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小竹旧事 ------------ 第1章 小戏骨,道姑少女齐沦陷 这个世界是疯狂的!! 想看书只有心狠! 你讲逻辑讲脑子?只有死路一条!! 你要看书,就一定要疯狂!! 那你还有点机会…… (跟您闹玩呢,别打我) —————————— 中洲, 青云门 ,玉清殿上。 被视线集火,许飞熊站了半天了。 大大的眼睛,轱溜溜的望着四周,扑灵扑灵的。 此时若将两边嘴角下调45°,再把眼圈瞪红,或许能整出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样子。 但他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暂不施展这项绝技。 尽管他知道,眼下正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 但作为一个戏精,最要紧的,是瞅准表演的时机。 眼下装嫩,不是上策。 前世作为蓝星土著,片场臭跑龙套的,想不到一朝猝死穿越,成了这么一个12岁的嫩瓜娃子。 结果刚落地就被一帮杀手追着砍。 如果上帝能给他重来一次的选择。 许飞熊情愿从抽烟、嚼槟榔、撸串、导管、熬夜、手游、刷书这些臭毛病里,戒除两……到一样。 可惜,天命不可追。 只能活在当下。 唉…… 大殿里总共数十人,有道有俗。 最惹眼的是一位月白长袍的秀美女子,她冷眉入鬓,英气沛然,只见她道: “这孩子虽是我捡的,但各位也都清楚,我小竹峰一脉向来只收女子,未知其它几脉的师兄……” 说着,一双杏眼炯炯有神,就在殿中之人的脸上逐一扫视。 …… 被她注视之人, 有的瞅屋顶,有的装瞌睡,有的干脆扣起了手指头。 她脸色开始有点铁青了。 直到有个仙风道骨,长须飘飘的绿袍老道说话了: “看来众位师弟最近都没有收徒的打算,既然这样……水月师妹。” 他指着下方听候发落的许飞熊, “你且将这孩子带下山吧,至于如何安顿,你自己决定。” 说完也不废话,径直往后堂去了。 他走之后,在座的其余人也都纷纷离席,不大会儿散了个干净。 那被称作水月的女子,一时脸色难看的很。 “砰!” 一拍桌子,吓得许飞熊一激灵。 水月看向面前的小孩,陷入了沉思。 这孩子是她昨日御剑外出时捡到的,当时见这孩子正在被三名黑衣蒙面人追杀。 可怜的小孩,被三个变态杀手赶到悬崖边,逼着跳下去。 身为正道宗师,见此能忍? 天琊凛锐,顷刻间三人皆被她斩于剑下。 但那孩子由于事前伤了脑袋,本以为必死了。 却不想她一番真元疏救,竟又活了过来。 事后询问他的籍贯家属,以及被追杀的原因。 然而除了姓名,其余一问三不知。 原来失忆了。 权且当做孤儿处理吧。 于是今日,她便带着这孩子来到玉清殿,想为其安排个去处。 可不想,竟没人要。 那怎么办呢? 就这么他扔下山去,自生自灭? 水月有些迟疑。 这时, 一个模样清丽温柔的女弟子上前: “师傅,既然掌门师伯都发话了,要不咱们……咱们就先将这孩子带回去吧。” 水月柳眉一蹙: “咱们小竹峰的规矩,你忘了?” 那女弟子咬了咬唇,仍不死心,“可是,他还这么小……” “够了。” 水月直接打断,而后转向许飞熊,清冷的脸上,看似古井无波。 “孩子,我本想给你谋个去处,可你也看见了,并非是我不愿帮你……” 先前救这孩子一命,已是对得起他。 天下之事,哪有尽善尽美的? “……你且下山,自谋生路去吧。” 那女弟子在旁沉默,表情不忍。 殿内一时有些安静,许飞熊就站在原地,与二人相望。 察言且观色, 为了身家性命,许飞熊知道,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他于心底轻叹: “既然这样,小生献丑了……” 于是乎, 小嘴儿一噘,泪腺分泌, 两滴晶莹的水豆儿,就在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簇然滚落。 这一幕,对于女性的杀伤力简直难以估计。 那女弟子只觉得心肝一颤,仿佛要化了。 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要去擦他的眼泪。 然而,许飞熊却是后撤一步避开了她。 紧接着,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让那女弟子心防几乎崩溃。 话是冲她说的,戏却是演给另一人看的。 “姐姐不必费心了,这位神仙姑姑救了我,已是莫大恩情,活命之恩尚不知如何报偿,我又怎能让她再为我费心呢?” 说着,一擦双颊泪痕,又搡了搡鼻子,露出一副“懂事”的笑容。 “不用担心,我……我虽然小,但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的,我可以去做工、去当下人、实在不行……还可以去要饭……” 说到这,又是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同时牙关紧扣, 牵强的笑容中,竟清晰的表现出一种“被抛弃的落寞”。 他语调中带着几分哽咽,朝水月下跪。 “不管怎么说,真的很谢谢您,深恩难报,此后若遇寺庙山门,唯有向神佛俯首敬拜,为您祈福增寿……” “还有这位姐姐,也愿您福寿吉祥。” 说着起身转头,迈开一双小腿,三步两回顾的朝殿外走去。 此时,若是有个懂行的看见了,少不得要赞叹一句: 好个小戏骨! 好个表情管理大师! 就这演技,不是中戏也得是北影的! 许飞熊在心中念叨: 表情算到位了,但台词好像太老成……不太像十二岁小孩的口吻。 但毕竟是临场发挥,总结这次表现,他给自己打75分。 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了。 大殿很宽,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查数…… 等他查到第二十五的时候,终于,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站下。” 他“吓得”身子一颤,怯怯的回头凝望。 水月脸上的清冷一如既往,只对身旁的女弟子吩咐了一句: “带他回去。” 女弟子脸上一喜,(⁎˃ᴗ˂⁎) “是!弟子遵命!” (高兴的差点跺脚脚……) 也就在这时,许飞熊的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 【叮!你的系统载入中:1%……2%……43%……85%……】 他惊喜! “终于……” 【……97%……98%……99%……99.99%……99.9999%…………】 …… “?” 卡死了? 他愤怒! “你妈了个~” ------------ 第2章 记名弟子,暂入小竹峰门墙 上火也没用。 就好比用迅雷下片儿,纸巾润滑油都备好了,偏偏进程卡到99.9%,那还能咋办?憋着呗。 “淦!” …………………… 小竹峰乃青云七脉之一, 蓊蔚洇润,钟灵毓秀,是一等一的修真福地。 小竹峰当今首座水月大师,为人清冷,心力坚定,平素最是看重男女之别。 然而今日,却破例带回一个男孩。 水月和那女弟子带着许飞熊从通天峰御剑归来,于半山腰落脚。 这是一处岔路口,主路是青石铺就,向上直通山顶。 往左则是偏僻小径,不知通往何处。 三人走上小径,水月一言不发走在前头。 许飞熊初来乍到,也不敢问,只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这条小路已多年无人走过了,崎岖难行,你可要留心脚下。”女弟子提醒道。 “知道了,姐姐。” 女弟子嫣然一笑, “姐姐我叫林初霜,是小竹峰的二弟子。” “姐姐的名字真好听。”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 …… 三人复行数十步,来到一处平台。 平台周围长着半人高的蒿草,拨开草,露出一座老旧的竹楼。 竹楼后方是一处小型瀑布,水声隆隆。 水月指着那竹楼,朝许飞熊道: “你此后就在这里居住,被褥饭食会有人给你送来。” “啊?” 许飞熊愣了一下, 那竹楼年久失修,一看就是许多年没人住过的,连屋顶都破了个大洞。 这能住人? 看他那窘迫样子,林初霜捂嘴轻笑。 "这是我们师傅百年前用来避暑的小屋,别看破落了,却是冬暖夏凉,好地方呦。" 水月则是冷冷的道:“若想住的舒服,自行把这里收拾干净,明日我会再来。”说完便走了。 林初霜跟在后头,给他留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只剩许飞熊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不是直接拜师么? 他推开竹楼的门, “嘎吱~” 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好悬没把他呛死。 再往里一瞅, 嗬! 窗棂上遍结着厚厚的蛛网,杂草都长到了床上。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稀疏的天光透过窟窿打在竹制地板上。 除了那被阳光照到的小小一块,其余都发霉了。 旧屋翻新,这可是个大活儿。 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来说,这么大的工程量,可是够吓人。 许飞熊一拍大腿! “干!这时候不拼啥时候拼?” 于是乎,甩开膀子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 次日一早, 水月和林初霜依约上门。 来到外围,看清现状,师徒二人相互对视,皆一脸意外。 原本平台四周那比人还高的杂草,此刻都被薅除一空。 青石地面不知被洒扫了几遍,连每一条砖缝都干干净净。 二人来到竹楼,推开门户,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整洁如新的地板,干净的床榻、桌椅、窗柩…… 焕然一新。 连屋顶的破洞都被新编的草席补好了。 水月一时失神,年轻时在此居住的记忆,再度浮现眼前。 “想不到这孩子,倒是勤快的紧。” 林初霜略带感叹的说道。 水月不置可否,但眼中似有笑意一闪而过。 这时,许飞熊从瀑布打了水回来,恰好碰见了二人。 二人见他身上虽然浆洗整洁,却掩不住那一脸疲倦。 “你从昨天,一直收拾到现在?”林初霜问。 “嗯。”许飞熊乖巧的点头,看着水月道:“我想着神仙姑姑曾在这里住过,心中一定很怀念它干净的样子,所以就加紧了些。” 说完,扑灵着一双大眼睛,静静看着水月。 毫无破绽。 水月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头, “你随我来。” 她来到屋外,于一块大青石上落座。 后者在一旁乖巧侍立。 “在你入门之前,有些话我要先告诉你……” 水月语气严肃,凛冽的气场,让许飞熊忍不住揪起了小心肝。 这是要收自己了? “我们青云门传承至今二千余年,乃是当今中土正道三家之首,门中共有七脉,分别是:通天峰、龙首峰、朝阳峰、落霞峰、大竹峰、小竹峰、以及风回峰……而你现在所处的,正是小竹峰。” 许飞熊心说我一个穿越的我还不知道? 但面上却装作不懂,跟着问道: “那这么说,青云门是天下第一咯?” 水月摇头。 “天外有天, 除中土之外,强于或不弱于青云者,亦不在少数。” 接着,水月顺道为他科普起了此方世界的构成。 首先,青云向西三万里,乃是举世无双的仙秦帝国。 十年前秦王嬴政扫灭楚国,一统西洲七国版图,加尊号称始皇圣帝,轰动天下。 往南万里,越过十万大山,那里有个南诏国,相传国母乃是女娲后裔。 往西北七千里,有个蜀山派,遍地剑修,实力强大,若非相隔太远,几乎能与正道三家抗衡。 东南极远之处有个神墟,相传连通着人间之上——神族后裔的居所。 …… 许飞熊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连世界观都快崩了。 青云、大秦、蜀山…… 好家伙,一锅大杂烩! 这个次元也太乱套了。 “我小竹峰一脉向来只收女徒,这是千年的规矩,奈何条件所迫,我才将你带回山上……” “今日先收你做个记名弟子,且对你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考核,届时如不通过,你自下山去吧。” 水月说罢,直视着许飞熊的双眼,观察着他的反应。 记名弟子, 说是弟子,更像是临时工。 一个不高兴,随时可以扫地出门的那种。 “……” 许飞熊一时有些沉默。 心中原有的激动,也于不知不觉中渐渐冷却。 水月的一番话, 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根浮萍,只能随波逐流,听候发落。 心中难免失落。 可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寄人篱下,哪有什么话语权? 而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不外乎就是演、装,说好话,多干活。 他本不想刻意讨好谁,但眼下不这么做,又当如何呢? 认清现实罢。 委屈之处,也只好在心底碎碎念: 穿越同行们,老弟给你们丢脸了。 见他无言,水月也当他认了。 伸手入怀,从月白道袍中取出一篇纸张,递了过来。 “我见你谈吐尚算不错,可见能识文断字,这篇心诀算是你入门的第一件功课,你要好生研习 。” 许飞熊磕头接过,紧紧捏在手中。 那纸张眉头上写着——太极玄清道·第一层。 …… 山腰小径,师徒二人归途半道,林初霜朝水月问: “师傅,您本来是打算直接收他为徒的,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只许个记名弟子?” 水月摇摇头,柳眉微蹙。 小竹峰的规矩虽然重要,但水月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迂腐之人。 其余六脉无人收,遣下山去又难生存,水月其实已经动了直接收他为徒的心思。 之所以没有,实在是因为心里没底。 或者说,看不透。 尽管他今日的表现、言谈举止、都很得体,但是,水月反而犹豫了。 许飞熊…… 人都说姓名与命数相关。 飞熊者,一者是指“君主得贤之兆”。 二者是指“隐士见用”。 对此,水月不好臆断。 但有一点她能确定—— “此子精明过头,难辨真容,还是再看看为好。” ------------ 第3章 外挂觉醒,骚操作修炼? 太极玄清道分为三大境界, 分别是玉清、上清、太清。 水月传他的,是玉清境第一重的口诀,乃是引气入体的基础法门。 首先寻一静室,盘膝而坐,观呼吸。 待心思入定,达到一种绝对寂静的观察者状态。 类似于佛家禅定的四个阶段:离生喜乐、定生喜乐、离喜妙乐,舍念清净。 进入四禅后,便能感知到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因子,从而引入体内。 入体之后,还要沿着特定的经络线路运行三十六个周天,如此方算圆满。 按着水月给的心诀,许飞熊打坐了半晌,却始终不得其法。 非但得不到一丝清净,反而坐得腰酸背痛,心烦气躁。 他知道,这是现代人的通病——静不下心。 被手机短视频撩拨过的大脑,与古人的心念单纯根本难以相提并论。 打坐不到一会儿,注意力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林初霜每隔三五日来给他送一次给养,便剩他自己一人独处。 而他也是真下了苦功夫。 努力剔除杂念,没日没夜的打坐苦修,几乎废寝忘食。 然而虽偶有入定,不过聚拢几分少的可怜的灵气,还没等引入体内,就散掉了。 这第一层是最基础,也是最简单的。 资质上乘的,两三个月便能练成。纵是下愚之人,有一年也成了。 可照他这进度,许飞熊估计自己三五年也够呛能练成。 “这么说……我是笨蛋中的佼佼者?” 许飞熊丧得心里直流血。 没穿越的时候总盼着来一场穿越,脑补得自己如何如何牛逼。 结果一见真章,立刻原形毕露,到底拉胯的一批。 淦! 这一日,水月来检查功课。 当看见许飞熊那点可怜的修炼成果后,她许久不发一言。 羞得许飞熊差点把头埋进裤裆里。 可叹温柔姐姐林初霜还在一旁替他极力补救,说他虽然资质一般,但胜在足够努力,将来总有一番成就的巴拉巴拉一堆…… 却不知这番话听在许飞熊耳朵里,更是扎心。 水月也没有过多训斥他, 只说小竹峰有一弟子,入门至今不过两载,修为却已达玉清四重,剩下的让他自己品。 穿越过来的许飞熊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个。 因此更加体会到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水月二人走后, 心里上火的许飞熊来到瀑布边狠狠洗了把脸! 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他扼腕唏嘘: “银样镴枪头,白瞎这么好看的一张小脸。” 穿越之后,前身的记忆残存不多。 他只依稀记得,最早好像有一帮人保护他的,后来一路被追杀,就剩他自己了。 至于被追杀的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跟这个有关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琮,杯口大小,色呈玄黄,尾部用金丝系成穗状。 玉体正中,以古篆体镌刻一字——“芈”。 看来,身世背景不一般。 …… 被追杀的风险仍在,变强的需求就更急迫了。 虽说眼下身处小竹峰,受水月庇护。 但毕竟住在这偏僻山腰, 真要有杀手半夜摸进来,他纵是扯开嗓子狂喊,山顶的人也听不见。 仔细瞅了瞅四周环境,他迟疑着要不要做几个简单的预警装置。 但似乎也不用费这功夫了。 因为照这么修炼下去,三月之期一过,他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哦不好意思,他连铺盖都没有。 惨。 “唉……” 他坐在水边,长吁短叹。 耳边隆隆的水声,更让他心烦气躁。 然而,忽的脸上一怔,他双眸聚焦,定定的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渐渐的,双眸睁到最大。 水面上,无数条涓细水流,正清晰的聚成一行字迹—— 【第一天赋觉醒:吃苦耐劳,助人为乐】 他使劲撮了撮眼睛,确认不是幻觉,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莫非……” 他有些迟疑,伸手一捞,水中字迹立时散去,了无踪迹。 许飞熊蹭噔一下蹿了起来,怒极反笑! “好啊,你个崽种终于卡通关了?” 我破你啊嬷! “吃苦耐劳,助人为乐?” 试试就知道了! 眼下周围就他自己,助人是够呛了,吃苦他能试验。 顺手从野地里摘了个苦瓜,直接插嘴里嚼了起来。 一边嚼一边点头, “嗯,好瓜,够苦。” 不大会儿啃完了,却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疑虑:“难道我理解错了?不是吃这种苦?” 那劳其筋骨算不算苦? 思路转变, 当即趴在地上,决定先做它50个俯卧撑试试门路。 结果,做到第6个就趴蛋了。 有些丢脸…… 然而神奇的事发生了。 一个光粒在他头顶汇聚,紧接着钻入体内。 许飞熊陡然一个哆嗦,只觉一缕清凉之气自头顶沁入丹田,好生舒服。 他闭目感知, 先前迟迟无法入门的太极玄清道,似乎……有了些进境。 果然如此! 如同小孩得了一件新奇玩具,他继续展开试验。 跑步、蛙跳、深蹲,凡是能想到的吃苦方式都来了一遍。 半个小时后, 他满头大汗的瘫在地上,几乎就要虚脱了。 三点光粒在他头顶汇聚,而后注入体内。 灵力确实增长了,但却少得可怜。 回报率极低。 “累个半死……才涨这点玩应啊?” 心热得快,凉得更快。 许飞熊紧咬下唇,努力不让自己骂出娘来。 莫非,以后只能像头老黄牛似的玩命干,才能有出路? 那不成阿甘了么? 为何以前看书的时候:书里那帮姓叶的、姓林的、姓苏的主角,天天躺炕上签到抽奖都能一路逆天,到自己这姓许的就这么惨? “我tm真是命苦啊……” 欲哭无泪——是他当下最真实的写照。 然而,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奇了怪了。 突兀出现的五颗光粒,在他头顶汇聚,顷刻间钻入体内。 “?” 许飞熊一楞,这次的光粒是什么说法,我啥也没干啊? 等等!莫非…… 心中升起一个隐约的猜想,他尝试着碎碎念叨: “想我堂堂穿越者,却连个爹娘兄弟都没有……好吧虽然这很niCe,但刚一落地就被人追杀,差点又见了耶稣,我真是苦啊……” 叮叮叮叮! 又是五颗光粒,如飞舞的萤火虫,陆续钻入体内。 紧接着,一股温润之气自丹田升腾,转眼间在四肢百骸走了一遍。 引气入体的第一个周天,业已达成。 这下许飞熊惊了! 咱就是嘴里叨咕了一下,难不成…… 继续。 “眼瞅三个月的审核期已经过去一月,到时候水月师傅看我这废物揍性,铁定会把我赶下山的。” “届时我除了上街要饭,就只能给河阳城里的大户当娈童了,浮生七十今十二,从此凄惶未可知,好苦……” 唰唰唰唰! 这次是七八颗光粒钻入体内。 霎时间体内灵力又走了一个周天。 许飞熊心口狂跳! 好家伙! 苦不苦的,直接脑补就完事儿了? 而且似乎……脑补的越像那么回事儿,光粒越多? 再来! “偏偏我这身皮囊耐看的紧,一旦做了娈童,那些搞基的变态肯定会没日没夜的鞭挞我、折磨我……” “可怜我才十二岁括约肌就要夹不住大便了,TMD生活真是苦上加苦……” DUang! 一连二十几颗光粒在头顶具现,而后一股脑的钻入体内。 许飞熊打了个冷战,几乎爽到升天。 “……这还不算完,变态之间都是有圈子的,它们会把我来回转卖,就像缅北的猪崽儿。” “等我人老肛瘘,再也卖不动的时候,它们就会把我重新扔回大街上讨饭,挨饿受冻,手里捧着窝窝头~肚里没有一滴油~ ” “届时那些追杀我的杀手可乐坏了,找到我之后铁定会把我大卸八块,再把我的骨灰分三次扬入松花江,每次三小把,好一个三三见九,长长久久,那我这悲惨一生就算交代了,我真的好苦……” 说着说着入戏渐深,不禁潸然泪下。 轰隆! 头顶骤然爆发的光芒,差点晃瞎了许飞熊的眼。 他怔怔仰望…… 密密麻麻的光点,组成一片璀璨的粒子云,在他头顶旋转凝聚。 保守估计,得有上百。 且其中还夹杂着少量的金色光粒,如恒星一般莹耀闪烁。 “哇靠!金色传说~” ------------ 第4章 才刚开始 眼看头顶那群光粒就要钻入肉体,许飞熊激动无比。 伴随着一阵舒爽的战栗—— “啊~被灌满了!!” 如同过电一般,整个人都打起了摆子。 光粒入体自动转化成灵力, 并沿着体内的经络线路开始一遍遍的疯狂运转。 如同加满了油的小汽车,在高速上极限狂奔。 转眼之间, 五个周天, 八个周天, 十四个周天, 二十二个周天, 三十六个周天! “轰!” 脑中好似响起一声轰鸣,许飞熊顿时感觉眼前倍加清晰,好似撤掉了一层滤镜。 耳边开始传来各种杂乱细微的声音,风吹嫩叶,蚂蚁搬家,屎壳郎推粪球…… 视觉听觉,脱胎换骨。 这预示着,他的太极玄清道第一层,业已达成。 别人付出数月、甚至一年的辛苦才能达到的成果,他仅靠几个回合的脑补就达成了! 许飞熊的嘴巴许久合不上,像惊呆了的土拨鼠。 “这修行……变味儿了啊。” 有这么bUg的修行方式,谁还傻么呵的打坐练气啊? 没说的,继续薅! 他继续碎碎念: “都知道小竹峰上美女如云,可我偏偏是个还没发育的童子鸡儿,空守宝山却不能开发,想想就苦……” 叮!七八点光粒到账了。 “昨晚放茅的时候二弟的脑门被蚊子叮了,肿了老大一个包,也不知那蚊子有没有毒……” “万一真有毒,为了活命我也只能忍痛割爱,到时这世上我就彻底举目无亲了,我好苦……” 十多点光粒又到账,其中还有两粒金色的。 “今天早上的饭菜没放盐,我好惨啊!” 两点光粒。 “上火便秘啦,苦!” 象征性的给了一点光粒。 “闹肚子窜稀啦,苦!” 这次干脆就没给。 …… 接下来的几日, 许飞熊的大脑开始加班了。 把他能想出的苦难,挨个脑补了一遍。 这也让他摸索出了不少门道儿。 首先关于这个天赋—— 前面“吃苦耐劳”的部分,乃是基于自己当前的困境,去发挥想象力,脑补出可能遭受的“苦”。 脑补得场面越惨,“苦”的情绪越深,获得的光粒就越多。 当然,方向不能太跑偏。 不能一张嘴胡咧咧……八竿子打不着的全来一遍,那“它”可不认账。 另外,同一种困境下的“苦”,脑补的次数多了,给的光粒也会越来越少。 就如一碗浓茶,泡了太多遍,也就没啥味了。 至于后半部分“助人为乐”,由于缺少目标,他一时也没法试验。 再说说那光粒的效果—— 普通光粒入体后可直接化为灵气,增进修为。 至于那产量稀少的金色光粒,效果则是不明。 入体之后并未消耗,而是游离在上丹田附近,存于祖窍之中。 目前大约有80多粒。 具体作用尚不明确,也只能先行搁置。 眼下,虽说他的太极玄清道第一层已经圆满。 但由于缺少第二层的口诀,故而在境界上,便无法更进一步。 短时间内的修为成就,让许飞熊心喜之余,也不免有了忌惮。 修行和吃饭一样,哪有一口气吃成胖子的? 这要是被水月发现了,他该怎么解释呢? 拿“突然开窍”这个说法搪塞她,八成是糊弄不过去的。 作为穿越之人他清楚, 水月为人脾气古怪,眼睛里向来不揉沙子。 若是编的太假,惹得水月生厌,保不齐就得被撵下山去了。 思前想后, 许飞熊决定还是再装一装,把时间往后抻一抻。 是而, 之后的一段日子,他一直卑息敛炁,不敢暴露真实修为。 所幸,后来多是林初霜来检验他的功课,来了也只是询问几句,倒也没被看出什么门道。 但自古道——忍痛易,忍痒难,拉屎易,憋屎难。 伪装这个事儿,是反本能的,时间长了,总有松懈的时候。 尤其还是在自认为安全的环境下—— 以往的一个月,他废寝忘食的打坐练气,过的是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现如今把时间省下了,不妨提升一下自己的生活质量。 便抽空做了个摇椅。 这一日正午,阳光明媚。 竹楼门前,许飞熊二郎腿+摇摇乐,嘴里还哼唧着“我叹那春花秋月,不问别离~” 那叫一个潇洒惬意。 却不知,他这躺平的一幕,正好被远处突击检查的水月和林初霜看见了。 二人并未上前打搅,就在远处静静欣赏。 林初霜俏脸羞红,有些暗恼。 “臭小子,偏在这时偷懒……” 可惜自己数次在水月面前替他说好话,这下好了,全露馅了。 本身资质就差,不加倍努力就罢了。 偷懒还被领导撞见,那还能有个好? “奇怪……” 出乎意料,水月并未有任何不悦,反而面露疑惑。 身为师长,水月的道行眼力自然不是林初霜可比。 随着她功聚双目,所见便大有不同。 她心中暗道奇怪。 “怪哉,周身气场,较之往日大有变化,眼中蕴藏神光,含而不露,是何缘故?” 水月柳眉微蹙,随即了然。 他这是修成了太极玄清道第一层。 可这就更怪了。 之前看他明明还毫无进境,何以短短数日就练成了? 只能有一种解释—— 水月的嘴角,不可查的微微一弯。 “此子,倒是懂得藏拙……” 水月认定他之前一个月都在藏拙,而他本身,其实是个天资绝艳之辈。 这要是被许飞熊知道了,铁定狂点头不止:啊对对对对对…… …… 林初霜还当水月生气了。 虽说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强打起几分笑意道: “师、师傅,您总说修行一途,虽有勇猛精进,却也要劳逸结合,他这样……也是贯彻您的精神……” 水月瞥了她一眼,一声轻哼。 “你倒是会缝补,也不知这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挨训的林初霜便嘟起嘴,不敢多说。 然后水月站在原地默然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的开口道: “霜儿,你明日代为师来一趟,把第二层到第四层的口诀都传给他。” 太极玄清道第一层至第四层都属于筑基篇,是整部功法的精髓总纲。 此后的修行也都是在这个基础上高屋建瓴,不落文字了。 这是青云门的无上传承,非本门弟子向不外传。 而按照水月自己的说法,许飞熊目前尚在考核期,并未正式入门, 如今却肯传他全部的四层口诀,这其中深意…… 林初霜又惊又喜: “师傅,您的意思莫不是说……对他的考核已经结束了?” (⁎˃ᴗ˂⁎) 激动的暗跺脚脚。 然水月却马上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不。” 看着许飞熊,水月的眸光深不可测。 “……才刚开始。” ------------ 第5章 你不是鬼?那能行么? 有个好消息—— 今天一早,温柔姐姐林初霜来了,除了给许飞熊带来一根冰糖葫芦,还奉命带来了太极玄清道前四层的口诀。 水月此举的用意,许飞熊一时难以得知,起初他还有些怀疑,但随即就想开了。 有功不练岂非棒槌? 只要做好伪装,别暴露太早。 等审核期一过,正式拜师了。 到时候直接两手一摊——不装了,摊牌了,老子就是绝世天才! 咋地?到时候收都收了,妳还好意思撵我? 嘻嘻。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个坏消息—— 小竹峰上下即将举行一次大闭关,这意味着未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再给他送饭了。 据水月说:小竹峰遍地是宝,他若有心,靠山吃山也饿不死,这也是对他的考验。 但许飞熊对此表示抗议,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多少有些残忍。 可惜抗议无效,被林初霜冷酷的驳回。 但又有个好消息—— 温柔姐姐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偷偷给她留了一袋小米。 但又有个坏消息—— 因他近来修为增长导致食量增加,这点小米吃不了几顿。 但又有个好消息—— 他设想了一下子自己饿得吃土的样子,获得了五点光粒。 …… 日子该过还得过, 条件窘迫,他也只能一边省吃俭用,一边化身荒野求生专家。 这不? 一大清早,便钻在林间草丛里,撅着个腚,自言自语: “嘿,我是许·贝尔格里尔斯·飞熊,接下来的几天,我将像你们展示怎样从世界上某些环境最恶劣的地方上生存下来。” “在这些地方,缺乏正确的求生技巧,你甚至吃不饱一顿,这次,我们来到小竹峰……” “嘿,我抓到了,它挣扎得很厉害!” “我们把它的头割下来 ,其余的部位可以生吃,它的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6倍,当然,如果时间不紧迫,我们可以先烤一烤,那样会更美味……” “我要吃了,噢上帝~这味道真是糟透了!” 叮!获得五点光粒。 …… 伙食方面的琐事且按下不谈,修行才是主旋律。 简单解决了早饭,许飞熊便盘坐在大青石上,研究起林初霜给他的功法口诀。 以下,是《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第二、三、四层的修炼法门—— 第二层:炼气 开辟下丹田,将引入体内的灵力掺和气血化为元精,是为底料。 这个境界,聪慧的一二年,愚者三五年,也可修成。 第三层:元气 炼精化炁,以神为火,元精为材,将下丹之精提炼为中丹之炁。 青云弟子修到这个境界时,都会明显地呈现出两级分化。 资质好的往往势如破竹,轻松完成这炼精化炁的一步,并向着更高的境界迈近。 而稍差的弟子往往停滞不前,耗时十年八载,甚至许多根骨平庸者,一生也突破不了。 第四层:驱物 将中丹之炁上行补脑,至七返九还。 至此,精、炁、神三元归一。 在这个过程中,神魂会愈发强大、坚韧,直至能以念力干涉现实,如此便有了“驱物”的本领。 达到这个程度,才算有了万法根基,可以御剑了。 根据林初霜的说法,整个小竹峰弟子七十余人,达到玉清四重或以上的弟子,满打满算还不过二十五六。 除了某一位资质逆天的,无不是修炼了四五十年才达到这个境界。 对此,许飞熊嗤之以鼻。 四五十年是多长? tm有糖尿病的都从一期发展到四期了。 这谁耗得起? 作为一个有外挂的人,主打的就是一个效率、起飞。 吸收光粒,增进修为,升级就是这么简单。 可这几日下来,许飞熊把眼下有事实基础的苦难全脑补了一遍, 却只堪堪将修为提升到第二层中期。 直到最后,如一头被榨干了的公驴。 光粒的产量几乎殆尽。 眼下除非境遇发生改变,否则巧妇也难做无米之炊。 所以, 眼下他迫切的希望能有个人(最好是小姐姐)闯入他枯燥的生活,让他好好“帮助”一下。 毕竟除了脑补苦难,他就只剩下这个方法了。 践行“乐于助人”高尚品质——只要对人好,帮助他人,当对方产生感激的情绪,他即可获得光粒。 这事对他来说可算驾轻就熟。 他自问别的本事没有,唯独有一副热心肠。 早前在蓝星的时候,就经常做好事不留名。 比如—— 给邻居家熊孩子买寒假作业,帮助他提升成绩; 撕掉交警刚贴完的罚单,减轻广大违停车主的经济负担; 往广场舞的音响里塞黄碟,让大妈们怀念一下青春; 就连轿车里蛄蛹的情侣憋得喘不上气儿了,都是他捡石头砸的玻璃。 临了送一句:别谢我,我是那个人的兄弟,我叫雷管儿。 这叫境界。 …… 夜晚的竹楼外,月明星稀。 三更时分,许飞熊膀胱报警,出来放茅。 来到隐蔽处,正要解裤子。 前方蒿草中,忽而一阵悉悉索索,枝叶摇晃。 许飞熊不由警惕地问道,“什么东西?” 没人回应。 野兔子? 正好改善伙食! 他兴冲冲的拨开蒿草,猫着腰凑了上去,哈喇子已经在嘴里泛滥了。 此时虽月明星稀,但草丛中阴影交错,难以视物。 他正四下踅摸,忽的脚边一软,好像踩到肉了。 低头一瞅, “卧槽!” 吓得他一个趔趄, 只见一个白色的类人生物趴伏在地上,一头黑发如蛇群般胡乱纠结着。 "呃呃呃~" 那人形生物发出低沉而嘶哑的怪声,缓缓抬起了头。 月光反射下,显出它那一张脸惨白如蜡,表情扭曲的脸,在它那飞舞的乱发衬托下,几如妖魔。 女鬼? 它伸出手去,要抓许飞熊的衣袖。 许飞熊向后推它,一边叫道: “你、你别过来,你是哪来的女鬼?” 女鬼来索命啦,我好苦。 奖励五点光粒。 但随即他就发觉不对,这可是青云门地界,哪个鬼敢来找死? 那女鬼说话了: “别、别怕……我不是……鬼……” 许飞熊一愣, 不是?那能行么? 这鬼好会装啊,我惨喽。 叮!奖励三个光粒。 ------------ 第6章 小竹峰文敏?演技太差。 薅归薅, 简单的几句交谈让许飞熊了解到它是个活人。 看情况,还需要帮助。 待将其扶进屋,掌上灯方才看清。 这是一个鹅蛋脸的女子,看着二十来岁,面容秀美。 一身的粗布白衣,头髻上别着根筷子。 看着像个农家妇女。 但是这胸怀…… 许飞熊略一打量,偷偷咽了口唾沫。 加起来得有八斤! “这位姐姐,看你装束不像小竹峰弟子,你是哪里人呀?” “我是附近河阳城人士,因家中母亲逼婚,遂跑了出来,听闻青云门小竹峰专收女徒,特来拜师的……” 正说着,纤纤玉指挽弄鬓边秀发,当真是婀娜多姿。 “……我从山上下来,一时仰慕林中美景,行踪放肆,却不想竟转迷了路……又累又饿,便晕倒了。” 她说了一堆,许飞熊捋了捋—— 她妈逼她结婚——她跑来拜师——在山里迷了路——低血糖晕倒了。 逻辑还算通顺,不过…… “你说你是从山上下来的?这么说……你已经上山拜过师了?” “嗯。” “她们没收你?” 女子摇摇头,道:“我见了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她老人家见我资质还过得去,收我做了记名弟子?” “你也是记名弟子?” 许飞熊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心里更是卧槽不已。 这小竹峰什么毛病? 咋就跟记名弟子干上了呢? 你是记名弟子,我也是记名弟子…… 大胸姐姐,咱俩有缘呐! 那大胸女子接着道: “水月大师她老人家说,小竹峰弟子已经不少,她也只想再收一人作为关门弟子。” “但在我之前,峰上已经有了一个记名弟子,她让我先等一个月,待她斟酌明白,会从我二人之间择优而选。” “……” 许飞熊一时沉默,没有接话。 一个月,那是他三月考核期剩余的期限。 也就是说,水月正在犹豫。 犹豫到底选谁。 瞥了眼她的大胸脯,许飞熊暗自叹息。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可真是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说了这么多,还不知小弟你的名字?” “我叫许飞熊。” 女子双眸一亮,竟自来熟的捏了捏他的小脸儿。 “好俊俏的小熊儿,姐姐我叫文敏,这段日子,就让姐姐在你这里暂住好不好?” 还没等许飞熊拒绝,她便撒娇似撅起了嘴,摇动着许飞熊的手臂。 “……你放心我不白住的,我可以帮你洗衣服、做饭……不过看你这里好像只有一张床,没问题的,我们可以一起……” 虽说她一身素衣,但姿容颇为清丽,当真是我见犹怜。 且后半段话语气勾人, 颇有点成熟御姐玩弄清新小正太的羞耻意味。 可惜,这一套对许飞熊杀伤力有限。 毕竟年龄太小鸟太嫩,睾酮也还没分泌,那些男女的冲动他实在无从谈起。 “一张床上睡倒是没什么,不过……等等!你说你叫文敏?” 许飞熊心里咯噔一下子。 文敏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但随即掩藏下去了。 “怎么,你听说过我?” “不,没有,没有……” 许飞熊赶紧摆手否认。 偏过头去,却是吐了吐舌头。 原来如此…… 他在心里冷笑。 横噶产,跟我俩玩这套? 真当俺老许没看过原著? 文敏是水月座下大弟子,小竹峰的大师姐。 论起地位,比温柔姐姐林初霜还要高出半头。 如今却来扮演一个刚上山拜师的雏儿,并且故意来和自己接触,这是何用意? 许飞熊嘴角一勾,已然想通了其中关窍。 当年的孙猴子,就是被菩提祖师玩了一出“敲头三下,三更走后门”的套路,才学得了七十二变。 玄门大派,总爱玩些稀奇古怪的招数来考验弟子。 小竹峰也不例外。 他推测,文敏的出现,就是水月对他的一次试探。 眼下,有一个信息摆明了透露给他—— 拜师的名额只有一个,而看似“傻乎乎”的“竞争对手”就站在你面前。 你要如何应对? 是以对平常人之心对她,尽力帮扶? 或是背后使绊子,挤她出局? 人心两面,善与恶,就在一念之间。 ——这就是水月给他出的考题。 只是水月没想到,这竟是一场开卷考。 …… 见他许久不言,文敏眼眸转了转,忽的捂起肚子,可怜兮兮的道: “小熊儿,姐姐好饿,浑身无力,你这里有可有什么吃食?” "呃……" 许飞熊有些为难,自从水月给他断了粮,他的伙食水平就急剧下降。 每天像贝爷似的,吃几个“活物”,再啃些笋尖野果什么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 看他有些迟疑,文敏立刻又找补了一句: “实在不行,姐姐有钱……”她取五枚铜钱递了过来,“随便找一点粥饭馒头给我就好,姐姐感激不尽。” 许飞熊没接她的钱,心中更是冷笑。 装,再装。 真是破绽百出。 要想演好一场戏,最重要的是细节。 一个饿坏了的人,肚子总得叫两声吧? 再不济,嘴唇得抖一抖吧? 喘气儿得压着点节奏吧? 总之一句——太不专业。 许飞熊决定,好好给她上一课。 心说你不想试我么?就看我演不演你就完事儿了。 不单演你,我还得薅你羊毛。 正愁没有目标刷光粒呢,现在有送上门的,那还不好好开发一下? “行,你等着。” 许飞熊说罢,夺门而出。 文敏目送他离开,脸上逐渐露出得意的笑容。 哼,姐的演技还不错嘛。 ------------ 第7章 小天使,薅文敏羊毛 确实如许飞熊判断那般,文敏就是水月派来摸底的。 由于没上过山顶,许飞熊所接触到的小竹峰之人,实际也就水月和林初霜两位而已。 基于双方信息的不对等,所以文敏很是自信。 身为小竹峰大师姐,这么多年的道行眼力, 摸清一个嫩瓜娃子的小心思,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需略施小计,这孩子是好是歹,自见分晓。” 等待的功夫,文敏已在心中想好了可能面对的三种结果—— 首先,小竹峰给他断了粮。 由此可以推断,他这几日吃的大概都是些野果山笋之类的食物。 稍后,若是他也拿这些吃食给自己吃,那说明他是真有助人之心,品性不坏。 若是故意拿一些虫子、壁虎、屎壳郎之类的恶心吃食……那兴许是存心作弄自己这个“竞争对手”。 如此,虽有些调皮蔫坏,但教育一番也可以观其后效。 最不能接受的是第三种! 小竹峰虽是修真福地,但也有些毒虫毒草。 若这孩子为了铲除“竞争对手",在吃食中下毒…… 小小年纪如此用心险恶,那就断不能留了。 …… 她完全是以一个十二岁小孩的智商标准来预判许飞熊。 殊不知,这出发点一开始就错了。 厨房, 许飞熊架起锅灶,拿出了林初霜给他留的口粮。 这些日子,他吃野果挖野菜,虫子壁虎什么的也没少吃。 尽管舌头和胃遭了大罪,可就这点小米,他愣是一直也没舍得吃。 但今日却省不下了。 演戏要想效果好,道具可不能吝啬。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天就下它一回血本!” 许飞熊一咬牙! 淘米下锅。 随着炊烟渐起,不大会一锅小米粥就煮好了。 小米粥香气扑鼻,勾的他眼冒绿光。 煮成粥也不过两碗,一大一小。 他四下瞅了瞅,端起那大碗的粥,仰头就灌! 咕嘟~咕嘟~ 转眼喝了个干净。 “呼……好过瘾,还是TMD碳水解馋!” 好久没吃一顿饱饭了。 他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看着那剩下的小碗粥,他嘿嘿一笑。 将嘴角上的痕迹舔干净,又猛灌了一大瓢凉水。 肚子里冷热一搅合,如此一来,只要一收紧腹部肌肉,肠胃受到挤压,肚子就响。 他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狠狠一点头! “开始整活!” …… 文敏在屋里等候了约一刻钟,直到白皙的鼻翼微微一抽。 “咦?好香……” 正有些意外,却见许飞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了进来。 “文姐姐,有粥喝了。” 许飞熊将粥递到她手上。 手里捧着烫手的小米粥,文敏颇感意外。 先前预想的上、中、下三种情况都没出现,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这个待遇。 但她毕竟没忘了自己的任务,试探还得继续。 她硬下心肠,脸上摆出有些嫌弃的表情,嘟着嘴道: “太少了吧,这一点够谁吃的?” 许飞熊闻言一怔,似是意外,又像是一番心意被辜负。 他用那双“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瞪着文敏,接着低垂下头。 “这还是之前,山上的林姐姐怕我挨饿,偷偷留给我的……” 他从背后拿出空了的米袋子,给文敏看。 “我虽然嘴馋,却也一直都没舍得吃,现在,都在这碗里了……” 简单的两句话,却无比自然的先后表现出委屈、心疼、落寞三种情绪。 再看那张稚嫩的小脸,眼中分明闪烁着淡淡水光。 仿佛是孤儿院里没抢到糖果、还被推倒在地的孩子。 文敏只觉得胸口一闷, 仿佛心都化了一半。 与之同时,一股难言的羞愧开始在心底滋生,她顿了顿,语气温柔了不少: “这山上条件清苦,你又这么小,平日里一定都吃不饱吧?” 许飞熊“坚强”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习惯了,有时候实在饿得睡不着,多喝些冷水也就是了,梦里总归吃得饱的。” 听了这番话,文敏不禁默然。 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热粥,只觉得如此一个小碗,忽然却变得沉甸甸的。 虽说只是一碗粥,但这孩子自己都舍不得吃,却肯拿来给我吃……这是何等的境界? 另一半心也快化了。 …… 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许飞熊一边在心里暗叫niCe。 出言催促: “你、你怎么了?快吃啊,一会粥凉了。” 文敏没动,反而问道: “那你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我?” 许飞熊伸手入怀,掏出几颗山李子。 文敏的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这些果子一个个翠绿翠绿的,让人瞅着就牙酸。 “这些都没熟啊。” “我个子小,太高的够不到,只能摘下面那些没熟的了……” 许飞熊说着,啃了一口手里的“青布林大李子”,强颜欢笑—— “甜。” 文敏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伸手便将他手里的果子夺了下来。 “胡闹!总吃这个胃会坏掉的,这样,你再去取个碗来,姐姐和你一人一半。” 盯着那碗粥,许飞熊咽了口吐沫,露出一副“明明很馋,却又强行忍住”的样子。 “不了,就这一点点粥,还是姐姐你自己吃吧。” “别犟了,快去拿碗来。” 许飞熊连连摆手+后退,支支吾吾的道: “其实我、我骗你的,刚才煮粥的时候我已经偷喝了一大口,现在很饱了,你喝吧。” 刚说完,肚子就“极不凑巧”的咕咕响了起来。 文敏心底更疼了。 这孩子明明饿着肚子,却还来骗我。 一把抓住许飞熊的胳膊,以不许拒绝的语气: “听姐姐的话,我们一人一半。” 许飞熊再次挣脱了她, “姐姐别再推辞了,我听人家说,像你这样饿晕倒的人,如果不及时补充营养的话,可能会出人命的。”(低血糖致命) “我时常教育我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姐姐你喝了粥就没事了,那样我也就放心了。” 若单论这番话,或有假大空之嫌。 但难得的是,配合他那稚嫩的声线,无邪的眼神,便着重突出了一个“诚”字。 其不谙世事般的真情实意,让人难以怀疑。 任谁看了,都免不了赞叹一句—— lOOk,这tm真是个小天使! 文敏不说话了,心中开始泛起层层波澜。 师尊水月看人的眼光向来准确,这点她从不怀疑。 因此对于许飞熊,文敏起初是抱着戒备和审视的眼光的。 可现在看来,师父她老人家错了。 这世上还会有比他更善良、更懂事的孩子么? 文敏看向许飞熊的眼神愈发复杂。 这孩子,怎地这般实在…… 许飞熊继续用“纯真无邪”的眼神与她对视,心底却在疯狂叫嚣! 别装了女人,我知道你的心已经沦陷了! 感动吧! 对于自己的演技,他有着百分之两年半的信心。 什么叫影帝? 什么叫魔高一丈? 这就是样本。 果然! 下一刻, 从文敏的头顶喷泉似地冒出大把光粒。 文敏看不见光粒, 浑不知头顶一片点点莹莹,盘旋扭转,如漂浮在空中的璀璨银砂。 其数量,至少上百。 许飞熊心里放起了鞭炮! 发达喽! 激动之余,好悬一个饱嗝儿没打出来。 ------------ 第8章 还来?那再薅你一波 深夜子时, 小竹峰山顶, 静竹轩。 水月坐在椅子上听完了大弟子文敏的汇报,许久没有言语。 见状,文敏美眸一弯,小声问道: “师父,您怎么不说话啊?” 水月轻哼,似有些不满。 “你都替他把好话说了一箩筐,为师的又该说什么呢?” “可他确实很好啊。” 说着文敏绕到水月身后,非常自然的为她捏起了肩。 水月让出肩膀,安然享受着弟子的服侍。 整个小竹峰弟子近七十,敢和水月如此亲近放肆的,总共也不过二三人。 “敏儿,你随为师最久,你性子温柔,待人宽仁友善,这一点很好。” “谢师父夸奖。” “哼,可也正因如此,你难以深谙人性,容易轻信他人,明明一百多岁了,还这么幼稚。” 挨训的文敏却不以为然。 一边给师父揉着肩,边撇嘴小声嘀咕: “我倒是觉得您小题大做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里值得您如此猜疑?” 面对心爱徒弟的矫情,水月也不生气,只是摇头: “你是不懂,这娃娃,鬼精的很……” “为师也知他本性不坏,可你也该知道我最看重什么,我辈修道中人,有一字,至珍至贵。” “可是一个诚字?”文敏说。 水月点头, “诚于人,诚于己,只是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啊……” …… 从静竹轩下来,去往山腰竹楼的半路上,文敏心绪难平。 一方面,师命难违,她还得回去。 一方面,继续欺骗一个孩子,心中着实愧疚。 况且,接下来的剧本该怎么演……她一时也没了头绪。 忽的路过一棵杏树,她站住了脚步。 移目望去,皎洁月光下,那树冠上结着熟透的果实。 文敏想起先前许飞熊吃那些没熟的野果,不由得有些心疼。 莲足一点,整个人便腾身而起,落于枝丫之上。 素手轻摘,颗颗饱满黄润,让人口齿生津。 忽的小腿吃痛,文敏低头一看,一条竹叶青仓皇而走。 这种毒蛇,毒性还算猛烈。 但以她玉清六重的修为,只需稍一运功,便能将毒液逼出体外。 她心思一动,忽的计上心头。 “有了。” …… 清晨,许飞熊醒了。 仔细感受了一番小腹处,试着呼出一口清气,只觉得满口馨香。 下丹田积累的元精,已经相当的蓬勃雄厚。 可他仍有些不满意。 “可惜……还差了点。” 他现在正处于玉清第二层后期,距离第三层元气境,尚有一段小距离。 而就是这段距离,很多人甚至需要用几年,甚至十几年来突破。 光粒还是挣得太少。 起身下榻,发现文敏早已不知去向。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肯定是被咱老许精湛的演技忽……啊呸征服,羞愧到落荒而逃了!” 推门来到屋外,使劲呼吸了一番山间的灵气。 元气满满的一天又开始了。 他满脸惬意。 然而忽的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文敏就倒在远处的大青石旁。 他赶紧上前, 文敏上身斜靠着青石,胸前散落着不少果子。 她双眸紧闭,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文姐姐?你怎么了?” 许飞熊心里嘀咕,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听到声音,文敏紧闭的双眸睁开一线。 见许飞熊跟她搭茬,她开始上活儿了。 只见她声音虚弱,断断续续的道: “我、我昨夜外出,想给你摘些熟了的果子,一不小心……被蛇咬了。” “咬到哪里?” 文敏轻轻掀起左腿的裙角,露出小腿上一处泛紫的伤口。 “呀!你中毒了!” 许飞熊眉头暗跳,心说你是真下血本儿啊。 你一个小竹峰大师姐,啥毒蛇能把你咬成这样?可见你是装的。 文敏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 “不用管我,这果子很甜的,你快吃吧,若能看到你满足的笑容,姐姐我……死也无憾了。” 啊? 许飞熊一愣, 这味儿咋这么熟呢? 忽的反应过来,心道好家伙! 赶紧换了一副眼神,将文敏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 仿佛要重新认识她似的。 ……没看出来,您也是块演戏的料啊? 这便触发了防反被动,他咬紧下唇,把眼圈瞪红。 “文姐姐你在说什么傻话?你现在这么危险,我哪还有心情吃什么果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山上找人救你!” 说罢转身要走,文敏拽住了他。 “来……来不及了,我先前看见这山上有一株草药,名叫不灭忍,可以解我的蛇毒。” “不灭忍?在哪里,我这就去为你采来!” 文敏指向身后,那水声隆隆的瀑布。 “那株草药就在瀑布之上,可崖壁陡峭,你这么小,怎么能让你为我犯险?我看……还是算了吧。” 紧接着偏过头去,抹起泪来。 可她演技不到位,干抹也不见指头湿。 许飞熊暗地里不是好眼神瞅她…… 文敏这招“欲擒故纵”玩得实在太生硬,他都看不下去了。 但脸上仍是一副正义凛然,他一拍胸脯: “不必再说!我岂能见死不救?文姐姐你放心,有我一条命在,绝不让你有事!” “那……你千万小心,姐姐在这等你回来。” 文敏心里感动不已,这孩子好单纯,我好羞愧。 紧接着,唰唰唰唰…… 十多点光粒从她头顶冒了出来。 许飞熊脸上有些僵硬,赶紧转过身(差点没笑出来),朝崖壁走去。 他清楚这是文敏对他的第二波考验。 只是这活儿做得……实在称不上高级。 尤其是表演细节上,简直是错漏百出。 本来昨天一波,他已经从文敏身上捞了不少光粒。 想着见好就收,差不多得了。 薅羊毛也得有规矩,不能逮一只羊往死薅。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文敏又来整活。 这他就不得不接招了。 打定主意,接下来可能用到的一系列操作,已经在许飞熊阴险的大脑中初具雏形。 ------------ 第9章 征服文敏,光粒赚麻 确实如文敏说的那般,瀑布上方很是陡峭。 沿途怪石嶙峋,尖锐如刀。 若想爬上去,且得吃些苦头。 但许飞熊赚光粒的心念无比坚定,况且他之前修为进步,肉体强健,已远超一般孩童。 不消片刻,登上了顶端。 在瀑布的上游,很快就找到了文敏描述的那株草药。 他正要摘取,忽然那株草药发出“嘶”的一声! 他猛然缩手,这才看清,草药下面竟趴着一条竹叶青,正朝他龇牙咧嘴。 他乐了。 这不会跟咬文敏的是同一条吧? 忽的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先前考虑的套路被他推翻了,他找到了更好的。 以他目前玉清二层后期的修为,即使被蛇咬了也不会致命…… 那么,活儿是不是可以这么整? 他咬了咬牙,似是打定了主意。 一把揪起那蛇头,找准自己的小腿,摁了上去! “嘶!” 毒蛇可不惯着他,直接一口就叨进肉里。 毒液注入,暂时还没啥感觉。 他碎碎念道: “为了对等反制,我毅然决然的让毒蛇咬自己,我好苦啊……” 唰,获得十五点光粒。 不大会儿的功夫,被咬的伤口处隐约开始发紫。 头慢慢开始有些发晕。 “毒性发作了!是时候了!” 许飞熊摘了草药,这便要往回赶。 但忽的想起了什么,又站住了。 “不行,场面上的冲击力似乎还不够,还得再加点料!” 他四处踅摸一番,捡到一根断掉的树干,胳膊粗细。 他掂了掂,分量还不错。 一狠心,照头就抡了一棒子。 梆! 脑壳嗡嗡作响,头皮上开了个口子,血流顺着头顶就淌了下来。 跟文敏一样,这可是真下血本儿了。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斜眼儿瞪苍天—— 踏马的,谁——能——比——我——惨? 唰唰唰…… 如同摇中了大满贯的游戏机,密密麻麻的光粒从他头顶喷了出来! 约有一百多, 其中还有二十多点金色的。 蛇毒持续发挥着作用,头晕的感觉越发强烈了些。 但他没有抗拒这种反应,更没有运功抵御,相反,将一身元精龟缩在丹田角落,不漏分毫。 欸,要的就是那种毒气攻心、栽栽晃晃的感觉。 再配合头上的伤口,场面上的戏就算够了。 “大胸脯的羊毛姐姐,我来啦!” …… 竹楼前, 文敏仍靠在大青石上做戏, 可等了一会儿之后,不由心生忧虑。 “这么久还没回来,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 忽的耳边听到脚步声,赶紧闭上双眼,装起了病号。 她感到肩膀被推了推,有个急迫的声音道: “文姐姐,醒醒,我回来了。” 她“艰难”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真诚”的脸。 那孩子满脸关切和希冀,手上紧紧掐着解毒的草药,指尖攥的发白。 “文姐姐,这药该怎么用?” 她喉咙有些发干,却还是装出虚弱的语气, “把……药捣碎,涂在伤口上,就能解毒了。” 许是不敢直视许飞熊的目光,说完又将眼睛闭上,装作昏迷。 耳边听得一阵捣药声,过不多时,小腿猛地一凉。 文敏将眼睛睁开一线,发现那孩子正为自己包扎着。 动作一丝不苟。 但不知怎的?他的脸色好像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文敏心中一暖,脑中思衬:看来,这场荒唐的试探,该结束了。 过了一会,她假装草药起效,撑起上身坐了起来。 面对许飞熊关切的目光,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小熊儿,谢谢你,姐姐好多了。” 说话的同时,七八颗光粒,外加两三颗金色光粒,从她头顶冒了出来。 许飞熊往上瞟了一眼…… 这点玩意打发要饭花子? 行,你演完了是吧,到我了。 开始的标志,始于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 他抹了一把额角,就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采错药了呢,没事就好……” 然而,他那手刚拿开,血就顺着脑门淌了下来。 文敏看的真切,立刻便拉住他的胳膊, “别动!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伤?什么伤?” 许飞熊起初不解,随即“反应”了过来,向后退步。 “哦没、没怎么……不过是被尖石头磕了一下,皮外伤而已,已经不疼了……” “让我看看!”文敏不依不饶。 许飞熊只能一边偏过头去,把伤口向后藏,死活不让她看。 文敏则非要看,二人一拉一扯,许飞熊脚步一晃,极其自然的栽到了地上。 这把文敏吓了一跳! “小熊儿,你怎么了!?” 他嘴唇发白,声音虚弱: “我、我有些头晕……” “头晕?怎么会这样?”文敏焦急得在他身上四下打量。 “刚才……采药的时候,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 他“不经意”的掀起裤脚,恰好露出被咬的小腿。 此时伤口已经全紫了。 文敏见状大惊失色! “你也被蛇咬了!?那你……” 她忽的一愣,紧接着看向自己腿上的包扎好的伤处,一下子全明白了。 声音便颤抖了起来: “只这一株草药,你给我用了,你自己怎么办?” “我,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把药带回来……” 许飞熊朝她无力的笑了笑,埋下头, “只要能救姐姐的命,我……不要紧的……”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无力,像渐行渐远的脚步。 直到最后,没了声息。 许飞熊, 猝! 苦命的孩子,还没来得及享受人间美好,就因为救人而英勇牺牲。 享年,一十二岁。 完结撒花(自我脑补获得十五点普通光粒) ……… 他是脸朝下晕的,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把脸藏起来。 方便偷着乐。 轰! 好似在脑海响起一声惊雷。 文敏嘴唇颤抖个不停,那双眼眸中,水汽飞速凝聚。 “你……你……” 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孩子,胸中那股无地自容的愧疚,终于击溃了她。 猛地运起双掌,抵在他的后背上。 一身真元灵力,毫不吝啬的向其体内灌注。 她在心中不停的责问自己—— 文敏,看看你干了什么? 你的虚伪,害了一个孩子。 他是这么纯洁,这么善良。 你怎么忍心欺骗他? 喉间几乎要压不住那抹哭腔,她一边紧叩银牙,一边在许飞熊耳畔大声喊道: “不!小熊儿,你不能死!我这就回去禀告师尊,让她收你为徒!你听着,我不准你死!” 文敏这番话,当真是情真意切,卸下了一切伪装。 心神摇动之际,感激和愧疚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光粒像下雹子似的。 ------------ 第10章 突破玉清三重在即,演大发了 100…… 200…… 300…… 巨量的光粒在头顶盘旋,如密集的萤火虫群。 甚至不用眼睛看,许飞熊也能感受到那股汹涌的压迫力。 虽说闭目佯装昏迷,但心底却在疯狂叫嚣: 来!灌满我! 如他所愿, 下一刻,光粒朝他身体疯狂涌入。 下丹田的元精开始暴涨,短短数秒就跨越了常人数年的苦修。 伴随着舒爽无比的充实感,身体自发的颤栗起来。 好似踩了220v的电门,手脚都快抽筋了。 “呜~要丢了。”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闷哼,却止不住身体的哆嗦。 这可又把文敏吓个够呛,还以为自己是给他输真元弄出了什么岔子? “小熊儿,你怎么了?别吓姐姐!” 唰唰唰! (又是七八颗光粒贡献了出来) 体内元精愈发充盈满溢,许飞熊心说差不多了。 便嘤咛一声,从“昏迷”中醒转,略带茫然的扫了眼文敏。 “文姐姐,是你救了我?” 见他能说话了,文敏终是松了口气。点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没事就好。” “(⊙O⊙)哇!” 许飞熊嚎啕大哭,一脑袋扎进她的胸怀里,“吓死我了啦,人家好怕呜呜呜……” 他在那对八斤六两的肥肉里蹭啊蹭,肥肉之下的脸上满是幸福。 好肉,好软!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文敏抚摸着他的头,柔声抚慰。 心说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刚才一定吓坏了。 许飞熊是懂得见好就收的。 占够了便宜,但这戏还得接着演下去。 只见他面露疑惑,用有些异样的眼光看着文敏,问道: “那草药只有一株,姐姐你是怎么救下的?” “这……” 文敏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直接说输真元为你逼毒?那不是直接露馅了么? 她目前还没做好坦白的心理准备,只好先继续隐瞒下去。 心中的愧疚便更浓了一分。 (又是十四五颗光粒被她贡献了出来) 事实证明,感激和愧疚这两种情绪,在作用上是相通的。 许飞熊看得脑瓜一动,心说这路子行啊,正要继续挑动她的情绪—— “娘,走快点……” 一阵清脆悦耳如银铃的笑声,突兀的从远处传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 “灵儿,轻慢些,小心跌伤了脚。” 是一对母女朝竹楼走了过来。 母亲看起来三十多岁,风姿绰约,美眸如水,红唇带笑。 女儿不过十一二,粉红霓裳,腰系红绫,蹦蹦跳跳的,一双大眼睛极是灵动。 “哇,竹楼、瀑布,这里好漂亮!” 小丫头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那妇人四下扫视,面露怀念, “这里曾是我和水月师姐一起避暑的居所,想不到都过去百多年了,还如此干净。” “娘年轻的时候就和水月师伯很要好么?” “那是当然,年少时候,我们食同桌,寝同床,当真是情同姐妹。” …… 母女边交谈着边向竹楼走来,直到发现文敏许飞熊二人。 “咦,文师侄,你不在山上,却在这里作甚?” 妇人有些意外,当看到许飞熊时,更是一脸惊讶。 “这孩子是……” 突然出现的二人让文敏始料未及, “苏、苏茹师叔……” 她起身正要回话,忽的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她僵硬的转头—— 果然! 在她身后,许飞熊那双大大的眼睛,正无神的望着她,带着茫然与不解,问: “她刚才,叫你什么?” 文敏心神剧颤,一时方寸大乱。 顾不得先回答长辈的话,她猛地踏前一步,却又生生站下。 “小熊儿……你,你别误会,这……这都是……” 张口再三,却不能成言。 许飞熊死死盯着她,冷声问: “你本就是小竹峰的弟子,对么?” 声音听上去无悲无喜,但却更让文敏揪心。 她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出于愧疚,贡献了二十点光粒) 无言既是默认。 许飞熊已经红了眼眶,接着问道: “你先前说的上山拜师、记名弟子之事,也都是骗我的……” “为我采果……被蛇咬伤,这些也都是你故意为之,以此来戏耍我的,对么!?” 文敏无言以对,只能低下了头。 (又是二十点光粒) 许飞熊踉跄着向后倒退,晃了两晃才站住,终于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他先是“噗嗤”笑了出来,紧接着,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三分苦涩,七分黯然。 “本来我以为,这世上真的、真的会有人以真心待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原来到最后,我只是一个小丑,一个被耍的团团转的猴子……” 在表情上制造出较为强烈的反差,往往能更有张力的表达出内心的情感。 再配合上“自我定位”极低的台词,让语言的效果更上了一层楼。 可以说,表演的精髓被他拿捏的恰到好处。 听起来,他这番话说的委屈至极,偏又没有丝毫攻击性。 本来文敏已经做好了承受他怒火的准备,却不料迎来这种反应。 但许飞熊越是这样,她心中越不好受。 (愧疚加深,又是三十点光粒) 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许飞熊抬手打断,却是惨笑一声,道: “是怎样也无所谓了,像我这样的人,命该如此,就算被人骗,那也怪我自己太蠢,与人无尤。” “你……别……” 文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剩心疼。 (一百点光粒,规模喜人) 许飞熊眼皮子一跳,心说差不多了。 目前,下丹田的元精已经积攒到极限,需得立刻打坐炼化。 玉清三重,近在咫尺。 他深吸了口气,似是疲倦至极,道: “我累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说罢,他转过身,朝竹楼走去。 落寞着背影,低垂着头。 那可真叫一个—— 雪~花飘飘,北风潇~潇…… “不!” 文敏一把拽住了他。 许飞熊一愣,用力挣了挣,却没拽开。 “你、你干什么?” 文敏一脸激动,以往温柔的眸子中,此刻竟透露出一股逼人的灼热。 “小熊儿,你听我跟你说,是姐姐对不住你……” 文敏深感愧疚,只觉得胸中藏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说明白,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五十点光粒冒了出来) 许飞熊被光粒“冲得”忍不住低哼了一声,脸上有些不自然。 丹田传来阵阵刺痛,他有点顶不住了。 “你、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吧,有事儿咱、咱回头再说。” “不!我现在就要和你说!” “啊?” 许飞熊稚嫩的脸上隐现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角簇簇滚落。 再不打坐冲关,丹田就要被鼓荡的元精撑爆了。 不能再耽搁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我不想再谈了。” 文敏看在眼里,更是心疼+愧疚。 这孩子……永远把委屈藏在心里,有苦也不和别人诉。 你看他委屈的,连额角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又是一百点光粒) 轰! 许飞熊如遭雷殛。 如同往一颗已经憋满的膀胱里又怼了一管子尿! 这下他真顶不住了,猛地挣开文敏的手,作势要跑。 文敏一把又将他拽了回来。 不!!!(他心里哀嚎) 文敏攥住他的双臂,将他牢牢的拉到身前,生怕再他跑了。 温柔美丽的玉容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字字分明的缓缓说道: “小熊儿,今天姐姐若不说个清楚,以后就再无颜面对你了,你让我慢慢和你解释,好么?” “慢慢解释?” 许飞熊眼睛都直了。 心里波涛翻滚,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 演大发了。 ------------ 第11章 三层后期,水月召见 许飞熊因元精暴涨,丹田鼓荡,痛苦至极。 好似要憋炸的膀胱,那叫一个难捱。 偏偏这时候文敏化身成了唐僧,拽住他叨叨个没完。 又是道歉又是许诺的。 然而说了一堆,许飞熊一句都没记住。 他最后只记得,自己好像是爬着进屋的。 勉强在榻上摆出个打坐姿势, 默念口诀,点燃心火,沉降于丹田,开始将下丹之精提炼为中丹之炁。 行功半个时辰后,顺理成章的突破到了玉清第三层。 然而,或许是这波羊毛薅得太狠了,至此光粒的增益效果仍未结束。 于是乎他继续突破。 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出了定。 “想不到……竟然一口气冲到了三层后期。” 他嘴角一扯,心中激动喜悦,自不必说。 上山短短两个月,抵过了别人数十年苦修。 这样离谱的速度…… “太牛逼了!” …… 山上,静竹轩。 文敏跪在恩师水月面前,将先前的事尽数与她说了一遍。 这中间,自然是替许飞熊说了不少好话。 说到激动处,甚至拍着胸脯为许飞熊担保,极力荐他入门。 水月听完不是好眼神瞅她。 心里微叹了口气,也无甚表态,只是遣她下去休息了。 …… 待文敏走后,屋外又进来两人。 正是先前在山腰竹楼游玩的那对母女,兴许是玩够了。 刚一进门,那妇人便笑道: “师姐,数月不见,你可好啊?” 水月一见来人便起身相迎,脸上却是有些不悦,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大竹峰首座的夫人——苏茹大仙么,怎么今日想起来我小竹峰了?” 那妇人见状,唇角一抿,似笑非笑。 却是紧着上前两步,一把挽住了水月的胳膊,亲密无间。 “师姐别恼,妹子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水月轻哼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不少: “还以为你忘了跟脚,亏你还记得我这个师姐。” “看你说的,小竹峰是我的娘家,如何能忘?灵儿,快来见过长辈。” “水月师伯好。” 苏茹身边的小丫头甜甜的打了个招呼,水月含笑应下,向她招手。 “好灵儿,过来让师伯看看。” 小丫头一脸娇憨可人,挪步上前。 她的腰间缠着一条火红色朱绫,宝光氤氲。 水月见之面色微变,转头看向苏茹: “师妹,你将琥珀朱绫给了灵儿,莫非她……” 苏茹含笑道: “这孩子前段时间突破了玉清四重,有了驱物之能,我便将此宝给了她了。” 水月点头赞许: “不错,灵儿自小就是早慧神童,有这份天资也不奇怪。” “若论天资,可比不得你心尖儿上的那个宝贝徒弟呢。” 苏茹语气调笑,忽的又凑近了些,接着问道: “我方才在外面和霜儿她们谈了少许,听她们说……那个孩子,马上要突破玉清五重了?” 水月点头,脸上露出欣慰和自豪的微笑: “那孩子冰雪聪明,又肯下功夫,进境自是极快的。” 苏茹深深呼吸,发出感慨: “这才叫绝世天资啊!短短两年,玉清五重……这样的速度,就是比之千年前的青叶祖师也不遑多让,我小竹峰有此人才,是师父在天之灵保佑。” 说罢忽的又嘴角轻呡,笑道: “师姐我问你,你可是给咱小竹峰收了个男弟子?” 水月一怔,“你听谁说的?” 苏茹白了她一眼: “师姐你也莫诳我,若师父泉下有知,晓得你坏了规矩,肯定要托梦怪你!” “只是记名,还算不得正式弟子,师父她老人家若是托梦,我自有话应付……”水月语气有些转冷,接着轻哼道:“不过听你这么说,你是见过那孩子了?” 水月能看出许飞熊的深浅,苏茹的眼力见识也不比她差,自然也能看出来。 也就是说…… 担心“财产”被人觊觎,水月看向苏茹的眼神中都带着审视。 苏茹心里咯噔,尴尬一笑: “我是看那孩子颇有灵气,又生得可人,师姐你若不要,不如给小妹个面子,让我领回大竹峰去吧。” 水月直勾勾的看着她,让苏茹心里发毛。 “师妹,你没睡醒吧。” “……” 水月柳眉倒竖,斥责道: “当日在玉清殿,我为了给那孩子谋个去处,求遍了各脉首座,当时你家那个田不易,可是没给我半分面子,现在想来捡漏?门都没有!" 苏茹有些尴尬,“师姐你看你……” 她话没说完,水月却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朝屋外喊道: “来人,送客!” 水月的脾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心贴心的好姐妹,这下直接撵人了。 苏茹和田灵儿直接哑然。 二弟子林初霜进来,一脸尴尬的将苏茹母女送了出去。 待苏茹母女走后,水月又独自沉思了许久。 而后,又对林初霜吩咐道: “你去把那孩子带来,我要见他。” 林初霜应命去叫,不多时带着许飞熊来了。 然而,一见面水月就盯着他看了好久。 看得许飞熊心里发毛,也不知水月相中了他身上哪块肉。 直过了好一会,水月才道: “再交给你一件功课,从明日起,你每日到后山,砍竹子去。” 许飞熊还没怎样,林初霜先迟疑了。 “师父,他还这么小……有些重了吧?” “锻骨易筋,正当其时。”水月又对林初霜道:“你先带他在山上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从明日起,他和你等师姐妹们一同饮食。” 出了静竹轩的门, 林初霜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姐姐奉命带你在这山上好好转转,我小竹峰有两大奇景,一曰竹涛,二曰望月台,你想先去哪个?” 许飞熊哪都不想去,他现在就想吃顿好的。 吃土一个月,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进iCU了。 但林初霜说现在还不到饭点,小竹峰上七十多口子人,也不可能给他单开小灶。 没办法,他只能先逛着。 只是既然在这山上逛,有没有可能遇到“那位”呢? 许飞熊的脑子里,想起一个人来。 ------------ 第12章 小竹峰上一日游,第二天赋觉醒 青云门有“六景”,小竹峰独占其二。 一曰“竹涛”,二曰“望月台”。 “竹涛”指的是小竹峰后山,那一片占地广大、密密丛丛的竹林。 每当山岗之风摧梢而过,从高处看去,整片竹林便如海浪平潮,层层叠起。 这林中之竹,也并非寻常种类。 “此竹名曰‘泪竹’,材质坚韧之极,号称天下第一……” 林初霜领着许飞熊来到竹林,算是带他提前适应一下工作环境。 “师父她老人家要你砍竹挑水,是要你打熬筋骨,对修道大有好处,你可不许抱怨哦。” “我知道。” 许飞熊口头答应,心里却对此兴趣缺缺。 古人对于运动学知识研究不深,靠这个炼体,还不如做几组俯卧撑、引体向上来的高效。 不过该说不说,这竹子倒是挺好看。 他走上前去细瞅, 这些竹子颜色翠绿,竹体细长,少节,表面遍布着粉红色的小斑点。 怪不得叫“泪竹”,乍一看,是挺像女子的泪痕。 莫非以前小竹峰的弟子们天天搂着竹子哭? 他上手擦了擦那竹身上的粉色斑点。 不料竟能搓下来。 指头肚上沾着一抹粉色,慢慢的,竟有些发麻。 “这粉有毒,莫在手上久留。” “有毒?”许飞熊一惊,立时缩手。 “莫怕,这粉毒性不强,对身体也无甚大害,只是麻痹心脉,能唤起人心中各种苦楚,使人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林初霜取出一张锦帕,替他细细擦拭干净,不紧不慢的接着道: “师父她老人家曾说,我辈修道之人应淡泊心性,心静如水,大悲大怒的情绪,正该避免才是。” 许飞熊点了点头,略有所懂。 这应该是影响大脑活动之类的神经毒素。 想不到所谓的“泪竹”,竟还有这层意思。 等等! 许飞熊心里一激灵!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bUg。 按照林初霜的说法,这竹粉的毒性能让人心里产生“苦”的情绪。 那么有了这东西的辅助,以后再脑补起苦难来,岂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赚起光粒来,岂不似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玩意儿好啊! 这下砍他竹子的积极性就有了,而且很大。 他得天天来。 …… 离开了后山竹林,林初霜继续领着他往望月台去了。 作为小竹峰第二大奇景的望月台,其实就是山体悬崖向外凸出去的一块平台。 平台的地面极其光滑,如同镜面,甚至能折射出人的倒影。 每当月圆之夜,月上当空,反射的月华便会如泼洒的水银一般,铺满整座平台。 人站在其上,即如同处于广寒月宫中,遗世独立,凄美梦幻。 当林、许二人来到望月台时,发现已经有两人在了。 其中一人正是文敏, 许飞熊见她已经换下了之前所穿的村姑素衣,穿上了小竹峰弟子的服饰,因此衬得她的美貌更胜先前了。 另一个少女看上去比文敏小不少,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一身淡蓝色衣裳,容貌极美。 二人正在比武较技,但手中并未持铁器,皆以演武所用的木剑相互攻防。 文敏身形飘逸,辗转腾挪间姿态优美,像舞蹈的仙女。 反观那少女则与之相反,一招一式皆干净直接,全无一丝多余。 二人顷刻间已对拆了百十招,那少女却始终不见吃力。 文敏可是小竹峰大师姐,百十年的道行修为,而那少女看着还未成年,却能相持不败。 对于她的身份,许飞熊心里已猜出了大概。 “她叫陆雪琪,是两年前被师父带上山的,年龄长你一岁……”林初霜有些感慨,“你别看她小,却是本脉第一奇才,备受师父喜爱呢。” 也不知是否出了神,许飞熊好久也没接她的话,林初霜捅了他一下,轻哼道: “怎么,看人家生的绝色,入迷了?” 许飞熊憨憨一笑, “哪有,要说漂亮,姐姐你也不差。” 林初霜颇为受用,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倒是嘴甜。” 冒出二十点光粒。 眼见那边二人越打越快,各种招式道法层出不穷,许飞熊看得心里直痒痒。 他现在空有一身玉清三层的道行,却不会半点法术。 虽说目前生活还算安全,但万一碰着啥事,自保都成问题。 “林姐姐,我什么时候也能学这些?” “你?”林初霜无奈的笑了,“等你什么时候把玉清第一层练到了再说吧。” “……” 妥妥的轻视。 许飞熊心说你别着急,等我考进了小竹峰的编制,亮出来吓你一跳。 逛了半晌,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林初霜领着许飞熊走进了小竹峰的食堂。 堂内约有四五十人,却不显拥挤。 刚一进门,许飞熊立刻便被在场所有目光集火。 正是万红之中一点绿,毫无疑问的成了众人关注的唯一焦点。 女弟子们一个个围了上来,眼里放光。 许飞熊按兵不动,谨慎观察。 “干什么,一个个的想吃人啊? 你们不是一直想见见他么,今天我把人带来了,你们却又来吓唬……” 林初霜像个老母鸡,把许飞熊牢牢护在后面。 “你就是小熊儿?”说话的女子嗓门颇大,身着劲装,一脸英气。 她手上有点不老实,“我是你三师姐素玲枫……好俊的小脸,快让我掐一掐!” 林初霜白了她一眼,一把拉过许飞熊:“莫理她,这是个泼皮破落户,我为你引见别个。” 将他拉到灶台前, 一个微胖女子正在颠勺,见状转过身来,面相和善。 “我是你四师姐丹必华,说说想吃什么菜,姐给你单做。” 就近坐着一个手里忙着刺绣的恬淡女子,也朝他微微点头,巧笑嫣然。 “师弟好,我是你五师姐洁喻。”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道—— “我是你九师姐……” “我是你十六师姐……” “我是你四十八师姐……” 一时间许飞熊被一帮小姐姐团团围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他挨个见礼,一个又一个的姐姐叫着。 虽说他礼数拘谨,但架不住别人热情。 软玉温香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时不时有不老实的手在他脸上乱摸。 当真是林Z玲掉到了男子监狱,成稀罕物了。 如同落入虎口的羔羊,他也只能摆出一副“任君品尝”的怯弱姿态。 “要被侵犯了,我好苦……” 获得十五点光粒。 不大会儿开饭了, 或许是有减肥辟谷的,包括水月在内,不少人都没来吃饭。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小竹峰上下吃素,食堂里能吃上什么菜? 无非是那几样罢了…… 竹笋炒香菇、凉拌竹笋、竹笋三丝、竹笋羹汤…… 淡出个鸟。 许飞熊打那一坐,这帮女的就一个接一个的给他夹菜,碗都冒了。 他一边谢着,一边往嘴里猛送。 并非不注意形象,实在是这几天馋坏了。 素就素吧。 …… 关于许飞熊的故事,这些女弟子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些。 尤其经过林初霜和文敏的渲染,好感度其实早早就在积累。 故此今日初见,对于他这个境况可怜、又天真无邪的好孩子(至少她们以为),自是不吝宠爱。 许飞熊心里颇为受用,被团宠的感觉当真不错。 当然,新鲜劲儿总有过去的时候。 一众女弟子们边吃边聊,有人闲谈道: “诶,跟你们说个事儿,前日是我当值巡夜……好像见到鬼了。” “胡说,小竹峰修真福地,哪个鬼敢来放肆?” “可我明明看见了嘛,就蹲在树梢上,一闪就没了。” “好个昏头花眼的夯货!能被你看见,是鬼也是个笨鬼。” “……” 许飞熊嘴上一停,继续干饭。 …… 等回到竹楼,已是天黑。 去瀑布打了盆水进屋,准备洗把脸,上床睡觉。 忽的这时,他感到眉心一震, 祖窍中存贮的金色光粒,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隐隐开始躁动。 紧接着,看面前的水盆。 盆中水流竟也像有了生命,如蛇一般相互纠缠,聚成一行字迹。 这种异象,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第二天赋觉醒:入梦诸天,提取万法】 ------------ 第13章 入梦名场面,大慈大悲羊蝎子 许飞熊许久难以回神。 【入梦诸天,提取万法】 仅凭字面理解,难以知晓其具体的内容和作用。 直到脑中凭空多出一条冗长的解释信息,他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所谓“入梦诸天”,是以入梦的形式,进入到诸天时空的某个名场面。 并从这个名场面中,提取出其中的功法或技能,为己所用。 而那些存于祖窍中的金色光粒,正是开启入梦的钥匙。 按照常理,入梦的名场面逼格越高,所提取的技能应该也就越强。 此时,金色光粒的总量为:163。 “既然如此,先试试再说!” 心情激动,急不可待, 根据那段信息的指引,许飞熊尝试着用意念干涉那些金色光粒。 下一刻,祖窍中有大概三分之一的金色光粒燃烧了起来。 金色光粒-50,剩余:113。 随后,头脑开始传来阵阵晕眩的感觉。 好似有一个连通异界的口子,正在抽取着他的意识。 他没有抗拒这种感觉。 随着意识渐渐模糊,在即将入梦的前一刻,他脑中反复臆想着《孙猴子大闹天宫》的名场面。 算盘敲得响, 打算通过自我暗示的法子,对梦境的种类进行干涉。 想着要是真能把孙猴子的七十二变搞出来,直接就天下无敌了。 然而,事与愿违。 梦境的选择,根本不受他主观意愿的操控。 …… 喧闹的大街,过往的市民、鸣笛的车辆…… 黑西装、板寸头,骑着黑色电驴的男人,自街道拐角潇洒的驶来。 “哥们,你这瓜多少钱一斤?” “两块。” “我艹……你这瓜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瓜粒子是金子做的?” “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这瓜保熟么?” “这话说的,我一开水果摊的能卖你生瓜蛋子?” “行。” 手起刀落,西瓜一分为二,鲜红脆瓤,汁水殷红。 “你tm劈我瓜是吧!?” “屮!” “萨日朗~” 有人叫喊,摊老板倒在血泊中。 人群喧嚣,惊恐对望。 而那西装男则是从容不迫的跨上电驴,一拧油门,绝尘而去。 背影,好不潇洒。 …… 许飞熊从梦中醒来。 脸色僵硬的……如同便秘一般。 脑子里凭空多出一套刀法, 正是他从此次梦境中提取出的技能—— 《刀法·华强劈瓜》 品阶评级:不入流。 “……” 他试着以手代刀挥舞了几下, 哼哼哈嘿! 还算虎虎生风。 劈砍扎刺,样样齐全。 但脑门上似乎有几根黑线盘桓不去。 许飞熊额角青筋暴跳,紧握双拳。 他竭力压制着骂娘的冲动,但很不幸失败了。 “我……我去年买了个表。” 本以为会是《大闹天宫》,结果却是《华强买瓜》。 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沟壑,竟如此遥远。 合着这玩意就跟抽奖一样,全看人品。 金色光粒还剩不少,既然这样—— 许飞熊一咬牙, “再来!” 将剩余的光粒全部燃烧起来,进行第二次入梦。 金色光粒-100,剩余:13。 第二次入梦,光粒的消耗增加了一倍。 “这尼玛价格翻跟头的涨啊?” 抱怨也仅这一句。 入梦之前,许飞熊双掌合十,以虔诚心念默默祷告: “老天保佑,给我《金莲大战西门q……啊呸,我想要《柱间大战宇智波斑》的名场面,保佑我一发入魂,脱非入欧……” 随着意识被梦境抽取,第二个名场面开始了。 …… 月光下, 二人正在斗法。 一个身穿绿色运动装、戴着眼镜、看似斯文无害的中年人, 运使一身刚猛无俦的佛门武学,淋漓尽致。 挥手间掌印如墙,犁地翻山。 与他战斗的,是个一脸阴鸷的道士。 一身妖风阵阵,形如鬼魅。 道家符箓、旁门邪法,在他手中逞尽凶威,败尽天和。 二人打得山石崩裂,林木摧折。 看上去,是一正一邪在搏命厮杀。 然而画面一闪,场景倏而为之一变。 那道人被绑在树上,中年人从包里取出葡萄糖、氧气瓶等一系列人体维持装置。 “你、你要干什么?别杀我!” 那道人惊恐到甚至失了禁,尿水肆无忌惮的打湿了裤裆。 中年人轻轻将发梢理到鬓边,掏出手机,放了一首曲调舒缓的大提琴曲。 “别紧张……” 他戴上洁白的手套,拿起手术刀。 优雅得,像一个即将用餐的贵族。 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狂热与残忍,阴寒与绝望,都死死拘束在泛着红光的眼眸中。 “我并不好战,只是天生杀人狂而已……生我者不可,因其都已逝去,我生者未知,故不敢有后,余者,无不可。” “啊啊啊——!” 阴郁的月光下,那道人发出一声仿佛要刺破耳膜的凄嚎。 最后,那道人的头颅,连同十二节脊柱,被完整的取了下来。 整个人变成了一条“羊蝎子”,被拖在泥泞中远去。 …… 至此,第二次入梦结束。 许飞熊醒转,颇有些唏嘘: “想不到竟是《一人之下》中的名场面,逼格上……呃么……还算凑合。” 紧接着,察觉到脑子里新增的四项技能,险些跳脚! “我艹四个!发达了么这不是?”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抱着类似礼品开箱的兴奋感,他先查看第一项技能—— 《大慈大悲掌》 品阶评级:b-。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讲求以心御劲。 以菩萨心肠,行雷霆手段。 慈悲之心越盛,施展出的招式威力越强。 这套掌法共分四式: 第一式:悲从心来 被动技能,心念入佛家五次第定(空无边处定),沟通阿赖耶识,可以精确感知到方圆十丈以内的恶意。 第二式:悲喜自渡 双掌合十,雄浑掌劲如两堵百尺高墙,将敌人牢牢困囿于方寸之地,不得动弹。 第三式:悲声无二 屏住一口真气,单掌平推,亦可双掌连发,掌劲连绵不绝,其势如排山倒海,摧城倒岳。 第四式:悲天悯人 最强杀招,巨大掌印从天而降,使人难以躲避,其威力更是足以将人轰为齑粉。 许飞熊颇有些唏嘘感叹。 “啧……说是佛门武学,杀伤力之强,比tm火箭炮还猛。” 随后,其余的三项技能分别是—— 金钟罩(C+),拈花指(C)、以及符篆·茅山上清五力士(C+)。 这其中,有佛家武学,有道家符篆。 虽说总共也才四种,但对他来说,也算大丰收了。 之前空有一身修为,那是没牙的老虎,现在有了这一堆攻击手段,才算是支棱起来了。 虽说大都是一堆C级货色,但仅从功能和表现力上看,甚至比许多青云道法还要来的实惠。 最值得称道的就是那个《大慈大悲掌》(b-), 单说那第一式“悲从心来”,类似于人体雷达,可以感知周围的恶意。 正是防偷袭+索敌的绝佳技能。 学会了这招, “妈妈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睡觉被人砍了。” ------------ 第14章 五次第定,杀手来袭 时间一转又是好几天。 蒙蒙晌午, 远处有石桌,林初霜和文敏安然的坐着,正是奉水月之命来监工的。 许飞熊在竹林中做着功课,将一柄柴刀抡得飞起,砍得竹屑纷飞。 “嘿!” “哈!” “吆~” 啪! 竹梢像鞭子一样回弹,重重抽在他的脑门上,转眼留下一道红痕。 许飞熊扔了柴刀,抹了一把竹子上的“泪痕”,然后使劲抹了把脸。 这竹上的毒粉有特殊的功效,能模拟出“苦”的情绪。 “来到这万恶的旧社会,我虽然是个童工,却也只能被人剥削,艰苦劳作,再累再疼也得忍着…………” 说着眼眶发红,感情丰富,脸上的愁苦更甚了。 终于情绪到位,抱着竹子就哇哇哭,一边哭还一边嚎: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唰! 不知不觉间,二十来点光粒到账了。 远处,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啊?” 林初霜有些费解,“我之前明明跟他说了,这竹粉有毒,他怎么还故意往上蹭呢?” 文敏叹息,表情复杂: “我知道……他是心里有苦,借此发泄。” 她当是自己先前的欺骗,给许飞熊留下了心结,故而心存愧疚。 于是乎,稀里糊涂的贡献了十多点光粒。 一上午的功夫,两头薅羊毛,许飞熊总共赚了不到80点普通光粒,7点金色光粒。 金色光粒余额:39/200。 收货满满。 午饭时间, 厨房内,又是一群莺莺燕燕齐聚一堂。 许飞熊闷头吃饭,身边时不时有人给他夹菜,他也就安然受了。 忽的听一旁不知哪个师姐道: “最近咱小竹峰可是有了什么喜事?气氛不似以往呢?” 有人回道: “你不知道?师父打算将天琊剑传下来呢。” “什么?传给谁?” “反正不是你。” 这话一开,周围开始七嘴八舌: “天琊是九天神兵,肯定是能者居之……只是咱们峰上有能耐的姐妹也不少,却不知……” “天琊是千年前的名动一时的散仙——枯心上人所有,后来辗转落入本脉上代首座——真雩师祖手中,之后再传给师父……” “如此说来,得天琊者,岂不就是日后咱小竹峰的首座?” 大师姐文敏听不下去了,出言制止:“多舌!被师父知道了,少不得要罚你们。” 转而却又对身边的许飞熊小声道: "小熊儿,我与你林师姐下午要去趟河阳城,采买些物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姐姐给你买。" 正干饭的许飞熊闻言心思一动,他正有两样的东西踅摸不着呢。 于是乎咽下嘴里的菜,来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出来。 后者有些意外, “黄纸朱砂?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朱砂价格昂贵,多是祭祀、或是道士画符用的。 许飞熊没有解释,从怀中掏出自己唯一的财产——那枚刻有“芈”字的金丝玉琮。 “我知道那些东西很贵,可我身上也没钱,只有这个……” 整个食堂都好似明亮的了些。 华美之物,溢彩流光。 霎时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哇~好漂亮!” 身边人都围了上来,艳羡惊奇,赞叹不已。 文敏捂嘴惊呼: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玉,你家里莫不是哪个王侯贵族?” 许飞熊两手一摊:"你忘了,我失忆的啊。" 文敏无语,盯着那玉琮细看良久,摇摇头: “且留着吧,你就这一件东西,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用处。不过是些朱砂黄纸,一会给你带些回来就是了。” …… 夜半, 许飞熊在榻上盘坐,双眸半闭,呼吸匀称,一脸安然。 这些日子以来,他慢慢喜欢上了禅定,以至于成了每日睡前必须的课程。 修道中人讲求“性命双修”,其中命功指的是肉体成就,性功则是心性上的成就。 无论佛家还是道家,【禅定】都是修习性功的主流途径。 通过打坐冥想,观照自身,以期顿悟智慧,证得解脱。 这里且先不论道家,单以佛家的标准,禅定分为九次第定。 四禅之后,有空无边处定、识无边处定、无所有处定、非想非非想处定、灭尽定。 达到第九层的灭尽定,算是将性功练到了尽头,可证得无上正等正觉。 相传世尊释迦摩尼,就是这等人物。 许飞熊自从得了大慈大悲掌,禅定功夫一步登天,直接来到第五层的境界。 以往连入初禅都磕磕绊绊的人,现在直接达到了许多修行多年的高僧都未必能达到的层次。 这个境界的人,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沟通阿赖耶识。以“天心”反哺“自性”,增进自己的心性修为,逐渐开启种种匪夷所思的佛家神通。 所谓的“感知恶意”,不过是其中很微不足道的一项罢了。 但许飞熊毕竟是“开挂坐火箭”直升上来的,心性根基不稳。 追求神通,对他现在来说还有些为时过早。 “咯吱。” 一声轻响,将他的心思从定中引了出来。 他抬头一看,竹制窗棂上多了一道白痕。 紧接着, 面前桌案上, 一只茶壶突然从壶嘴直接断开,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许飞熊转头一看, 头顶的屋棚闪烁出道道白痕,像突兀结成的蛛网,眨眼间覆盖了整间屋子。 然后,“蛛网”开始不断收紧。 伴随着好似琴弦弹动的“嘣嘣”声,竹椅劈成两半,桌子劈成两半…… 那“蛛丝”似乎有着切金断玉的锋锐, 竹楼承重的主体结构都是泪竹,材质坚韧至极,但依然像豆腐一样被破坏的七零八落。 不知不觉间,整座竹楼已经摇摇欲坠。 蛛网不断收缩着,不出几个呼吸,已将许飞熊困囿于身前尺许之地。 他微微偏头,看见自己的一缕黑发,拂过那空气中的蛛丝…… 然后,悄无声息的断为两截。 “……” 就像一个临刑的囚犯,绞索已经套在了头上。 但许飞熊仍然很平静,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变。 只是长出了口气,好似卸下了压在肩头许久的包袱。 “终于来了。” 他说罢,单掌竖于胸前。 一道似真似幻的掌印,如升起于雪山顶的满月…… 轰然绽放。 下一刻, 竹楼沦为丘墟。 ------------ 第15章 踩上了 如同被切碎的豆腐块,整座竹楼眨眼间支离破碎。 夜色下,一道道错综复杂的银色线条,在月光下展露轨迹。 中心被轰出一个大窟窿。 待许飞熊露出头来,这些线便缓缓退入黑暗中。 “感知不到恶意,也就是说,施展手段的人,在十丈开外么?” 他一时没有动作,静观其变。 之前在食堂用餐时,有弟子声称巡夜时见过“鬼影”,多数人认为她是眼花错觉,但许飞熊对此上了心。 事实上,来小竹峰快三个月了,他心里无时不捏着三分警惕。 现在看来,从穿越之初就纠缠于他的那些杀手,还是找来了。 许飞熊有些不爽,“大半夜拆房子,连小竹峰都不放在眼里,这是和我有多大的仇?” 他目光四扫,见四周一片静谧沉寂。 第一波暗杀失败,按常理……撤退了? 忽的许飞熊眉头一动,紧接着远处传来呼喊: “师弟!” 一袭白影瞬息而至,竟是文敏。 “我方才在附近听闻动静,你没事吧?咦,这里怎么了?” 见废墟满地,她有些惊骇失态。 气喘吁吁的胸脯起伏翻滚,成功吸引了许飞熊的目光。 他露出一抹笑容:“师姐别担心,我没事。” 接着,将方才之事与她说了几句。 文敏得知后立刻做出判断: “那这里不安全了,你与我速速去见师尊。” 随即拉着许飞熊就往外跑,他也没抗拒,二人出了平台,来到山腰小径。 这里是岔路口,向上是直通山顶的,可文敏却领他步入了相反的路。 “师姐,咱不是直接上山见师尊么?” 文敏一边拉着他,头也不回的解释道: “方才巡山弟子在山下发现了可疑之处,师尊得知后,亲自带人下去了。” “哦。” 许飞熊点点头,视线下移,看她那丰满的腚,一步一摇的。 忽然他“啪”的一掌就拍了上去。 这把文敏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许飞熊摊开手,“有个蚊子趴在你屁股上吸血呢。” 文敏便没有理会,领着许飞熊一路向山下而去。 不知为何,今晚的夜路走的格外漫长。 直过了半个时辰,二人来到一处偏僻荒凉的空地。 对于小竹峰附近的地形构造,许飞熊并不熟悉。 但尽管如此,不耽误他为此发表见解,他点头道: “嗯,此地虽然鸟不拉屎,也还算宽敞,算是个风水宝地。” 文敏转过身,表情有些古怪: “说胡话……什么风水宝地?” 说着面露关切,伸手要来摸他的额头。“莫不是病了?” 许飞熊截住了她的手腕,面带微笑,出口却语出惊人: “给你们埋骨,不算风水宝地?” 文敏笑了。 “师弟,你在胡说什么?快放开我。” “还装啊?”许飞熊没有松手,反而侃侃而谈: “伪装这门学问就跟画画一样,好比人物画,最讲究抓重点,你这重点可是一点都没把握住啊。” 说着瞟了一眼她的胸脯,一脸嫌弃: “缩水了这么多,真是低级错误。” "文敏"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 嗖! 一截利刃从她袖中探出,直奔许飞熊颈动脉而来。 然而,许飞熊早有准备。 捏着文敏手腕的二指开始发力,一招“如来拈花”,指劲透体而入,将其一身窍穴眨眼间封锁个七七八八。 “文敏”慌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像野兽捕食失败后的错愕。 但随即她口唇轻吐,一根银针射出,直取面门。 许飞熊偏头躲过,紧接着回了一个大嘴巴子。 “把你那假脸给我摘了!” 啪! 劲儿大。 这一巴掌直接把“文敏”脸上那层面皮给扇了下来。 易容术下,是另一张女人的脸,五官中上,却唇角刻薄,眼含阴鸷。 “干啥的!?” 女杀手没吱声。 许飞熊又问: “什么来路?” 女杀手直接偏过头去。 嘿呀? 许飞熊不乐意了,他瞅了瞅周围,忽的破口大骂: “我说你们一帮驴艹的!欺负我一个未成年,你们也好意思?” “现在我人都站到这了还不现身,咋?难道等着我一个个请你们出来?” 在他感知之下,周围十丈以内,潜藏的恶意不下十数道。 果然,他话音刚落下。 嗖嗖嗖嗖…… 跟鬼似的,周围树梢上眨眼间围了一圈人影。 许飞熊认出来,这些人和当初追杀他的那帮是一个装扮。 都是简单的黑衣蒙面,其中有一人,衣着稍稍华丽一些,应是领头的。 只见那人瓮声道: “既然早知是圈套,为何还要主动跳进来?想办法弄出些动静,让山上那些女修来救你,或有一分活路。” 许飞熊冷哼: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也都是冲我来的,何必牵扯别人?” “愚蠢至极……”蒙面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那领头人居高临下的朝许飞熊命令道: “现在,跪下乖乖受缚,然后跟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儿?” 那人眼角一弯,似是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回家。” “回家……” 许飞熊细细咂摸这两个字,忽的脸上一变。 这么说来,原来我是…… 离家滴孩子~流浪在外边,没有那好衣裳也没有好烟~ 怪不得这么苦…… 获得十五点光粒。 那人接着道: “若老实跟我们回去,可免你吃些苦头。不过我劝你反抗,那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杀了你,带你的头回去复命,也是被允许的。” 闻言,许飞熊脸上再变。 见他如此“惊惧”,那人眼中的玩味笑意更甚了。 “你若怕的紧,也可以大声叫出来,不过我想你纵使叫破了喉咙,今夜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台词像大便一样干燥, 许飞熊自动过滤了。 此时他的心跳和呼吸都些急促,但却是因为激动所致。 怀揣着一身本事,正期待着大干一场,故此那份跃跃欲试的兴奋,倒把些许慌乱之心压下去了。 他盯着那树上的领头的杀手,心中盘算: “这帮人有说有笑的,看来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这种猫戏老鼠的心态虽然让人感到耻辱,但不得不说……太棒了。” 许飞熊右手运劲,将手里的女刺客朝他扔了过去,口中道: “我不杀女人,还给你。” “废物。”那领头人冷哼,忽的指尖一抬,忽见凛冽寒光从他袖口中绽放。 唰唰唰! 那女刺客哼都没哼出来,就在半空中身首异处。 血雨抛洒,许飞熊赶紧后撤一步,免得被浇上一头。 他双眸圆睁,眼见那女刺客的无头尸体,就落在那领头人的脚下,被他顺势踩住。 “脚……你的脚……” 许飞熊朝他招呼。 嗯? 那领头人不解。 脚怎么了? 许飞熊指着他脚下,不停的示意。 “踩上了。” 领头人仍不解。 踩上了又如何? 他居然还挺听劝, 顺势移开脚掌,紧接着愣住了。 只见那尸体的屁股上,贴着一张黄符。 正是被先前,某只声称是拍蚊子的咸猪手印上去的。 上书—— 奉玄天敕令(符头) 恭请张、刘、赵、钟、史五方瘟神(符胆)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符脚) 【符箓·茅山上清五力士】 回过神来,那领头人身子一抖,瞳孔猛地圆睁。 正要抽身暴退! 然而,慢了一步。 符纸无火自燃。 下一瞬, 五股罡风平地而起,化作五团漆黑的鬼影,带着足以撕扯龙象的妖魔之力,将他吞没。 ------------ 第16章 狠么? “啊啊啊啊!” 那领头人被五团鬼影撕扯着向上卷起。 他似是忍受着被车裂的痛苦,身体被拧得极度扭曲。 忽的从他袖口绽出一点寒芒。 嗖! 锐响尖啸, 一截长约二寸的无柄的短刃,围在他身前转了几转,便将周身鬼影绞散了。 那短刃绞灭了鬼影后,在他周身飞鸟似的盘旋了几圈, 随后便好似未出阁怕见人的大闺女,被他急匆匆的收回袖中。 御剑?哦不对, 御镖? 许飞熊心思一沉。 难道此人竟是个驱物境界的高手? 这可比他目前的境界还高上一层…… 但许飞熊随即就发现了端倪。 按说有手段就大大方方的亮出来呗,看此人用的如此谨慎抠门,料想也是个“半瓶油”。 领头人踉跄着落回树枝,再看向许飞熊的眼中杀气流露,却也多了一分谨慎。 “小子,你这是什么符?” 许飞熊乐了。 “我这叫‘五个大汉轮恁娘’符,咋样,怕了吧?” 那人身子一抖,一身黑袍无风自鼓。 可见是气的。 骂人固然素质不好, 但这“茅山上清五力士”符,制作的过程其实颇为复杂。 书写一道符之前,先得沐浴焚香,行罡踏斗,存神思变,每一样程序都不能马虎。 许飞熊折腾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弄出三道。 如方才所见,效果着实不错。 而对方显然也颇为忌惮他这一手,迟迟不敢再上。 然而,话接着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大变了模样。 他豪爽的抖了抖袖子,一脸恣狂: “别着急,就这破符,我兜里还一百多张呢。” 领头人略一思索,这等威力强大的符咒,真要有那么多那还废什么话? 直接一把全扔出来多爽? “哼,虚张声势。” 他大手一挥,对周围手下命令道: “把他的头摘给我!” 言毕,其余杀手顿时如饿狼一般露出獠牙。 嗖嗖嗖—— 只见周围树梢一阵枝叶摇晃,众杀手一股脑的全朝许飞熊围杀而来。 各个手中亮起兵刃,人还在半空,却在瞬息之间行藏几番变换。 竟似鬼影一般,在时隐时现中不断朝他逼近而来。 由于夜色浓重,再加上夜行衣的缘故,光靠眼睛根本无法应付。 但许飞熊后退半步,心念沉定,细细感知。 尽管这些杀手身法奇快,但凭借感知恶意的方位,他也能洞若观火。 “前面三个,后面两个,左右各一个……” 忽的眉头一皱,发现了猫腻。 “少了五个?” 丢了的先顾不上, 周围的七人距他有远有近,故而在时机上,也是分为次第袭来。 最先到达的该是前方三人,然后是左右两个,再是后面两个…… 周遭泛着“桀桀”的冷笑,也不知是哪个牲口,非得整这缺德动静儿。 他们似乎根本没把许飞熊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放在眼里,笑声中带着狰狞和讥嘲。 看那架势,只待一个合击,便要像狼群争食般,把他大卸八块。 老规矩,人头被谁抢到,谁就算头功。 顶着三面围杀, 许飞熊既没有手忙脚乱,却也没慢上分毫。 禅定心境下,一切与战斗无关的多余情绪,全都被自动摒弃。 全部的心力,只为接下来的每一招、每一式服务。 他先是将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捻在一起,朝身前点了三下。 拈花指——摩挲日月。 紧接着, 他双眸半闭,面露慈悲,好似那庙里坐堂的菩萨。 然后双手摊开,往中间一合。 大悲掌——悲喜自渡。 再然后, 他深深鼓起一口真气,也不回头,朝着身后甩手就是一掌。 大悲掌——悲声无二。 三招被他连贯使出,中间甚至没有半分间隔。 只见—— 簇簇簇! 指劲阴柔,偏偏夹杂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刚猛。 前方的敌人已经逼近他身前三尺,尖刀利刃化作的爪牙已经快要咬上他的脖子。 却见忽的,他们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 紧接着, “噗噗噗!” 骨碎声令人牙酸, 三朵血花在那前方三人喉间绽放,以至于攻势立止,摔在地上活鱼似的扑腾几下,便没了声息。 …… 然后, 讲股难以抗拒的吸摄之力,将左右袭来两个刺客定住。 两道掌印自左右凝聚,携带着闷雷似的压迫感,如两堵百尺高墙,一起合击。 轰隆! 好似两堵山撞到一处,连空气都被挤压的粘稠了。 顷刻间二人被一同拍成了肉饼。 血肉爆散,却被两股无形掌劲死死困囿于一线之间,悬在半空。 污血和碎肉组织沿着掌沿的缝隙垂直的流淌,像被拍扁的沙丁鱼罐头。 这本是困敌的招数,不想某人一时用力过猛,竟搞得场面如此血腥。 …… “嘶!” 后方二人还未近身,见状几乎被吓破了胆。 这tm哪是小孩儿?分明是活阎王! 忙使出吮奶的劲,将前冲之势生生止了住,拼了命的想刹车后退。 可问题是吧……面前一道三米高的掌印凭空具现,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窒息感,已经摸到鼻尖了。 然后,像推土机犁地似的,二人被掌印推着向后平移了出去。 这一道不知撞翻了多少棵树,最终遭遇山体,剩下两摊肉酱。 …… 弹指惊雷,三招连出,七人毙命。 一时间满山寂静。 那领头人傻眼了。 方才下令的手势僵在半空,活像个挥斥方遒行为艺术家。 踩上一颗死人头,血肉淋漓就在眼前,鼻间清晰可闻那股浓重的血腥气。 许飞熊的瞳孔在微微颤抖。 是的,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尽管有些许悸动, 但以禅定功夫加持,心态稍有动摇,便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依此心行事,杀人便如同摘花捻草一般无二。 无有挂碍,更不住心。 他抬头,嘴角轻绽, 朝着树梢上站着的那位“光杆儿司令”,露出白瓷儿似的牙口。 “狠么?” ------------ 第17章 以己之矛 狠么? 狠不狠? 就问你狠不狠就完事儿了! 许飞熊脸上挂着浅笑,仔细欣赏着那领头人的反应。 那人沉默一番,却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搞得我还真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他话说的慢,故作权衡状,忽的目光一肃,直直看着许飞熊道: “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向上面求情,留你一命,并且收为心腹,届时你将有大好前程,荣华富贵。” 啊? 许飞熊先是一愣,随即噗呲一声失笑, "你脑子进水了吧?" 这也能招安?刚才不是还吵吵着要把咱的脑袋摘回去么? 但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在拖延时间。 虽然台词比较拙劣…… 嘿!没想到你他娘的也是个会演戏的啊? 他也不在乎,继续口出讥嘲: “怎么?黔驴技穷了?诶?先前那个拆我房子的人呢?拎出来让我见见啊。莫不是个玩针线活儿的大姑娘,脸小,不敢见人?” “哼!” 领头人脸色一变,袖口寒光一吐,又是先前那截短刃被他祭了出来。 先是如蛇一般在空中盘旋两圈,随后便锁定了目标。 嗖! 毕竟是驱物的手段,许飞熊总要给些尊重。 正要躲避。 噗噗! 忽的脚下土层破裂,两道勾爪破土而出,死死扣住他的脚面。 紧接着,又有三条勾爪破土,两条钳住他的双肩,一条直奔面门。 尖锐袭来,许飞熊偏头躲过。 但那第五根勾爪却顺势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便裁缝似的系了个死结。 咋?合着刚才不见的五个刺客是钻地底猫着去了? 许飞熊瞳孔睁大,眼看着短刃势如疾电,要削去他的脑袋。 可他现在五体被勾爪束缚,不能移动。 领头人嘴角扯动,以为得手。 然而,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怪动静! 那短刃在许飞熊脖子上绞了一圈,却带出一串璀璨的火星子。 然后便像个被骨头硌崩了牙的土狗,灰溜溜的回到主人身边。 主人家定睛看着自己最最得意的杀人宝贝—— 那短刃的刃口,竟像是被锉刀给磨平了一般。 以往,连巨象犀牛都能轻松猎杀的百炼之刃…… 这下连杀猪都费劲了。 “横练?!” 他两眼惊疑。 许飞熊脖子上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圈金晕,在夜色下晶莹生辉。 正是金钟罩。 “你这破刀可是拉胯,听我一句劝,回头儿河阳城里寻个肉铺,拣一把锋利的用吧。” 他口出嘲讽,金晕渐渐开始覆盖全身。 与此同时,调动真炁,手脚蓄力。 “给我出来!” 猛地一扥,地底的五人被他把萝卜似的薅了出来。 五人出土后,向着四周分散站位。 许飞熊分身乏术,他追不了五个,但能逮住一个狠揍。 因而朝那领头者发难。 但忽的这时,忽然感到脚下发虚。 他低头一瞅,原来地面塌陷,竟是现出一个数丈宽深的大坑来。 坑底闪烁着点点寒光,仔细一看,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铁刺。 歪七扭八的立着,看来是那五人仓促布下的。 陷阱? 这帮土驴,活干得倒麻利! 许飞熊心下暗骂,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向下跌落。 金钟罩虽然能扛,但若是被这些铁刺戳中了菊花…… 他可不打算尝试。 紧急时刻,他调动真炁,翻身向坑底轰出一掌。 轰! 霎时间尘土激荡,反作用力将他整个人高高的震了起来。 半空中,他拧腰攒劲。 一记大悲掌就在手中蓄力,瞄准了一人。 磅礴的压迫感,让那领头者背脊发寒。 他有心躲避,可方才已经见识过,许飞熊的掌力波及范围广大,眼下仓促之间绝然逃脱不过。 眼看着就要同先前那些挂掉的手下一般,被打成肉酱。 他愤然高呼: “大人救我!” 夜色下,闪烁出几道银线。 就在他呼救后的短短刹那间,迅速的交织成网。 而网眼的中心,正是许飞熊所处的方位。 下一刻,网眼收紧, 一层层的“蛛丝”迅速在他身上叠加缠绕。 转眼之间,他已经被捆了个严实。 “噗通!” 尘土飞扬, 许飞熊被缠成个粽子,跌落坑底。 仓促之间,他也只能将金钟罩运遍全身, 所幸坑底的铁刺被他先前一掌给轰平了,否则可要被穿“菊”而过了。 他向上看去,那领头人及五个手下都围到了坑边,一脸讥笑的看着他。 随后那领头人让出个位置, 有个姿态妖娆,身穿黑色紧身衣的浓艳女子,露出了行藏。 “多谢大人出手,属下无能。” 那领头人早先还一副高深莫测的逼格,可在她面前,立刻奴颜婢膝,像个孙子。 可见她才是真领头的。 “这小子的手段,也出乎了我的预料,想不到短短数月,竟脱胎换骨。” 她摆了摆手,随后看向坑底听凭宰割的许飞熊,白润的脸上烟视媚行,吐出娇笑: “只是可惜了这么嫩的娃儿,若换了闲暇时,定要狠狠吸榨一番……” 她五指上留着长长的指甲,那指甲的顶端,隐隐闪烁着放射形的轨迹。 随着她五指慢慢“舞蹈”, 许飞熊身上的“蛛丝”也都受她五指操控,缓缓收紧。 如蟒蛇绞缠,在他身上不断勒出点点火星,嘣嘣作响。 这些“蛛丝”锋利无比,先前甚至把整座竹楼切割的七零八落。 尽管许飞熊以金钟罩相抗,也不禁感到疼痛阵阵加剧。 就这么耗下去,恐怕迟早被绞成碎肉。 许飞熊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 “这说的哪里话?姐姐若是想吸我榨我,何必弄这么大阵仗,要不你先放开我,咱们俩钻进小树林,慢慢研究?” “嗯?” 那妩媚女子噗嗤一声失笑,花枝乱颤。 此时她们已经确定了许飞熊没有威胁,便一个个跳了下来。 那女子捏了捏许飞熊的小脸,随即露出惋惜,道: “哎呀呀,说心里话,姐姐也想和你钻小树林呢,可惜……你太‘小’了。” 说着,故意瞄了瞄他的…… “……” 许飞熊脸色一变。 侮辱我二弟就是侮辱我本人,我俩自小相依为命,义结金兰呐…… 我好苦。 唰,获得二十点光粒。 有赚光粒的机会,他是一刻都不放过。 但他此刻其实在心里盘算: 眼下情况虽然凶险,但也不是没法应对。 瞅这帮人,自以为胜券在握,一个个都跳下来看热闹。 殊不知,就这个坑位,一招悲天悯人打下来,便好似用那千斤闸拍肉罐头,全得归西。 只是,同处一坑,许飞熊有些举棋不定。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胜负几何? “也不知这金钟罩扛不扛得住,万一自己把自己干死了,那岂不丢人?” “小弟弟想什么呢?是不是盼着别人来救你?” 见他沉默,那女子以为看穿了他的想法,娇笑道: “周围已被我设下了禁制,我看这山上的弟子能耐稀松平常,根本不可能突破,又有谁能来救你?” 许飞熊一愣,随即嘴角勾起。 “是么?” 说着,目光却是朝她身后斜上方看去。 那女子一怔,猛然转头。 却见后方夜空、明月之下,树影婆娑。 一袭白影立于梢头, 离得太远看不清是谁,但见那月白长袍,缥缈之姿…… 莫不是水月? ------------ 第18章 仙秦,罗网? 突兀出现的人影,引起了几位杀手的警惕。 “能突破我在外围设下的预警的禁制,不是寻常角色。” “大人稍安,不过区区一人,待我等取了那颗头颅。” 说话间,杀手已是兵分两路。 那女头领留下来收拾许飞熊,其余杀手前去狙杀。 见到那白影,许飞熊心里顿时就敞亮开了。 水月身为小竹峰首座,一身能耐登峰造极,收拾这几位还不跟捻臭虫似的? 当下梗着脖子,朝着那边大喊: “救命啊!杀小孩儿啦!” “哼,指望别人救你,还不如指望我大发慈悲!” 许飞熊眼珠子转了转,把嘴一撅,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 “好狠心的姐姐,求你轻慢些,我身上可藏着宝贝,若是和我的肉身一道毁了岂不可惜?” 蛛网的力道微微一松,那女杀手柳眉一挑,在他身上打量一二。 “宝贝?在哪里?” “就在……”许飞熊有些羞赧,“……你把手伸进来就知道了。” 那女杀手也是个秒懂的,如丝的媚眼挑了挑。 “小滑头……姑且看你耍什么把戏。” 伸手一摸,果然有货。 “诶?那是什么?”她一怔。 似是两张纸帛,摸着有丝丝凉意。 抽出一看,两张茅山上清五力士。 那丝丝凉意,原来是符中封藏的阴煞。 哦! 她恍然大悟。 当此时刻,符纸自燃,五鬼力士露出狰狞爪牙,将她一时吞没。 “雕虫小技!” 这女杀手颇有能耐。 虽被鬼影包裹,动作却丝毫不乱。 指尖操控蛛丝隐线绽起微芒,几番舞动,就将五鬼力士削的七七八八。 “花招用完了?那就老老实实去死吧。” 说罢,她操纵隐线全力收紧,就要将许飞熊绞成碎肉。 随着周身压力越来越大,金钟罩渐渐有些不支了。 许飞熊本也没指望靠两张符能解决她,无非是拖延一二。 可也仅仅拖延了“一二”而已。 他叹了口气,看来今晚非是得付出点代价不可了。 便暗暗运起大慈大悲掌中最后一招——悲天悯人, 头顶数丈的虚空中,无形掌力开始飞速凝聚。 这一掌打下来,谁死谁活,可就看哪个皮厚了。 可却在这时,那女杀手陡然察觉有异, 她转头,险些被一抹光芒晃瞎了眼睛。 十丈之外的树梢上,那一袭白影飒然而立。 周身缠绕着刺目的光,光源来自于它手中的剑。 仅仅是一柄木剑,发出的光芒却璀璨而炽烈。 剑锷上,有青色太极图隐隐环绕。 女杀手先是一怔, 往地上一瞅,立时面色大变。 只见六具新鲜的死尸,安详的躺在地上。 她那些手下,就在这短短数息之间,竟全报销了。 可怕的是,这么近的距离,她竟连一声惨叫都没听见。 顿时一股凉意窜上头皮,让她一阵发麻。 如此强敌,叫她如何应付? 只见那边剑锋一横,指向这边。 一个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带着浓浓的威胁与压迫—— “放人,否则死。” 言简意赅,仿佛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许飞熊大喜过望,正要喊一声水月师傅牛逼,声音却哽在了喉头。 他才看出来, 那人……不是水月? “……” 女杀手陷入踟躇。 眼下就算硬着头皮完成了任务,那她自己也是决然跑不了的。 思虑再三,终是换上一副恨恨切齿的嘴脸,在许飞熊耳边道: “小弟弟,有赌不算输,下次再见,可就不是这等阵仗了。” 说罢撤了隐线,身形一晃,隐入黑暗中。 ……………… 几具尸体整齐的排列,有的死相安详,有的死无全尸。 小竹峰弟子们忙前忙后的在取证。 首座水月来到一个女弟子身边,低声询问: “雪琪,没受伤吧?” 陆雪琪拱手,态度恭谨。 “弟子无事。” 原来, 陆雪琪是今夜轮值巡山的弟子,她心思细腻,洞察敏锐。 发觉了异样,一路追查,这才和杀手干了起来。 这时,文敏等几位资深弟子上前禀报统计的结果。 水月听完,蹙起柳眉。 “在场尸体总共十六具,雪琪杀了六个,跑了一个,可剩下的几具死相凄惨,甚至成了肉酱,这又是何人所为?” 遂把一旁摸鱼的许飞熊叫到近前,询问此事。 许飞熊直接两手一摊,装起了糊涂。 咱不知道啊,当时咱都吓懵b了。 这一宿过的太疯狂了!又是拆房又是谋杀的。 要不是最后陆师姐救咱,咱当时就报销了。 “……” 水月盯着他瞅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深问。 又过片刻,有弟子从那些尸体身上搜出了线索。 “师父请看,这些令牌 ……” 水月接过一看,令牌乃是玄铁所铸,背面阳刻了一只结网的蜘蛛。 正面阴刻着字迹——杀字二等。 再看另外几枚,有杀字三等、绝字一等、还有绝字二等。 都是四字等式 众弟子皆不解其意,林初霜一边捏着许飞熊的手,既恨且恼: “这些杀手究竟是何方妖人?为何总盯着小师弟不放,非要赶尽杀绝?” “天杀地绝,魑魅魍魉。” 水月一字一顿,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思索。 众弟子闻言一怔, 那是什么? 水月接着道出了两个名词—— “仙秦,罗网。” ------------ 第19章 楚国遗胄 时光流转,如大水东去,不可逆也。 转眼,许飞熊上山已快满三个月了。 这天上午, 林初霜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静竹轩找水月。 她进去了约莫一刻钟,等出来的时候,脸上就挂着笑了。 出门恰好碰见文敏,姐俩便谈了起来: “你来作甚?” “我也来找师父啊。” “不巧呢,师父应掌门师伯之邀,马上要去通天峰议事呢。” “这样啊,咦,让我猜猜,你找师父莫不也是为了……” “哼哼。” 二人相视一笑,皆心知肚明。 …… 山腰平台, 竹楼的废墟上歪歪斜斜的支起着一个帐篷。 周围是破碎的竹篾、梁柱、纱窗…… 许飞熊一边收拾着破碎的宅基地,一边心里骂娘。 杀手太缺德,不但毁了他的屋子,还得他自己擦屁股,而且一擦就是好几天。 时值中午,收拾得累了,他便躺在临时搭成的板床上歇息。 不多时,林初霜拎着饭盒给他送吃食来了。 今天的伙食一如往常,全是素菜,清一色的竹笋蘑菇。 许飞熊往嘴里扒拉着饭菜,吃相野蛮。 林初霜手托香腮,一边欣赏着他的吃相,随口问道: “见过你陆师姐了?” 许飞熊嘴上忙乎不停,“哪个陆师姐?” 林初霜眉头一挑,当时不乐意了,一把捏住他的耳朵,往上一提。 “嘶……哎呦呦呦呦……” “好个没良心的,人家好歹救了你,就没去谢谢人家?” “我去了啊,可是人不搭理我啊。” 想起当时上门道谢的场景……许飞熊一脸委屈。 还记得当时陆雪琪摆出一张扑克脸,一句话也不说。 冷淡的眼神只在他身上扫了两拨,便好似将他刺了个对穿儿。 那感觉,如同去医院做了一回X光,简直被从喉咙看到了直肠。 林初霜闻言这才松开他的耳朵,调笑道: “我那师妹可是冰雪聪明,八成是看出了你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吧?” “天地良心呐!”许飞熊举手告饶,“我纯粹是抱着感激的心情去道谢的,可是……” 正说着他心底突然一慌。 哎呦,别是戏演得太多,连气质都变得猥琐了吧? 他急迫的从废墟里翻出一面铜镜,抹拭干净,然后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细细端详…… 咦……没毛病啊,纯洁小清新,比昨天又帅了3个百分点。 “莫非,她真生了一双风尘巨眼?” 百思不得解。 许飞熊索性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 专心干饭,不大会儿扒完了。 林初霜边收拾着饭盒,忽的又问: “这山上时间过得飞快,可有感想?” 许飞熊不解, “感想?啥感想?” 林初霜轻哼, “忘了?明日可就是你三月之期了,你就不慌?” 经她这一提醒,许飞熊这才想起来。 原来明天到日子,是走是留,结果马上就要揭晓了。 那么……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林初霜,语气踌躇: “师姐,那你说……我能留下么?” “谁知道呢?” 林初霜收拾好饭盒,起身要走。 临行却是撅起嘴,朝他翻了个俏皮的白眼。 “反正我今早特地向师父问了这个事儿,她老人家么……emm……心情还算不错?” 许飞熊听完差点跺脚。 一听这话就稳了。 小竹峰真个是修真福地,人杰地灵。 山上的每个人,都对他怀着满满的善意。 山上的小姐姐们,都是满满的菩萨肠子,抻出来都能绕地球三圈半的那种…… 不但一个比一个温柔,说话又好听。 这段时间待下来,他竟真的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他是真想留下来。 如此一来,心中的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是落地了。 只是,还有另一块,悬而未落。 他不由得低声念叨: “仙秦……罗网……” 据水月所说,罗网是仙秦帝国最庞大的杀手情报组织。 号称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其麾下杀手,分为“天杀地绝,魑魅魍魉”共八个等级。 先前来偷袭的那波人,最强的也不过杀字二等。 由此可见, 下次上门的杀手,肯定等级更高,人数更多,自然也更凶险。 相隔数万里,却要对他一个小孩儿赶尽杀绝。 这不仅让他猜测, 跟仙秦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他不得不又掏出那枚玉琮,细细抚摸着上面的古篆字迹。 “如此说来……前身姓芈?” 芈姓…… 据他所知, 这个姓氏,在历史上,似乎只有一个来路。 ………… “楚国遗胄?” 通天峰,玉清殿。 道玄真人侃侃而谈: “不错,秦灭楚后,楚国皇室几乎被屠杀殆尽,纵有漏网之鱼,这些年来也一直被仙秦追杀。此次罗网杀手入侵小竹峰,就是此由。” 水月听完一时无言,她万没想到,自己机缘巧合救下的孩子,竟是个王孙公子。 “此事师兄你是如何得知?” 道玄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放在桌上。 初看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张信笺,边角画着云篆,线条简约。 但再看之下,便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造化之息,仿佛盈盈于纸上,像有生命一般。 可三看下去,那股感觉就又变了。 整张信笺,已然和周围的背景、光线,微尘,都融为一体。 和光同尘。 水月眼中讶色一闪而过。 所谓一叶知秋, 这写信之人的道行之深,修为之高,实在令她匪夷所思。 看出了水月的惊讶,道玄解释道: “此封信,乃道家天宗掌门手书。” “北冥大师?” 道玄点头, “仙秦有诸子百家,其中道家虽然在百年前分裂为天人二宗,但说起来,与咱青云也都是同根同源。 故北冥大师此番来信提醒,也是一番好意。” 道玄随即谈起许飞熊: “那孩子当时在这玉清殿我也见过,初时见他声色不显,现在想来,呵,戏中有戏啊。” 水月眉头一挑, “师兄的意思……他是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只为入我青云门下,寻求庇护?” 道玄只回了个轻笑。 水月摇摇头,对此表示否定。 她自认还有些眼力,许飞熊若是假装失忆,她自信能看出来。 “说来也怪道,我中土正道三家,天音寺,焚香谷皆是千年教派。好不巧啊,偏偏逃到了我青云门下。”道玄说。 水月大师何等样人?闻言立时就是眉头一竖。 “掌门师兄此番言语,是在怪我识人不明,为宗门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师妹误会了。”道玄连连摆手,“仙秦虽然势大,但相隔万里,却也管不到我青云头上,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修真门派, 毕竟不好沾染这王朝因果。” 他说着起身,转头看向那漆面斑驳的三清圣像。 不过是三尊顽铁,伴随着寥寥的香火,透出仿佛横亘岁月的古朴浓重。 整座大殿,仅有二人形影相吊。 若是其余五脉首座也在场,那再说起此事,便有了借势施压之嫌。 正因为没有外人,有些话,他身为掌门,同时又是师兄,才可以真心实意的讲出来。 “我听说那孩子还没正式被你收入门下,既然如此……”他直视水月,语气恳切,“水月师妹,为兄劝你,还是莫要趟这浑水的好。” 水月一双柳眉渐渐蹙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第20章 跑?干! 许飞熊陷入长久的沉默, 是在他得知结果之后…… “师傅说:你和我们无缘,要你下山去,好好生活。” 或许是亏欠,或许是不忍,文敏甚至有些不敢看他。 “之前传你的功法,照例是该收回的,但师傅于心不忍……你的太极玄清道虽还未入门,但日后勤勉修习,也可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说罢,取出一个鼓囊囊的包裹,递了过来。 许飞熊本能的接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里面应该是些银钱,以及换洗的衣物吧?他猜想。 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 就像过山车一样,方才冲到一个高峰,风光和煦,顷刻间又沉入谷底,暗无天日。 突兀的落差感,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应对。 演得多了,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还是头一次。 但他持禅定心念,很快让自己平复了下来。 “林姐姐呢?我想见她一面。” 他忽的问道。 文敏表情复杂, “霜师妹说,她没脸见你,所以托我来送你下山,你……你也要看开些……” 她挽起秀发,从头上解下玉簪,并怀中取出的几只耳环,手镯等物,一起塞给了他。 “山上之人没许多黄白之物,这些是我们诸多姐妹凑的一点心意,算作你日后安家的盘缠吧。” “不,这不能要!” 许飞熊伸手推却,然文敏态度坚决。 “拿着!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 她说着眼眶微红,终于忍不住,一把将许飞熊搂在怀里。 一边抚摸着他的发梢,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对不住……姐姐没用……”之类的话。 当真叫个情真意切。 许飞熊心底也是五味杂陈, 但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虽说还是有些失落,这在所难免,但更多是感激。 不管怎样,在小竹峰的这三个月,确实帮助他度过了穿越后最艰难的一段时期。 让他在这个动辄身死的残酷世界,有了初步立足的原始积累。 …… 二人相携下山,来到山脚处,发现一女子等候已久。 正是林初霜。 她终究还是来送了。 于是乎,两人行变成三人行。 考虑到他年纪还小,多送一程,也属情有可原。 途中, 许飞熊讲了几个经典笑话,惹得二人忍俊不禁。 林、文二人也和他分享了些山上的趣事。 三人有说有笑的,都试图把分别的气氛搞得欢快些。 直到,许飞熊向林初霜问了一个心中藏了许久的问题。 自从初次相见,林初霜就对他颇多关照,一直至今。 可这世上,当真有不需要理由的偏爱么? “为何对你这么好?嗯……” 她有些俏皮似的勾起唇角,随后仰望远方。 “此事一时,倒是难以说清……” 此时天将尽,浑浊的落日架在云霞之上。 将天幕的前端染得殷红如血,末端却刺目如金烫。 如这幽幽岁月,多是半世辉煌半世衰。 “我本出身江南士族,后来遭逢巨变,家道败落,累累如丧家之犬。” 她开始侃侃而谈,许飞熊静静的听着。 或许是太久了,她回忆起以往,似是有些吃力。 “十五岁那年,我带着八岁的幼弟,辗转来到这河阳城落脚,略一回想,距今……该有百多年了吧?” 说着她忽然失笑,又像是在炫耀。 “你知道么?我那兄弟生得极为可爱,人又乖巧,尤其是笑起来,和你一样,也有个浅浅的酒窝……” 她接着道: “还记得初来河阳时,生活处处艰难,日子纵然清苦,但三餐尚有着落。” “本想着就这样过下去,将他拉扯成人,说个媳妇,成个家业,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可是……” 笑容忽然转为落寞, “百年前,魔教教主仇忘语,率众大举围攻青云山,河阳城临得近,便跟着遭了灾……” 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其中,却分明透着散不去的哀戚和悲凉。 许飞熊心中也不由得跟着一堵,也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蝼蚁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正如那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升斗小民们,他们是命贱的大多数,在史书上留下的,至多寥寥数字。 “魔教中有一门炼血堂,其中一个怪目妖人,欲修京观成其邪法,遂管城中借了三百六十五颗孩童的头颅 ……” 话至此,语气中无悲无喜,只叹了口气: “我把他藏在了米缸里,本是想保护他的,哪承想……” 百多年的岁月沉淀下来,当时一切愧疚的情绪,荒唐的结局,都变成了如今的口中闲谈。 “只是在米缸里捂死,总好过被砍下头颅,死无全尸吧?” 她晒然一笑,更像是在替自己开脱。 许飞熊看她如此,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只得岔开话题,问道: “那之后,你便入了青云? ” 林初霜点头, “若非没了牵挂,谁又愿意舍下这世间温情,跑到山上修这劳什子仙道呢?” 她伸手抚摸着许飞熊的脸颊,柔声道: “自从看到你之后,便时常想起当年的事,自然对你事事上心了。” “……” 许飞熊低头沉默,半晌,蔫儿声细气儿的回了句: “要是都像你这样,我可还不起了……” 林初霜闻言一愣,忽的哑然失笑。 “臭小子,哪个要你还了?” 说着拽起他的耳朵,耳提面命的道:“下山之后可不许学坏,给我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 文敏也是忍俊不禁, 拽起他另一只耳朵。 “若是我们哪天在山上知晓了你做了什么歹事,断不饶你!” 许飞熊疼的龇牙咧嘴,赶紧告饶: “哎呀记住了记住了!” 此时夕阳将近,二人一路将许飞熊送到了官道上。 本以为,离别的场面,会在这份温馨和欢声笑语中结束。 然而, 意外从不和你打招呼。 起初是有些胸闷,像高海拔缺氧似的。 忽的耳畔劲风炸过,如同近距离引爆了一颗手雷。 轰隆! 许飞熊只觉得眼前一黑,憋闷欲吐,仿佛一身气血都要倒灌入心。 待回过神来, 林初霜和文敏已然倒在了丈外,口角溢血,面色惨白。 前方官道上,一个黑衣蒙面人,向着他远远走来。 手中提着一柄幽绿色的剑, 此剑刃长二尺,剑柄材质似玉非玉,最奇特处乃是如冰一般。 通体晶莹如秋水,隐隐缠绕着一层浓黑如墨的气息。 那是杀气! 令人窒息的杀气! 许飞熊瞳孔猛地一缩,如临大敌,顷刻间周身四亿八千万根汗毛同时炸起。 文敏和林初霜是小竹峰资历最老的弟子,都是百十年的道行,说一句飞天入地只是等闲。 可在此人手下,竟撑不过一招!? 这是何方神圣? 一个身份在许飞熊心底呼之欲出。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罗网,天字一等?”他冷然喝问。 然而那人却不答,继续朝着他走来。 林初霜和文敏相互搀扶着起身,踉跄着挡在他的身前。 二人强撑着祭出各自仙剑,虽说剑光祥瑞,但却摇摇欲坠。 “小熊儿!快……快逃……这里有我们顶着。” “对,去山上……找师傅!” 回去找人? 找人给你俩收尸? “呵。” 许飞熊乐了。 踏前一步,反将二人护在身后。 跑? 跑个屁。 干! ------------ 第21章 阁下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 此人究竟多大能耐,暂且看不出来。 但可以肯定,绝对远远强于上次那波人。 能不能打赢,许飞熊心里没底。 但考虑到身后二人的安危,他也难退半步。 于是乎,周身真元暗暗鼓荡凝聚,衣袖之中,磅礴掌力蓄势待发。 然而, “胡闹!你一个修行还未入门的顽童,能有几分道行?听话,快快逃命要紧。” 林初霜一声怒斥,反倒越过他的身前。 “正是!” 文敏祭起剑光,裹着许飞熊退后,转头却是朝他淡然一笑:“今日留条小命在,日后且有你逞能的地方呢。” 于是乎,姐妹二人御起仙剑,各分左右,朝那黑衣人迎击了过去。 那黑衣人也是陡然加速,手中幽绿短剑光芒大涨。 眨眼间相撞一处,初时看似不分上下,然仅相持了三四秒,文敏二人便止不住的向后倒飞。 那黑衣人得势不饶,剑锋逼近,也不知要先取下哪颗头颅。 当此时刻,许飞熊脚下暴起,眨眼间已越过飞回的二人。 面对抵至眼前的一截剑锋,死亡气息从未有过的如此清晰浓郁。 他瞳孔缩成一点,已顾不上身后的两声惊呼。 “不可!” “小熊儿!” 危急时刻,许飞熊指尖甩出两张燃起的黄符。 几团漆黑鬼影,就张牙舞爪的迎了上去。 两张五力士符阻挡不了逼近眼前的剑锋,但却能攻击持剑的人。 果然,对方出于谨慎收剑横扫。 趁此空隙,许飞熊抬右掌,向下虚按。 大悲掌——悲天悯人。 全身的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凝结归一,尽在这一掌之中。 轰! 白光闪了一闪,像老式照相馆的曝光灯。 紧接着,地面下沉,塌陷。 前方十余丈呈扇形分布的地面,全数轰成深坑。 隐约构成了一个巨型掌印的轮廓。 烟尘经久不散,使之看不清那黑衣人的处境。 或许,被压成肉酱了? 见此,身后的二人,已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了。 “这……” 文敏和林初霜皆不可置信,讷讷许久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本以为是个上山三个月、连太极玄清道第一层还没入门的笨小孩儿。 却不想,竟看走眼了。 然震惊过后,二人再看向许飞熊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复杂。 许飞熊背后没长眼,自然看不见她俩的反应。 方才那一掌消耗颇大,几乎去了他一半的真元。 面对强敌,出手就是全力一击,不给对手丝毫余地,这固然没有错。 但他仍不敢松懈,甚至犹豫着要不要再补上一发。 却见烟雾弥漫中,一抹幽绿刺破烟瘴,咆哮而出。 其声如狮吼,气魄摄人。 幽绿剑芒包裹着那黑衣人露出行藏,竟是毫发无伤。 来不及震惊,许飞熊一掌平推,招出大悲掌——悲声无二。 小山一般的掌印凭空具现,其威力劲道,本足以将人碾成粉末。 然而,那黑衣人只是持剑向下一斩! 锵啷! 这一下似乎有剑分光暗之能,仿佛连天空都斩作两半。 掌印在空中顷刻解体,随即激起一连串的音爆声。 噔噔噔! 许飞熊被余力反震得脚下踉跄,忍不住向后栽倒。 同时胸口作痛,明白已然受了些许震伤。 他不由得大是心惊! 此人道行之深,能耐之大,压根就不是他现在能抗衡的。 那黑衣人自烟尘中漫步而出,手中剑锋芒毕露,杀气逼人。 剑锋指着场上唯一的目标……也就是许飞熊,缓缓逼近。 “想杀他,先过我俩这关!” 纵然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但她们俩还是站了出来。 林初霜和文敏祭起仙剑,再度攻去。 可纵使二人合力,也不能威胁那黑衣人分毫。 几招几式拆下来,不过是猫戏老鼠的随意应付罢了。 果然不出几招,文敏二人就败下阵来。 那黑衣人脚步不停,继续朝许飞熊走来。 许飞熊看得直皱眉, 此人明明有碾压的实力,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对自己下杀手。 思衬一二,他明白了。 这是想抓活的。 看来,自己这“楚国遗胄”的身份,还真是个香饽饽。 干是干不过了, 既然如此…… 他忽的笑了,对那黑衣人道: “你既也没心思杀我,咱们能否谈个条件?” 黑衣人没接话,但脚步却是站下了。 手一抬,示意许飞熊接着说。 “这样,只要你放了她俩……”许飞熊指着伤重不起的林初霜二人,又指了指自己,“我便乖乖的束手就擒,也不劳你多费那许多功夫,可好?” 黑衣人头一歪,作思索状,随后瓮声瓮气的吐出二字: “若不?” “若不,大不了我豁出这条命,跟你玩一出玉石同焚。” 许飞熊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狞恶的狠笑,像刚长牙的幼狮。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杀我一个没根脚的毛头小子倒没什么……”他指了指那边的文敏和林初霜,“那两个可是正儿八经的青云弟子,是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最心爱的徒弟,若是她们丢了命,你自己合计合计,能安然脱身么?” 说这话的时候,许飞熊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一旁的林初霜和文敏,目光怔然的望着他。 二人皆不发一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黑衣人又把头一歪,作思索状。 这次久一些,只听他道: “你既如此说了,那我……” 他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听得许飞熊揪起了心,屏住了息。 “……偏要试试!” 话音落,幽绿剑锋平移,朝文敏林初霜二人刺去。 “艹!” 许飞熊双眸暴睁,一股火气自丹田而起直冲上脑。 眼看二人无力抵挡,他甚至不惜损伤本源,疯狂榨取气血。 顷刻间运起全身本事, 拈花指、茅山上清五力士、大慈大悲悲掌…… 一连轰出几十掌,点出几十指、挥出几十道符箓, 下雹子似的密集攻击朝黑衣人截杀而去, 霎时间周围一片轰隆,暴土扬尘,天翻地覆。 这一波过后,许飞熊身体里能榨出的能量也几乎挥霍殆尽。 但他却还是迈动脚步,义无反顾的冲入烟尘中。 不得不说,这黑衣人果真了得。 烟尘中,他似乎也有些狼狈,但周身笼罩着幽绿色的屏障。 虽说那屏障也已经摇摇欲坠,但愣是将许飞熊的攻击全数挡了下来。 眼看那截剑锋就要划过林初霜二人的脖子,许飞熊眼珠子都红了。 “我tm跟你玩命!” 运起最后残存的一点真元,在周身泛起金晕。 以金钟罩的加持,朝着那黑衣人狠狠撞去! 你当他不怕死么?怕! 可人活一辈子,就只是为了活着么? 自打穿越以后,数这俩人对他最好。 此时但凡有半点犹豫退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烟尘中脚下模糊,行动多有不便。 那黑衣人脚下也不免慢了半拍,恰好和半路杀出的许飞熊撞了个满怀。 咔嚓! 屏障终于碎裂,许飞熊精神一振! 如此突兀, 那黑衣人也为之一惊,仓促之间,也只得拧腰闪避。 与此同时,手中剑角度一变,转而朝许飞熊刺来。 此举应该是想迫使他放弃, 但许飞熊此刻已经是孤注一掷,哪还有后退变招之理? 只见他将全身的金钟罩功力聚于右手,竖掌成刀,朝对方腰腹处捅去。 却是他从未施展过的一式刀法——华强劈瓜。 竟是要和这黑衣人来个同归于尽! 然而偏在这时—— “绷!” 一声怪响,却是那黑衣人身前一条黑色缎带,崩开了。 紧接着,那黑衣人的上半身……猛地“炸”开了! 对,就是炸开了! 像变戏法似的,平白迸出两个大黑馒头。 许飞熊看得眼珠子一瞪,正也为之疑惑的时候,身子却去势不减。 手刀成功刺中,正中腰眼。 然而,那人腰间竟凭空具现出一张发着青灵光晕的太极图案,以此作为屏障,将他这一刺挡了下来。 下一瞬,两人已经撞在一起。 许飞熊年幼,身高不足。 于是乎,一头就塞进了那馒头堆里。 起初他还没反应过来,心里只是想着:今天我tm弄不死你也得咬你一块肉下来! 正要下口, 可忽然察觉,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许飞熊一时有些懵了。 你道为何? 只因浓郁的芳香,让他仿佛置身于辽阔的特仑苏草原…… 不可思议! 那柄要取他性命的剑,迟迟没有刺下来。 他抬头,不无疑惑的望着与他相拥的敌人,问出了眼下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阁下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呀?” ------------ 第22章 水月出手,先下手为强 时间退回到通天峰的那个午后—— 道玄没再多说什么,只静静的看着水月,等待着她的下文。 水月许久也未回答,只是将眉头锁在一起,作思索状。 “师妹,我知你的难处,但是……”道玄拾起水月手边的茶杯,递到了她的眼前。“……处在咱们这个位置,有些事,总要多一些考虑。” 水月目光停在那茶杯上,没接,也没拒绝。 水月身为青云宗师,在寻常众生眼中,那绝对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而此时,在这位宗师的心里,正在进行一番天人交战。 利弊权衡,对她来说,不过掌心观纹罢了。 诚然,仙秦势大,虽说相隔万里,但为了区区一个弟子,得罪这样一尊庞然大物,固然是一百个不值当的。 更何况,那还只是一个记名弟子…… 可既然如此,她却又在犹豫什么呢? 水月终究是没接那杯茶。 “圣人说,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 她朝道玄一拱手,语气平静: “师兄方才对小妹的劝谏之言,私以为甚是允当,可若叫我现在将他赶下山去,那恐怕和杀了他也没有分别。” “如此,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 故而她轻轻摇头,语气转而坚定: “此事,实非我所忍。” “我自年幼起入吾师座下修道,至今三百余年,自问无一事愧疚于心,是以……” 说到“愧疚”时,她的眼神多少还是有了些抖动,像是遗憾。 “是以怎样?”道玄目光古井无波,似乎也猜到了她的下文。 “……是以这孩子,我保了。” 水月的声音不大,却像是断冰切雪般决绝,掷地有声。 并未见任何恼怒不愉的情绪,道玄放下茶杯,坐回原位。 “你想清楚了?保下这个人,可就意味着……” 水月点头。 “日后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我自愿承担。”说着看向道玄,眸光凝重而恳切,“此事,还望掌教师兄成全。” 道玄终是闭眼,叹了口气。 “那,便依了你吧。” …… 官道上, 该要命的剑却没刺下来,好好的黑衣刺客,突然露出马脚,原来是馒头成精。 许飞熊意识到——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他仰头提出疑问: “阁下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呀?” 黑衣人没有作答。 呼吸似有些急促,胸口起伏剧烈。 蒙面的黑布之下,脖颈处露出一抹泛着粉红的白腻。 许飞熊发誓——他自个的脖子哪怕用胰子搓上一百遍,也绝没有这么白。 再加上这沁鼻的体香…… 莫非…… 只听那黑衣人喉咙里迸出一声腻哼,低声骂道: “小混蛋……还不撒手?” 许飞熊吓了一跳,赶紧与“她”挣脱开来。 “你哪位?” 黑衣人手腕一动,将那柄泛着幽绿剑芒的超凡宝剑收了起来。 而后扯下蒙面的黑布,却是露出一张略含岁月、妩媚动人的脸儿。 两条柳叶眉,冷中带艳,红唇轻叩,双颊若雪,一双秋水明眸清亮无比,此时正透着三分怒气。 这张脸,许飞熊看着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苏茹师叔!” 那边的林初霜和文敏手脚麻利的跑了过来。 二人唇角带笑,脸色红润,哪还有先前受伤的气色? 许飞熊指着她俩,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记着你俩刚刚吐血了!” 文敏随手将一颗糖豆儿塞进许飞熊嘴里。 “槟榔丸,一咬就出汁,像血一样。” “那你们这是?” “演戏。” “为了?” “耍你呗。” “……” 许飞熊嘴巴张着,像惊呆了的土拨鼠。 苏茹褪下黑衣,露出一身宫装,衬得娇躯凹凸有致。 尤其那两坨肥肉,略一比较,竟比文敏还要沉上二两。 “这是大黄丹,治内伤的。” 以极为精准的手法,又往许飞熊嘴里弹了一粒丹丸儿。 然后,收起自家的仙剑“墨雪”,揉了揉雪颈,又抻了个懒腰,举手投足间,竟似有几分男子的粗犷。 末了,向许飞熊走近了两步,却吓得后者一激灵。 苏茹一把捏起他的耳朵,提溜到眼前细细打量。 “嗯,还是师姐有眼光,你这小子果然是胸有峥嵘,想不到藏得这么深。” 说着那一双明眸,渐渐的弯了起来。 她在许飞熊耳边呵气如兰,柔声叹息道: “如此资质,比我家灵儿可强多了,师姐也真是好福气,竟又得了一位天纵之才。” 林初霜上前,摸着许飞熊的头,笑的宠溺。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面对危险还能想着别人,不枉姐姐平日里那般疼你。” 不过随即又是轻哼了一声,面露不虞。 “本来师傅说你藏拙,我还不信呢,若非此次亲眼所见,还真让你唬了去!” “属耗子的小东西……一身的心眼儿,却在防哪个?” 许飞熊到现在才明白过味儿来,不禁问道: “如此说来,这都是水月师傅她……” 猛地一拍脑门,颇为懊恼。 套路,都是套路。 半辈子玩鹰,没想到一时不察,竟被鹰啄了眼。 防不胜防。 原来,苏茹是受水月所托,假扮罗网杀手,再配上林初霜和文敏二人,合力演的这出戏。 至于目的…… 文敏上前,接过了苏茹手里的耳朵。 “真希望你能体会师傅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为了试出你这块璞玉,她可是操了不少心呢。” 文敏说着说着就失笑了。 “当然,最好也别记恨我和你林师姐,这都是跟你学的。” 被提溜着耳朵,许飞熊八个不忿, “什么叫跟我学的?我又怎么了?” “怎么了?哼!”文敏扥着他的耳朵丫子,手上渐渐使劲,并朝他递了一个“你懂的”眼神,咬牙切齿道: “演戏么,不寒碜,你说是不是啊,小熊儿~” 许飞熊满头汗颜,疼的龇牙咧嘴,连连告饶: “嘶……不敢不敢了,姐姐留情。” 姐弟三人打闹一番,还是文敏来到苏茹面前,扭捏着衣袖,试探问道: “师叔,他的表现你也看见了,修为手段暂且不谈,单就这份心意,您觉得如何?” 苏茹眉眼弯弯,看向许飞熊的眼神中,好似丈母娘瞧女婿似的,越看越满意。 瞅了良久,都快把人看毛了。 她才点头: “不错,有韧性,敢拼命,尤其重情义,是我喜欢的类型。” 文敏面上一喜,趁热打铁。 “即是这样说,那这一关……他算是过了?” 苏茹素手一挥,飒然一笑,“带他去吧。” 许飞熊一愣,“去哪?” “看热闹。” 许飞熊更懵了, “看啥热闹?” 苏茹手指向正西方向,他也跟着看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黑,天幕沉凝。 西方远处, 天际阴云鼓动,几道雷霆乍起乍灭。 狂风逆卷中, 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剑光,在那阴云暴雨中穿插纵横。 似在构筑成阵。 ------------ 第23章 今日索性,斩尽杀绝 事实上, 在水月自通天峰归来之后,就已经开始做一系列部署了。 既然决定要保这个弟子,自然意味着为他披荆斩棘,扫除后患。 而落到具体事项上, 那就是斩掉罗网伸过来的爪子。 可罗网作为一个杀手组织,行藏必然隐秘,岂是轻松就暴露的? 于是, 掌门道玄真人在明确了水月的立场后,立刻更改了方针,转而为此事全力奔走。 凭借青云门在本土庞大的人脉和情报网络,很轻松的定位到了罗网窝点的所在。 而后,兵贵神速。 就在文敏二人领着许飞熊下山的同时, 小竹峰上但凡修炼有成的弟子,几乎倾巢而出。 由水月领队,浩浩荡荡的围了过去。 常言道先下手为强, 一场碾压式的围剿就这么开始了。 …… 此时许飞熊一行人,正御剑朝着目的地赶去。 从林初霜口中得知这一切后,许飞熊陷入了短暂的震惊和恍惚中。 他没想到,水月竟在不知不觉中搞了这么一件大事。 就为了自己这个毛头小子,竟不惜铲除罗网。 这等于是裹挟着青云,站到了仙秦的对立面。 他沉默许久,才迟疑着对林初霜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她想过没有,若我没过这一关呢?” 一头让人演戏试探,自己则是带人去剿杀罗网。 可若是许飞熊没过这一关,那他就算不得小竹峰弟子了。 如此一来, 水月的诸般谋划,岂不鸡飞蛋打,血本无归? 她到底图什么? “那不重要。”林初霜驾驭着飞剑,转头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就算你注定与我们无缘,她老人家也还是会为你铲除后患,保你日后平安的。” “……” 许飞熊无言以对,只深深吸了口气。 此刻纵然身在高空,寒彻的罡风像刀子似的直往衣领里钻。 但他仍觉得胸腔之内暖意如潮,甚是激荡。 人待人是无价之宝。 他不是铁石心肠,更非不懂好赖的凉薄之辈。 但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感动,却是言语无论如何也言说不清的。 只能像个孩子般,从后面死死搂住林除霜的腰肢,不愿撒手。 感受到他情绪上的变化,林初霜笑的温柔而宠溺。 如早春的薄雨,润物细无声。 “注意一下影响……” 把他的咸猪手往下扽了扽。 “哦,不好意思。” ………… 罗网杀手的藏匿之地,位于青云山以西、河阳城以南三十里的一处山谷。 谷内林木幽深,地势复杂。 粗一看去,就像个张了嘴儿的透天窟窿。 平日里日头再大阳光也打不进去,眼下是夜间,那就更不用说了。 “到底是些阴损歹毒之辈,才会选这样的地方当老巢。” 水月目光凛锐,言语间颇有些不屑。 对于罗网这个专事杀人作恶的组织,她是没有半点好感。 山谷上空, 小竹峰一众达到驱物境界的弟子,在水月的指挥下,驾驭剑光来去穿梭,看那架势,似在构成某种图案。 此时,文敏等人御剑姗姗而来。 许飞熊也跟着林初霜来到了水月身前。 他心思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然水月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似乎对于能再见到他并没多少意外,只点了点头: “来了啊。” 他一怔,生硬的回了一句: “是。” 二人间的交流仅此而已,现在毕竟不是唠闲嗑的时候。 他转头一看, 三师姐素玲枫、四师姐丹必华、五师姐洁喻…… 小竹峰上大字辈儿的师姐们,几乎都在这了。 “阵容真豪华啊……” 他心底正自感慨,忽的眼睛一转,瞧见一个“恩人”面孔。 正是陆雪琪。 她并未御剑,脚下踏着一团云气,安静的站在水月身后。 察觉到许飞熊的目光,她那清冷的眸子便转了过来。 在许飞熊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两番,这才移开了。 许飞熊也没多想,看周围弟子们的站位似乎有些门道,便向林初霜问了一嘴。 林初霜自然不吝为他解答。 原来,此乃青云门内流传的一套有名的阵法,名唤“七星剑式”。 此阵一旦布置完成,会在范围内生成无穷剑气,乃是兼具困敌、消耗、斩杀多功能的一体的杀阵。 在此阵中,莫说是血肉生灵,便是铜浇铁铸的怪物,也会在剑气消磨下,被穿杀的一干二净。 然而, 罗网的杀手也不是棒槌,自然不会傻愣愣的等着你布阵完成。 幽深的山谷内,忽的响起几声尖啸! 几道人影率先刺破幽谷的黑暗,如鬼影般聚成一股利箭,直直的射向天际。 水月目光一凝,却不为所动。 只将手一挥,周围把守阵眼的弟子们已是心领神会。 只见周围几道祥瑞剑光乍起乍灭, 那几道黑影顿时像豆腐撞在墙上,一触即溃。 夜幕中响起几声惨呼,紧接着空气中便多了一股血腥。 然而,这血腥气还未散去,接着又是一波杀手冲了出来。 这次有该十几人,朝方才同样的位置冲来。 众小竹峰弟子照样施法拦截,短短数息,又是一阵血雨抛洒。 这十几个杀手便也跟着见了阎王。 然而,阵法尚未完成,两番变化之间,不免有了漏洞。 当漏洞出现的瞬间,下方猛然爆发出数十道强大气息! 好似苍蝇瞅见了蛋的缝儿,剩余的罗网杀手倾巢出动,奔着那漏洞的位置一股脑展开了突围。 可这等浅薄伎俩,水月怎料不到? 她冷然一笑,天琊高举向天, 神剑的剑锋,陡然绽放无量光华。 湛蓝而刺目的威光,甚至照彻了半边天幕。 如一颗璀璨大星,似钉子一般牢牢定在夜空正中。 接着,她朱唇轻启,发出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天枢!定!” 语毕,飞廉呼应。 自山谷之渊,自云层之巅,无量罡风席卷而动。 在铺天盖地的罡风呼号中,天幕陆续绽起光芒,又次第显现出六枚大星。 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顷刻之间,北斗之势成矣。 磅礴的剑压,将一众罗网杀手,生生镇了回去。 这下,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当这一事实确立之后,场面陷入了一片寂静。 罗网的杀手们蜷缩在山谷的阴暗中,似也在权衡,在思索。 良久—— “仙人当真要赶尽杀绝么?” 一个女子的呼喝声从下方传了上来,声线虽然柔媚,但语调却是咬牙切齿。 许飞熊听得耳熟,随即认出来,这正是那晚的杀手女头目。 只听那声音又道: “那楚国遗胄乃是我仙秦皇帝陛下钦命斩杀,仙人这般回护,就不怕给贵派招来祸端?” “你在吓我?” 水月语气森然, “泱泱大秦,不思包容万方,却不远万里也要追杀一个未成年的小儿,你们也不害臊?” 语气中满含不屑,似乎对于仙秦帝国,以及那始皇圣帝的名头,甚是鄙夷。 由于执掌着杀阵中枢,随着她手中的天琊光芒愈盛,阵中的剑压也渐渐磅礴。 “索性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今日便将尔等……” 剑锋指向敌众,这最后的一段话,在她口中掷地有声,杀机毕露—— “斩!尽!杀!绝!” ------------ 第24章 仙秦圣旨?神剑御雷一招灭。 水月一言既落,引得周天震荡。 许飞熊额头直冒虚汗。 我滴个乖! 原以为水月只是个严肃传统的人物, 想不到发起飙来,竟也如此的霸气外露。 此刻七星剑势已成,锋锐的剑压开始向着阵中倾泻。 许飞熊止不住一个激灵,好像整个人在冷水里过了一遍。 低头一看,手臂上的汗毛竟都立了起来。 周围仿佛充塞着一股无形而锋锐的磁场,连他体内的每一颗细胞都受到牵动。 “好霸道的剑阵……” 他不禁暗自心惊,阵外都有如此异象,那阵中又当如何? 嗡—— 连绵的锐啸在深谷间回荡, 山体表面被剑气消磨的寸寸龟裂,烟尘四起。 就连那阴影处无形的阴暗,都被撕扯的扭曲不堪。 谷深处,零星的开始有人发出痛苦的嘶嚎。 困兽之斗,抵抗自然是激烈无比。 其中不免有些拎不清的,妄图搏命一冲。 然刚一露头,脱离了山石的掩护,立刻便被剑气穿杀。 渐渐地,凄嚎声越来越盛,血腥气越来越浓,山石崩解的速度越来越快。 许飞熊估计,如此下去用不了片刻,整座山谷都将被剑气消磨殆尽。 届时,这帮杀手又该寄托于何处栖身呢? 下方陆续传出咒骂—— “贼道姑!识相的速速解了杀阵放我等离去!” “对!否则待我大秦铁骑杀到、统一中州之日,必将你青云上下,踏为飞灰!” “届时你和你这些女徒弟们,免不了要被充入营寨,沦为最卑贱下流的军妓,代代为娼!” “妙极妙极,到时千万算我一股!” “我要那个胸大的。” “我要那娃娃脸的。” “这贼道姑也别有一番风韵, 却要留给我。” “哈哈哈!” 下方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把一众小竹峰弟子们气得是发指眦裂! 都恨不得亲自下场,杀入阵中,一股脑剐了这帮腌臜。 然而,任对方如何摇动口舌,水月却也不为所动。 只是操控着阵法陆续加压,不急不缓,就突出一个稳字。 渐渐的,咒骂声平息了。 场面又一时陷入沉寂,也不知在那阴暗深处,酝酿着何等勾当。 此时,整座山谷在剑气削磨之下,规模已去了一半。 但这群杀手仍没有动静,这不禁让人猜想,莫非他们已经认清现实,甘心待死了? 当然不会。 随着一阵咏唱调似的古语低吟,山谷深处,似有人祭出一物。 那物极小,在夜空中毫不起眼。 随着升入半空,开始展现光华。 一张玄黑锦缎,就在虚空中缓缓铺开,宽约两丈,长逾十数丈,两端以青铜为轴。 缎面织金饰以龙纹,看形制, 却是一张圣旨。 缎面正中,有两枚烫金大字,上书——破阵。 不知为何, 阵中充斥的剑气足以削金断玉,却不能坏其分毫。 上方,众小竹峰弟子面面相觑,多是满脸惊疑。 水月眉头皱起,操控阵法加压,却感受到一股反挫之力正在与她抗衡。 “这是……” 谷底黑暗之中,响起了整齐划一、却又声嘶力竭的呐喊: “以吾等血祭,叩请始皇圣帝降旨天裁!” 天地冥冥,许是连通了万里之外的某个地域,某个存在。 大约十息过后, 虚空之中,传出一声不含丝毫情绪波动的—— “准。” 一个“准”字落地, 圣旨的右侧下方,立时显现出八个字的古篆金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紧接着, 仿佛一朝为其赋予了生命, 圣旨正中,那“破阵”二字陡然大放光芒! “轰!” 似天塌,远胜龙吟虎啸。 “破阵”二字化作一道黄龙金柱,直冲天际。 仿佛孙行者手中那根足以捅破天的棒槌,重重轰击在阵法顶端的屏障上。 霎时间一阵地动天摇! 包括许飞熊在内,众弟子被震得东倒西歪,一时间耳不能闻,目不能视。 阵法被轰击出一个数丈的缺口,其后暴露出的朗朗夜空,正是逃生之门。 这绝世良机,谁能错过? 剩余的罗网杀手们立刻飞纵而起,借着黄龙金柱未散的余威,各个打了鸡血似的,朝缺口全速突围。 眼看他们就要冲破法阵,遁逃而去。 许飞熊心中甚为遗憾,只剩叹息。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难道是天意? “你们的命,天放我不放。” 这句话一时夺去了他的心神。 他循声看去,水月立于罡风之巅,裙袂翻卷。 不知何时起,她那清冷的玉容之上,只剩一片肃杀。 她脚踏七星,在空中连行七步,口中颂咒——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许飞熊深吸了口气。 他竟有了一种期待, 莫非是……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阴云汇聚, 逆卷的狂风裹挟万物,夹杂着草木、碎石、雨水,混成一象。 一股磅礴似天灾的气机,不知何时悄然降临, 突兀形成的重压,仿佛无形巨人的手掌。 将一众即将脱身的罗网杀手们,又给生生摁了回去。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滚滚闷雷响彻于际。 旋涡状的云从中,道道雷蛇探出狰狞的头角,在水月高举的剑锋之上飞速汇聚。 一时间,仿佛她成了天地的中心。 不约而同的,身边人喊出相同的词句: “神剑御雷真诀!是神剑御雷真诀!” 欢呼声齐颂, 在场的小竹峰弟子们,无不是一脸的狂热激动。 就连一向冷淡的陆雪琪,此刻眸中也映着灼热的光芒。 许飞熊不是孤陋寡闻之人, 但亲眼见证此等惊天异象,仍不免为之神夺,乃至向往。 此乃青云门镇教奇术,非修为通玄者不能掌握。 一旦施展,那可真是万邪辟易,天下无敌。 …… 随着水月剑锋一指,合抱粗的电柱自穹天打落。 天雷与厚土相接,掀起一片白茫茫大地。 豪光刺目,难以直视。 许久,许久…… 等许飞熊再睁眼时,却发现…… 一众罗网爪牙,连同那道仙秦圣旨,皆被水月一招灭尽,化作了劫灰。 敌酋已尽数伏诛,战斗算是结束了。 水月收整了一番有些许紊乱的呼吸,拍了拍衣裙上的沾染的尘灰,而后将天琊收入剑鞘。 末了, 才朝众弟子们简单道了一声: “回家。” ------------ 第25章 水月问心,正式弟子。 在水月的一体布置下,小竹峰弟子无一伤亡。 尤其她最后施展的那招神剑御雷真诀,更是被回山的众弟子们称道许久。 经此一战,算是将仙秦派来的罗网团伙全数剿灭。 至于这是否会招来仙秦的报复,无人知晓。 夜尽时分, 望月台, 曳曳摇动的竹梢上斜挑着半轮残月,余辉打在地上,带着些许反光。 水月一人独立,凝望着远处的夜空。 平台下, 滚滚竹涛裹挟着凉风拂面而来,带来一丝雾气、几点露水,些许寒意。 或许千万年来,望月台都是这般光景。 清雾笼群峰,恍如一梦中。 身后传来脚步。 “师傅,您找我。” 来人是许飞熊。 他脸色如常,但举止看起来有些局促,或者说紧张。 “在这山上,住的还习惯么?” 这突兀的一问让许飞熊怔了怔,随即答道: “住得很习惯,文师姐、霜师姐,以及众位姐姐们……她们都待我极好的。” “哦?”水月转头,竟少见的露出一丝浅笑。 “是了,物以稀为贵,这山上未有过男丁,那些丫头对你好些,倒也正常。” “呃……” 许飞熊面上尴尬,心中错愕。 在他的印象中,水月一向冷峻严肃,没想到竟也有开玩笑的时候。 水月又问:“你说……咱们这些修行的人,行走坐卧,当持以何种心态?” “啊?” 许飞熊又懵了, 这类富含哲学性的抽象问题,他压根就没想过。 但随即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在考他肚里的墨水儿。 回想上辈子曾翻过的几本味儿特冲、又无病呻吟的仙侠类爽文、他试探性的给出了一个答复: “追求本心?” 水月听完想了两秒,又问: “何为本心?” “赤子之心呗。”许飞熊想也不想就答了,“就是刚生下来的那种,圣人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么?” 水月反问: “既然如此,那婴孩扶尸痛哭,到底是哭自己年幼未及尽孝,还是哭自己没有奶吃?” “这……” 许飞熊一时语塞。 这话乍一听像是抬杠,但细想确有些道理。 “人之所以要教化,盖因本心自私丑恶,不受引导和约束的本心,最终,就只能是纵欲。” 说到这,水月直视着许飞熊,目光渐渐变得严肃。 “我辈中人,当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以凡夫俗子的眼光理解别人。” “这,也是我当初带你回山的原因。” ………… 夜风寥寥,拂过身子本该是一阵清凉,可许飞熊却感觉好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水月的目光,既清冷又平淡。 仿佛下一刻,就要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似的。 “关于是否留你这件事,我也曾有过犹豫,这碍于门规和名声……” “自从第一次见你,你是何等样人,我便已心知肚明了。” “因此起初,我对你也谈不上多喜欢。” 水月的言语毫不留情,喷得许飞熊额头滴汗。 看来当初耍得那些小心眼儿,根本就没逃过水月的眼睛。 所幸他两世为人,脸皮厚度×2,倒也能做到脸不红气不喘。 水月接着道: “但不得不说,你在修道一途确有天赋,这倒是我看走了眼的,故不免生出几分惜才之心。” “后来我让敏儿去试你,可叹她年龄虽长,却尚未堪通世情,到底被你耍得团团转。” 听到这儿,许飞熊要是再绷下去,那就是瞪眼儿装糊涂了。 他无奈尬笑了两声: “弟子……弟子知错了,要不您给个章程?我肯定改!” 心里却不以为然。 改?改个屁! 仁者不以安危易节,义者不以祸福易心,勇者不以生死易志! 这才是我们穿越者的高尚品德! 然而,水月像长了火眼金睛一般,简直将他的心思瞧了个底儿掉。 “这就是你的毛病了……”她摇摇头,“都说人待人是无价宝,可你太精,太油滑,我要什么你给什么,哪怕你没有。” 水月迈动脚步,来到许飞熊面前一尺站定。 居高临下的目光,让许飞熊压力很大,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却不料,话锋一转。 “当然,蝼蚁尚有偷生之道,寄人篱下的滋味更不好受,站在你的角度,这也可以理解……” 水月把手放到了他的头上,轻轻摩挲。 那居高临下的目光中,除了严肃以外,又似乎隐约带着几分悲悯。 “或许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让你过分担忧自己的处境,担心被排斥,被驱逐,或许在你的心里,也是百般艰难。” 许飞熊眼神一抖! 内心深处的某一块软肉,似乎被触动了。 自从上山以来,为了能留在这里,他净干了些什么? 演戏、装假、揣摩心思。 你当他玩这些上瘾?这其中是苦是甜,无非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如今心中的苦处,被水月一语道破,鼻头便止不住的有些发酸。 【获得40点光粒,5点金色光粒(165/200)】 但他面上仍不为所动,毕竟灵魂上他不是个孩子。 “可你纵有千般缘由,我偏偏对此不喜。”水月接着道:“人生是场修行,若事事隐藏,不愿放开心胸,不肯与人坦诚,那岂不活得像个鼠辈?” “所以,才有了山下的那场试探?”许飞熊问。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场试探的考题不是救人,而是见性。 “是的。”水月点头,“所幸最后时刻,你总算刨开了心肝,或许那一刻的你,才是真实的。” 水月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非但跟纯真无邪半点不搭边儿,反而一天到晚的净琢磨着跟人耍心眼儿,这能行? 于是乎,才给他上这么一堂政治课。 “你的身世也好,那一身手段也罢,或许你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过问,我只要求你一点——” 水月重新背过身去, “从此以后,在这山上,把心安稳下来,以诚待人。” 许飞熊心中感动,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呢?心里那点东西,人家都替你讲完了。 于是乎嘴里咕哝半晌,才将将挤出一句: “值得么?为我一人……” 这句问话有两层含义。 一是水月为了教他,费了这么多的心血,是否值得? 二是为了他得罪仙秦,给青云招来隐患,这又是否值得? 然而这个问题,对水月似乎不值一提。 她甚至懒得回答, 只将目光投向远处,那天边的尽头。 “茫茫往古,寂寂来今,上下穹冥八千年,兴废百千万事……” 竹涛阵阵,裹挟着晨风拂面吹来,芬芳中夹杂着一丝暖意。 夜已尽了。 星光散去,一轮红日正在展露微芒。 阳光洒下人间,落在那绵延的竹涛上,一片反光。 她感叹: “好久没看过这么美的日出了啊!” 美景令人心醉, 直到那金乌完全升起,甚至变得有些刺目,她才收回目光。 转而又对许飞熊道: “先贤说,得道有三关: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这第一关,我姑且算你过了,之后的路能走多远,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一挥手。 “去吧。”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小竹峰的正式弟子了。” 许飞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压制住胸口的悸动。 这句话,他曾在梦中不知几次臆想过。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小竹峰这个家,终于也有了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仿佛无根的浮萍,终于有了扎根的土壤。 理所当然的, 双膝跪地。 “弟子许飞熊……” 声音些许颤抖,些许哽咽, “……拜谢师傅!” ------------ 第26章 神剑孤傲,择其胜者。 转眼又是十数日光阴。 要说许飞熊成为正式弟子之后,在待遇上有啥变化么? 还真有。 山腰的竹楼先前塌了,本来简单收拾一下,支个窝棚,还能当个难民营接着住下去。 可就在今早,水月放话了。 既然是正式弟子了,那自然一视同仁。 遂让他搬到山上来,和众弟子们一同起居。 这话一出,许飞熊还未见怎地,有人可乐坏了。 一个个的好似那见了荤腥的猫—— “小熊儿,大晚上一个人睡觉怕不怕啊?要不要姐姐过去陪你?” “和姐姐一起睡吧,姐姐的被窝可香了,还能给你讲故事。” “还是跟姐姐睡,姐姐精通医术,可以为你检查身体……” …… 当然,小竹峰家风甚严,倒也不是真要对他做什么羞羞的事儿。 不过是大家看他年幼,出言逗弄罢了。 但不得不说,水月想的实在周到。 小竹峰占地广大,偏偏弟子却没多少,房屋资源充足。 许飞熊分到了一个独门小院,位置就在静竹轩往南五十步的位置。 算是处在水月起居的眼皮子底下。 院后头挨着酒窖,已经废弃多年。 按说小竹峰上都是女子,咋会有酒窖呢?难不成都是一帮女酒包? 诶! 这事儿还真值得说道说道。 相传,小竹峰上代首座真雩大师在世时,峰上曾酿有一款特产酒浆,唤作——青竹。 乃是取自山上泪竹为原料,伴以各种珍贵药材,三蒸九酿而成的素酒,酒香恬淡,回味甘甜,号称青云一绝。 据说喝了之后,还能增进修为。 只是此酒虽好,却在百多年前,真雩大师死后就停产了。 后来水月继位,也没见复产,那酒窖也就渐渐废弃了。 可许飞熊禅定之时,五感敏锐。 却能嗅到一丝芬芳酒气,这说明,里头有藏酒跑了味儿。 这让他着实抓心挠肝了一番。 为了不使天物暴殄, 心里便惦记着,哪天想法儿搂它一坛子尝尝鲜。 …… 这一日正午,天气炎热发闷。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嘿嘿!” 许飞熊一边哼着小曲儿,照例来到后山砍竹子。 自从正式入门后,水月给他定的功课量也增加了。 要求每日砍竹一百根,挑水一百桶。 美其名曰是为了让他打熬筋骨,强化根基。 然而事实上, 整个小竹峰每日用的柴火、饮食用水、就连众弟子们的洗脚水、洗澡水,基本全被他一人包了。 可把许飞熊累得够呛! 辛苦之余,他也不禁猜想——水月莫不是把他当个免费的长工,薅他的羊毛? 不过毕竟还是有好处的。 为了获得光粒,每日“哭竹”,本来也是他必须的功课。 这几日下来,光粒的产量还算稳定,修为自是稳步不辍。 如今中丹之炁上行补脑,以至七返九还。 他自身的念力,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增强。 这说明,玉清四重,业已在望。 又要突破了。 届时,他就能飞天御剑了。 就在欣喜期待的心情中,许飞熊顶着大太阳做完了今天的功课。 正要返回住处, 抬头一看, 一大片漆黑眼瞅着就从东边漫过来了。 那是黑压压的云翳,如低伏的猛兽,简直要舔上人的发梢。 不多时风声起了,周遭渐暗,鼓点一般的闷雷便响了起来。 许飞熊不想变落汤鸡,于是乎紧走了两步。 “咔嚓!” 一声炸雷好似凿穿了天池,瓢泼的雨水浇了下来。 大雨像篦子一样,到底将他冲了个透。 仓促之间,只好就近寻个遮挡,狼狈躲雨。 挨着后山的是一片广场,乃是山上弟子们相互演武较技的地方。 许飞熊隔着老远,瞅见一个人影就在场地中央,站不像站,坐不像坐。 大雨天整这一出……行为艺术? “谁呀这是?” 他疑惑之余走近些许,虽说隔着雨幕,但好歹能看清了。 只见一白衣人盘膝而坐,这本没什么。 可稀奇的是,竟悬浮在离地一尺的半空中。 周身笼罩着一层气场,时不时绽起玄清色的光晕,将周围的雨点尽数弹开。 纵使雨水再大,也不使衣衫濡湿半分。 这得是极高的太极玄清道修为! 许飞熊扪心自问,哪怕他眼下突破了四重,也绝对做不到这点。 那这人是…… 光线黯淡,他又往前凑了两步。 “陆雪琪?”许飞熊细看了看,果真。“她在这干甚?” 正在他疑惑不解之际,忽听“咔嚓”一声响雷! 天地为之一闪,好似瞬息之间,晦暗夜空成了朗朗白昼。 响雷的同时,那陆雪琪的身子似乎跟着抖动了一下,连防护罩都有了些许摇晃。 她眉头皱紧,却又放开,像在忍受着什么,或者说对抗着什么。 瞅了瞅天上,许飞熊眉头一皱。 “怕打雷?” 果然,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两秒之后,雷声又响。 陆雪琪的身子跟着又是为之一抖。 许飞熊看明白了,她这是在修行。 既然恐惧雷声,偏偏就在雷雨天打坐,以此对抗心魔。 “有点意思。” 许飞熊也不着急躲雨了,从旁折下一段叶儿密的树杈,挡住雨势,就在原地望起西洋景儿来。 每次落雷,陆雪琪的身子就像应激似的随之一颤。 她紧咬牙关,紧闭双目,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较力,死死扛着。 按说照这个法子循序渐进,倒也慢慢能克服。 可老天爷偏偏像是和她作对, 忽喇喇一连串的响雷凿了下来! 便在她身上激起一阵止不住的战栗! 雷声放个不停,甚至越来越响,直至震耳欲聋。 她的颤抖愈发止不住,护罩也愈发不稳。 “轰隆!” 终于,一声雷响仿佛要凿穿天穹! 护罩终于破碎。 破功的陆雪琪整个人跌落在地上。 倾盆大雨,顷刻间淋透了她的衣裳。 柔弱的双臂撑起身子,仰头望天, 或许失落,或许沮丧,她的眼眸中透着彷徨。 怀抱双臂,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像被落雷惊吓的幼鸟,魂无所依。 许飞熊看得摇了摇头。 毕竟才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 有些天生“大心脏”的人,或者说神经大条的人, 纵使眼前惊涛骇浪,地裂天塌,内心仍然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哪怕明天上刑场砍头了,今天晚上那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屁事儿不耽误。 这种特质,一般被人叫作“心宽”,当然,你愿意叫“光棍儿”也行。 殊不知,此乃修心的极高境界。 这样的人,有些是天生带来的性子,有些则是后天修的。 许飞熊自认就多少沾点这种天赋,而陆雪琪则恰恰与之相反。 结合脑中的记忆,对此人的性子,许飞熊大致知晓几分。 简单来说, 她太聪明,也太敏感。 古人说慧极必伤, 凡事想得越多,烦恼必然更多。 你看她若非是心里有点儿毛病,犯得上在这大雷雨天这般折腾自己? 闲的么不是…… “唉。” 他叹了口气,上前。 察觉到头顶的雨势消了,陆雪琪本能的抬头,却看到了一个令她意外的面孔。 许飞熊架着手里的树杈,连同自己的半个身子,为她挡住了大半雨水。 “陆师姐,怕打雷啊?” “……” 陆雪琪冻得发白的双唇抖了抖,却没回答。 许飞熊亮出满口齐整的大白牙,朝她咧出一个“光棍儿”的笑容。 “怕甚?它打它的雷,反正又劈不到你头上。” “再说了,它要真劈你你也躲不了,那就更犯不着怕了。” “你……” 陆雪琪口张了张,似有些发讷。 许飞熊想着就当天她救自己的事儿再好好谢谢,却不料雨势骤然停了。 云翳裂开一线,阳光直直的打了下来。 恰好落在二人中间,光暗分隔,他们各自落在在各自的视角下,皆是遍体生辉。 二人同时怔住了一瞬。 等回过神来, 陆雪琪没有说话,只朝他点了点头,一袭白影便转身去了。 “啧啧啧……”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飞熊唏嘘不已。 简直比林清霞还靓啊! 眼瞅那背影渐行渐远,许飞熊眼巴巴的盼着。 直到从她身上,冒出十来点光粒…… 舒服了。 ……………… 静竹轩, 水月专心侍弄着随身的仙剑。 拇指抵住剑锷,“锵啷”一声铮鸣,秋水般的剑刃暴露在空气中。 湛蓝色的微光缠绕着剑锋,祥瑞气息扑面而来。 她以绢布细细擦拭剑身, 每拭一遍,那股祥瑞之息便好似淬炼了一般,愈发浓厚。 此乃青云门内久负盛名的绝代神兵——天琊。 虽是仙家宝剑,却更显娇贵,须得时常保养。 一共拭了三遍,她还剑入鞘,放在剑架上。 剑架后摆着一尊香炉,三柱清香,卷起袅袅轻烟绕梁。 香炉祭奠的,乃是一幅等人高的画像。 画着的是一个持天琊而立的青袍老妇。 那老妇身材高大,估计得有一米八。 凤眉入鬓,雪染白头,五官凌厉刻薄。 不得不说,画这幅图的人手艺不凡。 将画中人的形象气质刻画得极其传神,那股精神矍铄的韵味,跃然与画布之上。 尤其那双冷眸,简直如剑锋般锐利,细看之下,给人一种仿佛被揪住心肝的紧张感。 画中人,正是小竹峰的第六代首座,水月的恩师——真雩。 水月后退两步,而后对着恩师画像抱拳,深深一拜。 “恩师在上,弟子接掌天琊至今已有百年,深感资质浅薄,辜负神兵,遂有心将天琊传于后辈。” “可天琊剑性孤傲,资质平庸者,岂堪匹配神兵?” “如今,在您的后辈徒孙之中,称得上天资纵横的,唯有二人。” “我决定,让她(他)们俩来一场比试。” ------------ 第27章 剑意淬心,不动如山 一大早,房门被推开。 “小熊儿,别睡了,快穿衣服,跟我走!” “嗯~干嘛,讨厌……” 美梦被打搅,许飞熊疲懒的翻了个身。 林初霜推搡了他好几次,愣是叫不醒他。 于是乎,那原本充满喜悦的玉容上,逐渐爬上几分愠怒。 她作势要把手伸入被窝,要掐某人的小屁股蛋子…… 可忽然想到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好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么。 美眸一转,半依在床头,幽幽叹了口气: “唉……造化低了。” 许飞熊困得强挑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嘴里嘟囔: “啥玩意就低了低了的……” 林轻哼: “天大的造化摆在眼前,某人却偏偏在这装死猪,宝贝临头却不自取,可不是造化低了?” 林初霜语调像甄嬛似的,阴阳怪气接着道: “唉,不过这也是没办法,世间本就诸多憾事,对懒猪来说,多添这一桩想来也是极好的……” 许飞熊“蹭蹬”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瞪着林除霜,问道: “啥宝贝?” “天琊神剑。” “给我了?” “尚需一分努力。” …… 五分钟后。 演武场。 小竹峰七十来名弟子尽数聚集于此。 一众人等目光灼灼,就盯着场中央的两个人。 许飞熊和陆雪琪双膝跪地,朝前方真雩祖师的画像,做三叩首。 围观弟子中,传出低声议论—— “还以为师傅只会把剑传给雪琪,小师弟怎么也冒出来了?” “不懂了吧?天琊乃本脉第一至宝,自然是要传给天资绝艳之辈的。” “是啊,雪琪可不就是那绝艳之人么?入门短短两年,修为都快摸到玉清六重了。” “哼!那看跟谁比,喏……她旁边这个,上山才三个多月,马上也快第四重了。” “啊!你没唬我?” 当这个消息捅开的瞬间, 众弟子再看向许飞熊的眼中,已经是如同看怪物一般了。 没有理会那些议论,水月上前,对礼毕的二人以严肃的语气道: “天琊神剑之传承乃本脉重中之重,因其剑性刚正不阿,是以今日你二人无论谁最终得剑,都要持之行以正道,不可有半分仗此为恶之心,记住了么?” 二人同时答道: “弟子铭记!” 陆雪琪注视着前三尺外……那脱鞘倒插在青石板上煌煌神剑,眼眸中光芒汇聚。 她面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清冷,但胸腔起伏之间呼吸稍显急促,由此可见,心中对此是何等的渴望向往。 如果将神剑比喻成人,那这柄正道中闻名遐迩的天琊神剑,毫无疑问是处于人道巅峰的圣人。 神剑至刚,不屈,不从、剑出无悔; 然剑锋虽利,亦有至柔之变,似云,似雾,吹不散,摸不透; 那副不可一世、光明洁正的姿态,试问又有几人能不为之心驰神往呢? 许飞熊同样目光灼灼,当然,这出于对一件美丽事物的占有欲。 但若真让他说心里话,那这剑的形制最好还是改一改…… 相比于纤薄细长、只适合直刺的剑,他更喜欢又宽又厚的大刀片子, 那抡起才爽。 水月掐起指诀,口中颂咒。 随即,倒插在地的天琊绽起微芒,缓缓升起三尺,悬浮于虚空中。 “此剑在世间纵横千年,曾斩去无数颗妖人的头颅,是以,此剑中积聚的杀气剑意,也是沛不可挡。” “稍后我将催动剑势,让你二人近距离体验一番神剑之威,此便是第一关——剑意淬心。” 水月言罢,点起一柱细香,又并起剑指,在陆雪琪和许飞熊的脚下各自划了个圆圈。 “便以一炷香为限,稍后你们谁若撑不住,立刻退出圆圈,免得神魂受损。” “那要是都过了一炷香呢?”许飞熊问。 水月看了他一眼,道: “那便进入第二关。” …… 事实证明,只要有比试,啦啦队就永远存在。 以往,小竹峰内部那可算一团和气。 如今,却清晰的分化成了两个阵营。 于是乎各自押宝,大声叫号儿,生怕声势落了半分。 “雪琪必胜!” “雪琪师妹,你行的!” “我也看好雪琪师妹,小师弟顶多撑十个数儿……” “我猜顶多数到五。” “对!” 文敏一听不乐意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小的?” 有人提出质疑: “诶大师姐,不对吧?您平日里不是最疼雪琪了么?怎地今日反水了呢?” 文敏被问的一窒,犟嘴道: “什……什么反水?我这是出于公心,哪像你们,就知道拉偏架。” “咦~大师姐好不知羞……” …… 林初霜白了她们一眼,随后握着拳头,朝场内喊道: “小熊儿!争点气,给我狠狠打她们的脸蛋子!” 许飞熊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示意Ok。 弟子们情绪颇高,水月也不制止。 然后,第一关试炼开始了。 场面安静了下来,陆雪琪死死盯着那柄神剑,浑身肌肉绷紧,似乎做好了应对准备。 开始的标志,始于一声细小的铮鸣。 仿佛有人用指尖,弹动了剑锋。 然后, 陆雪琪的瞳孔猛地一缩,虽然面前的视界没有发生半分变化。 但她确信, “来了!” 该怎么形容呢? 它无形无质,却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仿佛一条冰冷的蛇儿,吐着信儿,撩动着鼻间儿。 这就是剑意? 正当她疑惑之际,忽的身子一震。 磅礴的压力陡然降临,如同山岳一般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仿佛撩动鼻间的那条小蛇儿,骤然张开大口,暴露出了蛟龙面目! 再看前方,那湛蓝如秋水般的天琊剑锋,竟开始扭曲变形。 空气之中,隐约响起细小但刺耳的鸣音。 如一把锋利的刀片,悄然划过空气,切割着周围的一切。 仅这一瞬之间,不知多少人的汗毛乍起。 众弟子齐齐后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可怕! 这就是正道神兵? 仅是处于边缘,就有如此恐怖的感觉。 那处于核心的二人,又在承受着什么呢? 从最初的惊骇过后,陆雪琪渐渐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当剑意涌来,她仿佛置身于一场无法逃脱的噩梦之中,只能苦苦坚持,任由宰割。 更别谈提起什么反抗的念头。 顷刻间,香汗如浆,沁漫衣襟。 这就是天琊?这就是要得剑而承受的代价? 那他呢? 陆雪琪艰难的转头看去,却不由得为之惊愕。 与她同处在剑意冲刷下,许飞熊竟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殊不知, 这等心神上的攻击,跟他完全是专业对口。 以禅定心念,入五次第定(空无边处定),闭锁身心,将一切尘境外缘尽数断绝。 心如不动之峰,任那剑意如何锋锐凛冽,他也没半点感觉。 双方的反应迥然不同,对比之下,场面甚至有些怪诞—— 一炷香大约可燃十分钟左右。 三分钟时,陆雪琪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许飞熊则坐在圈儿里东张西望; 五分钟时,陆雪琪浑身开始颤抖,呼吸愈发急促; 许飞熊翘起了二郎腿,打着哈欠; 八分钟时,陆雪琪双眸已被血丝侵染,咬破了唇。 反观许飞熊,头一抬一抬的……竟打上了瞌睡? 见状, 自水月起始,并一众弟子们,鸦雀无声。 ------------ 第28章 让剑,突破四重 扑通! 陆雪琪双膝一软,终于瘫在地上。 地上早已汇聚了一圈湿痕,皆是被她的汗水所浸染。 在剑意冲刷下,她的精神如风中残烛、雨中孤灯,摇摇欲灭。 反观身旁之人,竟在悠闲的打着瞌睡? 陆雪琪牙关暗咬,指尖攥的发白。 想她自从上山以来,各项修习,无不是众人中拔尖儿的存在。 纵使是先她入门百多年的师姐们,在修行一途上也是远远比不过她。 如今,却被一个上山刚三个多月的毛头小子完全碾压,这让她心里如何平衡? 陆雪琪强打起一分精神,抬眼望去。 香快燃尽了。 看着大约……还剩二十息左右? 可是就这短短的二十息,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难如登天。 随着时间分秒推移,场面越发紧张。 陆雪琪的情况渐渐不支,她开始浑身哆嗦,鼻间溢血。 甚至那张原本粉嫩精致的玉容,此刻已经全无一丝血色。 围观众弟子们, 有人咽着唾沫,有人揪起心肝。 更有甚者开始劝道: “师妹!不行就放弃吧!” “对啊,莫要强撑,小心伤了身子。” 水月在旁看得直蹙眉,她也是着实心疼这个宝贝徒弟。 她很清楚陆雪琪的性子。 身为天才,必定心有傲骨,遇事一往无前。 因此,面对剑意冲刷,不愿避其锋芒,只求正面硬撼。 偏偏天琊剑性亦是如此! 此刻人与剑互不相让,针锋相对,这般僵持下去,其结果必然惨烈。 反观许飞熊呢,简直像个滚刀肉一般。 也不知用了什么高明的法子, 面对天琊的剑意袭来,他压根就不接招。 这样一来,原本分摊给两个人的剑意,慢慢的就全聚集到陆雪琪一人身上了。 如此自然压力倍增。 让她主动放弃是不可能了。 可看她捱得如此艰难,身为恩师,又于心何忍? 水月暗自叹了口气,只得将目光移向一旁。 …… 陆雪琪已经忍到极限了。 她感到精神恍惚,天地在眼前摇晃。 三魂七魄如雨打飘萍,仿佛随时都会被剑意击溃。 她用力咬破了唇角,通过刺激,让大脑稍稍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在心里反复念叨: “快了!” “就快了!” “香快烧完了!” 为了得到天琊的认可。 这一切都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纵使今日为之殒命,也无怨无悔! …… 见她如此执着,一旁的许飞熊也是轻叹了一声。 “看你这么拼命,我都不好意思跟你争了……” 许飞熊在心中如是念叨。 罢了,就当还上次救命的人情吧。 于是乎,主动退出了禅定状态。 随即,天琊剑意立刻锁定了新目标,剑意分出一半,朝他袭去。 这使得陆雪琪身上的压力骤减,让她在最艰难的时刻有了喘息之机。 又过了十几个呼吸,香燃尽了。 二人都没有退出脚下圆圈儿。 水月的目光在许飞熊身上停了停,嘴角微微一挑。 也不点破,朗声宣布道: “二人皆通过,稍事休息,比试进入下一关。” ………… 然后,后勤啦啦队上场。 分别递上水桶、毛巾、冰袋……啊不对,总之在一众师姐们的关怀爱护下,陆雪琪的状态恢复的很快。 与之相比,许飞熊就显得姥姥不疼了。 毕竟他瞅着跟没事儿人似的,谁还管他?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双方休息完毕。 水月宣布: “第二场比试实战拳脚,这次不限时,分出胜负为止。” “我抗议!”许飞熊不干了,“她道行比我高,真打起来我吃亏!” “嗯。”水月点头,“抗议有效。” 转头对陆雪琪吩咐道: “琪儿,你也将修为压制在玉清三重巅峰,以此和熊儿切磋吧。” “弟子遵命。”陆雪琪毫不迟疑,欣然应允。 二人再度来到场地中央。 四目相对,陆雪琪眼神清冷坚毅,拱手抱拳。 “师弟,请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经和许飞熊讲话。 “我是不会手下留情地!” 许飞熊目光炯炯的瞪着她,恶狠狠的道。 陆雪琪一怔,心说怎么突然这么大仇? 随即也是冷笑:“那就看师弟你的本事了。” 赛前的垃圾话环节简单过了一遍,氛围这就算炒起来了。 于是乎双方啦啦队再次进场,加油打气声此起彼伏—— “雪琪,拿下他!” “给这小子点厉害瞧瞧!” “对!让他知道谁是姐谁是弟,可不能让他倒反了天罡!” “呸!你们一个个的好不知羞,小熊儿,姐姐挺你!” …… 比武开始了。 陆雪琪身姿直立,如一截利刃。 猛然睁开双眸,光芒闪现,下一瞬脚步启动,罗袜生尘。 整个人迅捷如电,并起剑指,朝许飞熊胸口点来。 此招意在攻击胸口膻中,可以使对手瞬间受制,却又不至于伤身。 反观许飞熊,摆开架势,左手掐诀,看着像拈花指,右手结印,瞅着像大悲掌。 二人顷刻间碰撞在一处,激得周围尘土飞扬。 却听闻—— “哎~呀~”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呻吟,许飞熊的身子掠过半空,一屁股砸在地上。 倒地后,他仰起头,像模像样的感叹道: “好厉害的陆师姐,俺不是对手……” 说罢伸手挠了挠屁股,便躺尸了。 陆雪琪愣住了,剑指出招未半,点在空处。 “……” 在场众人,包括水月在内, 无不是额头黑线,脸色阴沉。 谁也没料到,竟会是这个场面。 本以为会来一波大的, 结果你tm拉了坨大的。 三师姐素玲枫气的直搓手,狠笑道: “好小子!这完全是把咱们当傻子演啊!” 文敏和林初霜对视一眼,姐俩差不多一样的目瞪口呆。 水月额角青筋抽动,但身为师长,这种情况她也不好说什么。 “咳咳……呃么……既然这样,那这天琊……” 她将剑一抛,正落在陆雪琪怀中。 “你的了。” 感受着怀中剑的冰凉,陆雪琪的表情一时有些僵硬。 饶是如她一般的清冷女子,也不禁陷入一片茫然的呆萌状态。 没有欢呼,没有夸赞。 众人都像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好似一部精彩激烈的战斗电影,偏偏演到最高潮的时候,换成了天线宝宝。 …… 两分钟后,在场众人走了个干净。 陆雪琪手握天琊,驻留在原地许久。 时不时看向手中剑,又时不时看向许飞熊。 那幅清冷的面容之下,说是复杂吧……更像是不甘,反正说不上高兴。 “何必如此?”她问。 “与命相比,一把剑又算得什么?”许飞熊嘿嘿一笑,搡了搡鼻子,“再说,就是真动手我也够呛打得过你,何必搞得自己鼻青脸肿呢?” “……” 陆雪琪闻言沉默,几息之后,忽的朝他一拱手,转身去了。 陆雪琪走远了。 许飞熊眼巴巴的瞅着,眼睛里仿佛长了钩子。 像个在码头抱着孩子,苦苦等待着出海的丈夫归来的怨妇。 眼看着陆雪琪人都快走没影了,惊喜还没到账,许飞熊慌了! 别介啊!好歹给点反应啊,这就完啦? 这个念头刚落,随即只见—— 叮! 一个光粒飘了过来。 叮! 又一个光粒飘了过来。 然后, 唰—— 一大波的普通光粒,夹杂着相当数量的金色光粒,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许飞熊只觉得脑仁一颤,打了个极为舒服的冷战。 “呼……” 爽! 玉清四重,终于突破! 然而,收货不止于此。 他统计了一下金色光粒的数量。 【227/200】 终于,攒够数了。 他兴奋的跺脚脚。 “哈哈,又能愉快的玩耍了。” ------------ 第29章 一晃三年,陌上人如玉 夜黑风高,四周满地疮痍。 一个西装老者,一个长眉老道,正在斗法。 二人身影闪烁,几乎成了残像,拳腿相加,带动的余波震得地裂山崩! 谁能想到?两个上了一百多岁年纪的老人,打起架来的余波却几乎改变了地形。 画面一转, 西装老者跪倒在长眉老道的身前,老泪纵横。 "我……我杀了老天师?" …… “噗嗤!” “啊哈哈哈哈哈……” 夜间的床榻有些冰凉。 入梦结束, 许飞熊从名场面中醒转,是被笑醒的。 “欸呀,又是一人之下的名场面,要不说这部动漫还真tnd奇葩,名场面整一大堆……” 脑中多出了两门技能,应是此次入梦所提取的神通。 第一门神通:通天箓(a+) "乖乖!" 许飞熊猛然从床上蹦了起来。 纵然他已经多少有些料到,仍不禁为之激动。 这可是了不得的收获! 所谓通天箓,其实就是制作符箓的便捷法门。 传统方式书写一张符箓,需要做很多事前准备。 包括焚香沐浴,沟通天地神明,再以黄纸朱砂、行禹步、掐诀念咒等。 如此一来,耗时颇久。 就拿许飞熊的茅山上清五力士符举例,制作这样一张符,平均得消耗四五个时辰。 而一旦有了通天箓,便省去了以上步骤。 直接以手指在虚空中书写咒文,一个呼吸即可成符。 理论上,只要真元够用,他可以短时间内书写出几百、甚至几千张符咒。 产能如此高效,简直就是符咒版加特林机枪。 试想一下, 对敌之时,一口气甩出上千张茅山上清五力符。 万八千的五鬼力士构成一片乌泱泱的鬼潮,朝敌人生扑上去,那场面不得把人吓出心脏病? 当前,前提是他得有这么厚的蓝量。 不过这《通天箓》毕竟只是制作符箓的方法,不是《符箓种类百科全书》。 要想完全发挥这门神通的潜力,许飞熊还需多多搜集各种符箓。 可问题是,青云门算是剑修门派,并没有符箓这门课程。 不过这世界成分很杂,想弄符箓,以后总有机会的。 通天箓先这样了。 许飞熊将注意力聚焦在另一门神通上。 不出他的意外,从名场面中提取出第二门神通为—— “逆生三重,评级……” “卧槽S级!?” 许飞熊猛然瞪大了双眼。 这什么情况? 位列甲申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也才a+,这《逆生三重》竟然还要高出一等? 怀揣着激动且疑惑的心情,许飞熊开始研究起这门神通……或者说功法。 五分钟后,他得出了初步结论—— 原来, 不同于先前所得的那些技能,基本拿过来就能用。 这《逆生三重》则需要他下功夫一点点修。 因其具有极高的成长性,所以才能有S级的评价。 对于这门功夫,许飞熊穿越以前多少也了解点。 人之降生,先天一炁具化四肢百骸,而后有生、老、病、死,此为顺。 顺为天理,却难逃一死。 而《逆生三重》的理念,是把自身逆炼回先天一炁的状态。 这门功夫有三关。 第一关——初步逆炼皮肉,达到这一步,真炁充盈自不必说,甚至举手投足皆有龙虎之力。 寻常的皮肉外伤,稍一运功顷刻治愈。 第二关——逆炼的范围触及筋骨内脏,加之第一关的皮肉,简直可称百战不坏之躯。 第三关——将自身完全逆炼,直达通天彻地的超凡之境。 达到这种境界,已经说不上是人是仙还是神了。 但要达到这一步,说句难如登天,都显得有些轻巧了。 虽说此次入梦,仅得两门神通。 但从含金量来看,之前所得的全加起来,也抵不上这其中一门的边角料。 收获巨硕,许飞熊甚至都有些恍惚了。 心神沉入祖窍,发现经过此次消耗,金色光粒所剩无几。 而下一次入梦的门槛,来到了400。 这比上次所需的金色光粒数量,又翻了一倍。 “这得攒到猴年马月?” 不过,眼下就《逆生三重》这门功夫,都够他研究的了。 若能尽快踏过第一关,成功构建出逆生状态,那么对他的战力,必将有极大提升。 许飞熊做好了沉下心思的准备,他攥紧拳头,决定从明天开始——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这么一学,就学到了三年后。 这三年来,白云苍狗,白驹过隙………………白日东升、白头偕老、白天见鬼、白马飙车、白刀子进、白tm扯犊子…… 转场生硬。 反正是小竹峰上,花儿开了三回,叶儿败了三次。 许飞熊的鞋码大了三号,个头也长了三寸三。 人都说女大十八变, 许飞熊是男的,自然没啥太大的变化。 不过是个头高壮了些,男子气概足了些,小脸也愈发的精致了些。 哦,还有更重要的—— 每天早上起来,某个地方愈发“梆硬”了些。 毕竟,他也是个十六岁的翩翩少年郎了么。 …… 一大清早,鸡刚叫了两遍。 文敏闯进他的起居室,兴冲冲的摇醒了他。 “小师弟快起来!试试姐姐给你做的衣裳合不合身?” “嗯~人家还没睡够呢。” 许飞熊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把头蒙上了。 “哼!”文敏揪住他的被角,使劲一拽,“让你睡!” 被子高高扬起,裹在被里的人走了大片的春光。 “呀!” 文敏的脸倏的红了,赶紧背过身去。 “哎呦我去!”许飞熊捂着要害呐喊,“非礼呀!” 原来, 昨晚上下雨,内衣受了潮,他裸睡来着。 五分钟后, 许飞熊换好了文敏给他做的衣裳,站到了门廊下。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下,将他本人照的遍体生辉。 不得不说文敏颇有些艺术天赋, 且看那匀称身姿,套着一身修长的白色长袍,看形制近似儒衫,又似风衣。 丝绸面料上,一条蓊蔚青竹,自左肩头一直扑到下摆。 腰间束带上,绣着织金的云纹。 与左肩的青竹二色相称,恍如混淆了古今。 然而许飞熊本身的底子也是不差。 一张脸儿精致俊逸自不必说,铜簪束发,头面打扮的极为整洁干净。 尤其再配上腰间挂着的那枚“芈”字玉琮,更赋予一股高贵堂皇之气。 好一个颜值顶梁的浊世佳公子。 倒不似在山上一心修道的方外之人了。 文敏一时看得呆了。 就连几位路过的小竹峰弟子们,都不约而同站住了脚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诚然! 感受到周围别样的目光,连空气似乎都有些升温了。 许飞熊暗自汗颜,耳根子发热。 这两年他正赶上发育期,几可说是一天一个样儿。 以往他是个小孩儿,众弟子只把他当小豆丁儿看待。 可随着渐渐长大,身体成熟,慢慢的情况变了。 他发现,以往与他相处的甚是坦然的众师姐们,与他对视久了,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脸红。 而且眼里似乎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不似以往那般纯粹了。 就连林初霜和文敏这两个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人,也或多或少有这种情况。 许飞熊两世为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也没办法干涉别人内心的想法。 况且此事说来敏感,他也只能管好自己日渐强大的小老弟,保证自己不越雷池半步。 从此以后,男女之别,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该死的魅力! “师傅在屋里么?”他喜滋滋的问文敏,一边整饬衣服上的褶皱,“我已经五个时辰没给她请安了,她老人家该想我了。” 刚得了新衣服,形象气质为之一新,难免有些许显摆炫耀之心。 炫耀的对象自然是水月、林初霜等人。哦,还有那个冷得像冰坨子的陆雪琪。 让她好好瞅瞅,看看小爷我,哼哼……生得多带劲!! 文敏抚了抚额前的发丝,不动声色的将脸上的波澜隐去。 却是轻哼道:“你敢去么?” 说着上前揪住他的耳朵,指向远处废弃的酒窖。 “因你偷了窖中珍藏的青竹,还把酒窖翻的一团糟,师傅可是要找你算账呢。” ------------ 第30章 会武变动,炭烧狗肉 静竹轩, 清茗香气,沁人心脾。 “这雨前的清茶,到底还是咱小竹峰的味道更好些。” 苏茹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一封帖子,递给水月。 “师姐,掌门的信,想来你也收到了吧?” “不错。 水月点头,却没接,而是也从袖口取出一封帖子。 “掌门师兄来信征求各脉的意思,是讨论这一届的七脉会武是否取消。” “那你的意思?”苏茹盯着她的眼睛,等着下文。 “也无不可。”水月轻描淡写的说着,喋了口茶。 苏茹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你铁定是收了掌门师兄的好处,不然会连咱青云门一千二百年的规矩都不顾了?” “看你说的!”水月白了她一眼,“不过是六十年一届的比试,比来比去就为争几个头名,最后搞得各脉关系紧张,何必呢?” “况且掌门师兄也非短视之人,此次会武取消,也不是真就不办了,与其局限于咱青云一门,不如换个地方,来一场规模更大的。” 苏茹闻言讶然,上下打量着她。 “师姐,你……别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吧?” “总是比你知道的多些。” 水月神秘一笑,用纤细的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出两个娟秀字迹—— 苏茹看完,嘴里不禁跟着念了出来: “蜀山?” 水月点头,在她耳边低语道: “日前,蜀山掌门来信,邀请天下道门……” ……………… 听说水月准备要收拾他,许飞熊也就不敢再上前嘚瑟了。 在这小竹峰上,他虽说不上无法无天,但也干出过不少犯规的事迹。 比如说:半夜溜进厨房,把炒菜的素油换成荤油。 或者林子里露天烧烤,引发小范围火灾等等。 可每当水月要罚他的时候,总有仗义的师姐们站出来为他求情。 没办法,小伙儿就是招人疼。 天可怜见, 他是真心想给小竹峰上下见点荤腥儿,改善一下伙食。 毕竟见天儿的吃素,是个人他也受不了啊! 这不,算算日子,又到了开荤的时节。 于是乎大中午, 许飞熊在后山寻了个隐蔽所在,起了炉堆,烧上了炭火。 并一只剥了皮的大肥兔子,穿膛过火,来了顿野外小烧烤。 守在火堆旁,随着火候渐足,喷香的油脂滚滚滴落,许飞熊的哈喇子也跟着下来了。 这么一只金黄焦香的大肥兔子,再撒上孜然、椒盐儿,那味道…… “太幸福了!” 许飞熊从后腰摘下一个两升的葫芦, 扒开瓶塞,清香沁鼻的酒气让人精神一振。 此乃小竹峰特产的灵酒——青竹。 许飞熊从废弃的酒窖里费了老大劲才翻出两坛子,存货稀少,他平时都舍不得喝。 抽出瓶塞,小心翼翼的吖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咂摸滋味儿。 那德行, 像个家徒四壁的老酒虫似的。 随着喉头滚动,酒浆化作一股热流刚浇下肚,接着一股凉风就从丹田直冲过顶。 一时间七窍皆通,连体内真元运转都加快了少许。 “好酒!” 许飞熊一脸惬意, 悠闲度日,偶尔开荤。 生活中的小幸福,莫过于此。 “烧烤兔肉,此天下第一美食矣,哈哈哈……” 不大会儿兔子烤差不多了。 许飞熊扯下一块前腿肉,正要尝尝生熟。 忽的听闻附近的草丛一阵簇簇声,竟钻出一条黄犬来。 许飞熊定眼一瞧,那黄犬半人来高! 膘肥体壮,毛管锃亮,正经的招人稀罕。 黄狗慢慢靠近,瞅了眼兔子,又瞅了眼他, 眼巴巴舔着舌头。 许飞熊笑了。 “嘿,你这畜生倒是好口福,罢了。” 说着把前腿肉给它扔了过去。 那狗也不客气,张嘴就咽了,然后又开始眼巴巴的盯着他。 许飞熊不以为意,又给它扯了一块。 然后, “还要?那可不成了,都给你我没得吃了。” 那狗估计是能听懂人话的,闻言挪蹭两步上前,用那只狗头慢慢的蹭许飞熊的大腿,以此邀宠。 许飞熊乐了,正要再给它扯一块。 然那狗忽的张开大嘴,叼起兔子撒丫子就跑! “我去!” 许飞熊惊了! 喊话之际,那狗已经奔出几十米。 许飞熊双眸之中,陡然绽起两朵白炽的火苗。 下一瞬,整个人好似瞬移一般,已经追出去十来丈远。 畜生虽然四条腿儿,但哪能比得过他的神通? 只见那黄犬呜嗷一声,直接就被他一巴掌摁在地上。 咣! 尘土飞扬,草木震颤。 “贼畜生!你挺缺德啊!” 许飞熊揪着他的耳朵,想捶它两下解解恨。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直接把他脾气整没了。 他想狗嘴夺食,把兔子拽下来。 可那黄犬一边朝他龇牙低吼,以作恫吓。 另一头,竟一泡狗尿呲了上来。 黄汤呲了他一手不说,还把好好的烤兔肉全给糟蹋了。 一般小孩吃独食,先得往锅里吐一口唾沫星子。 这操作,想不到畜生也会。 “……” 许飞熊不吱声了,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子。 五分钟后, “哈哈哈!炭烧狗肉,此天下第一美食矣……” 许飞熊乐呵呵的翻动着烤肉架子, 喷香的狗肉油脂充盈,受火苗一燎,孜然椒盐的香气挥发出来。 那味道……啧,简直能把人香跩了。 许飞熊从来都不是善茬,那黄狗显然是个缺德讨吃货。 既然自寻死路,当然不能惯着它。 于是乎剥皮拆骨一气呵成,野餐从兔肉换成了狗肉。 无缝衔接。 不大会儿狗肉烤好了, 他正要扯下块前腿佐酒时,远处却传来一声呼唤—— “大黄~别躲了,快出来。” 声音甜美,清脆如铃,含糖量最少四个加号。 许飞熊一愣, 诶,这声音听着好像有些耳熟呢? 忽的他听出来了。 “田灵儿?她来干甚?” 田灵儿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千金, 因她娘苏茹和小竹峰的渊源,时常往小竹峰溜达,小竹峰上的师姐们也大都让着她。 许飞熊虽说没和她打过几回交道,但也知道这是个刁蛮任性、无法无天的主儿。 “大黄?嘿,好喜庆的名字。” 他不以为意,一边将狗肉翻了个面,忽的想到: 诶,听着咋恁像条狗的名字? 大竹峰上养狗了? 诶……好像是有一条哦。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远处呼唤声越来越近…… 正要撒盐的手忽地一哆嗦, 许飞熊盯着眼前的狗肉,陷入了沉思。 ------------ 第31章 神犬,炖了也值钱 “大黄,再不出来我可走了!” 田灵儿的呼唤声越来越近。 “到时候你被哪个黑心的捉了去,保不齐就要剥皮下酒了!” 许飞熊闻言,赶紧把酒葫芦藏到身后。 瞅着眼前喷香的狗肉,嘴里哈喇子也流不出来了。 牙关开始打颤。 我~去! 许飞熊心说捅娄子了。 咋就忘了这茬?小竹峰上向来没有野狗流窜,如今这条,只可能是别人带上来的。 那么谁闲着没事儿会往小竹峰上带狗呢? 除了田灵儿也没别人了。 据许飞熊所知, 大竹峰上确有一条养了百年的老狗,乃是首座田不易的哈基米。 年轻时候就开始养,每天顿顿三餐不落。 伺候得跟亲爹似的。 什么?你问它现在搁哪儿呢? 喏,架子上正呲油的就是了。 如今把大竹峰的“图腾”给烤了,人家能善罢甘休? “完喽完喽,这回可咋整?” 许飞熊急得原地跺脚,来回转圈儿。 按说救急之法,应该赶紧挖个坑把狗肉埋了。 毁尸灭迹。 可是…… 他犹自贪恋的凑前儿深吸了一口。 “嘶……呼……” 香死个人呦! 该说不说,这狗肉也跟美酒一样,年头越久是味道越是勾人。 就这么埋了,暴殄天物……让他如何舍得呢? 于是乎, 心头两军交战,一时难以委决。 …… 田灵儿是顺着香味儿找来的。 她知道自家的狗没别的毛病,就是嘴馋,哪有好吃的就往哪儿凑。 于是乎,拨开障目的枝叶,终于发现了许飞熊,后者见了她,立刻站直了身子,表情僵硬。 “你怎么在这?” 田灵儿皱起琼鼻,指着许飞熊道: “诶我好像认得你,你是内个内个……”她把头一歪,作沉思状,忽的睁大双眼,“熊大!对吧?” “……” 许飞熊点点头,没敢反驳。 田灵儿又问: “你看见我的狗没有?”她开始比比划划,“这么高、这么长、黄皮短毛。” “呃……” 许飞熊眼珠子往烤架上偷瞟了一眼, 此时那狗肉的一面已经烤的有些过了。 焦香直往人鼻孔里钻,让人心里直痒痒。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NO! 完全没看见! 我发誓! “是么?”见他摇头,田灵儿有些失落,不禁恨恨骂了句气话:“这夯畜生……迟早剥了吃肉。” 二人间沉默了数秒,落得一时安静。 忽的,田灵儿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烤架上。 “咦?” 她有些好奇,上前一步,粉嫩的鼻翼轻微抽动,忽的惊喜道:“你这烤得什么?好香啊!” “羊肉。” 许飞熊脸不红气不喘。 “羊肉?看着不太像啊?” “这是正宗的羔羊,你没见过。” "哦。" 田灵儿也不再多问。 目光四下张望,还待去寻她那条狗的踪迹。 可被香味儿一勾搭,这少女的肠胃便跟着起了反应。 “咕咕……” 对她这样貌美如花的少女来说,这动静多少有些不雅。 田灵儿的俏脸倏而红了,许飞熊看在眼里,心里却跟着发虚。 心说她咋害不走呢? 难道看出来了? 细想不能够啊! 剥下来的狗皮狗头边角料捂的……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她还能闻出味儿来咋的? 尴尬之余,许飞熊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要不……一起吃点?” …… 正午时分,阳光和煦。 点点光斑透过竹林臃密的缝隙落在地上,就突出一股子淡然惬意。 两个少男少女围坐在火堆旁,看似亲密无间,实则有人心怀暗鬼。 田灵儿盯着烤架,时不时伸出舌尖儿,舔动粉嫩的唇角。 像个围坐在灶台旁,等待开饭的孩子。 “请问……我可以吃了么?” 她扑闪着雪亮的大眼睛问许飞熊。 许飞熊朝她挤出一个“掺水”的笑容,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 从那狗后腿的位置,给她剃了一块肉。 田灵儿道谢接过,以葱白二指捏起,粉唇轻绽,轻轻放入口中。 她闭目细细咀嚼,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 “哇~好好吃啊!谢谢。” 【几点光粒从她头顶冒了出来。】 许飞熊哪成想还有赚头儿? 嘴角一抽,赶紧绷住表情,接着道: “那……好吃那你慢点吃,别烫了嘴。” 说着又给她剃了一片后腿肉。 田灵儿细细品尝,只觉得口齿生津。 她自小吃的是大竹峰的厨房,野外烧烤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 新奇之余, 故而除了味蕾被刺激,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又是十多点光粒。】 许飞熊一片又一片的给她剃肉,田灵儿吃的欢喜,可他却愈发的心塞了。 为何? 把狗肉说成羊肉,那只是权宜之计。 虽然暂时算是糊弄过去了,可时间一长,等田灵儿找遍了周遭无果,肯定会察觉出什么。 她又不傻,万一回过味儿来,最后还得查到许飞熊头上。 这事儿捂是捂不住的。 眼下再怎么糊弄,也不过是扬汤止沸。 得想个解决的法子…… 趁着给田灵儿当服务生的时间,许飞熊心思急转。 脑细胞都消耗了好几亿,愣也没想到妥当的办法。 心中愈发乱如麻絮,许飞熊只得先找找话题,便找田灵儿搭腔。 “呃……问你个事儿。” 他语气迟疑,显然还没想好说辞,却道: “你家那狗……啥品种啊?” “品种?”田灵儿扑闪着大眼睛,接着道:“就是普通土狗啊,大黄的血统虽然不算金贵,但身价可不低呢。” “这怎么说?” 田灵儿吃得挺高兴,于是乎开始侃侃而谈: “你是不知道,大黄从小就被我爹养着,到如今已经一百多年了,若论资历,甚至比我们山上的几个师兄还大呢。” “每日里喂食,从不曾怠慢了它,就连我爹丹房里的珍奇药材,都不知被它偷吃了多少。” “是以这狗慢慢的,竟有了灵智。” “噢,这么说智商还不低?”许飞熊又给她递了片狗肉。 “智商什么的我不懂,反正大黄很聪明的,还记得我小时候,爹爹带我去河阳城游玩……” 田灵儿比比划划的,与他讲起了一桩狗肉买卖。 "当时有个屠户看中了大黄,想出五两银子买下它,吓得大黄抱着我爹的腿就不撒手了,嘴上却是硬气得很,朝那屠户一通狂吠,惊动了半条街呢。" 说到有趣处,田灵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惹得花枝乱颤。 “那你爹当时就没考虑给它卖了?”许飞熊忽然问。 “那怎么能够?若以钱财相称,就是有人给再多的钱,我爹也断然不会卖的。” “我看是钱给少了吧?”许飞熊讥讽道。 “你少小看人!”田灵儿轻哼,脸上有些不愉。 “活生生的一条狗命给旁人填了口腹,我爹如何舍得?” 许飞熊追问:“那要是狗死了呢?” “死了?” 田灵儿被问的一愣,歪着脖子想了想。 “这我倒从没想过……不过我记得爹爹说过:修道中人不应看重身后之事,躯壳革囊众秽,说到底不过一具臭皮囊。” “若有一日大黄真的死了,还能以有用之躯,换得几分金银救济穷人,那也算功德一件了。” 说到这儿,田灵儿直视着许飞熊,认真的道: “大黄不是凡犬,此等道理,我想它能够理解的。” 能理解! 我都能理解! 许飞熊心里激动得都tm要鼓掌了。 绞尽脑汁没头绪,想不到突破口谈着谈着自己出现了! 他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两眼灼灼的瞪着田灵儿。 “你看是不是这样噢……” 他一边掰着手指头,捋着自家的逻辑—— “你的意思是你家的狗是神狗!不管是死是活,哪怕是叫人下锅炖了,它也是值钱滴!” 田灵儿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差不多这样。” 那妥了。 妥妥地。 ------------ 第32章 我一块儿没动 许飞熊心说打铁要趁热, 于是乎眼珠子一连转了十三圈儿半,想出了下文: “呃……是这样,你刚才不是讲:愿意卖了狗肉换银子救济穷人么?” “是啊。”田灵儿点头。 “那么假如,我是说假如噢,你家狗真死了……” 他装模作样的四下踅摸了一番,最后指向架上的“羊肉”。 “这个、这个就好比是你家的狗。” “假设现在有人想买,你打算多少钱卖?” 田灵儿眉头一皱,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在脑子里估价了好久,然后给许飞熊递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你认为值多少?” 许飞熊被反问的一窒,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儿手指。 “我猜、我猜就算是神犬,卖个一百……一千两银子顶天儿了吧?” 他现在已经动了照价赔偿的心思了。 想着把自己那枚玉琮卖了,应该能顶这一条狗的价了。 却不料—— “一千两?”田灵儿美眸一瞪,竟然狮子大张口:“那是成本!” “啊?” 田灵儿掰着手指头算起账来: “百十年的伙食费算不算钱?我爹那些被它偷吃的灵丹妙药算不算钱?还有我们山上一家子人为了养它付出的心血算不算钱?” 连珠炮似一通,把许飞熊差点没整背过气去。 他咽了口唾沫。 思虑再三,连忙又剃了一片肉递给了她,跟着问: “那、那咱们拆开来算……单这一块能值多少?” “拆开算?”田灵儿的幽默感显然上来了,她忍着笑意,葱白玉指捏着那片肉, “这块是羊身上的什么肉?” “削脖。” 田灵儿放进嘴里,咀嚼一阵,非常满意。 “嗯,不错。就这一块削脖肉,若是出在大黄身上,不给二百两银子,没权利吃!” 许飞熊闻言一惊,连忙又给她削了一块。 “那这前腿……” “四百。” “腰条呢?” “六百。” “后鞧呢?” “八百!” 许飞熊心道完了。 这tm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心乱如麻,手上只能喂猪似的一片一片喂着田灵儿。 这搞得田灵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别老是我一个人吃,你也吃啊。” “不不不、我、我这……吃不起。” 许飞熊连连摆手。 见他如此拘谨,田灵儿只当他在客气。 心中暗想:“以前上山好几次,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人?” “熊大……名字怪憨的,想不到人这么温柔……” 【贡献十五点光粒】 许飞熊的注意力压根儿不在这,手上的小刀抡得飞起,只顾给田灵儿当服务员。 反正现在,赔是赔不起了。 他也只能让田灵儿尽量多吃点。 可一个少女的肚皮能装多少东西? 不大一会儿,田灵儿就被他喂饱了。 许飞熊愣是一块没动。 又过了五分钟,田灵儿拍了拍鼓起的肚子,一脸满足。 她站起身子,抻了个懒腰。 少女娇柔的身段,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吃的好饱啊。” 她唇角带笑,伸出素手,要跟许飞熊相握。 “谢谢你请我吃烤肉,什么时候也去我们大竹峰玩?我请你吃好吃的。” 许飞熊哪还敢跟她握手? “呃,算了吧,大竹峰……我以后是不打算去了。” “这样啊,那好吧。”田灵儿也不强求,转身要离去,“我要去找大黄了,这夯畜生也不知跑到哪野去了。” "不用找了。" 纸包不住火,许飞熊打算跟她摊牌了。 田灵儿闻言一怔, “为什么?难道你看见我家大黄了?” 许飞熊目光投向烤肉架…… “呃……我看见了他的一部分。” “一部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田灵儿没听懂。 剩下二斤搁你肚里呢。 这句话是腹诽。 许飞熊组织了好一番言辞,终于鼓起勇气,将事情原委,向她娓娓道来—— 田灵儿静静倾听着, 且看她的表情——起初懵懂,再是惊愕,最后是茫然。 “你是说,大黄被你杀了?” 她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 许飞熊手一指,“烤这个就是。” 田灵儿追问: “被你吃肉了?” “我一块儿没动!” 许飞熊在仅有的话语空间里据理力争, “反正按你刚才说的价么!剩下这些狗肉你要是留,两千大餐你都端走,反正我一口没吃,你要还是觉着亏……” 他两手一摊, “剩下的钱我给你写个欠条儿,咱分期付款呗。” 一时之间,许飞熊也摸不清自己这套到底算不算歪理。 但眼下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瞄着田灵儿的反应,心里抱着一份希冀: “这套方案……她应该能接受吧?” 田灵儿彻底沉默了。 如同火山喷薄前的宁静,让人屏息。 …… 此时的小竹峰山下, 两个白衣负剑的男子,相携上山。 来到山脚,在那刻有“小竹峰”三字的山石门户下,便被值班的女弟子拦住了。 今日值班的是林初霜,便拦住二人道: “小竹峰乃女子清净地,来者止步!” 两个男子中,一人年轻,看着不过十六七,英姿飒爽,剑眉入鬓。 另一个则年长些,五官成熟俊逸,气质不凡。 年轻的闻言轻哼了一声。 另一个年长的则是双手抱拳: “在下龙首峰齐昊,携师弟林惊羽,登门求见水月师伯,烦请师妹通报一声。” 林初霜闻言也是拱手回礼。 “原来是苍松师伯的高足,久闻大名,不知二位师兄此番求见吾师,所谓何事?” 齐昊答道: “奉掌门道玄师伯法旨,传达本次七脉会武变动的具体事宜。” “既是如此,二位请随我来吧。” 说罢,林初霜朝另一个值班的师妹交代了两句,便将齐昊二人领上山去了。 ------------ 第33章 找我讨教,你算干啥的? “你、你……” 田灵儿看着像是要疯了,她指着许飞熊好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胸口起伏的愈发剧烈,好似那柔软的胸腔中,正积压着一颗火炭。 终于,她弯下腰: “呕~呕~” 竟是止不住的干呕了起来。 试想一下,从小一起长大的爱犬、感情深厚的玩伴,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己吃了。 什么感觉? 挚爱亲朋的肉进了嘴里,嚼起来什么味道? 若换成许飞熊这缺德的,那八成还会感叹两句—— “大黄为狗,高风亮节,知道主人家伙食太差,所以主动自杀,添了个菜。” 田灵儿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天真少女! 自小被田不易夫妇爱护教养,一身的纯洁正能量。 哪曾想,有朝一日也会经历如此黑暗丑陋的一刻? 于是乎,她崩溃了。 许飞熊看她如此辛苦,把酒葫芦递了过去, “喝口酒压压吧。” 他也是于心不忍, “都吐出来白瞎了。” “啊啊啊!” 田灵儿终于爆发了! 她从腰间祭出一条三尺朱绫,随着指诀变换,那朱绫见风就长,转眼间霞光如赤,弥漫周天。 “琥珀朱绫!疾!” 随着话落,仙家法宝兜头打下。 许飞熊立即闪身躲避。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震颤, 赤色祥光震得周遭树影摇晃,草木摧折。 地面龟裂,无比狼藉,看那威力惊人,许飞熊吓得心说“我去!”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有什么好说的?赔我家大黄的命来!!” 嗓音凄厉,如一柄利剑,直往人腔子里戳。 就好比那打虎的英雄武二郎、揪住西门庆脖子时喊出的那句——你赔我哥哥的命来!!! 主要凸出一个苦大仇深。 许飞熊仍是据理力争: “你看你,我不说了分期么?又不是不赔你,再说了,你自己也没少吃啊。” “啊啊啊!”田灵儿彻底被点着了。 她粉脸生煞,眼眸通红,全力催动着琥珀朱绫,朝许飞熊发动了她有生以来最为猛烈的攻势。 许飞熊身子辗转腾挪,脚下一步不敢停留。 皆因前脚刚抬走,转眼地面就被砸出一个大坑。 不用一会儿,周遭已是满地狼藉。 这下好么。 小竹峰原本秀丽的山水,被她糟蹋一通,直接成了“麻子脸”。 她这边情绪太高,啥话也听不进去。 毕竟人家是苦主,自知理亏,许飞熊也没法还手,只能跑路。 田灵儿则是疯了似的穷追不舍,他们俩一个在前头跑,一个在后边追, 眼瞅着,就要与另一伙人撞上了。 ……………… 林初霜独自在前头领路, 齐昊二人跟在后头,却与她隔了两丈远。 这方便他们俩窃窃私语。 瞅着前头带路的林初霜,林惊羽的嘴角撇出了个讥讽的弧度。 “说什么小竹峰女子清净地……哼,虚伪。” “嘘!”齐昊踢了他一脚。 林惊羽却不在意,接着道: “若真将男女之别看得那么严肃,三年前为何又收了个男弟子?就因为他是那个什么楚国遗胄?” “不许胡说!” 齐昊偷瞄了眼前头的林初霜,小声提醒: “也不看这是在什么地方……” 林惊羽白了他一眼,仍不当回事儿。 “师兄你平日里高来高去的,你是不知道,咱龙首峰可有一大半的师兄们,都想见识见识这个‘洪福齐天’的呢。” 齐昊一针见血,“他们那是羡慕嫉妒恨,你不是也嫉妒了吧?” 林惊羽轻哼,满脸倨傲,“我才没那么无聊,不过要是有机会过招,倒也不妨领教一二。” 忽的又脸上挂笑, “突然想到师兄你……自从上次见了那个大竹峰的田灵儿,可是魂不守舍了好久呢。” “师弟别闹!”齐昊脸一红,却是得意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你看着,不出十年,哥给你添个嫂子。” “哼。” 一声冷哼,却是前头的林初霜发出的。 齐昊和林惊羽面色一凛, 立刻意识到前头那人耳朵好使,当下不敢再嚼舌头。 一行三人沿着山道拾级而上, 至半山腰时,恰好与跑路追逐的许飞熊田灵儿撞上了。 “哇呀呀!别跑!” “那你别追呀!” 许飞熊腾挪之际,转身轰出一掌。 无形掌力与田灵儿打来的琥珀朱绫一撞,顿时激得山道碎石乱溅。 “师兄且看,那不正是你的心上人?”林惊羽说。 齐昊一看,可不正是田灵儿么? “她怎会在此?那男的又是谁?” “哼,还能是谁?”林惊羽语带讥讽:“想来就是那位‘洪福齐天‘的了。” 林初霜见状也是满脸不解, 看田灵儿追人的架势不像是在玩闹,何仇至此? 不禁高声喊道: “小师弟,灵儿师妹,你们在打什么?” 许飞熊抽空回了句:“你猜呢姐姐?” 田灵儿则恶狠狠道:“比武切磋!” “比武切磋?” 齐昊和林惊羽相互对视,皆是不太信。 追了一路都拿不下许飞熊,把田灵儿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双手结印于胸前,一连变换七次,口中喝道: “缚神!” 这一手威力之强,非玉清五重的道行,决然施展不出。 霎时间琥珀朱绫霞光大涨,竟铺天盖地的延伸开来。 非但将许飞熊前后退路尽数封锁,更是向内收紧压缩。 簇簇簇! 朱绫像是不断扑腾的大蟒,仅是丝绸表面滚动的余波,就将地砖震的寸寸崩裂。 布帛摩擦的动静极为刺耳,一枚厚达数丈的红色巨茧,俨然就要成型! 林初霜见状已然变色。 反观齐昊林惊羽,则完全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看戏姿态。 眼看自身就要被红色巨茧包围,许飞熊只是轻叹了口气: “看来,一味跑路,终究不是平事儿的态度。” 他单掌竖于胸前,面露慈悲。 大悲掌——悲声无二。 一堵掌印如墙,从茧中绽放。 轰隆一声! 满天飞红。 无数琥珀朱绫的碎片,像绽开的烟花一般,铺满了天空。 “我、我的琥珀朱绫……” 田灵儿脸色惨白,一时怔在原地,张口无言。 远处, 齐昊的双眸微微一睁,倒也没太大反应。 倒是那林惊羽两眼放亮,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他看向齐昊,“师兄,心上人吃了亏,你就光看着?” “那你的意思?” “以师兄的身份自然不便以大欺小,不如就让小弟代劳吧!” 齐昊想了想,凑到他耳畔低声道: “也好,但切记手下留神,要知道这可是在小竹峰上……” 却不料,这话又被前头的林初霜听了个真切。 她把脸一冷, 转头质问道: “齐师兄这话,是在嘲笑我小竹峰,无论道法还是人品,都比不过龙首峰么?” 齐昊面色一僵,随即淡然笑道: “师妹误会了,我倒没有看不起贵脉的意思,只是我这师弟的法宝威力太大,你且看……” 说着他指向林惊羽背后所负的一柄连鞘长剑, “此乃九天神兵——斩龙。” “什么?” 听到“斩龙”二字,纵使林初霜见多识广,也不禁面上一惊。 盖因青云门内,斩龙剑之威名,几乎与天琊不分伯仲。 她不禁将林惊羽又重新审视了一番,口中却感叹道: “如此神兵,苍松师伯竟也真舍得……” “废话少说,我去也!” 林惊羽早已跃跃欲试,话没落地,人已腾身而起。 身在半空,全身被青光笼罩。 一柄光芒万丈的仙剑被他祭出,虽然隔着剑鞘,依旧威势惊人。 他以真元注入喉舌,朗声道: “龙首峰林惊羽,厚颜讨教一二!” 话毕,剑出如龙。 青光汇聚成柱,与之人剑合一,朝许飞熊电射而来。 空气中似乎划破一声龙吟,至大至刚,仿佛要吞吐日月。 齐昊见状,面露得色。 此等磅礴威势,深厚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已没几人比得过了。 再看向许飞熊,眼眸中不禁多出几分不屑。 心中俨然已经预料他到一招败北的结局了。 他想看看林初霜的反应,可转过头,却不禁愣住了。 只见林初霜竟然……和他一个表情? 不对劲吧? …… 面对林惊羽来势汹汹的一击,许飞熊却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也不闪避。 “找我讨教?你算干啥的啊?” 且看他架起右掌,于虚空中一按。 下一刻, 林惊羽大头朝下,直直栽进地里。 ------------ 第34章 不服就打,圈儿踢你! 噗通! 林惊羽大头朝下,插进地里。 幸亏是泥地,土质松软,要不然恐成祸事。 斩龙剑青光闪了闪,躺在他身边,像条死鱼。 见状,齐昊两目圆睁,直接傻眼了。 “师、师弟你……” 林初霜冷笑,两手抱胸,欣赏着他的丑态。 对于许飞熊这三年来的实力长进,旁人或许不知,她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眼看着林惊羽两腿乱蹬,林初霜捂着嘴轻笑道: “齐师兄,要不劳您贵步,去把他拔出来?” 被磕碜的齐昊脸色一沉,朝着林惊羽高声喊道: “师弟!你怎么样?还能行么?” 林惊羽费了半天劲,终于把脑袋从地里薅了出来。 应该是被方才掌力所激,导致他身子到现在仍有些打晃。 但他也不管,甚至不在乎泥土草根糊了满脸。 扯着脖子四下找寻,嘴里大叫: “谁!谁干的?竟不讲武德,偷袭我!” 在他的眼里, 许飞熊手一按,没有任何征兆,自己就掉下来了。 由于当局者迷,故以为是另有人偷袭所致。 但是其他人却看得明白。 “噗嗤!” 林初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齐师兄,你这位师弟,还真是可爱呢。” 齐昊的脸色愈发难看,见自己师弟如此丑态,忍不住提醒: “师弟,别找了,没人偷袭。” 林惊羽闻言,断然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没人偷袭?那股无形的掌力,明明是从上方打下来的。 难道说闹鬼了? 殊不知,此乃许飞熊对于大悲掌的入微级应用。 这三年来,他不单修为上大有进步,就连对这套武学的运用,也趋近于完美。 一掌打下来,力道轻重、波及范围,全部掌控自如,没有半分能量损耗。 如此,才算符合了“扫地恐伤蝼蚁命”的佛家禅意。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偷袭者,林惊羽终于认了。 对于方才自己的丑态,他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妖术,接下来的一剑……” 他拔剑出鞘,人已经朝着许飞熊冲来,“我必让你见识一下我龙首峰的厉害!” “还有我!” 话音落,红色霞光漫布穹宇。 却是一旁的田灵儿,操持着不知何时又恢复如初的琥珀朱绫,再度加入了战斗。 而这次,却是和林惊羽左右夹击。 不过临时凑成的战斗班子,相互之间毫无配合,又能有几分战斗力? 许飞熊也不在意,脚下辗转腾挪,一时倒也能够支应。 转眼间,双方三人已过了百余招。 随着时间推移,田灵儿越打越怒, 林惊羽则是越打越心惊。 他原以为凭借自己玉清五重的道行,外加九天神兵斩龙剑,定然能稳稳压这小子一头。 可现实是自己竟然连分毫都伤不到对方。 再加上田灵儿以及琥珀朱绫这等法宝,竟也拿不下此人? 他在龙首峰一向自诩为仅次于大师兄齐昊的天才,心中骄傲至极。 如今这情况,让他如何甘心? 于是乎,使出吃奶的力气,尽展生平所学,也要拿下许飞熊。 这样一来,他能造成的压力自然就变大了。 许飞熊察觉到后,心中便对此人的耐心越来越差。 心说你tm是哪儿蹦出来的棒槌? 一遍又一遍的往跟前儿凑,我认识你?” 这姓田的是个苦主,咱这才屡屡让着。 你又算哪根儿葱? 许飞熊对他烦得不行, 于是乎,抬手又摁了一掌。 轰! 暴土扬尘,林惊羽直接被砸进坑里。 这下彻底消停了。 可田灵儿仍是锲而不舍,对着许飞熊一顿抢攻。 结果当然是徒劳,先前俩人都拿不下,她一人能顶屁用? 就好似一个被大人调戏得红了眼的顽童,不咬上一口、挠上一下绝不罢休! 慢慢的, 手上出招愈发的不管不顾,甚至大有和许飞熊同归于尽的架势。 一旁的林初霜看得只蹙眉。 心说许飞熊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就惹到这位大竹峰的小姑奶奶了? 眼看她那撒泼打滚、生人勿进的架势,上去拉架是够呛了。 林初霜也只能出言提醒: “小师弟,你可别伤了灵儿师妹,苏茹师叔可还在山上呢。” 许飞熊也是有苦难言, 他先是躲过兜头的一记下砸,对田灵儿怒道: “我跟你讲差不多得了噢!不就是吃你家一条狗么?它又不是你爹?” 一连向后退了数十步,接着大声道: “再说了,那狗肉我一口都没吃着,全tm让你造了!”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田灵儿彻底疯了,竟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她毫不顾忌少女体面,与许飞熊厮打在一处。 许飞熊被她这魔魔怔怔的一出吓得够呛。 仓促间只敢招架,不免致使英俊的面庞,捱了她些许拳脚。 “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噢!” 田灵儿不顾,又照他脸上来了一拳。 许飞熊怒了,捏紧了拳头。 “泥人也是有火气哒!” 田灵儿只当没听见, 只见粉红裙袂翻卷,竟掀起一只莲足,奔着许飞熊裆底踹来。 这一招,竟是要端了他的后勤司令部! 许飞熊发飙了! “我去!” “砰!” 一拳。 把田灵儿凿了个捂眼儿青。 空气一时安静了。 田灵儿捂着右眼,愣在原地。 “你……你敢打我?” 从小到大,身边人无不对她万般宠爱。 挨拳头,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 许飞熊也懵了,他是手上一秃噜怼出去的。 哪成想就这么准?直接给人姑娘干破相了。 讷讷道: “这、不能怪我,我我我、我这纯属自卫反击。” 远处,林初霜瞪大了双眸。 齐昊的下巴壳子更是差点砸地上。 至于林惊羽? 喏,坑里躺平的就是了。 大竹峰的掌上明珠挨揍了,后果无疑很严重。 “灵儿师妹!” 回过神来的齐昊立刻冲了上去,围着她嘘寒问暖。 田灵儿看到他,眼眸中飞速凝聚起一层雾气。 “齐师兄,我……我……” 少女泫然欲泣,直戳齐昊的心肝儿。 田灵儿泪眼朦胧,手指向许飞熊: “齐师兄,你快帮我收拾了他!” 齐昊看向许飞熊,表情冷的像冰。 先是一巴掌干翻了林惊羽,害他在林初霜面前装不上比。 转头又揍了田灵儿,那可是他的心上人啊! 由此可见,齐昊心中何其火大? “早就听闻水月师伯近年收了一位天纵之才,今日得见,师弟的拳脚,果然犀利啊。” 修道中人,不是街头撂跤的庄稼汉,不夸赞对方的修为,偏要称赞拳脚,显然便有讥讽之意。 “方才胜了我那不成器的师弟,现在又打了大竹峰首座田师叔的千金,齐某不才,倒也想和你领教领教。” 说话间,周身寒气大盛。 一柄白色仙剑,被他慢慢在手中祭出。 许飞熊瞅他这般,好心提醒了一句: “算了吧,”他指向坑里的林惊羽,“万一你再躺下,谁背他回去? 齐昊闻言怒火中烧,正要发作。 “不自量力!” 却是田灵儿一手捂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尖叫道: “你也配和齐师兄比?齐师兄不出十招就能打断你的腿!” 齐昊是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的首徒,入门百余年,修为至少在玉清十重。 便是距离上清境界,也仅有一线之隔。 如今看那样子显然动了真怒,打算要亲自出手,教训许飞熊了。 “怎么?齐师兄想以大欺小么?” 却是林初霜手持仙剑,挡在了许飞熊身前,她一双眸子凛冽如霜,直直盯着齐昊。 齐昊冷哼一声,面上似有几分不屑,正要说话。 然却在这时—— “怎么回事?谁要以大欺小?” 嗖嗖嗖嗖嗖! 剑光闪烁,破空之声屡屡而至。 仔细一看, 大师姐文敏、三师姐素玲枫、四师姐丹必华、五师姐洁喻…… 并一大票小竹峰弟子全赶了过来,转眼间周围就挤了一圈人。 三师姐素玲枫一身劲装短打,语气狂放,她问林初霜: “老二,怎么回事?谁要欺负我们小师弟?” 四师姐丹必华腰上还缠着围裙,手里拿着大勺,显然刚从厨房赶过来。 她拿眼睛一边盯着齐昊,嘴里附和道: “对!姐妹们可都来了,不服就打!” 齐昊一看要被圈儿踢,一身火气当时就去了大半。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不是棒槌,岂能硬着头皮犯傻? 但心上人正在后头一脸希冀的看着他,指望着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以一人之力单挑小竹峰群芳。 “灵……灵儿师妹,并非是我胆怯……但我今日上山,其实是有要事要办的。” 尽管万般难以启齿,齐昊还是尽力缝补着言辞: “你但放心!我齐昊发誓,日后必定为你讨个公道,只是现在……” 田灵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中对他以往的高大形象,似乎开始崩塌了。 “我、我看错了你!” 说罢,捂着脸哭啼啼的跑了。 另一头,一行三人沿着上方的山道石阶,缓步而来。 “怎么回事?聚这么多人。” 众人目光齐转,却见水月和苏茹二人相携而来。 二人身后,还跟着个白衣负剑的年轻女子。 却是陆雪琪。 ------------ 第35章 无所谓,就是光棍儿 水月和苏茹今天一上午都在山上的静竹轩聊天儿,方才听闻山下动静,这才赶来查看。 至于陆雪琪, 近些年来,因其高绝的资质,以及和水月几乎一脉相承的清冷性子。 陆雪琪俨然已经成为了水月心中的第一爱徒,说是儿徒也不为过。 甚至相较于师徒,二人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女。 所以平日大半时间,水月基本都把她带在身边教养。 “水月师伯!” 齐昊像是见了救星,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拜道: “弟子龙首峰齐昊,拜见师伯!” “师侄请起。” 水月抬手示意他免礼,而后把目光在周围徒弟们身上扫了一圈。 蹙眉问: “何故剑拔弩张的?” 众弟子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忽的像炸开了锅似的! 也不管事情原委到底是什么,七嘴八舌,黑料张嘴就来: “他齐昊看不起咱小竹峰!” “说咱小竹峰道法狗都不学!” “齐昊不讲无德!以大欺小!” “小师弟被他打了!” …… 素玲枫更是一把将许飞熊薅到身前, “当事人可以作证!” 该配合的演出,许飞熊必须捧场。 只见他小嘴一噘,满脸委屈,捂着头上本不存在的伤处, “师傅~我、我脑袋疼……” “你、你们血口喷人!” 被黑成这样,齐昊哪还稳得住? 一张英俊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他朝水月抱拳: “师伯明鉴!我从未说过那些混账话,更没有以大欺小,反倒是他!” 他怒指向许飞熊,“非但打伤了我师弟,还、还……”他说话故意停顿,眼睛瞟向苏茹,“他还打伤了灵儿师妹!毫无男子风度!” “什么?灵儿被人打了!” 苏茹眼珠子一瞪,目光杀向许飞熊。 “屁!她才是没有女子风度呢!”许飞熊捂着衣襟下拜,一脸不忿,“不打她那一拳我就废了!” 水月听得一团乱麻,脸色就愈发的不好看了。 “到底怎么回事!” 林初霜这时站了出来,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始末,与水月和身旁的苏茹讲了一遍。 水月听完,便将目光落在许飞熊身上,冷哼了一声: “这么说,是你搞的事?” 许飞熊欲哭无泪,面带委屈的回了句: “师傅,我有点冤枉。” “冤枉?你小子什么时候被冤枉过?”苏茹揪起他的耳朵,凑到他耳畔,笑眯眯的道:“让我听听,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惹得我家灵儿要和你拼命?” 这能可告诉你!?那不擎等着挨揍么? 尽管疼的龇牙咧嘴,但许飞熊仍咬紧牙关,对狗肉一事守口如瓶。 “呦?还是个硬汉。” 苏茹柳眉一挑,却也没有再给他上刑。 “逆徒,就知道给我惹祸。” 水月摇摇头,瞪了许飞熊一眼,而后对苏茹道: “师妹,对不住了,我日后一定好好管教。” 苏茹却以为没多大的事儿,摆手道: “无妨,我猜也就是小辈之间闹了点小矛盾,我回去哄哄灵儿那丫头也就是了。” 小矛盾?行,你要能一直这么想那太好了。 许飞熊对她的作用报以相当大的期待。 随后苏茹便走了。 水月这才又把注意力转到齐昊身上, “齐师侄,到此何干?” 齐昊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了此行的正事儿。 “弟子奉掌门之命,前来汇报本次会武的……”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师弟还在坑里躺着呢。 不得不扔下半截话,跑过去把林惊羽从坑里刨了出来。 “师弟?醒醒!醒醒!” 林惊羽此时已经晕大发了,任齐昊如何摇他的肩,愣是不醒。 许飞熊给支招: “给俩嘴巴子就好了。” “住口!” 水月瞪了他一眼,让他闭了嘴。 水月隔空出指,点在林惊羽胸口的几处大穴。 没过一会儿,林惊羽这才幽幽醒转,只是在土里闷得久了,精神好像有些恍惚。 当瞅见林惊羽手边的剑时,水月眼神忽的一抖。 “斩龙剑?” 像是睹物思人,往事幕幕浮上心头,她的脸上一时恍惚。 直到被身旁的弟子呼唤,她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心中便不禁涌上一分沧桑,一分苦涩。 原来,光年流转,不觉已经百载春秋了。 她背过身去,对齐昊林惊羽道: “既有事禀告,你二人且随我上山吧。” 随后又对众弟子们交代了一句,让她们原地解散。 最后,又是把目光钉在许飞熊身上,重重的一哼: “回头再收拾你。” 许飞熊撇撇嘴,也没太当回事儿。 在山上三年多了,他就搞明白了一件事。 有时候水月说的话,听听就行。 嘴硬心软。 田灵儿打跑了,水月看样子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那么眼下,事儿算是平了? 他倍感轻松,就像还完了十年网贷,终于上岸的苦命人。 但这无疑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周围的师姐们转眼散了个干净,林初霜凑到许飞熊跟前,问: “喂,跟我说说,你究竟怎么惹到了田灵儿那位小姑奶奶?” 许飞熊略一迟疑,还是凑到她耳边,把事儿跟她说了一遍。 “啊?”林初霜听完,瞪大了双眸,大声道:“那你自求多福吧!” 许飞熊质疑她反应过激,林初霜却道: “整个青云上下,有谁不知道田师叔护犊子?” “你吃了他家养了一百年的狗,又把她的宝贝女儿打成了熊猫眼,他还不找你拼命?” “我没吃!让我说几遍才行啊?我!一!口!没!吃!” 许飞熊单就吃狗肉这点,再三强调。 可林初霜却说你吃没吃不是重点,狗本身才是重点。 可叹她一个道家弟子,此时居然念起了佛号: “阿弥陀佛,佛祖在上,但愿苏师叔回去后能为你说两句好话,不然你可要倒霉了。” 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逻辑上的错漏。 “不对!没那么简单!苏茹师叔回到家得知真相后,肯定也得找你算账啊!” 许飞熊说那我直接摆烂得了。 光棍儿属性爆发,直接俩手一摊——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 竟是唱了起来—— “无所谓~谁让谁憔悴~” 一边唱着,转头迈着螃蟹步,就往后山去了。 林初霜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诶你干什么去啊?” 许飞熊摆摆手, “吃狗肉。” 反正也这样了,更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 这波啊,这波叫及时止损。 ------------ 第36章 田不易来袭,不妨一战 关于田不易这个人, 许飞熊也只是一知半解。 此人身为大竹峰首座,德高望重,一身修为至少在上清后期。 即使在青云门各脉首座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而与他的道行地位不相称的,则是他的外貌体型。 那叫个一言难尽…… 八个字概况:又矮又挫,像个地缸。 虽说长得磕碜,但人家想的美啊。 尤其年轻时候,泡妞的本事独到,愣是把当时小竹峰的明珠——苏茹骗到手当老婆了。 成婚后百余年来,日日养尊处优,再加上位高权重,以致于脾气与肥膘见涨。 尤其在外貌上,据说,愈发像个老猪八戒了。 以上, 是许飞熊从师尊水月、以及一众小竹峰师姐们的口中,汇总得出的评价。 对此,他起初是持怀疑态度的。 毕竟因为拐跑了苏茹的关系,水月向来瞅田不易不顺眼。 小竹峰的弟子们再受其影响,评价起来,难免有失偏颇,搞点艺术加工。 可今天亲眼见了,他才知道, 水月一点都没扒瞎。 …… 面前这人, 一身浅蓝色丝绸长袍,手里拎着一把冒火的仙剑。 身高一米六三,体重二百,腰粗腿细。 好似往面口袋戳了一根上粗下细的棒槌。 这体型,这身材,再好的衣裳套身上也是白白糟蹋。 他脸上的肉是横着长的, 此刻那一双小眼睛正带着喷火一般的灼热,死死盯着许飞熊。 “就是他?” 田不易努力压着嗓音,问身后的田灵儿。 田灵儿左眼淤青了一块,此刻泪眼朦胧的,将许飞熊指认为犯罪嫌疑人。 “就是他!是他宰了大黄!还喂我吃它的肉!” “……”许飞熊万般无语,心说我又没往你嘴里塞,那不是你自己馋么? “嘿!” 田不易怒哼了一声,鼻孔窜出两道白气! 声如瓮,气如火, “小子,你就是水月的徒弟?” 说话间踏前一步,便掀起一股热风扑面而来。 许飞熊咽了口唾沫, “呃……是的。” 田不易缓缓点头,又道: “既是青云弟子,见了门内长辈,该当如何?” 看他脸上横肉一抽一抽的,偏偏语气还算平静。 许飞熊知道他脾气臭,怕他一见面就动手,早就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可他这一质问,倒让许飞熊一时摸不准他的脉了。 没办法,他也只能先抱拳行礼: “弟子许飞熊,见过田师叔。” “许飞熊?我听说你。” 田不易小眼睛一瞪,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听我夫人说,你资质奇高?” “那是苏师叔她过奖了。” 田不易又问: “知道我为何来找你么?” 许飞熊乖巧的点头。 “知道,田师叔是因为狗命来找我算账的。” “狗?不不不!” 田不易竟然笑了, “我堂堂大竹峰首座,若因一条狗迁怒一个小辈,传出去多人笑话?” “那您这是?” 田不易把眼睛一眯,这下本就小的眼睛更小了。 “大竹峰与小竹峰世代交情不浅,而我与你师父的关系,更是挚爱亲朋,情同手足。” “啊?” 许飞熊一脸黑人问号。 挚爱亲朋? 情同手足? 别闹行么? 田不易接着道: “你既是他的得意门徒,我身为长辈,咱们又是初次见面,那我不得,好好爱护爱护你?” 说话之间,他笑容不减。 然他手持的那柄冒着火焰的仙剑,正在缓缓的扭曲变形。 隐约间,似有传出细微的龙吟之声。 他身后的田灵儿,也露出看戏的冷笑。 周围的空气渐渐黏着,仿佛连气压都增大了数倍。 无形的重力压在双肩,让人呼吸不畅。 许飞熊一瞅这场面,心底冷笑。 这叫爱护? 明显是要图穷匕见了好吧。 这田不易也是够别扭,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动手,又何必拐弯抹角? 许飞熊可没有傻站着挨揍的习惯。 眼下之际, 那自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跑再说。 于是乎,笑眯眯的对田不易打了个招呼: “都亲戚里道的,爱护就免了,田师叔,我还有事,这就先走——————” 一个“走”字还没说完,人已经原地消失了。 田灵儿大惊失色,举目追人,发现目标已在十丈之外。 “爹!这小子跑了!” 田不易却是不紧不慢,露出三分冷笑: “跑不了。” 说罢,脚下重重一塌。 轰! 大地龟裂, 这一脚仿佛踩穿了地壳,连红炽的熔岩都喷溅了出来。 只见他持剑竖于胸前,口中颂了几句咒文,那剑锋便如烈火烹油般,炽盛了百倍。 然后,他将那柄“火炬”,沿着周遭地表扫了一圈,最后剑锋一引—— “赤炎·火焚城郭!” 熊! 下一瞬, 一堵参天的火墙,自四面八方同时拔地而起。 转眼之间,已将方圆五十丈的空间尽数封锁。 “我去!” 许飞熊吓了一跳,脚下急刹,好悬没撞上去。 他惊得回头观望,这才明白了田不易的套路。 原来,他先前之所以浪费许多唇舌,就是要先稳住许飞熊。 他则是趁机以“赤炎”仙剑,暗中往周围地表注入火元。 最后在关键时刻立起结界,困住许飞熊。 此时,田不易缓步走来,还笑眯眯的招手: “师侄莫怕,来,让师叔好好爱护爱护你。” 许飞熊额头开始冒虚汗,道: “田师叔,就算您要收拾我,也不用搞这么大阵仗吧,这多破坏环境啊?” 想了想毕竟还是自己理亏,又道: “要么,师侄我给您道个歉,您也消消火气,把我放了,行不?” “哼!” 田不易重重一哼,脸上的怒意终于藏不住了。 “道歉?那条狗为我大竹峰看家护院一百多年,岂是你一句道歉就能了结的?” 说话间他步步逼近, 手中剑火龙缠绕,吟亢不休。 尽管相隔数丈,许飞熊仍感到灼热逼人,鼻尖儿发烫。 田不易又道: “更何况,你还打伤了我的女儿,那我这做父亲的,能不为她讨个公道?” 闻言,许飞熊脸上的紧张怯懦突然消失了, 眉宇间反而多了几分姿狂,他微眯起双眼: “这么说,您是执意不肯放我了?” 田不易怒哼: “不狠狠教训你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 许飞熊仍怀着最后希望,为自己辩解道: “这个事儿吧……其实我吧……啧……怎么说呢……也有点冤。” “你冤?你有什么冤的?” 却是田灵儿上前,指着许飞熊的鼻子厉声质问: “大黄那么老实,你怎么忍心吃了它?不过是因口舌之欲,戕害生灵罢了!” 许飞熊有些无语。 口舌之欲这点他认,可妳说那狗老实? 老实尿我一手? 算逑! 事情对错,他也实在懒得掰扯了。 既然田不易今天执意要以大欺小,找他的麻烦, 那按许飞熊的性子,也不会就甘心当个善茬儿。 “田师叔,我明告诉你,你这些玩意儿……” 他指向四周滚滚灼人的赤炎结界。 田不易冷笑: “我这些玩意儿如何?” 许飞熊的双眸深处,两朵白炽的光焰,缓缓腾起。 禅定心境随之启动,他再看向田不易的眼神中,只剩漠然。 “……可困不住我。” 逆生三重。 ------------ 第37章 众人齐聚,战斗打响 静竹轩, 齐昊和林惊羽恭恭敬敬的站在水月面前。 “先前,掌门已传信各脉,相信水月师伯您早就知道了。” 齐昊接着道: “只是考虑到路途遥远, 掌门师伯建议:本次会武不同以往,各脉是否参加全凭自愿。” “至于参会弟子的人选,自然是优中选优,宁缺毋滥,掌门的意思,各脉最多只出两个名额。” 水月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嗯,此事关乎我青云脸面,正该如此。” 随即又问道: “其他几脉的人选出来了么?” “差不多了。”齐昊开始汇报: “其中,朝阳峰和落霞峰明确表示不参加,掌门通天峰一脉刚刚选定,乃是常箭和段雷两位师兄。” “风回峰一脉只出一人,是首座曾叔常师叔的独生子。” “另外大竹峰一脉,是田师叔门下六徒杜必书,以及爱女田灵儿师妹。” “至于龙首峰……” 说到这,齐昊看向身旁的林惊羽,二人会心一笑。 水月扫了他俩一眼,心中已是有数。 “两位师侄是龙首峰的高徒,既同为一脉翘楚,想必早在此列了。” 二人受宠若惊,赶紧道谢:“师伯您过奖了。” 水月摆摆手,接着道: “此次会武,既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那我小竹峰也很愿意凑这个热闹,至于本脉的人选……”她扶额思索了一番,“还请师侄回去代我转告掌门师兄,容我思量几日吧。” “师伯太客气了。” 齐昊赶紧拱手: “弟子承蒙信任,为众位师门长辈之间传话,哪敢当个请字?” 对他的态度,水月颇为赞赏,又问: “此次行程,何人领队?” “正是家师。” 水月想了想,点头: “苍松师兄为人严谨,处事周到,倒也是不二人选。” 随后,水月又问了几句,齐昊也一一作答,言辞得体。 最后, “消息既已传达,那我二人就不打扰水月师伯了。” 齐昊二人准备告辞。 正要走的时候, 忽的又问了一句: “请问师伯,方才那位许飞熊师弟,应该不在贵脉的二人之列吧?” 水月眉头一挑,淡淡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与他有过节?” “不不。”齐昊连忙摆手,回以尴尬一笑:“弟子只是好奇一问,这就告辞了。” 说着,脸上故意露出几分遗憾的表情。 随后,齐昊给水月行完礼,便拉着林惊羽就出了静竹轩。 水月没动脚步,只静静的看着二人离去。 更多是看着林惊羽、或者说他背后负着的那柄斩龙剑,逐渐的离开视线。 出了静竹轩的门, 齐昊便换了个脸色,没了先前的恭谨谦卑,反倒多了些得意。 哥俩儿有说有笑的往山下走, 等来到山腰附近,周围没有小竹峰的弟子了, 林惊羽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师兄,你方才何故多问那一句?” 齐昊呵呵一笑: “你是不知,这位小竹峰首座脾气不好,一向是吃请不吃将,我故意多问那一句,就是要激她把那小子放进名额之列。” “噢!”林惊羽听得眼前一亮:“我记得大竹峰的田灵儿也会去……那不是正好全了师兄你的心意?” “不错。”齐昊攥起拳头,“届时若能与他在擂台上相遇,定叫他好看!” 林惊羽一脸期待,“以师兄您玉清十重的道行,收拾这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嘿嘿,我已经等不及要看他挨揍的样子了。” 齐昊志得意满: “到时你且看好,不出三十个回合,我就叫他跪在我面前。” “师兄过谦了,我看顶多十五个回合。” “师弟过奖了,最少也得二十个回合。” “不不,我看十个回合都够。” “那为兄就再加把劲儿,八个?” “硬气点!五个!” “三个!可不能再少了噢!” “妥!” “哈哈哈!” 哥俩儿都有点幽默细胞,一捧一逗的,演起了相声。 却不料,飞来的横祸是那么突然。 “呼!” 火焰呼啸声自头顶逼近,齐昊二人抬头一瞅,赤色火龙已占据眼帘。 仓促之际,两张嘴也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呔!”字。 然后, 轰! 火光将二人吞没, 大火激起烟瘴,味道刺鼻。 待黑烟散去后,露出两个浑身冒烟的“非洲难民”。 一身出自龙首峰的上等丝绸,就这么被烧成了焦黑破烂的擦桌布。 两个翩翩俊少年,就这般被烤成了两只掉毛的斑鸠儿。 披头散发的齐昊潇洒尽丢,不由得怒了,忘形得大叫: “谁!谁人偷袭?” “有人斗法!”林惊羽瞪着眼睛,朝远处一指:“在天上!” 齐昊抬眼一看,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咬牙切齿: “又是这小子!” “不!他不会使火,是另一个!” “另一个是谁?”齐昊眯起流泪不休的眼,想再看清些。 “好像是……是……田师叔?” “什么!?” 齐昊眼珠子差点挤出来。 ……………… 手中赤炎挥出的火龙再度被击溃,田不易有些恼了。 “你小子,果然有些古怪!” 二人皆凌空而立,无形的气势正彼此交锋,毫不退让。 “我说过,您这些玩意儿,留不住我。” 许飞熊气焰正隆,周身燃烧着纯白色的光焰,举手投足间,卷起气浪滚滚,声势迫人。 田不易盯着他身上的白色炁焰,眉头紧锁。 他活了几百年,见识阅历自不必说。 本来凭他的境界修为,拿下一个后学小辈,能使三分力已经是抬举了。 考虑到下手太重恐伤人性命,他也确实是拿三分力对付许飞熊的。 可却没想到,僵持到了现在。 “气血如鲸,力大如龙, 你这一招,可还有什么别的名堂?” 他不耻下问,这一点很好。 可是—— “您要肯坐下来谈,问什么我答什么,现在——” 许飞熊摇了摇头, “无可奉告。” 说话间光焰渐盛,他整个人也愈发得像根白色大蜡烛了。 其实,此为逆生三重中,第一层的逆生状态。 而那光焰也并非真火,乃是自身的先天一炁,被心火点燃后的产物。 兼具护体、再生,并且十倍强化力量、敏捷,神经反射等战斗属性。 对此,田不易自然是不知道的。 若想知道,也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摸索清楚。 他也是被勾搭得来了兴趣。 看样子,三分力似乎有些拿不出手了。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那我这个做长辈的,就好好试试你的斤两。” 田不易脸上横肉一抖,剑锋一甩, “好师侄,等下你可别哭鼻子,要那样我可看不起你。” 话毕,周身气息,飞速攀升。 “没事儿。”许飞熊笑了。“我这人皮厚,打是打不哭的。” 两人说话之间, 除了下方不远的齐昊林惊羽外,其他察觉到动静的小竹峰弟子们,也正在陆续赶来。 一场辈分悬殊的战斗,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 ------------ 第38章 打仗也能升级?田不易被喷破防了(上) 盏茶之间,地面上已经聚集了大把的人。 一众小竹峰弟子们,指着天上对峙的两个人影,议论纷纷: “那二人是谁?” “身上冒白火的……看着像是小师弟?” “那另一个胖子是?” “是大竹峰的田师叔!” 小竹峰弟子无不哗然! “他干什么,以大欺小!?” 于是乎,义愤填膺的众人伸着手指头,纷纷朝着天上的田不易指责。 “我去禀告师傅!”林初霜转身要上山告状。 “且慢。” 却是文敏叫住了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先看看再说。” 师尊水月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若是知道田不易欺负自己徒弟,肯定不能善了。 万一两个首座再打起来,那可不好收场了。 “那怎么办?”林初霜焦急不安,指着天上:“看他们剑拔弩张的,万一动起手来,小师弟岂不遭殃了?” “还是再看看,田师叔身为长辈,总不至于做的太过分。” 与她二人各执一词不同, 陆雪琪在旁安静注视着天空中的二人,眼眸中闪动着凛冽之光。 …… “哼!” 对于下方一众女弟子叽叽喳喳的指责议论,田不易全当没听见。 既然决定来闯小竹峰,就说明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 打定主意,今日就算做一回无德师长,也要为自己的哈基米(大黄)讨个公道。 “小辈,别说我占你便宜。” 他将赤炎仙剑祭回丹田,显然也是要同许飞熊一般,以拳脚交锋了。 “来了!” 他说罢,脚下踩着一幅青光太极图,载着二百多斤的他急速冲来。 “来就来!” 许飞熊张开双臂,立于原位不动,只是周身炽焰燃烧的更璀璨了。 下一瞬, 轰! 气浪像水波一样炸开,激得围观众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再之后,两个人交战在一处。 二人以拳脚相抗, 转眼间,招数对拆过百,引发的碰撞噼啪作响,好似点燃了百十串鞭炮。 虽说田不易的修为深厚得多,但许飞熊在逆生三重的加持下,在场面上一时竟也不落下风。 这下,观战的小竹峰弟子们沸腾了。 “天呐!这三年来,从未见过小师弟和人动过手,想不到他竟这么厉害了!” “哼!再厉害也不是我爹的对手。” 田灵儿也来到了合适的观战位置,与小竹弟子的激动振奋不同,她则是一脸不屑。 远处的林惊羽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竟真能和田师叔战得不分高下?” “想什么呢?”齐昊照他后脑拍了一下,“田师叔什么身份修为?收拾一个小辈还用认真?我看不过是在陪他玩而已。” 正观战着,紧绷的表情忽的一松,道: “你看,这不是已经渐渐落入下风了么?” 林惊羽再一看,发现果然如此。 双方从方才的相持,已渐渐转为了田不易的个人优势。 …… 田不易以指代剑,与许飞熊已经对攻了百余招。 由于面板实力的碾压,他还是逐渐占了上风,但精力却仍然不敢松懈。 随着战斗推移,他暗衬: “这小子……明明被我伤了几处皮肉,伤口却能在瞬间复原,这门神通果然古怪。” “还有,就算单论太极玄清道的修为,他也至少在玉清八重以上。” 像是自家最好的货色,被人碾压似的比了下去。 田不易撇着嘴角,极为不爽低哼了一声,最后低声道: “水月这老道姑……倒是会教人!” …… 一记对撞后,二人暂时拉开了些距离。 许飞熊大口喘息着,身上略微有些狼狈。 体力真元在这短短盏茶时间的交战后,都消耗了不少。 随着逆生状态运转,他的左肩头、右腿外侧、以及额角的几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 这些皆是被田不易的剑气所伤。 虽说是以指代剑,但以田不易的修为,就算光用手指,也能轻而易举的切金断玉。 别看他肥粗二胖的,长相低劣,打起架来却着实威猛。 许飞熊在他手下撑这一会,感觉都像是脱了层皮。 “不愧是上清境的道行,比我这练了三年的可强多了!” 感叹之余,因为恶意感知的缘故,许飞熊也清楚,田不易是收着力打的。 不然他真使全力,许飞熊还真顶不住。 没办法,修为差距太悬殊,再打下去也是自讨苦吃。 按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这情况,赶紧去抱水月大腿才是正理。 可眼下,许飞熊偏偏没有跑路的打算,相反,积极性更高了。 “想不到这一仗,我还算捡着了。” 他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嘴角,表情跃跃欲试。 事实上,早在半年前,他的逆生状态就达到第一关的极限了。 由于迟迟不能突破二关,这门功法真正的玄妙,他也一直无缘感受。 可就在方才,因为频繁的使用逆生修复皮肉,许久如一潭死水的壁垒,竟有了明显的松动。 非但先天一炁转化皮肉的程度,正在逐渐臻于完美。 甚至,有了初步干涉肌肉骨骼的迹象。 他意识到, 应该是田不易给他造成的压力,促进了这一进程。 如果照这么下去,在战斗中突破二重,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那么。 ------------ 第39章 打仗也能升级?田不易被喷破防了(下) “再来!” 虽然处于下风,但许飞熊却敢主动邀战,再度冲了上去。 田不易自然不会退缩,二人继续斗在一处。 可随着交手渐多,田不易却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难道……是我的错觉?” 他心有疑窦,手上一边应付着,一边细细观察许飞熊的状态。 不出片刻,果然得出了结论。 “这小子运使的这门神通的状态,似乎……还在增强?” 没错!仅从交手中反馈的力道,他也能确定这一点。 田不易有些暗恼。 心说真是人比人得气死,货比货得扔。 相比眼前这个在战斗中都能突破修为的怪胎,自己家里的那帮徒弟,废物得简直像猪羔子。 瞅着许飞熊越打越来劲儿,田不易则是越想越心里越堵。 他心里合计: “再这么下去,五分力也拿不下他了。” 又一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堂堂的青云首座,一代宗师。 如果揍一个门内小辈,还要动真格的, 那传出去自个丢脸不说,岂不更抬举了他? 再说,这毕竟是小竹峰的地盘。 万一等会儿水月来了,瞅见自己徒弟正挨欺负,能善罢甘休? “罢寥。” 大黄的狗命官司是坐蜡了。 田不易思前想后,终究还是自家脸面更金贵些。 眼下这费力给别人抬轿子的事儿,断然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乎—— 恰逢一记对轰,田不易暗施真力,震开了许飞熊。 “停手!” 许飞熊刚想再冲上来,却被他抬手叫停了。 “怎么?” 田不易把手一背,肥肚囊一挺,清了清嗓子,道: “念在你修行不易,我既身为长辈,今日就对你网开一面,你好自为之吧。” “啥意思,不打了?”许飞熊没听明白。 “哼!”田不易有些傲娇, “我念你是个好苗子,又是看在你师父的面上,先前的事儿……” 他摆了摆手,勉为其难,“就不与你追究了。” 不追究? 那能行么? 许飞熊心说我还指着你升级呢,你居然要跑? “不行!追究!必须追究!” 他严词拒绝! “您今天说啥都得打我一顿,不然我这心里愧疚……”他捂着胸口,表情像中箭了似的,“……过意不去啊~” “你说什么?”田不易屎尿未及。 底下一帮人在围观,听完这话都开始面面相觑。 有人讥讽: “他这是主动找打?昏头了吧!”(林惊羽) “狂妄,我要是田师叔今天必须得拆了他。”(齐昊) “爹!成全他!”(田灵儿) 有人洗地: “小师弟这是什么套路?”(文敏) “我猜,是勇气!”(素玲枫) “要我说这波啊,这波叫尊师重道。”(丹必华) 也有看出猫腻的: “举止反常,必有它图。”(陆雪琪) …… 不知不觉间,田不易有点“汗流浃背”了。 他仔细捋了一遍许飞熊的逻辑,愣是没找着他这么做的原因。 过意不去? 现在知道愧疚了,刚才你可不这样啊! 调整了一番言辞,田不易又清了清嗓子,道: “我是什么身份?既然说放你那就放你,岂能收回?”说着一甩袖子就要走,嘴里还低声咕哝:“兀那小辈,凭地啰嗦……” “呔!给我站那!” 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 惊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田不易不由得停在原地,许飞熊指着他,一脸的愤怒。 “你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凭啥?”他撸起袖子,滚刀肉的气质展露无遗,“你不算账,某却要找你算账哩。” 田不易心说:嘿!我没听错吧?这小崽子喝了? 额角的青筋眼瞅着鼓了一大条,连那一脸横肉都盖不住了。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他大声质问。 许飞熊毫不客气,突然问到: “中极三百大戒,第十七、第十一条是什么?” 田不易一愣,顺口答道: “不得罔略其下,不得欺凌晚辈。” “就问你欺没欺负我?” “我……”他答不上来。 “第三十三、第九十三条是什么?” “……不得豢养六畜,不得亲近异类。” “你家那狗不是六畜之一?” “我……” 田不易脸憋得通红,像快要憋爆的猪膀胱。 他本不是善言辞之人,被许飞熊一通强攻诘问,憋了半天,只回出一句: “小子!你是在教我做事!?” 田不易要气炸了! 但心里也同时也骂他有种! 心想果然是水月教出来的徒弟,发起飙一样的招人恨。 被一个小辈如此当面大声指责,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面色阴沉,努力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他故意做出一副“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姿态,以为许飞熊会见好就收。 却不料,大的在后边儿。 许飞熊:“我且问你,修道多少个年头了?” “区区三百,如何?”田不易沉着脸回道。 “如何?” 许飞熊重重一哼, “枉你习了三百年的道,现在却跟未闻经,未遇师一样,不能醒觉,自蔽阳光,任性肆意,念念不停,思维不返……” 他左手掐腰,右手指决,脸上一副对田不易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越喷越大声: “……竟被贪、嗔、痴、恶口、绮语、两舌、妄言十恶,并尘境外缘,扰乱身心,致使六根妄动,甘受驱驰劳苦,流浪生死无休!” “哇呀呀!你……你……” 田不易破防了。 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来。 “你别指我!”许飞熊却继续输出: “你身为长辈,欺辱别脉弟子,此为不仁!” “欺辱过后,假借宽恕实为脱身,此为不义!” “身为道门宗师,触犯中极三百大戒之四条,此为不忠!” “似你这般不仁不义!不忠不……那什么之辈,也配跟我在这吹胡子瞪眼?” 总结: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咳咳(喊缺氧了)……厚颜无耻之人!!” …… …… “啊!!!” ------------ 第40章 借力破关 “啊!!!” 田不易彻底破防了,以至于毫不顾忌宗师身份,仰天大叫! 得亏是他修为深厚, 若换成凡人老夫子,怕是得气的呕出几十两血。 这回连小辈都不叫了,"小贼!看我拔了你的舌头!" 田不易大吼着冲来! 此时暴怒,他已经用上了七分力。 “对嘛!这才像话!” 许飞熊大笑着迎了上去,继续保持着逆生状态,挥动拳脚与之交锋。 …… 地面上围观的众人都麻了。 “小师弟……胆子也太肥了吧!” “田师叔真的有他说的这么不堪么?” “我看田师叔要发飙了。” “完了,这下小师弟肯定要挨一顿狠揍了!” 文敏和身边林初霜打了个眼色, 后者登时意会,匆匆的便往山上去了。 “师妹……”文敏又凑到陆雪琪耳畔,低声道:“咱们这些姐妹里,属你的成就最高,稍后,若是小师弟……” 陆雪琪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聚精会神的盯着天空二人。 闻言也不作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另一处, 齐昊和林惊羽瞅见林初霜上山,心里便猜出了目的。 哥俩相互对视一眼,已然有了筹算。 “师兄,用不用我去拦她一二?”林惊羽说。 “也好,让这小子多挨些拳脚。” 齐昊嘴角一勾,接着嘱咐道: “切记别搞得太明显,想办法多拖延纠缠她片刻。” “师哥放心,小弟省得。” 林惊羽拍胸脯保证,说罢四下瞅了瞅, 发现没人注意自己,身子一晃,便钻进一旁的林子里去了。 耍完这点儿小伎俩,齐昊只觉得心里一阵畅快。 多拖住林初霜一刻,水月就晚到一刻,某人挨揍就越狠,他心里就越舒坦。 忽的瞅见心上人田灵儿就在不远处观战,心里一荡,便赶了过去。 ………… 轰! 双方一个对撞,许飞熊只觉得五脏巨震,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后退之时,逆生状态全力运转,不断缓解着脏腑的剧痛。 此刻除了逆生之外,他还用上了金钟罩。 如此两重防护效果,才能与田不易抗衡一时。 不过仍是疼的他龇牙咧嘴:“好家伙!套了两层甲还这么痛?” 先天一炁,已经初步呈现出干涉内脏的迹象。 说明距离逆生二重,已然越来越近。 至于这些许苦头,忍忍也就过去了。 趁着许飞熊倒飞之际,田不易趁势追击。 十指交缠,连续变换十数次,最终结成一种陌生指诀,他隔空一点: “太极为引!周天逆乱!” 许飞熊陡然感到头皮发紧。 抬头一看,一幅太极图案大得仿佛要遮天蔽日,正向着自己头顶压下来。 那太极图旋转不休,自边缘处洒下道道炫光。 许飞熊躲避不及,一时被罩在其内。 下一瞬只觉得天旋地转, 左右、上下、里外、前后…… 仿佛大脑对于方向的一切感知都紊乱了。 事实上不单是他,阵图范围内,一应死物活物,包括微尘、草木、甚至风向都被颠倒了。 在这种状态下,许飞熊想稳住身形,无疑是千难万难。 “幻术?”许飞熊眉头紧皱,却陡然明悟。“不对!是阵法!” “哈哈!爹爹认真了!看他怎么应付!” 田灵儿喜得拍手,一旁的齐昊也及时拍着马屁: “田师叔不愧是神通广大,我辈中人,真不知要修炼几百年才能达到他老人家今日的境界!” 另一头,小竹峰弟子中。 文敏见多识广,一眼就瞧出了厉害,她叹了口气: “此阵非上清境不能施展,田师叔用出了这种手段,小师弟要吃苦头了。” 她不由得有些疑惑的望向后方山上: “林师妹已经去了有一会儿,怎么还不见师傅赶来?” 一旁的陆雪琪若有所思,右手已然搭上了天琊的握柄。 但想了想,还是按住了。 天上, 许飞熊身躯颠倒之际,指尖绽起蓝色微芒。 他于虚空中一番描画,光芒化作极细的线条。 在极短的时间内,数不清的符箓便被他勾勒出来。 正是茅山上清五力士。 五鬼力士乃是符法催生出的鬼煞,并非实体,自然不受阵法影响。 在通天箓的流水线生产下, 只见啸聚一团的鬼群,如一堵滔天大河掀起的巨浪,逆着天穹,朝那阵图就拍了上去! 轰隆隆! 这一撞,如同巨浪催堤,激起好似滚滚闷雷一般巨响,传出去不知多远。 在场之人大都捂住了耳朵,但仍然觉得耳膜刺痛。 “倒要看看你这小辈能否破得了我的手段!?” 田不易操纵太极阵图继续加压,许飞熊则是像印钞机似的不停书写符箓。 二者由此来到了较力相持的阶段。 可一旦陷入这种状态,说白了比得就是双方的根基耐力。 渐渐的,许飞熊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通天箓对真元的消耗虽然没有太离谱,但他眼下毕竟还维持着逆生三重。 两门手段同时运行,“油箱”渐渐的就不够用了。 “此阵既是颠倒困敌,那么杀伤效果必然有限……” 艰难之际,许飞熊心里做着权衡: “若把全部真元注入逆生,以身躯硬抗此阵,那么凭阵法之压,能否助我借机一举突破二重?” 此举固然有风险, 但他思衬再三,终究还是决定冒一冒险。 顺为凡,逆则仙,只在心中一念间。 正如《逆生三重》的精髓总纲里记载的一段—— “顺势堪避纪算祸,逆行方得会元功!” 此时,正该当勇猛精进才是。 于是,他主动操纵鬼群散去。 下一刻,太极阵图去势不减,如一堵巨型碾盘,压了下来。 …… 山上的静竹轩, 水月被方才的响动打断了思绪, 低头一看,发现手边刚沏好的清茶,早已冷了。 她摇摇头,驱散脑中的淡淡伤怀,然后对身边的一个弟子吩咐道: “去山下看看,方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是。” ------------ 第41章 为山九仞,尚欠一篑 莽莽尘烟下,是被那阵图碾出的巨坑。 尘烟浑浊, 其中有一团乳白色的光团,若隐若现。 场面一时寂静,一众小竹峰弟子紧张的观望着。 “小师弟……不会有事吧?”有人问。 文敏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脸上露出担忧: “此阵并非杀阵,田师叔虽然恼怒,但下手还是留有分寸,只是方才那一击声势浩大,小师弟却选择以肉身主动抗下来,怕是难免受伤了。” 天上, 田不易正指着坑中叫骂: “兀那小辈!别装了!” “快快出来,否则我的拳脚可不等你!” 然而,坑里许久不见回音。 “怎么?方才还神气活现的,现在装死狗了?” 田不易又骂了一句。 然而下方除了烟雾缭绕,仍没有回应。 田不易脸色微变,心里不禁打鼓: 这小子怎么还没动静? 莫不是真被自己一不小心搞死了? 不对啊! 他自己施展的手段,自己心里有底,应该不至于闹出人命。 疑惑之中,他功聚双目,打算一窥究竟。 顿时,视线破开层层迷雾,照见了藏在烟雾中盘膝而坐的许飞熊。 只见田不易那张大胖脸上,先是一阵迷惘,忽的瞪大了眼睛。 最后,是不可遏止的愤怒。 “贼胚!”他指着下方,破口大骂:“狡猾的小贼胚!” 田不易修道百年,修行上的事,他一看就明白了。 许飞熊明显是在借他的力,为自己冲关! 他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小子先前一直以言语相激,原来都是套路。 堂堂青云首座,要是就这么被算计了,那可真是既丢了面子又失了里子。 他嘿然一笑: “行,你不是要借力么,那老夫就再给你加点。” 只见他右手一动,赤焰仙剑已然在握。 随着真元灌注,剑身上顿时腾起熊熊烈焰。 一条赤火巨龙被他从剑中召唤了出来, 那火龙并无实质,纯是火元汇聚。 粗如五根椽柱捆在一起,长更有几十丈上下,张牙舞爪,烧红了半边云团。 “吼!”龙吟声响彻于际。 掀起的灼浪,顷刻间吹散了地表的烟尘,露出其中许飞熊的身影。 此时他安然盘坐,周身的白色炽焰与之前相比,已经淡了许多。 只剩些许细弱火苗,偶尔从发梢或衣角处燃烧跃动。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似在参悟。 “小子,你可接好了!” 田不易剑御火龙就要打下! 却在这时—— “且慢!” 地表一道璀璨蓝芒突破天际! 伴随着“锵啷”一声锐鸣! 霎时间周天之内剑气肆虐,如罡风刮骨,让人汗毛乍立。 田不易眼前一花,眼前多了个一身白衣、长相极美的小竹峰弟子。 田不易不认识她,但看清她手中仙剑,不禁面色一变。 “天琊?” 手握小竹峰的至宝,田不易顿时意识到,眼前的女弟子绝非寻常人物。 “你是谁人?” “弟子陆雪琪。”陆雪琪礼数不失,朝他抱拳一拜,随后道:“还请师叔罢手。” “哼!” 田不易丝毫不给面子,冷着脸道: “我听说过你,知道你是水月最喜爱的徒弟,可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给我让开!” 陆雪琪眉头渐蹙,并未依言让开。 田不易脸上冷意更甚,剑锋一挪,已指向了她。 “再不让开,我可要打你了!” 面对田不易的威胁,陆雪琪仍未动,只是手中天琊,渐渐绽起微芒。 其意思不言而喻。 田不易更怒了,正要动手—— “师叔且住!” 却是文敏飞上天来,挡在陆雪琪身前。 她也朝田不易拱手,只是相比陆雪琪,她的语气则恳切温柔的多: “师叔,还请看在师门情分,暂熄怒火。” “少废话,今天谁来也不好使!” 田不易凌空踏出禹步,移形变位,竟绕开了二人。 只见他高举赤炎,头顶的赤火真龙,就要随着他的剑锋打下! “不易住手!” 天边传来惊诧,眨眼间又一人飞抵而至。 田不易更怒了。 心说怎么一个个跟登台唱戏似的,这次却又是谁? “不易!你糊涂!” 只见来人一身宫装,金钗玉坠妩媚姿容,却不是苏茹又是哪个? 苏茹上前一把扯住夫君的衣袖,又急又怒: “你这一剑打下去容易,可知会引起多大的祸事?” 看到苏茹,文敏不由得松了口气。 众所周知, 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驴脾气一旦上来,也就他老婆能治上一二了。 有这位出自小竹峰的“娘家师叔”在场,事情应该不至于失控了吧? 她想。 “不行,我今天非要看看,究竟是这小子的皮硬,还是我的剑硬!” “好啦好啦,你硬,你最硬还不行么?” 身为枕边人的苏茹,也只能说出违心的话。 “你别劝我!” 出乎意料,田不易竟连老婆的面子也不给。 高举赤炎,作势仍要打下。 文敏吓得花容失色,陆雪琪则是捏紧了天琊欲动手。 却听—— “我看你敢!?” 苏茹突然一嗓子,惊了所有人。 田不易一时瞪圆了眼睛,直接被镇住了。 显然苏茹年轻时的蛮横脾气也上来了! “你给姑奶奶我看仔细了!”她上前,一手薅住田不易的衣领,一手指着下方仍在打坐冲关的许飞熊。 “这既是我师姐的宝贝徒弟,又是我苏茹的娘家师侄,还是我恩师真雩师太将来最有出息的徒孙,我看你姓田的今天敢碰他一下试试!?” “你……”田不易可以说是又惊又怒又意外,他指着苏茹,嘴唇哆嗦着道:“你咋还向着外人!?” “外人?”苏茹冷哼,“到时候指不定谁是外人!” 一时间,田不易脑筋凌乱了。 被自家夫人怼了一顿,实在让他始料未及。 他指着苏茹你你你了半晌,话又说不利索了:“你、你光知道护着他,可知这小子有多混账?” 接着,田不易把许飞熊干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跟苏茹又说了个明白。 可苏茹听了仍不买账。 “我不管!反正你要伤他,就是不行!” “哇呀呀!气煞我也!” 田不易气得都薅头发了。 田灵儿在下面都看哭了,想不到爹娘竟为一个外人吵得不可开交。 看来,这口气是难出了。 大黄的狗命官司也坐蜡了。 一时之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对自己充满恶意。 然而就在这时, 下方的许飞熊睁眼了。 仔细看,他的眼睫、眉毛,都已转为了白毫之相。 连鬓边的发丝根部,都仿佛泛上了一层白霜。 相传, 世尊释迦牟尼降生之时,具足三十二丈夫之相,其身庄严无比。 而“白毫相”,正是其中之一。 由于仍处在破关的前夕,距离真正的二重,还差一线。 为山九仞,尚欠一篑,若不补全,岂不前功尽废? 故—— “不必拦他。” 声音不大,却能令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可闻。 然后,他朝天上的苏茹,以及文敏陆雪琪等人,说道: “让他劈。” ------------ 第42章 突破二重,谪仙状态 “让他劈。” 许飞熊的这句话,让天上争执不休的几人全都怔住了。 陆雪琪和文敏明眸圆睁,面面相觑。 田不易气的脸上横肉抽动,脸色如同烧红的锅底。 “哇呀呀!竖子狂妄已极!” 他大叫着作势要劈,苏茹自是不能让,上去拦他。 田不易却道: “你莫拦我!看我先劈他个半死!大不了事后在用大黄丹救他性命就是。” 苏茹却仍不放他,并转头朝下方许飞熊骂道: “臭小子你昏头了不成?安心打你的坐,少来捣乱!” “师叔!” 许飞熊又叫了一声,竟道:“我认真的,您就成全了我吧。” 苏茹瞪圆了凤眸,怒道: “你疯了?知道这一剑打下去你会成什么样?” “那我不管!”许飞熊光棍儿劲头又上来了,“反正我身上痒,他不劈我就不会爽!” 田不易怒极反喜,看向苏茹: “你且看见了?这可是他主动让我劈的!” 苏茹怒不可遏,指着许飞熊,气得手都哆嗦了。 “你、你这孩子,当真是个混球!” 终究是一拍大腿! “罢!那你就安然坐着,我、我不管了。” 说完,拉起文敏和陆雪琪,远远的躲了开去。 看那架势,竟真不打算管了。 “好小子!你还是既然执意讨打,那你可接好了!” 终于没人阻拦了,田不易心里大是畅快。 他高举赤炎,召役头顶的赤火巨龙。 “吼!” 龙吟亢鸣,让人耳膜发颤。 赤火巨龙搅动周天,开始积聚势能。 火光仿佛烧穿了天穹,映得万里云霞似火烧。 巨龙还未落下,霸道气机已经令人汗毛乍起。 如此骇然声势,任谁直面不得心胆俱寒? “师叔!这……不会出事吧?” 文敏有些焦虑不安。 “你也不用急。”苏茹看着许飞熊,嘴角轻哼:“这小混球鬼精的很,不会平白无故的干傻事的,他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盘算。” 下方, 围观处,众小竹峰弟子一片哗然。 田灵儿则是苦大仇深的盯着坑里的许飞熊,朱唇暗咬,八成是在骂他。 “不知死活的蠢货。” 齐昊脸上挂着讥讽,幸灾乐祸。 田不易的这一招何其厉害? 连他自己都没把握接下来,更何况许飞熊? 他双手怀抱胸前,乐不得的看这出热闹。 “可惜林师弟还没回来,不然和他一起看这出热闹,那才有意思。” ……………… 静竹轩仍是幽静安谧。 “师傅。” 奉水月之命察看的女弟子归来了。 “查清了么?”水月淡淡的问:“这次又是谁闹出的动静?” 那女弟子迟疑再三, 水月猜出来了,眉头不禁皱起: “难不成又是熊儿?” “是……” “哼,我就知道……”水月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有些无奈。 “这孽徒,这段日子愈发的皮紧了。” 相比于女子性格沉静,男子性格则较为跳脱,说白了就是野。 在小竹峰这样一个只给女子立规矩的山头儿,许飞熊自然是鹤立鸡群。 故而行事上有些格格不入,有时难免触犯门规。 对此,水月其实也是心中有数。 所以大多时候,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近来这小子搞事儿的频率也未免有点过高了。 先前偷酒不说,又跟龙首峰的弟子闹了矛盾,还欺负了田灵儿。 实在太放肆。 小树不修不直溜,有时候,也得适当的给孩子紧紧皮。 “这次又是和谁在打架?或是被谁打了?”她问。 那女弟子低着头,脸上表情显然有些温吞。 水月看的薄怒:“什么事值得你犹犹豫豫的,还不如实说来?” 女弟子吞吞吐吐的也只说出半截话: “是、是被大竹峰的……师叔……” “大竹峰?” 水月一听,皱着的眉头不禁舒展开了。 “哦,是师妹吧,难怪……” 她端起茶盏淡淡的呡了一口,语气轻松平淡: “反正是自家孩子, 师妹教训他,也算替我节劳了。” 苏茹毕竟是小竹峰嫁出去的媳妇,也算是自己人。 弟子不肖,家里的长辈看不过去,出手教训那也是天经地义。 可那女弟子却道: “不,不是苏师叔……是田师叔。” “什么!” 砰! 茶杯被重重摔在桌上,水月腾得站了起来,转眼间已是粉脸生煞: “你是说他田不易竟敢闯我山门?欺我徒儿?” ………… “吼!” 只见那巨龙庞大蜿蜒的龙躯,以一个急速俯冲的姿势,朝许飞熊扑了下来! 下一瞬,火光冲天。 以打击目标为中心,方圆十丈尽皆弥漫作一片火海。 待得初始刺目的火光消减,众人却看见—— 火龙凝实逼真的身躯,就在那火海中翻滚游荡。 时而探出龙爪,时而露出片片火麟。 竟,像在嬉戏? “怎么回事?” 田不易眉头紧皱,“怎会如此温和?” 按他的估计,火龙坠地,该有爆炸声才对。 由于这一招是脱手技能,所以田不易一时也闹不明白。 忽的这时,下方有人占着视角清晰的位置,看出了端倪。 “你们看!小师弟他……” 众人一惊,各自调整站位角度,以期看的清楚。 可这一看,无不惊奇的瞠目结舌。 却见那火海中央,许飞熊右手高举,抵住了龙头。 如此声势骇人的一击,竟被他用单手顶住了! 说来怪道, 这种环境下,周围本该是震耳欲聋,一片嘈杂的。 至少该有风声呼呼、火焰轰轰,草木噼啪…… 可现实却是像在演一出哑剧。 在那十丈方圆之地,断绝了一切声音,只剩绝对静默。 不知为何, 围观的人们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揪住了心跳。 大气都不敢喘的注视着他。 他睁开眼睑,逆生之火从他的五官七窍、乃至每一个毛孔中喷薄。 他肌肤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白、越来越透明。 好似褪去了从生命降生始,至后天积攒的一切尘垢。 三千青丝,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如雪一般纯白。 直到这个过程彻底完成, 这一出哑剧才算到了尽头。。 而他整个人在这一刻,好似成了那传说中光明无垢的谪仙人。 与这混浊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算成了。” 他长呼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看了看被他用右手抵住的火龙,然后把目光投向天上的田不易,笑着道了一声: “来了噢。” 说罢,抵着那龙头,发力一推。 “回去!” ------------ 第43章 小的没欺负成,老的又来讨债 轰! 火龙折返,霎时间一团火光在面前越放越大。 “什么!?” 田不易大惊失色,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 左脚往右脚落点重重一踏,将整个肥硕的身躯,在空中向左生生挪移了数丈。 他堪堪避过,狰狞火龙却贴着他耳畔呼啸而过,烧焦了几丝鬓发。 “吼!” 他一脸惊骇,跟着转头看去,要追寻那火龙去向。 只见天穹深处激起一大片火烧似的红炽,搅动的云霞滚滚如沸汤,直过了十数息才恢复平静。 厚积的云海被火龙轰出个大洞,露出其后更深远的天空。 下方,齐昊和田灵儿看得两眼发直,连嘴都闭不上了。 就连苏茹文敏陆雪琪等辈,并一众围观弟子,无不面露惊容,显然都没料到这一幕。 “……” 田不易额头冷汗眼瞅着就下来了。 刚才他只要稍慢一步,就得被自己的大招干翻。 他心里有数, 以他的修为就算能生扛下来,至少也得脱两层皮。 更要紧的,一身衣物且得被烧得一干二净。 那样,堂堂一代宗师在这朗朗晴天之下,可就得光腚了。 想到此,他满是横肉的脸又是一哆嗦。 鼻孔喷着粗气,怒指向下方的许飞熊,张嘴要骂: “小贼!你……我……哼!” 骂到一半没词儿了,只得恨恨甩了把袖子。 “小师弟!” 文敏苏茹和陆雪琪三人离得最近,此时已朝许飞熊赶了过去。 三人围着他细细打量,眼眸中深处皆是异彩连连。 他一身头面本就上乘, 如今又换上了这样一副雪染白头的“高级皮肤”。 气质从原本的水平,又直线上升了N个档次。 “你这是什么名堂?” 苏茹有些惊奇的观察着许飞熊身上燃烧的逆生之火。 伸出手指,见许飞熊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大胆的摸了上去。 然而,触手非但没有感到半分灼烫,反而感到阵阵清凉之气,且顺着指尖流入筋脉。 苏茹闭目感知了一番,只觉得五脏内腑一阵活泼暖意,忽的睁眼,惊叹道: “好强的生机。” 陆雪琪在旁虽未上手,但也是眼露惊奇。 她本不是表情丰富的人,有如此反应已经难得。 在逆生二重的状态下,许飞熊整个人被祥光映衬的仙肌玉骨,几乎不似尘世中人。 “小师弟……” 文敏打量着他的全身上下,时而戳戳肩膀,时而抚了抚他那雪白的发丝,迟疑着问: “你莫不是……成仙了吧?” “哈哈哈哈!”许飞熊哈哈大笑。 文敏这句马屁拍得极其到位,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因此颇无耻的重重一点头: “很接近!” “屁!染个白毛儿就是仙人?” 却是田不易也从天上赶了过来,苏茹三人见状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田不易上前,略略打量了他一番,脸上的表情慢慢丰富。 先是瞪眼、再是皱眉、最后连嘴角都往一边儿拧了过去。 突出一个别扭。 他死死瞪着许飞熊,鼻孔不时窜出两道粗气。 手中赤焰仙剑被他捏的铮铮作响,视线飞速的在许飞熊周身上下游移,似乎在找从哪处扎进去比较痛快。 许飞熊却是从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毫无一丝一毫紧张戒备的情绪。 田不易心里较劲了几番,终究还是没再动手,而是冷冷道: “小子,目的达到,你得意了?” 许飞熊呵呵一笑, 解除了逆生状态。 随着逆生之火被他熄灭,那一头雪白银发,也逐渐变回了乌黑的三千烦恼丝。 整个人也从之前纤尘不染、不可亵渎的谪仙,变回了一介凡人。 他上前,拱手一拜: “还是要感谢师叔您,若非您的助力,我突破这一关且得再等几年。” “哼!”田不易却是一抖袖子背过身去,毫不领情:“我可没打算帮你,是你自己有本事,不必谢我。” 嘿? 许飞熊眉头一挑,心说您还装上了? 眼珠子轱溜溜的一转,坏主意便上了心头,上去就薅住了田不易的左手。 田不易始料未及,怒骂: “作甚?别以为修为有了些突破就敢目中无人,你若是还想讨打,我可成全你!” 许飞熊却笑眯眯道: “打什么打都是亲戚,我可是要好好谢谢您呢。” 说着拽起他的手,象征性的上下摇了摇。 接着,又凑到田不易耳边,小声道: “但感谢归感谢,稍后该从您身上薅的羊毛……我还是不会客气的噢。” 田不易听得一愣,“此话怎讲?” 许飞熊眼睛里闪动着狐狸似的精光,为他指引: “您往那边看~” 田不易那双小眼睛,顺着指引瞅了过去。 却见不远处的山道上,水月赫赫然凌空而立,就在那静静的看着他。 田不易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讨债的来了。 糟! 糟糟糟糟糟…… 小的没欺负成,老的又来算账,这谁受得了? 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好男不跟女斗等一系列原则,他连忙将赤炎祭在脚下,跳上去就要跑。 可许飞熊焉能放他?拽着他的手死活就不撒手了。 他俨然换了一副嘴脸,早不似方才的恭谨客气,反而一脸愤愆,大声嚷嚷: “哇呀呀!欺负完人就想跑,还要不要脸? ” “啊你你你这小贼胚!” 田不易哪见过这种操作?气得话又说不利索了。 “你、你快给我撒手!不然、不然我……” 苏茹无奈的捂着头,心道坏了。 一时大意没盯紧,怎么就忘了这小混蛋还有这招? 文敏和陆雪琪对许飞熊这套门儿清,姐妹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后退了两步。 此举意在让出舞台,好让他全力发挥。 许飞熊嚎了没两嗓子就入了戏,眼角甚至挤出几点水光,苦情入木三分。 “快来个人给我做主啊!不然没天理呀!我好苦啊!” 【叮!获得30光粒,4点金色光粒(346/400)】 “我去!” 田不易情急之下,一脚将许飞熊蹬开,然后朝身旁的苏茹扔了一句: “搞定你师姐,我先撤了!” 说完御剑就跑。 苏茹却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别的事儿她还好说,一旦牵扯到徒弟,她的面子怕是也不顶用了。 “来都来了,田大首座何必急着走?” 一声带着讥讽的问候,却是水月瞬息而至。 她抬手一招, 锵啷! 陆雪琪手中天琊瞬间出鞘,下一刻已经被她抓在手中。 她挥剑一指,顿时天琊剑鸣声大作! 秋水般的剑锋震颤不休,激发出滚滚剑势封锁周天。 感到周身汗毛一紧,田不易心道坏了。 已被天琊剑意锁定,再想脱身,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水月面色冷得像挂了层霜,眸子锋利如刀,仿佛要将田不易那肥胖的身躯……拆成块、切成条、再剁成臊子。 她一字一顿: “闯我山门,欺我徒儿,想走?欠我个交代。” ------------ 第44章 坏了,对方不讲武德,要被群殴了 青云门的七位首座中,属田不易和水月最不对付。 此时他虽然事上理亏,面上却不肯示弱分毫。 “哦,原来是你啊……” 他装作才看见水月,装模作样的抖了抖衣服上的灰,然后故作镇定的问: “怎么,有指教?” “你耳朵聋了?” 水月面如寒霜,字字分明的道:“我在问你,为何闯我山门,欺我徒儿。” “哼!” 田不易一甩袖子,脸上虽有些尴尬,但倒驴不倒架。 “那自然是事出有因。”他清了清嗓子,正欲辩解一二,却见—— 噔噔噔! 却是许飞熊双手向后挽了个花儿,迈着花旦步,朝水月奔了过去。 他一路小跑到水月面前,两腿就像面条儿似的软了下来,跌坐在地。 “师傅啊!” 伸手把脸一抹,换上一副泪眼朦胧,然后可怜兮兮的道: “师傅您可来了,要给徒儿做主啊!” 水月将手放上他的脸颊,轻轻抚摸, “熊儿,你有何委屈,尽可一一道来。” 她说着,目光瞥向田不易,指向分明, “我倒要看看……那不知羞耻之人,究竟有多么大胆放肆!” 田不易脸色涨红,一时却组织不出语言反驳。 于是乎, 就在田不易咬牙切齿的研磨声中, 许飞熊将自己烤肉被狗抢,然后吃狗肉、田灵儿发飙、最后到田不易上门,一桩桩一件件与水月说了个遍。 当然,其中难免做了些艺术加工。 把一些关键之处,换成了对自己有利的说辞。 水月听完,目光转向田不易,显然在等着他的回应。 田不易当真是气炸了连肝肺,嗟碎了口中牙。 “你、你这小辈怎敢如此信口开河?说出这些屁话你就不怕暗室亏心?你自己就那么无辜?” “师傅你看,你看他多凶?” 许飞熊一脸无辜。 心里却不以为然, 亏心? 亏么? 不亏,赚大了好吧? 田不易哪能就轻易认了这笔黑账? 但他口条又太好,情急之下, 不免失了方寸,指着许飞熊怒道: “你、你说的这些谁能证明?又有谁从头到尾看见了?” “我们都看见了。”(周围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 田不易脸上一窒,才发现周围都是小竹峰弟子。 见徒弟们齐声指认,水月冷哼一声,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田不易脸憋得通红,一时答不上话。 没办法,身处人家的地头,有理也变没理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一口窝囊气要被自己生吞下去时—— 峰回路转。 “不!她们说的不对!” 却是齐昊跳了出来,他拉着田灵儿越众而出,站到水月面前。 “田师叔的事儿我能证明!” 他的语气正大光明,正气凛然。 田不易大喜,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 “齐师侄,还是你勇于揭露谎言!” 水月把目光投向齐昊,眉头不禁微微一蹙。 “你怎么还没走?” 齐昊脸上一窒,又哪能直说是留下来看热闹、瞅你家徒弟挨揍的? 只能是硬着头皮,哼哼唧唧的不作回答。 水月也没在这一点多做纠缠,她看向二人。 田灵儿是当事人亲属,她的证词自然不能作数。 但齐昊是龙首峰弟子,非亲非故,他的证词则可信些。 水月点头, “那你且说说吧。” 齐昊大喜,立刻道: “回禀师叔,弟子能够证明……证明……” 他话刚说个开头,舌头却梗住了,眼睛也直了。 只见人群外围的一角, 林初霜拎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林惊羽,正着向他挥手示意呢。 齐昊因此哑火了。 你道为何哑火? 把柄被人攥手里了,说话不得掂量掂量? 且不说小弟现在人家手里摁着,万一在让水月得知,是他指使林惊羽拦人,目的就是使坏坑许飞熊。 那水月还不找他算账? 于是乎,满腔的真相,也只能在嘴里嚼个稀碎,再混作口水又咽回去了。 “接着说,你能证明什么?”水月催促。 “证明……证明这件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嗯,是这样。” 齐昊讷讷说完,头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田不易听傻了。 田灵儿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我果真看错你了!” 说罢一跺脚,跑开了去。 看样子感情应该是彻底掰了。 齐昊就此惨败,黯然退场不提。 水月又看向田不易,并未说话。 但眼神却分明是像在看小丑一般。 田不易脸色由红变紫,再由紫转青, “你、你水月又不知此事根由,怎知就是我欺负了他? ” 他仍不死心,梗着脖子,指着许飞熊据理力争: “若不是他先吃了我家的狗!我、我又岂能……” “我看吃得好!” 水月突然发声打断,她面带不屑: “我小竹峰是什么地方?岂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家养畜生也配踏足的?” 田不易起初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气的跳脚: “你指桑骂槐?” 水月冷哼道: “多说无益,就算把这官司打到掌门师兄的桌案上,今天这事,你也得给出个说法!” 说着,语气忽然一转,多了几分阴柔: “当然,若你实在拉不自己那份脸面,此事还有另外的解法。” 说罢,天琊在她手中,开始发出细微的铮鸣。 "哦?"田不易目露精光,“听这话的意思,你是想跟我单挑?" 身为一代宗师,这场面他如何能怂? “也好,那就让我领教一下你小竹峰的道法吧。” 说着,也将赤焰仙剑握在手上。 本以为两大宗师就要因此过过招。 然而, “田不易呀田不易,你的脑筋从过去到现在就没好用过。” 水月忍俊不禁的摇摇头,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讥讽。 她伸手在周围指了一圈,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跟我单挑,凭你也配?” 忽的粉脸生煞,怒目横眉,大喝道: “小竹弟子!” “在!”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整齐的回应声。 天琊剑锋所指,自是小竹峰弟子怒目所向。 甚至连许飞熊,都是一脸正义坦然,对其报以愤怒以及鄙视的目光。 水月眼中透着玩味,她的视线沿着天琊剑锋延伸出去,落在田不易身上,激起后者一身的鸡皮疙瘩。 田不易心道坏了。 对方不讲武德,要被群殴了。 ------------ 第45章 就赔偿事宜做一些商讨 田不易僵住了,一时不敢作声。 气氛搞得剑拔弩张,场面便陷入了寂静。 许飞熊躲在人堆儿里,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 眼神时不时的往苏茹身上瞟,心里暗忖,这位奶奶未免也太坐得住了吧? 赶紧出来平事儿啊。 苏茹深吸了口气,谓然叹息。 眼下这情况,还真就得她出面才能摆得平了。 “师姐,何至于此啊?” 她来到水月身边,拉起她的手, 竟咬起唇角,撒起娇来: “你若真要动手……那不妨就连小妹、和您的师侄女也一起收拾了吧?好让你图个清静。” 水月白了她一眼,淡淡哼了一声,脸上的冷意化了不少,压着嗓子低声啐道: “多大的人了还这样……” 苏茹闻言抿嘴笑了,成熟妩媚的容颜上,竟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憨。 又在她耳畔低声嘀咕了两句,水月闻言,这才慢慢把剑放下了,却正色道: “师妹,并非我做师姐的狠心,只是此事症结,可不在我身上。” 苏茹点头,心里也是暗暗叹息。 今天这事儿说破大天去,田不易闯山、以大欺小,这两桩也是坐实了的。 水月身为小竹峰首座,若不讨个说法,以后又叫她如何带徒弟呢? 想来想去,还得从家里那位下手。 便来到田不易身边,在她耳边低声叨咕了几句。 田不易听完,眼珠子又瞪圆了: “什么?让我跟她服软?没可能!” “糊涂!” 苏茹使劲搡了他一下,小声又道:“这还是靠我的面子,若不然,今天你且得丢脸呢!” “我不管!”田不易扭过头去,却是冷哼了一声。 “想我田不易好歹也是大竹峰首座,岂能跟她小竹峰低头认错?” “你当年追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份硬气?” 苏茹怒了,说话难免有些阴阳怪气: “总怪我瞎了眼,挑来挑去,挑了你这么个棒槌!要知道,当年就是连万师兄……” 田不易被臊的有些尴尬,赶紧拦着她不让再说。 “……” 那边苏茹跟田不易拽衣服扯袖子的嘀咕了半晌,这边众人就干瞪眼瞅着。 要说还得是两口子,过了一会儿,俩人应该是达成了共识。 一同朝水月走了过来。 田不易的气焰比刚才矮了不少,矮胖的身子往那儿一戳,像个棒槌。 “既然么……你要说法,那这个事儿……你就先给个章程吧。” 他脸上明显不情不愿的,冲水月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 水月也不在意,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熊儿……” 她把许飞熊叫到跟前,“你是当事之人,最有发言权,且说说你的看法吧。” 许飞熊早已在心里码好了台本,此时登场,那是驾轻就熟。 他不由得撅起嘴,小声: “弟子不过一介小辈,人微言轻,哪敢……”他边说话边拿眼睛瞟田不易,“哪敢对田师叔,有什么看法……” 表情+台词+语调,就突出一个胆儿小不敢说真话。 水月嘴角微微一勾,鼓励道: “你不用怕,有何诉求,尽管说来。” 许飞熊仍是捏着嗓音,拿腔拿调: “此事论起根由,总是徒儿的错儿多些……” 他的眼圈微微发红, “如今田师叔宽宏大量,肯原谅弟子则个,这已是莫大开恩,弟子哪还敢有什么诉求?只是……只是……” “嘶……” 田不易听得深深倒抽了一口气。 心里的火儿又有点开始往上拱了。 心说嘿!这口哀怨腔儿倒得……绝了。 你他娘的刚才可不是这套嘴脸啊! 苏茹在旁也不拿好眼神儿瞅他。 但许飞熊全当没看见,继续稳定发挥。 他低头,捏起自己的衣襟下摆,一脸心疼。 “只是什么。”水月眼眸中已是藏着笑意,但也不点破。 “……只是可怜了文师姐给我做的这身新衣服,这可是她废寝忘食,一针一线熬出来的,都破了。” 许飞熊说着看向文敏,后者也登时意会,努力做出一副黯然表情。 “那就赔偿呗!”却是田灵儿站了出来,一脸不屑,“不过是件衣服,大不了赔你一件就是了么。” “你,你……咳!咳咳!” 许飞熊双眉紧蹙,手指着她,边咳嗽身子边向后踉跄。 “这、这是衣服么?这分明是浓浓姐弟情谊!!” 他表情无比痛苦,甚至弯下了腰。(偷偷将槟榔丸塞进嘴里) 再起身时,唇角已带着血迹。 一旁的文敏林初霜姐俩,差点没憋住笑。 其余小竹峰弟子顿时惊呼: “啊!小师弟吐血了!” “一定是刚才受了内伤!” “赔偿!赔汤药费!” “对!” 众弟子七嘴八舌议论,把田不易的脸色搞得越来越青黑。 田灵儿怀疑他这是演的,嚷嚷着要求验血,可苏茹却捂住了她的嘴。 叹了口气, 傻孩子呦。 眼下这情况,人家摆明了就是要敲你爹的竹杠,至于吐得是真血还是假血,已经无所谓了。 别说吐血,他现在就是吐酱油咱也得认。 无奈之余,不由得心下暗骂:“这小混蛋!” …… 见他演得颇辛苦,田不易干脆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儿。 拔开瓶塞,顿时一阵氤氲着生机灵气的药香,从那里面飘了出来。 他从里面倒出一粒米黄色药丸儿,扔到许飞熊怀里。 瓮声道: “这是大黄丹,快快吃了!” 意思是你吃完就别往下装了,老子看得难受。 许飞熊曾吃过一粒这玩意儿,知道这是聚草木之精所成,疗伤有奇效。 他一口吞了,吃着是挺甜。 但说实话,这玩意儿对他一点也没用,根本抵不上逆生三重的修复效果。 但不妨碍这是个好东西,毕竟对别人还是有大用的。 他转圈瞅了瞅,小竹峰弟子七十多号人,每个人最少也得…… 于是,便用眼巴巴的目光,盯着田不易手里的瓷瓶儿。 田不易心里暗骂一声小贼胚,冷声道: “怎么?嫌少?行行都给你。” 巴不得快些打发了许飞熊。 许飞熊手里接过瓷瓶,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傅水月,又转头看了看田不易,没有说话。 ”还不够?行……“ 田不易恼了,也懒得在心里骂他得寸进尺。 所幸大黄丹这东西,他平时起码随身带着好几瓶。 于是伸手入怀,一边掏摸,一边不耐烦的道: “老夫还有事,没时间与你浪费,你且痛快些,具体说出个数目来我赔你就是!” 心中竟有几分得意。 这大黄丹是他平生最值得称道之作,乃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疗伤灵药。 这小贼胚可恶归可恶,但该说不说,最起码的眼力见识还是有一些的。 …… 见他如此土豪,许飞也就没敢再跟他客气。 于是—— 竖起一根儿手指头, “那就给个三五百斤……意思意思得了。” “夺少!?” 田不易眼珠子好悬没瞪出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三五百斤? 这是大黄丹,不是大黄豆! 你tm拿回去下大酱啊? 他粗略一算账,三百斤大黄丹,他不吃不喝,最少得也炼五十年。 黑奴也架不住这么用啊。 见田不易许久不言,应该是暂时性怀疑人生了。 许飞熊则是进一步抛出了自己真正的诉求: “那、那您要是拿不出来的话,有多少先给多少么……” 他瞪着那双纯洁无邪的大眼睛,认真的道: “剩下的差额,可以用别的东西顶……秘籍、法宝、独门道术,都可以么,我不挑。” ……… …… … 田不易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良久。 最后, “行。” ------------ 第46章 水月也学会勒索了? 田不易那一个小瓷瓶儿里,大概装了二十颗左右的大黄丹。 许飞熊手里捧着五瓶大黄丹,犹嫌不足,瞪着大眼睛继续直勾勾瞅着他。 刚说好的,他也认了,缺额拿其他的宝贝顶么。 “……” 田不易也看着许飞熊,只是他目光恍惚,显然一时失神。 事实上,他在感叹。 经过方才一番议价,他对于许飞熊的良心下限,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也由此得出个结论—— “此子日后,断不能再沾染分毫。” 他现在是看清楚了, 许飞熊就好比那饿了三天、眼冒绿光的耗子。 但凡见着点带油水儿的,那就得往死尅你。 好小子, 够饥渴,下手也够狠。 是干大事儿的人。 …… “接着拿呀。” 许飞熊扑闪着大眼睛催促着他, “怎么后悔啦?” “呼……” 田不易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既然这样,那我就……”他掌心一翻,手上多了一枚短刺, “此乃流星刺,乃是我大竹峰上代先人传下来的宝物,极为锋利,穿金洞铁如入棉絮,杀人于顷刻之间。” 许飞熊接过瞅了瞅, 那形制看着像峨眉刺,但中间没有指环,通体玄铁,但尖端处却是两颗金刚石镶嵌而成。 除了材质硬些,好像也没啥了不起的。 钻石恒久远,两颗就破产…… 不吉利。 他便扔了回去,但嘴里却道: "我才不要这杀人利器。” 田不易不解:“利器还不好?” 许飞熊侃侃而谈: “师傅曾教育我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辈修道中人最是贵生,如无必要切不可取人性命。” 他说着熊抽空回头看了水月一眼,转头义正言辞接着道: “又有言: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我若日后用这东西打打杀杀,岂不有悖了恩师教诲?所以不要!" 田不易倒吸了口气儿。 心说这小贼胚说的还挺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他嘴里闷着嘀咕了两声,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铁棒,竖到许飞熊眼前。 色呈玄黑,三尺长短,两端雕镂云纹,气息古拙。 田不易又介绍道: “此乃撼山棍,摇一摇鸟雀惊飞,捅一捅山颤地摇,威力虽大,却也不乏好生之德。” 许飞熊一瞅,心说我要这破玩意儿干啥?疏通肠道? 断然摇头: “这棍子直来直去的,却不合道家上善若水之意,不要!” 嘿~这小崽子词儿还不少! 田不易气得刚想发作,但被苏茹拽了拽袖子,最后还是忍住了。 没办法,原告不满意,他也只能迁就。 于是又变戏法似的往出掏—— “那我这甲骨龟帛,承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华精,极为灵验,你……” 许飞熊继续摇头: “求神问卜,不如自己做主,不要,不要!” “那我这寒蚕宝甲,可抗刀剑,御水火,保命护身……” “宝甲护身皆是外力,不可依仗,不要不要。” 二人这一问一答, 就好比那孙猴子和菩提老祖,把后者气得是牙根儿痒痒。 周围小竹峰弟子,无不尽力憋着笑。 就连性子一向冷淡的陆雪琪,眼角都难免有些绷不住。 但身处的立场不同,带来的情绪感受自是不同。 田灵儿怒目而视,牙齿一阵咯咯研磨声。 好似要将许飞熊塞进嘴里,再嚼成臊子咽下去 苏茹则是有些烦腻了,长出了口气,干脆双手抱胸,抬头看起了蓝天白云。 这边二人一拉一扯,好似没个尽头。 直到田不易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有气无力的道: “此乃上清祝由秘箓,里面记载了三百八十一种道家符咒,乃是二百年前,我一位符箓派的散仙朋友赠予的……” 田不易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了, “罢了我估计你也看不上这玩意儿,那我就再换……” “别动!” 许飞熊眼睛直勾的,两根手指死死拽住那册子一角。 田不易本能的想往回扥,竟没扯动。 他忽的回过神来: “你、你不是就要这个吧?” 许飞熊捏起册子,不动声色的揣进怀里。 “我这人吧……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对知识吧……尤为渴望。” 他边说着,自己还跟着点头,加强语气: “嗯,是这样没错……” 这回田不易高兴了: “那你也太爱学习了!” 这是他从开始到现在,对许飞熊仅有的一句赞扬。 田不易心下大喜,或者说大窃喜。 噢,原来这破玩意儿就能打发你,那你早说呀! 白费我这半天功夫不说,整的我私房钱都暴露了…… …… 捂着怀里的册子,许飞熊心下窃喜不已。 赚大发了! 通天箓正愁没有用处呢,这下直接起飞。 “咳嗯,既然这样……” 田不易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又恢复了一派宗师气象。 他指着许飞熊,开始忽悠: “那符箓乃我大竹峰的至宝,你这小辈有眼光,那就算便宜了你。” “不过你既然收了我的宝物,那咱们之间事儿,也该一笔勾销了吧?” 许飞熊觉着差不多就得了,毕竟以后两家保不齐还得相处呢。 于是乎点点头: “那就按师叔说的办。” “哼。” 田不易的表情看起来颇不屑,只拿鼻音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而后,又迈着他那标准的螃蟹步,晃晃悠悠的转身要走。 然刚走出去没十步,却被身后传来的一声—— “站下。” 却是水月叫住了他。 田不易脚步猛地一顿,转过头来,显然怒了: “干什么?你徒弟我也赔偿完了,你又要怎样?” 水月却是冷笑: “你说的不错,可你还是不能走。” “你不要欺人太甚!”田不易指着她,一副要发飙的样子。 水月也不生气,而是道: “看来你的记性似乎不太好,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她竖起两根葱白的玉指, “你的罪,一在以大欺小,伤我徒儿;二在不打招呼,强闯我小竹峰山门;” (说白了就是“欺负儿童罪”和“侵犯领地罪”,当然,如果许飞熊算儿童的话……) “方才,你已就伤我徒儿一事做出了赔偿,这一桩事便罢。” 她按下一根食指,只剩一根中指,冲着田不易道: “现在,就你强闯山门一事,须得再赔我小竹峰一件宝物……” 说话之时,她眼眸中慧光皎洁,好似郎朗星月。 “一件……你大竹峰的重宝。” ------------ 第47章 所谓重宝 “我大竹峰的重宝?” 田不易听着这话,陷入些许沉思。 首先,水月的逻辑,他也确实挑不出啥毛病, 欺负晚辈是一桩,强闯山门又是一桩,这两件事儿各论各的。 既然前一桩都赔了,后一桩若耍赖,那他还有始终没有? 堂堂大竹峰首座,倒也犯不着小家子气的耍赖。 再者,也免得让水月借此由头,日后耻笑他…… 后面才是关键。 打定主意,他也就不废话了,直接道: “既然是重宝,想必你也是听过名声了,只是……” 说着面露冷笑,似有些倨傲: “只是我大竹峰的重宝多了去了,却不知你想要的是哪一件?” 水月嘴角微微一弯,一时却没有回答。 难道是让他自己猜? 苏茹这时忽的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师姐,你说的重宝,莫不是我的墨雪仙剑?” 墨雪仙剑——也就是苏茹先前假扮罗网杀手试探许飞熊时,所用的那柄神兵。 其锋利强悍之处,令许飞熊至今回忆起来,仍不免心有余悸。 许飞熊有点意外,但也不禁猜想: “水月师傅要这把剑干什么?” 忽的心里蹦出一个念头: “难不成……是给我的?” 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他如今已经玉清八重了,却连一柄能御的仙剑都没有,只能以自身御空。 可如此一来,非但真元消耗巨大,速度比之御剑也大有不及。 就好比孩子大了,却迟迟没有一件合身的衣服。 水月曾经也跟他提过这事儿,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仙剑给他用。 ……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水月口中的重宝会是墨雪时。 她本人却是摇了摇头。 “墨雪,是三百年前,那人亲手赠予你的……” 她脸上带着淡淡追忆,些许沧桑。 “况且,那也只能算是你带去大竹峰的嫁妆,自然不能算作大竹峰的宝物 。” 苏茹这就有些迷惑了,不是墨雪,那又会是什么呢? 本来若是,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 毕竟这一代的大竹峰弟子,资质普遍一般,甚至于很差。 根本没有道行修为掌握此等神兵,强行掌握,甚至可能反受所累。 爱女田灵儿又不善使剑,有了琥珀朱绫。 那么与其把墨雪放在家里吃灰,不如送给小竹峰的晚辈,她倒也不心疼。 “不是墨雪,又在重宝之列,难道会是……” 田不易目光陡然一凝,猜到了水月的心思,语气便有些攻击性: “你说的,该不会是……黑竹鞭?” 水月点头,“正是。” “……” 田不易沉默。 黑竹鞭——别看名字起的拉胯,却是大竹峰上代首座郑通真人,赖以成名的一件异宝。 本是取自一棵大竹峰罕见的千年奇竹,用作器胚。 每逢凌晨阴阳交泰之时,那郑真人便使法力,采集那一缕极为稀少的纯阳紫气,用以滋润竹身。 日日盘磨,累月积年,以致于竹体逐渐“玉化”。 而这个过程,用了整整四百年。 因其中蕴含着极强的纯阳灵力,真有鬼神不测之威。 说一句打山山崩,劈江断流,并非虚言。 因其竹节内部中空,内壁请精工妙手雕刻云篆,行使风雷之咒。 每挥动之时,必有雷轰电闪,撕天排云。 其风雷之音,更可破除邪障,窥见真实。 乃是一切幻术、幻阵的克星。 当然,跟天琊比还是稍稍差了点,但却在墨雪之上。 “你可知……那件宝贝,对我大竹峰来说意味着什么?” 田不易目光灼灼,瞪着水月。 他显然也没想到水月竟有这么大胃口,当真狮子大开口。 然而,水月却反语相激: “纵是再珍奇的法宝,若无人用也是死物一件,留着吃灰么?” “你……” 田不易气得险些岔了气。 这话明摆着是在说他大竹峰后继无人,空有神兵,却难有人匹配神兵。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水月说的是事实。 随即,他又陷入了沉默。 这次的沉默持续很长,几乎得有一炷香。 田不易的脸上、眼眸中、几番变换着情绪。 挣扎、不甘、迟疑…… 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见他如此,水月知道他想通了。 “如何?” “罢,罢罢罢!” 田不易竟是摇头晃脑,唏嘘嗟叹。 他左手掐起指诀,口中颂咒。 下一刻,一根三尺竹杖,便被他从丹田中祭了出来。 那竹丈色呈玄黑,有十二段竹节,通体晶莹光滑,更似宝玉。 只是,却没有寻常法宝所共有的仙气祥光。 却是为何? 返璞归真? “此物本是先师所有,曾传给本脉熊不壮师兄,可惜后来,熊师兄坐化,此物才落得我手……” 一边介绍着此宝来历,田不易脸上却是有些惆怅惘然。 似乎对于他这样一位修道三百余年的大宗师来说,回忆起过往,仍然是一件不怎么轻松的事。 在这一点上,水月与他,不可谓没有共通之处。 她目光复杂,淡淡道: “正因如此,若贵脉郑师叔和熊师兄在天有灵,也会希望给这柄神兵一个好归宿的。” “呵呵,你倒是好算盘。” 田不易苦笑一声,也不知是讽是褒。 他摩挲着手中竹杖,喃喃自语: “确实,留着也无用,与其睹物思人,不如……” 忽的他手一甩,竟把竹杖直接扔给了许飞熊。 显然,他也是看透了水月的动机。 许飞熊接在手中,一脸惊讶。 田不易也不理他,嘴里继续小声嘀咕着,似乎也在努力说服着自己。 “有一说一,这小辈天资确实不赖,索性就给了他,也不算埋没了这老物件儿。” 许飞熊始料未及,捧着棒子不知所措。 他搞不懂,田不易咋突然这么大方? “师叔……您这就给了啊?” “怎么?”田不易没好气儿的瞪着他,“不要就扔回来。” 那必须要啊。 傻子不要。 许飞熊抱着就不撒手了,喜滋滋的盘弄着。 田不易却接着道: “此物尘封多年,虽然时常被我收入丹田蕴养,但自身灵力早被岁月消磨大半。” “若要恢复其全部威力,你须得出力激活。” 许飞熊一愣, “如何激活?” “简单,注入真元,与之相互贯通。” 许飞熊听明白了。 意思是……狠狠地灌满它? 他又问: “那得注入多少?三成够么?” 田不易眼珠子一瞪,竟然大怒: “狂妄小辈!当然有多少灌多少,拿出你先前跟我的能耐!” 许飞熊说那我懂了。 直接,逆生三重。 轰! 气机爆发, 逆生之火自双眸点燃,瞬间弥漫周身。 一头青丝转眼化作雪白,仙肌玉骨,如是仙人。 水月还是初次见到这种状态的许飞熊,脸上惊异之余,眼中不免异彩连连。 “师叔,那我灌了噢!” 他跟田不易打了个招呼,然后运起一身炽盛真元,狠狠地朝那棒子…… 灌了进去! 然后, 咔! 棒子折了。 ------------ 第48章 由我陪你,进入下一环节 “咔!” “咔咔!” 声音是那么的清脆。 好似群英荟萃。 堂堂的大竹峰重宝,先前被吹上天的黑竹鞭,就这么折了。 断成三截,两短一长。 “……” 许飞熊默不作声,目不斜视,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一旁,水月苏茹等人,皆是凤眸圆睁,不可置信。 表情最精彩的是田不易, 下巴壳子耷拉着,两眼发直。 一双小的不能再小的黄豆眼,此时却几乎要瞪出眶外。 “黑……我的黑…” 他大口喘着粗气,好半晌口不成言。 “我、我大竹峰的黑竹鞭,就、就这么折了?” 许飞熊弱弱的举起手, “请恕我冒昧的问个问题……”他指着地上断成三截的物件儿,“这……是我弄坏的么?” 没有人出声作答,但他转头四顾,却无一人不点头。 “……” 瞅瞅这话问得多没水平? 东西是在你手里折的。 不是你弄的,耶稣弄的? “那,那我似乎是闯祸了吧。” 意识到问题严重的他,慢慢埋下头,像只落水的公鸡。 蔫蔫的解除了逆生三重。 水月苏茹,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显然都没设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田不易更是万万没料到,可叹他刚才还瞪着眼蹦着高,逼着许飞熊出全力。 这下妥了。 某人一个暴炁,直接突破了黑竹鞭的承受上限。 这并非是因为许飞熊多强,当然这也是一小部分原因。 更多的是, 经过数百年的岁月消磨,难免使此物变得有些“脆弱”,导致承受阈值大大降低。 再加上粗暴且粗大的真元灌注,便造成了这种结果。 照理本该循序渐进的,可若人人都能预知后事,这天下就没后悔的人了。 现在倒好,激活是激活了。 但鞭折了。 断成三截,这还怎么用? 长的那截凑合凑合,还能当个菲律宾短棍。 可那两截短的,恐怕就只能用来捣蒜了。 哦不好意思,忘了是空心儿的。 惨。 场面沉寂了许久,直到—— “回家。” 田不易扔下一句话,也不管苏茹,拉着田灵儿御剑就回大竹峰了。 虽说是赔出去的东西,但就折在眼前,想必他也是极为肉痛,甚至也会有些伤心吧? 田不易一走,许飞熊一时也没主意了。 他捡起那三截黑竹“断鞭”,来到水月和苏茹面前: “师傅,师叔,现在怎么办?” 水月缓缓摇头,表情有些无奈。 想不到她一番为徒算计,到头来竟是白忙活一场。 苏茹干脆就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白瞎了这么一件重宝。 正当许飞熊以为此事就要坐蜡的时候, 救星出现了。 “我或许有办法。” 一个模样清秀,身材微胖的女弟子越众而出。 许飞熊一愣:“四师姐?” 原来竟是四师姐丹必华。 她是小竹峰厨房的话事人,此时出现,却不知有何见教。 然而,水月却是面露喜色,恍然道: “我竟然忘了,必华对于炼器一道,钻研颇多。” 许飞熊对此自是丝毫不知,便听得身边有人介绍。 原来他这位四师姐,入门至今也快满百年了。 虽说炼炁天赋一般,至今也才将将玉清四重。 但年轻时曾对炼器一门有过钻研,虽说于此道她也算不上什么高手,却也将将够用。 让她自己炼宝,她或许做不到。 但做一些修复、改制之类的工作,她还是能够胜任的。 只见丹必华接过许飞熊手里的残骸,挑挑拣拣,最终选了那最长的一截。 “嗯,眼下复原是不成了,但可以改成别的么。” 听得许飞熊心情一振, “改成别的?” 莫不是改成双截棍? 或者三节棍? 他打量着丹必华,心头泛起崇拜。 没看出来啊,想不到四师姐一个颠大勺的,竟然也这么时尚。 “四师姐,那……你有把握么?”他不无激动的问。 后者点点头,微胖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倒是可以研究研究,先等我三天吧。” 显然对此很有信心。 …… 一番千恩万谢,许飞熊送走了四师姐。 然后,水月让周围的小竹峰弟子们也都散了。 只留下几个熟面孔。 至于齐昊和林惊羽,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的跑了。 当然也没人在意。 许飞熊也想撤, 他迫不及待的想参悟一下怀里的那本《上清祝由秘箓》。 于是乎上前,向水月告退。 可不想,水月却是露出一丝冷笑: “想走?怕是没那么方便。” 许飞熊一愣,感觉气氛好像开始有点不对劲,但却一时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水月与身旁的苏茹对视一眼,仅在这一瞬间,她们就好似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然后水月又道: “方才我这做师傅的,也算为你讨回了公道,那么接下来,咱们也该算算你的账了。” “我的账?”许飞熊一愣,心说我有什么账? 水月冷哼,柳眉倒竖。 “记不起来了?那我可得帮你好好回忆一下了。” 她依次竖起三根手指,一件件的讲了起来: “第一,你未经我的允许,偷翻出了窖中的藏酒,此事你可知罪?” “额……是的。”许飞熊老老实实的点头承认。 “第二,小竹峰上禁止食肉,可你却吃了大竹峰的狗。” 这次许飞熊抗议:“您刚才明明还夸我吃得好。” “刚才是刚才!” 水月毫不给他争辩的机会。 毕竟在这小竹峰上,一切事物的最终解释权,都在她的手里。 许飞熊只得认栽。 水月的目光渐渐锐利,好似要扒光他的衣服。 “第三,我刚听说你为了破关,故意使言语激怒你田师叔,言辞很是狂悖放肆,是也不是?” “呃……” 许飞熊沉吟了好几秒,也没找出什么解释的空间。 最终也只能认下这一桩,埋着头答道: “弟子知错了。” “那好。” 水月点点头,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 “既然这样,有错就要认罚,我现在要罚你,你服气么?” “服……当然是服的……”许飞熊轱溜溜的转着眼睛,“就是不知道……您打算怎么罚我?” 水月却没回答,指尖隔空连点数下。 啾啾啾啾! 四道隔空指劲,正中许飞熊胸口大穴。 许飞熊对此毫无防备,这才中招。 顷刻间,体内真元被封锁的如同一潭死水,再激不起丝毫波动。 “您这是干什么?”许飞熊一惊。 水月不答,而是给他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转过身就走了。 陆雪琪和林初霜文敏等人,各自给他留了个难解的眼神,也跟着水月一同离去了。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许飞熊,以及面带微笑的苏茹。 许飞熊不解啊, “诶不是要罚我么?咋都走了呢?” 他转头问苏茹:“师叔,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么?” “知道,我太知道了。” 苏茹笑眯眯的答着,慢慢从身后,竟抽出一条皮鞭。 鬼知道她是从哪儿找的,或是一直带在身上。 她脸上分明挂着温柔慈爱的笑容,可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 许飞熊感叹:“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师叔您的笑容真的好~可怕。” “傻孩子,这就对了。” 她慢慢走近,许飞熊就慢慢后退。 没退几步,就被苏茹堵到了角落。 她说: “接下来,由我陪着你,进入下一环节。” “那我要求轻点。” ------------ 第49章 今日,山下无战事 “啊欸——啊欸——啊欸——” 伴随着惨叫声,许飞熊沿着身体重心,脚下一遍遍跑着圈儿。 乍一看驴像拉磨,为啥呢? 只因苏茹薅住他一只手防止逃跑,另一手抡着鞭子,落点就是他挺翘的屁股。 啪!啪!啪! “欸——欸——别打啦别打啦!” 那画面,就好像农村妇女揍自家娃娃,一打一蹦高。 苏茹手上不留情,嘴里也不消停: “我让你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我让你满嘴胡吣!” 可见她是气坏了的,一张粉脸生煞,咬着银牙,边打边骂: “我让你整天皮儿、片儿、画儿、魂儿,我让你整天三吹、六哨,还敢不敢了?” 许飞熊一脸不服: “你凭啥打我?”他使劲拽自己的手,可修为气血一时皆被封,手脚发麻,便使不上劲。 “怎么?”苏茹掐住他的脸蛋子,上下扥了扥,冷笑道:“姑奶奶我打不得你?”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许飞熊揉着屁股,一脸不忿:“我师傅让你打两下就是意思意思,你还真不客气啊?” “小混蛋,莫说我现在揍你师姐不会说什么……信不信我这就带你回大竹峰,关起门来揍你?” “啊!?” 许飞熊一听那还行? 连忙张开嘴,用牙去够她的手。 苏茹柳眉一挑,探出两根葱白玉指,直接夹住了他的舌头。 她被气笑了:“呦,还是个硬汉,敢咬你姑奶奶……” “呜呜呜……系咻吆乜(师叔饶命)……”许飞熊呜咽着求饶。 “哼!” 苏茹这一天可是太糟心了。 首先家养的狗被人吃了,丈夫又跑来闹了一通,丢脸又丢物。 她可算是夹在娘家夫家两头受罪,现在有了泄火的渠道,如何肯轻易放过? 但眼下她心里突然有了别的盘算,便一时住了手。 “小子,我且问你,再给你件宝贝要不要?” 许飞熊一愣:“啥宝贝?” “我的墨雪仙剑。” “啊?真给?” “废话。”苏茹轻哼:“我堂堂大竹峰首座夫人,还能扯谎骗你一个小辈?”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却指向不明。 “……” 许飞熊狐疑的看着她,心里略一琢磨,觉得这里头八成有坑。 总不能真是打一顿再给个甜枣吧? “师叔您别搞我?我心里没底,要不……”他把屁股撅了撅,一脸真诚:“你继续?” 苏茹轻踢了他屁股一脚, “少废话,我先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六?” “呦,大男孩儿了么。” 她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柔弱无骨的葱葱指尖,轻抚过许飞熊的脸颊。 一双勾人的美眸,将他从头到屁股,打量的分毫不漏。 许飞熊局部血压有点升高了。 苏茹感叹: “十六,真花儿一样的年纪,若换成寻常农家子弟,恐怕连娃娃都有了吧?” “?” 她的话带着令人遐思的魔力,许飞熊一听就听出缝儿了。 于是乎也不跟她绕,思想跨了一大步,直接点题: “不是让我倒插门吧?” “聪明人。”苏茹笑意更明显了。 “你和灵儿年龄合适,品貌也般配,咱们两脉又都知根知底……” 她说话间,离许飞熊越来越近, 以像是用糖果骗小朋友的语气: “你若做了我大竹峰的上门女婿,非但墨雪是你的,将来,就连我大竹峰首座的位置……” 许飞熊绷着个脸,颇不以为然: “这事儿您自己做不了主吧?您家里那口子能答应?” “你是说不易?哼,他敢不答应?” “那您闺女……” “父母之命,到时可由不得她。” 其实早在三年前,苏茹就有这个心思。 她就一个女儿,自然想为其谋个如意郎君。 许飞熊无论是模样还是本事,都深得她心意。 她越说越像要是来真的。 “不不不不……我可没那个福气,您千万祸……啊呸,千万找别人吧。” 许飞熊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心说拉倒吧,就您家那闺女? 除了长相还行,其他没一处像人。 就那大小姐脾气,谁和她成亲,那可真是娶了个祖宗。 “小小年纪,眼光还挺高。” 苏茹不乐意了, 拎着许飞熊的耳朵,将他拽到胸前:“那你倒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说话时呵气如兰,吐在许飞熊的耳蜗里又热又痒,让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更要命的,是夹住他鼻尖儿的馒头。 许飞熊咽了口唾沫,眼睛有些发直,一不留神,回答就跑偏了: “其实,年龄大点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苏茹一愣,起初没听懂这话。 当捋清了他偷瞄视线,顿时反应了过来,脸儿不禁有些红了。 更是勃然大怒: “小混蛋!我让你再瞅!” 二人又恢复了起初的一幕,苏茹的皮鞭毫不留情的朝他屁股落下。 “啊欸——啊欸——啊欸——” 许飞熊边惨叫边转着圈跑,拉磨的场景再现。 只是这一次,他再不肯束手待毙了。 “啊欸!啊欸!啊欸!别打啦别打啦,您先停手,让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 苏茹闻言手上一停,也不禁感到好奇。 “其实什么?” “事到如今,我不该再隐瞒下去了,其实我……” 许飞熊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突然嗷一嗓子! “其实我就是您的亲生儿子啊,老——妈!” 只见“苏飞熊”张开双臂,一脑袋就扎进了苏茹的怀……哦不馒头堆里。 他于一片黑暗中左顾右盼, 看着像是在洗脸,实则是在感受。 感受那—— “啊~又是草原……” 不对,这次是妈妈的味道。 “……” 苏茹先是惊呆,后是沉默,她的脸上毫无表情。 唯有那额头逐渐隆起的青筋,分明预示着她此刻的心境。 “小王八蛋,我今天非让你爽个够!” 晴朗的天空下,阳光明媚。 在一片风吹虫鸣的合奏中, 皮鞭的响声,愈发清脆了。 啪——啪——啪—— 伴随着某人“这波不亏”的尖叫—— “啊欸——啊欸——啊欸——” 今日,山下无战事。 ------------ 第50章 统计收获,远赴蜀山前的准备 苏茹把许飞熊这一通抽, 但老实说,对他并没造成什么伤害。 就算有也是痛并快乐着。 抱歉,这并不是他心理变态,实在是相比于收获的喜悦,些许痛楚就不值一提了。 夜半, 许飞熊躺在床上,统计着此次的收获,他乐得合不拢嘴。 “赚大啦 ,哈哈!” 他像看小黄书似的翻着手里的《上清祝由秘箓》,主打一个一篇儿不落。 越翻篇儿,他眼睛瞪的越亮,像半夜偷鸡的黄皮子。 秘箓里面记载了三百八十一种符箓画法,涵盖攻击、驱邪、护体、疗伤、祈醮、封印、招魂、甚至雷法等诸多门类。 可以算是符箓一门的百科大全。 本来《通天箓》除了虚空画符、速成感应之外,还有两门精髓技艺。 一是叠符。 顾名思义,将多重单一门类的符箓叠加到一处,能成倍的提升符咒威力。 相比于印钞机似的狂丢,这种方式使得威力更加集中。 二是合书。 既同时书写两道符咒,将二者的功能结合,获得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想想之前,一道茅山上清五力士被翻来覆去的用,那叫一个寒酸。 现在有了这门符箓大全,可用的手段就多得多了。 至此才能算是真正发挥出《通天箓》这门奇技的威力。 再一个是逆生三重。 突破二重后,基础的增益状态,相比于之前又获得了一波大加强。 这固然是好。 但逆生状态的干涉层面,虽已经达到筋骨一级,尚不算完全。 如目前来说,一般触及筋骨内脏的伤势,运炁即可修复,但还无法做到断肢再生。 倒不是许飞熊这次突破掺了水。 事实上《逆生三重》这门功夫,如果把它的修炼进度简单做个量化。 那么从第一重突破到第二重,不过算是走完了全程的5%。 至于剩下那漫长的第二重,往往耗尽习练者的一生,都无法看到终点。 似逆生这等“命功”修持,一般到了高深处,想要再进一步,都需要相当的“性功”境界作支撑。 不然往往百年难有寸功,若一味强行猛进,甚至还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但说到底,这毕竟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子,寻常人哪有那份时间精力,做到二者兼得? 许唯独许飞熊是个例外。 以他当前第五层的禅定境界,性功修为已然不低。 故而修习起逆生来,势必比旁人更加神速。 而说到禅定,一般达到第五层【空无边处定】的修行者,已经达到了开启神通的门槛。 许飞熊最近禅定之时,也越来越有这种感觉。 属于他的第一项神通,或许就快要出现了。 至于是哪种等级的神通、是否是佛家五通、亦或是别的什么特殊神通,他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大概率应该是后者,毕竟他一身道家根基,对开启神通的种类也会有所影响。 以上,是他本次所得的汇总。 接下来,许飞熊开始评估: “以我现在的综合水平,全力以赴的话,也不知能达到什么程度?干老田应该不成问题吧?” “唔……也说不好。” 他猫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数: “玉清八重+逆生二重+通天箓+金钟罩+大悲掌……” 面板数据看着是挺猛,但他还是觉得有点悬。 回想起当初水月施展的《神剑御雷真诀》许飞熊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嗯 ,老田身为首座,自然也会这招,那么搞起来还真有点麻烦……” 如果田不易得知自己正被许飞熊视为假想敌,并且琢磨法子怎么弄他,也不知会不会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 次日, 静竹轩。 水月一大早叫了陆雪琪和许飞熊二人。 “为师有件事要说与你们。” 陆雪琪目不转睛,静待下文。 许飞熊则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月桌上,那儿摆着一坛“青竹”,正是从他手里没收充公的。 现在摆出来干甚,故意馋他? 许飞熊心里有些肉疼。 “日前,蜀山派掌门来信,邀我青云派遣一批门内精英弟子,渡万里之遥,前往参与蜀山会武。” 水月指向二人,眼眸中藏不住那一抹骄傲。 “琪儿、熊儿,论修为本脉属你二人最强,为师准备把你们的名额报上去,你二人愿意么?” 闻言,许飞熊还在琢磨阶段,身旁的陆雪琪已经说话了: “弟子愿往,必不负恩师期望。” 水月赞许的点了点头,后将目光投向许飞熊。 “那你呢?” 陆雪琪也朝他看了过来。 “我……也没问题。” 一听要出远门,许飞熊心老大的不乐意,便问道: “师傅,那蜀山派到底什么名堂,怎么有这么大面子?让咱去赴它的会……它咋不赴咱的会?” 见他一脸不情愿的发牢骚,水月不乐意了。 “你这是……” 正要呵斥他两句,但余光却瞥见陆雪琪也是一副想知道的样子。 要说水月还是偏心眼儿。 心思一软,便改口道: “罢了,让你们知道知道也好……” 随即,为许、陆二人介绍起了蜀山派的情况。 蜀山派,又名蜀山仙剑派,创派至今已有千年。 谈起这个门派,因为相隔太远,所以在中土并无太多传言。 但上代蜀山掌门姜绝之,却是百年前,名震四方天下的一方巨擘。 其道行修为,据说已渡了三次雷劫。(此雷劫非彼雷劫,下一章说明) 他在位时的蜀山派盛极一时,弟子规模甚至还在青云之上。 可后来蜀山派发生变故,姜绝之身陨,蜀山一时便没落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今仍是独霸一方超级门派。 青云和蜀山,从根儿上论同属道家法脉,是以自古以来,多有书信往来。 但如今主动来信邀请,还是千年来的头一遭。 破天荒的诚意相邀,青云门出于礼数,自然也不好回绝。 是以便应下了。 “说起来,蜀山和青云虽然同属道门,但各所修持的法门,却并非一路。” 或许是怕自家出远门的孩子,在见识上落了下乘。 接下来, 水月为陆、许二人,介绍起了这天下道门修行体系的三大类。 或者说,三大地域的境界分级。 分别是青云派系、仙秦派系,以及蜀山派系。 以这三家,最具有代表性。 ------------ 第51章 弟子会好好照顾小师弟的 许飞熊以前对此类知识,可以说两眼一抹黑。 如今水月既愿意科普,他当然是竖起耳朵倾听,不愿漏下一句。 首先是青云。 “我青云功法,脱胎于上古炼气士,走的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路子……” 许飞熊一听就明白了,他是炼太极玄清道的,自然对水月说的这些了如指掌。 这么说来,青云一系的境界层级,大致可分为四等: 玉清、上清、太清、合道。 其中玉清第一重到第四重,属于炼精化气,乃万法根基之所在。 第五层以后,至上清境后期,属于炼气化神的范畴,七脉首座,大都在这个层次。 太清境界则是炼神还虚,这个境界,放眼整个青云门,也唯有掌教道玄真人堪堪达到了。 而太清之上,就是炼虚合道,相传达到这个层次的人,也就离白日飞升不远了。 水月继续侃侃而谈: “我青云修法,注重性命双全,对肉体和精神的同样看重。” “修行自下丹起,至中丹、上丹、节节向上,最终三元归一,圆满无漏。” “正因如此,修行起来往往耗费年月,进展缓慢,但胜在没有风险,也无明显短板,一旦稍有所成,寿元便会大大增加。” 许飞熊和陆雪琪听得频频点头, 确实如水月所说,青云弟子,哪怕是玉清二三层的,也能比凡人多享一二百年的寿元。 介绍完了青云本家,水月又为二人谈起了蜀山一系—— 不同于青云注重性命均衡,蜀山一系的修法偏重性功成就,于命功则少有钻研。 这条路子脱胎于道家的“阳神正法”理论,练到最后,主张抛弃肉体,纯以原神姿态超脱。 其层级同样可分为四等——出窍、阴神、雷劫、阳神。 出窍——可驱物显形,法力微薄。 阴神——可夺舍转世,搬运神通。 雷劫——渡五次雷劫,一步一生死。 阳神——褪尽阴胎,化为纯阳,与天齐寿。 因其法门偏科,所以造成了两种结果。 一是进境快,初学者往往不出一二十年,修为即可登堂入室。 二是肉体孱弱,寿元比凡人甚至多不出一倍,往往这一世寿终,神魂离体无可凭依,就不得不兵解转世、或夺舍重生。 水月告诫: “就算如此,你们二人到了蜀山,切不可因此轻视对手,知道么?” “弟子知道了。” 介绍完了蜀山一系,那么还剩下仙秦。 许飞熊心思一动,水月接下来要说的,正是他感兴趣的。 只听水月道: “仙秦法门,脱胎于诸子百家,因其各有特点,不可一概而述。” “但仙秦人好武善斗,故修行的侧重,也难免更倾向于命功,境界同样分为四级——先天、抱丹、天人、见神不坏。” 许飞熊听得起劲,故催问水月:“接下来呢?” “没了。” “啊?” 出乎意料,关于仙秦体系,水月却只表述了以上寥寥数语。 或许是相隔实在太远,她对此也只知个大概。 “总之这三大体系,既代表着世上万法,如我方才所讲,这世上庸庸大众,能达到第三步的,凤毛麟角。”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哪怕是为师我,修行三百余年,在这漫长道途上,也不过才走到第二步而已。” 水月看向陆雪琪,脸上不由得露出骄傲和欣慰的笑容。 如此鲜明的情绪,以往在她的脸上是很少见的。 “琪儿,你资质之高,世所罕见,将来的成就必然在我之上。” 她毫不掩饰语气中那份赞叹: “如今你已快要摸到上清境的门槛了,接下来,为师准备把神剑御雷真诀传给你。” 陆雪琪闻言,清冷的脸上不禁露出激动,她双眸灼热,拱手下拜: “弟子多谢师傅!” 许飞熊也是两眼冒光。 “师傅,我、我、我欸……” 他一边指着自己,一边朝水月示意。 意思是他也想学。 可水月接下来却不搭理他了,只给他扔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有事儿再找你。” 这下许飞熊不乐意了, “师傅偏心,凭啥教她不教我?” 他指向陆雪琪,一脸的不服不忿。 后者则是保持着一脸清冷,就静静的看着他,也不吱声。 水月也是如此,双手抱胸,看着他表演。 果然,某人毛病又上来了。 嘴巴子一噘,眼圈一红,哀怨调儿张嘴就来: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大渠……奈何……奈何……” 只见许飞熊捂住胸口,一副中了箭的痛苦表情: “谁懂三春晖,不恤寸草心,您可知徒儿我这颗心呐,拔凉拔凉的啊。” 陆雪琪咬起下唇,身子微微有些摇晃,但随即止住了。 水月则是不为所动,只是冷冷问了一句: “你有剑么?” “没有。” “那你太极玄清道的修为,有雪琪高么?” 许飞熊想了想,“呃……好像也差点。” 内心不禁汗颜。 不得不说,这姓陆的修炼资质确实逆天。 自己开挂三年,天天爆光粒,太极玄清道的境界愣是没撵上她。 水月轻哼:“既然如此,你还有何话说?” "……" 最终,许飞熊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心里却吐槽—— “不教就不教,我还不稀罕学呢……” 心里估摸着等这次从蜀山回来,金色光粒应该攒的差不多了。 但愿欧皇保佑,到时候整个高级名场面,也好让自个再抽个S级大招过过瘾。 …… 许飞熊走后,静竹轩内只剩水月和陆雪琪二人。 水月却眉头紧锁,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陆雪琪不解,问道: “师傅有何忧虑?”她心思敏捷,转念一想就猜到了, “难道是因为小师弟?” 水月谓然叹息,轻轻点头。 “毕竟是你们头一次出远门,为师难免有些不放心,尤其熊儿性情跳脱,不循常理……” 说着,她上前抚上陆雪琪的肩头。 “琪儿,为师知道你性子清冷,向来不喜与人亲近,但你身为师姐,这一路还是要多花些心思,好好约束他。” 闻言,陆雪琪表情不禁有些古怪,或者说局促。 但还是点了点头, “师傅放心,弟子会好好照顾小师弟的。” ------------ 第52章 箫声太好听,墨雪太意外 这两天,许飞熊除了等着四师姐的消息,基本上也没啥事儿做。 到了这上午,四师姐终于交工了。 这一天本该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许飞熊甚至想扎一朵大红花给她戴上。 奈何物料不足,只能以自家热烈的掌声,聊表感谢。 可拿到改完的成品,许飞熊有点始料未及。 “这……改成嘴上用品啦?” 周围,文敏、林初霜等一干师姐们,都凑上来猛瞧。 许飞熊将成品抄在手里抡了抡,便在空气中激起一阵风雷之声。 与之前不同,他竟从这风雷声中,听出了清晰的音律变化。 “你不喜欢?” 指着那杆“黑玉箫”,四师姐丹必华微胖的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这多好,又能吹又能抡,功能还变多了。” “这竹节内部本就刻有风雷密咒,有破幻的功能,被我改成箫之后,吹出的箫声也会附带这种效果。” 许飞熊俩手一摊:“可我不会吹箫啊。” “不会就学呗。” 说话的是文敏,她把正在忙着刺绣的洁喻推了出来。 “你五师姐可是音律大家,让她调教你一二,保管你马上就能学会。” “噢!” 许飞熊不明觉厉,抖了抖袖子抱拳便拜: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五师姐了。” 洁喻抿嘴一笑, “小师弟客气了,姐姐会好好教你的。” 她这便停了刺绣,来到许飞熊身边,手把手的教他。 “小师弟,我先教你简单的指法,这上面的五个孔对应五音,分别是角、徵、宫、商…… ” 许飞熊连连点头,学的极为认真。 半个小时后, 许飞熊即将进行人生中的第一次吹箫。 他闭目,两手持箫抵至唇边,开始在脑中酝酿音乐细菌。 一旁,音乐老师洁喻,已经开始对着周围姐妹们讲解: “音律这东西,最是考验天赋,有资质的初次接触就能吹奏出不错的曲子来,也不知小师弟是不是这等人。” 林初霜:“我看差不多,小师弟最聪明了。” 文敏:“我也这么认为。” 与她们静待妙音降临不同, 素玲枫与丹必华却是真知灼见,姐俩对视了一眼: “咱还是先把耳朵堵上吧。” “同意。” 随后, 只见许飞熊深吸一口气,开吹: “吔~轰隆隆!” 连绵而乖戾的噪音,夹杂着滚滚风雷气象,瞬间席卷了整个小竹峰。 周围的一帮师姐们,无不被他震得东倒西歪。 不出三秒,皆是捂着耳朵满地打滚。 哀嚎声此起彼伏: “停停停!快停!” “小师弟,收了神通吧!” “我的儿,这箫声真能杀人!” 许飞熊不得不停下,一脸失落+歉疚: “对不起,我听说好的音乐能给人带来幸福,本想为你们吹一首欢快的曲子的,奈何调儿有点跑偏……” 五师姐洁喻本是个相当温柔娴静的女子,此刻却被他吹急了眼,怒道: “你、你简直是侮辱音律,你吹的这是什么!?” “我吹的是……”许飞熊羞愧的低下头,小声哼了出来:“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倒反天罡!” 洁喻听完更气了: “怪不得吹成这样,词不正则音不正,父子岂能成为朋友?你这是分明是淫词滥调!” 许飞熊犟嘴:“师姐您这是封建思想,要不得地。” “住口——!” …… 吹箫的事儿慢慢来。 毕竟谁也不是下生就会的。 这一日上午,阳光明媚。 大竹峰首座夫人苏茹又来串门了。 见了水月还没说上一句话,先把自家的墨雪仙剑掏了出来。 水月不解: “师妹,你这是……” 苏茹脸色微微泛红,也不作什么铺垫,道: “妹子我这几天心神不宁的,脑子里总是忘不了那小混蛋……” “小混蛋?”水月一怔,“你是说熊儿?” 苏茹扭捏一番,凑到水月耳边,嘀嘀咕咕道: “师姐,您能不能帮着使使劲儿,让他入我大竹峰的赘,也好为你师侄女解决一下婚姻大事?” 水月听完不是好眼神儿瞅她,指了指桌上的剑。 “所以,这墨雪是……” “当然是请他倒插门的聘礼了。” 水月像是要重新认识她似的,拿起桌上的墨雪就给她扔了回去。 “亏你还说得出口,莫不是拿你师姐我当傻子?” “你这一进一出的,自己没损失什么,倒想拐跑我一个徒弟?” “这么说……师姐你不同意?” “你妄想。” “那算了,回头你把这剑给他吧。” 苏茹也不失落,又把剑放回桌上,反倒一脸轻松。 水月先是一怔,略一思索,忽的吃惊道: “你莫不是单纯就来送剑的吧?” 苏茹谓然叹息,轻轻点了点头。 如水般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地面,有些失焦。 “我说了,最近心神不宁的,总是想起那小混蛋……” 她低头,目光落在自己伟岸的胸前,脸色莫名的有些微红。 似是回忆起了当初那一瞬的刺激,脸上红潮愈发浓了。 “莫不是……真像他说的那般?” ------------ 第53章 忆往昔,箫声渡(两章拼一起) 诗有言: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又有言: 人间大事,吃喝二字。 这话放在修行人的圈子里,同样值得追求。 由于苏茹突然送来了这么一件重宝,水月身为小竹峰首座,照礼是该好好答谢一番的。 可是由于事出突然,水月并无准备。 所幸二人情谊甚笃,胜似姐妹,倒也不需什么太铺张的方式。 恰好赶上正午, 水月便在这静竹轩内,摆了几盘素食小炒,并一些茶果点心,简单攒了一桌薄酒,聊表谢意。 无非是老姐妹儿坐在一起简单吃顿饭,唠唠闲嗑罢了。 女人喝酒,不似老爷们划拳吹牛。 二人也早不是怀春少女谈论风月的年岁了。 “一晃三百多年,师姐你成了首座,我嫁做人妇,都没了旧日模样……” 苏茹自斟了杯酒,细嗅了嗅酒香,略有陶醉: “方才,我见外面的孩子们两两相携,甚是亲密,忍不住就想起你我当年。” 水月淡然一笑,语气有些揶揄: “还记得你当年出嫁时的样子?大半夜的还钻到我被窝里哭鼻子……好个孩子样儿。” “我这还不是舍不得你么。” 苏茹有些娇羞,俏脸上尽是妩媚明艳。 水月摸了摸她的脸儿,表情带着几分艳羡。 “还是师妹你皮肤保养的好,仍是当初那般漂亮。” “哪有。”苏茹捂嘴轻笑,“当时整个青云哪个师兄不知?小竹峰若论样貌,向来都是师姐你第一的。” “就好比……”她想了想,便有了目标:“……好比现在的陆师侄,真个是倾城绝色。” “可我现在却比你显老了……” 被夸奖的水月却没几分喜悦, 纵然有惊世容颜,终究难敌岁月磋磨。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谓然叹息: “该当是岁月有私,不然何薄于我。” “……” 苏茹心里有话,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身为人妇,某些方面她懂得无疑比水月更多。 试问, 一块缺少滋润的河床,干裂的能不快么? 想到这,苏茹脸色薄红,但随即眸中莫名多了一股子幽怨。 她这套河床虽然偶尔有滋润浇水,但无论次数和水量,近年来都越来越少了。 再不滋润,怕是也难逃干裂的下场。 愁绪尽在不言中,姐妹二人对饮杯中酒。 “咦,这酒……莫不是青竹?” 苏茹才从杯中尝出特别的味道,不由惊喜: “我记着这青竹酒自师傅死后就没了,师姐你又是从哪翻出来的?” “这可就得谢谢你口中的那位小混蛋了。”水月含笑道。 “是他?” 苏茹有些意外,随即苦笑摇头,把玩着酒杯。 “这等陈年老酒,最是勾人回忆……” 苏茹说着不禁陷入回忆中,语气渐渐惆怅: “还记得当年在通天峰、虹桥下,你我就是以此酒,为那远赴蛮荒的五人送行的。” “想想当初回来的五人,现如今还活着的,也都成了一脉首座了,唯有那个人……” “师妹啊。”水月打断了她的话,自顾的饮了杯酒,眼眸中泛起淡淡伤怀,“你又何必,勾引我旧时情怀啊。” “岂是我勾引?是师姐你从未放下。”苏茹长叹一声。 姐妹二人就着回忆下酒,几番推杯换盏,不觉渐渐放开。 正是置酒高堂,悲歌临觞,人寿几何,逝如朝霜。 兴致到时,二人竟和声唱起诗来—— “来日苦短,去日苦长。 今我不乐,蟋蟀在房。 乐以会兴,悲以别章。 岂曰无感,忧为子忘。 我酒既旨,我肴既臧。 短歌可咏,长夜无荒……” ……………… 与她们俩载酒高歌,咽泪装欢不同。 小竹峰上的另一处,却是一片轻松氛围。 由于被许飞熊先前吹怕了,周围早没了众位师姐旁观的身影。 唯有五师姐洁喻,确实尽到了一位音乐老师的职责。 一直在旁尽力教导,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经过洁喻手把手教了半天,许飞熊终于找到了些窍门。 反正再吹出来,不至于鬼哭狼嚎,惊天动地了。 只听: “吔~吔~吔~吔吔吔吔~吔吔吔吔吔~吔吔吔吔吔……” “嗯,不错。” 许飞熊一段吹罢,洁喻点了点头,总算露出些许笑容。 “转音比刚才更准一些了,只是你这次吹得又是什么?” 许飞熊:“猪八戒背媳妇。” 洁喻眉头一蹙,显然没听过这个曲儿。 音乐老师看着不太满意,许飞熊慌了。 “那要不……我再换一首《五更相思调》您品鉴一二?” “快打住!” 洁喻脸色微红,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的曲儿。 未免脏了耳朵—— “接下来你自己练习吧,等我走远了你再吹。” “哦。” 自己的艺术无人品鉴,许飞熊难免失落。 正要独奏佳音,供自己欣赏时。 远处一白衣女子,向着他缓缓走来。 许飞熊定睛一瞧,却是陆雪琪来了。 “陆师姐?” 许飞熊有些惊喜,忍不住上前迎了两步。 心想:她难道是特意来倾听我美妙音乐的? 那可真是太捧场了! “陆师姐,您这是……” 陆雪琪走到近前,脸上清冷一如往日。 许飞熊则是一副跃跃欲试、亟待表现的样子。 “听众?” “跑腿。” “啊?” 许飞熊低头一看,除了天琊外,她手里还另外拿着一把连鞘的短剑。 他顿时认了出来,不由得大是吃惊。 “这不是苏师叔的墨雪么?” “苏师叔刚送来的,师傅命我捎给你。” 陆雪琪惜字如金,说完把剑塞到许飞熊怀里,转身要走。 “诶且慢!” 许飞熊叫住了她。 陆雪琪转头: "有事?" 想到之前苏茹对他的觊觎,许飞熊额头的冷汗不自觉就下来了。 他问小心翼翼的问陆雪琪: “师傅说没说,把我送去大竹峰倒插门?” “倒插门?” 好像很惊讶,好像很困惑,尽管有稍许皱眉的僵硬表情,但那完全没有损害到她的美貌。 “并未听闻。” “呼……那就好。” 许飞熊拍了拍胸脯,放心了。 怀抱墨雪,剑鞘冰凉。 许飞熊心中却是泛着暖意。 还以为苏茹仍对他念念不忘,打算拿下他,看来是他想多了。 人家这是单纯的慷慨。 他抚摸着剑鞘,感受着其中逸散而出的凌厉剑意。 好东西。 墨雪剑长二尺,比寻常仙剑短了一尺。 剑柄材质似玉非玉,触碰之却如寒冰一般。 虽说看着像女子款式, 但浓缩的都是精华,其威力绝对在神兵之列。 甭管咋说,许飞熊总算有家伙用了。 抬眼一看,发现陆雪琪此时却并未走,而是看着他手中剑。 显然,她也想见识一下墨雪的锋芒。 许飞熊更是如此,抽剑出鞘。 锵啷! 顿时碧光耀眼,刺目欲盲,晃得二人眼睛不由得眯了一下。 剑刃通体晶莹如秋水,甚至能倒映出人影。 剑脊之上,横亘着一条笔直青痕, 他视线盯着那青痕久了,鼻间竟好似能闻到一股淡淡血腥味。 好凶的剑。 许飞熊不由得暗自感叹。 他往剑中注入了些许真元,打算沟通一二。 可不料, “吼!” 墨雪却像是被惊醒的猛兽,开始在他手中挣扎、咆哮。 发出的声音,竟如凶兽峥鸣,又似猛鬼般择人欲噬! 许飞熊死死捏着剑柄,可剑刃却高频震动了起来。 仿佛剑刃急欲飞离剑柄去饮血、去杀戮。 一股刚绝剑意不觉扩散开来,四周野草纷纷低伏,林间宿鸟,也因受了刺激而簇簇惊飞。 “嗡!” 陆雪琪一惊,低头一看,却是自己手中的天琊正在发出剑鸣。 天琊好似受到了某种挑衅,两股剑意,正在无形中碰撞较力。 许飞熊心中有数, 神剑有灵,乍逢新主,自然要闹腾一二。 就好比一匹刚烈的野马,不征服它是决计不肯让你骑的。 既然如此, “嘿!” 许飞熊露出狠笑, “你特么碎了可别赖我!” 逆生之火陡然从他双眸绽放,他举剑向天,一身真元往那剑柄中疯狂灌注。 “吼!” 墨雪竟真如猛兽一般咆哮了起来,那咆哮声凄厉,仿佛被鞭打,被折磨。 墨青色的剑气,开始从剑脊那抹青痕中溢出。 初时只是一丝丝一缕缕,不多时已如大江大河,澎湃不休。 剑气缠绕在剑身之上,越聚越多。 慢慢的,墨雪的咆哮声变了,竟好似求饶一般,发出阵阵哀鸣。 “哼!就这点肚量。” 随着许飞熊发力一震, 顿时,一道墨青色气柱沿着剑尖攒射而出,直刺天穹。 “轰!” 犹如火山爆发般的猛恶气势,沿着许飞熊周身炸开。 连陆雪琪也不禁被向后震退了一步。 她陡然抬头, 双眸锁定那道剑气洪流,在凄厉的尖啸声中没入云层,然后破开云层。 云层被轰开一个大洞,露出其后更深远的天空。 而那道剑气,最后更不知轰出去多少里。 至此, 许飞熊手中的墨雪,终于沉寂了下来。 不,应该说臣服了。 “哼。” 许飞熊收剑入鞘。 眼一抬,恰好迎上陆雪琪似有几分灼热的目光。 “小师弟。”只见她以一副极为认真的语气,道:"有时间,或许我们该切磋一二。" 许飞熊闻言,抬起下巴细细琢磨了一番,却是对着她笑了笑。 陆雪琪不解, 许飞熊经过她身旁,在她耳边扔了句: “晚了点。” 说罢,直奔静竹轩而去。 陆雪琪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从得到墨雪的那一刻起,许飞熊可算是行事见长。 你道为何? 这就好比乔峰下馆子,必点十斤白酒、二斤牛肉,一只大肥鸡。 此乃大侠标配。 可一萧一剑,同样也是大侠标配。 许飞熊既得了剑,总要谢谢原主人。 恰好此时苏茹在静竹轩,他也正好来请安。 来到竹楼外,隔着十多米,就听见里面吵闹声颇大。 许飞熊一怔,心说这是干什么呢? 他蹑手蹑脚的来到窗根儿,往里一瞅, 好么,惊得他眼珠子好悬没瞪出来。 只见水月苏茹二人搂在一起,姐俩彼此捶胸顿足,竟在痛哭! 许飞熊一脸目瞪口呆。 心说我滴个乖! “耍上酒疯了?这得喝多少?” 打眼一看, 桌上酒盏凌乱,碗碟都摔倒了地上。 一大坛子青竹倒在二人脚边,早不剩分毫了。 那一坛子可有二十多斤呐! 许飞熊三观都快撑不住了。 堂堂小竹峰首座,堂堂大竹峰首座夫人,都是有身份的人。 喝个酒何至于此? 不过了? 只见苏茹那一张妩媚俏脸,此刻已是醺得微红, 她摇晃着撑起身子,端起早已空了的酒杯,高举: “来师姐!这一杯,让我们敬……敬……万师兄……”话未尽人就站不稳坐了回去。 许飞熊一听就明白了。 熟悉背景的他自然知道,苏茹口中的“万师兄”,乃是水月年轻时倾心爱慕之人。 加上苏茹,好像还有一出三角恋。 后来因宗门变故,这位“万师兄”被掌教道玄真人雪藏,对宗门内则宣称其已身死。 如此,水月这份情谊,便成了一桩雨打飘萍的无根之缘。 只是想不到,已经三百年过去了,那些前尘往事对她来说,仍是这般刻骨铭心。 许飞熊看向水月, 此刻她趴在桌上,醉得竟好像都站不起来了。 按理说,以她的修为,吃多少酒都不该醉成这样。 除非,是她自己想醉。 应着苏茹的话,水月举起同样空了的酒杯,眼神中一片迷离。 她遥敬窗外,也不知是冲着九霄云上,亦或是九泉之下。 “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形不与吾影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连……” 一声“呜呼哀哉”说罢,水月身子向后踉跄,扶着桌子才将将站住。 “罢寥,罢寥,师兄啊……”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要睡去一般,可却强撑着再次举起酒杯,遥敬窗外: “尚飨,尚飨……” 窗外, 许飞熊默不作声掏出玉箫,抵在唇边。 随着风声和鸣,箫声渐起。 却是一曲《孤星独吟》。 虽然吹奏的仍有些生疏,但也颇有几分味道了。 凭着禅定心境, 调门抬转间,他似是也能感知到几分水月当下的情绪。 悲凉且无奈,何处话秋风。 三百年惆怅, 此中况味,难与外人道也。 箫声渐扬, 水月有些意外,她缓缓抬起双眸,循着窗外望去。 那箫声虽然愁苦, 却偏偏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清凉,一阵放松。 ——黄粱酒尚温,孰醒孰梦深。 仿佛这世界一切,都不过南柯一梦中的短暂纠结,该当放下自在。 ——拂面是红尘,亦幻亦当真。 ------------ 第54章 回馈师门,用心纯良 随着小竹峰的名额报上去,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许飞熊和陆雪琪,将代表小竹峰一脉,出征蜀山会武。 等到了出发之日,须得提前赶往通天峰集合, 届时,将由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领队出发。 蜀山距青云万里之遥, 就算是御剑飞行,考虑到中途休息、御剑消耗的恢复, 一天顶多飞两三个时辰,至多二三千里。 如此一算,路程至少得四五天。 于是乎趁这三天工夫,许飞熊就开始打包行囊,置备干粮,换洗衣物等。 作为团宠,知道他要出远门了,那些师姐们免不了跟着他一起忙活—— “小师弟,这是四师姐给你做的干粮,记得路上吃。” “小师弟,带着姐姐这瓶【翠微涎】,这一路餐风露宿的,正好驱蚊子用。” “小师弟,姐姐这有天蚕丝编的帐篷,两个人睡也不显拥挤,你千万带上。” “这祛毒丹也有大用,若是被什么毒虫毒蛇咬了,切记研磨成粉涂在伤处。” “……” 这就好比随份子,你一件来我一件,谁也不肯落下。 最终将许飞熊的行李包裹越码越高,搞得跟搬家似的。 除了几位师姐们的热心关照, 身为恩师的水月表现则冷淡了许多,但却更具有分量—— 有一日,特地遣人唤他来到静竹轩,当面道: “雪琪我倒不担心,倒是你……我知你先前和龙首峰的齐昊有些过节,此次又是其师苍松带队……” 说这话的时候,水月冷哼了一声,霸气外露:“若是他敢在半路上给你穿小鞋,你回来切记告诉我,我自会为你出头。” 当时听到这话,许飞熊两眼止不住的冒小星星儿。 哇~师傅您今天好帅!形象好高大! 经过那日吃醉了酒,水月得知许飞熊在窗外为她吹箫,排解心绪。 许是被他这一片孝心感动, 在那之后,水月对他的态度比以往……怎么说呢……似乎更多了些关心。 …… 转眼到了出发的前一天夜里, 已经三更了,林初霜仍在他的房间里,不肯离去。 这边手上不停,为他缝补着临行的衣物,嘴里还不住的嘱咐着路上的一些琐碎。 许飞熊劝慰她放心,自己有自理能力。 “哎呀,师姐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 可林初霜却是有些红了眼睛: “自从你上山,这还是头一次出远门,这万里迢遥的,叫我如何放心?” “我先前找了陆师妹,拜托她这一路多照顾照顾你,她毕竟还是比你年长些,遇事又足够冷静……” 说着,回想起当时拜托她的场景,林初霜颇有些感慨: “欸……想不到雪琪师妹平日里看似不近人情,实则真真是个好人。” “你可千万要听她的话,知道么?” 面对像老妈子般絮叨的林初霜,许飞熊真没什么抵抗能力。 只能把话题挑向别处,笑嘻嘻的道: “诶师姐,此次蜀山会武,肯定会给夺魁之人准备奇珍异宝作为奖品,到时我赢回来送给你好不?” “我才不稀罕什么宝物。”林初霜嗔了他一眼,“只要你全手全脚、不损分毫的回来,比送我什么都强。” “……” 许飞熊有些无语, 取出先前从田不易那敲来的五瓶大黄丹,把其中四瓶交到了林初霜手上。 林初霜吃惊, “这等珍贵灵药,你……” 许飞熊打断:“师姐你知道的,我有逆生,这些都用不上,明天等我走了,你给众位师姐们分了吧。” “另外……” 他又取出一本册子,以及一部书简。 前者是取自田不易的《上清祝由秘箓》,里面的三百八十一道符箓,他已经全部烂熟于心了。 后者,则是他亲自书写的,关于《通天箓》的练法窍门。 “你把这两本交给师傅,让她编入我小竹峰道法的习练体系中。” 不同于《逆生三重》那等高深功法,《通天箓》本质上算一门技艺, 只要用心思学,是可以速成的。 本着好东西要与人分享的伟大原则,许飞熊就把它掏了出来。 “师弟,不行,这太贵重了!” 林初霜有些手足无措, 许飞熊很多事情向来不瞒她,因此她也深知这《通天箓》的分量。 凭着“虚空画符”,“速成感应”这两项优势,绝对能让小竹峰一脉,在短时间内一举成为符箓大家。 林初霜摇头,拒不肯收: “我知你的好意,可依着师傅的性子,她老人家若知道了,也是肯定不会接受的。” “所以啊,才让你明天等我走后再把它交上去么。” 许飞熊给她递了个狡猾的笑容,随后捏着嗓子,故作严肃: “到时你告诉她,就说我说的……她要不肯收,等我回来可要跟她闹了。” “我可不是吓唬她,闹到最后,跳槽那也是有可能的。” “你们都不知道,大竹峰的苏师叔,那可是对我百般觊觎……” 眼见他越说越没边儿,逞疯赛脸的,林初霜忍不住“噗呲”一声失笑了。 她倒也没再推辞,只是伸指使劲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嗔道: “你啊你,可真是块滚刀肉。” “那得看谁吃!” 许飞熊往床上一倒,整个人呈“太”字,脸上一副任君品尝的“娇羞”表情。 “若是师姐想吃,那我就是块又滑又嫩的豆腐肉……” 林初霜闻言,先是一怔,忽的俏脸羞红,嗔怒: “小混蛋学会调戏你师姐了?” 照他屁股蛋子就掐了上来。 许飞熊嘿嘿一笑,却也一点不恼,姐弟二人一时打闹不提。 说回通天箓, 身为小竹弟子,他是真心想通过这种方式做点贡献。 也算是回馈师傅水月、以及众师姐们对他一直以来的爱护。 不然只进不出,那不成了没腚眼的貔貅了么? 当然,他可以发誓,此举绝对没有什么功利性的目的。 至少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 ------------ 第55章 我丢了 次日清晨, 包括陆雪琪在内,小竹峰众弟子早早在静竹轩门口集合。 唯独不见许飞熊人影。 众弟子们目光四顾,不禁议论纷纷。 “咦?小师弟呢?” “怎么还不到?莫不是睡懒觉呢吧?” “这颗懒蛋……” “冤枉啊!” 许飞熊扛着个大包,缓缓向着她们走来, 也不知那里头到底塞了多少东西。 那大包得有百十斤,鼓鼓囊囊的老大一坨,压在他背上,好似背着一口大锅。 “东西太多,收拾的晚了些。” 许飞熊来到众人身边,把大包往地上一扔。 呼! 激起老大一片烟尘。 “师傅该出来了吧?” 许飞熊笑呵呵的四下打量。 忽的看向身旁的陆雪琪,一身旧日装扮,颇为意外: “咦……陆师姐,你咋没包裹呢?” 陆雪琪打量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地上,没有说话,而是取出身后系着的一个小巧的白布包裹。 他打眼一看,里面除了一套换洗衣物,别无二物。 “咦……才带这点玩意啊……” 许飞熊颇有些齿冷。 随即指着地上自己的大包,一拍胸脯:“没事儿,我这儿可是吃的喝的用的样样齐全,这一路上咱俩谁都吃不上苦,包管让你宾至如归。” “……” 陆雪琪表情有些古怪,没有说话。 这时,水月和大师姐文敏,从静竹轩内出来了。 也不废话,直接对二人道: “稍后,敏儿会代我送你们去通天峰集合,至于临行告诫,为师只有一句……” 水月眼神锋利, “你们能否夺魁我不管,务必要把其它几脉给我比下去,不可堕了我小竹峰的威名。” “弟子遵命。” 二人齐齐拱手,精气神充沛。 水月很满意, “好,那你们这就出发吧,路上小心。” 许飞熊给林初霜打了个眼色,意思是提醒她别忘了昨晚的约定。 后者给他打了个安心的手势。 然后,文敏便带着二人,御剑直奔通天峰去了。 …… 通天峰, 玉清殿前。 青云掌教道玄真人,正在与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交谈着。 此二人,前者墨绿长袍、须发皆白,看着像个气质和蔼的古稀老者。 后者看着比前者年轻些,但也是头发花白, 穿一身蓝色道袍,两条长眉入鬓,五官冷硬严肃,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只听他道: “师兄,除了小竹峰一脉的两名还未到,其余四脉参加此次会武的弟子都在这了。” “嗯,我且看看。” 道玄走下台阶,看着面前的七位年轻弟子,有些他认识,有些他不认识。 苍松随即为他介绍起七人名姓和所属。 从左向右,七人分别是—— 通天峰弟子:段雷(魁梧壮汉)、常箭(沉稳青年) 大竹峰弟子:杜必书(干瘦如猴)、田灵儿(娇憨少女) 龙首峰弟子:方超(浓眉大眼) 风回峰弟子:曾书书(折扇公子) 且不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哪怕是七人站到一堆,都是立马良莠毕现。 但道玄还是点了点头。 “嗯,不错,挺好。” 忽的面露疑惑,对苍松道: “师弟,怎么不见你座下的齐昊和林惊羽二位师侄呢?” 苍松脸上有些不自然,道: “他……他们日前染了风寒,不合适远行奔波,所以我就另选了旁人。” 道玄也就没再多问。 恰好此时,文敏领着许飞熊和陆雪琪也到了玉清殿。 “小竹峰弟子拜见师伯。” 依着青云规矩,三人给道玄苍松先后见礼。 “嗯,好。” 道玄含笑打量起二人,目光在许飞熊身上多停了几秒。 倒也没说什么,招呼二人入列。 文敏的责任就到这了,于是乎退下了。 一入队列,许飞熊就感觉到自己被许多目光集火。 这点倒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略微打眼扫了一圈,收获了大量信息。 这些人中,有对他咬牙切齿的、有单纯好奇的、还有鄙夷嫉妒的。 不似陆雪琪,收获的目光除了惊艳就是倾慕。 掌教道玄真人开口了: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那么接下来,我就简单讲两句,首先今天天气特别好……” 领导说要简单讲两句,那必是长篇大论。 场面话咱们暂且略过,最后归到一句: “总之,你们到了蜀山不可失礼,但也不能堕了我青云体面。” “最后,祝你们都能取得好的成绩,扬名域外。” 啪啪啪…… “好!” 许飞熊伸手鼓掌,可众人无不一脸古怪的看向他。 他恍然,哦,原来这里不兴这套。 …… 一把手讲完话就退居幕后。 接下来场面交给二把手。 苍松的发言则简单直接,也更冷厉了些: “这一路行程颇远,希望你们都能妥善行事,管好自身,免得给旁人添麻烦。” 说罢一挥手: “出发。” 那叫一个嘁哩喀嚓! ………… 白云间,剑光飞驰, 众人御剑飞行,在高空中肆意穿梭,如水中游鱼。 方才从通天峰御剑升空,飞了半个时辰,逐渐出了青云山地界。 许飞熊新得的墨雪,御剑还有些生疏。 再加上身上背着百十斤的包裹,飞的便有些摇摇晃晃。 陆雪琪生怕他掉下去,也不敢离得太远。 就好比开超跑和开拖拉机的区别。 不得不说,御剑比御空就是来得痛快。 “御剑,爽。” 感受着罡风从耳畔掠过,享受速度与激情,令许飞熊一时心潮澎湃。 忽的这时,一枚光粒从身后的方向飞来,径直钻入他的头顶。 “嘶……” 许飞熊一个激灵,立刻回头凝望。 只见广袤云层中, 一条由光粒组成的长长尾迹,正朝着他飞来,且越来越近。 他顺着那来路看去, 竟是小竹峰的方向! 许飞熊一惊,心说这什么情况? 人在天上飞呢,光粒从家里来了? 忽的他想到了什么,短暂迷茫过后,忽的狠拍大腿! 一脸激动。 “哎呦我这脑子,咋忘了这茬?” 他恍然大悟。 昨晚上把通天箓都贡献出去了,如此助人为乐的行为,如此高尚豁达的品格, 当林初霜把这件事情捅开之后,势必会从小竹峰群体中收获大量光粒。 惊喜和激动没持续多久,就在他一遍遍深呼吸,调整姿势的时候…… 光粒长河已经追上了他,插中了他。 下一瞬,巨量的光粒在他体内释放。 “呜~” 极致的快感一时占据了许飞熊的脑腔。 他一个踉跄,御剑不稳,竟直接从剑上栽了下去。 “小心!” 陆雪琪一声惊呼,驾驭天琊剑锋一转,立刻接住了他。 陆雪琪将她搂在怀里,看着他紧闭双眸,浑身颤抖的样子,不禁有些焦急。 “小师弟,你怎么了?” 许飞熊此时正嗨,一个顺嘴,就把心里话就说了出来: “我,我丢了……” “什么?” ------------ 第56章 您也是块好田啊? “我,我丢了……” “什么?” 陆雪琪不解,但见他此刻紧闭双眸,似是极为痛苦? “你丢了什么,很重要么?” 许飞熊正沉浸于难以言说的状态中不能自拔,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约五秒。 直到被陆雪琪这一问,他忽的反应了过来,脸上有些狼狈。 “呃……你、你听错了……我是说我悟了。” “悟了?”陆雪琪更疑惑了。“那你悟到什么?” 许飞熊一脸高洁,仿佛要立地成佛,认真的道: “我领悟到宇宙的广阔和人与自然,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以致于对人间的一切都感到索然无味。” “……” 陆雪琪审视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 那清冷的眸子,似乎要将他扒个精光。 由于先前水月和林初霜的托付,她难免对许飞熊更加上心。 但同时她也知道一个事实—— “这小师弟看着乖觉,心思却一点不老实,可不能给他好脸色。” 眼见他满嘴跑舌头,陆雪琪更是加重了这个认识。 “哼。” 一声轻哼,直接将他抛了回去。 许飞熊踉跄着落回自己的墨雪仙剑上,所幸神兵有灵,短时间还能自动驾驶。 不然包儿就掉了。 “噗嗤!” 旁处传来一声讥笑。 许飞熊转头看去,却见十丈之外,飞着一个身穿龙首峰服饰的浓眉大眼之人。 双手抱胸,脚踩着一柄寒冰仙剑,如长帆破浪一般,将前方厚重云涛,向着两侧撕裂重排。 风声呼呼中,许飞熊隐约听见那人嘲讽: “小竹峰的男人真了不得,出趟门把家都背上了,却连剑都御不明白。” “?” 许飞熊往四周瞅了瞅,不免有些意外。 这可是天上,空间这么宽敞,别人都隔得挺远,咋就他偏偏离得这么近? 还有,御剑就遇剑呗,偏要拣云层厚的地方飞,这是干啥? 炫耀那一身潇洒的御剑本事么? 朝身边的陆雪琪瞥了眼,许飞熊心里就明白个大概了。 绝色红颜,难免招蜂引蝶。 可你装逼就装你的呗,何故踩着我上垒? 许飞熊略一沉吟,还是按下了用大悲掌把他凿下去的冲动。 …… “这位师弟。” 身后一声招呼, 许飞熊转头看去,却见是一位手持折扇的年轻弟子,驾驭着一道紫色剑光追了上来。 “你是?”许飞熊狐疑的打量着他。 “在下风回峰曾书书。” 只见那人生的白白净净,脸上挂着笑,朝他拱手: “见你飞的生疏,想来刚过驱物境不久,这包裹太重,不如让我来帮你扛吧?” 说话之间,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一旁御天琊的人。 许飞熊心说“得,又来一个彰显存在的”。 直接拒绝: “不用,另外拜托你离我远点,别撞上。” 那叫曾书书的贼心不死: “别呀,我也是一片好心,师弟何必推辞呢?” 说着又靠近了些,伸手来够他的包。 滚犊子行么? 许飞熊实在厌烦, 指尖一钩,拟了一道天蓬罡风咒,打在他脚下的仙剑上。 顿时,曾书书的座驾好似发飙的野马,竟不受控制向前猛窜了出去。 “欸欸欸欸!” 眨眼间没入云海,没了踪影。 这回消停了。 为免再被哪个不三不四的追上来搭讪,许飞熊和陆雪琪打了个招呼。 二人便加快了速度,由于仙剑品质都是顶级,于是乎陆续超过了其他人。 经过田灵儿时,许飞熊还特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可前者除了一声冷哼,就只回了他一双鼻孔。 “……” ……………… 飞了半天,直到日头开始西斜, 众人已经出了青云地界一千多里,消耗都是不小。 于是苍松道人寻了一处水源地,招呼众人就地扎营。 野外条件艰苦, 所谓扎营, 不过是根据关系远近,三三两两靠在树下,生火取暖罢了。 待到傍晚时分,众人各自取食充饥。 至于以何物充饥? 无非是一些又干又硬的面饼子,在火上烤热了,对付一口吃进肚子。 可作为一个精致的野外求生达人,许飞熊显然不在此列。 为了图个消停,他特地挑了个远一些的僻静处,寻了些干柴,置了火堆。 陆雪琪自然是和他在一起的。 这时, 白天那浓眉大眼的龙首峰弟子颠儿颠儿的凑过来了。 “这位师妹,在下龙首峰弟子方超,诶劳驾请让一让……” 说着把许飞熊往边上挤了挤,惹得他一阵目瞪口呆。 这么离谱? 方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手里拿着一袋干粮,对陆雪琪谄媚道: “我看师妹今天该是出来的匆忙,没有什么准备吧?不怕,我这有吃的。” 陆雪琪冷冷的看着他,没有马上回应。 聪慧如她,自然知晓自己的容貌会招来些什么。 因此,她对那些无缘无故上来搭讪的男子,心里很是反感。 “不必。”她冷冷谢绝。 方超面色一僵,自是不肯就这么离去,随即又是换上一副笑脸,正要再摇动口舌。 许飞熊却是指尖一勾,悄悄书了一张五谷轮回符。 下一刻,那方超手里的干粮,就开始毫无征兆的发霉变质。 不出几个呼吸,眼瞅着就跟某物一个颜色了。 一股酸腐馊臭滋生,陆雪琪面露嫌恶,立刻抽身后退。 “欸?” 方超鼻子抽了抽,还没反应过来,许飞熊却大叫一声: “好啊,敢拿这东西来埋汰人?你自己先吃一口吧!” 说罢抓住他手,直接往他嘴里摁了进去。 “呕~” 方超吃的那叫一个香,白眼儿都翻了,不大会儿跑到河边一阵狂吐。 “不可!”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 你道为何? 水源被他给污染了。 “孽障!”苍松大发雷霆,骂起自家徒弟:“你污了水源,让我们怎么喝?给我到那边跪着去,跪一宿!” 方超有苦难言,更不知许飞熊的手段,只能自认倒霉。 解决完了方超,事儿还没完。 不大会儿曾书书又来了,拎着个水袋,同样一脸谄媚: “这位师姐,这水我还没喝过,你若是口渴的话,不妨先……诶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许飞熊这个气,心说我就这么碍眼? 陆雪琪冷冷看着姓曾的,正要出言推辞。 却见许飞熊依样画葫芦,偷偷书了一道秽气自生符打了上去,然后: “我先喝一口。” 他一把抢下水袋,凑到鼻前闻了闻,勃然大怒: “好啊!敢拿这馊水来糊弄人?你先请吧!” 说罢拎着水袋掰开曾书书的下巴,直接插进嗓子眼。 吨吨吨~ “呜呜呜!” 曾书书手脚并用挣扎着,可在许飞熊的力道面前,他却和方超一样,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到底被灌了个水饱。 于是乎—— “呕~” 跑到一旁呕吐不止。 这便又打发一个。 “这帮苍蝇,真是麻烦……” 许飞熊嘴里愤愤,拍了拍手坐回原地,对陆雪琪打包票: “师姐你放心,再有这样的你不用吱声,小弟我直接就替你打发了。” 陆雪琪默默看着他,并未说话,但却轻轻点了点头。 清冷精致的双眸,似乎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紧接着,在许飞熊的视角下, 四十点光粒,从陆雪琪头顶冒了出来。 我去,单价这么高? 许飞熊眼珠子一瞪!惊了! 难道说这位……也是块值得开发的好田? 他心里盘算: 经过早上的一大波收货,金色光粒攒的已经差不多了。 差也就还差个块八毛儿的。 下一章再努努力,岂不是…… ------------ 第57章 光粒攒够,师姐同寝否? “难吃死了……” 晚饭时间, 田灵儿嚼着又干又硬的饼子,却连口水都配不上,这实在让她难以下咽。 脑中不禁想起大竹峰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佳肴,手里的干粮就越发下不去口了。 “小师妹,我这水壶里还有一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杜必书递给她个水壶,田灵儿不情愿的接过,嘴里却抱怨一声: “爹也真是的,偏不让小师弟和我一起来……不然以他的厨艺,哪怕在野外也不会让我亏了嘴的。” “小师妹,你这话多少有点伤我的心。”杜必书脸青得像苦瓜。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 意识到说错话的田灵儿连忙撒着娇,这一招她在大竹峰用了无数次,次次有效。 “诶六师兄,你能不能去附近打一些野味来,咱们烤着吃呀?” 田灵儿说着,舌根都开始分泌唾液,一脸期盼。 杜必书四下看了看,心里叫苦。 周围一片漆黑,他又不是猎户,哪这么容易? 劝道: “小师妹啊,不是六师兄说你,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要我说面饼对付一口得了,你看别人不都在吃么?” 他说着指向周围,田灵儿也转动美眸跟着看了过去。 可这一看,田灵儿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其他伙人倒还正常,默默的啃着干粮饼子,硬往下咽。 唯独小竹峰那两个人,享受的待遇她这顿眼红—— “来,师姐,这是茯苓菊花糕,里面还有杏仁,猕猴桃,可好吃了。” 许飞熊捧着一小盒精致点心递到陆雪琪面前。 盒子很小,里面摆着五块雪白挂酥的方形糕点。 陆雪琪看了眼,却摇头。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可许飞熊却不肯依,嚷嚷着非让她尝尝。 陆雪琪拗不过他,只能取了一块。 她送到嘴边,轻启粉唇,略咬了一口。 “?” 美眸不由得微微睁大,颇为意外。 只觉得糕点入嘴酥松适口,果馅儿柔软起沙。 一口咬下去,甜味与果香溢满唇齿。 “好吃么?”许飞熊睁着大大的眼睛问。 陆雪琪迟疑一二,点了点头。 【四十点光粒】 许飞熊笑了,忙从包里又翻出一小盒点心。 “呐师姐,你再尝尝这块水晶荔枝膏,我可听说过你最喜欢吃荔枝了,这块咬下去又甜又糯,还有一股子花香哩。” “嘎嘣!”(远处,田灵儿掰折了手里的硬饼) 陆雪琪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这种被追着喂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 但许飞熊央各不停,她也难以推辞,便又取了一块。 这一口咬下去更是让她美眸圆睁,味蕾得到了极大满足。 【五十点光粒】 还没完,吃了两块点心,陆雪琪难免有些口干。 可水源先前被方超污了,没法取水。 许飞熊便又翻出“百宝囊”,从里面掏出个白瓷儿的水壶。 递到她嘴边: “师姐,这水可是掺了蜂蜜和桂花瓣的,喝起来甜丝丝的你尝尝……你放心我没过嘴的。” 陆雪琪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角,这次没有推辞。 接过水壶,粉唇也不沾壶口,淡饮了一口,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惬意。 但心中却止不住有些许羞愧。 想起先前师尊水月托付她的话,让她好好照顾许飞熊。 可现在看来, 这到底算谁照顾谁? 【唰!二百点光粒+二十点金色】 够数啦!! 许飞熊激动的恨不得跺脚脚,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这时, “咕嘟。” 周围一阵喉头吞咽声,被五感敏锐的他捕捉到了。 转头一看,一道道或是眼馋或是嫉妒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准确的说,是在盯他的包裹儿。 许飞熊心说你们瞅个屁瞅? 虽然我这包里吃的喝的一大堆,但也不是给你们准备的好吧? 正得意之际, 忽的眼前多了一双粉红色绣鞋。 许飞熊抬眼一看,竟是田灵儿。 她站在自己面前,酥胸阵阵起伏着,杏目瞪得滚圆。 许飞熊一愣。 干啥? 要画面来了? “你故意的是么?” 田灵儿怒气冲冲,眼圈似都有些红了, “你搞这些东西……就是为了故意气我,报上次的仇么?” ? 许飞熊一脸黑人问号,怔了三秒,然后: “哦你想要吧?” 许飞熊恍然大悟,一根上等口条这就来了劲: “哦你想要你早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 “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没理由你要我不给你嘛,也不可能说你不要我偏要给你嘛。” “要说这还是你的错,想要就只说呗,都亲戚里道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 他吧啦吧啦一大堆,频率赶上报菜名。 田灵儿听的一愣一愣的,一张俏脸逐渐憋得涨红。 终于—— “别说啦——!” 狠狠一跺脚,酥胸剧烈起伏: “我、我不稀罕行了吧!?” 说罢迈着大小姐的步伐,红着眼圈就走了。 “有骨气。” 许飞熊赞叹。 光粒儿挣够了,他现在都迫不及待要进行下一步。 于是乎, 陆雪琪怔怔的看着他一通忙活, 见他撅着个腚从包里一通翻找,最后竟翻出一顶折叠帐篷。 许飞熊喜滋滋的把帐篷撑好,又在帐篷周围撒上一圈先前某位师姐赠送的翠微涎。 然后笑呵呵的对陆雪琪道: “师姐,这帐篷是天蚕丝的,冬暖夏凉还能防蚊防毒虫,里面也足够宽敞,今晚咱俩就在里面凑合一宿吧。” 陆雪琪:“……” 包括田灵儿,远处的几人无不是满脸的目瞪口呆。 杜必书感叹: “好家伙!这位小竹峰的师弟当真不简单!出趟门而已嘛,还真把……”啪!抽空拍死趴在自己脸上吸血的大毒蚊子,杜必书接着道:“……还真把家搬来了?” 银牙被咬的咯吱作响, 田灵儿一脸幽怨的瞪着许飞熊,嫉妒之心已然快使她质壁分离。 周围蚊虫声肆虐,仿佛要吃人的架势。 她不知道,这漫长的一宿到底该如何度过? 第二天起来,不得一脸的包? …… 在帐篷里简单铺好了两个床位,许飞熊就迫不及待的打招呼: “快点啊师姐,夜都深了,咱们快点就寝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他这一副猪八戒入洞房的德性,陆雪琪粉脸羞得通红,哪还敢答应? 就算是师姐弟,住在一个帐篷里也不太好吧? 万一哪只手再不老实…… “我拒绝。” (预告:下一章大招) ------------ 第58章 树界降临,真数千手 终结之谷, 往昔挚友,正在抵命厮杀。 他双手合拢,结巳之印。 "木遁·树界降临!" 顿时,无数道粗如合抱的树干根茎破土而出,相互扭聚盘结,构成一片茫茫树海。 这时, 一发尾兽玉叠加着须佐之刃破空而来,与茫茫树海对撞,激起一片漫天的波澜。 “轰!” 天地颤抖,云层震散。 两个非人的存在,产生的战斗余波,甚至撼动了天象。 画面一转—— 他双手合十,脸上浮现奇异纹路: “仙法·真数千手·顶上化佛!” 双手一拍,喊啥来啥。 随着地壳震颤, 一尊木遁构成的千手佛陀拔地而起,霎时间直冲云霄。 那大佛足有千丈,甚至比山还高大,连白云都堪堪只到腰间。 然后,是两声声嘶力竭、充满基情的狂吼。 千手大佛与威装须佐能乎扑杀在一起。 轰隆隆! 天崩地裂。 如同引爆了两颗原子弹。 冲击波炸散,将地层成片的掀了起来。 在这一刻,以往厚实坚硬的大地,软的如同烧得滚沸的开水。 方圆百里的地形地貌,受此对撞波及,无不发生了不同程度的位移。 天地寰宇一片混乱,尘埃遮天蔽日,仿佛回到了创世之初,那乾坤不分的混沌景象。 ………… 从梦中醒转,许飞熊抬眼看去,东方已是红日初升。 颈部有些发酸,他吃力的揉了揉,疼的龇牙咧嘴。 “嘶……唔……八成是落枕了。” 毕竟脑袋靠在树上睡了一宿,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转头一看,帐篷里静谧如常,应是陆雪琪还未醒。 昨夜,他到底把帐篷让给了师姐陆雪琪,自己则是在外面对付了一宿。 没办法,小伙儿就是绅士。(才不是为了赚什么光粒儿) 他将意识关注自身,查看此次梦中所得。 为了避免太过激动而引人注意,他提前开启了禅定心境。 如他所料,果然,此次所得有二—— 【木遁·树界降临】 【评级:A+】 【木遁·真数千手·顶上化佛】 【评级:S】 “……” 深呼吸,深呼吸…… 许飞熊靠在树上,努力稳定着心率。 若非禅定加持,他此刻的嘴角非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不可。 上次抽到逆生和通天箓,已经让他激动万分了。 想不到这一次,光粒门槛翻倍,到手的东西竟也跟着水涨船高。 虽说在评级上,和上次几乎没有差别, 但若以破坏力和波及范围而论,简直有云泥之别。 树界降临,真数千手—— 这两重手段,仅是掌握前者,都足以大范围的改变地形,甚至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 至于后者,已经不太好用语言形容。 只能说,以一人之力诛灭一国,并非难事。 “呼……” 呼出一口浊气, 许飞熊感觉心绪平复的差不多了,这才解除了禅定状态。 要让他评价此次入梦的收获,那没说的,自然是小母牛下山——牛比朝天。 可在这同时,他也发现了自身的局限性。 首先,这两招都鲜明的具有一招灭敌、地图炮等特点。 相比于当今世上,动不动就祭出一口仙剑却只取一人首级的“低效率”杀戮模式,优势可谓高下立判。 但如此波及甚广的招数,一旦使用起来的消耗,自然也是个天文数字。 许飞熊大约估计了一下, 以他现在的境界,仅是发动一次树界降临,至少得清空体内一半以上的真元。 至于真数千手……其发动的门槛,怕是还要高出十倍不止。 除了自身需要有深不见底的真元储备,还需有个额外条件,那就是进入【仙人模式】。 只有凭借仙人模式的增益状态,才能调动更大的能量基数,从而达到使用的门槛。 可许飞熊不会仙人模式。 当然,这一点或许可以用逆生三重作为平替。 但即使如此,发动这一招的门槛,也已经超出了他当前的能力上限。 ………… 身后帐篷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许飞熊不用看也知道,应是陆雪琪醒了,正在梳整衣妆。 果然,没过片刻,陆雪琪从帐篷中探出身子。 许是休息的好,一宿过去,她脸上非但没半分疲倦,反而神光明艳,气色如温润如美玉一般。 “师姐,昨晚睡的怎么样?" 许飞熊笑着和她打招呼。 陆雪琪俏脸有些微红,点了点头。 昨晚,由于她不愿同居,许飞熊就提出让她自己进帐篷睡。 她本不愿如此,奈何许飞熊软磨硬泡。 最终她也是奈何不得这位小师弟,只能听从。 可如此一来,就像是许飞熊在迁就她,反倒显得她这个做师姐的有些矫情多事了。 因此,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叮!四十点光粒。】 见状,许飞熊笑的更甜了。 “你怎么样?睡得可好么?” 陆雪琪问。 许飞熊点了点头,“我还行,没冻着也没被蚊子咬,就是……” 他转动着酸疼的脖子,脸上颇有些不舒坦。 “让我看看。” 陆雪琪走到近前,带来一阵香风。 许飞熊还没反应过来, 陆雪琪双手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脖子。 许飞熊一惊, 这是要掐死我? 显然想多了。 那一双玉手在他颈部两端,沿着筋肉肌腱的排布位置,轻轻按捏。 “呜~” 感受着那手的柔软,力道之轻柔,许飞熊舒服的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同时心里也颇意外, 想不到这冰坨子,也没看上去那么冷嘛。 他安然享受着陆雪琪的抚慰,舒坦的简直要魂飞天外。 “怎么样,好些了么?” 陆雪琪在他耳畔轻声问。 说话间呼出的馨香吹进他的耳蜗,更是让他心神荡漾。 “呃……我的意见是,继续。” “……” 这时,远处传来惊呼: “不好,有人出事儿啦!” 紧接着是一阵对话—— “怎么了?” “方超师兄昨夜大解,被毒蛇咬了。” “咬哪儿了?” “正中魄门,毒牙尚在里边嵌着,现在人已昏迷,不治恐将深。” “啊?那该如何是好?” “不用怕!” 这边,热心肠的许飞熊举手高呼: “我这有药,塞进去管保一个疗程见效。” (感冒了码字状态差,第二更可能超过十二点,姥爷们见谅。) ------------ 第59章 到达蜀山,小小震撼 所谓魄门,实谓肛之门也,别号五谷轮回之所。 《素问·五藏别论》中记载——“魄”通“粕”,其门亦为五脏使,水谷不得久藏。 说人话就是腚眼子。 鬼知道方超是怎么搞得?上个大号还能被毒蛇给爆菊了。 要说这也赖苍松,若不是他将方超罚跪一宿,人也不至于跑肚拉稀。 听说毒牙还在里边嵌着…… 啧,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有多疼。 现在人已经昏迷,黑眼仁上翻,口吐白沫。 因受伤的位置特殊,毒素直走肠经,起效极快。 以致于此时再为他运功逼毒已来不及,除非有人愿意用嘴,帮他把毒吸出来。 可问题是吧……在场哪个人也不是他的亲爹。 就连他师傅苍松,也是万般不愿意干这事儿的。 然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此时, 许飞熊仗义出手,掏出一粒红色药丸儿。 乃是临行之前,某位师姐给他的解毒丹。 只要将其碾碎外用,敷在伤处,再厉害的蛇毒也不用怕。 当然,有些部位形状奇特,只好像治痔疮一样,整颗塞进去罢了。 刚塞完没一会儿,忽的那边又传来喊声: “不好啦!方师兄飚血了!” “飚血?怎么会?” 许飞熊大为不解,难道师姐们会给他假药? 手往兜里一翻,恍然:“哦不好意思拿错了,刚才是槟榔丸。” 也不禁意外, 嘶……没看出来,这厮肛压挺冲啊。 …… 换了真药丸儿,方超情况果然好转。 没过半个时辰人就醒了,苍松拎着他到许飞熊面前: “快,给你这位师弟道谢。” 别看方超病蔫蔫的,可看向许飞熊的目光中,却分明透着怒火。 咬牙切齿道: “给他道谢?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如此!” “孽障!” 苍松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脸色一时铁青。 身为龙首峰首座,又是本次远行的带头人。 他的心情可谓糟透了。 本来早就定好的,由齐昊和林惊羽两位最得意的弟子,参加此次蜀山会武。 可奇怪的是,自从二人打小竹峰回来之后,突然就变卦了。 问俩人什么原因也不说,再问就是身体不适,反正打死也不参加了。 苍松也是真没办法, 最终,只能矮子里头拔高个,带方超来撑撑门面。 哪成想?刚出来第一宿就给他长了波大脸。 现在还嘴硬,以怨报德。 岂不叫人骂他龙首峰家教不严?骂他苍松教徒无方? 于是乎,苍松越看方超越来气,罚他—— “今天晚上再跪一宿!” “不,赶到蜀山之前,你给我天天跪着!” 方超吓得不轻: “啊?师傅,弟子……” “闭嘴——!” ……………… 蜀山位于川西的崇山峻岭中, 因处在地脉中枢、清浊交汇之地。 故整座山峰并非平地而起,而是悬浮于大地之上,凌空万丈,宛若浮云。 却说青云一行人御剑赶了五日,终于在第六天正午,踏进了蜀山地界。 刚进地界, 便有几道祥瑞剑光迎面飞来,双方相隔十丈,一时止住。 霞光流转间,现出对面三人,乃是一位青衣老道,两名蓝衣青年。 前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斯文沉静,仪表堂堂。 后者则年轻些,眉眼跳脱,腰间别着个酒葫芦。 “敢问来人,可是青云门的苍松首座?”那青衣老道朗声问。 双方事前已经通过书信,有些信息早就掌握。 苍松回应: “不错,青云门苍松,携本门弟子九人,特来蜀山赴会。” “哈哈哈……” 那老道朗声大笑,驾驭剑光靠了过来。 “仅凭一封书笺,青云道友不惜万里赴约,如此隆情厚谊,实在让蜀山上下倍感光荣。” 他拱手致谢,随后做起自我介绍: “贫道玄玄子,我身后这两位是本门精英弟子,独孤宇云、司徒钟。” “我等是奉蜀山掌教之命,特在此等候青云同道。” 听到老道身后二人的名姓,许飞熊心思一动,想到了些事儿。 那独孤宇云,应该就是日后的剑圣。至于那司徒钟,莫不是酒剑仙? 呵,名人啊。 这两人都是拱手问候,不失蜀山礼数。 苍松依样画葫芦,也将身后众人介绍了一番,同样礼数周到。 简单的寒暄过罢,玄玄子便领着青云一行,向着蜀山山门飞去。 蜀山派占地广大,乃是连片悬浮的山群。 除了正中主峰外,另有六座山体依附,中间以巨藤相连,好似连片的海上岛屿。 趁着路上工夫,那玄玄子顺道给青云众人吹了一番自家牛逼。 和寻常道家只追求得道成仙不同, 蜀山派自开派起,历代弟子勤修仙术,只为入世降妖,济世救人。 蜀山巨大山体的后方,设有一座佛塔,塔高百丈,古朴庄严。 据玄玄子所讲,此乃锁妖塔。 里面拘禁着蜀山千年以来,历代先人所降服的妖魔鬼怪。 千百年来,万里之内的人妖平衡,皆由蜀山掌控。 也因为蜀山的存在,此域内人间百姓,才能不受妖孽滋扰,千百年来安居乐业。 就突出一个功德无量。 当然,谁介绍起自家的事儿,那都是拣好听的说。 …… 听玄玄子讲了一道,具体也不知道蜀山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直到众人御剑,来到蜀山主峰上空的演武场。 算是把青云众人,小小震撼了一把。 只见下方广场人头耸动, 若以衣着划分,有男有女,粗略估计至少数千。 此刻应是正在御剑演武,数千人齐声颂咒,声势一时鼎沸。 只听那咒文唱道: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 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滚沸人声,吵得上空灼浪逼人。 高空看戏,许飞熊不禁赞叹:“名场面啊。” ------------ 第60章 各脉齐聚,青衣女子 越过演武场,玄玄子领着青云众人,登上山门古道。 按照礼数,贵客登门,自然该引着前往蜀山大殿,面见掌教。 玄玄子显然是个健谈的,就这短短的一路上,跟苍松愣是寒暄个没完。 “敢问道兄,除我青云之外,不知贵派还邀请了哪些同道?”苍松问。 “除青云贵派,另有大小道宗一十六门,其中知名的有:仙秦的道家天宗、东海的蓬莱宗、北极的天龙殿、哦,还有南疆焚香谷的同道。” 玄玄子掰着手指头数着,末了笑道: “道兄一脉算是来的最早的,至于其他几脉,根据书信告知,料想这几日也该到了。” 苍松点点头, “好一场盛况啊。” 不得不感慨蜀山面子之大,底蕴之强。 若是寻常的二流宗门,可撑不起如此大的台面。 “我蜀山掌教与贵派的道玄真人神交已久,稍后掌教师兄见了几位,定是大喜过望。” 玄玄子一边叨叨一边在前头引路,苍松及众人尾随。 许飞熊落在队列最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感觉那个叫司徒钟的,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回头往自己身上瞅。 瞅得他有些发毛,心说这位不会是个0吧? …… 蜀山大殿,名为无极阁。 建筑风格气势恢宏,不在青云玉清殿之下。 大殿左侧供奉着三清祖师,右侧则是伏羲、女娲、神农氏的三尊雕像。 大殿正中立有一块巨碑,上书天地二字。 法案前插着碗口粗的檀香,轻烟绕梁。 众人进来的时候,殿内竟无一个大人,只有几个小道童在洒扫。 玄玄子一愣,便揪住一个道童问道: “怎么回事?掌教师兄呢?” 那道童摇摇头,表示不知,他又问:“那真武、玄气、元神、律德几位长老呢?” 道童凑到他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随即,只见那玄玄子的一张老脸,先是惊讶、再是凝重。 最后,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来到苍松面前深深一拱手: “呃……失礼之处,还请贵客海涵。” 苍松问道:“可是有什么不方便?” 玄玄子脸色尴尬,甚至于有些难以启齿: “实不相瞒,鄙派掌教和几位大长老正在处理一些急事,一时不能会见青云同道了。” “几位也都是远道而来,料想也是人困马乏。” “鄙派早已按上宾之礼,为青云众位准备了卧房,几位不妨先修整一二日,到时再见不迟,道兄意下如何?” 苍松想了想,答应了:“那就客随主便吧。” 于是乎,青云一行人没见成蜀山掌教,反倒先被领下去休息了。 要说蜀山接待客人的标准不低, 青云一行共十人,每个人都分到一个豪华单间儿。 可供沐浴,休息,甚至三餐饭食都有专人送上门。 许飞熊和陆雪琪的房间是挨着的。 好巧不巧,领着许飞熊来到客房的,正是先前对他眉来眼去的司徒钟。 前脚刚把他领进门,后脚那司徒钟就把给门带上了。 他靠着门栓,脸上挂着淫笑,眼里冒着贼光。 许飞熊毛了,忍不住捂住胸口。 “你、你干啥?我可是正经人。” “正经人?” 司徒钟嘿嘿笑着,朝他慢慢靠近: “别装了老弟,我一早就闻出来了,咱俩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跟你?”许飞熊瞠目结舌,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走水路的。” 同时心里一顿卧槽,本以为会是个简单的仙剑一剧情, 可没想到这位日后的酒剑仙,tmd竟然是断背山出品! 司徒钟眉头一皱,忽的恍然,不免有些尴尬。 “你想歪了,我说的是这个——” 他一拍自己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晃出一阵水声。 许飞熊:“这不就是个酒葫芦么?” 司徒钟一脸骄傲: “确实是酒葫芦,可我这葫芦里头装的,乃是八百毒虫熬炼、三千灵药酿蒸,天上天下独一份儿的神酒!” “神酒!这么吊?”许飞熊眼睛一亮,不禁来了兴趣:“那,尝尝?” 司徒钟舔了舔嘴角,指了指许飞熊身后,嘿嘿笑道: “尝可以,但得拿你包里的换。” “我包里?” 许飞熊一愣,顿时想起自己包里藏着小半壶青竹酒,还是他临行前,想方设法从水月那儿抠出来的。 他随即恍然。 原来面前这厮长了个狗鼻子,早就闻到了他包里的酒味,这才一直对他眉来眼去的。 倒把他吓个够呛。 “噢,闹了半天是酒友,缘分呐。” 那还说啥了。 ………… 接下来的两天,青云一行人除了养精蓄锐,也没别的事儿干。 身为客人,没有主人家许可,也不好随意走动。 直到第三天清晨,玄玄子奉蜀山掌教之命来请。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天过去,各个宗门代表业已到齐。 先前晾了两天,现在人齐了方来请。 不得不说,此举多少有些礼数不周。 但青云众人也不好挑理,于是乎,跟着来到了蜀山大殿。 今日的大殿确实热闹了不少,殿内约有数十人,其中有道有俗,各自分席列坐。 在场共计十七个席位,每个席位少的二三人,多的三四人, 皆是此番受邀会武的各宗长老或弟子。 青云这边十人,却是客人中数量最多的了。 但由于青云的豪门地位,便被主人家安派在左边上首第一席位。 蜀山掌教是个意料之中的白胡子老道,面相看着比道玄还老一些。 一身道家法袍,似乎撑不起那具枯瘦的身子,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青云众人一入场,经玄玄子介绍两句, 蜀山掌教拱手道:“日前有怠慢青云同道之处,老道这厢赔礼了。” “岂敢,真人折煞我等了。”苍松客气还礼, 许飞熊等一众弟子,自然也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礼。 蜀山掌教做了个请的手势: “道友不妨先入座,待我稍后向你介绍诸位同道。” 于是乎青云众人被请入席位。苍松身为长辈,自然坐在头排,众弟子则在他身后侍立。 可刚一站定,许飞熊登时就感到皮肤一紧。 心中似有所感,他陡然抬眼, 只见对面右列第一席上,并排坐着二人。 一位是个鹤发苍颜,年逾古稀的老道。 另一位,却是个手持拂尘,青衣银发的少女。 那女子相貌极美,却表情淡漠。 那一双眸,宛若刺破了微尘,静静地落在许飞熊的身上。 (第二章得过十二点了) ------------ 第61章 天宗晓梦?莫不是看上咱了吧? 迎着那青衣女子的眸子, 许飞熊渐渐蹙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有种感觉让他浑身别扭。 好似被人从里到外瞧了个通透,让他忍不住想错开目光。 此时大殿里好几十人,这女子如何就偏偏盯上了他? “谁呀这是?” 许飞熊心里暗暗嘀咕,不禁猜测起此人的身份。 陆雪琪离他最近,故而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顺着他的视线,陆雪琪也注意到了那青衣女子。 可这一看,眼神不禁微微一抖,似是被其容貌所惊。 恰好此时,那青衣女子视线平移,也发现了她。 然后,二人的视线便好似用502黏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陆雪琪的眸子是冷而清澈的,她的眸子则是淡如轻烟,仿佛独立于世外。 二人视线相交,许久不移分毫,似在以目力交锋。 过不多时,第三道目光加入了这场争斗,却是田灵儿。 一时间,呈以二对一之势。 许飞熊也不是瞎子,这幅西洋景儿被他瞧了个通透。 于是乎心里暗道好家伙! 都说修道中人,该当淡泊欲念,超然物外。 可女子爱美,争奇斗艳乃是骨子里的天性。 此时三方汇聚,自然免不了要在颜值上分个高下。 十几秒后,田灵儿率先败下阵来。 剩下的二人进入决赛圈,却是久久难分胜负。 …… 当然,这出西洋景儿只是大殿中一角。 主线还在继续—— “仅凭我蜀山一封书信,各位同道便万里相赴,如此隆情厚谊……” 蜀山掌教说罢,起身拱手: “老道天玑子,在此先谢过了。” 东道主把姿态放得这么低,登时不少客人含笑相应: “掌教真人太客气了。” “都是道家法脉,怎能不相互捧场?” 蜀山掌教天玑子,笑着点了点头,而后道: “各位同道是皆来自天南海北,山川阻隔,想必大都是不相识的,且容老道一一介绍。” 说罢,他便沿着席位排列,从后往前,挨个介绍了起来。 排在末席的大都是一些二流宗门,本来没什么名气,也没啥实力。 能来这一趟都算是露脸了,因此天玑子介绍起来,也基本是一句话带过。 但诸如北原的天龙殿、东海的蓬莱宗、还有南疆的焚香谷这等一流大宗门,介绍起来难免多费些唇舌,多夸上两句。 而介绍到最后,到了青云门这儿,规格便又是往上提了一级,着重强调: “世人皆知中州域内,青云门堪称道门巨擘,青云掌教道玄真人,更是功参造化,学究天人,可惜老道福薄,一直无缘得见,乃为憾事。” “如今这位苍松首座,携门下弟子九人赴我蜀山,实在让我蜀山上下蓬荜生辉。” 被东道主当着各宗同道的面如此一顿捧,苍松脸上无疑是大大的有光。 按规矩自然是要含蓄谦虚一番,笑道: “掌教真人过奖了,不登高不知山峦小,今日我观蜀山之气象,远胜我青云百倍。” 这时,下首第二席,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想不到苍松道兄多年不见,别的没看出来,人情功夫倒是见长啊。” 苍松循声看去,却见是个山羊胡子的赤衣道人。 眼神微微一冷,嘴角便扯出个假笑: “原来是焚香谷的吕顺道兄,百年不见,你可清减了啊。” 那吕顺轻哼了一声: “比不得道兄你整日养尊处优,老弟我可是不遑宁处。” 说着,瞅了瞅苍松身后的一众弟子,不禁发出冷笑: “青云门果然家大业大,弟子人多势众……”那吕顺说着,故意朝自己身后指了指:“不似我焚香谷人丁单薄,也只能多费些心思教了。” 他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名弟子, 男的器宇轩昂,气质倨傲,女的则容貌秀美,温柔娴静。 苍松脸色一冷,如何听不出他的攻击? 这显然在暗讽青云门滥竽充数,他焚香谷自家则是宁缺毋滥。 正要出言反怼,东道主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估计也是怕吵吵起来, 天玑子赶紧把众人的注意力拽回自己这儿,然后接着介绍起右侧首席的二人—— “最后,坐在我右手边的这二位高人,来自仙秦道家天宗,这位……” 他将手引向那青衣少女身旁的古稀老道: “这位乃是当今道家天宗掌门,赤松子道兄。” “嚯!” 大殿中不禁响起一连串的惊呼。 天玑子说罢,朝那古稀老道深鞠了一躬: “道兄身居掌门高位,却肯跋涉万里,屈尊莅临,实在让蜀山上下感激不尽。” 赤松子微微颔首,声音沉稳: “既然同属老庄一脉,道兄又何必拘礼?” 不同于其他道门供奉三清三皇, 仙秦作为原始道门,只将老子庄子奉为正统,遵循原始道学精义。 少了些宗教色彩,多了些返璞归真。 因此,也没有其他道门那么多的礼数教条。 见是掌门一级的人物,在场众人无不肃然起敬。 苍松拱手,口中迟疑着问道: “既是天宗掌门当面,请恕贫道失敬,只是却不知北冥大师他老人家,又是阁下的……” 赤松子再一颔首: “正是吾师。” “嚯!” 场内又是一阵惊呼。 显然这位“北冥大师”地位不凡,其大名甚至对远在天南海北的众人都是如雷贯耳。 苍松忍不住起身拱手,而后将目光,落在了赤松子身旁的青衣少女身上。 那青衣少女一直并膝而坐, 只是一双视线,早从陆雪琪身上收了回来。 以赤松子如此尊贵的身份,这名少女却能与他并排而坐。 不禁让人猜测起她的身份。 为解众人疑惑,赤松子介绍道: “这位是贫道师妹,晓梦子。” “啊?” 众人表情各异,但多数一脸猜疑。 如此年轻少女,竟是赤松子的师妹? 莫非其驻颜有术? 诚然,修道中人,最是不能以外貌确定年龄。 可如此年轻,多少有些过分了吧? 再看那一身衣妆,相较于寻常少女,似乎显得……有些清凉? 见众人疑窦未消,那赤松子补了一句: “我这位师妹,年方,一十八。” “嚯!” 大殿内响起第三波惊呼。 年方十八,道家天宗掌门的师妹,那岂不也是北冥大师的弟子? 这辈分……是不是有点高的离谱了? 面对众人视线集火,低声议论,那晓梦子脸上毫无波澜,甚至连半点反应也没有。 唯有那一双淡漠眸子,又投射在了许飞熊身上。 对面,青云子弟堆儿里,许飞熊忍不住抹了把脸。 心里已经是汗流浃背,暗道: “又来个名人,瞅那架势,莫不是看上我了吧?我老许真是命苦啊……” 【获得十五点光粒】 ------------ 第62章 蜀山至宝,晓梦怼苍松 介绍完了客人。 天玑子继续接下来的谈话步骤: “说起来,会武一事,往年我蜀山也没少办,可像今日这场聚集众多同道,规模宏大的,还是别开生面的头一遭。” “我也知道各位能来完全是给我蜀山面子,我蜀山身为东道主,自然不能含糊了事,于是乎,我们对此次会武的第二、第三、第四名的优胜者,都准备了丰厚奖品。” 说罢,老掌教袖袍一挥,洒出一片霞光弥漫,显现出三件奇物。 分别是经书一本、玉简一幅、金丹一枚。 “丹乃九转丹,凡人食之增寿百年,修士食之增功甲子。” “玉简乃我蜀山秘传阵法——天璇迷局,阵内自成一域,玄妙万般。” “至于经书,则是记载着我蜀山一门千年来总结的剑法精要,堪称万剑之宗。” “咕嘟……” 殿内,不知哪个吞咽着口水。 金丹和阵法且撂在一边,单说那本经书—— 蜀山派全名蜀山仙剑派,名中既有仙剑二字,足可说明其在剑修领域的无上地位。 既然名声在外,那这本“剑经”,又如何不让人眼热? 众人视线灼热,若目光当真有形有质,那本经书现在估计已经烧着了。 当然,也有视珍宝如无物的,比如道家天宗那两位,根本连瞅都不瞅。 焚香谷吕顺起身,朝着天玑子拱了拱手: “似这等门内传承的功法秘要,蜀山掌教都肯拿出来作为奖品,无私气魄,实在让人钦佩。” “道友过奖了。”天玑子颔首。 吕顺又问:“既是如此,那夺魁者又该何等奖赏?” 众人也是急于求知。 总不能二三四都有了丰厚奖品,头名却分毛不给吧? 天玑子笑而不答,他先是朝大殿右侧三皇神像中的女娲像鞠了一躬,而后指诀在虚空中一划。 一点水波纹在虚空绽开,一枚淡红色的晶莹玉石,显出了真容。 “此乃女娲血玉。” 一言既出,殿内便沉寂了下来。 道家天宗席位,那赤松子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神忽的动了,一旁的晓梦也是如此。 苍松指着那玉石、语气中压不住的震惊: “这、莫不就是贵派鼎鼎大名的,三皇神器之一?” 天玑子含笑点头。 一时间,大殿内的所有视线,都聚焦在那一枚小小的玉石上。 苍松难掩吃惊,喃喃自语道: “相传太古蛮荒之时,伏羲氏以气造‘神’、神农氏以草造‘兽’、而女娲氏以自身之血,混合土石造‘人’。” “所谓‘血玉’,就是女娲造人后未用完的余料,此物历经千万年,吸收天地之精而玉化,但颜色依旧鲜红,故称‘女娲血玉’。” 见他科普的到位,天玑子含笑点头,赞道: “不愧青云大派,学识渊博。” “此物乃我蜀山至宝之一,具有修补万物、逆转死生、封印万物之奇效,甚至……” 他特意顿了顿,接着道: “此人道圣物,其中奥秘,我蜀山先人千余年来也只窥得皮毛。” “只是据传说,若有人杰以性功修为直达彼岸,则能参透此物奥秘,并以此逆转时空界限。” “……” 说的太玄,众人已经无言相对。 沉默之中,也都开始心生疑窦。 前三样奖品虽然珍贵,但也还能理解。 可眼下又掏出这等门派传承的重宝,似乎就有些慷慨到反常了。 这毕竟只是一次会武,虽说相请甚广, 但总不能就为了请一桌客人,把自家大腿砍下来炒菜吧? 莫非他蜀山如此自信,认定了自家弟子能夺魁么? 这样的话逻辑上倒是能圆的过去。 可他真就有这般绝对自信? 嘶……也没准儿,毕竟主场优势,裁判和规矩都是人家定的。 …… 众人心怀暗鬼,各自揣摩不休。 直到天玑子接着说道: “会武之期就定在三日后,接下来,请容老道我为各位介绍一下本次会武的大致规则,首先……” 也许是他作为蜀山掌教,表现出的态度太和蔼了,以致于话没说完,就有客人打断: “老掌教,有件事若不先说明白,那你可算不上公道。” 天玑子闻言,却也不恼,只是抬手示意: “道友有何见教,不妨直说。” 那人便道: “这毕竟是你蜀山地盘,你门下弟子数千,若是人人参加,必然众志成城,届时一人一口唾沫,岂不把我们这点儿人全淹死了?” “哈哈哈哈……”天玑子抚须大笑:“道友忽虑,此次会武,本门额定参赛的弟子只有五人,绝不占众位的便宜。” “既然如此,老掌教够公道。” 这时,又有人提出疑问,这次却是冲仙秦天宗的赤松子—— “请问赤松子掌门,我看您此次出行没带弟子,可是不打算参加此次会武了?” 这个问题问出来,立刻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毕竟仙秦道家声名在外,若能不参加,对他们来说那可真是少了一大竞争对手。 天玑子闻言,也是将目光转向赤松子,静待下文。 然那赤松子却默不作声,只将手引向身旁的晓梦。 众人见之,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随即,质疑声接踵而至: “这似乎不妥吧?” 却是苍松开了口,他也将手引向晓梦,道: “这位既是北冥大师高徒,自然与我等平辈而论,岂能与一干晚辈争长斗短?岂不委屈了身份?” 赤松子微微一笑,却仍不言语,众人便将目光投向晓梦。 于是乎,晓梦第一次开口了: “什么大啊小的,前辈晚辈,不过是仗着身份,在他人面前耀武扬威罢了……” 她的声音略带着几分磁性,却又不显柔弱。 清澈中泛着淡紫的眸子,望向苍松,却道: “我观道兄年岁颇长,既修了这么多年,却还看不破这些俗规陋矩么?” “呃……” 苍松表情不禁一窒,正要接话,那晓梦却是跟着又扔出了一句: “还是说青云一门,都是这样虚伪么?” 好家伙! 这话一出,不但苍松一时傻了眼。 身后的众弟子们,无不是一脸惊愕。 唯有许飞熊的表情还算绷得住,心里却感慨: 这晓梦脾气之古怪,还真是和自己所知的一模一样啊。 被这么有劲的话怼了一记, 苍松的脸上当真是红一阵白一阵。 但碍于这晓梦的身份,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强笑了两声,回讽了句: “这位晓梦师妹,当真好锋利的口舌……” 天宗掌门赤松子微微颔首,终于开口: “我这位师妹性格如此,还请苍松道友勿怪。” 场面沉寂了一会,应该是都没有争议了。 于是天玑子接过话头: “那么接下来,请容老道为各位简单介绍一番本次会武的规则,本次会武分为前后两关,这第一关为……” 他袖袍一挥,大殿中便缓缓升腾起一片云烟。 滚滚蜃气似烟似幻,在殿内上空缓缓聚集。 随着蜃气缓缓凝聚成型,最后构建出一架青石古道。 那古道绵延向上,有九百九十九阶,古道尽头,设有一口铜钟。 这一手自成幻境虽然颇有门道,但在座各位也不是寻常人,倒也没人太意外。 那天玑子接着道: “此便是第一关,荧惑守心。” ------------ 第63章 荧惑守心,苍龙七宿 “荧惑”是指火星,又名赤星、罚星。 由于火星荧荧似火,行踪捉摸不定,因此也被视为灾星。 且看那幻境中的千阶古道,看上去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可天玑子却偏偏以此命名,又是何用意? 察觉到众人的疑惑情绪,天玑子淡然一笑,解释道: “此乃苍天古道,乃我蜀山先人在五百年前,借三皇神器开辟出的一处秘境。” “如诸位所见,这古道有九百九十九阶,每一阶都设有相应的各种禁制。” “三天后,一众参赛之人都将登上这条古道,凡是能跨过三百阶者,即算是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才有资格进入第二关。” 他说的轻松,可在场没有蠢货,明白不可能仅是字面意义那么简单。 有人问: “老掌教,别卖关子了,这古道究竟有何名堂?” 天玑子随即解释道: “这前一百阶名为‘背山’,顾名思义,每踏一步,如同背负大山一般举步维艰。” “这中一百阶名为‘踏海“,众所周知,海面随风而动,起伏不定,人一踏上去,便好似乾坤颠倒,难以立足。” “这后一百阶名为‘降魔’,降的是心魔,包涵一切尘境外缘,扰乱身心之五声五蕴。” 听他讲述完 ,众人不禁陷入了一阵思索中。 听起来,这古道的前面两百阶,考验的是命功修为。 而后面一百阶,考验的就是性功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 众所周知,蜀山法门侧重性功,命功修为则较为孱弱。 偏偏这前面两百阶拼的就是命功修为, 如此一来,对于蜀山弟子岂不是大大的吃亏? 这时有人问道: “那三百阶之后呢?” 天玑子: “三百阶之后就是问道了,从此后一步一关,直至敲响终点的那口‘问道钟’。” “若一口气登了顶又敲了钟,该当如何算?” 也不知是否被这句狂言所困扰,天玑子叹了口气,耐性子解答道: “此乃我蜀山先人专门为磨练性功所开辟的秘境,令人惭愧的是,五百年来尚无一人能够登顶。” 说到这,那张苍老枯瘦的面庞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唏嘘惘然: “便是本派上代掌教,姜绝之师兄,也不过才堪堪登到六百九十二阶。”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为之一惊。 便是那看起来超然物外的赤松子,以及那清冷的晓梦,眼神都微微有了些变动。 姜绝之威名赫赫,乃是渡过三次雷劫的人物。 他才登到六百阶,不禁让人们对那古道多了几分敬畏。 但还是有人好奇心爆棚,问道: “假设……我是说假设有人敲响了那口钟,又会发生什么?” 天玑子闭上双眼: “据说,能窥见一些有关于自身的命数,具体……谁也不得而知。” 众人再度无言。 也算是终于搞明白了, 荧惑守心,原来是这般含义。 ……………… 与会结束,众人陆续出了蜀山大殿。 许飞熊拉着陆雪琪的手走的贼快,搞得后者对他的行为甚是费解。 “小师弟,你怎么了?” 许飞熊摇了摇头,却不答。 陆雪琪想了想,忽的回头看去,发现那道家天宗的晓梦子和赤松子,正在将目光向这边投来。 “是因为她么?”陆雪琪问。 许飞熊想了想,仍是没有回答,像个闷葫芦。 陆雪琪疑窦更深了,但现在人多眼杂,她也不好多问。 事实上,许飞熊心里正在打鼓。 奇哉怪哉! 那晓梦从开始到现在,眼睛就一直盯着他不放。 且眼神越来越放肆,简直像是老瓢客盯上了新来的洗头妹。(抱歉这比喻有点不恰当) 反正那双眼神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要把他浑身衣服裤子扒得一干二净,再把他扔到光天化日之下,尽情裸奔。 那感觉,令他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却被一个十八岁少女瞅毛了,这传出去怕是要招人笑话。 但许飞熊知道,这位可绝不是个简单货色。 能和道家天宗掌门平起平坐,又是北冥子的徒弟,如此豪华的身份背景,再加上注定不凡的资质。 方才,仅仅是以禅定心境,捕捉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微弱气场,许飞熊就敢断言。 其一身的道行本事,应该不在恩师水月之下。 也就是说,按照仙秦的修行体系,这晓梦至少在抱丹境界。 也就是对应上清境。 这特么是十八岁? “师姐啊。”许飞熊忽的朝陆雪琪招呼了一声,“你这次,可是碰上对手了。” ………… 静静注视着目标消失在视线,晓梦脸上并无多少波澜。 但她一旁的赤松子却道: “师妹,你有些过了。” 晓梦闻言,却是轻哼了一声,手中拂尘扫过伟岸的胸前: “是他自己境界未到罢了,否则,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赤松子苦笑摇头,显然对这位师妹的脾气,也是毫无办法。 “毕竟是楚国遗胄,身份敏感,乍逢你我两个故土之人,难免心有忌惮。” “……” 见晓梦不言语,他接着又道: “师尊曾言,这少年身上的秘密,事关师妹你的成道之途,可在我看来,怕是还不止于此……” 他望向许飞熊远去的方向,尽管早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但他那一双视线,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落在目标的脸上,纤毫毕现。 “……他所干系的,乃是整个天下。” 晓梦亦是如此, 只不过,那双淡紫色的瞳孔中,似有些怔怔出神。 “苍龙,七宿。” 她淡淡呢喃着。 ------------ 第64章 巴不得你青云夺魁 第一关的试炼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里,各门弟子都是趁机养精蓄锐,积攒锋芒。 正午时分,许飞熊在房里捅咕着自家的“缺德买卖”。 壶里的青竹酒还剩个底儿,为了能再和某人交换一些“神酒”,以抚慰肚里的馋虫,他不得不往壶里掺水。 他尝了一口: “啧……味道还行,还能再掺点……” 忽的这时—— “砰!!” 房门被暴力的撞开,显出一个拎着葫芦狂饮的青年。 许飞熊正在兑水的手一抖,顿时撒了一桌子。 哦不! 他愤怒不已,可转头一看,不禁愣住: “阿钟?” “阿许!” 司徒钟脚踏禹步,一个冲刺来到许飞熊身前。 然后,二人五指相握,司徒钟深情款款: “落花满天蔽月光~” 许:“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俩人像跳探戈舞似的,转了个圈儿。 然后,四目相对。 “干啥来了?” “沟通感情。” “没这个必要吧?” 许飞熊不是好眼神瞅他,暗恼他坏了自己正造的假酒。 自从上次许飞熊和司徒钟会酒,俩人就算是认识了。 要说这俩人,一个十六七,一个十八九,一个青云一个蜀山,天南海北。 可偏偏唠起嗑来毫无障碍,除了个顶个的风趣幽默,插科打诨更是一个赛一个。 真个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再加上臭味相投,自然就狼狈为奸了。 “给点面子,我带你见个朋友。” "不去,我师姐该找我了。" “少废话,来吧老弟~” 于是勾肩搭背就出了门。 ………… 司徒钟拽着许飞熊来到蜀山的演武场。 此时正午时分,烈日正毒,因此场上没几个人。 演武场挨着一大片水潭,水潭尽头是个瀑布,水声隆隆,水汽洇洇。 司徒钟一直把他领到此处,许飞熊不解: “这是要请我钓鱼?” 不是说见朋友么? “你往那边看。” 司徒钟拎着葫芦,指向水潭正中,却见水汽氤氲,影影绰绰中,显出一个人影。 许飞熊定睛一看,那人他见过。 “诶?那不是你师兄独孤宇云么?” 司徒钟朝那边扯嗓子喊道: “师兄,停一停,来见个朋友。” 独孤宇云没有回应。 他自顾的踩在水面上,那潭水深逾百尺,可他却如履平地一般悠闲。 只是双手低垂,眉头紧锁,口中正念念有词。 离得太远听不清他具体在说什么,反正就是道道道的…… 看那样子好似一脸痛苦? 许飞熊颇为不解: “你师兄修道修魔怔啦?” "哼!差不太多。" 司徒钟一脸不爽,“三天两头就整这一出,这次我要不打醒他,又得走火入魔!” 说罢,把手中葫芦一甩,酒浆泼洒, 接着他食指一点,将洒出的酒水凝作剑气,攒射而出。 许飞熊看得眼前一亮。 呦,小伙子搞得不丑。 以酒化剑,玩得挺花啊。 “嗖!” 酒水所凝的剑气直奔独孤宇云而去,后者不闪不避,似是完全没有察觉。 然而,剑气抵近他身前一尺,好似撞到了无形屏障,再不能进。 “嗯?” 司徒钟一怔,依样画瓢,又是一连射出五道剑气。 “嗖嗖嗖!” 剑气激射,这次的冲击力道显然倍增。 然而,那独孤宇云仍是不闪不避,只是周身气机突然爆发。 “轰!” 五道剑气直接被泯灭一空。 剧烈的波纹在他脚下荡开,霎时间在周围掀起一层水幕。 水幕落下之后,他眉间痛楚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狰狞面貌。 脸上更是清晰可见一股血黑色煞气,正在逐渐稠密。 司徒钟勃然变色,一拍大腿! “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说罢撩起下摆,整个人就要冲上去。 “且慢。” 许飞熊却拽住了他,他望着独孤宇云,面露凝重。 “你师兄这是练性功出了岔子,以致于灵台被外魔所侵,现在你若上去,怕是要被他打成重伤。” “你当我不知道?可现在叫长老也来不及了!”司徒钟一脸焦急:“赶上我今天倒霉,不上去打醒他还能怎么办?” “我来。”许飞熊说着,左手已然多了一支玉箫。 “你?”司徒钟不禁质疑着打量他,“你能行么?” “哼哼,专业对口……”许飞熊嘴角一歪,将箫管抵至唇边:“下面,请让我为大家演奏一曲——回家的诱惑。” 然后: “吔——!!” 乖戾又刺耳的噪音,裹挟着风雷气象,瞬间席卷了整片水潭。 湖面开始沸腾, 司徒钟捂着耳朵满地打滚。 道心几乎崩溃。 …… 五分钟后,三人已落座在一所凉亭中。 “多谢许兄弟施以援手,不然我今天怕是难过此劫了。” 独孤宇云说罢,朝着许飞熊深鞠一躬。 许飞熊将他扶了起来:“独孤兄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独孤宇云叹了口气,一脸惭愧: “看来掌教师叔说的没错,不入世,终究是难以入道,有些东西只有先拿起才能谈放下,是我太一意孤行了。” 许飞熊点点头,深以为然。 性功修行,虽说也有一朝顿悟的,但那都是积累足够之后,自然引发的机缘。 像他这样没屁硬挤,愣往上冲,可不得出事儿么? “哼!亏你还知道。”司徒钟一脸不爽,显然还在生气,“这次要不是许兄弟,咱哥俩儿都没好下场。” 独孤宇云脸上愈发惭愧,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双手奉给许飞熊。 “请务必收下此物。” 许飞熊移目一扫,只觉的双眼微微刺痛,似被针扎。 “这是什么?”他问。 独孤宇云道: “玉符内封藏着在下师尊的一道剑意,凭此剑意加持,可助许兄弟踏过那第三百阶苍天古道。” 司徒钟插嘴道: “我师兄的师傅就是上代掌教姜绝之,他老人家的剑意,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有了这东西,许兄弟你就能顺利进入第二关了。” “这是作弊吧?” 许飞熊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俩。“你俩这不是让我犯错误么?” 司徒钟大咧咧的一摆手: “犯个逑错误,都巴不得你青云夺魁……”话说一半,司徒钟突然捂住了嘴。 像是意识到说错话了,他口风一变:“你……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许飞熊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又瞅了瞅闭目叹息的独孤宇云。 “要啊,白给的谁不要?” ------------ 第65章 会武开始 转眼到了会武之期。 演武会场之上,人头耸动。 不单是与会的十八门弟子,包括数千余众蜀山子弟,也几乎全部到场,打算欣赏这一场千年难遇的盛会。 广场边缘,不知何时新搭建起了一所高台。 台上列着一十八座席位,乃是众门长老前辈们的观赛之所。 蜀山掌教天玑子占据席位正中,左右最近的两个席位分别是青云、以及仙秦道家天宗。 随着日上正午,阳光渐烈,不免晒得人头皮发烫。 可一众参赛之人,非但没有半分心烦气躁,反而大都是热情高涨,跃跃欲试。 没办法, 这次会武的奖品太诱人了,任谁都想拼上一拼。 故而些许酷热,倒也不放在眼里了。 恰至午时一刻,蜀山长老玄玄子越众而出。 “启禀掌教。” 他朝着高台之上拱手: “包括我蜀山在内,各门同道共有参赛者六十二人均已到齐,现在请掌教及四位长老,开启苍天古道。” “善。” 天玑子起身离席,在他身后,四位身着华服的长老一同起身。 他们乃是蜀山门内地位仅次于掌教的四大专职长老,分别是:真武长老、玄气长老、元神长老、律德长老。 五人一同腾身而起,聚于广场半空。 五人各施指诀,各颂真言、各行禹步、各运神通。 只见广场上方的虚空开始扭曲,如同水波搅乱湖面。 这看起来像是祭祀仪之类的流程,进行了约一分钟, 直到五人朝天一指,同时道了一声: “开!” 渐渐的,虚空撑开一道裂缝,向着两侧越撑越大, 最终,呈现出一个高和宽各逾百丈的方形“口子”。 然后,先前在蜀山大殿中所看到的苍天古道,如今显出了真容。 “噢!” 下方广场,传来大规模的惊叹声。 不同于当时的幻境所化,此时乃是货真价实的,以蜀山三皇神器开辟出的真实秘境——苍天古道。 相比于当日幻境所呈现出的空洞苍白, 真实的苍天古道显然更具质感,也更深邃。 此时顺着那秘境入口看去,那条古道不论宽度还是深度,都好似大了千万倍一般。 那漫长九百九十九层阶级,好似延伸到了天顶。 若非一口大如山岳的铜钟在古道尽头矗立,任谁都会觉得这古道渺无尽头。 天玑子和四位长老回到观赛台,随后玄玄子朝场内高声道: “秘境已开,请各位参赛之人做好准备,本次试炼限时三个时辰,凡踏过三百阶者即算过关。” 这话一出,众参赛者已是蠢蠢欲动,但他接着又警告道: “切记,中途若有支持不住者立刻退出,切不可逞强冒进,不然恐有性命之危。” 他说的严肃,但这句警告有多少人真能听进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 接着,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飞入秘境,大都是一些二流宗门的参赛人。 这些人踏入秘境后,落在古道的平台上。 稍稍停顿一番,便开始有人踏上台阶。 只见不少人初时步履迅捷,很快便冲上了十数阶,然而冲到二十五六阶时,步伐便明显慢了下来。 虽说这一波人大都是些二流宗门的弟子,但也都是各门各派带出来撑门面的,道行修为自然差不到哪去。 但且看这些人,一般冲到三十阶时尚能支应,可到了四十阶以后,各个便开始举步维艰,好像背着千钧重担。 见状,下方正在观望的青云九人中,有人按耐不住了。 “嘿!一群庸人,到我方超扬名的时候了!” 龙首峰方超说着大笑一声,便冲了上去。 “罢寥,早上晚上都是上。” 风回峰的曾书书说罢也是跟了上去。 然后是通天峰的段雷和常箭,二人对视一眼,也是飞身而起。 田灵儿挺着秀气的琼鼻,冲许飞熊道: “喂,熊大,你上不上?” 许飞熊不是好眼神儿瞅她,拉着个脸: “你上你的呗,问我干啥?” “哼。” 田灵儿也不废话,掐起指诀,脚下莲足一点,琥珀朱绫载着她缓缓腾空。 如此仙女一般的姿态,顿时引得台下围观的蜀山年轻弟子们一阵叫好。 看来,追逐美色,在蜀山这等性修大派,仍然难以避免。 田灵儿上了,与她一脉的杜必书自然也跟了上去。 …… 观赛台上, “李洵、燕虹……” 焚香谷席位,吕顺对身后的一男一女下达了指令: “青云的同道既然上了,你二人也上去吧。” “弟子遵命。” 二人面露激动,显然早就跃跃欲试,闻言立刻祭出法宝。 只见赤色祥光从他二人手中挥洒,在空中铺出一条烈火通途,直抵秘境入口。 接着二人飞身而起,踏着烈火扶摇直上。 这一手豪华至极,引得台下蜀山弟子们纷纷侧目。 “哼哼。” 吕顺颇有得色,特意往不远处的苍松那瞧了一眼。 却见苍松表情似是有些不太好看,心中便更是得意了。 李洵和燕虹乃是焚香谷当代最杰出的精英弟子,此次势必要在风头上压过青云一头。 …… 眼下青云弟子中,就剩下小竹峰一脉的俩人还没上去。 陆雪琪看向许飞熊,见他却仍没有动身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 “小师弟?” “不急,三个时辰呢。”许飞熊一脸的漫不经心,指向周围:“师姐你看,这些人不也都没急着上么?” 确实,蜀山参赛的五人中,包括独孤宇云、司徒钟都在观望。 二人时不时朝着古道上的某人指指点点,似在评判高下。 司徒钟瞥见许飞熊后,还特意朝这边挥了挥手。 “……” 陆雪琪忽的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观赛台道家天宗的席位。 果然,那也在参赛之列的晓梦,此刻却在闭目打坐,静心养神。 似是不愿意在某些方面被比下去, 陆雪琪的养气功夫也上来了。 就这么陪着许飞熊默默观望起来。 ------------ 第66章 大道争锋,神女登云。 这前一百阶,果然不负“背山”之名。 仅这一关,已经拦下了大半的参赛者。 那些先上去的人,大都卡在了五六十阶左右,再难上分毫。 许多人贪功冒进,一只脚还没踩实,就想上另一只,可结果往往是滚地葫芦似的摔下来。 还有些咬牙硬顶的,凭意志力强上了一两阶, 奈何修为不济,终究还是免不了被重压击溃,口吐鲜血而受伤跌落。 但青云弟子显然不在此列。 毕竟出身豪门,根基扎实,再加上青云法门注重性命双全, 因此相较于其他人,自然更有优势。 就在这短短片刻之间,青云七人基本都冲上了九十阶。 虽说攀登的势头有些缓了,但也仍在前进。 七人中排最前的是通天峰的段雷和风回峰的曾书书,已经快要冲破一百阶。 龙首峰方超上的最早,却反被二人赶超。 与他并行是通天峰常箭和大竹峰田灵儿,三人皆处在九十五阶左右。 排在最后的则是大竹峰杜必书。 他此时也摸到了八十五阶,但看他那“两腿战战,满头大汗”的样子,怕是也再难寸进了。 但尽管如此,相比于其他门派的所谓“精英”,他也是遥遥领先了。 如此一来,青云与旁门,高下立判。 …… “不愧是青云大派,果然都是人中翘楚啊……” 观赛台, 掌教天玑子发出这等感叹,脸上毫不掩饰那份赞许。 “掌教真人过奖了。” 苍松自然是脸上有光,笑着回应。 “嘿,话别说太早吧?” 一个阴阳怪气的搅了苍松心情,他转头冷冷一扫,果然是吕顺。 吕顺无视他的阴沉的目光,只对天玑子笑道: “掌教真人且看着,黑马还在后面呢。” “哦?” 天玑子闻言,目光便投向焚香谷李洵燕虹的身上,此时二人正处在七十阶。 然而,就在青云弟子中即将有人冲破一百阶的时候,他二人发力了。 从观赛台看去,两人一身红衣极为醒目。 简直就像是两团火球,以极快的速度,向上燃烧蔓延。 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工夫,二人就跨过了近三十阶的距离, 以毫厘之差越过了段雷和曾书书二人,抢到了一百阶的头彩。 “嚯!” 焚香谷的二人,成功在蜀山数千弟子中收获了一波惊呼。 天玑子点头赞叹: “焚香谷的道法勇猛精进,也是颇为不凡。” 吕顺面露得意,苍松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了。 跨过一百阶后,便是“踏海”了。 与先前擎着一口气愣往上冲不同,这一百阶考的就精细了。 乃是对肉体的精妙控制,以及体内真元的绝对掌控。 只见那李洵燕虹二人刚踏上一百零一阶,身子便止不住一个踉跄,险些跌落。 但二人毕竟还是有本事的,稳住身形后,继续向上攀登。 尽管身子开始左摇右晃,像两个不倒翁。 “哼!” 被落在后面的青云子弟如何能干?自然是加速追赶。 很快便陆续踏过了一百阶,随即身形也是跟着摇摇晃晃起来。 唯有那杜必书苦苦止步于九十二阶,再不能进。 也只能苦笑一声,朝上面的田灵儿招呼了一声后,便自动放弃了。 以他玉清四重的道行,走到这一步也已经不容易了。 相比于同门其他人,他心里自然是有些沮丧的。 但转头往下一看,瞅着那些卡在五六十阶的菜鸡们,他立刻就平衡了。 “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么。” 一时间,整个苍天古道上,几乎就是青云门和焚香谷在一争长短。 其余路人,尽成陪跑的了。 …… “许兄弟,我们俩也上了,咱们第二关见。” 司徒钟和独孤宇云终于动身了,路过时还朝许飞熊打了个招呼。 “妥了。”许飞熊挥手致意,目送这俩人飞身而起,径直步入了苍天古道。 然而,就在他俩登场的瞬间, 观战的数千蜀山弟子几乎同时响起热烈的欢呼,那声音简直吵的人震耳欲聋。 许飞熊心说嗬~这啦啦队真吓人。 …… 修蜀山法的普遍肉体一般,这几乎是道门共识。 然独孤宇云和司徒钟这二人,显然不在此列。 俩人腿脚居然还不慢,短短盏茶功夫,竟踏破了第五十阶。 又过了盏茶功夫,已经摸到了九十阶。 速度虽然没有青云和焚香两伙人快,但主打一个不急不缓。 然而让很多人心知肚明的是, 蜀山身为性功大派,最后那一百阶“降魔”古道,才是他二人真正发力的主场。 又过了片刻功夫,焚香谷二人栽栽晃晃的来到了第一百五十阶。 青云六人紧随其后,处于一百四十阶。 司徒钟和独孤宇云二人,此时也都踏过了一百二十阶。 照眼下的趋势判断, 这上面的十人,踏破第二百阶大关几乎是板上钉钉。 剩下的,无非是争个先后名次罢了。 …… 到了现在还没上场的,仅剩下三个人。 除了许飞熊和陆雪琪,还有观赛台上的晓梦。 “师姐,要不您先动身?” 许飞熊一脸兴奋和希冀,又指着上面那些争的火热的人们,对陆雪琪道:“不用多,先拿出你三成功力,让这帮人瞅瞅,瞅瞅咱小竹峰的厉害!” “……” 陆雪琪没有说话,而是转头像观赛台。 此时那晓梦仍在闭目养神中,也不知她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或许干脆就不参加了也不一定。 思索了一番,陆雪琪动了。 云气在她脚下汇聚,罗袜生尘,下一刻,飘飘乎腾身而起。 一袭白衣似雪,玉骨冰肌, 恍如巫山神女,驾仙人之韵,举云霞而飞升。 那出尘绝世之姿,不禁将在场所有人目光,牢牢的凝滞在她的身上。 所有人屏息凝神,仰望着她的身影,向那接天的古道缓缓“走”去。 然后, 一步,踏破了时空。 ------------ 第67章 吹个什么曲儿呢? 陆雪琪的登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少人修行薄弱的年轻人仅仅是一眼就沦陷了,于是心生出无穷的爱慕之心。 许多人都在猜测,如此绝美的女子,究竟是出自何门何派? 就连观赛台上,那从始至终一直闭目养神的晓梦,此时都睁开了那双淡紫色的眸子。 看似淡漠而不经意的目光,落在陆雪琪的身上,却似乎跳跃着莫名的火花。 ………… “天呐!” 围观的数千余人中,猛地响起一片惊呼。 他们望着那白衣女子前进的步伐,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许飞熊也在注视,只不过没其他人那么大惊小怪,反而有些漫不经心。 陆雪琪太快了! 相比于其他人的捉襟见肘, 她快的几乎让人怀疑她在作弊。 仅用十息,跨过了五十阶。 十八息的时候,已然跨过了一百阶。 她竟是越来越快。 第二十五息的时候,她已经追上了青云一众,并超越了过去。 非但如此,相比于其他人攀登时那副摇摇欲坠的狼狈模样。 她则从始至终都像是如履平地一般,姿态优雅而干练。 只是一步、又一步的向上,动作甚至没有一丝半毫的摇晃。 …… 第二百阶就在眼前, 李洵和燕虹皆是一脸激动。 只要踏破这一层,焚香谷就能再度把青云门踩在脚下,为宗门长脸。 尽管二人都已经是满头大汗,疲惫不堪,但两手相携,步伐也能做到时刻不停。 踏过二百阶后,剩下的一百阶就是新的比试了。 这样一来,肉体上的疲倦就可以暂时得到缓解。 而对于最后那一百阶“降魔”路,他二人也是信心满满。 焚香谷千年传承,降服区区心魔,能有何难? “师妹,抓紧我的手,我们这就踏——” 李洵话未说完,忽然左边眼角余光,好似一道白影闪了过去。 他先是一怔,随即双目陡然圆睁。 一位身负淡蓝色仙剑的白衣女子,快得竟好似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就在他脸上惊愕未散之际, 那白衣女子已经跨过了二百级台阶,并且势头不减,很快与他拉开了距离。 他们师兄妹二人不由得僵在原地,注视着那白衣女子一骑绝尘—— 两百二十阶, 两百四十阶, 两百五十五阶…… 不知多少人瞠目结舌: “天呐,她还在向上!”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莫非那所谓的心魔,对她竟没有半分影响么?” …… 在万众瞩目中,陆雪琪跨过了两百八十阶。 又在一片惊呼中,走过了两百九十阶。 两百九十五, 两百九十六, 尽管耳边各种魔音缭绕,五声五蕴尽被心魔所夺。 尽管眼前幻象叠叠,毒蛇猛虎、刀斧利刃,尽数加身。 但她仍凭借着一股断冰切雪的锐意、所向披靡的意志,步步向前。 两百九十八, 两百九十九, 就在她抬脚,即将跨过那最后的三百阶的瞬间—— 耳边嘈杂混乱的魔音,眼前那层层的幻象,突然都消失了。 她不由得一怔,莫非心魔结束了? 显然不是的, 耳边,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呼唤: “雪琪。” 陆雪琪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瞳孔紧缩,怔怔望着前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前方一个婉约的人影,正向着她,缓缓走来。 …… “怎么停了?” “是啊,都到最后一步了。” 观看的人群议论纷纷。 在其他人的视角下,陆雪琪卡在第三百阶的关口, 左脚就那般悬停在空中,好似中了定身术一般,迟迟没有跨过。 可即使如此,先前被她甩在身后的人们,此时才堪堪踏上二百阶。 观赛台上, 天玑子缓缓道出了真相: “若是仅靠着心力坚定,这一关倒也能闯过去大半,只是那最后一阶……” 说到这儿,他脸上多了几分唏嘘: “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放不开的东西,或是苦难,或是欲念,那才是心魔最终作祟的位置。” “成与不成,往往就在那短短的一念之决,可我看这孩子,似乎是有些难以自拔了。” 苍松此刻心中急躁,便追问道:“敢问真人,那此一关又该如何踏破?” “无非是守住一颗理智之心,举起慧剑,斩灭心魔而已。” “若一味逃避,不愿放下,自然被心魔所乘,功亏一篑。” 从陆雪琪身上收回目光,天玑子却谓然而叹: “倒也不怪这孩子……拿起、放下,又何尝不是我们这些修道中人,永恒的课题呢?” 苍松陷入沉默, 忽的他眉头一皱,似是发觉了其中的漏洞,立刻便直言道: “便是我等修了几百年的,也不敢说就具备这份心性,真人设下这等考验,岂不是为难这些小辈们么?” “苍松道友说的不错……” 出乎意料,天玑子竟没反驳,而是露出一个意味模糊的笑容: “既然凭真本事过不去,那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小辈们……演一出八仙过海了。” “八仙过海?” 苍松一时不解。 这话算什么意思? 让他们各显神通? 难道是鼓励他们作弊么? 广场上, 许飞熊已经取出了玉箫。 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最后一关,陆雪琪是陷里头了。 这种可能,他在事前也不是没预料过。 人都说慧极必伤, 有时候越是聪明人,往往就越轴。 这样的人,一旦掉坑里就不容易出来了。 既然这样,此时此刻,也只好用点“外力”祝她破关了。 于是乎, 许飞熊指尖一钩,书了一张“鬼游箓”附在玉箫上。 打算以传音入密之法,将破幻的箫声,精准送入陆雪琪的耳朵里。 可是…… 吹个什么曲子呢? ------------ 第68章 好一双勾人的…… 儿时,母亲曾对她说过一句话: “每个人都会死,但如果是好人的话,是会变成星星,在天上为思念者照亮前路的。” 她相信,从那天之后,天上的星星应是多了一颗。 在每一个云开月明的夜晚,那星星的闪烁,正是母亲在呼唤她的名字。 可惜,星星太多了,她分不清楚是哪一颗。 不然的话,睹物思人,也可消解几分愁苦。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意思是说死去的人,就如同东流的水,不分昼夜的在流淌,意味着再也回不来了。 莫说修行中人,但凡是有人教养的,岂会不知这浅显的道理? 可此时此刻,这第三百阶的关口。 心魔也好,幻境也罢, 说到底,并非是她举不起那柄“慧剑”,而是…… 那张脸,那个人,又让她如何舍弃?如何放下? 不知不觉,泪水早已噙满了眼眶。 “琪儿,听话,来……” 那人缓缓向她走来,张开了双臂。 即使知道这是幻象,即使知道是心魔作祟,她依然迎了上去,自愿沉沦。 “娘。” 就在那即将功败垂成的一刻—— 耳边,突然响起箫声。 箫声时而厚重,时而清灵,时而缥缈, 如那既清且浊的沧浪之水, 将心头搅成一团的思绪,任它愁苦欢愉、痴缠难舍,一并冲刷了去。 …… 等陆雪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跨越了三百阶。 不禁面露茫然,朝下一望,其余人仍在艰难追赶她的脚步。 她忽的想到了什么,朝着秘境外的时空,举目远眺。 广场之上,许飞熊在朝她招手。 陆雪琪若有所思,又转头看向上方古道。 此时,是否再继续向上攀登,全看她个人意愿。 想到方才深陷幻境时的狼狈, 心头没来由感到几分索然无趣,干脆莲足一点,径直飞下了古道。 “好!” 掌声雷动, 作为第一个通关的人,无疑收获了全场最隆重的喝彩。 观赛台上, 天玑子露出赞许的表情。 苍松更是红光满面,尽管陆雪琪不是他的徒弟,但这无疑给青云长了脸。 与之相反,吕顺的脸则黑成了锅底儿。 他先前声称的两头黑马(李洵燕虹),此刻正在两百二十阶左右挣扎,且已经被两个后来居上的人超过了。 没有在意周围的欢呼声, 陆雪琪径直落在许飞熊身边,她嘴唇咬了咬,问道: “方才的箫声,是你?” “嘿嘿嘿……” 后者回了她一个憨厚的笑容。 陆雪琪神情复杂,有心想道声谢谢,可话到喉头,便被心头涌上来的一股惆怅淹没。 于是话到嘴边,改了口: “小师弟,该你上去了。” “嗯……” 许飞熊不由得将视线投向后方的观赛台。 本来他还想再往后抻一抻,毕竟主角从来都是最后出场的。 可看那位一直没动静,八成是不会上了。 既然这样。 ……………… “哈哈,各位同道,我兄弟二人先行一步了。” 一声大笑方落,司徒钟和独孤宇云已经踏过了二百八十阶。 虽说上场的时间较晚,但二人却能后发先至,反倒将焚香、青云一干人等全扔在了后头。 身为蜀山弟子,这第三关对他二人来说,可算是专业对口。 就在他们二人要踏过两百九十阶的时候,忽然察觉后方响起一连片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但二人没有回头,只是心无旁骛的向上攀登。 对于修阳神正法的蜀山门人,踏上这条古道,同时也意味着磨练和修行。 每踏出一步,对心性修为的增长都有莫大的益处。 直到二人纷纷来到两百九十九阶,三百阶业已在望。 他二人也知道这最后一关的分量, 独孤宇云屏息凝神,努力调整着心境。 司徒钟则是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大口。 就在二人抬腿,将要踏过这最后一阶时…… “两位兄台,等我一等!” 一声吆喝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饱满的状态收到干扰,司徒钟有些暗恼。 扯嗓子正要开喷,然回头一看,顿时眉开眼笑: “呦!是许兄弟!” 只见下方,许飞熊已经来到了两百五十阶。 在田灵儿和李洵等一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松的越过了他们。 然后,朝着蜀山二人的所在,飞速缩短着距离。 仔细一看,他一步跨五阶,健步如飞。 这古道对他来说,就好像春游登山一般随意。 任它背山踏海,或是心魔作祟,在他身上几乎都看不出有任何阻碍。 从踏上第一阶开始,前后还不到二十个呼吸,他就冲到了两百八十阶。 这样的速度,前所未有。 很快,他赶上了蜀山二人。 待到近前,独孤宇云先朝他打了个招呼。 司徒钟则是一脸得意,好似有的装了: “咋样,我师哥给你的东西好用吧?” “你说这个?”许飞熊从怀中掏出玉符,嘿嘿一笑,“我把这茬给忘了。” “啊!” “你没用噢?” 司徒钟目瞪口呆,独孤宇云也是一脸震惊。 还没用就这么猛? 用了还不起飞? 许飞熊撇了撇嘴,心说你俩是真没见过狠人儿。 这才哪到哪? 上前一把拉起俩人的手: “胜利就在眼前,来,咱仨一起踏过去!” 司徒钟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好!” 三人抬脚,正要踏过去。 然而, 一双修长的玉腿,悄无声息的踏在了第三百阶的古道上。 被抢先一步的三人一时懵了。 “诶?” 独孤宇云脸上笑容一僵,司徒钟更是一口酒差点没呛到嗓子眼去。 许飞熊嘴里一声“扑~街啊”,生生卡在嗓子眼。 他怔怔望着眼前的女子——道家天宗的晓梦大师。 她一身青衣无风自飘,整个人好似嵌在虚幻和真实世界的夹缝中。 与周围的光影、微尘都融为一体,缥缈如烟。 唯一能让人稍感到真实的,是她脚下那双“清凉”的高跟绣鞋。 裸露的足踝腻如美玉,清晰可见的雪白足弓,半遮半掩的趾缝…… 好一双勾人的精致莲足。(呲溜儿) “咕嘟~” 不知谁人,悄悄咽了口唾沫。 (火车上手机码的,不出活儿啊) ------------ 第69章 既然这样,休怪小生献丑了 在许飞熊的注视下,那晓梦踏上三百阶后,脚步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向上。 她的步伐并不急,步步走得优雅从容,闲庭信步。 短短片刻,已踏出去百余阶。 按照蜀山掌教天玑子先前描述,这苍天古道从三百阶以后,乃是一步一叩的“问道”之路。 按逻辑,应该是比之前更艰难百倍才对。 可是看晓梦的步伐毫无迟滞,根本看不出丝毫阻碍。 那么, 究竟是她这个人本事太大? 还是天玑子先前吹得太过? 观赛台上, 天玑子手捋长须,脸上露出惊奇赞叹: “不愧是北冥大师的高足,年岁轻轻,想不到心性修为竟也如此之深,实在胜过我等太多。” “真人勿怪……” 却是一旁的赤松子谓然而叹,朝天玑子一拱手: “我这位师妹资质奇高,偏偏性子孤傲,我看她今天,怕是要与贵派仙逝的上任掌教争个长短了。" “哦?”天玑子闻言一惊,脸上却没有被冒犯的反应,而是感慨道: “若当真如此,实乃道门幸事,也算我们有眼福了。” “真人豁达。” ………… “许兄弟,你往上瞄啥呢?” 见许飞熊眼睛有点发直,司徒钟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飞熊猛地一激灵,像被泼了水的猫。 “啊?没没、我没瞄啊。” “没瞄?”司徒钟一脸狐疑:“那你为何梗着个脖子?” “我、我这是有点颈椎病……” 许飞熊揉着发酸的脖颈,一脸艰苦: “你是不知道,这人一上岁数吧,啥毛病就都来了,比如颈椎病啦,老寒腿啦……折磨人。” 司徒钟和独孤宇云俩人对视一眼,然后皆不是好眼神儿瞅他。 许飞熊脸皮厚,全当没看见,指着上面: “来都来了,咱们接着上呗?” 独孤宇云却是摇头: “不了,许兄弟你自己上吧,我二人要下去了。” “啊?”许飞熊看向司徒钟,后者却是点了点头。 独孤宇云解释道: “与先前不同,这之后六百九十九阶,考验的是纯粹的性功修为。” “以我二人如今的本事,此时上去,也无非是凑个热闹罢了。” 许飞熊不解:“那不正好和你俩专业对口么?就不想试试自己?” 独孤宇云却是摇头一笑: “不急,下次再说吧。” 司徒钟朝许飞熊竖了个大拇指: “好好表现,我看好你。” 说着,二人转身朝下走去。 许飞熊望着二人背影渐渐远去,又看了看仍在二百余阶挣扎的其他人, 不禁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相比于旁人为登高而使尽浑身解数,他俩明明尚有余力,却偏偏放弃了。 当真就不愿与他同路而行么? 思索一二,许飞熊似是有所领悟。 求道之路,注定漫长而孤寂。 纵然因缘际会,有幸与旁人结伴同行,终究是暂时的。 就如同头顶这条古道,恐怕,最终能陪伴自己走完全程的,也只有自己。 “罢了。” 他哑然一笑,心说咱又不是天黑怕鬼的小姑娘,没个伴儿还不敢出去尿尿了? “咱自己上。” 于是乎,他迈开脚步,踏了上去。 ………… 广场上, 作为观众的人们,对着古道上晓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呐,她已经登到六百阶了!” “天,照这么下去,那她岂不是……” 蜀山上任掌教姜绝之,据说才登到六百九十二阶,这也是目前的最高记录。 看那晓梦的势头,怕是要打破这个记录了。 相比于备受瞩目的晓梦,许飞熊的“热度”就显得低多了。 虽然他是第二个踏破三百阶的人,但他的速度显然比不上晓梦。 他此时才上到三百零五阶,而且每踏上一阶之后,都要原地停顿好久。 作为目前唯二站在“决赛圈”中的人物,俩人可谓是高下立判。 唯有陆雪琪从始至终,且目不转睛的关注着自家的小师弟。 回忆起当年在小竹峰,二人争夺天琊资格的那场比试,她坚信: “小师弟,你可以。” …… 前后、左右、上下、都传来明显的阻力。 这种感觉并非是作用在肉体层面的, 自然也不是那种喊一嗓子、或者爆个气就能解决的问题。 与之前的三百阶不同,主要带给人一种有劲儿无处使,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憋屈感。 好似整个人被泡在碱水里,那股违和的感觉遍布全身,且越来越强。 以至于许飞熊每踏上一阶,都得停下脚步,暂时适应一番。 终于上到三百四十阶,许飞熊抽空喘了两口粗气。 他抹去额头的细汗,抬眼向上仰望。 那晓梦早与他拉开了老远的距离,此时正处在六百五十阶左右,这几乎是他的一倍。 但看她此时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兴许越是往上,难度也就越大。 “好厉害的婆娘啊……” 许飞熊不由得心中感叹。 然而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晓梦忽的转头,朝许飞熊投来视线。 那双淡漠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但那粉色的唇角却是轻轻一勾。 紧接着,一个声音传音入密,在许飞熊的耳边清晰的响起: “你,让我很失望。” 说着,像是对他失去了兴趣,转头继续攀登。 “???” 许飞熊的眉头不禁拧成一团。 这句话听在他耳朵里,就跟“你行不行啊细狗”是一个意思。 充满讽刺。 “嘿……” 他淡然一笑。“既然这样,休怪小生献丑了。” 闭起双目,感受着周身那股违和感,他将身体逐渐放空。 先后将眼、耳、鼻、舌、身等众多感官、思绪,尽数摒除。 整个人,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灵状态。 那股违和感突然消失了,或者说变淡了。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追赶的环节了。 ------------ 第70章 那我可上了 进入禅定状态后,情况立刻为之一变。 好似褪去了加身的枷锁,步履轻盈了起来。 盏茶之间,许飞熊已经登上了四百阶。 然后是四百五十、五百…… 眼看着他和第一名的距离,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缩短,秘境外便又掀起一阵议论。 “天呐!莫非这也是个怪物?” “简直不可思议。” …… 晓梦此刻处在六百九十一阶,停顿了已有片刻。 并非是她倦了,或是到了极限。 只因前方,那第六百九十二阶的位置,空间似有些模糊扭曲。 那是一股残留的剑意,阻碍了晓梦的脚步。 剑意是蜀山上代掌教姜绝之所留, 按理说过了三次雷劫的人物,心性修为自然不会低。 但偏偏其性格嫉恶如仇,过于嶙峋刚硬,根本不合道家上善若水之意。 也因此,这条古道对其来说,可以说是毫不兼容。 但他却另辟蹊径,以自身刚绝剑意,一路劈波斩浪,强行冲到了此处。 后为了彰显自身霸道,更是将剑意留存至此,昭示后人。 也因此,这股剑意,俨然成了阻碍后人进步的关卡。 眼下晓梦的处境有些尴尬。 若贸然强闯,保不齐要被剑意切割,落得神魂重创。 而若想打破姜绝之的记录,就得先破了他的剑意。 可蜀山自古第一人的剑意,岂是那么容易破的? 就在骄傲如她,也陷入犹豫之际。 一只脚却突兀的从她身旁掠过,然后踏在了,被她视为挑战的第六百九十二阶之上。 晓梦怔住了,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不禁瞳孔一缩。 当许飞熊的脚踏上那一阶的瞬间, “嗡——” 姜绝之所留的剑意被触发,霎时间剑鸣声大作。 好似一头沉眠多年的猛兽被惊醒,择人欲噬。 连空间都凝固了一瞬, 剑意本无形, 但此刻却具现成无数道细小如针的白色剑芒,在许飞熊周身左右遍布,仿佛要将他穿成筛子。 “小心!” 一句提醒从晓梦嘴里脱口而出。 可下一刻, 作为旁观者的她,那从来淡漠的脸上,竟露出惊讶的表情。 只见那些剑意在他身上“搅扰”一圈后,好似“鬼子进了空城”一般,全无所获。 最终,只能又“满怀不甘”的,归于先前的蛰伏状态。 在她的感知下,许飞熊整个人正处于一种“空”的状态。 既然是空,剑意自然对他无从锁定。 这样一来,等于是以一种取巧的办法,绕过了剑意。 超过晓梦后,许飞熊并没停止脚步。 然而刚往上又登了两阶,忽的却又返回到六百九十三阶。 他冲着晓梦,把嘴角一歪: “呦,上不来啦,用不用我拽你一把?” 二人中间隔着六百九十二阶,剑意盘踞,许飞熊却还假模假样的伸出手去。 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见晓梦一时不言,且一脸寒霜。 许飞熊却边啧舌边摇头,将她先前对自己的语气,把那句话复述了一遍: “你,令我很失望。” 晓梦闻言,自然不是好眼神儿瞅他。(抱歉笔者词汇量缺乏) 许飞熊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继续向上攀登。 可登了没几阶,他人又站住了。 从怀里掏出一物,正是先前独孤宇云给他的那一枚……其中藏有姜绝之剑意的玉符。 他将其捏碎,然后随手往下面六百九十二阶那么一丢—— 两股剑意虽然同出一人,但此时却发生了对撞。 轰! 最终,二者抵消,同时湮灭。 就在晓梦不解其意的注视中,许飞熊嘴里却咕哝着: “人都死了还设收费站,不讲究……” …… 至此,许飞熊已经成功跨过了七百阶。 不仅超越了晓梦,还打破了姜绝之的记录。 这一壮举,再次让秘境外的观众们沸腾起来。 天玑子激动地从席位上站起身来,他的双眼闪烁着光芒,难以掩饰内心的期待: “难道,他真的能敲响那口钟吗?” 自秘境开辟以来,蜀山上下从未有人能敲响那传说中的钟声。 如果许飞熊真的做到了,那将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难不成今天,要见证历史了? …… 随着继续向上攀登,许飞熊很快来到了八百五十阶。 向上的阻力越来越大, 他感到自身的状态正发生着变化, 首先先前那股违和感又加重了,似乎越往上,第五层的禅定效果越发的捉襟见肘。 脑仁仿佛被无数只手在撕扯,让他一时头昏脑涨。 但与此同时,也许是在极力维持着禅定状态, 他的定力也在随之加深。 照此下去……或许能突破禅定第六层,也不一定。 他抬头仰望,此时古道尽头的那口巨钟,对他已经不算遥远。 他不禁感叹: “莫不是撒尿擤鼻子——两头儿都拿?” 他低头,发现那晓梦仍处于六百九十一阶的位置,并未继续向上。 而是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 许飞熊乐了。 原来是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想不到这晓梦还颇有一副儒家风骨。 他转头再一看, 秘境外,数千道目光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这些人中,包括师姐陆雪琪,包括独孤司徒师兄弟、也包括蜀山掌教、数千弟子…… 无不是眼巴巴的望着他,盼着他登顶,敲响那口钟。 忽然有了一种当美国总统选举的赶脚,他起了玩心,举起右手,朝着他们挥手示意。 同志们好。 顿时,好似捅了马蜂窝。 震耳欲聋的欢呼掌声,如返潮的海浪,朝他生扑了过来。 “上!上!上!” 许飞熊吓了一跳! 我去这么热情? 那我可上了。 ------------ 第71章 识无边处定,敲钟,沧浪之光 受到一片欢呼声鼓舞, 许飞熊不禁生出一股子舍命陪君子的豪情。 不就是敲个钟么? 办它! 于是乎,迈开了脚步,开始全力冲刺。 很快,他来到了九百阶, 九百五十阶, 九百八十阶, 每踏过一个整数关口,都伴随着人群的一阵欢呼。 仿佛此时此刻,他们都成了参与者,并为之心潮澎湃。 每攀登一阶,许飞熊所受到的阻力就越来越大,但定力也在逐渐加深。 在这“问道”之路的干涉下,他的心性修为也在稳步不辍的增长。 渐渐的,他的目标愈加清晰。 “来!就这样逼着我前进吧!第六层识无边处定,业已在望。” 九百九十, 九百九十五, 九百九十八, 伴随着最后一步踏落, 终于,他站到了顶端。 仿佛天地为之一清,那股作用在精神上的违和感,突然消失了。 在那个瞬间,他感到自己的精神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破了。 如雨后破土的春笋,破蛹而出的蝴蝶…… 在原本一切皆“空”的土壤上,如今,生长出了一个“我”。 而这个“我”, 在生出的瞬间,便已无边无际,无所不在。 心头陡然感到无上的愉悦、安宁。 【于定中不见余事,惟见现在心识念念不住,定心分明,识虑广阔,无量无边,可证大神通矣。】 ——识无边处定。 许飞熊抬眼望去, 前方,矗立着一口高五丈、宽两丈的青铜古钟。 钟身古拙厚重,其上雕刻着云篆、七星、卦象等图案。 钟体正中,一个凸起的字迹巨大且清晰——观。 观——乃道门术语,意指观照,洞察。 许飞熊缓缓上前。 秘境之外,看热闹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他运起大悲掌,往那观字上,印了一记。 “铛——” 钟声厚重,如一道有形的水波纹,扩散开来。 洪钟大吕发出的闷响,起初并不强烈。 可随着钟声向外传递激荡,竟好似连绵不绝,余音缭绕耳畔,经久不散。 钟声由近及远,不断传递。 甚至传出了秘境之外,落在了一众蜀山弟子们的耳中。 他们闭目静静聆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些蹙着眉、有些一脸喜悦、有些则面露痛苦。 直至人群中,陆续有人惊呼: “我、我好像成了!” “我出窍了!” “我也是!” 轰! 人群中,掀起一阵欢呼。 观赛台上,天玑子笑而抚须,脸上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这等天地妙音,有幸聆听,实是承他人之惠,我蜀山上下,感激不尽。” 说着起身,朝视线尽头,那古道之上的许飞熊遥遥拱手致意。 而后,又朝着一旁的苍松,拱了拱手: “恭喜道友,青云门能有这等弟子,实在让人羡慕啊。” 他这反应苍松没搞懂,不禁问道: “他不过是敲了一声钟,真人何至如此大礼?” 见他疑问,天玑子随即为他解释起来。 原来,苍天古道尽头的那口问道钟,乃是蜀山先贤耗费心血所铸,实是门内一件重宝。 名为“问道”,顾名思义,其发出的钟声, 自然对于修炼蜀山法门的弟子,有增益之功。 只不过五百年来从无人能够敲响,所以一直机缘难至。 如今钟声响了,对于那些蜀山弟子们,不亚于下了一场“真灵法雨”。 以致于其中许多资质优者、或积累足够者,纷纷破境。 就连其中一些道行浅薄,或修岔了路的,通过钟声感召,纷纷明悟了自己修行上的错漏,之后便得以回到正轨。 当然,对于天玑子这个层次的修士,纵然有些许益处,也是微乎其微了。 但他身为蜀山掌门,无疑是为此高兴的。 ………… 此时,许飞熊仍在站原地,保持着出掌敲钟的姿势。 根据蜀山掌教天玑子先前介绍,只要登顶者敲响这钟,就能窥见自身命数。 那这所谓命数,他到底看见了么? 反正他现在是双眸失焦,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直到耳边,再次传来晓梦传音入密的声音: “你,看到了什么?” 许飞熊本能的回答: “我……我看见一尊千手佛陀拔地而起,掀山倒岳,遮天蔽日。”说这句话时,他会心一笑。 “我又看见天上开了老大一个口子,其中冒出滚滚浓烟,还有杀声如雷。”说这句话时,他眉头蹙起。 “我还看见一道光……” 说着他忽的又摇头:“不,那更像一条河,它自西向东而流,无边无际,贯通寰宇……” “那到底是什么?” 晓梦又问。 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激动,这对于她来说,甚是少见。 “那是……” 许飞熊面露艰难思索,忽的心有所感,斩钉截铁道:“是我将得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 “沧浪之光。” ------------ 第72章 经典错觉 最终,踏过三百阶苍天古道的有七人。 分别是:陆雪琪、独孤宇云、司徒钟、李洵、曾书书、许飞熊、晓梦。 蜀山掌教天玑子宣布,唯这七人进入第二关比试,比试在三天后开始。 夜半, 卧房里,许飞熊辗转反侧。 心里像是猫爪子挠似的,却怎么也解不了痒。 突破禅定第六层后,不出意外的开启了他的专属神通。 是的,正是他敲响问道钟时,所窥见的那条涛涛大河。 有一种仿佛生而知之的明悟,也正因如此,在晓梦问他的时候,他才顺口道出了那神通的名字——沧浪之光。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这就是我所得的神通?” “那到底是洗头还是洗脚?” 许飞熊不解。 事实上,他目前还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项神通,或者说不知通过何种形式才能发动它。 此时,那条滔滔大河,正处在他禅定精神的最深处奔流着。 仿佛是寄居在他精神深处的一个自闭的“房客”,对于他的一切呼唤,没有半分反应。 甚至,面对他以禅定“真识”的干涉,也毫不理睬。 因为无法使用,自然也就无法得知它的特性。 这就有点让人胃疼了。 不过除此之外,他也并非无所收获,总结起来有二—— 一者,突破识无边处定后,初步诞生了“真识”,类似于人体的第六感官。 具体表现在“观力”上,得到了极大增强。 如今方圆二三里内,一切微尘运动,皆在他感知笼罩之下。 并且,若把“观力”集中一点,关注单一目标的话,则能看出许多以往不可察的信息。 而第二个收获,则是关于晓梦的反应,让他起了疑。 或者说,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 “你是说……她看上你了?” 大中午,凉亭里,三人齐聚。 司徒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许飞熊,等待着他的回应。 “呃……” 许飞熊迟疑半晌,终是点了点头,一脸艰难: “你们是知道我的,像我这么纯洁的人,对于感情上的事,一向是白纸一张……“ “奈何那晓梦许是对我心有觊觎,被她眼神撩拨下,令我不免芳心既乱……” 啪! 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司徒钟两眼放光: “那还说啥呀?送上门还不要?办她!” “糊涂!”独孤宇云使劲怼了司徒钟一下,怒道:“那晓梦论起辈分,乃是我等的师叔辈,岂能有非分之想?” 说着对许飞熊语重心长的道: “许兄弟,不是为兄说你,你可不能因为一念之插,做下不伦之事啊!” “屁的不伦!” 司徒钟把他往旁边一顿推搡: “得得得,师兄你靠边吧,我们哥俩唠。” 一把搂过许飞熊肩膀, “老弟,听哥的,当出手时便出手,这年头,女大三抱金砖的婆娘可不好找啊。” “她应该是大我两岁……”许飞熊头也不抬的说。 “银砖也行啊!” “我跟你讲,就她这样的天之骄女,拥趸自是少不了,你可谓是竞争激烈。” “不过你不用怕,对付这种一看就是面冷心热的,哥给你个章程……” 司徒钟凑到他耳边窃窃私语,听得一旁的独孤宇云直呼罪过。 ”……总之,要时刻给她一种错觉,那就是你——随时都要撤!“ “这样她一颗心就会牢牢拴在你身上,你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你让她驱狗她绝不敢撵鸡。” “嗯。”许飞熊重重点头,对他做出保证:“你放心,我绝不当舔狗!” “诶等等!面冷心热?” 许飞熊忽然想到了另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女子,陆雪琪。 “那这招岂不是对她也……” 若是操作得当,那岂不是能抱两块银砖了? 这…… 不太好意思吧? 他心里难得的谦虚起来了。 若是让晓梦知道, 自己不经意间做出的普通反应,却能对许飞熊造成如此大的误解,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 就在仨人聊得正欢的时候。 轰隆! 脚下一阵发颤,沙砾被震得跳起。 随即,天空泛起一片霞光,霞光中掠过五个老道一闪而逝的身影。 许飞熊眼尖,发现那正是蜀山掌教天玑子,以及元神、真武、律德、玄气四位长老。 司徒钟和独孤宇云立刻起身,二人看向后方,面带踌躇,但想了想还是坐下了。 他俩脸色都有些凝重,独孤宇云吐出一句话来: “又是锁妖塔。” 许飞熊听到这个地方,心里已经有了琢磨,便对其问起这塔。 司徒钟也不避讳,道: “此事乃是师门机密,我二人也不得而知,但半窥半猜测,也能琢磨出个大概,怕是塔里头的妖物又不安分了。” 许飞熊听出个“又”字,便跟着问道: "这么说,此事常有发生?" “无伤大雅。”司徒钟一摆手, “塔内有我蜀山先人设下的霸道禁制,又经过上代掌教加固,纵然妖物再怎么厉害,也翻不起太大风浪。” 许飞熊心思一动,问道: “老听说贵派上代的姜绝之掌教多么多么了不得,能不能给我个外人细讲讲,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没的?” “这……” 独孤宇云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有些迟疑。 直到司徒钟道:“许兄弟也不是外人,师哥,要不你就跟他稍稍透露一二?” 独孤宇云摇摇头,面带几分愁苦。 “并非我不愿说,只是此事关乎我蜀山脸面,我实在不能……” ………… 锁妖塔从来就是蜀山禁地, 除掌教和四位长老外,一律不准弟子接近。 锁妖塔高十层,塔身上贴有无数封魔符箓。 此时,其中正向外传出隆隆之音,仿佛有妖魔在轰击壁垒。 等赶到之时,蜀山的五大高层皆是一脸凝重。 天玑子手中指诀变换,随着他口诵真言,塔顶显出一个九宫阵图,开始缓缓旋转。 随着阵图旋转,塔内的轰击声这才越发平静下来。 天玑子手抚长须,不禁叹道: “因近来地脉灵气暴动,导致支撑塔体的七星盘龙柱越发不稳,塔内妖物得此良机,自然要大闹一番。” 玄气长老低眉顺眼,道:“ 还是要仰赖师兄,施法稳固才是。” “你当我不知?我又何尝不想彻底修复禁制?” 天玑子颇为无奈,指着那塔: “每当我施法之际,塔内便有一道传自绝之师兄霸道剑意与我作对,屡次干涉之下,非但使我难尽全功,倒使得禁制愈发的脆弱了。” “定是姜明那个畜生,真是死了也不安分!” 真武长老是个暴脾气,攥着拳头开骂: “枉那畜生也是蜀山弟子,岂能不知这锁妖塔一旦倾覆,会造成多大的恶果?” 天玑子摇头叹息: “他早已入魔,哪还能以常理论处?” 说着,对身旁的律德长老道: “通知巡山弟子,近来多勤勉些,若这个时节,从塔内跑出去一两个妖物作祟,我蜀山可要在天下同道面前丢人了。” ------------ 第73章 合纵连横?谁让你俩玩赖? 转眼,三日已过。 天玑子又在演武场召集全体,即将宣布会武第二关的规则。 相比于第一关时六十余人,此刻站上台的只剩七人。 台下数千蜀山弟子,对着台上的两个人指指点点,时不时还有嘘声阵阵响起。 分别是焚香谷李洵,以及青云的曾书书。 相比于其余五人全凭自身本事过关,这俩人则完全是众目睽睽下靠作弊上来的。 先说那曾书书,本来爬到两百九十阶的时候都快翻白眼了。 可没成想,他竟从兜里掏出两个巴掌大的机关王八。 那俩王八青铜所铸,能爬能走。 他把那俩王八放在脚底踩上去,然后,俩王八驮着他就上了三百阶。 当时他用出这一招的时候,一大片蜀山弟子都看傻眼了。 世人皆知:若论机关术,唯仙秦的霸道机关术首屈一指。 青云门乃修真大派,没想到竟然也蹦出来这么一位科学家。 好踏马的失敬啊。 如果曾书书这种投机取巧,理应受到抨击的话, 那李洵的行为,则称得上一句可耻。 当时他将将爬到两百九十四阶,后来死活也上不去,一咬牙,竟用超他一阶的师妹燕虹的后背作为跳板。 当时那一脚跺下去也没打个招呼,啧……好悬没把人家大姑娘踩成罗锅。 当然,蜀山众弟子嘘李洵的同时,也不得不赞叹那名叫燕虹的姑娘好脾气,被人卖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睛发红,应该是踹哭了。 ………… 只见那天玑子整了整嗓子,朗声道: “下面我宣布,本次比试的规则为——混战。” “所谓混战,七人同台,互相叫阵,没有规则,没有约束,强者自留,弱者淘汰。” 天玑子接着道: “最后,将由我同几位长老,根据各位在台上的表现确定名次。” “我提前说明,本次比试的前四才能得到奖励,至于末位淘汰的三人,我只能表示遗憾了。” 这时,台上七人中的曾书书开口了: “既是无规则,那岂不是能拉帮结伙,以多欺少?” 天玑子点头: “原则上可以。” 啊? 此话一出,引得台下议论纷纷,台上七人表情各异。 便是一众蜀山弟子们,也没想到自家掌教居然提出如此“招人非议”的比试规则。 “我抗议,真人此举不公平!” 却是李洵跳了出来,此时也由不得他不开口。 场上七人中,青云三个、蜀山两个、焚香谷却就他一个。 万一旁人结起伙来,他作为独苗难保被圈儿踢,如此夺魁就无望了。 “抗议无效。” 面对李洵的严正抗议,天玑子并没有采纳,而是回了一句: “我要强调的一点是,本次会武的最终解释权,归我蜀山所有。” 李洵立马语塞,一张脸阴晴不定,双拳攥紧,有怒也不敢发。 然而,有些话他这个小的说不出,自有老的来说: “真人何必如此偏袒青云门?岂不叫其他同道寒心?” 说话的乃是焚香谷长老吕顺,他身为客人,此时也不禁阴阳怪气道: “要我说,真人还不如干脆就将自家宝贝全给了青云门,倒也落得方便,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天玑子眉头一挑,正要开口。 “吕道兄这话什么意思?” 还没等天玑子回应,苍松就站了出来,他一脸冷笑: “道兄若是对我青云有意见,借着现成的场地,不如你我先做过一场?也好为小辈们打个样儿。” 吕顺老脸一窒,苍松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百年前就打不过他,现在更打不过,自然不会自取其辱。 “哼!大可不必。” 愤怒的一甩袖子,回到了观众席。 心里却盘算道: 蜀山此举明显是想讨好青云门,看来两家结盟已成定势,以后焚香谷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了。 ………… 天玑子在宣布开始前,特意给七人留了一刻钟的时间。 意思很明白,是留给他们相互沟通斡旋的。 李洵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为了夺魁,他也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先争取个盟友。 于是一眼就瞅上了同为独苗儿的晓梦。 李洵眼神火热: “晓梦姑娘,他们势大,你我联手如何?” 说着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补了一句: “只要你同意,届时我可将头名让给你。” 面对他的结盟请求,晓梦竟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一双淡紫眸子,只注视着对面,那同样沉默无言的陆雪琪。 两个绝美女子,此刻就在台上彼此对视,谁都不发一言。 自己的请求全然被当空气。 李洵吃瘪,不禁心中恼火。 见拉拢晓梦不成,李洵立刻变换思路,转而去拉拢蜀山二人组: “难道二位甘心在自家山门,被青云的人压上一头?” 独孤宇云和司徒钟对视一眼,前者没说话,后者掏出葫芦咕噜噜灌了口酒。 俩人都没理他。 李洵目光灼热,继续劝道: “三对三,我们胜算很大,等干掉了青云门,咱们再一起收拾那个晓梦!” 独孤宇云对他露出歉意的微笑,司徒钟干脆偏过头去。 李洵恼了,怒指着二人: “你们!” 正要开喷,却听: “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提议……” 许飞熊从后面搂住蜀山二人组,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如此甚妙!” 却是曾书书也凑了过来,他露出一脸奸笑: “我青云二人和蜀山二人暂且合伙,先把这位李道兄淘汰了如何?” 两门四人相互对视,几个眼神传递下来,已经确立的共识。 然后,四人缓缓朝李洵逼近。 李洵的脸色当时就白了,像死了好几天。 一边后退,一边腿儿打颤: “你、你们想干什么?真当我焚香谷好欺负?” “揍他!揍他!揍他!” 台下,传来一众蜀山弟子们的叫号儿声。 显然都想看着他淘汰。 于是乎,李洵一番合纵连横,成功把自己玩下课了。 收拾完了李洵, 接着,蜀山二人组的目光,落到了曾书书的身上。 曾书书心里隐隐察觉不妙,脸上却是挂着笑: “诶?两位道兄干嘛这么看着我?” 司徒钟没答,而是往台下一指—— 只见台下继续叫道: “揍他!揍他!揍他!” 人心所向。 显然这次,目标是他。 面对独孤宇云和司徒钟的压力,曾书书慌了。 转头想叫帮手,却见身旁空无一人。 许飞熊早就退到了陆雪琪身边,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不原谅。 没办法,谁让你玩赖儿?引起众怒了吧? (可算到家了,正经更新。) ------------ 第74章 逗你玩的 所谓混战,主要就突出一个乱。 可眼下台上五人,清晰的分成了两个战斗部分。 且不谈晓梦和陆雪琪在那边相互瞪眼,目无余子。 二人一时皆没动手,显然是在蓄势。 这边,许飞熊和蜀山二人皆是相识,但此时在台上既是对手,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嘻嘻哈哈。 “两位,打算怎么和我过手?” 许飞熊逐一打量着二人,实则是通过禅定“观”法,探查二人的修为。 虽然所修法门不同,但许飞熊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独孤宇云的修为,显然比司徒钟高出一筹,处于蜀山法门第二步的阴神境界。 至于司徒钟,至少也在第一步出窍巅峰。 这俩人要是一个一个上,那还好些。 若是一起上,那对他还真有些麻烦。 “虽说是混战,但我们哥俩毕竟也不能明摆着占你便宜不是?” 司徒钟打了个哈哈,拎着酒葫芦灌了一口,上前道: “我先来,先说好你可别马虎大意,整个蜀山谁不知道,我喝多了下手可没个轻重。” “那不更好?”许飞熊踏前一步,伸手相邀:“你我就速战速决,三招见胜负,如何?” “甚好。” 说罢,二人相隔两丈,站定身形。 独孤宇云则是默默退到了一旁。 台下蜀山一众,尽皆屏气凝神, 等待见证这一场战斗。 气氛有些凝滞,顶着天上烈日,愈发的让人心里紧绷了。 直到—— “来了!” 司徒钟酒葫芦当空一甩,顿时酒浆泼洒,他顺手掬了一把,然后身体一阵模糊,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嗖嗖嗖—— 霎时间,许飞熊的周围乃至半空,全是司徒钟的身影。 这并非分身术,乃是身法太快导致的残像。 咻咻咻—— 酒水所凝的剑气发出阵阵破空声,从各个角度同时朝许飞熊打来。 这手以酒水化剑气的手段,正是前些日许飞熊见识过的。 簇簇簇—— 密集如麻的剑气攒射,瞬间将许飞熊淹没。 台下蜀山弟子议论纷纷: “以醉仙望月步,施展酒仙剑气组成的无死角攻击,司徒师兄果然厉害!” “且看那青云弟子如何抵挡。” 烟尘散去,许飞熊原本落脚的擂台打成了筛子。 而他本人,早已不在原地。 “呔!” 司徒钟落回原地,来不及惊讶,蓦的大叫一声,腾身跃起。 然而,晚了一步。 在他身后,许飞熊指尖绽起微芒, 以虚空为纸,行合书之法: “鬼游箓运封经符。” 一条符文所成的链条,如游蛇一般迅捷无比,眨眼间已经缠上了司徒钟的左脚。 司徒钟人在半空,躲避不及,顿时感到左脚一阵麻木,气血断流,并且这种感觉还在顺着左脚攀爬向上。 与此同时,许飞熊右手聚劲,磅礴掌力蓄势待发。 司徒钟心下一凛,但决断也是迅速。 咬破指尖,在葫芦底部书了一封符咒,随后将葫芦对准许飞熊,瓶口绽放光芒。 “酒神定!” 立时, 许飞熊感觉到周身一紧,整个人像是陷在沙土中,连动动手指都极为费力。 二人先后施展手段控制了对方。 趁着自身气血被完全封锁之前,司徒钟将葫芦当空一抛,然后五指结印。 短短三秒间,大小不过一尺的葫芦里,竟喷涌出上百吨的酒水,在半空中凝作一条滔滔大河。 霎时间,浓郁熏人的酒气传遍了全场。 仅是闻那一丝酒气,都不禁让人感到头脑晕乎,像吃醉了似的。 台下一些修为低的蜀山弟子们,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两眼发直了。 “小心了!” 司徒钟说着催动神通, 酒水大河凝成一柄巨剑,朝许飞熊当头斩下。 “好手段。” 许飞熊一边赞叹着,面对那巨剑斩下却丝毫不慌。 指尖连连勾画,以通天箓作符“庚金无量剑”,共计一千二百道。 下一瞬,千二百道符箓所化的庚金剑气拧成一股,化作一道金色奔流,迎着头顶撞了上去。 轰隆隆! 这一撞,两两破碎,搅得漫天碎玉,酒落如雨。 许飞熊和司徒钟同时被震得后退了两步,二人对彼此施加的限制效果,也随之散去。 酒雨瓢泼洒落,香气四溢,许飞熊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 啧……当真香醇。 不由得对司徒钟怒目而视, 这么好的酒,却用来斗法糟蹋,当真该遭天谴。 他心疼,那司徒钟更是离谱。 “哎呦可不能浪费……” 他抻起衣襟下摆去接酒雨,等衣服蘸满了酒水,再塞嘴里一阵吮吸。 呲溜呲溜—— 邋遢行状, 惹得台下一阵哄笑,独孤宇云摇头苦笑。 待他饮了个痛快,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儿,道: “这世上,唯美食与美酒不可辜负也!” “两招了吧?”许飞熊问。 司徒钟一抹嘴,脸一沉: “接下来我可动真格了,这最后一招乃是我所独创,威力之强,当真鬼神辟易。” “哦?”许飞熊来了兴致,“那快使出来让我瞅瞅。” 他心想,莫不是那传说中的酒神咒? 许飞熊催得紧,司徒钟也不废话。 屈指在葫芦上一弹,弹出一滴酒水。 只是这酒水显然不普通,色呈金赤,好似一滴熔岩。 他将那滴酒水吞下,顿时整个人的气息近乎十倍的膨胀起来。 许飞熊眼神一凝,心说有点意思。 当下提起观力,谨慎戒备。 喝了那滴酒,他整个人就像是醉了一般。 身子五迷三道的摇晃着,脚下却开始行罡踏斗。 只听他口中以唱诗的口吻,朗声颂道: “酒意浓,醉意涌,呼神共饮醉千秋!” 念罢,暴增后的一身法力,便开始顺着窍穴节节贯窜,沿着手少阳三焦经,最终运抵至左手指尖。 这一招剑气尚未发动,周围已经是风起云涌,掀起异象。 果真是传说中的威力惊天动地的酒神咒, 也是日后“酒剑仙”压箱底的一代绝招。 许飞熊两眼放光,运起全身真元,严阵以待。 台下众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跟许飞熊一样,就等着见识他这一记大招。 可就在屎堵腚门,尿至裆口的关键时刻。 那司徒钟的脸上却是露出一阵古怪神色,随即直起身子,背着手…… 在千百道目光的注视下, 他嘴里吹着口哨儿,像个公园老大爷,优哉游哉的朝着擂台边缘走去。 许飞熊不解啊,不是说放大招么?咋跑了? “诶你咋停了?” 司徒钟一摆手,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好悬没把许飞熊鼻子气歪了。 “逗你玩的,其实我还没练成呢。” 说着跳下了台, 迎着身边一圈怪异的目光,他也不理会, 仰头又灌了口酒,甩着螃蟹步潇洒离去了。 ------------ 第75章 三招之约,无胜无负。 司徒钟就这般下去了。 走之前头也不回,朝他摆了摆手,喊了一嗓子: “你要是再能把我师兄干掉,我请你喝酒。” 蜀山众人不免对他指指点点,但许飞熊却是绷不住乐了。 心说这人还真是,如他记忆中所理解的一般有趣。 司徒钟败了,独孤宇云就该上了。 他踏前一步,问: “许兄弟方才消耗如何?” “无妨。” “既然这样,接下来,由我与许兄弟切磋一二。” 独孤宇云脸上带着微笑,好似人畜无害一般, 但许飞熊知道,这位的本事,在蜀山数千弟子中,甚至是千年以来蜀山的历届弟子中,绝对称得上第一。 和这样的人物过招,不免让他心中激动,跃跃欲试。 非但是他一个,在场蜀山众弟子,皆是激动万分。 独孤宇云是他们公认的第一,而许飞熊是登顶苍天古道之人,方才又淘汰了司徒钟。 因此二人的战斗,自然是万众瞩目。 就连观赛的掌教天玑子,都不免集中了几分注意。 “与方才同样,你我同样以三招为限……” 独孤宇云说着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才是我师弟先出的招,这次该你先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飞熊话刚落,招数已经悄然发动。 只见独孤宇云的脚下、四周地面,同时亮起密密麻麻的符箓。 也许是方才与司徒钟交手时布下的,正是一道道庚金无量剑,朝他集火。 “以符成剑,倒也别具一格。” 独孤宇云不吝赞叹,也没见他有何大动作,不过是并指在额前取了一缕发丝。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 那缕发丝飘出,仿佛带着一股刺天戳地的凛锐锋芒。 一缕大约十数根,一经散开,就好似十数柄无坚不摧的无上神兵。 将快要加身的庚金剑气尽数斩断,搅成了一团碎金。 “好强的剑意!” 许飞熊不禁感叹,同时对他的实力预期又往上提高了一档。 竟能将剑意注入发丝,使之堪比神兵。 这是典型的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高深境界。 不愧是日后的蜀山剑圣。 果然有尿啊! 既然是回合制战斗,那么现在出招方换成了独孤宇云。 他依然是一脸谦和,闻声提醒道: “许兄弟,这第二招,你可要留心了。” “那是自然。” 独孤宇云点点头,随即站在原地不动了。 许飞熊眉头一皱,丝毫不敢放松。 就这么过了大约两三息的时间, 忽然,他浑身汗毛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来了。” 尽管肉眼看不见,尽管台下的数千人都毫无察觉, 但凭借观力,许飞熊还是感知到了。 一股鬼神辟易的锋芒剑意,正从独孤宇云的周身释放,转眼间充塞天地。 其刚绝凛锐,狂傲睥睨, 仿佛要将整个蜀山,天上云霞,甚至那茫茫烈日……统统斩碎了去! 此时此刻在许飞熊的眼里,独孤宇云早已不是血肉之躯了。 他整个人俨然就是一柄毫无血肉,冰冷无情的利剑。 然而,就在他以为独孤宇云即将要出招的时候。 剑意竟消失了? 仿佛长鲸吸水,释放出的剑意又以极快的速度,被他收了回去。 许飞熊不解, 这到底是虚晃一招,亦或是藏锋于鞘? 独孤宇云一直没有动,唯有脚下的影子,突然直指向前。 先前被他收回的剑意,此时通过脚底的影子作为媒介,陡然释放。 锵啷! 好似布帛碎裂的怪声。 自独孤宇云的脚下,瞬间延伸出一柄,长约十数丈的巨大剑影。 见此,饶是许飞熊百般警惕,脑子里仍是不禁闪出一段类似“卧槽,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的奇怪念头。 他深知, 被这影剑刺中,结果绝对不比被真剑刺中好到哪去。 可剑影来势极快,仓促之间,他不得不祭出自家仙剑——墨雪。 随着真元催动, 自墨雪剑脊的那抹竖痕中,猛兽一般的野蛮剑气喷薄而出。 许飞熊持剑横扫, “断!” 顿时, 一道剑光在他脚下横着炸开,瞬间地砖崩裂,犁出一道两尺深,数丈长的沟壑。 然而,那剑影却丝毫没有被阻止。 且来势不减,已经逼近到许飞熊身前三尺。 眼看就要将他一分为二…… “哼!” 许飞熊两眸之中,陡然绽起逆生之火。 随着他脚下重重一踏! 轰隆! 影子巨剑瞬间崩溃, 非但如此, 方圆五丈之内的擂台,皆被这一脚之力震得一塌糊涂。 数万吨的青石板被炸飞到几丈高的半空中,大地成片的塌陷了下去。 “嘶……” 台下一众蜀山弟子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如此野蛮怪力,这tm还是个人? 对于偏修性功,肉体相对孱弱的蜀山门人来说。 这一脚可算踩到了他们的心巴上,直接被吓呆了。 方才那一脚激起烟尘滚滚,吞没了许飞熊的身影。 烟尘一阵滚动,一个极快的身影撕裂尘障,直奔独孤宇云而去。 随着烟尘散去, 众人只见,许飞熊抵剑前刺。 墨雪发出刺耳的剑鸣声,剑气激荡,然剑锋却被独孤宇云以两指死死夹住,难进分毫。 “好一柄神兵。” 独孤宇云由衷的赞叹说。 对于独孤宇云两指接下他一剑,他毫不意外,接着笑道: “我本不擅使剑,有这一柄剑原本也只是用来赶路的,在老兄你面前,不免贻笑方家了。” “我可笑不出来……” 独孤宇云摇摇头,撤指松开了墨雪,接着道: “你我手里各剩一招,不如就定个君子之约,暂且搁置,日后再比如何?” 许飞熊不解,“这是为何?” 独孤宇云指了指旁边,然后又朝天上一指。 许飞熊顺着一看,先是一愣,随即了然。 天地,失色了。 ------------ 第76章 二女大战 本是正午,天蓝云澈。 不知为何,周围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掩盖了一切颜色,仅剩单调的灰。 灰色的范围很广,至少百丈方圆,甚至连广场外围,都有大片蜀山弟子被笼罩其中。 “奇怪,怎么有一种气血被凝滞的怪异感觉?” 有人惊奇的发现,处在那灰色的未知领域内,身体受到了莫大的限制。 修为弱一些的,甚至连法力都运不起来了。 “听闻道家天宗有两门功夫,一为万川秋水,一为心若止水,二者一放一收,效果截然相反……” 天玑子手捋着长须,注视着场内的晓梦,频频点头: “本是背道而驰的两门功夫,想不到这位晓梦师妹竟能同时施展,还不见有丝毫吃力,当真是令人佩服。” 此时,两个女子正默默对视着。 “你要与我一战?”晓梦说。 陆雪琪:“这话,该当我问你才是。” 无形的气氛,此刻浓重的却好似显而易见,透出一股火花碰撞的激烈。 “你有把握胜我?”晓梦朝远处的许飞熊递了个眼色,“若与他一起联手,胜算岂不更大些?” 陆雪琪却摇头: “我青云弟子,不屑以多欺少。” 那边,许飞熊举手表态:“不是,师姐,内什么,我可以。” 陆雪琪却没理他,她玉手交叠,朝晓梦施了一礼: “青云弟子陆雪琪,今日斗胆,向晓梦前辈讨教。” 言语虽不失恭谨,火药味却也浓郁。 说罢,锵啷一声。 天琊出鞘,剑光澄澈,仿佛流动的水银,自剑锋洒落。 “好剑!” 蜀山掌教天玑子,发出由衷的赞叹。 他可谓是剑中的行家,这天下神兵,一眼即可分辨出品质。 因此,不禁转头对一旁的苍松道: “本以为贵派那柄镇教奇剑,已是夺天地造化,不想除此之外,竟还有如此绝代神兵,实在是惹人羡慕。” “真人说笑了……”苍松尴尬一笑,接着回应:“不比我青云仰赖神兵之利,蜀山法门不滞于剑,那才是高深剑道。” 天玑子摇头笑了笑也没说话。 …… “哼,倒也有趣。” 目睹天琊出鞘, 晓梦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随即粉唇一勾,将自己怀中那柄拂尘缓缓抬了起来,露出下面的剑锷。 原来那把拂尘,竟是一柄连鞘的宝剑。 剑锷处微微绽开一道缝隙, 伴随着悦耳的嗡鸣声,紫色剑芒从那鞘中流露,好似秋水一般。 剑尚未完全出鞘,剑气已存于天地之间。 待那柄剑被她完全抽出,晓梦整个人已经被一层淡紫色光圈所笼罩。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独孤宇云不禁发出一声赞叹:“想不到,竟也是一柄当世神兵。” “哦?”许飞熊知道他是此道行家,便问道:“那比我师姐手里那柄如何?” 独孤宇云思索一番,摇了摇头: “那怕还是有些不如,不过……” 他指向晓梦: “这位的修为怕是在你师姐之上,纵然些许兵器差距,真打起来也是难说。” …………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手! 陆雪琪举天琊直刺,晓梦抬剑横扫, 锵啷! 剑气爆发,在两柄神兵交锋之处,火花四溅。 另有一黑白,一玄青,两幅太极图案相互抵撞,正是二人各自功法所演化。 一时间二人互不相让,各自的气息也是节节攀升,淡紫色和湛蓝色的剑芒也越来越盛。 直到轰的一声响动,陆雪琪被震得向后倒退五步,晓梦则只退了三步半。 仅这第一波交锋,高下已经分了出来。 “师姐,别跟她拼内功!”许飞熊在一旁出声知会。 陆雪琪当前的道行在玉清极限,比之抱丹境界的晓梦,自然要差上一筹。 正因此,才更要避短扬长,依仗神兵之利、法术之威取胜。 陆雪琪心里也清楚,于是乎深吸了口气,御剑将天琊抛了出去。 天琊如一道奔放的热电,直朝晓梦而去。 晓梦左手持诀,在身前聚起一层太极图。 天琊与之相撞后,一时未能击破。 陆雪琪一边双手结印,一边口中颂咒。 顿时,天琊的光芒十倍百倍的炽盛起来。 晓梦眉头一皱,感到身前压力越来越大,干脆催功硬抗。 直至轰的一声响,太极图破灭,天琊也倒飞而回。 晓梦脚下退了半步,应该是吃了小亏。 她柳眉微微一蹙,嘴角却冷笑道: “想不到你这人看着清冷,斗起法来却如此粗鲁。” “少逞口舌,看招!” 陆雪琪举剑抢攻,与她贴身过起招来。 两个女子一青一白,皆是人间绝色。 此刻近距离以招数对拆,如一曲二人共舞,那可真是仪态万方,优美至极。 如此这般直斗了百十招,仍是看不出上下。 直到那晓梦一剑逼退了她,忽的并指一抬。 顿时,周围那层令天地失色的灰色领域,急速收缩起来。 由方才的百丈方圆,眨眼间缩小至十丈左右。 陆雪琪陡然感到呼吸一窒,整个人与周围的环境完全隔绝,仿佛处于万米深海之下,憋闷难当。 此时她出招未半,便感到手脚迟滞不已,如负千钧。 偏偏此时,晓梦一剑当胸刺来。 她使出全力才堪堪避过,却见晓梦紧跟着一掌击出,这下却是万万躲不过去了。 无奈胸口中了一记,只能运起真元硬抗。 砰的一声闷响, 陆雪琪身子一颤,直向后退出丈外才将将止步。 与此同时口中涌上一股腥甜,已是受了内伤。 “你很不错,可惜不是我的对手。” 晓梦语气淡然的说着,说不上是嘲讽,还是简单阐述一个事实。 陆雪琪不发一言,只是那张粉脸,愈发的阴沉了。 手中天琊与主人的心情应是相同,发出细微的剑鸣声。 忽的一声清啸! 陆雪琪整个人冲天而起, 她悬空而立,裙袂翻卷,脚踏沿着七星位次,在空中连行七步,口中颂咒——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霎时间阴云汇聚, 逆卷的狂风呼啸, 一股磅礴似天灾的气机,陡然降临。 要开大招了。 ------------ 第77章 好好“做”一场? 乌云拧成旋涡,在她头顶飞速旋转。 从云层中探出的道道电弧,好似蛟龙的爪牙。 一股沉闷的隆隆声,隐隐传递开来。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随着最后两句真言念罢,顿时滚滚雷声响彻于际。 旋涡状的云从中,雷蛇舞动,在陆雪琪高举的剑锋之上飞速汇聚。 不多时,聚集了无上雷霆的天琊剑刃白光大作,渐渐变得不可直视。 这引动天象的一式奇招,顿时引起现场轩然大波。 包括青云弟子在内,一众围观人等, 激动恍惚,恐惧震惊,反应不一而足。 观众席上的众位前辈高人,也大都如此。 就连身为青云首座的苍松,对此也是始料未及。 不禁一脸愕然,心中久不能平静: “想不到……本门后辈之中,竟有了如此奇才!” 许飞熊的表情倒还能绷得住。 他心里清楚,神剑御雷真诀是陆雪琪的底牌,此时施展,势必要一击而竟全功了。 看那威势,虽远不及当日的水月,但也足够骇人了。 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下方的晓梦,迫切的想看她如何应对。 相比于旁观者的惊骇,晓梦一张绝美的脸上却是平淡如水。 “神通倒是不赖,你既有一击定胜负的决心,那我,就送你个礼尚往来吧。” 却见她挥手撤去了令天地失色的领域,随之持剑刺天。 接着,众多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文字,在她上方一行行、一列列的陆续铺开。 在场都是道门子弟,对于某些道家经典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只见那些字迹所书,各个微言大义——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竟是道德经。 随着晓梦施法,这些经文越来越多。 转眼之间,道德经全篇的五千余字,已经铺满了整片天空。 随后,这些文字却像水流一般,朝着晓梦手中的剑陆续汇聚。 每入一字经文,那剑气势便强盛一分。 随着五千余字尽数汇入其中,那柄剑的气势,已经到了一种……几乎能与上方天雷分庭抗礼的地步。 直到这注定是一场火星撞地球的硬撼, 在场数千人,尽皆屏住呼吸,静待那巅峰时刻的到来。 终于,天琊蓄势完毕, 随着陆雪琪剑锋一指,合抱粗的电柱自穹天打落。 与此同时,晓梦一剑刺天,迸发出的紫色剑芒大逾百丈, 就这么迎着天雷打了上去。 大音希声, 唯有光芒刺目,刺得人眼角流泪,难以视物。 大约过了十几秒的时间,可视条件才稍好了一些。 众人再打眼看去,却见陆雪琪已经落回原地。 如开始时那般,她与晓梦相隔数丈,默默相望。 只是晓梦脸色如常,陆雪琪的脸色却透出几分惨白。 一缕极细的血丝,从她唇角溢出。 见她如此,晓梦脸上仍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只是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来,是你输了。” 陆雪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忽的她脚下一个踉跄,竟要向后倒地。 “师姐!” 许飞熊身子一动,赶紧冲到她身后,搀住了她。 陆雪琪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受伤不轻。 许飞熊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几粒大黄丹,喂她服下。 然后,手中运起真元,在她背后轻轻推拿,助她消化药力。 片刻之后,陆雪琪脸色好些了,但伤势仍是不轻。 “小师弟,抱歉了,我不是她的对手。” 陆雪琪表情萎靡,有些不愿看他的脸。 “看你这话说的……” 许飞熊心中一叹,他知道陆雪琪一向性子骄傲,这次的失败,对她来说,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试么?多大个事儿?” "师姐您先歇着,不是还有我呢么?" 简单劝了一番,随后许飞熊搀着她走到一旁,让她自行打坐吸收药力。 然后,回到了现场,面对晓梦。 “终于,轮到你了么。” 一阵香风撩动,晓梦说着,自顾的走上前来。 她一直走到许飞熊面前三尺站定, 两人此时已经近的呼吸可闻。 但晓梦却还是将身子朝他探了过来,那双淡紫色的眸子,近距离打量着许飞熊,其中透出一股莫名的光芒。 “你知道么……” 她说话间唇齿呼出的馨香,甚至将许飞熊额前的发丝都撩了起来。 可想而知二人离得有多近,简直可以说有伤风化了。 她朝那边的陆雪琪递了个眼色,然后道: “相比于她,我对你才是真的感兴趣。” 许飞熊不是好眼神儿瞅她,心说她不是想泡我吧? 怎么感觉被调戏了呢? 当下也没心情跟她扯那些没用的,首先要给自家师姐讨个公道,拿下全场第一。 于是轻哼一声,往手上倒出三粒大黄丹,给晓梦递了过去。 “快吃了,把消耗补回来,我可不想占你便宜。” “哦?”晓梦柳眉一挑,美眸流转间,少见的露出一丝不那么冷的笑容。 竟也没有拒绝, 葱白玉指捏起他手上的大黄丹,也不管是不是有毒,便送入自己的口中。 见她毫无顾忌的就吃了,许飞熊不禁一愣,老实说对她如此干脆的反应有些意外。 “你在发什么愣?是在后悔没有真的给我下毒么?”晓梦眼神皎洁,从中透出几分玩味的意趣。 许飞熊忍不住把嘴一撅,冷哼道: “我在想啊,骄傲如你,等会儿要是被我三两下打败了,你会不会气得哭出来?” 面对如此拙劣的挑衅,晓梦丝毫不为所动。 眼中的玩味越发浓了,她粉唇轻绽,吐出一句让许飞熊摸不着头脑的话: “虚言无用,未免你日后记我不住,今日你我就好好做过一场。” “啊?” 许飞熊一脸的黑人问号。 好好“做”一场? 这话听起来,咋这么容易让人往谐音梗上靠呢? 怎么有一种让人羞羞的感觉呢? 许飞熊的脸,止不住的有些红了。 心里不由得煞有介事的思衬道: “她,不是真想上我吧?” ------------ 第78章 梦蝶之遁 意yin适可而止。 面对这位高来高去的晓梦,许飞熊也不敢大意。 毕竟,无伤拿下陆雪琪的人,由不得他不谨慎。 当然,谨慎不代表怂。 “来了!” 一声道罢,墨雪已被他祭在手中。 咔一声脆响,脚下一块青砖被他踏破。 许飞熊整个人已经化作离弦之箭,直奔晓梦冲了过去。 锵! 剑刃相叠,磕出一片火星。 这一剑势大力沉,晓梦架剑格挡,后脚撑地,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她淡紫色的眸子微微一蹙: “真是粗鲁。” “不然呢,又不是请你吃饭!” 许飞熊咧嘴一笑,忽的手上加力:“看招!” 锵锵锵锵! 他发飙似的一阵强攻, 虽说是胡劈猛刺,但每一剑都势大力沉。 晓梦身为女子,硬碰自然不占优势。 但她的巧妙在于,每出一剑皆能衍生出一股柔和劲道,把许飞熊的剑势朝旁边卸去。 二人如此这般拆了二十多招,谁也没占到便宜。 直到一记交锋,二人撞在一处,彼此呼吸相闻: “你这把剑可叫秋骊?” 晓梦一怔:“你怎知道?” “哼。” 许飞熊懒得回答,心说我知道的多了。 二人持续较力,随着各自的气息攀升,在周围掀起滚滚气浪。 渐渐的,许飞熊感到周身传来一阵不适感。 他余光一瞟,发现周围又失去了颜色。 单调的灰暗,已将方圆五丈的空间填满了。 天地失色。 “你还来这招?” 许飞熊感到手脚一片沉重,好似身负千钧。 甚至连体内真元的运转,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压制。 晓梦雪白色的柳眉一挑: “你若有本事,大可破了去。” 许飞熊不乐意了。 不就是个破领域么,整的像谁没有似的。 “嘿,那你可瞧好了!” 冷笑着说罢,瞳孔中陡然腾起两朵纯白色的火苗。 接着,更为炽烈的白焰从他周身轰然爆发。 逆生三重,开! 一头乌黑青丝,眨眼间变得莹白如雪。 夺目的白色火焰覆于体表,不单单只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可直视。 还有与方才相比,截然不同的气息强度。 目睹此等异象,晓梦面色不禁一变,脱口而出: “这是,先天炁?” 先天之炁乃人之本源。 寻常凡人,哪怕炼干了全身气血也熬不出一缕。 反观许飞熊周身笼罩的火焰盛如烘炉,皆是先天炁所燃。 晓梦美眸深处,不由得泛起异彩涟涟。 对于她这样处于抱丹境界、殛虚积攒生命本源的修士,先天炁无疑是大补之物。 若能吸上一口,怕是胜过半年苦修。 当然,眼下是交战之时,此等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只是在她心头顷刻闪过。 只见在许飞熊逆生状态的干涉下, 晓梦天地失色的灰暗领域,也被逆生之火点燃。 如同往干草中掸入一点火星,转眼间势如烹油。 灰白二色在侵蚀中此消彼长,随后,颠覆。 方圆五丈内,尽皆染成一片发光的白色领域。 “哇!我的眼睛!” “啊!我也看不清了!” 观战的人们皆感到两眼刺痛,不能视物。 直过了片刻,白光才逐渐消散。 等众人恢复了视觉后,场上只剩许飞熊一个人了。 晓梦居然失踪了! “和光同尘?” 许飞熊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原因。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此乃道家天宗的至高心法,号称能与周围的环境彻底融合在一起。 寻常气息类的感知手段,根本无从分辨。 “可惜,你碰上的是我。” 许飞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在他的观力之下,晓梦隐匿自身的一切行为,都如同演哑剧一般可笑。 同时,许飞熊还感知到她的气场,似有些古怪波动。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想偷袭我?”他咧嘴一笑,“不讲武德……看我这就把妳给揪出来!” 说罢,猛地转身,屈指成爪,来了一招双龙出海…… “我抓!” 掌心传回惊人的手感, 似是球状物,规模不小,单掌不能握持。 许飞熊脸色陡然一变。 揪是揪住了,但好像不是地方。 果然, 观力感知下,面前人的气息突然紊乱了一瞬。 接着,身前凭空探出一截秋水般的剑刃, 似是带着怒意,锋芒闪烁间,直奔许飞熊面门戳来。 他偏头躲过,不敢再揪,只能改成双手发力一推,惊人的手感再度传来。 噔噔噔噔! 和光同尘解开, 露出晓梦踉跄着后退的身形。 她一直向后退了十数步才站稳,俏脸微红。 “你!” 秋骊剑锋遥指着许飞熊,美眸中已带着几分怒火 但她养气功夫极好,很快,眼中那抹怒色便被她压了下去。 只见她右手并指,朝着身前虚空一点。 一枚湛青色的符文在她指尖凝聚,并在虚空中泛起透明的涟漪。 然后,神奇的事发生了。 下一瞬,许飞熊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以自己的胸口膻中,接住了晓梦这威力未知的一指。 还没反应过来的许飞熊一脸懵逼,甚至顾不上感受胸口处的异样。 脑子里只剩一个打雷般震惊的念头—— 这是……天手力? 除了他们当事的二人,围观的数千余众,压根都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的视角下,只见到晓梦凭空出现,蹬蹬蹬向后退了十数步…… 稳定身形后,她朝着数丈开外的许飞熊,轻描淡写的点出一指。 然后,扯淡的事儿发生了。 许飞熊整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接住了这本该是隔空的一指。 观赛台上, 天玑子再也掩饰不住那一脸的震惊。 他问一旁的赤松子: “这莫非,就是贵派传说中的梦蝶之遁!?” ------------ 第79章 夺魁 “这莫非,就是贵派传说中的梦蝶之遁!?” 天玑子问一旁的赤松子。 与苍松等人一脸茫然懵懂不同。 正因为他看出了些门道,所以才不得不感到震惊。 赤松子却没有回答,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场上的晓梦,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苍松眼见赤松子出了神,而天玑子显然知道些名堂,于是乎不耻下问: “道兄能否为我等解惑?” “我也只是略有耳闻……” 天玑子倒腾着脑中的存货,就自己所知,为苍松科普了起来。 相传,道家天宗有一门至为高深的遁术,其名源于典故“庄周梦蝶”。 数百年前,道家一代天人庄周大师,勘破造化玄机,终于证得见神不坏,破碎虚空而去。 在飞升之前,曾留下一篇《齐物论》,其中就提到过这种亦幻亦真的梦蝶之法。 据说可以改变空间布局,达到移形换位的效果。 现在看来,和晓梦方才所施展的手段,简直一模一样。 “总之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天玑子止不住的发出惊叹,同时看向场上的二人,心想该当是要决出胜负了吧? “师弟!” 场内,陆雪琪刚从调息中睁眼,就看到许飞熊胸口中指,站在原地不动,还以为他受了重创。 她正要冲上去,却被许飞熊抬手制止。 “我没事。” 感受着胸口处不痛不痒的,甚至隐约还有点舒服,许飞熊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由得看向晓梦,问道: “你这就完啦?” 他已经做好了以逆生硬抗的准备,可晓梦这一指点下来,却压根不为了伤他。 那又是为何?单纯吓唬一下? “哼。” 晓梦一声轻哼,听起来颇为傲娇。 她也不多言,只是撤回剑指,后又将秋骊剑收入鞘内,转身要走。 许飞熊更懵了: “诶你不打啦?” 晓梦回答的声音带着些慵懒: “你的招式太过粗鲁,和你交手,不合我的身份。” 许飞熊跟着问:“那这第一名?” “让与你了。” 让我了? 看着晓梦一双光洁的玉腿迈着玄机步,渐渐远去。 许飞熊挠了挠头皮, 他还有大招没用呢,对方就投了。 这算什么事儿呢? 好比蓄力的一拳怼到了棉花上,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快。 不过该说不说,晓梦方才那一招“乾坤大挪移”,实在是让他两眼发直。 他惊到了。 这简直就是神仙手段。 …… 经过几番斗法,这场比试终于是尘埃落定。 最终定下名次,许飞熊稀里糊涂的夺了魁。 晓梦第二,陆雪琪第三,独孤宇云第四。 许飞熊自从上了擂台,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 他前后交手了三个人,可这三人不知为何,各个都对他点到为止,以至于让他无比轻松的就拿到了冠军。 首先司徒钟第三招拉了胯,自己下了台。 独孤宇云斗到最后留了一招,其实说白了也是在擂台上向他认输了。 回想起当日在凉亭中,司徒钟说漏嘴的那句话, 许飞熊大致能猜出来,他们哥俩这怕是有故意放水之嫌。 可晓梦又是为何呢? 由于百思不得其解,不禁让他遐想联翩。 心说——难道我是版本宠儿? 不管男的女的,人见人爱? ………… 随后,天玑子下场宣布接下来的章程。 无非是请众位同道先回住所歇息,待蜀山好生设宴款待,一尽地主之谊。 再于三日后举行传宝颁奖的仪式云云…… 至此,这一届蜀山演武,才算是将将巴巴的结束。 众人散场之际, 趁着四下无人,赤松子突然叫住了晓梦。 “师妹……” 他看着晓梦那张少女的脸上,似有些许得意之色,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梦蝶之印……你给他种下了?” 晓梦没说话,只点了点点头。 “那触发的凭依是?” “这得看他自己。” 晓梦淡淡的说着,脑中却回想起当日在苍天古道,许飞熊对她所说的那番话…… 赤松子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埋怨: “师妹啊,不是为兄说你,你好莽撞……” “你与他之间的缘法,本应如水一般顺势而行,又岂能人为的强加干涉?” “再说,以你现在的修为,施展此术,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闻言,晓梦似是浑不在意,轻轻一哼: “ 若无人为,命数又在何处所依?” “我这么做,也只是遵循师尊为我批下的命格罢了。” “再说与成道之途相比, 此刻的些许付出,又何足挂齿?” 赤松子摇了摇头,看上去颇有些无奈。 “罢了,为兄也说不过你……” 显然他对这个资质奇高、心气奇高、偏偏年龄最小的小师妹来说,也没什么约束的办法。 “等回去之后,为兄身上这天宗掌门的担子便要交与你了。” “师妹你的能力我倒不担心,只希望你到时能收收性子, 莫忘了宗门才好。” ………… 当天夜晚, 蜀山大殿中。 天玑子和几位长老陷入了争论。 真武长老口快心直,直接质问: “掌教师兄!你当真要这么做,可对得起我蜀山列位祖师的在天之灵?” 被如此质问,天玑子也不高兴了,语气不善: “不然呢?莫非前些日子在天下同道面前许下的承诺,就不作数了?” “我身为掌教,一言一行皆代表着蜀山,若出尔反尔,到那时丢得可不是我一人的脸,而是整个蜀山的脸。” “丢脸事小,丢宝贝事大。” 这时,律德长老接过话头儿,向天玑子发难: “其它的东西送了也就送了,可那女娲血玉乃是本门神器,岂能作礼物送人?” “总不能师兄你为了讨好青云门,就如此挥霍本门资源吧?” “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分明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天玑子气得胡子发抖,以往的好脾气此时都快磨没了。 “你、你们真是目光短浅!” 他指着四大长老,扯脖子喊道: “当初我提出这么做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不说话,埋起脑袋当鸵鸟!” “现在到了这个关口,你们却都反悔了,又来给我添堵?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跟你们说几遍?” 他来回踱着步,语气愈发的激动,掰饽饽数馅儿的道: “如今门内青黄不接,锁妖塔说不定哪天就压不住了,届时群魔出关,咱们几个老的就是把命填上怕也不一定够!” “咱们一把老骨头死就死了,可年轻人怎么办?也跟着咱们陪葬?” “我未雨绸缪有错么?难道非要把鸡蛋全装在一个篮子里打碎了不成!?” “鼠目寸光!!” 大殿一角, 玄玄子、独孤宇云、司徒钟三人老老实实的在旁边看着热闹。 对于掌门和四大长老的撕逼, 三人皆是一副想笑不敢笑、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显然他们都不是第一回见了。 五个老头撕逼的场面固然好笑,可一想到这背后的原因,心头不免多了几分酸楚。 “唉,蜀山难啊。” ------------ 第80章 盗剑 “云泽、云端,掌门派你们看守锁妖塔重地,怎可如此懈怠?” “独孤师兄,我们也是太困了,四个时辰一换班,这里又安静又无趣,实在难捱啊。” “胡说,修道中人,怎么能连这点苦都受不了?” 锁妖塔前, 独孤宇云正在对两个打瞌睡的年轻弟子训诫。 二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稚气未脱。 或许是独孤宇云平日里太和善了,以致于这两个小子对他也不甚感冒。 甚至犟嘴道: “守了四五天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怕是掌门疑心过重了吧?” “是啊,依我看根本就没什么事,咱蜀山千百年都过来了,也没听说锁妖塔出过什么岔子。” 独孤宇云眉头一皱,呵斥道: “混账!有事没事是你们能断定的么?” 俩小孩儿被骂的一激灵,顿时怂了,低头道歉: “师兄息怒,我等知错了。” “是,再也不敢了。” 见自己一嗓子把俩人吓得噤若寒蝉的,独孤宇云也是于心不忍,语气软了不少: “并非师兄故意为难你们,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谨慎些总没错。” “是。” 独孤宇云巡视完就走了,俩小孩瞅着他背影,低声啐了一声: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自己成天背着个手好不悠闲,却好意思拿乃公来折腾。” …… 回去的林荫小路上,独孤宇云的心情有些沉重, 近年来,这世道上求仙慕道的人越来越多。 因此, 蜀山新晋的弟子也是成规模的增长。 人一多,资质难免有些良莠不齐。 像这俩怠惰疲懒的,着实不在少数。 “呦,独孤兄,怎么一脸愁容呢?” 半道碰见一位熟客迎面而来,独孤宇云不禁一怔: “ 许兄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许飞熊百无聊赖: “想着过两天就走了,还没在山上好好转转,尤其是贵派大名鼎鼎的锁妖塔,若不见识一下实在遗憾。” 独孤宇云面露尴尬: “不过是一座残破古塔,没什么好看的……” “况且门规所限,我也不太好带许兄弟你过去。” “哦,那是我莽撞了。”许飞熊拱了拱手,又问:“看不方便看,给我说道说道总可以吧?我有个事儿一直很好奇……” 他指着远处那座高塔,“听闻这塔中拘禁着贵派历代先人抓来的妖魔鬼怪,却不知总数能有多少?” 独孤宇云想了想,道:“怎么也有几十万上下吧。” “能装下那么多!?”许飞熊大为吃惊。 “许兄弟不知,那塔非同一般……” 独孤宇云带着他寻了一处视野开阔地,遥遥指着那锁妖塔道: “你看那塔高九层,实则是九层洞天,与苍天古道一般,同样是我蜀山祖师,借三皇神器开辟出的异域空间,每一层都有数千里宽广,这才装的下那些邪魔。” “哦,那些邪魔的能耐,大概处于什么水平?” “出窍、阴神、不一而足,有些积年老魔,甚至有渡雷劫的道行。” “那还不打起来?” 独孤宇云笑着摇摇头,侃侃而谈: “九层洞天相互隔绝,并不互通,况且里面灵气稀薄,不可能借以修行。” “若处在同一层的妖魔相互争斗,不单要承受塔内禁制的惩罚,一旦法力耗尽,根本就难以恢复。” “时间一长,纵是那些根基雄厚的雷劫老魔,也会因塔内恶劣严苛的环境,变得虚弱不堪。” “那这数量也太吓人了,万一……” 许飞熊后半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塔内几十万的妖魔,万一爆发出来,就蜀山这几千号活人,怕是不够这些妖魔嚼裹的。 见他如此上心,独孤宇云不免有些狐疑。 “许兄弟何以对此事如此关心,莫不是有什么指教?” “指教倒不敢当,我只是在想这塔如此重要,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独孤宇云听得一愣,随即笑道: “许兄弟多虑了,锁妖塔的禁制目前还算稳固。” “况且本门向来对此尤为上心,掌门和几位长老也是时常来巡视检查,料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许飞熊有些语塞,心里有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本来他对于锁妖塔也没什么兴趣, 可由于最近突破了禅定第六层,觉醒了观力。 就在昨夜,他照例禅定,以观力探索四方。 那锁妖塔恰好处在他感知范围内,并且似有些怪异波动。 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于是乎才借着由头想提醒一二。 可现在听他这么说,蜀山显然对此早有估计,那就是自己多事了。 ………… 夜半。 陆雪琪正在打坐疗伤。 由于先前和晓梦交手时受了伤,虽说吃了大黄丹,但还没去根儿。 现在是子时,万籁俱寂。 除了她自己均匀的喘息声外,隐约还能听见隔壁许飞熊的屋,传来细微的鼾声。 “他也是累坏了吧。” 陆雪琪忽然有些想笑。 这几日,幸得这位小师弟的照顾,让她省去了很多烦心事。 就比如,那些成天在这附近逗留的年轻弟子,不仅是蜀山的,还有其他门派的。 包括那焚香谷的李洵、甚至还有同属青云的方超、曾书书等人。 她清楚,这些浪荡子大都是窥觎她的美貌。 这些人或是只敢在远处偷看,有些脸皮厚的,甚至还要上前打招呼。 她对这些人很是厌嫌,幸亏许飞熊出面,他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每次都连踢带踹的把人赶走,这才让她免受烦扰。 心中不免又有些愧疚。 以往在小竹峰上,她对这个小师弟有些冷淡。 看来回去后,要多多补偿他才是。 想到此处,粉润的唇角,不禁勾起了一丝美妙的弧度。 似乎是察觉到主人欢喜的心情,倚在床边的天琊剑,正发出淡淡的湛蓝色光晕。 然而, 一只略带苍白、却白腻如玉的手,从漆黑的夜色中突兀的伸出,握住了剑柄。 “嗡——” 神剑有灵,登时发出预警。 陆雪琪陡然睁眼,斥道: “何方妖孽,胆敢盗我神兵!” ------------ 第81章 入塔 呲呲…… 出乎意料,天琊仿佛变成了灼烫的烙铁。 那只手握住剑柄后,立刻被烫的冒出阵阵青烟,屋子里响起一声短促的痛哼。 但饶是如此,那只手还是没有松开,反而抓起天琊就要夺门而出。 阴影中,似乎显露出一个女子苗条婉约的轮廓。 陆雪琪正处于运功疗伤的状态,此刻被突然惊扰,不免行岔了气。 因此手脚上就慢了几分。 她并起剑指,要召回仙剑。 天琊剑鸣声大作,要飞回主人身边。 可那黑影却变出一张贴满符咒的斗篷,将天琊包了起来。 陆雪琪瞬间感到与天琊失去了联系,不由得粉脸生煞。 “妖孽!” 顾不得丹田抽痛,身形一动,已经冲到那黑影近前,运起真元打了一掌。 砰! 这一掌威力不小。 本以为那黑影会回身抵挡,可结果却是那黑影头也不回,硬生生用后背接了她一掌。 “噗!” 那黑影身子一震,随即借着这股力道跃出了门外,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只在屋内的地板上,留下一口殷红的血迹。 陆雪琪仓促发力,引得伤势复发,一时间竟是追不上去。 这时,隔壁屋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过了大约三秒多,许飞熊衣衫不整的赶了过来,睡眼惺忪还未褪去,便大叫道: “咋地了咋地了,刚才什么动静?” 见陆雪琪脸色苍白,摇摇欲倒,赶紧上前搀住了她。 陆雪琪一脸焦急,此时说话都有些艰难,指着屋外: “小师弟,天琊,快……” “进贼了?” 许飞熊听完大是吃惊,立刻放出观力,搜寻贼人。 可纵然他把观力开到极限,仍是毫无所获。 跑这么快? 他正要追出去,可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一阵喧闹声。 只听有人喊道: “不好!锁妖塔禁制松动,有妖物跑出来了!” “跑出来几个?” “就一个。” “召集人手,搜!” …… 没过多久,整个蜀山都陷入了混乱。 上千人全体出动,规模之大,超乎想象。 尽管如此,忙碌了数个时辰,却未能捉到那只所谓的妖物。 最终,综合各方线索和目击证人的口述,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确定只有一只妖物从锁妖塔逃出。 坏消息是,那只妖物偷走了陆雪琪的天琊剑,然后又钻回了塔里。 这就如同王八咬人一口,然后缩回壳里,让人无计可施。 锁妖塔前, 蜀山派一众高层齐聚,以及当事的许飞熊、陆雪琪二人。 “从这血迹的成分来看,既像是狐妖之血,又像是人血,嘶……当真怪哉……” 玄玄子放在鼻间细闻的,是先前那妖物留在陆雪琪屋内的一抹血迹。 “有啥怪的,人妖呗。” 许飞熊搀着陆雪琪,一边给她梳理着伤势, 一边不是好眼神儿的瞅着玄玄子,以及周围的一众蜀山高层。 提到人妖混血,再加上陆雪琪描述的:那黑影看形体轮廓似是女子。 熟知剧情的许飞熊,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且不论那妖物盗剑的因由,它现在是躲回了锁妖塔内,倒叫咱们无从下手。” 蜀山掌教天玑子脸色有些难看,思索片刻后,朝着陆雪琪许飞熊二人先后拱了拱手: “二位小友,老道我驭下不严,以致于门内弟子懈怠,被那妖物钻了空子。" “此事说到底责任全在我蜀山,可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是照价赔偿。” 眼见许飞熊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赶紧补了一句: “我知道贵派那柄神剑价值不菲,我蜀山门内宝物,只要你们能看得上的,尽可开口。” “老掌教,账不是这么算的。” 许飞熊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那天琊非但是我小竹峰代代相传的至宝,更是意义非凡,舍是万万不能舍的,更没有拿来做交换的理由。” “这……” 天玑子陷入窘境。 “说到底是我没用,被那妖怪所乘……” 陆雪琪半依在许飞熊怀里,表情痛苦: “ 连自家神兵都受不住,有负师恩,不如一死了之!” 说着忽的脸色一白,一缕血丝从唇角溢了出来。 天玑子见多识广,大惊失声: “快快快,她要咬舌头了!” 顿时惹得现场一阵手忙脚乱。 许飞熊废了老大劲,又是哄又是亲的(可不是故意占便宜噢),这才暂且安抚住了陆雪琪。 最后,许飞熊提出条件: “老掌教,我也不为难你,只希望你把锁妖塔开个口子,派人进去把剑给我拿回来。” “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派人,那让我自己进去把剑找回来也行。” “不可!这不是派谁去的问题。” 天玑子断然拒绝: “里面凶险万分,群魔环伺,人一进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许飞熊白眼一翻: “那你不用管,我自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反正到时候你给我留个门出来就行。” “哎呀你这孩子太轴。” 天玑子一时拿他没办法,气的来回踱步。 这时,司徒钟和独孤宇云凑上来劝说: “许兄弟,别意气用事,掌门这也是为你好,你得听劝。” 许飞熊眼珠子一瞪,光棍儿的脾气上来了: “死了算我自己倒霉还不行么!?” “赶紧的,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天琊对于小竹峰的重要性,是怎么说都不为过的。 许飞熊作为小竹峰弟子,自然有义务夺回来。 至于锁妖塔中的凶险,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仍然有这个信心。 天玑子被许飞熊这副油盐不进的德行怼得吃了瘪, 他也是怕好不容易和青云门打好的交情,就这么毁于一旦。 于是乎,只能先做出一些妥协: “既然你态度坚决,且容我先考虑考虑……” 又过了老半天, 天玑子暂时提出了个方案—— 既然许飞熊执意要进去,那他蜀山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乎,让年轻一辈修为最高的独孤宇云,司徒钟陪他进去。 由于锁妖塔内兽类成精居多,所以还需带着三皇神器中号称可压制万兽的神农鼎,作为助力。 如此一来,人员的安全系数是相对提高了。 但危险仍不可小视, 锁妖塔禁制开启的窗口期最长只有一个时辰,之后需要漫长的时间冷却。 考虑到路程的损耗,若是半个时辰内寻不到天琊,就得立刻退出来。 不然被困到里头,再开启怕是得等来年了,到时候人也不用救了 ,干脆立个坟完事儿。 陆雪琪作为天琊的持有者,只有她能远距离感知到仙剑的位置。 如此一来,她也就非进去不可了。 对此,许飞熊有些不太爽。 一是不希望让她也跟着进去犯险,二是身边人多了,他动起手来反而束手束脚。 万一玩的太大,把她们吓到了,自己到时候怎么解释呢? ------------ 第82章 洞天五人行 "切记,其中凶险万般,杀机万重,千万小心谨慎。" 天玑子朝许飞熊四人做着再三的警告。 锁妖塔前聚集了大片的人,除蜀山弟子外,其余客居山上的同道也尽在于此。 当然,基本都是来看热闹的。 进去之前,天玑子又为他们详细讲解了一遍这锁妖塔的门道。 非同一般的塔,需要由下至上进入, 这锁妖塔则需要由上至下,从塔顶进入。 进入后便处于最高的第九层洞天,这一层的妖魔数量最多,但大都是乌合之众。 因锁妖塔的禁制限制,修为越强的妖魔,拘押的层数越往下。 到了最底层的洞天,基本就全都是雷劫境界的妖魔了。 虽说被关了多年,加上里头灵气稀薄,大都已虚弱不堪。 可一旦发起飙来,其实力也是极为恐怖。 过不多时,许飞熊等人准备的差不多了。 天玑子和四大长老各据一方,将锁妖塔围在中间,随后一齐施法。 随着一阵真言颂涌,法力搬运。 锁妖塔外层的塔身上贴着的那些道家符纸,开始缓缓亮起光芒。 然后,逐一脱落。 这才只是打开了最外层的小禁制,天玑子却再次强调道: “这塔内的禁制中枢已经运行千年,年久失修,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一旦禁制运行出现错漏,就是提前关闭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就是说,你们实际的时间窗口,可能还不足一个时辰。” “总之我等会尽力维持,一旦出现情况,我会立刻通过玉简传音告知,届时你们无论成与不成,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退出来。” 身为一个大派掌教,却如此絮絮叨叨像个妇人。 足见他的担忧,也足可见其中的凶险。 “老掌教放心,晚辈自有分寸。” 许飞熊朝他遥遥一拱手,然后对着身旁的独孤宇云和司徒钟二人笑道: “两位老哥,这一遭可不比寻常,你俩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现在就说出来,一旦进去可没机会反悔了。” 他话说的轻松,像是开玩笑似的。 但其中的意思,其实显而易见。 司徒钟举起盘包浆的葫芦,往嘴里狠狠灌了口酒。 烈酒入喉,杀得他龇牙咧嘴,却道: “笑话,三杯酒下肚,这世上就没我怕的东西!” 独孤宇云一脸认真,道: “身赴险地,也未尝不是一种修行,许兄弟不必再劝了。” 许飞熊点了点头,胸口有些发热。 既然这样…… “多谢了。” 说罢,又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身旁陆雪琪的一只手,低声问: “师姐,你怕么?” 陆雪琪摇了摇头,以往清冷的眸子,此时却透着几分别样的温柔。 “……” 许飞熊不再多言,当先一步,向面前那座高耸威严的锁妖塔走去。 就在这时,随着天玑子等五人的操控, 锁妖塔的塔顶,逐渐传出一阵沉闷的隆隆声。 终于,一道色彩怪异的炫光,从塔顶射向天幕,原来洞开了一个口子。 “时不我待,出发!” 许飞熊说罢,正要御气腾空, 然而却在这时,面前一阵清光氤氲,显出个人来。 “晓梦前辈?”许飞熊一怔,拱手道:“您这是……” 晓梦直直的看着他,问道: “你可是非要进去?” “对。”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晓梦说罢挥动拂尘,转过身去背对众人,却不离开。 许飞熊有些搞不懂她的行为,但忽的想到了什么: “你不是也想进去吧?” 晓梦不答。 无言就是默认。 独孤宇云这时上前一步,拱手道: “晓梦前辈,这怕是不太好,以您的身份若要进去,总该先跟人商量一下吧?” 晓梦淡淡道:“世间无我,处处是我,这妖塔我想去便去了,何须旁人允可?” 说着,淡紫色的眸子朝身后许飞熊的位置瞥了眼,接着道: “总强过你们这些人,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三言两语,就突出一个傲娇味。 许飞熊也只能是无奈一笑,朝她拱了拱手: “多谢了。” “哼。” 晓梦当先一步,拂尘一扫,驾起清光飞身而起。 许飞熊陆雪琪等人紧随其后。 五人飞至塔顶,只见那锁妖塔入口处发着荧光,灰白二气氤氲交杂。 凑近了些许, 便能听见其中隐隐传出阵阵呼声,凄厉不堪。 听着既像是风声, 又像是在地府十八层受刑的恶鬼在嘶吼,在叫骂。 除此之外,鼻间还能闻到淡淡的腥气,那腥味近乎铁锈,却又像是血肉羁縻后的味道。 五人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许飞熊乐了: “这一遭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没说的,自然是由我来打头阵。” 说罢,就要头一个进去趟路,可旁边的晓梦却是一声轻哼。 随即见她迈动那条修长圆润的玉腿,先许飞熊一步,进入了其中。 许飞熊哭笑不得: “呃……这人可真有意思。” 陆雪琪若有所思。 …… 天上有个太阳,只不过是灰色的。 发出的光芒也并不温暖,反而让人感到一阵沉闷。 锁妖塔的第九层洞天,乃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 一落地五人就感到周围风声凛冽,阵阵往人脸上刮。 入目远望,直到视线尽头都是一片荒凉,像是古战场的遗迹。 能辨识出来的,除了遍地的沙砾枯草,就是被风化后的白骨。 那些枯骨形态各异,品类和数量都是不少。 本来料定第九层的妖类数目最多,故而五人一落地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却不想,迎接他们的只是一堆骨头碴子。 “是妖类的骨头。”独孤宇云说着,不禁摇了摇头,叹道: “想不到此地虽然灵气稀薄,又有禁制压制,却仍然阻挡不了妖类嗜血残杀的天性。” “没什么奇怪的……” 许飞熊踢开脚边的一根骨头棒子, “环境越恶劣,内卷就越严重,不单是妖,人也这样。” 说着,转头问陆雪琪: “师姐,能感知到天琊的位置么?” 陆雪琪闭目细细寻索,十秒后摇了摇头。 “不在这一层。” “那咱们就抓紧下去吧。” “嗯。” 独孤宇云从怀中掏出一枚阵盘,此乃是天玑子事先交给他的。 乃是沟通塔内的禁制中枢——七星盘龙柱的一个控制终端,可以跨越九层洞天的界限。 说白了就是上下楼的钥匙。 但不似寻常用钥匙开门那般方便, 这阵盘每使用一次,都要消耗大约五分钟的时间。 这边独孤宇云正捣鼓着手里的阵盘。 忽的, 许飞熊面向东方,蹙起了眉头: “独孤兄,你得加快了。” ------------ 第83章 树界降临 “怎么了!?”独孤宇云问。 许飞熊表情凝重:“我感知到正东方向,一大波妖物正在朝着咱们赶来。” “那些妖怪鼻子最灵,料想是闻到了人气儿,便一窝蜂的涌过来了。” 独孤宇云眼神一动,似有些意外,细细看了眼许飞熊: “想不到许兄弟你的灵觉如此敏锐,怪不得能在那古道登顶。” “那数量呢?”他又问。 许飞熊摇了摇头: “那些妖怪气息混在一处,又相隔太远,我一时也分不清具体多少。” 但有个传统的办法—— 他把耳朵趴在地上,感受着大地的脉搏,沙砾的跃动。 很快,妖怪的数量便在他脑中得出了个大概。 他胸有成竹,一边倾听,一边肯定: “嗯,据我估计,这一波妖物,最多也就三到五百……个屁啊!” 许飞熊嗷一嗓子蹦了起来,忍不住来了一声“卧槽!” 他这反应把几人吓了一跳。 许飞熊指着远处,四人跟着看去,顿时骇然。 只见远处尘土遮天,乌泱泱的妖群,像海啸似的涌了过来。 地面传来轰鸣声并不算太强烈,那是因为地上跑的只占少数。 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密密麻麻乌泱泱的一大片。 拿眼睛一估计,全攒起来至少得七八万! 与如此规模的妖群相比,五人约等于一个小小的像素点, 渺小的不忍直视。 视觉冲击已经足够骇人, 待妖群稍近一些,那些妖怪歇斯底里发出的动静,也跟着传了过来。 虽说大都是乱糟糟的怪叫,但拧在一起也不免令人头皮发麻。 其中有些道行深的炼化了喉咙横骨,甚至口出人言: “生人!是生人!” “好久没看到活人啦!好香啊!” “可是蜀山的杂种?不管了,爷爷我要生吃了他们!” “我好饿!我要吃了那个光腿的女的!” “那光溜溜的大腿却要留给我一只!” 司徒钟脸色白的像纸,焦急的催促着: “师兄,你再不快点咱们就得从妖怪肚子里【穿肠过】了!” “再给我些时间,再给我些时间……” 独孤宇云脸上眨眼间已经是虚汗遍布,奈何手上都快扒拉飞了,阵盘的启动仍是慢吞吞的。 陆雪琪手中持着许飞熊暂借与她的墨雪,五指攥的发白。 晓梦将秋骊剑横在身前,随着天地失色的领域发动,缓缓向前扩散开来。 但饶是如此,她的粉唇却在微微发抖。 足可见,便是这两个一向清冷淡漠的女子。 此刻面对如此群妖沸腾的骇人场面,也不免失了往日从容。 别说什么第一层洞天都是些修为薄弱的妖物。 就眼下这夸张的数量级,任谁看了都迷糊。 独孤宇云一边极力操作着阵盘,一边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妖物,忍不住道: “怕是来不及了!不行先御剑避一避吧!” 许飞熊想了想,摇头: “不行,那些妖怪也会飞,况且一旦你的操作被打断,咱们就要被包围了,到那时更不好办。 ” “那怎么办?总不能傻站着硬撼吧?”司徒钟焦急万般。 …… “糟了!想不到刚进去就这么凶险!” 外界, 天玑子以“玄光术”为媒, 将塔内五人的境况,做了一场实时转播。 尽管是处于旁观者的位置,但那画面中危急的场面,仍然让在场的众人感到不寒而栗。 天玑子胡子拽得笔直,心里分析着解决的办法。 忽的他灵光一闪,连忙取出传音玉简,对独孤宇云喊道: “傻师侄,你也吓呆了不成?快用神农鼎!” 此话一出,顿时惊醒了塔内的独孤宇云。 神农鼎乃是神农炼药之物,依此鼎炼药无有不成,乃是丹道中的无上器具。 还有个额外功能,据说持之可令百兽臣服。 且不管这功能是真是假, 此刻但凡能迟滞一二,众人便有了活命之机。 “来了!” 独孤宇云祭出一尊玉鼎,悬于高空,顿时周遭芳香四溢。 随着鼎身碧光洒下,远远照在那兽群上。 妖群的凶厉兽念似是得到了几分压制,使得奔腾的速度为之一缓。 然而, 也仅仅只是一缓而已。 独孤宇云面色一变: “不好!此鼎可号令万兽,却对有了灵智的妖类效果不大!” 外界看直播的天玑子和四位长老也不禁傻眼了。 这神农鼎正是他们让带进去的,此刻却屁用不当。 如此低级的错误,使得一众蜀山高层尽成了草台班子。 老掌教恨不得拍断自己的大腿: “可恶,先人诚欺我矣!” 当下之计,他也只能命令道: “实在不行就快快退出来,咱们从长计议!” “退出去?” 许飞熊对于天玑子这种不坚定的投降机会分子很是不赞同。 刚进来就投降,那这仗还打个屁啊。 “别急,我有办法。” 许飞熊说着,站到了前方。 黑压压的妖群越来越近。 那股遮天的妖气,简直覆盖了半边天幕。 其余四人疑惑,皆不解的看着他。 包括外部看直播的众人,亦是如此。 “你能有办法?”司徒钟不信。 许飞熊点了点头。 他本来想着先稳一稳的,没想到刚上来就得开大招了。 既然这样…… 他清了清嗓子,整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 “来了嗷!都瞅好!” 说罢,他双手一拍,结巳之印,以一个极为威猛的姿势,两手前推—— “木可痛·解开裤裆!” “……” 身后四人默默的看着他,还以为他随便摆出个造型耍帅,皆是一脸黑线。 然而,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仿佛底壳深处,埋藏的千万吨的火药被一朝点燃。 咔咔咔! 晓梦双眸陡然一睁,不可置信的望向脚下。 “这是……” 地表开始龟裂,绿芽钻出土壤,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终于, 无数道粗如合抱的树干根茎破土而出,相互扭聚盘结,构成一片茫茫树海。 向着前方袭来的妖群,扑杀而去。 木遁·树界降临! ------------ 第84章 直入底层 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 随着树界降朝着妖群临平推而去, 声势浩大,仿佛发动了一场八级地震。 下一刻,只见那茫茫树海,与躲避不及的妖群相撞。 “哇!!” 霎时间只听闻一时间惨呼呛天,各种妖物的凄厉嘶嚎不绝于耳。 混乱持续了十数秒。 当烟尘裹着浓浓血雾散开之后,前方数千丈范围的地形地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数万妖物,顷刻间被碾成一片血肉羁縻。 “我、我滴个亲娘!” 司徒钟颤巍巍指着前方,下巴壳子好悬没砸地上。 独孤宇云两眼发直,同是一副瞠目结舌。 陆雪琪惊得脸上清冷不再,反而露出少见的呆萌。 紧接着,看向许飞熊的背影,眼神便有些复杂。 想起之前在小竹峰时还曾打算向他挑战,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最精彩的是晓梦, 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中分明透着惊愕,偏偏脸上却又是一副不愿承认的别扭表情。 她粉唇抿了抿,从中低声挤出一句: “真是粗鲁……” 外界, 透过“玄光镜”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众人,此时大都已经是鸦雀无声。 “这、这简直是推山之力!” 天玑子感叹道。 另有人暗骂:“非人哉。” ………… 许飞熊对这一招“树界降临”的威力很是满意。 干翻了这波妖群,对他的消耗也是颇大,至少去了一半的真元。 故而此时不免有些气喘吁吁。 刚站直了身子,忽的脚下一个踉跄,止不住向后倒来。 原因是刚才的嗓门太大,喊缺氧了。 陆雪琪一惊,立刻上前接住了他。 “小师弟,你怎么了?” “我,我感到头有些晕。” 他倒在陆雪琪的怀里,感受着那贴脸的柔软和诱人的n……体香。 虽然分量不算太大,顶多四斤八两,但也让他不免起了贪心,流连忘返。 “莫不是方才运岔了气?”陆雪琪说着就要检查他的脉搏。 “不。” 许飞熊不愿起来,面含羞涩的解释道: “肾虚,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就好像,身体被掏空……” “什么?” 陆雪琪没听懂。 然而这时,身后的司徒钟却道: “是不是肾透支了?” 他从后头一把摸上许飞熊的腰子,嘴角一歪: “尝尝我新配的劲酒!” 说着掏出酒葫芦,拔出瓶塞,直接就往他嘴里插了进来。 吨吨吨~ “呜呜呜……” 许飞熊挣扎着被灌了个酒饱儿。 末了打了个嗝儿,正要叫骂,忽然体内真元沸腾,开始暴涨。 转眼间,方才开大招的消耗就补了回来。 这让他不禁一愣: “咦,效果这么好?” “嘿嘿,那是自然。” 司徒钟颇为得意,接着道: “这‘引神酒’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 “若非这次进来玩命,我还舍不得带呢。” 这时,独孤宇云那边也完事儿了,便对众人道: “阵盘已经准备就绪,可以穿越到下层洞天了。” “且慢。”许飞熊出声打断:“就这么一层层的往下找,非但费时,麻烦也太多。” “我在想这阵盘能否让咱们穿越到特定的洞天层数?如此也免许多做无用功。” 独孤宇云点点头: “这倒也是可以,只是咱们怎么知道具体该去哪一层呢?” “可还记得贵派长老玄玄子曾说过……那个盗剑的妖物,乃是个人与狐妖的混血?” 许飞熊更进一步道: “你蜀山向来以捉妖降魔为己任,可曾抓过混血儿?” “这……却是不曾。” 独孤宇云说着也陷入了沉思,忽的嘴唇一个哆嗦,有了猜测: “莫非……是他的后人?那又为何来盗剑呢?” “他是谁?”陆雪琪问。 独孤宇云表情沉重: “他是在下的师兄,也是引起我蜀山百年前剧变的祸胎,更是上代掌教姜绝之的养子——姜明。” “姜明?” 听闻此人,陆雪琪和晓梦自然不认识。 对于蜀山百年前的剧变,她们更是无从得知。 盖因此事对蜀山来说是奇耻大辱,故而百年来,对外一直是讳莫如深。 但熟悉背景的许飞熊是清楚的—— 简单来说就是这位姜先生身为蜀山掌教的养子,天资修为也是极高。 然而却和一个狐狸精相恋,后被蜀山不容,最终双双丧命在锁妖塔。 当时一番大战,还葬送了蜀山数十位精英弟子。 后来掌教姜绝之自觉愧对祖师,又没尽到为父之责,最终抑郁而终。 整个蜀山也就从此衰落了下来。 眼下也不是浪费时间科普的时候,许飞熊便道: “些许前尘往事,此刻就不必细说了,你只说那个姜明在第几层洞天?” 独孤宇云不假思索的答道: “若我没记错的话,以姜明师兄雷劫修为,应当在锁妖塔底层的中心区域。” “好!就去那里。” 于是乎独孤宇云开始操作阵盘,五人正要动身。 “千万小心谨慎。” 却是天玑子突然通过传音玉简发出提醒: “那里是整个锁妖塔的中枢——七星盘龙柱所在的位置,禁制威力最强,你们进去也会受到压制,导致境界跌落。” “知道了。” 五人记在心里,随着一阵白光包裹,五人消失在原地。 ………… 锁妖塔的最底层,空间不如上层洞天广大。 但拘押的无一不是道行高深的老魔。 也正因如此,此处的环境更加恶劣。 五人一落地,顿时便感到一阵阴寒刺骨,周身止不住的一颤。 “嘶……好重的阴气。” 说话间,许飞熊呼出的热气已经凝成了霜。 他不禁紧了紧衣领, 忽的,瞥见身旁晓梦似有些异样。 他打眼往下一看,只见晓梦那双裸露的玉腿绷得笔直。 原本腻如美玉的肌肤上,此刻已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许飞熊心里暗笑: “嘿嘿,该!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让你穿的少,这回知道冻脚了吧?” 这里的阴气浓重之极,并非寻常的冷气,靠自身的真元根本无法抵御。 也正因为如此,晓梦难免有些狼狈。 但人家毕竟是来帮忙的,许飞熊也不能光看笑话。 于是乎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递了过去。 “喏,不用谢我。” 晓梦一怔,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竟也没拒绝。 默默的接过,披在身上,仍是一副高冷淡漠的御姐姿态。 至于张口道谢,那更是谈不上。 许飞熊也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接了,还以为她会矫情一二。 正要干笑两声化解尴尬,忽的瞥见左手边陆雪琪正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许飞熊忽的回过味儿,心道: “不会这么狗血吧?” ------------ 第85章 你这是玩的什么花活儿? 锁妖塔洞天的最底层,乃是一片不见阳光的阴蔽之地。 七根粗如碾盘的盘龙金柱直抵向上,作为支撑着整个锁妖塔的主体。 七柱呈北斗排列,向外散发着阵阵威压,覆盖了整个底层通天。 这里暗无天日,构造如同一座超大的牢狱。 内有各种机关禁制,道路复杂如同蛛网。 地上还排着一条条纵横发达的水渠,其中流淌着墨绿色的化妖水,散发着阵阵刺鼻的恶臭。 与其说是洞天,更像是传说中的地府。 中心区域,有一处石洞,空间甚广。 洞内有一座高达丈二的石门敞开着, 石门旁立着一块比人高的巨石,上书四个血染的字迹——越线者死。 这四个字写的实在算不上漂亮,甚至有些丑陋。 只是字里行间,仿佛带着扭曲的恨意,以至于每一勾每一划,都用尽全力。 地上门槛位置,画着一条醒目的红线。 从那红线的沟槽中,散发着凌锐的剑意,使得周围空气都发生细微的扭曲变形。 隐隐将这门里门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就在那条红线外,此时跪着一个青衣少女, 阵阵啜泣声,夹杂着哽咽, 原来这少女正低头抹着眼泪。 忽的那少女仰起雪颈,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冲着门内大喊: “爹,您还要执迷不悟多久!?” “百多年了,您还是不肯安息么?” 门内的空间很暗,只有几缕湛蓝色淡薄光晕时隐时现。 从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莞儿,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 “爹错的太深,很难回头了。” “当日我死后成魔,被上天弃于三界之外,在这暗无天日的塔底煎熬悔恨,正是我应得的报应。” 闻言,被叫做“莞儿”的青衣女子,脸上的泪水更多了。 “您已经死了,便是生前有再多的罪孽,死后也该偿还了吧?” “求求您,放开身心,让神剑净化您体内的魔气,也好让您解脱。” 按理说,这当闺女的把话说的情真意切,满满的一片孝心。 可门内的声音却毫无征兆的震怒了: “不!你给我滚!滚!” 吼声凄厉,仿佛野兽在嘶嚎。 那“莞儿”已经是涕泪滂沱: “爹,您怎么了?我是您的女儿啊,您日日这样受苦,女儿也是心如刀绞啊。” 门内声音一慌,立刻道歉: “对不起,是爹又失控了,对不起,对不起……” 莞儿抹了把眼泪,清秀而妩媚的脸上,似乎多了些心死的苍白。 兴许是原本的一腔期望,经过太多次的践踏碾压,使她想放弃了。 她伸出手: “既然爹您执迷不悟,女儿也没法再说什么,就请你放了那柄剑,让我去还给人家。” “呵呵,莞儿,你好天真。” 门内的声音透着些许嘲讽: “你想用这柄正道神兵,净化爹体内的魔气,可当真是小瞧了爹,爹今天要毁了它。” “莞儿”大惊,连忙叫道: “爹,不要!” “滚!” 轰! 一个“滚”炸出,裹挟着一股猛烈的杀气,似海浪般涌了出来,将那少女震了个趔趄。 少女不禁骇然:“爹?” “滚!若非你是我的女儿,我早毙了你!” “滚!滚!滚!” 更加猛烈的杀气从门内爆发! 少女的轻盈的身子如纸片一般被掀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十丈开外的青石上,吐出满口鲜血。 仅从这父女的对话来看,那少女应该就是先前盗剑之人。 至于原因,应该是想用天琊的清正之气,净化其父体内的魔气,使其解脱升天。 但这位父亲显然不是省油的灯, 谈话间时而温和时而狂暴,疯疯癫癫的,好似半个精神病,根本难以有效沟通。 只见那莞儿跌到大青石上,脸色惨白如纸,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她撑着双臂正要起身,忽的远处传来陌生人的对话—— “是那个人妖么?”(许飞熊) “就是她!我认得她的身形!”(陆雪琪) “那快快快摁住了!摁住了!一会儿跑了!”(许飞熊) “莞儿”闻声一惊,也顾不得脏腑剧痛, 手中掐出个指诀,挥出一团妖雾就要遁走。 然而, “我——丢!” 砰! 突兀飞来的一个酒葫芦精准砸中她的脑壳,莞儿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许飞熊紧接着冲上来,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一个大飞脚正中莞儿的后背,狠狠踩下。 然后伸手朝后头招呼: “快快快拿绳子捆起来,不然一会儿醒了要跑。” 司徒钟一路小跑过来,心疼的捡起地上的酒葫芦,恨得朝许飞熊左边腰子狠怼了一下: “你说你这人多缺德?扔自己的鞋多好,我这葫芦怎么招惹你了?” 许飞熊哪有心情跟他扯皮? “快快快拿绳子,要不一会儿跑了。” 司徒钟不情不愿的掏出捆妖绳,俩人一通操作,把莞儿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具体操作是这样的—— 先将她双手捆到身后,双脚也撅到后背,四个蹄子全绑到一起。 然后捋出个绳头儿,在洞顶寻了个挂点,把莞儿整个人悬空吊了起来。 然后,许飞熊反手一扒拉,莞儿就转成了人肉陀螺。 看了一圈,许飞熊摸着下巴,咋瞅咋别扭: “嘶……总感觉缺了点啥……”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答案。 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小玉瓶儿,(装大黄丹的) 瓶身两头拴上细绳儿,简单的衔口球就做好了。 然后,狠狠的给莞儿套在了嘴上。 再一打量就顺眼多了,许飞熊很是满意。 “不是许兄弟……” 司徒钟一脸懵,和后赶来的独孤宇云、以及陆雪琪和晓梦四人,同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 你这是……玩的什么花活儿?” “花什么活儿?我这是要狠狠的审讯她!” ------------ 第86章 姜明 事情是这样的, 为了避免惊动底层洞天的其他魔头老妖,陷入不必要的争斗。 五人沿着阵图的指示,七拐八拐,花费了好些工夫才赶到这里。 没想到,一打眼就遇到了盗剑的“贼人”。 时间紧任务重,见这“贼人”还在昏迷,许飞熊不乐意了。 “还装死?给你个大屁股蛋子!” 啪! 一巴掌拍醒了莞儿,她的大眼睛透着惊恐: “呜呜呜……” “呜什么呜?说人话!” “呜呜呜……”莞儿一脸委屈。 “哦不好意思。” 许飞熊为她取下衔口球,莞儿开口就是一顿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盗剑是我不对,求你们别杀我。” 许飞熊:“少废话,剑呢?” “在……我爹那儿。”莞儿说着,忍不住朝石门处看去。 独孤宇云站前一步,问: “你爹是什么人?” “我爹叫姜明,我叫姜莞儿。” “呼……冤孽啊……”独孤宇云长叹一声,又道:“既是师兄的女儿,我算是你师叔,且说说你为何要盗剑?” 随后,莞儿将盗剑的因由始末,与许飞熊等人分说了一遍。 原来,因为姜明自从百年前入魔后,时常发疯,剑意肆虐。 使得塔内七星盘龙柱受损,锁妖塔的禁制时不时出现缺口漏洞。 姜莞儿自出生起就在塔中,没见过外界天地。 如今有了机会,便时常从这个缺口偷溜出去玩。 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一旦被蜀山弟子发现,怕是顷刻间要被围而杀之。 故而,她每次都无比小心,幸好那些守塔的弟子爱摸鱼,她倒也从没被发现过。 之前蜀山会武的时候,她就好奇前去偷看,正好窥见了陆雪琪和晓梦的大战。 对于自幼生长于暗无天日,阴气森森的环境中的她, 乍一目睹那等光明璀璨、洁正清煌的天琊神剑,登时被其气势折服。 随后便起了贪念,想借此正道神兵,净化她爹体内的魔气。 当然,以她的身份,明借是不可能借得到的,也只能靠偷了。 莞儿梨花带雨的讲完,许飞熊却毫不买账,手一拽,又让莞儿转了个圈儿。 “意思是你把剑给了你爹,现在要不回来了?” 姜莞儿转的有些迷糊,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他还想毁了那把剑。” “那能行么!” 许飞熊一听急了,迈步就朝那石门走去。 此时门内光怪陆离,仿佛隔着一层模糊的透镜,难以视物。 只隐隐见有赤色魔气,与天琊的湛蓝清气相互交锋。 姜明是死后以元神成魔,没有实体,若要摧毁天琊,也只能凭借自身魔气侵蚀剑体。 可天琊这等品级的正道神兵,岂是轻易就能被污染的? 见许飞熊要进去,莞儿大惊,喊了一声: “小心!不能踏过那条线!” 来到那地上那条红线前站定,许飞熊咧嘴一笑,心说我能不知道? 石碑上,“越线者死”四个大字,清晰而醒目。 “是我师兄设下的剑意结界……” 独孤宇云面色凝重的上前: “姜师兄的剑意与我师父一脉相承,霸道无比,咱们须得破了它才能进去。” “而欲破此剑意,也只能凭剑破之。” 许飞熊闻言,点了点头:“若论玩剑的行家,这里头除了你我看也没别人。” 独孤宇云这次却没有谦让: “以我目前的剑道修为,若全力以赴,或可一试……” “但我有个不情之请,请许兄弟务必答应。” “请讲。” “稍后我们进去免不了要与他交手,可姜明毕竟是我师兄,相比于杀了他,我更想超度他。” 许飞熊眉头一蹙:“咱们时间可不多。” “我知道,我这里有一篇《太上往生经》……” 独孤宇云从怀中掏出一张金纸,上书着超度的经文。 洋洋洒洒千余字,每个字之间都有光晕流转,显然是一件法宝。 独孤宇云叹了口气,面色黯然,道: “但愿上天保佑,此经文能对他奏效吧,如若不然……也只能……” 剩余的话没说出口,但显而易见。 一旁,姜莞儿听到这句话,不禁又哭了。 思索一二,许飞熊同意了,转身对陆雪琪和晓梦道: “师姐,晓梦前辈,里面不定多危险,你们俩就在这看着这头人妖吧,我们仨进去就行。” 陆雪琪闻言,断然拒绝: “既是为我取剑,我又岂能在此偏安?” 晓梦更是把拂尘一挥,干脆道: “我想去哪就去哪,何须你来安排?” “呃……那算我错了。” 许飞熊吃了个瘪,却也毫无办法。 …… 时不我待, 独孤宇云调整状态,并指于胸前,开始继续剑势。 随着他周身气势节节攀升,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柄利剑。 “这就是你给我留的第三招?”许飞熊忽的问。 “许兄弟莫要寒碜我了。”独孤宇云尴尬一笑:“些许浅薄剑术,可做不到一招就灭了那数万群妖。” “……” 随着剑势越来越强,地上那条红线似乎也被惊醒,发出一股更加强大的剑意。 二者在无形中相互交锋,还未碰撞,空气中已经掀起阵阵轰鸣。 但隐隐相比,似乎独孤宇云这边,还是差了一些。 独孤宇云额头青筋慢慢显露,忽的一咬牙: “师弟,助我一二!” “来了!” 司徒钟在葫芦上一拍,一滴金赤色的酒浆飞出,被他吞入口中。 顿时,他整个人的气息近乎十倍的膨胀起来。 许飞熊眼神一凝,想起了他当时号称“还没练成”的第三招,不由得笑了。 看来这哥俩之前藏的底牌,现在算是都使出来了。 喝下那滴酒,司徒钟面色微醺,脚下却开始行罡踏斗。 “酒意浓,醉意涌,呼神共饮醉千秋!” 念罢,催动一身剑气,沿着体内手少阳三焦经,最终运抵至左手指尖: “酒神咒!” 与此同时,独孤宇云也蓄势完毕,同是一招气剑指击出: “万剑归元!” 轰! 洞内掀起一阵轰鸣,三股剑意同时湮灭。 里面突然可以看清了, 只见宽广的内室中,立着几十座插着剑的石砌坟茔。 在那坟茔边缘,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衣游魂,手握天涯,木然呆坐。 正是姜明。 ------------ 第87章 姜明:我不是太明白 面对五人进入内室,那姜明却毫无反应。 看那状态,像是陷入了精神恍惚的呆滞中。 独孤宇云脸上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了,他上前一步,道: “师兄,这些年来,你还好么?” 这本是一句废话,可那姜明却没恼怒。 而是缓缓抬头看向他,木然的问: “你是……” “我是宇云呐,你的小师弟!”独孤宇云愈发激动:“就是当年那个老是跟在你屁股后头的那个四岁孩子,你不记得我了么?” “哦,是你啊。” 他似是记起来了,但也没啥太大反应。 只是垂下头去,陷入默不作声的单一状态中。 “师兄,你这是……” 独孤宇云不解,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许飞熊打断。 “嘘……你看。” 许飞熊指向姜明手上的天琊。 只见那天琊剑刃之上,秋水般的湛蓝清气,正在和赤色魔气彼此蚕食、抵消。 许飞熊以观力视之,得出个结论—— “你师兄体内相当一部分的魔气,已经慢慢被天琊化去,你看他现在人多消停?听我的,要超度就趁现在。” “这……会不会惊醒了他?” 独孤宇云有些迟疑。 他本打算先观望一二,若姜明能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被天琊彻底净化,也少了许多凶险。 许飞熊急了: “天琊是剑,又不是木鱼,你也不能全指着它干和尚的活儿吧?” 他是心疼,身旁的陆雪琪更是如此。 万一魔气没净化完,反倒天琊先被污染了,那可如何是好? 噢,合着剑不是你蜀山的,坏了也不心疼是吧? 冒昧的东西…… “听我的!把经书呼他脸上!让他解脱!” 许飞熊一边给他加油打气,一边推着他往前上。 独孤宇云迟疑一二,也没有拒绝,手持经文步步向前趋近。 许飞熊跟在他后头,只等他那边儿把经文拍脸上,自己就伸手夺剑。 二人越来越近,可姜明仍是毫无反应。 不得不说,天琊的清正之气,确实将他体内魔气、心中的杀意恨意,全都压制在了一个很低的状态。 好比给老虎拴上了铁链, 照这个画面发展下去,超度他那是板上钉钉的。 然而,就在这即将顺理成章,大功告成的一刻,偏偏来了变数。 门口先是响起一声惊呼: “啊?” 却是姜莞儿不知何时逃脱了捆仙绳,见许飞熊二人步步趋近,还以为要下杀手,顿时尖叫: “不要!别杀我爹!” 她的声音尖利,刺得人耳膜生疼。 而对于一个陷入心魔的“精神病”来说, 此刻一个“杀”字,犹为刺耳。 独孤宇云和许飞熊早在变数发生的那一瞬,已经做出了动作。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天琊那湛蓝色的剑身,转眼间被魔气压倒,变得一片血红。 然后, 轰! 滔天的魔气爆发,如飓风掀起的海啸,将二人统统震飞了出去。 独孤宇云手中的《太上往生经》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吹成了飞灰。 这下妥了,想超度也没辙了。 雷劫修士成了魔,虽只是魂体,但一身气势却有增无减,霸道非常。 那一身杀气魔气,尽管在场的都是身怀绝技,但仍是不敢小觑。 “玩砸了!怎么办?”司徒钟问。 许飞熊用逆生三重给出了回答: “办他!” “一起上!” 话音落,五人齐齐动手。 司徒钟再施酒神咒,独孤宇云第二次施展万剑归元。 陆雪琪和晓梦各分左右挥出剑芒,许飞熊也运起了大悲掌。 五人皆不是寻常角色, 此番合击,若打瓷实了, 任他姜明有雷劫道行,也断无生还之理,顷刻间就得灰飞烟灭。 坏事儿的姜莞儿恬不知耻,仍在大声哭喊: “别——!”(别tm什么别?) 然而,眼看着五人合击即将命中。 那姜明忽的魔躯一震,下一瞬已经闪身到十丈开外。 落点处,正是那片石砌坟茔的中间地带。 五人看他竟不是要动手的架势,不禁觉得奇怪,暂且收招,打算先看看他要干啥。 只见那姜明转圈儿,指着周围的坟茔又哭又笑,口舌摇动不停: “糊涂,糊涂……你们都糊涂,我也糊涂,师傅也糊涂!” "你们见过恶吗?你们感受过恶吗?又或者是茫茫无头绪,人云亦云啊!"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说着说着涕泪横流,表情更是悲怒交杂,无比丰富。 五人不禁面面相觑,许飞熊怕惊醒了他,便对独孤宇云小声问道: “你这师兄没疯之前……怕不是个哲学家吧?” 独孤宇云点头: “师兄是蜀山第一奇才,性功高深,思想自然也深邃。” 见姜明如此痛苦,他身为师弟,脸上不免有些哀戚。 许飞熊摸着下巴,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嗯……要这么看来他还有救。” “有救?”独孤宇云面色一变,急道:“许兄弟有什么法子?” “超度他。” “超度?” 独孤宇云不解,刚才那经文都没了,难道说许飞熊还有其他的超度手段? 许飞熊笑而不语,踏前一步,指尖绽起微芒,在虚空中书写符咒。 他也是刚想起来, 《上清祝由秘箓》中,有一种专门超度亡魂的符咒。 名字既长且拗口,唤作——《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符》 此时,他便要试上一试。 眼见许飞熊指尖符箓已成,独孤宇云心底便已凉了半截。 毕竟蜀山也是符箓大派,他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没用的,许兄弟……” 他摇头,想要上前阻止许飞熊这无用之功: “师兄入魔太深,寻常的超度符箓,根本没有那么强的效果。” 然而许飞熊却不理他,仍是一张符箓朝姜明打了上去。 “呲。” 符箓加身,姜明甚至毫无感觉,就被他周身魔气消弭。 果然,毫无效果。 独孤宇云叹了口气,正要再劝。 可下一刻,许飞熊的指尖光芒大放,竟开始加速书写。 此时,那姜明嗓门正隆,声嘶力竭的仰脖大喊着—— “我不明白啊!!!” 刷刷刷…… 五百张符贴了上去。 “……” 姜明疯狂依旧,只是改了点口: “我、我不是太明白!” ------------ 第88章 力大砖飞,超度亡魂 ——我不明白。 ——我不是太明白。 两句话听起来一样,意思却差了一大截。 但此时此刻,独孤宇云等人还没察觉到这一点。 直到许飞熊继续发动打印机,书写着符箓—— 刷刷刷…… 五千道符贴了上去。 姜明又改口了: “我……我明白了一小半。” 刷刷刷刷…… 两万张符贴了上去。 “我、明白了一大半。” 刷刷刷刷刷刷…… 随着许飞熊火力全开, 十万八千张超度符箓顷刻间书写完成。 茫茫多的符箓化作一道湛蓝色的光之海洋,朝姜明压了过去。 哗啦啦—— 顷刻之间,姜明浑身上下被超度符埋的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 整个人被悬在半空,被包裹成了一颗湛蓝色的发光巨蛋。 虚空中,隐约响起一阵抑扬顿挫、玄之又玄的声音——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委炁聚功德,同声救罪人,罪人实可哀,我今说妙经; 念诵无休息,归身不暂停,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 火翳成清署,剑树化为骞,上登朱陵府,下入开光门; …………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浩大,仿佛是千千万万人在齐声咏诵。 终于,当诵经声持续了大约盏茶时间过后, 从“蛋”中传出一声激动的大喊: “我全明白啦!” 包裹着姜明的外层符箓陆续消解,露出其中焕然一新的本体。 再不是之前须发皆白、魔气森森的苍老形象,反而成了一个浑身沐浴着祥和之气的清俊男子。 “爹!” 姜莞儿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万般。 "哈哈哈哈哈……" 姜明哈哈大笑,周身金光四起,魔气尽消。 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叨叨着什么“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之类的车轱辘话。 魔气消失、魂体褪尽铅华,返老还童。 种种迹象表明,姜明被成功超度了。 “师兄!” 独孤宇云都傻眼了。 本来以为许飞熊不过是瞎耽误功夫,想不到是自己被打脸了。 本来在他的认知中,以符箓超度鬼魂,效果相当有限。 尤其是姜明这样魔气深重的厉鬼,那就更是收效甚微了。 只是许飞熊搞出如此夸张的规模,实在是他所未曾设想过的。 所谓力大砖飞,先人诚不欺我。 竟然真就让他把姜明摆平了! 这就好比,拿钱砸躺一个有骨气的穷鬼。 乜办法,给的太多了。 且不提他这边瞠目结舌,一脸懵逼。 甚至外界, 正看戏入神的天玑子,都不知不觉薅掉了下巴上一大绺胡子。 疼的他一个哆嗦,四下一瞅没有被人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 姜明好似喝了两大箱的娃哈哈,一笑起来就停不下。 过了好一会儿,许飞熊甚至都想骂他,他终于消停下来。 “莞儿,爹要走了。” 他运起一双清澈目光,看向自家闺女,语气温柔: “这些年来苦了你了,若来世有缘,爹再报答你。” “爹。” 姜莞儿哭得涕泪滂沱,只不过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百年来姜明日日煎熬,她作为女儿,也是尽孝无门,心如刀绞。 如今姜明终于得渡,解脱可的不只是他一个。 姜明又看向独孤宇云: “师弟,谢谢你还记着师兄,师兄要走了。” 独孤宇云眼眶晶莹,抱拳一拜: “师兄,慢走。” “嗯。” 姜明点了点头,说罢,整个人化作一团璀璨耀眼的金光。 就好比那三百块钱一盒的坐地炮(烟花),发射了。 哦不,应该说是升天了。 独孤宇云和姜莞儿一脸感动,报以无声的祝福。 司徒钟灌了口酒,也心满意足的笑容。 陆雪琪默默的去捡地上的天琊。 晓梦则是撩动浮尘,双眸一片淡漠如水。 唯独许飞熊,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 他此刻的表情,就好比某个知名的黑人表情包。 “这、这就跑了?” 他虽然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噢,合着我tm搁这忙活半天,成打工的了? 连句谢谢都没有? 就这素质, 怪不得你死呢,死得好。 许飞熊整饬情绪,朝陆雪琪走去。 此刻陆雪琪手捧着天琊,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以往那湛蓝如秋水般澄澈的剑刃,此刻好似染上一层血污。 剑光变得黯淡,连剑气都浑浊了。 “缺德玩意儿。” 许飞熊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骂的是哪个。 独孤宇云走上前来,打量了一眼,笑道: “此剑虽被魔气侵染,不过问题不大,我蜀山自有净化之法。” 陆雪琪闻言,脸色这才好了些。 这时,姜莞儿走上前,先朝许飞熊跪了下来: “多谢恩公救我父亲,小女子感激不尽。” 说完转向陆雪琪,清秀妩媚的玉容上露出几分羞愧: “还有这位姐姐,之前盗剑是我不对,莞儿愿意听凭您的处置。” “便是处置你,也轮不到我。” 陆雪琪一脸清冷,说罢转过身去,根本没给她半分好脸色。 莞儿有些尴尬,只能将目光投向别人。 这时独孤宇云道: “你既是姜明师兄的独生女,自然也算是我蜀山一脉,虽然你是人妖混血,但也并未造下过什么恶业。” “方才我已经通过传音玉简请示了掌教师叔,他老人家法外开恩,表示愿意放你出塔。” “至于出塔之后何去何从,是否愿意留在蜀山,就全凭你的自由了。” 莞儿闻言大喜,激动的流下泪来。 自此之后,终于不用再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了。 因此跪地磕头不提。 许飞熊懒得瞅她,道: “既然此间事已了,咱们就赶紧出去吧,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嗯。” 独孤宇云催动阵盘, 随着法诀输入,手中的阵盘终端,与远处几乎撑天的七根盘龙金柱遥相感应。 随着时间推移,一阵白色光芒,将五个半人包裹其中。 “呼……终于要从这鬼地方出去了。” 司徒钟发出一声感叹。 就在这时,远处那七根盘龙金柱,发出一阵不正常的剧烈轰鸣。 ------------ 第89章 老魔叫嚣,梅开二度 轰隆隆! 突然传来的剧烈动静,将几人刚松出的一口气儿又提了回去。 “怎么回事?” 许飞熊目光投向远处那七根盘龙金柱,却也一时看不出门道。 独孤宇云一边操纵着阵盘,边回道: “ 兴许是禁制的运转出现了什么异常,这就不是咱们能改管的了。” 果然,这时传音玉简中,传来天玑子的声音: “你们快快出来!我要封塔了!” 此时外界,天玑子和四位长老都是红光满面,看起来跃跃欲试。 最近的百年来,七星盘龙柱一直被姜明的剑意所压制, 使得锁妖塔禁制运转迟滞,甚至偶有漏洞。 惹得蜀山上下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锁妖塔禁制崩溃,惹出什么大祸。 可时间一长, 这禁制的运行竟然以一种不完整的姿态,慢慢的自适应了。 这倒是他们没想到的。 但尽管如此,隐患仍然存在。 如今姜明升天,七星盘龙柱的运转骤然恢复。 就如同孙猴子去了突然紧箍咒,难免一时撒欢儿。 虽然禁制暂时有些不稳当了,但却给了他们一个彻底清除锁妖塔隐患的机会。 没了姜明的剑意干涉,他们便能操纵禁制自我修复了。 然而,他们想的太过简单了。 眼下这情况,对他来说固然是难得的补缺良机。 可对于塔中妖魔、尤其是底层洞天的那些眼光毒辣的老魔来说,又何尝不是千载难逢的脱身机会? 嗖嗖嗖嗖! 轰隆隆隆! “哈哈哈哈哈……” 霎时间,法术轰击声、大地轰鸣声、以及那些癫狂到歇斯底里的大笑声,瞬间在整个底层洞天响彻不休。 数十道血光,上百道法力洪流,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朝中枢那七根金柱轰击而去。 疯狂而集中的攻势,将七星盘龙柱撼得一阵摇晃。 这些被拘押的数百年的老魔,此刻好似要榨干身体最后一丝法力,甚至不惜将自身最后一滴血肉都挥洒出来。 也誓要将那七根金柱推倒,碾碎。 “可恶!” 天玑子陡然变色, “这群孽障好生敏锐!” 本来他还以为这些老魔们一个个的……要么都熬不住死在塔里了,要么都陷入了沉睡。 想不到此刻,一有动静全冒出来了! 他也只能对着玉简焦急催促——“宇云!你还没好么?” “快……快……” 独孤宇云已经是满头大汗, 由于此时阵法中枢正受到轰击,他手中的阵盘终端也受到了干扰,运行极其缓慢。 许飞熊警惕的望向四周。 在他观力之下,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强大气息,且正在逼近。 显然那些老魔被惊醒之后,也察觉到了他们,为了争取时间,自然不能轻易放他们出去。 忽的这时,一股腥臭的黑风卷了过来。 从里面响起一阵渗人的笑声: “桀桀桀,好生细皮嫩肉,老夫有口福了!” 从黑风探出一个浑身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枯瘦老者,甩出两只丈二的白骨双臂,朝着陆雪琪和晓梦抓来。 “白骨真君!?” 独孤宇云认出了老者,急忙提醒道: “小心,这是堪比二次雷劫的老妖怪!” “真是令人作呕。” 晓梦双眸露出一股厌嫌,她也不后退,秋骊剑出鞘,斩出一道清光。 “妖孽!” 不用多说,陆雪琪同时出手,以墨雪配合晓梦的攻势,御剑攻伐。 那老魔虽然在塔底拘押已久,身体虚弱,但毕竟修为在那摆着。 晓梦与陆雪琪的合击虽然威力十足,却也只是将那老魔震飞了出去,并未造成击杀。 “我来相助!” 司徒钟见状又要施展酒神咒。 可这时,周围同时响起几声尖啸。 随着一阵血光弥漫,黑气腾腾,周围转眼间又多了七八个老魔。 虽然个个形如枯槁,但那一身魔气妖气却都不是盖的。 独孤宇云脸色惨白,一个个的辨识着—— “血神太岁、天鬼皇、铜甲尸王、独目蛟龙……” 竟都是一群雷劫水平的妖魔鬼怪。 桀桀桀的怪笑又响了起来: “ 若是让你们几个崽子就这么逃了,乃公们还怎么脱困?” “别着急,乃公可以慢慢陪你们玩。” 围住他们的七八只老魔只是小部分,其余更多的老魔正在全力轰击着七星盘龙柱。 而五人一刻出不去,外界的天玑子投鼠忌器,也就无法封禁锁妖塔。 此时,远处的轰鸣声愈发剧烈。 甚至隐约传来一阵结构崩溃的“咔咔”声。 发出的声响,甚至惊动了本不相通的上层洞天。 而处在上层洞天的妖魔,顿时也意识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时刻,配合着做出行动。 情况愈发紧张, 外界的天玑子等人,此刻已经急得像火上房似的。 天玑子甚至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最坏打算—— 他转头叫来玄玄子,先是命令其疏散无关人等。 然后,又调动千余名修炼有成的蜀山弟子,在锁妖塔周围结成除魔剑阵,以应对未知。 但此刻问题的症结,说实话不在外面。 独孤宇云操控阵图本就手忙脚乱,再加上周围这些老魔虎视眈眈,心里不禁就凉了半截。 莫非,竟要倒在这最后的一哆嗦上? “你先不用管别的,只管好你自己手里的工作就行……” 许飞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有我在,绝不让这些崽种干扰你分毫。” 看着许飞熊一副笃定的笑容,不知怎的,独孤宇云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 “噗呲……哈哈哈……” 周围的老魔闻言,发出刺耳又渗人的笑声。 “这小鬼说胡话不成?” “好生狂妄,毛都没长齐,看乃公先剜了你那双昏昧的招子!” 说话之间,周围已有三个老魔按捺不住,从三个角度朝许飞熊生扑了过来。 陆雪琪、晓梦、和司徒钟三人的站位相对靠外,见状正要出手阻拦。 可许飞熊却是身子一动,越过了他们。 一头青丝转眼染成雪白,周身的逆生之火熊熊燃烧。 只见他脚下的速度陡然暴增了十倍不止,整个人化成残影。 啪啪啪! 空气中响起一连串的音爆声,下一刻,那三个老魔各自发出一声闷哼,便倒飞而回。 非但他们,周围的其余老魔也都是闻声而动。 一时间魔影重重,一道白炽的残影夹在其中,来去穿梭。 不知不觉间,那些老魔原本呈分散包围的队列,便被许飞熊打乱、牵引,然后聚在一处。 众老魔一时被遛得晕了,破口大骂: “直你娘!你这小贼难道只会跑不成!?” 话刚落,许飞熊陡然出现在十丈开外。 他结巳之印,双手前推。 不出意外, 一招树界降临使了出来。 西内! (春节请一天假噢,姥爷们新年快乐) ------------ 第90章 群魔出关,你又能做什么?(两章四千三百字) 伴随着一阵轰鸣,整个底层洞天都为之齐齐发颤。 只见树界降交织成一片滔天狂澜,向着七个老魔排山倒海而去。 仅仅是迎面刮来的风压,都让他们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些老魔在塔底沉寂了不知几百年,乍一见如此骇人声势,除了开始的惊吓之外,更有些疏离恍惚之感。 “屮!” 伴随着齐齐一阵嘶声,只听闻不知是哪个老魔怪叫一声: “快躲!” 等他们回过神来,无不是快被吓得丢了魂儿。 连忙各自使出浑身解数,腾挪闪避。 可一来那树海范围极广,根本没有多少闪躲的空间。 再加上这些老魔被拘押的久了,一身法力萎靡,胳膊腿儿也生了锈。 比之巅峰时期,至少都去了大半能耐。 尽管见势不好及时躲避,仍有三个老魔慢了一筹。 但凡哪一只老胳膊腿儿稍微沾到树枝,顷刻便被卷进那滚滚树海之中,被碾成肉酱。 “轰隆隆!” 待得许飞熊这一招树界降临威力去尽,剩下那四个老魔,早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尽管声势浩大,战果辉煌,但眼下情况危急,包括许飞熊在内,也没谁再有闲心对此惊奇赞叹。 远处,七星盘龙柱仍在承受着轰击,发出一阵令人揪心的“咔咔”声。 “独孤兄!” “快了!快了!” 阵盘的光芒越来越亮,竟也传出类似要破碎的“咔咔”声。 但独孤宇云也来不及计较这些了, 他满头大汗,手中飞速变换着指诀,不停的打在那阵盘上。 随着阵盘的光芒拓开范围,将五个半人齐齐装在里面。 终于,独孤宇云面色一喜! “成了!” 忽然脚下剧烈一抖,然后一声远超之前任何动静的轰鸣,在众人耳畔炸响。 几乎就在这个瞬间,传送也开始了。 就在众人随着光芒消失的最后一刻,许飞熊通过观力感知,隐隐听见那些老魔们猖狂的笑声。 似乎在叫嚣着什么……成了? ………… 光芒闪烁,从塔顶迸射而出。 下一刻,许飞熊等人已被传送到了塔外。 耽误不得分毫,天玑子立刻对着四大长老下令—— “封塔!” 随着锁妖塔禁制运转,首先是塔顶的入口关闭。 之后,塔身上铭刻的阵纹、张贴的符箓,陆续发出凝拙的光芒。 一个大逾数十丈的八卦阵图,在塔上方显现。 在天玑子五人的催动下,阵图中心的太极双鱼开始逆时针转动。 每转动一分,整个锁妖塔就仿佛“厚重”了一分。 像拧锁芯似的,当那双鱼图转满一圈后,整座锁妖塔的观感已经大变了模样。 从原本的摇摇欲坠, 变得仿佛被嵌套进了岁月的画布中,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坚实感。 “终于……” 天玑子长出了口气,老脸上紧绷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皱纹,可算舒展开来。 “总算险之又险的赶上了。” 老掌教落于地面,朝着独孤宇云等人走了过去。 “你们做的不错,超度了姜明,算是除了我们蜀山的一块心病。” 天玑子笑吟吟的说罢,指着陆雪琪手里的天琊: “此剑虽然暂时被魔气所染,但我蜀山上亦不乏【洗剑】之术,定会还你个原模原样。” “多谢前辈。”陆雪琪拱手回道。 天玑子点点头,笑意不减,朝许飞熊道: “多赖小友神通,此番锁妖塔大捷,老道我欲设宴款待……请几位务必赏光。” “呃……” 许飞熊沉吟了一番,却没有回答。 天玑子如此热情,让他有一种“半场开香槟”的不安感。 想起方才传送那一瞬所听到的动静,许飞熊心里有些没底。 但看天玑子都没什么反应,那也许是自个多虑了也不一定。 就在他也这么安慰着自己的时候,一个扎耳的怪动静,让所有人轻松的心情戛然而止。 咔——咔—— 天玑子笑容一怔,不禁循声看去。 只见, 那锁妖塔上层的塔壁上,正在迸出一道又一道细密的裂纹。 咔咔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怎么回事!?” “不是成功了么?” “掌门?” 天玑子身后的四大长老,瞠目结舌的质问。 天玑子默不作声,指诀一点,玄光术再度施展。 锁妖塔内的情况,便暴露在他的眼前。 顿时,那张老脸眼瞅着失去了血色。 “糟了!” 他身后的四大长老,也无不是脸色煞白。 “这可如何是好?” 玄光术展现的是最底层洞天,只见那七根盘龙金柱,此刻已经折了三根。 剩下四根也是千疮百孔,在塔身的自重压迫下,变得摇摇欲坠。 一众老魔老妖,此时正在围着自己的杰作,扬天狂笑着。 “蜀山小儿!乃公们要出来啦!哈哈哈……” “把脖子洗净,今日要你蜀山上下鸡犬不留!” 裂纹越来越多,转眼已经向着塔腰处蔓延开来,然后一直延伸到塔基。 锁妖塔的九层洞天,此时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失去了七星盘龙柱的支撑,首先禁制便失去了作用。 接着,因为结构的严重损坏,锁妖塔内部,从第九层洞天开始崩坏。 第九层崩坏后跌落至第八层,第八层再掉到第七层、然后引发了连锁效应,层层跌落。 崩溃之势,难以挽回。 锁妖塔的存亡,早就在蜀山上下弟子们的心中深深扎根。 眼下甚至不需要多说,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照此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泼天祸事就要临头了。 一时间,蜀山上下,人心沦丧。 “掌门师叔、这、这怎么办?” 独孤宇云眼圈泛红,心头的愧疚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心里百般自责,想着若是自己再快一点出来,或许就不至于如此了。 “宇云,司徒,交代你们一个任务……” 天玑子声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二人闻言,强打起精神,铿锵回道: “掌门但请吩咐,万死不辞!” 天玑子缓缓道: “你二人带着众位客居在我蜀山的同道、以及本门那些十五、十六代的年轻弟子们,速速离开,越远越好……” “之后,当散修也好,投奔青云……道玄真人慈心悲悯,他会收留你们的。” 俨然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二人闻言大骇,连忙道: “掌门!这……” “掌门!弟子愿与蜀山共存亡啊!” 天玑子使劲一摆手,像是失去了全身的精气神儿: “快走吧,不然没时间了!” 说罢转过身去,仰头惨笑一声,低声道了句: “莫非是天意?” 随着天玑子命令安排下去,周围引起一片骚动。 首先是那些蜀山的年轻弟子们,开始对着许飞熊等人纷纷指责—— “都怪他们!” “对!若不是他们进塔,也不会出这么大的祸事!” “住口!!” 天玑子一声怒斥,镇住了喊话的众弟子,接着道: “千里之堤,岂是一朝而溃的?” “锁妖塔之危,早在百年前就种下了。” “就算他们这次不进去,锁妖塔坍塌也不过是往后拖延个几年几月的光景罢了。” “早晚都是塌,相比于事发突然,至少现在,我们还有反应的时间。” 这番话说完,这些弟子们便没了声音。 震住了喧闹,天玑子将目光投向许飞熊和陆雪琪二人,指着天琊道: “孩子,老道我答应过你们要为这把剑清除魔气,但事发突然,也只能食言了……” “今日之后,若我蜀山还能有一息尚存,再为你们兑现这个承诺吧。” “呃……老掌教……” 许飞熊刚要说话,天玑子却抬手制止了他。 随后,天玑子运起法力,对着周围的各门同道,深深一拱手: “我蜀山有大事处理,未免波及,就不留诸位同道了,诸位请吧。” 他话说完,独孤宇云和司徒钟哥俩,这就开始组织人手往外请人了。 围观的各门同道,面面相觑。 不多时,议论声纷纷而起。 他们都听说过锁妖塔的一些传闻,知晓其中拘押着数十万的妖魔。 如今看这样子,像是要出关了。 届时,单靠蜀山这点人,将将能够塞个牙缝儿? 焚香谷长老吕顺偷偷冷笑,一边冷眼旁观,心下暗衬: “嘿!这天玑子不识好歹,酷爱舔青云门的腚沟子,这下倒要看他如何应对。” 随即又故意扯着嗓子,对不远处的苍松喊道: “呦,苍松道友,之前蜀山掌教对你们可是深情厚谊,眼下蜀山遭此大难,你和你手底下的那些弟子……就不打算投桃报李?” 声音故意放得大,使得不少人都朝苍松投来目光。 “哼!”苍松眼神不善, 吕顺这话,分明是想激他和蜀山一同作战,抵御妖魔。 他岂能被吕顺的红口白牙忽悠瘸了? 直接对天玑子一拱手: “老掌教请放心,贵派这些年轻弟子日后若是无处去,我青云全接了。” 天玑子还得拱手告谢: “如此便好。” 这些说到底是外人,和蜀山非亲非故,只是应邀来捧场的。 哪有那么多同仇敌忾,悍不畏死的深情? 自然是保命要紧。 于是乎,各自驾起云气,或是踩上飞剑,陆续腾空而起。 当然,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修士也是如此。 在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后,这帮人便停留在空中,静静观望了起来。 唯有许飞熊等人, 迟迟没有动作。 “许兄弟,你们也走吧,别再逗留了。” 独孤宇云和司徒钟上前,打算将他们请走。 “那你们俩呢?”许飞熊方才听见了天玑子要他俩远走高飞的话。 二人相视一笑,独孤宇云道: “我二人已经决定,和蜀山共存亡。” 司徒钟拍了拍许飞熊的肩膀: “我要是还能留条命,定去青云找你喝酒。” 说罢,二人最后打了个招呼,转身而去,步入了远处蜀山弟子的队伍之中。 只见那边,天玑子和四大长老指挥着一众决意与妖魔死战的蜀山精英弟子们,开始部署战阵。 此时留下的,都是蜀山的中坚力量。 大约五百余人。 随着庞大的剑阵结成,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寒意。 包括天玑子等一众高层,这五百多人齐声咏诵着: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有点像企业激励式的培训,在这紧要关头提振士气,无疑是非常有必要的。 与之相对的,是对面那个,让他们头皮发紧的恐惧的集合体。 那座九层的锁妖宝塔,此刻已经是裂痕满布,从那些裂缝中,开始流淌出暗红色的血浆。 阵阵扑鼻的腥气、夹杂着越来越清晰可闻的哀嚎、嘶吼、叫骂、狂笑……从那摇摇欲坠的塔中倾泻而出。 终于,自上而下,塔身彻底崩溃。 没有掀起多少烟尘, 塔内的九层洞天此刻杂糅在一起,胡乱堆叠成一个漆黑幽深的领域。 仿佛一潭漆黑的水面,不出意外,下一刻就会有数十万的妖魔从中喷涌而出。 届时,恐怕要将蜀山上下啃食殆尽。 “嘶……” 许飞熊搁边上看着,一个劲儿的撮着牙花子。 难道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干看着? 许飞熊脚下仿佛生了根,任陆雪琪怎么拽也不动地方。 “师弟,算了。” 陆雪琪苦劝着,脸上也是带着不忍: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留在这无非是搭上两条性命罢了。” 这时,晓梦以和光同尘之法,在他身边显化。 见陆雪琪拽不动他,淡紫色的眸子便明显的一恼: “真是愚蠢,现在不走,莫不是要给他们陪葬不成?” 说着运起一身抱丹修为,一手扣住许飞熊的左臂,和陆雪琪打了个眼色,后者也是登时意会。 二人配合默契,要把他强行拉走。 然而,面对二女生拉硬拽,许飞熊周身猛地腾起逆生之火。 这一下猝不及防,将二女皆震了开去。 “你疯了?”晓梦怒视着他,连语气也不似以往从容了。 许飞熊不是好眼神儿瞅她,心里则有些狐疑,问道: “不是,你对我的死活……是不是有点过度关心了?” 晓梦表情一窒,却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 “群魔出关,你纵然留下又能做什么?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哼!我乐意,又没拦着你走。” “你……”晓梦被气得……胸前的大馒头起伏不停。 许飞熊也是倔的很,伸手入怀,中掏出剩余的全部大黄丹,一口气儿全灌进嘴里。 甚至都不顾及服食太多产生的药毒性, 一时间他的周身的逆生之火,很快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的状态。 俩友人命在旦夕,焉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这场祸事,难道自己身上就没有丝毫因果么? 许飞熊捏紧了拳头,掷地有声: “我还有大招!!超级无敌大大大大招!” ------------ 第91章 毁灭你,与你何干(还是两章合一起) 锁妖塔内的空间,每一层都有千里广大。 此时九层洞天坍塌叠加到一起,没人知道里面乱成什么样子。 魔气、妖气、鬼气、杀气、煞气…… 各种气机交杂在一起,从前方那一片漆黑的“潭水”中发酵出来。 群魔还未出关,但溢出的气息,已经在那“潭水”表面掀起阵阵波澜。 像滚沸的开水,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这动静听在蜀山弟子们的耳朵里,显得尤为刺耳。 感觉好像一阵绵密的鼓点,直往人腔子里撞,撞的人几欲窒息。 此时,天玑子召集了一众蜀山精英弟子,总共约五百多人。 沿着八卦格局,构成了蜀山门内享负盛名的一套攻伐之阵。 唤作——《罡斩兵解万剑局》 此阵一旦发动,号称万剑如潮,似滔滔大河般扑灭一切。 以往蜀山依此剑阵攻伐,无往不利。 可如今,却不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顾名思义,这阵法纵然强横,也不过区区万剑。 可塔内有几十万的妖魔,简单匀下来甚至都还远远不够。 仅靠这五百多人, 说一句螳臂当车或许有些夸张了。 但有的人心知肚明根本抵抗不住,比如天玑子。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以一副慷慨激昂的语气,激励众弟子—— “保家行赴难,古来皆共然!” “我蜀山千年大派,煌煌如擎天烈日,绝不会止于今朝!” “坚持下去,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稍后,不管出来多少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给我记住……” 天玑子大手一挥,苍老的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吼道: “杀光那帮杂种!” 众弟子们怒目圆睁,血丝爬入眼眶。 各自喘着粗息,经过天玑子简单两句嘴炮,搞得血压飙升,齐声应和: “杀!杀!杀!” 强烈的怒意冲颅,前方的危机仿佛也不值一提了。 与那些弟子们因恐惧的压迫,而产生的畸形狂热不同, 玄玄子来到身后,一边谨慎盯着前方“黑潭”的变化,边对天玑子道: “向掌门师兄请旨,撤去护山结界,使我蜀山山体降落于地表。” “哦?为何?”天玑子不解,这个决战关头,做这些还有意义么? 玄玄子的眼神四下看了看,脸上隐去几分哀戚,解释道: “如此,一来可借助地脉之力,略微增强剑阵的威力,二来……也能让那些尚不能御剑年轻弟子们,有个逃生的门路。” 听语气,显然后半句才是核心。 掌门天玑子此刻心乱如麻,难免有些思虑不周,点头道: “嗯,倒是我疏忽了,你去办吧。” 玄玄子得令后便下去操作了, 过不多时,地面发出轻微的震动。 整座蜀山,开始向着地表缓缓降落。 以往高高在上的神仙宗门,如今,终于也和那凡尘俗世连为一体。 “但愿祖师保佑,让我蜀山法统,得以延续吧……” 默默注视着一众正在逃离蜀山山门的年轻弟子们,天玑子如是说。 然后,整饬精神,将目光投向身前的阵营。 忽的眼神一动,在前排发现了意外之人。 那人一头白发,浑身冒着白炽的火焰,好似天上谪仙人。” 却不是许飞熊又是哪个? “他怎么来了?” 天玑子不解。 “许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快离开!不然来不及了!” 独孤宇云催促道。 司徒钟同样如此,推着他的胳膊,道: “你又不是我蜀山弟子,这里不需你填命,快走!” 后者面对二人的劝阻,却根本不为所动。 他只是双眼微眯,保持着站桩聚气的姿势。 周身的气机本来已经极为饱满,此刻却仍在缓慢提升。 像一柄藏锋于鞘的宝剑,积蓄的剑意,正愈发的磅礴。 此时,蜀山外围。 陆雪琪和晓梦都退到了天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碍于他的执拗,二人也无计可施,只能暂且放任他,再视稍后的情况见机行事。 这两个相互不对付的女子,却在方才达成了默契—— 稍后若是局面不可控,二人会便合力冲进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许飞熊带出来。 除去她俩有心入局以外,剩下的就是纯看热闹的了,暂且略过不提。 —— “要来了!小心!” 天玑子这边刚发声提醒,身边的弟子们却如惊弓之鸟。 也恰逢那“黑潭”冒出了几十只妖魔邪修。 有弟子便按耐不住,率先发起了攻击,顿时引起了一片连锁反应。 只见一柄柄符光闪烁的长剑,洒出一道道或短或长,或窄或宽,或紫或白,或慢或快的剑芒。 剑雨组成的洪流, 将那“黑潭”照得一片雪亮,寒气森然,仿佛有霜雪漫空。 那些妖魔邪修们刚一露头,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立即就被满天剑雨轰成了碎肉。 “哈哈哈!” 微小的胜利, 却在人群中掀起一阵欢呼。 然而,有心之人却仍是眉头紧锁,毫不乐观。 杀鸡已用牛刀, 方才众弟子几乎一齐出手,又是结合剑阵之威。 其威力,本来足以瞬间把整个蜀山山头削平数丈。 然而,砸落到那“黑潭”之内,却是如落宇宙虚空。 除了搞死了一小波妖物,其余半点浪花都没掀起来。 “怎么回事?” 独孤宇云不解,他知晓许飞熊观力敏锐,虽对他问道: “许兄弟,可曾看出端倪?” 闻言,闭目的许飞熊陡然睁眼,瞳孔射出两道白芒。 “这些孱弱小妖只是被推出来的弃子,它们这是在借助你们的攻击,拓大出口。” 果然,受此攻击后,那黑潭的“口子”开始越来越大。 方才还只是数丈大小,转眼间已经有数十丈了。 天玑子等人心底又是一沉。 本来,若是那些妖魔像没拧紧的自来水龙头似的,一点点冒出来。 那他们有多少消灭多少,时间一长,纵使几十万妖魔兴许也能吃得下。 可现在看起来怕是不行了,眼见那“口子”越来越大,将是决堤的洪水,无可阻拦。 不过,这对许飞熊来说,或许反倒更好。 轰! 锁妖塔终于彻底失去了束缚。 一朝决堤的黑色洪流,毫无保留的倾泻在这片大地上。 眨眼间数十万妖魔鬼物一齐尽出,其规模,将整个蜀山的上上下下,几乎全部填满。 然后,是几乎震耳欲聋的呼嚎声、狞笑声、怒骂声、鬼哭声…… “哈哈哈!老子终于出来了!” “老夫被拘押百年,今日要将蜀山上下,屠个鸡犬不留!” “杀!杀光蜀山的牛鼻子!再将这方圆万里变成魔国!” "嘶……" 不知是多少蜀山弟子倒抽冷气的声音。 有人被吓得……甚至连手中的剑都握持不住,掉在地上。 “不要慌!不要慌!” 天玑子极力稳定着阵型,可一颗心却越沉越深。 面对如此骇人景象,先前被他好不容易挑动起来的几分勇武血性,此刻只剩悲凉。 司徒钟和独孤宇云相互挽起了臂膊,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就在这时, 许飞熊踏前数步,站到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在所有人目光集火下,他迎着八方上下,乌泱泱遮天蔽日的妖魔们,展开了双臂。 看着他孤身一人挡在前方,妖魔们正要对他发出嘲笑之际。 却见许飞熊双手合掌,猛地朝胸前一拍。 啪! 不过是一记清脆的击掌声, 却仿佛冬日惊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了个通透。 然后,只听闻—— “木遁!” 轰! 大地一瞬间塌陷了下来,蜀山众人只觉的眼前的视角陡然千百丈的拔高。 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让他们五脏撕裂。 当回过神来, 众人低头俯视,发现云霞已在腰间。 “这……” 感受着脚下的木质纹路,迎面刮来的罡风,远处深广不见云层的蓝天…… 恍惚中,众人脑子里齐齐得出了一个结论——此刻,应是正站在某个巨物的头顶上。 再看向下方,几十万众的妖魔鬼怪,已沦为了一片毫不起眼的苍蝇群。 “……” 若论其视角的清晰,观测的全貌,那必然要数远处观战的人群了。 在他们的视角下, 千手佛陀,顶天立地。 与它相比, 整座蜀山不过是膝盖旁的一小截土丘罢了。 这些各大门派之人,齐齐看傻了眼,愣愣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那……那是什么?” 有人发出疑问,却无人可以解答。 如同凭空造化出一座不周山,这等场面带来的视觉冲击,任谁一时都难以接受。 “这、这是他的?” 面对这样一副夸张景象, 晓梦再也保持不住以往的那份从容。 淡紫色的眸子微微颤抖着,贝齿紧叩着粉唇,深深入肉。 “小师弟……” 陆雪琪的五指深深刺入掌心, 妄图通过些许痛楚,冲淡心中渺小无力的感觉。 对于许飞熊一身奇异手段,强横神通,她以往也并非没有过怀疑猜测。 但由于水月本人都没有追问过,她也就当做许飞熊是带艺投师了。 只是没想到,这所谓的“艺”,竟是如此夸张。 想到自己向来最为得意的攻伐手段——神剑御雷真诀。 施法之时,所召唤出的雷云, 相比于此,恐怕不过是一小块随手可以抹去的“乌渍”罢了。 ………… “我、我tm不是做梦吧?” 司徒钟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许飞熊的背影,讷讷道: “这是……他的手段?” 独孤宇云默不作声,尽管心中也是炸响惊雷,两耳茫茫。 但他知道,此时任何的话语都没有意义,静静看着就好。 下方, 方才还在狞笑着的妖群魔潮,此刻仰望着面前遮天的庞然大物,陷入了一时的静默。 如此怪诞,而又富有冲击力的转折,让它们正准备施暴、大杀特杀的心情戛然而止,反而大脑陷入了一片宕机。 并非是什么势均力敌、攻守易型的形势调转…… 它们眼下,不过是一群围在巨人脚边的,碍眼的虫子。 是对方举手投足间即可被踩扁的蝼蚁。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便有些积年老魔,发出声嘶力竭的狂吼: “傻孩子们,快跑啊!!” 妖魔们心气儿崩塌的速度,快的像一场千年不遇的雪崩。 “跑啊啊啊!!” 经这一声大喊,数十万妖魔们回过神来。 顿时运起这辈子逃命的本事,向着四下逃窜。 或是驾云、或是唤风、或是遁地、或是化作血光。 然而,终究徒劳。 千丈高空,许飞熊将一切尽收眼底。 不过是一群冢中蝼蚁罢了。 蜀山方圆万里,有亿万黎民生息繁衍,岂能让这些妖魔就这么逃离? 只见许飞熊周身气息一震,双掌合击之处,迸发出一片璀璨金光。 顿时,整座大佛跟着齐震。 佛陀身后的一千二百九十六根手臂,每一只手臂都有百丈长,数十丈粗大。 好似一条莽莽蛟龙。 此刻,上千条“蛟龙”蠢蠢欲动,伴随着许飞熊一声直冲于际的呼喝: “真数千手·顶上化佛!” 轰隆隆! 上千条手臂发动,先是向上抛射,越过平流层,接着再入大气。 在与罡风摩擦之下,巨臂的前端,纷纷燃起熊熊火焰。 如斯声势,搅得方圆百里之内周天震荡, 一时间苍穹泣血,如坠火雨。 正在四散溃逃的数十万妖魔们,见此情状,不少都停了下来,怔怔的仰头观望着。 并非是它们在关键时候犯傻,相反,是它们看得太明白。 此时再逃,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再这样范围广大的打击之下,纵然驾起再快的遁光,钻进再深的土壤,也都无济于事。 甚至连口头上的几句脏话,它们都懒得再骂出声了。 毕竟蝼蚁面对天灾,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每一只佛陀的手臂都拥有堪比一枚洲际导弹的破坏力。 此时,一千多枚洲际导弹,却齐齐作用在蜀山周围的这一小片土地之上。 其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震动前所未有的剧烈,前所未有的连续。 站在佛顶上的众人,包括在远处云端观望的众人们, 此刻齐齐见证着—— 大地被轰成了碎块,碎块又紧接着被轰成了齑粉。 期间兴许夹杂着几十万团羁縻的血雾, 但又有谁能看见?谁会在意呢? 毁灭你,与你何干? ------------ 第92章 离别、收获、起名(还是两章合一) 泛起的尘埃遮天蔽日, 直直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将将能看清下面的情况。 不出预料,满目疮痍的狼藉。 手臂形状的巨木穿透了地表,碎木与土层交混在一起,一塌糊涂, 在地面留下上千座凌乱的丘墟。 当烟尘彻底散去后, 之前掀起的热浪徐徐上升,不多时,聚起一片乌云。 又过了一会儿,雷鸣电闪,紧接着,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 蜀山周围,放眼二三十里的地界…… 原本都是坚硬的土地,可先是被轰成了松散的齑粉,如今又被暴雨一浇,很快便化作一片泥泞的沼泽。 毫无疑问,经此一战,将改变蜀山今后的地理格局。 所有人都沉默着, 直至过了半晌,才有人发出第一个声音,却是—— “屮!” 接着,又有人出声: “我滴个娘!” “那些妖魔嘞?” 众人的视线在下方来回扫过,试图寻到一些完整的“信息”。 然而地表一片凌乱,仅通过双眼,根本找不到丝毫尸体的踪迹。 “数十万的妖魔,这就……全没了?” 当然,凡事无绝对。 期间或许会有几个漏网之鱼,但也注定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是的,但蜀山也快没了。” 有人转到大佛后方,站在佛顶朝下看去。 受余威波及,偌大的蜀山山脉直接去了一半,顺带毁去了山上的数百间殿宇楼阁、古迹名胜。 以往蜀山大派,现在该叫“蜀山小派”了。 但没有人为之心疼,更没人敢稍怀怨怼,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理所当然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罡风凛冽,而许飞熊站在佛顶的边缘,再往就是前失足之险。 这时,独孤宇云和司徒钟二人,看着前方的许飞熊许久都没有动静,不免心里一个哆嗦。 “许兄弟。” “许兄弟?” 就在前方那个背影摇晃着,即将要倒下的一瞬,一堆人拥了上去,从后面搂住了他。 “许兄弟!你没事儿吧?你说话啊!” “我、我有点……” 许飞熊两腿打晃,眼冒金星,甚至连两颊的肉都凹陷了进去。 仿佛一宿导了八管,又被抽了两千毫升血一般,虚弱至极。 “我有点虚……”连声音都小的像蚊讷。 说罢两眼往上一翻,直接就过去了。 “不好!他这是消耗过大,伤了本源。” 老掌教天玑子还是经验丰富,一手薅着须子,一边急忙招呼众人:“快快快快点,谁身上有灵丹妙药都掏出来!给他补上!” 于是乎,各种固本培元的灵药,一瓶接一瓶的往他嘴里灌了下去。 “拿水往下送送,别把人噎死!” 司徒钟搂着他的肩,用酒葫芦给他往下送着药,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别扭: “祖师在上,以往我对他只是欣赏,现在我恨不得给他一个香吻。” “那你估计得排队了。”独孤宇云说。 —————— 这一觉睡了不知多久。 许飞熊只知道自己是被饿醒的。 一睁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木质房梁,转头一看,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道”字。 屋子里有淡淡的檀香味儿。 应该是蜀山上的一间静室…… 他猜测。 支起双臂,想要起身, 可刚撑到一半,就感到脑壳一阵发晕,仿佛昨天晚上喝断片了似的。 “小师弟!” 恰逢陆雪琪端着水盆和毛巾进门, 见许飞熊醒转,她以往总是清冷的脸上,此刻却流露出几分惊喜。 她赶忙来到床边,让许飞熊的头靠在她肩上。 然后沥干了盆里的毛巾,为他细细敷面。 “你睡了三天了……” 她的动作细致轻柔,像是在照顾孩子。 “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雪琪呵气如兰,馨香的喘息吹在许飞熊的脸上,让他有些恍惚。 问道: “师姐……这三天,都是你在照顾我?” 陆雪琪点头,“旁人我不放心。” 能被这位冰山师姐如此温柔的照顾,许飞熊先是意外,然后便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起来。 身子往下一躺,后脑顺势滑到她胸前的柔软之地。 啊~席梦思…… 缓了一会儿,许飞熊揉着肚子,可怜兮兮道: “师姐,我饿了……” 陆雪琪闻言一怔,随后帮他半倚着躺好: “我去为你弄些吃的来,想吃什么?” 许飞熊想着蜀山被波及得够呛,厨房怕也剩不下了。 那也就别太挑嘴了。 “不用太麻烦,随便弄点白粥就行了。” 陆雪琪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现在纵是想吃龙肝凤胆,也会有人想方设法为你寻来的。” “是么?有这个力度?” …… 随后陆雪琪出去了, 许飞熊撑起虚弱的身子,在榻上强行盘了个打坐的姿势,开始内观。 以他现在的修为底蕴,强行施展真数千手,无疑会大幅透支身体。 目前来看,内伤是没有的,就是体内空空荡荡,像个空壳子。 且不说太极玄清道的真元被消耗的一干二净,现在就连逆生三重也唤不起来了。 丹田以及各大窍穴隐隐发痛,五脏六腑都有些许萎靡的迹象。 “看来,且得养一段时间了……” 许飞熊叹了口气,这个结果,还算在他预料之内。 他略微估计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战力。 首先……仅凭逆生等手段强化,以当前玉清八重的境界,面对满状态的“第三步初期”的修士,应当在伯仲之间。 当然,这是在排除两项木遁手段的前提下。 一旦施展二者,则拥有了非人之力,不可以常理推断了。 可这两项手段局限性太大,只适合对付大范围目标。 乃是底牌。 若是应对单个人,不免有些高射炮打蚊子了。 总不能见个人就开大吧? 仅靠“术”取胜,毕竟不是久持之道。 还是得增进修为,提升根基,也免得下次再被榨干。 所幸这次只是肉体上被透支,他的观力并没有受影响。 许飞熊慢慢进入禅定,将观力深入上丹。 识海深处,那条滔滔大河仍在流淌。 在这片精神世界的深处,不受现实环境的限制,因此这条河无比宽广。 大到简直前不见来处,后不知去向。 仿佛横贯了整个宇宙。 这所谓的“沧浪之光”究竟该如何发动,他至今尚无头绪。 可这次,出乎意料的,他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注意到的“新玩意儿”。 在那毫不起眼的一角,茫茫大河的河面上……竟飘着一只蝴蝶。 许飞熊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随着观力聚焦,那蝴蝶越来越清晰。 与大河相比,它小到几乎等同于一粒尘埃。 那蝴蝶周身散发着湛青色的光芒,翅膀上刻画着银白色的纹路。 随着翅膀扑闪着,洒下点点璀璨的银砂。 他不清楚为什么脑子里会有这东西,但确信这不是他自己造出来的。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昆虫学家。 那这又是怎么来的呢? 看着这蝴蝶,许飞熊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晓梦的脸。 湛青色的衣服,银白色的头发, 配色上与这蝴蝶倒是相似,名字上也有门道,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难道,是她做的手脚?” 略一回想,晓梦也算帮过他。 非亲非故的,逻辑上说不通。 许飞熊原是不解的。 可现在看来,八成是与这蝴蝶有点关系了。 可意欲何为呢? 本着“主动上门没好事儿”的原则, 许飞熊尝试着用观力去干涉它,甚至碾碎它,可那蝴蝶却分毫不受影响。 没办法, 他调动元神,默默观想了一会儿,成功在识海中塑造出一个精美的黄金牢笼。 将那蝴蝶关在了里面。 这样一来,那蝴蝶稍有移动,他就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万一到时候这蝴蝶再想干什么坏事儿,这牢笼也能对其阻碍一二。 但这也只是无奈之举。 上上之策,还是当面主动找她问个明白为好。 许飞熊从定中回神,看向窗外,此时阳光正盛。 鸟鸣声清脆,阵阵入窗来。 他低声念叨: “也不知那婆娘走了没有……” —————— 日前, 其它各门派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苍松以要事为由,也已经带着其余青云弟子先行返程了。 只留下陆雪琪照顾许飞熊。 转眼,许飞熊在蜀山将养了十数天, 这些日子,蜀山上下恨不得把宗门内的灵丹妙药都搜刮个遍,总共有上百斤,就给他一个人用。 可许飞熊毕竟不能拿药当饭吃。 所幸十几天下来, 他的状态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已经能初步御剑飞行了。 由于归心似箭,他也不打算再待下去了。 于是乎这一日清晨,他特地来找蜀山掌教天玑子请辞。 天玑子几番挽留未果,又提出派专人送他回青云,也被许飞熊婉拒。 天玑子无奈,只得应允。 他身为一门掌教,自然不是出尔反尔、不识好歹之人。 于是乎,先是将本次会武,许飞熊应得的奖品——娲皇血玉拿了出来。 其中蕴藏女娲大神之精血,生机无量。 号称能起死回生,有修补万物之能。 功能虽然强大,但用途却是一次性的。 许飞熊欣然收了。 按照之前定下的规矩,陆雪琪列为会武第三名,被授予了一套蜀山阵法——天璇迷局。 但这还没完,许飞熊对整个蜀山的贡献毕竟在那摆着,天玑子另有表示。 遂又赠了许飞熊一幅画轴,乃是蜀山另一重宝,号称——十里山河图。 与之前那“苍天古道”一般,皆是蜀山先人用三皇神器开辟出的一处秘境。 顾名思义,画中有十里山河。 虽然地方不大,但灵气充裕,可作为一处福泽洞天。 实在是修身养病,养老度假的好去处。 许飞熊听他介绍完,心里直呼666。 不得不说,对于空间一道的开发应用,蜀山还真是远远在青云门之上。 谈笑间送出了两样蜀山至宝,但这还没完。 天玑子又给了许飞熊一块镶金边的豪华令牌, 并声称自即日起,许飞熊将被列为蜀山开派以来的第一位“名誉真人”,至此受蜀山上下尊重礼遇。 并且每逢三节六庆,都有礼品果篮,或是月饼津贴啥的,派专人给他送去。 这万里迢遥的,你算算单路费得多少钱? 许飞熊脸上不好意思,于是乎出言婉拒。 但天玑子却说那令牌既是荣誉,同时也是蜀山的一次承诺。 从今以后他但有请求,只要在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蜀山就是倾全宗之力,也能把事儿给他办了。 老掌教如此浓情厚意,他再不收就是不给面子了。 最后,许飞熊是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尬笑,将宝贝牢牢揣进了怀里。 —————— 黄昏老树,残阳西坠。 大佛顶天立地,佛首微颔,俯视着绵延的蜀山山脉。 虽说没了千手法相,但仍不失伟岸庄严。 本来是有机会成为蜀山的地标性建筑的。 但道家山门,伫立着一座这么大个的佛像,毕竟不太像话。 于是乎,拆除这座大佛,将是蜀山未来两到三年的大工程。 许飞熊对此没什么异议, 本来身为道门弟子,整出这么一手,别人不对他说闲话他就知足了。 ………… 作为友人,独孤宇云和司徒钟将许飞熊弟姐二人,一直送到蜀山脚下,仍是依依不舍。 许飞熊笑着拱手: “古人讲十八里相送,咱们之间就不用整那些客套了吧?” “和你一比,我们哥俩甚是惭愧,这就要下功夫追赶了……” 司徒钟唏嘘不已,仰头灌了口热辣的酒浆,接着笑道: “跟你说个事,我二人日前请旨下山历练,掌门允了,以三年为限。” 蜀山法门不同于青云打坐炼气,最是注重体悟自性。 入世修行,既是融入这芸芸众生,感悟红尘百态,以期从中开悟,找到入道之门。 乃是极好的修行方式。 “入世修行,自是不便再用蜀山名号……” 独孤宇云想了想,朝许飞熊一拱手: “许兄弟的心性道法,我都是极为佩服的,今日分别在即,便承你尊口,为我二人起个入世行走的化名吧。” 司徒钟闻言,也附和道: “对,许兄弟你是有才的,给我俩起个好听点的名头。” 许飞熊闻言,心中忽然冒出个恶趣味的念头。 “嗯……既然这样,那就……” 他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先后分别指向二人: “殷若拙?(独孤宇云)” “莫一兮?(司徒钟)” 二人闻言,先是怔了一怔,忽的同时击掌相庆! “真是好名字!” ------------ 第93章 我叫阿言 “好名字!” 二人皆是颇为满意。 “殷若拙,莫一兮,听听,多么富有诗意……” 司徒钟说着,眼睛里亮堂堂的。 “许兄弟,你可真是太有才了!” “呃……” 许飞熊挠了挠头,没有回应。 这哪是他有才啊? 分明是直接把电视剧的名给他俩套上了。 凑合用吧。 一番告别,独孤宇云和司徒钟便返回山门。 陆雪琪和许飞熊则是驾起飞剑, 青蓝二色绽起光芒,向东划破昏黄的长空,转眼化作寻不见的残星。 极远处,就在那佛顶之上。 两个人仿佛和光同尘,与这黄昏夕阳融合在一起。 二人都默默的注视着远去的二人,许久都不言语。 “师妹……” 赤松子看向一旁的晓梦,语气平静: “相比于来时的心若止水,如今去时,可还一如既往?” 晓梦淡紫色的眸子怔怔的凝望着远处的许飞熊,虽说此刻二人已经相隔数十里,但她目力高绝,依然看得纤毫毕现。 “说来让人暗恼,我现在看他,其犹龙邪……” 说着,晓梦却摇摇头,绝美的脸上,露出少见的别扭。 “想不到,我竟也落得这等凡俗。” 赤松子摇头苦笑: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这说明,你有了欲,是好事。” 晓梦闻言,雪眉一蹙: “好事?” 修道之人,向来追求淡泊心性,无欲无求,故此对于赤松子的话,晓梦很不理解。 赤松子却是手抚长须,点头道: “许多事,总得先拿起来才好放下,你现在算是迈出了第一只脚,前途可期啊。” 晓梦为人悟性极高,闻言把他这番话放在心中细细咀嚼,稍许过后,已经有了收获。 但她性子高傲,明明受教了却也不愿承认。 于是面上也不表露,转过身去,迈开两条修长玉腿,裙袂一扫,身形便融入太虚。 只在身后留下一句渺渺的声音: “无聊。” 赤松子并未觉得尴尬或者怎样,盯着晓梦消失的位置,幽幽的道: “此次返回太乙山,师妹料想也该突破天人了。” 他伸出自己枯瘦苍老的双臂,细细打量,末了叹了口气。 晓梦年方十八,已经天人在望,可他年逾八十,仍是跨不过那一关。 修道一途,资质是乃第一大关,也是注定无法颠覆的鸿沟。 尽管在道经义理上,他仗着多出几十年的琢磨,能指点晓梦一二。 可在修行上,却早已没了这个资格。 如今被年轻人抢到前头,心里的滋味实在难与外人道。 “好让人羡慕啊……” ———————— 青云山, 小竹峰上。 后山竹林外,水月孤零零的坐在石桌前,品着清茶。 周围,鸟鸣声清脆。 清风和煦,不似以往闷热。 这天气比起前些日子,稍稍有些转凉了。 水月掐起指头,算起了日子。 “仔细算算,熊儿和琪儿也该返程了。” 前日,苍松带队的一行人已经返回了青云山。 并且将许飞熊受伤,暂留蜀山的事告知了水月,害得她起初还白担心了一场。 据苍松说,许飞熊本次会武夺魁,陆雪琪得第三,二人皆有重宝奖励。 水月作为师尊,听到此消息,无疑是很自豪的。 然而,听苍松的意思。 似乎自己这个小徒弟在蜀山的表现,强的有些过头了。 据说在蜀山闹出的动静还不小,苍松回来后给了他三个字的评价——非人哉。 毕竟没有亲眼所见,真实情况水月也不清楚。 方才,掌门一脉还悄悄来信,让她今后对许飞熊的多多加以注意。 免得其日后本事做大,渐渐失去掌控。 可水月是何等样人? 身为人师,既然已收他入门,岂能再疑心生暗鬼? 遂去信回绝了。 “这孩子,真让人头疼。” 抿了口清茶,水月开始揉脑门。 无论是大悲掌、逆生、还是通天箓…… 总之许飞熊一身手段,大都不是出自本门。 这一点水月早就清楚,但她也能理解。 毕竟身为楚国遗胄,有些传承底蕴,也不奇怪。 青云门弟子上千人,有些许带艺投师的,实属正常。 只要为人没有毛病,不是什么魔教探子,那便没什么可忌讳的。 这时,文敏上前禀告: “师傅,那个女子还在山脚跪着。” “哦?” 水月闻言,眼神微微一挑: “跪了多久了?” “快三天了,动都没动过。” “这样啊……” 水月的目光落在茶杯里,略一思索: “带她上来见我。” “是。” 自许飞熊之后,小竹峰上许久没收过新弟子了。 一是水月年岁毕竟大了,懒得带新徒弟。 二是有资质的好苗子难寻,小竹峰上七十余弟子,能得其二已是天眷。 若再找些资质平庸的,实在没必要。 可就在前些天,有个女子找上山来,声称想拜师入道。 被拒之后,就跪在山脚不走了。 想到这两天晚上都下了大暴雨,这女子一跪三天,毅力还当真了得。 ………… 静竹轩, 几位核心弟子侍奉在侧。 水月面前,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 看打扮像是农户女,一身灰布衣衫,打着补丁。 “抬起头来。” 遵循水月的命令,那女子便抬起头,露出脸儿。 看着应在十八九岁的样子, 经这三日跪下来,风吹雨淋的,脸上难免有些尘土污垢,以致于看不太清容貌。 唯有那双纯黑色的眸子,静静望着水月。 水月指尖一勾,顿时一股温润灵力化作淡淡清光,在那女子脸上扫过。 尘垢皆褪,那女子的容貌便全然露了出来。 “啊。” 顿时在屋内引起一阵惊叹声。 该如何形容这种美丽呢? 若论相貌,恐怕整个小竹峰,也唯有尚未归山的陆雪琪能与之媲美。 水月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成语—— 媚色天成。 明明衣衫简陋不堪,偏偏生得一副这般绝美的容颜。 好似明珠蒙尘,美玉沾污, 二者结合所形成的反差,让人心里忍不住一堵。 甚至为其感到不公——仿佛连上天,都在亏待这个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水月问。 闻言,那女子纯黑色的眼眸微微一动,她的声音略带磁性,淡淡道: “我叫阿言。” ------------ 第94章 疑心生暗鬼 “阿言……” 水月一边咀嚼着她的名字,心中暗暗思忖: “看年龄稍稍有些大了,但有如斯容貌,实在可人的紧……” 又把手搭在那女子腕脉之上,细细感知。 发现其先天根骨,竟也着实不错。 至此,仿佛老骑手遇到了一匹良驹,水月心中已经是有了些许痒意。 但依照规矩,她还是问道: “你是哪里人士,籍贯何方,家中可有亲人尚在?” 那女子深深拜伏,低着头道: “小女子乃大泽乡人士,十年前随家人迁至河阳城落户。” “去岁双亲皆病故,亡父姓田,乃是河阳城北刘员外家下辖的农户,母亲姓裴,乃是………………” 那女子将自家身世说了个遍,水月一字不落的听完后, 二人之间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等了一会,见水月仍不言,那女子这才有些按耐不住: “小女子于凡俗再无牵挂,久闻真人谪仙之姿,心生仰慕,故而冒死登上仙府,只求能拜入仙人门下,乞听教诲。” 水月不置可否,仍是静静的打量着她,同时心下暗衬道: 看这样子,像是个恬静的性子。 奏对之时毫不慌乱,话语也甚为得体,可见是有教养的。 便问: “你果真是农户之女?” 那女子闻言,又是拜伏在地: “不敢欺瞒仙人,小女子本出自书香门第,生母为一房妾室,因受主母迫害,吞金自尽。” “后小女子被逐出家门流浪街井 ,幸得那田氏夫妇为人忠厚,收我做了养女。” 水月静静听完,点了点头。 她表情如常,也看不出是否心仪,但眼角似乎有着淡淡的笑意。 先是对着左侧身旁的林初霜吩咐道: “霜儿,你先带她下去吃些东西,再带她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其余再说。” “是。” 林初霜领命后,领着那女子下去了。 另一旁的文敏,目送着二人离去后,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师傅对这孩子……可是满意?” 她跟随水月最久,早将她的心思揣摩了个通透。 水月点点头,嘴角微微一挑: “容貌上佳,资质也不错,重要的是……身上有一股‘静’气,颇为难得。” 文敏美丽的眼角微微一弯,歪了歪头,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那……可否和小师弟一般,给她也来个三年之试?” 水月白了她一眼,不是好眼神儿瞅她。 见师傅被逗得不高兴了,文敏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言语。 水月淡淡道: “她是女子,自不必费那许多麻烦,只要心性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收了。” 略一思索,又对文敏吩咐: “敏儿,你且去河阳城打听一下这女子的身世,看看与她所言是否相符。” “弟子遵命。” ……………… 夜刚黑, 二人已经生好了火堆,许飞熊还搭好了帐篷。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条件艰苦, 些许蛇虫鼠蚁,风吹日晒的,也只能暂且受着了。 从蜀山出发,二人已经赶了两天的路。 本来一天能御剑四个时辰,但许飞熊尚未复原,御剑不能久持,便拖了后腿。 如此一来,赶路的时间就延长了。 二人围坐着守在火堆旁,并一只剥了皮的大肥兔子,正在被烤的滋滋冒油。 许飞熊气色仍有些苍白,御剑飞了小半日,他脸上的疲态更深了。 “这几天恢复的怎么样?”陆雪琪关心的问。 许飞熊边拨弄着火舌,边回答着: “本源的补充可慢着呢,且得一段时间……” “不过等咱俩到家,那时候我应该恢复个一半左右了。” “诶师姐……” 正说着许飞熊忽的眼神一亮,犹豫了一番,对她问道: “你对那个晓梦……怎么看?” 陆雪琪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话。 “为何问我?” 许飞熊低头撇了撇嘴,嘟囔道: “我只是觉得你们之间好像有些不对付,想听听你的看法么。” 陆雪琪毫无表情,但眼中却带着些许藏不住的失落: “论起手段,她在我之上,论及天资绝世,我也不如她。” “我不是问这个。”许飞熊脸上有点不乐意,干脆点题: “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她对你最亲爱的小师弟我……有些居心不良?” 这话说的有点绕,但陆雪琪听得毫无障碍。 她略一思索,平淡的目光直视着许飞熊: “她对你,确是有些另眼相看,也许是……一见钟情吧?” “你扯哪去啦姐姐?” "这又不是话本小说,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 许飞熊不是好眼神儿瞅她,又低声自语道: “再说了,哪有往人身上下东西的钟意法儿,吓人捣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降头呢。" “下东西?”陆雪琪听得一头雾水。 未免她担心,对于那识海中蝴蝶的事,许飞熊也就没往下跟她说。 此时兔子烤得差不多了,喷香四溢。 他扯下一条前腿,正要往嘴里塞。 忽的灵机一动,想起个事儿,于是乎眉眼含笑的对陆雪琪道 : “师姐,你想不想下次见面,好好揍她一顿?” “下次?” 陆雪琪心说这天下这么大,哪那么容易还有下次? 但遵从着内心的不甘,她还是正视许飞熊的双眸,点头道: “纵是明知不敌,我也想再会一会她。” “那妥了!” 许飞熊一击掌,从怀中掏出一个线装本儿,给陆雪琪扔了过去。 “拿去。” 陆雪琪捧在怀中,甚为不解:“这是?” “逆生三重。” 许飞熊咬了一口兔肉,满嘴流油,含糊的答着: “以你的资质,学会了保管胜她!” 陆雪琪闻言,双眸不禁圆睁,她知道这是许飞熊一人的独门绝技。 也几次见证过这门神通的威力,心中吃惊非小。 但思虑一二, 还是退了回来。 “我不学。” 许飞熊眼皮一挑。 呦? TOUgh gUy。 不由分说,又把本子塞进她怀里: “学不学的你先揣起来,我兜漏的。” “小师弟。” 陆雪琪双眸定定的看着他,眼神狐疑: “你莫不是……有什么事?” 闻言,许飞熊像是被拔了舌头。 他默不作声的吃着兔肉,过了好一会儿,才答: “没事儿……” 不得不说,陆雪琪足够敏锐。 赶路的这几日,许飞熊不知怎的,心中总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那种感觉说不上好坏,反正不踏实。 身为步入禅定第六层的性修高手, 心中有任何突兀的感觉或预兆,都算是反常。 因此, 说他是疑心生暗鬼也好,未雨绸缪也罢。 多给小竹峰留下点玩意儿,总是好的。 ------------ 第95章 给我吐出来! “师姐,帐篷搭好了,先睡吧。” 出于一如既往的绅士礼仪, 许飞熊给她铺好了床褥,自己就靠在大树上抱起胳膊,打算凑活过一宿。 就着火堆取暖,倒也不算遭罪。 陆雪琪依言进了帐篷,解下外衣,褪了鞋袜。 听着帐篷里悉悉索索、宽衣解带的声音,许飞熊起初竖起耳朵听了听,便无趣的移开了心思。 “哈秋!” 被蚊子晃了个喷嚏,许飞熊抬手扬了扬。 身后褪衣的动静却停了,过了一会儿,传出陆雪琪的声音: “师弟,你也进来睡吧?” “嗯?” 许飞熊耳朵噌一下竖了起来! 我没听错? 陆雪琪迟疑一番,又跟了一句: “外面天寒,你身子虚弱……” 许飞熊蹭一下站了起来,蹬蹬蹬蹬蹑着步子来到帐篷门口,眼珠子发亮。 “师姐,这……不太合适吧?” “无妨。”陆雪琪说。 许飞熊两只眼睛,慢慢打了个弯儿。 坏笑止不住的从嘴角冒了出来。 眼下是什么情况? 美人相邀欸,同床共枕,多么让人激动? 这种情况下, 你当他还硬着头皮装正人君子? 屁! 花姑娘滴干活,我来啦! 嗖! 运起此生最快的速度,身形一闪,下一瞬已经消失在原地。 要问人哪去了? 陆雪琪一脸惊愕,望向身旁被窝里,露出的那两只扑灵扑灵的大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许飞熊不但动作快,脱衣服裤子的速度也是不差。 转眼间已经去了外套、鞋子,只剩一件内衣,清清爽爽的钻进了被窝里。 “师姐,快脱啊,咱俩该就寝了。” 话语暧昧至极,陆雪琪表情一窒,顿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调戏了。 那双眸子便眼瞅着冷了下来,严肃着脸儿,却也不好出尔反尔,再把他赶出去。 于是乎冷声告诫: “睡觉可以,不许乱动。” “嗯嗯嗯。” 许飞熊忙不迭的点着头。 他向来自己一个人睡惯了,在一张床上随便翻身打把势,睡相极不老实。 可眼下可不得再放肆了,万一后半夜一脚丫子插进师姐嘴里,岂不闯了大祸? 于是乎狠狠的暗示自己的本能,今夜务必睡的消停些。 陆雪琪剩下的衣服是说什么也不往下脱了,甚至把外衣又穿了回去。 这才缓缓在许飞熊身旁躺下,动作间带起一阵香风,让隔壁铺的老许一阵心池荡漾。 但他也知道, 这毕竟算是师姐弟同寝,可不能动手动脚。 于是乎,怀着心中旖旎,没过一会儿,便香香甜甜的睡去了。 陆雪琪一直注视着他的脸儿,直至他完全睡着,甚至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她才松了口气。 俏脸有些微红,陆雪琪平复了一阵心情,闭起双目, 不多时也睡去了。 可睡着之前,脑子里却悄无声息的迸出一个念头—— “不怪众师姐们夸赞,这小师弟……生得实在可人儿。” 自古人心,最是爱追逐美色,无论男女。 世间之事,有时候就是如此浅薄。 饶是她这般清冷如霜的性子,盯得许飞熊久了,内心深处,难免有些怦然。 只是她一心求道,于情之事上,向来极为谨慎自律,一时倒也没有过多想法。 就这般睡去后,帐篷内陷入静谧。 只有两人细微的喘息声。 说着玉兔西沉,星移斗转, 转眼就到了后半夜。 沉睡之中,陆雪琪感到下身有些发沉,上身有些发痒。 这不由得弄醒了她。 然而借着透入帐篷的微弱星光,陆雪琪看清情况之后,粉脸陡然变得通红一片。 只见一条不老实的大腿,结结实实的压在她的小腹。 右肩处的衣衫不知何时拨开了一角。 许飞熊的脸埋在她的右胸上,鼻孔正向外打着鼾声。 腮帮子咕哝着,嘴唇呡个不停。 嘴角边还梦呓着说起梦话,又像是在唱歌—— “蓝蓝滴天空~” 陆雪琪的脸色愈发难看。 于是,寒冷的杀气,在这小小的帐篷之中,无声的铺展开来。 还在睡梦中的许飞熊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梦见自己掉进了冰窟窿,身上慢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被冻得恢复了意识 咦? 什么东西? 他脑子到现在还有些浆糊呢,反应也迟钝。 帐篷里光暗,他便放出观力略微一扫。 然而,汗珠子眼瞅就爬了满脸。 乖乖个隆! 我说梦里咋有草原的味道? 但他也不敢动作,未免被误会,只能接着装睡。 然而他的一切细微变化,陆雪琪都尽收眼底。 岂能看不穿他的龌龊心思? 一道寒冷到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给我吐出来!” 仿佛置身于数九隆冬,许飞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现在他本源虚弱,能耐大减,陆雪琪要是趁半夜狠揍他一顿,他还真没法还手。 只能嗫嗫的松开了嘴。 然后装作仍在睡梦中样子,把大腿也从她身上撤了下来,翻了个身。 鼻子里装模作样的打着鼾声,许飞熊心里却直敲鼓。 心想陆师姐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太计较吧? 等了好一会儿,身后都没反应,许飞熊不禁长出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这口气出去没多久,身后屁股上陡然传来一股巨力! “你还是出去睡吧!” 陆雪琪清冷的声音饱含着愤怒,乃是以往前所未闻的。 “哇!” 许飞熊大叫一声, 被陆雪琪一脚蹬出了帐篷,整个人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个翻儿,最后跌到火堆旁。 “师姐你好狠的心!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滚!” 给人家师姐气得,甚至爆出了粗口。 ------------ 第96章 拉郎配? “师傅,弟子回来了。” 静竹轩,文敏风尘朴朴的赶了回来。 水月放下手边的道经,起身闻: “查的如何?” 文敏拱手道: “弟子在河阳城走访了数十户街坊,也找到了那女子父母的坟墓,确实是最近葬下的,与那女子所言基本相符。” “嗯,做的不错。” 水月夸赞了一句,心情颇好,上前抚了抚文敏额前的发丝,道: “去把她带上来吧。” “是。” 文敏应诺刚要下去,可忽然又问道: “师傅,莫不是现在就让她拜师吧?” 水月却摇头, “不急,等琪儿和熊儿回来再说也不迟。” 文敏下去后, 没过一会儿,就和林初霜一道,二人领着个崭新的白衣女子,步入了守静堂。 褪下农家的粗麻,换上小竹峰弟子统一的妆容。 这名为“田言”的女子,姿色又是往上登了数个台阶。 单说一句媚色天成,已经是委屈了她。 仙姿玉色,人间尤物,加在她身上毫不为过。 饶是水月身为女子,又修道多年,仍是忍不住被其容貌所惊。 如果说陆雪琪的姿容,是溪流般的清冷高洁, 比起妩媚的笑颜,更适合端庄澄澈的严肃眼神,是那种品质稀有的美人。 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子,则是雍雅中夹杂着淡淡妩媚。 明明表情淡雅,不苟言笑, 可仅仅是一挑眉、一勾嘴角,既有一种“使人心头甚痒,甘心为之赴汤蹈火”的勾人魔力。 陆雪琪与她,在容貌上各有千秋,可谓是不分伯仲。 可若是叫个男人来选,怕是多半都要选后者。 那女子朝着水月盈盈下拜,眼波流转间,粉唇轻绽: “田言多谢仙人收留,不胜感激。” “还不必如此……” 水月抬手一引,无形之力便托着田言的身子站了起来。 这让她脸上忍不住吃惊,看向水月的眼中,满是崇拜向往。 水月对她的反应淡然一笑,问: “入我门下,既是彻底与凡俗诀别,此后修真养性,孤寂百年,你可受得住么?” “田言受得。” 田言绝美的脸上显出一丝激动的潮红,又是向下一拜: “弟子拜见师父。” 水月却轻轻摇头:“拜师之事还不急。” 田言抬头,面露不解。 水月对着一旁的文敏吩咐道: “敏儿,晚些时候,你代为师传她一些本门的基础心法,先适应一二。” “另外,这几天再带着她往山上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只等琪儿熊儿她们归山之后,众弟子见证之下,就可以让她正式入门了。” 随后,文敏领着人下去了。 望着那田言婀娜的背影,水月是越看越满意。 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让留在旁边侍奉的林初霜大感意外。 水月如此过分的反应,在她眼里还实属少见。 “师傅……您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她嘴上小心翼翼的问着,脸上却带着放肆调侃的笑容。 水月仍是目不转睛,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答道: “我在想,熊儿的年岁也够了,却仍是顽心不改,是该给他寻个道侣,收收性子。” 有句话她没说出口,那就是:也好断了你们这些当师姐的……那份不可言说的男女心思。 林初霜听得一懵,心里先是一抖,沉默少许,道: “年龄却是大了点,何不让雪琪……” 水月白了她一眼: “琪儿是绝顶的修道苗子,将来可是要继承首座之位的,岂能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说着,水月又将目光投向前方,田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 以往严肃清冷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一副“筹算过后,稳赚不亏”的笑容,道: “这叫田言的孩子资质不错,品貌更是极佳,足以令男儿痴狂,调教好了,倒是可以做那缚猴儿的缰绳。” 林初霜扁了扁嘴,语气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师傅倒是好算计,人家姑娘还没入门呢,您老就算计到这一步了。” “也不问问人家有无这份心思……” 水月瞥了她一眼, “怎么,你这个做师姐的舍不得了?” “弟子哪敢。” 许飞熊若是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被水月来了一出拉郎配,不知会作何感想。 …… 万丈高空, 陆雪琪和许飞熊二人御剑向东,穿过层层云翳,速度极快。 从蜀山出来已有数日,路程也赶了一大半。 照这样下去,再有两三天就该进入青云地界了。 这一趟门出了小两个月,师姐弟二人都是颇为思念小竹峰上的一草一木,归心似箭。 许飞熊甚至都不敢想—— 师傅水月看见自己拿回去的宝贝奖品之后,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娲皇血玉、十里山河图…… 有了这两样东西,小竹峰从此以后在青云各脉之中,就算彻底支棱起来了。 许飞熊甚至打算回去后将十里山河图的秘境在小竹峰上展开,借着图中充裕的灵气,帮助提升众位师姐们的修炼速度。 有好东西就要与人分享,这是他的一贯宗旨。 想到此处,对着前方一言不发只顾御剑的陆雪琪喊道: “诶师姐,你得的那套【天璇迷局】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啊?” 陆雪琪还惦记着昨夜的账,心头余怒未消。 闻言也不回头,只掏出一枚玉简,奔着许飞熊的脸蛋子就丢了过来。 “自己看。” 语气冷冷的,引得许飞熊只撇嘴。 他接住玉简,打开之后,手上便多了一块方形阵盘。 其上纵横十九道刻痕,点缀着星罗棋布的黑白棋子。 原来是一方棋盘。 用观力感知了一番,许飞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得不说,蜀山的老掌教服务的还是周到。 并不只是单给传承,还直接给了一套现成儿的成品。 到时候把阵盘直接往地上一扔,迷局就成了,倒是方便得紧。 看那迷宫样式的结构,整好了似乎还能关不少人。 况且其中的黑白棋子暗含杀机,可以作为阵中陷阱,消耗敌人。 倒是一套兼具困敌、杀敌的高级法阵。 许飞熊不懂围棋,摆弄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 御剑赶了上去,把玉简递还给陆雪琪。 出于对昨夜的羞愧,许飞熊不得不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表情, “师姐,还生气呢?” 陆雪琪没理他,冷着脸看向前方。 许飞熊撅起嘴: “要我说咱们两清了吧,你昨天踹我那一脚,我屁股现在还疼呢。” “哼,我看踢得轻了。” “呃……那我今天晚上还能睡在帐篷里么?” “除非你自缚手脚,不然你就自己睡吧。” “别呀,绑着手脚多难受?要不我单把嘴堵上行不?这样就不会再……” 轰! 云层之间,陆雪琪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剑气。 ------------ 第97章 脑补奸情 屋舍之中,两个女子一边刺绣,一边攀谈: “这几日承蒙林姐姐照顾,田言感激不尽。” 二人绣的是同一块云锦,各自分了半个工。 “不必多礼,过几天你正式入了门,咱们就是姐妹了……” 林初霜手上穿针引线,头也不抬的笑道: “叫你来帮我这忙,实是没把你当外人,只是想不到妹妹你生得精致,针织女红也这么巧妙。” “姐姐过奖了。” 田言客气了一句,巧笑嫣然。 只这一笑,便引得林初霜不禁抬眼细看。 见她依着男子衣衫的样式,走针排线,裁剪宽窄,田言的眼神动了动,便问道: “我见峰上并无男子,那这衣衫却是给谁做的?” “怎么没有?有个顽皮的还没回来罢了……” 林初霜挑了挑眉,掰起了手指头,小声嘀咕: “算算也就这几日了吧?还真是怪想的……” 田言跟着她的节奏,穿针引线。 两个女子皆是手巧之人,不出个把时辰,长衫的形制已经有了大致模样。 只见那三尺洁白的云锦上,以淡金色和大红色丝线,相间绣着朵朵云纹,看着好生喜庆。 “我先前听真人(水月)讲……小竹峰外出未归之人有二,一曰‘琪儿’,二曰‘熊儿’,莫不就是后面这个?” 提起自家老弟,林初霜脸上笑容便有些止不住,吟吟道: “是呢,那小子可是个滚刀肉,见了你就知道了。” “哦,这倒是稀奇……” 田言面色有异,美丽纤长的睫毛之下,双眸潋滟: “我还当小竹峰只是女子修真福地……想来那位师兄,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修真一途,所谓的过人之处,无非就是资质天赋。 照此说来,林初霜倒也颇有些骄傲之色。 想起之前,许飞熊甚至和田不易一时斗得不相上下,脸上的骄傲就更明显了。 “确实,那孩子天纵才情,入门至今方才数载,本事已经与门内修行多年的长辈们不相上下了。” 田言静静听着,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仰慕,忽的感叹道: “应是小竹峰仙法精妙,真是让人向往……” “倒也不全是本门道法的功劳,实在是他自身底蕴,非同一般……” 话说得分神,指尖不小心扎了一下,沁出血珠。 林初霜叹了口气,放在嘴里吮了一阵才止住。 “哦?” 田言眸中异彩连连,盯着林初霜,等待下文。 林初霜看她那样子,心中也是有数。 毕竟是女人堆儿里唯一的男人,难免会招人瞩目。 便是这新来的,人还没见到呢,八成心里也对他动了心思。 同时心里不禁暗叹: “小熊儿啊,可真是个桃花命……” 想起那件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略一想,干脆就对田言说了: “实不相瞒,我那位小师弟身世非常,乃是西洲王朝遗胄,兴许是身负传承,非但资质极高,连一身神通手段也是非比寻常。” 林初霜说着,指尖勾起湛蓝色光芒的线条,转眼间书了一道安神的符箓。 “此为通天箓,正是他回馈给宗门的神通妙法,我不过是初窥门径,运使起来已经颇为不俗。” 这一手看得田言捂嘴惊呼,双眸异彩连连: “如此说来,还可真想见识一下这位师兄!” 林初霜笑了, “论年岁他还不如你呢。” “不过也莫急,说不定这几日你就见到他了呢。” 心里却想:若是小师弟知道自己又有个了小师妹,心里一定高兴坏了。 却在这时,屋外有人喊道: “林师姐,快快出来。” 林初霜一怔,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计,朝外喊道: “什么事?” “小师弟和雪琪归山了。” 林闻言双眸一睁,明显的惊喜, “这么快?” 正谈着呢, 说到就到,简直堪比曹操。 ———— 静竹轩, 水月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微笑。 “师傅,弟子回来了。” “雪琪拜见师父。” 陆雪琪和许飞熊俩人顾不上收拾身上的仆扑风尘,刚一进山门就直接来拜见了。 "为师之前还同敏儿她们谈起,道你等须得再有二三日才赶回来,不想倒是小瞧了你们……” 水月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来回扫过,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出去一趟还是大有好处,不但修为精进,连御剑也快了不少。" 说着对陆雪琪招手: “雪琪,上前来让为师好好看看。” 陆雪琪乖巧的上前,来到她身前蹲下身子,轻轻抬起那张精致的粉脸。 水月边摩挲着她的脸颊,探了探她的修为,眼角的笑意愈发的止不住了。 “好、好,果然大有进步,已经可以着手闭关突破上清了。” 面对恩师的爱抚,陆雪琪清冷的脸上,终是露出几分明艳的笑容。 这边水月拉着陆雪琪的手就不松开了,师徒俩人一问一答的唠着。 二人说是师徒,更像是母女, 平日里同样的清冷性子,此刻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唠个没完。 另一边许飞熊就只能孤零零的戳着,一时也没人搭理。 所幸陆雪琪还算惦记着他,谈话之间,将他伤了本源一事与水月说了。 这下水月脸上才变了颜色,忙把他叫到身前为他诊脉。 良久,却只淡淡来了一句: “好好静一段时间,情况自会好转,也省得你整天胡蹦乱跳的,倒给我惹祸……” “……” 许飞熊不拿好眼神儿瞅她,心里腹诽: “偏心眼子。” “不过既然这次蜀山会武,你为我小竹峰夺了第一,也算没给为师丢脸……” 水月一脸平淡,眼角却带着隐晦的笑意,道: "为师打算,给你个奖赏。" 嗯? 许飞熊一听这话来精神了, “啥奖赏?” 水月:“奖给你三次免罚的机会,当然,仅限小错。” “咦~” 许飞熊直咧嘴。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许飞熊转头一看, 却见是文敏和林初霜两位知心大姐,领着一个长相陌生的女弟子步入屋内。 许飞熊眼睛落在那女子身上,细细看了几眼,不免有些吃惊。 水月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嘴角轻轻一勾,道: “她是为师准备要收下的弟子,恰好你们也回来了,那干脆就在今日吧。” 许飞熊和陆雪琪听得一愣,二人面面相觑,也没多言。 随即,水月吩咐文敏下去叫山上众弟子来此集结。 又让林初霜备好拜师茶、以及笔墨,名册。 不多时人都到齐,静竹轩一时间占满了人。 水月请出祖师牌位,以及上代首座真雩的画像,捻了三柱清香,深鞠一躬: “今有良家女田言,尘缘斩尽,诚心向道,经查品行俱佳,无有罪愆,可使其入我小竹峰门墙,添为八代弟子。” 说着,水月在一张空白的符纸上,写下几枚字迹,用火焚烧。 “今辛丑年七月初三日,七代首座水月虔心上表,随箓焚化,敬告祖师。” 烧得自然是弟子的名讳,和生辰八字。 随后,还需将其名讳录入青云玉函,上交通天峰。 从此以后,才算是小竹峰的在册弟子。 这一套流程极为正经, 不像许飞熊当年是先上的车,后补的票,相比于此倒是简省了不少。 但做完了这些,还差一个小流程。 只见水月告完了祖师,便端坐在上首的座位上。 那田言脸色微红,来到水月身前,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了下来,手捧着一盏清茶: “师尊请用。” 声音轻柔恬淡,最少两个加号。 水月接过,淡淡喋了一口,点头道: “起来吧。” “多谢师尊。” 那田言盈盈起身,美眸顾盼生兮,在周围人身上一一扫过。 当落在许飞熊身上时,那田言先是一怔,随即迅速的挪移开,竟不敢再看他。 粉润双颊,悄悄泛上一抹淡红。 水月看在眼里,嘴角又是微微一挑。 整了整嗓音,对田言道: “既已入我门下,与众人就是同袍姊妹,你辈分最小,在座的都是你的师姐,且与她们一一见过吧。” “是。” 田言态度恭谨,依着水月的吩咐,与众弟子一一见礼。 她上山已有数日,在这段时间,与山上的弟子们基本都见过面了。 却不想她心思聪颖,竟然将几十位弟子的姓氏名讳全都记在脑子里。 此刻一一见礼,竟不需要旁人介绍,各人的名姓叫得是分毫不差。 “这位想必就是陆雪琪师姐吧……” 依着长幼顺序,她终于拜到了陆雪琪这儿。 “小妹田言,初来乍到,还请师姐日后多多照拂。” “师妹不必多礼。” 陆雪琪回礼,眼神却在她精致的脸上细细打量。 田言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二人就陷入了攀比。 两个女子姿容不相伯仲,都是绝美佳人,此刻四目相对,一者清冷,一者平静。 不久,还是田言略带人情味的眼神败下阵来。 她最后来到许飞熊面前,打量了一番后,却是嫣然一笑: “这位就是许飞熊师兄罢?小妹田言,这厢见过了。” 许飞熊细细打量着她,一时间没有回应。 那边,文敏等几位大字辈儿的师姐嘲笑道: “怎么?乍一有了这般漂亮的新师妹,熊儿却害羞了?” 没有理会她们的调侃,许飞熊的思绪却是沉沉裹在内心深处,想个不停。 田言…… 怎么偏叫这个名字? 据他前世的记忆所知,仙秦罗网中有个天字一等的杀手,似乎就对上了号。 出于对仙秦的忌惮,以及对于那个组织由衷的恶心, 许飞熊遂运起观力,投在她身上细细探察。 然而几息过后,已将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甚至从头顶到脚趾头都瞧了个明白。 脸上却不禁露出一丝疑惑。 此人身上,毫无一丝真元或法力的迹象。 完完全全就是个凡俗女子。 难道是巧合? “噗嗤!” 见许飞熊直盯着她许久不答,身旁不免响起一阵偷笑声。 田言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脸色羞红,低声叫了一句: “师兄~” 许飞熊陡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给人家姑娘都快瞅毛了。 赶紧赔罪: “哦不好意思!让师妹见笑了。” 讲了几句客气话,勉强把尴尬的场面应付了过去。 然而水月这时却道: “言儿既以入门,本门的心法也当传给她了,这件差事……” 水月周围看了看,最后竟将目光落在许飞熊身上: “熊儿, 暂且就由你来教她吧。” What? 许飞熊眼皮子一跳,嘴巴不禁张到一半。 他往四下瞅了瞅,便对水月的决定,愈发的不能理解了。 周围好几十个女的,哪个教不了?偏选他这个带把的是什么意思? 殊不知,带人入门这事儿着实有些说道。 少不得要为其指点一些筋脉、穴位之类的知识。 为了确保教的准确,保不齐还得上手。 这就免不了有些肢体碰撞, 俩人一个十六七,一个十八九,正是欲火升腾的年纪,最是容易引出一些旖旎风流事。 就好比《射雕英雄传》里周伯通教瑛姑,教来教去就教到炕上去了。 许飞熊不由得抬眼看向面前的田言,却见她双眸潋滟,正盯着自己,唇角带着一丝妩媚的笑容。 许飞熊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更何况眼前这位容貌这么顶……” “万一稍有行差踏错,哪个爷们能压得住枪?” 想到这儿,许飞熊就忍不住放开了想象力, 开始疯狂脑补—— 首先, 自己和这位田言师妹一来二去,果然整出了奸情。 有一日,屋外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二人却在被窝里没羞没臊,颠鸾倒凤。 忽的门扉被猛地踹开,水月铁青着脸, 身后带着文敏、林初霜、陆雪琪,以及一众小竹峰弟子闯了进来。 她们一把掀开被子,露出二人赤条条的身子。 周围的目光充斥着鄙夷、失望、心痛、厌恶…… 面对如此绝望的场景,许飞熊也只能抱着她的大腿,哭嚎着求饶: “师傅,我俩是清白地!” “我啥也没干!” 水月自然是勃然大怒! 然而这种情况,电影里接下来一般都是:做师傅的哀莫大于心死,做徒弟的苦求无果。 最后毅然决然的,将这对狗男女赶出了小竹峰。 这之后,画面一切。 许飞熊和田言饥寒交迫,俩人在河阳城大街上流浪,却被一帮富有正义感的百姓们追着扔菜叶,撇臭鸡蛋。 直到一个驼背的老婆婆颤巍巍的上前,把一块写着“青云败类”的牌子挂到二人的脖子上。 然后咕哝着光秃秃的牙床,狠狠吐出一口浓痰,骂道: “呸!狗男女!” 太惨了。 脑补结束, 许飞熊一个哆嗦,额头已经是冷汗直冒。 就这一茬,至少就赚了三百多点光粒。 ------------ 第98章 老太太算计我(两章合一) 这要是放到以前,这三百多点光粒,对他来说还真算一笔巨款。 可经蜀山回来这一趟,行市不一样了。 虽说蜀山掌教天玑子给了他足够的报酬。 但一众蜀山弟子们内心上对他的感激,那也是不可小觑的。 因此,根据第二天赋的后半段解释,光粒被他赚的是盆满钵满。 就好比一个长期挨饿的灾民,突然有一天领到了朝廷下发的一百万吨赈灾粮,一时间给他干懵了。 都不知道怎么吃了。 甚至连身体都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未免他一次性真的“爽到死”,对于光粒的处理,陷入了暂时的搁置状态。 如今升阳府内,充塞着巨量且混乱的光粒,相互堆挤交杂,一时难以分类吸收。 统计入账需要时间,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考虑,这个过程得细水长流。 许飞熊估计,等把那些普通光粒都吸收完,修为估计直逼太清了。 至于金色光粒,估计怎么也够下次入梦了。 ———— 也不晓得水月打的是哪家算盘。 反正,教导田言入门这件事儿,暂且就落到许飞熊头上了。 当然,这事儿还不急。 好不容易回山,陆雪琪又是个不喜言谈的清冷性子。 此次蜀山见闻,免不了要许飞熊为众位师姐们讲解一番。 午饭时间, 小竹峰食堂, 许飞熊站在台上,面前是一方桌案,他抄起案上的擀面棍—— 啪! 只见惊堂木一响,一众师姐们各自寻了小板凳,在许飞熊面前排排码开,乖乖坐好。 今天是讲到《蜀山行》的第三回, “话说——” 他怒目横眉,单手掐腰,挎着将军步,一手并指前探,好一幅指点江山。 底下的听众不明觉厉,一脸的惊奇崇拜。 “却说那锁妖塔倾覆在即,群魔即将破关,掀起周天震荡,妖气冲霄,声势骇人。” “那群妖魔凶狠毒辣,饥渴日久,此番出关,誓要将蜀山一门那数千血肉剁成臊子,嚼成渣儿,捣成粉儿,再兑成浆儿,吃干抹净。” …… 他讲的声情并茂,肢体语言也够丰富,勾的众人心潮迭起。 此时故事渐渐推到关键处,下方听众无不是两眼放光。 “彼时整个蜀山上下,甭管是老的少的男的女,尽是一片恸哭嚎啕,胆气丧的比肠气还快。” “弟子找好了下家的路,掌教也寻了上吊的樑,可怜千年大派,就要一朝陨灭。” “然而就在这时,晴空一声霹雳响,咔嚓!救世主闪亮登场!” 许飞熊说罢又是一拍惊堂木(擀面棍),然后拿眼睛扫视众人。 这下停顿许久,众师姐们不耐了: “说啊,救世主是谁?” “用了什么手段?” “快说,我好急啊!” 然而许飞熊只是拿眼珠子往四下扫了数遍,然后,嘴角扯出一抹怪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跟着深鞠一躬:“听众朋友们再见。” “咦~” “臭小子吊人胃口……姐妹们扔他!” 嗖嗖嗖! 一时间厨房里烂菜叶和臭鸡蛋横飞, 许飞熊见势不好,立即夺门而出,避免了被掩埋的下场。 ———————— 午后, 一间静室内,田言和许飞熊相对而坐。 “飞熊师兄……” 田言盘起双膝,眼神楚楚的盯着许飞熊道: “师妹第一次修行,稍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还请师兄及时救我。” “放心吧,有我看着你出不了事儿。” 许飞熊给出保证之后,田言才放心,随后闭起双眸,默默念起心诀。 田言的呼吸声很均匀,几乎有一种催眠的效果。 许飞熊打了个哈欠,悄悄白了她一眼。 心里腹诽: “练功还得专人陪着,我当初都没这个待遇,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 出乎预料, 按理说和如此美人独处,指点修行,本该是欢喜非常的。 可许飞熊却是心情古怪,说不上来哪舒服,反而隐隐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 转头往屋外一看,却见外头除了风声和鸣,空无一人。 看来是他想多了。 许飞熊一边打量着田言闭目的容颜,聆听着她的呼吸节奏, 一边还聚焦着观力,监视她体内的情况。 随着导引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股微弱的灵气被她引入体内。 许飞熊眼中不禁露出几分惊讶。 还记得当初,他可是导引了大半个月才达到这种水平。 “资质不错啊……” 此女心如止水,倒有一股子静气,入定也方便些。 看来师傅也是看中了她资质不凡,这才交给自己引导她入门。 “不得不说,老人家眼力高明啊……” 许飞熊心里叹了一句,心里不禁有了计较。 “索性是个好苗子,不如先助她一助。” 遂悄不作声的,运起指尖勾勒符光。 转眼之间,十数道静心、敛气、凝神、助导引的符咒便书写完成,铺在田言周身。 只见田言的柳眉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 体内聚敛灵气的速度,也在种种符咒加持之下,越来越有效率。 但这还没完,许飞熊以食指运劲,隔空点在她小腹处。 帮她梳理着入体的灵气,助她运行周天。 不出盏茶功夫,一缕成规模的灵气通督过任,在她体内走了一圈儿。 引气入体的第一个周天,业已达成。 “竟毫无阻滞?” 这下许飞熊更惊讶了,想不到这位竟是个顶好的苗子。 那就有点意思了。 这便起了爱才之心,继续助她行气。 很快,第二个周天,第三个周天…… 随着气息在经脉中的运转越来越饱满, 田言那精致的粉脸之上,渐渐沁出细密的香汗。 “师兄,我……我有些吃力……” 田言咬着下唇,声音慵懒的像猫儿。 许飞熊眼神一凝, “别分神,机会难得,干脆这就助你修成第一重。” “是……” 随着周天一遍遍运转,田言身上的香汗越泌越多。 渐渐的,一些布料轻薄的地方,已经被浸透,露出下面白腻的肌肤。 她的喘息愈发的灼热,本就勾人的脸儿,此刻更是艳若桃李。 随着终于周天运行,终于达到三十六遍。 田言娇柔的身子微微一震,许飞熊也撤回了手指。 “嘤~” 只见她一声娇滴滴的嘤咛,整个身子无力的朝许飞熊倒了过来。 许飞熊将她接在臂弯里,她的娇躯柔弱无骨,沁人的体香扑面而来。 而且她的手放得也不是地方, 许飞熊脸上尴尬, 血压与那活儿不禁一齐支棱了起来。 “呃,你没事吧?” 田言仰起脸儿,痴痴的望着他。 那双纯黑色的眼眸中,某种东西, 浓郁得仿佛要变成水流淌出来。 她粉唇开翕,呵气如兰,一股馨香便拂在许飞熊的脸上: “多谢师兄相助,小妹我,感激不尽呢……” 许飞熊眼皮子一跳,心说我的儿! 这荷尔蒙味道也太浓厚了! “师妹……” 许飞熊抬起她的下巴: “快张嘴,师哥要出来了!” “什么?” 田言不解,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听话,张嘴!” 田言依言张开了嘴。 然后—— 咻! 呕~ 田言只觉得嗓子一痒,像是吞服了什么异物,一股滑溜溜的,让她止不住有些干呕。 许飞熊起身,先是拍了拍手,俯视着道: “这是大黄丹,可固本培元,疗伤祛病,对于你这样的刚入门的,好处多多。” 说罢他起身向推门而出,踏过门槛之时,回头又扔了一句: “今天先到这儿,明天我来教你第二层的口诀。” 转身远去。 田言默默起身,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许久不动。 屋外柔和的光线,照在她的瞳孔上。 泛出一抹好看的金辉。 —————— 田言第一天修成第一重的消息在小竹峰传开后,毫无疑问掀起了一阵波澜。 尽管有许飞熊施法帮她行气,但她个人的资质也实在不可小觑。 接下来,许飞熊一连又教了她十数日。 许飞熊教的勤,田言也很快便掌握了修炼的基本知识。 替她稳固了基础后,之后的修行就全看她自身了。 她天赋极高,许飞熊估计她再有个半年,就能突破到玉清第二重了。 这样的速度,抛开许飞熊这个开挂的不谈,整个小竹峰上也就陆雪琪能压她一头。 又是一日大清晨, 许飞熊受水月召见,正要去往静竹轩。 半路上恰好撞见陆雪琪从望月台的方向下来,便打招呼: “呦!陆师姐,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忙啥呢?” 陆雪琪额角的发丝有些凌乱,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疲倦。 她上下打量了许飞熊好几眼,却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自顾去了。 “咦,这是什么情况?” 许飞熊不解,遂半路上拦了个师姐询问。 那师姐却说陆雪琪这几夜都待在望月台,一待就是一整宿,也不知在干什么。 许飞熊闻言便已了然,经蜀山一行,陆雪琪的修为大有进步,应是即将突破上清了。 也就没有多想。 此次水月召见,许飞熊心里没底。 来到静竹轩,水月也才刚刚梳洗完,发梢上还带着淡淡水渍。 见了许飞熊,竟少见的露出笑容。 “熊儿来了,这几日辛苦你了。” “?” 许飞熊拜完了礼数,心里就止不住泛起狐疑。 猜想着今天到底是么日子? 以往见了要么是吩咐事儿让他做,要么张嘴就开训, 今天这咋一见面就夸上了? 事出反常, 许飞熊眼珠子转了转,迟疑着问道: “师傅,你老……是不是想摆大寿啊,然后让我跑腿出去发请帖?” 心里打定主意,反正大竹峰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水月闻言一愣,随即摇头苦笑,嗔道: “你这孩子,也不知一天天都在乱想些什么。” 水月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许飞熊瞅着晃眼,定睛一看,却是一锭十两的黄金。 她又从袖口掏出一张绢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堆小字。 “稍后叫上几个师姐去趟河阳城,照着单子上的名目,把东西给我采买回来。” 许飞熊接过她递来的单子略一打量,发现上面基本都是些红烛、红纸、红绸子之类的东西。 许飞熊不解: “你这不还是要摆大寿么!?” 水月轻哼,将金锭子丢到他的怀里,吩咐道: “少废话,午时前赶回来,不然便要罚你。” “莫名其妙……” 许飞熊扁扁着嘴下去了。 他前脚刚走,林初霜就从一旁的屏风后绕了出来。 盯着许飞熊离去的方向,她脸上有些踌躇。 “师傅,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 瞟了眼水月犀利的目光,她语气登时一软,改口道: “况且我看小师弟他……也不是个甘心就范的性子,到时候恐不会给您的面子。” “哼。” “那事儿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非我做不得他的主?” 水月脸上带着笃定的果决,言之凿凿。 林初霜却道:“我看不然,估计到时候您越强势,他反弹的情绪倒会越大。” 水月智珠在握,微笑道: “这你放心,为师自有拿捏他的办法。” 见她执迷不悟,林初霜只能硬着头皮: “可是……我怕另有人要不愿意了。” 水月瞥了她一眼:“你说的是哪个?” …… 得了令后,许飞熊和几个师姐御剑,去河阳城折腾了一趟。 回到小竹峰后,一众师姐们见了都是满头雾水。 和许飞熊之前的猜测一样,众师姐们也大都一个口径—— “莫非……师傅她老人家想摆大寿?” “嗯……今年也三百多岁了,是该摆一摆。” 许飞熊也没太掺和,交了令点了卯,自顾的回到屋里打坐。 最近几天,脑海中光粒的梳理渐渐有了起色,他的修为也慢慢开始增长了起来。 可刚打坐了没一会儿,田言又来敲门。 迎她进屋,一问也没什么事儿,无非是聊聊天儿。 聊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也就自去了。 可她走后,许飞熊再开始打坐,却迟迟入不了状态。 心神纷乱。 他捋了捋这几天来……包括今天早上水月的言辞表现,总觉得哪哪都别扭。 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念头交锋不止。 终于,他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不对!老太太算计我!” ------------ 第99章 月下剑舞(还是两章) 这一日晨,许飞熊在院里刚洗漱完,转身就被田言堵在了墙角。 她眼如秋水,直直的盯着,道: “在师兄心里……可是厌恶小妹?” 许飞熊一愣,“没有啊。” 田言向他靠近,嘴里腔调有些幽怨: “既然不是,那师兄这几日为何躲着我?” 许飞熊一时无语,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道: “呃……你想多了,我哪是光躲着你啊?我现在是个人都躲……” 人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纸儿。 田言对他的热情他看在眼里, 更何况还有水月在暗中准备下手,情况就更危险了。 为了在婚姻自主的事业争取到一席之地,抵制包办婚姻,于是乎许飞熊采取了闭关策略。 这几天,他几乎谢绝了一切外交活动。 干脆连饭都不吃了,评书也断更了,整天就窝在屋里不出门。 并在自己院子的大门上,明晃晃的贴了四个大字帖——婚姻自由! 想以这种无声的反抗,来对抗水月的法西斯独裁。 可不想,今日竟被田言主动找上门了。 田言一脸娇羞,双颊艳若桃李,十指捏着衣裙: “师兄,小妹有句话,不知如何说给你听……” 许飞熊压根儿不接招: “那……要不你先回去想想,写张稿儿再来?” 田言被怼的一怔,俏脸上有些不愉: “哼!” 干脆莲足一跺,转身去了。 ……………… 水月所在的静竹轩 , 乃是一处位于小竹峰最中枢、地势最好、风水最佳的位置。 依此处往窗外瞭望,则能将小竹峰大半美景都收入眼中。 此时正是夜半, 水月肩上披着一件道袍,倚在窗边。 或许不想干扰这份宁静的夜色,并未点起烛火。 她幽幽的目光投向远处,是那望月台的位置。 此时的望月台, 地面皎洁如盘,映照夜空,美丽得仿佛是一片遗世独立的幻景。 女子一袭白衣孑然独立,似是远离人间烟火,脚下踩着的,是满月的倒影。 她的身段轻盈柔软,如瀑的青丝只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其余从容的洒落在肩上。 虽是一副简约的仪容装扮,可她散发出的气息,却仿佛让周围的空气绷紧,显得肃穆而凛冽。 随着夜风渐起,她抽出湛蓝的仙剑,持剑独舞。 一招一式,带动着裙袂翻卷。 皎洁的月华,从她雪白的衣裙上洒下,灿若银砂。 天琊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与她相互共鸣、跃动。 这一人一剑,像一曲优美的舞蹈,凄美而不可一世。 只见她冲天而起,娇柔倩影,与满月重合, 忽的天琊豪光大作,向着那皎皎明月,斩出了光芒夺目的一击。 锵啷! 剑意缠绵呼啸,奔流向更远处的深空。 落地之后,她的动作却毫不停留。 剑越来越快,越来越疾, 渐渐的,她整个人都化为一道残影。 一化为五、一化为十…… 转眼之间,整个望月台上,已经铺满了她如雪的身影。 然而终有尽时。 剑舞落幕, 她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晶莹的汗珠从她鬓边滴落,在月色下,摔成几瓣碎冰。 喘息了片刻,她拄着天琊踉跄的起身。 她来到一棵柳树下,也顾不得洁白的衣裙染尘,就这么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此时呼吸稍缓,她仰头望着明月,渐渐的痴了。 “恭喜你啊……” 远处突兀的传来一个声音,陆雪琪定睛看去,夜幕下,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恭喜你成为青云当代弟子中,第一个突破上清之人。” 说话之间,许飞熊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朝她伸出手去: “不过你也太拼了吧?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夜里天天在这儿,都没休息过……” 对他的出现,陆雪琪起初脸上有些意外。 又见他伸手,迟疑一二,便接了。 拉她起身,看着她香汗淋漓的样子,许飞熊忍俊不禁。 指尖一勾,书了一张净衣符打在陆雪琪身上,送了她一份清清爽爽。 陆雪琪的嘴角,露出淡淡笑容。 这笑容虽明媚,却如昙花一现。 许飞熊盯着她的脸儿,若有所思。 忽的道: “咦,我看师姐你的胸中……似是郁结了一口闷气啊。” 他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拍着胸脯: “要不要师弟我大发善心,帮你疏通疏通?” 陆雪琪眼睛眨了眨,饶有兴趣: “如何疏通?” “看招!” 嗖! 一声提醒刚落,许飞熊并指点出,直奔她胸口而来。 陆雪琪表情毫无所动,只是同样竖起右手双指迎击,略略向外一拨,便挡下了这招。 “你这是……” 陆雪琪略有些不解。 许飞熊竟不停手,继续朝她攻来: “来吧打一场就痛快了。” 他继续抢攻,陆雪琪一一接下。 一时间二人以指代剑,对拆了起来。 可这般过了几十招,许飞熊却是摇头晃脑,嘴里嚷嚷着: “不爽利不爽利,来点真的!” 说罢手中青光一闪,墨雪已在手中。 陆雪琪一怔,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同样抄起天琊在手。 月色之下, 只听闻“锵啷”一声, 两柄神兵的剑锋,磕在一处,闪烁出的火星,将二人的面貌照的纤毫毕现。 经过蜀山一行,被净化后的天琊,无论是剑气还是剑意,似乎变得更加纯粹了。 许飞熊有些意外,陆雪琪的眼中则流露出几分灼热。 “既是这样,师弟,我不客气了。” 见她如此,许飞熊乐了,眼中同样战意流露。 “来!碰一碰!” 顷刻间,二人剑气同时爆发。 一者湛清如渊,凶恶如虎。 一者湛蓝冷澈,光明洁正。 若论玩剑,许飞熊只能算个外行。 相比于他半路出家,陆雪琪可强太多了。 果然,二人持剑对攻,你一招来我一式, 没过一会儿, 陆雪琪剑招愈发从容,姿态优美。 反观许飞熊却是手忙脚乱,左支右拙,渐渐的只剩招架之功。 二人的交手,简直像是职业选手军训业余大糙哥。 又是一记交锋,许飞熊退开半步,忍不住甩膀子抱怨: “师姐你轻点,震得我手都麻了。” 陆雪琪却不为所动,继续御剑快攻,口中道: “你少藏拙。” “呼……既然这样,小生献丑了……” 许飞熊心里念叨完这句话,整个人气质陡然为之一变! 这一剑陆雪琪当胸刺来,他却不闪不避,也不抵挡,只是指向旁处: “看,有流星!” “休要耍诈。” 陆雪琪哪能被他这小儿把戏欺骗,继续运剑刺来。 可眼看天琊剑锋即将逼近他胸前半尺,许飞熊却仍没动作。 这下陆雪琪慌了,开始抽身撤招。 可这边天琊刚拨开角度,就听许飞熊哈哈大笑: “你上当啦!” 许飞熊身子一绕,转了半个身位,旋即并起双指,朝陆雪琪腰眼点去。 这一下要是中了,胜负即分。 他心中窃喜, 想不到直钩钓鱼,竟然也有奇效。 关键就看谁豁得出去。 然而却在这电光火石间,陆雪琪面色一凝,下一瞬,双眸竟燃烧起两朵白炽的火苗。 轰! 突兀的气息爆发,许飞熊脸色微变,发现一指已经点在空处。 观力放出,发现陆雪琪竟已绕到了自己身后。 好快! 来不及多想,他一个侧身躲了开去,避开天琊斩击之余,人也跳开了丈外。 “你……” 目睹她双眸中、以及周身熊熊燃起的逆生之火,许飞熊瞠目结舌。 距离传她《逆生三重》,满打满算这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构建出了逆生状态。 哦,中间顺道儿还突破个上清。 这是什么效率? 许飞熊心里直呼好家伙! 把嘴唇子嚼了半天,愣是没憋住,羞愤大叫: “你这也太埋汰人了!” 陆雪琪把天琊挽了个剑花,作势欲刺,脸上却有隐约得意的笑容: “那你可是认输了?” “认不了一点儿!” 许飞熊狠笑一声,竟收了剑,反手一记大悲掌轰了出去。 掌劲排山倒海而来,陆雪琪不敢怠慢, 天琊叠加逆生之力, 一剑斩出! 剑势凶猛,掌劲被一分为二。 然许飞熊早有预料,只见他单掌竖于胸前,闭目酝酿了两秒,随即两手开弓。 轰隆隆! 一道道掌印像机关炮似的,轮番拍了出去! “来得好!” 陆雪琪一声娇斥,整个人快的像分身术一般,霎时间显出十数个人影。 随着她的身影闪烁,天琊剑光乍起乍灭,几个呼吸,竟将大悲掌劲一一点破。 随即,陆雪琪十数个身影复又归一,剑锋凛锐,抵近刺来。 见状,许飞熊不再站桩输出,迎着冲了上去。 左右各捏起双指,在胸前虚掩, 招出——拈花指·摩挲日月。 于胸前构成一片无形力场,天琊剑锋刺入,便好似卡入了墙缝中,剑招受阻。 然而, 拈花指这等C级武学,对于天琊这等神兵来说,实在是捉襟见肘。 更何况陆雪琪突破上清,又有逆生加持,更是不堪抵挡。 指劲僵持不到两秒,即告崩溃,湛蓝剑锋顺势而入。 陆雪琪花容失色,不禁惊呼: “小心!” 倾尽全身之力,也只是堪堪避过要害。 下一刻, “噗呲”一声, 天琊的剑尖,已洞穿了许飞熊的右肩,卡在肩胛骨的缝隙中。 剑柄传来入肉的触感 ,是那么的真实。 陆雪琪清冷的脸庞,顷刻间变得惨白。 “小师弟!” 触电似的松开了天琊,陆雪琪急忙上前搂住他的身子。 许飞熊顺势倒下,躺在她怀里,头枕双峰,心在草原。 他双眸紧闭,脸色痛苦,声音虚弱的道: “师姐……你……你好狠的心。” 这话说的陆雪琪头顶直喷光粒,粉唇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我不是有意的,你伤的怎样?” 她说着伸手要去拔他肩头的剑,可却被许飞熊制止: “别,别拔出来。” 他声如蚊讷,表情娇羞,躺在陆雪琪怀里简直像个小媳妇。 “在人家身子里多插一会儿……” “?” 这话说的陆雪琪一愣,甚为不解。 然而她把目光投往那伤处细看,不禁又怔住了。 被天琊洞穿的肩头,本该是血如泉涌的,可她却没看到有丝毫见红。 反而剑锋与伤口的交界处,竟萦绕着一层细微的白炽色火苗。 “这是……” 陆雪琪冰雪聪明,几乎下一秒就猜到了真相。 “是逆生。” 逆生第二重可化皮肉为先天之炁,即便是断臂碎骨的伤势,稍一运功即可复原。 意识到自己被他精湛的演技所欺骗,陆雪琪的脸色,眼瞅着就冷了下来。 “去!” 一手往许飞熊屁股上一拍! 另一手使劲把天琊抽了出来! “噗呲”一声,天琊的剑锋带出一捧殷红的血浆。 “疼~弄死人了……” 许飞熊嘟着嘴叫痛。 可血液还未落地,便被伤口处喷薄的逆生之火捕获,转化为先天炁又收回了体内。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间恢复如初。 陆雪琪瞪着他,胸口起伏数次,忽的吐出一句: “坏东西!” 许飞熊一个滚地葫芦,蹭噔一下蹦了起来。 转头面对陆雪琪,脸上挂着憨笑: “师姐好厉害。” 陆雪琪盯着他看了良久,语气有些失落: “故意输我一次,就为了哄我开心?” 许飞熊指着她胸口: “现在还闷么?” 陆雪琪却摇了摇头: “你误会了,不是因为这个。” 许飞熊一愣:“那是因为什么?” 陆雪琪一时没有说话,平淡的双眸落在他身上,表情却是少有的复杂。 稀疏的乱云盖过皎月,月光也变得时隐时现。 “师弟……” 她语气听着有些怅然,偏偏说的话毫不相干: “你不该来的。” 许飞熊听得不解, “什么?” 这话什么意思?不该来寻你? 感情破裂了? “可是你来了,有些话,我本该与你说,却又难以启齿。” 陆雪琪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做着什么决定,接着道: “可此时若不说,等到日后……便更说不得了。” 许飞熊一头雾水: “师姐,有话就说么,咱们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话说不得的?” 他纳闷的很, 陆雪琪有话一向是断冰切雪,直言不讳。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 第100章 我比你还欢喜 陆雪琪收剑回鞘,站在望月台的边缘,眺望着远处的竹涛。 夜风吹乱她鬓边的发丝,遮住侧脸,迷离了眼,另有一种难言的美。 “我自幼时上山以来,师傅宠我,师姐疼我,可我却向来不苟言笑,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派。” “我知道,师傅和众师姐们嘴上不说,心里难免责我薄情,寡恩少义……” 她面带愧疚。 “没有啊,在我看来,师姐你倒是一等一的性情中人。” 许飞熊上前与她并排而立,迎着陆雪琪略带惊讶的目光,他却毫不回避,认真的道: “有些东西,柔情也好,清冷也罢,不是非得表现在脸上才作数,至少你的心思,师弟我看的清清楚楚。” “那么,我猜师傅和师姐们,也是和我一般想的。” 陆雪琪双眸睁的大大的,似乎很吃惊于他能说出这番话。 蓦的她笑了,如同夜里的昙花绽放,美的不可多见。 “从去蜀山到现在,我突然发现,偶尔笑起来的次数,却比以往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这要谢谢你啊,师弟。” 许飞熊一愣,随即轻哼: “我这是天生幽默,可不是专门取悦你,不过师姐……” 说着他嘿嘿一笑,溜须道: “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一些。” 被他如此挑逗,陆雪琪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但出乎意料,她却没有嗔怪,而且接下来的一段话,直把许飞熊惊得瞪大了眼睛。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里就念着你了。” “起初我以为……那不过是同门姐弟间的濡沫之情,可现在看来,是我自欺欺人了。” “……” 许飞熊低头深吸了口气,一时不知回应些什么。 他看的清楚,陆雪琪说这段话的时候,那双眼眸中分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很清楚,以陆雪琪性格,不是那种于感情上拖泥带水的人。 心里有什么话,也就如实说了。 “此刻对你说出口,也算了却我一桩心结……” 陆雪琪眼中的情感,渐渐被理智压制了下去,复又变得平静。 连声音也空洞了不少: “师傅的发心是好的,田言师妹……是个良配。” 许飞熊猛地抬头,有些诧异: “原来你也知道了。” “我又不聋不瞎……怎会看不出呢。” 陆雪琪涩然一笑,又道: “师傅特意指派你二人相互亲近,便是动了撮合你们的心思。” “况且看田言师妹的样子,也是对你极为倾心的。”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心思?” 许飞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语气有些不高兴: “又不是配猪,哪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让人安排了?反正我不服。” “时间长了,总会接受的。”陆雪琪劝慰他道。 许飞熊不乐意了,“师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你不说我怎么懂呢?”陆雪琪饶有兴趣。 “……” 许飞熊眯着眼瞪她。 陆雪琪打量他许久,忽的—— “噗嗤!” 被他这一出受气包的表情给逗笑了。 然后笑容收起,陆雪琪表情转为严肃,目光沉凝,毫不退缩的看着他: “那现在,你我该当如何?” “嗯……” 许飞熊干想了想,忽的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拍大腿: “师姐……你,你等我一会儿。” 召出仙剑就要飞走,可刚飞出去半圈又转了回来,嘱咐道: “别走噢!千万别走!我尽快赶回来。” 说罢御剑向东远去,淹没在夜色中。 陆雪琪自然是疑惑不解,但也只能在原地等候。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许飞熊回来了,也不知钻进了哪处水泡子,浑身湿了个透。 隔着老远就从飞剑上蹦了下来,一手往身后头的藏着,笑呵呵的朝陆雪琪一路小跑了过来。 “师姐!” 以一个军训立正的姿态,站得笔直。 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和兴奋。 被他情绪感染,陆雪琪虽然一头雾水,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笑容。 “你这是……” “闭上眼睛,给你看个宝贝!” 陆雪琪双眸微微睁大,有些意外的呆萌。 “这……” “哎呀你快闭上啊。” 许飞熊央个不停,陆雪琪无奈,闭上眼睛。 过了两秒,陆雪琪听到许飞熊许可,这才睁开眼。 然后—— “嘎嘎!” 一只鸭头塞满了眼前,两粒儿黄豆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陆雪琪脚下一动,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有些意外: “怎么把鸭子抓来了?” “鸭子?”许飞熊眼珠子一瞪:“姐姐你什么眼神儿啊!?” 说着把翅膀展开,露出灰黑色的羽毛,棕灰色的脚蹼。 陆雪琪这才认了出来, 哦,原来是只大雁。 陆雪琪略一想,心头便止不住怦然一跳。 “你、你这是……” 她的语气有些失措,一手捂着唇,双眼睁的大大的。 “嘿嘿嘿……” 许飞熊干笑不说话。 但他不说,陆雪琪也不是蠢物,以她的聪慧,自然也能想到。 大雁乃是禽中之冠,自古被视为“五常俱全”(仁、义、礼、智、信)的灵物。 自古以来,男子赠雁以表衷心,向来作为给女方的订亲之物。 许飞熊的意思,不言自明。 “……” 陆雪琪盯着他看了良久,眼中的情绪几番变换,时而炽烈,时而清冷,时而温柔。 就这般持续了良久,直到她轻启粉唇, 一字一顿的, 把心里话对他讲了出来: “我,很,欢,喜。” 听到这句话,许飞熊自然是无比高兴。 “我比你还欢喜。” ———— “咯噔!” 烛台跌落在地,发出的响动惊醒了水月。 水月拾起烛台,默不作声的放在桌上。 目光又隔着窗户,投向远处的望月台,那一男一女身上。 那两个人,皆是她最喜爱的徒儿。 尤其是陆雪琪,更是被她指定为日后的小竹峰首座,传承她的衣钵。 可令水月没想到的是,这俩人竟然搞到了一起。 “这倒是个问题。” 她陷入了沉思。 ------------ 第101章 师傅你真好 小院里,撒欢儿的大雁半晌不肯消停, 两只膀子扑腾个不停,掀得院里一团糟,盆朝天碗朝地的,哪哪都是毛。 许飞熊跟在这牲口屁股后头收拾了一早上了,此时也是来了火气。 “杂草的别跑!给我站那儿!” 捏住脖子就把它薅了过来。 “呦呵?你还敢叨我?” 许飞熊拎着大雁脖子,甩手给了它一嘴巴子。 “小样儿,再作妖信不信我炖了你!?” “嘎嘎。” 大雁被他扇的直歪脖,只敢用一只黄豆眼瞅他。 打完许飞熊却又心疼了: “嘿嘿,吓唬你的,爸爸哪舍得吃咱的小宝贝儿?来么么么……” 说着薅过鸭头,狠狠嘴儿了一口。 “嘎!” 这一阵法式长吻,给人鸭子亲的好悬没翻白眼。 这大雁作为定亲之物,陆雪琪虽说收了。 但她向来生活洁净,也实在伺候不了这脏兮兮、又爱随地大小便的牲口。 于是乎许飞熊就暂且拿回来自己养了。 并且为其亲切的取名为——大傻春儿。 要说许飞熊的心情,那叫一个舒坦。 这就好比上初中时,写给校花的情书被接纳了, 并且人家还回信了。 嘿嘿,好一个郎有情来妾有意,一拍即合,无悬念。 现在他时不时得哼上两首小曲儿,用以排解心中欢喜的情绪。 这不,许飞熊跨坐在小板凳上,正给大雁洗澡呢,嘴里还一边哼唧着—— “假烟假酒假朋友~假朋友~假情假日你假温柔~” 该说不说,他唱这种不正经的歪歌儿时,从来都不跑调儿。 “你穿上了婚纱~哥披上了袈裟~为你剃度当了秃驴多了几道疤~” “嘎嘎嘎——” 大雁被他摁在水盆里一顿揣鼓,嘎嘎叫个不停。 可姓许的现在心情明媚,以至于把它凄惨的叫声都当成了伴奏。 忽的叫声停了。 失去了伴奏,许飞熊顿时有点不乐意。 正要说点啥,忽的眼前出现一双脚。 他不禁一怔,顺着那双脚往上捋,慢慢的……和水月的视线撞在一处。 “师傅,您怎么来了。” 许飞熊赶紧起身,贴心的给她从旁搬了个凳子, “师傅您坐……” 模样乖巧,简直一个三好学生。 水月毫不客气的施施然坐下,淡淡瞥了他一眼,又瞅了瞅他手里的大雁。 “这是闹得哪一出?又想开荤了?” “诶没没没……” 许飞熊赶紧把鸭子……啊呸,大雁藏到身后头,笑嘻嘻的回道: “就是养着玩儿……” “养着玩儿……哼。” 水月不是好眼神儿瞅他, “可还记得你之前拿‘中极三百大戒’挤兑田不易的时节?怎么自己也开始犯戒了?”水月一开口语气就有些不善。 许飞熊听出来了,心里不禁一凛,犟嘴道: “我、我在山上搞搞养殖,这也是为了带领小竹峰发家致富,减轻一下宗门的财政负担么……” 水月听他说的理直且气壮,不禁冷笑一声: “哦,是么?” 忽的见她手上一动,运使神通,便把大雁摄在了手中。 被水月捏着脖子,那大雁顿时没了脾气,连叫也不敢叫了。 她上手掂了掂,估摸着这鸭子能有个十多斤,笑道: “那可不妥,依为师看,还是吃了它比较实惠……” “别介啊!” 许飞熊一把搂住水月的大腿,涕泪滂沱,指着那大雁央求道: “师傅不能啊,那是我的甜心!是徒儿日后幸福生活的见证啊!” “哼!少跟我巧言令色。” 水月柳眉一竖,提溜起他的耳朵,许飞熊疼的不装了,改口呼痛。 水月却毫不留情: “我问你,可知我为何让你下山去采买那些喜庆物什儿?” 一想起这事儿许飞熊就有脾气,扁着个嘴儿: “我不知道!” “你田言师妹配不上你?缘何看不上人家?”水月问。 “这又不是抓猪配种,总得问问当人愿不愿意吧?” 许飞熊说着俩手往怀中一塞,摆出一副爱咋咋地的混不吝模样: “反正我不干。” “你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 水月看着他如此一副赌气的模样,心里既好气又好笑。 整个小竹峰上七十余弟子,敢跟她这样的也就许飞熊一人了。 看许飞熊态度坚决,水月也是拿他没办法,遂言: “看来那人若非是雪琪,你是决然不会心甘的吧?” 许飞熊一个激灵! 猛地抬头,睁着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水月把他的心思几乎都看在眼里,轻哼了一声: “你的眼界倒是不矮,撩人的本事也是独到……连琪儿那般清冷的性子,竟也被你化了去。” 许飞熊耳朵支棱了起来,心里又惊又喜,迟疑着问: “师傅,听您这意思……莫非……” 水月摆了摆手:“罢了,这次就算为师多事了。” “别算啊,那多浪费啊,东西都买完了说。” 许飞熊哪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干脆趁热打铁,抱着她的胳膊央求: “师傅您好人做到底,顺道就成全了我俩呗?” “不成!”水月严词拒绝。 许飞熊顿时不依:“为什么!” 水月肃着脸向他解释起原因: “你二人俱是天资绝世之辈,早早成婚,不免耽于床第之事,白白耗损精元。” 但眼见许飞熊脸带委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水月心肠免不了一软,又补了一句: “至少都给我修到太清再说。” “嗯?” 许飞熊神色一凛,立刻在心里掰手指头算起账来—— 要说太清,等自己吸收了那些淤积的光粒,应该就差不多了。 至于陆雪琪,以她的资质,本来也用不了几年。 若再加上自己从旁协助,应当还能缩短。 这么大概算下来,五六年差不多了。 到了那时,自己也才二十一岁,小弟弟也发育的够用了,正是结婚的好年龄。 “哇!” 许飞熊忽的大叫一声,一脑袋扎进水月的怀里。 “师傅~” 他把脸埋在水月怀里蹭啊蹭。 “您太懂爱情了。” “给我起来!” 水月呵斥了一句, “成何体统?没断奶的娃娃不成?” 可许飞熊却不理她,依然在她怀里乱拱。 水月心里先是一慌,但随即稳定了下来。 她有心发怒,可见这徒儿如此一副乳燕归林的娇憨模样,心里却怎么也怒不起来。 虽说她平日为人严肃冷厉,但那是对外人。 对于峰上的每一个弟子,都像是自己的孩子。 此刻,只好由着他闹了。 ------------ 第102章 水月(两章) 正午时分, 乃是小竹峰食堂开饭的点儿。 可水月经常辟谷,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顿。 再加上今日心中思绪万千,自然就更没什么吃饭的胃口了。 于是就拒绝了文敏侍奉她用膳的请求。 干脆窝在静竹轩打坐,恰这时,大竹峰的苏茹来做客。 照旧是一袭淡绿衣裙,头上玉镂花,风姿绰约。 要说到底是百多年的贴心姐妹,苏茹见了水月,只一眼就发现了特异之处。 笑吟吟的问: “师姐,看您的气色……什么事这么舒心?” “你倒是眼光够贼……” 水月起身相迎,却是白了她一眼: “许多日不见了,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苏茹顿了顿,却并未回答,而是反问: “我听说,师姐您的两个宝贝徒弟……前些日子回来了?” 水月没料到她问这个,柳眉一挑,露出几分骄傲,施施然的回原位坐好。 “难得师妹你专程给我道喜……” 她淡淡道: “不错,俩孩子还算争气,在蜀山分别挣了个状元和探花,倒也不算辱没我小竹峰的名声。” “哼……”苏茹看她那春风得意的表情,不禁嗔道:“看把你得意的……谁问你这个了?” 她正了正神色,凑近些在水月耳旁低声道: “我听灵儿她们回来讲说……师姐你那徒儿在蜀山可是弄出了大动静,听她们说又是妖魔又是大佛的,那叫一个夸张。” “我和不易听完都不敢相信,我遂来问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水月闻言,摇头苦笑: “此事我也是听雪琪口述的,又没亲眼见过,如何就敢同你乱说?” “不若我把他叫来,你亲自问问?” 苏茹摆摆手,表情有些严肃: “问就不必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前些日子苍松得了掌门师兄许可,说是要来小竹峰审查那孩子的背景。” “哼!”水月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竖起眉头: “那让他来审便是了!我只盼他再放肆些,好让我趁机与他过过招!” 见她这雌威大发的模样,苏茹拍了拍胸脯,笑吟吟的道: “师姐您护犊子这一点,还真是跟师傅别无二致。” “你此番来就为了问这个?还是说……” 水月说着狐疑的打量着她,看得苏茹俏脸微红。 “莫不是……又为你家灵儿说亲来了吧?” 见苏茹没有否认,水月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又道: “我记着你家丫头和我这徒儿……可是有过节的,你怎么还要往一起撮合?” 苏茹叹了口气: “你是不知道,灵儿自从蜀山回来,整个人就变得魂不守舍的……" "时不时的撑着胳膊傻笑,摆出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那孩子嘴上倔犟,可她心里想的什么,我这当娘的最清楚了。” 水月听她说着,也是阵阵点头。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因他人的实力、容貌而倾心,倒也可以理解。 “师姐您就发发善心,成全了您这位师侄女吧,大不了……” 苏茹说着,忽的上前握住水月的手,唇角带笑: “大不了我不让那孩子入赘,反把灵儿嫁过来小竹峰孝敬您还不行么?” “你这当娘的倒是把姿态放的够低,可惜啊……” 水月摇了摇头,对她作出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 “师妹啊,非是师姐不撮合,只是你来晚了一步。” 苏茹一愣:“这怎么说?” 水月把身子前探,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苏茹听完, 脸上的表情连连变化,从意外到惋惜、再到平静。 末了,竟还点了点头: “哦……那倒也般配的紧。” 忽的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事儿,笑道: “我说师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原来是有了这一桩亲上加亲的喜事……这两个孩子成亲,倒是开了咱小竹峰的先河。” “还早着呢。” 水月摆摆手,脸上的笑意却不减: “我也想好了,等她们成婚后,我就干脆把首座的位置让给雪琪。” “自己就享享清福,日日品茶赏月,参悟黄庭,倒也落得清净。” “那小妹我可得恭喜你了,唉,就是可怜了我家灵儿……” 苏茹莞然而叹。 水月摸着她的手,安慰道: “感情这事儿,向来强求不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师妹你要想开些才是。” 说着,水月抬眼往窗外瞅了瞅,忽的又道: “左右现在时辰也巧,师妹你应该是还没用过膳吧?” 苏茹闻言一愣,却见水月正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 “师姐的意思是……小酌一二?” “甚好。” 水月露出笑容,随即着手安排。 她位高权重的,在小竹峰上还不是想干啥干啥? 于是乎,这姐俩儿又喝上了。 大领导临时来了吃饭的兴致,食堂的丹必华大厨可就遭了罪了。 刚熄灭的灶台,不得不又起锅烧油,很快备上了一桌菜肴。 也不过两三样素食小炒,胜在色香味俱全。 酒还是上回喝剩下的“青竹”,再配上这风和日丽的午后、知心的姐妹二人,倒也惬意。 姐妹俩推杯换盏,这一来二去的,不免有些微醺。 至于给她俩上菜的服务员,乃是苏茹钦点的陪酒小厮—— “这是最后一道菜——凉拌笋丝儿,笋是刚露头的新笋,上面撒的是藏红花,略增甜味之余,还能滋补气血,请师傅和师叔品尝。” 许飞熊不紧不慢的介绍着。 他的胳膊上穿着一块白毛巾,腰杆朝着桌前75°弯着,发型梳的一丝不苟。 脸上始终带着得体而优雅的微笑,这时候要是能再来上一句正宗的英国管家腔—— May I help yOU Sir? 那可真就盖了帽了。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退下了,祝两位长辈用餐愉快……” 你当他伺候人有瘾?说着就要跑。 苏茹对他的服务态度还算满意,可仍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一招手: “那小子,回来!” 愣是把刚摸到门边儿的许飞熊又给唤了回来。 许飞熊搞不懂苏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儿,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哪儿又惹这位姑奶奶了, 莫不是今天又要踩着自个撒气? 许飞熊心里娘希匹,脸上笑嘻嘻: “师叔有何吩咐?” 苏茹此时双颊粉红,已是微醺之态,眼波却愈发粘稠,稠得简直要滴水。 她直勾勾的盯着许飞熊,忽的嘴角露出一丝俏皮的微笑: “好师侄,来吹个曲儿助助兴。” 许飞熊一愣,心说我成ktv的陪唱了? “师叔,这……” “怎么?不愿意?” “啊不不不……那就……” 许飞熊掏出玉箫,简单来了一段节奏舒缓的。 可刚吹了两个调儿,苏茹就打断道: “换个喜庆点的。” “欸欸是。” 许飞熊哪敢说个不字儿?于是换了一首《红高粱模特队》。 快节奏的东北乡村土调儿,配上厚重的箫声,那自然是不伦不类,把苏茹和水月听得直皱眉。 显然欣赏不来。 “你敢换个我俩听得懂的么?”苏茹嫌弃的摆了摆手,“另外拜托你站远些,口水都顺着箫管溅到桌上了……” “嘶……呼……” 许飞熊一顿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情。 “妥了师叔。” 向后退了十多个大步,一直踱到屋外。 为了迎合他此刻的心情,许飞熊寻了个最窝囊的位置——窗根儿, 许飞熊蹲在窗根儿底下,手上按着玉箫,换了首中规中矩的《碧海潮生》,慢慢吹了起来。 “嗯,这次还差不多。” 苏茹还算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和水月推杯换盏起来。 许飞熊这边一边吹着,心里直打鼓: 心说这俩人不能又像上回似的,喝多了再耍酒疯吧? 悬欸。 堂堂小竹峰首座,堂堂的大竹峰首座夫人,老像个乡村妇女似的贪酒,这还行? 许飞熊不免暗自摇头,心里唏嘘: “啧……成何体统?” 打定主意,过一会儿这俩人要是喝得太难看,他就偷偷施个法术,把桌子掀了。 我让你俩喝! ………… “镜花水月,浮生若梦……师傅当年为我起这个名字,倒也符合我这半生的命数。” 水月饮下一杯酒,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小竹峰弟子众多,但那都是晚辈,普天之下,她也唯有和苏茹才能真正说得上几句心里话。 忆往昔,峥嵘岁月。 当年, 花前月下,柳畔池旁,那人白衣飘飘,剑如碧水,豪迈不羁,洒脱磊落。 看着他桀骜的举止、睥睨的神情,心里霎那间充满着甜蜜与柔情…… 可是最终,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青云山上,在玉清殿中,就在自己的眼前,走向生命的尽头。 可叹她却连救都不能。 苏茹抚摸着她的手,双眼同样迷离,安慰道: "师姐,事情都过了百多年了,你又何必如此执著?" “执着么?不……” 水月摇头失笑,眼中却仿佛暗藏着无限伤怀: “我只是恨,恨自己当时太软弱,恨自己的无能。” “若当初不顾一切,甚至愿意赔上性命保他,也许结果……会不一样吧?” 苏茹摇头,眼眶中已经是泪光闪烁。 她怔怔的望着水月,一脸心疼: “当时的情况,莫说你我两个小辈,就是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既然事不可挽,放下,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是啊……”水月点头,对她这番话深以为然: “能与心爱之人同生共死的,毕竟只是少数。” “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伤心人……” 她说罢,瞥了眼屋外窗根儿的位置,对苏茹笑道: “可还记得,你我上次吃醉酒的时候?” 苏茹一怔,“记得啊,怎样?” 修行中人血气磅礴,就算吃酒吃的大醉,也能记得当时的事情,不至于完全断片儿。 “当时我心中愁绪万般,难以自持,那孩子懂事,为我默默吹了首曲子,解了我不少痛楚……” 窗外的箫声微不可察的顿了顿,水月和苏茹都没听出来。 “欢乐趣,离别苦,酒中更有痴儿女……” 水月捏着酒盏,说着说着竟笑了出来: “就在三五年前,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走不出这道坎儿了呢,却没成想……” “没成想什么?”苏茹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等着下文。 “时间不是解药,但时间里会有解药……” 苏茹心里跟着一抖,眼中透着欢喜:“这么说,你找到解药了?” 水月双眸带着些许温柔,这次食指指向屋外。 在窗边的下沿……许飞熊束起的发髻恰好探出个头儿。 “那就是治我的药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复杂的笑容,很是值得一番揣摩。 苏茹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恍惚,她破天荒的感觉到……此时水月身上,分明散发着前所未见的母性光辉。 发现这个的瞬间,苏茹不禁鼻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这有多么难得,她太清楚了。 “师姐……你……” 水月对她的反应,报以理解和感激笑容,接着道: “如今,能看到这两个徒儿修成正果,我心甚慰。” “也算是替我……” 后半段话,许是出于当年的羞涩,她没有说出口。 就好比是做母亲的年轻时差了三分没考上清华,半辈子引为憾事。 如今世事轮转,当儿子的却替她考上了。 老来告慰之心,旁人实在难以体会。 …… 她与苏茹各自收拾了一番脸上的狼藉,接着同时举起酒杯—— “来,满饮了此杯,往日种种,就算彻底揭过去了。” 水月说罢,当先一饮而尽。 苏茹紧随其后,可喝完之后,却是转着脖子,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毫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放,惊得水月露出古怪的表情。 “我今天真是开心啊……” 在这最近一百年里,苏茹曾有过两次至为开心的时刻。 一次是十六年前,田灵儿从她肚子里分娩出来的那一刻。 当时怀抱着那粉雕玉琢的小生命,她曾感受到无上的欢喜。 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水月的心结解开,她心中那份不可言说的愧疚,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像是卸下了多年的包袱,放松之余,也是由衷的为水月感到高兴。 忽的朝窗外唤了一嗓子: “小子,再换一首应景的。” “欸。” 外头许飞熊应了一声,随后就听那箫声的曲调倏而为之一变,变得恍惚而洒脱。 然后,又听一阵隐隐约约的唱腔,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在她二人的耳畔响起—— “唯愿此生共沧波, 放歌 纵酒笑苦涩, 且唱凤凰歌, 忘形江湖隐山阿, 江畔谁人空吟哦, 道是世途多苦难消磨, 我自逐风波, 管他沧浪水清浊……” 往昔种种,今朝俱了结。 ------------ 第103章 田言夜访,图穷匕见? 三更时分,许飞熊早早就进了被窝。 原本在他胳肢窝底下……不甚安分的那只大雁, 在被他摁在被窝里狠狠捂了半晌后,也渐渐消停了下来。 倒不是非得搂着它睡不可,主要是许飞熊想通过这种方式,改善自己半夜在床上打把势的坏习惯。 不然的话以后俩人同床,少不得要被陆雪琪一脚踹地上去。 “嘎——” 忽的一声凄厉动静,从他被窝里爆了出来。 许飞熊一个激灵陡然惊醒,掀开被窝一瞅,那大雁正在自己屁股底下狂扑棱膀子。 “哎呦,好悬没给坐死!” 许飞熊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壳,连忙抱起来又哄又亲。 哦哦我的宝贝儿傻春春儿,爸爸错了…… “哎呦!嘴巴子都坐歪了?” 仔细一瞅,许飞熊更是心疼。 赶紧捏手指头又给它掰了回来,又从床头小瓶儿里翻出一粒大黄丹,给它喂了下去。 “罢寥罢寥,再来一屁股怕是得要你的命,上院里趴窝去吧。” 刚施法摄开门闩, “嘎嘎嘎——” 大雁就骂骂咧咧的跑出了屋子,显然是苦其久矣。 门扉随后闭上,可外头的皎洁月光却透过窗纱,如水银一般洒在屋内的地板上。 一个人影被月光拉的狭长,明明站在院中,可上半部分的阴影却被窗棂的网格切成一块块,凌乱的洒在许飞熊的脸上。 他不由得眯起眼睛细看向门外: “谁呀那是?” 那人影没有回答,就静静的站着。 许飞熊又问:雪琪师姐? 仍没有回应, “霜师姐?文师姐?师傅?” 他一连又问了好几个名字,可问谁都不见回应。 大半夜不睡觉,来他院里扮女鬼吓唬人,也不知闹得哪一出。 许飞熊不由撇了撇嘴,也懒得动用观力, 干脆披上一层外衣,迎了上去。 然而,再一拉开门闩,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 先是鼻间嗅到一阵香风扑来,紧接着,一个娇柔的身躯撞进了怀中。 许飞熊被她撞得向后一个踉跄,好容易稳住身形,一张冰凉的唇就盖了上来。 “哎呀~我去~呜呜呜——” 许飞熊吓了一跳,差点一句“强奸啊”就喊了出来。 伸手把那人撑开,借着的稀疏月光,映出她一张媚眼迷离的脸儿。 许飞熊不由得为之一惊: “田言师妹!你这是干什么?” “还有你怎么这个装扮?” 面前的田言,与往日妆容大相径庭。 再不是之前的小竹峰弟子服饰了。 反而一身蛇鳞连体的上衣,连着下身的蛇鳞网袜,将她的娇躯衬托的凹凸有致。 与其说是奇装异服,不如说是护甲,在月色下反射着点点冷光。 面对许飞熊的问话,田言没有回答,只是在她那双瞳孔周围,泛着妖艳的淡金色辉光。 被她这目光盯着,许飞熊有一种全身上下被X光扫描了一遍的感觉。 他心下一凛,已经有了些猜测。 当下运起观力,在她身上细细检索。 果然! 与之前毫无修为的凡俗之身相比,如今所见大有不同。 在观力视角下,她周身都笼罩着一股盈盈血气,好似蒸烟。 小腹下丹处尤为强盛,隐隐有一颗生命核心,向外辐射着阵阵波动。 她周身经络脉门,亦全部打通,右手处聚气最强。 ‘这是……仙秦体系的……抱丹?’ “果然,罗网杀手,天字一等。” 对于她的身份,许飞熊心下已经了然。 看来之前,应是用了什么遮掩的手段,才让她瞒天过海。 …… 尽管心里已经明确,但许飞熊却不急着揭露她,打算先跟她耍耍。 因此,面上仍是装着糊涂,嘴上打着哈哈: “呃……田言师妹,大半夜的你上来就亲,这可不太好吧?” 许飞熊说着抹了抹嘴唇儿,脸上有些羞涩。 首先他有观力这事儿,田言肯定是不知道的。 但她现在这身装扮,也无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有问题。 那么她眼下故意暴露,是打算图穷匕见了? 许飞熊脑子里飞速琢磨着,然而田言接下来的第一句话,直接泼了他一头雾水。 “师兄,你累了,该上床歇息了。” 田言的语气很平淡,可配上她双眸的那抹妖艳的金辉,竟然带着几分蛊惑般的意味。 大脑忽然涌上一阵恍惚眩晕,许飞熊先是讶然。 瞳术还是幻术? 他盯着田言的瞳子,心里不屑的为之冷笑: “可也太小瞧了我。” 以他的精神强度,这种程度的精神影响,他轻松就可以对抗。 然而,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 四肢紧接着传来酸软无力的感觉,与此同时,脑子里的恍惚眩晕更加强烈了。 竟有了一种……顺着她的命令,乖乖上床的荒唐念头。 许飞熊心头一抖,立刻以观力探查自身,却发现自己竟然中毒了! “什么时候?” 他略一想,恍然大悟。 刚才田言亲上的那一口,她的唇上应是涂了某种特殊迷药。 迷药的作用再与她的瞳术相配合,这才使得效果倍增。 纵然如此,虽能对许飞熊造成一些暂时的影响,但也有限。 只要运起逆生三重,顷刻间就可化解。 照例说,这叫田言的罗网杀手应该是来杀他的。 可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主动暴露呢? 八成里头有门道儿。 因此,许飞熊决定先陪她演一会儿, 看看她打得什么算盘再说。 于是乎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装着已经中招的样子,依着她的命令,迷迷糊糊的回到床上躺好。 见许飞熊照着她的话,乖乖的回床上躺好。 田言的粉润的唇角,略微勾起一抹笑容。 得手了。 虽说是情况有变之后……所采取的下下之策,却也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慢慢走上榻前,盯着许飞熊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在她绝美的脸上,先是掠过几分挣扎迟疑、排斥嫌恶,但最终是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复又平静下来。 “……” 许飞熊面上装的迷糊,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待她下杀手的那一瞬,自己就暴起反制,给她个大大的惊喜。 然而, 田言接下来的举动……好悬没把他肝儿吓得吐出来! 只见她那双套着鱼鳞网袜的修长玉腿,先是向上一翻, 紧接着,整个人已经跨坐许飞熊的肚子上。 ------------ 第104章 苍龙七宿,田言取经 WTF!? 这一下子坐上来是怎么回事儿? 许飞熊心里一个哆嗦,好悬没绷住脸上的表情,露出马脚。 然而,田言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她指着自己的瞳孔,淡淡道: “我这【察言观色】虽然神异,但重在洞察虚实,并没有太强的摄心效果……” “虽说配上了离魂散,算是制住了你的身子,但也不至于让你晕成这个样子。” 田言抿了抿唇,似在回忆方才的一吻,随即柳眉微微一蹙: “所以,别跟我装了。” 许飞熊闻言,知道自己演的太过了。 于是乎将将把眼睛睁开了一线,用梦呓似的语气问道: “你……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田言啊。” 她说着,慢慢伏下身子,呵气如兰,吹拂在许飞熊的脸上: “当然,你也可以称我为……惊鲵。” 许飞熊佯装震惊,道: “你是罗网,天字一等?” 田言淡然一笑: “不愧是楚国遗胄,见识颇多。” 许飞熊脸上带着被欺骗的愤恨,问:“既已得手,还不快快杀我?” 田言却没动手,而是反问: “你可知罗网为何要杀你?” 许飞熊轻哼,仍操着虚弱的语气: “废话,当然是斩草除根。” “只说对了一半,确切的说,是抹去你身上的秘密……” 接着,田言直视着他的双眸,缓缓吐出四个字来——“苍龙七宿。” “啊?” 许飞熊表面一脸懵逼。 其实这东西……他上辈子看片的时候多少还知道点儿。 田言见他这般反应,也不着急,贴心的为他解释起来: “天之四灵,以正四方,东为青龙,即东方七宿,七宿者——角、亢、氐、房、心、尾、箕,乃是……”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困了……”许飞熊打了个哈欠,意在让她省略过无意义的科普。 田言脸上一窒,粉润的唇角暗暗咬下,显然很讨厌被人打断。 但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也只是略微瞪了他一下,无奈改口,长话短说道: “总之,那是一个流传千年的秘密,历朝历代都是由各国唯一的继承人掌握,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核心,传说谁掌握了苍龙七宿,就拥有颠覆天下的力量。”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飞熊颇为不屑的问。 “楚灭之时,王室子弟皆被仙秦屠灭,只剩你一人……” 田言说着,食指点在他胸膛,嘴角挂着笃定的微笑: “那秘密,就在你身上。” “我身上?” 许飞熊差点嗤笑出声, 他自从穿越以来,身上除了个破玉琮,别的啥也没有。 田言这一番话,搞得他还以为自己身上哪块犄角旮旯有藏宝图呢。 田言看懂了他反应,不急不恼的解释道: “楚国芈氏,归于七宿之二,曰‘亢金龙’,龙性属淫,谓玄阳之精,所以……” 说着,她那双泛着淡淡金辉的眸子,从许飞熊的胸口,缓缓向下移动。 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暧昧, 许飞熊腔子里的心肝儿,慢慢跟着揪了起来。 田言竟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心里暗衬:‘难道说,我的老弟……竟有这么大来头?’ “……所以,我要把它‘取’出来。” 田言说着,将手探入他的怀中,很快掏出一物,正是许飞熊随身那枚,刻有“芈”字的玉琮。 她入手细细打量着玉琮,嘴角慢慢露出笑容: “此玉品质不错,非阴非阳,暗合中庸之道,倒是承载它的上佳容器……” “那……那你打算怎么取?” 许飞熊脸上不禁有点慌了。 也不知道她接下来具体打算怎么操作, 莫不是要把他的两个【侄儿】活生生挤出来吧? 那可不行! “至阳之物,自然要用至阴之物来勾动,我尚是云英处子之身,元阴未破……” 说话之时,她的身姿微微扭动,搞得许飞熊脸色渐红。 她的语气无比勾人,而那双泛着淡淡金辉的妖艳双眸,此时更平添了几分妩媚: “若作为伴侣,你无疑是上佳之选,可惜,我志不在此。” “但为了得到它,也只能与你做一夜露水夫妻了。” 田言说着,已经开始去解许飞熊的衣裳。 吓得许飞熊赶紧叫停: “等会等会等会……你,你让我先捋一捋噢!” 他在心里默默掰着手指头。 首先,他身上有关于苍龙七宿的秘密,也正因如此,仙秦才会追着他不放。 那么为何, 上一拨的罗网杀手只想着杀他呢? “不是你们……到底是要杀我,还是要睡我?”许飞熊万般不解的问。 田言无奈的摇摇头,用剩下不多的耐心,为他解释道: “罗网服从于帝国,而帝国追求稳定,自然要抹杀一切的不利因素,但具体到个人则不同,每个人都有各自诉求,我也一样。” 许飞熊听出了缝儿,追问: “这么说,你是想把我的……把我的那什么据为己有?” “你这么干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若是被你上司知道了,怕是不能饶你吧?” 田言脸色愠怒,冷声道: “你问得够多了。” 说罢,伸手去解许飞熊身上那本来就不多的衣裳。 已经问出了足够多的消息,许飞熊心情敞亮不少。 他仰视着田言的身子。 月光洒下,在她起伏有致的娇躯上荡开,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欲冲动。 若换了个好色的,估计现在就直接躺平享受了。 可许飞熊却绝对绝对绝对不是这种人。 堂堂七尺男儿,三好青年,哪能就这么让她祸害了? 贞操还要不要? 名节还要不要? 再说,他也不喜欢被动啊。 “呜呜呜雪琪师姐,我为你放弃了太多……” 在心里哭诉了两句, 他面上却是放松惬意,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局促和紧张。 “哎呀~” 他打了个哈欠,然后两手抱着后脑勺,对田言笑道: “得亏我不赌不嫖的,不然的话,你估计得到丽春苑的哪个窑姐儿身上去寻那劳什子苍龙七宿了。” ------------ 第105章 取经失败,身陷重围 “你说这句话,是在羞辱我么?” 田言素手探出,一把扼住了许飞熊的脖子。 仿佛被她跨在身下的,已经是一个任她宰割的猎物、玩物。 许飞熊一脸不忿: “哼!你都要上我了,我还不能喷你两下么?” 田言粉唇微微一挑,五指在许飞熊脸儿上摩挲,她的指甲虽然并不锋利,但毫无疑问有穿金洞铁之能。 “你如此嘴硬……难道就不怕稍后丢了性命?”她诘问。 许飞熊惊了: “不是你用完就扔啊!?” 他断没料到此人的节操竟如此无下限。 心说我tm还不如斐济杯了? 田言却不理会他的抗争, 事已至此,她即将把目标付诸行动,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 二人的唇近的都要挨在一起,她吐气如兰,双眼迷离,连声线中都带着丝丝媚意: “苍龙七宿……你这颗诱人的果实,注定要落入我的嘴里。” 说着,已经开始上下其手。 这时,许飞熊突然回了一句: “你说的嘴,是横着的还是竖着的?” “?” 田言脸色一怔,感觉身下这人,似乎突然有了些反常? 除了脸上带着讥讽似的笑容,还有什么不合理之处么? 脑中念头急转数息,田言终于发现了盲点, 不由得花容失色! “怎么回事?” 她语气失控,粉唇都开始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哪去了? “傻了吧?哼哼……” 许飞熊脸上带着浓浓的讥讽,双手像两只铁钳一般,陡然嵌住了她的双臂。 “金钟罩最高境界——缩阳入腹!” 田言陡然惊醒, 他这瞬间的举止,双手的握力,根本不是中术之后恍惚软弱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被耍, 田言双眸中金辉大放,语气幽幽,杀意毕现: “放手!” 此时二人体位暧昧,相互之间的距离几乎为负,根本没有多少过招腾挪的空间。 但只见她腰腹一抬,竟凭借着强大的核心力量猛地完成了一个翻身, 右脚足跟,以强大的下劈力道,朝许飞熊面门砸来! “哼!” 间不容发之际,许飞熊周身气息轰然爆发,逆生之火瞬间吞没周身。 强大的气息压迫,把田言的动作生生截断,并将她震飞了起来。 彻底扫除了迷药和幻术的影响,许飞熊左手勾勒符文,右手呈爪,朝她抓了过去。 然而, 田言手中一动,忽的多出一柄连鞘的剑。 那剑身狭长,造型略有些怪异。 尚未出鞘,丝丝剑气已从剑锷处喷薄而出。 许飞熊略一思忖,出招不变,继续朝她抓去。 田言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将那柄剑挡在身前。 许飞熊的手正好抓了上去,然而那剑上凌厉的剑气猛然爆发,顷刻将他的手吞没其中。 剑气如万刃切割,转眼将他的手掌和五截指骨尽数绞成碎肉。 “蠢货。”田言出言讥讽。 然而,下一瞬她的表情就变了模样。 在逆生状态下,肌肉骨骼尽皆炁化,那只手眨眼间便恢复如初。 然后拨开剑鞘,去势不减,朝她脖颈抓去。 田言大骇,但却虽惊不乱。 双眸中的金辉猛然亮起,忽的左手并指刺出,点在许飞熊的左侧肋下。 “簇!” 周身逆生之火突然一滞,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使得许飞熊的动作有了漏洞。 而她也趁着这个机会成功完成了翻身后退,与他拉开了距离。 这下换许飞熊吃惊了。 立时便想到了关窍, 此人的瞳术犀利,【察言观色】能洞悉他体内气息运转的轨迹,并施以截断。 逆生二重尚不完美,运功之时多少存在漏洞,瞬间便被她抓住了。 如此敏锐果决,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但许飞熊却摇了摇头: “可惜,终究是搬不上台面的小把戏……”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走出这个门口。” 说话间双手虚合,两股无形掌力,隐隐朝着田言夹击而来。 “是么?” 田言不屑的说完,陡然拔剑出鞘, 霎时间无数道凛冽的寒芒,在这小小的房间之内迸射。 “簇簇簇簇簇!” 下一瞬, 梁柱倾颓,砖瓦齐落, 整间屋子被剑气切割成了散装积木,眼瞅着整个房梁都要塌下来了。 许飞熊惊呼: “我的两室一厅啊!” 此时田言已经冲到了院子里,打算跑路。 身为罗网刺客,目标失手,也只剩逃命这一个选择了。 但许飞熊却是不紧不慢的……先系好衣裳,再穿好鞋子,这才从屋里追了出来。 “怎么回事?” 这时,打斗的动静已经惊醒了小院周围的小竹峰弟子们。 就连离得最近的静竹轩,此时也亮起了油灯。 “什么人?敢在小竹峰撒野!” 陆续有人赶了过来,最先赶来的是文敏和林初霜。 二人眼见田言奇装异服,手中持剑杀气腾腾,顿时就明白了几分。 只当她是贼人卧底,直接就动起手来。 许飞熊一时倒也不着急了,抱起快被吓成鹌鹑的大雁,在旁边为她俩掠阵。 以二敌一,三人在半空战了数十个回合,周围人已经越聚越多,只在下面指指点点。 身陷重围,对于一个杀手刺客来说,无疑是最坏的处境了。 但田言毕竟是罗网天字一等的高手,文、林二人不过玉清六七重,纵然合力也不是她对手。 只见一个交锋,文敏和林初霜被她齐齐震退。 眼看下方已经聚满了人,田言双眸亮起金环,飞速扫过四周。 在察言观色的瞳术之下,下方众人的真元道行,在她眼中一览无遗。 迅速就判断出了实力最薄弱处, 然后以残像身法,一分为九,向着那处突围而去。 以她抱丹境界的修为底蕴,再加上她身为杀手所独有的敏捷身手, 那些修为不过玉清三四重的小竹峰弟子们,根本不能阻挡,果然被她突破了包围。 此时海阔凭鱼跃,田言心里不禁略微一松, “不愧是青云正道……行事不够狠辣果决,一味守旧,倒叫我钻了空子。” 想到此处,田言不免嘲弄: “如此,实在愚蠢……” 然而, 就在她如此想的刹那—— 一袭月白身影,鬼魅般的挡在她身前。 看清那人,田言顿时心头一抖,面露骇然。 水月面无表情,朝她胸前悍然轰了一掌。 ------------ 第106章 留了后手,一网打尽 水月的道行可不是那些弟子比得了的。 一身上清中后期的实力,配上神剑天琊,在整个青云门内都是少有敌手。 虽说如今把剑传给了陆雪琪,可纵然她不操使兵刃,赤手空拳亦是高绝。 只见这一记劈空掌迎面打来,可谓是又急又猛。 掌力未至,那股压迫感已经让田言头皮发紧。 她心下一凛,不敢托大。 手中【惊鲵剑】挥出一道璀璨剑芒,如月阙一般刺目闪烁,迎着水月冲了上去。 锵啷! 掌力与剑芒碰撞,二者同时湮灭。 但田言却抗不过那掌力雄浑,被余力波及震伤。 顿时胸口闷痛,五脏六腑仿佛撕裂,非得立刻找地方调息疗伤不成。 她抹了抹唇角的血迹,却在脸上更添了一抹妖艳: “不愧是水月真人,言甘拜下风。” 见师傅水月出了手,一众小竹弟子神情都放松了不少,驻足观看。 水月的目光冷如寒霜,语气更是不善: “虽说是我看错了你,可你好歹连声师傅都不肯叫了,倒是让人寒心。” 被她这番言语嘲讽,田言表情微微一黯,却道: “这世上,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真人何必如此出言挤兑呢?” 说着,她打量了一番四周,轻笑道: “真人若要强杀我自无不可,但怕是要给贵派平添伤亡,若赔上几条性命,岂不可惜?” 水月没有回应。 见状,田言心中已然明确。 身形一晃,再次运起先前那残像身法,就要脱身而去。 然而,却在这时,湛蓝色的仙光照彻了半边夜幕。 却是陆雪琪持剑出手,天琊剑光闪烁,霎时间与她手中的【惊鲵】交戈在一处。 双剑争锋,激发出铮铮的剑鸣。 陆雪琪清冷的眸子,与田言那泛着金辉的眸子映在一处。 两个女子绝色而精致的脸儿,几乎都要贴在一起。 “你要阻我?” 田言双眸中的金辉越发明亮,在陆雪琪身上细细打量。 通过观察她体内的真元流向,已经推测出了她接下来三招之内的所有变数。 却在这时—— “雪琪,让她去吧。” 陆雪琪闻言,有些吃惊的看向水月: “师傅。” 然而, 水月却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 陆雪琪自然不能违逆师傅的命令,冷冷的盯着田言,为她让开了半个身位。 田言立在原地沉默了少许,忽的对水月道: “小竹峰虽然灵气充裕,但我观此处山势孤傲,难遮风雨,实在算不得风水宝地。” 她这番话莫名其妙,听得水月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田言又瞧了眼人群里看戏的许飞熊,咬了咬唇,似有些不甘。 但也没有再停留,身形一闪,投入了夜幕中。 这时,文敏和林初霜走了上来。 “师傅,您怎么放她走了?” 本来众弟子已经准备好看一场水月大展神威,制服贼人的好戏了。 却不料水月竟把人放了,实在难以理解。 却听水月解释道: “此女本事不低,估计修为只比我差了一筹,犹在雪琪之上……” “我方才观察她与你们动手,见她招招克制,未敢下杀手,不然我焉能放她?” 水月或许是顾忌田言狗急跳墙,伤了徒弟性命。 但尽管如此,文敏等人仍觉得惋惜: “就这么让她走了,也实在是……” 水月却是轻哼,指着一旁的许飞熊: “那个鬼精的不是也没追么?” 许飞熊这时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就知道瞒不过师傅。” 他的指尖勾勒出一道蓝色线条,解释道: “我在她身上种了符,便掌握了她的位置,别看刚才故意放她,实则回头儿趁她疗伤的时候,我就顺着悄悄摸过去……” 他做出俩手指头走道儿的幽默动作,右手攥成榔头: “届时若有同伙,正好一网打尽。” “哼,就知道你滑头。” 水月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又问起方才发生的具体细节。 毕竟她们都是半路赶上的场面,并不知晓此事始末。 许飞熊遂和她讲述起了田言的动机, 说到自己差点被田言侮辱的时候,他表演欲上来,整出一副委屈哀怨的嘴脸,收获了一片异样的目光。 随后,他又讲自己如何的恪守本心,坚守底线, 回忆曾受过的教育,以及内心在批判与自我批判之间的来回挣扎,坐怀不乱的圣人境界…… 等等等等…… 叭叭了一大套,最后不出意外,又收获了一片鄙夷的目光。 这次的表演算是失败。 直到水月等人出言打断,他这才不情不愿的讲起了最后面的精华干货—— 也就是他身上那所谓的苍龙七宿那些事儿。 水月等人听完,先是默默消化了一会儿。 阅历深沉些的,各自脸上都有些异样。 “如此说来,你身上干系甚大……” 水月摸了摸许飞熊的脸颊,动作前所未有的柔和: “宗门虽能保你一时,却不能保你一世,你年纪尚轻,注定要死在为师身后……” 她的表情甚至有些复杂,认真的告诫道: “熊儿,你要切记,打铁还需自身硬,日后要勤修苦练,切莫沦为他人覨中口食。” 水月心里担忧, 仙秦势大,若是铁了心倾其国力,也要消除他这么一个不利因素。 青云门纵然是千年大派,底蕴深厚,怕也是护他不住的。 她现在活着,好歹能以首座之尊,裹挟着青云门保他一二,可她要是死了呢? 许飞熊心里清楚,也更加理解她的心情。 用力点了点头,语气果决: “师傅您放心,我醒得,且不说弟子如今自保有余,若真到了那山穷水尽的一步,弟子绝不愿连累旁人!” “也请师傅您莫谈那身前身后之事,哪怕那一日就在明天,为小竹峰计,也请您莫要……莫要一味护短……” 水月语塞: “你……” 话说一个字,却再也讲不下去了。 身为小竹峰当家人,肩上担着七十余口人的身家性命,有些事,实在是难以抉择。 她整饬心情,改口道: “既然你已经留了后手,那咱们稍后出发,前去围剿。” 许飞熊却摇头:“弟子一人足矣,去多了反而放不开手脚。” ------------ 第107章 一起弄死你俩,我好处更多。(两章合一) 河阳城向东北四十里,原来有座城隍庙。 早在百年前正魔大战之前,还是香火鼎盛,信众往来。 自当年那一战,被魔教和青云斗法的余威波及,事后无人修缮,也就渐渐荒颓了。 时至子时,月上中天, 庙门下的月影一阵晃动,踉跄着闯进一个人来。 正是田言。 拜水月那倾力一掌所赐, 现在她只觉得内腑五脏阵阵抽痛,气血瘀滞。 “可恶……失算了。” 心里不免几分懊恼。 此次谋算,她先是捏造背景线索,父母亲族,又以一介白丁身份,拜入小竹峰。 之后又以瞳术秘法,对水月施加精神暗示,让其撮合她与许飞熊的婚事。 本来这样明面上一整,事情就足够稳妥了。 却不料那水月道行高深,瞳术对其影响有限不说,那许飞熊也是个心有所属的,竟然拒绝了自己这个绝世美人。 这才使得她的初步计划落空。 人生以来头一次,她竟对于自己的美貌都开始有些不自信了。 于是,知事不可为后,她当机立断。 夜里登门,要找许飞熊强行取经。 本来按她的打算,姑且与其来场鱼水之欢,取了【那东西】便走。 怎料关键时候,事又生变。 那东西缩进去了不说, 原来瞳术和迷药,对他压根儿都没有作用,反而被他套出了自己的目的,被摆了一道。 事后她夺路而逃,与小竹峰众人战了一场,又被水月所伤,落得狼狈至此。 一算总账,实在是亏上加亏。 “不过……” 她从怀中取出一物,乃是许飞熊那枚“芈”字玉琮。 田言的双眸又亮起金辉,察言观色发动,细细打量。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看来是了。” 根据罗网的记载,从这玉琮的形制来看, 应是当年楚怀王遣匠人雕刻其形,又请阴阳家大能赋予其性——以秘法提取楚国气运,加以凝练之后,成了一缕王道紫气,封入此玉中。 此玉据说可定阴阳,沟通鬼神,避灾延祸,护佑主人,向来为楚国王室子弟所嫡传。 可惜后来,楚国覆灭,一国气运被秦所吞,这玉琮也就失了神效。 不过此刻在她以瞳术看来, 其中似乎还残留了几分紫气,若能提取出来,倒也可作为炼器之绝佳薪柴。 或能成就一柄惊世神兵。 可与原本追求的目标相比,此物也只能算是聊表慰藉。 田言摇了摇头,摒除了脑子里的负面思绪, “罢了,还是赶快调养伤势才好。” 寻了一张破败的蒲团,盘膝打坐。 她怕水月事后带人来剿,认为此处离青云太近,实在不宜久留。 可惜,她猜错了人。 “这算是你唯一的收获?” 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入耳中, 田言双眸中金辉陡然绽起,直接锁定了左前方的一处阴影。 那里本是一扇残墙,月光从斜上方洒下,留出一片不大不小的阴影区域。 随着她投去目光,阴影处慢慢走出一个黑衣面具人。 也不知那人在阴影里藏了多久,若不出声,田言竟不能发现他。 仔细一看,他腰间挎着一柄没有鞘的奇剑。 剑身略宽,剑锷略扁。 之所以配个“奇”字,实在是这剑体形制古怪的紧,中间的剑脊处竟然是分离的。 分体的两侧剑刃上,缠绕着几乎肉眼可见的阴森煞气,随着他走近,令周围的空气都有些降温。 “原来是掩日大人。” 田言起身,面上恭谨的朝他拱了拱手,心下却是一凛。 虽然同是天字一等,同为越王八剑,但“掩日”却是罗网的核心高层之一,地位远在她这个“惊鲵”之上。 拥有对她下达命令的权力,算是她的顶头上司。 “想不到大人也来到了中洲,田言竟然不知。” 田言在态度上把握着尺度,心里则在揣测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空气中的冷意越来越深,只听那面具人沙哑的声线道: “你的优秀,组织内有目共睹,但毕竟是取那楚国遗胄的人头,中车府令大人不放心,才遣我来策应你……” 说着来到田言身前站定, 他身形较高,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俯视这田言,语气森然: “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是失败了。” 田言咬牙,故作“惶恐”的单膝跪地: “属下无能,愿领责罚。” “呵呵……何至于此?” 那面具人抬手将她搀起,拍了拍她消瘦的肩: “青云门毕竟是中洲豪门,强人众多,你失手也是情有可原,这次杀不成,下次再杀也就是了……” 他的语气起初很是和蔼,可那只手抚过田言的锁骨,却猛地攥紧,扼住了她的脖子。 口风也为之一变: “杀手,是消耗品,是被主人牵着绳的猎犬,而一只合格的猎犬,最大的品质就是——” 到这儿,声音陡然变得寒彻: “忠诚。” 田言感到一阵呼吸难受,脑中念头急转,嘴上艰难道: “大人……何出……此言?” 那面具人眼眸中寒光一闪,冷哼道: “你是个聪明人,还需我提醒你么?” 他姑且先松开了田言, 可手中却显出一个方形漆盒,寸许见方。 随着盖子打开,露出其中一只拇指盖大小的甲虫,炽红色的肚子,好似藏着一滴岩浆。 看到那虫的一瞬,田言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面上也保持不住,惊呼道: “这是……火蛊虫。” “嗡——” 那甲虫突然开始张开尾翅,发出一阵嗡鸣。 田言陡然感到丹田深处,一阵火灼似的剧痛。 “呃啊啊……” 忍不住身子倒了下去,她捂着腹部痉挛不止。 绝美精致的脸儿上,此时已经痛得扭曲,细密的汗珠爬满了额头。 那面具人目睹着她的痛苦,不急不缓的道: “你体内的蛊,和我手中的这只乃是双生,彼此互有感应。” “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它的监视。” 田言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闪过瞬间的震惊,艰难的道: “什么……时候……” 面具人冷哼: “自然是当初你接手【惊鲵】的那一刻……” “可笑你明明身负【察言观色】之异能,就没想过先看看自己的丹田?”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敢觊觎楚国遗胄体内的苍龙七宿,莫非是想逐鹿天下,将来成一代女皇?” 他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继续嘲弄着田言,说着说着,已经笑的前仰后合。 忽的声调拔高,由沙哑转而尖利: “你想以此要挟组织,你到底要干什么!” 田言强忍着灼痛,连粉唇都咬出了血,唯有那双眼睛,金辉中透着一抹不可忽视的锋锐: “明知……故问……” 面具人静静的看着田言,一时没有动作,应该在思考。 杀手是工具,但也是人。 虽然从事这个行业的,普遍意志坚强,一般的刑法赏赐,根本不能使其甘心为奴。 但既然是人,总有欲望所求,有欲望就有把柄。 只有握住了把柄,再辅以恩威之术,才能让工具言听计从,不敢稍有反叛之心。 而田言的把柄—— “是你的母亲吧?” 面具人说着,捏起田言的双颊,欣赏着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儿: “不得不说,你的美貌传承自你的母亲,但却青出于蓝……” “这些年来在组织的控制下,她活得还算安稳,可经你这么一闹之后,恐怕……她就要吃点苦头了。” 田言瞳孔一缩,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惊慌,恳求道: “不!不要伤害她!罚我好了!” “呵呵……” 面具之下,那人得意的笑了。 拿捏敲打的力度,这是门学问, 对于聪明人,敲一下也就够用了。 他先是将手中的漆盒闭上。 随着嗡鸣声消失,田言的丹田内的灼痛,也立时得以缓解。 然后, 他提起田言的头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的告诫: “我希望你记住,狗,要有狗的觉悟。” “呵……” 田言惨笑着,迎上他凌辱的目光。 在她那张被痛苦和惊慌轮番折磨过的脸儿上,此时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狞狰: “那你又算什么?比我更好的狗?” 面具人双目一凝,杀意毕现。 “大胆!” 正要伸手入怀,再用那蛊虫折磨她。 然而田言竟暴起发难,口中吐出一枚银针,正朝他怀中射了进去。 拥有【察言观色】的田言,准头更是不必说,只见银针精准的穿透面具人怀中的漆盒,将那只蛊虫直接钉死。 “找死!” 与之同时,身子向后一个仰翻,躲过了面具人含怒袭来的一剑。 跳开丈外,田言手中的那柄惊鲵剑,便开始发出锋锐的剑气,显然蓄势待发。 面具人又惊又怒: “你是想造反?” “……” 田言没有说话,只是双眸依然泛着金辉,眸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 面具人心中不禁有了疑窦,又问: “可知你这样做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你的母亲……” 田言语气森冷的抢白道: “你一死,今天的事就再没人知道,她自然安全。” 面具人闻言一怔,随即怒极反笑: “就凭你?” 他实在没想到,田言竟然有如此魄力和自信。 以致于,让他忍不住都怀疑起田言的智商来了。 “亏我还当你是个聪明人,原来,是个十足的蠢女人。” 不知何时起,他手中的奇剑,已经缠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杀气。 周遭阴煞之气大盛,渐渐卷起一阵怪风。 风中仿佛夹杂着冤死在这柄剑下的鬼魂的嘶嚎,凄厉刺耳。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田言将身子微微低伏,重心下沉。 手中惊鲵发出的剑气,隐隐与之相抗着,但却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这就是掩日的力量……” 她的脸上只剩凝重,金眸盯着对面那柄奇剑,心下感叹不已。 ‘阴盛昼暗,掩取蔽日,此剑果然可怕!’ ‘幸好此时是夜晚,不然借助天时,其威力怕是还要强上数筹!’ 【掩日】乃是越王八剑之首,更是当今仙秦帝国在册的顶级神兵之一。 惊鲵虽然也在越王八剑之列,但排名却大有不如。 在加上双方持剑者修为上的差距,更何况……田言现在本就是带伤之身。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场愚蠢的送死局。 但奇怪的是,此刻田言竟然在笑。 尽管那笑容很浅,但正因如此,在面具人的眼中,却尤为扎眼。 为什么? 难道说她有什么依仗? 有了猜测,精神力从原来只关注她一人,现在不免有些发散。 然而刚一发散,他可算发现了身后的异样。 他猛地回头! 却见城隍庙外的月光下,一个白衣少年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靠着。 也不知就这般靠了多久了。 而他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你是……” 面具人……或者说【掩日】,一时摸不清那人的底细,故而先开口探探虚实。 “啊哈~” 许飞熊深深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水渍,一脸无聊。 他老早就追到这儿来了, 一直以禅定心念,融入周遭环境,遮掩行藏,悄默默的看戏。 这大半夜的,他还以为能有一出ntr的好戏,原来不过是简单的威逼教育。 一般这一类的剧情,要是不沾点儿颜色,着实看得人无聊。 出于礼貌 ,他自我介绍: “我啊?我不就是你们惦记的那个楚国遗胄么?” 踏前一步,周身气息,开始节节攀升。 掩日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默不作声,唯有周身杀气缓缓铺开。 缠绕在他剑锋周围的那股怪风,开始越卷越凄厉,鬼哭声渐渐刺耳。 他自然不是傻子,知道眼下处境,有些微妙了。 惊鲵的剑锋,已经锁定了掩日的头颅。 田言嘴角露出冷笑,忽的对着另一边的许飞熊高声道: “帮我杀了他!事后自有你的好处!” 掩日见状,也随之对许飞熊开口承诺: “阁下若能帮我杀了她,我保证,罗网此后不再纠缠阁下。” 田言立刻驳斥: “别信他!仙秦不可能放过你!” 掩日冷笑,反唇相讥:“那他凭什么就能信妳呢?” 许飞熊听得头大,干脆摆了摆手: “得得得得!” 他开始摩拳擦掌,放松筋骨。 “一起弄死你俩,我好处更多。” ------------ 第108章 玉,我的玉! “你在说什么笑话?” 田言面色不善,将剑锋对准了许飞熊。但眼角余光,却在瞥向一旁的掩日。 掩日的视线在许飞熊和田言的身上依次扫过,显然心里也做着权衡。 到底是优先解决内部问题(惊鲵),还是先应付外部威胁(许飞熊)。 许飞熊摆了摆手: “行了,别盘算了,来的不就你们两个天字一等么?那省事儿。” 他说话之间,身子也踏前了一步,周身气息节节攀升。 “今天就在这把你俩办了,好给你们罗网的领导上上强度,省着一遍遍的来惹我!” 他明明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可却并无兵刃在手。 “那就只有先除了你了……” 掩日的剑锋也对准了许飞熊,却对身后的田言低声道: “只要杀了他……至于你方才对我的冒犯,我可以既往不咎。” 田言思忖了几秒,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这下, 许飞熊的一番威胁,使得二人方才破裂的关系,又达成了的同盟。 随即,那掩日又以传声入密之法,问田言: “你和他交过手,可知他的具体手段?” 这一招看起来高大上,实则只要境界到了,基本都会这一手儿。 田言随即以同样的方式,回道: “他身负掌法、横练、以及肉身局部炁化的护身手段,速度力量皆不可小觑,并不能以通常的青云炼气士体系,推测他的修为战力。” 掩日面具之下的眼神闪烁,很快有了计较: “既然如此,我主攻,你以【察言观色】瞅准机会从侧面下手。” 说着又不放心,警告道: “记着,莫要跟我耍花招,否则……非但你活不了,你母亲也绝对活不了!” 许飞熊就静静的看着他俩,对他们私下搞得小动作并非没有察觉,只是懒得理会。 在过大的实力差距面前, 那些心机手段,战术计划,统统没有用。 这大半夜的,谁跟你俩一招一式的慢慢玩? “给你俩看个好东西……” 他忽的邪魅一笑,嘴角一扯,好似那脑中风的龙王。 随后,两手结巳之印。 咯噔! 骤变的气氛给人一种莫名的惊悚,惊鲵掩日都感受到了。 二人同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严阵以待。 俩人都是战斗经验丰富之辈,此刻纷纷在脑中预测着,可能面对的攻击路数和手段。 然而,接下来“掀桌子”的一幕,他俩是万万没想到…… “木尅痛,解开裤裆!”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陡然盖了过来, “嘶!” 两个天字一等的杀手同时感到背脊恶寒, 惊骇之际,只见前方视野,好似无数木龙翻身,破土而出! 无数粗如合抱的树木根茎扭结着,构成一片肆意奔流的树之海啸…… 在这样近的距离,面对这等超大范围的攻击,二人根本躲无可躲。 更将这区区一座方寸破庙,当做一小朵不起眼的浪花,眨眼吞没。 此招一出,直接在河阳城东北方向,创造一个方圆十数里的森林。 二十分钟后,尘烟才算彻底散去。 原本的城隍庙早寻不见了踪迹,在许飞熊的面前,有两座木遁拧成的“高塔。” 塔高逾数丈,十人合抱粗细,向上愈窄。 塔尖处,粗木扭聚如蟒蛇绞缠,分别缚着一人。 惊鲵掩日,此刻都是失去了意识,像“耶稣受难”一样的造型被绑着,任由宰割。 “我干的不错嘛……” 许飞熊拍了拍手,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若他控得力道再偏几分,这俩人怕是直接被树界降临绞成肉馅了。 此举堪比用刀尖在鸡蛋壳上雕花儿,难度指数maX。 只见许飞熊双手再次结印。 顿时上方树木开始松懈,二人像死尸一般掉了下来。 随后他指尖发劲,以拈花指力封锁了二人窍穴。 确定了两人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后,他在一旁寻了个树墩子坐上,静静的等着二人醒转。 出乎意料,先醒来的竟是田言。 察觉到窍穴被封后,她并未惊慌,而是迅速了解了一番自己现下的处境。 当瞅见一旁仍未醒的掩日后,她狼狈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狰狞。 顾不得四肢剧痛无力,踉跄着身子就冲了上去。 顺手还从地上捡起一把剑,便将那颗碎了半边面具的头颅,当做西瓜斩了下来。 许飞熊没有发怒,相反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田言在掩日的尸体上拭去那剑身上的血迹,而后双手捧着那柄剑,来到许飞熊面前,单膝跪地奉上: “此剑名为掩日,乃越王八剑之首,仙秦一代名器,请收下。 ” 许飞熊不是好眼神儿瞅她,冷哼一声: “我自己有手,用得着你给?” 心说我再把你弄死,连惊鲵剑都是我的了。 田言没有反驳, 只是保持着恭谨的姿态,单膝跪地,用那双纯黑的眸子,默默的注视着他。 显然,已将生死交由他手,听凭处置了。 “……” 许飞熊一时无言。 也是有心取她性命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人家姑娘不过只是想从他身上取个经,本来也没杀心。 就冲这个,留她一命也不为过。 况且—— “还是得留个活口,把具体的情况捎回去,免得又拎不清来烦我……” 嘴里嘟囔着,便对田言露出个笑脸儿: “你说是吧……田言师妹?” 听语气,反倒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指尖连点几下,解开了田言的窍穴,顺便还甩给她一粒大黄丹。 “有毒,别吃。” 田言没有犹豫,直接将其送入口中服下。 眼瞅着那张因伤重而惨白的脸上,血色渐渐恢复。 田言诚恳的朝他顿了顿首: “多谢。” “行了行了,回去救你老娘去吧。” 许飞熊不耐烦的挥手赶她走。 田言起身便要走,可刚出去两步又转了回来: “我建议你,还是尽早离开青云,离开小竹峰,否则……” 她是以极为认真和诚恳的口气,说出的这番话。 可许飞熊听了语气不善:“你这话什么意思?” 田言没有动摇,接着道: “你很强,哪怕在整个帝国,你的实力也称得上屈指可数。” “可终究是一人之力,还远不足以和仙秦抗衡。” “一旦帝国不惜代价的运转起来,你就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把许飞熊听乐了: “莫不是下次再派几个【天字特等】的杀手来?那我好怕怕哦!” 田言没有再多说什么,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扔了句: “我言尽于此,你保重。” 说罢,身形一闪,投入夜色的黑暗中。 “……” 拿起那柄【掩日】,端详了一会儿,许飞熊点了点头。 是件神兵,姑且收藏。 又瞥了眼地上的断头尸体,他脸上只剩厌嫌。 也懒得收殓,一脚把他踢成两截,肠肚撒了一地,腥气远远散开。 剩下的,就交给附近的野狗吧。 转身正要返回小竹峰,忽的脸上表情古怪: “欸……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了?” 忽的反应过来,不由得狠拍大腿! “哎呦卧槽,玉!我的玉!” ------------ 第109章 掌门拜帖 “亲——憋走!” “回——来!回——来!” 许飞熊驾剑在天上大喊,在真元灌注下,声音传出去不下几十里。 然而,喊的嗓子都冒泡了,也不见田言把玉给她送回来。 他把观力全放出去,却扫不见一点儿踪迹,可见人早都尥蹶子跑没影儿了。 说来也是,有几个真傻在原地等他的? 失策!低级错误!老年痴呆!脑瓜子抽筋儿! 许飞熊恨不得狂扇自己五十个大嘴巴子。 对田言他更是嘴里没好话—— “法克油儿窝焖!” 得了掩日,丢了玉琮, 这一进一出,等于白玩儿。 带着糟糕的心情,许飞熊返回了小竹峰。 回到山头儿,水月等人都在等着。 见他归来,不免询问一番有无受伤。 然后,许飞熊将情况跟她们说了一遍。 尤其懊恼的把玉琮丢失一事,与水月她们讲了又讲。 可见有多么心疼。 那毕竟值一条大黄啊。 水月听完却劝慰道: “丢了也好,身世上少一分因果纠葛,不是坏事。” ———— 经此一事后,小竹峰上暂且消停了下来。 许飞熊除了偶尔研究从蜀山得来的那两样奖品, 剩下的就是慢慢吸收炼化体内冗余的光粒。 这个过程并不需要他投注太多精力,都是自动进行的。 于是乎,也让他有时间去和陆雪琪交流逆生的进展。 当然,主要是帮助提升她的逆生程度。 除此之外,山上的众位师姐们,除了与往日一般修行外,还增添了一门符箓课程。 通天箓之神妙便捷,连水月都是赞不绝口。 至于逆生三重,更是传出去足以开宗立派的手段。 水月知晓此事重大,对此也很是谨慎。 未免惹人注目,暂时并没有让除了陆雪琪以外的弟子修炼。 但仅仅是通天箓一项,就在小竹峰上形成了一股画符风潮。 于是乎短时间内,小竹峰弟子的平均实力,便有了明显的进步。 照此下去,等下次青云门七脉会武,小竹峰夺魁必定毫无悬念。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许飞熊那招人喜欢的……敞亮又不抠嗦的性子。 但凡有好东西就与人分享,倒不是他滥好人。 实在是他内心深处,对于小竹峰,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依存感。 ………… 忽的一日, 青云通天峰递来拜帖, 说是三日后,掌教道玄真人将与龙首峰苍松一道,登门小竹峰。 望周知准备。 青云七脉中,通天峰为主,地位最尊。 以往这种掌门向其余首座提出的邀约活动,本不需要如此正式。 一般派个弟子来请去通天峰一叙也就是了。 可此次却一反常态,道玄身为青云掌教,居然以上迎下,屈尊驾临小竹峰。 再加上,还要带着专管青云刑罚苍松一起来,这就不得不让人寻味了。 水月也并非毫无准备,毕竟之前苏茹还特意提醒过她。 当时她把话说得厉害,一副不以为意、谁来怼谁的样子。 可那毕竟是知心姐妹间的戏谑之言,不能真就那么莽。 身为小竹峰首座,凡事总得讲规矩讲道理不是? 青云门规在那摆着,要是许飞熊一身手段来路真有什么问题,她为人师长,有义务对外做出解释。 这一日午后, 静竹轩, 水月把许飞熊叫来,和他就谈及了此事。 “说起三年前,你正式入门的那一晚,为师曾对你做出过承诺,不过问你身上的秘密……” 水月说着,脸上些许无奈: “可现在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许飞熊乖巧的站在她身旁,低着头默不作声。 水月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到身前,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徒弟。 “熊儿,你可有什么要对为师说的么?” 许飞熊明显有些犹豫,抬眼看了看她,嘟着嘴道: “弟子……弟子解释不清,也不想胡诌些谎话来骗师傅,不如不说。” 他一身功法手段,九成九来自诸天位面,皆是他入梦所得。 此事说来玄乎的紧,如何解释的清? 真要硬着头皮说出来,怕是先被人当成疯子说胡话了,进而不免怀疑起他的忠诚度。 至于一推二五六,把这些手段,全推到自己楚国王室子弟的传承上。 那么他就算是带艺投师,乍一听倒也搪塞的过去。 可偏偏,最早他是个失忆的。 难道说,后来记忆慢慢恢复了? 说出来怕是难以服人。 况且,许飞熊在蜀山的表现,苍松以及几个青云弟子可谓是一览无遗。 楚国要是真有这等牛逼的传承,能让仙秦说灭就灭了? 再说楚国境内压根儿也没有佛门传承啊,你徒手捏个千手大佛,这又怎么解释呢? 凡事不可告人,立场也必然跟着模糊。 许飞熊心里也忍不住叹息,看来这事到底难办啊。 …… 水月却很喜欢他现在这副乖觉的样子,以及他这坦诚的态度,安慰道: “为师自然是信你的,可旁人的猜疑,却非我所能掌控。” 说着,她揉了揉太阳穴,面露思索: “这件事,总要有个过得去的说辞。” 许飞熊见她说这话,心里便有了章程,干脆往她身上梭哈: “到时掌门若来问,全凭师傅做主,弟子配合就是了。” 水月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之前关于你的事,掌门师兄也多有包容,想来不会太为难你的。” ------------ 第110章 吃一堑长一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洒在被褥上。 他被晃得刺眼,不耐烦的揉了揉眼窝,然后翻过身去接着睡。 前些日子因为田言那一战,把他的三室一厅给掀了。 幸好小竹峰空房子不少,他就换了个离某人近些的院子。 许飞熊是个恋床恋枕头的, 新家入住,咋睡颈椎咋不得劲儿。 昨晚翻来覆去失眠半宿,枕头垫了撤,撤了垫的,折腾到快天亮了才将将睡着。 却不想现在……估计也就早上六点多? 有人就来敲门了—— “笃笃笃。” “小师弟。” “嗯~谁呀这是……” 他在榻上不爽的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 听声音该是陆雪琪,但他现在实在不想理会。 陆雪琪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他仍不开门,干脆推门而入。 以二人目前默认的关系,这么做倒也毫无不妥。 陆雪琪来到床头,瞧着他噘嘴的睡颜,粉唇不禁一抿,似笑非笑。 “小师弟,醒醒,师傅唤你过去呢。” 她上手推了推肩,许飞熊嘴唇嘟囔了两下,因为起床气又翻了个身。 陆雪琪有些恼了。 她倒不似林初霜或者文敏那般粗鲁,进来直接就掀被褥子。 而是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鼻子喘不上气了,许飞熊仍是不起,就拿嘴呼吸。 陆雪琪见状,少见的起了玩心,又用另一只手去捏他的嘴。 眼看着他那张脸渐渐憋得通红,眉头都蹙在一起,陆雪琪脸上笑意更浓。 似这种小玩闹的情绪,若在她的记忆中向上追溯,恐怕只有在儿时才能找到了。 “你起是不起?”陆雪琪眼含笑意,嘴上威胁。 “看招!” 忽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薅了过来。 这一下来的突然,陆雪琪根本反应不及,立时便被他拽到榻上。 接着许飞熊一个翻身,她的裙袂与被褥一齐翻卷。 陆雪琪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已经被许飞熊压在了身下。 她看着许飞熊那双眼直直的看着自己,那呼吸粗重而火热,吹在自己的脖颈上,掀起丝丝酷热。 陆雪琪心头升起一瞬间的惊慌,低声道: “你要干什么?” “要干——” 那个字儿刚送到嘴边,险之又险的被他咽了下去。 许飞熊脑子里轰隆一声,脑子因后怕而恢复了几分清明。 这话要说出口,师姐不得发飙? 其实也不能怪他。 许飞熊一个发育正常的半大小子,晨起的时候,往往是气血最旺盛、最勃最硬的时候。 偏偏这时候,陆雪琪带着一身富含雌性荷尔蒙的幽幽体香,前来寻衅。 清冷之冰和烧红的烙铁激在一处,免不了要掀起一阵剧烈的化学反应。 只见他眼雾蒙蒙的望着陆雪琪,两个人视线之间的距离,在慢慢拉近。 “师姐……” 他的声线被压低的甚至有些暧昧: “你真好看。” 并不是当初猪八戒在高老庄时……对高玉兰小姐说出的那句憨憨的情话——娘子,你真好看。 那般图惹人笑。 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催q意味。 “你要……” 陆雪琪的脸儿肉眼可见的变粉,双眸抖动着,似有些惊愕。 尽管她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但猜也能猜出来,这位小师弟……应是要对自己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起来!” 她故作清冷,出言呵斥,以掩盖内心的虚张声势。 然而, 对方却是得寸进尺。 以堪比蜻蜓点水的力度的迅捷,在她脸上飞快的啄了一口。 陆雪琪瞳孔一缩,还没等动作, 许飞熊却又啃在了她的下嘴唇上。 她将女子贞洁向来看得极重,二人目前还未成婚, 眼下如此亲密的肌肤之亲,实在令她猝不及防。 应激之下,气海内的真元,顿时掀了起来。 “轰!” 凛冽的气息爆发,吓得许飞熊心头一抖。 未免受伤,瞬间开启了逆生三重。 只见弹指过后, 二人周身皆包裹在白炽的炁焰下,却保持着一个羞耻暧昧的姿势。 陆雪琪刚要发作,却陡然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只觉的一股清澈精纯的气息,迈过唇舌,从口而入,源源不断的涌入自己体内。 那气息凉凉的,很是舒服,漫过脏腑,沁入丹田, 她感到自己的生命根基,正在飞速的充实,强大。 从肉体的感官上,她感到极为充实、舒服…… 竟给她一种从出生至今,前所未有的,羞于启齿的愉悦感。 眼雾朦胧中,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身体轻微的痉挛着, 那罗袜之下的玉足,此时应是绷紧了足趾。 和她的情况大不相同, 许飞熊的身体感觉,几乎和她完全相反。 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像个漏气的娃娃。 身体最本源的能量,正在一点点的外流,一股久违的空虚感,渐渐占据了他的感官。 就好比当时在蜀山施展真数千手后,那股近似的透支感。 他对此也是始料未及,更非他故意所为。 只因他和陆雪琪此刻气息勾连, 以致于逆生演化的先天之炁,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入陆雪琪的体内。 “呜……” 回过神来后,他猛地撑起胳膊,身子一翻就跳到了床下。 他大口喘息着,睁大了眼盯着陆雪琪。 陆雪琪这才从那股羞于启齿的感官蹂躏下恢复过来。 她心里也猜到了几分,顾不得为方才之事恼怒,起身拉住了许飞熊的腕脉。 “小师弟,你没事吧?” 对她的担忧,许飞熊心里是感动的。 但他还是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委屈心疼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道: “师姐~刚才差点都给了你了。” 他俨然一套“人家身子给了你,你以后要负责”的哀怨小女人表情。 陆雪琪摸着他的脉,确定他没什么要命的风险,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但又见他这副反咬一口的样子,想起他方才的大胆放肆,脸上羞怒难消。 “你……活该!” 说着已然夺门而出,却也没忘正事,走出门又扔了一句: “快快收拾!不然师傅亲自来找你!” 目送陆雪琪离开,许飞熊脸上一阵肉疼。 吃一堑长一智, 于是乎在心里默默记好了笔记——逆生状态下,尽量别跟人嘴对嘴,容易漏炁。 “欸?” “那除了嘴……别的部位是不是也?” 他没敢接着往下琢磨。 ------------ 第111章 道玄登门 静竹轩, 水月安然坐着, 林初霜文敏等核心弟子,在她身旁两侧侍候。 “怎么去了这么久?” 水月柳眉微微蹙了蹙,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 根据原定时间,掌门道玄真人,和龙首峰苍松首座差不多该到了。 可这时,问题的主角还在缺席,这成何体统? 她对着左手边的林初霜吩咐道: “霜儿,琪儿去叫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你去催一催。” “是。” 林初霜应命出去寻,可刚走出静竹轩,恰好撞见陆雪琪独自返回。 她有些意外: “雪琪师妹,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小师弟呢?” 陆雪琪脸上仍带着未消去的红晕,面对林初霜的询问,她连语气都有些闪躲: “小师弟他……稍后便到。” 林初霜盯着她的脸儿,疑问: “雪琪,你的脸好红……可是刚才做了什么运动?” 陆雪琪摇摇头, “ 没有。” 又指向静竹轩:“师姐,我先进去了。” “诶。” 林初霜一把拉住了她,用嗔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就这么进去,师傅可要说你了。” 水月让陆雪琪去叫许飞熊,她却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这算什么事? “罢了,就和我在这等着吧,稍后师傅那儿我为你遮一遮。” 她倒是贴心,陆雪琪乖巧的点了点头: “谢谢霜师姐。” “小丫头……” 林初霜笑着,用食指勾了勾她粉嫩的鼻翼。 “啊!” 就这么不起眼的动作,却让陆雪琪的心颤了颤,身子跟着一抖。 林初霜嗅出几分不对劲儿,狐疑的看着她: “师妹,你和我说……是不是熊儿欺负你了?” 陆雪琪咬了咬唇,对于方才那股羞于启齿的感觉,她因词穷而有些难以形容。 毕竟是个云英处子之身,又没有做过那等用指头解乏的事情。 自然无法理解。 从她脸上的反应,林初霜自以为猜中了,脸上便有些恼怒。 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的道: “好啊,这臭小子,该收拾了……” 又柔声对陆雪琪安慰着: “那小子是个滚刀肉,你心思干净,如何能不吃亏?但不怕……” 甚至打起包票: “雪琪且宽心,看师姐回头替你收拾他,让他给你好好赔礼。” “……” 陆雪琪嘴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性格使然,不善与人相处。 在这小竹峰上的几位师姐中,向来和从小带她的文敏关系最亲密。 而对于这位二师姐林初霜,感情则是稍稍远了些。 可她现在才发现,这位师姐对她也是极为关心和宠爱的。 她心里莫名有些感激和愧疚,尽管她也清楚,这其中有许飞熊的关联。 “所以爱会消失!对么?” “啊!” 身后突然蹦出来的声音,把陆、林二人都吓了一跳。 许飞熊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身后,下巴垫在林初霜的左肩膀上,幽幽的望着她。 林初霜吓得拍了拍胸脯,喘了口气就要去薅他的耳朵: “好啊!还敢吓你师姐,看我不……咦?” 林初霜忽的一怔,发现许飞熊的气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的脸色怎么回事,受伤了?” 想起这事儿许飞熊就上火,撇了撇嘴: “肾亏,没啥大事儿。” 又瞥了眼一旁的陆雪琪那稍带红晕的娇艳脸色,显然是他的滋润之功。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 ‘反正肥水也没流给外人,亏就亏吧。’ 林初霜自是不知晓其中秘密,见他称无事,摆了摆手: “罢了,先进去再说吧,再磨磨蹭蹭的师傅可要恼了。” 许飞熊疑惑:“师姐今天到底什么事儿啊?” 林初霜白了他一眼: “你忘啦?掌门和苍松师叔要来!就为你的事……” “噢。”许飞熊恍然。 三人正要进屋,忽的听闻身后天空传来一阵呼啸。 转头一看,只见数道剑光远远悬停在小竹峰山门上空。 离得老远,只能看见总共六人御剑。 为首的两个风吹髯动,都是长胡子造型。 剩下的四个都是白衣蓝衣,看服饰,应是通天峰和龙首峰的年轻弟子。 “是掌门和苍松师伯来了。” 林初霜忍不住说了一声。 果然, 一个饱含中气的浑厚声音贯穿群山,如同响在耳边: “水月师妹,请出来一见。” 约莫四五息过后,就见水月带着文敏从静竹轩出来了。 路过林初霜三人时,特地瞪了眼许飞熊。 “你呀。” 显然在怪他磨磨蹭蹭。 许飞熊吐了吐舌头,只能与陆雪琪和林初霜一道,老老实实的跟着水月后头。 根据礼数规矩,小竹峰一众弟子,已经在广场集合。 水月带着几个弟子驾云升空,将道玄和苍松等人迎了下来。 一众小竹弟子,齐声朝二人见礼: “弟子拜见掌门师伯,苍松师伯。” “呵呵,孩子们不必多礼……” 掌教道玄摆了摆手,目光在弟子堆里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许飞熊身上,也只是稍稍多看了一眼。 他和苍松此行,只各自带了两个弟子陪同。 配置可算是够寒酸。 而这四个弟子,许飞熊居然还都认识。 分别是通天峰的段雷常箭、龙首峰的齐昊林惊羽。 苍松的表情有些古板,就在那不发一言的戳着。 水月自从刚开始和他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再没给过他几个和气的眼神儿。 显然,是恨他从蜀山回来后乱嚼舌根子,才生出了今日事端。 “水月师妹啊。” 道玄笑呵呵的凑近水月,低声道: “今日我和苍松师弟前来,门内并无他人知晓……” 水月闻言,脸上明显多了几分轻松: “是我怠慢了,那就先请两位师兄进屋一叙。” 道玄点头:“诶,甚好。” 随后,水月对许飞熊吩咐道: “你且在此,稍后可能会叫你进去。” “是。” ------------ 第112章 入梦名场面——风云 “砰!” 桌子拍得茶水晃动,水月杏目圆睁。 “掌门师兄!你到底意欲何为?” 苍松嘴角冷笑,就坐在一旁看着, 看着道玄怎么应付发飙的水月。 “师妹你看你,谈的好好的怎么就火起来了?” 道玄按着手,无奈的陪着笑: “许师侄的出身关系甚大,至于他一身手段师从何处,这倒是次要,唯独对宗门忠诚这一点,实在不能马虎。” “毕竟那么大的能耐,万一有什么异心,那可是泼天祸事,不得不防啊。” 水月眉头一竖:“我是他师傅,莫非还不能为他作保么?掌门师兄何必非要让他入那幻月洞府?” 她眼角余光瞥向苍松: “我就直问了吧,是不是有哪个小人,在您耳旁搬弄是非?” 苍松觉着这话刺耳,当即起身: “水月师妹,你骂哪个?” 水月冷哼: “这么说,你承认了?” “你!”苍松气的够呛。 一瞅要打起来,道玄赶紧拉架:“哎呀别吵!别吵!” 把苍松劝远些,道玄转过头又来劝水月: “师妹啊,并非是为兄蓄意为难你,但自古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说他道玄这掌门当得多少有些窝囊,跟蜀山掌教天玑子,差不多一个路数。 都免不了受下边人的气。 见水月脸色不好,他不得不又斟酌了一番词语: “为青云计,总要对他测验一下,这样咱们也能安心不是?” 水月姑且沉默。 三年前的事儿,道玄也曾不吝助力,鉴于此,水月心里也是记着他的人情的。 如今上门温声细气的好好商量,她又哪好不近人情的驳回去? 更何况,没有直接运使掌门权柄下命令,说白了就是给她留着面子。 水月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思虑一二,语气便松了些: “洞府凶险,杀机万重……” 道玄赶紧拍胸脯打包票: “师妹宽心,由我照看,绝不至于出什么事端。” 水月思衬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头: “那好,看在掌门师兄你的面子上,我小竹峰姑且认这一回,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她目光瞥向一旁的苍松,又看了眼道玄,周身剑意博发: “若是我这徒儿伤了、残了、或是疯了,届时,青云门二千年来第一不孝弟子水月,可要向你们二位响当当的真人,讨个说法!” ……………… 许飞熊等一干弟子,就在静竹轩外候着。 等的时间长了,就不禁开始私下交流。 通天峰的段雷和常箭,凑过来和许飞熊打招呼。 龙首峰的齐昊和林惊羽,则是有些坐立难安。 毕竟他俩上回来小竹峰,可是碰的灰头土脸。 记着林惊羽还被林初霜揍过一顿,此时都不敢抬头瞅人家。 忽的这时,水月道玄等人打里边儿出来了。 各自面上都无表情, 水月把许飞熊叫到身前,告知了她和道玄谈话的结果: “熊儿,如今需要你去那幻月洞府……走上一遭。” “幻月洞府?” 许飞熊嘴里念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底。 应是道玄不放心他,所以让他进去闯一闯,以证心迹。 幻月洞府——若他没记错的话,好像也算是一处洞天,里面设有幻境重重,考验人心。 类似于蜀山的苍天古道,又是无聊的老套路。 许飞熊心里拿定主意,点头道:“弟子愿去。” “幻月洞府向来是本门最高机密,号称青云禁地。” 水月一脸凝重,告诫道: “就连为师我也只知道其内凶险,诡异莫测,却从未进去过,你千万要小心留神。” “师傅放心,弟子自有全身之法。” 他向水月打着保票,宽慰其心。 水月接下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安慰道: “稍后你掌门师伯就会带你回去,之后祈醮开坛,祭告祖师,明日一早开启洞府。” “我让雪琪陪你去通天峰,如无意外,明日午时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是。” 和许飞熊讲完,水月又来到陆雪琪身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只见后者点了点头,然后就站到了许飞熊身旁。 身旁气息幽幽,他转头看去,陆雪琪递给他一个淡淡的表情。 显然也是在宽慰他。 “水月师妹,既然这样,我等就不久留了。” 道玄向水月告辞,随后袖袍一挥,卷起一片云气。 载着一众人等,包括陆、许二人,飞上天去。 专车接送,倒是连御剑都省了。 道玄修为深不可测,纵使载着一票人驾云,也不比单人御剑慢多少。 飞了大约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通天峰上。 许飞熊第一次踏进玉清殿,还是在三年多以前。 当时只顾着耍心眼拜师,也没顾得上细细打量。 如今故地重游,觉着好像也没啥变化。 就是不知道今天晚上住哪。 道玄语气和蔼: “我通天峰房舍甚多,有道童日日洒扫,两位师侄今晚下去好生休息吧……” 说罢有道童领着许、陆二人下去,可还没走出大殿,道玄叫道: “差点忘了,明日进洞,许师侄今夜记得沐浴一番,以示尊敬祖师之意。” 许飞熊拱手: “弟子记住了。” 三更时分, 月色朦胧。 通天峰后山的一间客房内, 许飞熊坐在大木桶里,肉光借着月光,从水底透出来,让陆雪琪一阵脸红。 她在后头给许飞熊搓着后背。 那双柔嫩玉手,葱葱玉指,时不时在他背上穴位按压着,惹得他发出一阵舒服的呻吟。 “哦~真好……” “师姐,再使点劲儿,对,就是那里!呜~舒坦!” “明日就要入那洞府了,看你的样子,真就一点都不担心?”陆雪琪问。 许飞熊不以为意: “那有什么的?蜀山的苍天古道我都闯了,区区洞府有何惧哉?” “罢了,看来是我多事了。” 后背给他搓得差不多了,陆雪琪巴不得马上逃离。 她可没有欣赏别人裸体的爱好。 陆雪琪的房间就挨着他,对他道: “你早些休息,明早我来叫你。” “嗯。” 他简单应了一声,继续泡在桶里眯着眼享受。 “咦?” 忽的他眼神一动,猛然从桶里站了起来。 噗通! 水声响。 枪头担在桶沿上,他一脸惊喜: “金色光粒攒够了?” 消化的挺快啊。 那这样一来,又能入梦了。 ———————— 黄昏老树, 孤坟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默然伫立。 身着蓝色布衣,身形枯瘦,唯有那一身脊梁,挺得笔直。 “无名,我知道,今天是你爱妻的忌日,如果你没死的话,一定会来上香的。” 他对着那坟茔,低声自语。 然而,他立在原地等候,直到烈日西沉,黄昏将尽,仍不见人来。 他时间不多了,于是乎鼓动剑意,声震四野: “无名!我已悟出至高无上的剑廿二,快出来见我!” 一言既出,声波传递,好似利刃一般,将周遭草木尽皆断为两截。 “阿弥陀佛……” 终于一个和尚出现了,他来到坟前,上清香三炷,双手合十。 老者问:“埋在黄土堆里的,是你亲人?” “阿弥陀佛,不是。” “那你为何又来上香呢?” “悼念好友。” 老者惊喜:“这么说,你认识墓主人?那无名现在何处?” “无名已死,施主身负剑圣之名,武林中人无不敬仰,何必还要苦等一个已死之人来和你决斗呢?” 老者大怒: “呸!想我剑圣隐退半生,谁人献上半点关怀?如今既已一无所有,我这余辉,必定绽放最大光芒!” 那和尚仍是一脸悲悯: “老施主剑意霸道,不留生机活口,实在是有伤天和,须知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老者脸上杀意显露: “老夫时日无多,无心再听佛门败学,你既不愿说,那就给我死来!” 霎时间剑意爆发,带着灭绝生机的强大剑气,向那和尚袭杀而去。 “阿弥陀佛,势不可去尽……” 和尚一脸悲苦,在身前双臂画圆,凭空自生一股挪移之力,将剑气向两侧卸去。 “因果转业决?” 老者面露惊奇,随即冷笑: “不过是皮毛手段,今日除非无名来救你,否则你有死无生!” 突然, 好似电影快进一般, 画面快速切换。 场景大变,那老者与一长袍中年人灯下对坐。 二人似有争执,老者愤怒拍桌而起: “无名,你要救天下苍生,就得先杀我!” 说罢,向他挥出数道剑气。 然而,不见那中年人有何抵挡动作,仅是站在原地,剑气近身,却自行消弭。 老者先是惊愕,随即又惊又喜: “无名!难道说……你已到了天剑的境界?” 中年人没有否认。 老者感叹: “剑赋有云:形而上剑,旷古无人,万剑敬仰,奉若天神。” “老夫求剑一生,虽然人剑合一,但终究是一柄剑,在天剑面前,也臣服失色。” “想不到老夫寿终之前,还能一睹天剑神采,老天……待我也不薄。” 画面最后一次切换—— 这次是一处校场,人头林立,旌旗飘摇。 一身穿龙袍的威严汉子,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远眺,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底下有人谄媚奉承: “看来剑圣爽约了,定是怕了雄帮主的【三分神指】和【三分归元气】神功!” 有人讥讽: “嘿!还什么【圣灵剑法】,我看是草包剑圣!” 话音一落, 忽的整座校场空间凝固,时间也为之冻结。 场上千余人皆被一种未知的力量定在原地。 那被称为剑圣的老者浑身裹着金光,凌空而至。 周身发散着璀璨夺目的金色剑气,直取那龙袍汉子。 “雄霸受死!” 【灭天绝地·剑廿三】 —————— 梦中醒转, 已经是天将亮。 许飞熊盘点此次入梦所得,此次的收获,乃是前所未有的丰厚。 分别是—— 因果转业决(a) 三分归元气(a+) 三分神指(a+) 圣灵剑法:剑一至剑廿二(a+) 天剑剑心(S) 圣灵剑法·剑廿三(S+) “没想到会是风云位面……” 许飞熊脸上有几分唏嘘。 风云应该属于高武位面……或者说低魔位面。 虽然位格较低, 但其中一些顶级武学,甚至比青云门或蜀山的功法还要强横。 简直强的出格。 而且说起这一位面武学的特点,并不追求多么大范围的杀伤的“气系武学”。 而是专精于各种纯粹的……诸如剑意、掌意、刀意、拳意的“心系武学”。 范围通常不那么夸张,但杀伤力更为集中。 因果转业诀,乃是那不虚和尚的防身武学。 三分归元气和三分神指,则是天下会帮主雄霸的绝技。 天剑剑心,则是无名所领悟的剑心境界。 至于圣灵剑法、以及那可以冻结时空的S+评级的剑二十三,则为剑圣所创。 “有了这一大套,算是将我剑道上的短板一朝补齐了。” 收货如此丰硕,许飞熊想高高兴兴的喊两嗓子。 可惜,陆雪琪就在隔壁, 此刻以观力感知,发现她正在起床穿衣。 果然,不过多时,陆雪琪就来敲门了。 “小师弟,你起了么?” “等我一下。” 许飞熊按下欢喜的心思,穿衣下床,迎了出去。 来到玉清殿,掌门道玄已经在了。 二人见礼过后,道玄简单询问了两句生活上的小事。 比如昨夜休息如何,通天峰饭食可还过得去? 废话了几句,便领着二人往后山而去。 穿过小径,行了大约两刻钟,来到一处岔路口。 “这岔路往左是本门祖师祠堂,往右是幻月洞府……” 道玄说着领她俩进入了右侧岔路,半途又为俩人介绍,同时又告诫: “这两处都是本门禁地,事关机密,您二人今日回去后,切不可对外人说起今日见闻,知道么?” “弟子不敢。” 沿着右侧岔路,又走了能有两刻钟,终于抵达小径尽头,一座高数丈的洞府,出现在眼前。 洞门之上,刻着“幻月”二字。 阵阵稀薄的白雾,从那洞中缓缓溢出。 许飞熊看着那洞府,默默打量。 这就是幻月洞府了。 不出意外的话,青云门那柄镇教奇剑,就在里面。 ------------ 第113章 给道玄的小小震撼(两章) 此为幻月结界,一旦进入,会如实的映照出闯入者的生平。” 道玄指着那洞口处的白雾,继续为许飞熊解释: “此最是惑人的一关,那雾气浊心消志,心智不坚定者,少不得要陷入那与现实几乎别无二致的五声五蕴中,不能自拔,以致有去无回。” 许飞熊听他讲完,脸上没什么反应,只是问: “掌门师伯,是不是我只要进去走一圈出来,就可以了?” “不错。” 道玄点头,又笑道: “听闻许师侄你能闯过蜀山的苍天古道,想来这洞府也害不得你。” “况且我就在此等候,若你半个时辰内没出来,我便知你陷入其中,自会进去带你出来。” “多谢掌门师伯爱护。” “谈不上。”道玄摆了摆手,笑吟吟道: “得让你完完整整的回去啊,不然水月师妹那儿,我可没法交代。” 洞中的白雾,似乎颇有些神异。 不但能遮蔽五感,就连他的观力投进去,作用范围也会受到相当大的限制。 以往能外放二三里的观力,投进这雾气中也不过剩下三丈许。 但那也无妨,区区洞府,进也就进了。 “师弟。” 陆雪琪左手按在胸前,脸上不无担忧,却也只能道: “我在这等你出来……” 许飞熊点了点头,正要迈步进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诫与你。” 道玄扶着长须,语气严肃: “若你闯过了幻月结界,去到这洞府的尽头,那么你会看到一柄剑,切记……” 他说着摇头,并加重了三分语气: “万不可动!否则,有性命之忧。” “……” 许飞熊进洞了,整个人没入那浓重的白雾中,眨眼间没了踪影。 陆雪琪在旁紧张的守着。 道玄看了她一眼,并不动声色。 掌心一晃,便多了一面隐蔽的铜镜,在手上默默观看起来。 —————— 一踏进那白雾的范围,就好似一头扎进了深海里。 本来以为眼前会是一片白茫茫的, 然而,恰恰相反。 他此刻正踏在一片星空下,面前是一条既长且发光的路。 上方的星辰北斗细不可察的推移着,与外界的现实几乎一模一样。 许飞熊站在原地,眼中有些恍惚, 他目光远眺,只见这道路前头似乎站着一个个人,影影幢幢的,那些身影他大都无比熟悉。 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交谈声和嬉笑声,有陆雪琪的、有水月的、有林初霜的、有文敏的…… 往前再看, 更远的地方,他甚至还能听见汽车的鸣笛声、电子音的播报声……以及穿越前的种种画面。 看来这幻境是沿着他记忆中的时间轴,一点点往前推的。 许飞熊了然: “映照生平……想来道玄师伯,应当是有监视的法器,想以此窥伺我的记忆。” 若他猜的不错,道玄现在应该是正拿着个“显示器”偷看着呢。 “真是的……” 许飞熊苦笑的摇了摇头,心里思忖: '若就这么让他看吧……窥探隐私,这多少有点侵犯自个的人权,况且其中许多秘密,是根本不能给外人看的。' '可若是不让他看吧,这老头儿心中的疑窦却又难消。' '这样一来,自个还是少不了被惦记,以后日日受人猜疑惦记,这日子甭想消停过了。' 他默默的在心里念道: “看来,得把胶卷剪辑一下了……” 以他当前的心灵修为,遮蔽一些敏感的记忆画面, 或者通过自我暗示的方法,刻意将记忆篡改,偷梁换柱。 甚至捏造出以假乱真的记忆画面,都是可以操作的。 打定主意,要给道玄这位老“安全审核员”上上强度。 于是,他迈步向前。 ———— 洞外,道玄不动声色的观测着掌中铜镜。 他也知道这种窥探隐私的做法对小辈实在不礼貌,也为了避免招惹口舌,他甚至没跟水月明说。 一个人手段高强不怕,背景敏感也不怕。 就怕这个人对宗门有二心,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此,他身为一派掌门,必须了解透彻才能安心。 但截止目前,他还没从许飞熊的记忆片段看出什么毛病。 蜀山大战的画面,尽管苍松回来后和他细细描述过, 可眼下亲眼目睹,虽说是第一视角,心头仍是惊叹不已。 “嗯……这孩子手段果然高绝,行事也稍不拘一格,不是那种一味守规矩的老实孩子。” “若当真心地纯良,对宗门无有二心,日后倒是我青云的一块宝贝疙瘩。” 一边看着许飞熊日常生活的“小电影”,道玄在心里默默点头,品头论足。 画面顺着时间轴往前捯饬着,忽的道玄眉头一挑,略有惊讶。 “咦?这小子和田师弟还有些故事?” 不禁来了兴趣, 他一帧不落的细看,看着许飞熊吃狗肉,然后和田不易大战,最后水月出头,师徒二人敲诈老田的法宝…… 他摇摇头,对许飞熊做出了消极的评价: “此事田师弟虽也有些不妥,可这小辈也未免太过放肆了,水月师妹对他还是太宽纵……” 品评完这一桩,他接着往下看。 接下来只看到零零碎碎的小竹峰生活日常,多是些温馨欢快的画面。 许飞熊作为团宠,备受师姐们的关心呵护。 道玄看到这儿,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子倒是个有福的,这也难怪……” 画面接着往前推, 终于来到道玄也了解的记忆节点——许飞熊山下受试,水月剿灭罗网…… 这一大段记忆中,在许飞熊内心越是深刻的场景,此时呈现出的画面细节也就越清晰。 最清晰的一幕是回山之后,水月和许飞熊在望月台奏对的场景,细节上几乎是纤毫毕现。 道玄将这一幕幕全部看完,心头一喜: “好!知冷知热,有爱人之心,有舍身之义。” 看到这儿,他心里对许飞熊已经放心了一半。 “不过与这孩子相比,水月师妹更是堪夸,教徒一道,当真是别出心裁。” 他虽为青云掌教,但日理万机,对所传弟子大都采取放养模式。 在这方面他对水月是自叹弗如。 接着往下看。 记忆片段就有些平淡了,平淡到呈现出的画面甚至都有些模糊失真。 想来在他内心深处,对这些无关小事也快遗忘了吧? 道玄心里这么想着,记忆画面已经来到了许飞熊在通天峰初见的那一幕。 道玄心里一凛,暗衬: “再往前,这孩子的身世背景应该就要出现了,所谓的楚国遗胄……我倒要好好看看。” 然而下一刻, 铜镜上呈现出的漆黑,倒让他一时搞不清状况了。 “什么!记忆没有了?” 道玄心头诧异,默默猜想: “难道他当年所言不假,真的是失忆了?” “不对,就算失忆,脑中也该能寻到些蛛丝马迹的零碎片段才对,有问题……” 铜镜上显出许飞熊的面容轮廓,道玄死死盯着,仿佛要从他的五官眉目中看出端倪一般。 “要么,是那段记忆被高人使手段抹去了。” “要么,这就是他夺舍来的躯体,而这手段……是魔修!” 道玄的脑海中,不由得响起惊雷! 他捋着许飞熊的记忆画面看到现在,仍没有看到关于他那一身神通手段的画面。 凭此一点,道玄已经开始倾向于后者了。 若当真是后者,且不管他的心底是否纯良, 从根本立场上,就和青云不是同道了。 道玄的脸色,逐渐陷入了阴沉。 一旁的陆雪琪见他如此,心头不禁跟着一慌,还以为许飞熊在里面有什么危险。 “掌门师伯?”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道玄立刻惊醒,连忙遮掩道: “哦,一时走神了,无事。” 陆雪琪便问不下去了。 道玄继续盯着掌中铜镜,抱着残存的希望,妄图再发现些什么东西。 同时心里叹息: “这么好的苗子,若真是魔修夺舍而来,实在可惜。” 然而, 他这个念头刚落,铜镜上又有新的画面了。 道玄立刻打起精神,凝神细看。 然而这一看之下,他先是面露疑惑惘然,紧接着,双眼逐渐瞪圆。 “这!这!” 他心中泛起惊涛骇浪,甚至骇然到脱口而出: “夺舍这躯壳的……竟是这等大能!?” “师伯,您怎么了?” 陆雪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道玄此刻根本顾不上搭理她。 此刻他已经被铜镜中那匪夷所思的画面,震碎了世界观! 你当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苍茫宇宙之深广无垠,一人孑然而立,脚踏太虚,望断仙域。 他看到一株青莲扎根于三千世界,发出的无量豪光沟通过去将来,那大如星球的叶片轻轻一颤,便摇碎了万古青天。 他又看见一缕发丝,斩尽了日月星辰。 他看见一人独断万古,身后是无边的岁月洪流。 种种异象,简直像播好莱坞大片一般,在他眼前轮番呈现。 种种抽象而震撼的画面,以他的传统观念,本该是难以理解的。 况且这些画面零散,割裂感尤其严重,前后几乎不成逻辑。 可此刻,却好似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作用着他的脑海,帮助他毫无障碍的理解了这一切。 不知不觉,道玄全身上下,但凡挨着皮肉的布料,都被汗水沁透了。 ‘这就是他的前世!?’ ‘这到底是何等的超级大能!?’ 与之相比,自身渺小的……不过是蝼蚁脚下的蝼蚁罢了。 他心中为之惊骇,手心用力,猛地把铜镜捏的粉碎。 内心之中,更是万般后悔不及。 糊涂啊!糊涂! 这等人物,岂是我辈蝼蚁堪能窥测的? 幸亏只是窥测到一些记忆残片,不然以自身区区太清境界,血肉之躯,怕是顷刻间受天诛而暴毙。 就算是夺舍的躯壳,可这等人物,岂能以魔修仙修来界定? 况且这等人物,应该也不屑夺一介凡人之躯壳,应是他本身就是大能转世。 道玄疯狂开着脑洞,用以支撑自己的猜想。 终于,心里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话—— ‘正是无尽业力交合,万源因果汇聚……天命坐落在我青云门,该当大兴也!’ 想通这个关节,道玄不由得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 陆雪琪见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心中倍感惊疑: “掌门师伯,您到底怎么了?” “孩子啊……” 道玄心里激动,话音里都透着欣喜,对陆雪琪道: “你师傅水月有福了,有福啦!哈哈哈……” 他仰天发笑,畅快的笑声在浑厚真元的加持下,声震四野。 直笑了四无息,他才消停下来。 陆雪琪一副怪异的眼神瞅着他,也不好多问。 只当是掌门突然举止异常,应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吧? 此时道玄心中思衬: ‘纵是大能重修转世,此刻毕竟还没成道,应是还没觉醒前世记忆,不然我青云底蕴虽厚,却也养不起这等饕餮巨口……’ ‘以利取之不成,就只能以真情相待,俘获其心了。’ 他打定主意,将此事定为绝密,知晓之人最多不能超过两位: ‘得给水月师妹打个招呼,让她今后对这孩子多些爱护才是……’ 道玄心里的想法, 此刻洞里的许飞熊,自然是摸不准的。 也不过是临时起了玩心,想给道玄一点小小的网文震撼。 但他也是头一回干这活儿,整的画面粗糙不说,前后逻辑也基本没有。 若他知晓道玄内心戏码如此跌宕起伏,少不得要为他狠狠鼓掌,并称赞:看!多么聪明的观众! 事实证明,一个善于思考和联想的观众,能节省编剧很多笔墨。 ………… 此刻,许飞熊已经走了很远。 这条夜路虽长,他也快走到了尽头。 终于,前方星空下的漆黑路途,浮现出了一模光亮。 许飞熊心思一振: “那就是出口?” 若他没记错的,这条幻境之路的尽头,应是一处宽敞洞天。 其中放置着青云门二千年来,至高无上的一柄奇剑。 进洞之前,道玄曾严正告诫过他,让他不要触碰那柄剑。 许飞熊本来也没什么心思,于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要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这一刻, 一股彻骨的寒意,突兀的爬上他的背脊。 许飞熊陡然一惊! 下一刻,他的双眸泛起一片纯白,只剩毫无感情的淡漠。 天剑剑心,动了。 ------------ 第114章 仙秦打击 通天峰上空,云气正在汇聚。 原本横在山腰处的云层,仿佛受到一股莫名之力的牵引,向着山顶升腾。 逐渐的,构成一片规模空前的旋涡状云翳。 那云翳之大,比通天峰主峰都要大出十倍不止。 “天呐!看!” “怎么回事?” 通天峰上,本该是勤于功课的弟子们,此时都放下了修行的心思,指着天穹议论纷纷。 山上有许多长老,各个见多识广,见此便提出猜测: “看着不像自然造化,难道说……” “有人御剑引雷?” “可那分明不是雷云啊?” 一众猜测,终究无果。 后山,幻月洞前。 陆雪琪捂着嘴,望着洞府上方几乎冲霄的剑气,一时失声。 一柄巨剑的虚影轮廓,从洞顶向上延伸而去,直达云翳的下端。 仿佛一根接天的巨柱。 她不懂这异象意味着什么,却忍不住为洞中的人儿忧心忡忡。 道玄一手捋着胡子,一手在袖袍中攥的死死。 他脸上无甚表情,但心里却翻动着惊涛骇浪: “是剑!一定是他动了那柄剑!” 青云祖训,修为不至太清境界,一碰那剑便会被剑气所伤,反有性命之虞。 不过在道玄看来,许飞熊毕竟是大能转世,应该不能以常理论之吧? 但他思来想去,还是不能眼看着这孩子胡闹,万一闹出事来,如何收场呢? 打定主意,道玄便要冲进洞去,救他出来。 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入那洞口的白雾中。 然而下一刻—— “呀!” 道玄的身子踉踉跄跄的,竟又从洞里退了出来。 进去时还完好的道袍,此刻已是处处破口,仿佛穿了好几年一般。 他的脸止不住的惊骇,仔细看,似乎挂着一条条细微的血痕。 不细看甚至看不出来,尤其像是被细小剑气切割所致。 “掌门师伯!” 陆雪琪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查看。 “无妨。” 道玄抬手拒绝了她,他的语气很稳: “不过是被些许剑意波及,不碍事。” 陆雪琪脸上疑窦难消: “可我那师弟……” 道玄抬头,看向那天上的异象: “他,也应当无事。” “……” 方才他进洞之时就感受到了—— 有两股剑意正在交锋。 其一正是青云门镇教的那柄无上神兵,其剑意凶恶,杀意毕现。 仅仅是从侧面感知,都给人一种血凝天黯的仓惶无力感。 道玄当时内心大骇, 幸好另有一股包容万物、无量光明的剑意,正在与之抗衡。 这多少对他的处境产生了些许庇护,才能使他得以全身而退。 如若不然,他今天非得出上二两血不可。 仰望着天顶异象,道玄内心不禁感叹: “还得是大能啊……” ———— 许飞熊那叫一个冤! 本来任务过完了,他想着老老实实退出去就完了。 动作麻利点,还能赶上小竹峰的午饭。 可里面那柄缺德的剑,似乎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竟主动向他发起了袭击。 据他所知,里面那剑位格极高,远在天琊之上,因此有些发神经的本事,他也不甚奇怪。 眼下,似乎有和他的天剑剑心一决雌雄之意。 那既然这样,许飞熊就不能不接招了。 天剑剑心,与他的禅定状态,颇有些相通之处。 此刻他双眸一片茫茫然的纯白,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件不含任何感情的机器。 并指出剑,向前遥遥一指。 霎时间,周遭环境,翻天覆地的变了个样。 他身处一片无穷无尽的白色虚空中,整个人变成了一尊巨人。 那巨人大到什么程度呢? 手臂上的每一个毛孔,里面似乎都藏着一整片山川河流,芸芸众生。 其中有欢声笑语、天伦之乐、也有纸醉金迷、王朝崩坏、雨打飘萍…… 在这一刻,属于他个人本来的渺小意识,寄托在天道之上,看见了以往从未见过的风景。 那一整片人间…… 巨人的右臂上,此时缠着一只不安分的蛟龙。 正张牙裂爪,不停撕咬着巨人的手。 可惜,双方的“位格”差距太大,根本破不了防。 再加上脖子被牢牢捏住,难有作为,倒像一只躁动不安的鳗鱼了。 “孽畜……” 许飞熊试着发声训斥,可一张嘴仿佛漏了气的娃娃一般, 下一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退出了天剑状态。 回过神来,手中握着一团浑浊不定的发光团体。 那浑浊的光团呈现出一柄剑的形态,他在手中感受不到丝毫重量。 许飞熊心下了然,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那尽头处的洞口。 “原来,被我降了。” 那剑的本体仍在洞中,而他眼下他手中握的,乃是剑的真元,是威力神髓所在。 以这股“剑元”的强度,剑体本身的材质已经意义不大。 哪怕把它塞到一杆痒痒挠里,那痒痒挠也能摇身一变,成为一柄劈山断海的超级神兵。 许飞熊有些意动, 手握青云门的无上至宝,心头也不免起了些许贪念。 “眼下要是直接揣在兜里,似乎也……也不会被人发现吧?” 但他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罢了。” 已经都这样了,何必太贪呢? 此剑虽强,但对他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说到底,他毕竟不能为了得点好处,就刨了自家门派的根。 “这要是让师傅知道了,还不得打得我屁股开花?” 脑海浮现出水月那张要发飙的冷脸,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便抬手一掷,将“剑元”朝那洞口甩了过去。 随着洞口处闪出一团七彩剑光,许飞熊得知那“剑元”已经复归本体。 然而忽的,心头突然多了一丝联系。 他讶然。 —————— 洞外,天上旋涡状的云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开。 那柄巨剑的虚影,也在逐步淡去。 道玄见之,心下暗衬: “异象散去,应是二者分出了胜负,难道说……” 道玄心中猜疑,却不好表露在脸上。 毕竟不知其中情况如何,万一许飞熊受了伤,他少不得要进去一趟把人带出来。 眼下剑意也散了,正是他进洞大好时机。 可正要迈步,忽的见洞口处白雾一阵翻滚, 紧接着,许飞熊一个跨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脑袋上衣服上还冒着白烟,接着又是几个大步,来到道玄面前,抱拳拱手: “掌门师伯,弟子幸不辱命,总算完成了既定的任务。” 道玄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问: “你……没事?” “啊。”许飞熊点点头。 道玄沉默,又思索了几息,心里有的话他也实在问不出来。 忽的一挥手,对许飞熊和陆雪琪呵呵一笑: “没事儿了孩子,你们回去吧。” 许飞熊和陆雪琪对视一眼,随后拱手告辞。 道玄一直将二人从后山送到玉清殿,临了嘱咐道: “两位师侄回去替我带话给水月师妹,说我很是感谢她这次的配合,过两天,定派人请她来我通天峰坐坐。” “弟子记下了。” 通天峰有规矩,除了首座一级的人物,皆不可御剑。 许、陆二人步行下了山去,来到山脚才架着剑光飞入云天,向西而去。 道玄一直目送着二人,直到二人消失。 脸上止不住露出一丝压不住的笑容,渐渐的,那笑容越来越明显。 “咦?” 忽的他眼神一动,望向西方天际,云霞似鎏金一般壮丽。 不免赞叹: “好灿的金云。” 此刻还不到正午,按理说本不该出现这等奇异天象的。 可他只当是天机示兆,祖师显灵,为青云庆贺罢了。 …… 陆雪琪对于许飞熊在洞中的经历很是好奇。 再加上道玄那一惊一乍的举止,就更加让她猜疑了。 御剑之际,她问许飞熊。 可后者支支吾吾,显然不愿回答。 陆雪琪脸上并无不悦,但语气却透着一二分的幽怨: “师弟,你身上有事,莫非……连我也不能说么?” 许飞熊心里一个哆嗦, 陆雪琪看他那眼神儿,简直能把人瞅化了。 赶紧打了个哈哈: “师姐你想多了,真的没什么事,你看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么?” 见陆雪琪不买账的样子,他赶紧又道: “更何况,那幻月洞是本门禁地,掌门事前也交代过,我也没法将里面的事透露给你啊。” 陆雪琪静静看了他良久,忽的表情一缓: “是我太咄咄逼人了。” 许飞熊连连摆手。 陆雪琪接着道: “其实,我这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二,毕竟我们……” 话说到这儿,俏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粉红。 许飞熊乐了: “那以后可大把时间呢!” 他脚下一跳,落到陆雪琪的天琊上。 陆雪琪一声惊呼,脚下有些不稳。 许飞熊却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吹着热风儿: “师姐,我这一百几十斤就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供你慢慢了解。” 陆雪琪脸色羞红,好似熟透的桃子。 “还不松手!” 一把拍下他的咸猪手,把他赶回了自己的剑上,又低声啐道: “坏东西……”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路程逐步缩短。 很快,小竹峰的山头,已经远远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咦,好灿的金云。” 陆雪琪指向前方上空。 许飞熊抬眼一看,也不禁由衷赞叹: “是啊。” 只见远处的天穹深处,灿金色的云翳连成一片。 好似那天宫幻境中,仙帝出行,所引发的祥光天降。 当然不会真有什么仙帝出巡,许飞熊觉着有趣: “不对吧,这又不是黄昏,日头还在东边,哪来这样色的云?” 许飞熊细细看去,随即发现了一些奇异之处。 按理说那云之所以发光发灿,本该是因为某种光源透过所产生的现象。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那所谓的光源存在。 这倒是奇了。 他放出观力,将其聚成一线,远远探了出去。 然而,却有了不得了的发现。 观力探得细微, 只探到那云层,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干涉。 连着那云层周围的一整片虚空,都有些不正常的扭曲。 陆雪琪见他表情怪异,遂问道: “你看出了什么?” 许飞熊眉头蹙了起来,迟疑道: “看起来倒像是……某种领域?” 他猜测:这到底是气机交汇的偶然现象,亦或是有人施法导致? 而周围天空,只有他们两个活人。 “小师弟,你看那云的位置。” 陆雪琪忽然有了新的发现,指向那云层下方。 许飞熊回过神来,定睛一瞅,止不住的惊疑: “怎么这么巧?”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 待二人飞的近了些才看出来,原来那金色云翳的位置,正是小竹峰的上方。 是小竹峰出了什么事? 姐弟俩内心疑惑,于是御剑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起来。 许飞熊猜疑着, 莫非是水月突然机缘所致,突破了太清所引发的异象? 亦或是……有哪位不得了的高人来访? 两种猜测都有些抽象,或者说不靠谱。 这时,那金云开始发生扭曲。 像旋涡一般,渐渐拧成一团。 旋涡的中心,金色相对黯淡,形成了明显的色差。 许飞熊凝望着那内部昏暗的空洞,望得出神,却没注意他脚下御剑的速度。 不知不觉,已经让陆雪琪都快跟不上了。 “师弟!” 陆雪琪见他如此,心里没来由一阵不安。 连忙加快速度跟上。 那金云构成的旋涡仍在扭曲着,随着中心孔洞的金色越来越暗,渐渐沦为一团漆黑。 原本充满祥瑞气息的金云,到此时,已经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 这种不可掌控的未知感,让许飞熊越发的不安。 他脑海中念头急转,搜寻着记忆中的所知,不断建立可能,然后推翻。 终于,记忆停留在之前那一夜,他和田言在城隍庙中的一番对话—— “我建议你尽早离开青云,离开小竹峰,否则……”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很强,可终究是一人之力,一旦帝国不惜代价的运转起来,你就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呵!莫不是下次再派几个【天字特等】的杀手来?那我好怕哦!” “我言尽于此,你保重。” …… 回忆完这段对话,许飞熊心中已经是警铃大作。 一个可能呼之欲出: “莫非……是仙秦的某种打击手段!?” ------------ 第115章 不走 小竹峰上,众弟子们原本在后山竹林闲玩, 忽的见天上异象,不免沸成一团。 “天呐!” “怎么回事?” 看着笼罩在上空的怪异金云,一时间惶恐失措。 “慌什么!” 水月呵斥住众人,抬头向上凝望,面露沉思。 这金云来的突然,实在搞不清楚原因。 但水月不是一味无脑的乐天派,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此时此刻,只把它当做某种危机对待。 只见她并指一竖,一身气机爆发,月白道袍无风自飘。 清冷的眉宇间,目光灼灼,呈现出平日里少有的狂放。 霎时间,周围的竹林枝条,开始剧烈抖动。 一棵棵坚韧无比的泪竹,此刻像是沾了水的猫一般,齐簇簇抖落了满地竹叶。 “起!” 只见她一声清啸,顿时一股罡风平地而起,卷着满地竹叶,向上攀腾。 “轰!” 声似虎咆,形似蛟龙。 以狂风为骨,以竹叶为鳞,向着天穹那片金云,逆卷而上。 凭此威势,本该轻易的将天上云霞捅个窟窿。 然而,“蛟龙”还没抵达那金云的高度,隐约间,好似一股灼浪扭曲了虚空。 似是撞上了什么屏障,"蛟龙"的前段,突然被烈火灼焚,变得焦枯解体。 转眼间,尽数化为黢黑的片片余烬,渐渐飘落下来。 周围众弟子,见状皆无声注目。 现在她们至少确定了一件事情——这可能是灾难。 “敏儿,把剑予我。” 水月朝文敏抬手,后者意会,随即递上一柄秋水长剑。 下一刻,水月持剑飞身而起,悬空数十丈。 水月周身聚起罡风,裙袂翻卷,将长剑豁然刺天。 此时此刻,她那清冷的玉容之上,只剩肃杀。 她脚踏七星,在空中连行七步,口中颂咒——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轰! 好似一声闷雷,在众人耳畔响彻。 众弟子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皆深吸了口气。 “大师姐,师傅这是要干什么?” 有师妹询问。 文敏先是摇了摇头,但随即似乎有了猜测,迟疑道: “我猜……师傅她是想以神剑御雷真诀的气机,聚雷云与那金云对冲,将其驱散。” 众人闻言,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事实上她猜的没错,水月正是这个打算。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随着她真诀运转,后半段真言诵念而出,一股磅礴似天灾的气机已然降临。 原本天上的大片金云,只呈旋涡状运行, 此刻突然开始不规则的扭曲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外力干涉。 众弟子心头皆一振,却强忍着激动,不敢为师傅欢呼鼓劲,怕分了她的神。 水月催动真诀,隐隐感到,自己正在与一股巨力抗衡着。 原本她还抱着几分信心, 以为凭借自己数百年的艰苦修持,一身道行,争得几分胜算。 可当失败的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人之力,在某个庞然大物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噗!” 一口鲜血当空抛洒,水月身子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掉了下来。 “师傅!!” 下方众弟子们吓得花容失色。 文敏、林初霜、素玲枫、丹必华、洁喻……一群大字辈儿的弟子们,立刻冲天而起,将将接住了她。 “师傅!您没事吧!” 一帮人吓得甚至出了哭腔。 “无……无妨。” 水月摆了摆手,此刻她面如白纸,口角溢血,显然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但她还是强撑着身子, “传我命令……” 她环顾周围,看着众弟子们关切的眼神,淡然一笑: “小竹弟子,速速离山。” 众弟子闻言,脸上先是一阵恍惚。 忽的文敏重重点头: “那好!我们先撤出险地再说。” 说罢招呼几位师妹,搀起水月就要动身。 可水月却拒绝了她们,推开众人的搀扶,水月独自站了起来。 面对众弟子诧异的目光,她却斩钉截铁道: “我身为首座,小竹峰历代祖师的灵位、坟茔皆在此,你们能走,我却不能。” 她目光死盯着天上的金云,此刻那云层旋涡已然成势,阵阵呼啸之音,从那黑漆漆的洞口中传出。 仔细一听,似乎还能听见军阵列队的喊杀声。 不免为之感叹: “嘿!仙秦手段,果然厉害。” 又见众弟子仍在看着她,不由得大怒! “你们这帮孽畜!还不走等什么?” 文敏等人哭诉:“师傅!你不能……” 话没说完,便被她厉声喝止: “住口!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傅的话……” 她指着众人,目睹着徒弟们惊慌凄婉的脸,心头不禁一软,语气顿时轻了下来: “你们……就快快逃命去吧。” 众弟子已经是哭得梨花带雨, 谁能想到?短短不过一两炷香的时间,方才还是阳光静好,此刻情形却已然变得生离死别了。 水月最后做着交代: “今后小竹峰首座之位,就交于雪琪……尔等姐妹间要友爱和睦,万不可心生嫌隙,知道么?” 众弟子一边点头,一边哭诉不止。 随后,大师姐文敏,开始安排一些修为低、又不能御剑的师妹们先离开。 她自己以及其余几人,则是守在水月身边,迟迟不愿离开。 任水月如何苦劝、甚至打骂,文敏、林初霜,以及洁喻等一干人,皆是不挪动分毫。 竟是做好了与恩师一同赴死的打算。 直把水月气得,眼角甚至都流出泪来。 她伤得本就不轻,此刻怒气攻心,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了: “我……我是真后悔,养了你们这帮……忤逆的蠢徒儿。” “哪个不蠢?要我说是上梁不正……” 文敏白了她一眼,强压着喉头的哽咽,竟教训起自己的师尊来: “雪琪和熊儿倒是被您老当个宝似的哄着,可现在看看……这最后关头,不还是我们几个蠢徒在这陪着您么?” 水月脸上一窒,美丽的面容上,不禁出现几分僵硬的尴尬。 随即, “噗嗤!” 师徒几人同时笑出声来。 水月依次抚摸过她们的脸颊, 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中,此刻满溢着爱怜与不忍: “你们的孝心为师都清楚,可你们还年轻,不能为了我……” 水月自然是要再劝一劝她们, 可话还没说完,先前被安排撤离的弟子们,竟陆续返了回来。 并带回来一个令所有人绝望的消息—— “师傅,我们……出不去了。” ------------ 第116章 沧浪之光,梦蝶之遁 此时距离小竹峰, 还有大约五十里的距离。 本来这点距离,在御剑来说,不过是喝口茶的功夫。 可现在,许飞熊却恨不得化作孙猴子,一个跟头赶过去。 那金色云翳构成的旋涡,变得越来越狰狞。 又从边缘垂下一股无形的力场,将整座小竹峰都笼罩其中。 许飞熊的观力凝成一线,远远探出,却压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实在是担心山上人们的情况。 “快!快快快!!”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逆生瞬间开启,许飞熊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向前激射了出去。 他快的甚至突破了音障,陆雪琪再也跟不上他了。 那旋涡的口子里,正向外放出滚滚黑色浓烟。 其中,还隐约有军阵列队的震颤声,伴随着喊杀声如雷。 许飞熊心中忽的有了明悟。 此时此刻,他想起早在蜀山之时……他踏上苍天古道,敲响问道钟之后,曾看到的那三个画面。 其中那第二个画面,似乎和眼前的情况相当吻合。 “师傅!师姐!快离开!” 许飞熊运起全身真元,向着小竹峰呐喊着。 可饶是他喊得声带撕裂,可嘴里声音的传播速度,还没他眼下飞得快。 这时,他和小竹峰的距离,已经逼近到不过短短三十里。 已经能听见那漩涡中,传出尖细的好似太监的念诵声—— “兹尔中州之地,有青云小竹峰逆党,庇护帝国余孽,今依据仙秦法度,上承帝命,降旨裁罚……” “特谕阴阳家五大长老,斡旋万里,开造化之门……” “再谕骊山大营,起雷兵五万,火卒八千,降赤火流毒,下玄雷箭雨,肃清贼匪,震慑中洲。” 一连串冗长的祷文……或者说圣旨念完,那旋涡的口子里,便立时热闹了起来。 先是那口子的体积快速撑大,仿佛裂开了半边云天。 许飞熊的观力,甚至能从那口子看到其中密密麻麻的军阵列队,旌旗林立。 招展的黑龙旗帜上,一个“秦”字血迹斑驳,透着猩红杀气。 军阵前铸有一座高台,其上立着五人,衣着各异,有男有女。 每个人手中都结着印,每个人身上都散发浑厚磅礴的气机。 正是他们五人做法,开启了这堵“空间门”。 至于后方的军阵,应该就是打击的手段了。 此时许飞熊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二十里,眼见那门的对面……雷兵拉开了巨弩,火卒点燃了“瀑布”。 一时间,大片赤色、蓝色的光芒从那里透了出来,亮得刺目,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打击即将降临。 来不及再近了! 许飞熊直接双手合击,逆生之火升腾云天。 下一瞬, 【木遁·真数千手·顶上化佛】 千手大佛顶天立地,俯瞰云海。 随着神通催持,佛身后上千条手臂齐齐震动。 轰隆隆! 仿佛一波集群发射的洲际导弹, 上千条手臂脱离大佛本体,向上抛射,打击的目标极为集中。 正是那“门”后的仙秦大军。 这片土地上还从未有过如斯声势的大场面,能搅得方圆百里厚土震荡,云天翻滚。 此时此刻,争得就是那一发千钧的前后之别。 他听到那“门”的背后,传来成片成片的哀嚎。 仅这顷刻之间,不知多少人被他化作了血肉羁縻。 可与此同时,仙秦的手段也打了出来。 一根根裹着雷霆的巨型弩箭,一条条炽热岩浆所构成的瀑布……向着小竹峰全部倾泻了下来。 小竹峰,一时被轰鸣声和火光吞没。 —————— 失去了维持,那“门”很快关闭了。 金色云翳散去,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小竹峰。 “啊!啊啊!” 许飞熊手里捏着一块发着祥光的粉红色玉石,急匆匆的降落了下来。 可刚落地他就摔了个跟头,打了个滚又翻了起来。 “师傅,师傅……” 他大喊着,一边在数尺深的黑灰里四下翻找。 就连岩浆灼伤了手,他也不管不顾。 陆雪琪也落了下来,看着满地焦黑景象,脸上一片茫然,只当自己在梦中。 “师傅,师傅!你在哪!熊儿回来了!” 他一边嚷嚷着,状若疯癫的四下翻找, 看那架势,仿佛要将整个小竹峰翻个底朝天。 可他没一会儿就放弃了。 他想通了一个问题—— 且不说现在还能不能找到全尸,就算找到了又如何呢? 手里的娲皇血玉只能为一人起死回生,可其她人呢? “霜师姐、文师姐、玲枫师姐……洁喻师姐……” 救哪个?又不救哪个? 自己该怎么选? “我、我……” 胸口传来撕裂一般的感觉,他疼的脸色扭曲,忍不住捂着胸口,深深跪了下去。 眼角瞠得开裂,一丝血色混着泪珠,从他脸颊顺淌而下。 血珠摔在地上,砸开一小片黑灰。 紧接着,那血珠变了颜色,变得湛蓝。 澄澈如泉水的光芒,从那其中盈盈透了出来。 仿佛打开了一处泉眼, 那光在流动,竟像水一样具有实体。 接着,在许飞熊怔然的注视下,那光芒越漫越多。 “水流”在他周围聚成一小片滩涂,接着迅速扩散开来。 许飞熊惊奇的发现,精神深处的那条滔滔大河,此刻终于有了动作。 脑子里瞬间有了一种明悟,福至心灵般,他喃喃的念出了那个名字—— “沧浪之光。” 哗—— 沧浪之水奔流,带着澄澈的淡蓝色光辉,仿佛天河降临。 转眼间覆盖了整座小竹峰。 这之后,离奇到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遍地的黑灰在飞快的褪去,原本的地方,重新被绿茵茵的青草替代。 涛涛竹林、殿宇楼阁、房屋瓦舍…… 演武场、静竹轩、泪竹林、望月台…… 之前被毁得一干二净的小竹峰景致,正在飞速“重现”着。 接着,一个个熟悉的人,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同样在沧浪之光的冲刷下,一一“重现”。 水月、林初霜、文敏……等等众人,全部以迷惘失措的表情,面对着周围的现实。 之所以用“重现”这个字,因为它并非简单的搬弄造化,死而复生。 其真实意义,乃是将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在最微观的层面上,沿着上一个时间轴的状态,进行逆转。 了解到这神通的真相,许飞熊内心,已经不知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 这就是他个人觉醒的专属神通。 这就是, “……逆熵?” 陆雪琪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是涕泪滂沱。 眼见着小竹峰一点点重现原貌,众位师姐……师父,也都重现在眼前。 她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害怕这又是一场梦。 但随着周围人们的疑惑声,对她的呼唤声,越来越真实…… 她也慢慢终于鼓起勇气,开始愿意相信了。 忽的,她看向始作俑者—— “小师弟!?” 她惊呼着,应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 紧接着,周围的水月和文敏等人,也发现了异常。 “熊儿!(小师弟!)” 许飞熊一脸茫然,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此刻他周围的物象,正有规律的扭曲着。 身体的边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仿佛他整个人介乎于虚实之间,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落入不同的时空。 一只发淡淡青光的美丽蝴蝶,此时趴在他的肩头,缓缓扇动着翅膀。 蝴蝶被一个精巧金色牢笼罩着,蝴蝶翅膀扇动着,想要脱出那牢笼。 许飞熊望着那蝴蝶,内心没来由的涌上一股放松,一阵安宁。 殊不知, 此时数万里之外, 仙秦国土之内,道家天宗,太乙山观妙台, 掌门晓梦正在打坐,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那一双浅紫色的眸子,逐渐露出淡淡的得意之色。 “梦蝶之遁,终于触发了。” 她有些感叹,忽的柳眉一蹙,有些意外: “咦?有禁制干涉?” “施法偏离,怕是不能将他精准的传送到此了,不过那也无妨……” 她露出冷笑,在那张本就绝美的脸上,此刻给人一种惊人的妩媚。 “无论如何,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她缓缓攥紧了手心,梦蝶之遁发动,目标开始挪移。 下一瞬,在小竹峰上的许飞熊,突兀的消失在原地。 甚至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只留下“失而复得”的小竹峰众人,相顾茫然。 【第一卷“小竹旧事”的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下一卷“苍龙七宿”,敬请期待噢!】 ------------ 第二卷:苍龙七宿 ------------ 第117章 踏足仙秦,皑皑血衣侯 “人呢!人哪去了!” 他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水月等人先是在原地静待了将近一刻钟,未见他再出现。 随即,掀起一阵哄然。 这种凭空消失的方式,难以被人所理解。 水月情绪有些激动,早没了往日的清冷从容: “找!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即,文敏和林初霜等人,便要率众在小竹峰方圆百里范围内,撒开网去,誓要寻到他的蛛丝马迹。 只有陆雪琪守在原地,动也不动。 她回想起许飞熊消失的那一瞬的景象,内心便有了猜测。 当初在蜀山,她可是亲眼见证过许飞熊和晓梦的战斗的。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趴在他肩上的那只湛青色的蝴蝶…… “莫非……” 猜到这个可能,陆雪琪止不住心里一抖。 咬了咬唇,便叫住了将要动身的文敏等人,然后对水月道: “师傅,不必找了。” “怎么?” 水月不解。 陆雪琪压抑着内心空落落的不适感,回道: “小师弟恐怕……不在这里了。” —————— “这里是?” 当许飞熊醒来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所处的环境。 脑子里浑浑噩噩,思维有些迟滞,像蒙了一层脑雾。 身下是一块大青石,周围流水潺潺,繁枝茂叶,时有鸟兽虫鸣,灵气清幽。 看这周围山水景致,也算秀丽。 可他清楚,这里早不是青云山地界了。 凭借和通天峰幻月洞府中……那柄镇教古剑之间的感应,许飞熊大致可以推测出相隔的距离。 可这一推之下,顿时叫他大惊失色。 竟然,相隔了数万里之遥! “怎会如此?” 略一思忖,许飞熊顿时明白了大致因由。 “梦蝶之遁……晓梦……” 道家天宗的奇术,据说能改变空间格局,可将他凭空挪移至万里之外,这神通也太过夸张了点。 那么眼下,这里是应该是……仙秦的某处? 他从青石上起身,然而险些一个踉跄。 看着自己莫名其妙被缩短了不少的手脚,宽大的衣衫,一时有些惘然。 “我怎么……变小了?” 许飞熊大惊失色。 他迅速打量着自己的手脚。 若不细看,几乎就被忽视。 裸露的肌肤上, 湛蓝色微光,正从肌肤表面的微小毛孔中,隐隐向外投射。 观力内守, 他忽然惊觉,这具身体孱弱的令他感到陌生。 一股似乎可以干涉造化的“逆转”之力,在体内持续产生着影响。 除了性功境界不受影响, 无论骨骼、筋肉、还是内功修为,乃至他整个人的身体状态,完全被拉回了十二岁时的程度。 “这是,发动沧浪之光的副作用?” 湛蓝色的微光,几乎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处毛孔。 许飞熊福至心灵,很快有了清楚的认识。 他需要以念力调动,将这些沧浪之光的“余烬”,陆续收拢归一,使它们回到原位。 如此一来,身上的异常状态才可以得到解决。 只是这项工作的耗时,他一时间也无法估准。 这沧浪之光似乎颇为“桀骜”,对于他的精神干涉,总有些爱搭不理的感觉。 唉,难办。 许飞熊披着宽大的衣袍,坐在大青石上沉思良久。 直到他确定了眼下的方针—— “身处仙秦境内,又修为骤减,也不知需要多长时间恢复,还是先苟一苟的好……” 他四下打量起周围景致,点了点头。 “此处也算清幽僻静,倒是上佳的修养之所,待得实力恢复,才好去和仙秦斗上一斗,有个收缘结果。” 没错,他现在并不打算回青云。 索性处于仙秦地界,这或许也是天意。 正好顺道了结身上的因果,如不,此事将没完没了。 “只是此处虽然偏僻,毕竟算不上隐蔽,若是太早被罗网的人找到,怕是一时难以招架。” 思及此处,他在宽松的衣袍内衬中一阵翻找。 很快,掏出一卷画轴。 蜀山仙剑派空间法宝——《十里山河图》 “将此图展开,将其中秘境,叠加于此处山水之上,到时留个出入口即可,妙哉。” 打定主意,许飞熊兴冲冲的一甩画轴,随着淡淡荧光洒满虚空, 只见丹青妙笔的水墨画卷徐徐铺展开来,眨眼间覆盖了整座山头。 山涧起了淡淡薄雾,好似海市蜃楼一般,图画中的异界,与主世界的景物,隐隐重叠。 —————— 咸阳以西七千里。 韩国故都,阳翟,血衣堡。 血衣堡原是韩国治下势力,世家门阀,首领为一侯爵。 此人曾一度执掌韩国朝堂,权势可谓只手遮天, 号称“皑皑血衣侯”名白亦非。 秦灭韩后,白遂受诏安,为仙秦之臣,得以保留了爵禄。 如今,仍是韩故地内的一流势力,上承仙秦朝廷法令,下驭一方之民。 当然,此等枭雄人物,于仙秦究竟有几分诚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日正午, 一众白衣精骑,自血衣堡鱼贯而出。 数量约为五百余人,马蹄卷起尘烟,兵分三路而去。 这帮人目标明确。 此行打算前往某地,追捕一位帝国钦犯。 此钦犯出身自一个百越组织——赤眉龙蛇,相传身负百越宝藏之秘,事关苍龙七宿。 关于钦犯的踪迹,消息是从罗网处得来的。 既然是帝国钦犯,血衣侯身为始皇治下之臣,也有抓捕的义务。 更何况,这个刺客……对他来说,更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既然名正言顺,岂有不争之理? 一身赤色长袍的白亦非站在城堡的围墙上,望着自家私兵逐渐远去。 冷峻妖异的眉眼,露出一抹难知的笑意。 随着他一身法力鼓动,发出的声音顷刻间传出二三十里。 连冲得最远的精骑们,也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无论如何,抢在罗网之前,把她给我带回来!” “遵侯爷旨意!” ------------ 第118章 焰灵姬 夜空之下, 一抹焰光划破寂静,染得林子里一片赤红。 一女子踏着火光,于夜空中辗转腾挪,如乱飞的流萤,长靴踏在某处,某处便燃起火焰。 远处,踢踏声隆隆。 一队白袍白甲的骑兵构成阵线,各个手持冰枪,默默观望。 马儿畏火, 这连成片的火势,暂时阻隔了这些追兵。 但这些追兵,却朝着火势密集之地,掷出冰枪。 随着冰枪掼在地上,火焰消弭,化作一大片冻土。 接着,他们不急不躁的驱马前行。 那女子虽然动作迅捷,终究无用。 盖因其人,已是瓮中之鳖,掌中萤虫。 果然, 前方又一小队的白甲骑兵鬼魅般的出现,阻断了那女子的去路。 一时间,目标已经是身陷重围。 “焰灵姬!” 一将策马越众而出,他居高临下,以不容拒绝的语气: “侯爷要你,束手就擒。” 焰灵姬的淡蓝色眼眸中,透出一抹明显的厌嫌。 “他太冷了,不合我的胃口。” 她声音柔媚,还透着几分慵懒,这在眼下的境况,多少有些不和谐。 但也许是性格使然,即使面对当下的绝境,她也不愿向人示弱半分。 双手一拂,从发髻上斜插的六枚簪子中取下两枚,略一磕碰,簪子便燃起火来。 “拿下。” 为首之人一声令下,战斗便打响了。 焰灵姬手持一双火灵簪,与一众持冰枪的骑兵厮杀在一处。 霎时间,夜空中火光映彻。 热浪升腾,寒气低伏。 战斗打得很紧凑,只用两分钟就决出了结果。 两支精骑小队,共五十余人,全部了账。 焰灵姬身受三处枪伤,分别在左肩、右腿外侧,和左下腹。 冰枪携带寒毒,如不尽快处理伤口,将会把临近组织全都冻坏死。 但她眼下偏偏没有时间处理。 “唏律律!” 远处又响起战马的嘶鸣声,且越来越近,她不敢逗留。 她虽精通火系法术,可面对血衣侯的私兵,在属性上备受克制,极为难打。 周围也不知还有多少追兵,此处断不可久留。 “发现她了!快追!” 身后传来冰枪划破空气的呼啸,但她顾不上回头,通过听声辨位艰难躲避。 如此一来,气血流逝,伤势加剧。 渐渐的,眼前开始发黑。 手脚无力,全身传来一股深深的冷意。 “莫非今天要死在这里?” 焰灵姬心中满怀不甘。 按理说此刻投降,乖乖跟他们回去,也是活命之道。 可这条路,她宁死也不愿选! 正当她疲于奔命,内心绝望之际。 忽的不知从踏过哪一步开始,她感到周身骤然一暖。 好似一瞬间掉入了某个温暖的泉池中,葱郁而饱含生机的灵气,贴着毛孔抚慰着肌肤。 与此同时,周遭的景致突兀的变了。 原本夜空中漆黑的森林,忽然变得色彩明亮,好似白昼。 周围一片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仿佛换了人间。 “这是……” 焰灵姬一时瞠目。 岂有一下子从夜晚跑到白天的道理? 莫非是一不小心闯进了哪个神仙异境? 她虽然不能理解。 但身后追兵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这说明她暂时安全了。 前方,伫立着一座简陋的茅草屋,正冒着袅袅炊烟。 她有些恍惚,有些猜疑。 但伤势过重,已然没有精力处理脑子里太多的想法。 向着那茅草屋的方向踉跄着走出几十步,忽的身子一歪,便瘫倒在地上。 “罢了,听天由命吧……” 意识朦胧之中,她看见一双赤着的脚,向她走来。 …… “怎么回事!人凭空消失了?” 一众血衣堡骑兵拥将上来。 操使着马蹄,在焰灵姬最后消失的位置一连踏过好几遍。 各个面面相觑。 ———— “呀僧经过彷徨滴挣扎,硬接光飞碎月,风雨中暴干基友~” 许飞熊一边哼着曲儿,一边搅着面前的一口石锅。 他身上清凉,敞着胸脯,袖口卷到肘关节。 裤脚卷到了膝窝,底下赤着一双脚。 自从身体变小,以往的衣服鞋子就没法正经穿了。 “问谁又能做到~” 他兴许是心情不错,这边哼哼了两句,从锅里舀出一大勺黑绿色的液体。 先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点点头表示满意。 然后手一抓,就全糊到了脸上。 他将小脸涂抹的黝黑,活像个非洲部落里的小鬼儿。 只露出一副大白牙,在阳光下泛着白光。 “嘻嘻嘻……” 事实上, 近来许飞熊闲着无事,搞起了美容事业。 《十里山河图》中不但灵气浓郁,各种灵株仙草也是不少。 就连河床底下,都是上好的硅藻泥。 如今就地取材,开始臭美了起来。 美容么,就得从娃娃抓起。 “咯吱。” 身后传来门扉的响动。 许飞熊转头看去,是焰灵姬走了出来。 当初见她伤势颇重,便把她扔在榻上搁了两天,还以为挺不过去就挂了。 想不到上天怜爱红颜,竟让她挺了过来。 倒也不枉他喂下去的那仅剩的几颗大黄丹了。 焰灵姬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缠着的绷带,绝美的脸上有些恍惚。 又四下扫了扫周遭环境,眼中露出止不住的惊奇。 四周天幕如盖,像罩子一样倒扣下来。 入眼是一片仿佛恒常不变的灿烂阳光,美妙祥和。 可远处“边界”,却是重叠着黑色的夜幕。 此刻外界应是黑夜,而她眼下所处的,分明是一处洞天异境。 她淡蓝色的眸子,落在许飞熊的身上。 打量了许久,粉唇轻启: "是你救了我?" 许飞熊闻言,往左右瞅了瞅, “这好像没别人了吧?” 【晚点还有一章】 ------------ 第119章 不!这不可能! 理论上,一个女人美貌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掰弯性别,征服其她女人。 更不用说许飞熊这样一鸡二蛋的大小伙子。 虽然现在的身体又回到了童子鸡儿的状态,但架不住他心理年龄成熟啊。 虽说已经瞅了两天了,可那不过是僵硬的睡颜。 如今所见,方才真正领略美人风采。 一身火焰纹路的红裙,足踏长靴,姿态窈窕。 尤其那张绝美的俏颜,简直让人惊心动魄。 看似火热狂野,偏偏夹杂着柔情似水。 明明是两种相悖的气质,却在她身上巧妙的融合归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当真媚色天成。 许飞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焰灵姬,嘴里时不时赞叹两声。 啧……长滴咋恁好看? 忍不住便在心里拿着她这张脸,和远在万里之外的陆雪琪比较起来。 估计是把人家姑娘瞅的发毛了。 焰灵姬双眸微微瞪起,缓缓向他走来。 对于眼前这个一脸黑泥,放肆的盯着自己狂放电的小孩儿,她一无所知。 但体内一股还未散尽的醇和药力提醒着她, 眼前这位,显然不会是寻常的农家小孩儿。 出于以往黑暗沉重的人生阅历, 她几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况且她身负天大秘密,由不得她不敏感行事,多作猜想。 以感官洞察,焰灵姬看不清眼前这孩子的底细。 只觉得这就是个凡夫俗子,有些许练气功底,程度不深。 但那双澄明的眸子,却给她一股深不可测的奇异感觉。 “莫非……是某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 这个猜疑多少有些埋汰人,焰灵姬也觉得不妥,于是乎暂且按下。 她缓缓走到许飞熊身前,手里看似随意的把玩着,那只随时可以作为武器的簪子。 嘴上却一时有些沉默,迟疑着如何开口。 许飞熊也在打量着她。 虽说受到沧浪之光的影响,一身能耐暂时去了九成九。 但他的禅定修为却没受影响。 在观力洞察之下,眼前焰灵姬的一切,皆被他一览无遗。 首先,此女的先天根骨出奇的好。 想来也是,如此天生丽质的女子,资质本该也差不到哪去。 可奇怪的是,若按照仙秦的修行体系划分,这焰灵姬竟然才不过先天后期。 距离第二步的抱丹境界,尚有一段距离。 当初在蜀山时,许飞熊曾和同样来自仙秦的晓梦打过交道。 其抱丹后期的修为,简直甩了焰灵姬十万八千里。 而在年龄上,这焰灵姬看着二十几岁,倒比十八岁的晓梦大了不少。 修行的年头不比晓梦短,先天根骨也没差哪去,何以修为却差了这么多? 带着疑问,他将观力集中,深入观察。 很快得出了结论—— 她一身火元充沛,行气之法却不是正统法门,俨然脱胎于巫祝一派。 许飞熊多少是知道些她的背景的, 这焰灵姬出身百越,族群早被仙秦所灭。 而百越乃文明落后之地,修行的法门浅薄粗糙。 碍于其传承功法的局限性,怪不得成就不高。 想到此处,许飞熊不由得心里发笑。 这位是个百越遗民,自己则是楚国遗胄。 倒也算同命相怜之人。 《十里山河图》设在主世界的入口,不过方寸尺许。 她却好巧不巧的撞了进来,莫不是缘分所致,命数使然? 想到此处,许飞熊咧嘴一笑,脸上糊的面膜一片片的龟裂开来。 “你躺了两三天,一定饿了吧?给你炖鱼吃好不勒?” 说罢兴冲冲的跑了远去。 焰灵姬怔怔的看着他一路小跑,跳进远处的一条溪水中。 弯腰几个扑腾,便抱出一尾硕大的青鱼来。 看那个头,至少得十多斤。 他抱着大鱼兴冲冲的跑了回来,嘴里嚷嚷着: “可不是故意溜须你噢,本来我今天也想吃鱼了,这儿的鱼太大,我一人吃不完,恰好添你一双筷子……” 他喋喋不休的叨咕着,手上收拾着青鱼,剔鳞去腮,剖开鱼腹。 又架起石锅,点燃灶火。 锅里兑上清水,撒入纯天然的香料粗盐。 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回屋内。 他从床底下翻找了一阵,拎出两柄剑来。 一柄是他的专属配剑——墨雪,另一柄则是早前缴获自罗网杀手的越王八剑之一,“掩日”了。 当看到“掩日”的那一瞬,焰灵姬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罗网!” 焰灵姬并非孤陋寡闻之辈,自从十年前,天泽被罗网捕获,百毒王、驱尸魔身死、无双鬼加入流沙。 当年凶极一时的“赤眉龙蛇”便已名存实亡。 这些年她东躲西藏,也曾在罗网的围猎之下几度脱困。 大名鼎鼎的越王八剑,她自然不会认不出。 如今许飞熊堂而皇之的手持名剑“掩日”,岂能不叫她疑心生暗鬼? 血衣侯和罗网都在觊觎她这个人,罗网势大,怕是早就将她的行踪背景,调查清楚了。 因此,事先在此设局等候……罗网干得出这事儿。 不知不觉,焰灵姬身子绷紧,眼神转而锐利。 凛锐杀机,被她藏而不发。 她表情如常,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 “此人就是传说中的罗网掩日?堂堂天字一等的杀手,想不到竟是个未成年的孩童模样……” 她暗地里思忖:“若此人当真是罗网麾下,那么就是敌人,就算救了自己,那也必是另有所图!” 四个字儿总结:不是好饼! 许飞熊没兴趣窥探她心里的小九九,自顾自的收拾着青鱼。 掩日的剑锋相对厚重,收拾起鱼来颇不趁手,许飞熊使了两下便扔在一旁。 转而用墨雪细锐的剑锋,在紧致的鱼肉上改了十几道花刀。 改完了花刀,便将整条青鱼扔进锅里,又摘了些异草灵植作为配菜。 随着干柴旺火往锅底怼下去, 不出片刻,鱼汤翻滚,色泽奶白。 阵阵鲜香止不住的往人鼻子里钻。 鲜香熏的焰灵姬饥肠辘辘,连肚子都止不住叫了起来,惹得美人颇为尴尬。 “差不多可以吃了噢!” 许飞熊取来两副木质碗筷,满满的舀了两大碗鱼肉鲜汤。 焰灵姬怔怔的看着他在那忙活,不知为何,心中的杀意渐渐的消了下来。 她的视线像两颗钉子,牢牢的钉在许飞熊敷着“面膜”的脸上。 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惶恐。 此时她和许飞熊离得近,看得相对清楚。 只觉得面前之人的面部轮廓,令她感到出奇的熟悉。 鬼使神差的, 她伸出手去,要去揭许飞熊脸上覆着的黑泥。 “你干嘛?” 见对方如此冒失,许飞熊偏头躲过,有些不愉。 焰灵姬强压着心口的悸动,盯着他恳求道: “能否让我……看看你的脸?” 许飞熊把脸一抹,黑泥尽褪,露出本来面目。 五官青涩,眉眼稚嫩,好一副少年模样。 看清这张脸,焰灵姬捂嘴惊呼,一脸的骇然失措。 “不、这不可能!” ------------ 第120章 一塌糊涂,百撕不得骑姐 “不、这……这不可能……” 焰灵姬一手捂着粉唇,身子止不住的向后踉跄。 淡蓝色的眼眸中,隐隐可见水汽凝聚,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恐。 她望着许飞熊那张脸,身子像筛糠似的颤了起来。 脸, 这张脸! 像, 太像了! 内心惊涛骇浪,焰灵姬脑海中止不住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 她出身百越氏族,传承火巫一脉。 此脉在百越族群中地位颇高,类似于神权阶层的祭司。 但却由于人丁稀少,代代不过两三人,甚至独苗。 到焰灵姬这一代,就只有一个幼弟,年龄小她三岁。 姐弟二人感情极好,加之百越之地礼教不严,这姐弟俩几乎是食同桌,寝同床。 因这一族每代只能出一位祭司,修习火巫古法中最为精深的《皈命离火经》。 修炼此法,需以自身经脉,吸纳圣坛“祖火”中逸散的火元,煅烧丹田。 如此需日日忍受烈火灼焚之痛,至上千昼夜,方能入门。 条件如此艰苦,非得大毅大勇之人不可。 此法一旦修成,威力强大,火势霸道,但却会大大缩短寿元。 照族中旧例,此法该是优先传给男童的。 但焰灵姬心疼弟弟,不忍其受苦, 因此,凭借着自身高超的天赋,硬是征服了族中长辈,争下了这份职责。 本该是一个慈姐爱护幼弟的温馨话本, 却因她一次贪功冒进,以致于走火入魔,更引发了一场大火。 因这场大火, 她的父母丧命,幼弟不见踪迹。 当后来火势消弭,她翻遍废墟, 最后,找到一具被烧剩下半边的焦尸,以及一只被熏黑的木制人偶。 那是她曾经送给弟弟的玩具…… 她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或许……弟弟只是失踪了?还活在这世上某处? 这唯一念想对她也算是安慰,支撑着她走到今天。 这段记忆,也被她视为一生中最难以释怀的往事,最不愿直视的梦魇。 她是因为不忍心幼弟受苦,所以才主动扛下这份职责。 明明发心是好的,却偏偏得来一个悲惨的结果。 如今再看到许飞熊这张……和记忆中当年的幼弟,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歉疚与钝痛,一起占据了胸腔。 强行平复了心中的波涛,紧接着,这个往昔热烈似火的女子,开始透露出彻骨的冰寒。 她冷若寒霜的眸子直视着许飞熊,杀意,开始不动声色的放出。 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就算她弟弟真的活着,也早该是成人了。 其实这些年来,她也几乎放弃了当年的幻想。 心里也慢慢接受,幼弟死在那场大火中的事实了。 眼下,她近乎武断的下了结论——定是罗网神通广大,知晓她的往事,所以才故意捏出这么一张脸来,就是为了嘲弄她。 猫捉老鼠似的玩弄她! 这样的亵渎和践踏……令她难以忍受。 她不动声色的靠近,倒没有去接许飞熊递过来的大碗鱼汤。 在火元的灌注下,她手中火灵簪的尖端,开始缓缓变得炽红。 杀招,蓄势待发。 许飞熊眼神一抖,忍不住在心里暗叫怪道。 他的观力岂是等闲? 自然察觉出了焰灵姬的异样。 心说这女人咋突然变得这么凶神恶煞?咋?要弄死我?对我这张脸有仇? 他为此疑惑之际,那焰灵姬已然动手了! 先是一团火光障目,紧接着,火灵簪破空而来,直取面门。 焰灵姬虽说伤重未愈,但这一招又冷又急,乃是她当下全力施为。 誓要一击而竟全功,将许飞熊这个“罗网掩日”,毙于簪下。 许飞熊眼见那簪子离自己眉心越来越近,瞳孔早已缩成了针眼。 所幸他先有防备,连忙调动起才恢复了不到百分之一的真元。 运劲于指尖,偏头避过之余,堪堪施展出一记拈花指·佛手闭月。 以截脉手法,直取她小臂的手少阳三焦关。 这一瞬间,鱼汤洒了满地。 许飞熊一个懒驴打滚躲了开去,嘴里叫骂着: “我tm跟你有仇!?” 焰灵姬看着发麻的右臂,先是有些恍惚。 随后,双簪燃起烈火,在她指尖旋转,如同两轮烈焰手里剑。 既然偷袭失败,接下来就只能奋力死战了。 她面对躲到丈外的许飞熊,冷笑: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罗网掩日,竟然也会用这等不入流的下作手段,真是令人作呕!” “啊?” 许飞熊听得一愣,随即看向被他丢在一旁的那柄“掩日”,顿时明白了过来。 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听我解释……” 狗血的一幕发生了! 焰灵姬根本不给他解释的空当,直接攻了上来。 许飞熊心惊不已,眼下他这情况,哪配跟人动手啊? 顾不上废话,转身拔腿就蹽。 焰灵姬自是紧追不舍,但她伤势未愈,脚步踉跄。 这俩人一时间,就在这《十里山河图》的场地之内,跑起了马拉松。 他跑她追,他插翅难飞。 “你这女人好生缺德!” 许飞熊边跑边嚷嚷: “你说你不打招呼闯到我的地盘,我把床让给你睡,还给你喂药,还tm给你炖鱼吃!完了你要杀我?你还算个人?” 剧烈运动之下旧伤又起,焰灵姬气血攻心,脑子里一片浆糊。 此刻她认准一门,就要和“掩日”死战一场,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嘴里喊道: “休要再装模作样,不如快快杀了我!” 被追了几百米,许飞熊越跑心头越窝火。 哇呀呀! 当真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 咱老许何时受过这窝囊气? 又见后面的焰灵姬摇摇晃晃的,连簪子上的火苗也乍起乍灭,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干脆一咬牙,转头弯腰,一个滑铲! “呲溜~” 无比丝滑的从焰灵姬身下穿过(这八成是跟武松学的),然后又从她身后暴起, “呔!” 如饿虎扑食一般,猛地扑上她的后背。 二人扭打在一起。 ------------ 第121章 会搓澡么? 俩人扭打在一处,姿态可着实算不上雅观。 焰灵姬伤重未愈,手脚虚浮。 许飞熊则完全是个十二岁的小胳膊小腿儿,手无缚鸡之力。 这边许飞熊薅头发扯袖子,焰灵姬手上则多少高明了些,一个转体擒拿,直接把许飞熊压在身下。 一只玉腿勾住他的髋部,一手搂住他的脖颈,暂且控住了他。 然而动手之余,她心中疑惑却愈发深沉,一头脑雾也渐渐开始散去。 当即怀疑: “堂堂天子一等的罗网掩日,怎会如此不济?莫非……” 她瞪着眼,在许飞熊耳边喝问: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掩日!” 被这么压在身下,地面粗糙的碎石土砾,将他的敏感部位磨得生疼。 可恨这二百五的女人还拿话冤枉他,气得许飞熊仰脖开骂: “掩日?我掩你奶奶个熊!” 当下运起少得可怜的一丝真元,运起《通天箓》在指尖勾了一道“茅山上清五力士”。 五团人形的黑雾突兀显化, 焰灵姬只觉得腹部传来一股彻骨寒意,心头立时一凛,连忙松开手脚,转身暴退。 她心下惊奇: “这是……道家符箓?” 且这虚空画符的手段,似乎不像是仙秦所有。 但眼下她顾不得伤口撕扯,运起火灵簪,直向那五团鬼影戳去。 一时间火元爆发,与五力士符同归于尽。 然而这一招下去,她也几乎再没了动手之力。 焰灵姬退后半步,内里虚浮,面上却故作坚挺,冷声逼问道: “你不是掩日,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是你大爹!叫爸爸!” 许飞熊焉能看不出她如今的强弩之末? 当即冷笑着冲将上来! 一掌单刀直入,直取焰灵姬小腹,却是一招别开生面的《华强劈瓜》。 “屮!” ……………… 等焰灵姬再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 她用手腕试探的挣了挣,发现绑的不算紧,但眼下身体虚浮,根本无力挣脱。 许飞熊正打着瞌睡,听闻动静,也跟着醒了过来。 焰灵姬那双淡蓝色的眸子,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那双眼光中相比于之前的冷厉敌视,如今多了几分尴尬和柔和。 “你……” 许飞熊冷哼,将那柄“掩日”丢到她面前,命令道: “给我瞅清楚上面的字儿!” 焰灵姬闻言,目光随之聚焦,只见那剑锷末端,刻着一行蝇头小字。 字迹与仙秦篆书有些差异,却是中州的字迹风格。 但她也能勉强辨认,只见那上面刻着——庚子六月初二夜,于青云山脚城隍庙,斩罗网杀手掩日,得此神兵。 字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把事儿写明白了。 焰灵姬的视线,又聚焦在那“青云山”三个字上。 瞳孔一缩,止不住脱口而出: “你是中土青云门弟子?” 许飞熊二话不说,忽然拾剑朝她斩去。 焰灵姬一惊,本能的闭目待死,同时内心自嘲: “想不到会以这样愚蠢的方式落幕。” 然而,这一剑却不是斩她,只是去了身上的绳子。 许飞熊指着远处,对焰灵姬道: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往前直行一百二十步,那里是秘境的出口,现在……” 他表情平静,语气冷硬,干脆命令道: “出去。” 焰灵姬起身,看着面前这个……低了自己小半个头的男孩子。 内心开始有一股热流在激荡。 她现在终于拎清楚了。 可此人既不是罗网假扮,那为何这张脸…… 莫非这世上,真有长相如此近似之人么? 若非年龄对不上,她几乎就要直接冲上去相认了。 仔细算来,记忆中那场大火至今,也已经十二三年了。 而看这少年的岁数,似乎也差不多相符…… 难不成是!? 轮回转世之说虚无缥缈。 焰灵姬一时,竟不敢再往下猜想了。 她眼中透着极为复杂的情感,对许飞熊柔声恳求: “我能否……不走。” 后者眉头一挑, “那你是想让我请你出去喽?” 焰灵姬心里一抖,忙道: “是姐姐误会你了,姐姐给你道歉好么?” “不接受。”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姐姐可以照顾你的起居饮食。” “不需要。” “那……等姐姐伤愈之后,可以做你的护卫,护你周全!” 许飞熊冷笑, “哼哼,有你在,看谁敢来救我是吧?” 更是直接拒绝: “不合作。” 废话, 许飞熊心说我现在这地方多消停?多安全? 等苟到实力恢复,何处不可去? 用得着妳保护? “……” 焰灵姬被怼的一时无语。 以往她可不曾被人如此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过, 更从没有过今日这等难堪境遇。 她心里暗恼, 可看着这张记忆中魂牵梦绕的脸儿,她腔子里那颗心,止不住的就软了下来。 因此,以往绝无仅有的,竟对人撒娇似的恳求起来: “弟弟好狠的心,你就这么赶姐姐出去,姐姐怕是没命活了。” 她上前搂住许飞熊一只胳膊,微微蹙着眉,摆出一副哀婉、我见犹怜的媚态。 这是女人的天赋,甚至都不用学。 而这天赋由她这样的女子使出来,更是威力惊人。 但许飞熊却对此视而不见,甚至反唇相讥: “你死死呗,咱俩什么关系?一口一个弟弟叫的这个亲热,我认识你?” 焰灵姬不说话了。 她身子微不可察的颤抖着,双眸有些发怔。 良久,她惨笑一声,转身默默离去。 她的步伐走的很慢。 许飞熊默默的看着她,眼神平静。 很快焰灵姬就走出一百步,前方一条狭长的空间扭曲着。 “这就是出口了吧?” 焰灵姬想着,不禁停下了脚步,回头凝望许飞熊。 她的眼底似有淡淡水光,眼神迷离,仿佛带着万般不舍。 仿佛要将这张脸,深深、深深的记在心里。 直看了好几秒,她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向着出口走去。 她心绪沉重,同时也清楚, 不出意外,此刻血衣侯的私兵,应该还在外界逗留,一遍一遍的搜寻着她的踪迹。 届时,怕是又要面对一场厮杀了。 可以她眼下的身体情况,不用想也知道结果。 可纵使前途再险,也比不上此刻内心深处的失落。 她离出口越来越近, 就在她即将迈入的那一刻,身后人喊道: “会搓澡么?” ------------ 第122章 长得跟严屹宽似的红衣白毛儿 转眼就鸽了大半个月。 这一天,许飞熊惬意的坐在浴桶里, 水雾氤氲,蒸汽袅袅,在他身后,显现出女子忙碌的轮廓。 焰灵姬将衣袖卷缩到肩头,露出两只洁白的玉臂, 素手纤柔,在他背上轻轻按压。 搞得许飞熊时不时呻吟两声—— “喔~” “我吃劲儿,用力……” “往上点,再往上……对喽!爽!嗯~” 忍不住回头夸了一句: “该说不说,你的按摩手法着实不错,要不是你睁着一双大眼睛,我甚至都怀疑你是盲人了。” 焰灵姬脸色羞红,没有答话。 因为忙碌,纤细雪白的鼻翼沁出点点晶莹的汗珠,使得她本就绝色的姿容,更添几分娇媚。 待许飞熊转过头去时,她偷偷啐了一口: “这小子,真不知羞……” 美眸盯着他的后背,目不敢斜视。 只因此刻她的目光但凡往下稍移一点,就能透过水面,看见那一坨白花花的腚沟子。 虽说是个男娃子,也未免太不检点了。 但她倏而又觉得好笑, 不由得回忆起幼时,她也曾是这般哄弟弟沐浴的。 是的, 许飞熊收留了她。 作为交换,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她得对“房东”言听计从。 让她干啥就得干啥。 许飞熊也乐得多这么一个“菲律宾女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更何况, “这妞儿还怪养眼的嘞!” 许飞熊心里轻笑, 经过这些日子的草药调教,灵丹投喂, 焰灵姬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九成九,按说是该让她滚蛋的时候了。 可许飞熊自己却有点舍不得了。 “许弟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姐姐认定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有些话,姐姐也就直接问你了……” 焰灵姬言语间有些踌躇,说话间眼眸偷觑着许飞熊,面露殷切。 “说吧,反正我也不听。” “……想必你也知道,姐姐正被人追杀,而图谋我的那人也算手眼通天,万一追到这里……” “那他也得进得来啊。” 许飞熊打断,焰灵姬跟着反问: “难道我们就可以一直不出去么?” 许飞熊猛地从桶里站了起来,忽的下身一凉,回过神来立马捂住自己的小枪小炮。 不客气的问: “少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此事说来,也是姐姐连累了你……” 焰灵姬脸色羞红,忙将他摁回桶里,然后为他按摩起颈椎。 手劲儿恰到好处,那叫一个舒坦。 若许飞熊是只猫,此刻应是打起了呼噜。 她嘟着嘴道: ”若是来日,姐姐与他们厮杀起来,你……可会袖手旁观?“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她越来越发现。 眼下这桶里小孩儿,绝不似表面上看着那般人畜无害。 她甚至有种直觉,或许这少年的身体里,潜藏着一头猛兽。 一旦释放,将迸发出不可想象的力量。 就比如前两天夜里,这小子居然偷看自己洗澡…… 也不知为何……或许是激动了。 偶然外泄的气息,成功被焰灵姬所察觉。 当时,竟给她一种身处寒渊的莫名惊惧。 她平生最佩服的人就是主公天泽,然而即使在天泽身上,她也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再加上罗网掩日的剑,以及这奇异的空间异境,岂能让她不对许飞熊能耐有所遐想? 如此一来,更让她添了一分“抱大腿”的心思。 “袖手旁观?嘿,不至于……” 对于她的示弱求助,许飞熊拍胸脯打包票, “我至少会配一把瓜子儿。” “……” 焰灵姬哑然,心头先是苦笑, 但随即心思一动,就将粉唇咬了起来。 绝美的玉容来到许飞熊脸旁,吹出香风: “别那么薄情嘛,姐姐可是会报答你的喔……” “报答?” 许飞熊那眼睛觑她,神色不善: “那要不我明天给你立根钢管儿,你表演一下才艺?” “……” 焰灵姬语塞,事实上她有些听不懂他的意思。 许飞熊则是对她的盘算鄙夷不已, 心说开玩笑欸! 老夫眼下正在恢复期,正该贯彻【苟】的方针,岂能轻易被你拖下水? 另外这十里山河图乃是蜀山重宝,正儿八经的空间异境, 他一时也想不出谁能有这么大能耐打上门庭,甚至撼动他的…… 轰! 轰隆隆! 牛逼还没吹完,忽的头顶一阵风云变幻,风雷之声激荡。 许飞熊猛地抬头,神色微变。 所谓风云气象,风雷之声,不过是结界自身气机演化,并非真实。 而突兀的生此变化,只能说明,结界正在被外部某个存在撼动。 是谁? 此时他又从桶里站了起来,却没顾得上捂住要害。 不过焰灵姬此刻也顾不上欣赏他的发育情况。 她双眸一凝,眉目中透出冷冽,问: “怎么了?” 说话间,心中已是有了猜测。 她早就清楚,血衣侯是附骨之蛆,不会轻易放弃得到她。 许飞熊没有立刻回答, 他默默放出观力,很快触及到了异界边缘。 观力继续透出,将外部主世界数十里方圆的区域,全部纳入了观察范围。 转眼就将情况掌握。 此时外界聚集了大量人马。 旌旗仪仗、战车甲马,簇拥着构成一片战阵。 战阵所围之处,不偏不倚,正是《十里江山图》扎根在主世界的入口。 一些像是禁制的特殊纹路所发出的残光,此时还没有彻底散去。 这让许飞熊意识到,对方可能有干涉空间层面的特殊手段。 这帮骑兵数量颇多,至少在两千上下。 各个白旗白甲,手持冰枪,形制统一。 唯有当中一辆三十二马齐驾的豪华车辇,好一尊庞然大物,横在战阵前方。 车辇之上,一红衣人容貌邪魅,端坐其上。 他似乎察觉到了许飞熊的观力,冥冥中二人对视了一眼。 那人嘴角扯出意味深长的浅笑,仿佛将一切都尽在掌握。 好装逼的样子。 许知秋收回观力,朝焰灵姬问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你的那个仇家……是不是长得跟严屹宽似的,一个穿红衣服的白毛儿?” 焰灵姬:“?” ------------ 第123章 老弟我手潮的很呐 秘境内,风云变幻,风雷激荡之声愈发剧烈。 结界正在受到冲击。 具体能撑多久,许飞熊也没底。 毕竟这《十里山河图》也不是他制作的,耐不耐草他也拿不准。 “是他!血衣侯白亦非……想不到竟亲自追来了!” 听完许飞熊的描述,焰灵姬肯定了那人的身份,不由得粉面寒霜,咬牙切齿。 本来若是些杂兵,她还有把握应付。 可血衣侯的实力她是清楚的,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况且以血衣侯的手段底蕴,未必就不能闯进这异境。 一味的龟缩不出,怕也不是安生之策。 搞不好…… 她不由得看向许飞熊, ……还会连累了他。 虽说他对许飞熊的本事有些遐想,但那毕竟只是猜测,还算不得数。 万一猜错了, 真要把这个酷似自己弟弟……甚至很可能就是转世之身的无辜之人搭上,她心里是万般不愿的。 眼前强敌压境,她的心虽然沉入了谷底,但脸上却不肯表露分毫。 但思来想去,为了寻出个活命的机会,还是决定先试上一试,再摸摸许飞熊的底。 于是嘟起嘴,谓然而叹: “这下可遭了。”她忽而做出泫然欲泣的姿态,深情款款的对许飞熊道: “许弟弟,看来今日,你我是难逃一死了。” “你我,跟我有什么关系?”许飞熊两手一摊,“那不是你的仇家么?关我什么事?” 焰灵姬: “你是不知,那血衣侯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又颇为善妒,若他看见你和我在一起,断不会放你。” “那简单啊,你发扬一下舍己为人的风格,自己走出去就行了么。”许飞熊毫不客气,给她划道儿“到时候我再把结界一关,量他也不至于没品到当一个踹门的疯狗,自去就是了。” 焰灵姬仍不放弃,幽怨道: “这么说,你是不肯帮姐姐了?” “可别这么说嗷,我一个小孩儿能有多大能耐,外面千军万马的你指望我?太高看我了吧?” 许飞熊边说边拿眼睛觑她,心里则是憋着笑。 “我知你把我认成了隐居避世、内藏锦绣的大高手,但那都是错觉,殊不知你老弟我最近……嘿!手潮的很呐。” “你是认真的?” 没有在意他的插科打诨,焰灵姬问完就沉默了。 一双苍蓝色的眸子,细细的注视着许飞熊的反应。 妄图从中找出他说谎的破绽。 可以许飞熊的演技,又岂能让她瞧出破绽? 自然,焰灵姬相信了。 于是乎脸上的矫揉做作都消失不见,多了一抹愁容。 “若是这样,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许弟弟,烦请你把门户打开,我要出去。” 许飞熊答得那叫一个痛快: “前边左转,不送。” “……” 他如此平淡的反应,让焰灵姬心里没来由一酸。 但她也无可指摘什么,细细看了许飞熊好久,忽而巧笑嫣然: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面,我知足了……” 话虽然是对着许说的,但许听出来了,她应该是另有所指。 “我不是你弟弟。”许直言相告。 “也许吧。” 焰灵姬仍是用温柔的眼神望着他,一脸宠溺的笑意: “不管是不是,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说着,也不多耽搁,转身迈动脚步,向着出口而去。 许飞熊在桶里抻了个懒腰,双手抱到后脑, 看着焰灵姬慢慢离去的背影,他眼中的光芒阴晴不定。 确实如他方才所说,他眼下手潮的很。 沧浪之光的副作用,他目前只清除了不到两成。 是以修为低到了谷底,很多强横手段现在根本施展不出来。 真要为她强出这个头,怕是要翻车。 但以他的性子,并不是只顾权衡利弊的理性人格。 当年面对着苏茹扮演的罗网杀手,他为了林初霜和文敏安危,哪怕明知不敌,尚且敢拼上一条小命去硬换。 如今说句不谦虚的话, 论及一身本事,他已在当世至强之列,反倒却没有种了? 笑话。 对他来说,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能不能。 而在于,愿不愿。 若愿,玩命也是等闲。 只是,这焰灵姬配不配呢? ………… 越过“水波”样的涟漪,她来到现界。 入眼,一片旌旗招展。 马嘶声,马蹄声不安的躁动着。 白骑精甲矩阵而列,被午时的阳光映照,如一片璀璨而喧腾的银色波涛。 一眼望不到边。 焰灵姬只是扫了这阵仗一眼,然后就将目光,落在眼前那豪华的三十二驾车辇之上。 纱帘被寒气拂动,露出其中端坐着一个红衣白发的男子。 那人面容实在称得上英俊。只是那锐利的眉眼,刻薄的唇。 实在显得邪气凛然。 倒是有些令人不敢接近了。 皑皑血衣侯——白亦非。 此时,那双深邃眸子,正透过纱帘,死死楔在焰灵姬的身上。 阴寒的表象下,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灼热。 “还以为你会在里面一直藏到底……” 白亦非先开了口,却显然有些调侃的意味。 “看来你的乖巧,出乎我的意料。” 焰灵姬冷笑, 反唇相讥: “就为了抓我这么个小女子,侯爷未免大费周章了吧?” 纱帘被掀起,白亦非走出车辇。 一匹骏马披着满身甲胄,充当他的坐骑。 他驱马向着焰灵姬缓缓而来,随着马蹄每次落下,皆在地面留下一层冰霜。 “珍贵的宝物,往往要配上足够隆重的仪仗,方显主人家的诚心。” 焰灵姬毫不掩饰脸上那份鄙夷和嫌恶: “你口中的宝物……是我,还是百越宝藏?” 他驱马上前,很快来到焰灵姬身前数尺。 “锵啷。” 抽出腰间的两柄红白双剑,并用剑尖挑起焰灵姬精致的下巴。 二人的眼眸对视着, “有区别么?” 他欣赏着焰灵姬凌厉的眼神, “今日之后,你,百越宝藏,都将归属于我。” 焰灵姬将手中的簪子捏的咯吱作响, 她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一字一顿: “我,跟你走。” “不着急。” 白亦非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接着看向她的身后。 在那里,虚空隐隐有些模糊扭曲,像升腾的热浪。 那是结界的入口。 “想不到在这孤僻荒蛮之地,竟藏着如此神通秘境。” 白亦非又看向焰灵姬,饶有意趣: “听我属下奏报,你先前受了重伤,却能在这短短几日恢复如初,想来是在里面得到了什么机缘宝物吧?” 焰灵姬双眸一瞪,杀意毕现。 火灵簪陡然绽起赤色离火,在身后交织成一堵熊熊火墙,将那入口遮挡的严严实实。 冷声道: “你想进去,除非杀了我!” ------------ 第124章 虚张声势,偷鸡血衣侯 “哦?” 看她如此过激的表现,白亦非眼神闪烁,似在欣赏, 焰灵姬的美眸中饱含着杀意,褪去了以往冷艳绝伦的伪装。 从带刺的玫瑰,彻底变为锋芒毕露的枪剑。 “想不到……竟能从你脸上看到这样一副紧张和恐惧的模样,当真是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更加令我好奇里面的东西了。” 血衣侯一抬手,身后骑兵方阵中,走出十数位黑袍人。 皆是跪在地上,并从怀中取出卷轴,在身前铺开。 十数道卷轴拼接在一起,其上书写着种种复杂纹路,构成一幅扭曲的阴阳太极图。 焰灵姬看在眼里,心下一凛。 “这是……阴阳家的,是方才攻击结界的手段么?” 那扭曲的阴阳鱼开始发出湛蓝色微光,光线垂直向上,照彻的空间隐隐出现涟漪。 一股磅礴伟力,似乎正在凝聚。 “我感兴趣的东西,没人能够阻拦。” 血衣侯说着向焰灵姬伸出手去,要将她带离结界入口的区域。 “你试试看!” 焰灵姬粉脸生煞,将火灵簪抵在雪白的下颚。 簪子尖锐处深深入肉,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迸出殷红。 “你敢破这结界,我保管你什么都得不到!” 血衣侯面无表情,但周遭却是卷起雾蒙蒙的寒气,他一字一顿: “你,在玩火。” 焰灵姬冷笑, “那不正是我该做的么?” “……” 血衣侯此刻是动了真火的, 只不过他的喜怒向来不形于色。 焰灵姬以自身性命和百越宝藏的秘密相要挟,却是令他投鼠忌器。 看她那样子又不像是虚张声势,他也怕逼迫太甚,最后鸡飞蛋打。 至于这处秘境么……且留几人看守,日后再来琢磨也无妨。 只是,焰灵姬如此在意这处秘境,却是令他更加好奇了。 里面到底有什么? 疑惑也只能按下。 ………… 那三十二驾车辇缓缓前行,来到焰灵姬身前。 血衣侯下马,用绅士般温柔的语气: “天泽不配掌控你,你的美丽,只有属于我才不算埋没,来……” 向她伸出手去,边欣赏着她的美貌,倏而感叹: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你真该与我一起,沉沦在那美妙的幻梦中。” 焰灵姬低着头,默不作声。 此刻她心头只剩耻辱,同时,也做好了自戕的准备。 只待……某人的处境相对安全之后。 没有理会血衣侯伸出的手,她独自向着那车辇走去。 临了,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不过结界入口不可视,除了一片空白的虚无,她又能看出什么呢? 心里却倍觉苦涩,暗叹道: “你可要机灵些,趁早逃离才是……” 既如此, 血衣侯对着骑兵矩阵下达指令, “回宫。” 蹄声隆隆,胜过密集的鼓点。 大军如一头吞吐尘埃的巨兽,调转头尾,卷起浊浪滔天。 就在焰灵姬,即将被血衣侯带走的这一时刻。 “啊——————!” 一声老长的哈欠。 这声音厚重凝拙,初听时音量并不震耳,但随着数个弹指的持续,声量却呈指数级的向上倍增。 转眼间,仿佛上古的洪荒巨兽吞吐着苍穹,在虚空中卷起声波阵阵。 嘶律律! 惊动得战马嘶鸣,不知多少饱经战阵的骏马被吓得高高扬起前蹄,掀翻了朝夕与共的骑手。 使得骑兵军阵一时大乱,溃不成军。 血衣侯猛地扬起缰绳,先是将胯下战马牢牢控制着。 周身气机铺展,庞大且阴寒的气血波动充塞虚空。 类似于雷达回声定位的技巧手段,将方圆十数里的范围,眨眼间扫了一遍。 然而, 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了那结界的入口处。 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么? 焰灵姬瞳孔一抖,似有所想。 莫非…… 这时, 一个苍老且极不耐烦的老头声音,骂骂咧咧的喊了出来: “欸?那玩火的毛丫头哪去了,快滚回来给老夫捶背!” 声音野蛮,但气势惊人。 焰灵姬听得一颤,美眸中异彩连连。 是了! “何方贼人,在此故弄玄虚?” 血衣侯目光锁定了前方的结界入口处,一身气血凝聚,向着那处倾泻,妄图一窥究竟。 然而,他这气血探查的粗陋手段,毕竟比不上许飞熊的观力来的好用。 理所当然,还是抓瞎。 那老者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带着冷笑: “我?我是你大爹。” “唔……不对,那岂不长了你这小崽子的辈分?嗯对,我是你十八辈祖宗的野爹!” “我问你,刚才可是你在撼动这结界?” “……刚才就听见你在那逼逼赖赖的没完,吵了老夫的清梦,你不想活了!?” 这边喋喋不休的开喷,几乎就等同于指着血衣侯鼻子骂娘! 反观血衣侯呢? 那张好似亘古不变的冷面孔,被喷的似乎有点绷不住了。 杀意凛冽,气息外泄,使得方圆十数丈的地面,都结起厚厚的冰层。 焰灵姬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入戏的速度那tm叫一个快! 立马用嘴皮子从旁打起了配合, 她转而露出激动解恨的表情,颤着声,一副小女儿哀怨撒娇的腔调: “前辈,您终于醒了,您老可要为我做主啊!” “……” 若是一吓唬就拉胯,那就不是血衣侯了。 不知不觉,他脸上已是青筋密布,显然怒极。 只见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说出这句话的代价,将会很昂贵!” 说罢,抬手一挥, 先前那十数个黑袍人,再度铺展开卷轴,打算施展阴阳家的禁制,轰击结界的入口。 随后,他将率领大军冲入秘境,将里面那个故弄玄虚的鼠辈,揪出来碎尸万段! 然而, “嘿!” 一声嗤笑,听语气,像是在欣赏一个蠢货所发出的讥嘲。 “呵呵操你娘的……小崽子倒是有种,只盼你等会儿别尿了裤子。” 这句话刚落, 在场数千的骑兵军阵,没来由身子齐齐一抖。 胯下骏马昂首嘶鸣,随即,竟齐齐弯折前腿,朝前跪了下来。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发生。 焰灵姬诧异的低头,发现火灵簪在手中振荡着,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血衣侯看着腰间颤鸣不休的红白双剑,同样一脸愕然。 “这是……” 他震惊的发现,以往随自己无往不利、克敌无数的神兵伙伴。 此时竟是在恐惧,在发抖! 仿佛,一个无边无际、且恐怖如斯的存在即将降临,使得它们战栗难安,不遑宁处。 嗡—— 一阵锋锐刺耳的嗡鸣,仿佛一朝觉醒的鸟群,在四面八方同时响彻。 结界深处,许飞熊唇齿开合,口中轻诵: “此身,为世间刀兵之骨。” 本是低喃,然发出的声音却宏大无边。 那声音,那气势,仿佛是千千万万人在齐声咏诵。 传递八方。 就在血衣侯心下惊骇,正竭力压制着胯下失控的坐骑时。 锵啷! 一道不知从何处发起的剑气,突兀割裂他身前的大地,向着左右各延伸出去十丈。 留下一条笔直的深痕,黑漆漆的,不知向下多深。 无色无形的涛涛剑意,如淹没过沟壑的洪水,从这深痕中逸散而出。 血衣侯内心警兆大升,立刻舍了失控的骏马,向后飞身退避。 他的选择是对的, 包括他那匹爱马在内,数十位不小心受到波及的骑兵,皆被这股剑意拆成了零碎。 血浆抛洒,如暴雨般簇簇而落。 血衣侯骇然。 远处,焰灵姬更是震惊不已。 她美眸颤抖的厉害,捂着粉唇,许久不能言语。 似乎是对震慑效果还算满意, 结界中的声音语气转而疏狂: “唉……老夫不过是沉睡了八百年,结果连什么样的杂碎小丑都敢蹦出来了么?” 血衣侯眼中光芒碰撞,似是飞速的分析着什么。 果然,他的语气怂了,但仍透着几分怀疑: “听前辈之语,应当是某个不世出的高人,既然如此,为何又不肯现身一见?” “哈!你这区区刍狗,也配拜谒老夫的真容?” 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声音更加狂妄: “赶紧把人放了,然后滚,不然,你将和之前那个蝼蚁一个死法。” 言语虽然平淡,但听语气已是耐心全无。 随着结界的入口一阵可视的波动扭曲, 一柄剑被扔了出来。 血衣侯定睛一看,瞳孔不禁又是一缩! 那是, “掩日!?” ------------ 第125章 搞事 焰灵姬只觉得像在做梦。 本来已经身处绝境,除了就范再无它路。 讵料, 事情的变化,竟然像话本小说一般, 偏在她最绝望的时刻,来了个峰回路转,攻守易型。 同时,心里又跟着升起了一个疑问——这血衣侯,会被他震慑住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知前辈,打算护这女人多久?” 血衣侯的站位很有讲究,说话的时候,身体重心暗暗放在前脚。 只待稍有异变,马上就能后撤步闪退出百丈之外。 “怎么,舍不得你娘啊?” 结界中,许飞熊捏着一副公鸭嗓子,嘴皮子更比黄四郎的腿还硬: “我知道你这小辈心里不服,老夫也不欺负你,这么着……” “且等老夫哪天高兴了,传她几手神通,下次见面,便把你当狗来摆弄!” 血衣侯额角青筋凸起,嘴上却带着别扭的僵笑: “呵呵,前辈神通盖世,晚辈叹服,不敢在此叨扰,这就告退了。” “远点滚。” “……” 大军撤的那叫一个快。 只待人走干净了,焰灵姬仍有些精神恍惚。 如梦方醒,连忙踏过入口,冲入结界中。 她冲入结界,外面却没见到人。 推开竹屋,见许飞熊正盘坐在榻上。 焰灵姬嘴唇张了张,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飞熊静静看着她,苍白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微笑。 像邀功似的,他问: “演的像么?” 说话之间,殷红的血丝,顺着微笑一起溢出唇角。 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啊!” 焰灵姬惊呼,忙冲过来抱住,先为他擦拭血迹,然后运功为他疗理伤势。 放出自身真元,在许飞熊体内走了一圈,便摸清了情况。 “你这是运功过度导致的丹田枯竭!” 她脸色惨白,急的团团转: “可我这身火巫功法,与你身上的道家真元并不相通,如何渡补给你?这……这可如何是好?” 许飞熊苦笑着安慰她: “别担心,我没什么大事儿。” 看着焰灵姬关心则乱的惊惶模样 ,他心里五味杂陈。 手抚上她的脸颊,眼神迷离: “现在,你明知道我不是你弟弟了,何苦还要……还要在心底把我当成他?” 焰灵姬被问得怔住了, 但她没有回答,只是将许飞熊搂得更紧了。 他叹息,忽的眉头一拧,又是一缕血丝从唇边挤了出来。 方才,他以天剑剑心,勉强撑起一副高人壳子。 但光靠气势和嘴皮子自然唬不住血衣侯, 关键是那一招剑气,对他损耗过大。 以他现在的真元基数,强行施展便受了内伤。 以焰灵姬的能力,当下根本做不了什么。 只能用尽量轻柔的语气,哄着: “别怕,阿姐给你唱首童谣,你听了就睡着了,睡醒了就不疼了。” 许苦笑,“你呀,真是执迷不悟……”彻底拿她没了办法。 焰灵姬也不理会,她的眼底已蓄满晶莹的泪珠。 轻启粉唇,操着记忆中百越的方言腔调,咿咿呀呀的为他浅唱了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 回军的路上, 血衣侯一直保持着沉默,冷的像冰。 脸蛋子被人当成鞋垫子踩,直可谓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 他手底下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敢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 也不知他在思忖些什么,直到酝酿权衡了不知多久,他忽的召来手底下的情报人员。 下令: “立刻派人与罗网接触,并将关于发现名剑掩日的消息告知,让他们透露给中车府令。” “侯爷此举是想?” 一直以来冷酷寡言的人设,因为这次尊严面皮的创伤,似乎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话说个不停: “它山之石或可攻玉,我此番就是要借罗网的势,再探一探这个老东西是真是假!” 他顿了顿,又道: “光凭此还不够,我看那老东西的剑道如此强绝,不如再给他再加上一码,替他招惹一些善争此道虚名的莽夫,供我坐山观虎斗!” “侯爷是指?” “农家、道家、兵家、阴阳家、鬼谷双剑……但凡是《剑谱》上有名的剑道高手,越多越好!” “你们务必要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就说:此处有位横空出世的剑圣 ,手握苍龙七宿之秘,邀战天下豪强!” “未免那些莽夫们来的过于分散,反被他逐个击破,我且替那老东西定个具体时限。” 血衣侯脸上扯出笑容。 “依我看,一个月后的初五正合适!” 他掐指推算着月历: “届时正值天盘甲申、地盘丙奇、所谓“太白入荧,万事皆凶”,宜送他上路。” “妙啊!” 底下人拍着马屁: “待得他们狗咬狗碰的头破血流,侯爷就能坐收渔利了。” ------------ 第126章 擢升修为 图中秘境, 这几日来,焰灵姬一刻不停的围在许飞熊身边。 她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那般, 每日起居、饮食、照顾的可谓无微不至。 尽管许飞熊曾对她多次澄清,终究无用。 这世上有的人,明知自己沉睡在梦中,仍不愿清醒。 先前的伤势经过这几日的将养,已无大碍了。 这一日,许飞熊对焰灵姬告知: “血衣侯虽已退去,但这虚张声势的套路,终究还是不能完全吓住他。” “所谓贼心不死,保不齐多长时间,我看他就会卷土重来。” 焰灵姬给他捏着肩,脸上尽是温柔, “那……不如我们这就转移,此处距离我百越族地约二千余里,咱们赶过去也不费多少时日。” 自从许飞熊施展手段吓退血衣侯之后,焰灵姬看向他的眼中,便多了些小星星似的崇拜。 “姐姐知你现在身体未愈,这一路会好好照顾你的,等到了那里,借着我百越禁制,便可保咱们一时无虞了。” “百越族地?我听说那血衣侯要你,可不就是为了那什么百越宝藏?” “是的,不过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所谓的百越宝藏,也不过是一个被掩埋在那片废土之下的秘密。” 焰灵姬眼中眸光黯淡,眉目间挂着淡淡哀戚。 看她那样,许飞熊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 “此举不妥,此刻秘境之外,有那血衣侯留下的许多眼线探子,正监视着我们的动向。” “只要我们稍有异动,他就会察觉自己上了大当,从而再卷土重来,届时他若是硬着头皮硬干,咱俩怕是挡不住哦。” 焰灵姬手上一停,脸上没有焦急,反而娇嗔道: “你既说出这些,想必自是有什么好办法。快别卖关子了,告诉姐姐吧。” “倒也没啥,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么。” 许飞熊哈哈一笑,伸手在她小腹处点了一下。 顿时,焰灵姬身子一颤,丹田中的火元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 但却转瞬又被外力所压制。 许飞熊道: “你这一身火巫功法太过粗糙,至今仍卡在先天不说,还会大大减损寿元,那血衣侯一身阴寒根基,又是抱丹后期的修为,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那你的意思是……” “从今日起,由我传你功法手段,为你补足根基。” 焰灵姬蹙眉, “修行一事哪有速成之理?眼下替我琢磨这事,是不是不太合时宜?” 他一摆手, “没什么不合适的。” “你资质本就上佳,如今借这异境中丰富的灵气,再加上我的观力辅助,便可对你的周身经络,行气关隘,进行精准调教,从而助你破境。” 他掰手指头算了算,得出了一个自认为靠谱的结论: “咱俩多忙活一点,一个月内应该可以助你破境两重,至抱丹中期,这样到时候你就有相对安全的自保之力了。” “抱丹中期?” 焰灵姬听得美眸大睁,惊喜得她从后面搂住了许飞熊的脖子。 胸前那两坨肥肉,生生挤得扁了下去。 “小弟,你还真是个高人哩!” 但随即她又发现了问题, “可……你助我得以自保,那你自己呢?” “呵呵,无妨。” 后脑枕着一对柔软,许飞熊一般感受着草原的味道,一边像惬意的猫儿那般,打起了咕噜。 老神在在, “等到了那时,我大概已经恢复了四成左右的功力。” “届时,不管他来多少人,只要是天人以下,皆不足为虑。” “四成……天人……” 焰灵姬听完这话,嘴巴惊成了“O”型。 四成就可抗衡天人,要是全盛时期,又该是何等强横? 不由得再次重新打量起这个“皮薄肉嫩”的小弟弟。 嘴角忽的勾起一丝俏皮的微笑。 她附在许飞熊耳边,呵气如兰: “小弟。” “嗯?” “你……可有钟意的女子?” 许斜眼觑她,“啥意思?” 焰灵姬没说话,她俏脸绯红,眼眸中绽起两朵迷离的火焰。 扳过许飞熊的脸,将自己精巧琼鼻的鼻尖儿,抵在他的鼻尖儿上。 两个人呼吸相闻,气氛无比暧昧。 许飞熊有点摸不准她的脉,但察觉到了她使的小手段。 “不是大姐,你这是……对我用了火媚术?” “姐姐今晚想……搂着你一起睡。” 她语气黏腻,媚态勾人。 也不知是要来真的,还是故意起了玩心挑逗他。 “哇,阿灵,你来真的啊!?” 许飞熊听完可兴奋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曾看过的一系列益智类小电影。 想想就刺激。 ………… 她俩在这没羞没臊。 却不知,因那血衣侯一番运作,消息散播。 “上古大能出世,手握苍龙七宿之秘,邀战天下群豪。” 这个中二的假消息很快在整个仙秦境内瘟疫般扩散开来,从而掀起了一场武林风波,引得四方风云汇聚。 诸子百家,但凡有名有姓的高人。 不约而同的向着秘境所在的位置,跋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