑衣人杀意凶猛,不停朝前射出利箭,但射出的箭矢,都被后两匹马上男人斩落。 “哥,他们追杀的目标是那位玄衣男子。”看出点门道,姜栖悦凑到姜峰耳畔,低声提醒。 姜峰紧盯着官道上险象,观察片刻点头:“嗯。看样子,后面两个男人是玄衣男子侍卫,那俩人想拼死让玄衣男子逃走。” 巴云图凑到兄妹俩这边,跟着嘀咕:“依我看,这些人八成是官场上的人。” 姜峰拧眉看向巴云图,姜栖悦也疑惑看去:“巴大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巴云图朝下呶呶嘴,一副了然模样: “你看他们手中箭矢,若是普通富户商贾,谁敢用军中弓箭。他们手中那把弓,可是朝廷军中用的,若我记得不错,箭头上都有元朝标记。” 姜峰黑眉皱得更紧,心下思绪翻涌,姜栖悦也十分震惊,朝那群黑衣人手中弓箭看去。 可惜天色实在太黑,就算她定眼仔细看去,也无法破开黑雾,确定他们手中利箭是否有无标记。 “快退!” 姜栖悦正盯着后面黑衣人手中弓箭看,身侧姜峰突然冷喝一声,拉着她往一旁干草丛中跑。 脚下踉跄,很快被姜峰扶住,姜栖悦往前跑了段距离,回头一看,心差点蹦出来。 刚才势乱,玄衣男子身下马匹被乱箭射中,突然发狂乱奔,竟驮着玄衣男子偏离官道朝河道冲来。 而他们躲藏的地方,正对着马匹,若等马匹冲来,他们必定被发现。 姜栖悦被姜峰护怀中,跟着巴云图脚步躲到十几米开外,另一个深茅草丛中,借着高高野茅朝外看去。 玄衣男子马匹刚失控,后面两名侍卫立刻策马追来,其中一位力有不逮,很快被追杀的黑衣人一箭射中大腿。 三人局势越来越艰险,姜栖悦抓着姜峰紧张的放轻呼吸,一眨不眨盯着河面。 这可是她第一次看见追杀人,这样惊险的情节,以前只在手机中看过。 没想到,临到头快入京城,还能遇上这么刺激的事。 “我们再退些,这里离河边太近,小心被发现。” 战场离他们越来越近,担心被贼人发现,姜峰压着声音握住姜栖悦手腕,拉着她往后退。 巴云图提着大刀,警惕望着河边,也跟着兄妹俩一齐后退。 正当三人退出十来米,打算继续后退时,黑衣人冲杀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巴云图扭着脑袋回头,眼眶霎时瞪大:“老孙!” 姜峰跟姜栖悦心头一沉,齐齐回头,发现镖队里的老孙从一个山坡处滚了下来,被后面追上来的杀手当胸一箭。 幸亏老孙反应机警,最后关头趁乱翻滚,本该射中他心脏的利箭,直接射穿他肩胛骨,令他痛叫出声。 “别去!”一把拉住冲动的巴云图,姜峰眉眼阴沉下来:“你现在过去也是送死,往后退,看看情况再说。” 巴云图咬牙往那边看了一眼,不情不愿跟着姜峰往后退。 三人悄悄又后退十来米,找到掩体悄然前望。 姜栖悦发现,不过几呼,河旁场面瞬变。 昏迷的玄衣男子已经苏醒,控制着马匹转向追杀他的一群杀手,肃脸冷喝: “尔等大胆,竟敢在官道强行追杀行凶,就不怕被圣上诛灭九族!” 玄衣男子面容俊美,气质凛然,苏醒后被两个侍卫护在身后,威严甚重。 对面追杀黑衣人无言以对,只默默抬起手中弓箭对准了他。 看清玄衣男子那张脸,姜栖悦心头大惊,忍不住拉了姜峰一把,引得他立刻回头。 “悦儿?” 见姜栖悦一脸紧张,姜峰以为她被吓着了,立马探身过来搂她。 姜栖悦抓着姜峰,指着远处玄衣男子,惊道: “哥,救下他!他是那晚祁爷爷府上的贵客!” ------------ 第65章 救人,助力 什么! 姜峰回首望去,凝望着被箭矢直对的玄衣男子。 “哥,那男人身份贵重,绝非等闲官员,若我们救下他,日后你入朝,也多一助力。” 那次在祁府见过这人,姜栖悦对他身份多番猜测。 联想到书中描写,姜栖悦觉得,这人就算不是皇子,至少也是朝中一品大员家嫡子。 就他身上那份气度,若能善交,对姜峰定有益无害。 姜栖悦这话贴着姜峰耳廓吐出,是以巴云图并未听见。 “姜兄弟,你快想个办法,救救老孙他们! 实在不行,我们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巴云图急得眼睛冒火,看见老孙横在两队人马中间惨叫,恨不得提刀冲上去救人。 “不能硬来。”姜峰摇头,看向姜栖悦。 两人目光一撞上,姜栖悦立马明白他想做什么,从怀中取出几瓶药粉。 “巴大哥,此时风向自南向北,你带着这两瓶药粉,站到风口洒在空气中。 最好让那十几个黑衣人都沾染上粉末。” 巴云图惊了,握着两个小瓷瓶,大眼瞪得像铜铃:“这节骨眼,你给我这个做什么?老孙脑袋都要没了,我还要跑到风口去撒这玩意儿?” 姜栖悦快声解释: “巴大哥,这是我特制的加强版软筋散。 若不小心吸入一点,不肖三个呼吸,就能令两百斤的壮汉瞬间倒地。 眼下形势对我们不利,必须使点手段。 你就听我们的,趁现在有风,快去风口撒药粉。” 巴云图听得一愣一愣,听着姜栖悦解释,觉得世界颠倒。 “姜妹子,你居然还会做毒药?” 天娘诶,姜妹子看着娇滴滴,漂漂亮亮的,咋还会使毒? 怪说,这一路上京,遇见几次山匪,姜兄弟都能拿出毒药粉末药翻他们。 搞半天,居然是姜妹子做出来的! 这一刻,巴云图不由庆幸自己不是这兄妹俩敌人。 不然一个善计一个善毒,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巴大哥。” 见他盯着姜栖悦不动,姜峰沉眉重声提醒。 巴云图恍然一惊,慌忙点头: “好好好,我马上去,等我药翻了那群狗杂种,你们再出来。” 巴云图握紧两个瓷瓶,提着刀,跨着大步往风口处跑。 另一头,护着玄衣男子的两个护卫,横剑上前跟十几名黑衣人对峙。 “尔等鼠辈,可知你们截杀的人是谁! 今日你们若胆敢伤我主子半根毫毛,明日必将被圣上下旨诛杀九族!” 对方十几名黑衣人,明显不怕他这言语。 看向玄衣男子,领头黑衣人搭满弓弦放话: “要怪也怪不了我们,只能怪你们主子惹了不该惹的人。” 说罢,黑衣人手一松,利箭离弦带着浓浓杀气,直冲玄衣男子面门。 他身后黑衣人纷纷拉动弓弦,利箭齐飞。 玄衣男子抖动缰绳轻喝一声险险避开箭矢。 接着抽出马背上长剑,手腕轻翻,一剑斩断身上箭羽,引来身旁两名侍卫惊呼: “殿下!” “无碍。这里离京城不远,想办法冲杀出去,跟来接应的人汇合。” 剧痛令玄衣男子身体一抖,又很快振作,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执起长剑,将剑锋对准黑衣人方向,斩落几支利箭。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两名侍卫暴喝一声,提起长剑劈开箭雨,朝黑衣人方向急杀而去。 躺在地上的老孙,见两边都没人搭理自己,捂着肩胛骨白着脸往后翻滚。 姜栖悦望着河面处战局,见玄衣男子带伤一剑刺翻一个黑衣人,不由咋舌。 看不出来,这人居然这样勇猛。 身上带伤,都能与人拼杀,果真是权贵高门出来的子弟,自护本领相当高。 双方激烈缠斗,几片血色在来往刀剑上绽放。 玄衣男子这边寡不敌众,逐渐落入下风,看得姜栖悦不由着急,扭头去望巴云图离开方向。 姜峰眼底黑光流转,轻声安抚: “范围太广阔,药粉起效还需片刻。玄衣男子跟他那侍卫功夫不错,黑衣人一时无法得手,再等一等。”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姜栖悦瞪姜峰一眼,暗骂傻子。 她还不是怕那玄衣男子一个错手被黑衣人杀了。 这么大一个人情势力摆在眼前,要是因为临门一脚错失,就太可惜了。 深吸一口气,姜栖悦用力掐了姜峰一把,催促: “哥,这人对祁爷爷很重要,一定将他救下,你快想想办法。” 姜峰压住姜栖悦在他腰间作乱的小手,沉声反问:“你就这么着急他?” 姜栖悦对这人重视程度,让姜峰十分不喜。 若不是听闻他是祁连文府上贵客,姜峰巴不得他死在这里算了。 “当然着急!” 姜栖悦快被姜峰不咸不淡态度急死。 眼见玄衣男子被四五个黑衣人围攻,险些一刀劈中脑门,她都惊起一身冷汗。 镖队的人,眼见两方人打得狠性大发,离老孙近的两人,冒着腰偷偷潜过来,拖着老孙悄悄往一边溜。 拖人动静大,他们刚把老孙拖了两米,就被黑衣人发现,冷喝一声: “什么人,站住!” 发现暗处还潜伏着几人,黑衣人瞬间一惊,立马调转方向,将他们跟玄衣男子一起围住。 姜峰跟姜栖悦看见那边变故,脸色双双一沉,忍不住从茅草丛中起身。 不过两人还未上前,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这群狗杂种,有本事来跟爷爷拼一拼!” 巴云图在风口抖了半天药没见黑衣人倒下,又看见自己兄弟被黑衣人发现,心一横,将剩下药粉倒在大掌中,提着大刀呼啸着冲下山口。 镖队其余人见巴云图都出来了,都提着刀冲了出来。 一下冒出这么多人,十几名黑衣人瞬间如临大敌。 巴云图冲到黑衣人面前,举刀挡住两人砍下来的长剑,蒲掌一挥,手中药粉瞬间洒中七八人。 咚。 咚、咚…… 不过两秒,十几个黑衣人瞬间倒了一半。 玄衣男子跟两名侍卫见状一喜,趁势直杀入黑衣人中。 巴云图想为老孙报仇,跟镖队其余兄弟大喝一声,提起砍刀冲入黑衣人这边,举刀挥砍。 有了镖队加入,局势急转直下。 剩余几人,眨眼就被杀了三四个。 再加上巴云图开始洒的药粉起了作用,剩下几个黑衣人感到浑身发软。 见势不好,黑衣人只剩两人时,立刻转身策马飞逃。 玄衣男子两名侍卫有心去追,却伤重脱力,无法前行。 两名黑衣人跨上马背,大力夹击马腹刚想逃离。 两支利箭突然从后激射而出,噗嗤一声刺穿他们心脏! ------------ 第66章 五年后,少女及笄 血花迸溅,玄衣男子惊诧回头,姜峰还举着弓弦立在黑夜中,一脸阴沉。 “哈哈哈哈,姜兄弟你太厉害了!你那两箭,射得真漂亮!” 所有人中,巴云图最先反应,哈哈上前两步,手一扬,拍向姜峰准备再夸两句。 没料,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他手上沾染药粉刚才没洒干净,被风一卷扑洒在他脸上,两个跨步,他还没走到姜峰跟前,眼白一翻,咚一声倒在河边鹅卵石上,发出嘭一声闷响。 姜栖悦看得牙酸,镖队几个男人不知状况,惊呼上前,七手八脚将人扶起来。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不会是中了刚才那些黑衣人毒了吧?” 镖队人围着巴云图七嘴八舌急问,慌得抓不住手脚。 姜栖悦上前一步,蹲身为巴云图把了下脉,好笑着解释: “各位不用担心,巴大哥只是吸入了些软筋散,等会就会醒了。” “嗨,不过是软筋散,我还以为中毒了呢。” “就是吓死我了。” 听见只是昏迷,镖队几人将巴云图扔在地上,又围过去看老孙肩膀上的伤。 姜栖悦看得好笑,转头望向姜峰,却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玄衣公子身上。 暗衬一瞬,姜栖悦走到姜峰身旁,望向依旧保持警惕的三人。 “三位已经安全了,现在可自行离开,不用顾忌。” 姜峰放下弓箭一直沉默,姜栖悦只好出声,表明他们立场。 姜栖悦一开口,玄衣男子就朝她望来,看清她脸后,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是她?! 那晚在祁太傅书房碰见的小姑娘? 玄衣男子还未言语,他身侧两名侍卫对视一眼,朝姜栖悦方向抱拳: “今日承蒙各位相救,来日若有机会,我等必定报答。” 姜栖悦笑眯眯朝两人一拱手,笑得一脸和善: “好说好说,若三位真想报答,不妨留个信物,日后我遇上困难,还可上门求助。” 既然别人都开口了,自己再端着就太不礼貌了。 不如趁此机会要个人情,日后想做什么,多个门路。 两名侍卫没想到自己一句客套话,对面小姑娘,真向他们讨要信物,一时愣住,下意识朝玄衣男子看去。 认出姜栖悦是祁连文熟人,玄衣男子只觉得她这番莽撞话语娇憨可爱,随手扯下腰间盘龙玉佩,递到她面前。 “这块玉佩代表一个承诺,若日后姑娘遇见难处,可持这块玉佩前来寻我。” “殿、公子!” 两名侍卫看清他送出去的玉佩,惊呼一声,脸色骤变。 那可是能调动太子隐卫的盘龙佩,太子怎么能这样送出去! 还是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他们改口非常快,却没逃过姜栖悦跟姜峰耳朵。 电光石火间,姜峰想明他身份,眼底泻出几丝戾气,盯着他递出来的玉佩眸光深许。 姜栖悦却特别开心,她本以为自己这次只是救了个大官之子,没想到,他身份比自己想得更加贵重。 殿下。 元帝可没几个儿子。 除了楚辞幼官配三皇子,就只剩一个太子跟桓王。 看眼前这人磊落明朗的气度胸襟,他的身份在姜栖悦心中,呼之欲出。 玄衣男子没理会两个手下呼喊,将玉佩交予姜栖悦后,牵过黑马翻身而上。 长腿一夹马腹,催动胯下骏马飞驰离去。 两名侍卫见状不敢耽误,跨上马匹,迅速跟上玄衣男子。 他们走后,姜栖悦松口气,低头瞧着手心温润玉佩,旋身跟姜峰炫耀: “看,哥,我给你找了个免死金牌。 有这位贵人给你撑腰,日后你入了朝,也没人敢轻易招惹你。” 说免死金牌有些夸张,但对姜峰来说,跟太子打好关系,他接下来的路,也不再孤立无援。 沉默了整晚的姜峰,听见她这话,眉间松动片刻,盯着她手心玉佩,犹豫道: “你救他,是为了这个?” 难道刚才是他想错了?悦儿执意救那人,是为了自己? 姜栖悦点头又摇头,不知该解释:“是也不是。” 开始想救下那人,一是因为祁连文,二才是为姜峰。 反正她知道,救下那个男人,对她跟姜峰只有好处,没坏处,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也想试一试。 见姜峰又沉默下来,姜栖悦转头望着河边一地鲜血,开口建议: “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 这么多人死在这儿,要是有人路过发现,我们可就麻烦了。” 正主已走,镖队又有人受伤,他们再在这待下去,被人发现反倒惹麻烦。 姜峰明显心不在焉,听她说话,只淡淡嗯了声,轻声道: “这些尸体自有人来处理,不会被别人发现。 不过,先离开是对的,让所有人检查行装,确认无遗落,我们就启程赶路。” 姜栖悦点头,将姜峰意思传达给大家后,帮忙检查老孙伤势。 见那支箭穿透甚深,她没有贸然处理,只让镖队其他人照顾好他,等赶到城中,再找医馆为他拔箭医治。 巴云图昏了一阵,悠悠转醒。 瞧见自家兄弟在收拾东西,立马拍着脑袋上前帮忙。 将马车从草杆后牵出来,姜栖悦提着裙摆上车,姜峰骑着马护在车旁,跟巴云图一行人一起,连夜赶向京城。 连夜赶路,众人速度不快,等赶到京城城门处,天光大亮。 接受完检查盘问,姜峰跟巴云图进入京城,两方人在城门口道别,分道扬镳。 巴云图带着老孙去医馆治伤,姜峰领着姜栖悦找了个客栈住下。 一入京城,姜峰跟姜栖悦就着手正事。 姜峰记着祁连文嘱咐,没贸然去祁府拜见,而是略一休整,带上举荐书来到京城最出名的清枫书院。 青枫书院聚集京城权贵子弟,就连侯爵府中公子都在书院求学。 姜峰来到书院,奉上举荐书才得以见到青枫书院院长,顺利入院念书。 自此,姜峰正式成为青枫书院弟子,开启京城求学之路。 方向一定,姜栖悦跟姜峰正式在京城定居。 购宅买仆,求学开店,兄妹俩齐头并进,各自在自己领域绽放光彩,耀眼夺目。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五年时光,匆匆而过。 转眼,姜栖悦已至十五,及笄之年。 ------------ 第67章 京城双姝 京城最近流传一则传闻。 说京城绝色有双姝。 一是,永城侯府嫡女,楚辞幼。 二是,灵隐寺惊鸿一瞥的神秘小姐。 楚辞幼楚小姐面若芙蓉,身若细柳,是人间少有绝色,这是京城广为流传的事实。 但,有甚者传言,说那神秘小姐容貌,远在永成侯府楚小姐之上。 若云间皎月,花中牡丹,令人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短短半月,这股传言闹得沸沸扬扬,引众多慕名好事之人,往灵隐寺而去,打算一堵盛颜。 造就灵隐寺香火鼎盛一时。 春日融融,灵隐寺回京路上花枝摇曳。 空气中弥漫着暖暖花香,清甜淡雅的滋味,让人毛孔舒张,倍感舒适。 官道上,一辆刻有姜字的雕花精致马车,车轮缓缓滚动。 车前挂着的香穗铃铛,随着车轮滚动发出叮铃铃脆响声。 “小姐,你这次偷溜出府,要是被公子知道了,又要罚你抄书。” 车中一角,身着青装的丫鬟,将温好花茶,递到车塌少女面前,语带埋怨。 一只粉嫩玉手,从斜处伸出接过茶盏,粉色纱衣坠在皓白手腕上,衬得肌肤嫩滑如玉。 随着少女起身,一张明媚娇艳的面孔,暴露在春光之下。 瓷白肌肤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眼睛圆而明亮,充盈着无数灵气与娇媚,琼鼻弧形优美,唇瓣粉嫩。 随她开口,一股淡淡莲香,萦绕在她身侧: “我出府的事,你不说,我不说,哥哥怎么知道?” 打了个哈欠,姜栖悦玉手撑起下巴,懒懒望向车外春景,粉嫩小嘴一撅: “再说,这么好的日光,哥天天拘着我不让出府,整日呆在院子里,我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 姜栖悦身体一动,莲香更盛,霎时盈满车内狭窄空间。 红杏被这股子香甜勾得口干舌燥,望着自家小姐绝色容颜,默默吞了下口水。 “公子也是为你好,上次你到灵隐寺上香,露了脸被好色之徒瞧见,引出那么大一场风波。 要不是公子最后压下,恐怕你现在身份早就被人扒出来了。” 自家公子将小姐视若珍宝,有多疼她,他们下人最清楚。 这些年,公子明里暗里,护着小姐良多。 不然依小姐外貌跟性子,早就在京城出名,不得安生。 “更何况,小姐你在府中,也并非无事可做。 前些日子,各地掌柜铺子,早将账本送来府中,你若闲来无事,可以早些将账本看了。” 红杏为她续上一杯花茶,转头将马车夹层中点心取出来,铺设到小桌面。 姜栖悦接过一块茶点,启唇咬了口,满满不耐: “那点账本最多半日就能看完,根本费不了多少心思,无甚意思。” 红杏哭笑不得,她跟着小姐这些年,见过小姐太多厉害的地方。 在别人那儿,需花费五六天才能理清的账簿,到小姐手中,半日不到就能算清。 更何况,小姐手下的店铺账簿,全都沿用小姐独家设计的记账方式。 条理清晰,账目简单,为何支出,如何收入,搞不了一点花样。 任何沾银子的对账支出,至少有两人一起共掌对牌,出了事,两人一起革职不用。 做得好,共事两人都能得奖赏。 在小姐这种恩威并施的管理下,他们姜家下各个铺子,盈利年年增长,鲜少受元朝各地动荡影响。 京城别家钱财积累她不清楚,但她知晓,掌握在公子、小姐手中的钱财,已远胜一般侯府。 就算公子日后不考科举,走官商这条路,姜府依旧能风生水起,福祉昌盛。 “反正明日,我不陪小姐出门了。不然被公子发现,免不了一顿板子。” 红杏想起姜峰发火样子,浑身打了个哆嗦。 “行行行,明日我不出门,就在家中看账簿,这总行了吧?” 姜栖悦精致到发光的眉眼,荡出一抹笑痕,不走心安慰。 吃完一颗茶点,姜栖悦眉间袭上困意,腰肢一软,偏到榻上打算小睡片刻。 今日姜峰要在青枫书院与人切磋文章,回来得晚,她回去晚些没关系。 粉色衣裙曳到榻上,薄薄纱衣随着车厢晃动,左右飘忽。 红杏为她盖好滑落腰迹薄毯,目光在纤细腰肢上扫一圈,继续往上,在姜栖悦鼓鼓囊囊胸脯上停留片刻。 这两年,小姐长得越发好看,怪不得公子想将她藏在府中,不让人窥探。 不然上门求亲的人,恐怕要将姜府门槛踏破。 红杏刚将薄毯盖好,车厢突然一阵剧烈晃动,她赶忙将姜栖悦护住,不悦道: “老吴,怎么回事?要是摔着小姐,仔细回府公子揭了你皮。” 车外老吴挥舞着马鞭,苦哈哈道:“红杏姐别生气,刚才车轮陷进一个大坑,我这就下去看看。” 姜栖悦起身挑开车窗,朝外看去,果真见官道上有个硕大土坑。 车轮正深陷其中,无法出来。 “红杏,将帷帽取来,你我一起下车帮忙。” 车坑不小,老吴一个人恐怕无法将车轮推出来,姜栖悦戴好帷帽,跟红杏一起下了马车。 刚下车,姜栖悦曼妙身姿曲线,惹来众人来往行人瞩目,红杏一脸不喜,鼓着眼睛一一瞪回去。 姜栖悦轻笑两声,刚想挽袖子,就被红杏一把按住,气鼓鼓道:“小姐,你在这站着,我去给老吴帮忙。” 红杏力气奇大,又会点腿脚功夫,当初挑选丫鬟,因这点,才被姜峰选中,送到姜栖悦身边。 见红杏跑到马车旁跟着推车,姜栖悦退到一旁,看两人使力。 最近犯春困,她身上乏力得紧,没事就爱躺着晒春光躲懒,有人出力,她正好落个清闲。 “小姐好了。” 车轮从土坑中爬出来,红杏气喘吁吁跑来,挡住姜栖悦身形,隔绝陌生人探究目光。 姜栖悦点点头,就着红杏胳膊踩上马车。 出了这个岔子,姜栖悦回到府中,比平日晚了片刻。 府中下人见她马车回来,立马跑来急道: “小姐,公子已经回府,这会正在书房等你呢。” 姜栖悦懒散表情瞬间一变,紧张的提着裙摆跳下车,急匆匆跑向府内。 ------------ 第68章 惩 罚 红杏跳下车,急得一脑门汗:“小姐你慢一点,当心摔着。” 姜栖悦充耳不闻,脚下步子飞快,没片刻停顿。 姜府一草一木,全是她跟姜峰亲手设计,亲熟非常。 姜栖悦提着裙摆,疾步跑过悬挂风铃的长廊,穿过绿藤缠绕的影壁,来到后院书房。 书房大开,姜栖悦心跳一跳,想都没想跨步而进。 看清书案前人影,姜栖悦星眸微闪,小喘着气息,略显心虚喊了声: “哥,不是说今天要跟同窗切磋文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偷溜出府被逮到,姜栖悦脸颊微红,深感不妙。 正在写字的墨笔停住,书案前男子一抬头,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浓黑剑眉斜飞入鬓,狭长凤眼轻微上挑,漆黑幽深的瞳孔深邃摄人,完美无缺的面庞,半点不输长大后的姜栖悦。 兄妹俩一个俊美,一个艳丽,端的是人间绝色。 “不早回来,怎能知晓你瞒着我偷偷出府。” 搁下墨笔,姜峰取过身侧戒尺,看向少女红润娇美的脸,淡声道:“过来。” 姜栖悦将手迅速背到身后,哭兮兮望着姜峰,喉咙似含了糖,甜腻腻求他: “哥,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偷溜出府。 这次能不能饶了我?” 姜峰黑眸深邃,俊美脸上喜怒不辨: “上次就是这样蒙混过关,今天又想故技重施? 姜栖悦,你觉得我像傻子?” 见姜峰连名带姓喊自己,姜栖悦知道,今天这顿打免不了了。 缓步走到姜峰跟前,姜栖悦抬头望了他一眼,红着眼眶伸出白嫩手心。 末了,她还不放心嘱咐:“那你轻一点,我这手,还要留着抄经文呢。” 姜峰举起戒尺,在白嫩掌心上,不客气敲了三下,见少女眼眶泛红,他犹豫了下,第四下终究没舍得下手。 "下次还敢不敢?" 望着少女沾染泪珠的长睫,姜峰心头一口怒气,上不上,下不下,憋得胸口都疼。 给她说过几次,外面流言四起,让她这段时间乖些。 若实在想出府,等过些时日,他将书院事情处理好,就带她去京郊游玩。 没想到昨晚刚说完,今天她就带着婢女偷溜出去。 京城不比江城,权贵众多,要是她被一些花天酒地纨绔子弟瞧见,被掳去受了欺负,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杀人。 “不敢了。”戒尺打手心很疼,姜栖悦吃过几次亏,再次被打,委屈又难受。 见她捂着手心眼尾发红,姜峰心头一软,将人拉到椅子里坐下。 低头给她揉了揉,抬手在她眉心点了点:“都快及笄了,还这样不听话。真不知以后拿你怎么办。” 轻斥一句,到底心疼,姜峰替她揉完手心,还低头吹了吹。 温热气息扑在手心里,姜栖悦心头痒痒的,往后缩了缩手掌。 “我都长大了,哥你怎么还拿我当小孩子看。 你难道忘了,我手下可掌握着好多铺子,可是个很大的东家。” 抬眸轻瞪姜峰一眼,姜栖悦忍不住为自己辩驳。 姜峰哼了声,顺着她话道: “是,你是厉害。可你再厉害,也不能不经过我同意,就偷溜出府。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模样招人,在外不安全?” 姜栖悦自知理弱,一双圆溜溜大眼四处乱看,就不敢将目光,停在姜峰脸上。 “我知道,可我今天去灵隐寺是有正事,并不是溜出去玩。” 姜峰抬起眼皮瞧她:“哦?什么正事?那个远在青城的鹤姓商人又来信了?还是边塞那个小将军又联络你了?” 姜栖悦闭着唇不敢说话,姜峰语气发凉,她要再敢多说一句,等会恐怕还要挨几戒尺。 “怎么?都不是? 莫不是你最近又认识了什么新朋友,哥哥还不知道?” 姜峰音色更凉,似冬日午夜淬了寒冰的冰壶。 姜栖悦呼呼哼哼不敢说话,头埋得更低。 见她这模样,姜峰差点被气死,他不过随口一探,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抬头,说话。”加重语气,看少女眨着星眸,怯怯望向自己,姜峰觉得胸口更痛。 姜栖悦见他眸色发黑,就知道姜峰在怒意边缘徘徊,不敢再隐瞒,只好低头道: “我今日去见了柠家小七。” “柠七?柠如期?柠巡抚家排行第七那位小姐?”姜峰拧眉:“上次你不是说她被她爹娘禁足了?怎么能跑去灵隐寺跟你见面?” 这几年,姜栖悦在京城断断续续结交不少朋友。 上有将军府家少爷,下有贩夫走卒。 这位柠七小姐,是她因缘际会中救过一次,才结交上的。 “她也是偷溜出来的……”姜栖悦声音越来越低,完全不敢往姜峰方向看。 姜峰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书案后,提笔书写起来。 片刻,写完信,姜峰怒唤一声:“来人。” “公子。”守在书房外下人立刻进门,躬身行礼。 “立刻将这封信送到柠巡抚府上。” “哥!”姜栖悦瞪大眼,见下人领了信转身,立马拦住他:“站住。” 将信抽回来,姜栖悦当着姜峰面直接打开信件,一目十行后,径直对下人道:“这信不送,你出去。” 下人为难望了眼姜峰,看姜峰面无表情,犹豫半晌,才行礼退了出去。 下人走后,姜栖悦面露不悦: “哥,柠七没有恶意,你这封信送出去,她恐怕还要挨她爹一顿藤条,你这不是害她吗?” 姜峰目光淡漠:“她上次害得你差点被山贼掳走,只一顿藤条,倒便宜了她。” 姜栖悦对姜峰记仇的性子,深有体会,连忙道: “那群山贼不是被你跟柠巡抚铲平了吗? 你还记挂着做什么? 再说,那次她也吓得不轻,也算得惩罚了。” 柠巡抚是朝中少有跟三皇子作对的大臣,她上次赶去救柠如期,也是有目的的。 不过最后,差点把自己卷进去,她也没料到,眼下姜峰旧事重提,她说话难免站不住脚。 见姜峰盯着自己半晌不说话,姜栖悦无奈保证: “行行行,我答应你,在我及笄之前,不再跟她见面,总行了吧?” ------------ 第69章 及笄礼,楚辞幼异动 姜峰下颚微抬,暂且同意放过她。 “那你要记住,别再偷溜出府,不然,下次这封信必定出现在柠巡抚书房。” 叹息一声,姜峰转回书案,将一只墨盒取出来,拿回姜栖悦面前。 “打开看看。” 姜栖悦正在生闷气,眼底冷不丁出现一只精致的墨盒,顿时诧异抬头。 姜峰眼底温色氤氲,将墨盒往她眼底伸了伸: “今天回府途中看见的,猜你可能喜欢,就买了回来。” 姜栖悦微愣,长睫轻垂:“什么东西?” 姜栖悦打开墨盒,眼眸微亮,墨盒中躺着一支质地通透的碧玉簪。 将雕着梅花的碧玉簪取出来,姜栖悦将它放到日光下观察起来。 玉质通透,触手升温,这枝梅花玉簪,是根上好玉簪,姜峰没走眼。 “谢谢哥。”姜栖悦眉眼弯弯,当着姜峰面,喜滋滋将碧玉簪插入墨发间,接着小脑袋左右摆动一下,让姜峰观赏:“好不好看?” “好看。”姜峰目光沉沉锁住她娇美小脸,抬头将她略歪发簪扶正。 姜栖悦眼尾笑意更盛,摇头晃脑好不开心。 姜峰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回身又取个盒子递给姜栖悦。 “除了这只玉簪还有个小东西,一并给你。” “怎么还有?”姜栖悦瞪大眼,对接踵而至的礼物,措手不及,接过小盒,她一边猜测盒子里东西,一边打开小盒。 看清盒中几包小种,姜栖悦眼眸一震,惊喜的望向姜峰。 “种子? 这是花种?” 姜峰勾唇颔首: “嗯,你前些日子不是念叨想自己种几盆花草? 我今日经过花坊店,店主说西域那边刚送来一批花种,我挑了几样,你先种了试试,不行我们再换。” 除了出行,其余事物,姜峰对姜栖悦可谓十分宠溺。 但她想要,哪怕天上星星,他都想办法为她摘来。 不过几包花种,姜栖悦随口一提,他就记下了。 “谢谢哥。”姜栖悦将花种抱在怀中,笑眯眯道谢。 这份花种虽不贵重,但姜峰对她事事上心这份牵挂,让姜栖悦很受用。 “悦儿,你及笄礼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哥哥。” 姜栖悦抱着花种,笑得一脸香甜,姜峰嘴角也轻轻勾起。 姜栖悦歪头想了想,还真想不到自己缺什么:“不知道,哥你看着办吧,反正等我及笄礼那天,请几个朋友来热闹热闹就行。” 在这里,女子及笄可是大事,及笄礼一过,代表姑娘可以成婚嫁人。 在杏花村,家家户户家产贫瘠,基本没人家给自家女儿举办及笄礼。 但在京城不同,各家各户女儿一旦到及笄这天,都会办一场及笄礼。 就算家中没甚银钱,也会买个及笄冠,一家人聚一起,给女儿热闹一下,也昭告乡邻女儿及笄,可以谈婚论嫁。 这五年,姜栖悦跟姜峰在京城一心扑在各自事业上,对交友一项,并不热衷。 满打满算,他们在京城的朋友,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姜峰愧疚不能给姜栖悦举行盛大及笄礼,但也庆幸她成人那刻只有自己一人看到。 如果可以,他想将这座绝世宝藏据为己有,私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探。 “哥,我先回院子栽花了,你慢忙。” 丢下一句,姜栖悦提着裙摆头也不回跑了,独留姜峰一人,在书房望着她娇俏背影,直至她消失在回廊拐角。 回到院中,姜栖悦刚吩咐小丫鬟抱来花盆,将新买花种栽好,红杏拿着一封信急急跑来。 “小姐,小姐,绿柳来信了。” 姜栖悦面色微变,净手后接过信,径直打开,一目十行后,坐回桌边,指尖轻点桌面。 这几年,她一边发展各类店铺生意,一边着人监视着永城侯府一举一动。 以防,楚辞幼跟三皇子,在她不知情情况下,再次对她跟姜峰下手。 还别说,五年监视下来,还真让她得到几次有用讯息。 赶在楚辞幼跟三皇子下手前,救下几回被两人迫害的朝臣。 以男女主智商心计,他们肯定早发现异样,并顺藤摸瓜反查回来。 可姜栖悦每次下手都处理得很干净,再加上姜峰妥帖善后,就算楚辞幼气得跳脚,也无法查出是谁在背后屡次坏她好事。 楚辞幼这几年把控完侯府后,行事越发谨慎小心。 姜栖悦都很久没得到楚辞幼异动的消息。 现在绿柳传回讯息,告知永城侯府过两日要举办赏花宴,姜栖悦第一时间开始思考,书中这个节点,她想做什么,朝中发生何事。 姜栖悦这个动作,是她思虑时惯有动作,红杏立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红杏,你派人传话给绿柳,让她想办法将赏花宴名单弄出来。” 一时想不出头绪,姜栖悦只好从别的线索上着手。 “是,小姐。”红杏领命而去,姜栖悦在房中越想越不对,索性起身,往姜峰书房而去。 “哥。”跨进书房,姜栖悦一低头,望见姜峰执笔立在书案前,似乎在画画。 见她去而复返,姜峰掩上手边画作,抬眸问她:“花种好了?” “好了。”姜栖悦点头,没注意到姜峰动作,眉间盈满轻愁:“绿柳那边来信了。” 姜峰拧眉:“永城侯府又有动作?” 姜栖悦嗯了声,顺势坐到他身旁:“楚辞幼打算在府内举办赏花宴,不知是何用意。” 姜峰面色微沉:“别急,我让人去查查。” 姜峰这五年,除了在书院求学,在外结交了些‘朋友’,靠着这类人,他能探到的消息,比姜栖悦手下人探听到的更可靠准确。 不过使唤这些‘朋友’代价不小,姜峰一般不轻易动用。 想到楚辞幼这几年丧心病狂的计策,姜栖悦咬牙: “嗯,哥你好好查查,楚辞幼从不做无用功,她若做事,必定朝某个目标去的。 若会祸乱朝堂,对我们不利,就绝不袖手旁观。” 姜峰颔首,沉声嘱咐: “她这边事自有我安排,你万不可跟上次一样冲动,以身犯险,听见了吗?” ------------ 第70章 暗室,觊觎 姜栖悦被姜峰看得心虚,半晌不情不愿回了一句。 “知道了,只要情况不是十万火急,我就不插手。” 姜峰沉眉,刚想再说,姜栖悦眉梢一抬,飞快起身咋咋呼呼跑出门: “哎呀,我忘了,花种还没浇水呢! 我得回去了,哥,我先走了。” 轻笑一声,姜峰无奈执笔,迅速写完一封信,让下人急送出府。 片刻后,姜峰突然想到什么,转瞬又写好一封信,唤来下人。 “派人将这封信送去祁府,做事低调些,等天黑再将信送进去。” 下人躬身应是,双手接过信件,快步退出书房。 书房安静下来,姜峰侧身掀开遮住画作的白纸,看了眼未完的画,提笔继续在上勾勒。 约莫半个时辰,姜峰在画中人朱唇上着完最后一抹颜色,才缓缓起身低头审视。 伸手将画纸拿起,日光下,一幅美人簪玉图跃然眼底。 画中情景,赫然是刚才姜栖悦戴玉簪的情景。 日光浮动,美人斜倚,粉裙薄纱包裹玲珑曲线,一双盈满灵气的大眼,眨动无数春光。 乌发堆鬓,一只玉手扶着玉簪,熠熠生辉的肌肤,在黑发映衬下,竟比水润十足的玉簪更加珍贵,姜峰目光落在画中美人娇艳红唇上,眸深几许。 悦儿马上就要及笄了。 可以嫁人了。 定定看两眼,姜峰转身扭动书架上灯烛台座。 咚隆一声闷响,书架缓缓转开,露出内里一番崭新天地。 姜峰拿着画卷踏进去,越往里一个跟书房差不多大小暗室,显露人前。 室内无烛火,但墙壁上镶嵌了几颗硕大珍贵的夜明珠,供人视物。 明珠光辉洒满整个室内,将暗室中每个角落,照耀得清晰明亮。 若有旁人在这就会发现,这间暗室挂满了画卷,每个画卷上全是人物,俱同一位少女。 有爬上枝头摘杏,满眼兴奋的少女;有醉卧窗榻,红晕染腮的少女;更有吃到美味菜肴,一脸满足的少女;亦有不愿练字,垂头丧气的少女。 林林总总,姿态各异。 面容从稚嫩青涩,到柔美娇媚。 一点一滴,挂满暗室几面墙。 密密麻麻画作全是她。 姜峰一脸平静,将手中画卷挂到最终一个角落,退后一步,仔细打量。 见这幅画中少女,面容又娇艳两分,他眸底异彩连连,骨节分明的长指探上画中人精致眉尖,流连辗转,哑声呼唤: “悦儿……”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暗室回荡,姜峰眼底燃起隐忍却势在必得的暗芒。 没错,墙上这些画,全是姜栖悦。 这五年来,各种姿态的姜栖悦。 巧笑嫣然,行走坐卧,千种姿态,万种风情,她五年过往,一一展现在暗室中,落入姜峰这描画人眼底。 无声袒露他全部野心跟欲望。 一室静逸,姜峰在暗室停驻良久,直至书房外,有下人来唤,他才转身走出暗室。 将书房恢复原样,姜峰立在书案前,让下人进来。 “公子,去祁府的下人已经回来了,带回了祁府一封信。” 下人双手将信封送到姜峰手边,躬身说话。 展开信件,姜峰一一扫过,摆手让下人退下。 看完信中内容,姜峰眸光转暗,心中思绪翻涌。 老师约他三日后在府中见面? 他入京城五年,跟老师一直以书信交流,这次老师居然让他入府? 想到这几日在书院听到的风声,姜峰心底隐隐浮现不好猜想。 不论如何,老师开口,他肯定要去,提过笔,姜峰迅速写好一封回信令人送了出去。 暮色四合,整片京城逐渐笼罩在夜幕之下。 灯火遍燃,灯笼高挂,热闹街市人流如织,京城的夜晚也显露出繁华盛意一幕。 酒楼歌坊灯火通明,相比白昼同样明亮,却因高楼中的丝竹与迎客送往笑闹声,更添一丝朦胧魅惑。 醉欢楼是京城有名销金窟,里面唱曲作陪的姑娘,皆是上乘。 更别提醉欢楼中花魁,柳曼曼。 柳曼曼才学不输一般男子,魅名远播,是京城众多男儿梦中情人。 今日,是醉欢楼花魁出台表演的日子,醉欢楼被众多慕名而来的男人,挤得水泄不通,个个围在红纱缠绕的高台前,急切盼望着柳曼曼上台。 嘈杂声中,醉欢楼门口突然出现一群人,为首锦衣男子眼角上吊,衣着华贵,腰间佩着上好墨玉,大步进门间一股淫邪之气扑面而来。 跟在他身后几人,一脚踹翻前方挡路的男客,骂骂咧咧道: “眼瞎了不成,没看见我们顾公子来了!还不快滚开,给我们顾公子让条路出来。” 周围人见他们凶神恶煞模样,全都躲到远处,不过片刻,一道直通高台的小路,空了出来。 顾子敏抬起下巴,扫了全场一眼,冷哼一声,像只伸长脖子的孔雀,高傲十足往前踏步。 走到高台前,见台上还未有人影,顾子敏黑眉倒竖,生起怒来: “梨妈妈去哪儿了?!柳曼曼怎么还不出来?!再让本公子多等片刻,信不信,本公子将醉欢楼砸了!” “对,砸了!看你们还怎么做生意!” 跟在他身后几个同伴跟着吆喝起来,嚣张跋扈的推搡周围人,高台底下霎时一团乱。 醉欢楼老鸨见状跑下楼,凑到顾子敏跟前,点头哈腰陪笑脸: “对不住,对不住,曼曼今天身子不适,装扮起来耽搁了些时辰。 顾公子若脚乏,就请去楼上小坐,楼上视线好,更方便顾公子看曼曼跳舞。” 顾子敏嗤笑一声,目光在老鸨奉承老脸上转一圈:“还是梨妈妈识相,走吧,我们上楼去,别跟这些穷酸货色挤在一处。” 醉欢楼老鸨脸上厚厚白粉都快笑掉,将顾子敏几人送进厢房,又喊了茶水姑娘作陪,才赔着笑出来。 没办法,顾子敏亲爹是兵部尚书,还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姐姐,就算醉欢楼背后有人撑腰,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顾兄,还是你面子大,你没看见刚才老鸨那阿谀奉承样儿,太痛快了。” “就是,要我说,顾兄这种人中龙凤,必能夺得今年科举头筹,高中状元,将书院那个什么姜峰狠狠踩在脚下!” “诶,姜峰算什么东西,怎配跟我们顾兄相提并论。 当初要不是院长可怜他,指不定他现在在哪儿当奴才呢,怎么可能跟我们成为同窗。” 跟顾子敏同行几人,刚坐下一人怀里搂一个姑娘,喝酒吹捧起来。 顾子敏往日来醉欢楼兴致颇高,今日却兴致缺缺,听着几人吹嘘,灌了一口酒,不耐烦道: “行了,今日是出来找乐子的,别提姜峰那个晦气东西。” 这段时日,顾子敏状态很不对,往日来醉欢楼,立马就抱着陪酒姑娘上下其手,可这几次每次来,他都一脸寡淡,似乎变了个人。 交好几人,都道他开始修身养性。 只有他知道,自从那日在灵隐寺惊鸿一瞥后,他对周遭这些庸脂俗粉,彻底失去兴趣。 满心满眼,就连吃饭,脑子里都在想那日见过的仙女。 抓心挠肝,日思夜想,恨不得把京城翻一个底朝天,将人找出来一亲芳泽! ------------ 第71章 屡屡受挫的楚辞幼 “喂,上次喊你找的人,你们到底找到没有?” 灌下两口烈酒,顾子敏踹向最近男人,满脸不耐。 被他踹中人一脸为难,却又不敢直说惹他生气: “顾少爷,您上次只说找个漂亮姑娘,又没说其它。 甚至连张画卷都没有,我这一时,真没找到。” 不知道顾子敏突然抽什么风,上次去过灵隐寺后,回来一直让他们帮忙找什么仙女。 可这几日别说仙女了,京城大街上,他连几个长得漂亮的小妞都没看到。 上哪儿去给他找仙女? 顾子敏不会整天睡女人,把脑子睡糊涂了吧? 腹诽几句,那人到底没敢将这话说出来。 “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本少爷要你们做什么?” 嘭一声摔碎酒杯,顾子敏烦躁起身,沉着脸,走到窗边俯视下方红纱高台。 高台下爆发出阵阵兴奋呼喊。 花魁柳曼曼一身薄薄红纱包裹着身体,终于露面。 薄纱缠腰,露出一截玉白腰肢,女人裸着玉足,半掩玉面,随着鼓点,跳跃着转进高台。 间隙间,她一个媚眼抛出,高台下男人疯了一样朝前涌,脸色涨红,情绪激动。 望着底下那群男子丑陋模样,顾子敏轻嗤一声,满眼轻蔑。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见着柳曼曼这种姿色,都馋得跟恶狗似的。 若是见着那日仙女,还不得扑上去抱着仙女大腿,流哈喇子! 越看越心烦,顾子敏一撩衣袍,踹开房门,满脸阴沉大步离开。 跟着他一道儿来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顾子敏突然发什么疯。 永城候府,书房灯火通明。 案角,面目狰狞麒麟兽,吞吐着袅袅檀香。 “小姐,请帖已送到各府,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青栀立到书案旁,俯首禀告。 案后,身着水红缠枝金丝裙女子,正在翻阅信件。 听她说话,停下动作,抬头望来。 随着她动作,一张绝美芙蓉面,暴露在空气中,令书房更添三分辉彩。 “柠府也送到了?” 女子声音婉转娇柔,余韵撩人,侧眸望来,却能看清她眼底清冷。 青栀点头应是:“都送了,柠府的请帖,是奴婢亲眼看人送进去的。不过……” “嗯?”楚辞幼眸色轻转,眼尾魅色沾着点点寒意:“不过什么?” 对上自家小姐隐含不耐的目光,青栀猛地跪下来,急声告罪: “不过柠府小姐并未回信,奴婢也不知柠府七小姐,到底来不来府中参加赏花宴。” 青栀满面惊惶,跪在书案前大气不敢喘,这五年,自家小姐性情大变,对他们更加苛责,稍有行差踏错,便是重罚。 她虽是小姐身旁最得力的丫鬟,但赏罚同等,她平日做事亦是提心吊胆,谨小慎微。 楚辞幼芙蓉面瞬间一沉,书房温度直转而下: “那就明日再送,直到柠府回帖为止。” 这次赏花宴,她头号目标就是柠七,若不将这位柠巡抚家嫡女请来,她接下来的戏还怎么唱? 青栀浑身一抖,磕头应是。 “下去吧,将青书喊进来。”冷脸吩咐,楚辞幼拆开另一封信审阅。 “是。”青栀退出书房,没过片刻,一个侍卫模样脸上一条蜈蚣疤的男子大步进门。 “小姐。”男子一脸凶悍,跟他名字极为不搭,进门行完礼,立到一旁。 楚辞幼垂眸看着信件,芙蓉脸上一片冰凉:“让你办的事,办得怎样了?” “回禀小姐,事情已办得差不多。只等三皇子去青枫书院,我们的人就开始动手。” 总算得个好消息,楚辞幼绝色面容上闪过一丝狠辣: “将事情安排好,三皇子那边,我自会让他们协助你们。 这次势必要让姜峰万劫不复!” 青书欲言又止,额头横着的疤痕丑陋刺目: “小姐,恕属下斗胆。 姜峰不过一介学识稍强的普通百姓,何须您跟三皇子如此大费周章? 莫非,他身份有什么古怪?” 想起京中各家高门权贵宅门中阴私,几个呼吸间,青书心中掠过十来个猜想。 楚辞幼面色更冷,眼眸轻眯: “姜峰身份没古怪,但他才学颇高,手段诡谲,若不能为我跟三皇子所用,日后必定是个心腹大患。 与其放任他继续成长,不如先将他前途葬送。 折断了翅膀的雄鹰,任凭它再凶恶,也难逃困死命运。” 望着自家小姐冰冷面色,青书后背发寒,不敢再问。 “是,属下立马下去安排。” “去吧,这事顺利能成,少不了厚赏你。若不能……” 楚辞幼抬眸,眼尾泻出的冰寒,饱含威胁,令青书脸色一变,当即握拳表态: “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不负小姐重托。” 青书走后,楚辞幼翻看着一封封从各城送来的信件,脸色越来越黑。 她本以为重生后,凭借自己先知能力,能步步筹谋,将上一世她憎恶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在所有人未察觉前,把日后会跟她作对的朝臣跟奸佞全都抹杀。 就像掌控侯府一般,将大元朝半数权力牢牢掌握在手心,助三皇子上位。 没想到,事与愿违,这几年下来,事事受挫,屡屡失败。 每每她想对某个朝臣下手时,总有阴差阳错的事出现,打乱她所有计划。 最初,她还认为是自己没筹谋到位,可数次如此,就算她是榆木脑袋也察觉不对。 明明是暗中有人,在阻止她一切动向。 过后她警觉起来,多次设计想将幕后之人逼出来。 可无论她怎样布局,这幕后人都狡猾如狐,让她查不到半点讯息。 眼下,朝中三皇子一党跟太子一党,在朝中争斗剧烈。 她若不赶在姜峰成长前,帮助三皇子把握住朝纲。 日后等姜峰一入朝,他们再想如现在这般,肆无忌惮针对太子,恐怕就难了。 想到此,楚辞幼面色愈发阴沉,握着信纸的手背,青筋暴起。 “来人,去三皇子府传信……” ———— 今日一耽搁,姜府晚饭吃得迟。 夜色昏暗,姜峰才跟姜栖悦一起在饭厅用饭。 厅中烛火明亮,饭桌两旁翠玉瓶中,装着两束春梅,散发着淡淡清香。 姜栖悦跟姜峰挨得极近,两人稍一抬眼,就能看清彼此眉间情绪。 “今日这道鲜笋炒的不错,你尝尝。” 尝过今日刚送来笋尖不错,姜峰给姜栖悦夹了一筷,转头又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她面前。 姜栖悦咬着脆嫩笋片抬头,看见姜峰又在给她添汤,哭笑不得: “哥,我喝不下了,你别再盛了。” ------------ 第72章 亲昵,不适 姜栖悦觉得,姜峰对投喂这件事有瘾。 每次,她碗中菜还未吃完,他下一筷子菜又来了。 两人在一起吃饭,她时常被这人喂得腮帮子鼓鼓,像个觅食小松鼠。 姜峰仿若未闻,等她将鲜笋吃完,又夹一筷肉丝到她碗中,道出原因: “多吃点,你最近太瘦了,要多吃些才行。” 姜栖悦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纤细腰身,哭笑不得: “我哪里瘦了?哥,你什么眼光?” 服用过脱胎换骨丸后,她体质大变,除了对毒物有一定免疫力,皮肉伤能尽快恢复。 现在,身体代谢速度也比常人快许多,无论怎么吃,身材依旧纤薄饱满。 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这种体质,可是很多爱美女孩子羡都羡慕不来的。 姜峰居然会觉得她瘦? 姜峰瞟她一眼,落在她嫩白眉尖儿,音色低沉:“是瘦了些,还是小时候脸蛋有肉的模样好看。” 现在姜栖悦美得太有攻击力。 姜峰有时偶尔瞥去,都会因她眉间明媚春色晃神。 她长得太招眼,太夺目,姜峰心底总有种患得患失的不安感。 姜栖悦不欲跟他争辩,在她胖瘦问题上,姜峰一直秉持一补再补的状态。 若不是她身体经过药丸改造,恐怕早在他填鸭式喂养下,胖成一个球! “对了,你刚才说你派人去查楚辞幼,什么时候能回信?” 偷偷将鸡汤往一旁推了推,姜栖悦正下脸色,转脸瞧他。 余光发现她动作,姜峰一抬手,将鸡汤放回她面前,挑眉道: “最迟明晚,就有回信。 悦儿,别打马虎眼,快把鸡汤喝完,否则今晚罚你抄三篇字。” “啊!”姜栖悦傻眼,见他目光沉沉注视着自己,垂头丧气端起汤碗,恨恨道:“先说好,这是最后一碗!你要再敢盛,当心我跟你急!” 姜栖悦龇着洁白贝齿,装模作样吓唬姜峰几下,末了闭上眼,咕咚咕咚几口喝完鸡汤。 见她乖觉,姜峰眼底浮现一抹浅笑,抬手为她擦去唇边汤渍。 他这动作太过亲昵,姜栖悦被他吓一跳,忍不住往后一退,差点跌下椅子。 “躲什么?”姜峰眼疾手快揽着她纤腰,将人拉回来,拧眉不快。 出糗后,姜栖悦脸蛋泛红,端起碗筷,作势吃饭,嘴里含糊道: “没躲,没躲,我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 害怕姜峰追问,姜栖悦低头吃饭,装作一脸专心。 见她目光闪躲,姜峰眼底划过一丝暗芒,也不逼她,端起碗开始用饭。 饭桌上,气氛一时安静,只听得见碗筷轻微碰撞声。 “今晚早些休息,明日我陪你去云锦楼,做几身春裳。” 用完饭,姜峰将明日安排告诉姜栖悦。 云锦楼是京城刚开几年的成衣铺子,也是姜栖悦手下产业。 楼中布料精美繁复,绣娘绣工出众,加上,每月都有流行时新衣裙推出,只用了半年光景,就在京城崭露头角,备受京城闺阁小姐追捧。 楼中衣裙时常脱销,替姜栖悦赚了不少银两。 “只是春裳,直接让他们将布料送入府,我们挑选就行了,怎么还要出门?” 姜栖悦愣了愣,疑惑抬头,对上姜峰一双漆黑的眼。 漆黑眼中,柔情翻滚,让姜栖悦产生一种,被人爱怜的错觉。 “做完春裳,带你去京郊跑马,怎么不想去?” “去去去!想去!”姜峰这句话,威力巨大,令姜栖悦精神一震,再无法顾及其它。 脸上绽放惊喜的光芒,她忙不迭点头: “我早就想去骑马,就你整日没空,我马上回房准备,明日一早出发,你可不能食言。” 裙摆摇曳,姜栖悦弯着眸,欢天喜地离开,姜峰望着她背影,眼底透出一丝笑意,转瞬又尽数殓去。 悦儿太容易满足了,这样的她,若是离了自己,怎能放心。 她就该好好留在自己身旁才对。 京城春日,暖意融融。 一夜好眠,姜栖悦起了个大早,在红杏伺候下穿戴好,去姜峰房中找他。 这个时辰,姜峰早就起床在书房温书。 姜栖悦在房间没见着人,调转方向,朝府中书房跑去。 府中扫洒下人瞧见姜栖悦,纷纷停下问好,姜栖悦柔柔回应两声,勾着红唇,提着裙摆,快步踏上书房石阶。 “哥、哥,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少女欢呼声,响在身后。 姜峰放下书一转身,就看见披着晨光的娇俏少女,弯着星眸,朝自己雀跃奔来。 胸腔狠狠震动几下,灼人欲望蹿腾而上,姜峰端起一旁冷了一夜的茶盏,抬起猛灌一口,才将胸口燥热平息下去。 看向满脸兴奋的少女,他故作平静: “不急,时辰还早,吃过早饭再说。” 朝外吩咐一声,下人很快将准备好的早餐送进来。 兄妹俩早上吃得清淡,府中厨子熟知两位主子口味,早饭备得精致简单。 一碗五谷清粥,两碟佐粥小菜,再配上一道香酥春卷,跟两笼水晶包,全是姜栖悦爱吃的。 看见这些,姜栖悦眼睛亮了亮,不用姜峰催促,就坐到桌边执起玉筷。 坐到姜栖悦身旁,姜峰按照平日速度吃完早饭,默默坐在一旁等她吃完。 姜栖悦咬着水晶包转头一看,发现姜峰竟早已吃完,正静静等待自己。 喉咙一呛,姜栖悦几口吞下水晶包,喝下最后一口热粥,直接去拉姜峰。 “走吧哥,我吃好了。” 兄妹俩出府,坐上马车,直奔云锦楼。 云锦楼坐落京城最繁华地段,每月租金不低。 但楼里一件衣裙至低都是五两起,又很受京城小姐跟夫人喜欢,昂贵租金倒不成问题。 姜栖悦跟姜峰下了马车,并肩入楼,云锦楼看店掌柜一抬头,看清两人面容,立马笑迎上来。 “公子、小姐,今个怎么过来了?可是府上需要添置衣物? 楼上还有雅间,两位若得空,可上楼细细挑选。” 楼中挑选衣裙的夫人小姐众多,掌柜没直呼东家,可态度比对普通客户热情不少。 今天跟姜峰一道出门,姜栖悦没有带帷幕,身着一身嫩黄纱裙,娇艳夺目面容。 两人一进门,就惹来附近好些人惊讶看来。 纷纷好奇两人是哪家大臣家中公子小姐,居然有此番外貌气度。 人多眼杂,姜峰不喜姜栖悦被人窥探讨论,朝掌柜颔首:“我们上楼。” 旋身,他领着姜栖悦,踏上二楼楼梯往上而去。 云锦楼外,顾子敏领着人百无聊赖四处瞎逛,一脚踢翻个挡路百姓,一个回头,看见楼中拾阶而上的姜栖悦,心头一紧,惊喝出声: “仙女妹妹!!!” ------------ 第73章 爪牙,铲除 姜栖悦没听见顾子敏呼喊声。 她跟姜峰上楼来到雅间,喝了口花茶,自顾挑选起衣裙布料。 顾子敏几声没喊住人,变了脸朝云锦楼急步冲来。 掌柜见男子身着锦衣,举止轻浮,莽撞进楼后,就想往楼上跑,立马喊人将他拦住。 “这位公子,不知您想找谁? 楼上都是贵客,冲撞了就不好了。” 顾子敏心急如焚,哪有功夫跟掌柜磨叽。 一脚踹向拦路下人,狠声道: “快给本公子滚开,若耽搁本公子寻人,等会本公子派人拆了你这座破楼!” 顾子敏嚣张跋扈做派引来一楼所有人视线,有认出他身份的,用手绢捂着嘴嫌弃退到一旁。 这顾子敏又出来兴风作浪了,不知道这次被他针对的倒霉蛋是谁? 跟顾子敏一道来的几人,飞快跟了过来,立马挽起袖子过来帮忙推搡打砸。 掌柜见势不好,一边拦人,一边朝后方小童使了个眼色,小童立刻飞奔着上楼。 姜峰在她身侧陪了会,听见楼下突起的吵闹声,脸色沉了沉。 姜栖悦选好布料,听见楼下传来阵阵怒骂声,眉心微颦: “怎么回事?谁到云锦楼闹事来了?” 杂乱声中,姜峰辨认出楼下人声音,浑身寒气鼓动: “不管是谁,让掌柜报官就成。 走吧,我们直接从侧梯下楼,去郊外跑马。” 与顾子敏在青枫书院做了五年同窗,姜峰对他劣根性知之甚详。 自大、好色、愚蠢阴毒,喜欢玩弄幼女,若不是他爹是兵部尚书,恐怕早就被人用麻袋拖了,闷死在京城护城河内。 不欲让姜栖悦跟顾子敏碰上,姜峰牵住姜栖悦,直接往云锦楼另一条侧梯绕出去。 掌柜派的小童上来,见两人准备离开,行了个礼,就送着两人往另外个方向走。 绕出云锦楼,姜栖悦上马车前往楼中看了眼,将楼中闹事的顾子敏那张脸记在脑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小童。 “告诉掌柜,若等会那群惹事的还不离开,就用这个招呼他们。” 小童双手接过,连连应是,等姜峰跟姜栖悦马车离开后,飞跑回楼中报信。 马车驶入大道,往城门而去。 车轮滚动,偶尔压过路上石子,车厢一歪,姜峰护在姜栖悦身侧,望着她精致眉眼,黑眸中荡着浅笑: “你刚才那瓶药,又是什么?” 近几年,悦儿研制毒药功夫越发精进。 无事时,在府中捣鼓出来的药粉,功效奇异,有些连他都没听过。 姜栖悦手肘撑着下巴,望着车外漂亮春景,笑道: “一点让他们手脚发麻的粉末,三个时辰后发作。” 伸出三根手指在姜峰眼底晃了晃,姜栖悦笑得像偷腥小猫,眨巴着水灵灵大眼,满脸灵动。 云锦楼毕竟是她产业,若达官贵人在她楼中出事,对她有害无益。 所以,想教训这种闹事之人,又不连累云锦楼,最稳妥办法,是让他们吃哑巴亏。 等他们身上药粉发作起来,正值半夜,而且发作后了无痕迹。 就算这些人想破脑袋,也不会察觉是在云锦楼中的毒。 “小心些,刚才那人是我书院同窗,为人小气阴狠。 若让他发现,是在云锦楼栽的跟头,少不得来找麻烦。” 将车窗帘子放下一半,遮住凉风,姜峰音色宠溺。 姜栖悦一愣,转头瞧向姜峰: “同窗?哥你刚才怎么不说?那人身份如何?平日有没有找你麻烦?” 看着刚才那男子凶狠模样,必定不是善茬儿,若姜峰跟他在书院有嫌隙,恐怕没少受他刁难。 想到此,姜栖悦满脸懊悔,暗自恼恨刚才给的药粉不够毒。 要他真为难过姜峰,她该留下那瓶生疮粉的。 中了生疮粉,不出一日,他浑身便会生疮化脓,痛痒难忍,没有两三月,别想恢复见人。 “哥,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去一趟?我把另一种药粉递给掌柜,让掌柜他们好好教训下他。” 姜栖悦越想越觉得可惜,直腰起身,张口就想喊红杏掉头。 姜峰揽住她腰肢往自己怀中一带,抱住莲香四溢的少女,心头被愉悦填满: “不必多费功夫,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哥哥能处理。 倒是你,没我在身旁,别整日往府外跑,要是碰上这种人,就算你能脱身,也免不了一身麻烦。” 猝不及防倒在姜峰怀中,姜栖悦手一撑,掌下全是温热肌肉结实纹理。 她这才发现,姜峰似乎没她想象中那么文弱。 看来他平日那些功夫练习,很有成效。 尴尬坐回原位,姜栖悦红着脸,别开颊边碎发,转着眼珠,没话找话: “知道了,哥你刚才说那人是纨绔子弟,他叫什么名字?” 看出她窘迫,姜峰轻笑起来,缓声道: “他叫顾子敏,是兵部侍郎家独子,还有个姐姐,是圣上亲册的贵妃。” “顾子敏?!”听见这个名字,姜栖悦呼吸一滞,脸色瞬变。 刚才那人是顾子敏?! 他居然是顾子敏!! 他就是,楚辞幼手底下,最狠那个爪牙? 就是他,在姜峰初入朝堂时,设计诬陷,险些让没有根基的姜峰,丢了性命。 又一个威胁巨大的对手出现,姜栖悦心乱如麻,眼底爬上一抹慌乱。 “哥,你老实告诉我,这个顾子敏在书院,是不是经常针对你?” 姜栖悦声线不稳,姜峰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眉眼立沉: “悦儿,你见过他?” 话一出口,姜峰就觉得不对,悦儿若见过他,刚才上马车时,怎么会认不出他? 唯一解释…… 荒诞却贴近现实的猜测,在心头冒起,姜峰落在姜栖悦眉间目光愈加暗沉。 姜栖悦对姜峰心中想法全然不知,但对上他暗得心惊的黑眸,立刻矢口否认: “没见过,我只是听你说起,觉得这人不是善类。 担心他在书院为难你。” “是吗?” 真是这样吗? 姜峰沉沉望着她,目带探究。 “当然是。”紧张的清清喉咙,姜栖悦别开脑袋,生硬道:“不说他了,我看快到了,哥你等会得给我挑一匹温顺的马。” 按捺下心中烦乱,姜栖悦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这顾子敏跟书中一样,对姜峰恨之入骨,她想办法,铲除他就是。 左右,这人恶贯满盈,就算杀了他,自己心里也没负担。 车外传来马夫一声轻喝,姜栖悦有了主意,心中大定,在姜峰之前跳下马车。 ------------ 第74章 马场,意外 换上粉色骑装,姜栖悦跟姜峰来到马厩,在山庄驯马师推荐下,选了一匹枣红骏马。 骏马年岁小,却十分健美,姜栖悦骑上去,视线拔高,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抓紧马缰。 “别怕,我先牵着马陪你走几圈,等你适应再松手。” 姜峰摸摸马头,喂了骏马一颗苹果,抬头望着马身上神情紧张的少女。 听见姜峰声音,姜栖悦心中安定不少,双手握着缰绳,试着去掌控马驹。 “马很灵性,你若想驾驭它,就得先放松自己。 你太紧张,它也会躁动不安,等会跑起来,可能会扬蹄甩人。” 稳稳牵着马头,姜峰围着跑场走动,慢慢给姜栖悦讲骑马要点。 姜栖悦立在马上,听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跟随他句句指令,扯紧放松控制马头的缰绳。 三四圈下来,姜栖悦还真找到些窍门,略显兴奋跟姜峰显摆。 “哥,我好像会了。你松开,我自己跑一圈试试。” 见她一脸自信,跃跃欲试扯动缰绳,姜峰回身将她脚掌放入马镫,微微颔首。 音色沉着可靠: “我会骑马跟在你身后,若有突发状况,你也别慌,我会护着你。” 春风掠过,姜栖悦耳畔发丝飘扬在身后,等姜峰一松手,她红着小脸,轻喝一声,身下骏马扬蹄冲出。 马蹄踏地声,少女银铃般笑声,散满跑场,姜峰跨上黑色骏马,迅速追了上去。 跑了两三圈,姜栖悦小脸被春风吹得通红,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转头看向身侧并肩骏马上男人,朝他扬起下巴,笑声倾洒,声若黄鹂清脆悦耳: “哥,我学会骑马了,以后可以跟你一起策马出城了。” 姜峰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见她笑喊一声,打马加速,心头微紧: “悦儿,跑慢些。” 姜峰警告声没引起姜栖悦警觉。 她反因痴迷高速穿风的感觉,放任胯下骏马急速奔跑。 旗装飞起,雪白皓腕露出一截,又跑两三圈后,姜栖悦抬手刚想收势,马场旁突然斜冲出一匹白色骏马,朝她狠狠撞来。 那匹白马俨然失控,不停乱踏乱扬试图将马背上女子甩下去。 眼看两匹马越跑越近,姜栖悦呼吸一紧,用力往后拉扯缰绳,胯下骏马依旧收不住前冲势头。 “悦儿!” 眼见两匹马迎头撞上,姜峰满目惊惧,怒喝一声打马追上,朝姜栖悦猛扑过去。 马匹嘶鸣声骤然响起,轰一声巨响后,两匹骏马相撞倒地。 白色骏马上的女子直接被甩飞出去,头撞柱角,当场昏迷。 姜栖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猛烈失重感袭上心头,还来不及惊呼,男子温热宽厚的身体,就牢牢抱住她,似座可靠山峦,将她稳稳护在怀中。 嘭一声闷响,姜峰护着姜栖悦背仰倒地,因为惯性,两人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才堪堪停住。 “悦儿,悦儿?” 急切的呼喊声,在姜栖悦耳畔响起,她捂着晕晕的脑袋,望着头顶湛蓝天空,后知后觉恐慌爬上心头。 “哥,我没事。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眨去眼泪,姜栖悦从姜峰怀中起身,紧张查看他全身。 “我没事。” 姜峰紧张的目光,飞快在姜栖悦身上扫视一圈。 确定她真正无事才放心呵斥: “马术不精,就不要轻易提速。今天我若不在,你腿脚还要不要了?” 刚才晃眼一瞥,另一匹马上女子摔得头破血流,要是姜栖悦伤成那样,姜峰不敢想象自己多心痛。 姜栖悦两只眼心虚觑姜峰一眼,乖乖认错:“知道了,我下次不敢了。” 两人那样翻滚几圈都没受伤,姜栖悦也庆幸不已,得了个教训,下次骑马她再也不敢像今日这样疯狂。 马场管事见这边出事,吓得一脑门汗,喊着驯马师飞奔而来。 先让人将受伤昏迷的女子送去医治,才匆匆跑到兄妹二人面前。 “两位客人,你们没事吧?”管事气喘吁吁停在两人面前,见两人面色红润,站立无碍心中大松。 姜栖悦自己会医术,刚刚给姜峰把了下脉,发现并无损伤。 “我们无事,只是这马?” 姜栖悦心疼地望着地上嘶鸣的马驹:“两匹马相撞,都受伤不轻,你还是快些喊兽医来瞧瞧。” “这是当然,小姐无需牵挂。 两位今日在马场受了惊吓,为表歉意,两位贵客今日在山庄消费全免。 我已命人在厢房备好午饭,两位请回房用膳,稍作休息。” 管事不愧经过大风大浪,短暂时间,就把突发状况处置妥当。 “刚才那匹马怎会突然闯进跑场?” 这个山庄雅致奢华,每个跑场都是单独圈列。 为的就是避免意外发生。 今日这场撞马,若无内幕阴司,姜峰是半点不信。 在书院五年,他管中窥豹,仅见一斑,就领教京中高门大户中斗争凶狠。 今日这事,他直觉不对。 姜栖悦见管事面露为难,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但涉及到自己跟姜峰安全,她表情坚定,望向管事: “我跟兄长怎么说也是受害者,管事该将真相告知我们。 而且,刚才那位小姐若真有性命之忧,官府出面彻查,管事相瞒也瞒不住。” 姜峰面露沉色,直将管事盯得后背冷汗涔涔,听姜栖悦这样一讲,犹豫一瞬,就将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永城侯府楚大小姐跟府中另外几位小姐,在山庄赛马。 刚才那位出事的小姐,争强好胜,赛马时,用簪子刺了马屁股。 没成想,弄巧成拙,白马发狂令她险些丢命。” 这事对山庄也是无妄之灾。 可永城侯府几位小姐身份尊贵,管事不敢得罪,只能将此事压下。 若事后,永城候府迁怒山庄,他再另想办法。 楚辞幼? 她又在作妖? 五年刻意躲避,姜栖悦完全没料到,在这个地方,碰上她本人。 她跟姜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一抹寒意。 两方在暗处交手数次,还从未见面。 乍然听闻,姜栖悦忍不住想去会会这位书中女主。 看看元朝心如蛇蝎的第一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能在重生后,凭靠种种先知,助三皇子跟青年疯批姜峰,堪堪斗成平手! ------------ 第75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哥。”姜栖悦转头轻喊一声,面露询问。 今日机会绝佳,她可以趁机去见见楚辞幼。 楚辞幼上辈子跟姜峰交锋千百次,一眼就能认出他。 但自己不同,书中,姜栖悦这个蝼蚁般的角色,只被姜峰针对剐皮,根本没资格跟楚辞幼见面。 故而,楚辞幼对她这张脸根本没印象,她倒可以去试探一番。 “不行。”清楚姜栖悦打算,姜峰想都没想,冷脸拒绝。 楚辞幼手段如何,这五年下来,他深有了解。 悦儿虽聪慧机敏,可真碰上楚辞幼,也可能被她察觉端倪,生出危险。 无论如何,姜峰也不会拿她冒险。 姜栖悦心头失望,却也清楚姜峰是为自己安全考虑,不再坚持。 “走吧。回房去换套衣裙。” 刚才从马上摔下来,两人身上沾满泥土草屑,还是先回房换衣用膳再说。 管家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见两人往厢房走,立马派人为两人领路。 山庄景色宜人,建筑错落有致。 姜栖悦兄妹俩,在山庄下人带领下,沿着石步长梯,来到厢房休整。 换回原先衣裙,净手后,姜栖悦坐到饭桌旁,等姜峰过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 “红杏,你去哥那边瞧瞧,看看他怎么还没过来。” 山庄早就将午膳送来,姜峰要再不来,饭菜都要冷了。 “是,小姐。” 推开门,红杏刚往外走几步,就看见面沉如水的姜峰大步而来。 红杏手一抖,连忙行礼:“公子,小姐在房中等您。” “嗯,下去吧。”一甩衣袖,姜峰踏入房中,嘭一声将房门关上。 红杏心一抖,望了眼紧闭房门,飞快退了。 姜栖悦歪头正在望窗外山庄春景,耳后传来一阵闷响,引得她一下回头。 姜峰冷凝面色落入眼中,姜栖悦心头一紧,霎时起身:“怎么了?刚才碰上楚辞幼了?” 姜峰从不喜形于色,能让他脸色这样难看,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没有。”只是碰见更令人心烦的人。 平复下心情,姜峰坐到桌旁,道:“先吃饭吧,吃完饭,若还想骑马,我再陪你去马场跑几圈。” 姜栖悦仔细打量他面色,眉间轻蹙:“你不说实话,我自己出门看。” 说着,姜栖悦作势起身。 姜峰看她一眼一把拉住她,无奈道:“顾子敏到这儿来了。” 刚才在外碰见顾子敏一行人,姜峰听见他跟一群纨绔子弟,正在谈论女人。 听他们粗鲁不堪的言论,甚至提及到姜栖悦,姜峰火冒三丈,隐有失控之意。 若不是顾及悦儿在山庄中,今日非让顾子敏见血不可。 “他?”姜栖悦微惊:“他怎么来了?” 想到楚辞幼在山庄,姜栖悦心头一紧,难免多想。 难道顾子敏现在已跟楚辞幼搭上伙了? 想到这可能,姜栖悦眼皮一跳,难道顾子敏在书院针对姜峰,是楚辞幼授意? 楚辞幼早知姜峰在青枫书院?! 双眸微睁,姜栖悦后背发凉,反抓住姜峰胳膊,急声道: “哥,你觉得顾子敏跟楚辞幼认不认识?” 姜峰立刻明白她意思,正色摇头: “应当不认识。顾子敏在书院多番针对我,只因我文章写比他好,受院长赏识而已。” 姜峰平日观察入微,他既然这样讲,那楚辞幼跟顾子敏,应当无交集。 姜栖悦松口气,拧眉思索,看能不能想办法先解决掉顾子敏。 “别担心,有我在,顾子敏还翻不起风浪。”姜峰安抚一句,为姜栖悦盛饭添汤。 平日兄妹俩用膳,姜峰从不喜下人伺候,都是亲手照顾姜栖悦,今日同样。 接过玉筷,姜栖悦心头思索不停,小脸上也带出一丝愁色。 姜峰也不多说,默默给她夹菜,督促她用完一碗饭。 兄妹俩用完午膳,略在房中休息一阵,起身离开。 因楚辞幼跟顾子敏出现在山庄,姜栖悦也没了骑马兴致,只想尽快回府,看柳绿那边情况。 踏上马车,姜峰跟姜栖悦返程回京。 马车离开山庄时,姜栖悦透过车帘看见一队人马朝山庄疾驰而来。 领头的是位年轻男子,身高腿长,面容英俊,焦急面容跟今天被马甩下的女子有五分相似。 “这是永城侯府二公子,楚鸿卓,才学斐然,正直磊落。 他有位胞妹,名叫楚碧涵。 两人同为庶出,是永城侯府中,楚辞幼最大威胁。” 早在准备对付永城侯府时,姜峰就将永城侯府中所有嫡系庶出调查清楚。 永城侯府所有主子画像,现在都还在他书房中。 因此看见楚鸿卓第一眼,他一口点出此人身份。 “楚鸿卓、楚碧涵?”姜栖悦呢喃着这个名字,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红杏,停车!” 姜峰不明所以,转眸看来,只见姜栖悦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玉瓶,交到红杏手中,接着俯身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红杏领命而去,姜栖悦回头朝姜峰眨眨眼,俏皮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能给楚辞幼带来麻烦,就是我盟友。 盟友有难,怎能不帮。” 姜峰嘴角一勾,立马明白她用意,笑着点头:“不错,借力打力,是个好办法。” 红杏很快去而复返,见马车还在原地等自己,立马跑着上来禀告。 “小姐,公子,药已送到,永城侯府二公子很是感激,找我要小姐名号,我并未透露。” 这趟赶得急,红杏腿脚又快,一个来回跑得浑身是汗,轻喘着给两人回话。 “干得好,上车吧,回府后有赏。”姜栖悦扬唇一笑,让红杏上车。 “谢谢小姐。”红杏高兴的行完礼,兴高采烈爬上车前跟车夫一道坐着。 姜栖悦放下车帘朝后看去,对上姜峰饱含笑意的黑眸,心中满是得意。 她跟姜峰,现在虽身份不高,无法跟永城侯府匹敌,但给楚辞幼找点麻烦还是绰绰有余。 一路回府,兄妹俩都没遇见什么特别事。 出山庄后,也没碰见顾子敏这扫兴东西。 将姜栖悦送回府,姜峰转头又出了门,姜栖悦无事就将前些日子各地送来的账本看完。 相比前年,去年各个铺子盈利又翻了番,她小金库又要多添十几万两银子。 查着账本,姜栖悦拨弄着算盘珠,嘴巴都要翘上天了。 要是没楚辞幼跟三皇子这两尊杀佛立着,靠着手下这些铺面,她跟姜峰完全可以过上,一亿存款,半亩薄田的舒适日子。 届时,她只管躺着获取善意值就行。 可惜…… “小姐,绿柳到了。” 姜栖悦念头刚起,屋外传来红杏惊喜的声音。 ------------ 第76章 提前警示 “快让她进来。” 姜栖悦将翻阅的账本往旁一放,抬头喊人。 片刻,一位身穿淡绿比甲,约莫二十岁的姑娘踏上台阶,快步走进来。 不同红杏跳脱发憨,绿柳身上有股沉静气息,一进门就给人一种稳妥的感觉。 “绿柳拜见小姐。” 踏入房中,绿柳低眉跪地,朝姜栖悦行了个跪拜大礼。 “无需多礼,你今日过来,可是将永城侯府赏花宴名单带了出来?” 见她面色并无不妥,姜栖悦轻声询问。 红杏也好奇朝绿柳看去。 绿柳点点头,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烫金帖子,恭敬送到姜栖悦面前。 姜栖悦打开一看,入目一行行全是京城官员家中嫡女。 “小姐,这是我买通楚辞幼身旁一个二等婢女拿到的名帖。 据说,楚辞幼为这次赏花宴,费了不少功夫。 送去各府的请帖,都是以永城候侯爷夫人名义落款。 名单上十之八九的小姐,都已回帖,言明会去参宴。” 绿柳早些年喉咙受过伤,说话时,声音如刀刮沙砾并不好听。 姜栖悦却不在意,淡淡嗯了声,将请帖看完。 楚辞幼宴请名单中,除了柠如期是从二品家中嫡女,其余官眷小姐,全是三品以下官员亲眷。 思索着不妥,姜栖悦粉指轻点桌面,已然清楚,楚辞幼这次宴会目标是谁。 宴请三品以下官眷作陪,又三番四次往柠巡抚家中递请帖,她这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柠巡抚、三皇子…… 姜栖悦眯眼望了眼请帖上墨色小楷,抽出一张薄纸飞快写好一封信。 “红杏,你将这封信送去柠巡抚府上,交到柠七小姐。 势必亲自交到她手中,不能让任何人代劳。” 叮嘱一句,姜栖悦将一只白玉瓶一起交给红杏: “见到柠七小姐后,将这瓶药一起给她。告诉她,遇事不决,可服此药。” “是,小姐。”红杏早已习惯自家小姐偶尔打哑谜,行完礼,飞快退出房去办事。 “绿柳,这次回府,就别出去了。留在府中跟红杏一道伺候我吧。” 等红杏离开,姜栖悦转头看向桌前女子,低声吩咐。 绿柳面露犹豫: “小姐,奴婢是不洁之身,留在小姐身旁伺候,恐会污了小姐名声。 当年,承蒙小姐大恩,奴婢才得以保全残躯,苟颜存活。 小姐还是让奴婢留在府外,为您处置那些腌臜事吧。” 姜栖悦沉脸不悦,娇美脸蛋上罕见生怒: “你没有不洁,小姐我也不在乎外面风言风语。 就这样决定,等赏花宴这件事完,你就回来跟红杏一道伺候我。 府外那些事,交予另外人做就行。” “小姐……”绿柳神色激动,上前两步还想开口,被姜栖悦一口打断。 “若没其他事你先回去,将手中事务跟旁人交接一下,长则一月,短则半月,就回府伺候。” 不跟绿柳再说,姜栖悦挥手将人赶走。 “是,小姐。奴婢告退。” 见姜栖悦主意已定,绿柳眼含热泪,跟姜栖悦跪别,转身退出房间。 房中恢复平静,姜栖悦按压着额角,将刚才未看完的账本拿出来继续看。 这一看,就直至烛火生明。 屋中其他丫鬟进来点亮烛台。 见自家小姐神色专注拨弄着算盘,被她烛光下姣盛容颜晃了晃眼。 “小姐,公子还未回府,红杏姐姐也还未回来,需不需要先传晚膳?” 姜栖悦平日对府中下人极好,是以红杏不在,就有二等丫头进来问她安排。 姜栖悦从账册中抬头,耳侧玉白耳坠贴着面颊,在晃动烛光下,折射出淡淡微光,衬得她殊色逼人,艳丽夺目。 问话丫鬟略看两眼,就被姜栖悦极致美貌震动心神,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瞧。 “再等等,等哥回府后一起用膳。” 翻开另一页账目,姜栖悦丝毫没发觉,自己这张脸对婢女产生多大冲击力,随意说了一句,就埋头继续看账。 丫鬟点头应是,重新泡了杯花茶,送到姜栖悦手边,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姜峰回府时,已近亥时,姜栖悦已将账薄看完,正听红杏回府回禀。 “小姐,柠七小姐看了你信后起初很生气。 后来不知怎的,突然笑了起来。 还说这次永城侯府赏花宴,她必定要去,说什么,要见识见识永城侯府嫡女手段?” 红杏也一头雾水,连说带比划,将柠如期当时神态模仿了十成十。 姜栖悦扶额苦笑,柠七性子跳脱,性情热烈,不似普通闺阁小姐。 这件事提前告诉她,真不知道是错是对。 罢了,左右自己将危险提前点明,就算柠七想去凑热闹,也会做好万全准备。 那位小妮子,可不是轻易吃亏的主儿。 这下有好戏看了。 “什么搞鬼?” 姜峰进门时,正好听见最后一句,人还未至,声就先到。 “哥。”姜栖悦抬头见是他,眸光一喜,旋即摆手让红杏下去:“好了,柠府事明日再说,先去后厨传膳。” 姜峰望了眼红杏离去背影,回头瞧姜栖悦:“你给柠小姐送口信了?” “嗯。我想着楚辞幼用心不存,事先提点小七一下。”姜栖悦给姜峰倒了杯热茶,坐到一旁撑着下巴瞧他:“你这么久上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姜栖悦知道姜峰事多繁杂,平日不大过问这些,今天见他回来这样晚,心头担心,顺嘴多问一句。 姜峰喝完茶,垂眸望向姜栖悦娇俏脸蛋:“去见了几个人,没甚大事。” 他不想多言,姜栖悦直觉没啥好事:“是不是有关永城侯府的?” 姜峰嗯了声,不再瞒她:“调查了下楚鸿卓,若他可用,我想助他一臂之力。” 兄妹俩心有灵犀,他这想法跟姜栖悦不谋而合。 若这楚鸿卓得力,日后楚辞幼就没那么多功夫,紧盯着姜峰了。 想到跟楚辞幼一丘之貉的三皇子,姜栖悦踌躇片刻,忍不住提醒: “除了楚辞幼,哥,你还需注意一个人。” “谁?”姜峰抬起眼皮,定定望向姜栖悦,将楚辞幼身旁接触的所有势力过滤一遍,最终定在一人身上。 “你是指,三皇子?” 姜栖悦一愣,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她似乎没提过三皇子,姜峰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他自己查到的? 可不对呀。 姜峰手中能用之人不多,能探查到楚辞幼动向,都已费大力。 怎么可能,去探查皇子府中动向踪迹? 莫非他是凭楚辞幼身侧蛛丝马迹,推断出三皇子的? 望着烛光下姜峰朦胧晦暗的眉眼,姜栖悦心中发凉,心惊他敏锐入微的洞察力。 第一次意识到,有姜峰这样一个智多近妖的对手,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 第77章 帐中吻 用完晚膳,姜峰起身回房休息。 姜栖悦将处理完的账本交给红杏,让她明日一早,退回各地掌柜处。 接下来几日,姜栖悦天天在府中研制药粉,忙得没时间出府。 姜峰则去书院告一日假,在第三日深夜,来到祁连文府上。 祁府灯火通明,姜峰到时,早有人在大门处等候。 还是个老熟人。 “柴管家。” “姜公子。” 五年没见,祁府管家祁柴惊叹于姜峰气质跟面貌的蜕变。 昔日那个瘦弱面黄的小公子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是气质沉稳内敛,身如修竹,俊逸非凡的姜峰。 “姜公子里面请,老爷早已等候多时。” 惊叹一番,柴管家将人领进府中。 祁府长廊,每三步悬一灯笼,将长廊照得明亮无比。 姜峰跟在柴管家身后,望着黑夜中寂静祁府,突然出声。 “这几年,老师身体可好?” 祁柴叹口气,摇头:“自从回京,老爷呕心沥血辅佐太子。 朝中诸多事物要老爷操心,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抬头望着黑暗中行走的男子,祁柴满眼希冀: “姜公子,老爷对您期许甚高,这几年虽没与您见面,却一直暗中让人保护您跟姜小姐,十分重视您的安全。 等会见了老爷,还望您多劝劝他,珍惜身体。” “多谢提醒,等会见了老师,我自会劝慰。” 姜峰颔首应下,一盏茶功夫,两人走过长廊,绕过祁府影壁,来到前院书房。 “老爷,姜公子到了。” 书房中烛火重重,一道佝偻人影映照在门扉上,浅浅晃动。 祁柴话一落,姜峰就听见书房响起一阵咳嗽声。 “进来吧……” 姜峰拧眉抬步,走进书房,看向书案后身形消瘦的老人。 “老师。” 五年未见,祁连文清瘦程度,比他想象中更加吓人。 仿若精血被熬干一般,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与五年前有天壤之别。 姜峰面露焦愁,上前两步,掀袍跪到祁连文面前: “一别五年,老师憔悴许多。” 姜峰音色低沉,望向祁连文的目光,饱含关怀。 祁连文又咳嗽两声,举手用帕捂嘴时,宽大衣袍遮不住他干瘦手掌。 “起来吧。别跪了。” 祁连文声音苍老沙哑,抬手让祁柴上茶。 姜峰磕头起身,快步上前扶住祁连文胳膊,感受着手下枯骨般的身体,黑眸中痛色隐现。 “这几年我听院长说,老师颇受圣上器重,怎会……” “就是受圣上器重,才倍感责任跟压力。 人在庙堂,身居高位,本身就是巨浪行舟,稍有不慎,就会举族覆灭。 老夫不得不倾其所有,为圣上筹谋。” 祁柴将热茶送上来,望着自家老爷,犹豫道:“老爷,今晚的药还未喝。” 祁连文面露抗拒,叹息一声:“不喝了,天天喝那些个苦药,也没见身体好上两分。” “送来吧,我伺候老师喝药。” 姜峰回头对祁柴说了句,转头按下祁连文手中茶盏。 “苦茶解药性,老师还是别喝了。” “你这小子,胆子越发大了,都管起老夫来了。 罢了、罢了,不喝便不喝吧,反正这些子苦东西,老夫也喝够了……” 苦笑一声,祁连文拿出一叠卷宗递给姜峰。 “这是前几次科举,被圣上点为三甲的卷宗,你拿回去好好研读。 将这些看完,对你此次参加秋闱大有助益。” “老师……” 姜峰双手接过,心中五味杂陈。 望着姜峰锐利俊逸眉眼,祁连文连连叹气: “姜峰,老夫曾说过,你有大才。 但你心中戾气太重,不加以疏导,日后入朝,必定为霍朝纲。 这五年,我冷眼瞧你,见你心境愈加沉稳,也放心让你入秋闱。 这次,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 朝纲不稳,三皇子一派跟元帝嫡系太子,为权你争我斗,害了多少忠臣良臣。 这个时候,姜峰入局,也能助他帮圣上肃清朝堂。 只要朝纲清明,元朝昌盛,他就算油尽灯枯而死,也能让后人称颂,死有所值。 姜峰握着卷宗,闭口不语,他参加秋闱,科考入朝,是为了做人上人,保护悦儿。 并不是为守护朝纲山河。 若老师帮助的太子,是个正直良善,有大能之人,他倒可以考虑,助太子上位。 若太子无德无力,连自己一派朝臣亲族都无法庇佑,他帮这样一个废物做什么? 见姜峰沉默不语,祁连文就清楚他另有打算,叹口气,不欲多说。 一入朝堂,身不由己,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姜峰就能明白,何为正统,何为奸佞。 圣上态度不明,朝中太多大臣观望站队,他这副身体,恐怕坚持不了几年了。 希望姜峰早些看清,入朝做个能臣。 “老爷,药来了。” 祁柴亲自将汤药送进书房,姜峰上前接过,送到祁连文面前,意有所指: “老师,无论如何,保重身体。 学生相信,无论朝廷如何更迭,您依旧是大元朝尊贵的太傅大人。” 喝完药,祁连文摇头叹气: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还太年轻,终究不明白这个道理。” 祁氏一族,是大元朝最具代表性的太子一派。 若此刻他冷眼旁观,日后让三皇子为帝,依三皇子秉性,不出五年,祁氏一族便会在朝堂销声匿迹。 那他可真成书香祁氏的千古罪人。 姜峰眉眼一沉,心头愈加沉重。 他没有族人,只有悦儿值得他舍命相护。 根本无法理解,祁连文这种飞蛾扑火,燃烧自己为代价,为后人铺路的壮烈表现。 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愚蠢。 祁府灯火一直亮到寅时,夜色浓稠昏暗,姜峰才从祁府离开。 回府后,踏着长廊下光亮,姜峰径直来到姜栖悦房中。 推开屋门,一股淡淡莲香扑面而来,姜峰沉重一晚的心,因着这股清香,一下松开。 缓步上前,来到莲香最为浓郁的雕花床榻边,姜峰掀开纱幔,垂眸一望。 一张未施粉黛却艳丽惊人的小脸,酣睡眼底。 坐到床边,姜峰抬手将姜栖悦颊边乱发,别到耳后,沉沉盯着她娇美睡颜看了半晌。 片刻后,床榻边莲香愈来愈盛,姜峰忽然俯身,在姜栖悦洁白眉心,落下一个克制却滚烫的吻。 “悦儿。” 呢喃一声,姜峰眸光中一丝光亮寂灭,炙热的唇逐渐下移,落在那抹柔软唇瓣上,辗转吮吸。 似染上毒瘾的瘾君子,迟迟舍不得起身。 天边晨曦欲透未透,姜栖悦在睡梦中,觉得手腕被抓,唇瓣酥麻,嘤咛一声,缓缓睁眼。 ------------ 第78章 死去的婢女,鹤烛夜到京 “哥?你起这么早?” 揉揉眼,姜栖悦望着床边姜峰朦胧的脸,心头一惊后,迅速安定下来。 刚才晃眼一瞧,她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姜峰。 “不是起,是刚回府。” 姜栖悦拥着被子起身,姜峰自然的在她后腰,垫上软垫,护住她后背不被凉气侵袭。 望着她睡意朦胧的脸,姜峰伸出手掌,在她小脸上摩挲几下,目露宠溺。 姜峰手掌干燥温暖,像一团火源让人心生暖意。 姜栖悦下意识在他掌心蹭了几下,成功让姜峰眸色转暗。 “刚回府?昨晚你出府了?” 音色带着浓浓睡意,姜栖悦小猫般蹭了蹭他手心,就往后退开,抬头问他。 姜峰恋恋不舍撤回手掌,将残存着她脸颊温度的长指,缩回袖口,颔首: “嗯,昨夜去了祁府。” “祁府?”姜栖悦瞌睡瞬间清醒,一把抓住姜峰胳膊,惊奇道: “怎么突然去了祁府,祁爷爷不是不让你去府中找他? 莫非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节骨眼,祁府还没有问题呀,难道发生什么突然状况,导致祁府大难提前了?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老师只是让我进府,取一些卷宗,并无其他事。” 见姜栖悦突然激动,姜峰立马扶住她肩膀安抚。 “除了卷宗,祁爷爷有没有告诫你别的?” 姜栖悦直直盯着姜峰黑眸,疑声问他。 姜峰摇头:“并无,老师只说好好参加这次科举,旁的并未多说。” 其实今夜,祁连文跟他说了好些朝堂上的事,可这些事悦儿并不懂,姜峰不欲将这些告知她,让她白白担心。 她只需在他呵护下,好好长成玫瑰就行。 姜栖悦松口气,可压在心头的大石,却未完全挪开。 还有半年,姜峰就要参加秋闱,只要他考中功名,做了官,就无法避免跟太子、三皇子以及桓王撞上。 朝中三方势力,三皇子跟楚辞幼,对姜峰杀心早存,若不留个后招,姜峰日后的路,恐怕艰难。 想通关窍,姜栖悦面色凝重,抬眸对姜峰道: “哥,朝中派系分流严重,这次秋闱若能高中,你准备投身哪位皇子?” 姜峰抿唇不语,半晌才开口:“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抬眸看向姜栖悦,姜峰伸手摸上她绯红面颊,淡淡道:“你放心,不论怎样,哥哥都能护住你。” 只要入了朝堂,替圣上做事,无论皇子贵人,他统统不惧。 他不是个良善之人,也不会跟恩师一般,被家族繁衍延续所累,他要做的,只是保全自身,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辱他跟姜栖悦就行。 姜栖悦看着他眼底惊人的野心,心阵阵收缩发紧。 姜峰现在这模样,真像书中描述,手握高权,屠戮忠良的奸佞大臣。 深吸一口气,姜栖悦伸手握住姜峰微带寒意的长指,郑重道: “哥,我不求你高官厚禄,让我享受荣华富贵。 我只想我们兄妹平平安安的,好好渡过接下来几十年。 时光还长,我只想我们康健顺遂。” 姜栖悦手心嫩滑如玉,姜峰感受着她指尖透出的温暖,心中一烫。 他听见自己满含期许的声音,回荡在暗室中:“会的,我们一定会平安顺遂。” 他还想跟她一起,看尽朝升日暮,细品江河壮阔,他怎会舍得死。 他会好好活着,陪她一起活到老。 兄妹俩在略说几句,一豆颤颤巍巍烛火,被人端着逐渐靠近。 红杏见时辰到了,正准备进来伺候小姐梳洗,猛然看见一个男子背影坐在床边,吓得口中惊呼几乎脱口而出。 余光中,红杏看见姜栖悦靠在床头,定睛一看,才发现床边男子是自家公子。 拍拍胸脯,红杏瞪大眼,后怕道:“原来是公子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姜栖悦还没说话,姜峰抬眸看来,吓得红杏嘴都结巴起来。 “没、没什么……” 看红杏头摇得飞快,吓得不轻,姜栖悦笑瞪姜峰一眼:“好了哥,你别吓她了,等会红杏话都说不清了。” “刚才我进来,这丫头一点声响都没听见。若真有歹人,她也不用在姜府待了。” 姜峰瞥红杏一眼,直把她看得冷汗直流,才起身对姜栖悦道:“你先梳洗,等会我陪你一起用早膳。” 姜峰离开后,红杏狠狠吸了口气,才感觉重新活过来。 “小姐,公子太吓人了。刚才他目光一瞟来,我都不敢呼吸。” 红杏年岁还比姜栖悦小点,性子还有些孩子性的天真。 姜栖悦一听顿时失笑:“好了,哪有你说得那么吓人,哥哥只是瞧着脸冷,但心地还是很好的。” 红杏吐了吐舌,不敢再说。 自家小姐什么都说得对,但唯独这点说得不对,公子根本不是瞧着脸冷。 他根本就是心冷。 要是小姐不在,他整天肃着脸,伺候他的小人都提心吊胆。 哪有小姐说得那么随和耐心。 更何况,还有件事,红杏一直没敢告诉姜栖悦。 在公子身边伺候的一个婢女,去年年尾时不知犯了什么事,突然被公子下令打板子打死了,整片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被打得没一块好肉。 她那日早早出府,恰好撞见府中小厮拖着婢女尸体往后门走,差点吓个半死。 问了拖人的小厮,小厮也不敢跟她多说。 还让她闭紧嘴巴,不要透露一丝消息出去,特别是小姐那边。 说要是小姐知道这件事,她就会跟这婢女一样下场。 红杏那日魂都没了,到小姐身旁当差都浑浑噩噩的,还差点弄砸差事。 要不是小姐善良人好,没同她计较,恐怕被公子知道,少不得罚她一顿板子。 心里胡思乱想着,红杏将衣裙取过来,伺候姜栖悦穿衣洗漱净面。 穿戴好一切,姜栖悦提裙去饭厅跟姜峰一道用早膳。 姜府连着安静几日,姜峰日日去书院学课,姜栖悦在府中将缺失的药粉备好。 这日,她刚将最后一瓶药粉放进盒中,就收到鹤烛夜来信。 “小姐,这位鹤公子是要到京城了吗?” ------------ 第79章 山庄及笄礼(上) “鹤烛夜说我马上及笄,他特地赶来京城,参加我及笄宴。” 将整封信看完,姜栖悦嘴角高扬,星眸盈满笑意。 几年前瘟疫后,鹤烛夜凭借最后分的几万两银子,做为本钱,正式开始经商。 五年下来,鹤烛夜游走各地,靠着出色头脑跟毒辣投资手段,迅速积累起大量财富。 现在,他已是大元朝最年轻的富商。 期间,他在各地游历寻找商机,给姜栖悦寄不少好东西回来。 好几次一箱一箱礼物送进姜府,被姜峰碰上,还冷了几回脸。 “那太好了,鹤公子来,肯定又给小姐送不少礼物。” 红杏挺喜欢鹤烛夜的,因为这位公子,每到姜栖悦生辰这日,都会派人送大量诞礼进府。 他送的礼物贵重又新奇,有时,小姐还会挑些东西,让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选。 一来二去,红杏就知道,只要这位鹤公子礼一到,她们这些婢女,也能跟着沾光。 “好了,别贫嘴,把笔墨取来,我给他回信。” 姜峰不喜鹤烛夜,姜栖悦早知道,这次鹤烛夜进京,她要写信嘱咐他几句。 红杏取来笔墨信纸,姜栖悦沉吟片刻将信写好,等红杏出门送信后,才起身去忙其他。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一月后,姜栖悦及笄这日。 京城女子及笄礼办得甚为隆重。 权贵府上女儿及笄这日,势必宴请德高福全的夫人,亲手为自家女儿戴冠。 小姐本人则需沐浴更衣,穿上凸显身段华服,接受冠礼。 冠礼后,再在宾客见证下,聆听送福人吟唱赞歌,以示成人。 桩桩流程下来,繁琐隆重,也向来往宾客昭告,自家女儿贵重如珠宝,谁人都不可轻怠。 姜栖悦跟姜峰并无长辈操劳这些。 姜栖悦及笄礼全是姜峰一手操办。 融融春月,京城郊外桃花山庄,漫山遍野桃花灼灼绽放。 姜峰去年将这山庄买下,就为等姜栖悦及笄,为她举办及笄礼所用。 山庄仆人提前半月着手布置,按照姜峰吩咐,将整个山庄挂满铃铛跟彩绸。 远远望去,盛放桃花如片灿烂云霞,隐在云雾沧澜之中。 春风吹拂间,铃铛清脆悦耳,人置身其中,仿若身处十里桃花林,只闻桃花清香,不见世俗浑浊。 及笄礼前一晚,姜峰带着姜栖悦来到山庄住下。 次日一早,便命人将衣裙首饰给姜栖悦送来。 “绿柳姐,你看这裙子好漂亮,它居然还会发光!” 红杏望着日光下泛着流彩的菱纱衣裙,双眼大睁,倒吸冷气去拉一旁绿柳。 早在半月前,绿柳就回府伺候,这会儿见红杏大惊小怪,回头一看,也被姜峰大手笔惊着。 “这是大元朝最昂贵的流光纱,听说千金一匹,做出来的衣裙当然好看。” 在外做事几年,绿柳见识增长不少,一眼认出这是众多闺阁小姐跟夫人,一匹难求的奢华面料。 “千金!”红杏吓得咬手指,不敢再碰这衣裙,瞪着眼问绿柳: “这么贵的东西,就做成一套裙子,公子不觉得浪费吗?” 要是不小心踩破一角,不就得损失几百两银子? 绿柳好笑点她额头:“只要银子花在小姐身上,别说千金,就是万金公子也舍得。” 姜府上下谁不知道,小姐是公子的命根子,平日千娇百宠尤显不够。 别说只一套流光纱衣裙,就是小姐天天想穿这流光纱,公子也会满足小姐。 红杏煞有其事点头,觉得绿柳说得十分正确。 “你说的对,公子最疼小姐,肯定舍得。” “好了,小姐沐浴快好了,将衣裙送进去,别误了吉时。” 绿柳将首饰整理好,递给红杏,让她端进房中,自己将衣裙摆好,一起送进房中。 厢房四处窗格大开,粉纱坠地,被春风掠着左右飞舞。 姜栖悦穿着白色中衣,墨发披散,坐在铜镜前,对着昏黄镜面描着水唇。 描唇的口脂是她自己兴起时,拉着红杏做的。 里面掺杂了蜂蜜跟鲜花,涂在唇上,让红唇水嫩漂亮,还散发着淡淡甜香,像熟透的水蜜桃,引人采撷。 红杏跟绿柳进来,见自家小姐仅是描了红唇,就美艳得不可方物,心头一颤,赶忙上前。 “小姐,公子将衣裙首饰送过来了,我服侍您换上。” 绿柳上前两步,接过姜栖悦手中口脂,笑着扶她起身。 “哥在做什么?” 毕竟今日是女儿家成婚前最重要节日,姜栖悦也有些紧张,起身望了眼姜峰为她特意准备的流光纱衣裙,心跳不可抑止快了起来。 “公子在准备等会冠礼需要用的东西,小姐别怕,有公子在,肯定将您及笄礼办得妥妥当当。” 绿柳从托盘中,取出流光纱裙,轻轻展开,满室流动彩霞差点晃花几人眼。 姜栖悦咋舌,指了指这漂亮到夸张的裙子,惊疑道:“这是哥为我准备的?” 执掌姜府庶务几年,姜栖悦见过不少好东西,也知道眼前这流光纱珍贵程度。 心中对姜峰挥霍豪气又多一层认识。 “当然。除了小姐,整个姜府,还是谁有资格,值得公子这样费心。” 红杏凑过来,笑嘻嘻接话,跟绿柳一起,帮着姜栖悦穿上纱裙。 五年时光,足以完成孩童到少女蜕变。 现在姜栖悦,出落得极美。 身材凹凸紧致,一张俏脸如天然雕琢,精致无双,穿上这身流光纱衣裙,更是姝色无两,看得绿柳跟红杏齐齐丢魂。 “小姐,你好漂亮!” 红杏恨不得尖叫,来表示自己内心激动。 她早就知道自家小姐美,可没想到,换上流光纱裙的小姐,可以美到这个程度。 她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都能让人呼吸一紧,不敢直视。 美得令人发狂,红杏敢发誓,她真没见过,比自家小姐更美的女子。 真不知道,以后哪位男子祖宗坟头冒青烟,能娶到小姐当夫人。 “真的好看吗?” 姜栖悦却觉得有些别扭,这身裙子飘逸轻盈,穿在身上透气性也极好。 可她总感觉,这裙子太过张扬,夺目得让她感到不安。 “当然好看。” 这次开口的不是红杏,而是沉静的绿柳,她上前两步,跪到姜栖悦脚边,为她整理裙摆笑道: “小姐本就天仙一般漂亮,无需外物衬托,都有十分美貌。 今日公子送来这身裙装,不过锦上添花罢了,小姐不必多虑。” ------------ 第80章 山庄及笄礼(上) 绿柳这样一说,姜栖悦心中负担减去两分,提起裙摆转了两圈,唇角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那就这身吧,绿柳你将首饰盒端来,我选选耳饰。” 绿柳点头起身,将首饰盒送到她面前,供姜栖悦挑选。 “公子说,等会要戴冠,发饰一概不用,小姐选用喜欢的颈饰跟耳饰就行。” 等绿柳打开首饰盒,红杏凑过来一瞧,又吓了一跳,结巴道: “公子怎么准备了各种质地首饰?以前不都是一种吗?” 姜栖悦垂头一看,才发现红杏所说不假。 不同以往姜峰独宠风格,这次他送来的首饰盒,分了四层。 四层中,分别是玉石耳饰、黄金耳饰、还有些天然矿石做就的耳饰。 无一不精致,无一不亮眼。 可见准备的人,费了多大心思跟耐心。 心头发暖,姜栖悦抬起手在首饰盒中一一掠过,白嫩如玉的小手,在各种珠宝金银衬托下,更显精致白皙。 感受着姜峰对自己珍视呵护,姜栖悦甜甜一笑,选中一副玉白色翡翠耳坠。 “就这个吧。” 今日流光纱衣裙已够亮眼,不需颈饰多加点缀,她再配一对简单耳坠就行。 “这副耳坠不错,更衬小姐肌肤。” 将首饰盒收好,放置一旁,绿柳上前接过耳饰,准备为姜栖悦佩戴。 “绿柳姐,我来替小姐戴吧,你为小姐画眉。” 绿柳画眉手艺一绝,红杏不敢跟她抢这活,只能抢点其他事做。 姜栖悦肌肤吹弹可破,绿柳替她描完眉退后一步,准备往她脸上敷珍珠粉。 皱眉往后一避,姜栖悦望着绿柳手里粉末摇头:“不用这个,就这样就行。” 自己身体姜栖悦最清楚,她脸上状态已达最佳,实在不需用这些东西。 绿柳跟红杏对视一眼,也不勉强,将珍珠粉放回梳妆台,行礼道: “都收拾好了,小姐,我们去公子那边吧。” 姜栖悦望着镜中人,被陌生的自己晃了晃心神,嗯了声,缓缓起身。 姜峰早已屏退下人,等在厅中。 今日的他亦是紧张,半个时辰功夫,已往门口望好几次。 一旁奢华的红宝石翡翠玉冠,都在他略显不安的目光下,被扫过几回。 “公子,小姐到了。” 姜峰刚端起茶盏,准备喝茶,门口突然响起红杏兴奋的传达声。 姜峰端茶的手一抖,一抬眸,黑色瞳孔顿时一缩。 滚烫茶汤泼在虎口处,烫起一串燎泡,都浑然不觉。 晨曦初起,少女身着盛装,款步而来。 她面若牡丹,眉若远黛。 一双星眸似聚了漫天星辰,灵气充盈。 姜峰漆黑滚烫的目光,落在姜栖悦那双海棠沾露般的娇艳红唇上。 呼吸瞬间一乱。 “哥,是有哪儿不对吗?” 怎么这样看她? 姜峰目光太过诡异炽热,太具侵略性。 姜栖悦站在原地,紧张的绞着手指,局促不安。 “没有不对。” 放下茶盏,姜峰平复心情,缓缓起身,走到姜栖悦面前,定定瞧她一眼,才望眼她身后两个婢女:“吉时马上到了,你们去把香插上,将翡翠玉冠整理好。” “是,公子。” 绿柳矮身行礼,拉着红杏一道去准备东西。 姜栖悦往两旁望了望,见柠七跟鹤烛夜一个没到,眉心一皱: “哥,柠七跟鹤烛夜他们呢?怎么没来?” 别的宾客就算了,柠七早就闹着要参加她及笄礼,鹤烛夜也在两日前到京,怎么这两人也未到? 她明明将山庄地址告诉他们了呀? 姜峰一脸平静,仿佛拦下姜栖悦信件的人不是他,今日姜栖悦及笄,是她人生中第二重要的时刻。 这种情况下,她的所有美好,姜峰半点不愿跟外人分享。 柠七聒噪,鹤烛夜不安好心,他自然不可能让这两人知道山庄地址。 “不清楚。”摇摇头,姜峰望向姜栖悦,犹豫瞬,问她:“悦儿,你是不是觉得太冷清,不够热闹?” 姜峰想独占姜栖悦,可若她真不开心,他会考虑在及笄礼完成后,派人去请两人过来用午膳。 不过一顿饭功夫,他还是大方得起来。 姜栖悦转头看向布置精美的厅中,摇头:“是,也不是。” 见姜峰疑惑望来,姜栖悦弯着唇,上前一步像小时候一般,挽住姜峰胳膊,半点没发现,姜峰身体微震,目光不清的看向自己。 “我们兄妹在京城好友不多,有人愿意来凑热闹,我也高兴。 不过柠七跟鹤烛夜不来,我也不觉失望,左右他们都是外人,你才是我亲人。 有哥你在身边,胜过所有。” 姜峰黑眸一闪,似有烈火席卷而过,转瞬消失,恢复平静。 “公子,都准备好了。” 绿柳跟红杏将香烛备好,捧着翡翠玉冠上前,躬身打断兄妹俩对话。 姜峰嗯了声,牵着姜栖悦来到厅前,让她跪到香火前。 “悦儿,长者不在,哥哥就代为行礼,你可愿意?” 姜栖悦跪到蒲团上,闻言昂头灿笑:“哥哥愿为我戴冠,悦儿求之不得,怎会不愿。” 姜峰这样有分量的人,亲自为自己操持,姜栖悦怎么可能还嫌弃。 “好。”姜峰愉悦一笑,见时辰正好,吟诵祝辞: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一串真挚祝福后,红杏将翡翠玉冠小心捧出来,姜峰取到手中,亲自为姜栖悦戴上。 戴冠、正冠,皆是姜峰一人。 姜栖悦跪在他面前,望着他身上青色衣袍,眼底浸出密密麻麻笑意。 女子及笄,代表她长大了。 日后,她又自由了些。 及笄礼毕,姜峰亲手将姜栖悦扶起来,望着她娇艳小脸,姜峰轻声承诺: “悦儿,亲朋有限,及笄礼哥哥无法为你办得盛大。 但你放心,待你成婚,哥哥一定给你十里红妆,让你风风光光当新娘子。” 姜峰没说出嫁,只言成婚,可在场几人,竟没一人听出他弦外之音。 ------------ 第81章 许你心喜,送你一场上元灯节 戴冠礼毕,姜峰走完最后礼节,陪姜栖悦去用午膳。 用膳前,姜栖悦回房取下翡翠玉冠,让绿柳为自己梳了个垂花髻。 绿柳心灵手巧,一盏茶功夫,就将京城盛行垂花髻挽了出来。 临末,还选了支白玉流苏钗,插进姜栖悦墨发中,跟她选的耳饰相呼应。 桃花山庄所有房间,临山而建,韵味别致。 姜栖悦梳妆好出来,姜峰已在另处厢房等自己。 春暖花开,山庄内桃花在日光下,绽放枝头,随风轻摇。 偶尔几只采蜜蜜蜂停在花心处,振翅忙碌。 姜栖悦透过大开窗户,瞟了两眼,眉眼扬笑: “要是我们兄妹能一直过这种舒心日子就好了。” 姜峰正为她倒花茶,闻言一愣,顺她目光朝前望去。 看见那几只忙碌蜜蜂,失笑: “这有何不可,只要你喜欢,日后我们多来山庄度闲便是。” 姜栖悦低头喝了口茉莉花茶,颊边耳坠晃动,在日光下泛着玉质波光。 弯眉摇头道:“算了,等秋闱后,你恐怕待在府中的时间都少,怎可能常陪我来山庄,荒废时光。” 姜栖悦不敢贪心。 姜峰在书中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事业批,怎会因她一点小爱好,丢弃正事不管。 她还是警醒些,等刷够善意值,想办法回去才是正经。 姜峰眸光深深,落在姜栖悦身上,似乎剥去外皮,露出炙热欲望: “悦儿,你不用考虑这些。 你记着,不管再忙,哥哥也会以你为先。” 在场没有外人,姜栖悦扭脸执起玉筷,给姜峰夹去一块桃花酥,一时错过他漆黑眸色。 “哥,用完午膳我们就回府吗?” 吞下一口甜香醉人的茶点,姜栖悦扬起娇艳小脸,看向姜峰,换了话题。 抬手将姜栖悦嘴角糕点屑擦掉,姜峰摇头出声: “晚上另有安排,暂时不回府。 你第一次来这山庄,用完膳我带你到处转转,熟悉下环境。 毕竟日后,你就是这座山庄的主人了。” 主人? 姜栖悦咬着茶点,眨巴眨巴眼睛,一下伸直脖子望向房外。 入目桃林盛放,如云霞漫卷,整个山庄美如仙境,姜峰就这样送给她了? “这是及笄礼物吗?” 哭笑不得回头,姜栖悦望向一旁姜峰。 这五年,姜栖悦做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她手下店铺,在姜峰帮忙管理下,赚了许多银子。 可除了帮她管理铺子,姜栖悦知道,姜峰还在做其它赚银子的事。 那些事,危险不危险,她不清楚。 但她知道,姜峰敛财速度,比她快得多。 若不是,他精力有限,不能像鹤烛夜全心投入经商。 恐怕,现在大元朝异军突起的富商名讳,早不是鹤烛夜,而是姜峰。 但眼下,这人眼都不眨送自己一个山庄,还是京城的山庄,姜栖悦完全有理由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背着她干了什么灰色产业。 不然,怎么赚钱速度这样恐怖! 要知道,她现在手里全部现银加起来,不过几十万两,买这座山庄还犹嫌不够。 姜峰哪来那么多银子? “算是吧。除了这些,晚上回府我还有东西给你。” 按例给姜栖悦盛碗补汤,姜峰将汤碗放到她手边不远处,确保她夹菜不会烫到,才执筷吃饭。 姜栖悦咋舌,心里也为姜峰阔气感到吃惊,咬着筷子瞧他脸。 姜峰被她瞧得心头发痒,眼皮一抬:“不好好吃饭,这样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 姜栖悦摇摇头,又飞快点头,抿唇犹豫下,瞧眼身后伺候的红杏跟绿柳,凑到姜峰耳廓,悄声道: “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手底下那些银子,来路正不正? 要是你赚银子的门路,违反了朝廷律法,你可千万要尽早停手。” 姜峰毕竟是要当官的人,不爱惜自己羽毛,日后怎么在朝堂上叱咤风云。 万一被人抓住把柄,不就遭了。 见她郑重其事凑过来,姜峰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这丫头贴着他耳旁,吞吐着莲香气息,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瞧着,很像坏人吗? 这个想法一出,姜峰突然沉默。 其实,悦儿考虑得也对,他还真不是好人。 赚银子时,有些手段,的确见不得光。 不过这些,他肯定不会告诉她。 “快吃饭,再胡言乱语,小心罚你明天写十篇字。” 沉眉说出姜栖悦最惧怕的惩罚,姜峰耳根子终于清净。 用完午膳,稍作歇息,姜峰领着姜栖悦,身后跟着绿柳跟红杏,在山庄略走了走。 兄妹俩采了山庄内野果,尝了山泉,荡了秋千,编了野花花冠,一天下来充实又高兴。 姜栖悦很久没这样放松,玩得十分尽兴。 临到日暮,才捧着野花鲜果,依依不舍从后山回庄。 用完晚膳,天色黑尽,整片山庄除了曲廊亮着灯烛,其余地方一片昏暗。 姜栖悦本以为马上要回府,没想到姜峰让下人将花茶跟糕点送到窗边,一副再等一会儿的架势。 “不着急,还有样东西,你没见着。” 朝站立一旁姜栖悦招手,姜峰立在阁楼窗边,满脸宠溺,音色磁性低沉: “今年上元节,你染了风寒,哥哥没准你去看京城焰火灯会,你不是还怪哥哥不疼你? 今晚,哥哥将灯会搬来了,你瞧瞧可还喜欢?” 姜栖悦星眸微睁,不可置信望向姜峰:“哥,你是说……” 姜栖悦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在她刚出声那刻,一排排红色灯笼,在山脊上逐次点亮,亮满山庄,飘摇如萤。 呼吸间,千点红光间隙,飘飞起数百盏天灯,灯下火光盈盈,送着写满祈愿与祝福的灯盏飘向天际。 如过江之鲤,浮于天地。 映照在姜栖悦瞳孔,璀璨又震撼。 “哥。” 望着天灯上,姜峰亲手提的祝福。 姜栖悦眼中隐有泪花闪动,捂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一句微不足道的抱怨,竟让姜峰牢记心头这么久。 他居然将那夜灯会场景,复刻了出来。 但今夜桃花山庄盛景,比上元节那日灯会,更漂亮,更盛大。 那一排排漂浮的灯盏,就是他疼爱自己最好的证明。 这样的姜峰,这样真挚浓烈的情感,怎能让她不动容? “哭什么?哥哥是想让你高兴,可不是让你哭的。” 走到姜栖悦身旁,姜峰抬手擦去她眼角泪花,嘴角微勾: “接下来还有焰火,你若再哭,恐怕等会连焰火都看不清。” 笑着刮了下姜栖悦鼻头,姜峰拥着她肩膀望向窗外。 姜栖悦喉咙干涩,还未开口,一束烟花,在阁楼外砰然炸开。 嘭的一声响,焰火光亮照亮大地,紧接着一束束烟花砰然炸响,齐齐冲上天空,形成一片绚烂烟花海洋。 站在姜栖悦身后的绿柳跟红杏,仰头望着天空,满脸惊叹与讶异。 离烟花最近的姜栖悦,则被姜峰护在怀中,望着头顶绚烂璀璨的火焰,眼底泛起浓浓水光。 ------------ 第82章 全心交付 “小姐,我从未见过哪家兄长,能对妹妹这样好。 我们公子,真是个顶顶好的哥哥。” 一场盛大焰火灯会后,姜峰跟姜栖悦已经回府。 红杏跟绿柳伺候完姜栖悦梳洗,替她绞干湿发时,忍不住感叹。 姜栖悦怀里抱着姜峰给她的木匣,垂眸点头: “哥的确对我挺好。” 姜峰对她这样好,好到她都有些害怕。 姜栖悦真怕再这样下去,她会贪恋这股亲情,沉沦在这个世界,舍不得脱身。 舍不得离开他。 绿柳见姜栖悦眉间不喜反愁,轻声询问: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绿柳生性敏感,心里琢磨了下姜栖悦可能不开心的原因。 “小姐是担心及笄后,公子会为您挑选夫婿?” 红杏正在叠湿帕子,听见绿柳这话,脑子完全转不过弯。 她们不是在说公子吗?怎么好端端的,说到夫婿上去了? 公子何时说过替小姐物色郎君吗? “担心这个做什么?公子对小姐这样好,他挑中的妹夫,定是极好的人。 否则,公子怎会放心将小姐嫁出去?” 红杏歪着脑袋,张口接话,脸上写满不用操心四个大字。 “你。”绿柳对红杏粗大神经感到叹服,不跟她争辩,转头替姜栖悦将黑发拢到身后,扶她起身。 “你们下去歇息吧。今晚不用伺候了。” 抱着木匣子上床,姜栖悦挥手让绿柳跟红杏退出房门。 屋内两盏烛火掠动,想起刚才姜峰的话,姜栖悦低头打开木匣。 匣盖一开,一叠厚厚银票瞬间袒露她眼底。 咬着唇角,姜栖悦伸手将银票取出来,却意外发现,银票下还压着一叠房契地契。 这是? 将银票放到被面,姜栖悦眨着眼,摊开这些房契地契,却发现,上面每一张写的都是自己名字。 眼眶湿润,姜栖悦深深吸口气,才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感。 姜峰这个傻子,居然将全部家当送给了她。 看这银票面值跟数量,恐怕有好几十万两,姜峰对她真是…… “002,姜峰,善意值现在多少了?” 将银票地契收好,姜栖悦唤出系统。 002查看后,精确报数: “宿主,反派善意值总计5320点,减去兑换丹药2000点,还剩3320点。” 计算着数字,姜栖悦自言自语:“也就是说,还差6680点,我就能回家了。” “理论上是的。”002出声肯定。 姜栖悦沉默下来,用不了几年就能回家,她本该高兴,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宿主,你怎么了?” 检测到姜栖悦情绪低落,002难得出声询问。 每次姜栖悦将它唤醒,知道善意值上升都很兴奋。 为什么这次数值最高,她反而不高兴了? “我也不知道。”姜栖悦抓着银票,满眼迷茫。 或许是今日姜峰给她的冲击太大,让她犹豫了吧。 毕竟上辈子,她亲缘淡薄,没享受过多少长辈兄长呵护,他们就离自己而去。 眼下,好不容易有个兄长疼爱自己,她倒不舍起来。 手掌在木匣上摩挲良久,姜栖悦想了很多,月上枝头,才将木匣收好,躺下睡觉。 这夜姜栖悦睡得极不安稳。 梦境中,姜峰的脸,跟现代亲朋好友的脸轮番交替,光怪陆离间,她满心惊惧。 到了夜中,还浑身是汗的醒来一次。 导致次日一早,姜峰去书院时,她都没有起床,跟他一道用早膳。 日上三竿,姜栖悦迷迷糊糊睁眼,刚起身,绿柳就进来通传。 “小姐,柠小姐到了,这会正在外厅等您。” 姜栖悦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 “快将衣裙取过来,我马上过去见她。” 柠如期那火爆小辣椒,等会她若去晚了,指不定怎么被她埋怨。 匆忙整理好,姜栖悦领着红杏跟绿柳,快步赶往外厅。 刚走到厅外,一道淡粉身影,朝姜栖悦飞扑过来,把她搂了个满怀。 “啊啊啊,姜栖悦!你及笄礼居然敢不请我! 老实交待,昨天去哪儿了! 害得我眼巴巴跑到你府上,居然扑了个空!” 耳朵差点被柠如期吼聋,姜栖悦连忙将人从身上扒下来,对上她小辣椒般怒红的脸,笑着调侃: “你可别冤枉我,半月前,我就派人将请帖送去你府上。 不会是你偷溜出府玩,恰好没收到吧?” 了解这小妮子脾气,姜栖悦笑着反问。 柠如期想起半月前连着几日偷溜出府,被自己爹抓到的场景,瞬间心虚。 难不成,真是她玩那几天,将请帖收漏了? 清清喉咙,柠如期松开姜栖悦,别扭道: “那算了,这次放过你。不过,你及笄礼没请我到场,绝对是你最大损失!” “是是是,是我损失。红杏泡一杯柠小姐最爱喝的香茶过来。” 安抚两句,姜栖悦携着柠如期坐到外厅椅子上。 等红杏将香茶送来,柠如期端起喝了两口,看向姜栖悦眨眨眼: “我送你的及笄礼放在外面厅中,你让手下两位婢女出去取一下。” 姜栖悦立马明白柠如期有话同自己讲,回头朝绿柳递了个眼色。 绿柳秒懂,朝两人蹲身行礼,拉着红杏,一道退出厅中。 “说吧,神神秘秘想说什么?”好笑盯着柠如期,姜栖悦语带揶揄:“不会是你偷溜出府这几日,又赌输了银子,想找我借银两吧?” “不是这个。”用力摇头,柠如期探出身,一把握住姜栖悦手掌,一脸激动道: “是永城侯府。 你不知道,上次我去永城侯府参加赏花宴,楚辞幼唱了好大一出戏!” ------------ 第83章 遭人暗算 姜栖悦面色郑重,眸光一闪,拧眉道: “楚辞幼对你下手没有? 你慢慢将赏花宴情况讲一遍。” 柠如期眉飞色舞,将那日情况完整说了一遍。 姜栖悦皱眉细听,从热情接待,婢女泼裙,酒杯下药,再到房中迷香,一串串下来,听得姜栖悦心几次吊起,脸色愈加难看。 柠如期一口气讲完,说得口干舌燥,狠狠灌下几口香茶,才让嘴里湿润了些。 “原来是这样。” 姜栖悦听完,低头喃喃自语。 柠如期在书中最后结局,是遭楚辞幼陷害,被山贼掳走毁去清白,丢掉性命。 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被她救下,楚辞幼又打上将柠家跟顾家捆绑在一起的念头。 居然手段恶劣到,在赏花宴对柠如期下药。 她是想让柠如期在大庭广众下,失了清白,逼她跟顾子敏成亲。 这样一来,就算顾子敏成为她爪牙,为他在朝中构陷太子一党,柠巡抚也只能投鼠忌器,一再退让。 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冷笑一声,姜栖悦觉得,是时候给楚辞幼找点事做。 否则,还不知道这女人想生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顾子敏…… 用完午膳送走柠如期,姜栖悦立马将绿柳喊进来。 “绿柳,你去帮我做件事……” 姜栖悦俯身在绿柳耳畔低声交代几句,绿柳颔首疾步转出房门。 红杏捧着花茶进屋,见绿柳脚步匆忙,纳罕道: “绿柳姐姐这样着急去做什么? 小姐,您又指派差事了?” "嗯,一些琐碎事情。 红杏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晚间准备一尾活鱼,再杀一只鸡,备上些许青菜,我今日亲自下厨。" 打了个哈欠,姜栖悦又开始犯懒,昨天姜峰为她精心准备了及笄礼。 今天,再怎么她也投桃报李表示一下。 “好的,小姐。还要不要其它? 我听说今天厨房买了些鲜笋跟小野菜,要拿来蒸鲜笋包,最是美味。” 红杏舔舔嘴唇,双眼发亮。 她跟姜栖悦一样,是个小吃货,这几年进了姜府,在姜栖悦带领下,尝了不少山珍海味,这会嘴也刁起来。 今年姜栖悦也尝了好几回嫩笋,味道的确不错,遂点头: “那都留着,晚上蒸一笼鲜笋素包,让哥哥尝尝鲜。” “好叻小姐,我马上去厨房传话。” 将茶盏放下,红杏腰一扭,飞快朝外跑, 生怕晚一步,鲜笋就被厨房那些大老粗霍霍了。 青枫书院。 “姜兄,院长说在后山等你,让你马上过去一趟。” 书院学子刚用完午膳,姜峰刚准备回学堂写篇文章,一个面生的同窗,急匆匆跑来喊他。 “好,劳烦带路,我马上过去。” 将书案收拾好,姜峰起身跟着来人往后山走。 刚走小半路程,姜峰看着这人干净的鞋面,眉心一皱,旋即警觉起来。 “这两日天气不错,不知后山那几树梨花开得如何?” 来喊他的是位十六七岁的男子,听见这话,明显犹豫了下: “刚才院长交待完,我走得急,没注意看。 若姜兄喜欢梨花,等会跟院长说完话,可以仔细瞧瞧。” 见他答得滴水不漏,姜峰眼底森寒一闪而过,手缩回袖子摸了摸袖中刀鞘。 “那正好,等会你陪我一起瞧瞧。” 两人正好转过一个拐角,姜峰黑眸厉色涌动,一抬手,紧紧捂住男人口鼻,撞向一间空房。 被拖进黑暗房中,带路的男子大惊,满脸惊恐,呜咽着剧烈挣扎起来。 姜峰毫不手软,抽出利刃朝他后脑勺用力敲击下去。 嘭一声,男子挣扎动作一僵,跟条死狗一样,从姜峰手臂中倒了下去,倒在地上。 垂眸瞧一眼,姜峰走到门口,望了望屋外,确定四下无人,才关上门,闲步返回昏迷男子身旁。 在房中找出绳索将男人捆上,塞住嘴,姜峰冷脸抽出利刃,毫不犹豫在男子大腿上一刀扎下去。 血色迸溅,昏迷男子喉咙发出一声嘶吼,扭动着清醒过来。 一睁眼,看见姜峰拿着刀,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男子脸上爬满扭曲跟惊恐,不停往后缩,却牵动腿上伤口,咚一声倒在地上,露出个痛苦的表情。 姜峰嘴角轻勾,声音在暗黑房间中回荡飘忽,如催命阎罗,令人心胆俱裂: “真正在后山等我的人是谁?嗯?” 男子被他尾音那个嗯字,吓得两股颤颤,瞪大眼,不停摇头呜咽。 姜峰没听到回答,仿佛失去耐心,手起刀落,扎进男子另一条大腿。 冰冷刀锋刺穿皮肉,抵住腿骨,发出咯咯声音,男子剧痛下,翻着白眼,恨不得晕过去。 姜峰是个疯子!他真会杀了自己! 意识到这点,浑身被绑的男子眼眶欲裂,心肝发抖。 在姜峰抽出刀刃那刻,男子不敢再逞英雄,立马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朝姜峰磕头求饶。 清脆咚咚声在姜峰面前响起,他眼底漫起丝丝血红,仿若才发现男子嘴里塞着东西,无法出声。 虚情假意望男子一眼,姜峰提着刀,闲闲出声:“哦,抱歉,差点忘了,还封着你嘴。” 取出男子口中抹布,姜峰挑眉望他,眼底爬满晦暗: “说吧,说实话,今天就放了你,若是敢骗我……” 屋内寂静几息,姜峰一把掐住男子下巴,劲猛的力道,差点将他颚骨捏碎,让他眼泪飙得更凶。 “我就把你剁碎了,带出书院喂狗!” 青枫书院坐落山腰,下山途中还能看见些无主的野狗在山间乱窜,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一个人尸体,对姜峰来说,太简单了。 望着姜峰眼底令人心惊的杀意,男子神魂颤抖,他知道,姜峰并没说大话,他是真想杀了自己。 男子吓得眼泪鼻涕一块冒出来,姜峰嫌恶手一松,他便像沙包一样砸在地上。 来不及呼痛,男子竹筒倒豆一般,痛哭着,将事情说了个干净: “是顾子敏,他带着人在后山等你。 想等你过去后,用麻袋套了你,狠狠揍一顿。 还说要打断你腿。” 姜峰脸色蓦地阴沉,他这辈子,最听不得,谁要打断他腿。 ------------ 第84章 教训顾子敏 “顾子敏。尔敢!” 脸上冷怒交加,姜峰重新将男子嘴堵上,扔到角落提刀出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必定屠戮。 姜峰本就不是好人,这几年为了姜栖悦,一直按捺自己心中魔鬼。 顾子敏一再踩踏他心中雷池,今天是该送他个大礼了。 慢条斯理从怀中取出一张手帕,姜峰将刀插回刀鞘,掏出一瓶粉末洒在上面。 一路避开人,来到后山,姜峰满脸阴寒,望着领着打手的顾子敏,眯了眯眼,目露凶光。 “怎么还没来?田冲这个废物,不会连人都带不过来吧!” 顾子敏前些日子见过楚辞幼楚大美人,心中对灵隐寺惊鸿一瞥的仙女渴望淡了点,不像前些日子,抓心挠肝,夜不能寐。 可自从知道,姜峰得罪过楚小姐,现在,他对姜峰恨意更深一些。 十分迫切想给他个深刻教训。 “公子,别担心,姜峰不认识田冲。肯定会跟着过来。” 跟在顾子敏身后的狗腿,见他等得不耐,立马舔着油脸上来劝说。 顾子敏本就心中烦躁,瞧着他那张丑脸更是来气,啪一耳光抽在他大饼脸上,怒喝道: “滚开点,少在本公子眼前晃荡。” “是是是,小人滚,小人滚。” 挨了一巴掌,打手脸上笑容半点不减,舔笑着急跑到一旁,不敢再往顾子敏身前凑。 顾子敏脾气阴晴不定,再惹他眼烦,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几人在原地来回转悠,半晌还没见田冲跟姜峰身影,顾子敏刚想骂人。 咚的一声巨响,突然从几人身后传来。 顾子敏被吓一跳,回头恶声恶气呵斥几人: “都是死人吗?听见动静不知道过去看看! 难道,要本公子请你们?!” “小人马上去,马上就去。” 几个打手不敢怠慢,当即转身撒丫子往那边跑。 顾子敏望着几人瑟缩的鬼样子,心里更是来气,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一群蠢货,光知道找本公子要银子。 今天要是整不了姜峰,以后再也……” 还没等他骂完,后方一个手帕,从他脖颈后绕出,按住他肩膀,猛然捂着他口鼻。 一阵浓香袭来,顾子敏连嘴都没来得及闭,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姜峰臂力出众,拖个顾子敏,就像捏着一只瘟鸡仔,闲步往后走。 将人拖到后山废弃屋中,捆绑堵嘴,姜峰垂眸直接两刀下去,径直往他脸上招呼了两刀。 昏迷中的顾子敏察觉到剧痛,满脸痛苦哼哼两句,却因迷药过重,没有清醒。 …… 傍晚,姜峰回府后,没见着姜栖悦跟她两个婢女身影,招来下人询问,才知姜栖悦正在后厨做饭。 身上还带着淡淡血腥味,姜峰没去后院找人,直接回房沐浴更衣。 姜栖悦将饭菜做好,差人过来请姜峰过去用膳。 姜峰将湿发绞干,随意挽了就朝饭厅走。 红杏在帮厨时吃了个半饱,姜栖悦见她馋得不行,就让她跟绿柳先下去吃饭,不用在这伺候。 红杏求之不得,姜峰刚到,她就跟绿柳行完礼,欢天喜地退下去。 “哥,今天在书院很累吗? 怎么一回府,先沐浴去了?” 兄妹俩关系亲密,什么男女大防,姜栖悦跟姜峰都不看重。 关于沐浴这种私密的问题,姜栖悦偶尔也会询问。 姜峰不会觉得姜栖悦越界,反而很享受,她这种事无巨细关怀的举动。 “嗯,今日书院进行骑射交流,下午射箭用了些体力。”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青枫书院都有涉猎,凡是青枫书院学子都要听从书院安排,习这六课。 姜峰也不例外。 姜栖悦恍然大悟,挑了筷亲手做的红烧肉到姜峰碗中,道: “既然耗费体力,就多吃些肉补补,眼看就要到秋闱了,我们可不能亏了身体。” 姜栖悦做的红烧肉用的上等五花肉,肥瘦相间却半点不腻。 姜峰尝了筷子,颔首称赞: “悦儿厨艺半点没退步,比府上厨子强不少。” 在姜峰心中,姜栖悦是世间最美好的人,这样好的姑娘,合该一辈子被人捧在手心中疼宠。 姜栖悦失笑,根本没把姜峰这话放在心上。 但凡她做事,哪次姜峰没有捧场? 姜栖悦只当他逗自己开心。 府中这几位厨子,是姜峰换了好几轮才留下的。 精通八大菜系,厨艺甚好,哪是她能比的。 不过,姜峰喜欢吃她做的菜,也是件好事。 姜栖悦弯着眉眼,又给他夹一筷子糖醋鱼,转头又将鲜笋素包,夹了个放到他碗中。 “哥喜欢吃,就多吃点。 这糖醋鱼跟鲜笋小包都不错,你都尝尝。” 在姜栖悦面前,姜峰这块千年寒铁,也能变成变成绕指柔。 分别尝了尝鱼跟素包,姜峰扬着嘴角,不吝夸奖: “鱼肉鲜嫩酸甜正好,素包带着嫩笋清香,更是可口。 都是好菜。” 姜栖悦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晚膳时,饭都多用了一碗。 用完膳,姜峰回书房检查姜栖悦功课。 姜栖悦渐渐大了,但功课一直没落下。 姜峰每隔五日就会检查一次,老师姿态十足。 不过,在姜峰费心教导下,姜栖悦现也是个小才女。 虽比不上姜峰文采斐然,胸含笔墨,但做个简单诗句,写几篇漂亮小楷已不成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在姜峰刻意纵容下,姜栖悦已能将他笔锋字迹模仿到八九成。 若非目力极强的人,绝分辨不出,两人字迹有何不同。 “哥,你看我这篇字写得好不好?” 趁姜峰检查课业,姜栖悦抽出两篇字帖,递到姜峰眼皮底下让他看。 眉眼弯弯,红唇上扬,一看就憋着坏儿。 姜峰觑她一眼,也不点破,抽过她手中两篇字帖,放到眼前。 与自己字迹一模一样的两篇字帖,突兀出现在面前。 不知道的,乍然一瞧,定以为这两篇字俱出自姜峰之手。 “怎样哥?我这字写得好不好?” 见姜峰不说话,姜栖悦故意凑到他面前,逗他。 姜峰仔细瞧了瞧,一口点破她这两篇字短处: “腕力不足,笔锋侧重不对,字体结构错误。 你这还要好好练练。”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姜栖悦弯起的唇角,越来越平,最后失望的撇了撇嘴。 这两篇字是她写得最好一次,姜峰没开口前,她还沾沾自喜,觉得定能受到表扬。 没想到,被这人毫不客气批判一通。 见姜栖悦眉眼沮丧,姜峰唇一勾,在她额头轻敲一计,出言安慰: “别哭丧着脸,你这字还是有可取之处。 继续努力,假以时日,说不定你字还能超越哥哥。” ------------ 第85章 悦儿,我对你重不重要? 姜栖悦才不会被姜峰糖衣炮弹迷惑。 这人给一巴掌,再送个甜枣过来。 她不吃这一套。 瞪姜峰一眼,姜栖悦瘪着小嘴抱怨:“超过你做什么?我又不参加科考。” 别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她看,在姜峰这儿,恰恰相反。 他好似巴不得自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跟他一样参加科考,出人头地! 心里这样腹诽,但姜栖悦也清楚,在姜峰鞭策下,她这几年进步的确很大。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好了,这几篇字写得不错,这几天你可以躲懒,歇上几日。” 对姜栖悦,姜峰一直很纵容。 见她这几日功课,完成得不错,他也难得宽宏大量,放她几日假。 “这可是你说的! 那这几日,我要出府去看春景!” 双眸一亮,姜栖悦满脸兴奋。 她都已经及笄了,姜峰也可以让她出府玩了吧。 姜峰沉默一瞬颔首: “你若实在想出府,就出吧。 只两点,不可走远,不可去灵隐寺。” 上次她在灵隐寺被人瞧见,事情平息刚没几个月,姜峰不希望她再去灵隐寺,惹来麻烦。 至于其他…… 姜峰眉峰微动,想到书院那边。 顾子敏跟他那狗腿子,被他捆了一起吊在后山偏僻处。 就算明日被他手下找到,凭他身上那些伤,至少在家躺上一两个月,才能恢复。 没了他在京城四处晃荡寻找,自己跟悦儿在京城,除了楚辞幼那边,根本无需担心。 悦儿出去玩两天,也不甚打紧。 再者,他马上会给楚辞幼送份大礼,想必她腾不出手,天天盯着自己。 “哇,哥你太好了。我马上回去准备,看明日去哪儿玩。” 姜栖悦惊呼一声,像只被放飞的春燕,欢快跳跃着往书房外跑。 姜峰望着她背影,等她消失在书房外,才转到书案前坐下,提笔写信。 不消片刻,苍劲有力的狂草书于信纸上。 姜峰定定看完内容,思索着又添几句,取过封纸,将信页放进其中,封了起来。 “来人。” 他喊了一声,一直守在书房外的下人,闻声小跑进来。 “公子,唤小的何事?” 姜峰瞧他一眼,将信件递出去: “将这封信送去永城侯府,二公子楚鸿卓手中。 送信时,记得避人,不要让永城侯府另外人发现。” 能在姜峰书房伺候的下人,都机警聪明。 下人双手接过信件,低头应是,飞快退出书房。 夜色逐渐笼罩整个姜府,春风送暖,就算晚间,在房中也感觉不到寒凉。 姜峰身着白色中衣,手中拿着匕首,坐在床边,眸光森寒。 今日,他对顾子敏下手,明日恐怕要费些心神,应付书院那些人。 不过,他半点不悔,早在马场那日,听见顾子敏满口污言秽语讨论悦儿,他就想动手。 就算今日顾子敏不找他麻烦,他也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说起来,今日不过趁手而已。 眼中冷光连连,姜峰心海起伏不定。 像顾子敏这种人品低劣的纨绔子弟,就算今日直接将他杀了,他也不会有半点负罪感。 更何况,在他心中,顾子敏就如陈花跟姜大石一般,本就该死! “哥,你睡了吗?” 姜峰还在思忖明日之事,门外突然响起姜栖悦清脆呼喊声。 姜峰拧眉,望了眼手中匕首,飞快将它收回袖中,脸色恢复平静。 “没睡,进来吧悦儿。” 答应一声,姜峰起身披上外袍。 姜栖悦推开房门,探头探脑朝里望了望。 见姜峰凌厉俊美的眉眼,半隐在烛光中,抬眼望来,她眼眸一弯,提裙踏进房中。 “哥,刚才光顾着跟你斗嘴,有件正事忘记跟你说了。” 脚步轻快跑到姜峰面前,姜栖悦落坐在他身旁,洁白手腕挽上他胳膊,小脑袋往他肩上靠。 若说,以往姜栖悦对姜峰,心中还有隔阂,自姜峰将所有家底,倾囊相送那刻,姜栖悦已将他视作真正亲人。 对他再无芥蒂跟防备。 一进房,就自发往他身上靠。 亲昵状态,就跟她在现代与长辈撒娇般。 浑身透着娇憨灵动。 姜栖悦姿态太过信任依赖,姜峰以前从未感受过,一时震动不解。 感受着肩上少女吞吐的莲香气息,姜峰低头望向她精致眉眼,双眼湛亮逼人,掩在衣袍下的手指,兴奋地痉挛起来。 天知道,他有多渴望她的触碰。 若不是怕将她吓走,他此刻真想低头,用力吮吸她娇软香甜的唇瓣,聆听她粘腻的呻吟。 按捺住心中暗黑惊人的欲望,姜峰喉结滚动,音色都沙哑两分: “什么正事? 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 望着左侧毛茸茸小脑袋,姜峰终是忍不住,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姜峰自己都没察觉,他跟姜栖悦说话时,音色温柔得足以将人溺毙。 姜栖悦有点不好意思,软腰一直,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姜峰。 “就是这个。” 房门未关,黑夜中,一股清风吹进屋中,姜栖悦身上莲香霎时盈满房间。 烛火微闪,姜峰低头望着她掌心中那块盘龙玉佩,心头一软: “这块玉佩,不是你一直留着的信物?拿出来做什么?” 姜栖悦红唇一扬,星眸笑意盈盈: “这块玉佩哥你收着吧,我一个闺阁姑娘,拿着这个也无作用。 左右你马上参加秋闱,等你入朝,这块玉佩,对你更加重要。” 抓过姜峰干燥温暖大掌,将玉佩放在他手心,姜栖悦接着道: “我自是希望哥官路亨通,永远用不上这玉佩。 可风云更迭,世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世不求人,不低头。 有这个在身,哥你以后也多层保险。” 当初,刚得到这块盘龙玉佩时,姜栖悦就曾将它送给姜峰。 却被姜峰拒绝了,现在,姜峰将所有身家都给了自己,自己再将玉佩给他,他总不会拒绝了吧? 眉梢笑意荡漾,合拢姜峰骨节分明长指,姜栖悦抬头望他,却意外撞进一双幽深炙热的黑眸中。 “悦儿,在你心中,哥哥重不重要?” 心尖儿上的人,以祝福口吻说出这番话,姜峰胸腔暗流涌动,也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突然执着起来。 哪怕明知道,自己一问,得到的必是肯定。 他还是像索要糖果的孩童般,欲望突起,想听她肯定自己分量。 姜栖悦微愣,没明白姜峰这话用意。 可对上他黑眸涌动的光亮,姜栖悦还是弯着唇角,用力点头: “当然重要。 哥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房中烛火啪啦一声刺响,姜峰被少女坚定话语取悦,胸腔震动,浑身写满愉悦。 到底是他的宝贝儿。 哪怕明知她这话,掺杂水分。 自己仍旧为她这话心动。 ------------ 第86章 盘问,发难 次日,姜峰到青枫书院,书院外围着一圈官兵,个个神情肃穆冰冷,仿若杀神。 书院乱作一团,早到的学子被书院院长,喊进房中轮流盘问。 见此乱象,姜峰眸光一闪,转瞬满脸平静。 刚被盘问完,放出来的祁承安,在人群中看见姜峰身影,面色一变,急忙呼喊出声: “姜兄,姜兄!” 姜峰正随大流往院长院中方向走,听见祁承安声音,脚下一顿,回头看去。 看见祁承安在人流中,被挤红了脸,都朝自己奔来,姜峰拧眉一拧,往侧边让了让,停住步子等他。 “姜兄,你可知今日书院这么多官兵是为何?” 好不容易挤到姜峰身边,祁承安喘着气,扶住姜峰肩膀问他。 姜峰黑眸轻闪,在祁承安抬头望来时,摇了摇头: “我不知,刚到书院,看见外面围了许多官兵,我也很讶异。 祁兄你是否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其实说起来,祁承安说跟姜峰还有关系。 祁承安是祁连文亲孙,祁家二房家中幼子。 父亲官拜大理寺卿、元朝正三品官员,平日祁承安在书院,人际关系不错,多受院长照拂。 姜峰从未在祁承安面前透露过,自己跟祁连文的关系。 按理说,依祁承安身份,跟他根本走不到一道。 可不知怎的,祁承安在院长那,读过篇姜峰写的文章后,惊为天人,说什么也要跟姜峰交朋友。 姜峰在书院同窗眼中,孤冷自傲,不爱随意搭理人,开始祁承安在他面前连连碰壁。 还是偶然得知,他是祁连文亲孙后,姜峰才缓了脸色,偶尔跟他攀谈几句。 眼下,两人站在一处,祁承安凑到姜峰身旁,往四周望了望,才与他小声解释: “我也是刚刚知道。 好像是顾子敏在后山出事了,听说人被救的时候,话都说不出来。 浑身都是血! 同他一起还有个同窗,叫什么田冲,也伤得不轻。” 姜峰抬眉,故作吃惊: “还有这等事? 谁人如此大胆,敢在书院行凶?” 祁承安愁眉苦脸: “我也不知。 这件事闹得太大,顾家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院长正为这事发愁。” “不管凶手是谁,祁兄都不必担心。 等会夫子还要检查功课,祁兄还是先回去吧。” 祁承安作为家中幼子,祁府对他管教,不如长子严格,生就一副温软多善的性子。 姜峰不想将他扯进来,就打发他先回去写功课。 祁承安不疑有他,立刻点头: “行,那我先回去了。姜兄,你等会见了院长,可得小心回话。 莫要闹出什么误会。” 祁承安看来,姜峰这人虽对人生疏,可不是坏人。 顾子敏这件事,跟他定然没有关系。 姜峰不想跟这种小白羊多费口舌,敷衍点头后,就转身离开。 跟随未被问话的学子来到院长院中,姜峰殓眉束手,站在一角默默等候,没跟任何人凑堆。 轮到他时,姜峰才踏步进门。 “院长。陈夫子。” 进门后,姜峰拱手行礼,姿态谦逊。 “嗯。不用多礼。 姜峰,老夫问你,昨日午时,你在何处?” 院长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精神烁烁,满面红光,见姜峰进来,摸着白胡子开始问话。 院长身旁夫子姓陈,喜爱攀附权贵,平日收了顾家不少好处。 眼下,顾子敏出事,顾家不便直接来书院查案,就让他跟院长一道审问学生。 这会看着姜峰,陈夫子眼中惊疑不定。 “回院长话,昨日学生用完午膳,就回房中写文章。 路上遇见过几位同窗,皆可作证。” 姜峰面色沉稳,冷静自持,看不出一点破绽。 院长沉吟片刻,上下打量他半晌,又问: “那昨日你可去过后山?散学后,几时离开的书院?” 姜峰拱手一一作答: “昨日学生并未去过后山。 寅时离开的书院。” 听完姜峰回答,院长示意角落执笔人详细记好,接着挥手: “好了,这里无事了,你回去吧。” “慢着。”院长话音刚落,身旁陈夫子突然出声,他盯着姜峰,满脸怀疑: “姜峰,听闻你跟顾子敏在书院多有嫌隙? 昨日午时,顾子敏出事前,还曾喊人请你去后山一聚,这是怎么回事?” 姜峰眸光微动,面上却丝毫不慌,出声道: “昨日午时,我一直待在房中,并未出门。 也从未见谁人找我,陈夫子这话从何听说?” 院长讶异望向身侧陈夫子,紧紧皱起眉头,不快道: “陈夫子,刚才询问其他学生,你怎不说这情况? 还是你怀疑,顾子敏身上的伤,是姜峰所为? 故而,在其他学生面前,隐而不问?” 见院长面色不虞,陈夫子立马拱手道: “院长千万别误会,我并没有怀疑姜峰的意思。 只是突然想起顾家下人说的话,多问一嘴而已。 再者,顾子敏是我学生,为他伸冤,也是我这个做夫子,义不容辞的责任。” 姜峰是院长得意门生,举院皆知。 陈夫子以后还想在青枫书院混,自不敢跟院长正面刚。 不过,他收了顾家两百两银子,让他将伤害顾子敏的凶手找出来。 碰上嫌疑最大的姜峰,肯定要问个详细,才能交差。 院长不怒自威的目光,在陈夫子身上来回扫视,利如锋芒,直至陈夫子后背冷汗频冒,才开口道: “既如此,陈夫子就问吧。 趁姜峰在这儿,你好好问个明白,免得不清不楚,冤枉了人!” 听出院长强烈回护之意,陈夫子连道不敢,硬撑着头皮,看向姜峰又问几个问题。 姜峰十分镇定,无论陈夫子问什么,他都回答得准确又详细。 到最后,陈夫子实在没话可问,只好让他离开。 踏出院长院子,姜峰回头望了眼列队官兵,嗤笑一声,大步离开。 ------------ 第87章 灵隐寺高僧,腹背受敌的楚辞幼 顾子敏跟田冲未醒,顾家没有线索,官兵将书院围了半日,迫于文人压力,不得不先撤走。 青枫书院不少权贵子弟,本就跟顾子敏不合。 因着这事,回府告诉自家爹娘知道,一日功夫,顾家以权压人的传闻,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次日一早,顾子敏老爹,兵部尚书顾魏光,一上朝,就被文官参了好几本。 皆是参他狂妄自大,以权谋私。 文官嘴又臭又犀利,在元帝面前,将顾魏光参得狗血淋头。 把他气个倒仰,回府发好大一通火。 全是骂顾子敏不学无术,多生事端! 直把尚书夫人气得掉眼泪,尖着嗓子倒骂顾魏光没本事。 害儿子的凶手抓不住不说,反倒回家朝儿子撒气。 顾魏光不耐与她争吵,气红了脸,一甩袖直接去书房歇息。 顾子敏的事,令书院沸腾两日,归于平静。 姜峰每日正常上下书院,表现得跟往日无异,让书院陈夫子,抓不到半点错处。 相较姜峰平稳,楚辞幼这边非常不顺。 先是三皇子被太子一党谏言,被圣上派去江南治水患,至少三四月才归。 后是,顾子敏受伤昏迷,连姜峰一点皮毛都没碰到。 最让她生怒的是,府中楚泓卓跟楚碧涵兄妹,不知发什么疯。 居然多次撺掇永成侯,上书圣上打算定下侯府世子之位。 两个庶出,居然妄想永城侯的尊位,真是痴人做梦。 楚辞幼咬牙切齿吩咐下去,接踵而至的坏事,让她直觉不好。 可明明她派去监视姜峰的人,没传回半点消息。 她也不敢确定,这些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推波助澜。 “青栀,安排马车,我要去趟灵隐寺。” 手中还有个底牌没用,楚辞幼半点不甘心,打算凭自己之力,再次一搏。 太子没死,三皇子就算有大臣支持,在朝中也举步维艰。 等她见过灵隐寺那位高僧,一定想办法,除掉太子。 至于朝中太子那些党羽,等三皇子回来,再慢慢剪除也不迟。 楚辞幼绝美脸庞上,爬上几丝阴毒。 她没有耐心,像前世一样,慢慢熬到太子身死,再让三皇子逼宫。 这辈子,她要以最快速度,让三皇子登基,坐上皇后宝座! 否则,重活一世,有什么意义! 听完绿柳回禀,姜栖悦粲然一笑,压低声音: “派人将她看好,一有风吹草动,立马禀告过来。一丝一毫都不能错漏。” 姜栖悦要的就是楚辞幼成算落空。 眼下楚辞幼在永城侯府腹背受敌,看她还怎样对付自己跟姜峰。 红杏拿着一封信进来,瞧见姜栖悦跟绿柳有说有笑,歪头疑惑道: “小姐,您跟绿柳姐姐又在说什么悄悄话,不让奴婢知道?” 绿柳瞧她一眼,笑骂: “你这妮子,小姐在府中,何时说话需要悄悄的? 整日没大没小,当心被公子听见,赏你一顿板子。” 红杏头脑简单,心思单纯,小姐手中的事从不让她知晓半分。 是以绿柳反应也快,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一听见姜峰名号,红杏立马抖三抖,苦着脸飞快求饶: “小姐,您最好了,要是日后公子真要罚奴婢,您可得救我。” 姜峰在府中下人眼中,不吝于杀神,红杏可不敢去触他霉头。 那个被打死拖出去的婢女,血淋淋模样,她现在想起,都害怕得心惊肉跳。 红杏脸上惊恐不似作假,绿柳吃惊一瞬,转头去看姜栖悦。 她有两年没在府中伺候,红杏怎么这样害怕公子? 莫非中间发生什么事情? 姜栖悦哭笑不得,也弄不明白,红杏对姜峰恐惧从何而来。 见她哭丧着脸,一脸真诚的求自己,只好颔首点头: “行了,若日后你犯了错,被哥处罚,我一定替你求情。”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红杏拿着信,喜出望外地不断朝姜栖悦行礼,整个人不住冒傻气儿,看得姜栖悦跟绿柳捧腹大笑。 见两人笑得开心,红杏白牙一龇,也跟着傻笑起来。 姜栖悦就喜欢她这股憨厚傻劲儿,笑了半晌,才指着她手里信封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谁送信进府了吗?” “啊?哦,这是鹤烛夜鹤公子派人送来的,奴婢都差点忘了。” 拍拍自己不记事的脑袋,红杏立马将信封送到姜栖悦手中。 姜栖悦一愣,才想起自己居然把鹤烛夜忘了。 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姜栖悦一目十行看完,星眸中笑意浸漫。 “小姐,这位鹤公子写了什么? 您这样高兴?” 姜栖悦朋友中没几个异性公子,这位鹤公子每次来信或送礼,姜栖悦都十分重视,让绿柳心生警觉。 在府外几年,她见过太多男女间肮脏龌龊,生怕自家小姐被歹人蒙骗,不由多嘴问了句。 姜栖悦也不藏着,大大方方道: “鹤烛夜说没参加我及笄礼,很是遗憾。 想明日约我在樊楼见一面,叙叙旧。” 绿柳为难道: “好似公子十分不喜这位鹤公子,若公子知道,恐怕不允许小姐与鹤公子见面……” 绿柳从红杏那儿知晓这位鹤公子,每年都会给自家小姐送生辰礼,年年都不落下。 有心倒是有心,就不知道这心,到底是好是坏。 稳妥起见,出门见外男这件事,还是让公子知晓才好。 “没事,等晚间哥哥回来,我告诉他一声就成了。 哥哥知晓鹤烛夜在京城,想必不会阻拦。” 姜栖悦想得也简单,鹤烛夜是她朋友,姜峰早就知道,眼下不过是次平常会面,姜峰不会多说什么。 绿柳皱皱眉,她总觉得小姐将公子,似乎想得太好了。 别的方面,她不敢肯定,可在见异性男子上,公子向来有多严,防多严。 难道小姐察觉不出来,他们姜府,从来就不曾接见过男客吗? 按理说,公子在书院那么多同窗,偶尔约上一两个兴趣相投的朋友,来府中喝酒相聚,并不是什么出格事情。 可因着小姐,公子从未宴请过异性宾客。 他们府上,除了柠小姐,还有谁能踏入前府大门,跟小姐说上两句话? 绿柳心中明镜儿一般,可面对姜栖悦半个字不敢说。 更何况,在绿柳心中,姜峰这举动是平常护妹表现,只是过激了点,她是打心眼支持理解的。 晚间,姜峰从书院回来,用晚膳时,姜栖悦果然说了这事。 姜峰一时沉默,半晌却突然松口: “你若想去就去吧,但最多半个时辰,就要回府。” ------------ 第88章 顾子敏苏醒,麻烦上门 “怎么还要限制时辰?”姜栖悦咔咔咬着笋片,皱眉望他: “我跟鹤烛夜许久未见,半个时辰太短了吧? 话都说不上几句,时间就没了。 再说,哥! 我都及笄了,你怎么还管着我见客时辰?” 姜峰垂眸沉默,捏着玉筷的手,不住收紧。 面对姜栖悦,姜峰情绪波动最大。 要不是顾忌着鹤烛夜对姜栖悦还有用,姜峰绝对不会让两人继续接触下去。 放任这么大一个隐患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完全不是他处事风格。 “这几日,我们书院出了事。 京城可能会不太平,我不让你出府太久,是担心你安危。” 张口吃菜,姜峰故作无事,找了个说辞。 姜栖悦咀嚼的小嘴一停,瞪大眼: “青枫书院谁出事了?怎么没听你提过?” 及笄礼后,姜栖悦一直在给楚辞幼找麻烦。 完全不知道青枫书院出了事。 要不是听姜峰提起,她还被蒙在鼓里。 姜峰抬手将鲜嫩蛋羹给姜栖悦盛了几勺,淡淡道: “是顾子敏。 他在书院被人教训了,受伤不轻。 顾家这几日正找书院麻烦。” 姜峰本就没打算将这事,告诉姜栖悦。 若不是鹤烛夜要见她,两人私下会面,他根本不会搬出这个理由。 姜栖悦胃口一下没了,放下筷子拧眉看向姜峰,试探道: “哥,你老实告诉我,顾子敏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一听到顾子敏名字,姜栖悦就觉得不对。 姜峰可是头号能搞事的人,有他在书院,顾子敏还轮得到别人收拾? 更何况,以顾子敏那个背景,除了姜峰这个光脚不怕穿鞋的,其余哪个府上,敢轻易招惹他? 思来想去,姜峰嫌疑最重,姜栖悦看他的目光,也愈加怀疑。 姜峰黑眸划过一丝暗光,转瞬归于平静。 对上她漂亮星眸,轻声否认: “自上次马场后,我在书院从未与他碰面。 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姜峰语气平淡,面色沉静,表现出来的状态,跟在书院中一样,滴水不漏。 任凭姜栖悦盯着他脸,瞧了半晌,也没看出哪里不对。 “哥,我们跟顾府差距太大,做事还是三思后行,以求稳妥。”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姜峰做的,姜栖悦觉得自己都有必要警示一番。 至少,没万全之策前,别跟顾子敏这种权贵,硬碰硬。 不然,任姜峰敢捅天的性子,怕还没在元帝面前露脸做官,就给自己招敌无数。 以后入了朝,少不得被人穿小鞋。 想起,书中姜峰入朝后种种,姜栖悦觉得穿小鞋都是轻的,就怕他太过冒尖,被人针对,惹来杀身之祸。 他们还要想办法跟楚辞幼跟三皇子周旋,得处处小心,不能随意栽跟头。 “你说得对。 以后,我会注意言行。 这样,你总放心了?” 抬起眼皮,姜峰也不恼,姜栖悦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子敏这事后,他跟悦儿能安静到秋闱。 过后几月,他再不用亲自动手,处置杂碎,也算说到做到。 他答应得干脆,姜栖悦心头松口气,对他怀疑立马减少两分。 “哥,那这几日顾家有没有找你麻烦? 他们有没有怀疑你?” 一口气还没松完,姜栖悦突然想起顾子敏尿性,又紧张起来。 姜峰安抚道: “他们怀不怀疑,对我没差别,你别担心,哥应付得来。” 直到用完晚膳,姜栖悦都没再提鹤烛夜名字。 毕竟在她心中,姜峰才是实打实的亲人。 他的安危,远比跟朋友见面重要。 夜色渐浓,书房烛火明亮。 姜栖悦跟姜峰在书房说了好一会儿话,直至夜深人静,才起身回房。 次日一早,姜峰刚到书院,祁承安跟另外两个同窗,气喘吁吁跑来找他。 “姜、姜兄,不好了,院长跟陈夫子喊你过去。” 祁承安在外,一直是温润公子形象,鲜少如此失态。 他搭住姜峰肩膀,满脸急切,仿佛遇见天大麻烦事。 跟在他身后两个学子,不等姜峰说话,跟着急急开口。 “姜兄,你要做好准备。好像是顾子敏跟田冲回书院了。 院长这时找你过去,情况恐怕不乐观。” 说话这两人,姜峰都面熟,他们好意提点,姜峰也没驳三人面子。 “多谢三位提醒,不过身正不怕影斜。 就算顾子敏亲自对峙,我也丝毫不惧。” 上次解决顾子敏,对付田冲,姜峰都收拾得干净。 也确保没人发现。 就算顾子敏跟田冲一口咬定下手的人是他,他也有办法洗脱嫌疑。 “姜兄,今天情况好像不妙,要不我陪你一道过去,为你作证?” 祁承安老早看不惯顾子敏,眼下见他还想污蔑姜峰,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也要力挺朋友。 姜峰瞧他一眼,心中没有丝毫波动,面上却为难道: “这种污事,怎能将祁兄跟几位同窗牵扯进来。 顾子敏既然只找我一人,我去自辩一番就是。 三位好意,我铭记于心,来日寻得机会必定报答。 你们先回吧。” 说罢,姜峰朝三人拱手行礼,大步离开,不理会祁承安在他身后,伸出胳膊,哎哎挽留。 顾子敏跟田冲等在院长院中。 陈夫子木着一张脸,坐在顾子敏身侧,作势为他撑腰。 姜峰进门时,院长正坐在上首喝茶,田冲含胸缩肩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而顾子敏一张脸包扎得严严实实,从纱布中透出一双阴狠怨毒的眼,正死死盯着门口。 看见姜峰身影,豁然一动,却小心扯到伤口,尖呼一声,怒声嘶吼: “姜峰你个狗东西!你还敢来!” ------------ 第89章 算账,反制 顾子敏一声怒吼,房中所有人都看向姜峰。 顾子敏被迷晕后,醒来发现自己被吊在后山,浑身剧痛,知道遭了暗算。 他在冷风中被吊整整一夜,被下人找到救下来,因伤势太重,早生生疼昏过去。 等他清醒,还没弄清情况,差点被顾魏光用马鞭抽死在床上。 眼下从田冲那儿得知真相,见到罪魁祸首,顾子敏恨不得生啖其肉,喝其精血。 今日,不整死姜峰这狗东西,他就不姓顾! 院长坐在上位不发话,目光陌生的望着姜峰,似乎第一次认识他。 此刻他才发现,他似乎看不清自己这个得意门生。 陈夫子也用种极其厌恶的目光,盯着姜峰,满面阴沉。 “田冲,姜峰来了,你将刚才说的那番话,再说一遍,跟他当面对质。” 屋中除去仆人,就院长身份最高,望了眼瑟瑟发抖的田冲,他冷声开口。 田冲抖着身体,看向姜峰,对上他毛骨悚然的目光,吓得牙齿打架,咯咯作响。 想起那日姜峰对自己的警告,田冲吓得眼泪爆流,半晌吭不出声。 一个大男人,哭得眼泪鼻涕糊在脸上,喏喏不敢言语,气得顾子明想飞起一脚踢死他。 “田冲,你哭个屁啊! 赶紧将那天状况说一遍,等会本公子就要报官,让姜峰这狗东西,去蹲大狱!” 顾子敏从未吃过如此大亏,现在害他的人就在眼前,田冲还磨磨唧唧躲在椅子上哭,他气得血蹭蹭往头上冒。 “我、我……” 田冲支支吾吾哭起来,不敢说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顾子敏他得罪不起,但姜峰是个疯子,他一样不敢得罪。 要是今天他将姜峰抖出来,害他身败名裂,姜峰一定会剁碎他! 前后都是死,田冲从未觉得选择这样令人害怕。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田冲见了姜峰,连个囫囵话都不敢说,陈夫子沉着脸开口: “田冲,有什么事你只管说。你放心,这是青枫书院,没人敢在这猖狂!” 言罢,陈夫子警告的目光,扫过姜峰,意思不言而喻。 没想到,田冲听了他这话,浑身抖得更高。 在书院安全,是不是说,出了书院,就没人能保证他安全了? 他不想死,他家里还有个老母亲,他还要出人头地,娶漂亮女人!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啊!! 田冲哀嚎一声,拖着伤腿咚一声跪在院长面前不住磕头: “院长对不起,我刚才都是胡说的。 我并不清楚是不是姜峰绑的顾子明。 我是被顾子明十两银子收买,替他跑腿哄骗姜峰的。 其实是顾子明他们想陷害姜峰! 院长,求你救救我,别送我去见官。 我没有害人,我不敢了……” 田冲哭得头昏脑涨,惊惧非常,胡乱磕头道歉,语无伦次。 姜峰淡然伫立在原地,什么话都没说,仅淡淡一瞥,就瞬间扭转局面。 其余三人,被田冲突然反水弄得一脸懵,顾子敏反应最大,咬牙切齿盯着田冲,高声怒骂: “田冲,你想死是不是!居然敢污蔑本公子,你信不信出了书院,本公子让人……” “住嘴!” 嘭一声脆响,茶盏破碎在地。 院长冷喝声,猛然截断顾子敏的叫嚣。 院长瞪向他,冷声质问: “顾子敏,这是青枫书院,不是你顾府!你猖狂要有个限度! 当着我面都敢胁迫同窗,你还想不想在青枫书院呆了?” “院长。”见院长发怒,陈夫子立马站出来打圆场: “顾子敏少年心性,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谁是伤害顾子敏的凶手,为书院除害。 若放任幕后凶手在书院继续逍遥,其他学子,怎能安心求学?” 陈夫子一语双关,把话说得极为漂亮,提醒院长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凶手,而不是朝顾子敏发难。 见此情景,姜峰突然勾唇轻笑,慢悠悠看向陈夫子,开口道: “陈夫子说得对,伤害顾兄的凶手一定要尽快找到。 等你们找到凶手后,我再跟顾兄算算,想暗算我的账。 除我之外,最好让官府介入,查查顾兄有没有在书院,欺霸其他同窗。 正好借此机会,杀杀书院一些权贵子弟歪风邪气,还书院一片清明。 这样才如陈夫子所说,让所有同窗安心求学。” “放屁!谁要暗算你! 田冲是在胡说,我可没干过欺霸同窗的事!” 顾子敏心虚不已,外强中干跟他吼,要不是身上有伤,他恨不得抬起拳头,往姜峰那张令人厌恶的俊脸上狠狠招呼! 不过一介秀才,居然敢跟他堂堂兵部尚书府独子叫板,活腻歪了吧! 姜峰面无表情盯着顾子敏,眼中冷意慑人: “顾兄有没有迫害过书院同窗,官府一查便知,无需过多吼叫,招人厌烦。” “你!”顾子敏气得眉头倒竖,真想喊自家下人进来,将姜峰乱棍打死! “好了,姜峰我只问你,若书院将此事移交官府查办,后果你们三人自担,你可愿意!” 院长束手在后,目光凛然,直直盯着姜峰,沉声问话。 姜峰淡然颔首,不卑不亢拱手行礼:“一切但凭院长安排,学生无愧于心,都可接受。” 院长转头盯着顾子敏,继续问:“你呢,顾子敏?你可接受,此事交给官府来查!” 顾子敏石化了,明明今日是找姜峰算账,怎么又扯到官府去了? 这事要真惊动京城府尹,他爹又被参几本,他恐怕真会被打死。 见他愣愣不说话,院长不耐道:“顾子敏,你听见老夫说话没有!” 顾子敏被院长脸上不虞吓一跳,回神后立马嚷道:“不行,不能去官府!” 此话一出,陈夫子跟院长俱皱起眉,院长抿唇不快,陈夫子心道不好。 果然,陈夫子脑子还没转完,就听见院长沉声道: “那你想如何?难道仅凭你一面之词,书院就将姜峰定罪?” 顾子敏不服气,张口欲辩,却被陈夫子一把拉住,示意他先住嘴。 顾子敏不愿报官,足以说明猫腻,他此刻再跟院长多争,无异画蛇添足,还不如消停点。 望着两人动作,姜峰眼底冷意弥漫,垂头瞥了眼畏惧的田冲,往前一步抱拳道: “院长,请听学生一言。” ------------ 第90章 顾子敏威胁,再见鹤烛夜 “你想说什么?”院长负手而立,满脸严肃望向姜峰。 今日之事,到底因他三人而起。 院长都没给好脸色。 姜峰不觉难堪,浑身气度沉稳: “既然顾兄不愿见官,学生愿跟他当着全书院同窗对峙。 田冲一人之言不可信,但有整个青枫书院同窗为证人,将事发当日情况一一复盘。 孰是孰非,一对便知。” 顾子敏盯着姜峰恨之入骨,要不是脸上有白布遮挡,院长几人定能看清他此刻扭曲脸庞。 这姜峰是疯了吗? 他居然要将这事,闹得举院皆知! 青枫书院这些学子,云集京城最有才学,最有望入朝做官的士族子弟。 若真听他的,将自己以往那些事全抖落出来,日后他还有何脸面走仕途。 好歹毒的心肠,好恶毒的计策! 眼下,哪怕顾子敏知道他身上的伤是姜峰所为,也只能捏鼻子咽下这闷亏。 “不,我不对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回去念书!” 顾子敏目光怨毒还没开口,一旁田冲哭着叫嚷起来,脸上隐有癫狂之色。 叫嚷还不算,田冲突然朝姜峰嘭一声跪下,跪下后,接连磕了几个响头,急声恳求: “姜兄,姜兄,您行行好,别把我拉下水。 我只是个普通秀才,我还想孝敬老娘,我要是毁了,我家就没了! 求求您,求求您……” 田冲磕得咚咚作响,没一会儿额头就鲜血淋漓。 早知姜峰这样凶残,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贪图顾子敏那十两银子。 现在事没办好,前途都要搭进去,田冲惊惧又懊悔,生怕姜峰一个发疯,真逼自己上公堂。 “田兄,我想你误会了。 现在我们是在为顾兄找凶手,你求我有什么用?” 姜峰垂眸望着他狼狈样,不咸不淡开口,直接将皮球踢出去。 他这一开口,田冲立马哭喊着去扒拉顾子敏裤腿。 “顾兄,顾公子,求您大人大量,不要再查这件事了。 我天生懦弱胆小,若真上公堂,大人一用刑,恐怕什么都会说出来。 顾公子,请你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放过我吧!” 顾子敏不胜其烦,一脚踢开他,狠狠看向姜峰: “姜峰,这次算你走运。 你最好祈祷一辈子别栽在我手里,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人,我们走!" 将伺候下人喊进来,顾子敏满脸火气让人将自己抬走。 这次亏,他认了。 等他身体痊愈,势必让姜峰这狗东西,付出代价! “院长?这……” 顾子敏一离开,陈夫子就望向院长,他也没料到,姜峰居然用全院来威胁顾子敏,但不得不说,这招效果显著。 凭顾子敏往日在书院横行霸道风格,若在全院学子面前对峙,他势必失败。 就算顾家势大,也不能将书院所有学子一一压下,更何况书院中,还有几位家世背景完全不输他的世家子弟。 这个哑巴亏,顾府只能认了。 院长脸色十分不好,望了眼田冲,审视的目光落在姜峰身上,沉声宣布: “田冲、顾子敏意欲在残害同窗,即日起将两人逐出书院!永不回转! 姜峰修身不足,与同窗发生此等龊事,罚在家中自省一月。 下月再来书院听课。” “院长!”陈夫子大惊,连忙道:“整件事顾子敏还是受害者,怎能将他逐出书院?更何况顾大人那边……” “陈夫子!”院长脸一沉,冷冷看向他:“往日你袒护顾子敏,老夫不说什么。今日之事,老夫是代表青枫书院做的决定。你若有异议,就请另谋高就!” 一甩袖,院长不等陈夫子辩驳,沉着脸大步离开。 陈夫子面色难看,用力瞪了姜峰跟田冲一眼,拔腿追上去。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田冲像一滩烂肉瘫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不停呼喊。 被青枫书院除名,他日后在京城,还能混下去吗? 他的前途,真被自己断送了。 姜峰看田冲一眼,满眼讥讽,转身走出院子。 春风融融,唤醒万物生机。 前院青松高立,姜峰踏下石阶,回头望向蛰伏在山腰的书院,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小姐,请这边来,鹤公子在二楼等您。” 樊楼下人领着姜栖悦跟绿柳、红杏,拾步而上,少顷停在一个厢房前,敲门道: “鹤公子,您等的客人到了。” 话刚落,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俊逸出色的面容。 鹤烛夜身形高挑,俊朗非常,一双狭长眼眸,透出缕缕精光。 看见姜栖悦第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姜小姐,好久不见。” 自姜栖悦来了京城,鹤烛夜跟她虽书信来往较多,可毕竟没见面。 五年光景,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望着眼前眉眼殊色,气质灵动的漂亮少女,鹤烛夜眼中又添几丝倾慕。 阔别五年,姜栖悦再见鹤烛夜,心中同样感慨。 眼前鹤烛夜,褪去五年前青涩,已是个谋略过人的青年富商。 举手投足都透着十足沉稳跟风度。 踏入房中,姜栖悦眼露赞叹: “好久不见。 鹤公子,跟五年前相比,风姿愈加卓越。 倒叫人惊讶。” 姜栖悦一进房,绿柳跟红杏立马站到她身后,虎视眈眈盯着鹤烛夜。 经过昨晚绿柳调教,此刻红杏已完全忘了自己收过他多少好处。 满心都是护卫自家小姐安全。 “鹤某不过一介商人,有何风姿可言。 倒是听闻姜小姐兄长在青枫书院求学,才学过人。 相信今年秋闱,姜小姐兄长,必定高中。” 鹤烛夜常年行走在外,早就练就一副舌灿莲花的好本事。 他有心款待一人,那此人必定能感受到他绝对的幽默风趣,以及永不让话落空的圆滑。 “借鹤公子吉言,我也相信我哥此次能高中。 等喜事到了,我再请你喝酒。” 提起姜峰,姜栖悦很有信心,跟鹤烛夜交谈,也露出一股子自信,看得鹤烛夜心中失笑。 “那我就在京城恭候姜小姐府上这杯喜酒了。”笑接一句,鹤烛夜转头朝外吩咐:“贵客已到,上菜吧。” 樊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鹤烛夜刚吩咐不久,就有香婢端着美酒好菜,鱼贯而入。 琳琅酒菜摆上桌面,姜栖悦不用动手,自有绿柳跟红杏替她备好一切。 “午时将近,我们先用午膳,午膳后,我再与姜小姐叙旧。” 俯身为姜栖悦斟满一杯桃花酒,鹤烛夜回到对面,话语轻浅。 姜栖悦颔首笑道:“听鹤公子安排。” 姜栖悦眼眸水润发亮,脸上灿灿笑容,比春日花景更令人惊喜,令鹤烛夜脸上荡起浅浅笑意。 用完午膳,绿柳时刻谨记姜峰吩咐,记着时辰没等两人谈多久,就出声提醒。 “小姐,时辰到了,我们该回府了。” ------------ 第91章 穿书女VS重生女,狭路相逢 鹤烛夜没想到姜栖悦刚坐这一小会儿,就要离开。 可她府中婢女提醒,必定是家中兄长交待,鹤烛夜不便多留,心下惋惜,起身从后面案桌上,取过一个手掌大的精美镂空木盒,递到姜栖悦眼前。 “姜小姐及笄礼那日,鹤某没能赶到祝贺,实在抱歉。 今日,特将贺礼补上,望姜小姐笑纳。” “鹤公子无需客气,你我相识多年,早就是朋友。 我受过你太多礼都未曾报答,怎可又受重礼。” 姜栖悦笑着推拒,没有伸手。 见姜栖悦不收,鹤烛夜直接将木盒放到她身后红杏手里,笑道: “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姜小姐若不收,反倒见外。” 说完,鹤烛夜不等姜栖悦拒绝,上前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送姜小姐下楼。” 姜栖悦无奈一笑抬步上前,绿柳、红杏对视一眼,迅速跟上。 马车在樊楼门口等候,姜栖悦踩上凳子,弯腰刚准备进马车,一辆奢华精致的马车,突然停在樊楼门口。 接着,一道香美人影从车上翩然而下。 姜栖悦本没在意,没想到那道人影路过鹤烛夜,却突然停步。 接着一道饱含惊愕的柔美嗓音,响在身后。 “鹤烛夜?” 女子声音婉转如黄莺,悦耳动听。 但因太过惊讶,让跟在她身后的婢女立马上前,面露询问。 姜栖悦眉头微皱,一回头,却被女子那张脸惊得脚下一滑,身子一晃。 “姜小姐。” 鹤烛夜注意力全在姜栖悦身上,见她立在马车上,身体后仰,神色猛变。 不顾男女大防,快走两步,长臂舒展,一把搂住她柔软腰肢,将人护在怀中。 绿柳跟红杏还没反应过来,姜栖悦已被鹤烛夜半抱着,放到马车旁。 马声嘶鸣,马夫急忙扯动绳索稳住马车。 脚一落地,姜栖悦捂着剧烈心跳,飞快后退,离开鹤烛夜怀抱,点头致谢:“多谢鹤公子。” 绿柳跟红杏豁然一惊,飞快跑来,紧张围住姜栖悦。 “小姐您没事吧?” 红杏扒拉着姜栖悦,翻来覆去查看,生怕她崴了脚或磕了腿。 绿柳脸色煞白,跟着红杏一道检查,发现姜栖悦半点没伤到,才狠狠松口气。 目睹全程的楚辞幼,没看清姜栖悦面容,反倒将鹤烛夜那张脸看了个清楚明白。 上辈子,鹤烛夜是自己跟三皇子,最牢固的钱袋子。 楚辞幼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确定真是他,楚辞幼满脸惊喜,伸出胳膊就想拉住他,没想到鹤烛夜一侧身,径直躲开她触碰: “鹤烛夜!” “小姐请自重!” 眼前陌生美艳姑娘,一上来就喊出自己名字,还想上前拉扯,鹤烛夜眉头紧皱,飞快避开。 抬头认真打量一眼,确定自己真没见过这人,鹤烛夜心中不快,又退后两步,确保她无法触碰自己。 楚辞幼身在半空中的手还维持原状,不可置信的盯着鹤烛夜熟悉的俊朗面庞。 上辈子,鹤烛夜跟在她身后,对她千依百顺,万般关怀。 就算知道她心属三皇子,同样不离不弃。 他坚定忠贞的守护,让楚辞幼产生一种,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都会保护自己的错觉。 以至于,让楚辞幼忘了,这辈子,她跟鹤烛夜还没有交集。 对鹤烛夜来说,她还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鹤公子安好,我是永城侯府嫡女,楚辞幼。 对鹤公子经商盛名,耳闻已久,以至突见,失了分寸。 望鹤公子勿怪。” 行了个标准礼节,楚辞幼迫使自己恢复成矜贵冷艳的侯府嫡女。 没关系,就算这辈子出了差错,鹤烛夜跟她晚相识几年,也无妨。 她有信心,只要两人一接触,鹤烛夜依旧会像上辈子一样迷恋自己,俯首称臣。 心甘情愿,为自己跟三皇子大业提供帮助。 想到上辈子种种,楚辞幼握紧手掌,尖锐指甲陷进肉里,脑子瞬间清醒。 听见永城侯府几字,鹤烛夜面色微变,目光往后扫了眼,不露声色将姜栖悦挡在身后,警惕的盯着楚辞幼: “我与楚小姐素昧平生,不知楚小姐从哪儿听过我名讳?” 鹤烛夜态度太过陌生冷淡,楚辞幼心头一刺,笑意牵强: “偶然从朋友那里听闻的,鹤公子别担心,我对你并无恶意。” 上辈子将自己视作恩人的鹤烛夜,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就用冰冷刺骨的目光盯着自己。 落差太大,楚辞幼一时无法接受,唇边的笑都十分勉强。 鹤烛夜面沉如水,仿若没听到她后一句,追问道: “难道楚小姐那位朋友,随身带着鹤某画像? 不然楚小姐怎么一见面,就确定我是鹤烛夜?” 现在的鹤烛夜经过五年打磨,圆润又狡猾,跟只狐狸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盯着楚辞幼美艳十足的脸庞,他眼中冷漠没消减半分。 楚辞幼一时语塞,刚才见到鹤烛夜太过惊讶,导致没有考究,就出声喊住他。 眼下,面对他咄咄追问,楚辞幼脸上显出几分尴尬与难堪,一时找不到说辞。 毕竟上辈子,他从没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冷脸相逼,楚辞幼根本没料到,自己还要与他解释这等细枝末节小事。 到底是重活一世,某些事还是不可抑制的改变了。 楚辞幼脸上各种强烈情绪来回交替翻滚,姜栖悦站在鹤烛夜身后,浑身紧绷,将她所有反应尽收眼底,满眼审视与戒备。 楚辞幼。 她就是书中女主?! 这几年,一直明里暗里想要姜峰跟自己性命的就是她! 盯着楚辞幼绝美面庞,姜栖悦星眸微闪,露出跟姜峰如出一辙的阴郁表情。 “姜小姐,你先回府,过几日我再去府上拜会。” 跟姜栖悦五年没断过联络,鹤烛夜早就察觉,他们兄妹俩跟永城侯府有些瓜葛。 眼下,永城侯府嫡女站在面前,鹤烛夜怕生事端便想让姜栖悦先回府。 鹤烛夜一开口,楚辞幼柳眉紧凝,刚才还对自己不假辞色的男人,转瞬却对另一位小姐轻言细语,楚辞幼脸色微沉,抬眸看去。 当那张,比自己更艳丽三分的精致俏脸,暴露在眼底,楚辞幼瞳孔一震,银牙紧咬。 是她! 姜峰那个貌美无双的妹妹! 姜栖悦! “小姐。” 楚辞幼看姜栖悦的眼神,太过危险露骨,在场除了姜栖悦,绿柳最是敏感,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姜栖悦胳膊,低声道: “公子这会儿快要回府,我们还是先回去,别在外耽搁久了。” 这个永城侯府嫡女,面色不善,对自家小姐还带着莫名敌意,绿柳担心姜栖悦吃亏,小声规劝。 鹤烛夜冷冷盯着楚辞幼,心中已经思考对策。 这位永城侯府嫡女,先是拦住陌生的他,现又对姜小姐突生敌意,很有问题,他得早作准备。 姜栖悦眼中泻出一丝冷冽,抬头对上楚辞幼幽深眸光。 姜栖悦跟楚辞幼身份悬殊,但浑身那股通透逼人贵气却不相上下。 伫立原地,在午时灿烂日光笼罩下,姜栖悦殊色精致的眉眼,比楚辞幼更像侯府贵女,神圣不可侵犯。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微妙的杀气在空中蔓延。 楚辞幼望着这辈子,姜峰身边唯一变数,柳眉轻扬,大脑飞速旋转。 姜栖悦星眸微动,半分不惧,定定看向楚辞幼。 在楚辞幼复杂目光中,莲步轻移,上前一步。 红唇上扬,率先开口: “永城侯府楚大小姐,百闻不如一见。 楚小姐当真人如其名,万中挑一。” 姜栖悦一语双关,语调森寒,一句话引来所有人注目。 ------------ 第92章 针锋相对 姜栖悦脸上喜怒不辨,绿柳跟红杏从未见过这般盛气凌人的小姐,齐齐呆住。 心中忍不住为姜栖悦骄阳般夺目模样喝彩。 楚辞幼亦被姜栖悦眉间凌厉吓一跳。 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身份地位的皆不如自己的普通女子吓到,楚辞幼怒意翻腾。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对小姐无礼!” 青栀立在楚辞幼身侧,当即出声呵斥。 红杏跟绿柳也不是吃素的。 青栀一出声,红杏立马瞪着眼睛,梗起脖子对呛,声音比青栀更大: “你才大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小姐大呼小叫!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红杏攻击力在府内一顶一的好,除了姜峰跟姜栖悦,没见她怕过谁。 她骂起人来,眼一瞪,头一伸,配上她隆起的胳膊,真有些唬人。 青栀被她铜铃大眼跟大嗓门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反应过来自己露怯,扭头朝自家小姐看去,果真看见小姐目露嫌弃。 “红杏。回来。” 勾着唇,姜栖悦淡淡开口,扫楚辞幼一眼,意有所指: “谁让你在府外这样无礼,小姐我没教过你,打狗还要看主人? 这是京城,随便吐口唾沫,都能砸到某位权贵。 你可别不长眼,得罪那些小气的,来日派人来暗杀你!” 姜栖悦字字珠玑,听得楚辞幼脸一阵红一阵白,直把手心掐破。 姜峰这个妹妹,果真跟姜峰一样难缠,竟敢当着这么多人讥讽她! “青栀,住嘴!” 青栀不服气刚想还口,却被楚辞幼一口喝住。 鹤烛夜在这儿,看模样还跟姜峰妹妹是熟识。 不过两句下人间口舌之争,她若当着鹤烛夜面,跟这女人打擂台,未免落了下乘。 等她杀了姜峰,还怕没机会报今日之仇? 想到这里,楚辞幼面色恢复平静,等青栀退回身旁,才端着侯府嫡女架子望向姜栖悦,故作大度: “这位姑娘,我们之间是否有误会? 我对你绝无歹意,刚才我家婢女护主心切,还望你别放在心上。” 姜栖悦轻笑一声,被楚辞幼茶言茶语逗笑了。 瞧她这话说的,一句护主心切就想敷衍过去。 敢情刚才杀气腾腾盯着自己的,不是她楚辞幼? 当鹤烛夜眼睛瞎吗? “对我有无歹意,楚小姐最是清楚,不是吗?” 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姜栖悦朝鹤烛夜俯身行礼,托辞道: “鹤公子,家兄还在家中等候,我就先回府了。” 光天化日,她跟楚辞幼都奈何不了对方,再待下去纯属浪费口舌。 一个照面,知晓对方性情,已经足矣。 剩下的,回府后,再跟姜峰商量。 鹤烛夜颔首点头,亲自将姜栖悦扶上马车,等她弯腰进入车厢,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绿柳跟红杏看了眼楚辞幼,齐齐上车进入车内。 马夫一声吆喝,马蹄踏动,车轮滚滚,没过一会儿,刻着姜字的马车,消失樊楼外街道。 心中在意的人一走,鹤烛夜也没了继续待的心思。 刚打算进楼结账离开,身侧楚辞幼突然喊住他。 “不知鹤公子,现下可有空?” 鹤烛夜寥寥觑她一眼,语气疏离: “今日不巧,鹤某还有要务在身,无法陪楚小姐说话。 告辞!” 见他拔腿欲走,楚辞幼心焦不已,跟着他步子踏进樊楼,继续道: “那鹤公子明日有无空闲? 我与公子一见如故,想跟公子畅谈一番。” 楚辞幼这话说的太过大胆失礼。 她一个未成婚的闺阁小姐,还是永城侯府嫡女,如此屈尊降贵追问一个男人,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鹤烛夜目光微沉,瞟她一眼,断然拒绝: “鹤某跟楚小姐无甚可谈。” 说完,鹤烛夜加快脚步离开,去掌柜处结了账,头也不回离开樊楼。 楚辞幼伫立原地,望着鹤烛夜修长身影消失在酒楼门口,直将手心掐得鲜血淋漓,双眸冷光乍现: “派人跟上他,查清他在京城住处,回府禀告。” “是,小姐。” 楚辞幼满面阴沉,青栀不敢耽搁,折身跑出樊楼安排。 “小姐,刚才那个女人,真是永城侯府嫡女?” 上车后,红杏抱着鹤烛夜送的木盒,跟绿柳挤在一起,好奇看向姜栖悦。 姜栖悦瞧她一眼,目光落在马车外如织人流中,点头道: “嗯,除了这个嫡女身份,她还是京城盛传的第一美女,一直美名在外。” “嘁,什么第一美女,我看她长得还没小姐好看,吹什么大话! 这第一名美女的名头,八成是她自己吹嘘出来的!” 红杏瞪大眼,撇撇嘴满脸不屑: “还有她身旁那个丫鬟,神气哄哄的。 跟我家以前养的老母鸡一样烦人。 要我说,这个楚大小姐,肯定没念过什么书,才把下人教得那样无礼。” 姜栖悦被红杏无厘头逗笑,心头萦绕的紧张感瞬间淡去。 “你这丫头,楚大小姐做的文章辞藻华丽,可是被京城众多学子,争相传诵过的。 就连青枫书院院长,都亲口称赞过一两次。 这样的人儿,怎么可能没念过书。 你呀,还是回府好好跟绿柳多识几个字。 别整日跟个小虎妞似的,上蹿下跳,当心日后找不到婆家。” 心弦一松,姜栖悦开始打趣红杏,直把她笑得满脸通红,才堪堪饶过她。 回到府中,下人告知姜峰已经回府。 姜栖悦心头一惊,立马朝书房奔去。 提着裙摆,快步穿越长廊花圃。 岩下风铃被春风吹拂着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姜栖悦眉头紧皱,略感不妙。 自姜峰去青枫书院念书,从未这时辰回府过,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 第93章 真相,思虑 急步来到书房,不需下人通传,姜栖悦径直走进房中。 书案前,姜峰正襟危坐,骨节分明的长指执着一支上好狼毫笔,正书写文章。 见她冒冒失失跑进来,挑眉道: “见过鹤烛夜了?” 刚才姜峰回府没见着姜栖悦,才想起,今日她去樊楼见鹤烛夜去了。 忍了又忍,姜峰才按捺住心头躁乱,没跑去樊楼当场将人领回来。 为打发时间,姜峰就到书房写两篇文章,打算明日令人送去祁府,让老师批阅。 没想到,一坐到案前,他满脑子都是姜栖悦跟鹤烛夜说笑画面,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眼见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马上就要到两人约定时辰,姜栖悦都还没回来,姜峰脸上阴沉再也压不下去。 若姜栖悦再晚上片刻回府,恐怕姜峰真要亲自去一趟樊楼。 “见过了。”姜栖悦仔细打量他脸上,见他并无异状,悄然松口气。 坐到姜峰身旁椅子上,姜栖悦对身后绿柳跟红杏道: “你们先回院子去,我陪哥说说话。” 接下来的事,不好让别人听见,姜栖悦就将两人打发走。 姜峰抬头瞧她一眼,等人走后才出声:“怎么了?可是遇见事了?” 姜栖悦没有回答,反将椅子搬到姜峰身侧三寸位置,紧挨着他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架势。 姜峰漆黑眸光在她粉色烟云流裙上落了落,望向近在咫尺的精致眉眼,皱眉: “可是今日去见鹤烛夜不妥?” “并不是。”姜栖悦摇头否认,一双明亮猫瞳,觑着姜峰脸色,小声道:“哥,你怎么这时辰就从书院回来了?是不是顾子敏那件事,牵连到你了?” 姜峰搁笔望她,淡淡道:“不是牵连,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姜栖悦睁大眼,不可置信望着他:“难道,你被逐出书院了!” 青枫书院院规森严,凡书院学子无重大情况,决不允许缺课早退。 姜峰此时回府,十有八九是被罢课了。 姜栖悦两眼一黑,觉得这后果,颇为严重。 顾子敏那个禽兽,果真利用自己家世逼迫姜峰,现在,姜峰被京城第一书院除名,秋闱怎么办?! 瞧着她愤愤不已小模样,姜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抬手点点她额头,笑骂: “整日不盼着点好的,在你心中,哥哥那么不中用?” 刚才那会儿走得急,姜栖悦小脸扑扑红,姜峰见她唇瓣微干,抬头吩咐下人泡茶进来。 少顷,一杯浓香花茶送进书房,姜栖悦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才抬头问道: “既然你没被逐出书院,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刚才听见下人说你在书房,还把我吓了一跳。” 拍拍胸脯,姜栖悦忙问顾子敏情况: “你刚才说事情解决,最后结果怎样?” 姜峰这时候回府,定然是受此事影响,联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姜栖悦转瞬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是不是书院院长,查出这件事有问题,直接处罚你跟顾子敏,让你俩在家中自学?” 姜栖悦猜测接近事实,姜峰索性不隐瞒,径直点头: “不错,我要在家中自学一月,一月后,再去青枫书院。” “一个月!”姜栖悦急了:“这眼看不到半年就要参加秋闱,这个节骨眼上被停课……” “这事对我没多大影响,你别担心。 再说,相比于我,顾子敏更该焦头烂额。” 就算这半年不去青枫书院,他也能找老师看文章,始终有办法。 但顾子敏就不一样,兵部侍郎顾魏光,家族中并无才学过人的长辈。 顾子敏一旦被青枫书院逐出,京城有名望的书院,定不会接收他。 短时间找一位才学兼备的夫子,不大可能。 恐怕此刻,他比自己更心焦。 “顾子敏更大?难道他被罚了三个月?” 停三个月学业,在参加科考的节骨眼,的确令人头痛。 姜栖悦此刻,倒幸灾乐祸起来,骂道: “就顾子敏那种混账,罚半年都是应该。 他多次刁难你,恐怕对青枫书院其他同窗,也一样霸道不讲理。 这次,让他吃个苦头,看他日后还敢不敢随意招惹你。” “嗯,这次他的确栽了跟头。”姜峰煞有其事点头,纠正她:“不过,日后他无法招惹我了。至少,在青枫书院,他没办法再找我麻烦。” “???”姜栖悦一头问号:“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子敏已经被院长,逐出青枫书院。” 姜峰轻飘飘扔下一句,起身为姜栖悦添茶。 “逐出书院?”姜栖悦愣愣盯着姜峰动作,目光从他修长挺拔身形,移到他执着滚烫沸水壶的长指上,心绪翻腾。 “哥,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次顾子敏才是苦主,你是怎么说服院长,把他赶出书院的?” 现在姜栖悦百分百肯定,顾子敏这事,绝对是姜峰手笔。 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使顾子敏触犯青枫书院逆鳞,让青枫书院院长,大发雷霆,竟将他直接逐出书院。 “我只实话实说,并未多做什么。” 姜峰为自己茶盏添上些许热水,将今早的事,详细说了遍。 姜栖悦捧着茶盏听姜峰细细说完,脸上各种情绪来回交替。 最终,一脸麻木听他结尾。 姜峰不愧是书中阴险狡猾的大反派,就算以微末之身,对上顾子敏这种有权有势的配角,居然也手到擒来。 心绪复杂,姜栖悦拍拍裙摆,放下茶盏起身,对姜峰颔首道: “我早该想到,哥这样聪明,肯定能摆平这事,前面是我多虑了。 今天去了趟樊楼,感觉有些疲惫,我先回院小睡片刻。 你先忙,晚上用晚膳,我们再一道说话。” 见她要走,姜峰眉梢一抬:“等等,你跟我说说今日跟鹤烛夜谈了些什么?” 姜栖悦脚步一滞,故作轻松回头道: “没谈什么,就是说了些无用闲话。哥若想知道,我晚上睡饱再告诉你。” 朝姜峰眨眨圆溜溜大眼,姜栖悦笑着飞快跑了。 望着少女娇俏背影,姜峰一脸温柔笑意,继续低头写文章。 这下,他下笔如有神助,不消片刻,一篇流畅华丽的文章自笔下倾泻而出。 一出院子,姜栖悦脸上灿笑顷刻消失,紧抿着唇角,缓步往自己院子走。 ------------ 第94章 各怀心思,气歪鼻子 春风复苏,万物生长。 姜栖悦院落花草,生机勃勃,枝丫肆意横生,野性十足。 绿柳跟红杏先回院子,领着几个小丫头正在修剪过于茂盛狂野的花枝。 见姜栖悦回来,绿柳立马迎上去。 “小姐,鹤公子送的礼物,已放到妆奁旁。 等小姐过目后,我再谴人收进库房。” 姜栖悦随意摆手:“先收进库房,以后再看。” 绿柳行礼应是,正准备起身下去安排,姜栖悦忽然喊住她:“算了,先放在妆奁旁,晚些我看看再说。” 到底是鹤烛夜一片心意,若喜欢,先戴两天再收也不迟。 红杏领着人继续打理院子,绿柳跟着姜栖悦进屋。 见姜栖悦眉目染着愁绪,绿柳低声问道:“小姐将樊楼的事,告诉公子没有?” 坐到妆奁前,姜栖悦伸手拨弄着木盒上精致花纹,摇头: “暂时没有,这件事过些时日再说吧。 眼下,哥要专心准备秋闱,我不想让他分心。” 姜峰如此势微,都能设计将顾子敏从青枫书院赶出去。 若他知道,今日自己跟楚辞幼在樊楼见过面,还生了两句口角,恐怕会再生波折。 这件事,还是瞒一瞒好。 至少,等他参加完秋闱再说。 绿柳沉默,道了声好,便没再多说。 红杏拍着身上沾着的花木草屑进来,喊了句小姐,好奇去看她手中木盒。 “这鹤公子到底给小姐送的什么?小姐快打开我们一道看看。” “你们看吧,我暂时没心情。” 起身躺倒在一旁窗榻上,姜栖悦微眯着眸,望着窗外灼灼日光,心绪搅成一团乱线。 红杏见自家小姐状态不对,忙溜出房,继续去院子忙活。 绿柳看完小姐看红杏,见两人都没注意到自己,踌躇了下,借着出院送东西空档,来到姜峰书房外。 “公子,小姐身边的绿柳来了。” 下人进来通传,姜峰正好将第二篇文章收尾。 “让她进来。” 移步到一旁洗净手上沾染的墨汁,听着身后脚步声,姜峰淡淡道: “悦儿跟鹤烛夜见面时,鹤烛夜有无出格举动?” 绿柳行完礼,低头恭敬道: “回公子,小姐跟鹤公子见面时,奴婢跟红杏一直守着。 鹤公子一直恪守礼制,并未逾越半分。” 姜峰颔首,用桌边搁置的干净帕子擦干水珠,继续道: “悦儿可有表现出,欣赏鹤烛夜的姿态?” “小姐只是拿鹤公子当平常朋友,奴婢瞧着两人言谈正常,无任何端倪。 至于男女之情,更是半分没有。” “嗯。” 简短回应,姜峰面色冰冷,音色发沉,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绿柳喘不上气,回话十分紧张。 “好好在悦儿身旁伺候,只要你一直忠心,你家中的事,我自会替你解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能伺候在姜栖悦身旁的丫头,都是姜峰一手挑选的。 这个绿柳中间虽然起了波折,但看在她还算聪明,姜峰就打算再给她一次机会。 “谢公子大恩。”绿柳压抑着心中狂喜,跪地磕头,保证道:“公子放心,只要绿柳还有一口气在,定以性命回报小姐与公子的恩情。” “下去吧。好好守着悦儿,但凡她周遭有风吹草动,第一刻通知我。 平日悦儿吩咐你做的事,你事无巨细全记下来,每半月默写一份送到书房。” 姜峰坐回书案,扯过一张白纸细细勾勒,开口打发绿柳离开。 绿柳犹豫了瞬,俯身叩拜起身,望着案后异常俊美的公子,咬了咬牙,开口道: “公子,今日小姐在樊楼与鹤公子见面后,还遇见了一个人。” 姜峰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目光幽深难辨,绿柳不敢拖延,立马接着道: “那人自称永城侯府嫡女,楚辞幼,见到小姐跟鹤公子后,行为颇为古怪。” 姜峰手中笔锋一顿,刚画好的美人面额心,突兀出现一团墨点,毁了整幅画卷。 姜峰也不恼,提笔将墨点勾勒成一朵红梅,灼灼绽放在美人眉心,更添几丝娇艳。 “将当时情景重复一遍,不要遗漏半个字。” 绿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凡事经历过一次,哪怕相隔数月也能原原本本复述。 这点特别之处,也是姜峰留她在姜府原因之一。 “是,公子。 当时小姐从樊楼出来……” 绿柳完完整整将当时情景复述一遍,姜峰眼底凝聚起浓浓黑雾。 楚辞幼。 鹤烛夜。 这两人之间,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你权当没跟我提起过。 日后,悦儿问起,你只当不知就行。” 替画中美人画上弯眉,笔杆一动,零星笑意,坠落美人星眸。 姜峰淡声吩咐完,挥手让绿柳退下。 绿柳很是知机,察觉出自家公子情绪不对,半个字不敢多说,立马退出书房。 “悦儿,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定定望着朝自己灿烂而笑的画中人,姜峰眼底巨浪翻腾不止,半晌放下手中毛笔,将画作拿起来。 烛台再次转响,暗室暴露人前。 姜峰将这幅,及笄礼上身着盛装的姜栖悦,放到暗室正中,抬头仰望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悦儿,不管你想做什么,哥哥都会帮你。 只一点,永远永远,别妄想逃离哥哥。” 含着暗欲的沙哑声,在暗室轻轻响起,挂在画室中画作,随着室外吹进的风轻轻晃动,仿佛想挣脱这个不见天日的牢笼。 兄妹俩用晚膳时,姜峰半点未提楚辞幼的事。 但暗地,已加派人手,全天盯着永城侯府动向。 只要楚辞幼有一点动作,他都能提前预防。 一晃三日而过,楚辞幼派去跟踪鹤烛夜的人,终于回永城侯府回话。 得知鹤烛夜刚到京城,买宅院准备定居,楚辞幼心中一喜,立马命人备厚礼,亲自上门祝贺。 没想到,她坐着侯府马车来到鹤家宅门前,却吃了个响亮的闭门羹。 守宅的鹤府下人将她马车拦在府外,竟告诉她,鹤烛夜不在府中,让她改日再来。 脸面被人扯下,放到地上踩,楚辞幼险些气歪鼻子。 她派来的人一直守着这里,明明看见鹤烛夜早已回府。 她亲自前来,鹤烛夜竟敢将她挡在门外。 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青栀跟鹤府下人交涉声。 楚辞幼脸色扭曲,重生后第一次失了稳重。 那日鹤烛夜对她跟姜栖悦的区别情景,令她心头生出一股子怨毒跟怒气啃噬全部理智。 头昏脑涨下,楚辞幼钻出马车,居高临下怒喝道: “大胆,本小姐乃永城侯府嫡女。 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拦本小姐!” ------------ 第95章 一年一约,灵隐寺紫竹林 鹤府下人被楚辞幼吓一跳。 听见她身份,抑制不住发抖。 他们是鹤烛夜刚买回来的奴才,连官都没见过,更别说侯府嫡女,这样高门权贵。 若楚辞幼发怒责难,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若她真想闯府,他们这种低贱东西,怎敢硬拦? 守门几个下人,面面相觑,面上冷汗涔涔不敢再开口。 正当他们踌躇不安,府中跑出一名年轻小厮,走到楚辞幼马车下,弯腰行礼道: “楚小姐,我们公子出门前吩咐,无论谁前来,我们都不能擅自放进府中。 若对您有冲撞,请您见谅。 若您真有要事,可以告诉小人,等公子回来,小人一定转述到公子面前。” 鹤府下人态度十分谦卑,语气却不卑不亢,楚辞幼站在马车车辕旁,一张芙蓉面青白交替,咬牙怒道: “好,既然鹤公子不在,我就明日再来。 我相信,只要我日日前来,总能碰上鹤公子在府的时候。” 一甩袖,楚辞幼转身进入马车,饱含怒气的呵斥声从车厢传出。 “回府!” 青栀望一眼鹤府小厮,沉着脸踏上马车,钻入车厢看见自家小姐阴沉如水的脸,心头紧张,捧着手中贵重贺礼,跪坐到小桌旁。 车轮滚动,眼见鹤府大门越来越远,青栀俯身不忿道: “小姐,这个鹤烛夜真是胆大包天,不过一介商贾,居然敢将您拒之门外! 等三皇子回京,将这是告知三皇子,一定让三皇子给他个教训,替您出气。” 三皇子不在,自家小姐出府做事都没以往便利,现在一个刚入京的商人都敢给小姐脸色瞧,青栀也替自家小姐恼怒。 “住嘴。”楚辞幼冷斥一声,盯着青栀的眸光隐隐发寒:“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这事,透露给三皇子。” 鹤烛夜对她十分重要,若三皇子回京听闻此事,真对他动手,以后她就不好笼络了。 决不能这样,这辈子,她若想尽早成事,离不开鹤烛夜支持。 若他倒戈向姜峰,那她跟三皇子胜算又低三成。 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柳眉紧皱,楚辞幼眸光轻落在青栀面上,寒声下令: “从今日起,让我们的人十二时辰轮流盯着鹤烛夜。 另外派人调查他身边亲眷,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这几年,她除了对姜峰下手,也派人去青城找过鹤烛夜。 可几番寻找,他都杳无音讯,不由让她怀疑,可能是时机未到,两人还没到见面时候。 过后,她就将派出去的人,收了回来,安心对付姜峰。 没想到,离上辈子两人见面时间,都过去两三年,鹤烛夜还没出现在京城,她又开始慌了。 加派人手,四处寻他,想早日将他拉拢到自己身边。 做任何大事,都离不开银子,日后她跟三皇子起事,还需圈养私军。 一笔笔算下来,银钱花销庞大,靠她手中挣的银子根本不够。 她本想,早日找到鹤烛夜,利用他出色经商本领,如上辈子般为自己铺路。 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连人都没找到。 眼下,好不容易在京城见到他,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他攥在手心。 若到最后,鹤烛夜真不能为她所用…… 楚辞幼眼眸闪过一丝杀气,转头去看车外繁华街景,脸色愈加阴沉。 转眼,姜峰在府中待了二十天。 这二十天内,姜峰除了温书写文章,就是监督姜栖悦课业,把她练得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等姜峰松口,姜栖悦就央着他出府,去京郊逛逛。 “哥,我们今日要去灵隐寺吗?” 刚出府门,望着停在姜府门口的马车,姜栖悦偏头回望。 两人昨夜说好去山庄散心,可看着护卫架势,姜栖悦又怀疑起来。 姜峰黑眸湛亮,身姿如松,腰间坠着一块墨玉,缓步而来。 “嗯,今日是一年一约的日子。我们先去灵隐寺待上半日,再出发去山庄。” 听见一年一约,姜栖悦星眸一闪,不再多问,提着裙摆踏上马车。 绿柳、红杏跟进马车伺候,姜峰骑上马,跟几个下人一起,护着马车启程。 灵隐寺是京城香火最盛的寺庙,就是平日,香客也络绎不绝。 姜峰跟姜栖悦兄妹俩在山脚处将马车停下,走了条鲜为人知的小路,直通寺庙。 到了寺庙中,姜栖悦让绿柳、红杏在外院等候,自己跟随姜峰一道进入内院。 兄妹俩轻车熟路找到僧人,短暂沟通后,就被僧人领到一间禅房等候。 “两位施主在此稍等,小僧这就去大师那边询问一声,再来回话。” 带路僧人将两人安置好,备上简单茶水,就准备离开。 姜峰颔首,十分客气:“有劳小师父。” “施主客气,小僧去去就来。” 僧人走后,姜栖悦取下帷帽露出娇美侧颜,抬头亮着星眸望向姜峰: “前两年大师云游四海,哥每次来都扑了个空,不知道今年大师在不在寺院。” “去年大师留信,今年必归。我想今日,我们应当能见到人。” 姜峰拧眉思索,转头打量禅房片刻,对姜栖悦道:“等会见完大师,我们去点两盏长明灯,以后每年都来添些灯油钱。” 姜栖悦低头喝了口灵隐寺独有的绿茶,点头道:“今日我们都可以多添些灯油银子,反正哥你今年要参加科考,多拜拜总没错。” 说到后面,姜栖悦忍俊不禁,调侃道:“不过,就算添了灯油钱,哥也要努力才行,不能荒废时光,整日将精力花费在我身上。” 这段时日,姜栖悦被姜峰留的课业,压得每日都没空闲,已经连推两次鹤烛夜上门的请求。 再这样下去,姜栖悦怀疑,姜峰是故意磨炼她,好让她一同感受十年寒窗苦。 见她还调笑自己,姜峰嘴角一勾,抬手赏她一个脑瓜崩,轻斥一句: “没大没小,看来每日给你布置的课业还不算多。明日多写三篇字给我。” “啊!”姜栖悦哀嚎一声,忙拉着姜峰讨饶: “哥,我错了。你别再给我添课业了,再加下去,我都能跟你一道去参加科考,还做什么闺阁小姐!” 一句话换来三篇大字,姜栖悦两眼一黑,想想都觉得日子难熬。 哭着脸不住摇晃姜峰衣袖,势必让他收回惩罚。 姜峰黑眸含笑,故意捉弄她,抬手拿起茶杯,闲适喝茶,也不开口,把姜栖悦急得心头猫抓一样儿难受。 “两位施主,大师在后山竹屋等候,请两位随小僧来。” 姜栖悦正试图跟姜峰讲道理,僧人去而复返,站到门旁请两人过去。 不再逗弄姜栖悦,两人起身,姜峰替她戴上帷帽,仔细检查并无不妥之处,才牵住她手,往屋外走去。 有外人在,姜栖悦不好再缠着姜峰打闹,只用指尖悄悄划了下他干燥手心,见他受到干扰,脚步一顿,才抿唇偷笑起来。 两人跟随僧人脚步,穿过石子铺就的长路,一路往前来到后山一片紫竹林中。 站在紫竹林外,小僧合十做了个礼: “再往前就是大师竹屋,两位施主自行进去即可,小僧止步于此,不能再为两位领路。” 这片紫竹林是灵隐寺禁地,寻常僧人不得擅入,他来灵隐寺几年,只到过紫竹林外,寥寥数次,而且每次都是为眼前这位公子跟小姐带路。 同往年一样,一到这里,僧人就停步不前。 姜峰跟姜栖悦知晓情况,也不多问,一同还礼后,开口道谢: “多谢小师父。 我们兄妹见过大师,再去前院添香油钱,小师父自去忙,不必再管我们。” 姜峰略说两句,等小僧点头离开,才跟姜栖悦,抬脚往紫竹林中走去。 ------------ 第96章 棋局,厮杀 道路两侧,紫竹郁葱挺拔,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形成光影,晃了晃姜栖悦眼。 跟随姜峰脚步,走出这片紫竹林,一间宽敞简陋的竹屋,显现在姜栖悦眼底。 抬头望了姜峰眉峰一眼,姜栖悦低头望向竹屋方向。 “哥,走吧。” 裙摆一动,姜栖悦拉动姜峰手走向竹屋。 日光漫漫,整个竹屋被朝阳浸透。 姜栖悦跟姜峰一进竹屋,将看见一位穿着僧袍的老者,正在下棋。 更准确的说,他在自我博弈。 他对面空无一人,面前棋盘黑白棋子,战况激烈,各陷危局。 棋面焦灼紧咬,黑白棋子攻势迅猛,皆咬住对方咽喉处,只等一击必杀。 望着杀气沸腾的棋局,姜栖悦很难想象,这盘棋出自一位寺庙高僧之手。 “大师,一年一约之期已到,我带着悦儿来赴约。” “两年未见,大师身体可好?” 姜峰一出声,姜栖悦跟着弯眉,不似姜峰站立一旁,姜栖悦脱下帷帽,自发坐到老者对面,不待老者开口,执起白子,在棋盘落子。 老者白眉白须,也不开口,看了眼姜栖悦落子位置,抬手又落一子,瞬间封住姜栖悦白子方位。 姜栖悦瞟了眼棋局,拧眉思索片刻,在棋盘一角再下一子。 老者毫不犹豫,黑子又落,随着他黑子一落,棋盘上局势瞬变。 刚才还势均力敌的黑白棋子,随着两人下这两步,黑子如蛟龙扑凤,转瞬截断白子生机。 只再下一步,白子将满盘皆输。 “你输了。” 老者语气笃定,声若磐石,不再拿子。 姜栖悦皱起眉头仔细在棋盘上观察,半晌后,丧气道:“是我输了,我认输。” 说完,姜栖悦将白子放入棋篓,眉眼重燃笑意: “大师棋艺登峰造极,今日,我又献丑了。刚才大师那棋局杀气太重,与我棋风不搭,不如我跟大师再下一盘,试试水准?” 老者瞧姜栖悦一眼,看清她眉眼鼓荡的金光灵气,与四年前别无二致,默然颔首: “即是你开口,那我便再陪上一局。 只此一局。” 身负昌隆国运,却不是后命之主,眉眼稚嫩却带无限灵光,连他都看不透这小姑娘日后运势,真是大元朝头一人。 “且慢。”正当姜栖悦想将棋盘打乱,站在她身后的姜峰突然开口:“悦儿,你让开,我来陪大师下完这局棋。” 姜栖悦一愣,看了眼已是死局的白色棋子,从蒲团上起身,让姜峰掀袍落坐。 等姜峰手伸向棋篓执起白子,老者再次抬头,看了眼他眉间,下刻老眼虹光一闪。 黑雾罩顶,浓如子墨,这位心中蕴含的魔障却更深了。 相辅相成,相生相克,这兄妹俩都是奇物,对大元朝不知是好是坏。 老者暗自叹息,姜峰抬手将白色棋子,落入盘中黑子腹中一角。 老者跟姜栖悦头一眼还没看出端倪,下一刻齐齐露出惊色。 置之死地而后生。 姜峰这一子,虽不能反败为胜,却瞬间扭转白子天颓之势,将局面直接拉回平局。 姜栖悦讶异望姜峰一眼,十分吃惊他将白子下到这处。 老者脸色一凛,重新执起黑子,再次思索。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各执一子面色凛然,姜栖悦站着看了半晌,见棋盘上战况再次焦灼,心跟着吊起。 抿着唇,姜栖悦边看棋局,边蹲身为两人添茶。 竹屋一室静寂,透过竹窗洒进的朝阳日光,也随着时辰推移,逐渐往外褪去。 不知不觉,姜峰跟老者已下了一个时辰,姜栖悦手旁茶壶早就空了。 越到后面,姜峰跟老者落子速度愈加迟疑缓慢,姜栖悦屏气凝神,跟着紧张起来。 啪嗒一声,黑棋入篓,姜栖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老者佩服的叹息声,在身侧响起。 “我输了。” “大师?”姜栖悦愕然,转头去看棋局。 随着姜峰刚才一颗白子落入棋盘,棋盘上所有黑子顷刻陷入重重包围,只消一步,白子就能将它吞噬殆尽。 “大师,承让。”将白子扔进棋篓,姜峰神色恭谦,抬手行礼。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什么承让不承让的。” 老者缓慢摇头,望向姜峰道: “小小年纪能有此番造诣,不错。 不过,你要谨记,魔障入心,千般皆虚妄,万事莫强求。” 姜峰眼中微沉,却不辩驳,拱手应是:“大师教诲,小生谨记。” “你先出去吧。我与这位小施主说会儿话。” 老者抬头赶人,姜栖悦吃惊望了眼姜峰,见他朝自己点头,退出竹屋,心打起鼓来。 她本就是异世魂,眼前这位又是闻名大元朝的得道高僧,他不会瞧出端倪了吧? “你过来。” 老者面容肃穆,让姜栖悦坐到对面。 ------------ 第97章 灵隐寺高僧,相赠紫竹简 "大师想跟我说什么?" 坐到对面,定定望着仿若洞悉一切的老者,姜栖悦手心沁出汗渍。 圆明大师七十古稀,佛法精妙,已能窥见天机。 望着姜栖悦眉间盛放的灵光,大师从怀中取出紫竹简放到案前。 “你魂魄不稳,这心经可助你安魂,近两年,你每月至少抄一遍,才能保住魂魄不散。” 既然相逢,就是因果。 帮她一次,也是助大元朝国运,更上一层,是为大功德。 大师脸上凛然化去,望向姜栖悦的目光,含着佛性悲悯。 姜栖悦目光一变,心跳险些停止。 “大师……” 她惊呼一声,呼吸停滞,却顾忌竹屋外姜峰,不敢大声交谈。 “你?我……” 望着圆明大师,姜栖悦心神大乱,一双星眸充满不安跟惊惧。 她没料到圆明大师竟真能透过身体,看透她本质的灵魂! “佛曰,不可说。 你且去吧。” 大师打断她话头,闭目不语。 姜栖悦喉咙干涩,取过案头紫竹简,起身朝圆明大师行了个晚辈礼。 临走前,姜栖悦望着圆明大师,涩然道: “大师,你可要将此事告诉我哥?” 若圆明大师将这事告诉姜峰,依他近妖心智,定能猜出真相,届时她在这儿拥有的唯一温暖,很可能烟消云散。 如果姜峰将自己视为妖邪,再没善意值可以积累,那她真无法回家了。 想到此,姜栖悦呼吸疼痛。 整颗心像被人捏在手中,肆意揉圆搓扁,半刻不得安宁。 圆明大师睁眼,瞧出姜栖悦心中惊恐,淡然开口: “不可妄语,不可点破天机。此事,万不会有第二人知道。 今日后,我会在灵隐寺住上几年,你若有何困惑,可直接来寺中找我。 去吧,让你哥进来。” 姜栖悦沉默半晌,终是点头:“多谢大师。” 矮身行礼,姜栖悦紧紧握住紫竹简,转身朝外走去。 身下裙裾在她脚下如波浪翻涌,随着她脚步,晒到日光下,泛起层层流彩。 光阴斑驳,亦如她此刻烦乱心情。 姜峰站在一丛紫竹旁,人如青松挺拔。 姜栖悦推门而出,他回头望来,向来锐利眉眼,在日光下,泛起一丝温情,让姜栖悦眼眶一热,喉咙突然哑了。 这么好的哥哥,对她千娇百宠的哥哥,她真舍不得这样放弃他。 这可是她唯一的亲人。 若没了,她在这异世…… 见姜栖悦从竹屋出来,姜峰目光温润,嘴角轻勾朝她走来。 “出来了?大师说了些什么?” 听着他温柔声音,姜栖悦心头更加难受,唇边笑意十分牵强。 “大师没说什么,只送了我紫竹心经,让我平日多看。 哥,你现在进去吧,大师正在里面等你。” 撇开头,姜栖悦忍着喉头酸涩,怕姜峰看出不妥,出声催促。 姜峰先前还笑着听她说话,到后面,发现姜栖悦眼尾发红,面色蓦然沉下。 蓦地抬手,将人来到怀中,姜峰长指轻轻碰了碰她微红眼角,冷声道:“怎么回事?可是他为难你了?” 紧拧着眉,姜峰望向竹屋的目光,似淬了寒冰,晦暗暴戾,令人望而生怖。 见姜峰松开自己,阴沉着脸往竹屋走,姜栖悦脸色微变,立马将人拉回来,急声否认: “大师刚才几句话,让我想起亡故的爹,突然有些感慨。 哥,你别胡乱猜测。” 姜峰目露怀疑,但好歹站住脚没再往里走,只低头认真看着她。 姜栖悦重重点头,再次强调: “大师与我无冤无仇,还是大元朝得到高僧,他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你等会进去别冲动,千万别言语冲撞。” 这位圆明大师既能看出她身居异魂,本领定然不小,若姜峰惹恼了他,有害无益。 姜峰定定看她一眼,漆黑双眸在她脸上梭巡一遍,颔首答应: “好。” 望着姜峰眼眸中隐含关切,姜栖悦重新笑起来,突然伸手,紧紧握住他干燥大掌。 温软跟炙热相撞,两人面色俱是一变。 但他们都舍不得放开,无声握得更紧。 姜栖悦十分眷恋亲人间独有亲密,望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忐忑: “哥,我们会是永远的亲人是吗?” 姜峰目光在两人相交掌心落了落,抬眼望进她轻颤的瞳孔,扬手为她整理好耳边乱发,柔声承诺: “当然,哥哥会永远陪着你,至死不变!” 得到想要的答案,姜栖悦眼眶再次潮热,将姜峰往里推了推,朝他挥手:“快去吧,别让大师等急了。” 等姜峰身影消失在竹屋,姜栖悦才背过身,捂着眼角,热泪滚滚而下。 “大师,我想知道,你同悦儿说了什么?” 走进竹屋,姜峰也不探问其它,一心只关怀姜栖悦。 圆明大师又起一盘棋局,朝姜峰道: “这局棋,若你再次赢我,我再告诉你。” 姜峰沉眉略扫一眼,执棋开始下。 姜栖悦在竹屋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心情从最初不安到最后稳定,都没见姜峰出来。 眼见,马上到午时,姜栖悦又开始担忧,大师到底跟姜峰在说什么? 怎么这么久,都没交代完。 正当她按捺不住好奇,想凑近竹屋探听情况,竹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修长人影,立到门口。 见是姜峰,姜栖悦双眸微喜,握着紫竹简,立刻迎上去。 姜栖悦刚想叫人,对上姜峰凝聚的眉峰,颦眉闭口,知晓在竹屋这半个时辰,他过得定然不快。 “你们走吧,日后遇见人生难事,再来灵隐寺找我。” 圆明背对门口而坐,逐客声,透过竹屋传出。 姜栖悦跟姜峰对视一眼,告辞一声,并肩离开紫竹林。 从灵隐寺后山出来,兄妹俩各有心思,都有些沉默。 在灵隐寺供了两盏长明灯,又添了一百两香油钱,姜栖悦才跟姜峰一道去品尝灵隐寺斋菜。 “哥,等会我们不去山庄了,直接回府吧。” 吃了几口饭菜,姜栖悦便放下筷子,没了胃口。 姜峰瞧她一眼,皱眉道:“为什么?” 她整日在府中吵闹着要出府,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临时反悔。 看来刚才她跟大师那番谈话,很影响她心境。 想起在竹屋中跟大师最后那番对话,姜峰心头翻涌复杂,眸光逐渐暗沉。 ------------ 第98章 凝固时间,大胆的想法 “突然觉得有些累,想回府睡一觉。” 对上姜峰探究的目光,姜栖悦心跳逐渐加快,随意说个理由。 最大的秘密,被人揭开,姜栖悦很担心。 她要回府回府问问系统,怎么才能加快姜峰善意值积累。 不然,东窗事发,就算姜峰对她态度大变,她也能为自己谋求后路。 刚才从后山出来,短暂时间,姜栖悦已仔细考虑过。 若圆明大师将这事告诉姜峰,她就直接想办法遁离京城。 带着赚的银子,托鹤烛夜帮忙,找个离京城最远的城池,重新生活。 有钱有颜,就算最后真无法归家,她也能在异世,潇洒恣意活完一生。 打定主意,姜栖悦神色振作,想尽快回府跟002交流。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见姜栖悦这样说,姜峰拧眉仔细瞧了瞧她面色。 见她脸色红润,星眸水亮,不复刚才在后山颓靡姿态,才放心收回目光。 姜栖悦飞快摇头: “并没有,只是刚才从山脚上来,又在后山站了半日,觉得腿脚泛酸。” “好,那等会下山,我们就回府。” 正好,姜峰也有事要查,现在回府,他就立马着手去安排。 用完斋饭,姜栖悦跟姜峰按原路返回下山。 半山腰,隐在山中云雾散开,现出葱郁磅礴的远山大川。 姜栖悦戴着帷帽,站在山腰凉亭。 吹着和煦春风,极目远眺,心境豁然开朗。 人生俗事繁多,困扰心境不知凡凡,若只因一个圆明大师之言,她就锢步不前,日后怎么跟楚辞幼打擂台? 她现在,不仅不能害怕,还要迎难而上! 为自己跟姜峰,博出一条退路。 “哥,我突然不想回府了。 天光正好,山庄野菜肯定不少。 我想去山庄玩上半日,摘些新鲜野菜,回府做野菜饼。” 心绪转变,姜栖悦又有心思想吃食。 刚才用斋菜,她没吃几口,等会去山庄摘些时令野蔬,带回府中,又可以做鲜口小菜饼。 想到那滋味,姜栖悦真觉腹中饥饿。 姜峰对她向来纵容,只要她开口,他必定满足。 “好,依你。趁现在时辰尚早,我们早些去山庄,我多陪你逛逛。” 上次在桃花山庄,姜栖悦玩得尽心,这次姜峰也愿陪她在山庄多走走。 这条路香客少,离开凉亭,姜栖悦跟姜峰走了一段路,觉得帷帽戴着不方便,就想取下。 姜峰四下望了望,见前后都无人影,亲自替姜栖悦将帷帽揭开。 娇俏漂亮的脸蛋,暴露在日光下,如盛放莲花,精致夺目。 立在青山中,如误入尘世莲花精怪。 望着她灿烂眉眼,姜峰满面温柔,小心护着她,踏着青石板路,一路往下。 等两人消失在山路拐角,一个仆从打扮的男人,从山侧一角突然冒头,往姜峰他们方向望了望,接着朝灵隐寺飞奔而去。 红杏、绿柳等在山脚,正等得无聊。 转头一望,见兄妹俩下山,立马迎上来,将姜栖悦接上马车。 姜峰翻身上马,护着马车,离开灵隐寺往桃花山庄赶去。 整个下午,姜栖悦跟姜峰都在桃花山庄度过。 跟上次一样,姜栖悦带着绿柳跟红杏,采了野花跟野菜,还有些刚发芽的香椿。 山庄管事见东家喜欢野味,让庄内有猎户,又去后山打了肥兔给野鸡。 等姜栖悦跟姜峰两人离开时,管事才将精心挑选的野味送上前,让东家带回府享用。 管事这般有眼色,会讨姜栖悦开心,姜峰高看他一眼,当即赏他十两银子,让他们日后,多往府上送时令野味。 管事跪地道谢,等姜峰跟姜栖悦走后,立刻拉着庄上二把手,商量每月往东家府上送东西的事宜。 回到府中,天色已晚。 绿柳让红杏将庄上带回来的野味送去厨房。 留下野花挑拣出无毒漂亮的,插入花瓶中,送到小姐妆奁旁,方便小姐梳妆时欣赏。 忙活一天,姜栖悦略感疲乏。 用完晚膳,回房沐浴更衣,绞干头发上床歇息。 绿柳跟红杏被她打发到隔壁,没在屋中伺候。 烛火明亮,姜栖悦靠在床头,取出紫竹心经,下意识跟着念诵起来。 不知是心经起了作用,还是心情稳定下来,一遍后,姜栖悦真感觉胸口松快两分。 握着心经的手紧了紧,姜栖悦立马将002喊出来。 “002,其它系统,有没有说过,穿书后,宿主会出现魂魄不稳的情况?” 今日圆明大师那番话,也给姜栖悦敲了警钟。 以前,她从未在意过魂魄问题,加上脱胎换骨丸改造。 她身体恢复速度异于常人,她总以为自己没什么问题。 现在细细想来,这五六年,她的确很少生病,但却会偶尔头疼心悸。 发作后,又了无痕迹,找不到病因。 姜峰每次都很紧张,一旦她有个头痛脑热立马请大夫进府来看。 可每次,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跑进府中,一搭脉,全都说她身体无碍。 次数多了,姜栖悦觉得自己就像狼来了的主人公。 每次面对姜峰着急关切的目光,都觉得心虚,但总找不到原因。 今天,经圆明大师一点拨,她似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魂魄不稳?” 002比姜栖悦更困惑。 “资料库只记载每任宿主任务经过,不记载宿主身体情况。 而且,每个系统绑定的宿主,只有在宿主任务完成,回到原世界。 或在宿主任务失败,魂飞魄散,才会将数据传回资料库。 因此,系统暂时不清楚,是否有宿主出现此状况。” 停顿一会,没听见姜栖悦声音,002出声问她: “宿主是感觉身体有异? 如果状况严重,宿主可申请一次系统探查。 可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使用,日后宿主遇上危及性命的伤害,系统就无法再为宿主提供帮助。 需慎重考虑。” “还能申请系统探查?” 姜栖悦第一次听002说这个,十分奇怪。 “系统探查是什么?能帮我做什么?” 002解释: “简单来说,系统探查,是替宿主冻结一次致命伤。 为宿主争取24小时存活时间。 24小时内,宿主伤势不会加重,并可利用这黄金一天,兑换药丸,服药救治伤势。” “凝固时间?” 姜栖悦颦眉思索,心中浮起一个大胆想法。 ------------ 第99章 夏日冰碗,赏赐 将心经放到枕头旁,姜栖悦躺下睡觉。 思虑周全后,这晚她睡得无比香甜。 又过十来日,姜峰已回青枫书院。 姜栖悦每日去京城各处铺子审查,安排,也忙得充实。 三月时光一晃而过,京城也进入暴烈夏日。 姜府两位主子房间也用上冰块降暑。 这几日,姜栖悦夜里就算只穿薄薄肚兜睡觉,都热得浑身出汗。 房内,盈满浓浓莲花香气。 每日晨时,绿柳跟红杏,早上进房伺候,都被这股子香甜,勾得口干舌燥,心神不稳。 这几月,姜栖悦身材愈加丰满。 纤细柔软腰肢纤毫未胖,但胸脯却跟吹了气的小鼓似的,一路上涨。 每次伺候她沐浴时,红杏望着水下圆润如玉的浑圆,好几次差点流鼻血。 绿柳知晓自家小姐身材太过傲然,给她搭配夏日裙装时,都不敢用太娇艳的,生怕让公子觉得轻浮孟浪,觉得她们办事不力。 烈阳当空。 姜峰早早去青枫书院。 姜栖悦在放了冰块的书房抄写心经,后背热汗涔涔,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绿柳,你去厨房备些水果丁。 红杏,你准备些冰沙跟糖沙,送到书房来。” 绿柳跟红杏在一旁为姜栖悦打扇,姜栖悦抬手擦去额上热汗,低声吩咐。 “小姐,你月信将至。 公子出门前特地交待,别让你用太多冰凉东西。” 绿柳没敢动作,想起今早姜峰出府前那番话,出声劝道。 红杏倒是十分馋姜栖悦做的水果冰碗,听姜栖悦吩咐,立马吞了口口水。 炎炎夏日,能在书房吃一碗小姐做的冰碗,是多么幸福的事。 也就绿柳姐这个稳重人,什么都担心。 “小姐,要不我们就吃一碗?” 舔着嘴唇,红杏兴奋地建议。 姜栖悦点头,朝绿柳道: “没事的,我们等会只用一碗去去暑气,等会哥回来,不会责怪。” 绿柳为难站立片刻,最终敌不过姜栖悦跟红杏期盼的目光,点头妥协: “最多只用一碗,不然公子回府,又要训我们。” 姜栖悦忙不迭点头,目送绿柳跟红杏出了书房,继续低头抄经。 绿柳跟红杏动作很快,很快将冰沙水果跟水晶碗送到书房。 姜栖悦一看,立马搁笔净手,上前配弄。 不大功夫,三碗漂亮精致的水果冰沙就成了。 姜栖悦取出一碗,用小勺舀一口冰沙送入口中。 甜滋滋的冰沙在口中化开,立马驱散夏日酷暑。 餍足的眯起星眸,姜栖悦坐到一旁榻上,让红杏跟绿柳自己取用。 “你们俩个也吃,这天太热,没有这东西,根本无法过日子。” 绿柳跟红杏行礼谢赏,接着各端了一碗在手中。 凉凉冰碗捧在手心,红杏夸张赞叹一声: “哇,小姐,这碗冰冰凉凉的真舒适。” 哪怕已尝过两回,姜栖悦自制冰碗,红杏依旧为这冰爽感到惊叹。 绿柳吃了口冰沙上的水果,入口酸甜解热,让她眼睛也亮了亮。 望着红杏没出息的模样,绿柳笑骂: “当然舒适,你知不知道,就这冰碗,好多官户家小姐都没银子用上。 我们跟着小姐,能享用几次,已是天大福气。” 红杏闻言一愣,转头望着自己小姐殊美侧颜,立马凑上前舔着脸,连声吹捧: “红杏多谢小姐赏赐。 小姐善良又貌美,红杏要伺候小姐一辈子,跟小姐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红杏一番豪言壮语,引得姜栖悦跟绿柳齐齐失笑。 指着红杏脑袋,绿柳恨铁不成钢道: “也就咱们小姐心善,才由得你平日打滚胡闹。 快吃吧,吃完,继续为小姐打扇。” 姜栖悦平日不喜太多人伺候,因此书房就绿柳跟红杏在。 见她俩笑闹打趣,姜栖悦吃着冰碗,心头也觉畅快。 主仆三人很快用完一碗,姜栖悦见水果跟冰沙都还有,就又做了三碗,每人各一碗。 绿柳有心相劝,但又觉得酷暑难耐,多吃一碗应该不碍事,就随着自家小姐,没有阻拦。 吃完第二碗冰沙,姜栖悦朝红杏道: “这天炎热,你等会去府中采买处吩咐,明日多买些瓜果进来。 放到井水中镇一镇,傍晚让府中下人分了解暑。” 红杏一愣,转头去看绿柳。 绿柳犹豫片刻:“小姐,这半月京城瓜果价格不低,若全府都吃瓜果,银钱定然不少。” 公子、小姐平日待下人已是宽厚,绿柳觉得没必要,浪费这笔银钱。 红杏跟着点头:“小姐,每年夏日,京城瓜果都要涨价,这时候买不划算。” 姜栖悦毫不在意摆手: “无事,夏日做事本就辛苦,不过几个瓜果钱,不用在意。 你们自去吩咐就成。” 红杏见状也不再劝,蹲身行礼后,端着未用完的冰沙跟水果往厨房而去。 厨房管事见红杏亲自过来还碗,利索擦干净手,上去迎接,一张脸笑开了花: “哎哟,怎么让红杏姑娘亲自来还东西。 这天热路炙,随便打发个小丫头过来不就行了。 锅里有刚煮好的绿豆汤,红杏姑娘要不要尝尝? 再给小姐跟绿柳姑娘带碗回去?” 小姐极是看重绿柳、红杏,姜府上下,人人皆知。 因此红杏一来,厨房管事半点不敢怠慢。 生怕哪里出错,让红杏回去禀了小姐,捋去差事。 “不用了,我过来是替小姐传话的。” 听见这句,厨房管事愈加惶恐,连声道:“红杏姑娘请吩咐,奴才们谨记。” 红杏点头,拿出小姐旁大丫鬟架势,大声道: “小姐体恤姜府下人夏日苦热,特吩咐明日采买处,采买瓜果进府,晚间分发大家驱驱暑气。 等会你跟采买管事,各自拿了对牌去账房支三十两银子。 明日将这事办妥。” 厨房管事一听,当即拜倒在地,朝姜栖悦院子叩拜,笑容满脸: “奴才多谢小姐厚恩,劳烦红杏姑娘等会回去传话,奴才跟采买处,一定将事办好。” 等红杏传完话离开,厨房管事才起身,敲打身后厨娘、厨子: “小姐公子宽容大度,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时时挂念。 日后大家做事需更加用心,万不可偷懒懈怠。 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请了主子,赶出府去。” “是管事。” 厨子、厨娘齐齐应声,手脚更加勤快。 府中待遇优厚,小姐跟公子,还时不时大赏全府。 更别提,还给府中上下全部赏赐瓜果。 便是满京城,都找不到这样大方的主家。 在姜府做事的下人,都十分珍惜这桩差事,生怕犯错被赶出去。 傍晚,姜峰回府时,见府中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一问才知道,是姜栖悦下令赏了全府吃瓜。 现在兄妹俩银钱充足,这点小事,姜峰全然不管。 只要姜栖悦高兴,别说只是几十两银子瓜果,就算她给府中下人,每人发一根人参,他都没意见。 ------------ 第100章 腹痛,高热 姜峰一回府就往书房走。 姜栖悦刚将心经抄了一半,这会正由绿柳打着扇,埋头书写。 踏过门槛,姜峰一眼瞧见身着蝴蝶纱裙的少女,端坐书案后,模样认真。 粉嫩指尖捏着墨笔,眸光清亮,一截香汗点点的白皙脖颈,暴露在空气中,直直撞入心头。 脚下一顿,姜峰眸光发暗,闻着书房浓郁莲香,腹部拱起一团火气。 天气燥热,每日晨起,姜峰都能察觉身体变化。 可妖精就在眼前,他又舍不得避开,只能生生承受每日煎熬。 “在抄什么,这么认真?” 走到姜栖悦身后,姜峰接过绿柳手中扇子,将人赶出书房,亲自替她打扇。 听见声音,姜栖悦头一抬,露出红润脸庞。 “在抄心经,哥你刚回来,快坐着歇息一会儿。” 伸手夺过他手中扇子,姜栖悦昂头对外道: “绿柳去做份冰碗过来,再盛两碗绿豆汤。” 绿豆汤败火消暑效果好,姜峰刚从外面回来,喝些能降降身体火气。 绿柳领命而去,姜峰望了眼门外,拧眉: “怎么就绿柳一个?红杏跑去哪里了?” 姜栖悦惯用两人伺候,绿柳一走,身旁没人,姜峰便多问了句。 姜栖悦朝外望了眼,不在意道: “刚才无事,我让她去云坊间买糕去了。” 姜峰默然失笑,等姜栖悦重新执笔写字,目光落在她饱满前额上。 望着她额上点点汗珠,姜峰突然伸手,替她擦去汗渍。 姜峰长指滚烫逼人,姜栖悦没有防备,被他指尖温度烫得一缩脖子。 笑瞪他一眼,姜栖悦嗔怪道: “哥,你做什么?吓我一跳。” 忍着将人拉进怀里,肆意揉搓的冲动,姜峰伸手揉了揉她饱满唇珠,声音暗哑。 “你额头上有汗珠,我替你擦一擦。 怎么?长大了,不喜哥哥碰你?” 姜栖悦被他揉得红唇滚烫,有些害羞,往后退了退,嘟囔道: “才没有。” 上回在酒楼火场受伤,上京路上都是姜峰亲自照顾。 擦脸洗脚,铺被叠衣,像个真正兄长,照顾她衣食起居。 自那时起,在姜峰面前,姜栖悦就没在意什么男女大防。 觉得两人就跟亲兄妹一样,亲密无间。 但偶尔,姜峰某些动作,还是让她感觉太过亲昵,觉得还是适当拉开些距离好。 “不过这种事,下次还是我自己来。 你我都大了,被绿柳她们瞧见,会笑话我一直长不大。” “谁敢笑话?”姜峰挑眉望她一眼,目光下移,落在她纤细腰肢上: “我是你哥,照顾你理所应当,她们就算瞧见也不敢多说。” 上次从灵隐寺下山,路上悦儿崴脚,他扶了一把,至今,他都对那柔软感觉念念不忘。 随着时间推移,姜峰越来越压不住心中欲念。 他也不知道,自己脑中那根弦,会在哪一刻崩断。 绿柳将冰碗送进书房,放到姜峰手边后,抬头望他一眼,立马退下去。 姜栖悦偏头望了眼冰碗,贪着清凉,心头发痒凑过去又想吃。 “哥,这冰碗这么大,要不我们分着吃?” 眨眨眼,姜栖悦讨好望着姜峰,往他身旁凑了凑。 姜峰横她一眼,淡淡道: “不行,你身子什么状况自己不知道?” 府中就两人是主子,姜峰对姜栖悦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闭着眼,都能背出她小日子是何日。 姜栖悦撇撇嘴:“小气鬼,亏我还让绿柳去为你准备。” 端起冰碗,姜峰看着碗中花花绿绿的果肉,舀出一勺,送到姜栖悦唇边。 “这果肉卧过冰沙,也很凉爽,你只能吃这个。” 到底舍不得,无视姜栖悦恳求,姜峰将碗中果肉给了她。 姜栖悦眉目舒展,甜甜一笑,低头含住金色小勺。 吞下果肉,粉嫩舌尖扫过小勺,令姜峰目光一紧,瞬间炽热。 等姜栖悦退开,姜峰直接用勺子舀出满满一勺冰沙,送入口中。 一丝清浅莲香,混在冰沙香甜中,被姜峰吞入口中。 腹中火热,随着这丝冰凉,降下三分。 一碗冰沙很快下肚,怕姜栖悦眼馋,姜峰让绿柳进来将空碗收走。 兄妹在书房一起坐了会,夕阳西斜,红杏将桂花糕买回来。 进书房瞧见自家公子也在,她忙收敛动作,把刚出炉的桂花糕,放到书案上,折身退出。 “公子,小姐,晚膳备好了。” 姜栖悦刚拆开桂花糕,给姜峰嘴里喂了一个,绿柳就过来禀告。 “先吃饭吧,这些留着当点心吃。” 取走姜栖悦指尖桂花糕,姜峰将人牵起来往饭厅走。 绿柳跟红杏落后两步,轻步跟上。 用完晚膳,姜栖悦觉得有点撑,在院子里走走消食后,才去书房继续抄心经。 姜峰一直陪着她,害怕她晚上抄经伤着眼睛,命人多点两盏烛火到书房。 火光哔啵,姜峰手拿书册,斜靠在榻边温书。 姜栖悦坐在书案前,垂头写字,精致侧脸在烛火照耀下,蒙上一层绚丽光晕。 翻完一页,姜峰抬眼望来,视线瞬间被她俘获。 “悦儿。” 室内寂静,窗门大开,除了风吹动烛火的声音,再无其它。 姜峰一开口,姜栖悦就立马抬头望来,目露询问: “怎么了?” “别写了,明日再抄。” 起身放下书本,姜峰走到姜栖悦身后,伸手抽出她手中墨笔。 晚间凉爽,院内灯火通明,姜峰拉起姜栖悦想再去院中走走。 坐一天,姜栖悦腰背酸疼,姜峰一开口,她也没坚持。 顺势起身,姜栖悦伸了个懒腰,笑道: “那就明日再写吧。 抄了一天手都酸了。” “现在去活动一下筋骨,免得明日起来手脚酸痛。” 姜栖悦鲜少这样在书房坐一日,姜峰为她揉两下手腕,拉着她出书房,沿着长廊缓步而行。 陪姜栖悦在院中走了走,等时辰稍晚,姜峰便送她回房。 今天出了一身汗,姜栖悦一回院子就沐浴更衣。 随后绞干头发,上床歇息。 绿柳跟红杏伺候完,也退出房间,到隔壁屋子歇下。 银白月光笼罩整个姜府。 姜峰睡到半夜,突然听见房门响起几道叩门声。 接着,绿柳惊慌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公子不好了。 小姐突然腹痛剧烈,这会又发起高热,请您过去瞧一瞧。” ------------ 第101章 重罚,警钟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姜峰披着外袍站出来。 盯着满眼焦急的绿柳,姜峰拧眉,大步往前走,沉声道: “怎么回事?大夫请了没有?” 绿柳小跑着跟上姜峰,连连点头: “大夫,奴婢已让红杏去请了。 就是小姐仿佛痛得厉害,人都昏沉了。” 姜峰沉默不语,步子迈得越发大, 快速穿过长廊,来到姜栖悦院落。 扫了眼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姜峰疾步而入。 姜栖悦此刻浑身难受,肚子里像有钢刀在搅,脑袋烈烈作疼。 服用过脱胎换骨丸,她已经很久没受过这种折磨。 一时被疼痛压得气都快喘不上。 “悦儿,悦儿。” 正当她疼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双冰凉大掌扶上她额头。 姜栖悦痛哼一声,忍不住往冰凉处凑。 头痛得厉害,姜栖悦脑子昏沉得像一团浆糊。 听见姜峰急切的呼喊声,姜栖悦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哥,是你吗?” “是我,是哥哥。 你再坚持一下,大夫马上来了。” 脱鞋上床,将人抱进怀中。 姜峰摸了下姜栖悦额头、耳后,发现全烫得吓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姜栖悦痛哼两声,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姜峰怀里,声音微弱的哭着叫他: “哥,好疼。 好疼。” 身体像散架一般,各处疼痛绵延不断,姜栖悦像朵被霜打的娇花,恹恹躺在姜峰怀里,失去生机。 姜峰心疼得不行,把人往怀里搂了搂,柔声安抚: “悦儿乖,再忍忍,等大夫开了药,吃过药就好了,别怕,别怕。” 姜栖悦自己就是大夫,可她此刻痛得浑身发抖,根本没法为自己把脉。 听见姜峰温柔的声音,姜栖悦又痛又委屈,抱着他小声哼哼哭起来。 姜栖悦声音又娇又软,像受伤小猫儿,可怜至极,听在姜峰耳中,只觉得心都绞痛起来。 “大夫怎么还没有! 快派人去看看!” 姜峰陡然发怒,站在床边绿柳吓得身子一抖,立马转身跑出房间。 刚到院门口,她就瞧见红杏扯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快步跑来。 急急迎上去,绿柳后背拱起一身汗:“快快快,让大夫快进去。公子生气了。” 红杏气都来不及喘,提溜着大夫,麻溜往屋中跑。 “别扯别扯,老夫要散架了。 哎哟。” 大夫一把老骨头,差点被红杏颠散架,一进屋连忙将扯乱衣襟拉正。 “大夫,舍妹身体有恙,劳烦你快过来把脉。” 姜峰脸色实在不算好,见大夫进屋后还磨蹭,语气十分不耐。 好在大夫见惯这种场面,没有生气,见姜栖悦疼得奄奄一息,无视兄妹俩抱作一团,快步上前抽出一只胳膊,认真诊脉。 屋内一时安静,看见大夫进来,饶是姜栖悦疼得神志不清,也不愿哭出声。 只抱着姜峰默默流泪,那委屈可怜的小模样,将姜峰心疼得,呼吸都紊乱起来。 “姜小姐没有大碍,应是日间暑热多食了些冰凉之物。 再加上月信刚至,身体一时承受不住,才腹痛难忍。” 正当姜峰等不及要发怒时,大夫诊完脉,不疾不徐出声。 姜峰心一沉,立马道: “那她头疼剧烈又是怎么回事?” 顶着姜峰杀人的目光,大夫沉吟片刻,不确定道: “观小姐脉象寒邪入体,头痛不止当是这股寒气在流窜。 我立马开个药方,你们煎了喂她喝下。” “那请大夫立刻开药。” 关心则乱,催促大夫开完药,姜峰立马让人跟着大夫一道回医馆抓药。 兵荒马乱折腾一两个时辰,等姜栖悦喝完药睡去,已是寅时末。 姜峰了无睡意,盯着姜栖悦苍白睡颜,长指在她小脸上不住流连,后怕不已。 “公子,都是绿柳的错。 若不是绿柳没劝住小姐,她也不至受这番折磨。” 跪到姜峰面前,绿柳哭着自责不已。 望着姜峰隐在黑暗中凌厉的脸,红杏脚下一软,跟着跪了下去。 刚才小姐喝完药,沉睡过去时,公子看她跟绿柳的眼神,红杏丝毫不怀疑,公子想杀了她们。 抖着牙,红杏突然想起那个被公子下令打死的婢女,瞬间连求饶的勇气都没了。 姜峰心中怜惜,抚摸着姜栖悦柔滑小脸,见往日她水润红唇,此刻干燥起皮,眸中寒意越来越胜。 “每人二十个板子,两月月钱,去院子领罚。” 冰冷吐出一句,姜峰抬眼望向跪着两人,脸上杀意翻腾。 刚才他已得知全貌,若不是这个叫红杏的丫头,撺掇悦儿用冰碗,她也不用遭这个罪。 至于绿柳,不能劝诫,也是无用。 一并惩罚,才能让她俩长记性。 若不是见这两人得悦儿器重,今日他都想直接杀了她们。 “谢公子。” 看清自家公子幽瞳中清晰杀意,绿柳后背一凉,立刻跪地谢恩。 见红杏吓得不敢动,绿柳心头一惊,立马拉着她磕头。 第一次直面自家公子狠戾,红杏失了平日活跃,浑身颤抖着磕头: “谢、谢公子。” 两个婢女互相扶着退出房间,没隔多久,院中就传来打板子的声音。 为了不让两人惊醒沉睡中的姜栖悦,姜峰直接让人堵了她们嘴。 一时,院中只听得见板子打肉的声音,听不见任何呼喊声。 红杏跟绿柳当着全府的面被罚,一时人心惶惶。 这是,姜峰告诫府中所有人,若伺候姜栖悦不经心,越了尊卑,统统就是这个下场。 披着衣裳在厨房等候的几位厨子、厨娘听见消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小姐出事,连她身旁最得力的绿柳、红杏都被公子打板子责罚。 他们准备东西的,会不会被牵连? 厨房管事也惴惴不安,不敢去睡觉。 生怕刚躺下,公子就派人来提自己过去受罚。 不得不说,姜峰这顿惩罚,给姜府所有下人都敲了一个警钟。 二十板下来,红杏跟绿柳浑身是血。 用刑的人,将昏迷两人抬回房间,又请大夫过来医治善后。 烛火摇曳。 姜峰陪在姜栖悦房里,听完下人禀告,抬手挥退,回身脱衣上床,再次将姜栖悦抱入怀中。 床幔下,柔软起伏的身体,紧紧贴在怀中。 沉睡中的姜栖悦,闻见熟悉的青松香气,下意识往姜峰怀中蹭了蹭。 望着她沉静睡颜,想起刚才惊惧滋味,姜峰呼吸发窒,忍不住低头含住那片干燥红唇,轻轻舔舐啄咬。 ------------ 第102章 秋 闱 姜栖悦刚刚喝过药,唇上还残存着苦涩。 姜峰却像半点未察,含着红唇吮吸轻咬,半晌才喘息着松开她。 “悦儿。不要再吓哥哥了。” 唇齿相依间,姜峰喟叹一声,将人拥得更紧。 次日,姜峰没去青枫书院。 吩咐下人,去书院告假一日。 姜栖悦未醒,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 喝完药,酣睡一晚,次日未到正午,姜栖悦就迷迷糊糊睁眼。 瞧见窗边做事的人影,姜栖悦喉咙发干,低低出声: “哥,我想喝水。” 姜峰正在看信,听见姜栖悦声音,立马将信放进怀里,倒了杯温水过来喂她。 瞧着她泛白的唇,姜峰心疼道: “怎样?身上还疼不疼?” 想昨晚种种,姜栖悦红了脸,轻轻摇头: “不疼了,只是觉得身体乏力。” 姜峰松口气,直直盯着她,轻斥道: “胡闹。 折腾自己一次,以后长不长记性?!” 姜栖悦瞬间心虚,缩了缩脖子,躲进被子里,露出巴掌大小脸,可怜兮兮望向姜峰: “长记性了,以后不敢了。 哥,你别骂我。” 被她水汪汪大眼注视着,姜峰狠不下心责骂,抬头点点她眉心,气道: “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账。” 姜栖悦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突然觉得肚子饿。 “哥,我想吃东西,你让厨房给我做些清粥过来。” 一场高烧,身体流失水分,姜栖悦想先喝点粥,填填肚子。 姜峰颔首起身: “你再睡会儿,我让人去传话。” 想起昨夜,抱着姜峰哭着不撒手的场景,姜栖悦又羞又窘,抱着被子哀嚎两声。 真是社死至极。 “绿柳,送些热水进来。” 在床上愤愤半晌,姜栖悦浑身粘腻,起身打算梳洗,朝外吩咐一声。 她本以为进来的必定是绿柳或红杏,没想到却是小丫鬟莲落。 “小姐,是需要热水吗? 我立马去让厨房准备。” 姜栖悦点点头,看了小丫鬟一眼奇道: “绿柳跟红杏去哪儿了? 怎么不见她们过来?” 莲落闻言身体一抖,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她表情畏缩,姜栖悦眉头一皱: “你这是做什么? 不就问个话,怎么害怕成这样?” 莲落咚一声跪倒在地 ,吓红了眼: “回小姐,昨日绿柳姐姐跟红杏姐姐被公子罚了板子。 这会正在屋里养伤。” “罚板子?”姜栖悦心头一惊,翻身坐起。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一遍。” 昨天绿柳、红杏伺候她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又被打了板子。 姜栖悦紧皱着眉头,静静听莲落将昨晚一切说了一遍。 莲落抖着声音复述完,害怕自家小姐生气,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闭闭眼,姜栖悦深吸一口气,让她离开。 “起来吧,去备热水送过来。” 她没说好与不好,责罚命令是姜峰下的,她若当着下人面表现出不喜,无疑是下姜峰面子。 而且,这件事,姜峰完全是为她好,说什么也责怪不到姜峰头上。 这次贪嘴代价太大,姜栖悦头痛得按了按眉心,起身换衣服。 姜峰吩咐完回转,敲敲门进屋,姜栖悦正正穿戴好。 见她收拾整齐,姜峰拧了拧眉。 “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姜栖悦扬唇微笑:“松泛松泛,躺在床上,躺得我背都疼了。” 坐到妆奁边,姜栖悦朝姜峰招手: “哥,你来帮我挽头发。” 刚生一场病,浑身无力,穿个衣服,姜栖悦都觉得身上发软。 有个免费劳动力在这儿,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是他将自己两个丫鬟,一起罚得无法前来伺候。 姜峰在原地站立片刻,透过铜镜,看清少女眉间疲乏,没有拒绝。 抬步上前,取过妆奁旁象牙梳,将她披散在肩头的墨发,拢在手心。 冰凉丝滑的发丝在手心游走,姜峰眉目专心,没几下就为她挽了个桃花髻,配上粉色发带作为点缀。 姜栖悦左右偏头看了看,真心赞叹: “哥梳发手艺进步不少,日后嫂嫂有福了。” 姜栖悦打趣让姜峰唇边笑意顷刻隐去,在她额前轻弹一指,不快道: “胡说八道,你不会有什么嫂嫂。” 姜栖悦一愣,转头正想追问,下人将刚做好的清粥小菜,送进房中。 “公子、小姐,粥好了。” 将膳食摆上桌,下人不敢朝姜栖悦这头望,赶忙退出房间。 姜峰瞥一眼,淡淡道: “先用些清粥,等会再将药喝了。” 听见还要喝药,姜栖悦小脸瞬间垮了下来,苦哈哈问:“能不能不喝了,我病都好了。” 姜峰盯着她,挑眉反问:“你说呢?” 肩膀一垮,姜栖悦知道没得商量,坐到桌边拿起勺子喝粥。 知晓昨夜姜栖悦发了高热又腹痛,今日厨房备的是软糯香甜的粳米粥,在配上几碟爽口小菜,让姜栖悦喝了足足两碗才停下。 见她胃口不错,姜峰心底松口气,等她吃完,才用手帕替她擦去唇边水渍。 “哥,你今日不去书院吗?” 用完粥,眼见马上正午时分,姜栖悦才意识到今天姜峰没去书院。 “不去。”摇头将最后一点粳米粥喝完,姜峰抬头瞧她:“再去躺一会儿?” 姜栖悦用力摇头:“不要,我要去院中走走。” 说着,姜栖悦小心觑着姜峰面色,轻声道:“哥,你昨夜罚了绿柳跟红杏?” 姜峰嗯了声,寒声道:“两个护主不力的丫鬟而已,我还嫌罚轻了。” 姜栖悦咬了下唇,犹豫道:“其实这件事,责任在我。你别怪她们。” 小小撒了个娇,姜栖悦扯着姜峰袖口,朝他眨眨猫瞳,试探道: “左右她们已经挨了板子,罚她们的月俸能不能算了?” 姜峰抬起眼皮,静静望了姜栖悦片刻,径直拒绝:“不能。” 什么事都能商量,一旦牵扯到姜栖悦,姜峰说什么,也不会妥协。 姜栖悦没有再说,她了解姜峰性子,他一旦拒绝自己,百分百不会改变主意。 实在不行,她自掏腰包安慰这两个可怜丫头。 姜栖悦身体底子好,歇了两日,又恢复生龙活虎状态。 姜峰见她身体大好,才放心回书院继续念书。 一转眼,又是一年秋,元朝万千学子期盼的秋闱终于到来。 应试前两日,姜栖悦却比姜峰更显紧张。 ------------ 第103章 鹤烛夜离京,赠平安符 到应试这日,坐在马车中,目送姜峰进考场,姜栖悦一颗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定。 “小姐,别担心,公子才学斐然,此番定能高中。” 见她扒着马车车窗,坐立不安,绿柳忙出声劝慰。 "希望如此。"望着考场大门,姜栖悦叹息一声,放下车帘:“走吧回府,等哥考完再过来接他。” 红杏应了一声,吩咐车夫驾马车。 车轮滚动,发出嘎吱声响,红木马车缓缓离开考场周围。 附近送考百姓或商贾或官员亲眷,都陆续离开,刚才还热闹拥挤的考场外,没多大功夫就安静下来。 等人流全都散开,顾家下人望着姜家马车离开方向,飞快跟了上去。 姜峰参加应试,姜栖悦回到姜府,吩咐下人将府中彻底清理一番。 想着换个新环境,等姜峰高中后,有同窗师友来往,也有面子。 “小姐,府中上下全都重新布置吗?” 见姜栖悦如此大张旗鼓整理府中坏境,绿柳跟红杏都感到奇怪。 姜栖悦翻阅着府中上月开支,点头吩咐: “嗯,清理完,该添置的地方都添置上。 特别是府中花园那一块,绿柳你去京城花市多挑些花草回来,将花园布置一下。” 姜峰跟她都不是风雅人,府中花园沿用的京城最时兴的假山花园。 平日,光他们兄妹俩在府中来往观赏,倒觉足够。 可一旦有客上门,就显得寒酸了些。 反正手头不缺银子使,姜栖悦就想趁姜峰应试结束前,将府中打理出来。 绿柳跟红杏对视一眼,蹲身行礼后,立马下去安排。 红杏为姜栖悦泡了杯花茶,刚将屋内檀香点上,小丫鬟莲落就进来禀告。 “小姐,府外来了位姓鹤的公子,说要见您。 ” 姜栖悦目光一顿,合上账本,对莲落道: “这位鹤公子是我朋友, 请他去前厅稍坐,我马上过去。” 这半年,姜栖悦跟鹤烛夜自樊楼后,拢共见了两三次。 上次见面,鹤烛夜说要去边塞一趟,说定下行程就来跟她辞行。 想必他今日前来,正为此事。 “红杏,你去我房中,将妆奁旁蓝色香囊取来。” 上次去灵隐寺,姜栖悦特地为姜峰跟鹤烛夜各求了一道平安符。 眼下,鹤烛夜将要远游,将平安符送给他正是时候。 “是小姐,我马上去。” 红杏跟头小牛犊一样,整天活力满满,上次被姜峰打了一顿板子,没有半个月又生龙活虎到姜栖悦面前伺候。 不过比起以前口无遮拦模样,现在她好歹有个怕惧。 每次姜峰在身旁,都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躲在绿柳身后,不敢吭声。 看得姜栖悦取笑她好几回。 红杏很快回院子将香囊取来,姜栖悦接过来检查了下,见并无不妥,才带着东西去前院见人。 鹤烛夜坐在前厅喝茶,姜栖悦领着婢女进来时,他正放下茶盏抬头往外望。 瞧见她,鹤烛夜脸上浮现浓浓笑意,起身行礼。 “姜小姐,多日不见,身体可好?” 姜栖悦抿唇浅笑,点头打趣: “我身体一向都不错,不知鹤公子这段时日可过得清净?” 哪怕她大多在府,也略有耳闻,说京城富商鹤公子,被京城某位官家贵女逼婚,人都堵到他府上去了。 鹤烛夜反应过来,苦笑不已: “姜小姐就别笑话我了。 鹤某马上要离京一段时间,日后姜小姐若有事,可送信到我府上,府上管事有办法联系我。” 姜栖悦笑着颔首:“好,鹤公子这次真要去边塞?” 书中,鹤烛夜被楚辞幼收入麾下后,一直在京徘徊,很少离开。 姜栖悦也不清楚,这次鹤烛夜突然离京,所为何事。 “是的,前面我收到消息,说边塞新起了一些云瓷,很多商人慕名前往,我也想过去瞧瞧情况。” 鹤烛夜说得一脸认真,姜栖悦却忍不住想笑。 她怎么觉得,鹤烛夜是在逃避京中这些流言蜚语? 哼笑出声,见鹤烛夜一脸尴尬,姜栖悦清清喉咙,正正脸色,忍笑附和: “鹤公子心系前程,是应当的。” “红杏。” 姜栖悦扭头喊了声,红杏立马将香囊送上来。 取过香囊,对上鹤烛夜疑惑的目光,姜栖悦弯唇笑道: “这是上次我去灵隐寺求的平安符。 这些年,鹤公子帮我良多,眼下又要出京远游,这道平安符,你戴在身上,求个心安。 东西不贵重,还望鹤公子不要嫌弃。” “这……” 接过香囊,鹤烛夜目光震动,看向姜栖悦的目光中,饱含感动。 “姜小姐。” 鹤烛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平安符,又惊又喜,望着姜栖悦略微失态。 “在我心中,鹤公子就如同兄长一般,不过一道平安符,鹤公子可别激动。” 六七年相处下来,姜栖悦是真心想交鹤烛夜这个朋友。 见他目露恍然,姜栖悦朝他眨眨眼,俏皮道: “快收下吧,这个平安符,除了你,我哥也有一个。你不必太挂怀。” 担心鹤烛夜误会,姜栖悦特地又解释一句。 鹤烛夜大受感动,将香囊珍重收进怀中,朝姜栖悦道: “不敢自称姜小姐兄长。 不过日后姜小姐有事需鹤某帮忙,尽管开口,鹤某一定万死不辞。” 士为知己者死。 鹤烛夜人生最重要光景,都离不开姜栖悦推波助澜。 这样特殊美好的一个人,鹤烛夜但凡有了筹码,都会生出肖想之心。 不过,目前,鹤烛夜对姜栖悦更多的是欣赏跟感激。 不敢有非分之想,他只盼凭借自己努力,能更上一步,早日跟她并肩。 鹤烛夜离府后,姜栖悦一人用了午膳。 绿柳将挑好花种送到花园,请示过姜栖悦后,才吩咐花匠动工移栽。 几日光景一晃而过。 到应试结束这日,鹤烛夜早已离京。 姜栖悦换上一身粉色缠枝纱裙,像一朵盛放莲花,生机勃勃地去迎姜峰。 ------------ 第104章 应试结束,楚辞幼的麻烦 姜栖悦来得早,她到时考场外还没多少人等候。 但,临近考生出考场,考场外突然聚不少人,将整个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姜栖悦趴在车窗上,带着帷帽,定定瞧着考场门口。 随着考生涌出考场,姜栖悦眸光一喜,一双星眸在人群中四下扫看。 绿柳跟红杏也帮着瞧,可考生实在太多,任凭她们看花了眼,也没看见姜峰在哪儿。 出考场的考生,大多眼下青黑,面容消瘦。 姜栖悦随意一扫,就瞧见很多碰见家人,抱头痛哭的考生。 心中发沉,姜栖悦又望向考场门口,在看见那道高大挺拔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心头一阵激动。 "哥,哥!" 姜栖悦娇声呼喊,伸出胳膊,用力朝姜峰方向挥舞几下。 许是心有灵犀,刚踏出考场的姜峰一转头,目光精确捕捉到探出马车的少女。 如前几回应试一样,每一次,他出考场,看见的都是满面娇俏的少女。 也仿佛只有她,会一直在世间等自己。 穿过人流,姜峰朝自家马车快步而去。 姜栖悦见他过来,立马提着裙摆跳下马车。 急切的动作,引得绿柳跟红杏,一直在身后喊她慢些。 跳下马车,姜栖悦亮着星眸朝姜峰飞奔而去。 离得近了,姜峰将手中事物递给绿柳、红杏,将少女抱了个满怀。 “哥,你终于出来了。 怎样,这次应试发挥得好不好?” 抱住姜峰,姜栖悦像一只百灵鸟,叽叽喳喳兴奋地问个不停。 沁人心脾的莲香,盈满鼻腔。 久违悦耳声,响在耳畔,姜峰抬手轻拍少女薄背,眸色温暖: “发挥得不错。不过最终名次如何,还要等放榜那日才知。” 姜峰平日说话,总爱讲半满。 十分把握,从他口中出来只得五分。 听他这话,姜栖悦就知,这次会试他定然榜上有名,眼底笑意更真切三分。 “既如此,我们今晚就回府为你庆贺。” 姜栖悦脸一扭,头上帷帽险些掉落,姜峰眼疾手快为她扶正,才没让她盛丽容颜被他人窥探。 朝姜峰粲然一笑,姜栖悦高声吩咐: “绿柳、红杏,走我们回府为公子洗尘。” “是,小姐。” 姜栖悦一高兴,绿柳跟红杏脸上都露出笑意,齐齐答应一声,两人将姜峰带出的东西送入马车中。 姜栖悦声音脆甜清亮,似一汪甘泉流入姜峰心底,令他脸上风雪散去,露出浓浓笑意。 扶着姜栖悦腰进了马车,姜峰紧跟着坐了进去。 绿柳跟红杏坐到马车外,随着车夫一抖缰绳,马车缓缓驶动。 落后几步走出考场的顾子敏,遥遥望着姜峰离开方向,眼中的怨毒怎么也藏不住。 顾家下人瞧见顾子敏,飞奔着跑过来,接过他手中东西。 其中一个仆人凑到顾子敏身边,小声低语几句。 顾子敏面色猛变,一把揪住那下人衣领,惊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可有让人查清楚?” “小的不敢撒谎,上次小的看见,还以为自己眼花,没敢上报给公子。 今日,我特地守在姜家马车不远处,看得真真的。” 下人信誓旦旦,一脸真诚不似作伪。 顾子敏面色癫狂,猛地松开他,哈哈大笑起来。 姜峰啊姜峰,你早说你有个天仙儿似的妹妹,我还跟你作对做什么! 只要将那个美人弄到手,叫他喊姜峰哥他都愿意。 舔舔嘴唇,顾子敏猩红的眼,染上几丝疯狂,几乎按耐不住,想去姜府一探究竟。 不过不急,只要知道那美人儿身份,依他兵部尚书独子的身份,还怕拿不下来? 想到不久将来,姜峰要称呼自己为妹夫,顾子敏神经质的笑出声,一张脸扭曲又兴奋。 回到府中,姜栖悦立马吩咐下人备热水,送进姜峰房中。 多日未洗漱,姜峰回房沐浴更衣后,才取了干帕子,自己绞干头发。 姜栖悦端着补汤进屋,见姜峰坐在桌边,自己擦头发,朝外望了眼。 “哥,怎么不喊个小厮帮忙?” 见她进来,姜峰握着帕子的手一松,起身接过她手中汤碗,道: “不喜外人触碰,我自己来就行。” 见他这毛病还没改,姜栖悦顿时哭笑不得,取过他手中帕子,将人按到椅子上: “你先喝汤,我来帮你擦。” 姜峰头发又黑又粗,跟自己柔软顺滑的发质完全不一样。 姜栖悦擦了几下,低头见姜峰端过汤碗开始喝汤,眼中透出密密麻麻的笑: “经过这次应试,就是明年春三月的会试,只要都考过,走到殿试。 哥你这几年寒窗路,就算熬出头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姜峰不会被小小姜府束缚,一旦进入朝堂,如蛟龙得水,必能一飞冲天。 姜栖悦此刻既为他高兴,心中又有些忐忑。 人一旦拥有过高权势跟地位,就易迷失本心。 姜峰会不会真跟书中描写一般,踏上奸佞乱臣的路? 心中胡思乱想着,姜栖悦手下动作也重了些。 在第三次不小心扯到姜峰黑发后,被他抬手按下动作。 “悦儿,你可是对哥哥有何不满?” 姜栖悦还未回神,听见姜峰疑惑询问声,低头一瞧,几根略粗青丝沾在帕子上,无声诉说她的暴力。 面上一烫,姜栖悦转眸对上姜峰戏谑目光,窘迫道: “对不起哥,刚才想着其他事,不小心走神了。” 姜峰本就没责怪她,只是见她心不在焉,出声逗她。 见她面上羞窘,唇角一勾,把人拉到椅子旁坐下。 “我不在这段时日,府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这半年楚辞幼忙着跟侯府二公子兄妹斗法,没投入多少精力在他们俩身上,姜峰跟姜栖悦这半年过得还算平静。 可随着三皇子治水有功,回京复命,朝中三皇子一党,士气大盛。 在他支持下,楚辞幼在侯府地位,再次稳固起来。 特别是临近会试前夕,她屡番出手试探,让姜峰科考期间,都不能全然放下心神。 眼下一回府,姜峰就先询问府中情况。 姜栖悦面色平静,摇头道: “这几日府中安好,没出意外。” 姜栖悦知道姜峰担忧什么,继续道: “永城侯府最近很安静,我猜楚辞幼应是被三皇子纳妾的事绊住手脚。 短时间,她恐怕没心情,再来对付我们。” 楚辞幼重生后唯一目的就是当皇后,而三皇子后院,自然是她重中之重关注的点。 眼下,她跟三皇子私相授受,虽无肌肤之亲,但早是一根绳上蚂蚱。 若三皇子这辈子被别的女人,掳获心神,她还有什么胜算。 因此,相比姜峰这个死对头来说,她稳住三皇子后院才是正经。 否则,三皇子移情别恋,功亏一篑,她都找不到地方哭。 ------------ 第105章 高中,全府大赏 果如姜栖悦所言。 回府休息这几日,楚辞幼那边都没旁的动静。 府中还算安静。 只是柠如期听说他应试结束,跑到姜府来,跟姜栖悦说过几次话。 不过,每次跑来,没说多久,用完午膳又跑了。 让姜栖悦怀疑,她是不是,又背着柠巡抚去赌坊赌银子。 到放榜这日,整个京城笼罩在浓浓桂香当中。 府中派去打探放榜结果的下人,一茬儿茬儿去,又一茬儿茬儿跑回府。 姜峰在书房凝神静气书写文章,姜栖悦在一旁坐着,坐立不安。 她算是明白,在现代,那些查成绩的父母,心情有多忐忑了。 不过她眼下心境,比他们更加复杂。 又怕姜峰考太好,又怕姜峰考不好。 考太好,太打眼,一入朝堂,就是各个派系争相抢夺的人才。 会给姜峰带来压力与危险。 可考不好,依姜峰才高自傲,更难以接受。 心下两难,愁绪难免挂上脸,姜栖悦几乎忍不住亲自出府,去榜下看名次。 知道今日放榜,姜府上下都吊起了心神。 打探消息的人一早出府,绿柳跟红杏,一直等在府门口,等着人回来。 整个京城都因为这件事轰动起来。 外面行走打探的下人数不胜数,还有许多自己去看榜的考生,一早就守在榜下。 姜府探讯归来的下人满脸喜色跑得飞快。 急急跑回姜府,看见翘首以待的绿柳跟红杏,激动得浑身发抖,大声喊道: “绿柳姐,中了! 我们公子中了!” 绿柳跟红杏眼中爆发巨大惊喜,对视一眼,皆看见对方喜气洋洋的脸。 街道上听见声音的百姓,驻足停步,纷纷投来艳羡视线。 稳重的绿柳忍不住笑出声,将传讯下人喊进府: “公子,跟小姐正在书房。 我们快将这好消息,送过去。” 红杏嘴巴也快咧到后脑勺,拉着传讯下人,忙不迭往府中跑。 府中伺候的丫鬟跟小厮见状,连忙让路。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她们都很激动,公子中了举,小姐心情大好。 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打赏都拿到手软。 更别提出去,还能在别处炫耀,自家公子还是个举人老爷。 可是少年举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姜栖悦在书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双星眸凝视着院落门口方向,心神难宁。 一杯香茶,都被她喝了个精光。 院外突然嘈杂起来。 欢笑声阵阵掩过秋光,飞速逼近。 姜栖悦呼吸一滞,立刻转头朝姜峰望去。 姜峰最后一笔正完,搁笔停文。 一篇浩然大气篇章,展露书案。 恢弘如日,气势凌然。 闭眼再睁,姜峰眼底一片傲然冷凝,浑身气势大变。 丈夫立于天地,岂可久居人下。 攀折日月,砥砺前行,方不负来世一遭。 “哥。” 姜栖悦心惊不已,逆光中的姜峰,冷峻的脸,让她陡然生出一种心慌感。 在这一刻,姜峰好像变成了书中那个冷血奸佞。 世间万事过他眼中,不过飞灰一捧,无需在意。 听见姜栖悦声音,姜峰抬起眼皮,露出那双欲望升腾的黑眸。 漆黑眸光紧紧锁住姜栖悦娇艳小脸,定定片刻,仿若冬雪消融,淡淡温情重新沾染眼底,令姜峰重新恢复人气。 “该来的总会来。 悦儿,陪我一起出去吧。” 眉目傲然,姜峰一身青色直缀,掩不住他身上那股子傲气。 姜栖悦整理好心情,飞速跟上他,去迎迥然不同的天地。 绿柳跟红杏根本不知道自家两个主子的心情变化。 她们跟着传讯下人,一路疾行,绕过影壁,穿过花园长廊,齐齐来到书房院落。 望着站在门外的公子小姐。 绿柳跟红杏齐齐上前一步,满面笑容矮身行礼,大声道: “恭贺公子高中举人。” “恭贺公子……” “恭贺公子、小姐……” 传讯下人,以及书房伺候的小厮,齐齐出声贺喜。 下人们洪亮的恭喜声,像一股股浪潮,把姜栖悦心高高抛起。 脸上笑意灿烂,姜栖悦上前一步,并肩站到姜峰身旁,高兴道: “赏,全府都有赏。 府中管事每人赏银十五两。 一等丫鬟小厮每人赏银十两。 二等丫鬟小厮每人赏银八两。 剩下的每人赏银六两。” 姜栖悦财大气粗,这随意一赏,又是几百上千两出去。 但跟姜峰中举相比,这点银子姜栖悦半点不心疼。 “多谢公子、小姐。” 下人们喜不自胜,好听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姜府下上,一派喜乐兴奋。 院内闹哄哄的,姜栖悦十分欢喜,连声吩咐: “绿柳你安排人,到府门前点鞭炮。 红杏,你将换好的铜钱洒到府外。 让大家跟着沾沾喜气。” 一叠声吩咐下去,姜栖悦女主人般将所有事安排得妥帖到位。 姜峰自始至终站在她身旁,为她压阵,脸上笑意清浅,无言支持她所有安排。 绿柳跟红杏望姜峰一眼,见他没有异议,立马笑着应声下来。 “是,小姐,我们马上去。” “老李,小张,你们跟着一道儿来帮忙。” 铜钱不少,红杏一个人拿不了所有,连忙呼喊几人帮忙。 小丫头跟小厮满脸是笑,立马跟着转出去。 院落中霎时安静一半,姜栖悦望着剩下一部分吩咐。 “告诉今日采买管事,让他备齐酒菜,府中今日设宴,所有人放半日假。 晚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姜栖悦这安排,比过年都隆重,有那机灵下人,道谢后,立马飞奔着去传话。 府中欢声笑语不断,姜栖悦跟姜峰站在院落中,不多时就听见噼里啪啦鞭炮声。 以及兴奋呼喊的人声。 星眸笑意满得溢出,姜栖悦牵着姜峰快步跑到府门口。 鞭炮声还在炸响,清脆铜钱落地声,引来许多百姓哄抢。 这可是举人老爷家发的喜钱,家中有娃娃念书的,闻讯赶来,挤破脑袋都替自己孩子抢了几枚。 姜栖悦被姜峰护在怀中,咯咯笑出声,叠声吩咐让红杏多撒些。 有百姓认出姜峰,忙挤过来跟姜峰说话,妄图留个印象。 ------------ 第106章 醉酒,亲吻 担心他们冲撞到姜栖悦,姜峰略应付几句,便环着姜栖悦腰肢退进府内。 晚间,姜府灯火明亮。 长廊上悬挂的红纱灯笼,将整个府中照得亮如白昼。 姜栖悦让下人在前厅院中摆了六七张大圆桌。 自己跟姜峰坐了主桌。 剩下下人,占用其余几桌。 今日兴致高昂,姜栖悦拉着姜峰喝了几杯桂花酒。 桂花酒香醇可口,初喝不觉辣喉,后劲儿却颇大。 姜栖悦吃着菜,笑眯眯望着姜峰,说着话,不知不觉两三杯下肚。 姜峰哭笑不得按住她抬杯胳膊,笑道: “悦儿,桂花酒不可贪杯。 小心晚上醉酒头疼。” 姜栖悦此刻大脑还算清醒,眸子却含着水雾。 雾蒙蒙的望着姜峰拦住她的手,笑呵呵道: “哥,今天高兴,我们不醉不归。” 抬手拂开姜峰大掌,姜栖悦一仰头,又是半杯桂花酒入喉。 姜峰望着她姣好娇艳的侧颜,转头扫了眼绿柳跟红杏。 两个婢女正被其它小丫头起哄着,连灌几杯白酒。 姜府很久没这样热闹,望着鼎沸人气,姜峰回首望向身侧。 少女猫瞳忽闪,小脸上隐现两抹酡红,手肘撑着脸颊,正望着绿柳她们暖呼呼傻笑。 见她小手发软,手中玉筷都险些掉落。 姜峰嘴角上扬,将人搂到身旁,嘴贴到少女耳旁,低声笑道: “是不是喝醉了?” 男人低沉嗓音紧贴后颈,阵阵酥麻随着耳廓,逐渐扩散全身。 姜栖悦往后缩着脖子,试图逃脱男人制辖,却发觉他搭在腰间的大掌,如铁桶般堵住她所有退路。 偏开头,姜栖悦控诉望着眼前男人,娇声道: “我才没喝醉,不过几杯桂花酒,就算再喝十杯,我都不在话下。” 姜峰失笑,黑眸锁着她水润红唇,目光发紧: “说大话的性子还是没改,晚些头疼,有你苦头吃。” 姜栖悦哼哼轻笑,直视着姜峰漆黑眼眸,突然觉得口中干渴。 摆摆手,她直起腰去勾身侧茶壶,却眼前一花,猛地倒向姜峰。 酒意上涌,姜栖悦顿时头晕眼花,手脚发软。 手忙脚乱中,不知按到姜峰身上哪个地方,只听他闷哼一声,自己就被一双大掌抱了起来。 绿柳虽在喝酒吃菜,余光一直注意着自家小姐这边。 见她醉倒在公子怀中,立马上前伺候。 “公子,小姐可能喝醉了,我扶她回房休息吧。” 院中闹哄哄的,下人们第一次在主子面前喝酒吃饭,难免失了礼节。 绿柳见姜峰没出声,伸出胳膊,准备去扶姜栖悦。 没想到,姜峰手臂一伸,直接拦住她动作。 “你让人备些热水送到房中,我抱悦儿回房。” 站起身,姜峰矮身一起,打横将姜栖悦抱在怀中。 这会儿姜栖悦已没了多大意识,失重感袭来,她下意识环住姜峰脖颈,小脑袋埋进他怀中。 感受到少女对自己依赖,姜峰满心愉悦,抱着生命中至宝,稳步回院。 绿柳忙吩咐人去备热水,还让厨房备上一碗醒酒汤。 吩咐好一切,绿柳回头望见红杏没心没肺的还在喝酒吃肉,苦笑摇头。 心中暗骂一句,二傻子。 金秋时节,夜风带着一丝凉气。 长廊上,红纱灯笼高悬。 姜峰抱着姜栖悦缓步而过,亲昵自然的模样,宛若刚成婚如胶似漆的小夫妻。 秋风掠过,姜栖悦后背一凉,搭在姜峰脖颈上的手,不住收紧。 胸前起伏的浑圆,紧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撩起男人一串暗火。 姜峰将人抱得更紧,步伐突然加快。 房中烛火摇曳。 姜峰轻轻将姜栖悦放到床上。 抬手替她脱去鞋袜外袍。 “公子,热水来了。 我让厨房熬了醒酒汤,可直接让小姐喝下,明日起床头痛也轻些。” 绿柳动作很快,姜峰替姜栖悦收拾好刚坐到床边,她就将热水跟醒酒汤送了进来。 望了眼目光清明的姜峰,绿柳犹豫了会,建议道: “夜也深了,要不然公子先回院子歇息。 小姐这边,我来照顾。” 姜峰抬头瞧她一眼: “不用,你下去。” 绿柳站着没动,觉得有些怪异。 公子作为兄长,妹妹醉酒,他待在房中不方便吧? 虽然她知道小姐跟公子感情好,可毕竟小姐大了,男女有别。 这…… “公子,小姐平日习惯我伺候,还是让我来吧。” 踌躇了下,绿柳还是没挪动脚步,语气小心地建议。 姜峰目光冰冷,定定瞧她一眼,寒声下令: “出去。” 他面色凛然,跟刚才与姜栖悦吃酒模样,大相径庭。 绿柳心下一惊,不敢再说,蹲身行礼后飞快退出房门。 人一走,姜峰起身走向那碗醒酒汤。 汤水温热,这会儿喝正合适。 姜峰端到床边,摸了摸姜栖悦白嫩脸颊,低声唤道: “悦儿,悦儿。 先别睡,起来将醒酒汤喝了再睡。” 姜栖悦浑身发软,口中莲香轻吐,听见姜峰声音,小嘴里咕哝一声,翻身朝内背对着他。 姜峰眼中浮现一丝宠溺,放下醒酒汤,将人从被子中抱了出来。 碗沿贴近红唇,姜栖悦皱着眉头,不喜欢醒酒汤这股味道,小脑袋一直不停扭。 喂了几次都没喂进一滴醒酒汤,姜峰眸光炙热,抬臂含进一口,俯身吻住姜栖悦滚烫红唇。 滚烫跟冰冷相撞,姜栖悦唇边溢出一丝娇哼,任由醒酒汤从口中进入,划过喉咙直入肺腑。 依法炮制将整碗醒酒汤喂完,姜栖悦小脸绯红发烫。 姜峰忍了又忍,到底按捺不住心中渴望,将人紧紧拥进怀中,用力压了下去。 唇舌滚热湿滑,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在床榻上响起。 姜峰将人困在怀中,不住舔咬,大掌持续往上,侵入她精致漂亮的锁骨。 入手肌肤嫩滑如玉,姜峰像着魔一般,沿着少女大开的衣襟缓缓往下,兜住一团绵软,肆意揉搓。 少女身量丰盈,刚过及笄,胸脯尺寸却十分傲人。 被男人抱在怀里,恣意汲取香甜,像一朵散发着密香的甜美娇花,勾得采花人魂牵梦萦,弯身采撷。 ------------ 第107章 荒唐一梦 嘤咛一声,睡梦中的姜栖悦难受极了。 她觉得自己像一尾被扔上岸的鱼,浑身干涸火热,不能动弹。 伸手软软推拒着,姜栖悦酒意朦胧睁开眼。 却被趴在自己胸前舔舐的男人吓了一跳。 可醉得太厉害,姜栖悦望一眼,错认是在梦中。 “哥,你怎么跑到我梦里来了?” 水汪汪望着抬头的男人,姜栖悦浑身发软,觉得他放在腰间的手烫得吓人。 这感觉太真实了些。 “悦儿,悦儿。” 姜峰呢喃着她名字,眼底欲焰高燃,探身上前,再次堵住她水润红唇。 姜栖悦心生抗拒,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诡异的梦。 她的哥哥,她书中攻略对象,怎会将她压在床榻上,对她做这种事? 紧颦眉头,姜栖悦用尽全力扭转脑袋,却没办法躲开姜峰炙热的亲吻。 察觉到她抵抗,姜峰吻得更凶。 长舌一路攻城掠地,侵占她每一寸气息。 誓要让她身心接受自己。 “嗯~” 喉间溢出几丝骄哼,不知被按着亲了多久,姜栖悦终于推开姜峰胸膛,气喘吁吁大口呼吸。 “不要。” 见梦中哥哥俯身又要吻自己,姜栖悦吓出泪花,软着嗓子饱含惊恐地拒绝。 要不是身上发软爬不起来,她都想躲到床角去。 姜峰俯身到一半,见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心中微痛,舍不得再吓她,叹口气,将人往怀中搂了搂。 柔声道:“别怕,哥哥不会伤害你。” 说着,姜峰在她额间落下几个怜惜的吻,叹声道: “睡吧悦儿,睡醒了就好了。” 不知是姜峰安抚起了作用,还是酒精麻痹了大脑。 被姜峰搂在怀中,轻哄片刻,姜栖悦眼皮发沉,不大会又沉沉睡去。 姜栖悦房中烛火亮至半夜才灭。 绿柳跟红杏将前院安排收拾干净。 月上中天才回院落休息。 回姜栖悦房中望了望,见她酣睡香甜,两个婢女才相继回房睡觉。 次日午时,院落被灿烂秋光笼罩。 姜栖悦捂着发痛的头醒来,昨夜零星片段在脑海闪现。 她昨晚好像喝醉了。 还做了个春梦? 梦里,姜峰抱着她舌吻,把她吓得够呛。 后面…… 后面一片空白,她全都不记得了。 脸颊绯红滚烫,姜栖悦暗骂一声神经。 她从未想过轻薄姜峰,怎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男人手臂坚硬如铁,回想着那种令人羞耻的滋味,姜栖悦浑身冒起一层热汗。 “绿柳、红杏!” 拥着大红绣花锦被,姜栖悦高声喊了句。 绿柳跟红杏一直守在院中,听见呼喊声,赶忙推门而入。 “小姐醒了? 可觉得饿? 我吩咐人将膳食送进来。” 绿柳打起床幔轻纱,轻声询问。 姜栖悦摇摇头,掀被下床,趁红杏打水洁面空档,回眸问一侧伺候穿衣的绿柳。 “昨夜,我是不是喝醉了?” 绿柳嗯了声,细细解释: “昨晚小姐兴致好,陪公子多喝了几杯。 我瞧见时候,小姐已经喝醉了。” 姜栖悦沉默片刻,继续道:“那昨晚,是你跟红杏扶我回来的?” 绿柳摇头:“是公子将小姐抱回来的,我当时说我扶小姐回屋,被公子拒绝了。” 姜栖悦心头一咯噔,咬唇道:“哥送我回来的?” 想起昨夜梦中一幕幕,姜栖悦心跳加快,紧张得手心发汗: “他在房中呆了多久? 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后面这句,姜栖悦背着红杏问的,绿柳沉稳聪明,姜栖悦确定她能明白自己意思。 绿柳沉默,想起昨晚公子在房门森冷一瞥,心头一抖: “公子在房中待了一个时辰,喂小姐喝完醒酒汤,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绿柳说得很清晰,姜栖悦松口气,抬手摸着胸口庆幸:“太好了。” 看来真是她一场梦,她就说,依姜峰性子,怎会对她…… 换好衣裳,洗完脸,姜栖悦用了些清粥。 宿醉后,头还有些疼,用完清粥小菜,姜栖悦便到院中走了走,醒醒神。 来到书房,姜峰不在,姜栖悦招来下人询问,才知道姜峰一大早就已出府。 “小姐,今日门房收到许多拜帖。 您都看一下。” 坐到书案旁,点起檀香,姜栖悦刚写几行心经,就有人将府上暴增的拜帖送了进来。 “放到一旁。我等会看。” 这些拜帖中,肯定有姜峰书院结交同窗好友。 姜栖悦怕识人不准,将重要客人筛落,便想先看一遍,剩下的等姜峰回府后查看再回绝。 姜峰今夜回府很晚,月上三竿,姜栖悦心经都抄完大半,他裹着秋夜寒风的身影,才大步踏入书房。 听见动静,姜栖悦一抬头,直直撞入那双深潭似的黑眸。 望见姜峰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姜栖悦脑子猛地浮现昨晚梦中场景。 口中干渴,姜栖悦脸一霎爆红,手忙脚乱搁下毛笔,起身紧张道: “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 走近姜栖悦,姜峰眸色深深,抬手摸上她绯红面颊。 冰冷跟炽热一碰。 姜栖悦猝不及防,被他动作吓得瞳孔一缩,猛地朝后连退两步。 姜峰眉峰一皱,略显不快:“怎么了?” 姜栖悦心跳加快,慌张解释:“你、你手掌有些冷。” 姜峰垂眸望一眼自己手掌,抬头看她:“昨夜睡得可好?” “嗯嗯。” 姜栖悦撇过视线,胡乱点头: “睡得很好。 一觉睡到正午。” 不知怎的,姜栖悦看见姜峰就觉得心虚。 昨天梦中零星片段,不断在她脑海翻腾,让她整个人都静不下来。 “用过晚膳没有?” 看出她不是抗拒自己,而是有些被吓到,姜峰眉峰重新凝聚笑意。 伸出大掌,牵起姜栖悦柔软小手,朝书桌后而去。 姜栖悦亦步亦趋跟着他步调,眸光落在两人交握掌间。 感受着他大掌传递过来的温暖,姜栖悦总觉十分别扭。 以前她跟姜峰举止亲昵,平日她经常被姜峰护在怀中,或牵手行走。 没做那个梦之前,姜栖悦从没觉得不对。 可那荒唐一梦后,姜栖悦突然发觉,两人平日太亲密了些。 亲密得有些不符合这个朝代行事。 ------------ 第108章 争斗挑衅 “今日我去了祁府。” 不管姜栖悦作何感想,姜峰拉着她一道坐到书案后,将今日行程讲给她听。 听见祁府两字,姜栖悦胡思乱想瞬间消散,正了脸色问: “可是祁爷爷有事问你?” 算算日子,明年春三月后,祁府最大的劫难就要来了。 不知道这次,祁连文是否跟书中描写一样,因得罪桓王,被人栽赃。 “老师得知我中举,特传信我进府询问。” 有些事,姜峰不愿说与姜栖悦烦恼。 只捡着最平常的话说: “今日去,老师说明朝中派系情况,让我回府自行斟酌。” 朝中党争剧烈,最近三皇子一党在圣上纵容下,将太子一系打压甚为严重。 再加上一个已经封王的桓王一党浑水摸鱼,老师在朝中行走,压力颇大。 老师虽言明不会逼他,但话语之中,十分希望他能助太子正统。 姜栖悦拧眉,这段时间,她跟姜峰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楚辞幼身上,反倒疏漏祁连文这头。 眼下听姜峰提起,她才惊觉不妥。 “无需担心,我自有论断。” 姜栖悦愁眉不展,姜峰捏捏她小手,低声安抚。 “自古伴君如伴虎。 如今距会试几月有余,朝中情况瞬息万变,说不定,等我入朝,朝中局势已经明朗。” 自昨晚碰过姜栖悦身子,姜峰食髓知味,在她清醒状态都恨不得将人抱进怀中揉搓怜爱。 眼下握住她柔软手心,在祁府冷硬的心肠,阵阵颤动发烫。 姜栖悦满心牵挂起祁连文,半点没发觉姜峰眼底翻腾的欲望。 “哥,祁爷爷的建议,你多考虑考虑。 楚辞幼跟三皇子一派,我们已是敌对,剩下选择并不多。” 书中对太子笔墨不多,姜栖悦对他跟三皇子在朝堂上争斗细节,记得模糊不清。 但他作为三皇子最大劲敌,姜栖悦觉得姜峰若选择太子,才能将筹码最大化。 届时,就算楚辞幼再对他下手,姜峰也有反击之力。 至于书中逆王桓王,姜栖悦巴不得姜峰跟他半点牵扯都没有。 姜峰沉默片刻,颔首:“我再考虑考虑。” 他一表态,姜栖悦才察觉两人手还交叠在一起。 心头一震,姜栖悦刹那起身,小脸上慌乱再起: “那个,我去吩咐厨房送晚膳来。” 脚下步子错乱,等姜栖悦背影消失在书房,姜峰扭头看向房内摇曳烛火,目光幽深难辨。 永城侯,楚辞幼院落书房中狼藉一片。 上好瓷器玉器,打砸一地,无处下脚。 青栀立在一旁,被楚辞幼扭曲的面孔,吓得浑身战栗,不敢多话。 今日三皇子新纳了人,虽说只是个地位卑贱的侍妾,可也让楚辞幼气红眼。 “去! 给我们在三皇子府的人传令! 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钱云襄这个贱人! 绝不能让她服侍三皇子!” 上辈子被这贱人暗算的光景历历在目。 这辈子,楚辞幼绝不会放任她,继续魅惑纠缠三皇子! “小姐,钱云襄不过一个五品小官家女儿。 平日,给您提鞋都不配。 您若为她跟三皇子生出嫌隙……” 青栀面露为难,三皇子府中暗桩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插进去的。 若为一个卑贱女人就全数暴露,实在不值。 “钱云襄对我威胁巨大,必须除掉她。” 上辈子,钱云襄三年后才出现。 她到三皇子府,惯会柔弱卖乖,让三皇子对她愈加垂怜。 自己都在她手中吃过好几次亏,若不是后面使出苦肉计,都没办法彻底解决她。 楚辞幼觉得,自从她重生,一切都乱了套。 上辈子最大助力,莫名其妙跟姜峰妹妹扯上关系。 连她最恨的女人,都提前三年插足自己跟三皇子。 咬紧银牙,楚辞幼恨不得将挡路的人,通通杀光! “奴婢立马吩咐下去。” 楚辞幼脸上杀气扭曲整张脸,美眸爆出的凶光,令青栀胆寒心颤。 “等等。” 青栀转身欲走,楚辞幼又开口喝住她。 青栀脸上一抖,立在原地不敢挪脚。 “小姐。” 见姜辞幼盯着自己目光不善,青栀心头打鼓。 “传信给三皇子,就说明日有事相商,请他樊楼相会。” 既然他要侍妾,自己就多送他一个。 不过是女人,等她成了皇后,这些女人还不任她揉圆搓扁,肆意践踏。 就让她们再得意得意,且等日后。 楚辞幼眸光一闪,脸上阴寒遍布。 “是,小姐。” 青栀不敢多言半句,弯腰领命,疾步退出房间。 “大小姐,三小姐到了,说是过来看望您。” 青栀前脚刚走,另一个丫鬟进来禀告。 “她来做什么?”楚辞幼拧眉思索,扫了眼满地碎片,不快道:“让人进来收拾。” 夜深露重,这贱人过来定没好事。 “姐姐安好。” 永成侯府三小姐音比人先至。 楚辞幼刚坐下一抬眼,衣衫飘飘的楚碧涵唇角带笑,一步跨入房中,行了个姐妹礼。 楚辞幼撩起眼皮,盯着笑颜如花的楚碧涵,目光停在她眼角那道疤上。 “妹妹今日怎有兴致过来? 平日不是躲在房中自怜自艾吗?” 楚碧涵嘴角笑意加深,笑道: “碧涵本在院中静养,但得知了个好消息,特来恭喜姐姐。” “哦?什么好消息,值得妹妹亲自来一趟?” 楚辞幼皮笑肉不笑,语气冷淡,挑眉反问。 楚碧涵自顾坐到椅子上。 绣着兰花的手帕捂住唇角,遮住恶意满满调笑。 “妹妹听说,三皇子向圣上请旨赐婚。 姐姐总算要苦尽甘来了。” 楚碧涵将话说了一半,似笑非笑瞧着楚辞幼,打算看一场好戏。 “妹妹还是先管管自己脸上疤痕吧。 姐姐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楚辞幼嘴角一扯,眸底寒色泛滥。 “呵呵。”楚碧涵娇笑一声,一双美目同样冷意涟涟。 “姐姐这话就说错了。 咱们侯府姐妹同气连枝,姐姐有福气,妹妹也能跟着沾光。 毕竟等姐姐出嫁后,我哥支撑侯府,离不开姐姐帮助。” 杀人诛心,楚碧涵眼尾上扬,斜睨着楚辞幼眼中恨意毕露。 ------------ 第109章 新年礼物 楚辞幼眯着眼盯着楚碧涵,她跟楚泓卓屡次在府中与自己作对。 眼下终于按耐不住,要露出真面目了。 “府中庶弟不少,日后不论哪位弟弟承爵,都是我亲弟弟。 自当守望相助。” 楚辞幼咬重亲弟弟三字,看着楚碧涵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煞是好看。 憋闷心情好上一丝,楚辞幼往后靠上椅背,讥讽道: “无论哪位弟弟坐上永成侯尊位,我依旧是侯府最尊贵的嫡女。 而某些见不得光的庶女,得永远匍匐在我脚下,摇尾乞怜。” 眸中精光闪烁,楚碧涵已整理好心情,再次开口: “姐姐说的是,只要姐姐跟三皇子成亲。 等三皇子封王,姐姐可就是王妃。 我跟哥哥还要跟着姐姐跟三皇子沾光呢。” 咯咯笑起来,楚碧涵欣赏着楚辞幼猛然下沉的面色,起身柔顺行礼: “夜色已深,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不等楚辞幼答应,楚碧涵捏着手帕,腰肢一扭转身出房。 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屋内传来一阵清脆破碎声。 见廊下站立的小丫鬟们,面露惊恐,楚碧涵心情大好,哼着小调,带着婢女,轻步离开。 次日清晨,姜栖悦跟姜峰起了个大早。 自从应试后,姜峰不用每日到书院点卯,推掉所有请帖,在家备考明年春三月的会试。 姜栖悦知晓他忙,再加上上次那个梦,刻意跟姜峰拉开距离。 姜峰冷眼看着,心中不快暂先不表,准备先让姜栖悦冷静冷静。 转眼又是一年末。 姜府又张灯结彩,红绸高挂。 姜栖悦刚把府中过年赏银发完,府中一片喜气洋洋。 接近年关,祁府日日传讯让姜峰去府中。 姜栖悦看在眼底,一边吩咐府中备年货、节礼,一边派人关注桓王跟三皇子动向。 以防两方突然对祁连文发难,她跟姜峰措手不及。 年三十这晚,姜栖悦赏了府中下人席面,自己带着绿柳跟红杏,陪姜峰吃年夜饭。 年夜饭桌,府中厨子备得十分丰盛。 松鼠鱼、糟鸭掌、香卤肉片、麻辣鸡、八宝饭、佛跳墙等等。 鸡鸭鱼兔、荤素热菜凉菜,加上汤凑了整整二十四碟。 姜栖悦知道自己跟姜峰吃不完,意思意思,略动几筷就让绿柳、红杏,分了十来盘到下人那几桌。 在下人们千恩万谢中,姜栖悦跟姜峰用完膳,开始放烟花。 绿柳、跟红杏吩咐人将烟花取过来,姜栖悦着一身喜庆红裙,拿着火,捂着耳朵笑着去点炮仗。 姜峰护在姜栖悦身后,眼底盛满笑意,望着姜栖悦兴奋的眉眼,他嘴角一直没放下过。 府中一直热闹到深夜,守岁拿了姜峰给的压岁包,姜栖悦笑得牙不见眼。 “谢谢哥,你比我大,我不用给你送压岁银子。” 嘿嘿笑了两声,姜栖悦朝红杏招手。 红杏立马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盒子走近两人。 姜辞幼打开木盒,取出一个册子,再将下面一块貔貅玉佩取出来。 将册子递给姜峰,姜栖悦朝他挑眉: “这是我抄的最好看的一份心经,哥送给你。” 姜峰接过心经,翻开一看,望着上面漂亮的簪花小楷,愉悦一笑: “不错,这次的字还不丑。 可放在书房一观。” ------------ 第110章 三皇子侧妃,会试开始 姜栖悦粲然一笑,眸中亮光闪闪: “那是当然。 这可是我最满意的一册心经。 字肯定不错。” 说着话,姜栖悦弯腰将玉佩系到姜峰腰间。 望着白碧玉佩缀在姜峰玄色衣袍上,姜栖悦眉眼微扬,赞道: “这一家老工匠果然名不虚传,这玉佩上图案雕得栩栩如生。 也不枉我等那么久。” 宝贝难得,但上等玉石更难得。 为雕刻这块玉佩,姜栖悦特地从外地找的工匠。 等了一两月,才把这块玉佩雕完。 白玉配俊美公子,更为姜峰添了几分贵胄气度。 姜峰低头看了眼,手掌摩挲着玉佩上精致纹路,笑道: “难为你有心。 这礼物,我很喜欢。” 姜峰心头珍重,望着玉佩的目光,含着淡淡温情。 十分受用姜栖悦为他用心。 被兄长夸赞,姜栖悦星眸闪动着兴奋,红唇上扬,露出几颗洁白如玉的贝齿。 放完鞭炮,又炸烟花。 折腾完已是新一年第一个时辰。 眼见下人们陆续散去,姜栖悦跟姜峰说一声,打着哈欠往自己房间走。 今天晚膳,她小酌了两杯桂花酒,此刻微醺却没醉。 坐到妆奁旁,姜栖悦眯着眸,手撑着下巴,睡眼惺忪。 绿柳为她卸下钗环,望着铜镜中眉色魅人的女子,温声道: “红杏已经吩咐人送热水,等会小姐洗漱完,就能休息了。” 感受着绿柳按压在额头的力度,疲乏顿解,姜栖悦勾起唇道: “今天大家都睡得晚,明日你跟红杏多睡会,不用太早过来伺候。” “奴婢省得。” 自家小姐待下人宽厚,绿柳却不敢不恪守本分。 更何况,府上还有个视小姐如命的公子在。 替姜栖悦按完头皮穴位,绿柳拿起檀木梳为她梳肩后黑色长发。 姜栖悦一头长发又黑又亮,绿柳一手捧不住,只能分成一缕一缕慢慢梳透。 红杏接过小丫鬟手中铜盆,进房将热水送到一旁,扭了热帕子送到姜栖悦手中。 “小姐,天气寒冷,先用热帕子暖暖手。” 姜栖悦嗯了声,接过帕子,先擦手。 十根纤纤玉指都擦拭干净,姜栖悦起身绕去屏风后洗漱。 短暂忙碌后,姜栖悦躺上床一双大眼,闪动着生理性泪花,可见浓浓睡意。 “小姐,我们就先下去了。” 红杏放下床幔,知会一声,将烛火换亮,才退出房门。 绿柳跟红杏一走,姜栖悦闭上眼沉沉睡去。 书房中,姜峰看完今晚送进府的消息,眉峰如刀。 “除了这些,那边可还有话传来?” 立在书案前的下人,弯腰躬身,态度谦卑: “回公子,除了这两封信,那边还让我代句话。 若公子能想办法为三皇子物色一位暖床佳人,送入皇子府。 他们定能让永成侯府那位小姐,阵脚大乱。” 姜峰沉吟片刻,定声道: “明日就去回话,就说我答应他们要求。 不过他们要保证,春三月前,楚辞幼无暇顾及姜府任何人。” “是,公子。” 下人郑重点头,一脸凝重退出书房。 春暖花开,京城一派繁荣景象。 京城最近发生几件大事。 都跟永成侯府有关。 一是圣上下旨为三皇子跟侯府嫡女赐婚,却是个侧妃。 二是永成侯府为庶子递折子,请封侯府世子。 永成侯府最近下人,活得水深火热。 伺候在嫡小姐院中下人,更是每隔三日便换一批。 自从圣上赐婚圣旨下来后,青栀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每日去院中侍奉楚辞幼,她都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松懈。 今日晨时,青栀一到院中,房里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碎裂声。 接着小丫鬟惊恐求饶声,跟着响起:“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青栀提起心,踏入房中,望着碎了一地的茶盏碎片,眉心一跳。 果然,她心中不好的想法刚起,就听见坐在椅子上小姐,眉眼冷淡道: “拖下去,杖责。” 轻飘飘一句,就决定这小丫鬟接下来半年,不得来院中做事。 家里娘老子拿不到送回去银子,可能还会打骂她。 房中其余丫鬟噤若寒蝉,做事更加小心,生怕一个不对,吃了板子,被赶出府。 青栀也不敢求情,上前两步请安后,亲自去替楚辞幼泡茶。 “小姐。三皇子府已将下聘礼送到府上。 这会侯爷正在前厅见客。 您要不要过去瞧一瞧?” 楚辞幼面色一沉,呵斥道: “不过一个侧妃聘礼,有啥好瞧的!” 她费尽心机,本以为三皇子能靠得住。 没想到,他商都不跟自己商量,居然跑去圣上面前求赐婚! 还只求了个侧妃! 除了皇子妃之位,其余侧妃地位再高也不过是妾! 想到筹谋这么久,居然还不如上辈子地位。 楚辞幼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 但经过这次事,她也终于确定,以前种种都不是巧合。 有人潜伏在暗中对付自己。 而最有可能对付自己的人…… 想到那个名字,楚辞幼眼中冷意更胜三分。 侯府二公子院中,楚碧涵跟楚泓卓兄妹正在谈事。 今日三皇子来府中下聘,前院热闹不已。 楚泓卓跟着永成侯见过客,就被永成侯派去查看其他事宜。 楚泓卓知晓永成侯有让自己跟三皇子避嫌意思,安排好事,就回到院中跟胞妹见面。 自从生母去世,兄妹俩相依为命长大。 情意非比寻常。 上次楚碧涵在山庄赛马出事,楚泓卓得知后立刻撇下一切,赶去查看。 楚碧涵也把唯一亲哥看得很重,在她看来,在这吃人侯府,哥若不能出头,他们兄妹永无宁日。 “姜公子果真料事如神。 上次他来信,说楚辞幼当不了三皇子正妃。 结果这圣旨下来,她还真只是个侧妃。 只要三皇子正妃之位定下来,楚辞幼就永远是三皇子府的妾! 哥,我们以后多跟这位姜公子来往来往。 有他相助,对付楚辞幼绰绰有余。” 说起这段时间府中一切,楚碧涵满脸都是笑意,脸上疤痕都被她脸上盛笑,淡化几分。 楚泓卓却没胞妹乐观,摇头道: “姜峰对侯府中事知之甚详,并不是件好事。 眼下,我们因为楚辞幼步步相逼,不得不跟他结盟。 但此事尘埃落定后,定要与他划清界限。” 见自家亲哥神色戒备,楚碧涵不以为然: “楚辞幼心肠歹毒,只要能将她一辈子踩在脚下,就算付出些许代价,我都愿意。 哥,你不用杞人忧天。 你只管跟爹在外行走,府中的事交给我。” 跟楚辞幼斗这么些年,楚碧涵对她脾性,也多了解。 就算跟她对上占不了上风,楚碧涵也有把握,不再吃亏。 楚泓卓不认同妹妹观点,凝重提醒: “姜峰此人城府之深不可揣测,与他长久合谋,无异与虎谋皮。 对他万不可抱有轻视之心。” 楚泓卓曾派好几拨人查探姜峰底细。 可除了探查到,他来自江城,家中有一妹妹,现在青枫书院念书外,什么有用讯息都没查到。 合作双方信息太不对等,楚泓卓心中始终不踏实。 “那等将楚辞幼解决后,我们就跟他断了联系。 我们兄妹出生侯门,等哥你成了侯府世子,处置个毫无根基的寒门举子,还不易如反掌?” 在楚碧涵眼中,姜峰不过聪明了些,等她们兄妹事成,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 日后他若侥幸入朝,凭侯府地位,自家胞兄能借势跟他交好。 若不能,也不必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楚泓卓听得连连皱眉,却碍于现下情况复杂不再多说。 姜府这头。 姜栖悦得知楚辞幼被圣上赐婚为三皇子侧妃时,差点惊掉手中茶盏。 反复向绿柳,确定消息真实性。 “可探清楚? 确定楚辞幼是侧妃? 而非正妃?” 一连三问,姜栖悦心惊不已。 书中楚辞幼重生后,赐婚时明明是正妃。 怎么一到这里,成侧妃了?! “消息没错。 小姐,楚辞幼成侧妃可有何不妥?” 房中就绿柳跟姜栖悦两人,见姜栖悦满脸惊诧,绿柳以为哪里不好,多问一嘴。 姜栖悦握紧茶盏,滚烫茶水烫得手心发红,都没察觉,惊愕依旧挂在眉梢。 怎会不妥。 简直太妥了! 楚辞幼成了侧妃,就代表她无法掌控三皇子后院。 无法像上辈子一样,以三皇子妃身份设宴迫害大臣之女,为三皇子拉拢势力。 正妃、侧妃,一字之差,地位天差地别。 楚辞幼入三皇子府,生活也将翻天覆地。 姜栖悦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想笑。 见自家小姐一会惊一会喜,绿柳一颗心上下不定,更加担忧。 “小姐?” 听见绿柳呼喊,姜栖悦幡然回神,压下心头大喜,急声道: “此事哥可知道?” 绿柳停顿片刻,犹豫道: “公子那边,奴婢暂未禀报。” 姜栖悦没看出绿柳面色有异,蓦然起身: “你先别去,我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姜栖悦提着裙摆出房,眉眼欣喜朝书房快步而去,独留绿柳在房中憋得脸都变了三分。 “哥,哥。” 裙角飞扬跑到书房院中,姜栖悦人还未至,清脆嗓音随风送入房中。 “就这样。你先下去。” 听见姜栖悦声音,姜峰收好信件,沉声下令。 眼角一道疤横到太阳穴的男人,朝姜峰抱拳颔首,转身退出书房,跟大步进来的姜栖悦擦肩而过。 一进书房,姜栖悦目光整个落在书案后姜峰身上。 余光瞧见男人眼角处狰狞疤痕,姜栖悦心头疑惑一瞬,却在对上姜峰温柔眸光那刹,一下抛诸脑后。 “哥。” 站到姜峰身前,姜栖悦喜色盈盈仰头: “我这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姜峰伸手拂去她额间乱发,明知故问: “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跑满身汗?” 用了一两月时间,才让姜栖悦对自己放下戒备。 姜峰很珍惜现在两人相处模式。 “这可是个天大好消息,关乎我们在京未来走向。” 姜栖悦拉着姜峰坐到书案前,瞟了眼他案前倒覆的信件,才继续道: “楚辞幼跟三皇子被圣上赐婚了!” “是吗?” 姜峰适时挑眉,表现惊讶。 半点没有一手促成此事的自觉。 “嗯,最精彩的是,她只是个侧妃! 这样一来,她前面那些筹谋全付诸东流。 只要她跟三皇子成婚,以后她对我们的威胁,至少降低五成。” 伸出小巴掌五根手指在姜峰面前晃了晃,姜栖悦眼底笑意明艳灿烂。 姜峰愉悦笑出声,握住她在眼底乱晃的小手,颔首道: “那的确太好了。 这样,哥以后更加能护住你。” 想起前几日送去姜栖悦房中的信,姜峰故作不经意道: “你来得巧,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日我出府时,正好撞见绿柳拿着一封信进府,谁在联系你?” 姜峰心底早就清楚,送这封信的主人是谁。 可为姜栖悦不起疑,他只能假装不知。 姜栖悦最初没想起姜峰具体说什么,到后面才反应过来,他指的前几日从边塞送来的信。 “哦,是边塞应云麟寄来的。 他说,今年年中,他们就能班师回朝。 到时候,想约我出府一聚。” 她跟应云麟认识的事,姜峰早就知道。 姜栖悦从没打算瞒过这件事。 应云麟是镇国府小公子,现在正在边塞为元朝征战。 上次在京中,他中蛇毒被姜栖悦碰上,拿出随身解药给他解毒。 两人自此结交,保持偶尔书信来往。 同柠如期一般,姜栖悦一直将应云麟当成朋友 。 就算他征战边塞,也没跟他断联系。 两人每隔半年十月都会互通书信。 姜栖悦觉得,等姜峰入朝,若能跟应云麟交好,也多一分保障。 姜峰听得面色发沉,在姜栖悦抬头望来时,才勉强缓和脸色。 沉吟片刻,姜峰才道:“应云麟回京若是约你,你一定要事先告诉我。” 姜栖悦拧眉不解: “应云麟性子不羁,但却没有坏心。 对我,也是把我当救命恩人看待。 哥,你别误会了。” 姜峰正正脸色,郑重解释: “我没误会,我是担心你跟他私自相约,被有心人探听到,对你不利。 你若提前告知,我也有个准备。” 姜栖悦恍然,想了想觉得姜峰说得也没错。 虽然略显繁琐,但为自己安危考虑,的确要事事上心才行。 “好,等应云麟回京,我跟他约时间见面,一定提前说一声。” 得了姜栖悦保证,姜峰面色才真正放松下来。 引着这话题说了几句,就问姜栖悦其他。 转眼又是一月过,京城会试开考。 ------------ 第111章 姜峰受封,刑部主事 会试结束,得到姜峰能参加殿试消息,姜栖悦激动得整晚没睡着。 睡着半夜都醒了两三次。 到最后,更是直接去姜峰房间,敲响他房门,拉着他说了半宿话。 姜峰本就喜爱跟姜栖悦亲近。 她乐意到房中找自己,姜峰自然陪着她慢慢说。 望着她兴奋难安的眉眼,姜峰知道今夜不用睡了,披着衣袍起身,吩咐下人泡来两杯菊花茶到房中。 燃着烛火,陪姜栖悦聊到天明。 圣上天恩,殿试选才。 姜峰殿试当日,圣上见他才学过人,口齿犀利,是个可堪大用之才,破格让他直入刑部,封刑部主事,官从六品。 回府后,姜栖悦得知这消息,大喜过望。 姜峰这一次比书中最初官职更高,一切都在往更好方向发展。 晚膳时,姜栖悦问了下殿试流程,姜峰一一说与她听完,姜栖悦暗自点头。 这过程倒跟书中所写差不多,就不知过后,姜峰境遇是不是跟书中书写一模一样。 想到姜峰还有几日,才去刑部点卯上任,姜栖悦心中稍定了定。 暂时还有时间,她可以找机会提点姜峰,让他入刑部后,先低调行事,别让三皇子一党抓到把柄。 “哥,这个糖醋鱼做得很好,你多吃些。” 用公筷为姜峰挑了鱼腹上两块肉,姜栖悦笑吟吟开始催促: “再过不久,你就要正式上任。 这几日可得好好补补。” 姜峰垂眸望了眼碗中冒尖的饭菜,哭笑不得: “悦儿,哥身体很好,已经不需要补这些了。” 这几年,姜峰身量猛地拔高,加上平日除了念书做文章,也经常练功夫,身体高大健壮,比一般小武将都生得俊俏威猛。 乍一看去,俊逸非凡不讲谈,更安全感十足。 望着自己宽厚臂膀,姜峰也不知道,姜栖悦这种他还需要大补的想法从何而来。 姜栖悦才不管那么多,接下来姜峰才真正开始打硬仗。 日后用脑子耗身体的情况,大有时在,不赶紧补补,姜栖悦都怕他哪日被朝中那些事情拖垮身体。 说起这个,祁连文就是最好见证。 他没被太子劝动返京前,还是个文人风骨,风度翩翩的老头。 回到朝中,跟驴一样,被拉着天天被迫跟三皇子一党打擂台,姜栖悦觉得他瘦得都快跟院中那几丛竹竿一样了。 这前后差距巨大,姜栖悦看着都替祁连文心累。 “不行。必须吃,这些饭菜不吃完,就不准你休息。” 虎着脸瞪姜峰一眼,姜栖悦又给他挑了两颗鱼丸。 姜峰扶额轻叹一声,到底没抵得住姜栖悦瞪视,低头用饭。 看他开始吃饭,姜栖悦唇角一弯,摆手让绿柳跟红杏先下去。 饭厅安静下来,没有外人,姜栖悦望着低头用膳的姜峰,开始询问正事: “哥,你入朝后,打算让别人知道你跟祁爷爷的关系吗?” 书中,姜峰进入刑部后,并未告诉任何人自己与祁连文关系。 以至,祁家大祸临头后,姜峰还想办法为祁连文在牢狱中周旋,照顾。 虽然最后,祁连文还是被桓王陷害致死,但姜峰也尽最大努力保证祁连文最后尊严。 替他收殓尸首,悄悄立碑,让他入土为安。 这次,姜栖悦不想让祁连文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便打算等姜峰一入刑部,就让他去祁府提醒祁连文小心内贼。 不过在这之前,姜栖悦要弄清姜峰打算,依着他安排,再看如何行事。 说起正事,姜峰放下玉筷,沉吟片刻摇头: “现在朝中局势敏感,太子跟三皇子、桓王三方势力各盘一角。 圣上明明立了太子,却放任三皇子跟桓王,对太子多方打压。 我怀疑……” “等等,哥。” 姜峰此话太过惊世骇俗,姜栖悦四下望了眼,见绿柳跟红杏守着门口,任何人进不来,才将椅子往他身旁搬了搬。 凑到他眼前,压低声音,神秘道: “哥是不是怀疑,圣上病重,故意肃清朝堂? 或者,圣上对太子有看法,想直接废太子,令立贤能?” 姜栖悦句句说中姜峰心中想法,令姜峰面色微变,转眸打量着她白嫩脸蛋上的好奇,半晌才点头。 “我的确有此怀疑,不过这些你是怎么猜到的?” 猜到? 不不不,她是看到的。 沐浴着姜峰审视的目光,姜栖悦故作高深,娓娓道: “当然是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发现的。 而且,哥你有没有发现,圣上这两年重用的都是没有家世背景的寒门才子。 而这些人,但凡能力卓越的,都被圣上安插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位置上。 正好能遏制太子、桓王以及三皇子。 也就是说,朝中明眼瞧着三方势力斗得水深火热,其实全在圣上掌控之中。” 姜峰望着姜栖悦的目光阵阵闪烁,等她说完,才问道: “蛛丝马迹? 你从哪些蛛丝马迹中发现的?” 姜栖悦刚说的这番话,对姜峰产生震动巨大。 同时也让他明白,姜栖悦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烂漫天真。 她手中掌握的力量,一直在关注京中动态,紧跟朝中局势。 姜峰这个问题,姜栖悦早有准备。 知晓心思缜密的他,必定会一问到底,将早就想好的说辞拿出来: “我派人将接连三届入殿试名单抄录下来。 又让人探查其中寒门学子如今官位。 几番琢磨下来,就明白圣上仿佛在用朝堂下一局大棋。” 停顿一刻,姜栖悦转头认真瞧着姜峰: “哥,你此次任职刑部主事,恐怕圣上也有考验你之意。 依我看,短时间,你最好别再人前表露出站位的意思。 先做只效忠圣上的纯臣。” 姜栖悦闺阁少女之身,能有此番眼界让姜峰大为诧异。 不过,姜峰心中想法,跟姜栖悦不谋而合,几乎没有停顿,就剖析自己打算: “老师曾告诫过我,圣上生性多疑。 若不慎行差踏错,令圣上厌恶,很可能官途止步于此,让我多多揣摩圣上用意。 眼下圣上命我入职刑部,很可能是想试探我能力几许。 在没得到圣上青眼前,我不会轻举妄动。” 转头望着认真聆听的姜栖悦,姜峰嘴角笑意明朗三分: “你我思虑不谋而同,悦儿,果然这世间,只有你最了解我。” ------------ 第112章 错 觉 姜栖悦被姜峰眼中炙热烫得心口一缩。 心脏不争气嘭嘭跳动几下,姜栖悦别过头,呐呐道: “我们是兄妹,当然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几个字一出口,姜栖悦惊觉失言,这是形容小情侣的,怎能来形容她跟姜峰。 害怕姜峰误会,姜栖悦忙为自己找补: “我的意思是,我们兄妹经常一起商量行事,对彼此了解是必然的。 这没什么好奇怪。” 朝姜峰笑了笑,姜栖悦拿起筷子,飞快扒了两口饭,生怕他再用那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 头顶上炽热视线移开,姜栖悦咬着一颗弹牙的鱼丸,皱起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姜栖悦总觉得这段时间,姜峰偶尔投射来的漆黑目光,仿佛压抑着什么。 每当她想仔细探寻,他眼中却又是一片清明,时常让她产生一种自己多想的错觉。 可次数多了,姜栖悦也警觉起来。 可任她想破脑袋,也闹不明白,姜峰究竟想做什么。 姜峰见她躲避自己目光,脸色微沉,可转瞬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由阴转晴。 甚至挽起袖子,用筷子为她夹了一筷香烂入味的东坡肘,淡声道: “悦儿,还有几日我才会去刑部。 这两日,日光不错,我陪你去京外走走?” 害怕他没关系,躲他也没关系。 只要人在眼前,姜峰有信心将她慢慢吞吃入腹。 眼中闪动着势在必得的暗芒,夹完菜,姜峰黑眸定在姜栖悦娇俏脸颊上,等她回应。 那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袭上心头,姜栖悦捧着碗,胡乱点头: “哥你定。我都行。” “京郊有座温泉山庄很出名,若你喜欢,我们去那个山庄瞧一瞧?” 姜峰一直以来都以姜栖悦意见为先,就算出去游玩,也要她点头,觉得不错才行。 吞下一口咸香软烂的瘦肉肘子,姜栖悦觉得都行。 “好,哥你看你哪日得闲,我们再一道出门。” 姜峰刚得官职,最近上门的人肯定不少。 有些人,姜峰不能推拒,姜栖悦很体贴为他空出待客时间。 本以为姜峰会过两日在安排出行,没想到姜栖悦刚应承下来,就听他道: “那就明日吧,用完晚膳我吩咐他们将马车备好。 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姜栖悦咬着肉惊了: “明日? 哥你不用去祁府见见祁爷爷吗?” 姜峰今日刚受封,明日就携着自己出门。 万一有贵客上门怎么办? 还有祁连文,他这会儿恐怕正等着姜峰亲自上门去找他。 姜峰将他撩在一旁,是个什么意思? 姜峰面色不改,继续吃饭: “这几日去祁府,太过招眼。 等我上任后,再去找老师叙旧。” 姜峰这话一出,姜栖悦立马明白他用意。 她跟姜峰派出去的人不少,同样守着姜府的人也多。 若姜峰刚受封赏,就去找祁连文,落入某些人眼中,肯定能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 说不定,还会被圣上麒麟暗卫查到上报天听。 若在圣上心中,姜峰被打上太子一党的标签,以后的路恐怕更不好走。 想到此,姜栖悦住了口,颔首应声: “这样也好,祁爷爷深明大义,以后找机会跟他说明情况,他也定能谅解。” 略说两句,姜栖悦便住了口认真用膳。 回房后,姜栖悦洗了个澡,浑身生香。 披着湿漉漉长发绕出屏风时,绿柳早拿着干帕子在一旁等候。 伺候她坐到妆奁旁,绿柳捧起满头湿发慢慢擦拭,见铜镜中印出姜栖悦微愁俏脸,疑惑道: “公子得圣上赏识,小姐应高兴才对,怎么反倒发愁起来?” 红杏在一旁点起烛火,听见绿柳声音,回头望了眼自家小姐美艳逼人的眉眼。 见她眉心微皱,跟着道: “是啊小姐,公子刚入朝就得了个六品官职,可是好多人羡都羡慕不来的福分。 您该高兴才是。” 红杏每日伺候在姜栖悦身旁,觉得小姐漂亮聪慧又能干,自家公子对她疼宠非常,眼下公子又高中当了官。 府中喜事接二连三,连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都跟着欢喜不已,不明白姜栖悦为何愁苦。 姜栖悦无法跟两个婢女解释,只道: “我只是担心哥初入刑部不适应,别的没什么。” 绿柳跟红杏信以为真,绿柳让红杏取一条干毛巾过来跟着擦头发,出声劝道: “小姐不用担心,公子心有成算,想必早有对策。” 红杏分出一缕黑发擦拭,也接着道: “绿柳姐姐说得对,小姐,咱们公子才学又好,人还聪明,不过是个刑部,公子肯定没问题的。 您相信奴婢。” 红杏拍着胸脯保证的架势,成功逗笑姜栖悦。 烛火晃动中,姜栖悦眉眼娇色逼人: “行啦,别拍了,我相信你还不成。 小心拍下去,把胸脯给拍瘪了,日后嫁不出去。” 红杏朝姜栖悦嘿嘿一笑,被姜栖悦这几句话逗得小脸生红,飞速将手放下来。 见姜栖悦眉间愁绪散去,还有功夫说笑,绿柳心头一松,跟红杏一道替她擦干头发,才退出房门,让她休息。 躺上床,姜栖悦突然唤醒002。 现在她跟姜峰在京暂时稳定,姜栖悦每隔三日会跟002交流一次,或用善意值兑换丹药。 眼下她手里有好几种系统里的极品丹药,全都是为接下来硬仗做准备。 至于姜峰善意值,也因为这几颗丹药,兑得所剩无几。 姜栖悦若想回家,还需继续努力。 不过,依照现在势头,姜栖悦相信成功的一日,不会太远。 如果可以,她也能在姜峰善意值满后,在这陪他一世,享受完亲情温暖,再抽身回家。 “002,你上次给我说的假死丸,需要多少善意值才能兑换?” 002检查后,立马回答: “假死丸是系统中最高级的药丸,需要6666点善意值才可兑换。 宿主现在善意值不足,无法兑换。” 6666? 这数字倒是吉利。 不过就是高了点。 “看来这假死丸,一时半会是兑换不了了。” 暗叹一声,姜栖悦又问几个感兴趣的药丸,确定需要的善意值后,才让002下线。 临睡前,姜栖悦突然想起,今日光顾着问姜峰祁连文的事,都没将准备好的银票交给他。 眼下他在朝中行走,身上得多备些银票傍身才行。 ------------ 第113章 顾子敏暗中监视 及笄礼后, 姜峰将自己家底,全权送与姜栖悦。 现在姜峰高中,姜栖悦清点了番,取出三万两银票,用匣子装了送去姜峰书房。 姜峰替姜栖悦照看着铺子,自知晓各个铺子盈利几何。 这三万两银票,最多两月,底下各个铺面田庄就能替他们兄妹赚回来。 因此,姜峰并没推辞,姜栖悦将木匣拿出后,稍说两句,他就颔首应下。 接了银票,姜峰领着姜栖悦从姜府出发,往京郊温泉山庄而去。 一直守在姜府外的人,见兄妹俩相携出门,立刻回去禀告。 顾府。 顾子敏正抱着衣着暴露的丫鬟,埋首逗弄。 大脑袋紧贴在女人丰腴胸脯上,不舍得离开。 丫鬟被他舔得浑身发软,红着脸连声叫喊: “公子,别这样。 要是被夫人撞见,奴婢就死定了。” 这丫鬟最近刚进府,风情不错,一进府就被顾子敏看中,调来房中伺候。 一来二去,没见过富贵的丫鬟见自己被顾家独子看上,以为泼天富贵马上要来了。 欲迎还拒,吊足顾子敏胃口,很快被顾子敏破了身。 这两日,天天被顾子敏关在房中尽行情爱之事。 哪怕顾子敏在床榻上要求颇凶狠变态,她也只能硬生生受着。 眼下被他这样对待,丫鬟痛得双眼含泪,连连呼痛。 “怕什么,府中就本公子最大。 只要本公子疼你,其他人不敢将你怎样。” 顾子敏才不管她死活,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将人抱起往床上扔。 “公子。” 青天白日顾子敏又要来,丫鬟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准备,眼泪滚滚而落。 痛苦的哼叫声混着男子粗鲁的动作,让守在门口的婢女纷纷红了脸。 悄悄骂了句不要脸。 心底又开始同情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府中伺候得久的,谁不知道顾子敏喜欢玩弄女人。 但凡府中有姿色的丫鬟,几乎都难逃他魔爪。 偏偏顾老夫人,害怕什么难听流言传出府。 每次等公子玩厌了,就将被他破身的丫鬟,全都发卖出去。 长此以往,府中聪明的婢女,都不敢往顾子敏跟前凑。 偏偏这个新来的,还不知死活,故意勾引顾子敏。 殊不知等她的,是比死更凄惨的下场。 知道她在府中待不久,守在门口的婢女,对视一眼,露出鄙夷之色。 屋中动静刚响到一半,顾子敏身边最得力小厮匆匆跑进院子。 听见屋中声响,小厮愣了一愣,飞快道: “两位姐姐,劳烦快通报一声,我有急事禀告公子。” 两个婢女可不敢这时替他通报: “公子在忙,你再等等吧。” 年长婢女红着脸说一句,准备让小厮站到门旁先等一等。 此时,屋中传来一声高亢尖叫,在场三人面面相觑,尴尬起来。 事情紧急,小厮犹豫了下,上前一步,正打算开口,屋内顾子敏舒爽的哼叫声透过门扉传出。 接着,门外三人,就听见顾子敏声音痛快,大喊一声: “将热水送进来,本公子要洗漱。” 舔着嘴唇,顾子敏抬手摸了一把手下细滑皮肤,脑子里已将等会浴桶姿势设想一遍。 身体蠢蠢欲动,顾子敏松开女人跨步下床,赤裸着身体捡起外袍披上,打算将助兴东西先备好。 “公子,奴才有事禀报。” 刚走两步,屋外响起小厮急切的呼喊声,顾子敏望了眼床上赤身裸体的丫鬟,直接道: “进来回话。” 丫鬟见他一点都不替自己遮掩,忙缩着脖子,用被子裹紧滚到床的最里面,生怕被人瞧见满身欢爱痕迹。 房门被人推开,刺鼻气味迎面冲来,让人面红耳赤。 好在小厮跟着顾子敏问得多,一时倒还镇定。 稳住眼睛没往床榻上瞟,小厮凑到顾子敏跟前,弯腰禀告: “公子,姜峰带着姜小姐出府了。” 顾子敏一直派人守在姜府门口,十二时辰没间断。 就是为等这一刻。 顾子敏袒露着胸膛跨坐在椅子上,原本无所谓的表情猛然一变,唰一下起身,淫气丛生的双眼,充满阴沉: “他们去哪儿了?” “回来传信的人,说姜小姐他们往京郊去了。 看模样,好像是温泉山庄那边。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公子可需要再传他们回来问话。” 知道顾子敏等这机会等了许久,小厮不敢耽搁,飞快回应。 顾子敏扯出一抹邪笑,想起姜栖悦那张美如妖姬的脸,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当然要问话,本公子可是等这机会,等得花都谢了。 你去备马,本公子要立刻去温泉山庄!” 小厮领命退下,顾子敏哈哈大笑两声,兴奋地开始穿衣。 床上丫鬟看顾子敏满脸喜色,玉白胳膊从锦被中伸出来,抱住顾子敏腰。 刚刚才尝过顾子敏厉害,丫鬟羞红着脸,想顾子敏怜惜自己三分,好提提当他通房丫头的事。 没想到她手刚搭上顾子敏,就被他一把擒住,露出个讥讽的笑: “本公子有事,就暂时不陪你玩了。 将衣裳穿上,麻溜滚出本公子房间。 若等会本公子回来,你还在这里,别怪我将你扔给院中几个小厮赏玩。” 这丫鬟只是顾子敏兴起时的玩物,跟姜栖悦一比,寡淡虚荣,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顾子敏兴趣一淡,冷脸不肯再继续逗弄她。 他动作极为粗鲁,力气大得,丫鬟手红了一圈。 雪白胸脯暴露在空气中,又冷又羞,丫鬟被他眼中阴寒刺激得瑟瑟发抖,流着眼泪,不敢说话。 顾子敏扫了眼她胸前浑圆,冷嗤一声,起身走人,半点不见在床上的温柔。 冷漠至极。 顾子敏一走,守在门外两名长相普通的婢女,立马进来收拾。 见丫鬟拥着被子大声哭泣,两人懒得看,直接开始收拾床榻。 这种情况她们见得多了,要每次都慈悲心泛滥劝上一通,恐怕嘴巴都要说破皮。 姜栖悦跟姜峰到温泉山庄,时候还早。 在山庄管事带领下,姜峰包下小片温泉池,供姜栖悦体验。 绿柳跟红杏守在温泉池外,姜栖悦褪下衣衫,缓步踏入冒着热气的温泉池中。 ------------ 第114章 爆发冲突 这个山庄以温泉闻名盛京。 待客方式独特出众。 温泉池旁,昂贵瓜果点心早已备上。 以供尊贵客人泡乏了,吃口瓜果解乏消遣。 姜栖悦泡的这口温泉池不大,却胜在位置私密,不会有外人闯入。 温泉泉水温暖舒适,姜栖悦撩动泉水,泡了一阵,吃了些甜滋滋瓜果,绿柳就进来传话。 “小姐,公子让奴婢进来问问您泡得怎样? 公子说,这温泉不能久泡。 若觉得不错,可以起了。” 温泉池中热雾升腾,姜栖悦精致眉眼在雾气笼罩下,更明艳三分。 一双红唇艳丽刺目,让池旁绿柳都晃了晃心神。 “知道了,你去跟哥说一声,我马上出来。” 等绿柳离开出去传话,姜栖悦站起身走出温泉池,披上山庄准备好的衣裙。 走出屏风,姜栖悦望着屋外翠绿春景,浑身舒畅,心情大好。 “小姐,您到这边坐一坐,奴婢为您擦干湿发。” 泡了这阵温泉,姜栖悦黑发早就湿透,长发湿漉漉披散在肩后,很快沾湿衣裙,露出她纤美背脊。 红杏见了,忙取过房中准备好的干净帕子,上前为她绞干头发。 坐到窗边,姜栖悦手撑着下巴,点着桌面上漂亮木纹,一双圆眸明亮璀璨,若夏夜灿星。 “红杏,你觉得我哥是个怎样的人?” 望着窗外春景,姜栖悦想起今日来山庄时,姜峰说的那些话,突然问了一句。 红杏正专心为她擦头发,冷不丁听见她这问题,怔了怔才小心答道: “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栖悦摆摆手:“只是突然想问,你别怕,只管说就是。” 红杏歪头想了想,半晌才苦着脸答道: “奴婢觉得,公子很凶。” 姜栖悦挑眉,对她这答案,颇感好笑:“还记着上次那顿板子?” 红杏飞快摇头,直言道: “才不是。小姐误会了。 奴婢说公子很凶,是全府下人的心声。 没有小姐你在时,公子在我们面前的模样,可吓人了。 说话冷着声音,特别是莲落几个胆子小的丫鬟。 公子脸色稍微不对,都能将她们吓哭。” 姜栖悦一愣,回头瞧她: “你说的太夸张了吧? 哥虽然平日不爱笑,可也没过多处罚过下人,你们怎会这样惧怕?” 姜栖悦面色太过疑惑,导致红杏不敢再说下去。 自家小姐,被公子护得太严,导致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不敢在她面前胡说半分。 若被小姐知道,公子曾下令打死过十来个下人,恐怕小姐就不会这样想了。 “红杏是胡说,小姐别听她的。” 绿柳传完话进来,正好听见两人最后一句话。 瞪红杏一眼,绿柳扬着笑上前帮忙。 “公子驭下甚严苛,是为府中不生乱。 小姐管理,更轻松简单。 红杏这丫头,不知缘由,就敢在小姐面前,胡乱编排公子。 当心被公子听见,再打她一顿板子,将她卖出府去。” 见红杏好了伤疤忘了疼,张口就敢胡说,绿柳借跟姜栖悦解释当口,也敲打敲打她那榆木脑子。 果然,绿柳话刚落,红杏脸霎时一白,连忙改口: “小姐,奴婢刚才是胡言乱语。 您可千万别告诉公子。” 对姜峰恐惧根深蒂固,被绿柳一提醒,红杏才想起刚进府时,姜峰对她们的警告,吓得人都软了。 红杏害怕得浑身冒汗,姜栖悦瞧她一眼,笑着安抚: “别怕,这里就我们主仆三人。 没人会将这些话传到哥耳朵中,你那颗心,好好放在肚子里就行。” 擦干头发,换回衣裙,听绿柳说姜峰等着自己过去用午膳,姜栖悦率先踏出房门,绿柳跟红杏紧跟在她身后。 落后一步,绿柳扫了眼战战兢兢的红杏,小声提点: “好好伺候小姐,少跟小姐谈论公子任何事。 咱们卖身契还在公子那儿,当心惹恼公子,被他直接发卖出府。 若不警醒些,日后犯下大错,小姐可能都保不住我们。” 知道绿柳为自己好,红杏不敢多说,只压低声音回了句: “知道了,谢谢绿柳姐。” 见她答应爽快,又一脸畏惧,绿柳心中暗叹一声,到底没再开口。 温泉山庄内,用膳的地方,是一座精致阁楼,建得极高,落座在山庄最顶峰。 最特别的是,坐在窗边用膳,可俯瞰整个山庄风景。 远山层叠,粉白花树点缀绿林,山间嫩黄野花铺成金黄一片,随风摇曳,煞是好看。 将灼灼春光尽收眼底,姜栖悦咬着山庄内时令春蔬,将烦心事暂且抛开,专心欣赏着山中春景。 空气中花香淡淡,姜栖悦星眸半眯,满脸惬意。 “还是山间气息清新,日日待在府中,我都觉得天都不蓝了。” 姜峰用公筷替她夹菜盛汤,见她喜欢这里,心里也十分高兴。 “这种春光偶尔一看,还是新鲜,能打发打发时间。 若你实在喜欢,我们今晚在这住一晚,明日再回府。” 左右无事,姜峰今日带来的人也足,在这住上一日,应当不打紧。 姜栖悦欣然点头,刚准备应下,门外姜府下人,脚步匆匆敲响厢房门。 姜峰跟姜栖悦一起抬眼,伺候姜峰的小厮已跑到姜峰身侧,弯腰轻声禀告些什么。 见小厮架势神秘,姜栖悦反倒好奇,放下筷子静等两人说完。 听完消息,姜峰眉眼蓦沉,低声吩咐:“先去将他挡着,我马上下来。” 小厮领命离去,姜峰回眸望了眼一脸探寻的姜栖悦,温声道: “无事,你继续用膳。 下面来了个书院同窗,听说我在这,非要见我。 我先下去瞧瞧,等会就上来。” 姜峰脸色恢复正常,姜栖悦不疑有他,点头道: “那你先去,若盛情难却,你陪陪同窗也行。 我用完膳,就回厢房睡一觉,睡醒再来找你。” 刚才泡完温泉,姜栖悦就犯春困,姜峰若要办正事,她就先去休息会儿。 左右今日不回府,等她睡醒,下午再跟姜峰在山庄游玩也成。 姜峰踌躇片刻,应声点头: “这样也行,等会我派几人跟绿柳、红杏守着你房间。 你安心歇息。” 说罢,姜峰起身离开阁楼,一踏出楼,脸色顿时阴沉,浑身充斥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姜栖悦全然不知,加快速度吃完饭,带着绿柳跟红杏回房午睡。 刚沾上枕头,还未睡沉,就听见山庄仆人急声来报: “姜小姐不好了。 姜公子在山庄内跟人起了冲突。 让我来知会一声,让姜小姐您赶紧去马车上,跟他一道回府!” ------------ 第115章 姜栖悦被抓 守在门口的绿柳跟红杏悚然一惊,立马推门进去叫姜栖悦。 姜栖悦并未睡沉,门外动静早就将她惊醒。 把仆人话听了个清楚,不等绿柳、红杏进房,她就穿好外衫急步走到门口。 精致艳丽的脸上带着冷意,姜栖悦居高临下俯视着弯腰仆人,冷声询问: “怎么回事,将事完整说一遍。” 姜峰刚离开一个时辰不到,怎么跟人起冲突? 冰着脸的姜栖悦,眉眼中有两分姜峰沉脸的影子。 绿柳、红杏两个婢女见她临危不乱,齐齐住口,护在她身后一脸肃穆。 “好像是顾尚书府中公子,见着姜公子后出言不逊,姜公子就动了手。 两位公子还在山庄内对峙,姜公子担心小姐您这边出事,让我过来先传个话。” 山庄仆人急得满头大汗,低头回话当口,脸上爬过一丝心虚。 听见来人是顾子敏,姜栖悦眉头紧皱,抬步跨出房门,朝外大步而去。 绿柳带着红杏,以及保护姜栖悦的下人,紧跟着姜栖悦,不敢丝毫松懈。 仆人见状擦一把额头汗珠,小跑上前为他们领路。 走到半途,见仆人引着自己往山庄前院走,姜栖悦止住脚步,拧眉道: “我不出山庄,你带我去现场瞧情况。” 没料到姜栖悦在这不走了,仆人歪头望了眼前面不远假山处,为难道: “那小姐请跟我来,前面这会儿闹得正厉害,小姐您过去可得当心些。” 姜栖悦牵挂着姜峰,不作他想,跟在仆人身后,径直绕过长廊拐角。 裙角纷飞,姜栖悦刚往前行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接连倒地的闷咚声。 心头一惊,姜栖悦飞快转身,眼睁睁看见绿柳跟红杏相继倒在眼前。 盯着突然跳出来的六个蒙着脸黑衣人,姜栖悦浑身警惕,飞快后退。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见他们不张口,虎视眈眈朝自己逼近,姜栖悦手飞快伸向袖口,准备将毒粉取出来。 没想到,她刚一动作,刚才带路的仆人,立马朝她猛扑过来,用力抓住她两个胳膊。 姜栖悦一个趔趄,后背狠狠撞上石墙,痛得她当即变了脸色。 “大胆,光天化日,你们居然敢公然挟持民女! 不要命了!” 星眸冷光闪动,姜栖悦怒斥一声,抬起一脚发狠踢向抓着她胳膊男人胯下。 男人没料到长得跟天仙似的小姐,居然会这么下三滥踢法。 一时不察,哀嚎一声,捂着裤裆倒地。 双手解脱,姜栖悦飞快伸向怀中,掏出一把毒粉,朝对面几人轰然洒去。 来抓她的蒙面人没防备,前头三人两个呼吸间,沾染毒粉,轰一声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另外三名黑衣人见状立马停住脚步,扫一眼她捏着药粉的手掌,手腕一翻暗指连弹,几颗石子重重打在姜栖悦手肘处。 穴位被打中,姜栖悦掌心顿松,毒粉稀稀拉拉洒在地面,被风一吹,飘向远处。 心道不好,她咬着牙往后急退,却没防备身后突然冒出两名黑衣人,一掌劈向她白哲后颈。 剧痛袭来,姜栖悦两眼一黑,瞬间软倒。 纤细苗条的身形还未落地,黑衣人一把将她捞起。 举目四望,见周围没人,扛起姜栖悦迅速消失在原地。 姜峰听说顾子敏打了姜府下人,还嚣张扬言要找他麻烦,下了阁楼,就来见他。 顾子敏一见到他,不怒反喜,邪气的脸上,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走上前跟他东拉西扯,阴阳怪气说了一串奇怪的话。 姜峰冷眼看他作妖,见他半天说不完,不耐跟他虚与委蛇,甩袖直接离开。 他刚转身,顾子敏身后匆匆跑来个长相精明的仆从。 仆从望了姜峰背影一眼,附在顾子敏耳侧,叽叽咕咕说了几句。 眼见顾子敏双眼精光爆闪,哈哈大笑,引来姜峰回头。 看着顾子敏得意过头的恶心模样,姜峰眉峰微厉,总觉哪里不对。 “姜兄,本少爷今日还有事,就不跟你叙旧。 等下次碰面,再好好请你喝酒。” 姜峰扫他一眼,没有回答,沉眉大步离开。 离开前院,姜峰心觉顾子敏今日太过反常。 给他一种,故意拉他闲话的感觉。 不管他今日为何目的,姜峰都打算立马带姜栖悦恢复。 身后跟着府中下人,姜峰刚转过长廊拐角,目光猛地一沉。 “绿柳、绿柳。” 望着晕倒一地的下人,姜峰没望见姜栖悦身影,眼底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用力将绿柳抽醒,姜峰盯着她神志不清的模样,咬牙道: “悦儿在哪儿?” 绿柳头还晕着,见姜峰神情狠辣的盯着自己,心头一惊,瞬间想起昏迷前的情景。 “公子,不好了! 有人将小姐抓走了!” 姜峰一把揪住绿柳衣领,浑身杀气腾腾,手背青筋一根根蹦起: “谁动的手,可有看清人脸!” 绿柳哭着摇头: “刚才有下人来报,说公子跟人在山庄内起了争执。 小姐关心则乱,跟着下人一路往前院疾奔。 没想到,我们刚走到这里,突然跳出来五六个蒙面大汉,直接敲晕了我跟红杏他们。 我晕过去之前,只看见一片黑衣衣角,没瞧见任何人模样。” 心中自责懊悔,绿柳哭得脸一片惨白。 姜峰呼吸大乱,想到姜栖悦可能面对的险境,心头邪火一阵阵上涌,恨不得将今日跟着姜栖悦的下人,全都杀光。 闭闭眼,定住心神,姜峰将所有可能抓姜栖悦的人过滤一遍,最后停在刚刚碰面的顾子敏身上。 想起刚才离开时,顾子敏挑衅阴险的笑,姜峰顾不得其它,立马转身朝外狂奔而出。 绿柳赶忙叫醒红杏,爬起来带着其他下人,迅速追了出去。 绿柳知道,今日姜栖悦若出了什么事。 她跟红杏恐怕也无活路。 眼下,她只能期盼公子能将小姐完好无缺的救回府中。 招来管事,得知顾子敏已经离开,姜峰骑上快马带着人迅速追出山庄。 ------------ 第116章 鱼死网破 暮色四合。 姜栖悦从一座宅院中醒来时,头脑昏沉不已。 痛哼一声,她捂着脑袋刚转头,就对上一双猩红兴奋的眼,吓得心跳骤停。 “滚开!” 来不及辨认人脸,姜栖悦下意识一巴掌挥去,啪一声脆响将坐在床边的顾子敏抽得滚下地。 被美人掌掴,顾子敏脸上不见半点怒意,反倒吸着鼻子,贪婪吸取空气中淡淡莲香,神色痴迷。 “仙女妹妹,你真香。” 垂涎盯着姜栖悦,顾子敏从地上爬起来,猴急得往姜栖悦面前凑,却被她猛然喝住: “站住!” 姜栖悦表现出的强烈抗拒,让顾子敏步子钉在原地。 望着她如夏星璀璨明亮的水眸,顾子敏心痒得止不住。 “仙女妹妹,你别怕,本公……我绝不会伤害你。” 担心吓着姜栖悦,顾子敏往前走两步,音色温柔无比,眼底燃烧的欲火,却更加茁盛。 房中布置奢华,精致屏风后,上等铜台枝条中,放着十二支烈烈烛火。 将屋内每个角落映照得明亮无比。 认出顾子敏的姜栖悦,浑身绷得如将崩断的弓弦,护着胸口往床内一角缩去,左手摸向袖口。 这一摸,姜栖悦脸色发白,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被人换了一身衣裙。 她防身匕首跟毒药全在身上,衣裙被换就只剩头顶长簪可防身。 知道不能自乱阵脚,姜栖悦迅速稳定心神,抬眼朝顾子敏看去。 能将自己掳来,又如此待自己。 姜栖悦大概知道顾子敏为何对自己下手。 不过,眼下她不能暴露半点认识他的模样,思忖两三个呼吸,姜栖悦红着眼眶抬头,作出一副脆弱姿态。 “公子是谁? 为何派人将我从兄长身旁抓来?” 姜栖悦满面惊恐,水眸中一滴眼泪降落不落,坐到墙角,像一朵饱受惊吓的娇花,惹人怜惜。 美人对着自己,软言轻语,默默垂泪,顾子敏看在眼里,想起这些日子对她的朝思暮想,魂都快没了。 坐到姜栖悦身旁,顾子敏伸手想抓她柔荑,却被姜栖悦察觉飞快躲开。 手落在半空,顾子敏抓不到人,就去抓姜栖悦露在被子外的裙角,神经质的模样,跟个色情变态没个两样,让姜栖悦心提得更高。 “仙女妹妹,我是大元朝兵部尚书家独子,顾子敏。 上次灵隐寺一见,妹妹令我茶饭不思,念之如狂。 好不容易查到妹妹身份,却因我与令兄姜峰有些误会,才不得不以这种手段,请妹妹过来一叙。” 姜栖悦心中暗骂色胚,脸上却装出一副恍然样,瑟缩着肩,柔柔望了顾子敏一眼,垂泪道: “公子一表人才,一看便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实在不应行此龌龊之事。” 望着房外黑压压的院落,姜栖悦不等顾子敏开口,继续道: “顾公子,这里可是顾府? 你将我抓来,府上双亲可知晓?” 顾子敏手掌暧昧摩挲着姜栖悦裙角,脸上淫邪遍布: “这是我在府外置办的宅子。 除了几个下人,没人知道这处。 妹妹你放心,等你成了我的人,我自会回家禀明爹娘,风风光光迎你进府做我顾子敏夫人!” 闻着床榻上浓郁莲香,顾子敏似乎再也等不住,爬上床,一把将姜栖悦按倒。 裂帛声响起,顾子敏大掌猛然发力,竟直接撕碎姜栖悦身上衣裙,大嘴往她颈旁凑。 精致漂亮的锁骨裸露在空气中,姜栖悦浑身一哆嗦,真害怕起来,用力将顾子敏往外推。 顾子敏毕竟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加上他此刻精虫上脑,爆发出无穷精神力气,竟真将姜栖悦压制得毫无反手之力。 心中惊惧非常,感受着男人大掌想往衣领处延伸,姜栖悦眼泪一下奔涌而出。 顾子敏本就是个淫魔,她再不想办法,恐怕今日难逃劫难。 咬破舌尖,迫使自己冷静,姜栖悦偏头望着房中烛台,绝望中生出一计。 拼尽全力将顾子敏推开,姜栖悦流着泪,喉咙发疼,哑着嗓子道: “我不要外面人听见动静,公子先让他们退出院子。” 身下娇女眼红声弱,顾子敏着急吃肉,对她有求必应。 扣住姜栖悦肩膀,顾子敏半直起腰,朝外吼了声: “所有人,统统给我退出院子,等会无论听见什么都不准进来。” 听见只是退出院子,姜栖悦不干: “别守在院门口,让他们都离开这里。 否则,我就算咬舌自尽,也不从你。” 眨动着泪花花的水眸,姜栖悦哭得人畜无害,像一朵娇弱的菟丝花,倔强又绝美。 顾子敏望得呼吸都停了。 觉得今日她怎么都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略一思考,便答应她这个要求。 “行,你别哭了。我这就让他们滚。” 一转头,顾子敏再次朝外喝道: “你们全都滚远些,越远越好,不准在院子外守着。 明日一早,再过来伺候。” 今夜必是个尽兴的夜晚。 顾子敏光想着都兴奋得手掌轻抖,他不敢想象,等会真正品尝姜栖悦那刻,滋味多么美妙。 咬紧红唇,在顾子敏歪头吩咐那刻,姜栖悦飞快拔下头顶长簪藏到枕头下,眼露决然。 若等会真逃不开被凌辱的命运,她就算顾子敏鱼死网破,也绝不便宜他! 顾子敏刚喊完,院外就传来下人应和声。 听见凌乱脚步声逐渐远离院落,姜栖悦才抬头望向顾子敏。 “仙女妹妹,现在总行了吧。” 人一走,顾子敏压身而上,浑身欲火焚身,不顾姜栖悦拼死抵抗,蒲扇般的大掌,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等等。” 顾子敏身上浓郁的脂粉气充斥鼻尖,姜栖悦几欲作呕,用力翻身往旁躲避,却被顾子敏一把抓回来,禁锢着腰肢,压在身下。 挂在肩头衣衫被大力拽下,男人急不可耐俯下头,欲想温热。 眼见身体寸寸失守,再晚就被顾子敏得手,姜栖悦心一狠,摸出枕下长簪,看准顾子敏脖子上大动脉,用力刺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顾子敏突然抬头,本该刺中他动脉的长簪,一下穿透他肩处皮肉。 “啊!!!!” 一声高亢惨叫响彻房中,顾子敏肩上剧痛,松开姜栖悦,捂着往外喷溅的鲜血,面目狰狞倒在床上。 几滴腥臭血液溅到脸上,姜栖悦眸光坚定,迅速爬起来。 拢起破碎衣裙,紧握着长簪,拂去脸上泪水,两三步跳下床,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 第117章 自 救,姜峰赶到 “你个贱人!居然敢伤本公子!” 顾子敏捂着胸口血洞,满脸阴寒咬牙切齿盯着姜栖悦。 最初慌乱过去,此刻姜栖悦只剩鱼死网破的决绝。 对上顾子敏晦暗的眼,她握紧簪子威胁: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早在你抓我来时,就该有这个觉悟!” 侧耳没听见外面有人来的动静,姜栖悦望向一侧高高烛台,眸光闪动。 见她从地上爬起来,往窗边烛台处跑,顾子敏忍着剧痛,下地追上去,死死卡住她后颈,往床上拖。 “既然你刚才都是装的,就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 原本,见你长得不错,本公子还想怜香惜玉。 没想到,你如此不识好歹。 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就让你好好体验体验本公子的本事!” 喉咙被掐,姜栖悦一张俏脸很快就被憋红,左手使劲儿掰着顾子敏手臂,拿着簪子的右手,不断往他身上扎插。 连绵不断疼痛袭来,顾子敏狂性大发,啪地给姜栖悦一耳光后,才去夺她手中长簪。 耳鸣一阵,饶是姜栖悦身体经过改造,也差点没经受住顾子敏十成力道的一巴掌。 等她缓过神,手中长簪已被顾子敏猛力卸掉。 身体被顾子敏大力拖拽着往床上拖,姜栖悦迅速打量四周,路过房中端放花瓶的位置时,胳膊奋力一伸。 飞快夺过一个花瓶,狠狠砸向顾子敏脑袋。 嘭一声响,顾子敏脑袋被姜栖悦开了瓢。 花瓶碎片沾着鲜血从顾子敏头顶簌簌掉落,洒在两人脚边。 姜栖悦顾不得瓷片锋利,踩在尖锐瓷片边缘,鞋子很快被碎片划破,伤到脚趾,漫出血色。 头部遭受重击,顾子敏眼前一黑,身体打晃,姜栖悦抓准机会,用力一推。 轰一声,顾子敏后退几步连着身后屏风轰然倒地。 等他捂着额头倒在碎片中,姜栖悦片刻不停冲向烛台处。 铜台倒地,发出脆响,火舌卷上床边纱幔,很快冒出火光。 见火太小,姜栖悦将床幔拆下来扔进去,又往里扔了许多易燃衣物,转眼就将火势蔓延起来。 顾子敏摇晃着脑袋清醒,身后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屋内浓烟阵阵,呛得他不住咳嗽。 “贱人,你居然敢放火!” 望着火光对面姜栖悦,顾子敏面若厉鬼,眼中狞恶狂闪。 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头朝姜栖悦猛冲而去。 等他制住她,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顾子敏冲到姜栖悦面前,伸手要捉她裙角时,姜栖悦变戏法般,手里掂出一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花瓶,虎视眈眈盯着他。 顾子敏心下大惊,脚下还没来得及停步,啪啦一声脆响,姜栖悦又用花瓶将他脑袋开了花。 等顾子敏烂泥般晕在地上,姜栖悦拍拍手,把人拖到燃着火焰的床柱旁。 将人捆到床边,姜栖悦不敢耽搁,疾步跑向窗边。 刚才她推烛台时,往外一瞥,发现外面有片湖泊。 只要现在跳出去,等会顾子敏仆从进门救火,她再抹了黑灰趁乱离开,不是难事。 此刻,姜峰动用自己所有人脉关系,费了极大代价,终于找到顾子敏这座置办在京城外的宅子。 提着长剑,领着孔武有力的打手,姜峰眼中酝酿着雷霆风暴,直直盯着守门外人,声音冰凉刺骨。 “我最后再说一次,全都给我滚开! 让顾子敏出来见我!” 顾子敏身旁得力小厮,一眼认出找事的人是姜峰。 连滚带爬跑进府中去报信。 姜峰面若修罗,提着剑,气势汹汹逼上门,一看来者不善。 也不知道,公子那边得手没有。 若还没有,此刻自己跑去岂不是正好撞到枪口上。 可若不去禀告,等姜峰提着剑闯进府,也会酿成大祸。 左右两难,小厮小跑着靠近顾子敏院子时,却被院中冲天大火吓得肝胆俱裂。 要死,院中怎么起火了! 这这这…… “快来人啊,公子院中起火了,快来救火!” 刚才被顾子敏赶得远远的仆人,被门口动静吸引去,纷纷去府门看热闹。 丝毫没人发现顾子敏院中燃起大火。 等他们听见声音,结队跑回,也被冒着浓浓黑烟的房屋吓得瞠目结舌。 纷乱叫嚷的脚步声响起,水盆木桶一盆盆往院中送。 可火势太大,他们这点水杯水车薪。 眼见火越烧越大,已经蔓延到隔壁几个房屋。 顾子敏贴身小厮吓得腿都软了,涨红着脸呼喊: “快去将府中所有人喊来救火! 快去! 若是公子有个好歹,我们全都跟着没命!” 听见这话,在场所有下人动作更加麻利,不敢有片刻耽搁。 府门处,见顾府这些下人寸步不让,姜峰浑身杀气翻腾,提着长剑一脚踢翻挡路狗,面沉如水往顾府闯。 顾府仆人见状冲出来想拦,却被他身后十数个拿着棍棒刀剑的彪形大汉吓住,不敢上前动作。 姜峰一进府门,扫了眼灯火明亮的宅院,随意拉了个倒霉蛋过来,长剑一拉,瞬间割破他颈上皮肉,声音森然恐怖: “顾子敏院子在哪里,给我带路!” 廊下阴影中,姜峰半片俊逸侧脸,掩在黑暗中, 黑睫低垂,洒下浓浓煞气。 他手中提着下人浑身抖如筛糠,眼见小命不保,连忙出声求饶: “大爷饶命。公子院子就在前面,只要绕过前院长廊,往后再走一会儿就是。” 姜峰往他指的方向望了眼,用力踢他一脚,怒声道:“带路!” “是、是是。” 劫后余生的下人,顾不得擦脖子上鲜血,屁滚尿流爬起来,迈动软成面条的双腿,快步往前跑。 姜峰冷若杀神,提着剑带着人,快速跟上。 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刚穿过前院,就跟过来喊人的下人迎面撞上。 “快快快,快去喊人。 公子院中燃了好大火,他跟今天抓来那位小姐都困在里面没能出来。 要再不快点救火,我们都要跟着一起送命!” 心头焦急,来喊人的下人没注意到满脸阴沉的姜峰,将顾子敏院中情况抖落了个干净。 被他抓住的下人,吓得冷汗涔涔,还没敢开口,就瞧见跟在身后的男人,提着长剑越过他狂奔而去。 ------------ 第118章 兄妹相见,姜栖悦心神震动 往前狂奔,绕过长廊,姜峰一眼看见宅中冲天火光。 上次姜栖悦跟他在客栈被困火海的情景,历历在目。 此刻,姜栖悦居然又在他眼皮底下陷入险境,令姜峰瞬间失去理智。 提前往前直冲,来到起火院落,望着已经烧了一半的房屋,姜峰嘴里弥漫着浓浓血气。 “顾子敏!” 怒喝一声,姜峰对身后追上来的人,冷声下令: “我进去救人,你们跟着他们一起救火。” 跟他一道来的人,跑上来将姜峰直直拦住,冒着汗飞快劝道: “公子,这火势太大。 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在外救火,等火灭了再去找小姐。” “滚开!” 姜峰完全不听旁人劝,长剑一扫,隔出众人与自己距离。 接着提过装满水的木桶,当头淋下,浑身湿透的姜峰,阴沉着脸,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大步跨入火中。 春日夜晚还带着寒凉,可火势中心,却无比滚烫烤人。 踢开被火烧烂的门扉,一剑挑开头顶砸落的木梁,姜峰急速冲进房中。 “悦儿,悦儿!” 双眼在火场中飞速探看,没看见人影的姜峰也急了。 难道他来晚了,悦儿已经晕过去了? 想到这个可能,姜峰心口发紧,在浓烟中循着方向,大步走向床榻方向。 “悦儿!悦儿!姜栖悦!” 连喊几声,没听见人声的姜峰整颗心像被蚂蚁啃食,痛得呼吸困难,叫喊的声音,也带着狂乱的急躁。 “救命。救命。” 熊熊大火中,乱了阵脚的姜峰,突然听见微弱的呼喊声。 来不及多想,姜峰提着长剑顺着声音,快步上前。 跨过火焰,劈开燃烧屏风。 姜峰急步靠近,终于看清呼救者面容。 “顾子敏!” 看见是他,姜峰浑身杀意狂炽,提起剑毫不犹豫,给他肩膀开了个血洞窟窿。 一剑刺穿还不解气,姜峰蹲身如提死猪般,揪起尖声惨叫的顾子敏衣领。 眼珠血红,神色狠戾迫人: “悦儿在哪儿! 你这个畜生将她抓去哪儿了!” 在火场中转了一圈,姜峰长发被大火烧卷,衣角也被烧出好几个大洞,可谓十分狼狈。 可在顾子敏眼中,头发散乱,满脸杀气腾腾的姜峰,手持带血长剑,就像一个疯子,他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发疯,一剑刺穿自己喉咙。 “姜峰、…… 你发什么疯! 我可是兵部尚书府独子…… 我若不说,你、你难道敢杀了我不成!” 跟姜峰当了几年死敌,顾子敏就算心中怕得要死,也不想在他这个贱民前露怯。 更何况,这里还是他的宅子。 姜峰持着剑闯进来,自己还没跟他算账,他一见面就捅自己一剑,又结了个大仇。 强撑着一口气,顾子敏色厉内荏的跟姜峰叫唤,仿佛吃定姜峰不敢真杀他。 进来没看见姜栖悦影子,姜峰本就在爆发边缘。 顾子敏此话彻底点燃引线,让他一下爆了。 “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杀你!” 蓦然起身,姜峰眼底寒芒暴起,长剑一挥,对准顾子敏心窝,直接下了死手。 顾子敏敢对姜栖悦下手,杀他是迟早的事。 既然现在他一心求死,姜峰索性成全他,让他下阴曹地府,做个明白鬼! “啊!” 冰冷剑锋对着自己狠狠刺来,顾子敏瞳孔巨震,在剑尖刺破皮肉捅入胸口那刻,爆发出尖利惨叫。 “哥!” 正当姜峰想扭转剑柄,将顾子敏捅个对穿,燃着大火的窗边,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呼唤声。 手掌一抖,姜峰瞬间转头,看见扒在窗边,浑身湿透的姜栖悦,眼底爆发出慑人精光。 “悦儿。” 径直抽出长剑,看都不看差点升天的顾子敏,姜峰几个跨步,闪身来到姜栖悦面前。 见果真是他,姜栖悦眼泪一下冒出来,紧张打量起他浑身上下。 “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刚才有没有受伤?” 最珍贵的珍宝失而复得,姜峰就算身上有伤,也察觉不到半分。 跳出窗户,姜峰扔掉带血长剑,将人将人紧紧抱进怀中,埋首在她颈旁。 嗅着她身上淡淡莲香,不断亲吻着她额间秀发,姜峰心跳剧烈,后怕无比。 “悦儿,我的悦儿。 哥哥差一点就要失去你了。” 来之前,怒火滔天的姜峰想过多种可能。 最坏的预设,顾子敏已经强迫了姜栖悦。 若真是这样,他就带着人,将顾子敏剁碎分尸喂狗,再带着姜栖悦离开京城。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出人头地,真当姜栖悦出事这一刻,姜峰才发现屁都不是! 跟姜栖悦一比,就算将皇位捧到他眼前,他都不屑一顾。 天上地下,他只要他的悦儿。 只要这具身体里,独特的灵魂,独属他,为他而来的灵魂。 “没事哥。 没事的。 我还好好站在这里。 顾子敏并没有碰到我。” 感受到姜峰崩坏坍塌的情绪,姜栖悦紧紧回拥着他,红着眼眶安抚。 刚才她躲在水中,恍然中听见姜峰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太思念他来救自己,产生了幻觉。 没想到,他真来了这里。 为救自己,居然只身闯进火海,以身涉险,丝毫不顾自身安危,当真是愚蠢又令人难过。 他可是书中最大奸佞乱党,姜峰! 会活剥人皮,制成人皮灯笼;手刨人心,掺酒喂狗的姜峰! 如此凶残暴虐,泯灭人性的刑部侍郎,将自己当成唯一至亲捧在手心中疼宠,为了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怎能让姜栖悦不动容? 仰头望着姜峰沾染黑灰的俊逸脸庞,对上他黑暗中,炙热狂乱的目光。 姜栖悦心房某处,一颗小小种子,冲土而起。 随着此刻光阴消逝,在心中以千倍万倍速度,迅速拔起一棵足以撑起苍穹的巨树。 绿叶舒展间,为她修复两辈子所经受的所有感情创伤。 房中火光冲天,顾子敏哀嚎声声不止。 姜栖悦用力抱住姜峰精瘦窄腰,站在月光粼粼的湖泊边,听着他胸腔连绵猛烈的心跳声,眼泪簌簌滚落。 “傻子,哥你真是个傻子。” 从未体验过如此澎湃汹涌的感情,姜栖悦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回报姜峰。 这样好的哥哥,若真如书中最后所说,被楚辞幼一剑穿心,姜栖悦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会不会跟着他的死,一起枯萎。 ------------ 第119章 回府,善后 “公子,公子,你在哪儿!” 姜峰跟姜栖悦紧紧相拥,火势凶猛的屋内,却传出杂乱呼喊声。 姜栖悦从姜峰怀中抬头,往里望了眼,瞧见顾子敏仆从冲进回来,赤急白脸的将倒在火场中的顾子敏用力往外拖。 “别怕,我早晚会杀了他。” 姜峰将她脸上忐忑尽收眼底,将人往前搂了搂,沉声保证。 这次,姜栖悦没有开口,只轻轻嗯了声,退出姜峰怀抱,昂头怔忪望着他。 沾染着水汽的星眸倒映着眼前人,姜栖悦喉头微哽,只说了一句。 “顾子敏死不足惜。 但哥,你更重要。 对我而言,千万个顾子敏,都不及你一根手指头。 所以,答应我,就算杀他,你也要必须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姜栖悦一连说了好几句话,姜峰却只听见‘千万个顾子敏,都不及他一根手指头’这一句。 剩余不重要的,都被他自动忽略。 黑眸闪动着激动的暗芒,姜峰几乎要克制不住,将人拥进怀中,狠狠亲吻。 一阵夜风吹过,衣衫湿透的姜栖悦,打了个哆嗦。 姜峰第一时间察觉,立马将人打横抱起,踏过湖泊浅水区,绕到起火房屋院前。 姜峰带来的人,瞧见姜峰抱着个女子出来 ,大喜过望,扔下木桶水盆,急急跑来接应。 “公子。 公子……” “公子,你没事吧?” 众人围到姜峰两人面前,将两人团团围住,隔绝顾府下人窥探视线。 姜峰望了眼刚被拖出来,死狗一般的顾子敏,冷声下令: “回府。” 他一发话,围在周围的大汉,自发让出一条路,等他抱着姜栖悦快步离开,其余人扬起胳膊吓唬完顾府下人,才跑动跟上去。 把身上衣袍脱下披在姜栖悦身上,姜峰将她扶上马背,长腿一扬,飞身上马。 大力抖动缰绳,姜峰一夹马腹,将姜栖悦稳稳护在怀中,急奔而去。 骏马刺破黑夜,驮着主人马蹄嘀嗒,跑了大半个时辰,穿过城门,路过街道,兄妹俩终于回到姜府大门前。 一直在府门口安排人探听消息的绿柳,看见马背上钗环散乱的姜栖悦,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 哽咽着喊了声小姐,连忙上前将她从马背上接下来。 红杏正跺着脚来回不安走动,一回头看见姜栖悦,眼睛立刻亮起来,小炮仗一般冲过来,挤到姜栖悦身旁,跟着绿柳一起哭。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可把我吓死了。 您没事吧?” 哭得脸上一道黑一道灰,红杏恨不得趴在姜栖悦肩上,发泄个痛快。 两个婢女围着姜栖悦哭个不停,倒将姜峰挤出姜栖悦身旁。 沉下脸,姜峰突然觉得,眼前这两个人,真是碍眼。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笑着拍拍两人,姜栖悦强撑着精神道: “红杏,你快去厨房让他们多准备些热水,再煮些姜汤。 我跟哥浑身都湿透了,需要先洗漱,再喝碗姜汤驱寒。” 红杏擦了把眼泪,用力点头:“奴婢马上就去。” 红杏一溜烟跑了,绿柳扶着姜栖悦,眼眶红红: “小姐,门口风大,奴婢先扶您进去。” 姜栖悦披着姜峰外袍,但绿柳从敞开的袍子下,隐约看见她里面被撕烂的衣裙。 想到姜栖悦可能已经遭受不测,绿柳痛苦自责不已,动作更小心谨慎。 “哥?” 姜栖悦踏上一步石阶,余光中见姜峰站在原地没动,回头疑惑喊了一声。 姜峰面色未变,在姜栖悦回头时,俊逸脸庞上,甚至浮起清浅笑意。 “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回房歇息,晚些我再来寻你。” 姜栖悦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话,可当着府中下人面,她只点头嘱咐: “你也受了凉,等会快些将事做完,回房洗漱。” 望着姜栖悦窈窕纤细背影消失在眼前,姜峰望了府门口一眼,冷声道: “我没回来前,不准许任何人进府。 谁若敢擅闯,直接将人打出去,出了事我担着。” “是,公子。” 知道公子盛怒非常,姜府下人忙举着棍棒弯腰答应。 姜峰跨腿再次上马,领着刚刚回府的大汉,趁着漏夜朝顾尚书府疾奔而去。 红杏动作很快,姜栖悦刚回房将湿衣裳换下来,她就指挥着丫鬟婆子,将热水送进屋。 试着水温合适,不等绿柳吩咐,红杏一溜烟跑到姜栖悦跟前,急声道: “小姐,这会儿水温正好,您快去泡一泡去去寒气。” 绿柳见姜栖悦脱下的衣裙,并不是穿出府那身,脸色猛变。 听见红杏呼喊声后,连忙出声道: “红杏说得对,小姐,您快去泡泡,这边奴婢跟红杏来收拾。” 经历惊心动魄的一天,姜栖悦此刻身心俱疲。 没注意到绿柳脸上的青白,绕到屏风后,在红杏服侍下,开始褪衣裙。 踏入浴桶,温热水流包裹全身,温暖舒适的感觉,立刻驱散姜栖悦眉间倦意。 红杏挽起袖子,捧起姜栖悦黑发,用香珠细细擦拭。 见她长发间还缠着几丝绿色草根,疑惑的将它扯了出来。 她刚准备询问,就被走来帮忙的绿柳一把拽住,朝她暗暗摇摇头。 红杏神经大条,却不蠢笨,绿柳这样递眼色,她再看不出来,就是眼瞎。 咽下口中话,红杏望着靠在浴桶上,低垂着长睫的小姐,脸上全是痛惜。 “小姐,好了。 水凉了,再泡容易受寒。” 绿柳跟红杏伺候着姜栖悦洗完澡,见她还微闭着眼眸假寐,怕她着凉,忙出声喊她。 姜栖悦嗯了声,从浴桶起身,水珠顺着她脖颈处柔白肌肤,划过浑圆山丘,哗啦啦朝下滴落。 红杏拿着宽大洁身帕子候在一旁,等姜栖悦一出浴桶,立马牵开帕子裹住她全身。 等帕子将附在她身上水珠全吸掉,绿柳连忙将干净里衣披到她肩头,替她系上衣带。 “小姐,等会屋内烛火,奴婢替您多点两支。 您先睡一会儿,等会公子过来,奴婢再叫您。” 扶着姜栖悦来到榻上,绿柳跟红杏一道替她绞干头发。 姜栖悦轻轻嗯了声,靠在榻上,浓浓睡意直冲眼皮,等两人将头发绞干,就打发她们先下去。 躺上床,望着雕花大床边熟悉花纹,姜栖悦心中安定,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 第120章 算账,威胁 顾府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顾子敏满身鲜血的被下人抬回府,吓得府中一团乱。 顾魏光跟顾夫人见儿子伤得那么重,来不及询问缘由就赶紧派人去找大夫。 顾夫人守在儿子床边垂泪,发怒将所有跟着顾子敏的下人,全都绑到院子里审问。 顾魏光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特别是听见顾子敏受伤,是因为绑了一个刚被圣上赐下官职,官员的妹妹,被她哥哥找来捅了一剑,气得差点厥过去,心肝肺哪哪儿都疼。 “孽障,真是个孽障。 把老子大刀拿过来,老子一刀劈死他个混账玩意儿!” 紫胀着脸,顾魏光罕见爆粗口,恨不得从没生过顾子敏这个逆子。 当着顾夫人面,就要去抽昏迷着的顾子敏。 顾夫人哭得惊天动地,誓死拦在顾子敏面前。 “老爷,敏儿还昏迷着,你怎能打他! 不过一个芝麻小官,又跟你不是同属,得罪了便得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怎值你要生要死的喊打杀自己嫡子!” “住口!”顾魏光眼一瞪,怒气冲冲盯着顾夫人,咬牙骂道: “无知蠢妇!你可知,这次被圣上封官的寒门学子,全都是入了圣上青眼的。 若顾子敏仗势压人的事传到圣上耳朵里,他这辈子,就别想在朝堂立足了! 蠢妇,蠢妇! 都是你将顾子敏纵得无法无天,才养成他这骄奢淫逸的德行。 迟早有一天,顾家要败在他手中!” “老爷,老爷,府门口有个自称姜峰的男子,带着人找上府来了。 他指名道姓要见您,您快些去看看吧!” 顾夫人刚被顾魏光骂得狗血淋头不敢还嘴,此刻听见姜峰上门,却气得黑眉倒竖。 “他伤了我敏儿,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居然还敢来府中找麻烦! 来人,喊上府中家丁,跟我出去会会这竖子!” “站住!”顾魏光快被自己蠢婆娘气炸肺,怒喝一声下令: “从今日起,夫人跟公子禁足院中,不准出府! 谁敢违背,老子痛打五十大板,再将他撵出府去!” “老爷!”顾夫人瞬间慌起来,连忙伸手去抓顾魏光袖子,却被他一把甩开,大步离去,留给她一个盛怒背影。 顾魏光远远在殿试时见过姜峰一面,只记得口才犀利,文采斐然的他,颇得圣上赞赏。 而且看圣上给他封的官职,顾魏光就知道,这个年轻人,日后必定是朝中中流砥柱。 就算混不上一二品官员,也能做个三品大臣。 这种人才,跟自家脑袋装满大粪的废物儿子,完全天壤之别。 是以,一到府门口,望着马背上盛气凌人的姜峰,顾魏光先给了个笑脸,不打算与之交恶。 “小姜大人,这会过来,可是有事?” 看见顾魏光,姜峰一脸冷漠,端坐马上,并不打算下来。 “顾大人,姜某向来听说顾家家风严明,顾大人也向来公正不阿。 今日,顾大人府中独子顾子敏,强将我妹妹掳去,险些欺辱,这笔账,我们怎么算!” 姜峰语气甚为严厉,咄咄逼人的神态,让顾魏光老脸险些挂不住。 “小姜大人,今日之事,是犬子之错,不知你觉得,顾府如何做,才能补偿你跟令妹?” 停顿片刻,见姜峰不答,顾魏光咬咬牙豁出去道: “既然犬子伤害了令妹名声,不如由老夫做主,促成两人婚配如何? 日后,小姜大人妹妹,就是顾子敏名正言顺的夫人。 也是顾府少夫人,就算一星半点闲言碎语传出,也无伤大雅。” 顾魏光在朝堂当了几十年滚刀肉,最会审时度势。 见姜峰气度超脱常人,料定他日后成就不凡,自己草包儿子配他妹妹,不算吃亏。 见顾魏光真敢痴心妄想,姜峰嗤笑一声,嘲讽道: “顾大人恐怕对自己儿子还不够了解。 一个常年留宿花柳巷,胸无点墨的废物,怎能配上我妹妹。 我今日来,是告诫顾大人一声。 若顾大人再不好好看着顾子敏,任他在外胡作非为,日后碰面,我捅的就不是他肩了。” 自从顾魏光坐上兵部尚书位置,鲜少有人敢这样与他讲话。 姜峰不留情面的讥讽,真让顾魏光升起两分火气。 不过是个刚入朝堂的寒门小子,若真跟他对着干,他还收拾不了他! “你……” 刚准备开骂,姜峰凉凉扫来一眼,握着缰绳,用话直接堵住他嘴: “顾大人先别急着发怒,姜某话还没说完。 三日内,我要顾子敏亲自去衙门俯首认罪,自请入狱! 否则姜某就写了折子,将元朝三年那事,呈到圣上面前去。 抄家灭门的大罪,也足以送顾大人一家三口,去牢狱团圆。” 说到最后,姜峰眉峰猛然凌厉。 带着杀意的黑眸,直直刺向顾魏光。 跟他亮如星芒的视线对上,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自后脑徐徐升起。 让顾魏光顷刻忘记,刚才想骂人的话。 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家的逆子,居然给顾府惹了尊杀神回来。 元朝三年的事,知道的人,全都死光了。 姜峰一个毫无根基的草民,怎会知道这些秘辛。 身上气势一变,顾魏光第一次用看对手的目光,看向姜峰,属于二品大员的威压,尽数释放,顷数朝姜峰压去。 姜峰嘴角勾起冷漠弧度,毫无所惧: “顾大人,接下来,就看你怎么抉择了。 若结果不能令我满意,那道折子,依旧会出现在圣上面前。” 等顾魏光老脸红白交替,气得哼哼哧哧说不出话,姜峰才一扯缰绳,驱使胯下骏马掉头。 骏马起势朝浓夜狂奔而去,姜峰最后一句警告,也随夜风飘到顾魏光耳旁。 “记住,姜某跟舍妹一旦其中一人失踪,那份奏折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送到圣上御书房。 顾大人,不要试图做任何无用挣扎。” 顾魏光站在门口,僵成一块木雕,一老张脸青白交错,五彩缤纷,表情甚为精彩。 疾奔回府,姜峰一落地,就将马匹扔给下人,朝姜栖悦院中快步而去。 绿柳跟红杏一直在门外守着。 看见姜峰身影大步而来,立马蹲身行礼。 “公子。” “公子……” 两人相继出声,低喊了声,才齐齐起身。 “悦儿睡了?” 姜峰看都不看两人,望着屋中明亮烛火皱了皱眉。 绿柳再次蹲身回话: “小姐回房泡了会热水澡,姜汤都没喝,就睡了。” 姜峰嗯了声,提步准备往里走,绿柳却再次喊住他。 “公子。” 姜峰回头,冷冷看她: “怎么?” 犹豫了下,绿柳将替姜栖悦洗澡时,看见的一切,和盘托出。 “小姐右脸有些肿,留有指痕,应是被人大力掌掴过。 而且,小姐脖颈上,还有一圈鲜红印子,也像被人大力掐过……” ------------ 第121章 看 伤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姜峰脸上喜怒不辨,沉声吩咐后,推门而入。 绿柳跟红杏齐齐俯身行礼,朝灯火通明的房内,望了眼,相继退下。 夜风伴着姜峰进门,灌入房内,吹得屋中烛火摇曳将熄。 姜峰望了眼层层纱幔相叠的床幔,抬手轻掩上房门。 走到床榻旁,姜峰拂开纱幔,露出姜栖悦莲花般清丽夺人的小脸。 床榻只不过,盈满姜栖悦身上莲香气息,姜峰坐到床边,借着烛光仔细打量姜栖悦脸颊。 烛光映照下,几根刺目指痕,突兀地浮现在白玉颊边。 姜峰目光一暗,呼吸发沉,伸出长指挑开她颈边白色里衣。 一道比脸上更醒目刺眼的红痕,横恒在她白哲颈间,生生刺入姜峰晦暗眼底。 平息不久的杀气,再次席卷心头,姜峰突然后悔,今日在火场没一剑捅死顾子敏! 不过,这次就算顾子敏不死。 自己也绝不会饶他,等顾子敏入了大牢,他一定好好‘招待’那个杂碎! “哥,是你吗?” 姜栖悦睡得朦胧,感受到冰冷的指尖在颈边流连,惺忪睁开眼。 闻着熟悉的青竹香,姜栖悦偏着脑袋,像只小猫般,无比眷恋地往他手掌中蹭了蹭。 “是我,你安心睡,哥哥在这守着你。” 摩挲着姜栖悦光滑小脸,姜峰眼底泛起浓浓温情。 “好,哥你也早些睡,别熬夜……” 姜栖悦蹭了他手心几下,咕哝答应一声,抵不住上涌睡意,没一会儿就阖眼,打起小呼噜。 坐在床边,姜峰盯着她酣睡容颜,轻抚着柔软发丝,想着今日惊心动魄。 也在这刻,姜峰心中对权力渴望攀升到顶峰。 若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子敏还敢色胆包天,掳走悦儿? 平静下来,姜峰觉得自己该放手一搏,进入朝堂尽快靠拢权力中心。 强大到,所有人都不敢对他挚爱下手。 烛光颤巍闪烁,姜峰望着姜栖悦,拧眉坐到半夜,直到绿柳不放心过来查看,他才起身离开。 京城最近又出了件新鲜事。 一下抢走所有老百姓视线,成了各大说书馆,茶余饭后谈资。 朝中大臣,兵部尚书顾魏光,大义灭亲,将自家强抢民女的嫡子顾子敏,亲手送入大牢,让他受罪悔过。 听说,那顾子敏还被顾魏光一剑捅了肩膀。 进入大牢时,蔫得跟酸黄瓜似的,顾夫人拦在牢门口,差点把眼睛都哭瞎,都没拦住顾大人彰显正义。 当今圣上听闻此消息,还当着朝臣面,褒奖顾魏光一番。 说,大臣正家风,不因至亲徇私枉法,才当得起大元朝肋骨之臣的称号。 直把顾魏光夸得,脑袋差点掉裤裆里。 脸憋得青绿转红,下了朝,跟有鬼追一样,撒丫子往府中跑。 姜栖悦听说这事时,正让绿柳、红杏,搬了藤椅,在院中晒太阳,惬意的吃着水果。 端着一碟子脆甜梨块,姜栖悦咬得咔咔作响,听着红杏绘声绘色,将从说书馆听来的故事,讲与她听。 绿柳在一旁为姜栖悦烹煮花茶,等她将碟子中梨块吃得差不多,就将花茶捧到姜栖悦面前,轻斥道: “好了,就你话多,厨房中给小姐熬的补药应当好了,你快去端过来伺候小姐吃下。” 笑瞪红杏一眼,绿柳便开始吩咐红杏去做事。 这几日,公子在府中天天陪着小姐。 今日有事,才出府一趟。 若等会公子回府,撞见红杏又当着小姐面,胡说些外面道听途说的事,一生气,恐怕又得赏她板子。 红杏吐了吐舌,朝姜栖悦告辞一声,飞快跑出院子,往厨房跑去。 “绿柳,我身体都已痊愈,怎么还要吃补药? 要不,等会红杏端来,让她喝下。 哥要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喝的。” 院中这会子阴了,太阳遮入云层,风一吹,还有丝丝凉意。 绿柳从屋中找了个薄披肩出来,为姜栖悦披上,哭笑不得道: “小姐,您是在说笑吗? 厨房每日为您熬的补药,光食材至少花费六七十两银子。 这样珍贵的东西,红杏那丫头,可无福消受。 要被公子查出来,恐怕就不是一顿板子那么简单。” 知道绿柳说得事实,姜栖悦苦着脸没再说话,等红杏风风火火将补药端来,她只能捏着鼻子将一大碗补药硬灌下去。 喝完这一碗,嘴里全是腻味,姜栖悦决定,今晚姜峰回来,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 明日起,这补药,她无论如何都不喝了! “小姐,晚膳想吃什么? 公子跟厨房吩咐过,这几日膳食全依着您喜好来。 您若有什么想吃的,知会奴婢一声,奴婢去厨房传话。” 将装着蜜饯干果的碟子,送到姜栖悦面前,等她挑了颗送进嘴里,绿柳又开始操心晚膳的事。 这几日,天天被姜峰拘在府中吃了睡,睡了吃,姜栖悦觉得自己腰都粗了一圈。 见绿柳又问吃的,她忙不迭摇头: “晚膳我不吃,你让厨房备些哥哥爱吃的菜就行。 天天补药不落,还连吃八顿,我担心不到一月,自己就会胖成小团。” 小团是府中后厨喂的一只黑猫,天天在府中逮耗子吃肉,再加上后厨厨子天天投喂,毛光水滑,圆的跟小猪崽似的。 每次姜栖悦瞧见,都忍俊不禁,要抓起来揉搓几下。 猫胖了可爱,她胖了,可就不可爱了。 听小姐,将自己跟府中那只肥猫比,红杏捂着肚子,哈哈笑起来。 “小姐,您不用担心。您就算天天吃十六顿,也撑不到小团那肥猫样子。 您瞧瞧,您这腰,细得奴婢一把都掐得住,怎么会胖?” 用手在姜栖悦面前比了比,红杏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 绿柳也觉得好笑,随着红杏笑闹,脸上也浮现笑意,附和: “红杏说得对,小姐天生丽质,身姿婀娜有致,完全不用担心发胖的问题。” 不是绿柳夸大,放眼整个京城,她就没见过比自家小姐更出色的女子。 若她都因外形发愁,她们这些中人之姿,还要不要活? “还十六顿,你以为你家小姐是猪吗?” 啼笑皆非轻瞪红杏一眼,姜栖悦喝了口花茶,拍拍手站起来。 “行了,天天这样枯坐也无聊,我去书房抄抄心经。 等哥回府,你们再来叫我。” 自山庄遇险,姜栖悦这几日懈怠了些。 日日在府中躺着晒太阳,由姜峰陪着说话,都没踏过书房门槛。 今日姜峰好不容易出门办事,她也该抽空去抄两篇。 姜峰今日出府,是应祁连文邀约。 师徒俩,为避耳目,在京城随意找了个生意惨淡酒楼碰面。 “公子,这边请,老爷在厢房等您。” 酒楼门可罗雀,随着祁府下人领路,姜峰踩着木梯转角上楼,直到二楼一间紧闭厢房前才停下脚。 “你在楼梯口守着,我跟老师说话时,别让人进来打扰。” 淡淡吩咐一句,姜峰肃着脸,推门而入。 ------------ 第122章 生啖其肉,拔干精血 酒楼生意不好,但二楼几个厢房,视线却极好。 房中茶香袅袅,祁连文端坐案前,喝着一口热茶,神情复杂的望着京城河畔。 “老师。” 姜峰呼唤一声,看出祁连文神色见落寞,走上前端坐到他对面。 祁连文嗯了声,放下茶杯,回头看这个无比出色的关门弟子。 想起这几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开口问他: “这几日,你在忙什么?” 执起茶壶,姜峰替祁连文续上茶水,望着茶叶在茶杯中辗转浮沉,低声回道: “在府中休息。” “府中休息?”祁连文打量他一眼,心如明镜,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姜峰就像一把出鞘寒刃,可灭敌,也可自伤。 他太过刚愎,将府上唯一妹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顾子敏撞在他手上,不吃些苦头,恐怕此事,也不会善了。 “悦丫头没事吧?” 到底看着兄妹俩长大,就算知道姜峰不愿跟自己说,祁连文也要多嘴问一句。 听见姜栖悦,姜峰冷凝面色,明显柔和下来: “她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 这几日,我让她在府中休息,没让她再出门。” 祁连文叹口气,望着终于有点人气的弟子,诘问: “悦丫头出事,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 反倒独身去尚书府,找顾魏光麻烦。 你知不知道,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你这次大出风头,对你来说,是祸不是福。” 茶香扑鼻,面对祁连文质问,姜峰目光不动,神色未改,甚至端起茶杯尝了口。 这茶叶是祁连文从府中带来的。 是圣上御赐的龙井。 茶香浓郁,只尝一口,香郁、味甘的豆栗香,就在唇齿间久久不散,令姜峰眉目更清晰三分。 “老师,若我来府中找您,你会怎样回我?” 放下茶盏,姜峰抬眼跟祁连文对视。 漆黑目光在他苍老沟壑上梭巡一圈,将他犹豫神色尽收眼底,低头抚弄着茶盏,继续道: “老师高风亮节,宅心仁厚,却不喜朝中生风波。 若我来府中求助,您会出面替我斡旋,却无法让顾魏光将顾子敏送入大牢。 最多让顾子敏挨一顿无关痛痒的打骂。 而这并不是我要的结果。” 再次抬头,姜峰已经换了一副表情,阴沉晦暗的模样,让祁连文都感到陌生。 见祁连文脸色复杂,姜峰突然扬唇一笑,浅浅笑意,却将他脸上阴郁尽数驱散。 如烈日笼罩地狱,赐下一道驱魔甘霖,让他整个人从地狱,踏足人间。 “老师,您知道的。 没有悦儿,就没此刻的我。 凡是伤害悦儿的人,我都恨不得生啖其肉。 亲手拔干他身体所有精血! 只让顾子敏入趟牢狱,对我来说,还便宜了他。 若依我行事,他早该成我刀下亡魂!” 姜峰轻飘飘几句话,让祁连文脸色大变,指着他的手指,都不住发抖。 “混账! 顾子敏好歹也是朝中大臣嫡子,你以为是田里萝卜,任你想切就切! 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姜峰垂眸不答,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如何。 此事,至始至终,他心中在乎的只有一人。 “姜峰。我是为你好。 过刚易折,你这样冲动,对自己并无好处。” 眼睁睁看着姜峰行事作风,在往歪路上走,祁连文还是想拉一把他,不愿让他过早折在这吃人京城。 姜峰嗤笑一声: “老师,我若冲动,您此时就该到大理寺去见我了。 我就是太过权衡利弊,才让悦儿受了侮辱,都无法立刻替她手刃仇人。” 这场会面,师徒终是不欢而散。 确切来说,是祁连文心生不快,拂袖离席。 就因,姜峰油盐不进,无论他怎么劝说,他都觉得自己此行,没有做错。 到最后,祁连文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愤然甩袖,离开酒楼。 祁连文走后半个时辰,姜峰都在房内静坐。 望着护城河中湍急流水,急声拍打岩岸,姜峰垂眸,缓缓将壶中茶水喝完,才起身下楼结账。 回到姜府时,云霞漫天。 夕阳折射出光线,映照在长廊上,让走在廊中的姜峰陡然生出一种恍惚感。 仿佛,岁月更迭,世事变迁。 他永远都只有他自己。 “公子,您回来了?” 绿柳过来照看新栽种在廊边桃树,远远瞧见姜峰立在长廊上,望着夕阳中浮尘出神,心头纳闷,开口喊了声。 等他回眸看来,露出一双深沉如墨的眼,绿柳才猛然惊醒,俯首躬身: “小姐正在书房抄心经,公子若想寻小姐,可去书房找她。” 姜峰神情淡漠嗯了声,调转方向,往府中书房而去。 等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廊上,绿柳才悄悄松口气。 怪不得,红杏越来越害怕公子,就公子这威压气度,她到了跟前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全府上下,恐怕也只有小姐,才能在公子面前,讨他一个笑脸。 胡思乱想了阵,绿柳看了两眼长势甚好的桃树,连忙跟着姜峰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红杏这会儿在书房伺候小姐,就她那大大咧咧的德性,她得赶紧过去照看着才行。 姜栖悦刚抄完一篇心经,正教红杏认心经上面的字。 刚教了几个字,听红杏磕磕巴巴念完,一道欣长身影迈入房中。 回头瞧见是姜峰回来了,姜栖悦心头一喜。 将如蒙大赦的红杏打发出去后,让姜峰过来讲话。 “哥,怎样? 今天去见祁爷爷,可有说什么重要事?” ------------ 第123章 入朝当值,太子府请帖 姜栖悦对祁府的事十分上心。 连带也追问起,今天姜峰跟祁连文见面说了些什么。 姜峰隐去两人争执,兴致不高略说两句: “老师知道我去顾府的事,特意招我过去询问。” 姜栖悦眼巴巴望着他,没想到他只说一句就没了下文。 “完了?” “完了。” 兄妹俩一问一答,姜峰抬眸望着姜栖悦失望的小脸,心情突然好起来。 “怎么?你觉得老师该对我说什么?” 姜栖悦直起腰,小脸皱了皱: “我怎么知道祁爷爷该跟你说什么? 他特意派人传信过来,我还以为他要跟你说什么重要的呢。 结果,就问了个顾府。” 想了想,姜栖悦说起另外一件事。 “哥,你进刑部后,一定要尽快查清周围同僚站位。 看他们拥护朝中哪位主子,我们才好做打算。” 姜峰嗯了声,不想同她说这些朝政上倒胃口的杂事。 “昨日睡得可好,今日补药喝了没有?” 望了眼整洁书案,姜峰拿起她刚抄完的心经草草看了眼,目光又定回她脸上。 说到自己,姜栖悦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忍不住嘟囔着,跟他抱怨: “睡得倒是不错。 只一点,哥,我不想喝补药了。 你去给厨房说一声,明天开始,别再给我熬这东西。 再喝两日,我都怕自己忍不住吐。” 说到最后,姜栖悦做了个呕吐小表情,表示自己说的话,百分百保真。 姜栖悦面色红润,眉眼间蕴着淡淡灵气,姜峰瞧着她精气神十足的模样,也没再难为她。 “行,你实在不想喝,明日我就吩咐厨房停了补药。” 见姜峰松口,姜栖悦喜不自胜,伸出胳膊挽住姜峰,笑吟吟夸他: “我就知道哥最好了。 谢谢哥。” “别急着谢我。 我可不喝你的迷魂汤,从明日起,你待在府中,哪儿都不准去。 把昨日各个田庄铺子送来账簿一一看完。 将下半年任务布置出去。” 姜峰上挑着眉,瞅她一眼,目露笑意。 “啊。” 姜栖悦哀嚎一声,她都在府中待了好几日了,身上那些小擦伤都好了,姜峰还不准她出门。 姜峰万事迁就姜栖悦,可对她出府这事,一直严加看管。 任凭姜栖悦在书房拉着他千说万求,也没让他改变主意。 接下来十来天,姜栖悦不得不安分待在府中看账簿,安排事宜。 而姜峰,休憩时间已到,开始去刑部点卯。 刚到刑部,姜峰周围同僚见他家世薄寒,没有根基,对他起了轻视之心,明里暗里,给他下了好几多回绊子。 姜峰看在眼里,八风不动,暂时按捺不显。 等摸清刑部人际关系,仅用几个小计谋,就让为难他那几个官员,吃下不大不小几个暗亏,顺带在顶头上司面前出了个风头。 刑部那些人,吃了闷亏,知道姜峰不是个软柿子,就再没敢惹过他。 毕竟,他刚进刑部,又是圣上刚封官职进来的,他们也不敢将事情闹得太大。 连着两月过去,姜峰威名在刑部逐渐显露。 刑部出了个审讯断案十分厉害的小姜大人,让朝中几个党派都倍加关注。 连带接触姜峰的人,莫名多了起来。 “小姐,门房今日又收了五个帖子。您看看要不要回绝?” 绿柳拿着门房刚送来的拜帖,走进书房,望向书案后,垂头抄写的姜栖悦。 姜峰入朝成了刑部官员,姜府水涨船高,从门可罗雀的状态,到宾客盈门。 先是附近几个邻居府上送来拜帖重礼结识,再是姜峰书院同窗送贺礼上门拜见。 最让姜栖悦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名叫祁承安的公子。 他送来的拜帖间,言语与姜峰颇为熟识。 热情的拜问,让姜栖悦误以为他跟姜峰是书院至交知己,还将他放进府中。 以至下值回府的姜峰,望见花厅中喝茶的祁承安时,罕见出了下神,招来下人问他如何进的府。 得知是姜栖悦放进来,姜峰打发走祁承安后,特地跟她交待,他在京城没任何好友,以后他不在家,姜栖悦别胡乱放人进府。 “我看看。” 绿柳将拜帖放到书案上,姜栖悦随意翻了翻,见都是些陌生名字,拧了拧眉: “这些人我听都没听哥提起过,都推了吧。” 迎来送往最是麻烦,她跟姜峰在京城举目无亲,无非必要,还是低调些好。 “是,奴婢这就去门房吩咐一声。” 绿柳蹲身行礼,接过姜栖悦递过来的帖子,转身退出房间。 红杏端着刚切好的果盘从厨房跑来,步子迈得又急又大,在拐角处差点跟绿柳撞上。 “哎哟,你这死丫头,走路能不能看着点!” 转头对上一张大脸,绿柳被红杏吓得心脏骤停,手中请帖全都洒落在地。 “对不住绿柳姐,我是怕小姐等太久,等急了。” 红杏护着果盘,舔着满脸笑跟绿柳飞快弯腰道歉,见绿柳蹲下身开始捡拾东西,她也忙蹲下去跟着一起捡。 可她刚将手伸到请贴上,就被绿柳一把推开,轻斥道: “地上那么多灰,你这手中还有小姐要吃的东西。 去去去,赶紧把水果送去给小姐。 这儿不用你管。” 绿柳跟红杏在府中关系最为亲密,听她这样说,红杏也不矫情,护着果盘起身,道了声谢,赶紧往书房跑。 姜栖悦抄完几篇心经,来了兴致,扯过一张白纸画起景色来。 红杏端着果盘走进书房,探头一看,瞧见姜栖悦笔下勾勒出,一片山花灿烂的桃花林,一眼认出这场景。 “这不是小姐及笄那日的场景吗? 小姐居然记得这样细,连桃树上挂几只小红灯笼都记得。” 姜栖悦哭笑不得抬眼,笑骂: “少贫嘴,快些将果盘给我。” 抬手搁笔,接过红杏递过来的果盘,姜栖悦用小银叉叉上一块送入口中。 清甜果汁在口中爆开,姜栖悦颔首称赞: “不错,府中采买的管事,最近买进的水果,味道上佳,可见是用了心的。” 红杏嘿嘿笑起来: “小姐跟公子每月拨在吃食上的银子那么多,管事要买回些烂果充数,公子铁定饶不了他。” 主仆俩在书房说笑着,去而复返的绿柳,拿着一张烫金帖子,疾步回转。 “小姐。小姐。 太子府送了帖子来,说是邀请公子跟您,后日去太子府参宴。” ------------ 第124章 备礼,楚辞幼伺机 晚间姜峰下值回来,用晚膳时,姜栖悦将太子府请帖的事,告诉了他。 姜峰拧眉思索一阵,想起这段时日,从未与自己联系的祁连文,对这道请帖多了重考虑。 “太子府的人,将请帖送来就走了,我还没回信。 若哥你不想去,我们想办法回绝了就是。” 姜峰脸色太过沉重,姜栖悦怕他有别的顾虑,适时提出建议。 姜峰替姜栖悦盛了碗人参乌鸡汤放到她面前,摇头拒绝: “不用回绝。 太子是老师支持的贵人,既然太子相邀,你我就一道去太子府一趟。” 不过…… 望着姜栖悦颜色出众的脸,姜峰心头泛起另一层隐忧。 “太子府邀请的是晚宴,那我这几日安排一下。 到那日,等你下值回府换身衣裳,我们就一道乘马车过去。 说不定,到了祁府,我们还能见到祁爷爷。” 连着两月光景,姜峰跟祁连文都没来往。 心思机敏的姜栖悦,早就察觉不对。 她提起话头问了几回,都被姜峰搪塞过去,姜栖悦就知道,他跟祁连文那日相见,绝不是只说了顾府的事那么简单。 可姜峰不说,她也无法知道两人之间症结所在。 此次太子府设宴,她若能见到祁连文,正好亲自问问他。 永城侯府。 楚辞幼此刻也在看太子府送来的请帖。 “这次晚宴,太子妃宴请了哪些官员?” 略看两眼,楚辞幼将请帖扔到一旁,沉着脸,仔细扫阅三皇子刚派人送来的信件。 青栀立在一旁,正色回禀: “朝中三品以上大臣,除了些家中无嫡子入仕的,太子妃都请了。” “嫡子入仕。 哼,曹秦柔倒打了手好算盘。 她这是在替太子拉拢人心。” 楚辞幼嗤笑一声,突然想起另一个重要名字。 “除了三品大臣府中亲眷,曹秦柔没请其他人?” 青栀仔细回想了下,想起自己还遗漏了一人。 “有,奴婢刚才险些忘了。 除了大臣亲眷,太子妃还派人,给这次科举三甲府中送了请帖。 其中包括姜峰府上。” “姜峰。” 咀嚼这个恨入骨血的名字,楚辞幼目光猛变,芙蓉面上带起一丝阴狠。 上回她唆使顾子敏那个草包去对付姜峰。 没想到那个精虫上脑的混账,竟去绑架姜栖悦! 肉没吃着,还被人打断了爪子,逼进大牢。 就算她有办法将他捞出来,也不想替这种废物浪费心计。 “青栀,你替我去准备些东西。” 楚辞幼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 顾子敏不成,她就亲自上马。 这次曹秦柔将这么好机会送到自己手上,她一定要好好利用。 利用得当,她还能送太子一份大礼! 确定参宴第二日,姜栖悦便让绣衣娘子进府,为她跟姜峰各准备了两套新衣。 要求,出府见人,好歹不丢姜府脸面。 姜峰当值回来,见姜栖悦为明日太子府晚宴忙进忙出,准备礼物,心中忍俊不禁。 “悦儿,你不用瞎忙活。 太子府这场晚宴,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们随意送些礼品过去就行。” 正在看府中库房的姜栖悦闻言瞪他一眼,骂道: “这怎么行。 太子是大元朝仅次于圣上的贵人。 就算我们兄妹无心攀附,也绝对不能得罪。 若礼品准备得太马虎,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见姜峰勾着嘴角笑,姜栖悦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在那儿干站着,快过来,跟我一道挑礼物! 要挑不出好的,你就给我想一个出来。 我明日派人出府采买!” 见她虎着脸,像小管家婆般命令自己,姜峰心头愉悦极了。 抬步顺从走到她身后,胳膊一展,将人全拢在怀中,探头从她左手边望了出去。 “好,我跟你一起挑,看有没有合适的。” 姜峰这个姿势,仿佛连人带椅抱在怀里,他说话时,滚烫的呼吸,吹拂在姜栖悦耳边,令姜栖悦不安的动了动。 转头悄悄觑姜峰一眼,见他脸上毫无异色,姜栖悦暗骂自己多心。 回身坐正,清清喉咙,姜栖悦小指头,指上库房收录单子上珍贵血珊瑚。 “这个其实不错,珊瑚珍贵,这株血珊瑚硕大奇异。 若送去太子府,想必太子跟太子妃也不会见怪。” 姜峰不同意她看法,抬手抓着她小手,从血珊瑚上挪开。 “这株珊瑚价值万两,之前我们跟太子府上并无来往。 初次参宴,就送如此昂贵礼物,被三皇子与桓王一党瞧见,才会生出许多心思。” 听姜峰一解释,姜栖悦目露恍然。 她刚才光顾着贵重不失礼,倒将这一茬儿忘了。 “礼物既不能太贵重,惹人猜疑。 又不能太寒酸,令主家嫌弃。 这送礼,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活儿。” 面露苦恼,姜栖悦将血珊瑚这选项,默默从心头划掉,转头看起其它。 被姜峰一提醒,姜栖悦将库房单子看得愈加仔细,生怕一不注意,错漏哪里。 有看中合适的,就停留下来,仔细揣摩价值利害。 试想,送这个去太子府,会不会引人误会。 姜峰略略扫一眼,心中已然有数。 偏头望着还在烦恼的姜栖悦,露出个宠溺笑容。 “别瞧了,这上面没合适的。 等会我将礼单写出来,你明日派人,按照我写的去外面采买就行。” 姜峰在朝廷走动,这几月将太子、三皇子跟桓王的信息收集了七七八八。 再加上,他极会揣度人心,这小会儿功夫,就将参加晚宴的礼品想好。 姜栖悦闻言一愣,转头瞧他: “你这么快就看完了?” 她手中库房单子厚厚一叠,有些还没展开,他怎么知道不合适。 姜峰颔首点头,按下她拿着单子的小手。 滚烫跟冰凉相贴,姜峰忍不住收紧力道,将她小手整个握在掌心,捏了两下她柔软指尖。 “刚才我仔细回忆了下,府中不曾收录合适礼物。 现在天色已黑,你别操心这个。 我们再说会话,你就回房休息。 别为这些琐碎,熬夜伤身。” 这两月,他忙于刑部各种琐事。 鲜少有时间陪姜栖悦,今日好不容易早些回府,能陪她说说话。 不想因为别人的事,耽误两人独处时间。 ------------ 第125章 兄妹赴宴 姜峰都这样说,姜栖悦就没再坚持。 将库房单子一收,回首问起姜峰在刑部的事。 书房烛光明亮,光影映照在兄妹俩出色的容貌上,让对方都有些恍神。 眼见夜逐渐转深,绿柳进屋提醒姜栖悦时候不早。 想到明日白天还有正事要做,姜栖悦就没多耽搁,跟姜峰道了句早些休息,就领着绿柳红杏回房。 次日一早,姜峰出府当值时,就让人将晚宴礼品单子送到绿柳手中。 姜栖悦刚起床洗漱好,绿柳就将礼单捧了过来。 接过仔细瞧了瞧,见姜峰思虑周全,姜栖悦径直吩咐绿柳带上银票去办这事。 上午,绣楼将做好的衣袍送到府中。 姜栖悦试了试自己的,感觉衣裙合适,就没再重换。 目测姜峰那件淡青色长袍尺寸无错,姜栖悦就让绣楼送衣管事先回去。 今日刑部不忙,一到下值时辰,姜峰跟上峰告知一声,直接回府。 回到府中,姜栖悦早已将马车厚礼备好,就等他回府换了衣袍一道去太子府赴宴。 姜峰没过多耽搁,换上崭新衣袍,坐上马车跟姜栖悦一起,往太子府而去。 今日受太子府邀请的高官众多,姜家马车到太子府外,太子府门口排起马车长龙。 每辆马车,一个赛一个精致奢华,跟这些高门大户相比,姜栖悦跟姜峰乘坐的马车,十分不起眼。 绿柳跟红杏望着雕刻着府徽的马车些,颇为咋舌。 “绿柳姐,这些马车忒好看。 刚才有位小姐下马车,撩开车帘我瞟了眼,那马车里铺着的毯子,毛比我头发还细。 太奢侈了。” 马车龟速往前挪动,太子府下人规矩有序将来宾接入府中,红杏满脸稀奇,尖着眼睛到处看完,拉着绿柳咬耳朵。 “闭嘴。” 马夫就在前面,绿柳轻斥一声,瞪了红杏一眼。 “这里不是府中。我们一言一行,皆代表小姐、公子,你这话要被旁人听见,指不定别人以为我们姜府多破落。” 红杏什么都好,对小姐忠心,做事勤快,就嘴上时常没个把门。 只要公子不在,在府中,她整日像只大喇叭花一样,四处宣扬。 有时,绿柳都替她头疼。 红杏被绿柳骂得脖子一缩,见四周人逐渐多了些,不再言语。 姜栖悦坐在姜峰身旁,挑开身侧车帘,望着外面排成长龙的马车,放下车帘叹道: “不愧是太子府。 一道请帖,就将朝中多数大臣请到这里。 放眼整个大元朝,除了太子跟另外两位,恐怕无人能办到。” 马车隔绝外面人窥探视线,姜栖悦能大胆放心地跟姜峰畅所欲言。 姜峰嘴角微勾,称赞姜栖悦聪慧: “你倒说得没错。 不过当今圣上生性多疑,喜爱猜忌。 太子这样宴请朝臣,恐怕不是圣上乐意看见的。” 入刑部这两月,用心钻研后,姜峰看出些门道。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龙精虎猛,对朝政有绝对控制力。 如今的他,是最不喜朝中大臣站队,与皇权抗争。 这几年,圣上放任朝中所有人站党相争,恐怕存有其他打算。 若一个不好,说不准朝中还会大换血一次。 姜峰这观点,姜栖悦倒不怎么赞同。 书中是写,圣上控制欲极强,对自己几个儿子也爱搭不理。 可姜栖悦通篇看下来,并未发现圣上对自己儿子下过手。 姜峰这次,应该是说错了。 “不一定吧。 太子原本就是名正言顺储君,与三皇子跟桓王不同。 他只是在府中,办了场普通晚宴,圣上应当不会多疑。” 姜栖悦不信,姜峰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今晚的主角不会是他们兄妹,他只来走个过场,不引人注目就行。 “悦儿,等会你去了内院,见过太子妃稍坐会就可请辞出来马车中等我。 我这边尽快应付完,出来找你。” 姜峰官职不高,等会露完面,随意找个理由脱身就成。 姜栖悦嗯了声,这种场面,她也不大喜欢,若不是太子府送去的请帖上,有她名字。 她都不愿跟着来。 “好。等会我瞅准时间就溜。” 望着姜峰,姜栖悦说着突然笑起来。 明艳的笑意盈满眉间,姜栖悦觉得眼下她跟姜峰真好笑。 “怎么了?” 见她笑得开心,姜峰挑眉询问。 姜栖悦笑着摇头,凑到姜峰身侧小声道: “哥,朝中别的大臣,都是削尖脑袋往太子面前凑。 只有你我,想尽办法,避人耳目。”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真是刺激。 姜峰听得失笑,点了下她眉心,开口: “太子府人多眼杂,等会乖觉些,别惹出事伤到自己。 若有人为难你,立刻派人来通知我。” 姜栖悦点点头,表示知道。 眼看着马车,要入太子府。 姜峰跟姜栖悦下马车,领着绿柳跟红杏,随着太子府下人进入府中。 太子府分男宾女宾,男宾全在外院,女宾进入内院由太子妃招待。 姜栖悦跟姜峰在前院分别,在太子府下人引导下各自前往晚宴地点。 今晚太子府宾客众多。 回廊上悬挂着精致的四方棋灯,灯中光影明亮,将整个太子府后院,照得一片明亮。 越往前走,越能听见热闹笑谈声,姜栖悦放缓步子,朝身后绿柳压低声音道: “等会你跟红杏警醒些,我们进去应付一遭就出来。” 绿柳最是机敏,姜栖悦一吩咐,她就立马点头应声: “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红杏有些疑惑,但见了小姐跟绿柳一脸郑重,就知道两人说的要紧事,没敢擅自开口。 反正无论小姐想做什么,她跟着绿柳做事准没错。 “太子妃,姜姑娘到了。” 内院中,太子妃正在跟几位命妇笑谈说话。 听见下人来报,立马扬手让他们将人带进来。 “快请姜姑娘进来。” 太子妃跟太子感情很好,成婚后,太子也将姜峰兄妹救过自己的事,给太子妃提过。 以前碍着身份,太子妃从未表示。 现在,姜峰入朝为官,能受太子邀请。 太子妃爱屋及乌也对他这个妹妹上了心。 绿柳跟红杏止步院外,姜栖悦跟着下人一起迈入厅中。 一抬眼,就瞧见身着华服的太子妃端坐高位,浅笑吟吟望向自己。 ------------ 第126章 两女交锋 随着姜栖悦踏入厅中,太子妃身旁命妇齐齐露出惊讶神色。 这是京城谁家贵女? 竟出落得如此出色? 就这殊丽打眼的容貌,若年纪再大些,就算入宫当娘娘都绰绰有余。 “太子妃安好。” 裙摆摇曳出优美弧度,姜栖悦走到厅中,颔首规矩行礼,蹲身弯腰,带出一片莲香,姿态出挑,浑身挑不出一丝错处。 太子妃满意颔首,笑道: “今日一见,才知姜家姑娘这般出众。 快些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姜栖悦对太子妃的热情感到莫名其妙,可众目睽睽下,太子妃待她如此亲昵,姜栖悦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太子妃。” 唤了声,姜栖悦靠近太子妃,盈盈立到她面前。 太子妃拉过姜栖悦不住称赞,望着她空荡荡手腕,将自己腕间上等紫镯褪到她手腕上。 举着左右看了看,开口赞道: “人人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可到了姜姑娘这里,这句话都不灵了。 瞧瞧这紫玉镯,到了她手上,更衬得玲珑剔透,碧玉无瑕,竟比我戴着都好看三分。” 在场命妇哪儿能看不出太子妃意思,纷纷附和起来。 “太子妃慧眼识珠,这玉镯戴在姜姑娘手上,的确出彩。” “姜姑娘年纪虽小,却沉稳有度,这紫玉镯由她一戴,倒更显得她玉白手腕更加好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接连追捧,姜栖悦尴尬立在原地,一时没开口。 太子妃这礼物价值不菲,等众人说完,姜栖悦不得不硬着头皮推拒: “太子妃,您这玉镯,太过贵重。 初次相见,民女蒲柳之姿,实在当不起太子妃此番抬爱。” “姜姑娘太过自谦,你若都只是蒲柳之姿,那天人之姿又该作何模样?” 见姜栖悦满脸为难,太子轻笑一声,安排她落座。 “好了,不过一只玉镯,你就安心收下。 等晚宴后,再陪我好好说说话。” 太子妃此话一出,在场人纷纷交换起眼色。 对将姜栖悦身份更加好奇。 这个姜姑娘到底是哪家的,怎么太子妃如此厚待? 看着说话架势,仿佛在照看自家小辈一般。 听说太子妃还要将自己留到晚宴后,姜栖悦嘴角的笑,险些破裂。 她只是来打个酱油,不是来当主角的。 太子妃有什么事,还要特地留到晚宴后找她说?! 不管姜栖悦心中如何翻腾,面上都要做出一副顺从模样,随着她指的位置,坐到她下首最打眼的位置。 从小透明,一跃成厅中焦点,沐浴着所有人打量的视线,姜栖悦表示脚趾有些紧。 正当她抬手端茶,掩饰尴尬时,厅外响起下人高昂的禀告声。 “太子妃,永城侯府,楚大小姐到了。” 听见楚辞幼到了这里,在场命妇表情都精彩起来。 满京城谁不知道,眼高于顶的楚辞幼楚大小姐,被圣上赐给了三皇子为侧妃。 侧妃,说得再好听,也不是正妃。 一个皇子府中,除了正妃,其余都是妾室。 再珍贵的侧妃,也只是个好听的贵妾而已。 这几年,楚辞幼接连推拒了多少高门正夫人的婚事,被她推拒的府上,等着看她想挑个多出色的如意郎君,没想到她居然转头去当皇家的妾。 在场这些正室夫人,对她这自轻自贱的举动,嗤之以鼻,纷纷露出看好戏的姿态。 姜栖悦察觉到厅中诡异的气氛,喂到嘴边的茶瞬间不香了。 放下茶盏,端坐在太子妃下首,星眸放出八卦之光。 “太子妃安。” 身着绯红缠枝金线裙的楚辞幼,红唇带笑,款款而来。 对着坐在高位的太子妃盈盈一拜,妩媚的身段,带出无限风情。 望着如此漂亮的楚辞幼,姜栖悦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当女主的资本。 若她心肠不那么歹毒,一定要置姜峰跟自己于死地,姜栖悦还不打算费尽心思跟她打擂台。 毕竟所有书中,跟女主作对的都是炮灰。 不是情势所逼,她也不想当这危险性最大的角色。 “起来吧。” 太子妃的声音淡了不少,脸上笑容也清减几分。 “为楚小姐安排落座。” 太子妃不咸不淡吩咐一声,便不再搭理楚辞幼,扭头准备跟姜栖悦说话。 没想到,下人刚随太子妃吩咐,将椅子搬到命妇身旁,楚辞幼突然指着姜栖悦开口。 “我瞧这位妹妹十分面善,我同她一道坐吧,顺便还能说说话。” 美眸光芒闪动,楚辞幼望向姜栖悦,眸光温柔: “这位妹妹,你觉得如何?” “呵呵。” 姜栖悦心中冷笑一声,当她真看不出来楚辞幼来者不善! 她黄鼠狼的尾巴摇得都快扑到自己脸上,自己要不还嘴,她还以为自己是波斯猫! “不如何。” 当着众人面,姜栖悦故意挤出个为难的笑: “姐姐如此貌美,若跟妹妹坐到一起,岂不是令妹妹自惭形秽,愁得等会晚宴都吃不下。 为了妹妹胃口着想,姐姐还是听从太子妃安排,离妹妹远些吧。” 太子妃差点喷笑,她着实没想到,姜小姑娘看着柔柔美美的一个人,怼起人来这么可爱。 为了胃口着想。 她不是变相说楚辞幼令人倒胃口吗? 哈哈哈,这小丫头,真会说话。 其她命妇也被姜栖悦语出惊人吓到,回味过来,脸上都露出笑意。 楚辞幼立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见被姜栖悦气得不轻。 可为了接下来计划顺利进行,楚辞幼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 “妹妹真会说笑,既然妹妹不愿意,姐姐就不勉强。” 听着楚辞幼一口一个妹妹的喊,姜栖悦才十分倒胃口。 可为了不再众人面前失态,姜栖悦只能扯出一抹笑,盯着楚辞幼只笑不语。 太子妃见状更加喜爱姜栖悦,开宴前,拉着姜栖悦问了好多话。 偶尔知趣的夫人插上几句,厅中一时其乐融融。 只除了被故意冷落的楚辞幼外,厅中剩下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被太子妃带头故意针对,楚辞幼开始脸色扭曲得厉害。 可瞧见姜栖悦色如春花的小脸,想到接下来的安排,眼底透出密密麻麻的恶毒。 笑吧,笑吧,等会事情一出,看你们谁还笑得出来! 到时候,畅笑的人,就是她了! ------------ 第127章 你踩我一脚,我必捅你一刀 姜栖悦陪着太子妃说了会话,太子妃身旁嬷嬷进来,弯腰传话: “太子妃,晚宴已备好,可以请各位贵人入席了。” 太子妃点头,温和吩咐: “诸位随我一道入席吧。” 在场命妇脸上带笑,纷纷点头答应。 姜栖悦随着大众起身,走在太子妃身侧,望了落在人后的楚辞幼一眼。 见她满脸笑容,半点不见被人冷落的难堪,姜栖悦警惕起来。 楚辞幼可不是个喜爱吃亏的人,今日被太子妃给了没脸,她肯这么善罢甘休? “姜姑娘,您随我坐一桌吧。” 走出厅中,望着精致奢靡的席面,太子妃突然喊住自觉往后走的姜栖悦。 姜栖悦一愣,这里这么多大官家的夫人小姐,太子妃怎么指名喊她? 太子妃这一开口,成功让姜栖悦成为众矢之的,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朝她投来。 刚才有些闺阁小姐,没在厅中,这会儿瞧见她盛丽的容颜,目光都隐隐不善。 姜栖悦全都照单全收,随着太子妃坐到上首席面中。 这一桌坐着的,无一不是大元朝权贵夫人,姜栖悦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坐在这里,未免太过打眼。 因此,自她坐下后,但凡院中的人,都率先瞧了眼,才收回目光。 随着太子妃执筷尝了口菜肴,其他人,才相继抬筷用膳。 桌上,每位夫人面前都有公筷,姜栖悦也不例外。 用公筷为自己夹了些爱吃的菜,姜栖悦听其她夫人跟太子妃攀谈,自己一个人默默吃饭。 该说不说,这太子府的厨子挺不错。 这道东坡肉,炖得十分有火候。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姜栖悦一连吃了两三口,才换其它菜。 整张桌子,就姜栖悦一人认真用膳,小腮帮子一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引得太子妃心中发笑,转头吩咐下人,将她爱吃的那几盘菜,移到她面前去。 楚辞幼坐得离太子妃不远,见姜栖悦吃得正香,回头朝院中一角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相貌普通,看见楚辞幼神色,立马点头。 “今日高兴,我们大家喝点酒吧。 来人,将青竹香送上来。” 青竹香是京城高门贵妇最喜爱喝的酒。 滋味清甜,带着淡淡青竹酒香,有三分酒味又不醉人,拿来款待宾客最合适不过,是宴会上出现频率最高的酒水。 “是,太子妃。” 婢女们将早就备好的青竹香送到各桌,往太子妃这桌送酒的婢女,正是刚才楚辞幼瞧的那个。 婢女一一为在座各位夫人小姐倒酒,轮到姜栖悦时,婢女提前转动了下壶口。 清亮竹酒倒入玉盏中,映照着两侧长廊上四方棋灯,煞是漂亮。 闻出酒水中混合的东西,姜栖悦勾起唇角,饶有兴致望了婢女一眼。 在她倒完酒那刻,轻轻握住了她手中酒壶。 “太子妃,您这府上酒壶真是漂亮,能否将这酒壶送给民女赏玩一下。” 姜栖悦笑意清浅,声音压得极低,除了婢女,跟她身侧太子妃,无一人听清她的话。 太子妃诧异望她一眼,见姜栖悦笑容中含着一丝正色,心中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这有什么,姜姑娘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嬷嬷。” “老奴在。” 太子妃一开口,一直候在她身后的嬷嬷,立马上前两步,稍微一看,便明白太子妃的意思。 “让老奴来吧,这酒壶我送去让下人包好,等会姜姑娘离府时,再派人送过来。” “有劳嬷嬷。” 姜栖悦点到即止,松开婢女的手,任浑身发抖的她被嬷嬷按紧手腕拖了下去。 “姜姑娘。” 太子妃欲言又止望着她,姜栖悦朝她轻轻摇头,意思无事。 太子妃这才放心,任各位夫人用酒吃菜,不过还是派人给姜栖悦那杯酒换了下去。 扫了眼桌上酒杯,姜栖悦目光穿过人群,精准投到一桌之隔的楚辞幼身上。 见她面色扭曲盯着自己,姜栖悦勾起唇角,露出个恶劣的笑容。 更甚至,在太子妃没注意的当口,以手为刃做了个拉脖子的手势,成功令楚辞幼勃然变色。 “诸位,前面搭有戏台,用完晚膳,我们一道去听听戏。” 吃饭、听戏、品茗、赏花,这是大元朝宴会惯有的几个节目。 今日是晚宴,无法赏花,大家用过晚宴,太子妃就张罗着去听戏。 姜栖悦对这没什么兴趣,用完膳,就打算找个机会跟太子妃解释一声,先行离府。 刚才楚辞幼已经开始出幺蛾子,她要再待下去,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她。 早些离开这种是非之地才是最正确的。 不过,走之前,她也该给楚辞幼送个小礼物才是。 太子妃她们走在前面,姜栖悦落后一步,将东西从怀里掏出来,朝院角候着的绿柳招了招手。 绿柳一直关注着姜栖悦,刚才她按住那小婢女手时,绿柳就打算冲过来护主。 后面见太子妃身后嬷嬷将人拖下去,她才没有动作。 这会见自家小姐喊自己,绿柳几个大步,急急跑了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 将手中瓷瓶放到绿柳手中,姜栖悦低声吩咐: “找个上风口,等楚辞幼经过时,将瓶子里的东西全洒出去。” 主仆俩站的位置是个死角,说话声音又小,旁的人看不清两人在干什么。 绿柳略显犹豫,这毕竟是太子府,小姐借着这里对付楚辞幼,若被太子妃发现,会不会生怒。 “小姐,这么些药粉,洒在地上被太子府人瞧见,恐怕……” 姜栖悦懂她意思,解释了句: “别怕,这药粉融于空气,不肖半刻就看不见东西。 就算楚辞幼发作起来,想找麻烦,也抓不到把柄。 你放心去做,做好了,过来找我。 我再跟太子妃告知一声,先行离开。” 这下,绿柳完全没了顾虑,握紧手中瓷瓶,保证道: “小姐放心,我跟红杏一定将事情办好。” 姜栖悦满意点头,临行前特地交代: “这药粉,药性凶猛,你跟红杏行动时,一定小心别沾到皮肤上。 不然至少溃烂一月,疼痛难忍。” 绿柳神情一肃,握着瓷瓶的手都紧了起来,她家小姐这研发毒药的功夫,越来越厉害。 这样阴损、呸呸呸,这样厉害的毒药都能制出来,公子再不用担心小姐会吃亏了。 姜栖悦前脚刚走,绿柳后脚就拉上红杏,到去戏台子的必经之路等着。 ------------ 第128章 出事,离宴 楚辞幼等太子妃等人走光了,在后面耽误了两刻钟,才抬步往戏台子方向走。 刚踏入长廊,恰好一阵夜风吹过。 闻着空气中刺鼻的臭味,楚辞幼捂着口鼻往前走了几步。 暗暗嫌弃太子府清洁不到位,居然有这样腌臜的味道。 今天在太子府受的气已经够多,若不是还有要事未办,她早就拂袖离去。 想到前院好戏,这会应已开罗,楚辞幼阴沉的脸,转瞬变晴,循着前方热闹之处,抬脚走去。 姜栖悦陪着太子妃听了小半个时辰,绿柳的身影就出现在不远处。 见她朝自己点头,姜栖悦知道事成了,嘴角扬起了抹笑意。 正事已经办完,现在她该功成身退了。 “太子妃,民女……” 姜栖悦刚准备找托词离开,就瞧见太子妃贴身嬷嬷脸色青白的跑了进来,贴在太子妃耳旁,快速说些什么。 姜栖悦听不清两人对话,却瞧见太子妃脸色蓦然大变,起身急匆匆往外走。 姜栖悦直觉不好,随着太子妃往前走了几步,正好撞见满脸得意的楚辞幼,闲步而进。 “太子妃,臣女刚才过来时,撞见下人来报,说太子醉酒,轻薄了镇国公家小姐。 这会镇国公家小姐,正在房内哭诉,说要以死保全名节呢。” 拦住疾步往前的太子妃,楚辞幼行礼后,当着众人面,一语道破前院发生的事。 她这话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刚才还笑语嫣然看戏的夫人们顿时收了脸上笑意,齐齐望向太子妃。 满京城谁不知道,镇国公府夫人逝去多年,镇国公及嫡子应云麟常年在外征战,府中全靠镇国公老夫人掌权。 镇国公府老夫人十分宠爱这孙女儿,说为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她若真在太子这儿受了委屈,恐怕镇国公老夫人不会善罢甘休。 再加上镇国公不日即将还朝,此次又为大元朝立下赫赫战功。 若他的女儿真被太子轻薄,就算闹到圣上那里去,太子也难逃圣上责难。 “楚小姐,府中下人喝醉了酒,胡乱攀扯。 你别听岔了,故意来气我们太子妃。” 太子妃肃着脸没有开口,她身侧的老嬷嬷却站出来,怒着声音指责楚辞幼多舌。 楚辞幼笑语嫣嫣望着太子妃,看着她泛白的面色,笑声讥讽: “这事是不是真的,大家去前院一看便知,还用得着我编排?” 太子妃心头一沉,正想开口,手臂却被人一把扶住,接着一道柔中带刺的娇柔嗓音,在她身侧响起。 “无论前院发生了何事,都与楚小姐无关。 楚小姐何必在这多嘴多舌,自惹人厌。 莫非,楚小姐认为,圣上将楚小姐赐给了三皇子当侧妃,你就有资格置喙太子府上内事?” 姜栖悦神色轻蔑,由上到下将楚辞幼看了个清楚明白,目光十分无礼。 楚辞幼这一通抢白气得脸色通红,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姜栖悦: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与我讲话! 来人,给我掌嘴!” 楚辞幼来太子府赴宴,也带了奴婢,随她一声冷喝,青栀从角落中走出来,满脸不善朝姜栖悦走去。 姜栖悦嗤笑一声,她可不是软柿子,楚辞幼想捏就捏。 楚辞幼只要敢动自己,就别怪自己让她脸上无光。 青栀气势汹汹走向姜栖悦,刚抬手却被太子妃怒声喝住。 “住手! 本宫未发话,谁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太子妃冷眼望向楚辞幼,呵斥道: “楚小姐,这是太子府,不是你永城侯府,想在太子府逞威风,你还生晚了些。 来人,将这目无尊卑的奴婢拖下去,责打二十大板!” 太子贵为储君,太子妃也是大元朝除去太后、皇后最尊贵的人。 楚辞幼今日故意来太子府嚣张生事,她若不拿出威严震慑,日后恐怕难以服众。 青栀一脸慌张,被太子府下人按到地上时,惊恐地喊楚辞幼。 “小姐。小姐救我。” “太子妃。” 见青栀被太子府下人反剪双手拖出院子,楚辞幼眉头紧锁,跨前两步,欲上前拦人。 姜栖悦扶着太子妃的手没松开,见楚辞幼还想动作,淡淡道: “太子妃下令,楚小姐都敢无视。 莫非,楚小姐想以下犯上?” 轻飘飘几个字,成功将楚辞幼探出的手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青栀被人太子府的人,堵了嘴暴力拖了出去。 “诸位,本宫身体不适,就不留各位夫人了。” 丑闻已出,太子妃无心遮掩,直接下了逐客令。 在场的夫人小姐,都是十分知趣,太子妃话一出,纷纷起身告辞。 精心准备的晚宴毁于一旦,前院那边此刻恐怕也乱成一锅粥,太子妃心头又堵又难受,看着楚辞幼碍眼的脸在眼皮子底下晃,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刮花她那张丑陋的脸。 人陆续走光,台上戏子早就被管事喊下去。 刚才还十分热闹的院落,转瞬冷清无声,见时候差不多,姜栖悦也行礼告辞。 “太子妃,民女先告辞了。” 前院发生那么大的事,姜峰必定已在外等自己,姜栖悦不想在这浪费时间,跟太子妃拜别一声,就想离开。 今日,姜栖悦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在太子妃心坎上,短短几个时辰相处,太子妃就记住了这个貌美聪慧的姑娘。 若不是,等会要去处理的是腌臜事,她真想拉着这小姑娘好好说说话。 “你去吧。 日后得了闲,本宫再设宴邀你前来。” 一番简单客套,姜栖悦领着绿柳跟红杏出了院子。 三人刚走没几步,就有太子府机灵的下人追上来,说为三人领路。 姜栖悦仔细一问,才知道,是太子妃身旁那位嬷嬷特意吩咐的,心中对太子府多了重好感。 刚走出内院,姜栖悦一抬眼,意外撞见,在廊壁处站着的姜峰。 公子如玉,如雕如琢,身姿如松的姜峰立在廊下,风姿卓越,气势迫人。 锐利的眉眼,在四方棋灯映照下,也泛着异样俊美,让人一看就挪不开视线。 “哥。” 姜栖悦惊喜的喊了声,弯着眉眼,朝他快步跑了过去。 姜峰闻声回眸,看见眉间盈满喜色的少女,提着裙摆朝自己疾奔而来,罩着寒霜的俊脸,蓦地划开一丝温柔。 “悦儿。” ------------ 第129章 奸臣跟原女主,楚辞幼惧怕 姜峰温柔回应一声,伸出手臂抱住扑上前的少女。 接到姜栖悦,姜峰摸了摸她发顶,牵着她小手,回身往府外走。 刚才带路的下人将兄妹俩送到府门口,旋即回去复命。 姜峰扶着姜栖悦腰肢进了马车,太子府门口,又出来一道人影,他随意往后一瞥。 与楚辞幼对上视线,姜峰眼中冷芒一闪,面无表情上了马车。 望着姜家马车驶离太子府门口,楚辞幼尖利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掐出一道道血痕。 刚才那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认识。 大元朝日后最大奸佞,姜峰! 不过短暂一眼,楚辞幼就看出此时的他,已对自己有了巨大威胁。 青栀被打二十大板已经昏迷,太子府下人将人抬到门口就没有管。 一直等在外面的青书见青栀浑身是血,带着人急步走到楚辞幼身旁。 “小姐,青栀这是?” “被太子妃打了板子。 命人将她抬回府请大夫看伤。” 吩咐完,楚辞幼沉着脸,稳住心神,抬步上马。 马车滚动起来,青书走在马车旁,听到太子府传出的消息,十分不解。 “小姐。镇国公府在军中威名显赫,太子若娶了镇国公家小姐,更加如虎添翼。 您为什么要用计,将这两人捆绑在一起?” 还有句青书没敢问,若小姐真想坐上尊位,镇国公府这样好的助力,她该留给三皇子才对,为什么白白便宜太子他们。 车厢内,楚辞幼望着小几上袅袅香烟,美眸闪过一丝怨毒。 “我自有考量,不该问的别问。” 不过一个插毛凤凰,送给太子就送给太子。 不然等这镇国公小姐尊贵的外衣被扯下,她这计谋就不奏效了。 上辈子,这位镇国公府小姐最后入的三皇子府。 在府中,她凭借镇国公府老夫人撑腰,在内院跟自己平起平坐,令自己受了不少气。 若不是,自己多番周折,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查出她身世有问题,并非镇国公家真正血脉,而是被二房恶意掉包,换到嫡房的插毛凤凰。 恐怕到最后,陪三皇子逼宫的,还不一定是自己。 上辈子经历的种种磨难,更加坚定楚辞幼,要当人上人的决心。 在她心中,只有成了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才能将令她厌恶的所有人跟事,彻底灰飞烟灭。 低斥一声,楚辞幼不耐的语气,成功让青书闭嘴,牢牢护卫着马车,不敢再多问。 车厢外,车轮滚动的声音,徐徐传来。 楚辞幼眼前浮现出,刚才与姜峰对视的那眼。 姜峰目光冰冷刺骨,杀气逼人,蓦地让楚辞幼回到上辈子逼宫那日。 当时,姜峰身着祥云朝服,身形高大威猛,气度比现在更浑厚沉稳,眉宇间弥漫着压制不住的邪气。 她站在姜峰对面,听他轻描淡写一句吩咐,直接毁掉她跟三皇子东南宫门所有部署,差点呕出心头血。 上千条人命瞬间折损,楚辞幼想到他暴虐狠辣的作派,忍不住心底发慌。 这辈子,第一次与他真正碰面。 没想到,重活一世的自己,遇见姜峰,居然还是会脊背发寒。 对姜峰植入骨髓的痛恨跟恐惧,令楚辞幼暴躁无比,迫切想找个慰藉。 “马上调转方向,去三皇子府。” 怒喝一声,楚辞幼越想越恐惧,迫不及待要见三皇子一面。 姜家马车刚驶入京城大街,姜栖悦就拉着姜峰询问。 “哥,前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怎么可能去轻薄镇国公家小姐?” 要说这里面没有楚辞幼手笔,打死姜栖悦她都不信。 可不知内情,姜栖悦也只好问姜峰,看他有没有看出门道。 姜峰见她很好奇,敛眉道: “今日我离太子较远,只了解个大概。 如果所料不错,应是太子误喝了有问题的酒水。 回房更衣的时候,正好撞上早早被安排在房内的应家小姐。” 姜栖悦眨眨眼,感觉这手段也太老掉牙了。 但不得不承认,楚辞幼这老掉牙的手段,效果立竿见影。 这不,应小姐跟太子这事,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可惜了太子妃。 姜栖悦脸上带了愁容,姜峰挑眉问道: “你在内院怎样? 太子妃有无为难你?” 姜栖悦飞快摇头,将内院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太子妃人很好,还给我送了礼物。 你瞧,这紫玉镯,就是她送我的。” 手腕抬起,剔透晶莹的紫玉镯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出价值不菲。 姜峰抬眼望去,见套在姜栖悦手腕上的玉镯十分漂亮养眼,遂点头: “是不错,太子妃既然送了你,你就好好收着。 日后得了机会,再回报过去就行。” 不过一个小玩意儿,姜峰也没放在心上,最让他挂心的是姜栖悦安危。 “刚才你在内院,跟楚辞幼碰面没有?” 姜栖悦放下手,正了神色: “我跟她可不止碰面。 我俩还唇枪舌战了几回,让她好没脸。 最后晚宴时,楚辞幼还想对我下手,不过都被我警觉躲了过去。” 想到今晚,楚辞幼要面临的疼痛,姜栖悦眉眼都亮了三分,说起话来神采飞扬,声音清脆。 姜峰眉头皱得死紧,探究的目光在姜栖悦身上迅速扫了一圈,见她没有磕碰受伤,心头稍松。 不过,听见她被楚辞幼针对,姜峰心底,不可抑制的泛起波涛。 “到底怎么回事? 你详细跟我说清楚。” 姜峰脸色沉得吓人,姜栖悦清清喉咙,将楚辞幼小伎俩全都告诉了他。 静静听完,姜峰没有开口,定定沉默半晌,才寒声道: “你放心,今天这笔账,哥哥会替你连本带利讨回来。” 见姜峰这样护着自己,姜栖悦心头跟喝了蜜一样甜。 不过有仇向来不隔夜,姜栖悦已经替自己报了仇了,就不用他再费心。 “哥,不用你出手。 我已经报仇了。” 朝姜峰弯弯唇,姜栖悦凑到他耳畔,将绿柳做的事,低声说了一遍。 说完,她还哼哼撂狠话: “一个月以内,楚辞幼能出得了永城侯府都算我学艺不精。” 姜峰从未怀疑过姜栖悦制药粉的本事,见她信誓旦旦,嘴角一勾,夸赞: “好,不过你那药粉,让她在府中呆不了一月也没关系。 我另有办法,让她在京城大众视线中,消失半年。” 以杀止杀,才是姜峰人生信条。 楚辞幼一而再再而三,对他们兄妹下手,是时候想办法除掉她。 再等等,最多还有一年,再利用她完成最后一件事,姜峰就让她去地府报到。 ------------ 第130章 未雨绸缪,屯粮 回到府中,姜栖悦让红杏去厨房吩咐,再做几个简单小菜送到书房来。 今日在太子府宴席上吃的不多,这样一折腾,刚回府她就觉得肚饿。 姜峰喊住转身欲走的红杏,特地点了两个姜栖悦喜爱吃的菜,才让她离开。 见自家公子对小姐这般上心,红杏心底也高兴,蹲身行礼后,忙不迭往厨房跑。 知道今日府上两位主子没在府中用晚膳,听见红杏过来传话,姜府的厨房立刻忙碌起来。 四五个人七手八脚忙活起来。 蒸上米饭,择菜、切菜、装盘,爆炒,不肖半个时辰热络的四菜一汤,随着红杏送到姜府书房。 姜栖悦跟姜峰刚换了常服到书房,饭菜送进来,兄妹俩就坐到桌旁,齐齐提筷。 同往日一样,姜峰先替姜栖悦夹了些喜欢吃的菜,到她面前碟子中,才埋头吃自己的。 兄妹俩在一起吃饭,最是舒适自由,从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低头喝了口厨房做得蔬菜汤,姜栖悦突然想起今日去太子府的正事。 “哥,你今日去太子府,见到祁爷爷没有?” 祁府的大难迫在眉睫,不知上次的提醒有没有用,祁连文将府中内贼揪出来没有。 姜峰面色不改,摇头: “并未,今日宴中,我并未见到老师影子。 想来,他应不愿见我。” 姜栖悦拧眉: “不见怎么行? 现在朝中三皇子跟桓王一党联手对抗太子。 祁爷爷是太子一党,影响力最大的人。 他若被三皇子他们针对出了事,你我不知内情,都没法帮他。” 想着书中祁连文下场,姜栖悦伸手一把抓住姜峰衣袖,恳求道: “哥,干脆明日,你下值后,去一趟祁府吧。 你问问祁爷爷那边,有没有需要我们兄妹帮忙的地方。” 祁连文跟姜峰虽名为师徒,但姜栖悦感觉得出来,两人情意,说为父子都不为过。 祁连文若真出事,姜栖悦真怕姜峰会直接黑化。 姜峰察觉到姜栖悦浑身紧绷的不安,沉默半晌,终是点头。 “行,明日我去一趟祁府见见老师。 最近朝局的确愈加紧张,拜会老师,交换政见也是不错。” 不管姜峰心头到底作何想,只要他答应去,姜栖悦浑身松懈下来。 不过,光让姜峰去见祁连文还不够,从明日起,她要多费些银子,让人十二时辰守着三皇子府跟桓王府才行。 都说,利益之下,无绝对敌友。 日后争夺皇位的两人,此刻联合起,一道对付太子,也属实让姜栖悦意外。 毕竟,书中这两人,可是从未合作过。 用完晚膳,姜峰便让姜栖悦早些回房休息。 两人回来得时候晚,这会子眼见快到子时,姜栖悦也没多说,跟姜峰道别一句,就回了房。 在外奔波一天,姜栖悦的确疲累。 回房洗了个热水澡,坐到榻边,任绿柳跟红杏绞干头发时,她眼皮子直往下掉。 “小姐,行了。 奴婢扶您上床歇息。” 见姜栖悦直犯困,绿柳跟红杏手脚麻利,加快速度绞干头发,头发一好,就让姜栖悦上床。 打了个哈欠起身,眼角沁出一丝泪花,姜栖悦摆着手,让两人下去休息。 “时候不早,你们也快些回房睡觉。 明日,我还有事吩咐你们。” 绿柳跟红杏脸上俱是笑意,矮身行礼后,一道退出房间。 次日,姜峰天不亮就出了府。 姜栖悦也起了个大早,佐着小菜,用了碗粳米粥,就去书房忙事。 增派完监视三皇子府跟桓王府的人手,姜栖悦翻阅着账簿,将绿柳唤了进来。 “绿柳,你过来,我有事交待。” “从今年开始,你让将姜家名下田庄,大肆屯粮。 若价钱合适,其他田庄有售卖粮食的,全都接手过来屯着。” “小姐,奴婢斗胆问一句,您是想做粮食买卖吗?“ 这个决策不小,若姜家下方每个田庄都要屯粮,动辄上万两白银。 担心自家小姐吃亏,绿柳多问了一嘴。 姜栖悦抿笑摇头:“并非做买卖,你让各大田庄屯着就成,我自有他用。” 见姜栖悦坚持,绿柳不得不行礼提醒: “小姐,大元朝这几年风调雨顺,若您不打算做粮食买卖,奴婢觉得,还是稍屯两三个田庄就行。 这米粮不比其它,屯得太多,容易发霉烂坏。 若不能及时脱手,屯在田庄太长时间,恐怕损耗不小。” “无碍,你吩咐下去就行。 这些情况,我都预料到的。” 书中作者为推波助澜,成就女主跟三皇子顺应天命的名声。 在祁连文死后,安排一场长达两年的干旱灾害席卷整个大元朝。 大元朝整个版图,有三分之二以上地方,颗粒无收。 超过一半的大元朝百姓陷入饥荒,饿死成千上百万百姓。 在此般绝境下,早有准备的楚辞幼跟三皇子,带着救命的粮食,从天而降。 在各州各城设点施粥布棚,救济百姓。 不过短短一月功夫,就在大元朝建立极高威望,获得所有百姓支持,有了贤德之名。 正因大元朝瘟疫跟大旱,楚辞幼都趁机表现,获取人心。 他们夫妻后面逼宫,才取得朝中大多武将支持,堪堪斗过姜峰跟桓王。 想到此,姜栖悦眼中异彩连连。 既然已经拦过楚辞幼一次,这一次干旱,她同样要令楚辞幼目标落空。 看姜栖悦胸有成竹,绿柳不再多言,拿着姜栖悦已经批注的账簿,退出书房。 晚间子时,姜峰从祁府回来,姜栖悦已经歇下。 绿柳在姜峰房门外等他归来。 看见绿柳身影,姜峰目不斜视先行进屋,换了常服衣袍后,才将人喊进来。 “这么晚,不在悦儿那边伺候,到这边来做什么?” 烛火下,姜峰冷厉的眉眼,十分迫人,连带着询问的语气,都令人胆寒。 绿柳组织了下措词,俯首行礼: “今日,小姐命姜府下各个田庄屯粮。 奴婢想着,这笔银钱消耗极大,便过来告知公子一声。” 姜峰眉峰一皱,开口: “府中这些事,听悦儿安排就好,不用过问我。 她对姜府所有银钱有绝对支配权,你们只需听她吩咐即可。” ------------ 第131章 毒发,看戏 本以为绿柳有正事要说,没想到,她来只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摆摆手,姜峰不耐道: “下去吧,以后这种事,不必来告知我。” “是,公子。” 公子都已发话,绿柳心中更安定三分,转身退出房间,快步朝姜栖悦院落走去。 红杏睡前多喝了一盏茶,睡到这会被尿意憋醒。 披着外衣上完茅房回来,瞧见一身整齐的绿柳从院外回来,她睡眼朦胧,奇道: “绿柳姐,你这是去哪儿了? 怎么没在房中睡觉?” 绿柳稍微顿了顿,见她走路都要睡着,随便找了个由头打发她: “刚才睡前,忽然想起小姐吩咐的一件事没办妥当。 我就过去瞧了瞧,确定没事,我才回来的。 好了,你快去睡吧,我马上也要睡了。” 对绿柳、红杏两个贴身丫头,姜栖悦十分大方,住处也是让她们一人一间房,十分体面。 等红杏哈欠连天进房睡觉,绿柳才抓紧时间收拾,一盏茶功夫就熄了屋中烛火。 相比夜深平静的姜府,此刻永城侯府闹得沸反盈天。 见过三皇子,回到府中的楚辞幼,刚洗漱完,就觉得浑身痛痒。 起初还能忍受,她就觉得不对,立马派丫鬟去府外请大夫。 没想到,还没等到大夫进府,她浑身剧痒难当,坐立都十分困难。 到最后,情况愈演愈烈。 抓心挠肝的痒意,从心底攀升,缠绕着她五脏六腑,深深扎入皮囊。 痒得她脸庞扭曲,青筋直暴,恨不得撕开衣裙,裸着身体在板钉上滚一圈,以剧痛驱痒。 “大夫在哪里! 快把大夫带进来!” 长指甲在雪白藕臂上刮出道道血痕,痒得浑身发抖的楚辞幼,抬手掀翻桌面,尖声嘶吼。 此刻的她,状若疯魔,哪有平日高高在上永城侯府嫡小姐模样。 青栀不在,她这样子十分骇人,吓得其她丫头不敢近身。 只远远在在门口处,抖着身体回答: “小、小姐,青书大哥已经找大夫去了。 您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忍什么忍! 快点去给我催,再耽搁,伤到我脸,我将你们全都发卖到青楼去!” 楚辞幼赤红着脸发怒,那个小丫鬟吓得魂不附体,赶忙喊一声,哭着跑出去喊人。 楚辞幼院中的动静,永城侯府其他院子很快收到消息。 楚碧涵洗漱完,正对着妆奁细细给脸上疤痕处上药。 白色药膏带着淡淡清香,楚碧涵上完药刚准备歇下,伺候的大丫鬟满脸喜色,快步进屋。 “小姐,大喜事。 隔壁院子那位出事了。 ” 楚碧涵上床动作一顿,立马来了精神。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大丫鬟上前两步,凑到楚碧涵耳侧,将隔壁院子的事详细说了遍。 楚碧涵眸子越来越亮,听到最后直接吩咐: “将我外袍取来,我过去瞧瞧。 这贱人的笑话可不是时时都能看的,赶上这机会,我可得好好去奚落她一番。” 大丫鬟了解自家小姐性子,知道今日这热闹,她要赶不上,晚上觉都睡不踏实。 将外袍替楚碧涵披上,主仆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朝隔壁院子而去。 一夜酣睡,次日起床,姜栖悦整个神清气爽。 姜峰早就去刑部上值,她在府上书房翻看各方刚送回府的消息。 见三皇子府跟桓王府都未异动,姜栖悦拧紧眉头,总觉得不对劲。 两方既然联手,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 她现在天天派人盯着他们,怎么就察觉不到端倪? “绿柳,永城侯府的人,有没有送消息回来?” 翻看完三皇子跟桓王这边消息,姜栖悦抬头望向绿柳。 绿柳行礼回禀: “永城侯府暂未送消息回来。 可需要奴婢去催一催?” 姜栖悦摇头: “不用,既然没有消息送进来,说明没大事发生。 先把手中的事,安排了再说。 我昨日跟你说的米粮,你吩咐下去没有。” 这件事更加重要,姜栖悦不希望出差错。 绿柳点头: “已经全都吩咐下去了。 我让他们按照以往账簿记录方式,将屯好的粮食,一一入册。 屯粮几个月月底,再来拿对牌来府中对账,支银子。” “嗯,做的不错。” 姜栖悦颔首赞赏,对绿柳执行力十分满意。 “除了米粮,还让他们屯些不易腐烂的瓜果。 还有,像笋干之类能存放的干货,也让各个田庄都屯上。” 粮食一紧张,瓜果、干货之类同样热销。 银钱足够,除了阻拦楚辞幼阴谋得逞,姜栖悦也打算趁此机会小赚一笔。 不过这次赚钱机会,她没打算告诉鹤烛夜。 相信以他经商嗅觉,能提前预感到商机。 有了昨晚姜峰吩咐,今日姜栖悦的话,绿柳全记在心里,准备等会直接去吩咐下去。 “好的,小姐。等会我就去传话。” “嗯,好。” 点点头,姜栖悦将信件看完,需要回复的都回好信,让绿柳拿着送出府去。 今日刑部出了点事,姜峰下值时辰耽搁了会,等他回来,天已经黑了。 昨日没见到姜峰,今晚,姜栖悦特地喊后厨温好饭菜等他。 姜峰刚一到家,温热的饭菜,就送到厅中。 姜峰眉宇略带疲态,姜栖悦就知晓,他今日在府衙肯定十分忙碌。 让绿柳跟红杏退下,姜栖悦起身,学着姜峰平日照顾自己的模样,为他盛碗补汤放到他面前。 劝道: “哥,功绩是朝廷的,身体才是自己的。 你在刑部做事,也不用拼命去做,万事要以自己为重。” 姜峰可是她善意值摇钱树,可千万别出事。 依着他们刑部的工作强度,姜栖悦生怕他累倒在工位上。 “无碍。我受得住。” 姜栖悦的关心,令姜峰唇边染上笑意,想到今日刑部的案件,姜峰嘱咐了句。 “最近京城不知打哪儿来了一股流匪,胆大包天,在京城外围行凶。 已在京郊,连杀好几个百姓。 事情闹得不小,在案破之前,你还是别轻易出府,有事吩咐绿柳她们出去办就成。” 姜栖悦点点头,乖巧应声: “我知道了哥,你好好在刑部忙你的,府中不会让你担心的。” 见姜峰用膳速度比平日更快,姜栖悦就用公筷,一直替他夹菜。 见她一直没吃,姜峰伸手拦住她: “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吃完,我跟你说说恩师府上情况。” ------------ 第132章 隔了一世的真相,姜栖悦崩溃 见姜峰有正事要说,姜栖悦没再给他夹菜,低下脑袋,开始吃自己的。 或许是今日晚膳用得晚,饿得久了些,姜栖悦晚饭也多用了半碗。 姜峰静静等她吃完,最后让她喝了小半碗补汤后,才跟她一道去书房。 绿柳泡好两杯花茶送入书房,明亮烛光中,姜峰跟姜栖悦正在瞧晚上送回府的消息。 瞧到半途,姜栖悦突然想起,自己派人屯粮的事,还未给姜峰提过。 都怪这两日,姜峰跟她都忙,她都险些忘了。 “哥,昨日我让绿柳去吩咐,从今年起,我们姜家名下田庄,都开始屯粮。 到时,会支用几笔不小数目的银子,你心头有个底。” 姜峰正拧眉望着手中信件,听见姜栖悦声音,抬眸望来。 光亮中,姜栖悦眉眼精致,眸光清澈,让他整个胸腔,盈满暖流。 “姜府所有银子都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若是不够,直接告诉我。 我来想办法。” 姜峰音色温柔,眉宇中冷色尽褪,让姜栖悦萌生出一种,他在诱哄自己的感觉。 心头微热,姜栖悦眨眨眼,突然低头作势看信,但绯红的耳垂,却出卖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好,那我以后直接吩咐,就不特意告诉你了。” 咕哝两句,感觉姜峰落在头顶的视线,越来越炙热,姜栖悦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你不是说,要跟我说祁爷爷府上的事?” “嗯。” 姜峰点头,试了下茶温正好,将其中一杯花茶,递到姜栖悦跟前。 姜栖悦将茶盏端到眼前,低头喝了口,闻着香甜的茉莉花香,露出个满意表情。 绿柳这泡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以后,等她成亲,一定要把绿柳带过去,做管家娘子。 脑子里想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姜峰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接着响起。 “这次去见老师,老师告诫我,这段时间在刑部要事事小心。 他感觉,朝中恐要出事。 ” 姜栖悦心头一咯噔,感觉不妙: “祁爷爷这感觉从何而来?他可有提?” “未曾。”姜峰摇头否认:“老师说我官职太低,告诉我太多,反而害了我。只让我事事当心。” 朝中党系之争愈演愈烈,大有一触即爆的趋势,姜峰心底清楚,老师今日告诫字字为真,没有丝毫夸大。 姜栖悦抿唇沉默,祁连文说得没错,姜峰再有能力,暂时也只是个刑部小官。 就算祁连文将真实处境和盘托出,姜峰能帮的,恐怕也有限。 “哥,你是怎样打算的?” 想明白祁连文意思,姜栖悦五感杂陈。 但有一点,她十分确定,祁连文若是出事,她跟姜峰绝不会袖手旁观。 “先让我们的人,盯紧三皇子他们,看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若无进展,再另辟蹊径。” 姜峰握紧手中信件,眼底泻出一丝杀气。 望着他沉郁面色,姜栖悦点了下头,想到祁连文还有子孙,开口道: “祁爷爷儿孙中,不乏有出色的。 若真出了事,祁氏一族大臣肯定会站出来。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左右,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姜峰颔首,低头望向姜栖悦,对上她担忧的目光,心头微微一软,向她吐露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老师这几年,殚精竭虑,精血消耗巨大,整个人消瘦极快,长此以往,并非好事。 若此次,老师真因行差踏错被圣上革去官职,对我而言,反而是件喜事。 毕竟,跟性命相比,官职对老师来说,才是真正浮云。” 听见这话,姜栖悦心口如坠万斤巨石,不住下沉。 性命。 书中,祁连文最后付出的,恰恰就是性命。 除了性命,他还背负了通敌叛国的万古骂名。 祁氏一族,上下数百口人命,都因这冤污,齐齐折在这场皇位争夺中,就连族中三岁小儿都难逃惨死厄运。 忠臣枯骨,血流积洼。 姜栖悦实在不敢想,若祁氏一族真的覆灭,姜峰会用怎样极端的手段,去对付桓王他们。 想到这里,姜栖悦脸色唰一下转白。 突然想起,书中宫变那日,姜峰说的一句话。 高高皇墙下,身着二品官袍的他,眉目冷淡对三皇子跟楚辞幼说: “今夜的皇宫,是所有人葬身之地。 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当时看到这里,姜栖悦还觉得,姜峰这话是对男女主的威胁。 现在看来,或许是查明真相的他,在报复皇族所有人。 祁连文背负血冤身死,世间再无姜峰留恋的温暖。 满心杀意的他,玩腻了权势荣华,助力势弱桓王,跟男女主斗得天翻地覆。 步步精密筹谋下,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 甚至,在宫变当日,用整个大元朝皇宫做棋,覆灭整个皇室。 他在报复。 报复伤害过祁连文的每一个人,包括无能为力的自己。 喉头像堵了棉花,又酸又涩,姜栖悦像被迟来的子弹击中心脏,心口泛起剧烈疼痛。 泪光朦胧间,姜栖悦突然明白上一世,姜峰的悲哀。 自小在扭曲的环境中长大人,对谁都生了防备心肠。 像刺猬一般,对外界竖起锋利的尖刺。 祁连文替他启蒙,教他识文断字,如再生父母般对他细心教导。 摆脱泥沼,寒窗苦读,考取功名,终于入仕。 生活重见光明的姜峰,还没来得及学会爱人,还没来得及回报这份恩情,他亦师亦父的恩师,就被桓王诬陷致死,落得个满族皆亡的下场。 世人皆负我。 我以绝望馈世人。 到此刻,姜栖悦才发现,自己从未读懂书中这个反派。 眼眶酸胀发红,难言的悲伤弥漫整个心房,姜栖悦忽然恨自己,看书时,她怎会对姜峰抱以憎恶,明明他才是书中,最该被爱的那人。 跟他一比,生来就是皇子,虽受冷眼但不缺吃喝的三皇子,有何可抱怨? 为了满心私欲,踩着无数尸骨往上爬的楚辞幼,又是什么好东西? 有些人生来为尊,有些人生来就是蝼蚁。 他只是想握着仅存的荧光,活下去而已。 他从来没错。 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姜栖悦用力闭着眼,不想让姜峰看见自己眼中的悲伤。 “悦儿?悦儿?” 见自己说完,眼前人半晌不吭声,姜峰眉头微拧,轻轻喊了两声。 这一喊,姜峰才觉不对。 姜栖悦低着头,肩膀轻抖,但她面前濡湿的信纸,却告诉姜峰,她此刻正在哭。 心头一紧,姜峰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令姜栖悦如此恐慌不安。 坐下身,抬臂将人搂进怀中,姜峰眼中写满紧张: “悦儿,怎么了? 好端端的哭什么? 是不是被祁府的事吓着了?” ------------ 第133章 刑讯,意外之喜 姜栖悦闭着眼流泪摇头: “不是祁府。 不止是祁府。” 她伤心的不止祁连文,还有浮于纸上,受万人唾骂的他。 姜峰急得心头着火,面对哭个不停的姜栖悦,心阵阵紧缩: “你慢慢说。 到底为什么? 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哥帮你解决。 别哭了,当心哭坏眼睛。” 姜峰最害怕看见姜栖悦眼泪,她一哭,他心像被人狠狠踩在脚下揉踏,慌乱发疼。 姜栖悦还是摇头,不过知道姜峰在意自己情绪,她没敢哭太久。 哭了会,用尽自制力稳住心情,姜栖悦吸着鼻子,转头眼睛通红的望着姜峰,挤出个安抚的笑: “没事了哥。 女孩子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我刚才只是害怕你受到牵连。 一想到你出事,我就难受得受不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担心自己,姜峰松口气,从怀中取出帕子替她擦眼泪。 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姜峰还是不悦轻斥: “日后有事说就行,哭什么哭,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帕子拭去泪珠,姜峰被她眸中的泪花,瞧得心软成一团,郑重承诺: “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身边一日。 我都会保证自身安危。 毕竟,我还要好好护着你,怎舍得,先你出事。” 抬手将她颊边泪湿的黑发别到耳后,姜峰指尖触碰着姜栖悦耳垂,烫得吓人。 一如他此刻炙热滚烫的目光。 刚才哭还没觉得,这会儿被姜峰炽热目光,定定看着,姜栖悦尴尬又紧张。 直起腰,飞快退出姜峰怀抱,姜栖悦抽过他手中帕子,自己擦干眼泪。 望着被泪水浸湿的手帕,姜栖悦心虚道: “这帕子脏了,等会我让绿柳拿去扔了,明天还你一条。” 将手帕放到一旁,姜栖悦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看见骨节分明的大掌,越过自己,取走手帕,放进怀中。 “哥?” 姜栖悦疑惑抬头,却对上姜峰淡淡的俊脸。 “这帕子是你亲手为我绣的,怎能说扔就扔。 不过明日还我那条,我还是要。 记得,要你亲手绣的才行。” 姜峰将话说完,见桌上茶杯空了,抬头唤门口绿柳红杏进来换茶。 姜栖悦盯着姜峰胸口看了眼,表情更加心虚。 他那条帕子,也不完全是她亲手绣的。 她嫌针线活麻烦,只是在绿柳差不多完工后,在上面绣了最简单的青竹。 没想到,姜峰一直记在心里。 愧疚感铺天盖地涌上,姜栖悦决定今晚早些回房,为姜峰亲手绣条手帕出来。 左右不过一个帕子,他若喜欢,自己多给他备上几条,供他时时取用。 绿柳跟红杏低头进来换好热茶,出门时,绿柳眼风一扫,发现自家小姐,眼眶发红,像是刚刚哭过。 可书房就小姐跟公子在,公子对小姐疼宠都来不及,怎么令她哭? 怀着疑惑,绿柳仔细瞧了眼姜栖悦此刻脸色,见她面无异色,才跟红杏一道退出房门。 心绪起伏,姜栖悦跟姜峰没在书房待多久。 看完所有信件,兄妹俩将接下来几日事情安排后,姜栖悦就回了房。 接下来半月,在京郊流窜杀人的匪徒终于抓到。 他们明显还有同伙未落网,但因为嘴很硬,又遵循所谓的江湖道义,死死不肯供出同伙方位。 姜峰在上峰指示下,首次步入刑部大牢。 牢狱中关押着罪大恶极的罪犯,越往里的牢房,愈加暗无天日。 虫蚁老鼠遍地,肮脏发臭,不见光明。 姜峰带着人,从前往后,步步深入。 随着恶臭越来越浓,他带着手下,来到审讯犯人的最深处。 浓浓的血气混着腐烂的气息,直冲鼻尖。 姜峰坐到椅子上,挑眉望向对面被吊着的四个犯人。 见审讯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今日竟然派了个长相斯文俊美的小官吏来审问自己。 被抽打的鲜血淋漓的四名犯人,满脸讥讽。 其中一个刀疤脸,吐了口血唾沫,长着舌头开骂: “哼,你们就算打死老子。 老子也不会说的。 你们这群杂种,趁早死了这条心! 要杀要剐,老子都奉陪到底。” 受命前来的姜峰,听着他污言秽语,脸色半丝不变。 撩起眼皮望了眼宁死不屈的男人,目光落到一旁刑具上面,冷淡道: “我这几日心情不大好,你们乖乖将同伙供出来,对大家都好。 不然,我等会兴致一上来。 你们四位,就要吃些苦头了。” 起身挑选了把趁手的勾舌弯刃,姜峰拿在手中,把玩两下,丝毫不在意上面沾着的污秽鲜血。 刃峰映着姜峰沉郁的眉眼,对面四人面露不屑,姜峰也不废话,走上前,一把捏住开口男人大嘴,手中弯刃一搅,一块暗红的肉体,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男人痛得五官挤做一团,吊起的身体,在空中剧烈扭动。 一双死鱼眼,死死盯住姜峰,饱含恐惧跟惊吓,哪有半点刚才大声嚣张的模样。 剩下三人,被姜峰直接动手割舌的举动,吓个半死。 前几天来审讯他们的人,最多只是抽打、夹手指,没想到这人一来,居然下手这样狠辣。 退后两步,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手帕擦拭鲜血,姜峰嘴角扬起个嗜血的笑,令他整张俊美的脸,泛着浓浓妖异。 “抱歉,太久没割人,手有些生了。 不过不碍事,一回生二回熟。 等在他身体上实验完,你们后面几个,会痛快一些。” 将弯刃上鲜血擦拭干净,姜峰挑了个看起来像硬骨头的男人: “把他放下来,绑到刑柱上去。” “是,大人。” 姜峰带来的手下,冷肃着脸,大步上前,将他指着的男人,从半空放下来,绑到一旁圆形木柱上。 男人吓得肝胆俱裂,他不怕死,却也不想受折磨。 “你们想做什么! 你们想做什么! 我告诉你们这群狗官,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才不会向你们这种杂碎屈服。 老子在京城外面混的时候,你们毛都…… 呜呜呜……” 男人叫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峰一下捏了嘴,随着冰冷弯刃伸进嘴里,男人瞳孔剧烈一缩,当即失声。 鲜血从他嘴里咕噜咕噜往外冒,又一块温热的臭肉被扔到地上,吊着的另外两个男人,倒吸着凉气,齐齐发抖。 割完舌头,姜峰没有停手,让手下脱去男人囚服,换了把刀,在他大臂上直接划出一条口子。 鲜血喷涌,点点血色飞溅到姜峰绛色衣袍上,似晕染的血梅。 姜峰浑然未觉,神情认真得像在作画,长指挑动间,活生生将一块人皮从他肩膀上剐了下来。 末了,还将滴着血的人皮,放到牢房唯一烛光旁,细细欣赏。 被禁锢在刑柱上的男人,早因剧痛昏迷,吊在半空的另外两个男人,已经被姜峰地狱魔鬼般的行径,吓尿了一地。 他们当匪就算再凶残,也无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哪像这人,长得一派谦谦君子模样,手里做的事,比他们狠毒千倍。 居然活剐人皮! “将他拖到上面继续吊着,另外换个人下来。 剥皮这样细致的活,听不到惨叫,白白失去三分趣味,就不好玩了。” 姜峰仿佛没瞧见另外两个男人惨状,将剥下的人皮扔到一旁,又开始擦拭刀上鲜血。 眉间蕴含的妖郁,吓得刚被放到地上的男人,咚一声跪倒,开始求饶。 “大人,大人!求求您放过我。 我招,我什么都招! 求您给我个痛快!” 跟在姜峰身后的手下一齐看向姜峰,在他颔首点头后,立马送上清水,供他净手。 擦干净手上血迹,姜峰坐回椅子中,命记录的官差,将他供词一字不漏写下来。 在牢狱中耽搁两个时辰,出来时,天色已暗。 望着天际刺目的云霞,姜峰嘴角勾起凛冽弧度。 本以为今天只是个普通审讯,没想到,还给了他意外之喜。 楚辞幼、三皇子,终于让他抓到了一个把柄。 ------------ 第134章 镇国公府来信 晚间,姜峰回到府中。 闻见他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姜栖悦没有丝毫嫌弃,转头让绿柳吩咐厨房备好热水,供姜峰沐浴更衣。 趁姜峰回房清理的空档,姜栖悦让厨房将今日肉菜撤了,添两个素菜送来。 厨房接到命令,连忙将软烂的东坡肉,跟蒸排骨之类荤菜撤下。 忙着生火,炝炒了盘时节时蔬,跟黄金丝,添到晚膳中凑数。 这头,姜峰沐浴完,身着里衣绕出屏风,姜栖悦早早拿着外袍在旁等他。 见他长发滴着水,将外袍给他披上后,姜栖悦取过一旁干帕子,让他坐到一旁,亲自替他绞头发。 看着长发中的水珠,一点点被帕子吸走,姜栖悦望着姜峰挺拔背影,满眼心疼。 “哥,你们刑部又不是没有审讯官。 你上峰怎么安排你去审讯犯人?” 就算姜栖悦没进过刑部大牢,也大概清楚里面是个什么环境。 姜峰一身血腥气的回来,在牢中做的事,不言而喻。 姜栖悦看在心里,忍不住为他心疼。 姜峰倒没觉得辛苦,不过见姜栖悦如此紧张自己,他眼底愉悦都快溢出来。 “无须担心,不过审问几个山匪,对我没有影响。” 姜栖悦心中叹口气,等将头发绞干后,兄妹俩前往饭厅用晚膳。 绿柳跟红杏先一步备好一切。 姜峰跟姜栖悦到的时候,桌上饭菜还腾腾冒着热气。 姜峰随意扫一眼,见饭桌上全是素菜,忍俊不禁。 “悦儿。” “嗯?怎么了哥?” 听见姜峰喊自己,正在盛饭的姜栖悦仰头看来,耳边玉白耳坠在烛光照耀下,折射出点点光芒,深深刻入姜峰心底。 “你前两日不是嚷着要吃东坡肉,怎么今天都不见厨子做?” 望着姜栖悦面上迟疑,姜峰心如明镜,转头将绿柳唤进来。 “今日厨房是不是做了东坡肉这些?” 不明白自家公子怎么问起这个,绿柳抬头望了姜栖悦一眼,才墩身回禀。 “禀公子,厨房今日是备了几道荤菜。 可您刚刚回府那会儿,小姐让他们撤下了。” “让他们都送过来。” 吩咐一句,姜峰转头替姜栖悦夹菜布汤。 绿柳望了两位主子一眼,飞快退下去吩咐。 “怎么了绿柳姐?公子喊你进去做什么?” 绿柳刚一出来,红杏就拉着她好奇问了嘴。 “公子让厨房将晚膳撤下去的菜都送过来,我现在就去厨房一趟,你在这儿好好守着。 打起精神,别等会公子唤你时,跑神儿没听明白。” 担心红杏不着调惹怒公子,临走前她特地多嘱咐一句。 红杏忙不迭点头,开玩笑,每次公子在府中,她都打起万分做事,生怕做错事,挨板子。 就算绿柳姐不提点,她也不敢走神。 绿柳来到厨房吩咐,刚才撤下的菜,正好还在锅里温着。 她一说,厨房几个厨子,连忙将菜端出来,用食盒装了,笑着麻烦她送到饭厅去。 将几道菜送上饭桌,见府上两位主子吃得开心,绿柳才擦着汗,心满意足退了出来。 兄妹俩,你为我夹菜,我给你喂汤,亲亲热热将晚膳用完,又消磨半个时辰。 天气渐热,昼夜温差逐渐拉大。 白日出了些汗,用完晚膳,姜栖悦跟姜峰说了声,便回房洗漱。 她一走,姜峰折身去书房里处理其他琐事。 回到房,姜栖悦洗漱后,穿着肚兜披着薄衫,靠在榻边,任绿柳跟红杏替她绞干黑发。 初夏夜风十分清凉。 屋内开着窗,清爽的风,顺着窗户吹进屋内。 站在姜栖悦身后的绿柳红杏,齐齐露出沉醉的表情。 “小姐您身上是什么花香? 好香啊。” 姜栖悦身上独有的体香,盈满整个屋子。 红杏使劲儿吸了口,完全形容不出来这股子香味有多好闻。 反正她就觉得,自家小姐身上独有的异香,比其她官家小姐身上那些胭脂水粉味,好闻百倍千倍不止。 绿柳少有赞同红杏的话。 她见过的小姐夫人也不少,但没有一人如自家小姐般,身带如此奇特的异香。 这股香气似花似木,清香宜人,似乎还裹挟着甜甜蜜香,十分诱人。 她若是男子,面对这般娇艳独特的小姐,恐怕早就把持不住。 “红杏说得不错,小姐身上香气的确好闻。 日后出门,我们只闻香气,都能知道小姐在哪儿。” 打趣一句,绿柳见夜风吹得较急,便换了件厚些罩衫,替姜栖悦披上。 姜栖悦听着她们俩一言一语说得起劲儿,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是普通的体香,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 主仆三人在房中说了会话,等收拾得差不多,刚准备歇下,门房处突然送来一封急信。 “小姐,这是位自称镇国公府下人送来的。 他说他家主子跟小姐您是故交,您看……” “将信拿过来。” 听见国公府几字,姜栖悦心头一动,坐起身让红杏出去将信取进来。 拿了信,姜栖悦拆开飞快浏览一遍,眼底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 第135章 嫉妒的姜峰 “小姐,是应小将军的信吗?” 瞧姜栖悦如此高兴,绿柳略微一想,大概猜出来信者是谁。 拿着信纸,再次确定信中内容,姜栖悦急点两下头,高兴道: “应云麟说他不日就到京,让我备好酒席,为他接风洗尘。” “太好了,应小将军一回京,小姐又多了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红杏听着也替姜栖悦高兴。 伺候在小姐身旁这些年,红杏总觉得自家小姐,朋友太少。 平日想出个府,都没多少闺阁小姐或公子可约。 而小姐唯一两个算得上好友的,柠七小姐跟鹤公子,平日也没啥空来府上。 现在,应小将军打完胜仗回来,小姐又多个朋友可以走动。 “绿柳,将衣服取过来。我去书房找下哥。” 应云麟是镇国公府嫡子,他跟镇国公刚为大元朝立下汗马功劳。 朝中太子、三皇子、桓王三足鼎立的趋势,绝会因镇国公还朝,而被打破。 她该马上去跟姜峰知会一声,让他早做准备。 “是,小姐。” 绿柳立马将搭在屏风上的衣裙取下,替姜栖悦穿戴好。 “你们不用跟去,就在院中等我便好。” 这会夜色已深,绿柳跟红杏过去也做不了什么,姜栖悦便让两人留在院中。 “小姐,这里离书房还有段距离。 还是我跟红杏,陪您过去吧。 左右您不回来,我跟红杏也睡不着。” 自家公子对小姐重视程度,府中上下有目共睹,绿柳不敢半点怠慢。 红杏跟着点头: “是呀小姐,我跟绿柳姐还是跟您一道吧。 我们要不过去,等会公子瞧见不喜,我们吃罪不起。” 两人面露为难,姜栖悦想了想,遂了她们愿: “那行,等会去了书房,你们到隔壁小屋等候。 我跟哥说完事,你们再跟我一道回来。” 绿柳红杏齐齐笑起来,墩身行礼,跟上姜栖悦迈出房门的脚步。 姜峰沉着脸,正听属下禀告刚得到的消息。 见姜栖悦拿着信封,笑语盈盈踏进书房,他立刻挥手让属下离开。 “怎么还没歇息?” 站起身,姜峰上前两步,牵住姜栖悦被夜风吹得发凉的小手,握在大掌中暖了暖。 姜栖悦眉眼弯弯,另一只拿着信纸的小手,朝他挥了挥,笑道: “本来是要睡的。 没想到,刚躺下,就有个好消息送了进来。 我一看,就等不及过来找你了。” 姜峰目光落在她粉嫩手心上,伸手将信纸取下来。 略一扫过,姜峰心中不快,面上却丝毫不显。 “应云麟要回京了?” 姜栖悦点点头,语带兴奋: “是这几日了。 这次镇国公又立了大功,镇国公府恐怕又要上一台阶了。” 姜峰沉默一瞬,却不得不承认姜栖悦说的是事实。 镇国公府跟虚有其表的永城侯府不同。 镇国公世代执掌军权,维护大元朝边疆安宁,是大元朝名副其实的守护神。 说一句,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上次镇国公府小姐,在太子府名声被污。 圣上担心在外征战的镇国公心存不满,当着群臣斥责太子行为不端,罚他半年俸禄,替镇国公府出气。 圣上对镇国公府圣宠优渥,可见一斑。 跟镇国公府一比,永城侯府最多只能算秋后蚂蚱。 “对了哥,上次你不是说,圣上担心镇国公,才没下旨为太子跟镇国公府小姐赐婚吗? 现在镇国公还朝,太子若不想娶镇国公府小姐,可以直接去找镇国公请罪。 太子贵为储君,只要他屈尊表态,我相信镇国公定不会怪罪他。” 姜栖悦对镇国公如此高的赞誉,倒让姜峰略感意外。 眨动着眼睛,姜栖悦认真望着姜峰,看着他俊逸非凡的面庞,心头略显激动。 刚才那番话,倒不是她胡说。 整本书里,这位位高权重的镇国公,是唯一一个手握大权,却头脑清明的政治家。 就连姜峰数次对上他,都没在他手中讨到什么便宜。 这位镇国公不仅行军打仗厉害,耍起权谋来,也丝毫不输摇笔杆子的文人。 书中,三皇子、楚辞幼以及桓王被姜峰设计死后,恐怕整个大元朝,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就是这位镇国公。 想得太远,姜栖悦收回思绪等姜峰回应。 现在,她只想帮太子一方打压楚辞幼,不让她跟三皇子在朝中太过猖狂,继而影响姜峰。 “我明日去趟祁府。 在外人眼中,我跟太子无甚来往,此话由老师去说,更为稳妥。” 不知姜峰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答应姜栖悦,再去跑一趟祁府。 见他将话听进去,姜栖悦十分高兴。 站到他身旁,摇晃两下手臂,撒娇道: “我就知道,哥最聪明。 这件事,有你操心着,我就不管了。 过几日,等应云麟回京,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姜峰嘴角勉强勾起,心头对这个应云麟却半点兴趣也没有。 不管是谁,只要占据姜栖悦心思跟时间,都令他不悦。 “悦儿,这个应云麟为人怎样?” 拉着姜栖悦坐下,姜峰十分好奇她对这位镇国公嫡子的看法。 姜栖悦认识的所有人中,姜峰觉得此人威胁最大。 若悦儿对他有欣赏之意,他定要想办法,阻止两人平日接触。 跟鹤烛夜一样,想办法,让他离京。 离悦儿越远越好。 “应云麟?” 姜峰这话真把姜栖悦问难了。 她跟应云麟真切接触不过解毒那次,过后只是远远见过几面。 放到网络发达的后世,两人这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 也不知应云麟因为什么,一直跟她保持书信往来。 好在,每次信中,他的问候都恪守有礼,半点没有越矩,姜栖悦就当结个善缘一直保持下去。 可真要她说出应云麟为人如何,她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我只能说,他不坏。” 认真考虑完,姜栖悦只给了个最苍白无力的说法。 姜峰明显不满意,眉峰皱得死紧。 “不坏? 这算什么看法?” 望着姜栖悦小脸上的为难,姜峰忍了又忍,才淡淡道: “既然你对他为人不甚了解,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被名为嫉妒的贪念啃噬心底,姜峰险些将不让两人来往的话说出来。 好在话到嘴边,被他强行按捺下来。 姜栖悦一愣,听出姜峰对应云麟的排斥,不解道: “哥,你是不是对应云麟有什么误会?” 姜峰脸一下黑了。 ------------ 第136章 螳螂捕蝉,谁是螳螂,谁是蝉 他能有什么误会。 他只是想所有靠近姜栖悦的人,通通消失罢了。 黑着脸,姜峰沉默着没有开口。 姜栖悦小心打量着他脸色,心头直打鼓。 应云麟哪里招惹了他? 明明,这两人从未有交集呀? 莫非,姜峰去刑部,跟镇国公其他姻亲旁支发生了不愉快? 也是,官场上人事复杂,来来往往,无非是各大家族或各大书院,出去的人才。 姜峰这性子,一般人还真对不上他胃口。 若他想对付谁,保准让那人记恨他一辈子。 说不定,他在刑部任职这段时间,已跟应氏一族某位官员,起了龌龊。 想到这里,姜栖悦觉得自己找到真相。 看姜峰的目光,也变得柔软起来。 “哥,如果你不喜欢应云麟,我以后少跟他接触就是。” 姜峰才是她的亲人,孰轻孰重,姜栖悦不用过多考虑,便有决断。 再说,她跟应云麟本就没有接触,只有书信来往。 少见面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此,这话,姜栖悦说得毫无心理负担。 得了这句,姜峰脸色迅速由阴转晴。 刚才心头翻涌的暗黑心思,转瞬消失个干净。 低头望着姜栖悦清亮精致的眉眼,姜峰俊脸柔和下来。 “这样最好。 悦儿,你该知道,哥哥心目中,最要紧的只有你。 不希望你因为旁人,陷入半点危险。” 姜栖悦颔首点头: “我知道,我们是至亲,是兄妹。 哥关心我交友情况,也是正常的。” 朝姜峰笑了笑,姜栖悦俯身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中。 听见兄妹二字,姜峰刚褪下的暗涌,再次翻腾在眼底,宽袖下的大掌,缓缓紧握成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悦儿一天不明白他心意,他就一日活在担忧之中。 他必须主动出击,捅破这层窗户纸才行。 想到今晚手下传来的讯息,姜峰心头微动。 楚辞幼跟顾子敏那边,又有异动,也许他可以借势筹谋,让悦儿知晓他内心最真实渴望。 让她无法逃避自己浓烈情意。 漆黑的瞳孔,闪烁着惊人光亮,姜峰垂眸望着姜栖悦精致侧颜,暴露出势在必得的野心。 京城天气,越来越热。 京中女子装束,已从稍厚的春装,转变为鲜艳单薄的夏裙。 姜府也不例外。 但这一年,姜栖悦身体又有了变化。 愈加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胸脯,造就她更加傲人的曲线。 府上,去年的夏装,她今年穿着,胸脯那里,居然勒得难受。 不得已下,姜栖悦只好让绣楼进府,为她跟姜峰各做了四套夏装应夏景。 酷暑一步步来临。 姜峰更加忙碌。 随着一个个命令从姜府发出去,有些事,已到收尾的时刻。 这日,得到楚辞幼跟顾子敏行动的消息,姜峰心中冷笑,趁着休沐直接带着姜栖悦去灵隐寺上香,故意给他们制造契机。 机会稍纵即逝。 他相信,楚辞幼跟顾子敏肯定立马行动。 只要他们主动,他就能借机彻底铲除顾子敏,永断后患。 至于楚辞幼,只要时机得当,他也会毫不犹豫,一并除去。 “小姐,我们的人已经看见姜峰兄妹往灵隐寺去了。 是不是让他们动手?” 永城侯府,楚辞幼戴着面纱正在书房,翻阅三皇子传来的信件。 青栀走进来,望着性情越发捉摸不定的小姐,低声禀告刚传回府的消息。 楚辞幼眉眼发冷,面纱下淡红的疤痕,破坏她绝美的一张脸,令她脸上煞气浓郁逼人。 “动手。 好不容易等他们兄妹一道出府,这次错过,下次不知要等到何时。 你派人通知顾子敏,让他立刻前往灵隐寺。 这次,我要姜峰权人两空,身败名裂!” 青栀望着楚辞幼,想起那日自己在太子府受杖责,她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中齿冷,不由晃神。 “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去!” 见青栀站着没动,楚辞幼阴着脸怒声斥责。 她声音尖利发狠,青栀恍然回神,忙下跪应是,急急退出书房去传令。 青栀一走,书房立刻安静下来。 楚辞幼手覆上面纱,感受到皮肉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心中将姜栖悦跟姜峰恨之入骨。 那日,她从太子府回来,突然身染恶疾。 浑身发痒溃烂,身上皮红肿掉落,全身上下几近换皮。 进府为她诊治的大夫,皆被她恐怖的模样,吓得步步倒退,活像见了鬼。 若不是她下了死令,不准大夫离开,恐怕全京城都没人敢替她开药。 躺在床上忍受折磨跟嘲笑时,楚辞幼仔细想过,唯一有机会害她的,只有那日太子府的姜栖悦。 听顾子敏说,姜栖悦善用毒,上次抓她,还从她身上搜刮到不少毒药。 想必,自己这场劫难,就是拜她所赐! 越想越怒,楚辞幼眼底的恨意,几乎将她整个人焚烧殆尽。 不论如何,这次,她一定要让姜栖悦付出惨痛代价! 兄妹乱伦,听起来就很刺激。 更别说,一女伺二男。 姜栖悦,这次你就好好承受着吧。 等东窗事发,我看你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你一死,我再慢慢收拾姜峰。 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楚辞幼长长的指甲,划破手中信纸,心头终于畅快两分。 姜栖悦跟姜峰乘坐马车来到灵隐寺山脚下。 命马夫将马车赶到一旁,姜峰跟姜栖悦一道,带着仆从下人,沿着大道石阶进入灵隐寺。 他们一路上行,没有特意遮掩行踪,顾子敏带着下人跟过来时,稍一打听,就探听到姜峰兄妹方位。 "公子,我们真的要跟过去吗?" 顾子敏身侧小厮,望着隐在半山腰香火鼎盛的寺庙,心头直发怵。 “当然要去! 今日不但要去,我还要让姜峰看看,老子是怎么睡他妹妹的!” ------------ 第137章 计中计(必看) 上次火场姜峰当胸一剑,差点吓破顾子敏狗胆。 但也让顾子敏怀恨在心,势要报当日之仇。 姜峰不是心疼这个妹妹?! 等会,在楚小姐安排下,他要姜峰那杂种亲眼看着,他怎样蹂躏折磨姜栖悦! 誓要让姜峰痛哭流涕地求自己,饶他们兄妹一马! “公子,要不然您在这等等小的? 容小的再去找几个仆从过来。 这么大个灵隐寺,就您跟我进去。 万一等会出了什么事,连个求救的门路都找不到。” 顾子敏盲目的自信,差点让他身侧小厮哭出来。 知道自己劝不住顾子敏,小厮只盼着多带几个人进去,出了事,也多个人背锅。 “找什么找! 你是不是猪脑子! 人带多了,等会被姜峰察觉怎么办!” 瞪小厮一眼,顾子敏不再跟他废话,一撩衣袍,大步朝灵隐寺而去。 见他头也不回往寺里奔,小厮嘴巴急出一串燎泡。 前是死,退也是死。 站在原地犹豫半晌,小厮哭丧着脸,小跑着追上顾子敏。 姜峰牵着姜栖悦一路往里。 兄妹俩上完香,捐了香油钱,带着仆从来到灵隐寺后院歇息。 寺中沙弥在前为姜峰兄妹领路。 到一座小院后,便对姜峰道: “施主,您们可在此处略作休息。 午时,寺中僧人会将斋菜送到院中来。” “多谢小师父。” 姜峰道过谢,跟姜栖悦一道进入房中。 绿柳跟红杏先一步进房,领着小丫头将屋内简单打扫完,姜峰跟姜栖悦进门,里面洁净无尘。 见房中有小炉跟炭火,绿柳立马吩咐人去取水,为两位主子泡茶。 姜栖悦脱下帷帽,深深呼吸了两口山中空气,满脸惬意道: “不知怎的,每次到灵隐寺来,我心中都十分平静。 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善人。” 绿柳泡着茶,接过话茬: “还真不一定。 小姐善良聪慧,说不定,上辈子真是位行善积德的善人。” 红杏不会说话,眼巴巴望向姜栖悦,不断点头,目光中透露出跟绿柳相同的意思。 姜栖悦被两人逗得哈哈大笑,转头说起其他。 姜峰目光在房中仔细扫了一圈,最后定在屋内一角,袅袅香烟上。 “悦儿。 这个屋子内,可有不妥?” 心中早有防备,涉及姜栖悦,姜峰总不自觉多了层顾虑。 姜栖悦被他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在厢房中认真走了圈,包括那支檀香她都仔细闻了下。 “哥放心,屋内这些东西,都是平常用物,并无奇特之处。” 见她肯定,姜峰颔首。 转头对泡好茶的绿柳跟红杏道: “你们带着人,守到院子去。 看见陌生人进来,直接打发走。” 绿柳墩身应下,将茶水放到两位主子身旁,带着红杏出了房门,到院门处守着。 这座院子在灵隐寺东南方,院旁栽种着郁郁葱葱的青竹。 凉风一掠,青竹香混着空气直冲鼻尖。 姜栖悦靠在窗边,清爽的凉风吹拂在脸上,让她眉眼俱染上笑意。 见姜峰坐在屋中喝茶,她朝他招招手,笑道: “哥,到这边来,这边清凉些。” 天气酷热,一路走上来,姜栖悦身上起了层薄汗。 她身上浓郁的莲香,在狭窄的室内,更显浓郁。 姜峰嗅觉十分敏锐,两人相隔不过数步,他身旁所有空气,都沾染了姜栖悦身上的气息。 心头起了几丝燥热,姜峰拧眉起身,走到姜栖悦身旁,朝外望去。 院外,葱郁青竹拔高如林,竹叶在夏风吹动中,簌簌作响。 姜峰略望两眼,没有任何兴趣。 “刚刚起了身汗,别贪凉坐在风口。” 说了一句,姜峰拉着姜栖悦坐到桌边,兄妹俩一道喝茶。 屋内还有棋盘,姜栖悦喝了几口茶,便将棋盘棋篓搬到桌面上。 说起来,他们兄妹好久没下过棋,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她棋瘾又犯了。 见姜栖悦棋兴颇浓,姜峰也没拒绝,执起黑子,承诺让她三子。 “哥,你太自大了吧。 还三子,若等会你输给我,我可是要找你要彩头的。” 朝姜峰呶呶嘴,姜栖悦笑着落下第一颗白子。 “行,你若能赢我,想要什么彩头,随你提。” 对姜栖悦提的任何要求,姜峰从未拒绝过。 仿佛只要她喜欢,连天上星星,他都想办法,替她摘下。 姜峰答应得爽快,姜栖悦也不啰嗦,兄妹俩你来我往,不过片刻,棋盘已落满数十颗棋子。 屋内檀香一点点烧尽,屋内除了眉头紧锁的姜栖悦,跟满面舒缓的姜峰,再无他人。 除了偶尔响起的落子声,也听不见其它声响。 时间过得越来越迟缓。 兄妹俩在屋内下棋的时候,躲在院外一角偷听动静的顾子敏跟小厮,急得抓心挠肝。 “怎么回事? 楚小姐不是说,到了午时就有人行动吗? 眼瞅着午时将近,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她耍我?!” 趴在柱子后,顾子敏浑身暴躁压都压不住。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刚想说话,突然看见几个沙弥端着斋菜,快速靠近这边院落。 小厮心头一惊,连忙拉扯伸着脖子往院中探看的顾子敏,急急道: “公子,公子,有人来了。” 顾子敏心头一惊,往后一看,立马拉着小厮往后躲了躲。 看见这群沙弥将饭菜送进院子,顾子敏眼珠子一转,想起那封信中提到的暗道。 “走,跟本公子去找个人。” 楚辞幼说过,姜峰今日住的院子,是她特意安排的。 房间内还有条暗道,直通地底。 等姜峰跟姜栖悦吃了饭菜,被迷晕后,他直接从暗道出来,将人拖进去绑好定能成事。 说干就干,顾子敏挽起袖子,扭头狂奔而去。 “公子、小姐,寺里小师傅将斋饭送到了。” 姜峰落下最后一子,吞掉棋盘上大片白子,姜栖悦握着白棋,正想说话,门外传来绿柳通报声。 姜峰好笑看姜栖悦一眼,转头道: “进来吧。” 房门被人推开,绿柳跟红杏踏入房中,帮着摆饭。 姜峰瞧了眼送上桌的斋菜,漆黑的目光在那群小沙弥身上定了定。 姜栖悦没察觉到姜峰异常,还在懊悔刚才一子之差,让姜峰得了机会,赢下全局。 “哥,我不管,等会用完午膳,我们再来两局,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听见姜栖悦娇软的声音,姜峰回头望来,眼底燃烧着令人心惊的光芒。 “好,等会用完午膳,我再陪你。” 见他答应,姜栖悦心满意足点头,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篓,笑吟吟走到桌边。 姜栖悦刚坐下,红杏正端着汤碗,走近两步,准备将汤放到她斜手方。 没想到,红杏走到桌边,刚打算将汤碗放下,身侧那小沙弥一转身,手中长长托盘,咚一声撞上她手肘。 手肘穴位发麻,红杏两只手力气全卸,满满一盆热汤从手中滑落,猛地朝姜栖悦腰际泼洒过来。 “小姐。” 汤水滚烫,绿柳惊呼一声,想过来挡在身前,已来不及。 红杏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余光中青色衣袍一闪,自家公子就已稳稳护在小姐身前。 龇啦一声响,汤水泼上衣袍,姜峰整个身体挡在姜栖悦身旁,没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哥!” 姜栖悦长裙上沾了些汤水,可跟姜峰濡湿一片的青色衣袍一比,瞬间小巫见大巫。 见热汤全泼在姜峰身上,姜栖悦心头一急,拉着他,当众想去脱他衣袍查看伤势。 “悦儿。 没事。” 姜峰抬手拦住她动作,按着她坐到一旁,转身扫向红杏跟那个沙弥。 红杏被姜峰寒郁的目光盯得双腿一软,嘭一双跪到两人面前,胡乱磕头: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是有人撞到奴婢,奴婢手中汤才洒了出去。 求您跟公子饶奴婢一次。” 姜栖悦刚才没注意红杏,但也知道,在姜峰面前,她一直恪守职责,绝不敢犯这种错。 姜栖悦抿着唇还没开口,姜峰扫她一眼,冷冷道: “做事莽撞,罚五个板子,两月月银。” 跟上次比起来,这次姜峰惩罚算轻的。 红杏趴在地上,大松口气,带着哭腔道谢,软着脚被绿柳扶了下去。 此次入庙,姜栖悦跟姜峰没带换洗衣物,身上一污,就没有换的衣袍。 刚才碰到红杏的沙弥,等姜峰惩处完红杏,才站出来双手合十致歉: “刚才小僧手上不稳,害公子跟小姐,遭此不快,实在抱歉。 寺庙中,备有崭新衣裙跟长袍,以供香客不时之需。 公子、小姐若不嫌弃,小僧这就去为两人将衣物取来。” 姜峰冷眼盯着他,直把这沙弥看得后背冷汗涔涔,才出声道: “如此,有劳了。” 姜栖悦满心都是姜峰衣袍下被烫到的地方。 等沙弥跟下人一退出去,她死死皱着眉头,立刻上手去脱姜峰衣裳。 “哥,快脱下来我看看,身上烫伤没有。” “悦儿。悦儿。” 下人还在院中守着,送衣物的沙弥不知何时复返,姜峰不想传出任何对姜栖悦不利的传言,哭笑不得按住她手。 “不用看,那汤水已经温了。 泼在身上,半点不烫。 你好好坐着,等会衣裙送过来,我们换上再说。” 姜栖悦才不信他话,将人硬按在椅子上,直接扯开衣襟,一路向下,直直看向他腰腹一片。 被烫得通红的皮肤映入眼帘,姜栖悦难受的瞪他一眼,就知道不能信他鬼话。 “绿柳,打一盆冷水进来。” 朝外吩咐一声,姜栖悦翻身站起,从衣襟里掏出一只白玉瓶。 “幸亏我有随身带药的习惯,等会清洗下烫伤处,我替你上药。” 绿柳动作快,很快将一盆净水送进屋内。 见姜峰衣裳大敞,姜栖悦在他不远处,正在取药膏,绿柳犹豫了下,问了声: “小姐,可要奴婢帮忙?” 放下药瓶,姜栖悦将手伸进木盆中,摇头: “不用。 你去外面看着,等会他们将衣裙送到后,送进房中即可。” 见姜栖悦沾湿帕子,俯身认真替姜峰清理烫伤,绿柳咬咬牙,终是退出房门。 “都烫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我看你,越来越会嘴硬了。” 咕哝一声,姜栖悦替姜峰洗干净烫伤处,用指尖沾上药膏,轻轻抹到他伤口处。 粉嫩指尖沾着冰凉药膏,敷在伤处,泛起阵阵清凉。 姜峰目光从两人接触的肌肤,游移到姜栖悦水润唇瓣上,不自主想起它香甜的滋味。 再等等。 他已知晓楚辞幼跟顾子敏想做什么,今晚一过,他就能肆意品尝独属他一人的美好。 “小姐,灵隐寺将干净的衣物送到了。” 姜栖悦正低头,仔细替姜峰上药,绿柳呼唤声在房外响起。 “送进来吧。” 她头也不抬,绿柳将衣物送进来时,正好瞧见她俯身在姜峰腰腹处,认真上药。 绿柳欲言又止,踌躇的模样,落在姜峰眼中,令他眼底寒气大盛。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出去?” 撞上姜峰漆黑的目光,绿柳心头一凛,不敢多言,转身出房。 临出房门时,绿柳犹豫一瞬,抬手掩上房门。 上完药,姜栖悦轻舒口气,直起腰道: “行了,这几日不要沾水。 过段时间就好了。” 姜峰往下扫了眼,起身准备拢衣袍,却被姜栖悦伸手拦住。 “里面衣服也沾了汤水,将衣袍先换了。” 转身将绿柳送进来的衣袍送到姜峰手上,姜栖悦往屏风后呶呶嘴,示意他进去换。 姜峰嗯了声,垂眸扫了眼衣袍,转进屏风后换衣。 布料磨挲的声音,透过屏风传出,姜栖悦刚等片刻,突觉头晕。 身形一晃,她赶忙撑到桌边。 还未来得及张口唤人,她就眼前一黑,人软软倒了下去。 柔软身体还没跌到地上,一双铁臂自她身后穿出,牢牢环住她腰肢,将人紧紧搂进怀中。 望着姜栖悦紧闭的双眸,姜峰眉峰骤沉,刚想动作,无力感猛然袭卷全身,脚下跟着一个踉跄。 护住姜栖悦,姜峰身体摇晃两下,跟着她一道栽倒在地上。 听见屋内动静,躲在内室中的顾子敏,浑身兴奋得发抖。 扭转里面通道,急急跑了出来。 看见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姜峰跟姜栖悦,顾子敏俯身直接抱着姜栖悦进入内室。 跟着他一道的小厮,连忙将地上姜峰也拖进内室。 ------------ 第138章 袒露心意(必看) 顾子敏将姜栖悦抱进暗室内,身上止不住发抖。 他太兴奋了。 兴奋得暗室中的烛光,都被他肢体抖动带起的风,吹得将灭未灭。 将人放到暗室内床上,望着人事不知的姜栖悦,顾子敏涨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这药是他花重金,从宫内弄来的,说是世间最烈性的C药。 别说处子,就是徐老半娘喝了,也下不去床。 姜栖悦只要吃了这药,就算她是贞洁烈女,也会纠缠他到死。 今晚,他要玩个够本! 将瓷瓶里的药丸喂进姜栖悦口中,顾子敏舔着嘴唇满眼疯狂,等不及要试验下这药的威力。 灌完药,望着她一双白皙手腕,顾子敏退下床四处找绳索。 这样美丽的一双手,等会捆起来,等她挣扎时,染上鲜红那才好看。 这段时日,泡在青楼,顾子敏学了不少手段。 他打算等会当着姜峰的面,一一在姜栖悦身上来一次。 在暗室一角找到备好的绳索,顾子敏刚想套到姜栖悦手上,身后传来咚一声闷响。 被吓到的顾子敏,轰然回头,张口就骂: “你他娘的,就不能动作小点! 等会要把姜峰弄醒了,当心本公子罚你五十个板子! 让你当个残……” 顾子敏咒骂的话,看见拿刀的姜峰,戛然而止。 他瞳孔不断紧缩,盯着步步逼近的姜峰,下意识想后退,却因为腿脚发软咚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倒,顾子敏才看清,望着躺在姜峰脚下,瞪大眼死不瞑目的小厮。 张大嘴,顾子敏试了几次,才找回声音。 “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什么时候醒?” 姜峰提着滴血的刀,居高临下望着他,嗤笑: “我根本没晕过,何谈醒?” “怎么可能!” 顾子敏大喊出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明明闻了香,接触过衣裳,怎么可能没晕。 你……” 电光石火间,顾子敏脑子里劈下一道惊雷,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你知道我今天会来灵隐寺!!” 见他不算蠢得出奇,姜峰嘴角勾起笑,踩着鲜血,步步逼近。 一串血脚印延伸到顾子敏面前,在顾子敏目眦尽裂的惊恐下,姜峰蹲下身,用刀锋拍了拍他脸。 冰冷的刀刃贴着脸上皮肉,又疼又惊悚,这骇人的感觉,瞬间令顾子敏想起火场中疯如杀神的姜峰。 “顾子敏,上次在火场,我就想杀你。 可惜,你运气不错。 对准你心窝的那一剑,被你阴差阳错躲过。 本来,你安分些,龟缩在顾府躲着,我还能让你苟延残喘再活个几年。 不成想,你居然敢跟楚辞幼勾着,又把主意打到悦儿身上。” 嘴角的笑,凝聚成实质杀意,姜峰手中冰冷的刀,逐渐下移,对准顾子敏喉管。 “不过,不碍事。 过了今晚,大元朝再也没有顾子敏这个人。 以后,你再也威胁不到我跟悦儿。” 欣赏着顾子敏瑟瑟发抖的狼狈模样,姜峰声音猛地低沉下来,令顾子敏如坠冰窖。 姜峰眼底的杀意,清晰明显,顾子敏终于后悔了。 泪腺失禁,顾子敏软着身体,往后爬了两步,哭喊着,不停朝姜峰磕头。 “姜公子。 不,姜大爷。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主意了。 你放我走。 你放我走。 只要你最后放我一回,以后我全都听你的。 你就是我老大。 求求你,最后再饶我一回。” 顾子敏被姜峰这阵仗吓破胆,再也看不见刚才嚣张的模样,痛哭流涕地磕头求饶。 如抓捕到猎物的狮子,姜峰冷眼瞧着顾子敏窝囊样,用刀尖挑起他纵欲过度的脸。 “别怕,今天我还有事要做,不会杀你。 等我办了正事,再慢慢来处置你。 刚才你哪只手碰的悦儿? 等我闲下来,好好将你手上的皮剥下来,做成人皮灯笼,送到你府上,供你娘观赏。” 顾子敏被他这话吓得牙关发抖。 逃生无望,顾子敏一咬牙,心一狠,站起来朝姜峰一拳挥来,怒吼道: “姜峰,你这个魔鬼,本公子跟你拼了!” 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姜峰早有防备,在顾子敏起身冲来时,长腿横扫,直接将顾子敏重新扫到地面趴着。 见他还想挣扎反抗,姜峰脸一沉,直接用刀柄大力敲向他后脑。 咚一声闷响后,顾子敏翻着白眼,立马没了动静。 暗室内,还留着刚才顾子敏找来的绳索。 姜峰顺带捡起来,将顾子敏捆好堵上嘴扔到另一间暗室,刚死的那个小厮,也被他一把提溜过去,扔到顾子敏身边。 整个过程中,姜峰都十分小心。 就怕沾染到血腥气,让姜栖悦察觉不对。 做完一切准备,姜峰从顾子敏怀里掏出了那个瓷瓶。 认真瞧了眼,掏出两颗径直吃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只等悦儿醒来了。 姜栖悦是被热醒的。 昏迷中的她,觉得自己体内起了一丛烈火。 这火肚腹间烧起,转瞬流窜到她四肢百骸,烧得她整个人都神志不清。 火越烧越旺,姜栖悦难受极了。 紧闭着的星眸,浸出丝丝水汽,热得她口中干渴,十分难耐。 到最后,迷迷糊糊的她,都难受得哼出了声。 “悦儿,悦儿?” 正当她快要坚持不住时,姜峰沙哑的声音从外界传来,姜栖悦用尽全力,试了多次,才勉强睁开眼。 迷药后劲儿还在,望着神色痛苦的姜峰,姜栖悦烧成浆糊的脑袋,终于清醒两分。 “哥,我们在哪儿?” 内火旺盛,姜栖悦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加娇柔勾人,令姜峰苦苦压抑的欲望,差点决堤。 “我也不知?” 摇摇头,姜峰握住姜栖悦小手,神色痛苦。 “悦儿,我们好像被人绑架了,而且还被喂了药。” “怎么会?” 望着姜栖悦震惊的小脸,姜峰额头上热汗,又起一层,苦涩道: “的确是这样,你有没有察觉身体有异? ” 姜栖悦心头大惊,撑着身体坐起来认真感受了下自身状况。 片刻,她震惊道: “居然是C药! 谁下的!” 见姜峰沉默不语,姜栖悦心头一咯噔,不住下沉。 烈火炙烤的感觉再次从体内冲起,姜栖悦面色潮红,紧拧着眉头,一把抓住姜峰手腕。 两人温度奇高,肌肤甫一相贴,两人身体都颤了颤。 咬破舌尖迫使自己保持清醒,姜栖悦强迫自己静下心,为姜峰探脉。 摸着男人急速跳动的脉搏,姜栖悦整个人如坠冰窖。 果真是C药。 而且,姜峰体内的药性,比她迅猛数倍,半个时辰内,若找不到解药,他就会爆体而亡。 “002!002!”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姜栖悦不得不将系统呼唤出来。 “宿主,怎么了?” 002跟姜栖悦的沟通,大多在夜深人静夜晚,这个时候,被她喊出来,002还有些疑惑。 “快,替我看看,系统内有没有春药解毒丹。 快替我兑换两颗出来。 快快快!” 002被姜栖悦吼得一蒙,立马拉出系统面板查找。 上下看了三四遍后,才小心将结果告诉姜栖悦: “宿主,系统里没有解春药的药丸。” “怎么可能! 这又不是什么奇毒,怎么可能没有!” 忍着体内一波又一波欲火,姜栖悦快要被逼疯了。 “宿主,真没有,不信你自己看。” 见势不妙,002立刻遁走下线,在姜栖悦脑海中将系统面板拉出来。 姜栖悦被002这毫无节操道义的举动惊到。 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自己去面板上看各种药丸。 前后看了三遍的姜栖悦,终于死心。 气愤又焦虑的不知该咋办。 她是真没想到,这么大一个系统,居然连个春药解药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 姜峰跟她都中了春药,两人又被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 若再不想办法,恐怕他们两个今日都要死在这里。 正当姜栖悦深陷焦灼不知怎么办时,姜峰火热的大掌,覆在她柔软手背上,嘶哑道: “悦儿,你讨厌我吗?” 姜栖悦被他问得一愣,却也遵循本心,用力摇头。 “我怎么会讨厌你? 我们可是至亲。” “若我想换个身份呢?” 满室寂静中,姜峰炙热的黑眸,紧紧锁住姜栖悦错愕的小脸,声若惊雷。 吓得姜栖悦双眸大睁,惊悸不已的望着他,磕磕绊绊道: “换、换个身份?! 什么身份?” 望着姜峰俊美出色的脸庞,姜栖悦心脏急速跳动起来,她有种直觉,姜峰接下来的话语,会直接震碎她世界观。 她不一定能承受。 “当你夫君。 悦儿,我做你夫君好不好?” 望着姜栖悦不安的脸,姜峰音色温柔得足以将人溺毙,说出的话,却似一道惊雷,直直劈向姜栖悦天灵盖。 有那么一瞬,姜栖悦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他可是姜峰。 他怎能做她夫君?! “可、可我们明明……” 用力咬着唇角,直把红唇咬破,姜栖悦才艰难吐出这么一句。 “不是。” 姜峰猛然截断她的话,将人用力搂进怀中,长指探上她冒出血珠的唇角,怜爱的轻抚。 “我们并无血缘关系。 我也从未将你当亲妹看待过。” 担心姜栖悦有心理障碍,姜峰低头直视着她泛红眼角,将话挑得极明: “悦儿,自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有你这个人。 你仔细想想,若我对你无意,怎会处心积虑,赶跑你周遭所有男子? 若我只拿你当妹妹,又怎会将整个姜府托到你手? 悦儿,你最清楚,我有多凉薄冷漠。 若不是挚爱之人,我怎有耐心花费如此多功夫? 悦儿,放心将自己交给我好不好? 日后,我们依旧是最亲密的人,丝毫不会有改变。” 姜峰的话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姜栖悦牢牢捕捉其中。 他这番话冲击力巨大,在春药作用下,姜栖悦甚至无法深入思考。 姜峰、姜峰对她的感情,居然一直是男女之情?! 若不是这次意外,他恐怕还要瞒自己许久。 红着眼,姜栖悦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应。 此刻,两人后背已然湿透。 仅剩不多的理智,让姜栖悦呼吸都困难起来。 姜峰落在她腰间,滚烫炙热的手掌,也险些令她崩溃。 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姜峰脸色已红得妖异,自己体内的欲火也快镇压不住。 姜栖悦心头翻江倒海般纠结一阵,抬头盯着姜峰,脸颊绯红滚热,吃力道: “不管前路如何,姜峰我只问你。 若日后,我们真正在一起,你身侧不准有其她女人,你能否做到!” 姜峰俊脸上浮现出喜色,将人重新抱入怀中,俯首吻了下去。 唇齿辗转生津,片刻,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望着姜栖悦脸上灿烂的云霞,姜峰如获至宝,郑重承诺。 “我姜峰以性命起誓。 若有一日,我朝秦暮楚,辜负了你,必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姜栖悦闭闭眼,藕臂攀上男人宽厚的肩,强忍着羞涩道: “将蜡烛灭了。” 姜峰低头吻了吻她眉间,低声诱哄: “悦儿乖,你我身上没有火折子。 若将蜡烛灭了,等会无法点火。 你忍一忍……” 颤巍巍的烛火映照在墙上,画出一幅旖旎画卷。 男子高大的身形,抱着娇美剪影倒在床榻上。 难耐喘息着,姜峰褪去两人身上束缚,坦诚相见。 眼底浴火狂炽,害怕伤到姜栖悦,姜峰十分小心。 姜栖悦羞得不敢睁眼,但情绪波动太大,身上浓郁的莲香,霎时盈满暗室。 闻着这股诱人的甜香,姜峰眼中光芒大盛,再也忍不住低头俯身吻住那片娇艳红唇。 姜栖悦眼角霎时浸出泪花,娇着嗓子呼痛。 姜峰忍得满头大汗,甘之如饴。 随着火焰再次燃烧,逐渐得趣的姜栖悦,伸出手,环住姜峰腰。 无言的邀请,令姜峰理智全失。 床榻上的被褥散落一地,难耐的骄哼一直未曾间断。 两人中的毒性猛烈,姜栖悦到最后,都被折腾的一直哭。 可一向心疼她的男人,这次却变了样。 紧紧抱着她,片刻都舍不得松开。 烛火燃尽,姜栖悦又累又饿。 不知什么时候,沉沉晕了过去。 ------------ 第139章 余味 夙愿一朝得偿。 姜峰真有些失控。 要不是最后,姜栖悦迷迷糊糊地一直嚷疼,他恐怕都无法收手。 到底心疼她,就算心头欲火大半未消,姜峰还是将人拢进怀里,轻轻拍抚安慰。 食髓知味,等姜栖悦休息五六个时辰,再次睁眼时。 姜峰爱怜的吻了吻她眼皮。 陌生的战栗感,令姜栖悦整个人忍不住发抖。 可在姜峰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又忍不住娇哼着催促。 暗室内烛火早就燃尽。 姜栖悦紧紧攀附着男人肩膀,觉得自己仿若航行在巨浪中的小舟。 巨浪一起,舟身被狠狠抛上云端,让她头晕目眩,又无比贪恋这种刺激。 巨浪停歇,她又怅然若失,不自主去寻找依附唯一温暖。 姜峰被她反应逗笑,低头轻吻着她汗湿鬓角。 狂风暴雨喧嚣而来,姜栖悦洁白的藕臂阵阵收紧。 …… 拍着嫩滑背脊,姜峰等姜栖悦呼吸逐渐平稳,低头温柔喊了声。 “悦儿。” “怎么了?” 寂静暗室中,听着姜栖悦娇娇的声音,姜峰全身汗湿地翻身坐起。 将浑身发软的姜栖悦抱进怀中,不住在她唇边啄吻。 “无事,只是想叫你一声。” 他的悦儿。 他终于拥有她了。 胸腔鼓荡着惊喜,姜峰嘴角上扬,比高中被圣上赏赐官位都高兴。 担心姜栖悦着凉,姜峰吻了一阵,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裙,细细为姜栖悦穿上。 虽然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但赤身罗体的躺在姜峰怀中,被他这样伺候,姜栖悦脸颊忍不住发烫。 “我来吧。” 被欺负了不知多少次,姜栖悦喉咙都沙哑起来。 但她音色娇柔,悦耳动听,就算沙哑两分,尾音也像带了钩子一般,勾得姜峰心头发痒。 挡不住他心底漫出的喜爱。 推开姜栖悦伸出的手臂,姜峰将人抱在怀中,从里衣开始,一件件替她穿上。 室内昏暗无光,姜峰动作迟缓认真。 火热长指,偶尔扫过姜栖悦裸露的肌肤,带起阵阵酥麻,让她脸上一阵烫过一阵。 替姜栖悦穿戴好衣裙,姜峰扶着她坐到床边,单膝跪地,替她穿上鞋袜。 姜栖悦夜视能力极好,看见姜峰将自己如此卑微,心头复杂难辨,在他替自己穿鞋时,忍不住缩了缩脚背。 “哥,还是我自己来吧。” 两人刚有肌肤之亲,又是两辈子头一遭,被他捧着脚,姜栖悦羞涩又尴尬,忍不住想自己来算了。 姜峰紧握着她匀称漂亮的小脚,下腹发紧,根本舍不得松手。 “悦儿,别动。” 男人声音又变了味道。 刚动两下的姜栖悦吓坏了,想起姜峰还未穿衣袍,她吞吞口水,紧张得不敢再说话,任由他紧抓着自己脚背,替自己穿上鞋袜。 平日再简单不过的穿衣,到姜峰手中如同上刑般煎熬。 等一身穿戴整齐,姜栖悦身上又拱起满身热汗。 一半是热的,一半是羞的。 "哥,你把衣袍穿好。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拢着领口,姜栖悦精致的脸,在黑暗中迅速漫上一片绯红。 “好。” 姜峰答应一句,转身去找地上捡自己衣物,开始穿戴。 听着衣衫摩擦的声音,姜栖悦想起烛光下,他健壮的肉体,脸上又开始发烫。 站起身,急急想退开两步,却忽略身体初经人事,酸痛非常,一迈步子就重重跌坐回床上。 “嘶~” 扯到伤处,姜栖悦倒吸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 姜峰听见声音,快步上前,紧张地扶着她纤腰,急声道: “怎么了? 是不是崴到脚了?” 见姜峰摸索着又要去脱她鞋袜查看,姜栖悦飞快道: “不是,没崴脚。” 抽回腿,端坐到床边,姜栖悦望了眼密封的暗室,快速转移话题。 “哥,我们快想想怎么出去? 绿柳她们要是看我们不见了,肯定很着急。” 姜栖悦满心忐忑。 身体内毒散了个七七八八。 随着理智逐渐回笼,姜栖悦大概猜到对她跟姜峰下手的人是谁。 放眼满京城,除了楚辞幼跟三皇子,姜栖悦根本想不到第二方势力。 这次她跟姜峰遭难,定是楚辞幼安排人暗下毒手。 极可能,她跟姜峰一出密室,就遭到楚辞幼跟三皇子构陷。 XX乱伦,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德行有亏的姜峰,定会被圣上革职弃之不用。 楚辞幼好歹毒的心肠。 可姜栖悦又不得不承认,楚辞幼这种恶毒的计策,很管用。 官场上的官员最爱惜羽毛。 大元朝也设有专职文官谏言。 她跟姜峰的事,若被抖落出去,姜峰日后官路恐怕更加坎坷。 似是察觉到姜栖悦不安,姜峰踩着黑暗,走到姜栖悦面前,轻轻搂住她。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今日之事,除了你我,满京城绝不会第二人知晓。” 姜峰语气太过斩钉截铁,姜栖悦一怔,抬头望他。 黑暗中,姜峰脸部轮廓蒙上深深阴影,姜栖悦集中视线,也只能勉强看见模糊的侧影。 紧抿着唇,姜栖悦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总觉不对。 可身体特殊的疼痛,连绵不断,令姜栖悦思绪杂乱,她几次想认真思考,总被这难以启齿的疼痛,打断思路。 略微想了想,姜栖悦不再执着,定声道: “旁的事,过后再谈。 我们还是想办法先出去。” 外界状况不明,姜栖悦声音都带了两丝急色。 姜峰嗯了声,温柔安慰: “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找到了再来带你一道出去。”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姜峰起身欲走,姜栖悦心头一急,抬手用力抓住他袖口。 姜峰回头望来,看清姜栖悦坚定的眉眼: “我们对这一概不知。 将我们抓来的人,也绝不会将我们关在暗室中,就放任不理。 或许,外面危机比这里更重。 哥,我们现在不能分开,不管接下来如何,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黑暗中姜栖悦星眸璀璨发亮,姜峰嘴角荡出一抹笑,用力握住她柔软手心,愉悦道: “好,无论接下来如何,我们永远一起面对。” ------------ 第140章 沐浴 揽住姜栖悦腰肢,姜峰护着她行走在黑暗中。 出了暗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石廊。 走廊漆黑无光,姜栖悦拉着姜峰衣袖,紧张得心脏咚咚直跳。 这种漆黑的通道,让姜栖悦有种莫名惊悚感。 “别怕,我在这里。 没人能伤害你。” 姜峰沉稳的声音,令姜栖悦心头稍安,轻轻嗯了声,姜栖悦紧贴着姜峰身体,两人逐步朝外走去。 姜峰环着姜栖悦,大约走了一刻钟,就看见前方有丝丝光亮透出来。 姜栖悦眸光大喜: “哥,前面好像就是出口。” “看模样应该是。” 姜峰垂眸望了姜栖悦一眼,勾着嘴角认同她的话。 心头激动,姜栖悦步子迈得稍快了些,姜峰护着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快步往外走去。 两人走过最后这段甬道,站到暗门前,姜峰抬臂一推,丝丝日光倾泻而下,刺激得姜栖悦闭了闭眼。 两人在暗室待了一日,后面几个时辰待在全然漆黑的环境中。 乍然见到光亮,眼睛刺痛,姜栖悦忍不住闭眼躲避。 这个暗道,直通山腰,姜峰朝外望去,四下无人,回身将姜栖悦打横抱起。 失重感袭来,姜栖悦心下大惊,一双藕臂下意识攀上姜峰肩膀,抬眼看去。 四目相对,望着姜峰含笑的黑眸,姜栖悦脑海中突然冒出暗室中,两人纠缠的模样。 画面旖旎,姜栖悦小脸爆红,整个人都差点烧起来。 山风吹拂,姜栖悦垂下的裙角被夏风撩动,像一朵盛开的夜昙,她靠在姜峰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自己胸腔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低头埋进姜峰怀中,姜栖悦抿紧唇瓣,不敢与他对视。 她发现,自从跟姜峰有了肌肤之亲,她再也无法直视他灼热的黑眸。 一旦跟他视线对上,她总想逃。 反派变夫君,攻略对象成了入幕之宾。 姜栖悦不知道回到姜府,她跟姜峰要如何相处。 她纠结的空档,姜峰已抱着她,稳步下山。 没了帷幕,身上衣裙又全是褶皱,稍有经验的人,都能瞧出端倪。 姜栖悦攀着姜峰肩头,暗暗期盼回姜府前,千万别遇见熟人。 或许上天听见她的祷告,自灵隐寺半山腰,一路往下。 直到姜峰找到姜府马车,将她抱进去,他们都没碰见什么生人。 山脚下,偶尔两道好奇的目光,都被姜峰冷冷逼退,不敢再看。 “马上回府。” 姜峰命人去给仍在灵隐寺的绿柳她们传话,跟姜栖悦上了马车,立刻吩咐。 马夫连连应声,挥动马鞭,调转马头开始走。 回姜府的路上,姜栖悦没怎么跟姜峰说话,一张精致俏脸写满尴尬跟无措。 姜峰没有多言,知道她需要时间调整心态,只默默抱着她,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不住摩挲。 马车驶离灵隐寺,朝京城疾奔而去。 姜栖悦听着车轮滚动,半倚在姜峰怀中,心头五味杂陈。 大约半个时辰,马车进入京城大街,穿过繁华街道,听着外面百姓热闹的吆喝声,姜栖悦终于找回些自信。 经过熟悉街道,将车帘挑开一道缝,瞟了眼自家商铺,姜栖悦抿着唇收回目光,瞥向姜峰。 却惊讶发现,这人一直笑盯着自己,仿佛目光从未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姜栖悦动作一顿,略微尴尬缩回手,撇开头躲开他炽热的视线。 过了半晌,察觉那道火热视线,一直没移开,姜栖悦犹豫了瞬,终于鼓起勇气,朝他看去。 “你、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见她终于理会自己,姜峰眉眼柔和几个度。 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精致小脸,等她睁大眸子,愣愣瞪着自己,才将人抱进怀中,朗声逗她: “我的妻子,我想看便看,还需要理由吗?” 姜栖悦被他口中妻子两个字,炸得头晕眼花,俏脸轰然爆红,哼哼哧哧半晌说不出话。 暗室中跟姜峰发生关系,是情势所迫。 可姜栖悦也骗不了自己,内心深处,她一点不厌恶姜峰触碰。 甚至,被他这样抱在怀中,语气轻柔的逗弄轻哄,她心底某个角落还裂出几丝异样甜蜜。 见姜栖悦耳尖绯红,姜峰畅快无比。 脸上笑意也是从未有过的明显。 在别扭又甜蜜的气氛中,马车终于停到姜府门口。 姜峰率先踏下马车,在姜府门口下人注视下,握住姜栖悦手臂,将人从马车上抱下来,稳步踏进府门。 “让厨房备上热水,送到小姐房中来。” 吩咐一声,姜峰抱着姜栖悦,直往她院落而去。 绿柳跟红杏不在,姜栖悦沐浴也没个人伺候。 院中丫鬟将热水送进屋后,姜峰便亲自伺候姜栖悦脱衣裙。 姜栖悦被他动作吓一大跳,差点一蹦三尺远。 “哥,你做什么?” 紧紧揪着领口,姜栖悦仿佛第一次认识姜峰。 她怎么感觉,自从两人发生关系,姜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以前,就算她紧贴他身旁坐着,他行为动作都不会有半分逾矩。 今天接二连三的,不是抱她就是亲她,这一回府居然都想替她脱衣了! “自然是帮你。 接连这么折腾,不用我帮忙,你自己一个人沐浴,能行吗?” 姜峰眼底的戏谑满得都快溢出来,姜栖悦捂着领口,倒退三大步,警惕望着他,红着脸道: “当然可以! 你快出去,别耽搁我洗澡。” 姜峰像是没听到姜栖悦拒绝,上前两步,将人抱进怀中,来到屏风后。 硕大的浴桶,热气萦绕,姜峰将姜栖悦抱到一旁放香胰子的高凳上坐着,伸手替她脱去鞋袜。 “诶……” 漂亮的脚背暴露在空气中,姜栖悦泪花都快羞出来,都阻挡不了那双火热大掌。 脱完鞋袜,姜峰抬起眼皮望了姜栖悦一眼,大掌往她腰间一落,径直扯开她衣带。 裙装簌簌落地,莲香浮动间,姜栖悦如被人剥了壳的春笋,嫩白诱人的立在姜峰面前。 察觉到姜峰呼吸粗重几分,姜栖悦羞红着脸,长腿一抬,径直跨入浴桶,将整个身体埋入水下,不让他继续占便宜。 温暖的水流包裹全身,满身疲惫瞬间驱散大半,姜栖悦星眸微眯,不再理会姜峰,只想好好放松片刻。 姜峰忍俊不禁,替她散了乌黑长发,取过放在一旁的香珠,细细擦拭黑发。 他动作珍重小心,仿若手中捧着的不是一头乌发,而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绝世珍宝。 姜栖悦暗自忍耐了会,终是忍不住回头瞧他。 看清他俊美脸庞上真挚疼宠时,心头不争气地颤动起来。 ------------ 第141章 悦儿,你愿意嫁我吗? 洗完澡,姜栖悦也是被姜峰抱出来的。 换上干净里衣,被姜峰抱坐到榻上,姜栖悦紧紧捏着袖口,红着脸,任姜峰取过干净帕子替她擦拭头发。 他动作一如刚才,细致温柔,姜栖悦都有两分恍然,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姜峰。 “悦儿,我替你上药。” 擦干头发,姜峰从上至下俯视着姜栖悦胸前曲线,黑眸暗了暗。 姜栖悦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懵懂瞧他: “上药? 上什么药?” 看清姜峰眼底灼热的暗芒,姜栖悦反应过来,羞愤欲死的拒绝: “我不用上药! 你去让厨房备膳,我饿了。” 见她态度强烈,姜峰失笑,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放到姜栖悦身侧。 “那你自己上药。 若等会我回来,这药没动。 哥哥就亲自替你。” 等姜峰笑着跨步走出房门,姜栖悦盯着桌上那只玉瓶,脸越来越红,最后抵不住刚才姜峰那番警告,伸手将药瓶握进手中,打开嗅闻。 都是些滋养恢复的名贵药材,药效上乘,不知姜峰何时备下的这东西。 望了眼空荡荡的院子,姜栖悦让小丫鬟关上房门,躲到床榻上替自己上药。 忍着羞涩,姜栖悦指尖沾了些药膏,抹向伤处。 冰凉的药膏,接触到花朵般粉嫩的皮肉,凉丝丝地,瞬间缓解疼痛。 姜栖悦既惊叹药效奇快,又羞得浑身发窘,紧张得脚趾都蜷缩成一团。 折腾到最后,上完药,被夏日燥热困扰着的她,又出了一层薄汗。 姜峰回房沐浴更衣,快速收拾好自己,折返院子瞧姜栖悦。 他步入院中,姜栖悦正命人将饭菜摆到院中石桌上。 见他进来,别扭的开口招呼: “厨房刚将饭菜送过来,我、我们一起用膳。 用完膳,我有话想对你说。” 事情已经发生,责怪、怨怼、生气都无济于事。 姜栖悦只想尽快将以后的路确定下来,毕竟她跟姜峰日后如何,总要有个定论。 姜峰将姜栖悦落寞神情尽收眼底,颔首柔声道: “好。用完膳,我陪你好好聊聊。” 最艰难的一步都走了,姜峰现在根本不可能放弃。 不论姜栖悦愿不愿意,他都会想办法将她牢牢锁在身边。 无论是哄还是用手段,左右她都只能嫁他。 “好。” 将姜栖悦心不在焉点头,坐到桌边,执起玉筷低头夹菜。 在暗室困了一天,姜栖悦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要不是身上太脏污,她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见她吃得急,姜峰提起公筷,为她夹喜欢的菜。 等她吃得差不多,又喝下半碗补气血的补汤,才低头吃自己的。 在刑部当值这几月,姜峰用膳速度快了不少。 就算比姜栖悦后用饭,也跟她差不多时间放筷。 “走吧,我们去书房。” 不知为什么,姜栖悦不想跟姜峰同处闺房。 经过昨日,再同在一个房间,姜栖悦心中十分尴尬不安。 姜峰当然顺着她: “行,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去书房有段距离,我抱你过去。” 姜栖悦吓一跳,看他真起身要过来抱自己,连忙喝住他: “别别别,不用,不用。 我突然不想去书房了,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你们全都下去。” 姜峰心领神会,转头冷淡吩咐院子里的丫鬟仆人。 “是,公子。” 下人将碗碟撤下,按例送上花茶,鱼贯而出。 姜栖悦握着滚烫的茶盏,望着天际灿烂云霞,整个心跟着乱起来。 “你、你接下来怎样打算?” 连灌几口热茶,压下繁乱心思,姜栖悦仰头直直盯着姜峰。 刚才那会儿,她已经想清楚了,她对姜峰亲热并无厌恶情绪。 若姜峰对她心意如一,她可以忍着别扭跟他相处试试。 但若这期间,姜峰一旦招惹了别的女人。 她绝对抽身,毫不犹豫离开。 如今他善意值稳定上涨,又已入朝当官,就算她离开,也不用担心善意值问题。 她大可在元朝找个安全地方,逍遥一世。 等善意值凑够再直接原来世界。 只是,如此一来,她跟姜峰的情意,就彻底断送。 想到那个场面,姜栖悦心头止不住的难受。 “悦儿,你愿意嫁我吗?” 姜峰吃不准姜栖悦心底真正心思,但从她眉眼中透出的紧张,察觉到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 一般女子,失节于男子,定只有嫁与男子一条路可走。 可姜栖悦不一样,这么多年,他们相互扶持,共同成长,姜峰十分清楚姜栖悦秉性。 她吃软不吃硬,做事极有原则。 从她待绿柳的情况,可以轻易看出,她并不在乎女子贞洁。 若自己以此事相逼,她恐怕真会一走了之。 这个结局,姜峰承受不起,也绝不会让它发生。 因此,一开口,姜峰就拿出自己全部诚意,虔诚捧到她面前。 “嫁你?!” 姜栖悦被他严肃的面色吓一跳,飞快摇头。 姜栖悦拒绝太干脆果断,姜峰心中一沉,黑了脸: “你不愿意?” 姜栖悦点头又摇头,直把姜峰一颗心吊得七上八下,紧张得上前一把握住她手臂,急声追问: “悦儿,你在暗室中,愿委身救我,又为何不愿嫁我?” 姜栖悦的拒绝,触碰到姜峰最敏感的神经,此刻他已维持不了平静,神色失态。 姜栖悦仔细打量他脸色,见他脸上紧张不似作假,才开口问他: “哥,你觉得世上什么关系最可靠?” 姜峰盯着她,怔忪片刻,似是不明白此话用意。 见他拧眉不答,姜栖悦唇角微弯,自顾自回答: “在我心中,世上最牢固的并非男女之情,而是亲情。 与我而言,跟你作一辈子兄妹,远比做夫妻来得稳当。 大元朝崇尚三妻四妾,你若娶我作妻子,日后必定不能享齐人之福。 我心眼小,情至浓时,可能连你身旁丫鬟都容不下,要将她们全换成小厮。 更不允许你身侧有其她美娇娘出入。 烟花柳巷、外室之类更不用提,你半点不能沾染。 一旦被我察觉,誓要跟你闹得天翻地覆,鱼死网破。 我若真爱你,我要你从身到心,独属我一人。 这你能做到吗?” 见姜峰眸光变幻不定,深深盯着自己,半晌不语,姜栖悦心中失望,俏脸寸寸苍白。 不过为两人日后考虑,姜栖悦强忍着酸涩,将话说完: “我知道,昨日之事,非你我本愿。 若你因为此事,心中有愧,想以娶我来弥补,大可不用。 日后,你可自由左拥右抱,娶妻生子,生儿育女。 若你觉得我待在姜府,会对你产生影响,我也可自行离开,去闯另外天地。 我姜栖悦不是菟丝花,不需要任何人施舍存活。 离了你或姜府,我都能更好活下去。” ------------ 第142章 答 案 说到最后,姜栖悦眼眶发红的起身,望着坐在椅子上,犹自沉思的姜峰,冷声道: “你考虑一下,明天之内给我答复。” 忍着泪,姜栖悦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悦儿,不用明天,今天我就能回答你。” 站起身,姜峰漆黑目光,紧锁住姜栖悦泛着泪光的眼,开口道: “悦儿,你于我之重,我从未真正宣诸于口。 自杏花村,从你为护我,挨了姜大石那一棒后,我就暗暗发誓,一定护你一辈子周全。 过后种种,更让我坚定只你一人的决心。 这次的事,虽是阴差阳错,但对我来说,也是莫大幸事。 我没有半分不愿或勉强。 悦儿,我心悦你。 我想与你相携到老,看浮生变迁。 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半步,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 至于你说的什么丫鬟,齐人之福,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若你担忧,我可想办法向圣上求一道赐婚圣旨。 有了御赐旨意,若我日后负你,你大可去敲御前鼓告我。 令我跌落成泥。” 姜峰以为,面对姜栖悦,做了万全准备的他定不会慌乱。 可事到临头,姜峰才知道,自己想得有多天真。 他就算算无遗漏,也无法掌控自己患得患失的心。 就如现在,姜栖悦一双泛着泪光的眼,就令他失了沉稳跟理智,只会像个莽撞小子般,不断吐露内心真实心意。 抓着手腕的大掌不住收紧,姜栖悦盯着满脸郑重期待的姜峰,泪花涟涟。 “所以,你还是要娶我是吗?” “是! 我姜峰,这辈子非你不娶!” 姜峰斩钉截铁回应,脸色肃然无比。 “好,你给我两天时间,等我缓缓,再去找你。 你走吧。” 压下泪光,姜栖悦需要空档整理自己。 计划全被打乱,她得仔细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姜峰沉默,他并不愿走。 “好,你静一静,明日我再来陪你。” 对峙半晌,姜栖悦一直不开口,姜峰只得退一步先离开。 他一走,刚回府的绿柳跟红杏,脚下踉跄,齐齐奔进院子。 望见坐在院中,乌发披散的姜栖悦,两人眼眶一下红了。 “小姐。” 红杏哇一声哭出来,扑到姜栖悦脚下,害怕的喊了声。 绿柳虽没她小孩子心性,可望着完好无缺的姜栖悦,也忍不住落泪。 “小姐,您还好吗?” 两人情绪外露得厉害,姜栖悦纷乱的心,多了丝温暖,好歹露出个笑: “我很好。 你俩刚回来,在灵隐寺吓坏了吧? 我跟哥不见后,寺中可有生乱?” 绿柳走到姜栖悦身侧,擦着眼眶摇头,小声道: “您跟公子在屋中半晌没出来,奴婢跟红杏在外等了两个时辰觉得不对劲。 开门才发现,您跟公子都没了踪影。 屋内没任何挣扎痕迹,没有线索。 为您闺誉着想,奴婢也不敢报官。 思前想后,只能找寺内住持帮忙,带领下人悄悄找您跟公子。 所幸没耽搁多久,公子救派人来寺中传信,我跟红杏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简单几句,绿柳就交待完兵荒马乱的一日,姜栖悦却能从她话中听出慌乱。 “好了,别哭了。我没事,好歹有惊无险。 你们两个先回房收拾,洗把脸换身衣服,吃些东西,再过来伺候。” 两人衣裙脏污,满面惊惶,姜栖悦笑着吩咐她们先去收拾。 绿柳红着眼嗯了声,拉过还在哇哇哭的红杏,退了下去。 两人一回来,姜栖悦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起身回房。 绿柳换了衣裳洗了脸,看着傻愣愣的红杏,拉着她低声提点: “等会见了小姐,不要问小姐不见后遇见了什么。” 红杏疑惑,在帕子上擦着手,歪头看她: “为什么不问? 刚才回府路上,我们不是说,回来后好好问问小姐吗?” 绿柳恨铁不成钢拍她脑门一下,怒道: “让你别问就别问,怎么那么多话。 你要不听,以后惹怒了公子,我再也不帮你。” 红杏显然被这话吓到,缩着脖子急急摆手: “别别别,绿柳姐。 不问就不问,以后你还是得带着点我。” 绿柳在红杏心中就像亲姐姐一样,她若不管自己,以后自己犯了错,求个情的人都没有。 红杏可不敢不听绿柳话。 “好了,你先去小姐那边伺候,别乱说话,我去趟厨房就过来。” 绿柳一说,红杏就乖乖点头,跨出门槛大步朝院中走去。 望着红杏松快背影,绿柳脸唰的白下来,胸口沉闷发涩,刚才她在小姐手腕上看见了刺眼的痕迹。 以为自己眼花,她特地观察了别处,等看见小姐脖颈处红痕,绿柳再无法欺骗自己。 小姐跟公子消失这段时间,被人玷污了。 绞着手,绿柳吃不准公子知不知道这件事。 若他不知道,此事被他知晓,依公子性子,府中恐要掀起一阵风雨。 低下眉,绿柳走出房,快步往厨房走,准备让厨房准备些点心一起带回来。 事关女子名声,绿柳在没完全确定前,并没打算向自家公子禀告。 更甚者,但凡姜栖悦透露出一点抵触情绪,她都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绿柳在外做事多年,知晓青楼有种令破身女子,新婚夜流处子血的法子。 只要自家小姐需要,她能直接将这事办妥。 绿柳端着糕点去而复返,姜栖悦正坐在房中窗下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红杏说话。 “小姐,厨房今日刚做了桂花糕,您尝尝。” 将糕点盘放到桌上,绿柳朝红杏道: “小姐这边我伺候着,你去厨房吃碗面再过来。” 姜栖悦讶异看绿柳一眼,却也遂她心愿,吩咐红杏: “去吧。在灵隐寺担惊受怕一整日,你们也没用饭,你去用了过来换绿柳。” 能跟小姐这样安安稳稳说话,红杏十分高兴,笑着答应,退出房间。 窗户大开,傍晚凉风萦绕,屋内清凉一片。 红杏一走,绿柳红着眼嘭一声跪到姜栖悦面前,声音哽咽: “小姐受苦了。” ------------ 第143章 夜 吻 对上绿柳通透的目光,姜栖悦瞬间明白过来,捂着了手腕处,声音艰涩: “你、你发现了?” 绿柳流着泪点头: “奴婢经过人事,对您身上的痕迹很熟悉。 这一日,小姐您到底被谁掳去? 还有,您破身的事,公子可知道?” 姜栖悦是把绿柳从泥潭沼泽拉出的人,对绿柳来说,再生父母不过如此。 今朝小姐受辱,若知晓贼人是谁,她定想法子为自家小姐报仇! 就算豁出命,绿柳也在所不惜。 姜栖悦红了眼眶,摇头勉笑: “哥知道。 这事你要替我保密,全府上下,谁都不能说,包括红杏。” “是小姐。” 听见姜峰知晓,绿柳擦去眼泪点头保证: “小姐放心。 这件事,我绝不会告诉第二人。” 望着姜栖悦娇艳欲滴的侧颜,绿柳犹豫半晌,红着眼劝她: “小姐你别担心。 就算不是处子身,也不耽误您日后成婚。 只要公子跟您不说,我能想办法让您新婚夜洁帕染血,姑爷绝不会起疑心。” 见绿柳考虑如此周全,姜栖悦十分动容,不过听见最后处子身三字,她不在意摇头: “无碍,我并不在乎贞洁。 这事你不用操心。 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绿柳没将她此话当真,自古女子贞洁最重要,姜栖悦说这话在绿柳看来,完全是气话。 不过担心刺激到姜栖悦,绿柳不敢多说,点头答应: “小姐您有安排就行,奴婢不再多说。” 擦干眼泪起身,绿柳伺候姜栖悦用了块桂花糕。 晚膳刚吃不久,姜栖悦没吃两块,就让她将糕点拿开。 红杏在厨房吃完面回到院子,让绿柳去吃东西。 绿柳本不愿走,可听自家小姐让自己去,急急忙忙去厨房吃些东西,就赶回院子伺候。 这夜,绿柳跟红杏陪姜栖悦到很晚才睡。 夜晚,望着屋中摇曳的灯火,姜栖悦思绪逐渐放空。 自从到杏花村绑定系统,认识姜峰,她一直都是将他当攻略对象。 随着两人相伴,日益增长,姜峰对她照顾无微不至,更将所有家底,交付于她。 他掏心掏肺的举动,的确让姜栖悦生了跟他做一辈子亲人的想法。 可无论怎样,她从未有过跟他做夫妻的念头。 这次事发突然,彼此又付出清白感情,想着姜峰那些话,姜栖悦颇为意动。 或许,她真可以跟他试试。 若他真是感情上良人,她就陪着他慢慢走完这一世。 若不是,她跟他好聚好散,等善意值积攒够了,直接离开。 望着头顶撩动吹拂的床幔,姜栖悦目光逐渐坚定。 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再退缩。 明日姜峰下值回来,她就直接表明态度。 妹妹跟女朋友,相处模式差别巨大,他们俩个都要逐渐适应。 心中一定,姜栖悦闭上眼,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姜府书房,此刻烛火明亮。 姜峰还在书案前忙碌。 “将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 现在正关在暗牢中,公子今夜可要去讯问?” 脸上有一道长疤的男人,俯首回禀,脸上杀气凛然。 “不用,先吊他几日。 等我事情处理完,再慢慢处置他。” 放下手中信件,姜峰抬头看向男人: “暗道中尸体处理好了?” “已经拖出来埋了。 暗室里血迹也已清理干净。 另外,我们还在灵隐寺抓到几个行踪鬼祟的男人,好像是永城侯府的人。” 姜峰嗤笑一声,俊美脸庞上森寒可怖: “凡是永城侯府的人,全杀不留,不用再来询问。” 男人被姜峰身上流露出的杀气震慑到,定声应是。 回禀完正事,刀疤男退出书房。 姜峰处理完手中正事,取过一张画卷,认真描摹起来。 这幅画卷,他画得极为认真,下笔之前仔细回想才缓缓落笔。 半个时辰过去,他心中那幅画终于徜徉画卷之上。 眼底映照着,烛光下,衣衫半褪的娇媚少女,姜峰嘴角勾起笑,伸手将画卷捧起来,打开暗室。 一室画卷终于迎来最重要的一张,姜峰将这画挂到墙上,退后两步细细欣赏。 只要一想到那抹嫩滑娇艳,终被自己拿下。 姜峰几乎压抑不住心中激荡。 从暗室出来,姜峰了无睡意。 今夜,夜光明亮,姜峰望了眼头顶圆月,走出书房往姜栖悦院落而去。 夜深人静。 蝉声轻鸣。 守院的下人,瞧见踩着月光而来的主子,满脸恭敬,俯身低喊: “公子。” “嗯。”姜峰声音淡漠:“小姐可歇了?” 下人如实道: “回公子,绿柳姐姐跟红杏姐姐一个小时前回的房,这会儿,小姐应当已经睡了。” “好。” 姜峰颔首点头,提步踏入院中朝燃着烛火的闺房走去。 推开房屋,淡淡莲香瞬间盈满鼻腔,姜峰抬眸望去,他心头的少女,正盖着薄被睡得香甜。 姜峰掩上房门,走到床榻边,望了眼床尾处袅袅升起的驱蚊香,掀袍坐下。 睡前姜栖悦觉得热,脱去里衣,仅穿了件水烟色肚兜跟一条同色丝绸裤。 睡熟的她,可能感觉炎热,将盖到脖颈处的被子,踢到腰腹处,露出大片如玉肌肤。 美人酣睡,薄汗轻覆。 望着她腰窝处的细白软肉,姜峰眸光一软,抬手将滑落被子拉到她肩上。 又为她拂开遮住脸颊的碎发,长指在她水润唇瓣上流连不舍。 静静看了半晌,望着她粉红俏脸,姜峰心头微动,俯身吻了下去。 离得越近,姜栖悦身上莲香越浓。 姜峰精准含住花朵儿般娇嫩的红唇,辗转吮吸,旺盛欲火中,大掌穿过锦被落到玉嫩肌肤上不住磨挲。 睡梦中的姜栖悦,觉得身子越来越热,嘤咛一声,逐渐转醒。 醒来那一刻,感受到唇瓣上愈来愈重的压力,姜栖悦整个人化成一团柔水。 “哥……” 半阖着眸,姜栖悦囫囵喊了声,未尽之语尽数被姜峰吞进口中。 姜栖悦一醒,姜峰亲吻的动作更重两分。 流连在她腰际的大掌,逐渐往上,紧搂住她细薄肩背,抱进自己怀中。 ------------ 第144章 亲 密 不知过了多久,姜栖悦才气喘吁吁将姜峰推开。 两人脸上都带了红潮,被姜峰一撩拨姜栖悦才发现自己体内居然还有余毒。 不然,不可能被姜峰抱着亲了会,身体就起了反应。 忍着身体陌生情潮,姜栖悦退出姜峰怀抱,对上他满是欲火的黑眸,磕磕绊绊道: “这么晚,你怎么还没休息?” 她这话相当于白问,因为她话刚落,身体早有反应的姜峰已经压了下来。 整个院子就姜栖悦一个主子,绿柳跟红杏住在另外院落。 姜峰跟姜栖悦此刻就算将屋内床榻摇塌,府中都没人会知晓。 姜峰紧紧抱着姜栖悦,滚烫的唇含住她敏感耳垂轻咬下去,察觉到怀中少女轻微颤抖,才不舍松开她,低低说了句什么。 姜栖悦小脸一烫,却也知他说的不假。 感受到姜峰身体的反应,姜栖悦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咬住唇低声道: “你去将烛火灭了。” 这次姜峰没有拒绝,松开她起身,几步走到烛台前吹灭烛火。 房间瞬间漆黑,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浅浅洒进屋内。 急不可耐的衣料摩擦声,令姜栖悦红着脸捏紧了锦被。 昨晚一切,姜栖悦在烈性C药驱使下记不太清。 可这会儿,听着床榻旁衣料落地的声音,昨晚被她刻意遗忘的一幕幕转瞬涌进脑海。 “最后一次,今晚后,你再也不能碰我。” 黑暗中,望着男人高大的轮廓,姜栖悦咬着唇警告。 姜峰黑眸中光影泯灭,到底答应了她: “好。 在成婚前,我绝不再欺负你。” 嘴角勾起笑,姜峰没将姜栖悦拒绝放在心上。 他马上就会着手筹谋赐婚的事。 只要圣旨一下来,他跟悦儿成亲就是板上钉钉。 届时,无论他跟悦儿如何,都不会有人敢说闲话。 第一次,姜峰跟姜栖悦在姜府同榻而眠。 姜峰担心姜栖悦身体未恢复,上床第一件事,就是探问她伤处如何。 得到肯定答复,他才放心开始。 期间,姜峰一直很小心,只要姜栖悦一旦不适,他就立刻停下。 今晚,姜栖悦体验到跟昨夜不同的欢愉。 到最后,说不清痛快还是痛苦的强烈感觉,逼得她骄哼着哭了出来。 事后,姜峰怜惜地抱她去清洗身体上药。 换上干净被褥,安排好一切,才离开院子。 离开前,姜峰警告了番守门下人,吓得他两股颤颤,语不成声。 都是些签了死契的下人,姜峰没放在心上,敲打过后,就回院子安排事务。 次日,姜峰离府很早,晨曦未明他就驾马出府。 昨晚被姜峰折腾一次,姜栖悦睡得一直很沉。 期间,绿柳跟红杏到门口瞧了瞧,见她睡得极沉,十分有默契的没有打扰她。 时辰昏沉的流逝。 姜栖悦再睁眼,望着屋中明亮的日光,颇有些恍神。 “绿柳。” 拥着被子开口喊了声,姜栖悦低头望了眼身上红痕,在绿柳进门前,先将里衣穿上,免得她察觉端倪。 绿柳应声推门,见姜栖悦醒了,立马过来服侍。 “小姐可是饿了? 奴婢已让红杏去厨房吩咐,立马就让他们将午膳送来。” “午膳?已经午时了?” 姜栖悦声音带着沙哑,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跟姜峰胡闹时受了凉。 “嗯,午时刚过。 小姐这一觉睡得沉,奴婢跟红杏就没贸然喊您。” 府中无事,姜栖悦又刚遭巨变,绿柳心疼自家小姐,随她想睡就睡。 姜栖悦嗯了声,起身穿完衣裙,肚子咕噜叫唤一声,她才觉得真的饿了。 红杏将午膳送进房中,姜栖悦刚洗漱完。 坐到桌边,望着桌上清淡却富含营养的饭菜,姜栖悦朝绿柳挑眉,目露询问。 绿柳当即解释: “这些菜色都是公子出府前吩咐的,说小姐您这几日不能吃辛辣之物。 您就忍忍。” 绿柳是过来人,知道女子破身前几日身体不适,姜峰这吩咐正合她心意。 姜栖悦目光落在补汤里补血的药材上,沉默不语。 好吧。 几日不吃辣也没什么,为了自己忍一忍。 午膳姜栖悦用得不多,这些清淡的饭菜,实在不合她胃口。 在绿柳劝说下,勉强喝完一碗补汤后,姜栖悦拧着漂亮的眉,连连摆手。 “不喝了,这汤加了这些补血药材味道怪怪的。” 放下碗,姜栖悦用茶漱了口,对绿柳道: “将各个田庄上月账薄送到书房去,我今日在府中看账。” 绿柳犹豫了: “小姐,您身子不舒服,还是休息两日。 那些账簿不急,您过几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姜栖悦摇头拒绝: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休息。” 屯粮十分重要,她既然已经选择跟姜峰共同走下去,就要拿出比之前更缜密的心思应对。 她得积蓄更多本钱才行。 想起书中姜峰最后结局,姜栖悦心中隐隐作痛,有了以前没有的恐惧。 今日,姜峰回府很晚。 天色全黑后,他才骑马到了府门口。 下人们看见是他,连忙上来接过马匹,弯着腰神色恭敬目送他进府门。 “小姐在哪儿?” 一进府,姜峰直奔姜栖悦院落。 看见黑漆漆的院落,招来院子里小丫头冷声询问。 “回、回公子,小姐今日用完午膳就去书房了。 现在、现在还没回来。” 姜峰长相俊美出尘,按理说姜府的小丫鬟们,见了他不该惧怕。 可不知为什么,被姜峰点到的丫鬟,浑身轻抖,简单两句回话,她结巴得令姜峰皱起了眉。 姜峰没有斥责,只瞧她一眼,转头大步离去。 姜栖悦刚将一本账薄看完,写着批注,屋中烛火一闪,一道阴影投下,遮挡住她眼前扉页。 姜栖悦一抬头,发现竟是姜峰回来了。 姜峰心情明显不错,上扬的嘴角,蕴含笑意的黑瞳,都昭示着他此刻愉快心境。 “哥。” 姜栖悦喊了声,被他感染,红唇也跟着翘起来。 “这么晚还没睡?”姜峰抽出她手中账薄,寥寥扫几眼,压到一旁: “别看了,仔细伤着眼睛。 这些账薄,晚些我来处理。” ------------ 第145章 出 事 “这怎么行?” 姜栖悦将账簿拿回来,瞪他一眼,笑道: “你每日刑部的事都忙不完,府中这些琐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姜栖悦朝他眨眼,吹捧自己: “别忘了,我可是个大东家。 处理点田庄间的事,不在话下。” 姜峰被她逗笑,长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愉悦颔首: “走吧,大东家,先一道去用晚膳。 你要实在想自己处理,明日也不迟。” 按下姜栖悦手中账簿,姜峰走到她身后将人牵起来。 姜栖悦愣了愣,察觉到他心思,笑出了声。 这人,不想自己累着,还学会迂回作战了。 不过,对姜峰关心姜栖悦也很受用,起身随着他一道往外走。 今日晚膳是在姜峰房中用的,姜栖悦看着新熬的补汤,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又有这个? 今晚,我可不吃。” 抱怨一声,姜栖悦眸光瞟都不往那道补汤上瞟。 姜峰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桌上那道药膳汤,欣然失笑。 “这可不能依你,这道汤对你身体大有裨益,你必须喝。” 每次事关将姜栖悦身体,姜峰态度都无比坚定,不管姜栖悦愿不愿意,抬手给她盛了满满一小碗。 苦愁深深的盯着面前汤碗,姜栖悦知道扭不过姜峰,只好端着碗,小口小口喝起来。 姜栖悦乖巧听话,配上她猫瞳般的星眸跟精致的眉眼,让姜峰整颗心化成一汪春水,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任她挑选。 喝完补汤,姜栖悦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见她喝汤前,已用完一碗饭,姜峰也不勉强,搁下筷子让下人进来将碗碟撤走。 绿柳跟红杏守在房外,屋中没任何下人伺候。 以往姜栖悦没觉得这种场景有什么,可接连这两夜处境,她跟姜峰独处,总感觉气氛尴尬又紧张。 姜峰似无所觉,用完膳就吩咐下人将热水送进房。 姜栖悦见他要洗漱,就想离开,没想到刚一起身,就被姜峰一把抓住,拧眉道: “你做什么去?” 姜栖悦愣愣道: “当然是回房。 这么晚了,你不是打算洗漱歇息吗?” 姜峰没答,望她一眼将人猛力一拉。 姜栖悦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个踉跄,若一捧从枝头坠落的蓝楹,直直跌入他怀中。 莲香扑鼻,姜峰抱了人就舍不得松手,头埋到姜栖悦颈侧深深一嗅,声音不舍: “你别走,我还不想休息。 你在这儿陪陪我。” 姜栖悦脸色爆红,以为他又在想那档子事,攀着他肩头,低头声若蚊吟: “我们昨夜说好…… 你怎么又想……” 一听姜栖悦这话,姜峰眉峰上挑,似笑非笑望着她。 他是很想她。 可接连两夜,他知道已是她极限,怎么忍心再碰她。 看她绯红面颊,姜峰忍不住轻笑出声,凑到她耳垂轻吻一记,低低询问: “悦儿,谁告诉你我想了?” 姜栖悦一头雾水。 又羞又臊瞪他,他要不想,怎么、怎么会那么、那么…… 咬着唇,哪怕是在心底,姜栖悦都说不出来,只能呼哧呼哧瞪着他生气。 担心姜栖悦真炸毛,姜峰愉悦笑出声,连忙解释: “别误会。 我只想抱着你说会儿话。 你连着累了两晚,我不舍得你再劳累了。” 这些话私密又羞耻,姜栖悦尴尬得想要找地缝钻进去。 他没那意思,合着是她饥渴胡思乱想! 从他怀中蓦然站起,姜栖悦抿唇瞪他一眼,不跟他说话,红着脸快步离开。 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姜峰脸上笑意再次升起,心想刑部的事要加快了。 自灵隐寺事后,姜峰跟姜栖悦关系明显发生变化。 日常相处,也多了丝往日看不见的粘腻。 绿柳跟红杏日日伺候姜栖悦,是最先发觉的人。 红杏还好,她只当小姐跟公子经过灵隐寺一事,关系更加亲密,没什么大事。 而绿柳瞧见两人相处,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见两位主子平日恪守礼节,行为举止间并无逾矩,又暗道自己多心。 怎么可能跟她想得那样。 转眼半月过去。 姜栖悦将田庄店铺事情处置完,又在府中期盼姜峰回来。 她现在每日忙完自己事,就眼巴巴等他回来,旁的什么心思都没有。 “小姐。 小姐?” 夕阳已落,天边泛着最后一丝云霞,姜栖悦撑着下巴,望着院门口出神,以至绿柳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小姐!” 见她半天不答,准备好糕点跟茶水的绿柳又唤了声。 听见绿柳加大的声音,姜栖悦才恍然回神,收回手,转头看去: “怎么了?” 绿柳哭笑不得: “小姐,糕点跟花茶都备好了。 这花茶是府中管事刚采买进来的,说是刚到京城的新茶。 您先尝尝,若喜欢,奴婢让管事他们多买些回府备着。” 姜栖悦颔首失笑,端起茶盏吹开茶面花沫,低头喝了口。 “这茶不错,让管事买些备着吧。 平日换换口味也不错。” 姜栖悦对普洱、大红袍、六安瓜片之类的茶叶不热衷,但却喜欢喝些花茶。 姜峰知道她这喜好,遇上合适的,通通都会带些回府让她尝尝。 一来二去,姜栖悦喝花茶的口味也刁了,等闲花茶她也不喜入口。 见她喜爱管事采买这花茶,绿柳脸上带出点笑,蹲身行礼: “那小姐您先吃着,奴婢这就去跟管事说一声。” “去吧。” 姜栖悦不在意点头,取过一块茶点,就着花茶有一搭没一搭吃了起来。 姜栖悦本以为,今日姜峰跟前几日一般下值了就回来。 没想到,月上柳梢都没见着他踪影。 姜栖悦越等越着急,见亥时末他都没回府,竟打算直接去刑部找他。 绿柳赶忙劝她: “小姐,此刻夜色已深,您出府实在不便。 要不这样,我派个小厮去刑部问情况。 等他回府报信后,您再看要不要出府。” 上次灵隐寺的事,给绿柳留下极大阴影。 虽说,这皇城是圣上脚下,但绿柳依旧不放心。 姜栖悦眸光坚定,直接跨出房门: “小厮去不行,若真有事发生,刑部见他人微言轻,恐怕问不出什么。 我还是亲自走一趟。” 说着话,姜栖悦走出院落,快步穿过长廊,朝外疾走而去。 绿柳没法子,只能拉着红杏,快步跟上。 没想到,主仆三人刚到府门口,就碰上驾马而归的姜峰。 更深露重,姜峰衣袍上沾着湿漉漉水汽,跨身下马,大步朝府内走。 姜栖悦站在府门处,看清他脸上沉郁,心头一沉。 ------------ 第146章 风雨欲来 “哥,出什么事了?” 快步迎上姜峰,姜栖悦仔细看他脸色,心越发下沉。 果不其然,姜峰面色发冷,直直看着她,压低声音道: “老师出事了。” 姜栖悦心一紧,望了眼府外浓稠的夜色,飞快道: “我们去书房说。” 姜峰嗯了声,握住她冰凉小手,快步朝府内走。 绿柳跟红杏,知道两位主子,今夜可能彻夜不眠,将青茶跟花茶送到书房,就去门口守着。 听完姜峰叙述,姜栖悦整颗心高高提起。 原来,今日一早,桓王一党当着满朝文武面,拿出数十封书信,状告祁连文跟别国勾结,共商奸计,意欲卖国。 圣上看完书信,当即震怒,未听祁连文半字辩解,直接下令将他打入刑部大牢。 祁氏一族其他在朝官员,也全都圈禁府中,不得外出。 朝中一时人心惶惶,刑部接连抓了许多人进去,以至姜峰忙到现在都才脱身。 姜峰握着茶盏的手背青筋暴起,姜栖悦心中升起浓浓无力感。 明明她做了那么多努力。 提醒、防范,监视,全都做全了,没想到祁连文还是走了书中老路。 仅仅不同的是,书中,他是被桓王诬陷,而这次他是被三皇子跟桓王一起联手陷害,情况比书中更糟。 想起他凄惨的结局,姜栖悦满面悲凉,快声道: “那些通敌叛国的信件很可能是伪造出来的,圣上难道不过问,就将祁爷爷打入大牢?” 姜峰满面阴沉,摇头: “圣上生性多疑,事关叛国,无论老师有无嫌疑,圣上都会将他革职查办。” 姜峰心知此事定会愈加严重,早已做好打算。 “悦儿,这几日你在府中,哪儿都别去。 明日,我去趟太子府。” 姜栖悦心提了起来,瞬间明白姜峰的意思。 “哥,你决定好了?” 这个节骨眼去找太子,无异站队,以后姜峰就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党了。 姜峰黑眸闪烁,摇头: “暂时合作而已。 我并没打算投诚。” 姜峰从来没想站队当能臣,他只想当个权臣! 若这次太子护不住老师,他根本不会选择太子。 姜栖悦紧紧盯着他,放轻呼吸。 那可是太子,就算现在太子势力不强,也不是姜峰一个小小刑部主事可挑衅的。 若他心急祁连文,冲撞了太子,恐怕…… “哥,你要想好。” 知道祁连文对姜峰重要性,姜栖悦不多规劝,只说了这么一句。 姜峰嗯了声,抬头瞧她。 望着姜栖悦眉间担忧,姜峰眼中冰寒稍散,抬手将人搂进怀中。 “悦儿,我一定不能让老师出事。” 祁连文是他恩师,对他教诲诸多,现在他遭难,姜峰绝不会袖手旁观。 姜栖悦嗯了声,贴着他胸膛,听着沉稳心跳,点头道: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提前都要知会我。 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我们都一起面对。” 说着姜栖悦抬头望向姜峰,看着他俊美的脸,继续道: “你一定要答应我。” 姜峰沉默着没说话,收紧力道将人拥入怀中: “这些日子,你在府中早些安置。 不用等我回来用晚膳。” 见姜峰避而不答,姜栖悦权当没听见他后面这话,抬手扯着他耳朵,不悦道: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少给我转移话题。” 姜栖悦力气不大,姜峰感觉被她揪着的耳朵酥麻发热,半点感觉不到痛。 “好,我答应你。 若有我别的主意,一定提前告诉你。” 伸手握住耳朵上小手,姜峰牵下来捏了捏,心动道: “这几日你好好在府中待着。 等老师的事告一段落,我再陪你出府。” 祁连文这事一出,京城各个高官闭门谢客,生怕被牵连。 姜峰要把精力放到祁连文这件事上,为此事奔走,无暇顾及府中各事。 姜栖悦是他最珍贵的人,他不希望在救恩师同时,她这边遭受危险。 姜栖悦知晓姜峰意思,轻声答应下来,望着他冷峻的面色愣愣出神。 至这夜后,姜峰一日回来得比一日晚,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可见事情越来越糟。 姜栖悦看在眼里,心越揪越紧。 整个京城都陷入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太子一党为救祁连文出来,四处奔走寻找线索,却一无所获。 太子多次进宫为祁连文求情,都遭圣上呵斥,最后更禁足一月,非诏不得入宫。 太子都被如此惩罚,朝中其他想为祁连文求情的官员,瞬间蔫了,不敢贸然出声。 三皇子一党跟桓王一党看在眼里,纷纷看起笑话,就等祁连文败落,再对付其他人。 这夜,姜峰又是午夜才归,姜栖悦等在他房中,见他面色难看,衣袍带血,心头一惊: “哥,你今日审讯祁爷爷了吗?” 望着她惊恐的目光,姜峰闭闭眼点头: “圣上受三皇子一党影响,命我们刑讯老师。 与其让其他人来审,不如我来审。” 至少在他手中,老师能少受些痛苦。 姜栖悦眼带泪光,不敢想象祁连文受了什么折磨。 事到如今,姜峰心中痛苦不会比祁连文少半分,亲手刑讯恩师,他心中定比自己更煎熬。 “哥,你老实告诉我,祁爷爷这事,还有没有回旋余地?” 这件事姜峰已经尽力,姜栖悦不得不想其它办法。 他官职太低,能力受限,再厉害也无法左右圣上。 就算他找到利于祁连文的证据,暗中送到圣上龙案上,也无法打消圣上对祁连文的怀疑。 这一刻,姜栖悦突然大元朝几个皇子内讧,理所应当。 他也不想想,祁连文贵为太傅,祁家子弟均为大元朝效力,这样清贵风正的人,怎会通敌叛国! 有这么个昏庸皇帝在,大元朝想不亡朝都难! 深吸一口气,姜栖悦拉着姜峰坐到桌边,蹲到他身前,再次询问: “哥,你觉得,祁爷爷还有生的希望吗?” 姜峰盯着姜栖悦继续沉默,无言给了答案。 窒息感爬满心脏,姜栖悦松开姜峰,不顾他身上脏污起身用力抱住他,给予他温暖。 她声音很低,却仿佛含着希望: “别怕哥,我们一定有办法将祁爷爷救出来。” 祁连文对姜峰很重要,若真走到最后一步,她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闻着姜栖悦身上莲香,姜峰眼底浸透出密不透风的痛色,伸出长臂紧紧锁住她纤细腰身,音色暗哑。 “悦儿,老师一走,我就只有你了。 你千万别离开我。” 时隔多年,姜峰再次说出这句话。 跟那时懵懂不同,此刻姜栖悦已能听懂他话中含义,十分心痛。 泪光再次闪动,姜栖悦抱着他轻声承诺: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 第147章 姜峰入狱 这夜之后,姜峰更加忙碌起来。 姜栖悦都不清楚,他具体在外做什么。 反正她在府中碰见姜峰每一次,都看见他玄色衣袍袍角濡湿,浑身血腥气浓重。 姜栖悦整颗心高高揪起,望着越来越陌生的姜峰,只能默默期盼姜峰善意值长得再快些。 祁连文通敌叛国案结案这日,京城下起了雷雨。 阴云积压,笼罩着整个京城。 风雨欲来前的狂风,吹得整个京城街道没一个百姓。 闪电撕裂天地,道道惊雷炸在头顶,震得人心魂巨颤。 大雨瓢泼,姜栖悦站在屋檐下,望着淅沥沥滴落的檐水,眼皮子一直跳。 胸闷惊悸,心神不宁,姜栖悦总觉得,今日有不好的事发生。 雨滴被风裹挟着砸进廊下,陪在姜栖悦身后的绿柳出声道: “小姐,这会儿风大雨急,您还是先回房吧。 当心湿了衣裙,沾染风寒。” 姜栖悦摇头: “闷在屋子里也难受,不如在这儿站站。” 不知姜峰今日何时回来,姜栖悦望着雨幕,心中忧愁更盛。 绿柳看出自家小姐心情苦闷,便朝红杏低声道: “你去让厨房熬碗姜汤送来。 等会小姐喝一碗去去寒气。” 红杏瞧了眼廊下望着天际的姜栖悦,点头刚准备走,一道惊呼响在院门口。 “小姐!小姐不好了,公子、公子……” 大雨中,下人连滚带爬跑到院子里,看见姜栖悦,慌乱叫喊起来。 眉心狠狠一跳,姜栖悦蓦然转身,高声道: “怎么回事!慢慢说。” 下人眼泪飚出来,说话都不利索: “公子、公子今日为祁老爷求情,被圣上责打三十大板,关进大牢了。” 心头悚然一惊,姜栖悦急声追问: “什么时候的事,谁告诉你的。” “是位公子说的,现在他正在府门外候着。” 下人涕泪横流,姜栖悦不顾雨势,抬脚大步往外跑。 跟在她身后的绿柳跟红杏,急得跺脚,连声喊着小姐,取了伞快速追过去。 跑到府门口,姜栖悦衣裙已被打湿大半。 望着立在门旁,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姜栖悦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喊出他姓名。 “应云麟。” 身着白色锦袍,墨发高束的男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 他的俊美跟姜峰不同,姜峰身姿如松,气质如竹,如染墨君子。 而应云麟的俊美,因浸淫沙场,轮廓分明的硬朗中,带着一丝迫人杀气。 “姜小姐。” 应云麟如此喊她。 两人许久未见,甫一重逢该有的客套礼节全没有。 姜栖悦眼中慌乱做不得假,顾不得两人站在府门口,急急去抓他手臂,慌乱道: “你今日上朝了? 我哥如何得罪了圣上?” 多年未见,记忆中娇俏少女,已出落得绝色动人。 应云麟深深看姜栖悦一眼,低头瞧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指尖。 粉白莹润如青葱,是边塞看不见的美景。 知晓她跟姜峰兄妹情深,应云麟略看两眼就收回视线,抬眼瞧她: “姜峰为祁太傅谏言圣上,触怒天颜,被革职打入大牢。 我知道姜府,就你跟姜峰兄妹两人,怕你着急,特意赶来知会一声。” 望着姜栖悦瞬白小脸,应云麟为数不多的柔情触动: “你放心,我跟父亲刚凯旋回朝,在圣上面前,能说上两句话。 等此事风头过去,我想办法将姜峰从大牢救出来。” 姜栖悦对他有救命之恩,应云麟不舍她痛失兄长,便想尽力帮衬。 两人认识多年,虽无过多接触,姜栖悦却也知道,他承诺向来作数,心下稍松。 “多谢应公子。” 姜峰性命无忧,姜栖悦好歹找回理智,行礼道谢。 雨势不减,大朵大朵黑沉乌云挤在姜府上空,让姜栖悦都有些喘不过气,也让她想到另一件事。 “应公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应?” 一见面便有求于人,姜栖悦就算知道唐突,也无其他办法。 为了牢中姜峰跟祁连文,她只有求助突然到访的应云麟,只有他才有能力帮自己。 见她突然客气,应云麟猜到她想做什么: “你想去大牢?” 姜栖悦微愣,没料到眼前人看出自己意图。 既然被他看出,姜栖悦无甚好伪装,密集雨幕中,眸光坦荡望向他: “嗯。哥受了伤,我去大牢看看他。 除了他,我还想见一个人,希望应公子帮我。” 静静听完姜栖悦请求,应云麟没开口。 短暂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姜栖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自己。 两人虽有书信来往,可现实中是实打实陌生人。 寥寥数面的救命恩人,不一定分量足够,驱使应云麟替她做事。 就在姜栖悦失望下,想另寻他法时,应云麟开口了。 “你今日在府中准备一下,明日我来带你去。” 姜栖悦喜不自胜,忙墩身行礼: “多谢应公子。” “你我之间,无须客气。 外面雨大,你先进府。 明日我再来接你。” 说完,应云麟破开雨幕,大步离去。 他一离开,姜栖悦立刻回转,疾步返回院落。 风大雨急,姜府长廊下悬挂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杂乱碰撞声。 绿柳紧跟着姜栖悦脚步,为她撑开油墨伞,遮挡了些洒落肩头的雨水。 饶是如此,姜栖悦返回房间,衣裙也淋湿大半。 她无暇顾及,将绿柳跟红杏赶出房间,立马开始备明日带去刑部的药。 姜峰被打了板子,身上伤势肯定严重。 在牢房那种肮脏潮湿的地方,得不到救治,最是棘手。 她得准备些伤药,最好带些熬好的汤药进去。 “绿柳、红杏。” 想到这茬儿,姜栖悦立马朝外喊了声。 两个婢女就在门外,听见姜栖悦喊声推门而进。 “小姐怎么了?” “我马上写个药方,红杏你带着药方出去抓药。 绿柳你去厨房准备些耐房不易变质的干粮。” 姜栖悦考虑得细致,药物吃食她都要备些。 “是小姐。” “好的,小姐。” 绿柳、红杏齐齐应声。 红杏接过姜栖悦刚写的药方,小心放进怀中,快步跑出房门。 绿柳则退出房间去厨房吩咐事宜。 覆巢无完卵,绿柳深知姜峰对姜府的重要性。 公子若倒了,仅靠小姐一人支撑姜府,十分艰难。 在这危机环绕的京城,若没公子护着,不说别的,光小姐美貌就是一项引人垂涎的罪恶。 越想越心惊,绿柳朝外的脚步不住加快,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结束跟002对话,换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姜栖悦将它放进瓶中,面露决然。 这晚,姜栖悦辗转反侧,一直没睡着。 躺在床上一直在想接下来对策。 以至,第二日起床时,姜栖悦眼底带着淡淡青黑。 不同昨日狂风骤雨。 今日,京城是个明艳天气。 灿烂晨曦从地平线跃起,在姜府翘首以盼的姜栖悦终于等来了应云麟。 ------------ 第148章 探视、送药 “大牢只能你我进去,她们不能进。” 到了姜府,应云麟望着姜栖悦身后两名婢女,低声说了句。 姜栖悦飞快点头答应: “好,我一人去。” 昨日准备的都是要紧东西,就算绿柳红杏不同去,她一人也能拿进牢中。 因此,应云麟一开口,姜栖悦毫不犹豫点头答应,转头吩咐两人: “你们留在府中,我看过哥就回来。” 绿柳跟红杏都不愿,可想到刑部大牢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只能作罢。 等姜栖悦带着食盒衣物踏上马车,绿柳还是不放心上前两步,行礼道: “小姐,您早去早回,奴婢们在府中等您。” 姜栖悦颔首,知道绿柳不放心: “无事,你在府中好好待着。 有人来府,通通闭门不见。” 车轮滚动,镇国公府马车很快消失在姜府门口。 听着京城大街上来往热闹的嘈杂声,姜栖悦紧捏着一只玉瓶,面色冷静。 瞧着她与昨日大相径庭的模样,应云麟靠着马车,仔细观察她面色。 “姜小姐不用担心,昨夜我已问过宫内宦官。 令兄才学能干皆受圣上赏识,此次被罚,不过是圣上一时激怒。 最多半月,等祁太傅此事一了,令兄就可全身而退。” 听出应云麟话中安慰,姜栖悦勉强扯出一抹笑,颔首道谢: “此次多谢应公子援手,等兄长出狱,我一定跟他登府拜谢。” 应云麟仿似毫不在意,随意道: “举手之劳,姜小姐不必客气。” 应云麟谦虚客套,姜栖悦自觉不再多话,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心情,与他客套。 不过通过姜峰入狱也可看出,镇国公府权力比她想象中更盛。 说句手眼通天都不为过。 不然,短短一夜,应云麟怎么查出圣上真实打算,还以此来安慰她。 姜栖悦心头藏着事,没再跟应云麟搭话。 镇国公府马车,车轮滚动,穿过京城大街,停在刑部大牢外。 “你在马车中等一下,我去安排好,再接你进去。” 挑开车帘,望了眼刑部大牢外狱卒,应云麟交待一声,踏下马车。 银白衣袍一闪,姜栖悦眼前已没他踪影。 车外很快传来交谈声,哪怕远在车中,狱卒谄媚跟应云麟的压迫,姜栖悦都能清楚感知。 片刻功夫,车帘伸出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掌,应云麟接她下车。 “走吧,你可在牢中待半个时辰。 动作要快些。 我在牢外等你。” 半个时辰? 时间太短,可也弥足珍贵。 姜栖悦抱紧包袱,弯腰快步走出马车,没借应云麟手,径直跳了下去。 望着她轻盈动作,应云麟硬朗轮廓带上丝丝欣赏。 虽是长在京城的玫瑰,却没折断傲骨。 的确不错。 不管应云麟作何感想,姜栖悦道了谢,拿着东西急步走进大牢。 应云麟望狱卒一眼,狱卒心领神会,讪笑着追上前为姜栖悦领路。 “小姐,请跟小的来。” 拒绝狱卒帮忙提东西的好意,姜栖悦跟着他一步步深入牢中。 刑部大牢,关押的犯人不知凡凡。 看见有人来,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狱中犯人发疯似的扑到牢门处,神经质的嘶吼着,伸长胳膊往前面探去。 脏污发臭的手掌,似乎下一秒就要摸到姜栖悦。 好在留给人行走的路够宽,姜栖悦望着跟自己只有一拳之隔污秽掌心,满脸平静往前走。 狱卒看见这情况,从腰上抽出一条鞭子,朝牢门狠狠抽下去,凶神恶煞: “都给老子闭嘴! 再胡乱叫喊惊扰了贵人,老子拔了你们舌头!” 几声清脆鞭响下去,姜栖悦耳朵终于清静。 没有挣扎探出的胳膊跟尖锐刺耳的吼声,姜栖悦抱着东西走得更快。 越往牢里走,污臭味更重,光线也越来越暗。 到了半途,狱卒终于停在一间牢房前,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小姐,您跟姜大人有半个时辰时间可以叙旧,时间一到,我让兄弟来叫您。” 因应云麟吩咐,对姜栖悦,狱卒不敢有半分怠慢。 姜栖悦点头致谢,掏出几锭碎银递给他: “有劳。” 捧着银子,狱卒嘴巴咧到耳根,连说着不客气,高兴地退出牢房。 “悦儿?” 狱卒刚走,牢房最里,一道不可置信的沙哑男声,轻轻响起。 一听这声音,姜栖悦眼眶泛起泪光,回头快步跑向牢房中。 姜峰气息奄奄地靠在潮湿墙壁上,身下干草沾染着血迹,明显受伤不轻。 姜栖悦望着他青白脸色,心疼地哽咽出声: “哥,你、你还好吗?” 姜峰额头细汗遍布,姜栖悦还未把脉就知道他此刻十分难受。 眼泪跌出眼眶,姜栖悦飞快从包袱里翻出药丸,扶着姜峰给他喂了一颗进去。 “你不是说,主意更改前要知会我跟我商量吗! 怎么这次,话都不说一句,就以身犯险。 你要是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 红着鼻头,姜栖悦喂完药丸,又将带来的大氅衣袍取出来。 将大氅铺在干草上,姜栖悦扶着他换了个地方靠着,继续骂人: “幸好这次有惊无险,下次再这样,我再也不管你了。” 说归说,姜栖悦眼底流露的心疼做不得假。 姜峰白着脸瞧她,整颗心酸软一片。 “悦儿,这地方污浊,你不该来的。” 这次被罚,在姜峰意料之中。 这次谏言,姜峰有把握圣上不杀自己。 虽受惩罚,但他至少无愧于心。 保住祁家延续血脉,算是他对恩师,唯一回报。 至于革职一事,等他出了牢狱,总能到想办法官复原职。 只是…… 嘴角轻扬,姜峰露出个愧疚的笑。 这次恐怕吓惨了她。 ------------ 第149章 牢狱相见 “我不该来,你就该来!” 气哼哼瞪他一眼,姜栖悦翻出食盒中温热汤药,喂到他唇边: “我在府中熬了药,你先喝一次。 剩下的,我全放在这里。 你每隔四个时辰喝一次,伤好得快些。” 瞧了眼潮湿发霉的墙壁,姜栖悦眸光落在他背脊上: “你躺下,我替你伤处上药。” 姜峰摇头,失血过多的唇泛着白: “不上药。 这里人多眼杂,你待一会就快走。 别担心,过几日我就能回府。” 姜栖悦抿唇不答,直接将他按倒在大氅里,嘟囔一句: “人都成这样了,还顾忌着男女大防。 怎么不痛死你!” 姜峰隔壁两间牢房都没有人,只是对面关押着犯人。 他为自己闺誉着想,也不看看,自己身体熬不熬得住! 这里面的人,能不能出去都不知道。 一辈子都碰不上的人,执拗个什么劲儿。 猝不及防被按倒,扯到伤口,姜峰眉间一拧,见姜栖悦粉嫩指尖朝他衣角探去,立刻喊道: “悦儿……” “闭嘴。” 姜栖悦恶狠狠打断他:“你再敢说话,我就往你伤口撒盐!” 瞧着她故作凶狠的小模样,姜峰没再说话,捂着脸低笑起来。 他的悦儿总是这样可爱。 也总是这样…… 坚定选择他。 怎能让他不心动。 掀开姜峰里衣,姜栖悦看清他皮开肉绽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姜峰怕吓到她,挣扎想起身遮住伤口: “说了让你别看,你不听。 受杖罚的伤口,可不好看。” 姜峰心中有数,对他行刑的宦官也没下狠手。 不然,姜峰身上的伤,比现在严重数倍。 可即便如此,姜栖悦看清他伤口那一刹,还是忍不住白了脸。 闭闭眼,姜栖悦没开口,沉默着掏出药粉,洒在姜峰伤口上。 药粉刺激,一碰到伤口,姜峰痛得额头细汗更加密集。 姜栖悦紧抿着唇加快动作,半晌上完药,才将他衣角拉下去,小声嘱咐: “这几日别坐着,没事趴就在大氅上休息。 你伤得不轻,要不注意,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 说着说着,姜栖悦眼眶又开始红,将带进的东西,全放到姜峰身旁,伸手握住他冰凉大掌。 应云麟虽答应她帮忙,但看姜峰凄惨模样,姜栖悦恨不得今日就救他出去。 被这股迫切心情驱使着,姜栖悦望着他,低声开口。 “哥,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姜峰拧紧眉,认真盯着她,满脸不赞同: “悦儿,朝中的事你别管。 我有把握处理,你别牵扯进来。” 姜栖悦不回答,在他掌心用力握了握,起身道: “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哥,我在府中等你回来。” 擦掉下巴处泪珠,姜栖悦转身飞快离去。 “悦儿。 悦儿!” 望着她如水泛波般嫩黄裙角,姜峰心觉不妙,高喊两声,姜栖悦却头也不回往外奔去。 出大牢前,姜栖悦还去见了一个人。 昨日她跟应云麟请求时,这人才是重中之重。 从应云麟口中,姜栖悦已得知祁连文结局。 通敌叛国,被判斩首。 一代忠臣,还是没逃过背负万古骂名的结局。 克制住泪水,姜栖悦知道,此刻的祁连文不希望也不屑,看见任何人怜悯。 踏入牢房那刻,姜栖悦望着形销骨立的祁连文,心痛难以抑制。 “祁爷爷。” 走到闭眼祁连文身旁,姜栖悦轻轻喊了声,生怕惊扰到他。 发丝尽白,衣衫破损,看着祁连文身上道道血痕,姜栖悦呼吸都困难起来。 听见人声,祁连文缓缓睁眼,看见是她,略微激动: “姜丫头? 你怎么进来了? 这种地方,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来的。” 这大半月,经历种种折磨的祁连文,看见姜栖悦,苍老面容上依旧含着关切,一如当初江城模样。 仿佛这段时间痛苦,只是磨砺他心性一个过程,无足轻重。 浓浓酸涩冲上鼻尖,姜栖悦喉咙堵塞,几乎说不出话: “我、我想来看看您。” 祁连文深深叹气,像是预知到什么: “是不是姜峰那小子出事了? 你今日来大牢,恐怕除了看我,也是看他吧。” 姜栖悦摇头,红着眼看祁连文: “祁爷爷,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 哥也知道。” 祁连文淡笑点头,目光慈爱: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老夫还朝那一日,就已预见今日结局。 你跟姜峰不要伤心。 姜丫头,老夫死后,你要好好看着姜峰,不要让他走上歧路。 这世间,能看住他的,只剩你了。” 临到头,除了子孙,祁连文最牵挂的还是自己惊才绝艳的小弟子。 “你告诉他,不要试图为老夫平反。 老夫不想死后,都牵连你们。” 祁连文声音悲凉,姜栖悦想起在江城种种,难受至极。 忠臣枉死,没有直面祁连文如今惨状前,姜栖悦触动还没这般大。 现在,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深陷权力旋涡,被人陷害,姜栖悦又痛又恨。 “祁爷爷,您别说丧气话,我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擦去眼泪,姜栖悦从怀中掏出一个朱红玉瓶放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时间紧迫,姜栖悦没说多久就有狱卒前来催促。 最后交代几句,姜栖悦谨慎跟祁连文确定后,才起身离开。 走出大牢,她眼眶依旧红得吓人,不断用手拭去眼泪,直到走到应云麟身旁,才勉强稳住心情。 应云麟看出她难受,低低劝慰几句,送她回府。 绿柳跟红杏一直等在府门口。 见镇国公府马车回来,两人才齐齐松口气,快步奔下去迎接。 “今日多谢应公子。” 从大牢出来,姜栖悦兴致一直不高,应云麟知道她受了打击,也不多言。 “无事。 你安心在府中等几日。” “嗯,好。” 寥寥几句,应云麟告辞离开,姜栖悦转身踏入府门,对身侧绿柳道: “将这几日永城侯府、三皇子府跟桓王府的动向送到书房。” 绿柳低声应是,转身离去。 红杏往绿柳消失方向瞧了眼,跟上姜栖悦,开口道: “小姐,你忙了一早上还未用膳,我吩咐厨房将午膳送过来?” 姜栖悦刚想说不饿,肚子一阵咕咕声,想了想,她终是点头: “煮碗面送到书房就行。” 红杏面露忧愁,却不敢多说,应了声,吩咐另外个小丫头去厨房传话。 简单吃完面,填补饥饿,绿柳拿着几封信件,匆匆步入书房。 ------------ 第150章 祁连文之死,姜峰出狱 不出姜栖悦所料,姜峰入狱后,楚辞幼跟三皇子都开始行动。 看见信件中被两人买通的狱卒,姜栖悦将绿柳招过来,附耳低低交代几句。 绿柳从迷茫到震惊,最后僵硬着面色退出书房。 等绿柳消失在书房外,姜栖悦抖着手指,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书案上信件。 不论如何,她都要让姜峰平安回来。 随着祁连文被判斩首,整个朝堂陷入诡异沉默。 太子一党,乌云罩顶。 三皇子一党,趾高气扬。 桓王一党,浑水摸鱼,又趁机换掉太子一党几个小鱼小虾。 姜栖悦在府中拿着信件查看,几日连下好几道命令。 姜峰不在,她就是姜府唯一主子。 她必须好好守着姜府,等他回来。 姜峰手底下几个人能力不错,她不熟悉,但吩咐下的事,这几人都办得极为漂亮。 除去这些,应云麟每隔一日,便会给姜栖悦送来一封信。 信中,都是这两日朝局变化,以及姜峰在牢中情况。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姜栖悦一一承情,打算日后再还人情。 祁连文通敌叛国,论律他九族当斩。 可前有姜峰以身谏言,后有太子一党极力维护。 再加祁家还有几个大臣在朝为官,根深蒂固,牵一发动全身,元帝几番思索,最终决定对祁连文三族降职惩处。 不过经此打击,祁氏一族元气大伤,在朝为官的官员,不是选择请旨远迁京城,就是蛰伏暗处。 朝中,再无清廉公正的祁太傅。 只剩千古罪人,祁连文。 祁连文处斩前一日,在牢中见过子孙最后一面,服毒自尽。 圣上得知消息,龙颜震怒,以他抗旨为由,下旨将他尸首丢入乱葬岗,不准祁家人收敛尸首。 祁氏一族敢怒不敢言,悄悄摸去乱葬岗,却怎么也找不到祁连文尸首。 他们以为自己晚去一步,祁连文尸首已经被野狗啃噬殆尽,为此大哭一场。 祁氏一族愁云惨雾,姜府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姜峰被关进大牢,府中人心惶惶。 居然有几个下人,害怕受到牵连,半夜卷包袱跑路。 绿柳跟红杏得知这个消息,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将全府下人搜罗在一起,狠狠训斥一番,骂跑路的下人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公子跟小姐平日对他们那样好,他们还要跑。 等公子回来,定会将他们抓回来狠狠惩处! 姜栖悦忙着应对楚辞幼,对府中下人逃跑毫不在意,甚至在绿柳红着眼来禀告时,淡淡吩咐: “要走就走。 明日你将府中签活契的下人聚在一起,问问还有谁要离府。 趁这一次,将府中有异心的下人,全都清理干净。” 姜栖悦沉着冷静,面对府中下人逃离,表现出不合常理的淡漠。 绿柳望着她,仿佛看到自家公子的影子,一时愣住。 姜栖悦从信件中抬头,看绿柳望着自己出神,皱眉: “怎么?还有其他事?” 绿柳惊醒,飞快摇头: “没事,没事,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走时,绿柳觉得小姐转变也是好事。 这样,日后公子没在身旁,她也能好好护住自己。 绿柳刚踏出院门,红杏端着花茶跟两盘茶点走进书房。 “小姐,您午膳没用多少,这会将就用些糕点吧。” 姜栖悦扫了眼碟子里的桂花糕跟千层糕,摇头: “暂时没胃口。 你搁在那里,等会再说。” 红杏愁眉苦脸望了眼她手中信件,叹气退出书房。 自从公子被抓,红杏觉得自家小姐忙得跟个官老爷似的。 不是处置这个,就是吩咐那个。 像个陀螺,一刻不停,每日歇息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她看在眼里,都十分心疼。 若公子从牢里出来,知道小姐如此辛苦,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模样。 红杏刚跨出书房,姜栖悦突然开口喊她: “红杏,你派个丫鬟去给门房传话。 蒋四回来,让他立刻来书房见我。” 蒋四是姜峰惯用的人,姜峰出事,姜栖悦就把他用起来,四处做事,前几日时常出现在书房。 红杏墩身应下,立马走出书房去安排。 祁连文通敌叛国一事落下帷幕,太子一党在朝廷彻底成了透明。 朝中恢复短暂平静,圣上仿佛终于想起刑部大牢的姜峰,下旨将他放出。 接到姜峰释放消息,姜栖悦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乘坐马车,在姜峰出牢房当日,早早在牢外等着。 送姜峰出来的狱卒很客气,亦步亦趋跟在姜峰身后,瞧见姜府马车,脸上笑意谄媚: “姜大人家眷已在外等候,小的送您到这,就不陪着过去了。” 姜峰淡淡嗯了声,道声有劳,抬步朝马车走去。 姜栖悦在马车中看见他身影,唇角上扬,飞快迎了下去。 嫩黄身影映入眼帘,姜峰黑眸波澜瞬起,加快步伐。 两人距离不断拉近,望着消瘦许多的姜峰,姜栖悦不顾他身上脏污,用力扑进他怀中,红着眼道: “你终于出来了,吓死我了。” 姜峰紧紧回拥她,嘴角勾起弧度: “别怕,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 姜栖悦红着眼嗯了声,鼻音浓重得令人心疼。 姜峰整颗心被充满,拥着熟悉眷恋的莲香,吻了下她柔软发顶: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府。” 姜栖悦被他牵着踏上马车,两人细细说着话,双手交叠,直到掌心汗湿都舍不得松开彼此。 回到姜府,姜栖悦让姜峰用柚子叶洗澡去去晦气。 等他洗漱完出来,绞干长发,迫不及待为他诊脉。 直到感受到他强劲脉搏,才狠狠松口气。 看来姜峰在牢中这十来日,虽困苦煎熬,但好歹没受折磨。 “圣上没下旨审讯,他们不会动我。” 瞧出姜栖悦担忧,姜峰轻声解释一句。 “那就好。 我生怕楚辞幼他们,趁你在牢中,对你下毒手。” 心头大石落下,姜栖悦露出庆幸表情,引得姜峰连连失笑。 “刑部关系错综复杂,无论是桓王还是太子,都不会任她由对付我。 更何况,在刑部我也早有准备,不会出事的。” 姜峰已经平安回来,姜栖悦不想追究太多,见他眼下青黑,起身道: “今日你先歇息一会儿。 等你补足精神,晚些,我再来找你。” ------------ 第151章 小别重逢 好不容易再次见面,姜峰怎舍得她离开。 姜栖悦一起身,姜峰就拉住了她,将人抱进怀中,俯首在她颈边厮磨。 “悦儿,你别走。 在这陪陪我。” 在牢中这段时间,姜峰最挂念的就是她。 此刻,嗅着她身上淡淡莲香,躁动不安的心,才得到最真实抚慰。 姜峰音色染着疲惫,姜栖悦犹豫了会,放弃挣扎,轻轻抱住了他。 屋中一时安静。 直到,去厨房传膳的绿柳在门外打破平静。 “公子、小姐,午膳已备好。 是送到房中,还是饭厅?” 绿柳的声音让姜峰手掌略松,朝外看一眼才淡淡道: “送到房中来。” 绿柳回应一声,有序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姜栖悦从姜峰怀中起身,规规矩矩坐到一旁,等绿柳带着人将午膳摆好,才道: “将这几道荤菜撤下去。 再去厨房吩咐一声,这个月府中吃素。” 绿柳没问缘由,墩身应是,望了眼没有说话的姜峰,退出房间。 姜峰一直望着姜栖悦,等仆人撤完,黯着浓眉道: “恩师的仇,我早晚替他讨回来。 你无需如此。” 姜栖悦充耳不闻,替他盛饭,放到面前: “祁爷爷对你我恩重如山。 不过一个月禁荤,我犹嫌不够。” 提到祁连文,姜峰神色落寞沉郁,姜栖悦望了眼,踌躇半晌,到底没将事情告诉他。 算了,等人真正保下来再说,不然现在告诉他,过后人又没了,岂不是给了希望,又让人绝望。 思忖片刻,姜栖悦将筷子放到姜峰手中,催促: “快吃吧,吃完饭,我们再说说话。” 姜栖悦满脸关切,姜峰胃口不佳,也多少用了些。 用完午膳,姜栖悦捡着这半月重要讯息,给姜峰讲了遍。 姜峰默默听着,没发表任何看法。 两人说着话到了夜晚,用完晚膳,姜峰便让她回房休息。 这段时间,府中内外都是姜栖悦支撑着,姜峰清楚,她肯定吃了不少苦。 以为姜峰想睡觉,姜栖悦没做他想,点点头,嘱咐几句便离开房间。 “让蒋四到书房等我。” 姜栖悦身影刚消失在院中,姜峰便对门外小厮吩咐。 “是,公子。” 小厮应和一声,脚步声飞快远离。 换身衣袍,姜峰踩着夜色来到书房。 翻看着姜栖悦没有送出去的批注,指骨寸寸收紧。 楚辞幼。 三皇子。 桓王。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老师的痛苦,悦儿的惊惶,他会在几人身上一笔一笔讨回来。 黑眸翻腾着浓烈杀气,姜峰嘴角弧度冷漠又血腥。 蒋四从府外回来,听见门房的话,快步穿回书房。 姜峰早已等他多时,见他进来,只简单说了句先坐。 蒋四抱拳行礼,等姜峰翻阅完手边堆积信件,才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我没在府中这段时日,悦儿做了哪些事,你一一交待。” “是公子。 这大半月……” 从牢狱走一遭出来,姜峰身上压迫感更重,蒋四紧张起身,将这段时间做过的事,通通复述一遍。 说到最后,蒋四不知想到什么,声音停顿下来。 姜峰敏锐察觉到他迟疑,音色降了几度,冰冷道: “事无巨细,全都交代。 若有隐瞒,明日你就不必来姜府了。” 听出姜峰话语中饱含的戾气,蒋四不敢犹豫,低声道: “公子您入狱时,永城侯府似乎安插人手进刑部大牢,打算对您不利。 小姐得知消息,让绿柳派人将那人杀了。” 不知是不是蒋四错觉,他感觉,自己此话一出,姜峰浑身气压猛降,周身萦绕的戾气压得人喘息困难。 一室静默。 除了烛火噼啪声,听不见任何声响。 蒋四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半晌才听见姜峰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 蒋四如蒙大赦,行礼后,快步离开。 望着他仓惶背影,姜峰眼底泛出淡淡血气。 楚辞幼! 就拿你先开刀! 今夜,姜府书房烛火彻夜未熄。 次日,姜栖悦醒得早。 起床时,天边晨曦刚起。 绿柳跟红杏进门伺候她梳洗。 描眉时,姜栖悦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炭笔勾勒间,开口问了句: “哥起来了吗?” 绿柳正替她梳头发,闻言低声回禀: “公子好似整夜未睡。 昨晚书房灯烛,说是亮了一整晚。” “一整晚?” 姜栖悦拧眉不悦,将炭笔啪一声拍到桌面上,俏脸含怒: “他刚回府,身子都没调养过来,就忙着做事,不要命了!” 红杏正在调口脂,被姜栖悦吓得口脂都差点掉地上。 回头瞧见自家小姐眉间蓬勃怒气,忙笑着逗趣: “小姐别生气。 公子操心府内事务,才忙碌了些。 说不定这会儿公子已经回院歇下了。” 姜栖悦紧皱着眉,明显没将话听进去,起身道: “算了,我去书房一趟。” 姜峰一忙起来,不顾时辰,她还是过去看一眼更放心。 “对了,蒋四回来没有?” 临出门,姜栖悦突然问了句,绿柳当即点头: “蒋四昨晚才回府,不过回府后,就被公子叫去了。” 姜栖悦一愣,难道姜峰昨夜整晚未睡,是在问蒋四? 这样说,在他被困大牢,自己做的那些事,全都被他知道了? 踌躇片刻,姜栖悦坐回妆奁旁,心虚道: “那我暂时不过去。 红杏,你让厨房把早膳送来,我饿了。” 见她一会要走,一会不走的,红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的瞧绿柳一眼,应声退下。 “奴婢马上去。” 见姜栖悦脸上愁色重重,绿柳劝道: “小姐,前些日子,您天天熬夜,损伤身子。 公子既已回府,您正好趁机多歇两天。” 姜栖悦指尖不轻不重点着口脂,心不在焉道: “我知道。 用完早膳,我再睡会儿。 等会哥过来找我,你就说我睡下了。” 瞒着姜峰干了那么多事,姜栖悦摸不准他会不会生气。 所幸,蒋四不知她干的另一件大事,否则,姜峰昨晚就冲来问她了。 要不还是先躲他半日吧。 心烦意乱想着事,姜栖悦精致眉眼,难免染上焦躁。 不注意碾碎口脂,指尖沾上鲜红。 绿柳无言看着她,哭笑不得。 公子没在府那会儿,小姐整日精力充沛的处理事务。 怎么公子一回来,她反倒犹豫起来,真是奇怪。 ------------ 第152章 窥见猫腻的绿柳 用了早膳,姜栖悦果真睡了个回笼觉。 姜峰处置完事情,听下人说姜栖悦还未起,便回房中歇了几个时辰。 直到用晚膳,两人才又碰面。 姜峰神情一如昨日,仿佛没甚变化,姜栖悦心中藏着事,倒显得事事心虚。 晚膳摆上来,姜栖悦低头吃饭,不敢跟姜峰搭话,一颗心七上八下吊着,生怕姜峰问敏感问题。 可奇怪的是,姜峰除了偶尔给她夹菜,竟一语不发。 但从他态度上,姜栖悦还是敏感察觉不对。 他好像,在生气。 至于生谁的气,姜栖悦就不知道了。 自己做了啥事,姜栖悦心里门清,知道姜峰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探问这些。 昨晚一夜,恐怕她在府中换了几套衣裙,眼前这人都了如指掌。 可为什么,两人面对面坐着,他不问自己。 揣着疑惑,姜栖悦咳嗽一声,放下碗筷道: “我用好了。 你慢吃。” “嗯。”姜峰跟着放下碗筷,瞥她一眼:“我也吃饱了。现在时辰尚早,你随我去书房,我问你些事。” “能过后再问吗?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个手帕没绣完,我得赶紧回房了。” 扯出个勉强的笑,姜栖悦惊觉,原来姜峰在这等着自己,想找借口开溜。 姜峰瞧她一眼,淡淡反问: “你觉得呢?” 见姜峰坚持,姜栖悦只好勉强道: “那我还是去吧。” 见她乖觉,姜峰没多说,陪她喝完茶漱口,牵起她小手,离开饭厅。 姜栖悦被他牵着,一张脸写满不愿跟忐忑,飞快思考着等会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绿柳跟红杏跟在两位主子身后。 在一个拐弯处,绿柳轻轻推了下红杏,小声道: “红杏,你有没有觉得小姐跟公子太亲密了?”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 她怎么感觉,公子跟小姐这相处,越来越像新婚小夫妻了。 可明明两人是…… 难道,公子经过一场生死劫难,更重视亲情了? 红杏被她问的一头雾水,随她目光往前看去,看清姜峰跟姜栖悦交叠双手,不在意道: “公子跟小姐关系好,不是应该的吗? 绿柳姐,你别大惊小怪的。” 绿柳皱着眉头,反问: “是这样吗?” 可她明明在小姐脸上看见了娇羞。 难道是她眼花了? “当然是这样。” 红杏坚定点头。 绿柳没再开口,只看着前方两人出神。 到了书房,姜峰拉着姜栖悦踏进书房,掩上房门。 吱呀一声响,姜栖悦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投下一片巨大阴影。 接着,唇瓣一热,就被人压到门板上。 姜峰吻得很凶,唇舌碰撞,不带一丝温柔。 片刻功夫,姜栖悦唇齿就被他吮出血腥气。 “别。” 姜栖悦嘤咛一声,撑着他胸膛用力往外推,可男人大掌炙热滚烫,紧揽着她纤腰,大力压进怀中。 姜栖悦哪抵得过姜峰,只能被迫承受他凶猛进攻。 晕着脑袋,在姜栖悦脚软站不住时,姜峰长臂一紧,将她稳稳抱在怀中,寸寸侵略她全部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姜峰终于松开她,抵着她额头,轻唤她: “悦儿。” “嗯?” 嘴唇发麻,姜栖悦羞愤欲死,睁着水汪汪大眼瞪他: “这就是你说的事?” 眼前少女面颊带粉,星眸水润,姜峰望着她娇羞模样,低低笑起来,长指捏了下她滚烫耳垂,哑声道: “当然。 你胆子那样大,竟敢背着我做那么危险的事。 若发生意外,你可知你将面临什么危险? 等会,我还要罚你。” 气息交融,姜栖悦心怦怦直跳。 她这段时间做了那么多事,不知道姜峰具体指哪件。 但此刻被他抱在怀中拥吻着,姜栖悦知道应当没大问题。 两人在书房待了许久,门外绿柳脸色愈加怪异。 她如果没听错,刚才从屋中传出的暧昧轻响,是有人在亲吻? 脑中一道惊雷劈过,绿柳脸唰的变白。 戳破天大秘密,绿柳心乱如麻,立在门外眉头皱得可以夹死文字。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此事若传出,小姐要被世人戳脊梁骨,公子也将仕途尽断! 两位主子怎会如此糊涂! 绿柳心肠差点绞成麻花,听着房内姜栖悦跟姜峰说话声,一张脸青转白,白转红。 五颜六色,现了个遍。 红杏见她站在门旁,哆嗦得跟内急似的,体贴小声开口: “绿柳姐,你要是想去茅厕你就去。 小姐这边有我守着,没问题的。” 绿柳吞下一口老血,瞪红杏一眼。 这个蠢丫头,她才要去茅房! 没看见她急得头发都要着了嘛! 不过书房中内情,她半点不敢跟红杏说。 这事但凡走漏一星半点,他们整个姜府,恐怕都要覆灭。 红杏被她莫名其妙瞪了眼,瘪着嘴,十分委屈。 她不过见绿柳姐腿抖得像憋尿一样,好心提醒,绿柳姐咋还瞪她。 她可没做错事。 姜栖悦跟姜峰在书房独处这两个时辰,绿柳煎熬得脸都绿了。 好不容易等到姜栖悦出来,绿柳急急跟上,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刚刚跟姜峰在书房正事没谈,温存的事,倒做了大堆。 姜栖悦迷迷糊糊的跟他纠缠,最重要的事,反倒忘记说。 好在大多姜峰已知晓,剩下最重要那件,过几日说也不迟。 到时,再给他一个惊喜。 唇角扬着笑,姜栖悦脚步轻盈,脚边裙摆堆叠层层浪花,随她走动煞是好看。 回到院中,红杏去为姜栖悦准备洗漱热水,绿柳陪在姜栖悦身旁,欲言又止望着她。 “小姐,您……” 望着姜栖悦微微红肿的唇瓣,绿柳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但这种事,太过惊世骇俗,她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劝诫。 更何况,她一个丫鬟,人微言轻,就算她说破,公子那边恐怕会起反效果。 届时小姐又该怎么办? 姜栖悦闻声抬头。 望着她姣好侧颜,绿柳心头纠结一阵,想起陷入绝境时,自家小姐伸出援手,蓦地改变主意。 事已经发生,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小姐永远是小姐,只要她开心旁的都不重要。 自己只要做好本分,做好小姐最忠心的丫鬟就行。 打定主意,绿柳揪成一团的心突然散开,脸色逐渐恢复。 “怎么了?” 绿柳脸色太难看,姜栖悦皱起眉头,关心道: “绿柳,你不舒服吗?” 绿柳飞快摇头,随意找个借口: “没有小姐。 奴婢只是想问问您,府上那些逃走的奴仆,需不需要禀告公子知道。” 姜栖悦摇头: “他刚回府,事情繁多。 这些小事,不必去烦他。 明日我见了他,顺便提一嘴就是。” 姜栖悦了解姜峰性子,这事只要让他知道,那些逃奴绝对会受报复。 不过几个下人,不值得他浪费精力。 等他休养好,想办法官复原职才是正事。 ------------ 第153章 人皮灯笼 姜栖悦让姜峰在府休养,头两日,姜峰真待在府中没出门。 三日后,姜峰终于出府,来到关押顾子敏的暗牢。 脏污发臭的暗牢中,顾子敏被吊在半空中,蓬头垢面,奄奄一息。 二十几日的折磨,他出气多,进气少。 看见姜峰进来,顾子敏不可置信的眼中,冒出大片激烈求生欲,吊在半空的身体,剧烈扭动起来。 张口叫喊: “姜峰…… 你终于出现了。 我求求你,你放了我。 你放了我…… 只要你放了我,以后我帮你一起对付楚辞幼,替你报仇。” 被折磨这半月,顾子敏每日被人用马鞭抽打,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偏偏他们又用药吊着他命,不让他死。 暗无天日的疼痛,已让顾子敏崩溃。 要不是有股求生欲支撑着,他早就熬不住。 这会,见了姜峰,他恨不得趴到地上舔他鞋底子,只求他能放了自己。 姜峰眼底划过暗芒,走到一旁刑具中,挑了个扁形小刀,试着锋利刀锋,挑眼望着半空中的顾子敏。 “早在你对我跟悦儿下手时,就该想到今日后果。 我早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怪不得旁人。” 欣赏着顾子敏瞬间崩裂的脸,姜峰朝身后暗影道: “将人放下来捆好。 再去找些竹条过来。” “是,公子。”暗影中传来一声应答,两个身量高大男人走出暗影,将顾子敏从半空中放下来。 嘭一声,手脚被捆的顾子敏,狼狈摔到地上。 伤口被压,迸裂出鲜血,满心恐惧的顾子敏半点察觉不到。 睚眦欲裂的盯着姜峰,抖着声音质问: “姜峰,你又想做什么! 你要不放我走,就直接杀了我! 你这个疯子,你别想吓我!” 求饶不成,神经质的顾子敏,涨红着脸咒骂起他。 “你不过是个卑贱庶民,你要敢碰我,等我爹娘查到真相,一定将你五马分尸! 姜峰、姜峰!” 被人扯着站起来的顾子敏,还在继续咒骂。 在场所有人充耳不闻,仿佛没听见他叫骂声,冷着脸将他衣服剥干净,支开胳膊,绑到长凳上,像一只待宰的猪。 皮肉贴上冰冷木凳,顾子敏吓得一个哆嗦,骂着骂着又咧着嘴开始哭着求饶: “姜峰。 姜大爷。 我求求你,放了我。 你放了我。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了。 只要你不杀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姜峰脱下碍事外袍,走到顾子敏身侧,沉眉露出个血腥的笑: “我若是你,就安静些。 毕竟割舌也挺疼的。” 可能是姜峰面色太吓人,顾子敏喉咙咕噜咕噜两声,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只瞪大眼,直愣愣望着他。 “去找个帕子,将他嘴堵上。 我不想等会进行到一半,他就咬舌自尽。” 拿着刀在顾子敏胸腹处比划两下,姜峰突然吩咐,他身后暗影再次点头踏入黑夜,几个呼吸功夫,就拿着一块脏帕子走近两人。 顾子敏紧张得整颗心都要爆开,实在受不了,张嘴又要开骂,却被人一把堵上。 令人作呕的臭味堵着喉咙,顾子敏干呕几声,却没一人在意。 半炷香后,暗牢内发出阵阵呜咽惨呼,似呼似嚎的声音裹着鲜血,刺激得人遍体生寒。 三个时辰后,姜峰穿上衣袍出来。 他身后两个男人,拿着两个糊好的灯笼,满身冷汗。 出了暗牢,望着头顶明艳日光,姜峰露出个冰冷笑意。 “派人将这两个灯笼分开送出去。 一个送去永城侯府,交给楚辞幼。 一个,送去兵部尚书府中,交给尚书夫人。” 这两人,一个罪魁祸首,一个助纣为虐。 是这两个人皮灯笼,最好的去处。 希望这个礼物,她们都喜欢。 “是公子。” 捧着灯笼两人,沉声应下,端着还在滴血的灯笼,快步离开。 姜栖悦这几日在清算府中库房。 姜峰早上出府,她是知道的。 不过有事牵绊着,她没过多询问他去做什么。 傍晚,姜栖悦做完一切,突然想起再过两日,就是一年一约,去灵隐寺见高僧的日子。 不知不觉,她跟姜峰来京城都有六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感叹着,姜栖悦让红杏去厨房提前将晚膳备好,准备等姜峰回府,用膳时,跟他说说此事。 姜峰踏着落日时分回府时,姜栖悦正领着绿柳跟红杏,在院中做梨膏。 身上没沾鲜血,但血腥味浓重,姜峰回府后,没直接去姜栖悦院子,而是回房沐浴更衣后,才去找她。 瞧着姜峰披着湿发前来,姜栖悦讶异一瞬,让他坐在院中,命绿柳去房中拿两块干净帕子。 绿柳望两位主子一眼,进房将帕子拿出来递给姜栖悦,姜栖悦自然接过,亲自替姜峰擦头发。 “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跟你说过很多次,洗完头发,要尽快擦干。 不然以后头疼有你受的。” 小嘴嘟嘟囔囔抱怨,但姜栖悦眉梢眼尾全是笑意,显然不是真的生气。 姜峰听着她柔软声音,嘴角轻勾,淡声道: “有你在身边,我怎会头疼?” 言下之意,只要有她在,她不会让他寒气入体,犯头疼之症。 姜栖悦被他理所应当逗笑,故意道: “怎么不会,我次次说,你次次不上心。 再过几次,我懒得说你,等你这样下去。 看你日后痛的时候,会不会后悔。” 两人打着嘴仗,一旁绿柳实在看不下去,拉过红杏道: “公子、小姐,我跟红杏去厨房瞧瞧晚膳准备好没有。” 姜栖悦还没说话,姜峰似察觉到什么,淡淡瞟绿柳一眼,寒声道: “去吧。” 有个主子下令,绿柳推着状况外的红杏,飞快离开院子。 姜栖悦望着两个婢女慌乱背影,疑惑道: “绿柳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段时间,一直怪怪的?” 每次姜峰一到她院子,绿柳不是找理由不在跟前服侍,就是去院口守着,表现得十分紧张,姜栖悦颇为不解。 姜峰抬起眼皮,不在意道: “或许是见了我不自在。 不用管她们。” 他跟悦儿的事,府中上下迟早会知道。 姜峰从未打算隐瞒。 现在,有个眼尖的事先知道也无碍。 左右,她也不敢胡说。 ------------ 第154章 魂飞魄散的楚辞幼 刚替姜峰擦干头发,绿柳跟红杏,就将晚膳送到。 姜栖悦见今日晚霞灿烂,让她们将晚膳摆到院中。 晚风吹拂,脸颊生暖。 姜栖悦跟姜峰净了手,坐到桌边用膳。 红杏走上前,想伺候自家小姐,却被绿柳拉扯着跑出院子。 这傻丫头,怎么那么没眼色。 没看见,公子都瞧她好几眼了嘛。 这一刻,绿柳真为红杏大大咧咧的愚蠢感到头痛。 吃下一片脆藕,姜栖悦看向姜峰,建议: “再过两日,就到我们跟大师约定见面的日子。 这次去寺中,我们给大师准备份礼物吧。” 三人结识多年,姜栖悦才惊觉,她跟姜峰好似一次都没给大师送过礼。 反倒是大师,给了她好几样东西。 想起现在还压在枕头底下的紫竹心经,姜栖悦十分过意不去。 姜峰替她夹菜,俊美脸上,表情淡淡: “你想准备就准备。 我都可以。” 在姜峰眼中,除了姜栖悦,旁的都无关紧要。 礼物不礼物的,都是虚伪表面的结交手段,他半点都没想法。 姜栖悦仔细打量了下他神色,片刻,泄气道: “行吧,我明天挑选下,看什么礼物合适。” 姜峰看样子没打算帮忙,她只能自己琢磨礼物。 不过送一个僧人东西,还真有些为难人。 今夜,姜府跟往常无异。 用完晚膳,两人到书房,一个看田庄铺子账薄,一个看各处送来的信件,共处一室,相得益彰。 夜越来越深,姜栖悦睡意来了,打着哈欠,合上账簿。 转头见姜峰还看得认真,姜栖悦起身伸了个懒腰,轻柔道: “哥,你慢慢看。 我先回房睡了。” 姜峰从信件中抬头,望着她困倦的小模样,颔首: “你去吧。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挑礼物。” 姜栖悦这才高兴起来,用力点点头,跟他作别离开。 望着姜栖悦离去的背影,姜峰黑眸中柔情刚起,就被进门的蒋四,打得烟消云散。 “怎样?” 拆开下一封信件,姜峰声音在夜晚更显凉薄,像浸染百年寒冰,冷气不停往心头钻。 蒋四抱手行礼,神色十分恭敬: “都已将礼物送去两府。 打探的人回来说,两边反应都挺大。” 姜峰脸上的凉薄,变成饱含戾气的笑: “让他们将事做干净,别两边查到踪迹。 另外,你再去办件事。” 书案上,檀香缭绕。 姜峰冷凝面色,被袅袅檀香遮掩,化去大半冰寒。 蒋四立在原地静静听着,回应,等一切结束,从书房出来,蒋四才惊觉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永城侯府中,楚辞幼刚洗完澡从屏风后出来。 青栀替她穿上肚兜里衣,绞干满头青丝,亲自去床边将香点上。 这段时间,楚辞幼时常头疼,喊来太医诊脉,开了两副安神药。 这凝神香,也是三皇子听见消息特意送过来的。 楚辞幼绝美脸庞在光影中,朦胧逼人,对着铜镜任丫鬟梳好长发,起身准备歇息。 上辈子,她嫁入三皇子府,忧思过多,时常头疼。 没想到,这一世,她还没跟三皇子成婚,这毛病就来了。 按捺下烦躁情绪,楚辞幼脸上绝算不上好。 “告诉青书,三日之内再找不到顾子敏,就不用回来了。” 顾子敏消失,给她带来很大麻烦。 兵部尚书,顾魏光不知从哪儿得知,顾子敏最后是跟她见面,这大半月,日日派人来找她麻烦。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还没腾出手对付姜峰,就要被顾魏光针对。 可她灵隐寺里的人,并没发现顾子敏被人抓走的痕迹。 她也不知道顾子敏到底去了哪儿。 就因为他掉链子,导致她对付姜峰跟姜栖悦的计策,功亏一篑。 楚辞幼恨不得将顾子敏找出来,狠狠抽一顿解气。 果然是个酒囊饭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他手中,都把持不住。 虽然气愤不已,但楚辞幼不得不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寻找顾子敏。 再怎么,顾子敏身后站着顾魏光跟贵妃。 若真因此事得罪顾魏光。 她嫁入三皇子府,定会被宫中贵妃针对。 偷鸡不成蚀把米,楚辞幼一张芙蓉面都气得扭曲起来。 “是,奴婢等会就派人去传话。” 青栀话刚落,一个小丫鬟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走进房中,低声禀告: “小姐,门房那边送来一个漂亮木盒。 说是,三皇子送您的东西。 让您今晚务必过目。” “三皇子?” 楚辞幼不疑有他,望了眼尺寸颇大的雕花盒子,吩咐: “放到桌上。” 自己跟三皇子平日来往信件跟物品都是特殊渠道,这大大咧咧从门房送进来还是头一次。 楚辞幼让小丫头下去后,吩咐青栀: “打开看看。” 青栀墩身应是,走上前动作小心打开木盒,房中烛光明亮,青栀粗粗望了眼,回头道: “小姐,好像是个灯笼。” 灯笼样式简单,就是京城最普通的竹条灯笼。 灯笼? 楚辞幼眉心颦起,走上前垂眸看向木盒。 镂空木盒中,一盏十分普通的灯笼,静静放在上面,显出十二分诡异。 楚辞幼多看两眼,却发现糊在灯笼上的材质,不是一般灯纸。 难道是三皇子提示? 心头纳闷,楚辞幼见木盒中别无他物,伸出手,将灯笼轻轻拿了起来。 手指一碰到灯笼表面,触碰皮肉的诡谲感,顺着指尖传来,让楚辞幼莫名不适。 “小、小姐……” 正当楚辞幼将灯笼托在手心,仔细观察何处特殊时,青栀惊惧颤抖地喊了她一声。 “做什么!” 青栀语气太过惊恐,楚辞幼心头一紧,被吓到后的恼怒,令她转头看向青栀沉脸呵斥。 没想到,她刚一回头,就看见青栀指着她手掌,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脸白得跟见鬼一样。 楚辞幼顺势低头,下一秒,瞳孔剧缩。 “啊啊啊啊啊…… 快来人,快来人!” 凄厉的叫喊声打破黑夜平静。 掌心不断滴落的腥臭血液,吓得楚辞幼头皮发麻,猛地将灯笼掷出房间。 灯笼从大开房门扔到院落,像个圆溜溜的人头,翻滚几圈突然立起,正对着房间内楚辞幼,仿佛索命厉鬼。 喘着粗气,楚辞幼抖着手,吓得手脚僵硬,尖着声音嘶吼,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给我查! 快去给我查! 看这东西,到底是谁送进来的!” ------------ 第155章 应约,警惕 知道楚辞幼对人皮灯笼反应剧烈,姜峰很满意。 至于尚书府被吓晕的尚书夫人,他半点没关注。 命下属继续监视几府动向,姜峰处理完琐碎,终于回房歇息。 次日,姜峰陪姜栖悦用完早膳,一道去挑选礼物。 踏上马车,姜栖悦察觉姜峰今日心情格外不错。 自早膳起,他黑眸中笑意就没散过。 起初,姜栖悦只当两人许久没一起逛街,姜峰心情不错,没想多问。 到后面,见他做什么眼底都带着笑,不由好奇道: “哥,你收到复官消息吗? 怎么今日这样高兴?” 马车中,姜栖悦直直盯着姜峰,满脸好奇。 姜峰挑眉回望,看清她眼底疑惑,心头更加愉悦。 “差不多。” 昨晚他给楚辞幼的警告,定会让她心生恐惧。 敌人的恐惧,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刚讨了点利息,姜峰十分期待接下来楚辞幼回击。 不过这些,姜峰并未打算告诉姜栖悦,打算一瞒到底。 姜峰说得模棱两可,姜栖悦更加好奇,正想追问,车外传来绿柳禀告声: “小姐,斋杨书斋到了。” “好。” 思绪被打断,姜栖悦想问的话,瞬间抛诸脑后,打算回府后再慢慢问他。 眼下,将给大师的礼物挑好才是正经。 踏下马车,两人并肩踏入书斋。 在书斋童子引导下,到书斋三楼查看孤本。 姜栖悦跟姜峰在里仔细翻找挑选,最后真得了个好东西。 一个失传已久的道经孤本,是修行之人,最爱的东西。 跟店家短暂沟通,姜栖悦花费一千两将孤本买下,抱在怀里心满意足踏出书斋。 时辰尚早,两人稍一讨论,便决定一道审查下附近几间铺子。 姜栖悦跟姜峰转看一圈出来,见大多铺子生意不错,心头奔劲儿更足。 自古财帛动人心。 她跟姜峰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自然希望铺子生意一直红火下去。 充实且美好的一天很快结束。 回府用完晚膳,沐浴睡觉的姜栖悦,根本不知道此刻永城候府跟顾府乱成一锅粥。 而始作俑者姜峰,也在书房悠闲看书。 永城侯府,灯火通明。 楚辞幼昨晚被吓个半死,盯着扔到院子里的灯笼,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 特别是知道灯笼上覆着的是人皮后,她白着脸,胃酸上涌,差点吐出来。 “肯定是姜峰! 一定是他!” 坐在书房,整晚没睡的楚辞幼,顶着两眼青黑,咬牙切齿咒骂: “只有他才这样疯魔,喜爱将人剥皮抽骨!” 回过神来的楚辞幼,蓦然想起上辈子凶名远播的姜峰。 上辈子,身为刑部侍郎的他在审讯一面,显露出不同寻常的暴戾。 许多犯事的官员,栽在他手里,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想起上辈子种种,楚辞幼百分百确定,顾子敏的失踪,绝对跟姜峰逃不了干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这人皮是不是顾子敏的。 看顾子敏是否还活着。 若顾子敏已经殒命,她一定联合尚书府,让姜峰付出惨痛代价! “小姐,青书回来了。” 天色渐晚,出府调查一整天的青书终于回府,青栀收到消息,立马进书房禀告。 心脏紧缩,楚辞幼神色激动,急声开口: “让他赶紧进来。” 自从人皮灯笼出现在院子,楚辞幼不敢再待在院中。 只能喊上丫鬟陪同,窝在书房,瞪着烛火,一直等到现在。 这期间,她不敢睡觉,一闭眼全是昨夜人皮灯笼立在院子的场景,惊悚又恐怖。 一天一夜的精神折磨,她整个人濒临发疯边缘,绝美脸庞都扭曲得不成人样。 听见楚辞幼叫喊,青书大步而进,弯腰行礼。 楚辞幼不耐烦打断他: “不用行礼,快说正事。 查到顾子敏行踪没有?” 楚辞幼满脸期盼,青书脸上刀疤动了动,低头: “顾公子消息,暂时还未查到。” 见楚辞幼脸色猛沉,青书利落抱拳,脸色骇人: “但属下查到另一件事。 昨天夜晚同一时辰,尚书夫人也收到了相同人皮灯笼。 显然,送人皮灯笼的幕后人,跟您跟尚书府都有仇。” 事已至此,楚辞幼再不明白人皮灯笼出自谁手,她就是蠢货。 想起灵隐寺消失不见的顾子敏跟几名下属,楚辞幼眼底凶光毕现。 “传令下去,不用再找顾子敏。 现在,将所有人调到姜府守着。 一旦姜栖悦出府,立刻将她抓过来。 无拘手段!” 已经确定幕后之人是姜峰。 楚辞幼给不出尚书府交待,就拿姜栖悦开刀。 她就不信,抓了姜峰最在意的妹妹威胁,他敢不将顾子敏放出来! “是小姐。” 青书脸上煞气涌动,显得脸上刀疤似一条涌动的蜈蚣,阴森可怖。 青书一离开,楚辞幼转头冷冷望向青栀: “你去给我找些毒粉。 能让刀口溃烂不止,无法愈合的那种。” 一次两次栽在这兄妹俩手里,楚辞幼不准备继续跟他们玩心计。 趁姜峰未手握高权,以势压人,才是正确手段。 有三皇子撑腰,她只要抓紧机会,将这兄妹俩一击毙命就行! 一个刑部无关紧要的主事,哪怕突然暴毙,她跟三皇子也能圆过去。 若放任他继续成长,等他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一切都晚了。 楚辞幼眸中闪烁的恶毒令人心惊,青栀抖了抖不敢说话,墩身行礼急速退了出去。 姜峰! 就让你再猖狂几日! 等我将姜栖悦抓来杀了,接下来就是你! 紧握着木椅扶手,楚辞幼手背青筋暴起,一如她此刻暴怒不定的心。 这夜,姜栖悦早早睡了。 姜峰又在书房忙到半夜才回房歇息。 次日一早,晨曦刚起,姜栖悦跟姜峰乘马车一道赶往灵隐寺。 刻着姜字的雕花马车停在山脚,姜峰与姜栖悦带着家仆,踏着石阶上山。 “悦儿,等会进了寺中,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 若不是今日是跟大师约定的时间,姜峰定不会带姜栖悦出府。 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虽有信心能护住姜栖悦,但姜峰不想她担受半点风险。 望着姜栖悦精致侧颜,姜峰拧着眉,觉得他动作该再快些。 尽快处理掉楚辞幼,才能让悦儿出府,不受任何顾虑。 姜栖悦知道姜峰担忧什么,颔首点头,星眸荡着微光: “好。 等会到了紫竹林,让绿柳跟红杏在林外等着。 我们进去见完大师就出来。” 上次两人在灵隐寺出事,至今,姜栖悦都没查到真相。 眼下,再次来灵隐寺赴约,她也警惕起来。 ------------ 第156章 再见大师 看清姜栖悦眼底紧张,姜峰有心安慰两句,不知想到什么,临时改变主意。 “好。 见完大师,我们直接下山,不在灵隐寺逗留。” 姜峰知晓姜栖悦手下有得力人手。 上次他入狱,除了蒋四,姜栖悦还用了其他人。 这些人不是府内奴仆,姜峰不能一一压制,只能让姜栖悦别将注意力放到灵隐寺来。 毕竟,上次他们住过院子的猫腻,姜栖悦至今都不清楚。 若被她察觉,以她才智,顺藤摸瓜,恐怕会查出半数真相。 届时,他就不好收场了。 对姜栖悦,姜峰向来有耐心。 一句简单话语,他说出口时,心中已转千遍,确认无一丝遗漏,才会吐露在姜栖悦面前。 眼下,两人简单说着话,拾阶而上,绿柳跟红杏他们紧跟身后,一时气氛倒也融洽。 进入寺中,姜栖悦跟姜峰在小僧带领下来到后山紫竹林。 绿柳跟红杏第一次来,头次瞧见如此郁郁葱葱的紫林,俱十分讶异。 红杏站在前头,忍不住揪了一片紫竹叶子下来,放在手心仔细看。 姜栖悦回头瞧见,吩咐道: “这里东西都别碰,绿柳你看着红杏。” 绿柳刚想回话,走在前方的姜峰侧头扫来,目光中的冷意,刺得红杏一个哆嗦,立马道: “小姐放心,我再也不乱伸手了。” 将手心紫竹叶飞快塞进怀里,红杏心虚的低头认错。 看红杏抖得像个鹌鹑,姜栖悦立马明白又是姜峰瞧她了。 自己这两个贴身丫鬟,不怕自己这个正主,反倒十分惧怕姜峰。 姜栖悦啼笑皆非,笑道: “好了,记着就行。 我跟哥没出来前,你们就在这等着,哪儿也别去。 若寺中有人来叫你们,你们通通别理。” 对灵隐寺算熟悉,姜栖悦也知道寺中僧人,不会干涉香客活动。 她跟姜峰虽带着人来这片紫竹林禁地,但只要大师没发话,寺中僧人不会将他们怎样。 反倒是,上次在灵隐寺对他们下手的人。 潜伏在暗处,不知居心如何,姜栖悦反倒不放心。 绿柳墩身行礼,稳妥道: “小姐放心,有奴婢跟蒋四在,不会有事的。 您跟公子,安心去便可。” 她一出声,姜峰站住脚步,回头吩咐: “看见生人行踪鬼祟,直接拿下。 有事,我出来担着。” “是,公子。” 这次回答的是绿柳身后蒋四。 洪亮肯定的声音,把他身前红杏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等姜栖悦跟姜峰身影消失在紫竹林尽头,红杏回头用力瞪了蒋四一眼,才去拉绿柳说话。 莫名其妙被瞪的蒋四,面色不改,挪动脚步,走到一旁守住竹林小径。 蒋四衣衫下鼓起的肌肉,虬结健壮。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猛架势。 那张疤痕脸上沉稳神色,衬得他半点不像官宦人家奴仆,反倒像个去战场上打仗的勇兵。 暗暗吐槽了句莽夫,红杏跟绿柳咬耳朵: “绿柳姐,这人长得又黑又丑,脸上还有疤,公子为什么要将他留在府中做事? 难道公子不担心,这人哪日莽撞吓着小姐?” 绿柳被红杏无厘头惊到,无语的瞪视着她,轻斥: “胡说什么! 蒋四是公子特意招揽进府的,他在公子心中地位,可比你我高得多。 你若不知轻重得罪了他,传到公子耳朵里,当心公子将你赶出府去。” 红杏瞪大双眼,第一次听说这事,指着对面大块头,不可置信: “绿柳姐,你说这人是公子亲自招揽的?! 他有什么很厉害的绝活吗?! 这么受公子待见?!” 绿柳沉默,她总不能告诉红杏,蒋四绝活是杀人吧。 还不得吓死这个蠢萌丫头。 叹口气,绿柳恨铁不成钢地骂: “别人如何厉害跟你没关系。 你好好伺候小姐就成。 别整日好奇心旺盛,四处打听别人闲事。” “好吧。” 红杏耸拉着肩,脸上好奇淡下来,不再说蒋四。 可她天生精力过剩略过这茬儿,转瞬又想起那茬儿。 一眨眼,她就想起其它,拉着绿柳叽叽喳喳说起别的事。 绿柳拿她没办法,一边望着竹林深处,一边打起精神应付她这话唠。 两人都没看见,守在一旁的蒋四,目光往两人身上定了定,仔细瞧了几眼后,才将目光挪开。 姜栖悦跟姜峰一路向前,走过一路延伸的长径,在转角处望见那座熟悉竹屋。 分别一年,再次相见,姜栖悦望着竹屋轮廓,还有种淡淡归属感。 这种归家的怪异感,陌生又新奇,但都不妨碍,姜栖悦唇角上扬,心中欢喜。 竹屋前,日光丝丝缕缕倾泻而下。 身穿僧衣的老者沐浴着日光,凝神闭目打坐。 见他面貌丝毫未变,姜栖悦跟姜峰对视一眼,轻步上前。 “大师。” 姜栖悦低低唤了声,跟姜峰并肩站着,等老者反应。 几个呼吸后,面前老者缓缓睁开眼。 看见对比强烈的兄妹俩,老者睁开的眼,再次闭上。 “既然来了,就一起打坐。 世间诸多烦扰,偶尔静下心,听听天地的声音,也是种修行。” 姜栖悦望向姜峰,见他朝自己颔首,才提起裙角坐到大师身旁。 姜峰将手中孤本放到一旁,坐到大师另一侧,随姜栖悦一同盘腿闭眸。 竹屋旁风声徐徐。 屋后,偶尔几声鸟鸣,清脆悦耳。 闭着眼的姜栖悦,吞吐着呼吸,内心平静和缓,听觉被无限放大。 鸟儿飞跃,翅膀扇动;山风渐起,树梢摇晃;甚至竹叶被风带起,哗啦啦上下翻动的声音,都如此清晰。 静静感受了会,正当姜栖悦沉静在自然世界中,大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年未见,竟又生诸多变数。 看来,真不能心存侥幸。” ------------ 第157章 一人一支签 大师声音饱含叹息,姜栖悦颦眉睁眼,不解转向他: “大师,什么变数? 很严重吗?” 自从认识大师,姜栖悦一直觉得他超脱凡人,是位真正得道高僧。 不过几面,连她是异魂都能看出来,本领可见一斑。 事关自己跟姜峰,听他用如此糟糕语气说出变数二字,姜栖悦好奇又忐忑。 大师摇摇头,并不打算详说,苍老的目光却在姜峰额前停留一瞬。 黑云罩顶,血色隐现。 他手中沾的人命更多了。 至于这个小丫头。 大师望了眼姜栖悦眉间鼓荡的金光,深深叹口气。 一切都是缘法。 “走吧,进竹屋。” 说了一句,大师起身转身进屋。 姜栖悦跟姜峰跟在他身后,一进屋门,就看见与一年前别无二致的摆放。 蒲团、竹案、经书、纸笔,唯一不同,竹案一角多了个签筒。 扫了眼签筒里的满满签文,姜栖悦提起裙摆坐到蒲团上。 姜峰刚想坐下,大师将签筒放到姜栖悦身前,对他道: “今日,你们二人可在这各求一支签文。 可问吉凶,可求前程。 但,你们二人不能知晓对方所求为何。 你先出去,让她先来。” 姜峰眉峰上挑,侧身对上姜栖悦清澈星眸,颔首点头: “好,那我先出去。” 姜峰挺拔背影消失在竹屋门口,姜栖悦收回视线,紧张看向大师。 四目相对,姜栖悦有些担心,大师语出惊人。 “那个、大师,这签非抽不可吗?” 姜栖悦现在没什么追求,唯一想的,就是在这儿护住姜峰性命。 她只期盼,这一世的姜峰,能活长一些。 不想解什么劳什子签。 吉凶、前程,她都知道,再求一次,也是枉然。 大师看出她眼中抵触,开口道: “若你今日不抽,可将机会留着。 日后再用也可。” 姜栖悦转忧为喜,频频点头: “留着,留着。 日后,我遇上不决事,再来求大师指点迷津。” 弯起眉眼,姜栖悦像只兔子一下蹦起来,提起裙摆往外跑: “大师,您等一等。 我这就去找哥进来。” 姜峰志在朝堂,心中所求之事繁多,他肯定有想求的。 不等大师出声,姜栖悦像只振翅彩蝶,急急前行,眨眼消失在竹屋内。 姜峰就在门外等着,姜栖悦一出门,就看见立在竹林旁,身姿卓越的男人。 竹叶簌响,姜栖悦眼底荡起清浅笑意,清脆喊了声: “哥。” 姜峰闻声回头,见她这么快就出来,疑惑: “你怎么出来了? 签抽完了?” 姜栖悦跑到他身前,笑着摇头: “我没抽签。 大师说,这次若不想抽,可将机会留着。 等以后有需要时,再来找他。” 姜峰拧眉,抬眼往她身后望了眼,看着矗立在竹林间的屋子,心头飞快掠过一丝不安。 “去吧,大师还在里面等你。 别让他等急了。” 姜峰犹在沉思,姜栖悦催促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回头望着她清丽小脸,姜峰颔首往竹屋走去。 这次,姜栖悦等得比去年还久。 围着竹屋转了转,又瞧了瞧竹屋旁一簇灼灼盛开的野花,见姜峰还未出来,姜栖悦无聊得去观察一旁蚂蚁。 时辰一点一滴流逝,头顶烈日逐渐移到正空。 擦去额头上细汗,姜栖悦将蚂蚁搬掉的食物,用木枝挪到它们回家路线上,弯着唇继续观察。 将近两个时辰,姜峰才从竹屋出来。 出来时,他脸上虽挂着笑,可半分不达眼底。 看样子,姜峰跟大师的交流,并不顺利。 “悦儿,走吧。” 走到姜栖悦身旁,姜峰低低开口,见她在逗蚂蚁,黑眉轻轻挑起,心中郁结顷刻散去大半。 “终于出来了。” 听见声音,姜栖悦眼眸微凉,扔掉手中枯枝,猛地起身。 心中欢喜,起身又快,姜栖悦忽略了自己蹲太久双腿酸麻。 酸麻刺心的胀麻感,瞬间充斥双腿,姜栖悦倒吸口凉气,一个趔趄,立马晃了晃。 姜峰眼一沉,飞快抬手将人拦腰扶住,望着她龇牙咧嘴的小表情,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往她双腿看去。 “哎哎哎…… 别动。” 嘶了几声,姜栖悦紧紧抱住姜峰窄腰,让他别动,费好半天劲儿,才缓过来。 等那阵酸麻褪去,姜栖悦才望向姜峰身后竹屋,抽气道: “现在下山吗? 我再去跟大师打声招呼吧?” 那本经书姜峰进屋前,草草放在一旁,姜栖悦还没来得及送给大师。 姜峰抱着她沉默,片刻后松开她: “去吧。 你跟大师说一声,我们就离开。” 姜栖悦嗯了声,一瘸一拐走向竹屋。 踏进屋内,看着盘腿坐在蒲团上的老者,姜栖悦将手中经书双手放到案前,态度尊敬: “大师,这是我上街偶然碰见的。 想着您可能会看,就把它买了回来。 您在竹屋无事时,可以翻阅瞧瞧,打发时间。” 大师不置可否,瞧了眼经书,苍老的目光落在姜栖悦脸上。 “多谢。 日后来,不用准备俗物。 方外之人,修身即修行。” 姜栖悦一愣,随即明白他意思: “小女明白。 下次来,小女就空手来了。 大师千万别见怪。” 略说两句,姜栖悦露出个俏皮的笑,起身告辞: “大师,您上次吩咐我抄的经文,我一次都没落下。 另外,我还替您抄了一份地藏菩萨本愿经。 等我回府,就命人送来寺中。” 大师颔首,算是承情,仔细瞧了眼姜栖悦面相,没头没尾说了句: “世间本是炼狱,要想脱离苦海,唯有自渡。” ????? 姜栖悦满头问号。 什么意思? 她对现在生活挺满意的,并没深陷苦海的自觉。 大师在打什么哑谜? “大师……” 姜栖悦正想多问一句,大师已经摇头下逐客令: “该说的都已说。 去吧。 明年今日,我们再聚于此。” 今年相聚最草率,但姜栖悦却感觉,大师面色比前几年见面都沉重。 “好,那我跟哥就先走了。 明年再来看您。” 揣着疑惑,姜栖悦起身颔首,跟大师作别。 姜峰在竹屋外等着,见姜栖悦从屋中出来,自然上前,牵住她手,紧紧握在手心。 “大师说了什么?” 抬步往前,姜峰故作不经意问道。 姜栖悦刚想复述一遍,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没什么。 大师只说下次来,不要给他准备东西。 修身修行,他已不需这些身外物。” “是吗?” 姜峰眉峰拧紧,内心不如表面平静。 ------------ 第158章 下山,回府 从后山出来,姜栖悦察觉姜峰心情不佳。 想起他跟大师在竹屋待的两个时辰,姜栖悦顿了顿,问道: “哥,那支签你抽了吗?” 姜峰颔首,面色不改: “抽了。” 不仅抽了,大师还详细给他解了签。 不过,大师那些话,他半个字都不会信罢了。 望着姜峰骤然发沉的脸,姜栖悦抿着唇,不想再问。 这人明显拉着一张脸,那个签文如何,不言而喻。 姜栖悦尴尬一笑,随意道: “这签文有时候也不准。 哥,你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姜栖悦快步上前两步,紧拉着姜峰手掌快步往前。 姜峰目光不自在往下,落在两人交叠掌心上。 姜栖悦心情明显比他好上许多,轻盈步伐,裙角翻飞,眉目间沾染的灵动与欣喜,都令姜峰心动。 望着她娇俏侧颜,姜峰嘴角勾起弧度,眼底阴郁彻底消散。 什么妄想什么妄动,只要他想要的,就不是虚妄。 只要紧紧抓住这抹倩影,谁都无法将人从他生命中夺走。 哪怕世间,万千神佛。 绿柳跟红杏,还有蒋四他们,一直在紫竹林外候着。 见姜栖悦跟姜峰从林中出来,绿柳忍不住上前两步,迎了上去。 红杏跟着绿柳,好奇的目光在姜栖悦身上,上下打量。 姜栖悦没理会她,松开姜峰对绿柳道: “走吧,回府。” 虽已至午时,但姜栖悦并没打算在灵隐寺用午膳。 姜峰听见她这话,也没开口,明显认同她这打算。 绿柳墩身应是,等姜峰跟姜栖悦走上前,才起身跟上。 不过半个时辰,姜峰一行人就已下至山腰。 众人刚转过一个转角,为姜峰两人引路的小僧人急步追上他们。 “两位,请留步。” 姜峰跟姜栖悦齐齐回头,俊美脸上,写满警惕。 看见来人是熟人后,姜峰眉间寒气,才减退半分。 不过,也只有半分。 “施主,大师说有样东西忘了给您。 劳烦您随小僧回紫竹林一趟。” 小喘着,小僧人好不容易追上两人,急急开口。 姜峰拧眉: “我让随从跟你回去一趟。” 小僧人用力摇头: “不行。大师说,这件东西,必须您亲自去取才行。 更何况,您不去,没人能进紫竹林。” 姜峰脸色沉下来,姜栖悦知晓他担心什么,直接道: “我们一道回去就行。 无非是多耽搁会儿时辰,没什么的。” 姜峰不放心她在这里等,但她也不放心,他独自前去。 有了上次灵隐寺前车之鉴,姜栖悦谁都不信,只信自己跟姜峰。 小僧人擦去额头热汗,催促道: “施主?” “走吧。” 姜峰同意姜栖悦建议,伸手牵住她往回走。 蒋四跟绿柳她们回身沉默跟上,一行人折返。 到了紫竹林外,姜栖悦她们在林外等着,姜峰一人单独进去见大师。 正当姜栖悦在林外心惊胆战等着时,姜峰拿着一个墨色木盒急步走了出来。 看来,那位小僧人没骗他们。 姜栖悦提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快步迎上去, 望了眼他手中墨盒,见姜峰眉峰拧得死紧,姜栖悦抿唇道: “回府再说。” 大师给他们送的每样东西,都有特别意义。 姜栖悦不打算,大庭广众下,询问木盒中是何物。 姜峰嗯了声,转身走得飞快。 这次下山,一路平静。 坐上回府马车,姜栖悦见姜峰眉宇都没松下来。 姜栖悦有心说几句话缓和气氛,但见姜峰黑眸目光沉凝,明显在思考,就没出声打扰他。 车轮滚动,马车驶入京城大街。 百姓喧闹声在车外响起,感觉马车逐渐停下来,姜栖悦挑开车帘望了眼,发现前面两辆马车堵在路中间。 仿佛是在争吵。 周围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 姜峰也发现前面异样,看向蒋四,淡淡吩咐: “换条路。” “是,公子。” 蒋四颔首,抬脚去帮马夫掉头。 大道上百姓众多,马车掉头,费了点时间。 好在,另一条路没任何异样,姜峰跟姜栖悦一行人,平平安安回到府中。 一回府,姜栖悦松了口气,刚想跟姜峰说话,就见他站到自己面前,沉声道: “悦儿,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晚间,你别等我。” “有什么事,用完午膳再去吧?” 今天两人去灵隐寺之前,只少少用了些粥,眼下早过午膳时辰,腹中早已饥饿。 姜峰一回府,午膳不吃就往外跑,定有急事,姜栖悦目露担心。 姜峰摇头拒绝: “事情有些急,我先去看看。 你好好待在府中,等我回来。” 说着姜峰扫了身后蒋四一眼,拿着墨色木盒,快步离去。 姜栖悦在门口望着他高挑背影,沉默半晌,才踏进府中: “走吧。” 绿柳见她神情低蘼,追上两步道: “小姐想吃什么? 我让厨房准备。” 绿柳很清楚自家公子能力,半点不担心他在外面遇难。 反倒是自家小姐,关心则乱,时刻忧心公子。 姜栖悦摇头: “随便煮碗面送到书房去。” 姜峰一走,姜栖悦心神不宁,想随意对付一口,去书房抄写经文。 绿柳叹口气,没多说,朝红杏使了个眼色,红杏立马点头退下。 回房间换了身衣裙,净面洁手,做完一切,姜栖悦前往书房。 听见主子只想吃面,姜府后厨几个厨子用高汤,佐鸡肉丝跟蔬菜,为姜栖悦做了碗浓汤鸡丝面。 虽然简单,但营养不低。 一做好,就放进食盒,让红杏送到书房去。 红杏到书房时,姜栖悦刚到不久,将鸡丝面放到门前小桌上,红杏抬头唤了声书案后主子。 “小姐,先吃面吧。 我来替您研墨。” 绿柳正在替姜栖悦准备纸笔,见红杏将面送进来,也催促姜栖悦先吃东西。 “是啊,小姐,您先吃。 这些,我跟红杏来准备。” 放下手中经书,姜栖悦嗯了声,坐到桌边,将面吃了个大半,道: “你们俩也去吃些东西。 等会不用来书房伺候。” 心里有些乱,姜栖悦想一个人在书房抄经,静静心。 ------------ 第159章 暗室暴露,令人心惊的画墙 绿柳跟红杏深知自家小姐抄经时,不喜人打扰。 红杏便将面碗收拾好,就跟绿柳一道退出书房。 净手凝心,将书房中檀香点上,姜栖悦垂眸稍坐片刻,开始抄写经文。 人一旦专注某一件事,时间流逝得飞快。 天际金光转橙,隐于黑暗,姜府上空,夜色逐渐弥漫。 等她抄完抬头,发现暮色转深,天已经黑了。 书房烛光明亮。 想必是绿柳见她抄经文太入神,没有打扰她,悄悄进房点的烛火。 望了眼门外,见院中空无人影,姜栖悦捂着发酸的脖子起身,在房中转了转。 转到一半,姜栖悦一个抬眼,突然发现身后书柜上,几本书册歪歪吊出前沿,仿佛下一瞬就要掉下来。 姜栖悦凝目上前,踮起脚尖打算将几本书推入柜中。 她手掌微微上抬,手腕处衣裙薄纱,陡然滑落肘间,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藕臂。 此时还余夏热,书房窗户未关,她动作时,凉爽宜人夜风吹进,撩动室内香烟袅袅。 姜栖悦专心望着头顶书本,没发现到手肘处薄纱被风扬起,轻轻垂落到下方烛台上。 姜栖悦指尖顶住书脊,稍稍用力,烛台花纹尖锐处,瞬间刺破衣裙,划出寸长口子。 嘶啦一声脆响,姜栖悦吓了一跳,垂眸看去,才看见烛台勾破了外衫。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衣衫,抽出勾坏的薄衫,姜栖悦颦眉退后两步,看向烛台。 却意外发现,这烛台没半丝使用痕迹。 眉头拧得更紧,姜栖悦往一旁看了看。 发现书柜另外一边也有个相同的烛台,同样没用过,崭新如刚送来一样,半点烛蜡痕迹都没有。 这两个烛台,一直存在吗? 她怎么没丝毫印象? 姜栖悦疑惑了。 平日,姜峰用书房较多。 她只是抄写经文或练字之类,才会到书房来。 每次入夜在书房的次数,更屈指可数,而且几乎次次都有姜峰陪伴。 倒真没注意,书柜这边有两个烛台空置着。 算了,不过两个烛台,没什么打紧。 略看两眼,姜栖悦收回目光,刚想转身,余光却突然发现,这烛台与书柜严丝合缝,仿佛直接嵌入柜中。 心头微动,姜栖悦来了精神,上前两步抬手摸了摸烛台底座。 探到凹凸不平的边缘,姜栖悦心头发紧,紧紧盯着烛台,用力一扭。 咔嚓一声闷响,书柜那面墙在姜栖悦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缓缓打开,露出另一方天地。 望着书柜后突然出现的暗室,姜栖悦呼吸一滞, 心跳漏了一拍。 回头看向紧闭的书房门,姜栖悦咬咬牙,取过一盏烛火,往暗室内走去。 她走得极慢,望着两侧黑色墙壁,姜栖悦呼吸发窒,有种即将窥见姜峰秘密的惊悚感。 暗室甬道不长,姜栖悦却觉得这段路十分漫长。 步步迈入深处,手中微弱烛光逐渐攀附墙壁。 姜栖悦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瞳孔都开始震颤。 这间暗室墙上,居然都挂满了画。 密密麻麻画作旁,镶嵌着硕大夜明珠,根本无需烛火,就能一览无余。 望着墙上密密层层的自己,姜栖悦头皮发麻,手脚冰冷,差点握不住烛火。 烛火颤动。 姜栖悦站在原地,从头往后一幅幅看去,忍不住齿冷。 姜峰…… 姜峰对她,果真早有预谋…… 这些画…… 这些画竟然全是她! 闭闭眼,姜栖悦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后看。 当看清灵隐寺那晚,自己脆弱娇嫩姿态也在画作中时,姜栖悦心脏狠狠一跳,用力咬住唇角,直到能嗅到铁锈味。 她轻易辨别出来,这些画作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从画上人年龄,画中笔墨来看,至少数年之久。 看着自己过往某刻,被人栩栩如生刻画在纸上,高挂墙中。 姜栖悦有种被毒蛇盯上的绷紧感。 若非知道画画之人是姜峰,她恐怕早就害怕的夺路而逃。 但,就算如此,将满室画作看下来,姜栖悦也吓得浑身大汗淋漓,几乎站立不住。 看到尾声,姜栖悦眩晕地发现右手墙壁下,居然还有个木桌。 木桌上,压着厚厚一叠信纸,被人妥善放置着。 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姜栖悦刚往前走两步,想去查看,就听见绿柳询问声在院中,突兀响起: “小姐。 晚膳好了,您是在书房用膳,还是饭厅?” 姜栖悦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烛火啪一声全灭。 望着满室夜明珠的辉光,做贼心虚的惊惧,紧紧爬满姜栖悦心头,令她不自觉打起颤,转身飞快跑出这间暗室。 抖着手指将烛台复原,看着那扇漆黑甬道在眼前缓缓合上。 姜栖悦才发觉自己身子在发颤。 绿柳守在门外,没听见姜栖悦回答,刚想再问一次,眼前门扉突然被人拉开。 嘎吱一声响,姜栖悦发白的脸,暴露在绿柳眼前。 见姜栖悦脚步匆匆迈出书房,差点被门槛绊一跤,绿柳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小姐,您慢些。当心脚下。” 姜栖悦心神大乱,推开绿柳站起身,飞快道: “不在书房,直接将晚膳送去房中。” 说完,姜栖悦迈动麻木腿脚,逃似的离开书房。 看着姜栖悦慌张的背影,绿柳心下疑惑,回头看了眼烛光明亮的书房,疾步追了上去。 回到房中,姜栖悦做样子用了半碗饭。 见她今晚几乎没吃,绿柳跟红杏以为她担心自家公子,没察觉其它异样。 伺候姜栖悦洗漱,两人叠完床被,收拾好屋子,将烛火点亮,相继退出守在门外。 从用膳到洗漱,姜栖悦异常沉默。 直到躺上床,她指尖依旧发麻。 只要想到那个挂满自己画作的暗室,一波又一波的震颤不安,覆涌住她整个心房,令她呼吸困难。 姜峰为什么要做一个这样的暗室? 他就算喜欢自己,也用不着这样疯狂。 而且,只要一想到,自己真被他实实在在惦记许多年,姜栖悦心中忍不住惧怕。 上次两人发生关系,姜峰说对她早有感觉,姜栖悦只以为他是这一两年,才转变的感情。 没想到,他图谋自己的时间,更早。 看暗室里那些画,他恐怕在上京之前就动了心思。 越想越紧张,姜栖悦抓紧被子,再一次为姜峰城府感到惊惧。 他实在太有耐心了。 就像雨林中潜伏狩猎的猛兽,对自己猎物有着百分之两百的耐心,直到确认能一击毙命,才亮出爪牙发起进攻。 此般深沉心思,光是设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 第160章 姜峰失踪 两人在姜府,一直以兄妹之礼相待。 在灵隐寺那件事之前,姜栖悦从未真正怀疑过姜峰,对她抱有幻想。 以前,他偶尔举动亲昵,姜栖悦都只当是亲情。 没想到,暗地里,姜峰对她暗藏的情感如此浓烈深沉,令人不敢置信。 姜栖悦不敢想,若在灵隐寺自己拒绝了他,他会做出怎样的疯事。 烛火照映下,姜栖悦脸白的吓人,朝门外喊: “绿柳,你进来!” “怎么了,小姐?” 听见姜栖悦急促的呼喊声,绿柳推开房门,快步进门。 姜栖悦抓紧丝绸背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白日说,上次灵隐寺的意外,有了些眉目。 你立刻将查到的消息送过来。” 绿柳一愣,望了眼屋外浓稠夜色,犹豫: “小姐,您现在看吗?” “对,现在。 快去。” 坚定答复一声,姜栖悦星眸中满是郑重。 见她面色凝重,绿柳心头一紧,墩身应是,转身退出房门。 红杏在门外候着,等绿柳退出来,正想询问,却被她一个眼神瞪回来。 “我去取些东西,你在这儿好好守着小姐。” 不等红杏回应,绿柳身影已消失在院落中。 姜栖悦没等多久,去而复返的绿柳,拿着四五封未开封的信件,送到她手中。 拿着信件,姜栖悦忽然紧张起来,挥手让绿柳出去后,才将信一一拆开。 自从她跟姜峰在灵隐寺出事,姜栖悦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出去查探。 可事情查得一直不顺利,暗中仿佛有几股势力在阻止她探查真相。 开始,她以为是楚辞幼跟三皇子他们作妖,不想自己查到他们把柄,还没放在心上。 之后,祁连文出事,姜峰被抓,她全副心力都投在这两人身上,完全疏漏灵隐寺之事。 现在,她的人查到蛛丝马迹。 她或许能凭着这些线索,找到灵隐寺事件真正凶手。 不知道为什么,自刚才看了那间暗室,姜栖悦总觉得灵隐寺的事没那么简单。 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猫腻。 室内烛火哔啵。 将几封信通通看完,姜栖悦捏着信纸的手指用力发白,心搅得生疼。 顾子敏。 楚辞幼。 这其中,居然还有顾子敏的身影。 可为什么姜峰一直没跟她提过? 只提过楚辞幼是推手! 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拔除。 此刻,姜栖悦已经不能完全信任姜峰。 就如同,他未将全貌,全然告知自己一样。 消化完信中所有讯息,姜栖悦将信纸压到枕下,望着屋中烛火出神。 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在脑海中,纠结翻涌,让她太阳穴隐隐作痛。 想到最后,也没想出个因果所以,姜栖悦用力按压着眉头,强迫自己睡觉。 她不信,她跟姜峰一路走来,他会伤害自己。 他的善意值骗不了人,姜栖悦知道,姜峰对自己绝无恶意。 灵隐寺的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思虑半晌,姜栖悦吐出口浊气,准备明天跟姜峰当面对质。 有什么事,当面问清楚说明白,没必要藏着掖着。 依着两人如今关系,遮遮掩掩,也是徒劳。 最亲密的事都做了,她该给姜峰一个解释的机会才对。 等这件事问清楚,她也能将祁连文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 正好,给他一个惊喜。 闭上眼,姜栖悦摒除脑子里那些纷杂猜想,缓缓入睡。 睡前,姜栖悦本以为明日一早,就能见到姜峰。 没想到,晨间起床一问,姜峰昨晚彻夜未归,也没派人带个话回来。 自两人上京,姜峰夜不归宿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发生。 姜栖悦愁眉紧锁,还未弄清暗室真相,又开始担心姜峰昨日出府,是不是遇见了事。 忐忑的又等一日,到了傍晚,还未见姜峰回来,姜栖悦立马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到深夜子时,姜峰依旧未归,姜栖悦彻底慌了,将所有人派出府找人。 “绿柳,蒋四那边回信没有?” 蒋四一早就被姜栖悦派出府,至今未归。 迟迟没有姜峰消息,姜栖悦急得抓心挠肝,飞快思索两人在京城的关系网,看谁有动机对姜峰下手。 绿柳跟红杏今日已往门房处跑了十几趟,听见姜栖悦问话,立马道: “还没有。 刚才奴婢跟门房交代过,若有蒋四或公子身影,立马来报。” 姜峰一天一夜未回府,姜栖悦担心,她们这些奴婢也跟着着急。 绿柳话落,红杏上前两步,低声劝道: “小姐,您还是先用些东西吧。 等您用完膳,奴婢去门房那边守着,一有消息立马过来禀告。” 到底贴身伺候姜栖悦多年,见她忙着公子的事,整日滴水未进,红杏不免焦灼。 姜栖悦哪有胃口,盯着长廊上绡红灯笼,缓缓摇头: “我没胃口。 等哥回来后一起吃吧。” 红杏欲言又止望着她,还想劝说,却被一旁绿柳用力拉了一下。 “你去厨房,让他们煮碗鸡丝面过来。 等会,我们哄着小姐吃一些。” 绿柳到底年长,脑子活泛,见劝不住小姐,就让红杏先将吃食送过来。 等会再想法子哄着姜栖悦吃一些。 府中只有两位主子,主子出事时,她们这些当下人的更该机灵些。 被绿柳一提醒,红杏眼睛立马亮了,悄悄望姜栖悦一眼,缓缓退出院落往厨房跑。 姜栖悦望着院外浓稠的夜色,实在想不通,姜峰怎会突然没了踪影。 明明昨日两人从灵隐寺回府,他都好好的,怎么带着一个墨盒离开后,人就没了音讯。 墨盒? 灵隐寺?! 电光石火间,姜栖悦脑海闪过一道灵光。 莫非姜峰不回府,是因为大师送他那个墨盒? 抿着唇,姜栖悦蓦然起身,冷声吩咐: “绿柳,让人备车,我要立马去一趟灵隐寺!” 绿柳一惊,急忙道: “小姐,府中大多人,已跟蒋四出府寻找公子。 您这时候出府,身边没稳妥护卫,实在不宜出行。” “无碍。 你命人将马车备好。 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姜峰处境不明,姜栖悦也不会以身犯险。 虽说,府中已无人手,但应云麟在京城,她去趟灵隐寺,找他借几个护卫总没问题。 ------------ 第161章 平安回归 绿柳不想姜栖悦涉险。 可主子坚持,她只有听从的份儿。 退出院中,绿柳立马去准备马车事宜。 姜栖悦换了身轻便衣裙,披上斗篷,刚领着绿柳踏出府门,蒋四拿着一封信,急急赶回。 “小姐!小姐! 公子有消息了。” 蒋四骑着一匹快马飞驰到府门,翻身下马,几步跨到府门,将信双手奉到姜栖悦面前。 姜栖悦心急如焚,接过信封直接拆开,一目十行浏览下来,俏脸骤沉: “马车呢。 快!” 府中马夫将马车赶到府门处,姜栖悦抿唇对蒋四道: “带上人,随我立马去趟镇国公府。” 话落,姜栖悦踩上马车,快速进入车厢。 绿柳不敢耽搁,跟红杏一道坐到车厢外,随着马夫扬鞭,扬蹄骏马拖着车厢,疾疾往镇国公府方向而去。 “公子,府外有位姜小姐找您。” 夜雾浓稠,镇国公府中一片寂静。 应云麟房中灯烛早已熄灭,接到消息的小厮,敲响房门,压低声音禀告,生怕惊扰主子。 屋内没有动静。 小厮说完静站片刻,见主子没发话,就打算去府门处回绝。 他刚转身,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披着银白锦袍的应云麟立在门处,目光清醒克制,半点没刚睡醒的迷茫: “姜小姐? 你可有听错身份?” “没有,没有。 那位姜小姐,自称是公子您旧识。 深夜前来,说有要事求您帮忙。” 小厮弯腰禀告,恭敬地将话传到。 “我去看看。” 应云麟颔首将衣袍穿好,大步往前而去。 小厮见状不敢耽搁,飞快跟上自家公子脚步。 姜栖悦端坐马车中,想到信中内容,内心忐忑无比。 姜峰居然是被召进宫了。 看样子,还被圣上扣在宫中一天一夜。 虽不知,他以何种渠道给蒋四传信,但姜栖悦嗅到危险气息。 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三皇子手笔。 迫切不安的她,思来想去,只有来趟国公府,请应云麟帮忙。 “姜小姐?” 姜栖悦在马车中胡思乱想时,应云麟熟悉的声线在车厢外响起。 姜栖悦心头微惊,立刻起身,搭着绿柳手臂,急步踏下马车。 “应公子,又来叨扰你了。” 来到应云麟跟前,姜栖悦墩身行礼,嘴角笑意浅淡。 见真是她,应云麟俊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姜小姐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姜栖悦抿唇未语,再次朝应云麟行了个大礼,应云麟被她吓一跳,赶忙抬手扶住她墩身动作,惊道: “有事直说就行,姜小姐无需如此客气。” 姜栖悦退后一步,躲开他炙热手掌,往两人周围看了眼,低声道: “应公子,借一步说话。” 怕对应云麟产生困扰,姜栖悦并没进镇国公府。 在府门偏静处,跟应云麟说了半炷香话,得到答复就上马车回府。 临走前,姜栖悦将自己仅有的两颗,自制回春丹送给应云麟,说是感激他上次帮忙。 应云麟本想拒绝,但见姜栖悦坚持,只好将丹药收进怀中,并保证明日必定进宫一试。 回府后,姜栖悦彻夜未眠,让绿柳跟红杏出去,独自在书房待了一整夜。 绿柳跟红杏不知姜栖悦在书房中做什么。 可两人担心姜栖悦心中烦忧,守在书房门外不敢离开。 次日天未亮,应云麟便跟镇国公一同去了趟宫中。 不知父子俩同圣上在御书房聊了什么,午时,姜峰就被圣上从宫中放出来,还下旨让他官复原职。 回程路上,镇国公望着唯一儿子脸上沉思,疑道: “圣上没对小姜大人起杀意,不是正好? 怎的,你还一直愁眉苦脸?” 镇国公一大早早膳都没用,就被自己嫡子拉到宫里替人求情。 本以为见到圣上,父子俩要打几张感情牌,才能起点效果。 没想到他们要求情的人,被圣上安排在宫中,好吃好喝供着。 而且看样子还颇得圣意,半点没上次需要应云麟牢狱相救的狼狈样。 镇国公望着自己心高气傲的儿子,觉得应云麟不高兴,多半因为那个叫姜栖悦的小姑娘。 “你担心没帮到忙,姜家那姑娘不喜? 云麟,你告诉爹,你是不是喜欢姜家这小姑娘?” 父子俩在外征战多年,既有深厚父子情,也有并肩作战的铁血情。 亦师亦友,亦亲亦长的复杂感情,让镇国公对应云麟十分看重,也特别忧心他感情这方面。 应云麟正在回想分别时,姜峰对自己莫名敌意那一眼,冷不丁听见镇国公提到姜栖悦,抬头道: “姜小姐救过我,我当然喜爱她。” 如果不喜欢,应云麟怎么会在外征战都还跟她通书信来往。 互通书信这事说起来,连应云麟都感到意外。 他不是个喜欢跟闺阁小姐打交道的人。 但不知为什么,他见着姜栖悦第一眼,总觉得她十分亲切,忍不住心生喜爱。 镇国公乐了,觉得儿子人生大事马上有着落: “那感情好,只要你喜欢,咱们不拘泥这小姑娘身份卑微。 爹去请圣上做主赐婚,将她娶来给你当夫人。” 应云麟眉头一皱,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向镇国公: “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姜小姐了? 您别胡说,当心传出去,有损姜小姐闺誉。” “不娶!” 镇国公不赞同的盯着他,开口: “云麟,我们镇国公府可没纳妾的规矩。 你知道,自从你娘去后,爹边拉扯着你长大,边寻找你妹妹,都从未动过续弦心思。 你也该跟爹一样,洁身自好,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你当真喜欢这小姑娘,就好好的将人娶进门。 别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想将人纳进国公府做妾,平白糟践人。” 见他越说越离谱,应云麟急忙抬手打断他,露出个无奈表情: “您快打住吧。 我对姜小姐,只有对小妹那种爱护之情。 并无半点男女之情的掺杂。 您这话要是被姜公子听见,我还不得被他目光杀死。” 说到这儿,应云麟脑中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姜峰对他的敌意出自哪儿了。 姜峰听见,他是受姜小姐嘱托,才来宫中找圣上求情之后,盯着他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争宠的情敌…… 被这荒诞的想法吓了一跳。 应云麟按压眉心,觉得自己真是打仗打得魔愣了。 不然,思绪怎会这样跳脱惊悚。 “真的?” 镇国公明显不信应云麟这番说辞,目光如炬盯着他脸仔细观察。 见应云麟坦荡望着自己,面色无丝毫变化,镇国公才勉强道: “你有分寸就行。 反正爹话放在这里,你若有真心喜欢的姑娘,就告诉爹。 爹去替你提亲。” 应云麟心底对镇国公想娶儿媳的迫切愿望,默默打了个叉,转头回想下午姜峰离开时,盯自己那眼。 啧。 说起来,姜峰那毒蛇般阴冷的目光,还真令人生气。 姜峰再次回到府中,已是申时初。 门房处看见他身影,激动得朝府内大喊: “快去禀告小姐! 公子回来了!” ------------ 第162章 交 谈 姜峰从皇宫出来时,蒋四已等在外面。 一接到人,蒋四就将府中这两日情况,详细告诉姜峰知晓。 其中,特意提了几句,姜栖悦担心他,特地去镇国公府求应云麟帮忙的事。 是姜峰回府后,看着激动欢喜的仆人们,拧着眉,脚下不停,大步朝姜栖悦院落走去。 姜栖悦正在屋中焦急翻阅信件,红杏喘着粗气,从院外大步跑进来。 “小姐、小姐!” 红杏喘得厉害,扶着门框惊喜的望着姜栖悦。 姜栖悦动作一顿,眼中爆发出丝丝光亮,激动道: “可是哥回来了?” 红杏龇着大牙,飞快点头: “是、是! 门房的人来说,公子回来了。 这会儿,正在往我们院子来。” 姜栖悦眉梢笑意霎时明亮,蓦然起身大步往外跑。 绿柳端着酒酿丸子刚踏进院子,就瞧见提着裙摆的姜栖悦,越过她欢喜朝前跑去。 察觉到什么,绿柳连忙拉住后面跟上的红杏,惊讶道: “是不是公子回来了?” 红杏忙不迭点头:“是的绿柳姐,公子刚回府,现在正往小姐这边来。” 绿柳大大松口气,拉住欲走的红杏,将手中酒酿丸子放到她手上: “你把这个吃了,我去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备膳。” 公子没回府这二三十个时辰,小姐没心情吃东西,现在公子回府 ,小姐也能好好用膳了。 红杏懵懂的啊了声,盯着手中丸子指了指自己: “绿柳姐,你让我吃? 那等会小姐吃什么?” 绿柳用力敲了下她脑门: “公子都回府了,小姐当然跟公子一道用膳了。 别废话了,我去趟厨房,你将丸子吃完,等会让小丫鬟将碗还回去就行。” 说完,绿柳转身,立马下去安排。 姜栖悦绕过悬挂红绡灯笼的长廊,刚到前院门口,就跟急步而来的姜峰撞上。 “哥!” 看见他平安无事站在面前,姜栖悦激动得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劲瘦窄腰。 嗅着姜栖悦发间莲香,姜峰涌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将人往怀里压了压,歉意道: “我没事,这两日,让你担心了。 我也没料到,圣上会突然招我进宫。” 闻着姜峰身上令人心安的青竹香,姜栖悦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摇头道: “只要你平安回来。 这些都不重要。” 两人相拥抱了会,姜栖悦退出姜峰怀抱,抬头瞧他: “你这次被圣上召见,可是三皇子跟楚辞幼……” “跟他们无关。”姜峰轻声打断她,牵住她柔软小手,往内院走去。 “等会再跟你详说。 听说,这两日我不在府中,你也未好好用膳?” 偏过头,姜峰不赞同的望着她,眉宇间蕴含着淡恼: “日后可不准这样。” 姜栖悦愣了愣,没料到他回府第一件事,居然是责问自己没好好吃饭。 啼笑皆非瞪他一眼,姜栖悦无奈道: “在跟你说正事呢,好端端的说什么吃饭!” 姜峰拧眉: “我说的就是正事。 对我来说,你好好吃饭,也很重要。” “咳咳……” 姜栖悦脸色呛红,有些不适应姜峰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这种无厘头的事。 “好了、好了。 我知道了。 别说了。” 社死瞪他一眼,姜栖悦快步上前,拉着姜峰往前走。 “快些走。 你从宫里出来,是不是还未用膳? 想吃什么? 我让绿柳她们去厨房准备。” 姜峰垂眸望着着少女柔软发顶,用力握住她手心,眼底柔波轻泛: “我都行。” 只要跟她在一起,哪怕是萝卜青菜,他都觉得是珍馐美味。 姜栖悦不经意一回头,瞥见姜峰眼中炙热,心口一烫,下意识想松开姜峰,却被他用更大力道握住手心,步履坚定朝前走去。 走回院落,姜栖悦刚想招人吩咐备膳,绿柳跟红杏,已领着丫鬟将膳食送到院中。 今日天晴无风,日头正好,姜栖悦让绿柳她们将午膳摆在院中,吩咐丫鬟打水来姜峰洁手。 做好一切,姜栖悦跟姜峰坐到桌旁,挥退下人,才开始用膳交谈。 “听蒋四说,你知道我被圣上召进宫后,去了趟镇国公府?” 将宫中发生的事,大概说了遍,姜峰撩起眼皮,望向正在思索的姜栖悦。 姜栖悦一愣,点头: “对呀。 当时我不知道,圣上召你进宫用意如何。 担心他是迁怒于你,就去找了应云麟帮忙。 没想到,应云麟进宫后,还没替你求情,你就被圣上放出来了。” 说起这事,姜栖悦也觉得莫名其妙。 这圣上脑回路也太清奇了些,召见臣子不来府中宣旨,居然在街上撞见人,就把人带回宫中。 就算再十万火急也不能这样吧。 要不是进宫当时,姜峰想办法给蒋四留了信,她恐怕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真跑去灵隐寺找大师。 姜峰听完心中发梗,却也不得不承认,姜栖悦这做法的确没错。 在京城,对他们抱有善意的人不多。 他若出事,悦儿唯一能找的帮手就是镇国公府。 想到她为救自己,低声下去找人求情,姜峰握着筷子的大掌,寸寸收紧。 一股无名火,席卷整个心脏。 说到底,是他太废物,否则悦儿怎会为他安危,矮身求人。 ------------ 第163章 询问,吻 姜栖悦半点不知姜峰此刻内心想法。 姜峰不在,她吃饭没胃口。 他一回来,姜栖悦才觉得肚子很饿,有胃口用膳。 略微交谈几句,姜栖悦吃了个大半饱,看向姜峰。 “哥,你是不是有事忘了告诉我?” 人在眼前,姜栖悦不由想起书房中那间暗室。 念着他刚从宫里回来,姜栖悦今日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想法,只想先试探试探他口风。 姜峰微愣,拧着眉仔细回想刚才说辞,确定没有错漏,正准备摇头,目光突然对上姜栖悦期盼的眼。 “什么事忘了? 这两日被困宫中,思考得太多,脑子都有些混乱。 悦儿,你提醒下我。” 不露声色挑了一筷子菜,姜峰故作困惑看向姜栖悦。 果然,一听他这样说,姜栖悦颦起眉尖,缓缓放松下来,提示另一件事: “上次我们在灵隐寺…… 背后主谋你查出来没有?” 心头一凛,姜峰语气迟缓: “灵隐寺?” 好端端的悦儿提灵隐寺做什么? 莫非她查到什么了? 心中千回百转,姜峰面色却无丝毫微变。 稍稍踌躇,心中就有定论。 “是查出了些东西,只不过前些日子被恩师的事绊住,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姜峰一直盯着姜栖悦,明显看清,自己说完这句,她整个人放松下来。 心中发沉,姜峰已经确定,灵隐寺的事,姜栖悦或许已经发现什么。 但,事实真相,他绝不会告诉她。 说到底,整件事推手是他。 是他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楚辞幼下手。 再借他们手,戳破他跟悦儿之间隐秘的窗户纸。 “那就好。等你用完膳,我们去书房说吧。” 顺便也将书房那间暗室问清楚。 姜栖悦放松的想着等会措词,神情明显没刚才严肃。 她就知道,姜峰没有故意瞒她,只要没欺瞒,她就可以接受。 接下来,姜栖悦状态明显改善,动作间跟姜峰更加亲昵。 姜峰看在眼里,心头慢慢拧了一股绳,上下晃荡。 用完膳,姜峰没第一时间随姜栖悦去书房。 而是借口回房换衣袍,让她先去书房等着。 姜栖悦不疑有他,嘱咐几句,便先离开。 绿柳本打算跟红杏一道离开,却突然发现姜峰看了她一眼。 绿柳脸色微变,立马领会姜峰用意。 因此,她刚走出院落,便借故去茅房方便,支开了红杏。 姜峰回到院子换好衣袍,毫不意外看见绿柳已等候在门外。 踏出房门,姜峰屏退下人,冷冷看着她。 “悦儿这两日可见过什么特殊之人?” 绿柳墩身道: “回公子。 奴婢一直伺候在小姐身旁,并未瞧见小姐见外人。” 姜峰眉峰微聚: “那信呢? 悦儿可有收到什么特殊信件?” 绿柳犹豫片刻,道: “信倒是有。 上次您跟小姐在灵隐寺失踪的事,好像有了眉目。 前夜,小姐让我去将写有线索的信件取来,她在房中看过。” 果然如此。 姜峰黑眸一沉,盯着绿柳: “你可知信中写了什么?” 绿柳当即摇头: “奴婢不知。 小姐也未曾跟奴婢说过。” 姜峰眸光翻涌沸腾,片刻朝绿柳挥手: “下去吧。别让悦儿知道你来过。” 绿柳墩身行礼,仔细瞧了瞧姜峰面色,小心退出院子。 望着绿柳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姜峰脸一沉,迅速思考对策。 悦儿明显查到了线索,若他一味隐瞒,反倒引她怀疑。 倒不如…… 姜栖悦在书房喝完两盏热茶,换了衣袍的姜峰,才姗姗来迟。 踏进书房,姜峰一眼瞧见在书案后坐着的姜栖悦,眼底荡出笑意。 “悦儿。” 姜峰轻唤一声,姜栖悦当即抬头。 “哥。” 回应一声,姜栖悦起身朝姜峰迎来。 见书房门开着,姜栖悦朝门外绿柳道: “绿柳你跟红杏守到院门口去,没有要事,别进来打扰。” 绿柳跟红杏对视一眼,齐齐应是,领着人退到院门处守着。 关上书房门,姜栖悦走回姜峰身旁,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轻声道: “好了,现在没人了。 哥你将灵隐寺的事,好好跟我说说。 我们商量下,以后怎么对付楚辞幼。” 姜峰颔首,半拥着姜栖悦坐到书案后,将她揽到大腿上坐着,才启唇解释: “灵隐寺的事,我查到的线索也不多。 只知道,灵隐寺中我们发生意外,是楚辞幼跟顾子敏一齐下的手。 可奇怪的是,在我跟你被掳走下药途中,没看见两人现身。 事后,我调查经过,发现自那次后,顾子敏一直没在人前露过面。 不知是不是跟楚辞幼发生了什么龌蹉。” 半真半假说着话,姜峰一直观察着姜栖悦面色,见她脸色没太大波动,心弦略松。 姜峰说的话,跟她手中讯息大致重叠。 姜栖悦听得眉头紧皱,对他怀疑消散大半,疑惑道: “难道楚辞幼跟顾子敏起了内讧?” 这句话刚说出来,就被姜栖悦自己推翻。 不对,书中顾子敏一直是楚辞幼马前卒。 为她鞍前马后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关系如此紧密的两人,怎么会起内讧? 姜峰看她沉默下来,心头微紧,漆黑的目光,直直落在她水润唇瓣上。 为打断她思绪,姜峰揽在她腰际的手轻轻一勾,姜栖悦便若一朵刚被采撷的娇蕊,直直扑进他怀中。 “怎么了……” 身体失去平衡,姜栖悦心头一惊,手忙脚乱攀住男人肩头。 还未反应过来,就唇上一热,瞬间睁大水眸。 男人冰凉的唇贴在柔软唇瓣上,姜栖悦脑子轰然作响,刚有点苗头的思绪,瞬间飞出脑海。 姜峰本意只想截断姜栖悦思考,没想到一沾染上她柔软唇瓣,就完全抽不了身。 说到底,他也是个拥有情欲的男人。 心爱女人在怀,肌肤相亲,他要再没反应,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残废。 更何况,姜栖悦对他的影响力远胜罂粟,只要稍稍一碰,就令他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两唇相贴,姜峰攻势愈加凶猛。 一路攻城掠地,勾住温软小舌,轻吮逗弄。 到最后,两人身体都滚烫发热。 姜栖悦更像一汪春水,融化在他怀中,柔弱无骨的贴着他胸膛,任他采撷。 ------------ 第164章 阻止姜栖悦探查真相 气喘吁吁地将人推开,姜栖悦眼尾已沾染娇媚嫣红。 姜峰反应大得惊人,她要再不将人推开,都怕失去理智的两人擦枪走火。 见她推拒,姜峰眼珠漆黑逼人,落在她腰际的大掌,逐渐施加压力。 “悦儿,为什么要推开我。” 再次俯首亲吻姜栖悦唇角,剧烈翻涌的情绪,几乎遮蔽姜峰整个眼眸。 汲取着姜栖悦唇角莲香,姜峰突然想起今日在宫中遇见的应云麟。 他情绪黑暗暴戾,对应云麟这种正直阳刚的人,最为反感。 但悦儿偏偏对应云麟极具好感,也让姜峰生出患得患失的恐慌。 哪怕已经得到姜栖悦这个人,他都怕她会被应云麟吸引,离开自己。 姜栖悦小喘着气息,手掌放在姜峰胸膛,抵着他不让他继续碰自己。 “你、你松开些。” 软着嗓音,姜栖悦眼尾氤氲泛红,对姜峰触碰,十分敏感。 望着她娇媚眼尾,姜峰心头发痒,忍不住将人往怀中紧了紧。 “悦儿,我真想永远将你禁锢在怀中。” 暗叹着,姜峰在她殷红眼尾处吻了一下,才轻轻松开她。 拉开距离,姜栖悦抬头望着姜峰眼中的自己,心头滚烫不安,哪儿还记得要追问的话。 “我、我们、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低头躲开姜峰炽热目光,姜栖悦磕磕绊绊开口。 看着她羞涩模样,姜峰心头柔软,抬手拂开她垂落颊边发丝。 长指下如玉肌肤柔滑发烫,姜峰眼底浸出密密麻麻笑意。 “你不用再费心调查,灵隐寺的事交给我处理。 我已官复原职,等我重入刑部,我们再想办法对付楚辞幼。” 这次老师遭受灭顶之灾,楚辞幼、三皇子、桓王,都是推手。 这笔账,他会找他们一一讨回来。 望着姜峰眼底锋芒,姜栖悦犹豫了瞬,正打算开口告诉他祁连文的事,书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小姐,公子,蒋四在外求见,说有急事向公子禀告。” 姜栖悦像被火石烫到般,从姜峰怀中一跃而起,开口道: “那你、你先忙正事,明天等你下值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姜峰疑惑望着她,正准备问话,姜栖悦就让绿柳跟蒋四开门进来。 蒋四一进门,看见姜栖悦也在书房,面露犹豫。 姜栖悦望了眼姜峰,善解人意道: “我先回房,你们慢慢说。” 许多事,姜峰都是瞒着姜栖悦做的,她在这里,蒋四说话的确不方便。 望着姜栖悦娇美侧颜,姜峰轻轻颔首: “好,我忙完过来寻你。” 姜峰黑眸湛亮逼人,姜栖悦想到刚才一幕,脸一红,嘟囔道: “我、我等会还有正事要做,你不用来找我。 反正明天你下值,我们也能说话。” 说完,不等姜峰开口,姜栖悦转身快步离开书房。 望着自家小姐娇憨的小女儿姿态,绿柳望了姜峰一眼,立马跟了上去。 随着姜栖悦离开,书房立刻安静下来。 姜峰取过姜栖悦喝过的茶盏喝了口茶,淡声道: “说吧,永城侯府那边怎样?” 没了姜栖悦在身侧,姜峰原形毕露,眼底翻腾着杀气,浑身也充斥着浓浓暴虐气息。 蒋四后背一凉,弯腰行礼: “回公子,如您预料,永城侯将楚辞幼禁足了。 永城侯下令,在楚辞幼跟三皇子成婚前,不准她踏出院门一步。 更不准离开永城侯府。” 姜峰嗯了声,继续道: “三皇子那边可有消息?” “我们的人查到,三皇子跟桓王最近走得颇近,似乎在筹谋什么。 但两方具体计划如何,我们的人还没查到。” 蒋四这话,姜峰倒不意外。 三皇子跟桓王再怎样也是皇子,若仅凭他手中这点人,就查出他们具体动向,那这两皇子未免太过无用。 “派人继续盯着,另外,你替我去给永城侯府二公子送封信。” 姜栖悦走后,姜峰一直在书房忙碌。 直到夜色深深,书房的烛火才将将熄灭。 姜峰刚踏出书房,早得吩咐的小厮,走来传话: “公子,小姐吩咐,等您忙完出来,可去她院中用晚膳。” 姜峰颔首,大步离去。 自姜峰从书房出来,就有下人去给姜栖悦传信,让绿柳她们去传晚膳,姜栖悦在房中,手撑着下巴,望着烛火出神。 “悦儿。” 灯下美人,眉目氤氲动人,姜峰一踏进屋中,就被吸引。 轻柔唤了声,姜峰走上前坐到姜栖悦对面。 “怎么了,在想什么?” 姜栖悦目光放虚,脸色认真,姜峰一眼就瞧出她又在想事情。 摇摇头,姜栖悦唇角勾起: “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马上又要去刑部做事,有些担心。” 被在意的人牵挂着,姜峰胸腔充斥着愉悦,抬手摸了摸她发顶,低声道: “别怕,只要我受圣上器重,朝中那些人就不敢轻易对我下手。 放心,日后我一定护好你。” 姜栖悦抬起头,下意识在他掌心蹭了蹭,满意道: “那日后,我就躲在你羽翼下,享受你保护了。 你可得更努力些,早日让我当上诰命夫人。” 朝姜峰眨眨眼,姜栖悦俏皮打趣一句。 “好。” 姜峰黑眸专注的望着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一人, “我一定早日登上权力巅峰,让大元朝所有人,都不敢欺辱你。” 落在头顶的大掌下落,姜峰长指贴着姜栖悦脸颊,缓缓低头。 这个吻一触即分,含着淡淡温情。 姜栖悦闭眸再睁开,望着姜峰黑眸中自己的倒影,心寸寸陷落。 用完晚膳,姜峰在姜栖悦院中逗留了一两个时辰。 绿柳守在门外,听着里面传出的暧昧声音,整颗心高高提起。 她不知道公子如何打算,但她知晓,若公子跟小姐再这样下去,受罪的肯定是小姐。 她得找个机会,提点下小姐才是。 吱呀一声响,房门打开,惊醒内心煎熬的绿柳。 “公子。” 绿柳回过神,立马墩身行礼,等男人大步离开,立刻转进屋内。 姜栖悦坐在妆奁前乌发尽散,雾蒙蒙的眼尾,水润红肿的唇瓣,一看就是刚被人疼爱过。 绿柳心头微惊,忍不住上前一步,跪到姜栖悦脚边。 “小姐。奴婢有话想跟您说。” ------------ 第165章 并非亲兄妹 姜栖悦被绿柳吓了一跳。 伸手将她扶起,颦眉道: “有什么事,你说就成,好端端的跪什么。” 红杏守在门外,探头探脑往里看。 瞧见绿柳跪在地上一脸郑重,紧张得嘴里发干,跑进屋中跟她一道跪着。 见两人面色凝重,红杏以为绿柳犯了错,连忙道: “绿柳姐,你有事好好跟小姐解释。 别冲动。” 看她二愣的跟进来,绿柳恼怒瞪她一眼: “我跟小姐单独说话,你进来做什么! 快出去。” 见绿柳神色郑重,姜栖悦心口一紧,仿佛预料到什么。 朝红杏挥挥手,定下心神道: “红杏,你先出去。 我没叫你之前,不准进屋。” 红杏不明所以,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半晌没看明白苗头,只能呐呐点头,退出房间。 房门被掩上,屋里流动的空气似乎跟着停滞。 姜栖悦望着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绿柳,启唇道: “你想跟我说什么?” 望着姜栖悦精致逼人的侧颜,绿柳肃脸磕了个头,开口: “奴婢知道,奴婢接下来的话,定会冒犯小姐。 但为小姐考虑,奴婢这些话不得不说。 还望小姐恕罪。” 姜栖悦定定望着她,半晌吐出口浊气: “无妨,你说。 我不怪你。” 定定望了眼姜栖悦,绿柳眼眶微红,再次磕头,起身看向姜栖悦: “小姐,您跟公子,是不是……” 绿柳话音刚落,就瞧见姜栖悦面色一紧,猜测被确定,绿柳心中也不好受,犹豫道: “小姐,上次在灵隐寺破您身子的可是公子?” 姜栖悦看着绿柳沉默。 她早就知道,自己跟姜峰在府中,没特意遮掩,依绿柳机敏,迟早会察觉。 不过被她这样直白问出来,姜栖悦依旧感到两分尴尬。 见她不说话,绿柳愈加紧张: “小姐,您可有想过自己将来? 在这世间,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贞洁躯体,你跟公子的事,若被有心人知道……” “绿柳。” 姜栖悦打断她话。 烛火映照下,姜栖悦漂亮眉眼间,写满坚定: “灵隐寺的事是个意外。 事情已经发生,我们都不后悔。 你别担心,这件事,我跟哥已经有了稳妥解决方式。” 绿柳听得眉头打结: “稳妥的解决方式?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栖悦弯弯唇,星眸中闪烁着亮光: “他会娶我。” “什么!” 绿柳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耳朵肯定坏了。 “小姐,您怎能、怎能……?” 这、这不是乱…… 心中巨震,绿柳再也无法保持脸上平静,看着姜栖悦的目光,写满不敢置信。 望着贴身婢女的震惊,姜栖悦颔首点头,唇边笑意明艳: “怎么不能? 我们并无血缘关系。” 姜栖悦望向绿柳,星眸弯弯: “这件事,整个姜府,你是第一个知道。 希望你替我保密。 在圣旨没下来前,不要走漏风声。” 圣旨? 绿柳望着姜栖悦心乱如麻,完全不明白,自家公子小姐想做什么。 不过,姜栖悦也不用她明白,说完这句,就将她扶起来,再次道: “你安心当差,这些事不用担心。 我跟哥自会处理。” 姜栖悦说话点到即止,她相信绿柳能理解她用意。 “你先下去吧。 吩咐她们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洗漱。” 吩咐一声,姜栖悦不再跟绿柳多说,坐回妆奁前,粉嫩指尖拨弄着盒中首饰。 绿柳如梦初醒,愣愣行礼后,退出房见去安排。 红杏一直守在门外,见绿柳呆愣愣出来,还以为她被小姐斥责,赶忙安慰: “绿柳姐,你别担心。 咱们小姐最是善良,就算你做错了事,她也不会生气。 以后你仔细点就成了。” 在府中,一直被绿柳护着,红杏早就将她当姐姐看待。 眼下她有难,红杏立马拍胸脯保证: “过会儿,我去伺候小姐洗漱,一定帮你美言几句。 相信明天一早,小姐就气消了。” 绿柳听完姜栖悦那番话,脑袋本就混乱,见红杏还要帮倒忙,连忙道: “你消停些。 不准在小姐面前提今晚的事。” 叹口气,绿柳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道: “行了,小姐要沐浴,你喊个丫鬟去叫热水。” 红杏失望的哦了声,转头去做事。 热水很快送到姜栖悦房中,绿柳跟红杏,将干毛巾、花瓣、香胰子跟干净衣物备好,就退到屏风后守着。 姜栖悦洗完澡出来,坐到榻边,红杏取过两块替她绞头发。 绿柳则去准备姜栖悦明日穿的衣裙。 一切准备好,将屋中烛火挑亮了些,绿柳跟红杏才相继退出房间。 打着哈欠,姜栖悦躺上床,睡意上涌,没过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永城侯府。 楚辞幼房中,被砸得一片狼藉。 青栀脸上带着瓷片划伤的血痕,站在碎片中央,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姜峰!又是姜峰! 要不是他使计,我怎会对三皇子后院下手! 现在事情败露,不仅三皇子对我有了意见,就连爹都要将我禁足! 这一环环的,他真是好计算!” 眼珠血红,楚辞幼咬牙切齿地咒骂。 自从解决掉太子一党祁连文这个心腹大患,楚辞幼心中松懈,便将目光投到三皇子后院中,想为自己肃清战场。 没想到,她刚下手料理了个侍妾,便被三皇子发现,还以此为由,跟她大吵一架。 过后,就连永城侯都得了风声,将她禁足府中。 若这都反应不过来,自己被人下了套,她就是猪脑子。 查来查去,竟又是姜峰在背后搞鬼。 想起今日三皇子对自己厌恶目光,楚辞幼恨不得生撕了姜峰。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侯爷下令禁您足,二公子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机会。” “哼,两个贱人生的贱种,他们能拿我怎样!” 怒骂一声,楚辞幼挥手掀翻手旁茶盏,气得浑身轻抖。 “先不用管他们,我要想办法先解决掉姜峰。” 顾子敏的事还没完结,现在又闹出这么一摊子事,姜峰不除,她一日不宁。 以前还打算等顾子敏这件事结束后,再慢慢对付姜峰。 现在看来,绝不能再等了。 “青栀,你替我去顾府走一趟。” 这一次,她以自身做饵! 就不信,还杀不了姜峰! ------------ 第166章 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次日,姜峰早早穿上官服离府。 姜栖悦起床后,用完早膳,便到库房挑了几件贵重礼物,命绿柳包起来,送去镇国公府。 应云麟接连两次帮了她跟姜峰。 该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他才对。 心中思忖着晚上姜峰回来,将此事提一提,姜栖悦回院子时,思绪飘忽,差点被石阶绊倒。 幸好跟在她身后的红杏,眼疾手快扶她一把,否则她膝盖,今天必定遭罪。 这么一吓,姜栖悦走路再不敢想别的。 姜府这地上,可是铺的石板,要一头栽下去,磕碎两颗牙齿,可就破相了。 姜栖悦刚派人将几件厚礼送去镇国公府,门房处下人急急来报,说是京郊田庄里出了大事。 田庄管事正在府外等小姐传唤。 姜栖悦让下人将管事带去书房,带着绿柳跟红杏一起,去书房见人。 田庄管事年过五十,生得老实敦厚,见到姜栖悦,额头冒汗,哆哆嗦嗦的准备行礼。 姜栖悦朝绿柳使了个眼色,绿柳连忙上前扶起管事,开口道: “田庄里出了什么事? 张管事这么着急的白日赶来?” 姜家名下田庄,都有管事负责管辖。 田庄上有何大事,都是管事写信送进姜府,府中两位主子看过后,在批注回复。 以往,一直如此,从未有过特殊。 今日,京郊田庄的张管事,来不及写信就急急赶来,田庄内定发生了他无法承担的大事。 绿柳话一出,田庄管事紧张起来,擦着脑袋上大汗,朝姜栖悦拱手: “小姐,不是老仆有意来府中惊扰您。 实在是田庄发生了大事,老仆无法做主,这才来找您做主。” 姜栖悦端坐书案后,颔首安抚: “张管事不必紧张,有事慢慢说。 红杏,替张管事搬一张椅子过来。 再泡杯温茶送过来。” 红杏力气大,随手将椅子提起,咚一声放到管事面前,吓得管事佝偻的腰,又弯了几分。 “不用不用,老仆站着就行。” “小姐让你坐你就坐。” 红杏看他抖如筛糠,开口说了句,吓得管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连连道谢。 红杏将温茶送过来,管事一口气喝完,润了喉咙,才干巴巴禀告事情原委。 “今年小姐吩咐各个田庄屯山货粮食。 还说,庄上银钱富余的,可以直接购粮屯着。 是以,还未收割前,老仆就放出话到隔壁几个相熟田庄。 若庄上粮食有剩,我们庄子愿出市面粮价,收一批回来。 谁知,收粮的消息,被桓王手下田庄知晓,粮食刚收割不久,就来问老仆是否还收米粮。 老仆在田庄良久,知晓桓王这个田庄上奴仆凶横无比,惯爱在附近耍横。 就不欲跟他们打交道,谁知,他们见老仆拒绝,当即变脸居然想强卖粮食! 今日,拉了几车颗粒干瘪的粮非要卖给我们。 我们庄上汉子见了,直接跟他们闹起来。 拳脚冲突间,闹出了人命,打死了桓王田庄里的两个奴仆。 现在桓王田庄的管事,说要告我们整个庄子。 已让官兵将几个田庄农汉抓走了。 老仆见事情越来越严重,才不得已来府中找小姐跟公子。” 听见桓王二字,姜栖悦脸就沉了下来。 到最后,听见他们想强压田庄收烂粮,一张俏脸更是沉得可以滴下水。 看管事还忐忑的等自己回答,姜栖悦抿着唇思考一瞬便道: “这件事我跟哥会处理。 你回田庄后,好好安抚庄内情绪。 对几户被抓的农汉,每户给出一两银子补偿,以示护庄嘉奖。 并告诉他们,最多三日,他们被抓的家人,就能被放出来。” “多谢小姐。 多谢小姐。” 管事喜出望外,连连道谢,一高兴,佝偻的腰都挺直三分。 姜栖悦看在眼里,继续道: “日后遇见这种事也不必怕。 谁敢来庄上惹事,你们只管打回去。 过后,我跟哥会替你们善后。 你们不用担心后续如何。”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她从不是心软的良善之辈,谁敢惹到头上,她也绝不会忍气吞声,任人欺凌践踏。 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个姜峰。 人犯我一尺,我杀人百丈。 有姜峰在,区区一个田庄乱子,还不在话下。 得了准信,管事欢天喜地走了。 姜栖悦思来想去,将绿柳喊过来,低低吩咐几句。 朝中正值多事之秋,以小窥大,将这件事散播出去,或许还能让太子一党的文臣,做做文章。 不过,具体怎么散播,还是等姜峰晚间回来后,跟他商量一下再说。 刑部中。 今日姜峰复职后第一天当值。 上峰详细问了些事,便安排他去做事。 姜峰不在刑部这段时间,刑部来了几个犯人,嘴挺硬,用遍方法都撬不开。 现在,他回来了,上峰就让他去牢中刑讯犯人。 姜峰没表现出一丝抗拒,换上衣袍,带着人,踏入血腥发臭的大牢。 隔了三个时辰,两张写得满满的供词,被人捧出,姜峰也满身是血走出大牢。 跟他一同进入牢房的狱卒,看他的眼光,如同看一尊杀神。 回想起他刚才对犯人,剥皮拆骨的狠劲儿,胃里一阵翻涌。 姜峰一回刑部就解决了一桩麻烦。 上峰拿着供词,笑得牙不见眼,连连拍着他肩头,赞叹后生可畏。 姜峰连道不敢,谦虚有礼的模样,让上峰更加受用,直接说他今日辛苦,可以早些下值。 姜峰委婉拒绝上峰好意,又在刑部处理了几桩积压下来的案子,踩着时辰下值。 姜峰回府时,姜栖悦算着时辰在府门处等他。 看见他长腿一跨,飞身下马,姜栖悦扬起笑,快步迎上去。 “哥。” 甜甜喊了声,被姜峰自然牵住手掌往府内走,姜栖悦唇边笑意明艳动人。 踏进府门,姜峰低头望向姜栖悦,柔声询问: “怎么不在院中待着,跑来府门等我?” ------------ 第167章 解决麻烦 姜栖悦抬头望向姜峰,另一只手搭上他胳膊,歪头笑道: “有事,想早点跟你说。就来门口等了等。 所幸我来的恰好,没等多久你就到了。” 姜峰垂眸望她,握住她手心轻轻捏了下,轻笑: “想跟我说什么?” 姜栖悦坦言: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日京郊田庄出了点麻烦。 田庄上的张管事,拿不定主意,来府中找我做主。” “张管事?” 姜峰记忆力非凡,脑子里过滤一圈,立马回忆起姜栖悦说的这个管事。 “田庄怎么了?” 姜峰眉峰微拧,姜栖悦瞧了瞧,反握住他大掌,小声将田庄发生的事复述一遍。 话末,望着他沉下来的面色,低声道: “我本打算让绿柳将此事透露出去。 但想到你刚复职,若又被流言牵扯,圣上会对你产生看法。 思来想去,我还是想等你回府,问问你再做决定。” 姜峰立刻明白姜栖悦意思,抬手点了下她温热眉间,毫不在意: “你想做,便放手去做。 我虽官职不高,但不至于连个田庄都护不住。” 姜峰未将话说太明,两人心意相通,悦儿必定知晓他意思。 听出他弦外音,姜栖悦笑着颔首,最后一丝顾虑跟着消散。 “那行,事不宜迟,趁现在天还未黑,我让绿柳去安排。 保证明日大半京城都知晓此事。” 姜峰颔首: “传播消息时,不要提及桓王。 让他们自己去查。” 姜峰很了解京中文官脾性,他们一旦嗅到点苗头,就会抓着不放。 不用他们的人详说,就有人替他们将一切查出来。 姜栖悦点头,松开姜峰朝一旁绿柳递了个眼色。 绿柳心领神会,行了个礼,转身退出人群。 绿柳一走,红杏立马紧张起来。 望着前面的公子小姐,呼吸都放轻许多。 “小姐,需要我去厨房传膳吗?” 听见她声音有异,姜栖悦回头瞧她一眼,笑道: “去吧,让厨房动作快些。” 说完,姜栖悦回头看向姜峰,目光轻扫间,意外发现长袍衣摆处,沾染着一团血渍。 姜栖悦抿了下唇角,脸上笑意不改: “哥,你先回房洗漱换衣,我在饭厅等你一道用膳。” 姜栖悦嗅觉灵敏,看清他袍角血迹,自然也闻到他身上淡淡血腥味。 不过,她半点不在意。 身在刑部,万事不能置身事外,就连审讯姜峰都要亲自动手,天天面对血腥,姜栖悦心疼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嫌他。 姜峰眉峰上挑,发现姜栖悦眸光在自己衣摆下流连一圈,心中顿明。 心头发软,轻抚了下姜栖悦发顶,姜峰嘴角勾起弧度: “好,你先去饭厅等我。 我换了衣袍就过来。” 跟姜峰在路口分别,姜栖悦回房拿了几个瓷瓶到饭厅。 等姜峰换了身墨色长袍过来,姜栖悦将药瓶递到他眼前。 “这几个玉瓶,全是疗伤药丸跟毒药。 你现在常在外行走,这些你带在身上防身。” 姜峰垂眸接过,玉瓶冰冷温度跟他滚烫心情,形成强烈对比。 目光在瓶身上流连片刻,姜峰将玉瓶珍重握进掌心,才抬头看她: “你已经很久没在府中炼药,你将这些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姜栖悦无所谓道: “这几日我不出府,在府中再制几瓶不就好了。” 见姜峰脸带不虞,姜栖悦弯唇道: “你别忘了,我可是制药高手。 这几瓶药,花不了几日就能做出来。 没什么打紧的。” 想起上京时,姜栖悦那些药效奇异的药粉,姜峰思虑片刻点头: “那这些药,我全收着。 你再制几瓶留在身上防身。 另外,田庄的事,我明日处理。 那些被桓王手下抓走的农汉,应当明晚之前就能回家。” 姜栖悦两眼一亮: “这么快?” 她跟姜峰都是从杏花村走出来的,自然知道正值壮年的汉子对一个家多么重要。 如果可以,她不愿看见这些淳朴的人,多受苦难。 最主要,这些人,是她跟姜峰田庄上的人,在替他们创造利益。 姜栖悦也不想他们替自己做事,还遭受无妄之灾。 姜峰点头,黑眸微沉: “嗯,若这事被圣上知晓,还用不了明晚,他们就能归家。” 朝堂上,圣上疑心越来越重。 只要将此事稍加运作,说不定连桓王都要吃挂落。 “那行,这事交给你安排,我就不管了。” 拍拍手,姜栖悦将此事交给姜峰处理,决定直接当甩手掌柜。 两人说着话,红杏带着小丫鬟将晚膳送上来。 两人用完晚膳,姜栖悦突然想起,她还未将祁连文的事告诉姜峰。 稍一犹豫,姜栖悦话还没出口,就见蒋四急匆匆而来,看样子有急事要跟姜峰禀告。 再次被打断,姜栖悦也不着急。 祁连文情况已经稳定,实在不行,等姜峰空闲些,她领他直接去见人也是一样。 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姜峰人前失态。 或许,等他见着祁连文,她还能瞧个热闹。 心中暗戳戳坏笑,姜栖悦面上不显,小手一挥,十分大度让姜峰先去忙。 姜峰本想陪姜栖悦说说话。 可蒋四前来,必定是有跟三皇子相关消息。 为了两人日后着想,姜峰只能先去书房处理正事。 回到房中,天色刚暗,姜栖悦让红杏跟丫鬟们将烛火点亮。 坐到榻边,拿出一个话本子打发时间。 烛火摇曳,话本子里面故事十分有趣,姜栖悦边看边笑,清脆笑声引得一旁红杏瞧她好几眼。 “小姐,夜深了。 可以歇下了。” 眼见夜越来越深,姜栖悦还没就寝意思,红杏站出来低声提醒。 姜栖悦恍然抬头,一瞧时辰,才发现自己居然看了近两个时辰。 从榻上起身,姜栖悦伸了个懒腰,慵懒道: “的确不早了。 你让人将热水送来。” 望了眼笼罩在烛火中的院落,姜栖悦回头看向红杏: “绿柳还没回来?” 红杏在门口刚吩咐丫头去取热水,听见姜栖悦声音,摇头道: “绿柳姐还未回府。 小姐您找她吗?” 姜栖悦吩咐绿柳做的事,红杏并不知情,因此听见姜栖悦问绿柳,还以为姜栖悦有事寻人。 “没事。 等会绿柳回府,你让她直接歇息,不必来房中回话。” “是小姐。” 红杏眨着眼睛应下来,等丫鬟将热水送进屋,伺候姜栖悦洗漱。 这夜,姜峰一直在书房忙到子时。 忙碌完,踏出书房,望着天空皎洁明月,眼底郁气翻涌不停。 次日,果真如姜峰所说,田庄被抓的那些农汉,还不到正午,就被人放了出来。 他们回到田庄告知管事,张管事忐忑一天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连忙派人来姜府送信,告诉主子,他们田庄汉子已平安回去。 收到消息时,姜栖悦正在书房抄写心经,听见绿柳进门禀告,眉梢挂上喜意。 “平安回来就好。 你派人告诉张管事,这次嘉奖农汉的银子,从公账中出。 月初送账簿时,让他添在里面。” ------------ 第168章 狱后相见 姜栖悦一吩咐完,绿柳笑着墩身应是,退出房间,出门传话。 不知姜峰怎么处理。 张管事消息送来不久,京城流言四散。 桓王以权压人的事,被圣上知晓,当着文武百官斥责他驭下不严,罚他半年俸禄。 桓王当时脸都气绿了,可也只能咬牙忍下来。 一散朝,就派人将田庄管事,提进府中,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出气。 “活该。” 听完绿柳禀告,姜栖悦勾着唇,轻轻骂了一句。 桓王跟三皇子都不是好东西。 这两人,谁被惩处她都高兴。 “小姐,田庄这事,公子处理得漂亮。 相信,经此一事,京郊田庄周围,没有不长眼的敢来惹我们姜府。” 绿柳得知消息,心头跟着激动。 她着实没想到,公子对上早已封王的皇子,都能将此事解决得如此完美。 姜栖悦虽开心,但明显不如绿柳乐观。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这次姜峰明晃晃得罪了桓王,没了祁连文暗中指导,他以后的路,只会更加艰险。 好在,她会一直陪着他。 两人在一起,再多险阻都不怕。 田庄事后,姜府进入短暂平静。 这两三日,姜峰虽忙碌,但每日都会回府陪姜栖悦用晚膳。 用完晚膳,他便马不停蹄去书房做事,等他忙完出来,夜色已深,姜栖悦早就睡下。 这样过了两日,姜栖悦虽觉两人相处时间短暂,可知晓姜峰处在事业上升期,心中也释然。 抽出空闲,姜栖悦将毒粉跟药丸炼制出来,用玉瓶小心装好,放到妆奁旁红色木盒中。 绿柳跟红杏知晓姜栖悦放药位置,平日让小丫鬟们打扫,都不要去触碰红色木盒。 “绿柳,你去吩咐备马车。 我今日要出府一趟。” 这日照顾祁连文的人,传来消息,说祁连文想见她一面。 趁姜峰白日去刑部,姜栖悦打算去瞧瞧。 蹲身替姜栖悦牵好裙角,绿柳疑惑道: “小姐出府做什么?” “去见一个很重要的恩人。 你去安排就是。” 说起来,自上次牢狱一别,她跟祁连文再没见过面。 今日去见他,正好可以问问他日后打算。 绿柳明显犹豫: “小姐,您出府的事,要不要派人知会公子一声?” 姜栖悦摇头: “不用。等我今晚见了人回来,自会告诉他。” 祁连文性命无忧,若今日碰面顺利,过几日她就带姜峰过去见他。 在这之前,她想给他保留三分惊喜。 见绿柳起身欲走,姜栖悦突然想到什么,提醒道: “马车准备两辆,等会提前安排一辆出府。 等那辆马车离开后半个时辰,我们再出去。” 绿柳愣了愣,反应过来小姐这是在掩人耳目,立马点头: “奴婢这就去安排。” 眼见绿柳身影消失在院中,红杏看向姜栖悦,十分不解: “小姐,为什么要准备两辆马车? 我们要躲着谁吗?” 姜栖悦望她一眼,露出个神秘笑意: “等会你就知道了。” 绿柳将马车准备好,为求稳妥逼真,还让一个身量跟姜栖悦差不多的丫鬟,穿上姜栖悦旧衣裙,坐到马车内,先行出府。 站在府门后,亲自望着马车驶入大街,绿柳才回转,返回姜栖悦院子。 绿柳去而复返,姜栖悦知道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主仆三人在院中等了近半个时辰,乘上另一辆马车离府。 暗中救下祁连文的事,整个姜府,就姜栖悦一人知晓。 就连绿柳,姜栖悦都没告诉她。 现在祁连文住的地方,都是她另外找人安排在,没经过府中任何一人,就是防着被楚辞幼跟三皇子察觉。 出了府,姜栖悦让马夫赶车在京城大街绕了几圈,确保没人跟踪后,才驶出城门往京郊赶去。 赶到京外宅院,姜栖悦让绿柳红杏留在府外,自己一人去见祁连文。 在牢狱多番受审,祁连文身体亏损严重。 被姜栖悦用假死药救出来,前几天,他一直昏迷。 好在姜栖悦舍得用药,一直用昂贵药材温养着,才让祁连文逐渐恢复过来。 踏入院中,望着在石凳上沐浴日光的老人,姜栖悦鼻头酸涩。 背上通敌叛国重罪,又被圣上下令斩首,巨大打击,仿若一记重锤,狠狠敲碎了祁连文骨头。 跟上次牢狱中相比,姜栖悦在他身上,只看见颓废跟落寞,半点没有当朝清臣影子。 太子太傅祁连文已死,现在活着的,不过是无名无姓的含冤老人。 “祁爷爷。” 哽咽着喊了声,姜栖悦说不清,自己是为他难受,还是在替姜峰恐慌。 她真怕,这一世的姜峰筹谋到最后,也如祁连文一般,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悦丫头。” 缓缓睁眼,祁连文苍老目光落在姜栖悦身上,布满沟壑的老脸上,终于有了波动。 “你来了。 峰儿呢?” 遭此厄运,祁连文心如古井深水,无风无澜,哪怕活过来,整个人都散发着腐烂气息,仿佛将行就木。 遮天蔽日的大树,根烂了,一样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姜栖悦看在眼里,心中闷疼,走到祁连文身前坐下,低声道: “哥在刑部当值,我先过来看看您。 过两日,等哥空下来,我再带他来见您。” 祁连文叹口气,再次闭眼: “也好。 幸而他未受牵连。” 祁连文连叹两声,听出他语气中仅存的庆幸,姜栖悦不知该喜还是忧。 祁氏一族虽受牵连,但暂无性命之忧。 只要日后继位的是太子,祁连文必能沉冤昭雪。 可这事,她不敢定论,又怎能用此劝慰祁连文。 替祁连文仔细把脉查看,将温养身体的药方换了个更合适的。 姜栖悦陪他说了两个时辰话。 见时辰渐晚,才告辞离开。 姜栖悦回府中不足半个时辰,姜峰跟着回府。 回房换好衣袍,姜峰陪姜栖悦用晚膳时,明显察觉到她心情低落。 夹了一筷松鼠鱼,细细挑干净里面小刺送到姜栖悦盘中。 望了眼她紧锁的眉头,姜峰关切道: “今日府中谁惹你生气了? 怎么闷闷不乐的?” ------------ 第169章 给姜峰一个惊喜 “什么?” 姜栖悦还在想今日见的祁连文,眼前突然出现一块挑好的鱼肉,懵懵抬头。 撞进姜峰关怀目光中,姜栖悦后知后觉刚才他问了什么。 “没有。 今日府内一切如旧。” 摇头解释一句,姜栖悦眸光突然落在姜峰握筷子的手掌上。 他虎口上有一道疤。 是在牢中留下的。 自祁连文“死”后,姜峰除了开始颓唐几日,后面很快振作。 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祁连文的死,对他没造成多大影响。 可他瞒得住别人,瞒不了姜栖悦。 祁连文出事,他很痛苦。 也很自责。 只是他不愿将自己内心痛苦袒露人前,装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哥,你想祁爷爷吗?” 吃下鱼肉,看姜峰继续为自己挑鱼刺,姜栖悦突然问了句。 姜峰手掌一紧,波澜不惊的抬眼看她: “想与不想有何区别?” 鱼肉鲜嫩,入口即是美味,可望着姜峰淡漠的眉眼,姜栖悦觉得口中珍羞也索然无味。 的确没区别。 若祁连文真的已经死了。 她问这话,无疑是在姜峰心上捅刀子。 好在一切有转圜余地。 “哥,其实上次你被关进刑部大牢,我找应云麟帮忙,除了见你,还去见了祁爷爷。” 姜峰眉头一拧,开口: “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涉及祁连文,姜峰话语中,隐含郑重。 姜栖悦停顿片刻: “他说不想连累你。 还让我日后好好陪着你。” 姜峰沉默,半晌才艰涩道: “老师从不曾连累我。 反倒是我,没能力将他从牢中救出来。” 温热小手覆盖住干燥大掌,姜栖悦在姜峰抬眸看来时,弯唇轻笑: “当时那种情况,你能为祁爷爷挺身,已十分尽心。 我相信祁爷爷,从来没怪过你。” “或许。” 姜峰心潮波动,反握住姜栖悦嫩白小手,轻轻摩挲两下,启唇: “悦儿,你放心。 我一定会替老师报仇。” 姜栖悦怔忪盯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可星眸中隐含的忧色,已说出她答案。 姜峰抬手轻轻触碰她眼尾那颗小红痣,低叹道: “别怕。 我不会莽撞胡来。 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有危险。” 落在眼尾的长指干燥温暖,狠狠触动姜栖悦心头。 握住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姜栖悦眸底荡出一片欢愉。 “哥,若我告诉你,我背着你救下了祁爷爷,你会不会骂我?” 姜栖悦脸上透着娇俏的坏,一双星眸,紧紧注视着姜峰此刻表情。 看着他从震惊到惊滞,姜栖悦有种终于赢他一次的感觉。 “悦儿…… 你说什么?” 姜峰以为自己听岔了。 她怎么可能救得了祁连文。 当时情况,就算他都没办法保人,她又有什么办法? “我说,我救下了祁爷爷。 他现在正在京郊宅中休养。” 眨动着星眸,姜栖悦好整以暇等姜峰反应。 迅速消化完姜栖悦所说讯息,姜峰蓦然起身,动作太大,竟失态得打翻了碗筷。 刺耳破碎声在饭厅响起,守在厅外绿柳跟红杏吓了一跳,转身想冲进去查看。 “谁都不要进来。” 姜峰冷喝声从厅内传来,成功钉住绿柳跟红杏脚步。 姜栖悦也被姜峰吓一跳,被姜峰抓住胳膊那一刻,姜栖悦立刻用手挡住脸,心虚道: “你可不能骂我! 我这次可是做了件好事。” 姜峰生平首次,咬牙切齿盯着她,想狠狠教训她一顿,又舍不得,心中剧烈翻腾,最后只无奈骂出一句: “你简直无法无天!” 姜栖悦望着姜峰神情忐忑,看着他脸色不停变换,最终归于平静。 “悦儿,带我去见老师。” 静默良久,姜峰用力弹了姜栖悦眉心一眼,语气蕴含薄怒。 姜栖悦捂着发痛眉心,望了眼暮色笼罩的天空,犹豫道: “现在?” “现在!” 姜峰坚定点头,一双黑眸紧紧锁住姜栖悦,眸底火焰沸腾。 等见过老师,他再好好审问这胡来的丫头! “好吧。” 姜栖悦知晓姜峰知道这消息,肯定会激动。 眼下,他这反应,倒在意料之中。 “绿柳,备车。” 朝外吩咐一声,姜栖悦跟姜峰都没了用膳心思,齐齐朝外走去。 “蒋四。” 踏出饭厅,姜峰立刻将蒋四招来耳语几句,姜栖悦还没听清两人说什么,蒋四就脚步匆匆离开。 “行了走吧。” 牵起姜栖悦手,姜峰大步前去,步伐中透着丝丝难得的迫切。 望了眼男人比例惊人的长腿,姜栖悦眼底浸出一丝笑意,默默跟上他速度。 听见饭厅碎裂声,绿柳开始还有些担心,后面听见姜栖悦正常的吩咐声,立马明白没甚大事。 答应一声,快步下去安排。 红杏羡慕的望着远去的绿柳,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两位主子出来。 循着白日线路,姜栖悦跟姜峰再次来到京郊。 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宅院,姜峰别过头认真瞧了眼姜栖悦,见她眉间盈着欢喜,心跟着剧烈跳动。 他的悦儿,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小姐。” 踏入府中,宅院中仆人认出白日第一次露面的主子,齐齐躬身。 “起来吧。” 答应一声,姜栖悦领着姜峰走到祁连文院落外。 “祁爷爷就在里面休养,哥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停在院外,姜栖悦昂头望着眼前人,语调轻柔。 经历过生死再见,姜峰跟祁连文定有很多话要说。 她不想进去打扰他们。 姜峰抬手摸了摸她发顶,低声开口: “可能会有些久,你要累了,就先歇一歇,我跟老师说完话再来找你。” “好,去吧。” 姜栖悦红唇上扬,推了下他胳膊,催促意味明显。 姜峰眼眸微黯,偏头看向灯火明亮的院落,转身走了进去。 望着男人半隐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姜栖悦抿唇凝视半晌,直至他推开院中那扇房门,消失在眼前,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走吧,我们去隔壁院子休息会,等哥出来。” 白日绿柳跟红杏没踏进这座宅院,晚上跟着姜栖悦进来,对着宅子里住的人也一无所知。 听见姜栖悦开口,绿柳、红杏墩身行礼,默默跟上姜栖悦来到隔壁院落。 ------------ 第170章 缱 绻 房门被人推开。 一阵急促咳嗽声在屋内响起。 姜峰抬眼,消瘦如骨的年迈身影靠在床头,捂着嘴咳得正厉害。 姜峰提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温水,快步走到床头,扶起老人将温水送到他嘴边。 祁连文低着头,咳得肺都仿佛要出来,看见茶杯,以为是宅中伺候的下人,低头喝了几大口。 温水划过干燥喉咙,勉强压下咳意,祁连文摆手,推开茶杯正想说话,耳旁突然响起一道熟悉又隐忍声音: “老师。” 祁连文动作一滞,抬头一看,苍老脸上立刻激动起来。 “峰儿…… 咳咳……” 情绪波动太大,祁连文刚喊了个名字,又弯下腰痛苦咳嗽 姜峰坐到祁连文身旁,拍打着他背部,为他缓气,脸上少有愧疚之色。 “对不起,老师。” 等祁连文咳得松快些,姜峰暗着眉道歉。 “咳、咳咳…… 是老师、老师对不起你。 该道歉的是我。” 醒过来这段时间,祁连文断断续续听到些事,也知道他入狱后,姜峰为他做了些什么。 比起族中明哲保身的某些人,姜峰此举,已是全力以赴。 他该知足了。 “峰儿,此番经过生死,我已看透许多。 你在朝中,可要多多当心。” 枯瘦大掌轻拍两下姜峰手臂,祁连文语气中饱含苦涩。 “朝中局势未明,以你聪明才干,明哲保身不是问题……” 姜峰没有正面回应,扶好祁连文,重新靠回床头,眉峰中戾气暗藏: “老师,您日后有何打算?” 祁连文叹口气,目光落在漂浮床帐上: “一截枯木,何处安身都可。 你无需为我费心。” 姜峰另一只手缓缓成拳,给出一个建议: “祁氏一族被圣上打压,大多族人都选择调离京城。 若老师您愿意,等您养好身体,我送您回亲人身边。” 祁连文还有儿子跟孙子,只要他愿意,姜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他送回祁家。 只是,接下来,祁连文只能躲藏度日。 对风骨颇盛的祁连文来说,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倒是一种折磨。 姜峰黑眸发沉,想到祁连文被人迫害至此,怒火从胸腹直烧心脏。 “不必了。 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 拒绝姜峰提议,祁连文回顾一生,恍然道: “我待在京城,若被人发现,对你跟悦丫头都有影响。 再过段时间,你送我去青城吧。” 青城气候温暖,他在那里了此残生,也不错。 姜峰想也不想拒绝: “不行,您现在身体很差,若去青城,我无法照看您。” 就算祁连文留在京城,容易被人抓到把柄,姜峰也丝毫不惧。 世间,他在乎之人,不过一二。 若这一二都护不住,他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见他固执,祁连文叹口气,缓缓道: “峰儿,你听我说……” 夜风飘零,祁连文屋中火光一直明亮。 姜栖悦在隔壁院落等待姜峰,吹着夜风,靠在榻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的姜栖悦身体一轻,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闻着熟悉的青竹香,姜栖悦心中安稳,伸出胳膊,攀上男人后颈。 直到上了马车,被人轻轻放到车厢中抱着,姜栖悦才缓缓睁开眼。 “哥,你跟祁爷爷谈完了?” 轻揉了下眼睛,姜栖悦音色中含着浓浓睡意,缱绻撩人。 姜峰目光柔软,长指拂开她耳畔碎发,眷恋的流连在她颊边。 “谈完了。 你若撑不住就先睡,等会到了家,我再叫你。” 听见这话,脑袋稍稍上扬的姜栖悦,一下垂了下去,枕着姜峰大掌,再次闭眼,小声咕哝: “那你等会喊我。我先睡一会儿。” 平日这个时辰,她早就休息,睡意上涌,她困得厉害。 “嗯。” 姜峰低声回应了下,黑眸贪婪的注视着她俏丽小脸。 想起今晚跟祁连文说的那些话,姜峰心绪震荡,俯身在姜栖悦额头轻吻一记。 这个吻温柔又怜爱,一触即分,克制呵护的模样,像极姜栖悦在姜峰心中的地位。 退开一些,姜峰伸手轻拍着姜栖悦肩头,黑眸落在车外浓稠翻涌的夜色中。 夜太深,马车赶路,速度比傍晚慢了许多。 等回到姜府,已到丑时。 一路上,姜栖悦靠着姜峰睡得香甜。 回到府中,姜峰也没舍得叫醒她。 轻轻抱起她,走下马车,踏入府门往她院落而去。 绿柳跟红杏对视一眼迅速跟上。 回到熟悉的地方,姜栖悦刚被姜峰放到床上,就醒了过来。 绿柳跟红杏去准备热水洗漱,姜栖悦眨动眼睛,发现已经回到自己院子,下意识在身旁搜寻姜峰身影。 姜峰就守在她身旁,见她睁眼就四处乱瞧,嘴角轻勾,低声问了句: “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找?” 姜栖悦微愣,循声看去,才发现姜峰正坐在床头,好整以暇望着她,黑眸中盛满细碎温柔。 姜栖悦脸上发烫,不愿他知道自己是在找他,清了清喉咙,随意找了个理由: “我喉咙有些干,想看看屋中有没有热水。” 姜峰挑眉,看破不说破,起身为她倒了杯温水,送到她唇边。 “水不烫,喝吧。” 姜峰脸庞俊美,在烛光中,散发着致命吸引力。 姜栖悦瞧他两眼,还真觉得口干舌燥,就着他手掌将整杯水都灌了下去。 她心虚动作急,喝水间,有几丝水迹漫过她唇角往下滑落。 晶莹水光自她唇角滑到白皙修长脖颈上,牵出几条暧昧痕迹,姜峰黑眸微缩,胸腹处猛然升起一团燥火。 “还要不要?” 见她喝完一杯,姜峰轻柔问了句。 姜栖悦没察觉到危险逼近,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喝…… 嘶…… 你做什么!” 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姜栖悦双眸大睁,被颈上陌生的湿润触感,刺激得头皮发麻。 双手推在姜峰胸前,整个人红得像煮熟大虾,在陌生颤栗的感觉下,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悦儿……” 瞬间浓郁的莲香,充斥着整个房间,姜峰声音暗哑,似喟叹似满足。 ------------ 第171章 相 聚 绿柳跟红杏将热水送进屋,闻着屋内浓郁莲香,齐齐朝床上看去。 床榻上,姜栖悦缩在床头满脸通红,姜峰早已不见身影。 姜栖悦察觉到绿柳视线在自己脖颈处扫过,连忙起身,不自在道: “洗漱吧。” “是。” 红杏大大咧咧习惯了,没发现姜栖悦身上异样,用干帕子浸了水,送到姜栖悦手中。 “小姐,公子去哪儿了? 回房了吗?” 整个府中,红杏最惧怕的就是姜峰。 他在红杏说话都捋不直舌头,眼下没看到人,红杏紧张的问了一句。 “额、他回房了。” 被她赶回房了。 再不将人赶走,姜栖悦都怕等会绿柳她们回来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绿柳瞧姜栖悦一眼,没有接话,默默忙手中事。 被赶走的姜峰,虽不甘愿,却拿姜栖悦毫无办法。 被她水润眼眸一瞪,他整颗心都化了,哪舍得拒绝她。 从姜栖悦院中出来,姜峰换了脸色径直去了书房。 今日,自姜峰跟姜栖悦出府,蒋四一直带人远远跟着,回府后,直接到书房外等姜峰传唤。 姜峰刚进书房,蒋四立刻低头跟了进去。 “公子,您跟小姐出府后,一直有人跟踪您。 我带人追出一截,对方很机敏,没拦截到人。” 弯腰禀告完看,蒋四立在原地,等姜峰下令。 姜峰眉眼透出丝丝凉意: “加派人手,严加监看永城侯府跟三皇子府。 其余的,不用管。” “是,公子。” 蒋四脸色郑重,想起另一件事: “公子,京郊那座宅院可要加人手?” 姜峰颔首: “人手要加,但不是那座宅院。 明日我另作安排,你先将人安排好。” 蒋四点头,转身欲走前,姜峰又说了句: “替我找个驻府大夫,记住,要背景清白的。 银子不用考虑。” “是。” 蒋四领命离开,姜峰目光落在书柜暗格上,眸光越来越锐利。 自从姜峰跟祁连文见面后,姜栖悦明显感觉到姜峰脸上笑都多了些。 心中高兴,姜栖悦这两日胃口都好了些。 这日,姜峰当值回来,姜栖悦吩咐厨房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好菜。 山珍佳肴、精致鱼肉,应有尽有。 坐到桌边,姜峰扫了眼今日菜色,失笑: “今日怎这样丰盛,你又有喜事要宣布?” 两人相处这么久,姜峰十分了解姜栖悦习性。 每当姜府有好事发生时,姜栖悦都会如此庆祝一番。 看今日桌上菜色,等会姜栖悦要宣布的消息,必定不小。 姜栖悦朝姜峰眨眨眼,手撑着下巴,俏皮道: “你猜猜?” 姜峰轻点了下她眉间,长指拂过她脸颊,黑眸笑意半露: “你个鬼灵精,直接说不行?” 姜栖悦笑得更加灿烂,起身从屏风后请出一人。 看见祁连文那刻,姜峰蓦然起身,眉眼含着一丝担忧: “老师怎么来了?” 祁连文笑而不语,满头白发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 姜栖悦扶着祁连文出来,笑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请祁爷爷来府中小住两日,你还不许吗?” 姜峰上前几步,扶住祁连文另一个胳膊,扫姜栖悦一眼: “再胡说,小心等会罚你。” 罚这个字眼,让姜栖悦小脸爆红,碍于祁连文在这儿,姜栖悦骂不出出格的话。 轻瞪姜峰几眼,姜栖悦试图让他正经些,没料到自己星眸水润的瞪人,更像是在与他调情,反倒让姜峰眼中笑意更盛三分。 扶着祁连文坐到桌边,姜栖悦为他倒了杯蜂蜜水,开口: “祁爷爷,您现在身体不好,暂时少喝些茶。 若是口渴,用温水或蜂蜜水代替。” 见她垂着眸,音色温柔的嘱咐祁连文,姜峰突然生出一种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膳的错觉。 这种感觉太过温暖令人眷恋,姜峰黑眸渐渐浮现愉悦。 用膳时,姜峰跟姜栖悦频频替祁连文夹菜,两人照顾孩子般的模样,让祁连文十分动容。 人活几十年,祁连文教导出许多优秀弟子,跟族中后人。 可到头来,陪着他的居然是两个在偏僻城镇认识的小娃娃。 想起,刚见到姜峰跟姜栖悦那个冰冷夜晚,祁连文枯死的心,重新焕发一道绿意。 往事已矣,不可追。 既然活了下来,就试着重新生活下去。 用完膳,姜栖悦跟姜峰把祁连文送回院中,并肩往回走。 “悦儿,你怎么突然将老师接回府了? 怎么之前没跟我说过?” 牵着姜栖悦走到转角处,姜峰停在原地,低头望着姜栖悦,眉宇间含着疑惑。 姜栖悦弯着眉,轻声道: “今日我去看祁爷爷,替他把脉时,发现他心气郁结得厉害。 想着留他一个人在那宅子郁郁寡欢,不如冒点小险,将他悄悄接入府中住几日,开解开解他。 你放心,府中知晓消息的,就是绿柳她们。 由她们照看着,不会走漏半分消息。” 姜峰叹息一声,抬手轻轻捏了下她柔软耳垂,望着她睁大眼往后缩了缩脖子,才张口: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接下来,交给我安排就好。” 牵着姜栖悦将她送回院中,姜峰折身去书房,处理接下来事情。 回到房中,姜栖悦命绿柳给祁连文熬一副安神药送过去。 红杏伺候姜栖悦洗漱,洗漱完替她绞干头发,绿柳正好回来复命。 “小姐,祁老爷已经歇下了。 奴婢已令院中仆从好生照料,您且放心。” 绿柳办事稳妥无虞,姜栖悦当然放心。 将手中毒药瓶放入木盒中,姜栖悦道: “这几日,你多敲打敲打府中下人。 让他们管好自己嘴,不要出去胡说。 谁胆敢泄露消息,就将人打个半死直接发卖出府。” 恩威并重才能震慑人心,姜栖悦对府中下人好,但不代表她只有仁慈。 事关她跟姜峰性命,姜栖悦不会软半点心肠。 望着自家小姐冷肃的脸,绿柳不敢大意,郑重承诺: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约束好他们。” “嗯。好。” 轻轻点头,不知怎的,姜栖悦突然觉得饿了,十分想吃甜的。 犹豫了下,姜栖悦看向红杏,说道: “我有些饿了。 红杏,你让厨房煮一碗桂花酒酿丸子送过来。” 红杏愣了愣,十分惊讶: “这会儿吗小姐?” 小姐不是入夜后从不吃夜宵的吗? 怎么今日还要吃酒酿丸子?? ------------ 第172章 威胁信,两个时辰 "嗯,现在。 你快去吧。" 见红杏站着没动,姜栖悦抬眸望她一眼,又说了句,才看见红杏反应过来。 “是,小姐。 奴婢马上去。” 倒不是红杏呆愣,实在是晚膳后不用东西的习惯,姜栖悦已持续一两年。 她今晚突然要吃东西,倒让红杏觉得自己听错了。 绿柳心中也疑惑,但想着自家小姐月事刚干净不久,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可能只是小姐嘴馋,没有什么吓人的事。 红杏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端着一碗香甜的酒酿丸子返回院落。 一碗下肚,姜栖悦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吃饱喝足,再次洗漱,又看了会儿话本子打发时间,姜栖悦才打着哈欠上床歇息。 祁连文在府中这几日,姜峰每日都回来得较早。 姜栖悦在府中陪着祁连文聊天解闷,见祁连文从枯败中回缓过来,心中才真正松口气。 说实话,祁连文对她跟姜峰都不薄。 若遭此打击,一蹶不振,她也替他不忍。 “小姐,门房处送来一封急信,说必须您亲启。” 陪祁连文用完午膳回院休息,姜栖悦刚坐到榻上,绿柳拿着一封封着火漆的信封急步进门。 “拿过来。” 这么急送信进府,难道是鹤烛夜在外经商出了问题? 怀着不好猜想,姜栖悦当着绿柳跟红杏面拆开信封,刚看完两行,脸上血色尽褪,蓦然起身。 “快,备马车。 我要出府!” “怎么了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姜栖悦脸色白得吓人,绿柳心一下提起来。 “等会路上说,马上安排马车。” 紧紧抓着信纸,姜栖悦回身在木盒中拿出几只玉瓶揣进怀中,沉着脸,疾步踏出房门。 绿柳见势不好,立马招来一个丫鬟飞快吩咐几句,接着追着姜栖悦快步离去。 “小姐,您慢些。” 红杏一直跟在姜栖悦身后,见她步伐匆忙慌乱,眼尖着随着做好扶人准备。 主仆三人一路小跑到府门处,匆匆赶来的马车停在府门口。 绿柳只来得急,唤来三四个仆从,护送着马车疾驰出府。 进入车厢,姜栖悦再次将手中信纸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才咬着唇暗骂。 楚辞幼这个疯子! 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查到自己跟姜峰的事。 还查到祁连文此刻还活着,就藏在姜府! 看着信纸上最后几个鲜红小字,姜栖悦眸光连闪,将头簪取下来,把从府中带出的毒粉细细涂抹上去。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红杏跟绿柳一直跟着姜栖悦,看着她看完信,就在自己所有首饰上涂上毒药,纷纷紧张起来。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你们把头上簪子取下来,我涂完毒粉你们再戴回去。” 那些讯息,楚辞幼在信中写得十分详细,姜栖悦不敢心存侥幸,立马着手为等会见面做万全准备。 抖着毒粉,盯着手中长簪,姜栖悦心跳逐渐剧烈。 楚辞幼要求自己两个时辰内,到达灵隐寺山脚见她,否则就将证据跟信一起送进宫内,让圣上定夺。 圣上多疑刚愎,不辩是非,不是圣君。 若这份证据真呈到御案前,姜峰不死也会丢半条命。 绝不能让她得逞! 将长簪递回绿柳手中,姜栖悦飞快解释: “等会我们要见的人是楚辞幼。 她今日来者不善,会面后见势不对,我们立马找机会制住她! 这些沾了毒药的簪子,就是我们第一个筹码。” 姜栖悦眼中冷光涟涟,楚辞幼逼她去山脚见面,无非是想抓她,或者提出交换条件。 若楚辞幼逼人太甚,她就直接用系统中兑换的毒药,刺穿这女人皮肉! 系统中的毒,只有系统中的药丸才能解。 只要成功下毒,谁威胁谁还不一定! “楚辞幼?! 永城侯府?” 绿柳将沾了毒粉的木簪插进头发中,心狠狠一沉。 “小姐,这件事要不要先通知公子一声? 跟公子商量商量再说?” 绿柳出府时,只来得及让人去刑部找姜峰,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 自家小姐说得如此严重,绿柳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姜栖悦闻言沉默,这事若被姜峰知晓,他定会阻拦自己,不让自己前去。 然后再想办法跟楚辞幼周旋制衡。 可信中楚辞幼态度强硬,根本没打算给她跟姜峰留反应时间。 这次,来不及跟他商量了。 摇摇头,姜栖悦心中已有取舍: “楚辞幼定了相见时辰,来不及跟哥商量了。 等会,你们俩见机行事。” 抬头望了眼绿柳,姜栖悦认真思考了下,将手中信纸折好递给她: “绿柳,这个你收好。 等会我带红杏去见人,你领着下人在外等我们。 若我在里面僵持,久未出来,你就拿着这信去找哥。 记住,信里面内容十分重要。 一定不能让第二个人看见!” 绿柳急得后背全是汗: “小姐,这信您让红杏去送。 奴婢一定要跟在您身边。” 姜栖悦脸色太过苍白,绿柳哪能看不出此行十分危险,说什么也不离开姜栖悦半步。 姜栖悦望了眼红杏,又看了眼绿柳,坚定摇头: “红杏跟着我,更能确保我跟她安全。 最主要,这件事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 绿柳表情太过恐慌,姜栖悦将信纸塞进她手心,低声安抚: “你放心,这是京城。 有哥在,楚辞幼不敢将我怎样。 她就算想威胁我跟哥,最多只敢扣下我,不敢真对我动手。” 在书中,楚辞幼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从不冒险。 每次,都是在确保自身安危下,才会对姜峰下手。 这次应该也一样。 虽不知她想干什么,但从她写信到姜府来看,姜栖悦觉得她不敢杀自己,引起姜峰报复。 “绿柳姐,你别担心,有我陪在小姐身边,绝不会让她有事的。” 红杏从两人话中,听出苗头,立马拍着胸脯保证。 ------------ 第173章 姜峰最该死 绿柳还想再说,却被姜栖悦抬手截断。 “就按我说的做。” 挑开车帘望了眼窗外,姜栖悦回身道: “马上就要到了。 绿柳,我说的,你记住没有?” “奴婢记住了。” 艰难点头,绿柳浑身写满不安。 红杏倒不觉得怕,拍拍绿柳肩头,满脸轻松: “绿柳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 绿柳看了眼主子,又看了眼绿柳,脸色十分难看: “小姐,我在外等您一个时辰。 若时辰到了,您还没出来,我就带着信去找公子。” 姜栖悦沉思片刻摇头: “等不了那么久。 若我半个时辰没出来,你就立刻带人离开。” 姜栖悦总将事往最坏处打算,多做几个准备总没错。 绿柳着急了: “小姐,不如我们再派个人去寻公子。 让公子过来处理!” 在绿柳看来,自家小姐再厉害,家世背景不够,对上永城侯府嫡女都会吃亏。 她真怕,小姐背着公子赴约,陷入危险。 “小姐,到了。” 绿柳话刚落,车厢外传来马夫恭敬的声音。 姜栖悦抿唇盯着绿柳,冷静吩咐: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在马车中待着,守在外面。 红杏,跟我走。” 红杏连连点头,拿上帷幕,替姜栖悦撩开车帘,随她一道踏下马车。 灵隐寺山脚建有几座建筑奢华的酒楼,供众多来往香客住宿休息。 姜栖悦以前随姜峰来灵隐寺,每次都能看见酒楼外繁华热闹景象,却一次都没进去过。 没想到,今日反倒独自前来。 楚辞幼在信中写了见面酒楼名,姜栖悦戴好帷幕,望了眼毗邻两座楼宇,沉脸踏入其中一个。 “姜小姐,请随我来。” 姜栖悦带着红杏刚入酒楼,就有等候多时的婢女过来请人。 姜栖悦扫她一眼,冷着脸没有说话,跟在她身后,踏上酒楼楼梯。 这座酒楼已经被楚辞幼包场,午时刚过不久,却没有一桌客人,十分安静。 二楼也早就被楚辞幼清空,姜栖悦刚到楼梯口,就看见楼口守着六名身形高大的守卫,个个凶神恶煞,不是善茬儿。 红杏警惕起来,上前两步,贴紧姜栖悦。 “小姐……” “无事,跟着我就行。” 脚下未停,姜栖悦声音冷淡,脸上波澜不惊。 “到了,小姐就在房中,姜小姐进去就行。” 带路婢女停在中部一间厢房前,弯腰墩身,神情恭敬。 姜栖悦抬眼望向紧闭房门,朝红杏扫了眼。 红杏立刻明白过来,上前两步,推开房门。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屋中浓郁得令人不适的檀香味瞬间飘出来。 姜栖悦皱了皱鼻尖,帷幕下的脸,显出淡淡厌恶。 莲步轻抬,踏入房中,姜栖悦眨动星眸,目光落在房中唯一坐着的人身上。 楚辞幼穿着一身绯红金丝缠枝长裙,斜靠在窗边榻上,面容含笑,脸色娇艳,抬眼看来,眉目流转间,含着淡淡妖艳之气。 她身上蕴含的血腥妖异迥异感,跟刚踏进房门的姜栖悦有着天壤之别。 取下帷幕,身着嫩黄云纱长裙姜栖悦抬头看向楚辞幼。 目光对峙间,隐有火花碰撞。 两人面容都极美,可这份美,却是截然相反效果。 姜栖悦的美蕴含着灵气跟剔透,似盛开在山峰之顶的万年雪莲,珍贵独特。 而楚辞幼的美,却像盛开在暗夜的曼陀罗,布满粘腻腥臭的血腥,令人望而却步。 看清姜栖悦那张胜过自己的绝美脸庞,楚辞幼心头扭曲一瞬,芙蓉脸上,绽放出危险笑意。 “姜小姐,请坐。 多时未见,姜小姐出落得更漂亮了。” 姜栖悦上前几步,看着她手旁桌面上的信件资料,眸光如冰: “楚小姐,你费这么大力气逼我来见你,恐怕不是想跟我叙旧的吧。” 注意到楚辞幼身侧两个婢女,姜栖悦冷着脸,坐到她身侧椅子上,侧头道: “说吧,楚小姐大费周章查了这么多事,想做什么?” 红杏跟着姜栖悦站到她身侧,警惕地打量着房间内其他人。 “呵呵。” 楚辞幼捂着红唇娇笑一声,削长如玉的指尖轻落在身侧一叠信件上。 “姜小姐别紧张。 姜公子跟你自入京来,送我诸多大礼,今日请你过来,不过想回敬一二。” 看清楚辞幼眼中闪烁的恶意,姜栖悦哼笑一声,语气轻蔑: “我跟哥在京城无依无靠,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 若楚小姐觉得我们兄妹冒犯到了你,你不妨想想自己做过哪些恶事。” 盯着楚辞幼瞬间青白的脸,姜栖悦身子前倾,继续道: “我这人说话直,要是那句话刺到楚小姐痛处,还请楚小姐多包涵。 毕竟,现在的我,火气也不小。” 望着姜栖悦牙尖嘴利的模样,楚辞幼脸色变换几次,缓缓转变正常,讥笑出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姜小姐,你这句话可说错了。 你兄长姜峰可不是个良善之辈,对上他,我这种柔弱女子,自保都来不及,怎还敢做恶事?” 姜栖悦嗤笑起来,眸底冰寒遍布,说话毫不客气: “事到如今,你这样惺惺作态,难道不嫌恶心? 你扪心自问,从我跟哥入京,你暗中下了多少次杀手。 要不是我们兄妹命大,早就成了刀下魂。 跟你这种蛇蝎相比,我哥好歹还有人性,不像你完全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停顿两息,欣赏着楚辞幼青筋暴起的脸,姜栖悦继续道: “至少我哥没在举国瘟疫时,踩着百姓尸骨往上爬。 也不会为一己之私,利用权势,手段毒辣的迫害忠良。 桩桩件件,你还敢说你柔弱善良?” 姜栖悦定定望着她,暗藏厌恶的眸光,让楚辞幼产生一种被人扒下衣服,无所遁形的羞耻感。 楚辞幼眸光发狠,目光如阴冷毒蛇,死死缠住姜栖悦那张脸,恨声道: “你们有什么资格批判我! 说我是魔鬼,姜峰难道不是! 他屡次坏我好事,本就该死! 更何况,他若有人性,怎会将府中忤逆他的奴婢肆意杖杀! 又怎敢,将堂堂大元朝尚书府嫡子,关在暗牢中,剥皮抽骨! 还做成人皮灯笼,送到我跟尚书府夫人手上! 他这边嗜爱残杀的人,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 第174章 威胁,反制,谁都别想活 剥皮抽骨? 人皮灯笼? 楚辞幼这番话如记重锤,狠狠敲在姜栖悦天灵盖上,砸得她头晕目眩,心神巨震。 咬破舌尖,姜栖悦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楚辞幼心性狠毒,跟姜峰相比,不遑多让。 她的话,不可信! “你要再不说正事,我就走了。” 望了眼楚辞幼手旁信件,姜栖悦彻底冷脸。 “怎么,急了? 我告诉你姜峰的真面目你就受不了了? 哈哈哈哈,姜栖悦,你不知道吧。 顾子敏就是在灵隐寺被姜峰抓的。 而你,在灵隐寺暗室中跟姜峰苟且的事,也是姜峰一手促成的。 枉我跟顾子敏筹谋多日,居然被姜峰利用,为他做嫁衣。” 说到这里,楚辞幼娇笑着起身,走到姜栖悦身侧,手搭上她肩膀,低头凑到姜栖悦耳廓旁,声音柔腻湿滑,如吐信的毒蛇: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姜峰有多在乎你。 姜栖悦,你说,如果我将你的皮剥下来制成灯笼送给姜峰。 他会是什么反应?” 欣赏着姜栖悦血色尽褪的脸,楚辞幼直起腰,笑意刚冲上喉咙,就感觉脖颈一凉。 “姜栖悦,你做什么!” 冰冷的银簪抵住皮肉,姜栖悦目光冰冷的起身,左手捏住楚辞幼胳膊,右手捏着银簪直接刺穿楚辞幼皮肉。 “我手脚没个轻重,你若再挣扎,刺破你颈边动脉,血尽而亡就不好了。” “小姐。” “小姐!” 红杏朝姜栖悦飞扑过来,将朝她冲来的两个婢女,两脚踹飞,鼓着眼狠狠瞪着她们。 “谁再动,我就一簪子刺死楚辞幼!” 被踹飞的两个婢女还想起身,姜栖悦冷喝一声,高声威胁。 还想动作的两个婢女齐齐一顿,害怕瑟缩的盯着姜栖悦跟楚辞幼不敢再动作。 被攥着的胳膊生疼,楚辞幼被姜栖悦拖着往后走了两步,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果然如情报所说,机敏聪明,不过跟我斗光靠这些可不够,” 姜栖悦一愣,飞快侧头看向楚辞幼,看着她得意的神色,背后突然窜起一阵凉意。 握着银簪的手猛然用力,划出一道血痕,姜栖悦盯着楚辞幼痛色弥漫的脸,狠声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手中银簪沾了毒粉,若你每个月得不到我给的解药,就要忍受万虫嗜心之痛。 楚辞幼,你不是傻子,应当知晓该怎么做。” 楚辞幼面色巨变,咬牙切齿怒骂: “你个贱人,上次我在太子府中毒,果然是你干的!” 距离进酒楼已经快半个时辰,姜栖悦不想跟她多费唇舌浪费时间。 望了眼放在桌边的信件,姜栖悦对红杏飞快道: “快将那些信件拿过来。” 红杏嗯了声,连连点头,跑着上前将信拿起来胡乱塞进怀中。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门外还有好几个守卫守着,红杏看着自己小姐手上沾染的血迹,开始着急。 “别慌。有她当人质,我们一定能平安出去。 你们两个,去将门打开。” 让红杏抓住楚辞幼另一个胳膊,姜栖悦推着她缓缓往前走。 被她喝住的丫鬟对视一眼,惊恐不已的爬起来替她开门。 走到门口,姜栖悦抬脚刚准备踏出去,身侧楚辞幼突然暴喝一声:“动手!” 心中一凛,姜栖悦耳后传来迅疾破空声,她猛然回头,两柄匕首朝她跟红杏背心激射而来。 “快躲开!” 高喊一声,姜栖悦刚想侧身,却被楚辞幼一把抓住,看着她狞笑的脸,姜栖悦瞳孔一缩,心猛地下坠。 看姜栖悦有危险,红杏眼睛大睁,想也不想朝姜栖悦扑来。 “小姐当心!” 噗的一声轻响,匕首带着前掷力,狠狠插进红杏背心,姜栖悦被她护着,轰然倒地。 “红杏、红杏。” 姜栖悦反应极快,立刻折身扶起红杏,望着她背后眨眼晕染的大片血色,回头看向一脸得意的楚辞幼。 “啧啧,可惜,就伤了个丫头。” “小姐,你不用管我,我护着你冲出去。 绿柳姐她们就在外面,她们能保护你。” 红杏忍着痛苦咬牙,抓住姜栖悦就想往外跑。 楚辞幼眼尾一动,扫了眼剧痛下脸色发白的红杏,故作疑惑: “绿柳姐? 你是指在酒楼外的那个婢女? 哈哈哈,别做梦了。 这会儿,她们早就被我的人处理了,哪还有命在这等你。” 说到最后,看着姜栖悦震惊神色,楚辞幼高兴得笑出了声,摸着脖颈上鲜血,对姜栖悦身后道: “抓住她们。“ 两道漆黑人影瞬间从房梁上飘落,姜栖悦心头一惊,立马将匕首从袖口抽出来。 冰冷锋刃泛着寒光,姜栖悦握着匕首,满面生怒: “你敢!” “我怎么不敢? 等会活捉了你,我就将你捆了剥皮。 姜峰不是喜爱人皮灯笼,我把你这身美人皮剥下来做出一盏最美的灯笼送给他。 再把你身体砍成七零八落一段段的,用盒子装了每日送一盒到姜府。 让姜峰好好看看,我对他有多好!” 楚辞幼神经质的看着姜栖悦,嘴里说的话,吓得红杏差点站不住。 姜栖悦握着匕首十分冷静跟她对峙: “你大可试试,只要我一死,你身上的虫毒在无人可解。 你不仅每月要承受嗜心之痛,还要忍受三月换皮的蚀骨剧痛。 要不了一年,你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到时候,别说跟三皇子成婚当侧妃,就是你想当个正常人都做不到!” 楚辞幼脸一沉,显然对姜栖悦这话十分忌惮。 上次在太子府中的毒,害得她痛入骨髓,若真如姜栖悦所说,刚才银簪上带毒,她岂不是又要遭受折磨? “怎么怕了? 怕了就放我们走!” 瞥了眼房内另外两个男人,姜栖悦继续道: “你手中抓着我最要命的把柄,只要你不将此事泄露出去,我也会保证每月给你送一次解药。 如若不然,你我今日就拼个鱼死网破,谁都别想活下去。” ------------ 第175章 逃生,跳河 “你……” 楚辞幼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姜栖悦。 姜栖悦紧紧握着匕首,目光平静与她对峙,心却剧烈跳动。 连绵起伏的心跳昭示着,姜栖悦实际心情,并不如表面上平静。 她承认自己失算了,她以为楚辞幼逼自己来,只是想跟自己谈条件,没想到楚辞幼真动了杀心。 要不是来之前,早有准备,今日恐怕真走不了了。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放她走!” 咬牙切齿怒吼一句,楚辞幼脸色阴沉如水。 反正她已抓到姜峰把柄,就算再等一月,他们也翻不出风浪。 光兄妹相奸一条,就足以让姜峰万劫不复。 就让他们再多活一月,等她找到解药…… 姜栖悦望着楚辞幼脖颈处伤口,心下稍松,用力扶住失血过多的红杏,迈动脚步。 刚走两步,背后却突然传来急速破空声,姜栖悦来不及回身,后颈剧痛传来,眼前白光一闪,直接失去意识。 “小姐……” 一切发生太快,红杏双眸大睁,白着脸伸出胳膊想扶她,也被人一掌劈晕过去。 咚咚两声闷响,楚辞幼望向贸然动手的两道暗影,怒道: “你们干什么! 没听见我说话吗!” “楚小姐,夫人有令,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将杀害公子的人带回去。 就这样放任她们离开,我等无法复命。” 眼睁睁看着暗影将姜栖悦跟红杏扛到肩上,楚辞幼怒道: “给我站住! 你们没听到我中毒了! 将人给我放下!” 暗影罔若未闻扛着人推开楚辞幼大步往外走。 他们狂妄无礼的模样,成功激怒楚辞幼,咬咬牙,楚辞幼对外怒喝一声: “青书,给我拦住他们!” “是小姐。” 青书一直守在屋外,楚辞幼声音一出,他身形一闪,立马带着人从暗中冲出来。 “楚小姐,您要与夫人为敌吗?” 扛着姜栖悦的暗影手中冷芒蓦出,飞掠上前,匕首利芒对准楚辞幼喉咙,成功逼停飞奔上前的青书。 “顾夫人派你们来是协助我的,不是忤逆我的。 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时候顾夫人要你们命!” 一天接连两次被威胁,楚辞幼气得脸都扭曲起来。 暗影没有开口,对准楚辞幼的刀锋,却往前送了送,无言告诉楚辞幼答案。 “小姐!” 青书逼近两步,一脸焦急。 “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暗影不是楚辞幼手下,半点不惧她。 紧贴皮肉的刀锋冰冷刺骨,楚辞幼眸光明灭不定,半晌恨恨道: “放他们走。” 说好按照她计划来,但顾夫人固执得一意孤行,就不怪她了。 姜栖悦失去意识后再次醒来,感觉浑身发痛。 特别是,后颈处,阵阵酸疼,让人十分不适。 姜栖悦刚想伸出手摸一下,却发现自己双手被人绑着,根本无法动弹。 眉间一凛,姜栖悦飞快抬头,环视一圈。 这儿,貌似是个柴房。 杂乱柴火跟蜘蛛网充斥每个角落,散发着难闻的霉味。 想起昏迷前场景,姜栖悦面色一变,再次看向房间,发现红杏真没在这里。 情况太糟,仅凭自己恐怕无法脱身,姜栖悦沉着眉,立刻将系统喊出来。 “002,快出来。” “宿主。” 002上线看见姜栖悦被捆着,惊讶得机械声都有了起伏: “你怎么被关了?” “出了点意外,你快帮我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002在姜栖悦脑海中回应一声,脱离姜栖悦身体,向外探查。 “宿主,你在的地方是这府中最南角。 院口有两个人守着。 另外有一拨人正快速朝这边过来。 最多十分钟就到。” 十分钟。 姜栖悦忍着脖颈处的痛站起来,四下扫看,最终将目光定在柴房窗户上。 姜峰送给她那把防身匕首掉在酒楼里,眼下双手被捆,要想逃出去恐怕得另想办法。 “宿主,这府外有一条大河。 这间屋子挨着墙,你只要从墙上翻出去,就能从河中逃生。” 002将周围地势查看干净,为姜栖悦提供有利信息。 “好。” 时间紧迫,姜栖悦仔细看向周围,发现柴房角落有个陶罐可以利用,吃力起身跑上前,姜栖悦一脚踢翻罐子。 碎裂声响起,顾不得碎片锋利,姜栖悦蹲下身抓起一块用力割向手腕。 “宿主快些,他们马上到了。” 捆住手腕的绳索沾上鲜血,002感受到人来越近,出声催促。 姜栖悦咬牙用力,不顾瓷片割破皮肉,不断加快速度。 额头热汗频冒,在手腕被割得鲜血淋漓时,绳索终于断裂。 来不及喘息,姜栖悦跑到窗户前,用力往外一推。 柴房窗户,纹丝不动。 窗户被人从外钉上了。 姜栖悦心中发沉,院外有人把手,她若打砸动静大了,恐怕还没翻出去,就被人扣了回来。 真是个死局。 “宿主,柴房东角有个洞,你可以爬出去。” 姜栖悦正心急如焚,002声音再次响在脑海。 心头一喜,姜栖悦赶忙往东角跑去。 推开东角柴火,一个较小破洞显露在眼前。 顾不得脏污,姜栖悦飞快俯身从破洞钻了出去。 此刻天未黑,看时辰,姜峰还未到下值时候。 从洞中钻出来,姜栖悦望着矗立面前的高墙,咬牙爬上一侧大树。 借着大树枝桠,姜栖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攀到墙上,身上嫩黄长裙划破好几道口子,脸颊上也被横生枝条划出好几道血口子,十分狼狈。 爬上墙头,姜栖悦抬头四望,才发现关她这个宅子,院墙高达六七米,院外隔着一米石台,石台外是一条宽阔蜿蜒的河流。 河流水势汹涌,日光照射下,河下乱石遍布,凶险万千。 姜栖悦极目远眺,也不知这条河流流直何方。 听着院口逼近的疾步声,姜栖悦用力握拳,闭上眼,拼尽全力跳了下去。 ------------ 第176章 保 命 风声在耳旁呼啸,令人惊恐的失重感袭来,姜栖悦心头狠狠一跳,来不及调整姿势,身体直直坠入河中。 水流湍急迅猛,河下乱石遍布,姜栖悦从六七米高度跳下来,咚一声砸起剧烈水花。 身体砸进河底,小腿狠狠撞上乱石,划出长长一条血口。 河水汹涌挤压着胸口,带来重重窒息跟压抑。 血色弥漫,眼前黑发,肺腑震痛的姜栖悦被不断涌动的河水带着往下飘去。 怕上面发现端倪,姜栖悦开始潜在河底不敢上去。 飘出一段距离,胸口痛得快要炸开,她再也忍不住,往河面奋力游动,大口大口呼吸氧气。 这一冒头,姜栖悦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宽河中央,左右离河岸至少七八米。 这条河,明显不是京城外的护城河。 她昏迷这几个时辰,不知道被人带到哪里。 但有一点姜栖悦可以肯定,她若不尽早想办法上岸,等会定会因失血过多昏迷。 到时才真是凶多吉少。 另一头,顾夫人领着手下来到柴房,发现柴房空无一人,发了好大火。 “都是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们干什么! 快去找,通通去找! 今天要找不到人,你们都别回来!” “是,夫人。” 跟在她身后的手下,四散开来,将整个院子都翻过来找了一遍。 到最后,抓姜栖悦来的那个男人,看见柴房中有个破洞,顺着往后一看,看见大树跟高墙,立刻明白过来。 “夫人,人应该跳河逃了。 柴房中有个破洞,那女人从破洞钻出去,借着大树爬上高墙,跳进河中。” 大树、高墙上都有遗留下的血迹,男人刚禀告完,顾夫人啪一声,扇了他一耳光,气得浑身发抖: “让人去追! 追到后,直接砍断腿,留口气带回来!” 卑贱的商女,被她抓回来居然还敢逃! 等会找到人,她一定要狠狠折磨这女人,为她儿子报仇! 除了这该死的女人,还有害她儿子那个小杂种!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夫人一发怒,她带来的人,立刻出去追人,只留两人在身边护卫。 “宿主,宿主。 你快醒醒。 快醒醒。 前面三十米有断崖,你必须立刻上岸。 否则会被水流卷着,落下断崖。” 河中水速极快,失血过多的姜栖悦,力竭不说,意识逐渐昏沉,根本无法游动。 正当她浑身发冷得快要闭眼时,002刺耳报警声,在大脑突兀响起,炸得她头皮发麻,灵台瞬间清明。 睁开眼吃力往外望了望,姜栖悦果真看见不远处河流有片断层。 心道不好,姜栖悦用力扭腰朝岸边用力游去。 可惜,河水流动速度实在太快,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靠岸。 随着002再一次拉响警报,姜栖悦心中绝望,脚下一空再次失去意识。 千钧一发之际,002拉开面板,强制点亮凝固时间选项。 刑部。 午膳后,姜峰正在翻阅案件,突然有人进来传话,说府中来人找他。 姜峰拧起眉,放下手中积压案件,走出刑部见人。 看见姜峰,姜府下人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急得快哭了: “公子,府中出事了……” 听完下人禀告,姜峰脸色巨变,来不及跟上峰请辞,就骑马疾驰离开。 回到府中,得知姜栖悦已经离府两个时辰,姜峰脸色难看得吓人。 “来人,去城西给蒋四传讯。 让他去千蜂楼调五十人回府。 府中其他人跟我走。” “是,公子。” 被姜峰身上爆发出的阴暗暴虐吓得瑟瑟发抖,府中下人飞奔着去安排。 姜峰领着人刚踏出府门,满身是血的绿柳,从一匹马上狼狈跌落。 看见姜峰,绿柳眼底爆发出巨大求生欲,挣扎着往前爬,抓住快步前来的姜峰,哭喊道: “公子,是楚辞幼,是她逼小姐去灵隐寺见她,劫走了小姐。” 姜峰眼底聚集起阴云风暴,紧紧扣住绿柳胳膊,寒声追问: “悦儿怎么会独自去见她! 到底怎么回事!” 绿柳哭得几乎断气,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到姜峰手中。 “小姐、小姐她是怕楚辞幼对您不利,才被迫去的。 公子,你一定要将小姐救……” 身上还有刀伤,挣扎着逃回来报信,已经用尽绿柳所有毅力,话还未说完,绿柳头一歪,晕倒在地上。 姜峰一目十行扫完手中信件,大掌一紧,顷刻捏碎信纸。 预想着姜栖悦已经面临的险境,姜峰眼底杀气沸腾,嘴里逼出血腥: “楚辞幼,尔敢!” 跨上马那一刻,姜峰整个人气质瞬变。 浑身萦绕的暴戾杀气,让他胯下骏马都不安地扬蹄。 一抖马绳,姜峰如离弦之箭,瞬间激射而出。 姜栖悦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等她再次睁眼,入目斑驳破烂的土墙,洗得发白的纱帐,空气中也散发着淡淡青草味。 “这、这是哪儿?” 轻微侧头望了望四周,姜栖悦稍微一动,四肢百骸传来阵阵难忍剧痛。 “好痛……” 呜咽一声,姜栖悦还没彻底清醒,002立刻上线警告: “宿主,你别动。 现在,你在一对猎户夫妇家中。 你从河流断崖中掉下来,身体受了很重的伤。 幸好系统及时开启凝固时间,护住你身体跟内脏,否则这次,你就真死了。 不过就算如此,你身体也损伤严重,需要长时间休息。” “谢谢你。002。” 呢喃一声,姜栖悦闭上眼缓了一阵,等身上疼痛稍微和缓些,继续道: “002,帮我兑换颗药丸,恢复身体。” “好的,宿主。” 002声音一落,一颗通体碧绿的药丸浮于姜栖悦唇边。 轻轻启唇将药丸含进口中,浓郁药香顺着喉咙流进肺腑。 随着药丸融化,胸腹处的疼痛逐渐减轻,姜栖悦眨动眼眸,疲惫道: “我撑不住了,先睡会儿。 如果有危险,你再将我唤醒。” 话刚落,姜栖悦就闭上眼眸,逐渐睡去。 不管姜府因为她消失,引起多大震动,此刻姜栖悦躺在床上,陷入半昏迷的深度沉睡,对外事分毫不知。 将姜栖悦救回来猎户妻子,期间进来瞧过姜栖悦数次。 见她俏脸苍白,睡得极沉,便关上房门悄悄退出去,没有出声打扰。 ------------ 第177章 有孕 昏昏沉沉又睡了很久。 姜栖悦再次清醒,眼前被一片漆黑笼罩。 “002,现在什么时辰?” 喉咙干涩发疼,姜栖悦简单问句话,四肢百骸都传来连绵痛苦。 这次受的伤真的很重,以系统药丸功效,居然没令身体全然恢复。 看来要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了。 “宿主,现在是晚上十点。 你已经睡了一整天。” 002机械声响彻脑海,姜栖悦心头一惊,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难怪感觉饿了。” 吃力撑起身,刚靠到床头,姜栖悦胸口伤处牵动,捂着心口痛苦咳嗽起来。 “宿主,你沉睡时,猎户夫妇请了大夫给你查看身体。 另花费三百个铜板给你抓药。” 等姜栖悦缓和些,002将她昏迷后的事,一一告诉她。 “三百铜板。” 姜栖悦呢喃一声,面露动容。 这猎户家境贫穷,他们夫妇将她救起,还请大夫替她看病,真是善良。 “呀,小夫人,你醒了?” 借着月光看见靠在床头的身影,猎户妻子,连忙点起屋内烛火,快步上前扶住她。 一根烛火照亮范围有限,夜晚冷风掠过,烛光摇曳,将屋内两人身影映照得左右晃动。 小夫人? 这是什么称呼? 她并未梳妇人发髻呀? 姜栖悦星眸微抬,面前一张柔美温和的脸,忽然撞进眼底。 讶异的眨动眼睛,姜栖悦望着衣衫朴素,面容姣好的女子微微恍然。 救她的猎户妻子,居然长得这样好看,像朵温柔蔷薇。 “别怕。 这是我家,我出门打猎,发现你躺在河边昏迷不醒,就将你带了回来。” 见姜栖悦盯着自己不说话,步小柔扶着她笑着解释。 “谢谢你们。” 姜栖悦跟着扬唇轻笑,释放善意。 “等我伤好,一定报答两位恩情。” “别客气。 对了小夫人,你是跟夫君被水流散了吗? 你家住哪里,等你身体好转,我送你回去。” 姜栖悦身上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步小柔以为她哪家商贾,意外走失的小夫人。 看她身上细小杂乱的伤口,应该是被掉落河中,被河里那些乱石伤到。 “我……” 姜栖悦转头望了眼四周,犹豫一下点头: “我不住附近,我是跟夫君出门游玩时,不小心掉进河中的。 眼下,我也不知道我夫君在哪里。” 楚辞幼肯定也在找她,贸然说出身份,只会害了这对猎户跟自己。 稍一考虑,姜栖悦选择隐瞒实情。 步小柔不疑有他,点头: “那小夫人先安心住在这里养伤。 伤好后,我们再陪你去官府寻求帮助,找你夫君。 另外,我叫步小柔,我夫君叫江冬。 我年纪比你大,你叫我步姐姐就行。” 姜栖悦嗯了声,颔首道: “步姐姐好,我叫姜悦。 这段时间,麻烦步姐姐了。” 姜栖悦嗓音轻柔婉转,比山谷中黄鹂声音都悦耳,步小柔听得心喜,拍拍姜栖悦手背道: “姜妹妹,你等一等,我厨房熬着粥,我去给你盛一碗过来,等你喝完粥,再将药喝了。” “多谢步姐姐。” 略说几句话,姜栖悦觉得身上更乏力,步小柔一走,她便闭眼休息。 步小柔动作很快,不过片刻就端着一碗清粥跟一碟小菜进屋。 将盘子放到桌边,望着床上天仙似的姑娘,步小柔愧疚道: “姜妹妹,家中东西不多,你今日就将就吃些。 等明日我们去镇上卖了猎物,再买些肉回来。” 虽然大夫临走前交代,姜妹妹这段时间需吃清淡些,可拿清粥出来招待,步小柔十分不好意思。 这个节骨眼,姜栖悦哪会注重这些: “步姐姐能将我救回来,我都感激不尽,怎会在意这些。” 步小柔搀扶着姜栖悦坐到桌边,姜栖悦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喝粥。 饿了这么久,姜栖悦用餐速度很快,半点没有在府中跟姜峰一道用膳的悠闲。 可她动作落在步小柔眼中,更加确定她身处富贵之家。 哪怕一整日未进食,她喝粥也举止有礼,快慢适中,没半点粗俗之相。 等姜栖悦喝完一整碗粥,步小柔又去厨房盛了碗回来。 这次,姜栖悦用完大半,就觉得肚子微撑不想用了。 她自己也是大夫,自然知道身体受伤,多餐少食的道理。 不过,这对夫妻家中银钱并不宽裕,要是平白浪费,姜栖悦也觉不好。 “吃不下就不吃了。 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见姜栖悦喝粥速度越来越慢,步小柔抬手拦住她,起身收拾碗筷: “大夫走前交代过,你现在是双身子,要多注意吃食跟休息。 喝完粥,你就歇歇等会喝药。 明天一早,我做好早饭,再给你送进来。” 步小柔自顾自说着话,没发现姜栖悦一副被雷劈的模样。 “双、双身子!” 姜栖悦震惊提高声音,一把抓住步小柔胳膊,睁大眼道: “步姐姐,大夫说我是双身子?!” 步小柔被她吓一跳,停下动作,看清姜栖悦脸上不敢置信,惊讶道: “你不知道?” 姜栖悦愣愣望着步小柔,显然没反应过来,步小柔握住她手背,将大夫话说了遍: “大夫说,你有孕时间较短,脉象还不明显。 现在,身体又受了伤,必须好好休息,不能乱动。” 姜栖悦脑子轰轰作响,步小柔后面的话,半点没听进去。 她居然怀孕了! 她居然有孩子了! 她跟姜峰一共才有过两夜! 虽次数不止一次,可怎么会那么巧?! 而且,上个月她月事不是来过吗? 怎么会? 怎么会?! 手掌抚上小腹,姜栖悦星眸剧烈震荡,整个人显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懵炫。 思绪也前所未有混乱。 “姜妹妹、你、你真不知自己有身孕了?” 望着姜栖悦震惊的脸庞,步小柔心中五味杂陈。 看姜妹妹年纪不大,肯定刚成亲不久。 这跟夫君出来游玩就发生意外,她肯定也十分害怕,更别提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怀着怜悯,步小柔重新坐到姜栖悦身旁,安慰道: “姜妹妹你别担心,大夫说过,只要你好好养身体,你跟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姜栖悦用力闭眼再睁开,眸底沾染着杂乱,勉强道: “好的,多谢步姐姐,我会多加注意。” “好的,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将药端过来。” 步小柔将碗筷收走,姜栖悦浑身一下卸了力道,歪向一旁。 撑住桌角,姜栖悦捂着发痛的额头将002喊出来。 “002,我昏迷时,那大夫真是这样说的?” “是的,宿主。” 002机械声,给了姜栖悦最后一击,让她脸色唰的惨白下来。 “可是、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 002作为机械系统,不懂姜栖悦此刻复杂心境,也不明白她要准备什么: “宿主需要准备什么?” “算了……” 说了002也不懂,她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跟002交流这些。 “姜妹妹,你把药喝了就歇息吧。” 步小柔端着一碗黑乎乎汤药进来,对姜栖悦说了句,就将药碗放到她手中。 姜栖悦垂头嗅了嗅,闻出汤药中草药的确有利她恢复,才埋头喝药。 ------------ 第178章 姜峰的报复 喝完药,姜栖悦擦了下嘴角,将碗放到步小柔手中。 “步姐姐,我身上的衣裙……” 低头望着身上简陋衣裙,姜栖悦脸色不自然起来。 步小柔笑了两声,解释道: “当时救你回来,你身上衣裙湿透了,害怕你感染风寒,我就自作主张给你换了衣裙。 你放心,你的东西我都替你收着,等会就给你送过来。” 姜栖悦这才安心: “谢谢你,步姐姐。” “那么客气做什么。” 步小柔把姜栖悦扶到床边,笑道: “我将烛火灭了,免得刺眼,等会你睡不好。” 房门被人关上,屋内再次恢复寂静,闻着空气中淡淡青草香,姜栖悦躺在床上,连做两个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下来。 手掌覆上小腹,感受着自己血脉中的跳动,姜栖悦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怀了姜峰的孩子。 真不知道,姜峰知道后,会有怎样反应。 他会高兴吗? 还是会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想到后面一种可能,姜栖悦呼吸都重了几分。 如果姜峰不想要这个孩子怎么办? 如果、如果姜峰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就直接离开。 跑到一个他完全找不到的地方,重新生活! 她就不信,这样,姜峰都不妥协! 胡思乱想一通,姜栖悦觉得头更痛了。 算了,不想了,现在她身体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趁休养身体这段时间,再慢慢考虑回去之后的问题。 也不知道姜府现在怎样了。 她失踪后,楚辞幼她们会怎样欺骗姜峰。 是告诉姜峰自己逃了? 还是告诉他,自己已经死了? 还有红杏,当时她没跟自己关在一个院子。 也不知道,楚辞幼有没有杀她? 更多问题堆积在心头,姜栖悦脸色逐渐严肃,偏头望着窗户外的月光愣愣出神。 永城侯府。 楚辞幼书房中,传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混蛋、混蛋! 姜峰是疯子吗! 我不是告诉他,最后抓走姜栖悦的是顾夫人,他怎么还敢杀我那么多手下!” 奋力扫落书案上所有东西,一日折损大半势力的楚辞幼,歇斯底里怒骂。 她想不通! 姜峰明知姜栖悦没在她手中吃亏,为什么还发疯一般,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阴招,剪除她大半手下。 他这举动,就算替姜栖悦报了仇,自己又能讨什么好处。 真是疯了! 真是疯了!! 这辈子的姜峰,疯起来比上辈子更可怕。 上辈子他再狠,做事对自己始终保留两分余地。 现在,事关姜栖悦,他居然连自己也不顾了。 这一刻,楚辞幼不知是庆幸自己没动手杀姜栖悦。 还是庆幸这辈子,她终于报复了姜峰一次。 姜栖悦,果真是姜峰触之即怒的逆鳞! “小姐,现在我们怎么办? 姜峰早就发话,姜栖悦一日不回府,他就一直对我们下手,不惜任何代价。 若再不想办法,我们的人,就全没了。” 青书跪在地上,昂头望着楚辞幼,等她下令。 “小姐,要不然请三皇子相助,我们找人……” 做出一个划脖子的动作,青书脸上伤疤在他阴狠表情下,更显可怖。 “蠢货! 你以为姜峰是猪,站在原地等我们杀上去! 没有我命令,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狠狠骂了几句,楚辞幼咬牙道: “顾夫人那边怎样? 查没查到姜栖悦到底死没死” 青书头放得更低: “顾夫人送了两面人皮鼓给姜峰,说是要以牙还牙。” “什么!” 楚辞幼大惊,脑子里顿时只剩一个念头。 顾夫人完了! 不管她有没有杀姜栖悦,就凭她此举,姜峰那个疯子,都不会让她继续活下去。 “姜峰什么反应?” 楚辞幼心高高提起,急声追问, 青书沉声回禀: “姜峰似乎并无动作。” 听见这话,楚辞幼面色更加难看: “不可能! 不论姜栖悦是否活着,顾夫人如此挑衅,姜峰都不可能这样算了。 派人盯着姜府,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能错漏。” 根据她对姜峰了解,姜峰表现得如此平静,暗中绝对准备着更大阴谋。 她一定要严加防范才行! “下去吧,盯紧姜峰,一旦有异动,立马来禀告。 另外,让我们的人近日全部停止活动,不准跟姜峰撞上。” “是小姐。” 青书恭敬低头,接下命令退出书房。 青书刚走,青栀满脸惊急,快步进入书房: “小姐,侯爷到了。” …… 酣睡一晚,姜栖悦次日醒来觉得体内疼痛减轻了些。 虽然动作间还带着疼痛,但比起刚醒那会儿,已经好上许多。 有姜栖悦在,步小柔让江冬把昨日抓回来的野鸡杀了只炖汤。 早上姜栖悦一清醒,步小柔便将鸡汤送了进来,顺带将她烘干的衣裙跟物品,一道送了进来。 “姜妹妹,这是你昨天身上的东西,我全都给你放在床头,你等会查看一下。” 等姜栖悦喝完鸡汤,步小柔拿完汤碗,跟她轻声招呼。 “谢谢步姐姐。” 姜栖悦颔首道谢,看向步小柔: “步姐姐,我想问一下,这里离京城有多远? 如果乘坐马车,多久才能抵京?” ------------ 第179章 休 养 “京城?” 步小柔惊讶回头: “这里离京城虽不远,但要乘马车上京,需绕两个大城,至少五六日才能到。 姜妹妹,你想去京城? 难道,你夫君在京城?” 姜栖悦比她更讶异: “五六日?怎会这么久?” 她明明记得自己没在河中飘多久。 怎么这里离京城,隔那么远? 莫非—— 姜栖悦眼中一道灵光闪过。 是那个断崖! 虽然在跌落断崖前,她就晕了过去,但在系统时间凝滞下,她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断崖高度可想而知。 山峰巨大落差,她又另漂了些时间,才离了京城这样远。 想明白其中关窍,姜栖悦脸色恢复正常,看向步小柔道: “没有,我只是随意问问。” 撇开头,姜栖悦扯开话题: “步姐姐,你跟江大哥等会要出门吗?” 步小柔点头: “是的,等你喝完药,我就跟江冬一起去卖猎物。 你在家中待着,若是无聊,可以去院中坐坐。 放心,出门前我会锁好院门,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步小柔心细如发,贴心的为姜栖悦安排好一切。 姜栖悦感受到步小柔细致呵护,对她更高看两分。 这个叫步小柔的女子,不光长得漂亮,同时心细如发,在村庄当个猎户实在可惜了。 看他们生活状况,日子仿佛捉襟见肘,等自己回到京城,想办法好好报答她。 等姜栖悦喝完药,步小柔跟江冬带着猎物出了门。 姜栖悦靠在床边,透过木窗看着并肩离开的夫妻俩,想起姜峰,唇角轻轻上扬。 “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才分开两天,姜栖悦便十分怀念姜峰。 这一刻,她才发现,姜峰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恋人、亲人,更是她精神支柱,支撑着她前行每一步。 姜峰曾说,她是他的唯一。 可对她来说,姜峰又何尝不是她的唯一。 “我不在,希望祁爷爷能劝住他,不让他胡来。” 想起书中姜峰那些举动,姜栖悦十分担心她失踪后,姜峰会直接对上楚辞幼跟三皇子。 “得赶紧回去才行。 不然……” 眸光放远,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姜栖悦心寸寸收紧。 步小柔跟江冬到城中卖野鸡野兔,发现城中多了许多生面孔,一看就不是城中百姓。 他们长得人高马大,个个还凶神恶煞的,逮着百姓问东问西,一看就不好惹。 担心被这些人缠上,江冬低价将猎物处理完,去另一条街买了鱼跟肉,就带着步小柔飞快离开。 姜府。 “绿柳醒没有?” 书桌上,两面带血人皮鼓静放一旁,渲染得整个书房,都带上一种令人窒息的血腥压抑气息。 姜峰仿若未见,将手中信件扔到一旁,漆黑眸光轻飘落在面前跪着的蒋四身上。 他的目光如若千斤,就算不开口言语,也给蒋四带来灭顶压力。 面对此刻的姜峰,蒋四浑身冷汗直冒,如实禀告: “回公子。绿柳刚醒,但她腹部刀伤太重,无法起身。” “将她抬过来。” 姜峰眼底尽是冷漠,完全没有人该有的怜悯跟人性。 姜栖悦不在,他整个人仿似被杀气跟戾气缠绕利刃,完全不像活人。 “是公子。” 蒋四领命而出,仿佛承受不了书房中压抑恐怖的气氛,脚步都有些急乱。 姜栖悦消失两日,姜峰不眠不休的熬了两日,眼底血丝遍布,十分骇人。 下人将绿柳抬来,姜峰问完,才让人将她抬回房。 结合手中讯息,发出最后一个命令,侧头望着窗外刺眼的日光,姜峰放在书案上的大掌,缓缓成拳,手背上迸起股股青筋。 都怪他的愚蠢跟仁慈,才会给了楚辞幼威胁悦儿的机会。 一次疏忽,换来如此沉重的打击,他理智险些崩溃。 若不是顾府送来的人皮鼓,不是悦儿皮肉,他恐怕早就疯了。 不过就算如此,这次,他也绝不会放过楚辞幼跟顾家。 但凡伤害过悦儿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来人!” 姜峰黑眸倏沉,决定破釜沉舟,让顾府付出代价! 步小柔跟江冬不在家,姜栖悦扶着墙走出房间,到院子里晒太阳透气。 坐到院中,姜栖悦轻喘着捂着胸口,脸上表情实在算不上好。 从断崖跌落,震伤内脏,浑身也挂出许多伤口,要不是系统,她早就凉了。 眼下,哪怕吃过药,歇了一两日,她也是一步三喘,比林妹妹还娇弱。 这样的她,根本无法乘马车返京。 还有…… 姜栖悦手摸上腹部,星眸中忧虑重重。 为了孩子考虑,她也得养好身体再说。 今日阳光充足,姜栖悦在院中坐着,感觉身体暖洋洋的,身体舒服了些,她才有精神看步小柔他们这个房屋。 可能就夫妻两人住,这个院子并不大。 除去夫妻俩住的主屋,另有她住的客屋,厨房、茅房、拢共就四间。 烧火用的柴火,整整齐齐堆放在院中一角。 院子拥挤却干净。 可以看出,步小柔跟江冬这对夫妻,平日虽忙,但也勤快爱洁。 晒了会太阳,姜栖悦从玉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喂进口中。 这是她在姜府时,自己制的人参丸,里面还掺了其它滋补草药,她现在情况服用,最为合适。 “姜妹妹,这会儿感觉好些没有?” 步小柔跟江冬推开院门,看见姜栖悦在院中,江冬避嫌提了背篓,去厨房做饭,步小柔擦了汗,笑着上前跟姜栖悦说话。 “好多了,多谢步姐姐关心。” 笑着点头,姜栖悦目光在步小柔脚底看了一圈,开口道: “步姐姐跟江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生意不错。” 步小柔笑着点头: “今天运气挺好,我跟江冬刚将猎物摆上就碰见了老主顾。 索性压了点价钱,全卖给他了。” 望着姜栖悦瓷白精致的小脸,步小柔往厨房看了眼,笑道: “今天我买了鱼跟猪蹄,等会全炖上,给你补身子。” 姜栖悦弯着唇角点头: “谢谢步姐姐。” 从怀中掏出身上仅有的银两,姜栖悦递到步小柔面前,笑道: “不知要麻烦步姐姐多久,这点银子,就当我接下来这段时日饭资。 希望步姐姐不要拒绝。” 那日出府见楚辞幼走得急,身上只有这十来两碎银。 这对猎户夫妻手中银钱并不宽裕,她又要喝药补身,这十来两好歹解个燃眉之急。 看着姜栖悦手中嫩黄色钱袋,步小柔飞快摇头: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银子。 我跟江冬救你,只是顺手,怎么能收银两。 你快收回去,等你身子好些,还要用这些银子去找夫君呢。” ------------ 第180章 孕 吐 姜栖悦脑子绕了绕,才反应过来步小柔说的夫君是谁。 将银子塞进步小柔手中,姜栖悦唇角弧度上扬,失笑: “步姐姐,除了银子,我身上还有许多好东西,都可换成钱。 不担心没银子使。 这些,你就先收下。 你若不收,我现在就离开,不叨扰你跟江大哥。” 见她起身欲走,步小柔连忙拦住她: “哎哎哎,不行、不行,你怎么能走。” 步小柔急了,拉住姜栖悦,为难的看了眼手里嫩黄色钱袋,咬牙道: “行,这银子,我先收着。 明天我让江冬拿着银子,去城里买些更好的补品回来。” 姜栖悦颔首: “麻烦步姐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 说了别跟我客气,姜妹妹你还是这样见外。” 作势轻拍姜栖悦一下,步小柔将她扶到桌边坐下: “你等一等,我去做午饭。 做好后,我们一起吃。” 姜栖悦点点头,看着步小柔将银子揣进怀中,走进厨房去帮忙。 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下来,姜栖悦侧头望着院外风景,眸底漫上愁绪。 真希望身体恢复得快些。 步小柔走进厨房,江冬已经将鱼杀好了。 “这里我能行,你去陪那位小夫人说话吧。” 江冬虽是猎户,心中也有柔情。 厨房这套他做得来,不用步小柔跟着一起进来忙活。 步小柔将袖子挽起,上前将砍好的猪蹄放进铁锅中,转去灶台前生火。 “我这不是想快些做好午饭。 我们去城里耽搁一趟,早过午饭时辰。 姜妹妹有身子,身上还有伤,可经不起饿。” 步小柔这么一说,江冬觉得也是,没再多话跟她一起忙碌。 将猪蹄汤炖好,又把鱼煎了,趁炒菜功夫,步小柔把姜栖悦给银子的事告诉江冬。 江冬一听就不赞同,让步小柔将银两还回去。 可听完步小柔接下来解释,就没再开口。 他跟小柔银子刚成亲不久,光给小柔家聘金就花光了手中积蓄。 眼下,这小夫人受伤又需补药,他们家的确没银子买这些。 “好吧。那我明日进趟城,再买些药材跟肉回来。” 江冬妥协让步小柔脸上笑意加深,走上前,挽住他胳膊道: “你别担心,姜妹妹非富即贵,等她身体一好,我们就将剩下银两全还给她,绝不占她便宜。” 夫妻俩在厨房说着悄悄话,脸上洋溢的笑容,让姜栖悦十分艳羡。 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真好。 若可能,等她跟姜峰料理完楚辞幼,也像这对夫妻一般,过过悠闲自在的田园生活。 时间一晃而过,姜栖悦在这对猎户家,已待了五日。 体内的伤,在系统药丸帮助下,恢复三分之一。 下地走动这些,已没了问题。 可乘坐马车,长途跋涉,身体还是吃不消。 因此,姜栖悦不得不按捺住回京的迫切,在步小柔家继续休养身体。 几日相处下来,步小柔打心眼里喜欢姜栖悦。 这天傍晚,三人在院中一道用晚膳。 步小柔拉住姜栖悦,兴致勃勃说起今日在城中听来的八卦。 “姜妹妹你不知道,今天我跟江冬去城中卖猎物,听见城中百姓都在传。 说京城有位尚书夫人,为自身泄愤,居然抓了刑部一个官员的妹妹。 还将那位官员妹妹逼死了。 人证物证俱在,那位刑部官员告了御状,还呈上尚书夫人迫害其他百姓商贾的证据,圣上大怒,派人将那位尚书夫人抓了起来。 听说,连那位夫人在宫内的女儿都受了牵连。 啧啧啧,我当时听得眼睛都大了,想不到大元朝那些当官的夫人,居然这样狠毒。 官员家的妹妹,说逼死就逼死,真是吓人。” 说到最后,步小柔心有戚戚,脸上不自主带出一丝惧怕。 心中也对京中之事讳莫如深。 姜栖悦眉头一皱,吃饭的速度缓下来,担忧道: “步姐姐,这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 准确吗?” 告御状可不是闹着玩儿,稍有不慎,就是引火自焚。 姜峰这样冲动,是不要命了吗! 难道祁连文劝不住他? 步小柔没看出姜栖悦脸上不安,笃定点头: “当然准确。 这件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附近几个大城都传遍了。” 步小柔说得起兴,江冬给她夹了一筷子兔肉,催促: “朝廷的事少说。 快些吃饭。”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跟朝廷毫无瓜葛,有时间操心朝廷这些事,不如多打两只野兔来得实在。 碗里多了两块鲜嫩兔肉,步小柔嗯了声,热心地给姜栖悦也夹了几块: “瞧瞧我,刚才光顾着跟你说闲话,都忘了让你吃肉。 这兔子是昨天江冬去山里打的,肉嫩得很,你快尝尝。” 兔肉油香鲜亮,肉香扑鼻,姜栖悦道了谢,掩住眸底忐忑情绪,夹了块送入口中。 没想到,兔肉一入口,胃部就剧烈翻涌,姜栖悦一下白了脸,捂着嘴快步走出院子。 步小柔先是一愣,接着起身追了出去。 跑到院口,见姜栖悦扶着一棵桃树吐得厉害,步小柔连忙回头,让江冬取水过来。 喉咙火辣辣地,姜栖悦吐得头晕眼花,胸口生疼,发红的眼尾也浸出生理性泪花。 步小柔心疼得不行,赶忙扶住她胳膊,将清水递过去她漱口: “姜妹妹快用清水漱漱口,缓一缓我扶你进去躺一会儿。” 这几日看姜栖悦吃东西没什么反应,步小柔以为她不会孕吐。 没想到,今天吃了块兔肉都这么大反应。 “我们不吃兔肉了,姜妹妹你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做。” 姜栖悦吐得这样厉害,江冬递完水,也停下筷子,站在院口关切的往这头望。 只不过他是男子,为避嫌,不好往这边凑。 “不了步姐姐,我有些累,想睡一会儿。” 吐了这么一回,姜栖悦哪儿还有胃口,小脸恹恹得像被霜打的娇花。 若姜峰在这儿,不知心疼成什么样。 ------------ 第181章 消 息 人在脆弱时,总会想起心中最依赖的人。 步小柔跟江冬待她再好,也无法跟姜峰相提并论。 世上像姜峰待她的人,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刚吐一回,躺回床上,姜栖悦望着头顶发白的纱帐,想起姜峰眸底流露出丝丝忧虑。 她得尽快养好身体回去才行。 她要再不回京,他恐怕还会做出更吓人的事。 步小柔去厨房重新熬了清粥,怕姜栖悦闻到异味心中不适,粥里她什么都没放。 敲门进屋,步小柔端着粥碗走到姜栖悦床边。 “姜妹妹,我重新做了些粥,你勉强再吃些。” 姜栖悦坐起身,接过递过来的粥碗,道了声谢,低头喝了两口。 刚才吐完,胃里什么都没有,眼下不吃点东西垫底,身体恐怕也熬不住。 逼自己喝完半碗清粥,姜栖悦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步小柔看在眼中也心疼,将粥碗接过来,开口道: “是不是不喜欢这粥? 你想吃什么,我重新再去做。” “不用了步姐姐,眼下我什么都不想吃。” 摇摇头,姜栖悦谢拒步小柔好意: “你快去吃饭吧,江大哥还在等你。” 步小柔叹口气:“好吧,那你先歇歇,等会想吃东西就喊我一声,我就在外面。” 端着剩下清粥走出房间,步小柔贴心的替姜栖悦关上房门。 江冬坐在桌边,等步小柔坐下来,看向她手中粥碗。 “这点粥都没吃完?” “嗯,刚才吐得狠,姜妹妹这会没胃口。” 步小柔发愁起来: “也不知道姜妹妹身体什么时候能好点。 照这样下去,她吐得太厉害亏损身体,恐怕还要再请大夫来一趟才行。” 江冬不懂这些,但看见刚才姜栖悦吐得脸色苍白,点头道: “好,明天一早我就去请大夫。” 这位姓姜的小夫人体质单薄,还怀了身孕,这样吐下去,恐怕要不了两天,身体就会衰败。 他跟小柔要将人照顾好才行。 “好,等会我看看情况。 如果姜妹妹等会又吐,今晚就将大夫请过来,你我也放心。” 江冬想了想,觉得步小柔说得也对。 “行,那吃完饭,我就跑一趟。” 姜栖悦并不知道步小柔跟江冬又替她请大夫去了。 等她睡了会,迷迷糊糊听见门口敲门声。 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屋子,姜栖悦还没缓过来,就听见步小柔声音: “姜妹妹,姜妹妹? 我让江冬请了大夫过来,你起来让他瞧瞧。” 姜栖悦一愣,披上外衫,撑起身子。 木窗外,薄暮刚临,天色灰暗。 这个时辰,步小柔他们居然去给她请大夫? 心中发暖,姜栖悦穿好衣服下床坐到桌边,开口道: “步姐姐,进来吧。” “秦大夫请跟我来。” 听见姜栖悦回应,步小柔进屋将烛火点上,喊门口背着药箱的大夫进来。 秦大夫为人和善,步小柔一开口,他就笑着点头跟着进来。 上次将姜栖悦救回家,江冬夫妇就是请他过来诊脉救人。 这次又是请的他,进门看见姜栖悦坐在桌边,抬眼看来,秦大夫笑呵呵点头,说了句: “小夫人面色比那日好上不少。 看来这几日修养,身体还是恢复许多。” 姜栖悦起身朝两人颔首,开口: “多亏步姐姐跟江大哥照料精心。” “呵呵,江兄弟请我来时,说小夫人孕反症状严重。 劳烦伸伸手,我替小夫人瞧瞧。” 秦大夫放下药箱,坐到姜栖悦对面,满面笑容开口。 姜栖悦伸出胳膊,秦大夫仔细探了下脉,点头道: “小夫人身子依旧虚弱,这些时日,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我再给你开个药方,减轻你体内不适外加安神。” “多谢大夫。” 秦大夫开方子时,姜栖悦扫了两眼,见他开的药方中规中矩,没有错处就没多说。 步小柔付了诊金,送秦大夫到院门口,并让江冬送秦大夫回去。 江冬点头,准备送秦大夫时,步小柔追上来,犹豫地问了句: “秦大夫,我想问问姜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秦大夫笑着点头: “那位小夫人看着羸弱,但身体倒不错。 前几日伤那么重,肚子里孩子都无恙,现在更不会有事。 你放心吧。” 步小柔吃了颗定心丸,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舒口气,步小柔回头看向姜栖悦住的屋子。 江冬送秦大夫离开,步小柔返回姜栖悦房间,问她想不想吃点东西。 刚才就喝了几口清粥,睡了这么一会儿,姜栖悦还真有些饿。 “那就煮碗面,我吃了再坐一会儿。”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不管有没有胃口,只要饿了就得吃东西才行。 步小柔比她还欢喜,听见她想吃面,忙不迭点头: “行行行,我这就去煮面,你稍微等等。” 姜栖悦起身道:“我去帮忙。” “不过一碗面,帮什么,你好好在屋中休息,我做好就送来。” 步小柔高兴踏出房门,姜栖悦停在屋内,为难的望着她窈窕背影。 步小柔做事利索,去厨房没多久,就端着一碗面返回姜栖悦房内。 面丝细腻圆滚,盘在碗中佐着鸡汤,加上葱花,十分有卖相。 要换平常,姜栖悦绝对能吃下一碗,可现在,哪怕鸡汤鲜美,面条劲弹,她也只吃下一半。 步小柔已觉很好,看姜栖悦吃下大半面,还喝了几口汤,她像得了夸奖似的,脸上笑灿烂得不像样。 吃过面在院中走了走,步小柔陪她说着话,直到江冬回来。 江冬一回来,姜栖悦就不好霸占着步小柔,毕竟人家才是夫妻,除去白日忙碌,晚上才是沟通交流时间。 步小柔烧好热水,姜栖悦简单洗漱后,就躺上床休息。 屋内一片黑暗,只有淡淡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 姜栖悦侧身盯着地上那点月辉,眸光逐渐放空。 不同于姜栖悦此刻身处平静,京城姜府书房气氛沉凝地令人窒息。 蒋四站在书房,弯腰回禀最新消息: “公子,从顾府抓来的几个下人已经开口。 依他们吐露消息,事发当日,小姐是被顾夫人手下打晕,抓到京郊外一座宅院。 顾夫人得到消息匆匆赶去,刚准备对小姐下手,小姐就翻出高墙逃了。 只是……” 姜峰面厉如刀,俊美的脸在黑暗笼罩中,只余寒意: “只是什么?” ------------ 第182章 奸臣?逆臣?无惧! 姜峰身上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压在蒋四身上,如坠千斤。 蒋四顶着他如刀目光,背上冷汗涔涔,咬牙道: “只是小姐出逃前受了伤。 小姐翻越的高墙跟树枝上都残留血迹,伤势不轻。 而且,墙外是条湍急凶险的河流,小姐从高墙上跳下去,十有八九……” 蒋四低着头没将话说完,姜峰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他怕自己再说下去…… 一室安静。 片刻,突兀的清脆碎响,响彻耳畔。 破碎茶盏残片锋利,深深刺穿姜峰皮肉,带出刺目红色。 “找! 将所有人派出去,沿着那条河十二时辰不间断搜寻。 绝不放过一丝线索。” 姜峰黑眸如墨,迅速积蓄起大量阴云,掌心蜿蜒滴落的鲜血,顷刻将他面前信纸染得血红刺眼。 "属下这就去。" 蒋四头垂得更低,沉声应答后,快速奔离书房。 “悦儿,等等我。 我一定尽快找到你。” 姜峰不敢设想,姜栖悦死亡的可能,但凡动一动这个念头,他都觉得头痛欲裂,呼吸困难。 他不敢想象,姜栖悦若在那条河中丧生! 不、不会的! 大掌猛然紧握,碎片将伤口割得更大,深深陷进皮肉中,带来阵阵剧痛。 姜峰黑眸锐利,浑然不觉,整个心神都被前所未有的惊恐抓摄。 悦儿本就不同世俗凡人。 一定不可能就这样死去。 一定不会! 怀着莫大希冀,姜峰黑眸中暗芒越来越盛,到达一个临界点后,轰然泯灭。 “公子,祁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他说在院中等您。” 小厮通传声在书房外响起,姜峰目光在被血浸透的信纸上扫了圈,起身离开。 姜栖悦失踪,祁连文跟姜峰院中烛火夜夜燃至天明。 姜峰年轻经得住熬,但祁连文受牢狱之灾,刑罚之痛,身体大不如前。 就算时刻担忧姜栖悦,每日也必须休息三四个时辰。 姜峰踏进院中,就听见祁连文剧烈咳嗽声。 走到屋内,望着靠在床头,身披薄衣的祁连文,姜峰眉头紧拧: “老师,晚上药您喝了没有?” 祁连文闻声抬头,盯着步步走近的姜峰,低不可闻叹气: “喝了,只是身体差,就算喝了药,效用也不大。” 姜峰沉着眉: “我明日派管事再去请个大夫回来。” 祁连文抬手止住他,又咳嗽两声,才开口: “这个时候,就别作这些无用功了。 悦丫头那边有消息没有?” 姜峰停顿片刻,道: “在顾府人口中问出几条线索,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姜峰眉间含煞,语气低沉,让祁连文心头更加沉重。 “顾府被你抓来的人,全都已经死了吧。” 祁连文气息短促,问的语句却是陈述句。 仿佛在说一个既定事实。 姜峰沉默。 他知道祁连文想说什么,可牵扯悦儿安危,他没大开杀戒,只杀了几个顾夫人爪牙,已算十分克制。 “老师,他们伤害了悦儿,本就该死!” 姜峰唇齿间泄露的杀意令人心惊,祁连文深叹一声,无奈道: “峰儿,我早就说过,你是柄利刃。 利刃无鞘,伤人还是伤己,全在一念之间。 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也不能罔顾一切。 这次,你杀了永城侯府那么多人,又大张旗鼓将顾家奴仆抓来审问。 就算悦丫头找回来,你也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三皇子跟桓王,可一直在等你错处。” “我无惧!” 姜峰猛然抬头,整个人迸发出强烈杀意,盯着祁连文沉声道: “老师,您做事总是顾全大局,到最后,反而重伤自己。 以前我就是学了您的仁慈,放任那些蛇鼠在暗中窥探谋算,导致他们敢一次次对我跟悦儿下手。 现在,更是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这次悦儿若是出了事,我姜峰哪怕穷极一生,也要灭了顾氏一族跟楚永城侯府。 让顾魏光跟楚辞幼活着品尝至亲离世,权力破碎的痛苦!” 这是姜峰第一次在祁连文面前暴露自己熊熊杀气,爬满血丝的眼底,写满疯狂跟不甘。 姜栖悦失踪,他就像脱鞘锋刃,没有回旋余地,只剩戾气跟杀伐。 祁连文定定看他半晌,最终失望道: “我知道悦丫头对你很重要,但为了她考虑,你也要给自己留个余地,以后继续护她。 一味将事做绝,等三皇子跟桓王回过神,定会一起对付你。 你现在官职太低,跟他们对上,毫无胜算……” 姜峰蓦然起身,眉峰冰凉: “我心中早有决断。 等悦儿回来,我会不择手段往上爬。 用不了三年,我就要让全京城的人,无人敢动你们。” “姜峰!你难道要当奸臣吗!” 祁连文看着他眉间黑气,心中大怮。 “奸臣?”姜峰抬眸嗤笑:“对我来说流芳百世跟遗臭万年无甚区别,只要能护住心中在意之人,哪怕谋逆我也在所不惜!” “混账!” 祁连文气急攻心,抬起枯瘦手掌,起身猛地扇了姜峰一个耳光。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满脸邪气的俊美男子,祁连文惊觉眼前的姜峰,已不是江城那个任人践踏的少年。 他有学识有手段,一入朝堂便如蛟龙入海,现在自己已完全压不住他。 无尽悔恨漫上心头,祁连文捂着嘴痛苦咳嗽起来,背脊弯下更显身形佝偻。 姜峰站在原地定定看着祁连文,等他这阵咳嗽结束,抬臂稳稳扶住他重坐床边。 “老师,您早些歇息。 我明日命人找大夫来替您诊脉。” 姜峰整个人透着诡异平静,恰恰是他这份平静,让祁连文更加心慌。 暴风雷雨前,黑寂无声的深海下,谁都不知道蕴含着多么凶猛的波涛巨浪。 从祁连文院子出来,身旁烛光明亮,姜栖悦命人挂的红绡灯笼,照亮姜峰脚下所有前行之路。 仰头望了眼被乌云遮蔽的月光,再垂首,姜峰浑身气质猛变,黑眸锋芒毕露,荡去一切虚疑。 心中有舵,前路已明。 接下来,就是践行之期! ------------ 第183章 断崖,恐惧 姜峰下令,蒋四不敢懈怠。 聚集人手,沿着顾府京郊外宽河,一路往下搜寻。 期间,蒋四也派人在河流附近到处暗查。 查探周围百姓,这几日有没有见过一个坠河女子。 为保护姜栖悦闺誉,蒋四追查时,不敢让人说出其身份。 只说家中主子落水,现正在搜救,谁能提供有效线索,必奉重金酬谢。 但就算如此,查了一天蒋四也毫无所获,反倒在离顾府几里外的地方,发现一处河流断崖。 看到断崖第一眼,蒋四心道不好。 上前目测断崖高度后,整颗心更不住下坠。 他几乎能预测,自家主子听到这个消息,将会多么震怒。 不敢耽搁,蒋四立马派人将消息传回姜府。 没过一个时辰,姜峰便从京城急速策马赶到那道水流断崖。 “公子。” 姜峰一现身,蒋四立马迎上去。 姜峰恍若未闻,跨过他大步朝前走去。 看清断崖第一眼,那能令人粉身碎骨的高度,让姜峰身形晃了晃,仿佛下一刻就倒进河中。 蒋四脸色一变,快步上前。 “公子当心。” 黑瞳震颤,姜峰身着墨衣,站得离河面最近,袍角被河边大风吹得凌乱翻飞。 他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踏入湍急洪流中。 汹涌澎湃的水流,击打在水岸岩石上,涛声如雷,眼前一切,落在姜峰眼中,不亚死神高举镰刀。 蒋四紧张地注视着姜峰,做好随时营救的准备,生怕他一个想不开跳进河中。 “找! 继续找! 到断崖下寻找!” 嘴中逼出几个字眼,死死盯着断崖,姜峰站着的身体,几乎僵成一座雕塑。 “是,公子。” 蒋四沉声应是,立马带人去找人。 一转眼,又过两日,姜栖悦在步小柔家已经休养五六日。 江冬这两天在山中打猎时,发现林中出现许多脚印。 仿佛有很多人穿梭密林中。 仔细查看完,害怕是哪里窜流的山匪到附近踩点,江冬将陷阱中猎物取完,飞快下山。 急奔回家,把捆绑好的野兔野鸡扔到后院,江冬转到前院找步小柔。 步小柔正在做午饭,见江冬这时辰回来,惊讶道: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停下手中切菜动作,步小柔观察到江冬满头大汗,瞬间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快步上前,步小柔拉住江冬胳膊来回探看,急得脸都白了。 将人来回看了好几遍,确定他身上没带血迹才松口气。 江冬握住步小柔手腕,开口道: “我没事。 今天我去山里打猎,在山中发现许多凌乱脚印,不是村子附近的人。 我怕是踩点的山匪,就赶忙回来了。” 步小柔吓得瞪大眼: “山匪?真的假的?我们这儿不是挺安全的吗?” 江冬严肃起来: “去年年关,离我们这里二十里的村子,被山匪踩点洗劫。 死了三十几个百姓,幸好官府出面剿灭了土匪窝。 清缴当晚,有几十个山匪沿着后山逃了。 后面官府也没查出这群山匪逃到了哪里。 希望,我今天看到的脚印,不是他们。” “那我们怎么办?需要报官吗?” 步小柔慌得六神无主: “要不我们先去城里住一段时间吧? 我马上去喊姜妹妹。” 步小柔转身欲走,却被江冬一把拉住: “小柔,这些只是我猜测,并不一定是真的。 再说以我们身上银两,去城里住客栈也住不了几天。 我明天去趟官府问问,看官府怎么说。” 步小柔想了想,觉得江冬说得不错,为了娶她,江冬将积攒下来仅有的二十两,给了爹娘做聘金。 现在,他们夫妻俩除了姜妹妹给的十两银子,还真没多余银钱去住客栈。 “那我先做饭,吃完午饭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叹口气,步小柔离开的心思熄了。 “嗯,等会吃完饭,你跟那位小夫人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夫妻俩在厨房商量着,将午饭做好,步小柔去喊姜栖悦吃午饭。 姜栖悦正在房中看随身药瓶,听见步小柔喊声,起身打开房门。 步小柔姣好的脸出现在房门外,看见姜栖悦,笑道: “姜妹妹,午饭好了,吃饭吧。” “嗯,好。” 关上门,姜栖悦跟着步小柔来到院中。 自从姜栖悦能起身,为避嫌,他们三人都是在院中吃饭。 姜栖悦在,每餐步小柔都尽量准备丰盛。 上次姜栖悦吃了兔肉开始孕吐,步小柔就特别注意肉上处理。 今天午饭,步小柔炖了个野鸡汤,加上清炒山菇,鱼香肉丝,凉拌野菜,标准三菜一汤。 每道菜分量都足,他们三人吃绰绰有余。 经过这两天休息,姜栖悦身体又恢复了些。 每日吃系统药丸滋养身体,姜栖悦觉得再过三日,她就能乘马车回京。 “姜妹妹,我看你这两日气色不错,身体应该好多了吧?” 看姜栖悦喜欢那道山菇,步小柔替她多夹了两筷,笑眯眯问她。 姜栖悦拨动着碗中菌菇,笑着点头: “是的步姐姐。 这两天恢复得不错,再过几日,我就能去找夫君了。” 步小柔松口气,跟江冬对视一眼,道: “那就好。等你身体好些,我跟江冬就陪你去城中找人。 你落水走失那么久,你夫君肯定都急疯了。” 姜栖悦弯着唇附和: “我夫君平日最疼我,我失踪他肯定着急。 不过不碍事,等我身体好些,很快就能去找他。” 步小柔听得心头好笑,打趣道: “姜妹妹你是不是想夫君了?” 姜栖悦一愣,大大方方承认: “自从跟夫君成亲,我们还一直未曾分开。 这次发生意外,分离快十日,我的确想他了。” “咳咳……” 江冬脸色微红,咳嗽两声,让步小柔说话注意分寸。 步小柔哈哈笑起来,高兴地跟姜栖悦说话,没理江冬那傻大个。 说话间,姜栖悦发现今天的步小柔,频频出神,像有心事。 而且,她偶尔投来的目光,让姜栖悦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 吃完饭,江冬起身收拾碗筷,姜栖悦拉着步小柔回房。 “步姐姐,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 第184章 山 匪 步小柔愣愣看着姜栖悦,没想到她这么敏感,这么快就察觉自己有事要说。 “姜妹妹,我的确有事想告诉你。” 拉着姜栖悦坐到一边,步小柔拍拍她手背,先打预防针: “今天江冬去山中打猎,发现山里多了很多陌生人脚印。 江冬回来前问了下村民,发现不是我们村里的人。 现在,他怀疑以前隔壁村子没剿干净的山匪,流窜到我们村来了。” “山匪?” 姜栖悦颦眉: “这里离京城不远,怎么会有山匪? 江大哥没弄错吧?” 望着步小柔难看的脸色,姜栖悦突然想起柠如期。 那次,楚辞幼就是利用山匪劫持柠如期,当时要不是自己提前预防,柠如期就出事了。 现在听见匪患,姜栖悦后知后觉,上次抓柠如期那波山匪,好似也离京城不远。 不会那么巧吧? 回想着柠如期出事的地点,姜栖悦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应该没有。 跟江冬成亲前,我对这些一点不清楚。 今天听他说起,我都觉得惊讶。 但江冬常年在山中打猎,对这些最了解。 为我们安全着想,我跟江冬商量,等你身体好些,就送你去城里找人,免得你留在我这危险。” 步小柔句句为姜栖悦考虑,听得人心头发暖,想起上次那群恶匪,姜栖悦郑重起来: “山匪大多性恶,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我们都要早作打算。” 稍稍考虑,姜栖悦将怀中几只玉瓶掏出来,取出两只放到步小柔手心。 “步姐姐,这里面都是夫君给我防身的毒粉。 你拿两瓶以备不时之需。 若跟山匪撞上,你就将毒粉洒到他们脸上,保准毒得他们哭爹喊娘。 不过这东西只能自保,用的时候,一定要找准时机。” “毒粉!” 步小柔吓一跳,不可置信的盯着手心两个小瓶子。 “姜妹妹,你夫君是做什么的? 怎么会让你随身带着这东西? 要是不小心弄洒了,伤到自己怎么办?” 步小柔从小生活在村子里,连药材都见得少。 更遑论这种能伤人的毒粉! 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步小柔瞪大眼,紧紧握着玉瓶不敢乱动,生怕一个手滑,瓶子跌碎,毒粉洒出来毒到自己。 看她如临大敌,姜栖悦将瓶子收回去,笑着演示了遍开瓶过程。 告诉她,如果不用大力,瓶里的毒粉,无论如何都不会倾洒。 步小柔这才放心,拍着胸脯将玉瓶放进怀中。 连着两日,江冬都不打猎物,专门到山中查看痕迹。 见这两天,没看见陌生脚印跟生人,江冬心中松了松,以为自己想多了。 另一头,姜峰手中人手,沿着河流下方一路暗查几个村子。 终于在一个村子大夫口中得了点消息。 蒋四听完手下禀告,觉得那大夫口中病患跟小姐很相似,不管天色已深,立刻派人将消息传回府中。 姜栖悦失踪这十日,姜峰日日熬夜部署。 那个断崖击溃了他心理防线。 怒气跟恐惧叠加的他,将所有手段施加在楚辞幼跟顾府身上,手中沾染的鲜血更多。 人也越来越暴虐。 “公子、公子,小姐有消息了!” 门房得到消息,连滚带爬的跑来书房报信。 这十日,姜府所有下人也活得艰难。 家中小姐失踪后,他们才知道平日公子有多和善。 下人跑进书房,脚下一绊,立马跪倒在地上: “公子,蒋四派人送信回来,说有人在柳城一个村子见过小姐。 他们现在已经赶过去了。” 手旁茶盏落地破碎,姜峰蓦然站起,黑眸泛着惊异暗光: “带人,马上随我过去!” 长腿迈动,姜峰大步跨出书房,浑身充斥着急迫跟焦躁。 黑夜笼罩着整个京城。 姜峰却觉得此刻,是这十来日最光明的时刻。 想着悦儿可能在柳城等自己,姜峰一夹马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 两日风平浪静。 姜栖悦跟江冬、步小柔都安心下来。 三人用完晚饭,姜栖悦便将明日离开的事,告诉江冬跟步小柔。 步小柔心中不舍,趁江冬收拾厨房的功夫,陪姜栖悦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 直到暮色四合,步小柔才让姜栖悦休息,自己返回房间。 夜幕深深,雾色笼罩整个村庄。 姜栖悦躺在床上,听着院外鸟声狗吠,心中逐渐平静。 连着吃了这么久药丸,她身体好了大半。 等回府后,她就将孩子的事告诉姜峰。 让他知道,自己要当爹了。 两人多了层牵绊,他不能像以前那般,做事冲动偏激。 想到再过几日就能见到姜峰,姜栖悦嘴角下意识上扬。 水润的星眸中,布满璀璨笑意。 一个人想了很多,直到屋外夜色越来越浓,姜栖悦才闭上眸陷入沉睡。 “宿主!宿主! 快醒醒,有好多人提着刀朝这边来了。 你快起来逃命吧!” 姜栖悦睡得正沉,002警报声在脑海中急促拉响。 尖锐的机械声刺激着大脑,姜栖悦拧着眉迅速清醒。 “怎么回事?谁来了?” 这段时间002一直守着她,时刻注意她身体情况。 听到步小柔说起山匪,姜栖悦物尽其用,就让002每晚放哨。 以便发现险情,第一个通知她。 “应该是你们说的山匪。 一共来了二十七个男人,身上都带着刀。 他们直冲这里来了。 宿主你快起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姜栖悦心头大惊,起身立刻穿衣裙。 “你帮我盯着,我马上去喊步小柔他们。” 快步出房,姜栖悦跑到步小柔跟江冬房间用力敲门。 “步姐姐、江大哥,你们快起来,有人来了。” 姜栖悦音色急促,刚敲几下,江冬披着外衫打开房门。 看见月光下的她衣着整齐站在门口,江冬疑惑道: “小夫人,谁来了?” “山匪!那群山匪来了!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屋内步小柔胡乱套好衣服,跑到门口焦急道: “姜妹妹,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了?” “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 我们赶紧带些防身的东西离开,边走边说。” 姜栖悦一脸郑重,步小柔跟江冬心沉了沉,相继踏出房间。 江冬跑去柴房中将打猎的弓箭取出来,拿出两把小匕首交给步小柔跟姜栖悦。 “这是我平日剥兽皮用的,你们拿着防身。 等会我去通知村里其他村民,你们直接往村口跑。” ------------ 第185章 屠村 “江冬,我跟你一起。” 步小柔握着匕首,伸手拉住江冬胳膊。 江冬手中拿着弓箭,回头拍了拍步小柔肩膀,开口拒绝: “小柔,你脚程没我快,带上你反而拖累我做事。 你还是跟小夫人一起往村口跑,等会我提醒完村民,就过来找你们。” 步小柔眼眶含泪,明白江冬说的实话。 002的预警声越来越快,姜栖悦跟在夫妻俩身后,回头看了眼漆黑无光的山林,心悬得更高。 “步姐姐,别拖延了。 早一刻,我们就多一份生机。” 姜栖悦身体没恢复,这样剧烈跑动,胸口阵阵生疼。 看步小柔抓着江冬舍不得放手,姜栖悦逼前两步,牵住步小柔胳膊,往相反方向跑。 步小柔边跑边回头,等江冬身影消失在路口,才回首跟姜栖悦一起加快脚步。 两人刚跑没多久,江家方向响起一阵兴奋吼叫声。 接着,一股冲天火光拔地而起。 步小柔心头大骇,哭着喊了声: “我的房子。” “步姐姐!” 姜栖悦用力拉住想往回跑的步小柔,面沉如水: “你这时候回去就是送死! 我们好不容易提前逃出来,你这样回去,只会害了江大哥。” 步小柔捂着嘴唇,泪流不止: “可是我跟江冬的家……” “只要人在,什么地方都是家! 我们快走,这些人比想象中更凶恶,要是被他们抓到,我们的下场比死更惨。” 步小柔明白姜栖悦意思,擦干眼泪,咬牙点头: “你说得对,我们快些逃。 等逃出村子我们就去城中报官! 只要官府出马,就能将这些杀千刀的全部清剿干净,替我们报仇。” 姜栖悦跑得胸口震疼,只点点头,没有接步小柔话。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还没到村口,村头方向嘭嘭几声巨响,轰然冒起几股火光。 姜栖悦心中发沉,正想开口问步小柔,突然听见002警示声: “宿主,村头那边有21个土匪。 他们正在杀人,你们不能往前了。” 前进的脚步狠狠一滞,姜栖悦拦住正往前飞奔的步小柔,艰涩道: “步姐姐,村口也进了土匪,他们在屠村! 我们不能往前了。” “什么!” 步小柔脚下一个踉跄,不敢置信抬头望去。 看清村口方向的火光时,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这里有没有其它路?” 边让002探查村内地势,姜栖悦扶住步小柔,快声询问。 步小柔面色慌张,使劲儿想了想,伸手指向不远处一条不易发现的小路: “除了村口那条路,我们还能从这里走。 可是,这条小路直通山林,后山背面是个天堑断崖,我们一旦上山,就没法逃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先上去。” 咬咬牙,姜栖悦拉住步小柔快速跑向小路。 成为瓮中之鳖还有一线生机,若这样跑出去,撞上山匪,她跟步小柔只会更惨。 身后山匪的叫嚣狂笑声愈加清晰,他们每过一家,除了抢劫杀人,还点燃每座房屋。 冲天火光映照整个村落,听着村子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步小柔边跑边掉眼泪。 姜栖悦无暇顾及步小柔此刻心境,她本就重伤未愈,此刻经过剧烈奔跑,五脏六腑烈烈作疼。 跑动间,她都能感觉到喉咙漫上的铁锈味。 步小柔哭了会儿,发现姜栖悦步伐愈加缓慢,才想起她身上还有伤,连忙扶住她。 “姜妹妹,我知道后山有个山洞,我们先到那里躲着。” 江冬还在村中不知情况,步小柔害怕得不行,说话声带着浓浓鼻音。 姜栖悦喘着气点头,借着步小柔手上力道,急步往前。 越往上走,路就越窄,姜栖悦手臂裸露皮肤被茅草尖刺割出累累伤口,混着身上疼痛,让她整个人都快脱力。 步小柔扶着她快步前行,身上也割出许多伤口,两人辗转许久,看见那个熟悉洞口后,眼睛一亮: “姜妹妹,我们到了。” 姜栖悦鼻息粗重,脚步一停,捂着唇剧烈咳嗽起来。 忍着胸口撕裂疼痛,姜栖悦抬头看向前方,在树枝间隙落下的月光中,看清前面有个三米左右的石洞。 “走,我扶你进去。” 姜栖悦咳得太厉害,步小柔怕她出事,扶着她快步走进洞中。 洞内一片漆黑,步小柔让姜栖悦站到一边,捡了些干草,在山洞深处生了个小火堆。 火苗渐起,姜栖悦才看清山洞内场景。 洞内十分干燥宽大,离她两米外有个大石板,板上铺着杂草,一看就是偶尔有人来山洞落脚。 想到江冬打猎的手艺,姜栖悦心中猜出个大概。 “这个山洞,我陪江冬打猎时偶尔过来。 你先到石板上坐着歇一会儿,我去找些干柴火进来。” 火堆在山洞深处,外面看不出异样,步小柔压下担忧,跑到山洞周围去找干柴跟稻草。 那群杀人的山匪不知道何时才会离开,在没确定安全之前,她跟姜妹妹恐怕要在这里躲两天。 她还好,没有粮食饿几顿没事,可姜妹妹怎么办? 把干柴捡回山洞,望着山洞中眉眼精致的姜栖悦,步小柔心中更是不安。 姜妹妹这样的姿色,若是被那群山匪看见,可就糟了。 “姜妹妹,你说那群山匪多久会离开?” 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步小柔担心的望着洞口。 刚才步小柔去捡柴火时,姜栖悦感觉腹部疼痛,兑了颗药丸服下,这会刚好受一点,就瞧见步小柔一脸忧愁的望着洞外。 洞外漆黑一片,凌晨白色山雾逐渐弥漫。 姜栖悦面色紧绷,半晌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但我觉得,明天我们先别出去。” 步小柔愣愣看着外面黑夜,半晌突然抱头痛哭起来。 “姜妹妹,我跟江冬才成婚半年,我们连孩子都没有。 如果他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姜栖悦心中难受,走到步小柔身旁,抱住她肩膀,给予她支持跟温暖。 “步姐姐,江大哥身上带着弓箭,不会有事的。” 姜栖悦也知道自己安慰很苍白,可步小柔现在崩溃不安,有个希望,总是好的。 摸着袖中冰凉的匕首,步小柔哽咽着点头: “你说得对,江冬打猎十几年,别的本事不高,逃跑绝对行! 希望他没跟山匪正面对上。” 轻轻嗯了声,姜栖悦松开她起身,走到山洞口,遥遥望向山下。 刺目的火光蔓延整片村子,姜栖悦站在山洞口,仿佛能听见村民凄厉绝望的呼救声。 紧紧握着拳头,姜栖悦心阵阵发冷。 今晚要不是002提前警示她,此刻,她恐怕已落入山匪手中,生死不知! ------------ 第186章 姜峰赶到 步小柔哭了半天,终于发现姜栖悦没在身旁。 抬起泪眼婆娑的大眼,步小柔看向洞口,哑声道: “姜妹妹,这林中有野兽,你别出去。” 姜栖悦正望着火光冲天的山脚,听见步小柔提醒,点头应好。 走回步小柔身旁,姜栖悦往火堆中添了几根干柴,抱膝坐下,望着火光出神。 两人相对抱膝而坐,姜栖悦跟步小柔的目光都落在火堆上。 但两人放空的眼睛,都说明两人心思不在这里。 就这样坐了一个多时辰,姜栖悦跟步小柔突然听到一阵凌乱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紧张起来。 不等步小柔动作,姜栖悦捧起旁边土块几下将火堆熄灭。 步小柔回过神,手忙脚乱跟姜栖悦一起灭火。 熄灭火光,洞内恢复一片黑暗,步小柔紧紧抓住姜栖悦手腕,将她往石洞岩壁旁拉。 两人贴着岩壁往外走,走到洞口旁,悄悄看向下面黑漆漆的山林。 “步姐姐,将我给你的药瓶拿出来。” 勉力看清林中急速晃动的人影,姜栖悦压低声音,轻喊步小柔。 步小柔摸了摸胸膛,脸上比哭都难看: “姜妹妹,我、我今晚出来得急,那药瓶忘拿了。” 姜栖悦心头一个咯噔,飞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塞到步小柔手中。 “拿着这个,等会见机行事。” 飞快说完,姜栖悦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002,你快看看来的人是不是山匪。” 002这十天半月,比以前五六年使用的频率都高。 姜栖悦刚出声没多久,002就将准确数据回馈出来: “是些手无寸铁的村民。 一共有十七个人,男人7名,女人6名,还有4个孩子。 领头的,是江冬。 ” 姜栖悦心头一喜,回身拉住步小柔: “步姐姐,将毒药收好。 好像是江大哥他们。” 步小柔身子一抖,害怕又紧张的望着漆黑山林,生怕空欢喜一场。 等那个背着弓箭的男人出现在洞口外,步小柔才流着泪冲了过去。 “江冬。” 江冬背着弓箭,手中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 听见步小柔声音,江冬瞬间愣住,不敢置信望向洞口。 夫妻俩视线交汇,看清眼前人果真是步小柔,江冬也激动起来: “小柔!你怎么在这里?小夫人呢?” 放下孩子,江冬用力抱了下步小柔,看向她身旁。 步小柔笑着擦去眼泪,往洞内指了指: “姜妹妹在山洞里,还是她告诉我你们来了。 村子里怎样,那些山匪走了吗?” 江冬脸色顿沉,用力摇头: “没有。 我刚叫醒几户村民,就发现村口那头也有山匪包抄。 他们前后夹击,见人就杀,我见势不对赶紧带着几个村民先逃到山上来。” 村里一共有几十户人家一两百人,望着江冬身后稀稀疏疏的人影,步小柔鼻子又酸了。 “我们先进山洞,刚才我跟村民们逃上来被山匪发现了。 等将孩子安顿好,得马上准备陷阱。” 跟着江冬一起逃亡的几个男人,将孩子女人送进山洞,就跟江冬一起去林中挖陷阱。 火堆重新燃起来。 姜栖悦看着吓得六神无主的六个女人,看向步小柔: “步姐姐,到石板周围生一堆火,让几个孩子去石板上睡觉吧。” 步小柔扫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十分恐惧,那几个女人一到山洞就闭着声在哭,看得她特别难过。 姜栖悦铺了些杂草到石板上,步小柔牵着几个孩子到石板上坐着。 幸亏现在夜晚不凉,生一堆火,几个孩子睡在干草上也不会觉得寒冷。 将几个孩子哄睡着,姜栖悦目光落在山洞中女人身上。 望着她们发抖的样子,姜栖悦将步小柔拉到一旁: “步姐姐,听江大哥意思,那群山匪强完村子很可能来山中找剩余活口。 我们得想个办法帮江大哥他们。” 步小柔愁眉紧锁: “可我们这只有女人孩子,能帮上什么忙?” 姜栖悦往她怀中指了指: “江大哥不是有箭吗? 我们把毒粉送过去,让他涂到箭头上。 然后再往陷阱准备些毒粉,保准让那些该死的山匪有来无回!” 步小柔听得浑身激动,将药瓶拿出来就往外跑: “姜妹妹你在山洞等着,我这就去给江冬说一声。” 果然如江冬所料,那群山匪抢烧完整个村子,其中大部分运送钱粮回山寨,留下十五人去山上搜剩余活口。 那群山匪早就在附近踩过点,大概清楚后山布局。 知道山林中有个山洞,十五人直直往上冲,朝山洞方向奔去。 江冬跟剩下几个男人藏在林子里早就做好准备。 看见越来越靠近陷阱的队伍,几个大男人紧张得手心冒汗。 夜风忽起,在第一个提刀山匪踩中陷阱那刻,江冬暴喝一声: “动手!” 三支锋利箭矢破开夜空,直朝山匪而来。 杀气腾腾的箭矢转瞬就到眼前,走在最前面的山匪,被这巨变吓得魂不附体,瞳孔悚然紧缩。 …… “公子,人都杀了。只余两个山匪拷问消息。 他们说村子里幸存的活口已跑向后山,他们的人正在山上灭口。” 刚带着人跟土匪经过一场恶斗,蒋四浑身是血的前来回话。 姜峰擦拭着剑锋上的鲜血,脸色煞沉: “挑了他们手筋,让他们带路。” 一得知消息姜峰便带着人往这边赶,没想到却来晚一步。 幸好他的人将这群山匪截杀半途,不然他又要花功夫去寻悦儿。 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 第187章 紧 张 “江大哥那边动手了,我们快走。” 听清山洞下方传来的声响,姜栖悦立马看向步小柔。 步小柔用力点头,跟另外几个女人一起将孩子抱起来,跑向山洞口。 这是刚才姜栖悦跟江冬商量的计划。 他们这边人少力量弱,无法跟山匪正面硬来。 只能趁江冬他们将山匪牵制住的当口,从另外方向逃下山。 等她们一脱险,江冬带领的几个男人,可以凭借对地形了解优势,迅速甩开山匪。 这个方法虽然危险,但也是姜栖悦能想到最安全的办法。 不然,等山匪他们冲出江冬设的陷阱,山洞里一个人都跑不掉。 山洞里吓哭的女人,听见步小柔说要走,脸白得像鬼一样。 “下面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 我们现在下山,不是送死吗? 我、我不想走。” 其中一个女人哆哆嗦嗦望着步小柔跟姜栖悦,抱着自己孩子不肯挪步。 姜栖悦望她一眼,声音发冷: “江大哥他们拦不了多久,如果你想让孩子跟你死在这里,我们也不劝你。 步姐姐,我们走。” 生死攸关,姜栖悦不想为无关人浪费自己精力。 拉着步小柔快步走出山洞。 走到洞口,步小柔望了眼没跟上来的三个女人,怒道: “江冬跟几位大哥,冒着生命危险拦截山匪,你们还这样贪生怕死。 等会山匪冲上来,你们别后悔。” 要不是为了村中百姓,江冬完全可以带着她跟姜妹妹先逃。 现在这些女人到了山洞就畏缩不动,看着都令人生气! “江冬家的,我跟你走。” 另外三个女人抱着孩子急急追上步小柔,表达自己立场。 她们男人都跟江冬一起,与山匪拼命。 用性命搏出来的逃生机会,她们不敢耽搁。 “我们走!” 姜栖悦跟步小柔走在最前,面色凝重。 “姜妹妹你身子不好,在我身后就行。” 姜栖悦呼吸粗重,步伐稍慢,步小柔几步上前摸着黑往下走。 山匪离得不远,她们一行人不敢举火把,只能借着树梢漏下的月光,悄悄往下逃。 几人还未跑到山腰,就听见山洞方向传来女人绝望的哭声,姜栖悦心头一凛,对身旁几人飞快道: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她们落在山匪手中肯定会供出我们。” 姜栖悦这话吓得众人瑟瑟发抖,抱着孩子的女人们死死咬牙,吓得又想哭。 要不是抱着孩子,她们此刻肯定软在地上,走不动道。 绝望笼罩下,大家打起精神加快脚步,背上冒起一层又一层热汗。 望着漆黑山林,刚才第一个站出来要跟步小柔离开的女人突然开口: “江冬家的,我家地里有个装红薯的小地窖。 那块地偏,现在黑灯瞎火,我们躲到地窖里去,山匪应该找不到。” 步小柔正想点头,却被姜栖悦一口打断: “不行! 山洞的女人已经被抓了,山匪绝对会逼问村里其它躲藏之处。 时间充裕的情况下,还会带着她们一个个地方搜查。 要是我们躲到她们知道的位置,恐怕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被山匪找出来。” 步小柔后背起了一层冷汗,风一吹,心口透凉: “姜妹妹说得对,我们必须找个谁都不知道的位置躲藏才行。” 刚才提议的女人抱着孩子后怕道: “对对对,我刚才忘了这一茬儿,我们得另外找地方才行。” 几人说话功夫,又往山下走了一截。 越往下走,山底燃烧的房屋,就看得越清晰。 除了姜栖悦,步小柔她们各自看向自家房子方位,纷纷红眼。 “前面好像有人!” 往下又走几步,闻着空气弥漫的汗臭味,姜栖悦拉住步小柔沉声警示。 “什么!” 步小柔大惊,连忙喊住往前飞奔的几人。 “别往前了,姜妹妹说前面有山匪!” 那三个女人紧紧抱着孩子绝望地哭出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前后都有山匪,我们难道只有等死一条路了吗?” 姜栖悦被她们哭声吵得心烦,空气中越来越重的汗味,说明前面人正在飞速上山。 忍着胃里翻滚的不适,姜栖悦朝两边看了看,对步小柔道: “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慌,大家跟我来。” 下山虽然只有这一条路,但她们可以想办法躲一躲。 如果运气好,也能逃过一劫。 剩下几人被姜栖悦的坚定感染,收住哭声,抱紧孩子快速跟上姜栖悦跟步小柔。 “娘,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被女人抱在怀中的小女孩,懵懂又害怕的抱紧娘亲脖颈,稚嫩惊恐的声音,狠狠撞动姜栖悦心脏。 “不会的,小花乖,你们别出声,爹娘一定会保护好你。” 流着眼泪,女人抱紧女儿,脚步更加急速。 “姜妹妹,实在不行,我去引开山匪,你带着她们逃吧!” 周围没有可躲藏的位置,望着抱着孩子的三个女人,步小柔心咚咚直跳,突然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不行,要走一起走。” 姜栖悦坚定摇头,她这条命都是步小柔救的,怎能眼睁睁看步小柔又去冒险。 拉着几人躲到一块半大石头后,几人屏住呼吸盯着上山的小路。 肢体掠过矮枝的声音愈加清晰,望着前方那片黑暗,姜栖悦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悸动。 这股感觉来得又快又奇,令姜栖悦莫名有种灵魂被牵引强烈的感觉。 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浮于心头,姜栖悦呼吸都轻了几分。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步小柔跟其余人紧张得汗都下来。 姜栖悦紧紧盯着来路,心剧烈跳动起来。 不会的,他此次绝对在京城,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偏僻村落?! 肯定是她此刻太想他,才产生的错觉。 紧紧咬着唇,精神高度紧张的姜栖悦,生生将唇瓣咬破。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唇齿,姜栖悦扶着石块的手心不住用力,直至五指泛白。 ------------ 第188章 久别相见 月光下,几张陌生人脸暴露在姜栖悦眼前,令她心陡然下落。 失望的屏住呼吸,姜栖悦眸光黯淡下来。 看来,是她错觉。 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思绪烦杂,随着这几人愈加逼近,一阵浓重血腥味直冲鼻尖,姜栖悦胃部剧烈翻腾,脸色一白,忍不住后退一步。 “姜妹妹?” 步小柔赶忙扶住她,声音压得极低。 这一眨眼功夫,小路上又冒出几个手拿刀剑的雄壮男人。 望着他们手中滴血的长刀,姜栖悦回头快速拍了下步小柔,示意自己没事。 步小柔松口气,转头看向小路,盯着往山上急跑的男人,再次紧张起来。 正在此刻,姜栖悦身旁女人怀中孩子,被眼前一幕吓到,轻轻哭了一声。 小猫似的哭声,在寂静山林中十分刺耳,让往上跑的众人,顷刻停脚,齐齐转头望来。 姜栖悦头皮发麻,立马蹲身捂住孩子小嘴,做个了噤声的手势。 可已经晚了。 “谁在那边!” 男人们停住脚步,提着刀剑警惕望向姜栖悦她们方向,提步走来。 除了姜栖悦跟步小柔,其余几个女人已经吓瘫了。 抱着孩子倒在地上,缩着肩膀边哭边抖。 步小柔瞪她们一眼,咬牙切齿的低吼: “现在哭有什么用!刚才怎么不看好孩子!” 她们几人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没想到因为一个孩子功亏一篑。 看来今晚,谁都活不了了。 步小柔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她就该拦着江冬别去救人。 反正她跟村里人也不熟,没必要为她们搭上自己性命! 姜栖悦将怀中仅剩的药瓶掏出来,飞快呼唤002。 “002,快替我看看前面一共多少人?” 实在不行,只能利用最后这点毒粉,奋起反抗。 002立刻上线: “宿主,前面一共47人。 全是男人,其中…… 咦?” 002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尾声带着浓浓惊讶,十分不解。 姜栖悦心提得更高,刚想张口,突然瞧见小路上出现一道熟悉至极的人影。 月光下,男人手持长剑,眉眼冰冷,俊美非凡的脸上,萦绕着浓浓煞气,衬得他整个人如踏夜而来的修罗,令人不敢直视。 他提着长剑缓步而来,在暗夜中行走的身形,令姜栖悦心魂颤栗。 没想到两人在这样情况下重逢,姜栖悦星眸震颤,哽咽的呢喃一声。 “哥……” 长指握着锐利剑锋,姜峰目光隔着山林落在姜栖悦藏身位置,心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 “公子,那边有人。” 姜峰幽深眸光,听见手下禀告,抬步向前走去。 姜峰步步走近,躲在石块后的姜栖悦,视线逐渐模糊。 眸中水雾弥漫,盯着朝自己走来的青年,姜栖悦胸腔阵阵发烫。 居然真的是他! 姜峰居然离开京城来救她来了! 千言万语都表达不了姜栖悦激动的心情,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的爱人,她的姜峰,真的来接她来了。 眼泪夺眶而出,手中药瓶跌落泥土中,姜栖悦靠着石头,捂住眼,任自己情绪短暂失控。 真的是…… 这样的姜峰,怎能让她不爱? 怎能让她不动心? 看着包围过来的雄壮男人,步小柔以为姜栖悦是恐惧死亡,也跟着哭起来。 “姜妹妹对不起,这次是我跟江冬连累了你。” 越哭越伤心,步小柔觉得自己跟江冬刚成婚就要死去,实在太惨,悲从心来,眼泪掉得越来越急。 “步姐姐,别怕。 我们,得救了。” 痛哭中的步小柔只感觉手背一热,身旁的姜栖悦就撇开她,走了出去。 步伐轻盈,嘴角上扬,姜栖悦绕出石块站到众人眼前,眸带水光的望着最前方的俊美青年。 对上男人震惊繁乱的黑眸,姜栖悦喉头发痛,笑着喊了一句。 “哥。” “悦儿!” 看见眼前人第一眼,姜峰黑眸巨震,瞬间失了稳重。 多日伪装的平静被打破,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充盈整个心房。 手中长剑一扔,姜峰朝姜栖悦疾奔而去。 姜栖悦眼泪簌簌掉落,弯着红唇,奔向姜峰。 两人之间只隔了七八米距离,姜栖悦却觉得这段路无比漫长。 温热相接,再次被姜峰拥进怀中,闻着他身上令人眷恋的青竹香,姜栖悦心中大定。 用力回抱住姜峰,姜栖悦埋进他怀中,眼泪掉得更急。 “悦儿,我的悦儿。” 珍爱的亲吻着姜栖悦头顶乌发,姜峰终于再次活过来。 失去过一次,姜峰深刻认清姜栖悦对他的重要性。 现在,他绝不会让眼前人儿再次消失在眼前。 这样的折磨一次就够,再来一次,他真会忍不住杀了所有人。 紧拥着姜栖悦纤细腰肢,姜峰另一只手轻柔的为她拭去泪珠,沉声保证: “别怕,哥哥来了。 谁都不能伤害你。” 姜峰音色太过温柔,姜栖悦鼻尖一酸,望着他轻轻点头。 “好。” 姜峰给了她十足安全感,有他在,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珍宝失而复得,姜峰抱着姜栖悦舍不得松手,眸光淡漠的扫了眼她身后,姜峰低头亲了下姜栖悦眼角轻哄道: “悦儿,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追你们?” 在林中穿梭几个时辰,姜栖悦身上衣裙脏污破烂,望着她苍白小脸,姜峰心疼的同时,心底又聚起浓浓怒气。 姜栖悦低低嗯了声,声音还带着哭腔: “是山匪。 这个村子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山匪盯上。 今夜,他们不仅抢夺村中钱财,还直接屠村。 我跟步姐姐她们为了逃命,不得不躲到山上来。 那些山匪也追上山来了,本以为今天我们在劫难逃,没想到你来了。” 简单几句话,姜栖悦说得十分平静,可姜峰还是从其中听出了惊险。 想起仅存两个山匪的供词,姜峰黑眸中杀气一闪,面色却丝毫未变。 长指在姜栖悦眼尾点了点,感受着她星眸的湿润,姜峰柔声道: “我先陪你下山,这里交给蒋四他们。” 姜栖悦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眼惊愣的步小柔她们,昂头看向姜峰: “哥,步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的夫君江冬为替我们争取逃生机会,还在与山匪纠缠,你快些派人去帮他们。” 听见救命恩人几个字,姜峰落在对面的目光终于有点温度。 “蒋四,你去处理。” 姜峰吩咐一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高大下属立刻现身。 “是,公子。” 蒋四颔首领命,提着刀,点了三十人踩着黑夜直直上冲。 ------------ 第189章 欢 喜 “悦儿,我们走。” 蒋四领着人离开,姜峰将姜栖悦打横抱起。 望着她胳膊上细碎血痕,黑眸中满是不快跟怒火。 眼见高大俊美的陌生男人,要将姜栖悦带走,步小柔心头一跳,立马从石块后跑出来。 “姜妹妹……” 步小柔声音颤抖,犹豫的看着两人背影,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栖悦环住姜峰后颈儿,透过男人肩头望向步小柔,看清她脸上惧怕跟担忧,姜栖悦道: “步姐姐不用担心,我哥手下能将江大哥救回来。 你们随我一道下山吧。” 步小柔睁大眼,悄悄看了姜峰一眼,然后回头看向身后三个女人。 “那我们跟姜妹妹一起?” “好好好……” “好的,好的。” “行行、、” 三个女人抱着孩子点头如捣蒜,巴不得立马下山。 三人情绪激动,虽被突然冒出的俊美男人吓到,但看他这样宝贝跟她们一起逃亡的少女,脸上燃起巨大希望。 姜峰冰冷的视线在几人面前扫一圈,没有出声,抱着姜栖悦稳步下行。 与上山的忐忑不安不同,攀着姜峰肩膀,听着他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只余庆幸跟宁静。 姜峰上山前杀了一批土匪,现在他们的尸体还横陈在山路上,血腥浓重。 姜峰把姜栖悦往怀中搂了搂,不让她看清那些人凄惨死状,踏着污泥中的血色稳步而行。 步小柔跟另外三个女人亦步亦趋跟在姜峰身后,见他下山脚步都不晃一下,心头更加惊骇。 步小柔深一脚浅一脚往下走,回想着姜栖悦对姜峰的称呼,眉头皱得死紧。 姜妹妹刚才称呼这人为哥? 可为什么两人举动这样亲昵? 看这男子模样,对姜妹妹十分宠爱看重,不像是亲兄妹的模样。 心中疑惑,步小柔没注意脚下,抬脚踩上软软下陷地面,一个趔趄差点倒下。 稳住身体,步小柔回头一看,瞬间对上一张面目全非的血脸。 眼眶暴凸,舌头被割,猛然对上死不瞑目的黑白眼珠,步小柔小腿一软,当即摔了个大马趴。 刺耳的尖叫声堵在喉咙,步小柔看向身后几个女人,指了指地上死尸。 抱着孩子的三个女人浑身一抖,吓得牙关打颤。 她们下山路边,横七竖八堆满死人。 腥臭血液溅射在野草树木上,宛若地狱。 跟在她们身后的护卫,冷冷瞧着几人,手中长刀还滴着鲜血。 步小柔浑身一抖,不敢往地上多看,爬起来就往前跑。 现在她不敢再想姜妹妹跟俊美男人有何关系。 这么多人说杀就杀,山匪都硬不过眼前这男人,她们几个女人只能乖乖跟着别吵。 脚步慌乱,步小柔脸上只有惶恐。 跟在步小柔身后的三个女人,软着脚捂住怀中孩子双眼,咬牙快步跟上步小柔。 精神高度紧张一晚,这会松懈下来,姜栖悦被姜峰抱在怀中,整个人昏昏欲睡。 柔弱无骨的身体紧贴着胸膛,熟悉莲香充盈鼻尖,姜峰心头柔软滚烫,抱着姜栖悦的臂膀不住收紧。 来到山下,姜峰把姜栖悦轻柔送上马背,吩咐道: “留八人在这接应蒋四,其余的随我走。” 跨身上马,姜峰冷厉眉眼在月光下更显凉薄,姜栖悦听着他声音,低头看向人群中步小柔: “步姐姐,明日你跟江大哥来记得来城中寻我。” 江冬没平安下山,步小柔肯定不放心。 姜栖悦知道她现在不会跟自己走,索性让她明日跟江冬一起进城。 步小柔望着马背上笑容灿烂的姜栖悦,答应的话在喉咙滚了滚,半晌才吐出来: “那个姜妹妹,明天我跟江冬去城中哪里找你们?” 姜栖悦一愣,回头去看姜峰,接收到她求助视线,姜峰低头看向步小柔,音色冷淡: “你跟着他们,自然能见到我们。” 姜峰眉目锐利冷漠,一句话能冻死三个人,逼人的压迫感袭来,步小柔不敢开口,只能愣愣点几下头表示清楚。 姜栖悦看出步小柔她们惧怕姜峰,轻轻拉了下姜峰袖口,示意他出发。 垂首看向姜栖悦,姜峰脸上冰雪消融,眸色深深。 “坐稳,我们出发了。” 吻了下姜栖悦乌发,姜峰轻轻抖动缰绳,驱动胯下骏马。 骏马扬蹄奔出,姜栖悦后背抵着姜峰炙热胸膛,心暖成一片。 黑夜赶路费时费精神,姜峰一行人穿入城中,找了家大客栈歇脚。 客栈中灯火明亮,赤木色楼梯清晰可见,姜峰抱着姜栖悦踏入客房,命人送吃食跟热水上来。 “公子,东西备好了。” 姜栖悦将姜栖悦放到床边,门外传来属下清晰的禀告声。 “送进来。” 姜峰抓着姜栖悦手拧眉查看,淡淡开口。 门外属下弯腰进门,将包裹恭敬放到一旁。 他包裹刚放下,客栈就将热水送到房中屏风之后。 命所有人出去,姜峰扭头瞧了一眼屏风,回头望着姜栖悦柔声道: “悦儿,你要不要先换身衣裙?” 在府中,悦儿最爱洁,姜峰知晓她性子,才第一时间让人送热水进来洗漱。 姜栖悦看向刚送来的包裹,点头看向姜峰: “在林子里滚了几个时辰,我身上全是泥土,要洗一洗才行。” 瞧着姜峰俊美的脸,姜栖悦手不自主摸向小腹,思绪翻腾。 两人初初重逢,还是等会洗完澡,换身衣裙,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舍不得姜栖悦动作,姜峰亲自将姜栖悦抱到屏风后,抬手为她解衣。 姜栖悦吓了一跳,红着脸,按住他温热手掌。 “你、你出去。 我自己来就行。” “乖,听话。” 姜峰双眸漆黑如墨,像是没看见她拒绝,大掌温柔坚定的替她脱去外衫。 随着衣衫滑落,精致漂亮的锁骨、白皙圆润的肩头,暴露在姜峰眼底。 暗着眸光,姜峰褪去姜栖悦身上所有遮羞物。 姜栖悦羞得小脸通红,不等姜峰来抱自己,迈出雪白长腿跨入浴桶,一下缩进水中。 水波荡漾,姜峰将水下美景尽收眼底,心中却无半点旖旎。 ------------ 第190章 送一场富贵 看清水纹下姜栖悦身上诸多伤痕,姜峰眼底燃起熊熊怒火,懊悔不断啃噬心脏。 长指在她肩头伤处停了停,姜峰收敛好心绪,站到她身后替她散下乌发。 冰凉丝滑的发丝穿梭掌间,姜峰眸深几许,动作轻柔得替姜栖悦擦洗身体。 温热水流顺着肩头滑落,姜栖悦满脸羞涩的往水下躲去,不敢看姜峰此刻表情。 屏风上,倒映着男人专注身影。 感受着男人游移在薄背上的大掌,姜栖悦脸一阵烫过一阵,不敢说话。 单面面的漫长煎熬,在姜栖悦快熟了的时候,这场‘酷刑’终于结束。 姜峰擦干手掌上水珠,绕出屏风去取衣裙。 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姜栖悦迫不及待起身,抓过一旁干净里衣套到身上。 “我自己来。” 湿着发走出屏风,见姜峰拿出衣裙准备进来找自己,姜栖悦一把夺过,转进屏风后快速穿戴。 望着屏风上的纤细人影,姜峰没有过去,坐到一旁,望向窗外浓稠夜色。 烛火噼啪。 姜栖悦穿好衣裙抬步走出,浑身困乏酸痛,因这热水澡散去两分。 不过,她仍旧不好受。 身体没有痊愈,又经过剧烈奔跑。 精神紧绷下没觉察什么,身心一松,胸腹又逐渐泛疼。 红着脸没去看姜峰,姜栖悦找到刚才换下衣裙,找出药瓶,倒了一颗药丸含进嘴里。 她一出来,姜峰就起身,见她出来就吃药,黑眉紧拧: “悦儿,你哪里不舒服?” 药香化在唇齿,姜栖悦抬头看向紧张的姜峰,嘴角微扬: “是从水崖上跌落受的伤。 那次伤重,身体损耗太大,不得不用药丸温养着。” 见姜峰顷刻变了脸色,姜栖悦拿过一旁干帕子塞进他手中,示意他帮自己擦头发。 “别担心,我身体虽未痊愈,但已没有危险。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个水崖姜栖悦没去看过,不然她说不出如此轻巧的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姜峰造成多大震动。 姜峰捏着帕子,指节泛白,突然抬臂用力将人拥入怀中。 “悦儿,我是不是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想起那道常人绝无生还可能的水崖,姜峰苦苦压抑的恐惧终于爆发。 姜峰刚才那句话,绝不是害怕之语。 他有种可怕的直觉。 如果姜栖悦只是普通人,他这次就真找不到她了。 无尽恐惧淹没姜峰,让他眼珠赤红,整个人都充斥着不安跟暴乱。 感受到他濒临失控的情绪,姜栖悦紧紧回拥住他,飞快道: “怎么会,我不是好好在这儿。 我们说好要一辈子陪着彼此,我怎舍得离开你。” 姜栖悦这话发自内心,但她也十分心虚。 姜峰说的没错。 如果这次没有002帮忙,她恐怕真成一具尸体。 可这些,姜栖悦半点不敢让姜峰知道。 “悦儿,这种事,不能再有下次。” 松开姜栖悦,姜峰直直盯着她,要她给自己承诺。 “就算别人掌握再多不利证据,我都有办法应对。 你绝不能以身涉险! 你要清楚,如果你死了,我活在世上没任何意义。” 对上姜峰忧惧的黑眸,姜栖悦眼眶一热,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 对不起哥,这次让你担心了。” 姜峰摇头,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泪花: “该道歉的不是你。 你放心,你受得所有痛苦,我都会为你一笔笔讨回来。” 姜栖悦头发还湿着,姜峰替她擦完眼泪,就拉着她坐到榻上。 关上窗户,姜峰站到姜栖悦身后,替她轻轻擦干头发。 姜栖悦任他擦了会,觉得身上酸软,索性靠到一旁,闭眼假寐。 她实在太累,姜峰动作又太温柔,她感受不到半点头皮被扯的痛意,要不是有很多话想跟姜峰说,姜栖悦恨不得这会儿就睡过去。 “哥,我失踪后,府中还好吗? 还有红杏,你救出她没有?” 半闭着水眸,姜栖悦十分牵挂府中。 姜府是她跟姜峰一手扶起来的,府中一草一木都凝聚了两人心血。 她舍不得府中生乱。 也关心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红杏。 姜峰动作几不可察微微一顿,俯首望着少女疲惫的脸,首次迟疑。 “你失踪后,老师跟我都很担心。 我一心追查你安危,没闲暇功夫管府内事物。 不过,有你制定的规矩在,府中一切安稳。” 略说两句,姜峰便转了个姜栖悦关心的话题: “老师病更重了,你这次回京,可得好好给他看看脉。” 姜栖悦点点头,小脸染上紧张: “好,我离府时,祁爷爷身体明明好了许多。 没想到……” 后面的话,姜栖悦不说姜峰都清楚。 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不再提起这个。 姜栖悦也没过多纠结,祁连文是有心结,郁结于胸,终日煎熬。 只要自己回府,多陪陪他,开解他,终有一日,祁连文能放下过去。 “悦儿,你刚才说林中那女人,是你救命恩人? 她貌似还有个夫君?” 想起姜栖悦身上那些伤痕,姜峰手上不紧不慢地替她擦着长发,不着痕迹将话题引回来。 姜栖悦一愣,旋即点头: “嗯,那个女子叫步小柔。 她夫君是个猎户名叫江冬。 夫妻俩刚成亲不久,是在外出打猎时救下我的。” 姜峰挑眉: “他们是在崖下河边发现你的?” “嗯,我跌下水崖后,人就昏迷了。 等我醒来,已经在江家躺着。” 看了眼姜峰,姜栖悦决定为步小柔夫妻说几句好话。 “哥,步姐姐跟江大哥是好人。 他们刚成亲身上没有银子,最初为我抓药,都是用的仅存积蓄。 过后,还杀野鸡、野兔为我补身体,像个姐姐一般照顾我。 头两日我伤重起不来床,连饭菜都是步姐姐送进去的。 这次脱险,我应该好好报答他们。” 姜栖悦说的事实,却让姜峰当即沉了脸色。 他没想到,姜栖悦当时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 “哥?” 见姜峰没有出声,姜栖悦伸出胳膊拉了下他袖口。 等姜峰抬眼望来,疑惑道: “你怎么了?” 姜峰回过神,目光落在她抓住自己的手腕上。 看着如玉肌肤上刺眼的伤痕,姜峰抬手握住她整个小手。 摩挲着手腕上红肿肌肤,姜峰顺了姜栖悦意。 “他们既然救了你,也是我姜峰的恩人。 只要你愿意,明日我命人送上万两银票,保他们下半辈子富贵无虞。” ------------ 第191章 温馨 万两银票? 姜栖悦歪头望着姜峰,眼底浸满笑意。 “你这主意不行。 我们要真给步姐姐万两银子,她恐怕吓得饭都吃不下。” 略想了想,姜栖悦道: “要不然,我们送步姐姐他们一间铺子吧。 有铺子在,步姐姐跟江大哥也能搬来城中居住。 不用考虑日后银钱来源。”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姜栖悦觉得这个报恩方式比直接给银票更好。 姜峰嘴角微勾: “你想送就送。 铺子的事交给蒋四去处理。” 姜栖悦颔首: “那行,明日我见步姐姐他们时,就将此事告诉他们。” “都听你的。” 抬手抚摸着姜栖悦耳侧发丝,姜峰眸光炙热,俯身在她唇角轻吻了下。 “悦儿,明日处理好琐事,我们就回京。” 红唇发烫,姜栖悦轻轻点头: “好。” 离京这么久,她也的确想回去了。 “公子,膳食好了。” 姜峰拥着姜栖悦,正瞧她脸上红晕,门外响起下属禀告声。 姜栖悦推开姜峰,站起身道: “送进来吧。” 姜栖悦正觉饥饿,这会儿刚好想吃东西。 怀中温软一空,姜峰随之抬眸,门外属下推开房门,将饭菜送到桌边。 余光瞟见黑发披散,眼眸灵动的小姐,属下后颈一凉飞快低头退出房门。 “哥,过来吃饭。” 坐到桌边,姜栖悦朝姜峰招招手。 姜峰黑眸带笑,坐到姜栖悦身侧,抬手为她夹菜。 饿得厉害,姜栖悦捡着青菜吃了半碗饭。 姜峰尝了尝客栈做的糖醋鱼,觉得尚能入口,夹了块腹肉,将鱼刺清理干净,放到姜栖悦碗中。 姜栖悦夹青菜的动作微顿,被鱼腥味刺激得胃里不舒服。 “哥,我不想吃这个。” 将鱼肉放到一旁,姜栖悦脸上笑意更盛。 “我吃青菜就行。” 姜峰不赞同的望着她:“你身体都没好,怎么只吃素?” 桌上还有乌鸡汤,姜峰替姜栖悦盛了碗,放到她手边。 “稍稍多吃些肉,身体也好得快。” 姜峰像哄小孩儿般的语气,令姜栖悦无奈失笑。 “我自己就是大夫。 你还怕我不清楚自己要不要补身体?” 将汤碗推到姜峰面前,姜栖悦朝他眨眨大眼: “这碗鸡汤该你喝才对。” 近半月未见,姜峰俊美虽未折损,但眼下疲累青黑骗不了她。 姜栖悦大概清楚,自己失踪这半月,姜峰恐怕十分煎熬。 再次被心爱之人关心,姜峰心头阴霾终于散去。 “实在不想喝也不勉强你。” 这会儿刚找到她,姜峰对姜栖悦越加千依百顺。 将汤碗收回,仰头喝完,姜峰自然的从她碗中挑走鱼肉放进嘴里。 现在悦儿已经找到,他得养足精神准备下步打算。 时辰太晚,姜峰跟姜栖悦都没用多少饭菜。 吃到最后,客栈送来的饭食都还剩一大半。 让属下将饭菜撤出,姜峰陪着姜栖悦洗漱后,脱衣上床。 姜栖悦本想去另一个房间,但姜峰态度坚决,她只好顺他心意。 屋内烛火明亮。 客栈宽大床榻上,姜栖悦仅着中衣被姜峰揽在怀中。 感受着彼此体温,姜栖悦头贴在姜峰胸前,静静听他沉稳心跳。 “悦儿,回京后,我打算向圣上请旨赐婚。 你愿不愿意今年之内嫁与我?” 亲了下姜栖悦额头,姜峰低声询问,黑眸溢满温柔。 姜栖悦一惊,昂头瞧他: “赐婚不是小事。 圣上会答应吗?” 自姜峰入刑部,还未为朝廷立下大功。 他现在请旨赐婚,圣上不但不会应允,还会觉得他自大狂妄,继而影响前程。 姜栖悦心头发紧,面色担忧。 “哥,其实不用圣上赐婚我们也能成亲。 现在祁爷爷在府中,我们可以请他见证,做我们主婚人。” 眸光清澈望着姜峰,姜栖悦继续道: “我们婚礼不用大肆宴请宾客。 三五好友,唯亲长辈,有他们祝贺,对我来说亦是圆满。” 看清少女星眸荡漾的微光,姜峰心底一片柔软,心旌摇曳间,低头吻住少女红唇。 两人鼻息交融,姜峰狠狠汲取她口中香甜,舍不得松手。 姜栖悦见他越吻越重,到最后隐有失控迹象,忙气喘吁吁推开他。 “不、不行。” 脸颊滚烫的抵住姜峰胸膛,姜栖悦睁着水汪汪眸子拒绝。 姜峰失笑出声,低头轻碰姜栖悦额头,故意逗她: “我自然知道不行,你想哪儿去了?” 姜栖悦恼怒瞪他一眼,闭口不跟他说话。 看将人逗生气了,姜峰重新将人捞进怀中,贴着少女面颊轻笑起来。 “好了,时候不早,早些睡。 明日一早,我叫你起床。” 折腾一整晚,眼见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姜峰替姜栖悦盖好被子,催她歇息。 姜栖悦犹豫了下,看着姜峰眼下青黑,决定先让他休息一晚,重要事明日再说。 两人都十分疲乏,姜栖悦刚闭眼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听着她和缓的呼吸,姜峰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跟着闭眸。 这晚,是姜峰这半月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等他再次睁眼,窗外已泛起晨霞。 臂弯中,姜栖悦面容恬美,睡得正香。 紧闭的长睫,似展翅墨蝶漂亮养眼。 望着她娇憨睡容,姜峰整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低头轻轻吻了下她额头。 “公子,属下有事禀告。” 抱着姜栖悦又躺了会,门外传来属下轻轻敲门声。 姜峰望了眼怀中娇娇少女,动作小心抽出手臂。 为她拂去脸上碎发,姜峰低头在她唇边啄吻一记,才穿好衣袍走出房间。 “公子。” 见姜峰出来,蒋四弯腰后退,目光一点不敢往屋内瞅。 姜峰冷淡嗯了声,瞧他一眼,道: “去隔壁说。” “是,公子。” 蒋四束手而立,等姜峰前行后,默默跟上。 今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姜栖悦睡醒睁眼,屋中已一片明亮。 “哥?” 姜栖悦探出脑袋喊了声,发现姜峰没在屋内,自己起床洗漱。 昨夜睡前胸口不适已经消散,姜栖悦穿戴好衣裙,出屋寻人。 “小姐。” “小姐!” 吱呀一声打开门,姜栖悦才发现屋外守着两个护卫。 颔首点头,姜栖悦看了两人一眼: “哥去哪儿了?” “回小姐,公子正在隔壁房中处理事务。” 护卫恭敬回禀。 “小姐找公子有事? 需不需要属下通传一声?” 姜栖悦摇头: “不用,你让人送一份早膳过来。 等会我再去找他。” 昨夜杀了几十个山匪,姜栖悦知道姜峰需要时间处理。 反正这会儿没正事要说,等姜峰忙完在去找他也不迟。 ------------ 第192章 回京 护卫动作很快。 姜栖悦刚吩咐没多久,他就将早膳送到房内。 早膳清淡,姜栖悦只要了清粥跟小菜。 一碗熬得软烂的白粥下肚,姜栖悦心情舒畅,眉目染笑。 姜峰处理完事返回,姜栖悦正让人将碗碟收下去。 见她只用了些清粥,姜峰拧眉道: “怎么只用了这么点? 是不是胃口不好?” 姜栖悦起身迎上来,笑着摇头: “早膳不想吃得太腻,喝清粥更合适。 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送上来。” 姜峰拉着她到桌边坐下,将人抱进怀中,闭眼道: “我都可以。 等会,你再随我一起吃些。” 姜栖悦吃得太少,还不如在府中时胃口好,姜峰担心她身体,眼底流露出担忧。 姜栖悦察觉到他情绪不高,抬手环住他脖颈,低声问: “别担心,我没事。 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嗅着她身上淡淡莲香,姜峰摇头: “没有难事。 只是在想,如何才能更好护住你。” 低头跟他黑眸平视,姜栖悦轻声道: “你已经将我护得很好,能像现在一般,我已经很开心了。” 说着,姜栖悦抱着姜峰,让他感受到自己肯定。 姜峰紧紧拥着她,半晌无言。 姜栖悦任他抱了会,才起身让人送早膳。 用完早膳,客栈外日光大盛。 姜峰派人将马车备好,为离开做准备。 昨夜江冬几人被蒋四救下山后,就从步小柔她们口中得知姜栖悦身份贵重。 看着一地死尸,江冬跟步小柔都猜到姜栖悦身份,没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什么失踪的小夫人,看这架势,他们夫妻救的明明是个官宦家的大人物。 想起姜栖悦让他们夫妻今天来城中找她。 步小柔跟江冬一大早早饭都没吃,跑到城里买了身干净衣裳,到姜栖悦落脚的客栈见人。 用完早膳,姜峰陪姜栖悦在房中待着一起说话。 姜栖悦问了些京城局势,姜峰大概说了几句,蒋四就走到客房门外,弯腰禀告 “公子、小姐,昨夜那对年轻夫妻来了。” 姜栖悦眉眼欢喜,望了姜峰一眼便对蒋四道: “让他们到雅间等我,我马上过去。” “是,小姐。” 蒋四领命而去,古朴脸上半点看不出昨夜杀人时的利落狠辣。 蒋四一走,姜栖悦立刻抓住姜峰大掌,笑吟吟问他: “哥,铺子的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姜峰从怀中掏出一份房契跟一千两银票递到她眼前: “都替准备好了。 等他们事一了,我们就出发。” 姜栖悦将房契接过来仔细看了下,满意点头: “好,你在房中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姜峰黑眸带笑,看着姜栖悦拿着房契跟银票脚步轻快离开,才起身走出房门。 护卫带领步小柔跟江冬到客栈二楼厢房,等两人坐下礼貌开口: “两位稍坐片刻,我去通传一声。” “好,谢谢兄弟。” 江冬比步小柔镇定些,坐下后,还能跟人道谢交谈。 护卫一走,客栈小二就泡了一壶热茶送进来,热情为两人倒上茶水,才点头哈腰的退下。 看着房间里奢华精致的摆件跟桌椅,步小柔拉了拉江冬紧张道: “你说,姜妹妹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她家有这么多会杀人的随从?” 想起昨晚山林中那一幕,步小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冬也十分后怕。 昨夜要不是小夫人随从及时赶到,他跟村里几个兄弟,恐怕真要折在那群山匪手中。 “等会见着小夫人,你说话注意些。 我看昨夜那群随从都不是简单人物,要是惹到小夫人夫君,可不是好事。” 江冬忧心忡忡跟步小柔交待,没发现步小柔脸色突然一僵。 “小夫人的夫君……” 步小柔欲言又止,昨夜江冬从山上下来,她没来得及事情全告诉他。 现在听他提起夫君两字,她整个人都觉得别扭。 “怎么了?” 看出步小柔迟疑,江冬扭头看她。 步小柔犹豫了下,刚想将昨晚的事和盘托出,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姜栖悦清丽小脸出现在两人面前,看见他们,笑着颔首: “步姐姐、江大哥。” 步小柔脸上笑容瞬起,站起身迎上去,抓着姜栖悦左右看了看,心底大松: “还好,还好,大家都没事。” 姜栖悦唇角上扬: “嗯,我没事。 江大哥还好吗? 昨夜没受伤吧?” 跟步小柔笑说一句,姜栖悦看向一旁江冬关心了句。 江冬拘谨的点头,相处十来日,还是不适应跟姜栖悦说话。 “谢谢小夫人关心,我没事。” 看他说完一句,就跟锯嘴葫芦般闭口不言,步小柔无奈瞪他一眼,接过话茬儿。 “姜妹妹,你现在已经找到亲人,是不是马上要离开了?” 姜栖悦笑着点头,掏出银票跟房契放到步小柔手中。 “步姐姐,这段时间,多谢你跟江大哥照顾。 现在,我马上要走了,这点东西,就当是给你跟江大哥的谢礼。” 步小柔先是一懵,看清姜栖悦给的是房契跟一千两银票后,吓得说话都哆嗦起来。 “这、、这怎么行? 我跟江冬只是碰巧救了你。 怎么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 姜妹妹,你、你快收回去,我跟江冬不能要。” 这可是城中房契,随便一间都要值几百上千两,更别提那张足足一千两的银票。 就算她跟江冬打两辈子猎都积攒不了这么多银子! 江冬也被姜栖悦的谢礼吓一跳,急声拒绝: “小夫人,你这礼太重,我跟小柔不能收。 ” 姜栖悦不理会两人拒绝,将房契跟银票塞到步小柔手中。 “步姐姐,这只是我一点心意,你们必须收下。 你放心,这点银子对我来说不过是府中一月支使。 你们完全不用有负担。” 步小柔为难看了眼江冬,见他跟自己一样被吓到,心里纠结起来。 姜栖悦不想两人过多犹豫,直接一锤定音: “等会用完午膳我便会离开,趁这会儿功夫,我让人带你们去瞧瞧房子。 这房契上的地点正好临街,以后你们想自住或做点小营生都行。” 江冬跟步小柔脑袋一团懵,还没回神,姜栖悦已吩咐出声。 “来人。” “小姐有何吩咐?” 门口护卫闻声而入,恭敬俯首。 姜栖悦看了眼步小柔跟江冬,对他道: “派人带他们去熟悉房子,等会过来回禀。” “是,小姐。”护卫点头应下,转身对步小柔跟江冬道:“两位请随我来。”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步小柔跟江冬,被姜峰属下请了出去。 步小柔夫妻俩的事处理完,姜栖悦跟姜峰在客栈用了午膳,就踏上马车,开始返程。 ------------ 第193章 惊 吓 回京的马车,是姜峰特意吩咐准备的。 马车内,铺着厚厚长毯,温暖舒适。 姜栖悦躺在上面,半点感受不到马车颠簸。 车内清香缭绕,他们一行人从午时出发,到傍晚将将赶到下一个城镇住宿。 在马车中躺了几个时辰,姜栖悦浑身骨头都酸了。 带着帷幕跟姜峰下马车,踏入客栈,觉得手指节都觉疲累。 来到客房,姜栖悦取出一颗药丸刚准备服下,姜峰瞧见拦住她,低声道: “用过晚膳再吃。” 将药丸从她指尖收走,装回瓶中,姜峰让她坐到一旁,亲自为她洗手洁面。 掌心浸透水面,轻轻漂浮感袭上心头,姜栖悦撇头望着姜峰俊美侧颜,心底被缓缓触动。 “哥,刑部最近不忙吗? 你直接离京来找我,你上峰会不会有看法?” 跟姜峰重逢后,姜栖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鲜活起来,身体里的不适也减轻许多。 就像扎根土壤的大树,再次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沃土,重新焕发绿意。 是以,跟姜峰随意说句话,姜栖悦眉眼中都带着勃勃生机。 柔美如玉的手掌从水中拿出,姜峰取过准备一旁的干帕子,细细替她擦拭,脸上浑不在意: “出京前,我已安排好一切。 上峰不会因此对我有意见。” 抬眸瞧了眼姜栖悦脸上笑颜,姜峰心情跟着好上许多: “你在这歇息一会儿,我出去一会儿。” 姜栖悦眼眸亮晶晶的点头: “好,你去吧。 别忙太久,等你回来一起用晚膳。” 姜峰嗯了声,摸摸她发顶,起身走出客房。 下了客栈二楼,蒋四早在楼下等着他。 见他下来,恭敬禀告: “公子,跟踪我们的人已经抓到了,接下来怎么处理?” 姜峰眉间镌刻着冰寒: “不管是谁,全杀了。” 现在他不想跟暗中这些臭虫虚与委蛇,谁再敢来招惹他,直接以杀止杀。 “是公子。 另外还有件事……” 蒋四站在暗处跟姜峰说了片刻,姜峰沉着脸回答几句,他才领命离开。 旁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姜峰脸上阴色,没人敢前来触霉头。 姜栖悦没在房中待多久,客栈小二就将饭菜送上来。 门外护卫检查确定没有问题,才让他将饭菜送进屋。 姜栖悦诧异地望了小二一眼: “怎么这么快就送上来了?” 姜峰还没回来呢。 小二点头哈腰的朝她笑,语气恭敬有礼: “是跟您同行的公子吩咐的。 我们不敢耽搁,就先送来了。” 姜栖悦一愣,到底没多说什么: “好,先放下吧。” 姜峰既然在吩咐,肯定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她在等等就行。 小二笑着应是,手脚麻利将饭菜放下,就低着头退出房内。 眼前这位美得跟天仙儿般的小姐,来路不凡,他们这些小喽啰做事还是当心为上。 姜栖悦料想不错,小二刚将饭菜摆好退下,姜峰就踏入房中。 见他这么快就回来,姜栖悦心情大好,起身迎来: “事忙完了?” 面对姜栖悦,姜峰脸上不复刚才冷寒,带着鲜少笑意。 “一点小事,费不了多大功夫。” 坐到桌边,姜峰跟往日一样替姜栖悦盛饭添汤。 看着他认真动作,姜栖悦心头发暖,桌下的手轻轻搭上腹部。 “哥……” 看着姜峰,姜栖悦欲言又止。 “怎么了?” 姜峰将饭盛好放到姜栖悦手旁,抬眸望她。 看着男人黑眸中的疑惑,姜栖悦弯唇道: “我饿了,我们快些吃饭。 吃完饭,我有件事告诉你。” 姜峰挑眉,起了点兴趣: “现在说不行?” 看姜栖悦娇美小脸,姜峰以为她只是想跟自己说些平常话,倒没多好奇。 见姜栖悦弯唇不说,姜峰也没勉强,轻笑一声开始替她夹菜。 今天客栈准备的饭菜荤素均匀,姜栖悦挑着几道合胃口的素菜吃饭,看得姜峰连连皱眉。 抬手替姜栖悦碗碟中夹了点肉丝,姜峰道: “不能挑食。” 姜栖悦一顿,看着碗中色泽金黄的肉丝,实在没吃的欲望。 见她不动,姜峰侧眸看来,眼底写满疑惑: “怎么,又不愿吃? 今天不吃不行。” 望着姜栖悦越加纤细的腰肢,姜峰态度少有强硬。 “这段时间你消瘦许多,必须早些补回来才行。” 姜栖悦踌躇了下,为了不提前露馅,只好闷闷点头。 见她筷子拨弄着碗中肉丝,迟迟不吃,姜峰眉头轻拧,察觉到异样: “怎么?不舒服?” 联想到跟姜栖悦见面后,她对肉类的抵触,姜峰重视起来: “要不要喊个大夫为你把把脉?” 姜栖悦虽然会医,但医者不自医,姜峰不敢拿她身体开玩笑,面色十分认真。 姜栖悦差点被呛到,对上姜峰关怀黑眸,飞快摇头: “不用,不用。 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哪用得着请大夫。 你别太紧张了。” 为表示自己没事,姜栖悦夹了两根肉丝送进嘴里,忍着不适咀嚼两下,对姜峰弯眸道: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姜峰脸色逐渐恢复,见她愿意吃,又为她夹了块红烧排骨: “没事就好,慢慢吃,我们每日用些肉食,早晚将身体养好。” 姜栖悦弯着眉,正欲点头,脸色却突然一变。 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间,没给她任何缓冲机会。 脸色煞白,姜栖悦来不及解释,捂着嘴直冲屏风后。 痛苦的呕吐声从屏风后传来,姜峰立马追了过去。 “悦儿!” 看姜栖悦吐得厉害,姜峰脸色变幻几许,眸光狠狠射向桌上饭菜。 难道吃食有问题! “来人!” 姜峰浑身气质一沉,扶着姜栖悦猛然一喝。 “公子。” 门外护卫推门而入,垂首应声。 “将客栈掌柜、厨子抓起来。” 看见姜栖悦痛苦模样,姜峰眼底杀意翻腾,沉声下令。 姜栖悦正吐得难受,听见这话,立马抓住他胳膊。 “哥,不要…… 我、我没事……” 艰难吐出两句,姜栖悦低着头又吐了一次。 姜峰脸色十分难看,根本不信她: “要是没事,怎会吐成这样。 你这模样明显像中毒了!” ------------ 第194章 有孕!! 你才中毒了! 这傻子,有这么咒自己孩子的?! 姜栖悦瞪姜峰一眼,刚才翻涌的反胃感觉消下去不少。 看着她奄奄模样,姜峰心疼得不行,见她不吐了,径直将她抱到床榻上躺着。 “还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1” 看护卫还傻愣愣立在原地,姜峰眉峰一沉,语带不快。 护卫被他吓一跳,犹豫道: “公子,那掌柜还抓不抓?” “不抓人。 也不请大夫。” 姜栖悦声音轻轻的,像被风吹动的飘絮。 但她一开口,门外护卫就不敢动作,只看着姜峰等他最后下令。 姜峰拧眉瞧姜栖悦一眼,伸头探了探她额头,见没发热才转头道: “听小姐的,将饭菜撤下去。 另外,安排人换间屋子。” “是,公子。” 这下护卫不敢耽搁,连忙行动起来。 知晓姜峰身份不一般,客栈十分配合,听闻他要换客房,立马派小二上来领路。 姜栖悦漱口后,姜峰抱着她来到三楼房间。 将人放到床榻上,大掌轻轻摩挲她细嫩脸颊。 “怎么样,好些没?” 望着她苍白红唇,姜峰脸上全是焦急,黑眸深处还有不易察觉的惧怕。 姜栖悦摇摇头,勉力笑道: “我没事,只是一时泛恶心,等会就好了。” 姜峰一双黑眸紧紧锁着她,试图看透她真实想法。 “别瞒我,悦儿,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要说世上还有姜峰恐惧的事,那就是姜栖悦安危。 姜栖悦但凡有个闪失,他都无法承受。 察觉到姜栖悦有事瞒着自己,姜峰心中已闪过多个不祥预感。 紧紧抓住姜栖悦手掌,姜峰脸色泛着异于常人的惨白。 “悦儿,你是不是骗了我? 你身体根本没恢复? 你……” “都不是。” 姜栖悦开口打断他。 姜峰话语中带着浓浓恐惧,姜栖悦不愿他再胡乱猜测,抬手覆住他大掌,语调轻缓: “我没事。 你别胡思乱想。” 望了眼敞开房门,姜栖悦开口道: “你将门关好。 我告诉你真相。” 姜峰心中发沉,起身走到门口,吩咐属下守好房门,才掩上门扉,踏着沉重步伐返回床前。 “哥,你喜欢孩子吗?” 姜峰刚坐到床边,姜栖悦做完心理建设,才抬眸望他,眼底写满期待。 孩子? 这是什么问题? 聪明如姜峰,开始也被这个问题,绕得莫名其妙。 “孩子有什么好喜欢的?” 想起幼时那些事,姜峰眼底蒙上一层晦暗。 可很快,姜峰就察觉不对。 随着他话落,姜栖悦眼底的光迅速寂灭。 看着她寸寸苍白的面色,姜峰心头浮起个荒诞猜测。 “悦儿,你?” 漆黑炙热的目光投向姜栖悦腹部,姜峰声音带着颤抖: “你难道?” “嗯。” 姜栖悦羞涩又忐忑点头,想起刚才姜峰回答,神情落寞两分: “你…… 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怎么会!” 姜峰呼吸急促,漆黑眼珠染上压抑的狂乱。 孩子。 如果是他跟悦儿的孩子,他怎会不想要! 天知道他费尽多少心思,才将自己肮脏心思袒露到她面前,怎会不喜欢两人血脉结合的宝贝。 “可你刚才……。” 垂下眸,姜栖悦星眸映出一丝不安。 “那是别人! 你不一样。” 姜峰失控地抓住姜栖悦手腕,黑眸紧锁住她。 体温交错间,生出一种宿命纠缠的决绝。 “若是我们俩的孩子,我宠爱都来不及,怎可能不喜欢。 如果是女儿,我会好好护着你们俩。 如果是儿子,我会将全身本领教与他,我们父子一起保护你。 悦儿,我们成亲吧。” 这个孩子来得太快,打了姜峰一个措手不及。 可姜峰此刻除了目眩的欢喜,并无任何担忧。 在他内心深处,跟姜栖悦有个孩子是最终渴望。 现在,这个结果,踏前而至,他怎可能还犹豫。 “好。” 姜栖悦眼中泪光闪动,轻轻点头。 望着她脸上脆弱,姜峰坐到姜栖悦肩侧,将人揽到胸前,沉声保证: “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回京后,你就在府中好好养身子,其余全交给我。” “嗯,好。” 姜栖悦靠在姜峰胸前,慌乱不堪的心,逐渐恢复安定。 她要的答案一直在姜峰身上,只要他要这个孩子,她便无所顾虑。 现在,只等回京。 夜缓缓降临。 客栈内却一片繁荣热闹。 天南地北来往的旅人在客栈内歇脚,哪怕已是深夜,都有男人在一楼吃酒喝肉。 自从刚才知晓姜栖悦有了身孕,姜峰怕闲杂人吵闹,便包下客栈第三层楼供两人住宿。 蒋四领着人轮流在楼口全面戒备,不放任何一人进去。 孕吐加上身体不适,姜栖悦跟姜峰聊了会天,实在撑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贪婪望着少女娇美容颜,姜峰整颗心从未有过的充实。 他跟悦儿马上就有孩子了。 哪怕现在想起刚才那一幕,姜峰都如坠云端,整个人飘乎乎的踩不到实处。 垂眸望着掌心中的柔荑,姜峰脸上冰寒如阳光下薄薄雪层顷刻消散,眸底也泛起层层波澜。 这个孩子的到来,几乎打乱他所有计划。 不过姜峰甘之如饴,他有把握护住悦儿跟孩子,心中半点不惧。 甚至因为这个孩子,对权力有了更深追求。 他已打算好,等回京后,他就去趟太子府,见一见太子。 朝中局势僵持,太子一党也是时候反击了。 接下来几日,姜栖悦十分苦恼。 姜峰实在太紧张了,她吃个饭喝个汤,这人都要再三确认后才准入口。 马车内,更是夸张得又垫了四五张长毯。 踩在上面,都有种踩棉花的感觉。 看她眉头稍皱,这人都要紧张的问东问西,让姜栖悦有种自己是鸡蛋的错觉。 原本四五日的路程,硬被姜峰拖到第七日,两人才到京。 望着车外熟悉的景色,姜栖悦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她平安回来了。 也不知道绿柳跟红杏她们现在如何。 想起分别前的场景,姜栖悦回府的心愈加迫切。 ------------ 第195章 回 府 马车靠近姜府,姜栖悦挑开车帘望着头顶熟悉牌匾,唇角蔓延一丝笑意。 回身望向姜府,姜栖悦话中带着丝丝兴奋。 “哥,我们终于到了。” “嗯,你坐好别激动。当心摔着。” 姜峰坐在她身侧,手虚虚护住她,生怕马车颠簸伤到她。 “蒋四。” 顺着姜栖悦挑开车帘,姜峰淡淡喊了声马车旁的属下。 蒋四立刻转头,恭敬的看向姜峰。 “公子,何事?” “直接进府。” 姜峰伸手放下车帘,隔绝街上其余百姓探究的目光。 这条街来往百姓不多,但始终有百姓走动。 蒋四望四周一眼,抬高声音传话: “直接入府,不在府门停留。” 听见蒋四声音,马夫应和一声,挥动马鞭轻抽了马屁股一下。 车轮滚动,车厢外传来百姓好奇的讨论声。 姜栖悦听着都觉得亲切,脸上笑容更盛。 入了府,姜峰伸手想来抱姜栖悦,却被她一把拍开。 “回府后注意些,我不想没成亲前,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轻瞪姜峰一眼,姜栖悦弯腰钻出马车。 姜峰满脸愉悦,虽担心,倒没坏她兴致。 看见两位主子终于平安归来,姜府下人由衷高兴。 连忙高声唤了公子、小姐,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 姜栖悦朝众人摆摆手: “不用在这扎堆,各忙各的去。” 府中主子一回来,下人们都有了主心骨。 大家高兴地行礼退下,做事比前面半月更有精神。 姜栖悦看着府中熟悉的格局,看着跟自己离开前一致的花草树木,眼底流露出淡淡温情。 “哥,我们先回院子。 等会用完午膳,你再去忙。” 姜栖悦朝身后姜峰笑着说了两句,率先迈步朝自己院落走去。 姜峰眼底划过一丝隐忧,上前两步拉住她。 “悦儿,我们还是先去见见老师。” 姜栖悦一愣: “也是,我刚才都高兴忘了。 我们先去祁爷爷院子一趟,在那儿一起用午膳吧。” 两人这么久未归,祁连文肯定也担心坏了。 于情于理他们回复都该先去看看长辈。 姜栖悦脚步一缓跟姜峰并肩往祁连文院落走去。 两位主子回府的消息,跟长翅膀般飞过姜府上空。 伺候祁连文的两个小厮,得到通传消息,连忙笑着进院传话。 “老爷,公子跟小姐回来了。” 今日天气晴朗。 祁连文正在院中休憩喝茶。 听见小厮的通报声,他脸上愁容都淡了两分。 “果真?” 祁连文放下茶盏,苍老的目光急切往院口看去。 自姜峰出府,他在府中日日担心,现在这颗心,终于落到实处。 “是的老爷,府中都传遍了。 说是公子跟小姐刚回来,这会儿正往您院子里来呢。” 小厮笑得牙不见眼,连声回禀。 听见小厮的话,祁连文布满沟壑的脸上,终于有点笑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连叹两声,祁连文正想说些什么,姜峰跟姜栖悦身影,已出现在院落口。 看着院中身形消瘦的老人,姜栖悦鼻头一酸,快步走到他身前,蹲身握住他冰凉大掌。 “祁爷爷,我跟哥回来了。” 姜栖悦没想到,自己不过半月未归,祁连文又瘦了这么多,仿佛薄薄一层皮覆在骨架上,让人看着都心酸。 坐在藤椅中,望着单薄许多的少女,祁连文心头亦是关切: “这段时间,悦丫头吃苦了。” 祁连文拍了拍姜栖悦手背,枯瘦大掌像抚小辈一般放轻力道,令姜栖悦瞬间红眼: “我没吃什么苦。 这半月虽有惊险,但都平安度过。 倒是您,怎么在府中将养着还瘦了这么多?” “人老了,是这样的。” 祁连文笑着叹口气,转头看向她身后高大俊美的男子。 “峰儿,你可还怪我?” 姜峰上前两步,恭敬行了个晚辈礼,嘴角带笑: “老师说笑,学生怎会怪您。 您好好在府中休养,学生就心满意足了。” “好、好。” 祁连文气息一如既往粗重,见他说两句话就露出疲态,姜栖悦擦去眼泪偷偷替他把脉。 感觉着手下虚浮脉搏,姜栖悦更加难受。 祁连文这身体,到底损了根基,寿数不长了…… 如果不尽早兑换系统中药丸替他滋养身体,恐怕他都熬不过明年冬日。 看姜栖悦蹲在地上满脸哀切,姜峰眸光微凝,上前两步将她半抱起来坐到一旁。 “悦儿,你要注意情绪,别太难受。” 侧头望着院中小厮,姜峰淡声询问: “老师用过午膳没有?” “回公子,老爷这几日胃口不是很好,午膳吃的迟,这会儿还没用。” 伺候祁连文的下人,连忙躬身回禀。 姜峰揽着姜栖悦肩头,吩咐: “去传午膳,我跟小姐也在这里一起用。” “是,公子。” 小厮低头应下,飞快跑出院子去传话。 姜栖悦仔细观察了下祁连文面色,心中规划着接下来温养药方,一时安静下来。 姜峰陪祁连文说着话,又将姜栖悦失踪后的事,大概解释清楚。 略说了会儿,府中下人已将午膳送到院中。 日光灿灿。 姜峰问了姜栖悦意见,吩咐下人将饭菜摆到院中。 三人边说边谈,笑语嫣嫣的模样,倒真像爷孙三人。 看姜栖悦只捡着桌上素菜入口,姜峰便决定等会去书房第一件事,就是多找几个厨子进府。 “老爷、公子、小姐,茶泡好了。” 用完午膳,府中小厮将饭菜撤走,立刻按照祁连文习惯泡了壶清茶过来。 姜峰瞟了眼,吩咐下人: “另再泡壶花茶,不要茶叶。” 姜栖悦此刻身子不同,不能随他们一起喝茶。 这几日虽在赶路,但姜峰搜罗不少女子孕后注意事项仔细研读,这会就派上用场。 “是公子。” 被姜峰冷冽目光一扫,小厮汗流浃背,立马下去安排。 没多大功夫,府中婢女就端着泡好的花茶疾步赶来。 “小姐……” 呈花茶的婢女,隐含激动,姜栖悦听见熟悉声音,一回头,眼底冒出惊喜。 “绿柳!” ------------ 第196章 红杏死讯 “小姐。” 看见姜栖悦平安无事回来,绿柳比她更激动,穿着茶盘的手都隐隐颤抖。 姜栖悦眼眶潮红,起身扶起她,笑道: “快起来,我不再府中这些时日,府中可还好?” 绿柳用力点头: “小姐放心,府中一切安稳。” 姜峰跟姜栖悦不在府中,绿柳资历最高,自然肩负起管辖府内责任。 虽然主子不在,府中个别管事不服从管理,给她创造了压力,但好歹没生乱,没辜负主子重托。 这会面对刚归的两人,绿柳也有了交付底气。 “祁爷爷,您跟哥先说话,我还有事就先回院子了。” 见到绿柳,姜栖悦也高兴。 想回院仔细问问这段时间变化。 祁连文慈祥的笑看着她,摆手: “去吧,去吧。 你们都去忙,我这把老骨头,也要歇歇。” 两人刚刚回府,也得让两人休息一下。 祁连文笑呵呵说完,就赶他们离开。 姜栖悦跟姜峰对视一眼,也不推辞,起身跟祁连文道别相继离开院子。 一出院落,姜栖悦就对姜峰道: “哥,你去忙吧。 我想跟绿柳说会儿话。” 姜峰眉眼沉着,望绿柳一眼,犹豫了瞬。 “府中的事不忙,我陪你一道回院。” 姜栖悦讶异望他一眼,倒没在意。 “行,今日休息一天也行。” 绿柳激动的跟在姜栖悦跟姜峰身后,看着府上两位主子背影,高悬半月的心,终于放下。 回到院中,早就等候的下人,齐齐向姜栖悦跟姜峰行礼。 脸上灿烂的笑意,让姜栖悦都高兴起来。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回到屋中,让丫鬟们退出房间,姜栖悦让姜峰坐下, 侧身将地上跪着的绿柳拉起来。 “好了,这里没外人,你快起来。” 姜栖悦跟绿柳、红杏,名为主仆,但她心中从未把她们当下人看过。 特别是绿柳。 她是个极其聪明敏感的人,又是姜栖悦正儿八经二把手。 姜栖悦对她可谓十分信任。 绿柳擦着通红的眼,飞快点头: “谢谢小姐。” 站到姜栖悦身旁,绿柳眼眶依旧潮热: “小姐,您刚回来,今天先歇歇,明日我将府中情况仔细给您说说。” 姜栖悦笑吟吟望她: “不急,反正都回来了,府中的事晚两天说也不打紧。” 往空荡荡的屋内看了眼,见半晌红杏都没出来,姜栖悦讶异道: “怎么只有你在,红杏呢? 那丫头是不是又跑厨房偷吃去了?” 听见姜栖悦问出这个问题,绿柳惊讶的看向姜峰,对上姜峰眼底淡漠,心中疑惑又难过。 绿柳站在原地犹豫的看着姜峰,姜栖悦颦眉转头,眸光落在脸色严肃的姜峰身上。 “哥,到底怎么了? 难道红杏受了重伤还未痊愈?” 看两人俱是沉默,姜栖悦心逐渐沉了下去。 “绿柳,到底怎么回事? 红杏难道还没救回来?” 想到这个可能,姜栖悦脸色都变了。 “我立马去顾府一趟!” 现下她跟姜峰都已回京,她就不信,顾府还敢扣着不放人! “小姐、小姐……” 绿柳赶忙拉住她,望着姜栖悦盛怒的娇颜,艰涩道: “红杏救回来了…… 只是……” 姜栖悦又不傻,看绿柳这模样,就知道事情比她预想更糟。 “悦儿,你别急。” 姜峰起身扶住姜栖悦,转头扫绿柳一眼: “你先下去。” “是,公子。” 绿柳蹲身行礼,看了满面不安的姜栖悦一眼,红着眼退出房门。 绿柳离开,姜栖悦脑中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断,紧紧抓住姜峰,急声追问: “哥,红杏是不是出事了?” 姜峰黑眸锁住姜栖悦,叹口气: “悦儿,你别担心。 我已经替她报仇了。” 姜栖悦脸霎时一白,胃部剧烈翻涌起来。 强烈呕吐欲望直冲喉间,姜栖悦捂着唇,脚下慌乱的跑到屏风后吐了起来。 喉咙火辣疼痛,姜栖悦吐得双眼泛红,整个人泛着易碎的脆弱。 姜峰被吓一跳,可也毫无办法。 只能追上去,一边拍抚着她背脊,一边喊绿柳送温水进来。 绿柳进门听见姜栖悦痛苦的呕吐声,也被吓了一跳。 顾不得伤感,立马安排人送温水过来。 昏天黑天吐了一阵,姜栖悦眼前阵阵发白。 勉力漱口换衣,闭着眼眸,被人轻柔抱到床榻上。 “悦儿。” 心中隐忧成了事实,看着姜栖悦苍白的脸,姜峰十分担心。 “我的人去顾府营救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事后,我已将对她下手的人杀了。 也算对她有个交待。” 姜栖悦默默听着,望着床头上铜钩,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 姜峰抬手替她擦去眼泪,长指被泪水烫得呼吸困难。 “红杏怎么死的?” 沉默半晌,姜栖悦艰难问了一句。 姜峰稍顿片刻,才道: “被顾夫人手下割喉流血而亡。” 更残忍的姜峰不想让她知晓,怕她受不住打击。 “哥,你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心脏刺痛,姜栖悦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悦儿……” 姜峰还想再劝,却被姜栖悦一口打断: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只是心里难受,想睡一会儿。” 听她这样说,姜峰眼底染上一抹挫败,擦干她面颊眼泪,缓缓点头: “那我去书房,若有事,派人来喊我一声。” “好。” 轻轻应了一声,姜栖悦翻了个身,背对姜峰。 在床边略坐一会儿,姜峰起身离开房间,给姜栖悦留下独处空间。 床榻上,被少女拥着的被子逐渐颤抖,枕头上的水迹渐渐晕开,屋中飘浮着似有似无的啜泣声。 出了房门,姜峰看向一侧绿柳,低低嘱咐: “好好看着小姐,有事派人去书房找我。” 绿柳蹲身应是,脸上全是拘谨跟忐忑。 “最多半个时辰,就进去看一趟。 若她心情实在不佳,你想办法规劝两句。” 到底担心姜栖悦身子,姜峰又多说两句,俊美脸上全是阴霾。 “是公子,奴婢一定好好守着小姐。” 红杏没了,绿柳也伤心。 可她们做奴婢的,就是为保护主子存在,红杏这次也算尽忠了。 姜峰淡淡嗯了声,再次看了屋子一眼,才大步离开。 ------------ 第197章 替我保密 “小姐?” 房中安静许久,昏昏沉沉的姜栖悦听见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绿柳踏进屋内,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眶酸涩。 已经隔了小半个时辰,就算没有姜峰嘱咐,绿柳也放心不下。 走进屋内,望着被泪水晕湿的枕头,绿柳跪到床边,哽咽道: “小姐,红杏是护主而死,就算到了黄泉,这丫头也不会后悔。 倒是您,若为她死伤损心神,才是真正辜负红杏的付出。” 眼泪流出,绿柳跪行两步抓住姜栖悦搭在锦被外的手掌。 “现在,红杏虽然不在了,但您还有奴婢。 有奴婢在,一定会替红杏好好侍奉您的。” 姜栖悦头很疼,撑身坐起,红着眸子看向绿柳。 对上她关切目光,姜栖悦眸中潮热起来。 “是我连累了你们。” 红杏跟绿柳陪伴她多年,跟外面那些生人,完全不同。 现在红杏没了,姜栖悦心中自责又难受。 她觉得,是她掉以轻心,才造成这次惨烈后果。 红杏身死,她险些没命。 就连姜峰,都为她去告御状,受苦受难。 绿柳并不这样想,猛烈摇头: “小姐从来没连累过谁。 没有您,奴婢跟红杏早就死了,哪有今日造化。 小姐,这辈子能跟着您,是奴婢跟红杏的福气。” 姜栖悦脑中发疼,知道绿柳这话出自肺腑,还是迈不过这道坎。 “红杏家里人知道了吗?” 声音发哑,姜栖悦想最后为红杏做点事。 “知道。 小姐不用担心,在红杏尸首运回府后,公子就派人厚葬了她。 还给了她家中一笔丰厚的银子,足她爹娘下半辈子过活。” “再封一份过去,另外告诉他们,日后若遇上难事,可来姜府求助。” 一个鲜活调皮的小姑娘因自己丧命,姜栖悦只能尽力护住她家人。 绿柳面露感动,俯身磕一个响头: “奴婢替红杏谢谢小姐。” “你起来吧,我另有事告诉你。” 府中上下,姜栖悦现在最信任的除了姜峰,就只剩绿柳。 经过这次生死离别,不知道她跟姜峰最终走到哪一步,姜栖悦决定先知会绿柳一声。 日后,有变故时,绿柳不至于震惊无措。 “好。” 绿柳擦干眼泪从一旁起身,替姜栖悦倒了杯花茶,送到她手中。 刚才太伤心,脑子昏沉,喉咙干渴,姜栖悦低头喝了口温茶,抬头看向立在床侧的人。 “绿柳,以你机敏,我想你应当已发现我跟哥的关系。” 姜栖悦说这话,仔细打量绿柳神色,发现她脸色一僵,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小姐,奴婢是知道一点。” 犹豫点头,绿柳看向姜栖悦的目光充满疑惑。 “只是,奴婢想不明白……” “我跟他不是没有血缘关系,你知道这一点就行。 另外,我们很快就会成婚。” 姜栖悦给了绿柳一个答案,并告诉她自己最终打算。 “成婚?!” 绿柳瞳孔地震,忍不住惊呼出声。 “小姐,这样真的可以吗?” 就算公子跟小姐没有血缘关系,可两人对外一直是以兄妹自称,这件事要泄露出去,光是京城百姓的唾沫就能淹死他们。 伤风败俗。 兄妹相iian。 那些人可不会因为小姐是女子,就会对她口下留情。 相反,早有经历的绿柳几乎预知,这事受伤害最大的,就是身为女子的小姐。 最恶毒的字眼,最肮脏的人心,完全会摧毁她。 绿柳不敢想象,两人成亲那日,要经受多少流言蜚语。 “我说可以就可以。 另外,我也相信他。” 姜栖悦眸中光亮逼人,脸上浮起的自信与信赖晃花了绿柳双眼,也晃动了她心。 咬咬牙,绿柳再次下跪,仰头表态: “奴婢早就说过,这辈子都会好好侍奉小姐。 无论小姐做什么,奴婢都全力支持。” 姜栖悦唇角终于有了笑意,将剩下半杯花茶递到绿柳手中,准备扔出另一个炸弹。 “现在,我有件事希望你替我保密。 务必不让府中第三人知晓。” 绿柳收起茶杯抬眼看来,疑惑视线下,听见姜栖悦轻轻吐出四个字。 “我有孕了。” 晴天霹雳直劈脑门,绿柳瞳孔地震,手中一松。 啪嗒一声脆响,茶杯应声落地,碎成几块。 望着她眼底惊惶,姜栖悦抿起唇角,轻轻摇头: “不要怕,我既然打算将孩子生下来,就做了万全打算。 不会有事的。 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帮我瞒住这个消息,让府中无人察觉我异样。” “小姐,您怎会……” 怎么如此糊涂! 绿柳白着脸不知怎么说,大元朝对女子条例苛刻,女子未婚先孕,被查出来,只有死一条路。 小姐此举,不是自己害自己? “你只需按我说的做,旁的不用管。” 看出绿柳不安,姜栖悦轻轻又说一句。 绿柳呆愣半晌,整个人就差乱成一团浆糊,到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沉沉应声: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不泄露半分。” 姜栖悦嗯了声,疲惫道: “你心中有数便好。 先出去吧,我再休息会,一个时辰后再来唤我。” 绿柳墩身应是,将地上碎瓷片收拾好后,轻轻退出房间。 屋内重新恢复平静,姜栖悦闻着空气中淡淡清香,再次闭眸。 昏昏沉沉间,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绿柳从姜栖悦房中出来后,去了趟书房见姜峰。 在里面待了半刻钟左右,就满面凝重的出了书房。 这次出来,她紧张中带着了然,明显不如进书房前忐忑。 似乎有了主心骨。 姜栖悦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清醒时,房外已经黑了。 烛火照亮屋内每个角落,姜栖悦刚想起身,身侧传来一道温和声: “醒了?” 姜峰放下书册,揽着她坐起,姜栖悦往屋内望了眼,拍了下脑袋: “怎么这么晚了? 绿柳没叫我?” “我让她别打扰。 一路回京,我们两人都疲乏,你多睡会儿是好的。” 姜峰眼底镌刻着温柔,轻声细语问她: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姜栖悦摇摇头: “这会儿不想吃。” 姜峰似早有所料,淡淡嗯了声,扶她下床。 夜里风声微凉,姜峰替她披上外衣,柔声道: “要不要去院中走走?” 躺了几个时辰,姜栖悦浑身发软,望着院落中灯火明亮的长廊,轻轻点头: “嗯,走走吧。” ------------ 第198章 在 乎 今晚夜风带着丝丝凉意。 姜峰替姜栖悦拢了拢衣服,半揽着她慢慢往前走。 “悦儿,明天我就要回刑部。 你在府中,一定多加注意。” 绕过长廊拐角,姜峰轻轻开口: “我会让蒋四守在府内,有事你随时吩咐他。” 上次血淋淋教训让姜峰不敢掉以轻心,除了蒋四他还安排了其他人。 “另外,府中护卫添了三十人。 我已安排好哨岗,明日我让人将哨点图送来,你闲暇之余看看。” 姜栖悦偏头望向姜峰: “三十人?” 姜府不大,突然多三十个人的哨岗出来,会不会太引人注目。 看出姜栖悦忧虑,姜峰嘴角上扬,护着她走过两步阴影,才道: “有蒋四在府内,就算再添三十人,他也能处置好。 这段时日,你就好好在府中休息,照顾好自己。” 姜栖悦已有身孕,姜峰已决定另辟蹊径,走一条更快更险的路。 只要明日与太子会面顺利,最多一月,他就能将赐婚圣旨求下来。 届时,悦儿就能风风光光嫁与他,成为他姜峰真正的妻子。 姜栖悦想了想,点头: “好,你只管安心去做你的事。 府中有我。” 她不是柔弱攀附大树的藤蔓,姜峰在行动的同时,她也不能落后。 既然人已回来,她也该替自己讨点利息了。 长廊夜风习习。 姜峰牵住姜栖悦小手,停在原地看她,漆黑眼眸充满真挚浓烈的爱意: “悦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万般心思骗来的宝贝,姜峰怎舍得她受伤,往府中安置哨岗,让蒋四留在府内待命,都是只为她平安。 像上次的意外,他已经经受不起了。 “我信你。” 星眸盛着星光,姜栖悦仰头望着他,红唇旁笑意甜美灿烂。 姜峰心头滚烫,将姜栖悦紧紧拥入怀中。 嗅着姜栖悦身上淡淡莲香,姜峰心中缺失角落正飞速填满。 两人绕着府中回廊走了几段,临到祁连文院外,两人还进去陪他说了说话,才一齐退出离开。 望着相携离开的一双人儿,祁连文苍老的脸上,露出几丝淡笑。 悦丫头回来,峰儿这柄利刃好歹回鞘。 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好好的,别做错事。 叹口气,祁连文想起自己族人,神情又落寞起来。 或许峰儿说得对,他以前很多事,都做错了。 临到头,不仅没护住自己儿孙跟族人,还让他们受了自己连累。 他真的老了。 剩下的,就交给这些孩子吧。 两人逛一圈回到院中,绿柳早就候在一旁,瞧见两人回来,急步迎上来。 “小姐,公子。” 姜栖悦嗯了声,看向姜峰: “你明日便要回刑部,今晚不需要准备什么吗?” 姜峰摇头: “没事,该准备的,我下午已备好。 这会儿想多陪陪你。” 扫一眼立在一旁的绿柳,姜峰低声问姜栖悦: “这会儿饿没有?” “饿了。” 走了一圈,姜栖悦终于有进食的想法。 “要不,让厨房做两碗面吧。 我有点想吃辣子面。” 姜峰颔首,看向绿柳: “让厨房煮两碗面来。 小姐那碗少辣。” 绿柳笑着应是,立马去传话。 厨房动作很快,很快两碗色香俱全的鸡丝辣子面送到姜栖悦院落。 看着面上红辣辣的辣子油,姜栖悦口中迅速分泌口水,忍不住拿起筷子搅拌几下,就埋头开吃。 看她胃口不错,姜峰心情大好,也开始动筷。 可能是今晚想吃辣,姜栖悦一口气用了半碗。 用完半碗后,姜栖悦就不敢再用,将碗往外推了推。 “我吃不下了。” 姜峰碗中已经空了,见她真吃不下,径直将碗端到面前,提起筷子吃了起来。 见他半点不嫌弃,姜栖悦脸一红,连忙伸手拦住他: “要不,让厨房再做一碗吧。” 绿柳还在房内,姜峰这样,她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姜峰黑眸中浸出笑意,将她羞涩模样尽收眼底。 悦儿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了,这会倒害羞起来。 “不用了。就这个就行。” 轻声拒绝,姜峰没要多久,就将姜栖悦剩下的面吃了个干净。 姜峰刚放筷,绿柳便忍着笑意上前收拾。 将碗筷收出房间,望了眼发囧的姜栖悦,绿柳心中失笑。 自家小姐再厉害,也只是个初经人事的少女,面对心爱之人,还是太不经逗了。 知趣退下,将空间留给房中两人,绿柳吩咐小丫鬟准备两杯蜂蜜水送进屋内。 喝完蜂蜜水,姜栖悦跟姜峰聊着天消食,见时辰差不多,便赶姜峰回房。 离开的脚步始终迈不出去,姜峰又在房中赖了小半个时辰,才依依不舍离开。 姜栖悦看得好笑,等人一走,便吩咐绿柳送热水洗漱。 热水送到屏风后,姜栖悦褪下衣物踏进浴桶中。 绿柳站到姜栖悦身后替她散开乌黑长发,突然发现姜栖悦身上那些伤痕。 “小姐,您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凌乱的、刺目的细小伤痕遍布在姜栖悦两只胳膊上,绿柳看着都心疼。 “哥找到我之前,出了点意外,在林中穿梭时被挂的。 没事,都是些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绿柳小心避开那些伤口,动作小心的替姜栖悦倒热水: “幸好小姐上次配的去痕膏还剩许多,等会沐浴后,奴婢替您擦一擦。” 在男人眼中,女子身体也十分重要。 绿柳自爱多虑,不想自家小姐,因这些小事,影响整体美貌。 姜栖悦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就点了点头: “行,等会略微擦鞋。 这些伤痕不多,用不了多少去痕膏。” 去痕膏配制麻烦,在姜栖悦手底下药铺中,亦是有市无价的珍贵东西。 这点小伤,本用不着去痕膏。 可想到姜峰,她突然改了主意。 女为悦己者容。 她也开始在意起自己在姜峰眼中的形象。 ------------ 第199章 给楚辞幼的回礼 次日一早,姜峰果真早早出府。 姜栖悦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用完早膳,去祁连文院中问好。 祁连文瞧她精气神不足,跟她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回去休息。 姜栖悦也没勉强,从祁连文院中回来,又打着哈欠回房睡了个回笼觉。 绿柳一直跟着她,时刻注意姜栖悦周围。 稍稍有危险的地方,她都提前冒出提醒。 等姜栖悦回房睡下后,绿柳就将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喊到一起训话。 让院中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将院中仔细清理一遍,凡是带尖锐物品的东西,全都撤出院中,防止危险。 大家不明所以,但绿柳这个姜府大丫鬟说话,她们不得不听。 是以,一解散,大家就麻溜的各忙各的。 将院中有安全隐患的地方,重新收拾一遍。 姜栖悦睡一觉醒来,看院中焕然一新,还有些懵。 听完绿柳解释,才哭笑不得点头。 到底是绿柳一片苦心,姜栖悦没有多说,随她去了。 用完午膳,姜栖悦就去书房看账簿。 绿柳陪在她身后,见她连看一两个时辰,忍不住提醒她别久坐。 “小姐,要不我们去院中转转? 您在书房看这么久了,仔细眼睛。” 姜栖悦哭笑不得: “这才多久,不会伤到眼睛的。 你别太紧张了。 以前我不是日日这样。” 绿柳不赞同道: “今日不同往日。 小姐您就算不为眼睛考虑,也要考虑下肚子。 久坐伤身,依您现在特殊情况,不能这样坐太久。” 姜栖悦拗不过她,妥协道: “行行行,我起来走走。 这总行了吧?” 绿柳想了想: “要不奴婢陪小姐回房。 您回房躺一会,奴婢给您回禀这半月府中情况,您也不会无聊。” “行吧。” 姜栖悦停顿片刻,接受绿柳建议。 起身伸了个懒腰,姜栖悦才真觉腰间微微酸痛。 下意识往腰间捶了两下,吓得绿柳立马抢前两步拉住她动作。 “小姐,可不能这样捶打。” 姜栖悦被她吓一跳,整个人有些蒙。 “为什么?不就捶个腰,这有什么?” “当然不行。” 绿柳着急道: “这动作太危险了,万一伤到肚子怎么办?” 姜栖悦顿时失笑: “我又不是面团捏的,怎会那样脆弱。 别说了,走吧。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走路都有危险了。” 说完,姜栖悦转身踏出房门,望着她姣好背影,绿柳突然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艰难了。 自家小姐根本不是个听劝的主儿。 叹口气,绿柳连忙追了上去。 回到院中,姜栖悦还真觉得有些困乏。 打着小哈欠又爬上了床。 以前没亲身体验,她居然不知道怀了身孕,居然这样嗜睡。 见她上床没多久,又睡了过去,绿柳轻轻放下床幔,掩上屋内门窗,悄悄退到房外。 姜峰今天回来得特别晚。 夜幕四合后,姜栖悦都没见着他身影。 用了晚膳,久等姜峰没归,姜栖悦洗漱后就上床继续睡觉。 绿柳将屋中烛火点亮,往床榻上望了眼,见一切平常,转身掩上房门。 绿柳一走,姜栖悦便忍着困意,将002喊了出来。 “002我怎么觉得一天仿佛睡不够似的。 我没事吧?” 今天睡得太多,到了晚上,她还睡意浓重,姜栖悦自己把脉没察觉到异样,便把系统拉出来问问情况。 002停顿几秒立刻回复: “宿主别担心,这是身体在自我修复。 你上次在水崖上受伤太重,再加上怀了孩子。 系统为保护你生命,在你精神放松之后,会用睡眠的方式,修复你身体各项机能。” 听002这样一说,姜栖悦才放心: “怪不得今天我这样嗜睡。 这种情况大概要持续多久?” 002估算出来: “大概十天左右。 这十天,宿主必须保证每天睡眠时间十二小时以上。” 姜栖悦眨眨眼,点点泪花在眼角闪动: “每天睡六个时辰? 我尽量。” 确定自己没问题,姜栖悦彻底放心,牵动被子,躺下去迷迷糊糊又开始睡觉。 姜峰回府已近子时,他一回府,就去姜栖悦院落看人。 姜栖悦睡得沉,没察觉到有人进屋,姜峰在床前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 绿柳守在门外,姜峰一出房门,她便上前行礼。 “公子。” “嗯。悦儿今日胃口怎样?还有没有吐?” 淡淡扫去,姜峰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回公子,小姐今日早膳午膳用的不多,但好在没吐。 只是睡得时辰多了些。” 绿柳如实禀告。 “你伺候悦儿,事无巨细全都记清楚,若有不妥立即向我回禀。” 姜峰颔首应下,嘱咐绿柳要更加用心。 至于姜栖悦嗜睡他倒不是很紧张,他看过相关书籍,刚刚怀孕这段时间,嗜睡算其中一项正常反应。 他担心的,是姜栖悦出现其它问题。 “奴婢记下了。” 绿柳不敢大意,连忙蹲身应下。 从姜栖悦院中离开,姜峰径直去了书房。 招来蒋四问过府中情况,又安排了几项其他事,才让他离开。 书房中,光影重重。 姜峰取过一封书信正色看完,黑眸中微光轻闪。 停顿片刻,他才提笔在上面写下回话。 末了,取出印章在上面拓上鲜红字迹。 今日跟太子商谈十分顺利,如果不出意外,后日调令就会下来。 等他这趟办完差顺利回京,请旨赐婚的筹码就有了。 次日,姜峰出府依旧很早。 姜栖悦起床时,他已经离开了。 姜栖悦清楚姜峰刚回刑部,肯定积压了很多事要处理,倒没觉得意外。 白日处理了些府中琐事,睡完午觉,下午姜栖悦便让绿柳将永城侯府最新消息送来书房。 翻阅完这半月永城侯府跟三皇子府动向,姜栖悦看向绿柳,问起另一件事。 “我让各个庄子屯粮的事办得怎样了?” 绿柳一直将这事放在心上,姜栖悦一问,她立马答道: “回小姐,依各个田庄管事送上来的消息,屯粮一事进行得很顺利。 只是……” 姜栖悦颦眉:“只是什么?” 绿柳轻声道: “只是奴婢发现,除了我们,京城好像还有另一股势力在屯粮。 奴婢心里觉着不对,派人悄悄去查,也没查出对方身份。” 姜栖悦立马明白过来,星眸泄出一丝冷意: “不用查了,你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加大屯粮力度。 如果跟京中其它势力撞上,以更高的价格将粮抢过来。” 放眼整个大元朝,会在此刻提前备粮的,除了重生的楚辞幼,不作第二人选。 这次,在楚辞幼手上栽了那么大个跟头,不好好回敬她一手,都对不起自己跟姜峰受的煎熬。 想到一个办法,姜栖悦朝绿柳招手: “你过来,我有事吩咐。” 见自家小姐脸上挂满恶意满满的冷笑,绿柳犹豫了下,往前几步弯腰凑过去。 姜栖悦贴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绿柳双眼大睁,脑子像被一道惊雷劈过。 “小、小姐,这样不会出事吗?” 直起腰,绿柳踌躇望着她。 姜栖悦摆摆手,漫不经心道: “不会出事。 安排几个人,照我说的做。 记得选聪明些的,不要留下马脚。” “是小姐。” 绿柳不再多话,立马退出书房下去安排。 安排好屯粮的事,姜栖悦又将目光放到书案上。 除了打乱楚辞幼计划,她还得给楚辞幼送份儿回礼才行。 如果她记得不错,再过三月,楚辞幼就要嫁入三皇子府当侧妃了。 如果她入府前,三皇子已有了庶子,以她凌驾于上的骄傲,她又会如何自处? 想到那场面,姜栖悦忍不住期待起来。 ------------ 第200章 私兵? 姜栖悦记得,姜峰上次费了力气往三皇子府插了一颗钉子。 现在时机不错,这颗钉子正好派上用场。 有了这个打算,姜栖悦就打算晚上等一等姜峰,将此事跟他提一提。 没想到,姜峰今夜又回来得很晚。 姜栖悦有心想找他,都没等到他回府。 到最后实在撑不住困意,姜栖悦洗漱上床先睡,吩咐绿柳,姜峰回来时,将她唤醒。 深夜,姜峰披着月光回府,依然先来姜栖悦院中。 绿柳见他入院,回房轻轻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姜栖悦。 “小姐,公子回来了。” 放低声音,绿柳轻轻喊了两声。 姜栖悦从睡梦中转醒,瞧见是她,迷蒙了片刻才清醒过来。 “哥回来了?” 姜栖悦睡得小脸通红,抬眼望来,星眸含着水汽,妩媚又勾人。 绿柳吞吞口水,小心翼翼扶她起身,点头道: “嗯,公子刚回来。” 绿柳话刚落,姜峰已经踏入房中。 “怎么还没睡?” 看着靠床未歇息的姜栖悦,姜峰黑眉紧拧,加快脚步走上前来: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坐到姜栖悦身前,姜峰不悦的看向一侧绿柳: “我不是说过,小姐若有不适,第一时间通知我,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最后几个字姜峰说得极冷,绿柳看出自家公子眼底杀气,心头一抖,立马跪下。 姜栖悦看他突然翻脸,连忙拉住他解释: “哥,你误会了。 是我有事想跟你商量,特意让绿柳叫我的。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别吓她。” 姜峰回头看来,脸色不虞,探手试了试姜栖悦额头脸颊,见她无事,心中稍松。 “下去吧。” 姜峰音色如冬日寒雪,令绿柳心生不安,不是她错觉,公子真的生气了。 “是。” 绿柳不敢再去触他霉头,飞快应声后,起身退出房门。 绿柳一走,屋中立刻安静下来。 姜峰面色柔和下来,看向姜栖悦: “下次有什么事,直接让绿柳或蒋四给我传话就行,不要再熬着身子,这么晚等我。” 姜峰不知道姜栖悦今日在府中等他,若知晓,他一定早些脱身回来。 姜栖悦抬头望着他,瘪了瘪小嘴: “我这不是有事找你嘛。” 对上姜峰不赞同的目光,姜栖悦停顿片刻,忍着羞又说了句: “除了有事,我也想跟你说说话。 连着两天没看见你,我、我有些想你。” 听见姜栖悦最后一句,姜峰黑眸陡然升起炙热暗芒,嘴角高扬。 轻轻将人拥入怀中,姜峰胸腔溢满愉悦。 “对不起,这两日刑部事有些多。 我为了接差事,不得不运作,回来得就晚了些。” 姜栖悦伸手抱住姜峰,在他怀中小幅度摇了摇头: “我没怪你。 我知道,你为寻我,肯定积压了很多事要忙。 我只是想见见你,跟你说说话。” 说着最亲密的话语,姜栖悦脸颊逐渐发烫。 她发现,她现在对姜峰依赖越来越重,才两日未见,她就生出想念的心思。 想跟他说话,想闻他身上清淡的竹香,还想、还想抱一抱他。 但这些隐秘又暧昧的心思,姜栖悦没打算告诉姜峰。 实在太难为情了。 胸膛中的欢喜几乎要满载溢出,第一次听见姜栖悦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姜峰整个人都有种眩迷的失重感。 将人从怀中松开,姜峰扶着她薄肩低声保证: “我明日一定早些回来陪你。” 姜栖悦愣了愣,接着脸更烫,口是心非道: “不用早些回来,你忙你的。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陪。” 见姜峰眉眼蕴含的笑意越来越浓,姜栖悦连忙扯开话题: “说正事。 哥,你在三皇子府是不是有人?” 见姜栖悦突然提起这个,姜峰讶异抬眸,认真瞧她: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想对付楚辞幼?” 姜栖悦点头,认真道: “楚辞幼手中还抓着我们把柄,我们得想办法反制她,或者让她自顾不暇才行。 眼下,她跟三皇子成婚在即,我们要抓住机会。” 稍稍停顿,姜栖悦朝姜峰眨眨眼,眸中写满恶趣: “如果这个档口,我们想办法让三皇子后院有喜,你说她还有多少精力对付我们?” 她对楚辞幼野心再了解不过,她相信,只要三皇子后院生乱,楚辞幼绝对自乱阵脚。 届时,她跟姜峰能借机筹谋更多。 姜峰定定看姜栖悦两眼,心中计算此事可行度。 “三皇子不是好色之人,若想此事顺利办成,我们得另外再找个契机。” 沉默了瞬,姜峰便有底: “这事我有办法办到,你就在府中等好消息就是。” 姜栖悦唇角弯弯,她就知道,以姜峰才能,此事绝对不难。 只是,毕竟是皇子府,要想成功,肯定要多费周折。 不过没关系,暂时来看,这点时间,他们还是耗得起。 “对了,除了三皇子府,我还有件事想跟你知会一声。” 姜栖悦刚说完,姜峰就抬眸瞧来,她顿了顿将田庄屯粮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还将另一股屯粮势力提了几句。 “你怀疑,另外屯粮的人是楚辞幼?” 看着姜栖悦,姜峰眼底暗芒轻闪。 姜栖悦点头,满脸肯定: “不是怀疑,是确定。 我觉得,楚辞幼这个时刻屯粮,所图必定不小。 我们一定要拦住她。” 楚辞幼势大,她跟姜峰就愈加危险,姜栖悦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精准打击楚辞幼走的每一步。 姜峰沉默着,片刻才点头: “好。 最近,三皇子一党在朝势头正劲。 私下,还有三皇子豢养私兵的流言传出。 圣上虽起疑,但未抓到痕迹,无法惩处三皇子。 说不定,楚辞幼屯粮,就跟私兵的流言有关。” 姜峰明显想得更深,一步三算,已是他基本处事准则。 若楚辞幼真在屯粮,或许他能顺藤摸瓜,查出另外惊喜。 姜栖悦听得一愣,立即拧眉回想。 私兵? 书中有写过三皇子跟楚辞幼豢养私兵吗? 且不说养私兵有谋反的嫌疑。 光是私兵这笔花销,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这辈子,没了鹤烛夜相助,楚辞幼跟三皇子哪来的银子养兵? 朦胧中,姜栖悦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地方。 ------------ 第201章 分别在即 姜栖悦面色太难看,姜峰瞬间发现端倪,拧眉看来: “怎么了? 可是感觉哪里不对?” 姜栖悦努力回忆着书中情节,点头: “哥,你说楚辞幼跟三皇子名下没有庞大金钱进项,他们哪来的银子豢养私兵? 是不是,在我们不知晓的角落,楚辞幼又干了别的勾当?” 姜栖悦这番话提醒了姜峰,他眸光陡然凛冽,瞬间察觉此事不妥之处。 私兵不可能空穴来风。 三皇子跟楚辞幼将此事瞒得如此隐秘,还有余钱屯粮,背后肯定有猫腻。 姜栖悦抬头望着姜峰,看着他漆黑双眸,联想起最近朝中发生的种种,心中突然升起可怕的直觉。 她觉得,祁连文被诬陷一事,虽有桓王这个烟雾弹定,但定是楚辞幼跟三皇子一手促成。 说不定,诬陷案背后还跟私兵一事有千丝万缕的牵扯。 这念头一起,便如春日野草般疯长缠绕心头,让姜栖悦脸寸寸发白。 姜峰沉着脸,眸光晦暗: “不管她干了什么,只要经了人手,必定留下蛛丝马迹。 我一定将这事查清楚。” 姜栖悦点点头: “派人紧盯楚辞幼,我感觉豢养私兵的银子,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好。”答应一声,姜峰伸手摸了摸姜栖悦面颊:“这些事交给我,你别伤神考虑这些。一有消息,我便告诉你。” 私兵牵连的事不小,姜峰不想姜栖悦怀了身子还操心费神。 他只想她好好的在自己身边,并不愿她再费心涉险。 姜栖悦察觉到姜峰话中暗藏的担忧跟抗拒,抿着红唇点头: “好,不过,你也要当心。 楚辞幼既然跟帮助三皇子豢养私兵,必有后招。 你若无万全把握,不要轻举妄动。” “我有分寸,你放心。” 安抚两句,姜峰便调转话头,说起其它: “悦儿,有一件事,我想提前告诉你一声。” 姜峰面色微凝,音色沉重,姜栖悦听得心头一跳: “什么事?” “别紧张,不是大事。 朝中最近出了一桩贪墨案。 圣上要在刑部定一名官员,随调查官员去趟云城。 这是个机会,我已经向上峰表明意愿,愿协同前去。 不出意外,圣令很快就会下来。” 姜峰不想姜栖悦担心,没说贪墨案的牵涉官员甚广,各方实力复杂,只轻描淡写说了时间跟地点。 姜栖悦立马听出不对: “贪墨案? 云城离京甚远,你这一去,多久才能返回?” 不管哪个朝代,贪墨案都是最麻烦的案子。 牵涉之广,十分危险。 姜栖悦不明白姜峰怎会去查这种案子。 看穿姜栖悦疑惑,姜峰揽住她肩膀,黑眸闪烁着寒光: “悦儿,在刑部死等机会,我肯定还要熬上几年。 我等不起,也不想等。 我要尽快强大,让对付我们的人,尝到血的滋味。 这次的机会,我要紧紧把握住。” 最重要的一点,姜峰没提,此次他特地请命随行调查贪墨案,也是为了姜栖悦。 只有为朝廷立下重功,他才有足够资格,为姜栖悦求来赐婚圣旨,堵住所有外界流言。 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姜栖悦百感交集,望着姜峰俊美的脸,喉间堵塞。 她知道姜峰不甘人下,厌恶被人胁迫。 这次,她出意外,肯定狠狠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让他生出剑走偏锋的冲动。 可她没办法拦他,也舍不得拦他。 雄鹰就该翱翔万里苍穹,而不是匍匐人脚下。 左右,她会一直陪着他,不论生死。 “悦儿,临行前,我会去一趟灵隐寺见见大师。 你要不要一起?” 看清姜栖悦眸中闪动的泪光,姜峰心中酸疼,动作轻柔的替她擦去眼角泪花,轻声询问。 姜峰长指滚烫,姜栖悦红着鼻子点头,声音发涩: “要去。” 姜峰此去必定艰险,她想去灵隐寺为他求道平安符,再替他捐些香油钱。 “好了,别哭了,你一哭我更难受。” 叹口气,姜峰揽着人抱进怀里,黑眸荡着忧虑: “放心,最多一月,我就能结案回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 低头亲吻了下姜栖悦额头,姜峰言语十分笃定。 姜栖悦眉间担忧散了散,用力回拥住他: “你记住,我只要你平安。 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好,等我。” 这次回来,他一定给悦儿一个家。 夜色转深。 浓稠夜雾逐渐笼罩整个姜府,姜峰在床边等姜栖悦睡着,才起身离开院子。 次日,姜峰依旧天黑后才回府。 不过比起前两日,他今日回来得算早。 还有空陪姜栖悦用了晚膳。 用完晚膳,姜峰就告诉姜栖悦,圣上已将去云城查案的行程定下来。 再过两日,他就要出发离京。 姜栖悦忍着难受点头,转头亲自去替姜峰整理行装。 这是两人第一次意义上的主动分别。 离别愁绪爬上两人眉间。 姜栖悦叠了几套衣袍,转头看向烛光下写信的青年,心头触动。 时光荏苒,在这里,她跟姜峰已相互扶持走了十来年。 他们见证着彼此成长、蜕变,共同经历了数次生死,是世间对彼此最了解的人。 她知道姜峰心底最深处的抱负,自然会全力支持他前进。 只是,这种情况下的离别,始终令人伤感不适。 “小姐,奴婢来收拾,您去跟公子说说话。” 绿柳看不下去,走过来准备帮忙,却被姜栖悦拦住。 “不用,我来就好。 你去帮我把屋子里那些玉瓶全取来。” 这次回府后,她还没来得及炼制新药。 好在她屋里还有疗伤的药粉、跟防身毒药,姜峰此去云城凶险为止,让他全带上也多份儿保障。 “是小姐。” 绿柳不敢耽搁,转身飞快离去。 “好了,别忙了悦儿。 我一路跟其他官员同吃同住,用不着带太多东西。 就备上几件换洗衣袍就行。” 写完信回头,见姜栖悦还在收拾,姜峰抬步上前,拦住她准备干粮的动作。 姜栖悦心不在焉点头,望着男人隐在烛光中的脸,突然开口: “哥,要不然这趟去云城,你带上蒋四吧!” ------------ 第202章 临行准备 姜峰想也不想的拒绝: “不行,蒋四必须留在京城。” 姜栖悦眉头紧皱: “你一走,府中用不着他。 另外,蒋四是府中身手最好的,他跟着你,我才放心。” 姜峰摇头: “不行。” 看姜栖悦有些生气,姜峰解释道: “你放心,随行人手,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身手不输蒋四,不会有差错。” 姜栖悦怀疑的看着他: “身手不输蒋四? 你不会骗我吧?” 姜峰轻点了下她眉心,失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怎么,现在我说的话都不相信了?” 姜栖悦沉默片刻,她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怕另外的人靠不住。 蒋四毕竟在姜峰身旁待了好些年,做事更加纯熟,这趟云城之行,姜峰若能带上他,自己也更加放心。 “别琢磨了。 我不会带蒋四走的。 他留在府中,你有什么事,手边才个趁手的人使唤。” 见她不说话,姜峰抬臂将人拥入怀中,低头在她红唇旁啄吻一记。 “悦儿,听话。 只有府中安稳,我在外面才能放手做事。 若蒋四跟我离开,府中没人看守,我怎能安心做事。” 姜峰音色低柔充满诱哄意味,姜栖悦被他抱在怀中,闻着她身上清淡竹香,终是点头: “那行吧,就让他留在府里。 但我们事先约法三章。 你去云城后,每隔三日,必须写封平安信回来。 听见没有?” 不能亲自跟着过去,姜栖悦已觉遗憾,在府中待着,她也要知他日日平安。 更何况,这次姜峰只是随行去查案,不是案子重心官员,写封平安信的时间,再怎么也有。 感受着心爱之人的关心,姜峰嘴角高高扬起,漆黑眸光紧锁着眼前娇俏人影儿,沉声保证: “你放心,平安信必定一封不落。 但你也要答应我,我不在京城,不管楚辞幼做什么你都不鞥呢妄动。 有什么事,等我回京后再说。” 有了上次教训,姜栖悦当然听姜峰的: “好,以后,我万事都跟你商量。 绝不会像上次一样莽撞。” 抬眸望着神色温柔的高大男人,想到两人刚聚又要离,姜栖悦眼眶一红,眼泪大滴大滴滚落,烫得姜峰眸光一变。 “悦儿?怎么了? 可是哪里难受?” 见她说哭就哭,姜峰心中一沉,神色焦急的抬手替她擦眼泪。 没想到越擦越多,眼前人儿像水做的般,越哭越厉害。 用力摇着头,姜栖悦伸手紧紧抓住姜峰大掌,感受着他湿润长指,眼眶红红的望向他: “姜峰,你记住,你若死了,我在这个世上就没有活的意义。 你一定要好好回来。” 爱人死去,回家的路断送,如果姜峰出事,她未来半辈子,都将活在黑暗中。 姜栖悦话语中带着浓浓不安跟痛苦,姜峰心脏像被人大力踩了一脚,泛起窒息的刺痛。 “悦儿,别怕。 我不会有事。” 察觉到姜栖悦这几句话的郑重跟含义,姜峰用力抱住她,连声承诺: “我说过,我还要跟你成亲,陪你游览山川大河,领略人世美景。 桩桩件件期盼,我什么都还没做,我怎舍得死。” 姜栖悦抱着他默默流泪,喉咙溢出几声简单字句: “对,我们都不能死。 都要好好活着。” 绿柳回了院子,拿着东西急急忙忙跑回来时,刚到院门口就被人抬手拦住。 绿柳一愣,抬眼看着半隐在黑暗中的大个子,十分不解: “蒋四,你拦我做什么? 我还要去给小姐送东西。” 蒋四站在阴影中没动,扭头往房中看了眼,回头干巴巴道: “你现在过去不合适。” “?” 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 她刚才刚从公子房间出来都没事,这会儿回去就不合适了? 默默瞧了蒋四一眼,绿柳把怀中木盒抱得紧了些。 “你是让我在外等一等,晚点进去吗?” 蒋四木然点头,刀疤脸上,没多大表情。 绿柳瞧他几眼,目光从他伸出的粗壮臂膀,扫到他脸上。 “好吧。” 妥协般站到蒋四身旁,绿柳看向明亮屋内。 望了眼门扉上映照的人影,绿柳低下头仔细听着里面动静。 蒋四拦她恐怕是因为公子跟小姐在里面做了什么亲密的事,不方便外人看见。 反正她只是帮忙拿药,也不急着进去。 就在这儿等等吧。 正好,问公子身边这大块头几句话。 …… 姜栖悦跟姜峰在屋中待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在院外站得脚都麻了的绿柳跟蒋四,终于听见自家公子的声音。 “打些热水过来。 另外再煮一碗甜汤。” 哭了那么久,姜栖悦哭得脸都花了,也哭得饿了。 从姜峰膝头起身,姜栖悦想洗把脸,吃些东西。 姜峰自然依她,让她坐到榻边,打开房门吩咐下去。 “奴婢马上去安排。” 听见姜栖悦想吃东西,绿柳把手中木盒往蒋四面前一塞,提起裙摆跑着下去传话。 听着她迅疾的脚步声,蒋四木着一张脸,看向手中精致的木盒。 热水跟甜汤很快送进房中,姜峰亲自拧了帕子为姜栖悦擦拭脸颊,仔细的擦干净青葱粉指上沾着的泪渍。 等擦干净后,姜峰试了试甜汤温度,确保已经不烫,才送到姜栖悦唇边。 绿柳在房中看着,姜栖悦夺过甜汤碗,埋头喝了两口,想起刚才吩咐绿柳办的事,开口道: “绿柳,药瓶拿过来了吗?” “拿过来了小姐,奴婢马上取来。” 退出房间,绿柳从蒋四手中将木盒接过,匆匆道声谢返回房间。 闻着空气中绿柳身上的味道,蒋四垂下的大掌,虚虚握了握。 两勺甜汤刚入口,绿柳就抱着一个精致木盒匆匆进门。 姜栖悦望了木盒一眼,点头: “放到一旁吧,等会我亲自来收。” 这几瓶药的功效,姜峰不是很了解,她喝完甜汤,得给他讲解一下才行。 绿柳点头应是,将木盒轻轻放到一旁,站到姜栖悦身旁,等她喝完甜汤后,自发将碗勺收走。 喝了口花茶冲淡口齿中的甜味,姜栖悦扭头看向姜峰,指了指木盒。 “哥,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你去云城时,记得全带上。” 狭长黑眸轻闪,姜峰起身走到木盒前,伸手挑开锁扣。 咔哒一声,整整齐齐六只玉瓶,现于眼底。 姜峰随意拿起一只玉瓶,扫了眼上面的字,道: “我带三瓶就够了,剩下的,你留在身边。”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姜峰自然清楚这些药瓶中的药有多珍贵。 特别是那瓶毒粉,制作极为不易。 姜栖悦现在有了身孕,不能再碰剧毒药材,也就代表短时间,她无法再制出一瓶一模样的毒粉防身。 姜峰不放心,更加不可能将药全带走。 ------------ 第203章 补上一卦 姜栖悦怎可能听他的。 低头喝了口花茶,姜栖悦走到姜峰身侧,取过他手中玉瓶瞧了瞧。 “这里面的药,你必须全带上。 不然,你就别去云城了。” 姜栖悦语气发凉,看姜峰的目光染着淡淡威胁。 姜峰被她瞧得心头失笑,垂眸望了眼木盒中的几只药瓶,无奈: “我只是担心……” “我在京城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可是要去云城,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才对!” 姜栖悦一口截断他的话,开口呛他: “再给我找借口,你就真别去了。” 气呼呼的盯着姜峰,姜栖悦龇着一口小白牙笑眯眯威胁。 姜峰沉默片刻,胸腔震动间,密密麻麻笑意爬上嘴角: “好,那这些我都带上。 用不着的,回来之后再还你。” “好。”姜栖悦点头,看了眼房中无事需要自己帮忙,便道: “时候不早,你先说吧。 去灵隐寺之前,记得提前说一声,我给大师准备份儿薄礼。” 姜峰颔首,黑眸湛亮:“好,我送你回房。” 姜栖悦连连摇头: “不用你送,绿柳陪我也是一样。” 来来回回的麻烦,姜峰在外奔波劳累一天回府,姜栖悦想他多休息会儿。 姜峰不愿,姜栖悦轻轻一瞪,他便停住步子。 见眼前人转身欲走,姜峰眸光一闪,突然伸臂轻揽住她柔软腰肢,轻轻一用力,将人拉入怀中。 姜栖悦一愣,一抬头,男人俊美的脸顷刻俯下。 温软的红唇被男人俯身含住辗转厮磨,呵护疼爱的滋味全在其中。 烛光晃动中,姜栖悦阖上星眸,细嫩手腕攀上男人肩头,轻轻启齿,方便男人攻城略地。 察觉到姜栖悦回应,姜峰眸色加深,将人揽得更紧,却小心护住她纤腰,不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晚风轻拂,绿柳办完事,转身回来,一抬头看见门扉上的人影,吓得立马站住脚,往旁看去。 发现四周就自己一人,绿柳才松口气。 幸好,公子不喜人近身伺候,院子里没人。 否则,两人这般被人看见,定惹出闲话。 从姜峰院中出来,姜栖悦唇都麻了。 想到回来前,姜峰说的那两句话,姜栖悦脸颊爆红,热血阵阵往头上冒。 两人虽有肌肤之亲,但对亲热一事,还停留在探索阶段。 记忆中模糊的两晚,姜栖悦只余悸动跟羞涩,哪还记得具体情景。 “小姐,奴婢吩咐下人送热水来洗漱?” 跟在姜栖悦身后,望了眼她绯红脸颊,绿柳低头轻声询问。 被绿柳声音惊醒,姜栖悦立刻点头: “好,洗漱休息吧。” 绿柳点头应是,立马下去吩咐丫鬟送热水进来。 时候不早,姜栖悦抓紧洗漱后,就上床歇息。 绿柳将屋中烛火挑亮,关上屋内窗户,才轻轻退出房门。 次日,姜峰去刑部将手中事务交接后,上峰就让他早些回府,准备去云城事宜。 姜峰答应下来,跟上峰请辞后,就离开刑部,回了姜府。 回到府中,姜峰见时辰尚早,问过姜栖悦身子,确定没事,就带着她一同前往灵隐寺。 早在圣令下来当日,姜峰就给灵隐寺大师写了一封信,等大师回信后,他才告诉的姜栖悦。 这会,两人坐马车到了灵隐寺,自有僧人领两人进紫竹林。 再见大师,他音容相貌同上次相见,没任何差异。 姜峰跟姜栖悦齐齐喊了声大师,走进竹屋。 大师在竹屋中打坐,听见两人声音,徐徐睁眼。 定眼看清两人面貌,大师雪白长眉一皱,苍老目光不经意扫过姜栖悦平坦的腹部。 “坐吧。” 妄念、痴念都在这人手段中成了真,此刻再说,都是枉然。 姜峰伸手虚揽了姜栖悦腰间一把,抬头望向对面白眉白须的大师。 姜栖悦坐下后跟着抬眉,将收罗来的珍品孤本放到一旁,笑问: “大师近来身体可好?” 大师缓缓点头,盯着姜栖悦眉间看了半晌,片刻后发问: “一年之约未到,你们今日来所为何事?” 姜栖悦弯着眉,星眸清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哥不日就要出京,我心中不定,想来请大师卜上一卦,” 上次见面,大师承诺会为她卜上一卦,不限时候。 这次姜峰去云城,她总觉心中慌乱,来找大师将卜卦的机会用掉也好。 免得在京城整日心乱,没个安定。 大师转头看向姜峰,看着他眉心笼罩的黑雾,颔首: “可以,不过这一卦,只能他来求。 你需出去。” 姜栖悦一愣,转头瞧姜峰。 还有这规矩? 大师不会是想瞒着她什么吧? 姜栖悦犹豫了下: “大师,我能不出去吗? 你放心,不论这一卦是好是坏,我都不会闹。” 眨眨眼,姜栖悦思想挣扎了下。 大师再次闭眸摇头: “你办不到,这一卦不求就是。” “求求求,我求。” 姜栖悦急了,反手握住姜峰大掌,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说话。 姜峰嘴角轻勾,抬手摸了摸姜栖悦鬓发,笑道: “就听大师的,你到屋外等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抬起眼皮瞧了眼紧闭双目的大师,姜峰弯腰贴近姜栖悦耳廓,声音压成一条细线,轻轻钻进姜栖悦耳朵里。 “别担心,等会我将卦言告诉你。” 姜栖悦丧气的点头,用力握了握姜峰大掌示意答应。 起身走出竹屋,望了眼屋中风姿卓越的青年,姜栖悦轻轻掩上竹门。 竹屋内浮沉漂浮,青年俊美脸上,缓缓浮起一抹凉薄,盯着对面已然睁眼的老者,淡声道: “悦儿已被您支走,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 第204章 九死一生 大师撩起眼皮定定看向姜峰,半晌缓声道: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上次,告诫过你,万事不可强求。 但你,偏要执着。 现在,错已铸成,前路更加艰险,你心中应当清楚。” 姜峰嗤笑: “无妨,不论前方有多少牛鬼蛇神挡路,我都会一一铲除。” 说到最后两字,姜峰眉目含煞,唇角冷然。 面对他的回答,大师重新闭目,摇头反问: “既如此,今日又何必前来求那一支签文。 你不是已知答案了吗?” 姜峰嘴边的笑变了变,提起一旁茶壶,为大师跟自己各斟一杯茶。 将茶杯轻轻放到大师身前,姜峰端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此次前来,只是想求大师一件事。” 望了眼竹屋门口,姜峰面色柔和下来: “此去云城,我自知惊险。 悦儿独自一人在京城,我思来想去不放心,便想让她跟随大师在紫竹林住一段时间。 不知大师可方便?” 随着他去云城的消息散开,楚辞幼跟三皇子又开始频繁动作。 他怕自己不在,姜栖悦一人应付不过来,昨晚思索一夜,才想到这么个破局方法。 大师在大元朝代表国运,极具威望,就算是元帝也不会对他下手。 更遑论只是皇子的三皇子,跟区区侯府小姐。 悦儿如能伴在大师身旁,受他庇佑,自己在云城就毫无后顾之忧。 见大师闭目不语,姜峰勾唇道: “大师若有顾虑,尽管开口,只要姜峰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 大师闭目摇头: “非也。 并非顾虑,而是不行。 紫竹林清净之地,无意卷入朝堂纷争。 你另寻他法。” 姜峰眉间微沉:“大师?” 他早就料到大师可能会拒绝,可没想大师拒绝得如此彻底。 “无需多言。” 大师摇头再次拒绝。 “你们二人与灵隐寺有缘,才破例有一年一次见面缘法。 再多的,强求无用。” 听出大师话中坚定的拒绝之意,姜峰无法勉强,放下茶杯,很快接受这个现实。 “那今日叨扰大师了。” “去吧。带她下山。” 说完这一句,大师再也没了开口意思。 姜峰颔首告退,在浮动日光中,退出竹屋。 最稳妥的计划泡汤,姜峰虽失望,倒不至于惊慌。 大师无法帮忙,他就在府中多加派人手,替悦儿安排好所有事务。 相信,在他成功返京之前,悦儿不会有什么惊险。 心中有了明确打算,姜峰步伐稳健了些,推开竹门,望着沐浴在日光下的少女,黑眸浸出点点星芒。 “悦儿。” 姜峰开口喊了一声。 姜栖悦应声回头,瞧见他出来,红唇微弯,扔掉手中逗蚂蚁的树枝,欢欢喜喜跑到他身旁。 姜峰看着她脚下,心惊肉跳快步迎上,抓住她纤细胳膊,轻斥: “怎么还这样冒失? 当心崴着脚。” 姜栖悦才不管这些,拉住他手,望了眼他身后竹屋,小声道: “怎么样?大师说了什么?” 姜峰垂眸望着她挺翘黑睫,心中微动: “大师说,这趟云城之行,虽有凶险,但有贵人相助,必能化险为夷。” 若说一路无恙,依姜栖悦聪慧定知姜峰在骗人。 姜峰索性半真半假的说了些,好歹能安抚她两下。 听见凶险两字,姜栖悦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咪,瞬间炸毛。 “大师果真这么说?” 见姜峰握住自己不答话,姜栖悦急了,提起脚步就往竹屋走。 “不行,我得去问问。” “悦儿。”姜峰停在原地不动,一把拉住她。 脚步受阻,姜栖悦不快回头,疑惑望着姜峰。 看着她小脸上薄怒,姜峰无奈道: “你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何必再去打扰大师。 走吧,我们去寺中上香,再耽搁,等会下山就晚了。” 姜栖悦不情愿的望了眼竹屋,半点不想走: “要不,我就进去问大师两句? 你放心,我绝不多说。 绝不过多打扰大师。” 姜栖悦睁大眼,认真保证。 来都来了,不问个清楚就下山,她今晚恐怕都睡不着。 而且,姜峰都说了有危险,说不准,大师说的更严重,她不当面问问,这心真放不下去。 姜峰闭唇不语,姜栖悦脸上强硬起来,挣开姜峰大掌,开口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甩开姜峰手,姜栖悦提着裙摆,快步跑近竹屋,唬得姜峰在她身后,连说几声慢些慢些。 轻轻推开竹门,姜栖悦探头望了眼闭目打坐的大师,甜甜唤人: “大师。” 喊了一声,不等大师说话,姜栖悦扬起心虚浅笑,掩上竹门,坐到他身前。 “不必多问。 万事遵从本心。” 大师依旧闭目,却一眼看穿姜栖悦问题。 姜栖悦要问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一张雪白俏脸憋得微红。 “大师,真的一点都不能透露吗?” 姜栖悦知道,这事属于天机不可泄露那一茬儿的,可事关姜峰,她忍不住想试一试。 哪怕,得点细枝末节的提示也好。 总不至于两眼摸黑,出事抓瞎。 “去吧。” 大师依旧闭目,开口逐客。 姜栖悦失望起身,点头: “多谢大师,那我跟哥就先走了。 过后再来看您。” 大师依旧不语,姜栖悦只好转身,走出竹屋。 姜峰等在朱屋外,瞧她满脸失望的出来,就知道她碰了壁。 黑眉轻挑,姜峰上前两步,温柔却坚定的牵住她手心,笑着打趣: “这下死心了?” 姜栖悦叹口气,气馁点头: “死心了。” 她早该想到,像大师这种有真本事的人,是不会打破原则的,她就多余问。 可不试试,她又不甘心。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幸好,依刚才姜峰说的,云城之行虽有困难,但没大问题。 “走吧。” 自我安慰一番,姜栖悦打起精神跟姜峰并肩往外走。 现在时候不早,她还得去求平安符、捐香火钱。 不能再耽搁了。 听着两人走远脚步声,大师缓缓睁眼,白眉聚起。 刚才他看得分明,一月内,姜峰必定经历生死大劫。 九死一生。 能否活着回京,全看他造化了。 ------------ 第205章 歇斯底里的楚辞幼 求了道平安符,捐完香油钱,姜栖悦跟姜峰相携下山。 回到府中,姜栖悦用崭新荷包将平安符放进去,小心挂到姜峰腰间。 “哥,大师都说了此行凶险,你一路定要当心。” 看着水蓝色荷包在衣袍上轻荡,姜栖悦鼻头又酸起来。 止住眼眶潮热,姜栖悦嘴角扬起笑: “你别忘了,我还等着你回来娶我。” 姜峰抬手轻点姜栖悦眼尾,黑眸满是心疼。 “我不会忘的。 我一定尽快回来。” 轻轻抱住姜栖悦,姜峰将安排一一告诉她。 “府中的事,我都安排好。 三皇子跟楚辞幼那边,我已吩咐人牵制住两人。 再过几日,楚辞幼就无暇顾忌我们。 你在府中好好养身体,尽量少出府,等云城案子完结,我立马回京。” 姜栖悦嗯声点头,眼底漫上忧色。 “你放心,我会守好姜府,等你回来。” 短暂相处时光转瞬即逝,眨眼就到姜峰出发这日。 天色未亮,在府门口送人的姜栖悦,终于见到姜峰口中的仆从。 这次随姜峰去云城的人,姜栖悦以前没见过,今天首次看见他。 长得一脸凶悍,跟蒋四木块脸完全不是一个类别。 浅浅扫过他长臂上隆起的肌肉,姜栖悦觉得此人功夫不低,对他护卫姜峰也感到两分安心。 “府门有风,你先回去。” 略说几句话,姜峰抬手别开姜栖悦耳旁乱发,柔声叮嘱。 姜栖悦拉着姜峰大掌,忍得眼眶通红,都没敢哭。 姜峰马上就要出发,她不想哭起来给他招来晦气。 “你一路警醒些,记得给我写平安信。” 姜峰低头瞧着她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心又酸又涩。 忍不住将她抱进怀中,低声道: “好,我都记着,你安心在家等我。” 这次,姜峰用了家,他是在告诉姜栖悦,有她的地方,才是他最后港湾跟归宿。 姜栖悦听出他弦外之音,喉咙像堵了团棉花,空痛憋闷。 “公子,该走了。” 陌生男人提醒声拉回姜栖悦神志,轻轻退出姜峰怀抱,她勉力扯出一抹笑。 “快去吧。早去早回。” 姜峰定定望着她,最后贴近她耳廓,低声道: “若遇急事,你可去找应云麟跟大师帮忙。” 说完这一句,姜峰松开姜栖悦,转身大步而出。 纠缠的十指松开,姜栖悦心中猛然一空,看着姜峰快步远去的背影,她忍不住往前跟了几步。 “小姐。” 绿柳快步上前扶住姜栖悦。 “走吧,回院子。” 落寞收回目光,姜栖悦转身走向府内。 姜峰去做他应做的事,自己也该将手中事情处理好,不然等他回来,还要腾手对付楚辞幼岂不耽误时间。 姜府大门再次被关上。 姜栖悦回院洗漱用完早膳,就去祁连文院子陪他说了会话。 祁连文知道姜峰今日离开,对姜栖悦到来倒不意外。 一老一小说完正事,姜栖悦陪着祁连文又用了点东西,才去书房处理正事。 姜府动向,被人尽数报到永城侯府楚辞幼手中。 听完属下禀告,楚辞幼眼中精光爆闪: “好、好、好! 虽不知姜峰怎会突然发疯,接下贪墨案这滩烂泥,但也让我有了可趁之机! 青栀。” “小姐。” 站在她身旁的青栀,立刻弯腰询问。 “让人给云城的官员递信,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把姜峰拖下水。” 本来这场贪墨案,是她跟三皇子送给太子一党的致命一击。 没想到姜峰居然主动掺和进来。 不过没关系,相比扳倒太子,解决姜峰这个心腹大患,对楚辞幼来说,更有意义。 若这次云城事能成,日后在大元朝,再无他姜峰立足之地。 “是,奴婢马上就去。” 青栀深深行礼,见楚辞幼没别的吩咐,才退出房间。 楚辞幼眼尾挑起一抹艳色,望着天边散开的云霞,染上淡淡疯狂。 “姜峰,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青栀很快去而复返,除了吩咐下去的事,她还带回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几乎能预想到楚辞幼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的反应,青栀白着脸,不敢进屋禀告。 楚辞幼最是敏感,看她在门外踌躇不进来,绝美芙蓉面瞬间沉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死死盯着青栀脸色,楚辞幼咬牙切齿的追问。 最近事事不顺,她跟三皇子之间,无形之间生了好多间隙。 这次姜峰主动蹚云城浑水,她好不容易高兴一次,难道又发生什么意外了? 听见楚辞幼阴寒的声音,青栀身体一抖,快步进屋。 飞快跪到楚辞幼脚边,青栀颤抖着声音禀告。 “小姐,刚才我们的人前来传信,说您下令囤的粮,全烧光了。” “什么!” 楚辞幼猛然起身,气得身子都晃了晃,啪一声扶住桌角,楚辞幼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怎么全烧了! 守粮仓的下人死哪儿去了! 起火后,粮仓的管事都瞎了吗! 难道没人救火!” 青栀跪在地上抖得更厉害: “传信的管事说,是守粮仓的下人们偷溜出去喝酒了。 喝醉后在外睡了整晚,等他回来,粮仓早就烧光了。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收。 那个下人现在已被管事关起来,等小姐您发落。” “发落个屁!” 粗喘着气,楚辞幼眼前阵阵发黑,忍不住爆了粗口。 那些粮食,可是她用尽手中银子囤的! 若没了,拿什么支持三皇子私兵,应对即将到来的旱情。 她还有什么底牌稳固自己在三皇子面前的地位! 混账! 混账! 混账!! 都是一群没用的饭桶! 气血上涌,楚辞幼一手挥落桌面上所有东西。 噼里啪啦碎裂声中,歇斯底里怒骂: “查!去给我查! 我要看看是哪个贱人敢把手伸到我面前来! 你告诉管事,他要是查不到真相,就给我提头来见。 我楚辞幼不养没用的废物!” 几年准备付之一炬,楚辞幼恨得想杀人,整张脸都气得扭曲起来。 青栀用力磕着头,立马道: “奴、奴婢马上去传令。” 顾不得身前碎片遍地,青栀磕头后,立马起身往外跑。 青栀太清楚楚辞幼脾气。 这种关头,若行动慢了,说不定又是一顿板子。 此刻,姜栖悦在书房中,翻阅刚送来的消息,笑得牙不见眼。 ------------ 第206章 噩梦 绿柳在姜栖悦身旁帮忙研磨。 见她笑得这样开心,不免好奇: “小姐,消息里写了什么? 你笑得这样开心?” 姜栖悦红唇弯得更高: “没什么,就是上次吩咐下去的事,他们办妥了。” 绿柳一听,满脸惊喜: “恭喜小姐,计划成功了。”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要让楚辞幼拿着银两都在大元朝买不到一粒米!” 光是毁粮还不够,姜栖悦要竭尽全力阻止她囤粮动作。 只有这样,才能截断她作恶步伐。 “绿柳你拿着对牌去公中取二十万两银票……” 不做就不做,做就做绝。 楚辞幼想尽办法对付她跟姜峰,她也要好好回礼才行。 一刻钟后,绿柳满脸郑重的出了书房。 小姐此次吩咐的事,事关重大,绿柳取了对牌,想了想去找蒋四帮忙。 姜栖悦吩咐的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姜峰每隔三日送来的平安信,也次次不落。 转眼,姜峰已去云城七日。 姜府书房中,已收了两封平安信。 也是从这些信中,姜栖悦知道姜峰那边一切顺利。 不出意外,案件很快就有结果,他也能按约定时间,结案返程。 囤粮的事愈加顺利,在她重金购置下,楚辞幼手中只囤了寥寥千斤米粮。 不足为惧。 姜峰云城之行又次次传来好消息,姜栖悦心情越发的好,每日陪祁连文用膳,饭都要多用半碗。 绿柳瞧在心里,也为自家小姐高兴。 服侍得更加用心。 姜峰去云城的第十二日,姜栖悦收到云城送来的第四封平安信。 夜里看完信,姜栖悦心满意足上床休息。 不同于前段日子一觉到天亮。 姜栖悦刚阖眸不久,就再次睁眼。 可场景变幻如妖,醒来的她不是在姜府,而是在间陌生充满血腥的房间内。 房内血腥味浓厚呛人,姜栖悦悚然抬眼,昏暗空间中,一片凌乱血色的杀人现场撞入眼帘。 穿着大元朝三品官服的中年人,直挺挺倒在地上,双眼暴睁死不瞑目。 而在尸体之后,手拿利刃,脸庞沾血的青年,望着尸体下一滩鲜红血水,眼底透出蚀骨阴寒。 “快进去! 刑部姜峰是云城贪污案官员同党! 他跟贪污案官员勾结,将大人杀了!” “抓住他!快抓住他!” 一阵兵荒马乱叫嚷声中,房门被人大力破开。 房中血腥骇人场面顿时暴露人前。 姜峰脸颊带血,手握利刃,望着冲进来的人群,脸色猛变。 “曹大人有令,姜峰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大家不要怕,出了事,曹大人自会向圣上禀告原委一力承担后果。 大家都是铲除元朝贪官污吏的功臣,都是被百姓铭记的英雄。” “是!杀乱臣姜峰!清元朝贪官!” 人心鼓动,破门而入的众人,举起钢刀朝姜峰疾步逼近,脸上杀气满溢而出。 数把钢刀朝着姜峰脑袋,一挥而下。 姜栖悦骇得肝胆欲裂,惊呼一声朝姜峰猛扑而来。 “哥!” 尖叫声中,她伸出的胳膊,却似穿透水月镜花,波纹晕开,一下打破眼前画面。 眼前世界片片碎裂,世界颠倒,姜栖悦脚下一软,再睁眼,眼前又换了场景。 漆黑密林中,姜峰跟那个陌生仆从手持长剑,急速奔逃,仿似身后有恶鬼追命。 姜栖悦漂浮在半空,又惊又怕的看着姜峰身后。 数十道黑影紧追着两人,时不时射出几支利箭。 姜峰跟仆从频频挥剑斩落利箭,身手利落狠辣,一看就是练家子。 姜栖悦紧紧盯着姜峰,紧张得耳鸣失声。 她第一次看姜峰持剑,被逼入绝境中的他,眉间杀气浓重,浑身充斥着暴戾,跟在自己面前判若两人。 饶是他脸色阴邪,身若修罗,也无法阻挡身后索命人追赶。 “小心!!” 纵观全局的姜栖悦忽然惊叫出声。 浓稠黑暗中,一道利箭猛然破开虚空,携千钧之力,直钉姜峰左肩,凶悍力道,径直穿胸而过,给出致命一击。 “不要!” 滚烫血液飞溅山林,姜栖悦目眦欲裂飞扑上前,眼睁睁看着姜峰脚下一个踉跄,黑眸黯淡,直直跪了下去。 “哥!!!” 一声凄厉呼喊,姜栖悦翻身坐起,眼底惊惶还未散去。 睡在外屋的绿柳被姜栖悦凄惨叫声惊醒,外衣都没来得及穿,飞跑进屋查看情况。 “小姐。 小姐。 您怎么了? 是不是做噩梦了?” 绿柳急切的询问声响彻耳畔,姜栖悦喘着气转头,满头大汗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是在闺房中。 刚才那些惊险万分的片段,竟只是噩梦? 不,不是噩梦。 这绝不是梦! 死死咬着唇,姜栖悦飞快否定自己。 梦中场景如此真实详细,姜峰脸上的震惊跟痛苦做不得假,他一定出事了! 心悸难安,姜栖悦掀被坐起,立马下床穿衣裙。 绿柳见自家小姐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几番转换后,一声不吭下场穿衣服,也被吓到了。 连忙拉住她询问: “小姐,小姐。 您这是做什么? 您有事直接吩咐奴婢就成,这天黑路暗的,您要去哪儿?” 绿柳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边说边拦住姜栖悦动作。 姜栖悦脸白得吓人,穿好衣裙,冷声对绿柳道: “替我收拾行李,我要马上去趟云城。 府中我会让祁爷爷帮忙打理。 你跟蒋四随我一道出发。” 抬步急步走出房间,姜栖悦最后一句随风飘来: “时间紧迫,半个时辰之后就走。” 绿柳傻眼了,望着姜栖悦疾奔离开的背影,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可看着姜栖悦认真严肃的表情,绿柳知道,这件事没任何转圜余地。 等姜栖悦身影消失在门口,绿柳回神立马跳起来,喊丫鬟进房帮忙收拾。 漏夜赶路,非同小可。 京城跟云城相隔甚远,路上凶险更多。 绿柳不敢耽搁,帮着丫鬟收拾行李,立马派人去喊蒋四。 姜栖悦快步来到祁连文院子,不顾他还在歇息,直接敲开他房门。 听姜栖悦说完刚才噩梦,祁连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心里,他只觉得,姜栖悦是关心则乱,做了个噩梦罢了。 根本不需如此兴师动众去云城寻人。 可看着姜栖悦泪光涟涟的眸子,祁连文劝说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姜栖悦梦中情节太过详细,祁连文就算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是真事,也不好直接拦着她,不让她去。 “悦丫头,你要想清楚。 京城跟云城的距离,可不是一两日就能赶到的。 你这样什么消息都没有,仅仅凭一个梦,就莽撞去云城,万一被有心人盯上,你会比峰儿更危险。” 祁连文的劝说并未改变姜栖悦决定,她目光坚定,用力摇头: “祁爷爷,我刚才那个噩梦绝对是真的。 哥受伤了,伤得很重,我若不带人去救他,他真的会死。 我不能赌,不管这次去云城有多危险,我都要去! 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说完起身,姜栖悦望着祁连文,低声道: “我跟哥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中就拜托您了。” 姜峰是为了他们未来,才以身涉险,如今他出事,姜栖悦哪还等得下去。 此刻的她,恨不得背生双翼,直接飞过去。 说完最后一句,姜栖悦转身就走,丝毫没在意祁连文焦急呼喊声。 回到院子,绿柳已收拾好行李,在院中等她回来。 蒋四带着两个兄弟木着脸站在一旁,在院中待命。 姜栖悦一踏进院子,绿柳急急迎上来,忐忑道: “小姐,都准备好了。 我们真的要现在去云城吗?” “当然。” 姜栖悦目光在三人面上略过,脸上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备五匹马,我们立刻出发!” ------------ 第207章 奔赴云城 京城天色未亮。 姜栖悦一行人出城,受到阻拦,还请了应云麟相助。 来到镇国公府外找到应云麟,姜栖悦没说自己要离京。 只告诉应云麟她有十万火急的事,需派遣人出京城,让他帮下忙。 应云麟并没推脱。 见她实在着急,就将自己令牌交给了姜栖悦,并告诉她,只要出示这个令牌,城门守卫便不会为难她。 姜栖悦郑重道谢,取了令牌,言明下次归还,才急急离开。 从京城出发,姜栖悦一行人片刻未停,直直赶往云城。 一路上,五人住过客栈,宿过山洞,淋过雨,跌过跤,在蒋四跟两个手下轮流护卫下,一行人离云城越来越近。 可离云城越近,姜栖悦发现事情越糟糕,暗中想对他们下手的人越来越多。 “小姐,跟踪我们的人甩掉了。 可前方离下个城镇太远,今晚,我们可能又要在山中住一晚。 您看?” 这一路赶来,蒋四对姜栖悦刮目相看。 他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日日骑马大腿两侧磨得血肉模糊,都不放慢去云城脚步。 一路上,还凭着警觉,提醒他们处理掉好几波图谋不轨的贼人。 要不是亲自陪同,蒋四都想象不出,被公子捧在手心中疼宠的小姐,居然如此厉害。 这聪慧品性,完全不输任何世间一位男子。 “就在山中吧。 找个安全点的山洞,过渡一晚,天色稍亮就继续赶路。” 一路过来,姜栖悦冷静得吓人。 绿柳跟在她身旁,看着她跟平日截然不同的脸色,担忧的看了眼她肚子。 “小姐,等会到了山洞,奴婢找些水为您清洗伤口,然后再为您擦药。” 这次姜栖悦太拼命了,绿柳一路跟着心惊胆战,生怕她肚子有个好歹。 可现在姜栖悦肚子暂时没事,腿伤却十分严重,连日跑马,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绿柳担心再不好好处理,以后落下瘢痕就糟了。 姜栖悦完全不在意: “山洞取水不易,过两天再处理吧。” 五人同行,除了她跟绿柳,剩下三人都是男人,清洗伤口上药都不方便。 倒不如忍着不管它,直接吃两颗从系统中兑换的药丸调理身体状态。 绿柳没说话,可等蒋四他们找好山洞,她还是让蒋四去附近打了水进来。 生完火,绿柳让蒋四三人到洞口守着,用包袱里的衣衫隔出一块空间,走到姜栖悦身旁,劝道: “小姐,山洞中就奴婢跟您。 您将裤子脱了,奴婢替你擦擦伤口上药。” 姜栖悦坐在石板上,大腿内侧烈烈作疼,瞧见绿柳拿着药瓶走近,她犹豫了下,抬手褪下白色绸裤。 “嘶……” 看清粉嫩肌肤上皮肉翻飞的伤口,绿柳倒吸口凉气,立马红了眼。 “小姐,您这腿都成这样了,还忍着一声不吭,您是想痛死自己吗?” 哭着问姜栖悦两句,绿柳立刻掏出药瓶,抖着手替姜栖悦上药。 白色药粉洒在伤口上,姜栖悦疼得一哆嗦,脸霎时白下来。 下意识咬住唇角,姜栖悦额角青筋暴跳。 “绿柳,你快些,这太疼了。” 喉咙逼出两句话,药粉在破开皮肉的伤口里咬合着,大大刺激着姜栖悦疼痛神经,痛得她五官差点挤成一团。 扫过她额头上汗珠,绿柳加快手中速度,仿佛感同身受,身体也跟着轻抖。 好不容易上完药,绿柳扭了帕子替姜栖悦擦干伤口旁血迹,脸色跟姜栖悦一样苍白。 “把包袱里干净白绸裤给我。” 用力松口气,姜栖悦痛得说话声音都低了几分。 绿柳从包袱里将裤子取出来,帮姜栖悦换好后,才将带血的绸裤收起来。 将血水倒掉,绿柳收拾好洞内,才让蒋四三人进来。 三人十分自觉,知道姜栖悦刚处理伤口,这会不方便,就隔得远远又升了一个火堆。 生完火,蒋四将干粮取出来一行人吃完,就开始安排守夜事宜。 姜栖悦冷静听完三人分配好时辰,才侧身躺到铺满干草的石板上,轻轻闭眼。 她必须尽快休息养足精神,早点去找姜峰。 她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她离姜峰不远了。 最多两三日,她一定能寻到他。 夜深。 山林被浓稠山雾笼罩其中。 不知名的鸟叫兽吼传到山洞中,吓得绿柳心一刻都平静不下来。 不管这种夜晚经过几次,绿柳都无法平静接受。 转头望着大石上姜栖悦背影,绿柳更不理解,比她娇贵的小姐,是怎么做到在这种环境下不害怕的? 短暂一夜很快过去。 黎明到来之前,姜栖悦一行人已再次出发。 这次,姜栖悦一鼓作气直接赶到了云城。 可刚到云城门口,看清城墙的姜栖悦脸间沉了下来。 ------------ 第208章 危险的死衰林,寻找 云城外城门高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通缉告示。 望着告示上容貌俊美的青年画像,姜栖悦拉紧缰绳,差点咬碎贝齿。 “这群混蛋,居然敢贼喊捉贼!” 绿柳跟蒋四此刻也看见城墙上的告示,看完告示上的内容,在场几人面色剧变,齐刷刷看向姜栖悦。 公子居然真出事了? 岂不是说,小姐那个梦,是真实发生的。 诡异又荒诞的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在场四人毛骨悚然,在正午烈阳下,一股冷意都止不住往心头窜。 “小、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公子被云城通缉,他们五人还要不要进云城去找人? 绿柳骑着马靠近姜栖悦,望着马背上倩丽出尘的少女,犹豫起来。 蒋四三人也看过来,等姜栖悦发话。 到这一刻,他们已经对眼前少女完全信服,半点生不起忤逆心思。 一路上的怀疑跟埋怨,在抵达云城这刻,顷刻烟消云散。 姜栖悦望了眼烈阳下的云城城墙,眸光再次落到那些通缉告示上,缓慢摇头: “不进城,我们往城外绕。 哥他不在城中,我们必须去城外密林深处找人。” 到达云城后,姜栖悦心灵感应越来越清晰,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指引她,走向最正确的寻人道路。 说罢,姜栖悦没理会蒋四几人脸上浮现的惊讶,一抖缰绳,驱使马匹往另一条路跑去。 绿柳见状赶忙跟上,蒋四三人也不敢耽搁,立刻驱马跟上去。 马蹄溅起一片灰尘,城门处百姓听到马蹄声回头,只看见五道模糊背影。 一口气跑了半个时辰,姜栖悦一行人终于赶到云城外第一座密林脚下。 马蹄扬起踏落,回忆着梦境中场景,姜栖悦昂头看着头顶耸立高林山峰,眸光闪动,眼底冷芒遍布。 “蒋四,把地势图拿出来。” 在上一座城中,姜栖悦多了个心眼,让蒋四花重金买了幅云城及其周围的地势图。 有了这个,他们找起人更加方便。 “是,小姐。” 姜栖悦一开口,蒋四立马将胸前地势图掏出来,恭敬送到姜栖悦手中。 松开缰绳,姜栖悦将地势图打开,飞快看去,眸光最终定格在云城外几座高山密林当中。 这几座密林被人打了红点,标注着山中有猛兽毒蛇,毒草瘴气,十分凶险,是云城天然保护屏障。 姜栖悦稍作思忖,目光落到最大那座密林上。 死衰林。 随着密林名字显现,死亡跟压抑扑面而来,姜栖悦一看便知,这座密林凶险程度远胜前几座。 手指往上一点,姜栖悦笃定开口: “哥一定在这里,我们过去!” 蒋四跟绿柳齐齐探头,看清姜栖悦指的地方,脸色俱是一变。 “小姐,这个死衰林一看就很危险,公子怎会跑到这里去吗?” 看着地势图上宽阔又鲜红的版块,绿柳十分担忧。 蒋四木着脸沉默片刻,抬头提议: “小姐身份尊贵,不宜涉嫌。 要不,我带两个兄弟先去死衰林探探情况,试试能不能找到公子。” 面对绿柳跟蒋四的犹豫跟建议,姜栖悦直接摇头,星眸燃烧着火焰: “死衰林范围广阔,没有我,你们根本找不到人。 另外,哥受伤太重,等不起我们慢慢耗。 我们必须马上进山找人!” 噩梦中的场景如此真实,那穿胸一箭让姜栖悦胸口泛起剧痛,她无法待在安全地,等蒋四慢慢去探索。 她必须尽快找到姜峰,替他疗伤。 不然,他被困在死衰林太久,光受里面瘴气侵蚀,都只有死路一条! 在场四人面面相觑,被姜栖悦身上爆发的坚定吓了一跳。 可同时,他们也被姜栖悦折服。 这种纯粹浓烈的情感,这种为公子舍生忘死的兄妹情谊,放到他们任何一人身上,他们都会倍加珍重。 怪不得公子会如此宠爱小姐。 世间有几个兄妹,能为彼此做到这般,为对方安危,不顾生死。 “小姐……” 四人中,绿柳最先反应过来,欲言又止望着姜栖悦。 担忧又害怕的看向她平坦小腹。 这个什么死衰林一听就很危险,小姐还有身孕,若就这样进去,万一出了意外,她有八条命都不够赔。 可看小姐模样,绿柳自知拦不住她,于是停在原地,又忧又急的不知咋办。 看出绿柳心思,姜栖悦轻轻摇头,对上她忧虑的脸: “当务之急是找到哥,其它的都不重要。” 说这话时,姜栖悦脸色丝毫未变,一点都不害怕。 她问过002,002告诉她,经过脱胎换骨丸改造,现在她胎像极稳,只要腹部不受伤,根本不用担心孩子出事。 让姜栖悦更加坚定自己决定。 而且,姜栖悦有强烈直觉,没她带路,蒋四根本无法找到姜峰。 也无法将他平安带出来。 看着姜栖悦,绿柳心情复杂,最后只能妥协: “听小姐的。” “检查下身上东西,我们马上出发。” 最后吩咐一句,姜栖悦抬眼望着前路,再次抓起缰绳。 “驾!” 轻声一喝,姜栖悦率先驱动马腹冲了出去。 夜再次降临。 漆黑无光的密林,伸手不见五指。 这已是姜峰被困死衰林第五天,此刻的他已经发起高热,人夜陷入半昏迷状态。 浑浑噩噩间,已出现多次幻觉。 “公子,这是属下找的能直接饮用的水,您喝一点。” 山洞里,燃着一堆大火。 田陆好不容易找到饮用水,正往姜峰烧得干裂的嘴里灌。 姜峰胸前伤口被发黑破碎的衣服狠狠缠着,乌黑血液浸透衣衫,衬得他脸白若鬼。 干净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姜峰混沌神智,短暂清醒。 嘴里血腥味浓重,浑身滚烫疼痛,胸口致命伤不断啃噬姜峰生命力。 多番剧痛拉扯下,姜峰睁眼,黑眸泛着淡淡血红。 是他大意了。 他没料到,云城中太子一党的全部官员,居然早就反水。 其中一人不惜以自己性命拉他入死局。 虽然他在云城也另有准备,可若不尽快摆脱追杀他的人,从死衰林逃出去,他的一切筹谋都会付诸东流。 他也难逃一死。 想到这个后果,姜峰眼底染上淡淡疯狂。 不,他不能死在这里。 悦儿还在京城等他! 他若死了,在楚辞幼跟三皇子迫害下,悦儿必定危险。 想到这里,姜峰黑眸猛地烧起诡异光亮,发黑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泄露他内心不平静。 事到如今,哪怕姜峰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惧怕死亡。 他用尽手段,甚至利用楚辞幼才跟悦儿在一起。 他舍不得、也不甘就这样死去。 他必须活着走出死衰林,活着回京! ------------ 第209章 灭口 “小姐,前面有人。” 姜栖悦一行人备好东西,进入密林不久,就发现林中还潜伏着其他人。 蒋四领着两名属下,提刀护住姜栖悦跟绿柳,压低声音警示,一双虎目精光四射的盯着安静山林。 姜栖悦小心探看着四周,闻见夹杂在风中的汗臭味,仔细辨认风向,掏出怀中玉瓶,往风口指了指。 蒋四握住玉瓶,心领神会,对剩下两人打了个眼风,提着刀轻巧跃了出去。 姜栖悦给剩下几人吃了解毒丹,打着手势,让几人静等。 一刻钟后,咚咚几声闷响接连响起。 留在姜栖悦身旁两个仆从目露震惊,再次崇拜的看向姜栖悦。 姜栖悦仿佛未察,在原地静等片刻,直到蒋四提着刀快步回转,眉间冷意才散去三分。 得手的蒋四急匆匆赶来,看见满脸冷静的姜栖悦,脚下一滞,立马道: “共有六人躲在暗处,现在全晕了。 小姐,是把他们捆了审问公子消息,还是……” “全杀了!一个不留!” 刚在暗处,姜栖悦已经看清那几人装扮。 他们装束与梦境中追杀姜峰的人别无二致,姜栖悦半点不心软。 蒋四未完的话语一下卡壳,震惊又疑惑的望着姜栖悦,一时沉默。 见他不动,姜栖悦轻轻挑眉目露不满,与姜峰发怒前别无二致,蒋四心头一惊,立马点头: “好,小姐您在这稍等片刻,我们去处理完就过来。” 对姜栖悦身后两个属下抬了下下巴,蒋四提着刀逼近最近的黑衣人。 “等等。” 正当蒋四挥刀欲下时,姜栖悦忽然喊住他。 蒋四一愣,以为她到底心软,不想杀这么多人,没想到姜栖悦拧眉瞧了瞧地上躺着的人,再次开口: “搜完身再杀。” “啊?” “哦!” 接收到姜栖悦冰冷目光,蒋四震惊后手中长刀一垂,蹲下去开始搜身。 这一搜,倒真让蒋四找到不少东西,姜栖悦淡淡瞥一眼,继续道: “东西放好,另把他们身上弓箭取下来,注意箭头有毒,别划伤自己。” “是,小姐。” 蒋四跟另外两个属下齐齐应声,绿柳站在姜栖悦身后,脸上已经不能用震撼形容。 进入密林后,绿柳觉得自家小姐像换了一个人,十分陌生。 她身上泛着的那股子冷意跟镇静,比起平日公子,竟丝毫不差。 绿柳看得心惊,却也将姜栖悦护得更紧。 蒋四三人搜完身,手起刀落将六人一刀割喉。 浓厚血腥味在林中弥漫,姜栖悦平静的等蒋四将几人尸体处理好,才再次动身前行。 天色越来越暗,五人进密林已经两个多时辰。 蒋四浑身狼狈,提着刀一刀砍断大树上垂落的毒蛇,刀疤脸上,写满凝重。 他没想到,这个密林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险。 若不是有小姐身上的毒药跟解毒丸护航,他们五人一路走来,早就死在毒蛇口下。 “小姐,天快黑了。 我们还是先找个山洞避身吧。” 天一点点暗下来, 蒋四心情越加沉重,不敢托大再带着姜栖悦继续前行。 越往密林深处走,姜栖悦胸口仿佛更剧烈。 “不要停,我觉得我们离哥不远了。” 捂着胸口,望着密林中逐渐弥漫的黑暗,姜栖悦额头渗出汗珠不肯停下脚步。 蒋四转头望向潜伏着各种危险的密林,脸色沉重: “小姐,这片山林太危险了。 白天我们都应对得如此吃力,若不赶紧找个庇护所,到晚上,目力不清,林中又有野兽,我们面临的危险会更多。” “我知道。” 姜栖悦平静转头,盯着蒋四: “但我说继续往前走!” 蒋四被姜栖悦盯得后背冷汗频冒,回头看向绿柳跟两个属下,咬牙道: “好,听小姐的。” 姜栖悦眼底冷意散了散,从怀中掏出五颗避毒丹出来。 “每人吃一颗,可保三日内不受林中毒障影响。” 回头看向另一个属下袋中草药,姜栖悦道: “将药草收好,找到了哥,这些都要用。” 危险跟收获并存,五人一路走来虽碰见不少毒蛇毒草,但也采了不少上好草药。 各类草药效用不同,但却十分稀有。 姜栖悦急中带细,每每碰上对姜峰有用的,便让蒋四他们采摘收好。 “是,小姐。” 一路上,姜栖悦俨然成为队伍中主心骨。 现在她说话,可比蒋四好使得多。 听她吩咐,抱着草药的下属黢黑脸上冒出一抹浅红,好在夜深人黑,剩下几人没察觉到他异样。 “走。” 服下避毒丹,五人继续赶路。 如蒋四所说,到了夜晚,目力下降,几人防着林中猛然窜出的毒蛇毒虫,赶路速度慢了许多。 姜栖悦捂着越来越烫的胸口,气喘吁吁望着前面漆黑密林。 “我感觉快到了。 哥就在附近。 你们仔细看看,周围有没有被树木植被掩藏的山洞。” 被绿柳扶着,姜栖悦胸口的疼密密麻麻,刺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是。” 蒋四压低声音回复一声,用长刀拨开前方挡路的树枝,小心翼翼看向四周。 绿柳胆战心惊扶着姜栖悦,听着山大风呼啸树木的声音,步子一下比一下慢。 几人仔细打量着周围,没发现十米开外的树上,有个肌肉隆起的男人,举着一把简陋弓箭,箭尖直直对着几人。 随着姜栖悦几人越来越近,男人耳朵抽动,悄悄将弓箭拉满。 直到姜栖悦他们走进射程,男人长满老茧的手指顿松,利箭穿透密林蒲扇般的树叶,猛然射出! ------------ 第210章 密林相见 “小姐小心!” 破空声传来,蒋四脸色猛变,跳起来一刀斩断直射而出的利箭。 几人被这突变吓到,以为中了埋伏,急急护着姜栖悦往后退。 慌乱中,姜栖悦仔细看向落地断裂箭矢,望着粗糙的箭杆,脑中雷光一闪,立马出声喝住蒋四几人。 “不要慌,是自己人。” 众人被姜栖悦这话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她,可林中太暗,众人无法看清姜栖悦此刻神情。 “哥带到云城的人叫什么。 你大声喊出他名字。” 姜栖悦最先冷静下来,转头盯着蒋四方向,沉声提醒。 蒋四恍然,弓着的腰立马挺直,直直看向利箭射出的方向,高声道: “田陆兄弟,是不是你! 我是蒋四,是自己人,你千万别再射箭了!” 喊完这一句,蒋四警惕的盯着对面,手中紧紧握着长刀,防止突发状况。 密林再次安静下来。 除了风吹树梢的声音,再听不见其他。 姜栖悦五人死死盯着对面,心高高提起。 突然,利箭射出的方向传来一阵响动。 在姜栖悦五人紧张的注视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凶猛男人猛地从林中窜了出来。 他手中拉着一把破烂弓箭,满身狼狈,看清蒋四第一眼,双眼一亮,狼狈脏污的大脸上终于露出笑。 “蒋四,真的是你!” 哈哈大笑两声,田陆三步并两步大跨过来,猛力拍着蒋四肩膀,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蒋四也十分激动,用力抱了下田陆,举拳在他肩膀处捶了一下,骂道: “刚才吓死我了。 你射箭前,也不看看。 小姐可随我一起的,要是不小心伤到小姐,有你好果子吃!” “什么!” 被捶到伤口,龇牙咧嘴的田陆吓了一跳,眼睛往蒋四身后一扫,看清人群中男装打扮,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姜栖悦,立马呆在原地。 “这、这、这可是死衰林,小姐怎么过来了!” 话说到这里,田陆突然想起什么,退后两步,望着眼前五人,脸色惊恐: “公子出事不过五六天,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算着时间,就算公子出事当日,有人将信送回京城,小姐她们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 来云城第一天,田陆就听说死衰林十分古怪,眼前这几人,不会是精怪幻化的吧。 想到这里,田陆吞吞口水,近两米的大块头,脸上露出到云城后,第一抹恐惧。 他不怕死,但不代表他不怕鬼! 他还想活着娶媳妇呢,可不想真死在这迷宫一样的死衰林里! 看清田陆脸上吃惊跟害怕,蒋四瞬间卡壳,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他总不能告诉她,因为小姐做的一个噩梦,他们就千里迢迢从京城日夜奔袭,赶到云城的吧。 这话,他听着都荒谬。 更何况,三更半夜,在密林跟他们会面的田陆。 看着田陆脸上惊慌,姜栖悦拧眉上前一步,捂着不断发疼的胸口,冷声询问: “哥在哪儿? 快带我去见他!” 两人越靠近,姜栖悦身体越难受。 胸口发疼,浑身微烫,姜栖悦觉得姜峰此刻一定危在旦夕。 听见姜栖悦声音,田陆犹豫了下,往身后看去: “公子受了伤,正在后面山洞睡觉。” 说是睡觉,其实就是半昏迷。 田陆这几天带着姜峰逃命,在姜峰半昏半醒的指导下,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山洞藏身。 外面杀手穷追不舍,眨眼,两人就在这山洞躲了三四天。 眼看姜峰伤越来越重,眼看就要不行了,田陆比谁都着急。 幸好,今晚听见动静,他出来看情况遇见了蒋四他们。 不然,田陆真不知道咋办。 “你快带路。” 姜栖悦往前走了几步,迫切之情溢于言表。 “好,你们跟我来。 这附近毒虫多,你们当心被咬到。” 叮嘱一句,田陆提着弓箭,回头往后走。 蒋四跟他身后,提刀砍断横生枝叶跟杂草,十分小心的不让姜栖悦被藏在草丛中的毒蛇毒虫碰到。 姜峰就在不远处,姜栖悦完全顾不得脚下,急切步伐带着慌乱,要不是绿柳一路扶着她,她早就被地上杂草绊摔几跤。 往前走了小段路,田陆带着几人往右一拐,一个被大石挡住的山洞,显露在众人面前。 面对蒋四疑惑的目光,田陆挠挠头,解释: “公子伤重,身上血腥味很容易引来觅食野兽。 我没在洞里,只能用了这么个笨办法。” 姜栖悦看田陆一眼,飞快道: “快把大石挪开。” “哦哦哦,好。” 把手中弓箭一扔,田陆挽起衣袖,露出肌肉拱起的臂膀,走到大石前,一个马步哟嘿一声,就将两人高的大石轻易举起来扔到一旁。 蒋四跟另外两个属下刚想去帮忙,被他吓一跳,瞠目结舌的望着被他扔到旁边的大石。 姜栖悦也有些意外,堵洞口的大石两人多高,少说五六百斤的重量,这个叫田陆的男人,居然一下就举起来了。 他力大无穷的特点,倒和红杏有些像。 来不及感伤突然想起的红杏,姜栖悦闻着洞中飘出的血腥味,脸色一变,立马冲了进去。 绿柳急步向前,跟去前看向蒋四,急急开口: “你们快拿几个人去找些清水回来。 等会小姐替公子把脉后,肯定要熬煮草药。” 蒋四一愣,转头去看田陆。 田陆看向他们怀中草药,摸了摸后脑勺奇道: “小姐居然还会看病? 她也太厉害了吧。” 蒋四跟另外两个属下齐齐沉默。 他是没看见小姐喊他们洒药灭口的狠劲儿,不然他会觉得小姐更厉害。 姜栖悦冲进山洞,在燃烧火堆旁,一眼看见双眼紧闭人事不知的姜峰。 急奔上前,蹲到姜峰身旁,望着他胸前血色浸染的伤口,姜栖悦眼眶一酸,大滴大滴眼泪顷刻跌出眼眶。 “哥,我来了。 你别怕,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飞快擦去眼泪,姜栖悦从怀中掏出一只青玉瓶,倒出一颗碧绿通透药丸,轻轻喂进姜峰口中。 等药丸在他唇齿化开,姜栖悦才低头捉起姜峰手掌,认真探他脉搏。 失血过多,利箭上的毒素浸透身体,加上吸入体内瘴毒,姜栖悦再晚来半日,见到的就只有姜峰的尸体。 吸吸鼻子,姜栖悦眼眶更加酸涩,回头看向绿柳沉声道: “快把草药拿来。” 绿柳一直跟在她身旁,见姜栖悦一直在忙,没敢出声。 听见她要草药,绿柳转身飞快往后跑去。 从属下手中抱过草药,又快步跑回来。 姜栖悦在草药中挑挑拣拣,动作快速选出十几样草药,递给绿柳: “把这些草药混合煎煮半个时辰,快!” 姜栖悦脸色太难看,绿柳一眼看出自家公子性命危在旦夕,抱着姜栖悦挑出的草药,立马喊留在山洞的两人将熬药的石灶搭起来。 三人手忙脚乱的动作,姜栖悦看向姜峰胸前,红着眼眶去拆里衣做的绷带。 ------------ 第211章 是幻觉吗? 姜峰胸口上绷带浸透鲜血,几近褐色。 姜栖悦抖着手,轻轻拆开绷带,看清他胸口皮肉翻卷的伤口,忍着泪掏出药瓶。 “绿柳把包袱中干净白布给我。” 因着那场噩梦,姜栖悦快到云城时,特地让蒋四去城中买了治伤所需的东西。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是,小姐。” 绿柳将草药放到一旁,立马起去找干净白布。 蒋四跟田陆正好将净水带回来,姜栖悦洗干净手,让他们将剩余水烧热备用,拿着白布转身继续替姜峰处理伤处。 水很快烧热,姜栖悦撕下一块白布浸湿,小心翼翼擦去伤口边缘血迹。 可那支毒箭穿透了姜峰胸膛,哪怕姜栖悦动作再轻,也不免牵动伤处。 昏睡中的姜峰闷哼一声,脸色更白。 加快速度清理好伤口,姜栖悦打开玉瓶,将止血粉倾洒在姜峰前后伤口处。 接着拿出装着绿色药膏的玉瓶,用手指沾了,轻轻抹在姜峰胸膛上血淋淋的箭洞上。 指尖下突兀翻卷的皮肉,让姜栖悦忍不住惊悸,眨眨眼,朦胧间,姜栖悦几乎看不清眼前这人。 泪光遮住瞳孔,姜栖悦将唇角咬破,才堪堪将药上完。 让蒋四他们扶住姜峰,姜栖悦替姜峰包扎完,身上已起满身汗。 浓浓草药味充斥整个山洞。 绿柳将熬好的药汁端过来,轻声道: “小姐,药好了。 公子,他怎么喝?” 望着双目紧闭的姜峰,绿柳犹豫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咋办。 “先晾晾,等药温一些,再想办法让他喝进去。” 伸手探着姜峰脉搏,见他体内瘴毒一点点消散,姜栖悦脸色终于回转三分。 洞外,风声呼啸。 不知名鸟兽叫声此起彼伏。 绿柳打了个寒颤,将草药放到一旁,转身去收拾扔到一边的血色绷带。 姜栖悦坐到姜峰身旁,未找见人之前胸口的闷疼已彻底消散。 定定望着姜峰,姜栖悦心中又酸又涩,脸上勉强牵起一抹笑 。 “幸好,我赶到了。” 擦去眼泪,姜栖悦用力握住姜峰手掌,默默跟他十指相扣。 看着姜栖悦动作,绿柳吓了一跳,赶忙弯腰用树枝绑了个架子,用衣衫往上一搭,替两人隔出一道隐秘空间。 蒋四正跟田陆说着话,见绿柳急急忙忙搭架子,诧异看了她一眼。 正好,绿柳收拾好东西,正拍着胸脯庆幸。 冷不丁对上蒋四疑惑的刀疤脸,心口一跳,立刻心虚别开头,假装忙碌其他。 蒋四瞧了绿柳一会儿,跟田陆安排好晚上守夜事宜,走到树枝前,低声开口。 “小姐,今晚您跟公子就在山洞委屈一晚。 等明日天亮,我们就背上公子,离开死衰林。” 姜栖悦轻靠在姜峰身侧,最初担忧焦灼散去,浓浓疲惫涌上来,让她觉得浑身酸痛。 现在姜峰已无生命危险,听完蒋四打算,姜栖悦低低开口: “不出意外,哥明早便会醒。 离开的事先不急,看看哥醒后,有什么打算。” 姜栖悦十分了解姜峰,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次被人暗算,云城内肯定发生了极大差错。 与其走出死衰林腹背受敌,不如在这里再等两日,观望观望情况。 “这几日大家赶路十分疲乏,你们安排好守夜人手,另外几人抓紧时间休息。 养足精神,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蒋四沉声应是,退到门口,跟两个属下低声交谈。 山洞逐渐安静下来。 除了干柴燃烧的声音,听不见任何声音。 姜栖悦靠着姜峰闭眸浅眠,绿柳靠在衣帘旁大石上,歪头闭着眼睛休息。 田陆连着守了姜峰几日,蒋四一到,他直接趴到山洞一角开始睡觉。 蒋四让两名属下先睡,到半夜再来换他。 火光晃动,蒋四在洞口巡查一圈回来,看见火势渐小,弯腰往火堆里扔了几根干柴,再继续到洞口守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姜峰觉得自己身体仿佛坠潭巨石,背负着无法承受的巨重,拉扯着他神智,不住往黑暗中沉沦。 身体越来越烫,心却越来越冷,姜峰竭力抵抗着体内涌出的冰寒,意识却随着胸前剧痛,一点点消散。 神智被黑暗侵蚀,灵台中最后一丝光亮寂灭,姜峰无意识蜷缩着僵硬的长指,露出痛苦神色。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那刻,苦涩含甘的药汤顺着他唇齿滑入喉咙,勉强拉回他即将破碎的清明。 “哥。哥。” 浑浑噩噩中,姜峰吞咽着药汤,仿佛听见姜栖悦的声音。 悦儿? 悦儿…… 胸口剧痛不断,浑身滚烫不止,姜峰唇齿蕴含的苦味,几乎击穿他整颗心脏。 他一定是要死了,不然怎么会听见悦儿的声音。 可他不想死。 他还想抱抱她。 她还在京城等着他,他怎能死。 内心挣扎着,痛恨着,姜峰拼尽全力撕开眼前那片黑暗。 痛苦地睁开眼,呼吸带来的巨痛,让姜峰明白,他至少现在还活着。 吃力挪动眼珠,姜峰看见靠在自己身旁的少女,浑身一震,双眼透出浓浓惊愕。 悦、、悦儿?! 他是太痛产生幻觉了吗? 她可能出现在这儿?! ------------ 第212章 震惊,警告 姜峰心中翻江倒海,震惊又悚然的盯着靠在肩头的人儿,不敢有半点动作。 直到熟悉淡雅的莲香萦绕鼻尖,姜峰才不可置信的抬手,害怕又惊恐的去触碰身侧人小脸。 他真怕,眼前的美好,只是临死前的一场梦魇。 等他再睁眼,只有冷冰冰的山洞跟身体的痛苦。 长指抚上脸颊,温热肌肤在长指下蔓延,姜峰心跳加剧,胸口阵阵发痛。 悦儿…… 居然真的是她! 呼吸疯狂颤抖,黑眸亮光明灭飘摇,姜峰整个人陷入巨大狂喜跟后怕。 在他游走生死边缘,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他最珍视的宝贝,缠绕在心尖儿长大的玫瑰,居然真的翻越千里艰险,来寻他来了。 张张干裂发疼的嘴唇,姜峰一眨不眨目光贪婪盯着姜栖悦,似乎想将她俏丽的小脸,镌刻进灵魂深处,永远珍藏起来。 “公子?” 几步开外,巡视完洞口回转的蒋四,透过衣帘不经意一瞟,发现姜峰已睁开眼,惊喜地喊了一声。 他声音不大,没惊醒睡得正沉的姜栖悦,姜峰转头淡淡瞧他一眼,苍白脸上,现出病态冰冷。 忍着胸前剧痛,姜峰抬臂轻轻将姜栖悦揽在怀中,示意蒋四走近,沙哑着开口询问: “你们何时到的? 怎么找到这里的?” 从最初震惊中清醒过来,姜峰迅速盘问起情况。 姜栖悦从京城来到云城已足够让他惊讶,他实在想不通,短短几日,悦儿他们怎么会找到死衰林? 当夜事发突然,对方又对他存了必杀决心,他跟田陆一路逃命,根本来不及跟自己安排的暗桩对接。 他估算着,这五六日,暗桩最多将他出事的事传信回京城。 根本想不到,远在天边的人儿,会眨眼出现在自己眼前。 摸了摸身前干净绷带,姜峰嘴角绷带极紧。 他也根本无法预料,他珍爱的心上人,会从天而降,再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又欠悦儿一条命。 黑眸中思绪翻涌,姜峰抬眼看向蒋四,定定等他回答。 蒋四小心蹲到姜峰一侧,望了眼他怀里的姜栖悦,吞吞口水,压低声道: “我们晚上找到的这里。 是小姐,带我们来的。” 俊美苍白的脸上浮现疑惑,姜峰听不懂他什么意思,拧眉道: “说清楚些。” 伤太重,姜峰说几句话,胸前又开始烈烈作疼。 可面对突然出现的几人,姜峰迫不及待要知道真相,忍着胸口撕裂的疼痛,继续追问。 蒋四刀疤脸上浮现一抹奇异,斟酌着开口: “准确来说,是小姐做的一个梦。” “梦?” 姜峰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什么梦?” 蒋四回想着一路艰辛,脸上浮现敬佩: “一个噩梦。” 看姜峰沉沉盯着自己明显不快,蒋四飞快道: “几天前,小姐半夜醒来,说梦见公子在云城出了大事。 急急命绿柳收拾完行李,带着我们一行人去镇国公府借了令牌,急急往云城赶。 一路上,我们遭遇好几拨暗杀,全靠小姐指示,我们才险险逃过。” 想到快到云城那些场景,蒋四十分唏嘘: “小姐带着我们一路赶得急,头两日,除了吃饭喝水,我们几乎都在马背上。 小姐、、、” 往姜栖悦身上瞧了眼,发现姜峰目光变得阴郁,蒋四立马低头,继续道: “小姐、小姐大腿受了伤,绿柳说,伤口已经血肉模糊。” 蒋四话刚落,姜峰脸色一变,抱着姜栖悦的手轻轻一动,黑眸中的心疼几乎溢出来。 感觉提及主子伤口不好,蒋四接着道: “小姐赶路心切,伤口都是粗粗上药,又继续领着我们往云城赶。 到了云城外,看见城墙上您被通缉的告示,小姐没让我们进城,而是直奔云城外几座密林。 到了密林山脚,小姐拿出地势图,说公子您一定在死衰林,就带我们进来了。 入林没多久,我们就碰上埋伏在死衰林的死士,全靠小姐给的毒药,才顺利脱身。 而晚间,原本属下见天色渐暗,想找个山洞暂避,也被小姐拒绝。 小姐说,您伤势极重,而且还发着高热,如果不尽快与您汇合,您恐怕有性命之忧。” 停顿几息,蒋四飞快做出总结: “总之,来云城这一路,我们全靠小姐指引。 靠着小姐所说的直觉,才如此顺利快速的找到您。” 这几天发生的事,已经彻底颠覆蒋四认知,在他心中,自家小姐浑身都透着一股神性,让他打心眼里畏惧,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把她当个普通人看待。 姜峰沉着脸听完,眼底燃起莫测的暗芒。 抬头看向蒋四,姜峰冷声道: “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噩梦警示,心灵感应。 从他遇险当日,姜栖悦就能从梦中得知,并迅速赶来。 一路上遇见诸多危险,还能凭借心灵指引找到他。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邪乎,为了姜栖悦安全考虑,姜峰决不允许此事泄露半分。 想到此,姜峰望向睡在洞口处的三个男人,音色如冰: “这件事知道的有几人?” 望着姜峰眼底淡淡杀意,蒋四后背一凉,立马低头禀告: “除了属下,就绿柳跟两个兄弟知道。 公子放心,那两个兄弟在姜府待了五六年,对公子跟小姐绝无二心。” 姜峰看了蒋四一眼,黑眸中蕴含着风雪: “事关悦儿,你最好让他们把嘴闭紧些。 我若听到半点风声,他们一家人都不用活了。” 世上任何人生死都牵动不了姜峰心神,唯有姜栖悦,只要事关她,哪怕只有一点危险,姜峰都会扼杀在摇篮中。 “是公子。” 自家公子对小姐的看重蒋四早有预料,可真听见这句话,蒋四后脑勺还是不住冒寒意。 幸亏他这次带来的两个属下都是可靠之人,不然他们真难逃一死。 挥退蒋四,姜峰吃力抬起手,将姜栖悦搂得更紧。 低头用嘴角轻碰下少女温热额头,激荡血液冲刷着心脏,姜峰似乎能听到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 果然如他之前猜测,悦儿不是普通人。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她是山间鬼魅还是天上仙子,他都会一直爱她! 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姜峰就不惧任何坍塌危难! ------------ 第213章 欢喜,道歉 胸口处疼痛还在继续,但姜峰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半揽着姜栖悦,看着她恬美乖巧的睡颜,姜峰整颗心像被浸泡进温泉中,上下起伏,温暖舒适。 若不是此刻情况不对,他真想将她好好抱进怀中,嗅着她颈边甜香,深深吻她一次。 从京城到云城,再到此刻死衰林,姜栖悦一路上提心吊胆,就没睡个囫囵觉。 现在,到了姜峰身边,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姜栖悦心头包袱一松靠着姜峰睡了个天昏地暗。 她睡得太沉,姜峰跟蒋四之前的交谈,半点没听见。 更不知道,睡梦中的自己,被姜峰温柔小心的抱在身旁,像呵护易碎珍宝般,不愿松开半分。 黑暗,一点点走远。 黎明光线破开密林撒到草地上,令人短暂忘记死衰林的危险。 外出找野果的田陆跟蒋四,一刀砍断一条树上掉落的毒蛇,摘下三四颗青巴巴的果子揣进怀里。 这个死衰林真是地如其名,除了山间弥漫的毒障,连个能入口的东西都没多少。 猎物没看见,果子没找够,田陆跟蒋四到最后,只能捡了些花花绿绿的菌子兜在衣服中返回山洞。 拿着东西返回山洞外,绿柳跟剩下两人远远看见他们,立马跑过来帮忙。 绿柳将两人身上东西打量了个遍,看见这有几个青色野果跟一些菌菇,十分失望。 可环境在这里,绿柳知道这不好找吃的,只好接过野果往山洞走去。 算了,野果就野果吧。 幸好今天小姐跟公子就能带他们出去,等到了外面,再寻个地方,好好给小姐做顿好吃的。 绿柳轻手轻脚走进山洞,刚走到衣衫搭起的架子前,一道漆黑目光直直射来,将她瞬间钉在原地。 “出去。” 手掌放到少女耳畔,捂住她耳朵,不让她被惊醒,姜峰抬眼看向绿柳,冷声呵斥。 绿柳脸色一僵,瞧了眼枕在姜峰大腿上睡得香甜的少女,将手中几颗果子放到一侧干净大石上,飞快退出洞口。 山洞再次恢复安静,外面虽是白日,山洞内依旧燃烧着一堆烈火。 借着火光,姜峰温柔的眸光,在姜栖悦脸上寸寸扫过,心口像揣着春日暖阳,俊美脸上焕发勃勃生机。 姜峰盯着姜栖悦看了许久,不论山洞外鸟鸣风声有多刺耳,他漆黑深邃的眸光一直停留在眼前人儿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直到侧身的姜栖悦颦了颦眉,缓缓睁开眼。 沉沉睡了几个时辰,姜栖悦觉得腰背十分酸痛。 稍稍一动,后腰就传来绵麻刺痛感。 姜栖悦眉尖儿轻蹙,睁开迷蒙的眸子,还未清醒,耳畔就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悦儿。” 熟悉又沙哑的声音,一下唤醒姜栖悦神智。 星眸中睡意顷刻散去,姜栖悦撑起手飞快坐起,看清姜峰那张苍白俊美的脸,眼底瞬间蓄满晶莹泪花。 “你终于醒了。” 姜栖悦很想扑进青年怀里大哭一场,可顾忌着他胸口伤势,只能紧紧抓住他大掌,哽咽着埋怨: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死了。 我若再晚来几个时辰,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大滴大滴眼泪跌出眼眶,跌到姜峰心头,烫出一个又一个伤孔,让他抬起手臂,将人紧紧拥进怀里。 温软的身体挤压到伤口处,姜峰仿似半点没察觉到疼痛。 对他来说,姜栖悦的眼泪,更让他心神剧痛,无法呼吸。 “对不起悦儿。 对不起。 这次,让你担心了。” 口中呢喃着道歉,姜峰虔诚的吻不住落在姜栖悦发丝上,滚烫的呼吸扑在姜栖悦额间,让她眼泪流得更凶。 “你这个傻子! 自己受那么重的伤,对我道什么歉!” 又气又怒的瞪了姜峰一眼,姜栖悦崩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崩溃。 天知道,这一路,她有多怕。 她生怕自己赶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生怕姜峰会死在这座漆黑山林中,跟他上辈子一样,落得个凄惨而亡的下场。 幸好,她赶到了。 “好,不道歉,不道歉。 悦儿,你别哭了。 你一哭,我伤口更疼了。” 不知怎么才能将人哄好,姜峰低头吻去姜栖悦眼尾泪珠,柔声服软。 听见他喊疼,姜栖悦吓一跳,扬起泪痕湿重的脸,急急去抓姜峰手腕。 修长小臂上,青色血管蜿蜒而上,姜栖悦紧紧抓着姜峰,着急的探了探他脉搏。 感受到指尖跳动的脉象比昨晚好上不少,姜栖悦脸上惊悸才缓缓散去。 “那一箭差点射穿你心脏,你不痛才怪!” 白着脸骂姜峰一句,姜栖悦心疼的倒出一颗药丸,喂到姜峰口中。 药香在唇齿间晕开,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直入肺腑。 这一刻,姜峰觉得胸口伤痛都减轻几分。 “悦儿,你过来些。” 唇上血色半失,吃下药丸,姜峰伸手想再次揽住姜栖悦。 姜栖悦盯着他憔悴的脸仔细看了看,忍着难受朝他身旁靠去。 “我昨夜看过你伤口,没个三四个月,你别想恢复了。” “没事。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一年半载,我也等得起。” “胡说什么!” 姜栖悦用力瞪他一眼,成功止住姜峰话头。 “你现在这状况,连走动都成问题。 这几日,我们出不了这座密林了。” 姜峰胸口箭伤一直没愈合,虽然她喂了两颗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药丸,但治标不治本。 若是不好好休息,着急动身出死衰林,他胸前伤口肯定再次崩裂。 这样往复,到时候他更要遭罪。 姜峰倒不在意自己伤势,他知道,有姜栖悦在,他死不了。 但姜栖悦身上还有伤,若在这死衰林待几日,她得不到干净环境温养,不利伤口恢复。 姜峰略一思考,便道: “我的伤不碍事。 我们,等会就启程离开这儿。” ------------ 第214章 上药,将计就计 “不行。” 姜栖悦斩钉截铁拒绝,俏丽小脸上浮现一抹不快。 “刚才我都说了,这几天你不能走动,不然伤口会崩裂。 你是听不见吗?” 瞪着姜峰,姜栖悦似乎看出姜峰眼底犹豫。 视线在山洞一扫,没看见绿柳跟蒋四几人,姜栖悦拧起眉: “你是不是听绿柳说了什么?” 望着姜峰脸上阴郁,姜栖悦忽而勾唇,绽放一抹灿烂笑意,整个山洞都仿佛被她脸上笑容照得明亮起来。 “我们这一路平坦得很,你不要担心我。 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定好你伤势,之后我们再动身出林。” 怕姜峰坚持离开,姜栖悦眨眨眼,抛出另外一句话: “再说,依你性子,在云城肯定另有安排。 反正我们现在已这副模样,不如将计就计,在死衰林待几日,等幕后之人露出马脚,你再出面一网打尽。” 姜栖悦跟姜峰都明白背后设局的人是谁,两人心照不宣没提那人名字。 姜峰定定望着姜栖悦,半晌,叹口气,低头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 “真是拿你没办法。 就依你,不过最多只能在这儿待两日。 两日后,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进入死衰林这几日,姜峰自然知晓林中危险。 毒蛇猛兽,大雾瘴毒,这么危险的地方,他绝不允许姜栖悦多待。 见自己建议奏效,姜栖悦眼底笑意更加明艳。 她乖巧点头,没跟他呛声。 “好,就两日。 我身上还有好些避毒丸,等会给大家分分,保准出林后,个个活蹦乱跳。” 弯着眉,姜栖悦抬手揽住姜峰后颈,起身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接着飞快后退,对他笑嘻嘻做了个鬼脸,起身往洞外走。 怀中一空,莲香牵引着离开心头,姜峰抬眼看向脚步轻快的少女,黑眸也浸出一抹笑意。 “绿柳。” 姜栖悦走出洞口,看着洞外明媚日光,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果真,只要跟姜峰在一起,哪怕是在危险遍布的死衰林,她都甘之如饴。 要不得,要不得。 一边暗叹精神堕落,姜栖悦一边加深唇角笑痕。 “小姐。” 蹲在地上分拣菌子的绿柳双眼一亮,起身急急朝姜栖悦走来。 “小姐,您醒了?” 笑着握住姜栖悦胳膊,绿柳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嗯,你们找到什么食物,我有些饿了。” 睡了这么久,姜栖悦刚睁眼就觉得饥肠辘辘。 姜峰还是个伤号,也得多吃点东西才行。 绿柳脸上笑变成为难,侧身让到一旁,让姜栖悦看向草地上那堆野菌。 “小姐,这林子邪门得很,蒋四他们出去转了一大圈,连只野兔都没看见。 只带回了几个青果子跟这些菌菇。” 姜栖悦盯着地上花花绿绿的野生菌子看两眼摇头: “最好还是打点猎物,这些菌子颜色鲜艳,怕误食中毒。” 这死衰林本就瘴气横生,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菌菇跟野果恐怕都有问题。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吃林中野兔、野鸡之类活物较好。 绿柳看向正在分拣菌子的蒋四点头: “那奴婢再去跟蒋四说说。” 小姐现在还有身子,不能大意,这菌子还是别吃了。 等会就把菌子扔光。 “嗯,去吧。 再让他们找些清水回来,等会熬药。” 姜栖悦点头,提脚往山洞走。 绿柳走回蒋四身旁,把姜栖悦话复述一遍,蒋四深以为然,很快提着刀跟田陆一起去林中打转。 他不信,这么大个密林,就打不到两只猎物。 这次,他们运气不错,在田陆取水的山涧旁,逮着一只肥兔子。 兔子不大,但加些野菜一起煮,也够他们几人吃一顿。 田陆手脚麻利的将兔子开膛破肚,在山涧旁清理完,才取了净水返回山洞。 在姜栖悦吩咐下,绿柳身上带了点盐,等田陆跟蒋四提着兔子回来,她立马把盐巴取出来,将兔子炖上。 等兔子熟透,才用随身带着的两只小碗擦洗干净,给姜峰跟姜栖悦一人盛了一碗过去。 端着碗,小口小口喝着兔肉汤,望着眼前几人,姜栖悦莫名有种野外求生的错觉。 吃完兔肉,姜栖悦把避毒丸取出来让大家服下。 并告诉众人两日后启程离开死衰林。 这两日,让他们打起精神,在附近多转转,不要让猛兽发现几人躲身山洞。 蒋四认真听着,当姜栖悦把避毒丸取出来,他立刻正了脸色双手去接。 绿柳跟另外两个属下也是如此,姜栖悦手一伸,三人就立马双手来接。 接过后,把药丸小心揣进怀里,没舍得马上吃。 田陆瞧着四人紧张样,把手里小药丸翻来覆去看了看,没看出个名堂,直接当糖豆一样扔进嘴里。 咔嚓咔嚓两下吞下肚。 “好了,吃完药把这些毒粉带到山洞外洒洒。 有这个在,普通毒物,不敢靠近山洞。” 把上次那瓶毒药扔给蒋四,姜栖悦回头看向姜峰。 姜峰眼珠漆黑,见不用自己开口,她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心里升起隐秘愉悦。 这是在他手心里长成的玫瑰,她的一切,都带着自己影子。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必定也是。 见姜峰炙热目光紧锁着自己,姜栖悦抿唇朝他笑了笑,让他们散去,走到姜峰身前,探手去拆他胸前绷带。 姜峰稳稳坐着不动,勾唇望着姜栖悦垂眸替自己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瞧着她忽闪长睫,如花瓣漂亮的红唇,胸腔充斥着满满幸福。 见姜峰伤口没像昨日那样流血,姜栖悦松口气,包扎完一抬眸就撞进那双愉悦黑眸中。 看清姜峰眼底愉悦,姜栖悦也跟着笑起来: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笑。” 咕哝一句,姜栖悦唇边的笑却半刻未停。 “药马上熬好了,等会你喝完,我们扶你去洞口坐坐。” 山洞干燥温暖,但空气不流通,姜栖悦担心他憋闷。 姜峰颔首,大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意味。 抬臂将姜栖悦搂进怀中,姜峰俯首埋进她温软馨香的颈窝,喟叹一声: “悦儿,真好。” 听出他话语中满足,姜栖悦星眸弯弯,避开他伤口,小心抱住他。 “是啊,我们都活着,真好。” ------------ 第215章 宣誓主权,吃醋 包扎完,姜栖悦陪姜峰说了会话。 听着洞外越来越清亮的鸟鸣声,姜栖悦扶着姜峰缓缓往洞外走。 山洞外有块平整大石,暖暖日光照射在上面,十分温暖。 姜栖悦扶着姜峰坐到上面,抬眸望着宽阔密林,有一刻恍惚。 日光灿烂,鸟鸣悦耳,舒适山风晃动着树梢,拂过面颊,半点看不出隐藏在平静下的危险。 这个死衰林深处,倒没她原本想象中那么不堪。 至少,此刻呈现在眼前的画面,还带着一丝令人舒心的安宁。 “公子、小姐!” 两人正在石板上晒太阳,蒋四跟田陆一人抓着一只肥鸡,咚咚跑来。 姜峰瞟了眼两人手中宰杀好的野鸡,侧身瞧了姜栖悦一眼。 “悦儿,这两日先委屈一下。 等出了死衰林你想吃什么,我都让人去准备。” 听着姜峰哄孩童般的语气,姜栖悦哭笑不得,回眸瞧他。 日光下,姜栖悦水润星眸凌凌泛波,抬手握紧姜峰大掌,跟他十指相扣,调侃: “感情在你心中,我就是个小馋猫。” 姜峰黑眸荡开笑意,用力回扣着姜栖悦指尖,心尖儿阵阵发烫。 “在我心中,你可不是猫,你是独一无二的唯一,世上唯一与我契合的宝贝。” 姜峰面不改色的说着情话,姜栖悦吓得睁大眼,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 “你、你真是不害臊。” 转头飞快瞟了朝这边跑来的蒋四跟田陆,姜栖悦扶额轻叹。 姜峰被她反应取悦,长指扫过她掌心,苍白俊美的脸浮现浓浓笑意。 “害臊做什么? 这次回京后,京城所有人都会知晓我俩成婚,他们只是提前知道而已。” 目光凉凉落在飞奔而来两个大块头身上,姜峰眼底明晃晃的不在意。 姜栖悦拿他没办法,抽了抽手,发现眼前这人丝毫不松,索性随他去了。 “随你,反正这些人是你手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略说两句,姜栖悦抬起另一只手,搭上眉骨,遮挡日光。 同时,也避开越来越近的田陆跟蒋四疑惑视线。 两个大男人提着野鸡跑近,还没来得及邀功,就被姜峰跟姜栖悦相扣的十指,吓得双眼圆睁。 蒋四还好,一直替姜峰做事,心底模模糊糊早就有个猜测。 但田陆跟同行的另外两个属下毫不知情。所以看清自家公子跟小姐交缠十指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公、公、公子……” 磕磕巴巴叫了声,对上姜峰冰冷视线,田陆后背一凉,立马站了个板正。 “我想问问,这两只野鸡是炖汤还是烤? 我、我跟蒋四去处理。” 没话找话,田陆把手中野鸡往上提了提,试图隔绝姜峰令人发寒的目光。 姜峰盯着他没开口,片刻转头看向姜栖悦。 跟刚才寒气四溢的目光不同,看向姜栖悦后,姜峰脸上冰雪顷刻散去,显出春暖花开的温柔。 “悦儿,你想怎么吃?” 沉溺在他狭长凤眼中的温柔中,姜栖悦脸上笑意绽放,转头看向田陆跟蒋四手中两只野鸡。 歪歪头,姜栖悦看向身后绿柳,笑道: “一只炖汤,一只烤吧。 绿柳知道怎么做。” 林中野物不好猎取,一只炖汤能满足姜峰跟她需要的营养,另一只就让他们几个大男人分吧。 虽然少了些,但找些林中其它吃食混着,几人完全能吃饱。 绿柳嗯了声,上前去给蒋四两人帮忙。 看着绿柳跟蒋四他们走进山洞,姜栖悦回头看向姜峰,唇角笑意盎然。 “现在满意了?” 这个醋鬼,当着这几人面毫无顾忌的宣誓主权,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姜峰轻笑一声,回头看向山洞口脸色怪异的其中一人,黑眸闪过一丝戾气。 猛兽拥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他地盘上的宝贝,被人觊觎,第一刻就能察觉到。 自他醒来,这个跟悦儿一道来的下属,偷摸摸瞧了悦儿好几次。 姜峰看在眼里,心头早就烧起足以滔天巨火,今天不过是个小小提示而已。 若这人日后不识趣,再敢越了尊卑底线,别怪他心狠。 心里翻搅成一团,姜峰脸上的笑却半分不减。 若不是姜栖悦对他足够熟悉,还真会被他面上这副假面给骗过去。 姜栖悦轻轻捏了捏姜峰指骨,在他抬眼看过来时,低声开口: “我眼里只看得见你,你害怕什么? 整个大元朝都没有几个能与你匹敌的人,你何必多此一举?” 还要做这些幼稚的举动,引人注目。 心头好笑,姜栖悦到底舍不得青年生闷气,轻握了下他掌心,起身扶他: “好了,日头越来越烈,我扶你回山洞。” 烤鸡香味从山洞飘出来,姜栖悦扶起姜峰缓缓走回洞中。 路过那个脸色发白的下属时,姜峰还冷冷盯了他一眼。 目光如锋刃割人,阴郁悚然,让那个下属当场软了脚,不敢再抬头看他跟姜栖悦。 扶着姜峰到山洞内坐下,姜栖悦特地看了他胸前一眼,见没有血迹浸出,心中才松口气。 野鸡汤还要熬一会儿,但烤鸡却烤不了多久。 撒上盐粒,绿柳将烤好野鸡两个鸡腿撕下来,用干净叶子包了,送到姜栖悦跟姜峰面前。 姜栖悦这会儿不想吃鸡肉,只要了一个鸡腿,另一个她让绿柳拿出去吃了。 绿柳为难的瞧了眼自家公子,见他没开口,才拿着另一个鸡腿走到火堆旁。 这只野鸡很肥,烤熟后,另外四个大男人每人分了一大块鸡肉。 绿柳吃完鸡腿,见野鸡汤差不多熬好,连忙给姜栖悦跟姜峰各盛了一碗进去。 那只鸡腿放到一旁没人动,姜峰陪姜栖悦喝完鸡汤,将鸡腿往姜栖悦面前递去。 眼前冷不丁出现一只鸡腿,姜栖悦一愣,抬头看去。 姜峰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哄道: “将这个吃了。” 姜栖悦目光在烤得金黄的鸡腿上扫了眼,摇头: “烤鸡太油了,我不想吃,你吃就行。” ------------ 第216章 找草药,诘问 姜栖悦这话没有作伪。 姜峰探寻目光在她脸颊上扫视一圈,确定她真不想吃,才打开绿叶将鸡腿拿在手中。 野鸡很肥,肉质却一点也不柴,加上蒋四烤鸡手艺不错,姜峰低头吃了两口觉得味道尚可。 扫了眼笑吟吟盯着自己的姜栖悦,姜峰停顿片刻,伸出手在没咬过的边缘,撕下小条鸡肉喂到她唇边,轻声道: “你尝尝。” 温热指骨夹着咸香鸡肉触到唇边,姜栖悦讶异望向他。 看清他黑眸中漂浮的关切,犹豫了下,张口将肉条含了进去。 启唇间,洁白如玉的贝齿,微卷粉嫩的舌尖,袒露在青年眼底,令那双黑眸瞬间沉寂下去。 咀嚼几下吞下鸡肉,姜栖悦一抬眸,察觉到男人目光中隐晦欲念,脸色爆红,立刻缩回脑袋,用水润的星眸瞪他。 被她不轻不重瞪着,姜峰心头越发痒起来。 要不是此刻时机环境都不对,他真想眼前俏丽可口的少女,按在怀中狠狠吻一遍。 “小姐,奴婢再替您盛一碗。” 两人正别有意味的默默对视,绿柳瞧见姜栖悦已将鸡汤喝完,忙起身走进来取碗。 姜栖悦脸颊红晕还未散去,听见绿柳这话,立马回神,下意识捂着滚烫脸颊。 被自己脸上温度吓到,姜栖悦将碗递过去,飞快道: “我不要鸡肉,你替我盛些汤跟野菜就行。” 说完,姜栖悦撇过头,不让绿柳发现自己绯红的脸。 洞内昏暗,姜栖悦跟姜峰坐的位置离火堆较远,绿柳半点没发觉自己主子脸上窘迫。 接过碗,绿柳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促狭短暂的轻笑。 绿柳吃惊回头,发现居然是自家公子在笑。 这下,绿柳发现不对劲了。 视线挪向自家小姐,看清她白皙后颈上的淡粉,绿柳当即明白过来。 公子、是在逗小姐? 绿柳脚步刚停下,姜峰似有所觉抬眼,看向她的目光含着淡淡不悦。 心头一惊,绿柳不敢再看,回头往前走。 重新盛了碗鸡汤送到姜栖悦手中,绿柳又飞快出去,不在两位主子面前晃荡,免得碍眼。 见她还算自觉,姜峰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转头认真瞧着姜栖悦,跟她说话。 两人分开许久,甫一见面,姜栖悦也喜欢跟姜峰待在一起。 两人聊着天将鸡汤喝完,姜栖悦凝眸望了眼洞外,见已过午时,说起正事: “哥,熬药的草药没了。 等会你在洞中等我,我跟蒋四他们出去一趟。” 进入死衰林,在找姜峰的路上,姜栖悦发现这林中有许多珍贵药草。 可能是这死衰林险名在外,林中鲜有人踏足,才造就这么久珍稀药草没被人采摘。 姜栖悦想着姜峰姜峰吃的汤药没了,自己身上还有驱毒丸跟毒粉,就想等会出去转转,找些能替姜峰治伤的草药回来。 姜峰拧眉瞧她一眼,姜栖悦精致侧颜在昏暗洞中都散发着迷蒙光晕,令人目眩神迷。 黑眸染上担忧,姜峰直接拒绝: “你就在山洞陪我。 需要什么,让蒋四他们去找。” 姜栖悦看向他摇头: “他们连草药都不认识,怎么去找。 你放心,我身上还有毒粉跟药丸,不会出事的。” 姜峰嘴角拉成一条直线,伸手扣住她手腕,明显不快: “不认识就不找。 你不要去。 这林子凶险,你不能去。” 他已听蒋四说过姜栖悦一路进来的艰险,现在人好不容易走到他跟前,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涉险。 望着姜峰抗拒的表情,姜栖悦眨眨眼开口: “我不会去有瘴毒的地方。 我就在周围转转,不走远。 若是找不到我就立马回来。” 看姜峰不为所动,姜栖悦凑到他身旁,继续道: “哥,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我也想为你做事,你伤一日不好,我就一日挂心。 你总不能为了爱护我,就让我活在日日煎熬中吧。” 眨眨水润大眼,姜栖悦看向姜峰目光充满控诉。 被姜栖悦湿漉漉的眼眸望着,姜峰喉头一噎,无奈开口: “悦儿,你知道我的意思。” 姜栖悦当即点头,脸色坦荡。 “我当然知道,可我知道是一回事,去不去林子是另外一回事。 你好好在这里待着,等我把草药找回来。” 星眸微光一闪,姜栖悦态度突然强硬起来,轻拍姜峰肩膀,起身朝外走去。 “蒋四,你安排个人跟绿柳一起在洞中照顾公子。 其他人,随我一起去林中找草药。” 蒋四他们闻言一愣,反射性朝姜峰看去。 见自家公子微沉着脸盯着小姐背影,几人就知道,公子又在小姐这碰壁了。 无论心中如何腹诽,被点到名字的蒋四,还是立刻点头: “是,小姐。” 转过头看向带来两名属下,蒋四开口道: “张林,你留在洞中保护公子。” 叫张林的属下脸色微变,悄悄瞧了眼姜栖悦背影,却碍于蒋四命令不得不点头答应。 “好的,蒋哥。” “小姐,奴婢跟您一道去吧。” 见小姐要将自己留在山洞里,绿柳急了。 她知道姜栖悦是为她好,可是她一个下人,怎有主子在前面冲锋陷阵,她在安全处躲懒的道理。 姜栖悦回头看她,开口: “你去了,蒋四他们还要分心照看你。 为了我着想,你都该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绿柳听出姜栖悦意思,脸上浮起难堪,她知道自家小姐在维护她,可这种当拖累的感觉,让绿柳十分愧疚不安。 回头两步轻拍绿柳手背,给了她一个安抚眼神,姜栖悦转身大步走出山洞。 姜峰坐在原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黑眸翻腾着懊恼。 悦儿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他明知她是故意激自己,却拿她毫无办法。 舒口气,姜峰漆黑眸子落在站在洞口的下属身上。 见他目光追随着悦儿一直往前,胸口戾气蒸腾。 “张林。” 淡漠冰冷的声音从山洞内传来,吓得站在洞口的张林浑身一哆嗦。 反应过来是自家公子在喊自己,张林立马跑到姜峰身侧,小心翼翼询问: “公子有何吩咐?” 姜峰撩起眼皮淡淡扫他一眼,目光在他周正脸上定了定,语气危险: “你刚才在看什么。 嗯?” ------------ 第217章 找药,生气 姜峰目光十分摄人,张林浑身抖了抖,飞快低头: “没、没看什么。” 嗤笑一声,姜峰看着他,冷冷开口: “管好自己眼睛。” “是、是,公子。” 张林脸色发白,知道自家公子一定看出了什么。 想到刚才两位主子在山洞外十指相扣的场景,张林汗如雨下,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他居然不要命的妄想…… 怪不得,自家公子要这样警告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张林汗流得更快,头也埋得更低,生怕姜峰对他发难。 扫了眼战战兢兢的男人,姜峰眉宇爬上烦躁,斥责出声: “出去。” “是。” 张林如蒙大赦,转身一溜烟跑了。 绿柳站在山洞口看见这一幕嘴巴都张大了些。 公子居然在对张林发脾气。 联想到刚才那番场景,绿柳稍稍一想,便明白症结所在,对落荒奔逃的张林投去敬佩目光。 真是个猛人,居然敢觊觎小姐,等回京后,希望他能承受住公子手段。 心底替张林默哀片刻,绿柳不敢在洞口多站,连忙退出去,准备其它。 姜栖悦跟随蒋四他们离开山洞,凭着记忆左弯右拐,找到长着药草的那片地方。 短短一段路,蒋四跟田陆三人提着刀,前后将她护得密不透风,半点没有遗漏。 只要发现有毒蛇毒虫冒头,三人提刀一阵乱砍,连地里的蚯蚓都受了无妄之灾。 到了姜栖悦采药的地方,三人刀锋上,不可避免沾上血色。 姜栖悦视而不见,看见自己需要的草药,立马喊蒋四去采。 几人在林中转了转,一两个时辰功夫,倒真叫姜栖悦找到不少好东西。 日头西斜,蒋四手中的草药快要抱不住。 田陆跟另一名下属忙着斩蛇斩草,手里倒没拿东西。 姜栖悦手中拿着几株二十年左右人参,快步跟在几人身后,四人急匆匆返回山洞。 绿柳在洞外看得脖子都长了。 听见林中传来动静,连忙往前迎了迎。 当自家小姐略显狼狈的脸出现在林中时,绿柳双眼发亮,笑着跑上前接过她手中人参。 瞧见他们出去一圈找回来这么多好东西,绿柳十分讶异,要不是看自家小姐累得直喘气,她真要好奇问问,这些草药从哪儿找回来的。 姜栖悦摆摆手,脚下发软吩咐几人: “把草药全抱到山洞去,再多打些清水回来。” 到底做小姐久了,太久没做体力活,围着林子爬高爬低不间歇走了这么长时间,姜栖悦一双腿软得跟面条没两样。 吩咐一句,就被绿柳半扶着往山洞走。 听见洞外声响,等得心急如焚的姜峰早就起身缓步出来。 走到半途,跟进来的姜栖悦碰上,看着她身上被枝条挂破的袍子,姜峰心疼得脸色都变了。 “悦儿。” 加快脚步,不顾伤口渗出血色,姜峰走到姜栖悦面前,抬手扶住她胳膊。 “你没事吧?” 俊美脸上写满焦急,在山洞等待两个时辰的忧焚在见到姜栖悦后,烧得更加剧烈。 看着她脸上被树枝刮出的细小伤口,姜峰黑眸几乎被懊悔侵占。 “没事,只是走得脚软而已,你别担心。” 站直身体,姜栖悦眨动亮晶晶的星眸朝他看去,当即脸色一变: “你胸口流血了!” 反手扶住姜峰坐回原处,姜栖悦抬手立马去拆他胸前绷带。 染血白布丢弃一旁,姜栖悦看着他胸前伤口,小脸霎时一沉,乌泱泱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姜峰,薄怒道: “谁让你起身那么快来迎我,现在好了,伤口裂了,你又要遭罪!” 俏脸生怒,染上薄薄绯红,耀眼动人,姜峰贪婪地注视着她,脸上浮现餍足之色: “裂就裂了,不过一层皮肉,早晚会长好的。 倒是你,出去一趟,脸都被刮伤了。” 指骨轻柔珍视在姜栖悦脸上游移,姜栖悦瞪他一眼,掏出药瓶替他上药。 雪白药粉洒在斑裂伤口上,姜峰眉头紧拧,在姜栖悦抬头看来时,又瞬间散开。 “没事,你尽管动作就是,我不疼。” 姜峰紧盯着姜栖悦动作,苍白俊脸上溢满温柔。 姜栖悦抿着唇角,明显不高兴,上完药,找出一条洁净绷带替他包扎。 怕姜峰吃痛,姜栖悦动作很快,弯腰将绷带从姜峰身后绕出,动作小心的在他腹部处打结。 静静等姜栖悦包扎完,姜峰刚想开口跟她说话,眼前人却蓦然站起,转身去绿柳身旁挑拣草药。 摸摸鼻子,姜峰无奈笑了一声。 他真将人惹生气了。 别看悦儿平日听话懂事,生起气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哄的。 眼底泻出两分苦恼,姜峰放下手,看向蹲身选草药的少女。 “悦儿。” 姜峰喊了一声,姜栖悦低眉分着草药仿若未闻。 “悦儿。” 姜峰又喊了声,姜栖悦面色不改,继续手下动作。 她身侧绿柳犹豫要不要回头。 想了想止住动作,自家小姐这模样明显生气了,她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 “就这些,跟上次一样,熬了汤汁送过来。” 绿柳踌躇不决,姜栖悦将挑拣出来的药草递到她面前,轻声嘱咐。 绿柳松口气,立马点头: “是小姐,奴婢马上去。” 蒋四跟田陆他们已经将净水取回来,绿柳不敢耽搁,立马转身去准备熬药。 “悦儿,我伤口疼。 你快过来帮我瞧瞧。” 洞内一时安静,忙碌的绿柳就算听见姜峰声音,也不敢抬头。 可一抖一抖的肩膀,却泄露她不平静的内心。 姜栖悦起身瞪姜峰一眼,到底不放心走上前,抓起他手腕。 探完脉,姜栖悦盯着姜峰失了血色的唇,恼怒道: “现在知道疼了? 早干嘛去了? 说了让你安静些不要急躁走动,你偏不听! 活该!” 怒气让姜栖悦眼尾发红,也令她精致的面孔,蒙上一层璀璨灵动的光芒。 姜峰痴痴望着她生动的脸,伸出手掌,轻扣住她柔软小手,柔声保证: “你别生气。 下次,我一定听你的。” ------------ 第218章 升温的山洞,吻 垂眸望着姜峰漆黑的眼,姜栖悦心头一软,哼声道: “那你这几日安份一些,要是伤口再崩裂,我就真不管你。” 姜峰打蛇随棍上,立刻点头: “我一定记好。” 绿柳熬的草药咕噜咕噜冒泡,听着自家公子跟小姐的声音,她忍得脸都有些发绿。 可怕公子生气,绿柳硬是不敢笑出声。 姜栖悦察觉到什么,转头瞧绿柳一眼,看出贴身婢女在偷笑,抿直唇角瞪姜峰一眼才坐回他身边。 山洞突然安静下来。 在山洞里的蒋四跟田陆往洞内方向瞧去,见公子拉着小姐动作怪异,立马起身往洞外走。 “哎呀,刚才光顾着跟小姐采药,忘记打猎了。 蒋四兄弟,我们快去找些吃的回来,不然晚上大家要饿肚子了。” 攀住蒋四肩膀,田陆大步往外走。 张林跟另一个男人见了,低着头飞快跟上去。 见他们都跑了,绿柳傻眼,转瞬又觉得有趣。 没想到蒋四他们五大三粗还是惧怕公子。 这么一想,绿柳觉得自己平日被公子吓到,也不是什么丢脸事。 汤药好了,绿柳连忙拿出碗倒了满满一碗药汁,端着小心往洞内走。 姜栖悦抬头瞧见,立马道: “小心烫。 先放到一旁晾凉。” 说着,姜栖悦起身去接绿柳手中药碗,看绿柳掌心烫得发红,轻声道: “快去冷水中泡泡,等会再好好休息下。” 这一路,有绿柳在,姜栖悦轻松不少。 现在好不容易轻松下来,姜栖悦也想她多歇歇,养足精气神面对接下来的返京。 绿柳连连摇头: “刚才小姐去林中采药,奴婢歇得够久了,现在还是做点事舒坦。” 朝姜栖悦笑了笑,绿柳不敢往姜峰那边看,转身跑向剩下草药,蹲身收拾起来。 姜栖悦哭笑不得,转头看向姜峰,把手中药碗搁到干净石头上。 “等会喝完药,我扶你去山洞外坐坐。 明日,我让蒋四他们去探探路,没问题后,我们后日再出发。” 姜峰自然没异议,看向姜栖悦眸光一如既往温柔: “好,听你的。” 看着他略显呆傻的模样,姜栖悦砰然失笑,唇角扬起灿烂笑意。 “好了,别做出一副可怜样,我不生气了。” 说罢,姜栖悦把一旁药碗端起来吹了吹,轻抿一口确定不烫后,递到姜峰面前。 她本意是让姜峰自己接过去喝药,没想到,姜峰瞟了她手心一眼,直接低头含住碗沿。 手上重力加重,姜栖悦眼眸大睁,一眨不眨的盯着姜峰。 “你……” 算了。 瞧着姜峰眼底戏谑,姜栖悦知道眼前这人是在逗弄自己。 轻笑出声,姜栖悦往姜峰跟前凑了凑,把碗沿抬得更高,方便青年喝入口中。 苦涩药汁滑过喉咙,流入肺腑。 喝完整碗药,姜峰抬头望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少女,黑眸中微光轻闪。 洞内安静几许。 姜峰怔忪望了姜栖悦片刻,突然抬手将人拉入怀中。 溢满莲香的少女,如坠落枝头的蓝楹,轻轻飘落在怀中。 姜峰目光一烫,猛地俯身,压向那片红唇温软。 长睫相交,阴影暗洒,唇上湿润冰凉的感觉,令姜栖悦脑子轰然炸开,登时软了手脚。 软弱无力的藕臂攀上青年宽阔肩膀,姜栖悦被姜峰禁锢在怀中,被迫交换气息。 啧啧水声在狭隘空间响起,姜栖悦脸颊不可避免染上潮红。 怀中少女馨香四溢,俏丽精致的脸庞染上玫瑰般的艳粉。 流转的眼波稍稍轻扬,便勾魂夺魄,艳丽逼人。 姜峰沉溺在莲香中,环住腰肢的臂膀不住收紧,失控猩红黑眸下,恨不得将怀中之人,揉入骨血,永不分离。 “放、放开……” 被吻得快喘不过来气的姜栖悦,脑袋晕晕的推拒着眼前青年,纤细柔软的腰肢,深陷在俊美青年怀中,感受着他的失控。 臀下异物明显,姜栖悦脸红得滴血,用尽全力才将姜峰推开半寸。 呼吸交缠,睁眼望着彼此,姜峰望着姜栖悦脆弱娇嫩的模样,眸光大炽,俯身又低了下去。 咬住唇瓣肆意吮吸,姜峰动作比刚才急切不少,隐有失控趋势。 姜栖悦喉咙溢出一丝呻吟,眼角硬生生被眼前人逼出泪花。 不是疼的,是羞的。 被心爱之人困在方寸之地舔吻,姜栖悦浑身骨头都酥了,脑子里也轰隆作响,乱成一团浆糊。 山洞内逐渐升温,姜峰神智逐渐崩塌,滚烫大掌沿着洁白交错的领口缓缓往下。 掌心抓住一团雪润,轻轻握住,粗糙指腹轻轻刮过,姜峰敏锐察觉到怀中少女身体一僵,突然翻身坐起。 “别、别。” 胡乱揪住领口,姜栖悦指尖颤抖的整理衣着。 真是疯了。 外面还有人,她居然跟姜峰在洞内险些擦枪走火。 要不是她赶忙刹住车,还不知道会发生多么羞耻的事。 红着脸暗骂美色误人,姜栖悦望着姜峰亮得逼人的黑眸,脚下一软,忙不迭往外走。 “我、我去看看绿柳在做什么。 你、你先歇歇。” 胡乱应付两句,姜栖悦逃似的奔出洞外。 刚才整理领口衣服,她才发现绿柳不知何时已出了山洞。 心头羞耻感消散两分,姜栖悦却不敢再跟姜峰一起待在山洞中。 望着姜栖悦慌乱的背影,姜峰低头望了眼自己下腹。 充血难耐的灼热感在体内烈烈燃烧,刚才要不是悦儿拦住他,他恐怕还想更进一步。 扶额长叹,姜峰眼底翻腾着懊恼跟歉意。 刚才一时没忍住轻薄了悦儿,依她性子,定然会生气。 刚刚哄好的人,眨眼又被自己惹毛,姜峰都对自己感到无语。 可是悦儿太甜了。 像乳蜜一般,诱惑着他去爱抚去触碰。 面对自己心尖儿上的人,他又怎么能完全忍住。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有事吩咐吗?” 绿柳正把摘好的药草拿到山洞外晾着,转头瞧见姜栖悦急步出来,被吓了一跳。 脸颊上的热意还未消散,姜栖悦故作平静走到草药旁,低头瞧了瞧。 “无事,只是觉得洞中闷热,出来走一走。” 绿柳一愣,洞中闷热? 不热呀。 她在洞里待了那么久,都没感觉到热。 绿柳还在纳闷,目光突然落到姜栖悦微肿的红唇上,一下沉默,脸上飞过一丝尴尬。 她刚刚就在山洞中,怎么没发现公子跟小姐居然在…… 咳嗽两声,绿柳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那小姐在洞外坐会儿吧。 正好帮奴婢瞧瞧这些草药有没有分错。” ------------ 第219章 做媒? “好,我看看。” 姜栖悦煞有其事点头,探出头去看绿柳晾晒在大石上的药草。 绿柳做事从来细致,姜栖悦打眼一看,见草药晾晒得整齐干净,夸赞道: “都是对的,没错。 你做得很好。” 绿柳望着自家小姐微肿破皮的红唇,犹豫要不要提醒一句。 可又怕自己说出来,小姐羞赧。 踌躇片刻,绿柳还是闭上口。 反正天快黑了。 蒋四他们又是些大老粗男人,不会详细观察,只要自己不提,没人会发现小姐唇上异样,她还是别说的好。 “我记得包袱里还有干粮,等会用清水泡发煮了,当粥喝吧。” 连着吃肉,又没其它调味品,姜栖悦有些腻了。 想起几人还带了干馍进来,便想煮了试试味道。 绿柳点头: “奴婢去将干馍取出来。” 进林子前,几人一路干粮都是蒋四他们拿着。 有个单独包袱放着这些。 进入林中,蒋四他们一直在找吃的,绿柳一时倒把那几个干馍忘了,姜栖悦一提,她才想起来。 绿柳进山洞翻找干馍,姜栖悦在洞外站了一会儿,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洞内就传出姜峰声音。 “悦儿,进来。” 低沉如水的声音钻入耳膜,姜栖悦不自在往绿柳方向瞟了瞟,见绿柳正在拿馍,没注意到自己跟姜峰,才悄悄松口气。 抬脚走进山洞,望着坐在原地的青年,姜栖悦深吸一口气,走回他身边。 “怎么了?” 她一坐下,姜峰躁动不安的心就立刻平静下来。 伸出手掌,紧紧握住姜栖悦柔软小手,姜峰望着她发红小脸低声道歉。 “对不起,刚才我冲动了些。 以后,在外人面前,我尽量克制。” 姜峰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姜栖悦脸又开始升温。 见他还想说话,姜栖悦用力捏了他掌心一下,低声飞快道: “闭嘴,绿柳还在呢。” 见她臊得满脸通红,姜峰嘴角上扬,长指点了下她漂亮眼尾。 “好,我闭嘴。” 两人断断续续说着话,山洞中流淌着淡淡温情。 绿柳听着洞内两人轻声细语,脸上笑意也没散过。 将清水倒入石锅内,绿柳慢慢烧着火,等锅内水沸腾后,才将干馍掰碎,一点点扔进去。 干馍遇上滚水,没一会儿化开,浓稠香甜的米香在山洞散开,绿柳看着火候轻轻搅拌。 姜栖悦勾了下姜峰掌心,起身去绿柳那边帮忙。 见干馍煮得差不多,便将石锅下的火退去火堆中。 蒋四跟田陆他们没打到猎物,倒在山涧里叉到四五条鱼。 开膛破肚清理干净提回来,闻见洞中米香,好奇地往里走了几步。 瞧见自家小姐跟绿柳在煮东西,蒋四很快停住脚步,望向姜峰方向。 听见脚步声,姜栖悦回头瞧去,看见四人几乎每人提了条三斤左右大鱼回来,讶异道: “你们到哪儿抓的鱼,这么肥?” “回小姐,在林中取水山涧中抓到的。 那边水清草茂,这些鱼养得肥了些。” 蒋四率先开口解释,神色恭敬有礼。 绿柳望了眼他手里肥鱼苦恼起来。 “可我们手里的盐不多了,这么大几条鱼,恐怕不够用。” 蒋四看向绿柳,大脸抽动,开口道: “没关系,鱼肉鲜嫩,就算不用盐,烤出来也香。” 绿柳抬头,对上蒋四那张刀疤脸,不知想到什么,低头没再开口。 身旁人反应不对,姜栖悦诧异望了眼绿柳,又回眸看了眼蒋四。 发现他看完绿柳后,刀疤大脸上,隐有红色浮动,心中惊奇。 绿柳、蒋四? 他们什么时候这样熟了? 而且看蒋四这表现,好似对绿柳有想法? 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姜栖悦回头看向姜峰。 对上他平和目光,姜栖悦决定等会先问问他。 蒋四在姜峰身边做事多年,人品如何,一问便知。 若他真对绿柳真心,自己倒可以试着撮合撮合两人。 打定主意,姜栖悦看向蒋四,开口: “大家都饿了,你找绿柳取些盐先烤着。 盐若不够,明日再想办法。” 后日就要出死衰林,姜栖悦倒没想节省东西,让他们想用便用。 说完,姜栖悦盛了两碗干馍熬化的粥汤,走回姜峰身侧。 递给姜峰一碗,姜栖悦坐到他身旁,一双乌溜溜的眼珠,一错不错盯着外面开始烤鱼的四人。 看着蒋四跟绿柳间的互动,姜栖悦恍然发觉,蒋四对绿柳真的很特别。 绿柳帮着烤鱼,蒋四坐到她身前,默默帮她挡去大半飞溅火星。 绿柳要往鱼上撒盐粒,手握着穿鱼枝干不方便时,蒋四伸出长臂,轻松握住树枝,让她动作。 这透露在生活中的小细节,充满男人粗中有细的呵护,让姜栖悦一下明白过来。 “哥,那个蒋四为人怎样?” 喝掉半碗白白粥汤,姜栖悦往姜峰身旁贴了贴,压低声音询问。 姜峰挑眉侧眸,顺着姜栖悦目光,落在前方相坐烤鱼两人身上。 定定瞧了眼,立刻明白姜栖悦问这话的意思。 “怎么,想做媒?” 姜栖悦先是点头,后又轻轻摇摇头,捧着碗小声叹气。 “你也知道,绿柳以前受过欺负,对男子十分抵触。 可人生在世,总不能一辈子孤孤单单的过。 绿柳伺候我多年,如果可以,我想替她找个能心疼她的夫君,好好陪伴她走完下半辈子。 她还年轻,不应该为一次跌倒,就失去体验幸福的机会。” 姜峰深深瞧了姜栖悦一眼,在姜栖悦转头看来,才低头喝粥。 干馍煮烂后,滋味并不十分美味,可佳人在侧,姜峰亦觉得喝的山珍佳肴。 吞下一口粥汤,姜峰低声开口: “蒋四手里沾的人命不少,如果你不介意,我空了倒可以问问他。” ------------ 第220章 再回云城 姜栖悦微愣,转头去瞧姜峰。 “人命?” 姜峰颔首: “蒋四以前经历不好看。 跟我之前,手里都沾了好几条人命。 一般人恐怕不能接受。 你如果想撮合两人,先探探你那婢女口风,免得好心办坏事。” 蒋四用着十分衬手,办事能力出色,如果他对绿柳有意,姜峰倒愿意费点心。 姜栖悦沉默了下,点头: “那行,等回京后,我先问问绿柳。 若她愿意,你再跟蒋四提一提。” 两人低声交谈着,姜栖悦目光偶尔扫过火堆旁几人,把此事放到心上。 在山洞又歇一夜。 次日一早,蒋四跟田陆他们又去林子找食物。 不过这次,蒋四为保护走神的张林,被树上掉下来的毒蛇咬了一口,吃下避毒丸回到山洞,整只手掌青筋暴起,泛着深紫色看着十分骇人。 绿柳在洞外收捡草药,看见三人扶着蒋四回来,吓了一大跳。 “这、这是怎么了? 早上出去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 绿柳一着急,手里草药掉在地上都没发现。 急切往蒋四身前走了两步。 姜栖悦听见动静从山洞走出来,看见已陷入半昏迷的蒋四,眉头紧拧,立刻道: “快将人放下来。” 看见姜栖悦,张林着急道: “小姐,刚才蒋大哥为护我,被毒蛇咬了。 您快救救他。” 张林这两日做事心不在焉,今早跟去打猎,也频频走神。 要不是蒋四那一刀,被毒蛇咬的就是他喉咙了。 要真被咬中,他哪还有命在。 又悔又自责,张林咚一声朝姜栖悦跪下,哭着不住朝她磕头。 “小姐,求您救救蒋大哥。 他要有个好歹,我也没脸活了。” “起来,我先看看蒋四情况。” 对张林说了句,姜栖悦快步走到蒋四身旁,蹲身握住手背,仔细看了两眼。 两个细小血洞在青紫肿胀的手背上,十分突兀,姜栖悦扫一眼就知道几人已做过紧急处理。 划开伤口吸出毒血,用布料紧缠住伤口,不让毒血回流心脉。 这些处理正确及时,保住了蒋四性命。 替蒋四把完脉,姜栖悦立刻从怀中掏出两只瓷瓶。 打开瓶口,倒出一颗褐色药丸递给张林。 “让他吃进去。” 张林哭着点头,捧着药丸掰开蒋四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看着蒋四将药丸吞咽下去,姜栖悦才将另一瓶药粉抖落在蒋四手背伤口上。 “绿柳拿截白布过来。” 上药同时,姜栖悦对绿柳吩咐了声。 绿柳恍然回身,飞快点头,朝洞中奔去。 不多时,绿柳便脚步急错的将白布拿出来,递到姜栖悦手中。 姜栖悦撇头看了眼面色慌乱的绿柳,停顿一秒,开口安抚: “别担心,蒋四被咬后,他们处理的不错,蒋四不会有事。” 绿柳担忧的脸一僵,咬着唇角,没有开口。 姜栖悦动作很快,上完药,立刻包扎好伤口。 “把他搬到洞里去,这蛇毒凶猛,他至少昏睡一两个时辰。 明日动身前,他就呆在山洞,哪儿都别去。” 姜栖悦一开口,田陆三人忙不迭点头,直接将蒋四小心搬到洞中去躺着。 有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田陆三人找吃食更加谨慎。 姜栖悦想着明日就要动身,便不让几人满林子乱窜,就让他们去昨日抓鱼的山涧,再逮些鱼回来。 有蒋四前车之鉴,田陆三人不敢托大,乖乖听姜栖悦的,不在林中乱跑,生怕又惹出其他祸事。 蒋四昏迷这两个时辰,绿柳来往瞧了他好几次。 姜栖悦看在眼里,没有点破,转头去拉着姜峰商量事情。 有惊无险的一天很快过去,日落日升,姜峰一行人,终于要离开死衰林。 常年练武,蒋四身体强健,昨天从昏睡中醒来,除了感觉乏力,倒没觉得其他不适。 今日,一行人出发时,他倒没表现出虚弱症状。 不过,时刻观察他的绿柳,发现他步伐比平日虚浮了些,想了想还是走到他身旁,嘱咐了句小心。 蒋四木沉的刀疤脸,因着绿柳这一句关怀,隐隐抽动。 在原地站半天,才愣愣吐出一句多谢。 看小姐跟公子从山洞出来,绿柳没跟蒋四多说,回头走到自家小姐身旁,默默跟着她往前走。 蒋四盯着绿柳背影瞧了两眼,提着刀飞快跟了上去。 出死衰林的路,姜栖悦有个模糊印象。 加上姜峰入林时,在各处打了点小标记,他们一行七人出林路上时刻提防,虽有惊险,但好在没受什么伤。 在林中辗转大半日,几人终于走到死衰林边缘。 “公子、小姐,您们在这儿等一等。 我带人先出去探一圈再回来。” 看离林外不远,田陆多个心眼,提起刀回头看向姜峰。 姜峰脸色微白,漆黑目光在林中扫视一圈,最后看向田陆: “小心些,遇上不对,立刻退回来。” 回到云城人手紧缺,姜峰不希望在这林中,不明不白折损人手。 田陆朝姜峰郑重点头: “公子放心。” 田陆跟蒋四前去探路,姜栖悦扶着姜峰坐到一侧大石上,掏出玉瓶倒了颗药丸出来,喂他服下。 “今日这样一折腾,伤口肯定裂了。 你忍忍,晚些进了城,我再重新为你包扎。” 姜峰嗯了声,牵住姜栖悦手,反声安慰: “我没事,你别怕。” 姜栖悦盯着姜峰,眼眶微热,他胸前的绷带又开始渗血了,怎么可能没事。 这人,就会嘴硬。 山风轻拂,几人没等多久,田陆跟蒋四就提着刀飞奔而回。 告诉几人外面安全后,姜峰他们才重新赶路。 入林前,姜栖悦他们将马匹绑到林中不远一处茂密草丛中。 到了路边,姜栖悦让张林几人去将马牵出来,不放心的又看了姜峰好几眼。 死衰林离云城较远,姜栖悦一行人没有急着赶路,乘马来到死衰林最近的村庄,使了银子,暂住一晚。 休息一晚后,姜峰带着姜栖悦几人乔装一番默默返回云城。 云城高墙上,姜峰被通缉的告示依旧贴得满墙都是。 姜栖悦跟姜峰没有多看,几人租了一辆马车,扮成出门游玩的富贵夫妻,进入云城,来到云城最繁华的酒楼入住。 ------------ 第221章 反 击 刚住进酒楼,开好房,姜栖悦上楼前,立刻吩咐小二送热水进来。 绿柳将包袱送入房中,看自家小姐围着公子忙前忙后,便想上前帮忙。 “小姐,奴婢来帮您吧。” 在死衰林这几日,他们个个都没休息好。 现在刚入酒楼,绿柳便想自家小姐多歇歇。 “这里无事,我来就行。 你去帮我催催热水,让他们动作快些。” 姜栖悦头也不抬的拒绝,低头替姜峰重新包扎伤口。 绿柳墩身应是,飞快退出房中。 “没休息好,又驾马赶路,伤口反复撕裂短时间无法痊愈了。” 包扎好伤口,姜栖悦抬眸看向姜峰,脸色落寞。 姜峰低头看了眼胸口,轻声道: “无妨。只要出了死衰林,它早晚能愈合。” 相比瘴气遍生的绝境,再次回到云城,姜峰有种重新执掌命运的踏实感。 他在云城还有眼线,既然他已活着回来,是轮到他反击的时候了。 姜栖悦不如姜峰乐观,他这次伤势很重,要不是她及时赶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现在,没得到良好休息,又来回奔波,要不是他后面习武,强健了身子骨,姜栖悦真担心他能否熬住。 不过,眼下走到这一步,姜栖悦也无法再说什么,只能陪在姜峰身旁,尽力照看好他身体。 热水很快送进来,姜栖悦扶着姜峰绕到屏风后,替他擦了擦身体,换上干净衣袍,又扶着他到床边坐下。 安顿好姜峰,又检查了下他伤口处没有渗血,姜栖悦才放心去隔壁房间梳洗换衣裙。 姜栖悦走后,姜峰将门外蒋四唤进来,安排一系列事后,才差遣他离开。 对姜峰这边安排,姜栖悦一概不知。 褪下穿了几日的男装,换回衣裙,泡了个热水澡,姜栖悦舒服得浑身上下毛孔都张开了。 泡完澡出来,姜栖悦身着白色里衣,刚刚坐下,绿柳就推门而进。 “小姐,奴婢替您绞干头发。” 取过酒楼中备的干帕子,绿柳站到姜栖悦身后,轻拢起她长发,慢慢擦拭起来。 按了下太阳穴,姜栖悦突然开口: “绿柳,蒋四他们安排好没有?” “回小姐,都安排好了。 今晚,大家都住在三楼,相互有个照应也方便您跟公子随时传唤。” 姜栖悦点点头: “好,这几天大家精神紧绷都疲累不已,等会你早些回房休息,明日再做打算。” 姜峰在云城消失这么几日,想必城中局势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派田陆、蒋四出去打探情况,绿柳倒可以回房养养精神。 思考着接下来打算,姜栖悦心中有了个模糊方向。 “是,小姐。” 绿柳轻声应下,替姜栖悦把头发擦干后,转身去叠床铺。 将一切收拾好后,才退出房间轻轻掩上房门。 蒋四按照姜峰吩咐,在云城一个偏僻酒馆跟个瘦高男人接头。 那人等了几日,见终于有人现身,大喜下,将身上十来封信件全递给蒋四。 蒋四将厚厚一叠信封放入怀中,取出姜峰给的五千两银票交给对方。 瘦高男人接过银票立刻揣进怀里,不敢在这儿久待,跟蒋四招呼一声,急匆匆往外走。 眼看瘦高男人背影就要消失在街口, 蒋四没有回酒楼,反而木着刀疤脸,飞快跟了上去。 随着男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座青楼前,蒋四才堪堪停脚,将青楼名字记住,反身飞快奔回酒楼。 云城这座酒楼以奢靡出名。 每间厢房都点着昂贵的绛玉香。 这种香料来自西域,名贵不可多得,更造就酒楼房价跃出其它酒楼一大截。 袅袅绛玉香在房中轻燃。 姜峰翻看着信件,黑眸连连闪烁。 看来他被逼失踪这段时间,云城十分热闹。 三皇子一党跟桓王一党都进来蹚浑水,还将污水全泼在他身上。 看样子,是笃定他进入死衰林,无法活着回来,跟他们对峙。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姜峰取出衣襟内一块玉佩交给蒋四。 “你拿着玉佩去一趟城南,替我去见个人。” 敌人在明我在暗,姜峰要借这契机,将云城这群生疮化脓的大元朝毒瘤连根拔起! 让朝堂之上,谁都不敢轻易动他! 蒋四领命而去,临走前,姜峰让他将田陆叫进来。 是以,蒋四前脚刚离开,身形魁梧的田陆粗着嗓子快步进屋。 “公子,蒋四说您找我?” “嗯,蒋四他们在死衰林杀人后,从蒙面人身上搜出不少东西。 你去拿来。” 姜峰脸色依旧苍白,但一双黑眸却亮得惊人,闪烁着潺潺冷芒,仿佛直透人心。 一回云城,姜峰身上那股子阴寒威严再次渗出,森然压在头顶,令田陆如牛般健壮的汉子都微微变色。 “公子稍等。” 抱拳行礼,田陆急速返回房间将东西取回来。 断裂匕首、淬毒弓箭、漆黑木牌,加上一些乱七八糟小东西堆在桌上,将房间都显得诡异起来。 田陆把包袱拆开,取出东西放到桌边,低声道: “蒋四兄弟说,这些都是从追杀我们那群杂种身上取下来的,公子您看看。” 田陆没一直跟在姜峰身边,说话做事还带着江湖上匪气,大大咧咧,不如蒋四有分寸。 姜峰也不在意,目光淡漠扫了一圈。 少顷,伸出长指,取出那块雕刻着牡丹花的木牌瞧了瞧。 盯着木牌上的牡丹花标志看了两眼,姜峰眼底泄出丝丝嘲讽。 果真心比天高,敢用牡丹作为手下身份标志,楚辞幼还是一如既往猖狂嚣张。 这次她没能整死自己,就轮到他反手回敬了。 翻看了下,见这堆东西中没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姜峰转瞬没了兴致。 扔开断匕,姜峰抬起眼皮看向田陆,沉声道: “你马上去铁铺准备几样东西。” 浑水才能摸鱼。 没证据没关系,没把柄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牵扯进来的官员,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就让云城的水更浑一点吧! ------------ 第222章 难道不怕是毒药? 接下来几日,姜栖悦发现姜峰又忙碌起来。 虽然他人在酒楼,足不出户,但蒋四跟田陆几人跑得跟陀螺一般,没有片刻能歇下来。 随着姜峰一道道命令传出,姜栖悦感觉整个云城悄然转变。 到他们回云城第三日,姜栖悦正在房中替姜峰看伤,一位年约四十的官员,急匆匆找到姜峰,踏入房中便满脸惊喜。 姜栖悦瞧了眼他身上三品官服,知道接下来两人有事要说,起身行了个礼,退出房门。 回到房间,姜栖悦坐到窗边,吹着风,撩目远望。 姜峰已在行动,相信是这几日,云城就会陷入风起云涌的状态。 她得想办法,让姜峰身上伤尽快痊愈才行。 抿着唇,姜栖悦想起系统里为数不多的善意值,犹豫了下,还是将002叫出来,用剩下善意值兑换了一颗生肌活血有奇效的碧息丸。 有了这个,姜峰身上伤在回京前,应该能好。 将碧息丸放进玉瓶中,姜栖悦贴身放到怀里,拿过一封信纸开始写信。 绿柳端着午膳进房,见姜栖悦正在封信漆,疑惑道: “小姐,您在给谁写信? 需不需要,奴婢等会替您传出去?” 姜栖悦将红漆封好,看向绿柳: “好,这信我是寄给鹤烛夜。 等会,你去驿站一趟,让人将信带到京城鹤府。” 绿柳微楞:“鹤公子?” “嗯,怎么了?” 对上绿柳惊愕目光,姜栖悦偏头不解问道。 自从鹤烛夜离京,两人虽许久未见,但一直保持书信联系,姜栖悦一时没想出绿柳怎会如此惊讶。 “没、没什么。”犹豫了下,绿柳接过信封捏了捏,多嘴问一句:“小姐,您在信中跟鹤公子说了什么?” 不怪绿柳惊讶,实在是自家公子多次在她面前提醒,若小姐外男接触,一定要询问详细。 这封信送出去,要不了多久公子始终会知道。 与其等公子问她,不如提前问问小姐情况。 姜栖悦坐到桌边,执起筷子开始用膳,听绿柳问起,头也不抬道: “时机到了,我让鹤烛夜也跟着屯些粮食。 他那人通透,绝对能明白我的意思。” 姜栖悦不能明说即将席卷大元朝的旱情,她只能用这种方式,隐晦提醒鹤烛夜。 相信经过瘟疫一事,鹤烛夜定会将她提醒放到心上。 有他参与进来,楚辞幼的计划,绝对会受到打击。 这才是姜栖悦主要目的。 “屯粮?” 绿柳很快反应过来,笑道: “奴婢知道了。 小姐,您先用膳,奴婢马上就去送信。” “哎哎哎。” 见绿柳拔腿欲走,姜栖悦立刻拉住她,哭笑不得: “不急这一时半刻,你跟我一起用过午膳再去。” 绿柳忙不迭摇头: “奴婢还不饿,小姐您先吃。 奴婢将信送了,再回来找您。” 说着话,绿柳已经踏出房间,掩上房门。 姜栖悦拿着筷子,愕然望着紧闭厢房门,突然失笑。 这个绿柳,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又没说这信今天必须送出去。 姜栖悦跟姜峰两间厢房相连,隔壁房间说话声,姜栖悦能依稀听个响动。 她边吃饭,边注意隔壁动静。 他们房内说话声一直未停,姜栖悦用完午膳,让小二进来将碗碟撤走,取了一本书靠着床榻看,静静等待着他们。 两个时辰后,隔壁声音终于消弭。 姜栖悦在房中略等了等,才放下书本,往隔壁走去。 刚站到姜峰房门口,姜栖悦刚想推门,门扇吱呀一声开了。 姜峰俊美无铸的脸出现在面前,姜栖悦眼眸弯弯,柔声道: “谈完了?” “嗯,谈完了。” 黑眸微亮,姜峰嘴角上扬,伸手牵住姜栖悦小手,将她拉入房中。 房中还残留着一抹冷香,姜栖悦闻出是酒楼中特有的香气,推了推姜峰。 推动自己手臂的力道轻柔舒适,姜峰侧眸回身,朝姜栖悦投去疑惑一瞥。 “怎么了?” 姜栖悦望了眼房中紧闭窗户,摇摇头,走上前将屋内所有窗户支起来。 等屋中这股子香气散后,才拉着姜峰坐到窗边,呼吸着窗外新鲜空气。 “这股香味闻着头疼,等它散一散,再到屋内去坐。” 姜峰仔细打量姜栖悦神色,见她小脸上并无难忍之色,心口才松下来。 “我去将香灭了。” 起身走到香炉旁,伸出长指掐灭袅袅烟雾,姜峰才再次返回姜栖悦身旁,牵着她小手坐下。 “哥,云城的事你有把握吗?” 想起刚才那位官员见到姜峰的欣喜之色,姜栖悦抬眸望向眼前人,轻问出声。 姜栖悦知道依姜峰性子,做事必定处处留手,为自己安排好后路。 可是,他刚经历生死劫难回来,姜栖悦也怕他心神受损,策算吃力,遗漏什么。 说起公事,姜峰脸色微冷,握住姜栖悦的大掌却十分温暖。 “不用担心,虽然现在情况有些棘手,但还在掌控中。 最多七日,云城的事就能结束了。” 心中盘算着时间,姜峰撩起眼皮看向姜栖悦腹部,凝声道: “悦儿,这段时间你身子受得住吗?” 姜栖悦起先没听出姜峰意思,后面发觉他目光在自己小腹上停留,才惊觉他在问什么。 心头柔软,姜栖悦牵住姜峰手掌,轻轻贴上自己腹部,星眸泛起柔波: “我很好,我们的孩子也很好。 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我跟孩子会一直在你身后,默默支持你。” 姜峰黑眸微动,大掌下的体温,直透心间。 抬眼对上姜栖悦如水眸光,姜峰抬臂将人轻轻拥入怀中,俯首嗅着少女颈窝温暖馨香。 “好,你们等着我。 我很快就将云城事解决,将你们平安带回京城。”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汲取彼此体温,抚慰心灵。 姜峰跟那人说话安排,到这时还未用午膳。 姜栖悦陪他说了会话,走出房门,让小二将午膳送进来。 等姜峰用完午膳,姜栖悦才将从系统中兑出的碧息丸取出来让他服下。 对姜栖悦,姜峰从不设防。 姜栖悦刚将丹药取出来,他接过去一口吃下。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姜栖悦故意调侃: “吃药都这么积极,难道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 ------------ 第223章 暗夜,返 “只要你手中的东西,哪怕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深深盯着姜栖悦,姜峰黑眸如深潭,燃烧着暗夜火焰。 姜栖悦被他目光一烫,脸上不可抑制漫上红霞。 本来是她打趣姜峰,怎么变成姜峰打趣她了。 咳嗽一声,姜栖悦起身道: “我困了,我先回房睡一会儿。 你也休息一下,不要太累了。” 丢下这句,姜栖悦便落荒而逃。 盯着她急速的背影,姜峰嘴角扬起一抹笑,黑眸中暗芒轻闪。 回到房间,姜栖悦直接上床躺着。 刚才跟姜峰说那几句话,并不全是托词,这几日在酒楼,姜栖悦时时觉得困倦。 每天白日都要睡上半个时辰解乏。 这会陪姜峰说了会儿话,困意上涌,正是好眠。 闭上眼,世界清静下来。 没一会儿,姜栖悦便睡沉了。 日子简单又规律,连着又过两日,姜栖悦发现在酒楼,她已两日未见到田陆跟蒋四他们。 拉过绿柳随口一问,姜栖悦才知道,姜峰那日将他们派出去,蒋四他们一直没回酒楼。 绿柳也不知道几人在忙什么。 姜栖悦颔首表示知道,不打算管这些事。 对官场的事,她不如姜峰清楚。 她也没办法帮忙跟调停,她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手里事,为姜峰解决后患。 两人各司其职,各自为对方解决困难,才是正经。 想到此,姜栖悦将思绪捋了捋,连写三封信让绿柳派人送回京城姜府祁连文手中。 有他在,自己跟姜峰倒不必忧虑府中之事。 当天夜里,两日未曾出现的蒋四,满身狼狈的回到酒楼。 上楼时,在木梯拐角遇见下来喊热水的绿柳,步伐僵了僵,朝绿柳点点头,继续拾阶而上,走向姜峰房间。 绿柳看着他背影,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收回视线,踩着木梯下楼,让小二送热水上楼。 随着蒋四回来,出去做事的田陆跟张林两人也相继回来。 他们带着姜峰吩咐的差事,两人在云城官府外蹲了两日,一人在铁匠铺守了两日。 一成事,就马不停蹄往酒楼赶。 看完四人带回来的消息跟东西,姜峰换了身墨色长袍,恢复刚到云城的翩翩公子模样,首次离开酒楼。 等姜栖悦从绿柳口中知晓姜峰离开的消息,已是次日清晨。 不过,对此事她倒没多大反应。 云城中已有官员跟姜峰通气,这两日,恐怕也是他们折缓行动的缓冲期。 姜峰既然出马,必定有了十足把握。 她在酒楼等他好消息就是。 其它的,想太多也是自寻烦恼。 在酒楼中等了整整一日,云城的天从霞光漫天到夜幕四合。 姜栖悦坐在房中,撑开窗户,遥看着云城青石板路,星眸漫上点点忧虑。 夜越来越深,霏霏雨丝从青石板路尽头飘扬而来。 透过窗扉,姜栖悦眺望路尽头,盯着半隐在黑暗中的青石板,心逐渐发紧。 整整一日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出事了吧? 就算对姜峰实力有明确认知,但真到这一步,姜栖悦还是忍不住替他担心。 更别提姜峰身上还有伤,行动不如往日灵便,更令她焦心。 “小姐,夜深了,您先睡吧。 公子离开前吩咐过,若入夜他没回来,就让奴婢伺候您先歇息。” 将屋中烛火点亮了些,绿柳走到姜栖悦身旁,轻声劝说。 姜栖悦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黑暗中,伸出指尖接住雨丝,感受着指尖冰凉,她摇摇头,开口: “哥没回来,我睡不着。 反正白日睡得多,这会儿再等等也无事。” 绿柳见劝不住她,便不再多说,望着她头上钗环,绿柳低声道: “那奴婢先伺候您梳洗。 将头上簪子卸了,您也松快些。” 姜栖悦没有拒绝,点头: “好,洗漱后将我那本书拿过来,我看着打发时间。” 长夜漫漫,姜峰一时不归,姜栖悦心中总不安稳。 与其躺上床辗转反侧,不如倚着窗边,望着青石板路,看会儿书打发时间。 绿柳轻声嗯了声,替姜栖悦将头上钗环取下来放到一旁,拿起梳子将长发梳整齐后,才去让人送热水进来。 酒楼人手足够,绿柳刚下楼没说一会儿,楼中小二就抬着热水笑着送进来。 绿柳给了两人一人十几个铜板,送水的两个小二笑得嘴巴差点咧到后脑勺。 将澡豆毛巾跟干净里衣备好,绿柳唤了姜栖悦一声: “小姐,热水备好了。 奴婢伺候您洗澡。” 懒懒起身,姜栖悦往远处寂静石板路望了眼,没看见心中那道身影,绕到屏风后褪去身上衣裙。 肌肤被温热水流包裹,姜栖悦闭上眸靠着浴桶,感受着绿柳按压头皮的力道。 水声轻动,姜栖悦略泡了泡便起身换了身里衣。 披上外衣,坐到烛火下拿起书本打发时间。 绿柳便取过干帕子替姜栖悦绞头发,屋中一时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已临近子时。 酒楼下青石板路淹没在黑暗中,寂静如雪。 绿柳担心姜栖悦在窗边坐太久受寒,关切道: “小姐,雨丝密了些,当心冷风吹进来着凉。 要不您上床上躺着,奴婢陪您说说话?” 知晓今夜自家公子不回来,小姐不打算歇息,绿柳也没劝姜栖悦休息,只想她离窗户远一些。 窗外的雨的确越下越大。 起初细细雨丝,经过几个时辰连续,已密集得能浸湿人外袍。 放下手中书本,姜栖悦按压两下眉心,无奈点头: “好,上床吧。” 姜峰那边不知情况如何,她得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在这节骨眼生病。 一边担忧着姜峰,一边想着回京后的事,事想多了,姜栖悦觉得太阳穴都有些疼。 刚放下书本准备转身,黑暗中,远处青石板路上几道人影急急而来。 余光中瞟见最前头那道熟悉人影,姜栖悦心头一惊,立刻回头。 ------------ 第224章 功 成 疾步往前走两步,站到窗边。 姜栖悦低头望着青石板路尽头,由远及近的几人,眼底盛满欢喜。 “他们回来了。” 唇角笑意灿烂,姜栖悦认真盯了眼走在最前沿的俊美青年,披着外衣回首往楼下奔。 绿柳时刻关注着她,见姜栖悦仅着里衣,快步跑出房间,连忙拿起一旁披风快步追了上去。 “小姐,您慢些。” 在楼梯口追上姜栖悦,绿柳将披风披到姜栖悦肩头,低声道: “外面雨不小,小姐您就在酒楼门口迎迎公子就成了。” 姜栖悦胡乱点头,不待绿柳系好带子,直接伸手边系脖颈处的披风带子边下楼。 踩着木梯急步下行,跑到酒楼门口,姜栖悦一眨不眨盯着来处。 片刻后,她在楼上看见的一行人劈开雨幕,快步朝酒楼走来。 唇边笑意更盛,看清领头青年,姜栖悦忍不住踏进雨幕。 看她走出酒楼,为首的姜峰黑眉蕴出一抹急色,行走步伐更加急切。 两人都快步奔向对方,离得近了,姜栖悦才发现青年墨色衣袍外,晕染着点点深痕。 仿佛是什么液体飞溅上去的。 大片大片沾在袍角,仿佛夜里盛开的食人花,张牙舞爪的暴露着邪意。 脚步稍稍一滞,姜栖悦又飞快迎上去,抓住姜峰胳膊,紧张得来回查看。 “出事了是不是! 你有没有受伤?” 姜峰维持一日的冷肃在见到姜栖悦第一眼全数尽褪。 任姜栖悦上下打量着自己,黑眸中倾泻着与白日截然相反的温柔。 “我没受伤,身上这些痕迹都是别人的,你放心。” 白日里惊险,姜峰并不打算告诉姜栖悦。 她能从京城跨越种种困难来寻他,已是姜峰人生大幸,眼下朝中这些险难事,他怎会还让她跟着一起担心。 雨丝绵密,几人没在原地站多久,头发已开始湿润。 蒋四、田陆几人望着自家小姐跟公子,默契没有开口。 姜峰担心姜栖悦受寒,牵住她手,快步回转酒楼。 踏入酒楼,不等姜栖悦开口,姜峰就吩咐几人回房休整,另让小二给房间送热水沐浴。 姜栖悦不放心,跟着姜峰进了房间。 取下姜峰头顶束发木簪,姜栖悦让他坐到桌边,取过干毛巾替他擦头发。 刚才在雨中站了会儿,姜栖悦发丝也微微湿润。 姜峰往她头顶望了眼,抬臂抽出她手中帕子,压着她肩头,轻轻按压到椅子里。 “你头发也湿了,先擦一擦。” 姜栖悦刚想说我不用,却被姜峰强硬却温柔的按在椅子里无法动弹。 知道姜峰脾性,姜栖悦没再挣扎,任他拿着干毛巾,替自己擦完发丝上水汽,才起身替他擦头发。 小二将热水送进屋,姜栖悦刚接过帕子不久。 听着热水倒入浴桶的声音,姜栖悦取出一套干净里衣,让姜峰先去洗澡。 “略微洗洗就成,小心伤口别碰水。” 不放心叮嘱一句,姜栖悦替姜峰脱下外袍,将里衣递到他手中。 “洗好出来,我替你换药。” “好。” 姜峰柔声答应一句,长腿一迈,绕过屏风来到浴桶前。 抬手试了试水温,姜峰脱下贴身里衣,露出伤痕斑驳的后背。 青年挺拔身体,覆着一层薄薄肌肉。 一看就知道这具身体主人,平日并没因繁重公务,疏于锻炼。 白色绷带系在胸前十分打眼,姜峰低头淡漠扫了眼,径直跨进浴桶。 听着屏风后水声,姜栖悦回房将换药的药粉取来,刚回房坐下,姜峰换了干净里衣,披着湿漉漉长发出来。 姜栖悦看了两眼他胸前,没看见血色,心中松口气。 替姜峰擦干头发,换完药,姜栖悦望着他眼睑下疲惫,径直将人推上床,盖上被子。 “快些睡觉。 明天我再来问你详情。”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姜峰在外奔波整日,姜栖悦只想让他先休息。 姜峰本想陪姜栖悦说说话,但白日跟三皇子党羽周旋,他的确是在强撑。 现在回到姜栖悦身边,就放任自己露出疲态。 “好,你想知道什么,我明日全告诉你。” 轻轻颔首,姜峰深深凝望着姜栖悦。 姜栖悦唇角上扬,朝姜峰点点头,便起身吹灭屋中一半烛火。 “我先回房,明日再来找你。” 朝姜峰天天一笑,姜栖悦踏出房门,轻轻掩上房门。 绿柳一直在门外候着,见姜栖悦出来,刚想唤声小姐,就被姜栖悦噤声的手势堵住喉咙。 往房中指了指,姜栖悦示意绿柳同她回房。 房中烛火明亮,刚才翻找药瓶的木匣大大打开。 姜栖悦走上前关上木匣,对绿柳道: “天一亮,我们便将东西收拾好,或许等不到后日,我们就要返京了。” 绿柳一惊: “这么快? 可是公子不是刚回来吗?” 姜栖悦叹口气点头: “对,就这么快。 而且越快越好。” 依照姜峰今晚反应,今日他一定是兵行险招,用什么危险却极端的手段,配合太子一党控制了形势,拿到关键性证据。 如果她猜得不错,姜峰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她收拾行李回京。 只有用最快速度返京,他才能利用手中证据,将局面优势最大化。 心中猜测着接下来朝堂走向,姜栖悦困乏按压了下太阳穴,朝绿柳道: “时辰太晚,你快回房睡觉。 明日醒了,就来房中找我。” 绿柳嗯了声,伺候姜栖悦上床后,才掩上房门放轻脚步离开。 望着紧闭门扉,姜栖悦忽然有些想知道远在京城的楚辞幼此刻在做什么。 她是否知道,自己又输给姜峰一次。 离她梦想中的皇后宝座,又远了一步。 脑中思绪杂乱无章,姜栖悦眨动眼眸望着燃烧的烛台,想了许多。 最后,经不住上涌的困意,缓缓睡了过去。 酒楼外,雨声滴答。 天然催眠曲,让姜栖悦睡梦中放松了皱起的眉心。 一夜好眠。 尽管这场睡眠并不十分充足。 酣睡一夜,姜栖悦再睁眼,天已经亮了。 屋中十分安静,燃了整夜的烛火,早已熄灭。 屋外雨声清晰,显然云城下了整夜雨。 这种外界大雨滂沱,自己却在温暖干净的房中,让姜栖悦心底升起一种尘世寂静温馨的安全感。 拥着被子在床头坐了坐缓神,姜栖悦才披着外衣下床站到窗边,撑开窗户。 雨水独有的腥湿味扑面而来,姜栖悦一垂首,看见酒楼外说话的蒋四跟绿柳。 ------------ 第225章 返京 姜栖悦没看两眼就关上窗户。 细细雨丝扑面而来,姜栖悦感到丝丝清凉,没有多看。 穿好衣裙,姜栖悦踏出房门,就看见绿柳从楼梯口缓步上来。 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姜栖悦看见她魂不守舍往房间走,抬高声音喊了句: “绿柳。” “小姐。” 猛然被惊醒,绿柳飞快抬头,发现是姜栖悦,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姜栖悦故作不知,抬脚往绿柳走去,问道: “大家都起来了吗?” “嗯,都起来了。 公子一大早又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点点头,绿柳将知道的说了说: “公子出去前让田陆他们备好马车,说是等他一回酒楼就出发。” 昨夜姜栖悦说的话得到验证,但她脸上却没显现出丝毫高兴。 朝绿柳一颔首,姜栖悦轻声道: “我知道了。 你们用过早膳没有,若没用,一起到大堂用些。” 绿柳摇摇头: “他们应该都用了。 小姐您先回房,奴婢让人送一份早膳上来。” 姜栖悦往她身后瞧了眼,不知想到什么点头: “行。” 绿柳动作很快,姜栖悦刚回房半刻钟未到,她就端着饭食进入房间。 酒楼早膳有包子面条跟一些小糕点,姜栖悦不想吃这些,日日早膳都是用的素粥。 绿柳清楚她习惯,按照她口味备上两碟爽口开胃的小菜,跟清粥一起送到房内。 姜栖悦胃口不错,佐着小菜,喝了小碗粥。 吃完后,才开始跟绿柳一起收拾行李。 从京城到云城,一路急行军,姜栖悦她们带的东西并不多。 也不需要收拾太多。 姜栖悦只收拾了自己房内东西,至于姜峰那间房,她进去瞧了瞧,没看见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径直退了出去。 在屋中略坐了半个时辰,姜峰终于冒雨而归。 “悦儿,出发吧。” 走上楼,来到姜栖悦房间,姜峰脱下湿外袍,换上干衣,转眸瞧她。 “好。” 姜栖悦笑着颔首,也不问缘由,只等姜峰换好衣袍后,牵着她转身下楼。 酒楼外,停着三辆不起眼的乌蓬马车。 姜峰牵着姜栖悦上了第一辆马车,绿柳抱着包袱犹豫着上了第二辆。 蒋四结完账出来,看田陆跟自己两个属下径直上了第三辆马车,脚下一停,望向第二辆马车。 雨丝霏霏,蒋四没停顿多久,抬脚走向第三辆马车。 进入车中,姜栖悦才发现马车内并没她想象中那么简陋。 马车内铺着厚厚毯子,坐下十分柔软,不觉颠簸,明显是有人特意吩咐交待过。 车身不大,姜栖悦坐到一旁,半躺着试了试,发现以她身量,直接躺在上面睡觉都行。 除了这些,姜栖悦发现马车中有暗格。 格子里收着满满一大盒干果点心,供人随时取用。 “哥,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取出装着点心的精致木盒,姜栖悦朝姜峰投去疑惑目光。 随着马夫吆喝,车身缓缓滚动。 姜峰将人稳稳抱在怀中,语调轻柔: “今早离开前吩咐的。 想着你在路上如果饿了,也能吃有点吃食对付一下。” 姜栖悦眼底浸出密密麻麻笑意,往姜峰怀中靠了靠,回抱住他: “回京后,你是先入宫,还是先去见太子?” 这次回京,姜峰没有与其他官员同行,姜栖悦就明白,他是想掩人耳目,悄悄离开。 若她所料不错,姜峰还活着的消息,现在还未传回京城。 只要他们马不停蹄往京城赶,必定能在楚辞幼反应过来之前,将一切敲定。 届时,就算她有通天本领,也无法左右局面半分。 想明白其中关窍,姜栖悦抬头认真瞧着姜峰,望着他眉骨下的暗影,恍惚了瞬。 “先入宫。” 马车外雨丝不断。 姜峰揽着姜栖悦,将自己打算一一说明。 “圣上疑心重,京城上下,都有耳目。 我回京后,若先去见太子,必定令圣上不满。 此前,圣上在朝堂上制衡太子,显然想几位年轻皇子相互较量。 虽不知圣上真正用意,但我猜对太子来说,并非绝对坏事。 事到如今,我反而觉得,此次云城贪污案,是圣上对太子的考验。” 黑眸中暗芒闪烁,姜峰目光穿透车帘,射入绵绵雨幕中。 望着笼罩在阴雨下的云城,姜峰嗅到一丝潜藏在深海下的危险。 他总觉得,圣上在筹谋什么。 仿佛在为某位皇子肃清朝堂。 这个预感在他来云城之前就存在,拿到云城贪污案证据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若真是他预想那般,最多三四年,整个大元朝就会陷入朝代更迭,风云震荡。 届时…… 姜峰垂眸望了眼姜栖悦,掩下眼底明灭不定的暗光。 姜栖悦没察觉到他脸色不对,靠在他怀中,轻舒了口气。 “这个案子终于结束了。 日后,我们终于能安生了。” 想起姜峰接这个案子的初衷,姜栖悦从他怀中退出来,直视他漆黑眼眸。 “哥,回京后我们尽快把婚礼办了吧。” 没料到她突然说起这个,姜峰一时愣住,片刻后目光落在姜栖悦小腹上,目光再次柔软。 “好,回京后我们就成亲。 到时,请恩师做我们高堂。” 姜栖悦弯着唇笑了笑,再次贴近姜峰,水缎似的长发从肩头跌落,缠绕在姜峰指尖,泛出旖旎滋味。 “好,祁爷爷肯定也为我们高兴。” 她跟姜峰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相信祁连文早就察觉出不对。 但祁连文一直没说什么,姜栖悦就知道,他是默许了姜峰跟她的关系。 有祁连文见证,她相信姜峰也会觉得更加圆满。 姜峰一行人是临近午时出发的,到了傍晚,几人已抵达下一座城镇。 ------------ 第226章 进宫,面圣 这座城镇虽没云城繁华,但别有一番热闹。 车外的雨,早就停了。 姜峰一行人进入城镇,低调的找了间酒楼住下。 天黑不方便赶路,姜峰便让大家回房休息,明日打早出发。 姜栖悦没意见,绿柳跟蒋四那几人更不可能说什么。 在镇上住了一夜,天色刚亮,几人就再次出发。 从京城到云城,姜栖悦日日骑马才将行程压缩到最短。 现在返程,姜峰顾忌着姜栖悦身子,让马车控制在一个不算颠簸的程度,一路往京城赶。 不知道是姜峰将消息封锁得好,还是楚辞幼跟三皇子他们另有大事图谋,从云城回京的路上,姜峰跟姜栖悦没遇上半个歹人。 经过十来日奔波,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城外。 望着熟悉的城池,绿柳都激动起来,狠狠松了一口气。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穿过繁华热闹的大街回到姜府。 姜峰跟姜栖悦进入府内,去祁连文院子露了个面,就各回各院。 姜栖悦清楚,姜峰平安回到京城才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切,才是正戏。 姜峰回到房中换上官服,带上从云城带回来的证据,径直出了府门。 两人在路上就商议过回京后打算,是以出府前,姜峰没另给姜栖悦带信。 姜栖悦回到院子沐浴更衣,换了身衣裙,披散着湿发翻看下人送来的账簿跟各地情况。 她离开府中这么久,没有亲自跟进各项事务进程,现在回了京城,必须尽快了解情况。 姜栖悦沐浴更衣的功夫,绿柳也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 瞧见自家小姐一回府就开始忙碌,脸上难免带了几丝心疼。 算起来,自家小姐年龄还比她小上几岁。 可她肩上担子,从没轻松过。 想着自家公子跟小姐这几年经历,绿柳忍不住替两位主子叫难。 要是换在其他公卿权贵府中,如此厉害的公子跟小姐,何必这样辛苦。 只可惜两人出身不高,要想不受人欺辱迫害,就得付出成倍努力。 “小姐,刚才祁老爷院子的小厮过来回话。 说,您跟公子不在府中这段时间,祁老爷将府内治理得很好。 姜府也没发生什么事。” 留在府中的下人,也有姜栖悦惯用的人手。 两位主子一回府,这些人就来禀告这段时间府中动向。 姜栖悦低头翻看着账薄,闻言头也不抬: “我知道了。 等会你去府里转一转,把几名管事提出来仔细问话。 看我跟哥没在京城这段时间,府内可有什么奇事发生,其余下人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姜府下人,大多知根知底,但姜栖悦担心自己跟姜峰出去这一趟,府中下人被有心人收买,成了别人耳目。 姜峰日后做的事,只会越来越危险,越来越敏感。 她不仅要在后方制衡住楚辞幼各种动作,还要保证她跟姜峰住的府中是安全干净的。 绿柳知道自家小姐意思,边替姜栖悦擦着长发,边道: "小姐放心,等会奴婢就去。" 从云城走一遭,绿柳对姜栖悦忠心更上一层楼,自然认真办好姜栖悦吩咐的差事。 姜峰跟姜栖悦是午时归的姜府。 两人午膳都没用,就开始各忙各的。 自姜峰进宫面圣,姜栖悦沐浴后一直在房中看账薄,脚步都没挪一挪。 绿柳知晓自家小姐忙起正事就不爱吃饭。 等将她头发绞干后,立刻低声劝道: “小姐,您先吃些东西吧? 现在好不容易回府,您得多顾着自己身子几分。” 听出绿柳隐晦的劝说,姜栖悦从账簿中抬头,停顿片刻点头: “那你让厨房做碗面送过来,我吃完面再继续看。” 见姜栖悦吃得如此简陋,绿柳无言: “要不然,奴婢让厨房简单做两三个菜? 您光吃面,也不行呀。” 绿柳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老妈子,比小姐这个有身孕的都操心得多。 可小姐年纪不大,身旁又没个长辈提醒,她这个虚长几岁的奴婢只能厚着脸劝说几句。 姜栖悦觉得麻烦,按压了下漂亮眉骨,摇头: “别那么麻烦,先随意吃些,等晚上哥回来再吩咐厨房好好备一桌。” 话落,姜栖悦面色就变了变。 姜峰今日进宫,呈上的证据,牵涉范围极广,若圣上让他留宫详询,恐怕今晚回不来。 放下账簿,姜栖悦站起身揉了揉发酸腰眼,看向绿柳: “去吧,只要一碗面就成。” 绿柳无奈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去传话。 院口,小丫鬟脚步声逐渐远去,绿柳刚准备回院,却忽然瞟见不远处大步而来的蒋四。 回到姜府,蒋四也换了身衣服,腰侧大刀不知收到哪里,只有一只靛蓝色锦囊挂在空荡荡腰间,尤显突兀。 看见那只蓝色锦囊,绿柳脸色一僵,不自然收回视线,朝快步而来的刀疤男人,蹲身行礼。 “蒋大哥。” 听见她这称呼,蒋四脚下一滞,却飞快恢复平常,朝她颔首。 “我来小姐这儿回话。” “小姐在屋中看账薄。 你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知会小姐一声。” 不等蒋四开口,绿柳转身走进院子。 晃动树影下,将绿柳孱弱背影,衬得更加脆弱。 一只手就能捏碎的美好。 蒋四低下头,如是想。 屋中,姜栖悦坐到桌边又开始看账簿。 见绿柳这么快去而复返,讶异挑挑柳眉。 “小姐,蒋四来了,这会正在院外候着,说要向您禀告事情。” 绿柳走近几步,轻声说着话。 姜栖悦朝她身后望了眼,瞧见一道人影候在院门处,站立得如一尊雕塑,心中明了。 “让他到院中来。 你替我找支玉簪将长发束一束。” 绿柳望了眼自家小姐披散的乌发,立马点头去妆奁处拿玉簪。 取过玉簪,绿柳手腕翻转,很快替姜栖悦将长发半挽,坠着一半未全干的乌发披散在肩头。 蒋四得了话踏进院中,一抬眼就看见面容绝色的少女端坐房中,粉嫩玉指间捏着一本账簿,垂眸详看。 丝丝日光,透过精致窗格洒在她白玉面颊,晕出一层绝美光影,一双黑眸湛亮水润,令人不敢直视,唯恐亵渎。 蒋四早就知晓自家小姐绝美,公子才严令不允外男进府。 今日遥遥一望,蒋四对自家小姐的美,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飞快低头避开姜栖悦投来目光,蒋四抱拳行礼,神色谦卑: “小姐,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 第227章 试探绿柳心意 绿柳上前几步,接过蒋四掏出来的信件,走回姜栖悦身旁,将信封递到她手中。 姜栖悦拆开信一目十行扫完,眉尖儿颦起小小弧度。 “你先回去,接下来的事,我跟哥商议过后再告诉你们怎么做。” 将信折好放回信中,姜栖悦转头瞧着身侧魂不守舍的绿柳,开口道: “绿柳,你替我送送蒋四。 顺便去用了午饭,再来伺候。” 绿柳一愣,低头对上自家小姐清澈眸光,一时拿不住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 可当着蒋四面,绿柳无法反驳姜栖悦,只能墩身行礼,颔首应下: “是,小姐。” 走下石阶,绿柳看向蒋四,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蒋大哥请。” 蒋四朝姜栖悦行了个礼,直起腰跟在绿柳身后,走出院子。 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院口,姜栖悦才收回目光,眼底漏出一丝考量。 绿柳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真心关怀她的人,等事情尘埃落定,她也要替她打算打算。 走出院子,绿柳撞见厨房送食盒的人过来,打开食盒瞧了眼,才让丫鬟快些将东西送到院中去。 蒋四开始走在她前方,出了院门,故意落后两步。 瞧着绿柳音色清晰的跟丫鬟交待事宜,他停住脚步等了等,待绿柳放了人,重新往前走,他才默默跟上。 “蒋大哥,我还要回去伺候小姐,就送你到这儿了。” 站在长廊分岔口上,绿柳脸上带着标准笑意,礼节周到的跟蒋四行礼作别。 蒋四刀疤脸微微抽动,察觉到她疏离客气的态度,心中不解又不快。 可两人本就没多少交集,蒋四就算有心询问,也没有合适身份,只能站在原地沉默。 也是,他一个刀口舔血的流浪汉,怎配肖想小姐屋中大丫鬟。 以绿柳在府中姿态,除了小姐,公子对她也十分重用。 她这样得力,小姐日后定会为她选一位各方面与之匹配的得意郎君。 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质问别人。 心脏像塞了一坨冰,蒋四心冷,脸更冷,绿柳话一说完,他僵着脸嗯了声,转身大步离开。 浑身透出的寒气,竟比绿柳首次见他更重。 望着蒋四健硕背影,绿柳心中酸涩难当,却很快收拾好心情往厨房走。 到厨房随意对付一口,绿柳记着姜栖悦吩咐,派人将府中几位管事喊到一起。 拿出府中大丫鬟气势,软硬兼施的把府中这大半月情况问了一遍。 府中这些管事,知道绿柳是小姐心腹臂膀,不敢托大拿乔,几乎都是腆着笑脸,绿柳问什么答什么。 有两个年轻些的管事,聪明机灵,有绿柳没问到的,都会热情提醒两句,补充上来。 说了一两个时辰话,绿柳心中大致有数,说了些场面客套话,便让大家离开。 绿柳匆匆赶回院中,姜栖悦已吃完面开始处理账簿。 听见她脚步声,姜栖悦从账簿中抬头,笑道: “回来了。” 绿柳点头,走到姜栖悦身后,将大开的窗户关严了些。 “嗯,奴婢去厨房吃完东西,找几个管事说了会话。” 关了窗户走到姜栖悦身旁,低头望着自家小姐绝美侧颜,绿柳开口道: “问了一圈下来,倒得到些实话。 依照管事们的话,小姐您跟公子不在这段时间,祁老爷下令不准府中任何下人出府。 府内除了采买管事跟小厮,其他人都没与可疑陌生人接触过。 如果小姐不放心,奴婢派些人跟跟采买管事跟小厮。 最多不过七八日,就有结果。” 姜栖悦赞许望着她: “你思虑很周全,就依你这安排去办。” 得到主子赞赏,绿柳真心高兴起来,蹲身行礼,语气都染上点点兴奋。 “是小姐,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绿柳起身欲走,姜栖悦放下账簿,出口喊住她。 “等等。” “小姐,还有吩咐?” 以为姜栖悦还有话交待,绿柳立刻站住脚,疑惑望过来。 姜栖悦摇摇头,笑着拍了拍身侧凳子,笑道: “这事不急,等会你再去安排也不迟。 你先坐会儿,我另外有事问你。” 绿柳看了眼姜栖悦身侧木凳,飞快摇头: “小姐有事吩咐,奴婢站着就行。” 尊卑有别,自家小姐善良体恤下人,可绿柳不敢逾矩,忘了本分。 绿柳不敢同坐,姜栖悦也不强迫,抬眸望了她一眼,淡淡开口: “绿柳,我记得你身边已没至亲好友为伴,日后你有何打算?” 绿柳脑子发蒙,不知道姜栖悦这话什么意思。 “小姐,奴婢说过,下半辈子要一直伺候您。” 姜栖悦瞧着绿柳错愕的脸,知道她没明白自己何意。 清清喉咙,姜栖悦索性将话挑明: “你愿意一辈子在姜府,我自然高兴。 但是,你打算一辈子孑然一身,不成亲吗?” “成亲?!” 绿柳心头一震,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肮脏过往,瞬间翻涌在心头。 脸唰一下变白,绿柳立刻跪到姜栖悦面前,用力磕头道: “小姐,奴婢这副残躯,怎堪另配。 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您,不想成婚。” 姜栖悦弯腰扶起她,知道她还没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叹口气,姜栖悦拍拍她手背,轻声道: “别紧张,就算你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不会强迫你。 只是觉得你孤身一人,有时候太辛苦了。” 打量着绿柳脸色,姜栖悦故意道: “不过也无事,府中不成婚的人不在少数。 就好比哥身旁那个蒋四,他手上沾染的人命不少,脸上还有那么一道长疤。 相貌丑陋、穷凶极恶,恐怕这辈子都没姑娘喜欢他。 他情况可比你糟多了,定会孤死到老。” 察觉到绿柳目光飘忽,姜栖悦一锤定音: “你也别怕,姜府家大业大,就算你们都不成婚,等老了死了府中也能替你们办好后事。” 见姜栖悦越说越凄凉,绿柳心摇摆起来,忍不住询问: “蒋大、蒋四颇受公子器重。 为人虽凶却十分可靠,怎会没姑娘喜欢? 小姐,您是在逗奴婢吧?” ------------ 第228章 姜峰回府 姜栖悦似笑非笑望着绿柳,道: “这种事,我可能骗你吗? 你若不信,去府中打听打听,看看哪个丫鬟喜欢蒋四这种刀口舔血的人。” 笃定绿柳对蒋四有意,姜栖悦打住不再多说,重拾起账簿对绿柳摇摇手。 “我这暂时不用伺候,你先去忙吧。” 头已经开了,接下来的事,还是让这两人先去磨合。 等时机成熟后,她再出面牵线。 听了姜栖悦刚才那番话,绿柳明显魂不守舍,晕着脑袋点头,绿柳朝姜栖悦行完礼,步伐发乱退出房门。 盯着绿柳背影望了一眼,姜栖悦唇角弯弯低下头,再次看向手中账本。 天边最后一丝云霞坠入黑暗,姜峰果真没回府。 姜栖悦望了亮起烛火的院子,按压眉心,将看完账簿放到一旁。 “来人。” 姜栖悦轻唤一声,伺立在廊下的小丫鬟立马弯腰进屋。 望着烛光下面露疲惫的小姐,小丫鬟面色慌张,干巴巴问道: “小姐,您需要什么?” 姜栖悦瞧了眼她瑟缩小肩膀,开口: “让厨房将晚膳送来。” 今夜姜峰很可能不回府,她用完晚膳,还是早些休息。 小丫鬟飞快嗯了声,朝姜栖悦行礼: “奴婢马上去厨房传话。” 院中除了绿柳,其她丫鬟平日跟姜栖悦接触都不多。 独自面对姜栖悦,除了恭敬只有紧张。 姜栖悦嗯了声,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没有多说,挥手让人下去。 出了房间,丫鬟红着脸低头往外跑,急切下,险些与进院门的绿柳撞上。 瞧她冒冒失失的,绿柳脸色一冷,轻声呵斥: “毛毛躁躁像什么话,要是冲撞了主子,少不了一顿板子。” “绿柳姐姐。”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结巴道:“是、是小姐要用晚膳,我一时匆忙,没注意脚下。对不起。” 听见这话,绿柳脸色好看了些,往灯火通明的院中瞧了眼,才看向惊慌失措的小丫头。 “那你快去吧,记着以后看路。” “是,绿柳姐姐。” 绿柳是府中名副其实大丫鬟,对院中这些小丫头也不错,她一开口,这小丫鬟忙不迭应声点头。 走进屋中,见自家小姐手旁堆了两叠看完的账薄,绿柳将屋中烛火多添了两根。 “小姐,明日再看吧。 仔细眼睛。” 劝说一声,绿柳脸上全是对自家主子的关心。 姜栖悦目光还在薄薄书脊上,听见绿柳声音,毫不在意晃了晃脑袋。 烛光将她认真看账簿模样映照在门扉上,拉得很长。 绿柳见她还不动作,只得转出去吩咐人泡壶花茶进来。 “等会派人去祁爷爷院中问一问。 看看他这段时间胃口如何,身体是否还好。” 绿柳倒了杯花茶试着温度递到姜栖悦手旁,刚准备出门,就听见姜栖悦开口吩咐。 “是,小姐。 奴婢马上去一趟。” “嗯,去吧。” 见绿柳面色沉稳,姜栖悦心中一定,摆手让她先去。 绿柳出院没多久,下人就将晚膳送进房中。 姜峰不在府内,姜栖悦没甚胃口,草草用了小半碗,便让丫鬟将碗碟撤下。 绿柳还未回来,伺候姜栖悦用膳的丫鬟不敢开口多劝。 见自家小姐一放碗碟,就开始撤桌上碗筷。 绿柳在祁连文院外将小厮叫出来,仔细盘问了会儿,得到准话后才回院子复命。 姜栖悦听完绿柳回禀,知晓祁连文身体无大碍,便起身洗漱换衣,上床歇息。 夜幕沉沉。 院中洒下大片大片银白月光。 回到姜府第一晚,姜栖悦睡得并不踏实。 光怪陆离的画面,被梦境切割成一片片,闪得她脑袋昏沉,胸口像堵了大团滚烫黄沙,虚无缥缈又烫得浑身发疼。 屋内烛火轻燃。 浑浑噩噩睡了几个时辰,姜栖悦再睁眼,浑身起了一层粘腻薄汗。 轻喘着坐起身,姜栖悦侧眸看了看四周环境,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京了。 并不在那个危机四伏的死衰林中。 呼吸中带了一丝滚烫,姜栖悦掀被下床,到桌边倒了杯冷茶灌下肚,胸口那团燥热不安才逐渐散去。 院中廊上悬挂的红绡灯笼明亮几许,姜栖悦在窗边看去,被灯笼下那团光晕吸引了视线。 不知道姜峰在宫里情况如何。 有没有被圣上迁怒。 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在心头,姜栖悦睡不着了,索性将白日未看完的账薄翻出来,转移注意力。 夜色一点一点从天穹褪去,鱼肚白逐渐侵占整片天际。 等姜栖悦发现天色转亮时,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账薄,眼睛都有些泛酸。 困意再次袭来,姜栖悦放下账簿,起身打了个哈欠,抬步走向床榻。 夜里睡不好,这会又想睡,索性再睡一会儿再说。 反正姜峰一时半刻也无法从皇宫出来。 抱着这个念头,姜栖悦爬上精致雕花大床,被子一搭,又开始睡觉。 绿柳洗漱好过来伺候,站在屋外往里瞧了眼,见帘幔深深姜栖悦睡得正熟,便没出声打扰。 朝院中扫洒下人做了个噤声收拾,绿柳轻手轻脚离开门口,去做其他事。 姜栖悦原本打算睡个回笼觉就起床,没想到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正午。 若不是绿柳担心自家小姐饿着肚子,姜栖悦恐怕要睡到下午去。 起床用了碗鸡丝粥,姜栖悦又满血复活。 精神奕奕的去祁连文院中坐了会,替他把完平安脉,姜栖悦才慢悠悠回院子。 “哥还没回来吗?” 回院子路上,姜栖悦侧头望了眼绿柳,音色含着一丝期盼。 绿柳立刻点头: “公子若回府,门房定第一时间差人来通报。” 言下之意,姜峰现在还没回府。 姜栖悦嗯了声,眸光黯淡下来,步子也迟缓两分。 回到院中,望着空荡荡院落,姜栖悦心也跟着空寂下来。 “屋中账薄你拿去分发给各个田庄管事,让他们加快屯粮进度。 从这月起,凡是可囤放的食材,不拘价格高低,通通购进累到库房中。” 屯粮的事姜栖悦三令五申强调,绿柳知晓这件事十分重要。 弯腰将所有账簿抱到怀中,绿柳点头,郑重道: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您指令传达下去。” “去吧。” 绿柳离开后,姜栖悦坐到桌边,按了下太阳穴,打算将蒋四招来问问其他事。 她还没开口叫人,门房处小厮一脸喜色奔进院通报。 “小姐,公子回来了!” ------------ 第229章 意外之喜,大事 姜栖悦面上一喜,蓦然起身往院外奔去。 府门处。 骏马前蹄高扬,嘶鸣停步。 姜峰长腿一跨,从马背跃下来,将马鞭往后一扔,迈过府门匆匆往府内走。 刚从皇宫出来,姜峰面上罩了一层寒霜,令人望一眼都止不住心中发寒。 “小姐在哪里?” 一入姜府,姜峰面上冷凝散去两分,眉峰蕴含的戾气却丝毫不减。 “回公子,小姐现在正在院子里休息。” 跟在姜峰身后的下人,飞快回答。 姜峰颔首不语,脚下一转,飞快往姜栖悦院子走去。 刚穿过一个长廊,姜峰一抬头,就瞧见一身淡紫束腰长裙的姜栖悦,似一捧盛放紫荆花,提着裙摆,眸光灿烂的朝自己奔来。 黑眸霎时柔软,姜峰又惊又喜,眼中冰雪飞速融化,浑身仿若盛满暖暖日光,朝姜栖悦大步而去。 疾走两步,握住姜栖悦略显冰凉的小手,姜峰拧眉轻斥: “手这么凉,你跑什么?” 姜栖悦不好意思说想早点见到你,只能微红着脸颊,仰头朝姜峰笑: “这不是着急想听案子结果嘛。” 姜峰牵着姜栖悦,抬臂揽住她腰肢,往她院中走,语调轻柔和缓: “你放心,不日朝堂上,就要经历一番大换血。 届时,三皇子跟桓王一党疲于奔命,再也无力针对我们。” 两人靠得极近,指尖交缠,肢体碰撞,说话时姜峰也侧头俯身,贴着姜栖悦耳廓轻轻说着贪污案结果。 得知这个消息,姜栖悦脸色一振,立刻转头瞧向姜峰。 望着青年眼底青黑,姜栖悦喜悦的神情一顿,旋即漫上浓浓心疼。 “别管他们了,你先回房睡一会儿。 等你睡醒后,我们再商量接下来的事。” 听出姜栖悦话语中的关切,姜峰眉目舒展,黑眸透着愉悦。 将人往怀中紧了紧,姜峰揽着人加快步伐: “行,我到你院中睡一会儿,晚些你再叫我。” “恩,好。” 握住姜峰手指,姜栖悦满脑子都是让他先休息一会儿的念头,哪还注意得到两人身体,当下贴得过于紧了些。 看着府中两位主子亲密做派,跟在两人身后的下人满脸震惊。 面面相觑间,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惊诧跟不安。 可听着前方公子宠溺珍视的语气,下人们悚然一惊,眼观鼻、鼻观心,垂下头不敢再往两位主子方向多看。 回到院中,姜栖悦吩咐人送热水进来。 简单沐浴洗去一身疲乏,姜峰果真没回自己院子,径直在姜栖悦院中住下。 他这举动不亚于一道惊雷,将院中所有伺候下人劈得外焦里嫩,都不敢往姜栖悦屋子方向多瞧。 姜栖悦没在意这些,姜峰既然在人前大大咧咧跟自己展现亲密,这趟入宫之行,必定有了收获。 她只需陪在他身旁,做好应对之策便是。 这样想着,等姜峰上床歇息时,姜栖悦取了这段时间积累的信件,坐到窗榻边翻看,默默陪着姜峰。 绿柳办完事回来,从小丫鬟口中得知公子睡在小姐院中,心中也惊了惊。 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口,望着正在窗边看信件的小姐,绿柳面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于正常。 “吩咐下去,若不想被公子打一顿板子发卖出去,就给我闭好自己嘴。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家心里要有个数。” 走出院子,让小丫鬟替自己去传话,绿柳脸色十分郑重。 听见她这话,小丫鬟含胸低头,飞快点头: “知道了,绿柳姐姐。” 看着惊慌失措的小丫鬟快步远去,绿柳挺直背脊猛然松落下来,用力叹了口气。 昨夜处理完账薄,姜峰回来后,姜栖悦又开始查看信件。 发现自己写给鹤烛夜的信有了两封回信,姜栖悦立马拆开详阅。 见鹤烛夜将自己提点放在心上,开始动作,姜栖悦心中大大松口气,红唇也高高扬起。 有了鹤烛夜加入,楚辞幼分到的羹就更少了。 至少,她不必再担心,楚辞幼利用粮食跟三皇子联手做戏,笼络百姓人心。 想到这里,姜栖悦突然有了别的念头。 眸光越来越亮,姜栖悦回头看向双目紧闭,陷入沉睡的俊美青年,心头雀跃起来。 或许,这次她能用姜家囤的米粮,让姜峰在朝中彻底站稳脚跟。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这些粮食,助姜峰一臂之力。 说干就干,姜栖悦望了眼在床上沉睡的姜峰,悄悄起身,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往院子走去。 守在廊下的绿柳瞧见姜栖悦出来,满脸惊讶,快步迎上前,压低声音道: “小姐,你要去做什么? 公子醒了吗?” 姜栖悦摇摇头,十指抵上红唇示意绿柳小声些,接着指了指院门口让她出院子去说。 这做贼的架势,看得绿柳哭笑不得,终究随着姜栖悦步伐,放轻脚步往外走。 走出院子,姜栖悦大步朝姜府书房方向而去,边走边朝绿柳飞快道: “去找一份大元朝舆图送到书房来,要快。” 绿柳不知姜栖悦突然要舆图做什么,但也立刻应下: “奴婢马上就去。” 两人在长廊拐角分开,姜栖悦带着另外两名丫鬟急步前往书房。 一到书房内,姜栖悦翻出以前鹤烛夜给她寄回的舆图,平整铺在书案上。 见小姐忙起正事,绝美脸庞冷肃凌然,颇有公子平日影子,两名丫鬟不敢多看,忙低头殓目。 “替我泡壶花茶进来。” 取过纸笔开始在舆图上勾勒,姜栖悦头也不抬吩咐。 一名小丫鬟忙不迭退出书房去泡花茶。 另一个丫鬟走到姜栖悦身侧,紧张道: “小姐,奴婢替您磨墨。” “不用,你去书房门口守着,有事进来禀告。” 姜栖悦抬手拦住她,捏着笔尖往门口指了指。 小丫鬟不敢多说,立刻退出书房到门口守着。 花茶很快送进来,姜栖悦喝了一口,唇齿间蕴满花香,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看着数十座城池在自己墨笔下勾勒成圈,姜栖悦突然发现,阴差阳错间,她已完成一件可左右朝纲的大事。 ------------ 第230章 目的达成 绿柳以最快速度找来一份大元朝舆图,步履匆匆返回书房,一眼瞧见笑得牙不见眼的姜栖悦。 顾不上喘气,绿柳将舆图放到姜栖悦手侧,快声道: “小姐,舆图找来了。” 一句话说完,绿柳轻轻喘了喘,明显一路跑得很急。 姜栖悦眉眼清亮抬头瞧她,笑了笑: “辛苦了,你先坐坐喝口茶休息会儿。 晚些,我们就有好消息,能去告诉哥了。" 见姜栖悦眉梢眼角笑意明亮,绿柳脸上也带起笑。 “行,那奴婢就在这守着您。” 脸色和缓过来,绿柳站起身走到身侧,往前抬头瞧了瞧。 瞧见自家小姐取过一张白纸,在上面一一誊抄大元朝各个城池名,疑惑道: “小姐,你抄城池名做什么? 不是有舆图吗?” 姜栖悦摇了摇墨笔杆子,对绿柳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容: “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栖悦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将大元朝所有城池名誊写完,没想到,忙活了半个时辰,加上一些小标注,她硬是只抄完一大半。 这时候,姜栖悦突然想起姜峰。 他写字速度很快,却能保证力透纸背,字如银钩弯月般漂亮养眼。 若他来抄写,半个时辰肯定早就抄完了。 心中想着事,姜栖悦下笔速度一点都没迟缓。 等将舆图上所有城镇誊抄完,她手腕都酸了。 绿柳第一时间上前替姜栖悦揉揉手肘,语气心疼: “小姐,你都抄了快一个时辰了,先起身走走吧。” 腰肢酸软,手腕发疼,姜栖悦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 不过落下一段时间没抄经书,这点时辰,她居然就开始吃不消。 轻叹一声,姜栖悦看向刚抄完的城镇名,摆手拒绝: “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多,我得赶紧标注完,再进行下一步。” 誊抄下城池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还得估算人口跟所需食粮,得尽快确定下来才行。 心中想着事,姜栖悦星眸闪烁着奕奕精光。 “小姐……” 绿柳为难瞧着她还想再劝,却被姜栖悦开口打断: “没事,我心里有数。 实在难受,我也不会继续做。” 朝绿柳颔首,姜栖悦起身活动了下肩腰,等腰后酸痛减轻些,坐回书案重新提笔。 而另一头,姜栖悦院中。 姜峰浅睡欲醒。 昨日进宫后,姜峰精神一直紧绷,将证据呈到御案前,打起精神应对圣上问话及其余大臣轮番拷问。 临近夜晚,还被圣上留在宫中,详细询问贪污案种种细节。 好在他早有准备,面对圣上及几位大臣冷静自持,进退有度,丝毫没有被重臣围击的窘迫。 到最后,更问得两位三皇子一党重臣哑口无言,得到与圣上漏液谈话的机会。 交谈间,姜峰俯首谦卑语句得当,令圣上罩满寒霜龙颜逐渐和缓,对他更加看重。 到最后,更许诺此次贪污案结案后,会好好奖赏他。 天子赏赐,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姜峰跪地谢恩,言道不敢,趁此机会向圣上讨赐婚圣旨,并言明愿意不要其它奖赏。 圣上十分意外,问其缘由。 姜峰跪在御书房,将自己与姜栖悦的事,隐去部分,简洁说了遍,末了还强调两人在世间已无至亲,希望能得圣上天恩,赏一道赐婚圣旨,让他为心爱之人正名。 元帝在皇位高坐多年,尔虞我诈看得多了,也看得厌了,早就养就阴晴不定,疑虑多疑的毛病。 也生就恐怖掌控欲,觉得自己是俯瞰山林猛虎雄狮,是真龙天子,手下这些臣子都就该乖乖匍匐在天子脚下,别妄想生出一点异心。 因此,自己准备扶持的臣子,将任人掣肘软肋老实袒露出来时,元帝无疑是满意的。 姜峰能力卓越,用着顺手,是把肃清朝堂锋利刀刃,元帝不介意在朝律外,给他一些特殊赏赐。 一为安抚人心,给点甜头。 二是的确为这种纯粹情感动容。 元帝大手一挥,直接做了个顺水人情,承诺不日为两人赐婚。 最终目的终于达到,姜峰目光大定,再次跪拜谢恩。 昨夜在宫中彻夜未眠,回府后,姜峰滴米未尽,回府便睡。 等他再次睁眼,姜府天空已漫上一层血红色,残阳西坠。 脑中昏沉片刻散去,姜峰黑眸清醒,嗅着床榻上熟悉莲香,翻身坐起。 院外传来小丫鬟压低交谈声,环视一圈没瞧见姜栖悦身影,姜峰按压了下眉骨,下床穿好衣袍。 “小姐去哪儿了。” 踏出房门,身着青色长袍的姜峰,面容俊美眸光凛冽,低低谈话声戛然而止,一个小丫鬟紧张上前行礼。 “回、回公子,小姐去书房了。” 姜峰大步跨下石阶,踩着青石路快步走出院子。 姜栖悦正埋头标注着地域,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一抬头,姜栖悦才发现不知何时,姜峰已经站到书案前。 而屋中,也被绿柳点了好几盏烛火。 “哥,你醒了?” 惊喜喊了声,姜栖悦从椅子上起身,向姜峰迎来。 姜峰已从院外绿柳口中得知,姜栖悦已连续忙了几个时辰,刚才都写得手腕酸疼。 一进书房,姜峰目光就落到姜栖悦手腕上,上前几步轻轻握住姜栖悦白皙手腕来回看了看。 “处理什么事这么着急? 都不知道歇一歇?” 姜栖悦一愣,仔细打量着姜峰面色,见他眉头紧皱,真有些生气,顿时心虚起来。 “我也没有着急,刚才写了会儿,还歇了半晌,不碍事的。” “是吗?” 姜峰抬眸觑她一眼,语气凉凉反问。 “额、是。” 姜栖悦磕磕绊绊回话。 对上她湿漉漉星眸,姜峰手掌不轻不重在她手腕上按了一下,立马听见姜栖悦轻嘶声。 听出她音色中痛色,姜峰脸色微沉,十分不快: “你不是说歇了半晌吗? 怎么? 手腕还疼?” 姜栖悦没辙了,垂下脑袋,心虚笑着,老实道歉: “你别生气。 可能是歇的时间不够长,下次我一定休息久些。” 担心姜峰继续发火,姜栖悦朝他甜甜一笑,直接将他往书案后拉了拉。 到底舍不得跟她摆脸色,姜峰抬手在她脑门不轻不重敲了一记,以示惩戒。 随着姜栖悦力道站到书案后,姜峰边替姜栖悦揉着手腕,边望向平铺在书案上的舆图,拧眉: “大元朝的舆图? 你看这个做什么?” 看清舆图上勾勒出来的墨圈,以及旁边用宣纸誊抄好的城池名字,姜峰黑眸一闪,立刻看向身侧少女: “你在计算每个城池百姓数量?” ------------ 第231章 轻 哄 姜栖悦誊抄的纸张上没写半个数字,但她没料到姜峰一眼就看出她准备做什么。 星眸透着微光,姜栖悦弯唇看向姜峰,重重点头: “对,这件事还要你帮下忙。” 朝姜峰眨眨眼,姜栖悦唇边笑意明亮璀璨。 姜峰也跟着笑起来,胸腔充满愉悦。 “你想我做什么?” 姜栖悦抬头瞧他,片刻笑着将他按到书案前,粉嫩指尖指着墨色小字后面空白处道: “我知道你一直悄悄收集大元朝各种信息。 我要你明晚之前,帮我把空白处人数填写完整。” 数据越精准,越有利日后办事。 有这么个现成外挂在,她还费力不讨好的多此一举做什么。 姜峰不置可否,挑眉瞧她,黑眸中尽是戏谑: “让我帮忙可以,前提是,你得给我些好处。” “好处?” 姜栖悦啼笑皆非望着他,突然俯身柔弱无骨攀附着他宽厚肩膀。 “不知姜公子想要什么好处?” 指尖轻挑暧昧的在姜峰衣领处流连,姜栖悦一脸娇美,漂亮眼尾悄悄藏着坏。 姜峰被她软甜发糯的声音勾得喉咙发干,望了眼空无一人的书房门口,长臂一伸将人掳进怀中。 喉结滚动几下,姜峰黑眸染着火焰,将人紧紧抱在怀中,猛地压下。 姜栖悦唇瓣柔软香甜,姜峰浅浅一碰,脑中某根弦猝然绷断。 用力汲取着少女口中芬芳,姜峰黑眸中翻涌着沸腾的欲焰,烧得他一双眼珠赤红逼人。 姜栖悦最初攀着他肩头轻轻回应着,到最后,随着胸腔中氧气一点点挤出,姜栖悦整张脸染上绝美绯红,若坠着晨露的玫瑰,娇艳欲滴引人攀折。 姜峰下腹那团火越烧越旺,理智彻底分崩离析。 若不是此刻情景不对,他真想将怀中脆弱娇花一口口吞进腹中。 几丝呜咽声随着晚风飘散房中,姜栖悦几乎攀不住眼前青年肩头,整个人仿若一滩春水,温温热热淌在姜峰怀中。 房中旖旎之色越来越浓,天边最后一丝橙光坠入黑暗。 随之坠落的,还有姜栖悦堪堪维持的神智。 舌尖|||滚烫,交缠||||追逐,化在怀中春水,如上等罂粟散发着致命却迷人的香气,引诱着姜峰不顾一切往前探索。 外界昏暗,炙热鼻息与清晰心跳,仿若共生,在姜栖悦忍不住跟姜峰一道沉沦时,院外传来绿柳清晰的询问声。 “小姐,晚膳好了,直接送进来吗?” 说话声仿若一记洪钟,堪堪敲回两人神智,睁眸退开,望着眼前俊美青年发红的唇,姜栖悦脑子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人臊得几乎要炸开。 要命,要命! 果真是美色误人! 她本意只是想逗逗姜峰,没想到最后倒被人按在怀中狠狠欺负了一通。 眨着水润迷蒙的眸子,姜栖悦从姜峰怀中踉跄起身,要不是姜峰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姜栖悦准要跌在地上,狠摔一跤。 姜峰被挑起的情欲还未完全熄灭,望着姜栖悦红肿破皮的唇角,他眼神又暗了暗。 “悦儿,这点‘好处’可不够,你得更真诚些才能打动我。” 姜峰俯身贴着姜栖悦耳廓轻唤了声,沙哑声音中浸含的温柔,足以将人溺毙。 姜栖悦被他这声呼喊烫得浑身轻抖,难忍酥麻感从敏感耳后散开,像落入石子的碧潭般,荡起道道水纹,刺麻感迅速蔓延全身。 用力咬着唇肉,姜栖悦瞪姜峰一眼,自认不敌他厚脸皮,抬起手用力点他结实胸膛,恼怒道: “我宣布,好处没了! 明晚之前,你必须将人数统筹出来! 否则七天内,我都不跟你一起用膳!” 瞪着水泠泠大眼,姜栖悦故作凶狠将人呛了一通,出言威胁。 呛完后,姜栖悦正准备回头喊绿柳将饭菜送进来,身后高大男人却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腕,往怀中轻轻一拉。 再次被姜峰扣在怀中,姜栖悦惊讶一抬头,正好撞上男人压下俊脸,接着唇上一痛,让她没防备的痛哼了声。 “唔,你做什么……” 用力咬了下姜栖悦唇瓣,等她吃痛,姜峰缓缓退开,漆黑眼珠紧锁住她精致小脸,轻吐一句: “小没良心的,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姜栖悦捂着唇控诉盯着他,却不敢再开口。 眨眨眼,见姜峰眉峰微厉,姜栖悦后知后觉自己胡说了什么。 八成是那句七天不跟他用膳踩到了眼前人痛脚,才令他忍不住教训自己。 唇上还残留着痛感,姜峰那一口咬得并不重。 可被他捧在手心里疼宠习惯了,冷不丁被教训了,姜栖悦又羞又囧,还有点暗戳戳的委屈。 见姜栖悦站在原地,眼眶逐渐泛红,姜峰脸色一僵,心慌起来。 “怎么了? 刚才将你咬疼了?” 拧眉上前一步,姜峰探出手拉下姜栖悦捂唇的手,认真仔细的看向她娇嫩唇瓣。 见上面果真留了道淡淡痕迹,姜峰懊恼拧眉,暗怪自己失态。 他实在听不得悦儿跟自己生分,哪怕是玩笑话也不行。 闭闭眼,压下黑眸燃起的自责,姜峰往姜栖悦身前走了两步,将人抱进怀中低哄: “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要不然你打回来?” 垂下头,瞧着姜栖悦越加湿润发红的眼尾,姜峰心像被滚烫针尖狠狠刺了一下,痉挛的疼起来。 吸了吸鼻子摇头,姜栖悦将姜峰推开些,擦了下眼朝外道: “送进来吧。” 有了身孕,姜栖悦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绿柳吩咐人将晚膳送进来前,她已收拾好情绪。 姜峰一直盯着姜栖悦,拿不准她是否还在生气。 见她迈步往对面桌边走,立刻抬脚跟上。 下人摆好晚膳落座,姜峰牵住姜栖悦小手,目光再次落在她破皮红唇上: “悦儿,要不你打我一顿消消气?” ------------ 第232章 升官,刑部侍郎 姜峰鲜少与女子接触,自然不知道惹女子生气后该怎样哄。 这会,望着姜栖悦微红眼眸,姜峰心绞成一团,只能尽量贴着她坐在身旁,放低身段轻哄。 “谁稀罕打你! 吃饭。” 唇间轻吐一句,姜栖悦瞪他一眼,刚才那点冒起的委屈早就散了。 她知道姜峰刚才咬人,是她自己说错话,导致这心思千窍的男人患得患失,怪不了他。 因此,姜栖悦说完,便执起玉筷开始吃饭。 姜峰小心打量着少女神色,见她没了生气迹象,紧绷的背脊才逐渐放松下来。 替姜栖悦夹了一筷菜,姜峰往她面前凑了凑,不自在转移话题。 “估摸着贪污案结案后,赐婚的圣旨,就会下来。 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府中休养,尽快养好身子。” 姜栖悦一愣:“这么快?” 姜峰果真将赐婚圣旨讨来了? 望着青年锋利长眉,姜栖悦心中滋味复杂难辨。 她没想到,姜峰果真说到做到,刚回京面圣,就将此事办了下来。 “哥,你老实说,为了这道圣旨,你付出了什么?” 天子赐婚,是赏赐臣子厚恩,这次姜峰云城一行,虽将案子办得漂亮,但分量还没重不到,入宫一面就能提圣旨的地步。 姜栖悦不放心,放下筷子郑重望向姜峰,定定等他回答。 姜峰将筷子重新放进姜栖悦手中,示意她先吃饭。 见姜栖悦不动,顿了片刻道: “我一介臣子,能付出什么。 你放心,查清云城贪污案,对圣上意义重大。 此次事了,圣上不仅会替我俩赐婚,还会让我官职往上走一走,方便日后行事。” 跟元帝交谈几回,姜峰将这位大元朝掌权者心思,揣摩透了几近一半。 只要他踩在元帝雷池边缘走,便会以最快速度往上晋升,虽危险了些,但在巨大权力诱惑面前,这点风险,姜峰还能承受。 姜栖悦蹙眉盯着他,没有开口。 相处这么多年,姜栖悦知道姜峰在自己面前,向来报喜不报忧。 眼下,姜峰这番说辞,她半个字都不信。 “是吗?” 半晌,姜栖悦重新低头吃饭,再次开口: “我不追究你这话真假。 反正你记着,我们已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姜峰面前,说再多话都是惘然,姜栖悦只说这一句,就捏住姜峰死穴。 果真,听完姜栖悦这话,姜峰面色一变,接着摇头失笑。 “你说得对,你我夫妻一体,同气连枝,我自然不会骗你。” 颔首认同姜栖悦这话,姜峰抬手替她盛了碗补汤。 用完晚膳,姜峰收起书案上舆图跟白纸,牵着姜栖悦沿着长廊走动消食。 云城的案子,尘埃落定。 朝中大批官员落马,被判斩首的官员不在少数。 其中包含了三皇子以及桓王一党被牵涉的官员,以及云城那批官官相护的蛀虫。 大批囚车运入京城,随着元帝圣旨一下,朝中人人自危,生怕牵连其中。 上次朝堂出现这种圣上震怒,牵涉宽广的局面,还是祁连文通敌叛国一案。 这几日,斩首犯人的菜市场,血流成河,哀鸿不断。 周遭看热闹的百姓,都不敢凑近,生怕腥臭血污脏了鞋底,回家洗不掉。 大元帝这一场残暴肃杀,让朝堂上寂静了半月有余。 天子盛怒下,不论是颇受大元帝宠爱的三皇子,还是已经封地的桓王,亦或是太子,都让手下官员谨小慎微,不要出错。 这段时间,姜峰回来得一日比一日晚。 眼底疲惫越来越明显,但作为他最亲密的人,姜栖悦还是能看清,他整个人都充斥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是他在有重大动作下,才有的情绪。 姜栖悦几乎可以肯定,这次被牵连斩首的这些人中,有姜峰想铲除许久,并借元帝之手,真正杀掉的人。 该杀的人,全杀了,这夜姜峰回府,沐浴更衣,换下带血衣袍,才去姜栖悦院中。 “公子。” 姜栖悦正将刚炼制出来的药丸放进盒中收好,听见院中丫鬟行礼的声音,知道姜峰回来了。 起身快走几步迎上去,姜栖悦刚走到门口,高大俊美的青年,长腿跨入房中。 “慢些,仔细脚下。” 迎面撞上她眉梢笑意,姜峰满脸愉悦,牵住她手掌,语气轻柔温和,跟白日在牢狱中,实施酷刑的刑部侍郎截然相反。 不错,随着贪污案结尾,多疑刚愎的大元帝,不知作何打算,竟直接让本次案件大功臣姜峰连跳三级,一跃成为刑部有史最年轻的刑部侍郎,令姜峰成了当下朝中最炙手可热的朝官。 此次后,姜峰真正进入大元朝权力核心,有了与各方势力斡旋底气跟权力。 京城何人见了他,不俯首称一声姜大人。 眼见姜峰官位逐渐与书中结尾重叠,姜栖悦心中忧大过喜。 三皇子、楚辞幼以及桓王一党,恶虎环伺,姜峰独自在朝中与之周旋,她实在有些担心。 将人上下打量一遍,见他身上并无损伤,姜栖悦才随着姜峰坐回榻边。 “这几日刑部关押的犯人太多,你身体撑得住吗?” 小手摸到青年劲瘦有力小臂上,姜栖悦一路往下扣住他脉搏。 仔细探了探,见这段时间劳累并没影响姜峰恢复,姜栖悦好歹放心了些。 “无事,如今我在刑部,每日只负责审问入狱官员,不费多少心神。” 姜峰说得轻描淡写,好似他现在每日去刑部只是简单点个卯就下值,听得姜栖悦都想伸手揪他耳朵。 事实上,姜栖悦也这么做了。 伸出手在姜峰耳朵上按压两下,对上姜峰惊讶黑眸,姜栖悦露出几颗贝齿威胁: “少整天糊弄我,你以为我是养在深闺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回府后,天天回房沐浴更衣后才来见我。 你是怕身上浓厚血腥味,冲撞到我吧! 若刑部事务不费心神,你会日日沾满身血回来? 你这个骗子!” 边说边低头在姜峰长指间嗅了嗅,闻出他掌心里残留淡淡血腥味,姜栖悦抬头盯向姜峰,审问意味明显。 看清姜栖悦眼中隐藏的暗忧,姜峰心头酸软,将人揽到腿上坐着,偏头在她粉嫩颊边吻了一记。 “没骗你,贪污案一结,刑部事情真不多。 今日也是临时审了个贪污案党羽,手中才沾了些味道。 你若不喜欢,日后我不亲自动手就是。” 姜栖悦水凌凌目光锁住他,半晌丧气解释: “我并不是不许你动手,只是想你爱惜自己一些。” 姜峰在贪污案中剑走偏锋到不畏生死的表现,令人栗寒。 回京后接连在刑部审讯,得罪太多朝臣,他在京城名声已有残暴、狠厉,不近人情种种负面。 姜栖悦不想他太早走到群臣诛伐那一步,只能用自己方式关心他,陪着他。 鼻尖充盈着莲香,姜峰将人拥得紧了些,眼底锋芒闪动: “你放心,有你跟孩子在,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 第233章 圣旨赐婚 姜栖悦靠到姜峰怀中,听着他沉稳心跳,闭上眼点头: “我们回京后,楚辞幼一直没有动作。 我担心她让人在刑部给你使绊子,你要当心些。” “我知道。” 吻了吻姜栖悦额头,姜峰大掌轻轻抚上她小腹,温柔道: “别担心,她手下得力臂膀几乎被清理干净,就算她想掀起风浪,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安慰两句,姜峰松开姜栖悦,对上她清澈星眸: “接下来这段时日,你什么都不用管,你只需好好在府上养着,等着做新娘子。” 姜栖悦砰然一笑,眼眸璀璨明亮,仿若坠着仲夏夜灿烂繁星: “行,那今年我就偷个懒,好好享受享受生活,剩下的,全交给你安排。” 话虽这样说,次日姜峰去刑部当值后,姜栖悦依旧让绿柳将田庄铺子账簿送来查看。 姜峰在朝中应付得那样辛苦,姜栖悦怎舍得,将所有担子真压到他肩头。 又过三四日,这天天气晴朗,姜栖悦正在查看库房单子,门房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惊慌大喊: “小、小姐,府外来了位公公,说是宣旨来了,您快过去看看。” 圣旨没下来,姜栖悦心一直悬着,听见下人慌乱禀告声,她面上一喜,立刻带着绿柳快步迎向姜府正门。 来姜府宣旨的是元帝御用公公调教出来的,带着一队侍卫立在府门前,很是威风。 见着姜栖悦,公公长年不见日光的白脸上,现出殷勤的笑。 “想必这位就是陈小姐了。 陈小姐安。 奴才是来替圣上来宣旨的,劳烦陈小姐接旨。” “劳烦公公。” 姜栖悦脸上带着得体笑意,领着全府跪拜于前,姿态端庄有礼。 公公暗暗点头,取出明黄圣旨,打开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陈家之女,陈栖悦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 今刑部侍郎姜峰,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值陈栖悦待宇闺中,与刑部侍郎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陈栖悦许配刑部侍郎姜峰为妻。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姜栖悦跪在地上,听着公公宣读的尖细嗓音,知道姜峰是为自己避免麻烦,特地让自己随了母姓。 脑子一时清明一时混沌,等公公读完圣旨停顿后,姜栖悦才猛然惊醒,半分不错的俯首叩拜,脆声道: “民女陈栖悦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陈小姐,贺喜陈小姐。 奴才先给陈小姐道喜了。” 姜栖悦双手接住圣旨起身,朝身后绿柳使了个眼色,绿柳立刻掏出一个荷包,上前几步,笑着塞到公公手心里。 “多谢公公。 劳烦公公跑一趟,这点心意,请公公喝口茶,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都是皇宫里老油条,李公公白净面皮上扯着笑,摸摸了荷包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票,白净无须的脸上笑意更盛。 “陈小姐客气,朝中谁不知道,姜大人颇受圣上器重,前途似锦,是朝中出了名的红人。 今日奴才能来传旨,也是沾沾姜大人喜气。” 姜栖悦唇边笑意温和,朝李公公点头: “公公谬赞,不若在府中用完膳再走吧?” 话虽挽留,但姜栖悦眼中笑意不达眼底。 姜峰不在府中,她只是虚虚客套一番而已,并且,依她看来,像李公公这种人精儿,也不可能会做出在官员府中用膳的糊涂事。 果然,姜栖悦此话一出,李公公面上笑得更欢,但说出的话,却九弯十八拐,透着拒绝: “多谢陈小姐好意,只是圣上交待的事,奴才还没办完,得抓紧些离开。 恐怕,辜负小姐美意了。” 姜栖悦颔首点头: “公公去忙,我就不多打搅了。” 等宣旨一行人走后,姜府跪着的下人才如梦初醒,震惊的望向自家小姐。 公子跟小姐居然不是兄妹?!! 圣上,还为两位主子赐婚了?! 跪在地上一溜晕乎乎脑袋转向姜栖悦,姜栖悦拿着圣旨眸光一扫,指了下绿柳。 “你来处理,我先回房。” 说完拿着圣旨,快步离开。 主子一走,绿柳这个大丫鬟当之无愧成了人中焦点。 站到姜府门前,绿柳对大家道: “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后府中所有人在前院集合。” 绿柳一发话,顿时人作鸟散,府门口立刻空荡下来。 这个时候,绿柳才发现,蒋四居然在府中,木块脸上那道长长刀疤,从眉角撕裂到脸上,似挣扎翻滚的蜈蚣,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肃杀。 从他身旁路过的丫鬟,瞧见是他,纷纷缩回脑袋,加快速度跑开,好似他是什么沾染不得的瘟症。 蒋四早习惯这种场面,那些下人害怕瑟缩的表情并没引起他反应。 往绿柳这边看了眼,蒋四抱着刀,大步离开。 绿柳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想起,那日自家小姐在房中说的那番话。 蒋四在府中一直不受待见。 他会孤独终老。 心中逐渐动摇,绿柳犹豫了下,追上去朝着那人背影喊了声: “蒋四。” …… 傍晚,姜峰回来,发现府中下人时不时偷看自己。 他在回府前,已知今日圣旨已下,是以,面对府中下人惊讶疑惑的窥探视线,他也没动怒,径直穿过大堂,往后院而去。 ------------ 第234章 你的觊觎,何时开始的? 将府中事务交给绿柳打理,姜栖悦捧着圣旨回到书房。 翻来覆去看了几次,将心彻彻底底放回肚子里,姜栖悦才把圣旨妥帖收到一旁。 姜峰回府,听闻姜栖悦在书房,回房换了身衣袍,大步前往。 姜栖悦正在写嫁妆彩礼单子,听见书房外传来脚步声,立刻抬头看去。 青年身形修长挺括,俊美无铸,想起圣旨中那几句夸赞的话,姜栖悦眉眼弯弯,扬着唇角喊了声: “哥。” 姜峰轻轻嗯了声,走上前低头瞧了瞧,发现她是在准备嫁妆跟彩礼的单子,心头微暖。 “这些事我来做就行。 其它的,有礼部安排,你不用过多操心。 如果实在空闲,你将府中捯饬一下。 看喜欢什么样的喜房,吩咐蒋四跟绿柳他们着手布置。” 赐婚圣旨已下,他跟悦儿就是过了明面的准夫妻。 现在,姜峰再也不用顾忌任何事。 谁都阻止不了他亲近自己小妻子。 这样想着,姜峰凑近姜栖悦,在她上扬红唇边啄吻一记,喟叹道: “悦儿,我等这一日,等得太久。” 姜栖悦也高兴,对他亲近也十分喜欢。 大胆扣住姜峰长指,十指交缠间,姜栖悦笑着仰头,迎上青年冰冷唇瓣。 濡湿温暖,姜栖悦轻轻启唇碰了碰姜峰,亲密姿态,是往日不曾有过的大胆跟主动。 “我也是。 哥,未来每一日,我们共同承担起姜府。” 呢喃轻语,姜栖悦松开姜峰大掌,环住他精瘦腰间,感受到姜峰用力回抱的力度,往他怀中贴紧了些。 绿柳将整个姜府下人聚到一起敲打完,刚走到书房外,准备回禀,看见相拥在一起的两位主子,立刻停住脚,往后退了退。 “小姐,府中下人都训完话了。” 书房外绿柳禀告声响起,姜栖悦松开姜峰往外瞧了瞧。 看见一角绿衣在门外立着,姜栖悦主动牵住姜峰手掌,对他道: “我让绿柳跟府中下人训了会话,你若有其他打算,也可将管事唤来吩咐。” 姜峰抬手拂过她颊边碎发,轻声道: “府中事你安排便好。” 在姜府,姜峰积威甚重,管事跟下人知晓姜栖悦在他心中地位,半点不敢忤逆。 府中,无论姜栖悦亲自吩咐的事,还是绿柳替她传话的事,没人敢糊弄了事。 “好。”抬头望向姜峰,姜栖悦笑道: “今晚我们去祁爷爷院子用晚膳吧。 想必这会儿,祁爷爷也知晓圣上赐婚的事,我们该去知会一声。” 姜峰全都依她: “好,都听你的。” 吩咐绿柳一声,姜峰跟姜栖悦在书房忙碌了半个时辰,相携来到祁连文院中。 下人早就将晚膳备好,两位主子一到,纷纷退出院中。 祁连文心中早就有数,听闻今日赐婚圣旨,他倒没多惊讶。 只是,看见两人并肩进来时,苍老目光在姜峰身上多停了会。 “祁爷爷,今日我跟哥一起陪您用膳。 这段时日有些忙,哥没怎么来看您,您可别怪他。” 每当三人在场,姜栖悦总是活跃气氛的角色。 这会,看见祁连文盯着姜峰不言不语,忙站出来笑着讨趣。 祁连文收回视线,咳嗽一声,弯了弯突出骨头的后背。 “没怪谁,事到如今,我只期盼你俩孩子好好的,平平稳稳活着。” 经过大难,祁连文现在说话总带着悲观意味,姜栖悦也不嫌弃,走到他身旁,接着道: “会的祁爷爷,不光是我跟哥,就连您都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说两句俏皮话,姜栖悦扶起祁连文到院中用晚膳。 这是姜栖悦喜欢的场景,每次到祁连文院中来,三人用着晚膳,说着话,偶尔抬眸看着天际漫天红霞,会让她有种特殊的归属感。 好似,他们三人,是真正的爷孙三人,正享天伦之乐。 因着祁连文身体不好,姜栖悦吩咐厨房为他准备的膳食,营养足够但大多清淡。 姜栖悦嗜辣,这桌菜并不合她口味。 陪祁连文用膳时,姜栖悦很少动筷,大多陪他说话,询问他身体状况。 姜峰看在眼中,也没提醒,抬手替姜栖悦盛了碗人参鸡汤放到她手侧,垂眼听着一老一少讲话。 这个时刻,姜峰心底前所未有的平和。 他的亲人、爱人,此刻都在身旁。 他已经知足了。 这顿晚膳,用得还算惬意。 姜栖悦虽吃得不多,但心情大好下,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稍稍用了半碗饭,就捧着小碗鸡汤坐在一旁,弯着唇角小口小口喝着,专心听祁连文跟姜峰说话。 当着姜栖悦面,祁连文没问什么敏感话题。 只问了几句,姜峰升官后,在刑部可有受人刁难。 姜峰垂着眼睑,一一回答,脸上神色带着一点心满意足的愉悦。 教导姜峰多年,祁连文怎么也算姜峰半个父亲,怎能看不出他得偿所愿的欣喜。 略说几句话,祁连文咳嗽两声,转头看向喝完鸡汤的姜栖悦。 “丫头,你先回院子休息,我有事跟峰儿说。” 姜峰闻言黑眉上挑,转头对上满脸惊愕的姜栖悦。 “去吧,回院后让绿柳给你准备些吃食。 晚些,我回院子陪你。” 清楚祁连文想对自己说什么,姜峰柔声叮嘱姜栖悦。 姜栖悦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最终点头: “行吧,那我先走了。 你们……有话好好说。” 担心祁连文责骂姜峰,临走前姜栖悦走到祁连文身旁,笑着弯腰卖乖: “祁爷爷,您知道,哥是世上除了您对我最好的人。 您别怪他,我舍不得您生气伤了身体,也舍不得他为我挨骂。” 一句话囊括了在场两人,姜峰黑眸浮现笑意,揉了揉姜栖悦乌黑小脑袋: “老师不会怪罪我的,你放心回去。” 当着祁连文面,姜栖悦不好做得太明显。 只能不舍的握了握他指骨,跟祁连文作别后,转身离开。 绿柳守在院口,看见自家小姐出来,迅速跟上。 脚步声逐远,姜峰转头看向身形枯瘦的老人,敬声道: “老师,您想说什么?” 宽大衣袍遮住祁连文瘦骨嶙峋的身体,徐徐起身,祁连文对姜峰道: “随我进屋。” 姜峰望了眼站着下人的院口,从善如流起身,上前两步扶住祁连文。 被青年握住手臂那一刻,祁连文清晰感知,昔年江城瘦弱任人宰割欺辱的孩童,已长成可左右大元朝风云的诡狼,只要他想,他能轻易掀起皇权动荡。 这点,上次悦丫头出事,他就已向自己证明过。 回想姜峰入朝后一步步走向,祁连文闭闭眼,随着他力道坐到屋内椅中。 “说吧,你觊觎悦丫头,从何时开始的?” ------------ 第235章 诘 问 祁连文声音不重,却若千斤狠狠砸向姜峰。 姜峰立在原地,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奇异勾了勾嘴角。 “老师,我跟悦儿何谈觊觎? 她不是一直都属于我吗?” 轻飘飘的话狂悖无礼,却彰显着姜峰对姜栖悦的势在必得。 祁连文沧桑双眼,瞳孔微散,指着姜峰说不出话。 他居然敢这样说! 这不代表着,他在江城时,就已对自己名义上的妹妹,抱有不轨之心! 他当时才多大! 这要传出去,就算有圣上赐婚圣旨,他也难逃文人口伐。 他这顶官帽,还要不要了! 眼前一阵发黑,祁连文一甩袖,怒声而起。 “你真是昏头了!” 祁连文指责少见尖锐: “我且问你,若悦丫头并非与你两情相悦,你又待如何? 难道,你为一己之私,也将诸多肮脏手段,用在她身上吗?” 祁连文厉声诘问,脸色十分难看。 祁连文这个假设踩到姜峰逆鳞,抬起头,姜峰看向祁连文的目光,泛着刺目冰寒。 “老师,我以为经过上次一事,你已了解我性子。 没想到,你还是会问出这种愚蠢问题。” 祁连文站在原地,气得大喘不止。 “你什么意思?” 姜峰嘴角笑意浅淡,含着十足血腥: “意思就是,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 若悦儿心不在我这儿,我就算机关算尽,将她困在身旁! 她若喜欢上别的男子,我就弄死那男人,再想办法让她回到我身边。 我不会伤害她,也绝不允许她离开我。 总之,一句话,姜栖悦这辈子,只会是我姜峰妻子! 不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魂魄! 她只会属于姜峰,完完整整独属姜峰一人!” 祁连文气得眼晕手歪,瞪着姜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次姜峰失控,祁连文就看出姜峰对姜栖悦情意不止兄妹这样简单。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直对自己名义上妹妹抱着幻想。 这种事,要不是他求了圣旨,日后传出去半点,光是文官唾沫都能淹死他。 现在面对自己质问,他居然还大言不惭的撂狠话。 真是! 真是…… 闭闭眼,祁连文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他都是经历过生死大劫的人,按理说心如止水,不用如此激动。 可姜峰性格手段太极端,若不加以警示,他真怕这孩子走上死路。 开导无望,到如今,祁连文只能期盼,悦丫头能一直陪在姜峰身边,俩孩子稳稳当当过日子,不要再有波折。 祁连文胸膛起伏剧烈,姜峰看在眼里,嘴角放平,蓦然退后一步,掀袍下跪。 高大青年哪怕下跪,身姿也挺拔如松,抬眼望着启蒙恩师,姜峰轻磕了个头,凝声道: “老师不必担心,我自有成算。 只要悦儿跟您不出事,我会好好为圣上效命,不做他想。” 姜峰十分清醒,他对自己能力跟本领,有着清晰认知。 从刑部主事到刑部侍郎。 到如今,他已能斡旋各方势力不受牵连。 完全可选择朝中一方势力,作为依附,增加自己在朝堂影响力。 但他没这样做,就是为姜栖悦跟祁连文,不受人掣肘。 身在朝堂,他若孤身一人,三皇子跟楚辞幼将他逼进死路,他拼着鱼死网破,也能叫两人尸骨无存。 可如今,在这世上,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还有授业恩师。 他们都是他肩头责任,也是禁锢他心头暗兽枷锁,只要他们好好活着,他就不会发疯到有颠覆皇朝的念头。 但,若他们有个闪失,自己在这世上,也没了在意的东西。 这样的世间,活着只剩折磨。 他会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姜峰这几句话,算是给了祁连文一个保证。 祁连文低头望着青年脊背,溢出两声苦笑: “罢了。 你起来吧。” 是非对错,谁能说得清。 他不能以自己意志,强压这个孩子。 更何况,他自己为官都如此失败,又有何脸面,要求姜峰继承他未走完的路。 听出祁连文语气中的颓唐跟自憎,姜峰缓缓起身,再次开口: “老师,我已给祁家去信,邀请他们回京参加我跟悦儿婚礼。 时机成熟,我安排您与家人见面。” 祁连文脸色一僵: “你……” 将祁连文再次扶到椅中坐下,不等他说完,姜峰笑道: “我跟承安兄曾是同窗,新婚之喜送份儿请帖,圣上不会多疑。 只是辛苦老师那几日到京郊避一避,等婚礼当日宾客散尽,我再派人接您回府,受我跟悦儿磕拜。” 祁连文堵在喉咙中一口气终于吐出来,抬手拍拍姜峰肩膀,艰难道: “你费心了。 时候不早,你先去陪悦丫头吧。” 下完逐客令,祁连文背过身,缓慢走向床榻,萧索背影写满了纠结跟困惑。 姜峰闭眼都能猜出祁连文心境,知道他现在想一个人静静,没继续打扰。 “老师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退出房间,姜峰望了眼庭院中火红灯笼,嘴角一勾,大步走出院门。 老师学识渊博,却太过正直善良,这种人最容易被所谓家国捆绑。 可敬亦可悲! 不过,不妨事。 所有加诸在老师身上的耻辱痛苦,他都会一笔笔替老师讨回来。 楚辞幼。 三皇子。 桓王。 一个个,慢慢来。 无边黑暗笼罩整个姜府。 挂满红绡灯笼的长廊,开辟出一条条光道。 姜峰踩着烛光,步步走近姜栖悦院子,心逐渐温暖充实。 姜栖悦正在房中吃面,红红辣油泼在劲道面丝上,香辣扑鼻。 姜栖悦尝了口,胃口大开,拿起筷子吃得额头冒汗。 姜峰一踏进屋子,就瞧见她通红鼻尖,水润润的眸,心中瞬间塌陷一角,笑意更浓: “吃个面,都如此满足?” ------------ 第236章 楚辞幼挨打 姜栖悦一抬头,姜峰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瞧着他迈开长腿,几步走到自己身旁坐下,姜栖悦接过绿柳手中帕子,擦了下额头汗珠。 “这个可比祁爷爷院中那些饭菜好吃多了。 你要不要来一碗?” 姜峰口味跟他人有强烈反差,不同于对权力跟姜栖悦执力追求,他对口腹之欲并不看重。 清淡也行,重辣也行。 只要能填饱肚子,他很少挑剔。 但姜栖悦知晓他不喜太刺激的口感,见他一时没开口,径直转头吩咐绿柳。 “你让厨房再煮碗面来。” 刚才在祁连文院子,眼前这人跟她一样,没吃什么东西。 他在刑部忙了整天,回府饭都吃不饱算怎么回事。 招来绿柳吩咐一声,姜栖悦扭头看向姜峰,恰巧撞进他漆黑瞳孔。 姜峰黑眸幽深如潭,明灭如星,姜栖悦认真瞧了几眼,视线落到他凌厉眉峰上。 “吃完面,我们再去院子里转转?” 在府中坐了一天整理东西,这会儿姜栖悦就想在府中走走。 有姜峰在身边,哪怕是做件琐碎小事,姜栖悦也觉得高兴。 “好。” 姜峰比她更高兴,点头答应后,握着她手指放在掌心把玩。 厨房听说自家公子还要吃面,五六个人立马动起来,热火朝天在厨房忙活。 片刻功夫,一碗色香俱全的鸡丝面新鲜出锅,被小丫鬟捧着来到院子。 吃完面,姜峰陪姜栖悦在府中略走了走。 吹着惬意晚风,姜峰顺着姜栖悦步调,说着接下来安排。 姜府岁月静好,而永城侯府水深火热。 接连半月,楚辞幼屋里玉器换了一批又一批。 无数碎渣被婢女哭着清理出去。 楚碧涵从眼线那儿得知此事,自然不放过这个奚落楚辞幼的机会。 隔三差五,扭着小腰,故意来楚辞幼院中转一圈。 等欣赏够,楚辞幼泛青的芙蓉面,才施施然离开。 楚鸿卓每日早出晚归,知道自家胞妹故意挑衅楚辞幼,他也没拦着。 前两年,他们兄妹在楚辞幼手中栽的跟头太多,碧涵甚至被她陷害破了相,对楚辞幼怨恨极深。 现在,他已有跟楚辞幼分庭抗礼的底气,也不怕楚辞幼再对他们兄妹下手。 碧涵想出气,就让她去吧。 有了楚鸿卓这个侯府世子撑腰,楚碧涵行径更大胆了些。 每次见到楚辞幼,不仅要阴阳她苛待婢女,还故意用三皇子后院的事来刺激她。 “姐姐,妹妹刚才那番话是真心为你好。 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三皇子府内那位小妾,有了身孕,正受三皇子宠爱。 你与其在府中拿下人撒气,不如让人备上一份厚礼送进三皇子府。 好歹能代表你这位未过门侧妃,对三皇子血脉的看重。 说不定,三皇子看你通情达理,等你入府,直接将府中后宅交给你打理。 这样一来,你不就成了三皇子正妃了吗?” 绣帕捂着唇角呵呵轻笑,楚碧涵眼角恶意狂闪。 楚辞幼咽下漫上喉咙的血腥气,扯出一抹冷笑: “多谢妹妹好意。 你有功夫操心三皇子后宅,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看看京城上下,哪家府上愿娶个破相的小姐回府镇宅。” “你个贱人,你说什么!” 脸上疤痕是楚碧涵心中一根刺,如今被楚辞幼当面羞辱,楚碧涵恨不得生撕了她。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看见楚碧涵激动站起身,楚辞幼眼眸微抬,似笑非笑盯着她: “我还以为妹妹有多大本事,敢来我面前叫嚣。 到头来,还是以前愚蠢无畏的模样。 如果我是你,就夹着尾巴待在院子里,别整天像秋后蚂蚱一样,到处蹦跶,自找死路!” 说到最后,楚辞幼面容一沉,显出几分摄人威严,吓得楚碧涵步子一僵,呆立当场。 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楚辞幼这个贱人唬住,楚碧涵邪火噌蹭上冒 ,绢帕一甩,跑上来抓住楚辞幼头发,扭曲着脸猛力一扯。 “啊!楚碧涵,你疯了是不是! 赶紧给我放手!” “放个屁! 楚辞幼,你个贱人! 居然敢讽刺我没人要,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要不是你害我,我脸会成今天这副鬼样子! 你这个贱人,我今天打死你,省得你日后继续害我跟哥哥。” 嘴里不干不净骂着,楚碧涵彻底丢掉侯府小姐涵养,扯着楚辞幼头发,长指甲用力抓她脸,顷刻留下四五道血痕。 面上火辣一疼,楚辞幼惊叫一声,大力挣扎。 “你们都是死人吗! 快将楚碧涵这个疯子拉开!” 剧痛从头皮传来,楚辞幼尖着嗓子怒骂满屋子下人。 一旁吓呆了的青栀立刻反应过来,带领着丫头上来给楚辞幼帮忙。 没想到,还没跑两步,就被楚碧涵带来的下人堵在一角,不准她们过去。 急怒下,青栀没忍住动了手。 一时,楚辞幼房中沸反盈天,像生水滚入热油,一下炸了。 混乱中,楚辞幼几搓黑发被楚碧涵扯断,扔在地上狠踩几脚,边打边骂。 昔日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终于被自己压在手下撕打,楚碧涵别提多痛快,下手不由更狠。 听着楚碧涵刺耳叫骂声,楚辞幼气得眼珠子血红,喉咙的血腥气再也压不住,抓起手旁茶盏狠狠砸向楚碧涵眼角。 嘭! 玉瓷盏用力贯入额角,被楚碧涵头骨碰碎,碎片飞溅间,楚辞幼血丝浸漫的脸上,恨意一闪,抓着手中碎裂瓷片用力划过楚碧涵双眼。 “啊!!! 我的眼睛!! 楚辞幼,你这个贱人! 你不得好死!” 彻骨剧痛令楚碧涵身体一抖,猛然松开楚辞幼。 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倒在地,楚碧涵捂着刺痛血红的眼,扯着嗓子,魂飞魄散叫骂。 屋中扭打的下人发现这边情况纷纷停手,楚碧涵带来的丫鬟惊叫一声,恨不得立刻死一回。 “小姐! 来人啊,来人啊! 大小姐将三小姐眼睛戳瞎了! 快去禀告侯爷! 快去请大夫!” 望着跪地凄哭,满脸鲜血的楚碧涵,楚辞幼抖着手指抹了抹乱发跟脸上血痕,飞快镇定下来。 瓷片刺破眼球的手感,如粘腻毒蛇缠绕手腕。 楚辞幼又想吐,又想笑。 两种强烈情绪在体内冲涌沸腾,争夺主动权,让她脸上现出扭曲阴怖的诡异感。 ------------ 第237章 不对劲儿 永城侯得知消息大步赶来。 看见双眼流血,满身狼狈的两个女儿,差点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将两人狠骂了一通,永城侯急声唤人将楚碧涵送回院子请大夫。 尖利怒骂声、纷杂脚步声纷纷褪去。 杂乱不堪的屋中,显出十二分寂静。 安静得,甚至让人有种耳鸣的错觉。 楚辞幼坐在屋中,望着自己被瓷片划破的掌心,半晌扯出一抹疯狂的笑。 她的笑声由轻到重,到最后,仿若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三皇子、姜峰、鹤烛夜,这些男人一个个都不是东西! 冷眼瞧了这几年,碰上姜峰,多年筹划付诸东流,三皇子一举一动让楚辞幼心越来越冷。 现在,三皇子后院那个怀孕的贱婢,更将她骄傲打得粉碎。 他是怎么敢的? 在自己未跟他成亲前,居然闹出这么一桩丑闻。 三皇子是觉得,自己一定非他不可吗? 眼底冷意越来越浓,楚辞幼神经质笑起来。 上天让她重活一回,不是让她继续受上辈子屈辱的。 就算前面所有谋算功亏一篑,她也有力挽狂澜的底牌。 姜峰、三皇子! 等她事成,这些害过她的男人,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就如同刚才在她面前嚣张的楚碧涵,转瞬便要在黑暗中,过下半辈子! “青栀!” 冷喝一声,楚辞幼脸上泛起孤注一掷的阴寒。 永城候府发生的一切,很快被人呈到姜府书案上。 将姜栖悦哄睡后,姜峰来到书房,看完永城侯府送出的消息,嘴角笑意冰冷嗜血。 “狗急跳墙也要琢磨琢磨自己能跳多高。 楚辞幼,我真想看看,接下来你如何自掘坟墓?” 将信件随手扔到一旁,姜峰脸上含着浓浓嘲讽。 “安排个人,将今夜永城侯府的事,透露给三皇子。” “是公子。” 侍立在一旁男人俯首点头,立刻离开书房去安排。 这人前脚刚走,蒋四木着脸快步进来。 看见书案后,神色冰冷的姜峰,蒋四拱手行礼,将怀中几张信纸掏出来,恭敬放到书桌上。 “公子,只是抓到那些人的供词。 他们说,当初在衙门胡乱攀扯,全因有人用高利诱逼他们。 他们不得已才作了伪证。” “知道了,这些人先别杀,关在暗牢中,我另有用处。” 翻看完蒋四送来的供词,姜峰眉目凉气迫人: “除了这些,你再替我跑一趟云城。 这次过去,你多带些人,帮我抓几个人回京。” 蒋四点头应是,却也多问一句: “公子既想替祁老爷翻案,为什么不让祁府那些人帮忙? 有祁家人相助,祁老爷沉冤得雪岂不更快?” 姜峰嗤笑一声,看向蒋四: “你凭什么认为,祁家中就没人想害老师?” 蒋四一愣,反应过来姜峰话中含义,刀疤脸十分难看: “都是同族,他们若真帮幕后黑手坑害祁老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通敌叛国,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蒋四实在想不通,祁氏一族大多饱读诗书,怎会有这样不知死活的人? 姜峰点头: “就是因为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他们才要做。 不然,怎能彰显出他们的忠心。” 蒋四眉头打成死结,完全听不懂自家公子在说什么。 姜峰不欲跟他解释,垂眼处理其他事,让他先离开。 “旁的你不用多管,这次云城之行,务必将我名单上的人全抓回来。” 蒋四退后一步,抱拳保证: “公子放心!” 蒋四健硕身形消失在书房。 姜峰翻看着案上件件讯息,黑眸越来越冷。 果然不出他所料,楚辞幼跟三皇子真将私兵豢养在云城。 这件事若此刻爆出来,哪怕是三皇子,党羽势力也会受到极大打击。 甚至,会引来圣上猜忌。 不过这些,都不是姜峰想要的。 他要的,从来不是不痛不痒的训斥跟猜疑。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一击毙命! 跟皇子作对,可不是对付楚辞幼那么简单。 手旁烛火烈烈燃烧。 姜峰漫不经心抬手,眼睁睁看着信纸被火舌席卷,化成一团灰烬,才缓缓松手。 火焰炙烤指骨,姜峰哼笑一声,悠闲起身。 他的网早就撒下。 就看这些鱼儿,什么时候上钩了。 永城侯府中发生的事,姜栖悦次日便从绿柳口中得知。 她的人时刻监视着楚辞幼,第一时间得知这事时,姜栖悦有几分讶然。 书中的楚辞幼,自重生后,从未如此狼狈过。 这次,她居然跟楚碧涵在府中厮打,还用茶盏碎片,划了对方眼睛。 这种做法,未免太粗鲁,太失格调。 半点不符合她书中人设。 姜栖悦拧眉思考,难道是因为楚碧涵用三皇子刺激她,害得她失控了? 这个念头刚起,转瞬被姜栖悦推翻。 楚辞幼从不是个重感情的人,重生后,她选择三皇子,只因两辈子三皇子都倾慕她,承诺登帝位后,封她为后。 她这才殚精竭虑的替三皇子筹谋。 甚至不计后果的残杀冤杀忠臣良将,为三皇子肃清前路。 现在,她连三皇子府门都还没进,怎会做出此般疯事,污浊自己名声? 不对劲儿。 很不对劲儿。 大大警钟在头顶轰隆作响,姜栖悦看向绿柳,沉声吩咐: “从今日起,派人十二时辰守着永城侯府。 一旦发现楚辞幼有动作,立马来报。” 作为书中黑芯子女主,楚辞幼绝不可能认输,她这样做,肯定有另外安排。 自己得更加小心才是。 “是,小姐。” 绿柳蹲身行礼,飞快出去安排,姜栖悦望着她背影,心涌起阵阵不安。 她跟姜峰成亲的日子,钦天监还未送过来。 在这节骨眼,楚辞幼可千万别作妖! 不然,不仅姜峰不会放过她,自己也不会放过她。 坐在椅中想了想,姜栖悦还是不放心,起身走出院子,大步朝书房而去。 ------------ 第238章 突然上门的媒婆 来到书房,姜栖悦抽出压在书案右方的几封信件。 打开信纸,姜栖悦一目十行扫过,小脸越来越严肃。 心中几个猜测一一被证实,姜栖悦再也坐不住,开口唤道: “来人。” 守在院中的下人闻声进来,行礼恭敬道: “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把蒋四叫过来。” 姜栖悦放下手中信件,看向下人沉声吩咐。 见自家小姐脸色不虞,小厮飞快点头,跑出书房去找人。 没想到,到府中跑了一整圈,小厮连蒋四半个影子都没见到。 着急忙慌问了大半圈,这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蒋四带着几个府内护卫,早上匆匆出府了。 “府中没人?” 听完下人回禀,姜栖悦拧眉。 “是小姐,听府中护卫说,蒋大哥一早领着人急急出府了。 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小厮擦了把额头热汗,飞快回答。 蒋四是姜峰惯用的人,这会儿不在府内,定是姜峰派他出府做事。 想到这里,姜栖悦摆摆手,开口道: “那就算了,你先下去。 等会绿柳回来,让她来书房找我。” 下人行礼恭敬退下,姜栖悦坐在书案后,翻阅着案上堆积的信件,眉头越拧越紧。 绿柳办完差事回府,听见自家小姐在找自己,连忙往书房跑。 她一到,姜栖悦指尖搭在信纸上,又接连吩咐几件事下去。 绿柳牢牢记下,发现自家小姐吩咐的,全都是防楚辞幼跟三皇子。 知晓自家小姐跟楚辞幼之间纠葛,绿柳不敢掉以轻心。 姜栖悦交待的事,她全程跟进,不敢有一丝懈怠。 转眼几日过去。 出乎姜栖悦意料,楚辞幼在永城侯府割瞎楚碧涵双眼后,被勃然大怒的永城候下令禁足后院。 她不想办法打破困局,反倒像被夺权傀儡,日日在后院赏花品茗,仿佛真是个任人宰割的娇小姐。 姜栖悦心中疑窦重重,却也猜不透楚辞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只能暗暗吩咐绿柳,加派人手死死盯着楚辞幼动向。 风平浪静过了一月,楚辞幼那边如潭死水,毫无动静。 姜峰却在朝中一路上红,因办事得力,多次得圣上褒奖赏赐,青云直上,风头一时无两。 这种情况下,姜峰这个名字,在京城权贵圈,瞬间炙手可热起来。 好多不知内情的二三品官员,听闻姜峰是个孤儿,家中无双亲侍奉,便琢磨着将家中适龄女儿许配给他。 打着算盘,有这样出类拔萃的贤婿在朝中帮衬,日后官途何愁不顺。 机会稍纵即逝,短短几日,门可罗雀的姜府,突然热闹起来。 高高门槛都险些被媒婆踏平。 第一位媒婆上门时,姜栖悦还不明所以,亲自出面接待。 听完媒婆满脸热情说清来意后,姜栖悦脸色瞬间僵住,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陈大人让你来替他女儿说亲? 还是替府中那位年芳十六的嫡小姐?” “是啊,姜小姐。 您不知道,现在满京城,谁都说姜大人前途无量,是个顶顶好的夫君人选。 这陈家小姐,静雅貌美,若能跟姜大人成就良缘,两人可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媒婆不遗余力推销陈府嫡小姐,笑得脸上褶子挤成一团。 姜栖悦啼笑皆非望向媒婆,意味不明道: “我只问一句。 你来姜府说媒前,陈大人可有跟我哥通过口风?” ------------ 第239章 动了胎气 媒婆被姜栖悦问蒙了,半晌哼哧笑道: “这、这肯定的。 说不准陈大人就是看姜大人面皮薄,不敢亲自开口,才让老婆子我提前来走一遭。” 看姜栖悦不说话,媒婆脸上笑扬了扬,更加热情: “哎哟,我的小姐,您就放心吧。 等陈家小姐过门后,一定把您当自己亲妹子一样疼。 到时候,您有姜大人跟陈小姐两个哥哥嫂嫂操持婚事,保准在京城嫁个顶顶好的如意郎君。” “顶顶好的如意郎君……” 姜栖悦似笑非笑重复一遍,敛眉道: “你今天找错人了。 我哥的婚事,我做不了主,没办法给你回复。 你若真想问他意思,就亲自去说吧。 绿柳,带媒婆去偏厅休息,等哥下值后,安排两人见面。” 姜栖悦起身走出大厅,望着她纤纤背影,满脸笑的媒婆愣住了。 “绿柳姑娘,姜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绿柳早就憋一肚子火,见她还在这呆坐着,上前两步,冷声道: “小姐意思是,这桩亲事,让你自己跟姜大人说。 她不掺和。” 京城这些大户人家是耳聋眼瞎的吗? 难道他们不知道圣上已经下旨替公子跟小姐赐婚? 现在小姐还怀着身孕,若因这件事让小姐受委屈,她非找人收拾这媒婆一顿。 “请吧。 公子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归府,劳你挪步到偏厅喝几口茶。” 绿柳态度属实不算好,脸绷着将人请出大厅。 媒婆到这岁数,说过的媒,没有八百也有一千,瞧着姜府大丫鬟架势,仿似她来姜府说媒,不是送喜,反是送刀。 心里隐隐担心着,但来都来了,媒婆又不愿空着手回去,只好等等姜峰回府,探探口风再说。 好歹她回去,也有个话应付陈府。 这样想着,媒婆稳稳当当坐在偏厅,将姜府冷茶喝了一盅又一盅。 见这老太婆真在偏厅坐着不走,绿柳脸色十分难看,吩咐小丫鬟不准给她上热茶,径直回院子去找姜栖悦。 姜栖悦见了媒婆,心里一直不舒服。 特别是想到,她是来替姜峰跟陈家嫡小姐做媒,心头那股火更是阵阵上涌。 本来,她是打算去书房处理事务。 走到一半,觉得胸口发闷,直接转身回院子休息。 绿柳回院,瞧见姜栖悦脸色微白,心中怨怪起姜峰。 都怪自家公子太会招蜂引蝶,否则小姐怎么会这个气。 走到姜栖悦身旁,绿柳替她倒了杯花茶,真心道: “小姐,要不奴婢去将那个老婆子赶走? 免得她等会见了公子胡说。” 姜栖悦红唇泛白,按压着发痛的太阳穴,摇头: “没事,就让她在那儿待着。 哥官职在哪儿,没有她,日后也会有张媒婆、李媒婆,你总不能全都赶出去。 这件事让哥去处理吧。” 正好,也让她看看,姜峰到底是个怎样想法。 今天这个媒婆到来,如当头棒喝,让姜栖悦瞬间惊醒。 大元朝可不是现代,奉行一夫一妻制。 虽然书中,姜峰到死都没娶过妻。 可这一世呢? 他会不会因为有了自己,生起纳妾的心思? 如果这次,姜峰拒绝陈府态度不够明确强硬,她恐怕要重新正视一下两人关系。 她要的是独属于她一人的丈夫,夫君。 可不想跟无数女人在后宅争风吃醋,夺取一个男人宠爱。 如果姜峰透出半点愿意纳妾的意思,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 她绝对会离开他! 带着孩子去另外地方生活,不跟他有半分瓜葛。 抬手抚上微微凸显的小腹,因为在意,姜栖悦患得患失间,心阵阵闷疼。 姜峰对她太好了。 好到,她以前没想过任何现实问题。 以及在一起后,漫长岁月要面临什么。 更别提去思考,姜峰身边还会出现另外女人,这种荒诞的事。 现在,他刚在朝中站稳脚跟,就有人冒出来想跟他攀扯关系。 再过些年,若是他权力更上一层,京城得有多少人巴结讨好他。 届时,数不清的嫡庶小姐往他身上扑,自己还能通通拦着不成。 想到此,姜栖悦眉头皱得死紧,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疼。 心头一惊,抬手摸上手腕,姜栖悦再也不敢多想。 “绿柳,吩咐厨房煮一碗宁神茶来。” 话刚落,小腹不适加重,阵阵紧绷中,姜栖悦白着脸改口: “不要宁神茶,让他们煮碗安胎药。” 绿柳吓个半死: “小姐? 您没事吧? 要不奴婢去请个大夫回来?” 自从有了身孕,姜栖悦这胎怀得极其稳定,除了开始那段时日,有些孕吐反应外,后面这段时日十分平安。 就连奔赴千里,去云城死衰林寻找姜峰都没事。 现在,不过见了个媒婆,回到房中就需要喝安胎药,绿柳吓得人都傻了。 小腹针扎一般泛疼,姜栖悦额头冒起细密汗珠: “我自己就是大夫,还要请什么大夫。 只是情绪波动大,引起了反应,你快让他们将安胎药送过来,我喝一碗就没事了。” 绿柳哪敢耽搁,忙跑到门外,迭声喊人。 “来人,来人!” 小丫鬟从没看见绿柳姐姐这样慌乱,忙跑过来。 “绿柳姐姐,怎么了?” 绿柳一把将人抓住,飞快道: “快去院中药材房,取一包顶格上药包,送到厨房去。 让他们抓紧熬了送过来,要快。” 姜栖悦有身孕后,院中一直备有安胎药跟补药药材,以防急需。 没想到这会真派上用场。 绿柳推了把小丫鬟,催促她快去,转身疾步回屋扶姜栖悦。 摒除心中乱七八糟念头,姜栖悦忍着腹部疼痛,被绿柳扶着躺到床上。 “小姐,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手帕一下又一下拭去姜栖悦额上汗珠,望着她苍白的脸,绿柳吓得手都在颤抖。 “不用,我躺一会。 药来了叫我。” 姜栖悦有气无力说了句,手轻搭上小腹,闭上眼眸短暂休憩。 绿柳不敢走动,一直陪在姜栖悦身旁,观察她脸色,生怕她有个好歹。 慌乱中,绿柳都忘了派人去通知自家公子。 厨房拿到药包,听到自家小姐不舒服,也吓一跳,手忙脚乱开始忙活。 多时,一碗黑漆漆汤药被小丫鬟放到食盒中,急匆匆往院子跑。 喝完药,腹部闷痛感终于减轻。 姜栖悦松口气,却觉疲累,索性闭眼浅睡。 绿柳望着自家小姐脆弱模样,更加恼火。 嘱咐小丫鬟进屋守着姜栖悦,自己又往偏厅去见那个媒婆。 小姐因她遭了这么大罪,她不将人赶出府,就对不起小姐经受的疼痛。 ------------ 第240章 姜峰发怒 来到偏厅,那媒婆果真没走,绿柳心气一起,走上前不客气道: “时辰不早,我家公子应该在刑部耽搁了,劳烦你先回去。” 冷茶喝得太多,茅房跑了五六趟,这会被绿柳驱赶,媒婆脸上挂不住: “老婆子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半会儿。 姜大人还没回府,老婆子再等等。” 说着,将冷茶往桌上一放,那架势,竟是不准备走了。 绿柳绷着脸笑了声,朝外做了个手势,两个人高马大护卫立马冲进来,架着媒婆往外走。 “哎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可是来替姜大人做媒的,你们这样,就不怕姜大人怪罪,将你们发卖出去!” 媒婆不住吵嚷,浑身怒火。 绿柳才不管这些,她只知道,不能将这老婆子留在府中给自家小姐添堵! 否则,将自家小姐气出个好歹,把这老婆子皮扒了都不够赔。 媒婆推搡着护卫想挣脱,却被护卫提溜着快速来到府外。 到了府门口,护卫将人一扔,站到绿柳身后。 “诶,我说你这小贱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好歹是个媒人,你这样对我,就不怕传出去影响姜大人名声!” 捂着腰爬起来,媒婆指着绿柳开始叫嚷。 绿柳盯着她,语气不善: “奴婢家大人如何,不劳你费心,以后你别来姜府了。” “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有什么资格拦我! 让姜小姐出来,老婆子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她一个闺阁小姐,怎纵容恶仆做出这样欺辱人的事……” 媒婆鬼火顿起,龇牙咧嘴开始骂人。 姜府门口围来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媒婆底气一足,叉腰仰头,正准备好好发挥一通。 一道冰冷音色,凌空传来。 “这是在做什么?” 绿柳悚然一惊,赶忙低头行礼: “公子。” 听见她称呼,媒婆一扭头,差点被马背上俊美无铸的青年闪瞎双眼。 姜峰压迫感极强,一身正三品官服穿在他身上,不怒自威。 面对如此吓人的姜峰,媒婆不敢造次,清清喉咙,仰头换上一张热情笑脸。 “这位就是姜大人吧? 闻名不如见面,姜大人果然如京城传言,俊俏无双。 老婆子是京城有名的刘媒婆,今日前来,是来府中替您说亲事的。 没想到,刚在府中见过姜小姐,坐了没多久,就被您家下人赶了出来。 老婆子一着急,才与您府上婢女发生了点口角,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正主儿回来,刘媒婆赶忙换了脸色,悄悄上眼药。 绿柳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真有当众扇她两耳刮子的冲动。 这死老太婆,居然敢在公子面前阴阳小姐善妒,她想死吗?! 绿柳在府外行事几年,骨子里沾染了些市井狠气。 她现在表面温顺恭敬,心里已经转过七八种处理这老太婆的方法。 马背上,姜峰傲然挺立,听见媒婆两字,脸沉了沉。 长腿一跨,轻松下马,身着官服的他,身姿如松,面如冠玉,连个眼风都欠奉给一旁满脸谄媚的老媒婆。 “将人赶远些,别聚在府门口闹事。” 绿柳立马精神起来,朝身后两名护卫道: “听公子的,将她赶远些,日后看见她都别让她进府。 免得她来府中,又将小姐气病。” 姜峰迈动长腿一下停住,转头盯着绿柳,拧眉道: “悦儿被这老婆子气到了?” 不知怎的,往日见着姜峰就害怕的绿柳,今日大了大胆子。 主要,她一想到,这老太婆将自家小姐气得躺上床,就忍不住恼怒,连带看姜峰的眼神,也没往日敬畏。 “回公子,这位媒婆一进府就跟小姐说,要替您跟陈大人府上嫡小姐说亲事。 将小姐气得动了胎气,回院后,疼得都下不了床。 奴婢吓得魂都差点没了,要不是院中备有安胎药,让厨房急急熬出来,送去小姐喝下。 这会儿,您回来,还不知道府中乱成什么样子。” 顾忌姜栖悦名声,绿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回禀,将事情夸大了些,循着最严重的后果解释。 见姜峰脸飞快冷下去,绿柳才堪堪住口,不再多说。 姜峰此刻面色,用黑云罩顶都不足形容。 眉眼聚着蚀骨冰寒,他回头看向府门处站着的媒婆,虚空一点: “将她抓起来,等会我亲自处置。” 交代完,姜峰黑着脸,脚步慌乱离开。 望着自家公子急乱步伐,绿柳脸上终于恢复笑意。 对身侧府门处几名护卫道: “听见公子最后吩咐没有。 将这老太婆堵上嘴捆了,扔到后院柴房去。” 拍拍手,绿柳扭头跨进府门,半点不理会身后刘媒婆声嘶力竭的哭喊。 不知道怎么惹到姜峰这个煞星,刘媒婆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扭着肩膀,五花大绑,塞到姜府柴房里。 门啪一声关上,房中溅起的灰尘,吓得刘媒婆眼白一翻,咚一下晕了过去。 听闻姜栖悦出事,姜峰一路急奔来到院中。 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径直踏入房内。 闺房莲香轻浮。 精致镂空雕花大床旁,一个小丫鬟紧张兮兮的朝床幔内张望。 看见自家小姐眉心轻蹙,睡得不安稳,她害怕又担心,忍不住回头看向院中,看绿柳有没有回来。 没想到,这一回头,看见面如寒霜的公子大步而来,身上萦绕的冷气,吓得她腿肚子一软,咚一声跪在地上。 “公、公子,小姐正在睡觉。” 膝盖碰上地面,发出的声音,令姜峰眉头紧锁。 不悦看她一眼,姜峰沉声道: “出去。” 小丫鬟如蒙大赦,哆哆嗦嗦起身,迈着僵硬的腿,飞快跑了。 姜峰无暇顾忌别人,满身满心都是床榻上闭目浅睡的少女。 走到床边,姜峰撩起床幔一瞧,姜栖悦苍白失色小脸,顷刻撞进眼帘。 心脏像被通红针尖狠狠一刺,姜峰脸色阴沉得吓人。 ------------ 第241章 拿谁开刀 “悦儿,悦儿。” 姜栖悦睡得不深,听见有人喊自己,悠悠转醒。 刚才发闷的胸口,随着这浅浅一觉,姜栖悦已觉好了很多。 缓缓睁眼,看清床边坐着的人影,姜栖悦眸色一清,勾着唇哑声问了声: “你回来了?” 下午痛了一会儿,哪怕喝完药,躺了会,姜栖悦小脸依旧泛着苍白。 姜峰看在眼里,心头冷怒不住攀升,几乎到压制不住的地步。 动作小心扶起姜栖悦靠在自己肩头,姜峰郑重保证: “对不起,今日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 姜峰说得意简言赅,姜栖悦却立刻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从他肩上起身,姜栖悦拥着薄被往后退了退,仔细看他面色。 半晌,艰涩开口: “哥,以前我只觉得我们两情相悦,在一起便好。 今日,我才发觉,有很多事,我都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说到这里,姜栖悦脸上露出一抹淡嘲的笑,抬头认真盯着姜峰。 “我们俩真正在一起时间并不长,但发生的事太多,以至我疏忽了最根本的问题。 哥,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 你这辈子,可有纳妾的打算? 如果有,我们趁早说清,彼此好做打算。” 姜栖悦没将话说得太难看,但她知道,姜峰必定清楚她什么意思。 她话刚落,姜峰霎时阴沉如雨,险些失控捏碎一旁床柱。 压抑着滔天怒气,姜峰用尽全部理智,才让自己没立刻出去杀了那媒婆。 闭闭眼,拉过姜栖悦手掌,姜峰黑眸紧锁着她,正色道: “悦儿,这辈子,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你! 姜府,也只会有一个女主人。 旁的女人,我看一眼都嫌厌恶,怎可能还去纳妾。 你不要胡思乱想,也别乱给我扣帽子,我经不起再次失去你的痛苦。 那个媒婆,我会去处理。 我也保证,日后姜府绝对不会再有杂七杂八的人进门,影响你心情。” 前四句话,姜峰黑眸溢满柔情,语气轻柔温和,盯着姜栖悦生怕她排斥自己。 到后面两句,姜峰眼底浸出森森寒意,恨不得将破坏他跟悦儿感情的老太婆,大卸八块泄恨。 两人交缠的手掌十指紧扣,感受着姜峰大掌传来的温暖,姜栖悦忐忑半日的心,终于得到慰藉。 唇边扬起一抹笑,姜栖悦松口气放下芥蒂,依赖的往姜峰身旁凑了凑。 重新靠上他肩头,姜栖悦拉着他大掌落到小腹上。 让他感受着掌下细小弧度,有些委屈的抱怨: “我信你。 媒婆的事你看着解决。 反正日后,我不想看见任何媒婆进府。 谁要再来替你说亲,我直接让绿柳打出去。 到时,你可别嫌我凶恶。” 姜峰疼惜的吻了吻她黑发,满脸歉意: “你放心,从今天起,姜府绝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媒婆进府。 也绝不会有人,再敢来你眼前惹你生气。” 大掌在少女小腹上轻抚,姜峰黑眸抑制不住的心疼跟懊恨。 “你下午喝了安胎药? 对你身体有没有损伤?” 若真因那个老太婆,害悦儿跟孩子有个偏颇,姜峰绝对会生剐下那老太婆一层皮。 还有让媒婆上门的陈家,他同样不会放过! 黑眸瞬间盈满杀气,在姜栖悦看不见的角落,姜峰脸色阴沉可怖至极。 姜栖悦靠在他肩上,嗅着他身上熟悉青竹香,摇头轻声道: “你放心,我跟孩子都没事。 只是、只是下午乍然听人要替你做媒,心里难受,情绪波动,才引起了疼痛。” 说着话,姜栖悦悄悄抬头,偷偷打量姜峰神色。 见他沉着脸,满脸不快,黑眸还带着残存杀意,姜栖悦心头微惊,眨眨眼突然换上一副娇娇模样,抬手抱着姜峰腰,小声道: “哥,你不知道,小腹刚疼那阵儿,真是吓到我了。 我真怕孩子出事。 后面喝了药,我才放心些。” 姜栖悦音色带着脆弱跟不安,半个身子埋进姜峰怀中,像只投林乳燕,由内而外散发着对姜峰依恋跟信任。 姜峰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瞬间没工夫去想那个媒婆,满心满眼都是怀中莲香涌动的少女。 轻轻环住少女肩膀,姜峰声音里夹杂着后怕,不住啄吻姜栖悦额头: “别怕,别怕。 明日我就让人找几个大夫进府住着。 全面保证你跟孩子安危。” 这个插曲也给姜峰敲了一记警钟,让他不敢再放任姜栖悦一个人在府。 万一今日悦儿真出个什么事,他就是将满府人剁了,也无济于事。 察觉到姜峰情绪不稳,姜栖悦抿唇没有多说。 “都听你的。” 状若乖巧回应一声,姜栖悦将姜峰抱得更紧。 刚才那几句话,虽有故意岔开姜峰思绪的嫌疑,但也是姜栖悦肺腑之言。 刚才小腹疼痛那一会儿,她是真害怕孩子出事。 要不是脉象没太大问题,她恐怕都要先被吓到。 “现在有没有胃口,我陪你一起吃点东西?” 看这时辰,本来也到用晚膳的时候。 可被那老太婆一搅和,姜峰知道姜栖悦下午肯定没用东西。 又开始心疼起来,抱着姜栖悦,姜峰在她耳畔吻了吻,轻声问道。 院外天空逐渐昏暗下来,姜栖悦侧头看了看,觉得有些饿了,点点头: “晚上我想喝粥。” 姜峰自然依她: “好,喝粥。” 眉眼缱绻,姜栖悦心中甜丝丝的,被姜峰扶着从床上起身。 下午那阵疼痛过去,话说开后,姜栖悦又再次生龙活虎起来。 下床披上衣服,看姜峰紧张护着自己,姜栖悦推开他,脚下轻快走了几步。 “别怕,刚才那阵难受过了就没事了。 我现在感觉好得很,身上没半点不舒服。” 姜峰不愿掉以轻心: “用完晚膳,我喊个大夫来替你瞧瞧。” 见姜栖悦拧眉不愿,姜峰半点不让步: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乖乖让大夫看看,我也放心。” 说不过他,姜栖悦瘪瘪嘴: “行吧。看看就看看。 反正你自己去封大夫的口。” 姜峰脸色镇定,上前几步虚扶住姜栖悦后腰: “有我在,那些大夫不敢出去胡说。” 姜峰都这样说了,姜栖悦还能说什么。 两人晚膳用的肉糜粥,考虑自家小姐这段时间不爱吃肉,厨房熬粥时,只放了些肉糜进去调味。 又准备了四五个爽口小菜,确保都是小姐爱吃的,才让人将晚膳送到主子院中。 用完晚膳,稍稍隔了会,姜栖悦又喝了碗安胎药,确保无虞。 途中,姜峰盯着她手中乌漆嘛黑汤药,袖下大掌紧握成拳。 派人请的大夫也在此刻进府,替姜栖悦把完脉。 大夫惊疑不定的看了眼姜峰,将姜栖悦与腹中胎儿平安的消息告诉两人。 姜峰显而易见松口气,亲自将大夫送到府门处,冷着脸敲打几句,才将满头大汗,不停保证的大夫送走。 返回院子,陪姜栖悦说了会话,等她梳洗睡下,姜峰才从院中出来,返回自己院子更换衣袍。 换上一身墨色长袍,姜峰眉眼凝着寒雪,大步朝书房而去。 他的怒火,总要有人承受才行! 今晚先拿那个媒婆开刀,明日再处理多事的陈家! ------------ 第242章 惊雷,脱离轨迹的女主 “公子。” 书房外,早有护卫等着姜峰。 姜峰一出现,他就赶忙上前行礼。 “嗯。” 姜峰颔首,沉着脸踏进书房。 “公子已经查过了,那人只单纯是个媒婆。 今日来府内,是受陈夫人所托,前来找小姐打探口风。 现在,媒婆已经晕了两回了,怎么处置?” 姜峰冷笑一声: “狠打一顿,扔到府外。 顺便让人去替我查查陈府。” 现在朝中形势如此紧张,居然还有人闲得盯着他私事。 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人,怕这些蠢货,日后给他惹来更大麻烦。 “吩咐下去,从今日起,我不在府内,别放任何人进来。 若有媒婆之类来府,不必禀明小姐,直接乱棍打出去。” 今天这些人触到姜峰逆鳞,不好好收拾他们一顿,姜峰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心尖儿上的少女。 想起今日回府后,瞧见的那张苍白小脸,姜峰心头邪火蹭蹭往上冒,烧得漆黑眼珠泛起一层血色。 从这日后,姜栖悦再没见到媒婆之类的人来府中。 而且她发现,过后几日,绿柳心情十分的好。 常常看着她就笑出声。 姜栖悦好奇问过两回,绿柳却说,看见她跟小主子平安,打心眼里开心。 姜栖悦无语,便没在意这事。 不过,接下来,就算姜栖悦想在意也不成了。 钦天监派人将她跟姜峰的婚期送来了。 时间非常紧,她跟姜峰成亲的日子,就在一个月后! 这样短的时间,想置办些贵重头饰,都捉襟见肘。 这下,不仅姜栖悦,就连绿柳都开始着急。 每天一睁眼,就是陪着姜栖悦置办成亲需要的物件儿。 连带着整个姜府都忙碌起来。 在姜府喜气洋洋准备喜事时,京城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 永城侯府嫡小姐楚辞幼跟三皇子退婚了! 而且,退得还不是那么体面。 听说是,楚辞幼出府游湖,被桓王强硬请去画舫上喝茶,没想到风平浪静湖面上,画舫居然一下翻了。 桓王跟楚辞幼一同落了水,楚辞幼自幼生长在京城,不识水性,这一下,差点把她淹死。 要不是桓王眼疾手快将人抱上岸,这京城双姝,就要死一个了。 可众目睽睽下,楚辞幼衣衫不整被桓王抱上岸,虽没死清白也没了。 这一下,再也没了嫁入三皇子府的机会。 初初听见这个消息,正在抄写心经的姜栖悦,手腕一抖,一大团墨点,将即将抄完的整篇心经都毁了。 姜栖悦来不及心疼,震惊看向说着话的绿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楚辞幼亲自去三皇子府退了亲? 还说,自己要嫁给桓王?” 绿柳不知道自家小姐反应怎么这样大,上前两步,站到她身侧,以防她突然软脚。 “手下人送进的消息是这样的。 具体如何,小姐可以等公子回府后再问问。” 见姜栖悦满脸不敢置信,绿柳扶着她坐下,轻声道: “小姐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要不要,奴婢让手下人再仔细查查?” 姜栖悦从惊疑中回神,坚定点头: “查! 必须查! 这件事整个透着诡异,楚辞幼不可能放弃三皇子。 这种自绝后路的事,她绝不会做。 你让手下紧盯着楚辞幼,不能半分松懈。 让永城侯府探子想办法监视她,将她每日行程,事无巨细全报过来。” 喝了口花茶压下心悸,楚辞幼这个书中女主,完全脱离书中情节,让姜栖悦瞬间心惊肉跳。 楚辞幼不是普通闺阁小姐,上辈子,她同三皇子一起杀过太子,逼过宫,心狠手辣程度可见一斑。 她做梦都想当皇后。 姜栖悦根本不相信,楚辞幼会放弃跟三皇子这桩婚事,反去跟好色无脑的桓王纠缠。 她到底想做什么? 紧紧拧起眉头,姜栖悦脸色逐渐难看。 绿柳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她首次看见自家小姐这样失态。 大庭广众下,楚辞幼失了清白,嫁给平常高门都会被嫌弃,更遑论嫁给皇子。 在绿柳看来,楚辞幼跟三皇子退婚是理所应当,小姐根本不用如此紧张。 “你先去传话。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还需勒令府下所有田庄铺子,让他们这段时日小心做事,不要闹出乱子,让人抓到把柄。” 事发突然,姜栖悦暂时没头绪,只能约束好自己手底下人。 绿柳正了脸色,行完礼飞快退出书房。 绿柳一走,书房霎时安静下来。 姜栖悦回头看着写废的那卷心经,按压了下太阳穴,露出个苦恼的表情。 几次见面,姜栖悦多少了解楚辞幼。 她跟姜峰本质上有同一属性,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也同样够狠。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以至,这次楚辞幼跟三皇子退婚,姜栖悦一时分不清,她是被人陷害,还是这个局的推手。 晚上回来,得好好问问姜峰才行。 她心里才有个底。 这日,姜峰回来得比较晚。 夜色笼罩整个姜府,长廊下灯笼依次点亮,他才骑着快马,披着月光而归。 姜栖悦早在府中等着。 他刚回府,姜栖悦这边就得到了消息,匆匆从书房出来。 绿柳交待完事回来,领着丫鬟,亦步亦趋护在姜栖悦身后,叠声提醒她小心脚下。 姜栖悦心中装着事,脚下步子越发快。 刚拐过一个拐角,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吓得绿柳当场惊叫一声,拉她的手也落了空。 眼看姜栖悦要摔倒在地,一双臂膀沉稳有力从斜方刺出,稳稳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悦儿,你又忘了我的话。” ------------ 第243章 惊 疑 失重感跟晕眩同时袭来,姜栖悦猛然攀住姜峰脖颈,听着他语气不快责问自己。 两人身后的下人,见姜栖悦没有扑到地上,齐齐松口气,像看救星一般,看向面色发沉的姜峰。 姜栖悦抱着姜峰后颈不敢乱动,还有些没从惊险中回神。 莲香浮动,怀中像捧着一朵盛放莲花,姜峰垂下眼皮,望着明显后怕的姜栖悦,心头又怒又怜。 大步转身,姜峰抱着姜栖悦快步离开这里,径直走回院子。 院中下人,瞧见自家公子将小姐抱回来,还以为出了意外,纷纷紧张又担忧的望过来。 绿柳快步跟在两人身后,眼睁睁看着姜峰将姜栖悦抱进房中,啪一声关上房门。 “都在外面候着。” 站住脚,绿柳吩咐一句,跟着她身后丫鬟齐齐停步。 望了眼紧闭门扉,绿柳带着人往院口退了退,知道接下来两位主子有事要商量。 被人放进柔软榻上,腰间塞进一个软枕,姜栖悦仰头看着站在面前认真动作的俊美青年。 “哥,听说楚辞幼跟三皇子退婚了?” 抿直唇角,姜栖悦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姜峰垂头瞧她一眼,到底舍不得跟她发脾气,点头: “嗯,退了。 为此,圣上还准备责难永城侯。” 姜峰日日在朝中走动,知道的信息,比姜栖悦准确快速。 姜栖悦眉眼染着不安: “那,桓王这事是不是你推动的?” 放眼整个大元朝,姜栖悦实在想不出这件事,谁还会干。 她跟姜峰与楚辞幼是死对头,姜峰现在腾出手,对付楚辞幼也在情理之中。 姜栖悦在府中想了半晌,觉得这件事除了姜峰,再也不会有另外人选。 “不是我。” 姜峰脸色微寒摇头,抚摸姜栖悦发顶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我得知这消息时,也十分意外。 我已派人去查过,这件事反倒像楚辞幼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 “自导自演?” 这个结果比姜栖悦最初猜想,更令人震惊。 “对。 楚辞幼早派人盯着桓王。 桓王一出府游湖,她就紧跟着出府。 她也是故意让桓王发现她,突然覆翻的画艇,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姜峰眼底寒芒闪烁,一句一句往外吐。 姜栖悦早就听呆了。 楚辞幼真的是疯了。 她居然真放弃三皇子,选择了桓王! 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楚辞幼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三皇子才是更有可能跟太子争皇位的人。 桓王能帮她做什么?” 房中只有她跟姜峰,激动下,姜栖悦竟将心中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姜峰拧眉瞧她一眼,坐到她身侧,半晌才道: “依我看,楚辞幼是觉得三皇子背叛了她。” 背叛两个字从姜峰嘴里说出来,姜栖悦心头瞬间一惊。 认真想了想,姜栖悦觉得他说的也不错。 这辈子的楚辞幼跟三皇子一直都是合作关系。 三皇子需要楚辞幼美色跟助力,楚辞幼看重三皇子有触摸皇位的机会。 两人既合作又相互利用,跟她与姜峰这种感情促使在一起的情况,截然相反。 这种情况下,三皇子让自己后院频繁出事,甚至冒出了个孩子,让楚辞幼觉得三皇子不好掌控,也违背她初衷。 这样的男人,对一心想往皇后宝座上爬的楚辞幼来说,已是个累赘跟炸弹,一脚踢了,另谋他法,的确是条出路。 而愚蠢好色的桓王,就是楚辞幼最终选定的目标。 姜栖悦眉尖儿紧蹙,觉得眼前这局面,完全脱离控制。 她所有准备都是应对三皇子跟楚辞幼的,两人突然闹掰,楚辞幼以迅雷之速搭上桓王,这样下去,恐怕后面还会生出更多变故。 姜栖悦忧心忡忡,姜峰伸手扣住她指尖,轻声道: “别担心,就算楚辞幼嫁给桓王,我也有办法对付她。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准备好喜服,好好养着身子。” 姜栖悦半点没听进去,她用力摇了摇头,看向姜峰,郑重道: “哥,楚辞幼此举,必有深意。 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楚辞幼手中绝对还有底盘,摸不到她深浅,姜栖悦整颗心七上八下,总落不到实处。 “放心,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现在需要他护着的人更多,他跟悦儿有了孩子,又怎敢松懈,让敌人找到可趁之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两人在房中说了会儿话,院外,绿柳见天色越来越暗,不得不站到门外,问两位主子要不要用膳。 姜栖悦见姜峰还是一身官服,按了下眉心,觉得自己今日太急躁了,半点不够沉稳。 也许是有了身孕,影响她心情跟判断力,才导致楚辞幼有点风吹草动,她就跟惊弓之鸟一般。 暗恼片刻,姜栖悦开口,让绿柳将晚膳送过来。 姜峰陪姜栖悦用完晚膳,陪她在院中走动消食。 捡着这几日朝中发的新鲜事,姜峰给姜栖悦说了几桩,见她眉间愁绪散去,才陪她回房洗漱歇息。 从院中出来,姜峰去了趟祁连文院子。 师徒俩在房中说了许久,直至下人进去换了几轮热茶,两人才结束对话,姜峰起身离开。 这日后,京城各大说书酒馆突然热闹起来。 其中,话题最高的,莫过于永城侯府嫡小姐退婚三皇子,一月后再嫁桓王。 以及,刑部侍郎姜峰,又替圣上破了一桩大案,引得圣上龙颜大悦,赐下京中一座旧日公卿大宅,以供成亲使用。 前一则,京中百姓讨论声中,难免带了香艳桃色。 而后一则,则让满京城,看清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刑部侍郎,日后定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说起这刑部侍郎的成亲对象,京城知晓内情的人,不超过五个数。 大多权贵高门老夫人,纷纷猜测,到底是个怎样的美人,才令惊才绝艳又一表人才的刑部侍郎,倾心踏地的为她求来赐婚圣旨。 就连镇国公府养尊处优的老夫人也不例外。 这日,镇国公忙完回府,晚间陪自己母亲一道用膳。 老夫人瞧了眼桌边身姿如花孙女,不经意道: “你对朝中那个刑部侍郎可有了解?” 在军营滚爬一天,镇国公饿得前胸贴后背,嘴里塞着肉,听见老夫人问话,差点被噎着。 使劲儿将嘴里肉块吞进去,镇国公瞧了眼母亲,疑惑道: “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话落,镇国公朝一侧少女看去,脸色不好看起来。 老夫人察觉到儿子不善的目光,用力敲了下他手背,哼道: “怎么,如今我问你几句话,你都不耐回答了?” “不是的母亲。 儿子跟刑部侍郎不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看老夫人还想说什么,镇国公露出个头痛的表情,往嘴里飞快塞了两块肉,起身大声道: “突然想起军营还有事等我回去处理,母亲你慢慢吃,儿子先走了。” 说着,镇国公飞快起身,眨眼消失在厅中。 老夫人一下傻眼,回过神来,指着厅口气声道: “这个混账东西! 我才问一句,他居然就跳起来跑了! 他这架势,是准备以后几十年都不与我说话吗!” ------------ 第244章 万事俱备 坐在一旁的少女赶忙上前替老夫人拍背顺气。 声音柔柔: “祖母,您别生气。 也许,父亲是真不了解刑部侍郎,您别怪他。” 老夫人这才好受些,轻拍着少女手背: “你放心,朝中青年才俊这样多,祖母一定替你挑选一位如意郎君。 至于太子,他一心都在太子妃身上,你就别傻傻往上碰了。” 似被老夫人说起伤心事,少女眸中浮起一层水光,感动的扑进老夫人怀中,柔声撒娇: “多谢祖母。 这个世上,就祖母最疼我了。” “你这孩子,祖母不疼你疼谁。” 搂着少女,老夫人笑得慈祥极了。 镇国公从府中出来,径直上马奔回京外大营。 应云麟见他这么快去而复返,惊讶道: “祖母不是派人唤您回府用晚膳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镇国公沉着脸,一脸不快: “用什么晚膳,老夫人就是喊我回去问话的。” 大刀阔斧坐到上方,镇国公朝外喊了声: “送些膳食进来,肉多些。” 帐外传来小兵应和声,应云麟坐到镇国公身旁,有些好奇。 “问话? 问什么话? 祖母又想做什么?” 镇国公不耐烦多说: “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突然想起什么,镇国公看向应云麟皱眉: “我听说刑部侍郎姜峰要成亲了,成亲的对象,还是跟他同住一府,以前宣称兄妹的那个女孩儿?” 应云麟突然卡壳,面色不好看起来。 面对自家老父亲的目光,应云麟再不愿说话,也只得阴着脸点头: “对。” 姜峰跟姜栖悦要成亲的事,应云麟是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 这事,还是姜峰那小子,特意写请帖告诉的他。 回想起,翻开请帖那刻心情,应云麟有种冲去姜府,将姜峰提溜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 这种激烈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让应云麟想起来都牙酸。 可他无法否认,哪怕有圣上赐婚,他都觉得,姜栖悦那么好的姑娘,被姜峰这个阴暗的疯子糟蹋了。 跟姜栖悦互通书信那么久,回京后,应云麟特意查过姜峰。 最后得到的结果,让他都感到意外。 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刑部侍郎,还真有几分本事。 官微时,凭着强悍本事,在几方势力间,辗转腾挪,硬是没受到半点波及。 反倒借力打力,除去不少跟他敌对的官员。 后面,去了趟云城回来,更是锋芒毕露,刑部已无能压制他的官员。 就算刑部尚书,也对他多有赞赏,没有半点打压之意。 桩桩件件调查下来,应云麟只觉得姜峰这人,城府深沉至极,连他对上,恐怕都讨不上好。 “我怎么瞧着,你好像不高兴? 怎么,你真对那小姑娘有意思?” 瞧出应云麟情绪不对,镇国公来了精神,立马凑上前八卦。 应云麟对自家父亲偶尔不着调早已习惯,见他一双虎目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轻笑一声,皮笑肉不笑点头: “对,有意思。 明日我就进宫向圣上请旨,让圣上收回成命,将姜家小姐赐婚与我。 若触怒龙颜,还望父亲看在父子情分上,出面替我求情。” 说完,应云麟潇洒起身,独留镇国公在大帐中瞪大双眼。 “喂,你这臭小子来真的? 赶紧跟老子回来!” 帐帘隔绝了镇国公咆哮声,应云麟走出几步,抬头望着头顶上明月,陡然生出一种不舍感。 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姜栖悦跟姜峰成婚。 可惜,对两人而言,他只是个外男,根本没立场去说这种话。 叹口气,应云麟惆怅收回视线,迈开长腿走进另一座营帐。 明日需早起练兵,还是早些睡吧。 至于姜小姐跟姜峰成亲,他到时另备一份儿厚礼送过去。 忙碌紧凑的日子过得飞快。 姜栖悦跟绿柳紧赶慢赶,终于在成亲前四五日,将府中该备的东西备齐。 绿柳大大松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喘息。 姜栖悦最后试完一遍喜服,确保微凸的肚子不会被宾客发现,才让绿柳将喜服收好放置一旁。 “小姐,府中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 就等您跟公子大喜了。” 小心抱着喜服,绿柳边检查着喜服上微小绣纹,边笑着跟姜栖悦说话。 试了半晌衣裙,姜栖悦身上冒了层热汗。 听见绿柳这话,跟着扬唇: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等忙过这几日,我放你几日清闲,好好歇一歇。” 绿柳连忙摇头: “奴婢不累,也不用歇。 现在小姐您身子越来越重,奴婢不在您身边守着不放心。” 姜栖悦哭笑不得: “我身体好着呢,哪有你想得那么脆弱。 再说,府里除了你还有那么多丫鬟小厮。 你还怕我在府里被人掳走不成。” 说到最后,姜栖悦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声音清脆悦耳,一如以往。 姜峰下值回府,踏进院子,听见姜栖悦松快的笑闹声,整个心慰贴不已。 “什么事这么开心? 说出来,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身后传来温柔询问声,姜栖悦一回头,瞧见落日余晖下,逆光而立的俊美青年,心头狠狠一颤。 ------------ 第245章 成亲前夕 “公子。” 瞧见俊美逼人的姜峰,绿柳率先反应过来,蹲身行礼。 夕阳霞光下,姜栖悦正望着青年出神,脸上惊叹惹得姜峰轻笑两声,走上前刮了下她鼻头。 语气宠溺: “怎么?不认识哥了?” 鼻尖一烫,姜栖悦抬手捉住姜峰指骨,嘴硬道: “谁不认识,我只是看院子里晚霞太漂亮,一时走神而已。” “是吗?” 姜峰戏谑望她一眼,浸着笑意的黑眸,往她微凸腹部看去。 大掌抚上少女小腹,姜峰声音更温柔三分,仿佛怕惊到她肚子里小家伙。 “今日累不累?” 姜栖悦摇摇头,拉着姜峰坐到身旁。 看他一身官服,又是刚回府就往自己院子赶,姜栖悦一颗心酸软得不行: “我不累,府里有绿柳在,我根本不用费神。” 姜峰嘴角勾起,满意的望向绿柳: “这段日子你做得不错,晚些去账房领赏银。” 绿柳大喜,抱着喜服再次朝两位主子道谢: “多谢公子,多谢小姐。” 姜栖悦也高兴,瞧她抱着喜服手里不顺当,开口道: “将我那套喜服先收起来,等会用完晚膳,让哥试试他那身喜服合不合身。” 姜峰闻言看去,一眼看见绿柳手中喜服。 挑挑眉,姜峰漆黑目光在喜服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姜栖悦身上。 姜栖悦发觉他目光不对劲儿,疑惑回望: “怎么了?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姜峰笑了笑,往绿柳那边看了眼,驱赶之意明显。 接受到自家公子嫌弃的目光,绿柳立马反应过来,抱着喜服飞快行礼: “小姐,奴婢将喜服拿去挂好。 您跟公子慢慢说话。 晚些奴婢再过来伺候。” 绿柳一走,房中瞬间空旷起来。 姜栖悦看姜峰一眼,没好气道: “平白无故,又吓我身边婢女做什么?” 姜峰勾唇不答,结实有力的长臂轻易捧着姜栖悦小脑袋。 接着,在姜栖悦放大瞳孔中,轻轻吻了下去。 交换了个充满莲香味的深吻,在姜栖悦要缺氧前一刻,姜峰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滚烫鼻息扑洒在少女耳侧,姜峰满是揶揄: “不把她吓走,我怎么有机会亲近你。” 青年气息炽热滚烫,耳后被他鼻息触碰到的肌肤,战栗发麻。 姜栖悦忍不住缩了缩脖颈,眨着水润眼眸,红着脸回头看他。 “你…… 你是不是忍不住了?” 两人挨得极近,姜栖悦将姜峰眼底欲望看得清清楚楚。 回想两人少数几次的肌肤之亲,姜栖悦脸颊越加烫了。 姜峰是个正常男人,两人又有感情。 说实话,回姜府这么久,姜峰能忍着不碰她,已经够让姜栖悦意外。 低头望着青年鼓包衣袍,姜栖悦别过脸,不敢再看他。 姜峰讶异挑眉,完全没想到姜栖悦会问出这个问题。 看她问完就别过小脑袋,不敢往自己这边看。 姜峰一时觉得她可爱极了。 世上,怎么有悦儿这样可爱的人。 畅快笑出声,姜峰将人拥进怀中,不顾她羞涩挣扎,埋首在她颈间,嗅闻她身上令人心安的莲香。 “悦儿,别挑逗我。 我可…… 真要忍不住了。” 青年抱着怀中少女,语气似喟叹又似满足,俊美脸上只剩浓浓欢愉。 “忍不住就不要忍。 我没说,让你一直当正人君子。” 再有几日两人就要成亲了,姜栖悦知道自己身体,如果姜峰想,只要不是太激烈,她完全能承受。 他想她,她也喜欢他。 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没什么好躲的。 虽然,对上姜峰,她还是会羞臊,但为了日久天长的以后,她得努力克服才行。 姜栖悦这句话就是一道导火索。 彻底点燃了姜峰。 起身啪一声关上房门,在姜栖悦惊讶目光下,姜峰黑色眼珠赤红,打横将她抱起走向床榻。 姜栖吓个半死,攀着他肩头,语无伦次: “这、这天还没黑。 还没吃晚膳。 不、不着急…… 你想做什么,用完晚膳再做也不迟。” 姜栖悦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抱着姜峰肩头,简直想立刻去死一死。 大步往前走,姜峰低头将话堵回她口舌中,从里到外扫荡深深一遍,才轻轻放开她。 两人唇角都沾了潋滟水色,为彼此漂亮俊美面容让更添一丝诱惑。 屋内气温节节攀升。 随着衣袍落地,床幔洒下,斑驳落日光影照耀着浮沉上下漂浮。 被堵在喉中的呜咽声,混着莲香充斥房间每一个角落。 姜栖悦汗湿着肩头,任青年弓着背脊,用唇舌取悦她。 脑子一会清醒一会迷糊,濒死的漂浮感觉,在身体层层堆叠,到最后炸出一簇绚丽焰火。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姜栖悦差点将红唇咬出血。 没等她用力咬下唇角,一截漂亮指骨拦住她动作,指腹从她湿滑舌尖一扫而过,暧昧又怜爱的抚上她汗湿鬓角。 “悦儿,看着我。” 迷蒙中,姜栖悦听见姜峰声音。 她半是晕眩,半是迷茫睁眼,对上青年占有欲爆棚的黑眸。 空间狭小,光线昏暗。 没有烛火的房间,姜栖悦只看得清近在咫尺的姜峰。 “哥。” 姜栖悦听见自己不同寻常的娇软声,也看清自己这声后,青年骤变的脸色。 猛地拧眉,姜栖悦努力适应想逃,却被男人温柔却有力禁锢在怀中。 水到渠成。 姜栖悦在阵阵目眩中,忍不住回想,自己为什么要说那句话,造成现在场面。 现在恐怕整个院子,都知晓两位主子在做什么。 不过,绿柳没姜栖悦想象中,那么没眼力劲儿。 收好喜袍,返回房外,发现房门紧闭,里面又传来特殊响动,绿柳立刻红着脸站住脚,摆摆手让身后跟着的小丫鬟站远些。 看了眼紧闭门扉,绿柳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在廊下静静等着。 月亮逐渐爬上树梢。 廊下红绡灯笼逐次点亮。 绿柳站得脚都酸了,才听见屋内传来自家公子吩咐声。 “送些热水进来。 再将晚膳备好。” 绿柳早有准备,姜峰刚出声,她就立刻应声。 接着吩咐小丫鬟去厨房传话。 热水送来得很快,温度适中的热水倒进浴桶中,蒸腾起一片热气。 将下人赶出房间,姜峰里衣大敞,露出精壮汗湿的胸膛。 双臂往床榻上一探,青年抱出满身红痕的娇嫩少女,大步走向屏风。 ------------ 第246章 夜 姜栖悦手指头都泛酸,整个人挂在姜峰怀中,动都不想动。 任他抱着自己走到屏风后,将自己放进热水中,为自己清理。 “悦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放纵后,见姜栖悦提不起精神,姜峰吻了吻她粉嫩指尖,不放心的问了句。 姜栖悦像懒猫般蜷缩在浴桶中,听见姜峰这话,睁开眼,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我浑身都不舒服。 谁让你刚才那么用力。 不是说了很多次,让你慢些,你偏不听!” 姜峰哭笑不得,不怕浴桶中热水浸透他里衣,径直探头隔着水面吻了吻姜栖悦唇角。 “悦儿,你实在高看我了。 那种情况下,我没将你欺负哭,都已经很克制了。” 姜栖悦对姜峰诱惑力不亚于罂粟,在她面前,姜峰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早就灰飞烟灭。 要不是为数不多理智压制着他,今夜恐怕姜栖悦都下不了床。 姜栖悦脸上一红,又气又怒抓过姜峰手掌咬了一口。 看着上面浅淡牙印,姜栖悦恨恨道: “成亲前,你别想碰我了。” 姜峰被她恼怒小表情逗笑,颔首: “你放心,就算你让我碰,我都不敢碰了。” 一边说着,姜峰一边凑到姜栖悦跟前,望着她绯红面颊,低声道: “等会让大夫过来替你诊下脉,大夫说没事,我才放心。” 姜栖悦瞪圆眼,羞愤欲死: “你是嫌知道的人不够多吗? 你怎么不把全府人喊到一起,告诉他们我们今晚同房了!” 气呼呼瞪着姜峰,姜栖悦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两人做了这样亲密的事,他不着急避人,反倒大大咧咧要去请大夫。 大夫一搭脉,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更何况,她还是大夫呢。 这人就这么不相信她? 姜峰无奈: “我是怕刚才没轻没重伤了你。” “没有。 没事!” 姜栖悦红着脸,咬牙切齿瞪他,加大声音回他。 见她真开始炸毛,姜峰不敢再逗她,连忙道: “好好好,听你的,你说没事就没事。” 浴桶中水渐渐凉了,姜峰替姜栖悦清理完,将她从浴桶中抱出替她擦拭身上水珠。 换上干净里衣,姜栖悦像没长脚一般,又被姜峰抱回床上。 取出干帕子,姜峰拢起姜栖悦一头乌黑顺滑长发,慢慢擦拭。 望着他裸露胸膛,姜栖悦不自在咳嗽一声,飞快道: “你、你将衣服穿好。” 等会绿柳跟丫鬟还要进来送晚膳,这人一直大敞着里衣,旁人一眼就能看见肌肤上暧昧痕迹,她还不想社死。 顺着姜栖悦目光,姜峰垂头看了眼,脸上现出一抹调笑。 “怎么,不想哥哥这副模样被人看见?” 字句里‘哥哥’两字从姜峰薄唇中吐出,臊得姜栖悦指尖不住发麻。 “谁不想了! 我、我只是担心你这模样被绿柳她们瞧见,吓到她们。” 姜栖悦不承认是占有欲在作祟,低下头随意找了个理由。 姜峰也不跟她计较,将她长发擦干后,才起身当着她面宽衣解带,赤身裸体,毫不避讳,换上另外一套里衣。 姜栖悦被他大胆举动吓得往后一缩,目光不可避免往下看了看。 看清刚才令她烦恼的物事后,被那惊人的尺寸,吓得猛地呛咳起来。 姜峰衣带都没来得及系,赶忙给她倒了杯茶送到唇边。 “快点喝些,镇镇咳嗽。” 就着姜峰手掌,姜栖悦将杯中冷茶全数喝光。 好不容易压下喉咙那阵痒意,姜栖悦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一点都不敢往底下看。 姜峰不知所以,见她不咳了,才去穿上外袍。 “公子,小姐,晚膳好了。” 绿柳声音适时响起,姜栖悦像抓住救命浮木,立刻道: “送进来吧。” 话一落,姜栖悦就意识到不妥。 刚才她跟姜峰在屋里厮混那么久,屋内满满都是欢爱气息,绿柳她们这会儿送晚膳进来,岂不是什么都闻见了。 羞耻又尴尬。 没等绿柳推门,姜栖悦赶忙喊出声。 “不、不进来!” 她这声喊得又快又急,别说门外绿柳,就连屋内姜峰都被她吓了跳。 “怎么了?” 坐回姜栖悦身旁,姜峰拧着眉仔细观察她,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姜栖悦瞪他一眼,轻斥: “都是你干的好事。 屋子、屋子里都是你的气味,我们还怎么吃饭!” 姜峰这才反应过来,颇为好笑望着她: “悦儿,你我已是夫妻。 夫妻敦伦,天经地义。 谁敢说个不是?”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成亲!” 绿柳还在门外候着,姜栖悦磨牙瞪他,扭头朝外吩咐: “将晚膳送去饭厅,我跟哥去厅中用膳。” “是,小姐。” 门外传来绿柳她们走动声,姜栖悦松口气,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姜峰伸手拦住她,取过一旁衣裙,亲自为她穿戴。 “我自己来就好。” 姜栖悦觉得别扭又暧昧,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旖旎气氛,想从姜峰手中将衣裙抢过来,却被他轻松侧身避开。 “好好坐着,不然我让绿柳她们将晚膳直接送进房中。” 姜峰一句话就让姜栖悦消停下来。 等姜峰缓慢仔细替她穿戴好,姜栖悦羞得脚趾都红了起来。 喜爱的把玩几下她漂亮小脚,姜峰蹲身替她套上鞋袜,才直起腰去牵她。 “走吧。” 从房中出来,姜栖悦脸上闷热终于散了散。 两人沿着长廊一路前行,踩着灯笼影子,走到饭厅外。 绿柳跟丫鬟们早就等着伺候,两位主子一现身立马迎上来。 姜栖悦看见绿柳就觉得脸热。 坐到桌边,见绿柳还要留在这里伺候,清清喉咙开口: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们都退下。” 绿柳瞧了瞧自家小姐发红的脸,又看了眼满脸愉悦的公子,心中瞬间明了。 “是,小姐。” 带着丫鬟退出饭厅,绿柳摆手让身后小丫鬟先下去。 姜峰望着姜栖悦,调笑: “悦儿,你知不知道,你害羞的模样极美。” ------------ 第247章 审问,酷刑 听见姜峰不着调的话,姜栖悦险些又呛着。 连忙喝一口热茶压下心悸,姜栖悦扫了眼姜峰,压低声音呵斥: “少说话,快些吃饭!” 今晚姜峰骚动作、骚话太多,姜栖悦十分不适应。 这顿晚饭姜栖悦用得极其别扭,特别是姜峰有意无意的触碰,时不时投来的暧昧眼神,都让姜栖悦有种无所适从的羞窘感。 吞下一口热菜,姜栖悦挡住姜峰夹菜的手,颦眉道: “哥你先吃吧,我碗里都快装不下了。” 低头看了眼快要冒尖的小碗,姜峰笑着收回手,将筷子上的肉送入口中,看向姜栖悦。 “行,你吃完这些,再添点汤。” 姜栖悦苦着脸望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却没反驳。 乖乖吃完饭,喝完汤,姜峰看她真的吃不下了,才跟她一道回院子。 踏进房中,发现床榻上被褥全换上了干净的,姜栖悦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将姜峰轰出房间。 “你去忙事吧,我累了,想睡觉。” 丢下一句,姜栖悦红着脸关上门,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跟姜峰同处一室。 姜峰差点碰到鼻子,回过神失笑出声。 “行,你早些歇息,晚些我再过来看你。” 隔着紧闭门板,姜峰语气依旧温柔。 院中丫鬟看自家公子被小姐赶出房门,纷纷低头假装忙碌,不敢往这边瞅一眼。 姜栖悦在屋内胡乱回了个嗯字,姜峰在原地站立片刻,才转身大步离开。 从姜栖悦院中出来,姜峰径直回了院子。 命人准备热水沐浴,换上常服,收拾好一切,姜峰才往书房而去。 蒋四刚从云城回来。 姜峰让他抓的人,也已关进暗牢。 这会儿,姜峰前脚踏入书房,蒋四没过半刻,就从外面赶回,风尘仆仆走进书房。 “公子,那些人嘴巴很硬,我们的人拷问了两上那日,没撬出任何有用讯息。 好在,我们赶去云城时,他们还没来得及撤退遮掩,这两本至关重要的账薄,被我们截下了。” 蒋四掏出两本墨蓝账册,恭敬送到姜峰面前。 书房香烟袅袅,姜峰坐在书案后,随手翻了翻,看见几条最重要信息,确认账册没问题,随手扔到一边。 “世上没有撬不开的嘴,他们不开口,说明刑上得不够。 明日,挑个不那么重要的,用‘梳洗’之刑,让另外几人开开眼。” ‘梳洗’顾名思义,是用滚烫沸水从犯人肩背处,当头淋下。 在犯人痛苦惨叫声中,用特制铁梳自上而下,活活剐下血丝带皮的肉块,直至露出森森白骨。 剧烈疼痛中,熬不住的犯人会活活痛死。 这种折磨人的手段,姜峰还有很多。 若这些人真有骨气,他就将所有刑罚轮番在他们身上试验一遍,总有人熬不住,率先求饶。 突破口一出现,剩下的人,还不争先恐后开口。 蒋四木着脸抱拳行礼: “属下这就去。” 看蒋四转身欲走,姜峰突然叫住他。 “这几日加派人手守着府内外,别让人钻了孔子。” “是,公子。” 蒋四也不废话,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在书房处理一个时辰事务,望了眼时辰,临睡前,姜峰又去了趟姜栖悦院子。 姜栖悦正在绿柳陪同下挑成婚那日宾客所用茶盏,瞧见姜峰进门,还有些惊讶。 “你明日还要早起,这个时辰,不早些回院休息,还来我这儿做什么?” 姜峰挑眉: “怎么不欢迎我?” 姜栖悦盯着他没说眼,意思溢于言表。 绿柳瞧着两位主子互动心头好笑,朝姜栖悦行完礼先行退下。 看她这么有眼色,姜峰破天荒夸了句: “你这婢女倒是比以前聪明了两分。” 姜栖悦无语: “绿柳一直都很聪明。 你别贬低我这大丫鬟。” 姜峰伸手拿过桌上一只杯盏,轻笑: “悦儿,你对你丫鬟的评价比我都高了,这可不行。” 姜栖悦:???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你不如绿柳了?” 姜栖悦盯着姜峰,满脸写着你在无理取闹。 绿柳再重要,怎么可能跟他这书中最高逼格大反派比? 他是在逗自己玩儿吗? 姜峰被姜栖悦水润大眼看得心头发痒,伸手在她眼尾点了点。 温热如玉肌肤在指腹下战栗,姜峰心情大好,不再逗她。 “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我现在过来,是有事跟你商量。” 姜栖悦: “你说,我听着?” 仔细挑选着桌上各个款式茶盏,姜栖悦下意识往姜峰身侧偏了偏,等他说话。 看见她对自己信赖的小动作,姜峰黑眸一闪,伸手将她小手拢到手心。 “悦儿,今日太子跟我贺喜时,特地问了句你在何处出嫁。 太子知道你我在京城没有亲眷,他说若我们没合适地方,可以让你从太子府出嫁。 一切事宜,他让太子妃安排。” 姜栖悦一惊,立刻抬头看向姜峰: “你答应了?” 姜峰摇头:“我说过万事两人一起商量,我这不回府跟你商量来了。” 姜峰话语中揶揄明显,姜栖悦听出来,转手在他手心掐了把。 “少寻我开心。 这件事,我觉得不妥,你还是想个说法推了为好。” 她跟姜峰在京郊还有座桃花山庄,上次及笄礼就是在山庄办的,这次两人成亲,也能将山庄用起来。 姜栖悦跟姜峰早就打算好,两人成亲前一日,她提前去山庄住一晚,次日姜峰再领着花轿队伍去接她。 虽然传出去会引人笑话,但有圣上赐婚圣旨护航,姜栖悦觉得影响不大。 反倒是太子这个提议,表面看是一番好意,往深了想,就不简单了。 以姜峰如今朝中官职,他若跟太子走得太近,引来圣上猜疑,完全得不偿失。 姜峰明显同姜栖悦考虑一致,他点点头,伸手别了下姜栖悦耳畔碎发,轻声道: “那这次要委屈你了。 明日我去一趟山庄,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要布置的。” 姜栖悦没有拦他,颔首: “你去吧,等会回房后记得试一试喜服,若有哪里不合身,立马让人送来给我,我命人改。” 时辰越发晚,见姜栖悦小脸带着些许疲态,姜峰没跟她多说。 略说几句,就催着她上床歇息。 至于她挑选待客的茶盏器具,姜峰目光一扫,随意指定了一个。 次日,姜峰下值后,骑马出了趟城,在桃花山庄见完管事,待了近两个时辰,才策马回府。 刚踏进府门,蒋四匆匆迎上,语气略急抱拳行礼: “公子,那几人松口了。” ------------ 第248章 大婚(上) 离两人成亲之日越来越近,姜栖悦破天荒紧张起来。 整个人像得了婚前恐惧症似的,整日拉着绿柳问东问西,每日惶惶。 绿柳察觉到她心绪不稳,不敢隐瞒,在两人成亲前两日,将这事禀告给姜峰。 姜峰听完,立刻重视起来,特地回院,跟姜栖悦聊了许久。 跟姜峰半夜畅聊,姜栖悦心头紧张跟不安才逐渐散去。 一边好笑自己居然害怕成亲,一边觉得自己给姜峰创造了压力。 自我调节后,姜栖悦情绪肉眼可见高涨起来。 从次日起,精神饱满投入各项事务中。 期间,姜栖悦还特地打听了下楚辞幼那边动向。 楚辞幼跟桓王婚期,就在她跟姜峰成亲后第八天。 担心楚辞幼使阴招儿,姜栖悦勒令下人,府中办喜事那日,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做事,不能出任何差错。 特别是厨房,凡是送到席面上,让宾客入口菜色美酒,一定要提前验毒,确保安全,才能送进前院。 主子一发话,姜府下人自然奉若律令,不敢丝毫懈怠。 姜峰在京没个长辈帮衬,几番思索下,姜峰请示完圣上,成亲这日邀请尚书大人跟尚书夫人来替自己招待宾客。 刑部尚书颇为欣赏姜峰,听闻这事十分高兴,提前一日就带着夫人来姜府,跟姜峰商量次日接新娘子事宜。 万众期待中,终于到了姜栖悦与姜峰成亲之日。 这桩婚事是圣上赐婚,姜峰如今前程大好。 锦上添花,朝中各大朝臣,十分给面子,纷纷前来捧场。 宾客盈门,红绸高挂,人声鼎沸中,姜府竟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二十几里外的桃花山庄内。 姜栖悦坐在妆奁前,一身大红喜服,红唇琼鼻,星眸明亮,整个人明媚如三月春花,生生将屋子映照得更加光亮。 绿柳跟几个替她上妆的小丫鬟都惊呆了。 她们知晓自家小姐美丽,却没想到,身着喜服,头戴喜冠的小姐,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仿佛京城所有灵气,尽灌一身。 让她整个人漂亮得不似凡人。 “小姐,您今天太漂亮了。 等会公子若是瞧见,必定都走不动道。” 在这大喜日子,绿柳满脸笑意打趣姜栖悦。 姜栖悦眼前流苏晃动,贴在她雪白前额,煞是好看。 转眸发现绿柳笑开了花儿,姜栖悦也跟着笑起来。 “真有那么漂亮? 我怎觉得跟平日差别不大。” 对着镜面照了照,望着镜中水眸如波,明眉皓齿的娇艳少女,姜栖悦瞬间恍惚。 她真的要跟姜峰成亲了吗? 怎么到了这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小姐若觉得自己都不漂亮,恐怕整个大元朝,就没几个漂亮姑娘了。” 拿过口脂在姜栖悦唇上点了点,望着如玫瑰娇艳的唇瓣,绿柳欢喜后,突然难受起来。 若红杏那丫头还在,看见小姐跟公子成亲,肯定高兴得咋咋呼呼叫喊。 怕自己情绪外露影响到姜栖悦,绿柳迅速收整表情,笑着替姜栖悦晕开口脂。 “小姐,今日之后,您一定跟公子顺顺利利的。 奴婢要一直伺候小姐。” 话到嘴边,绿柳鼻腔酸涩,忍不住红了眼。 发现绿柳红了眼眶,姜栖悦拍拍她手,正准备安慰两句,门外传来丫鬟欢喜禀告声。 “小姐,全福夫人到了。” 全福夫人是替出阁小姐梳头说吉祥话的人,一般要儿女双全,富贵压身的夫人。 今日这全福夫人,是姜峰特地挑选的,长得一团和善喜气不谈,膝下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兆头好得不能再好。 全福夫人甫一进门,笑拉着姜栖悦不停说吉祥话,绿柳给姜栖悦细细上完口脂,退到一旁,飞快擦了擦眼。 出阁前流程还有许多,姜栖悦在绿柳她们伺候下,一项项做着。 晨曦初现,姜峰已带领迎亲喜轿到了山庄外。 马背上,姜峰黑眸带笑,一身红色喜服俊朗出尘,因为大喜带着的温和,冲淡了他平日冷肃,让人随意一瞧,就陡然心动。 他骑在骏马上,身后跟着长长接亲队伍,异常高大俊朗,引得山庄里丫鬟仆从躲在暗处,又闹又跳的瞧他。 今日心情好,姜峰立在骏马上,任人打量。 待时辰一到,姜峰抬头望着红灯笼遍挂的山庄,长腿一胯,身姿修长,翻身下马。 “小姐,小姐。 公子到山庄外了,这会儿已经过来了。” 传话的下人疾奔到姜栖悦房外笑着通禀,里头已经走完流程的众人发出善意笑声。 姜栖悦搭着绿柳手腕起身,被人簇拥着坐到床沿。 美好祝愿的漂亮话在耳边响个不停,姜栖悦盖上红盖头,目光落在自己脚下红绣鞋上,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心跳声中,红唇高高扬起。 姜峰一身大红喜服出现在房门口,长身玉立,面容俊美,浑身沉稳如渊的气质,震动所有人心神。 这一刻,不论是全福夫人还是绿柳她们,都觉得只有姜峰这般男子,才配得上床上绝艳的新娘。 他的出现,瞬间如水入滚油,令房间瞬间沸腾起来。 “哎哟,姜大人到了。 快快快,将新娘子扶起来。” “公子。” “公子,安好……” 全福夫人的声音,以及绿柳她们行礼声,都影响不了姜峰。 他漆黑目光,穿过人群,精准落在端坐床沿,身着喜服的少女身上。 嘈杂人声中,她安静得如午夜夜昙,花纹精美的喜服穿在她身上,衬得她越发娇美动人。 心脏狠狠跳动,姜峰等不及全福夫人说完,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姜栖悦面前。 ------------ 第249章 大婚(下) 目光下,突然出现一双黑色靴角。 陡然安静的喜房,让姜栖悦意识到什么,猛地屏住呼吸。 接着,在她有限视线中,一双长臂坚定朝她伸来。 “悦儿,我来娶你了。” 青年臂膀结实有力,穿过姜栖悦纤背、腿弯,将人稳稳抱起。 惊呼声中,悬空感袭来,姜栖悦心脏停跳,一下攀住青年宽阔肩膀。 “唉唉、、姜大人,这、这不合规矩。” 本来是安排人将姜栖悦背出喜房,姜峰在另一头接的。 没想到,姜峰居然直接进喜房,上手抱新娘。 他这举动可把全福夫人吓到了,连忙追着他迭声叫喊。 绿柳快步跟在后面,望着新婚小夫妻红色背影,笑着将全福夫人拦下来: “夫人,我家公子有分寸,您就别管了。” 鞭炮声起,长廊上喜红灯笼高挂。 姜峰抱着姜栖悦稳步前行,晨风带起两人衣角,紧紧交缠在一起。 冷硬跟柔软缠绕,姜栖悦攀着姜峰,头上红盖头被风掠起半瞬。 半截白玉般下巴露在眼底,姜峰黑眸笑意轻闪,大步前行间,垂首在少女水嫩唇角上偷了个香吻。 盖头下,姜栖悦脸红烫人,眉间蕴着羞涩,任姜峰动作,没有开口。 穿过长廊,跨过石阶,红绸飘舞,炮声震耳。 一片热闹中,姜峰将姜栖悦小心放进喜轿,察觉到她紧张,轻笑一声,宠溺捏了捏她手心。 “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耳语一句,姜峰退出喜轿再次上马。 起轿唱喝声一响。 姜峰轻夹马腹,红色长袍随风飘扬,端得俊美风流。 长长队伍从山庄出发,算着时辰在京城绕了几圈,俊美新郎官让京城百姓过足眼瘾后,队伍才缓缓停在姜府门前。 “来了,来了。 姜大人将新娘子接回来了。” “快让我瞧瞧,新娘子漂不漂亮。” “肯定漂亮啊,要是不漂亮,咱们姜大人怎会特意去向圣上讨赐婚圣旨。 要我说,姜大人这位小夫人,绝对是个顶顶美人! 否则,怎会把姜大人的心套得这样牢。 哈哈哈……” “哈哈,对对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咱们刑部有小阎王之称的姜大人,也有这么温柔一面。” 来贺喜宾客挤在姜府大门口,上蹿下跳看着越来越近的接亲队伍。 鞭炮声响起,瞧见姜峰翻身下马,动作温柔的将喜轿中新娘子抱出来,人群中爆发阵阵惊呼,发出善意调笑。 越过众人,姜峰抱着姜栖悦稳步跨过府门,在哄笑声中,抱着姜栖悦来到大厅。 姜峰跟姜栖悦双亲俱亡,今日最有资格在高堂上的只有祁连文。 可碍于,祁连文如今不能现在人前,以至两人高堂之上位置空悬。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对姜峰家庭情况,多少知道些许。 稍稍唏嘘后,就认真看两人拜堂。 经过献香叩拜后,两人终于进入最后三拜。 “一拜天地!” 随着唱喝声高高响起,大厅内众人也一阵骚乱,纷纷往前挤了挤,想看得更清些。 杂声入耳,姜栖悦垂着眸,透过红盖头看着身侧青年长腿窄腰,深呼吸,转身站定,深深一拜。 姜峰嘴角噙着笑,随着身侧新娘子动作,弯腰作拜。 “二拜高堂!” 阵阵哄笑声中,唱喝声再起。 姜栖悦被姜峰牵着转身,面向空悬的高堂之位,再次缓缓拜下。 胸腔心跳声如雷在耳,喜服掩盖下,姜栖悦两只手心全都汗湿。 姜峰比她好不了多少。 只是他惯会伪装,哪怕再紧急的场面,他都能泰山不崩于色。 以至,众人眼前,他除了脸上笑意深些,其它倒十分平静。 但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激动得手心轻微颤栗。 在两人激烈心跳下,第三声唱喝声喜意高涨,高呼出声。 “夫妻对拜!” 此声一出,挤挤嚷嚷大厅安静一刻,接着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 姜峰垂首望着姜栖悦,黑眸中翻滚着难辨光芒。 无人知晓,为了今日,他筹谋多久。 所幸,上天待他不薄,最终他得偿夙愿。 姜栖悦咬了下唇瓣,轻微刺痛,才让她一直保持清醒。 两辈子第一次成亲,姜栖悦觉得呼吸阵阵发紧。 麻木指尖,激荡心跳,阵阵发晕的脑袋,无一不诉说她高涨情绪。 呼出两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宾客笑声中,姜栖悦跟姜峰同时深拜下去。 这一拜,彻底拉爆全场。 哄笑声不断,绿柳站在人群中望着自家公子跟小姐,泪光霎时满眼。 蒋四站在一旁,望了眼正在拜堂的主子,又回头看了眼绿柳,刀疤脸上表情不明。 “礼成,送入洞房!” 这声高喝出来,刑部有几个相熟的官员,正准备上前打趣姜峰。 没料到一阵清风猛地卷进厅内,调皮撩起新娘子盖头一角。 绣着鸳鸯的红盖头轻轻一扬,绝美如妖面庞暴露人前,厅内若有宾客像被捏住长颈的鸭子,顷刻消音,纷纷瞪大眼看向姜栖悦。 这、这……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姜峰一把擒住被风掀起的盖头,再次替新娘子盖上。 如玉光辉再次被掩盖,整个前厅却不复刚才热闹。 不等众人出声,姜峰再次抱起姜栖悦,快步走出前厅。 绿柳最先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上,经过刚才一遭,恐怕明日整个京城都知道小姐貌美绝尘。 这下,再也没人敢说楚辞幼是京城第一美女这话了。 “姜、姜大人这小夫人,这长得、长得也……” 瞠目结舌望着新郎官背影,刑部一个大人,张牙舞爪,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那模样,那风情,完全不似凡人。 姜峰这运气也太好了些。 凭什么大家都是成亲,他偏偏能娶个如此美貌的小夫人。 而他,只娶了个凶神恶煞的夜叉。 人比人气死人,这个大人像被霜打的秋花,一下蔫了。 其他人没比他好哪儿去,看了眼姜峰背影,又回头望了望空荡荡前厅,明显没回神。 “啧。 我怎么觉得,姜大人这小夫人有些眼熟?” 静寂中,有个吏部官员出了声。 他皱着脸想了半晌,终于想起来: “姜大人这小夫人,好像多年前出现在灵隐寺的那位美貌小姐。 当时,有那么几张画作流传出来。 还被京城好事者,奉为京城双姝之一!” ------------ 第250章 合卺酒 他这话一出,厅内落针可闻。 刑部尚书年纪大了,一心扑在朝堂事业上,对这些风月事半点不知。 见年轻人们这样安静,他扭头看了夫人一眼,悄声问道: “夫人,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京城双姝?” 尚书夫人也一头雾水,她两个儿子年纪尚幼,根本没机会接触外界流言。 至于京城双姝她倒听过几句,其中一个是指永城侯府嫡小姐楚辞幼。 就是前面刚跟三皇子退婚,又要马上嫁桓王那位。 这另一个,她是半点不知道是谁。 看这些人架势,难道小姜大人娶的女子,就是这双姝中另外一位小姐? 尚书夫人自己云里雾里,也没办法替尚书大人解惑。 “诸位,姜府席面已备好,大家随我一道入席吧。” 看大家站在厅内不动,尚书大人笑着打破寂静,他一动,众人反应过来,跟着走了出去。 姜府下人早就做好准备,宾客们一出来,就领着大家分别坐入男女席。 前厅又热闹起来,姜府下人在管事带领下,像车轮一样转动起来。 厨房十几个厨子手里大勺快要抡出残影,一道又一道热菜珍羞送上席桌,美酒从库房取出,流水般往前院送。 今日姜府,前所未有热闹。 姜峰抱着姜栖悦进入后院,来到喜房。 两人商量后,还是决定用姜峰院子作为两人婚房。 他这院子离书房近,以后处理事务回来,路程更近。 姜栖悦稍作思索,就将两人成亲婚房定在这里。 房内贴满喜字,喜被喜烛,布置得十分喜庆,一看就令人心喜。 房内早有暖房夫人小姐等着,都是尚书夫人出面帮忙请的几个手帕交。 看见新郎抱着新娘子进房,几位夫人都笑着迎了迎,说了几句吉祥话,吃惊新郎官竟如此俊美。 那些跟着自家母亲来的孩童姑娘,都瞪大眼,好奇盯着姜峰跟他怀中新娘。 姜峰朝几人颔首示意,将姜栖悦轻轻放到床沿,跟着坐到一旁。 绿柳进屋伺候,喜婆笑着将喜秤端到姜峰面前。 姜峰伸手取过,停顿片刻,才缓缓挑开新娘子头顶盖头。 那张如同月辉夺目的脸庞出现在房中,顿时惊起一片抽气声。 她们属实没想到,新娘子居然美貌至此,盛装之下,她这张脸一出来,整个房间都亮堂了几分。 璀璨得如明珠宝玉。 整个房内,恐怕只有身着喜服,腰配红玉的新郎官能与她一较高下。 望着高颜值的新郎官跟新娘子,喜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将合卺酒端过来。 “饮过合卺酒,共入鸳鸯帐。 祝大人跟夫人,早生贵子,恩爱百年。” 在喜婆笑贺声中,姜峰跟姜栖悦对视一眼,看清彼此眼中暗涌情意,共同将合卺酒端了起来。 一仰头将合卺酒一饮而尽,姜栖悦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姜峰连忙抬手轻拍她背部,当着房内所有人面,紧张问了句: “没事吧?” 他声音饱含磁性,又柔又暖,当着夫人喜婆面,姜栖悦脸颊飞红,如娇艳盛放的玫瑰,让房中那些小小姐看直了眼。 “没事。” 姜栖悦声音娇软悦耳,落在在场人耳中,平白酥了半边身子。 在场夫人都是过来人,不用多看,就知晓这姜小夫人,日后肯定会牢牢锁住姜大人心。 模样生得这般好,性子又如此娇,面对这样诱人的娇妻,姜大人恐怕日后一下值,就马不停蹄往府内跑。 绿柳站在最外围,见状连忙送了杯温茶进来,伺候姜栖悦喝下,见她不咳了才退出人群。 喜婆上前又说了些吉祥话,端来饺子让姜栖悦吃。 因为事先受过嘱咐,厨房备的都是刚出锅不久的熟饺子,半点都不生。 姜栖悦咬了小口,听喜婆笑眯眯问自己生不生,对上姜峰漆黑闪亮的眸子,忍着羞涩说了句‘生’。 皆大欢喜。 端走饺子,喜婆笑着剪下两人耳后小缕黑发,缠绕着放进一只红色香囊里。 接着将香囊妥帖塞到枕下,喜婆嘴里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蹦,直说得姜峰面色舒展,黑眸笑意浸透。 姜栖悦被他盯得浑身发烫,隔着喜服,用力掐了下他手心,示意他不要这么夸张。 两人日日见面,他作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稀奇样,也不怕这些夫人看了笑话。 姜峰才不管许多,感受到姜栖悦探过来的指尖,立马反客为主,抓住她手心,紧紧与她十指相扣。 目光流转间,在场其余人竟没发现,两人在喜服遮掩下,掌心已亲密纠缠在一起。 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闻着空气中浮动的莲香,悄悄拉了拉母亲袖子,眨着大眼小声开口: “娘,这位姐姐好漂亮,也好香,我好喜欢。” 她母亲失笑,怜爱摸了摸小女孩头顶: “那等会你去喊漂亮姐姐一声姜夫人行不行?” 这位夫人一开口,房内其她几位夫人便笑起来,跟着说话缓和气氛。 小女孩看向姜栖悦,想过去喊人,又有些不敢,好奇又害怕的看了眼姜峰,抓着母亲悄悄躲到她身后,遮住大半个身影。 可能她真喜欢姜栖悦,就算躲到人后,也忍不住伸出小脑袋,探头探脑往姜栖悦那边瞧,小眼睛清澈懵懂得像只初生小鹿。 姜栖悦看得心都化了,笑着朝小女孩招招手。 小女孩怯生生走过去,姜栖悦摸了摸她脑袋,笑道: “你这样乖,姐姐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在小女孩惊喜中,姜栖悦褪下手腕上粉色玉石珠串,轻轻套在小女孩小手上。 小女孩张圆小嘴儿,心里那点对姜峰的惧怕一下散了,小脸笑得像朵向日葵,稚嫩嗓音道谢: “谢谢漂亮姐姐,我一定好好保护这个礼物。” 众人被她这副可爱样子逗笑,另外一位夫人见时辰差不多,笑着开口: “折腾半日,新娘子肯定累了,我们就不在这过多打扰,先去前厅用膳吧。” 这位夫人的夫君官职最高,她一说话,另外几人跟着点头: “秦姐姐说的是,我们就先走吧,让新郎官跟新娘子在这儿说说话。” 夫人喜婆领着孩子一走,喜房霎时安静下来。 ------------ 第251章 花 烛 姜峰望着姜栖悦,黑眸笑意流转。 将她此刻模样,深深镌刻进心底。 “你、你先去忙吧。 少喝些酒。 我、我等你回来。” 受不住姜峰炙热目光,姜栖悦紧抓着喜服,红着脸开口。 “前面有尚书大人帮忙照看,出不了什么乱子。 我在这儿陪陪你。” 伸手拂过姜栖悦发烫面颊,在她紧张注视下,姜峰抬头轻摘下她头顶喜冠放到一旁。 坠着红宝石的头饰被取下,姜栖悦觉得脖子霎时松快两分,脸上露出一丝轻松。 姜峰目光一刻都没从她脸上移开,见她抬手揉着后脖颈,抬手替她揉了揉。 “饿不饿?我让绿柳先送些吃的进来?” 两人相处多年,最初那阵羞涩过去,房中人一走光,姜栖悦慢慢找回两人独处的正常状态。 肚子咕咕叫起来。 想起还是早上在山庄用了几片桃花糕,姜栖悦羞窘点头: “是有些饿了,你让他们多送些,你垫垫肚子再去前厅招待客人。” 拜堂时,姜栖悦虽没瞧清满堂宾客,可也听到纷杂人声。 姜峰已是刑部侍郎,今日来参加两人婚礼的官员定然不少。 料想他等会出去会被灌酒,姜栖悦只能让他先吃些东西,保护下肠胃。 姜峰十分受用她的关怀,往她身旁一靠,俯身与她交换了个气喘吁吁的深吻,才不舍将人松开。 两人鼻息交融,额头相贴,姜峰搂着满身莲香的新娘,整颗心如同飘在温泉水里,上下漂浮,却又倍感满足。 “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松开姜栖悦,姜峰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绿柳带着人守在喜房外,瞧见一身大红喜服的姜峰出来,立刻上前行礼。 “公子。” “让厨房马上备一桌酒菜送到房内。 另外,再备一碗甜汤。” 吩咐完,姜峰转身回房,绿柳赶忙让小丫鬟去厨房传话。 不多时,一桌热腾腾饭菜送入喜房。 姜栖悦早就饿了,就着热菜吃了小半碗下去,最后将那碗甜汤慢慢喝完了。 等会还要出去敬酒,姜峰吃了些菜垫了垫,等姜栖悦吃完东西,替她擦完嘴角,才起身离开。 尚书大人早就派人来催了好几次,姜峰一出现在前院,立刻被同僚拉过去灌酒。 今日是他跟姜栖悦大喜,姜峰兴致上来,几乎来者不拒。 席面上闹哄哄的打趣哄笑声接连不断,全是逮着机会灌酒的官员。 几圈下来,他人看着清醒,其实脚步早就乱了。 蒋四上前扶着他,尚书大人看出姜峰已经醉了,笑呵呵出来替他拦酒: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年轻后生。 没看见我们小姜大人已经醉了吗? 等会要是将人喝趴下,耽搁良辰吉时,当心小姜大人清醒后找你们麻烦。” 想起平日姜峰在刑部作派,还准备灌酒的官员一下怂了。 “哈哈哈,那我们今天就放过姜侍郎,还是让他先回去陪新娘子去吧。” “是是是,良辰美景不可辜负,我们就别做这个讨嫌人了。” “去吧去吧,放姜侍郎走。” 哄笑声中,尚书大人摆手让蒋四扶着姜峰离开。 蒋四木着脸点头,架着比他更高大的姜峰往后院走。 刚穿过前院回廊,蒋四刚扶着姜峰踏入后院,手上突然一轻。 刚才还脚步滞乱的姜峰,已挺直背脊,目光清明大步往后院走。 蒋四少见瞠目结舌,望着自家主子背影,脸上刀疤隐隐抽动。 姜峰从喜房离开后,姜栖悦立马吩咐绿柳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绿柳犹豫了下,望着主子汗涔涔的后颈,转身出去安排。 在绿柳伺候下,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早就备好的大红里衣,披散着长发,姜栖悦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成亲真是个体力活儿。 要不是刚才吃了些东西,我还真撑不到现在。 幸好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 坐到窗沿下,打量着姜峰这间屋子,姜栖悦拧着眉小声抱怨。 绿柳失笑: “有公子在,不会让小姐遭罪的。” 虽对姜峰有些许惧怕,但绿柳知道,自家公子对小姐是疼进心坎儿的。 公子若是在,势必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不会让小姐吃一丁点亏。 她这个当奴婢的想操心主子都轮不上。 想起姜峰,姜栖悦唇边笑意甜了两分。 “他对我的确很好。 对了,你让厨房备好醒酒汤,等会哥回来要喝。” 绿柳笑着点头: “是小姐。” 放下替姜栖悦擦头发的帕子,绿柳走到门口,刚准备开口,就看见一道红色的高大身影往这儿大步而来。 “公子回来了。” 绿柳笑着回头,姜栖悦一愣,立马从窗榻上跳下来,准备过来迎一迎。 “外面风大,你刚沐浴,别吹风受了寒。” 姜峰身影出现在房门口,动作轻柔拦住往外走的姜栖悦。 看她长发湿润还沾着水汽,拧眉看向绿柳: “怎么不伺候好小姐。” 姜峰目光漠然冰冷,跟看姜栖悦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绿柳悚然一惊,立刻跪下: “公子恕罪,是奴婢的错。” 姜栖悦拉住姜峰手掌,转头看向绿柳: “你去厨房让他们将醒酒汤送过来,再送些热水来哥沐浴更衣。” 整个姜府,只有姜栖悦敢在姜峰说话时,开口打断。 她一开口,姜峰自然不再追究绿柳,等绿柳起身离开,他随着姜栖悦力道,跟着踏入喜房。 入目一片喜红,姜峰身上酒气浓重,怕熏着姜栖悦,一进房就跟她拉开距离。 “我身上味冲,你离远些,当心等会不舒服。” 姜栖悦才不管这些,扑进他怀中,在他胸膛眷恋蹭了蹭,仰头笑吟吟望着他,音色娇软勾人: “姜峰,日后我是喊你哥,还是喊你夫君?” 姜栖悦星眸水亮惊人,听着自己名字从她红唇吐出,姜峰瞳孔轻缩,整颗心如钱塘巨潮翻涌,顷刻覆灭理智。 更别提她后面说的那两个称呼,对他巨大杀伤力,让他升起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哥。 夫君。 这都是他喜欢的叫法。 溃不成军的姜峰,用最合适力道揽住姜栖悦腰肢,把人往下腹压了压,哑声道: “随你喜欢。 我都行。” ------------ 第252章 情 趣 唇角笑意明朗刺目,姜峰紧紧抱着姜栖悦,心魂震荡。 酒香跟莲香缠绕发酵,感受着彼此急速攀升的体温,姜栖悦也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我去将干净衣服找出来,你喝太多酒先坐坐清清酒气。” 推开姜峰,姜栖悦逃似的绕到柜门后,取出绿柳前日放进去的红色里衣。 案上两只粗壮喜烛,噼里啪啦燃烧着。 姜峰噙着笑坐到桌旁,一双黑目,凝在姜栖悦身上,片刻没有移开。 姜栖悦抱着衣服出来,发现姜峰一直盯着自己,耳尖又开始发烫。 “小姐,热水好了。” 绿柳在门外喊了声,打破屋内旖旎气氛,姜栖悦回神,抱着里衣看向姜峰。 两人目光相撞,姜峰欣赏着她害羞小模样,直接吩咐: “送进来。” 得到准许,绿柳朝院中几人摆手,轻推开房门。 四个小厮将热水送到屏风后,倒进浴桶中。 热气蒸腾间,备好澡豆香草,依次退出。 绿柳也不例外。 “小姐,醒酒汤还在熬,等会奴婢送进来。” 低眉顺眼说了句,绿柳才退出房间,轻掩上房门。 姜栖悦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姜峰,将绣着鸳鸯过于女气的红色里衣往他怀里一塞,咬唇道: “你快去洗漱,我先睡了。” 姜栖悦眨动着眼眸,长睫轻垂,似振翅欲飞的墨蝶。 姜峰喉咙干渴,心尖发痒,忍不住伸出长指在她眼尾红痣上点了点。 “乖乖在床上等我。” 俯身贴了下姜栖悦眼尾,姜峰浑身燥热难耐的绕进屏风后。 姜栖悦终究没有上床,她发尾还有些湿,趁等姜峰的功夫,取过一块干帕子,坐到妆奁前又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 哗啦啦水声隔着屏风传出,回想起朦胧深夜,精瘦有力的男性躯体,攀升交缠的炽热体温,姜栖悦忍不住耳热。 咳咳咳。 在胡思乱想什么! 在现代生活二十来年,她好歹也是看过小黄片的人。 怎会在新婚夜,想自己男人,想到脸红!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姜栖悦用帕子捂住脸,忍不住呻吟一声。 真是丢脸! 幸亏姜峰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否则,真是丢死人了! “悦儿,你在做什么?” 正当姜栖悦埋脸在帕子中嘟囔时,姜峰浑身沾着水汽,大步走出。 心头一惊,姜栖悦飞快抬头,嘴里那句没什么,还没吐出,就被穿着红色里衣的姜峰惊得呼吸一窒。 眉目俊美,薄唇黑眸,黑发披散后背的青年,立在几步外,宛若午夜勾魂的男妖精。 姜栖悦盯着他大敞衣襟下,裸露的肌肉,没骨气的吞口水。 “哥,你好似从没穿过红色衣袍。” 没想到,姜峰穿红色这么令人惊艳。 白日喜服如此,今夜红色里衣亦是如此。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朵盛放到荼蘼的曼陀罗。 剧毒又诱惑。 这一刻,姜栖悦才真正意识到,书中色如春花的佞臣,皮相有多优渥。 只是他平日冷肃冰寒,才压住了这份儿出色相貌。 光是这么看着他,姜栖悦就馋了。 “你若喜欢看,我日后天天穿来你看。” 姜峰机敏非常,一眼看出姜栖悦对他皮相喜爱。 最善用各项长处的姜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几步上前停在姜栖悦面前,似有似无诱惑她。 姜栖悦又不是唐僧,哪儿经得住这份儿引诱,姜峰一开口,她就忙不迭点头,败下阵来。 “好,穿! 日后,我让楼里人过来,每个颜色衣袍都给你做两身。 让你每天穿得不重样!” 想到那个场面,姜栖悦有种玩手办的刺激感,兴奋得脸都红了。 以前光顾着跟书中男女主搏命打擂台,她属实没想到,跟姜峰成婚后,还有这个情趣可以玩。 姜峰可是书中公认第一美男,斗女主空暇,她也能想办法增添夫妻之间情趣,为自己跟姜峰找点乐子。 姜峰挑眉,看出姜栖悦眼尾藏着的坏笑,嘴角一弯,故意俯身贴着她耳畔使坏: “都听夫人的。 夫人想为夫做什么,为夫全都配合。” 能将姜栖悦娶回来,别说只是穿几身不同颜色衣袍,就算是让他掏心掏肺,姜峰也十分愿意。 现下,两人已是过了天地的夫妻。 姜栖悦还怀着他骨肉,就算让姜峰此刻去死,他也无憾了。 “咳咳,你离我远些。” 姜峰鼻息铺洒在耳后,激起阵阵颤栗。 姜栖悦害怕出糗,连推带瞪,将人推远了些。 “我还嫌不够近。” 姜峰不干,捉住她小手往下一压,刚才在少女耳后薄唇,顷刻压上少女那双花瓣娇嫩的红唇。 水声啧啧,明亮烛光下,窗户上倒映着两人亲密影子。 青年发尾滴着水,湿发随着他动作垂落,跟少女乌黑长发在空中纠缠飞舞。 空气中弥漫着香甜莲香,阖上眼,姜栖悦攀上青年肩头,沉醉在这个亲近的吻里。 “小姐,醒酒汤好了。” 迷蒙中,绿柳声音响在院外。 姜栖悦脑子混乱,一时分不清她在屋外还是廊下,只知道推着身前青年,让他手臂松开一些。 “不管她。” 好事被人打扰,姜峰眉目一沉,横抱起姜栖悦就往床榻走。 姜栖悦攀住他肩,眨着水汪汪大眼,说他: “不行,我特地让绿柳准备的醒酒汤。 你先去喝了。” 姜峰充耳不闻,将姜栖悦轻放在床上,就准备欺身而上。 可还没等他上床,一双莹白小脚,轻踩在他胸膛,拦住他上床动作。 姜峰黑眸燃烧着火焰,捉住那双玉脚,轻轻一捏,引来少女低低一声惊叫。 “你做什么,快放开!” 姜峰不答,只这样盯着她,如马上要将猎物拆吃入腹的野兽。 姜栖悦被他黑眸中亮光吓到,支吾着阻拦他: “先去喝醒酒汤,否则不准你上床睡觉!” 俊美脸上缓缓绽出笑意,姜峰低头,在少女不安视线下,轻轻咬了咬她脚背,又惹起一阵惊呼。 “姜峰……” ------------ 第253章 新婚夜 “你松开,我痒……” 又娇又羞的声音,急急响在床帐内。 姜栖悦仰着脖颈,要被姜峰逼疯了。 薄唇冰凉,唇齿却炙热滚烫,皮肉被他咬着,姜栖悦都快喘不上来气。 姜峰置若罔闻,在姜栖悦羞愤声音中,齿间辗转,舌寸寸舔过皮肉,激得姜栖悦水眸带粉,浑身颤抖。 “哥、哥,你快去喝醒酒汤。” 勉强稳定声音,姜栖悦用另一只脚踢了下姜峰脸侧,快要哭了。 听出她声音中哭腔,姜峰才轻松开她,欺身在她唇边咬了口,黑眸晶亮。 “乖乖等着,哥哥等会来伺候你。” 热气在面上拂过,姜峰倏然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清风吹着门扉上张贴的喜字轻微起伏了下。 看见姜峰出现在门口,绿柳一惊,赶忙将醒酒汤递上去,弯腰低头。 “公子。” 姜峰穿着一身大红里衣,黑发长散,锐利眉眼在这抹鲜红下,奇异中和三分,显出夺目俊美。 黑眸落在醒酒汤上,姜峰看也不看绿柳,抬手接过玉碗一饮而下。 几声清晰吞咽声后,姜峰将碗扔回绿柳手中。 绿柳不敢细瞧姜峰此刻神色,屏息待人进屋,才直起腰轻舒出一口气。 将守门丫鬟赶到廊下,绿柳瞧了眼烛影重重的喜房,笑着避远了些。 姜栖悦听见关门动静,心尖儿一颤,揪着被子往床内躲了躲。 刚才姜峰举动实在太、太变态了。 吓得她这会儿都没回魂! 他刚才还说‘伺候’,要命,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脚背酥麻蔓延到心脏,姜栖悦拥着被子让到大床最里,望着步步靠近的姜峰,瞪大眼,紧张得心肝儿发颤。 “悦儿,你睡到里面做什么? 乖些,过来。” 不知怎么,姜栖悦觉得今晚姜峰格外危险,看着他含笑黑眸,姜栖悦觉得后背发凉,使劲儿吞着口水,摇头。 “那个,时候、时辰不早了。 今天都累了一天,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有什么事,明天起床再说。” 姜峰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望着姜栖悦懵懂害怕的小脸,被困数年的欲望,倾巢而出。 黑眸暗光燃烧,姜峰坐到床沿,用坚定却不会伤到她的力道,将人强硬抱出来。 接着,在姜栖悦震惊目光中,狠狠压下。 月上枝头,姜府宾客何时散的,姜栖悦完全不知道。 整个晚上,她都被青年困在床榻上,发狠的欺负。 姜栖悦像溺水将亡的求生者,无助攀着青年赤裸肩头,半闭着水眸,跟着他一起沉沦。 房中那对喜烛一直烈烈烧着。 偶尔噼啪声交织着少女耐不住的哽咽声,令青年失了理智,又发了狠。 时间一点点流逝。 屋中温度居高不下。 床榻上的莲香前所未有浓郁,粘腻。 被某人禁锢在方寸之地,占有吞噬。 骤雨初歇。 屋中送进热水。 满脸餍足的姜峰,终于放过小娇妻,将人抱到屏风后,仔细清洗。 “咳咳,我要喝水。” 哭了半夜的嗓子干涸沙哑,换了身干净里衣的姜栖悦靠在姜峰怀里,要哭不哭的要求。 姜峰心软成一团,在她嘴角亲了亲,起身倒了杯蜂蜜水送到她唇边。 就着他手掌喝了两三口,姜栖悦眨着大眼,委屈开骂: “你混账! 刚才,我喊你停下来,你始终不停。 我现在浑身都疼!” “我是混账,别哭了。 你再哭,我心都要碎了。” 拭去姜栖悦颊边泪珠,姜峰脸上歉意柔软,将人抱在怀中轻哄。 “今天我太高兴了,有些失控。 我保证,下回一定听你安排。” 虽有分寸,但姜峰知道,今日也把悦儿折腾坏了。 俯身在姜栖悦唇边密密啄吻,回想刚才美妙感觉,姜峰恨不得腻在她身上,一辈子不起来。 今夜,才是两人真正神魂交融。 灭顶快感令人疯狂,姜峰能忍住来两回就收手,已经十分克制。 姜栖悦红着眼眶盯着他,斩钉截铁: “一个月内,你不准碰我!” 姜峰差点没维持住冷静面皮: “悦儿,半个月就行了,一个月太长了。” 姜栖悦差点被他气晕,身上各处都还疼,姜峰还直勾勾盯着自己,姜栖悦哼一声,翻过身去不理他了。 姜峰无奈又好笑,掀被上床,再次将人抱过来。 姜栖悦心有余悸推他: “今夜打死都别想,你给我老实睡觉!” 姜峰被她红扑扑小脸可爱到,喉咙溢出愉悦轻笑: “放心,我不是禽兽,不会欺负你了。 你只管睡,我只抱抱你。” 姜峰大掌落在姜栖悦腰间,轻轻揉着她酸痛处。 姜栖悦将信将疑等了片刻,见他真的没有乱动,才枕着他手臂闭上眸子。 今天一整天太过漫长。 到这会儿,姜栖悦身心俱疲。 靠着姜峰温暖臂膀,姜栖悦渐渐沉入梦乡。 姜峰根本睡不着。 光是这样瞧着姜栖悦睡颜,他整颗心脏,就不住激烈跳动。 听着她轻浅呼吸声,姜峰就无比满足。 怀中人睡沉了。 姜峰认真瞧了她半晌,才不舍抽出手臂,起身轻手轻脚穿戴衣袍。 穿好后,姜峰转回床前,拂开她脸上碎发,贴着少女温热额头亲了亲。 房门吱呀一声响,远在廊下的绿柳看见这个时辰自家公子出来,讶异一瞬,上前行礼。 “公子,可要吩咐什么?” 姜峰瞧她一眼,吩咐: “我出去片刻,好好守着悦儿。” 说完,姜峰长腿迈动,走出院子。 院中另外几个小丫鬟望着自家公子,纷纷看向绿柳。 有个胆大的,凑近绿柳身边,小声询问: “绿柳姐,公子这意思,是让我们进屋伺候小姐吗?” 绿柳摇头,看了眼院中七八个小丫鬟,压低声音安排: “时辰不早,留下四人同我一起留守。 剩下几个,先回去休息。” 绿柳说话效力仅次于几位主子,她一开口,不当值的几个丫鬟,依次退出院子。 “公子,按照您吩咐,已将祁老爷送到京外另一座山庄跟祁家人会面。” 书房中,香烟袅袅。 姜峰坐在案后垂眸书写。 蒋四换了平日黑衣,穿着一身青色衣袍,躬身禀告。 “可有人跟踪?” 搁笔停文,姜峰抬眸看向蒋四。 蒋四立刻道: “并无。 一路上,属下十分小心,带着祁老爷几番乔装换车,确保没人发现。” 姜峰颔首: “好,先让祁家人跟老师待几日。 过后,我亲自去山庄接老师。” 蒋四低头应是,姜峰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 “今日镇国公府可有来人?” ------------ 第254章 穿 衣 “有。” 蒋四如实回禀: “应公子亲自来的,可没待多久就走了。 他送的贺礼十分贵重,除了五千两银票,还有一株通体血红的血珊瑚。 这会儿已让人收进库房,公子若想看,属下立马差人送过来。” “不必了,就让那东西在库房放着吧。” 姜峰本就不大度,悦儿跟这个应云麟走得太近,他不拦着让人将消息扣下来,都算他良心好。 至于另一个鹤烛夜。 姜峰嘴角笑意凉了凉,他不会让这人短时间进京。 至少,在孩子出生前,鹤烛夜别想在悦儿面前露脸。 “今天其他几个地方,有没有异动?” 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姜峰随意问道。 蒋四: “我们的人一直守着,没发现几处有不妥之处。” “加强防范,不要掉以轻心。” 姜峰也不多说,提点两句就让蒋四下去。 蒋四一走,他安排人把写完信件送出去,就回了院子。 踩着月光走到院外,望着挂满红绸的院落,姜峰整日那种惶惶下坠的虚无感,终于消散。 悦儿在院中等他,两人已经成婚了。 日后,山高水长,他们夫妻定会生死一处。 回到喜房,姜栖悦睡得正熟。 姜峰重新洗漱后躺上床,长臂舒展,又将人拢进怀里。 感受到温暖,睡梦中的姜栖悦,下意识往前蹭了蹭,小脑袋眷恋枕上青年胸口,展露出十足依恋。 姜峰深深望着她,前尘往事滚滚而来,想起灵隐寺大师说的那番话,他低头嗅着姜栖悦发间莲香,缓缓阖眼。 姜峰跟姜栖悦成婚,圣上直接让他休沐七日再去刑部当值。 新婚燕尔的,哪怕是事业批姜峰,也不会推辞。 他想陪陪姜栖悦,想跟日日跟心尖儿上的人耳鬓厮磨,时时不分开。 头天被折腾得够呛,次日,姜栖悦再睁眼,天早亮了。 微微光线透过床幔渗进,刺得她闭了闭眼,歪头看向屋内。 桌上那对红烛已经平整漂亮燃到底,隔着纱帐,姜栖悦只看清了个朦胧轮廓。 “醒了? 饿不饿?” 她一动姜峰就知道了,低头在姜栖悦唇边吻了下,柔声询问。 唇上一热,姜栖悦一抬头,瞬间撞进那双清醒黑眸中。 “你醒多久了?” 姜峰容光焕发的模样,令姜栖悦昏沉脑子清醒了些。 往他怀中缩了缩,姜栖悦音色还染着疲惫。 顺势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姜峰俯身抵着她额头,轻声道: “没多久。 只比你早上那么一会儿。” 睡醒就能抱姜栖悦的感觉太过美好,姜峰甚至都不想起床,去书房处理事务。 美人计。 色令智昏。 温柔乡,英雄冢。 醒来抱着姜栖悦这会儿,姜峰脑子里掠过无数关于美色的负面词汇,可都无法驱使他起身离开。 仿佛这样抱着姜栖悦,嗅着她身上清淡莲香,他心底那头野兽,才会被按灭在囚牢中,没有任何翻身之地。 “我不想吃东西,还想睡觉。” 苦恼拧了拧眉头,姜栖悦靠着姜峰,觉得浑身哪哪都酸软。 手指头动一动,都泛着麻木酸疼。 姜峰退开些,借着透进日光仔细打量姜栖悦神色。 看她面上没有痛苦,只有困乏,才稍稍松口气。 悦儿是双身子,两人日后行房,他还是得更加克制。 她实在太娇嫩了。 心中思考着,姜峰抱着姜栖悦,轻声哄她: “先让绿柳她们将早膳送进来。 稍稍吃些,再让你睡。” 贴着姜栖悦额头亲了亲,姜峰松开她起身去院子里吩咐。 姜栖悦浑身发软,侧耳听着姜峰跟丫鬟说话声,支起身子想自己下床穿衣裙。 昨夜两人太疯了。 虽然动作不激烈,可该有的套头一样没少。 姜峰更像食髓知味的野兽,抱着她,诱着她做了许多羞耻动作。 只要一想起那个场面,姜栖悦就止不住脸颊滚烫。 大红锦被从肩头滑落。 密密麻麻的吻痕,绽放在白玉肌肤上,鲜红刺眼,淫靡勾人。 姜栖悦偏头看清,连忙拢紧胸口,撩开纱幔打算下床。 姜峰吩咐完回屋,入目便是身着红衣的少女,乌发披散,一双星眸盈着水色,又羞又囧的揪着里衣领口。 看着姜栖悦穿着鞋想起身,却脚底一软,往后偏倒。 姜峰几步上前,稳稳拦腰将人揽住。 “你坐好,我帮你穿衣。” 今日穿戴衣物,绿柳早就替姜栖悦备好,整齐叠放在一旁。 姜峰取过衣裙,抱着人一件件替她穿戴。 量身定做的红色石榴裙穿上身,姜峰仔细为姜栖悦系上盘扣,又半跪地上为她穿鞋袜。 姜栖悦一惊,反射性想避开。 小脚却被姜峰稳稳拿住,动弹不了半分。 “哥,我自己来。 你别……” 大丈夫跪天跪地跪君子,姜峰这书中大反派,这样冷不丁跪下来替她穿鞋袜,姜栖悦真有些接受不来。 “乖一些,别闹。” 像没听见她的话,姜峰低头专心动作。 等最后一只鞋套到小脚上,姜峰才起身,牵起姜栖悦。 “我刚已经吩咐了,早膳很快就来。 你先洗把脸,醒醒神。” 门口丫鬟将热水送进屋中,姜峰亲自拧了帕子替姜栖悦擦脸。 这种被人当成孩子一样呵护的感觉,实在太过奇妙,姜栖悦既觉得别扭,又觉得甜蜜。 下人动作很快,姜栖悦刚洁完面,丫鬟们就端着粥食小菜跟糕点进入房中。 姜栖悦拱着鼻子闻了闻,扭头朝姜峰笑: “本来不饿的,这起床稍站一站,又觉得能吃些东西了。” 姜峰笑着瞧她,牵着她手到桌边坐下。 替她盛了碗鸡丝粥,将勺子送到她手边。 “当心烫。” ------------ 第255章 休沐在家 用完早膳,姜栖悦又继续回床上躺着。 姜峰不放心,让上次替她诊脉的大夫,又来了府上一趟。 这次,大夫明显不如上次紧张。 诊完脉,大夫笑呵呵问了几句姜栖悦身体状况,笑着跟姜峰回复无碍。 大夫走后,姜栖悦最初那点睡意消散,想起另一件正事。 “哥,祁爷爷去跟祁府人见面了?” 昨天被姜峰困在床上欺负半宿,姜栖悦竟将这件事完全忘了。 这会儿,感觉自己漏了什么,她才想起,两人还没去跟祁爷爷磕头。 姜峰也没出房间,净手后上床,半抱着姜栖悦,右手拿着一本书册,正详细翻看。 “嗯,我安排蒋四送老师出了城。 这两日,想必老师没工夫搭理我们。” 姜栖悦敲了下他胸膛,笑骂: “说的什么话。 祁爷爷很关心你的,要是被他听见,少不了训你一顿。” 姜峰本就是逗姜栖悦,见她眉眼含笑,嘴角跟着高扬。 “只要你不说,老师怎么知道? 莫非,你想出卖我?” 姜栖悦眨眨眼,满眼狡黠: “那要看你这几日表现怎样。 若你不将我伺候舒坦,祁爷爷一回来,我就去告状。” 自从姜峰步入官场,两人鲜少这般白日独处。 这会,望着姜峰俊美脸庞,姜栖悦升起几分逗弄心思。 姜峰但笑不语,将书册往外一扔,抱着姜栖悦压了下去。 将人狠狠亲了一通,直亲得姜栖悦化成一滩春水,柔弱无骨淌在怀里,姜峰才逐渐松开她。 黑眸闪着餍足,姜峰哑着嗓子贴近姜栖悦脸颊,故意问: “怎样,还敢不敢告黑状?” 姜栖悦红着眼瞪他,不敢开口。 这人,就会威胁她! 瞧着她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姜峰心情大好,将人按进怀里,又啄吻几下。 一个上午,两人就在床榻上度过。 到下半日,姜栖悦实在受不了这气氛,害怕被开荤男人,按在床上不断亲,逃似的去了书房。 姜峰自然跟去,本意是逗逗自己小娇妻,到后面,两人坐在一处处理事务,倒真商量起正事。 说了会楚辞幼跟桓王的婚事,姜峰跟姜栖悦猜测着楚辞幼,突然问起另一件事。 “粮食? 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费半晌脑力,姜栖悦觉得有些饿。 指尖捏着块桂花糕,咬一口,疑惑看向姜峰。 她倒不怕姜峰知晓她屯粮动机,但这人向来不管她做什么,不会多问,这会突然问起,肯定有理由。 难道,她屯粮的事,朝中有大臣注意到了? “没人说什么,别单膝。 只是我发现楚辞幼在做同样的事,就想问问你。” 对上姜栖悦犹豫目光,姜峰兑了杯蜂蜜水放到她手侧,轻声安抚。 姜栖悦派底下田庄大量屯粮,从没隐瞒过他。 上次田庄为屯粮出事,也是他亲自出面解决。 他知晓悦儿与普通人不同,更知晓她做这一切,必有打算。 现在两人不论名义还是事实,都已是夫妻,他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她,多做一份准备。 姜栖悦嘴里桂花糕瞬间不香了,思忖着怎样将大元朝即将大旱的事告知姜峰。 最主要,现在楚辞幼行动轨迹,跟书中背道而驰,她也拿不准,楚辞幼下一步究竟想对付谁。 “哥,其实我屯粮是因为鹤烛夜一封信。” 放下桂花糕,姜栖悦抬头望着姜峰黑眸,找了个听起来靠谱的理由。 姜峰面色不改,直直望着她: “说来听听。” 姜峰脸上没丝毫冰冷,嘴角甚至还噙着笑,可不知怎的,姜栖悦生生从他眼底读出一丝不悦。 吞吞口水,姜栖悦硬着头皮胡诌: “你知道,鹤烛夜一直在外游商挣银子。 今年年初,鹤烛夜突然回信说,大元朝各地都有传言,今年会有旱情。 之后,他特地请人勘察过,说就算今年没旱情,明年大元朝也必有大旱。 我想着,这是个挣银子的好机会。 便抱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心态,让我们府下田庄开始屯粮。” 抬眸觑一眼姜峰脸色,姜栖悦踌躇道: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异想天开?” 姜峰真有意见,姜栖悦也能理解。 若换成她,冷不丁听见这话,也会下意识怀疑一下,然后再质疑砸进去那么多银子屯粮,到最后会不会亏得血本无归。 因此,这会坐在姜峰对面,姜栖悦脸上表情,有那么丁点愧疚。 不过,也只有那么丁点。 毕竟,姜峰早就说过,府中银子任她取用,不用特意告知他。 自己这不也是为了两人日后着想嘛。 “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何时说你异想天开了?” 姜峰一推蜂蜜水,示意姜栖悦先喝,俊脸上全是赞同与理解。 “鹤烛夜是个成功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 既然他都这样说,我们该多囤点才是。 屯粮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明知姜栖悦在骗自己,姜峰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温柔浅笑。 姜栖悦听着他这话,觉得十分不对劲儿。 可看着他正常的面色,一时找不到哪里不对。 “帮忙就不用了。 刑部那么多事情要忙,你每日操心的够多了,买粮这种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想着上次自己跟姜峰推测出来的私兵,姜栖悦特意提了嘴: “哥,相比屯粮,你更应该注意楚辞幼跟三皇子。 特别是三皇子,上次豢养私兵的事还没解决,现下又跟楚辞幼闹得这样难看。 楚辞幼手中握着他要命的把柄,却要跟桓王成亲。 我担心,三皇子会借刀杀人,对桓王出手。” 将姜栖悦拉起来抱到大腿上,姜峰眉眼暗藏杀机: “我还怕三皇子不出手。 浑水摸鱼。 水够浑,鱼才会出现。 至于楚辞幼,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她,以绝后患。” 楚辞幼多次对姜栖悦下手,她的人头,姜峰势在必得。 只是早晚而已。 姜峰眼底冷意摄人,姜栖悦抬手圈住他脖颈,笑着岔开话题: “这些事还早。 你好不容易休沐在家,不如明日我们一道去灵隐寺找大师。 将我们成亲的好消息告诉他。” ------------ 第256章 大师离开 姜峰低眉瞧她: “你想去?” 姜栖悦攀着他笑着点头: “想去。 我们到京城后,大师帮了我们不少忙。 如今我们成亲,去告诉他一声,也没什么。” 姜峰护着她腰,颔首: “行,我等会就安排。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灵隐寺。” 得了这话,姜栖悦眼角笑意灿烂几分。 抱着姜峰脖颈摇晃几下,眸底盛满细碎星光。 “谢谢哥。” 她声音娇软入耳,姜峰觉得自己揽着一丛盛放莲花,把人往怀中紧了紧,姜峰眼底笑意真切起来: “别乱晃,小心掉下去。” 在书房待了会,姜峰领着姜栖悦回房。 一起在房中看了会书打发时间,用完晚膳,消食后,两人早早歇下。 这晚,姜峰没实质碰姜栖悦。 可该讨的好处一点没落下。 次日,小夫妻起床时,姜栖悦都迷迷糊糊睁不开眼。 全程被青年抱着穿戴衣裙,净面描眉。 绿柳这大丫鬟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看着自家公子跟小姐的腻歪模样,她是既高兴又心酸。 高兴自家公子如同往日一般宠爱小姐,又心酸,昔日姐妹红杏没看见这一幕。 怀着惆怅,绿柳上前替姜栖悦梳好发,扶着她起身往外走。 姜峰先一步去安排,准备好一切回来,在长廊上跟姜栖悦碰面,径直伸臂,牵住少女温软小手。 绿柳被迫后退一步,望着两位主子并肩背影,默默跟上去。 马车从姜府出发。 带着护卫仆从,一路赶往灵隐寺。 姜栖悦以为这次上灵隐寺,一定能见到大师,没想到,两人扑了个空。 “两位施主,大师远游前曾写了封信,言明只要两位施主来,就将信交予你们。 现在,小僧将信交出,也算完成大师所托。” 点着诫巴的小沙弥掏出一封信递给两人,双掌合十,行了个礼。 姜栖悦捏着信封,抿唇询问: “劳烦问一句,大师远游前,可曾说过归期?” 大师是这里,唯一看出她来自异世的人,突然远游,也令姜栖悦感到不安。 小沙弥摇头: “大师说,此番突然远游,是心血来潮。 他也不知自己归期。 让人不用挂念。” 姜栖悦情绪陡然低落,精致小脸上,显出丝丝空寂。 姜峰不动声色往前一步,牵着她开口: “有劳小师父。 既然大师不在,我们便去寺中瞧瞧。” “两位施主自便。” 小沙弥再次合十手掌,转身离开。 从灵隐寺下来,姜栖悦一直闷闷不乐,手里捏着那封书信,一直没打开。 踏上马车,姜峰吩咐回府,弯腰钻进车厢,见她望着书信壳子出神,黑眸闪过一丝疼惜。 “别担心,大师只是远游而已。 说不定,过一两个月我们再来,他就回来了。” 姜栖悦沉默不语,心情沉重。 “哥,我心里很不安。” 抬眼看向姜峰,姜栖悦脸上尽是脆弱。 姜峰心头一痛,坐到她身旁,轻揽住她肩膀。 “别怕,有我在。” 姜栖悦眼眶潮热,靠在姜峰肩头闭了闭眸子。 整理会儿情绪,姜栖悦坐起身拆开信封。 姜峰揽着她纤腰,同她一起看信中内容。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一切皆是缘法。 命定之时,必归。 静心,勿念。”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简短几句话,姜栖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姜峰一时没有头绪: “不清楚。 反正没坏消息就是好事。” 姜峰也没料到大师会突然离开。 如果早知如此,他定不会带悦儿来跑这一趟。 悦儿是异魂,他比她更担心大师出事。 就算姜栖悦现下不提,回府后,姜峰也会安排人去查找大师踪迹。 大师的离开,让姜峰、姜栖悦心底蒙上一层阴影,各有心事,导致回程路上,姜栖悦兴致一直不高,对姜峰故意逗趣都兴致缺缺。 担心姜栖悦忧思过重,回府次日,姜峰就带回一只雪白如团的小狗,送她解闷。 姜栖悦惊喜又意外,小狗带回来第一天,就抱着小狗舍不得撒手,连姜峰跟她说话,都没听着。 一人一狗相处了三个时辰,就被姜峰拆散了。 我们智谋过人的姜大人,首次失算懊恼。 养了小宠物,悦儿的确开心,可她太开心了,都没功夫搭理自己。 害怕长久这样下去,自己会失宠。 姜峰当机立断将买回府内的小狗送了人。 小家伙还没养热乎就被姜峰送走了,姜栖悦委屈得不行。 抱着姜峰,又骂又抱怨,情绪上来,还掉了两颗金豆豆。 这可把姜峰急坏了。 辗转一夜,次日又带回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 鹦鹉不同小狗,姜栖悦没办法抱在怀里玩耍。 见姜栖悦同样喜欢,姜峰松口气的同时,暗下决定,日后再也不买可以抱在怀中的宠物。 七日休沐一晃而过。 姜峰去刑部不久,桓王跟楚辞幼婚礼提上日程。 这日,姜峰去刑部当值。 姜栖悦处理完账薄,在书房翻看柠七寄来的信,唇边笑意一直没散过。 绿柳将补汤送到姜栖悦身侧,偏头瞧一眼: “柠小姐果真洒脱。 悄悄逃出京那么久都不回来,是真不怕柠大人手里鞭子。” 在姜栖悦出事前,被府中逼婚的柠七就卷包袱连夜逃出京城。 柠大人差点气吐血。 柠府夫人背地里眼泪都快哭干了。 可为自己女儿闺誉都不敢声张,这几个月,只敢偷偷摸摸找人。 这事,柠府瞒得紧,事先连姜栖悦都不知道。 要不是接到柠七来信,她都不知道这丫头已经没在京城了。 “是啊。 柠七一直随性而行,性子又刚烈,不受府上双亲压迫,悄悄奔逃,倒符合她作风。 不过……” 望着信中,柠七提到的男子姓名,姜栖悦皱起了眉。 “这丫头,带着那点银票,就敢跑。 要是遇到恶人,可就遭了。” 思考片刻,姜栖悦提笔开始回信。 “派人按照柠七提供的地方,将信跟一千两银票送到她手中。 一定要看见人平安,再回来复命。” 绿柳清楚姜栖悦跟柠七关系,立刻拿着信去安排。 ------------ 第257章 暗 涌 晚间姜峰回来,姜栖悦将柠七的事,跟他说了说。 姜峰面色不改点头,听都没听姜栖悦说的什么,伸手又去抱人。 当着绿柳面,姜栖悦脸色微红,没想到成亲后,姜峰会变得这样粘人。 只要他在府内,两人在一处,这人就喜欢动手动脚。 不是捏手,就是抱她到膝头坐着。 跟有肌肤饥渴症似的,当着下人面半点不避讳,时常让姜栖悦红脸。 姜峰倒无所觉,将人抱膝上,揉捏着她细软小手,随意道: “走了便走了。 柠府七小姐,性子跋扈嚣张,哪怕到外面吃点亏,也没甚关系。” 姜栖悦瞪他一眼: “柠七虽骄纵了些,但本性纯良。 她这种人,直来直往最好相处,你别咒人家。” 姜峰不爱从姜栖悦口中听到别人消息,长指一用力,低眉俯身堵住姜栖悦红唇。 绿柳被自家主子突然动作吓一跳,连忙挥手让屋中几个小丫鬟退下。 她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交换绵长气息,姜栖悦用力将人推开,唇瓣酥麻滚烫。 “说着事呢。 你真不怕丫鬟看了笑话。” 姜峰眉一横: “亲自己夫人,谁敢笑话。 谁笑话,就将她赶出府去。” 恋恋不舍再次覆上姜栖悦红唇,两人唇齿辗转间,全是亲昵。 姜栖悦又被压在怀中亲吻一通,脸上早就飞上红霞。 “别、别,你手松开些,我腰被你勒疼了。” 气喘吁吁推开姜峰,姜栖悦赶忙从他怀中跳下来,坐到桌对面。 姜峰挑眉一望,姜栖悦立刻捂着唇,转移话题: “再过几日桓王就要跟楚辞幼成亲了。 成亲后,桓王就要回封地。 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这段时间,楚辞幼安静得令人不安。 她跟姜峰成亲,也没见楚辞幼有所动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栖悦没打探到消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姜峰身上。 姜峰过来捉人,将人再次抱在怀里,才开口答她: “不必。 对付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栖悦正脸红,被他捏着指尖在唇边亲吻,听见他这话,明显愣了愣。 “你是不是查出什么了?” 姜峰哼笑一声,垂眸逗她: “想知道? 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或者,晚上你让我……” 贴着姜栖悦耳畔耳语两句,姜峰俊美脸上闪耀着恶意的愉悦。 姜栖悦吓得双眼大睁,不敢置信回头看他,觉得眼前人,被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了。 “你怎么这样、这样……” 没成亲前,姜峰再怎么与她开玩笑都有个分寸。 成亲后,完全就像开闸泄洪的大运河似的。 一开口就带着一股色气,就连在现代见识过小黄文的姜栖悦,都招架不住。 “怎样?悦儿难道不喜欢? 可上次我这般做的时候,悦儿明明很舒服。 你的喘息声,我到现在都还……” “别说了!!!!” 姜栖悦吓得一把捂住他嘴,耳尖红得滴血。 “我不问了! 你自己安排。” 姜峰喉咙溢出两声轻笑,不管嘴上温热小手,隔着娇软美人伸展的藕臂,将人重新锁入怀中。 “悦儿,你怎么这样可爱。 我越来越爱你了。” 不要钱的情话又开始往外冒,姜栖悦一咬牙刚想反击,绿柳恭敬声音在屋外响起。 “公子,小姐,晚膳好了。” 姜栖悦从姜峰怀中蓦地起身,清清喉咙道: “送进来吧。” 下人捧着瓷碟鱼贯而入,不敢抬头看屋中两位主子,摆放好饭菜,快速退了出去。 绿柳帮着调整饭菜摆盘,回头望了眼站着的姜栖悦,见姜峰起身朝她走去,便打算先退出去。 “绿柳,你留在这里伺候我用膳。” 往外退的脚步一滞,绿柳惊讶看向姜栖悦。 对上自家小姐气呼呼的目光,绿柳站住脚,笑着墩身行礼。 “是小姐。” 见着架势,姜峰知晓自己把人惹毛了。 赶忙上前打算牵手道歉。 没想到,姜栖悦看他过来,径直抬脚走向饭桌,半点没理会他的意思。 黑眸闪过一丝无奈,姜峰摇摇头跟着坐了过去。 一顿饭下来,姜栖悦连根手指都没让姜峰碰。 用完晚膳,她就带着绿柳去府中走动消食。 姜峰瞧着她真在生气,略微疼痛扶额轻叹,思考着等会怎样才能将人哄好。 姜栖悦跟姜峰置气不过两个时辰,夜间上床后,就被某人在床上用某些手段哄好了。 接下来几日,府中一切平静,姜栖悦每日除了处理田庄店铺事务,几乎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时间流逝,转眼,便到了桓王跟楚辞幼成亲的日子。 姜栖悦早就清楚楚辞幼何时跟桓王成亲。 这日,担心出意外,特地加派人手监视永城侯府。 可千防万防,在楚辞幼乘坐喜轿,以侧妃之礼,嫁入桓王府当晚,永城侯府居然传出楚碧涵暴毙的消息。 姜栖悦听完悚然一惊,着实没料到,兜兜转转,这位永城侯府二小姐,还是落得书中一样下场。 “永城侯府世子可有异动?” 书中这个时间点,永城侯府早就被楚辞幼把持。 这一世,有了她跟姜峰,永城侯府世子之位,落到永城侯庶出二公子楚鸿卓身上。 可眼下,胞妹突然暴毙,不知道楚鸿卓会怎样对付楚辞幼。 绿柳正色摇头: “我们的人传讯回来,事发后,永城侯世子情绪一直很克制。 先是下令命人验尸,再安排收殓尸首,步步下来,半丝没提及楚辞幼。 安排处事,俨然有永城侯当家做主的派头。” 姜栖悦沉默,跟姜峰成亲后,她听姜峰提起过,他跟永城侯府那位世子有过合作。 想必,永城侯府这位世子,也不是个任人愚弄的草包。 眼下,事发突然,还是等姜峰晚间回来,她细细问问情况。 今日京城十分热闹。 皇族桓王与永城侯府嫡小姐大婚,朝中多数官员都去贺喜吃酒。 就连太子跟三皇子都亲自前去恭贺。 姜峰同几位刑部官员一同,去送了贺礼,到夜半才姗姗回府。 姜栖悦一直在府中等他。 姜峰沐浴更衣后躺上床,抱住姜栖悦,听她说起今日永城侯府的事。 “圣上有旨,待桓王在京城大婚,即可返回封地。 别说只是个庶小姐,就算楚辞幼暗中下手将楚鸿卓杀了,只要抓不到证据,谁都拿她没办法。” 姜栖悦拧眉: “好端端的她杀楚碧涵做什么? 难道只为泄愤?” “暂时不清楚,我让人仔细去查查。” 姜峰心底隐约有个猜测,暂时不想告诉姜栖悦,揽着人躺到床上,姜峰俯身吻了下她唇角,柔声道: “夜深了,不要再费神多想。 早些歇息,这些事,我过后去查。” ------------ 第258章 暗 杀 永城侯府的事,姜栖悦后面无心留意。 因为她收到一封鹤烛夜派人送进府里的信。 信中说,他得知她要同姜峰成婚,很不赞同,想回京见自己一面,却被流民冲撞伤了腿,不得不留在原处休养。 他问姜栖悦,是不是被姜峰欺负了,才不得不委身于姜峰。 看完,姜栖悦提笔写了封回信。 在信中言明种种缘由,让鹤烛夜放宽心,安心养伤。 “让人将信送到鹤烛夜手中。 另外,柠七那边回信没有? 可有传回不妥?” 绿柳接过信,摇头: “柠小姐那边送信的人还没回来,暂不清楚柠小姐现况。 小姐可是着急了?” 姜栖悦点头: “朝中如今越来越乱,各地隐有干旱之势。 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行走,总让人不放心。” 绿柳劝道: “小姐,你也别太担心。 柠七小姐聪慧机灵,不会有事的。” 姜栖悦星眸荡着忧虑: “但愿如此。 你去吧,让送信的快些,别耽搁太久。” 就这样,一边操心着柠如期,一边派人守着三皇子府跟永城侯府,姜栖悦接下来很长时间愁眉不展。 特别朝中三皇子跟太子争斗越来越激烈,祁连文又被祁府后人接走,姜栖悦心中不定,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这种不安感,在姜峰说要将她送出京城的时候,攀升顶峰。 这个时候,姜栖悦已有五个月身孕,小腹隆起,身姿却依旧纤细漂亮,从身后瞧去半点看不出她是个有身孕的小夫人。 听见姜峰要送自己离开,姜栖悦反应强烈,径直拒绝: “我再说一遍,我哪儿都不去! 我要留在京城,同你呆在一处。” 事情走向逐渐与书中重合,担心姜峰真如书中那般,被楚辞幼穿心而亡,姜栖悦怎可能在这儿节骨眼离开。 她不仅不能离开,还要帮助姜峰,躲过这次皇权纷争。 改写他凄惨而亡的结局。 姜峰怕她太生气,影响身体,连忙将人抱进怀中柔声解释: “悦儿,这只是权宜之计。 你留在京城,我实在不放心。” 自楚辞幼嫁给桓王,桓王野心日益见涨。 不知何时,京中流言四起。 先是爆出三皇子在岭南豢养私兵欲图谋逆,又爆出太子暗中给当今圣上下毒,至圣上龙体受损寿命骤减。 这两则流言造成朝中人心震荡,局势复杂不稳。 圣上放任各党争斗,朝中分派愈演愈烈,隐有失控迹象。 姜峰嗅到危险,知道这两则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为做万全准备,他只能想办法将悦儿先送出京城避祸。 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将她接回来。 姜栖悦害怕姜峰真不顾她意愿,将她强行送走,抓着他强硬表态: “姜峰,你不能这样自私。 我们是夫妻,就应患难与共。 你让我离开,万一你在京城出了事,难道让我带着悔恨继续活下去吗?” 姜峰望着她,黑眸翻涌着挣扎。 眼下,朝中几股势力都盯上他,他这段时间,在刑部步履艰难。 虽有把握渡过这次艰险,但姜峰担心各方势力交织,有人为牵制他,丧心病狂对姜栖悦下手,不敢拿她犯险。 可姜峰望着姜栖悦清澈坚定的眼,看清她眼底水光,要将她送走的话,怎么也无法出口。 闭眼遮住黑眸中戾气,姜峰将人拉进怀里: “罢了,将你送太远我也不放心。 索性随我一起,待在京城。” 京城再险,他也能时时知道悦儿情况。 若出了京,就算悦儿离开风暴中心,他也日日悬心吊胆。 “京城会越来越乱。 接下来几个月,你乖乖待在府中,我每日早些回来陪你。” 姜栖悦回抱着他,眼睛湿漉漉的: “好,但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姜峰低低嗯了声,面色却愈加郑重起来。 姜栖悦本以为经此交流,姜峰会打消将她送走的念头。 却不想,某日姜峰在回府路上遭遇暗杀,重新燃起他心中不安。 再次有了想将姜栖悦送出京的想法。 “今日,幸亏有蒋四他们。 以后你上下值,再加派几名护卫才行。” 姜峰满身是血回府,姜栖悦吓得心脏停跳。 要不是检查一番,只是左臂被砍伤,姜栖悦吓飞的魂儿这会都没回来。 红着眼眶边替姜峰包扎,姜栖悦边安排日后。 姜峰抚了下她脸颊,擦去她眼角泪光,轻声安慰: “今天这些人只为恐吓,不为取我性命。 我知晓幕后之人是谁。 你放心,过不了几日,我就会让他们后悔对我出手。” 姜栖悦憋许久的泪,猛然跌出眼眶,用力扑进姜峰怀中,吓得姜峰脸色猛变,一下揽住她,生怕磕碰到她肚子。 “悦儿?悦儿? 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我没事,我保证日后绝不会有这种事再发生。” 看姜栖悦哭得这样伤心,姜峰不禁怀疑今晚顺势入局,究竟是对是错。 这道伤,能给他带来一个筹码。 但让悦儿惊恐伤身,就得不偿失了。 黑眸中,懊恼跟自责一闪而过,姜峰只能默默将人抱紧了些。 今日之事,能减少许多后顾之忧,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护着她。 现在,就先瞒一瞒吧。 等大局落定,他再亲自请罪道歉。 姜栖悦流着泪摇头: “这样下去,你只会越来越危险。 我们必须反击。” 姜峰一愣,没想到姜栖悦会说这句。 黑眸染着温柔,姜峰低声承诺: “你放心,这次受伤,是在京第一次,也必定是最后一次!” ------------ 第259章 柠如期有孕 姜峰受到暗杀,最受刺激的还是姜栖悦。 这晚后,姜栖悦直接多加了四名护卫,陪同姜峰进出。 刑部有心人看出门道,害怕殃及池鱼,悄悄跟姜峰拉开距离。 一时,姜峰在刑部地位敏感起来,昔日相熟同僚,也跟他越来越生疏。 姜峰恍若未觉,每日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 带着胳膊上的伤,日日去刑部当值,还去圣上面前晃悠几次。 元帝看在眼里,不作询问。 过后倒下旨,给姜峰赐了许多伤药。 日子天天翻篇。 姜栖悦在府中加快其他几项进程,并不知姜峰后面怎样处理的暗杀事件。 反正,半月后,京城有三四名桓王一党官员落马。 三皇子一派也有名官员受牵连,被投入诏狱,受尽折磨。 在朝中各方势力观察中。 姜峰往宫中走得更勤了。 到年底,几乎每隔两三日,姜峰就会被圣上留在宫中御书房讨论国事,直到宫门下钥,才将人放回来。 可就算这样,只要姜峰在刑部有个错处,上朝时,当着朝臣面,元帝也会直接训斥他办事不力。 一压一捧。 元帝这态度,直接将朝中人弄懵了。 不知道,是该亲近姜峰,还是远离姜峰。 不管朝中势力如何风起云涌,都影响不到姜府的姜栖悦。 这段时间,姜栖悦把府内护卫添了两三倍,把控着府内各个要点死角,几乎将姜府打造成一个铁桶。 在她安排基础上,姜峰还另外安排人在府外盯梢。 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在府外徘徊,就立刻将人抓进来,关进暗牢。 一来二去,倒真让姜峰抓到几条有用杂鱼。 京城局势进入白热化,天气越来越冷。 姜栖悦待在府中,肚子越来越大,站在长廊下,望着天空飘下雪花,姜栖悦拢着狐狸毛领,眉眼微凝。 年关,终于到了。 大元朝最后一个平静的年。 随着明年大旱一起,整个大元朝,要开始乱了。 刚回府的绿柳,端着一碗热腾腾补汤进院,瞧见姜栖悦立在廊下,伸手接雪,忙上前道: “小姐,这风冷夹着雪,太冻人了。 还是进屋吧。” 姜栖悦仰头望着白茫茫的天空,摇头: “屋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不碍事,不站太久,不会有事。” 绿柳还是不放心,将补汤递给身后小丫鬟,让她送进屋内,自己去扶着姜栖悦往屋内走。 “您现在身子越来越重,要是受寒可不是小事。 奴婢扶您进屋,若是觉得闷,奴婢吩咐人将窗户开开缝。” 屋里烧着地龙,一进屋子整个人暖洋洋的。 替姜栖悦脱下狐狸毛斗篷,绿柳连忙将补汤递到她手中。 “小姐,补汤刚熬好,您快趁热喝,给您跟小主子补一补。” 坐到榻边,姜栖悦接过补汤喝完,漂亮眉尖儿生出一抹抵触。 “今日这汤,味道太浓了。 等哥回来,我同他说一说,不要再熬这玩意儿了。 我自己身体自己最清楚,根本不用这些补药。”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姜栖悦走路弯腰都费力。 加上心里压着事,人愈发清减。 姜峰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着急。 几番思量,特地请大夫进府,开了补汤方子,打算用食疗方式,替姜栖悦补补身子。 姜栖悦连着喝了七八日,脸都快喝绿了。 这次,绿柳倒跟自家公子站同一战线。 接过空碗,绿柳调了杯蜂蜜水,送到姜栖悦手中,劝道: “小姐,公子是为您好。 前些日子,您食欲不振,人瘦了许多。 公子也是担心您,才去搜罗的补汤方子。 为了您身体,您再忍一忍。 等小主子降生,就不用喝这些东西了。” 姜栖悦半点不信: “说得好听,等孩子出生了,你们保准又哄着我喝补气血的药。 不是我不愿意喝,实在是再好的东西,也禁不住这样天天吃。 照这种吃法,就算是龙肝凤髓,也没人能坚持多久。” 姜峰没在府,姜栖悦只得跟绿柳吐苦水。 看绿柳一脸为难,姜栖悦叹口气,摆手: “算了,算了,这些事跟你说无用。 等晚上哥回来,我跟他商量。” 绿柳松口气: “午膳时小姐没用多少,现在可想用糕点? 奴婢派人去准备。” “不用,我不饿。”姜栖悦摇头,想起另外一件事:“柠七伤好些没有?你去柠府送补药时,可有见着她?” 绿柳接过姜栖悦手中空杯,点头: “见着了。 柠夫人知道奴婢是受您吩咐上府探望,特地让奴婢去柠小姐院子,见了见人。” 姜栖悦按压着眉心,问道: “她状态怎样?可有什么不妥?” 这几月,柠七在外面果真吃了亏。 上次收到她求救信,姜栖悦吓了一跳,边派人给柠府去信,立刻派人日夜兼程去将她接回来。 前日人刚到京城,姜栖悦还没来得及跟柠七见一面,她就被柠大人跟柠夫人接回府中。 到现在,姜栖悦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 也不清楚,柠七为什么会向她求救。 绿柳往外瞧了眼,见房中没其她人,才凑到姜栖悦耳畔低声道: “柠小姐状态不太好。 奴婢进屋时,听见她跟柠大人争辩,柠小姐貌似有孕了……” 姜栖悦一惊,猛然抬头: “怎么回事? 孩子是谁的?” 绿柳摇头: “奴婢一进门,柠大人就怒气冲冲走了。 至于柠小姐腹中孩子父亲身份,柠小姐没告诉奴婢,奴婢也不敢问。” 姜栖悦胸口发闷,觉得柠如期八成被人骗了。 想起前几次两人互通书信,她在信中提到的男子姓名,姜栖悦当即取来笔墨,执笔一挥,写下个名字。 “派人去接她的城镇调查,重点找这个姓名的男子。 找到人,立刻飞鸽传书回京。” 柠如期是这个世界她唯一姐妹,如今她出事,姜栖悦不能置之不理。 绿柳接过信纸,将信上人名记在心中,墩身行礼: “奴婢这就去。” 绿柳走后,姜栖悦待在屋内,怎么都不放心,思考了下,在姜峰回府用了晚膳,回房洗漱后,便将明日想去柠府的事,跟他提了提。 听见柠如期,姜峰先是皱眉,在对上姜栖悦忧虑眸子,才意识到什么。 “怎么突然想去柠府? 柠如期出事了?” 姜栖悦不能将柠七有孕的消息,告诉姜峰。 姜峰这样问,姜栖悦只能点头,模棱两可道: “是有点小麻烦,不是大事。 只是她在外面游荡那么久,我不放心,想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姜峰深深看她一眼,略微思考便点头。 “好。 明日我早些回府,陪你一道过去瞧瞧。” 说着,姜峰大掌落到姜栖悦凸起肚子上,眉眼变得温柔: “今日午睡可好? 孩子有没有闹你?” ------------ 第260章 探 视 姜栖悦覆住姜峰手背,弯唇道: “孩子一直很乖,没有闹我。” 姜峰这才放心: “等会我替你揉揉腿,这两日,我翻阅了医书,知道怎么揉腿消肿最快。” 说起夫妻俩之间的事,姜栖悦眉间盈满笑意: “你整日那么忙,去看那些杂书做什么? 我自己就是个大夫,知道怎样对自己更好。” 姜峰脸上浮现笑意,将人轻轻揽在怀中。 “你知道是你的事,如今你这般辛苦,我也想替你分担两分。” 以前不知怀子辛苦,看着孩子月份越大,姜栖悦身上不适越来越多,姜峰心中越发懊恼,打定主意不论孩子出世是男是女,只要这一个。 不然,他心坎上的珍宝,还要遭受孕育之苦。 心中阵阵发暖,姜栖悦攀着姜峰肩膀,起身在他唇角碰了碰,眸底光明闪烁: “朝堂上的事,我能给的助力有限。 你好好操心朝中之事,不用过多忧虑我。” 看姜峰眉梢带暖,姜栖悦赶紧趁热打铁: “对了,除了柠七的事,我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姜峰稳稳护住她腰,示意她说。 姜栖悦脸上浮现一抹甜笑,觑着姜峰脸色,语带讨好: “那个补汤,能不能给我停了? 这几日,我都按照你说的日日在喝,我觉得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不信你摸摸我腰,腰上的肉都长出来。 再这样下去,我都怕生孩子的时候难……” 听出她未尽之语,姜峰眉间微冷,抬手点住她唇瓣,轻声呵斥: “不准胡说。” 发现自己说到忌讳,姜栖悦悄悄吐吐舌头,拉下姜峰干燥手掌,苦哈哈求情: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再让我喝下去,我才真的要出事。” 姜峰头疼的望着她,企图跟她商量: “悦儿,大夫说你忧虑过重,才导致食欲不振,需要调养进食补补。 你乖些,再忍一段时日,再过半月,就不让你吃了。” 眨着眼盯着姜峰看几眼,姜栖悦突然委屈起来。 静静从姜峰身上挪开,背过身道: “哥,我觉得你不爱我了。 以前,我只要跟你商量,你什么都答应。 现在,有了孩子,你都不在乎我的意愿,只会考虑孩子。” 姜峰一愣,旋即苦笑。 将人小心拉过来,姜峰俯首,黑眸与她视线齐平 望着少女眸中水光,姜峰胸口微痛,指骨亲昵的在她眼尾抚了抚,哑声道: “悦儿,你可不能冤枉我。 在我心中,世上谁都无法同你相比。 哪怕是孩子。 你知道,我让你喝补汤,只是担心你身体消耗太大,对你有害。” 姜栖悦咬着唇闷闷不乐。 或许是怀孕后情绪不稳定,刚才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不该那样说。 姜峰如此郑重跟她解释,反倒让她羞窘起来。 低下头,姜栖悦抿着唇刚想说算了,头顶突然响起姜峰妥协的声音。 “你若不愿吃,我便吩咐下去,明日不熬补汤。 悦儿,别生气。 当心气坏身子。” 姜栖悦肚子越来越大,姜峰牵心的事更多。 每日等姜栖悦睡下,他都要将绿柳唤到书房,仔细盘问一番,就是担心她郁结生气,影响身体。 现下,她这般抵触喝补汤,索性不喝就是。 左右,她开心舒适最重要。 “算了,我还是喝吧。 但最多还喝七日,多了一天我都不喝。” 姜栖悦退一步,跟姜峰达成和解。 她这般懂事,姜峰心底更高兴,将人抱进怀中,耳鬓厮磨说了许多情话。 姜栖悦最后受不了这人热情,赶紧闭眼睡觉。 次日,姜峰果真早早下值回府。 姜栖悦早就备好厚礼,他一回来,换了常服,两人乘坐马车往柠府而去。 门房禀告姜大人夫妇来府上探望小姐时,柠大人跟柠夫人十分意外。 但姜峰在朝中独成一派的行事作风,让柠大人对他充满欣赏。 见他携夫人亲自来府中,立刻吩咐人将两人请进来。 “柠大人,柠夫人,此时过来打扰,还望两位见谅。” 牵着姜栖悦走到厅前,姜峰神态谦虚,出面寒暄。 柠大人哈哈一笑,上前拍拍姜峰肩膀: “姜大人客气,走走走,府上新来了一批好茶,去老夫书房坐坐。” 说着,柠大人回头望了柠夫人一眼。 柠夫人立刻笑着上前牵住姜栖悦: “老爷跟姜大人自去书房,姜夫人这边,妾身一定好好照看。” 姜峰望向姜栖悦,轻轻捏了下她手掌。 “走路慢些,别莽撞。” 姜栖悦脸红了红,当着柠大人跟柠夫人面,只能乖巧点头: “知道了。” 待两人离开,柠夫人牵着姜栖悦,笑得满脸赞赏: “上次姜夫人同姜大人成亲,便知姜夫人容貌倾城。 没想到,近处一瞧,姜夫人比外面传言更加美貌。 姜大人真是好福气。” 脸上挂起交际假笑,姜栖悦谦虚几句,说出此行目的: “柠夫人,柠小姐可好? 这几个月,柠小姐日日在府中研习女红,我们姐妹好久没会面一叙。 今日前来府上叨扰,也是想见见柠小姐。” 柠夫人知晓内情,见她身怀六甲都亲自前来,可见跟自己女儿情意颇深。 叹息一声,柠夫人脸上染着忧愁: “我家小七不懂事,劳姜夫人挂心。 她这会儿正在院中,我带姜夫人过去。” 姜栖悦随着柠夫人来到柠如期院子,还没踏进房中,就听见柠如期委屈的哭声。 ------------ 第261章 建议,规劝 “拿走,全都给我拿走! 我不喝,你们全都出去!” 房内,传来柠如期歇斯底里哭喊声,姜栖悦跟柠夫人吓一跳,赶忙踏进房内。 “当心。” 一进房,姜栖悦踩到破碎瓦砾,差点被绊倒,幸亏柠夫人眼疾手快扶她一把,吓得冷汗都冒出来。 “柠七。” 来不及谢谢柠夫人,姜栖悦拧眉喊了柠如期一声。 这声呼喊,如一个定身咒,将正准备继续砸东西的柠如期,死死定在原地。 抬头看向门口,发现是姜栖悦来了,柠如期眼眶发红,委屈痛苦的喊出声: “悦儿。” “柠夫人,劳烦您跟下人先出去,我同如期说说话。” 柠夫人眼睛通红的望了眼女儿,半晌叹气点头: “劳姜夫人费心劝导,我这女儿从小性子倔,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次也是吃了大亏。 等会,她言语要是冲撞到你,还望姜夫人别见怪。” 姜栖悦颔首客气: “柠夫人言重,我们姐妹自当相互劝慰。” 柠夫人领着满屋子丫鬟婆子走了,姜栖悦大着肚子站在原地,故作不悦望向对面: “地上这么多碎瓷片,你不过来扶我,我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姜栖悦故意露出需要她的姿态,柠如期咬着唇,流着眼泪上前,扶起姜栖悦手臂,瓮声瓮气道: “你慢些。” 扶着姜栖悦越过满地碎片,柠如期直接让她坐到自己床上。 姜栖悦往屋子看了眼,到底没往她床上坐,反而坐到了窗前榻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让自己受了欺负?” 柠如期一屁股坐到她对面,满脸难过的绞着手指,一时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姜栖悦也不催促,半晌,才听见她期期艾艾开口: “我只是在大路边捡到的他。 他当时受重伤昏迷,衣着普通,我以为他是个平民百姓。 他会武功,我掏钱将他伤养好后,他保护着我一路游山玩水。 路上,我们碰见一个恶霸,想占我便宜,我们跟那恶霸斗了几回。 阴差阳错下,我们着了恶霸阴招,被逼得睡了一觉。 也是睡过后,我才发现他一直在骗我,他根本不是大元朝的人,也不是什么行走江湖惩恶扬善的大侠! 他、他……” 颠三倒四说到最后,柠如期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姜栖悦循着她话往下讲: “你发现他身份不简单,就跑去质问他,还扬言要走,再也不跟他见面,结果被男人关了起来。 不得已下,你悄悄给我送信,让我去救你。” 柠如期张大嘴巴,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姜栖悦十分头痛,按压着太阳穴,问道: “你们在一起时,他有没有伤害你?” 柠如期摇头。 “那你质问他,吼着要离开,他将你关起来后,有没有伤害你?” 柠如期又摇头。 “他知不知道你身份?” 柠如期先是摇头,后又急忙点头,心虚道: “知道一点……” 姜栖悦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傻白甜。 “你离开时,他是否知道你已有身孕?” 柠如期整个人蔫了,低垂着脑袋,像夏日烈阳下被晒脱水的花束。 “不知道,我瞒着没告诉他。” 姜栖悦没有再问,柠如期胸口闷得难受,看向姜栖悦,痛哭道: “他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他开始就告诉我,他不是元朝百姓,我肯定不跟他接触。 现在好了,觉也睡了,孩子也有了。 我爹娘肯定要打死我! 我以后还怎么活……” 抓住柠如期冰凉手掌,姜栖悦认真询问: “你老实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他? 按你说的情况来看,他对你并非没有情意。 若你只是担心他身份,或许有办法解决。” 柠如期绝望摇头: “没办法的。 他家里,不会让他来大元朝,我跟他根本没可能。” 姜栖悦拧眉,意识到她接触的男子,身份不简单。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这个孩子,你要还是不要?” 柠如期沉默,脸色瞬间苍白。 姜栖悦看着她萎靡模样,十分心疼,压低声音温柔道: “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这孩子,你想要我们就留。 若你不想要,我就给你开一副方子,保证将身体损伤降到最低。” 柠如期崩溃了,抱着姜栖悦不停的哭。 “悦儿,我喜欢他。 可我不能离开大元朝,我不能离爹娘那么远,他们也不会同意。” 姜栖悦拍着她纤细背脊,被她话中痛苦刺得心尖儿一疼,给出建议: “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你将与那男子落脚点告诉我,我派人去问他态度。 若他愿意留在京城娶你,这孩子,咱们就留下来。 若他不愿意,趁早决断,对你也好。” 柠如期抱着她哭得凄惨: “悦儿,我好难受。 要是他不要我跟孩子,我就剃了头发,去当尼姑! 我没脸在府里待了。” 姜栖悦哭笑不得: “胡说什么,你要是去当尼姑,柠大人跟柠夫人岂不要气死?” “可我这样要是传出去,爹跟娘也没法在京城做人了。 要是连累爹娘,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事情走到现在,柠如期才发现自己干了件多荒唐的事。 跟陌生男子未成亲就有了身孕,要放在以前,都够她死一回了。 就算大元朝民风开放,爆出未婚先孕,女子不用沉塘,但传出去,柠氏一族的姑娘都会受影响。 严重些,日后在京城都挑不到好人家儿郎。 想到此,柠如期更加愧疚,恨不得立刻去上吊。 姜栖悦看出她自责,连忙揽着人劝: “你也说了,你同他发生关系,是被人暗害下药。 这事,你也是受害者,不能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你要想不开出了事,柠大人跟柠夫人才是真熬不下去。” 柠如期心头好受了点,松开她往后退了退,红着眼吸鼻子: “悦儿,我心里很慌,这件事我爹娘不能出面,只能麻烦你了。” 陪着柠如期在房中说一两个时辰,走出柠如期院子时,天已经黑了。 姜峰跟柠大人早说完话从书房出来,正在大厅等她。 姜栖悦出来时,姜峰起身自然牵住她小手,察觉到她手心微凉,心里掠过一丝不快。 这个柠如期,自己犯傻出了事,还拉着悦儿不放人。 要连累悦儿感染风寒,日后,他一定拦着两人接触。 婉拒柠大人、柠夫人盛情相邀在府中用晚膳,姜栖悦跟姜峰出府,刚进马车就被青年抱进怀里。 “你们说些什么?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 第262章 帮 忙 坐在姜峰膝上,高悬两个时辰的心脏,终于落回实处。 靠上姜峰肩头,姜栖悦环抱住青年精瘦的腰,疲惫道: “没什么大事。 这次柠七吃的亏有些重,她受不住,难免拉着我多说了两句。” 姜峰眉峰锐利: “这位柠小姐行事向来跳脱,吃点亏也能长长记性。” 姜栖悦每次碰上柠如期就没好事,现在在姜峰心底,已经给柠如期这个名字画上一个大叉。 姜栖悦知道姜峰不喜柠如期,听出他话中酸意,哭笑不得: “这次的教训,够她铭记一辈子,你别挖苦她了。” 姜峰低头瞧她,声音不辨息怒: “悦儿,她脑子拎不清,你以后别管她了。” 姜栖悦一愣,抬眼看向姜峰,似在辨认他真正的意思。 “哥,她是我在交给你成唯一的朋友。 她现在出了事,我不能撒手不管。” 抿着唇,姜栖悦伸出手心跟姜峰十指相扣,低声道: “说到底,她只是个单纯率性的小姑娘,我们帮她一次好不好?” 姜峰盯着她定定看了两眼,黑眸掠过丝丝对柠如期的不耐。 姜栖悦往前凑了凑,轻轻在他嘴角吻了下,轻声保证: “你放心,这件事全权我来安排,不会打扰到你。 只要你不拦着我就行。” 姜峰眸光一深,捧着姜栖悦小脑袋凶狠回吻过去。 狭小车厢里,顷刻升温到暧昧粘稠的温度。 车轮滚滚。 在姜栖悦受不住抬手推人前,姜峰才气喘吁吁松开她。 接着车内一豆光亮,姜峰盯着姜栖悦红肿的唇,上指用力揉了揉。 姜栖悦吃痛,疑惑抬头,正好撞进俊美青年狭长黑眸。 “下次我再听见你同我生分,就将你压在榻上狠狠惩罚你。” 姜栖悦喉咙都干了,攀着姜峰肩膀的手半点不敢松。 马车很快到了姜府门口。 两人钻出车厢,绿柳早就在外候着。 看见姜栖悦身影,绿柳立刻上前打算伸手扶她下马车。 还没等她走近,姜峰长腿一迈,跨下马车后,转身握住姜栖悦小手,径直将人横抱下来。 府门处立着护卫丫鬟,姜栖悦脸上一烫,低声说道: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姜峰充耳未闻,稳稳迈步,将人抱进府。 沿着长廊步步深入,姜栖悦抱着姜峰脖颈,看着两人身后一个又一个灯笼投下的光晕,心情逐渐好起来。 幸好,她跟姜峰不像柠七那般。 若让她来抉择,她恐怕比柠七更为难。 想起今日柠如期哭得发白的小脸,姜栖悦头靠在姜峰肩上,低声叹道: “哥,能遇见你真好。” 姜峰步子一滞,旋即恢复正常。 慢慢往前走,姜峰眼底荡着温柔: “现在知晓我好了? 刚才是谁说,能自己处事,不劳烦我的?” 姜栖悦埋在他肩头,闷声轻笑: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气。 我不过说一句而已,你还真记在心上。” 姜峰不依她这话,撩起眼皮反问: “你说的话,我何时没放心上? 悦儿,你怎么又冤枉我?” 姜栖悦不说了,笑着认输: “行行行,我日后注意,一定不乱说话惹你伤心。” 勾着姜峰脖颈,姜栖悦往上凑了凑,红唇贴着他脖子裸露肌肤,轻声道: “这总行了吧,姜大人?” 最后三个字语调上扬,姜栖悦说完,就往后退了退,笑得像偷腥的猫儿。 姜峰嘴角勾起危险弧度,低头望了姜栖悦一眼,默默加快步伐。 回到房间,绿柳送进热水让两人洗漱。 泡完澡换了干净里衣,姜栖悦躺上床昏昏欲睡。 姜峰洗漱完出来,望着床上娇俏的小妻子,大步上前,长臂一挥将人搂了过来。 不由分说朝那双水润红唇压了下去。 辗转半夜,被逼得泪花闪动的姜栖悦,终于领略到男人小气起来有多吓人。 次日一早,姜峰出门前,姜栖悦朦朦胧胧醒了片刻。 院外冷风阵阵,屋内温暖如春,睡意上涌,姜栖悦跟他说了两句话,翻身又睡了过去。 姜峰眸光温软,俯身在姜栖悦额间印下一吻,吩咐绿柳照顾好她,才起身离开。 绿柳行礼应下,守在房外,直到日光大亮,房中才传出姜栖悦起床动静。 “小姐,今日想穿哪一套衣裙?” 进入房中,绿柳将前日刚送进府的新衣裙拿出来,让姜栖悦挑选。 姜栖悦随意一指,选了套青绿长裙。 “就这个吧,看着素雅些。” 绿柳墩身应是,取过衣裙上前帮姜栖悦穿戴。 穿戴好,姜栖悦洁面擦手,下人正好将早膳送进屋内。 用完早膳,姜栖悦披好斗篷,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内,还放着昨日出府前未看完的账薄。 姜栖悦取过来翻了翻,在几处重要地方做好标记。 将账薄看完后,才看向绿柳: “昨晚我问过柠七,将那男人的落脚点确定了。 等会我写封信,你让人带着信再去跑一趟。” 绿柳点头,疑惑道: “小姐,柠小姐的事,柠夫人他们不管吗? 怎么是您出面?” 姜栖悦叹口气: “事关柠七声誉,这件事最好不用柠府的人动手。 不过到最后,始终要经过柠大人他们。 我现在只能先为柠七争取一下。” 绿柳这才理解,颔首: “好,奴婢等会会吩咐去的人,让他警醒些,绝不会走漏消息。” 姜栖悦嗯了声,十分放心绿柳做事。 “是要避人耳目,你安排吧。” 晚间姜峰回来,姜栖悦便将自己安排告诉了他。 姜峰听完,握住姜栖悦微凉指尖,轻轻吻了吻。 “这事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 第263章 除 夕 姜峰说他来处理,姜栖悦真撒手,让他来安排这事。 过几日,正当姜栖悦想问问事情进展时,姜峰给她带了封信回来。 姜栖悦一愣,拆开看完第一行,才发现是那人给柠七的回信。 “哥?” 姜栖悦抬眼,疑惑喊了声。 姜峰坐到她身侧,颔首: “嗯,那个男人给柠如期的答案。 现在就看柠如期如何抉择。” 姜栖悦停顿一下,没有将信看完,看了开头两句,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内。 “绿柳。” 姜栖悦朝外唤了声,绿柳很快进门墩身行礼。 “小姐。” 姜栖悦将信封递给她,嘱咐道: “你亲自去趟柠府,将这封信交给柠七。 让她仔细考虑。” 绿柳颔首,双手接过信封,快步退出房门。 今日有些冷,院子里飘着细雪。 姜栖悦望着绿柳踩着薄雪往外走,突然叹口气。 “哥,你说柠七腹中孩子,能不能留下来?” 到底是一条生命,事到临头,姜栖悦也不愿听到遗憾的消息。 姜峰沉默,这件事都是他在处理。 交涉下来,他知道那人对柠如期有感情。 但这份儿感情,目前薄弱,不足以支撑两人走到一起。 过后如何,完全看柠如期了。 观察姜峰神色,姜栖悦已有答案,心闷闷作疼。 “悦儿,不论他们结局如何,我们已尽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将人抱进怀中,姜峰揉揉她水嫩唇珠,低声劝了两句。 姜栖悦知道姜峰说的没错,可想到柠七没个好结局,她就替柠七难受。 说到底,还是这个世道害人。 若是在现代,柠七还有许多选择。 送出这封信后,姜栖悦不敢特意打听柠七的事。 年关将近,姜府迎来两位主子大婚后,第一个新年。 姜栖悦同绿柳开始准备府上年货跟节礼。 年关前几日,姜峰回来得越来越晚。 直至除夕,圣上封笔这日,姜峰才空闲下来在府内陪姜栖悦。 祁连文不在京城,府上只有姜峰跟姜栖悦两位主子。 相比隔壁府内热闹景象,姜府显得清净许多。 不过,该有的仪式,姜栖悦一点没少。 过年大红灯笼,漂亮窗花红纸,一应俱全。 算完今年手下所有店铺田庄利润,姜栖悦特意拿出几千两银子,给府中跟各田庄店铺的人发‘压岁钱’。 像绿柳跟蒋四这种得力臂膀,姜栖悦小手一挥给他们发了三十两赏钱,吓得绿柳连说太多,不用之类的。 姜栖悦笑着说不多,让大家用心做事,明年给的赏钱更多。 这下,全府上下,没有谁脸上不带笑。 走出府去,说起自己大方的主子,都十分自豪。 除夕这天,姜峰陪着姜栖悦用完午膳,牵着她在府中暖房去看早先种下的花草。 暖房中,花草茂盛,颜色各异。 现在眼底,冲击得心都明媚敞亮。 姜栖悦让姜峰用剪子剪下几株花枝,准备等会带回房中插起来观赏。 两人在暖房消磨了一个多时辰,姜栖悦站得腰间泛酸,喊姜峰一道回院子。 院子里布置得喜庆,房内也换上大红锦被讨个好彩头。 姜峰本不喜大红色,可见姜栖悦开心,完全任她去。 只要姜栖悦愿意,就算将院子拆了,他也没意见。 披着斗篷回到屋内,暖洋洋的温度,让姜栖悦背上起了一层薄汗。 坐着跟姜峰说了会话,绿柳带着小丫鬟端着清水跟热水进屋。 “小姐,水送到了。” 姜栖悦一喜,赶忙让姜峰将花枝递给自己。 姜峰手臂往后一让,摇头: “剪子锋利,我来。” 姜栖悦无语,看向同样表情的绿柳,只好妥协: “那行,你们弄吧,我在旁边过过眼瘾。” 再过不久,她就要生了。 现在姜栖悦肚子大得出奇,姜峰一看心就揪紧,命人将屋内所有尖锐地方,都用软布包好,就怕姜栖悦有个磕碰。 他在身边时,更不会让姜栖悦动手做任何事。 被这样当成易碎珍宝保护了几个月,姜栖悦都快忘记亲自上手做事的感觉。 她现在,实在闲着没事,就只能到书房去抄抄心经,打发时间。 这种当国宝的日子,她真的半点不想过了。 “对了哥,上次我们给祁爷爷写的信,派人送了吗?” 看着姜峰大掌轻动,利落剪下花枝上横生枝叶,姜栖悦撑着下巴,突然想起祁连文。 剪掉多余枝叶,姜峰拢着花枝插进花瓶中,稍稍摆弄几下,就成姜栖悦喜欢的模样。 让绿柳拿去妆奁旁放着,姜峰净手看向姜栖悦: “已经送了。 不过大雪封路,那几封信一时半会到不了老师手中。” 姜栖悦叹着气: “真是可惜。 不知道祁爷爷在那边怎样了。 也不知孩子出世前,祁爷爷能不能赶回京?” 姜峰笑着抚她发顶,没有告诉姜栖悦,他在信中明言让老师不要归京。 京城局势波涛诡谲,老师现在回来,反倒容易受牵连。 若是爆出他还在人世,对他有害无益,不如待在远处休养生息。 两人在房中说着话,厨房将新研制的小点心送进来。 自从姜栖悦给全府发了赏钱,下人激情空前高涨,后厨房几位大厨,更是卯足了劲儿研究菜色糕点,就为讨个主子高兴。 姜峰瞧在眼里,对悦儿全府大赏的举动,有了些许欣赏。 “公子、小姐,这是厨房刚做出来的菊花饼,您尝尝喜不喜欢。” 姜栖悦现在不能乱吃东西,送到她面前的糕点,都是经过食用测验,确定没忌讳才送到跟前的。 绿柳事先也尝过,没吃出问题,才端到两位主子面前,让他们品尝。 姜峰取过一块尝了一口,确定没问题,才喂了块到姜栖悦唇边。 “有点甜,是你喜欢的口味。” 姜栖悦弯着唇,咬了口糕点,软糯清香的口感跟桂花糕有些相似。 但这菊花饼里,含着一丝菊花香气,跟桂花糕相比,更添丝丝清香。 姜栖悦连着几口吃完小块菊花饼,笑着赞道: “这菊花饼不错,后厨房用心了。” 她吃得高兴,姜峰瞧得也开心,兑了杯蜂蜜水放到姜栖悦手旁,姜峰含笑开口: “菊花饼有些干,喝点蜂蜜水润润喉咙。” ------------ 第264章 被丢弃的荷包 吃过糕点,姜栖悦将蜂蜜水全喝了个干净。 洗净手,姜栖悦转头去瞧姜峰。 今日除夕,姜峰穿着少见绯红袍子。 鲜艳颜色,衬得他面如冠玉,人若青松,活脱脱一个身姿高挑的俊美青年。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勾人的意味。 姜栖悦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觉得屋中又热起来。 不自在扇扇发烫的脸,姜栖悦作势去看窗外坠着薄雪的枝头。 姜峰偏头一瞧,发现她脸色异样,拧眉询问: “脸怎么这么红?可是觉得闷?” 姜栖悦眼神躲闪,不敢去看姜峰此刻脸色,胡乱点头: “有点,可能是蜂蜜水太烫了,喝完觉得有些热。” 姜峰朝旁望了眼,绿柳立刻去支开一条窗户缝。 冽冽寒风从缝隙吹进来,扶在姜栖悦滚烫脸颊上,刺得她轻轻哆嗦一下,神智立刻清醒。 到了夜晚,雪终于停了。 同姜峰用完除夕团圆饭,姜栖悦吩咐下人将买来的烟花炮仗放到院里。 姜峰揽着她腰,踩着扫出来的干净石板,同她一道笑看着院内明灭冲天的火光。 “哥,你快看! 这几种烟花好漂亮。” 各个府内都升腾起彩色焰火,噼里啪啦炸响声响在耳侧。 姜栖悦拉着姜峰手掌,灿笑着跟他指炸开好看的烟花。 姜峰唇角带笑,顺着她手势仰头瞧了瞧,附和点头: “是不错。 你若喜欢,明日我让管事采买一些回来,十五那日我们去桃花山庄放。” 姜栖悦笑眯眯点头,心情明媚得不行,在漫天焰火中,大声回道: "好,到时候多买些,我们一次看个够。" 绿柳跟蒋四站在不远处,望着并肩相依的两位主子,绿柳眼中流露出艳羡。 蒋四撇头看她一眼,大掌伸进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到绿柳面前。 “这个给你。” 小山似的男人突然开口,粗犷稳实的声线,吓绿柳一跳。 看着他手中粉色荷包,绿柳没立刻去接,疑惑盯着他: “这是什么?” 蒋四刀疤脸上闪过不自然,将荷包往她怀里一塞,硬邦邦道: “一根不值钱的簪子,你要不喜欢,扔了就是。” 听见是簪子,绿柳立马还给他,拒绝道: “这个我不能要,你自己收好。” 蒋四定定看着她,刀疤脸没有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绿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受伤。 想到自己过去,绿柳逼自己冷下心肠,转身飞快跑了。 焰火不断上升炸开。 这片院子上空,绚烂彩色不停炸响转变。 蒋四握了握手中荷包,心下失望,毫不留恋的将荷包扔到地上,接着转身大步走出院子。 看完烟花,守完岁,姜栖悦就撑不住了。 打着哈欠靠在姜峰身上,最后都是被他抱回的房间。 身子笨重,行动不便,姜栖悦一上床就缩着不想动弹。 姜峰伺候着她梳洗,替她擦干头发,一切妥当后,才让她躺进温暖被窝里。 时辰不早,撑着眼皮等姜峰沐浴上床,姜栖悦手搭上他胸口,很快睡着了。 房外寒风呼啸,屋内娇妻在怀,姜峰低头嗅着姜栖悦发间莲香,黑眸浸透愉悦。 “绿柳姐,刚才扫积雪时在院子发现了个荷包,麻烦你看看是小姐的吗?” 除夕一过,就是初一。 姜峰拥着姜栖悦还在屋内歇息,洒扫的丫鬟捧着一个被雨水泡湿的荷包找到绿柳。 绿柳正在廊下吩咐丫鬟做事,听见话音一回头,人立刻僵住。 望着小丫鬟手心里脏污荷包,绿柳心情复杂: “你们在哪儿捡的?” 小丫鬟指了指院子一角,赫然是昨夜她跟蒋四站立的角落。 “就是那里,我看荷包里还有枝金簪,怕是小姐不小心掉落的东西。” “给我吧。” 取过荷包,绿柳打开看了眼,看清里面雕工精致的金簪,眼睛酸了酸。 “你们先去打扫,务必将院子各个角落的积雪清理干净。” 天寒风大,绿柳担心丫鬟们做事不周到,才起了个大早,亲自过来监工,没想到看见蒋四真将这荷包丢了。 吸透雪水的面料贴着掌心,在寒冬腊月让人禁不住打哆嗦,绿柳却丝毫没嫌弃,将荷包揣进怀中,快步朝外走。 她要去问问蒋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送了金簪又不说话,是在为难她,还是在为难自己? 昨夜睡得晚,姜栖悦再睁眼,外面院子又白茫茫一片。 支起脑袋往外望了眼,姜栖悦下意识靠近温暖源头,嘟囔道: “哥,是不是又下雪了? ” 姜峰抱着她,在她发间吻了吻,柔声道: “嗯,晨间又下了会儿。 你想睡便睡,我在这儿陪你。” 耳畔响着姜峰温柔的声音,姜栖悦乖巧嗯了声,枕着姜峰胳膊逐渐又睡沉了。 越临近产期,姜栖悦就困得不行,跟普通孕妇表现完全不一样。 别人怀孕到后期睡不好,到她这儿,倒有两分睡不醒的味道。 姜栖悦担心自己身体有问题,自己把脉后,还特地问002。 002检查后,告诉她没异样,姜栖悦才放心继续这样睡下去。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朦胧中姜栖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迷迷糊糊睁眼,脑袋还没清醒,姜栖悦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悦儿,先起来吃点东西。” 看姜栖悦睡太久,已过用早膳时辰,姜峰不放心,轻声将人叫醒了。 贴着姜峰胸膛磨蹭几下,姜栖悦乖得像探爪的波斯猫。 “哥,我还想睡一会儿。”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听得姜峰心都快融化,黑眸中荡起浅笑: “等会再睡,先吃点东西,我陪你到院中走一走。” 大夫说过,到后期适当走走,有助生产。 为了姜栖悦生产顺利,姜峰一直将这话放在心里。 将人从被窝里抱出来,姜峰亲自替她穿好衣裙。 姜栖悦半眯着眸子,在姜峰替她穿衣途中,逐渐清醒。 下人将温好早膳送进屋,姜栖悦就着米粥用了两三个水晶包,吃饱喝足一仰头,才发现绿柳没在房中。 “怎么不见绿柳,她去哪儿了?” ------------ 第265章 产前焦虑的姜大人 一旁布菜的小丫鬟,摇摇头: “回小姐,晨间绿柳姐姐出了院子,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姜栖悦转头去瞧姜峰,绿柳鲜少有这种不当值的时候,难道是他将人支出去做事了? 接收到姜栖悦目光,姜峰将蜂蜜水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喝了两口,才道: “今日初一,我没给他们安排事情。” 言下之意,你这大丫鬟不见踪影,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姜栖悦懵了,准备等会好好问问绿柳。 用完早膳,姜峰给姜栖悦披上斗篷,伸出大掌裹着她温软小手,踏出房间。 走出院子,长廊上风雪早就被下人打扫干净。 两人并肩缓步,望着天地一色白茫茫的雪景,觉得别有一番风情。 消食当口,姜栖悦问了些朝中近况。 姜峰捡着无关紧要的,给她说了几件趣事,半点没提及风起云涌的暗中诡谲。 姜栖悦表面笑得欢,也知道姜峰是在安抚她。 产期在即,姜峰这是担心她忧思过重,不想让她操心。 接下这份儿心意,姜栖悦没再多问,跟着姜峰又走了会儿,便想去书房坐坐。 在两位主子来之前,下人在书房升起炭火。 两人进书房时,暖意扑面,瞬间冲刷掉在外行走一圈的寒意。 见姜栖悦想抄心经,姜峰亲自替她研墨展纸,在她垂首写字时,坐到她身旁捏着两本她批改好的账薄翻看。 抄了小半时辰,姜栖悦觉得脖子泛酸,刚抬头想揉一揉,发现绿柳站在门口。 “绿柳。” 搁下笔,姜栖悦喊了声,在门口的绿柳听见声音,立马走进书房。 “小姐,可是想喝水?” 姜栖悦摇摇头,望了身侧姜峰一眼,看向她道: “你刚刚去哪儿了? 用早膳时,没看见你身影。” 绿柳犹豫一瞬,墩身行礼道: “回小姐,刚才奴婢去了趟蒋四住处。” 姜栖悦惊讶挑眉,跟姜峰对视一眼才再次去瞧她。 “今日不忙,如果你有事,可以不用在身旁伺候。” 绿柳摇头: “已经没事了。 多谢小姐体谅。” 姜栖悦仔细瞧了瞧她脸色,发现她眼眶通红,似乎刚刚哭过。 也不知道,她今日跟蒋四有没有进展? 当着姜峰面,姜栖悦不好一直追问绿柳私事,颔首后,开口吩咐: “我这会儿有些渴,你替我泡壶花茶进来。” 绿柳墩身告退,退出书房去安排。 人走后,姜栖悦撑起下巴,点了点纸面,看向姜峰问道: “哥,你说绿柳跟蒋四两人有没有可能走到一起?” 姜峰抬眸瞧她,黑眸生出一点兴味: “你真打算撮合两人? 你要真的想,我来安排。” 姜栖悦飞快摇头: “别胡来,他们要有缘分不用我们多做什么。 如果绿柳实在不愿意,我绝不会强迫她。 日后还有几十年要过,生拉硬凑在一起,日子过着也没意思。” 姜峰嘴角勾起弧度,意味不明接话: “只要自己想要,生拉硬凑有什么关系? 你都说了,几十年光景,就算最初抵触,后面慢慢磨合不就成了。” “你这是歪理!” 姜栖悦哭笑不得瞪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从书房回到院子,用完午膳,姜栖悦跟姜峰刚说了会儿话,就有人来请姜峰,说有要事禀告。 姜峰吩咐绿柳看顾好姜栖悦,大步走出院子。 绿柳伺候姜栖悦净手,姜栖悦瞧着她面色,开口问道: “绿柳,你跟蒋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绿柳动作一僵,不自在道: “没什么,昨夜他有东西掉在院中,奴婢今早去还给他。” 姜栖悦颔首: “原来是这样。” 绿柳不愿多说,姜栖悦也不强求。 直接掠过这事,跟她说起田庄年后开工的安排。 欢愉时光过得很快,短短几日,很快过去。 姜峰又开始去刑部当值,每日冒雪出府,踏雪而归。 姜栖悦大着肚子等在府内,每日无所事事,十分无聊。 绿柳怕她闷着,寻来几个小绣样给姜栖悦,让她没事绣着打发时间。 姜栖悦抄完心经,闲来无事绣了两针,最后发现自己实在不喜这玩意儿,便让绿柳撤下去。 日日消磨时光,不知何时,京城已经不下雪了。 雪白尽褪,府内,荷塘旁柳树抽出嫩绿新枝,长长垂落轻扫湖面。 姜栖悦每次路过,都会驻足欣赏几眼。 春意暖暖,替换凛冬。 在初春时,姜栖悦临产期到了。 姜峰比她更紧张,每日出府前,必定千叮万嘱,让姜栖悦身旁不能离人。 至于绿柳,他更是下了死令,这段时日,若谁当值不经心,直接打三十板子,撵出姜府。 在姜峰严令下,府中下人,都为主子待产做了十足准备。 四个稳婆,两名奶娘更是早早在姜峰安排下,来府中住着。 就连大夫都备了两位,以备不时之需。 姜栖悦看他这般紧张,有心调笑两句,在对上他眉间焦灼时,悄悄消了音。 这人,明明她才是产妇,他怎么好似比她更紧张? 罢了,左右生孩子,一辈子不过一两次,他这马上要当爹的人,要紧张就让他紧张去吧。 毕竟,这种体验,可不多得。 眼看,稳婆估算的生产日过去三四日,姜栖悦肚子还是没动静,姜峰彻底坐不住了。 每日出府前、回府后,都会摸着姜栖悦圆滚滚的腹部,心惊胆战问她怎么还不发动。 姜栖悦听得好笑,告诉姜峰,稳婆说的生产日并不准确。 按照她的计算来看,再过几日才会发动,让他不要过度紧张。 可姜峰完全听不进去,盯着姜栖悦肚子,黑眸里的忧惧怎么也褪不下去。 事情走到这一步,姜峰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都说妇人生产,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若悦儿有个好歹,导致这具身体里的魂魄易主,到时他杀了自己都无济于事。 怀着这种难以启齿的惊惧,姜峰心中恐惧越来越盛。 到最后,甚至直接休沐在家,连刑部都不去,天天守着姜栖悦,生怕一眨眼,眼前人就没了。 察觉到姜峰没由来的恐慌,姜栖悦完全摸不着头脑,决定晚上跟他好好聊一聊。 ------------ 第266章 发 动 这天,用过晚膳,姜峰扶着姜栖悦在园中走了走。 回到房间,沐浴更衣后,姜栖悦躺上床翻看着话本,静静听着屏风后姜峰沐浴的水声。 烛光明亮,姜栖悦偏头望向屏风,透过光晕,看清屏风上映出的模糊身影。 抿着唇角,姜栖悦轻声笑了笑,想起这几日姜峰紧张的姿态,觉得这人可怜又好笑。 谁能想到,在书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刑部侍郎,也有这样柔软一面。 他也会因自己小妻子待产,心生不安,生怕在意的人出意外。 原来,他也是个平凡人。 一颗心,也会害怕,也会患得患失。 书中那些着重描写他暴戾的笔墨,不过是他最外层的保护色,并不是他本心。 心里想着事,一道人影立到床边,姜栖悦才发现姜峰已经沐浴完出来了。 初春带寒,怕冻着姜栖悦,房中还烧着地暖。 这温度,对姜栖悦正好,但对姜峰一个大男人来说,有些过热。 “先坐一会儿,我擦完头发就来陪你。” 敞着胸膛,披着湿发,姜峰抬手摸了摸姜栖悦丰腴了点的小脸,笑着退开去擦头发。 姜栖悦就这样瞧着他,看着青年在烛光下俊美惊人的模样,心狠狠颤动一下。 相处越久,她越为这个男人着迷。 “我来替你擦。” 掀被下床,姜栖悦扶着腰走向姜峰。 姜峰正在窗边擦头发,瞧见姜栖悦下床,立刻扔了帕子迎上去。 “下床做什么,我自己来,你快去床上躺着。” 黑眸染着深深忧虑,姜峰把姜栖悦扶回床边,才转身回去拿帕子继续擦头发。 姜栖悦盯着他看了两眼,突然伸手朝他勾了勾: “哥,你过来。” “怎么了?” 姜峰不明所以,拧眉拿着帕子上前。 等他走过来,姜栖悦接过他手里帕子,示意他坐到一旁。 “你就在床边坐着,我来替你擦。” 姜峰一愣,看了看被她抽过去的帕子,嘴角勾了勾。 如玉面颊因这抹笑意,更显俊美无俦,霎时点亮姜栖悦眼眸。 “你背过身去。” 心跳加快,脸颊升温,害怕姜峰看出破绽,姜栖悦指使着他转身。 姜峰戏谑瞧她一眼,也不出声,默默背身。 薄薄里衣被长发浸湿,紧贴着肌肉纹理,勾勒出男人精壮身体,姜栖悦看了两眼,感到口干舌燥,连忙转过视线替他擦头发。 姜栖悦动作不快,偶尔还会扯痛头皮,姜峰却似毫无察觉,感受着背后小妻子的动作,嘴角一直放不下来。 “哥,你这样日日在府中陪我,刑部那边能行吗? 还有圣上会不会怪罪于你,影响你朝中行走?” 手里长发基本干透,姜栖悦有一下没一下擦着,盯着男人直挺背脊,低低问了两句。 姜峰扬着唇,不在意道: “刑部事务我都已安排。 圣上最近忙着江南水匪一事,无暇顾我,我在府中几日,也没甚打紧。” 说着,姜峰转过身,握住姜栖悦小手,柔声道: “现下,你最重要。 旁的,你别想太多。 别说圣上不会问罪于我,就算会,同你相比,我都不在意。” 姜栖悦被他说得心潮涌动,半晌露出个甜笑: “你放心,我跟孩子都不会耽搁你太久。 我算过,最迟后日,孩子就要与我们见面了。 到时候,你也可以放心的去刑部当值。” 听见这话,姜峰并没她想象中如释重负,反倒露出个奇怪表情。 似纠结,又似害怕,让姜栖悦有些发懵。 “哥,你、、你是在担心什么?” 姜峰神色太过陌生,姜栖悦从未见过,一时解读不出来。 发现自己情绪外泄,吓到姜栖悦,姜峰赶忙收敛心绪,恢复平日风轻云淡。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马上要有孩子,心情有些复杂。” 姜栖悦被他说服,毫不怀疑点头: “怪不得这几日看你心不在焉,原来在想这个。” 书中,姜峰未曾成亲,也没有孩子。 这辈子,因为她的到来,他才有机会体会到骨肉亲情,还不适应,也能理解。 姜峰嗯了声,没有多说,取过帕子起身: “天色不早,你睡吧。” 姜栖悦点了下头,掀开锦被上床。 姜峰将湿帕子随意扔到一旁,打开房门吩咐下人将浴桶水渍收拾干净。 下人收拾的脚步声在屋内响了会,很快恢复平静。 姜栖悦在床上听了会儿,迷迷糊糊的逐渐闭眼。 在她快睡着时,察觉到床微微一陷,接着温热发烫的男性躯体轻搂住她,往身前贴了贴。 知道是姜峰,姜栖悦没有丝毫犹豫,小手搭上男人胸口,打着小呼噜睡沉了。 听着她规律绵长的呼吸,姜峰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指骨在她脸颊碎发上抚了抚,姜峰低头在睡得香甜的人额头上印下一吻。 “悦儿,千万别离开我。 千万不要……” 姜峰沉重喟叹声在床帐内低低响起,带着痛苦跟烦闷。 睡沉的姜栖悦半点不知,娇嫩红唇上还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弧,刺得男人心脏不断紧缩,漫起一阵又一阵窒息。 睡前姜栖悦同姜峰说的产期半点不假。 按照后世方式计算,她生产日就在两日之后。 她也没想到,睡到半夜她就发动了! 规律宫缩将她疼醒,姜栖悦紧拧着眉,轻推姜峰一把,声音因疼痛,都开始不稳,呼吸也十分急促: “哥、、哥。” 姜栖悦声量不高,因为宫缩,还带着一丝颤抖。 姜峰这几日,夜夜浅眠,在姜栖悦喊他第一声,就立刻清醒。 烛光透过床幔洒进床内,姜峰抱着姜栖悦,看清她因疼痛隐忍的神色,心头巨震,黑眸瞬间清明。 “悦儿,肚子是不是开始疼了?” 担心姜栖悦身体,姜峰搜罗许多妇人生产的书仔细翻阅,将妇人生产各种细节牢记于心,做足准备跟预案。 力求不管发生任何状况,他都有应对之策。 是以,一看姜栖悦反应,他就知道,是孩子要出世了。 姜栖悦疼得脸色发白,规律的宫缩阵痛,让她语不成句。 “嗯、、应、应该是快生了。 哥、快、快去、叫、叫稳婆过来……” 姜峰脸色僵硬,立刻从下床,外袍都来不及披,飞奔着打开房门,对守在房外下人大喝: “快去将稳婆带过来!” ------------ 第267章 生 产 临近姜栖悦生产,绿柳领着丫鬟一直轮流守在房外。 姜峰暴喝响起那刻,绿柳立马奔出来,着令丫鬟去喊人,另又喊人去厨房传话让烧热水。 院子瞬间沸腾,很快蔓延整个姜府。 大夫、稳婆,丫鬟,下人,全都往主子院中来,待在一处待命。 稳婆没来之前,绿柳跑进房中准备东西。 干净剪刀、帕子、木盆、烛火,忙中有序摆到桌面上。 姜峰步履沉重,吩咐完,立刻返回床边,抱着姜栖悦不撒手。 语调前所未有混乱: “悦儿、悦儿,别怕,我、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你平安生下孩子。” 房中来来往往丫鬟手脚麻利准备东西,宫缩一来,姜栖悦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挨过那一阵痛,姜栖悦才白着脸,勉强握住姜峰手掌。 “等会、你、你出去。 生孩子太丑,我、不想、、你看见。” 姜峰紧紧抱着她不动,生怕一松手,眼前人就没了: “我不出去! 我就要在这里,悦儿,你坚强些,等生完这个孩子,我们以后绝不要了。 到时,我跟孩子,两人一起疼你。 你一定要挺过来。” 就算先前做足心理准备,此刻望着姜栖悦泛白的脸,剧痛下紧皱的眉,一下弱过一下的呼吸,天崩地裂的恐惧,紧紧抓摄姜峰心神,让他整个人隐有崩溃。 姜峰语调状态都不对。 听着他颤抖的声音,姜栖悦仰起脸,看清他黑眸里压抑疯狂跟恐惧,觉得身体更疼了。 姜峰紧紧抱着她,惊惧不断燃烧他理智,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阴郁不安。 宫缩间隙,姜栖悦喘着气抓着他手,刚想说话,双腿处突然涌出一股暖流。 羊水破了。 竟然这么快! 羊水不断外涌,温热水流飞速浸透里衣。 来不及安慰他,姜栖悦睁大眼扣着姜峰手掌,深吸一口气,咬牙: “哥、我、我羊水破了。你、你快去喊稳婆。” 姜峰动作一僵,慌乱不已,转头朝外吼道: “稳婆来了没有!快点!” “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几乎姜峰话刚落,院中响起丫鬟惊喜叫喊声,三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子,旋风似的跑进房。 看见姜峰还在房中待着,几个稳婆连声哎哟,急声催促: “姜大人,妇人生产时不洁,您可快出去吧。 夫人这里,交给我们几个老婆子就行。” 姜峰抱着人用力抬头,死死盯着杵在门口几人,寒声道: “本大人的事,不容你们置喙。 赶紧过来接生!” 姜峰目光狠厉吓人,三个稳婆站在原地,才想起眼前这位,是京城刑部有名的催命阎王。 想起那些传言,三个稳婆不敢再耽搁,飞快上前查看姜栖悦情况。 掀开被子,看着浸湿滴水的大床,其中一个稳婆尖叫一声,急声道: “快快快、夫人羊水破了! 赶紧将热水送进屋准备着!” 另外两个稳婆也跟着上前,掀开被子,褪去姜栖悦裤子,探看情况。 绿柳来回跑了几次,终于将热水送进来。 望见自家小姐气息奄奄躺在床上,公子又紧紧抓着她手不放,绿柳眼眶一红,快步上前跟稳婆说话。 “热水、剪子这些都备好了。 有什么要求,你们只管提。 只要帮助小姐平安产下小主子,过后少不了你们厚赏。” 几个稳婆接连点头,忙得满头大汗,其中一个抽空看了眼热水,喊道: “多准备几个木盆。 每个盆里都装满热水,不然等会来不及。” “我立刻去安排。” 绿柳着急转身,跑着去院子里吩咐。 羊水一破,宫缩越来越频繁,姜栖悦紧抓着姜峰大掌,死咬着唇,防止自己痛叫出声。 理智跟剧痛拉锯,她指甲深深陷进姜峰手背,划出道道血痕。 “悦儿,别咬、别咬。” 将被咬破的红唇从贝齿里勾出来,姜峰将另一只手放到姜栖悦唇边,急声道: “若疼就咬我。 千万别咬自己。” 男人大掌温热干燥,姜栖悦哪舍得用他止疼,用力咬着牙挺过一阵宫缩,热汗扑脸,姜栖悦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脆弱又可怜。 “把、把帕子拿过来,我、、我含着。” 早先姜栖悦就准备好了咬嘴里的帕子,这会儿拉着姜峰,断断续续说话: “让、让绿柳、拿过来。” 绿柳守在床头,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听见姜栖悦话,立刻去桌边取过一角干净绵实的手帕,送到她唇边,准备让她咬着。 “等等。” 姜峰伸手抓紧帕子,衣袍下的手臂青筋暴起,黑眸里暗芒明灭,仿若即将爆开的岩浆。 “我来。” 一盆盆热水很快送进来,稳婆们替姜栖悦不断擦拭身体,急得满头大汗。 漫长煎熬过去一个时辰,屋里热水换了一趟又一趟。 姜栖悦躺在床上,已痛得说不出来话,阵痛一过,就闭眼假寐,积蓄体力。 姜峰守在一旁,紧紧抓着她手,一颗心悬在半空,不停伸手去探她鼻息,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还要多久夫人才生!” 越到后面,宫缩越频繁,看姜栖悦疼痛几乎不间断,姜峰烦躁不安的质问几个稳婆。 稳婆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说,只不断点头,连声道: “快了快了,妇人头一胎都会慢些。 夫人再忍一忍,等孩子生下来就不痛了。 不过,是得快些,夫人羊水已破,再不尽快生下来,怕小主子在夫人肚子里憋着。” 说到最后一句,稳婆不敢去看姜峰发沉的脸,立马低下头看姜栖悦状态。 姜峰眼珠血红,气得想杀人,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苦,他宁愿跟悦儿一辈子不要孩子。 现在,他就是有十万个后悔,也来不及了。 “啊! 宫口开了,宫口开了! 夫人、夫人! 你快调整呼吸,跟着我们一起用力!” 另外一个稳婆探指一查,脸上露出点喜色。 房中所有人因她这声喊,精神一震。 痛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姜栖悦,勉力睁眼,随着稳婆指令开始用力。 用过一轮力气,稳婆立马让人把熬好的参汤送来,让姜栖悦喝下。 姜峰守着姜栖悦,不让别人靠近,绿柳去外面安排别的,没在房内。 其中一个稳婆瞧见这状况,起身去端丫鬟手里参汤,趁大家忙着看姜栖悦当口,飞快往参汤里扔了样东西。 那东西融水即化,她端着参汤急急递给姜峰时,碗中已看不出异样。 “大人,赶紧让夫人喝下参汤,喝完参汤,她才有力气继续生孩子。” 姜峰满心满眼都是姜栖悦,半点没发现稳婆在参汤上动了手脚。 僵着手接过来,姜峰舀起小勺吹了吹,轻轻喂进姜栖悦口中。 姜栖悦痛得神志不清,吃力吞下一口参汤,刚察觉味道不对,002刺耳警报声,立刻震醒她灵台。 “宿主,千万别喝! 参汤有毒!” ------------ 第268章 稳婆下毒 “呕……” 姜栖悦脸白像鬼,偏头立刻将嘴里没吞的参汤吐出来,立刻伸手去按嗓子眼催吐。 姜峰先是一愣,很快察觉到什么,用力将碗一摔,额角青筋暴起: “来人!给我滚进来!” 绿柳忙完回来,听见姜峰吼叫声,眼皮一跳,飞快跑进屋,看清满地碎片参汤,也看见自家小姐正被公子抱着,趴在床沿剧烈呕吐。 “将她抓出去,关进暗牢!” 绿柳立马反应过来,亲自上手去抓人,身后丫鬟见势不对,跟着上来按人。 姜峰抖着手将姜栖悦抱在怀中,贴着她冰冷脸颊,不住低语,一双黑眸红得吓人: “没事的悦儿,没事的。” 喉咙火辣辣的疼,阵痛紧随而上,姜栖悦被一阵又一阵剧痛折磨着,觉得整个肚子都要炸开。 “002,不是能屏蔽五感吗? 快替我屏蔽!” 痛到现在,姜栖悦是真挺不住了。 参汤里不知掺杂着什么毒药,哪怕她只沾了一小口,现在喉咙都似烈火灼烧。 害怕这样痛下去,没有足够力气生孩子,姜栖悦只能让002先替她屏蔽五感。 002机械声间隔几秒才在她脑海里响起: “宿主,你确定现在开启屏蔽吗? 开启后,一个小时内,你没生完孩子,身体会更加难受。” “开!” 姜栖悦在脑海斩钉截铁回了句,精致巴掌小脸上,血色尽褪。 “愣着做什么,继续接生!” 另外两个产婆被突如其来变故吓到后,在姜峰瞪视下,很快回神替姜栖悦继续接生。 等姜栖悦翻天覆地吐完,稳婆立马让她躺好,查看孩子情况。 姜栖悦十指全开,孩子已顺着产道逐渐下滑,稳婆摸着她肚子上胎位,急声催促: “夫人、夫人,快用力! 再不使力,要憋到孩子了。” 姜峰将姜栖悦放回床上躺着,一直紧握着她右手,紧张的目光,一直停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见她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姜峰心像被钢刀搅动,声音颤栗饱含祈求: “悦儿,你再试一试,我们先把孩子生下来。 千万别睡……” 002已替她开启屏蔽五感,系统力量一出,疼痛消失,姜栖悦缓缓睁眼,脸色恢复了些许。 身体各处麻木僵硬,听见姜峰颤抖的声音,姜栖悦使劲儿用几次力气,换来稳婆惊喜的叫声: “对、就是这样夫人,再来几次,已经能看见孩子头了!” 稳婆的叫声给了姜栖悦莫大勇气,反握着姜峰手掌,姜栖悦紧闭着眼,再次用力。 “夫人、再来!” “夫人,马上好了,再用把力!” “快快快,用力夫人!” 两个稳婆大喊声在房内此起彼伏,绿柳站在一旁端着木盆,心都提了起来。 姜栖悦连续用力几次,直至小半个时辰,孩子都没出来,到后面,她力乏气弱,在麻木中,意识逐渐混沌。 姜栖悦没想到,屏蔽五感后,精气迅速流失,身体还能支撑的情况下,她意识却先溃散。 “宿主,坚持住,现在不能睡!” 眼看姜栖悦陷入黑暗,002刺耳的机械声轰然炸响,勉强保住她最后丝丝清明,但姜栖悦也陷入半昏迷状态,缓缓阖上眸子。 房中气氛降至冰点,情况直转而下,几乎进入绝境。 绿柳呆在一旁,看姜栖悦闭上眼,吓得险些哭出来。 “不好,夫人没力气了! 赶快去参片过来夫人含着!! 快快快快!!” 耳边突然嘈杂的脚步声,姜峰半点听不见。 他赤红着眸,死死盯着姜栖悦白得惊人的唇,唯一念头,就是悦儿绝不能出事。 至于孩子,不要也罢! 转头看向双手沾血的两个媒婆,姜峰黑眸满是冷寒: “出现不可逆转的情况,我要你们全力保夫人平安! 这个孩子,不重要!” 两个稳婆悚然一惊,犹豫的看着姜峰: “姜、姜大人,我们可以再试试。 夫人要是撑不下去,我们会提前告知。” 姜峰黑眸带火: “不用告知,万事以夫人为重。” 迷迷糊糊地听见姜峰不要孩子,姜栖悦潜意识开始挣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参片入口那刻,睁开了眼。 “哥……” 姜栖悦哑着嗓子喊了声,姜峰立刻探头过来。 “悦儿,我在。 我在这里。” 姜峰放柔声音,小心摸摸姜栖悦汗湿鬓发,生怕吓着她。 姜栖悦盯着他,声音哽噎,小声道: “哥,这是我们的孩子,不能放弃他。 我跟孩子都会没事的,你别怕。” 这一次轮到姜栖悦安慰姜峰别怕,姜峰听着,眼眶开始泛红。 手段再狠辣的青年,心尖儿上也有块如玉珍宝。 只要这块珍宝一开口,他情感跟理智,无条件臣服,全世界为她让步。 握住姜栖悦小手,姜峰举到唇边轻吻了吻,贴近她小脸,哑着声音要求: “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谁都不放弃。 悦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吓我。” 这是他跟悦儿的骨血,若非万不得已,姜峰又怎舍得丢弃。 可,说千道万,悦儿才是扎根在他灵魂中的花树,同她一比,其他全都不重要。 只有她活着,他的人生才有意义。 “夫人,赶紧用用力。 再使使劲儿,孩子就出来了。” 稳婆看姜栖悦状态好了些,赶忙抓紧机会催促。 肚子动静越来越大,姜栖悦调整呼吸,咬紧牙关,跟着稳婆指挥,用力一挣。 顷刻间,就感觉身体一轻,有什么东西,顺着身体滑了出去。 “出来了! 出来了! 孩子出来了!” 稳婆惊喜声响彻整个房间,姜栖悦神经一松,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 第269章 喜获麟儿 “悦儿!悦儿!” 姜栖悦闭眼那刻,姜峰肝胆欲裂,上前紧紧抱着她,隐有癫狂之色。 稳婆见得多,快手快脚剪断孩子脐带包起来,看向昏睡过去的姜栖悦。 “姜大人,您别急。 夫人这是产后脱力,等她睡一阵就好了。” 姜峰这才恢复神智,但他目光一点都没落在孩子身上,径直穿过人群,看向绿柳,寒声道: “快去将大夫喊过来!” 刚才悦儿喝的参汤有问题,必须马上让大夫过来。 绿柳飞快点头,转身大步跑出房间。 另外一名稳婆替姜栖悦清理好身体,姜峰让闲杂下人出去,亲自替她换了身干净里衣。 至始至终,姜栖悦双眼紧闭,仿佛对外界事物一无所觉。 姜峰心中十分不安,慌乱下,差点连衣襟上盘扣都扣错。 府内专门请的女大夫匆匆而至。 替姜栖悦仔细把完脉,年过四十女大夫脸色凝重。 “夫人好似中毒了,刚才是否吃过什么特别东西?” 姜峰立在一旁,身上寒气大盛,不答反问: “你有没有办法解毒?” 女大夫为难: “抱歉姜大人,这种毒,我没见过,无力解毒。 您还是赶快另外请个大夫进府,替夫人诊治。” 姜峰沉默片刻,抬头看向绿柳: “让蒋四带上我腰牌,去太医院请人!” 听见中毒,绿柳惊慌得不行,立刻想到刚才被抓的稳婆。 “是公子。” 蹲身行礼,绿柳立刻跑出去找蒋四。 “哇…… 哇……” “恭喜姜大人,贺喜姜大人,是个小公子。” 包好孩子,稳婆抱着啼哭的小家伙,满脸喜色走到姜峰面前。 姜峰看了眼孩子,眼底一丝浅淡温柔被担心覆盖: “带他去隔壁房间,奶娘正候着。 别在这儿吵到悦儿。” 稳婆脸上笑一僵,觉得眼前这位刑部侍郎忒奇怪了点。 从始至终一直守着他夫人,现在孩子都降世了都不抱一抱,心肠真硬。 这些腹诽,稳婆只敢在心里过一圈,不敢说出来。 抱着清洗过的孩子,轻手轻脚往隔壁房间走去。 院外守着数十名护卫,她们甫一出门,就被外面架势吓了一跳。 想起刚才被抓的那个稳婆,剩下这两个稳婆对视一眼,抱着孩子快步走向隔壁房间,不敢做出奇怪动作。 顺利将孩子递给奶娘,守在房中的丫鬟,笑看着两人,行了个礼: “今晚辛苦两位。 请两位到隔壁房间稍作歇息,用些东西。 晚些,大人便过来谢谢两位。” 稳婆不敢多话,连连笑道: “好的,好的,多谢姑娘。” 失去意识后,姜栖悦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再次醒来,天边金色橙光洒在床幔上,激起片片耀眼光点。 下身阵阵撕疼,姜栖悦轻轻一动,忍不住嘶了一声。 “悦儿?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立马喊大夫进来。” 姜峰一直守着姜栖悦,她一有动静,姜峰便发现了。 姜栖悦侧头看他,见一夜之间,他颓废下去的脸,心里酸涩发疼: “我没事,你别着急。” 这会儿身体还残留着屏蔽五感后的麻木,姜栖悦忍着不适,抬手贴上姜峰脸,眼底泪花闪动: “昨晚吓着你了吧。 我说过,我跟孩子都会没事的。” 屋里太过安静,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姜栖悦后知后觉,看向姜峰: “孩子呢?” 姜峰将她扶起来,在她腰后垫上软枕: “孩子送到隔壁房间去了。 这会儿,奶娘正照看着他。” 姜栖悦皱了皱眉: “孩子没事吧?” 说着,姜栖悦搭脉仔细感知了下自己脉搏,发现自己体内还有余毒,心中大致有数。 “孩子没事,你情况更严重。 我让太医给你诊治过,太医开了药,让你按时服用。” 姜栖悦虚弱点头,在屋内环视一圈,看向姜峰: “哥,你让他们将孩子抱过来,我想看看。” 姜峰神色微僵,没说什么,起身去门口吩咐。 听着他让下人唤奶娘将孩子抱过来,姜栖悦心头激动,隐隐期待。 干净丰腴的奶娘听见主家吩咐,立刻抱着孩子来到房外。 姜峰冷声吩咐她们在外候着,亲自抱过孩子关门回到屋中。 姜栖悦眸光一直停在他怀前,望着那小小襁褓,眼底积蓄起泪光。 姜峰抱孩子姿势十分生疏,好在没弄哭小家伙。 坐到床边,拂开挡着小脸的小被,小家伙皱巴巴小脸,出现在两人眼底。 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都不漂亮,可姜栖悦生的孩子,胎发浓密,小睫毛黑长,加上吃饱喝足后粉嘟嘟的小脸,姜栖悦一看心都化了。 仔细瞧了两眼,看着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姜栖悦眼眶又开始泛潮。 “别哭,对眼睛不好。”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擦去姜栖悦眼角泪花,姜峰黑眸写满心疼: “悦儿,这次辛苦你了。 接下来,你就好好休养身子,其他的交给我。” “我们共同的血脉,辛苦也值得。” 姜栖悦唇角笑意明艳,伸手摸了摸孩子肉嘟嘟小脸,放轻声音: “哥,是儿子还是女儿?” 姜峰想起刚才稳婆的话,面不改色道: “是个儿子。” 姜栖悦点头: “儿子也好,儿子我也喜欢。” 生之前,姜栖悦想过孩子性别问题,觉得只要是她跟姜峰骨肉,男孩儿女孩儿她都喜欢。 眼下,听见姜峰说是个男孩儿,姜栖悦已在考虑,日后让父子俩多多亲近,让姜峰多个牵绊。 “孩子以后再看,你先吃点东西,将药喝了。” 让姜栖悦再看了两眼,姜峰抱着孩子走到门口递给奶娘: “好好照顾小公子。” 淡淡嘱咐一句,摆手让战战兢兢的奶娘退下,姜峰看向绿柳: “吩咐厨房送些易克化的膳食过来,另外,把熬好的药送来。” 绿柳不放心的往屋里看去,看清靠在床头的姜栖悦后,脸色才放松下来,蹲身应是: “是公子,奴婢马上去安排。” 姜峰吩咐完大步而回,姜栖悦望着他身上皱巴巴衣袍,咳嗽了声,开口: “哥,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要不,你先去我以前住的院子沐浴休息? 委屈你这段时间,在那边住一住?” 她刚生产完,身上不方便,姜峰待在这里,两人都睡不好。 不如让绿柳伺候她,姜峰另外找个地方休息,两人都轻松。 姜峰脸瞬间黑沉,坐回姜栖悦身旁,定声拒绝: “我拒绝分房!” ------------ 第270章 一个一个慢慢杀,总问得出来 “分房?” 姜栖悦被姜峰说的一愣一愣的。 “我何时说要与你分房?” 姜峰目光沉沉盯着她: “你让去你以前院子睡觉,不是与我分房,是什么?” 姜栖悦无奈扶额,解释道: “我是怕你在这里晚上睡不好。 过两日,你就要去刑部当值,若日日被我跟孩子闹着,白日怎有精神处理事情?” 姜峰不管这些: “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总之,我不会与你分房就是了。” 姜栖悦拿他没辙,点头: “听你的,我不说了。” “公子、小姐,厨房将膳食送到了。” 两人说话当口,绿柳领着丫鬟进屋,将厨房送过来的晚膳一一摆上桌面。 姜栖悦无法下床,姜峰过去盛了碗熬得咸香的肉糜粥,捡了几样姜栖悦爱吃的菜放进干净碟子里端到床边。 绿柳早有准备,取过小桌放到床头,姜峰将碟子搁在小桌上,端起碗喂姜栖悦喝粥。 指尖还是麻的,姜栖悦没有拒绝姜峰投喂,张开小嘴,一口含住肉粥吞进喉咙。 肉糜粥不烫,姜栖悦吞下去,却感觉喉咙一阵灼烧。 面上露出一丝异样,姜栖悦拦住姜峰继续喂粥动作,看向绿柳: “把我药匣子里的绿色玉瓶取过来。” 姜峰脸色一变,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让大夫过来瞧瞧?” 说着姜峰转头就要喊人,姜栖悦一把按住他,让绿柳先去取东西。 “没有大问题,不用折腾大夫过来。” 姜峰拧眉,反抓住她手腕: “悦儿?” “你信我。我只是觉得喉咙不舒服,想吃一颗生息丸。” 姜栖悦再次保证: “如果问题严重,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现在有你跟孩子,我可舍不得出事。” 姜峰半信半疑望着她: “明日太医会来替你诊脉,如果你瞒我,接下来半月,我就不准你看孩子。” 别的惩罚对姜栖悦都没用,姜峰只能用孩子压一压她,希望她别有事撑着不告诉自己。 姜栖悦瞪大眼望着青年,没想到姜峰会这样同她说话。 这可是姜峰第一次威胁她。 居然还是用他们刚出世的孩子。 姜栖悦哭笑不得,颔首应下: “好,我如果骗你,就罚我未来半月不见孩子不出房门。” 见她答应得爽快,姜峰这才放心。 绿柳将药丸取过来,姜栖悦仰头服下一颗。 生息丸药效很强,刚吃下,姜栖悦就感觉喉咙灼烧感减轻一半,脸色恢复许多。 试着喝两口粥,她也不难受了。 刚生产,吃食也有讲究,姜栖悦喝了半碗粥,又用碗补汤就不想再吃。 姜峰用帕子替她擦嘴角,另外用温水帮她擦干净脸颊脖颈,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擦洗一遍。 被他这样细致照顾着,姜栖悦真有些感动,眼看天色将黑,看了会孩子,便催促姜峰沐浴歇息。 怕身上脏影响到姜栖悦恢复,沐浴更衣后,姜峰才上床,轻轻抱住姜栖悦。 就这样陪着她说着话,等她睡着。 屋内烛火明亮,等姜栖悦睡沉后,姜峰悄悄起身走出屋子。 他先去隔壁看了孩子,嘱咐完奶娘,才阴沉着脸大步走向书房。 蒋四早早在院中候着,看见姜峰一到,立马开口: “公子,已经审完了。 那名稳婆说,有人给了她一千两银子,让她给夫人下毒。 给药的人说,这毒药无气无味,绝不会被人发现。 她才铤而走险,来到府中伺机而动。 但据她所说,她真不知道,指使她的人是谁。” 姜峰冷笑一声,身上杀气四溢: “吊着她一口气,将我们刑罚全在她身上来一遍。 若撬不开她嘴,就把她亲眷全抓到她面前,一个一个杀,总有她开口的时候。” 姜栖悦是姜峰逆鳞,昨晚,要不姜栖悦率先发现参汤不对,这会儿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刚才陪着她,姜峰一直压抑着心中暴怒,现在一离开,彻底释放出来。 “你领着人去她家里抓人。 最迟明晚,我要知道所有信息。” 跟姜峰这么久,蒋四对他多少有些了解。 知道这次那些人踩中他雷池,势必引起姜峰凶狠报复。 替幕后凶手默哀一瞬,蒋四低头应声: “属下马上就去。” 十日一晃而过,姜栖悦身体恢复不错,早就能下床在院中走动。 身边多了个小家伙,姜栖悦生活越加充实,每日逗弄孩子,管理府中事务,倒没觉得累。 只是一件事,让她略微苦恼。 自从她生完孩子,姜峰突然变得黏人起来。 明明另外一个小家伙才是婴儿,他却更像个缺爱的孩子。 每日回府,沐浴换衣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满府找她。 无论她在哪儿,在做什么,这人铁定第一时间出现。 然后问她今日有没有被孩子闹着,累不累,需不需要他再请两个奶娘进府照看孩子。 姜栖悦多次表示不用,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姜峰又找了两个奶娘。 开始姜栖悦还没琢磨过来,后面有日夜晚,两人沐浴后躺在床上,姜峰抱怨她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都没空陪他,姜栖悦才后知后觉,这个男人居然吃醋了。 而且,他还是在吃自己儿子的醋! 姜栖悦啼笑皆非,取笑姜峰好一会儿,却被男人按在床上狠狠欺负了顿。 还没出月子,姜峰不敢碰姜栖悦,但收点利息还是没问题的。 望着小娇妻水润唇瓣,姜峰呼吸一热,黑眸瞬间深了几度。 姜栖悦开始还在笑,被姜峰盯得头皮发麻,再也不敢逗他,翻身作势睡觉。 最终,她还是没逃过,被青年连人带被搂进怀里,不顾她挣扎狠狠纠缠了番。 ------------ 第271章 酸 自从姜府有了小主子,府中下人做事,更加细致小心。 采购进府的吃食用品,经过层层筛选,才送到姜栖悦眼前。 姜栖悦姜峰仔细商量后,将孩子大名定为姜熠,小名融融,取永久、昌盛之意。 姜栖悦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如同她对姜峰日后期盼。 自从定了小名,姜栖悦喜欢抱着孩子,点着他小鼻子,融融、融融的喊,笑颜灿烂,音色娇软好听,让姜峰撞上几回,双眼瞬间黑沉两分。 算起来,两人已有三月未曾同房。 姜峰实在憋得有些狠。 平日那点子利息,完全治标不治本,姜峰不禁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变成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 为避免这个结果,这夜,将小姜熠扔给几个奶娘,沐浴更衣后,姜峰迫不及待抱着姜栖悦上了床。 听见房中动静,绿柳笑着挥手让守门的丫鬟退到院口,给两位主子留下充足空间。 姜栖悦被人抱起来时吓一跳,等男人将她放到床上,俯身压下那刻,她才反应过来姜峰想做什么。 孕期两人不是没有过,但经过三个月清心寡欲,再次坦诚相见,姜栖悦还是有些害羞。 幸好,姜峰这次很照顾她,放下床幔后,全以她感觉为上。 还没开始,姜栖悦就先软了骨头,丢盔弃甲的求饶。 看她完全准备好,姜峰才褪去束缚,一点点享用自己的宝贝儿。 房间里烛火一直燃到天明,床榻摇晃声,到凌晨都没停下。 绿柳站在门外,不禁有些担心,小姐身子骨到底吃不吃得消。 折腾整整一夜,被姜峰抱去清洗时,姜栖悦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后面一沾床,她就睡沉了。 姜峰却根本没睡,望着姜栖悦香甜睡颜,他满脸餍足,了无睡意,清醒得很。 于是,一早,姜峰精神抖擞的去刑部当值。 姜栖悦却像霜打的茄子般,在床上睡到正午才醒。 眼看午膳时辰都过了,她还没起来,绿柳忍不住进门来唤。 “小姐,小姐,该用午膳了。 公子出府前交代,若你午时还没起床,就喊您一声,让您用些东西再睡。” 拥着被子起身,姜栖悦脑子睡得发晕,听见姜峰,她脑海里自动冒出昨夜那些荒唐事。 那个坏坯! 昨夜掐着她腰,解锁好几个羞耻动作。 现在想起来,姜栖悦脸上都发烫。 更别提,被他禁锢在床角,喝、、喝她的…… 再想就要把自己煮熟了,姜栖悦捂着脑袋呻吟一声,恨恨骂人: “这个混蛋!接下来半个月都别想近我身!” 听见她气哼哼骂人,绿柳就知道怎么回事,忍着笑意将人从床上扶起来穿衣,说道: “这个时辰,小公子已经喝了三次奶,被几个奶娘带着在院子里晒太阳。 小姐用完午膳,可以去抱抱小公子。” 听见儿子,姜栖悦脸上怒气才消散,穿好衣裙,径直出房去找儿子。 三个月的小姜熠不爱待在屋子里,每天到时辰,准时哼哼要人带到外面玩。 姜栖悦一出房间,就看见在院子里,被人抱着晒太阳的小家伙。 奶娘一逗,小家伙就咧着小嘴笑,看得姜栖悦心都化了。 “融融,来娘亲抱一抱。” 看见姜栖悦,奶娘们自觉将孩子送到她手里,抱过孩子,闻着小家伙身上奶香,姜栖悦更稀罕了。 可能是母子连心,一到姜栖悦怀中,小姜熠胖嘟嘟脸上笑都多了一半,还时不时发出咯咯声,看得姜栖悦舍不得撒手,直抱着他在院子玩了一两个时辰。 母子俩玩得太嗨的后果,就是晚上姜栖悦吃饭时,手酸得都有点抖,夹菜都不方便。 姜峰看得拧眉: “今天干什么去了? 怎么把手弄成这副样子?” 拉过姜栖悦手腕仔细查看,没看见伤口,姜峰更加好奇。 姜栖悦不好意思低下头,红着脸解释: “下午抱着融融在院子里玩了会儿。 小家伙重,我高估了自己手臂承受力,就成这样了。” 姜峰替姜熠寻了四个奶娘,将小家伙养得白白胖胖,虽然才三个多月,可圆得跟个糯米团子似的。 姜栖悦从没抱这么久,现在手臂直泛酸。 姜峰无奈盯着她: “府里那么多下人,还有几个奶娘,你就不知道喊人搭把手?” 姜栖悦瞪了他一眼: “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昨晚你折腾一夜,我身子会这么虚!” 姜峰失笑,不跟她争辩,替她夹了一筷子菜,顺毛撸猫: “对,都怪我。 我现在跟夫人道歉,希望夫人别跟为夫一般见识。 晚上,求夫人别将为夫赶出房。” 望着越来越没羞耻心的男人,姜栖悦气得脸都红了: “再胡说一句,这个月,你就去跟融融一起睡!不许上我床!” 姜峰哈哈笑起来,黑眸透着愉悦,告饶: “好好好,不说了,吃饭,吃饭。” 回到府中,姜峰才觉得自己是个生着血肉的人。 只有在姜栖悦身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跳动的脉搏心跳,知道自己渴求什么。 用完晚膳,夫妻俩去隔壁看了看儿子,陪儿子玩了会儿,才回房休息。 躺上床,姜栖悦枕着姜峰胳膊,粉嫩指尖不住在他胸膛打转。 “哥,都过去半年了,你说大师他回没回京?” 姜峰捉住她作乱小手,开口: “还没有。 怎么,你有事找大师?” 姜栖悦用力挣了下,没挣开姜峰大掌,索性随他把玩: “是有点事想找他解惑,不过事情不急,以后见面再问也是一样。” 姜峰嗯了声,故作不在意道: “大师不在,你也可以问问我,说不定,我也能替你解惑。” 姜栖悦昂起脑袋,上下打量他后,果断摇头: “你不行。” 姜峰挑眉:“你问都没问,怎知道我不行?” 姜栖悦咯咯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 “不用问我也知道你不行! 快睡吧,明日你还要早起。” 姜峰将人往胸前一压,趁着姜栖悦没反应过来,用力含住娇嫩红唇,狠狠蹂躏。 ------------ 第272章 大 旱 姜府,姜峰跟姜栖悦小夫妻你侬我侬,整个朝廷局势越来越紧绷。 特别是,整个大元朝,除了开春后下过几场雨,后面一直滴雨未落,举国上下隐有天谴之声出现。 旱情延续半年,大元朝三分之二版图遭受旱情,颗粒无收,数十万百姓食不果腹,为活命已经在啃草根树皮。 此番情境下,各地流言四起,说当今圣上不得天眷,致上天对大元朝降下天罚,让大元朝百姓,遭受大旱之苦。 一时,整个大元朝人心涣散,干旱最严重的地方,发生多起百姓暴乱现象。 到后面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有流民占山为王,靠打劫过路商旅百姓过活。 此事传入京城,圣上震怒,立刻派兵前去围剿。 可没想到,多次清剿下来,暴起的流民却越来越多。 甚至还有大部分百姓无路可走,流窜到京外,欲进京城,被守城兵阻拦在外。 姜栖悦在书房听完绿柳禀告,好看的眉尖儿紧紧蹙起: “现在京外流民有多少?” 绿柳将下人禀报回来的数准确上报: “至少一两千人。 都是长途跋涉来京找活路的贫苦百姓。” 姜栖悦点着账簿,目光放远,望着院中被风吹动的绿枝,开口道: “拿出一个田庄囤的粮食,让我们的人在京外设粥棚,先救济几日。” 只是一年大旱就造成这么糟糕的局面,背后没有推手,姜栖悦是半点不信。 至于这些被人刻意赶到京外的穷苦百姓,能救一把是一把。 绿柳犹豫: “小姐,现在粮食价格非常高,我们一个田庄囤的粮就能卖上万两白银。 就这样不明不白送出去,合适吗?” 姜栖悦摆手: “无碍,这是行善,就当为孩子积福。” 主子都这样说了,绿柳还能说什么,朝姜栖悦蹲身行礼,点头道: “那奴婢下去交待一声,让他们明日就去京外设粥棚。” 姜栖悦颔首: “你去安排,记得多安排些人手。 这些都是流民,布粥时一定严防闹事,谁若敢闹事,直接将人丢出去,不准他来粥棚领粥。” “是,小姐。” 绿柳转身出去安排,姜栖悦在书房将剩下几本账薄看完,便起身回了院子。 回房,净手后,姜栖悦抱着孩子逗了会儿,看他扑腾得想去院子里玩儿,便让奶娘抱着去院子里兜兜风。 看了整日账簿,姜栖悦这会儿头昏脑涨,孩子一离开,她便上床躺了躺。 这一躺,再睁眼,外面天都黑了。 姜峰也还没回府。 这一两个月,朝中事务繁重,姜峰身在刑部,整日处理的事也多,每日回来得很晚。 有好几次,姜栖悦一觉睡醒,这人才披着月光,匆匆归府。 姜栖悦又心疼又无奈,知道在姜峰这个位置,想轻松也是不可能的事。 配了个安神香囊让他挂在腰间,姜栖悦只希望他白日在刑部做事时,人清醒好受些。 “来人。” 揉着太阳穴,姜栖悦朝外喊了声。 绿柳办完事回来,正守在门外,听见姜栖悦声音,立刻推门而入。 “小姐,可是饿了? 晚膳已备好,现在送进来吗?” 姜栖悦摇头: “什么时辰了? 哥还没回来?” 绿柳: “现在已经戌时。 公子还未回府。” 站起身拍拍脸,姜栖悦按压眉心,逐渐清醒: “让下人送些热水进来,我沐浴更衣。” 睡了一觉,神智反倒昏沉,这会儿没胃口,姜栖悦就想洗个澡,等等姜峰。 绿柳应声退下,不多时带着人重新进入房间。 伺候姜栖悦洗漱完,其她丫鬟进屋收拾屏风后热水跟地面。 绿柳站在姜栖悦身后,替她绞干头发。 摸着手里绸缎似的黑发,绿柳不住赞叹: “小姐,您生完小公子后,不仅身段丰盈了些,就连长发都黑了不少。 摸在手里滑滑的,比用了桂花油的发面都顺滑。” 姜栖悦往后瞧了眼,笑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用了些恢复身体的药丸而已。” 生孩子时,姜栖悦被人投毒。 生完孩子后,她除了吃生息丸,还在系统里兑换了其它温养身体的丹药。 如今她身体变化,有一部分也源自那些丹药效用。 不过该说不说,生完孩子,她的确二次发育了下。 以前纤和有度的身材,现在更是傲人。 特别是那片胸脯,高耸得她自己看着都意外。 不过这种改变不坏,至少现在看来,姜峰还是挺中意的。 她也能从中获取快乐。 想着想着,姜栖悦思绪就跑偏了。 直到绿柳连喊几声,才拉回她思绪。 “小姐。 小姐?” “啊?怎么了?” 见姜栖悦想得出声,绿柳叠好帕子收到一旁,笑问: “奴婢说,要不要现在将晚膳送进来? 公子不知何时回府,小姐可以先用些东西,慢慢等公子。” 姜栖悦摇头: “不用,我还不饿,再等等吧。” 看她坚持,绿柳不再多劝: “厨房炖着甜汤,要不奴婢先去给您盛一碗过来润润喉? 喝完甜汤,您再继续等公子?” 姜栖悦想了想,点头: “也好,你去吧,不要太甜就行。” 用完甜汤,又看了半本杂书,正当姜栖悦熬不住要上床睡觉时,姜峰踩着月光回来了。 一进屋,看见姜栖悦还在窗前看书等自己,姜峰目光一软,忍不住上前两步将人抱了抱。 “怎么还不睡?是不是融融哭闹了?” 姜栖悦摇摇头,抬眼瞧着青年眼下疲色,心疼道: “融融很乖,老早就跟奶娘一起睡了。 倒是你,日日这么晚回来,身体熬得住吗?” 心头涌进一股暖流,姜峰低头在姜栖悦眼尾亲了亲,笑道: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以后我回来太晚,你也别特意等我,自己早些睡。” 这时候,姜峰心里还惦记着自己,姜栖悦心中又酸又涩,起身朝外吩咐: “将晚膳送进来。” 绿柳在门外应声,立马派小丫鬟去厨房传话。 姜峰诧异挑眉: “这么晚,你还没用晚膳? 也是在等我?” ------------ 第273章 鹤烛夜来信 姜栖悦惊奇望他一眼,没好气道: “不是等你,还等谁? 前两天,听说你饿着肚子回来,也不知道找吃的,我听着都生气。 你再这样不爱惜身体,等你日后老了,我就去找个俊俏小郎君,好好气一气你。” 明知姜栖悦是开玩笑,姜峰依旧忍不住动怒。 沉着黑眸,他将人一把搂进怀里,狠狠咬了口姜栖悦唇角,等她吃痛叫出声,才贴着她耳廓,凉凉发问: “俊俏小郎君?” 姜栖悦一个哆嗦,赶忙从男人怀中跳出来,捂着唇角瞪着姜峰: “你、你做什么咬我?” 姜峰盯着她,露出个淡笑: “这不是给夫人提个醒,不要乱说胡话。 为夫醋性大,夫人多看哪位俊俏小郎君一眼,为夫都会生气。 为了我们日后感情和谐,还望夫人少去瞧什么小郎君。” 姜栖悦被姜峰看得后颈发凉,一下怂了。 “我是开个玩笑,你别较真。 快快快,去洗下手,马上用晚膳了。” 说着,姜栖悦兔子似的一蹦三尺远,不让姜峰抓到自己。 姜峰也不着急,甩着衣袍,慢悠悠去净手。 路过姜栖悦时,还抬起眼皮望了她一眼,那一眼饱含深意,姜栖悦被他看得心虚,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绿柳带人将晚膳送进屋,姜峰净手正好坐到桌边。 姜栖悦犹豫了下,还是坐到他身旁。 用膳时,姜峰表现得十分正常。 替她夹菜盛汤,仿佛已经没什么。 姜栖悦防备了会儿,见他没做什么奇怪动作,逐渐放下戒心。 到最后,你一筷我一筷的吃着东西,姜栖悦不由吃多了,不得不拉着姜峰到院中走了一圈,才回房歇息。 晚膳吃太晚不好,不是等姜峰,姜栖悦鲜少有这么晚吃东西的习惯。 走了大圈,等肚子胀腹感消散下去,姜栖悦才回房洗漱上床。 姜峰随着她洗漱,开始都好好的,一上床人就变了。 不由分说将人压到身下,还没等姜栖悦反抗,他就俯身狠狠堵上那双柔软唇瓣。 窗户没关紧,缕缕夜风透过窗户缝吹进屋内,飘摇满室烛火。 受不住时,姜栖悦哼了几声,带着哭腔求饶,没想到没引来男人怜惜停下,反倒让男人眸色变深,令她哭声更大了些。 喉咙中呜咽破碎溢出,姜栖悦整个后半夜思绪飘散如雾,整个人沉浮在滔天巨浪中,哭得嗓子都哑了。 有了这一夜教训,在姜峰面前,姜栖悦再也不敢说什么找俊俏小郎君的话。 姜峰对此十分满意,回府一有空闲,就逮着自己小娇妻偷香。 姜栖悦被闹得没辙,也对姜峰旺盛精力感到害怕,有好几晚都把姜熠那个小家伙抱到房间一起睡。 头一两日,姜峰没说什么,后面见姜栖悦天天将孩子抱来,他就不快了。 在姜栖悦抱孩子过来睡第六日,姜峰提起张着小嘴巴对自己咯咯傻笑的小家伙,直接扔给门外奶娘,接着姜栖悦吃惊的目光中,啪一声关上房门。 接着,朝着床榻步步逼近。 没过片刻,守在院子的丫鬟下人,就听见屋内响起暧昧的娇哼声。 众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低头,不敢再往屋子方向看。 次日,姜栖悦扶着发酸的腰爬起床,心里把姜峰翻来覆去骂了百八十遍。 直到心里彻底消气,才去书房处理正事。 “小姐,门房处接到一封急信,说是鹤公子送来的,您瞧瞧。” 姜栖悦正在书房翻看朝中近半月邸报,绿柳拿着一封书信急匆匆进门。 姜栖悦抬头,示意绿柳将信递给自己,边拆信,边随口问道: “这几日,京外粥棚如何?” 绿柳低头回禀: “我们开了头,京中几家侯府都跟着设了粥棚。 现在京外流民虽越来越多,但有几家粥棚支撑着,好歹没生乱。” 姜栖悦点头: “让他们做事小心些,尽量避免跟难民起冲突。” 绿柳嗯了声: “小姐放心,奴婢已多次叮嘱他们,不会出差错的。” 拆开信,将信上内容一目十行扫完,姜栖悦平静的脸色渐渐凝重。 绿柳站在她身旁,侧头瞧了眼,被上面几个字眼惊得脸色微变。 “桓王居然在暗中收过米粮,他想做什么?” 绿柳一直跟着姜栖悦,对她跟桓王与楚辞幼的纠葛了解算详细。 自从楚辞幼嫁给桓王后一直没动作,她还以为两人消停了,看这架势,明明是准备来场大动作。 特别是看见信中购买马匹千余,绿柳立刻觉得桓王跟楚辞幼这次所图甚大。 说不定…… 想得越深,绿柳越觉得心惊,忍不住侧头去看自己主子态度。 姜栖悦冷笑一声,将信纸放到桌面上。 逐字逐句确认后,才道: “楚辞幼嫁给桓王,本就是一场交易。 两人成亲没多久,她就等不及要桓王逼宫。 恐怕,大元朝上下传出的天谴之言,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绿柳想不通: “小姐,你说这楚辞幼到底想干什么? 以前不明不白的想杀您跟公子。 现在又闹死闹活跟三皇子退婚,转投桓王怀抱,奴婢真看不懂她到底想要什么。” 姜栖悦唇边的笑冰凉冷漠,眸底闪着惊人的光: “她想要的一直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个女人,有魄力,有野心,为自己想要的,豁得出敢拼命。 如果不是跟她站在敌对,我都要赞她一声取舍果断。 可惜,这辈子,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绿柳犹豫了下: “鹤公子特地写信告诉您这件事,必定有别样用意。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姜栖悦勾唇笑了一下,眼底闪烁着满满恶意: “你过来……” 绿柳愣了一下,接着快步上前,弯腰凑近姜栖悦,姜栖悦弯唇贴着她耳朵,低语几句,将自己安排告诉她。 听完简短吩咐,绿柳脸色复杂直起腰,望了眼笑得没心没肺的主子,转身出去安排。 又能给楚辞幼天都,姜栖悦好心情延续半晌,眉眼弯弯提笔给鹤烛夜回信。 她在信中,先是表达谢意,然后问他近况,又将京城最近半年时局告诉他。 洋洋洒洒写完一大篇,才心满意足停笔,等墨汁干透,将信装好封漆,遣人送出府。 晚间姜峰回府,姜栖悦早就沐浴洗漱上床。 逼着姜峰吃了些东西,等他洗漱完上床歇息时,姜栖悦才将鹤烛夜来信的事告诉他。 听见鹤烛夜名字,姜峰黑眸一转,定向姜栖悦精致面庞,开口道: “他说了什么?” ------------ 第274章 歹毒计策,一箭双雕 “没说什么,就是说了桓王跟楚辞幼在封地招兵买马,可能有不轨之心,让我当心。” 姜峰抱着人,继续问: “还有别的吗? 他知不知道我们有了个可爱的儿子?” 姜栖悦眨眨眼,疑惑的盯着他: “他当然知道,当初孩子满月礼的时候,他不是遣人送了份厚礼来府。 你失忆了?” 姜峰作恍然状: “是吗?事情太多,我真有些不记得了。” 姜栖悦狐疑: “你是不是背着我跟鹤烛夜通过书信?” 姜峰这表情状态不对,姜栖悦不得不怀疑,这人背着她又干了什么坏事。 姜峰挑眉,将人往怀中压了压,大掌压着她小脑袋靠在胸膛上: “我跟鹤公子不熟,跟他通书信做什么?” 姜栖悦不信,可眼前这人不说实话,想必她也问不出什么。 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姜栖悦翘起小脑袋,跟他说起正事: “桓王跟楚辞幼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要将消息透露给太子?” 姜峰盯着她水润发亮的眸子,心头隐隐颤动。 随着时间推移,姜峰发现,眼前少女就像蚀骨穿肠的毒,早就流遍他四肢百骸,心肝脾肺。 她对他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深植灵魂的渴望,并没随着拥有减退,反而如沸腾岩浆,喧嚣直上,刻入骨髓。 眼下,听着她同自己说着这样平常的琐碎,姜峰都觉得心脏跳动加速,温热如火。 姜栖悦说完,定定瞧着姜峰。 看他望着自己半晌不说话,精致小脸上升起一抹疑惑。 “哥。 哥?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连喊两声眼前这人都没反应,姜栖悦气结,忍不住抬手推了他一把。 “别闹,我听见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会处理。” 听他又是这句话,姜栖悦瘪瘪嘴不再多说: “那你先解决着吧,但你记着,要是有什么重大决定,一定要先同我商量,不能擅自行动。 否则……” 说着,姜栖悦扬起小拳头,对姜峰比划两下,威胁之意明显。 因她这动作,姜峰唇边笑意灿烂起来,当即颔首: “你放心,有你这小老虎在,我不会乱来的。” 也只有在姜栖悦眼前,刑部侍郎姜峰才有点人气,展现最真实的自我。 接下来半月,姜栖悦每日在府中,也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疯涨的粮价,姜栖悦别没将去年囤的粮食拿出来售卖。 她总感觉,这场大旱之后,大元朝会经历一场剧烈震荡。 她手中这些粮,说不定是她跟姜峰最后保命的底牌。 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打算先留在手中,看看情况再说。 姜峰知晓姜栖悦想法,联想朝中局面,姜峰对姜栖悦这一举动,倒是支持。 因此,在朝中人心惶惶,几股势力剧烈争斗时,姜峰蛰伏在刑部,一步步慢慢筹谋。 姜栖悦待在姜府,每日除了处理繁重庶务,就是逗弄儿子,翻看邸报。 姜栖悦本以为楚辞幼不会那么快动手,没想到,京城一入寒冬,宫里就传来圣上病危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时,姜栖悦是震惊的,想不通为什么这辈子,元帝会比上一世先中毒。 而且,听姜峰意思,元帝已经活不过年底。 “哥,你觉得圣上突然重病,是不是楚辞幼跟桓王动的手?” 听完姜峰回府说的话,姜栖悦脑海浮现的,只有楚辞幼。 只有她有这样强烈欲望,有这种下手动机。 没想到她一说完,就看见姜峰摇了摇头,冷冷吐出一句: “这次不是她,是三皇子。” 姜栖悦险些打翻身侧茶盏: “三皇子?他怎会如此冲动??” 看她险些被热茶烫到,姜峰拧眉将她拉到身边,仔细检查手背,没看见红痕,才继续解释: “当然是有人逼着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太子在宫中有人,传出的消息,圣上是被人下了毒。 现在,下毒之人正在刑部大牢,接受刑讯。 想必最多一两日,就会有结果出来。 不过这个‘结果’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姜栖悦眉头皱得死紧,飞快捋着时间线。 自从楚辞幼嫁给桓王,一切线路都像被搅乱的蜘蛛网,她想探查消息,也只能依靠一些蛛丝马迹,及书中隐晦线索调查。 现在,大元朝太子未死,桓王跟楚辞幼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本该是楚辞幼夫君的三皇子,却成了孤家寡人,需要独自争斗。 几番下来,很多消息,姜栖悦都要从姜峰这里得知,让她有种一叶障目的不适感。 “三皇子下毒的事,太子知道吗?” 姜峰点头,正色道: “当然知道,事到如今,就算太子不知晓,也会有人将这个消息送到太子府上。 背后的始作俑者,不正是这个目的吗?” 姜栖悦一下明了: “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姜峰赞赏道: “我的悦儿,还是一如既往聪慧。 那现在,你知晓这事推手是谁了吧。” 姜栖悦咬牙切齿: “果真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不仅害了圣上,还能在太子跟三皇子死争皇位时,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名正言顺带兵进京。 楚辞幼果真一如既往狠毒。” 多年前瘟疫一事,楚辞幼以举国百姓性命为棋,为她铺就一条鲜血淋漓的通天路。 被自己搅黄后,就开始图谋其他。 这次,她接着桓王的手,挑起太子跟三皇子争斗。 等两人其中一个被斗死后,她立马带着人从封地赶来当接盘侠。 真是好歹毒的计策,却是最有用的计策。 毕竟,整个大元朝,除了太子跟三皇子,最能名正言顺能继位的只有桓王了。 望着姜栖悦脸上怒火,姜峰轻笑安抚,声音里含着一丝冷厉: “别担心,想将整个大元朝玩弄鼓掌,她楚辞幼还不够格。 很快,她就会为自己行为,付出惨痛代价。 悦儿,你就等着看吧。” ------------ 第275章 你支持谁? 姜峰斩钉截铁的模样,让姜栖悦放心了些。 “不管如何,我们也该早做准备。 我今日给绿柳吩咐了,我们各个田庄囤的米粮暂都不动。 这场旱情恐要持续两年,我担心楚辞幼会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做文章。 把米粮握在手里,我们多个筹码。” 对她这个观点,两人是商量过的,姜峰也同意这样做。 “圣上病重,朝中局势不明,你这做法没错。” 略说几句朝中事,姜峰就勾着姜栖悦下巴,轻柔吻了吻。 吻过后,才跟她说起另一件事。 “老师前些日子传信给我,说想进京看看我们跟融融。 算着时间,再过两三日,老师就要到了。 这几日,我把蒋四留在府内,老师到京后,你就命他去接人。” 姜栖悦心头一惊: “祁爷爷要回京? 前几日你怎么没告诉我?” 哪怕姜栖悦没在朝中都知道现在局势诡谲,祁连文现在回来,绝不是好事。 犹豫片刻,姜栖悦伸手攀住姜峰肩头,眉间笼着轻愁: “哥,要不然,让祁爷爷过段时间来京? 现在京城是个浑水坑,谁进来,都要淌得满身泥泞。 我担心……” 姜峰顺势搂住她细腰,长臂往上一提,轻易将人搂到眼前。 拂开她脸颊边碎发,姜峰低声道: “别担心,京城还没糟到那个地步。 只要太子还活着,三皇子跟桓王,永远别想越过他去。” “哥,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如何打算? 你是不是想支持太子?” 对上姜栖悦担忧水眸,姜峰眸光一软,碰了碰她眼角艳丽红痣,音色含着凉薄: “若太平盛世,圣上让太子当个仁君,我也许会支持太子。 可惜,元朝将乱,良善太多的储君,注定走不到最后。” 姜栖悦吞吞口水,紧张的盯着姜峰: “所以,你想自己干?” 姜峰疑惑转眸,看清姜栖悦脸色,突然笑出声。 “悦儿,你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觉得,平民出身的我,能图谋的最高位置会是什么?” 越说越感到好笑,姜峰为自己小妻子脑洞感到折服。 姜峰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不会去筹谋皇位。 他所图不过与眼前人羁绊一辈子,并非那高处不胜寒的宝座。 姜栖悦被他笑得脸热,瞪他一眼,羞窘道: “笑什么笑,明明是你说话误导我。” 说着,姜栖悦作势从他身上爬下来,却被心潮起伏的男人,翻身一下压在床上。 “跑什么,时辰还早,你陪我……” 旖旎话语消失在碰撞唇间,姜栖悦还没跟他说清祁连文的事,人就软了。 荒唐一夜过去。 身心满足的姜峰精神奕奕出府,姜栖悦在府内抱着儿子,捂着腰,将那臭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有姜峰在,姜栖悦吩咐完粮食的事,就专心忙别的,没再特意关注朝中动向。 大元朝大部分地区受旱,百姓流离失所,姜府底下的铺子连着几个月盈利连连下滑。 各地掌柜往京城送账簿时,生怕东家不高兴,还做足被训斥的准备。 但出乎他们意料,姜栖悦分析各地旱灾情况,非但没责骂底下掌柜,反而还给各地掌柜涨了工钱。 并嘱咐他们特殊时期,钱财赚多赚少不重要,一定谨记低调,避免牵进事端中,保护好自己。 各地掌柜感激涕零,对东家更是死心塌地,发誓旱情后要为东家赚更多银子。 将底下铺子田庄管理好,姜栖悦手中事就少了。 祁连文到京这日,她抱着孩子,亲自去府门接人。 “祁爷爷,您终于到了。 这一路,有没有累着? 快、快进府。” 一年多未见,再见祁连文,姜栖悦惊喜他身上迸发的精气神。 也许是祁氏一族内子弟给了他生的期望,姜栖悦在祁连文身上已看不见颓废死气。 如今的他一扫重击后的颓唐,面容苍老却和善亲人,似百年古潭,表面幽深平静,内腹却大有乾坤。 “悦丫头,一年未见,你跟峰儿可好? 这孩子名叫姜熠?” 府门处人多眼杂,祁连文踏入姜府后,从怀中取出个红色荷包,笑呵呵去逗姜栖悦怀中小姜熠,对小家伙十分喜爱。 小姜熠这段时间很喜欢抓鲜艳的东西,看见祁连文手上捏着一个红色小荷包,流着口水,咯咯笑着去追他手。 姜栖悦看得高兴,弯唇道: “祁爷爷,劳您挂心,我跟哥过得很好。 孩子名字是我同哥一起取的,大名叫姜熠,小名融融。” “姜熠。融融。 不错不错。 岁月不饶人。 一眨眼,我离开京城都一年多了。 看你跟峰儿孩子都有了,才觉自己又苍老一岁。” 小家伙伸着胖胳膊来勾祁连文手上荷包,祁连文一笑,脸上皱纹更深了些。 姜栖悦看在眼底,稳住孩子胖胖小身子,领着祁连文往屋内走,笑道: “祁爷爷才不老,您那,肯定长命百岁,日后看着我们家融融娶媳妇。 融融,你说娘亲说得对不对?” 说着,姜栖悦果真歪着脑袋,笑眯眯去瞧怀中东倒西歪的小胖家伙。 发现香喷喷的漂亮娘亲在看自己,小姜熠扬起小脑袋,送出灿烂口水笑。 “哈哈哈,祁爷爷你瞧瞧,融融在附和我呢。” 乐不可支笑出声,姜栖悦被儿子小模样逗得心情大好。 望着一大一小两人,祁连文露出看自家孙女的慈爱目光: “融融聪慧,等他大一些跟着峰儿启蒙,日后大元朝必定又多一位能臣。” 祁连文为这个朝廷风雨一生,临到此,依旧抱着福泽万民的期盼。 姜栖悦知晓他性情,笑着接话: “祁爷爷说的是。 一路赶来,祁爷爷还没用膳吧。 我已让人将您先前住的院子清扫出来,我跟融融先送您回院子,再陪您一道用膳。” 祁连文笑呵呵点头,抚着白胡须循着记忆往前走,自在模样,俨然将这里当成第二个家。 姜栖悦瞧着也高兴,抱着孩子将祁连文送回院子,趁祁连文回房净手洁面功夫,嘱咐下人将膳食送来。 姜峰回府时,天色擦黑。 回到院中,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姜峰拧眉看向院中丫鬟: “悦儿去哪儿了?” “回公子,小姐带着小公子去祁老爷院中了。 这会儿正在用晚膳。” 丫鬟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高大俊美的主子迈动长腿,快速越过她,带起一阵劲风,大步朝外走去。 ------------ 第276章 风雨欲来,有备无患 姜峰这段时日忙,回府都很晚。 今日,祁连文到府上,姜栖悦以为姜峰依旧回来晚,就没特地等他。 一到时辰,就让绿柳吩咐厨房将晚膳送过来。 没想到,姜栖悦抱着儿子,正陪着祁连文用膳,便看见姜峰高大身影,踏入房内。 小家伙最先看见爹,看见姜峰回来,伸着小胳膊,咿呀呀呀要抱。 姜峰嘴角上扬,上前两步,将孩子从姜栖悦身前一把提起抱进怀中,朝祁连文道: “老师何时到的?路上可劳累?” 祁连文放下筷子笑呵呵摇头: “不累,一路都是坐的马车,我有什么累的,该累的是马。” 姜栖悦失笑: “哥,你有什么想问的,用完晚膳再问祁爷爷吧。 再站一会儿,菜都要凉了。” 祁连文呵呵笑起来: “是啊,峰儿。 你刚从刑部回来,先用晚膳吧。 有什么,过会儿我们再聊。” 姜峰颔首,抱着融融坐到姜栖悦身侧,当着祁连文面,伸出大掌握了握姜栖悦柔软小手。 姜栖悦扭头,对上男人温润眸光,笑着扭头朝外道: “给公子添一副碗筷。” 门外有小丫鬟高声应是,不多时,姜峰面前,就送上一副碗碟。 姜栖悦瞧他抱着孩子不方便,起身替他盛了饭,准备去接孩子,让他先吃东西。 姜峰往侧一让,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抱着儿子走到门口,交给绿柳: “将他送到奶娘那边去。” 绿柳望了自家小姐一眼,抱着小公子转身走出院子。 “将融融送走做什么,我来抱不就好了?” 姜峰刚坐下,姜栖悦就抱怨了他一句。 姜峰瞧她一眼,道: “刚才我抱他的时候,你手臂都在抖,你自己没发现?” 姜栖悦立马闭嘴,下午半天,她抱着孩子跟祁爷爷满府走,到花园那边都去了好几趟。 半日下来,她的确有些吃不消。 没想到,姜峰观察得如此细致,一回来,她还没开口,这人就发现不对。 “等会回房再收拾你。” 借着夹菜动作,姜峰贴着姜栖悦面颊低语一句,在姜栖悦逐渐转红的脸庞中,回头替祁连文布菜。 小夫妻跟祁连文阔别一年重逢,用完晚膳便多说了阵话。 祁连文到底上了年纪,精力不如姜峰跟姜栖悦两个小年轻。 跟两人说了一个多时辰,他就感到疲惫,想休息休息。 姜峰跟姜栖悦知趣退出房间,命人送热水来祁连文洗漱。 回到房间,姜栖悦被迫跟姜峰一道洗了个鸳鸯浴。 被男人在浴桶中欺负一次后,姜栖悦终于想起,刚才在祁连文院子,这人要同自己算账的话。 揉着发酸的腰,身体一挨床,姜栖悦就往床内滚,生怕这人兽性大发,又逮着她欺负。 刚满足一次的人这会仿似很好说话,看姜栖悦睁着水润润大眼盯着自己,善心大发放过她一晚。 到最后,只抱着人讨了点利息,就让人睡了。 祁连文回到京城,姜栖悦开始还认为,他是想念姜峰跟自己,才不远千里奔赴上京。 到后面,偶然一次她去书房给姜峰送甜汤,听见祁连文跟姜峰在书房讨论储君的事,才知道,祁连文这次回来也另有目的。 晚上,她骑在姜峰身上,稍稍用了点美人计,才将实话套出来。 原来,祁连文上京,是想劝姜峰辅佐太子登位。 元帝大限在即,朝中三股势力交相倾轧。 若姜峰此番,能全力相助太子,那桓王跟三皇子上位的机会,几乎成倍数削减。 被某人狠狠折腾一番,抱去清理完,再次躺上床时,姜栖悦迷迷糊糊说了句: “哥,不论你选择谁,我支持你。 只要你想做,就去做吧。 我跟融融,会一直陪着你。” 彼时正在撩她颊边碎发的男人动作一顿,接着无比珍重温柔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悦儿,幸好这辈子,我遇见你了。” 生长在暗夜的荆棘,终于将最灿烂的那轮烈阳藏到怀中。 接下来几十年的日日夜夜,只要一想到能与姜栖悦携手并进,姜峰就满足得整个胸腔都是暖意。 自祁连文来到姜府,姜栖悦跟姜峰,把府内护卫又添了一番,真正做到府内毫无死角,让人无可乘之机。 绿柳作为姜栖悦心腹,全心替姜栖悦考虑,为帮自家小姐做好府内防护,特地去见蒋四几回,找他详细问了些事。 自从上次金簪一事,两人关系又有了转变,见着对方,蒋四刀疤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绿柳对他也多了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 这日,听完绿柳禀告,姜栖悦抱着孩子在花园里转悠,颔首: “这些事做好就行,不用太紧张。” 随着圣上龙体中毒越来越深,京城完全像变了个样。 不同往年太平模样,就算白日,也能看见穿着甲胄的官兵在京城大道上四处巡逻。 一到夜晚宵禁时辰,京城大街上,除了巡逻兵,更是看不见什么百姓影子。 瞧着这风雨欲来的模样,姜栖悦知道,京城过不了多久,要变天了。 所以,她跟姜峰更应该做好万全准备,无论将来谁做皇帝,都让人拿不到姜峰把柄,无法动他。 让奶娘抱着融融回房睡觉,姜栖悦带着绿柳到荷花池旁八角亭里坐了坐。 泡了壶花茶,姜栖悦倒了杯喝了两口,望着平静的湖面,眸光闪了闪: “圣上病重,桓王跟楚辞幼趁此机会回京探望。 这个节骨眼,三皇子又在朝中犯错,被圣上禁足府内半月。 怎么看,怎么奇怪。” 绿柳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莲花糕跟龙须酥放到石桌上,小声道: “小姐别想太多,有公子在,不论太子他们怎样,左右牵连不到姜府。” ------------ 第277章 回府 姜栖悦是唯一知晓全貌的人,她没绿柳那般乐观。 姜峰再厉害,也无法与所有大元朝高官抗衡。 他能斡旋在各方势力间,保护自己跟姜府不受风雨侵害,已极难得。 她必须帮一帮他。 “绿柳,让我们的人,死盯楚辞幼跟桓王。 两人入京后,跟朝中任何官员见面,都要来报。” 依楚辞幼德性,必定早在京城留着后路。 她要做的,就是将楚辞幼在京城的钉子拔出来,再次打碎她黄粱梦。 “是小姐。” 绿柳替姜栖悦添上热茶,态度恭敬。 深秋萧索。 整个京城,蒙上一层灰色。 秋雨寒凉冰冷,带起阵阵寒潮。 这几日,圣上病情愈发严重,桓王借口在京城侍疾不走。 太子跟三皇子每日必进一趟皇宫询问脉案,一时朝中气氛紧张到极点。 傍晚时分,姜栖悦抱着融融站在长廊下,望着飞檐下成线滴落的雨珠,眉心轻皱,低声道: “哥昨夜又没回府,祁爷爷今日都问我两次他去了哪儿。 他今日回来,恐怕耳朵要烫了。” “小姐自己都说,最近朝势复杂,公子没回府,想必是忙重要事情去了。” 略说一句,绿柳看姜栖悦抱了半晌小主子,怕她等会手臂又疼,上前两步,作势接小融融: “小姐,我来抱一会儿小主子,您歇一歇。” 姜栖悦顺势松手,看小家伙到了绿柳怀中,依旧笑得欢,伸出手去逗他。 “融融,你爹爹现在是个大忙人了。 天天不归府,也不知道提前报备。 今天他回来,咱们不让他进房间好不好?” 声音柔柔的逗弄小姜熠,姜栖悦脸上终于有点笑意。 姜熠张着小嘴,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姜栖悦,咿咿呀呀朝她笑,仿佛在应和她刚才那几句话。 儿子可爱模样,冲散姜栖悦心头积压阴霾,笑着摸了摸姜熠小脸,姜栖悦朝绿柳道: “走吧,我们去祁爷爷那边用晚膳。” 绿柳嗯了声,抱着小主子跟在姜栖悦身后。 陪祁连文用完晚膳,姜栖悦任他逗弄了下小家伙,见时辰晚了,才起身作别回自己院子。 院子里漆黑一片,姜峰依旧没回府。 姜栖悦略看两眼失望收回目光,听着儿子兴奋的咿呀声,还是吩咐丫鬟点灯,抱着他进屋,打起精神陪他玩了会儿。 夜色渐深,小家伙玩得脑袋一点一点,明显困了。 姜栖悦抬头看向绿柳,开口吩咐: “让人送热水进来洗漱,融融玩累了,要睡觉。” 绿柳应声出门,热水送进来后,跟姜栖悦一起替小姜熠洗了澡,换上干净小衣服。 “小姐,奴婢来哄小公子睡觉,您先去沐浴吧。” 刚才给孩子洗澡,小姜熠不老实小胳膊一直在拍水,水花飞溅,姜栖悦胸前湿透一片。 湿衣服贴在胸前,粘腻发冷,十分难受,姜栖悦也想快点洗一洗,点着头抬步走向屏风: “行,我去沐浴,你先看着孩子。” 屏风后有足够热水,姜栖悦走进去褪下衣物,踏进温热水流中。 哗啦啦水声渐起,烛光合着人影,朦胧映在屏风上。 绿柳将小姜熠拍睡着,刚想去伺候姜栖悦沐浴,就听院子传来一阵急切脚步声。 她一扭头,看见两日未归的男主子,裹着寒风大步而进。 绿柳墩身,刚想行礼喊人,就被姜峰抬手止住,听着屏风后沐浴水声,姜峰指了指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姜熠,低声吩咐: “将他带走。” 绿柳傻眼,自家公子两日未回来,一回来就嫌弃小公子,这…… 朝屏风后望了眼,绿柳立刻反应过来,抱起熟睡小姜熠,用小被子挡着寒风,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闲杂人等没了,姜峰褪下外袍,仅着墨色里衣往屏风后走。 两日未回来,他现在十分迫切,想汲取自己小妻子身上的莲香。 听见身后脚步声,姜栖悦还以为是绿柳,边晃动着热水,边小声问: “融融睡着了?” 身后无人回答,却感觉到一双大掌落到背部流连,姜栖悦疑惑回头,瞬间被高大俊美的男人吓到,惊讶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望着水下若隐若现的春色,姜峰黑眸湛亮,压抑两日的思念,在此刻泄洪般涌出。 俯身扣住姜栖悦下巴,姜峰黑着眼狠狠压下,长舌侵略般在姜栖悦柔软口腔里扫荡一圈,才堪堪退出,贴着她唇瓣,暗哑道: “刚回来。 悦儿,这两日有没有想我?” 姜栖悦被他亲得喘不上气。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耳廓阵阵发麻。 抿着沾水的唇,姜栖悦轻瞪他一眼,咕哝道: “我没想。 这两日你没回来,我陪着融融不知多高兴,哪有功夫想你。”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罚你。” 两片滚烫的唇再次相接,带着惩罚意味,辗转厮磨半晌,直到屏风后空间升起炽热温度,姜峰才直起腰当着姜栖悦面脱下里衣。 望着姜峰脸上表情,姜栖悦吓得心肝儿一抖,想也不想往浴桶外爬,却被某人一下镇压回来。 水波荡漾,水热了又冷,仿佛姜栖悦被高高抛起,又急速降落的心脏。 好在浴桶够大,足够两人折腾。 最后,姜栖悦趴在浴桶沿上,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个混蛋! 两天不回府,一回来,就知道欺负她! 听见姜栖悦哭声,男人停下,扣着浴桶的长臂回伸过来,扭过姜栖悦小脑袋,低头安抚似的吻了吻她唇瓣。 “悦儿,别哭。” 两人气息不稳,滚烫扑面的呼吸交缠发腻,姜栖悦被姜峰吮着唇瓣,无法张口。 浴桶水逐渐冰冷,刚刚满足一次的姜峰跨出浴桶,将满身红痕的小妻子抱了出来。 姜栖悦闭着眸昏昏欲睡,以为就这样结束,她能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男人将她放到柔软大床内,俯身又压了过来。 逃脱无望的姜栖悦哼了几声,被男人拖着坠入欲色深渊。 到午夜子时,房中动静终于停歇。 姜峰叫了热水,抱着姜栖悦再次清洗过,让丫鬟换上干净锦被,才抱着姜栖悦躺上床。 被惹出火气的姜栖悦炸毛了,一上床就往内滚,瞪着姜峰不准他再碰自己。 看着她警惕的小眼神,姜峰又开始蠢蠢欲动,要不是怕折腾坏她,他根本舍不得松手。 悦儿实在太香了。 不顾姜栖悦挣扎将人搂进怀里,姜峰贴着她面颊,柔声认错: “别生气,是为夫错了。 夫人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来,我替你揉揉腰。” 大掌贴上嫩滑肌肤,姜栖悦被他掌心烫得一哆嗦,用力拍开他手,姜栖悦咬牙切齿叫他: “姜峰,你给我松开!” ------------ 第278章 臭小子是不是太胖了? 姜栖悦眉间藏着蓬勃明艳的怒,将她整张精致小脸,点缀得更加动人。 姜峰黑眸沉了沉,大掌再次伸向姜栖悦。 将人搂进怀中,不顾姜栖悦挣扎贴着她耳朵,低语一句。 瞬间功夫,姜栖悦像被冻住了舌头,不敢在他怀中乱动。 只能睁着气得发亮的眸,狠狠谴责他: “姜峰,你太坏了!” 姜峰被她水汪汪的大眼瞪着,恨不得将心挖出来捧给她,声音沙哑温柔了数倍。 “悦儿,我只会对你这么坏。 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你再看下去,我真忍不住了。” 说着,姜峰抓着姜栖悦柔弱无骨的小手,顺着胸膛延伸而下。 两个呼吸过去,姜栖悦像被烫到的虾子,身子一下躬起来,跟姜峰拉开距离,欲哭无泪的骂他: “你、你这个禽兽! 刚才都来了那么多次,你居然、居然还……” 姜峰黑眸幽深,将人往胸前压了压,贴着她唇角叹息: “悦儿,你知道你对我诱惑力有多大,这个真怪不了我。” 听他面不改色的说这种羞耻情话,姜栖悦指尖都有些发麻。 伸手推开他胸膛,姜栖悦咬着唇往被子下面躲,只露出一个柔软发顶,瓮声道: “我很累,我要睡觉。” 姜峰躺下去,将人捞出来,抱着哄: “好,我保证不碰你了,睡吧。” 今天被姜峰折腾得有些狠,枕着他胳膊,姜栖悦呼吸很快平稳。 她本来还想问问姜峰这两日的事,却被连着几场激烈情事,打断思绪。 听着她轻浅呼吸,姜峰侧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嗅着她身上莲香,也跟着闭眸入睡。 跟前两日忐忑入眠不同,姜峰一回府,姜栖悦睡眠质量直线上升。 一夜无梦,酣睡到天明。 今日是深秋难得的好天气。 暖阳光线,透过窗棂投进房中,映照在床幔上,让床内姜栖悦不适的嘤咛一声,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她刚出声,身侧轻轻响动,下地脚步声响起,屋内大开的窗户,被人抬手关上,也隔绝了刺目光线。 姜栖悦这会儿刚醒,脑子还有点晕,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绿柳,哑着嗓子问: “绿柳,哥何时出府的? 你怎么没叫我?” 接连两句,姜栖悦都没听见有人回答,她刚想转头,身侧床榻就塌陷一角,接着滚烫的躯体将她包裹,头顶传来青年戏谑的声音: “哥没走,正在这儿等你睡醒。” 脑子昏沉瞬间消散,姜栖悦撑着胳膊抬头,一下对上姜峰噙着笑意的黑眸。 “你今日不去刑部?” 朝外看了眼时辰,姜栖悦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你不会被圣上革职了吧?!!” 姜峰抬手在她额心弹了个脑瓜崩,轻斥: “就不能想点好的?” 姜栖悦捂着额头吃痛,十分费解: “你自己算算,这半年你哪日不是早出晚归的。 这样突然在府里待着,我不往革职方面想,往哪里想?” 姜峰无奈一笑,重新抱住香香的小妻子。 “别胡思乱想,这两日替圣上解决了个小麻烦。 圣上特地准许我在府中,休息两日。” 姜栖悦狐疑盯着他: “什么小麻烦?” 姜峰笑着刮了下她鼻头: “替圣上审问犯人,在宫里拔了几颗毒钉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秋风吹动窗棂,一偶之内,姜栖悦趴在姜峰火热胸膛上,神色难辨。 姜峰在她面前,总爱报喜不报忧。 她会信他这轻描淡写的才有鬼。 知道姜峰不想说,她也问不出什么,姜栖悦从他身上爬起来,准备去取衣裙。 “行吧,趁你好不容易在府休息,我去吩咐厨房准备几个好菜,等会我们陪祁爷爷一道用膳。 你不知道,你这两日没回府,祁爷爷问了我多少回。 他比我这个当夫人的,更紧张你。 等会,你过去了,可得想好怎么说。 祁爷爷不是我,随便让你忽悠。” 姜栖悦小嘴叭叭不间断,姜峰听得耳热心也热,趁她跨腿下床的功夫,姜峰揽着她细腰轻轻一扯,就将人轻易拉到胸口处趴着。 姜栖悦哎哟一声,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男人掐着腰,翻身压在身下。 姜栖悦被这危险的姿势吓得脸都白了,双拳顶着姜峰胸膛,气道: “快起来,天都亮了! 等会融融看不到我会哭闹的。” 姜峰伸出手指探了探,对上姜栖悦爆红的脸,沙哑道: “就让那臭小子哭吧。 悦儿,你再陪陪我……” 两个时辰后,被吃干抹净的姜栖悦,终于离开了床。 不过这下,她也没了去祁连文院中一起用午膳的心思。 现在,她只想睡觉!睡觉!睡觉! 让姜峰这个禽兽独自去面对祁连文,让他知道,欺负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替姜栖悦清理好身子,哄着她用了半碗鸡丝粥,姜峰才将她抱回床上,让她继续休息。 等她睡着后,姜峰换上衣袍往祁连文院子走去。 今日天气好,祁连文在院中逗小姜熠。 看见姜峰进院,祁连文将手中孩子递到奶娘手中,收敛脸上慈爱的笑容。 “你随我进来。” 姜峰颔首,上前拍了拍儿子肥嘟嘟的脸蛋,看着他圆成莲藕的小胳膊,突然皱眉。 这臭小子,是不是养得太胖了? 要是日后胖成一个球,岂不有碍瞻观? 晚些要提醒奶娘,让她们控制下臭小子食量。 于是,第一次当儿子的小姜熠,在还不会张口争辩的岁数,就被第一次当爹的姜峰嫌弃太胖了。 ------------ 第279章 天 崩 进入房中,祁连文开口先问: “这两日你没回府,可是圣上又派你在刑部审讯?” 姜峰颔首: “有人在宫中安插钉子暗害圣上,这两日,我协助大人,替圣上查清此事。” 祁连文有些激动: “背后人是谁?” 姜峰拧眉看他一眼,片刻才道: “是三皇子的人。” 祁连文大惊,脸色十分难看。 姜峰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劝慰道: “老师,元朝更迭在即,有些事,不是你我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您还是放宽心,随我跟悦儿一道静待便可。” 该做的不该做的,全由他来做,恩师跟悦儿只需好好待在府中就是,没必要随他一起淌浑水。 祁连文忧虑望着姜峰,读出他脸上含义,愁声道: “峰儿,你告诉我,这次圣上中毒,与你有没有干系?” 祁连文太了解姜峰,也知道他有多厉害,问题一针见血。 姜峰定定望祁连文两眼,摇头: “老师未免太瞧得起我,我一介小小刑部侍郎,怎敢谋害圣上。 圣上中毒的事,我也是后面才知。” 姜峰面色平稳如常,祁连文看不出丝毫破绽,高悬的心也没有放下。 两人对峙半晌,祁连文率先叹气: “罢了,罢了,如今的大元朝早不是先帝在时的繁荣盛世,你如何抉择,全凭你心意。 你过来些,我在京中还有些人脉,现在全告诉你……” 姜峰在祁连文院中待到深夜,见祁连文到最后面容倦怠,姜峰才从院中出来。 回到院子,褪下衣袍再次洗漱后,姜峰躺上床深深望着姜栖悦睡颜,黑眸明亮如星。 深秋过后转眼隆冬。 满京飘起大雪。 近日,姜峰愈发忙碌。 姜栖悦知晓他事务繁重,没有极重要的事,都不会去耽误他。 小姜熠快满一岁,已能在姜栖悦牵动下,歪歪倒倒开始走路。 看见鹅毛般雪花,小家伙咯咯笑着摊开小手去接,丝毫不怕雪花冻红他小手掌。 绿柳站在姜栖悦身后,陪着她笑望着在雪地里撒欢的小主子。 “小姐,柠小姐昨日递上拜帖说今日来府,看这时辰估摸着马上到了。” 姜栖悦笑着点头,嘱咐奶娘照看好小姜熠,领着人往前厅走。 柠七那个孩子没有保住,经过这次事,以往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一去不复返,只余稳重跟伤怀。 现在,每次姜栖悦看见柠七,都会替她惋惜。 在下人带领下进入花厅,柠七刚坐下不久,姜栖悦就带着绿柳进来。 瞧见她,柠七笑了笑,开口打趣: “别人家夫人,谁要当了娘,眼下多少都有些皱纹。 怎么瞧着,你当娘后,人却愈发好看了,像坠着春露的鸢尾。” 今日,姜栖悦穿着一身淡紫长裙,纤腰鼓胸,面若桃李,倒真有几分柠七说的味道。 姜栖悦笑起来,让下人送糕点花茶进来,坐到她身侧接话: “还不是因为我心宽松懒,只要不抢着操心杂事,人就不容易老。” 小姐妹两人说了几句玩笑话,等姜栖悦屏退下人,柠七才正色道: “悦儿,实不相瞒,今日过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姜栖悦讶异挑眉,神色几乎与思考时的姜峰如出一辙: “什么事,你说,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柠七抿着唇,握住姜栖悦手,开口: “是我爹,他牵涉进了一桩案子当中。 这桩案子,恰好是姜侍郎负责。 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向姜大人问一问,案件中,可有对我爹不利的证据,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姜峰明面上是大元帝最信任的朝臣,在圣上面前比那些阁老都更有用。 他身居刑部侍郎,负责大多案件甄别,在朝中已是三皇子跟太子争相拉拢的对象,他只要抬抬手,就能帮柠家轻松渡过一场劫难。 这趟姜府之行,柠七十分纠结,可为了自己爹娘,她不得不厚着脸皮来一趟。 “什么案子,你详细说一下。” 姜栖悦大概清楚柠七说的哪桩案子,拧眉问了一句。 姜峰现在在朝中看似春风八面,其实烈火烹油,稍有不慎便会跌个粉身碎骨。 姜栖悦不可能什么事都大包大揽下来,只想先问问情况,晚上姜峰回来,再详细问问他。 如果姜峰觉得此事可管,她再回复柠七也不迟。 如果姜峰拒绝,她也绝不会勉强,只能尽力从另外方面帮一帮柠七。 姐妹俩在院中说了许久,中途,姜栖悦还将柠七留下来用午膳。 下午,两人在一起陪孩子玩了几个时辰,柠七看天色不早,便打算先行离开。 姜栖悦也没挽留,抱着孩子一路将她送到府门。 天空黑沉,不知何时,又飘飘渺渺开始下大雪。 姜栖悦跟柠七在府门口作别,姜栖悦正看着她踩上马车,一名仆从满脸惊慌跑到府门处。 看见姜栖悦,猛地跪下去,大哭道: “小姐,圣上驾崩了! 公子让我回来告知您一声,让您好好照顾着小公子,他在宫中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仆从的话,如白日惊雷,炸的姜栖悦瞳孔一缩,不自主将怀中小姜熠抱紧,急声道: “此刻宫中情况如何? 哥,怎样了?” 仆从涕泪横流,跪地回禀: “几位皇子本就在宫中,得知消息的大臣,也都进宫去了。 大人今日被圣上留在养心殿,圣上驾崩前,只有公子跟几位娘娘在场,现在公子正被阁老他们留在宫中问话。 蒋四大哥好不容易得了公子信儿,立马派奴才回府来传话。” 柠七踩上脚凳差点一滑,惊声道: “宫中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姜栖悦心乱如麻,却很快收敛心绪,沉声吩咐: “撤下府中一切艳色东西,立刻挂白。” 绿柳本就跟在她身后,听见这天大噩耗,跑着下去安排。 “悦儿你别担心,姜大人手段过人,定会无事。” 姜栖悦脸色苍白,柠七走下马车,捉着她手臂安抚几句,却没让姜栖悦安心。 “柠七,你先回府。 日后有机会,我们再叙。” 送走柠七,姜栖悦抱着孩子大步回院,将孩子交给奶娘后,才急急回房换衣。 褪下身上艳色衣裙,卸下朱钗,姜栖悦换上一身素装,听着府中下人跑动的声音,心阵阵缩紧。 书中,姜峰死在楚辞幼手中,就是在圣上驾崩后。 那次,姜峰还有桓王这个助力。 这次,他仅凭自己,能平安从宫中脱身吗? 心底挣扎难受,姜栖悦脸色一沉,蓦然起身。 “来人,替我备马!” 楚辞幼绝不会放过这绝佳机会,今日宫中说不定会有一场血战。 大厦将倾,她要为姜峰谋一条生路! ------------ 第280章 生 路 镇国公与镇国公世子应云麟大胜回京后,一直被圣上扣在京城。 如今,逢此巨变,想起书中这两人在最后关头带兵冲进皇宫稳定局面,姜栖悦心中立马有了主意。 让绿柳留在府中留守,姜栖悦带着几个护卫,骑着快马来到镇国公府。 姜栖悦来得十分及时,镇国公跟应云麟面色凝重,正要往宫内赶。 “镇国公、世子,两位请留步。” 发现是姜栖悦,应云麟面色微讶: “姜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哪怕姜栖悦跟姜峰成婚已有一年,应云麟依旧如当初一般称呼她。 “有件事想跟镇国公与世子商量,劳烦两位停留片刻。” 目光梭巡一圈,没在两人身上发现什么防身利器,姜栖悦拧眉道: “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应云麟明白她的意思,朝周围望了两眼,率先踏步将她领到一角,镇国公没有跟过来,一双虎目在姜栖悦身上游离一圈,对应云麟道: “云麟,今日你别入宫了。 我一人去。” “爹。” 应云麟猛地抬头,却只看见镇国公雄姿勃发上马背影。 缰绳一抖,镇国公骑马急射而出,独留应云麟跟姜栖悦在镇国公府门处面面相觑。 时间紧迫,姜栖悦来不及跟应云麟详说,屏退两人周围下人,对上应云麟那双琥珀色眼珠。 “世子,今夜宫中恐有变故。 我希望你能回京外大营调遣兵马替先帝维护正统!” 姜峰早就查出桓王跟楚辞幼带了暗卫进京,姜栖悦原先想着,无论他们还是三皇子,都不会在年前动手,没想到,这些人竟丧心病狂到这地步,直接弑君!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楚辞幼都不打没准备的仗,他们既敢动手,定已在宫中设伏。 今夜,要真被她或三皇子得逞,姜峰怎么可能还有活的机会。 因此,眼下摆在姜栖悦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说服应云麟带兵进宫保护太子。 只有太子登基,姜峰跟她才有活路。 应云麟脸色微沉,郑重盯着姜栖悦: “姜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圣上调令,擅自带军围困皇宫,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我知道!” 姜栖悦飞快接话,死死看着应云麟眼睛: “桓王早有谋反之心,他在封底私自招兵买马,我相信镇国公跟世子早已知晓。 而三皇子亦然,几年前,他就已经在豢养私兵。 养兵千日,他们想做什么,世子应该比我更清楚。 若今日,让三皇子跟桓王任何一人得手,都将是大元朝的灾难。 如果世子还有顾虑,我不防将话说得更明白。 若我猜想不错,桓王跟三皇子各自兵马,早就暗中抵达京外。 而宫中禁军头领也已被人收买利用,就等朝中大臣齐聚宫中,与京外兵马里应外合,实行政变。 往日保护圣上的盔甲,已化作剑指储君的利刃。 不管他效力桓王亦或是三皇子,一旦夹击围宫,今夜养心殿外必血流漂杵。 京中又有多少大臣,将惨遭屠戮。 应公子,如今你跟镇国公是京中唯一执掌兵权之人。 也只有你们,才能解此困局。” 应云麟面沉如水,看着姜栖悦不说话,心中却十分震惊。 姜栖悦说的这些,他跟爹费了好大力气,才查到一鳞半爪,她一介宅院女流,怎么知道如此详细? 就算有姜峰给她剖析朝堂纷云,她也不可能知道得如此具体。 难道,她有比镇国公府更详细的情报系统? 一时,应云麟沉默,脑中却飞速思索对策。 “应公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必须早作决断。” 镇国公离开,应云麟是唯一调动能兵马的人,姜栖悦看着他,就像溺水之人攀住巨浪中唯一浮木。 载满期待跟不安。 对上姜栖悦坚定焦急的双眼,应云麟晃了神,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让他陡然想起早逝的娘。 他娘离开那日,也曾这样看过他。 一双漂亮的愁眸中,蓄满不安跟自责。 似乎预见她一走,自己儿子独自在后宅长大,将面临多少孤寂。 想起娘跟生死不明的妹妹,应云麟心口刺痛一下,眉头霎时紧了起来。 若妹妹还活着,定然也跟眼前这位少女一般,聪慧漂亮,有着不输男儿的沉稳机敏。 这一刻,应云麟不得不承认,姜峰对姜栖悦真的很好。 至少,他从未低看过她半分,连朝中这样重要讯息,都会与她一一分享。 “今晚,整个京城都将大乱,你先回府,明日一早,姜侍郎就会平安回来。” 给姜栖悦丢下一句,应云麟浑身气质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如一柄出鞘刀刃,散发着血腥杀气。 他大步朝前疾走,厉声吩咐: “来人,备马! 今日紧闭府门,本世子跟镇国公未回府前,不准任何人擅自进出。 违此令者,杀!” 应云麟最后一句饱含杀气,镇国公府门前下人中气十足大喝出声: “谨遵世子令!” 衣袍翻飞,应云麟长腿一跨翻身上马,寒风凛冽间,回头望姜栖悦一眼,正色道: “镇国公府是为守护大元朝而存在。 若有人胆敢谋逆,动摇国之根本,祸乱朝廷,我应云麟必将他斩落堂前!” 骏马嘶鸣,前蹄高扬。 这一刻,姜栖悦才在他身上看见戎马肆意少年将军的影子。 真正体会到,应云麟也是大元朝饮过胡人鲜血的新生砥柱。 待应云麟乘着风雪,疾驱骏马消失在眼前,姜栖悦才发现,雪越下越大了。 夜幕降临,伴着鹅毛大雪,整个宫廷镀上一层银白。 姜峰同几位阁老被困养心殿内,听着殿外刀戟碰撞的声音,几位阁老脸色十分沉重。 元帝突然驾崩,太子、桓王及三皇子同时出现在宫内,已让姜峰明白自己中了圈套。 宫中毒钉并未拔除干净,他被幕后之人推上风口浪尖。 若今夜太子暴毙,不管今夜后,三皇子跟桓王谁登基为帝,他恐怕都难逃一死。 望着养心殿飘摇将灭的火光,姜峰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幕后之人想要他的命,尽管来。 这场天塌,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尚未有定数! ------------ 第281章 桓王谋逆,斩杀阁老 姜栖悦骑马路过宫门口,望着深深长巷,心口阵阵不稳。 “小姐,我们先护送您回府。 晚些,再来这里等候公子。” 送姜栖悦过来的护卫,看姜栖悦停留在宫门口不动,怕她想不开这会儿冲进去,赶忙出声提醒。 姜栖悦听出护卫话中担忧,摇头道: “放心,宫内情况复杂危险,我绝不会莽撞进宫。 先回府!” 除了劝镇国公府带兵救驾,她还要为姜峰守好姜府。 等他得胜归来,知晓府中还有妻子儿子在等他。 水眸一厉,姜栖悦驱动马腹,急冲出去。 马蹄飞扬,跟着姜栖悦一道来的几名护卫,面面相觑,飞快跟了上去。 宫内,兵荒马乱。 养心殿早被人层层封锁。 姜峰跟几位阁老待在殿中,听着外面兵马怒吼的厮杀声突起,又在一个时辰间归于平静。 浓浓血腥味顺着大门飘向养心殿,直冲鼻尖,令人作呕。 几位阁老见过大风大浪,倒不至于当场吓趴下。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知道,今晚,这个皇宫,他们恐怕出不去了。 “姜、姜侍郎。” 殿外寂静无声,仿佛刚才他们听到的刀枪剑戟碰撞声,只是一场幻觉,一位阁老在殿内望了一圈,看向几人中最为年轻的姜峰。 “今日圣上驾崩,只有姜大人陪在身侧。 圣上驾崩时,姜大人是否记得,有异事发生?” 面前这几人是除三位皇子外,最能影响大元朝走向的人,面对他们,姜峰说话三思后,才从口出。 “回阁老,下官今日刚到养心殿外,就听见太监惊呼声。 下官匆匆进殿,圣上已陷入昏迷。 等太医们赶来殿中,还没来得及开药,圣上就驾崩了。 连皇后娘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下官在殿内一角不敢上前惊扰,等回过神,几位阁老已经入宫了。” 听完姜峰的话,几位阁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沉重。 “众位莫慌,圣上驾崩,理应太子顺应天命继承大统。 老夫就不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造反! 谁敢谋逆,就先从老夫尸体上踏过去!” 说话的是最年长的陈阁老,因为大怒,他动作极大,挥出手臂带起一阵寒风,老脸也阵阵抽动发红。 姜峰抬头看他一眼,敛眉不语,心底却在嗤笑,依他三朝元老的身份,的确有说这话的底气。 果真是大元朝重臣,足够魄力,也足够迂腐。 “让本王瞧瞧,是哪位阁老在养心殿发脾气? 父皇刚刚殡天,阁老们可得保重身体,这样日后才能辅佐本王,治理好大元朝万里河山。” 听见这声吊儿郎当的声音,几位阁老心头一沉,纷纷朝前看去,姜峰也应声抬头,盯着养心殿入口。 一身玄紫衣袍的桓王,提着一把沾血长剑,嬉皮笑脸走进养心殿,看见神色激动的阁老,似乎挺高兴。 满身华服的楚辞幼,笑吟吟跟在他身后,像蓄势待发的毒蛇,吞吐着蛇信子,步步逼近。 将在场所有人都看完,桓王哈哈大笑两声,不顾几位阁老目眦欲裂目光,自顾坐到养心殿龙椅上。 楚辞幼朝姜峰方向望了眼,脸上浮现志在必得的笑,款款坐到龙椅下首位置。 在龙椅上来回扭动屁股调整了下位置,桓王看向几位面色扭曲的阁老,很大声的啧了声,突然笑起来。 “都怪本王,都怪本王。 刚才进来看见几位阁老还活着,心里太高兴,竟忘了跟阁老们说正事。 就在刚刚,我们兄弟三人守在父皇遗体前,好好的,三皇子竟突然暴起伤人,一刀杀了太子。 本王当即反应,为大元朝储君报仇,用手中这柄长剑,令三皇子伏诛。 现在,整个皇宫都已安全,几位阁老可以不用担心,等明日本王荣登大宝后,几位便可归府。 阁老们放心,以前父皇如何待你们,等本王即位后,也会如何待你们。 日后,大元朝就靠我们了。” 刚才发话的陈阁老,已经气得快厥过去。 手指着口出狂言的桓王,身体抖得如狂风中的落叶。 “桓王,圣上尸骨未寒,你居然敢弑兄篡位! 你就不怕,天下人共起伐之! 老夫不怕现在告诉你,要老夫推举你这种大奸大恶之人上位,妄想! 只要老夫踏出这个宫门,一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今日在宫中种种恶行!” 被人指着鼻子臭骂,桓王脸瞬间黑沉。 提着长剑起身,两步走到陈阁老面前,露出个阴晦的狠笑。 “既然陈阁老不愿辅佐本王,那就去阴间追随父皇吧。 父皇魂魄不远,想来陈阁老脚程快些,很快便能追上!” 噗呲一声闷响,在其余几位阁老惊惶胆颤注视下,桓王将陈阁老一剑穿心。 长剑洞穿心脏,鲜血迸射而出。 离陈阁老最近的两人,立刻被滚烫血液溅了满脸。 他们瞪着眼,惊慌失措的接住陈阁老倒下身体,又怒又怕的瞪视着桓王跟楚辞幼。 “你们夫妇逼宫杀人,残害储君,我等是绝不会奉你这种人为君主! 有本事,你将我们几人全杀了! 我倒要看看,明日,你们如何面对百官朝臣,大元朝万众百姓!” 几人同为阁老,为大元朝呕心沥血几十年。 如今,看陈阁老落得个穿心横死的下场死不瞑目,几人义愤填膺怒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跟桓王拼了。 刚刚穿过陈阁老身体的长剑滴着鲜血。 桓王脸上狠意一闪,眼都不眨,举着长剑用力横拉,剑锋割开颈肉,呼吸间,他竟又杀了一个阁老。 鲜血喷涌,刚才还在说话的赵阁老捂住脖颈,不敢置信扭头看去。 嘴一张,没吐出半个字,鲜血吐了一地。 咚一声响,养心殿又多一具尸体。 “现在哪位阁老还有意见,不妨说出来本王听听。 本王这人向来好说话,只要阁老们开口,本王一定竭尽全力满足你们要求。” 看剩下几人都怒瞪自己不说话,桓王终于满意。 “来人。” 一队禁卫立刻听命进殿,跪到桓王面前。 “传令下去,陈阁老跟赵阁老为护太子,均被三皇子斩杀。 濒危之际,本王为救储君,不得不手刃三皇子。 谁想,三皇子竟丧心病狂,在最后一刻杀了太子。 现在大元朝三位皇子去其二,本王只能临危受命,明日登基稳固朝纲。” 见他如此颠倒黑白,养心殿其余阁老险些气死。 姜峰至始至终站在角落,敛眉沉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只在禁卫进殿时,摸了官袍一角,露出个玩味表情。 ------------ 第282章 楚辞幼也是异魂! “是,王爷。” 禁军领命而去,临走前,将养心殿两具阁老尸首带走。 望着剩下几人,楚辞幼笑吟吟起身,走到桓王身侧,露出个罂粟般浅笑: “王爷民心所向,是登基为帝不二人选。 几位阁老若是聪明,等会见了百官,自然知道该如何说。 若说错了话,惹王爷发怒,少不得又有官员要丢性命。 为大元朝百年国祚着想,阁老们定要仔细考虑。” 楚辞幼这番话简直说到桓王心坎里。 举起沾血手指,在楚辞幼下巴上挑了挑,桓王浑浊眼底,闪过一丝色欲。 “侧王妃说得对,你们若是懂事,以前如何为大元朝效力,日后依旧如何。 肱骨之臣位置不变。 若,谁想阻拦本王登基,陈阁老与赵阁老就是你们前车之鉴!” 养心殿一时无声。 楚辞幼艳艳水眸划过满满自得,缓缓将目光停在姜峰身上。 “王爷,未与您成亲前,我可是多次领教姜大人高招。 父皇在时,对姜大人也多番赞誉。 可惜,父皇走得突然,未将爱臣一同带上。 不如我们替父皇想想,将姜大人送去同两位阁老一道共同追随父皇。” 楚辞幼这番话,炸得人头皮发麻。 几位阁老看向姜峰,也不知道他如何惹了这蛇蝎毒妇,竟要直接杀他灭口。 桓王提着剑上下打量姜峰一眼,觉得这个颇受父皇看重的刑部侍郎长得太碍眼了。 一把掐住楚辞幼纤腰,也不顾这儿是养心殿,桓王脸上笑带着残忍: “侧妃这话正和本王意,父皇走得匆忙,身边也没个听话臣子。 除了刚才两位阁老,将忠心耿耿的姜侍郎送去给父皇作伴,想必父皇更加高兴。 明日便会托梦称赞本王孝心可嘉。” 哈哈笑两声,桓王手中长剑唰的抬起,直指姜峰眉间,啧啧可惜两声: “姜侍郎这一走倒没什么,只是可惜府上如花美眷。 听说姜夫人美貌冠绝京城。 你放心,等你追随父皇去后,本王一定代你照顾好你夫人。”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让这样的人为君,我们大元朝真要完了。” 听见桓王到这时,还言语轻薄臣子夫人,阁老们痛心疾首怒骂出声。 姜峰黑眸原本噙着蔑笑,但桓王出言侮辱姜栖悦那刻,他黑眸迅速翻腾起森冷杀意,直勾勾盯着桓王,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洞穿他皮肉,直剖他肮脏心脏。 “桓王殿下,你就这么肯定,杀了太子跟三皇子,你能顺利登基?” 姜峰抬起眼皮,望向桓王,说出今夜桓王进殿后第一句话。 姜峰面色平淡,语气如常,但偏偏楚辞幼从他话语中,嗅到一丝危险。 连着两辈子跟他交手的经验,楚辞幼拦住准备挥剑的桓王,发狠盯着姜峰: “姜侍郎这话什么意思? 朝中只有这三位皇子可以继位,太子、三皇子一死,桓王是大元朝最后皇室血脉。 我们自当拥立桓王为帝。” 为这一天楚辞幼可谓机关算尽,甚至不惜以自残方式,委身桓王这蠢货。 好不容易顺利除掉所有碍事的人,眼看大事已成。 这关头,若横生枝节…… 想到此,楚辞幼看姜峰目光似淬了毒,恨不得生啖其肉。 姜峰嗤笑一声,俊美脸上浮起浓浓寒气: “楚侧妃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姜峰眼底冷寒,楚辞幼心头一惊,立刻想到上辈子那场将她跟三皇子炸死的火药,顷刻心惊胆寒,怒叫出声: “来人,来人!!! 马上探查整个宫殿,再三确认是否埋有火药! 立刻去! 立刻!” “姜峰你最好别耍花招,不然上次我怎么杀你,这回,我依旧能怎样杀你!” 失态怒吼完,不待桓王开口,楚辞幼死死盯着姜峰,直接威胁: “以前,没有姜栖悦这个软肋,你都死在了我手里。 这辈子,有她这个把柄,你觉得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不怕告诉你,早在入宫前,我跟桓王就派人去抓姜栖悦跟你刚出世的儿子。 若明日桓王没有顺利登基,你夫人跟儿子就是第一个下黄泉陪我的人! 我劝你好好想想,这辈子,还要不要跟我作对!” 楚辞幼说话颠三倒四,神色隐现癫狂。 主要是姜峰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吓到她了。 想到上辈子被火药炸死的疼痛,以及功亏一篑的绝望,楚辞幼心胆俱裂,眼眶都差点现出裂痕。 姜峰敏锐抓住她话中字眼,眉头紧拧。 这辈子? 楚辞幼什么意思? 望着楚辞幼电光石火间,姜峰突然想起姜栖悦。 悦儿她是异魂。 难道,这个楚辞幼也是?! 想到这个可能,姜峰眉色更冷,看楚辞幼的目光,散发着实质性杀意。 如果真是他猜测那般,楚辞幼是带着记忆重活一世的妖孽,那一切都能说通了。 怪不得,在两人未见之前,她屡次派人暗杀自己跟悦儿! 怪不得,她能躲过自己那么多次反击!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跟悦儿一样,不是常人! 而她跟悦儿最大不同,这女人心如蛇蝎,为达目的不惜踩着众生白骨往上爬。 而悦儿,则屡次未雨绸缪,替万千百姓着想。 多年前,进献瘟疫药方如此,这次举国干旱,悦儿暗中让各地姜家商铺用米粮救济百姓,也是如此。 若说,楚辞幼是覆灭他的灾难。 悦儿就是上天派来,对他的救赎。 也是,楚辞幼这个蛇蝎妖孽的克星! ------------ 第283章 保住姜府 相较于姜峰此刻在宫中惊险,姜栖悦回到姜府依旧不好受。 不知怎么回事,她刚到京城大街,就看见数百禁军队伍,骑马带刀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似要去抓人。 心底不妙感加重,姜栖悦带着护卫飞快赶回姜府。 一到府门,姜栖悦跃马而下,将马绳扔给门房,快声吩咐: “立刻传令,今夜姜府戒严,所有门房紧闭,连偏门都不能进出。 所有人,不能睡觉,全都跟我一起,在府中等公子回来。” 大步往府内走,姜栖悦继续下令: “将府内所有油桶聚集到门处,让所有护卫准备好弓箭刀剑,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绿柳安顿好小公子,快步前来迎接姜栖悦,正好听见她沉声吩咐声。 知道事情发展更糟,绿柳立刻上前,跟上姜栖悦脚步。 “小姐,要不要奴婢差人去买些油桶回府?” 姜栖悦飞速摇头,边走便道: “此刻京城已乱作一团,这时候出府只有危险。 让府内所有人都不准出府,在公子没回府之前,全府戒备。” 姜府不如镇国公府护卫多,但姜峰安排进府的这些人,手上都是有真功夫的。 姜栖悦快步回书房,拿着府中布局图,飞快安排安防,另外着十几名护卫特地去祁连文院子,保护他跟小姜熠。 在姜栖悦安排下,姜府很快就成了一个铁桶。 夜色一点点笼罩整个京城。 乌云翻滚间,大雪又开始飘。 姜栖悦换了身方便行动的骑装,带着绿柳跟护卫一直守在前院。 不祥气氛蔓延在京城上空。 子时一过,禁军便开始杀人。 他们杀的,就是不服从桓王跟楚辞幼的太子一党,以及坚定的三皇子党羽。 桓王要趁这个机会,将朝中所有反对他登基的大臣,一一铲除。 连阁老府上也不例外。 听着隔壁府中传出的凄嚎声,姜栖悦背上拱起一层热汗,手里也提着一把长剑。 这是她生了姜熠后,姜峰找机会特地为她打的薄剑。 剑身轻薄如雪,很适合女子用。 “小姐,那群禁军往姜府方向来了!” 姜栖悦提着剑立在堂前,一个身手敏捷护卫跃上墙头看完情况后,立马下来禀告。 “将油桶砸在府外一丈处,等禁军过来,再往他们身上泼油引火。” 这群禁军闯府便杀,明显接的不留活口的命令。 对他们仁慈,就是屠戮自己,姜栖悦眼中寒芒闪动,不留半分余地。 “是,小姐。” 听了姜栖悦这话,护卫立刻领命而去,带着兄弟立马去搬油桶。 “你让人去祁爷爷院子一趟,让祁爷爷照顾好融融,在后院千万别出来。 等会事了,我再去寻他们。” 听着前院护卫跑动的脚步声,姜栖悦转头对绿柳吩咐。 绿柳点点头,握着袖口里的匕首,跑下去传话。 正在此刻,姜府外一队三百人禁军队伍,朝姜府包抄而来。 “桓王有令,刑部侍郎姜峰刺杀太子,等同谋逆,现着令我等将姜府所有人捉拿扣押。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隔着紧闭府门,姜栖悦浑身肃杀,冷喝: “动手!” 嘭嘭…… 轰…… 油桶碎裂声,烈酒罐砸在马蹄近处,带起一阵骚动。 还没等禁军们反应过来,从姜府高墙上,迎面泼下气味浓重的火油。 禁军领头伸手一摸,闻出是火油,刚叫不好,就看见数十道火把齐刷刷从天而降,落在淌着水色地上,窜起冲天火光。 “不好,有埋伏,有埋伏! 快退,快退!” 马蹄高扬,人声混乱,今夜无往不利的禁军,在姜府首次栽了跟头。 七八十个禁军身上燃烧起大火,将他们烧得满地打滚。 禁军领头看着一地惨状,目眦欲裂,唰一声抽出长刀举过头顶: “兄弟们,随我冲进去,杀了姜府内反贼!” 他振臂一呼,剩下百来被大火逼退狼狈的禁军,迅速重整快奔着朝姜府大门逼近。 “放箭!” 听着外面动静,姜栖悦仿佛能看见他们所有动作,眼底噙着杀意,利落指挥。 随她话落,数十道利箭从高墙激射而出,瞬间洞穿四五十个禁军喉咙。 鲜血流了满地,却没完全阻止禁军前行脚步。 听着他们冲撞府门的声音,姜栖悦将刚才兑换的所有毒粉都掏出来,对墙头上那些护卫道: “箭矢射完立刻下来退到府内。 等禁军中毒后,再跟他们拼杀。” “是小姐!” 三十几道暗影从墙头一跃而下,聚拢到姜栖悦身后,护着她飞速后退。 眼看府门在禁军冲撞下发出不堪重负吱呀声,姜栖悦眉眼一沉,将装着毒粉的玉瓶用力掷出。 啪啪几声脆响,玉瓶碎裂,姜府大门轰然倒塌。 “姜峰夫人就在那里! 快将她抓起来! 明日带给桓王复命!” 禁军一声高呼,剩下一百多禁军踩着大门疾奔而进,似催命阎罗。 禁军拥挤脚踏间,没发现大门旁玉瓶碎片被他们踢出,无色无味的毒粉,被寒风裹着吸入口鼻。 “大家坚持一会儿,最多半盏茶功夫毒药就会起效。 现在跟他们拼了!” 有姜栖悦共同进退,姜府护卫异常勇猛,握住兵器跟禁军拼杀起来。 姜栖悦被四个护卫护在身后,看着庭前雪地很快被鲜血浸透。 “小姐,我们先护着您跟小公子出府。 等公子回来了,我们再回来同他汇合。” 这四人是姜峰留在府中心腹,不管其他护卫如何与禁军拼杀,他们始终牢牢护着姜栖悦,不让她出事。 院中血腥味浓厚冲天,残肢内脏随处可见,有禁军的,也有姜府护卫的,双方都杀红了眼。 姜栖悦眼睁睁看着两名护卫,手起刀落砍断一个冲近身的禁军脖子,呼吸忍不住一阵发紧,胃也开始翻腾。 到这一刻,完全是拼武力,她留在这里,只会拖后腿,略一思量,姜栖悦便跟着四人往后院撤。 撤退途中,姜栖悦才发现,不止前门来了禁军,后院这边,不知何时,也有禁军闯入。 心头大惊,姜栖悦顾不得思考,拔腿就往祁连文院子跑。 融融跟祁连文还在后院,那边护卫不多,这些禁军不知何时冲进来的,他们可千万不要出事! ------------ 第284章 改写结局 刚到祁连文院外,姜栖悦就听见阵阵拼杀声。立刻加快步伐。 她身侧四名护卫,护着她一路冲杀,好不容易跑到院子里,看清里面情况。 祁连文跟孩子没在院子里,应当在屋内,没发现地上有断肢内脏,姜栖悦狠狠松口气。 小姜熠被祁连文跟绿柳抱着,好好待在屋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见外面刀剑撞击碰撞声,他还以为是在做什么好玩儿的事,呼啦啦拍起小手,高兴的小圆脸蛋通红。 小家伙扭动间,小身子不断往外探,却被奶娘牢牢牵着,不让他往外走。 绿柳不安隔着窗户往外看。 这边护卫不多,她生怕那二十来个禁军直冲进来。 “啊!” 在院中瞧见姜栖悦,绿柳惊叫一声,吓得让祁连文一下抱住小姜熠。 “可是禁军杀来了? 不怕,等会你抱着孩子,让护卫们护着你先走。 老夫随剩下人牵制住他们。” 绿柳用力摇头: “祁老爷不是这个,是小姐过来了! 可她只带了四个护卫,太危险了!” 祁连文一惊,立马探头去看,看清院中情景后,急声道: “快开门让悦丫头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四名护卫心照不宣,护着姜栖悦朝里急跑。 跟护卫僵持的禁军们,没想到院口还会来人,冷不丁被四个护卫捅了几个阴刀,一下倒下去七八个。 这下,姜府护卫人数占了优势,配合护送姜栖悦过来的四名护卫,一下绞杀剩下禁军。 绿柳大喜,跑出房间,紧紧抓住姜栖悦胳膊,上下看一圈,没发现伤,喜极而泣: “小姐,刚才快吓死奴婢。 您怎么能只带这么几个护卫就过来,太危险了!” 姜栖悦拍拍她手臂,无声安抚后,对剩下人道: “前院禁军太多,府中其他地方也不安全,你们赶紧随我来,我带你们去另外个地方避一避。” 来不及解释,姜栖悦跑进屋抱起孩子,跟祁连文解释两句,领着一行人小跑着往书房跑。 绿柳跟祁连文以及十几个护卫齐齐跟在姜栖悦身后快奔,到书房院子门口,姜栖悦让护卫在外守着,领着祁连文跟奶娘往书房走。 绿柳紧紧跟在姜栖悦身后,说什么都不再离她身旁半步。 进入书房,姜栖悦跑到书案后挪动烛台。 咔嚓一声闷响,在众人惊诧目光下,一道漆黑甬道出现在大家面前。 “祁爷爷,你跟奶娘带着融融先进去躲躲。 等外面安全了,我再来找你们。” 时间紧迫,姜栖悦来不及过多解释,将祁连文跟奶娘他们推进甬道中,又将外面茶水糕点全送进去,保证他们在里面两日生活用度。 这暗室是她无意间发现的,还没来得及跟姜峰算账。 到今夜这危机时刻,这暗室倒成了救命所。 “悦丫头,外面太危险,不如你跟我们待在一处吧。” 祁连文抱着小姜熠看向姜栖悦,瞧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一阵阵难受。 姜栖悦骑装染血,脸上笑意坚定明艳,她眷恋望了眼孩子,最后目光落在祁连文身上,突然朝他跪了下去。 在场人均被姜栖悦吓一跳,绿柳跟祁连文更是双双伸手扶她。 姜栖悦拂开两人手臂,朝祁连文郑重磕了个响头。 “祁爷爷,当年我求您收哥为弟子,全是出自私心。 此刻,元朝天颓,请祁爷爷再允我自私一次。 若今夜我跟哥回不来,求您将融融抚养长大。 有您在,我相信融融一定能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磊落君子。” “悦丫头……” “小姐!” 在场人都看出姜栖悦决绝之意,祁连文抱着小姜熠,心痛得无以复加。 绿柳扶着姜栖悦胳膊,眼泪唰唰下掉。 姜栖悦也不啰嗦,磕完头起身,凑上前在小姜熠脸上亲了亲,眸底泛起泪光: “融融,娘很爱你。 但娘更爱爹爹,保护完你们,娘就要去宫中找爹爹了。 你乖乖在府中等娘回来好不好?” 一滴泪跌出眼眶,姜栖悦嗅着儿子身上奶香味,心中万般不舍。 她生命中另一个人还在等她,她不能一直守在儿子身边。 小姜熠闻着娘亲身上甜甜莲香,以为娘亲在逗自己,扬起小脸,朝姜栖悦灿烂笑。 笑得姜栖悦呼吸都痛起来。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姜栖悦擦干眼泪大步往外走。 绿柳朝祁连文飞速行了个礼,朝姜栖悦追了上去。 烛台再次被转动,书房恢复一片平静。 姜栖悦站在原地望了暗道入口一眼,继而转身快步往外走。 “小姐,小公子他们……” 刚才四名护卫看只有姜栖悦跟绿柳出来,十分诧异。 姜栖悦没有解释,看向其中领头护卫道: “现在我要进宫,府中安危就交给你了。 尘埃落定后,你到书房旋转烛台,将小公子跟祁老爷接出来。” 护卫大急: “公子出府前吩咐,危险时刻,小姐一定留在府内,万万不能进宫。” 姜栖悦盯着他: “我必须进宫! 府内还有一百多名禁军,毒发后的他们,不足为惧,剿除只是时辰问题。 可哥那边等不了这么久,我要立刻进宫去看情况。” 姜栖悦去意义绝,根本不是跟护卫商量。 吩咐完后,她便点了另外两人,护送她跟绿柳一路来到马厩,骑马飞速出府。 雪越下越急。 姜栖悦身后跟着三匹快马,穿过雪幕一路往前。 马蹄声疾,骑装飞扬。 雪花扑在脸上,让背脊紧绷的姜栖悦,面色更凝了些。 一路穿过京城大道,随处可见的血迹跟尸首,让姜栖悦心不住紧缩。 脑海不停翻涌书中姜峰被楚辞幼一剑穿心的结局。 难道,兜兜转转,她还是改不了姜峰宿命? 难道,前后两辈子,姜峰一定要丧生在女主手中?! 不! 不行! 姜峰是她爱人,是她丈夫,是她这辈子生死与共的男人! 这一次,她一定要改写结局! ------------ 第285章 姜峰会疯吗? 姜栖悦策马奔到宫门口,已是丑时末。 再过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宫门口发生严重厮杀,姜栖悦望着朱红宫门下蜿蜒血色,双目刺痛。 看样子,应云麟已带着军队进宫,现下宫中应该已是极危险对峙局面,她得更快些。 “小姐!等等!” 正当姜栖悦驱马欲奔时,远处传来暴喝声。 接着,姜栖悦看见浑身沾血的蒋四,带着几名同样狼狈的护卫,朝她急奔而来。 “小姐,您是要进宫吗?” 发现姜栖悦,蒋四木讷刀疤脸上鼓动着杀气跟激动。 早在禁军出宫时,蒋四就知道不好。 可那时姜峰还没出宫,他不敢贸然离开,只能守在这里干等。 期间,还被十几个禁军发现,看见他们缩在巷内浑身紧绷,禁军提刀就要斩杀他们。 当时情况危急,蒋四没有选择,只能带着兄弟反杀禁军,等将禁军杀完,他们个个都成了血人。 越等到后面,听着宫内传出阵阵厮杀声,蒋四知道情况越来越糟。 可看着宫门守卫,他们不敢闯宫,只能隔着老远守在外面。 半个时辰前,蒋四眼睁睁看着镇国公府世子,带着军队冲进宫门,他才意识到事情已经不受控制了。 正当他在这儿犹豫要不要进宫找自家公子,就看见姜栖悦骑着快马到了宫门。 “小姐,半炷香前,宫门内都还有人拼杀声音。 您若要进宫,属下们护着您进去。” 姜栖悦目光在他们身上滚一圈,最终点头: “多谢诸位。 等会进宫后,大家机警些,尽量走在一起。” “是小姐。” 蒋四一脸郑重,目光不期与姜栖悦身后绿柳撞上。 绝境在前,绿柳望着他,突然笑起来,当着姜栖悦面,朝他伸出手: “小姐,让蒋四同奴婢共乘吧。” 姜栖悦四人一共只有四匹马,蒋四身后护卫还有六七个,进宫后的路倒成了问题。 姜栖悦往后望一眼,颔首: “再来两个身手好的,跟我们一道进宫。 剩下几人,立刻回府增援。” 说着,姜栖悦望了绿柳一眼,刚想开口,就被绿柳打回来: “小姐,奴婢刚刚说过,生死追随您。 奴婢是绝不会回府。” 蒋四已跨上马捉住缰绳,听见绿柳这话,他背脊一僵,脸上刀疤跟着抖了抖。 姜栖悦盯着绿柳看两眼,最终点头: “好,随我进宫!” 马蹄重响,蒋四驱马跑到最前,姜栖悦被护在中间,一行人往宫中疾行。 入宫门不久,姜栖悦就碰上应云麟带的兵。 盘问一番,得知她是姜峰夫人,副将立刻派兵带着他们去跟群臣汇合。 听见应云麟将已将被扣群臣救出,姜栖悦心头一松,以为姜峰也在其列,就让蒋四带着绿柳他们先回府帮忙。 见这儿有镇国公军队在,想着自家小姐跟应公子是挚友,绿柳也没坚持,带着蒋四几人回府保护小公子。 匆匆赶到大殿,姜栖悦找了三四圈,没在里面看见姜峰,反倒看见满脸愁容的镇国公跟应云麟。 “镇国公、应世子,你们可看见姜峰?” “姜小姐?你怎么进宫了?我不是让你回府等着吗?” 看见姜栖悦第一眼,应云麟面色就变了。 姜栖悦眉头紧拧,解释: “府中被袭,我安顿好孩子不放心,就来宫中看看情况。 应世子,你知道姜峰在哪儿吗?” 应云麟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没办法告诉她,姜峰此刻正跟几名阁老被桓王扣在养心殿中,生死未知。 “你先回府,现在宫中太乱,怕等会出现意外,无暇顾你。 说不定天一亮,姜峰就回去了。” 应云麟脸颊沾血,穿着甲胄,高大威猛,姜栖悦站在他面前,似脆弱麋鹿,脖颈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望着这样的她,应云麟实在不忍心将事实告诉她,怕她承受不住。 太子失踪,三皇子杳无音讯。 桓王带着禁军围困后宫,以几位阁老性命要挟,大有强登为帝的架势。 现在,已在宫中的大臣都在这里商讨对策。 是强攻救人,还是拖延想办法,他们还没有章程出来。 姜栖悦此刻进宫,应云麟怕她冲动。 应云麟脸上犹豫太明显,姜栖悦一眼看穿,忍着心悸,冷声道: “应云麟,我们好歹是朋友,你给我说实话,姜峰还活着吗?” 问出这句话,姜栖悦心脏痉挛剧痛,仿佛有钢刀在里面翻搅。 今夜,京城大雪一直未停。 刺骨冰寒中,姜栖悦听见应云麟艰涩回答: “姜峰跟几位阁老被桓王扣在养心殿,我的军队,没来得及救他们。” “桓王跟楚辞幼都在养心殿?” 姜栖悦失态抓着应云麟追问。 应云麟颔首: “对。除了他们,养心殿外还有五千禁军。若是强攻,几位阁老恐性命不保。” “太子同三皇子呢? 他们是否还活着?” 姜栖悦脸色苍白,抓着应云麟片刻不松。 应云麟面沉如水: “我也不知,正是不知桓王是否抓了太子,我们才投鼠忌器。” 大殿众多杂声灌入耳中,姜栖悦盯着应云麟,唇色寸寸泛白。 她难道来晚了? 不,不可能。 姜峰那样厉害一个人,不会这么容易死。 使劲儿握了握手心,姜栖悦强迫自己收敛思绪,孤注一掷般用力抓着应云麟,对上他那双炯目: “给我准备份烟花。 我马上去见桓王跟楚辞幼。 如果太子跟三皇子没被桓王扣住,一个时辰内我会拉响焰火。 到时,你跟镇国公率军攻进来。 如果我没放焰火,就代表太子在桓王他们手中,你跟镇国公另外想办法解救太子。” “不行! 这太危险了!” 应云麟不同意,长眉压着霜雪: “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姜府。” 不知道为什么,应云麟无法眼睁睁看着姜栖悦涉险。 她若在自己眼前出事,应云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应云麟!” 姜栖悦死死盯着他,眼眶逐渐泛红。 “姜峰是我夫君。 我能救他,你不能阻止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楚辞幼这个重生者推动的。 她现在要去跟楚辞幼谈判,实在不行,用毒杀了她跟桓王。 只要能救下姜峰,其他的,她完全不在乎! 哪怕代价是她自己这一世性命! 两人对峙半晌,最终以应云麟妥协收场。 他下去安排护身匕首跟焰火,姜栖悦待在宫殿一角,望着古铜烛台出神。 “002,我积攒的善意值,够开启回去的通道吗?” 自从两人成婚,姜峰对她爱意只增不减。 哪怕没在一处,光看系统中飞涨的善意值,姜栖悦无时无刻都能体会到他炙热爱意。 姜峰是真的爱她,她也是真爱姜峰。 如果今夜,她为救姜峰,被迫开启时空通道返回现代,她不敢想象,姜峰会成什么模样。 他会失控吗? 他会疯吗? 想到上辈子,姜峰到头孤苦一人的局面,姜栖悦心脏阵阵刺痛,整个人陷入巨大窒息痛苦中。 ------------ 第286章 楚辞幼,被炸死的滋味,好受吗? “宿主,开启时空通道善意值还差最后五百点。 按照以往速度,这五百点在天亮之前就能补齐。” 002冰冷的机械声响在脑中。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姜栖悦望着烛光,视线朦胧起来。 “如果我走了,这具身体会怎样? 原身的魂魄还会再活过来吗?” “不会。宿主一旦脱离这个世界,这具身体就会陷入昏迷,各项器官停止运作,直至死亡。” 听到这个答案,姜栖悦脸色更白,指尖深深陷入肉中。 “002,如果我开启通道后,想再次回来,还有办法吗?” 002沉默,一分钟后,才回答这个问题: “抱歉宿主,这种情况从来没发生过,系统无法为你解答。” 姜栖悦没再开口,视线从飘摇烛火上收回目光,望向宫廷上空翻涌的黑暗。 几番挣扎,还是到了这地步。 她本就是为姜峰而来,最坏结果,无非是用这条命护住他。 回想这些年,姜峰对她的呵护疼宠,姜栖悦眼中笑泪并存,觉得一切都值得。 镇国公听完儿子解释,对那个站在大殿角落的姑娘多了分敬佩跟心疼。 她看着年岁不大,却像生长在荒漠中的短穗柳,自带一股蓬勃韧劲儿。 若她是个男儿,定能在朝堂有一番作为。 心中惋惜几句,镇国公吩咐应云麟将东西准备隐蔽些,派人踩着风雪,护送姜栖悦往养心殿方向走。 刚到养心殿外围,就有一千弓箭手指向姜栖悦等人,厉声诘问: “下面何人,再往前一步,直接射杀!” 大雪不停飘落,白白雪地,已被践踏成一滩污泥,一如今夜元朝皇宫。 姜栖悦上前一步,眉眼坚定大声回应: “我是刑部侍郎姜峰夫人,我要见桓王侧妃楚辞幼! 你们替我问问楚辞幼,穿胸手刃仇人,立刻又被炸死的滋味,好受吗!” 姜栖悦这话没头没尾,但这节骨眼,上方之人不敢懈怠,立刻跑进去传话。 “你们在这儿守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楚辞幼正在养心殿满心惊惶的等搜查结果,见侍卫急急进殿,立刻道: “怎样,可有发现火药之类危险东西?” 侍卫跑得满头大汗,扶着腰上长刀,利落下跪: “回侧王妃,暂没查到可疑东西。 属下是进来通传的,养心殿外有个自称刑部侍郎夫人的女人,说想见您。” 侍卫话刚落,刚才眉目淡然的姜峰勃然变色,长袍下大掌紧握成拳,黑眸瞳孔不断紧缩。 悦儿? 她怎么会进宫! 难道是融融出事了? 姜峰眉峰如刀,飞速思考这个变数将带来的危险。 楚辞幼先是一愣,立刻扭头看向姜峰,看清他发沉的脸,楚辞幼唇边溢出灿烂笑意,瞬间找到主场回握的自信: “刑部侍郎夫人? 不就是姜大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妻吗?” 拉着桓王坐回龙椅,楚辞幼手指在他胸前轻抚,示意他稍安勿躁后,才接着开口: “姜大人跟姜夫人还真鹣鲽情深,宫中如此惊险状况,姜夫人都能亲自前来。 姜大人,这辈子,你果真艳福不浅啊。” 捂着唇娇笑两声,楚辞幼目光停在侍卫头顶,娇声道: “这位姜夫人还说别的没有? 她只是想见我,没说姜大人吗?” 当着姜峰面,楚辞幼故意扰乱他心神,让他露出破绽。 果真,楚辞幼此话一落,姜峰眉心拧得更紧,一错不错盯着跪在地上侍卫,黑眸中杀气跟戾气交织,颇有种笼中困兽的反扑感。 望着自乱阵脚的姜峰,楚辞幼憋在心口恶气终于吐出,端起杯热茶浅尝一口,气定神闲望向侍卫等他回话。 打算等侍卫说完后,再接几句,威胁威胁姜峰。 侍卫头低了两分,开口道: “那位夫人没提姜大人,只让我们来侧王妃这儿传句话。”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 手中茶杯茶香四溢,楚辞幼有种逗弄笼中鼠的快感,眉眼艳意大炽。 侍卫有些犹豫,学着姜栖悦口气,将话重复一遍: “姜夫人说,让我们问问侧王妃,穿胸手刃仇人,立刻又被炸死的滋味,好不好受?” 嘭一声闷响,茶杯落地,在厚厚地毯上滚落一圈,又滑稽滚回楚辞幼脚边。 她瞪着眼,没察觉到茶盏倾洒,滚烫茶水,将她手背烫起一片水泡,轰然起身: “你刚刚说什么!” 楚辞幼反应极大的一把抓住侍卫领口,咬牙切齿的让他重复。 众人被楚辞幼这反应吓一跳。 桓王不解望着失态的她,不悦道: “侧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不过一句话,有什么不对?” 几个阁老面面相觑,也没听出这句话哪里有问题。 要真说哪不对,只能说话中,含着一点挑衅之意,可这并不严重啊。 盯着楚辞幼,姜峰眉头皱得打结。 手刃仇人,立刻又被炸死? 悦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辞幼听见这句话,反应为何如此大?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目光在养心殿快速扫荡一圈,最后看着楚辞幼失控的脸,姜峰突然想起侍卫刚进门时,楚辞幼问的那句话。 ‘可有发现火药之类危险东西。’ 手刃仇人。 火药。 炸死。 电光石火间,姜峰脑海劈过一道惊雷,一个更加荒唐的猜测浮在心头。 ------------ 第287章 姜栖悦,你最该死! 这刻,过往一切,在姜峰心底浮现清晰脉络。 悦儿突然换魂,深林黑夜中,替他拜祁连文为师。 楚辞幼无故追杀,到京后,屡次对他跟悦儿下手。 一切的一切,对未来将发生的事,悦儿跟楚辞幼都现出不符常理的了解。 仿佛两人洞悉全局,只他排斥在外。 两人定有牵扯!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变成燎原之势,顷刻烧穿姜峰理智。 眼珠泛起赤色,姜峰转眸盯着楚辞幼,浑身杀气翻腾。 早知如此,他就是拼着半条命不要,也该早些将楚辞幼杀了! 也好过,现在她活着,威胁到悦儿性命。 越清晰接近事实真相,姜峰越有种患得患失的惊恐感。 养心殿外大雪急飘,明明姜栖悦还没进来,姜峰都深陷即将失去她的惊惧中。 他几乎忍不住拔腿往外走,想立刻去见一见姜栖悦,确保她平安。 “楚侧妃。” 桓王看楚辞幼不对劲,提着剑拉住楚辞幼,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正是他这抹不快,刺痛楚辞幼双眼,令她濒临崩溃的神智堪堪回笼。 猛地松开侍卫衣领,楚辞幼磨牙凿齿的用力丢出一句。 “将人带到隔壁殿中去,本王妃亲自去见她!” 养心殿所有目光都聚集到楚辞幼身上,她抑制住发抖的冲动,回头对桓王绽放一抹勉强微颤的笑。 “劳烦王爷在这等等。 我去见一面这位姜夫人再过来回话。” 在桓王面前,楚辞幼从不自称妾身。 仿佛不这样自称,就能保留自己最后那点傲骨。 侍卫连滚带爬出去带人。 楚辞幼整理好衣襟,端着姿态往外走,姜峰黑眸戾气翻滚,盯着她提醒: “楚辞幼,若你敢伤她,今夜无论是你还是桓王,都将随我葬身宫廷。” 姜峰声音不重,听见这话的,除了楚辞幼就只是离他最近的两位阁老。 阁老们见他说话如此笃定猖狂,目光惊疑的望向他,猜不出他从哪儿来的底气。 姜峰对阁老目光仿若不察,只紧紧盯着楚辞幼,看她态度。 袖中指甲深陷手心,楚辞幼回头望了眼姜峰,满脸冰冷踏出养心殿。 雪花簌簌飘落。 落在飞檐琉瓦上洁白如玉。 姜栖悦顶着应云麟担忧的目光,披着斗篷,随禁军步步往前,留下一串清晰脚印,孤零零往前延伸。 “世子,就这样让姜夫人进去行吗? 桓王他们,会不会对姜夫人不利?” 应云麟心腹看他眉心皱得死紧,跟着问了句。 应云麟没回答,仰起头,目光看向这昏暗吃人的皇宫,胸腔血液震荡不休。 若桓王真的登基为帝,这样的皇朝,还有什么值得他效力? 为大元朝打仗效力,护国护民多年的应云麟,首次对自己守护的王朝产生了怀疑。 “姜夫人这边请,侧王妃正在偏殿等你。” 禁军将她带到殿外,便让她自行进去。 姜栖悦抬眼看了眼殿前牌匾,迈步踏进殿中。 殿内灯火通明。 几名高大婢女跟在楚辞幼身后。 看见她进来,楚辞幼冷冷一招手,几位婢女朝她虎视眈眈逼过来。 姜栖悦看出她们意思,也没反抗,顺从让她们搜身。 婢女们动作快又仔细,解开姜栖悦斗篷,上下里外检查一遍,确认她没带利器毒药,远远朝楚辞幼点了下头。 楚辞幼眸光定了定,死死盯着姜栖悦,吩咐道: “全都去殿外守着,没本王妃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是,王妃。” 桓王起势就带了楚辞幼这一位侧妃过来,她的地位不言而喻。 今晚宫中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亦或是禁军,都不敢忤逆她。 殿门掩上,大开菱窗寒风呼啸。 烛火晃动,将两人影子拉得细长,姜栖悦跟楚辞幼对立相视,眼眸中都闪着彼此看不懂的光芒。 殿中无人,没有声响。 姜栖悦脑中结束跟002的对话,将跌入手心药瓶握住藏进袖口,面上却丝毫没有起伏,继续跟楚辞幼对视。 “姜栖悦。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人还是鬼?” 静默对峙中,楚辞幼先沉不住气。 眼下时刻,对她更为重要。 姜峰跟姜栖悦的存在,就像两垒火药,随时能将她梦想炸得灰飞烟灭。 在姜栖悦看不见的袖下,楚辞幼的手,因激动跟胆颤,还不断发着抖。 姜栖悦自上而下打量着她,许久未见,这位书中女主容貌更胜往昔。 想到她用尽手段,只为跟桓王结合,踩着他往上爬,姜栖悦眉尖蹙起一抹冰凉。 “我当然是人。 倒是你,楚辞幼,得了天机造化重来一世,非但没堪破自心,反倒坠入欲望,再次逼宫。 楚辞幼,皇后那个位置,当真那么吸引你吗? 就算你机关算尽,当上了皇后又能如何? 被困高墙,身边亲族尽散,你一个人孤零零活着,不过是品尝权力巅峰的孤独而已。” “你住嘴!” 早在姜栖悦说出那句,得了天机造化重来一世时,楚辞幼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嘭然断裂。 她死死盯着姜栖悦,就像毒蛇盯着猎物,蓄势待发准备攻击: “你懂什么! 我生来尊贵,上苍垂怜我上辈子抱憾而终,才给了我重活一世的机会。 这次,我一定要牢牢把握,将皇后位置攥在手心。 只有当上皇后,我才能随意主宰别人生死,而非被人玩弄鼓掌!” 说到这儿,楚辞幼脸上蹦着青筋盯住姜栖悦,咬牙道: “竟是你! 竟然是你! 原来一直跟我作对的不是姜峰,而是你这个上辈子连蝼蚁都算不上的东西!! 当年那场瘟疫,那张药方,是你进献的! 这次阻止我屯粮的人,肯定也是你。 你害得我走了那么多弯路! 逼得我跟三皇子反目,转投桓王这个废物! 姜栖悦,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凭着上辈子记忆,早就将姜峰杀了,怎会任他苟活到现在! 姜栖悦你该死! 从头到尾,最该死的就是你!” 楚辞幼歇斯底里吼叫,状若疯子,姜栖悦冷冷盯着她,嗤笑出声: “楚辞幼,从头到尾都是你作茧自缚! 若不是你先派人追杀姜峰,我怎会于你作对! 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 第288章 反制,挟持 "你一个贱民,懂什么! 姜栖悦,你别得意! 只要我现在杀了你,这世上,再没人帮着姜峰跟我作对。 我依旧能坐稳皇后宝座。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上辈子没得手的东西,这辈子绝逃不出我手掌心。" 楚辞幼已经钻进死胡同里。 支撑她走到现在,一路前行的,就是当上皇后。 若这个目标破裂,她不知道自己重来一世意义在哪儿! 死死盯着姜栖悦,楚辞幼脸上浮现狠笑,朝她逐步逼近,自顾自道: “我知道姜峰不好对付。 只要你告诉我,姜峰在宫中做的埋伏是什么,我也可以向你承诺,让你跟姜峰继续活下去。” 姜栖悦望着她半晌不说话,等楚辞幼等得脸色扭曲,才轻轻开口: “我不知道。 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姜峰跟我,注定站在你对立面,若我将生门告诉你,岂不是扼杀自身。 楚辞幼,在你眼里我有这么蠢?” “你!” 见她软硬不吃,楚辞幼脸上一狠,立刻朝外道: “来人!” 既然姜栖悦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她就不信,有姜栖悦这软肋在,姜峰还能如上辈子般,毫无顾忌对她下手。 大元朝,注定被她踩在脚下。 “楚辞幼,我还有一句话想同你说。” 在楚辞幼喊人时,姜栖悦轻轻上前两步,站到她面前。 楚辞幼警惕盯着她: “你想说什么?! 我告诉你,你我都是异类,若你将这事抖落出去,你也会被安上妖孽名号,难逃一死! 你要想用这事威胁我,也要考虑自己,是否能承受后果。” 在楚辞幼戒备下,姜栖悦弯唇露出一抹浅笑。 整个偏殿,因为这抹笑意,灿烂明亮。 楚辞幼听见姜栖悦柔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她琢磨不透的轻飘意味: “我怎会威胁你,我来是要胁迫你。” 楚辞幼心头咯噔一声,转头刚想喊人,眼前飘起一阵白色粉末,她手脚立马软了。 “你、你身上不是被搜干净了! 怎么还会……” 咬破舌尖,楚辞幼身子不稳往后靠去,手臂拂过烛台,发出轰隆一声闷响。 门外守着的宫女立刻同禁军一道冲进来,看清殿内一幕,霎时脚步一僵。 姜栖悦唇边笑意依旧,抓着楚辞幼胳膊将人从地上轻松提起。 头上束发长簪已被她取下,满头乌黑长发披散肩头,美眸流转间,手中尖锐簪头正对准楚辞幼命门。 “姜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禁军头领手搭在腰间,虎视眈眈盯着姜栖悦,似乎想找机会救下楚辞幼。 他们奉命保护侧王妃安全,若楚辞幼出事,他们也不用活了。 禁军看向姜栖悦的目光,充斥着杀气跟忐忑,生怕她一个不痛快,直接捅穿楚辞幼喉咙。 “去,叫桓王过来。 告诉他,他若不走快些,他这绝艳温柔的楚侧妃,就要香消玉殒了。” 姜栖悦顶着楚辞幼喉咙,退到殿中死角,以防后背突然窜出人下暗手。 “马上派人去通报桓王殿下。” 禁军护卫脸色难看的开口,他身后立马有小兵跑出去通报。 “从现在起,你还是别开口的好。” 担心等会楚辞幼见到桓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姜栖悦利落往她嘴里拍了颗药丸进去,暂时毒哑她。 光做这些还不够,以防万一,姜栖悦直接往楚辞幼大腿划了两刀,低声轻笑: “这算上次楚侧妃请我去灵隐寺山脚一会儿的利息。 楚侧妃,笑纳。” 姜栖悦笑声中带着点凉气,望着立在偏殿门口不敢过来的宫女,贴着剧痛下挣扎的楚辞幼,坦诚道: “别白费力气了,既然上辈子都失败了,也不缺这一辈子。 有我在,你跟桓王今夜注定一场空。” 楚辞幼气得血脉逆流,被姜栖悦禁锢住的手臂,不断扭动反抗,她赤红着眼盯着姜栖悦,恨不得活活撕碎她。 姜栖悦从系统中兑出的毒药,药性太猛,就算是经过药丸改造的姜栖悦都受不住,更何况楚辞幼一个本世界土著。 看清她眼底愤恨不甘,姜栖悦扣着她肩膀,继续道: “别怕,等会我先杀了你,再用毒药解决桓王。 总之,这辈子,你跟桓王,谁都别想活着继续残害姜峰跟百姓。” 若桓王跟楚辞幼当上帝后,大元朝才是真正走上末路,她跟姜峰也没活路,与其龟缩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运气好,今夜她跟姜峰还能活着走出皇宫。 若运气不好…… 若不好,就让她来替姜峰铺就一条生路。 楚辞幼眼球爆出血丝,像看鬼一般盯着姜栖悦,满脸写着杀了我们,你也活不下去。 姜栖悦轻轻一笑,目光放到偏殿口,听着急速而来的脚步声,悄悄将袖中剩余毒粉全洒在空气中,顺带给自己喂了颗解毒丹。 “活不下去又怎样。 只要姜峰活着,今夜我做的一切都值得。” 眼中浸着湿意,看见桓王提着长剑进殿那刻,姜栖悦用力将楚辞幼提溜起来,逼她站到自己面前,跟桓王遥遥对视。 殿门大开,寒风夹杂着风雪往殿内灌。 姜峰双手被绑,在禁军推搡中踏入殿内,进殿前,姜峰朝殿外一角打了个手势,黑眸浸着点点暗芒。 “姜夫人,本王来了,你可以放了本王侧妃吗?” 桓王一进偏殿,就看见两位绝世美人并肩站在一起,那视觉冲击,令桓王目光一下就变了。 看向姜栖悦的目光,仿若看笼中之物,心里已经在想,等捉到她后,怎么品尝她滋味。 桓王目光淫邪露骨,让姜栖悦哪怕楚辞幼都露出嫌恶,避开桓王,姜栖悦看向他身后,看见姜峰那一刻,心陡然一跳。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姜栖悦本以为自己做足准备,不会失态。 没想到,看见他第一眼,扣着楚辞幼的手掌,还是抑制不住颤抖。 姜峰定定望着她,心潮剧烈翻涌,黑眸闪着姜栖悦看不懂的炽热暗光。 ------------ 第289章 交换人质 目光在空中相撞,姜峰黑着眸看姜栖悦身上没有伤痕,才将翻涌不止的戾气用力压下。 望了眼桓王背影,姜峰轻轻朝姜栖悦打了个手势,目光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 看清他动作,姜栖悦心弦顿松,露出个安心笑容,含着泪光朝姜峰轻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两人短暂目光交流,飞快相触,又飞快撤开。 桓王盯着姜栖悦墨发披肩的娇艳模样,心头蠢蠢欲动,抬起长剑指向姜峰,语气轻挑散漫: “看姜夫人这模样,定是心疼姜侍郎了。 来人将姜侍郎请过来,让姜夫人好好瞧瞧。 相信姜夫人一瞧,就能体会本王痛心,将本王侧妃全须全尾放回来。” 姜峰冷冷盯了眼桓王背影,浓郁杀气在黑眸一闪而过。 姜栖悦望着桓王目光厌恶冷淡: “我们做个交易,你放我夫君跟阁老出养心殿,我就放了你侧妃怎样?” 姜栖悦冷着脸时,模样像极姜峰,望着她高冷自持天山雪莲般模样,桓王眼底淫邪遍布,兴趣更盛: “姜夫人,这买卖可不划算。 不如这样,你放了我侧妃,我让你跟姜大人团聚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姜大人若愿同几位阁老助本王登基,本王就饶他们一命。 若姜大人还是不从,本王只有送他下地府去侍奉先帝。” “桓王。” 姜栖悦还没开口,姜峰抵着桓王剑尖上前一步,森冷道: “不用一个时辰,现在我就可以告诉桓王,我的答案。” 抵着姜峰胸口的剑溢出丝丝血色,桓王也不收剑,百无聊赖盯着姜峰,满脸轻蔑。 “姜大人答案是什么? 说来听听。 说得好,本王就不怪罪你夫人挟持侧妃之罪。” 殿外雪花茫茫。 殿内剑拔弩张,气氛凝滞。 “哥。” 看姜峰顶着剑尖往前走,姜栖悦心头陡然重跳,忍不住喊了一声。 桓王身后站着数十名禁军,杀气涌动,但凡姜峰有个异动,都能立刻将他斩于刀下。 姜栖悦心惊胆战望着姜峰,扣住楚辞幼的手臂,都不受控制轻抖。 “太子被桓王夫妇扣住。 营救太子,抓住桓王这个反贼! 兄弟们,跟我冲啊!!!” “冲!!” “救储君,剿逆臣,冲啊!!!” 桓王手中剑尖将要刺破姜峰胸膛那一刹,姜峰猛地抬眼,盯着桓王轻声道: “我的答案,当然是不从!” 铺天盖地杀意从黑眸倾泻而出,姜峰冷沉的声音,搅着殿外突起的兵戈声,骇得桓王面色巨变。 桓王来不及跟姜峰算账,猛地扭头看向殿外,大吼道: “外面怎么回事? 哪儿来的兵! 快去看看!” 守在桓王身边的禁军统领转身飞快往外跑。 望着冲进来的军队,大吼道: “来人,速速保护桓王,决不能让这些逆党上前一步。” 杂乱脚步声接踵而来,数百禁军听见召令奔赴偏殿。 刀戟相撞,黑夜中火花迸溅,两方势力拼杀下,雪地很快被鲜血浸透,蜿蜒散开。 看禁军隐有溃散架势,禁军统领心道不好,一刀砍翻一个兵后,浑身雨雪,深一脚浅一脚往偏殿跑。 “殿下、殿下!这里要守不住了,您先随臣退到安全处去!” 桓王脸色扭曲,猛地回头看向殿外,辨认出飘飘大雪中,不断前进的军队,恨声道: “镇国公要造反不成! 居然敢在没有调令情况下,私自带兵进宫! 等本王明日登基,必定下旨砍了他脑袋!”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桓王一下变了模样,遇到些挫折就开始咒骂。 楚辞幼浑身无力,感觉到姜栖悦手中长簪已刺破皮肉,气得一双眼血红可怖。 盯着对面桓王,楚辞幼恨不得两脚踢死这个蠢货。 进宫的朝臣都被困在前殿,只要他们率领禁军抓住朝臣,就算镇国公手里有兵,也不敢擅动。 可偏偏这蠢货,只知道发怒,一点都不知道动脑子,跟那个薄情寡信的三皇子一样愚蠢。 “殿下,此地不宜久待,臣护送您出去。” 拼杀声离偏殿越来越近,禁军统领不敢再耽搁,起身就要来拉桓王。 至于楚辞幼,一介女流,跟桓王一比,根本不值得桓王为她留在此地犯险。 至于这位姜夫人,禁军统领望了姜栖悦一眼,朝后抬了抬手,十个弓箭手迅速就位。 “殿下,留下这位姜夫人也是祸患,不如连着姜侍郎一并处理掉。” 性命受到威胁,桓王提着剑目光在姜峰、姜栖悦、楚辞幼三人身上来回游荡。 接触到楚辞幼愤恨目光那刹,桓王陡然清醒。 “不行,必须将楚侧妃救出来!” 这次进宫,顺利杀了太子跟三皇子,楚辞幼这女人功不可没。 桓王知道自己不是谋权弄章的料,如果不将楚辞幼救下,让她给自己出谋划策,他可能连登基都成问题。 “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马上将楚侧妃救出来。” 桓王站在原地不走,盯着禁军统领暴躁下令。 统领面色一僵,突然扭头看向姜峰,抬手去摸刀。 看样子,这位姜侍郎跟姜夫人感情很好。 那就姜侍郎开刀吧。 “殿下借姜侍郎一用。” 看他抽刀向姜峰砍去,姜栖悦脑袋嗡一声响,失声喊道: “住手!” 她一出声,殿内所有人都朝她看去,桓王急迫脸色,稍稍回转: “姜夫人想通了?” 姜栖悦心跳剧烈,盯着姜峰双眼,点头: “我想通了,我放了楚辞幼,你让我夫君过来,我要同他待在一起。” 计算着时间,她刚才洒下的药粉已快生效。 只要再拖延一会儿,等应云麟带的人突破进来,她跟姜峰就能得救。 姜栖悦故作冷静盯着桓王,等他答复。 禁军统领看向桓王,见桓王朝他点头,才转头看向姜栖悦: “好,我带姜大人过来,交换楚侧妃。” 姜峰望着禁军统领朝自己走来,眼珠黑寂,再次开口: “我夫人娇弱,统领面相凶恶,还是换一个人吧。 桓王若不答应,我绝不会挪动半步。” “姜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禁军统领双眼一瞪,提刀就要发火,桓王拦住他,开口: “就依姜侍郎所言。 你带姜侍郎过去。” 姜栖悦看向桓王指的小喽啰禁军,生怕姜峰不愿,飞快道: “好,就他。 让他将我夫君带过来。” ------------ 第290章 抓住机会 姜峰拧眉望了桓王指的禁军一眼,抬眼看向对面满脸忐忑的姜栖悦,心口忽然一痛。 都是因为他,悦儿才会冒险进宫,将自己置于险地。 他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今夜一过,整个大元朝,再也没人敢此般威胁她。 禁军看自己统领一眼,接收到统领眼中杀意,朝他点点头,握着刀走到姜峰面前。 姜峰提步上前,姜栖悦抓着楚辞幼停在原地,等他走近。 在两方距离不过五尺,异象突起。 一直跟在姜峰身后的禁军,突然挥刀砍向姜栖悦胳膊。 姜栖悦面上一惊,刚想缩手松开楚辞幼,却看见姜峰手腕一扭,绳索尽断,接着袖口寒芒一闪,在姜栖悦惊诧目光中,一刀割断禁军喉咙。 热血喷溅,姜峰抬手捂住姜栖悦眼眸,搂着她快步后退,而被姜栖悦推在身前的楚辞幼却被溅了满脸血。 腥臭血液顺着额头滴落唇边,楚辞幼红着眼几欲作呕,要是有力气能说话,她早就一耳光扇到姜峰脸上,尖声咒骂。 嗅着姜峰怀中青竹香气,紧绷一整晚的神经顷刻崩塌,眼泪夺眶而出,姜栖悦抓着姜峰,声音哽咽: “哥,你吓死我了。” 抬手替她拭去泪珠,姜峰心阵阵发疼,哑声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进宫。” 他计划中,姜栖悦今晚会好好待在姜府。 哪怕会经历一番惊吓,最终也有惊无险渡过,等他回去。 没想到,眼前这人儿,居然会因为担心他在宫中遭遇不测,不顾自身安危,独自进宫来寻她。 这份儿厚重浓烈的情意,染着姜栖悦身上莲香,熏得姜峰眼眶都红了红。 “姜峰!” 看姜峰眼都不眨杀了禁军,桓王面色一变,脸上爬满愤怒: “你是觉得本王不会杀你是吗?” 若不是顾忌楚辞幼,桓王肯定立马喊人放箭,将姜峰射成刺猬! “桓王,殿外已经围满营救太子的正义之师,你确定还要这样抵抗下去吗?” 姜峰把姜栖悦护在身后,抬头看向桓王,冷声提醒: “你已杀了储君、三皇子,跟两位阁老,朝臣根本不可能拥护你这样暴戾凶残之人为君主。 若你还残存理智,就该下令让禁军放弃抵抗,让镇国公率领的正义之师入主宫闱,少造杀戮。” “哈哈哈哈……” 桓王提着剑大笑几声: “姜峰,是你疯了,还是本王疯了! 等百官知晓太子、三皇子已死,本王是先帝唯一血脉! 他们还有选择吗? 你还有选择吗? 今夜,文武百官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臣服在本王脚下,求本王登基! 否则,这大元朝百年江山,就断送在他们手中! 试问,谁敢做这个千古罪人,阻拦本王!” “帝王昏庸,江山气数同样不长。 桓王,就算你今日侥幸得了大元朝江山,也坐不安稳。” 姜峰沉着眉没有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姜栖悦却上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 她眉眼坚定清亮,似夏夜繁星,浑身透着一股空灵不退的灵气,震得嚣张得意的桓王一时哑然。 “谁敢说本王昏庸,只要本王成了皇帝,同样可以将大元朝治理得跟父皇在时一样! 你们这些蝼蚁,又有几分了解本王!” 反应过来,自己被个臣子夫人震慑住,桓王恼羞成怒,大声反驳。 姜栖悦望了眼他背后手持弓箭的禁军,紧挨着姜峰小声道: “我在殿中下了药,哥拖延时间。” 两人心有灵犀,姜栖悦这声过后,姜峰眉眼刻着的忧虑散去两分。 他刚准备说话,对面桓王却被两人亲密模样刺激到,大喊道: “既然姜夫人冥顽不灵,就给本王放箭! 杀了他们!” 禁军统领面上一喜,立刻朝外挥手。 两侧弓箭手齐刷刷抬起胳膊,对准角落中三人。 姜峰面上一寒,护着姜栖悦后退两步,望着不远处窗户,低声道: “悦儿,等会往窗边跑,我安排了人在外接应。 只要跑出偏殿,你就安全了。” 姜栖悦不回答,一把提起楚辞幼推到两人身前。 她也没想到,这个桓王说翻脸就翻脸。 明明刚才还要死要活救楚辞幼,没想到现在就让手下直接杀了她。 “哥,殿外那么多禁军,我们逃不出去。 我们只有想办法抓住桓王,挟持他逼殿外禁军停手!” 姜栖悦头脑清醒,知道此刻逃是最下等的做法。 再坚持片刻,她的药就会生效,那是她跟姜峰唯一机会。 “悦儿。” 姜峰拧眉喊了一声,想起她刚才说的药,握紧手中匕首。 “愣着做什么,放箭!!! 快给本王放箭!” 眼看外面禁军要抵抗不住,桓王耐心全失,只想立刻杀了姜峰,离开这里。 他这一吼,数十道箭雨朝姜栖悦、姜峰呼啸而去。 楚辞幼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盯着桓王,似乎不相信桓王居然真敢射杀她。 她手中还捏着好几个朝中大臣把柄,是替桓王稳固朝堂的底牌,这男人若杀了她,在朝堂将举步维艰! 楚辞幼不敢相信,自己挑来选去,以为自己选了个可以任她玩弄手心的男人,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楚辞幼不断摇头,被姜栖悦暂时毒哑的嗓子,除了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盯着对面衣冠楚楚的桓王,心头对他恨意,似江海巨浪,几乎淹没她对后位渴望。 姜峰面沉如水,一脚踢翻一旁小桌,挡住大部分箭矢,拉着姜栖悦绕到柱后,借着地势,寻找另外藏身之地。 第一轮箭雨后,楚辞幼大腿胳膊都受了伤。 箭头狠狠穿透皮肉,剧痛让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轮箭雨呼啸而至,桓王还没来得及欣赏姜峰夫妇狼狈,就感觉身体一软,咚一声栽倒在地。 禁军统领吓了一跳,赶忙去扶桓王,还没走上前,双眼一花,也跟着倒了下去。 “哥,抓住机会!” ------------ 第291章 中箭,濒死(已补2600字,宝贝们重看) 危急关头,不用姜栖悦提醒,姜峰立马行动。 挽动匕首打断几支利箭,姜峰长臂一捞,托起屏风朝外砸去。 轰然一声巨响,屏风撞上禁军,带起一阵哀嚎。 长腿劲风扫起,姜峰避过另外几支破空箭矢,跃到桓王身旁。 桓王烂泥般瘫软在地上,看见姜峰过来抓自己,软着舌根叫骂: “给本王滚开! 你再过来一步,我就让殿外禁军把你射成筛子!” 到这地步,他的威胁,十分没有威慑力。 姜峰冷着脸一把将他提起,手中短匕割上他咽喉。 “让他们住手。” 姜峰声音不大,扣着桓王肩膀,一双黑眸冰凉的扫过殿外那群禁军。 桓王手脚发软,眼白上翻着不欲理姜峰。 看他油盐不进,姜峰也不恼,压着匕刃朝他脖颈送了送,霎时血色迸溅,吓得桓王脸色惨白。 “别、别、、别动手。 你们、、你们全给本王退出去,谁都不准放箭!! ” 听着禁军撤退声,趴在地上的禁军统领目眦欲裂,盯着姜峰咒骂: “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用毒!” 姜峰冷笑一声: “我若是小人,你们又是什么? 窃国贼?” 禁军统领气得吐出一口血,杵着刀想起身过来救桓王,却接连失败。 机会转瞬即逝,姜栖悦回去提溜着楚辞幼,快步走回姜峰身旁。 上一瞬还踩在生死边缘,一眨眼,夫妻俩各擒着一个保命符。 禁军们瞪着眼珠,看着夫妻俩用刀比着他们主子脖子走出偏殿,一时不知道手中刀该举还是该放。 “你们最好握紧手中刀,要是一不小心吓到我夫人,别怪我直接捅穿你们桓王殿下喉咙。” 自刀锋压上桓王脖颈那刻起,姜峰跟姜栖悦都没了退路。 今夜,他们若不能想办法脱身,日后小姜熠可就真成了孤儿。 禁军副统领死死盯着姜峰跟姜栖悦,朝远处黑夜中几点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做好准备。 只要姜峰一露破绽,就直接射杀,救下桓王。 外面拼杀接应的军队已抵达殿前,镇国公跟应云麟已赶到此地,隔着禁军队伍,遥遥看向被围在正中的姜栖悦跟姜峰。 “爹,姜侍郎挟持了桓王。” 应云麟眉骨凛冽,手中长剑还滴着血。 远望着被禁军围着的夫妻俩,应云麟没来由的暴躁起来。 “刚才我过来,看见上方檐处有好几个可供弓箭手埋伏的点。 姜侍郎跟姜小姐这样根本走不出殿门。” 镇国公穿着入宫时那套素衣,上面也血迹斑斑。 看着儿子眉间焦躁,镇国公啧了声,不解道: “我说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每次遇上这位小姜小姐,你就急得跟个猴子似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位姜小姐已经嫁人了,你该称呼她为姜夫人。 还整天姜小姐、姜小姐的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跟姜侍郎抢人呢!” “爹! 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胡说八道! 我说过多少次,我是把姜小姐当妹妹看,您到底听得懂话吗?” 禁军那边突然一阵骚动,应云麟眉眼瞬沉,手中挽了个剑花,血滴飞溅中,对镇国公道: “爹,我们冲进去将人救出来!” 镇国公骂了声臭小子,取过一把兵器,身形高大威猛,跟着应云麟冲了出去。 桓王这会儿已经快被吓晕过去,刚才他本想挣扎一下,试试自己有没有力气挣脱。 没想到,姜峰眼都不眨的捅了他大腿一刀,这会儿鲜血哗啦啦流着,桓王觉得,自己差不多快要死了。 眼看桓王翻着白眼要晕不晕,禁军副统领有种押错宝的感觉。 他怎么都想不通,统领怎会放着太子跟三皇子不支持,选了这么一个废物。 他不禁怀疑,姜峰要是再给桓王来一下,他能立马哭着求饶。 又气又怒,副统领听见身后突起的刀剑声,一回头,发现镇国公跟镇国公世子一人一剑砍飞两个禁军脑袋,气势汹汹往这头赶。 那模样,像是要过来救谁。 禁军一个个倒下,镇国公带来的军队却不断涌上援军,眼看大局渐失。 副统领咬牙切齿扫一圈外围冲杀禁军,盯着姜峰身后的姜栖悦,立马改了主意,趁众人不注意,朝暗处弓箭手打了几个手势。 躲在高檐上几个弓箭手有些懵,觉得自家大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怎么放着挟持桓王的姜侍郎不杀,让他们先杀那位姜夫人。 可副统领命令都下了,他们再疑惑,也只能听从。 将箭尖从姜峰背上挪开,暗处几个弓箭手,齐齐拉满弓箭,对准姜栖悦命门。 另外几人犹豫了下,也将弓箭对准姜峰压着桓王的手臂。 嗡一声利箭离弦,朝姜栖悦后背激射而出。 “宿主!宿主!有人朝你后背放箭,快跑!” 前后不过十秒,姜栖悦脑中系统尖声拉响警报。 眼角余光瞥见站在身前的姜峰,姜栖悦来不及思考,松开楚辞幼,抬手将他往殿内猛力一推。 混乱中,噗呲几声闷响,楚辞幼中箭倒地,姜栖悦左胸一阵剧痛,踉跄靠到廊柱上。 “悦儿! 悦儿!” 眼前发黑,指尖发冷。 耳边嘈杂声渐远,姜栖悦吃力回头,最后望了眼满脸惊恐的姜峰,意识坠入黑暗。 疼痛浸入骨髓,姜栖悦感觉自己身体逐渐变得沉重,又陡然变轻,脑海一片混沌。 “宿主,宿主,不要沉睡。 善意值足够,是否现在开启兑换通道!” 002机械声忽远忽近,姜栖悦灵魂漂浮着,几次到嘴边的开启,都被她吞了下去。 最后,她的世界只余黑暗。 皇宫经过一夜厮杀,终于在破晓前安静。 太子、三皇子,朝中两位阁老,皆被桓王所杀。 镇国公得知消息,率军队围困皇宫欲救储君,却只抢回了太子尸首。 据说,混乱中,桓王也被禁军中一个不起眼小兵抹了脖子,魂归西天。 这戏剧性的一晚,让整个大元朝天塌地陷! 姜峰亲手割断桓王喉咙,抱着浑身是血的姜栖悦回府时,绿柳也觉得天塌了。 蒋四他们还在清理禁军尸体。 姜峰将姜栖悦抱回院子后,抖着手喊大夫。 应云麟早就派人去请御医来姜府。 姜峰前脚刚带着人回府,御医后脚就到了。 顶着姜峰杀人的目光,御医哆哆嗦嗦为姜栖悦诊脉。 微弱得几乎摸不到的脉搏,让御医抹了一头又一头热汗,那句‘准备后事’怎么也说不出来。 实在是姜峰脸色太吓人了。 寒若冰雪,脸上没一丝人气儿。 盯着床上唇色泛白的人,仿佛失了魂。 御医毫不怀疑,自己要说床上这位姜夫人已经快死了,这位姜侍郎肯定毫不犹豫跟着去。 纠结半晌,御医摸着姜栖悦脉搏,愣是没说半个字。 守在一旁绿柳眼睛都哭肿了,看御医支支吾吾不说话,直接问: “御医大人,您快开个药方,奴婢去安排人煎药。 小姐这会儿伤得这样重,她经不起耽搁。” 御医欲言又止,满脸为难,这位姜夫人心房被利箭射穿,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今晚也铁定咽气。 开那无用汤药做什么。 罢了,罢了,他最后再尽一份力。 “劳烦取纸笔过来,我开副汤药护住姜夫人心神。 等会你们伺候她喝下,接下来该说什么,就尽快说吧。” 御医说得委婉,绿柳却立刻绷不住了,眼前模糊一片,咚一声跪到姜栖悦床前,不断流泪。 小姐。 在宫里分别时都好好的,怎么才隔几个时辰就成了这副模样。 早知这样,昨夜,她就不该出宫。 就算是拼了命不要,她也会护住小姐。 小公子还那么小,小姐怎舍得…… “唉。” 姜峰一直没说话,御医望了眼他,摇着头去开药方。 绿柳望着姜峰失魂落魄的模样,更加难受,擦着眼泪起身,去准备纸笔。 药方开好,绿柳让蒋四骑马出府去抓。 送回来后,绿柳立刻去厨房煎药。 煎好药绿柳亲自将药碗送回院子,准备喂自家小姐喝药。 姜峰回府后,除了那句喊大夫,再没开过口。 在绿柳准备喂姜栖悦喝药时,姜峰夺过药碗开口: “下去,关上房门。 没我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他还穿着进宫那套衣服,衣袍上溅满鲜血。 经过一晚,那些血迹已成褐色,触目惊心贴在他袍角。 姜峰似无所觉,低着眉眼,目光一直凝在姜栖悦脸上。 绿柳被他黑眸中冷漠吓到,稍作停顿,边起身退出房间掩上房门。 房中安静下来,一夜大雪后,今日京城乌云滚滚。 房中光线不好,点着几支烛火。 姜峰盯着姜栖悦望了半晌,才以唇渡药,将整碗药汤慢慢喂完。 失去血色唇瓣依旧柔软娇美,姜峰指骨在唇边掠过,替她轻轻擦去药汁,眼底浸满痛苦。 舌尖的苦涩纠缠着心底惊惧,从心脏处冒尖,疯狂生长,直至渗透每一寸血液。 姜峰轻抚着姜栖悦失温的脸颊,五感跟着姜栖悦身体温度,一同消失殆尽。 “悦儿,别怕。 等哥哥替你报完仇,就来寻你。 你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 黑眸空洞,声音低不可闻,姜峰上床轻揽着姜栖悦,闭上黑眸嗅着她身上越来越淡的莲香。 过了午时,天又开始飘雪。 绿柳站在门外,听不见屋内一丝声响,整颗心高高提起。 看蒋四办完事匆匆赶来,绿柳快步上前,焦急道: “这都一个上午了,公子一次都没唤过人。” 蒋四脸上刀疤涌动,站了站,望向紧闭房门: “我去看看。” 京城昨夜遭逢骤变,他们府上也受了牵连。 小公子这会儿在祁老爷那边啼哭不止,想必也是母子连心。 蒋四走到门前,刚准备敲门,就看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姜峰走了出来。 绿柳先是一喜,以为自家小姐好些了,却在看清姜峰头顶半白束发,脚下一僵。 震惊过后,就泣不成声。 蒋四心中咯噔一声,后退几步,抱拳禀告: “公子,府内尸首已清理干净。 祁老爷跟小公子都安然无恙。” 头顶很久寂静,在蒋四忍不住抬头时,姜峰淡漠声音从上方传来。 “立刻召集一百名护卫随我出府。” 短短几个时辰,姜峰黑发顷刻白了一半,绿柳捂着唇哭得双眼模糊,却听见自家公子突然吩咐自己。 “照顾好悦儿。 除了你,不要让任何人进屋,晚些我就回来陪她。” 绿柳还没来得及应声,就看见自家公子,踏进风雪,裹着寒风,大步而去。 姜峰一走,绿柳擦干眼泪,吩咐丫鬟好好守在廊下,自己进屋去伺候姜栖悦。 那支穿胸利箭早在宫中便被拔除,此刻,姜栖悦静静躺在床上,安静柔美的仿若只是午间休憩。 绿柳眼又开始红。 上前探了探姜栖悦鼻息,确定她还活着,才起身吩咐丫鬟送热水进来。 不知小姐跟公子在宫中经历了什么,小姐指甲手心有些污泥,她要替小姐擦一擦。 小姐最爱洁,若醒过来,瞧见自己脏兮兮的,定会不高兴。 厨房送来热水,绿柳掩上房门,借着烛光替姜栖悦一一擦拭干净。 擦着擦着,几滴泪落在姜栖悦手背,又被绿柳诚惶诚恐擦去。 “小姐,您会没事的。 您是世上最好的人。 公子跟小公子,都还等着您醒了陪他们。 您舍不得丢下公子他们对不对? 小姐,您一定会没事的……” 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绿柳索性不擦了。 洗了帕子,替姜栖悦擦干净手跟脸,绿柳就坐在床下,一直守着姜栖悦,隔一会儿就去探探她鼻息,确保她还活着。 临近傍晚,发现姜栖悦气息越来越微弱,绿柳慌了神。 踉跄着跑到房外,迭声让丫鬟将御医喊过来。 姜峰就是这时候回府的。 也是他拦住了惊慌失措的绿柳。 相较出府前,姜峰现在说是个血人都不为过。 他浑身散发着浓郁血腥气,似乎刚从血山尸海中走了遭,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一股死亡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不用喊御医,让厨房送些热水到房中。 我要沐浴更衣。” 悦儿最不喜血腥,等他洗净身上这些罪孽,就去陪她。 ------------ 第292章 长睡不醒 绿柳被姜峰模样吓到。 退出去吩咐人准备热水后,立刻去祁连文院子传信。 今早两位主子回府时,那场景太吓人。 祁连文年纪大,经过昨夜,今日一直在床上躺着。 绿柳担心他受不了打击,没特地去找他,告诉他自家小姐的事。 这会儿,看姜峰状态越来越怪异,绿柳顾不得其它,只想让祁连文过来瞧瞧公子。 小公子还小,若是公子小姐都出了事。 接下去的事,绿柳不敢多想,急步走出院子,就小跑着往前赶。 祁连文在床上躺一天,昨夜受寒后,发疼的喉咙终于好受些。 绿柳过来时,他刚用过晚膳,并不知姜峰此刻已经回府,更不清楚,姜栖悦居然受了重伤,已是濒死状态。 回过神,祁连文来不及多想,外袍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姜峰院子跑。 他到时,姜峰刚沐浴完。 半黑半白发丝随意披在身后,水滴不断下落。 在这大雪飘飘的天气,没一会儿水湿寒气就打湿衣袍,浸透他整片后背。 姜峰毫不在意。 任寒气顺着里衣浸入骨髓。 如今,已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在意。 该杀的人都杀了,世上已没有人能让他牵挂。 包括,他的儿子。 到这一刻,姜峰才真正意识到,他骨子里依旧凉薄。 他一直是当年杏花村中那个被张老汉一眼看穿,心生阴暗的少年。 这些年,只因悦儿在身旁,他才收敛起自己满身戾气,学着正常人生活交流。 悦儿是他生命中的太阳,是扎根他灵魂的花树,引着他踏入日光,铸就他血肉魂魄。 她一走,姜峰世界只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谁都无法填补,他被生生撕扯碎裂的灵魂。 包括小姜熠,也包括祁连文。 走进屋子,祁连文看清姜峰满头白发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跟在他身后的绿柳眼疾手快扶他一把,担忧的望向立在床前的姜峰。 “峰儿……” 祁连文苍老眼底积蓄起泪光,他慢步上前,颤巍巍摸了摸他身后那头白发,无比哀痛: “怎么会这样…… 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面对祁连文,姜峰眼底好歹有了波动。 垂眸望了眼黑发中的银色,姜峰反倒安慰祁连文两句: “不过情绪攻心,身体有点变化,无碍。 老师,夜深雪寒,您早些回房歇息。” 他话语一如往日平静,却让祁连文生出胆战心惊的感觉。 祁连文抬手紧紧扣住姜峰肩膀,微微仰头,仰视这个已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得意弟子。 “峰儿,你可知悦丫头进宫前,求了我什么?” 听见姜栖悦名字,姜峰反应大了些,撩起眼皮望向祁连文。 看着他瞳孔中的麻木,祁连文心中更痛。 “悦丫头进宫前,求我好好将姜熠抚养长大。 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救你,峰儿,你才是悦儿心中最重要的人。 你忍心让她不安吗?” 几步之隔的床榻上,姜栖悦双手搭在锦被上,露出粉嫩圆润的指尖。 姜峰垂头望去,飘然一瞥间,突然想起几日前,这纤纤十指还在为他跟孩子绣荷包。 当日,悦儿说了什么? 姜峰错乱纷杂的思绪停顿片刻,终于想起。 “等荷包绣好了,我去灵隐寺为你跟融融,一人求一道平安符。 这辈子,我要我的夫君跟孩子,每日健康顺遂,万事无忧。 平安喜乐到长眠。” 悦儿。 你若不在,谁来陪我平安喜乐。 心脏像被烧红烙铁狠狠积压,无边无际的害怕跟痛苦,灭顶而来。 姜峰僵着手脚跌坐在床畔,颤抖着手掌,扣进姜栖悦指间。 十指纠缠却冰冷入骨,一滴又一滴水迹跌进锦被,映照着姜峰痛苦不堪的脸。 “公子、公子!” 可怕的静寂在屋中蔓延,姜峰埋首在姜栖悦手心中,屋外响起下人急切呼唤声。 绿柳擦去眼泪,走出房间,怒道: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 小姐出事,公子状态明显有问题,府中这些下人谁要没个眼力劲儿,直接打发出去算了。 “绿、绿柳姐,不是我大呼小叫。 是府外突然来了个和尚,说是能救咱们小姐跟公子。 我听着吓人,不敢耽误,就跑得急了点。” “和尚?什么和尚? 你说清楚点。” 绿柳面色一变,往台阶下快走几步。 门房跑来的下人连说带比划: “就是一个和尚,一个老和尚。 慈眉善目的,刚到我们府外。” 绿柳心头一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自家公子,散散披着外袍疾步冲出房间,朝院外跑去。 绿柳一愣,飞快追上去。 雪一直未停。 姜府长廊上因着姜栖悦吩咐,早就换上素白灯笼。 踩着颤颤巍巍的光影,姜峰疾奔至府门,看见带着斗笠的大师时,人险些没站住。 心脏咚咚跳动,绝望过后,看见希冀,姜峰浑身充斥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由爱生怖,由恐生怯。 万念俱灰下,他居然将大师忘了。 大师能看出悦儿是异魂,还让她抄写心经稳固魂魄,肯定有法子将悦儿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一刻,姜峰终于又活过来,感受到血液冲刷脉搏的紧张刺痛。 “多年前,曾告诫你,一切随缘。 你非要强求。 强求来的果,无论苦甜,都带着因果轮回。 这一刻,你后悔了吗?” 茫茫大雪与黑夜,仿佛顷刻间退去,隔着大雪对视间,姜峰感觉自己像回到多年前那个竹屋。 烈日浮沉,两个蒲团。 跪坐间,他听着大师声声告诫,满心不屑与抵抗。 那时,他满心都是怎样得到悦儿。 不计后果的,想将高悬苍穹的暖阳,揽入怀中。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也得偿夙愿。 可他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却是悦儿用性命,还偿还了一切。 若他当初没用手段将她强留身边,哄着她爱上自己。 而是,为她好好挑选一位夫婿,将她送离京城这夺命之所,是否现在,躺在床上等死的就会是他。 而不是悦儿。 此刻,听着大师直击天灵的询问声,姜峰上前两步,咚一声跪在大雪中。 对着大师,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求您,救救悦儿。 悦儿那么年少,她刚做娘亲。 融融跟我,都需要她。 只要能救她,您要做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求您。” 满头银丝,随着姜峰动作垂落胸前,等他抬头时,望着他额前血印,大师平添一声叹息。 “带我去吧。” 绿柳先一步返回院子准备好热茶。 大师同姜峰一道进门时,她立刻将热茶奉到大师面前。 祁连文没有离开,看见大师那刻,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显然,他认识大师。 但,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位大师会出现在这里。 大师也认出祁连文,不过并未同他交谈,朝他一颔首,提步去床边看姜栖悦情况。 望着姜栖悦额间鼓荡散乱的灵光,大师伸手朝她额上一抹,堪堪止住灵光飞散乱象。 “让他们都出去吧。” 接下来说的话,耸人听闻,大师不愿闲杂人等在这里。 姜峰飞快点头,朝祁连文望去,绿柳立马上前行礼,扶着祁连文退出房间。 房门再次被掩上,隔绝世外风雪。 大师从怀中掏出一颗褐色药丸喂入姜栖悦口中,静等半晌,看姜栖悦额头灵光逐渐聚拢,才转头看向姜峰: “若我告诉你,她魂魄可能一辈子被困这具躯体,无法转醒,你可还愿守着她?” 姜峰眉峰紧皱,心凉一片: “大师,您这话什么意思?” “她魂魄不稳,这几年抄心经有所改善。 这次,她身体受了致命伤,魂魄受损,已有溃散迹象。 按理,她可以离开此世,去往自由。 可她心有牵挂,魂魄迟迟不愿离体。 宴席终散,曲终人离,但凡违背天道,终将受道反噬。 她若执意不走,只有等这具身体重新焕发生机,她才能如藤蔓,再次清醒。 时光长漫,清醒之期不定。 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 你可愿继续等? 若你不愿,我可送她归往来时路。” 大师声音含着丝丝苍凉跟堪破世道的清醒,他就站在那里,等姜峰答案。 屋里半晌寂静,只余院外大雪寒风拍打着窗棂。 姜峰盯着床上的人,直到眼睛发疼,才艰涩发问: “大师,您说的来时路,是指悦儿原本待的世间吗?” “是的。 这具身体最多撑半个时辰,你早做决断。” 说完,大师走到一旁窗榻上,闭目打坐,将空间跟时间留给姜峰。 姜峰僵着身体坐到床边,伸手握住姜栖悦冰冷的手。 随着生机丧失,姜峰能明显感觉到,往日温软的人,离他越来越远。 姜峰不蠢,相比常人,多了许多警惕敏感。 在知道姜栖悦身体魂魄易主后,他日夜观察着这个皮囊下的灵魂。 只希望,透过一鳞半爪,猜测她原先待过的世间是何模样。 悦儿,很聪明。 哪怕对他,轻易也不会露出马脚。 可悦儿忘了,人是有本能的。 在遇事做决定时,总会不经意透露镌刻骨子里的习性。 透过她,姜峰知晓,她原先待的世间,一定比大元朝好。 至少,不用担心危险,能一直平安顺遂。 可这又如何! 他要她。 悦儿,也不愿离开他。 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跟她纠缠到死! “大师,我愿意等。 不论一年、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我都愿意等! 求您帮我。” 姜峰跪在大师面前, 窗外雪花飞舞,大师睁眼望着姜峰,苍老眼眸闪过慈悲之色。 最终,他起身,走向姜栖悦躺着的床榻。 大师在姜府待了七日。 七日后,他从姜府离开,回到灵隐寺。 七日时间,整个大元朝已经易主。 镇国公应章雄临危受命,被百官推举,成了大元朝新帝。 震慑住边关虎视眈眈的胡人。 镇国公一登基,便册封应云麟为太子,肃清桓王一党逆臣。 将还活着的桓王亲眷以及楚辞幼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朝廷百官大换血。 姜峰从刑部侍郎擢升为刑部尚书,成了大元朝最年轻的权臣。 在府中守了姜栖悦一个月,姜峰开始去上朝。 三个月时间,新朝已逐步稳固。 一切都恢复正常秩序,除了姜府。 姜府女主人重伤昏迷,一直未醒。 期间太子多次来访,查看她情况。 连远在千里外的鹤烛夜得知消息,也赶回来见了姜栖悦一面。 看着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知的少女,鹤烛夜反手将姜峰抵在墙上,红着眼质问他,既然娶了她,为什么没保护好她 。 若放在以往,姜峰一定卸了鹤烛夜这只胳膊。 可现在,听着他发狠的质问声,姜峰只觉得心麻木疼痛。 姜峰没有回答,鹤烛夜大怒过后,径直甩袖离开。 从这日后,大元朝第一皇商,便多了另一个习惯。 那就是搜罗名医。 大元朝版图上所有城池的名医。 只要他觉得医术高明的,哪怕花费万金都会请回京城,替姜栖悦诊治。 冬去春来。 万物繁荣。 姜峰在刑部日渐忙碌。 但他再忙,每日也会踩着点下值,回府守着姜栖悦。 小姜熠已会说话,时常被绿柳跟奶娘带着,到姜栖悦床前陪她说话。 小家伙说话还不利索,但很喜欢陪姜栖悦说话。 每次到了房内,小姜熠闻着娘亲身上熟悉的莲香,都盘着小腿爬到姜栖悦身旁。 然后磕磕绊绊唤娘亲,告诉姜栖悦,今日绿柳姨姨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 时间久了,每日到这个时辰,小家伙都要到院子里待一个时辰,才回去午睡。 姜栖悦没醒,祁连文也没离开姜府。 当初他答应过姜栖悦,要留在府中替小姜熠开蒙,就一直信守承诺。 姜峰每日忙碌,对这个儿子难免疏漏。 祁连文肩负起替小姜熠启蒙的事,在府内准备了许多孩子启蒙读帖。 祁氏一族自新帝登基后,再次被召回京城启用。 祁连文的通敌叛国一案,在祁氏一族跟姜峰努力下,顺利平反。 祁连文最后一丝遗憾也没了,安心住在姜府,陪着姜峰跟小姜熠。 ------------ 第293章 大梦三千,苏醒(正文完结) 春日抽柳,夏日生荷。 姜栖悦没有苏醒,姜峰再忙碌,也将府中整理得井井有条。 他将姜府恢复得跟往日一模一样,就希望姜栖悦醒后,能看见府内最好的风景。 绿柳每日替姜栖悦擦拭两回,看着她胸前伤疤渐渐愈合,心头期许越来越重。 说不定,小姐再过不久就醒了。 等她醒后,每日就能陪小公子念书写字。 那场景,一定很温馨。 整整一个酷夏过去。 姜栖悦已经昏迷七个月。 这夜,姜峰被应云麟留在宫中,回来得很晚。 说来也奇怪。 以前,姜峰看应云麟势同水火。 姜栖悦沉睡后,他反倒生生将这人看顺眼了。 现在,应云麟贵为太子,时常派遣御医来姜府为姜栖悦把脉。 这份情,姜峰也记在心底。 踩着月光回到院子,姜峰回房,撩开床帐望了姜栖悦一眼,看她睡颜红润,并无异常,才吩咐下人送热水进屋,转去屏风后沐浴更衣。 沐浴完,踩着水汽走出屏风。 擦干头发,姜峰上床抱着姜栖悦闭上眼。 姜栖悦自从沉睡后,身上莲香变得浅淡不少。 有段时间,姜峰觉得这股莲香消失,悦儿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吓得他日日回府看过姜栖悦后,就往灵隐寺跑。 得到几次肯定答复,他才冒夜而归,再次沐浴更衣,安心抱着姜栖悦休息。 今夜抱着姜栖悦,姜峰想起今日在皇宫中,应云麟对他说的话,心突然空寂起来。 “悦儿,融融现在会叫爹娘了。 昨日看见我,还哭着问我娘亲什么时候才能抱他。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这个小家伙长得越来越像你,我平日看见他只想逃。 有时我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利用顾子敏那件事,迫使你跟我发生关系,是否今日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我又怎舍得放手! 怎甘心将你拱手于人! 悦儿,你不知晓,其实我早知你不是原先的姜栖悦。 你这傻丫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其实处处是错点。 你笨拙的讨好我,磕绊的应付姜大石,又未卜先知般硬让我拜入老师门下,我就知道你不同了。 这一切的一切,哪是原先那个蠢笨如猪的姜栖悦能做出来的。 只有如明珠般璀璨的你,才有这般聪慧机敏,才会为我做这么多事。 我坚信,你是冥冥中上天安排来救赎我的暖阳,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的人。 来京后,我仔细考虑过。 如果你长大了,喜欢上别的男子,我就算用尽千般手段,也要将你困在我身旁。 哪怕你生气也好,抵触也好,我都死死不会放手。 幸好,你没有推开我,愿意同我成亲。 悦儿,你快醒醒好不好? 你醒醒看我一眼。 我跟融融都想你了。” 抱着怀中温软身体,姜峰埋首在她馨香颈边,几滴热泪滴在如玉肌肤上,泪滴下滑间,如夏日荷叶盘上,摇摇欲坠的晨露。 可能是心中憋闷太久,这夜,姜峰一反常态抱着姜栖悦说了许久话。 到最后,身心俱疲,抱着姜栖悦睡了过去。 房中烛火高燃,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锦被上粉嫩指尖轻轻动了动。 转眼,又过去半月。 姜峰每日踩着时辰下值回府。 用完晚膳,陪小姜熠半个时辰,就回房陪姜栖悦说话。 绿柳看在眼里,领着丫鬟退出房门。 末了,让人传话将全府下人集结到一处,敲打敲打她们。 小姐昏迷后,半年下来,府中有些不省心的,居然生出别样想法。 真是笑话,朝中那么多权贵将府上嫡女许配给公子,都被公子拒绝了,公子会看上府内这些丫鬟? 别说这些人,容貌比不上小姐半根头发丝,身份还这样低贱。 真不知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敢把主意打到公子身上。 真是不怕死。 前两日被公子下令打死,丢去乱葬岗那几个丫鬟,足以震慑剩下这些人。 绿柳今日再敲打几句就行。 姜峰知道绿柳做的一切,对于伺候姜栖悦那么久的丫鬟,只要绿柳拎得清,他不会让绿柳难堪。 姜峰还想着,将绿柳一辈子留在姜府,等姜栖悦醒来,手边也有个趁手的使唤人。 这夜,用完晚膳,姜峰依旧沐浴更衣,擦干头发再上床。 今日刑部接了个大案,为处置这桩案子,姜峰颇费心神,眉间都显出两道浅印。 这会儿,上床抱着姜栖悦,闭着眼,听怀中轻浅呼吸,姜峰翻涌整日的思绪,终于得到平静。 夜深人静,有很多次,姜峰焦躁不安到睡不着,听着怀中人轻浅的呼吸,望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心才会落回肚子里,强迫自己入眠。 今夜亦是一样。 到后半夜,姜峰迷迷糊糊陷入浅睡,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中,他仿佛置身皇宫,不断重复着悦儿倒下那刻的噩梦。 痛苦擒住心脏,让姜峰呼吸困难。 额间热汗丛生。 惊恐中,姜峰似乎感觉有一双手在自己额间擦过,带着丝丝温柔与生疏,让姜峰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悦儿。” 梦境定格在利箭穿胸的画面,姜峰灵魂剧痛,脱口高唤一声。 等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生生将自己从梦境中拖拽出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水润星眸。 那双星眸含着夏日银河,盛满流光倒影,美得让姜峰以为自己还未从梦中苏醒。 “悦、悦儿……” 哪怕是梦,姜峰也不敢轻易触碰,他抬起颤抖手掌,迟迟不敢落到面前人脸颊上。 他生怕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梦境破碎,他只能抱着少女身体,日夜痛苦煎熬。 望着他呆愣不安的模样,那双星眸顷刻蓄满泪光。 姜栖悦伸手握住姜峰冰冷大掌,轻轻覆上自己面颊,笑中带泪: “哥。 我回来了。” 昏迷这大半年,姜栖悦一直有意识。 姜峰的爱太炽烈烫人,她拒绝002开启时空通道返回现代。 却因魂魄受损被困身体里,不得清醒。 虽然有大师相助,也只能帮她灵魂不至陷入沉睡,并不能醒来。 002一直在替她想办法。 直到这几日,002才得用系统中所有数值,强行兑换了灵魂苏醒,让她重新获得这具身体掌控权。 这大半年,她眼睁睁看着姜峰青丝变白雪。 听着他两百多个日夜,在她耳旁祈求她苏醒。 他的卑微,他的渴望,他的惊恐,他的自厌,她全都看在眼里。 并为眼前这男人感到深深心疼。 他爱她! 她也爱他! 姜栖悦十分确定,她这辈子不会遇到第二个这般爱她的男人。 她怎舍得离开。 这里有她的丈夫跟孩子。 有她灵魂最终归属。 就算可能永陷沉睡,她也要全力一搏。 幸好,幸好,她成功了。 她能再次拥抱,独属她的爱人。 泪珠跌下长睫,坠落在姜峰张开的掌心,烫得他黑眸一缩,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少女。 最初迷茫散去,手掌感受着少女面颊的湿润,姜峰整个人抑制不住发抖。 最后,失控般将人紧紧搂进怀中,长臂不断收紧。 姜栖悦被他抱得险些喘不上气,却也十分理解他现在心情。 哭笑着回抱住姜峰,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青竹香,姜栖悦沙哑着嗓子道: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姜峰喉头剧痛,一向淡漠黑眸,浸着波澜水光。 千言万语从腹中升起,到嘴边,只吐出一句同样沙哑的话: “是我该说对不起。 悦儿,谢谢你没有抛弃我。” 身体昏迷太久,姜栖悦刚清醒不到半个时辰,又昏睡过去。 有了刚才那一幕,姜峰今晚如何都睡不着了。 他紧紧抱着姜栖悦,盯着她俏丽红润睡颜,空洞的心,终于再次被填满。 晨曦初起,姜峰没去上朝。 他寸步不离守着姜栖悦,等她再次苏醒。 得知自家小姐昨夜醒了一回,绿柳又惊又喜,惊喜过后,自己背着人哭了好半晌。 等哭够了,才收拾好,去另外院子伺候小主子。 姜栖悦这次没睡多久,傍晚,云霞漫天时,她又睁开了眼。 “悦儿。 悦儿。” 姜栖悦刚睁眼,就听见姜峰忐忑的声音。 她歪头一看,就撞进姜峰不安黑眸中。 “哥。” 姜栖悦低低喊了声,伸出手想去摸姜峰脸颊,却被人轻轻抓住,放在掌中轻柔。 姜峰像对易碎玉器般将姜栖悦扶了起来,自己坐上床,将她揽进怀中。 在床上躺这么久,姜栖悦浑身酸软无力。 要不是她身体经过药丸改造,恐怕这会会更难受。 “御医在府上候着,我让人喊他过来替你诊脉。” 说着,姜峰抱着姜栖悦,朝外吩咐了声。 守在门外的绿柳,激动的大步跑出院子。 姜栖悦望着姜峰,看着他俊美的脸孔,轻轻扬唇,露出个浅笑: “融融呢? 他去哪儿了?” “他在老师院子里。 你别担心。” 拥着姜栖悦,姜峰像捧着失而复得的重宝,时刻悬心吊胆,生怕自己动作重了,伤到眼前这人儿。 姜栖悦察觉到他紧张,笑着仰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两人唇瓣微凉,碰撞后,却撞出丝丝温馨火热。 姜峰身体一僵,等身前这拢莲香往后退开,他才抬起眸,看向身前人。 “别怕,我已经回来了。 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少女音色柔柔,眉眼弯弯,姜峰高悬不安的心,终于随着她这抹明艳笑意,逐渐落回原处。 将人抱进怀中,姜峰下巴抵着少女顺滑长发,后怕叹气: “悦儿,这次,你真是吓死我了。” 姜栖悦抬手环住青年精瘦的腰,唇边笑意越发灿烂。 太医来为姜栖悦把脉后,啧啧称奇。 他说,他从没见过有人能在受这么重伤后,居然还能活下来。 他这话,有感而发。 姜峰在一旁却黑了脸。 让他开了些稳固培元的补药,就将人赶了出去。 绿柳跪到床边,又哭又笑的自家小姐,引得姜栖悦安慰了她好几句。 姜峰揽着姜栖悦,面色不虞的盯着绿柳,突然觉得她也碍眼起来。 好不容易将闲杂人赶出去,祁连文得知姜栖悦醒了,赶忙带着小姜熠来看娘亲。 母子见面,自然又是好一阵温情耽搁,两个时辰下来,姜峰被迫看着姜栖悦抱着儿子,柔声细语的轻哄,气得脸都黑了。 到最后,姜峰直接将赖在姜栖悦怀中不走的小姜熠提溜起来,扔给祁连文让他们离开。 祁连文年轻过,能够体会姜峰此刻心情。 笑着将小家伙抱了出去。 绿柳见状也让屋中伺候的丫鬟退下,留给两位主子时间独处。 接下来半月,姜栖悦进入恢复期。 在床上躺太久,姜栖悦觉得自己四肢都退化了。 醒后第一次下床,险些没跪下去给姜峰磕一个。 要不是姜峰眼疾手快,将她懒腰抱起,她还真要出糗。 姜峰连着三四日告假,圣上都惊动了。 特地问了问应云麟这位太子,姜尚书出了什么事,怎么几日都不上朝。 应云麟早知缘由,告诉昔日镇国公,如今的圣上,说姜尚书昏迷快一年的妻子醒了。 他这会儿正激动,无心朝事。 圣上讶异之余,想起宫变那夜姜栖悦表现,下旨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到姜府,以示对姜峰看重。 后面,应云麟得了空闲,去了趟姜府。 彼时,姜栖悦身体已恢复,正在花园中陪儿子玩耍。 秋日彩蝶绕着母子俩飞舞,一大一小置身菊花丛中,说不出的养眼。 应云麟驻足观赏片刻,等姜栖悦得了下人禀告,回头望来,他才眉眼含笑踏出长廊。 看见应云麟,姜栖悦心中也五味杂陈。 好友变太子,对她来说,也算好事。 只是不知道,喜欢纵马护国的小将军,日后被困紫禁城,成为皇权巅峰第一人。 他是否会适应。 应云麟没在姜府待多久,他现在贵为太子,事务缠身,能抽出这片刻过来,已是不易。 看过姜栖悦,知她平安,已是足够。 应云麟走后不久,姜府就回了府,换了常服走到花园,听着妻子跟儿子欢声笑语,姜峰心生满足。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只要姜栖悦在身旁,姜峰便觉万事喜乐,顺遂无忧! ------------ 第294章 食髓知味(番) 姜栖悦苏醒后,第三个月,身体已全面恢复。 期间鹤烛夜也来府上瞧过她两回,看她恢复很好,才放心又出京城忙碌。 恢复后,姜栖悦在姜峰陪同下,抱着小姜熠,特地上了趟灵隐寺。 大师依旧在后山紫竹林中。 两人轻车熟路,姜峰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牵着姜栖悦,缓步在紫竹林间小道上。 再次来到这里,姜栖悦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算起来,她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 来到香火鼎盛的寺庙,她心中十分虔诚。 那间熟悉竹屋出现在眼底,姜栖悦一眼望见屋中打坐冥想的大师。 姜栖悦心头微动,随着姜峰步伐缓缓上前,走到竹屋前,弯眉轻唤: “大师。” 秋色日光下,大师缓缓睁眼。 在看见姜峰三人时,白眉上扬: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姜栖悦跟姜峰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抱着满眼好奇的小姜熠踏进竹屋。 日升日落,朝花夕拾。 姜峰跟姜栖悦下山时,天际彩霞滚滚。 灿烂盛大的金光铺洒整片天空,天际下连绵起伏的青山波澜壮阔。 山风溅起,林间鸟鸣,和着清风响在耳侧,令人心胸开阔,更爱人间。 姜栖悦站在姜峰身旁,裙角飞扬,听着儿子叽叽喳喳的惊叹声,脸上全是笑意。 回到府中,夫妻俩用完晚膳,就一道去书房处理事务。 小姜熠则被奶娘跟绿柳带着,去花园中玩。 姜栖悦再看近来半年各个庄子店铺收支,她没想到,新朝刚不久,姜府名下铺子盈利倒翻了几番。 姜峰探头过来一看,给她解释: “大元朝刚遭大旱,又逢宫变。 圣上临危登基,人心不稳,国库空虚。 各地急着要赈灾粮,我便做主将你囤的粮食全献给了圣上。 替圣上解决了燃眉之急。 事后,圣上跟太子投桃报李,鱼龙白服时,去姜府下几个铺子逛了逛。 被有心人知道宣扬出去,各个铺子,便成了现在这幅账面。” 姜栖悦恍然点头: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我看这些铺子,月盈利都翻了几倍,感情有太子他们帮忙。” 姜栖悦是真意外,原本她大肆屯粮是为了防止楚辞幼豢养私兵。 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帮了姜峰跟自己。 望着账薄上漂亮的数字,姜栖悦小手一挥决定给手底下这些管事涨月银。 姜峰正在看刑部带回来的案宗,听见姜栖悦这话,想都没想点头: “现在整个姜府都是你在管,你想涨便涨。 只要你喜欢就成。” 姜栖悦煞有其事点头: “行,我这个当东家的也不厚此薄彼。 从下月起,姜府名下所有铺子,不论掌柜伙计全都涨月银。 至于涨多少,明日我仔细算算,再让绿柳下去吩咐。” 姜峰被她唇边笑意感染,放下手中卷宗,就过来捞人。 将人揽到膝盖上,吻了吻唇角,姜峰才笑着道: “掌柜伙计都有好处,那我们姜夫人,可有另外好处许我。 毕竟您昏睡这一年,最辛苦是我。” 这个姿势下,姜栖悦能清晰看清姜峰那头半白长发。 听着姜峰这话,姜栖悦心像被蜜蜂蛰了一下。 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 伸手攀住姜峰肩膀,姜栖悦埋首靠在他肩头,忍着酸涩,小声笑道: “小女子身无长物,如果姜大人想要好处。 小女子今晚以身相许怎样?” 姜峰有多爱自己,姜栖悦再清楚不过。 这几个月,看他因为担心自己身体,独自忍着欲望,一直不碰自己,姜栖悦说不感动是假的。 现在,她身体已经痊愈。 这个傻子终于不用忍了。 姜栖悦脸埋在他肩头,姜峰看不到她表情,这会儿听见她娇弱的声音,黑眸瞬间暗了几个度。 将人往怀里一拉,姜峰黑眸燃着欲火,咬牙切齿的低语: “悦儿,别来撩拨我,我忍不住的。” 天知道,爱人在怀,忍的清心寡欲有多难。 姜峰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姜栖悦面前,向来溃不成军。 姜栖悦只要站在那里,不用说话,他都能像吸食罂粟的上瘾者,忍不住往她身边靠,不断自我调节心头燥热。 这会儿,听着姜栖悦暗示性极强的话语,姜峰人都麻了。 觉得怀中宝贝儿身上莲香今夜格外勾人。 姜栖悦眨眨眼,眨去眼中水光,看身前这人还不开窍,径直伸手将他拉下来,狠狠亲了上去。 意识到姜栖悦这举动代表什么,姜峰脑子一下炸了。 迅速反客为主,搂着小妻子纤细腰肢,用力吮吸她娇软嫩滑的唇舌。 场面逐渐失控。 姜栖悦攀着姜峰肩膀,觉得大脑一阵阵缺氧。 好在最后关头,她还保留一些理智,按住某人作乱的手,气喘吁吁道: “别、别在这儿。 我们回房。” 有了这句话,姜峰还忍得下去就不是男人。 将人打横抱起,姜峰抱着姜栖悦快速回到院子。 在院中伺候的下人,看着两位主子架势,脸都红了红。 赶忙退出院子,到院门口去守着。 禁欲整整一年的男人有多可怕,到半夜子时,看某人还兴致勃勃想再继续,姜栖悦捂着满身红痕,用水汪汪的眼眸用力瞪他。 在姜峰伸手来抱她时,姜栖悦甚至生气的踢了他一脚。 久违的欢爱,令姜峰食髓知味。 爱人滋味太美好,若不是顾念着她身体受不住,姜峰就算来一整夜都有兴趣。 看姜栖悦眼眶红红望着自己,姜峰心软了软,抱着人去屏风后清洗后再次上床。 姜栖悦被折腾得太狠,清洗后一沾床便睡沉了。 烛火晃动,姜峰听着小妻子平稳的呼吸声,满心愉悦的闭目休息。 夜很长,两颗火热的心相互依偎,很快又会迎来一个崭新的黎明。 ------------ 第二卷:番外 ------------ 第295章 桃花山庄夜宿(小番) 自从姜栖悦从沉睡中苏醒,姜峰心情一日比一日好,眉间愉色,一日比一日盛。 随着,融融渐渐长大,姜栖悦在他脸上看见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又是一年春。 桃花山庄,半山桃花林灼灼盛放。 姜峰好不容易得了空,带着姜栖悦跟小姜熠,来桃花山庄游玩。 白日陪着儿子在山庄玩了整日,用完晚膳,姜峰便让奶娘将小姜熠接走。 自己跟小娇妻在房中来了个共浴。 在浴桶中将人欺负了次不算,后面还抱着腰肢酸软的某人,在床上胡闹了几个时辰。 空气中浮着浓浓桃花香。 混着姜栖悦身体自带的莲香,形成一股甜腻靡靡的交缠着两人汗湿的身体,牵引着两人紧贴的心跳。 一场情事毕,姜栖悦额角汗湿趴在姜峰胸膛上,脸颊绯红滚烫。 想起前几日002跟自己的交谈,她星眸半闭,散漫道: “哥,明日我想去牢中见一见楚辞幼。” 那夜宫变,她被利箭穿胸而过,命悬一线。 楚辞幼也被乱箭射中肩腿,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混乱后,她便被原镇国公,也就是新皇下令打入天牢。 今年开春,姜峰所在刑部搜集完证据,查清是她挑唆桓王起兵造反,下毒谋害先帝,令新皇龙颜震怒,直接下令秋后处斩。 想起宫变那晚,偏殿楚辞幼歇斯底里的模样,姜栖悦难免唏嘘,想在她死前,再去见她一面。 也为两人这一世,做个结尾。 姜峰裸露胸膛上薄肌覆盖,热汗涔涔,闻言侧头在姜栖悦眼尾吻了一记,哑声道: "怎么突然想去见她? 你有事想问她?" 姜栖悦醒来这么久,姜峰从未问过她敏感问题。 她从何处来? 怎会出现在姜栖悦身体中? 亦或多年前,为什么对他那般维护? 哪怕大师那番话证定姜栖悦来处大异,不是此间人,姜峰也统统都不想问,全都不想追究。 对他来说,只要姜栖悦活着,只要怀中这个灵魂还能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他已足够满足。 他很满意如今生活,不愿有半分意外。 而楚辞幼,这个女人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以前是两人最大威胁。 她加诸在他跟悦儿身上的,尽是苦难跟坎坷,要不是圣上已经判决楚辞幼秋后处斩,他也会设法杀了她。 现在,悦儿身体刚恢复不久,不管从何种角度出发,姜峰都不想她去见楚辞幼。 姜峰话中含着淡不可闻的抗拒,姜栖悦抬起水润发红的眸,凑近他唇角,轻轻贴了贴。 “没什么想问的,只是单纯想见她一面。 你放心,我不会耽搁太久,最多半个时辰就出来。” 眨眨眼,姜栖悦望着姜峰凝聚的眉峰,手腕掠过他滚烫胸膛。 “哥,好不好嘛?” 后面一句,姜栖悦吐得又甜又娇,泛红的眼尾直勾勾盯着姜峰,直将他看得口干舌燥,心绪翻涌。 刚刚平复的燥热,又有起势苗头,姜峰也不回答,翻身又将人拢在身下。 姜栖悦没料到姜峰是这个反应,掌心触到男人紧绷的肌理,吓得瞪大眼,开口求饶。 可全都被男人俯首,无情镇压。 唇舌被封,大开的窗棂,带进丝丝凉风,吹开垂落的纱帐。 姜栖悦像盛开到荼蘼的夜昙,在姜峰身下羞怯绽放,被动承受着男人火热情意,直到深夜才得片刻喘息。 夜还很长,天穹上点点星子,似银河瀑布,闪烁明亮。 浑身酸软睡去前,姜栖悦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明日一定要跟姜峰好好算账,罚他半个月不准进屋。 好好惩罚一下这个不知节制的男人! ------------ 番外 第296章 楚辞幼之死 新朝天牢。 潮湿闷臭的牢狱,沉闷无风。 一个牢房里,身穿囚衣,头发打结的女子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满脸麻木。 虫鼠从脚边跑过,脚背恶心的触感,吓得女子惊叫一声,惊恐靠向墙壁,瑟缩着抱紧自己。 “叫什么叫! 给我老实一点!” 狱卒烦躁大吼一声,成功止住楚辞幼下一声叫喊。 “再乱叫,老子赏你一顿鞭子!” 宫变那夜,留在身上的伤烈烈作疼,听着狱卒甩着鞭子叫骂声,楚辞幼头埋进膝里,又痛又恨。 她又败了! 明明动手前,她已做万全筹谋。 没想到,到最后,一如前世,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起昨日姜栖悦来牢中见自己说的那番话,楚辞幼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懊悔多一些,还是仇恨多一些。 重活一世,她对自己走的每一步都不后悔。 她只恨,棋差一招,又败在姜峰手中。 都怪那个如自己般重生的姜栖悦。 若时光倒流,她一定不计一切代价,先杀姜栖悦,再杀姜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心脏被毒液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大洞,靠着斑驳发霉的墙壁,楚辞幼满心凄凉,走马观花般快速回想这一世种种。 直至头脑昏沉,呼吸急促。 到最后,她死寂无光的双眸突然爆亮,回光返照般,抬头望向头顶。 入目除了昏暗牢狱,无半丝希冀,眼中光亮一点点寂灭,喉咙漫上一股铁锈气息,楚辞幼心中一狠,张口用力朝舌根咬下。 剧痛抓擒感官,殷红鲜血顺唇角蜿蜒而出。 疼痛中,楚辞幼张开双臂,发疯般放声大笑,眼前恍惚出现幕幕光影。 她奇怪的动作,满嘴鲜血配上诡异兴奋的脸,状若癫狂。 外面狱卒被她惊到,臭着脸骂骂咧咧提鞭靠近,准备抽她一顿出气,在看清她大张口中断掉的舌根时,吓得一个趔趄,仓惶道: “快、快去禀告大人! 死囚咬舌自尽了!” …… 次日,姜府。 听完下人禀告,绿柳眼露诧异,挥手让人先出去,轻步走到姜栖悦身旁,低声回禀: “小姐,楚辞幼在牢中咬舌了。” 姜栖悦拍被子的手一顿,看了眼熟睡的儿子,示意绿柳出去说。 今日阳光明媚。 庭院中花草舒展,绿意浓浓。 姜栖悦吩咐丫鬟照看好儿子,领着绿柳坐到花园凉亭中。 茶水糕点奉到姜栖悦面前,绿柳小声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姜栖悦低头呷了一口茶水,面上神色不显,心中却唏嘘片刻。 “我知道了。” 放下茶盏,姜栖悦转眸望着湖旁垂柳,道: “新朝刚立,朝中事务繁多。 这几日哥朝务压身,回府已十分疲累。 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准备几个好菜,熬副补汤。” “是,小姐。” 绿柳蹲身行礼,转身下去安排。 微风拂面,姜栖悦鼻尖茶香萦绕,望着湖里几尾锦鲤微微出神。 楚辞幼死了。 随着三皇子跟桓王落马,朝中逐渐恢复表面平静。 在新皇铁血手腕下,有姜峰此等能力卓越的臣子相佐镇压朝堂,先前那些追随三皇子跟桓王的臣子,也不敢再生二心。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跟姜峰也是。 可不知道为什么,姜栖悦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所定依。 晚间,姜峰回来得一如昨日。 府中长廊,灯笼高悬。 明亮烛光,将脚下长廊,照亮几许。 姜峰一回府,就问下人,夫人在何处。 下人恭敬回应后,他才举步朝自己庭院走去。 回到院中,望着房中佳人剪影,姜峰黑眸微软,浑身那股冷凝气息,悉数消散。 “熠儿睡了?” 男人跨进房中,绿柳自觉退出房门。 上前从后抱住姜栖悦纤细腰肢,姜峰语气中含着浓浓笑意。 姜栖悦耳后一痒,笑着回头对上姜峰炽热眸光。 “睡了有一会儿了,饭菜已经备好,你换身衣袍,我们去用晚膳。” 姜峰从善如流直起腰,低头在姜栖悦唇角啄吻一记,愧疚道: “悦儿,你不必日日等我。 若是饿了困了,你就先用膳歇息。” 姜栖悦唇角弯起,美眸荡着笑,瞪他: “怎么,现在姜大人,打算管我了?” 姜峰眉梢上挑,对上姜栖悦促狭模样,失笑: “为夫这是心疼夫人,怎么到夫人口中,倒是为夫不是?” 姜栖悦哼笑一声,不欲跟他过多插科打诨,推他催他先去换衣袍,自己去门口吩咐丫鬟摆膳。 用完晚膳,姜峰吩咐绿柳将孩子抱走,半迫着姜栖悦陪他来了个鸳鸯浴。 水波荡漾,热水温度褪去。 男人长腿一跨,水珠飞溅中,赤裸着胸膛,将昏昏欲睡的娇软妻子抱进床榻,紧紧拥在怀中。 纱幔放下,遮住刺眼光线,姜峰垂首望着怀中人脸颊上动人心魄的娇艳绯色,心满意足闭上眼。 朝中万事安定,府内娇妻麟儿在侧。 上天待他不薄。 此生无憾。 夜里,一阵清凉风意透过窗棂钻进屋内。 床幔被风轻轻撩起,露出床上交颈而眠的夫妻二人。 姜栖悦枕着姜峰胳膊,两人姿态亲密,绯红脸颊上,还带着淡淡红晕。 姜峰左手抱着姜栖悦肩膀,右手搭在她软腰上,哪怕睡梦中,都将人牢牢抱在怀里,如抱珍宝。 长夜寂静,两颗炙热滚烫的心脏,相贴而跳,一声高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