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 本尊没死 密林深处，血气重重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 少女狠狠摔在妖兽尸体中，嫣红的血浸染衣裙。她紧紧抓住眼前女子的裙摆，喃喃道：“姐姐，求求你，救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凄厉的痛呼取代。 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她的手筋就被长剑挑断。而剑的主人赫然是她最亲爱的姐姐，墨紫鸢。 墨紫鸢笑得狰狞：“小贱人，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你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却偏偏天生异瞳奇骨，哄的墨家和云霄哥哥都围着你转，真是该死！” 只因为少女天生奇骨，父亲的目光就全落在她身上，即便她是个天生紫眸的怪胎！ 明明她墨紫鸢才是天之骄女，和楚云霄天生一对、心心相印，却硬生生被这个废物拆散。 若不是楚云霄同她推心置腹，说明自己求娶奇骨的苦衷，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既然墨家和楚云霄都只在意奇骨，那还留着这废物何用？ “今天，我定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剔了你的骨，剜了你的肉！再送你下地狱！” “啊——” 长剑撕扯皮肉，鲜血飞溅，少女胸口被无情剖开，硬生生砍断一根肋骨。 那根骨头，即便沾染血污，依然遮掩不住琉璃色光晕，只消随意瞥一眼，都能散去不少戾气。真不愧是传说中能孕育天地之气的奇骨，不过，以后这好东西便属于她墨紫鸢了。 “墨紫鸢！爹爹和云霄哥哥绝不会放过你的！” 谁知墨紫鸢笑得越发猖狂。 “好妹妹，你大概还不知道，云霄哥哥和姐姐我两情相悦，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他马上就要娶我了。 而爹爹已经允了这门婚事，呀，忘记告诉你，其实杀你正是爹爹的授意呀。” “否则就凭我一人，能哪有能力驱使这么多妖兽攻击你？” “小贱人，你不过是最肮脏最卑贱的野种，是墨家最大的耻辱！能成为饲养奇骨的炉鼎，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去死吧！” 少女大脑一空。 原来这十多年来，父亲和云霄哥哥偏爱的、呵护的从来不是她，而是她身体里的宝贝。 她并非不能修炼，而是所有灵力都被那所谓奇骨吮吸的干干净净。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攒不下一丝一毫灵力。 她辛辛苦苦勤于苦修，好不容易练成一根奇骨，这些人竟然起了贪念，要杀她取骨！ 她不甘！ 她不曾招惹过一人，不曾算计过一事，把他们当做家人真心爱护。 可这些所谓家人却要她的命！ 凭什么？ 她死了，那些人还肮脏的活着？ 她！不！甘！心！ 少女零碎的身体被踹进深渊，跌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掉落了多久，终落入一处荒原古迹。 刹那间血雾升腾，原本死的不能再死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 瞳孔中印着娇艳的曼珠沙华，尊贵的上位者气息，和深入骨髓的血脉压迫，让周遭妖物纷纷跪倒，俯首臣服。 白漓淡漠的抬起手臂，锐利的眸子扫过那只被挑断了筋络，软绵绵垂落的手。 方才这副躯体的主人堕魔，以身献祭将她从封印中唤醒。 如今，原主神魂寂灭，这具身体以后便归她魔尊白漓了。 “墨姑娘，本尊既承了你的恩从封印中解脱，便会替你还愿，你且放心去吧。” 那些轻你、贱你、弃你、骗你、伤你、害你的杂碎蝼蚁，吾送他们下地狱。 就像那个曾经背叛她的心腹，那些神界走狗一样，她绝不会放过。 白漓那双妖冶的紫眸里划过凛冽杀意，她低头将指尖污血舔舐干净。血入唇齿，化作一缕灵力钻入经络，缓缓修复起浑身伤口。 墨紫鸢，墨家，我们来日方长。 …… 密林更深处，某处狼妖聚居的洞窟内，大大小小的狼妖正嬉戏打闹，冷不防嗅到一股腥甜气息。骨子里嗜血的渴望让它们纷纷躁动，争先发出骇人的低吼。 洞窟门口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来人浑身沾满各低阶类妖兽的血，完全看不清楚面容。 “嗷呜——” 这是进攻的信号，送上门的点心，岂有不笑纳的道理？ 早有按捺不住的狼妖扑上去，试图撕碎这个小点心。 可嗥叫声戛然而止。 狼妖狠狠咬住少女的手腕，鲜血淋漓。 但与此同时，少女用骨刀刺穿它的额头，径直掏出它的晶核。 晶核离体，妖兽必死无疑。 少女毫不犹豫的捏碎晶核，浓郁的灵力争先汇入她体内。只转瞬的功夫，气息竟又浓郁了几分。 白漓随手甩开狼妖尸体，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她的新身体五脉闭塞，甚至没有引气入体，完完全全是凡人躯壳。若想早日恢复实力，为自己复仇，她必须尽快打通周身灵脉，为自己洗髓。 但打通废脉、逆天筑基谈何容易，没有天灵地宝，她只能不断收集妖兽晶核汲取能量。 恶战近一个月后，她身上几乎没剩几块好肉，早已痛到麻木。 所以她不介意用几道伤口换晶核。 白漓抬眸，冷冷看向窟内。 “来，战。” 虽然狼妖凶狠，奈何对手是比它们凶残百倍的白漓，这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宰。 手起刀落，最后一只狼妖倒下。白漓松了口气，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打坐。 这个月她吞噬了不下百枚晶核的灵力，周身经络已经非常撑胀，仿佛再多来一丁点都会爆炸。 是时候洗髓了。 白漓凝神静气，循着记忆中的步骤，引导灵气游走五脉六络。 说来简单，可灵气每挪移分毫，都仿佛有万蚁在啃咬，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冷汗已经爬满白漓的额头。 比起肉搏的皮肉之苦，洗涤经脉的痛才叫人痛不欲生。灵气每前进一寸，都会消融经络里淤积的浊块，释放淤积的杂质。那是深入灵魂的震颤，只能咬碎了牙忍下！ 源源不断有黑色污秽从白漓的毛孔渗透出来，一切都按照计划有序进行。 这时，体内突然涌出异常灼热的力量，不受控制的四处流窜，狠狠撞在灵力上。 白漓脸色倏然变化，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 第2章 你这蛋好生古怪 灼热的力量逼退灵力，全身气血不受控制般逆流，反噬的刺痛更胜洗髓十倍。 更诡异的是，这股热气仿佛天生是灵力的克星，两者相撞的时候，热气竟还吸纳了些许灵力化为己用。这等异相，饶是在魔域神域，她也不曾见过。 但眼下不是追溯诡异能量来源的好时机。 若任由这能量吸食灵力，洗髓定会失败。 拖着这副浑身是血的残破躯干，没有半点灵力护身，没等她走出林子就会被妖兽啃食殆尽。堂堂魔域至尊，重生后竟不能修炼，还活活被低等蝼蚁兽咬死。 简直是笑话！ 白漓微微眯眼，丹凤眼弯出决绝的弧度。这次洗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屏息静气凝神，灵力的躁动被白漓一一平复。 两股力量相互较劲，浑身酸涩无比，仿佛在历经雷劫淬炼，肌肉之间的撕裂拉扯不断重复，时而烈火灼心，时而落入极寒，少女娇嫩的皮肤经受不住折磨骤然皴裂，暗红的血渗透过没结好的痂点点滴落，汇成细流延伸开去。 白漓皱眉，她越催动灵力对抗，那诡异能量仿佛被激起斗志越战越勇，更加大肆吞噬灵力。 太邪门了，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白漓全身心都扑在压制诡异能量上，浑然不觉身边多了个小东西。小东西拱拱凑凑，突然发出模糊的音调：“唧唧~好香，好香！” 没等白漓作出反应，小东西已经窜上她的肩头。 对准她的脖颈，飞快的咬了一口。 几乎就在破皮的瞬间，那诡异的能量退潮般散去，仿佛碰见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争先空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白漓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绝佳机会，迅速驱使灵力反扑，洗髓重新步入正轨。 两个时辰后，白漓睁开美眸，眼底的暗紫色潋滟生辉。 她成功了。 没有那股诡异能量的干扰，冲散浊块、打通五经六脉并非难事，将体内灵气运转了上百个周期后，气息逐渐稳固下来。 将身体里的污垢排除后，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呕！！” 这味儿冲鼻，不知是沉积了多久的脏东西，熏得她胃里翻滚清水。 原主骨龄十六，一直用旁门左道尝试修炼，所以吸纳的灵气质地并不纯正。而且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疏通过灵脉，自然囤积了不少杂质。如今这些杂质被一次性排出除体外，自然会难闻一些。只要舒舒服服泡个澡，把脏东西洗干净，就不会有异味了。 白漓寻了处山间溪涧，褪去衣衫，美美的泡澡。 洗髓之后，她并没有贪功冒进，而是把修为紧紧压在了最低阶。灵脉被打通后，灵力会自动修复伤口，所以她重新恢复了白白嫩嫩的模样。 白漓低头，瞥了眼水中自己的倒影。 水中的女子容颜娇俏，却生了双犀利的暗紫色凤眸。向上挑起的眼角旁边，点了一抹朱砂痣，恣意勾出清冷而又魅惑的弧度。白漓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竟和她前世的相貌一模一样。 “扑通。” 不知什么东西从头顶掉落，直直栽进水里，把那水中倩影撞得支离破碎。白漓顺手一提溜，将那偷看她洗澡的“淫贼”抓了个正着。随后，她哭笑不得。 “淫贼”被她抓住两条腿倒挂在空中，可怜巴巴的浑身乱扭。 但他的身子——是颗毛绒绒的蛋，还长了四只爪子。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物种？ 白漓试探着戳了戳那颗蛋，竟然软乎乎的，手感非常Q弹，她忍不住又多戳了几下。 “小……蛋蛋？” 某软蛋：“？” 白漓：“你是什么东西？” 白漓并没有因为他出现在低级位面就心中有多轻视。恰恰相反，她越发郑重的打量这个小东西。 她并没有忘记，方才在洗髓的紧要关头，这小蛋蛋只轻轻的咬了她一口，就轻而易举的威慑住那股连她，堂堂魔域尊主都没办法控制的诡异能量。 所以自己洗髓成功，小软蛋功不可没。 但小蛋蛋似乎对这个昵称非常不满，叽叽咕咕的大声抗议。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白漓觉得，应该骂的很脏。 嘀咕了一会儿，小蛋蛋似乎有些疲惫，竟扒拉着白漓的手指睡着了。别看他爪子小巧，手劲却大，怎么甩都甩不掉，只能随手揣着。白漓无奈，只好带着这黏人的小挂件更衣离开。 她在密林里逗留了太久，是时候该回去看看那些墨家的死对头。 墨紫鸢，你可千万要好好活着，等着我来娶你狗命呀。 …… 白漓抬头看了眼树上的碎布条，由昂贵的浮月锦制成的布条上血迹斑斑，确实是她亲手系上去的记号。 兜兜转转的，已经是第十回撞见这个标记了。 虽然万般的不情愿，但白漓必须承认一个现实。 她真的迷路了。 这也不能怪她吧……毕竟，在魔域里，她随意画个传送阵，上天入地想去哪里都行，根本用不着花心思找路。所以，迷路也情有可原！ 用歪理说服自己后，白漓重又鼓起干劲。 这次她只循着一个方向走，她偏不信还能回到原地。 这片密林在丘鸣国皇城的附近，丘鸣国皇帝平日就喜欢带着皇亲国戚和近臣家属到密林附近的狩猎场围猎。墨家作为丘鸣国第一大御兽家族，自然经常有机会伴驾随行。 所以，墨紫鸢才寻了个机会将她驱赶进林，趁机杀人夺骨。 只可惜祸害遗千年，她的命岂会这样好取？ 白漓冷笑，加快了行进步伐。 没过多久，就隐隐约约听见前方传来战斗的声响。四周灵力波动格外剧烈，并非是妖兽之间相互厮杀，看来前方有修士。 白漓立刻收敛自身气息，跃上树梢看热闹。眼下她刚刚筑基，境界不稳固，并不适合出风头。 前方，几个身形粗犷的修士将两头灵鹿紧紧包围。那两头灵鹿一公一母，恰有七色，已经被围剿的只剩下一口气。 上古灵兽九色神鹿浑身是宝，尤其是那对琉璃鹿角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可惜九色一脉早已断子绝孙。这两头灵鹿只是凡胎肉体，她不稀罕。 正准备拍屁股走人，冷不防被一道七彩光晕锁死。 “以吾之魂，签彼之魄，天运相持，背离不弃，誓成！” 光晕消散后，白漓恍然回神，神识里竟多了只巴掌大的发光鹿仔。 哎不是，只听说过人契约妖兽。 她怎么反过来了？ 没等白漓找那用强的鹿仔算账，修士们已经将她包围，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怒不可遏。 “臭丫头，拿命来！” ------------ 第3章 天刀盟 为活捉这两只灵鹿，他们整整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诱它们踏进陷阱，眼瞧着就能成功，竟被一个黄毛小丫头搅和。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竟让两只灵鹿瞬间褪色，退化成普通野兽。 修士们哪里能忍下这口气，当即就提剑冲上来。不宰了这黄毛丫头，实在难消心头暗恨。 见势不妙，白漓撒腿就跑。 那些人攻守有序，显然是一伙的。身上还充斥着刀口舔血的血性，看着像雇佣兵。雇佣兵都是杀生不眨眼的家伙，境界还高她一圈，硬碰硬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白漓并不想莫名其妙与别人干架，“偷”对方的家并非她本意，她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就这样，一个人的逃窜，换来一群人的追逐。撒开脚丫子狂奔十里后，白漓实在跑不动了。 修士们也纷纷背树丛石，大口喘着粗气。“你，跑这么快，脚底擦油了吗！累死老子了！” 白漓：“……” 不跑，难不成还要伸长脖子等他们来砍？ 正准备离开，修士们又将她叫住。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满脸凶神恶煞：“姑娘留步，咱有话好说。我们天刀盟并非杀人夺宝、烂杀奸恶之辈，方才是一时气恼说了气话，并没有想取你性命的意思。” 白漓歪着脑袋，用那双妖冶的紫眸盯着他们。 刀疤脸：“那两只七色灵鹿是治愈型妖兽，哥几个在林子里费劲找了许久，本想契约了带回去为我家少主治病。要不这样，我们出三百枚灵石，你把那七色灵鹿让给我们，成不？” 听见这话，鹿仔气的跳脚。 “三百灵石就想买本座，是不是玩不起？这么穷还想契约本座，我呸呸呸。鹿爷我放个屁都比这值钱，加钱！必须加钱！” 白漓：“……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这鹿仔强行契约她，她会被人追杀么？摊上这么个惹事精，不如早点烤了吃掉，好歹能填饱肚子。 听见她的想法，鹿仔逼逼赖赖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女人，好可怕。 与此同时，白漓眼中的画面突然变化，她诧异的挑眉。 竟然是…… 大半天过去都不见白漓有什么反应，刀疤脸暗暗唾骂：“再加两百，不能再多了，老婆本都赔上了！” 白漓依旧面无表情：“八百灵石，少了不卖。” 刀疤脸立马眼露精光：“好说好说，小丫头你过来，我把储物戒给你。” 白漓立刻跳下树梢。 鹿仔急了：“喂！刚刚不都给你看了，你怎么还……” 白漓嫌他吵闹，随手掐了个封口符甩进神识，堵上他的嘴。随后一个闪身来到刀疤脸面前，冲他抬起手讨要储物戒。 但回应白漓的，是一记蓄谋已久的掌风。 刀疤脸狠狠攥住白漓的手腕，表情狰狞：“臭丫头，抓住你了！还想讹老子钱，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等哥几个轮流上舒服了，再把你剁碎了丢去喂狗！” “怕了吧？敢抢老子看上的东西，这就是下场——噗。” 绿光骤然闪过，几乎恍瞎了众人的眼睛。 待强光散去，刀疤脸全身蜷曲，跪在白漓脚边。他的躯干上，锋利的骨刀刺穿心脏，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而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不仅如此，以他们为圆心，周围半尺的草木枯槁殆尽。 再对上那双紫色眼眸，其他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刀疤脸可是红阶五星的修士！ 修炼等级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阶层，每个阶层又细分九个星位。在天刀盟里，红阶五星可提拔为小队长，橙阶便可当上大统领。 眼前少女分明刚筑基不久，连境界都没稳固，却能越级秒杀高她五个星位的红阶高手。 队长都不敌她一击，更何况他们。 众人面如菜色，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眼睁睁看着白漓抽出骨刀，擦拭干净血迹，面无表情问：“还有谁想要我死？” “没有没有……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滚，这就滚。” “慢着。” 众人硬着头皮挤出笑容：“女侠还有什么吩咐？” “回去告诉你们少主，他的病，我能治。” 众人如鸟兽散，等周遭彻底安静，白漓才悠悠闪回自己的神识。薅起那只七彩斑斓的鹿仔，她淡淡开口：“来，我们谈谈。” -- 神识内，鹿仔化作了小正太的模样，头顶上还冒着两只琉璃色的角，一副人畜无害、乖巧宝宝的样子。 若不是刚刚亲眼目睹全程，白漓也会被他的外表欺骗。 方才那刀疤脸确实被她一刀穿心，但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断了生机。而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只萌萌哒小正太。 白漓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鹿仔被看得脊背发毛：“你看什么？想非礼啊，本座可还是只幼崽，女人你不要口味太……” 白漓：“……” 她忍无可忍，直接张口打断：“死亡系妖兽。” 鹿仔：“？” 白漓：“你确实是九色灵鹿的血脉，但产生了变异。你不属于治愈系，而是死亡系。” 她看得很清楚，在刀疤男抓住她的瞬间，鹿仔也出手了。刀疤脸的灵力，乃至生命力瞬间被他吸光，没等到骨刀刺穿心脏，刀疤脸就已经死透了。许是初次力量掌控不熟练的缘故，周遭的灵植被不小心波及，这才形成百草枯槁的景象。 “总之，谢谢你出手。” 鹿仔老脸一红，说来，还是他给白漓惹来的麻烦。好歹是他亲自挑选的契约对象，总不能“见死不救”。现在，他们该一笔勾销了吧。 鹿仔正美滋滋的想着，冷不防被白漓揪住衣领。 白漓恨恨磨牙：“接下来，咱们好好清算，你没经我同意，强行跟我签订灵魂契约的事。” 鹿仔：“？” …… 郊野小路上，少女悠哉哉的嚼着狗尾巴草。 屁股下面，一只灰头土脸的，似驴似鹿的兽兽，正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前走。若是凑近细看，还能看见他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 “女人心海底针唉。唯女子和小人难养唉。造孽啊，本座堂堂神兽鹿笙，居然被你这残暴的女人当成驴骑，唉呀……” 白漓挑眉：“不服？行，那再打一架。” 鹿仔险些崴了蹄子：“别呀！美女姐姐可是哪里坐的不舒服，小的这就换个姿势！”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这个堂堂神兽被按在地上胖揍、毫无招架之力的场景。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神识竟如此强大，让他根本不敢心生忤逆之念，只得乖乖变成坐骑替她找路。 白漓淡淡道：“不用，我们到了。” ------------ 第4章 你娶我，那她是谁 抬头，城墙上写了“皇城”两个大字，这便是丘鸣国国都，是原主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 白漓摩挲着腰间骨刀。 一月未见，真不知她的仇人们都过得如何了。 “新娘子头发长又长，养个儿子状元郎；新娘子脸盘圆又圆，长大以后中状元！接新娘子咯——” 还没到春节，在城外都能听见热热闹闹的鞭炮声，打听之后才知道，今天是二皇子楚云霄娶妃的大好日子。皇子妃竟有点熟悉，墨家二小姐，原主墨清漓。 白漓笑出声来。 真正的墨清漓尸骨未寒，墨家竟为了顾惜家族名誉，找了个替身代嫁。 有意思。 看来，自己的这杯喜酒，她是喝定了。 白漓抬手将鹿仔收进神识空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城内。 墨家门口，楚云霄正被百姓簇拥着往里走。他是丘鸣国出名的美男子，今日穿上喜服，更显得神采俊朗，惹得无数少女芳心暗许。可一想到楚云霄今日娶妃，少女们的心又啪嗒碎了满地。 墨家家主墨沉奕在门口恭迎，老脸笑开成灿烂的菊花。 “老臣参见二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墨大人客气了，今日大婚，小婿云霄岂敢受您的跪礼呢？实在是折煞小婿了。”楚云霄赶忙扶起墨沉奕，两人寒暄了几句，盛装打扮的新娘子便走了出来。 在百姓的起哄声中，婚车缓缓驶向二皇子府，没人发现跟车随行的队伍里多了个小丫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恭祝二皇子楚云霄，皇子妃墨清漓，佳偶天成！”礼官正酝酿着吉祥话，厅内突然响起一阵大笑。 笑声恣意而又嘲讽，陌生，但又似乎非常耳熟。 没有人看见，新娘的身形倏然僵硬。 白漓不再遮遮掩掩，径直走到楚云霄面前。“二殿下，既然是你和墨清漓成亲，那真是奇怪。我本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告诉我，刚刚娶得是谁呀？” 楚云霄被问的措手不及，没等他支吾出答案，白漓猛得揭开新娘的盖头。 墨紫鸢满眼惊愕。 墨清漓分明已经死了，是她亲手杀的！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婚礼！ “呦，这不是我亲爱的姐姐么？怎么这样吃惊，难道你不认识我了么，墨、紫、鸢。” 此话一出，宾客们轰然炸锅，纷纷议论起来。 “什么，新娘是姐姐冒充的？” “墨家人莫非是老糊涂了，连自家女儿都认不清楚，居然还会嫁错人？简直是匪夷所思。” “可别说了，大户人家是非多，这些弯弯绕绕的，大家都懂。” 突然间成为指指点点的对象，墨家家主墨沉奕老脸顿时挂不住，他爆喝：“哪里来的疯子，敢搅和二殿下的大婚。来人，把她给老夫拖出去，乱棍打死！” 想杀人灭口？ 分明是做贼心虚。 白漓冷笑，“父亲，你就算认不得墨清漓，难道还认不出奇骨嘛？” 墨沉奕顿时缄口。 他阴鹜的眼神扫过白漓全身，似乎是在考量这句话的真实性。奇骨，这是他墨沉奕唯一在乎的东西。为了奇骨，他甘愿白养这废物十六年。 等等，墨清漓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被挖骨之后，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密林。 难道奇骨真的没挖出来？ 不行，他今日必须弄清奇骨的下落。 正当墨沉奕准备出手抓人，白漓早瞬移到十步开外的安全地带。她掩住心口，做出痛不欲生的模样：“好啊，好啊，你们都背弃我，那我遂了你们的心愿便是！” “墨清漓今日当着诸位父老乡亲的面立誓，吾同墨家恩断义绝，更名白漓，自此婚丧嫁娶各不相干，犹如此发！” 言毕，她割下一绺青丝，随意抛散空中。 “至于你楚云霄，早跟墨大小姐暗通款曲。” “这样不干、不净、不忠、不贞的男人，要之何用？” “今日，吾替自己做主休了你，从现在起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全厅骤然安静，宾客们惊得合不拢嘴。 这喜酒吃的不亏，竟然吃到这么大的瓜。大婚当日脱离家族自立门户，甚至扬言要休了当朝皇子。 狂！实在是狂！ “漓儿妹妹，别闹了，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先冷静一下，咱们有事好好商量好不好。”眼看闹剧越发不可收拾，楚云霄站出来打圆场。 即便大婚被彻底搅和，自己沦为皇城的笑柄，他依然保持着一以贯之的笑容，轻描淡写的把所有错误都推到旁人身上。 这些都是误会，他楚云霄只是受害者，再闹就是你不懂事。 白漓被他恶心得反胃。 如果说墨紫鸢是条咬人的狗，那楚云霄就是纵犬伤人的恶主。原主会被指婚给这种虚伪自私的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楚云霄，我跟你不熟，别来沾边。” 眼看婚礼彻底沦为笑话，白漓见好就收。 她能感受到，四处暗藏了不少高手，其中不乏一些橙阶，甚至是黄阶的大佬。只碍于围观群众太多，才忍着没有出手收拾她。 反正以后的路还长，暂且留墨家人和楚云霄一条狗命，日后再取。 “诸位，后会有期。” 脚底的六芒星传送阵一闪而过，转瞬之间，白漓的身影就彻底消失。 席间宾客愈发激动，“阵法！你们看见了吗，是传送阵法！白漓姑娘竟是阵法师啊！！” 在诸多修炼方式中，最神秘莫测的就属阵法师了。饶是翻遍整座丘鸣国皇城，能参悟阵法奥妙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所以在各大家族中，阵法师都是当祖宗供起来的。 墨家真是生了个好女儿……等等，刚刚白漓是不是自立门户了？ 一时间，众人看向墨沉奕的眼神都变了味，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费尽心思把阵法师逼走，墨家老头莫不是个大傻子吧？ 所有人都注意力都被白漓吸引，没有人注意到，墨紫鸢早已气得面目扭曲。 白漓，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本小姐同你势不两立！ ------------ 第5章 最危险的地方 “话说二皇子楚云霄正欲拜堂，却被一女子拦下。诸位猜猜，拦婚者是何人？” 茶馆里，拦婚当事人白漓正津津有味的听说书人讲述“皇子妃休夫”的故事。 不过小半日功夫，整个皇城已经传开。经过口口相传、添油加醋，故事传进她耳朵的时候已经变成：原定皇子妃白漓生了场大病，一病不起。恰巧她的姐姐墨紫鸢暗恋二殿下，用下三滥的手段睡到楚云霄后，背着殿下偷生了几个孩子，想用孩子作要挟奉子成婚。谁知最后关头，痴女白漓竟冲出来，当场为爱发疯。 白*疯婆子*痴情*头顶绿油油*漓：“……” 很明显有人在刻意主导舆论，洗脱皇室身上的污点，把过错归咎墨家。争宠也好，手段下作也好，都是墨家姊妹善妒惹的祸，楚云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只不过刚刚还海誓山盟发誓爱你一辈子，下一秒就把心上人推出去当肉盾罢了。 白漓嗤之以鼻，这种垃圾男人，倒贴她都嫌脏，墨紫鸢竟当他是个宝贝。 这时，神识内的鹿仔突然开口：“墨紫鸢是红阶九星巅峰，楚云霄已经橙阶二级了，动动指头都能把你捏爆。与其浪费时间骂他们，不如多花点时间修炼。刚刚本座发现了个灵气很充裕的地方，你想不想去看看？” 鹿仔是神兽幼崽，能被他看上的东西，自然绝非凡品，白漓顿时来了兴趣。 “定位发给我。” 待看清具体地点，白漓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可真是个好地方呀。 —— 墨家，某处华丽的院子里，墨紫鸢正在发飙。花瓶、古玩等小物件被丢的到处都是，丫鬟跪了一地。 “啪！” 皮鞭狠狠甩过来，被抽中的丫鬟当场脖子一歪声断气绝，吓得其他人瘫软在地。 每每大小姐心情不好，都会抽她们出气。挨了十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今日大小姐顶替二小姐墨清漓出嫁。原以为终于熬到头，谁知，二小姐竟然出现，这场婚姻自然不作数。 墨紫鸢既没有如愿当上皇子妃，还搞臭了名声，被圣旨勒令退婚，彻底沦为皇城的笑柄。她自然气炸了，刚回家就疯狂发泄，活活抽死了四五个下人。 刚刚死的是墨紫鸢的贴身丫鬟，平日鞍前马后替她出主意，深得墨紫鸢信任，却还是被打死了，墨紫鸢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废物！那个该死的贱人白漓怎么会活着，肯定是你背叛我！” 墨紫鸢杀红了眼睛。 那天，她亲手挖出了白漓的骨头，那贱人早就半死不活，被丢下悬崖必死无疑！更何况白漓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在密林里和妖兽呆上一个月，根本不可能活着！ 定是有人在暗中作梗，救了那个贱人的性命。 只有她的贴身丫鬟知道白漓的位置，肯定是她背叛了自己！ 越想越气，这时体内突然刺痛，紧接着气血倒涌，逼得墨紫鸢喷出一口热血。 “噗——” 该死！怪毛病又发作了，必须尽快去泡灵池。墨紫鸢眼神阴狠，头也不回的扭头离开。 在隐秘的角落里有一汪温泉，此处灵气充裕，在柔和的月光下，泉水呈现出羊脂玉的洁净光泽。 素日里，灵池平静无波，此时却像是煮开了一锅汤，咕嘟嘟的拼命冒泡。若是细看，就能瞧见灵力在水里面暴动，拼命的挤向同一个方向——若此刻白漓睁眼，就能看见自己正处于灵力漩涡的中心。 那些比大爷还难伺候的灵力，此刻都绕着白漓打转，互相推搡掐架着着往她体内钻。那股谄媚的架势如果能化为实体，必然是狗里狗气的狂摇尾巴求撸撸求抱抱，看得鹿仔目瞪口呆。 这女人不过进去泡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吞噬了池中大半的灵力。 作为白漓的契约兽，鹿仔也得到了“特殊照顾”，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殷实，让他舒服得想在神识里随地乱滚。 但还没等鹿仔圆润起来，就被眼前的东西惊呆。 某只刚醒的蛋：“唧？” 白漓猛然睁眼，锋利的紫眸对上了两只睡意惺忪的豆豆眼。 白漓愣住，这是什么玩意。 好像有点眼熟。 “……卧槽！！小蛋蛋！你居然！” “唧？” “你居然有眼睛啊！” “唧唧呀。” 白漓拳头硬了。 “老实交代，上回在林子里，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了！” 见她有些炸毛，小蛋蛋歪头思考了以后，随后把豆豆眼藏进绒毛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白漓：“……”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绝对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这只小色蛋！！ 目睹了全程的鹿仔，惊得下巴掉在地上。刚刚，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几乎下意识的就想俯首跪拜。 但还没等他找出威压的来源，就消失了，仿佛是他的错觉，真古怪。 鹿仔没有深究，而是把目光投向那颗装死的蛋：“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白漓恶狠狠道：“今晚的加餐。” 鹿仔：“？” 装死的某蛋：“唧？” 思忖片刻，小蛋蛋放开白漓的手，直直扑向她的前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她的衣领。 一旁的鹿仔瞳孔地震，这世上怎会有比他还嚣张的兽？直接爬进那女人的…… 兄弟，我鹿笙敬你是条汉子！连白漓都敢招惹，牛逼！ 白漓也被这小蛋蛋的厚颜无耻惊呆，正黑着脸准备把他逮出来，却听见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白漓不欲与来人多有接触，一个瞬移离开，闪遁到不远处的树丛后面。 几乎是她前脚刚走，来人就赶到了，飞扑般扎进灵池之中。 随后，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灵池中疯狂打滚，仿佛在经受什么极刑。 惨叫声实在太过凄厉，不像装出来的，这让白漓有点困惑。灵池不是泡着挺舒服的吗？ 片刻后，那人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的瘫在池边。头发早已凌乱的披散开，透过碎发隐约可以看见面容。 哟，是个老熟人呢。 ------------ 第6章 修仙者的事情怎么能叫偷 墨紫鸢面色惨白，嘴唇上毫无血色，像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有点不礼貌了，她确实是被楚云霄始乱终弃的破布娃娃，应该把“像”字去掉。 不过白漓并不怜悯她，抢男人、夺奇骨、杀妹妹，这桩桩件件的恶事都是她亲手做的，自作孽不可活。 “云霄哥哥，紫鸢知道，你一定是被逼无奈的，你那么珍爱咱们的孩子，不可能不要紫鸢的。就差一点点，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墨紫鸢的语气中满是落寞，在掌心抚摸小腹的时候，眉眼深处尽是母性的光辉。 白漓震惊，茶馆子里那些谣言竟是真的，墨紫鸢怀了楚云霄的种。 妖兽还知道护崽护妻，楚云霄搞大别人肚子居然不承认不负责，真是禽兽都不如。 下一句，墨紫鸢几乎是吼出来的：“都怪白漓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搅局，紫鸢就不可能受这么多委屈！我定要把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嘚，就不该同情她。渣男配狗天长地久，尊重煞笔命运，让她被渣男榨干算了。 “爹爹还是偏心那个贱人，竟然让我把奇骨挖出来，亲自拿去当赔礼还给白漓求她回来。我呸！不就是个野路子阵法师嘛，有什么金贵的？等两个月后考上空冥学院，看谁还敢小瞧我！” 空冥学院？ 白漓在记忆中搜索片刻，原来丘鸣国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国，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根本没什么地位。话虽如此，也不排除偶尔冒几个好苗子的可能，所以有些知名的修仙学院隔几年会派人来“捡漏”。 对学院来说是捡漏，可对丘鸣国而言，那可是天大的恩赐。若是谁家中有人被选上，绝对是祖坟冒烟的大事！ 无论是墨紫鸢，还是楚云霄都在为下一次筛选做准备。 白漓顿悟，难怪他们会盯上奇骨。有这玩意傍身，入选就多了一重保障，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原主真是死的可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听见墨紫鸢放狠话，鹿仔嗤之以鼻：“考上又怎样，不过是废物扎堆菜鸡互啄。” 白漓险些笑出声，她现在才发现，鹿仔这货嘴巴挺毒的，净在这瞎说大实话。 她前世是魔域的魔尊，堂堂九域第一高手，什么绝世大佬没见识过？ 以前那些所谓的尊者、域主不服她，隔三差五就跑来打架，美其名曰挑战，成群结队的堵在她门口骂街。被吵的受不了后，白漓就丢个拖鞋出去，后来不知道怎的，这些烦人精听见她的名字撒腿就跑，遛的比兔子还快。再后来她才听说，有几人在挨了她一拖鞋之后，三魂七魄被拍得稀碎，几百年都没拼回来。久而久之，就再也没人闲得蛋疼跑来招惹她这尊女煞神了。 所以在白漓眼里，众生皆废。墨紫鸢如是，空冥学院亦如是，鹿仔也不例外。 鹿*莫名被cue*废物*仔：“……” 难怪他堂堂神兽会被白漓按地上蹂躏，不怪他实力差，而是这个女人强得太变态了。 他决定，以后白漓就是他的老大，让他打狗，他绝不撵鸡！ 鹿仔心底的小九九白漓并不知道，她的注意力全在墨紫鸢身上。 方才刚进来时，墨紫鸢的气息还有些紊乱，在水里泡了一会，那些狂躁的灵力仿佛被一洗而空，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奇怪的是，墨紫鸢的实力不进反退，竟从红阶九星跌到了七星。 很怪。 旁人泡汤都是实力上涨，她怎会狂跌？若真的有副作用，墨紫鸢又脑袋抽什么风，上赶着掉修为？这太不合理了，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漓恍然大悟。 是奇骨！ 以前奇骨以她为养分，害她五脉闭塞沦为废人。如今被墨紫鸢夺去，自然也会逮着墨紫鸢使劲薅。 墨紫鸢好不容易才把这宝贝骨头弄到手，即便发现它有副作用，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毕竟没了奇骨，她更什么都不是。 所以说，并非是泡灵池掉修为，而是墨紫鸢吸收灵力的速度远远不及奇骨吞噬的速度。如果不来泡汤，境界只会掉的更快。 果然天道好轮回，墨紫鸢就是自作自受。 白漓第一次觉得，天道制约那个破烂玩意还是有点用处的。 墨紫鸢在水里扑腾了一阵，骂骂咧咧的走了。彼时池中灵力已经被吸干净，俨然已经是个没用的池子，白漓正准备离开，脚步突然一顿。 她惊讶的转过身。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池中竟又重新铺满了汹涌的灵力，仿佛是取之无尽的无底洞。 鹿仔惊呼：“怎么可能，附近根本没有灵脉。” 寻常的灵池依附着灵脉而生，只有被灵脉日夜供养，灵池才不会衰竭。可墨家地底下并没有灵脉，这池中的灵力又从何而来呢，难道是私藏了什么好东西？ 若能找到这灵力的源头，恢复实力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届时她不仅能替原主宰了这群狼心狗肺的仇人，还能杀上上清九域，替自己手刃叛徒。 想到这，白漓浑身热血沸腾。 这好东西，她要了！ 虽说不问自取视为偷，可修仙者的事，怎能叫偷？墨家迟早要血债血偿的，这东西，就权当做烧给原主的赔礼吧。 —— 对白漓而言，寻到灵池并非难事。既然排除天然灵池的可能，那就只能借助宝物或阵法隐藏灵气。 阵法，那不是专业对口？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白漓就轻松击破阵眼。随后，灵池的底部裂开长缝，一条幽深的暗道逐步暴露在视线里。 暗道里阴风阵阵，让人脊背莫名发凉。 “唧？” 这时，小蛋蛋从白漓的衣领探出脑袋，闪电般冲入暗道。没等白漓叫住他，就蹿得不见踪影。 白漓没有犹豫，紧随其后跟进去。 没过多久，眼前就出现了一扇铁门。即便隔着厚厚的玄铁，白漓都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伸手把门推开，待白漓看清楚门后的景象，她狠狠的捏紧了拳头。 墨沉奕，你这头畜生！ ------------ 第7章 百髓噬生阵 偌大的地下暗室里，一株粗壮的妖藤拔地而起，几乎铺满了整座暗室。 每根分叉上，密密麻麻的串着人彘。他们无一里外被残忍的砍断四肢，任由妖藤穿破琵琶骨，在血肉里扎根、啃啮、吸食。殷红的血滴落在成堆的白骨上，白骨森森，透出极致的压抑和绝望，让人喘不过气。 炼狱，不过如此。 看见妖藤正中心那张墨沉奕的脸时，白漓眼底遮不住震惊：“百髓噬生阵。” 这个凶阵，她已经百余年未见。 此阵以鬼面噬心藤为介，抽取九百九十九个阴女的血髓，再抽取九百九十九个阳男的骨髓，以阴调阳，以太元破血煞，就能淬洗灵力中的杂质，从活人身上提取至纯至净的力量。 但若想阵法大成，那千余人必须生祭，保证在活着的时候取血取骨，否则就会反噬其主。 因为献祭太过残忍，且极易反噬走火入魔，一直被各大宗门势力视作禁术。 没想到，竟会在墨家看见。 “三，三小姐……”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静寂中显得尤为明显。 寻声看去，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彘断断续续道：“太好了……能再见到小姐，灼华死而无憾了……快逃，家主想杀，杀你……” 她是灼华？ 这个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竟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灼华姑姑？ 眼底微热，眼睛不受控制的发肿发胀，身体里积压了一股火山爆发般恣意滚烫的怒气。怒气叫嚣着想要冲破她的身体，誓要把这罪孽的鬼面噬心藤给劈裂。 这是来自原主的悲恸。 她从小没了娘亲，都是灼华姑姑陪伴她长大。所以在她心里，灼华姑姑就是半个娘亲呀！ 她前脚刚殒命，灼华姑姑就被活生生做成了人彘！ 墨沉奕！ 你真是！好！狠！的！心！ “坚持住，我救你下来。” 白漓立刻掐了个凝血咒，替灼华止住喷涌不止的鲜血。既然看见了，她便不能见死不救，那可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 感受到异物入侵，那株鬼面噬心藤立刻发动攻击。数十条藤蔓从白骨中窜出，直直的劈向白漓门面。 凭借着在密林丛中厮杀锻炼出来的敏锐，白漓灵巧躲过，飞快抽出腰间骨刀，反手狠狠的剁下一只触手。 鬼面噬心藤发出愤怒的嘶吼，瞬间释放全部威压。似是被她激怒一般，更多的倒钩藤蔓从白骨中间破缝而出。 橙阶巅峰的威压……这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 白漓瞬间被压得动弹不得，汹涌的藤蔓毫不留情的刺穿她的肩胛骨。 “噗…”鲜血喷了一地。 但鬼面噬心藤仍不消气，又将她狠狠甩向高空。 白漓的身影如脱线的风筝，直直的飞了出去。 她狠狠咬住牙槽。 太弱了！ 还是太弱了！ 若在她巅峰时期，哪会给这等腌臜妖物放肆的机会！ “小心！” 鹿仔从神识里冲出来，幻化出本体接住她，“姐姐快走，你不是这东西的对手。” 白漓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鹿仔说的没错。 以红阶一星的水平死磕橙阶巅峰，根本就是找死。 但放任这鬼面噬心藤戕害他人，她同样做不到。 既然两条路都行不通，闯哪一条不是闯？ “传本尊指令，以吾之魂融彼之躯，鹿笙，融剑铸魂！” 随她令下，鹿仔的身躯消失，化作粒粒流光钻入骨刀之中。她的身后，缓缓浮现出神鹿的影子，紫眸泛起一片决绝的潋滟，那一刻，娇小的身躯犹如神祗，高傲尊贵让人无法直视。 “本尊绝不会让你祸！乱！人！界！” 每前进一步，浑身骨骼都承受成倍增加的威压。但威压再重，也压不住白漓斩妖藤、破凶阵的决心。 转瞬间，她已经闪现在鬼面噬心藤的“鬼脸”前，对着那张跟墨沉奕同款的脸，狠狠刺去。 “给、吾、死！” 几乎同一时刻，墨沉奕猛得吐出一口黑血，右眼珠子从眶里崩出，化作齑粉消失不见。 墨沉奕惊得酒醒了大半：“糟了，快来人！随本家主去密室！” 等他赶到时，密室已经变成了死城。鬼面噬心藤已经彻底枯死，而串在藤蔓上的人彘也无一例外成了干尸，凌乱的掉落在白骨堆里。 他的秘阵！竟被人给破了！ 这绝不可能！ 丘鸣国内有头有脸的阵法师都被他宰了，还有谁能坏他的好事……是她！ 墨沉奕面色突然阴晴不定，仅剩的那只左眼滴溜溜的转。半晌后，他突然爆发桀桀的笑声，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果然是那个女人的贱种，哈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抓你的小崽子也一样！” —— 郊野之外，白漓对着简陋的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坟前立了块石碑，石碑上却空空的没有写一个字。 白漓没有说话，就连平日里聒噪的鹿仔，也半晌发不出声音。 就在刚刚，白漓催动秘术将他淬入兵刃，借助他的神兽血脉威压反制鬼面噬心藤，再以万藤穿心为代价，一刀劈碎了百髓噬生阵的阵眼，救下那些被祭祀的活人。 但整整九百九十九人，竟无一人求生，都哭喊着让她杀了他们。她永远忘不了灼华姑姑最后那抹释然的笑容。 灼华姑姑说：“小姐，能死在你的手里，是老奴这辈子最后的心愿。” 她当然完成了那个愿望，也动用鹿仔的死亡之力吸尽了他们的生机，痛快的送他们最后一程。 但同时，心底有股暴躁的力量，让她烦躁的想杀人。 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周身的灵力暴乱般四处乱撞。 鹿仔大惊，这是，堕魔的先兆？ “唧。” 小蛋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伸出毛绒绒的小爪轻轻按了下白漓的脑袋，似是在安慰。 发型突然凌乱的白漓：“？” 被小蛋蛋这么一打岔，她的思绪平静下来，目光重又恢复清明。 也是，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才能做她想做的事情，护她想护的人。 等她彻底平复心境，小蛋蛋从她的头顶跳下，端正的坐在白漓面前。 随后，吐了她一身。 白漓：“…？！” ------------ 第8章 女娃娃我看你骨骼清奇 白漓的头发瞬间炸开，她她她，不干净了！ 突然有股想拍死这小坏蛋的冲动。 小蛋蛋还在干呕，浑身绒毛炸成白漓的同款，终于，在六只眼睛盯梢下，一颗圆润的白色珠子从他喉咙里缓缓滚出来。 珠子的气息似曾相识，跟那灵池一模一样，所以这是…… 白漓惊讶道：“百髓噬生阵凝出的灵珠？” 小蛋蛋把灵珠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可是增长修为的大宝贝，墨沉奕丧尽天良坏事做尽，就为了此物。而且这颗灵珠有鸽子蛋大小，灵韵浓郁，让她跨阶跃升成为橙阶、甚至黄阶高手都没问题。 若是吞了它，从此，在丘鸣国她便能横着走了。 “谢谢，但我不能吃。” 白漓只是默默将灵珠收起。 这些灵力是从几千人身上掠夺攫取的，背负了太多杀孽，即便再诱人，她也无法接受。 她白漓从不做违背本心的事，自己的灵力，她自己挣。 说完这句话后，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许多，仿佛水草流连着抚摸过她的皮肤，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唧唧。”小蛋蛋蔫巴的垂下绒毛。 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欢脱的扑进白漓怀中，飞快钻进她的衣领，寻了个舒适的角度躺下。 似乎是没有尽兴，还伸出小爪子踩奶。 白漓：“……” 突然饿了，想吃煎蛋。 正准备把这兽性本淫的家伙抓出来就地正法，草丛里忽然传出异动。白漓迅速抽出骨刀护身，紧紧盯住前方。 近处脚步声轻盈，但凌乱毫无章法，远处脚步沉重暴躁，目测是几个不知死活的修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既然是麻烦，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这时，麻烦们已经冲出了草丛。和她猜想的没错，一只凶神恶煞的穿云豹正在追杀几个笨蛋修士。 嗅到熟悉的气味，穿云豹猛的来了个急刹车。再对上那双让豹见了就午夜做噩梦的暗紫色眼睛，穿云豹如丧考妣的哀嚎一声，夹着尾巴溜了。 白漓：“？” 彼时，那几个仓皇逃窜的人还在大喊：“大侠！救——” 救命二字还没叫出口，脸上却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停顿了半秒，又爆发出比刚才更凄厉的尖叫。 “是紫瞳妖女啊！！快跑！往回跑！！” 白漓：“？？” 难道她比妖兽还吓人吗？ 白漓俨然已经忘记，一个月前自己在密林里遇妖斩妖、遇兽杀兽，只为收集晶核筑基的凶悍模样。在幸存低阶妖兽的口口相传下，如今开了智的、没开智的兽都闻风而逃，生怕被这尊煞神盯上。 至于那些修士，她根本都没招惹……吧？ “哈哈，真有意思。” 头顶上忽然飘来顽劣的笑声。仰头看去，树杈上坐着个青袍老头，头发乱糟糟的，还抱着个酒葫芦。 不知那老头在那待了多久，她竟毫无察觉，看来对方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对上白漓探究的视线，青老头也不躲闪，反而乐呵呵问：“女娃娃，那坟里面可埋了不少人呢，这些生魂都围着你不肯走。怎么，都是你家亲戚？” 他能看见生魂！ 白漓的身体有一瞬紧绷，但随即又释然。 若人死后心中的执念不消，不愿遁入轮回，就会变成生魂游荡在世间。倘若死的时候心中有血海深仇，则会化作怨魂为祸世间。 这青老头既有本事看见生魂，便也知道她不是作恶之人，所以才没有迟迟没有出手。 白漓摇头：“承人恩情，替人还愿罢了。” 她既然收下了人家的灵珠，也该替人了却心愿。无他，只因为他们只求将罪魁祸首墨沉奕正法，恰合她心意。 青老头更乐了：“你这女娃娃倒是个有机缘的。” 随后，他的身影就从树梢消失，来到她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煞有介事的捋了捋胡子：“你同老朽相逢，也是机缘。老朽看你骨骼清奇，是个修炼的奇才，不如拜入老朽门下，老朽收你当关门弟子如何？” “没兴趣。” 下等位面的人收徒竟如此随意，她魔尊白漓成名几万年，也只勉强收了一个小徒弟。 白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但青老头不死心，又试图诱惑道：“女娃娃，先别着急拒绝。你知道老夫是谁么，老夫可是……” 管你是谁，才几斤几两，就想当她魔尊白漓的师傅？ 不等老头啰嗦完，白漓直接掐了个阵法消失，徒留青老头在原地干瞪眼。 他刚才看见了什么？ 十方遁隐阵和百里缩形阵！两个阵法叠加使用！ 小小年纪竟就能参悟阵法叠加的奥妙，这天赋，跟他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老天不亡阵法一脉啊！ 青老头狂喜，他寻遍整个丘鸣国，都没瞧见一根阵法师的毫毛。没想到能在郊外碰见好苗子，还是个心地纯正的良善之人！ 绝不能让这女娃娃跑了！ 远在十里之外的白漓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深究，因为她出现的地方非常不巧。 “漓儿妹妹，原来你在这里。”楚云霄的声音充满惊喜。 “墨大人和我寻了你一晚上，我们都担心坏了，你没事就好。林子里面很危险的，快到哥哥这里来，哥哥送你回家。” 一口一个哥哥，听得白漓浑身恶寒。 早知道，她还不如留在林子里陪刚刚那话痨老头唠嗑呢。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漓儿妹妹，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新娘子被换了，皇家玉碟上写得清清楚楚，皇子妃是墨清漓。哥哥也是被蒙骗了，不然我怎么可能放着心上人不娶，跑去娶别人呢？” 楚云霄的声音很柔和，字字句句间满是柔情蜜意。若是寻常十多岁小姑娘，早已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惜她是白漓。 “楚云霄，你已经被休了，少在我面前自作多情。好狗不挡道，让开。” “漓儿妹妹我真的错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找借口。别生气了好不好，可以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吗？” 边说着，楚云霄突然跨步上前，张开双臂。 他的眼底晦暗不明。 父皇说了，女人尽是些胸大无脑的东西，三两句好话、几样精美的小礼物就能哄好。再不济就抱两下，等上了床自然就和好。他既然能精准拿捏墨紫鸢，又岂会驾驭不了白漓？ ------------ 第9章 强扭的瓜甜不甜 然而下一秒，他就摔了个狗啃泥，四肢在半空中华丽的飞舞。 白漓冷笑。 楚云霄心里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她隔老远都能听见。 身上那股劣质熏香的味道，和他肮脏的心一样令人作呕。所以在他凑近的瞬间，她本能攥住他手臂后扯，送他一个过肩摔。 “二殿下！快护驾呀！” 护卫们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才把楚云霄从烂泥里抠出来，抠出来的时候，他脸上沾满了泥巴，还挂了几只蠕动的蚯蚓，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呕——”楚云霄吐了一嘴黄泥，唾液黏在虫子身上，一摇一晃的别提多恶心。 白漓立刻躲远。 脏东西。 见状，楚云霄的护卫看不下去了，怒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殿下为了寻你，把整座皇城都跑遍了，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你就是这样回报咱们殿下的吗？” 看来狗主人被“欺负”，狗子们坐不住了。白漓冷眼旁观着，懒得开口反驳。 但这份“纵容”更壮了护卫的胆子，他越说越来劲。 “说到底，你就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离开了墨家、离开了殿下屁都不算！如今殿下心疼你，还亲自道歉，你少在这里给脸不要。” “连殿下的狗都知道摇尾巴乞怜，我看你连狗都不如。” “若是哪天殿下耐心耗尽，你就算脱光了跑来求宠幸，也没人会搭理！” 护卫每多说一字，白漓的眼神就冰冷一分。等他哔哔完，白漓看他的眼神已经和死人没分别，护卫的意思就是主子的意思。 想让她当狗摇尾乞怜求宠幸？ 送你去下辈子慢慢奢望，如何？ 手已经按上刀柄，这时，一声嗤笑从侧方传来。 “传闻丘鸣国二殿下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今日有幸得见，也不过是个逼良为娼的小人，看来传言不可信呢。” 来人坐在轮椅上，病恹恹的仿佛没有骨头，但周身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橙阶一星，只比楚云霄低一点点。 白漓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对方笑道：“在下天刀盟邝梵天，白姑娘，幸会哦。” 天刀盟？ 是什么玩意？ 邝梵天冲她作揖道：“邝某的属下不懂事，曾经冲撞过白姑娘，这都是邝某管教不善。邝梵天替他们给姑娘赔罪，小小赔礼还望白姑娘笑纳。” 说着，身旁的侍女奉上一枚储物戒。 听他这样解释，白漓终于想起来，几日前鹿仔被人追捕的时候，有一群人想对她出手。当时对方自报家门，正是天刀盟。后来那人出尔反尔，被鹿仔给宰了。 下梁都不正，谁又知道上梁如何？ 白漓挑眉：“我可不敢收天刀盟的东西，一手交财、一手交命呢。” 邝梵天立刻收敛了笑意，他似乎有些恼怒：“给本少主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带上来。” 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修士被拖了出来。 几人鼻青脸肿的，见到白漓后扑通跪下，疯狂磕头。 “姑娘我们错了，小的们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对您出手，求求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小的吧。” “都是领队的心思歹毒，他已经死了，我们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姑娘您啊！” 邝梵天示意侍女给白漓递上皮鞭：“白姑娘，主犯已经伏诛，这几个从犯依照盟规罪不至死。若姑娘心里有气，便抽他们几鞭子好了。我以天刀盟少主名义担保，只要别闹出人命来，我天刀盟绝不追究。” 白漓拿起皮鞭，嘴角噙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随后，狠狠甩起鞭子。 几个待宰的修士吓得脖子紧缩，瑟瑟发抖。 但皮鞭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在地上砸出一道深约五寸的沟壑。 白漓淡淡道：“既是天刀盟的人，少主自行处置便是，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只是，若再有人觊觎我的东西，这便是下场。” 诚意她收到了，收下东西，先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邝梵天大笑：“姑娘是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本少主交定了。” 二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欢，大有称兄道弟的架势，俨然忘记旁边还有个楚云霄。 楚云霄眼底暗藏阴翳，白漓是什么时候跟天刀盟扯上关系的，他竟然不知道。 天刀盟是个独立组织，不服任何国家管教。他们常常游走在各国边界，伺机搞点小动静，最让人头疼。 尤其是那个叫邝梵天的病秧子，满肚子坏水最为难缠，每次跟他打交道都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如今邝梵天接近白漓，特意在白漓面前贬低他抬高自己，定然也是听闻了风声。不行，绝不能让天刀盟抢先，白漓是他楚云霄的女人，即便他还没娶过门，也绝不允许其他人染指。 楚云霄大步上前，强行插在二人之间，用衣袍挡住邝梵天的身形。 楚云霄：“漓儿妹妹，夜深了，咱们先回家。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好不好？” 那语气柔的能掐出水来。 气氛绵绵软软，却被一声不和谐的讥笑打乱。 邝梵天冷笑：“笑话，白姑娘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深夜随你回去成何体统？你丘鸣国最重礼节，殿下为何平白污人清白？难不成还肖想着把人睡服呢？” 此话毫不留情，直接揭穿他的老底，气的楚云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确实打算把人先带回去，他就不信，等生米煮成熟饭，甚至和墨紫鸢一样怀有身孕，白漓还能跑了不成。届时流言蜚语满天飞，她就算不想嫁也得嫁。 楚云霄愠怒：“漓儿妹妹是本殿的未婚妻，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你少插嘴。” 邝梵天笑得越发猖狂：“可本少怎么听说，你早就被人给休了呢？云霄殿下，你可知道‘弃夫’是什么意思？” “住口！” “弃夫”二字深深刺痛楚云霄，他连翩翩深情公子都不装了，直接出手。 邝梵天的反应也很迅速，两人本就实力相当，当即扭打成一团。橙阶灵修的战斗余韵强烈，其他人早就退避三舍，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殃及池鱼。 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被“争抢”的主角白漓已经不见了踪影。 ------------ 第10章 冤种楚云霄 地下黑市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这是一块三不管的灰色地带，附近几个国家的亡命之徒都聚集在这里。 在黑市的街道上，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出现，满脸血煞之气的佣兵，疯疯癫癫的酒鬼，衣不蔽体的勾栏女……物种的多样性在这里得到了充分验证。 但白漓并不会小瞧任何人。 一路走来，已经有好几个人死在她眼前。其中一个壮汉死相极惨，因调戏身旁的柔弱寡妇，直接被寡妇的斧头劈成两半。血染脏了地面，但白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漠的往前走，径直来到典当行。 “老板，这东西能不能典当？”白漓开口，声音却雌雄莫辩。 在进入黑市前，她简单做过易容，将自己幻化成了个穿黑袍的少年。 她丢了枚储物戒在桌上，赫然是邝梵天赠她的那一枚。 明面上，她已经同天刀盟和解，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百分百信任邝梵天。 早在拿到储物戒的时候，她就用灵识探查过，戒指内的空间里附着了微弱的陌生灵力。这意味着，只要她将这东西随身携带，她的行踪就会完全暴露在对方眼皮底下，那股灵力的主人也就可以轻松定位到她的位置。 这根本就是枚定时炸弹，邝梵天真打了一手好算盘。 老板漫不经心的接过储物戒，待看清上面的标识时，表情突然变恭敬，“客官，您是想活当还是死当呢？” “活当。” 活当就是暂时抵押给典当行，等日后再赎回；死当则是低价甩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日后再无干系。 原本储物戒于她麻烦远大于价值，理应是死当划算。但白漓总有种预感，日后这东西会有大用。 “好嘞客官，咱们一口价八百灵石，您意下如何？” “成交。” 等白漓离开，典当行老板才意味深长的挑眉：“红阶一星的毛头小子，居然能拿到天刀盟盟主的贴身之物，该不会也是邝盟主的私生子吧？虽然实力没眼看，但脑子还挺灵活的，但愿能活得久一点呀。” 白漓正埋头赶路，自然没有听见老板的碎碎念。 她直接来到佣兵会的前台道：“我要报名。” 前台的人头都没抬，只丢来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填好姓名，会费两百灵石。任务在大厅发布，揭榜往左、交货往右，没其他问题直接交钱。” 等拿到表格，对方忽然乐了：“你叫无常？” 白漓点头，一个诨名而已，她随手填的。 对方意味深长的敲了敲桌面：“无常小子，当心半夜鬼敲门。” 白漓：“？” 那佣兵不愿再多言，白漓便没有深究。 如今的她背负着太多仇恨，无论是墨家，还是那些九域的“老朋友”，她都暂时无法抗衡。所以，她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最快方式的方式就是实战。接手佣兵会的任务能赚钱升级两不误，何乐而不为呢。 目光快速扫过大厅榜单，这里的任务都明码标价。难度由低到高共分为S、SS、SSS三个等级，价位从十个灵石到几千不等，甚至还有用秘宝当做悬赏的。 总之一句话，在这咱凭实力暴富。 挑了三个难度适中的单子，白漓登记完便出发了。 她的第一站，丘鸣国皇宫。 —— “皇上，你好坏呀~” “是么？朕还能再坏一点。” “呜呜呜，奴家真的受不了了。皇上，求求您放过奴家吧，奴家再也不敢了。” “这就不行了？小妖精，撩拨完朕就想偷懒，朕可不允。” 紧接着，女人的惊呼声从屋内传出，隐忍中透着难以言说的旖旎和触动心魂的欢愉，仿佛是滑溜的鱼儿桎梏在浅滩的水草中，百般挣扎却又难以脱身。 暗处的白漓面无表情，心底却把皇帝骂了个狗血喷头。 堂堂一国之君，竟随地啪啪啪！ 这狗皇帝，放着宫里那么多妃子不睡，大半夜的跑来库房寻什么刺激？ 听两人温存了大半天，白漓腿都麻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选这个S级任务：来皇宫偷千年雪参。 雪参没找着，心灵已经惨遭荼毒。 等两人终于消停，女人怯生生问：“皇上，您答应紫鸢的东西，还作数吗？” 墨紫鸢？ 白漓瞳孔地震，和狗皇帝那啥的女人竟是墨紫鸢？ “自然作数，朕一言九鼎，答应给你千年雪参滋补身子，就不会食言。鸢儿，等你肚子里的小皇子出来，朕就封他当太子。” “那二殿下那里怎么办？” “朕只答应把墨家那个废物赐婚给云霄，他该知足了。无论是鸢儿你、朕的太子，还是奇骨，都只能是朕的。” 惊天巨瓜砸得白漓目瞪口呆。 墨紫鸢和狗皇帝厮混在一起，还怀了娃。为掩盖奸情，墨紫鸢假装和狗皇帝的儿子楚云霄有染，甚至试图带着小儿子嫁给大儿子。 这事儿楚云霄知道么？ “可是皇上，奴家已经开始显怀，二殿下那里快瞒不住了。这可怎么办呀？” 墨紫鸢声音软绵绵的，像是被暴雨打湿碾碎成泥的娇花，缱绻惹人怜爱。 小鸟依人的姿态让狗皇帝很是受用，他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朕。老二疑心重，他怀疑奇骨还在白漓身上，朕明日就派他去找那丫头，他不会有心思顾及你的。朕的鸢儿就安心养胎，千年雪参是滋补的珍品，定能保你给朕生个白白胖胖的太子。” “皇上最好啦~” 如果不是担心暴露，白漓真想给二位鼓个掌。 没想到楚云霄才是被耍的团团转的猴子，自家老爹和情妇合起伙来骗他，可怜这冤种还自以为拿捏住了墨紫鸢，对她体内的奇骨势在必得呢。 这通热闹没有白凑，不仅吃到了瓜，还打听到千年雪参的下落，稳赚不亏啊！ 狗皇帝并没有逗留太久，差人去库房里头领东西之后，就心情愉快的提上裤子走了。白漓没有兴趣继续欣赏被宠幸得奄奄一息的墨紫鸢，便运起轻功，悄咪咪的跟上了拿东西的小太监。 这里是狗皇帝的私人密库，收藏了不少宝贝，既然来了，自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正当白漓准备动手时，暗处响起一声厉喝：“谁？” ------------ 第11章 趁她活着挖出来 “什么人？” 暗处的声音不怒自威，威压直接释放开来。 正如她所猜测的，库房果然有人看守，幸亏她早有准备。 小太监被震得吐血：“大，大人，奴才奉皇上之命来取千年雪参，这是玉牌，请您过目。” 亮出代表皇帝身份的九龙戏珠玉牌后，那股威压便褪去。 小太监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而白漓敛去全身气息，化成凡人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跟上去。 她把邝梵天给的戒指典当之后，用换来的灵石买了两样宝贝。一个是新储物戒，用来装东西；另一个是隐息珠，此物能隐藏修为，眼下它们便派上了用场。 跟着小太监在库房里兜兜转转，白漓可一点没闲着。凡是有用的，统统丢进储物戒，走一路、顺一路，她路过的地方，架子比小猫舔盆还干净。 终于，小太监停下了。 正准备端起装千年雪参的盒子，身边忽然拂过一阵风。 小太监困惑的揉揉眼睛，库房里没有窗户，哪里来的风呢？ 但那阵微风仿佛是错觉，早已消失不见，兴许是他弄错了吧。 小太监端起盒子离开，完全没有发现东西已经被调包。而“罪魁祸首”白漓则像影子似的，悄无声息的跟在他后面，到门口就飞快掐阵离开。 不远处墨紫鸢正眼巴巴的守着。 家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父亲突然下令封锁灵池，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她体内的奇骨无时无刻不在掠夺灵力，没有灵池补给，她的修为哐哐往下掉，如今只剩下了红阶三星。 若非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掩人耳目进宫求狗皇帝，被他在库房里当玩具一样凌辱。 想到这，墨紫鸢就恨得牙痒痒。 明明她才是墨家天赋最好的女儿，可偏偏父亲连个正眼都不给她，害她像个畜生一样被狗皇帝玩大了肚子。 虽然云霄哥哥真心心疼她，但狗皇帝就是不同意赐婚，故意把白漓那个贱人指给楚云霄。 这些欺辱她的人，都该死，尤其是白漓。最近云霄哥哥对她格外上心，单凭这点，白漓就该被碎尸万段。 一边想着，墨紫鸢掏出“千年雪参”就往嘴里塞，她狠狠的啃咬着，仿佛是在生撕白漓的血肉。 可吃着吃着，突然小腹开始胀痛，身下还隐隐约约渗出血来：“救命……” 站在宫墙最高处，白漓冷眼看着宫内乱成了一锅粥。 刚刚，她用避寒草替换了千年雪参，这两样东西长得差不多，效用却千差万别。雪参性温，是滋补的良药，年份越久效果越好。避寒草却是性烈的大热之物，虽能补身体，却是孕妇的大忌。墨紫鸢刚刚拿起来就啃，这胎绝对保不住，注定会一尸两命。 从刚才偷听来的对话中，她断定狗皇帝对于谋取奇骨花费了很多心思，那逼杀原主的事他参与的只多不少。既然如此，休怪她不客气。 魔尊出手向来随心所欲，不讲道理的。 随着墨紫鸢滑胎昏迷不醒，库房被盗的事情也很快暴露。狗皇帝人财两空，气得胡子都歪了。 皇宫内高手的气息越来越浓密，白漓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瞬移离开。 墨紫鸢流产大出血，气息逐渐出的多，进的少。太医纷纷摇头，虽然她是个修士，可身子早已被奇骨掏空，经络寸断，药石无医，就算神医降临也只能勉强吊命。 皇帝虽黑着脸，却没有丝毫伤感的表情：“既然不中用了，那就趁她活着把奇骨剖出来，别浪费了好东西。” 墨紫鸢做梦都没想到，一步步将她逼上绝路的竟是她梦寐以求的奇骨。 活人剜骨，曾经她对墨清漓做的孽，如今也原样复刻在自己身上。要杀她取骨的人，方才还深情款款的许诺要封她当皇后，封她肚子里的娃娃当太子呢。 种下恶因，最终也只能吞下恶果，真是天道轮回呐！ 墨紫鸢落得这般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 丘鸣皇楚伯勐把玩着血淋淋的奇骨，嘴角浮现玩味的笑容。 兜兜转转十几年，奇骨最终还不是落在他楚伯勐的手里？墨沉奕那老王八蛋怕是要气嗝屁了吧。 他绝不会让墨沉奕知道奇骨的下落，让墨王八尽情找那个女人的女儿发疯去好了。 楚伯勐眼神骤冷：“传朕密令，今日知情者杀无赦。” —— 宫内的人仰马翻并没有影响到宫外，皇城内华灯初上，歌舞升平。 白漓漫步在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 她已经换了身行头，长发高高挽起，一根白玉骨簪轻松将其固定。标志性的紫瞳被障眼法隐藏，眉心处黑色彼岸花妖娆怒放，配上与身俱来的睥睨傲气，仿佛是个桀骜不驯的富家公子。 来到一处名为“百花下处”的低等青楼前，她停下步伐。 第二个任务点到了。 “小郎君～夜深了，风凉，要不随奴家回去暖暖身子呀？” 一个媚眼如丝的女子拦住她，女子薄纱拢身，顺势脚底一歪，似乎想扑进白漓怀中。 这赤裸裸的勾引，若她是个男人，早就心花怒放了。 白漓惋惜的撇嘴，开始盘算回头找几个南风馆的牛郎潇洒快活，心中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听得鹿仔直骂脏话“我焯，牛逼”。 心里面小九九奔腾，身上的动作也没停下。眼看那女人要倒在她身上，白漓迅速闪到五步之外，风尘女扑了个空，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她眼底立刻溢满委屈，语气娇滴滴：“郎君？” “什么丑东西也敢往小爷身上贴？长的跟熊一样还好意思出门？像你这样的丑八怪，就该早点摔死，省得别人看了隔夜饭都吐出来。叫你们家最好看的姑娘出来，给小爷我洗洗眼睛。” 白漓一边贱兮兮的嘲讽，一边大摇大摆的踏进青楼，风尘女恨得牙痒痒。 “细皮嫩肉的死细狗，一看就是个雏儿，居然骂老娘长得像熊？呵呵，既然你不知死活自投罗网，看老娘等会怎么收拾你！” 风尘女收起冷笑，换上热情的面孔：“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 第12章 采阳补阴 “滚！” “丑八怪莫挨老子！！” “啪嗒——” 陶瓷杯狠狠摔在地上。 红绡帐里面，俊俏的黑衣小郎君嘴上骂骂咧咧，脸蛋却泛起诱人的潮红。 姑娘们纷纷退下，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这小郎君虽然脾气暴了点，嘴巴臭了点，但长的真好看。眼角的朱砂痣仿佛能勾魂，蛊惑她们情不自禁靠近，贴在他手边轻吻指尖。 “你们家，到底，有没有漂亮姑娘？快点叫出来，别扫小爷的兴……”黑衣小郎君醉醺醺的开口，似乎是想站起来，但还没站稳就栽倒在地，没过多久竟就地打起了呼噜。 听见呼噜声，那风尘女子才推门进来，她正是百花下处的老鸨，花里红。 花里红冷笑，这小子心性真坚定，被硬生生灌了三壶酒才醉。 这可是她亲手酿制的“百花深处”精酿，寻常人只需咗上一小口就能进入幻境温柔女儿乡，从此沉醉不醒。 这臭小子该不会是个雏儿吧？ 如此更好，这小子皮相不错，睡了不亏，她很期待他被撩拨到醉生梦死，边哭边求饶的可怜模样。 “来人，把他拖到密室去。” 莺莺燕燕们蜂拥而上，将烂醉如泥的黑衣小郎君抬走。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度，白漓轻轻勾手指，弹出一绺无色的灵力。 —— 夜深，灯落。 花里红推开房间门，屋内黑袍小郎君被五花大绑在床上，无助的扭动身子，活像只任人宰割的可怜狸奴。 花里红冷笑，“臭小子，居然敢骂你姑奶奶长得像熊，今儿姑奶奶非扒开你肚皮，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坏水。” 听见这话，黑衣小郎君挣扎的越发厉害，发出呜呜的声音。 “现在才知道怕？晚了哦～” “呜呜！！” 黑衣小郎君挣扎得越发厉害，似乎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花里红熟练的翻坐在郎君身上，紧紧按住他。 她俯身贴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根，恶毒的声音里夹杂暧昧。 “放心，这辈子姑奶奶会好好疼你。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千万要记住，遇见你花里红姑奶奶，要三叩九拜绕道走，知道吗？” 正说着，“撕拉——”扯破衣裳，对着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等等。 这血味道不太对劲。 这胸手感也过分绵软。 这……这他么根本就是个女人啊！ 花里红厉声喝道：“你是谁！” 拔掉“黑衣小郎君”嘴上的布团，但对方早已被她牙尖的剧毒毒死，身体都凉了。 这张脸俨然是百花下处的红倌！ 那臭小子呢？！ 他不是已经被百花酒迷晕进入幻梦了么，怎么可能逃脱？ “喂，你是在找我吗？” 房梁之上，看了大半天戏的白漓“善意”出声提醒。 回应她的是花里红咬牙切齿的攻击。 “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跑，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攻击直袭白漓门面，但不知为何，就在快到白漓跟前的时候突然折返，狠狠反弹。花里红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上。 神识内，鹿仔嘀嘀咕咕：“这些搔首弄姿的小妖精真愚蠢。都发现人家挣脱控制了，居然想不到人家有机会布局。难道胸的大小和智商是反比的？” 白漓的第二个任务是捣毁百花下处，消灭修炼采阳补阴邪功的赤蝮蛇妖花里红。 早在嗅到花里红身上的妖兽味儿时，白漓就开始布局了。 从门口到客房，再到密室，不断熟悉这青楼构造的同时，白漓在暗中布下囚灵阵，只坐等小蛇妖们上钩。 囚灵阵顾名思义，就是利用领域天赋画地为牢。在领域内她拥有绝对掌控权，被囚禁的生灵攻击她这个“领主”就会遭到反噬。 方才那个负责送她去密室的小妖也想偷吸白漓的阳气，结果挨了反噬之力一顿痛揍，被白漓反绑在床上，成了黑袍小郎君的替身。 所以，看似是花里红诱惑她走进陷阱，实则是白漓在引导花里红“绑架”自己。 这场捕猎游戏，她完胜。 白漓抽出骨刀，步步逼近花里红。 在发现自己身处领域，完全用不了妖力之后，花里红吓得变回本体。下半身变成一条漂亮的赤色蛇尾，整条蛇紧紧蜷缩成一团。 “爷，奴家错了，奴家真的错了！奴家不该对您起歹心，奴家罪该万死，求求爷饶了奴家吧！” 早知道这个臭小子能开领域，她就算被骂成猪头，也得陪着笑脸把他当大爷供起来呀！要知道，在领域里，领域强者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捏死她跟放屁一样简单！ 花里红连蛇肠子都悔青了。她真不该赌气招惹这尊煞神！ 白漓用骨刀挑起她的下巴，认真道：“姑奶奶，我记着呢，下辈子看见你要三叩九拜绕道走。” 花里红恨不得怒扇自己几巴掌，她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那都是玩笑话，不能当真的……您才是我的姑奶奶，呸，您是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 “这样啊。” “奴家若是对您有半点不敬，定遭天打雷劈——唔！” 花里红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灵核被白漓取出，丢入口中嚼碎吸收。 美艳的红色鳞片瞬间失去光泽，变成干巴巴的灰黑，那个象征死亡的颜色。 在白漓的注视下，她不甘的咽气。 白漓面无表情的收起骨刀。花里红既然敢绑她、吸阳元，就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认错求饶就想轻易免死，怕是梦没做醒吧。 她可以饶了其他小蛇妖，但花里红必须得死。 花里红死后，百花下处的小妖们如鸟兽散，几个被抓来“采补”的倒霉修士感动的痛哭流涕，追着白漓叫恩公大人。 白漓好不容易才摆脱纠缠，寻了间干净的客房打坐休整。 花里红是橙阶赤蝮蛇妖，她的灵核乃是大补之物。吞下灵核没多久，白漓就已经感受到境界有所松动，浑身的灵力开始兴奋沸腾。她赶忙盘腿坐下，迅速运力调息。 “唧？” 感受到白漓身上的灵力波动，小蛋蛋从她的衣服里蹦出来，睁大那双圆溜溜的豆豆眼。 忽然，小蛋蛋全身的绒毛炸起，戒备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唧唧！” 这时，房门被轻轻的敲响。 有东西找上门来了。 ------------ 第13章 半夜鬼敲门 一下。 两下。 三下。 对方很有耐心的敲着，仿佛只要没有回应，就会一直敲下去。 但白漓的眉头越皱越深，她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息，本能的感觉到难受，仿佛被脏东西盯上了似的。随着敲门声越密集，这种感觉越明显。 体内那股诡异的力量也隐隐有复苏的迹象。 这不是个好兆头，不能让那能量抢夺她的灵力。 白漓当机立断道：“鹿仔，替我护法。” “好嘞，外头的事情交给我，姐姐你放心练功！”鹿仔化作小正太的模样守在白漓身边，作为神兽，能化形为人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鹿仔设了个简易结界，将白漓和外界隔开，那种让人浑身难受的错觉便消失了，躁动的诡异能量也重归死寂。 没有外界干扰，白漓吸纳灵力的过程就平稳了许多。随着灵力运转上百个周天，最终稳固在红阶五星，若放在天刀盟里甚至还能谋个小队长玩。 当然，这是白漓强行压制结界的后果。 若寻常人吞下橙阶巅峰妖兽的灵核，晋升到橙阶并不是难事。但作为曾经的九域第一强者，白漓深谙打基础的重要性，升级太快并非是件好事，急于求成容易造成修炼虚浮，导致后劲不足，日后便是想改也无能为力了。 境界稳固后，白漓将目光投向房门。门外的东西竟可以牵动她体内的诡异能量，那股连她自己都捉摸不透的诡异能量。 打开门，外头却空荡荡的，只有清清冷冷的月光瀑布般恣意倾泻在墙上，仿佛刚刚敲门的是小鬼。 小鬼？ 白漓忽然想到，今日早些时候，佣兵会的人提醒她“小心半夜鬼敲门”，晚上就有“小鬼”就找上门，未免太过巧合。更巧合的是，那“小鬼”还跟她体内的诡异能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佣兵会里也藏了不少秘密呢。 没关系，无论对方是什么“鬼”，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后会有机会相见的。 白漓关上房门继续修炼。 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暗巷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蛇妖的尸体。从百花下处逃生的小蛇妖们，无一例外暴毙。她们各个形容枯槁，只剩下皮包骨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身体。 这时，一道青色的影子凭空出现，是那个满心诱拐白漓当徒弟的青袍老头。 看见巷中惨状，青老头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 次日清早，佣兵会的大门刚开启，白漓就闪了进去。 看着面前明晃晃的千年雪参和泛着妖异红光的赤蝮蛇胆，佣兵还有点恍惚。 虽说这是两个S级任务，难度不算太大，但因其麻烦琐碎，很久都没有人接单。眼前这个黑袍小子，竟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搞定了？ “你叫无常是吧，这两单算你完成了，这是佣金。” S级任务难度低，佣金自然也不高，只是白漓没想到，雇主会抠搜到只给两枚不知名的种子。其中一枚种子长得黑漆马虎，外壳还散发着烟火香，白漓差点当成瓜子顺手拿起来嗑。 佣兵表示非常同情：“雇主出什么，咱们佣兵会就给什么，S级挣钱少很正常，多攒几单总会有灵石的。” 这是灵石的事儿么？ 虽说她搬空了丘鸣皇楚伯勐的私库，兜里不差钱，但还是有被无语到。 用两颗炒瓜子打发叫花子呢？ 早知道雇主这么抠搜，就不把千年雪参和赤蝮蛇胆上交了，这俩都是大补之物，她好亏呀。 要不然，单子她不接了，让佣兵会把雪参和蛇胆还给她？ 正要开口，却被旁人抢先，一道冷得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上交任务S619。” S619？ 这个任务有点耳熟，正是剿灭花里红的那个。花里红是她亲手所杀，蛇胆也核查无误，别人压根没有插手这个任务抢功劳的可能。 白漓眯眼，除非……是昨晚那敲门的“鬼”。 来人身穿白衣，银质面具将脸遮掩的很严实，他的气场跟声音一样冷，站在旁边都觉得冷飕飕的。 佣兵立刻变恭敬：“白无常大人！” 白无常，跟她的名字只相差一个字，难怪上次佣兵看见她的绰号会惊讶。 “大人，这个任务已经被核销完成了。” 白无常并不惊讶，音调并没丝毫变化：“S619任务要求消灭赤蝮蛇妖花里红，并解除百花下处蛇妖修炼采阳补阴邪功的危机。花里红确实被其他人所杀，但剩下的蛇妖都在这里，这个任务是合作完成的，佣金该分我一半。” 他拿出一个蛇皮袋，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袋子里竟装满了骨灰。 这个家伙杀了所有蛇妖？ 白漓皱眉，那些小蛇妖道行尚浅，离开花里红庇护根本没有害人的能力，也没有害人的心思，根本没必要赶尽杀绝。 此人明知花里红已死，却硬要凑上来和陌生人瓜分任务佣金，莫非那两颗炒瓜子别有用处？ 白漓不由得重新审视那两颗种子。 东西既然进了她的口袋，就绝没有掏出来的道理。不管是炒瓜子，还是金瓜子、银瓜子，她都不会白白的让给其他人。敢抢她的东西，就用拳头说话！若是打不过…… 废话，肯定打不过。 不等白无常和佣兵沟通完，白漓已经脚底揩油闪退。 开玩笑，她还是个红阶五星的小菜鸡，甚至连那只白无常鬼的境界都感受不出来。 对方功力远在她之上，而且还能影响她身体里的诡异能量，真打起来必输无疑。 与其被人家揍得只能交东西保命，还不如早点跑路！ 第三个任务，她来啦！ —— 重新踏入城郊密林，白漓反倒觉得轻松。 无论是丘鸣国，还是地下黑市，坏东西都披着“人”的外壳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远不如林子里的妖兽行事坦荡。 比起跟心怀鬼胎的人，白漓更喜欢同兽兽们打交道。 “唧！” 小蛋蛋撒欢着翻了个身，窝在她衣服里舒舒服服的踩奶。 白漓：“……” 她收回刚刚那句话，兽兽们都挺可爱，除了这只色胆包天的小蛋蛋。 ------------ 第14章 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白漓觉得，她还是太溺爱这家伙了。 原本她觉得小蛋蛋还是个未出世的幼崽，就没怎么管教，崽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但这样下去，等他破壳之后天天吃小姑娘的豆腐，迟早会被打死。 自己欠，活该挨打。 但别连累她白漓的名声，她教不出这么无耻的崽。 于是，正在小蛋蛋拱的起劲时，忽然被一只大手拎住命运的后颈皮，无情的丢了出去。 “唧？” 鹿仔幸灾乐祸的笑着，他看这小蛋蛋不顺眼很久了。同样是兽，他长辣么帅都没勾搭到白漓，这不要脸的仗着自己“年纪小”天天占姐姐便宜。看，卖萌是没有用的，这不照样被甩了？ 可还没笑出声，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吓得鹿仔头顶炸出两根琉璃角。 真奇怪，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莫名阴森森的呢？ 这时，白漓也停下脚步。 她俯下身拨弄地上堆积成小山丘的枯叶，神情仔细，仿佛在研究什么绝世珍品。 鹿仔好奇的凑上来：“有什么新发现吗？” “兽潮。” 白漓的语气严肃，地上的枯叶印出深浅不一的足迹。 这些脚步凌乱且层层叠加，能同时驱使各类妖兽行进的，只能是兽潮，所以密林深处必定藏着高阶妖兽。 对妖兽而言，高阶是一个分水岭。因为迈入高阶后会开智，拥有和人一样聪明的大脑，有的妖兽甚至还能学会控制低阶妖兽，制造兽潮。跟这些家伙对上，绝不是1V1那样简单，对方随手召唤几百个小弟就能把人耗死。 难怪这次任务是SS级难度，林子里的家伙的确难缠。 鹿仔不以为然：“怕什么，有本座在他们连屁都不敢放。姐姐，等会我给你挑两个顺眼的当坐骑咋样？” 对方再嚣张也只是卑微的小妖兽，碰见他神兽鹿笙只有乖乖装孙子的份儿，这就是骨子里的血脉压制。 白漓笑着捏了捏鹿仔的角，养神兽崽崽就是方便，虽然废了点，但好歹能凑活用。 一字不落听见白漓心声的鹿·凑活·仔：“……” 小蛋蛋在旁边唧唧乱笑。 鹿仔登时火大，白漓嘲讽他就算了，这壳都没破的小崽子居然有样学样，这让他鹿笙老大的兽脸往哪搁？不行，今天不把这小蛋蛋胖揍一顿，本座就不姓鹿！ 但小蛋蛋也不是傻瓜，掉头就跑。边跑边回头贱兮兮的吐舌头做鬼脸，气得鹿仔拔腿就追。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俩只崽崽都跑了个没影，被“遗弃”在原地的白漓：“……” 算了，就知道指望不上这俩崽子，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顺着兽潮行进的方向，白漓快步跟了上去。 —— “吼！” “昂——” “嗷呜！” 各式各样的叫声混杂，让原本僻静的洞穴变成了菜市场。几乎所有橙阶以上的妖兽都聚在这里，飞禽走兽挤作一团，为了争抢座位大打出手。但随着洞穴深处传出警告意味十足的声音，所有妖兽瞬间安静。 白漓把玩着手里的隐息珠，这玩意挺好用，隐藏修为后连妖兽都发现不了异样。 她还挺好奇，这片密林的霸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有人挂出SS级任务来悬赏这只妖兽的性命。 这时，洞穴内的石窟门缓缓打开。 门内阴影之中走出一只凶神恶煞的黑色穿云豹，穿云豹的背上坐了个扎羊角辫的女娃娃。 刚出生便化形，这女娃娃竟是只神兽。 在这片灵气稀薄的下等位面，竟能同时孕育两只神兽，真让人意外。 女娃娃一脚踩在豹头上，土匪似的双手叉腰，大喊道：“小的们！” 众妖兽：“吼（在）！” “从现在起，你们只有一项任务，那就是找回筱筱异父异母的亲哥哥！听明白没有？” 众妖兽：“吼吼（明白）！” 白漓：“？” 说实话，她不太明白。 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是什么玩意？ 但其他妖兽都信心满满的出发干活去了，原地不动的她就显得格外扎眼。女娃娃很快就发现她，立即驱使坐骑来到白漓面前。 女娃娃仰头问：“喂，你见到本座怎么不跪下？” 让她下跪？ 倒是新鲜，她已经有几百年没听见过这样的要求了。 白漓禁不住伸手去捏女娃娃那张粉粉嫩嫩的小脸蛋，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崽，她喜欢。 “你你你！坏家伙，快放开本座！” 筱筱气急败坏的跺脚，头顶莫名挨揍的穿云豹懵逼的吸吸鼻子。好像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咦等等，这不是那紫瞳妖女的气味么！ 穿云豹立刻炸毛，筱祖宗哎，快住嘴吧！这个女人可不好惹啊！ 白漓笑着把筱筱抱起来：“你都骂我是坏东西了，我偏不放。” “那你不许捏筱筱的脸！” “我偏捏！” 筱筱呆住，发现神兽威压对眼前这个人没用后，她小嘴一撇，金豆豆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呜哇，坏蛋欺负小孩啦——” 但白漓丝毫不慌，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再大点声，没吃饱饭么，我听不清。” 穿云豹：“……” 果然自古一物降一物，小魔王还得由大魔王收拾。 白漓气定神闲的欣赏女娃娃撒泼，等她闹腾累了，才悠悠问道：“小家伙，你哥哥是谁啊？” 筱筱气鼓鼓的不说话，小手恶狠狠的拔着穿云豹头顶的毛，似乎在撒气。白漓这才注意到，小豹子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秃了不少，真惨呐。 穿云豹叹息着嘀咕了几句，筱筱才不情愿的开口：“他叫鹿笙，看起来不太聪明。” “噗——” 绷不住了，原来是鹿仔那家伙，他居然还有个小妹妹。 筱筱清澈的金眸里透着满满的嫌弃：“主人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叮嘱筱筱和哥哥在出生前不要随便乱跑，我们这么可爱，太容易被坏人拐走了。但他偏不听，趁筱筱不注意偷偷跑出去，再也没回来。” 这话倒不假，她初遇鹿仔的时候，他还在母鹿肚子里头赖着，被天刀盟的人追得到处逃命。 再细想，她碰见穿云豹的时候，天刀盟的人恰恰也在附近。若穿云豹是负责贴身保护筱筱的妖兽，那几乎可以说明，天刀盟早就盯上了鹿仔这对神兽兄妹。 没等白漓细品，就听筱筱嘀咕：“我哥那个大笨蛋会不会有事呀？” 白漓乐了：“既然你这么关心哥哥，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 第15章 抓神兽 “谁关心他了！”筱筱炸毛。 “你不关心的话，还号令大家找他干什么呀？”白漓笑眯眯反问。 “本座，本座只是怕他死在外面！都没有人替他收尸！” 筱筱憋红了脸，凶巴巴的蹦出这么一句话，听得白漓嘴角疯狂上扬。这女娃娃口是心非还强装嘴硬的小模样也太可爱了吧！ 她决定了！ 一定要不择手段把这个小家伙勾搭到手。 白漓把筱筱放回穿云豹的背上，佯作惋惜道：“既然你不在意鹿仔，我就不带你去找他了。反正这家伙也没说自己有妹妹，你们俩关系肯定不好，咱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就走，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看着白漓逐渐远去的身形，穿云豹陷入沉思，虽然豹豹心地纯洁，但总觉得这个紫眼睛怪姨姨好像在拐骗筱祖宗的亚子。为了筱祖宗的安全，他们还是离这个紫瞳妖女远点为妙。 “小豹子，跟上！虽然本座觉得这个坏女人很讨厌，但她身上有哥哥的气味，跟着她肯定能找到哥哥！” 得，他又白操心了。 白漓悠哉闲逛，身后女娃娃骑着穿云豹鬼鬼祟祟的跟踪。瞧见那两只如影随形的“小猫咪”，白漓暗笑，她那口是心非的小可爱果然上钩了。 对万物保持好奇本就是猫的天性，白虎崽崽也不例外。 早在看见筱筱的第一眼，白漓就认出她是神兽白虎转世。世上不会同时存在两只白虎，筱筱出生就意味着上一代白虎已经陨落。 思及此，白漓周身杀气毕露。 上代白虎白君是她魔尊白漓的结拜姐妹，她陨落后，那些叛徒竟连白君也不放过。 若连神兽白虎都遇害，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无辜丧命。 该死的魔域叛徒，她迟早回去宰了他们！ 筱筱正专心致志的跟踪，冷不丁被白漓身上的杀气吓了一跳。 难道她跟踪的事情暴露啦？ “嗷呜！”穿云豹忽然发出警觉的低吼，不等筱筱下令，就飞快的钻入丛林。与此同时白漓也察觉异样，立即收敛杀气躲入暗处。 有人靠近，而且是高手。 密林深处危机四伏，还有神兽坐镇指挥兽潮，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要离远点，否则小命不保。这时候往林子里冲只有两种情况，其一是找死，其二…… 白漓眼底瞬间蓄满骇人的杀意。 其二是此人觊觎筱筱，妄图将神兽白虎收为己用。 别的神兽她懒得管，可若有人想把坏主意打在她守护的崽崽身上，先得问她手里的刀同意不同意。 没过多久，一队人马出现了。 还有几个老熟人呢。 邝梵天：“墨叔叔，我们一路走来都没碰见半只橙阶以上的妖兽，神兽真的会在这附近么？” 墨沉奕沉着脸，因为右眼碎裂，他带上了独眼龙面罩，整个人气质越发阴鹜。他冷笑：“少盟主这是在质疑老夫？若天刀盟信不过老夫，慢走不送。” 邝梵天连忙赔笑：“岂敢岂敢，小侄说错话了，墨叔叔千万别放在心上。” 墨沉奕冷哼，继续驱马前行。他手中牵着几条契约灵犬，见灵犬往筱筱藏身的地方靠近，白漓暗道不妙。 天刀盟垂涎鹿仔和筱筱已久，为抓捕神兽，他们这次指派了不少高手。如今再添上实力莫测的驯兽师墨沉奕，一旦筱筱被发现，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所以，必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什么人！” 捏爆隐息珠的瞬间，所有人都进入戒备状态。竟然有人暗藏在附近，定然偷听到了他们刚刚的谈话，知道了神兽的消息。 墨沉奕和邝梵天互换了个眼神，从彼此的眼底看见了杀意。 无论是谁，都留不得。 “杀！” 筱筱躲在穿云豹的肚皮下瑟瑟发抖，说到底她还是个崽崽，哪里见识过血腥场面。透过缝隙，隐约能瞧见坏人们被一道黑色身影吸引，朝着相反的方向追杀离去。 是小豹子口中的紫瞳妖女，她是在保护筱筱么？ 妖女姐姐长得漂亮，好像心肠也没那么坏呀，她会不会有危险？ 穿云豹用下颌蹭了蹭筱筱的脑袋，既然白漓拼命将人引走，为了替他们争取逃离的时间，他能做的就是带筱筱离开，跑得越远越好。 “呵，小神兽果然在这里。” 一掌掀飞碍事的穿云豹后，邝梵天提溜起筱筱的衣领。看着筱筱手舞足蹈挣扎的模样，邝梵天眼底的炽热越发明显。 发现有人偷听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对方明明占足了天时地利，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平白招惹杀身之祸呢？事出寻常必有妖，所以他只安排其他人去追，自己却在原地按兵不动。 果然，被他逮住一条大鱼。 对方哪里是垂涎小神兽，分明是以自己为诱饵吸引火力，舍命保护小神兽。 邝梵天笑眯眯道：“别怕，小姑娘，快到本少主这里来，成为本少主的契约兽，主人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但筱筱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惊怒。 他刚刚重伤了小豹子！一定是个坏家伙！ “吼！”穿云豹拖着血淋淋的身躯从坑里爬出，虽然连站都站不稳，但毅然用身体挡在筱筱和邝梵天之间。他凶恶的龇牙，发出愤怒的吼叫。 这个气味太熟悉了，他不是好人，今日绝不能让筱祖宗落在他手里。 邝梵天冷下脸，他命人暗中寻觅神兽良久，好几次都被这只该死的黑豹子坏了好事。神兽他势在必得，既然这豹子这么碍事，那就去死吧。 巅峰状态的橙阶高手对战半死不活的低阶妖兽，胜负可想而知。没过几招，穿云豹就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知道气数将近的他，嘴角不停的吐着血沫，发出呜呜的声音。 筱筱尖叫：“小豹子！不要！” 但穿云豹没有听她的，而是拼尽全力跃起，狠狠扑向邝梵天。 邝梵天怒道：“找死！” “砰——！” 血雾逐渐散去，邝梵天抹去满脸的黑血。 他没想到，穿云豹真的是在找死，竟不惜用自爆拖延时间。 “真是只蠢豹子。小神兽，你的手下已经死光了，若是再不服本少主，下场就会只会比他们更惨哦，本少主虽然不会杀了你，却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考虑的如何了呀？” 下一秒，萌萌的小女娃娃忽然幻化成通体雪白的小老虎。 “本座要你偿命！” ------------ 第16章 老子就是护短 筱筱金色的瞳孔泛起血色。 因为她是神兽，血脉之力过于霸道，出生的时候害死了娘亲。那些妖兽们都害怕她，鹿笙哥哥也不知所踪，只有小豹子既当爹又当妈的陪她玩耍，从不计较她薅他头发的事情，还替她赶跑那些图谋不轨的坏蛋。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头傻豹子都想着保护她。 那可是灵魂自爆！ 连转生的可能都没有！！ 真的，真的，永远都见不到了！！！ 小豹子发出的最后声音是：快跑啊，这里我撑着，你快去找妖女姐姐。 可是她不知道妖女姐姐在哪里，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杀。 亲手杀了这个害死小豹子的仇人！ 她的仇人！ 在筱筱发疯般的攻势下，邝梵天被逼得步步后退。即便手臂上面满是伤痕，邝梵天也不恼，反而笑得越发灿烂。 小神兽的战力远超他的预料，才出生几天竟能堪堪同他打成平手。小家伙越厉害，他越高兴，不愧是他邝梵天看上的契约兽！只可惜脾气太火爆，需要慢慢调教。 “缚灵网，收。” 正当筱筱疯狂撕咬时，周身不知何时多出团团丝状灵力，突然像网兜般收紧，将她紧紧困住。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弄不坏这破网，只能发出无能狂怒的虎啸。 邝梵天冷笑着收起滴血的手臂。 方才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在打斗时，他分散注意力暗中布下缚灵网，这才不慎挨了小母老虎几爪子。 还真有点痛呢。 “看本少主回去怎么收拾你。” —— 被众人追杀的白漓一路逃窜，边跑路边丢阵法设埋伏，磕磕碰碰一路苟到城郊。 白漓大口喘着粗气，连跑了几十公里不带歇息，她的体能实在跟不上了。 跑这么远，筱筱应该安全了吧？ 这时，头顶炸响一句冷哼：“老夫刚刚还在想，哪个阵法师有能耐困住老夫这么久，原来是你。” 墨沉奕狠狠抓住她的脖子，如果眼神能杀人，此时的白漓已经千疮百孔。 饶是他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神兽早就跑了。上回毁百髓噬生阵的旧账还没清算，今天又害他错失契约神兽的良机。 “墨清漓，你真是老夫的好女儿呐。” 老夫恨不得把你剁碎了喂灵犬！ 白漓面色涨红，几乎喘不过气，但她笑得格外灿烂，甚至还出言挑衅：“姓墨的你老糊涂了？本尊姓白，少来乱攀亲戚，你也配？” 话音刚落，就挨了两记响亮的耳光。 白漓猛呛几口老血，那两巴掌暗蓄掌风，直击经脉。 墨沉奕是想趁机废了她的修为！ 该死的。 墨沉奕狂笑：“短短一个月就红阶五星了，果真是天才，只可惜自古天才多薄命。等老夫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全挖出来，就送你去陪你那短命鬼亲爹。” 墨沉奕不是她亲爹？ 白漓震惊之余，又觉得非常合理。寻常父亲怎会舍得让女儿以身饲骨、活人取骨，原来她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也幸亏墨沉奕这狗东西不是她爹，省得她狠心大义灭亲。 想到这，白漓反而释然了。 她淡淡道：“老头，我都快没命了，你还搁那看热闹呢？” “若我今天死在这里，就没人给你当你徒弟了。” 此话一出，她的脚底突然亮起斑斓七彩光芒。复杂的阵法凭空闪现，瞬间将她吸进去，逃脱了墨沉奕的钳制，白漓贪婪地大口吸气。 呼，活过来了。 她从没有觉得能自由呼吸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青老头乐呵呵的凑过来：“女娃娃，咱说话得算话，你刚刚同意当老朽的徒弟，可不能反悔。” 白漓指了指不远处暴跳如雷的墨沉奕：“若能护我周全，我便不悔。” “一言为定！” 青老头在兜里摸了摸，掏出个不起眼的瓷瓶塞到她手里：“先吃点补身子，等回头为师再补你一份大礼。这些杂碎交给老朽，你安心调息疗伤便好。” “多谢师傅。” “哎，女娃娃真乖！跟为师不用客气。” 看着白漓从自己眼皮底下被救，仿佛煮熟的鸭子飞跑了，墨沉奕的怒气值飙升。“你们两个找死！” 身形化作黑色利箭刺破半空，在快要触碰到二人时，青老头悠悠抬起袖袍。似乎有层透明薄膜似的东西将黑色攻击隔开，任凭墨沉奕如何发疯，也进不得半寸。 青老头得意道：“想打老朽乖徒儿的主意？门都没有！老朽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护短！” 白漓挑眉，她这个便宜师傅确实有两把刷子，还会用千丝护形阵。想当年她创立此阵也是为了逃避挨打。 青老头并不知道白漓心理的小九九，他正满脸慈祥的看向墨沉奕：“放弃吧，今日老朽在此，你动不了女娃娃半根毫毛。你身上杀气太重，听老朽一句劝，早点金盆洗手替自己赎罪。” 他身边怨魂缠绕，定是做了罪大恶极之事，此乃不祥之兆。 墨沉奕目不转睛的盯着悠哉的师徒二人，半晌后，仿佛脑瓜开窍一般仰天大笑。 “哈哈哈，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白漓，今天暂且看在你万老的面子上留你狗命。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夫迟早要杀了你！” 目送墨沉奕心有不甘的离开，白漓脸色倏然变白，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奶奶个球的，墨沉奕那王八蛋手劲真大，差点扇废了她的六脉。趁她弱要她命是吧？呵，墨王八，谁取谁的狗命还不一定呢！ 倒了几颗补气丹吞下去，白漓闭目打坐。 看着白漓“浪费灵丹”的土豪行为，青老头一阵肉痛。 那可是！他的全部家当啊！ 刚想提醒女娃娃省点用，可看见她憔悴的模样，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当人家师傅怎么能扣扣搜搜？ 不就是几颗补气丹么？ 用！ 用完再买……大不了，老朽少喝点酒就是了。 白漓休整完毕睁开眼睛时，便瞧见青老头一副委屈巴巴的纠结模样。怀里紧紧抱着酒葫芦，活像是被歹人抢劫的小媳妇。 青老头讪讪道：“女娃娃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师傅还有灵丹的，别客气。” 看着老头别扭的模样，白漓勾了勾唇角。 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师傅，你是空冥学院的万青长老吧？” ------------ 第17章 穿云豹的仇，她报 白漓用的是肯定语气。 早就听闻空冥学院要来招生，偏巧出现了个痴迷阵法的老头四处“诱拐”弟子。再听墨沉奕直呼他姓名，想必她家老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便不难猜出身份。 青老头也不藏着掖着，坦率承认：“没错，老朽是阵院长老万青。” 说着递给她一枚木质令牌，上面刻着复杂的六芒星图案，背面还有个龙飞凤舞的“青”字。 “这是老头儿的贴身令牌，只传给亲传弟子，女娃娃你收好。有了这东西，一个多月后的学院海选你可以不去，直接来报道就成。” 意思是，她已经是保送生咯。 白漓凡尔赛的叹息，不去参加下考试真遗憾，她还想通过切磋了解自己的战力段位呢。 见她眉间惆怅，青老头大笑：“这些都是小事，若是想去玩便去。年轻人嘛，就是该有点活力，别学你那几个咸鱼师兄，天天赖在屋里都快发霉了。” 虽然句句都在嫌弃，老头的嘴角却疯狂上扬，眼底满是止不住的骄傲。 这哪里是嫌弃，老头子偷着乐呢。 白漓也笑。 放养式自生自灭教学，她喜欢。师生关系简单融洽，她更喜欢。这个便宜师傅对她胃口。 “女娃娃，你现在太弱，出门容易遇到危险。这几个传送卷轴收好，俗话说得好，打不过就跑。若是用完了，老头儿再去你师兄师姐库房里偷一点，再不济去别的学院也行，管够。” 白漓：“？” 青老头拍胸脯保证：“女娃娃别担心，老头儿阵法玩得贼六，他们抓不住我的。” 白漓：“？？” 收完徒弟后，青老头胡子都翘起一个得瑟的弧度。老头儿嚷嚷着要回去找老朋友们喝酒，丢下一堆丹药卷轴就跑了。 看着颗颗饱满的三纹养气补血丹，白漓无奈的笑笑。 老头儿哪是想喝酒，分明是怕再待下去，家底都被掏光了。 别的不说，只把这瓶灵丹拿出去，都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可是三纹的中品灵丹，比她搜刮的丘鸣国国库加起来都值钱！ 普通灵丹分下、中、上三品，根据丹药质量，淬炼出条纹越多品质越好。许多炼药师终其一生都无法练出带纹路的灵丹。 而三纹的中品灵丹，效用可媲美上品！ 虽然老头儿别别扭扭的，对徒弟是真心实意的好。 白漓收下礼物，目送青老头离去。 他走了也好，她得回去看看筱筱。 方才调虎离山之计骗了大多数追兵，但没有骗过邝梵天的眼睛。 天刀盟觊觎神兽这么久，势必会死死盯着筱筱。邝梵天又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留筱筱一个人和邝梵天周旋，她不放心。 —— 密林深处，筱筱藏身的地方满地疮痍。 花叶上还有未干涸的污血在滴落，兽骨碎裂成一块一块碎片零散在各个角落。即便已经过去良久，灵力的余韵依然狂暴肆虐，带着决绝的恨意。 这是灵魂自曝产生的后果。 白漓心底颤颤，她太清楚白虎神兽的性子了。 上一世的白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会用朋友的牺牲换取自己残喘苟活。所以才会在自己死后怒战诸神，直至陨落。 筱筱是白虎转世，脾性和白君太像了。她现在还年幼，尚无自保能力，若遇到危险……不，这不可能！ 不会的！ 她不能有事！ 紫色的瞳孔燃烧起灼灼烈焰，没有起风，却连带周遭的空气剧烈震动。在白漓的眉心处，血红的曼珠沙华若隐若现，暴走的迹象越发明显。 “唧唧。” 小蛋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轻巧的跃上白漓的肩头。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瞳内掠过金色阵法残影，古老而玄妙，几乎瞬间就压制住白漓的灵力暴乱。 眉间的曼珠沙华褪去，白漓茫然的回过神来。 方才，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杀”这一个念头。 仿佛世间唯有仇恨，万物皆可杀戮，她就是那把收割生命的镰刀，无情的挥向所有生灵。似乎只要刀口饮血就能洗清无尽的罪恶，获得无论伦比的快感。 但很快她又清醒过来。 眼见不一定为实，万一筱筱还活着呢？ 邝梵天筹谋猎捕神兽那么久，怎会让筱筱轻易的死掉。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穿云豹护主自爆，筱筱被邝梵天活捉带走。 白漓拾起一枚碎骨，闭目念咒搜魂。 片刻后，碎骨化为齑粉消散。白漓睁眼，嘴角勾起嗜血的笑。 果然如她所料。 天刀盟，邝梵天，找死。 穿云豹的仇，她白漓来报。 —— 典当铺的老板正在打盹，柜面突然震动。台面上铺满了奇珍异宝，瞬间把他看直了眼睛。 发财了！ “老板，我要赎回我的储物戒。” 直到白漓出声，老板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个黑衣小少年。 仔细查探了一番，老板心下大骇。 几天前这小孩还只堪堪红阶一星，没想到现在他竟探查不到他的等级了。如若不是用了藏匿修为的宝物，便是等级远远超过他了。 虽然心下感叹后生可畏，但老板还是笑眯眯道：“客官，这恐怕不行。” 白漓皱眉：“嫌少？” “实不相瞒，那储物戒已经被人买走了。” 谁会高价买被人定位的储物戒，上赶着当活靶子给人射？她赎回戒指是为了顺藤摸瓜反侦察出天刀盟的具体位置，旁人买了有个锤子用？她就不信，一个红阶遍地跑的小破天刀盟而已，还能困住她魔尊白漓？ 正当白漓骂骂咧咧的准备追杀上门，胸口处忽然被小蛋蛋踩了两脚。 这个色蛋！！ 白漓几乎暴走，猛然抬头，却见典当铺老板在拉抽绳。 抽绳不是重点，顺着牵引绳触发的微型阵法才暗藏玄机，是百里传声阵。以此阵为引，可以将对话秘密传送到方圆百里的任意角落。 他在秘密传音。 老板：“虽然储物戒没有了，但小店里还有不少宝贝。看客官是位行走江湖的义士，定是喜欢用剑的人。若不嫌弃，小人愿用这把‘川穹宝剑’做交换。” 在念“川穹宝剑”名讳时，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白漓冷笑：“若我偏不换呢？” 老板微笑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这可由不得你，都给老子出来！” 门口瞬间闪出四个彪形大汉。 ------------ 第18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四个壮汉将白漓团团围住，彻底堵死她的退路。 老板依然乐呵呵的。 他姓王，大家都喊他“王老虎”，因为他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单凭他能在地下黑市屹立多年，就知道绝非善类。典当行么，宝贝见多了，难免会眼红，那自然少不了杀人越货。生意谈不拢直接上手抢也是常有的事。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本事守着宝贝，又能怪的了谁呢？ 王老虎慈祥道：“识相点就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脱光了再走。这样吧，底裤给你留着，身板小就不让你提着靶子出门丢人了。” 四个壮汉齐齐逼近，森寒的匕首对准白漓的心口，一副这事没商量的架势。 “还等什么，需要伙计们帮你脱吗？” 白漓冷笑。 这副桀骜不驯的态度惹得王老虎极不高兴：“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但那四人仿佛失聪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动手啊！你们几个都吃干饭的吗？” 白漓双手环胸立在原地，个头虽小，气势却是几人中最凌厉的。她的眼刀飞射在王老虎身上，刺得对方坐立难安，仿佛被万千虫蚁啮咬。 自从发现王老虎背后搞小动作，她就不动声色的布置了守护结界。凡是近身入阵之人，都会丧失行动能力。 想搜她的身？ 白漓冷笑，不妨先等她摘了他们的脑袋，把里面的浆糊倒干净。 夺下一把匕首，白漓走向王老虎，他的笑容终于出现了裂缝。她每前进一步，王老虎的眼底便多一分恐惧。这些都是红阶巅峰的打手，竟在这小子手底下走不了半招？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路数！ 在王老虎惊惧的眼神中，白漓用匕首在他脸上刻下一只泣血的蝴蝶。 欣赏完自己的大作后，白漓慵懒道：“替我给你的主子带句话，无常向他问好。” 随后，鬼魅的身影凭空消失。 所有人都瘫软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骨髓和气力。 当另一道身影出现时，见到的便是这群让魂不守舍的模样。见到此人，王老虎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赶忙扑过去抱住大腿：“见鬼了！大白天见鬼了呀！” —— 皇子府门口，管家不信邪的揉着眼睛。他怎么好像看见前任皇子妃娘娘了，不对，肯定是他眼花看错了。 白漓颇为无语，这已经是他第九十九次揉眼睛了。 她长的有这么不清晰吗？ 到底是管家眼花，还是故意不待见她呢？ 白漓登时怒了：“告诉楚云霄，姐姐我只等两盏茶的功夫，他爱见不见！” 管家顿时一个激灵蹿起来，掉头就跑。 他就说嘛，能当场甩他家爷一封休书的女人，绝对是只母老虎。这不就对上了吗？爷念叨娘娘好久了，肯定会屁颠屁颠出来接的。 果不其然，没到半盏茶的功夫，楚云霄就赶到。 走的匆忙甚至连外袍都没来得及套，只穿了身里衣，赤着脚就跑出来。 见到白漓，楚云霄眼睛发亮：“漓儿妹妹快进屋里，外面的风大，小心着凉呀。” 一路引着人来到正厅，沏上热气腾腾的好茶，楚云霄巴不得掏出心肝来给她瞧，这幅狗腿的模样却惹来白漓更深的嫌恶。以前真心待他，只换来蒙蔽、欺骗、利用，现在他发现自己有利可图，便可以觍颜当舔狗。这不是犯贱么？ 如果不是有求于他，白漓片刻也不想待。 她开门见山道：“二殿下，今天我来只问一件事，你知不知道邝梵天在哪？” 听见这个名字，楚云霄笑容瞬间淡了。 他眼底浮动愠意，那个黑心病秧子有什么好，竟让漓儿这般牵肠挂肚的惦记？论颜值、论实力，他楚云霄样样皆在邝梵天之上，凭什么得不到漓儿的心？ 白漓：“告诉我天刀盟的位置也行，他具体行踪我自己去寻。” “你找他做什么？”楚云霄压下心底翻涌的醋意，语气依旧平和温柔，“漓儿妹妹，若是遇到什么困难，皇子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云霄哥哥定会替你解决。” 送上门的羊毛，岂有不薅之理，既然他愿意当免费苦力，白漓自然不会拒绝。 她似笑非笑道：“他欠我东西，我必须找他讨回来。这势必会与天刀盟交恶，为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愿意帮我么？” 说着捻起杯子，用红唇轻抿茶水。晶莹剔透的水珠沾在花瓣唇儿上，像是晕开娇弱但炽烈的血红玫瑰，她的声音意味深长，充斥着诱人而不自知的极致蛊惑。整个人仿佛化作勾人的妖精，一颦一笑都在魅惑君王。 楚云霄就是那个“中蛊”的傻子，他沉浸在意外之喜中。 原来白漓不喜欢那病秧子，她甚至还站在自己的角度替他考虑利弊，这分明是爱他的表现呀！兴许，他还有机会挽回爱情？ “我愿意，本殿现在就帮你讨债去。” 有了领路人，寻找天刀盟大本营就易如反掌。 白漓闭目冥想，在这片混杂的区域中，有一道熟悉的精神力。感受到这股力量，她勾起唇角。 丘鸣国二殿下来访，天刀盟自然把他们当做贵客招待，别说找少主邝梵天，就连他老爹盟主邝蒙都亲自出面迎接。白漓轻纱掩面跟在队伍后，暗中打量营地构造。 筱筱是炙手可热的神兽，在驯服前绝不会展示在明面上，所以她的目标是搜暗室。 天刀盟的大本营依山傍水，可以建造暗室的地方太多，在短时间内确认筱筱位置并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带走，根本不可能。 但她偏偏喜欢挑战不可能。 这时，邝蒙恰巧注意到她的存在：“不知这位姑娘是？” 楚云霄不动神色将白漓挡在身后：“她是本殿身边的新侍。” 邝蒙盯着她看了小半天，忽然大笑：“是老夫唐突了，二殿下莫怪。老夫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眉眼像墨家的小丫头，没想到认错了。殿下可真是长情之人，老夫佩服。” 他竟认识她？ 如果说邝梵天是只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那邝蒙就是只黑透了心肝的老狐狸精。明明一眼就看穿她的身份，偏偏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有这老狐狸精在，这趟水怕是更浑浊了十倍。 那岂不是……太好了。 白漓低眉顺眼的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眼底掠过一道暗芒。 ------------ 第19章 不跪天地只跪你 阴暗的密室里，血腥味浓郁的发烂发臭。 “啪！” 不知是第几下钢鞭，狠狠摔在白虎的身躯上，痛得筱筱虎躯一震。 这些该死的修士，真是阴险歹毒。为逼她契约，竟在钢鞭上安装倒刺，一鞭子下来，不仅能打断骨头，还能顺势刮下好几层血肉。这还没完，他们还在钢鞭上涂了辣椒水，粘上伤口更痛得筱筱生不如死。 但她死咬牙关不吭声，只瞪圆一双鎏金眸子。 邝梵天冷笑：“真是个硬骨头，本少最喜欢你这样不知死活的。等会进了水牢，看你能坚持多久。” 筱筱低声咆哮。 这个卑贱的人类用缚灵阵封印了她的力量，她现在就像只普通野兽任他摆布，甚至连自爆都没办法做到。 她一定要杀了他！ 这时，有人进门通报，随后邝梵天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小白虎，你还有个神兽小伙伴吧。你若敢耍花样，本少便让你的小伙伴生不如死。” 筱筱僵住。 鹿笙哥哥……难道他也被这坏蛋抓住了？！ 见筱筱被唬住，邝梵天才放心离开。方才父亲派人喊他去正厅招待丘鸣国二殿下楚云霄，说是自己欠他东西，势必要上门讨个说法，简直荒谬。 直到见面，邝梵天才恍然大悟。 楚云霄身后戴面纱的女子，分明是墨沉奕的女儿白漓。这根本是那墨老王八气不过他抢走神兽，联合丘鸣国一起向天刀盟发难呢。 同自家老爹交换了眼神，父子俩心有灵犀的笑道：“来者是客，许久没同丘鸣国的贵人畅饮，天刀盟真是惭愧。今日，我们先饮酒再论事，来，上酒菜！” 觥筹交错间，白漓借口不胜酒力离席，片刻后又折返。谁都没有发现，她的目光空洞了许多。看似在参加宴饮，实际上那只是一副躯壳，真正的白漓早已灵魂出窍。 方才在耳房，她见到一个不速之客。 鹿仔敲晕所有外人，在她面前扑通跪下，他收敛玩世不恭的表情，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郑重和严肃。“主子……鹿笙有罪。” 连姐姐都不敢叫，看来这混小子是真怕了。 在密林中擅自离开，害她和筱筱身陷险境孤立无援，间接导致筱筱被天刀盟抓走。这般无组织无纪律不听使唤，确实有罪。 白漓安静的看着他。 鹿仔似是下了决心，决绝道：“鹿笙愿用神魂起誓，此生绝不会起异心，生生世世效忠主子，如若背叛神魂湮灭、永世不入轮回。但鹿笙有一事相求！” 眉心处金光闪烁，昭示着誓约已经完成。 如他自己所说，如果这辈子胆敢背着她起别的小心思，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并非是白漓心狠，她上辈子被心腹背刺，导致封印神魂，这样做只是吃一堑长一智。况且，她非常清楚鹿仔的行事逻辑，更知道他心中所求。 隐瞒双神兽的身世秘密，是提防自己起贪念，强行霸占筱筱。 而刻意离家出走、不惜暴露自己神兽身份，是为了将暗处的敌人引开，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心，从而更好地保护妹妹。 神兽是应天地之运降生的祥瑞，向来心性高傲，不跪天、不跪地，如今竟为了救妹妹甘心跪她。 作为兄长，他竭尽所能保护妹妹，她怎会忍心苛责？ 这个傻孩子，自己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娃娃，还想着保护别人。显得她这个大人多没用呀！ 鹿仔正要磕头，却被白漓拦住。 “我会救筱筱，并向你保证不会强迫她当契约兽。时间不多，你准备好了吗？” “我……” 鹿仔哽住，等听清楚白漓的话，颓丧的眸子里骤然迸发灿烂的晶芒，恍若海天衔接处初生的朝阳。 她知道！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没有怪他，甚至还…… 白漓打断他的臆想：“准备好就出发，筱筱还等着呢。” “是！” 凭着神兽之间微妙的心灵感应，他们很快将范围缩小至一片树冢。她用灵识凝结出分身紧紧跟着鹿仔，套上一身黑袍假装无常。 树冢前有人守门，门后还暗藏阵法，白漓几乎确定筱筱就在此地。 强闯定然行不通，且不说她用的是分身，实力至少减半，就算能闯进去也很难将人带出来。如果触发阵法引来追兵，那他们都得完蛋，所以得智取。 “鹿仔，能锁定筱筱的具体位置吗？” 鹿仔锁眉：“地下六尺深有间暗室。她流了很多血，状态非常不好，不能再耽误了。” “好，你守在外面，发现异样即刻通知我。” 吩咐之后，白漓用骨刀划开掌心。鲜血瞬间喷涌，她将掌心按在地面，紫色的妖瞳绽放熠熠光辉：“绝对领域，启！” 那一刻，风忽然静止。 空气凝滞，守门人仿佛是皮影戏里被定格的丑角，脸色逐渐因缺氧而涨红。白漓无视他们穿门而过，一脚踩碎门后的阵法。在她的领域里，万物皆无反抗的能力，悖逆者死。 以她的灵力，这阵法只能维持一盏茶的功夫，她必须尽快！ 水牢之中，筱筱挣扎着向上扑腾。水早已漫过她的头顶，但她的四肢被沉重的铁链拴住，只能疯狂挣扎着冒出水面，从水花的缝隙中抢点空气。可水牢之刑哪会这么容易让她得逞，吸一口气能呛大半口水，呼吸根本就是奢侈。 正当她头脑昏花时，水仿佛静止了。 筱筱只在恍惚间瞧见一双焦灼的漂亮眼睛，是鼠尾草花的紫色，仿佛回到那片自由幸福的草坪，闲来无事，聆听风语呢喃。 “好困呐……” “不，筱筱，别睡！” 筱筱重新幻化成女娃娃的模样，乖巧的躺在白漓的怀中，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甚至还有几处伤口因泡发而溃烂，看得白漓心如刀割。 她的筱筱受苦了！ 邝梵天，你抽在筱筱身上的每一鞭，她都会百！倍！偿！还！ 这时，分身的灵力终于承受不住消耗，领域骤然碎裂。 鹿仔焦急道：“不好了姐姐！有很多强者！你快出来！” ------------ 第20章 无常向你问好 树冢之外，密密麻麻挤满了橙阶修士，甚至还有黄阶强者。 领域碎裂的波动太过强悍，几乎所有的天刀盟修士都倾巢而出。看来，下面会有场硬仗。 战便战吧，虽死犹荣。 鹿仔正准备化出本体死守洞口，霸道的精神力迅速袭来，不由分说将他收入神识空间。 鹿仔急了：“姐姐快放我出去！危险！” “照顾好你妹，别捣乱！”正说着，鹿仔被一枚空间戒指砸了脑袋。查探之后才发现，筱筱被白漓藏进了戒指，正昏迷不醒。 原来白漓预知分身灵力即将枯竭，在领域碎裂前将筱筱藏进储物戒中。虽然储物戒不能长期储存活物，但暂存身体还是能做到的。以戒指为介，将筱筱挪入神识中保存，是最稳妥不过的。 只要她不死，就没人能伤害筱筱。 树冢附近百米几乎都被夷为平地，烟尘之中，隐约可见一道黑色的身影。 众人不禁感叹，竟敢孤身潜入天刀盟大本营闹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此处动静剧烈，就连喝酒的邝蒙、邝梵天等人也被惊动。 他们几乎瞬间出现，尤其是邝梵天，那张脸几乎拧成了扭曲的麻花。他怒道：“何人放肆！” 天刀盟众高手几乎同一时间释放威压，白漓禁不住吐了口鲜血，幸亏黑布蒙面什么都看不出来。她阴恻恻的笑着，用雌雄莫辩的声音道：“在下无常，向各位问好。” 无常，好耳熟的名字。 邝蒙浑浊的眼睛骤然清明，这不是典当行王老虎给他带的话么。他只当王老虎嚷嚷着白日见鬼疯魔了，随手给他了痛快，没想到真有“小鬼”找上门来。 好小子，够有种，就不怕在这里见阎王有来无回？ 邝梵天几乎气炸了，管这无常是人是鬼，敢偷他的神兽，便必须死！ “小鬼！拿命来！” 索命的攻击直袭白漓门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那“无常”的身体。 但是攻击并没有伤到无常，而是炸在他背后的土坑上。 众目睽睽之下，无常的身形淡去，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从始至终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真是活见鬼了。 众人立刻炸开锅，活了这么久，从没有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情。难道天刀盟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把冥界的无常判官给招惹了？ 人群中看热闹的楚云霄也非常惊讶。 他从没听说人可以凭空消失，即便用阵法挪移，也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但他不是天刀盟那些笨蛋，愚蠢到真的相信那是无常降世。 黑白无常向来同时出现，这人肯定是假扮的。 说着，他不由自主瞥向白漓。 比起鬼神怪谈，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跟白漓关联更大。 但她全程都跟在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他也想不明白。 他轻声问：“漓儿妹妹，你也觉得天刀盟招惹无常判官了么？” 白漓正强忍着吐血的冲动。 召唤分身回归本体时，分身受到的伤害会悉数落在本体。如今她的灵力不足，强行开启领域后会被反噬，能强撑着站稳已是极限，开口说话定会露馅。 但楚云霄仿佛是狗皮膏药，粘着她不放：“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还要紧，哥哥扶你去休息一下？” “……” 听他哥哥长、妹妹短的叫唤，白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趁人不注意丢了枚丹药在嘴里，砸吧几下后气血通畅了许多。 幸亏有师傅他老人家的丹药续命，否则她非得伤筋动骨不可。 “二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不等楚云霄用伤心眼神乞求安慰，白漓就无情的离开，“看来今日是讨不到东西了，我们改日再来。” 只是进门容易，出门却难。 层层修士拦住他们的退路，身后邝蒙冷笑：“我天刀盟治理不善，让贵客看笑话了。咱们的事情还没谈完，丘鸣国何必着急走呢，莫非你们心底有鬼？” 他俩前脚刚来，后脚天刀盟后院就出事了。巧合的是，两件事都多多少少跟神兽相关，很难不让人怀疑。 但也仅仅是怀疑。 楚云霄也拉下脸：“邝盟主慎言，方才我们一直在席间喝酒，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你天刀盟若执意找人背锅，我丘鸣国绝不认栽。” 虽不知白漓和天刀盟有什么仇怨，但双方已然视同水火，不死不休。丘鸣国夹在两者之间，只能择其一。 早在白漓找上门时，他就做了决定。 天刀盟人多势众难以管教，远不如白漓一人方便掌控。 更何况，白漓展露出来的绝佳天赋连他楚云霄都眼红，比起一群蠢才，还是巴结一个天才更划算。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会站在白漓这边。 见他铁了心维护白漓，邝蒙气得连说三个“好”字。再看向白漓时，眼神仿佛淬了毒。 这女娃娃真是他的灾星。 每次出现，准没有好事！ 不是传说她身负奇骨么？ 既然弄丢了他的神兽，那就拿她这一身骨头来赔吧！ 下一秒，邝蒙直接跨过楚云霄的阻拦，出现在她眼前。 狠狠捏住她的脖颈，将人提起。 “嗤啦——” 当着众人的面，一剑破开她的下肋。 登时，血流如注。 剧烈的疼痛刺激的白漓格外清醒，但邝蒙紧紧卡着她的脖子，黄阶强者的威压完全碾压她的灵力，她根本无从反抗。 “咦，怎会是空的？” “死丫头你的奇骨去哪里了？！” 邝蒙越发暴躁，虎口处用劲越来越大，仿佛随时都能捏断白漓细嫩的脖子。 这便是跨两阶的实力差距吗？ 生，和死的距离？ “姐姐！” 神识之内，鹿仔急红了双眼。 这天刀盟老贼分明就是冲着他们兄妹二人来的，白漓是代他们受过！ “……别哭丧，我还没死呢。” 白漓攥紧拳头，自打出生之日起，想要她命的人都无一例外死在她前面。 以前如是，现在亦如是。 是邝蒙逼她的——“传送卷轴，开！” 耀目的白光迸发，几乎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等光晕淡去，众人意外的发现，邝蒙和白漓不见了。 ------------ 第21章 勾搭奇骨 转瞬间，他二人来到密林深处。 这是白漓初遇筱筱的地方，启动卷轴的时候，她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画面就是这里。 此处巨石林立，古老的大树铺满山野，带着森严而又萧瑟的颓败。 真是个埋骨的好地方。 邝蒙没想到白漓身上藏有黄阶上品传送卷轴。 灵宝分天地玄黄四个阶级，每个阶级再分上中下三等。黄阶上品的灵宝足以媲美黄阶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 难怪他会中招。 可那又如何，护身的宝贝多就可以不死了吗？ 毁了他训练神兽的计划，他定要把白漓、墨家，乃至整个丘鸣国都炼制成傀儡！ 邝蒙正欲掐断白漓的脊骨，却意外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那弱小待宰的女娃娃不知何时挣脱了掌控，紫瞳熠熠闪光，浑身散发古朴尊贵而又傲然的气势。仿佛是沉睡已久的上位者俯视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而他就是那只蝼蚁。 怎么回事？ 明明他邝蒙才是黄阶强者，怎会被区区红阶的小丫头碾压？ 除非…… 她是传说中的领域强者。 借着传送卷轴蕴藏的灵力，白漓毫无犹豫开启了领域。如果两个人之间必有一死，那只会是他。 她将手背贴在邝蒙的额头上，用冰冷的语气道：“搜魂。” 刹那间，汹涌霸道的精神力闯入邝蒙的神识，像是一把大砍刀无情劈裂了他的精神之海，几乎震碎了他的三魂七魄。 精神攻击不同于法术攻击，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剧痛，看不见摸不着，却刻骨铭心。 邝蒙长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眼睛里各种情愫疯狂闪烁，时而悲愤，时而狂喜。随着搜魂深入，眼神的光泽渐渐淡去，变得空洞无神，整个人仿佛是行尸走肉。 与此同时，白漓也浏览完他的生平。 一代枭雄终究成了傻子。 搜魂术可窥探人的前世今生，但由于入侵神识的方式过于蛮横，很容易致人痴傻。 虽然她修为低，但精神力绝对碾压这些下等位面的蝼蚁，被她搜魂的下场非疯即死。 但白漓并不有怜悯的心思。 邝蒙对她展露的敌意太过明显，搜魂之后，她才明白缘由。 二十年前，邝蒙曾拜在一位术士门下学习傀儡术。他的师门私下炼制血傀儡，某次外出抓人不慎被下山历练的巫女，也就是她娘亲发现。 血傀儡是至阴至邪之物，若不小心放出来，轻则屠城，重则浊化灵气导致万物堕魔，所以娘亲毫不犹豫的毁了所有血傀儡。修炼邪术本就是逆天而行，血傀儡碎裂后，在反噬之力作用下，术士和弟子们堕魔的堕魔、发疯的发疯、爆体的爆体，整个师门只剩下邝蒙。 一夜沦为孤儿的邝蒙将她娘亲视作灭门仇人，暗中追杀了娘亲许多年，害得娘亲难产。 后来娘亲失踪，他又把矛头对准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 可惜小时候被墨沉奕看得紧，没有机会下手，本想今日趁机报仇雪恨，却没想到会栽在她的手里。 白漓冷笑，冤有头债有主，为难她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血傀儡是以至亲之人为壳、世间怨魂为引，结合各类阴邪符咒术炼制的大杀器，本就是伤天害理的东西，她并不觉得娘亲毁了它们有什么过错。 他那些所谓的“同门”是被邪术反噬身亡，多行不义必自毙，凭什么怪在她娘亲的头上？ 简直荒谬。 邝蒙心中所谓的仇恨，从一开始就是扭曲的。 今日死在她手里，也是因果报应！ 解决完麻烦，白漓重新梳理思路。从邝蒙的记忆中，她挖掘到一条重要的线索，娘亲是巫族人。 先前把灼华姑姑从墨家百髓噬生阵里救出时，她曾经千叮万嘱，让自己远离巫蛊之术。这便奇怪了，她为什么要远离自己的母族？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便被鹿仔焦灼的声音打断：“姐姐，你快来看看筱筱，她快不行了！” 神识中，筱筱的状况不容乐观。 即便吸收了鹿仔渡予的生命力，她依然昏迷不醒，心跳越来越缓。修长的睫毛无力垂下，像个遁入沉眠醒不过来的搪瓷娃娃。 看着她惨白的小脸，白漓心里揪揪的。 按理说，生命力的治愈效果是很强的，即便只剩下半口气，也能瞬间活蹦乱跳。 为何在筱筱身上不起作用呢？ 白漓皱眉：“输入生命力的时候可有发现异样？” 鹿仔：“她的身体好像无底洞，生命力吞进去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症状听起来跟“奇骨”类似。 白漓立即分出一缕灵力探入筱筱体内，游走至心脉附近，忽然被霸道的力量撕扯，瞬间断了联系。 果真是吞噬灵力。 和身负奇骨的反应一模一样。 灌输的灵力、生命力没有进入筱筱体内，而是被别的东西“偷”走了。 白漓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墨紫鸢可以挖走她的奇骨种在自己体内，筱筱原本没有奇骨，被天刀盟抓走后也莫名其妙长了奇骨。 或许，奇骨是寄生体？ 只要宿主源源不断的提供灵力，它就可以随时易主。 所以，只要把筱筱体内的奇骨挪走，她就能恢复正常。 可以试试。 白漓抽出骨刀，小心翼翼的在筱筱心口划了道口子。随后把自己的灵力捻成丝状，放在伤口旁边。她特意让灵力扭来扭去露出副“勾搭的姿态”，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一团银色的东西缓缓浮现。 是暗藏在筱筱体内的“奇骨”。 那是一团丝状物，吞噬的灵力越多，颜色便淬染得越鲜亮。 正当“奇骨”扑向白漓肋下的伤口，准备钻入她体内大快朵颐时，小笼子从天而降，狠狠把它锁住，任凭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这该死的人类，怎么不讲武德？ 凭什么关它！ 快放它出去干饭！！ 奇骨癫狂的甩动银丝，发泄着强烈的不满。 但笼子外的白漓完全没看明白它的意思。观察大半天未果后，她选择放弃。 还是回头问师傅吧，他老人家见多识广没准会认识。 没有奇骨作祟，筱筱恢复得很快。得知鹿仔成了白漓的契约兽，小丫头登时不乐意了。 ------------ 第22章 谁允许你签卖身契了 筱筱一把揪住鹿仔的耳朵，凶巴巴的叉腰：“说！谁让你签卖身契的？” “明明说好我们俩一起选主人！”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啦？” “今天不给本座一个说法，本座就休了你这哥哥！” 白漓在旁好心提醒：“筱筱，‘休’不是这么用的。” 筱筱凶狠龇牙：“那用什么？宰？” 好吧，当她没说。 筱筱虽年幼，可脾性却一如既往的烈。鹿仔自己惹的筱祖宗，还是让他自己去哄吧。 白漓悻悻的闭嘴，忍不住瞥了下鹿仔，他正用幽怨的小眼神求救。 鹿仔：姐姐，菜菜，捞捞。 白漓：风大，看不清。 鹿仔：…… 小蛋蛋从白漓的衣领子爬出来，露出半个脑袋唧唧乱笑，似在幸灾乐祸。这家伙似乎很喜欢和鹿仔作对，只要看鹿仔吃瘪，就格外高兴。 鹿仔登时绷不住：“本座敲你个仙人板板的——” 话音未落头顶就挨了重重的爆栗。 筱筱怒道：“反了你了！还敢顶嘴！” 见鹿仔痛的嗷嗷惨叫，小蛋蛋发出了两声更响亮的“唧唧！” 主打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崽崽多了就容易闹腾，白漓干脆闭上眼睛假装无事发生。越闹腾，说明身体越健康，那她这个老母亲就放心了。 终于，在筱筱和鹿仔大战（鹿仔单方面挨揍）三百回合后，两只兽兽终于和解，条件是筱筱要和白漓签订平等契约，“考察”下鹿仔选的主人。 虽然白漓答应过不强迫筱筱签订契约，但也拦不住筱筱硬要契约。 但白漓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毕竟能和筱筱建立精神联系，以后就不怕丢了。 闹剧暂告一段落，她将目光放在邝蒙身上。 搜魂之后，他的三魂七魄早已碎裂，成了行尸走肉。与其干耗在这等死，不如送他一个痛快。 鹿仔自告奋勇：“我来。” 白漓拒绝了提议，让鹿仔吸干邝蒙固然是最快的方法，但也会白白浪费他这一身灵力。她能吸纳妖兽灵核的能量，自然也能笑纳人类修士的灵力。 飞快布阵点穴，邝蒙体内精纯的灵力从穴位飘出，源源不断涌入白漓体内。磅礴的灵力倒灌，像是江水决堤，迅速补满了灵力空缺。即便白漓竭力压制境界，可修为仍在节节攀升，红阶六星、七星、八星……当神识内第九颗红星星几乎被撑爆时，终于孕育出流光溢彩的橙色光芒。 突破橙阶了！ 随着白漓进阶，鹿仔和筱筱都跟着沾光，纷纷原地晋级。而神兽晋级亦会反哺其主，白漓的境界一路蹭蹭飙升，直到橙阶三星才逐渐稳固。 难怪邪修喜欢抢别人的灵力，修炼速度实在太快了。 深呼吸—— 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灵力充沛的感觉真是！ 爽！爆！了！ 与此同时，邝蒙化作齑粉随风散去，可怜一代枭雄，竟连具尸首都没能留下。 筱筱冷哼：“死那么痛快，真便宜他。” 他父子俩把她囚禁在暗室里折磨，尤其是他儿子邝梵天，还当着她的面逼杀穿云豹。实在太可恶了！这些坏蛋应当被千刀万剐！ 感受到她内心恨意，白漓郑重道：“我答应你，邝梵天的命我让你亲手取。”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少主……节哀顺变。” 天刀盟内，众人唏嘘着朝邝梵天吊唁。自那日邝蒙和白漓突然消失，没过多久邝蒙的玉牌碎裂，众人便知道盟主陨落了。 能在短时间内秒杀黄阶高手的人并不多，而白漓是出了名的“废物”，至今仍下落不明死生未论，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是丘鸣国在背后动了手脚。 天刀盟当场同楚云霄决裂，若不是有大内高手护着，他早就被乱拳打死了。 如今天刀盟是少主邝梵天做主，他广发信函替父亲申冤。 等人群散去，他才摊开掌心。 手掌中央有块碎裂的留影珠，是父亲生前随身携带的。但由于遭到严重破坏，能看清的东西有限。 父亲是被人活活吸干灵力致死的，杀他的人，势必是邪修大能。 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潜入天刀盟偷神兽的“无常”。 当时在场的天刀盟高手很多，那人都能全身而退。父亲单凭一人之力跟无常对抗，恐怕凶多吉少。 “……无常，好样的。” 邝梵天眼底迸发凶狠的杀意，杀亲爹、夺神兽之仇不共戴天，无论他是人是鬼，他邝梵天都会追杀到底！ 与此同时楚云霄亦辗转反侧。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回府后细想，就琢磨出不少疑点。 白漓被邝蒙擒住后，邝蒙质问她奇骨的下落，说明奇骨根本就不在白漓身上。 说明墨紫鸢没骗人，她真的挖走了奇骨。但不知道为何，这丫头近日总对自己避而不见，似乎已经有好些天没见过她了。这实在不符合墨紫鸢的性子，她最娇俏粘人，怎么会如此安分？ 莫名的，他有点心慌。 好像有什么宝贝离他远去了似的。 “来人，去趟墨家，接大小姐墨紫鸢来府上养胎，一切按照侧妃的礼仪来办。” 没过多久，管家带回一个噩耗。 管家：“殿下，墨家老爷不同意送人过来，老奴跟他家下人聊过，说是墨大小姐失踪了。” 失踪？ 楚云霄只觉得可笑，别说墨紫鸢是红阶巅峰的水平，墨家有墨沉奕这个黄阶驯兽师坐镇，谁敢明目张胆去绑架墨紫鸢？ 管家摇头：“几天前墨家遭袭，连墨老爷都被伤到眼睛成了独眼龙，紧接着墨大小姐就失踪。老奴觉得，下手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楚云霄沉默了。 如果对方能重伤黄阶强者，掳走墨紫鸢就合情合理了许多。 恐怕也是盯上了那根奇骨。 刚死了一个黄阶的邝蒙，又曝出黄阶的墨沉奕受伤。同时招惹天刀盟、丘鸣国墨家两大仇敌，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道黑色身影。 或许，作案的是同一个人，传说中的冥界勾魂使“无常”。 若真如此，那麻烦就大了。 绝不能让奇骨落在别人的手里。 楚云霄冷了冷脸色道：“速去备车，本殿要进宫面见父皇。” ------------ 第23章 无常是哪个怂蛋 皇宫内，楚伯勐也睡不着。 听闻楚云霄深夜来访，他冷哼：“让这蠢货在外面跪着。” 楚云霄冲冠一怒为红颜，和天刀盟结怨的事情早已传进他耳朵里，楚伯勐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看上哪个女人不好，偏偏去招惹白漓。 那女人就是个灾星，走到哪里仇恨就会拉到哪里。墨沉奕绝不会放过她，邝梵天也不会，跟白漓交好等同于跟墨老王八和邝家病秧子宣战。 倒不是害怕他们，楚伯勐担心他二人联手后，会怀疑奇骨在自己手上，进而耽误大计。 他已经筹备了近百年，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都是这个蠢儿子惹的祸！ 实在气不过，楚伯勐暴躁道：“让那个逆子滚进来！” 勤政殿的夜灯亮到天明，直到拂晓时分才悠悠熄灭，但楚云霄再没有出现，仿佛人间蒸发。 有人说，他被楚伯勐秘密处决，以此平息天刀盟的愤怒。 甚至还有人猜测是那个传说中的“无常”好男风，瞧上了楚云霄的颜，所以把人秘密掳走。 总之，越传越离谱。 在地下黑市的面摊上，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小不点嘟囔道：“居然会有人替那个姓邝的老坏蛋申冤，依本座看，他们都瞎了眼睛。” 奶凶奶凶的，是筱筱的声音。 另一个小不点敲了敲她的碗：“我滴筱祖宗，别跟那群笨蛋计较了，面都快坨啦。” 这是鹿仔。 他们旁边的黑衣人自然是白漓。 对于“楚云霄失踪”，她并不意外。 如果此时楚云霄和邝梵天相互争斗，只会狗咬狗两败俱伤，让“无常”坐收渔利独享神兽，这绝不是他俩愿意看见的。 传言得神兽者乃天眷之子，日后能逃脱六道桎梏，飞仙成神。 是人，总难逃一死。 对邝梵天来说，亲爹被杀远不如多一个敌人觊觎神兽要命。 所以他才会卖力营销父亲的死，不分青红皂白把这笔账赖在楚云霄和丘鸣国头上，闹出一副双方“不共戴天”的架势，借机分散丘鸣国争夺神兽的注意力。不得不说，邝梵天比她想象中更心狠、更薄情，像是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 有这条毒蛇盯着鹿仔和筱筱，并不是好事。 在这多事之秋，寻个地方养精蓄锐、提升实力才是明智之举。 白漓轻轻勾唇，满脸慈祥的看着两只小崽崽：“快吃吧，这或许是你们最后一顿饱饭了哦。” 鹿仔、筱筱：“？” —— 佣兵会大厅内，糙汉子们磨刀霍霍，气氛剑拔弩张。 “这便是堂堂佣兵会的待客之道？” 邝梵天坐在轮椅上，披麻戴孝，气势却丝毫不弱。他身后是天刀盟的精锐，每个人都有不低于橙阶五星的实力，他们把邝梵天保护在中间，所以佣兵们才没直接抄家伙砍他。 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说“无常”是佣兵会的人，邝梵天即刻带人杀过来，非要佣兵会给个说法，不然以后就别想在地下黑市做生意。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佣兵们自然不同意。 别说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无常”，即便无常真和天刀盟有仇，也属于私人恩怨，关旁人何事？若天刀盟想伺机寻个由头吞并佣兵会，未免太贪心了。 “姓邝的，老子听你叽叽歪歪半天没出手，已经给足了面子，少蹬鼻子上脸。” 一声嗤笑传出，吵吵闹闹的佣兵们瞬间安静的像破壳鹌鹑，乖乖让道。几个赤膊的壮汉从人群中走出，最前面那个莫约一米九，全身精肉暴起，最显眼的是肩头上栖着的凶神恶煞的黑羽蛊雕。 在佣兵会中流传过一句顺口溜：宁做阎君刀下鬼，不惹兵王百里屠。 此人便是佣兵会里的嗜血兵王，百里屠。在凭实力论资排辈的佣兵会里，拳头就是硬道理。 百里屠嗤笑：“连个小小的无常鬼都收拾不了，还敢来威胁老子？你爹邝蒙来了都得客客气气，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有几个脑袋够老子砍的？” 说着，黑羽蛊雕猛得展翅，发出凄厉的长鸣，仿佛吹响一首催命的号角。 邝梵天脊背猛然发凉，在百里屠开口的瞬间，他浑身的血骤然沸腾，似要争先恐后的喷涌。 好强！ 好厉害的杀气！ 百里屠冷笑：“不管你俩有什么恩怨，自己解决，再闹到老子跟前就是个死。” “带着你的人，滚！” 他俩的实力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再死磕下去就是傻子，邝梵天很识趣的离开。 虽然灰溜溜跑路很丢面子，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已经探得了想要的消息，无常并没有走漏神兽的消息。 等天刀盟走干净，百里屠才转身问：“无常是哪个怂蛋？给老子滚出来！别做有胆惹事、没胆承认的孬种。”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个人颤颤开口：“那人好像是个新兵蛋子，前几天刚领任务走。” “去哪了？” “SS9的密林。” 此话一出，佣兵会突然安静。 佣兵会的任务先按照难度分S、SS、SSS三级，再按时间发布顺序标数字。除了那次特殊情况，从来没有SSS级高难度的任务，SS级已经封顶。 而SS9数字靠前，少说也是十年前的任务。 挂在榜上十多年都没人完成，说明折在林子里的高手不计其数。 不少老兵都笑出声，还以为无常是什么人物，一个脑子不清醒想找死的蠢货罢了。 一人独抗兽潮？ 神经病吧。 百里屠跟着干笑，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 年轻气盛时他也试过，却差点被兽潮淹死，后来很久都无人挑战这个危险任务。 无常这小子有点意思。 难怪单枪匹马就敢杀上天刀盟，取那邝老贼的性命。 真希望小子别死太快。 密林深处，白漓打了好几个喷嚏。奇怪，她明明没感冒，莫非有人惦记她？ 随后她就释然了，想要她命的人整片林子都塞不下。 看不惯她又如何？ 还不是得在她面前夹尾巴做人？ 狮子从不会在意羊羔的想法，就像她魔尊白漓不会在意这些蝼蚁一样。 抛开这些没用的想法，白漓笑眯眯的看向两只崽崽：“来，小宝贝们，陪姐姐练练。” ------------ 第24章 你来丢人现眼 一个月后，丘鸣国皇城内，形形色色的修士挤满了大街小巷。 空冥学院的招生大会即日举行。 除了本国修士，还有不少散修慕名而来，甚至还有拖家带口齐上阵，比拼嗓门喊加油的。孩子们挨个排队登记，白漓也在其中，不过几盏茶的功夫，身后的队伍已经绕了九曲十八弯。 来得早还是有好处的。 虽然师傅他老人家给过令牌，能保她免试入学，但白漓还是想凭实力入学，不给旁人留下编排师傅以权谋私的话柄。 嗯，她真是个善良心细护短的好徒儿。 白漓悠闲的打开水袋，正准备解渴，身侧忽然袭来一道凌厉的掌风。 有人暗算她！ 她紫眸微眯，佯作不知，直到对方的手掌快贴上衣裳时，白漓忽然动了。身形如魅，影随身动，恍若慵懒又灵巧的猫儿，眨眼绕至来人身后，对着人家的屁股就是一脚。 拜拜了您嘞。 “啊——！！” 小女孩的惨叫声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所有人都看过来。 而那个偷袭者，竟顺势赖在地上嘤嘤哭起来：“你！怎么大庭广众之下踢人家屁股！流氓！” 大家顿时指指点点，连带着看白漓的眼神都变化了。 见状小女孩哭得越发伤心：“小哥哥，你不就是想插队嘛，偷偷摸了人家半天我都没敢出声，我让给你还不行么？别打我……” “看这小伙子眉清目秀的，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呢。” “呸，富贵人家的小白脸罢了，老子最看不起这种货色。大妹子别哭啊，哥哥帮你收拾他！” 白漓：“？” 小姑娘胡说八道什么，碰瓷呢？ 为图方便，她习惯用一根发绳绑住长发，化成少年的模样出门，没想到真被错认成男人。白漓只觉得好笑，就算揩油也找个前凸后翘手感好的，这小妮子要什么没什么，她哪来的自信。 看着几个傻大个被忽悠来“找她算账”，白漓并不着急，反而气定神闲道：“空冥学院规定，严禁在公共场合聚众斗殴，违令者取消录用资格。” 他们登时愣住。 犹疑的看了白漓几眼，随后撂下几句冷哼各自回到原位。 在妹子面前表现自然重要，但不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被取消录用资格就亏大了。 这一幕看得小女孩目瞪口呆。 她气急败坏的拍屁股起身，“喂！你知道我是谁吗？本小姐可是墨家的三小姐，墨慕灵！知道皇城的驯兽世家，墨家吗？” 不仅知道，还相当熟悉呢。 白漓盯住墨慕灵，她怎么不知自己还有个“三妹妹”？ 身边人顿时炸锅，在丘鸣国，驯兽师墨家的名气并不亚于皇室。没想到这个小女孩是墨家人，是最有实力入选的人之一，所有人都开始懊悔没有站出来帮忙。 感受到周遭羡慕的眼神，墨慕灵的自尊心立刻得到满足。 她洋洋得意的看向白漓：“土包子，连墨家都不知道，还想通过空冥学院的筛选？算了，本小姐不跟你多计较，你还是趁早放弃，早点回家生孩子传宗接代吧。” 白漓用看傻子的眼光爱抚过这个便宜妹妹，扮柔弱不成就暴露刁蛮本色，跳梁小丑罢了，懒得搭理。 但这傲慢的态度反而惹她炸毛：“喂！本小姐跟你讲话呢，你什么态度！” “小白脸！你这是在瞧不起墨家吗？” “嗯。” 终于说了句她爱听的，她确实看不上墨家，所以自立门户了。 墨慕灵噎住：“你！” 哪里来的小白脸，简直狂的无法无天，连墨家都不放在眼里。 正要发作，眼角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惨兮兮道：“殿下，你快来帮灵儿评评理，这个人欺负我。” “怎么回事？” 是楚云霄的声音。 白漓用看好戏的眼神扫过他俩，一个月不见，墨家整了个新女儿出来，立刻被楚云霄勾搭上了。 啧，他对墨家女儿的执念真重。 待看清“小白脸”相貌，楚云霄眼底放光。 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呀！ 他的声音忽然柔和，“漓儿妹妹，你又瘦了。这一个月你去哪里了，哥哥很担心。” 白漓：“……” 她就不该期待这厮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词，平白恶心自己。 而墨慕灵早已傻眼，二殿下口中的“漓儿妹妹”只有一人，那个当众休夫、自立门户的前二皇子妃墨清漓，真正的“墨家嫡女”。 顿时，什么揩油耍流氓，什么小白脸土包子，所有谎言不攻自破。她就像只自作聪明、上蹦下窜的猴子，懊悔羞愤一股脑儿涌上，臊得墨慕灵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楚云霄的眼里只有白漓。 这个女人，自扬言休他之日起就像变了个人，尊贵、冷艳、霸道得惹人讨厌，却又偏偏拥有绝佳天赋，如同怒绽的火睡莲，恣意、热烈、蛊惑人心，让他挪不开视线，心甘情愿沦陷。在闭关的一个月里，他日日百爪挠心，恨不得冲出去找她。即便早已知道，她一定不会有事。 白漓被他盯得浑身发毛。 这个无利不起早的狗男人又发情了，又想从她身上捞什么好处？ 她得警惕点。 楚云霄正满眼迷离含情脉脉的看着白漓，冷不防被人打断：“这边怎么回事？” 几个穿修炼服，手中执剑的年轻人走来，是负责安全巡视的空冥学院弟子。为首那个毫不客气道：“按顺序排好队，无端闹事的即刻滚出去，取消考试资格。” 没想到白漓说的是实话，动歪心思真会被赶出去，所有人立刻老实巴交的站回原位，连带着看墨慕灵的眼神都带着嫌弃。差点就被这个心机丫头当成枪使，好险好险。 而墨慕灵和楚云霄就像哑巴吃黄连，被迫去队伍尾巴重新排队。 世界终于清静了。 很快轮到白漓登记名字测试灵根。 像空冥学院这样有完整培养体系的学校，非常重视生源素质，也就是灵根天赋。毕竟，天才和蠢才之间的差距从来无法用努力填补。 白漓把手放在测试石上，一瞬间，测试石变黑了。 ------------ 第25章 废灵根 最常见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也会有冰、雷、风等更为强大的变异灵根。 通常来说，灵根越纯天赋越高，若集齐五行反而是最普通的杂灵根。 测试石会根据弟子们的灵力属性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譬如木灵根是绿色，火灵根是红色等。 但白漓触碰的那块石头顿了顿，最终黯淡下去，变回最初的模样。 登记老师：“？” 这人没有灵根怎么修炼的？闹呢？ “换只手试试。” 但是换了好几回结果都相同，也就是说她是杂灵根，也被称之为“废灵根”。 登记老师不禁唏嘘，真是可惜了。 “等会去武学院参加选拔吧，下一个。” 武学院顾名思义，是没有灵力天赋，纯靠后天淬炼身体武力输出的地方。如果说灵学院是天之骄子的伊甸园，那武学院就是不要命的卷王满地滚。 一眼望过去，演武场上全是壮汉，像白漓这样小嫩胳膊小细腿的，他们一个打十个。 选拔规则非常简单粗暴，每次随机放进去十人，最后留下的人晋级。以防出现高手扎堆的情况，必须连续晋级四次才算合格。相较其他学院，武学院的选拔称得上“残酷”，只有万分之一的人有资格入学。 修行本就逆天而行，更何况学武练体的都不是天眷之子。除了拼命，别无他法。 灵学院落败好歹还能点到为止，武学院的失败者无一不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陆陆续续进去了小几千人，每个人都挂彩了。 很快就轮到白漓。 巧合的是那个扬言要替墨慕灵出气的傻大个也在这组。 看见白漓时，雷卓的眼底闪过几分错愕，随后又轻蔑起来。看白漓跟楚云霄熟络，他还担心自己得罪了个天才，没想到这小娘们竟是个修炼废柴，竟跑到武学院来了。 等会他就把她打得满地找牙，作为给墨慕灵小姐的赔礼。 入场后，评委老师宣布比赛规则。在场上，参赛者可以尽情使用武器，只要不闹出人命评委均不会干涉，最后只有一人可以荣获晋升机会。 很快比赛开始。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女弟子，白漓这个“软柿子”自然备受关照，吹哨的瞬间就有四五人同时发难，毫不犹豫将刀剑指向她的心脏。这其中就包括了雷卓。 白漓挑眉，难道她看起来很好欺负？ 神识内，鹿仔用怜悯的口气道：“十个呼吸！本座赌十枚灵果，最多十个呼吸，这群人肯定被姐姐干趴下。” 筱筱更狂：“本座赌一百灵果，三招内姐姐必胜。姓鹿的，敢不敢赌？” “赌就赌！怕你不成？” 听着两只崽崽拌嘴，商量着用她自己的灵果当获胜的彩头，白漓不禁抽了抽嘴角。 三招？ 能一次性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多费两下力气？ 她甚至连骨刀都没有抽出，只随意散开威压，那几人便勃然变色，停在原地吐了口老血。 橙阶威压……他娘的是个灵修啊！ 来武学院凑什么热闹？ 别说武学院弟子扛不住，就算放眼灵学院也没有几个橙阶。 武学院的老师登时双眼放光，灵武双修、天赋异禀呀！必须得扣住了，绝不能被灵学院那群不要脸的抢走！ “你叫白漓是吧？接下来不用比了，从现在起你已经入选。” 白漓：“？” 武学院老师：“小白同学呀，直接去那座阁楼休息吧，老师考核结束就带你去学院。” 阁楼里都是内门弟子，这话的意思是，白漓不仅被破格录取，还直接跳过外门散养，成为了尊贵的内门弟子。 这和她参与选拔一拳一拳打进决赛的初衷完全相悖。 大家纷纷用羡慕的眼光看过来。 能得到空冥学院老师的青睐，她前途无量呀。 刚想爬起来巴结，就遭到武学院老师的呵斥：“你们几个怎么还没走，下一批已经在等了。麻溜点！” 大家：“……” 人和人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看着这些人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白漓心里升起些许罪恶感。她还是该收敛一点点，好歹给这几个倒霉孩子展示的机会。嗯，下次会注意。 阁楼内，新进内门弟子们正互相寒暄，日后都是同门的精英，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甚至还有几个老熟人。 “漓儿妹妹你来啦。”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比起楚云霄的淡然自若，邝梵天的表情就丰富多了，既惊又怒，还带着不可思议。 她怎么还活着？ 她竟然还活着！ 楚云霄打断邝梵天的话，热情道：“我就知道，漓儿妹妹一定能通过考核。这些都是咱们灵学院的师兄师姐，快来打声招呼吧。” 白漓没有动，她注意到有道神识正在审视她。 “呵，武学院废灵根，她也配？” 嘲讽的声音从阁内传来，说话的是一名穿红衣的少女，眼尾还画着精致的金镶边红海棠。她身边簇拥着不少弟子，男男女女都有，一副很受欢迎的样子。 楚云霄身形一震：“樊师姐……” 樊霜霜满眼倨傲：“石头到哪里都成不了金子，回去跟武学院那群废物待一起吧，灵学院你们高攀不起。” 同一所学校竟还搞阶级分化，灵学院哪来这么大脸面？ 见白漓面无表情，仿佛听呆了，樊霜霜阴阳怪气的安慰道：“小姑娘你也别灰心，比起阵学院、符学院那些垃圾，武学院也不算无药可救。” 身旁的狗腿子们纷纷称赞樊霜霜菩萨心肠，连废物都愿出言鼓励，没人注意到白漓的脸色越来越黑沉。 她直接拂袖离开。 楚云霄正要追上去，却听樊霜霜叫了声“云霄师弟”，他握了握拳头，只得作罢。 反倒是邝梵天推着轮椅出门。 白漓直接跳上阁楼楼顶，跟灵学院的人待久了，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一群心比天高、刚愎自用的蠢材，真以为凭借那点可怜的天赋就能顺顺利利进阶飞升？ 简直可笑。 刚躺下晒太阳，就听耳旁有人说话：“白姑娘，许久不见了。邝某一直有个疑问憋在心里，不知道姑娘能否替我解惑？” ------------ 第26章 阵学院 “原来你的腿不瘸。” 白漓慵懒的躺在阁楼的瓦片上，无厘头的说了一句。 邝梵天笑道：“在下只是喜欢坐轮椅，从未承认自己有腿疾，不是吗？” 白漓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家父去世前，白姑娘曾来我天刀盟讨东西。邝某已经赔了你一枚戒指，实在不知道还欠你什么，请白姑娘明示。” 原来是查找犯罪嫌疑人来了。 邝梵天生性多疑，他既已经追查到“无常”曾接受佣兵会的委托去密林猎兽，自然会认定“无常”是那日在墨沉奕追杀下逃脱的人。所以，无常有充足的理由潜入天刀盟偷神兽，他已经从黄阶高手手掌心逃脱过，故技重施并非难事。 他在排查无常的身份，找到无常就等同于找到丢失的神兽。 筱筱发出低低的咆哮，若不是鹿仔拼命拦着，她早就冲出来跟邝梵天玩命了。 白漓盯着邝梵天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邝少主是聪明人，怎会不明白‘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呢。” 那双紫眼睛闪烁妖异而危险的色泽，似乎带着能让人心甘情愿沉沦的蛊惑：“少主真的想知道吗，那不如跟我做个交易吧。用秘密换秘密，是不是很公平呀？” 邝梵天勾唇：“你想知道什么？” 他越来越欣赏白漓，每次当他以为自己看透这个女人时，都会有意外发现。在白漓身上，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白漓附在他耳边低语，不知说了什么，竟让邝梵天面色倏白。 白漓笑容嫣然：“邝少主，我等你的答复哦。” —— 等弟子选拔结束，已经将近日落西山。 新弟子们有两种选择，一是直接跟随老师坐专用飞船去空冥学院，二是五日后自己拿通知书去学院报道。 白漓毫不犹豫跳上了飞船。 开玩笑，有免费飞船接送可以白嫖，何必亲自走，她才不会承认自己不认识路呢。 船上有几个面孔很眼熟。 墨慕灵和楚云霄等人正打坐调息，他们身边跟了个哈巴狗似的傻大个，雷卓。周围几个都是灵修，他们看雷卓的眼神充满鄙夷。 体修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想巴结他们灵学院内门弟子。 但雷卓仿佛听不懂他们的阴阳怪气，大叫道：“就是她！” 登时所有目光都扫过来。 雷卓嚷嚷：“那就是俺们武学院的内门弟子，没动手就把俺们干趴下了，厉害的嘞。俺就不信你们能比她还强。” 大家都是经过筛选留下的好苗子，最听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这一句话，足以激怒大部分灵学院弟子，当即有人跳出来吵着要比划两下。 雷卓跟她有仇吗？故意在心高气傲的灵学院人面前捧高自己，挑起灵学院的不满，借刀杀人给她找茬。 “学院令第八十四条，严禁弟子间私自斗殴，演武场提供擂台挑战场地。知法犯法者，罚抄学院规范一百遍，并送戒律堂处置。谅你们是新人不懂规矩，这次只做提醒，下回再犯在下就只能依规矩办事了。” 清冷的声音穿透众人的耳膜，却没有看见声音的主人。 “五日后学院会举办新生选拔赛，并根据诸位的表现分班，前五十名有资格进甲班，享受双倍修炼资源。若能拔得头筹，会额外奖励去武器阁选兵器的机会。” 双倍资源！ 新弟子们的眼睛猛然发亮，资源越充裕，修炼就越快，实力也就越强。实力强大又能兑换更多资源，这是个良性循环。 包括白漓也狠狠心动。 她手里只有一把用兽骨磨成的短刀，用久了难免会磨损变钝。如果能趁此机会寻一把耐用的武器，那修炼起来也能得心应手些。 很好，这个头筹的位置，她预定了。 —— 踏着变幻莫测的鬼步，白漓轻松穿过护院大阵，进入一片斑斓的竹林。 林子后面有几间若隐若现的竹屋，竹屋旁还开辟了大块农田、水田、果圃。这个点，不少人正撸起袖子插秧除草，小日子过得辛勤又快活——如果忽略这里是人均修炼“天才”的空冥学院，确实很美好。 他们都不需要修炼的吗！ 白漓随便抓了个年轻的农夫问：“请问万青长老在吗？” “师傅他出去喝酒了，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我是他的弟子孟星辰，有什么话也可以让我代为转达。” 原来这个黑黢黢农夫打扮的就是阵学院大师兄孟星辰。 青老头曾说过，有事就找大师兄，如果大师兄办不了，他老头子也无能为力。对阵学院最强奶妈，她一定恭恭敬敬以礼相待。 白漓立刻拱手：“弟子白漓见过大师兄。” “原来你就是师傅新收的关门弟子，快起快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客气。”说着招呼附近务农的弟子们一起欢迎，大家闹哄哄道，“太好啦！我们有小师妹啦！” 环顾四周，清一色都是大老爷们，没想到阵学院才是真正的和尚庙，漂亮姐姐比武学院还稀有。 作为学院内唯一的女娃娃，自然受到了“老父亲”们的关爱。 从竹屋、家具设施，再到课本申领、丹药灵果等物资，阵学院师兄们争相出力，甚至都不需要白漓动手，就替她收拾的干干净净。 即便白漓再三推脱，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她的住处被安排在偏东的山巅，非常僻静，这让白漓尤其满意，她可以把鹿仔和筱筱放出来玩耍。 据说这地方是青老头亲自挑选，在这能享受空冥学院每日的第一缕晨光。原本大家还不同意，因为上山太辛苦，不如住在中心安全热闹。但看见白漓喜欢，大家便不再多话，日后他们加强巡逻便是。 安顿好住处后，孟星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酒菜，欢迎白漓入学。 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夹菜，没多久白漓面前就堆成了山丘。白漓哭笑不得，却也被师兄们的热情打动，在这里才更像一个“家”。 喝着喝着，桌上的人都横着打起呼噜，不胜酒力睡着了。 小蛋蛋从她衣领里蹦出来，好奇的抓起酒杯，似乎对这个能把人灌醉的东西很感兴趣。 “喂，小孩子不能喝……” 没等白漓制止，他就咕嘟咕嘟吹瓶。 随后，全身猛然僵硬。 直挺挺从桌上栽了下去。 “小蛋蛋！” ------------ 第27章 发酒疯的蛋 白漓赶忙把他拎起来。 小蛋蛋浑身紧绷绷的，任凭她怎么揉捏，都一动不动的，甚至身体都开始发凉。 这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白漓试图给他探脉，但那层毛绒绒的外壳仿佛是道保护层，完全将她的力量隔断在外。 太奇怪了。 回到房间，鹿仔跟筱筱也出来研究。 但折腾了大半天也没有结论，无论是人还是兽，都没办法探查小蛋蛋的身体情况。 白漓皱眉：“他……不会有事的吧？” 只是喝了瓶小酒，还是她尝过的那瓶，肯定没有毒。 难不成是喝醉了？ 正在她担心的时候，原本僵硬发凉的小蛋蛋慢慢悠悠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向鹿仔。趁鹿仔不注意，敏捷的跳上他的脑袋，抓住两只七彩斑斓的琉璃角，一边蹦迪，一边唧唧乱叫。 鹿仔怒了：“给本座下来！” 越不让他闹，小蛋蛋越叛逆，飞快的在筱筱跟鹿仔的脑壳上乱窜，轮番在他俩头顶踩几脚，气得两小只同时炸毛。 筱筱化作小猫咪的模样咆哮，扑上去要抓他。 小蛋蛋却绕到鹿仔后面，筱筱来不及换方向，直接扑倒鹿仔，带着他连滚好几圈，撞翻了好几张藤椅。 看着两小只的糗样，小蛋蛋唧唧的笑着，完全没有始作俑者的觉悟。 筱筱委屈道：“姐姐！你看他！” 太欺负兽兽了！ 白漓也头疼，平时就拿这小蛋蛋没辙，如今发酒疯更管不住。她也没办法呀。 欺负完小神兽，小蛋蛋立刻把目标定向白漓。 他灵活的抱住白漓的大腿，顺着衣裳爬上她的肩头，前吸吸、后嗅嗅了好一会，突然伸出两只小爪爪抱住她的脸。 “啵唧！” 白漓愣住。 她，这是被强吻了？ “唧唧~” 小蛋蛋亲昵的蹭着她的肩窝，时不时试探的伸出小舌头，飞快舔下她的脖颈，又害羞的收起。全然不复方才上天入地、抓神鹿打白虎的霸王架势，变得蛋蛋依人起来。 甚至还发出软乎乎的夹子音：“唧~” 鹿仔、筱筱：“？” 唧你大爷的！ 仗着喝醉了独自霸占姐姐？ 门都没有！ 两只崽崽合力将小蛋蛋揪下来，正准备胖揍一顿，小蛋蛋灵活的挣脱，朝门外跑去。 坏了，外面全是人。 她可不敢冒让筱筱和鹿仔抛头露面的风险。 白漓示意两只崽崽止步，自己追了出去。但外面只有清清冷冷的月光，和稀松斑驳的竹影，完全没有小蛋蛋的踪迹。 这家伙跑去哪里了？ 沿着石头路下山，一路寻到师兄们醉倒的地方，他们还没醒，呼噜声震天动地。 只是好像，他们的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 仿佛被人暴揍过。 白漓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这时，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声响。 “啪——” 瓦罐破碎的声音从一间竹屋里飘出。 大家都醉倒了，谁在屋子里？ 扒着门缝观察，却见竹床旁边，圆滚滚的黑影正咕嘟咕嘟吞咽着什么。每喝完一罐，都兴奋的砸碎坛子，发出满意的“唧”。 这还能是谁！ 正当小蛋蛋准备祸害下一瓶酒时，爪爪却抱了个空。 白漓将这小东西抓起，也不知这是谁的屋子，私藏的好酒都被小蛋蛋嚯嚯光了。 罢了，只能明天她亲自给人赔礼道歉，买几坛一模一样的补上。 造孽啊。 正准备训斥这个发疯的酒鬼，小蛋蛋已经睡着，甚至打起了小呼噜。他扒拉着白漓的手腕，亲昵的蹭着，像是人畜无害的小兽。 唉，睡着了，要不还是等明早上再教训这个小东西吧。 次日清晨。 弟子们被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醒。 “谁？” “是谁偷了老朽埋了二十年的梨花白！！” 青老头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昨天他被武学院的甘老头拉去喝酒，甘老头吹嘘自己收了个好苗子，等着开学再带出来让他们羡慕羡慕，特意提前开几坛好酒庆祝，所以拖到今早才回。 谁知道，一回屋就看见墙角被人挖了！ 还偷喝了藏在地下的二十年清酿！ 这还没完，那小贼实在嚣张，还把空坛子的碎片留在现场！ 杀人诛心啊！！ 孟星辰等人满脸懵逼的站在门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晚上他们太激动，不小心喝断片了，刚刚才醒。 闻着他们身上的酒气，青老头更气不打一处来。 阵学院不同于其他学院，三步一小阵、五步一大阵，不懂阵法的人根本进不来。 所以能潜入他房间的，肯定是自己人！ 这些家伙满身酒气，没跑了！ 痛！ 太痛了！ 青老头老脸一拉：“滚滚滚！今天不把后山的灵果摘完，谁都别想睡觉！！” 白漓晨练完下山时，就看见师兄们正哭丧着脸摘果子。 “这都是什么事啊，昨晚上谁趁我睡着偷偷揍我了？唉，疼死了……” “可不是，我现在浑身都疼，尤其是脸。” 他脸上的爪印还没彻底消掉。 嗯……这尺寸，和小蛋蛋还挺贴合的…… “到底是哪个小混蛋偷了师傅酿的梨花白啊，也不借兄弟们嘬两口。” “甭提了，师傅已经气得罚我们了，赶紧干活吧。” 白漓扶额。 完蛋，这下闯大祸了。 都说“一瓣梨花醉十年，朝饮入梦似神仙”，梨花白这酒酿十年醉十年，拿钱根本买不到，她拿什么赔师傅他老人家哦。 还有师兄们，莫名其妙挨了小软蛋一顿打，还背锅受罚，实在太惨了。 她都不知道如何跟大家解释。 这时，孟星辰冲她打招呼：“早上好师妹，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回来了，只是心情不太好。要不你等会再过去？” 看着大师兄真诚的笑容，白漓心底的罪恶感越发强烈。她得去跟青老头讲清楚来龙去脉，不能让师兄们平白无故成了替罪羊。 “多谢师兄好意，我本该昨天就去拜见他老人家的，今儿实在不能再拖了。” 来到竹屋时，青老头正抱着仅剩的那坛梨花白叹气。 见到白漓，叹气声更沉重了。 他哭丧着脸道：“女娃娃，为师对不住你呀。” ------------ 第28章 把灵力吐出来 青老头轻轻抚摸着酒坛，仿佛在爱抚自己的孩子。 “老朽本给你准备了几坛好酒，等着女娃娃寻得道侣的时候，开出来给你们小两口当贺礼。如今只剩下这一坛，老朽实在拿不出手。” 如果不是青老头表情诚挚，白漓定会当成玩笑话。 但青老头不擅长说谎，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白漓一下子语塞，“其实……” “别伤心，你还年轻，道侣的事儿不着急，等过几年为师把新的梨花白酿出来，你再结婚也不迟。” 小蛋蛋的蛋壳突然硬了。 白漓汗颜：“不是……” “为师明白，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都是你那些师兄不靠谱，回头老朽让他们也酿几瓶当做赔偿。咱们学院都是一家人，女娃娃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这下全搞反了呀！ 白漓再想辩驳，却被青老头连哄带骗送出了屋子，美其名曰他得钻研阵法先放她玩两天。 解释失败后白漓心怀愧疚，折返后山，准备帮师兄们一起摘果子，但大师兄孟星辰说，这些灵树认生，不熟悉的人根本不让碰。 这不，她只能出门溜达了。 空冥学院建于灵脉之上，地形方正，四面群山环绕。阵学院所在的扶桑峰位于正东方向，顺时针依次为符学院的问渠峰、灵学院的逍遥峰、武学院的鸿蒙峰、兽学院的天玑峰和丹学院的清音峰。诸峰之间是演武场、藏书阁、修炼室等公共场地，最北的角落被一道禁制封锁，是学院的禁地。 她来到修炼室，寻了个单间盘腿坐下。 因附着灵脉的缘故，空冥学院的灵气非常充足，进入修炼室，浑身的毛孔仿佛历经温泉洗礼，不由自主的舒张。无需白漓吸纳，灵气已经主动朝她聚拢，凝聚起淡淡的白雾，像是积蓄已久的乳汁终于找到了嗷嗷待哺的婴儿。 白漓迅速调整状态，开放周身经络玄关，大大方方的邀请灵气入体。 霎时掀起一股汹涌的灵气气旋。 修炼室内其他人不约而同的睁开眼睛，就在刚刚，灵气突然消失了。 弟子们困惑的走出单间，看见了一个让他们毕生难忘的画面。 整个修炼室的灵气凝结成一条飞龙的模样，张牙舞爪的冲上九霄，随后又汹涌的扑回来，一头扎进紧闭的房间。 唯一一个没开门的房间。 “我靠，里面是谁啊，把灵气都抢光，还让不让别人修炼了？” 弟子们骂骂咧咧的问候着，却无一人敢上前推门。毕竟天赋强悍至此的人，绝非寂寂无名之辈，普通弟子根本招惹不起。悄咪咪骂两句过过嘴瘾就罢了。 墨慕灵、楚云霄、雷卓等人也在看热闹，楚云霄眼底毫不掩饰眼底的钦佩。 好强悍的天赋！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雷卓道：“天赋这样厉害的，肯定是灵学院的师兄师姐，真羡慕楚殿下和墨小姐，能和大佬当同门。你们是内门弟子，日后肯定也是灵学院的风云人物。” 这话说到了墨慕灵的心坎里，她满意点头：“没错，这样惊艳的人物定是我们灵学院的。” 其实在初选当日，她的实力并不足以成为内门弟子。是义父墨沉奕替她买通导师，这才走后门成了灵学院除楚云霄以外唯一的内门弟子。这件事除了几个核心人物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甭管凭天赋，还是凭关系，只要能坐稳内门弟子的位置，就是她的实力。 墨慕灵热切的眼神落在楚云霄身上。 和殿下并肩的实力。 楚云霄没有说话，第六感告诉他，屋子里的人很熟悉。至于是谁——脑海里莫名浮现白漓的身影，会是她么？ 时间分分秒秒逝去，等白漓经络肿胀，再也吸不进去半点灵气时，她才停下。一晃眼就过去了三天，三日来没日没夜的修炼，境界却一点没有长进。如果细看，不难发现她的皮肤变坚韧了许多，不再是原先软软乎乎的样子。 这正是白漓乐见其成的。 她并不赞同空冥学院的细分宗门的教学理念。 灵修、体修原本就同根同源，身体强健能更好促进灵气吸收，而灵力充沛能更精细的淬炼体肤，两者相辅相成。一味追求灵气或者淬体，短期内确实效果显著，可到了瓶颈期就再难突破。 别的不说，只消几道雷劫就能把灵修脆弱的身体劈得外焦里嫩，直接去阎王殿报道。 这还修炼个锤子？ 如果她先前对拔得新生大赛头筹这事心里没底，那么现在把握又大了五分。毫不夸张的说，同阶之下绝无敌手，就算境界比她高，也能一战。 对第一名，她势在必得！ 白漓推开房门，正准备回自己的山头，却发现外面乌压压围了一群人。 各个都乌青着脸，仿佛三天三夜没睡觉的样子。 没错，他们就是三天没睡。 弟子们气不打一出来，原本只是想看个热闹，想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惹得灵气化龙。 谁知道这个卷王竟赖在里头不出来，他们想走又不甘心，等都等了，再多等会吧。哪知道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啊！ 他们没吃没喝没打盹的陪练三天！ 非得把卷王的身份扒出来不可！ 见到白漓的瞬间，大家都懵了。 这人谁，不认识啊？ 在若干清澈的眼神中，有一道显得格格不入。 墨慕灵几乎气歪了小脸，怎么会是她！怎么能是她！ 那个墨家的废物！ 墨慕灵脱口而出：“喂，姓白的，你怎么这么没素质？一个人霸占所有的修炼资源，整整三天，你让别人怎么修炼？” 雷卓附和：“就是！你必须把吸进去的灵力给吐出来！你害大家苦等了三天三夜，必须给大家补偿！” 两人义愤填膺、振振有词的愚蠢模样，看得白漓直接笑出来。 补偿？ 她不没欠别人的，搁那忽悠谁呢？ 白漓懒得搭理这俩傻缺，掉头就走。 但雷卓岂会放过这个讨好墨慕灵的机会，他直接上手去抓白漓的衣裳。 隔几寸的距离都感受到凌厉的掌风，这人不老实呢。 白漓紫眸一冷，正准备蓄力将人掀飞，却被一把银色的剑柄拦下。 清冷而又熟悉的声音道：“等一下。” ------------ 第29章 逍遥峰首席 银色剑柄挡住白漓的手臂，剑的主人却捏住雷卓的手腕。仅凭一个简单动作，就将雷卓定在原地，只留眼珠滴溜溜乱转。 他的小动作完全暴露。 “其一，修炼室各单间互不相通，不存在干扰他人修炼的说法。其二，你自愿在外面等候三天三夜，怪不得旁人。这位师弟，恕我不能赞同你的说法。” 拦在他俩中间的年轻男子身穿白衣。白玉簪绾起三千青丝，从发簪到云靴皆是素白，愣是把灵学院的院服穿出了仙风道骨的味道。 此人正是逍遥峰首席，苏妄。 空气突然安静。 没人敢多嘴，不仅仅因为忌惮苏妄顶尖的实力，更因为，他是学院戒律堂的代执行掌事！ 拥有直接惩戒犯错弟子的特权！ 如果空冥学院有“不好惹”排行榜，苏妄师兄绝对常年霸榜前三名。 雷卓涨红了脸，被众人围观的感觉实在糟透了。他骂骂咧咧道：“快放老子下来！你算哪根葱，竟敢在学院里私自动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说得越多，众人看他的眼神越怜悯，仿佛在看溺水的公鸡。 苏妄淡淡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既知晓校规，还当众对这位师妹下毒手，按律该罚戒鞭五十下，闭门思过十天，等会随我去戒律堂领罚吧。” 雷卓：“？” 白漓迎着雷卓吃人一般的眼神，眸中尽是冷意。 方才苏妄出手，看似是解救她这个“小师妹”，实则是在保护雷卓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若没有苏妄挡在中间，雷卓恐怕已经被她揍得烂在泥里了。 苏妄冲她作揖：“抱歉让师妹受惊了，在下逍遥峰苏妄，瞧师妹有点眼生，请问你是？” 白漓回礼：“新生白漓。” 苏妄眼中掠过一抹异色，随即化为赞赏：“真是少年英才。” 白漓笑而不语，在众人钦羡的目光中潇洒离去。明日就是新生大乱炖的日子，她坚信，白漓这个名字诸位很快就不会陌生了。 —— 回到住处的墨慕灵将东西砸了个遍，白漓明明是废物，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的天赋。 她看得很清楚，楚云霄看见白漓的时候，眼睛直发光，仿佛这世间只有白漓，再容不下旁人。 凭什么？！ 那是个厌弃过他的女人！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的面子踩碎了扔在地上的女人！殿下到底喜欢她什么？ 还有苏妄师兄，分明是在袒护这个女人。白漓只是个卑贱的体修，凭什么得了首席师兄的青睐！ 她不服！ “你又在发什么疯？”一个黑衣男子靠在门框上，冷冷的发问。 墨慕灵被吓到，猛地跪坐在地上。 黑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桀骜，那眼神和看一坨烂肉并无分别：“做好你份内的事情，不要让主人失望。否则——” 黑衣男子眼睛一眯，抬手在脖子上一抹。 “懂了吗？” “……懂了。” 次日清早，新生们陆陆续续到齐。简短举办入学仪式后，新生大赛拉开帷幕。 新生大赛是空冥学院延续多年的传统，大赛前五十名可进入甲字班，享受双倍的资源补给。这些人从起跑线就领先旁人一大截，是日后冲击学院百强榜单的储备力量。 譬如灵学院的苏妄、樊霜霜等人，都是新人大赛的佼佼者。尤其是苏妄师兄，当年一骑绝尘拿下新人榜首，后来果然不负众望成为学院首席，常年霸榜百强前五名。 所以，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非常看重此次比赛。空冥学院甚至许诺本次比赛的第一名进入武器阁挑选兵器。 那是汇集空冥学院镇院之宝的地方呀！ 甚至可以挑选玄阶秘宝！ 拿着玄阶武器，在这片大陆几乎可以横着走。 想到这里，新生弟子激动起来，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比赛实行淘汰赛制，几万名新生同时入场，各凭本事留在台上，掉出擂台范围即视为弃权。最后留下的一百人随机两两匹配，获胜者继续厮杀，直到决出最终胜负。 这种打法既考验团战“抗揍”能力，也需要单打独斗的“狠劲”，只有扛得住拳头、耐得住消耗、憋得出狠招的人才会笑到最后。 可巧，她就是这样的人。 起初还有人不怀好意的凑近，在看见她一脚踹飞一个幸运队手还不带喘息后，都齐齐的后退。以至于偌大的演武场内，以白漓为圆心，三尺为半径的区域出现了空档。 看大家打得热火朝天，白漓遗憾的搓了搓手中骨刀，好像没什么参与感呢。 神识内筱筱和鹿仔正在嗑瓜子，嘎嘣脆的声响听得她很馋。 评委席上，老师们边观战、边评价着弟子们的表现，只有青老头嘬着小酒，一副“尔等皆猪狗”的欠揍模样。 没眼光的老家伙，居然看不出他家女娃娃才是真正的绝世天才么？那群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懂个屁，女娃娃随手捏个阵法都能给他们团灭咯~ 虽然青老头不惹事，却总有人看不惯他这轻狂模样。 这不，有人开始阴阳怪气。 “某些人自己不修边幅就算了，带出来的弟子年年大比武都蝉联第一，可惜是倒数，真是笑死人了。” 促狭的嘲讽格外刺耳，但众人都默不作声，对这样的挤兑习以为常。 青老头拿酒葫芦的手顿住。 在空冥学院百强弟子排行榜上，没有一个人来自阵学院，所以他们常常被嘲讽为学院的千年吊车尾。虽然阵法师本就不擅长战斗，若说心里不难过，那也不现实。 但他在乎的不是他万青老头的名声，更不是阵学院的虚名。 他真正心疼的是那群苦心钻研阵法的孩子，明明那样优秀，却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唾弃，被骂是废物，是垃圾，久而久之孩子们都不愿意踏出院门，宁可留守扶桑峰那小小的山头耕织，也不愿出去伤自尊。 渐渐地，别的学院越发猖狂，践踏阵学院也越发肆无忌惮。 就像现在这样。 但他却无能为力，因为逞一时意气只会惹来更恶毒的报复，他老头子无所畏惧，若被断了修炼资源，那些孩子可怎么办？ ------------ 第30章 给本小姐杀了她 毫无悬念的，白漓晋级了。 热身结束，接下来的1对1挑战才是新人大赛的重头戏。真正有实力的选手并不会在团战中浪费力气，因为那些人根本不配。 评委将晋级名单挂出，上面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楚云霄、邝梵天等都成功晋级，甚至墨慕灵也在其中。 凭这小妮子橙阶不到的水平也能晋级，难不成是召唤妖兽当打手了？ 白漓并没有深究，毕竟比赛规则写的很清楚，各凭本事。 哪怕用灵宝把对手砸死也行。 但1对1较量就很难放水。 好巧不巧的，白漓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墨慕灵。 有上次偷袭未遂的经历，墨慕灵深知自己近战不是白漓的对手，所以不多废话直接放出五只妖兽。虽然她是灵修，但驯兽是墨家老本行，她身为墨家人自然也会。 墨慕灵娇喝：“给本小姐杀了她！” 大言不惭，她老爹墨沉奕都奈何不了自己，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想杀她？ 想以多欺少？ 行，那姐姐就玩玩你。 在妖兽向她扑来的瞬间，白漓原地消失了。 墨慕灵惊呆。 人呢？ 白漓认输了？ “难道你爹没教过你，打架的时候不要做梦吗？” 清冷的话语和汹涌的掌风同步抵达，对上那双紫色眼睛的瞬间，墨慕灵就被击中心口掀飞出去。在半空划过亮丽的长线，老血喷了一路。 炽烈，新鲜的血液，让白漓浑身灵力躁动不安。 闻到血的味道，妖兽们更加兴奋，越发凶残的扑过来。 墨慕灵的境界只有红阶七星，却一口气契约了五只实力堪比橙阶巅峰修士的妖兽，已经算天赋极佳。 青老头不禁替她捏了把汗，女娃娃的运气真背，第一局就抽中了驯兽师。跟驯兽师打，单挑就变成了群殴，很容易吃大亏的。而且那些妖兽尖牙利嘴，一看就不好惹，女娃娃可千万别逞强伤了自己！ 见青老头关心白漓，旁边的老师继续挖苦：“呦，万长老心疼那姑娘呢。可惜人家是体修，眼瞎了才会去你们阵学院当缩头乌龟。” 但青老头没工夫搭理他们，因为刚刚，白漓被一只火雷狮压倒了。 火雷狮性情凶残，体格比白漓两倍还大。 女娃娃可千万不能有事！ 见妖兽逐渐占上风，墨慕灵的忌惮即刻化作狂喜。 白漓也不过如此，得亏义父在家天天念叨，只出动几只妖兽就能轻松制服。刚刚这个贱人竟敢伤她，是时候让白漓见识她的厉害了。 墨慕灵眼神淬毒：“火雷狮，撕烂她的脸！” 看小贱人还拿什么勾引云霄殿下！ “吼——” 火雷狮爆发地裂天崩的嘶吼，几乎震聋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在无数双眼睛盯梢下，火雷狮尾巴尖的火苗缓缓熄灭，毛发间跃动的雷痕也随之消失。 死了。 橙阶巅峰实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火雷狮的尸体缓缓倒下，血污之中，一道欣长的身影手握赤橙色的灵核——四阶妖兽火雷狮的灵核。 观战的兽学院弟子疯了：“她她她疯了吧！徒手破开火雷狮的腹部取灵核？这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的呀！” 墨慕灵也疯了，她的灵兽！ 那可是！ 她废了大半条命才契约成功的妖兽！ 作为驯兽师，契约兽受重创，她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同倍的痛反馈在她身上，墨慕灵跪倒在地，禁不住全身抽搐。 白漓！ 这该死的贱人！ 许是被火雷狮的惨状吓到，其他几只妖兽眼底明显充斥惊悚，竟不敢再上前。它们嗅到的根本不是女人的气味，而是死亡，是无尽的挣扎与毁灭。 它们不想死！ 白漓把玩着手里的妖兽灵核，步步逼近墨慕灵。 每个想让她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但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和墨慕灵毫无瓜葛，墨慕灵为何要对自己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步步紧逼。 “你，你不要过来……” 墨慕灵的嗓音颤抖，俨然怕到了极致。 在她眼里，步步逼近的白漓和收割人性命的无常判官没有什么分别。 那狠厉的眼神她认得，白漓在说：找死。 不，她不想死。 墨慕灵闭上眼睛尖叫：“我认输！老师我认输！” 这就被吓坏了？ 果然是冒牌的墨家小姐，跟墨紫鸢的胆识比起来差太远了。 墨紫鸢挖她奇骨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墨慕灵刚见几滴血就被吓破胆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见白漓没走，墨慕灵抱头痛哭：“我已经认输了，你不能杀我。呜呜……” “这东西，还你。” 白漓将血淋淋的灵核丢在她面前，随后灵巧的跃下擂台。裁判愣了许久才宣判：“弟子白漓对战墨慕灵，白漓胜出。” 她走过的地方，一步一个血印。 弟子们自发让出一条道来，方才白漓徒手击杀火雷狮的狠戾劲儿，看得他们心惊胆战。他们不敢想象，如果站在她对面的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不是会被她徒手开膛破肚……太吓人了！ 分班而已，至于拼命嘛？ 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接下来好几轮，对手刚上台就果断认输，白漓直接“躺”进了四强。 随着比赛深入，评委席的老师也逐渐认真起来。白漓凶狠的表现自然引起他们的注意，武学院和灵学院直接掐起架来。 武学院说白漓是体修，淬炼肌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道。 灵学院则讽刺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压根不会培养人才，只知道糟蹋好苗子。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暗处的青老头勾起唇角，他就知道他家女娃娃是最厉害的。现在才想着抢人？ 早干嘛去了！ 还是老头儿他有眼光，哎嘿。 进入四强的选手分别是白漓、一男一女两个剑修和楚云霄。 两个剑修的境界都在橙阶巅峰，是新弟子中最高的，而且剑修本身就是“单挑”的代名词，是灵修里最能打的那帮人，闯进四强赛并不意外。 但楚云霄还是只有橙阶二星的实力，甚至比她还低，竟然也入围了。 白漓挑眉，看来丘鸣国皇室的秘密比她想象中更多。 感受到白漓的目光，楚云霄立即亮出自以为迷人的笑容，但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裁判宣布：“接下来两组比赛同时进行，分别由楚云霄对战南宫燕，牧野对战白漓。” ------------ 第31章 你输了 裁判刚说完，一道黑影就闪至高台。 藏青色长袍随风翩飞，来人手持重剑，尚未出招就已带着凛冽的战意，淡淡的威压铺散，前排修为不高的弟子纷纷面色惨白。 不愧是橙阶巅峰的剑修，实力几乎碾压众人。 白漓眼底酿起强烈的战意，自她在魔域一战封神以来，已经很久没有酣畅淋漓的打架了。 转生之后她实力低微，对手要么强的弹指碾压她，要么菜的能滚去抠脚，除了和兽兽们拉练，几乎没有痛快的战一场。 且让她来试试橙阶巅峰的实力！ 白漓跃上擂台，不等裁判喊开始，两人便直接开打。 牧野挥舞起重剑，剑上的铁锁叮铃作响，在刚烈的剑意中增添一抹柔和的音律。而白漓的身形鬼魅如灵猴，她灵巧的避开剑锋，每一步都恰好踩在剑气末端，甚至还能借力往前。 双方都没有使出全力，只用花哨的招式相互试探，伺机寻找对方的薄弱点。 白漓并不急于出手，她深知剑修最大的优势在于高强度的持续性输出，往往在对手尚未酝酿出大招时就进入最强状态，提前结束了比赛。 但优势越强，劣势就越明显，剑修战斗对灵力消耗极大，如果短时间无法拿下对方就容易后劲不足，被人反杀。 只要能抗下对方的三板斧，赢面就可以翻倍！ 评委席上，各学院老师都伸长脖子观赛。本届新人弟子中发挥最稳定的灵修，和出手最狠辣的体修撞在一起，新人王花落谁家就在此一役。 青老头放下酒葫芦，微醺的姿态霎时消散，变得谨慎起来。 一个橙阶三星，一个橙阶九星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升到黄阶。整整六个小星位的差距，几乎是一条无可逾越的鸿沟。女娃娃怕要吃苦头了。 相持没多久，牧野率先动了。 重剑直直劈向白漓的门面，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整个人飙成黑色闪电，一晃眼就抵达白漓身前。 “啪——” 将眼前人劈成两半。 众人呼吸停滞，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众人：“？” 摔在地上的“尸体”没有飚血，反而随着众人的呼吸逐渐淡去，直至完全化为尘烟消散。 原来被击中的只是幻影。 那真正的白漓在哪里？ 牧野的眸光有瞬间的恍惚，他竟没有发现眼前的白漓是假人。原本他以为白漓只是凭运气躺进四强，如今看来是自己轻敌，她还是有点本事傍身的。 但他们之间有六个小星位的差距，在绝对实力面前，白漓输是迟早的事情。 很快，牧野就寻到白漓的踪迹。顺着灵力的细微波动，他直接掷出重剑，刺破白漓的腿，直接将人钉在擂台中央。 重剑深深嵌入擂台，根本拔不出来。 直到牧野来到面前，白漓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牧野直接捏住她的脖颈：“你输了。” 但很快他就察觉不对劲。 白漓腿上根本没流血！ 这也是假的！ 与此同时，幻影骤然爆裂，等同于白漓全力一击的攻击悉数落在牧野身上。他躲闪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咳咳……” 爆炸平息后，半跪在地上的人变成了牧野。 众人的嘴巴几乎弯成了“O“型，夸张的能塞下水煮蛋。前一秒还是牧野稳占上风，为何眨了下眼睛人就跪地上了？ 更诡异的是，白漓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现身过。 她到底在哪里？ 人群中苏妄面露赞许之色，评委席的老师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所谓“弱之胜强，柔之胜刚”，牧野修为高、出手猛是为刚，如果跟他硬碰硬对打，那两刚相逢必有一折。而白漓选择避其锋芒，趁牧野被阵中幻影缠得心神不宁时攻其不备，就像画了个牢笼将猛兽豢养在内，让牧野硬拳头打在棉花上，等他灵力耗尽再慢慢磨杀。 实在高明。 至于幻影阵是何时布下的——青老头的笑容几乎咧到耳根，真当双方相互试探的时候，白漓在场上乱跑？ 她每个恰到好处的步伐都在聚力布阵，只等牧野发动攻击的瞬间起阵。 不愧是他看上的乖徒儿！ 在阵法参悟方面，女娃娃简直是天才！ 白漓静静的站在牧野身后，她抽出骨刀抵在他的后背，冷冷道：“你输了。” 牧野全身僵住，本欲反击，却咳得更加厉害，思忖片刻后他爽快的起身抱拳：“是我输了，姑娘承让。” 言罢利落的跳下擂台，动作行云流水，不掺杂半点犹豫。 牧野明白自己已经身处阵法之中，只要阵眼不破，他就处于绝对劣势。体内的灵力总有被耗尽的时候，但即便耗尽灵力也只能打到幻影分身，与其在那垂死挣扎，不如直接认输。 这场比赛，确实是他输了。 裁判高声宣布结果，进入决赛的是白漓和南宫燕。另一组比赛几乎毫无悬念，南宫燕只用三招就逼得楚云霄弃权认输，他们甚至还全程观看了白漓和牧野的对决。 南宫燕冲她抱拳：“不用比了，我认输。” 刚刚热身完毕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白漓：“?“ 南宫燕叉腰：“如果方才和你对战的人是我，我也照样输。横竖都是输，为啥不节约时间提前吃饭？” 这个理由……出人意料。 但又十分合理。 打了大半天，围观弟子人手一根大鸡腿啃得不亦乐乎，她早就饿得眼前疯狂长小蘑菇。 “恭喜白漓问冕本届空冥学院新人赛榜首！” 评委席的老师们终于现身，学院院长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你很不错。” 白漓颔首表示谢意，随后回到弟子队伍中。院长简单做了几句总结，当众揭晓此次甲班的入围名单，随后就到了各院长老挑选内门弟子的环节。 一个穿白袍的女人率先开口：“白漓、牧野、南宫燕、楚云霄，你们可愿成为我灵学院的内门弟子？” 能得到灵学院长老的青睐，哪个傻子会拒绝！ 牧野等人当即行拜师礼，女人满意的点头，正准备夸奖他们识时务，却见白漓还悠闲的站在原地。 她立刻不悦：“白漓？” ------------ 第32章 闷声干大事 白漓立刻站直：“在！” 她答得声音洪亮，给足了灵学院女长老面子。但她又仿佛脑子缺根筋，愣是没看明白女长老使得眼色，无奈之下，女长老只好直接挑明：“难道你不愿拜师？” “是的，弟子不愿！” 这次的回答更加洪亮。 全场突然寂静。 几乎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拒绝成为灵学院内门弟子，她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就连南宫燕、楚云霄等人也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 这时，一声嗤笑打破了僵局。 一个穿黑色练功服的男人笑道：“何苦为难人家，白漓是体修，自然该来我们武学院。我是武学院甘松长老，你可愿成为我的亲传弟子，同时享受五倍修炼资源？” 全场再度安静，每个人的耳朵都竖起来。 甘松长老刚才说什么？ 亲传弟子。 是亲传弟子！是传承长老衣钵的接班人啊！ 上一个被收为亲传弟子的是苏妄师兄，难不成白漓有望成为下一个苏妄？ 甘松长老笑得合不拢嘴，他就知道灵学院只是想薅走所有的好苗子，从根尖处掐断其他学院崛起的希望。所以招揽人才必须拿出十足的诚意，就像他这样，谁会不心动呢？ 女长老气得面色铁青，她就知道甘松这老儿会给她找茬添堵。以为这样就能截胡了？想得美！ “灵学院也可以给五倍资源，收你为亲传弟子，同时学院内长老任你挑选。” 众人：谢邀，人已经惊麻了。 甘松：你个老登儿！ 白漓一脸看戏的表情，灵学院、武学院搁着掐架，把她当成释放学院魅力的工具呢？都不问当事人的意见，就开始“争风吃醋”，真不怕打脸么？ 双方较劲了好一会儿，最后谁也不服谁，都热切的盯向白漓。 两人异口同声问：“你选谁？” 白漓淡淡道：“我选万青长老。” “好，就万……等等，你选谁？” 白漓没有接话，直接走到青老头面前跪下，行了个标准的拜师礼：“弟子白漓拜见师傅。” 青老头眼眶一红，在听见其他学院抛出的诱惑条件时，他的心拔凉拔凉的。无论是武学院还是灵学院，提出的条件都足够优厚，是吊车尾阵学院永远无法满足的。他甚至已经说服自己，不能因为阵法限制女娃娃的发展，她理应飞向海阔天空。 没想到白漓竟没有半点犹豫，用最高调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选择。 她选阵学院。 青老头声音沙哑：“女娃娃别犯傻，阵学院排名倒数……” 没说完就被白漓打断：“过去已成定局，但从现在开始——” “我白漓选择谁，谁就是诸学院之首。” 全场再度寂静。 众人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狂。 实在是太狂了！ 就连百强榜前五的大佬苏妄师兄，也不敢猖狂到放话所有天之骄子，要将吊车尾变成学院之首！ 苏妄也愣住了。 但白漓眼神赤诚，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 自从发现阵学院没有人出来观赛，她就意识到自家学院地位低下，被所有人看不起。而灵学院先前对她“废灵根”百般不屑，在她拿下榜首后第一时间跳出来收亲传弟子，一副前倨后恭小人行径，算盘珠子几乎甩在她脸上。 灵学院当着大家的面都如此嚣张，暗地里必定少不了排挤阵学院。否则，师傅那样高傲的人怎会坐在原位一言不发？ 老头儿连喜酒都备好了，怎么可能任由别人争抢徒弟？除非——他担心阵学院资源不足，不能给她创造成神的最佳环境，所以选择放手。 白漓眼底暖暖的，多好的师傅。 只是老头儿不了解她，她魔尊白漓不靠资源、不搞关系、不舔权贵，绝不委曲求全。 排名靠后、资源不足又如何？谁排在前面，就打到他服，一个一个战，总有逆风翻盘的那天。 所以，她就是故意装傻痛打灵学院的脸，为师傅造势。 过去的辉煌算什么？ 从现在起，这段蝉联学院第一的辉煌就成为历史了。 以后榜单老大是谁她白漓说了算。 “好！女娃娃好志气！即日起阵学院就是你的家，阵学院上下都是你的后盾。”青老头笑着将她扶起，徒儿有如此志向，他这个当师傅的岂能当怂包。 大不了就跟其他学院撕破脸呗，反正脸早就破了，只差捅破那张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笑到最后还真不一定！ 跟他们干！ 至此，空冥学院每个人都知晓了“白漓”这个名字，那个拒绝了灵学院、武学院盛情邀请，扬言要带吊车尾阵学院当第一的新生。有人赞叹她血性方刚、勇气可嘉，也有人嘲讽她不知天高地厚。一时间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大家讨论“白漓”这个名字。 除了阵学院的农夫师兄们。 他们还在后山哼哧哼哧的摘果子，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啥，更不知他们柔弱的小师妹把外头搅得天翻地覆，甚至在其他各大学院掀起了一股内卷修炼的狂潮。 在扶桑峰内，孟星辰塞给她两枚晶莹剔透的灵果。 白漓拗不过他眼巴巴想听小师妹夸夸，却扭捏不好意思开口的拧巴模样，笑道：“果子很甜，谢谢大师兄。” 听说甜，小蛋蛋也抱起一枚灵果，狠狠咬上去。小身体扒拉在灵果上晃来晃去，像只不倒翁。 他欢快的叫唤：“唧唧甜。” 白漓：“……？”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玩意？ 蠢萌的小模样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有人问：“小师妹，这是你的契约兽吗？是什么品种呀，长得好奇怪。” 说实话，她也不清楚小蛋蛋的品种。 这小霸王能把神兽兄妹鹿仔、筱筱按着打，甚至还可以压制她体内的神秘能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立刻有人打趣：“女孩子家家的，怎会要这么个丑东西当契约兽？我赌今晚的臭袜子，这小家伙肯定是小师妹路上捡来的。” 小蛋蛋呆住。 “那我赌上个月没洗的内裤！是契约兽！” 众人：“？” 谁一个月不洗内裤？ 在小师妹面前口无遮拦，他们这些当师兄的脸往哪里搁？！ 说话的那人自知失言，但狠话已经撂出去，只能硬着头皮装失忆，“小师妹，给咱们揭晓答案吧。” 看着大家热切的眼神，白漓只能在心底对那位即将给大家洗内裤的师兄说了声抱歉。 “确实是路边捡的。” 众人哄笑，纷纷闹着去锤那人的肩膀，空气中弥散着快活的气息。 一个人的自闭，其他所有人的狂欢。 大家沉浸在欢乐中，甚至无人发现小蛋蛋已经消失了。 ------------ 第33章 给你一次机会 下午，青老头带白漓来到武器阁。学院曾许诺她一次挑选兵器的机会。 在门口青老头叮嘱：“女娃娃千万别手软，选最喜欢的，甭管多值钱。要是院长老头肉疼了，有老朽拉着。咱不怕！” 听得旁边的院长直翻白眼。 说这么大声，他两只耳朵都听见了！天天败坏他的名声，老头子是心疼钱的人吗？！ 青老头立即吹胡子瞪回去。 老朽还不晓得你？上回拿你一块破石头，絮絮叨叨拉着老朽说了大半年！小气鬼！ 院长立即心虚。 见状，白漓禁不住笑了。 武器阁共有四层，除顶楼外，下面三层都对外开放。由低到高分别陈列黄阶中品、黄阶上品和玄阶法宝。平时武器需要凭积分兑换，但她是白嫖，当然要挑厉害的。 直接上到三楼，这里除了刀枪剑戟等常见兵器外，还有铁骨扇、藏剑簪等小玩意。 白漓拿起一块铁皮魔方，刚拨弄两下，魔方突然朝前方狂喷毒针。每根针都带着不亚于橙阶灵修攻击的力量，密密麻麻扎进墙里。如果面前是个人，早就被射成了筛子。 这种暗器便于携带，用来防身或搞突袭很合适，但选做武器略显单薄。 她需要的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利器，质量也得好些，否则用不了多久就报废了。 结果，溜达良久竟没有发现一件合适。 在上清九域的时候，她的武器是一条万龙鞭，相传是一个炼器大能抽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龙的筋制成，能量霸道无比，随意一甩便可平川造海，而且天生带煞气，寻常修行之人根本驾驭不了。 后来随着魔尊白漓陨落，万龙鞭也不知所踪。日后若有机会，还是把它找回来吧。 白漓继续往下走，来到二层摆放黄阶上品武器的地方。这里的威压明显比刚才低。 忽然，心口的冷玉开始发烫。 白漓伸手捂住玉佩，这是娘亲留下的，她从小贴身佩戴。十多年过去都没有异常，今儿突然通灵了。 难道玉佩感应到了什么？ 环顾四周，法宝们并无异常，但玉佩的温度越来越高，仿佛十分急切。 “姐姐，正前方十步左转好像有东西。”神识内鹿仔突然开口。 循着提示往前走，拐角处静静躺着一个破木盒。 盒子虽然破旧，却上了锁，没有钥匙无法打开。 但捧起破木盒的瞬间，她脖子里的玉佩几乎要蹦出来。 能跟玉佩和神兽通灵，这东西不简单呢。 白漓：“这里面是什么？” 鹿仔摇头，他也不清楚。 筱筱跃跃欲试的抬起爪子：“把盒子破开看看不就行了。” 似乎能听见他们的对话，破木盒突然切断和外界的联系，玉佩重又回冷。 如果白漓方才还心存困惑，现在她百分百确认，这里面装着“灵”。 万事万物都可以生出“灵”，活物生灵即为灵修、灵兽，而器物开灵智就会诞生器灵，就像她那条万龙鞭，小龙子总有自己的想法，虽然都不大聪明。 一旦诞生器灵，这件法宝就成了能修炼升级的成长型武器，前途不可限量。哪怕它现在只是黄阶的小垃圾，千百年后晋级天阶也不无可能。 因此，有器灵的法宝几乎是修行者的必争之物。 既然这武器阁里尽是废铜烂铁，那她只好勉为其难捡个没那么破的破烂。 默默装死的灵：“？” 当白漓拿着破盒子出来的时候，青老头和院长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院长，老脸笑得花枝乱颤，几乎把“你是冤种”四字写在脸上。 白漓这丫头的眼光着实稀烂，明明有这么多宝物放在面前，她偏偏挑中个最没用的。 当初他把这破盒子丢在二层，完全是因为它头铁皮硬劈不开。原以为这东西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没想到嘿……相比院长那掩饰的极其敷衍的幸灾乐祸，青老头演得就认真多了。 他佯作欣慰道：“不选最贵的，只选最合适的，老朽果然没有看错人，好心性。” 随后，飞了一记眼刀霍霍向院长：再笑话我乖徒儿，就把你私藏的宝贝全偷走！全送给我家女娃娃！ 院长回瞪：你敢！ 青老头得瑟：你看老朽敢不敢？ 院长：简直目无法纪！到底有没有把老头这个院长放在眼里？ 青老头：院长值钱不，能换几葫酒？ 院长：…… 发现白漓还站在眼前，院长才想起来维持形象，眼睛终于不抽筋了。 白漓礼貌的冲院长行礼致谢，随后跟随青老头离开。 一路上，青老头旁敲侧击，试图询问选择破木盒的原因。她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倒不是担心青老头会抢她东西，知道的人越多风险就越大。 实在不胜其烦后，白漓用“合眼缘”轻轻揭过，自此老头儿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好像在……怜悯？ 青老头叹息，女娃娃确实有点心眼子，但不太多，脑子也不灵光。也罢，以后老朽就多护着些，以防被那群黑心眼瞎的东西骗了。 白·没心没肺·憨宝宝·漓：“？” 老头子好像误会了什么。 比起纠结这些小事，她更好奇这破木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回到自家小院，将神识里的鹿仔和筱筱都放了出来。 两只崽崽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 盒子正中躺着一把精密的机关锁，锁芯很奇怪，是圆环形状的。 筱筱用小虎爪捯饬了几下，除了能拍下点木屑和陈年积灰，什么也破不开。尝试之后，她撇嘴：“原来木头下面是陨星铁。” 白漓愣住，她没见过这种材料。 鹿仔解释道：“陨星铁是一种质地坚硬的铁矿石，用蛮力很难破开。但它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可以吸收灵力，如果强行用灵力破坏，反而会被陨星铁吸收，化为己用，变得更坚固，除非有绝对的实力差距。” 神兽都有记忆传承，所以鹿仔他们知道不奇怪。 筱筱傲娇的撇过脑袋：“要不是本座尚未恢复实力，哼，哪里有这小废铁器灵嚣张的份儿？” 破木盒子里的灵：“？” 大家都通灵，谁还不是个大宝贝了！ 它不服！ 于是，说干就干，破木盒子从白漓手中蹦起，趁筱筱转身，狠狠的拍在她屁股上。 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像是放了记响屁。 鹿仔：“？” 白漓：“？” 筱筱：“？？” ------------ 第34章 寻蛋启示 鹿仔眼睛瞪得像铜铃，这盒子胆儿挺肥，敢招惹筱祖宗。 筱筱眼睛瞪得比鹿仔还大，金澄澄的，逐渐由疑惑变为难以置信，最终化为愤怒。 敢打老虎的屁股！ 反了它丫的！ 她咆哮着化作白色小老虎，狠狠死咬住破木盒子。 几乎可以听见表面那层木头碎裂的吱嘎声。 盒中的灵左突右撞，在虎口疯狂挣扎，愣是抗下了筱筱的血盆大口。 正如鹿仔所说，陨星铁坚不可摧，以筱筱目前的功力确实奈何不了这小东西。 见筱筱啃不动铁皮，破盒子发出嘲讽的嗡鸣。 这下筱筱更气了。她暴躁道：“都不许帮忙！” “这小盒子是本座的了！” 白漓点头默许，那就当她家小猫咪多了根磨牙棒咯。 除了小蛋蛋，她还没见谁能把筱筱气得七窍生烟……等等，小蛋蛋去哪里了？ 平时他爱在自己衣领窝着睡觉，有热闹看的时候会爬出来唧唧添乱。尤其是能给鹿仔他们添堵的事情，小蛋蛋最热衷，每次都用不着喊。 今天竟没有出来凑热闹。 这仔仔该不是离家出走了吧？ 鹿仔没好气道：“姐姐想他干嘛？不就是颗丑不拉几还长脚的毛蛋么，离家出走了才好，省的跟我抢姐姐。” 那眼睛鼻子皱成一团的，活像是在吃醋。 白漓失笑：“你是我唯一的灵魂契约兽，大度点。” 虽然她没有契约小蛋蛋，可共同生活了这么久，多少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能克制自己体内神秘能量的秘密。 她还需要他。 鹿仔如今是个小正太的模样，听见“唯一”两字，琉璃角立即迸发流光，小嘴也翘起来。 “说的也是，我要大度点。昨天听别人说他丑，他就躲起来了。男子兽大丈夫的，被说道两句怎么了，人家也没说错呀。” 言毕，还添油加醋道：“本座最看不惯他那副小心眼的样子，见不得本座比他帅，每次都偷偷背后使坏让本座在姐姐面前出丑，太可恶了！” 白漓哭笑不得。 没想到师兄们口无遮拦的调侃，竟惹得小东西这样别扭。 是她大意了，没有关注到小蛋蛋的情绪变化。 眼下得把小家伙哄回来才是。 次日清早，空冥学院每间教室的门上都多了张告示。告示上只写了六个字。 “重金悬赏蛋蛋！” 并配图一只长了四只爪爪的，疑似是颗蛋的奇怪生物。 没人认识这东西，更没人想割了蛋蛋交付，只把告示当做诈骗广告撕了丢掉。 却没有人发现，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勾住地上的废纸团，悄悄把告示拽进了草丛。 “唧唧，啵~！” 因今日是开学第一课，弟子们上课的兴致即为高昂。当白漓精准踩点踏进甲班大门时，已经没有座位了。 甲班共五十人，却只有二十五套桌椅。这意味着每次都只有一半的人有位置，来得晚只能站着听课。 楚云霄冲她招手，仿佛示意自己可以把宝座让出来。 白漓摇头婉拒，突然，一只手紧紧拉住她的大臂，将人拽到窗边。 南宫燕笑眯眯道：“小漓儿，你可算来了，姐姐我专门挑了个好位置，再晚点就被别人抢走了。” 说着她一屁股坐在窗沿。 喏，这不是现成的座位吗？ 白漓立即竖起大拇指。果然反内卷什么的，还得看燕姐。 这时，甲班的山长开口了：“同学们，空冥学院是你们的起点，不是你们的终点。所以在甲班，我们从来不养闲人，如果做不到拔尖，你就是废物！不配坐着听课！” “现在都起来站后面，念到名字的人才有资格选座位。第一个，白漓！” 登时，所有怨愤的眼神都射过来，仿佛要把她扎成刺猬。 白漓一阵无语，山长此举真不是故意针对她吗？ 看大家想把她按地上胖揍一顿的眼神，这才刚开学就招仇恨了……虽然，她并不在乎。 谁敢招惹魔尊白漓，一律先揍脸。 她大摇大摆的选了个离门最近的位置坐下。 这里下课冲出去吃饭比较方便。 刚抬头就对上南宫燕幽怨的小眼神，仿佛在谴责她觊觎自己的黄金宝座。 白漓讪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这个也不远，南宫燕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接下来楚云霄果断坐在她正后方。他只想陪伴在白漓身边，哪怕她压根看不见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们仨在搞什么，似乎很热闹，反正坐哪个位置都不影响他前几名的地位。牧野犹豫片刻，坐在了楚云霄旁边。 山长早看傻了。 好好的教室正中央没人要！怎么都往门口扎堆？ 后面的学生自然以前几名为风向标，争先恐后往门口扑，甚至把桌椅都搬去了门口，把排名靠后的弟子都赶去了教室正中央。 先天不足就该好好听课，都滚去山长眼皮底下学习去！ 我们小天才都是抱团取暖的！ 教室中间的废物弟子们：“？” 山长：“？？” 没出息！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以为集体摆烂就能威胁到他了？ 山长冷笑：“不要以为坐上这个位置就能高枕无忧，月末测试之后会重新排名。另外从下次月测开始，每个月再减少五把椅子，最后只留三把。” 不好好修炼，还想舒舒服服坐着摆烂？全都给老夫起来罚站！ 弟子们虎躯一震。 如果拿不到前三名，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坐下来听课的可能了！ 再看看前三名的大佬…… 牧野面无表情的擦拭那把重剑，剑上的挂环寒光闪闪，一副莫挨老子、生人莫近的样子。 而南宫燕趁白漓不注意，贱兮兮的薅她小揪揪，被白漓“咔”抓住手腕。 骨头错位。 众弟子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白老大，下手就是狠。 南宫燕笑了笑，嗔怪着“对女孩子要温柔点嘛~”，随后“咔”一声自己手动正骨，眼睛都不眨一下。 众弟子：……那啥，男儿屁股上有黄金，其实站着也挺好的，还能健身减肥呢……呜呜，麻麻他们太可怕了！！我要去乙班盖上棺材板！ 看着弟子们昂扬的斗志瞬间被浇了个稀巴烂。 山长：“……” 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 第35章 喏，你的情书 开学第一天，白漓就在课堂上睡着了。 几百年没遭过这罪，窝在那巴掌大的地方听人念经，哦不，念书。 被南宫燕推醒的时候，山长正恶狠狠的盯着她——的哈喇子。 白漓不动声色抬袖子的擦干净，佯作无事发生。 有损她魔尊高贵冷艳形象的话不要讲。 白漓理不直气也壮的瞪了回去，不好好念经，看她干啥？ 山长：“……” 他特意挑选弟子们听得最认真的第一节课来讲解灵力运行原理，就是为了打下扎实的理论基础。否则仅凭莽劲胡乱修炼，迟早会走火入魔。 尤其是白漓这种凶狠的野路子，最容易堕魔出事。她不听讲就算了，竟然还说梦话。 简直没救了！ 原先听灵学院女长老柳木辞骂白漓是烂泥扶不上墙，他还觉得言过其实，如今看来竟没说错。 白漓能有今日之成就，全凭运气好，听说她还放话带领阵学院摆脱倒数，实在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像这种说得多、做的少的人，不会有大出息。 既然这样，他就不必费心关注这丫头了，让万青那个酒鬼老头自己带徒弟去吧。 山长冷哼着拂袖扭开头。 傲娇的模样看得南宫燕和白漓一头雾水，两人眼神交流。 白漓：【他咋了？】 南宫燕：【看着像受刺激，让他老人家独自冷静会吧。】 白漓：【妥。】 南宫燕：【等会吃啥？】 白漓：【？】 南宫燕：【一看你就没做功课，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等会跟姐姐走，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白漓：【很妥。】 终于等到下课，干饭二人组像离弦之箭飞射出门，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正在布置作业的山长：“……？” 学会不听讲，一个传染俩！ 反了她俩了！ 于是，白漓刚跑到大门口，就听背后传来怒吼：“谁敢不交作业，马上从甲班滚出去！多给的资源一分不少给我吐出来！！” —— 相较于甲班的鸡飞狗跳，乙班就和谐多了。 摆子早就霸占后排，同上课的老师互不干扰。而勤奋努力的好学生，譬如墨慕灵、邝梵天就落座教室前列。 当然，也会有一些想亲近大佬的狗腿子在附近打转。 雷卓谄媚道：“墨姑娘，我听说白漓是你的姐姐，你们为什么姓氏不同？” 听见白漓的名字，墨慕灵顿时就没好气。 她厌恶道：“墨家只有我墨慕灵一个女儿，她白漓只是个被家族除名的人，何德何能当我姐姐。” 义父的两个女儿，失踪的失踪，叛逃的叛逃，都上不得台面。等义父百年之后，整个墨家还不是她墨慕灵说了算，到时候，哼。 雷卓立刻扇了自己两巴掌：“我说错话了，墨姑娘别生气。白漓算什么东西？呸！忘恩负义的小人！我雷卓平生最看不起这种渣滓！” 墨慕灵的脸色这才暴雨转阴。 旁边看戏吃瓜的邝梵天没绷住笑出声，饶是他这样黑心肝的家伙，也佩服墨家人的卑鄙无耻。 把女儿当炉鼎养骨，杀女取骨未遂还倒打一耙，说人家忘恩负义。 一个字，绝。 墨慕灵圆眼环睁：“笑个屁！居然敢嘲讽我墨家，你是谁——邝，梵天？” 她听过这个名字，那个心眼黑得流墨汁的天刀盟少主，听义父说，他亏心事做多了才会遭天谴，让无常鬼索了亲爹的命。所以平日里不要招惹他，以免惹祸上身。 众人听见声响都纷纷看过来。 邝梵天温和点头：“墨三小姐，幸会。” 墨慕灵却秒怂。对真正根正苗红的少爷，她骨子里依旧带着畏惧，会不受控制的自惭形秽。 尤其是知道她底细过往的邝梵天。 众所周知丘鸣国墨家有二女，又哪里来的三小姐呢？懂得都懂，众人的眼神瞬间清明，原来是假小姐，还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散了吧散了吧。 见墨慕灵破防，死咬着娇唇，眼神怨恨却又不敢说话的样子，邝梵天淡淡一笑，垂下头继续看书。 比起真正的天之骄女，墨慕灵还差得远呢。 他发现一个有趣的问题。 就算白漓自立门户，不还有个大小姐墨紫鸢么，方才墨慕灵说家里只有一个女儿，那墨紫鸢去哪里了？ 若那个传说中，夺了妹妹奇骨种在自己体内的墨紫鸢离奇失踪，岂不是每一任奇骨的主人都难逃“暴毙”的命运？ 看来墨家的水比他想象中更深呢。 或许，这个傻乎乎的墨慕灵会是个突破口。 这时跑进来一个小男生，他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目光落在墨慕灵身上时，耳根突然泛红。飞快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丢在她手里，丢下句“给你的”，飞快的逃离现场。 这副情初窦开的羞怯模样。 再看看墨慕灵俊俏灵动的瓜子脸。 大家顿时露出吃瓜的姨母笑，纷纷起哄，怂恿墨慕灵拆开情书看看。 墨慕灵拗不过众人，却在瞥见内容的刹那脸色倏然一白。 —— 在隐秘僻静的角落，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飞快闪过，惊起地上枯叶。 枯叶被气旋卷入半空，垂死挣扎片刻，终究抗争不过命运，重又跌落在烂泥的怀抱，再也无法挪动。 “吱呀——” 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呛的黑衣人打了好几个喷嚏。 黑衣人捂住口鼻走进屋子，摆弄几下陈设，地砖忽然异动，抖擞片刻后露出一条暗道。 隐隐有腥臭从里面飘出来。 黑衣人忍不住作呕，但依旧继续往里走，随着暗道关闭地砖复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滋滋——” 突然，毫无征兆的，暗道重又显现。 但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像闹鬼一样！ 黑衣人在暗道内穿行，不知为何太阳穴总是突突的跳，心底也莫名不安。那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进入一场你追我逐的狩猎游戏。 而且没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猎人还是猎物。 “动作真够慢的。” 暗室里头传来阴恻恻的嘲讽，不等黑衣人反应过来，暗处猛然伸出一只硕大的吸盘触角。 “啊——！” 凄厉的，雌雄莫辩的尖叫响彻整间暗室。 如果白漓听见，一定能听出来，这声音尤其耳熟。 ------------ 第36章 她怎么会在这里 烈日炎炎，身穿练功服的弟子们齐齐蹲在大太阳下扎马步。 虽然空冥学院将弟子划分为阵、符、灵、武、兽、丹六大学院，但在入学的前三年依旧会大类教学，确保弟子们能充分了解修炼体系，再择优选择进修方向。 如果山长的“开学第一课”是敲山震虎，那下午武学院老师的授课就是真正的上纲上线。 授课老师是甘松，被白漓放鸽子的冤种长老。 在对上甘松疑似幽怨的眼神时，白漓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当初她没有使用青老头的弟子令，用拳头“打”开武学院的大门，甘松长老当时就有意收她当内门弟子。后来也第一个跳出来跟灵学院抢人，已经仁至义尽。 只是她与青老头有约在先，再加上并不喜欢武学院内部“媚外”的风气，这才鸽了人家。 说来，算是她对不起甘松长老。 甘松长老化悲愤为严厉：“腿都伸直了！中午没吃饭吗！才站了多久，抖得跟筛子似的！站满两个时辰才许动，不标准的一律重来！” 在敲打了几个试图浑水摸鱼的弟子后，再没有人敢耍花样。 白漓气定神闲的保持姿势。 上一世成名前，魔域那群“魔鬼”天天欺负她，时不时把三魂抽出来当球踢，等玩够了再塞回去。抽魂过程极为痛苦，因此她常常蛰伏在最隐蔽的角落一动不动。 最久的那次蹲了近半年，起来的时候身上都长蘑菇了。 所以只练两个时辰？ 那不是，洒洒水啦~ 于是，在东倒西歪的弟子中间，不动如松的白漓就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就连体修们都有点吃力，接连因中暑被抬下去好几个。看见白漓云淡风轻还挺享受的模样，南宫燕忍不住爆粗口：“卧槽！” 这人是铁打的身子么？ 站了一个多时辰都不带喘的！ 她是怎么做到灵体双修两不误的！ 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不远处的楚云霄若有所思，他打听到白漓消失的日子都在丘鸣国旁边的密林里，成日和妖兽们厮杀。 原本他不相信，如今看来小道消息是真的。 如果白漓是真正见过血的人，那连续奋战好几天都不成问题，这点训练强度根本不足为奇。 她何时变得这样强大了？ 楚云霄有些许恍惚，几个月前，她还是个捧着赐婚圣旨娇滴滴唤他“云霄哥哥”的小姑娘。 现如今竟在境界、体力、阵法方面样样出挑，让人心生敬畏。 头脑晕眩得厉害。 莫名难受，眼睛都花了。 “咚！” “快来人，又倒了一个！” …… 两个时辰下来，几乎送走了甲班大半的学生。这其中大部分是皮糙肉厚的体修，灵修的女弟子里只剩下白漓和南宫燕两根独苗苗。 白漓正准备鼓励她几句，却见南宫燕白眼一翻。 “下次再跟着你练，姑奶奶我就是狗！” 也晕过去了。 白漓：“？” 太逊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甘松长老在旁边目睹全程，心底悲喜交加。 喜的是白漓心性坚定肯吃苦，是个练体的好苗子。悲的是好苗子被万青那个老头子拐跑了！！ 多好一女娃娃啊…… 怎就那么缺心眼，跟着万青那个穷鬼呢…… 让他这个富裕的老头有钱没处花…… 看着白漓潇洒远去的身影，甘松长老悲愤的仰头，努力让倔强的泪水藏回眼眶。 他还有尊严！ 坚强松松，绝不哭哭！ 甘松长老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白漓并不知晓，她正马不停蹄的赶往修炼室。 运动之后全身毛孔舒张、经络打开，正是吸收灵气的大好时机。 一秒钟都不该浪费！ 坐定后，周遭的灵气顿了顿，随即爆发出朝圣般至纯至性的欢愉。 它们最爱的灵修又来啦！ 灵力们争先恐后的涌过来，如果能开口说话，那一定说的是：吸！我！狠狠的宠幸我！ 当灵力再度消失，所有人都心有灵犀的收拾包袱回家。 有白漓那个宝贝疙瘩在，灵力根本都不搭理他们，与留其在这里羡慕人家，不如早点洗洗睡。 酣畅淋漓的吸了大半宿之后，直到灵脉肿胀的几乎要爆裂，白漓才停下。 和上回一样，她的境界并没有上涨，所有灵力都被拿来淬体。扎马步带来的肌肉酸涩感完全消失，她整个人都十分舒爽。 感觉还能再扎两个时辰。 但浑身的臭汗告诉她，这不妥。 白漓是间歇性洁癖，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绝不允许自己邋邋遢遢混日子。魔域空气污浊，她一天能洗八遍澡。 如果属下找不到她，她肯定不是在闭关洗澡，就在洗澡的路上。 回去的路上空空荡荡，灯火微光下白漓的影子被拖的很长。阵学院的师兄们从不出门，所以这条通往扶桑峰的路上，只会有她一人。 按理应是如此，直到她亲眼瞧见黑影从眼前飘过。 冥冥暗夜中，似乎有东西成群结队往阵学院方向去了，脚步声匆忙杂乱，像是在紧急行军。 神识内，筱筱兴奋道：“放我出去！前面有人在念御兽诀，本座要跟他比划比划！” 鹿仔立刻按住她的虎脑袋：“我滴筱祖宗哦，你可别闹了，那是绿阶驯兽师，溜你就跟溜着玩似的。咱别给姐姐添乱了。” 绿阶的驯兽师？ 白漓皱眉，虽然空冥学院内橙阶、黄阶满地跑，但黄、绿是一道分水岭，跨越这道坎之后才能勉强够的到“高手”门槛。 因此，空冥学院里能达绿阶的不足百人，大多都在“百强榜”赫赫有名。 如果没记错，兽学院共有六人在榜，这次不请自来、深夜造访的人是谁呢？ 之所以没把长老纳入考虑范围，是因为“绿阶”太侮辱他们的实力了。 堂堂空冥学院长老，哪个不是紫阶起步的高手？用下位面战力天花板来形容他们并不为过。若真能突破紫阶九星，就会被天道法则排斥并捕捉，直接送去中位面。 白漓紧紧跟在兽群后面，她倒要看看这绿阶驯兽师想干嘛。 直到护院大阵的门口，兽群才终于停下。这时，驯兽师的面容也暴露了出来。 ------------ 第37章 院规第一条 对方身形小巧，莫约六尺出头，虽然戴着面具，但依然可以看出是个女孩子。 兽学院百强榜中只有两位师姐，想探得来人的身份并不难。 在驯兽师的命令下，妖兽们齐齐刨土，仿佛是想挖出一条密道，避开地上的阵法。 白漓并不急着上前制止，只蛰伏暗处观察。 阵学院的护院大阵布置的还算精妙，仅凭“刨土”等笨方法是不可能破解的，除非这驯兽师能挖了整座扶桑峰。 阵学院避世是公开的秘密，弟子不出来，旁人也懒得来找。特意挑选夜黑风高的时候来这穷乡僻壤，还试图躲避阵法和阵学院的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倒要看看来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然，手中的传音令牌震动，传出大师兄的声音：“漓儿师妹，我是孟星辰，能听见吗？” “谁！” 驯兽师猛然警觉。 “轰——！” 白漓方才蹲点的地方被夷为平地。 但飞尘散去，那里空无一人。 驯兽师鹰隼似的眼睛盯着四周瞧了一会，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幽兰浅香。似是明白了什么，驯兽师桀桀冷笑：“收工，我们走。” 与此同时，白漓出现在阵学院的议事厅。 孟星辰传音外放导致爆点后，她毫不犹豫触动阵法将自己送回学院。 开玩笑，那可是绿阶高手。 打她跟闹着玩似的。 只是她没想到，大家全都在门口。 庄羡之，那个打赌输了给大家洗一个月内裤的师兄，也是阵学院的二师兄，神秘兮兮道：“小师妹你闯祸了，老头子正生闷气呢，等会千万小心点。” 白漓：“？” 她今天明明有低调上课，没有惹事，吧？ 正疑惑时，青老头领着孟星辰出来了。瞥见白漓完完整整站在人群中，青老头似乎松了口气。 他骂骂咧咧道：“这都几点了？夜半子时！子时院里还少人，你们居然都不知道？每天的巡逻都是摆设吗？” “今晚上谁负责夜巡，给老朽站出来！”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庄羡之愣住，呆呆举手：“是我……” “之前你们是怎么跟老朽讲的，虽然你们不出门，但肯定会加强风险排查。结果女娃娃一晚上没回家，你居然都不知道！居然！不！知！道！” “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娃娃！你们当师兄的都不心疼吗？！” 白*扎马步俩时辰不费劲*但老头儿认为你弱不经风*漓：“？” 青老头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训得众人抬不起头来。 白漓总算听懂了，老头子担心她夜不归宿有危险，舍不得对她发火，所以训诫倒霉师兄们呢。 有点于心不忍，白漓求情：“师傅，其实不怪他们……” 但直接被青老头打断。 “不早了，女娃娃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修炼辛苦啦。老朽还有几句体己话跟他们讲。” 有多体己？ 白漓总觉得“体己”并不是她理解的那意思，但见孟星辰也点头示意她离开。 行吧，那她洗澡去了，二师兄自求多福吧。 刚走没几步，就听庄羡之惨兮兮的哀嚎：“大大大师兄，别揍脸行不行？这可是全院最帅的脸，你忍心吗？” 孟星辰：“？” “嗷！！你特么是不是嫉妒老子长得比你帅！！老子不帮你洗内裤了……” “呜呜呜大师兄我错了，真错了，轻点——嗷——” 次日清早，弟子们的传音令牌里多了条公共讯息，是青老头儿以阵学院掌事长老的名义颁布的新规。 【空冥学院阵学院令第一条：弟子不得无故夜不归宿，有事外出需提前找当日巡逻组和大师兄孟星辰报备。】 【第二条：巡逻组每日早中晚分批巡察，子时夜巡清点人数，缺人、多人立即上报，不得有误！】 白漓哭笑不得，在学校这个安全乡能碰上什么危险？ 就算真碰上，到底是她有危险，还是对方有危险都不好说。她从未在众人面前暴露过底牌，自然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实力。 青老头真是……操碎了一颗又当老爹又当老妈的心。 也罢，她以后提前打报告就是。 如果她到了晚上还记得的话。 今日的课程由甲班、乙班共同上，学的是驯兽，由兽学院的首席师姐骆冰倩带教。 在修炼体系之中，女性修行者本就稀少，女性强者更是少之又少。在学院百强榜单里，女孩子数量用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而骆冰倩就是其中一位。 万兽园的栅栏外，妖兽凶恶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万兽威压集聚，不亚于绿阶强者亲临，境界低的弟子面色惨白，有的甚至在外面吓尿了。 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应，除了白漓。 她有鹿仔和筱筱两只神兽罩着，哪只没眼力劲的妖兽敢作死给她施压？ 骆冰倩骑着一只烛火地麒麟向他们走来。 烛火地麒麟乃圣兽麒麟的变异血脉，火麒麟和土麒麟的杂交品种，可同时使用火、土两种元素。成熟期战力可碾压同类，是攻守兼强的肉盾型圣兽。 虽然眼前这只烛火地麒麟还是只幼崽，可王者气息扑面而来。 筱筱冷哼：“区区喷火老鼠还敢张狂，让本座去会一会。” 刚刚没咬破陨星铁盒子，筱祖宗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处撒气，抬头就瞧见小小圣兽竟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好想揍他丫的！ 白虎神兽威压瞬间撒开，古老、霸道的气息弥散，万兽园骤然安静。 烛火地麒麟险些双腿发软跪下，全然不复方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意气风发模样。 他刚刚感受到了什么？ 血脉压制！ 能压制圣兽的……只有神兽。 这里有神兽？！ 白漓第一时间发现异样，立即抬手收敛筱筱的威压。 她警告：“筱筱，不许胡闹。” 邝梵天和墨慕灵都在附近，在他二人面前暴露神兽，无异于向天刀盟和墨沉奕宣告，她白漓就是杀邝蒙、夺神兽的佣兵“无常”。 而且神兽珍贵异常，难保其他人不会起贪念，她没必要自找麻烦。 但她能骗的了普通弟子，却躲不过骆冰倩的慧眼。 身为兽学院天才驯兽师，岂会连神兽都发现不了？ ------------ 第38章 最大嫌疑人 骆冰倩仔细打量全场弟子，她确信神兽就在这些人手里，很快就锁定了白漓这个显眼包。 因为所有人都小脸发白，唯独她，我老大、天老二、地老三的站着。 四目相对。 大眼瞪小眼时，白漓忽然双手抱住太阳穴，颤颤巍巍的埋头，仿佛刚经历了极大的痛苦，终于支撑不住表情崩坏。 骆冰倩：“？” 白漓：再盯本尊就装不下去了。 终于，骆冰倩犹疑着挪开眼神。弟子们都被小麟的威压震慑，头都抬不起来，神兽之主应该另有其人。 此事她必须尽快上报，若得神兽庇护，兴许空冥学院就能转危为安了。 骆冰倩眼底燃起灼灼希冀。 与此同时，白漓也松了口气，她暂时没有暴露鹿仔和筱筱的打算。等两只崽崽长大些，有自保能力了再说。 接下来是授课时间，骆冰倩逐一讲解驯兽的原理和方式方法。 所谓驯兽师，就是能将自身灵力和灵兽通感，以契约为媒介，将灵兽的技能、修为、体魄等化为己用。就像白漓在捣毁百髓噬生阵时，将鹿仔融剑入魂，借神兽之力粉碎邪阵。 驯兽师虽不如灵修抗打，但他们直接开局团战。即便对方很强，也很难架住被兽群围猎的攻势，因此也不会有谁想不开找他们的麻烦。 就像丘鸣国的墨沉奕，虽只有黄阶实力，但据说他手里有圣兽，和骆家烛火地麒麟同级的圣兽。 所以这么多年从无一人敢在墨家撒野。 圣兽，若在成熟巅峰期，那可是能凭一己之力踏平整座丘鸣国皇城的大能。 而契约神兽之后，主凭兽贵，突破紫阶飞升中位面是迟早的事，没准还能去更厉害的上清九域。所以天刀盟才会对传说中的“神兽”垂涎不已。 像白漓、上代白虎白君等，都是上清九域的至强者。下界人眼里牛逼哄哄的圣兽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战五渣，这就是上清九域的绝对实力。 讲解完理论，骆冰倩直接领新进的弟子们来到万兽园。 万兽园内收养了各类奇珍异兽，以高阶妖兽居多，还有几只圣兽坐阵，是兽学院的“粮仓”。 一般来说，新手弟子没有权限接触等级高的妖兽。 强行契约太强的妖兽极容易导致驯兽师精神撕裂成为傻子，所以出于安全考虑，只放些低阶妖兽给他们练手。 看见那一个个红阶妖兽清澈的眼神，白漓险些下意识去摸骨刀。 南宫燕两眼放光：“长这么肥美，烤起来一定很好吃。” 众妖兽：！ 不知是被白漓不经意露出的杀气震慑，还是被南宫燕的大实话吓到，妖兽们愣怔片刻后，齐刷刷后退。 边退，还边发出惨兮兮的哀嚎。 骆冰倩：“？” 像白漓、南宫燕这样的奇葩总归是少数，绝大多数弟子依旧兴奋。虽说红阶妖兽等级低，但好歹体验了一把当驯兽师的瘾。尤其是雷卓等乙班小透明，兴致格外高昂。 反观甲班的人都略显心不在焉。 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弟子，有几只契约兽傍身不过分吧。 红阶妖兽比他们自己实力还低，根本不可能看上。 骆冰倩表示理解：“若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可以前往内院，里面有更厉害的妖兽。” 原本白漓并没有多心动，但架不住南宫燕连拖带拽就差把她扛起来跑。 看着眼前兽兽越来越少，气势越来越慑人，白漓忍不住问：“你想找什么样的？” 南宫燕神秘兮兮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要干就跟姐姐干票大的。” 远处传来低沉的怪异吼声。 白漓心底忽然蒙生一个疯狂的想法：这位姐，该不会想搞头镇院的圣兽玩吧？ 他们这小身板给野生圣兽当小点心都不够，就算真能收拾圣兽，兽学院能舍得让给他们？ 闹呢？整个学院都没几只，都当宝贝大爷伺候着，哪能轮得到新人。 这时南宫燕兴奋道：“快看！好可爱！”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草丛里正趴着一只白色毛球。 听见南宫燕的声音，白毛球顿时炸出了一双粉粉嫩嫩的飞机耳。 随后，二话不说，爬起来就跑。 原来是只小熊猫狐。 还是只修炼出两条尾巴的灵狐，怪可爱的。 南宫燕大笑：“别害羞呀，小宝贝～快到姐姐怀里来～姐姐亲亲呀～” 白漓：“？” 就没见过这么伤风败俗的驯兽方式。 鹿仔在神识内学舌：“我在姐姐怀里，姐姐亲亲呀～” 筱筱锤他：“你正常点，真恶心。” 白漓：“……” 白漓：“再学这些垃圾话，姐姐揍你呀～” 看着白漓笑眯眯的模样，鹿仔脖颈绒毛本能的竖起，他立即闭紧嘴巴，好兽不吃眼前亏。 只是眨眼的功夫，南宫燕和双尾狐就消失不见，原本狭窄的小道便空旷下来。白漓运起轻功跃上树梢，俯瞰整座园林。 昨夜那人曾操控大批妖兽去扶桑峰挖土。 在短时间内召集兽群，不惊动空冥学院高手，最大的嫌疑就是兽学院。按理说兽、阵两家学院井水不犯河水，而且阵学院穷的叮当响，谁会费尽心思来打劫一群穷光蛋？ 但是鹿仔说那人只有绿阶的水平，不足以驱策偌大的兽群，所以基本可以判定对方手里有圣兽。这样看下来，骆冰倩完美符合所有的嫌疑条件。 她会是对阵学院图谋不轨的人吗？ 白漓眯眼。 正思考的时候，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鼻腔，白漓下意识掏出骨刀反手刺出，刀身狠狠扎进身体，对方闷哼道：“漓儿妹妹，是我……” 楚云霄？ 他鬼鬼祟祟的靠近做什么？ “我来是有话跟你说，这些话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因为负伤的缘故，楚云霄苍白着脸，但手里却紧紧拽着白漓的袖子。“我和墨慕灵之间是清白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白漓冷笑，楚云霄这刀便算是白挨了，因为她根本不在意他跟谁相好。 抽身就准备离开，但楚云霄仍不松手：“过去都是我对不住你，我真的错了，漓儿妹妹你能不能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 “松手。” “我发誓，我会真心实意的对你好！” 白漓没有同他废话，抄起手中骨刀，直接对着楚云霄的手腕砍下去。 ------------ 第39章 调戏小狐狸 楚云霄不是傻子，迅速收手。 今时不同往日，白漓是真能狠心把他爪子剁下来的。 但正是这一瞬间的撒手，白漓从树梢跃下，三两步消失在楚云霄的视线。 楚云霄发出不轻不重的叹息，捂紧距离心脏不到半寸的伤口，眼底尽是哀伤。闭关期间他回想了很多往事，起初赐婚他也是满心期待，墨紫鸢是个意外。谁知墨紫鸢竟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染，还私奔了，若非父皇及时告知，他还蒙在鼓里。 是他年少的时候伤害了白漓，所以她恼他，他不怨。现在的她光芒四射，宛若涅槃新生，唯一的不好便是眼中再无他。 只要她肯回头，那他定会替她在大计中保留位置。 楚云霄擦净嘴角的血迹，眼底闪烁志在必得的暗芒，她一定会心动的。 —— 密林中，白漓快速穿行，直奔威压最重的地方前进。 若昨晚出现的兽群来自兽学院，那头圣兽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就是万兽园。虽然极有可能被发现，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有人敢在驯兽师眼皮底下偷家呢？ 在一处石门前，白漓停下脚步。 门上篆刻复杂古朴的纹路，不知为何，总觉得很眼熟，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她禁不住伸手去摸，刚触碰到门框，里面就传出低沉的长啸，似是在警告，震慑得白漓心神颤抖。 她猛然回神，眼底满是警惕。 方才她竟然受到蛊惑，这石门竟会诱惑她深入万兽园腹地！ 身后的树叶微微抖动，白漓迅速转身戒备。 矮矮的灌木丛中探出一个尖脑袋，耳朵尖上还聚了簇银毛毛，四目相对，两者都从对方眼底看见了惊讶。 是那只双尾小狐狸。 毕竟是小妖兽，出现在这并不奇怪。只是……这小家伙虽看着憨憨傻傻，竟有本事把南宫燕甩了？ 白漓友好的招手：“喂，小宝贝~” 双尾狐瞬间绷紧后背，戒备的竖起两团尾巴，尾巴上的长毛毛全部炸开。僵持两秒后，双尾狐转身就逃，似乎不想逗留。但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提溜住命运的后颈皮。 白漓狠狠蹂躏小家伙的脑袋，没办法，她这手不大听使唤，就爱摸可爱的毛团子。 双尾狐咿咿呀呀的抗议，鹿仔立即告状：“姐姐，他骂的好脏！他说你逼良为娼、丧尽天良！” 嗯？ 白漓挑眉，罪名都扣在头上了，不坐实一下，真有愧“女魔头”的名声。 于是，遭殃的地方从脑袋延伸到肚皮，白漓轻轻绕指，痒的双尾狐四处乱扭，边笑边抽。软乎乎的大尾巴紧紧裹住她的手腕，一下子柔化了白漓的心巴，好软~和棉花糖一样！ 看着小狐狸奶凶想发火，但又“爽”的欲罢不能的求撸撸求抱抱的狐媚模样，鹿仔和筱筱同时沉默。 能不能矜持点，太丢兽脸了。 双尾狐很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突然炸毛从地上弹射而起，蹿进树丛再无踪迹。 白漓可惜的摇头，小狐狸手感不错，就是脾性太傲娇，多摸一会儿怎么了？等下回逮住他，一定撸个够。 接下来，白漓走遍万兽园外围，等她绕回原地已经到了集合的时间。众弟子聚在骆冰倩身畔，叽叽喳喳谈论着今日收获。有不少弟子驯兽未果挂彩，也有成功契约的，寻了大半圈却没看见南宫燕。 见牧野在旁边一言不发，白漓凑上前问：“牧哥，看见燕姐没？” 牧野没有搭腔，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缓缓摇头。 白漓皱眉：“快到饭点了还不出来，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该不会还在跟小狐狸较劲？ 她疑惑转身离开，没有发现牧野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双颊微微泛着可疑的绯红。 —— 南宫燕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婆娑树叶挡住月光，四周漆黑一片，远远地能听见妖兽嘶吼。 她挪动身子，却发现自己卡在两棵粗藤中间进退不得。 他娘的，那只黑心眼的小狐狸先是故意示弱，将她引入高阶妖兽的领地，趁她分神迎战的功夫偷袭，把她敲晕后塞进这个鬼地方“关起来”。诡计一气呵成，哪里像没开化的妖兽，分明是成精了！ 正准备挥剑劈开藤蔓，却听见不远处有说话声。南宫燕立刻竖起耳朵。 “情况如何？” “废物终究是废物，指望不上。从外面强攻不可行，只能内部瓦解。你准备得如何了，有几成把握？” “时候未到，再等等。” 声音明显经过伪装，喑哑得听不清楚，断断续续拼凑出几句话，却跟打哑谜似的，听的人云里雾里。 南宫燕立刻闭上眼睛，佯作昏迷。 下一秒，黑色残影出现在距她不到半条手臂的地方。 巡查之后没有发现异样，黑影才离开。 树丫背后的南宫燕松了口气，心底竟开始感激那黑心小狐狸。若不是他擅长隐匿，自己就被发现了，偷听被人秘密容易被杀人灭口。 彻夜未眠，直到天亮，南宫燕才小心翼翼离开，踩着铃声走进甲班教室。 见她满头都是碎树叶，白漓失笑：“你昨晚打地洞去了？” 南宫燕撇嘴：“都怪那只双尾狐太狡猾，下回逮住他，非把这坏东西撸秃了不可。” 牧野瞪她。 南宫燕瞪回去：“干嘛？” 牧野：“你作业没写。” 南宫燕：“？” 这时山长慢悠悠进门，慈祥的脸上挂起凶神恶煞的假笑，宣布交作业。他下意识看向白漓和南宫燕，那幽怨的眼神，仿佛想把这俩兔崽子烤了吃。 白漓淡淡瞥了他一眼。 山长：“？” 分明他才是夫子，怎么反而有种小动作被抓包的错觉。 山长立即吹起小胡子：“都墨迹什么！快点，没写作业的统统都给老夫滚出甲班！” 南宫燕愣住，昨晚她担心黑衣人在万兽园门口守株待兔，愣是没敢动弹，更别谈写作业了。逐出甲班事小，把修炼资源还回去才是大事！众所周知，剑修是个很贫穷的职业，要灵石没有，要命也没有！ 她戳戳白漓：歪，那是啥东西？ 白漓回她一个气定神闲的眼神：莫慌。 ------------ 第40章 在做题和作弊之间选择做法 偌大的教室里静默无声，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敢第一个冒头。 尤其是白漓，连半个字没写，却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连山长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背着他老头子偷偷开卷。 想到这里，山长心底重新升起希望，新来的弟子脸皮薄，有时候可以适当鼓励。他清清嗓子道：“课堂上第一个展示的，平时分加五分，展示最好的加十分。” 此话一出，课堂瞬间热闹起来。 山长在空冥学院是出了名的严苛，无论是期末考、平时作业，都逐一批改检查。但凡发现抄袭、超时，一律扣分直至挂科。作为新弟子，如果刚入学就挂科就会直接被学院劝退。所以，无论是哪个学院的天才弟子，在山长老头面前都乖巧如猫。 抢占加分先机的是个小男生，长了张娃娃脸，还带着嘟嘟婴儿肥。冲大家鞠躬后，将作业大声读了一遍。 山长边听边点头，等他念完也如约给他记上五分。随后弟子们争先恐后的上台展示，没过多久，白漓同南宫燕相视一笑，都从对方脸上捕捉到贱兮兮的笑意——喏，现成的课题。 南宫燕立即翻开小本本奋笔疾书，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放下笔，却见白漓依旧跟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 她瞪大眼睛：你怎么还不写？疯了，想挂科吗？ 白漓依旧云淡风轻。南宫燕纠结的眉毛挤作一团，眼下没工夫管白漓，轮到她上台展示了。作为甲班战力巅峰，南宫燕的理论水平不赖，虽然赶ddl匆忙，文章质量倒也说得过去。虽没有得到表扬，也没被劈头盖脸臭骂。最后，众人看向白漓，就剩她了。 楚云霄眼神复杂，原本他打算只要白漓开口，他就将课题悉数告知，甚至还能勉为其难让她参考自己的作业。谁知左等右等，白漓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她不担心被退学？ 不等山长点名，白漓已经翻身跃上讲台，在众目睽睽下摊开手掌——空的。 众人顿时幸灾乐祸，山长的脸色亦黑如锅底。 白漓这丫头到底是小地方出身，没有眼界，自以为境界高、本事大，不把基础的灵力运转放在眼里，简直愚不可及！这种傲慢的弟子他见多了，不出半年，就会被甩得远远地！简直没救了！ 但下一秒钟，白漓的掌心就凭空燃起一小撮火苗。 双手合十、分开，火苗分成两团。合十、再分开，火苗灵巧的跃动在指尖，恍若十只赤橙色的蝴蝶，在变戏法般的手指舞间翩跹流连，留下零星几粒碎光，随着律动速度加快，蝶翼亦缓缓生长。最终在白漓合掌之时，十只小蝴蝶融为一体，脱离掌心起飞。 火蝴蝶直直飞向山长，在老头的花白胡子上停下，却没有把胡须点着。山长抬手扑灭火蝴蝶，冷哼道：“花拳绣腿，这十分便宜你了。” 虽然夸得不走心，可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勾起。 他收起原先的话，白丫头并非傲慢，而是通透，别的弟子还在绞尽脑汁死记硬背理论，她已经举一反三、学以致用，是个可造之材。 而且，她还是个灵修！ 单凭这段蝴蝶编舞，就足以看出她对火灵力的精确掌控，几乎能与丹学院弟子媲美！万青老酒鬼可真是捡到宝了！ 在诸多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楚云霄的目光尤为割裂。 这个美艳的女人，曾经是他的未婚妻！ 几天前她还是个连测灵石都测不出灵根的体修，眨眼功夫，不仅学会了阵法、刀法，甚至觉醒了火灵根。 他到底瞎了几只眼睛，才会觉得她不如姐姐墨紫鸢？ 悔恨在心底翻腾。 南宫燕大笑：“好你个鬼机灵，难怪偷懒不写作业，原来早想好法子哄山长开心呢！” 白漓挑眉。 在上清九域，拍卖阁里魔尊白漓的亲笔一字万金，所以不是她偷懒，而是担心山长老头买不起。以防山长和学院破产，她只能勉为其难的不写作业了，白漓满意偷笑，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心地善良。 鹿仔小声逼逼：“你真不要脸。” 筱筱立刻丢开磨牙铁皮盒，追着鹿仔满地跑：“怎么跟姐姐讲话呢，欠揍是不是？来，跟本座打一架！” “别抓脸！老子好歹是你哥，能不能下爪轻点！！” “谁让你说姐姐坏话，活该。” —— 下课后，白漓一反常态没有回修炼室闭关，而是去了趟菜鸟集市。 在空冥学院中庭的角落，有处空地供弟子们自由贸易。六大学院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时常会光顾此地以物换物，或是花积分委托其他人做事。光顾的人多了，自然就形成集市，大家都习惯叫它菜鸟集市。 白漓来这也是想碰碰运气，一方面寻找可疑驯兽师的身份信息，一方面打探小蛋蛋的下落。 随机挑选一个兽学院弟子的小摊，她拿出画像。 对方盯了半天：“这是什么妖兽？什么品级？” 白漓摊手，她也不清楚。小蛋蛋平日除了吃就是睡，偶尔挑衅几只神兽仔仔，唯一一次进食就是偷喝青老头的藏酒。至于品级，能在鹿仔面前耀武扬威，起码是只神兽吧？ 贾玉轩哭笑不得：“那名字总有吧？” 白漓点头：“嗯，叫小蛋蛋。师兄你到底行不行？” 贾玉轩：“……” 虽然小师妹长得美艳不可尤物，但是给灵兽起名的水平实在一言难尽，小蛋蛋……他真怀疑用这个名字能不能把灵兽召唤出来。 捻起寻兽诀，贾玉轩在半空飞快写下“小蛋蛋”三字。鎏金色灵力缓慢绕圈，最终选定方向飞射出去。 贾玉轩：“居然真行，跟随寻兽诀就能找到你的小蛋蛋了……” “多谢！” 白漓立即追过去，贾玉轩话还没说完，白漓已经消失：“……师妹你还没付钱呐！！” 寻兽诀引着她来到某处僻静的小院子，此处杂草丛生，到处结满了落灰的蛛网，显然已经闲置许久，更没有小蛋蛋的踪迹。寻兽诀该不会坏了吧？ 似是感应到白漓的质疑，寻兽诀发出抗议的金光，发疯似的撞向地砖。 鹿仔忽然开口：“等等，这底下有东西。” ------------ 第41章 锁龙阵 白漓敲了敲地砖，实心的。 她皱眉：“能确定地下有什么东西吗？” 鹿仔摇头，附近有股强大的血脉之力，不如九色神鹿和白虎的血脉那么古老尊贵，却也诡谲霸道，竟然让他心生忌惮。 呸，鹿爷还在长身体，等他长大了才不会怕这下位面的菜鸡！ 白漓试图在屋内寻找密道开关，但还是一无所获。或许地下有东西，但入口不在这间屋子。 招呼寻兽诀，但这撮灵力恋恋不舍的绕着地砖打转。眼角余光扫过那块地砖，白漓呼吸一滞，毅然丢下寻兽诀离开。 几乎她前脚刚走，屋内就升起霭霭烟雾。 混沌中某个黑色身影轻而易举捏爆寻兽诀，桀桀冷笑：“兽学院，贾玉轩。” 远处，鹿仔惊愕的盯着冒烟的老房子。 竟然有诈！ 白漓沉默，方才是她大意，竟忽略了屋内的阵法。此阵换作“锁龙阵”，擅长隐匿灵力痕迹，可以用来藏妖兽。寻兽诀盘旋的地方恰是阵眼，破解阵眼的瞬间会触发警报。 对方使诈，修为也远比她高，若非跑得快，下场只会和寻兽诀一样，粉身碎骨。 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 一间破屋，一道锁龙阵，一位不知名高手坐镇，肆意窥探者杀。 如果设置阵法是为了困住妖兽，那小蛋蛋极有可能在里面，甚至那晚上突然出现的兽群也可能藏在这里。 空冥学院里藏了不少秘密呢。 白漓漂亮的紫眸里尽是森然冷意。无论对方是何方神圣，都不该对她的仔仔和学院图谋不轨。 —— 阵学院内，孟星辰正在点卯。庄羡之叼着狗尾巴草守着大门，抬眼瞥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进来，立刻闪身将人提溜起来，得意洋洋道：“嘚！哪里跑！又迟到，今儿可算抓住你了，晚上乖乖替老子洗内裤吧！” 四爪腾空的白漓：“？” 孟星辰：“……”没眼看，真的没眼看，他不认识这老登。 当看清手中人质的脸时，庄羡之的脸色顿时日了狗，舌头突然间不听使唤：“小师妹？……啊，师兄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说……我今天帮你洗内裤！” 白漓：“？” 孟星辰：“？” 青老头咬牙切齿：“老二！！” 庄羡之呆住。 上回被师傅教训的伤还没好全，他讪讪转头：“师，师傅……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脸上唯唯诺诺，心里早把众人臭骂了一顿。这群老六！也不提醒他师傅出来了！平日里，真是白疼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了！ 但还没说完，又被青老头拽住耳朵往屋里走。 庄羡之惨叫：“饶命——” “小兔崽子！老头还不知道你？” “皮实小滑头，今儿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啊？” “听听你跟丫头说得什么话！还有没有个师兄的样子！” “为师的老脸都被你糟蹋完了！！” 众人默哀三秒，随后开始笑。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孟星辰摇头：“小庄就是这个性子，小师妹千万别多想，他宠你还来不及呢。” 白漓抽抽嘴角。 从庄羡之脱口而出帮大家洗内裤开始，她就习惯了。今日提前回院其实是为了打听一件事。 “大师兄，你知道哪里有五脉汇集之地吗？” 锁龙阵的名字源于一则古老的传说，上古时期的阵法宗师巧借五行灵脉的地利，将灵力远强于自己的地狱烛龙封印在一口枯井里。在布阵时必须巧借五行灵力，凭小蛋蛋的本事，恐怕只有五座灵脉才能镇住。因此只要找到五脉集聚的地方，就可能锁定小蛋蛋和那群妖兽的位置。 孟星辰哭笑不得，灵脉珍贵且稀有，哪怕实力雄厚如空冥学院，也只有一条而已。 五脉汇聚？ 传说里才会存在吧。 “如果一定要问，有个地方或许能行。”孟星辰低头思忖，但随即又摇头，“罢了，碧玺瑶池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更何况你才橙阶，连结界都穿不过。” 白漓竖起耳朵，碧玺瑶池？ —— 终于从土坑里爬出来，白漓揉了揉发酸的小腿。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没有谁可以阻拦，结界算什么，掐个遁地阵法从下面钻出来不就行？ 鹿仔心疼的摸摸琉璃角，这可是无数修士趋之若鹜的宝贝，竟被白漓拿来挖土。造孽啊！ 看着眼前熟悉的树林，白漓惊讶道：“万兽园？” 所谓“碧玺瑶池”竟在万兽园内，即便夜深，湖水依旧呈现透亮的翡翠光泽。凑近看才发现，那并非湖水的颜色，而是水中浮游着成千上万只荧光的小生物，远远看去仿佛流动的星河。 鹿仔好奇的跳进池中，那些荧光小生物被神兽威压吓得不敢动，任凭鹿仔把玩。 至于筱筱，白漓不敢随意放她出来，生怕被有心人认出身份。为此小家伙把怨气都撒在铁皮盒子上，虎牙把盒子咬的梆梆响，盒中的灵干脆装死。 白漓也跃入池中，散开五感。 绵绵灵气在水中聚拢，以她为中心，灵气自动分化出赤红、绮黄、靛蓝、青绿、莹白五个区域。大师兄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暗藏五行之力，若借天时地利布阵，可以事半功倍。 池水包裹住白漓，五行灵力仿佛五片偌大的花瓣，将她紧紧簇拥在中心。灵气争先恐后透过皮肤钻入她体内，平静的湖面荡起汹涌的波浪，瞬间把白漓和鹿仔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鹿仔对着倒影臭美：“本座好像又变帅了。” 白漓也低头，却不料水中倒影正冲她鬼魅的微笑。 白漓：“？” 不等她反应过来，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下沉，仿佛有东西抓住脚踝拖拽，想把她闷进水里。白漓尝试挣扎，越反抗，那些彩色的荧光小生物聚拢得越厉害。一道激浪打过，彻底盖过白漓的脑袋，强烈的光点感淹没视野，炫得人头晕眼花。 抬手将鹿仔收回神识，白漓放开手脚，任由这些荧光小生物推搡。很快，她停下，白漓迅速睁眼。 “轰隆——” 周遭的光瞬息消散，眼前遁入黑暗。 忽然，水流剧烈涌动，一道柔软的力量直冲白漓门面袭来。 ------------ 第42章 异能再现 攻击突如其来，但白漓的反应更快。 干渴的骨刀早已恭候多时，瞬间刺破对方，冰冷的血喷了白漓一身。 既然想打，那便陪他玩玩。 “鹿仔、筱筱！” 终于等到刑满释放，筱筱一刻都登不了，咆哮着冲出神识，上古神兽的威压瞬间散开。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竟敢打劫到她筱祖宗的头上！ 鹿仔亦显露真身，熠熠琉璃角闪烁温和的光晕，映亮整片空间。 他们的头顶满是尖牙，脚下还残留兽骨遗骸，方才袭击白漓的竟是条巨大的“舌头“”，舌头上钩满锋利的倒刺。 竟然在妖兽的嘴巴里。 有神兽压阵，白漓再无顾忌，直接踩着妖兽的舌头网上跳。骨刀划破上颚，她熟练抓住藏在血肉里的晶核。晶核贪婪的吞食她手上的鲜血，颜色越发鲜亮，正当白漓准备捏爆它时，突然！ 一口老血喷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的跌落。 不知为何，灵力突然暴走，反噬之力几乎震断了她全身经脉！ 更诡异的是，从筱筱体内捕捉的“奇骨”没有动静，不是它作妖。 原本唯唯诺诺的妖兽仿佛找到主心骨，暴虐的杀气喷薄而出，巨舌迅速卷住白漓的身体，倒刺深深插进她的身体。 它在吸血！ “吼！”筱筱恶狠狠撕咬下一块肉，巨舌仿佛没有感受到疼痛，反而将倒刺扎得更紧。 白漓攥紧骨刀，狠狠插入巨舌，迅速横劈。一刀，竟硬生生凭借蛮力把那舌头砍成两半。扯掉缠绕在周身的倒刺，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 她紫色的眼眸闪烁着不甘、不解。 可恶，竟无法催动灵力！ 一旦动用体内灵力，那股诡异的能量就会暴增，让她气血逆流、经络撕裂，甚至灵力溃散。 她不明白，体内的奇骨已经被取走，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筱筱跳到白漓和巨舌之间，用小小的虎躯守在她前面。 “姐姐你怎么样？” “还活着。” 白漓一把抹掉嘴角血迹，干擦完，又禁不住吐血。 见状，鹿仔忍痛掰下一段琉璃角塞进白漓嘴里，富裕的生命力顿时涤荡全身，将伤口修复得七七八八，“可怜本座帅气的造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回来。唉。” 筱筱怒骂：“都什么时候还关心你的造型！你还有没有良心？” 不知是负伤受刺激，还是鲜血激发凶性，那半条巨舌竟缓缓长出新的“舌尖”，复仇般发动追杀。鹿仔和筱筱挡在前方，白漓迅速打坐疗伤，借琉璃生机与体内诡异能量对抗。 “嗷——” 巨舌卷住筱筱的身体，筱筱越挣扎，倒刺陷得越深。鹿仔迅速补位，顶住巨舌的伤口瞬间吸干它的生命力，臭屁的把筱筱抱下：“我现在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说我有没有良心？” 筱筱冷哼：“谁要你多管闲事。” 鹿仔：“？” 两小只解决了妖兽，但白漓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外伤痊愈，但内伤更加严重。汩汩鲜血沿着嘴角涌出，无论她怎么尝试，灵力都在疯狂掉落，短短几个呼吸的战斗，境界竟掉回橙阶二星。 鹿仔急了：“那只烦人的蛋到底去哪了！” 小蛋蛋虽讨人嫌，可只要他在，姐姐这老毛病就不会发作。最紧要的关头偏偏不在，急死个兽了！ “桀桀～”那不知名的大嘴怪物忽然发出阴森的怪笑，五六条巨舌拔地而起，每条都挂满泛寒光的倒刺。负伤更激发其凶性，在这里称霸多年，竟被几个小毛贼弄伤，岂有此理！ 鹿仔、筱筱各挡住一条，更多的舌头冲白漓杀去。 白漓从身旁巨舌的“尸体”上掰下一根刺当做武器，右手握刀、左手舞刺，主动迎上攻击。 无法动用灵力又如何？ 她灵体双修，身体强度远比灵力基础扎实，徒手也能收拾这等低劣妖兽。 宛如一道血色闪电，所过之处杀气化剑血雾弥漫。雾散，脚边尽是淋淋肉块，四条巨舌死不见尸。 白漓紫色的眼眸透出嗜血的红光。 杀意沸腾。 鹿仔和筱筱不约而同看过来：“姐姐？” 他们快喘不过气了。 但白漓仿佛没有听见，径直闪到鹿仔面前，面无表情的剁碎同他纠缠的巨舌。 鹿仔：“？” 他刚刚一定是眼花，竟会觉得白漓虚弱到需要他保护。这架势，分明打十个他也不在话下！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白漓捏住了鹿仔的脖子，煞气丝毫不减。 鹿仔瞪大眼睛。 筱筱惊恐道：“姐姐？！那是我哥鹿笙！快住手呀！” 鹿笙，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白漓暗紫的眸中闪过挣扎，面容迷茫，但手上的动作定住。 “姐……是我，鹿仔……” 听见鹿仔喑哑的声音，白漓眼中晃过瞬息清明，她立刻松手。 该死！那股能量竟抢占她的身体！ 必须离仔仔们远点！ 她迅速后退，大约拉开十步距离，那股同奇骨同源的诡异能量重又袭来。白漓毫不犹豫用骨刀刺向大腿，借刺痛保持清醒。 筱筱想凑近，却被白漓的掌风推开：“别过来，危险。” 两只仔仔看着白漓自残，却无能为力，急的原地跺脚打转，忽略了头顶上半露半显的妖兽晶核，晶核发出熠熠异彩。 正当白漓拔出骨刀，准备刺向手臂时，这只偌大的妖兽突然动了。大嘴张开，清冷月光洒落，驱散黑暗。 一道颀长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他迅速点了几个穴位，白漓软绵绵倒下，落入来人的怀抱。 “放开姐姐！”筱筱咆哮着扑过来。 来人懒得搭理，只轻轻抬手就将筱筱弹飞出去，随后转身抱着白漓离开。筱筱爬起来刚要追，却被鹿仔拦下。 筱筱气不打一处来：“你愣着干嘛！他把姐姐带走了！！还不快追！” 鹿仔摇头：“姐姐没事了。” “啊？”筱筱愣住，完全没有听懂。但鹿仔也没有做过多解释，他默默看着白漓消失的方向。 如果他没感应出错的话，是他回来了。 ------------ 第43章 你们把小蛋蛋孵出来了 白漓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宿舍。完完整整躺在床上，换上干净衣服，甚至伤口也包扎处理过。 她陷入沉思。 昨晚，她夜探传说中蕴含五行灵力的“碧玺瑶池”，试图解开锁龙阵秘密，找到小蛋蛋和妖兽群的下落。却不料被池中的妖兽当成点心吃进肚子，战斗时体内的诡异能量突然爆发，险些导致她走火入魔。再然后……就断片了。 她是怎么回来的，还有体内能量为何又消失了？ 正困惑着，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陌生男子。 白漓猛然坐起，家里进贼了！ 来人穿一袭黑袍，袖口用金线缝着古老深奥的暗纹图腾。 抬头，猝不及防坠入一双迷离醉人的异瞳，左眼是深邃的黑，恍若无尽绵延的星海；右眼是妖冶的紫，慵懒妩媚中透着冰冷疏离。薄唇轻抿，墨发披肩，将锁骨半遮半掩住，诱惑人兽性大发，扑上去撕开衣裳，从唇角开始狠狠啃咬吻至肩窝——等等，她在脑补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她醒来，男子兴奋道：“小漓儿！” “嗯？……你是哪位？”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澹禹舟呀，我们一起来阵学院的。” 白漓：“？” 即便在上清九域那样随处可见帅哥的地方，也不曾见过这样绝色的男子，若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她应该会印象很深刻才对。 澹禹舟：“放心，我没有把你偷溜出门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乖，喝药。” 迷迷糊糊含下汤药，在白漓反应过来之前，澹禹舟飞快的揉了揉她的长发，这才满意离开。 不得不承认，这汤药虽然看着清汤寡水，见效却比丹药还快。清凉的液体滚入喉咙，带着薄荷的清香，瞬间抚平体内躁动的灵力。整碗汤药下肚，丹田竟隐隐约约泛热，大有吞纳之势。白漓立刻打坐调息，待灵力充盈身体，境界已稳固在橙阶四星。 竟比先前还高出两个小星位。 感受到进阶，鹿仔和筱筱同时现身。见白漓安然无恙，筱筱嚎啕大哭，在白漓怀中赖着不走。这时，门外跑进来一只黑黢黢的小狐狸，唧唧不停的叫唤。 这年头低阶妖兽竟如此嚣张，一个个都敢在神兽面前唧唧吵闹，跟她的小蛋蛋一样。 等等，喜欢叫唧唧…… 难道—— 白漓震惊：“你们俩把小蛋蛋孵出来了！” 鹿仔、筱筱：“？” 澹禹舟：“？” 白漓捧起化作兽兽形态的澹禹舟仔细打量，乍一看像狐妖，但又完全感受不到九尾狐的血脉之力。真可惜，竟错过了孵蛋破壳，让这小家伙认别人当娘亲了。看他凶筱祖宗的猖狂模样，想必是鹿仔的崽崽吧。 鹿仔下意识反驳：“其实——” 澹禹舟淡淡瞥过来。无形的压力让他满头冷汗，他立刻把嘴巴闭紧。 奶奶滴，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兽，竟把他这个神兽压制的死死的！鹿爷的尊严何在！ 鹿仔悲愤交加，澹禹舟却不管他，只绕着白漓的脖子撒欢，“唧唧~” 他亲昵的蹭蹭她的脸蛋，蓬松的大尾巴扫过皮肤，绒毛触感极好，像是漂浮半空的云朵，一下子俘获白漓的少女心。谁会拒绝一只可可爱爱的撒娇小围脖呢！ —— 某间暗室内，腥臭的死人味蔓延。 重重叠叠的尸体后面，一个娇小的声音跪坐着，姿态颇为诡异。凑近看才会发现，女人的手、脚、脖颈都被八爪鱼似的触角紧紧缠绕，稍有不慎就会扭断骨头五马分尸。她张大嘴巴，喉咙却被卡死，发不出丁点声音。 “交代你的事情都记住了吗？” 女人艰难点头，那些触角这才松开她。失去支撑，女人重重的摔在死人堆里，枯槁的骨节划破了她的脸，但女人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狗腿的念叨“谢主人不杀之恩”，跌跌撞撞离去。 沿甬道走了许久，终于来到出口。 女子推开破屋的门，脸上的惊恐无助化作无尽恨意。轻车熟路离去，一如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踪迹。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入学已近一个月。贪玩的弟子都收心复习备战月考，修炼室人满为患，以至于白漓下课之后完全找不到位置。 山长宣布月考定在次月初一，甲班、乙班新生都要参加。空冥学院向来主张实战检测，所以月考的内容就是进入试炼风洞寻找积分牌。弟子可以任意使用灵力、丹药、法宝等物，如果遇到生命危险，可以捏爆护身符将自己传送出去。五天之后试炼自动结束，按照积分多少重新划分甲班名单。 听说规则之后，青老头愁的连小酒都喝不下。“这不公平！别的学院都可以报团取暖，尤其是灵学院，黑心眼子坏得很，就喜欢针对咱们阵学院的女娃娃。不行不行，老头儿非得找山长评评理去。” 白漓赶忙把青老头拦住。 南宫燕早同她约好共同行（打）动（劫）。原本楚云霄也想邀请她加入团队，但迫于南宫燕定点追杀的威胁，只能作罢。 “若师傅真想帮忙，不妨教我点好用的阵法。” 严格来讲，在阵法造诣上，青老头不及她万分之一。但魔尊惯用的阵法大多需要辅以强大的灵力，以她现在的实力，完全无法起阵。有时候确实需要虚心求学，巩固下阵法基础。 从青老头手里讨了本秘笈后，白漓回到自己的院落闭关。五日后，弟子们齐聚试炼风洞洞口，甲班、乙班撞在一起，火药味顿时浓烈。白漓懒得参与无谓的纷争，特意寻了处僻静的地方等待风动启动。 但她不惹麻烦，并不意味着麻烦不会主动找上门。 刚坐下，便听耳旁有人挑衅：“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白漓么？今天是第一次月考，竟然连院服都没穿，也太穷酸了吧！该不是你家倒车尾学院连院服都没钱买吧？” “你怎么不反驳，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天哪，我若是你就找条麻绳吊死自己，竟然瞎了眼睛拒绝灵学院邀请，还大言不惭要带领那个吊车尾当学院第一，你那些连脸都不敢露的光棍师兄们是不是感动哭了——啊啊！！” 雷卓正口嗨，舌头忽然剧痛，白漓不知何时站在他眼前，用骨刀对准那条软软的长舌。 他惊恐的看向白漓。 这个女人！想做什么！！学校禁止私斗的！否则他哪有贼胆去挑衅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 第44章 站住，打劫 名声这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白漓从不放在心里。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被骂两句“魔头”，听着倒更像褒奖。 但阵学院和那群师兄不同，他们都是顶好的男儿郎。 羞辱他们？ 这些杂碎配吗？ “白漓你在做什么，谋杀同门吗，快住手！”墨慕灵尖叫，“就算雷卓曾经得罪过你，也不该赶尽杀绝！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呐！” 这一嚎立刻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残害同袍的罪名可不小，关禁闭都是轻的，被废了灵脉逐出师门都是有的。她功名未立，受不起这顶高帽。 白漓冷哼：“管好嘴，下次不保证你完整。” 雷卓哪敢反驳，人家的刀还抵在舌头上，稍不留神他就成哑巴了。他灰溜溜的躲入人群，人群中的显眼包只剩下墨慕灵。 南宫燕冷笑：“你也管好嘴，再让我听见你造谣，不保证你完整。” “你！” 墨慕灵气歪鼻子，但对方是半步黄阶的剑修高手，十个自己加起来都打不过，所以只能忍下恶气。她咒骂：“你这灵学院的叛徒，胳膊肘竟然朝外拐。” 南宫燕淡淡道：“老娘不介意让你尝尝胳膊肘朝外拐的滋味。” 早就看这姓墨的小妮子不舒服，隔三差五找茬，听说学院海选的时候还诬陷白漓咸猪手，被人当场戳穿。白漓脾气好，懒得跟烂人计较，但她南宫燕不同。 快意恩仇惯了，不爽就干。 走上前轻拍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墨慕灵就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手臂脱臼了。 南宫燕竟敢动手！ 这是私斗！！ 她不怕被戒律堂抽鞭子嘛！ “试炼风洞已开启，请自行进入。” 先行一步就可能多拿一分，能不能留在甲班享受双倍修炼资源，就看这几日的发挥。哪个傻子还留下吃瓜呀？ 众人轰然散去，只留下墨慕灵。 她咬牙切齿：“南宫燕、白漓，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与此同时，白漓和南宫燕已经跨过洞门，流光缓过，眼前已是大变样。天空中同时出现三轮太阳，漫天飞沙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试炼开始了。 —— 试炼风洞之外，几个学院长老正透过水镜观察弟子们的表现。 月考是检测他们是否好好学习的方式，更是长老们挑选内门弟子，甚至亲传弟子的重要途径。分班考试测试的是他们入学前的实力，看的是天赋及家世，而月考侧重考核勤勉程度。修炼是一条漫长且枯燥的路，缺乏毅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即便天赋再好也无法成功。 在空冥学院，最勤奋的人往往也是天赋最佳的。 众人讨论的热烈，青老头独自窝在角落喝酒。甘松上前夺下酒葫芦，傲娇的翘起小胡子：“哼！” 争夺亲传弟子失败的事情，他还记着咧！没想到他竟然被这老酒鬼耍了，不赔他一个乖巧的小徒弟，他绝不原谅这老登儿！ 青老头撇了他一眼，这老不羞的，天天惦记他家宝贝女娃娃。 想拐女娃娃走？门都没有！ 旁边的柳木辞瞧见两人对峙，阴阳怪气道，“甘松，你们武学院的小废物倒是聪明，知道提前站队。不像某些人和他的徒弟，无论走到哪里都那么讨人嫌。” 水镜之上显现出实时转播画面，一道白色身影被团团包围，仿佛遭遇打劫。那倒霉孩子正是白漓。 进入试炼风洞后，每个人身上都多了张积分牌。最终谁手里的积分牌越多，月考分数就越高，排名最靠前的五十个人才有资格留在甲班。因此，他们需要从别人手里抢积分牌，越多越好。 白漓还没来得及和南宫燕汇合，就被乙班的弟子团团包围。 瞧着这群稚嫩的小不点，白漓挑眉，敢打劫她“女魔头”，胆挺肥呀。 她佯作害怕的样子，实则按兵不动的观察队伍构成。这九个劫匪以体修为主，只有一个灵修，似乎是这个团伙的指挥。 灵修弟子嚣张道：“姓白的，我知道你只有橙阶三星，跟我同级。就算你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我们有九个，拖死你绰绰有余！如果不想出局，就乖乖把你的积分牌交出来！” 早在进考场之前，他们就商量好，只要碰见落单的甲班弟子就群起攻之，逐个击破。先齐心协力把这些人解决，甲班名额就是他们的，届时他们再凭本事抢积分牌。 白漓将这些人的小心思尽收眼底。 想法挺好。 只是，什么时候人多就有用了？ 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多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既然主动上门送积分牌，岂有不笑纳的道理？ 白漓慷慨道：“主动交出积分牌，可以不揍你们。” 乙班劫匪：“？” 这厮也太猖狂了，身处绝对劣势，竟还敢逞口舌之快！分明就没把他们乙班人放在眼里！ 那领头的灵修弟子怒道：“一起上！揍她丫的！！” 好像谈崩了。 白漓耸肩，原本她不想欺负小孩的，打算收下积分牌就放他们一马。奈何熊孩子上赶着讨打，她似乎也不方便拒绝。 那便，揍吧。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白漓已经瞬移至灵修弟子面前。擒贼先擒王，就属这臭小子威风，先拿他开刷，杀鸡儆猴好了。飞快点了几处穴位，那灵修弟子便痛的嗷嗷叫唤，眼泪娑娑的朝同伴们求助。 谁知瞧见他的惨状，武学院弟子齐刷刷后退。 开玩笑，连灵学院的人都被揍成猪头，他们这些武学院的弟子又哪里是白漓的对手，冲上去也只能给人家当沙包。大兄弟，实在对不住了。 “你们！”灵修弟子气得破口大骂，“一群窝囊废！” 白漓表示赞同，在他们团结起来打劫甲班弟子的时候，她还觉得他们有想法，虽然天真，但懂得用脑子战斗，是可塑之才。没想到竟是一群软脚虾，碰到困难就退缩，简直烂泥扶不上墙。寄希望让他们助阵助威……白漓赏赐灵修弟子一个关爱智障的慈爱眼神。 “你自己交出来，还是等我搜身？” 灵修弟子瞪着她，眼睛泛着水花，还倔强的咬紧了唇。那不甘的模样，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 懂了，他喜欢搜身。 ------------ 第45章 颠婆你有完没完 白漓打量了一圈，这人没把积分牌挂在腰间。她曾尝试将东西往储物戒和神识里塞，但都失败了。因为这些积分牌并不是实物，而是试炼风洞内的幻术，只能在洞内的幻境出现。所以，他定是把东西藏在内袋里面了。 伸手去扯他的领口，灵修弟子的眼睛瞪得更大，声音颤颤，似乎非常害怕。 “你！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过来啊！！” “唧？” 白漓：“？” 这小孩鬼叫什么，把她家小蛋蛋都吵醒了。她重重敲了下灵修弟子的脑壳，还在考试呢，能不能专心点，别整天胡思乱想？ 澹禹舟盯了他好一会，突然从白漓脖子间跃下，钻进那灵修弟子的衣服里。 “哪来的狐狸，喂！把积分牌还我——”在灵修弟子的惨叫声中，澹禹舟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了，嘴里叼着精致小巧的牌牌。 她家小蛋蛋真聪明。 白漓抱起澹禹舟猛亲一口，澹禹舟身体僵住，随即尾巴炸成了小云朵。他一头扎进白漓的衣裳，紧紧的埋住脑袋，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小家伙还怪害羞的。 积分牌得手后，白漓看向其他弟子。冷冽的眼神让人脚底生寒，站在那里，仿佛就天生带煞，和方才贴贴小狐狸的温柔女子判若两人。 白漓：“还不都交出来，难道也想挨揍？” 众人悲从心起，他们竟然还不如一只小畜生？ 乖乖上缴积分牌后，几人抱头鼠窜，生怕晚走半步都会被揪住。白漓清点手里的东西，九张牌牌到手，再加上自己原本的那张，她已经10分了。 水镜外，柳木辞正嘲讽得起劲，话还没说完就被惊呼打断。 “我靠！这就10分了？” 她不耐烦道：“大惊小怪什么，我们学院素来都霸榜，还没习惯吗？” 刚开考就淘汰九个人，这样的厉害人物肯定师出灵学院，不是牧野就是南宫燕，再或者是那个叫楚云霄的小皇子。 她漫不经心的看向积分石上的榜单，榜首赫然写着“阵学院白漓”五个明晃晃的大字。 怎么是她？！ 感受到大家震耳欲聋的沉默，柳木辞的脸火辣辣般刺痛。回想起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更恨不得当场挖条地缝钻进去，自卖自夸仿佛是个跳梁小丑。 山长淡淡道：“柳长老何必把话说死，六大学院皆是英才，虽然你灵学院排名靠前，但后生可畏，杀出匹黑马也未可知。” 柳木辞嗤笑：“月考才刚刚开始，笑到最后才是本事。万长老，您说是不是？” 青老头仿佛没有听见，只顾埋头喝酒。 甘松无奈摇头，灵学院欺负旁人也不是新鲜事，大家都是体面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是旁人不管，灵学院便越发过分，尤其是这柳木辞，恨不得走路都把鼻孔翘上天。为人师者尚且如此，更别提她带出来的弟子，各个都以天赋异禀自居，眼睛里容不下旁人半点好。 见青老头不搭理她，柳木辞便怒了，重重放下茶盏。“月考算什么东西？她白漓又算什么东西？今儿我便把话撂在这，灵学院永远是六大学院之首，有我们的弟子在，她白漓便永无出头之日！” “够了！” 听到这里，青老头再按捺不住，“你个颠婆有完没完？” 柳木辞气得浑身发抖：“老酒鬼，你刚刚喊我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眼看就要打起来，山长和甘松赶忙拉架，好说歹说才把两人拉开。经过这个小插曲，弟子的比分排名又出现新的变化。 在白漓下方，一个新名字跃入众人视线——灵学院邝梵天。 试炼风洞内，邝梵天收起自己的战利品，随后从弟子们身上摸出护身符，逐一捏爆。月考的时间是五天，周期太长，其中变数也太多。虽然他现在得分高，但难保不会被别人追上，所以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把对手“送走”，彻底断送他们翻盘的可能性。 正准备松口气，却听头顶传来调侃。 “小子，下手真狠，真的不给别人留半点活路吗？” 有人？！ 她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完全没有察觉到！ 邝梵天猛然抬头，和南宫燕的视线撞在一起。南宫燕笑呵呵的从高处跃下：“收集这么多积分牌，真是辛苦了，从现在起就交给我保管吧。” 在寻找白漓的路上偶遇这群人打架，她就开始吃瓜，却没料到邝梵天会直接把对手送走。这样毒蛇一样善用阴招的对手，她很不喜欢，既然碰上，就顺手解决掉。 谁知，邝梵天恭敬作揖：“能为南宫小姐效劳是在下的荣幸，这些积分牌请笑纳。” 南宫燕的利剑停在半空，这和她预料的完全不同，难道对方不应当恼羞成怒、宁死不从吗？ 趁着南宫离怀疑人生的间隙，邝梵天将积分牌扔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朝反方向逃窜。 虽然南宫燕不认识他，但他却认得南宫燕。那是橙阶九星的人，不仅高出自己八个小星位，还是一个剑修，无论是剑法、灵力都足以秒杀自己。但凡有点脑子，都应该明白绝不能硬碰硬，积分没有可以再挣，弃车保帅才能保存实力。 南宫燕暗骂邝梵天鸡贼，捡起积分牌继续赶路。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很快太阳下山，滚烫的荒漠骤然变得清寒刺骨，冻的众人直打哆嗦。不少体质差的弟子都感冒，甚至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没想到，让他们破大防的不是强大的对手，而是这时冷时热的风洞。 白漓收集了几捆枯树枝，找了处僻静的地方生火做饭。袅袅炊烟在大漠拔地而起，格外显眼。很快就有人追踪过来，鬼鬼祟祟的扒拉在附近的沙丘后面。 前面有篝火、烤肉，打了一天架，早就身心俱疲，现在眼睁睁看着旁人吃香喝辣，心里头更痒的不行。对方只有一个人，看背影还是个瘦弱的小姑娘，搞定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干就干，来人挑起长剑直直刺过来，大喝道：“嘚！看剑！” ------------ 第46章 打劫计划 长剑穿空，风声如鹤唳，直袭白漓后背。等澹禹舟发出“唧唧”警报时，利剑已经抵住她的脖颈，来人凶狠道：“交出积分牌，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白漓淡淡道：“在那边，自己拿。” 来人：“哦——等等，我，我还是不要了吧……” 这个漫不经心的语调，是他甲班排名第一的白漓大佬！她老人家的记分牌，就算白漓愿意给，他也不敢收呀。 白漓耸肩：“坐下来烤火吧，来根肠。” “谢，谢谢大佬。”邓贺为感动得痛哭流涕，在漆黑清冷的夜晚，竟然不用打架就能吃上肉、烤上火，简直太幸福了。含泪啃下一口烤肠，半生半焦的怪味在舌尖漫散，他差点吐出来。难道白大佬想换种方式毒杀他？ “你没事吧，不喜欢吃烤肠么？这块烤肉刚烤好，你先拿去尝尝，我再弄别的。” 在坐上魔尊之位前，她过的都是茹毛饮血的日子，生肉、灵植、兽蛋等等，只要能吃她都尝过。成为魔尊后，有的是奴才准备饭菜，她负责吃就行。要不是小蛋蛋挑嘴不爱吃生肉，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做烤肉。 对上白漓清澈的眼神，邓贺为立刻心生愧疚。白大佬收留他，他竟然恶意揣度人家，若想拿他的牌子大可以直接动手抢，反正他也打不过。对白大佬产生一丁点的怀疑，都是极大的不尊重！ 接过烤肉，邓贺为虔诚的咬了一大口。 “呕——” 白漓困惑：“肉里有毒吗？” 她刚刚尝过，挺香的呀，为什么小蛋蛋和邓贺为都吃吐了呢？他们的胃也太脆皮了吧。 邓贺为泪流满面：“没毒。” 白漓更加困惑：“那你哭什么？” 邓贺为：“白大佬您亲手做烤肉给我吃，我……太感动了。蹭吃蹭喝实在过意不去，要不还是我来烤吧？” 也行，她不介意直接吃现成的。 于是悠闲烤火打坐的人变成白漓，而邓贺为则在另一侧勤勤恳恳的做烤串。香辣的孜然味混着流油的肉香钻入鼻腔，白漓和澹禹舟同时睁眼。 “唧唧！”澹禹舟直接跳到邓贺为脚边，期待的昂起小脑袋。 邓贺为乐了，原以为白大佬的契约兽会是些高大威猛的高阶妖兽，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可可爱爱的煤球狐狸。还是只馋嘴小狐狸。 接过烤好的肉串，澹禹舟叼着竹签来到白漓面前示好。 白漓惊讶：“给我的？” 澹禹舟点头，她今天亲亲过他，就是认同成为道侣的意思。他是个有责任的男人，自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道侣。 白漓禁不住欣慰的笑了，真是只孝顺的小蛋蛋！才破壳就学会孝敬他师奶咯，真是个好孩子，鹿仔这个干爹教的不错！ 听见白漓内心戏的鹿·干爹·仔笑得打滚，他幸灾乐祸的嘲笑澹禹舟，好蛋蛋你也有今天。 抱着尝试的心态，白漓咬了口烤串。 下一秒，她瞪大了眼睛。 原来肉，竟能够做得如此美味吗？！ 轻轻咬下去，酥油在齿缝间炸开，醇厚的妖兽香味与孜然紧密融合，嫩而不焦，简直！ 太！美！味！了！ “再来十串！” 陆陆续续的，又有弟子发现了这处篝火。邓贺为热情的招呼他们一起烤火，见弟子们规矩坐齐不挑事，白漓便也没有多管，只专心打坐修炼。在和谐氛围的感染下，原本剑拔弩张，见面恨不得把对方砍得缺胳膊少腿的弟子都褪去了敌意，甚至还围坐着唠嗑起来。战斗了整整一日，大家都格外疲惫，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休整了。 时间过得很快，伴随太阳东升，第二天已然到来。 众人陆陆续续的安静离开，等白漓完成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周天灵力运转后，篝火旁边只剩下一个人。白漓皱眉：“你不走吗？” 月考尚未结束，他们依然是竞争对手，她随时可以摘下他的积分牌。 邓贺为笑嘻嘻的摇头，经过昨晚上彻夜思考，他终于大彻大悟这场考试是“剩”者为王。本领高强固然重要，但若开局就被踢出考试，那也太得不偿失了。所以坚守到最后才能坐稳排名，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跟紧白大佬。 见他执意跟着，白漓也不反对，一路上，即便同别人迎头撞上，她也当做没看见，只闷头往试炼风洞的中心赶路。 进入试炼风洞后，每位弟子的位置都是随机的。她早就料到自己和南宫燕被传送的地点不同，所以约定好次日在试炼风洞的中心汇合。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南宫燕已经在了。 瞧见邓贺为，南宫燕扬起小虎牙，恶劣的打趣道：“小子，难道你不晓得，我们俩准备合伙打劫你么？” 邓贺为睁大无辜的眼睛：“我只有一张牌，不够你俩分的呀。” 南宫燕哽住，好像没毛病。 白漓拍拍南宫燕的肩膀，简明扼要的解释：“他，好厨子。” 原来如此。 南宫燕立刻哥俩好的拍拍邓贺为的肩头，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既然队伍凑齐，那就开始干活。 两人在地上飞快涂画，没过多久，就推演出一张精确的沙盘图。沙盘上甚至标注出不同区域出现的弟子名单。之所以选择第二天汇合，是因为首日需要分头踩点，最大范围的绘制考场地形图，这样才能提前部署设埋伏的地点。而选择捡树枝、造篝火，甚至避而不战，就是为了最大限度保存实力。 商议完打劫计划，白漓和南宫燕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旁边的邓贺为早已看傻眼，从试炼风洞沙盘图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大脑就开始宕机。听完全程后，他越发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站好了队伍。接下来，有人要倒霉了。 —— 随着日上中天，荒漠仿佛化作巨大的蒸笼，把天地间万物囊括在其中，缓缓的烹烤。滚烫的砂砾灼烧着躯体，每个人都渴得嗓子冒烟。 “殿下，我真的不行了，有没有水呀？”墨慕灵的声音染上哭腔，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楚云霄将自己的水袋递过去，墨慕灵立即眉开眼笑。她就知道殿下是真心待自己，否则怎么愿意把珍贵的物资全都给她。 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墨小姐，能不能也分我一点点？” ------------ 第47章 食人沙 开口的是队伍里的灵修，名叫莫莹莹，是除墨慕灵以外唯一的女孩。说话柔指绕肠、百转千回，哄得那些男弟子都恨不得把她当金贵的小公主保护起来。她要什么没有，偏偏要来抢楚云霄送自己的东西？ 墨慕灵冷笑，想喝水？她偏不给。 假意把水袋递过去，没等人家接稳，墨慕灵突然松手。水袋吧嗒掉在地上，水顺着袋口汩汩涌出，几乎瞬间渗入沙子，一滴都没剩下。 队员怒了：“废物，连水都拿不稳！那是我们最后的水源，现在都没有了！” 墨慕灵委屈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水袋给莫姑娘而已。” “都怪我没接稳，不关墨小姐的事，别责怪她。咳咳……”莫莹莹的脸色格外苍白，她是队伍里唯一拥有火灵根的人，昨天整晚都在催动灵力烤火，以防大家受冻生病。 楚云霄抬手示意大家适可而止，环境险恶，他们必须团结协作才能共渡难关。 他组建的队伍中，墨慕灵擅长御兽，莫莹莹是单火灵根的天才灵修，其余队员均出身甲班，论综合战力，能超过他们的寥寥无几。他们只需找到其他弟子逐一击溃，就能顺利躺赢。 这时，一个人问：“你们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大家摇头，周围连只苍蝇腿都看不见，眼睛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众人继续赶路，走了半晌，终于发现异样。他们往前走，周围的沙丘竟动都没动，与他们保持同频步调。 这不是见鬼了吗？ 楚云霄立刻下令列队警戒，在试炼风洞内，任何不寻常的东西都极为危险。稍有不慎都可能被团灭，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 但是周围空空荡荡的，没有敌袭的痕迹。难道是什么幻境障眼法？ 若是白漓在就好了，她定可以看出破绽。 楚云霄按捺住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现在白漓不是他队伍的成员，就是他的对手。如若他们真的中了幻境迷阵，那多半出自白漓之手。她都不留情面了，他又何须客气？ 楚云霄喊话：“白漓，躲在暗处是没有用的，我们发现你了？我数到三，自己出来，否则别怪我无情。” “三，二，一！”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沉默，旁边的沙丘们一动不动，仿佛在嘲笑他自问自答像个傻缺。 没有收到满意的答复，楚云霄从腰间抽出佩剑，在剑柄灌注十成灵力，狠狠的扎入沙子。骤然间狂风暴起、黄沙漫天，迷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这时，怪相出现。 他们脚下的沙子忽然变软，所有人都不受控制的往下沦陷。越是挣扎，下陷的速度越快，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沙子已经漫过小腿肚。 墨慕灵惊恐尖叫：“殿下救我！沙子吃人了！” 楚云霄满脸黑线，他千算万算，把所有弟子的实力都算到，唯独漏了流沙。这玩意在沙漠中非常常见，若是运气不好撞上，那便只能折兵损将，否则整个队伍就会全军覆没。到底牺牲谁好呢？ 飞快扫过队员，很快就把目光定在莫莹莹身上。她已经灵力衰竭，短期内根本无法调整状态，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莫莹莹说什么也不同意。 “楚云霄，你太不讲诚信了。说好有把握让我们都留在甲班，现在就让我退出是几个意思？昨天晚上我耗尽灵力供你们取暖，才让你们有机会疗伤，现在遇到困难就想着把我踢走？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听她骂楚云霄，墨慕灵不乐意了：“我们殿下也没做错，总是要有人牺牲的，否则大家都出不去。你连接水的力气都没有，根本就是个拖油瓶，牺牲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莫莹莹气得不行，一个利用完她就翻脸不认人，一个故意不给她喝水还栽赃陷害，这对狗男女简直欺人太甚。 反正她已经没有指望，没有队友帮忙，出局是迟早的事情，那便用最简单的方式好了。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迅速捏爆护身符，莫莹莹的身影当即消失。 见状，墨慕灵气得直骂人。楚云霄的大脑飞速思考，虽然莫莹莹跑了，但他们还得继续考试，他必须给足诚意，否则大家只会学莫莹莹那样自爆出局，对谁都没有好处。 “小厨子，你猜姓楚的会选择牺牲谁？”南宫燕等人正坐在远处吃瓜。 楚云霄猜的没错，白漓等人在附近。他们尚未出手，就被那地下的小东西们抢先，只好暂时守在附近看热闹。 邓贺为苦恼的思考：“应该是墨慕灵吧？她实力最差。” 南宫燕转头问白漓：“你觉得呢？” 白漓淡淡道：“任何人，除了墨慕灵。” 南宫燕点头：“我也觉得。咱俩二比一，小厨子输了，今晚他做饭。” 白漓：“妥。” 邓贺为：“？” 比起白漓等人悠哉自洽，流沙中心的楚云霄格外焦头烂额。经过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好不容易劝说一名队员舍己为人，众人踩着他的肩膀跃出流沙坑，等其他人解脱，那人已经被流沙淹没脖子，只剩下脑袋。 他盯住楚云霄：“殿下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楚云霄点头：“若能顺利留在甲班，修炼资源我分你一半，说到做到。” 得到承诺后，那人捏爆护身符，从考场里彻底消失。 见状，邓贺为惊掉了下巴。白大佬说对了，被牺牲掉的人不是墨慕灵，难道真如弟子们传的八卦所说，她是楚云霄殿下的小情人？ 南宫燕跃跃欲试的站起来，正准备跳下去打劫，却被白漓拦下。“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南宫燕：“？” 话音刚落，下方又出现变数。原本安全平坦的沙地突然毫无征兆的下陷，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刚刚脱险的楚云霄等人埋入流沙堆，仿佛开了灵智，不停的“吃人”。 南宫燕：“沙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白漓勾唇，那可不是沙子，而是一种极为擅长隐匿的妖兽，名叫食沙蚁。 ------------ 第48章 威风凛凛的蛋蛋 食沙蚁，顾名思义，就是以沙漠中各类生物为食的虫类妖兽，外形酷似沙砾，喜欢成群出现。通常情况下它们处于休眠状态，只有接触水、血之类的液体才会苏醒，大开杀戒。 若非墨慕灵故意打翻水袋，食沙蚁也不会追杀他们。通过疯狂挖掘他们脚下的沙子，“造”成流沙追人的怪象。 说到底，都是自作孽。 但是旁人看不出来就罢了，墨慕灵好歹出身驯兽世家，怎么也看不出端倪？ 白漓眯眼，看不出在思索什么。 “该死，怎么又有流沙！”幸存的队员气到大骂，但这回下陷的速度极快，两三个呼吸间流沙就埋过肚脐眼。队员果断捏爆护身符，一个接一个离开考场，这沙漠太邪门，还是保命要紧。 流沙之中只剩下墨慕灵和楚云霄。 楚云霄不甘的挥剑砍向流沙，他不信，努力了这样久，打败那么多弟子，竟会败给这连脑子都没有的沙子？ 墨慕灵几乎要哭出来：“殿下快停手呀，你会没命的！” 话音未落，楚云霄的身体就被流沙吞噬，空荡荡的沙漠回响起墨慕灵撕心裂肺的呼唤：“殿下——！！” 南宫燕：“真晦气，好端端的吊唁，不是有有护身符么，根本就不会有危险好吧？喂，白漓，你做什么去？” 在流沙淹没楚云霄的瞬间，白漓就原地消失。身影如幻雾，自由穿梭在沙子之间，很快就发现了楚云霄的身影。他仍在和食沙蚁抗争，暴躁的蚁群将他越埋越深。 这个蠢货，明知在流沙里越挣扎死得越快，还不停的乱动，着急投胎呢？ 要不是他丘鸣国二皇子的身份还有用，她才懒得管他死活。 白漓秘密传音：“别动，灵力护体。” 听见熟悉的声音，楚云霄仿佛看见希望的曙光，大喊：“救我唔——” 沙子立刻灌了满嘴。 食沙蚁疯狂啃噬楚云霄的血肉，这些虫兽虽然个头不大，但数量实在太多。从头到脚裸露的皮肤火辣辣的痛，甚至还有沙子往嗓子里倒灌，连喉咙都泛起血腥味。窒息的绝望漫过心头，四肢都被禁锢在沙子里动弹不得，他甚至没法去捏护身符，只能等死。 不，他不能死！ “地煞阵，破！” 白漓迅速催动阵法爆破，以她为中心，方寸百尺的沙子都被炸飞。沙尘被冲到几百米开外，白漓抓住楚云霄的肩膀，带着他瞬移至安全地点。 “谢谢……”楚云霄的声音格外虚弱，他的全身布满伤痕，几乎变成了个血人。 邓贺为大为惊叹，沙子真的会吃人呐！ 南宫燕扛起嘎嘎乐的小厨子就跑：“快走，那些东西追上来了。” 身后漫天浮沙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聚拢成龙卷风形状，极速朝他们袭来。浓重的血腥味是食沙蚁的最爱，好不容易尝到荤腥，怎会善罢甘休？ 白漓和楚云霄也即刻动身，四个人在前面逃，龙卷风在后面拼命追。跑着跑着，邓贺为突然发现少了个人头，白漓不见了。 邓贺为：“燕姐，咱们把白大佬弄丢了。” 南宫燕头也不回：“别废话，跑你的步，你丢了她都丢不了。” 话虽如此，但邓贺为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这转头，就看见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暴怒的蚁群咄咄逼近，天地都揉碎在这片浓厚阴郁的沙尘中，一抹渺小的白色身影抵挡在他们仨和蚁群的中间。沙尘暴同她迎面相撞，偌大的阴霾忽然停顿，仿佛时间的指针停止了跳动。 随后，毫无征兆的，野蛮赤焰在这“沙尘暴”中滚滚燃起，仿佛整片天地都被火舌吞没，成千上万只食沙蚁从半空坠落，仿佛在下一场浪漫的玫瑰雨，美的惊心动魄。 玫瑰雨中，白漓傲然挺立，背影漠然而孤寂。 邓贺为热泪盈眶，如果世上有谁能把逃亡逃出高贵和优雅，那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神！ 白！漓！大！佬！ 在邓贺为激动的五体投地的同时，白漓也在怀疑人生。 因为这火不是她放的。 罪魁祸首正在她怀里疯狂摇尾巴，昂首挺胸，黑豆豆般的眼睛还在滴溜溜的转，仿佛在等待她的夸奖。 澹禹舟：“唧（美）啵（不）唧（美）？” 白漓拳头硬了：“……唧你大爷，虫子尸体全都掉我头上了！！” 澹禹舟呆住。 与此同时，水镜外的积分石突然发出警报。“哔啵哔啵”之后，白漓名下的积分突然暴涨，十一、十二、十三…… 众长老垂死病中惊坐起，两千多分？开什么玩笑？全空冥学院弟子加起来都没这个数。难道显示榜单的石头坏了？ 但这不可能，试炼风洞和积分石互相连通，若积分石出问题，就意味试炼风洞的幻境有问题。幻境流传百年，是前任院长和诸多长老合力布下，近些年也时常加固，从未出错，也绝无可能出错。 到底怎么回事？ 长老们想不明白，可积分还在蹭蹭上涨，众人从刚开始的震惊，慢慢变麻木，甚至开始犯困。终于，分数停下，100000分。 “一，二，三，四，五，五个零，那是多少……卧槽，十万分！” 停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分数是这么多，而是因为，积分石显示的最大数字是十万。如果显示没有上限，白漓的分数极有可能更高！ 简直，太疯狂了！ 柳木辞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不相信！ 柳木辞重重拍桌：“院长，白漓肯定作弊了，我申请取消她的月考成绩！” 青老头也重重拍桌：“休得胡言！我家女娃娃行得正、坐得端，不像某些人，瞧不得别人的孩子有半点好！” 柳木辞怒了：“老酒鬼你说谁呢？” “谁炸毛，老头儿说的就是谁！” “你！” 两人越吵越凶，都是学院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竟像小孩似的闹脾气，传出去像什么样子？院长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当和事老。结果两人同时瞪过来，柳木辞眼刀霍霍，青老头的酒葫芦差点砸中他脑袋。 柳木辞恨恨道：“给我个说法，否则必须取消成绩。” ------------ 第49章 今晚月色真美 白漓等人正在沙漠中赶路，对场外的争吵一无所知，更不晓得自己正面临“取消成绩”的危机。她、南宫燕和邓厨子正赶往下一个抢劫地点。 至于楚云霄？ 南宫燕冷哼，他放心不下小情人墨慕灵的安危，一边冒血，一边找人去了。就这还口口声声说爱慕她家白漓，若她是白漓，就把这痴心妄想的东西丢去喂虫子。 越想越气，顿时觉得手里抢来的积分牌都晦气，顺手丢给邓贺为：“喏，小厨子，送你了。” 邓贺为：“啊？” 整整十张积分牌，全都给他？ 小心翼翼的看向白漓，白大佬一副“爱咋样咋样”的冷酷表情，再看看南宫燕，嗯？燕姐早就跑远了，想还都没机会。 邓贺为热泪盈眶，烧顿饭就能白嫖十张牌牌，这就是抱大腿吃软饭的快乐嘛？ 顶着大太阳走了小几个时辰，邓贺为热的全身起火，可沙漠实在太干燥，身上半滴汗都没有。自己仿佛被蒸干，随时都能栽倒。 他求救：“能不能歇一会……咦！有水，是沙漠绿洲！！” 登时，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邓贺为仿佛被拧紧发条，“滋溜”蹿出去，以一个优美的跳水姿势往前冲。 爷要喝个够！ “咚！” 伴随一声巨响，邓贺为脑袋朝下直直的埋进沙堆。绿洲似乎向远处平移了几步，和邓贺为完美错过。 小厨子再度怀疑人生。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他能看见绿洲里的水，却喝不到。 南宫燕把他提溜起来，笑道：“小子，那是个幻境，真正的绿洲不在这里。” 白漓摇头：“这不是幻境。” 整个试炼风洞就是个大幻境，设下幻境的人灵力高强、布局缜密，她绕了两天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直到现在。 南宫燕困惑道：“看得见却摸不着，不是幻境，那是什么？” 白漓淡淡道：“海市蜃楼。” 百年前她在上清九域游历的时候，也曾经见过这种异象。当时海上凭空出现一座城，城里人头攒动十分热闹，领域尊主以为有敌袭，带兵前去讨伐，却怎么也追不上。后来她才知道，这是种自然现象，叫做海市蜃楼。 如果符合某种特定条件，就会把本不属于这里的景象投射出来。 这就意味着，如果出现海市蜃楼，那么投射出来的“幻想”必定真实存在。而有趣的是，试炼风洞本身就是幻境，所见之物都是虚构的，虚构之物没有办法产生海市蜃楼现象。 这就产生了矛盾。 这就说明，先前的推测不准确。试炼风洞里不仅有幻境，还存在实物，想做到两者兼有只有一种可能——存在两个空间。真实空间被阵法隐藏，而阵法又藏在幻境空间内，让人误以为“阵眼”是虚构的，本身并不存在。这样就能瞒天过海，完美的骗过所有人。 奇才，真是奇才！ 就连她这样的阵法宗师都差点被骗。若有机会，真想见一见这位布阵的高人。 白漓眼底燃起熠熠神采：“走，我们找绿洲去。” —— 天色渐晚，日薄西山，最后一抹残阳从远处的沙丘落下，第二晚终于到来。 今天忙着赶路，都没有时间捡柴火，晚上可怎么活呀？邓贺为垮起张小憨批脸，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白漓。白大佬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白漓挑眉：“今晚月色真美。” 邓贺为：“？” 南宫燕闭眼深情道：“适合拉练。” 邓贺为：“？？” 难道是白天打架满足不了他们吗？晚上还要练？！ 这简直造孽啊！ 他平凡的小脑瓜实在无法理解大佬的世界。 白漓和善道：“小厨子，一起吗？多运动就暖和了。” “不，不了吧……啊！#@*%！”白漓和南宫燕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拒绝，一左一右架起小厨子的臂膀，奔着最高的沙丘跑去。 甘松夫子曾说过，强健的体魄是修炼的本钱，坚持就是胜利！ 月考不是偷懒的理由！每天一小步，修炼领先一大步！五十公里，开跑！ 邓贺为：造孽啊！！ 银色的月光拖长三人的影子，看似是三个人的越野，实则只有两个人在动。邓贺为经不起折腾早就昏迷，只剩下白漓和南宫燕拖着他往前走。 渐渐地，空中多了几丝微澜水汽。 白漓微勾唇角。 阵眼呐，终于被她找到了。 —— 四下没有别的弟子，在上游喝饱后，白漓在下游舒舒服服的洗澡。 原本澹禹舟睁大眼睛坐在岸边，直勾勾盯着。白漓发现后，猛然想起这厮还是颗蛋的时候就有“好色”前科，绝不能放任他养成这个坏习惯。于是勒令小蛋蛋只许背对自己坐，否则明天就不抱他了。 澹禹舟纠结了好久，终于不情愿的转过身。 虽然痛失看她洗白白的机会，但一想到明天可以在香香软软的小漓儿怀里撒欢，澹禹舟就炸开尾巴，乐得唧唧叫。 南宫燕颇为嫌弃：“别吵了丑狐狸。” 澹禹舟炸毛：“唧！”说谁丑呢？！ 南宫燕：“姐说的就是你，小黑煤球蛋儿。论颜值，还是上次在万兽园看见的那只漂亮。白漓，你说是不是？” 澹禹舟：“唧？”是哪只野男狐勾搭我家小漓儿？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从鹿仔那得知白漓喜欢毛绒绒的小狐狸后，才决定化形成狐狸的。 白漓轻笑：“那只确实好看。” 澹禹舟急得直跺脚。 哪里好看！分明不及本座的千分之一，不，千万分之一！绝不能让小漓儿被外头的野狐狸魅惑，要不明天他勉为其难露个脸？ 见小蛋蛋吃醋，可可爱爱的毛团子别扭的拱来拱去，白漓的少女心瞬间软化。她笑着哄道：“但是，我家的小蛋蛋更好看。” 澹禹舟立刻竖起耳朵：“唧～” 哼，还是他家小漓儿有眼光。 听见这个名字，南宫燕直接笑喷。她终于知道在教室里贴寻“蛋”启示的人是谁了，真没想到啊，白漓平日看着高冷，私下里竟是这样显眼的小笨蛋。 少女们轻盈的笑声涤荡在清澈的湖面，溅起圈圈涟漪，在明亮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南宫燕洗完先行离开，白漓倚靠在池边闭目养神，太舒服了，真不想出来。难得有这样轻松的时刻泡汤，她一时不察，竟睡着了。 澹禹舟：“唧？！” ------------ 第50章 下面播报动态排名 澹禹舟鸡贼的转过身，月光下小小的狐狸影子逐渐拉长。 筱筱困惑问：“他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兽兽，居然幼体期就能幻化人形？” 鹿仔急的在神识里打转，他啷个晓得？他还是颗蛋的时候，自己就打不过，更何况现在还化形了。 称姐姐睡着的时候偷偷接近，他想干嘛！ 图谋不轨吗？ 不行，他鹿爷绝不允许！ 他要出去再打一架！ 澹禹舟抬手，鹿仔便“砰”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神识和外界的通道竟被切断了，他甚至没有办法感知外面的画面。 收拾完不安分的神兽仔仔，澹禹舟磋磨磋磨手，来到白漓身边。 小漓儿不允许小狐狸蛋蛋偷看，关他澹禹舟什么事？ 他来啦！ 温凉的池水中，白漓只穿了身单衣，柔顺的长发被莹润如玉的水流浇湿，凌乱的贴在皮肤上。 她安静的躺着，锋利疏离尊贵的气质不减，却比平日更添些许柔和。眉宇间不经意透出淡淡的疲惫，仿佛是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他的小瓷娃娃要保护起来。 澹禹舟轻轻撩起她脸上的发丝，认真的绕指耳后。 梳理完毕，他抿唇浅笑。 半黑半紫的异瞳妖冶迷离，星月与之相比，都失了几分颜色，自惭形愧般黯淡。 两道身影相依相贴，亲密的似乎能互诉心底秘密。澹禹舟禁不住靠近，温热的唇几乎碰到小漓儿的额角。 “谁！” 白漓猛然睁眼。 虽然睡着，但多年来野外生存的经历早就让她养成了浅眠的习惯，只要感受到有东西靠近，就会瞬间醒来。 回应她的是絮絮微风，四下的水面平平静静，倒映着半轮钩钩月儿。仿佛方才的异样只是场错觉。 真的是错觉么？ 白漓眯眼，从水中一跃而起，借灵力瞬间烘干里衣，套上练功服快速离开。远处不起眼的阴影里，修长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终变回手臂般长短的小狐狸。 澹禹舟舔唇，默默感到可惜，差点就亲到了呢。 白漓移动的速度极快。当初抵达绿洲时，她第一时间用神识探查过附近，方圆五里内连只食沙蚁都没有，仿佛是世外桃源。 但刚刚有东西靠近。她的直觉格外灵敏，从未出错，定是有东西趁她睡觉的时候出手。 能躲过她的探查，说明对方是个高手，修为远在她之上。但就连这届弟子中实力最高的牧野、南宫燕也只有橙阶，绝对做不到在她面前“来无影去无踪”。 现在她明敌暗，不可以再掉以轻心。 白漓的身形如轻烟幻影，每步走位都让人捉摸不定，乍一看仿佛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颠来倒去绕着绿洲跑了好些圈。可若静下心来细看，就能发现她落足之处都留下了细碎的丝状灵力，若从高处俯瞰，还能发现这些灵力丝儿连起来竟是织成了张严丝合缝的“网”。 看着水镜里细密的阵法，青老头的酒葫芦“吧嗒”，摔在地上。他双唇嗫嚅，浑浊的眼睛里盛满老泪，嘟囔大半天，竟拼不出个完整的音调来。幸亏其他长老都回去休息了，没人看见他这副失态的模样。 这可是万蛛囚魔阵！赫赫有名的大凶之阵！ 相传这是上古时期能诛魔的杀阵，阵内杀气太重，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布阵者，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直接沦为痴傻废人，所以被历代阵法师忌讳。虽然白漓布下的是简易版本，可她修为只有橙阶，没法保护自己，这实在太冒险了。 一场小破考试而已，输就输了，他老头儿都不在乎，女娃娃何必拼上自己的性命！ 试炼风洞内的白漓并不知道青老头心疼的小心肝滴血，她素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对方敢出手试探挑衅，她就不能坐以待毙。 无论是谁在装神弄鬼，都必须给她乖乖现身。 弦月高悬，灵丝似乎吸饱了月光，渐渐淡化，甚至消失不见。待整个阵法完全隐形，白漓才折返自己的简易营地。 南宫燕和小厨子还没睡醒，以防吵醒他们二人，白漓绕到远处修炼。 不止白漓在努力，神识内的鹿仔和筱筱也都没有偷懒，陪同白漓不知疲倦的修炼。今日澹禹舟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切断他们和白漓的联系，深深震撼了两小只。若他欺负姐姐，他们这些却连保护姐姐的资格都没有，这决不能忍。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东方破晓，露出鱼肚色的天空。白漓停下运转灵气的动作，抽出骨刀，开始迎着朝阳热身练武。等其他人醒来时，她早已晨练完毕，甚至还抽空洗了把澡。 正当他们美滋滋的吃着孜然烤串时，耳边突然响起播报。 “空冥学院的新生们，月考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现在来公布实时排名情况。第一名阵学院白漓，第二名灵学院牧野，第三名灵学院邓贺为，第四名南宫燕……” 光前四名里，他们占了三个。白漓摸摸鼻尖，明明她已经很低调了。 南宫燕并不意外，但邓贺为则努力把感动的眼泪憋回去，还没成功，就听播报继续道：“以上是前十名的成绩，下面自动显示他们的位置，持续时常一个时辰。” 邓贺为：“？” 他们三人的头顶同时出现火红的灵力小鸟，调皮的绕着脑壳乱飞。即便被打散、被劈成两半，也会自动重新组合，简直比狗皮膏药还黏人。更令人头秃的是，小红鸟的光传播得很远，另外七术光离他们少说也在百里之外。 顶着这个玩意，他们就是考场里的活靶子。既然排名靠前，那身上的积分牌必然不少，只要打败他们就能抢很多积分。即便打输了也无妨，他们的积分牌本就少，赢到就是赚到，只要能扳回一局便可逆风翻盘。 论单打独斗，她占优势。但俗话说得好，乱拳打死老师傅，再厉害的人也架不住一群疯子的人海战术，更何况距离比赛结束还有整整三天。 不得不说设计考试规则的人，真的狗。 果不其然，小红鸟出现没过多久，远处的飞沙便开始躁动不安。 他们来了。 ------------ 第51章 小厨子看好你哦 “怎么办！他们杀过来了！” “白大佬，燕姐，你们倒是说句话呀！好多人呐！” 邓贺为崩溃的捂住脑壳，在新生入学的时候，他以第五十名的成绩卡点挤进甲班，是班级里垫底的存在。平日里跟一个人打架都够呛，更何况被一群人围攻？ 白漓好意提醒道：“你直接捏爆护身符退出也足以留在甲班，不用打架。” 一百人参赛，前五十名可以留在甲班。只要手里握有2张积分牌便足够，而邓贺为手里整整有11张，属实绰绰有余。 “这……”邓贺为愣住。 话虽如此，可就这般狼狈的逃走，不大好吧？ 说到底这些积分牌都是白嫖来的，自己啥也没做，怎么好意思空手套白狼。他虽然是个战五渣，但好歹能拖住几个，替他们分担些压力。 小厨子纠结的薅头发，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我决定了，我要留下，我是……” “少废话直接打。”南宫燕打断那酝酿了许久的小作文，她拔出利剑，浑身灵力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丢下六个字，她便冲出去，化身一道锋利的剑，主动迎上来袭的弟子。 邓贺为不敢妄动，只握紧武器守在原地。他心底紧张，一紧张就爱说话：“白大佬，我能挡的人不多，你一定要撑住！” “嗯。” “如果我没被他们打残，就留下来继续给你们做烤串。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菜，但我真的很想留下来，你们千万别嫌弃我！” “嗯。” “白大佬，其实我没啥想说的了，但又闲不住嘴，叫你一声，你别管我。” “……” 瞧着这孩子一副视死如归扛起脑袋上刑场的样子，白漓哭笑不得。考个试而已，看把孩子给吓的。 远处南宫燕以一敌众却丝毫不露下风，虽拦下了大部分人，但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慢慢靠近。看见邓贺为，他们齐齐松了口气，眼露精光。在看见南宫燕时，他们的心都凉了，因为南宫燕总和白漓形影不离。原以为会和最凶狠的白漓来一场恶战，没想到碰上的竟是菜狗邓贺为，那不是天上掉积分牌了么。 几人嚣张道：“邓菜狗，还不把东西拿出来孝敬我们。” 邓贺为怒道：“你才是菜狗！你全家都是菜狗！我凭本事挣来的积分牌，凭什么给你们？” “给脸不要，老子看你就是欠收拾。别说你，就算站在老子面前的是白漓那个女阎王，老子也照样揍！” 白漓纠正：“冥域十大阎君都是男的。” 众人：“？” 这姐的重点是不是有点歪？分明没把他们这群小萝卜头放在眼里！这是赤裸裸的藐视！羞辱！ “我们人多，不怕！揍他丫的！” …… 一个时辰到，头顶上的小红鸟终于消失。南宫燕兴冲冲打完架回来，却发现白漓正坐在阴凉处闭目养神，而小厨子则认真的把其他弟子绑成粽子。 看这些人连伤口都无，不像是白漓的手笔，莫非是小厨子的杰作？ 朝小厨子挤挤眼睛，却得到了他高深莫测的叹息。 邓贺为用崇拜的眼神看向白漓，真正的强者，根本无需亲自动手打架，勾勾手指头，那些人就统统动不了了！ 南宫燕：“？” 水镜之外，各大学院长老将青老头团团围住恭维，弟子们眼拙中计，可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白漓休整的地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虽不知是何阵法，但轻轻松松便可桎梏入侵者。一个两个便罢了，生擒数十个弟子，此女的精神力实在太强了。 她拜入青老头门下才多久？一个月！一个月就能轻松驾驭如此强悍的阵法，后生可畏啊。 但青老头的眉头却不曾放松过。 旁人看热闹，他却十分清楚，一旦超负荷强行维系阵法，白漓和被困的弟子都会被重重挫伤，实在太危险了。即便女娃娃真能镇住那些小孩，还有那东西……希望他还睡着。 正当小厨子眉飞色舞的鼓吹白大佬“弹指搞定众人”的事迹时，白漓面色倏然苍白，喉咙处气血翻涌，腥甜在唇齿间漫散。 有东西在破阵。 环顾四周，抢积分牌的弟子们都被裹成粽子堆起，万蛛囚魔阵也安安静静，并没有东西触发阵法。 见鬼了。 突然，更猛烈的无形攻击震在心脉，白漓猛得吐出一大口鲜血。 水镜外青老头的手一紧，直接捏碎了心爱的酒葫芦，下一秒身形就突然消失。 白漓捂住心口，眼底尽是冷意。攻击她的不是弟子，而是藏在第二个空间，“真实”空间里的东西。沙漠绿洲是封存真实空间的阵眼，那东西在隔着阵眼攻击她。 “白大佬，你没事吧？我有补气丹！”邓贺为赶忙往衣兜里摸，摸出五六个瓶瓶罐罐，抓起丹药就往白漓手里塞。 南宫燕惊愕的张大嘴。 这些丹药少说也值几千灵石，没想到小厨子这么有钱！ 吞下补气丹后，心口绞痛稍缓。白漓眼底燃起灼灼战意，好久都没有这么窝囊，对手还没有现身就能把她重伤。被空冥学院费尽心思封印在双重空间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似乎是不满她这么快就恢复，无形的攻击再度袭来。 白漓闭目感应，正前方的灵力波动最明显，极有可能是阵眼。 迅速抽刀刺去。 “哗啦——” 直接掉进了水里。 这是昨晚她泡澡的地方，难道？ 没等白漓想明白，又一道攻击从背后袭来，猝不及防的，白漓重重摔下，脑袋磕在池底的鹅卵石上。 眼前骤然变黑，窒息的压迫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几乎要将全身的骨头挤碎。 这实力，至少是紫阶！ 暴虐之气疯狂笼罩，凄厉的呼号、狰狞的狂笑一股脑儿涌进白漓的脑壳。眼睛、鼻子缓缓渗血，这副身子太孱弱，根本无法承受紫阶怪物的攻击。 若想求生，必须转换主场。 她咬牙：“绝对领域……” “通灵密道，启！”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而蕴满威严。眼前的黑暗瞬间被击溃，身体突然失去支撑，白漓直直掉落。 ------------ 第52章 扫地僧 但她没有摔的鼻青脸肿，而是落入一个坚实的臂弯。若有若无的清檀气息萦绕，白漓努力睁眼。 半黑半紫的异瞳正凝望着她，冰冷疏离的眼神里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她不会忘记这张超凡脱俗的脸，是那个叫“澹禹舟”的阵学院师兄，上次在万兽园也是他出手相救。 但这里是新生月考的场地，他怎么也在？ 还没想完，剧烈的灵力冲击就重重撞在她脑壳上，直接把白漓创晕。 这时，青老头也到了。 第一眼，女娃娃没事，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第二眼，哪个臭小子狗胆包天非礼女娃娃，爪子给他拧下来！ 澹禹舟淡淡撇过来，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 青老头怔住，好强的压迫感。 即便自己已是紫阶巅峰的高手，放眼整片大陆，也没有几个人能与他战成平手，在此人面前也毫无招架之力。单一个眼神，他就动弹不了。 强者，绝对的强者，他绝不属于这片大陆！ 究竟是何人！ 接近女娃娃有何目的！ “替本座照顾好她。” 虽然青老头认不出澹禹舟，但他很清楚青老头的身份。他是小漓儿的师傅，在这下位面的蝼蚁中，勉勉强强可以算只厉害蝼蚁。把小漓儿交给他，他很放心。 至于他自己。 澹禹舟眼神骤冷，煞气在周身凝结，浓郁得几乎成汁。 自然要去找那不知死活弄伤小漓儿的东西讲道理。 —— 白漓醒来的时候，床边围满了人，青老头眼眶红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连纸钱金元宝都备好了。 见她醒来，青老头将阵学院的师兄们都赶了出去。 “师傅，我怎么出来了？考试结束了嘛？” “臭丫头！还惦记着考试呢。” 青老头气不打一处来，白漓这丫头哪都好，就是一根筋。满脑子都是赢赢赢，自己重伤昏迷好些天，内脏都出血了，结果起来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考试成绩。 成绩比自己身体还重要么！ 青老头习惯性抡起根小木棍，却听一道声音悠悠：“小丫头挺虎，跟你年轻时像的很。人醒过来就没事，躺两天就能好。” 直到这时，白漓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没走。 开口说话的老头长的仙风道骨，花白的头发用玉簪别出小揪揪，连长眉和胡须都梳得很柔顺，与青老头的不修边幅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之前未曾谋面，但白漓总觉得眼熟。 听了他的话，青老头叹了口气，小木棍高高举起，最终只是轻轻放下。女娃娃已经很苦了，他又怎么忍心苛责。 整场考试，白漓是唯一一个没有休息的弟子，只是在找到绿洲后浅浅的打了个盹，很快就惊醒。旁人睡觉的时候，她打坐修炼；旁人只专攻一项技能，而白漓灵力、练体、阵法都没有落下，甚至驯兽天赋也出乎他的意料。 换作之前，他或许还会觉得，白漓拿下新生赛冠军是侥幸。 亲眼目睹她每日训练后，即便是他万青，也肃然起敬。强悍实力的背后，不仅仅有天赋，更是日复一日的加压训练，是数不尽的血泪汗水。即便现在灵力低微，假以时日必定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青老头叹息，多好的女娃娃，偏偏命途多舛。才十六岁就被逼得退亲、自立门户，拜师的那天还被父亲追杀，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 他老了，子女亦不在膝下，便把白漓当做自己的女儿疼爱。哪有老父亲不心疼女儿的呢？ 看着白漓晶亮亮的眼神，青老头终究妥协：“考试提前结束，你的两个朋友都晋级留在甲班。” 南宫燕的实力摆在那，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小厨子肯定高兴坏了。 “但是你在乙班。” 白漓：“？” —— 月考落下帷幕，几家欢喜几家愁，最属炸裂的消息便是新生赛冠军白漓被赶去乙班，还被关了禁闭。不知从哪里传出小道消息，说是白漓“作弊”被抓获，直接取消考试成绩。虽然南宫燕、邓贺为等人极力反对驳斥，但终究声音太小，很快被淹没在舆论浪潮里。 真相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因为自月考后，白漓就消失了。 藏书阁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挥着扫帚与灰尘战斗。挥扫帚用的力气越大，灰尘反而飞得越高越乱，没过多久，原本还算干净的过道就变得脏兮兮。 仙风道骨的老头实在忍无可忍：“白丫头！” “大长老有什么吩咐？”白漓抬起灰蒙蒙的脸，眼神诚挚不似伪装，透出清澈的愚蠢。 那个不会扫地的傻子正是白漓，而眼前仙风道骨的老头是空冥学院的大长老。是他破开幻境，与青老头合力将自己从试炼风洞中救出，也是他负责监督自己关禁闭。从她睁眼开始，大长老就板着张脸，勒令她滚去藏书阁打扫卫生。 这事不难，用灵力很快就能弄干净。 可偏偏大长老是个怪人，只允许她用人力。藏书阁有九层，加起来近万平，每天都要洒扫一遍，否则就不允许吃饭。 原本白漓寻思，小样儿，不就是扫个地么，还能难倒她堂堂魔尊？但现实很快啪啪打脸，起初她每天扫到深更半夜，回去只能饿肚子，青老头求情也没用。有次庄羡之偷偷跑来送糕点，被大长老当场抓获打回去，勒令阵学院的人不许再来。 为了不饿肚子，她开始摸索旁门左道，用蛮力扫起来嘎嘎快，唯一的不足就是越扫越脏。 大长老冷哼着拂袖离去：“没事，继续。” 鹿仔实在看不下去：“姐姐，扫地得使巧劲。” 巧劲？ 白漓重新打量手中的大扫帚，这玩意足足高出她半个头，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竟比一头成年的重型妖兽还沉。光是举起来就颇费力，还要用它扫九层楼，怎么使用巧劲？ 筱筱好奇问：“你明明有四只爪子，为什么只用两只呢，多浪费呀。” 白漓愣住，用四肢？ 谁家会四爪并用扫地？难不成骑着扫帚？简直荒谬。 沉思片刻，白漓改了主意。 筱筱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既然臂力有限，何不借用腿部力量？ 她微微曲腿，将长杆搁置在腿面，左右手分别握紧扫帚前后，轻轻一拨弄，笨重的扫帚果真乖乖听话。 这法子可行！ ------------ 第53章 怪人 摸到门道后，白漓扫地的速度猪突猛进。当她美滋滋收工准备吃饭时，却见大长老正守在门口。见到他，白漓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长老面无表情：“现在还没到饭点，去挑几桶水来，把藏书阁前的几个盆装满。活没干完就不准吃饭。” 白漓：“……” 虽说修仙者对食物的需求并不高，哪怕十天半个月不吃饭，也不至于饿死。但她尚未到辟谷期，空腹时间一长就会饿得百爪挠心。大长老这样折腾她，到底图什么？ 大长老：“有问题吗？” 白漓：“……没有。” “那就干活去吧。” 挑水也是项力气活，等白漓忙活完，早已经过了夜半子时。浑身疲惫酸痛，尤其两肩处被扁担磨破，红红肿肿十分刺痛，运灵力调息许久，才勉强压下疲劳。 但感受到身体忽然变轻盈，白漓恍然大悟。 大长老并不是故意针对她，恰恰相反，他在帮助自己修炼。虽然她早就明白修炼是一个不断用灵力淬体的过程，但她只会跑步、练剑，能舒张的经络有限。而高强度的扫地、挑水等动作虽然机械单一，但恰恰锻炼到她平日里不常用的肌肉，促使更多处经络都舒张开来，大方迎接灵力进入身体，从而达到修身的效果。 大长老看似性情乖戾孤僻，却是个深谙修炼道理的人，是自己见识浅薄，误会他老人家了。 白漓抬头看向大长老休息的茅庐，心头越发疑惑。 原本她以为大长老在惩罚自己。在试炼风洞内，她大胆接近被学院费尽心思隐藏起来的第二个空间，引发试空间碰撞波动，导致月考提前结束。所以，学院才会以“作弊”为由头取消她的成绩，还罚她关禁闭。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如果学院有心给她一个下马威，便不会暗中安排大长老指导自己修炼。关禁闭并不是惩罚，而是一种隐晦的“保护”。 为何要这样做？ 空冥学院内有天赋的弟子千千万，无论是她阵学院的孟星辰、庄羡之，还是兽学院的骆冰倩，亦或是灵学院的苏妄、牧野、南宫燕等人，都有过人之处。她既不是修为境界最高的，也不是技能最精湛的，为何偏偏选中她？ 难道和试炼风洞里封印的东西有关？ 白漓眯眼，虽然接触的时间短暂，但她隐隐约约感受到，对方暴虐的气息之中夹杂着微弱的魔气。 魔族天生弑杀、性情暴虐，以人血和心脏为食，时常倾巢出没屠城。因此上清九域曾对魔族展开围剿，她也参与了猎魔行动，最后一只大魔就惨死在她的手里，而她也顺理成章继承魔域尊主之位。 这没想到，竟会在这低等位面碰见魔族余孽。 低等位面的修仙者灵力微薄，无法斩杀魔族，只能将其封印。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若封印松动，一只不知道饿了多久的紫阶巅峰大魔现世，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她需要加紧修炼，等实力恢复，再找机会亲自送他一程。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关禁闭已有月余。树梢的青叶染上秋色，天气也逐渐转凉，无需大长老吩咐，白漓便主动请缨干起清扫落叶的活计。 经过扫地、砍柴、挑水等配套“特训”，她已经成功变成了藏书阁的专属清洁工。凡是她白漓擦过的地板，绝对干净锃亮。 这天，大长老朝她招手：“丫头，你过来。” 难得听大长老开口说话，白漓立刻放下手中活计。正洗耳恭听等候大长老吩咐，却有一道凌厉的掌风直冲天灵盖而来。 想偷袭？ 呵。 白漓迅速侧让，大长老的攻击扑空。下一秒，空中飞来那把大扫帚，大长老淡淡道：“拿着，跟我过两招。” 与紫阶高手对弈？ 白漓惊诧的睁大眼睛，浑身血液禁不住翻涌、沸腾，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战！ 稳稳接住扫帚，这几个月来扫地养成的条件反射让她下意识双手横陈。 大长老轻抬手，满地枯叶漂浮起来，霎时整片天空都被簌簌残叶堆满。轻道声“去”，枯叶仿佛有了生命，竟拧成数条叶流，直朝白漓门面杀来。 枯叶易碎，但万叶流却坚不可摧。只浅浅打了个罩门，白漓就被掀飞，摔得七荤八素。 这就是橙阶和紫阶的差距吗，毫无招架之力？ 白漓的五脏六腑剧痛，但战意越发浓烈，她抡起大扫帚：“再来！” 回应她的是几道万叶流攻击，白漓震飞、跌倒、爬起，再震飞、再爬起，乐此不疲。可逐渐的，跌倒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扛着比自己重十倍的大扫帚，白漓也能灵活得上蹿下跳，活像只受了刺激的猴子。 筱筱撇嘴：“逃跑算什么本事，跟他打呀！” 鹿仔扯扯嘴角：“筱祖宗，能不能动动你那尊贵但不太聪明的小脑瓜？橙阶和紫阶，整整五个阶位的差距，就跟不知死活的小灵兽挑衅你一样，怎么打？” 筱筱气鼓鼓：“你骂谁不聪明呢！来，我俩打一架！” 鹿仔立刻闭嘴，瞥了眼白漓行动的路径，跑得稀里哗啦的……嗯？不对，这步法似乎有点东西。 白漓看似像只抱头鼠窜的野猴子到处蹦跶，每次攻击到来她都摇摇欲坠，可偏偏每次都能精准的与万叶流拉开半个身位。若一两次实属巧合，可一百次呢？这不是瞎跑，而是功法。 在白漓完全避开攻击后，大长老忽然停手，板子脸上难得露出欣慰之色。 “丫头，你很不错。” 万青老头说的没错，这女娃娃心性坚定、悟性极高，只用了三个月时间，竟自己悟出了流云九宫步的基本走位。当年学习这套功法时，他整整扫了三年的地，才勉勉强强摸到流云九宫步的门槛，后生可畏啊。 见白漓面色困惑，大长老淡淡道：“从今日起不必再做这些粗活，随我来吧。” 大长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丢来，其上正书四个鎏金色的大字“流云九宫”，看样子是本功法。白漓好奇的翻开，随即傻了眼。 功法是空的。 ------------ 第54章 出关 白漓又睁大眼睛翻了好几遍，终于确认，这功法真是空的。可大长老也不像是喜欢逗人开心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长老：“你手里的东西是黄阶功法《流云九宫步》，品阶虽低，却是一部成长型功法。” 成长型功法？ 白漓眼睛猛然发光，与成长型法宝相类似，随着她实力越来越强，功法也会不断晋级优化，且不会有上限。若日后她足够强大，这部功法甚至能够成为天阶。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东西虽好，却有一个问题，白漓疑惑道：“可这功法上面没有字。” “没错，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流云九宫步对于修炼者的阶位有极高的要求，只有当你的修为足够高，功法上才会浮现相应的文字。现在你已经入门，今后只需勤加修炼即可。” 已经入门？ 这段时间她只是强身健体……莫非，那些机械动作不仅仅可以练体，还是流云九宫步的重要纲领？ 从关禁闭开始，大长老就在潜移默化的培养她了？ 白漓惊愕的抬头，可大长老已经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藏书阁中，大长老的声音满满回荡：“禁闭之期已到，丫头，你可以走了。” —— 离开藏书阁，白漓才发现自己这些日子都待在学院禁地。回扶桑峰的路上需经过教室，她顺路去瞧了眼。班级内竟一个人都没有，这群小孩不用上课么？ 抓住一个匆匆路过的弟子询问，她才知道，年前的课已经上完，大家都各自领任务准备下山历练。历练也是课程重要的组成部分，若无法完成历练任务，期末照样会挂科。 挂科？ 那怎么行，她的月考成绩已经被取消，再挂一科就被劝退了！ 道谢之后，白漓扭头就往山长的办公室走。那弟子揉揉眼睛，后知后觉的发觉，“这个人是白漓，白大佬？” 见到白漓，山长并不惊讶。 她关禁闭的事情是大长老亲自敲定，期限未知，知道事情原委的人并不多。既然大长老肯放人，那就意味着事情可以揭过，也就意味着她应当继续上学。 “你现在是乙班弟子，本不该由我来布置任务。” 白漓点头。 既然是“本不该”，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山长话风一转，傲娇道：“但你毕竟是老夫亲自带过的弟子，虽然脾性顽劣，学艺不精，但老夫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被退学。” “……嗯。” 难得见白漓乖巧听话的模样，别提看着有多顺心，山长暗爽不已，连带说话的声调都高昂起来：“最近学院外不太平，经常有修士失踪，你的任务就是协助调查清楚事情真相，抓住凶手。” 好说，她好歹当了千年的魔域尊主，追拿小毛贼不是手到擒来。 “你有一个月的时间，逾期未完成，或者抓错了人都会被判零分。之前的几次月考你都没有成绩，所以平时分这项你是0分，如果不想挂科，这次的历练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明白了么？” 白漓挑眉，之前月考没成绩能怪她吗？ 要不是学院为了遮掩试炼风洞里封印魔族的秘密，拿她作弊被抓当借口，她会只得零蛋吗！ 要不是强行关她三个月禁闭，她会缺考吗！ 现在才假惺惺通知她快挂科了，学院的良心不会痛吗！太不讲道理了！ 当然，她才不告诉山长自己从大长老那白嫖了部宝贝功法，她对自己的封口费很满意，这件事他们算扯平了。她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强者无论置于什么境地，都是强者。 白漓轻轻哂笑，复杂的六芒星传送阵法在脚底亮起。 “山长，麻烦您替我向师傅带句话，我下山历练了，最多一个月，去去就回。” 话音落下，人影也消失，留下山长在原地目瞪口呆。 喂！ 历练明天才开始呢！ 这让老夫怎么跟老酒鬼交代啊！！ —— 暗紫色的六芒星阵闪过，凭空多出个黑衣少女。三千墨发恣意披散，紫眸莹亮，凤眼勾魂，她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只看一眼，就让人不由得自惭形秽，产生拜服的冲动。 这黑衣少女不是旁人，正是白漓。 再三将城门牌匾上的“崧泽城”三字与任务手札校对后，白漓松了口气，还好没走错路。 根据任务手札记载，近三个月崧泽城内陆陆续续有修士失踪。起初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大家重视，因为失踪的大多是些无根无势的散修，这类人喜欢自由独行，突然消失也是常有的事。直到有好几个大户人家子弟被抓，城中才开始立案调查。不查不知道，失踪人口竟高达一百多人，还都是修士。城主实在没办法，向有头有脸的几大学院发出邀请函，希望得到支援。 也就是说，这次历练不仅有空冥学院弟子，还会碰见其他学校同门。 白漓恍然大悟，难怪山长反复强调1个月时限，是担心被其他学校抢去头功，空冥学院的脸上挂不住吧。 澹禹舟也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眼前偌大的新城：“唧？” 他左闻闻右嗅嗅，圆溜溜的豆豆眼突然放光，兴奋的跳出白漓的怀抱，撒开蹄子往城门跑去。 “小蛋蛋你去哪？” “唧唧！” 丫的，语言不通，根本没法交流。 无奈之下，白漓只能追过去，等一人一狐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暗处才走出几个人。他们穿着统一的赤红色飞鱼服，无论男女都用长绳将头发绾起，每位修士的腰间都别了把佩剑，这是剑修的标配。 “空冥的阵学院不是和尚庙么，今年收女弟子了？”其中一个剑修问。 众所周知，阵法是六大修行中最玄妙的，能开班收徒的地方不多，其中最出名的当属空冥学院。 “距离城主邀请的日子还有一天，空冥学院自诩‘大陆第一学院’，自然要压轴出场，这会恐怕还没来呢。”领头的人摇头，意味深长道，“更何况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惯爱舔那些世家大族，寒门子弟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那姑娘看着眼生，不像是大家族的人。” “若能结个善缘，对这次的历练有害无利。” ------------ 第55章 你这狗贼坐地起价 崧泽城内的百姓似乎没有被修士失踪的事情打扰，大街小巷里依然熙熙攘攘，街边坐满小贩，吆喝着售卖小物件儿。 白漓穿行在城中，转眼的功夫就换了行头。用细木棍盘出简易发髻，换身朴素的通用常服，再加上她原本就生得英气，活脱脱就是个俏公子。以无常身份接佣兵任务时，就曾以假乱真骗过了小蛇妖，若非对她特别熟悉，根本无法分辨。 澹禹舟四处转悠，终于在一家小摊前停下。浓烈的肉香从摊主的汤锅里飘出，就连白漓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自从关禁闭，她连顿饱饭都很难吃到，更别说喝肉汤。光闻着味，肚子里的馋虫就全部勾出来了。 摊主笑盈盈道：“客官来点灵兽汤么？咱家的汤又香又便宜，连老城主都喜欢，喝完还能长修为咧。” 难得下山，偶尔放纵也无妨吧？ 正纠结的时候，眼前多了道影子，抬头看过去。呦，是个老熟人呢。 白漓挑眉：“澹哥也是来历练的？” 澹禹舟点头。 当小狐狸挂件赖在白漓身边固然好，可他的小漓儿不开窍，只当他是小妖兽。想俘获美人心，还是得亲自出马。 白漓：“还没答谢你之前帮我，这顿我来请你。” “好。” 两人对面坐下，边吃边聊，等酒足饭饱时，桌上的碗已经堆了半个人高。 摊主笑眯眯的拿着账单道：“二位客官，总共是二十一碗，一百零五块灵石。” 白漓掏掏口袋。 额……可能掏口袋的方式不对，重来。 还是没有。 看来真的没带钱。 见半天拿不出半个子儿，摊主的脸色立刻晴转风暴，语气变得极不耐烦：“二位客官该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外乡来的吧，可知道这是什么哪里，崧泽城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么？” 白漓解释：“老板误会了，我出门太着急，忘记带钱了，你等我回去取。” 摊主冷笑：“做梦！你们这样的穷光蛋老子见多了，长着副小白脸的样儿，打肿脸装富家子弟，想借机会逃单是不是？别做梦了！今儿你不把账结清，就别想走出城门！来人呐——” 摊主扯起嗓子就喊，很快就引起巡逻卫队的注意，卫兵立刻将小摊团团围住。 “这有个吃饭不付钱的！把他们抓起来！” 卫兵：“欠了多少钱？” 摊主叉腰：“一千灵石。” 一千灵石？ 他卖的是金疙瘩吗？ 涨价得太狠了吧！ 白漓：“你算得不对，五块灵石一碗汤，我们只欠一百零五。” 卫兵板着脸训她：“吃霸王餐还讨价还价，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是老板，一碗汤多少钱自己会不清楚吗，用得着你帮他算？” 狗贼摊主哼哼帮腔：“就是，你是哪根葱，还敢管老子的事情。” 白漓：“？” 筱筱气得大叫：“他们故意的！狼狐为奸勒索咱们！气死本座了！快放本座出去咬死他们！” 鹿仔纠正：“笨蛋，是狼狈为奸。” 筱筱龇牙：“管他呢，反正不许他们欺负姐姐！” 相比崽崽们的暴跳如雷，白漓还算冷静。因为她确实穷，既没有家族帮衬，也没有学院贴补，青老头自己都还是个穷光蛋呢。整日忙着修炼，腾不出时间做任务赚钱，要不是有双倍资源贴补，早就饿死了。让她拿一千灵石出来，根本不可能。 她淡淡道：“要么原价给，要么就别要了。” 涨价是不可能涨的。 卫兵重重拍桌，“瞧把你轻狂的，欠债还有理了？要么把一千灵石给他，要么就跟我们回城主府听审，打完鞭子再还。” 白漓眯眼：“胡搅蛮缠。” 她回头对澹禹舟道：“让你看笑话了，我收拾完这群狗贼就来。” 澹禹舟直勾勾盯着她，异瞳闪烁的光灼灼滚烫，眼里全是白漓的影子，完全没听她在说什么，只胡乱的“嗯嗯”应着。 正剑拔弩张时，另一道声音响起：“这两位小兄弟的账我来付，老板不要再难为他们了。” 说话的是个穿红衣的少年，红缨、红衣、红唇，一身浩然正气，身后还跟了群红衣少男少女。清一色的佩剑装扮，俨然是群剑修。 摊主嗤笑：“别以为你们人多就有理，今日不拿出一千灵石，休想把这两人赎走。” 但看见这群剑修，卫兵脸色宛若吃香菜中毒，嚣张的气焰突然矮了半截。在所有修行中，剑修是最能打的那群人，今儿成群结队出门，他们根本打不过。听狗贼摊主还在哔哔，他们反手就给了他个爆栗。 狗贼摊主瞬间懵了：“官人？” 卫兵恶狠狠骂道：“咱们崧泽城向来以礼待人，欢迎各方来客。若再敢寻衅滋事，坏了城主的名声，小心你的脑袋！” 随后，他向白漓赔笑：“刚才的事应该是场误会，这狗贼故意敲诈外地人，让诸位受委屈了。我们这就把他抓去城主府抽鞭子。” 摊主委屈道：“他们吃霸王餐，凭什么让我挨鞭子？” “滚！少在这丢人现眼！” 这厮的脸变得太快，让人有点懵。 闹剧戛然而止，白漓回过身，对着仗义出言的剑修行礼致谢。 红衣少年笑道：“小兄弟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们也是从外地来的，想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即是缘分，那更当然应当结个善缘，你们叫我云仪就行。” 白漓点头：“我是白漓，这位是我的朋友澹禹舟。” 顺着白漓指的方向看去，云仪才猛然察觉，天底下竟有这般郎艳独绝的男子，即便他是个男子，也不禁心生钦慕。 澹禹舟却连正眼都没抬，周身散发勿扰的气息。 被赤裸裸的忽略，云仪也不生气，反而大大方方在两人身旁坐下。 白漓是货真价实的阵法师，其阵法造诣并不比空冥学院的人低，这是他亲眼所见，做不了假。能与尊贵的阵法师做朋友，这位澹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就连他也分辨不出对方的修为等级。遇到这等贵人，以礼相待总没错。 云仪拱手道：“其实我今日来找白姑娘是有事相求，事关几百人的性命，可否请白姑娘帮个忙？” ------------ 第56章 你怀疑城主监守自盗 猜到云仪想说的事情，同行的剑修连忙阻止：“不可，这是学院的秘密，怎能随意告诉外人！” 但云仪摆摆手，“既然我们诚意请人家帮忙，有些信息就应该分享，藏着掖着算什么？我心里有分寸，不必多说了。” 听二人对峙，白漓已经猜出事情大概。 历练的任务手札记载，崧泽城城主同时向几大赫赫有名的学院求救。几大学院既要合作解决问题，暗地里也互相竞争，所以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们绝不会亮底牌。 看他们清一色剑修打扮，多半是惊虹学院的人了。 单论战力，惊虹学院人均绞肉机，比空冥学院更厉害。但他们胜在品类丰富，驭兽打头阵，体修近战肉搏，灵修射手远程施法，再加上诡异的阵法加持，时不时丢几道符咒轰炸，最后血库告罄还有丹学院奶妈续命，如果真的开打，综合实力更强。所以“大陆第一”的称号非空冥学院莫属。 看样子这群剑修还不知道她是空冥学院弟子。 云仪笑道：“我们是受人之托来崧泽城，听说这里经常有修士莫名失踪，特来追查此事。白姑娘和澹兄也是外乡人，千万要注意安全。” 白漓的笑意不达眼底：“多谢，不知我能做什么？” 如果云仪是普通人，看不惯狗贼摊主勒索，路见不平仗义出声，她不会有任何怀疑。但他是惊虹学院的人，看样子在学院里地位还不低，收到求援信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城主府了解事情原委，反而四处溜达，这就略显奇怪了。 云仪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正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令”字，反面则雕刻复杂的兽纹图腾。 “原本我们是打算先在城中找客栈落脚，无意间撞见有个贼人打晕落单修士，试图把人扛走。我们几个冲上去救人，那人打斗间掉落了这个东西。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城主府亲卫的令牌，能指挥亲卫的人不多。” 白漓挑眉：“所以你怀疑是城主监守自盗，故意抓人？” 云仪面色凝重的点头。 白漓拿起令牌仔细观察，在触碰到令牌表面时，淡淡的不适突然席卷身体。她猛然坐直，但尚未来得及分析不适感的来源，那玩意就消失了。 回神时，对上云仪关切的眼神：“白姑娘你没事吧？” 白漓摇头，她没事，恐怕这崧泽城真的有事，“那你如何断定，这是城主府亲卫的东西？在城主的地盘诬蔑人家亲卫可是大忌讳。” “我不确定，所以需要你的帮助。”云仪压低声音，“听说阵法师有办法追踪物件来源，你会吗？” 这不难，白漓把玩着令牌，并没有接话。 云仪继续道：“我知道不该把你们卷进我的事情里，如果白姑娘不愿，我绝不强求，只当咱们从来没有提过这茬。但如果姑娘愿意相助，我也愿意事成之后答应你三个请求，并且免费提供客栈和饮食酒水……” 免费？ 那好说，成交！ 她最喜欢乐于助人了。 白漓直接打断云仪的话：“行，今晚带上东西来房间找我，多谢云大兄弟款待了。” 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云仪直接哽住。 旁人求他办事，开价几千几万灵石的都有，白漓都毫不心动，听见能包吃包住，马上变卦。敢情他就是个钱袋子，她到底是有多穷啊！ —— 云仪是个行动派，很快就把白漓的房间安排妥当。虽然和他们惊虹学院弟子不住同一家客栈，却也门对门，稍有异动随时可以救援。白漓辞别众人回去休息，到了房门口，却见澹禹舟还跟在身后。 白漓好奇问：“你怎么还没走？” 澹禹舟摇头，示意自己无处可去。 白漓皱眉：“这次历练算出公差，学院没有给你安排落脚的地方吗？” 澹禹舟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罢了，同是阵学院的穷光蛋，估计这厮身上也没有钱，否则刚刚付账的时候肯定会主动帮忙垫付。反正自己也不睡觉，用不到床榻，勉强挤一挤也无妨。就是担心她家小蛋蛋会欺负陌生人……咦，小蛋蛋跑哪里去了？ 来到崧泽城后，这小家伙异常兴奋，到处乱窜。追了好久终于在那家黑店追上，结果偶遇澹禹舟，两人聊着聊着就把小蛋蛋给忘了。 糟糕，这上哪里找去。 上回小蛋蛋好歹是在空冥学院里丢得，找起来容易，可这偌大的崧泽城人生地不熟呀。 白漓忧心忡忡：“你有没有见过一只黑毛小狐狸？” 澹禹舟佯作疑惑，实则暗戳戳竖起了耳朵：“还有黑毛的狐狸？” “对，全身都是黑色没有杂毛，大概我半条手臂长，有点调皮，喜欢唧唧叫，名字叫做小蛋蛋。”而且他喝醉的时候还把阵学院每位师兄的脸都揍过一遍，当然，白漓选择性忽略了这件事。 澹禹舟理直气壮道：“没见过。” 鹿仔怒道：“呸！居然撒谎，这个大骗子！姐姐你别信他！” 但无论鹿仔如何叫嚣，他的声音似乎都卡在嗓子眼，根本发不出来。澹禹舟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鹿仔忽然感觉头皮发麻，下意识闭嘴。 两人的互动自然是瞒着白漓的，她沉浸在忧虑中，完全没有注意他们的小动作。小蛋蛋的实力摆在那里，上回在试炼风洞里，小蛋蛋轻轻松松弄死了成千上万只食沙蚁。所以说到担心，其实她更担心有人不长眼惹到他，小蛋蛋一怒之下把整个崧泽城给点炸了。 白漓叹气：“如果见到我家小蛋蛋，能否帮我转告下，我等他回家。” 澹禹舟轻轻勾唇：“好。” 两人并无行李，简单修整后，白漓就出发巡城。澹禹舟虽没有说话，却形影不离的跟着，无论白漓走到哪里，都亦步亦趋的保证两人距离不超过十步。无奈下，白漓只好带着他一起出发。 只是这厮实在长得引人注目，在白漓的强烈要求下，澹禹舟不情不愿的带上面具。 这个丑东西，影响小漓儿看他帅气的脸。 ------------ 第57章 夜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崧泽城的热闹属于白天，等日暮西山，街边的店面基本都关得七七八八。白漓折返下榻的客栈时，店小二正准备关门。 但不同于大街上的萧瑟，客栈里十分热闹。来自天南地北的流客聚在大厅，碰几寻酒杯，就开始称兄道弟唠家常。白漓和澹禹舟坐在僻静的角落，之前云仪早已经与客栈老板谈妥，所有的住宿、餐饮都记在他名下，有金主捧着，他们可以敞开肚子吃。 回到房间的时候，云仪已经等候多时。 取出令牌递与白漓，在白漓施法时，澹禹舟歪在榻上休息。看似在神游，可眼神从未离开过眼前的少女。 默念咒语，令牌逐渐悬浮半空，几抹幽蓝碎光萦绕在牌身，惊得云仪瞪大双眼。 这到底是阵法还是魔法？ 待时机成熟，白漓道了声“去”，碎光迅速穿过窗户，消散在清冷的月色里。见云仪还在抱着剑看热闹，白漓扯扯嘴角：“愣着做什么，追啊。” “啊？” 云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迅速追出去。 等屋内无人，澹禹舟一咕噜坐起，伸手拔掉白漓头上的盘发的小木棍。瞬间，三千青丝散落，宛若瀑布倾泻垂散，透出若有若无的竹叶清香，那是在藏书阁关禁闭时染上的味道。 白漓懵了：“你做什么呀？” 澹禹舟眨了眨眼睛，仿佛像个犯错的小孩，不知所措的将小木棍藏在身后。他老实巴交道：“这样更好看。” 而且这么漂亮的小漓儿，只准他一个人看。 白漓哭笑不得：“澹兄别闹，快把木棍还我。这身男装打扮明天还有用。” 澹禹舟嘟嘴表示抗拒，明天的事情可以明早再说，今晚他想看漂亮的小漓儿。 白漓：“再闹我就恼了。” 小漓儿看起来气鼓鼓的，像金鱼吐泡泡，真想用手指戳一戳。但澹禹舟思索再三还是忍下这股冲动，她肯定要生气的，算了，下次吧。 重新整理好发型，白漓就地打坐准备练功。 令牌的事情无需她亲自跟进，以云仪的身手，想追到流光并不困难。只要他得手，她就能知晓答案，不急在这一时。修炼的事情还需要抓紧，绝不能因为历练就耽误了日常修习进度，自己在这里耗费的每一天，上清九域都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分分秒秒都很珍贵。 白漓闭目静坐在蒲团上，感受着经络内游走的的灵气。 澹禹舟百无聊赖的瘫在床上玩弄尾巴，是的没错，他变了条尾巴出来揪毛毛。但凡白漓把美眸睁开瞄上一眼，都能发现，那黑黢黢的狐狸尾巴和小蛋蛋一模一样。 岁月安宁，月色清冷，北风微凉。 忽然，澹禹舟收起尾巴。 与此同时，白漓冷笑着睁眼，抬手熄灭了屋内的蜡烛。 有东西不安分呢。 透过房门缝隙，不易察觉的甜香钻入房间。估摸着屋子里的人睡着，从外推开木门。一道瘦小的身影潜入房间，他放慢呼吸，蹑手蹑脚，似乎担心吵醒睡梦中的人。 来人用黑布蒙面，完全看不出身份。他来到床边，对着被褥狠狠刺了一刀。 被褥中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完全睡死，不知道危险降临。 见大功告成，那人恨恨道：“都是你害的，谁让你吃饭不给钱，害的老子沦落到这般田地。给老子去死！” 竟是早上的摊主。 白天敲诈勒索不成，还被巡逻队的卫兵反水逮捕，晚上竟来找她的麻烦。不过是一百灵石的事情，居然想下毒杀她。 真当她白漓是软柿子？ “我什么时候死，你说了不算。可惜你的死期，我说了算。” “？！” 糟了，是陷阱！ 摊主虎躯一震，正准备逃跑，却被一把骨刀抵住脖颈。白漓亲切的问候：“晚上好呀。” 澹禹舟学舌：“好鸭~” 摊主跌坐在地上，仿佛是个泄了气的皮球，面如死灰：“你，你们！怎么可能？” “你是想问刚刚的毒雾为什么失灵，还是想问下在晚膳里的迷药没有效果？” 白漓用骨刀挑起摊主的下颚，她说得很慢，字字句句剜在摊主的肉上，吓得他魂飞魄散，直接失禁。“女侠，饶，饶命……” 她可以不计较勾结官员、坐地起价的事情，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但下毒杀人。 呵，他都没有饶自己的性命，凭什么乞求自己原谅他？ 眼看白漓即将手起刀落，摊主终于崩溃，直接喊出来：“是他们逼我的！我一介平民，哪有胆量招惹你们修士！都是他们逼我的！” “谁？” “是——”话还没说完，摊主忽然瞪圆眼睛，随后身体直挺挺的倒下。 伸手试探鼻息，人已经死了。 白漓皱眉，方才并没有人放冷箭偷袭，敢在她眼皮底下动手杀人还不被察觉，对方有点本事。卡在摊主把名字报出之前将人灭杀，说明这个名字非常敏感。 究竟是谁想杀她呢？ —— 另外一头，云仪追着那缕流光闪入一处僻静的塔楼。追踪的路上，令牌振动挣扎得厉害，进入塔楼后，反而安静下来。事出寻常必有妖，这塔楼有些古怪。 云仪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悄悄摸住剑鞘。 楼内格外安静，连心跳声都能听见。仿佛室外的北风被完全隔绝，任外面风吹雨打，塔楼内都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都没有动静，云仪开始缓缓前进。 空荡荡的塔楼里只有几桩木头柱子，因年久失修，油漆都掉了大半。随着他深入，浓重的灰尘味呛得他眼睛生疼。 按理说，没有遮蔽物，他追踪的那抹流光应该很容易找到。可云仪将整栋楼翻遍，都没有发现流光的痕迹，仿佛那玩意被吃干抹净。 看云仪在幻境中乱转，活像一只没头的苍蝇，暗处的人逗弄起掌心的流光。 他戏谑道：“惊虹学院剑法天才东方云仪，隐世阵法宗师白漓，这个组合真有意思。”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 “可别叫我失望哦。” ------------ 第58章 人丢了怪我咯 次日清早，白漓是被猛烈的敲门声吵醒。没等她开门，惊虹学院弟子便破门而入，火红火红的练功服几乎亮瞎了白漓的眼睛。 对方怒气冲冲道：“姓白的，把我们东方师兄交出来！” 什么东方、西方，没见过，大早上跑她房间里发什么癫？ 小剑修怒道：“还装！东方师兄昨晚来找你，就再也没有回来，无论怎么传讯都联系不上。快说，你把师兄藏到哪里去了！” 原来他的全名叫东方云仪。 白漓了然，她曾听山长提过，据说是惊虹学院的天才，曾在学院大比中与灵学院的苏妄战成平手，最终以一招之差含恨落败。 他竟然被困住了？ 白漓解释：“昨晚他去追令牌的主人，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也不清楚。” 但小剑修并不听她解释，反而恶狠狠道：“我们已经连夜给师尊传信，他老人家在赶来的路上。师兄是在你手上丢的，若他出事，你一定逃不掉！等着瞧吧！我们走！”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出门的人群，白漓：“？” 所以大早上把她吵醒，一不为找人，二不问线索，只为了通知她，我爸妈来了你完啦！ 神经病吧。 抛开这群只会打架不长脑子的剑修不谈，东方云仪失踪的消息很值得玩味。 昨晚他二人合计追查令牌主人，当晚两个人就分别遇袭。负责暗杀自己的是平民，手段低劣，被她一眼识破，所以没有得逞。而东方云仪显然就没有这么幸运，他至今未归，恐怕凶多吉少。 这说明，令牌背后之人大有来头。 不仅能轻松制服惊虹学院的剑修天才，还能隔山打牛精准控制自己工具人的生死。如今东方云仪未归，就是给他们的警告，再继续试探只会伤亡更加惨重。 可惜，她这人生性叛逆，越阻挠，她越想知道答案。 “澹哥，有去个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 澹禹舟立刻从床上蹦起：“去鸭！” —— 今日是各大学院加派人手，前来帮助城主解破修士失踪难题的日子。大陆上有头有脸的学院都委派精英前来，尤其空冥、惊虹、育达、翰辰四大学院还有专门的飞舟接送，引得城中百姓纷纷出门观看，大街小巷被围得水泄不通。崧泽城城主特意携家眷登台迎接，以示最尊重的谢意。 看着各大学院的弟子从楼下经过，白漓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几个眼熟的人。 领队的是苏妄师兄，后面还跟着樊霜霜、骆冰倩、牧野、南宫燕、邝梵天等人，粗略看过去，清一色都是橙阶五星以上的等级。 没想到，连邝梵天那伪病秧子的修炼速度都超过了自己，她反而成了空冥学院此行境界最低的人。 鹿仔贴心的安慰道：“姐姐是灵武双修，而且还通了五条灵脉，修炼速度自然比寻常人慢。但论实力，他们绝不是姐姐的对手！” 筱筱却没有说话，只盯住邝梵天。 她并没有忘记，就是这个人逼穿云豹自爆，神魂俱灭。当时的她太过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牺牲。总有一天，她会亲手取他性命。 白漓与筱筱心灵相通，筱筱的所思所想一字不差落在她的耳朵里。 这件事，她并没有忘记。 只是邝梵天手里握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必须从他嘴里把话套出，才能了却筱筱的心愿。 或许，她该去提醒邝梵天注意他们的“约定”了。 白漓思绪万千，身旁的澹禹舟却没心没肺，时而逗弄看台上的铜铃，时而学旁边的人群，抄起一团鲜花彩纸就往下砸。甚至，他还挑了朵最娇艳的别在白漓鬓角，小孩似的鼓掌叫好。 “澹哥别闹，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 澹禹舟撇嘴，明明是她说要带自己来好玩的地方，出来玩就应当尽兴。 白漓自知理亏，赶忙哄道：“等任务结束，我请你吃顿大餐行不？” 作为资深穷光蛋，能请客吃饭已经是她最大的诚意了，这可是痛下血本的！ 大餐？ 澹禹舟上下打量着白漓，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高兴起来，爽快答应。无需白漓吩咐，主动揽起她的腰，轻轻松松跃上城主府高台。 突然被人抱起，白漓下意识想给他一记左勾拳。 但瞧见澹禹舟的落脚点，正是她想拜托人家领路的地点，硬生生把这股冲动忍下去。 没错，她的计划就是趁城主府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悄悄潜入。今早各大学院来人，城主必定亲自迎接，届时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迎接典礼，兵力也被抽调大半，接近后院就变得容易许多。如果想探查东方云仪的位置，这是最好的机会。 可惜她是路痴，没有地图也无法精确布阵，只能拜托澹禹舟帮忙。没想到这厮看着傻不愣登，却能和自己想到一处，其实还挺聪明。 澹禹舟勾唇，兴奋的揉揉白漓的脑袋。 白漓正仔细观察城主府，并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 作为城中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这里和丘鸣国皇宫布局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方方正正的全面守卫，却也有不同，城主府的南面毗邻断崖，栅栏之外就是悬崖峭壁，是个天然的保护墙，就连守卫都没有放。 白漓与澹禹舟相视一笑。 下一秒，两人同时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 城主府前厅，正举办盛大的宴席。 迎接各大学院的精英入城后，城主设宴为大家接风洗尘。菜肴品类丰富，风味也新鲜可口，可空冥学院的弟子们都兴致恹恹。 南宫燕失望道：“不是说白漓也会来么，在学院没瞧见，怎么到了崧泽城也没见人影呢。山长老头该不会诓我吧。” 樊霜霜冷哼：“她还有脸过来？连月考都要作弊，真是下贱人家上不得台面。我若是她，早就自请退学了。” 南宫燕当即反驳：“她没有作弊。” 樊霜霜相唇反击：“那为何会被关禁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说不定她只是替你背锅，否则你为何清楚她没作弊呢？” 南宫燕怒了：“姓樊的，别以为早来几届就能颠倒黑白！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我怕你！” 樊霜霜仍阴阳怪气的嘲讽：“这就生气了？该不会是被我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吧。” 岂有此理！ 若再忍下去，她就把南宫燕这三个字倒过来写！ ------------ 第59章 她好像中毒了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旁边人赶忙劝架。骆冰倩按住南宫燕：“咱们在学院外面，注意言行，这都是学院的脸面。” 樊霜霜在旁边嗤笑：“动不动喊打喊杀，果真是小门小户教出来的孩子，无论如何教导都学不会教养。” 骆冰倩劝道：“你也少说两句吧。” 樊霜霜却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我教训灵学院的后辈，关你个驯兽女什么事？某些人还是管好你自己，手不要伸太长，平白惹人嫌。” 骆冰倩气到哽住：“你！” 看见骆师姐吃瘪，大多数人都闭紧嘴巴，生怕战火波及自己。无论是南宫燕，还是樊霜霜，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最终还是苏妄发话，才平定这场风波。 宴会的另一端，惊虹学院也乱的人仰马翻。东方云仪离奇失踪，至今未归，若不是碍于城主在场，领队老师早就大发雷霆。 在这样诡异的“和谐”中，接风洗尘宴临近尾声。 城主举起酒杯：“承蒙各位学院尊师、高徒厚爱，我崧泽城定可诛杀逆贼，还百姓太平安康！下面就让小女阿辞为大家献舞一曲，聊表敬意。” 庭乐声婉转陶陶，屏风后走出一位妙龄少女。 翠色轻纱遮掩身段，脚踝处还系了小巧玲珑的金铃铛，翩然起舞时，清脆的铃声叮咛作响，好似一只灵巧的金丝雀在林中尽情欢舞。 在场的人无不看直了眼睛，便是牧野、苏妄这等清心寡欲之人，也赞赏的点头。 见苏妄频频颔首，樊霜霜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好歹是一城之主的女儿，竟也学那些勾栏手段魅惑男人，也不害臊。看那城主似乎不着急破案，怕是存了在各大学院精英里“挑女婿”的龌龊心思吧。 曲毕，铃铛声停。 妙龄少女羞涩欠身：“阿辞献丑了。” 座上有人道：“阿辞姑娘太谦虚了。姑娘跳起舞来，像是林间的百花仙子，我等都是俗人，能请仙子跳舞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开口的是翰辰学院的林浩，天生一双飞扬对勾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野心。 “说的太对了，阿辞姑娘真是仙女下凡！真不知日后哪个小子能有福气娶到阿辞姑娘这样美丽的女子。”育达学院和惊虹学院都附和。 终于全场目光聚集在空冥学院身上，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领头的苏妄，等待这位诉说“发自肺腑”的称赞。 但苏妄一言不发，只认真啃鸡爪。 城主：“……？” 城主之女裘倾辞也好奇的看过来。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实在看不下去，邝梵天小声提醒：“苏师兄，轮到你表态了。” 苏妄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唰”得起身，朝城主行了个标准的抱拳礼：“多谢城主盛情款待！我们空冥学院必当竭尽全力，替崧泽城破解谜案，护全城百姓安居乐业！” 众人傻眼。 城主也傻眼了。 他们不是在花式拍裘倾辞马屁吗？这哥在叽里咕噜啥呢？ 这还没完，苏妄颇为豪气道：“这杯晚辈先干了，诸君随意！” 见老城主被苏妄的骚操作震惊得说不出话，樊霜霜差点笑出声。别以为世上每个好男儿都垂涎他那穷乡僻壤里长大的女儿，有些人他们这辈子都高攀不起。只有她这样的天之骄女，才配和苏妄并肩。 樊霜霜亦举杯起身：“护百姓安居乐业，我等在所不辞。” 空冥学院弟子立刻意会，全体起立大声道：“护百姓安居乐业，我等在所不辞！” 见状，其他学院纷纷跟风发誓，此起彼伏的豪言壮语盖过尴尬，城主的脸色才逐渐好转，接风宴终于顺利结束。其他学院陆续退场，苏妄却留在原地，看见他，城主的神经开始突突乱跳。 但嘴角还是努力扯出一抹慈祥的笑：“你还有事吗？” 苏妄点头：“我们学院有位师妹走散了，烦请城主帮忙寻找，她的名字叫做白漓。” 城主点头：“可有什么体貌特征？” 苏妄陷入沉思。 白漓长啥样来着？ 大概……喜欢穿白衣服？ 最终，他决定给出正确答案：“长的很好看。” 城主：“……” 这小子该不会连自己师妹的模样都忘记了吧！ —— 当苏妄、南宫燕等人满世界寻找白漓时，某人正悠哉悠哉的坐在山洞里烤火。 趁乱潜入城主府后，她第一时间发现了巡逻路线的疏漏，也就是南边的断崖。 那地方是绝路，有天堑保护根本没人能偷袭。就算真有人甘愿冒着坠崖的风险险中求生，稍有动静都会惊动旁边的城主，实在太危险了。 但是，世上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越是被公认不可能，越容易放松警惕。所以她赌那个幕后黑手有胆量在城主眼皮底下作祟。 一个敢公然对东方云仪和她下手的人，根本无惧惊虹、空冥两大学院的愤怒，又怎会把崧泽城城主放在眼里？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悬崖的半山腰处有个洞，深不可见底，是个藏匿犯罪证据的好地方。 “小漓儿，吃串。”澹禹舟递给她一根烤串，也这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枯枝和灵植。 白漓接过咬了一口。 “……” 白漓险些吐出来。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没烤熟，另一边完全焦了的？ 这玩意叫做幻影菇！有极强的致幻作用！ 烤不熟是有毒的！ 头有点晕，完蛋，好像中毒了…… 白漓欲哭无泪，她千防万防，哪里知道家贼难防，竟被自己人撂倒了！ 但澹禹舟似乎没有发现问题，反而 扬起晶亮亮的眼眸追问：“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串？” “不要……” “什么？要？那都给你！”澹禹舟贴心的将所有烤串都塞进白漓嘴里，白漓两眼一翻晕过去。 如果她被毒死，做鬼也要拉着这厮去采耳！ 见白漓口吐白沫，澹禹舟困惑的看着手中串串。他尝过的，没毒呀。 几分钟后，白漓悠悠睁眼，眼底潋滟的紫色如同梦幻星海，气势陡然变得慵懒妩媚。 看见澹禹舟，她眼底闪过一抹兴奋，迅速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小帅哥，来和本尊快活呀。” ------------ 第60章 梦魇 白漓轻轻扣住澹禹舟的下颚，强制他的眼睛注视自己。 “小宝贝儿，你是喜欢这样，还是这样呀？” 下一瞬，纤纤玉指搭上他的衣襟，在澹禹舟的锁骨处不安分的画圈，冰凉的指尖在滚烫的皮肤上游走，澹禹舟的呼吸逐渐沉重，望向白漓的眼神越发幽深。 白漓却嫣然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亦或者是这样？” 下一瞬，骨刀悄无声息出现在掌心，眼底杀意迸裂，狠狠朝澹禹舟心口刺去。 “像你这样，仗着点姿色就不知死活爬床、求欢的，本尊见多了。去阴曹地府跟他们作伴吧。” 骨刀凶狠落下，深深嵌入岩石。 白漓稍用力，那骨刀禁不住两股强力撕扯，轰然碎裂。 而澹禹舟已经闪至远处，他歪着脑袋打量白漓。她这副模样不像中毒，倒像是中了幻影菇的幻术，陷入了某种深刻的回忆。 白漓仰头大笑：“呵呵，寒，你同本尊万年过命的交情，竟抵不过那群道貌岸然之徒许你的一纸空文？” “如今我死了，君也死了，这结局您老人家可终于满意了？！” 压抑千百年的怒气骤然爆发，白漓浑身都散发着骇人杀意，罡风猛烈，稍稍靠近都会被无情绞杀。 神识内的鹿仔、筱筱同时被逼出，崽崽们迅速化出本体抵御这滔天的愠意。但幼体时期的他们完全不是对手，白漓轻轻抬手，就将他们掀飞。 她的嘴角噙着笑，恍若绽放在无尽夜的血色玫瑰。 她对着澹禹舟粲然微笑，语调温柔，吐出的字却叫人毛骨悚然：“万年之前，为救你性命，本尊硬生生把心脏挖出一半给你，却没想到竟养出了个白眼狼，联手外人将本尊抽魂镇压。” “如今本尊反悔了，你把心挖一半出来还我如何？” 白漓眼底闪烁着暴戾疯狂的光点，周身杀气凝结成雾，瞳孔微红，似有暴走的趋势。 虽不清楚她梦见了什么，但肯定极其刻骨铭心，否则不会在陷入回忆的瞬间走火入魔。听她的疯言疯语，多半和那个叫做“寒”的人有关。 分心？ 救赎？ 背叛？ 他的小漓儿究竟是何人？ 与此同时，外界所有高阶修士脊背发怵，好肆虐的杀意，神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只能本能的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 只有城主勃然失色：“断崖！快随我去南边断崖！” 与此同时，断崖下方山洞里，白漓被按在岩壁动弹不得。敢非礼她魔尊，真是该死，她定要把这登徒子碎尸万段！ 澹禹舟擒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淡淡道：“小漓儿，醒醒。” 混沌之中，仿佛听见熟悉的声音。 如清冽的泉涤荡耳畔，渗入身体，逐渐抚平心底躁动。 白漓的眼神逐渐恍惚，随后忽然恢复清明。看着澹禹舟放大的脸，以及两人酷似壁咚的暧昧姿势，白漓皱眉：“你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喑喑哑哑的嘶吼闯入耳朵，吵得她脑壳生疼。 忽然，澹禹舟抓住手臂将她拉至侧边，一道黑影闪过，方才立身的地方俨然多了个坑。 好快的速度！ 稍不注意，身上坑坑洼洼的就是她了！ “这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嘶嘶低吼。借着洞口辉光，能勉强看清偷袭者的面容，邋遢凌乱的长发之下，眉心的红痣格外明显。 看似是个人，可她眼神空洞，又不完全是个“人”。 澹禹舟十分嫌弃：“脏东西。” “……”这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年代没洗澡，确实脏兮兮的，原来澹哥有洁癖。 “吼！”小脏人似乎感受到蔑视和羞辱，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筱筱岂会容她得逞，一爪子拍折对方的腿。但小脏人似乎察觉不到痛意，“咔擦”手动正骨，继续同筱筱缠斗，一人一虎打得热火朝天。鹿仔在旁边守着，时而补上两脚，确保小脏人和白漓保持距离。 白漓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小脏人动作野蛮，活像只未开智的兽，可面对神兽白虎筱筱时又毫无血脉压制的迹象。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忽然，胸前的玉佩隐约发烫，连带着神识内的铁皮盒子也开始疯狂震动，似乎有东西迫不及待想破盒而出。 陨星铁盒中有灵，自从出了武器阁，器灵就遁入死寂般沉睡，今日竟又有了反应。莫非……白漓忽然有了个大胆猜测。 这时，洞口远远传来爆喝。 “何方宵小作祟！还不速速现形！” 声音中气十足，即便相隔百里，仍震得耳膜充血。人影未到，威压先行，白漓的七窍直接被碾出鲜血，来人必得是蓝阶及以上的高手，甚至可能有紫阶。 定是动静太大，被城主发现了。 她偷渡入府，身份不明，若被发现很难解释清楚，甚至给学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更别说他手里还有俩神兽崽崽，若被歹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小脏人堵在洞口，她出不去。 那就只好往洞里跑咯。 等城主等人赶到洞口的时候，白漓早已撤离，只有小脏人呆愣愣坚守在原地，发现敌人来袭，阿巴阿巴的大吼。 苏妄率先冲上去，化身一道流星，直指小脏人门面。 手起剑落，小脏人鬓前揪成团团的碎随风垂落，露出眉心之间淡淡的红痣。 这时，城主突然出声：“慢着！” 幸亏苏妄技法高超，剑锋在距心脏不到半指的地方精准停下。 但小脏人并未停手。 反而奋起一掌，狠狠打在苏妄前胸，煞气凶残，逼他连退好几步。 苏妄惊愕的抬头，这人的路数太邪门，境界不高，堪堪黄阶，却叫他浑身不适。 “这里交给我。”城主隔空将小脏人提溜起来，“多谢苏小友倾力相助，你先回去养伤吧。” 城主灵力高强，自然不会出事，苏妄并未多想，迅速御剑离开。 等周遭无人，城主才小心翼翼拨开小脏人凌乱的发丝。满是老茧的手拂过她枯瘦的脸蛋，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阿辞……你怎么会在这里？” ------------ 第61章 苏师兄病危 山洞里黑魆魆的，伸手不见五指。白漓捏了团火灵力球当做灯，照亮前行的路。小脏人是从山洞里出来的，难保不会有同伙，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持警惕。 洞内潮湿，隐约透着寒气。 白漓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不知走了多深，火灵球忽然熄灭，怎么也点不着。 这山洞有古怪。 忽的，心口的玉佩又开始发烫。 嗡鸣声刺破耳膜，恍若长针扎穿脑袋，白漓禁不住捂紧耳朵，可声音没有任何消减。 反观澹禹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他甚至还把从岩壁上揪下的藤条编成了花环，兴高采烈的带在白漓头上。 说来也怪，带上花环后声音竟然消失了。 玉佩异动，说明这附近有巫族相关的东西，而澹禹舟看似游戏人间的举动轻松破解了巫术，莫非他也是巫族人，也懂得巫术？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澹禹舟忽然指着前方：“那里有人。” 因光线昏暗，眼睛看不清远处的东西，白漓直接释放灵力探路。果然在距离他们十五步开外的地方发现了新的“小脏人”。 许是被抓进洞的时间不长，衣裳都还算整洁。试探着凑近，澹禹舟一把将人抓起，突然兴奋：“长的真丑！” 白漓：“……” 澹哥的关注点永远在她意料之外。 再细看时，白漓愣住了。 “东方云仪？” —— 辞别城主后，苏妄第一时间折返学院落脚的院落。 城主热情好客，特意在府内洒扫出厢房供学院精英弟子们居住。他、牧野、邝梵天三人同住一间屋，女孩子们则睡在隔壁。 见两个师弟已经熄灯就寝，苏妄便没有打扰，直接在门口阶前打坐调息。 方才不小心受了小脏人一掌，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可那份不适的感觉越发明显。随着调动灵力运功调息，莫名的不适感越发明显，最后竟忍不住喷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这时房门打开，牧野困惑的走出。 他隐约嗅到血的味道。谁这般放肆，竟然公然在城主府动手。 余光瞥见不远处晕倒的白衣男子。 “苏师兄？！” 苏妄昏迷，空冥学院弟子急的整宿睡不着觉，樊霜霜一股脑喂了许多名贵丹药，可都被苏妄吐了出来。城主亦委派医师来看诊，可汤药喂下去，病情反而加重，当晚苏妄就发了高烧。 樊霜霜直接用利剑抵住医师的喉咙：“你到底做了什么！若他出事，本小姐让你偿命！” 周身狠辣的气势吓得医师瑟瑟发抖：“小姐饶命，小人从未见过这样离奇的病症，不如多找几个医师看看。” “真是废物！” 樊霜霜冷哼：“还不快给学院传信，就说是本小姐说的，让药学院长老亲自来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要请动空冥学院的长老出山？” 屋外一个清脆的声音飘进来。 叮铃的铃铛声响，仆从们簇拥着一位身穿青绿色轻纱的女子走进来。她嘴角洋溢浅浅的笑意，声音百转千回：“苏哥哥好些了吗，听爹爹说他受伤了，阿辞特意来看看。” 樊霜霜厌恶道：“都是你们城主府干的好事，你竟还有脸来！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在城主府的地盘上口出狂言把主人赶走，任裘倾辞脾气再好，脸上也挂不住。气氛一度陷入尴尬，骆冰倩连忙打圆场，气氛才缓和下来。 裘倾辞怯生生道：“姐姐们别生气，阿辞没有恶意的，我学过一点医术，所以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骆冰倩：“那就有劳阿辞姑娘了。” 裘倾辞细细探脉，不一会，她摇头：“他中了巫术诅咒。” 众人愣住：“巫术诅咒？” 裘倾辞点头：“巫术诅咒不是病，所以吃再多药都没有用。如果想要破解，必须根除诅咒的源头。苏哥哥到底碰了什么？” 众人摇头，先前苏妄单独找城主密谈，回来便成了这幅模样。究竟碰到了什么，恐怕只有城主自己心里清楚。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樊霜霜、骆冰倩等人跟随裘倾辞回去找城主，实力最弱的邝梵天负责留下来照顾苏妄。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苏妄的额角流下细密的冷汗，温度越烧越高。 邝梵天剥下外衣，试图用凉水替他擦身降温。露出胸膛时，他手头的动作猛然停止。 苏妄的胸前长出一个血红的掌印。 由内而外长出，娇艳欲滴，像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这怎么可能？ 邝梵天的眼色倏然幽深，他迅速将衣服整理平整，把那道血红掌印藏得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众弟子来到城主的书房，但侍卫说城主有事出去了。 樊霜霜大怒：“苏师兄出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就是他，他若是心里没有鬼，何必躲起来装缩头乌龟？” 侍卫也怒了：“这里是城主府禁地，你们私自闯入便罢了，竟还敢大声喧哗，对我们城主大人不敬。这便是大名鼎鼎空冥学院的学生素质吗？目中无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说什么？” 侍卫冷冷道：“再不走，休怪我等出手赶人。” “就凭你这杂鱼也配威胁本小姐？”樊霜霜轻蔑嗤笑，浑身气场全开，蓝阶一星的威压瞬间扩散，直接将守卫逼得跪下吐血。 这样的实力，放眼整座城恐怕也数一数二，小小侍卫又岂能抗衡。 “告诉你们城主，治好苏妄师兄，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可以既往不咎。若师兄有个三长两短，我樊家不介意让整个崧泽城！陪！葬！” 侍卫惊呆：“……你是樊家人。” 偌大的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城主，他推开房门走出。 眼底布满血丝，仿佛一夜没有合眼：“樊小姐找我裘某，何必为难别人。” 城主看似在同樊霜霜交流，目光却越过她，停驻在裘倾辞的脸上。那眼神似怀念，似惋惜，似困惑，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裘倾辞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能感受到，她的“小玩具”就在附近，就在城主手里。 但是城主突然撇开目光，耐心解释：“昨夜有极邪恶的能量闯入，以樊小姐的能力肯定也察觉到了。苏小友随我去一探究竟，却不小心被那人打伤。” 樊霜霜：“那人去哪里了？” 城主却摇头：“不知。” ------------ 第62章 修士失踪案 城主解释道：“那人路数诡谲，像是邪修，本城主一时不察才让那贼人跑了。如今我已经下令让卫兵在全城范围内严加搜索，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届时，我第一个通知樊小姐。” 经他分析，樊霜霜冷静了不少，终于没有再闹。而旁边的南宫燕似乎想到了要点，正要开口，却见骆冰倩冲她摇头，南宫燕只得按下疑问。 等折返后四下无人时，南宫燕才不解问：“骆师姐为何不让我继续质问，他分明就是在说谎呀？” 侍卫刚说他不在，稍加施压，后脚人就推门而出，很明显在躲避。 更何况，苏妄的身手绝不在城主之下，为何苏妄重伤，城主却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所以“邪修”、“逃跑”等借口，她一个字也不相信。 骆冰倩叹气：“他毕竟是城主，若有意隐瞒，我们几个也没有办法逼问。与其打草惊蛇，不如装作毫不知情，暗中伺机查探。你可别忘了，白漓师妹至今没有现身。” 南宫燕幡然醒悟，连她都能发现问题，依照白漓机警敏锐的性子，多半早就察觉出异样，所以才会故意躲在暗处。 幸亏师姐打断，否则她就打乱白漓的计划了。 骆冰倩眉头紧皱：“如今还是苏师兄的病情要紧，如若真的像阿辞姑娘所说，是中了巫术诅咒，我们去哪里找巫族人解咒呢？” 巫族，根本就是个存在于故事和传说里的神秘种族，相传他们是天神侍从的后裔，有通感天地、卜算未来的异能，早在上古时期就备受世人尊敬。 但世道轮回讲究因果，肆意窥探天机必然要承受相应的后果，巫族人易早夭，人均年龄不到二十。久而久之，种族便没落，如今早已成为传说，从没有世人亲眼见过活的巫族后裔。 更别说中他们的诅咒了。 南宫燕：“或许我们应该去问裘倾辞？她和她爹似乎不是一伙人。” 骆冰倩点头：“好，我陪你去。” —— 正当众人手忙脚乱照顾苏妄时，白漓正认真的研究洞内壁画。 她将山洞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半死不活的东方云仪，便只发现山底的石壁上雕刻有奇怪的图腾。图腾接续不断，像是在诉说某种古老的故事。 见她瞧得仔细，澹禹舟也凑过来一起研究。 “小漓儿想做偶娃娃玩嘛？” “偶娃娃？”白漓疑惑。 澹禹舟指着石壁上的图腾：“上面不是写，做好的偶娃娃又乖巧听话，又结实耐打，但缺点是容易流血，血流干就死了，用不了太多次。” 白漓：“？” 他能看懂这些奇怪图腾？！ 白漓指着另一面石墙：“那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那面墙太远了，看不见，小漓儿扶我凑近点。” 白漓：“？” 她怎么记得这厮夜猫子似的，在暗处视力嘎嘎好。 澹禹舟理不直气也壮的叉腰。 罢了，扶就扶吧。 牵到软软的小手，澹禹舟顿时工作兴致高昂：“上面说，为了提高偶娃娃的使用时限，他们找到了破解方法，用血亲的身体能有有效抑制出血。” “炼制偶娃娃需要趁躯体活着的时候剥皮抽筋，秘法炼制九九八十一天，再把皮贴回去。” “可惜每个人只能养一个血亲的偶娃娃，否则灵魂就会割裂，然后就‘砰’炸掉啦～” 澹禹舟歪头：“灵魂爆炸就无法遁入轮回了吧？” 白漓没有回答。 嘴上无言，内心却惊起惊涛骇浪。 神识内鹿仔和筱筱齐齐失声：“血傀儡！” 半年前，白漓在搭救筱筱时灭杀了天刀盟老盟主邝蒙，搜魂时发现邝蒙追杀娘亲和自己的真相，那是她第一次听说“血傀儡”这种大凶之物。 如今竟在崧泽城下亲眼目睹“血傀儡”的制作教程。 先前偷袭她的小脏人，恐怕就是个成型的“血傀儡”吧！ 看来先前娘亲并没有把那群伤天害理的邪修消灭干净，有人正躲在崧泽城里面偷炼血傀儡呢。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恐怕所谓的修士失踪案，也和这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 若纵容此人大规模炼制血傀儡，就凭几百名修士的力量，再加上傀儡邪术加持，崧泽城极有可能顷刻间化作人间炼狱。 此事非同小可。 白漓立刻布阵，带着澹禹舟和昏迷的东方云仪跳入阵中。紫电青光闪烁，几人回到客栈。 刚落脚，就被一把锋利的长剑吻住脖颈。 对方冷冷问：“孽障，我徒儿呢？” 原来是东方小子的师傅净缘长老。估计惊虹学院的小剑修没少在背后告黑状，所以净缘长老直接蹲她屋里守株待兔了。 没等白漓开口，澹禹舟已经率先出手。他徒手一抓，竟硬生生将长剑捏碎。 净缘长老大惊，崧泽城竟藏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不等他有别的小动作，白漓就把半死不活的东方云仪丢过去：“重死了，还你。” 见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又主动将东方云仪送回，不像刻意找茬，净缘长老便放下咄咄逼人的敌意。 “方才多有冒犯，老夫给两位道歉。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徒儿竟变成这幅模样？” 白漓摊手。 她也不清楚，这事恐怕得问东方云仪自己。 净缘长老：“……” 白漓挑眉，这小子福大命大，没有被人家扒皮抽筋做成血傀儡，就偷着乐吧。 净缘长老沉思，挑眉是何含义，老子知道但偏偏不告诉你？ 他都已经道过歉了，也没追究自家大宝贝剑被捏碎的事，这两位还不满意？ 难不成老头一把年纪还要给他们跪下磕头认错？他不要面子的吗？ 毕竟事关他的宝贝徒弟，他老脸值几个钱，跪就跪！ 看着净缘长老面色疯狂变幻，最终视死如归的站起来，白漓困惑挠头。 “刚刚是我冒犯……”净缘长老刚开始念忏悔腹稿，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一名弟子跌跌撞撞跑进来：“长老不，不好了！又有几个师兄师姐失踪了！” ------------ 第63章 师兄，花花送给你 “怎么回事？”净缘长老皱眉。 弟子磕磕巴巴说了许久，大致意思是说有几个人分头行动去找东方云仪，整晚都没回来。今早上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完全联系不上，情况和东方云仪类似。 净缘长老立即看向白漓，她摆摆手：“我只看见云仪一个人，否则就一起带回来了。” 那贼人狗胆挺大，不仅抓城中散修，还敢公然抓学院弟子示威。 但那些新丢失的弟子，恐怕没有东方云仪这般好命，估计直接被关起来当血傀儡的躯壳了。 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行动，否则失踪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这时另一名弟子进来禀报：“长老，外头有个叫牧野的人求见，说是空冥学院的。” 净缘长老不耐烦道：“不见不见，我正烦着呢。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就算有事也让他们领队的苏妄过来。” 弟子为难道：“可是苏妄来不了。” 白漓眯眼：“什么意思？” “昨晚上苏妄在断崖被邪修偷袭，伤的很重，怕是熬不过今晚了……唉，真奇怪，人呢？” 白漓直接闪至楼下，见她凭空出现，牧野瞪大眼睛：“你？” “长话短说，苏师兄的伤是什么样的？” 昨天晚上她就在断崖，根本没有看见邪修。如果苏妄被“邪修”重伤，那极有可能是中了血傀儡的血咒。 血傀儡之所以被称为“大凶”的杀器，炼制方法惨无人道是其一，练成后傀儡浑身布满的绝杀血咒是其二。此咒凶残狠毒，若没有解药，中咒之人会在一天内五脏六腑溃烂而死。 牧野摇头：“没见到伤口，只是高烧吐血不止。” 是这个症状没错。 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晚上，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救人！ “快，带我过去。” 当白漓撞开房门闯入，一言不合就开始扯苏妄衣服时，樊霜霜当即发飙：“你什么毛病？” 白漓淡淡瞥了她一眼：“苏师兄中咒，你救还是不救？” “当然救……” “那就闭嘴，过来扶着。”白漓粗暴的扯落苏妄的上衣，左前胸赫然是一个乌青色手印。樊霜霜惊呆，但难得识趣的闭上嘴。 平时她嚣张跋扈，可碰上苏妄的事，她还能保持清醒。 白漓摘下头上的草花环，用灵力逼出灵植内的养分，细细涂满乌青手印的轮廓。 根据石壁记载，身中血咒之人会在伤口留下标记，从红到黑，颜色越深伤势越重。等到了纯黑色，这人便没有救了。 而至邪之物百步内定有克星，幕后黑手想关住血傀儡，就需要在出口种植她的克星——血芒草，正是澹禹舟给她编花环的灵植。 但苏妄的脸色并未好转，甚至体温越烧越高。 樊霜霜急了：“你到底行不行？药学院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你若不会，就别瞎折腾！” “闭嘴。” 等他们赶到，苏妄早就死了，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白漓吩咐：“鹿仔，出来助我。” 鹿仔立刻出现，无需白漓多言，直接用琉璃角操控生命力，源源不断注入苏妄的身体。 白漓扯下一段血芒草，凭空造出水团和火焰，当场烤制草药汤。既然外敷效果不佳，那就试试内服，反正有鹿仔吊命，他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咳咳……”服下药汤，苏妄的病情明显好转，看来这法子有效。 白漓大喜，如法炮制上药，那乌青的手印终于慢慢淡化。将鹿仔收回后，她将血芒草放在苏妄的伤口上。 “樊师姐，这团草药留给你，如果苏师兄病情复发，你就喂他吃下去。” “哦哦。” “那我先告辞。” 既然苏妄的病情暂时稳定，她必须立刻着手解决修士失踪的案子。这件事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解决，必须召集可靠的人手。 牧野和邝梵天正守在门外，白漓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看向邝梵天。旁人或许认不出苏妄的伤。 可是这位当真和表面一样清白吗？ 终于在邝梵天被盯得浑身发毛时，白漓扭头离去。 邝梵天困惑的问牧野：“我招她惹她了吗？” 牧野依旧板着张冰块脸，点头。 邝梵天：“？” —— 城主府内院，裘倾辞的房间门口，南宫燕和骆冰倩正静静等候。 她们来的不巧，裘倾辞刚被城主叫去谈话。侍从们恭敬的奉上茶点，但两人都没有胃口。 南宫燕第十次问：“阿辞姑娘什么时候回来？” 无论她问多少遍，侍从的回答都是不知道。终于在南宫燕耐心耗尽的极限，裘倾辞姗姗来迟。 看见她二人，裘倾辞脸上并没有意外。“两位姐姐屋里坐，你们是想问巫族的事情吧？” 两人点头。 解铃还需系铃人，裘倾辞既然能看出巫族诅咒，定也有本事傍身。想找到巫族人，只能请她帮忙。 裘倾辞清退侍从，只留他们三个人在屋内。检查确认没有人偷听后，裘倾辞突然跪下。 “之前是我自作主张骗了姐姐，我并不知道什么巫术、诅咒。但是求姐姐救我！” 骆冰倩赶忙去扶：“姑娘快起，有话好好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裘倾辞弦然哭泣：“我爹，不，那个人不是我爹，那个邪修霸占了爹爹的身体当城主，他才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所有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不仅苏哥哥，还有那些失踪的修士，都是他做的。” 突如其来的消息将南宫燕和骆冰倩劈得外焦里嫩。 城主被邪修附体？ 还自导自演一场神秘绑架案，将四大学院的天才精英都诓骗到城中？ 这简直匪夷所思。 即便城主说谎，他们也只认为他有难言之隐，绝不会怀疑他是一切事件的主谋。如果真有邪修侵占城主的身体发号施令，也该安稳的当个“土皇帝”，大张旗鼓将四大学院的人摇来，真不怕露馅吗？ 怎么想都不理智。 裘倾辞苦笑：“两位姐姐不信我么，即便不信我，也该信这个。” 言毕，裘倾辞直接解开纱衣，青衫滑落，南宫燕、骆冰倩两人震惊到失语。 她洁白无瑕的皮肤上布满皲皱的暗红长线，从心脏向外部蔓延，仿佛体内生长了一条红色的八爪鱼。 毫无疑问，这就是邪术。 ------------ 第64章 东方云仪发疯 裘倾辞潸然落泪：“爹爹是个好城主，全城百姓都爱戴他。可自从那邪修侵占了爹爹的身体，他行事就越发古怪，有一回我撞见他的秘密，为了封口，他就在我身上种下这至邪的巫术。只要我不听他的话，他随时都能将我绞杀。” “起初我不信，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婢女，我们俩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结果当天晚上，那邪修就催动邪术把我折磨的半死不活。我实在不知道，这府里还有谁可以相信了。” “两位姐姐，你们是学院的天之骄子，求你们救救我，救救阿辞！” 若原本还有顾虑，听完故事，两人的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虽然事情听起来荒诞，可仔细盘点下来，确实存在这种可能。崧泽城城主是蓝阶高手，坐下能人不计其数，试问除了他自己，还有谁通天的本事掳走城内百余修士，甚至还威胁城主之女？ 南宫燕忿忿道：“该死的邪修，竟如此猖獗！阿辞姑娘别怕，我们替你出气！” 骆冰倩则相对冷静：“如果真如阿辞姑娘所说，邪修就是城主，他能轻松撂倒裘城主和苏师兄，实力不容小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治好苏师兄的病，有师兄在，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阿辞姑娘，你可有什么解毒的法子？” 裘倾辞摇头。 屋内再度陷入沉默。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扣门的声响。 有人偷听！ 裘倾辞慌乱的披上衣服，躲在骆冰倩身后瑟瑟发抖。而南宫燕握紧短剑来到门边，低声问：“谁？” 对方不答，依旧不紧不慢敲门。 门外越安静，反而越显得诡异。南宫燕轻轻拨开门栓，屋外是个娇俏的妙龄女子，看清她的容颜时，南宫燕瞪大眼睛。 “唔——” “啊！” 两道惨叫同时响起，裘倾辞擦去脸上的鲜血，从骆冰倩身上拔出匕首。眸中再不复可怜无助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傲慢与轻蔑。 她漫不经心道：“阿辞，把这两个人也拖进去吧。” 屋外之人听话的走进来，拽住南宫燕和骆冰倩的脚踝就往屋里走。那张脸，赫然与裘倾辞一模一样。 裘倾辞冷笑：“这就是四大学院的天之骄子？真是愚蠢、无知、不堪一击。” 侍从巴结的爬进屋子，争先恐后趴在地上舔舐地上的血迹，若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目光空洞，宛若行尸走肉。 看着这群摇尾乞食的血傀儡，裘倾辞脸上不掩嫌弃。 她起身跟随阿辞走进暗道，挨个巡视地牢里的“宠物”，来到其中一个囚笼前，她突然停下脚步。这里曾经关押过一个人，名叫东方云仪，他竟然挣脱了？ 有意思。 裘倾辞突然来了兴趣，嘴角扬起恶趣味的微笑。 人虽然越狱，可身上的邪术没解开，或许那群愚蠢的学生会收获一份大大的“惊喜”呢。 城主府外，集市客栈处，紫色阵法毫无征兆闪过。 得到东方云仪苏醒的消息，白漓第一时间赶过去。 她联系不上骆冰倩、南宫燕两人，已经做好两人遇险的最坏打算。如今身边人手不足，她需要惊虹学院的支援。 见到她，东方云仪直接从病床上爬起，朝她深深一拜，“谢谢，咳，白姑娘救命之恩。” 净缘长老的笑容亦真实了许多：“事情始末，云仪已经跟老夫讲明白了。你就是万青老头新收的关门弟子吧，是个好孩子。” 旁边的几个小剑修惭愧的低下头，回想自己甩锅白漓的嘴脸，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但白漓没有闲心发表和解感言，她言简意赅讲述自己登门的缘由。 净缘长老的表情颇为严肃：“是九幽罗生门余孽。” 众弟子困惑的看向他，净缘长老悠悠解释：“百年前，曾有一个邪修大能发明了炼制活人傀儡的邪术，他广收门徒建立的组织叫做九幽罗生门。四大学院曾多次派人围剿，可每次都有漏网之鱼，这个组织就像阴沟的老鼠，怎么都杀不完。” 净缘长老不会说谎，看来娘亲十多年前端掉的窝点只是九幽罗生门的分舵。 东方云仪问：“他们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净缘长老摇头，这群邪修杂碎极度狡猾，最擅长混迹人群。如果能轻而易举找到他们，九幽罗生门早就被屠杀干净咯。 “长老可知道他们的弱点，或是克星？”白漓问。 净缘长老认真思忖了半晌，忽然神秘道：“老夫知道了。” 白漓、东方云仪：“？” 白漓瞬间醒悟：“我知道了。” 东方云仪：“？？” 澹禹舟在旁边大笑：“大家都知道了，你居然还不知道，笨！” 东方云仪：“？？？” —— 入夜，白漓与惊虹学院众人同时行动。 原本她也想带上自家学院的人，但苏妄没醒，樊霜霜寸步不离，邝梵天居心叵测，南宫燕和骆冰倩下落不明，只剩下一个牧野。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牧野留下守院，自己孤身潜入惊虹学院队伍。 不对，她并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个死皮赖脸黏在身边、完全赶不走的大尾巴澹禹舟。 白漓不禁感叹，空冥学院偌大的队伍，没了她得散。 这次行动两两分组，其他剑修负责巡查危险系数较低的街道，白漓和东方云仪则负责重点筛查城主府。东方云仪身法灵活，主要负责开路打头阵，白漓则站在制高点俯瞰全府动向。 很明显，府中防卫力量增添了许多倍，几乎十二时辰都有人值守。 她此行是为了探查可疑的窝点，若想制造血傀儡大军，至少需要九九八十一天时间。断崖下的山洞里只有一只血傀儡，想把剩下几百号人都藏匿，势必需要极大的空间。 如果能在练成血傀儡前打断施法，那些人或许还有救。 这时，下方突然传来剧烈骚动。 巡逻侍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将乔装打扮的东方云仪团团包围。 白漓皱眉，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刚来就被发现——等看清下方状况，她突然愣住。 东方云仪在咬人？ ------------ 第65章 被确诊为狗 东方云仪抓住一个人，狠狠咬住他的脖子，即便牙齿不够锋利没有出血。 被咬住的侍卫被吓坏，不要命般大喊：“吃人啦——” 很显然，这种物理式的攻击并没有效果，除了看起来让自己更像野兽。东方云仪在发什么疯？刻意现身吸引兵力，给她创造更多观察的机会？ 随着侍卫越涌越多，东方云仪的行为举止愈发诡异。 佩剑被遗弃在旁，他桀桀低笑着在卫队包围中横冲直撞，时而抓住几个“幸运儿”扭断手脚，额，吸血。 这踏马哪里是打配合。 是借机发癫吧？ 很不对劲。 忽然，周遭气息开始凝滞，仿佛连时间的流逝都变慢。浓重的压迫感积压着众人的身躯，骨骼似有千斤重，后背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压着，迫使他们下跪。 有高手来了。 蓝阶修为全面铺开，碾压经络骨骼，喉咙里血腥气息逆流，白漓恶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跨越五阶的差距吗？ 在对方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这样的无力感，着实让她不爽。 但威压中心的侍卫和东方云仪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前者是来人出于保护并未施压，后者则是实力雄厚丝毫不惧挑衅。 这年头蓝阶已经烂大街了？ 随便出门都能碰上？ 白漓看着体内泛着橙光的灵力，无比嫌弃。 众灵力团子：！ “何方贼子擅闯我崧泽城，可真没把老夫这城主放在眼里。”来人是城主，雄浑的声音里透着不可忤逆的尊严。 东方云仪：“嗷嗷——” 城主：“……？” 被咬的侍卫：“？？” 澹禹舟兴奋鼓掌：“狗！” 还别说，这又啃又咬又嗥的，和上清九域里兽域的领主赤月小狗崽子挺像。好些日子没和这厮痛痛快快打一场，都手痒了。 城主：“把这个疯狗一样的男人拖下去，严加看守。” 东方云仪试图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被众侍卫捆成粽子抬走。临走时，他用幽怨的眼神看向白漓，似是控诉她背信弃义、抛弃同伴。 白漓也不恼，反而友好的摇手欢送，把东方云仪气得呜呜叫。 闹剧戛然而止，城主府内又恢复了往日的肃穆。刺骨的寒意凝结成雪花，零零碎碎飘落。灯一盏一盏熄灭，终于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白漓伸了个懒腰。 大家都睡了，终于轮到她出手了。 下一秒，白漓原地消失。 “唔？” 东方云仪瞧着对面毫无征兆出现的“雪人”，赫然是被风雪干炒过的白漓。 城主府的地牢崎岖复杂，若没有领路人，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出口。押解路上守备森严，雪地里的脚印更容易被发现，她是怎么进来的？ 睹见自己身上尚未消散的橙色灵力，他猛然想起，白漓是个阵法师。 她修为境界低，很难正面和城主硬碰硬，即便在他被抓时现身也没有十全把握把人带走。更何况，她是空冥学院内门弟子，暴露身份营救“刺客”引起城主和学院之间的误会。 所以，早在行动开始的时候，白漓就提前在东方云仪身上种下灵力牵引线，等他到了关押地点，防守懈怠的时候就启动传送阵。 既神不知鬼不觉救人，又顺便探得地牢的准确方位，一箭双雕。 真是好计谋。 东方云仪钦佩的眨眨眼，示意白漓给他松绑。但白漓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在思考，时不时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终于，她上前一步，拿下他嘴里的布团。 “嗷嗷——唔！” 刚获得自由没两秒，白漓又狠狠将布团塞了回去。 东方云仪：“？” 白漓的脸色并不好看。 方才她亲自做了测试，如果东方云仪是装傻，见到她应该正常说话。但他发出的是狗叫，这说明被幕后黑手抓住后，对方在他身上动过手脚。 而且在东方云仪咬人的时候，眼瞳里暗藏血红色的光，面部疯狂扭曲，完全沉浸在“咬”的狂欢里。这不是人类灵修该有的特征。反而更像是……邪修。 所以她不能贸然把人放出来。 这时，鹿仔开口：“姐姐，他身上有血傀儡的气息，但还没有稳定，可能还处于转化的过程中。” 这怎么可能？ 石壁上炼制血傀儡的方法斜的很清楚，必须将傀儡躯体去皮浸泡在特定的药水中，而东方云仪完好无损，身上甚至没有伤口，怎么也不像是血傀儡。 鹿仔解释：“血傀儡的本质是在人身上施展邪恶的血咒。只要血咒起效，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殊途同归。” 白漓：“所以他身上有血咒的气息？” 鹿仔和筱筱齐齐点头，那种心底油然而生，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他们不会判断错。神兽是世间至纯之物，天生与邪修、邪物相克，所以感触比常人更敏锐。 倘若真是这样，恐怕事情就棘手了。 任由血咒侵蚀东方云仪的神志，起初他还能挺住，时间久了思维就会迟钝，甚至失智，最终彻底疯狂沦为被人控制的咬人疯“狗”。 而她不会解咒。 白漓的眉头几乎皱得能拧出水。上清九域里没有能困住她的咒术师，寻常小破咒语一拖鞋就能拍碎，她就懒得费尽心思学那鬼画符的咒术。如今书到用时方恨少，早该多学点技能傍身。 “假如真是血咒，那神兽血脉克制邪术，你们的力量能否清除他体内的脏东西？” 如今现学新技能不现实，那不妨换个思路。既然万物相生相克，与其费心解咒，不如直接将血咒驱散，岂不是一步到位。 鹿仔歪头思考：“或许行，可以试试。” 白漓说干就干：“鹿仔护法，助我清障。” 鹿仔立刻蹦出来，小小的鹿角七彩流光溢闪，琉璃之力迅速攀附在白漓周身。白漓上前半步，轻轻点在东方云仪的脑壳上，瞬间霞光崩裂，光晕炸开。 整座地牢都震颤起来。 光影正中心，白漓身后幻化出一头九色神鹿，神鹿昂首呦鸣，空灵的声音涤除污秽，微弱的神兽之力与血咒相互撕扯，东方云仪直接晕了过去。 好像成功了？ ------------ 第66章 三大高手的心尖宠 借着鹿仔的灵力透视，污浊之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东方云仪身上褪去。 他虽然昏迷，可面色饱满红润，呼吸也逐渐平稳，应该没有大碍。 这个臭小子是没事了，但大麻烦却找上门。 好几把利剑分别抵住白漓的要害部位，狱卒凶恶道：“何人擅闯地牢！” 地牢在城主府下方，刚才那动静几乎把整座城主府的人都摇醒，守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劫狱”的同伙。 灼灼流光下，女子缓缓回头。 泼墨般浓密的长发随光影摇曳，神鹿已经足够耀眼，可女子深邃透亮的紫色眼眸如同浴火重生的宝石，在琉璃光幕下丝毫不显逊色，反而越发透亮。 盘发的木头棍子扛不住剧烈的能量撕扯，早已尸骨无存，一看便知她是女儿身。 即便被咄咄逼人的群剑包围，她脸上也丝毫不露胆怯，反而慵懒的勾起唇角。 “本尊想闯便闯了，有意见？” 不等他们回答，神鹿便猛踏灵蹄，罡风瞬间震碎利剑，碎屑如漫天飞雪飘落。众人叫苦不迭赶忙躲避，等他们忙活完，眼前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地上，白漓提溜着东方云仪闪现。 这厮还昏迷着，只能扛着他跑。丫的，这厮看着也不咋胖，怎么这么敦实，该减肥了！ “在那里！” “妖女别跑！” 城主府的守卫不是窝囊废，虽然声东击西之计能迷得了一时，对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整个城主府守卫包抄过来，将白漓和东方云仪团团围住。 侍卫长挽重弓断喝：“妖女擅闯城主府、劫狱地牢，听我命令，杀！” 诛杀令下，万千箭矢朝白漓的眉心扑来，每一根都带着不亚于橙阶修士全力一击的力量！ “咻——” 杀气嗡鸣。 白漓下意识去摸腰间骨刀，却摸了个空。 糟糕，武器落在断崖里了。 该死。 弹指间箭雨已至，白漓背着东方云仪左闪右躲，箭矢源源不断在脚底方寸之间的砖石上扎根，落脚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见白漓游刃有余的模样，侍卫长捻起一根巨型重箭，搭在弦上。 “去！” 重箭撕裂空间破空而来，带着凛冽的愠意，直袭那道高挑的黑色倩影。 那汹涌澎湃的灵韵，几乎媲美绿阶高手的重击！ 闪不开，只能硬着头皮接。 白漓徒手握住箭矢，但她的力道根本不足以撼动重箭的轨迹。冰冷的箭头直接刺穿胸膛，死死将白漓钉在原地。 “姐姐！”鹿仔和筱筱大惊，但白漓顺手封住神识通道，打断他们冲出来帮忙的念想。 人太多，崽崽们不安全。 她紧紧握住裸露在胸前的半段重箭，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痛色。 侍卫长眯眼：“妖女倒是命大，可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白漓冷笑：“想取本尊性命之人太多，得慢慢排队，你还没这个资格。不管你愿不愿意，今日本尊要走，本尊背上的人也要带走。” 侍卫长被挑衅得火冒三丈：“妖女休要猖狂，给我放箭！” 与此同时，白漓直接徒手掰断重箭的末端，猛得向前挪步，手动逼迫那竹节粗细的钢箭彻底穿透身体。 “寂灭阵，起阵！” 滴滴鲜血深入雪地，晕染出炽烈的红。 泛着血色的诡异阵法拔地而起，如疾风卷扫落叶，将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碾为碎屑。 以飞雪为引，以精血为祭，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阵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也不想启用。但人群中知道她白漓身份的人太多，有些杀手锏不能随意展露。 场面陷入僵持，几百号橙阶、黄阶侍卫，外加一个绿阶的侍卫长，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热闹的人群中不乏空冥学院的弟子，樊霜霜以出门散心为由，连拖带拽的拉苏妄出门，牧野、邝梵天也跟过来。 樊霜霜惊讶道：“苏妄你看，阵法里头那个不是白漓吗？咦，人呢？” 转头，苏妄的身影早已消失。 而一道剑光残影从高空劈下，霎时大雪翻腾，掀起数十丈高，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所有箭矢在瞬间拦腰斩断，跌落在地上。 白漓抬眼，是熟悉的白色学院服，苏师兄苏妄？ 侍卫长怒道：“空冥学院这是何意？” 旁边翰辰学院的弟子嘲讽：“还不够明显吗，空冥学院想包庇罪犯呗。” 林浩：“就该把他们都抓起来，说不定都是共犯呢。不然，他这么激动冲上去保护那妖女做什么？” 众人你一嘴我一句的起哄，侍卫长的脸色越发难看。苏妄的实力与城主齐平，若他执意阻拦，卫兵根本打不过。 苏妄淡淡道：“侍卫长不问缘由随意击杀我空冥弟子，又意欲何为？” 空冥学院弟子劫大狱？ 侍卫长只觉得苏妄魔怔了，这妖女面生的很，从未在接风筵席上出现过，扯淡呢？ 这时，净缘长老站出来：“老夫也想问问侍卫长，不分青红皂白击杀我惊虹学院首徒，你到底想做什么？” 惊鸿学院首徒？ 那个疯狗一样咬人的男人？ 侍卫长只觉得三观都快被震碎了，可偏偏苏妄和净缘长老神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白漓迅速往嘴里丢了一颗续命药丸，茁茁灵力包裹身体，迅速修复受伤的五脏六腑。还是她家青老头给的东西好用，几个呼吸的功夫，伤势便好了大半。 她重重在东方云仪的脑壳上敲了一记爆栗，直接将人拍醒。 “你干嘛？咦，我能说话了——”东方云仪瞧着满地惨烈的鲜血，瞬间进入备战状态，“你实力弱，退后，我来。” 苏妄瞥了他一眼：“终于舍得醒了？” 东方云仪：“……” 三大高手将白漓团团围在中心，呈犄角之势，绝不让攻击靠近白漓半步。 侍卫长正不知道怎么办，裘倾辞从人群中挤过来，娇滴滴道：“李叔叔，快停手吧，这其中肯定有很多误会。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咱们有话坐下来好好说呀。” 看见裘倾辞，侍卫长松了口气，恭敬拱手：“遵命，少城主。” 裘倾辞则蹦蹦跳跳来到苏妄面前：“苏哥哥，你终于醒啦！” ------------ 第67章 声东击西 这声苏哥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喊过来。 白漓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竖起耳朵。 印象中苏师兄是个冷淡无欲，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的人，学院里多少漂亮姐姐都芳心暗许，连娇蛮霸道的樊霜霜都对他另眼相看，但他从未动心。这位少城主是怎么回事？ 樊霜霜不动声色凑近，挡在他二人之间，目光不善：“师兄身体刚醒，还需静养，不牢你费心。” 东方云仪记仇的哼哼：“还嘲笑我呢，你不也刚醒？” 樊霜霜飞来一记眼刀：“没你的事，闭嘴。” 东方云仪：“……” 被东方云仪稍微打岔，女人之间浓烈的火药味立刻变淡。苏妄没有搭理他们，转而对白漓道：“你，带上东方云仪，跟我过来。” 此处人多眼杂，并不是个谈话的好时候，白漓示意东方憨憨跟上。 他颇为不爽的撇嘴：“你凭什么命令我——” 话还没说完，头顶又挨了一记爆栗，净缘长老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不能给为师省点心，看看人家苏妄多稳重。再看看你，实在太不像话了。还不快去？” 即便再郁闷，但师命难为，东方云仪只能眼巴巴跟上。 来到苏妄的房间，净缘长老布下防窃听结界，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说清。在听说身中血傀儡的血咒后，他几乎病危，东方云仪还控制不住疯狂咬人，苏妄的神色变得非常凝重。 蓝阶修士尚且不能自已，更何况自控力差的人？ 如果城内藏有九幽罗生门余孽，那失踪的近百人，恐怕都已经变成邪修手里的“工具”。 净缘长老道：“那人既能出手将我徒儿击晕，路数刁钻古怪是其一，修为境界怕也不低，少说也是个蓝阶，所以城主的疑点最大。” 苏妄：“长老慎言。” 东方云仪嗤笑：“慎你个木头棒锥子，城主明摆着不是好人，你还替他端着。要我说，我们几个直接杀过去，他再厉害能挡住我们三，师傅你说是不是？” 净缘长老骂道：“猴崽子闭嘴！” 白漓却突然开口：“我同意东方师兄的提议。” —— 几人不欢而散，净缘长老气呼呼摔门而出，跑的飞快，东方云仪在后面“师傅”长，“师傅”短的追。苏妄则带上白漓直接造访城主。 这回城主没有请他们吃闭门羹，而是热情招待。 裘倾辞替几人斟酒，时而偷偷看向苏妄，脸蛋透出少女怀春的绯红，眉心的朱砂痣娇俏可人。 白漓率先开口：“私闯贵府禁地是我的不对，我道歉，望城主海涵。我救出来的是惊虹学院的东方云仪，我们贪玩没能及时跟上队伍，他又染了怪病，所以进府找朋友的时候惊动了很多人。” 至于何种怪病，白漓没有提，城主也不细问。 他只是举杯，表示此事揭过。 裘倾辞嫣然笑道：“白姐姐真厉害，我连地牢在哪都不知道。如此隐秘的地方你竟然能找到，阿辞好佩服，我敬姐姐。” 白漓轻吮一口清酒。 觥筹交错间，苏妄刚痊愈不便多饮，裘倾辞不胜酒力，城主便命人将他们送回房间休息。筵席上只剩下白漓和城主两人，白漓眼眸微冷，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她开门见山道：“其实我进地牢的时候，您也在场。” 城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反问：“为什么这样说？” 白漓淡淡道：“东方云仪是您亲自动手抓的，以你蓝阶的修为，不会感受不到我附着在他身上的橙阶灵力。您不仅发现，还动手脚将其隐藏，不让其他侍卫察觉。” 城主：“说下去。” “将人关押后，你一直守在暗处，想守株待兔抓捕东方云仪的同伙。我启动传送阵的时候，你就在附近。” 白漓用的是肯定语气，当时她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但不确定身份。 现在，她敢断言此人正是城主。因为：“当发现我有办法清除东方云仪体内的脏东西时，你不仅没有出手伤我，甚至还替我们设下结界祛咒，直到动静惊扰整座城主府。” 如果没有城主暗中施以援手，她早就被狱卒发现了。 如果城主是那幕后黑手，他完全可以直接抹杀他们，没必要费尽周折帮她。 白漓不再铺垫，直言道：“裘城主，您见多识广，应该听说过九幽罗生门吧。” 听见这个名字，城主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诧的神色，反而多了些赞赏：“敢直接质问本城主，你倒是个有胆识的。九幽罗生门乃邪教，人人得而诛之。” “既如此，那就请城主不要出手，坐等我们的好消息。” “你们想做什么？”城主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漓勾唇：“把凶手找出来。” —— 回住处的路上，裘倾辞似乎喝醉了，缠着苏妄要拉手手。 苏妄不动声色后退：“少城主醉了，快回去休息。” 裘倾辞却紧紧拉扯他的袖子不放，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失魂落魄的恳求：“你送送我，好不好？” 苏妄：“少城主，这于礼不合。” 裘倾辞赌气：“苏哥哥，是不是只要我不是少城主，你就愿意了？那这无聊的少城主我不当了！” 苏妄摇头：“不要意气用事，苏某一心求道、不问凡尘，不是少城主良配。你出生名门正道，家世显赫，值得更好的男儿郎。” “呵呵，名门正道……”裘倾辞怔怔道，“苏哥哥，你就这么看中名门正道么？” “不然苏某会瞧上你这邪魔歪道？” “什么意思？” 随之而来的不是回答，而是密如牛毛的剑雨伏击。半空之上，苏妄执剑立于明月前，清冷的面庞被月色浸润，像是尊贵的神祗。 神祗发怒，诸邪退散，凛冽的剑意裹挟阳刚之气，逼得裘倾辞“哇呜”吐出一口黑血。 血落在地上，滚滚黑烟升腾。 “果然如白漓所说，你才是邪修。那天幻境里偷袭我的，也是你吧！” 另一道声音响起，红衣潋滟，东方云仪从天而降。 他与苏妄并肩而立，红衣少年狂傲不羁，白衣少年清润高冷，美如画卷，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杀！” 裘倾辞突然大喊：“杀了我，南宫燕和骆冰倩就再也回不来了！” ------------ 第68章 我有个不情之请 苏妄停下，眸色盛满愠意。 难怪醒来后总不见两人踪影，原来被裘倾辞抓走了。 这邪修心思歹毒，指不定会痛下杀手，在没有确定两人安危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东方云仪磨牙：“你威胁我们？” 在一冰一火双重灵力桎梏下，裘倾辞被压得站不直身子。但她绽放粲然微笑，似乎为自己抓住他们软肋而感到高兴。 裘倾辞大笑：“是，没错，如果我出意外，南宫燕、骆冰倩，还有你惊虹学院丢失的小剑修，都会为我陪葬！” “来呀，快来杀我呀！” 苏妄握紧长剑，雪花落在鸦羽般修长的睫毛上，模糊了眼底的愠怒。 东方云仪怒骂：“简直丧心病狂！” 裘倾辞冷笑：“东方家的，我是邪修，若不丧心病狂些，怎么给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由头？” 裘倾辞：“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想死便死，哪来这么多屁话？” 忽然，一道冷漠的声音闯入，带着七分讽刺和三分漫不经心。 苏妄和东方云仪皆惊，竟然还有人黄雀在后？他们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寻声看去，阁楼斜角上，黑衣女子的身形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眼角朱砂痣宛若丹凤啼血，带着上位者的雍容尊贵。 是白漓。 东方云仪：“你怎么会在这？城主呢？” 说好兵分两路，他们负责伏击裘倾辞，白漓留下拖住城主。难道她已经把城主灌醉了？ 白漓抿唇不语。 她果然不出她所料，裘倾辞藏有后手。 南宫燕等学院弟子消失的时间太巧了，偏偏在城主破绽百出的时候丢人，可不就是被掳去当做谈判的筹码么？ 忽悠下不经人事的年轻弟子还行，可对上她魔尊白漓，这点花招根本不够看。 她早预料到苏妄等人无法痛下杀手，特意匀出分身蹲点等候。 九幽罗生门余孽必须死。 “鹿笙，凝神化剑！” 随着话音落下，偌大的九色神鹿影影绰绰出现在白漓身后，精纯的血脉气息铺陈，瞬间击溃裘倾辞身上的咒怨之气。 裘倾辞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可能……” 娘亲曾说过，九幽罗生门与巫族息息相关，巫族后裔是他们天生的克星。 可白漓身上没有半点巫族力量。 她凭什么能祛除邪术？ 白漓的声音里不含半点情绪，手握鹿仔幻化的七彩琉璃剑，朱唇轻启：“给本尊破！” “不要——！！” 光影碰撞，两团威压剧烈碰撞，直接震塌了方圆百米的楼台。 霎时沙尘飞扬，爆炸中心的分身承受不住蓝阶强者全力一击，瞬间被震得稀碎。 远处的白漓猛然吐血。 分身受损，伤害会悉数落在本体上。 也就相当于，她被两个蓝阶修士全力攻击，五脏六腑翻涌灼烧，浑身经络恍若被高压电击，动弹不得。 还是太弱了。 白漓丢了粒丹药续命，撑着最后气力，启阵折返爆炸中心。 烟尘散去，空留两道灰蒙蒙的身影，裘倾辞被城主紧紧护在怀中，毫发未伤。 苏妄震惊了：“城主你怎么还护着她？她是九幽罗生门余孽！是残害修士的罪魁祸首！” 裘倾辞无声笑着，眉心朱砂痣如血泪，眼神拂过苏妄时多了几分怨毒。 城主仿佛瞬间老了百岁：“裘某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你们放过我的女儿？” 白漓几乎被气笑，堂堂崧泽城主竟是个徇私情的小人。 他是爱女心切，可他对得起全城爱他、敬他的万千百姓么？ 谁的命不是命？ 裘倾辞手里不知有多少条人命，她不死，如何替那群无辜死去的人伸冤？ 白漓擦去嘴角的血，冷笑：“我若不应呢？” 场面陷入沉默。 苏妄和东方云仪挺身护在白漓身前，用行动清楚的表明立场。 要么裘倾辞死，要么，两个人一起死。 忽然，裘倾辞开始狂笑，神情癫狂：“我这辈子算是值了。能有爹爹拼死相护，我死而无憾，但白漓、苏妄、东方云仪你们三个记住，就是因为你们一意孤行，有一个无辜的人被逼死了！哈哈哈哈——自爆！” “不——”城主的眼珠充满鲜血。 但裘倾辞已经自爆自焚，邪煞之气燃烧，连骨灰都没有剩下。 城主发疯般跪地乱抓，口中不停的念叨：“阿辞，阿颜，爹爹来救你们了……” 白漓不解的回味着裘倾辞的遗言。 无辜的人？ 她裘倾辞利用血亲炼制血傀儡，恶贯满盈，哪里算得上无辜？ 等等，血亲？ 白漓猛然想起石壁上的话，如果用血亲炼制血傀儡，那么傀儡和炼制傀儡的人的灵魂就会被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那个被炼成血傀儡的少女，城主的另一个女儿，裘倾颜！ 成为血傀儡后，她和裘倾辞的共享生命，一旦裘倾辞出事，裘倾颜就必死无疑。 对城主而言，要么两个女儿都活着，要么用无辜女儿的生命为犯错的买单，何其残忍。 作为城主，他不忍百姓受苦，暗中平衡各大学院弟子的力量保护修士安危。作为父亲，他舍命保护裘倾辞，宁愿放弃城主尊严卑微求情。 一切都能说通了。 此处的战斗引起众人的注意，很快周遭就被亲卫和各大学院的弟子们挤满。 看见城主宛若失智的扒拉地上泥灰，立刻炸开了锅。 “空冥学院在干什么？” “我刚刚听见阿辞姑娘的名字了，该不会是偷袭城主父女吧！快看，城主已经被气疯了。” 其中，属翰辰学院的嘴巴最臭：“空冥的苏妄，惊鸿的东方云仪，还有个漂亮小娘们，看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怕是他们的相好吧？定是他们偷情被阿辞姑娘发现，就想着灭口，这才招惹上城主。” 众人七嘴八舌的造谣，没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个不起眼的身影默默退场。 侍卫长扶起城主，却发现，那头乌黑的头发竟然从根底泛白。 侍卫长看向白漓等人的眼神立刻变凶狠。 “敢伤城主，把他们都拿下！” ------------ 第69章 崧泽城欠你一份大恩 侍卫迅速将白漓等人包围。 碍于苏、东方两人是蓝阶高手，他们只围堵，却不敢出手进攻。 白漓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休养，她的身体损耗极大，能用丹药吊命已是极限，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元气。 东方云仪嗤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是哥几个动手伤了城主的？” 侍卫长面色铁青：“又是你！” 随地咬人的是他，地牢越狱的也是他，怎么炸了城主府的还是他！ 这人和城主府八字不合吗？ “退下，不得对三位小友无礼。” 威严的声音喝退侍卫长，城主已经掸去浮尘起身，他径直来到白漓的面前，“是本城主情急时失手伤了白漓姑娘，本城主向你道歉。” 说完，深深朝她鞠了一躬。 旁边插科打诨的翰辰学院弟子当即哑巴了。 白漓本想开口，可刚出声就不停咳嗽，浑身骨骼仿佛碎了一样疼。 林浩大声质问：“城主到底是什么意思，背着大家给空冥和惊虹开小灶吗？我们都是受邀前来协助缉拿要犯的，你凭什么区别对待？莫非崧泽城和空冥、惊鸿有秘密利益输送……” 声音突然卡在嗓门眼，林浩涨红了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城主。 城主竟然攻击他？ “我身为城主，却纵容女儿犯下大错，谋害那么多修士的性命。若无白漓姑娘冒死提醒，不知还要错到什么不可挽回的地步。本城主是在替全城修士拜她。” “而你呢？” “来城中一不替城主排忧解难，二不去实地考察丢失人员下落，反而在本座面前造谣生事，崧泽城不再欢迎你们翰辰学院。请你们马上滚蛋！” “诸君听好了，若谁再信口雌黄，随意编排空冥、惊鸿学院和崧泽城的不当关系，就永远别想踏进城内半步。” 每座独立于王朝、学院之外，成为独霸一方实力的城垛，都其得天独厚的资源。崧泽城屹立多年，吸引各路修士竞相前来，就是因为城内精通炼器的能人多，城主还是罕见的炼器大师，同各方势力都交好。 如果被驱逐，花再多灵石也很难买到上等灵宝，实在得不偿失。这回翰辰学院亏大咯。 林浩怨毒的看向白漓，都怪这个妖艳贱货，害他成了翰辰学院的千古罪人。 翰辰学院被赶走后，所有人都识趣的闭紧嘴巴，事情终于暂告一段落。 贼首已经伏诛，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救被抓走的修士和弟子。城主率领各大学院连夜商讨，敲定方案后第一时间执行。在通灵秘宝的协助下，很快找到炼制血傀儡的老巢。 虽然有人已经不幸遇害，彻底沦为杀人的凶器，但大部分人只是陷入昏迷幻境，经医师抢救陆陆续续都苏醒。 白漓疗伤出关后，南宫燕、骆冰倩二人也回到队伍之中。 见到白漓，南宫燕眼泪汪汪扑上来给她一个熊抱：“你可终于回来了，燕姐想死你啦！” 白漓挑眉：“是想我，还是想拉我一起干坏事？” 苏妄条件反射的看过来，眼底全是警告。 南宫燕讪笑：“当然是想你，呵呵。” 修士失踪案终于暂告一段落，崧泽城恢复往日生机，也是时候启程回学院复命。临走前，侍卫长来传话，通知她去趟城主府。 几日未见，城主的头发已然全白。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前他是城主，独自一人时，他是丧女的老父亲，岂会不伤怀。 见到她，城主扯出笑：“听说你要走了，不知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思来想去，有三样东西交给你最为妥当。” 不等白漓婉拒，他便丢来一枚储物戒。 “原本我与发妻只有阿辞一个女儿，我们恩爱非常，但我却做了件对不起她的事情。” 城主娓娓道来，将外出历练时解救神秘少女，睡觉时错把对方当成妻子，一夜情后有了私生女裘倾颜。他不愿让妻女伤心，便把神秘少女当成外室，也从不把裘倾颜接回城里。后来妻子病逝，外室也死了，裘倾颜下落不明，只剩下他和女儿阿辞。他沉浸在妻子过世的悲伤中，竟不知多年来的偏爱造就裘倾颜偏执阴兀的性子，更不知道她悄无声息顶替裘倾辞的身份，还把自己的亲姊妹做成了血傀儡。 他不是个称职的丈夫、父亲，命运因果报应，如今裘倾颜、裘倾辞都死了，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裘某这辈子过的浑浑噩噩，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炼器的本事。这把镰刀乃是裘某毕生得意之作，本想留着给阿辞当传家宝，如今她不在人世，便送给你吧。” 言毕，桌上多了把弯月镰。 刀片边缘泛着微微幽光，质地纯正，稍稍挥舞都能听见撕破空帛的凄鸣。 白漓眼睛一亮，好刀！ 她的骨刀弄丢了，正缺个趁手的武器。 只是，这东西太贵重了，她受不起。 城主苦笑：“若白姑娘不肯收这刀，我又怎好意思将《炼器心法》交托于你，请你用心揣摩，将炼器之术发扬光大呢？” “这原本是少城主的职责，但我裘某孑然一身、后继无人，既不甘心让毕生心血付之东流，也不愿让宵小歹人夺去祸害人世间。白漓姑娘，你聪慧、果敢、正派，是裘某唯一放心的人。可否请你帮这个忙呢？” 倒是头一回听旁人诚心夸她魔尊白漓是“正派”，倒也新鲜。 思忖之后，白漓点头：“好，我答应你。” 裘城主笑了：“最后这样东西是我那外室唯一的遗物，我至今没有弄明白它的用处。但此物没有附着邪气邪术，今日便一并赠与你吧。” 是串金铃铛。 和阿辞跳舞时随身系的一模一样。 刚摸到金铃铛，胸前的玉佩突然发烫，白漓突然感受到浓烈的血脉之力。 这东西属于巫族。 裘城主的外室是九幽罗生门余孽，她将秘法传授裘倾颜，才引发后续种种。若外室是巫族人，岂不是意味着九幽罗生门与巫族密不可分？ 九幽罗生门和血傀儡术诡辩莫测，确实与传说中的巫术有许多共同点。 最重要的一点是，灼华姑姑临死前千叮万嘱让她远离巫族，最好这辈子都不见，像是刻意躲避。 白漓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莫非是巫族的人创造了九幽罗生门？ ------------ 第70章 抠搜的院长老头 返程时，白漓乖乖坐上学院飞艇。 苏妄和南宫燕化身行走的监控，恨不得全天十二时辰盯死，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又玩消失。 万青长老可下了死命令，再把他宝贝女娃娃弄丢，就把他们全部抓去阵学院扶桑峰里种地。 像是青老头会说出来的话。 白漓挼着怀中小蛋蛋的黑毛，哭笑不得。 这小家伙贼得很，听说他们要出发回学院，自己就屁颠屁颠跑回来了。 澹禹舟被摸得舒舒服服，耷拉着狐狸耳朵，发出欢愉的呼噜声。 经过几番波折，众人都有些许疲惫，一路无话。澹禹舟的呼噜声就显得格外扎耳。 樊霜霜丢来一颗灵力火球：“哪里来的小畜生，吵死了。” “不爱听别听，就属你噪声最大。” 白漓直接挥起叨叨镰斩断火球。 叨叨镰正是裘城主赠她的礼物，原本她懒得起名，准备叫小锄头、小镰刀，筱筱觉得不好听，便改成了叨叨镰。 崽崽是她的心头肉，找她的茬可以，但找她崽崽的茬不能忍。 樊霜霜窝火：“放肆，你敢顶嘴？” 白漓冷哼：“樊师姐听习惯了恭维话，自然听不得咱们的逆耳忠言。不过说点事实就成顶嘴了？” 樊霜霜被她的态度气的不轻，厉声道：“别以为你凭点小聪明破了案，就能在学院里横着走，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了。你不过是个烂泥堆里爬出来的蛮子，我们世家随便拎出来个奴婢都能踩死你。” 闻言，苏妄不悦呵斥：“樊霜霜。” 樊霜霜这才住嘴。 白漓继续闭目养神，心下却开始细索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在崧泽城时，樊霜霜仅凭一个“樊家小姐”的名号就轻松震慑住侍卫，连空冥学院的名号都没这般好使。 表面上四大学院是培养精英的地方，可弟子们毕业后争先恐后往世家里钻，说到底，学院只是世家培养储备人才的工具。 除了樊家，她原本的家族，墨家，也是赫赫有名的驯兽世家。 便宜老爹墨沉奕只是其中一脉分支。 正试图盘点各大家族与学院的关联时，怀中被毛绒绒的东西蹭过，小蛋蛋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乌漆嘛黑的小爪子搭在她身前柔软的地方。 白漓脸色一黑，小色狐狸，往哪里踩呢？ 澹禹舟努力睁大无辜的眼睛：“唧唧~？” 唧唧你大爷的！ 鹿仔到底怎么教育的小孩子？ 不是放飞自我到处浪，就是擦边贴贴小姑娘，被发现之后还恬不知耻卖萌装傻。 太他丫的不要脸了！ 鹿仔委屈的骂出来：“%#@……” 淦，骂不出来，又被澹禹舟禁言了。 很快飞艇抵达目的地。 院长、山长等人早已等候多时，白漓刚走出门，就被青老头薅过去左看右看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后，青老头才松了口气。 听说她私自劫狱救人，硬刚邪修等“壮举”，青老头吓出一身冷汗，当即就要赶去崧泽城接人，院长好说歹说，逼得队长苏妄发誓会平安把人带回，才勉强把他拦住。 柳木辞最见不得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什么样的师傅带出什么样的徒弟，不过下山历练就差点丢了小命。要我说，实力差就别出去丢人。” 苏妄：“柳长老，差点回不来的人是我，多亏白漓师妹相救。” 柳木辞：“？” 青老头扭头：“哼。” 这两人不知怎么回事，见面就吵架，还当着弟子们的面，真是越来越不注重形象了。 院长轻咳两声示意：“没事就好，你们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休息什么的无所谓，有件事她必须确认，白漓出言打断：“院长，之前说好完成历练任务就把我调回甲班，这话还算不算数？” 她费心费力接手崧泽城的烂摊子，无非是为了期末不挂科，以及继续享受双倍资源。 没办法，谁让她穷呢。 柳木辞轻蔑道：“你当学院是什么地方，想换班就换？你既然分班考试没过，便只能留在乙班，否则每个投机取巧的弟子都能进甲班咯？” 白漓立刻看向山长，当初话不是这样说的。 但山长遗憾摇头。 那头施压，他也没有办法。 苏妄皱眉：“学院令第三百七十五条规定，有突出贡献者可以破格提拔甲班。白漓师妹是斩灭九幽罗生门余孽的头功，为何不能进甲班？” 柳木辞不爽，这小子怎么尽胳膊肘往外拐，向着那小狐媚子呢？ “你们怎么知道邪修都被消灭干净了？有证据吗？” 这就是强词夺理。 眼看白漓要发作，院长乐呵呵道：“白漓呀，你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学院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只是现在甲班名额已经满了，随意清退谁都不合适，你继续努力，下次肯定能凭实力进去。” 这分明是画饼搪塞她。 青老头不依：“做人要讲信用，你们先前答应好的，欺负我们阵学院的娃娃没人罩着吗？” 饶是私底下再偏心灵学院，院长也不能把话挑明，只得硬着头皮道：“万长老这话言重了，自然会给白漓丫头补偿。你不是受伤了吗，后山寒泉是个疗伤的好地方，学院给你开放半个月时间免费使用。” 青老头不同意：“两个月。” 院长忍无可忍：“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青老头表面上哼哼唧唧极不情愿，可嘴角却偷偷勾起。 看来是个好地方。 终于谈妥，院长反复叮嘱，脸上极为肉痛：“记住了，只许去一个月。” 白漓点头，记住了，以后时常光顾。 恶狠狠敲诈完院长后，白漓终于回到了扶桑峰。 熟悉的清淡竹韵里透着甘甜的果酒香气，是家的味道，终于回家了。 庄羡之等人热情的簇拥过来，叽叽喳喳不停问着她的近况，愣是用一张嘴吵出了八张嘴的效果。 孟星辰端着新做好的菜上桌，顺手给了他一脑瓜子：“怎么照顾小师妹的，也不知道给人夹菜。” 孟星辰：“多吃点，都饿瘦了。” 白漓笑而不语，默默喝着灵果酿制的甜酒。 入口清冽，划过喉咙时火辣辣的，这味道与她万年之前和挚友对饮时一模一样。她，君，还有寒，也是这般畅意痛饮。 瞬息万年，斗转星移，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待众人微醺醉倒，她便悄悄下山。 她必须变强，一刻都等不及。 ------------ 第71章 寒泉灵脉 寒泉位于学院后山，门口有禁制把手，每次只允许一人进入。 刚进门，刺骨的凉意便夹杂在氤氲水汽中扑面而来。冰山常年不化，位于山巅的寒泉在数九寒天里静置，竟然没有冻结成冰。 白漓直接跨进寒泉池子。 卧槽，冷！ 脚底被浸湿的地方火辣辣灼烧，寒冷到极致，反而会觉得热乎。 这哪里是人能泡的东西？ 躺进去不出半刻钟，人就嘎在里头冻成冰雕了。 别说一个月，一刻钟都待不下去。 澹禹舟在旁边有样学样的踩水，黑色的狐狸爪爪撩拨着水面浮冰，将冰块到处乱踢，玩的不亦乐乎。 白漓：“？” 她还不如只小狐狸？ 白漓不信邪，再次下水，这回她直接坐在寒泉池里，只露出锁骨以上的部分。 极致的寒冷席卷周身，水面倒影上，她的唇瓣冻得发紫。 真他娘的冷啊！ 这鬼地方院长居然还宝贝着藏私，要她说，狗都不来！ 察觉到双腿发麻，白漓迅速跃出池子，以免失去知觉。在岸边烘干衣物后，她盘腿坐下修炼。 因禁制内无人，白漓便把鹿仔和筱筱都放了出来。 两小只好不容易出来放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扑通跳进池子里嬉闹，玩的不亦乐乎。 筱筱兴奋道：“姐姐快来，里面真舒服，灵力可充裕啦。” 鹿仔更惊喜：“本座的琉璃角又长大了！” 白漓：“？” 他们泡的是同一处寒泉么？这池子又冷又怪，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难道这是专门给兽兽准备的？ 鹿仔和筱筱各自选了个舒舒服服的角落躺下，浅蓝色氤氲水汽将两小只团团笼罩，没过多久，白漓就察觉出变化。 随着鹿仔和筱筱修行，清冽的灵力争先涌入神识。 契约兽与主人同根同源，主人提升修为，兽兽也会跟着受益。同样的，契约兽晋级，主人也可以被反哺。 鹿仔、筱筱都在迅速吸纳灵力，她在岸上坐，修为天上来，挡都挡不住。 忽然，天色变了。 滚滚黑云不断向山头聚集，云层之间隐隐约约划过流光，像是丝状闪电——是雷劫。 白漓惊讶的看向掌心，被她死死压制的境界竟然有了些许松动。 瞬息功夫，鹿仔和筱筱身上的气息就厚实了好几倍。 她收回之前的诽谤，寒泉还是有点东西的。 这时，鹿仔的琉璃角忽然光芒大涨，与此同时，云层怒吼着劈下第一道天雷，直直朝着鹿仔的方向飞去。 鹿仔慌忙推开筱筱：“我的雷劫来了，快闪开！” 神兽是天道的宠儿，血脉尊贵无比，是兽中王者。但成王之路坎坷艰辛，必须历经千难万险，雷劫就是其中最无情的考验。 在成熟期前夭折的神兽幼崽数不胜数，每次雷劫都是生死豪赌，他不能让白漓和筱筱有冒险。 但是，有道身形比他的速度更快。 暗夜中，鬼魅的黑色倩影迎雷而上，手持一把弯月镰刀，恍若死神降临。 白漓直接跃至半空，抡起叨叨镰就往雷劫的头上劈。 “滋滋——” 刀锋与雷电正面交锋，电流直接沿着武器爬上她的手臂，强烈的触电感击碎所有的困意。 第一道雷劫失利，天雷似乎格外恼怒，铺头盖脸又砸下第二道。橙色的光芒几乎有她手臂粗细，是刚才的好几倍。 白漓冷笑：“就这点本事？” 连绿阶、蓝阶的攻击她都能抗下，身体强度绝非常人可比。 橙阶雷劫？ 来给她挠痒痒呢？ 毫不留情斩断第二道雷劫，白漓挑衅的仰起头，手中镰刀发出战意酣畅的嗡鸣。 天雷团顿了顿。 自古以来，修士渡劫都如临大敌，恨不得倾尽天下宝贝把自己罩住，以换求劫后余生。这是哪里来的怪胎，竟上赶着找劈。 更气人的是，她还嫌弃天雷劈的敷衍。 看不起谁呢？！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几乎把空冥学院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七道雷劫齐刷刷从头顶炸落，瞬间映亮整片天空。 孟星辰等人揉揉惺忪睡眼，好像起的有点猛，出现了幻觉，谁家天雷一次性出现七条？这是下定决心要把人家就地抹杀的节奏吧。 雷劫正中心，白漓被闪电笼罩。 光晕刺目，空间极具扭曲，灼热滚烫的电流将她的头发炸的四处乱飞。 天雷云闷哼着吞吐闷雷，敢挑衅天道的人必须死，呵。 光晕散去，原地留下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衣服破破烂烂，皮肤全焦，仿佛是个拾荒者，只有双紫色眸子还闪烁灵韵。 白漓板着脸，捻起水灵力凝结成热水，把身子反反复复冲洗几十遍，直到洗干净身上的焦块，才回到岸边。 天道就是嫉妒她的美貌，打不过就出阴招，真无耻。 天雷云：……这都没劈死？ 即便心有不甘，但九道橙阶雷劫已经劈完，天雷云很快消散。 白漓赞许的看着手中毫发无损的叨叨镰，不愧是出自蓝阶炼器大师之手，还挺耐用。她轻轻划破手腕，鲜血没入叨叨镰的刀锋，立刻被吞噬下去。 叨叨镰周身泛起血色光晕，妖异潋滟却又温顺乖巧，俨然成功认主。 旁边的鹿仔看呆。 渡劫结束了？ 他连墓志铭和托孤交代都想好了，还没来得及念，就这么结束了？ 澹禹舟一脚把发呆的鹿仔踹回寒泉，赶紧修炼，没看见小漓儿正急着提升实力么？ 与此同时，白漓正满意的查探自身修为。 托鹿仔的福，修为连跨两个小星位，直接冲上橙阶五星。 难怪驯兽师总喜欢四处契约灵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修炼根本不费功夫。 没过多久，筱筱额头金澄澄的“王”字熠熠生辉，睁开眼，金色虎瞳里霸气溢散。低低的虎啸响彻山谷。 天雷云再度盘踞。 桀桀，老子又回来辽，这次劈死你丫的！ 白漓：“这次别墨迹，九道天雷一次性劈完。” 天雷云：…… 当第二轮天雷凝聚时，空冥学院众人已经完全沸腾。 一夜之间连晋两级，后山禁地里的那位，到底是何方圣神！ ------------ 第72章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鹿仔和筱筱轮番历劫，白漓就像个护犊子的坚实守卫，一人一镰扛起整片天空，没让半道雷电越过她的护盾。 即便如此，还是出了点意外…… 看着外焦里嫩的鹿仔，白漓心疼的不行，直接提溜住“始作俑者”小蛋蛋的后颈皮。 她怒斥：“以后再不分场合调皮捣蛋，就把你做成烤肉喂筱筱！” 原本鹿仔被她护得好好的，偏偏这个混球小炮子突然闯进来，张口就把雷劫往嘴巴里吞。 大概是觉得烫嘴，又随便乱甩，一不小心就砸在鹿仔头上。瞬息之间，他那满头秀发全秃，脑壳上孤零零竖着两根鹿角。 鹿仔直接懵逼。 幸亏电量不大，否则他得躺个十天半个月。 澹禹舟耷拉着脑袋乖乖认错，可那双毛绒绒的飞机耳朵叛逆的立着，听进去多少不得而知。 随着两只崽崽等级升高，雷劫逐渐从不痛不痒的橙阶毛毛雨，到黄阶一星、二星……最终，几乎每道天雷都能轻松将白漓击倒在地，电的她皮开肉绽。 但白漓咽下口中血腥气，战意昂扬：“再来！” …… 一月之期将至，鹿仔、筱筱早已脱胎换骨，实力达到黄阶九星，距离突破绿阶仅仅一步之遥。两只崽崽似乎在寒泉之中悟得了诀窍，同时钻进她的神识空间闭关，山顶上只剩下白漓和她的小蛋蛋。 澹禹舟高兴得直摇尾巴。 小崽子们终于回窝，他又可以随心所欲霸占小漓儿的怀抱啦唧～ 但白漓完全沉浸在修炼中，根本没发现他黏人的小动作。 和崽崽们相同，她也是黄阶九星。 虽然没有办法吸收寒泉的灵力，但阴差阳错的，她发现了另一样修炼的宝贝——雷劫。 对寻常人而言，雷劫是催命符。 可白漓素来注重灵体兼修，把绝大多数灵力都花在淬体上，早已炼就金刚不坏之躯，普通攻击根本无法伤到她。 而雷劫是由天地灵气凝聚而成，更夹杂着一种罕见灵力元素——雷元素。 自从挨过第一道雷劫，白漓就察觉身体可以吸收雷元素，自此，她便没有浪费任何一道天雷。 从橙阶三星到黄阶巅峰，一人两兽，共计十五个小星位，整整四百多道天雷。如今这些雷元素因子都往神识深处聚集，逐渐凝结成一条耀眼夺目的闪电。 闪电成型之时，纯澈的雷灵力贯通五脉。 眼前的世界光艳明亮，摊开掌心，指尖跃动起微弱的金色电光。 她的雷灵力觉醒了。 通常来说，五行灵力最为常见，但也有许多其他稀有的品种。 譬如雷元素灵力，蕴天地之精华，精纯而霸道，是邪祟之物的天然克星，战斗力更不多遑论。 这波赚翻了。 —— 山脚下的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修士和普通百姓穿街而过。 毗邻赫赫有名的空冥学院，又时常有精英弟子光顾，从来没有宵小敢冒头作乱，大家的小日子过得舒适安逸。 墙角处蹲了个小乞丐，数九寒天只穿了身破布麻衣。不同于别的乞丐四处哀求卖惨，他一声不吭，仿佛是个小哑巴。 众人见他可怜，时常往碗里丢些食物，等施主走远，小乞丐从碗里捡起皱巴巴的馒头。 馒头已经发黄发霉，还透着股馊味。 但小乞丐不嫌弃，依旧斯斯文文的吃着，把馊馒头吃出了绝味珍馐的模样。 忽然，眼前多了片阴影。 来人弯腰在小乞丐耳边说了几句，他身体猛然绷紧。 过了一会，他开口：“跟我来。” 穿过阴暗狭长的窄巷，终于来到一座破庙，小乞丐掸去脸上的尘灰，解开头绳，放下长发。女儿身彻底显露，那张精致白净的脸还有些好看。 如果白漓在此处，定能认出来，这小乞丐正是“死去的”裘倾颜。 裘倾颜打量着来人，在崧泽城时，他是唯一一个提前退场，在城外逃亡路上发现她的人。 自从发现苏妄的伤痊愈，裘倾颜就明白，自己碰上会解血傀儡邪术的能人。她失去了唯一一样傍身的底牌，自然提前准备好了后路。 她操控真正的裘倾辞模仿自己，在城主和众弟子面前自爆。 城主从未把她当女儿，裘倾辞也从未把她当做亲妹妹，她在世间唯一的家人就是娘亲。娘亲走了，她的命只属于自己，绝不会牺牲给无关紧要的人。 尤其是裘倾辞。 而且以防被血傀儡术反噬，裘倾颜在裘倾辞自爆前最后一秒切断了两者之间的精神联系。虽然大伤元气，但总好过给裘倾辞陪葬。 所以自始至终，死的只有裘倾辞。 可怜那些学院的精英天才，自诩剿灭九幽罗生门余孽，其实只是被她当做刽子手，逼死了一个无辜的人罢了。 裘倾颜冷笑，白漓，咱们来日方长。 为了活命，她四处奔波苟活。就在她最虚弱的时候，此人突然出现，替她引开追兵。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背叛、偏心，裘倾颜根本不相信世上有谁会对她怀揣真心。所以，她开门见山道：“说说吧，救我有什么条件。” 来人带着面具，辨认不出面容和身份。 他笑了笑：“少城主好重的怨气。我今日来只想关心你的身体，并不想谈条件。” 话说的倒是好听，裘倾颜冷笑：“我是个死过一次的人，对你们这些俗人追求的东西不感兴趣，若喜欢便自行拿去，别缠着我。” 来人戏谑：“对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凶，我真伤心。” 裘倾颜忍无可忍：“你到底有完没完？” 说话的同时，暗中积蓄灵力重重拍出，经过一个月疗养她的伤势基本好全，蕴含她三成功力的邪术偷袭足以要了此人性命。 但巴掌还没落下，就被人捉住手腕。 来人趁势将裘倾颜拉入怀中，低下头，附在她耳垂处轻轻吹气：“女孩子家家的，温柔点，别动不动打打杀杀。” 裘倾颜浑身一怔。 不仅仅是因为此人修为在她之上，更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同根同源的邪气。 他也是邪修？ 裘倾颜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邪修不同于所谓名门正派，他们只为自己、没有朋友，与其他邪修的不和直接摆在脸上，连表面和平都懒得伪装，更别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此人接近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 第73章 你们眼睛不好使 一月之期已到，禁制打开，白漓揣着黑毛小狐狸走出来。 门口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眼眶乌青乌青，似乎好几天都没睡着觉。看见她出门，有人激动道：“真的是你！快起来！白大佬出关啦！” 响亮的嗓门惊醒众人，他们热情的涌上来，见过的、没见过的面庞一窝蜂挤在视线里，疯狂如火的热情几乎把白漓融化。 挤在最前面的是小厨子邓贺为，刚才那句“白大佬”就是他喊的。 “白大佬，观摩了你的修炼，我大彻大悟，修炼速度一飞冲天，被收为内门弟子啦！这些都是我的外门小弟，我们来接你出关啦！”小厨子满眼闪烁小星星，“愣着做什么，都喊大佬好！” 众人齐刷刷：“大佬好——” 澹禹舟有样学样：“唧唧好～” 白漓：“……？” 什么乱七八糟的？ 历练结束后，学院并没有大肆宣扬剿灭九幽罗生门的丰功伟绩，反而三缄其口，只含糊说顺利完成任务后弟子们自行闭关。所以，除了几位当事人和知情长老，没人听说崧泽城的秘闻。 邓贺为只当白漓不想被人打扰，随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闭关。 听着小厨子的“消息喇叭”，白漓才知晓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 她闭关后不久，考试成绩就出来了，甲班学生都是“优等”，她只拿了个“合格”，所以下学期依然只能上乙班。 这个结果不出意料。 学院里有人针对她，不想让她成长过快，故意找茬克扣她修炼资源。 小厨子继续叽叽喳喳：“听说这件事情后燕姐很生气，她说，如果连你都不能进甲班，那别人更不配，直接放弃名额陪你一起去乙班了。” 白漓哭笑不得，何必意气用事，哪个班不是一样学，多拿点实惠的修炼资源不香吗？ 嘴上虽埋怨，心里却也有些感动。 南宫燕是真把她当做朋友。 小厨子立刻举手发誓：“白大佬，我发誓我留在甲班绝无别的意思，要不是我家里头下了死命令，不许我放弃甲班名额。不然我也陪你去。” 白漓笑而不语。 去与不去全凭各自选择，无论留在哪里，都和她没关系。小厨子有家族，留在甲班自有考量，挺好。 随后，邓贺为露出一个神经兮兮的表情。他刻意压低声音道：“白大佬，听说你和楚云霄殿下是婚约的？” 这几百年前的老黄历，怎么还被拿出来点评。 “楚云霄说的？”他是不是有病？ 邓贺为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外头传言满天飞，有小道消息说白漓是废物时无脑爱慕楚云霄，攀附关系考上空冥学院后立刻把人踹了，完全翻脸不认人；也有说是白漓和家族闹掰后婚约作废，墨慕灵才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妻，白漓是臭不要脸的小三。 邓贺为边说边骂：“我一个字都没信，全是抹黑白大佬你的谣言，对吧？” 听完，白漓的脸都黑了。 最烦把心机都算计在女人头上的渣男。若喜欢就大方争取，人前深情款款装温柔皇子，人后散布谣言抹黑她形象，像苍蝇似的绕着人转。 要不弄死算了？ 澹禹舟唧唧点头，表示不能再同意。 白漓冷笑：“简直一派胡言。” “小厨子，给姓楚的带句话，再敢四处狗叫恶心本尊，本尊就剁碎了他的舌头喂狗。” 好可怕，白大佬果然还是那尊煞神。 邓贺为只觉得舌头一凉，立马闭紧嘴巴，生怕下一秒他亲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拜拜了。 因学期结束，大多数长老和弟子都回家过年去了，除了小厨子眼巴巴等她出关外，只有零星几个无处可去的孤儿还留在学院里。 回到扶桑峰时，整座山头都空了。 甚至连青老头都不在，估计找武学院的甘松长老喝酒去了吧。 在这片新位面上，她没有父母，养父墨沉奕还铁了心思想杀她报仇。唯一能算得上“家人”的，大概也只有青老头和几位师兄。 以前逢年过节，挚友白君都会不远万里赶来同她畅快醉饮。虽然她嘴上嫌弃，说自己万年寡王，从不稀罕过这些俗人的节日，白君总笑骂她是天地之间最冷情无趣的怪人。可当白君真不在了，她才恍然察觉，自己竟早已入俗。 即便白君已经转世成筱筱，可终究不一样，再没有人能明白站在至尊之位上的孤独。 最重要的是，筱筱还是个崽崽。 未成年神兽不许喝酒！ 也罢，去人世间转转，看旁人团聚热闹，也算有过年的参与感。 清晨的一缕阳光辐照在青石台阶上，街道上各家店铺早已挂上红彤彤的绒布灯笼，孩童笑闹着缠着自家大人贴春联，到处都弥漫着洋洋喜气。 戴面具的黑衣少年从人群中穿行而过，此人正是下山放风的白漓。 出门在外，她还是喜欢扮做黑衣少年郎，带上面具她就是佣兵会那个越阶斩杀天刀盟盟主后神秘消失的“无常”。 白漓寻了个摊位坐下：“老板，来碗汤面。” 忽然嗅到隔壁桌传来的香味，腹中馋虫一动，又补上一句，“再来份驴肉火烧。” 小摊虽简陋，可生意出奇的好，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正大快朵颐时，眼前多了几道影子。 “让开，这张桌子归老子了。识相就赶紧滚！” 抬头，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将她团团包围。这样冷的天，他们还赤膊出门，花臂上刺着各种神兽图腾，每个人身后都背着厚实的斩马刀，一看就不好惹。 但跟她催命无常、冷情魔尊相比，还是小儿科。 杀人灭口要保持高贵姿态，爆粗口有伤风雅。 无常懒洋洋道：“我还没吃完，你们等会。” 闻言，几个壮汉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纷纷仰天长笑。 他们在山下作威作福了好些时日，空冥学院的弟子早就放假回家，根本没人管的着他们。不知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挑衅他们的威严？ 为首那人猖狂道：“小白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敢让你王青龙爷爷等位置？老子削了你丫的！” ------------ 第74章 巫族感应 说完，抡起斩马刀就往无常头上砍。 “铛——” 王青龙被震得虎口发麻，提起武器一看，斩马刀的刀口竟被震碎了好几道缺口。 再看那细胳膊细腿的黑衣小子，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原位吃面，仿佛刚才只是在挠痒痒。 岂有此理，肯定是他的刀坏了。 “给老子上！今天非把这臭小子的胳膊卸了不可！” 身后几人立即挥刀砍过来，几声清脆的“铛——”嗡鸣而过，又卷折了几把钢刀。 王青龙等人瞪大眼睛，难道这小白脸练得是铁头功？ 终于，无常吃完最后一口热面，抬起头来。 殷红的朱唇勾起，“砍了这么久，累了吧？下面轮到本尊打劫了。” 正说着，鬼魅的身影已闪至王青龙的后背。 没等他回神，无常已经轻轻扣住那条刺了青龙的大花臂。 这绿色大蜈蚣刺得真丑。 辣眼睛，折了！ “嗷嗷嗷——”伴随着王青龙杀猪般的嚎叫，双臂都被卸下。 那些同伴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瘸胳膊就是断腿，凡是刺了神兽图腾的地方都被无常扯脱臼，痛得几人在地上翻滚。无常顺手捡起他们腰间的荷包，付完账钱后翩然离去。 今天运气真好，刚出门就有人上赶着给她“发红包”送钱。 要是能多来几个就更好了。 无常美滋滋的想着，顺手将抢来的荷包丢进不远处小乞丐的碗里。 这时，胸前的玉佩忽然发烫。 无常猛然停下脚步。 娘亲的玉佩只会在巫族和巫术出现的时候有感应。 难道附近有巫族人？ 环顾四周，人群熙熙攘攘并无异样，并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压下心中疑惑，继续往前走。 等她远去，小乞丐猛然起身，眼底尽是难以置信。此人正是乔装打扮的裘倾颜，就在刚刚，她感应到了娘亲遗物的气息。 是那枚金铃铛！ 小时候她总爱问娘亲，爹爹为什么不来看她，每每这时，娘亲就会拿出金铃铛哄她睡觉。 那气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她绝不会认错！ 娘亲颜氏是巫族人，十年之前无故暴毙。等她发现娘亲尸体的时候，娘亲身上的物件都被人洗劫一空，包括那枚金铃铛。 没想到，今日竟在一名陌生男子身上撞见。 莫非此人就是杀害娘亲的凶手？ 裘倾颜眼底燃起滔天恨意，那是娘亲的东西，便是她裘倾颜的东西。残害娘亲、霸占遗物，她要把此人碎尸万段！ 巫族之人么，呵呵…… 白漓在大街小巷溜达，看似走马观花随意乱逛，实则在不动声色的观察。 娘亲的玉佩从未感应出错过，此番异动，说明有巫族人潜伏在附近。所谓大隐隐于世，最难被发现的藏身之处往往就藏在世人眼皮底下。 如果能找出这个巫族人，或许她就能顺藤摸瓜寻到母亲的下落。 “让一让咧！大家让一让咧——”一架马车疾驰而过，马上少年边大声吆喝，边挥舞皮鞭，惊得路上人群往两侧躲避。 避让时，一道瘦小的身影与无常撞在一起。 这时，玉佩突然发热。 就是那个人！ 白漓立刻追上去，奋力挤过人流，试图靠近那道瘦小的身影。 对方似乎猜到她的意图，迅速闪身躲进暗巷，等赶到路口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人影。 白漓停下脚步，没有继续深入。 如果她能感知对方的存在，对方也极可能发现自己的身份。既然同为巫族血脉，本应该多几分信任，可此人逃得比兔子还快，摆明不愿与她相认。 更何况此人消失的地方又偏僻又狭窄，是个极好的伏击之地。 若头铁闯进去，一旦退路被截断，就会面临包抄围攻的极度劣势。 如此种种，实在太可疑了。 还是小心为上。 白漓意味深长的望向暗巷深处，这个巫族人到底在打什么怪主意？ 与此同时，暗巷深处也有一双阴鹜的眼眸盯着亮处的无常。 裘倾颜咬碎银牙，这个戴面具的男人比她想象中更难缠，戒备心极重，完全不上当。想从他手里抢回金铃铛，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老大！就是他！” “就是这个小白脸抢了我们荷包，不仅打伤弟兄们，还弄坏了您刚送我们的新武器！实在是太嚣张了！” 王青龙指着无常的鼻子大声叫嚷。 虽然每件事都是真实的，可偏偏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分明是他们抢座砍人在先，怎么反倒成了受害者？ 简直贼喊捉贼。 她正烦着呢，没心思搭理这些废物。 白漓不耐烦的转过身，刚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王青龙就蔫了气焰，仿佛手臂还在疼。 但想到自家老大出神入化的身手，腰板顿时又挺得板直。 王青龙：“老大，他欺负我们，就是骑在您的头上拉屎。您一定要杀了他呀！” 被唤作老大的人是个玉面书生，在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里显得格外娇小。但不同于王青龙等人野蛮张狂的气场，书生温和儒雅，气质内敛，一看就是只善于伪装的老狐狸。 见书生抬手，王青龙立刻闭嘴，生怕多发出半点声音惹得老大不快。 书生上前，对无常行礼道：“这位公子，我的属下粗鄙，若冲撞了你，我替他们道歉。但是，可否请你归还我属下的荷包？那是我们回家的盘缠，若丢了，恐怕赶不及回家过年。” 一句“属下粗鄙”和无关痛痒的道歉就想轻轻把事情揭过么？ 他们可直接拿刀砍她的脑袋，若不是她的身体足够坚韧，早就被五马分尸了吧？ 无常冷笑，别说荷包她早已送给了街边小乞丐，即便东西还在，她也绝不可能归还。 她连家都没有，会在乎别人能不能赶回家过年？ 无常懒洋洋的摊手：“丢了。” “是丢了，还是不想物归原主？这位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书生的气息陡然一变，黄阶三星的威压瞬间铺开。 附近的百姓纷纷跪倒，唯独无常吊儿郎当的倚着墙。 想用武力逼她屈服？ ------------ 第75章 无常回来了 区区黄阶三星的小辣鸡还想给她下马威？ 闹呢？ 无常不再隐藏修为，黄阶九星巅峰的威压轰然散布，直接把书生震得连退三步。 书生淡定从容的伪装当即破功，他失声道：“你！你是灵武双修！” 先前收拾王青龙等人时，她没有释放任何灵力，以至于他先入为主将无常当成了武修。 自己是灵修，对方是武修，打起来天然有优势。更何况他还是黄阶高手，定能狠狠收拾这个黑衣服的小白脸。 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是个灵武双修的疯子！ 择一道专攻尚且艰辛无比，更何况双修？恐怕还没等到修炼大圆满，他们就嗝屁了。 但风险与收益成正比，一旦练成，功力将会是灵修和体修的好几倍！ 同级之下，他尚且不是此人对手，更何况对方境界比他整整高出六个小星位！ 这回铁定寄了！ 无常冷笑：“本尊给过你们活命的机会，可惜你们不珍惜，还敢怂恿别人取本尊性命。既然尔等一心求死，这几条贱命本尊就收回来了。” 她闪至王青龙面前，一掌拍在丹田处。 细微的灵力顺着掌心流入体内，王青龙只觉得灵魂深处被无情撕裂，浑身被火海灼烧般痛。可惜，他再没有机会喊出声，因为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化作齑粉。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凡是砍过她脑袋的，都被无常杀了个干净。 最后她看向书生。 这回，她从书生的眼底看见了深深的恐惧。 怕死么？ 孬种。 无常冷哼，没有搭理这个废物，直接转身离开。 终于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书生才着急忙慌的从怀里掏出一枚传声石：“表哥不好了！那个杀了你爹爹的恶鬼回来了！” …… 天刀盟密室内，邝梵天捏碎了手中的笔，却毫无察觉。 就在刚刚，表弟冒死给他传回一道重要讯息。 半年之前谋杀天刀盟老盟主邝蒙的凶手又现身江湖。用同样的手法吸干修士的灵力，和留影珠记载的影像一模一样。 他敢肯定，绝对是无常本尊。 原来此人是黄阶九星的灵武双修，难怪父亲会栽在他的手里。 邝梵天眯眼，心底的抑制不住兴奋。 找到无常就相当于找到他丢失的小神兽，只要抓住无常，何愁不能飞仙成神？ 什么空冥学院、什么世家大族，都统统滚蛋，日后他邝梵天才是执掌天地众生的霸主，他的命令谁敢不从？ “滴滴——”一条新的传讯打断他的幻想。 是裘倾颜。 看来今天好事成双呢。 邝梵天心情甚好：【少城主终于想通了？】 裘倾颜：【你帮我杀一个人，这笔买卖就成交。】 —— 发现巫族人的踪迹后，白漓，也就是无常全然没有了体验人生百味的兴致。 在藏书阁进修期间，她也曾翻阅经史子集，幻想着能查到一点巫族的线索。但翻遍了所有书架，竟没有一本书讲述巫族，仿佛这个神秘的种族被世间遗忘。 亦或者，是被刻意雪藏。 如果世上哪里能找到绝密消息，那只有一个地方——地下黑市。 几天后，地下黑市中多了个黑衣人。 并没有人关注这一变化，地下黑市里各路鬼怪出没，穿黑衣的数不胜数。无常径直来到佣兵会大本营，坐在前台的小哥并没有变。 无常直接来到他面前，轻轻扣了扣桌面。 “谁啊？大过年的不去喝酒，跑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声戛然而止。 辛衡盯紧她的银面具，似乎想起了什么，失声道：“你是无常！” 无常挑眉，这小子记性可以呀，半年过去竟还能一眼认出自己，他们俩打过的罩面一只手都能数清楚。 察觉到眼前的黑衣少年已经达到黄阶，辛衡忽然激动。 半年！ 只用了半年时间，就从红阶一星飞升至黄阶九星！ 这是何等妖孽的天赋！ 简直是天才！ “你这半年都上哪里去了，修为竟然提升得这么快。幸亏没待在佣兵会里，你知不知道，你刚走天刀盟的人就杀过来让你偿命。”辛衡拍了拍无常的肩膀，“那个邝蒙真是你杀的？” 无常点头，算是默认。 辛衡的手登时僵住。 半年前，无常还只是红阶菜鸡，却能悄无声息杀掉高她两阶的邝蒙。如今他已经达到黄阶九星，实力究竟又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 他要撤回上面那句话。 无常不是天才，天才这个词太羞辱他了。 他是个变态。 辛衡试探问道：“所以SS9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嗯。” “我靠——” 果然变态的行事风格完全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无常摊手：“所以任务报酬呢？” 虽然挑选任务的时候是无心插柳，可牛马都给人当完了，挣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辛衡从柜子里取出钥匙，朝她招手：“跟我来。” 不同于S级简单任务，SS难度的悬赏通常会珍贵许多。以防有人心生歹念，用些见不得台面的法子偷抢，佣兵会统一将东西收纳存放。 没有相应的密钥，即便强闯也只能空手而归。 无常悠哉悠哉跟在辛衡身后，这是她头一回深入佣兵会腹地。刚进门就感受到强烈的阵法之力，甚至不亚于扶桑峰的护山大阵。 果然地下黑市是个能人辈出的地方，小小佣兵会里竟还有阵法大师坐镇。 走的时候，看似路过了许多保险柜，可那些都是幻境假象。只有一个是真实的，也就是密钥序号对应的那个，如果误触其他柜子，就会身中幻术，被藏在暗处的高手瞬间抹杀。 虽然安全系数很高，但还是有疏漏之处，无常好奇问：“这么些年，没人成功劫走过东西么？” 说到这个，辛衡突然来了兴致。 他神秘兮兮的反问：“小无常，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能从我手里抢走密钥，就能打开保险柜正大光明取走所有报酬？” 无常：“难道不是么？” 辛衡哈哈大笑，看着无常清澈且愚蠢的神情，终于找到了一丝心理安慰。 看到没有？ 就算是变态，也没办法精通所有本事。 他将密钥丢给无常：“喏，拿去吧，小爷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开柜子。” ------------ 第76章 SS9任务 密钥由两部分组成，一个平平无奇的手柄，上面贴着SS9的数字编码，锁芯则采用稍微有点复杂的内外双蛇型内铣槽结构。 总体来说，这东西似乎没有特别的地方。 选准保险柜，将密钥精确卡进槽中，无常试图转动钥匙，却发现，锁芯纹丝不动。 难道钥匙插反了？ 将密钥拔出，重新开锁。 依旧转不动。 见鬼，难道还有她没发现的幻术阵法？ 辛衡吊儿郎当的倚靠在旁边，双手揣兜，满眼都是戏谑。 见无常锲而不舍尝试，他幸灾乐祸的大笑，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壳：“用点这个呀。” 看来问题不是出在钥匙本身。 假设密钥、保险柜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开锁方式不对。 无常眯眼，如果机械式开锁行不通，或许可以试试灵力呢？ 她仔细端详起密钥的纹路。 两条盘曲弯折的凹槽色泽并不相同，一条偏古铜，另一条则带着淡淡的青铜色。 印象中，用颜色分类的时，红色代表火，青绿代表木。无常捻起火、木两味灵力灌入密钥，渐渐的，两道纹路变得晦暗不明。 起效果了？ 瞧见这一幕，辛衡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他他！ 无常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绝妙的主意，自己想了好些年呢！！ 无常重新尝试开锁，这回锁芯终于转动。 可惜才挪动了半圈，又卡住了。 但这次，她没有继续深究，直接摆烂摊手：“我脑子笨，搞不明白。” 辛衡大笑：“就知道你不行，开锁的事情还是得交给聪明人来办。钥匙给我，你在旁边等会。” 虽然嘴硬，但辛衡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幸亏，如果被百里屠老大知道，无常差点破解了他的佣兵会保险柜，老大非宰了他不可。 无常这个混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随便捯饬两下就差点弄出门道，他该不会是个江洋大盗吧？ 无常一笑了之。 她放弃尝试并不是因为黔驴技穷，而是另有其他考虑。试想，如果她是佣兵会负责人，会放任一个随随便便就能破解秘库的人活多久？谁敢保证那人不会背着她搬空所有宝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知道太多、能力太出挑并非好事，还是要低调些。 转眼功夫，辛衡已经开好柜子。 但他并没有拉开柜门，而是转身拍拍她的肩头，叮嘱道：“我去外面等你，东西拿好就出来。” “行。” 再次确认周围没眼睛伺机窥探后，无常才伸手去拉柜门把手。 在外面混，谨慎点总没错。 更何况这个大名鼎鼎的SS9号任务，难度系数几近封顶，赏金岂会便宜。 她突然好奇，会是什么东西呢？ 黑色丝绒上，静静的躺着一枚玉佩。严格来说，只能算半枚，玉佩是半月的形状，首尾处明显有断裂的痕迹。 这个样式，好眼熟。 无常摸出项间娘亲留给她的玉佩。 一黑、一白，都是半月形状，拼合在一起就构成了完整的“圆环”。 再掏出从学院武器阁里赢来的陨星铁盒子，两块玉佩拼合，可不就是开锁的钥匙？ 难道娘亲就是十多年前发布任务的神秘人？ 无常垂眸沉思，鹿仔曾同她讲过，有人特意将尚未出生的兄妹两人留在密林，还安排了虎妖、穿云豹、七色灵鹿有实力等兽贴身保护。显然，对方很重视鹿仔他们的安危。 既然想保护小神兽，又何必在佣兵会重金悬赏剿灭密林中的兽群，故意暴露神兽血脉，引起贪婪的人类修士注意，亲手把两只崽崽推向危险？ 这讲不通。 除非这两件事是不同的人做的。 后者铁了心思想让鹿仔和筱筱成为邝梵天等修士掌心的玩物，生不如死。 无常眉心处，赤色彼岸花图腾隐隐若现。 名为“愤怒”的情绪裹挟淡淡的杀意，无声散布在周围。 有她在，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崽崽。不管那个人是谁，但凡有心伤害他们一根汗毛。 都得死。 这时，娘亲的玉佩发散出莹莹光晕，暖流顺着掌心的触梢滑入心间，冲淡那股突如其来的煞气。 眉心彼岸花褪去，无常恢复理智。 无论事实真相是什么，都等出去再细想，答案没有长腿不会跑掉。 走出去，辛衡已经等候多时。 今夜是除夕，佣兵会里的人格外稀少。辛衡不知从哪里找出瓶酒，在她面前晃了晃：“会喝吗？” 看不起谁，她魔尊白漓会喝酒的时候，你小子的太太太爷爷还没出生呢。 直接夺过酒瓶，拔掉木塞，仰头就往唇腔里灌。 这是用灵米酿的烈酒，朴实醇香，却余味绵长。入喉，恍若火烧一般炙热，似要将肺腑灼烧殆尽。 灵酒就是得够烈。 眨眼功夫，瓶底就空了。 “你小子酒量可以啊，来，今晚小爷陪你喝！非把你灌醉不可！”辛衡豪爽大笑，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瓶，与无常碰杯之后仰头吹瓶。 就这样，你一瓶、我一瓶，两人都没有说话，却默契的保持同频痛饮。 终于在瓶瓶罐罐快把他俩埋起来的时候，辛衡脸色一白，借口溜出去出恭。无常笑着抿了口灵酒，这让她想起了寒，寒每次不胜酒力都会变着法开溜——哪怕是那晚，趁她对饮最放松的时候，敞开大门私放天兵入魔域。 “滋——”微弱的电火花在指尖跃动，迸裂出无名的仇恨。 迟早有一天，她会杀回上清魔域，亲手捏碎这叛徒的神魂，让他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浓稠的煞气笼罩在周身，似是蒙了层黑色迷雾。 凭空响起一道怒吼：“魔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主动送上门，老子就遂了你的心愿，亲手送你上路！” 伴随凄厉高昂的雕鸣，霸道的砍刀直冲无常飞来。刀身孕满狂躁的血色火灵力，那架势似真想把她脑袋砍下来。 无常垂眸饮酒，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直到砍刀距离脖颈不足半寸。 ------------ 第77章 给你介绍个女婿 无常随意抬手，食指、中指之间，大砍刀剧烈挣扎着，却怎么也冲不破桎梏。 听闻凶煞雕声渐近，无常随手一丢，那雕又惨叫着远去。 她又不是泥菩萨，平白被人砍一刀，自然得一分不少还回去。当场不发作，难不成等下辈子？ 很快，一道阴影将她笼罩。 对方冷哼：“就是你伤了我的黑羽蛊雕？” 无常也冷哼：“就是你打扰老子喝酒？” 即便在对方一米九魁梧身材的衬托下，无常显得娇小羸弱，可气势依旧睥睨锐利，丝毫不让。 对方嗤笑：“你叫什么名字，看着眼生，老子以前没见过。即便死，也让老子宰个明白。” 又是一个不长眼睛，狂妄自大想取她性命的疯子。 谁宰谁，还不一定呢。 无常陡然释放煞气，行走在外她是无常，没必要暴露和空冥学院弟子“白漓”相关的能力。 她冷笑：“记住了，你爷爷我叫做，无，常。” 对方突然乐了：“原来你就是无常？” 无常：“你认识我？” 这个名字，佣兵会的人都知道。 无常，这个半年前杀出来的黑马，在天刀盟大本营里刀了老盟主邝蒙后神秘消失，逼得人家儿子披麻戴孝来佣兵会讨说法。邝蒙是黄阶的修士，在江湖行走多年，功夫了得。能当着天刀盟众人的面杀他，是有点本事的。 对方大笑：“老子不是邝蒙那个废物，想要老子的命，你还不够资格。” 言毕，对方直接捏住她的喉咙。 “无常小子，老子本来挺看好你。可你偏偏堕入魔道，做尽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事。碰见老子是你运气不好，对你们魔族，老子见一个、杀一个。” 合着把煞气当魔气了？ 无常冷笑，煞气是阳气的一种，因其不怒自威，哪怕恶鬼碰上也要尊敬三分。魔气则属阴气的一种，肮脏暴虐，是魔族和部分邪修才有的东西。 见这臭小子竟还笑得出来，百里屠愈发恼怒。 本想赏他个了断，却意外发现，无论怎样加重指尖力道，都无法撼动无常半分。这小子的皮肤看似莹白柔软，却韧如龙鳞。 无常一掌推出，重重击在百里屠的肩头，凶狠的灵韵夹杂在掌风中，直接把人推出十步开外。 百里屠惊讶的捂住肩头：“灵体双修？你不是魔族？” 灵气与魔气天生相克，无法同时修炼，无常小子既是灵体双修之人，又怎会有魔气？ 无常冷笑：“连魔气和煞气都傻傻分不清，还妄称‘兵王’，简直可笑。” 在加入佣兵会之后，她简单了解过组织里的风云人物。像白无常、妖姬、兵王等赫赫有名的人物，她略知一二。其中，兵王百里屠最典型的特征就是那只黑羽蛊雕。 百里屠愣住，这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正当两人对峙时，辛衡终于解手归来。看见黑羽蛊雕翅膀上的大砍刀，再看见头发丝都气得竖起来的百里屠，他两眼一黑。 不要告诉他，小黑的伤是无常弄得。 无常：“带上你的丑鸟，滚。” 辛衡：“……” 谁教无常用这么嚣张的态度跟老大讲话的？！ 谁教的！ 等会老大发火砍人，他可拦不住！ 心一横，辛衡冲上去拦在无常身前：“老大息怒！他新来的不懂事、乱说话，您千万别计较……” 可百里屠却仰天大笑。 对着无常连说了三声“好”，转头离开。 辛衡满头雾水，这是闹哪出？ 无常简单解释之后，辛衡呆呆的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别说百里屠，就连他自己都没听说过煞气，更别说区分煞气和魔气。这无常到底什么来头，不仅认得煞气，还会用？ 看着辛衡投来好奇宝宝的眼神，无常选择性无视。 她直接转移话题：“百里屠为什么憎恨魔族？” 若遇上真正的魔族，以他现在的本事，在对方手里活不过十招。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明知打不过，就不会主动招惹。可百里屠不怕死的往前冲，实在奇怪。 辛衡叹了口气：“十多年前魔族突然现世，老大在战斗中受伤，下落不明，大嫂就顶着大肚子出门寻他。在路上碰上魔族劫道，大嫂虽然斩杀了那魔族妖怪，但火拼的时候动了胎气，生下女儿后就撒手人寰了。”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为了给爱妻报仇，立誓杀光每一个魔族。 这个百里屠倒是个为爱至死不渝的男人。 值得敬佩。 —— 佣兵会的另一侧，大堂里闹哄哄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聚在一处喝酒玩闹。今夜是除夕，难得可以放纵，佣兵们都敞开了肚皮痛饮。 百里屠被灌了十多瓶，鼻子都喝得彤红，他满身酒气的走到一名少女身边。 少女嫌弃道：“你酒量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吗？逞什么能？” 说着，夺下百里屠的酒杯，痛骂旁边人：“还有你们，明知我爹不能喝，还拼命敬酒。滚，都给我滚远点。” 虽然小丫头嘴上不客气，但佣兵们也不恼，笑嘻嘻的说着“姑娘的性子像大嫂”。 百里屠醉意朦胧，大手搭在女儿的肩上，“乖囡囡呐，爹爹跟你说，我看见一个好小子。模样又俊，功夫又好，回头爹爹就把人绑来送你房间，要是看上了，咱当晚上就成亲！又过年，又办喜事，双喜临门！”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大晚上强抢良家妇男？ 少女不搭理他，百里屠却越说越来劲：“乖囡囡，看见好男孩不要扭扭捏捏的，直接上！当年你爹就是这么被你娘三下五除二睡服的，这才有了你！这就是经验，知道不？” “爹爹！够了！”少女忍无可忍。 百里屠被吼得委屈巴巴：“那你倒是行动呀，爹爹都给你介绍多少女婿了，不是嫌弃天赋差，就是长得不喜欢。那你告诉爹爹，你到底喜欢啥样的？” 少女被烦的受不了，瞟见大厅边角有个少年，便随手指：“他那样的。” 顺着女儿的指的方向看过去，百里屠眼睛一亮：“没错，就是他！” 突然被cue的无常：“？” ------------ 第78章 他的男妖精回来了 无常纳闷，她不过是喝多了出门解手，怎么又跟百里屠对上了？ 不管啦，赶紧回去，辛衡还等她喝酒呢。 正想走，却被一道矫健的身影拦住，百里屠飞快点了几处穴位，无常瞬间动不了了。 他要干嘛呀！ 百里屠兴奋道：“乖囡囡，快，回房间！洞房！” 无常：“？” 别看这老东西喝醉了，动作却嘎嘎灵活，不知从哪里找来根绳子，嗖嗖捆住她的身子，随后扛起来就跑。 百里屠在前面跑，他女儿在后面追。 终于在一个房间停下，百里屠“扑通——”把无常扔上床，飞快关上房门，将女儿和无常一起锁在里头。 听闻钥匙转动的声音，少女崩溃：“爹！放我出去！” 回应她的只有无言和静默，无常能感觉到，百里屠早就跑远了。 这老头……真把她当成男人了？生怕她跑掉，捆起来也要送进自家女儿被窝里？ 无常哭笑不得。 这份沉甸甸的父爱，她承受不起。 无常友好道：“喂，小姑娘，你别叫了，能不能先给我松绑？” “闭嘴，吵死了！” “都怪你，没事招惹我爹做什么？” “现在我们孤男寡女关在一起，本小姐的清誉都被你败光了！你拿什么来赔？” 少女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小脸气得通红，像是初熟的红苹果。 原来是个刁蛮小公主，像她的筱筱，真可爱。 无常忍不住起了逗弄的恶趣味，她戏谑道：“反正名声已经没有了，不妨坐实罪名，让本尊以身补偿？” “无耻！”百里念念气得耳朵也红了，“居然敢肖想本小姐！本小姐告诉你！没！门！” 他居然真敢意图不轨，难怪会怂恿自己给他松绑，定是想霸王上硬弓！ 呸！她百里念念才不会上当呢！ 无常的笑容几乎咧到耳根：“怎么，本尊还满足不了你？” “你该不会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住口！！” 无常大笑：“而且那个人身份特殊，你知道你爹不会同意，所以一直隐瞒着，对不对？” 百里念念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这黑衣少年会读心术么，竟然什么都知道？ 看见少女嘴里能塞下鸡蛋的表情，无常就知道，她猜对了。依百里屠对亡妻的悼念程度，自然把妻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宠上天，如果知道女儿心有所属，绑也得把人绑来。但百里念念不敢让她爹知道，这说明那人是…… “魔族遗孤？” “不是！你闭嘴！”百里念念急了，立刻捂住无常的嘴，“再胡说八道我就闷死你！” 无常眼底闪过异色。 看这妮子的反应，恐怕八九不离十。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在百里屠眼皮底下勾搭他的心尖宠？ 无常挑眉：“那人是谁呀？” 百里念念傲娇的哼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无常：“本尊就是好奇，究竟是哪个男妖精迷了你百里小姐的慧眼，竟然怂恿你瞧不上本尊。” “白无常哥哥就是最好的，你算哪根葱，也配和白无常哥哥比？别做梦了，就算给你几百年，你也比不上他一根头发的！”百里念念叉腰，浑然不觉自己被套话。 “我是无常，他是白无常，就差一个字，为何比不上？”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哪有这么多理由？！” 这位白无常曾半夜扮鬼来敲她的门，还意图“抢功”。上回偶遇时，她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直接逃跑了。现在，她倒是很期待再度碰面，看看这位“魔族余孽”白无常究竟是何方神圣。 —— 入夜，无常跳窗而出。 百里念念被她点了睡穴，正安安静静的沉浸在梦中。 无常临走前替她掖好被子，顺便吹灭了蜡烛。 虽然她是女儿身，可外人并不知晓，若真留在屋子里过夜反而会伤了两人的名誉。她“无常”的身份随时可以抛弃，可百里念念不行，所以她必须离开。 刚落地，就听人懒洋洋道：“终于舍得出来了，可怜小爷我呐，只能一个人喝闷酒咯。” 辛衡满脸看戏的表情：“怎么不当老大的女婿，从了念念大小姐呢？” 无常嘴角抽抽：“你很闲。” 辛衡却拉住她的袖子：“老大和你第一次见面，不仅没计较你弄伤他蛊雕的事情，还想把念念嫁给你，摆明非常欣赏你小子。真的不考虑考虑？” “百里屠将保险箱钥匙全部交给你，还敢留你独自守夜，对你百分百信任。你怎么不考虑考虑呢？” 辛衡讪笑，老大还真想过，只是大小姐那脾气，他实在顶不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无常臭小子说的也有道理。 无常：“再说，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 辛衡：“？” 无常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现在就找我那肤白貌美的情敌打架去！” 辛衡：“谁？？” 无常潇洒走远：“一个男妖精。” 辛衡：“？？” 虽然不明白事情原委，但听说有瓜可以吃，辛衡就屁颠屁颠跟了上去。来到佣兵会大堂，大家早已喝的七荤八素，无常直接大马金刀坐上上位。 “白无常是哪个混蛋，给老子出来。” 辛衡：“？？？” 这小子抽什么风，居然挑战白无常大人？ 那可是佣兵会里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厉害角色，除了百里屠老大，谁都打不过他。 吆喝了许久，都没人上前，众佣兵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他出任务没回来，找他有什么事？” 无常抓起旁边的酒杯，仰头将灵酒一饮而尽，佯作悲愤道：“别问，男人之间的事情，我跟他犹如此杯。” 言罢，狠狠把酒杯砸碎。 似乎不解气，又上去踩了几脚，把碎渣子碾得粉碎。 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众人什么都没听懂，又似乎啥都明白了。 只有辛衡肉痛不已：“这是小爷刚买的新杯子啊——无常，你个臭小子！是白无常拐你心上人，你揍那只男妖精去呀，别朝小爷的杯子撒气，你给小爷照原价赔！” 原来竟是两小伙子争夺一俏佳人的相爱相杀戏码。 众佣兵立即兴奋起来，当晚八卦就传开了。 等几日后白无常折返时，所有人都放下手头活计凑上前。 “快去告诉小无常，他的男妖精回来了！” 白无常：“？” ------------ 第79章 决斗吧！ 等百里念念得到消息跑出来的时候，楼下一黑一白两位少年已经打起来了。正准备冲出去劝架，却被百里屠拦下。 百里屠瞪了女儿一眼：“你就待在这，那都不准去。” 除夕晚上他的确喝高了，但却没有烧坏脑子。 无常这臭小子执意选择苦修，早已断情绝爱，绝不可能对自家囡囡一见钟情。倒是他的囡囡，从小和白无常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倒真有可能对白无常倾心。 百里屠冷哼，他倒要看看，无常执意编造三角恋的故事是想做什么。 下方空场地上，无常和白无常已经大战了几百回合。两人赤手相搏，心照不宣都没有使出看家本领。但无常的攻击多少带点私人情绪，因为他只打脸。 白无常抹去嘴角的血迹，雕花的银质面具下眸色晦暗不明。他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无常笑得很欠：“你长得太好看，所以想揍你。” 白无常：“……” 他无视掉这个黑衣服的神经病，径直离开。 但是接下来几日，每次和无常碰上，对方都要变着法编个理由同他打架。有一回实在编不出来，无常直接踹翻他的饭盘：“姓白的！不被老子打哭就别想吃饭！”若不是百里念念及时出现，抓着无常耳朵把人拖走，他真想当场发飙。 终于，某天晚上，当无常又闲得蛋疼跑来“偶遇”找茬时，白无常接话了，“走，去外面打。” 无常挑眉：“不错，正合我意。” 白无常直接跃上黑市半空，下方人多屋杂，实在限制发挥，被无常骚扰数日，是个泥人都该学会发火了。 虽然百里念念说无常是嫉妒自己，可白无常觉得，事情并不这样简单。 每次看见那双明亮的眸子，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被彻底看穿，可再仔细看，又一切如常。无常似乎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什么三角恋、横刀夺爱都是借口。 这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无常紧随其后来到半空，这回带上了兵器——铁盒子。原本想用叨叨镰，但那玩意杀气略重，容易伤到人，这种小打小闹还是安全些比较好。 白无常扯扯嘴角，这厮该不会是想拿板砖拍死自己吧。 他淡淡问：“再问你最后一遍，找我做什么？” 无常摊手，表情相当无辜：“天地良心，明明是你喊我来的呀。” 这厮油嘴滑舌，根本就是条滑溜的泥鳅，必须给他点苦头吃。白无常不再废话，直接动手，抡起两根偌大的流星铁锤就往无常身上招呼。 无常终于收敛吊儿郎当的姿态，变得认真起来。 迅捷的黑色身影如同场上的云豹，两人明明距离很近，那厮却总能恰到好处脚底揩油，“险险”躲过白无常的蓄力攻击。时间久了，白无常也看出异样，停下了攻击。 无常则笑得花枝乱颤：“这就不行了？果然还是年龄大，不中用了~” “你找死！” 轻而易举激怒白无常后，无常又开始满地乱窜，时不时偷袭，往白无常脸上狠狠拍一板砖。 白无常累的气喘吁吁，这臭小子究竟练的什么术法，竟如此难缠。 无常则十分满意，这正是大长老所赠《流云九宫步》的一重境，身轻如燕、步如灵蛇，最适合躲避凶猛的近战攻击。 迈入黄阶时，功法自动浮现在秘籍首页。本着贯彻卷王要学一门、精通一门的理念，她每日都会抽空默默修炼。如今正实战首秀，效果比她想象中还舒爽。 试问敌人再强悍，可永远瞄不准，还会有赢面吗？ 白无常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面具扶正。 无常则好奇的看着，眼睛滴溜溜打转。 真不知那张面具是用什么材质打造，挨了她好几板砖之后竟没有半丝裂隙。 她的砖头可是陨星铁做的！坚如磐石！ 用这么宝贝的材料打造面具，莫非，那张脸见不得人？ 白无常抬头，正巧撞见无常奸诈的坏笑。心头漫过一阵恶寒，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邪恶的猎人盯上了小白兔。 下一秒，无常鬼魅的身形出现在他面前，板砖狠狠拍向他的手腕。 白无常下意识缩手。 面前再无庇护，好机会！ 无常突然变更攻击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魔爪，瞬间抓住对方的面具。 方才只是虚晃一招，误导白无常以为自己要攻击手腕，实际上暗自蓄力声东击西，以便一举摘下面具。 无常朱唇上挑：“得罪了。” 白无常睁大眼睛：“住手！” 这可由不得他。 本尊想知道的答案，没人能阻拦。 无常迅速上挑，雕花面具当即脱离白无常的耳朵。 冷峻的面容展露无遗，最迷人的当属那双渐变色的眼睛，恍若在眸底盛满了整个春天。 但无常，也就是白漓，突然傻眼。 这张脸有些许眼熟。 牧野？ 除了瞳色不同，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无！常！” 牧野的眼神骤然凶狠，他骤然出手，狠狠攥紧无常的小细胳膊，指骨用力，手腕上勒出深红发紫的印记。 “去！死！吧——！！” 地下黑市势力错综复杂，世家、独行侠、江湖组织、杀手等都有混迹，难保有人认出他的身份，空冥学院牧野。日后该如何面对学院、同门，他不得而知。 再退一万步讲，今日他暴露真容，日后仇家就能轻易寻得他的踪迹，追杀他至海角天涯！ 都怪这个该死的！无！常！ 无常脸上的惊讶只有一瞬，下一秒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即便被牧野捉在手里，依然贱兮兮的抛媚眼：“白无常哥哥，长这么帅还藏着掖着，真不够意思呀～别说人家小姑娘会心动，本尊是个男人，也忍不住一见倾心呐～” 辛衡暗骂：“无常你个小王八蛋！嘴里没半句实话！前几天还说心仪念念大小姐，把人家当情敌呢！” 牧野冷酷的面容冰封住无常的侥幸，五彩斑斓的眼眸里，莹莹异彩缓缓闪烁。 既然这么好奇他的真容，那便来亲自体验他天狐族的梦瞳绝杀术吧。 ------------ 第80章 梦境绝杀术 施展秘术时，牧野的头顶长出一双毛绒绒的尖耳朵。 与此同时，背后的衣裳突然撑不住破裂，从洞洞里钻出两条大尾巴，一黑一白，每条都和牧野的身体一样长。 瞧着类似阴阳的花色，白漓恍然想起万兽园那只双尾熊猫狐。 同款小杂毛…… 同款双尾…… 卧槽，该不会就是这厮变的吧！ 她好像还rua过人家肚皮，手感挺好…… 草。 绝对！ 绝对不能让牧野拆穿她的马甲！ 否则她白漓的面子往那里搁？ 电光火石之间，梦瞳绝杀术已经施展，白漓带着最后一丝清醒坠入梦境。 牧野擦去嘴角的血迹，施展秘术对自己的损耗极大，尤其还是困住无常这种与自己修为相近的修士。他虽有天狐妖的血脉，却只是个半妖。他的父亲是人类修士，所以他能同时修行灵力与妖术，但这两种修炼方式并不兼容，每次动用秘术都会遭到强烈反噬。 但他不悔。 像无常这样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人，本就心怀不轨，能死在自己的执念里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梦瞳绝杀术，顾名思义，就是以中妖术者内心的执念为引，构造出极为逼真的梦境。很多潦倒落魄的人沉迷在问鼎苍穹、飞仙成神的幻想中不愿醒来，也有人迷恋温香软玉，自甘做牡丹花下一缕亡魂。无论是哪种梦境，都没有人能够逃离桎梏，最终都成为他修炼妖术的养料。 想必无常也是一味好肥料。 与此同时，白漓仿佛回到了魔域被屠城的日子。 神兵压境，金灿灿的战甲几乎亮瞎了魔物的眼睛。魔城城上，一袭黑衣傲然立于城门口，眉心处怒放曼珠沙华，手中鞭子随意一甩，竟有龙吟声从遥远的地方涤荡。女子眼角还残存些许醉意，丰润的朱唇上还沾着绛色酒渍。 “白漓，你是人类修士，却跑去当魔物的尊主，你是修士界的叛徒！” “你该不会以为那群魔物会感激你吧？笑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死在你手里的魔族比我们加起来都多，他们凭什么奉你为尊？”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子民早就恨透了你，今儿是他们亲手打开城门，迎我神兵入境、诛杀妖女、解放魔域！” “入魔城！诛妖女！” 慷慨激昂的口号传遍整座魔城，魔物瑟瑟发抖，连与之抗争的勇气都没有。 白漓冷漠的眼神锁住喊得最欢腾的神兵将领，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嘴巴张开得很大，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终于“扑通——”倒在地上，暴毙而亡。 她最烦这些人面兽心的虚伪玩意。 打着放魔物自由的口号，实则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一路闯来，魔物尸横遍野，这便是他们想要的自由？ 让脑袋和身体自由分家？ 简直荒谬。 她早就看透了这些道貌岸然修士的面孔。 自己在数万年内迅速崛起，踩着尸山血海问鼎魔尊尊位，因脾性怪癖，素来特立独行，不屑与其他域主同流合污。这些人担心魔域野心膨胀，会威胁自己的统治地位，故意利用她和魔族的旧恨，先借她这把快刀斩杀了老魔尊，再勾结旧部篡位，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时，再趁虚而入，不费一兵一刃搅浑魔域的水，坐收渔翁之利。 也就那些魔族的蠢物才会被他们蒙蔽。 白漓冷笑，她守卫魔城从来都不是为了庇护那些蠢东西。 这里是她的家，世上唯一一片能让她和万年至交，得到片刻安息的地方。 “杀了妖女！为将军报仇！” 唳唳风声裹挟着怒吼从四面八方袭来，白漓全然不惧，狠狠甩出万龙鞭。 尊主至上，万龙争鸣，众生拜服。 在万龙鞭的震慑下，神兵毫无招架之力，鞭长所及无不溃败如潮，没过多久尸体就堆满魔城前的空地。 就这点能耐？ 自始至终，那些领域尊主都没出现，眼睁睁看着部下惨死在面前。 这就是人类，贪婪、自私、冷漠，全然罔顾旁人性命。 与他们为伍？ 她宁可永远蹲在狗窝！ 白漓擦去额角的鲜血，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慌张的声音。 “漓你流了好多血！快回来休息，本座替你战！” 是寒。 白漓淡淡笑道：“不必担心，这些都不是本尊的血。放心，有本尊在，定护你们平安顺遂——” 话音未落，一把短刀就穿破胸腔，冲出骨骼。 几道利落的点穴迅速封印神脉，白漓的笑容僵在脸上，血顺着刀尖点点滴滴滑落。 “若没有你，本座自然平安顺遂，所以乖乖去死吧。” 短刀猛然被人抽出，又在白漓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重又插中心口。反反复复，眉心的彼岸花逐渐失去熠熠华彩，但对方仍还在疯狂的背刺。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醉醺醺的白虎冲过来，意识逐渐涣散。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无常的嘴角也逐渐安详。 忽然，一道暗影从天而降，接住她即将倒下的身子，低语道：“醒醒，你没有死，这只是个梦。” 是梦么？ 那就让她一直沉睡下去好了，死亡是结束，亦是解脱。 她不愿相信，拼尽所有保护的人，是杀死她的最后一把利刃。 多么讽刺？ 修炼、变强、苦行目的何在？ 万年，她活得太久了，好累…… 如果死亡是一场酣甜的美梦，那就让她醉生梦死好了。 “想了结此生，需要取回你另一半心脏，否则你只能被永久封印、无法遁入六世轮回，就像你蹉跎的千百年那样。” 永久封印？ 那怎么能行！ 白漓猛得睁开眼睛。 她想起来了。 陨落后的千百年，她仿佛是道孤魂野鬼，被困在原地无法离开半步。修士和魔物看不见她，阴差也不敢勾她，千年以来自能自说自话，孤独几乎把她逼疯。 不，她不要被封印。 哪怕只是为了求死，也要杀回魔域，亲手挖出那叛徒的半颗心脏！ 灿烈的血光在眉心闪烁。 牧野收到反噬，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纤纤白衣上怒放一树红梅。 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黑衣人臂弯里面如雪色的无常，正巧，她也在审视自己。 四目相对，无常突然把面具狠狠砸他脑袋上。 “还你！小气鬼！” 疼！ 牧野头上立刻鼓包。 无常恶人先告状道：“抢老子心上人还耍横？老子告诉你，这事没完！” ------------ 第81章 澹哥你跟踪我 “心上人？” 正当无常雄赳赳、气昂昂的胡诌时，背后之人重复了一遍。 嗯？ 这声音，好像是有点耳熟。 回头细瞅，这张脸妖孽的也有点眼熟。 这他丫的除了澹禹舟还能是谁？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无常当即歇菜了继续探究牧野身份的心思，若是澹禹舟这厮随口飘出一句“小漓儿”，她的伪装就纯纯白费了！ 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后落荒而逃。 逃到僻静无人的角落，她才摘下恶鬼面具，露出那张精致魅惑的小脸。 澹禹舟盯着她，异瞳如宝石，在暗处发出浅浅的光晕。不知为何，白漓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敌人。 真奇怪。 不管那么多，先探探这厮的口风。 白漓将澹禹舟逼到墙角，撑出手臂抵在砖瓦上。因窄巷狭小，只够容纳一人空间，两人的身体靠得极近，几乎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同频共振。 此处是个断头路，如果有人偷听，她第一时间就可以发现。 白漓恶狠狠的瞪眼：“你跟踪我？” 下山之前，她特意回扶桑峰转悠，确认里面空无一人，这厮绝对走得比她早。天地旷远，梦枕星河，他去哪里不好，偏偏出现在鱼龙混杂的地下黑市，又恰好在她入梦时出现。 实在太巧了。 巧合过多，那便不是巧合。 这厮很有问题。 白漓用另一只手捏紧澹禹舟的下颚，逼迫他的视线与自己齐平。 “为什么跟踪我？” 澹禹舟眨眨眼睛，瞳内尽是无辜。 “……我是佣兵会的无常，你知不知道？” 澹禹舟乖巧点头。 白漓：“……”这厮倒是实诚，连谎话都懒得编。 白漓凶恶道：“本尊不是好人，知道太多秘密，本尊就杀你灭口。” 澹禹舟眉眼弯弯，似乎在笑。他抬手握住白漓的腕，轻而易举将不安分的小爪子拨开，随后模仿她的动作将人反扣在砖墙的另一侧。 偌大的身影彻底将白漓笼罩，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清澹禹舟的神情。 眉眼戏谑，还有暗暗得意。 那厮分明是在嘲讽：想灭他的口，她还没那能耐。 真讨厌啊。 个头高了不起嘛！ 白漓迅速提膝，顶着澹禹舟的下腹就是一脚。趁着澹禹舟分神躲避的间隙，白漓退出小巷子，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但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手上还提了张新面具。和她戴的相似，都是凶神恶煞的鬼。 “出门在外也不知道伪装一下，顶着素颜就出门，自己长多帅，多容易被人记住，难道心里没点数么？”白漓报复式的把面具按在澹禹舟头上，却没发现他的头发突然竖起，似乎非常兴奋。 那搓呆毛骄傲的抬头挺胸，刚刚，小漓儿夸他帅！ 虽然鬼面具挡不住这厮无处安放的魅力，但没有强烈的视觉冲击，辨识度降低了不少。 白漓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随口道：“你有诨名代号吗？” 澹禹舟歪头思考，似乎有不少人给他起过绰号，但太多，也太久远，他记不清楚了。 “冥帝。” 白漓乐了，别说，他身上还真有股狂妄霸道的王者气质，冥帝这诨名适合他。 经过友好交流，白漓终于说服澹禹舟不要在她戴面具的时候喊“小漓儿”。虽然极不情愿，但对方还是妥协，不过代价是她又多了条跟班的小尾巴。无论她走到哪里，澹禹舟都闲庭信步的跟着，保持友好的距离——不足半臂。 没辙，白漓只好把这个人形挂件领回房间。 佣兵会内有简易客栈，花灵石就能入住，百里屠可怜她是个穷光蛋，就大发慈悲批了间免费的房间供她休息。 因为是白嫖，屋内陈设非常寒酸，除了张破木床和歪歪倒倒的三腿凳，只剩下光溜的腻子墙。 没办法，她穷，有地方落脚就知足吧。 澹禹舟倒是不嫌弃，他从储物戒内取出云蚕冰丝褥铺好，又抽出条光滑的浮月锦当做被子。 晶光闪闪，险些亮瞎了白漓的狗眼。 他丫的，有钱人呐！ 明明家缠万贯，怎么不去住店，跑来这小破地方抢她的床做什么！ 澹禹舟表情却十分无辜：“不一起睡吗？” 白漓：……？ 男女有别的哥！您不知道吗？ 澹禹舟困惑的睁大眼睛。 什么男、女，他确实不了解。反正用剑一抹脖子都得死，有多大区别？ 他只知道，小漓儿和别人不一样，她香香的，揉起来很舒服，他想多抱一会。 白漓汗颜：“你先睡吧，我不困。” 澹禹舟失望的躺下。 伤心，今晚上没有香香软软的小漓儿可以抱着睡觉。 气到踢被子生闷气。 白漓正出神，完全没有注意有只“大蚯蚓”在床上扭来扭去。 随着了解深入，身边的谜团越来越多。 通过亲身试法，基本能够确定牧野的身份就是白无常。他既是能吸纳天地灵气的剑修，又有天狐族血统，能化身成二尾狐妖。而且，先前接触“白无常”的时候，她体内的诡异能量也有莫名感应。 恐怕她二人都和“奇骨”脱不了关系。 连百里念念那样粗心的人都能发现牧野的血脉有问题，百里屠肯定早就看破。这个老家伙故意将半妖留在佣兵会，甚至允许他留在女儿身边，到底意图何在？ 这些都是小问题，最令她困惑的一点，佣兵会内怎么会有巫族的东西。 或许辛衡不清楚，他只是个看大门的。 可百里屠呢？ 作为佣兵会老大，他当真对所有事情概不知情么？ 如果答案为否，这桩桩件件毫无关联的小事件为何会碰巧撞在一起，这背后是不是还藏有别的阴谋？ 令人头大。 白漓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按压太阳穴。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双无形的大手正将她包围，铸造一间囚笼，等着她自投罗网。 这种感觉让她极为不爽。 “轰隆——” 怒气外散，直接把那三条腿的凳子震碎。其中一条腿径直飞出窗外，狠狠敲在扒拉墙角偷听的人头上。 那人“哎呦”了一声掉下来。 ------------ 第82章 无常好男风 偷听墙角被抓了个正着，那人笑嘻嘻道：“嘿~好久不见。” 白漓带着面具，只露出噙着冷笑的嘴角。 她当是谁有这么大贼胆，敢打她的主意，原来是个熟人。 “看门的，别当老子不敢揍你。” 无常这臭小子看着腰细腿细，娘们唧唧的，打起架来却又凶又狠，连白无常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出于对人生安全的考虑，辛衡立刻怂怂的举手投降。 以防无常误会，他连忙从兜里掏出药瓶。 “我是来送东西的，虽然你和白无常打架没有动刀子，但应该伤的不轻。这药是小爷我花高价的，治疗内伤最有效，本来想自己留着防身，先给你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厮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无常既不伸手接，也不开口说话，只淡淡盯着他，看得辛衡全身直蹿鸡皮疙瘩。 “好好好，服了你小子，我说还不行吗。”辛衡露出姨母笑，用肩膀撞了下她，“干嘛拒绝跟你那相好的一起睡呢？让小爷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美人，竟让你小子金屋藏娇……卧槽！” 这这这！ 这踏马是个男人啊！ 辛衡回过头，看看无常，再又看看床上姿态销魂的男人，一个惊悚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这小子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他纠缠白无常，逼得对方使出杀招。按理说两人该打的天昏地暗、两败俱伤，可无常只轻轻揭过，根本没出手。这哪里是挑衅，分明是宠溺呀！ 辛衡越想越心凉，这小子对自己似乎也不错，该不会存了XXOO的心思吧！ 他迅速双手抱胸：“小爷是直的！” 无常：“？” 辛衡：“你不要过来啊——！” 无常：“？？” 匀了个眼神去质问澹禹舟：你对他做什么了，居然把人吓成这傻样？ 澹禹舟委屈的眨眨眼。 趁无常不注意，漫不经心的瞟向辛衡。 辛衡呼吸一滞。 忽然觉得心底发毛，有寒气咕嘟咕嘟顺着天灵盖往上冒。 坏了，定是因为无常和白无常“有一腿”，又被自己坏了好事，那相好的男人吃醋，拿他当撒气桶呢。 此地不宜久留，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外人不便掺和！ 走为上策！ 辛衡猴儿似的蹿出屋子，等次日无常出门时，房门口围满了人。打听后才知道，他是断袖偏好男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佣兵会，大家都想亲眼目睹他“老相好”的风采。 不是，这群大老爷们都这么闲的吗？ 无常冷飕飕的眼神射向辛衡，这个大嘴巴，真想抽他一个大嘴巴子。 忽然有只大手挽住她的后腰，以极为亲密的姿态将她搂入怀中。淡香笼罩，恍若被温暖的棉花包裹，是澹哥。 澹禹舟动作温柔，声音却冰冷：“看够了没有？” 只有短短五个字，却仿佛运载上位者的压迫，让众人忍不住想要跪地拜服。随着此人的凝视，周遭温度一点、一点降低，体内血液逐渐凝滞。 好霸道的力量！ 这老相好是何人，竟这样厉害！ 若白无常的对手是他，恐怕没有胜算，还没爬上床就被活活打死了吧。 真可怜，爱情萌芽未半而中道崩殂。 不是佣兵会后援团不帮自己人，实在是打不过，要不小无常你就从了屋里那个吧，别脚踏两条船了。 白漓并不清楚佣兵们的心理活动，只觉得他们离开时的眼神别有深意。 至于是啥意思，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都走光了，怎么腰上还长手呢？ 白漓磨牙：“抱够了没有？” 当然没有！ 澹禹舟本想老实回答，但小漓儿好像不太高兴，算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变回雇佣兵的身份后，两人结伴离开房间，来到任务大厅。无常随便念了几个代码，澹禹舟摘下任务牌，两人便出门做任务。没过多久，两人满载而归，上交任务要求后又火速回来拿新单子。 来来回回几十趟，日落的时候，竟几乎将榜单上所有的悬赏都刷单完毕。 看着被报酬堆满的储物戒，无常脸上并无半点笑容。 为正大光明打开保险柜，她几乎刷完了所有任务，可结果并不尽人意。 再没有巫族相关的物件了。 寻找娘亲的有效线索突然中断，这让她非常恼火。 玩弄着掌心一黑一白两块玉佩，白漓垂下美眸，仿佛在认真思索。 她尝试过把两枚玉佩拼起来放进钥匙孔，但陨星铁盒子纹丝不动，肯定还缺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不在佣兵会里？ 正苦思冥想时，一声怒吼从身后响起。 “无常你小子疯了？” 两人相聚很远，声音却炸在耳畔，几个呼吸的功夫眼前就多了道魁梧健硕的身影。重重的压迫袭来，似乎想把她的高傲的头颅压下。 “把榜单都扫荡完了，你让你老子吃屁？你不是能耐嘛，来跟老子干一架，打输了就把好东西都吐出来！” 原来是眼馋她拿到的报酬。 无常笑了笑，眼底尽是冷漠。报酬都是她凭本事拿到的，想抢，先问问她的板砖同不同意。 以为修为高就能随意欺负人？ “老子数到三，一！” “二！” 突然，那壮汉抡起大斧头就砍过来。眼尾还残存阴险的算计，臭小子还年轻，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就让他长长记性，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砰——” 斧头重重砍在地上，地砖都被砸出深深的印记，火花星子四处飞溅。 辛衡怒道：“莫老三！你怎么使诈呢！” 莫老三是佣兵会里出了名的二流子，姓莫，家里排行第三，是个有名的亡命之徒。能力虽不是拔尖的，但他向来不要脸，最喜欢背地里使坏，死在他手里的人少说也有百十来个。 前段时间他在外出任务，并不知道“无常之争”的故事，只是发现榜单都被人清空，所以猪油蒙心生出了劫财的念头。 辛衡默默冷笑，那可是凶起来连老大的黑羽蛊雕都敢砍的无常，莫老三有本事收服他嘛？ 莫老三并不知道辛衡的想法，还在那沾沾自喜的大笑。 “姓辛的你少在那里放屁，以为有老大器重，老子就不敢碰你了？再多嘴，就把你和无常的脑袋一起砍下。” “你想砍无常的脑袋？ ------------ 第83章 第一千刀 “放什么屁话，老子已经砍完了。”莫老三骂骂咧咧的说着，烟尘逐渐散去，他突然呆住。 地上空空如也，除了道深深的印子，哪有人？ 下一秒，板砖重重拍在他光溜的大脑门上。 “咔~” 是颅骨碎裂的声音。 无常百无聊赖的掂量着“凶器”，小盒子是陨星铁所制，用肉体对抗精炼矿，后果可想而知。 莫老三痛得嗷嗷叫，余光瞥见那黑衣小白脸，立刻怒了：“就是你偷袭老子？臭不要脸！” 无常挑眉：“臭不要脸说谁呢？” 莫老三啐了一口：“臭不要脸说你呢。” 嗯，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 无常勾唇，旁边看热闹的佣兵们爆笑出声，莫老三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骂。原本脑袋被砸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更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无常这个小王八羔子大卸八块。 “老子要剁了你！” 莫老三不再伪装，蛮横的绿阶修为尽数扩散。手中斧头突然暴涨，变成原来的三倍大。 见状，辛衡大呼：“臭小子，小心那把斧头！那是法器，能变出分身。” 能变分身的斧头？ 无常饶有兴致的盯住莫老三，这东西好使，下次变分身的时候人手一个一模一样的武器，旁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但莫老三很不满，当即变出巨斧分身冲辛衡砍去，吓得他连忙拿出宝贝护体。 无常嗤笑：“你的对手是我，为难人家小孩做什么？” 辛衡：“？” 骂的真脏！小爷只是长得年轻！ 莫老三立即抄起家伙杀来，“这么急着找死，老子就先送你一程。” 巨斧狠狠砍在无常身上，偌大的力道震得莫老三自己虎口酥麻。他阴险的笑着，这回逃不掉了吧？ “使点劲，没吃饭吗？” 莫老三：“？” 这次虽然砍中目标，可无常好似穿了层软甲，一斧头下去竟然没见血。真是邪了门。 无常根本不屑于躲，就挺直腰杆、伸长脖子等着他来砍。 莫老三“叮叮当当”砍了不知多少下，到后面甚至都没有了力气，可依旧没有伤到无常半根毫毛。 这小白脸是铁打的身子吗？ 怎么刀枪不入！ 周围的吃瓜讨论的声音逐渐变小，到后面几乎鸦雀无声。 莫老三是绿阶修士，放眼整个佣兵会，虽不是最强者，但也算是修士中的高手。无常小子以黄阶之躯跨阶与之对抗，却丝毫不露下风，完全没有被威压影响。 最可怕的是，他还没有还手。 所有人都知道，无常以极其凶悍的手法杀了天刀盟邝蒙，吓得他们半年都没敢来佣兵会下单。如果这小子发起狠来…… 无常收敛唇角的笑意：“轮到本尊了。” 抬手，叨叨镰出现在掌心。 周遭温度骤降，镰刀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当它出现在无常手里时，众人恍然间误以为真的是传说中的“无常判官”现世。 因白漓修炼煞气，契约认主后，叨叨镰也自带罡风。感受到主人心底的厌恶，它发出嗡嗡回应，似乎迫不及待想冲出去替无常宰了对方。 “你刚刚砍了本尊九百九十九刀，本尊替你凑个整，还你一千刀，如何？” 声音飘荡在室内，可身影早已消失，恍若一道游荡的残影，恁心情随意出现。 “滋啦——” 衣裳被撕破，胳膊处露出血痕。 无情的声音开始数数：“第一刀。” 紧接着，又是一道裂帛声，另一条胳膊也挂彩。 “第二刀。” 莫老三怒道：“无常！有种你出来跟老子打！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莫老三突然捂住嘴巴。 鲜血不要命似的涌出来，众人正不明所以，忽然瞧见半条舌头从莫老三的嘴巴里掉出来。 全场突然安静。 无常割掉了莫老三的舌头。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第三刀。” …… “第九百九十九刀。” 无常踏着黑靴来到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面前，九百多刀下来，他全身早已没有半块好肉。 她用镰刀轻轻勾起莫老三的下巴。 觊觎她魔尊白漓的东西，有命享用么？ 既然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就相当于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算计到她头上来，算这厮倒霉。 彼时，莫老三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无常狠狠划拉过他的心口，莫老三的身体轰然倒地，再也动弹不了。 “第一千刀。” 污血顺着镰勾洒落，无常朝门外走去，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方才那场战斗，不，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赤裸裸的跨阶虐杀。 无常甚至算准每次落刀的位置，一刀不多、一刀不少，正巧让莫老三在第一千刀的时候咽气。 心思何等缜密、狠辣！ 太可怕了。 他想抹杀的不仅仅是莫老三，更是佣兵会上下所有蠢蠢欲动的野心。其实觊觎他身上宝贝的人并不少，只是大家没有表现出来，无常此举意在杀鸡儆猴。 嫉妒他出任务速度快？ 任务挂榜上几个月没人做，还不许别人接单了？ 眼红他收报仇收到手软想打劫？ 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能耐熬过千刀万剐吧！ 直到无常的背影彻底消失，大厅内依然寂静无声，彼此之间甚至可以听见心“扑通扑通”极速跃动的声音。 这等暴虐的杀意，比起他们老大兵王百里屠，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之后，恐怕佣兵会第二把交椅的位置要换人了。 趁众佣兵没有回神之际，两道身影悄咪咪的离开，他们乔装打扮穿行过地下黑市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 府邸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天刀盟。 秉明来意后，天刀盟将两人迎入内室。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两个温文尔雅的小公子，看着年龄不大，面容稚嫩青涩。 两人不耐烦道：“老子要见你们管事的，拨两个黄毛小子就想糊弄过去？你们到底想不想知道无常的下落，替邝老盟主报仇？” 下人们面面相觑，都盯着邝梵天不说话。 他却面色淡定如常：“消息自然是想打听的，可你们先得拿出诚意来，否则我天刀盟怎知道这不是无常故意设下的陷阱？” ------------ 第84章 我们只要他死 听见这话，两人突然激动：“他奶奶的，无常那该天杀的东西，把我三哥千刀万剐！我莫老四一定要杀了他，祭拜三哥的在天之灵！” “他当着我兄弟俩的面把我哥剁成肉泥，老子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怎么可能跟他是一伙的？瞎了你的狗眼！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老子是莫老五！” 不费吹灰之力，邝梵天就从兄弟二人嘴里套出故事。 这个无常当真嚣张，杀人也不利落点，尽喜欢发无用善心留活口。表弟陈卓胥如是，这莫家老四老五亦如是。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轻而易举掌握无常的动态。 抓住无常，就相当于找回了他丢失的神兽，神兽在手何愁大事不成？邝梵天嘴角噙住势在必得的笑，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无常逃出他的手掌心。 与此同时，无常打扮的白漓正赶往拍卖场。 自从洗劫丘鸣国国库、扫荡佣兵会榜单，她的储物戒内就多出不少小玩意。这些东西用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趁早置换成灵石。 眼瞧着房间逐渐被各式各样的宝物填满，原本摆着臭脸爱答不理的拍卖场负责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俩黑衣少年看着穷酸，实际上就是座矿山啊！必须把人给留住咯！ 哦对，澹禹舟也跟着一起来了，他像个人形挂件，小漓儿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负责人满脸堆笑：“这位客官，您里边请！日后您就是我们拍卖场的尊贵会员了，咱们慢慢详谈。” 对方前倨后恭的态度并没有引起白漓的心绪波动，活了万年，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有点“见风使舵”的眼力劲是做买卖的基本功，只要她足够强大，对方便只有乖乖巴结的份，又何必在意人家的态度。 不同于个人典当行，拍卖场多为连锁店，虽然抽成之后价格不如典当行高，但从不需要担心对方跑单跑路的风险，与其合作的势力很多，诸如人们熟知的炼丹师、炼器师、符咒大师等都喜欢通过拍卖场做生意。 这也是白漓选择拍卖行的原因。 负责人的脸笑成一朵菊花：“客官叫什么名字？” 白漓面无表情道：“无常。” 对方不假思索将“无常”二字刻在卡面，尊重的双手奉上。卡面有落款，和持卡人身份、灵力相对应，一人一卡从不允许混用，即便日后被偷走别人也无法盗刷。 负责人介绍道：“只有年流水账单超过一百万灵石的人才能享有金卡，无论在哪家分行，只要您出示这张卡，小店定会给您安排单独的雅间。除此之外，所有商品都会在原价基础上打八八折，就当是小店送您的福利了。” 嗯？一百万？ 听见这个数字，白漓不禁挑眉。那些破烂玩意竟然这么值钱？ 早知道钱这么好赚，她就多去楚云霄家里转转吧，随便洗劫一个仓库都能轻松日收百万。这还当什么苦逼打工人？ 笑容几乎焊死在白漓的脸上，幸亏被面具遮挡，高冷的形象才没有崩塌。 白漓收下金卡，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本尊想收购巫族的消息，开个价吧。” 她来拍卖场其实有两层目的，一是变卖库存的破烂，折现成通用货币，即灵石。其二便是打听巫族的传闻，伺机探查娘亲的消息。 只要价格到位，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果然，负责人脸上的笑意更甚：“这不就巧了么，今晚的拍卖会上就有个惊喜，客官可千万要记得来哦。” …… 天刀盟内，莫家兄弟正指着邝梵天的鼻子破口大骂。二人信誓旦旦控诉天刀盟少主是个没心没肺的病秧子，竟然窝囊到连父亲的死都能忘记。 旁边的玉面书生陈卓胥笑得温和儒雅，眸中尽是自求多福的神色。 这时，有仆人匆匆进屋：“少主！有重大消息！玲珑拍卖阁来了个尊贵的客人，他也要参与今晚的拍卖会！” 哔哔赖赖的莫家兄弟登时傻眼。 他刚刚喊什么？ 少主？ 邝梵天在屋子里？！ 谁！ 等二人后知后觉发现，邝梵天便不装了，他抬手示意仆从下去。再看向莫家兄弟的时候，眼底尽是冰棱般的冷酷。 莫家兄弟突然哑巴，他们刚刚当人家本尊的面把人骂的狗血喷头这……件事还能成吗？ 邝梵天笑了笑：“无常杀了我的家人，也杀了你们的家人，他必须死。” 兄弟二人松了口气，能办成事就好。 这位天刀盟少主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气还没喘完，脖颈突然一凉，血翻涌进口腔，窒息感扑面而来。兄弟二人捂着被割断的脖子拼命挣扎，没扑腾两下就彻底断气。 邝梵天悠悠擦拭袖中短刀，语气如常。 “可惜呀，你们俩是没有机会亲眼看见本少主斩落他首级的那天了。啧，真可怜，等到了那日，本少主会在烧纸的时候把好消息告诉你们俩的。” 陈卓胥上前踢了踢两人的尸体，确认已经死透。 这俩蠢货，竟敢在天刀盟的地盘上撒野，少主其实他们想羞辱就羞辱的？反正他们也是背着佣兵会偷偷来告密，大不了就说是无常杀人灭口的呗。 他好奇问：“表哥，你说晚上那个大客户会是谁呢？” 邝梵天笑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卓胥点头，也是，反正他们天刀盟家大业大，不怕对方砸钱，跟他们干！ 当晚，拍卖会外挤得水泄不通。 白漓坐在屋内嗑瓜子，看下方修士挤得满头大汗。 拍卖会场共分为三等座次，最尊贵的就是金卡雅间，既宽敞明亮，又安装转播石投屏，还提供各式各样的点心饮料。稍微次等的银卡也是包间，可空间明显偏小，只能容纳五六个人。最次等的是大厅座位，所有人都挤在一起。 终于等人都到齐，拍卖会开始了。 一位穿蓝色V领的漂亮女子走上台，清晰的嗓音瞬间传遍整片拍卖场。“大家好，我是金牌拍卖师元娘，今天的拍卖由我来主持。” 看见她，下方修士突然轰动。 竟然是元娘！ 一年都难得请出一回的金牌拍卖师！ 看来，今晚要拍卖的东西非同凡响，他们赚大了！ ------------ 第85章 天狐尾巴 面对场上的骚动和疯狂呼喊，元娘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脸上保持一以贯之的浅笑。 “尊敬的各位来宾，玲珑拍卖阁欢迎诸位的到来。下面我宣读本场拍卖的基本规则：” “第一，入场参与拍卖需缴纳五千灵石作为保底，拍卖会结束后会自行退还。” “第二，按下竞拍按钮之后请立即支付，否则视为无效竞拍。累计三次无效后将被拉入黑名单，终生不得再进入玲珑拍卖阁。” “第三，竞拍成功后会有工作人员将宝物送至您的座位，东西请当面点清，后续出任何问题玲珑拍卖阁概不负责。大家还有疑问吗？” 这三条是行当里老生常谈的规矩，每次开场前都会念一遍，白漓听得耳朵起茧，随意翻阅屋中的资料。翻着翻着，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宾客手里竟然没有本次拍卖物品明细单。 这非常奇怪。 拍卖之前不做任何宣传，甚至来到现场依然保持神秘，甚至请出了资历最深的拍卖师。 玲珑拍卖阁想搞什么名堂？ 元娘：“接下来，让我们请出第一件宝物——火灵髓！” 火灵髓？ 众所周知，灵脉是灵气聚集之地，最适合修炼。而灵脉中浓郁的灵气正是灵髓所集，只要有这玩意在手上，何愁灵气不会自动往家里跑？ 毫不夸张的说，假如手里的灵髓足够多，自己都能造出一条灵脉来！ 开场第一件宝物竟如此炸裂！ 众人的目光瞬间火辣，眼中全是势在必得的光。 元娘笑到：“这枚火灵髓是百年前从灵脉深处挖掘出来的，一直被当做传家宝代代相传。修炼火灵力的贵宾朋友们，走过路过可不要错过哦。起拍价三千灵石，现在开始竞拍。” “三千一百灵石！” “我出三千五百！” “穷鬼们都起开，老子出五千！” 大厅的修士们跃跃欲试，可包厢大多没有动静。白漓悠然自得的品茶，心中暗骂玲珑拍卖阁滑头。 东西是火灵髓不假，可里面的灵力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只留下空壳，买回去也用不了几天。 参与竞价的人也是傻子，真正的灵髓是无价之宝，人家想珍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拿出来卖？更可笑的是，只卖三五千？ 白漓哑然失笑，这些人都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最终，火灵髓以五千五百灵石的价格成交，众人竞价的热情一下被点燃，接下来物品的价格都陆陆续续翻倍。有几样非常眼熟，分明就是她刚刚卖给拍卖阁的东西。 元娘笑得合不拢嘴，她抬手示意同伴抬上来一个木盒。 “接下来的宝物叫做‘墨染清霜’，是拍卖阁的某位朋友所赠，曾是圣兽天狐身上的宝贝。质地柔软，暗藏灵韵，是用来炼制法器的珍贵材料。” “墨染清霜”这一奇怪的名字吸引白漓的注意，她好奇瞄了一眼，随即愣住。 这玩意不是狐狸尾巴么？ 与此同时，某间银卡包厢内，牧野暗暗捏紧了拳头。 血脉之力紧紧相连，他能感应出来，这是族人的尾巴。天狐族修炼的精华在尾部，每条尾巴都承载百年修行之力，断尾之痛比剜骨更烈，那些人竟丧心病狂到砍天狐尾卖钱。 真该死呐。 “底价是八千灵石，现在开始竞拍。” 牧野第一个按下按钮：“八千一百灵石！” 众人好奇的看向出价的银卡贵宾包厢，估计对方是个炼器师，否则怎会浪费这么多钱买根破烂毛绒尾巴。 相比于其他物品，天狐尾巴算是冷门，并没有多少人参与竞争。 元娘：“八千一百灵石一次！八千一百灵石两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了，这可是圣兽天狐的宝贝哦~” 正抬起定音的小锤，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飘出：“我出八千一百零一。” 比牧野的价格多一块钱。 牧野继续加价：“八千二百。” “八千二百零一。” 牧野：“……八千五百！” “八千五百零一。” 对方仿佛跟牧野杠上，无论他出多高的价格，都稍微比他多出一块钱。这根本不是竞价，而是像逗猫似的戏耍。 牧野攥紧拳头。 那条尾巴与他有血脉连襟之感，极有可能来自他的母亲，他必须把东西买下来。 他咬牙：“九千灵石！” 不能再加价了，他身上只有这么多钱。 对方笑道：“那就九千零一吧，对面包厢的朋友，我家小妹很喜欢这条狐尾，想买回去做成狐氅大衣，不如与我陈家行个方便？” 牧野气得浑身战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连血流出来都没有发现。 百里念念瞧出不对劲，连忙拉住他的袖子：“白无常哥哥，我这还有一千灵石的零花钱，你先拿去用吧。” 零花钱…… 牧野悲从心起，突然笑出声来，对他而言九千灵石已是全部身家。可是，在竞价对手眼里，那可能只是零花钱，可以随意拿出来买小玩意哄自家小妹开心。 即便加上百里念念的一千，又能改变什么呢？ 见他没有继续加价，对方便大笑：“多谢兄台高抬贵手。” 但百里念念被吓了一大跳：“白无常哥哥，你……没事吧？” 牧野摇头，口中无言，眼底却噙满悲愤。 这时，又一道声音加入战局。 “一万灵石。” 声音经过特殊处理，雌雄莫辨，根本听不出身份。只知道，是那位神秘的金卡贵宾出手了。 白漓懒洋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若她没有猜错，率先竞价的包厢归属佣兵会，牧野是天狐族人，花重金买族人的尾巴定有自己的理由。天狐乃圣兽，天生对同族和血脉至亲有感应，能让牧野如此上心，那尾巴的主人恐怕和他沾亲带故。 可惜他的竞价对手是大族世家陈家，家缠万贯、出手阔绰，根本不稀罕几千灵石。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出出血好了。 陈家包厢内，陈家二公子陈跃飞微皱眉头。他已经报出陈家名号，竟然还有人不买账，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 第86章 压轴 陈嫣然赌气道：“连我们陈家都只能坐在这块小破地方，那人凭什么能去金卡包间？哥哥，我今天就是看上那条狐尾了，你必须给我买！我们出一万零一！” 既然妹妹发话，陈跃飞只能硬着头皮道：“一万零一。” 但白漓不依不饶：“一万五千灵石。” 她懒得陪陈家小屁孩胡闹，既然耍大牌，那就速度点，一块一块的加价耍猴呢？ 见状，陈嫣然似乎与她杠上，大声道：“我出两万！” 众人恍若失聪，惊得合不拢嘴。 两万灵石？ 别说买条断尾，就算是完整的天狐狐裘也足够了！ 可白漓仍在加价：“五万。” 五万？！ 听见这个数字，陈跃飞眉头皱得更深。很明显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算，虽然手头上不止五万灵石，可那笔钱另有他用。 看着气坏了鼻子的妹妹，他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一条破尾巴而已，下回哥哥给你抓只天狐回来当灵宠好不好？” 可陈嫣然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对方很明显跟自己对着干，她是众星捧月的陈家五小姐，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陈嫣然怒道：“本小姐今天偏要买下来！二哥哥，出门的时候爹爹可说了，我爱买什么就买什么，你不要拦我！” 按下竞拍按钮，她叫价：“八万！” 果然跟了。 白漓勾起唇角，模仿他们调戏牧野的方式道：“八万零一。” 陈嫣然：“你！” 白漓欠欠道：“怎么，陈小姐是买不起了么？那就别强撑着了，割爱把东西让给我吧。” 陈嫣然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当即炸毛：“十万！我出十万灵石！有本事你再加呀！” 十万，比他们的预算翻了十倍，白漓非常满意，见好就收。 “真可惜，要钱我没有，要坑你的钱，在下十分在行。这条尾巴就让给你好了，陈家小姐~” 听到这话，众人哪里还不明白，陈家被金卡贵宾狠狠的宰了。原本一万不到就能买到的东西，硬生生被抬高十倍，十万灵石买条破尾巴，脑袋被驴踢了吧？ 陈嫣然气得急火攻心：“你！” 丫鬟侍从们手忙脚乱的找清心丹，陈跃飞则阴沉着脸。他就知道小妹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仗着自己是单火灵根，在家族内天赋异禀，四处耍横。但偏偏父亲就宠她，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原本九千灵石就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如今平白无故少了十万，根本不可能把那玩意买下来。办砸了事情父亲只会怪他，他凭什么总替陈嫣然擦屁股？ 不行，他必须想想别的办法。 陈跃飞摔门而出，径直朝另一间包厢走去。 与此同时，牧野已经平复了心境。虽然东西没买成，可他的对手也被人痛宰大出血，算是给他出了口恶气。 而且他知晓尾巴在陈家，日后还有寻回的机会。 真不知道金卡贵宾是何方神圣，竟会出手帮他。在陈家自报身份之前，他一直没有出价，显然对狐尾不感兴趣。后续见不得陈家仗势欺人，暗中胁迫他停手，故意用激将法惹恼他们，狠狠敲诈了他们一笔。 在众人揣度金卡贵宾身份时，正主白漓正悠闲的喝茶。 澹禹舟坐在旁边玩弄她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心所欲的编着，对楼下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那些破铜烂铁哪有他的小漓儿好玩！ 白漓也曾试图劝说他做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澹禹舟看似乖乖听着，实际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马上出去。她刚转过头，这厮又恢复原装，该干嘛干嘛。尝试几次无果后，白漓就选择放弃，只要他被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就随他吧。 闹剧之后，拍卖会继续，元娘用意味深长的口吻道：“接下来的宝物是今晚的压轴品，相信今夜有不少贵客都是慕名而来。” 正说着，拍卖会工作人员推着一台偌大的推车入场。 车子外用红围布裹着，不停的发出叮叮当当，似乎有金属在碰撞。 正此时，白漓身前的两枚玉佩都发出荧荧微光。 是巫族的东西！ 白漓猛然坐直身体，这正是今晚她来这里的目的。 等车子来到会场中央，元娘扯下围布，车上安置了一个铁笼子。笼子内，粗重的锁链束缚住芊芊少女的手足。 竟然是一个人！ 巫族人？ 众人的惊呼声似乎将少女吵醒，她惊恐的往角落里缩，可惜四肢都被铁链拴住，根本逃无可逃。她衣着暴露，显出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材，巴掌大的小脸挂满泪痕，楚楚可怜的眼神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怜爱。 元娘笑道：“相信在座诸位都曾听说过一个传说，凡人可以通过巫术与神明交流，接受教诲和神的恩赐。充当沟通媒介的是一个叫做巫族的古老种族，他们被称为神使后裔。但是今天，我想告诉诸位，这不是传说，而是事实。笼子里的少女就是传说中的巫族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炸开锅。 开什么玩笑，他们连修炼都磕磕绊绊，还妄想成神？ 把传说当事实，当他们是三岁小孩么！ 当即有人质问：“你怎么证明她是巫族？” “就是就是，若不能证明，就是在故意骗我们的钱！” 白漓盯着瑟瑟发抖的少女，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仔细观察后，她非常确定，这张脸之前从未见过。 元娘笑而不语，示意工作人员拉紧锁链，将少女吊起来。 少女惊惧的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尖叫。随后，元娘拿出一把长剑，毫不犹豫刺穿了少女的胸膛。 众人：？！ 她怎么当众把人杀了！ 少女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但脑袋还是缓缓垂落。 死了。 元娘收回长剑，卖关子似的解释：“世人只知道巫族通灵通感，却不知他们最引以为傲的秘术是长生不死。刀剑外伤、诡道术法都无法真正杀死他们。” 白漓皱眉，巫族的传说她也不太了解，但从玉佩的反应来看，那少女却是是巫族人。 正说着，原本死去的少女忽然睁开眼睛。 ------------ 第87章 认本尊为主 穿心而过的伤口慢慢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不过几秒钟时间，皮肤重又变得吹弹可破。 众人惊呆，竟然真有人可以死而复生。 原本半信半疑的人群立刻变得狂热。既然巫术如此厉害，只要把人买回去，练会那长生不死之术，岂不是可以与天同寿？ 元娘笑道：“想必诸位已经瞧见了，我自不必多说。巫族少女的起拍价格是二十万灵石，这花季少女会落在哪位英雄手心，让我们共同期待。竞拍开始！” “我出二十五万！” “三十万！” “四十万！！” …… 价格直线飙升，原本没有发力的银卡包厢会员也参与到竞价当中，很快大厅的修士都含恨坐下。已经飙到了七十二万，这个天文数字，他们想都不敢想。 陈跃飞一咬牙：“陈家出八十万！” 这是他最后的本钱，原本他有九十万灵石，拿下巫族少女应当十拿九稳，可惜平白被陈嫣然浪费了十万。 没办法，他只能亮出陈家的名号威慑对手。 可参与竞拍的世家大族又岂止陈家，当即有人嘲笑：“花十万买了条残尾，陈家居然还没有被败光呢？陈跃飞，那些混江湖的小萝卜头怕你，可我樊家不怕。我们出八十八万，有本事拿钱来砸我们呀。” 樊家，樊霜霜的本家？ 白漓若有所思的抿了口茶，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和世家大族子弟接触。 陈跃飞犹如哑巴吃黄连，他确实没钱了。 陈、樊两家本就势力相当，即便对方不买账，他也无计可施。听声音，樊家今天来的是他那死对头樊昭玄，他肯定不会把巫族少女拱手相让的。 台上，元娘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八十八万的天价，比玲珑拍卖阁一年卖出的宝物加起来还多。算算抽成，她可赚翻了！ “八十八万一次，还有人加价么？” 白漓按下按钮：“九十万。” 樊昭玄得意洋洋的笑容凝住，这是金卡那位第二次出言竞价。 上次开口，他几句话就把陈家兄妹坑的吐血，现在又想要整什么幺蛾子？ 巫族少女他势在必得，绝不可能让给对方。 樊昭玄肉疼道：“九十一万。” 白漓：“九十五万。” 樊昭玄：“……一百万！” 因消息来得突然，家族上下只能划出一百万的流动资金，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对方到底什么来头，不仅压过几大世家直接空降金卡包间，还能随随便便拿出百万灵石？ 空气突然安静。 樊昭玄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内心疯狂祈祷对方停手。 但白漓恶趣味道：“一百万零一块。” 樊昭玄：“草。” 这厮太狗贼，算准他囊中羞涩，一百万乃是极限。所以故意在后面加上一块钱，把价钱压到最低，一分钱都不多出！ 元娘：“一百万零一，一次！” “一百万零一，两次！” “一百万零一，三次！” “成交！” “让我们恭喜金卡包厢的贵客，恭喜您抱得美人归！” 白漓看着卡内余额清零，肉疼的嘴角抽搐，小钱钱她还没捂热呢，转眼又成了小穷光蛋。理财资产规划什么的，她是弄不了一点点。 罢了，以后找个脑袋灵光的小会计天天帮她存钱吧。 玲珑拍卖阁的手脚很利落，没过多久，就将少女送至白漓的房间。 她的双手双脚仍被铁锁链拷住，细看才发现，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被用特殊的技法刺上标记，在古语中是奴隶的意思。 见到白漓和澹禹舟两个鬼面人，少女吓得跌坐在地，双嘴唇不住的颤抖。 澹禹舟瞥了她一眼，似乎不感兴趣，继续埋头祸害白漓的头发。 白漓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道奴隶印记，随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紧紧咬唇，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神中尽是防备，提防的姿态活像只无助的小兽。 白漓挑眉：“错过这个机会，我就凭自己的喜好替你取名了。” “……娜娜。” 白漓：“行，以后就叫你娜娜。刚刚是本尊把你买下来，从现在开始本尊是你的主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心生忤逆叛逃之意。听明白了吗？” 娜娜垂下脑袋，自嘲般笑了笑。 自己是被买来的货物、奴隶，怎能奢求被当成人来对待？ 下一秒，束缚手脚的铁链突然断裂。 娜娜惊异的看向手腕，她这是，自由了？ 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自由来之不易，她必须逃，逃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去！ 见高价买来的巫族之女逃跑，白漓也不着急，仍悠哉悠哉的喝茶看书。不出十秒钟，她肯定自己回来。 十，九，八，七…… 三，二，一。 “救命！主人救命！”娜娜惊恐的跑回来。 她前脚刚踏出门，就被埋伏在拐角的修士拦截。那些人眼露凶光，眸色污秽，一看就不是好人。几乎下意识的，她就想到了屋内那个清冷的黑衣鬼面少年。 “咚——” 迎头撞上一堵透明墙。 娜娜瞪大眼睛，主人竟然不许她进门？ 他花了一百万多灵石，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身后，修士们已经追上来：“巫女哪里跑！快乖乖跟大爷回家去吧！” 娜娜急了：“主人！” 白漓并不抬头。 娜娜突然想起，主人刚刚说，没有他的允许不可以逃跑。 原来这句话还有一层含义，留在他身边，旁人才不敢随意欺负她。 她凄凄惨惨道：“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救救我！” 白漓冷笑：“再有下次，自生自灭。” 透明墙忽然消失，娜娜滚进屋中，尾随而来的修士都被挡在了外面。白漓抬手将房门关上，险些夹住那些人的鼻子。 玲珑拍卖阁以防小人闹事，在每个包间都有独立的保护阵法，只要房间的主人不允许，就没人能够随意进出。 她早料到这巫族人不安分，所以故意放她出去涨涨记性。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白漓勾唇，从储物戒内取出一身衣物丢给她：“换上吧。” 她不是色狼，没有盯着人家胴体看的怪癖，更何况屋里还有澹禹舟，他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而且从私心而言，她也不希望澹哥乱看其他女孩。虽然这哥一直忙着捯饬她的辫子，根本没空乱瞟。 现在有个问题，把这个小巫女安排在哪里住好呢？ ------------ 第88章 人皮面具 白漓从兜里掏出个黄阶下品的传送卷轴，带着澹禹舟和娜娜离开玲珑拍卖阁。 因传送距离有限，他们只被移送到阁外的大街。 娜娜兴奋问：“主人我们去哪里？” 白漓：“本尊还有事，你不必跟着，等需要的时候本尊自会来找你。” 娜娜：“？” 刚刚才说不可以逃跑，刚出门又变卦，难道这又是主人的考验？ 娜娜握紧拳头，她才不会上当！ 再回神时，白漓等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她独自在风中凌乱。 这就走了？ 一百多万的灵石就打水漂了？ 她以后该何去何从？ 娜娜困惑的歪头，眼底某处不易察觉的角落垂下阴翳。抬手揉了揉脸上玄关，轻而易举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哪里还有什么巫女娜娜？ 若空冥学院弟子在这，定可以认出来，那是“死去”已久的裘倾颜。 裘倾颜冷笑，刚刚在屋内，她重新探查过这个黑衣鬼面少年，确认娘亲的金铃铛就在他身上。 迟早有一天，她要杀了这小子替娘报仇。 这时，脸上的奴隶烙印隐隐作痛。 虽然娜娜身份是伪造的，可为了骗过玲珑拍卖阁的筛查检验，她被迫在脸上刻下这个鬼东西。但裘倾颜也留了个心眼，她早替自己选好了“新主人”，无论谁花重金买下她，都无法真正使唤自己。 现在，新主人联系她了。 “情况如何？” 裘倾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那就回来吧。” 裘倾颜：“回来？还没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呢，我不回去。” 对方却耐心重复：“我说，回来。” 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起莫名的服从，裘倾颜下意识赞同了他的说法。即便嘴上没有答应，身体却诚实的往前走，那目标方向正是——天刀盟。 待裘倾颜远去，不远处的酒肆二楼包厢里，白漓放下指间小巧玲珑的珐琅酒杯。 这个娜娜果然有问题。 白漓暗紫的眼眸里布满森寒戾气。 在触碰她的烙印时，白漓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力，不属于房间里的任何人。天生的第六感警告自己，此人有点熟悉，一定要提高警惕。 世上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刚想寻找巫族的下落，就有线索自投罗网？ 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本就是冲她来的。 他们深知自己对巫族的执念，所以故意把“巫女娜娜”卖给玲珑拍卖阁，引诱她上当。毕竟，谁会对自己亲手花重金买回来的人起疑呢？ 这是一个局，精心为她设计的局。 究竟是何人在背后默默关注她？ 白漓一个灵巧翻身从酒肆二层跃下，紧随其后跟上娜娜的步伐。在身后，她看不见娜娜的真容，所以不知道她是本该死去的“裘倾颜”。 娜娜闷头赶路，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多了条小尾巴。 今晚无月，只有几抹零碎星光点缀，娜娜穿过形形色色的店铺，背影在幽暗狭长的小道上拖得极长。她警惕的回头观望，再三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后，才闪入其中一道门。 这是家旅店，门口挂起“认钱不认人”的牌子。据说甭管你是某国重金悬赏缉拿的逃犯，还是身负血债遭人追杀的独行侠，只要出得起价钱，店铺的老板都照收不误。因此，异乡流客、江湖杀手等都经常光顾。 瞧见裘倾颜进门，几个醉汉冲她吹口哨：“漂亮妞儿~” 哪来的傻逼。 裘倾颜懒得搭理，直接闪身回房。冷淡的模样反而勾起了醉汉的兴趣，他们招呼店小二问：“刚才那个漂亮妞住哪间？” 店小二为难：“这小的也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手里就多了个沉甸甸的袋子，袋口隐隐透出莹白的光，好多灵石！ 店小二看直了眼睛，笑嘻嘻的把贿赂丢进储物戒。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之后，醉汉们大笑着离开。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店小二把裘倾颜的消息卖了，今晚恐怕不是个安宁的日子，那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但大家不约而同选择无视，好人家的姑娘谁会跑来地下黑市住店？各人自有天命，管好自己就行，多管闲事多吃屁。 房间内裘倾颜正准备更衣休息，忽然察觉到异样，有不长眼睛的东西进来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 正巧，血傀儡用完了，她需要培养新的躯体。 佯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察觉，裘倾颜缓缓褪去外衣，露出滑滑嫩嫩的香肩。她并不急着沐浴，反而松松垮垮披着浴袍，玲珑的曲线被勾勒得若隐若现，惹人想入非非。窗外的三人不约而同睁大眼睛，浑然未觉鼻血流了出来。 果然是个妖艳贱货，哥几个今晚有福咯。 醉汉们相视一笑，干采花贼这行多年，他们最清楚不过。这些女人，无论外表看起来多高冷，只要情到浓时，都娇软得任君采撷。 眼见裘倾颜赤足踏入浴桶，准备舒舒服服的泡热水澡，醉汉三兄弟动了。 “妞儿，又见面了，有没有想我们呀~” 三个人将浴桶团团围住，嘴角挂着猥琐的笑容，眼神肆意侵略着几乎毫无遮掩的裘倾颜，鼻血流的更快了。 裘倾颜挑眉：“难道你们很想我？” 见她不害怕，醉汉们更加兴奋，没想到这妞儿看着高冷，皮囊下竟野得很，今晚赚大了！嘴上便越发油腻：“想想想，当然想！今晚就让哥哥们好好疼疼你~” 裘倾颜抬手，朝他们轻轻勾了勾：“过来。” 美人盛情相邀共浴，岂有不应的道理？ 三人大喜过望，猴急的脱掉衣裳，争先恐后凑过来。裘倾颜随意捏住其中一人的下颚，对方傻笑着看着她，似乎乐在其中。 鼻血顺着裘倾颜的小臂划入浴桶，晕染出鲜艳的红莲。 嗯，差不多可以施咒了。 裘倾颜低声默念巫咒，被钳住下颚的醉汉突然开始七窍流血，仿佛拧开闸门血崩。但他依然傻呵呵的笑着，眼神逐渐空洞。 这三个蠢货。 早在几人偷偷摸摸想爬窗进来的时候，就被她发现。她将计就计，以脱衣的假动作为诱，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布下引血离魂香。这几个蠢货沉迷美色，竟没发现自己的鼻血完全止不住。 看见兄弟血崩，另外二人才如梦初醒般回神。 这哪里是柔弱女子，分明是嗜血的妖怪！ 快跑！ 裘倾颜笑得妩媚：“两位哥哥想去哪里呀？” ------------ 第89章 永远留下来陪我 “方才还说要陪我共度良宵，怎的突然说话不算数呢？人家可不依哦~”裘倾颜倩笑如铃，可落在醉汉兄弟耳朵里，无异于催命之音。 她能杀人于无形，邪门的很！ 他们兄弟在江湖混迹多年，对危险极为敏感，直觉告诉他们，这个女人绝非善类！ 此时不逃，下一个死的定是他们！ 可跑着跑着，两人就发现不对劲。无论撒开脚丫子跑多快，他们都在原地打转，仿佛碰上了鬼打墙。 这下完犊子了。 两人连忙跪下求饶：“姑奶奶！我们错了，我们兄弟是猪油蒙心瞎了眼，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裘倾颜笑着从浴缸里出来，轻佻的勾起两人的下颚。媚眼如丝，口中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你们当然要好好活着，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说到做到。不仅今夜要留下，这辈子都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呀？” 两人疯狂挣扎，奈何裘倾颜是个蓝阶修士，他们就像砧板上的羊，只有待宰的份。 裘倾颜冷笑：“真是不乖，能侍候本姑娘是你们的福气。” 话音落，兄弟二人的身子轰然倒地。症状和之前那醉汉一样，都是七窍流血，眼神空洞。 撂倒战利品后，裘倾颜重新打水洗澡，吮吸着空气中血的腥味，发出享受的低笑。 午夜渐近，天幕漆黑如墨，看似安静祥和，可暗处的生物都在蠢蠢欲动。 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一下，两下，三下，一轻一重一轻，像是在传达某种暗号。 榻上“熟睡”的裘倾颜突然睁眼，热情的下床开门，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媚：“人家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呀？” 来人：“有事耽搁，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裘倾颜勾住来人的脖子：“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先别说这些，人家今天受了这么大委屈，被人当做货物卖来卖去，你准备怎么补偿呀？” “送你几个修士，拿去炼血傀儡。” “才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裘倾颜没有说话，只勾住来人的腰带，将人拽至床边。暗示的如此明显，对方低笑着念了句“小妖精”，一把将人推倒。 屋内旖旎声引人遐想，莫约过去半个时辰才停下。 榻上，裘倾颜香汗淋漓，喘息声中透出陶醉与满意。 身旁的邝梵天撩拨着她的发丝，看似春意缠绵，眸底却透着清明。 虽然他的修为不及裘倾颜，可有奴隶烙印加持，裘倾颜只会逐渐变成一条乖乖听话的狗，打心底里爱慕他、服从他，替他办事，为他所用。 但两人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以防裘倾颜狗急跳墙挣脱烙印控制，他大多时候都会顺着她的心意，就像今晚的放纵，全是裘倾颜的一厢情愿。 除了她这种变态，谁会乐意在充斥血污腥臭的屋子里，当着三个活死人的面行周公之礼？ 等裘倾颜得到了满足，邝梵天继续问：“能确认无常身份吗？” 裘倾颜乖乖复述当晚情形，得意洋洋道：“我非常确定，无常也是巫族，而且是圣宗的伪君子。” “巫族还分不同宗门派系？” “那是自然。娘亲曾经告诉我，巫族内部派系分裂，彼此之间不共戴天，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如果在外面碰见其他巫族人，一定要趁早杀掉，如果你心软绕过他，他未必领情，反而会杀了你。” 裘倾颜咯咯笑着，脑海中回想起儿时娘亲颜氏的叮嘱。 有一部分人自诩是神族使者后裔，能通天地神灵，可实际上就是胡言乱语，怪力乱神铲除异己，自封为巫族圣宗。 而那些不服他们管教的巫族人则被统称作邪宗。邪宗专爱研究破除天道束缚的变强方法，例如她娘亲钻研“血傀儡”秘术，就为圣宗所不容，惨死无常手下。 每每想到这，裘倾颜都恨的咬牙切齿。为了替娘亲复仇，她甚至放下高贵的少城主身段，与邝梵天这样的江湖末流同谋。 幸亏这小子还算聪明伶俐，竟然真琢磨出一套对付无常的连环计在所有人面前玩了一出“请君入瓮”，成功助她伪造巫族新身份接近无常，骗取对方信任。 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 无常不仅重金买下她，还留她的性命，这是信任的表现。只要有机会贴近无常，她就有绝对把握捏碎他的神魂！让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裘倾颜噙着嗜血的笑，将身子往邝梵天的怀抱里挪了挪。 邝梵天将裘倾颜疯狂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笑而不语，眼底却涌动着晦暗不明的精光。 之前他痛恨无常小贼偷他神兽，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现在他有了个更妙的主意。如果无常也能像裘倾颜这般为他所用，那他岂不是集齐了巫族圣、邪两宗力量，成为传说中神秘巫族的主人？ 他不仅拥有神兽，还是神使的主人，天时、地利、人和，看来他邝梵天是注定要成神的！ 邝梵天眼底涌动着狂热。 汹涌的燥热冲昏头脑，他欺身压过怀中的小美人，屋内再度呢喃起莺莺燕燕的娇啼。 屋顶上，白漓和澹禹舟正扒着砖瓦往下看，共同欣赏屋内的运动电台。 澹禹舟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透出更大的困惑，似乎不太明白二人贴在一起为何会发出鱼水欢愉之声。 但旁边的小漓儿听得那么认真，肯定是好东西！ 他要认真学习！ 白漓正全神贯注辨别声音，她对这活色生香的闺房情话不感兴趣。 屋内没有开灯，今晚还没有月亮，黑灯瞎火的完全看不清那两张脸，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只能通过“听”的方式努力判断对方身份。 几番交融后，缠绵厮磨的二人终于尽兴。屋外打更人嚷嚷：“夜半子时，百鬼夜行，不要出门，小心鬼火～” 白漓突然觉得脊背发凉，有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 这时，屋中的女人笑道：“呀，子时了～是时候让咱们的小宝贝们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吧？” 男人也笑：“都依你。” “那不如，就先去拜访下咱们的老朋友佣兵会吧？” ------------ 第90章 保护阵法，破了！ 巡街路上，打更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今天没有月亮，总觉得阴风瑟瑟，邪门得紧。 忽然，眼前晃过一个影子。 是个高大的男子，背后还扛着把大刀，原来是个修士。 打更人松了口气，叫道：“喂，前面那位大兄弟，已经天黑闭市了，快回去休息！” 但对方不理他，依旧拖着笨重的步伐前进。 什么素质，当他的话耳旁风呢？ 打更人本想给他点颜色瞧瞧，突然发现脚底黏黏的，连忙用灯照亮。 嚯！是血！ 满地斑斓的血脚印！ 突然，他的身体被人撞开，又是一个带刀壮汉。灯笼被踢的到处滚，知道这时，打更人才猛然发现，街上竟全是修士！ 一模一样的佩刀。 一模一样的僵硬走路姿势。 甚至…… 一模一样的血脚印。 没人关注他，所有修士都朝同一个方向，朝圣似的前进。 撞鬼了！ 打更人顾不得其他，尖叫着往反方向跑：“救命——！！百鬼夜行了啊——！！！” 破锣嗓子惊醒梦中人，不少屋子都点燃烛火，光线明亮后，众人才恍然发现大街小巷里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浑身带血的“人”。 亦或者说，是血傀儡。 傀儡们遵从指示，齐齐朝佣兵会的方向极速前进。 佣兵会大厅内，辛衡正捯饬着他的机关小玩意，窸窸窣窣的脚步吵得他心烦意乱。 “大晚上谁装神弄鬼？要走路就给小爷好好走！” 脚步声并未停止，反而越发烦乱，四面八方揉杂成团，吵得辛衡耳朵疼。他抄起小玩意就往外走，推开大门，怒道：“吵个锤子……卧槽！” 一把大刀狠狠朝门面劈过来，辛衡下意识躲闪，刀口距离鼻子只有堪堪几厘米。 好险好险，幸亏反应快，不然他这张伟大的脸就破相了。 辛衡松了口气。 这一喘气，腥臭的淤血、腐烂的骨肉等怪味融在一起，险些熏得他把隔夜饭吐出来。 炸了茅坑也没这么臭啊！ “嗷嗷——” 屋外的血傀儡发出喑哑的低吼，直到这时，辛衡才意识到，有脏东西找上门来了。 他玩世不恭的稚嫩脸庞忽然严肃。 抽身、关门、下钥，一气呵成。 以最快速度奔向前台，拨弄桌前弹片解锁，随后拉响警铃。 刺耳的鸣笛声登时响彻整幢大楼。 在佣兵会的暗号中，尖亮刺耳代表最高警惕，有敌袭！ 几乎一瞬间，所有留守的人都被惊醒，纷纷抄起手中家伙走出房门。有的甚至澡还没洗完，浑身都沾满泡沫。 牧野是第一个赶到的。 “出什么事了？” 辛衡张口，脑瓜里满是那污秽残暴的脏东西，可愣是憋不出半个字。只大声叫：“刀！刀！刀！” 牧野：“什么刀？” 辛衡瞪圆了眼睛，却不知道如何解释，下意识抓紧牧野的袖子。 这时，佣兵会上下剧烈震颤。 有东西触发了保护阵法。 保护阵法乃是一位紫阶的阵法前辈所布，前辈飞升上界前特意设下，这是佣兵会最强大的防线。紫阶是位面的战力巅峰，无论敌人多嚣张，来佣兵会闹事，势必要脱下三层皮。 众人松了口气。 这时，大楼又剧烈震颤，摇晃的甚至比方才更厉害、更持久。 众人刚吞回肚子的心猛然提回嗓子眼。 阵法遭到了严重破坏？！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能挡住好几名紫阶高手全力合击的阵法！ 竟然损坏了？ 逐渐从嘴角消失，没人再抱有侥幸心理，敌人很强。 百里念念吓得嘴唇泛白，扯住牧野的胳膊：“白无常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想杀我们？……爹爹呢，我爹爹在哪里？” 牧野直接将人推向辛衡：“保护好她，这里我顶着。” 百里念念挣扎：“不，我要留下陪白无常哥哥战斗。” 辛衡苦笑：“大小姐别闹，你修为低、武功弱，留下只会给他添麻烦，快跟我走吧。” 百里念念还欲争辩，大楼再一次颠簸，这回，竟直接从底部裂开。铺天盖地的嘶吼蜂拥而至，腐朽之气弥散。 阵法破碎！ 敌人冲进来了！ 牧野再顾不上废话，拔剑加入战局，只留给他们一道白色闪电般的背影。 “快走！” 他认得这玩意，是血傀儡！他在崧泽城执行任务时见过！ 中了他们身上的血咒，就连苏妄那样强悍的人都扛不住，佣兵会这些虾兵蟹将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必须为百里念念他们争取更多逃命时间。 牧野扶正白无常面具。 森然杀气化作利刃，直逼血傀儡的心脏。 “噗——”鲜血飞溅。 好几个傀儡被同时扎穿。 血腥味更刺激血傀儡的凶性，他们争先恐后的扑过来，瞬间将白无常的身影淹没。 …… 寂夜寥寥，残尸败蜕。 肢体和干涸的血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敌我。 佣兵们背靠背聚拢，周围尽是虎视眈眈的血傀儡。战斗最前沿的白衣早已痛饮热血，牧野用重剑支撑身体勉强站起，身后两条狐尾无力耷拉着。这批血傀儡中不乏黄阶、绿阶，乃至蓝阶的修士，数量庞大且不知疲倦。即便他变出圣兽天狐的躯体，也抵挡不住。 绝望、愤怒、悲怆等情绪在佣兵们心中酝酿。 终于有人支撑不住抱头痛哭：“俺不想死，俺家婆娘马上就要生了，俺想回家看一眼娃娃。” “该天杀的，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要被活死人弄死？” “老大在哪里，快来救救我们！” 牧野用袖口擦干睫毛上挡住视线的血迹，心情尤为沉重。即便百里屠真能赶回来，也只是加入战局拖时间。 血傀儡是杀不完的，必须找到制造傀儡的人，才能根除问题。 如果她在这里，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不知为何，牧野恍惚间想到白漓，那个妙手回春将苏妄从鬼门关拉回，又从天而降剿灭九幽罗生门余孽的黑色身影。 如果有她在就好了，佣兵会就有更多的人能活过无妄之灾。 可惜…… 牧野无奈摇头，可惜没有如果。 他有的，只是手中这把重剑，那就用剑战吧！ 挥剑，正准备砍向近身的血傀儡，对方的脑袋突然滚落，连打了好几个轱辘停在他脚边。 ------------ 第91章 邝梵天的阴谋 血傀儡的身体轰然倒下，缺个脑袋的残体摔在牧野剑上，被他一箭穿心。 这下尸体彻底不动了。 怎么回事？ 牧野愣愣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女，恍若出现了幻觉。是她么，白漓？ 扮做无常的白漓晃了晃手中的叨叨镰：“喂，姓白的！你是不是不行了，快回去歇息吧！本尊会保护你的，不要太感谢本尊哦~” 看错了，不是少女，是黑衣少年。 是无常那个欠揍的家伙。 牧野自嘲摇头，肯定是他想多了，白漓怎么可能出现在佣兵会？ 趁他分神的功夫，一只血傀儡见缝插针的杀出来，对着脑袋就是一刀。等牧野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躲闪。 “铮——” 热血飞溅，糊了他满脸。 无常狠狠敲了下他脑壳：“发什么呆呢？打架的时候专心点！” 说完，又钻入血傀儡大军中，所过之处朱红扫射喷涌，犹如黑色利剑直捣黄龙。血傀儡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纷纷转换目标朝他追去，众人的压力稍缓，逐渐稳住了阵脚。 但无常那边的状况就凶残许多。 血傀儡从四面八方围猎，数量实在太多，仿佛争抢着要把她生吞活剥。这些血傀儡挤得连刀都挥不了，直接伸出长长的爪子，想挠花她的脸。 换作任何一个人，被成百上千只血傀儡包围，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只是远远看着，佣兵们都觉得手腕抖抖，连兵器都抓不稳。小无常恐怕凶多吉少了吧…… 此时，无常正盯着其中一只血傀儡，他表情狰狞，眼神空洞，只疯狂的蛄蛹向前。 这张脸有点眼熟。 好像是天刀盟的人，曾经在密林中追杀筱筱，后来被她吓跑。 为何天刀盟的人会出现在这？ 难道…… 一个疯狂的想法钻进脑壳——邝梵天把天刀盟炼成血傀儡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 白漓屏住呼吸，重新审视起这群血傀儡。 他们各个都佩刀，实力从红阶到蓝阶不等，简直和天刀盟的盟员构造一模一样。 而且，老盟主邝蒙也会炼制血傀儡，难保他没有教过儿子邝梵天。 再联想到刚刚撞破的“巫女娜娜”的奸情，白漓顿悟。 原来是这样！ 邝梵天对无常截神兽的事情耿耿于怀，发誓要将筱筱夺回，但又担心无常实力凶悍，在不暴露神兽消息的前提下，仅凭他一人之力难以匹敌，所以一直在等待某个契机。 直到去年年底的崧泽城之行，他接触了九幽罗生门，见识到真正的血傀儡邪术。 如果能把整个天刀盟炼成血傀儡，那就永远不必担心属下叛变、异心，天刀盟将成为他手里最听话、最好用的杀器。 试问，谁会对一个失去父亲庇佑，还奄奄一息的病秧子起防备心呢？ 所以邝梵天用自己的方式，出其不意要了全盟上下的性命。 只是有一个疑点。 邝蒙已死，连他自己都未必知晓血傀儡的炼制方法，怎能教导邝梵天？ 无常挥镰刀斩断眼前血傀儡的手腕，滚烫的血喷洒在面具上——等等，面具？ 如果她白漓能凭借面具创造无常的新身份，旁人为何不行？ 恐怕崧泽城中死掉的不是九幽罗生门余孽，而是被炼成血傀儡的城主之女，裘倾辞。 脑海中忽然想起“裘倾辞”临死前的话——“你们记住，就是因为你们一意孤行，有一个无辜的人被逼死了！” 当时，她只当是裘倾颜和裘倾辞生病相绑，一损俱损。 如今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裘倾颜作为巫女后裔，对血傀儡的灵魂绑定最清楚不过，怎甘心坐以待毙？恐怕她早就用秘法解除绑定，在所有人面前唱了出金蝉脱壳的大戏！ 死掉的，是无辜的城主之女裘倾辞。 而真正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裘倾颜，巫女娜娜，甚至空冥学院山脚下的小乞丐，都是同一个人！ 都是和邝梵天勾结，将天刀盟炼制成血傀儡的罪魁祸首。 所以，两人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批量制造血傀儡，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让佣兵会全军覆没。一个人想要她死，另一个觊觎她的筱筱，两人目的相同、一拍即合，驱策血傀儡攻击佣兵会只是逼迫自己现身罢了。 真是好一出碟中谍的戏码！ 竟连她也差点被忽悠。 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自己是个活了成千上万年的魔头，能活下来凭借的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 想钓她现身，再至她于死地？ 呵，还太嫩了些。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白漓佯作脚滑重重摔在地上，血傀儡们蜂拥而至，死死将她压住。十七八双手桎梏住重要关节，逼迫她以背朝上的姿势躺倒。 “哈哈哈，瞧瞧，这是谁呀？” 娇俏的女声咯咯笑着，从远处飘进众人的耳朵，等看清她的面容时，牧野瞪大了眼睛。 是拍卖阁压轴卖出的“巫族”女孩！ 裘倾颜顶着娜娜的脸出现，蹲在无常的面前，血傀儡们乖乖让出一条道来。 裘倾颜捏住无常的下巴，笑得越发开心：“主人，还认识我么？你怎么忍心抛下娜娜不管，人家真的好伤心哦，所以就自己来找你啦。” 什么！主人？ 牧野瞳孔地震，他记得巫女是被金卡包厢的贵客买下，难道那人就是无常？ 无常大口喘着粗气，没有搭腔，这幅无视的态度刺痛了裘倾颜的神经。她加重手上力道，恶狠狠道：“把我娘亲的金铃铛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金铃铛？就是崧泽城城主送她的小玩意？ 既然这么想要，那她偏不给。 闭上眼睛，她冷冷道：“好，你尽管杀，杀了本尊你就永远拿不到你娘亲的遗物。” “该死！圣宗走狗！真当本姑娘不敢杀你嘛！” 白漓捕捉到关键词，圣宗。 看来这是巫族内部的秘辛，裘倾颜比她更了解巫族，可以从她嘴里套点话。 白漓冷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能死在你手里，本尊也算不辱使命。反正日后自有族人替本尊报仇，本尊就在九泉之下慢慢等着。” 闻言，裘倾颜大惊：“你，你是圣子！” ------------ 第92章 巫族圣子 白漓只冷笑，这份淡然从容的态度反而让裘倾颜更加惶恐。 能让圣宗如此重视的，只有圣女、圣子。 无常是男人，那便是圣子。 巫族圣、邪两宗相争已过百年，他们既能找到娘亲下落，势必知晓自己的存在。留她一命，是念在她年幼无知，有父亲教导不会误入所谓歧途的份上。 如果今日她杀了圣子，便是同巫族圣宗解下梁子，他们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的！ 裘倾颜眼底疯狂闪烁挣扎之色，可圣子已经发现她邪宗身份，即便放过他，日后无常也会找上门来清理门户。 横竖都是死，那就拉上圣子陪她一起死！ 裘倾颜下定决心，指骨用力，打算捏断无常的脖子。 忽然，一把刀从后背穿过，顶破前胸的衣裳。 “少城主，得罪了。” 是邝梵天。 裘倾颜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他，这个两刻钟前还在和自己温存的男人，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他怎么能背刺她！ 但邝梵天眼神冰冷，比三九飞雪更寒彻刺骨。 杀了无常，他上哪里去找神兽？ 为了神兽白虎，他隐忍族老排挤嘲讽、委身屈服巫女淫威，他受够了。谁阻拦他寻找小神兽，谁就得死。 裘倾颜喉咙溢血，说不出话。 但血傀儡纷纷暴躁嘶吼，昭示着他们主人的烦躁。 邝梵天却全然无惧：“退下。” 血傀儡们突然安静。 他们的主人是裘倾颜不假，可裘倾颜的主人是邝梵天，奴隶控制关系加持，他们根本无法忤逆邝梵天的命令。 裘倾颜悲从心起，原来，这一切都是邝梵天算计好的。 什么柔情蜜意、仰慕心属，都是谎言，统统都是骗她的！哄她心甘情愿烙印奴隶契约后，利用她将天刀盟炼成血傀儡，完全为他所用，这才是他的目的！ 邝梵天伸手扶起无常：“你是巫族圣子？” 显然不是，她是女的。 但无常既没有肯定，也没有矢口否认，而是冷笑：“我族内之事，与你无关。” 对付邝梵天这种心思缜密的狡诈之人，回答什么都是错，唯有彻底带入圣子身份讲话，才能骗他相信。 邝梵天笑了笑：“可你偷走了我的东西，这便和我有关。” 无常：“偷了什么？” 邝梵天上前半步，附在她耳边轻语：“我用你们巫族的邪宗叛徒来换你在天刀盟盗走的妖兽，此后两不相欠，再不过问巫族内事，如何？” 果然，他还在惦记筱筱。 甭管巫族圣子答不答应，反正，她白漓不答应！ 这时，细微的灵力波动从神识之海传来，她突然改变主意：“好，愿你说到做到。” 摊开掌心，示意邝梵天伸手过来。 邝梵天抑制不住眼底的狂喜，这愚蠢的巫族人，竟信以为真。 等白虎到手，他立马在无常身上打下奴隶契约烙印。成为巫族的自己人，自然不会再区分什么外事、内事，这不就是履行了口头约定么？ 迫不及待贴上掌心，汹涌霸道的力量瞬间将邝梵天的神识抽出，拽入一片陌生的海域。 海上电闪雷鸣，波涛汹涌，随处充斥凶煞之气。 不远处，两个奶娃娃正闭目修炼，小男孩头顶立着流光溢彩的琉璃鹿角，小姑娘肉脸圆圆嘟嘟，用红头绳扎着两团小揪揪。 是神兽！ 还有两只！！ 邝梵天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神兽小宝贝，他来啦！ “筱筱，你想要的人，本尊替你带来了。” 突然听见一道熟悉而冷漠的声音，邝梵天瞳孔地震，转头，对上一双妖媚的紫色眼眸。 白漓？！ 白漓慵懒的靠着海上礁石，这是她的神识之海，自然无需任何伪装。她既然能将邝梵天的神魂抽来此处，就有把握让他有来无回，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邝梵天失声道：“这不可能！” 无常偷盗神兽的时候，他明明看见白漓在宴会现场！她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盗走神兽的！ 白漓嗤笑，他做不到，并不代表旁人也做不到。 就像旁人也无法做到将活人的灵魂抽到自己的神识里一样。 “邝梵天，本尊曾问过你，愿不愿意用秘密换秘密。如今你已经见识到本尊的秘密，接下来，该用你的秘密交换了。” 下一秒，白漓的身形出现在邝梵天的眼前。 纤纤食指点住他的脑门，记忆如潮涌入白漓脑海，片刻后，她了然挑眉：“原来如此。” 她想知道的信息，已经全部到手。 “筱筱，他是你的了。” 闻言，奶呼呼的小姑娘睁开眼睛，耀耀金瞳发出摄人心魂的光。虎啸从神识之海深处传来，掀起惊涛骇浪，重重打在邝梵天的身上，后者发出吃痛的嚎叫。 他是灵魂体，最经不住神识攻击。 那种深入骨髓的触痛，犹如百蚁噬心，没有伤口却足以将人逼疯。更何况其中还掺杂了神兽白虎的攻击。 筱筱幻化出本体，腾空飞跃过海平面，来到邝梵天面前。 比起先前，她的身形足足长大了一倍，偌大的虎爪拍过，邝梵天的衣裳瞬间被撕破。伤口深可见骨，暗紫色的血汩汩流出。因修炼血傀儡术的缘故，他的血已经被邪术浸染，发生无法逆转的异变。 筱筱低吼：“混蛋！” 若非他邝梵天野心膨胀，非要抓神兽，天刀盟就不会多次深入密林骚扰，她和鹿仔哥哥就不会在出生的时候骨肉分离！ 若不是他，她最亲密的玩伴小豹子就不会死！ 更不会落得尸骨无存、神魂俱灭、不入轮回的下场！ 都怪他！ “邝梵天，吾要你死！” 血盆大口怒张，恶狠狠咬在邝梵天脖颈处的动脉，锋利的爪钩深深嵌入他的皮肉，紫黑的污血飙得到处迸裂，恍若黑珍珠滚入海底。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邝梵天的身体开始七窍流血。 他表情狰狞，浑身战栗，发出痛苦的哀嚎。 似乎感应到他神魂深处的创伤，旁边奄奄一息的裘倾颜也发出惨叫。 他们签订过奴隶契约，若邝梵天死，她也不能独活！ 他还不能死！ ------------ 第93章 绝杀 即便邝梵天再冷酷薄情，即便她裘倾颜再想把他碎尸万段，现在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至少要等她抹除了两人的精神印记。 裘倾颜艰难的爬向邝梵天，那把刀还横插在体内，让她的每个动作都无比沉重。每动一下，五脏六腑都在阵痛，这该天杀的邝梵天！ 终于，握住他的脚踝。 下一瞬，裘倾颜的灵魂出现在神识之海。 看着眼前潮水怒浪翻腾，滚滚天雷从头顶劈下，再看看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神兽白虎，裘倾颜傻眼。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果然没死，来的正好，省的本尊出去动手。” 还有人？！ 裘倾颜转身攻击，却被泛着幽蓝寒光的镰刀轻松拦下，这是——她父亲裘城主毕生的心血！ 竟然也在这里？！ 这张清冷厌世的脸，这双妖冶灵动，洞穿世事的紫眸，这朵古朴凝重的额心彼岸花，这是她的噩梦里都想五马分尸的仇人—— “白！漓！” 无常、白漓，竟然是同一个人！ 白漓根本不是那个校园里不谙世事，有点小聪明，被师长们悉心呵护长大的娇花。而是嗜血无情、冷面冷心的魔头！她身上背了不知多少条人命！ 白漓露出邪恶的笑容：“应该叫我主人，你说是不是，娜娜？” 裘倾颜：“……呸！你休想！” 发现裘倾颜，邝梵天仿佛抓住了求生的稻草，用尽全力喊：“救我！我才是你的主人！快救我！” 奴隶烙印闪烁，裘倾颜不得不从。 蕴含蓝阶修士全力一击的掌风直奔筱筱，只有弄死这头发疯的白虎，才能救下邝梵天。 可攻击停在距离筱筱半尺的位置，海水仿佛生了灵性，自发筑成一堵水墙，任她如何发力都无法再前进半步。 怎么回事？ “伤本尊，或许还不用死。伤本尊的人，你活腻了么？” 每个字符都是利箭，一字、一箭，穿透裘倾颜的心脏。 寒意从心脏扩散至五脉，她，动不了了。 堂堂蓝阶高手，竟然毫无抵抗之力，像坨棉花杵在原地，任人揉捏、践踏。 白漓到底是什么妖怪？！ 裘倾颜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她隐隐觉得，白漓的身份不简单，甚至超越了巫族圣子、圣女，到达一个她无法仰望的地步。 她死定了。 白漓的纤纤玉指轻轻拂过裘倾颜的脸蛋。 裘倾颜却觉得，那是锋利的匕首在耐心寻觅一击必杀的突破口。 必死，却不知死期，每个呼吸都是漫长的煎熬。 裘倾颜崩溃：“杀了我吧……” 如你所愿。 白漓的手停在裘倾颜头顶，口中默念搜魂咒语。既然求死，就要死得其所，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干净，也不枉废蹉跎一生。 裘倾颜的身体缓缓淡去，灵魂化作星星点点流光，消散在海水中，变成了神识之海的养料。 邝梵天眼底的希望彻底沦为绝望。 连蓝阶高手都不堪一击，他区区橙阶，又算得了什么？ 修炼是为了登顶天道，与日月同寿，不受万物掣肘。可如今他得到了什么？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心心念念的神兽只想置他于死地。 白漓冷笑：“你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又为何奢求筱筱在乎你的？” 既然杀人，就要有他日被人反杀的觉悟，即便没有筱筱，也会有裘倾颜，有更多被他的无情伤害的人。 邝梵天忽然笑了：“白漓，我们俩是一类人，今日这话，终有一日要落在你自己的身上。” 死到临头还要诅咒姐姐，真是罪无可赦！ 筱筱一口咬断邝梵天的脖子，神魂破碎，随海风飘散，消失的干干净净。 结束了。 小豹子的仇，终于报了。 筱筱变回圆嘟嘟小姑娘的模样，扑在白漓的怀中。 “姐姐，我好难受，好想哭。” 报仇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酣畅淋漓，穿云豹还是死了，永远回不来了。即便反复鞭尸邝梵天无数次也没有用。 白漓蹲下身抱住筱筱，轻轻抚摸过她脑袋上的小揪揪。有些伤痛无法用言语消弭，她的筱筱很坚强，没有被仇恨蒙蔽，沦为杀戮的机器。 “想哭就哭出来，在家人面前不用装坚强。” 她能做的，是脚踏实地变强，保护心爱之人不再受到伤害。 神识之海重归风平浪静，为一场闹剧画上圆满的句号。等筱筱哭累后放松睡着，白漓才轻轻吻别稚嫩的脸蛋，闪身离开神识空间。 外面早已乱成一锅粥。 邝梵天、裘倾颜灵魂碎裂，他们生前最后的恨意被血傀儡们收到，变成不死不休的疯狂攻击，所有攻击都冲她而来…… “淦，这么多，无常你小子生前挖他们家祖坟了？” 一袭红衣挡在血傀儡和她之间，重剑横山，替她拦截所有攻击。 是牧野。 幸亏有人守着，否则在神魂游离时，血傀儡就能把她的身体撕碎。远处还有义士操飞弩辅助，击落剑下的漏网之鱼。 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冒死护他周全。 多谢。 到此为止了。 剩下的路，她自己走。 想取她性命的人，她自己杀。 白漓拎起牧野的肩，用力将他抛掷出去。 突然四爪腾空的牧野：“？” 无常疯了吗！ 他想凭一个人的力量，对抗整个血傀儡大军吗！ 乌压压的傀儡之宗，一道黑色身影临空而起，手持饮血弯月镰。即便无风，青丝却幽幽飘散，口中念念有词。 “风驱泥涂，鹤引流云，万千雷霆！” 脑海中自动浮现三行文字，白漓身随心动，高举手中叨叨镰，任由雷元素在体内徜徉驰骋。从头到脚，每处皮肤都迸裂出“滋滋”紫电，酥麻的触感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白漓指向下方，是时候清理脏东西了。 “破！” 镰钩令下，成千上万条天雷狠狠劈落，无一例外打在血傀儡的身上。 雷元素至阳至纯至烈，是肮脏之物的天敌克星，傀儡被电的皮开肉绽，身躯连同污血都化作一抔焦土，连骨灰都没能剩下。 一击，绝杀。 众人愣住，劫后余生的感动涌上心头，再看向悬停在半空的黑衣少年时，恍若仰望神明。 只有澹禹舟在面不改色的嗑瓜子。 天雷劈下来的时候，碰见他都自动绕道，虽然这厮离得最近，却是人群中最整洁的仔。没办法，谁让他家小漓儿有洁癖呢。 咦，好像小漓儿脸上脏了！ 众人还在痛哭流涕，却见一道黑影乱入，当着所有人的面扛起无常大人就跑。 这是……采花贼？ ------------ 第94章 血脉，觉醒 白漓的目光正逡巡傀儡余孽，冷不防被人拦腰扛起，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百里开外的郊野。 “扑通——” 凉水四溅，哪个混蛋把她扔进河里了！ 抓起来嘎掉！ 正要发怒，却见罪魁祸首澹禹舟正眼巴巴的在岸边看着，“你身上臭臭的，所以带你来洗澡。” 白漓：“……” 我谢谢您嘞。 算了，打不过，她忍。 打架的时候没发现浑身腥臭，换了个环境，才察觉衣裳沾染了脏东西。 这怎么忍？ 必须洗八百遍澡！ 正准备脱衣服，却恍然察觉一道兴奋的眼神。 顺目光看去，正是澹禹舟这厮，他颇为好心的撸起袖子：“小漓儿需要帮忙搓澡吗？” “……不用！” 澹禹舟失望撇嘴。 这厮还委屈上了？ 白漓顿时拳头梆硬：“转过去，不许偷看！” 澹禹舟不服，之前趴屋顶上偷看人家小情侣的时候，人家明明是脱了衣裳相拥的！他也要看小漓儿洗白白！ 白漓眼神非常危险：“我数到三，一、二……” 好吧，还是不看了，小漓儿好像不太高兴。 澹禹舟沉思，看来邝梵天那套方法不实用，小漓儿不吃那套，他得重新找个师傅学习。 白漓并不知道澹禹舟在想什么，见这厮终于乖乖听话，她松了口气，开始洗澡。默念御水诀扫清身体和衣服上的污垢，再用火灵力烤干衣物，没过多久就收拾妥当。 澹禹舟立即凑近，嗯，香香的，还有水草的味道。 看着他像小狗似的闻闻嗅嗅，白漓哭笑不得，这眼巴巴的模样跟她的小黑煤球狐狸真像。这么看，他叫澹禹舟，她的狐狸叫小蛋蛋，两人的名字还颇有缘分。 澹禹舟在她身旁坐下，自来熟的搂住她的腰，随后打了个哈欠，又枕在她肩膀上睡了过去。 敢情当她是人形抱枕呢？ 白漓嘴角抽搐，算了，看在他和小蛋蛋有缘分的面上，就勉为其难纵容他这回吧。 等睡醒了再找他算账。 白漓从怀中摸出两块玉佩和陨星铁盒子，从裘倾颜的记忆中，她发现了觉醒巫族血脉的方式，正和这方小盒子有关。 通常来说，巫族不与外人通婚，所以生下来的孩子血脉至纯，天生就可以修习巫术。 但也有例外，如果孩子是混血，就需要借用巫族圣物的辅助。 好巧不巧的，打开血脉之力开关的宝物就在她手里——铁盒子。 由于裘倾颜也是混血，她的娘亲从族中偷来秘宝，在出生之前就替她解锁血脉之力。 白漓遵照记忆中的方式，将两枚玉佩卡好位置，随后割破手指。 所谓先破而后立，巫族秉性高傲，以神族侍从后裔自居，看不起外族卑劣的血脉。所以，他们认为混血是对巫族的羞辱，想要觉醒巫族力量就需要“放血”，以示忠心，效忠神明。 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浸润在环状的锁上。起初两枚玉佩并无反应，可当鲜血淹没过半的时候，开始出现异样。 白玉发出温和的光，墨玉则快速吸血，没多久竟把锁芯处的血都吸收干净。 起效果了。 白漓毫不犹豫划破腕部，这回血流速度加快，很快鲜血就漫过玉佩。 但没过几秒，又被墨玉吞的干干净净。 这小东西还挺能吃。 如此反复，等头脑有些昏沉时，墨玉终于喝饱。血漫过玉佩，白玉发出的光透过鲜血，变成炽烈的红，光圈闪烁，像是传递某种暗号。 脑海中又蹦出几行小字，她缓缓念道：“小女白漓谨以至诚照告山川神灵，鬼伏神饮，敬以尊上。” 风骤停，叶落无声。 “余誓以命，兹传神明，克己公明，永奉诸天。” 陨星铁盒子突然发出诡谲的幽光，白漓眉心处的彼岸花又浮现出来，莫名的烦躁让她口干舌燥，内心深处竟开始抵触这股神秘的力量。 这时，沉睡的澹禹舟忽然睁开眼睛。 眼底浮动古朴的阵法印记，白漓心中的不适感逐渐淡去。 取代这种感觉的，是自由与新生。每个感官都在被迅速放大，空气中飘散的细碎气味，百里之外飞舞的漫天烟尘，都仿佛近在眼前。甚至，还能听见花苞绽放，舒展身体的脆音。 好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 白漓兴奋的睁开眼睛，原来这就是巫族的力量，通灵天地，感知万物兴衰。 她好奇的看向身旁装睡的澹禹舟，试图感受他的气运。但蹂躏了人家的头发大半天，啥都没感觉出来。眼见澹禹舟拱了拱脑袋，似是要醒，白漓立刻收敛动作。 算了，她初学巫术掌握不熟练，出错也是难免的。 澹禹舟困惑的睁眼：“小漓儿，天亮了吗？” 白漓：“还没。” 澹禹舟：“那你喊我干嘛？” 白漓理不直气也壮：“已经三更天了，怎么还不起来修炼？夫子怎么教导我们的，生命不息、修炼不止！还等什么，起床拉练！” 澹禹舟：“……” 白漓笑嘻嘻扛起他就跑：“别磨蹭了，走你！” 在二人身形消失后没多久，一道雾镜忽然凭空出现。迷雾消散，地上多了两道穿长袍的身影，每人手执一枚金铃铛，和裘城主赠她的法宝一模一样。 “你确定那个卑贱的混血在这里？” “嗯。” 其中一人弯腰轻捻地上杂草，草坪明显有压弯的痕迹。赋上掌心，还残存余温，显然对方刚离开不久。 “可惜我们来迟，又让她跑了。” “怕什么，跑的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只要那个邪宗的小贱种动用巫术力量，我们就能追踪到，届时直接就地斩杀，带她的脑袋回去领赏。” …… 薄雾渐散，朝阳初生，在东方燃起片片红云，昭示着昨晚的杀戮与哀歌。 疮痍之下，佣兵会大楼摇摇欲坠，伤员正陆陆续续被挪出。总指挥是道年轻的身影，牧野连衣裳都没更换，便马不停蹄安排疗伤与救援工作。 一切工作井然有序，直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形出现。 辛衡慌慌张张跑回来，浑身是血：“不好了！大小姐她，她被人抓走了！” ------------ 第95章 百里念念失踪 佣兵会里能被称作“大小姐”的只有一人，兵王百里屠的独女，百里念念。 牧野猛然抓起辛衡的衣领：“怎么回事？” 昨日情形那样危险，血傀儡凶残邪恶，任谁碰上都有可能丧命，所以他才让辛衡带着百里念念先行离开。只有远离战场，才能百分百保全她的性命。 可为何人还是丢了？ 百里屠待他白无常牧野如义子，他自然也把百里念念当做亲妹妹疼爱。 她灵力微薄，若遇到危险，该有多无助、多害怕！ 他该如何向义父交代！ 辛衡被他折腾得咳嗽不止，结结巴巴的讲述了事情大概。 昨晚血傀儡将佣兵会围堵了个水泄不通，硬闯没有希望，所以他带着百里念念从密道逃脱。密道在地下，直通郊外，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其存在。 原本他已经将大小姐带离是非之地，安置在郊外的某处宅院中。可百里念念担忧白无常的安危，非逼着辛衡去打探消息，辛衡拗不过她那大小姐脾气只好悄摸折返。谁知等他再回来，百里念念已经不见了踪影。 辛衡颤颤道：“宅院里有打斗的痕迹，大小姐的发簪还掉在角落，她肯定是被人劫走了。” 听完事件梗概，牧野已经冷静下来。 如今人丢了，问责不重要，尽快把百里念念安全找回才是第一等要事。希望案发现场还有足够多的证据，大小姐，一定要等他！ “走，去外院。” 牧野走得急，正巧与两道黑色身影擦肩而过，但他埋头赶路压根没注意对方是谁。 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白漓好奇的挑眉。 印象中牧野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就连昨晚被血傀儡包围，他都没皱眉头，今日竟然急得火烧眉毛。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稍作打听，白漓才知道百里念念被绑架了。 啧，前脚佣兵会遭袭，后脚大小姐就被人绑架，若说这两件事情毫无关联，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相信。 若前者是冲着她“无常”复仇而来，后者就很耐人寻味。 对方明显知道佣兵会疲于应付天刀盟和裘倾颜的联手突袭，也预判到他们会安排人手护送兵王百里屠的独女到安全之处，所以故意埋伏在附近，趁百里念念落单的时候一举将人擒获。 可话又说回来，兵王百里屠恶名远扬，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狗胆，敢对百里念念下手？ 白漓并没有急着去追牧野，而是静静沉思。 若劫匪是有备而来，那有用的痕迹肯定大多都被清扫干净，若真能发现问题，恐怕辛衡早就追杀过去了。与其在犯罪现场干耗时间，不如反推有作案动机的元凶。 百里屠行事狠辣，得罪的人不计其数，多少人在背地里恨得牙痒痒，但都碍于他的淫威不敢吱声。 这类人不足为虑，他们连对抗百里屠的胆子都没有，更别提给佣兵会下套。 反倒是有利益冲突的大势力可能性更大。 但连续揪住几个管事的人，都没问出个所以然，佣兵会做事自有江湖章法，收钱办事、拿钱消灾，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并无不妥。 这便奇怪了。 不是公事，难不成是私仇？ 白漓心底缓缓浮现出一个，几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她抓起澹禹舟的手腕拔腿就走：“快，我们跟上白无常。” 在距离地下黑市三五里的郊外，零星坐落着几个村庄。正巧是早餐餐点的时候，各家各户炊烟袅袅，村口还有大鹅追逐小土狗打架。 便是在这样平平无奇的小村庄里，有个联通佣兵会暗道的宅子。 看着从灶台口钻出来，险些被铁锅砸破脑袋的辛衡，白漓默默比了个大拇指，这地道口着实隐秘。 见到他，牧野和辛衡都略有些吃惊。 “你们怎么来了？” 白漓摊手，表情似乎非常无奈：“谁让本尊是百里屠的女婿，自家媳妇丢了，可不得好好找。” 澹禹舟：“？” 辛衡：“……”老大随口一说，这臭小子还当真了，他家念念大小姐可不做小的！看看旁边这位的眼神，几乎要吃人了好伐！ 牧野：“……”来自大舅哥的嫌弃。 但白漓秉持着“只要老子坚信不疑，别人的质疑就算个屁”的耿直态度，云淡风轻的忽视了所有异议。简单巡视过整间房屋，确认没有可疑之处后，她转头问辛衡。 “你是第一个发现百里念念被带走的人？” 辛衡点头。 白漓：“你凭什么断定她是被人劫走的？” 辛衡被问懵：“屋里陈设乱七八糟，很明显经过一场恶战，而且大小姐的簪子还掉了，这不是被强行劫走，还能是什么？” 白漓挑眉，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此地距佣兵会足有五里，一来一回少说也要花费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对方有足够的时间把百里念念敲晕带走，怎会想不到清理所谓的“战斗痕迹”，把桌椅放回原位？ 再退一步讲，发簪这样明显的，能代表身份的物件掉落，对方会发现不了么？ 他们连灵力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却粗心的留下最佳证物发簪，这真的合理吗？ 牧野也反应过来：“这些是对方故意留下的线索。” 打乱桌椅、留下发簪，制造百里念念被敌人“打劫掳走”的假象，鼓动佣兵会的人去别处开展地毯式搜索。对方这样做，恰恰说明百里念念没有“丢”，没准就被藏在附近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牧野：“你可有方法找到她？” 这不难，白漓勾勾手指，示意他把发簪拿来。 之前在空冥学院，她从兽学院某位师兄身上学得一招“寻兽诀”，简单改良之后，借用巫术加持，就变成了“寻物诀”。只要拿要寻之人的物品作引，就能轻松定位其位置。 将发簪置于掌心，白漓默念咒语，没多久，发簪上就衍生出一团青色的气。 青离离的寻物诀头也不回的冲出屋外。 白漓：“跟上它。” 牧野、辛衡毫不犹豫追过去，狂奔几十里后，来到了一片繁华的都城。 抬头看了看城上牌匾，呦，是个老熟地儿呢。 ------------ 第96章 糟糕魔法怎么失灵了 丘鸣国，皇城。 没想到时隔半年，她又回到了这个勉强算是“故乡”的地方。每每到这里，白漓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这地方同她八字不合。 正准备进城，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下：“喂，你们四个停下，进城做什么的？” 在穿着朴素的的平民中，四名修士结伴显得格外扎眼，尤其是牧野，还穿着身染血的白衣，活像是亡命天涯的杀人犯。 牧野刚准备开口，就被白漓拦下。 她大大咧咧指向城门口牌匾上的字问：“大兄弟，这上面写的是啥字？是不是漳州城？” “你他娘的不会数数吗？这上头明明有五个字，丘鸣国皇城！你是哪座山沟沟里头的钻出来的黄皮子，还不快滚蛋。”士兵不耐烦的将她轰走，白漓被他一屁股推坐在地上，发出“哎呦”的叫唤。 白漓怒道：“你怎么推人咧？” 随便一推就倒，身体比纸片还薄，是个外强中干的。得亏爷几个把他们当做什么通缉犯，原来只是没有修为的莽汉平民。 士兵们眼中划过轻蔑之色：“老子就推你咋了？想进城得有通关文牒，像你这样的乡下土包子恐怕连通关文牒是什么都不知道。” 白漓气得挥拳：“为啥没有那什么碟子、盘子，就不让进？” 士兵嘲讽着冲她勾勾手指：“行，爷今天行行好，放你进去，等会横着出来可别怪旁人。” 一听有机会进城，白漓顿时腰不酸、腿不痛，屁颠屁颠往城里钻。 谁知刚踏进城门，就被透明的果冻似的东西弹回，摔了个四仰八叉狗啃泥。士兵们似乎料到她的糗样，纷纷大笑，白漓又羞又怒，一边往外跑，一边忍不住回头骂：“他娘的，大不了老子不进去了！谁稀罕这破丘鸣皇城！” 骚动引起守门将军的注意，他大声呵斥手下，士兵们才稍微收敛。 城楼内，一道温和的声音发问：“发生何事了？” 将军如实禀报：“回二殿下的话，方才有草民想强闯入城，如今已被手下驱逐。” 强闯入城？ 楚云霄好奇的望向窗外，恰巧某道黑影一闪而过，似乎有些眼熟。但仔细想想，又什么都没发现。他摆手道：“如今年关岁末，父皇的生辰也近了，还是需要多增添些人手做好安保工作。将军大人，辛苦啦。” “为陛下效命，属下万死不辞。” 在城外不远处的树丛下，白漓褪去戏精伪装，变回那个姿态高冷的无常大人。 方才她刻意收敛灵力修为，扮做普通百姓，竟被城中禁制拦下。禁制上流动着不易察觉的灵力网，平民无法穿透，修士虽能通过，却也会被烙下印记，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精准定位，成为皇城的活靶子。 很显然，他们在防备着某些人。 巧合的是，百里念念的寻物诀也消失在城中，两相结合，不难猜出凶手就藏在城中。 辛衡一屁股坐在地上，懊恼的抓耳挠腮：“我们上哪去找通关文牒？要不，咱翻墙进去得了。” 牧野赞同的点头。 澹禹舟在玩弄小漓儿的头发，乐此不疲的编完辫子、拆掉、再编新的漂亮小辫子。 白漓：“……” 这群蠢货，简直无可救药。既然是禁制，哪有只防城门，不防边墙的道理？ 以为丘鸣国是佣兵会那种杂鱼弹丸之地么？ 当年丘鸣皇楚伯勐勾勾手指，就把情人墨紫鸢和儿子楚云霄耍的团团转，心思比小毒蛇邝梵天恶毒百倍。轻视他，肯定会是这些笨蛋这辈子犯得最后一个错误。 辛衡挠头：“那咋办呢？” 还能咋办？ 作弊呗。 跳过设有禁制的空间不就完事儿了？ 白漓掰下一根树枝，在地上嗖嗖乱画，没多久，地上就多了个鬼画符一样的怪圈。怪圈还泛着淡绿草色，看起来颇为诡异。 澹禹舟忽然兴奋的放下小辫子，要玩躲猫猫游戏吗？他最擅长了！ 不等白漓多说，他就蹦进怪圈之中。 下一秒，身影彻底消失。 牧野和辛衡瞳孔地震，活人消失术？！ “记住，进城之后两两结伴行动，注意隐藏身份，情况不对立即捏碎这个逃离。如有紧急情况放烟花通知集合。” 白漓往二人掌心各塞了一张传送符，随后也跳进了怪圈阵法。 光影轮转，三维裂变，瞬息之后，她来到熟悉的皇城爿柴小巷，熙熙攘攘的商贩吆喝着贩卖小物件。白漓迅速闪入阴影，没多久，黑衣鬼面的少年无常就变成了冷艳高贵的紫眸少女。 澹禹舟在巷口朝她招手，人神共愤的俊颜终于得见天日。 真是张伟大的脸。 白漓忍不住伸出咸猪手，使劲揉搓澹禹舟两颊的皮肤，替他挤出婴儿嘟嘟嘴。红唇诱人，像是香甜可口的毒苹果，让人忍不住想狠狠的啄。 澹禹舟睁大眼睛，眸中透出不加掩饰的兴奋。 亲！快亲亲呀～！ 他等不及了！ “喂，你们俩个干什么呢！”一声断喝击碎空气中暧昧旖旎的气氛，“鬼鬼祟祟的躲在小巷子，还不快出来？” 香软骤然离怀，澹禹舟拳头硬了。 异瞳淡淡瞥向声音的主人，那士兵忽然觉得阴恻恻瘆人的很，浑身都在冒冷气，仿佛被阴差钩了魂魄。 再仔细端详这对男女，男人的脸看不清楚，可女人……城中谁人不识紫瞳美女墨清漓，大婚之日大闹休夫，自立门户更名白漓？据说她狗屎运逆天，竟被空冥学院挑中，成了厉害的修士。 这位姑奶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白漓眯眼：“本尊想做什么，需要跟您老人家报备么？” 士兵：“啊哈哈小人什么都没瞧见！您继续！小人马上就滚，祝您玩的开心~”言毕，招呼其他弟兄们离开，溜得比兔子还快。 人走了，澹禹舟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继续，还没有亲到呢。 但白漓的注意力全在士兵的佩剑上，完全忽略了他的小动作。 每个士兵的佩剑尖端都缠绕着东西，无色、无味、无实体，像是丝状的灵力。但白漓深知，那东西可比灵力难缠的多。 那是“奇骨”之力。 ------------ 第97章 物华天宝旧地重游 白漓轻车熟路的穿过小巷，追随寻物诀留下的痕迹，最终停在停在一坊富丽堂皇的店铺面前。 店铺门口放着金灿灿的牌匾，豪放的篆刻“物华天宝”四个大字。 她对这家店有印象。 “物华天宝”是丘鸣国皇城内数一数二的皇商，以精美绝伦的饰品出名，皇城的贵妇贵女常常来这里定制首饰。墨清漓大婚的时候，皇子妃全套行头均出自“物华天宝”之手，足见其雍容奢华。 百里念念最后的踪迹就消失在这里。看来若想找到她的下落，必须亲自进去试探。 既为试探，就需要伪装。 看着旁边现成的澹禹舟，白漓忽然有了个主意。 挽起澹禹舟的手臂，眉宇之间的英气微微收敛，低垂脑袋，看起来人畜无害、小鸟依人。 见店员的视线聚过来，她故意用力晃荡澹禹舟的胳膊：“澹哥，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澹禹舟宠溺的笑了笑，伸手去揉她的头发，甚至还得寸进尺的敲了两下。 白漓：“……” 你小子！ 见两人佳偶天成、你侬我侬的模样，店员眼睛亮了。原来是小情侣，看来，今天可以狠狠的宰他们一笔了！ 待两人进店，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慌慌张张离去，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迅速打开传音石。 “殿下！属下有大消息要禀报！……” 物华天宝内装饰低调奢华，每块地板都选用至少百年的金丝玲珑木，乍看朴实无华，实则暗蕴灵力。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被镶在墙壁上，做成嵌入式壁灯，穿行其中恍若遍走星海，如梦似幻。 但白漓面色如常。 几颗小破珠子而已，在魔域，宫殿的灯还是活的咧，少见多怪。 比起观赏花里胡哨的装饰，她的注意力更集中在搜寻百里念念的踪迹上。此间修士混杂，各类元素的灵力交叠，更增添了定位的难度。 “两位贵客，你们想看些什么样的珠翠？白姑娘是这里的常客，要不还是依照您的习惯来？” 原主曾是墨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女儿，虽然没有灵力修为，可墨沉奕做足了表面功夫，在衣食打扮方面极舍得花钱。后来又成了钦定的二皇子妃，身份跟着水涨船高，像物华天宝这样的高定店自然常来。 白漓点头：“也好。” 店员将她和澹禹舟领至楼上雅间，吩咐人送来茶水点心。白漓百无聊赖的捻起一块栗子糕，正津津有味的嚼着，忽然听人笑道：“才大半年不见，你变化真大。我记得你平日里只爱吃冰心乳酪，从不碰这些糕点。是什么风儿吹得你转性了？” 来人步履轻快，好似浮空滑落的一撮羽毛，进门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白漓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依旧慢斯条理的吃点心。 进来的是名男子，一根青玉簪恣意盘起长发，外衣飘逸行处流风，颇有快意江湖的潇洒。 听他语气同小漓儿颇为熟稔，澹禹舟眯眼。 宥彦忽然觉得脊背发寒，赶忙用目光扫过雅间，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男人。 真怪，他竟然都没注意到。 再仔细看，宥彦不禁屏住呼吸。眼前的男子姿态恣意张扬，虽沉默不言，可睥睨万钧执掌天地的霸气却掩饰不住。尤其是一黑一紫的异色双瞳，更引人沉沦。即便他自己也是个帅哥，也忍不住怒叹诸天不公。 可惜对方眼里只有白漓，根本不屑多赏他一个眼神。 宥彦嘴角的姨母笑几乎挂不住，男人最懂男人，还是他们家小漓儿魅力大，迷得绝世帅哥神魂颠倒。 难怪白漓看不上二殿下楚云霄，这根本是云泥之别好吧！这样貌、真身段、这气度，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少爷，岂是弹丸小国的皇子可比的？若换作他来选，楚云霄也没机会。 终于吃完点心，白漓转头向澹禹舟介绍：“这位是丘鸣国最有名的珠宝设计师，宥彦公子，以前替我设计过不少首饰。” 澹禹舟点头。 简单打招呼之后，宥彦凑到桌前，连生意也不做了，完全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之前我不在皇城，错过了好些事情，跟我讲讲你上学的故事呗。啊对了，你在哪里上学来着？翰辰，啊不对，惊虹？” 白漓挑眉：“空冥。” 宥彦比了个大拇指：“对对，空冥学院，听说是最厉害的学院的呢。你和这位大哥是同门吗？” 白漓点头默认。 原主来物华天宝购物时，一直都由宥彦公子接待，交流次数多了，一来二去的两人也便熟稔许多，算得上朋友。宥彦絮絮叨叨问了许多关于平时生活相关的细节，甚至还关心被子不够想给她多寄几床，简直操碎了一颗老妈子的心。 白漓哭笑不得：“这么好奇，不如亲自来上学体验一番？” 宥彦悻悻摊手：“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当本公子不想吗，可惜天生不该吃这口饭。” 他只是个凡人，二十多岁了都没开窍筑基，早就放弃挣扎。能做好小手艺，卖个好价钱，他便已心满意足。能认识白漓等大学院的弟子，已经算祖坟冒青烟，够他吹一辈子。 白漓伸手替他探脉，虽然五脉淤积，但也并非无可救药。只要他愿学当初的自己将杂质逼出体外，浴药淬体，修炼也并非不可能。 但一听“淬体”，宥彦立刻缩回手，“姑奶奶您可绕了小的吧，我最怕疼。我现在有什么不好，有酒、有肉、有美女，人生大圆满，何必想不开去苦修呀？” 白漓耸肩，人各有志不必强求，机缘不足边罢了。叙旧到此为止，正准备开口询问店内近况，忽然楼道上传出嘈杂的脚步声。 店员焦急道：“等等！您不能进去！” “为何不能进？” “这里面是贵宾室，都有设计师一对一沟通服务的。现在房间都满了，您得等位。” “让小爷等？”对方嗤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小爷是你惹得起的人吗？” 白漓挑眉，这声音有点耳熟。 “叫这间房里的人滚，否则我陈家拆了你的破店！” 毫无征兆的，房门被骤然踢开。 飕飕寒风裹挟着凛冽的怒气，将空中水蒸气凝成冰锥，恶狠狠逼近门面。 若被扎中，不死也得彻底破相。 好歹毒的攻击。 ------------ 第98章 把不速之客撵出去 白漓眼神一凛。 浅风骤停，似乎连时针都卡住，煞气从无形处弥散，轻而易举碾碎冰锥。 随后，众人呼吸恢复正常，仿佛刚刚那瞬是个错觉。 但地上冰渣粉碎众人的幻想。 尤其是肇事者，陈跃飞。 “你是谁，竟然能抗下小爷的攻击，有本事报上名来！” 白漓冷笑：“在下白漓，这里没你的事，可以滚了吗？” 参加玲珑拍卖阁的是“无常”，坐在眼前的是白漓，陈跃飞根本认不出来。他把记忆中各大世家的名人检查了个遍，愣是没找到有姓白的高手。原来是个散修，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跃飞立刻自信心暴涨：“让小爷滚？笑话，知道小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陈家二公子，陈跃飞！” 白漓：“是挺二的。” “噗——”旁边的宥彦一个没绷住笑喷，半年没见，这丫头毒舌的功夫见长。 陈跃飞大怒：“你放肆！” 正准备抽出武器来教训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随行下属们把人劝住。 “二公子，咱们是代表陈家来参加喜宴的，千万别动手伤了家族脸面。” “嫣然小姐吵着要吃对面的糕点，要不咱先去买？” 听到“嫣然”，陈跃飞猛然清醒，转身就走。刚走没两步，似乎顾及自己颜面，又转过头来恶狠狠丢了几句狠话：“小爷记住你了，等着瞧。” 白漓一笑了之，根本不放心上。 她更感兴趣的是，陈家人怎会出现在丘鸣国？ 全城戒严、世家现身，这两者之间又存在什么样的关联？ 陈跃飞刚走没多久，楚云霄就匆匆赶来。方才接到密探报告，白漓在物华天宝出现，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略施小计哄走陈家兄妹，替白漓解围。 他这么贴心，白漓肯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 可事实上，除了宥彦恭敬行礼，屋子里另外两个人连头都没抬，只管埋头吃点心。 白漓用绢布包起一块递到澹禹舟嘴边，他却嫌弃：“我要吃冰心乳酪。” 楚云霄怒了，想吃不会自己动手么，大男人这么矫情！白漓应该剁了他那双爪子！ 可事实上，白漓不仅没生气，反而温柔的拿起冰心乳酪。澹禹舟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低头轻轻啃食糕点，柔软的唇厮磨指尖，点点暧昧在二人之间荡漾。 全然不顾楚云霄的死活。 宥彦猛男落泪，这就是爱情，给老子狠狠的嗑！ 这还没完，白漓似乎不经意瞟见来人，不悦道：“你们物华天宝怎么回事，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随便进别人包间？” 敢在丘鸣国指着楚云霄鼻子骂他是牛鬼蛇神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位姑奶奶。她这是拐着弯嫌弃楚殿下不识趣呢！ 宥彦立刻心领神会：“来人，把这个不速之客给本公子轰出去！” 楚云霄：“……” 因避退不及，木门险些夹中他的鼻子。楚云霄吃了闭门羹，还被迫猛灌狗粮，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敲门质问白漓那野男人是谁，属下又送来密报。楚云霄只得暂时放下眼前糟心事扬长离去。 屋内，白漓随手画了几张首饰图纸交予宥彦。这厮是个怪咖，瞧见漂亮图纸就走不动路，护犊子似的揣怀里，独自蹲角落里研究去了。 世界终于清静。 该干活了。 白漓饮毕最后一盏乌龙香茶，对澹禹舟道：“走，我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 澹禹舟立刻竖起耳朵，熟练揽起她的腰，轻车熟路跃上屋檐。 搭着“澹禹舟”号便车，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翻进皇宫。 方才陈家人提及陈嫣然也来参加“皇家喜宴”，丘鸣国何德何能，竟请动世家未来的掌门人赴宴？ 下方，宫人们忙忙碌碌，为晚上盛大的筵席做准备。目测有几百桌，殿内摆不下，只能安置在殿外广场。每张桌子上都写着各家姓氏，陈家、樊家、墨家、苏家、东方家……哟，还真不少。 白漓突然笑眯眯问：“澹哥，想不想吃席呀？” …… 入夜，暖昼倾散，华灯初上。 带刀侍卫位列成排，恭候各位贵客入席。朝中大臣、达官显贵携家眷而来，几大世家则派出小辈，借以代表心意。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不知何时混入两道新身影，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某大家族的队尾，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骄矜和自视甚高的派头像极了世家子弟，安检的时候竟无一人察觉端倪。 这两人正是白漓和澹禹舟。 他们跟在东方家的队伍后面混入，大摇大摆坐下骗吃骗喝。 由于两人太过嚣张，连东方家族自己人都怀疑写错了参宴名单。那一男一女谁呀？眼生的很，难道是旁系子弟？ 有谨慎的人去询问领队，东方云仪正喝茶，眼神扫过去。 “噗——” 没忍住，喷了。 怎么是这位小祖宗！ “少主，您没事吧？”弟子关心问。 东方云仪连忙摆手：“那俩我认识，是咱们队伍里的人，不用担心。这样，你去把他们叫来，跟本少主叙叙旧。” “遵命。” 谁知没过多久，那弟子怒气冲冲回来。真不知那两人是哪支旁系的子弟，竟拽上了天，连少主的邀请都敢拒绝。 “少主，他们对您大不敬！回去该好好教训他们，罚两百戒鞭！” 可东方云仪却不生气。 虽然他和白漓接触的时间不算长，可也明白，这小丫头做事自有逻辑和道理。既然不愿露面，想必这宴会有点问题。 而且，白漓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甚至感受不到澹禹舟的修为。通常，感受不到修为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对方携带隐匿境界的宝物，其二便是境界远在他之上，自动屏蔽窥探。 似乎感受到探究的视线，澹禹舟淡淡瞥了一眼。 东方云仪神经绷紧：“！” 动不了了。 好强！ 见澹禹舟开小差，白漓好奇问：“看什么呢？” 澹禹舟立刻错开视线：“有苍蝇。” 东方*苍蝇*云仪：“……” 他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更扎心的是，白漓点点头，坚信不疑。 只有东方云仪受伤的世界终于形成，他悲从心起，斟了杯热茶一饮而尽。 这时，小太监扯起公鸭嗓子喊：“皇上驾到——” ------------ 第99章 这把年纪还能生 宴会东道主入场，众人起身相贺聊表敬意。这其中并不包括澹禹舟，他忙着研究小漓儿头发的一千零一种编法，压根不在意谁来。 但他的存在感极低，即便不起身，也没人发现。 丘鸣皇楚伯勐携皇后入席，身后跟着楚云霄和若干环肥燕瘦的宠妃。虽然楚伯勐已经年过半百，可岁月的痕迹却不明显，乍看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在一片恭祝“万寿无疆”中，楚伯勐笑道：“感谢诸君赏脸参加朕的四十大寿，这第一杯酒朕先敬万邦安泰、友亲邻睦。” 白漓举杯，却没有喝。 “第二杯酒，朕要敬犬子楚云霄，为我丘鸣国兢兢业业，立下汗马功劳。” 楚云霄愣住。 似乎没想到父皇会突然来这出。 他诚惶诚恐行跪拜大礼：“父皇谬赞，儿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今日是父皇五十大寿，儿臣恭祝父皇寿比南山、千秋万代。” 楚伯勐大笑，似乎非常高兴：“我儿果真谦逊孝顺，日后有你治理丘鸣国，朕也就放心了。” 楚云霄：“！” 筵上臣子都竖起耳朵，却并不惊讶。虽然皇上不曾册封太子，可大皇子英年早逝，他膝下只有楚云霄一根独苗苗，皇储身份毫无争议。 白漓用食指轻扣桌面，目光在这对父子身上流连。 楚伯勐继续道：“这第三杯酒，朕要敬贵妃和朕的三公主。” 众人愣住，就连楚云霄都听傻了眼。 皇帝都五十了，还能生呢？ 皇室好多年都没有传出生孩子的消息，外头小道消息都传皇帝已经不举，没想到，竟然在这大寿的节骨眼喜得贵女。三喜临门，含璋弄瓦，颐养天年，丘鸣皇真是好福气。 楚伯勐眼角慈爱的笑意掩饰不住：“方才朕来迟，正是陪贵妃生产。朕以此酒祝愿诸君都能阖家幸福、岁岁平安！” 四面八方的贺喜声淹没楚伯勐的声音。 白漓百无聊赖的冷笑。 刚刚她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位“意外身亡”的姐姐墨紫鸢。 楚伯勐真是好威风，年过半百竟还那么有兴致。一边和后宫三千佳丽谈情说爱，一边勾搭墨紫鸢等小野花，更有意思的是，她们还都怀上了。 如果墨紫鸢没死，孩子差不多也出生了吧？ 算算日子，墨紫鸢的孩子还比小公主大半个月。 楚伯勐多年断情绝爱，却在垂垂暮老的时候连生好几个，这真是巧合吗？ 席间觥筹交错，东方云仪懒得应付虚伪的恭祝和攀谈，只盯着白漓那桌的方向看。可一晃眼的功夫，桌边就空了。 东方云仪猛然惊醒。 人呢？ 在东方云仪满世界找人的时候，一名小太监低头捧着食盒折返御膳房。因身份低微，只带着顶不起眼的绒布黑帽，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太监的皮肤水光透亮，唇瓣也略显殷红，像个女人。 白漓把帽檐压低，遮住体貌特征，不动声色混入队伍最后。 方才趁着小太监上菜的间隙，她将人打晕，迅速换上衣服离开宴会。 她总觉得这场宴会目的不纯。 虽说为丘鸣国国君贺寿是件大事，可在这个位面，上有头部的世家把持绝对资源和优秀人才，中有几大学院批量培养修士，下有散兵游侠帮派不服管教，所谓王朝城邦都是拥兵自重、占山为王的地头蛇而已。 丘鸣国最强的修士都没有紫阶，凭什么能得各大世家青睐，亲自命小辈前来送寿礼？ 再退一步讲，楚伯勐倾全国之力邀请各大世家，不惜提前设限控制人员进出，却只为宣布立楚云霄为皇储，这个人尽皆知的消息？ 亦或者是高调宣布自己又生了个小孩，用实力攻破不举的蜚语流言？ 这不搞笑呢么？ 事出寻常必有妖，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此事和百里念念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将旧食盒依次放好后，小太监们又领着新盒子出发，马不停蹄的奔向宴席，如此循环往复。白漓便耍了个心眼，佯作忙活，趁乱绕至后厨。 几个老管事正聚在厢房里喝酒抹骨牌。 “皇上今儿可算是高兴了，你们听说没，贵妃生了个三公主。” “瞎说八道，贵妃明明生的是皇子。” “老李你这消息不准呀，皇上亲口宣布是公主，还能诓你不成？” 那老李显然喝高了，高声辩解：“胡说八道！吴婆子亲口告诉咱家的消息，小皇子是她抱出来的，还能有假？” “哪个吴婆子？” “还能是谁，那个妙手产婆吴嬷嬷，不信你去她屋里看贵妃娘娘的赏银，可多嘞。吴婆子高兴坏了，还分了点给咱家。” “真见鬼，吴嬷嬷干了几十年的接生活计，不该认错呀。莫不是那小皇子天生和咱家一样没有把儿？” “哈哈哈……敢编排皇子公主，老林，你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怕什么，周围的耳朵早被咱家打发走了，不会有人听见。” 听着屋内太监们插科打诨，白漓的眉头皱得越紧。 男婴被替换成女婴？ 丘鸣国的理念并不如上清九域开放，生子传宗接代的老观念依旧深入人心。旁人用女儿冒充儿子还来不及，楚伯勐却用公主换皇子？ 而且这很不现实，皇族血脉容不得玷污，他上哪里去找适龄的女儿？ 即便真有好几个妃子同时怀孕，谁又能保证生得一定是女儿。 除非—— 白漓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踹门而入，迅速敲晕屋内太监，从那个“老李”手中夺走金锭子。操控巫术掐诀寻物，缕缕黑气从金锭子上冒出。 鹿仔迅速闪出：“姐姐，发生什么大事了？” 白漓：“？” 鹿仔目光汇聚在滋滋冒烟的金锭子上，语气尤为肯定：“这是死气。” 白漓：“？？” 正当白漓和鹿仔试图研究死气来源，寻找吴婆子下落的时候，丘鸣国城外，两位穿夜行斗篷的人忽然相互对视。 是巫术感应。 那个邪宗的小贱人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走，这次一定要把人拿下，带着她的脑袋回去领赏。” ------------ 第100章 半路杀出陈咬金 若那太监老李说的是实话，吴婆子是贵妃的产婆，贵妃将金锭子赏赐给她，那么寻着金锭子的寻人诀就能迅速锁定吴婆子的位置。 白漓不敢耽搁，立刻行动。 簌簌梧桐叶被卷起，悬停半空乱舞几瞬，又重归沉寂。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谈论着吴婆子赚够了钱锦衣还乡，语气中尽是钦羡。 只有白漓站在枯井口沉默。 终究，还是来晚了。 鹿仔闭目，琉璃角忽然闪烁点点萤光，死气从枯井中升腾，争先穿过琉璃鹿角。有趣的是，“死气”经过净化，竟起死回生，变成了“生气”。 等吸收完所有死气，鹿仔才幽幽道：“吴婆子说，她是被人丢下去的。” 作为死亡系神兽，净化和使用死气是他的本能。前段时间闭关修炼，他潜心领悟出与亡魂沟通的技巧，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白漓：“知道是谁做的吗？” 鹿仔摇头：“她说，天太黑看不清，只知道那人的手比冰还冷，走路没有声音，跟撞邪一样。而且吴婆子并不知道有人想杀她。” 得到的讯息不多，但也不算白费功夫。 吴婆子突然遇害，却被刻意粉饰了行踪，说明幕后黑手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作为贵妃生产的唯一证人，只要她永远闭上嘴巴，就不会有人知道皇嗣的真实性别。 这恰恰说明，楚伯勐心里有鬼。 他只是需要一个“公主”，众人皆知贵妃身怀六甲，所以无论公主是从谁肚子里跑出来，都只会是贵妃的孩子。 无论是三公主的生母，还是死去的墨紫鸢，甚至还有更多人，她们只是皇帝陛下的育儿袋。 只负责生，直到生出女儿为止。 鹿仔不解的皱眉头：“这个楚伯勐到底想做什么？” 白漓摇头，她也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好事。 想解开这个谜题，恐怕得先找到那些弃婴和婴儿的母亲。以楚伯勐的狠辣劲儿，肯定早就收拾干净，一时半会怕找不出证据。况且皇宫里有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不容许她胡来。 若强行起阵，宴会上不乏世家精英弟子，很快就会被察觉。 届时，只要楚伯勐随意给她扣上一顶刺客的帽子，众人群起而杀之，她便百口莫辩了。 鹿仔听得头疼：“那怎么办？” 白漓勾起唇角，笑而不语，只用食指轻轻敲了下鹿仔的脑壳，随后潇洒转身离开。 鹿仔脑瓜子嗡嗡的：“哎不是，姐姐，你说明白一点！到底需要本座做点什么呀？” 白漓挥手：“回去乖乖修炼，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手。” 鹿仔：“……” 明明她自己也才十七岁！ 没过多久白漓又回到筵席。彼时帝后二人正带着拖油瓶楚云霄敬酒，虽然楚伯勐是东道主，但远远不及世家大族尊贵，少不了要放低姿态。 酒过三巡，主人和宾客都已微醺。 白漓正大光明的站在东方家族队伍之中，却没有人认出她。楚云霄醉意朦胧，险些摔倒，直接被小太监们扶下去醒酒。 反倒是隔壁桌陈家的陈跃飞投来十分不善的目光。 撞上白漓的目光，陈跃飞恶狠狠剜了她一眼，随后低头在妹妹陈嫣然耳边说了几句，连带着陈嫣然看她的眼神都变味了。 刚站起身准备找茬，远处忽然传来异响。 是爆炸声。 大内高手们瞬间飞出，有序排列成行，守卫在皇城上空。众人都不明所以的昂着脑袋，只有东方云仪伺机拉过白漓：“发生什么事了？” 直觉告诉他，有白漓在的地方容易出事。这不就灵验了么？ 白漓：“……我啷个晓得。” 刚准备狡辩，便听头顶传来嘲讽：“区区蹩脚阵法还敢秀出来丢人，你们外界修士真是菜的让人印象深刻。” 白漓惊讶的抬头。 那声爆炸其实是城门处的禁制被强行打破，翻越城门到皇宫，几十里路的距离，竟然只费几个呼吸的功夫。 好快的速度。 在座各位多是天之骄子，听不得言语刺激，陈跃飞立即跳出来质问：“你又谁家的，报上名来，竟敢在小爷面前大放厥词？” 来人冷笑：“想知道本座名讳？你们还不配。” 随意挥手，袖口里飞出几百张橙金色字条，上面细细密密画满符咒。来人低声念了几句，字条骤然灼烧，赤色烈火宛若红尾游鱼戏水，映亮昏暗的夜空。 夜空中有两个人，都穿着藏青斗篷，打扮不似中原风格。 其中一人发号施令，那百余张燃烧的符纸便飞散出去，对准拦路的宫中内侍弹射出去。 “救命！” “这火怎么扑不灭啊！” 符纸遇人而烧，仿佛在身上生根发芽，任凭他们洒水、打滚都无法扑灭，惨叫声此起彼伏，众人的脸色逐渐凝重。 这半路杀出来的两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尤其是楚伯勐，被气得面色铁青。 那神秘的年轻男子正玩得欢快，另一个守在旁边没开口的人突然道：“差不多了。” 闻言，那年轻人悻悻收起符咒，所有火苗瞬间平息。如果不是大内高手身上还在冒黑烟，大家许会当做自己在做梦。 操控人自焚，太诡异了。 楚伯勐脸色黑得能挤出墨汁：“二位为何无故闯我皇城、伤我侍卫、惊我贵客？” 年轻人挑眉：“老头儿，少在本座面前哔哔赖赖，我们为何而来，你这狗贼心里不是最清楚？闯门都是轻的，若再敢包庇那些该死的余孽，本座连你一起杀。”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伯勐身上，世家子弟的目光尤其不善。 他们认识？ 楚伯勐眼神骤然阴鹜。 “什么余孽，把话说清楚。我楚伯勐一生清正，从不与妖邪为伍，若二位信口开河诬蔑，朕饶不了你们。” 似乎没料到楚伯勐有狗胆硬刚，年轻人便较真起来：“你敢用性命发誓，没有窝藏我族邪宗的余孽，否则五雷轰顶、神魂俱灭么？” 我族邪宗？ 白漓禁不住睁大眼睛，他们是巫族人！ 楚伯勐大笑：“我若敢发誓，你该当如何？小子，你敢在我丘鸣国受伤的修士面前自刎谢罪吗？” 年轻人被激怒：“来啊，本座还怕你不成？” ------------ 第101章 绯烟宫炸了 “邬黎，不得胡闹。” 听见这声略带愠意的呵斥，年轻人立刻蔫巴，垂头丧气的回身扒拉起同伴的袖口。但同伴没有理他，而是上前一步：“方才舍弟胡闹，望国君海涵。我们兄弟在追查族内要犯的行踪，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那个唤作邬黎的年轻人会用符纸烧人，眼前这位知书达礼的少年更深不可测。 与其说是希望，其实根本容不得他们拒绝。否则直接放把大火烧死所有人，自然也就把那什么邪宗余孽弄死了。 但他们没有这样做，就说明还算有理智。 楚伯勐面色稍缓：“今日来宾都是身份尊贵、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希望我们怎么配合？” 邬黎脱口而出：“当然是搜身。” 在座女眷纷纷变了脸色，当众被两名男子搜身，这若传出去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白漓暗自眯眼。 这两位不速之客是巫族人，恐怕十有八九是来找自己的。 自从觉醒血脉之力，玉佩就失去了感应，哪怕这两位巫族就出现在面前，玉佩也纹丝不动。如果对方有方法快速筛查巫族身份，大可以私下进行，却直言采用搜身这种原始方法……明白了。 白漓不动声色将玉佩和金铃铛丢进神识空间。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能搜出什么。 另一个巫族少年淡淡道：“不必搜身，诸位只需把手抬起，在口中默念‘溯回祈心，止戈未名’，我们兄弟二人自有分辨。”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众人纷纷照做。 白漓也抬手，却没有跟着念。 原本只想蒙混过关，谁知掌心忽然开始凝聚光团。 怎么回事？ 难道别人念咒也会作用在她身上？ 坏了。 两名少年的目标在人群中快速扫描，试图寻找端倪。 忽然，远处亮起刺目的光团。 那名唤作邬黎的年轻人兴奋的跳起来：“终于找到了！” 他身形快如闪电，扎眼扑至目标。 匕首破空狠狠挥下。 “邪宗余孽，给本座死！” 刀尖发出嗡嗡争鸣，光团散去，面前却空无一物。 咦，人呢？ 邬黎小小的眼睛装满大大的困惑。 还有人速度比他快？ 似乎是在嘲讽他不自量力，不远处又凝聚新的光团，邬黎依旧扑上去狠狠补刀。 “Duang——” 这回砍在宫墙上。 见鬼！ 巫咒怎么失灵了？ 看着邬黎神经病似的乱砍，一边发疯一边口出狂言，众人眼底的敌意逐渐被畏惧取代。 强者不可怕，人家至少讲道理。只要你不作死招惹，人家未必会针对。 可疯子不同！ 他只会平等的攻击每个人！ 无论缘由！ 尤其是邬黎这样的疯子，躲不过、甩不掉，简直太可怕了！ 札妙原皱眉，邬黎的能力他最清楚，别看他年纪小，确是同辈中天赋数一数二的高手。这小子出招快、准、狠，绝无屡屡失手的可能。 这个邪宗余孽究竟是什么路数，竟能藏在大庭广众之下戏耍邬黎？ 在角落，白漓勾起玩味的笑。 随着她目光流转，远处光团同步灵活穿梭。宫廷媵墙、红砖金瓦，甚至宫人的脸上都随机闪烁。 饶是再愚钝，邬黎也发现不对劲。 他被人耍了。 可恶，那个邪宗小贱人肯定混迹在人群里！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然能反操控札妙原的巫术。 此妖人不除，日后必成祸患！ 邬黎咆哮：“邪宗的，有本事出来堂堂正正打一架呀！像个小姑娘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出来单挑！” 白漓挑眉，不让你小子发现就是老娘的本事。 你不是有能耐么？ 来找呀！ 谁不会耍嘴皮子威风？ 再说了，现在敌明我暗，她为何要傻乎乎放弃信息差优势跟他拼刺刀？ 打架，向来都需要靠脑子。 白漓眯眼，一个有些缺德但十分精妙的主意逐渐酝酿成型。 既然精力旺盛，那不妨借她一用。 邬黎吼完，久久无人出声。心底抑制不住烦躁，淡淡杀意包裹周身，完美隐藏在斗篷之下。 这时，远处忽然金光炸裂。 “本座看你往哪里躲！” 万千飞符从斗篷中飘散，灼烧成不灭的烈火。符纸化为灰烬，可符文却停留半空，与那烈焰融为一体，铺天盖地杀向金光处。 邬黎的瞳孔中浮动血色，面目狰狞：“去死！” 即便相隔千米，炙热的气息也烤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实力低微的修士面色煞白，活像脱水濒死的泥鳅。 世家子弟也不好受，纷纷用灵力筑起屏障，试图隔绝烈焰余韵。 东方云仪暗暗啧舌，这小子路数诡异，看似境界不高，爆发力却骇人。即便他已位列蓝阶，也受到了波及和影响。 他下意识看向白漓。 上次分别她只是个橙阶，现如今…… “卧槽！” 黄阶九星？ 这才过去三个月！ 三个月，横跨一个大阶层十五个小星位！ 平均每月飞升五个小星位？ 这是什么修炼速度！ 简直恐怖！ 东方云仪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感受到他投来的狂热目光，白漓困惑的皱眉。 这东方家小子又在发什么癫？ 她在忙，没空搭理这厮。 远处，光与烈火剧烈碰撞，怒烟拔地而起，弥漫了整片夜空。待尘烟散尽，月复清明，宫阙已被削毁过半。 宫人们惊慌失措：“是绯烟宫！” “皇上不好啦，绯烟宫被炸毁了！！淑妃娘娘还在里面！” “淑妃娘娘薨！” 淑妃是楚云霄的生母，原本是宫内的贵人，后来母凭子贵抬为妃位，赐封“淑”字，独享绯烟宫。 今日本该参与阖宫盛宴，但她身体不适，告假留在宫内休息，却不曾想天降横祸。 连宫殿都炸没了，人…… 怕早已成灰。 白漓握紧手中那一寸方镜，方才正是她巧用幻心镜，将掌心的光团反射在外物之上，将邬黎骗的团团乱转。 原本是想借邬黎之手撕裂楚伯勐在宫闱的伪装。因为那块地方是宫内死气最重的，极有可能暗藏秘密。 可谁知道会波及楚云霄的娘亲。 楚伯勐睚眦欲裂，帝王之怒再忍不住：“放肆！你们二人若不给朕一个说法，休怪朕翻脸无情！” 抬手，偌大的灵力囚笼从天而降，直直盖住整座皇城。 白漓猛然抬眸。 好强的……魔气！ ------------ 第102章 楚伯勐入魔 辛辣的黑气穿梭在空中，众人不知其所以然，被呛的涕泗横流，咳嗽不止。 只有少数几名弟子眼底闪过惊恐的神色。他们匆忙拿出通讯石联系族中父老，却意外发现，信号完全中断。 白漓昂头看着皇城上空的囚笼。 那玩意是由魔气凝聚而成，魔气天生与灵气相克相悖，是修士的最大梦魇。今晚是月圆之夜，百煞退，诸邪昌，是魔力最强的时候。 楚伯勐在做什么？ 就连邬黎和札妙原也被深深震撼，有股古朴的气息在卷席灵魂，深彻共鸣。 楚伯勐冷笑：“诸位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朕的百年基业需要你们每个人的帮助。待朕的真身归来，不会亏待诸位的。” 真身归来？ 难道眼前的楚伯勐只是躯壳，真正的灵魂另有其主？ 画地为牢，献祭王城…… 白漓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糟了！ 他在复活亡灵！ 一旦献祭成功，后果不堪设想，不止丘鸣国会变成死城。空冥学院、各大世家，都难以逃脱被魔物吞噬的下场。 正火急火燎的时候，脑袋突然被人撸了几下，似是在替她捋顺思绪。 白漓：“？” 澹禹舟递上一盘花生：“好吃，给你剥的。” 白漓：“？？” 都什么时候了，还搁那剥花生呢？ 澹禹舟满脸无辜。 算了，不知者无畏，也不能怪他。白漓认真道：“等会别乱跑，就待在我身后，否则本尊护不住你。” 澹禹舟点头如啄米。 见他听话，白漓也松了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楚伯勐身上。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的鬓角就长出簇簇白发，皱纹爬满额头眼角，恍若衰老了几十岁。魔气饥渴的攀附在他手臂，却似乎有所忌惮，不敢贸然攻击。 忽然，他的额角长出鳞片。 这是化魔的前兆！ 再不打断，楚伯勐就会彻底变成一只魔物！ 毫不犹豫的，白漓腾空跃起。 “鹿笙化剑，筱筱铸魂！” 两道身影迅速回应，灼灼神鹿幻影聚成锋利的琉璃长剑。虎啸从远方隐隐传来，琉璃剑逐渐凝实，银白剑锋处雕刻精密的白虎图腾。 东方云仪惊呆：“这是……圣兽？” 圣兽那脆皮的小身板，怕是给魔物当点心都不够。 白漓来不及多解释，舞起神兽剑冲向楚伯勐。 沉潭死水惊入一池流星，恍若银瓶炸裂。白虎神兽威压瞬间碾碎魔气，感受到威胁，魔气疯狂窜向四面八方。 白漓立刻调转方向，挥剑直奔头顶的囚笼而去。 只有撕碎这鬼东西，彻底打破献祭，才能护祐城中之人平安。否则，他们都得死。 察觉到白漓的意图，东方云仪立刻加入战局：“白姑娘，我来助你！” “我也来！”樊昭玄紧随其后。 有人带头，陆陆续续的，越来越多人挺身而出。数百道蓝阶、绿阶身影顶风而立，以身为盾拦下肆虐魔气。 一路无阻，白漓直通囚笼正中央。 此处魔气汇聚，更比下方残暴百倍，气息不住逆流翻涌，血沿着嘴角滴落。 无数凄厉的哀嚎钻入脑壳。 “还我命来——” 是上辈子斩杀的魔物，真是阴魂不散，连死都不安稳。 “给吾破！” 神剑比横，硬生生将天幕撕开一道豁然巨口。魔气滋滋作响，疯狗似的顶撞在她身上，五脏六腑传来剧烈痛意。 与此同时，楚伯勐猝然喷出一口老血，眼底尽是阴兀。 这个死丫头怎么知道破魔之法的！ 她才十七岁，根本没经历过那场惊天动地的诛魔恶战——空冥学院！ 该死的空冥老贼！ 感受到魔气节节溃败，白漓潋滟的紫眸绽放异色，眉心彼岸花再度浮现。是时候一鼓作气，亲手了结这该死的魔物了。 丹唇轻启：“封魔阵，收！” 幽暗的紫色彼岸花包裹住整个囚笼，将魔气死死锁在花苞内。起初魔气还在横冲直撞、狂妄叫嚣，后来渐渐绝望，直至弥散，彻底被净化。 至此时，天空已亮起鱼肚白。 白漓终于支撑不住，从高空坠落。 东方云仪正打算去接，却有一道身影比他还快。 澹禹舟抱住那道纤瘦的身影。 白漓已经精疲力竭睡着。 澹禹舟一黑一紫的眸中闪过猝不及防的愠意，但很快又消失，恢复茫然。 小漓儿睡着了，嗯，得找张床。 下一瞬，两道身影就凭空消失，徒留众人在原地干瞪眼。 这就走了？ 啊？ 也罢，白漓是自己人，去养伤也无可厚非。既然危机解除，也该找罪魁祸首清算清算了。 恍然回头，楚伯勐却不见了。 见鬼，人呢？ —— 阴暗的角落里，乌鸦不停的聒噪，发出不耐烦的喳喳声。腐尸横肆的街角，蜷缩着一道佝偻身影。 如果不是那具身体还有明显的呼吸起伏，大概会被当做一具干尸。 因为，他实在太老了。 每寸皮肤都皱巴皱巴拧成一团，软塌塌耷拉在骨头上。 但是从华丽的龙袍不难看出，这就是当今离奇失踪的丘鸣皇楚伯勐。 淡淡雨丝飘过，空气中透着湿润的气息。灯影里，一道黑影缓缓靠近，步伐轻如薄羽，恍若离散世间的一缕幽魂。 楚伯勐似乎知道来人的身份，出声道：“终于来了。” 来人轻轻哂笑：“陛下原来在这里，真叫我一通好找。” 楚伯勐冷哼：“自己办事不利索，还好意思怪罪别人，还不扶朕起来。” “好好好，到这个份上，也就我还愿意管你。”来人也不恼，上前打横将楚伯勐抱起。他实在太老了，骨头脆的脆，裂的裂，压根无法站立。 “你说说你，百年时间都等下来了，何必急于这一时。不就是巫族来了俩毛头小子，怕什么？有我帮你兜底，还怕成不了大事？” 似是嫌他啰嗦，楚伯勐打断：“少废话，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没？” “哎呦～陛下交代的事情，我自然放在心尖尖儿上，日思夜想的琢磨，哪里敢不尽心？” 听他当场演起来，楚伯勐嗤笑：“油嘴滑舌。” “怎能这样说人家，人家可要伤心了，不如我带您亲眼瞧瞧去？” “嗯。” ------------ 第103章 黑暗丛生的角落 白漓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无比，肌肉。 自练体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看来还是被魔气创伤，连带着头脑也有些昏沉。她翻身坐直身体，试图让大脑保持清醒，却不料从被窝里掉出一只黑毛小狐狸。 白漓有点懵：“小蛋蛋？” 这厮消失了好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澹禹舟打了个哈欠：“唧唧困～” 随后，他又朝白漓怀中拱了拱，试图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白漓随手撸了撸狐狸脑袋，思绪漫天飘散。 那日她透支身体，借鹿仔和筱筱的神兽之力击碎魔族囚笼，阻拦楚伯勐堕魔。力竭之后，她就晕了过去，再后来结果如何就不得已而知。 得找个人问问。 将小蛋蛋安置在被窝后，白漓推开房门，却碰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牧野？辛……” 辛衡的名字险些脱口而出，忽然想到自己没有扮演无常，白漓连忙改口，“……幸苦你在外面守了这么久。” 见到她，牧野似乎并不意外：“澹师兄人呢？” 澹禹舟？ 不知道，不在屋里。 没事，他本事大得很，丢不了，没准等会就自己出现。 白漓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进房间：“你们两个快进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澹禹舟从被窝里探出两只狐狸耳朵偷听。 牧野一五一十的讲述来到丘鸣国的经历。略去佣兵会“白无常”等细节，他报出空冥学院身份，士兵找楚云霄核实他身份后便放他和同伴进城。 楚云霄毕竟是皇子，阖宫上下不少琐事需要他打点过问，实在无法抽身，便托府上管家带他们在城内转。后来宫里发生变故，楚云霄一直在宫内忙活，没工夫搭理他们，他们就自行出来碰运气。 牧野瞎编道：“游玩的时候和家妹走散，找人的时候正好碰见你们，就暂时把你安置在客房了。” 白漓听他一本正经的扯淡，只觉得十分好笑。 什么游玩走散？ 谁家三人行带妹妹出游只订一间客房呀？ 做戏也不做全套。 没想到这个大老粗牧野看着耿直不阿，撒起谎来竟然老脸不红，若不是知道他“白无常”身份，恐怕连她也会被诓骗过去。 但白漓没有戳穿，只详细询问近况。得知楚伯勐离奇失踪，她不禁皱眉。 那夜楚伯勐有献祭堕魔的预兆，被她硬生生打断，按理说会遭到严重反噬。在场宾客不乏东方云仪这样的蓝阶高手，拿下他不是易如反掌？ 怎么还让他逃了？ 牧野摇头，比起探究丘鸣皇的下落，他更关心楚云霄的归期。既然百里念念消失在丘鸣国，得到他的帮助应该可以事半功倍。 “那个，我插句嘴。”旁边的辛衡弱弱举手，方才两位学院大佬攀谈，他实在插不上话，“老大来消息了，他说要亲自来接大小姐回家。” 百里屠要来？ 白漓突然头大，丘鸣国皇室、世家子弟、佣兵会、巫族，甚是还有疑似魔族的人都莫名汇集在此地。 总感觉还有大事要发生。 可，还有什么比佣兵会遭屠杀、丘鸣皇献祭王城堕魔更疯狂呢？ —— 福鼎喧嚣声中，楚云霄悠悠转醒。 清修之后他很少碰酒，难得参与大庆，宫宴上不小心喝多，到现在后脑勺还疼。正准备唤侍从倒水，却忽然发现。 全身软绵绵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对劲。 试图调度灵力解酒，经络内空空如也，灵气都去哪里了？难道喝酒会导致灵气外散？ 这不可能，学院长老和师兄经常喝，都没有出问题。 难道有人在他酒里下药！ 楚云霄呼吸急促，不祥的预感如八爪鱼紧紧盘踞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艰难向床的边沿挪动，却听见冰冷的金属碰撞声。 “哟，醒了？” 戏谑的声音在耳旁炸响，紧接着一张白净的脸闯入视线。对方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目光最终停在眼睛上。“长得一点也不像楚伯勐那老贼，除了这双眼睛，多少有点他的影子。” 语气中对父皇大不敬，却偏偏透着默契和熟稔，并无敌意。 奇怪，父皇身边何时有这样的人物，他怎么没有半点印象？ 见楚云霄盯着自己，那小白脸恶趣味的笑道：“是不是觉得疲乏无力，身娇体软易推倒？哈哈，那也是为你好，尽情享受生而为人的最后时光吧！” 楚云霄：“？” 他想干什么！ 父皇在哪里？他要见父皇，求父皇做主！ 楚伯勐的声音随之响起：“不必了，现在就开始吧。” 小白脸咯咯笑：“你真是狠心，连最后的夕阳也不让儿子见一见，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呀？” 楚云霄：“？！” 虽然小白脸人骚话多，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有怠慢。 窗户骤然锁紧，屋内烛台爆发明火，映亮昏黄的密室。三张床并排摆放，分别用铁锁链扣紧三个人。中间是垂垂老矣的楚伯勐，左边是楚云霄，右边则酣睡着一个女婴，赫然是刚出生的三公主。 随着小白脸施法，淡淡的黑色雾气笼罩在屋中。 楚云霄被呛的喘不过气，五脉犹如历经三味真火炙烤，甚至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焦味。三公主的啼哭从另一侧传来，娇弱且奄奄一息。 某中难以言喻的灵魂碎裂的痛，从脊髓深处扯出，楚云霄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尖叫。 “啊——” 小白脸淡淡念：“以骨肉身饲亲人骸，轮转百世，吾辈今朝归安。” 话音落下，室内骤然宁静。 沉沉死气在空气中蔓延，忽然，左边床上的“尸体”坐起。 小白脸嘻嘻笑道：“哟，恭喜呀，终于魂归故土了。” “楚云霄”淡淡开口：“真饿。” 小白脸：“喏，旁边就有热乎的人，自取吧。” 楚云霄轻松挣脱枷锁，向旁边的床走去。略过干尸般的楚伯勐，直接来到三公主面前。 抓住孩子幼小的身体，低头。 “真美味。” “柜子后面还有，都是你自己生的，自取吧。真搞不懂你的癖好，为什么非得喝自己后代的血，不怕绝后吗？” 楚云霄露出残忍的笑：“尝尝不就知道了？” “啧，你真变态。” ------------ 第104章 新娘子 庚辰甲子，丘鸣国第九代皇帝楚伯勐驾崩，其子楚云霄登基。万方宾客原本是参加楚伯勐大寿贺礼，却没想到买一赠一，还顺便吃了桌白事宴。 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白漓并不意外。 楚伯勐并非修士，体格本就脆弱，虽然用魔族秘术延年益寿，一旦遭遇反噬，也会加速衰老。楚伯勐对外宣称只有五十岁，可实际上那只是身体的骨龄。 白漓转动茶杯，看茶叶升降起伏。 上辈子和魔族打交道，她见识过一种秘术。 如果大魔的身体不堪重负，可以选择“新躯体”，将神魂强塞进去，从而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新生”。 从楚伯勐操控魔族秘术的熟练度来看，他恐怕早就被借尸还魂，体内真正的魂魄不知道是活了多久的老妖怪。 如今身死，也未必是真的死咯。 “白姑娘，你原来在这。”东方云仪自来熟的坐下，同牧野、辛衡简单问候后，小嘴便叭叭不停。 以往苏家会指派苏妄，他还有个能打架的伴儿。这回苏妄没来，放眼过去也只有白漓最顺眼，有机会他便屁颠屁颠来了。 东方云仪乐呵呵问：“那个年轻的新皇给我们发请帖，希望各大世家参与他的新婚盛宴。我听说，这小子挺喜欢你，如果嫁给他，你是不是就不用上学，在家安心当皇后了？” 白漓：“……”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了谁退学。 牧野：“？” 牧野：“不行。” 见状，东方云仪更乐了：“白姑娘还没反驳，你插什么嘴？” 牧野认真道：“学院百强赛还没开始，我要挑战她，然后正大光明把她打败。就算要走，也等打完再走。” 东方云仪：“……空冥真可怕。” 白漓：“…………” 敢情她就是个陪练工具。 就冲这句话，她也得在比赛的时候“私报公仇”，狠狠收拾这只白无常狐狸。 牧野：危！有杀气！ 几人正说笑，忽然茶馆开始清人。 一道带帷帽的身影推开雅间房门：“冒昧来访，多有打扰，希望诸位兄弟海涵。朕有几句话想和白漓说，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竟是楚云霄。 他乔装打扮来这里寻她，想做什么？ 等屋内只剩下他两人，楚云霄摘下帷帽，从怀中掏出一方小盒子。 “这是当初我送给你的首饰，虽然闹了误会不欢而散，但东西送出去就是你的。” 盒内是套精致华贵的面首，颗颗明钻点缀，流光溢彩，清丽而不失风雅。这玩意出自物华天宝宥彦公子之手，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楚云霄目光灼灼，透着三分好奇三分激动和四分玩味。 白漓淡淡道：“那是送给你未婚妻的东西，我不要。另外，祝你新婚快乐，以后别再来打扰本尊。” “新婚快乐……你真的恨我至此吗？” 白漓：“？” 楚云霄忽然激动：“当初朕娶错了人，是朕的问题。你怨我，我不怪你，现在墨紫鸢已经死了，可不可以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许诺你，这一生只娶你当唯一的皇后，就算以后还有别的女人，都只能是妾，听你差遣。我们可以携手看山看水，生好多孩子，将他们培养成人，传万代霸业……” “够了！” 白漓冷笑，这与墨紫鸢无关，她是单纯觉得楚云霄虚情假意的让人恶心。 她又不是母猪。 生生生，生个锤子？ “带上你的东西，滚。” 楚云霄深深叹气：“你不要后悔……皇后的位置，朕永远都会替你留着，只要你回心转意，随时欢迎……我等你。” 回应他的，是澹禹舟凶狠的撕咬。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觊觎他的道侣？ 蛋蛋给你嘎掉！ 楚云霄被追的到处窜，落荒而逃。 此事暂告一段落，没过多久，楚云霄就昭告天下，要与江湖上一不知名女子喜结连理。听说那女子出身卑微，身娇体弱，连站都站不稳，但楚云霄一见倾心，执意要封为贵妃。 东方云仪痛骂他狼心狗肺，前一秒还深情款款告白他家白姑娘，后一秒就跟路边野花私定终身。 “老子瞎了眼才会觉得他不错！” 东方云仪气的拍桌：“白漓，要是你敢回去当他皇后，老子就跟你绝交！” 猛然回神的白漓：“？” 这厮又在说什么屁话？她没那么闲，没空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算算时间，还有十日就开学了。必须尽快找到百里念念的下落。 她和牧野等人早把物华天宝翻了个底朝天，却没见到这小妮子的影子。 到底跑哪去了？ —— 白漓借口返校离开，神秘的黑衣无常却回来了。释放信号弹召集佣兵会的人后，她提前潜入皇宫，埋伏在帝后的新寝宫，凤霄殿里。 卧在房梁上看戏，白漓百无聊赖的逗着怀中小黑狐狸，眼底尽是冷漠。 楚云霄移情别恋？ 笑死，真正的楚云霄早就灰飞烟灭了。 她早就知道，那日乔装造访茶楼的只是个空壳子。 楚伯勐失踪，绯烟宫爆炸，他一夜之间父母双亡沦为孤儿，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悲恸，和他优柔寡断的性子完全不符，这是其一。 橙阶灵力化为乌有，二十多年辛勤修炼却一夜之间沦为废人，寻常修士多半会疯。可楚云霄却像个没事人，太过淡定冷静，仿佛完全不在乎，这是其二。 最有趣的是，他试图赠送的首饰上有非常细微的魔力波动，若非她与魔物打过千年交道，也察觉不出。 白漓眯眼，桩桩件件加起来，几乎可以推断，楚云霄的壳子里是个借尸还魂的魔族。 灭杀楚氏皇族恐怕就是他的手笔。 呵，魔族，还是改不了爱杀人的臭毛病。既然如此，她这个屠杀魔族的刽子手，也不介意手里再多一条亡魂。 “吉时到——行跪拜大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对璧人新婚燕尔，相互搀扶着走进内室。 婚服喜庆炽烈，腰封间镶嵌温润饱满的南海珍珠，锦袍处金龙飞扬，彩凤比翼，绚烂夺目。 但白漓的目光却被新娘子夺去。 百里念念？ ------------ 第105章 虐杀 白漓撸狐狸的动作停住，澹禹舟不满的发出唧唧抗议。 有人？ 楚云霄眯眼，反手就是一记暗镖。 暗镖在半空裂变，分化成五根飞针凶狠扎来。 想偷袭？ 白漓冷笑，鬼魅的身影迅速飘过浮木，飞针狠狠钉在方才的位置，入木三分。 小样儿，还扎的挺准。 双方第一步试探以平局告终，楚云霄没有唤御前侍卫护驾，反而没事人似的关上寝殿大门。 他淡淡问：“阁下有何贵干？” 切换无常的少年声线，她懒洋洋道：“同样的话奉还，本尊还想问问你，为何要抢我的新娘子？” 楚云霄嗤笑：“你是佣兵会的？大难不死，有点本事。” 他竟然都知道。 白漓眯眼，看来，佣兵会遭血傀儡袭击跟他也脱不了关系：“今日本尊要带她走。” “恐怕不行呢～我们已经拜天地父母，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就算要接人，也得等到洞房之后。”楚云霄大笑，“待本座享用完，这破鞋谁爱拿便拿回去。” 边说着，他掐住百里念念的下颚。 娇小的鹅蛋脸被捏的变形，水红色透亮的唇嫣然欲滴。 楚云霄附耳低语几句，百里念念突然着魔似的疯狂摇头：“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她紧紧抱住楚云霄的腰，缩成一团：“我要留下来陪你。” 楚云霄笑得越发猖狂：“诺，瞧见没，人家不愿意跟你呢。还不走，是想留下来观摩心上人的床笫之欢吗？” “放肆！” 虽然她和百里念念交情甚浅，可也没有任由她被魔族欺凌的道理。 更何况，她答应了牧野要把人完完整整带回。 不再同他废话，白漓直接祭出叨叨镰。黑气萦绕刀面，人刀合一，直奔楚云霄杀去。 “敢挑衅本尊，活得不耐烦了么？” 罡风猛烈拂面，楚云霄面中闪过错愕，随即迅速抽身后退。 是煞气！ 这个位面都是颜系修为的战五渣，怎么会有人能驱动煞气？！ “你到底是谁！” 白漓抬手，不再遮掩实力，周身黑色的气息逐渐凝实，化作深紫迷雾。随着迷雾包裹，楚云霄的呼吸越发急促。 “你不是这个位面的人！” 猜对了。 白漓歪头，冷漠的杀意从眼底迸散。 可惜没有奖励呢。 冰冰凉凉的字从朱唇皓齿间飘出：“绝对领域，开启——” 诛杀魔物，仅凭这副身体的灵力是远远不够的，即便借用筱筱和鹿仔的力量，也只能做到堪堪击退。 若想彻底灭杀，必须动用她自己的力量。 魔尊驾到，诸邪溃散。 用叨叨镰轻轻一勾，一道半透明的神魂就被扯离楚云霄的身体。 魔物的神魂发出凄厉悲鸣。 与新身体融合之后，再强行撕裂，其痛苦程度不亚于生生将生魂抽出、碾碎。 这手法，似曾相识！ 魔物突然有个让疯狂的猜想。 是那位！ 传说中，灭了万魔老祖的漓尊主！ 连祖上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他这种苟延残喘，连魂魄都不齐全的小魔！ “尊主饶命！！” 白漓冷笑，现在才知道怕死，晚了。 从他双手沾血的时候开始，就上了她的死亡名单。从残魂滋补成半实体状态，至少耗费上百年、几代人精血，只怕丘鸣国楚氏满门都被这厮杀了个干干净净。 今日便心血来潮做件好事，替丘鸣国除了这祸害。 “万箭穿心！” 精神力凝聚成坚箭，无情刺穿魔族神魂。被射中的部分滋滋冒烟，他蜷曲扭缩成团，仿佛被架在铁盘上炙烤的鱿鱼。 魔物竭力大叫：“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百里念念！我立了同生咒，她也会死！！” 致命一击骤然停下。 白漓眯眼。 见状，魔物松了口气，看来她有软肋。幸亏自己多留了心眼，只要手握百里念念，他就无所不能。 谁知白漓冷笑：“你若不死，她只会生不如死。” 随即，利箭穿透心脏。 妄图拿捏她？ 下辈子吧。 神魂叫嚣着化作烟尘散去，楚云霄的身体失去支撑，轰然倒下。百里念念也陷入昏迷。 白漓迅速收敛领域，用叨叨镰支撑身体，才没有跌坐下去。贪婪的张大嘴巴呼吸，开启领域的消耗还是太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别用。 屋内偌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侍卫。 他们冲入寝殿，却只发现皇帝和贵妃两人衣衫齐整的昏睡在地上，至于无常……早跑了个没影。 等牧野等人赶到时，寝殿已被封锁，只传出殿下旧疾发作不便见人的消息。百里屠在外面急的团团转，无常小子传话说女儿就是贵妃，这桩婚事他不同意，楚云霄一看就是病秧子，经不起折腾，说什么也得把女儿带走。 可侍卫们磨刀霍霍，以死明志绝不放任何人接近屋子。太医进进出出好几茬，都摇头出来。 到底是谁不行了，姓楚的臭小子还是念念？ 百里屠暴躁不已：“把女儿还给老子，否则拆了你们皇宫！” “你敢！” 黑羽蛊雕发出尖利的警告，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 一道笑声乱入：“又出了什么乱子，说来让本座高兴高兴？是不是想打架，甚好、甚好，今夜月黑风高，适宜决斗，你们打，本座来做见证。” 暗处白漓怒骂，又是巫族的龟孙子，净来添乱。 原本只要侍卫让步把百里念念交出，事情就结束，如今巫族横插一脚，两边非真打起来不可。 “邬黎别闹，旁人的家事不要多管。”札妙原还算理智，邬黎悻悻离开，边走边碎碎念：“真不明白，明明两个人都死了，还在那假装治疗，骗谁呢……” 百里念念，死了？ 百里屠突然双目充血。 他的女儿，为何不明不白的死了？ 先是佣兵会被莫名血洗，再又唯一的掌上明珠被掳走、暗害，苍天造孽，到底是谁干的！ 他抬手掀飞碍事的侍卫，冲入屋中。 榻上两人均无呼吸，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小脸，百里屠紧绷的理智彻底崩溃。 人死在丘鸣国，那就让丘鸣国替念念偿命吧。 ------------ 第106章 这是本尊的承诺 森然杀气爆发，蓝阶威压扩散，众人被压的站不起身。 宫中虽然高手众多，可蓝阶是媲美一方城主的存在，他们无法与之相抗。更何况，眼前的蓝阶高手处于盛怒状态，威压逼得他们呼吸困难。 侍卫艰难道：“刚刚拜堂人还好好的，凶手另有其人，兵王大人明鉴……” 他当然知道不是这群王八羔子动的手，念念身上有他的护身宝贝，这群废物奈何不了她。 但百里屠眼底的凶光未散。 正因为清楚念念心仪白无常那半妖小子，绝不可能爱上楚云霄。他才会迁怒这群蠢货，把人掳来还保障不了安全，简直该死呐。 他抄起重剑就往侍卫脑袋上砍。 念念死了，必须有人陪葬。 “铛——” 侍卫呆滞的摸摸脑袋。 还好，脑袋还长在脖子上，呼～ 眼前多了道黑色身影，一个少年徒手接剑，以半跪姿态拦下百里屠蓄力一击。 白漓气血翻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百里屠怒道：“无常你做什么？” 白漓吞下血沫，露出无事人的笑容：“老大，他俩是本尊杀的，你砍错人了。” 空气突然安静。 众人：“？！” 邬黎突然乐了：“他有毛病吧？上赶着送死？” 札妙原无奈耸肩。 牧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辛衡的脑中闪过一场大戏，无常心悦大小姐，被楚云霄横刀夺爱，实在气不过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个人都杀了？ 百里屠突然笑了，可笑容间透着残忍：“好小子，敢做敢认，老子敬你是条汉子。” 只是语气阴沉，不像是夸人。 但白漓笑得很开心，眸光略过暗处，更提高音量：“是大小姐违背同心誓言在先，我取她性命，自此两不相欠。至于楚云霄……算他倒霉，本想饶过他，谁知道他自己痴情下了同生共死咒，殉情也是活该，怪不得本尊。” 辛衡：！ 还真踏马让他猜中了！ 三角恋！！ 暗处阴影退去，百里屠却再也忍不了：“好好好！我佣兵会容不下你这叛徒，无常，即日起你再不是佣兵会的人！” 牧野惊呆，对待叛徒，百里屠向来都狠辣无情，绝不会让人活着走出大堂，难道——不好，危险！ 黑羽蛊雕化作重弩，被百里屠高高举起。 弩心对准白漓。 叛徒，都该死。对念念动手，更该生生世世投胎当畜牲。 白漓也不躲闪。 目光与牧野碰撞时，她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牧野：“？” “给老子去死吧！” 重弩狠狠刺穿白漓心口，随后，穿过她的身躯继续飞行，直到没入砖石。 而白漓的身影却像水雾蒸腾，逐渐消失了。 竟然是幻影！ 邬黎兴奋的跃起：“好厉害的阵法师！什么时候布阵的，连本座都没瞧出来！” 百里屠却没这般好心情，他黑着脸抱起百里念念，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有牧野皱紧眉头。 犹豫片刻后，他打开学院传讯石，小心翼翼的发了条消息。 百里之外。 【叮咚～】 【灵学院牧野给您发送一条消息，请注意及时查收。】 瞥了眼传讯石，白漓哭笑不得。 方才，她发现暗处有魔族偷窥，对方功力高深，必须开启领域才能灭杀。但她灵力枯竭，需要修养，否则有灵脉震碎的风险。 楚云霄体内的魔族想换躯体，势必有人帮他，如今魔魂碎裂，对方肯定能察觉到。 再加上百年心血功亏一篑，对方肯定恼火。盛怒之下，屠杀全城泄愤也极有可能，所以必须转移对方注意。 权衡之下，她选择冒险亮明身份，揽下所有罪名。 但是她启动阵法逃离前给牧野使眼色，也不知道他看明白没有。 传讯石上，牧野的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大半天后，蹦出来俩字。 牧野：【在吗？】 白漓：“……” 白漓：【什么事？】 又是一阵对方正在输入，这回却半个字都没蹦出来。 很好，这个回信风格非常牧野，确认是本人无误。 白漓直接点开语音留言，随后摇身变回少女装束，悠哉朝空冥学院方向行进。她能做的都已做到，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楚云霄和百里念念自己的造化咯。 回家！ 她离开后不久，暗处走出两个人，身穿藏青斗篷，正是巫族的少年。 邬黎露出玩味的笑，稚气从脸上褪去，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阿原，你真觉得她是凶手吗？” 札妙原摇头：“回圣子的话，属下不知。” 邬黎摆手：“你随意说，本座随意听，权当玩笑话，不必那么拘束。” 两人出现的时候，邬黎莽撞，札妙原稳重，所以众人只当巫族主心骨是札妙原。殊不知，这是邬黎故意扮猪吃老虎。沉浸游戏时，突然发现还有个人也在玩扮演，便心生兴趣。 那个叫白漓的女子，很有意思。 札妙原眼神复杂：“按理说魔族无法被杀死。” 邬黎笑笑没有说话。 札妙原皱眉：“属下是不是说错了？” “别紧张，跟上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 佣兵会内，百里屠一言不发的走进地下室。室内飘着飞雪，中间供奉一口偌大的透明棺。棺椁上覆三尺寒冰，透过冰面，可以看出里面有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百里屠扯扯嘴角：“孩儿她娘，我带念念来看你了，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她。” 聚冰灵力搭建新棺椁，小心翼翼将百里念念放进去，合上冰棺。 做完一切，百里屠突然苍老。 身形伟岸如山，却有山势颓危崩塌的即视感。 “小野，寻个好日子，替老子把她们娘俩葬了吧。念念喜欢有山有水有花的地方，最后一程，你陪陪她。” 牧野却出言顶撞：“再等三个月。” “什么？” 牧野没有解释，突然跪下给棺材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漠然离去。只留下百里屠在原地佝偻残喘。 刚刚白漓告诉他，若想救活百里念念，必须死守一个秘密。 现在，他必须去赴约。 ------------ 第107章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新生陆陆续续返校，等白漓回到空冥学院时，修炼室里已经有卷王开卷。迎头与苏妄碰上，才知道一年一度的百强赛即将开始。 空冥学院会根据跻身百强榜的比例动态调整六大学院排名。以前都是灵学院排榜首，阵学院垫底。 想起自己加入阵学院时的豪言壮语，白漓不禁头疼。 就算她能挤进百强榜，不，再离谱点，就算拿到第一名，根据比例算排名，师兄们不参赛，阵学院还是得垫底。 看来，她得积极做思想工作。 于是乎，每名阵学院弟子回到扶桑峰时，都收到了来自白漓的爱心慰问——来自丘鸣国的特产，冰心乳酪。 澹禹舟摇晃着毛绒绒的狐狸耳朵，嘴上却没停，捧着糕点唧唧乱啃。 庄羡之颇有危机感，说什么也不肯接，抱着行李就往后退，一副良家妇男遭调戏的贞烈模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师妹，你是不是在打鬼主意？” 白漓：“什么话……明明是好事。” 庄羡之躲得更远了。 拽住孟星辰的衣袂不肯撒手，活脱脱小媳妇受气的模样。 孟星辰无情把他推开，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乖巧可爱小师妹：“又变漂亮了。” 澹禹舟唧唧点头。 鹿仔暗骂：“茶狐狸，又装纯卖萌占姐姐便宜！真虚伪！” 筱筱跟着骂：“虚伪！” 叨叨镰不知道他们在骂什么，也跟着凑热闹发出同仇敌忾的嗡鸣。 澹禹舟优雅的抬起尾巴，轻松屏蔽崽崽们的小坏话，气的两小只在神识里嗷嗷唾骂。 白漓感应到些许异样，下意识问：“怎么了？” 澹禹舟立刻抖擞尾巴在她怀里打转撒娇，高兴得唧唧叫唤。小蛋蛋向来粘人，看来没事，大概是她想多了。 白漓揉揉他肚皮，又转移注意力。 想诓骗师兄们走出扶桑峰大门，孟星辰是关键。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搞定大师兄，其他人自然会跟风效仿。 白漓堆起笑脸：“大师兄，我最近研究了几个新阵法，咱们去演武场切磋切磋呗。” 孟星辰比她还热情：“不用费那力气，咱们山头就有比武的地方，小师妹感兴趣的话就跟我来。” “啊不是，我是想比完正好去餐厅吃饭，多顺路。” 孟星辰大笑：“食堂大锅饭哪有师兄们亲手做的好吃，庄羡之刚刚才说回家学了几道新菜，等会叫他露两手。小庄，去准备吧！” “好嘞！” “额……”白漓哽住，阵学院钉子户比她想象中更顽固。 比试、修炼、聚会、上课、历练、出任务赚零花钱，所有出门的由头都用了一遍，孟星辰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完美平替。 白漓哭笑不得，只能悄悄拽住庄羡之打听：“庄师兄，为什么你们都不肯踏出扶桑峰山门。不出去比赛怎么挣灵石，咱们院已经穷的叮当响了。” 庄羡之难得摆出严肃的表情：“挣钱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 得，还是高估这厮了。 在她万年老祖宗面前装深沉，不大合适吧。 庄羡之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凶狠：“是不是有人在外面欺负你了？” 谁敢在她白漓头上撒野……嗯？ 如果能“诈骗”他们出去看看，打消对其他学院弟子的畏惧心理，是否就能够顺理成章的鼓励师兄们出山，融入空冥学院生活了？ 下一秒，白漓就挤出来两滴不太真诚的眼泪。突如其来的沉默，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便有故事。 难道被他说中心事了？ 这下可把庄羡之急坏：“快告诉我，谁干的！” 白漓扯出委脆弱的笑容：“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哪里是没事？ 分明是，非常有事！ 故作坚强，把心事都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扛着，可是把他们当外人？ 庄羡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撬开她的小脑瓜子，看看里面都装了啥。但白漓已经跑开，只能通过传讯石信息轰炸。 白漓并没有回复，而是来到师傅他老人家的屋子。 师兄们自我封闭的状态，青老头最清楚不过。他放任徒弟们在自己的世外桃源闭塞视听，与外界脱轨，可是另有隐情？ 看着白漓晶亮亮的眼睛，青老头叹息。 “女娃娃，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个小丫头别管。” 白漓：“？” 青老头明白她的打算，解释道：“学院百强赛的事情，尽力即可，不用太强迫自己。反正咱们学院排名靠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都习惯了。” 什么话？ 比赛还没开始，自家人先打起退堂鼓来了？ 白漓气不打一处来。 未战先怯，此乃征战大忌讳！ 师兄们明明天才绝伦，却因为内心某次输赢故步自封，白白耗费了浑身的才能！ 这是他们自己的损失，更是整个空冥学院的损失！ 如果青老头想将阵法发扬光大，怎能怀揣这样的弱者心态？ 白漓拂袖而出，连家门都没进，径直下山去修炼室。自此连续闭关十日，直到百强赛开始，都没有开门的动静。 演武场上人声鼎沸，各大学院弟子们集聚，除了阵学院都齐齐上阵。荣登百强榜是空冥学子莫大的荣耀，不仅能得到成倍的修炼资源，更打出名声，在各大世家面前露脸，为自己挣得更光明的前途。 瞧见青老头孤零零站在长老观战台，柳木辞便冷笑。 此前他那宝贝徒弟白漓，嚣张的不可一世，放话要带着阵学院问鼎学院之首。如今兑现诺言的时候到了，她人呢？ 该不会是发现自己吹过头，脸上无光，连来都不敢了吧？ 真是笑话！ 以为自己赢了几场小打小闹，就能挑衅灵学院的权威了？ 简直就是井底之蛙，穷酸小地方出来的人，哪里见识过真正的天才！ 柳木辞阴阳怪气的嘲讽：“比赛快开始了，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看来呀，阵学院是铁了心要当缩头乌龟，今年垫底谁都别跟万青老贼抢。” 甘松听不下去：“你少说两句！” 见有人撑腰，柳木辞越来劲：“还不许旁人说大实话了？他们学院的白漓呢？不是说要拿冠军么，来呀！我们灵学院早就达成共识，只要她敢上场，就把她揍得满地找牙，以后看见我们都乖乖跪下乞尾求饶！” 青老头怒了：“你敢！” ------------ 第108章 柳长老的命令 柳木辞笑眯眯道：“比赛里伤亡自负，她若坚持不住，乖乖认输不就好了？” 青老头脸色难看。 女娃娃脾性倔强，不战至力竭，绝不可能低头认输。 这孩子一心想破除师兄们对外界的恐惧，鼓励他们重拾信心，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孟星辰他们也是同样的执拗性子，出了那样的事，哪里又有颜面堂而皇之出现在学院众人面前？ 造孽，真是造孽！ 正僵持着，不远处演武场传来轰鸣的掌声。苏妄压点入场，引起了女弟子们的狂欢，她们尖叫着呼唤“苏师兄”，仿佛在为他提前庆祝胜利。 相比较而言，白漓就低调许多。 她穿着寻常的黑色练功服，在参赛场地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时间已到，山长开始宣布比赛章程。 百强赛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由所有弟子自由挑战榜上学员，战胜即可顶替对方，榜上有名。每人只有一次挑战机会，失败则需要等下一年继续冲榜。 第二阶段则是榜内高手混战，同样的，每年也只能挑战一次。每次最多可越十名挑战，也就是说第一百名想挑战第一名的大佬，必须乖乖从第九十名、第八十名开始一路打过去，想拿下第一名至少需要十年。 这项硬性规定既是对强者的保护，防止人海战术蓄意消耗战力，也是对弱者的警示，对自己的实力要有清醒认知。 白漓抿唇，这就说明要想快速取得好名次，在第一阶段的挑战中不能挑选太弱的对手。但如果对自己的实力评估错误，对手太强，就连百强榜都上不去。 学院真是鸡贼，选择大于努力呢。 讲解完基本规则后，山长继续道：“经过学院长老会讨论，今年的百强赛再加入一项预选赛程，根据结果重新判定挑战资格。” 顿时弟子们炸开锅，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挑战？ 山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百强登榜不易，所以学院希望能给大家更多冲榜的机会。预赛就是通过同届混战PK，如果能战胜同届新生赛的第一名，则拥有两次挑战百强榜的机会。” 弟子们的目光瞬间热切，尤其是新生，看向白漓的眼神与烫手山芋无异。 好！太好了！ 这意味着，只要能击败白漓，他们就可以挑战两次百强榜。 白漓在心底疯狂吐槽，刚才还是骂早了，真正鸡贼的地方在这里。 新人对百强榜选手实力没有概念，却十分了解同届中人，迈出挑战榜单的第一步很难，对身边同学发起挑战却容易的很。 她这是成了活靶子。 接触到白漓不爽的视线，山长笑得格外开心，就知道这小妮子不服气。他继续宣布：“同样的，如果新人冠军落败，直接失去挑战资格。但如果能在预赛里守住排名，就可以直接位列百强。” 嗯？ 好像也不是不行。 白漓“刷”得抽出叨叨镰，凛冽战意喷薄而出，不就是守擂？尽管来！ “预赛时限总计半个时辰，现在计时开始——” 话音落下，攻击就从四面八方袭来。九十多名新人弟子同时发动攻击，直接将白漓落脚处炸出个深坑。 幸亏她闪的快，否则当场就被埋了。 南宫燕笑嘻嘻的凑上前：“亲爱的小白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笑容甜甜，手里的剑却不含糊，灵活如蛇鬼魅难辨，不过转瞬功夫，两人已交手近百回合。 白漓冷哼：“便是这样想的，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 南宫燕大笑：“姐姐赢了再给你赔罪。” 白漓勾唇：“那你恐怕没这个机会。”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让你燕姐听得手痒痒。来，咱们姐妹痛痛快快打一场！” 两道身影快如游龙，一黑一白龙争虎斗，招式缤纷看得人眼花缭乱。普通弟子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在旁边眼巴巴看着。 邓贺为兴奋的对小弟们嚷嚷：“看，那就是白大佬的实力，白大佬威武！” 牧野抱着重剑观战，自从白漓给他传讯，他便知道“无常”和白漓是同一人。她能凭一己之力击杀沦为血傀儡的天刀盟，甚至打断楚伯勐献祭王城，是个在生死边缘厮杀游刃有余的人，学院百强榜顶多算小打小闹。 他还是不凑热闹了。 场上，南宫燕攻势猛烈，以泰山将崩之势力压，逼得白漓节节溃败。 见状，柳木辞直接拿起传讯石道：“直接把她的腿打断，省得这黑心眼的小妮子借机布阵。” 白漓：“……” 开了外放，她能听见。 南宫燕掐掉通讯，诚恳道：“实话跟你讲吧，柳长老下了死命令，如果对上你必须往死里打，否则就罚我们关禁闭。如果你想赢，就做到一击必胜，否则那些师兄师姐不会放过你。” 白漓扯扯嘴角，柳木辞对她真“照顾”。 “多谢提醒。” 收敛漫不经心，白漓直接亮出实力——黄阶九星。 威压之下，南宫燕的速度明显放慢，步伐也跟着沉重。局势瞬间逆转，白漓一招制胜，用弯刀镰抵住南宫燕下颚。 在座新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过去半年，她就从橙阶三星飞跃至新人最高。以前同级都打不过，更何况现如今跨级挑战？ 不少人都打起退堂鼓。 看，连牧野大佬都没动，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要不还是别去丢人了。 南宫燕眼底闪过赞赏之色，她就知道白漓擅长藏拙，不声不响憋大招。今日落败，她也算心服口服。 白漓傲然立于半空，视线扫过同僚的脸庞：“还有谁？” 静寂无声。 墨慕灵眼底闪过怨毒的神色，使眼色示意小跟班雷卓等人上前挑战，但雷卓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真是废物。 她冷哼一声，却也没有胆量去触白漓的霉头，火雷狮惨死在面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真是便宜了这家伙。 连问三声没有应答后，白漓直接转向长老席位，姿态高傲且欠揍：“山长，哪里需要半个时辰？半盏茶足矣！” “等等，我要挑战你。” ------------ 第109章 冲刺百强榜 所有的视线聚拢过来，人群中一名不起眼的少年局促的举手。感受到大家的视线，他先大脑宕机呆滞，随后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少年眼窝深邃，鼻梁英挺，相貌堂堂，可碍于那股畏畏缩缩的劲儿，显得平平无奇。 白漓认真思考，最终得出结论，不认识。 “你要挑战我？” 少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我想跟你过两招。” 时间未到，既然有人挑战，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白漓从半空降落，手持叨叨镰，黑发随风飘散，宛若大司命降世：“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符学院的，陆，陆风。” 没印象，之前没打过。 反正也不重要，既然想挑战，那就放马过来，速战速决。 白漓冲他勾勾手指：“来战。” “等会，你等会，我，我还没准备好。” 陆风磕磕巴巴连话都说不利索，在袖子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叠疑似符纸的东西。 他松了口气：“找到了，开，开始吧。” 众人哄然大笑，那什么破破烂烂的玩意，说是草纸大家都相信。难不成想用纸团砸哭凶神恶煞的白大佬吗？ 白漓也被他这通骚操作给整懵。 说他胆怯吧，却是唯一一个向她发起挑战的人；夸他勇敢吧，谁家临上场连武器都没准备好？就……不太灵光。 但她并未因此就降低警惕。 符纸飞来时，她忽然想起丘鸣国那战，那个叫“小黎”的巫族人用柔弱无形的符轻松击毁绯烟宫的画面。她下意识侧身闪避，可那符纸似乎长了眼睛，竟又急转弯朝她扑来。 果真是个难缠的小玩意。 白漓眼神微暗，脚下六芒星闪烁，阵法瞬间形成。 以飞符虎头虎脑的冲过来，却略过白漓，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十步之遥的地方。符纸也懵圈，来回横冲直撞好几回，都没有碰到白漓的衣角，仿佛他俩在不同的三维空间。 陆风眼神瞬间炽热，是空间阵法。 仿佛变了个人，他突然来劲，捻起笔在符纸上写写画画，揉成团，用最原始的方法“扔”了出去。 南宫燕乐了：“难道这小子能画出个炸弹，把我家小白漓的空间炸了？” 话音刚落，纸团忽然停在半空，似乎撞到无形的墙，轰然炸裂。黑烟滚滚，呛的弟子们痛哭流涕。 牧野颇为无语的瞥了她一眼。 南宫燕讪讪道：“我随口瞎说的嘛，谁知道这么灵验……” 别看纸团和陆风本人一样不起眼，可威力却肉眼可见。阵法空间直接被撕裂，飒飒劲风逼得白漓连退十多米，就连白漓本人也惊讶的睁大眼睛。 这小子看着乖巧，破阵的路子却野得很。 阵法太深奥，不会解，那就全炸掉！ 很怪，却十分有效。 虽然没有巫族那少年攻势凶猛，却也路数诡谲，出其不意。 白漓对符咒这东西有了全新的认知，若是能揣几个在兜里，可以当做防身的宝贝。 正胡思乱想着，符纸再度飞来。见识过这玩意的威力，白漓立即闪躲，踏起流云九宫步上蹿下跳。人在前面跑，符纸在后面追，纸团越扔越多，最后竟形成了“符纸军团”紧随其后，不明战况的人还以为是在玩某中新型的“老鹰捉小鸡”。 南宫燕好奇问：“攒这么多小炸弹，万一同时炸了，是不是得在床上躺好几天？” 还没说完，牧野和邓贺为齐齐后撤。 南宫燕：“歪？你俩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谁知听见这话，两人溜的更快。 刚撤离至安全区，便听“轰隆——”巨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痛，演武场被炸出偌大的深坑，坑内直挺挺躺着个黑不溜秋的“人”。 确认陆风还有气后，白漓事了拂身去的拍拍衣上尘土，深藏功与名般离开。 山长惊愕的抖了抖小胡子：“你把这小子咋了？” 白漓无辜摊手，她什么也没干，也就是用阵法把符咒串联成线，如数奉还给他们主人罢了。 山长：“……” 也罢，人没事就行，算她下手知道轻重。 经此一闹，再没有人敢挑战白漓，半个时辰很快过去，白漓成功坐稳百强榜第一百名的位置。虽然她对这一名次极不满意，但在听说每个月可以领到五倍修炼资源后，立刻挺直了腰杆。 刚才，是她说话太大声，对此她表示很抱歉。 柳木辞冷哼：“嘚瑟什么，真正厉害的人，她还没见识到呢。” 她眼底的得逞凶光一闪而逝。 既然上了榜，好戏便开始了。白漓，好好接招吧，谁叫你自不量力招惹了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人呢。 场上，弟子们兴致高昂，尤其发现百强榜竟有黄阶小菜鸡时，各大学院老手都轰动了。 这可是捡漏的大好机会！ 当即有好几人飞身上台，叫嚣着要挑战白漓。以免引起骚乱，山长按顺序将他们一一编号，细细数来，竟有七八十名挑战者，比其他百强高手加起来都多。 一号选手是位武学院师兄，抡起两把焊铁流星锤就劈头盖脸砸来。可还没碰到白漓衣袂，屁股上就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直接飞出台子，摔了个狗啃泥。 白漓淡定的收回靴子：“下一位。” 二号是灵学院的师姐，她不苟言笑，上来就放狠话：“符学院和武学院的废物打不过你，可我灵学院不一样，遇上我，你的好运就到此为止了。” 说话间粗藤拔地而起，迅速结出藤笼，将白漓困在其中。 原来是木元素修行者。 白漓嗤笑：“还挺有自知之明，遇上我，你的好运就到此为止了。” 轻轻踏步，电光火石间瞬移阵法启动，她二人便调换了位置。白漓挥镰刀砍断粗藤根脉，那位灵学院师姐连人带笼子齐齐摔出场地。 白漓面无表情到：“下一位。” 如果第一个人纯属轻敌失手，第二个人便不再是意外。虽然白漓修为有限，可她布阵的速度快到离谱，甚至都不需要念口诀，随时随地都可能中招，实在太邪门了。 众人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这位黑衣少女，兴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好欺负”。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奇装异服的女人。被她目光锁定时，白漓莫名脊背发怵。 这家伙不好惹。 女人突然笑了：“小宝贝，姐姐来陪你玩。” ------------ 第110章 毁容 女人脖颈间挂了串兽齿项链，细看还有条细长的赤蝮蛇盘踞。赤蝮蛇朝白漓吐蕊，挑衅意味明显。 见到她，邓贺为愣住：“她她她怎么来了？” 南宫燕好奇问：“你认识？” “她是兽学院的疯婆子，是个灵兽双修，还有个比她更疯的哥哥。谁惹恼她，就会像疯狗似的盯着人咬，所以大家都不敢随意招惹。”邓贺为目露担忧，“白大佬被她盯上了，这可不是件好事。” 场上，白漓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疯婆子挑逗着赤蝮小蛇，笑得花枝乱颤：“别紧张，姐姐我最懂怜香惜玉，不会把你打坏的。但姐姐的契约兽不太聪明，你可要仔细些哦～” 抬手，身后出现七八只契约兽。 飞禽走兽形态各异，各个实力都在绿阶之上，在他们面前，白漓的小身板压根不够看。 “去，和小可爱打声招呼。” 妖兽们咆哮着扑来，威压之下，白漓的动作明显变慢。眼看锋利的爪子就要碰到白漓的脸，筱筱在神识内低声咆哮。 “姐姐，让我出来帮你！居然敢对姐姐动手，我揍他丫的！” “不必，几头小兽而已我能搞定。” 白漓如法炮制移神幻影，将身体挪至远处，可刚现身就被人扼住脖子。 紧接着，似乎有东西叮了她一口。 身体开始僵硬。 是那条赤蝮小蛇！有毒！ 疯婆子咯咯笑：“同一招用两次可是要吃亏的哦。” 作为灵兽双修，她的精神力远比同层次的修士高。所以在白漓启用阵法闪移的时候，她可以清晰的看见行动路径，从而提前埋伏。 凭白漓的本事，蠢笨的妖兽困不住她。所以那些妖兽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是她自己。 疯婆子啧啧感叹：“真是可惜了这张漂亮的小脸蛋，中了蛇毒，恐怕要容貌尽毁咯。” 说话间，脸上突然痒痒的，白漓刚想伸手去抓，却被疯婆子捉住双腕背在身后。 疯婆子恶趣味道：“是不是觉得痒痒的？那就对啦，中了小红的毒，脸上会长满红胞胞，只要不小心挠破，脓水就会流出来，流到哪里皮肤就溃烂到哪里，再也变不回来啦～” 真是恶毒，她俩无冤无仇，为何要费尽心思毁她容貌！ 白漓强忍住挠痒的冲动，怒视着眼前之人。 可疯婆子还在发癫：“以为忍就能解决问题吗？哈哈哈，太天真！太可笑了！” “红胞胞会不停的发红、发紫、肿大，最后实在撑不住，然后‘啪’自己爆掉。是不是很精彩？” 精彩你大爷的，这鬼东西给你自己要不要啊？ 白漓冷冷道：“解药拿来。” 疯婆子大笑：“解药？哪里有解药，此毒无解！” 她忽然用力扯住白漓的脸蛋，恶狠狠道：“就是你用这张妖媚的脸勾引我未婚夫？小狐媚子，没了这张脸，我看你用什么勾引男人！” 白漓狠狠反击，重拳打在她腹上，逼迫这疯婆子与自己分开。 “你少污蔑我！” 疯婆子：“污蔑？嫣然都告诉我了，你这楚云霄的破鞋，居然恬不知耻勾搭陈跃飞，幸亏她哥哥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否则哼哼。连姐姐我的未婚夫都敢惹，活腻了吧！” 陈嫣然，陈跃飞？ 原来是陈家在背后捣鬼。 陈跃飞记恨她在物华天宝不屈服淫威让出雅间，故意散播谣言，怂恿这疯婆娘发癫，寻自己报仇呢。 好一招借刀杀人！ 白漓冷笑：“少往脸上贴金，他那样的蠢货只会污了本尊的眼睛。” 要找最起码也得像澹禹舟那般养眼，谁会看上陈家那小心眼的猪头，平白倒人胃口！ 不管别的，疯婆子出手伤她，这梁子便算结下了。 与此同时，青老头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揪住兽学院长老的衣领。“都说点到为止，点到为止，为何要毁了我家丫头的相貌？她还没嫁人呢！你是怎么管教弟子的？” 兽学院长老叫苦不迭：“那可是陈家未来的二少奶奶木若南，进兽学院都是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我哪里敢管？” “来了学院就是学生，就该接受教育！陈家算什么东西！” 院长轻轻咳嗽，打断青老头的话，“别激动嘛，回头罚他给白丫头送两颗塑颜丹重铸相貌，总归是年轻小姑娘，爱美。” 兽学院长老连忙点头，青老头这才肯作罢。 柳木辞在旁边幸灾乐祸：“长一张祸国殃民脸，活该被人弄花。她不如老老实实破相，安分守己，就算给祖上积德了。” 眼瞧着青老头又要青筋暴起，院长飞来一记眼刀：“闭嘴。” 柳木辞悻悻转头，心底却不服气。她是长老，白漓只是个小小弟子，还是贱民出身，被她说几句怎么了？ 院长竟然为了个低贱的黄毛丫头数落她，岂有此理？ 再看看台下，白漓的脸上开始冒疙瘩，她的心情又舒爽起来。 该，哈哈哈。 白漓的怒意已达爆发边缘，抬手捏起猎杀阵法，困住妖兽后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一颗头颅。 热辣滚烫的血喷了她满身，连视线都彤红一片，整个人犹如从修罗炼狱走出，每走一步，地上便绽放一朵象征复仇的血色红莲。 疯婆子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扭曲：“你敢杀我的契约兽！” 想杀便杀了，有意见？ 憋着。 白漓提起带血的镰刀，径直走向疯婆子，腾腾的黑色煞气从叨叨镰身上外溢，绿阶灵力在她面前毫无威严，随意一划，便轻轻松松破开威压掣肘。 蓝阶高手她尚可一战，更何况绿阶？那不是打着玩？ 疯婆子的脸上闪过惊惧。 她堂堂绿阶高手，不仅无法震慑白漓，甚至还隐隐约约被她这个黄阶压制？ 再加上契约兽被白漓宰了个干净，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怎会如此？ 眼看白漓的饮血弯镰离自己不足半寸，眼底杀意不减，疯婆子大喊：“我认输！” 立刻有人出手将她二人分开，白漓盯着疯婆子远去的身形，对方凶狠的瞪着她，用唇语无声道：“这事没完。” 白漓冷笑，若不怕死尽管来。 今日毁她容貌，她便赠她契约兽团灭。他日再敢招惹，便是陈家出面做保，她也照杀不误。 “兽学院木若南挑战阵学院白漓——败！——白漓百强榜排名更新为，第七十三名！” 随着语音播报，白漓的脸上突然爆痘，那些红胞胞开始爆了。 ------------ 第111章 俺妹让你跪，你没得选 许是受到鲜血刺激，蛇毒发作的速度加快，瘙痒越发刺激难耐。 痒但不能抓，简直是人间酷刑。白漓紧紧的捏拳，强迫自己不去挠。 试图运功逼毒，谁知蛇毒发作的越厉害。原本妩媚冷艳的脸蛋上，挤满红红紫紫葡萄大小的脓包，脓包挤占了眼睛的位置，时不时崩裂一两个，黄巴巴的飞液混合着脓血糊的到处是。 有人险些把隔夜饭吐了出来。 柳木辞嫌弃的捂住口鼻：“长这么恶心还出来丢人，也不怕丑着别人。” 听她越说越为老不尊，甘松忍不住打断：“伤成这样也不是她想的，对人家小姑娘这么刻薄作甚？” 谁知柳木辞不屑的啐了一口：“那还不是她自找的？我早就说不必给她上榜名分，区区黄阶，上榜本来就是霸着茅坑不拉屎，还妄想守榜？被弄花脸也是活该！” 山长冷笑：“那还不是你自己提议要加预赛的？不就是没去你灵学院，多大点事，天天针对人家小姑娘，你这老妖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柳木辞语塞：“你！” 但山长是出了名的犟脾气，最认死理，一旦认定是非对错，绝不容许旁人质疑。他直接开怼：“你什么你？连个小姑娘都容不下，哪里有个为人师表的样子？干脆辞职退休吧，省得耽误好人家娃娃，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青老头怒目圆瞪，虽没有说话，可院长费老大劲才把他按住。 见众人都针对自己，柳木辞老脸一红，连念三个“好”字，眼底怨毒的神色更甚。 她闷头在传讯石上打了几个字。 呵，白漓，别以为有人护着，就能高枕无忧了！ 看你还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场上，白漓的心态并没有什么变化。 容貌乃身外之物，老天赏饭吃，她就接着，没有也无所谓。反正又不靠脸吃饭的咯。 她傲然挺立台上：“还有谁要战？” 众人面面相觑。 早听闻有个新人出手狠辣，徒手开腔破肚取妖兽心脏，还以为是谣言。如今见白漓跨阶越级挑战，还一刀一只契约兽不眨眼，才知道她远比想象中更凶狠。 方才若不是导师出手相救，恐怕她会把木若南那疯婆子一起砍了。 众人心情复杂的看向白漓，那张血淋淋的脸狰狞可怖，看着活像是一尊煞神。 要不算了吧。 忽然，人群开始骚动。 一道蛮横的身影推搡密密麻麻的弟子闯入前台，“让开，是哪个王八羔子把老子送妹妹的妖兽都宰了？” “老子今天不把她扒皮抽筋，就不姓木！” 猛烈罡风裹挟着犀利的灵力扑面而来，白漓只觉得皮肤刺痛，低头才发现手背处裸露的皮肤竟慢慢渗出血珠。 好厉害的修为！ 木项东跃上高台，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丑八怪”。 他身高九尺，生生高出白漓两个脑袋，只有抬头仰视才能看清他的容貌。 邓贺为叫苦不迭：“完蛋，东哥最护短，白大佬收拾了他妹妹，肯定被记恨上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话南宫燕不爱听，她直接揪起小厨子耳朵：“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邓厨子撇嘴：“你知道他是谁么？” 南宫燕摊手：“很有名么？” “那是百强榜上仅次于苏妄师兄的大佬！他上次出关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情，没准比苏师兄还厉害，白大佬能行吗？” 台上，白漓咬牙坚持着，双股颤颤，簌簌冷汗混杂着血丝，沿发丝无声滴落。 这是她第一次力扛紫阶威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紫阶高手几乎是整个位面的战力巅峰，比起学院长老也不多遑让。 面对“欺负”自家妹妹的人，木项东毫不留情使出全力。 妹妹喜欢驭兽，所以他跑遍野生森林替她抓捕心爱的小兽。如今竟全被这丑八怪嘎了，岂有此理？ 木项东恶狠狠道：“跪下，向木若南磕三个响头道歉，再自断一臂。否则，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话语掷地有声，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白漓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可眼神却冰冷。 下跪？ 磕头？ 断臂？ 他们也配？ 桀骜不驯的目光成功惹恼木项东，他直接闪至白漓面前，攥住她的衣领将人提起，再狠狠砸在地上。 “咚——” 将地面砸出半人深的巨坑。 不等烟尘消散，他又提起白漓的衣服，再度狠狠往下砸。血水和泥土糊满唇腔，来不及喊停，新的伤口又自内向外溢血，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白漓不喊停，导师就无法干预擂台，木项东就可以继续蹂躏，白漓更没有机会求救。 这根本就是死循环。 青老头勃然变了脸色，他是想活活打死他的女娃娃！ 白漓忍受着五脏六腑搅碎般的疼痛。 疼，她从来不怕。 可被人碾压、欺凌的无力，让她无法忍受。 太弱了，还是太弱了！ 正是因为不够强大，这些该死的世家才会随意构陷污蔑，给她编造莫须有的罪名。 正因为不够强大，此时此刻才会像砧板上的肉一样，被木项东随意折磨。 “既然不肯断臂求饶，老子就帮帮你，让你知道什么叫‘惹不起’！” 话音落，便听见“咔擦”脆响。 剧痛覆盖意识，直到手臂绵绵软软垂落，白漓才猛然惊觉。 她的手臂断了。 台下，骤然响起一道愤怒的“住手！！——” 可声音太小，很快被人群淹没。 木项东并不满足于现状，在他眼里，妹妹的心情高于天，至于白漓……烂肉一坨，不小心死了算她倒霉。反正是贱民，无所谓。 下方疯婆子瞧见白漓半死不活的模样，高兴得拍手叫好，大喊着：“哥哥，让她下跪磕头！” 得到指示，木项东捏住白漓的后脖颈：“老子再问你一遍，道歉还是不道歉？” 武力胁迫就想让她屈服？ 白漓眼底满是讥讽。 抽魂撕碎的痛她都挺过来了，这点疼，算个屁？ 不是她的错，凭什么道歉？ 唇齿间慢慢挤出一个字。 “滚。” 木项东彻底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妹妹让你跪，你没得选！” 飞起一脚踹在膝盖。 “嘎嘣——” 膝盖骨，碎了。 ------------ 第112章 大师兄，出山 失去双腿辅助，白漓栽倒在地，仅剩的一只胳膊撑住身体。 但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木项东直接按住她的脑袋往地上摩擦。 “给老子磕头！” 沙砾蹭破脸颊，深深的屈辱让白漓握紧拳心。 好得很！ 陈家、木家，来日方长！ 白漓不降，木项东就一刻不停的折磨。没过多久，她就变成了血人。 木项东还嫌不过瘾，拎起半死不活的白漓，耀武扬威向众人展示：“看见没有？谁再敢招惹老子的妹妹，下场就！如！同！此！人！” 说着，捡起掉落在旁的叨叨镰，往白漓脖子上抹。 他想杀人！ 忍不了了！ 再耽误下去，女娃娃命都没了！ 青老头再按捺不住，身形如烟原地消失。 但还是晚了一步。 青光乍现，刺得人头晕目眩。 木项东困惑的瞧着突然变空的手心。 白漓人呢？ “木！项！东！” 平淡但浸润愤怒的语音贯穿心扉。 抬头看去，场地上不知何时凭空多出一群围汗巾拿铁锹的……农夫？ 为首那人怀中抱着白漓，汹涌的怒意冲破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化为洪水猛兽倾泻而出：“你这疯狗！” 这声音有点耳熟。 木项东怀疑：“你是……孟星辰？你居然出来了？” 孟星辰没有接茬。 看着憔悴不堪的小师妹，他的心仿佛被撕碎。 若不是庄羡之担忧小师妹安危，偷偷溜出来观赛，他都不知道外人竟敢这般折辱白漓。当真欺负他阵学院后山无人了么？ 唾骂他祸害遗千年，他忍了。 嘲讽他是缩头乌龟，他也忍了。 可是小师妹不愿他背负骂名蹉跎岁月，连累学院被人误解，却遭到如此非人对待。 他忍不了！ 原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哪知道退一步只换来剔骨饲狼！还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们不是欺压白漓孤立无援么？ 好，那便让这群井底之蛙开开眼，见识什么才是阵学院！ “师傅，小师妹交给你了。”孟星辰平静的抄起大锄头，“师弟们！” 众师弟：“在！” “屠榜！” “是！” 孟星辰用锄头对准木项东：“阵学院孟星辰，挑战百强榜木项东。” …… 等白漓清醒过来时，浑身都硬邦邦缠满了绷带。大长老和青老头都守在床边，见她醒来，两个老头都松了口气。 总算醒了，白漓再不睁眼，青老头就要杀去丹王宗把老宗主扛来替她续命了。 瞧见她双唇蠕动似乎有话要说，青老头一下就看明白，这小妮子向来只关心成绩。人都躺着了，关心那没用的东西作甚。 他傲娇冷哼：“仔细养病，其他的别管，老头儿不会告诉你的。” 白漓：“……” 用目光求助大长老，他最面冷心软，应该会满足她吧。 大长老打了个哈欠：“七天没睡，困了，补觉去了。” 说走就走，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白漓：“…………” 只有澹禹舟翘着毛绒绒的大尾巴趴在她身边，时不时亲昵的贴贴。 青老头更嫌弃了：“女娃娃你那相好的小白脸，澹什么船的，实在太不像话！你伤这么重，他居然都不来看看，还不如这只黑毛狐狸忠心。这种男人没有一点点责任心，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澹禹舟：“？” 白漓：“？” 相好的小白脸？澹哥？师傅他老人家是不是搞错了，他俩清清白白啥都没有。 听见白漓内心戏的鹿仔狂笑不止。 叫你小子装狐狸骗姐姐，遭报应了吧？这就叫努力、努力、白努力！ 好！ 澹禹舟耳朵瞬间就耷拉下去。 青老头还在喋喋不休：“等你养好伤，老头给你挑一山好男儿，女娃娃你慢慢挑中意的。” 澹禹舟炸毛：！ 再等不了一点，当即窜出门去。 青老头困惑：“这小狐狸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小插曲暂告一段落，十日之后拆线，终于自由了。白漓用唯一一只完好的四肢去触碰腿脚，虽然大长老妙手回春替她接骨，可依旧不如原身灵活。用大长老的原话说，“幸亏你这皮猴平日训练没偷懒，皮糙肉厚的，否则血肉当场就炸没了。” 若非她勤于淬体，身体韧性强度远超认知，如今已是废人。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竟遭木家兄妹、陈家兄妹四个联手屠戮？ 正恼火着，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嚷嚷。 “师傅，我的好师傅！就放我们进去瞧瞧小师妹嘛，就看一眼！” 听声音像是庄羡之。 青老头无情拒绝：“不行。” “那至少替我们把金疮药捎给师妹吧，她到底怎么样了？” “行行行，药等会替你拿进去，快走吧！女娃娃伤势很重要静养，你们几个太吵，都不许进去打扰，听到没有？” 庄羡之难得乖巧：“哦。” “还没让你走呢，回来！你自己脸上的伤也记得上药，为师让大长老调好了，等会差人送你屋里去。” 庄羡之傻笑：“嘿师傅最好了！” 青老头笑骂：“就你小子嘴最甜，快滚蛋吧！” 庄师兄受伤了？ 白漓心底闪过疑惑，捻灵力成蝶，一缕神识飞出窗外跟上庄羡之的步伐。扶桑峰上，师兄们还在务农，可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点彩，就连最稳重的大师兄也不例外。 奇怪，他们打群架了？ 孟星辰第一时间发现她，捉住灵力蝴蝶：“小师妹，好好养伤吧，别搞小动作。” 说完，捏碎蝶翼。 画面中断。 白漓扯扯嘴角，大家是铁了心不让她疗养期间心生杂念。 不至于吧，她活的好好的呀。 也就脸花点，腿脚瘸点，多大点事？ 白漓忍不住瞥了眼妆奁镜。 绷带拆线之后，沟沟壑壑的伤痕布满肌肤，尤其脸上蛇毒未除，青紫淤血堆积，实在……惨不忍睹。 正如疯婆子所说，赤蝮蛇都没有解药，她这张脸算是废了。 真可惜。 白漓伸手碰了碰伤口，她还挺喜欢自己相貌的。 正仔细端详着，银镜中忽然多出一道黑影，黑紫妖瞳透着难以言喻的炽烈，滚烫，以及……幽怨？ 澹禹舟从后抱住她，闷闷道：“小漓儿。” ------------ 第113章 你是不是下山打劫了 澹禹舟身形高大，将她的身躯完全笼罩在怀中。 白漓的身体瞬间绷紧。 莫名的自卑让她想疯狂逃离。 她不想让他瞧见自己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模样。 “松手！” 但这回，澹禹舟没有听话，反而抱得更紧。 清檀香包裹住白漓周身。 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厮磨：“不想松。” 得，欺负她行动不便，不能跟他打一架是吧！ 白漓愤怒挥拳，却被澹禹舟捉住手腕。 他闷闷道：“我一直都在的。” 白漓：“？” 澹禹舟委屈巴巴：“没有不负责任。” 白漓：“？？” 忽然伸手蒙住她的双眸，不知用什么东西堵住她的嘴，涓涓温热的细流滚入舌蕊。香甜可口，带着微腥，让她忍不住索取更多。 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不过如此！ 白漓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忘记了毁容的事情。 喝得越多，身体愈发轻盈，胜却甘露甜酒，醉的她飘飘欲仙。身体绵软的倒下，落入澹禹舟怀中。 她眸光迷离，声音也软下来，多了几分娇意：“我还要。” 澹禹舟却收起手腕：“不行。” 并非他舍不得喂，而是凡人之躯每次不能喝太多精血，否则会爆体而亡。 但宿醉之后，白漓执拗得像个小孩，嘟嘴耍无赖：“谁说本尊不行？本尊哪里都行！你才不行呢！” 澹禹舟低头，用指腹轻轻擦净她嘴角的残红，耐心哄道：“下次让你知道本座到底行不行。” 白漓扒拉他的衣裳磨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澹禹舟完全错频沟通：“真的吗？” “嗯，到时候别哭。” “哼，谁哭还不一定，别吵，本尊小憩片刻……”声音越说越小，最终被浅浅的呼噜代替。 白漓睡着了。 等她养足精神醒来时，床边再度围满了人。青老头、大长老、孟星辰、庄羡之几人眼睛瞪得溜圆，只差拿放大镜贴脸研究。 见她清醒，庄羡之朝她挥挥手：“小师妹，这是几？” 白漓哭笑不得：“这是你的巴掌。” 庄羡之立即哀嚎：“完蛋了！师傅，咱家小师妹傻了！哎呦——” 还没嚎完，头顶就挨了青老头一巴掌：“净胡说八道，依老头儿看，分明是你傻！” 见惯了庄羡之挨揍，孟星辰已经免疫，他关切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漓摇头。 不仅全身舒坦，甚至还觉得浑身干劲十足，掀开被子就能下地跑圈。 可孟星辰面色反而凝重。 白漓：“发生什么事了？” “你睡了七天七夜。” 嗯？ 被木项东兄妹打成重伤后，她昏睡七日才从鬼门关回来。这回竟又连睡七日？ 她何时变得如此嗜睡？ 孟星辰拿来一面手持镜，镜中女子明眸皓齿，肤白若雪，丹唇点绛，疏离清冷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犀利——等等，她的容貌恢复了？ 白漓惊讶的捏脸，坑坑洼洼的水泡疙瘩完全消失，颊边光洁滑嫩好似煮熟的鸡蛋。 “你们替我解的毒？” 众人摇头，赤蝮蛇毒的毒性不强，却十分难缠，并无解药。谁曾想，白漓酣睡几日竟“自动痊愈”，仿佛身体吸收了蛇毒，甚至还据为养分，顺便治好连大长老都颇为头疼的断骨裂筋之伤。 白漓皱眉，这便奇怪了，难道是澹禹舟？ 质疑的目光投向澹禹舟，这厮正蹲在门口聚精会神的看蚂蚁搬家。似乎感应到她的眼神，澹禹舟冲她咧嘴笑，眼神格外无辜。 若不是想起醉梦前的片段，白漓也会被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骗过去。这家伙看似憨憨傻傻，言语疯癫无状，心性比三岁孩童还幼稚，可总能在真正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不经意出手，替她化解难题。 就像在崧泽城暗窟里，解读古老巫族文字、寻草药救苏妄，如果在座谁有本事解开赤蝮蛇毒，白漓眯眼，恐怕只有他。 这样通天的本领，绝非普通空冥学院弟子所有。 澹禹舟究竟是什么人？ “好啦都别愁眉苦脸的，小师妹的毒解开，这是件大好事，咱们该庆祝才对！” 庄羡之突然出现，大大的脑袋挡住了白漓探究的视线。他神秘道：“师兄们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快出来看看吧！” 白漓表示怀疑。 对庄师兄保持不信任，才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翻身下床，屋外已经褪去寒意，春天就在酣睡的时候悄无声息来到。推门而出，夺目的光彩险些亮瞎了她的眼睛。 谁在她院子里放反光镜？ 庄羡之拍拍白漓的肩：“小师妹呀，知道你喜欢钱，我就把咱们的战利品都放你院子里了，怎么样，高不高兴！” 等眼睛适应强光，终于看清院子里并非“反光镜”，而是的“灵石城堡”。成千上万枚莹白透亮的灵石堆叠，砌成四平八稳的金字塔形状，晨光透过灵石后散光折射，分离出轻盈绚烂的彩虹光泽。 白漓双眼放光：“都是我的吗？” 这少说也有六位数！ 钱！ 好多小钱钱！ 发财咯！ 得到肯定答复后，白漓欢快的扑上去，在灵石堆里疯狂打滚。 这是自由！ 见小漓儿滚得开心，澹禹舟也加入进来，拉住她的手心共同翻滚，玩的不亦乐乎。 青老头等人愣住，他们竟然不知道澹禹舟就在附近。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如果不是主动出现，根本察觉不到。更诡异的是，他那张脸极为陌生，即便郎艳独绝，可回回都见完就忘，完全记不住澹禹舟的模样。 白漓快乐的躺在灵石堆上，虽然她卖垃圾的时候拿到过一百万灵石，可还没捂热就被裘倾颜骗走。 这次，她终于摸到了实物。 还是有钱心里踏实。 白漓美滋滋的抚摸着灵石，发出美妙的感叹。 但很快，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阵学院穷的叮当响，有限的资源全投在修炼上，生活全靠种地耕犁、梭衣织布，短时间内哪来这么多宝贝？ 难道…… 白漓一咕噜翻身坐起，用严肃的态度质问庄羡之：“你是不是下山打劫了？” ------------ 第114章 她才是吊车尾 庄羡之有点懵：“下山打劫？” 白漓点头：“哪来这么多灵石，是不是抢的？咱们再穷也不能抢老百姓的钱……” 庄羡之：“那肯定的，想抢钱直接摆阵去灵学院就行，都是现成的，哪里用得着下山？忒麻烦了——嗷！谁打老子的头！” 青老头磨牙：“敢在老头儿面前自称老子，没大没小。” 随后，青老头笑眯眯转向白漓：“女娃娃，那不是偷，是借。甭管哪个学院，都是空冥的人，自己人借完不用还而已。” 白漓：“？” 庄羡之：“……” 论厚脸皮，还得是师傅他老人家，咱受教了！ 听他们越说越胡闹，孟星辰实在听不下去，出言解释：“小师妹误会了，这些灵石来路清清白白，都是咱们凭实力换的。百强榜每年刷新后会颁发奖励，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冲榜还有奖励，血赚。 等等，他们今年去参加百强赛了？ 这么多奖励！ 师兄们战况颇丰呀！ 白漓突然好奇：“你们多少名？” 孟星辰羞愧：“太久没打架，发挥的不好，只有第六名。” 只有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白漓嘴角抽搐，没发挥好排第六，正常发挥岂不是嘎嘎乱杀？ 庄羡之附和：“确实没发挥好，否则也不会让我拿第一。” 白漓：“？！” 她怀疑的上下打量。 庄师兄平日没个正经，居然打起架来比苏妄还厉害？难以置信。 庄羡之急的跳脚：“喂！那是什么眼神！你家师兄我也很厉害的好不好！只是打不过大师兄和师傅他老人家而已……其实也不是打不过，怕下手太重打坏罢了……” 青老头：“你大点声？” 庄羡之立刻改口，求生欲满满：“我是说，师傅最厉害。” 白漓：“……” 这是她见过最怂的第一名。 除却孟庄二人，其他师兄也金榜题名，一路数下来，她依旧是垫底：第一百名。 虽然在对战木项东的时候落败，可对方的排名本就比她高，即便败北也不会降名次，反倒是他自己被挤出百强名单。 那日庄羡之担忧白漓受欺负，悄悄溜出扶桑峰观战，正巧撞见木家兄妹施暴。得知消息后，孟星辰一怒之下出手，将他踹出百强榜以示效尤。 由于学院规定每人每年只有一次挑战榜单的机会，孟星辰的次数消耗在木项东身上，这才给了庄羡之“捡漏”的机会。 白漓心底受到强烈震撼。她从不知道，阵学院竟这般强悍。 当初放狂言要带学院当第一，结果呢？ 阵学院带她躺赢！ 不努力一把，怎么配当学院的吊车尾？ 白漓只觉得世界太过玄幻。 既然大家这么厉害，为何要藏着掖着躲在扶桑峰，当初又为何百般推辞拒不参赛？ 孟星辰没有接话，一言不发离开。 庄羡之也寻了个蹩脚的理由逃跑，只留下青老头在原地叹气。对上白漓探究的目光，他本想让女娃娃别管，可触及她身上尚未拆除的绷带，话又卡在嘴边。 白漓诚恳道：“师傅，如果您当我是学院的一份子，就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扶桑峰师生情浓如家，师兄出山替自己扫榜出气，她当然也要知恩图报。 可如果连大家都困难是什么都不清楚，又谈何回报？ 青老头抬头看天，幽幽叹气：“此事说来话长……” 五十年前，世家大族中有一脉姓孟，孟家有两位绝世阵法天才兄弟，哥哥担任空冥学院的院长，唤作孟长頫；弟弟叫孟长卿，也就是如今的大长老，而孟星辰就是前院长孟长頫的独子。 白漓颇为惊讶，没想到孟师兄出身世家大族，竟没有半点桀骜之气。 青老头摇头：“星辰以前并非如此。” 作为天之骄子的后代，孟星辰自小天赋异禀，阵法参悟力甚至还在其父叔之上，所以做事任性乖张，是学院里是小霸王，就算同为世家子弟，木项东等人也要甘拜下风。 直到某日，孟星辰在外历练时结识一名伙伴。 两人不打不相识，竟战成平手，所以惺惺相惜。孟星辰不忍其流落在外独自打拼，央求院长父亲给伙伴一个入学机会，却不知此善举引狼入室。 那伙伴是邪修，故意隐藏身份接近他，利用他的善良潜入学院窃取秘宝。 在行窃时被孟长頫抓了个正着，魔修打伤他后逃离。但邪气入体后果非常严重，孟长頫神志混沌不清，最终走火入魔彻底失控，竟在学院内大规模屠杀弟子，尤其阵学院损失惨重。最终，学院不得不将其镇压，举荐德才兼备之人担任新的院长。 因为此事，孟星辰痛苦不堪，他将父亲和同窗之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从此将自己锁死在扶桑峰内，再无颜见众人。 失去兄长孟长頫和自己的亲传弟子后，大长老孟长卿一夜白头，自请守护北山禁地。再加上未来继承人孟星辰一蹶不振，氏族孟家也迅速堕落，短短五十年就被彻底除名，为世人遗忘。 听到这，白漓唏嘘不已。 修仙者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五十年前只是弹指一挥间。但五十年前的孟师兄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鲜衣怒马少年郎，经历太多顺利、美好，不知世事险恶，面对邪修存心下套，怎么可能拦得住？ 或许他有错，可真正的大错特错的，是那邪修！ 他才是真正背负上百条弟子性命的欠债人！ 青老头叹息：“知道当年事情内情的人基本都毕业离开，就连小庄都不清楚。阵法师前期战力不足，在各类榜单上总输，弟子出门总平白遭人耻笑，久而久之他们也懒得下山，直到女娃娃你出事。” “星辰这孩子很善良，只是命苦，如果在出山这件事上太过执拗，你千万别怪他。” 她怎会舍得责怪大师兄？ 白漓摇头，正是因为心疼，她才更希望孟星辰能克服恐惧走出伤痛。 沉溺于过去无法改变的回忆，只能不断呛水、挣扎，最终随无法抹平的殇一起沉底。 她要做的，是带他冲破黑暗，重新寻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白漓仰头看向远方，孟星辰离开的方向。 她相信，他可以。 ------------ 第115章 调查孟星辰 看着眼前这位赖着不走的“不速之客”，大长老抿唇，喝干杯中最后一口茶：“禁书就是禁书，不许看，回去吧。” 白漓连忙替他斟茶，满脸讪笑：“以前我扫地的时候看，现在忘记了，想复习一下，您就别拦着我学习啦！” 这是什么歪理？ 饶是大长老定力好，也被气笑：“自己记不住还怪老夫？谁教你的？” 白漓笑嘻嘻夸：“大长老第二好！” 寻常人都嘴甜，夸别人是天下第一好，这丫头偏偏另辟蹊径。大长老没好气问：“第一是谁？” 白漓：“放我进去看书的大长老！” “你这鬼丫头。”大长老哭笑不得，“老实说，想进去做什么？” 禁书之所以被禁，理由千奇百怪。若是修炼功法秘籍，尚有可以商讨的空间，若这孩子想了解密辛往事，恐怕得让她失望了。 白漓乐呵呵反问：“其实孟长頫院长没有死，对吗？” 大长老：“！” 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时间无法收回，他震惊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 灵学院内，弟子们正瑟瑟发抖，各个都是低头鹌鹑。 因为丢失百强榜绝对优势，“学院之首”的牌子拱手让给阵学院，人家百强榜上榜率百分之百，纵览空冥建校史也是空前绝有。 柳木辞气歪了脸，她也是建校以来，唯一一个带领灵学院丢了“学院之首”名号的长老。一想起万青那老不死的猖狂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把这些打了败仗的小王八羔子大卸八块。 “前十名给我丢了八个，你们平时都死哪去了？逃课、打牌、赌钱、逛窑子，简直废物！” 柳木辞恨恨砸了手中陶瓷茶盏。 碎渣烫茶溅落在弟子手背，烫的起泡，可前排弟子一声都不敢吭，生怕惹了柳木辞不快又被无故加罚。 苏妄惭愧的抱拳：“弟子身为戒律堂代执行掌事，却疏于管教诸位师弟师妹，导致积错难改，请柳长老降罪。” 看着苏妄，柳木辞的气略消。 身为逍遥峰首席，虽然败于阵修之手，却在挑战的时候赢了其他学院，稳稳保住第二名。 若不是苏妄和樊霜霜撑着百强榜前十，灵学院的老脸都被丢干净了！ 说到底还是世家培养的孩子有出息，悟性高、自律性强，不像这群卑贱的平民，稍微有点成绩就迷恋声色犬马，没有一点点出息。 柳木辞恶狠狠道：“本长老罚你监督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若不能把漏学的课补完，谁都别想吃饭睡觉！今日学不完就明日，明日再学不完就后日，直到把该学的都学会了为止！” 众人不敢吱声，直到柳木辞拂袖而去，才敢抬头。 莫莹莹小声咒骂：“都怪楚云霄和邝梵天，没事请什么长病假，让白漓守擂成功。若那丫头败了，柳长老才不会生气。真该死！” 她声音极小，似是嘟囔，但却被不远处的墨慕灵听得清清楚楚。 墨慕灵怨恨的冷笑，这两人早就死了，还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佣兵会黑衣“无常”，竟敢对她心爱的云霄哥哥动手，她定要杀了他。 不知为何，她总有某种预感，那位“无常”勾魂使和白漓脱不了关系。 否则，以楚云霄对白漓非君不娶的痴迷程度，怎么可能突然转性，找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当贵妃？ 墨慕灵咬牙，如今殿下死了，必须有人陪葬。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既然殿下喜欢，就先送她下去。 再看向莫莹莹时，心下已有决断。 低头佯装看书，墨慕灵悄悄从袖中取出半截骨笛。 就让她新收的小宝贝大显身手吧。 催动灵力弹奏，无声的旋律幽幽流泻，砖缝之下爬过细细长长的东西，准确无误扒拉住莫莹莹的裤脚，悄无声息钻入她的衣服。 刺痛一闪而过，仿佛被不知名的小虫子叮咬，瘙痒两下便过去。莫莹莹也没当回事，继续闷头补课看书，直到深夜才颤颤巍巍站起。 大脑猛然眩晕，眼前骤黑，险些摔跤。幸亏苏妄及时搀扶，才没有脸着地。 应该是跪得太久，腿麻了，等会就会恢复。 莫莹莹一瘸一拐的往宿舍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谁都没有注意到，她行进的方向逐渐偏差，拐向某个人烟稀少的僻静角落。 见她乖乖前来，墨慕灵放下唇边吹奏的骨笛。 莫莹莹突然回神，茫然看着四周荒草危楼：“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本就不喜欢墨慕灵，尤其在月考组队被她诬陷后，更从未讲过话。冷不丁在陌生的地方与她独处，莫莹莹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爆起。 墨慕灵冷笑：“大人，您要的人我带来了。” 什么大人？ 话音刚落，破房子的门突然打开，狂躁的力量喷薄而出，迅速将她卷入屋中。 惨叫声划破寂静的黑夜，却被黑暗吞噬，只留下咋暖还寒的风呼啸而过。 墨慕灵缓缓捡起地上掉落的珠串，奏起骨笛召唤妖兽。细长的虫兽用身体卷起珠串，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白漓，你这个贱人，离开了墨家竟然还能压我一头。不过，所有好运都到此为止了。” …… 与此同时，白漓正穿着夜行衣“偷渡”。 大长老听说“孟长頫没死”的消息后，乱棒将她赶出，还严禁她对外胡说八道。 越阻拦她追查，白漓越觉得蹊跷。 按理说违规开后门接纳“邪修”当学生是孟星辰父子的过失，和大长老并没有任何关系。为何发生惨案后，大长老偏偏一意孤行辞去所有教学任职，独守后山禁地，断绝与外界的来往？ 身为孟长頫的亲弟弟，两人血浓于水，大长老又为何摆出强硬姿态阻止她查明真相，还自家兄长清白？ 白漓屏住呼吸，手上动作放轻，以防发出噪音。 想知道谜底，就必须找到当年的学院记事札记，了解事件的始末细节。这样的珍藏本存放在藏书阁禁书区，正门不通，她只能另谋出路了。 正爬墙时，身旁忽然多了个人。 澹禹舟有样学样的模仿她爬墙，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发亮：“小漓儿，我们是要爬上去偷情吗？” ------------ 第116章 我们爬上去偷情吧 白漓险些脚底一滑栽下去。 这厮脑壳里都装的什么黄色废料？她像是欲求不满的人吗？ 澹禹舟兴致勃勃道：“爬上墙头，在屋子里面上颠下倒，本座也会！” 白漓猛然想起在追查裘倾颜下落时，意外撞见邝梵天与裘倾颜偷情之事。澹哥该不会以为，她费尽心思跑去藏书阁禁区是为了寻求刺激吧？ 她汗颜：“别闹，我有正事。” 澹禹舟撇嘴，几乎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早知道小漓儿痊愈之后忙的脚不沾地，就不给她喝那么多精血了。还是躺在床上好，香喷喷的，还能拉到手手。 白漓揉揉他脑袋：“乖。” 澹禹舟：“？” 愣神的功夫，白漓已经爬远，在这扫了几个月的地，她对塔楼构造了如指掌。 禁书区域设计精良巧妙，不在任何一楼，而是处于两楼的夹层。从外部无法直接进入，且设有阵法保护，如果有人闯阵就会自动触发防御机制，并且拉响警报呼叫外援。 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她需要借助外部力量精准定位。 “澹哥，你能感应到空间-攻击综合型阵法的灵力波动吗？” 澹禹舟点头。 “好，我们通感合作……”话音未落，一双手就不自觉的环上她的杨柳细腰，袅袅檀香钻入鼻翼。 澹禹舟飞快揉弄她的头发，发出心情愉悦的笑声。 发型乱套的白漓：“……” 小幼稚鬼。 不就是摸了他的脑袋么，非得还手，摸回来才舒服。 瞬息功夫之后，两人已经置身禁书区，至于警报、防御等，完全没有触发。 白漓惊呆，早知道澹哥这么好使，以后走哪都带着，免门票呀。 按下啧啧称奇的冲动，白漓立刻投入工作状态。她的时间不多，必须加快寻找速度，如果天亮之前还找不到资料，下次再想进来就更麻烦了。 按着经史子集的排列顺序，白漓迅速定位札记记录册的位置。 五十年前的书本已然泛黄，卷边处霉点斑斑，岁月侵蚀的痕迹尤为明显。快速浏览后，白漓失望不已，这上面记录的是当年所有弟子的学习成长档案。 成百上千名弟子，身份信息浩如烟海，三天三夜都看不完。 要想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事情始末，必须先从重点人物抓起。白漓心下已有决断：“澹哥，帮个忙，一起找找大师兄孟星辰的名字。” 延毕五十年的人并不多，最关键的人物就是孟星辰。如果能从他的记录里顺藤摸瓜，兴许能有意外收获。 昏暗的灯影烛火之下，两人埋头苦读，除了书卷翻页的声音，听不见其他响动。白漓沉浸在追寻线索中，完全没有察觉暗处骚动不安缓缓靠近的“小东西”。 澹禹舟的眼神撇来，无形的威压震慑，小虫兽吓得不敢动弹。 白漓皱眉：“太奇怪了，竟然没有孟星辰的记录。难道还有别的密室禁区？” 仿佛被人刻意粉饰过，不仅孟星辰，就连孟长頫院长的信息都被删除，仿佛这对父子从未存在。 谁能有如此通天的本事，突破紫阶高手大长老和阵法的双重守护，深入禁区？ 几乎不可能。 除非…… 一个大胆且大逆不道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除非正是大长老本人执笔操刀。 他是精通阵法、灵力、医药的高手，在守护阵内来去自如。况且他深居简出五十年，几乎与世隔绝，有的是时间、精力重新修订文书。若问世上还有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篡改记录，大长老本人当排在首位。 虽然理论上可行，可实际缺乏理由。大费周章抹去此时，到底图什么呢？ 白漓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听见阵法传来异动。示意澹禹舟后，两人共同隐蔽在书架之后。 有人来了。 四双眼睛紧紧盯着来人。 对方慢慢靠近，在他二人落脚的地方停下。抽出书册之后，涂涂改改几笔，又将册子放回原处。 透过层层叠叠的书架，勉强看清来人的面容。 白漓呼吸猛然停滞。 怎么会是他？ …… 影寂灯灭，旭日从扶桑峰东面升起，缓缓映亮整片天空。叽叽喳喳的群鸟回归树林，共同迎接崭新的一天。 直至日光刺亮，闪到眼睛，白漓才回过神。 天都亮了。 似乎做了决定，她推门而出，径直来到大师兄的房间。叩门三声，门内悠悠问：“谁？” “是我，白漓。” 脚步声响过，孟星辰将门打开，表情似乎并不惊讶。他热情招呼：“进来坐吧，早点还没用吧，想吃点什么师兄给你做。” 白漓心底藏了事情，没有口腹之欲，犹豫半晌却不知从哪里问起。 还是孟星辰看出她的窘迫，温和道：“昨晚辛苦了一夜，怎么也不多谁会？” 白漓睁大眼睛，他竟然知道？ 没错，昨夜进入藏书阁禁区的人正是孟星辰。原本她罗列出各种可能，大长老、院长、青老头……唯独没料到修改资料的“罪魁祸首”是孟星辰。 白漓困惑的看向他。 听完青老头的叙述，她以为自己懂大师兄，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孟星辰温和的笑了：“书册摆放的角度是特定的，你们插回去的时候没对准，差了三毫米，所以我早就知道有人在暗处偷窥。而且呼吸声此起彼伏，虽然刻意放轻，可用心听也能听出是两个人。再加上能破解禁书区阵法的人不多，不难猜到是你和那位澹姓的小兄弟。我说的对吗？” 白漓钦佩道：“一分不差。” 好缜密的心思，好敏锐的观察力，好机警的反应速度，真不愧是扶桑峰首席，她甘拜下风。 既然大师兄什么都知道，想必也清楚自己的来意。白漓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问：“大师兄你为何要删除学院中关于你和孟院长的记录？” 孟星辰笑而不语，眼中笑意褪去，气势陡然犀利，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 他问：“小师妹，你当真想知道？” 白漓点头。 孟星辰抬手，无形的阵法结界瞬间凝成，将他二人与世界隔绝。 做完一切后，孟星辰淡淡道：“学院内有内鬼。” ------------ 第117章 真正的内情 内鬼？ 白漓有点懵，难道孟长頫的事情另有隐情？ 孟星辰温和的面容有些许割裂，淡淡的哀伤夹杂恨意，随着与寻常对话无异的语调流出。 “虽然我的父亲走火入魔了，但他没有杀人，他是被冤枉的。” 他语音语调非常肯定，白漓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百余名弟子惨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孟长頫不是凶手，就说明学院内还藏有“杀人狂魔”。他利用孟长頫的疯魔病症，将屠戮弟子的罪名嫁祸出去，从而洗清自己的嫌疑。 假如他的身份没有暴露，极有可能还藏身空冥，干着谋害弟子的肮脏勾当，只是没被发现，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半点含糊。 白漓严肃道：“你怎么能确定？” 孟星辰忽然笑了，反问：“你不是见过我父亲了么？试炼风洞内，幻境中隐藏的真实空间？” 果真是他！ 白漓的紫眸瞬间明亮，她就知道，试炼风洞里用套娃阵法镇压的人身份不简单。 当初大长老救她，也是在救孟长頫，如果他还存活的消息泄漏出去，极有可能打草惊蛇，招来“真凶”的反扑。 孟星辰苦笑：“虽然父亲堕魔，却还残存人性，他是成名已久的紫阶高手，若真想杀你，根本等不到大长老和师傅赶来相救。现在如是，五十年前亦如是，如果父亲克制不住杀意，他宁可选择自我了断，也绝不会伤害旁人分毫。” 事实确实如此，白漓陷入沉思。 空冥学院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加危机四伏，秘密屠杀、院长堕魔、凶手逍遥法外，桩桩件件加起来足以引起全学院的恐慌。 而且更让她担忧的是，孟长頫身上的魔气并非源于修士堕魔，而是真正的魔族魔气。处理不好，魔物便能春风吹又生，后果非常严重。 “你带来的那名邪修后来如何了？” “被众人打死，尸体钉在木架上示众十日，然后一把火烧干净，连灰都撒了干净。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漓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完蛋了。 魔物根本无法用寻常灵火彻底焚毁，虽然短时间内沦为灰烬，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复活只是时间的问题。 更可怕的是，这些沾染魔气的灰烬还会污染别的东西，修士、妖兽、灵宝都逃不出他们荼毒。久而久之，沾染魔气的人和物都会“走火入魔”，其状貌与孟长頫无异。 孟星辰察觉出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白漓扶额：“出大事了。” —— 弟子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开，比预计中还快。当寻人告示贴到扶桑峰时，白漓和孟星辰心有灵犀对视。 白漓用唇语无声道：“过于巧合。” 孟星辰沉默。 来人是苏妄，他忧心忡忡道：“我们已经寻遍空冥，依然没有发现莫莹莹师妹。现在她的身份玉牌时明时暗，状态十分凶险，必须找到她，越快越好。” 庄羡之：“这个不难，只要给我们几样她的贴身物件，就能用定位阵法缩小寻找范围。” 苏妄眼睛一亮：“好！” 等贴身物件取来，白漓佯作围观做法，实则慢慢靠近苏妄，趁他不注意捻起一个不起眼的发饰，悄悄塞进口袋。 青老头狐疑的看着她的诡异举动，但识趣的没有开口。 庄羡之起阵，竹青色泽的光晕萦绕周身，整个人神采奕奕，宛若天神降临，积石如玉。 白漓好奇的站在旁边，这还是她第一回见庄师兄布阵，没想到这厮平日不太靠谱，阵法功底却扎实可靠。几个呼吸的功夫，定位阵法已经奏效，莹莹光点汇聚成铁丝囚笼的模样，笼中还躺了个受伤的小人。 苏妄皱眉：“这是何意？” 庄羡之：“人被关在笼子里，状态非常不好，她快死了。” 这下苏妄急了：“她在哪里？” 庄羡之抬手，眼前莹光猛然被拆碎，星星点点的散布在周围，仿佛忽焉置身翠砂星海，美丽得如梦似幻。 连庄羡之自己也懵逼：“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摇头。 白漓皱紧眉头，这场景格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神识内，鹿仔突然惊讶出声：“这不是会长倒刺大舌头的池塘么？姐姐难道忘记，接近池塘就会被强制拽进大嘴里？” 白漓：“！” 想起来了！ 兽学院后山！ 碧玺瑶池！ 经得兽学院长老同意，众人前往万兽园后山禁地。凭借令牌度过守护结界，却没有如愿见到梦幻星海。 徐颂言，也就是兽学院的分院长老，疑惑道：“就连老夫也没见过所谓的星海异象，白漓，你确定是碧玺瑶池？” 白漓点头，她当初追查锁龙阵源头，险些栽在此处，幸亏澹禹舟有出手。 徐颂言念叨：“这便奇怪了，碧玺瑶池是我兽学院的后山禁地，你怎么比老夫还熟悉？难道你违规进来过？” 苏妄习惯性的看过来。 白漓：“……” 这老头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歪？！ 可徐颂言并没有意识到气氛尴尬，还在自说自话：“依老夫看，你们肯定认错了，万兽园内有圣兽坐镇，怎么可能出现脏东西，还关押学生？开玩笑也该有限度，什么屎盆子都往咱们学院头上乱扣！” 筱筱极为不爽，暗暗磨牙：“他娘的圣兽顶屁用！没准那些破舌头都是圣兽搞出来的呢！” 鹿仔敲她老虎脑袋：“小孩子不许说脏话。” 筱筱：“都是跟你学的，凭什么说我！” 鹿仔：“胡说八道，本座什么时候在女孩子面前说脏话了，这是诽谤！” 两小只在神识内吵开，白漓却若有所思。其实筱筱说的不无道理，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什么妖兽有狗胆在圣兽扎堆的地盘撒野吃人？ 或者，有没有可能，吃人的舌头怪也是圣兽呢？ 白漓打断徐颂言逼逼叨叨的碎碎念：“兽学院都有哪些圣兽，分别驻守哪些地方？” “小姑娘，你越界了，这不是你该问的。万青你也不管管徒弟？”徐颂言拉下脸，“难道你们会告诉旁人，阵学院内设下多少阵法吗？” ------------ 第118章 水麒麟失职渎职 此话一出，青老头、孟星辰和庄羡之都变了脸色。就连苏妄都听不下去，出言相劝：“徐长老，圣兽虽由兽学院饲养，却是整个空冥的保护兽，每名弟子都有了解的权利。”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涉及弟子性命，人命关天，眼下根本不是争论各大学院“交涉分寸”的好时机。 徐颂言嗤笑：“你还好意思说？灵学院打不过阵学院就偏爱捡软柿子捏，找我们兽学院麻烦。” 苏妄皱眉：“长老言重了。” 此话一出白漓就明白，他这是怨愤百强榜争榜赛的事情。 其他弟子不会破解阵学院阵法，只能拱手让出百强名额，灵学院为保住自己的排名，只能疯狂挑战兽、符两院。这一来二去，今年兽学院的成绩就极为难看，徐颂言瞧见他们就满肚子火，眼下正好借题发挥。 白漓嗤笑，这般输不起，自然没机会赢。 若换做寻常，她兴许还会辩驳两句。可眼下寻人最重要，这些嘴皮子胜负就随他去吧。 她抱拳行礼：“徐长老您误会了，我询问圣兽状况并非探听学院密辛，而是追查异端。按理说圣兽驻守，邪物逆退，可莫莹莹失踪太不寻常，还有危险，我等只想尽快找到她，非常需要兽学院的帮助。” 态度平和谦逊，言辞不卑不亢，还拐着弯夸赞兽学院高风亮节，饶是徐颂言在气头上也挑不出错。 他便顺着台阶下，傲娇道：“碧玺瑶池属水木，通常由水麒麟负责守护。小姑娘，水麒麟是空冥学院辈分最高的六圣兽之一，见过的邪气、魔物比你吃的白米饭都多，绝不可能出问题。” 鹿仔吐槽：“得瑟什么，姐姐宰掉的魔物比他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 筱筱纠正：“三辈子。” 白漓继续纠正：“本尊宰了几千年的魔族，他十世轮回加总都不够。” 崽崽们：……好家伙。 白漓：“把那只水麒麟叫出来，本尊有话问他。” 筱筱发出咆哮，白虎神兽威压瞬间冲破神识束缚，扩散至外界。徐颂言叭叭不停的小嘴突然僵住，面部表情从懵逼到震惊、狂热，恍若电视连续剧，精彩纷呈。 神兽！ 是神兽的召唤！ 霎时间天崩地裂，万兽园内万兽沸腾，陆上百蹄奔腾我，半空利翅遮天，甭管什么品级的兽都乖乖跑来。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纷纷亮出武器戒备，却不曾想，妖兽雄赳赳气昂昂的包围他们后齐齐跪下。 “嗷嗷（见过白虎尊上）——” 徐颂言激动的老泪纵横，什么学院纷争、面子里子，统统抛之脑后，眼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神兽！ 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神兽！ 没有白活！ 这辈子值了！！ 与此同时，骆冰倩和贾玉轩也匆匆赶来，身下坐骑烛火地麒麟撒开四蹄跑得飞快，癫狂的好似发现了一见钟情的美女麒麟。 骆冰倩：“师傅，发生什么事了……是神兽！” 她的视线骤然狂热，瞬间汇集在白漓身上。首次见面就觉得这位小师妹很不简单，果然，神兽在她手上！ 太好了！ 青老头的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你你你”了半晌，突然大笑。 他可算明白墨家要玩命追杀他家女娃娃的原因了，哪些狗东西觊觎白漓的宝贝，想占为己有。 呵，门都没有！ 白漓淡定的环视四周：“水麒麟是哪个？” 兽群中走出一只迷你的小家伙，青翠的鳞片空泛霞帔般绚丽的油彩，大大的眼睛扑棱扑棱，甚是可爱。 水麒麟似乎有些畏惧，不敢走太近。 白漓：“碧玺瑶池归你管辖么？” 水麒麟点头。 白漓：“池子里住的是谁？” 水麒麟歪头思考良久，最终摇头：“这里汇聚五脉灵力，元素太过复杂，没有妖兽能长居。大家只会偶尔过来修炼，吸纳完灵气就回巢消化。” 听见“五脉汇聚”，孟星辰突然想起白漓先前问过自己类似问题，一言不发来到池边，伸手探测。 随后勃然变色。 “你们快来看看。” 庄羡之也伸手，随后睁大眼睛：“什么玩意，这根本不是五脉，完全是一潭死水呀。” 水麒麟：“？！” 他不信邪低头猛灌一大口，但不得不接受事实。 五脉灵气真的消失了。 在管辖范围内出现这样诡异的事情，他却毫不知情，这是失职。 水麒麟有些慌神，他连忙看向徐颂言等人，语无伦次的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我的意思是每日太阳东升西落的时候都会巡视一次，今天早上还是好好的，不应该如此……” “等等。” 孟星辰打断他的话，“快看，灵力正在聚集。” 寡淡的五行灵力笼罩，说话间已经缓缓凝结成薄雾，沿着碧玺瑶池平静的水面往外蒸腾。 此处连着空冥学院的灵脉，灵力耗尽之后，灵池会自动从灵脉内抽调能量。按照这样的速度，到日暮西山时分，足以恢复成灵力充沛的样子。 难怪水麒麟没有察觉异样。 原来是有心之人在摸清圣兽脾性后，利用巡逻的时间差偷挪五脉灵气。 若她没猜错，灵气应该被挪去布置锁龙阵，隐藏那群“夜袭扶桑峰”妖兽的踪迹。 如今这贼人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公开绑架弟子了。 既然今日已经寻到此处，断然没有让他再跑掉的道理，无论是何人，都要顺藤摸瓜把真凶揪出来。 整个下午，众人都蹲守在附近，眼睁睁瞧着夕阳落山时，灵气恢复至与平时无异。 水麒麟依旧正常巡逻，标记确认无恙后慢步离开。 大约等他离开后小半个时辰，周遭的灵气突然发生剧烈变化。 泾渭分明的赤、金、绿、蓝、黄色灵力自发分散，形成五条飘逸在半空的丝状绸带。绸带接触水面，忽然之间，浮现出星星点点翡翠般绚烂的“夜空”。 庄羡之手欠，伸手去点其中一个灵力团子，却被对方狠狠咬了一口。 没错！ 就是这个场景！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 第119章 吃人的浮萍 “这是什么东西？” 庄羡之端详手上伤口，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模样，指腹就被咬破。若非他躲得快，恐怕连小指都要被咬掉。 太邪门了。 有了前车之鉴，白漓并没有直接碰水，而是取出叨叨镰拨弄水中的荧光浮萍。 叨叨镰不同于普通兵器，自身会释放灵力，可以模拟灵修形态。水中的小家伙便热热闹闹挤在叨叨镰周身，趁大家不注意，恶狠狠咬上去。 小样儿，上钩了。 上来吧你—— 白漓迅速抽刀，挑起“上钩”的青绿浮萍。 离开水之后，小东西的动作明显笨拙许多，瘦若纤丝的身体扭扭捏捏，十几对爪子龙飞凤舞。最明显的是头部吸口，虽没有明显锯齿，但嘴巴像吸盘死死定在刀面，比水蛭还难缠。 就连骆冰倩也看得直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是报恩鳗。” 旁边一直闷头没吭声的贾玉轩终于开口，直到他说话，众人才发现骆冰倩带了个人过来。 似乎对他非常信任，骆冰倩没有丝毫怀疑：“你是说，那种子母相伴相生的群居型妖兽？这些小兽体型相似，莫非是子兽？” 贾玉轩点头。 看其他人满脸懵逼，他解释道：“报恩鳗通常抱团生存，由一只成年母体带领孩子组成，也被称为‘子母鳗’。子鳗外出觅食，将灵力营养供奉给母鳗，母鳗负责孕育整个家族，所以被称为‘报恩鳗’。子鳗色泽瑰丽，所以喜欢夜间出没，用美丽的外壳吸引灵兽靠近，从而捕食。” 徐颂言欣慰的捋胡子，兽学院百科全书一如既往的靠谱。 他补充道：“小贾说的不错。因为报恩鳗性情暴虐，具有较强的地域攻击性，学院并没有饲养，所以这些应该是被人偷渡进来的。” “你们刚刚说两者相伴而生，是不是说明子鳗和母鳗不会相距太远？”白漓迅速捕捉到重点。 上次她就是被子鳗缠住，强行拖拽进妖兽的嘴里。而且那不知名的妖兽有许多长倒刺的舌头，乍看和子鳗十分相似。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母鳗？ 贾玉轩继续点头：“子鳗和母鳗之间通过超声波联系，虽然人耳听不见，但这确实需要把控距离。通常来说，两者之间距离不会超过三公里，如果子鳗发出求救信号，母鳗会赶来搭救。” 那看来没错了。 白漓啧啧称奇，真没想到，子鳗小巧玲珑，母鳗却是个庞然巨物。 听她问的格外仔细，贾玉轩反问：“白师妹见过？” 众人惊诧的目光汇聚而来，白漓郑重点头：“就在碧玺瑶池的下面。水麒麟，你下去找找。” 与此同时，密室内的巨物烁然睁开眼睛。 孩儿们说有东西过来了。 送上门的小点心，岂有不笑纳的道理？ 眸光幽绿深邃，瞳孔微缩成长剑的模样，偌大的身躯在黑暗中缓缓游动。所过之处，泥土散发令人作呕的酸腐腥臭。 众人在岸边等待，白漓则专心擦拭叨叨镰，刀身被磨得锃亮。 刀面上反射出冰冷的紫眸。 即便没有苏妄师兄上门请求帮忙，她也会找机会再探碧玺瑶池，揪出伤她的“母鳗”以及牵动体内诡异能量暴走的秘密。 忽然，水面酝酿波澜。 平静的湖水突然波涛翻滚，猝不及防打湿白漓的衣角。 不对劲。 动静太大，似乎有东西在水下打起来了。 白漓迅速起身，但有一道身形速度比她还快。苏妄快如流星，瞬间射入池底，手中佩剑轻易劈碎浪花，直达争斗现场。 水麒麟正同一只庞然巨物扭打。 娇小的身躯被那巨物紧紧衔住，任凭水麒麟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鳞片在撕扯中掉落，青蓝的血与湖水交融。 堂堂圣兽，竟然被这东西压着打？ 众人都惊呆，只有白漓和苏妄二人抡起武器就砍，完全不带客气。 两声清脆的“铛——”响过。 火星子四溅，可母鳗的外壳上毫无划痕，真够坚硬。 酝五行灵力注入叨叨镰，镰钩瞬间煞气凛然，再度袭向母鳗时，外壳终于产生裂隙。母鳗吃痛松口，水麒麟这才趁机逃离。 似乎被伤痛刺激，这母鳗暴躁的扭动身躯，水花瞬间将白、苏二人吞没。 水底是他的天下，这些笨拙的两脚兽只配当做食物。 张开血盆大口，强力的吸劲将周遭流水都卷入腔内，白漓与苏妄被裹挟在水流中被迫向前。 没错，上回她就是这么进去的。 白漓紫眸微冷，想用同一个招式坑她两次？ 做梦！ “筱筱，释放威压！” “吼——” 虎啸震山临渊，与洪流正面相抗。 两股冲击波剧烈碰撞，瞬间抵消水流的推力。 借着自由的间隙，白漓高举叨叨镰：“鹿笙铸魂入剑！” 鹿仔得令，迅速钻入叨叨镰，原本黯淡无光的镰刀霎时流光溢彩。另一股神秘古朴的力量铺散，带着遏制灵魂生长的死亡气息，直逼那母鳗妖兽的命门。 上回交手时，她实力太弱，无法发挥鹿仔和筱筱的神兽力量。 今日不同往日，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破障——！” 伴随妖兽凄厉的惨叫，母鳗的背后被划出血淋淋的伤痕，冰凉的血喷了白漓一脸。 这血好臭。 白漓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心底的杀意越发明显。 “你们这群卑贱的人类，竟敢打伤本座。”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母鳗喉咙里挤出，对方怒不可遏的拍打尾巴。 虽说是母鳗，可声音低沉，更偏向男声。 但不管这玩意是公是母，都没有在她魔尊面前嚣张跋扈的资格。 白漓漫不经心道：“打伤？呵，就算杀了，你又能如何？” 话音落，叨叨镰已经抵住对方的脊椎骨，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赠他一次性断颅体验卡。 刀尖杀气沸腾，比言辞更慑人。 鳗怪顿时变老实。 眼前这位不是善茬，再嘴硬，恐怕真会脑袋分家。 白漓冷冷道：“我问，你答，敢耍小聪明，就有如此鳍。” “啊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鳗怪痛得大声尖叫，半个呼吸的功夫，鱼鳍就被硬生生砍断。忒奶奶的，这个女人也太狠毒了！ ------------ 第120章 心机鳗 “碧玺瑶池的灵气是不是你偷的？” “是的。” “那个走丢的火灵修是不是在你手上？” “是的。” “下方的锁龙阵是不是你设的？” “是……不，不是！” 鳗怪吓得语无伦次，“什么锁龙阵，我没有听说过，真的！真的不知道！” “别废话，那火灵修人呢？” 人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最为真实，见他矢口否认，白漓心下已然有决断，没有继续纠结“真假”，而是把话风绕转回莫莹莹身上。 鳗怪小心翼翼道：“我看她已经进的气少，出得气多，基本上活不成，就吃掉了。” 苏妄大怒：“你！” 若不是孟星辰和庄羡之拦得快，恐怕鳗怪已经被苏妄五马分尸。 白漓狠狠给了鳗怪一刀，痛得这厮嗷嗷乱叫。 “她什么修为境界？” 鳗怪老老实实道：“橙阶。” 空气突然安静。 苏妄也冷静下来，莫莹莹是橙阶不假，可是这样低的修为境界根本不足以穿过兽学院结界，更别说偷渡碧玺瑶池。 这鳗怪见过莫莹莹，并且在故意撒谎。 白漓冷笑：“既然不长眼睛吃了她，那本尊就把你活刮好了。听说鳗鱼肉质鲜美，可以用镰刀切薄，以灵火炙烤，做烤鱼片蘸料吃，嗯鱼骨用来炖汤也不错。” 她刻意放慢语气，“上回那人挨了三千刀才死，不知你能不能挺到五千？” 鳗怪打了个寒战，脑海中全是白漓边刮边吃的画面。 魔鬼！ 这个女人是魔鬼！ 旁边舔舐伤口的水麒麟深以为然，可喉咙却馋的吞咽口水。 眼见白漓作势就要开切，鳗怪终于绷不住：“她没死！别吃我！” 可白漓不听他的，抬手就是一刀。 切下轻薄透明的鱼片丢给旁边口水洒洒的水麒麟。 水麒麟灵活跃起接住。 漂亮的青蓝色眼睛瞬间睁大：“好吃！” 白漓：“那再来一片。” 水麒麟疯狂摇尾，甭提有多开心。 一人一兽讨论吃鳗鱼片的方式，全然不顾鳗怪的死活。 他彻底崩溃：“人没有死，在洞里，别吃我，求求你了……” 白漓：“本尊凭什么信你？” 鳗怪扑腾尾巴，示意孩儿们行动，没过多久，子鳗们就从水底拖出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泡发的“人”。 骆冰倩等人连忙上前检查。 “还有气！快送急救！” 至此，白漓才堪堪放过鳗怪，鳗怪头也不回的扎进水里溜走。 他娘的，再不跑就被吃完了！ 水麒麟在旁边意犹未尽的咂嘴，眸中满是遗憾之色，太可惜了，那肉真香。 终于逃回自己的巢穴，鳗怪惊慌失措的眼神扫荡一空，变成奸计得逞的冷笑。笨重的身躯逐渐缩小，变化时黑气弥漫，最终化作人形。 成熟期圣兽可以自行切换兽身和人身形态，就像他现在这样。 与此同时，子鳗艳丽的颜色逐渐枯萎，变成干瘪的尸体集体漂浮在水面上。 黑衣男人揉了揉脖子。 也不知白漓用的什么诡异刀法，伤口竟然还未愈合，血顺着脖颈滚落后背。 似乎闻到腥味，屋内飘出一道苍老的声音，“你受伤了？” 黑衣男人冷笑：“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心狠手辣，比起你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屋内传出桀桀的阴森笑声。 黑衣男人眼神阴鹜：“这样有趣的玩具，你早该献给主人，主人有千百种方法仔细消磨她的脾气。死在本座手里，实在太便宜她了。” “她手里有神兽，你有几成把握杀她？” “有神兽又如何？本座会怕那只小虎崽子？”黑衣人似乎听见天大的笑话，与生俱来的傲慢达到顶峰，“中了本座的毒，三日内，她必死无疑。” “好好等着给你那便宜女儿收尸吧，墨沉奕。” —— 回到扶桑峰后，青老头给孟星辰、庄羡之二人分别布置任务，屋内唯独留下白漓。 “师傅，你特意支开师兄们，是有话对我说么？” 青老头点头，示意女娃娃坐下。 他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开口：“孩子，你到底师从何人？” 方才逼问鳗怪时，白漓采用快问快答瞬间反应测试，炸出一个敏感问题。 旁人或许不知道“锁龙阵”，可他却非常了解。 龙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兽，脾性桀骜难训，甚至有的龙会恶意伤人。为此，上古时期的阵法大能集天地精华，钻研出一套能制衡恶龙的复杂阵法，将龙族和人族的领地间隔开，并命名为“锁龙阵”。 这套阵法遗失近万年，听说过的人都凤毛麟角，女娃娃如何知道并发现的？ 甚至，他隐隐觉得，这个小徒弟的阵法造诣远在他这老头子之上。 白漓坐的端正，一副乖巧宝宝的模样：“自学。” 青老头：“？” 白漓眨眨眼，眸光清澈的不能再清澈。她并没有撒谎，所谓阵法，就是借势天时地利，发挥天人合一最强力量。慢慢琢磨，自然有所感悟。 后来她那小徒弟有样学样，广为传播，慢慢就自成一派，那些人自称“阵法师”。 只是这话没法跟老头子细说。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个活了万年的老家伙，其实你该喊本尊“祖宗”吧？ 青老头显然不信，只当她有难言之隐。 试想，女娃娃才十七岁。旁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她已经自立门户，逃避赫赫有名的驯兽世家墨家的追杀，颠沛流离受尽苦楚。 太不容易了。 无论先前师从何人，女娃娃都是他的徒弟。 更胜半个女儿呀！ 见青老头双唇颤颤，白漓讪讪问：“师傅，怎么了？” 青老头：“没事，既然通用课程已经学完，接下来老夫该教你些阵法的看家本领。从明天开始，每日辰时一刻来这里。” “明白，多谢师傅。” —— 万兽园内，水麒麟正遵循惯例巡视领地，忽然腹中传来痛意。 起初痛感并不明显，他没有当回事，可走着走着，四肢开始酸乏无力。 “咚——” 闷头栽倒，身躯卷入淤泥滩涂，再也没有起来。飞溅的泥沙逐渐沉淀，将那尊玲珑小巧的身躯盖起。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贾玉轩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直直的栽倒。 骆冰倩被吓了一跳：“师兄！” ------------ 第121章 不治之症 贾玉轩的病来势汹汹，请来丹学院长老和精通医术的大长老出诊，喂了许多丹药，都不见起色。 骆冰倩急得火烧眉毛。 真是见鬼，白天蹲守碧玺瑶池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会突然病倒？ 眼睁睁看贾玉轩的面色逐渐青白，与历练时苏妄师兄病发的模样无异，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白漓能妙手回春治好苏妄，兴许也能判断贾师兄的病症？ 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收到骆冰倩的讯息后，白漓第一时间掐阵赶往兽学院。说来贾玉轩当初帮助她寻找“离家出走”的小蛋蛋，于她也算有恩。 知恩不报，不是她的风格。 虽然自己不懂医术，可她有鹿仔，至少可以吊着他性命，争取更多救援时间。 见白漓还带了个萌哒哒的小正太，头顶竖着一对干净漂亮的琉璃鹿角，骆冰倩就知道他的身份绝不普通。 恐怕也是只神兽。 区区黄阶修士，竟能收服两只神兽傍身，这是何等妖孽的驯兽天赋！ 骆冰倩发自内心表示钦佩，这样的绝世天才，终点绝不会在空冥学院和各大世家。 白漓仔细观察贾玉轩的面相，皮肤白白净净，山根疾厄宫处却莫名透着乌青，看样子并不像是隐疾，而是突染恶疾。 这时鹿仔开口：“姐姐，他的病不太对劲。” 奶声奶气的童音稍显严肃，听得骆冰倩禁不住提起小心脏：“哪里不对劲？” 鹿仔：“他没有中毒中邪，身体也健康，却透着股死气，非常奇怪。” 身为变异的死亡系神兽，鹿仔对死气尤其敏感。 按理说一个健康的人不应该有将死之相，贾玉轩的病症确实古怪。 骆冰倩吓得面色惨白：“怎么会有死气，玉轩师兄他，他……” 不吉利的话卡在喉咙里面，久久发不出声响，晶莹的眼泪朦胧打转。 印象中师姐是个稳重的人，从不会这般落魄失态，果然还是难逃“情”字，难闯情关。 年轻就是好呀。 白漓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既然贾师兄身体康健，问题就没有出在自己身上。你们是驯兽师，契约兽受伤，你们也会有所反应。” 尤其是签订灵魂契约，几乎将双方的生死彻底捆绑，其中一个不幸去世，另一个也会陪葬。 看贾玉轩的状态，极有可能是灵魂契约兽遇险。 白漓：“你可知道他的本命契约兽在哪里？” 骆冰倩呆呆道：“是水麒麟，那可是圣兽呀，怎么会有问题……” 那可未必。 水麒麟虽然血脉尊贵，属于上古神兽麒麟的后嗣，但性情温和单纯，能力更偏治愈，单论战斗力并不占优势。 就像和碧玺瑶池那只鳗怪战斗时，水麒麟完全占下风，被人家压着打。 等等。 有点不对劲。 兽族的血脉等级压制非常严重，神兽压制圣兽，圣兽压制普通妖兽，容不得分毫挑衅。 这只鳗怪能碾压水麒麟，最起码也是圣兽级别。 自己在不动用底牌的前提下，仅凭黄阶九星的修为根本无法战胜圣兽。 可鳗怪在她手里怂的像只鹌鹑。 原以为他是迫于神兽威压，不敢反抗，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那家伙是在故意示弱。 经此提醒，鹿仔失声道：“是那块肉！水麒麟被那鳗怪咬伤，又吃了他的血肉，如果鳗怪的血有毒，水麒麟就危险了！” 圣兽级别的毒，可不容易破解。 如果毒性足够猛烈，毒死神兽也并非不可能。 既然水麒麟身上的死气已经祸及其主，恐怕已经性命垂危。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的下落，尽快祛毒。 理清思路后，骆冰倩也恢复镇定，指挥自己的契约兽烛火地麒麟带队寻人。 很快，水麒麟就被打捞上来。 正如白漓所料，他已经快嗝屁，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两眼翻白，青绿色的鳞片隐隐透出颓色，俨然生机近乎散尽，只剩下一口气。 “鹿仔。” 无需白漓吩咐，鹿仔已经心有灵犀的运起琉璃洁净之力，将生机源源不断渡入水麒麟体内。 “姐姐，这方法治标不治本，等毒素浸润五脏六腑，本座也没有办法。” 白漓：“你能坚持多久？” 鹿仔：“最多三日。” 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多时间。 三日之后，再吊着性命也回天无术，即便解了毒身体机能也损毁殆尽，只能当一只苟延残喘的活死兽。 白漓拂袖起身：“好，就三日。三日内你必须保他性命无虞。” 鹿仔愣住：“你要去哪？” 白漓冷笑：“去会会咱们的老朋友。” —— 重返碧玺瑶池，五行灵力充沛浓郁，毫无偷窃的痕迹。 但湖中星星点点、如梦似幻的青绿却消失殆尽。 子鳗都去哪里了？ 召出叨叨镰劈碎平静的水面，滔天怒浪翻涌，白漓直奔池底冲去，可放眼整片湖泊都黯淡无光，毫无子鳗的痕迹。 既然报恩鳗是相伴而生，子鳗消失就意味着那只鳗怪跑了。 果然，他是故意的。 故意谋害圣兽，削弱兽学院，乃至空冥学院的守备力量。 为达成这一目的，他设法绑架了莫莹莹，引诱兽学院主动指派水麒麟来碧玺瑶池寻他。 可为何被绑架的人是莫莹莹？ 她是灵修，灵学院的逍遥峰距此处有好几十里，直接抓个驯兽师不是更方便？ 灵学院、驯兽师……原来是她。 白漓眼底酝酿怒意，罪魁祸首的名字跃然心头。 直接掐阵离开，下一秒，逍遥峰的山头就响起她暴怒的声音：“墨慕灵，给本尊滚出来！” 虽然夜已深，可逍遥峰诸峰的山头上仍亮着微弱灯火，还有人在清修。 白漓的声音夹杂灵力，传播范围极远。很快就有人被吵醒，十分不善的围拢过来。 “你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来灵学院闹事？” “赶紧滚蛋，不然揍你啊！” 白漓并不理睬他们，下一句声音吼得更大：“墨慕灵，你听好了！本尊数到三，再不滚出来，本尊就拆了逍遥峰！” ------------ 第122章 蠢货，你们都中计了 连吼两嗓子，大多数弟子都醒了。 邓贺为懵逼的挠头，刚刚他似乎幻听了白大佬的声音。 “三！” 不是幻听，就是白大佬！ “二！” 邓贺为连鞋都来不及穿，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往外跑。 “一！” 终于在倒数结束前赶到。 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冷艳黑衣美人，脑袋里的瞌睡虫瞬间跑得干干净净。 白大佬大晚上来找墨慕灵打架？ 倒计时结束，墨慕灵却没有出现，白漓毫不客气挥出一镰，罡风瞬间移平最近的山头。 既然不敢出来，那就打到她滚出来自首为止。 “喂，你神经病吧！” 灵学院的弟子见她真动手，纷纷愤怒的举起武器。甭管对方来做什么，深夜欺负到灵学院头上来，就是欠揍。 邓贺为赶忙拦在白漓身前：“误会！都是误会！大家别激动！” 白漓将他推远：“没你的事，让开。” 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逼迫墨慕灵非现身不可。 这时，终于有人认出她的面容。 樊霜霜一马当先站在最前方，她皱紧眉头：“白漓，你发哪门子的疯？” 若不是看在白漓救过苏妄师兄的份上，她早就把人揍出去了。 白漓坚持道：“让墨慕灵出来。”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急事，竟然是小姑娘之间的摩擦。 樊霜霜气笑：“你俩有矛盾私下去交涉，少打扰别人。再不滚，本小姐就不客气了。” 白漓直接举刀：“那就打。” 看着她这幅油盐不进的倔强模样，樊霜霜也恼了，贱民出身就是小家子气，不给点颜色瞧瞧就不知天高地厚。蓝阶威压瞬间释放：“放肆！” 这时，白漓身边跳出个奶呼呼的女娃娃，稍稍抬手就化解了修为压制。 筱筱叉腰：“有本座在，谁都不准欺负姐姐！” 竟是只小神兽。 樊霜霜眼底闪过惊诧，倘若在百强赛时，她愿意召唤出神兽协同作战，恐怕早就不是现在的排名。 双方陷入僵持。 这时，一道声音闯入。 “都住手，别打了！”南宫燕御剑匆匆赶来，“墨慕灵根本不在！” “什么？！”白漓勃然变色。 南宫燕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找遍新生休息的山头，没看见墨慕灵。而且跟今晚守门的人打听过，她说有急事，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越听，白漓的脸色越沉。 卧底灵学院谋害同门的弟子和伪装柔弱谋害圣兽的鳗怪同时跑路，恐怕不是个巧合。 瞧见她表情不对，南宫燕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半会很难解释清楚。 白漓心底不安的感觉越发浓烈，她的第六感向来准确，有风暴即将来临。 忽然，身后爆发尖叫。 猛然回头，弟子们已经乱作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人群中混入了黑衣人，趁弟子们半梦半醒，狠狠用刺刀割破他们的喉咙。 霎时，鲜血四溅。 邓贺为直接吓傻：“有，有敌袭！” 凭着对鲜血和杀戮的敏锐，白漓迅速反应过来，抡起叨叨镰加入战局。 南宫燕、樊霜霜等人紧随其后，饶是再愚钝也幡然醒悟，白漓不是来找茬的，若非她及时把大部分人喊醒，在梦中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黑衣人见行动暴露，再不隐藏实力。 修为最低的都有绿阶九星，威压横扫，绝大多数人都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匕首无情且麻木的收割人头，宛如割韭菜。 仅凭樊霜霜那几个蓝阶，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再这样下去，灵学院要被灭门。 白漓眯眼：“筱筱护法，绝对领域，开！” 以她为中心，凶煞的领域骤然扩散，瞬间抵达极限。被压制的弟子们猛然重获自由，黑衣人则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领域之内，她就是主神。 谁生，谁死，全凭她的心情。 性命攸关时刻，弟子们纷纷使出看家本领杀向黑衣人，局势瞬间逆风翻盘。 与此同时，白漓的灵力几近枯竭，绝对领域轰然消散。 她半跪在地，用叨叨镰勉强支撑身体。 为了保住更多人性命，她将领域半径拓展至最大，能活下来多少就看他们造化了。 血与死亡的刺激促使弟子迅速蜕变心态。 要么杀，要么被杀，他们不想选择，只有一个念头：活下来。 战局混乱，残肢乱飞，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中，幸存者终于放下屠刀。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麻木的脸上逐渐酝酿出劫后余生的眼泪。 几个人抱成团痛哭，悲伤和绝望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还都是少不更事的孩子，哪里见识过真正的生死博弈？ 只有朋友在身边倒下，再也站不起来，他们才真正意识到，死亡原来如此之近。 年轻的弟子哭喊：“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到的却是山谷里绵延不绝的回音。 白漓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山门的方向走去。 眼下逍遥峰的局势已经基本控制住，她必须回扶桑峰看看，师傅和师兄们千万不要有事。 筱筱幻化出白虎真身，白漓飞身跃上坐骑，一人一虎瞬间消失。 …… 扶桑峰内战况同样激烈。 虽然有层层阵法守护，可敌人明显早有预料，在委派人手正面硬攻的同时，还暗中释放冷箭。把无色无味的毒雾吹入峰内，削弱众人的战力。 等孟星辰等人察觉异样时，灵力几乎已经无法催动。眼睁睁看着黑衣人们在阵法内作祟，却没有办法阻止。 但不同于逍遥峰的屠杀，这伙人目标非常明确。 “把白漓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庄羡之狠狠的淬了一口，这些王八羔子来势汹汹，叮准小师妹准没有好事。别说白漓不在扶桑峰内，即便在，他也不会将她交出去，除非踏过他的尸体。 这幅烈性的模样成功激怒黑衣人。 他直接揪住庄羡之的衣领：“老子再说最后一遍，交出白漓，饶你们不死——啊！！混蛋！你是属狗的吗！” 虽然没有灵力，可身体还能活动。 庄羡之狠狠咬在黑衣人的手上，硬生生咬断半截小指。 暴怒之下，黑衣人把匕首捅进庄羡之的胸膛。 白漓赶回山门时，恰撞见这一幕。 “不——” ------------ 第123章 是白漓，抓活的！ “是白漓，抓活的！” 黑衣人迅速将白漓包围，眼中闪烁诡异的兴奋，就连白虎爪子拍在身上都没有闪避。 似乎是顾及不伤到她的缘故，白漓轻而易举闯出包围圈，来到庄羡之旁边。 匕首精准无误的插在他的心口，殷红的血已然漫开。 这是致命伤，会死人的！ “鹿仔！” 没有回音。 白漓这才猛然想起，鹿仔被她留在兽学院天玑峰，吊着贾玉轩和水麒麟的性命。 不，不要这样。 她紧紧攥住庄羡之的双手，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庄羡之瞪圆了眼睛：“走……” 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敌人来势汹汹，身份未明，她怎能以身犯险？ 白漓却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师傅曾给她过保命丹药，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掰开庄羡之的嘴巴，强行将丹药丢进去，气得庄羡之涨红了脸：“别管我！走啊！” 似乎是算准他们已经没有还手的力量，黑衣人并不着急把她带走，一个个饶有兴致的看着。为首那人还高兴的鼓掌：“好一个师兄妹情深！本座都感动哭了！” 这声音——鳗怪？！ 迎上白漓骇人的目光，他顽劣笑道：“啧，还活蹦乱跳呢？本座还以为你和这群愚蠢的小和尚一样，中了毒气只能乖乖等死咧。” 白漓的拳头梆硬。 这是她与他之间的恩怨，为何要牵连旁人！ 似乎嫌她不够焦头烂额，又阴阳怪气道：“对咯，有空替本座问问那只会游泳的笨麒麟，本座的肉可还好吃？” 果然是他。 虽不知是什么品种，浑身上下都是剧毒，无论人还是兽都难逃魔爪。眼下师兄们性命垂危，她没有那么多保命灵丹，必须争取更多的解药。 “放过他们，我跟你走。” 蜚舌，也就是鳗怪，忽然乐了，“就算本座不放过他们，你也得乖乖跟我走。本座凭什么要和你谈条件？” “就凭本尊能杀了自己。” 白漓反手将叨叨镰贴上自己的脖子，他们有太多杀她的机会，却都没有动手。这说明她的性命很重要。 可蜚舌反而笑得更大声：“反正跟我们回去，你也要死，你自刎吧，本座替你作见证。” 虽然接到的命令是把这丫头活着带回去，可这是他头一回瞧见用自己当人质的傻子。 若真的自杀，便是赌他敢不敢舍命为她陪葬；若不自杀，只能眼睁睁看着师门上下都死在自己面前。 蜚舌跃跃欲试的挑眉，即便触怒主人会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他也要看看白漓会怎么选。这场赌命的小游戏，她敢上桌么？ 白漓冷笑，论赌，她从来没有输过。 利刃毫不犹豫的划破脖颈，鲜血瞬间喷出数十米。 筱筱吓得大叫：“不要——” 蜚舌的笑意僵在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惊惧的愤怒。 该死！ 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敢同他赌命！ 她不怕死的吗！ 果真是个狠角色，他甘拜下风。 蜚舌迅速闪至白漓身边，运起全身灵力紧贴她的伤口，他才不要为她陪葬——“唔，你……” 看着穿心而过的半截叨叨镰，蜚舌眸中尽是错愕。 白漓疯了吗？ 他在救她，她却在这时候杀他？！ 白漓深邃的紫眸溢满血色，所有“自戕”、“装死”都是假象，她料定对方有把握控制自己的伤势，所以一直在耐心蹲守，只等他守备心最松懈的刹那，发动致命攻击。 魔尊白漓从不豪赌没有必胜把握的赌局。 如今角色转换，他的贱命握在她的手里，要么主动坦白配合救人，要么被她强制搜魂吸成干尸。她的师兄，她自己会救，从不用看旁人眼色。 蜚舌笑了，论狠辣，他不及白漓的万分之一，这回输的心服口服。 “取本座心头血饮下，半个时辰后毒自然会解开。” 安顿完扶桑峰众人后，庄羡之扯住白漓的衣袖，秘音传话给她：“我的灵力快恢复了，你再拖一会，千万别跟他走。” 跟他走？ 白漓眼底燃起得逞的火焰，她可从未想过离开。 方才说“放过师兄”才主动跟着走，可如今人是她自己救的，凭什么白白便宜那群混蛋？ 给了庄羡之一个安心的眼神，白漓头也不回地跟在蜚舌身后潇洒离去。 庄羡之：“？！” 以防白漓耍诈，蜚舌将她双手反剪捆绑。 如今他怕了这个疯女人，你永远不知道，看似被迫跌入绝境的背后，是不是她精心策划的绝杀好戏。猎人和猎物身份的戏剧转变，往往就在那寥寥一瞬间。 筱筱刚要追过去，忽然被人揪起后脖颈。 四只小爪腾空扑腾，可恶，神兽威压怎么失灵了？ “小漓儿要去哪里？” 筱筱突然激灵，她差点忘记了，还有个可怕的男人一直在冷眼旁观。 似乎嫌弃她呆呆愣愣，澹禹舟随手把白虎崽崽丢开：“算了，你这只笨猫什么都不知道，旁边玩去。小漓儿，我来啦~” 行至荒僻处，蜚舌突然停下。 算算时间，屠杀逍遥峰的人手也该过来集合了，人呢？ 有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似乎发生了变故，事情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招来一名属下，吩咐他速去逍遥峰打探情报，回头却瞧见白漓云淡风轻的欣赏风景，悠闲自洽仿佛在出门旅行。 莫名有些烦躁，该死，她怎能如此淡定？ 有问题。 蜚舌出手钳住她的下颚，逼迫白漓正视自己。他恶狠狠问：“在回扶桑峰之前，你去了哪里？” 白漓挑眉：“想知道答案？那是另外的价钱。” 蜚舌：“……” 如今我为刀俎，她为鱼肉，竟还敢大放厥词？到底有没有阶下囚的觉悟？ 蜚舌眼神阴鹜，迅速抽刀划破手腕，强行灌了白漓一嘴毒血。如今毒是他亲手喂下去的，绝无闪失，看她还能嚣张几时。 这时，属下跌跌撞撞折返：“大人不好了，逍遥峰的人，团灭。” 蜚舌：“？！” 直觉告诉他，此事绝对和白漓脱不了干系。 怎料白漓突然委屈巴巴道：“澹哥，他欺负我！” ------------ 第124章 解绳子 什么蛋？ 蜚舌听得一头雾水，可野兽的直觉让他浑身鳞片爆起。 危险！ “刺啦——”竖起的鳞片直接被连根拔起，扯出皮下血肉，猛烈的痛意覆盖所有感知蜚舌吐出带刺的长舌，凶狠的咬向来人。 可还没触及对方衣袂就断成了两截。 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快的速度！ 澹禹舟丢开蠕动的长舌，语气颇为嫌弃：“丑。” 随后，他来到白漓面前摊开双手，献宝似的呈上那片晶莹剔透还带血的逆鳞。 “好看吗？” 白漓摇头：“不好看。” 澹禹舟失望的丢开逆鳞，将双手擦干净后，开始揉弄白漓的脑袋。 二人亲昵互动，仿佛对周遭虎视眈眈的黑衣人们视若无睹。蜚舌捂住受伤的口器，感受到赤裸裸的羞辱。 偷袭他，还敢高调秀恩爱？ 简直放肆！ “给本座杀了这个男人！” 黑衣人得令，争前恐后的扑上来。这些蝼蚁实在碍事，影响他贴贴小漓儿，澹禹舟不耐烦的抬手，罡风无端而起，将黑衣蝼蚁手中的利剑卷刃。剑的尖端齐刷刷扭曲，旋转一百八十度对准自己。 好邪门的功法！ 众人愣住，不敢再轻举妄动。按这个架势，若他们再有小动作，刀子就会插进自己胸膛。 白漓也暗暗惊叹，澹禹舟的修为实在深不可测，她甚至都没有察觉他什么时候出手。 幸亏澹哥站在自己这边，虽然他存在感极低，经常低调得让人下意识忽略，但只要她遇到危险，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就是她敢跟着蜚舌走的底气。 她从来都不是踽踽独行。 蓦然回首，总有一个人在背后等待，绝不会让她失望。 将碍事的黑衣蝼蚁收拾服帖后，澹禹舟用指腹擦拭白漓嘴角的毒血，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珍贵无比的藏品。 蜚舌终于明白，有这个男人在，他绝不可能强行掳走白漓。 原来刚开始所有的“示弱”、“谈条件”都在骗他！ 白漓早就知道他会失败，故意骗他心甘情愿救活扶桑峰中毒的人！ 实在太狡诈了！ 真是该死！ 如今敌强我弱，再纠缠下去只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我们来日方长！ 反正白漓喝了他的毒血，死是迟早的事情，他也不亏。 蜚舌眸中闪过怨毒的神色：“撤。” 黑衣人迅速消失，恰如彼一时悄无声息的潜入。簌簌林叶穿声空耳，夜晚重归寂静。 白漓松了口气。 虽然被密谋打了个措手不及，所幸没有太大伤亡。她得回去看看庄师兄他们的伤势状况。 正准备挪步，却发现身体正被禁锢在宽厚的怀抱中。澹禹舟捧着她的脸仔细擦拭，带着清檀香韵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脸颊上，让她莫名燥热。 白漓咽了口唾沫，喉咙微动。 世人都晓魔尊贪恋美色，尤其是这等人间尤物。澹哥离这么近，不怕她色欲熏心，冲破理智狠狠非礼他么？ 澹禹舟的异瞳里闪过促狭笑意，瞬间变回纯真无辜的模样：“我把坏人都打跑啦！不会有人欺负小漓儿！” 白漓：“咳咳……” 虽然澹禹舟相貌妖孽，可心性还像个孩子。她怎么能对小孩产生非分之想？该打！实在该打！ 澹禹舟歪头盯着她：“小漓儿身体不舒服么？” 白漓心虚，立刻矢口否认：“没有，我很舒服。” 澹禹舟继续盯，眼神却逐渐往下，聚焦在捆绑她双手的绳结上，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他的眼神突然兴奋。 白漓：……这厮似乎误会了，她真没有捆绑的癖好！ 可这话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法辩驳，白漓只得尝试用灵力震碎绳子。可试了好久，灵力都仿佛被绳索吸收，反而越缩越紧。无奈之下，她只能求助澹禹舟：“那个，帮我解下绳索好不好？” 澹禹舟乖乖照做。 但是他懒得挪步到背后，仗着自己个高手长，直接去够那绳结。 如此一来，白漓被他扯得重心不稳，猝不及防跌入一个温暖敦厚的怀中，鼻头与坚实的胸膛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这厮看着清瘦，却有胸肌，撞上去还Q弹Q弹的。 真想上手捏两把——咳咳！ 不行！ 忍住！ 不能吃人家豆腐！ 白漓试图站直身体，耳后却传来澹禹舟的抗议：“别乱动，够不着了。” 行吧，他负责解绳子，他说了算。 重新依偎在怀抱中，可是左等右等也没见绳索松动，白漓着急：“好了没有？要是解不开，就找东西把绳子割断吧。” 澹禹舟哼哼唧唧：“绳子系的太紧，本座需要时间。” 眼下也没有旁人可以施以援手，白漓无法，只能耐住性子：“那你慢慢弄不着急。” “嗯嗯。” 澹禹舟点头，下颚厮磨过她的肩窝，若有若无，触感细细碎碎、酥酥麻麻，让白漓禁不住收缩脖颈。 正如她要求的那样，澹禹舟丝毫不着急。 直到远远传来庄羡之等人的呼唤。方才蜚舌强行掳走白漓，他们担忧她的安全，一路追来。 “小师妹你在哪？” 白漓眼睛一亮，探出半个脑袋：“我在这呢，快来！” 终于来人了，正好帮她把绳索弄开！ 可庄羡之的声音却扭扭捏捏：“额，小师妹，要不我们还是不去啦。” 白漓：“？”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庄羡之等人纷纷背过身，露出非礼勿视的讪笑。 远远看过去，白漓的身形完全被澹禹舟笼罩。两人身形交缠，似乎抱得难舍难分，俨然沉浸在滚烫的爱情中无法自拔。 虽然师兄们都在打光棍，但该有的眼力劲可没少！ 这会哪个傻子会冲上去当电灯泡！ 不等白漓发出困惑的追问，澹禹舟淡淡道：“好了。” 双手终于恢复自由，白漓感动不已，俨然没有注意到解开绳索的时间卡点格外精妙。她拍了拍澹禹舟的肩头表示感谢，澹禹舟功成身退，继续当低调的透明人。 如今扶桑峰诸位都已经恢复功力，自发分成六支小队前往各处峰头支援。 见白漓平安无事，庄羡之便放下心中的大石头，正准备赶去下一个地点，却被白漓叫住。 “等等，你们谁看见师傅他老人家了？” ------------ 第125章 丧钟为谁而鸣 虽然话里问的是青老头，可白漓真正想了解的另有其人。 各个学院都有相应的负责长老，长老与弟子们同吃同住，都在山头上安家。 按理说黑衣人偷袭的时候，长老应当第一时间发现并保护学院弟子。 可巧合的是，事发之时扶桑峰、逍遥峰都没有长老坐镇，导致逍遥峰内损失惨重。倘若有柳木辞长老守着，多几个紫阶高手坐镇，灵学院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在你走后没多久，师傅也出去了，说是有人有急事找他。”庄羡之感叹，“幸亏师傅他老人家不在扶桑峰，否则也会中毒。” 白漓却皱眉。 青老头离开的契机太过巧合，真的是“幸运”么？ 白漓不死心追问：“是谁喊他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庄羡之摇头，青老头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没有留下讯息，所以他也不清楚。越是行踪模糊不定，白漓心底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灵、兽、阵三大学院同时出问题，那些贼人近乎动了空冥学院半壁江山。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没等她琢磨出答案，一股腥甜忽然涌上喉咙，强烈的眩晕感险些让白漓栽跟头。 奇怪，她明明面色红润活蹦乱跳。 不好，是鹿仔出事了。 —— 鹿仔捂住伤口，用震惊的眼神盯着水麒麟。 方才这家伙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都被浓厚的死气笼罩，全仰仗他的琉璃之力吊着性命。 可他忽然暴起反抗，害他气血逆流险些被死气反噬。 本想痛骂几句，可对上水麒麟那双冒黑气的眼眸，所有脏字都卡在喉咙里。 谁中毒之后还能进化，学会喷毒气？ 不对劲。 “你没事吧？” 水麒麟根本无法回答。 他在地上扭曲打滚，发出痛苦的哀嚎，与此同时贾玉轩的身体也紧紧缩成一团，眉宇紧锁，似乎正在经历剧痛折磨。 正束手无策时，白漓等人画阵破空而来。 瞧见水麒麟毒发的模样，白漓突然想起破解蜚舌剧毒的方法是饮下他的心头血。但这厮已然逃跑，上哪里找他取血？ 等等。 她也尝过蜚舌的血，为何没有中毒？ 白漓舔了舔唇齿间的毒血，甜甜的，甚至想再来几口。 难道她是百毒不侵之躯？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头血也能代替蜚舌之血入药？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捻针，蘸取血液送入水麒麟口中，但小半个时辰过去，并无任何起色。很显然，这个办法行不通。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 寂夜漫漫，静谧无声，直到一声洪亮的钟鸣响彻整座空冥学院。 “铛——铛——铛——” 是丧钟。 昨夜灵学院死掉不少弟子，为亡灵鸣钟三声叶子情理之中。 “铛——” 丧钟并没有就此打住，四声，五声……九声，整整九声。众人同时抬起头，从彼此的眼睛肿看见了震惊。 鸣钟三声，是为慰问弟子；鸣钟九声，则是宣告悼念长老。 昨晚有长老去世了？！ 正此时，传讯石上蹦出一条未读消息。 孟星辰：【速归】。 白漓和庄羡之呼吸猛然停滞。 —— 回到扶桑峰时，庭院里停放一卷草席。洁白的殓布遮盖其上，将死者严严实实盖住。 庄羡之跌跌撞撞跑过去，小腿忽然发软踩空，连滚带爬来到草席旁。 他抓起殓布的一角，颤颤道：“师傅？” 无人回应。 旁边的院长实在看不下去，好言相劝：“斯人已逝，请节哀。” “不会的，师傅怎么会舍得走？” 庄羡之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念叨：“上次受罚时我说怕疼，您说先欠十板子记账，等下回补上，难道您都忘了吗？” 说着，手脚并用爬上前，试图握住青老头的手。 尸身冰凉，已经硬了。 “现在我不怕疼，您起来，补上，好不好？” 越说越魔怔，孟星辰上前拦住他：“小庄，师傅已经走了，你清醒点。” 这声“小庄”将他的理智唤回，庄羡之崩溃的跌坐在地，眼泪簌然而下：“大师兄！师傅走了！你让我怎么清醒！” 悲伤的气氛在扶桑峰蔓延，弟子们再绷不住嚎啕大哭。 拜师阵学院后，他们几十年如一日朝夕相伴，晨起话农桑，暮归耕田谣，早已胜却寻常师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家考仙逝，何其痛哉！ 孟星辰紧紧抱住庄羡之，泪水沿眼角无声滑落，沾湿殓布留下梅花般的印记。 白漓怔怔看向青老头的尸体。 前一晚，他还叮嘱自己每日辰时来屋内学习阵法，甚至答应她要重新酿几壶“梨花白”清酒当做她日后的嫁妆……怎么说走就走？ 老头子是堂堂紫阶九星高手，是整片位面的战力巅峰，谁有能耐杀他？！ 白漓捏拳。 她势必取凶手项上人头祭奠师傅在天之灵。 “院长，能不能让我再看师傅最后一眼？” 院长叹息：“这又是何必，你师傅走得不安详，还是尽早入土为安吧。” 听他这样说，白漓、孟星辰、庄羡之同时抬头。三人对视一眼，随后默契的选择沉默，不再提及此事。直至夜半守灵换班，白漓关上灵堂门扉，屋中只剩下他们师兄妹。 青老头猝然过世，恐怕另有隐情。 白天人多眼杂，院长委婉阻拦他们揭开殓布。如今屋内都是自己人，是时候揭晓谜底。 孟星辰掀开白布。 空气突然安静，炭盆内火星迸溅的声音显得尤其吵闹。 无言的愤怒弥漫，白漓伸手拂过那些深可见骨的致命伤痕。从上至下没有一块好肉，甚至脸上五官都残缺不全，实在难以想象，他生前究竟遭受过何等虐待。 庄羡之咬牙切齿：“这是谋杀。” 师傅是被人临时喊出去的，离开得匆匆忙忙，甚至连口信都没来得及留下。 白漓恨恨道：“而且下手的是至亲至信之人。” 庄羡之愣住：“什么意思？” “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遇害的。” 孟、庄二人瞪大眼睛。 白漓指向尸体上碎裂的丹田：“从外表看，是这些致命的皮外伤导致师傅血流干而亡。可事实上，他先被人废掉丹田，全身修为尚未完全消散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否则，丹田内不会残留灵力碎晶。” ------------ 第126章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这样的“背刺”，白漓再熟悉不过。 只有在面对极为亲近信赖之人时，才会完全放下戒备，让对方有机可乘。 “师傅是紫阶高手，能接近他并有把握弄碎丹田的人不多，而且团伙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从伤痕特征来看，除去最明显的妖兽撕咬，还有少量利器切割的伤口。尤其在左胸第三、四两根肋骨之间，恰为心脏的位置处，还有锯齿状划痕，伤口边缘甚至泛黑糜烂。白漓匀出一抹灵力深其中口，慢慢从心脏里拽出枚精致小巧的暗镖。 瞥见镖身上精美的七叶兰纹样，孟星辰失声道：“这不可能。” …… 阵学院沉浸在伤痛中时，远处某间院落里还跪了乌压压满地的黑衣人。 此次行动以失败告终，既没有将灵学院天才悉数掐死在婴儿床，也没能按照计划将白漓带回，反而打草惊蛇引起空冥学院的警觉。 蜚舌颤抖着跪在最前方，作为负责人，行动失败他担首责。 上座那人沉默不言，诡异的寂静反而更让人害怕，这恰恰说明他在动怒。 蜚舌：“主人……属下甘愿以死谢罪。” 正准备震断心脉，却猛然发现自己的灵力都被锁死，被唤作“主人”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你不怕死？” 怕，当然怕。 可是蜚舌揣摩不透男人的想法，不敢随便接腔，主人性格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心情。 若直言不讳，主人嫌他是个废物，一不高兴就掐碎他的神魂；若傻乎乎回答不怕死，没准主人一高兴“满足”他，直接赐死。 还是选择沉默明哲保身。 男人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他勾勾小指，示意蜚舌上前。 即便万分不情愿，却不得不从，因为他和主人签订的是奴隶契约。驯兽师和妖兽的契约主要分为三种，灵魂契约、平等契约、奴隶契约，他作为被奴隶的那方，生死完全被主人拿捏。 男人掐住蜚舌的下颚，语气平静：“你是我费心费力喂养长大的小傻瓜，犯点错罢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 蜚舌松了口气。 听主人的口风，他还能活。 直到此时，他才察觉簌簌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脊梁。 他由衷感恩：“多谢主人——呜呜！！” 话音未落，下颚猛然脱臼。 在他痛苦的呜咽声中，男人噙着笑意，慢慢掰开蜚舌的嘴，将那些带刺的舌头一条一条拽出。 “但是犯错就要接受惩罚。” 什么意思？ 蜚舌惊惧的瞪大眼睛。 不等他反抗，喉咙深处瞬间滑过冰凉。再多哀求都淹没在喷薄而出的温热血液中，舌头被男人连根割掉，一条都没留下。 听着蜚舌痛苦的哀嚎，黑衣人们吓得瑟瑟发抖。 作为家主信任的左膀右臂，蜚舌都落得半死不活的下场，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有活路么？ 男人拎起蜚舌的脚踝，拖着他往屋内走去，临关门前淡淡丢出一句话：“还留着这些废物做什么，全部挑断灵脉，丢去喂妖兽。” 惨叫声不绝如缕，即便相隔好几个院落，墨慕灵依然头皮发麻。 幸好这次行动中完成了任务，否则，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比起她的忐忑不安，墨沉奕就显得收放自如。他置若罔闻的悠闲品茶，直到家主进门，才起身行礼。 墨沉渊丢开蜚舌，幽幽感慨：“妖兽就是蠢笨，本家主都把饭喂到嘴边，居然还能搞砸，还是堂弟你办事靠谱。万青那老不死的，这回终于死了吧。” 同为沉字辈，唤一声堂弟并无不妥。 可墨沉奕不敢托大，规规矩矩道：“回家主的话，我亲眼看他咽气，绝无生还的可能。” 墨沉渊大笑：“那老不死跟本家主作对百年，终究还是败了。杀得好，重重有赏！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那我想向家主讨个人。” 墨沉渊笑意不减：“这不难，除了白漓，你随便挑。便是本家主后院的女人，若看上了，也准你领走。” 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可墨沉奕却暗暗捏紧拳头。 家主看似行拂悖乱无章，杀人随心所欲，却是个绝顶精明的人。他要留着白漓，无非是盯上她那身奇骨。传说中奇骨中封印着毁天灭地的能量，稍加利用便可倾吞日月、填平山海，是炼成不死秘药的必备材料。 原本他有一根，却被丘鸣国楚伯勐老贼偷走，如今下落不明。 好在白漓还活着，只要有她在，长出奇骨只是时间的问题。 墨沉渊挑眉：“你想要谁？” 墨沉奕指了指旁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墨慕灵：“家主的义女，墨慕灵。” —— 扶桑峰灵堂的灯还影影绰绰亮着，停灵七日方可下葬，每日十二时辰都有弟子吊唁烧纸。 火盆发出“滋啦”的响声。 火光映出一道孤独的背影，屋内只剩下孟星辰，早已不见白漓和庄羡之的身影。 青老头死得不明不白，身为弟子，势必要揪出真凶告慰师傅在天之灵。 正结伴而行，庄羡之却拉过白漓的袖子，将她扯到旁边。看着不远处百无聊赖追蝙蝠的澹禹舟，庄羡之发出灵魂质问：“小师妹，你确定要把他带着？” 且不说这人心性幼稚像个孩子，带上他就是拖后腿。 庄羡之严肃道：“我们这次行动很危险。” 白漓：“我知道。” 所以才更要带上澹哥，她自己能搞定最好，必要时还得请他嘎嘎乱杀。 庄羡之：“……” 你不知道！虽然澹禹舟长得实在美丽，同为男人，他也看得心脏扑通乱跳，但现在不是贪图美色的时候！ 面对男人的皮相诱惑，要懂得节制！别总想着用眼睛瞟。 白漓：“行了，时间紧迫，出发吧。” 她招呼澹禹舟动身，六芒星阵法从脚底闪烁，转瞬就来到青老头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风沙肆虐，在寒风中更显萧寒。 战斗的痕迹早已随着细沙流动消散，若非地上尸骨累累，根本看不出昨夜爆发过激烈鏖战。 竟然是试炼风洞。 ------------ 第127章 那就问问死人 几乎下意识的，脑海中蹦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是被囚禁在双重空间的半魔孟长頫！ 彻底堕魔后，杀戮饮血是本能更何况，他还饿了五十多年，早已饥肠辘辘，理智怎么可能控制住杀意？ 白漓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 再退一步讲，青老头生活简单，除去和空冥几位老友饮酒，就是保护被困阵法的前院长孟长頫。社交圈窄小干净，能劳烦他老人家不顾深夜也要出去帮助的人，就那几个人。 庄羡之：“这里的气息很暴乱，除了灵力，还有别的东西。” 闭上眼睛感受，确如庄师兄所说，此处气息紊乱，灵力、妖气混杂，却唯独没有魔气。 难道不是孟长頫？ 正在白漓困惑不解时，余光瞥见澹禹舟正蹲在地上玩树枝。不知这家伙从哪里找来根小木枝条，随心随意的在地上写写画画。 凑近看，画出的痕迹里有只小虫在缓慢爬行。 画到哪里，它就爬到哪里，绕着原地转圈圈也不亦乐乎。澹禹舟抚掌大笑：“真是傻虫子！” 这不是普通的虫兽，而是食沙蚁。 白漓眯眼，她记得上回参与试炼月考时，食沙蚁群已被小蛋蛋烧了个干干净净，这只是哪来的？ 食沙蚁群居生存，有一只便有一群，为何这个小家伙落单了？ 澹禹舟扯扯她的衣袖：“小漓儿，这只太笨，我们养个聪明的。” 白漓：“？”婉拒，她不喜欢虫子。 庄羡之：“？！”小师妹已经准备养孩子了？ 澹禹舟遗憾撇嘴。 但很快他的注意就被别的事情分散，瞧见白漓那三千青丝被凉风吹起，半拂过掌心，澹禹舟眼睛一亮，开始捉头发编小揪揪。 罢了，这厮爱忙活就随他去。 白漓懒得管，只专心思考食沙蚁的问题。 这是为数不多的零碎线索，必须好好把握，绝不能让师傅走得不明不白。 月夜之下沙丘呈现出独特的苍白，细碎的光透过粒粒晶砂，星星点点般嵌入地面。冷艳女子黑衣黑发，傲然立于沙丘之上，周身充斥生人莫近的凌厉，令庄羡之望而生畏。 他甚至萌生出自卑的情绪，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莫大的恩赐。 庄羡之甩甩脑袋，他大概是疯了，竟然觉得白漓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份独一无二的孤僻，无人可以感同身受。 忽然，寂静被打破。 白漓忽然开口：“庄师兄帮个忙，我需要布置往生阵，你替我护法。” 庄羡之傻眼：“往生阵是什么玩意？你还能看见以前发生的事不成？” 白漓：“不然呢？” 庄羡之：“？？” 白漓：“……” 年轻一代阵法师的研究方向还是太狭隘了，只研究触手可及的空间具象，太没有想象力了。为何不设法突破时间极限？ 有杀戮的地方就有魂，人、兽死后并不会立即遁入六世轮回，在冥界勾魂使将他们带走前，他们极有可能在附近游荡。倘若时间掌握得当，借“鬼魂”之口了解事情原委也并非不可能。虽然活物并不能直接与魂沟通，但是她手里有“死人”呀。 指导庄羡之布下结界后，白漓念起古老的咒语，霎时结界内浓雾迷蒙。 很久之前，她曾捣毁墨沉奕的百髓噬生阵，收服过一群生魂。为了保护他们不受邪气侵染，生魂们自发与她定下契约，暂居于她的神识之海。 虽然她听不见魂的声音，但她的生魂们可以呀。 她与生魂神识相连，四舍五入不就是能跨越生死界线对话了么？ 若足够幸运，没准还能碰上青老头本尊呢！ 虽然这个想法清奇巧妙，可终究是有悖天伦之举，绝不能被天道察觉。所以，她必须“遮”掉天道的眼睛，瞒天过海。 幸亏庄羡之天赋异禀，眼前逐渐浮现半透明物体，小小的，不留神根本注意不到。 这是食沙蚁的魂。 白漓释放出生魂：“替本尊问问这些小东西，它们是怎么进来的？” 试炼风洞本土的食沙蚁早就被烧得干干净净，即便留下魂，算算时间应当消散已久。这群新虫魂显然刚死不久，连完整的魂体形态都没来得及凝成。 很快，生魂们就传递出答案。 食沙蚁们说，它们刚从虫卵里爬出来饥肠辘辘，爬出去觅食后很快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白漓皱眉：“全是幼虫？” 有古怪，寻常蚁群内分工复杂且明确，专门有成年食沙蚁负责喂养幼虫，根本无需幼虫自己捕食。偌大的种群里怎么可能只有幼虫？ 连成虫都没有，虫卵是从哪来的呢？ 白漓冷笑，这恰恰说明食沙蚁幼虫是被刻意投放进来的。 有人算准幼虫觉醒后饥肠辘辘，亟需一场饕餮盛宴。在沙漠之中，被食沙蚁群盯上还能逃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此人必定是个心思歹毒的驯兽师。 脑海中闪过墨慕灵的身影，她蛰伏在灵学院，联合外人设计同窗，险些害灵学院全军覆没。而且，青老头出事的时间段，她恰好“消失”不见，有充足的时间作案。 但白漓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是她，或者更准确的说，不只是她。 墨慕灵确实有问题，可她的实力太弱，控制几只小虫还行，若想精准操控整个蚁群，最起码也要有绿阶、甚至蓝阶的水平，她背后定有高人指导。 驯兽的高人……墨家？ 白漓继续问：“除了食沙蚁，还有别的魂存在么？” 这回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白漓还想追问，忽然天地昏暗，隐隐约约有雷云朝此处极速凝聚。 不好，天道察觉端倪了。 白漓立刻撤去往生阵，将生魂藏回神识之海。 天道搜索良久没有发现问题，只得打道回府，重新放出月亮。 庄羡之被冻得哆哆嗦嗦，也不知小师妹捣腾的什么玩意，邪门的很。起阵之后，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蹦了出来，下意识想哭，却又哭不出，声音卡死在嗓子眼，让人窒息。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到阴曹地府去了一趟。 “有什么新发现么？” 白漓点头：“行凶之人是墨家人，看手法，像是墨沉奕。” ------------ 第128章 阵学院的新院长 庄羡之的嘴巴里几乎可以塞下鸡蛋。 且不说墨沉奕和青老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缺乏害人动机。这里是空冥学院，绝非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他只是个墨家分支的人，哪有能耐动师傅？ 白漓没有笑，也没有解释。 这只是个猜测，即便猜错，墨沉奕不是真凶，他也绝对不干净。 墨家能安排墨慕灵卧底灵学院，提前将蜚舌这样的圣兽安插在校园内，自然有门路再送个人进来。墨慕灵既是以墨沉奕三女儿的身份进校，想必墨沉奕在墨家并非籍籍无名之辈。 他和青老头并无私人恩怨，蜚舌也点名道姓要带她走，这说明墨家的目标并非青老头，而是她。 青老头誓死保护她，碍了那些人的路，所以惨遭毒手。 说到底，是她害了师傅。 白漓鼻头微酸，心底不是滋味。 青老头待她极好，尽管囊中羞涩，却绝不克扣弟子们半点资源。如今因她而死，这份遗憾何以消解？ 迈着沉重的步伐深入试炼风洞腹地，走着走着来到那篇沙漠绿洲。 此处阵法并无异动，甚至还做过加强，完全感受不出魔物的气息。若如大师兄所说，里面关的是前院长孟长頫，他大概也会为老友的逝世而倍感伤怀吧。 从怀中取出青老头赠她的阵学院弟子令，丢入池中。 庄羡之：“这是做什么？没有学院令，你根本过不了护山大阵，连家门都进不去……” 白漓：“扶桑峰的阵法已经破了。” 也是，若护山大阵还在，怎么可能任由黑衣人杀入峰内，放毒谋害诸位弟子。 白漓：“本尊只认青老头做师傅，如今他不在，这东西便再也没有意义。就留在此处当个念想吧。” 留给真实空间里的孟长頫，挚友离世，他有权知晓。 “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回去了。” —— 几乎白漓刚回来，灵堂的门就被强行推开。 孟星辰捂住胸口，俨然受了伤，语气尤其愤怒：“你来做什么？这是我师傅的头七，不要打扰他的清净。滚出去！” “呦，死者为大，我确实失礼了，罪过罪过。” 木项东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眼神中满是傲慢、不屑，甚至幸灾乐祸。 目光扫过白漓时，眼底闪过惊艳之色。 上回交手时，白漓被木若南的蛇毒弄花了脸，比倒人胃口的猪头还丑。没想到恢复容貌后如此清冷俏丽，犹如雪山顶峰带刺的红玫瑰，越看越让人着迷。 如此美人，打坏了多可惜，他该温柔点才对。 木项东邪邪笑着：“如今阵学院没有管事的人，长老会觉得你们可怜，特意命我过来帮衬一二。” 白漓冷冷道：“阵学院家事，不劳你费心。” 他的眼神充满污秽，只让人觉得无比恶心，滚远点少来打扰师傅清净。 可木项东却笑出声：“家事？既然这么说，那我更得管管，说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呢。” 庄羡之：“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我木项东如今是阵学院的代理院长，无论是你孟星辰，还是白漓，都得听我的。我说一，你们不许说二，否则就给老子统统滚蛋。现在，你们都出去，白漓留下。” 什么破代理院长？ 放屁！ 连阵法都不会，还当阵学院院长？ 闹呢？ 庄羡之气得憋红了脸，刚准备据理力争，却听白漓开口：“好，你们出去吧，我来替师傅守灵。” “可是……” 白漓：“代院长体恤你们劳累一日，特许你们休息，还不快去？” 木项东大笑，对白漓越发满意。这小丫头年轻，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虽然冷了点，但他有的是办法让她火热。 等屋中只剩下二人时，木项东伸手去捏白漓的下颚。 却扑了个空。 白漓恰移步灵柩的方向，往火盆里丢纸钱。 木项东：“如今空冥学院已经没有能教阵法的长老，头七之后，长老会很快会宣布解散阵学院。你可有什么安排？” 解散阵学院？ 白漓嘲讽的勾唇，看来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这次偷袭的背后，不仅仅是墨家针对她，恐怕木家也有参与，甚至长老会绝大部分世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大长老退隐，青老头战死，空冥再无精通阵法的长老，阵学院解散是必然的。 难道这才是突袭的目的？ 白漓眯眼，恐怕这次袭击背后牵扯的东西远比想象中多得多。 她淡淡道：“暂无安排。” 木项东追问：“不回家么？” 白漓冷笑反问：“回家？阵学院就是我家，你们要解散阵学院，可不就是让我无家可归？” 木项东挑眉：“你可以来木家。本少爷是木家的少家主，给你安排件差事不难。” 白漓低头烧纸，默不作声。 笑死，被安排在卧房当丫鬟伺候他起居么？ 如果他不介意晚上闭眼之后被她剁成八块，丢去院子里喂狗，大可以试试。 木项东：“是在担心木若南会欺负你么？放心，她和陈家二少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很快就会出嫁。届时只要本少主愿意罩着你，木家没人敢给你脸色看。” 一个个都如此迫不及待想将她收入笼中看管，墨家如是，木家也如是，有意思。 既然主动送上门，她倒要看看这些世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漓挑眉：“那你为什么愿意罩着我？我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修士，修为低，还无依无靠，帮不了木家。” 木项东突然笑出声：“你当本少爷是傻子么？佣兵会冷血杀手无常，空冥学院灵、武、阵、兽四修天才白漓，无论放出哪个名号，都足以让各大世家争抢。” 白漓：“？！” 终于从她脸上看出惊讶的神色，木项东非常满意：“猛虎终究不是群狼的对手，你确实够强，可世家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趁本少爷现在心情好，跟我走，说不定我还愿意放了那只偷东西的小狐狸。他叫什么来着，白无常，还记得么？” 百强赛结束后不久，牧野就下山，明面上在出任务，实则遵照她的吩咐收集唤醒百里念念所需要的材料。 他被抓了？ 木项东从口袋里掏出一扇鬼面面具：“来木家，他活；被抓来木家，你们一起死。本少爷的耐心只有三秒钟，你考虑清楚。” “三！” “二！” “一！” ------------ 第129章 带上手链你就是本少的人 “我答应你。” 白漓忽然笑了，紫眸潋滟，流转着蛊惑人心的妖媚。既然已经被世家盯上，逃避是没用的，不如主动出击，挑选一个好拿捏的。 比起墨沉奕，木项东目的不纯，别有所求，容易暴露弱点，更为优选。 贪婪美色？ 这不巧了，她有的是美色。 “哈哈哈本少爷就是喜欢识趣的女人，放心，有我一口肉便有你一勺汤喝。把手伸过来，本少送你件礼物。” 木项东取出一条手链，纤细的银色链条上点缀光滑温润的珍珠。 “好看么？” 白漓敷衍点头，管他好不好看，白嫖还要什么自行车，反正一回头都卖掉换钱。 “带上手链，你就是本少的人了。头七之后，本少接你回家。”他这话说得暧昧，还故意把身体往前靠，全然不顾两步开外还停放着她师傅的灵柩。 不仅轻视她，还冒犯死者，简直罪无可赦。 白漓瞬间黑脸。 可木项东没有注意到，他心情甚好的推门出去。 木项东很满意，可某人开始不乐意。 澹禹舟直接把手链扯掉，似乎觉得不解气，还恶狠狠踩碎所有珍珠：“丑东西！不许带！” 刚才若不是小漓儿眼神警告，他早就想徒手撕了木项东。 居然当他的面勾搭小漓儿？ 死吧！ 一黑一紫的异瞳爆发嗜血杀意，紫瞳隐隐透出红光，周围烛光猛然暴涨。 他状态不对劲。 白漓立刻伸手覆上澹禹舟额头，说迟也快，他的眼神瞬间变回清澈愚蠢的模样，仿佛刚刚的暴动只是错觉。 发现白漓的手在贴贴他，澹禹舟非常高兴，眼神亮晶晶的。 白漓忽然想，如果这厮有尾巴，肯定会兴奋得花式摇摆，像条快乐小狗。毕竟澹哥的快乐向来都非常简单。 “我要去木家，你想去么？” 澹禹舟：“去呀。” “好，陪我一起。” 她倒要看看，到底谁应当背负屠杀师傅和两院弟子的罪孽，又想从她魔尊白漓身上捞得什么好处。 诸位世家，来日方长。 —— 青老头的头七操办的并不隆重。院长提议让整个空冥学院参与吊唁，给予青老头最尊贵的体面，但被白漓直接拒绝。斯人已逝，面子都是假的，与其让无关人等打扰师傅的清净，不如让他最心爱的孩子们送最后一程。 扶桑峰上飘起雨丝，山雾迷蒙，竹叶潇潇。 所有弟子皆换上素色寿衣，额前勒一条纯白飘带。孟星辰与白漓，一男一女两名大弟子分别列席灵柩左右。 庄羡之手执火把喃喃道：“师傅，您要安好，来世我们还做您的弟子。” 随着灵火吞噬，肉体脱离凡尘世俗的束缚，化为轻烟几缕随风消散。青老头曾调侃自己是一把老骨头，不愿埋在泥里被虫子咬，如今火葬也算了却心愿。 白漓将酒葫芦送入衣冠冢。 合冢后，众人共饮半杯清酒，将剩余半杯泼洒在地上，以示礼成。整个送葬过程庄严肃穆，虽无半点哭声，可此时无声胜有声。 木项东也给足面子，一直冷眼旁观保持沉默。 他本不想来，万青这油盐不进的老东西实在讨人嫌，从不给予世家半点尊重，如今死了，他甚至想鼓掌叫声好。终于在耐心告罄时，葬礼结束。 他的目光追随那道白衣倩影。 见美人如约前来，木项东的脸色才乌云转晴。 白漓回首冲孟星辰、庄羡之等人嫣然一笑，用口型摆出两个字，随后潇洒的跟随木项东离开。 庄羡之挠头：“小师妹说啥？” 孟星辰若有所思：“等我。” —— 马车杳杳缓行，载着车内二人穿过热闹的街市。木家距离空冥学院不算远，穿过几座高山便可到达。 白漓看向窗外，行人步履匆匆，皆是修为绿阶以上的修士，连大门庞守卫都比她高三个小星位。 她这水平，给人家看大门都不配。 世家大族果然底蕴深厚。 怀中黑色小狐狸伸了个懒腰，发出哼哼唧唧满足的声音。 木项东：“到了，下车吧。” 众人尊敬行礼，口中道着“少家主安”，目光却好奇的撇过旁边的冷面女子。 三千青丝随意盘起，紫眸与红唇相得益彰，额前点缀一朵妖异的曼珠沙华，耀眼夺目。虽然修为不高，却偏偏气质清冷，素色裹身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厌世和孤僻，像是天山盛放的雪莲。 总之，美的让人窒息。 她是什么人？ 目光触及白漓腕间的南珠手链后，众人了然的颔首，不约而同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正走着，与木若南迎头碰上。 瞧见白漓恢复容貌，木若南眼底闪过怨愤和嫉妒，凭什么她没有毁容？顶着张狐媚子脸又想招惹谁？ 她直接拦下白漓。 “来人，给本小姐把这个贱民划花了脸赶出去！” 白漓淡淡瞥了她一眼。 木若南只觉得脊背发凉，似乎被野兽盯上，但那只是一瞬的错觉，再看时白漓正手足无措的望向木项东：“东哥……” 这声软软的东哥叫到心坎里，木项东颇为受用：“南南别闹，白漓是我带回来的小妹妹，别欺负人家。” 小妹妹？ 哥哥居然偏心这个贱人？！ 木若南大怒。 哥哥从小到大都偏疼自己，只要她闹矛盾，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是旁人的错。如今哥哥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这个白漓，前不久还在勾引她的未婚夫，被哥哥打得半死不活。她到底使得什么妖术，眨眼功夫竟然迷的哥哥神魂颠倒，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妹妹了？ 木若南大叫：“大哥！她不许进木家的门！我不同意！” 状若无形，姿态逐渐疯癫，木若南抽出皮鞭狠狠向白漓抽去。 白漓似乎“吓”得不轻，惊慌失措跑到木项东身后躲起来。铁鞭无眼，来不及拐弯，直接甩在木项东脸上，留下火蛇般的印记。 火辣辣的疼。 生怕兄妹二人吵得不够激烈，白漓连忙跳出挡在木项东面前，委委屈屈道：“好好好！我走就是，但求求你别再打东哥了，很疼的。” ------------ 第130章 戏精白漓 “哪都不许去，待着。” 木项东将白漓扯回身后，即便知道她在纯纯演戏，挑拨他们兄妹的关系，但怒气依旧不受控制的朝外翻滚。 他是兄长，更是未来的木家家主。 家中嫡系子孙只有他一个男丁，妹妹们再娇宠，也影响不了他的地位，所以他总是无限制宠溺木若南。 可现在呢？ 木若南想赶他的人就赶，可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个家姓木，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闲事少管！ “来人送南小姐回房间去，以后没有本少主的允许，不准出院子半步。” 木若南瞳孔地震，面容猛然扭曲，愤怒之意骤然扩散。她尖叫：“你凭什么禁足我！” “就凭老子是你哥，滚回房间去，少来碍事。” 论起疯癫，木若南在兄长木项东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倘若真的哥哥动怒，她也不敢触霉头。 只能恶狠狠盯死白漓，都怪这个狐媚子！ 白漓回以挑衅的眼神。 她就是故意挑拨，知道又怎样，能奈我何？ 木若南气得哽住，被家丁拖走。经此插曲，众人再不敢小瞧白漓。这弱柳扶风的美人儿被少家主捧在心尖尖上，连南小姐都惹不起，以后见到定要仔细些。 终于来到某处幽静的庭院，木项东已经命人拾掇好房间，甚至还差了个丫鬟专门服侍起居。 这哪里是来木家打工，分明成了木家少主金屋藏娇的美妾。 他想做攻是不可能的，公公倒是可以试试，这刀她可以帮砍，众所周知魔尊白漓冷面心热、最乐于助人。 “本少的安排可还满意？” 白漓敛下凌厉的眉眼，她风餐露宿惯了，晚上忙着修炼几乎没空睡觉，安排不安排的其实无所谓。既然木项东想“讨好”她，那便看看他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多谢。” “哦？拿什么谢？”木项东挑眉，也不管丫鬟在场，直接开始调戏。他将声音压低：“空口无凭，可不许忽悠本少主，我会不高兴的哦。” 说到“不高兴”三个字的时候，他突然凑近，贴着白漓的耳根咬字，温热的湿气喷洒颈窝，姿态极为暧昧。 白漓猛得抬头，动作太大，直接撞在他下颚上。她常年淬体，筋骨坚韧绝非寻常人可比，被她撞一下和挨铁锤爆锤没什么分别。 木项东猝不及防磕到牙床，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 “嘶——”他愤怒的看向始作俑者。 白漓却也被吓到，她磕磕巴巴的关心着：“对不起，我怕痒，下意识就打过了，你没伤到吧？痛不痛？我帮你揉揉……” 伸手触碰他的脸，一通乱按，原本轻微的痛感瞬间被放大了好几倍。 这小妮子故意的吧！ 木项东愤怒的瞪向白漓，可她媚眼如丝的眸子里全是惊慌与茫然……行吧，她不是有心的，算他倒霉。 “行了，本少主没事。休息一会，晚上再来寻你，记得打扮漂亮点。” 白漓乖巧点头。 旁边丫鬟看得目瞪口呆，少主何时变得这般温柔体贴？上回有个小妾不小心泼了点凉茶在木项东衣服上，少主当即暴怒，将对方脱光了鞭笞，直打的奄奄一息才肯罢休。 若没看错，他的牙都磕出血了吧？ 丫鬟顿时对白漓充满钦佩，能把少主收拾的服服帖帖，白姑娘绝非凡人！ “姑娘，衣裳都收拾好了，在柜子里，您挑挑吧。今晚是少主第一次留宿，咱们可得打扮得靓丽些！” 只要主子得宠，做丫鬟的也脸上有光。若主子不受待见，就会连累她当奴才里的奴才。所以，她会倾尽所能帮白姑娘固宠！ 丫鬟眼底晶光闪闪，白漓却不甚在意。 比起应付木项东，她更关心牧野的下落。他被扣留在木家手里，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方才木项东只字不提放人的事情，恐怕之前只是搪塞自己。 想要救人，得靠自己。 看着眼前傻乎乎的小丫鬟，她心生一计。冲丫鬟招招手，吩咐道：“我饿了，去帮我拿些点心。”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丫鬟很快从厨房取来点心。白漓尝了半口就丢开，嫌弃酥皮不够脆，不是刚出锅的新品，打发丫鬟重新去取。耐着性子跑了第二趟，白漓又嫌弃糖放多，口味太甜容易发胖。 第三回，丫鬟带着后厨掌事一起回来。 接连被麻烦三次，掌事早已不高兴，原本想甩白漓一句“爱吃不吃”，可下人们说这位新来的白姑娘是少主的心尖宠，耽误不得，他便决定亲自出马。 看见白漓的第一眼，掌事便愣住。 眼前女子素色裹身，从上到下没有半点花纹雕饰，仅仅用一根木枝浅浅挽着墨发。她不苟言笑坐在那里，便让人情不自禁想下跪、拜服。 难怪少主会宠着，这通身气度连世家大小姐都自愧不如，怕是仙女吧！ 可不等他谄媚开口套近乎，白漓率先翻脸：“你就是后厨管事？连盘小点心都做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用残次品忽悠本尊，是在给本尊下马威么？” 言辞咄咄逼人，掌事连忙赔笑：“哪能呢，姑娘误会了……” 不等他狡辩，白漓直接打断：“误会？” 她嗤笑：“误以为本尊会软绵绵随你们作践？在招惹本尊之前，最好先打听清楚本尊的名号和脾性，别以为本尊会惯着你们这些恃强凌弱的坏根！” “不敢不敢……” 白漓冷笑：“少耍嘴皮子，去拿冰心乳酪和苏明子茶来，再敢敷衍休怪本尊告诉少主。” 掌事叫苦不迭，连连赔笑出门。 新来的这位可是个厉害的主，对上娇俏依人将少主拿捏得死死，对下雷厉风行绝不容许冒犯威严。听说还是空冥某位已故长老的亲传弟子，若非学院濒临解散，根本不可能被少主寻来。 同为在世家打工的天之骄子，为何差距这么大？ 掌事悲从心来，冷不防撞在墙上。正疼的龇牙咧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句低沉的质问：“木程，你来木家十年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 “有心事？” ------------ 第131章 夜探木府 木程是掌事的名字，自从改性当了家奴，大家都喜欢尊称他为“掌事”，只有家主才会喊他全名。 他不敢隐瞒，讪讪将事情原委讲述出来。 木家家主听罢，不咸不淡的呵斥了一句“红颜祸水”便轻轻揭过，简单叮嘱他注意姿态后便离开。看来捧白漓的不仅仅是少主，家主也暗中默许，那即便作上天成了祖宗也必须供起来！ 很快，茶水点心就送到房间。 敲打之后，木家办事的效率还算不错。丫鬟笑得眉眼弯弯：“姑娘真厉害，初来第一天就拿住了掌事大人，以后谁都不敢小瞧咱们！” 白漓慢慢咀嚼点心，笑而不语。 怀中小狐狸见她吃得香甜，便耍赖般拱来拱去，四脚朝天露出小肚皮，还竖起毛绒绒的大尾巴疯狂扫着。撒娇的模样瞬间软化白漓的心，她掰下半块冰心乳酪递过去。 澹禹舟昂首衔住，还用舌头舔了下她的掌心。 小舌头湿湿软软煞是可爱，白漓禁不住莞尔勾唇。 笑意淡淡，却发自内心，仿佛斜阳穿破重重叠叠浓雾终于洒在北山雪莲之上，鲜活、灿烂。丫鬟痴迷的瞧着，果然只有这样的仙女才能讨得少主欢心，她们这些俗人终究是不配的。 正迷迷糊糊神游，忽然听白漓问：“掌事的权力很大？” “并非掌事之职权力大，而是掌事这个人深得家主信任和偏宠，还特意赐了木家家姓呢！”提到掌事，丫鬟的话当即多起来。 能被称作世家的家族，体系尤其庞大，而且血脉嫡庶观念根深蒂固。通常来说，旁系子孙不受重用，是冠以家族姓氏的仆人，必须听从家族嫡系的安排。 但是仅凭旁系子孙是无法供养整个家族的，因此世家会不定期招募能人当门客，其中特别受重用的还会被赐予家族姓氏，享受和旁系子孙同等待遇，甚至日后生了孩子还可以上世家私塾培养。所以各大学院弟子毕业之后，都挤破了脑袋想进世家大门。 随着新鲜血液不断涌入，世家的发展也越来越好，吸引更多人才加盟。 木程就是凭借此方法挤进木家的家奴“红人”，短短十年就从看门卫兵晋升后厨掌事，走完许多人究其一生都无法走完的路。 瞧着丫鬟崇拜的模样，白漓暗暗思忖。 上位之路充斥荆棘和鲜血，尤其在赛道内卷严重的世家，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能在短期极速崛起的人，绝不是软弱无能的愚蠢角色。 他拥有权力，也就知道更多秘密，看来探听牧野下落需要他的帮助。 可这样的人往往都是世家主人的心腹，想收买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没准前脚刚答应你，转头就去告状，拿她当赏钱。 白漓眯眼，很快有了新主意：“我要量体裁衣，等会叫几个裁缝过来。” 在白漓拨弄小算盘的同时，木家家主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水牢外。 在木家家族禁地里，大大小小放了上百座水牢，笼内半死不活的“猎物”不计其数。他来到其中一道囚笼前端详，欣赏猎物垂死挣扎后精疲力竭的模样。 终于看够，木家家主道：“等会给陈家小姐写封信，就说她丢失的小尾巴已经找到了。东西是在咱们家丢得，所以咱们家小少主实在过意不去，准备再送她一张新皮子当做赔罪，希望陈家小姐笑纳。” 听见这话，水牢里的人忽然有反应，他愤怒的扭动身体，却被铁锁链禁锢。 见状，木家家主继续笑：“没想到呀，还真有人会关心你这卑贱半妖的死活，多亏了你，本座才能钓到一条大鱼。别急，很快她就会来陪你咯~” —— 是夜，木项东如约前来别院。 推开房门，却没有瞧见心心念念的美娇娘，他不爽道：“人呢？” 丫鬟恭恭敬敬道：“白姑娘说屋内闷热，想去外面透透风，这会正在屋顶上呢。” 木项东顿时来了兴趣。 这小妮子作妖的本事可不小，刚来就给木程下马威的事情早已传遍家族，所有人都传自己收了只母老虎回来。可那些人并不知道，白漓是动动手指就能团灭天刀盟傀儡军的“无常”，倘若真和后院那群无聊的女人一般矫情，反而显得做作。 在分寸拿捏方面，白漓做得极好。如果那群娇妻美妾是小白兔，那白漓就是只坏透的黑心小狐狸，既娇媚、又狡猾，更让人有征服欲。 不好好梳妆打扮坐等君归，上房揭瓦做什么？ 他立刻翻窗出去。 刚冒头，就被狠狠的踩了一脚。 别看那小爪小肉垫软软的，力道却大，竟直接将他踹下屋子，屁股朝下落地，痛得木项东倒吸一口气。 澹禹舟甩甩爪子，嫌弃的哼唧。 打扰他和亲亲小漓儿吹风看月亮，该打！ 白漓揉娑小蛋蛋的脑袋，轻声呵斥：“不许胡闹。”小屁狐狸旁边玩去，不要打扰姐姐干正事。 澹禹舟：“？” 等终于爬上屋顶时，木项东浑身灰头土脸，刻意梳理的发型也歪七八扭。 正要发作，忽然瞧见一道白色身影正依靠屋檐垂脊而坐，手握酒葫芦，墨发与长袂相伴飞舞，在清澈的星月光辉下恬然自洽，宛若神女降世。心底的火气骤然消散。 似乎发现木项东到来，白漓丢给他一个酒葫芦：“来，喝一壶。” 木项东大笑：“胆子挺大，请本少喝酒，一会醉了可别求本少主抱你下去。” 想把她喝趴？ 再练练吧。 一人一壶似乎较上劲，木项东的动作逐渐变慢。白漓在心里倒数五个数，五四三二一，倒。 说吃也快，木项东眼歪嘴斜的躺下去，口中还喃喃念叨：“再来，再来……” 她并非借酒助兴，而是有备而来。 早些时候特意让掌事木程准备好灵酒，里面加了能让他流连忘返的好东西。 “小蛋蛋，上！” 澹禹舟听话的跳上木项东的身体，欢快的四处乱踩，没多久这厮身上便青一块、紫一块。随后，他屁颠屁颠竖起大尾巴跑回白漓身旁，疯狂蹭她腿脚求夸夸。 白漓满意道：“干的不错。” 轮到她了。 ------------ 第132章 鼻青脸肿的痕迹 白漓来到木项东身侧，高抬纤纤细手，运灵力轻轻点在他额头上。 “三神坐忘，入梦。” 木项东猛然坐直，看似被惊醒，实际上眼底并无神采。 虽然她会使用幻术，可终究只有黄阶，想百分百撂倒紫阶修士难度太大。如果开大使用领域强行搜魂，又难免用力过猛，把木项东弄成傻子。 思来想去，还是在酒葫芦里放了颗醉生梦死丹，这原本是青老头赠她防身用的，如今正好溶在酒水里。 白漓淡淡问：“你是何人？” “木家少主，木项东。” “我是何人？” 木项东歪着脑袋：“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身中幻术后人会陷入无意识休眠，只会机械服从命令。看样子催眠效果尚可，白漓不再试探，直接问：“白无常在哪里？” 木项东：“水牢甲字号第六间。” “水牢在哪里？” “中央花园正下方十尺深，甲字号在地下一层。” “如何进入？” “操控假山瀑布后的石壁开关，左三右四，旋钮顺时针半圈，出现两道门后从右侧窄门进去。” 竟将牢狱藏得如此精妙，不愧是世家的手笔。 白漓心下了然：“最后一个问题，水牢内可有其他秘密入口？” 木项东思忖片刻，摇头。 似乎“思考”行为刺激意识苏醒，木项东抱紧脑袋，神情略显扭曲。白漓反手赏他一记劈砍，木项东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白漓迅速从储物戒内取了身黑衣换上，吩咐小蛋蛋道：“看好他，别让人发现。” 澹禹舟：“唧（放）唧（心）吧！” 带上无常面具，白漓迅速闪身离开。以防自己路痴找不到线路，她在丫鬟和木程身上布下母子阵法，每当他们经过新的片区，她就操控子阵法蛰伏在角落。使唤这几人跑遍木府后，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标记了所有标志性建筑。 而今她想去哪个角落，瞬息即至。 新月透过叆叇夜幕显出湿润迷离的微光，水汽弥漫，凝成薄雾笼罩在花园中。 巡逻队提灯绕过，队员修为明显高于门口卫兵，各个都是蓝阶。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以吊打空冥学院大部分弟子，惊动他们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白漓运轻功，将身体重量降至最低。 猞猁般鬼魅的身形迅速飘过池塘表面，只惊动几杆颓败枯萎的莲枝随风摇曳。 来到假山瀑布之后，依照木项东的提示打开暗门。 石门缓缓扭开，阴冷之息扑面而来。因常年湿寒，空气里都混杂着青苔和陈腐的味道。此处颇为隐蔽，水牢大门几乎和假山融为一体，若自己寻找颇费工夫。 瀑布流水遮挡住外界视线，周遭无人察觉异样，是个极好的潜入机会。 但白漓在假山石内打转，时不时伸手去摸石块，像个磨磨唧唧的好奇宝宝，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进去。等洞内隐隐约约传出脚步声，她才闪身撤退。 这自相矛盾的做法看得筱筱满头问号：“姐姐在做什么？” 鹿仔摇头，他也看不明白。 但白漓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她这样行事，肯定另有缘故。他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姐姐！ 白漓的身形消失后不久，木家家主就出现在门口。 在看见机关石门被人打开后，他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嘴角乐出玩味的弧度。 水牢的位置是家族秘辛，只有历代家主才有知晓。木项东还只是个小小少主，原本并没有资格接触真正的家族秘密，他之所以知道，是木家家主特意透露，为的就是提前设下陷阱，来一个瓮中捉鳖。 却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木家家主唇边的笑意逐渐冷淡。 身为木项东的亲爹，儿子的秉性他最了解，玩心虽重，却是明事理、知轻重的孩子。绝不可能主动向一个外人坦白家族秘密。白漓能在一日之内探查出水牢下落，已经足够出乎他的预料。 但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此人智近乎妖的敏锐觉察力。 她竟然能提前识破水牢的陷阱，全身而退？ 她只是个骨龄不足二十岁的小孩！ 此子若成长起来，必然势如猛虎一发不可收拾，若想木家安宁，只能尽快剪除她的羽翼。 木家家主从袖中掏出传讯石，叽里咕噜许久：“就按照我说的办。” 另一头，白漓已经安全折返，换回原本那身素色寿衣。监工小蛋蛋还敬业的守在木项东身边，如果忽略木项东头上多出来的几团，疑似辫子的东西，一切正常。 白漓扛起晕晕乎乎的木项东跳下。 将人丢给丫鬟：“扶他去屋里休息，再送一碗醒酒汤来。” 丫鬟没接稳，两人齐齐摔倒。木项东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之间，痒痒的，未经人事的丫鬟瞬间红了脸。再没有心思细想白漓的话，赶忙照做，逃似的离开。 白漓静心打坐，运转体内灵力。 无论身处哪片土壤，都应生命不息、修炼不止。 她例如往常的吸纳灵力，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气息郁结在体内，疙疙瘩瘩十分不爽利。回探脉象，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到了黄阶、绿阶突破的瓶颈期？ 很奇怪。 再想尝试时，丫鬟已经回来。醒酒汤是府上常备的物资，随时都能取用。 “姑娘，您要喂少爷喝汤么？” 刚想怼“难道他自己没手没嘴”，忽然想起自己还在扮演贴心美娇娘的角色，白漓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在我屋里，当然由我照顾他。” 丫鬟疯狂点头，少主真是个幸福的男人，他心爱的姑娘也心疼他。这大概就是话本子里的神仙眷侣吧？ 随后，就眼睁睁看着白漓接过汤碗，强行掰开木项东的嘴，直接往里灌。 “咳咳……” 汤汁沿嘴角洒出，几乎一点没咽下去，全糊在嗓子眼，险些没把木项东憋死。汤汁有没有起效不清楚，反正木项东咳醒了。 白漓非常满意，虽然物理醒酒的路子野了点，但殊途同归嘛。你看，这不是也醒了么？ 她理不直气也壮的邀功：“酒量差还逞能，害我照顾你一晚上。说吧，怎么感谢我？” ------------ 第133章 双开门 木项东脑袋宕机，半天没缓过神。 按理说他的酒量千杯不倒，和兄弟们畅饮时，从来没醉过。今日后脑勺却疼得厉害，沉重得难以思考。难道闭关修炼太久，酒量退步了？ “喂，你是不是想赖账？呵，醒酒汤自己喝吧。” 白漓将东西一股脑塞进木项东手里，正准备拍拍裤子离开，却被木项东拽住衣袖。他压低声音：“怎敢辜负美人盛情相邀，夜色正浓，不妨就让本少主亲自补偿？” 甩开碍事的醒酒汤，木项东将白漓拉至身前，急不可耐的扯下外衣。 白漓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就这身横肉还想拿来补偿炫耀，也不怕倒人胃口？ 正要赏他个大逼兜冷静冷静，忽然听见屋外传来匆匆疾行的脚步。 她瞬间改变主意。 佯作脚底打滑，自然而然跌坐在床边，发出勾人遐想的喘息。 木项东被迷得春心荡漾，正准备对美人下手时，房门突然被踹开，飕飕冷风穿堂而过，冻得他浑身哆嗦。 木项东当即骂出来：“哪个混蛋敢打扰老子的好事！” “少主，家主传你即刻过去。” “家主算个屁——等下，你刚刚说，父亲喊我？” 虽然反应慢半拍，但听闻父亲的名号，木项东的气焰瞬间灭了，“这么晚了，什么事？” 侍卫面无表情：“属下不知道，家主正在书房等您，希望少主动作快点。” “……行，知道了。” 木项东神情颇为不爽，可嘴上却不敢多说半个字。郎情妾意、情到浓时，本应水到渠成，此刻只能含恨看着榻上小脸红扑扑的美人。能看不能吃，心里越发痒痒，丢下句“我去去就回”便匆匆离开。 白漓目送他远去，笑容逐渐讽刺。 木项东既然存了心思要收服她，自然特意空出整晚的时间。如今突然被叫走，事发突然，恐怕家主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前脚刚从水牢入口撤退，后脚侍卫就来精准查房，怎会这样巧合？ 恐怕叫儿子问话是假，差人查探她的下落才是真。 如果自己没能及时回到原地，或者没有及时唤醒木项东，创造出两人相处正欢的假象，就失去了最完美的目击证人。 看来她猜对了，水牢是个陷阱。 筱筱依旧很困惑：“姐姐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那个姓木的坏家伙明明已经被催眠了，说得都是实话呀。” 这话提醒了鹿仔：“难道木项东消息有误？” 白漓点点头，一点就通，孺子可教。 “当初木项东找上本尊的时候，用的是效力木家的名义。调查本尊身世、背景，需要动用大量人力，木家家主肯定知道内情。后来木项东却以纳妾的规格把我接来，这般胡闹，家主竟也纵容，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我有来无回。” 筱筱依旧不理解：“可是为什么偏偏选水牢当做伏击地点呢？” 刚问完，就被鹿仔敲了个爆栗：“傻老虎，你忘了姐姐为什么会屈尊来这？他们手里有牧野，只要不放人，姐姐就一定会想法设法营救牧野。” 简直坏透了。 就应该释放死气，把这群黑心肝的东西统统杀掉！ 正热血沸腾着，头顶忽然发凉。 原来是筱筱不服气，大爪子拍回去，脑门瞬间被薅秃。 头可断、血可流，帅气发型不可丢！ 鹿仔当即炸毛：“本座的命根子断了！！筱筱你必须赔！” 鹿仔越生气，筱筱就越开心，她在神识里蹦蹦跳跳逃跑：“谁让你骂本座是傻老虎的？活该！傻鹿！” “本座再傻也是你哥！懂不懂尊老爱幼？” 到底是幼崽，年轻气盛火气重，两三句话就能吵吵着打起来。白漓无奈扶额，任由他们在神识内追逐打闹，相较而言小蛋蛋就稳重多了。 还是小狐狸省心。 澹禹舟立刻竖起大尾巴疯狂蹭她的裤脚：“唧唧！” 白漓打发丫鬟离开，刚转头，却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看着眼前这个扔掉床上用品，再不动声色从储物戒内取出冰蚕丝四件套的男人，白漓扯扯嘴角：“澹哥你干嘛？” 澹禹舟：“床垫很脏，换新的。” 脏吗？丫鬟今早上刚换的，她都没睡过咧，只有木项东躺了一会——等等，他该不会是嫌弃木项东脏吧？ 白漓讪讪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方才为演戏，她假意被木项东调戏，这厮不会全看见了吧？ 澹禹舟挑眉：“小漓儿觉得呢？” “……” 澹禹舟没有再接话。 等白漓再抬头的时候，眼睛瞬间瞪直，舌头也开始打结：“你……” 昏暗的烛影下，黑色衣衫半解，露出沟壑分明的锁骨，让人视线不由自主下滑，想窥探更深更诱人的地方。即便万年以来阅人无数，却从来没见过这般绝色的……哎，不是！ 谁能告诉她这厮为什么一言不合脱衣服呀？ 这饱满的双开门冰箱，斯哈。 正两眼冒星星，忽然感觉鼻子温温热热的，有液体在缓缓流动。 “小漓儿你流血了！”澹禹舟连忙上前替她擦拭。可他越晃动，衣裳敞开得越多，若隐若现的曲线越香艳馋人。 “哗啦——” 两只鼻孔全线失守，直接血崩。 澹禹舟手忙脚乱的想帮忙，被白漓无情推开，她赶忙背过身去。 奶奶滴，太丢人了！ 以后传出去还得了，堂堂魔尊看小帅哥后鼻血血流不止，肯定会被上清九域那群狗东西笑死。 澹禹舟委屈道：“难道不好看吗？” 刚刚木项东就是这么做的，也没见小漓儿反应这么激烈，快要死掉了。 白漓咬牙切齿：“好看，但是现在把衣服穿好！” 澹禹舟困惑：“为什么鸭？” 白漓瞎编：“……因为，天凉容易感冒！” 澹禹舟试图讨价还价：“可是本座不冷，可以不穿吗？” 白漓：“不行！” “真的不行吗？” “不行！！” “唔……好叭。”其实他觉得问题不大，但小漓儿坚持，澹禹舟还是乖乖照做。 兵荒马乱之后，好歹止住了鼻血。白漓钻进杯子假装睡着，只要她没醒，丢脸的就不是她。 刚合上眼，被褥就被悄悄掀开。 一只大毛毛虫拱进被窝，颇不自觉的伸手将她环在臂弯里。 白漓猛然睁眼：“你做什么！” ------------ 第134章 厚脸皮的澹禹舟 澹禹舟表情无辜，这么晚，当然是睡觉了呀。小漓儿香香软软，抱着舒服，他不想撒手。 白漓试图心平气和的讲道理：“这是我的床，你不可以偷偷爬上来。” 澹禹舟理直气壮的挑眉：“这也是我铺的床。” 不能偷偷爬，那他就正大光明的爬。 白漓语塞：“……” 这厮还有脸狡辩？如果不是他把原来的床单都扔掉，哪里需要重新铺床？ 不要脸！ 实在太不要脸了！ 澹禹舟热情邀请：“我们可以一起睡鸭。” 白漓被他大胆的话呛到，虽然她的身体是个妙龄少女，可灵魂早已活过万年。这小子才多大岁数，老牛吃嫩草的事情，她干不来。 她断然拒绝：“不行！” 澹禹舟委委屈屈：“为什么？” 道侣不就应该同床共枕吗？ 湿漉漉的灵碎眼神，恍若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看得白漓心底不停的翻腾负罪感。 嗯……她好像确实待他有点不同。 但也仅限于吃他的颜，欣赏他强大的战力。 至于同床共枕？ 白漓哑然失笑，还是算了。 她是魔尊，天生断情绝爱，只会给身边人带来厄运。上辈子挚友因她战死，重生之后，待她如亲生女儿的青老头也被牵连谋害。万年以来，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一路伴随杀戮与哀歌，仿佛是上天的诅咒，她不配得到爱。 假如真为了澹禹舟好，就应当离他远点，否则亲、友、爱皆因她而死，活着又有何意义？ 白漓自嘲般摇头。 “床分你一半，我累了，想休息一会，你规矩些。” 但“守规矩”对于澹禹舟而言，有点过于陌生，他认真思考了片刻，依旧没明白，规矩是什么？ 他素来为所欲为，从没有人跟他讲规矩。 或许他自己就是规矩？ 正纠结时，浅浅酣眠的声音钻入耳朵，白漓已经睡着。 澹禹舟立刻丢开纷乱杂糅的想法，小心翼翼贴过去。温热的体温驱散乍暖凉冬尚未散尽的微寒，感受到令人安心的温暖，白漓无意识凑近，翻身抱住这个人形大抱枕。 鼻尖蹭过澹禹舟胸前那层薄薄的衣衫，微痒，撩拨得澹禹舟呼吸深沉。 他低下头。 那张娇艳的容颜就在唇边，不足三寸的距离，只需要稍微伸长脖子，就能品吻芳泽。小漓儿唇瓣看起来软软的，应该很好吃。 澹禹舟舔唇。 捧起那张俏丽的小脸，缓缓靠近。 “这不是巧合，师傅，他们有秘密……”白漓在睡梦中呓语，完全没有发现身前虎视眈眈的澹禹舟。 没有听见自己的名讳，澹禹舟似乎有些遗憾，规规矩矩缩回原位。 见白漓的手还搭在身上，他思忖片刻，手动扯下胸前的几撮衣裳，露出坚实的肌肉，顺便把白漓的手挪了过去。 完工后，他便开始盯着白漓。 直到夜半子时，白漓猛然惊醒。 她又睡着了？ 自己真是心大，深入群狼环伺的敌营竟还敢安心入睡？这怎么睡得着觉的？ 再回神，才发现澹禹舟离得很近，几乎和自己贴成连体婴儿。 可恶！这厮又趁乱吃她豆腐！ 白漓怒道：“你怎么不守规矩？” 刚说完，就察觉异样。 这只骨节分明的咸猪手和她的手有点像。 白漓抬手，咸猪手也跟着抬起，几乎同频。 尼玛，这就是她自己的手呀！ 看着澹禹舟身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白漓突然有了个不妙的念头。难道揩油的不是澹禹舟，而是她自己？ 澹禹舟眼眸里写满无声控诉：“我没乱摸！” 白漓顿时心虚。 这是个意外，她肯定是梦游了，不知者无罪。 正准备把咸猪爪收起，却被澹禹舟捉住，再度按回原处。 白漓惊呆：“你？” 澹禹舟大大方方道：“小漓儿可以不用守规矩，想摸就摸。” “？” 救命，他就像条求撸撸求抱抱的小狗，疯狂散发求偶信号。再这样下去，她真会忍不住兽性大发，就地把人办了！ 耳朵滚烫，脸上也火烧般辣疼，白漓逃似的跳下床，冲到窗边透风。 奶奶滴，太丢人了。 她好歹也是经历过万年大风大浪的人，居然被个毛头小子撩拨得春心荡漾。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深吸气平复心境，白漓严肃道：“澹哥，我们需要谈谈。” —— 翌日清早，太阳照常升起。 白漓锁着门，丫鬟也不敢随意进去叫她起床。 朝阳透过纱窗缝隙洒落屋中，投射出一道道明媚的光影，映亮屋内升腾的袅袅紫烟。 澹禹舟睡得正香，白漓却在旁边修炼。 经过彻夜的商讨，他们终于各退半步，达成统一意见。 日后澹禹舟可以跟着她，但绝不可以干扰她想做的事情，尤其不允许用身子馋她。 澹禹舟并不想同意，但他反对无效，被白漓强行按住手击掌为誓。失去主动勾搭小漓儿的权利后，他倒头就睡，不愿意面对现实。 世界终于清静，白漓专心投入修炼当中，可效果并不理想。体内灵力运转的速度极慢，仿佛被人拧松了发条，只能用0.8倍速吐纳。 但诡异的是，经过反复查探，她的五脉并无不妥。 难道是灵力出现了问题？ 作为世家，木家虽然不是最顶端的大家族，无法掌控灵脉，但也有自己的聚灵妙招。倘若凝聚来的灵力有猫腻，修行自然会事倍功半。 木家招募的外人多，极难掌控，出阴招拖延灵修们的修行速度也不无可能。 他们想方设法送木项东、木若南去空冥学院，用别人的灵力喂养自己的孩子，同时耍手段遏制打工灵修成长的空间。 此消彼长之下，木项东等人迟早会脱颖而出，顺理成章成为“绝世高手”。如此代代相传，世家的力量越来越强，散修再没有力量与之抗衡。 呵，这就是世家的嘴脸。 正冷笑着，屋外突然传来惊呼，丫鬟大声叫道：“小姐留步！您不能进去！” 少女嗤笑：“你这小丫鬟真是可笑，这里是我家，哪个房间我去不得？大哥新收的女人是不是在里面？” 丫鬟点头。 正准备开口解释，少女已经飞起一脚，狠狠踹开大门。 “姓白的，敢不敢出来单挑？” ------------ 第135章 东南西 白漓下意识起身挡在门口，找她的麻烦不可怕，让人发现澹禹舟就麻烦了。这厮还在她被窝里呼呼大睡呢。 飞起一脚踹在来人膝盖，对方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你你！竟敢对本小姐动粗？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白漓掸去衣上尘灰，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女。 她莫约十六七岁，小脸蛋呆呆萌萌，还生了对大门牙，像只可爱的兔子。只是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可爱：“我是你的主子！你个贱婢还不跪下给本小姐磕头认错？！” 主子，跪下，磕头？ 白漓挑眉，上一个敢勒令她下跪的蠢货，已经脑袋分家了。她倒是敢跪，只是这小妮子敢接么？ 旁边的丫鬟被吓坏，连忙将少女扶起，不停的道歉：“西西小姐恕罪！我家姑娘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西西小姐？ 木家的小女儿，木芸西？ 白漓回味起木家三兄妹的名字，木项东、木若南、木芸西，都是方向。他家要是多生几个，没准得叫“木项小东南”、“木芸大西北”。 木芸西甩开丫鬟的手，大声怒吼：“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本小姐是主子？你说恕罪，本小姐就必须恕罪吗？” 丫鬟语塞：“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甭管你什么意思，再多嘴，当心本小姐拔了你的舌头！” 白漓乐了，一言不合就拔人家舌头，这股疯劲儿倒是和木若南有的比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丫鬟颇为担忧的看向白漓。 虽然姑娘深得少主眷顾，少主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惩戒木若南，可木芸西却不同。她是木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从小被木家家主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就连木项东都得礼让三分。她若是存心和白姑娘过不去，少主未必会站在姑娘这里。 可白漓依旧云淡风轻的站在门口：“找我有事？” 木芸西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恢复往日嚣张的模样：“出来，和本小姐单挑！” 连她一脚都挨不住，居然大言不惭要单挑。这小妮子是被宠坏了脑子么？ 被白漓用看傻子的眼神上下打量，木芸西炸毛：“来人，把她给本小姐揪出来！” 说迟也快，暗处突然蹿出三四道黑影，一左一右架住白漓的肩膀，不由分说将她拖出房间。暗卫修为极高，都是紫阶高手，只服从木芸西的命令。 木芸西抽出腰间铁鞭，狠狠向白漓甩去。 铁鞭带刺，若被抽中，没骨折也得被刮下三层皮。白漓不是傻子，第一时间闪避，可那些紫阶暗卫拧住她的肩膀不放。 该死，他们是故意的。 铁鞭狠狠问候在白漓腰间，素衣被扯烂，变成丝丝絮絮的碎布条。 白漓：“木芸西你什么意思，说好单挑呢？” 见她吃瘪，木芸西顿时开心，咯咯笑道：“单挑就是本小姐只打你一个，不打他们，难道不对么？” 白漓：“……” 她收回先前对木芸西的错误评价，这小姑娘不蠢，而是憋着坏。 如果木若南的坏是恣意张扬、不屑掩饰的，木芸西就恰恰相反，外表纯真无害，实则心思狠辣歹毒。真不愧从小受家主亲自教导，深刻领悟仗势欺人的精髓。 饶是她本事再大，也无法同时抗衡四五个紫阶暗卫，只能乖乖挨揍。 木芸西也明白这点，所以笑得嚣张：“听说大哥喜欢你，今早还央求父亲给你抬个妾的位置。我们木家有规矩，娶妻之前不许纳妾，所以父亲大发雷霆罚大哥去跪祠堂。至于你……” 木芸西目光扫过那张连自己都嫉妒不已的绝美面庞：“父亲说，魅惑少主是死罪哦。” “废了她灵脉！” 说迟也快，几个暗卫同时动手，蓄暗劲袭击丹田。 该死。 丹田受损，她的修炼之路就到尽头了。 真阴险。 可惜差一点就能成功了呢。 白漓猛然睁眼，暗卫们的招数竟“穿过”她的身体，打在了自己人身上。 深入敌营，怎可能没有半点防备手段？她早就在身上设下空间阵法，根本无人能接近她的真身！ 几人被弹开，白漓瞬间重获自由。 下一秒，她从后遏住木芸西的脖子。声音清冷，叫人不寒而栗：“小姑娘，你很喜欢强迫别人，不如也尝尝被人强迫的滋味？” 木芸西瞪大眼睛，“你！” 她怎么可能挣脱？那些暗卫都是紫阶高手！ 但回答她的不是答案，而是从骨髓里由内而外崩裂的剧痛。木芸西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觉得大脑里某根重要的弦断开，浑身灵气从伤口逃逸。 她的修为在掉！ 暗卫也察觉出异样：“住手！放开我家小姐！” 白漓笑出声：“全部自裁，否则我即刻杀了她。” 暗卫：“？！” 眉心处晦暗不明的曼珠沙华透着诡异的青光，白漓含笑，杀意却没有丝毫收敛。手中木芸西发出惨痛的哭嚎，她的灵脉……碎了？ 暗卫瞳孔地震，白漓竟能在躲避攻击的同时伺机反杀，废了西西小姐的灵脉？ 她只是个黄阶小辣鸡！ 不，这绝不可能。 定是这妖女背地里做手脚，她只是在恐吓他们，只要群起攻之定能将她拿下。 白漓冷笑：“尽管来试试，到底是你们快，还是本尊杀人的速度快。” 加重指间力道，木芸西大叫：“快救我！好痛！！” 暗卫面面相觑，主人的命令不得不从，只能硬着头皮狠狠拍向心脉。心脉震碎，药石无医，几人缓缓倒下，死的不能再死。 木芸西哭道：“他们已经照做了，你快放了我。” 白漓挑眉，她刚刚说的是，用暗卫全部自裁换这小妮子当场不死，可从未答应放人。 既然木芸西是奉家主之命来废她的灵根，那说明木家不打算友好洽谈。既如此，他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洪亮的声音掺杂灵力扩散开去，响彻整片木府。 “木家杂碎们，都听仔细了！” “用木芸西换佣兵会白无常，本尊只等你们半炷香功夫，逾期不候。” ------------ 第136章 交换人质 这嗓子吼出数百名修士，木家家丁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为木家奴，自然时时刻刻替木家办事，更何况木芸西是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救她可是大功一件。 众人目光闪烁，虎视眈眈盯着白漓，却没有人轻举妄动。 地上横躺数具尸体，均是一剑封喉、心脉寸断。这些都是家主亲自调教的死侍，各个都是紫阶高手，却依旧护不住西西小姐。 由此可见，白漓就是亡命之徒！ 她字典里压根没有“受威胁”三个字。反正她光脚不怕穿鞋的，横竖躲不开就弄死木芸西，等家主暴怒的时候，还能拉所有人陪葬。 木芸西痛得涕泗横流：“你们都聋了吗？还不快把那白无常送过来！本小姐若死了，你们都别想活！” 众人不敢怠慢，早有脑瓜灵光者跑去请示家主。 吵闹的声音惊醒澹禹舟，他走出门，腰带松松垮垮落下，隐约透出腹肌上可疑的红痕。 “小漓儿，怎么起这么早？” 众人：“？！” 不是说，白漓是少主心头宠，特意从学院里带回来准备纳妾的人么？ 她屋子里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听男人的口气，昨晚似乎夜色浓郁，今日该睡懒觉养精蓄锐。 该不会是…… 家丁们面面相觑，表情呆滞，眼底却莫名兴奋。 少主头顶绿油油呀！ 这男人该死的好看，相较之下，他们家少主就是个猪头。如果让他们选，也会果断抛弃木项东，投入澹禹舟的怀抱。 白漓满头黑线。 这厮怎么跑出来了？来木府之前不是商量好，低调行事的么！ 木芸西惊呆：“你你你！你居然！背着我大哥偷……” 白漓语气凶狠：“偷什么？” 威胁意味明显，似乎只要胡说就掐断她细皮嫩肉的脖颈。木芸西立刻闭嘴，只祈祷父亲和大哥赶紧来救她。 事实上，父兄二人也没让她失望。 猛烈的紫阶威压漫散，有如当头一棒狠狠垂下，若干强者齐聚院落上空。待看清来人后，木芸西眼睛发亮：“爹爹救我！” 木家家主手提奄奄一息的双尾天狐上前。 天狐的皮毛几乎被泡烂，原本油光锃亮的白毛都灰头土脸，眼睛也半眯不醒。 木家家主直接将双尾天狐丢在白漓面前：“喏，你要的东西，现在把女儿还给本座。” 白漓却笑而不语。 旁边木项东怒道：“你不守信诺！” 虽然说得是交换人质，可众人看他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同情，像是怜悯被戴绿帽子的可怜人。 白漓懒洋洋道：“这话人人都能说得，唯独你木项东没资格。” 先前说好，她来木家后释放牧野。可木家耍赖，还在水牢中设陷阱等她“自投罗网”，这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她取镰刀划过木芸西柔软的脖颈，鲜血霎时沿豁口流淌。 木芸西吓得花容失色，连灵脉震碎的痛都全然忘记，只闭上眼大声尖叫。 见掌上明珠受苦，木家家主气得面色铁青：“白漓！本家主已经把这天狐小贼还你，还想怎样！” 白漓挑眉：“证明给本尊看。” “证明什么？” “世上天狐千千万，相貌极为相似，若你随便抓一只糊弄本尊怎么办？” 白漓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地上的小狐狸，木家老贼出手这么爽快，怕是有诈。 木家家主气闭，知道白漓路子野，却不知竟这般难缠。他特意拨四名紫阶暗卫贴身保护木芸西，按理说拿下白漓不成问题，毕竟当初木项东一人都能把她揍得半死不活。谁知暗卫死得干干净净，白漓却没事，还绑架了他的女儿！ 木家家主气得踹翻儿子：“死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证明！没看见你妹妹在流血么！” 木项东也满脸困惑，但他不敢忤逆父亲，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试图给双尾天狐输送灵力，可双尾天狐的气息反而越发虚弱。 不行，再乱搞，这小狐狸肯定活不成。 万一白漓狗急跳墙，直接撕票，那就完蛋了。 鹿仔小声提醒：“妖兽修炼的是妖气，无法和灵气兼容，必须要给他输送妖气才行。” 白漓点头。 原理她都明白，但帮助牧野恢复元气的事情不该由她担心。为保住木芸西，木家定会竭尽全力解救他。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木项东捯饬大半天，终于弄醒了双尾天狐。 看见白漓时双尾天狐眼睛猛然发亮，跌跌撞撞朝她奔来。 确认过眼神，就是牧野。 白漓便不再废话，一掌推开木芸西，捞起牧野闪回澹禹舟身旁。 见木芸西获救，众人不再客气，抄起攻击劈头盖脸冲白漓袭去，火气生猛，整间房屋轰然倒塌。连地基都被炸毁，露出十数尺深的巨坑。 烟尘消散，却不见白漓等人的身影。 难道被炸得尸骨无存？ 木家家主的脸色却黑如锅底，刚刚他感受到非常细微的阵法波动，白漓是万青老头的徒弟，阵法造诣不容小觑，绝不能让她逃了。 “即刻封锁方圆百里之境，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白漓和那只双尾天狐找出来！” 家主震怒，众人莫敢不从。 家丁领命后日夜巡查，就连邻里街坊家的床底都没有放过，荒郊野岭各处草垛、石洞都挨个搜查，可白漓仿佛人间蒸发，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 正当百里之内闹得鸡飞狗跳时，罪魁祸首正躺在木若南的屋里。 谁也想不到，白漓根本没有“逃”，反而大摇大摆留宿木家，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她利用阵法瞬移，直接带澹禹舟和牧野来到新据点。 眼下牧野身体虚弱，她来找补些口粮。纵览木家，木若南的院子妖兽最丰盛，那她就笑纳了。 看着双尾天狐吞食自己的契约兽，木若南敢怒不敢言。 白漓一来就废了她的丹田，堂堂绿阶高手在她手下竟走不过半招？ 想当初百强榜争榜的时候，她二人还能勉强打成平手。这才过去多久，白漓的境界竟甩开她好几个层次？ ------------ 第137章 罪证 若白漓知道她心中所想，定会嗤之以鼻。百强榜守擂时，为替学院正名，她刻意压制实力，只用阵法和弟子们对弈，才会被这疯婆娘钻空下毒。 如今风水轮流转，木若南与木芸西俩姐妹都沦为不能修炼的废物。 都是因果报应，活该。 将妖兽吃干抹净后，牧野终于恢复元气，重新化作人形。 他看向白漓，似乎有千言万语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 每次遇到危难，都是白漓出手相救。木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原本可以躲得远远的，却为救他以身涉险。这份恩，他如何偿还？ 在小狐狸欲言又止时，白漓丢给他一枚丹药。 牧野毫不犹豫吞下去。 白漓打趣：“也不问问是什么就吃，不怕我下毒？” 牧野笑而不语。 若真想取他性命，拿走便是，他双手奉上。 调侃之后，白漓正了正神色。 木家就是个定时炸弹，完成计划后必须尽快离开。带拖油瓶跑不远，所以必须敦促牧野恢复实力。 “给你半天时间休整，我有事去去就回。” 牧野：“你去哪？” 白漓勾唇：“秘密。” 在牧野困惑的眼神中，白漓盘腿坐下，犹如老僧入定。肉体没有移动，灵魂体分身却悄然离去。 澹禹舟伺机玩弄起她的长发，将小辫子编了有拆，玩得不亦乐乎。 而牧野则闭上眼睛调息。 见三人都没有关注自己，木若南悄悄摸摸退后，逐渐朝窗边挪动，伸手去拉摇铃绳。眼底潮涌狠戾的神色，她要摇人过来，把白漓和她的同伙碎尸万段！ 就算不中用，也要多拖几个当垫背！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 —— 与此同时，白漓的分身正极速流窜在提前布好的阵法中。 几经挪移后，最终停在木家家主的书房外。 屋内无人。 因木芸西灵脉碎裂、哭闹不止，木家家主正忙着四处寻医求药，压根没有闲暇回书房小憩。白漓正欲靠近，忽然察觉微弱的灵力波动，看来周围埋伏了不少暗卫。 眼下整个木府乱成一锅粥，因抓捕逃犯的人手不足，各个院落都被抽调人手。 譬如木若南的院子只留下几个毫无修为的丫鬟，所以她才放心将牧野留下养伤。 只是没想到，这里竟然守备森严，至少有十名暗卫。 看来，书房里藏有好东西。 她来对地方了。 白漓捻起一撮灵力打向书桌上的花瓶，花瓶骤然碎裂，惊动暗处之人闪入屋中。左顾右盼后没有发现异常，那人只得悻悻退回原位。 就在暗卫一进一出的功夫，白漓闪入屋内，将存在感压至最低。 论精神力，低等位面里绝无人能出其左右。只要白漓愿意，没人能感应到她的存在。 很快，木家家主匆匆折返。 他严肃道：“发生了何事？” 暗卫将事情原委叙述之后，木家家主的脸色越发难看。 如今这些奴才越来越不中用，保护小姐失利，追拿白漓小贼不力，现在连扇大门都看不好。养这群饭桶何用？ 若是他的宝贝丢了，这群人脑袋加起来都不够砍！ 木家家主匆忙闪入内室，将书桌上方正的砚台扭转半圈，桌子旁边的地砖忽然开始移动，重新排列组合后竟空出一道豁口。木家家主从豁口钻进去，来到安全的小密室，迅速清点桌上信笺。 幸亏一件没少。 他松了口气，将东西放回原位。 随后，木家家主拂袖而出，机关门自动关闭。 “都清醒着点，若再出岔子，本家主就挖了你们的眼睛。” “是。” 无人注意到幽暗的密室内多了双深邃的眼眸，凝重而妖艳的暮山紫绽放在黯淡的角落。等木家家主离去，白漓才从阴翳中闪现。 方才她是故意弄碎花瓶。 既然书房是机要之地，就不可能仅仅派几个下人蹲守，想在最短时间内侦破机关，最快的方式就是让他们“主动”打开密室。 花瓶碎裂，说明有敌袭。 在得知消息后，木家家主第一时间赶回来确认秘密的安全。殊不知，此举正中白漓下怀，她只需跟在家主身后潜入密室，那些秘密便唾手可得。 而且木家人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防范外贼上。 他们永远不可能知道，真正的“贼”早已大摇大摆进门。而开门迎客的同伙就是家主自己！ 白漓将鹿仔唤出，他头上熠熠生辉的琉璃角是天然的明灯，瞬间映亮整座小屋。 密室不大，只放得下一套桌椅。 桌上整整齐齐堆放几沓文件，捡起最上面的那封信，才扫几眼，白漓的身体忽然僵硬。鹿仔察觉出异样，关切问道：“怎么了？” 白漓没有回答，可脸色却黑得能拧出墨汁。 她将文件丢进储物戒，似乎不解气，又在屋子里仔细搜罗。 角落的破落匣子、桌上的油汀、砚台，甚至连桌椅都没放过，一律丢进储物戒。终于将密室扫荡得干干净净，白漓才离开。 魂归本体。 刚睁开眼睛，就瞧见澹禹舟正兴奋的盯着自己，身后还有条疑似毛绒尾巴的东西在疯狂甩动。 四目相对，澹禹舟突然愣住。 白漓也愣住：“？” 她眼花了吗？澹哥怎么可能长尾巴？ 肯定是睁眼的方式不太对。 重来。 再睁开眼睛时，一切如常，澹禹舟眼巴巴扒拉着她的衣袖，目光无辜，像极了做错事后试图卖萌掩饰的坏心眼修狗。 这厮能干什么坏事？ 白漓摇头，眼下她并没有心思追究。 木家密室里搜罗来的文件，足以颠覆她对于这个位面的认知。原本打算夜深人静之后再伺机逃走，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 要抓她的根本不是木家！ 要杀空冥学院弟子的也不仅仅是墨家！ 世家大族有个疯狂的计划，必须即刻阻止，她必须告诉院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即刻离开！ 吩咐澹禹舟带上牧野，她直接布阵。 方圆百里的陆路都已被锁死，飞出去目标太过明显，而今之计只能走水路。 阵法裹挟着他们三人潜入水池，幸亏木家的水路与外界相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持续疾行近百里，终于顺利折返空冥学院，白漓径直朝院长所住的山头奔去。 “院……” 话音突然卡住。 院长换人了？ ------------ 第138章 净化计划启动 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白漓提高警惕：“你是谁？院长去哪里了？” 之所以没有把对方当成客人，是因为男子腰间明晃晃悬挂着空冥学院的院长令。学院内一人一牌，只有院长才有资格佩戴。 如今令牌在此人手里，只能说明老院长要么遇害，要么被逼离开。 总之，不是个好消息。 对方笑道：“我就是院长呀。” 放屁，拿块破木牌就想让她承认身份，梦没做醒呢。 白漓转头就走，却在门口被一堵无形的墙拦下。 无论朝哪个方向走，前后左右都被封死，她仿佛被困囿在狭小的透明盒子里，像金鱼似的任人观赏。 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男人玩味的看着她：“你是白漓。”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显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既然对方来者不善，白漓索性也不逃避，大胆迎上他的目光。 “有事？” 男人挑眉：“是你先来寻我，自然由你先说。” “本尊同你无话可说。” 这丫头年纪不大，脾性倒不小，有个性，他喜欢。 男人大笑着拍手，屋内又走出一人，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白漓瞳孔地震。 蜚舌？ 能使唤圣兽蜚舌的人—— “你是墨家家主，墨沉渊！” 白漓的心情越发沉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才她在木家密室里发现密信，“长老会”发函，命令各大世家协同配合完成“净化计划”，除去低等肮脏的血脉，空冥学院赫然在列。 原本想将此事告知院长，共同商量对策，恐怕她来晚了。 世家已经提前出手将院长拿下。 不，甚至更糟。 长老会任命木项东担任阵学院的代理长老，恐怕青老头的死、灵学院遭血洗也是世家捣鬼。 墨沉渊满意点头：“恭喜你猜对了，本座要送你一份大礼，快看喜不喜欢。” 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蜚舌捧着木盒走上前，盒内齐刷刷放满长老令。青老头、山长、甘松……六大学院几乎凑齐。 长老们不会无故集体辞职，难道他们都遇害了？！ 再抬眼，白漓眼底凶光毕露。 世家不会谋害自己的孩子，一旦失去长老，那些平民出身的孩子将彻底失去庇护。所谓“净化计划”，难道是杀光所有贱籍出身的弟子？ 这些世家大族疯了么？ 白漓召唤叨叨镰，试图劈开周身无形的枷锁。可那玩意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制，叨叨镰挥过仿佛砍在空气上毫无阻碍，可脚步刚想前进就被拦下。阵法、精神分身等统统失灵，浑身异术都使不出来。 似乎有某种诡异的力量在压制自己。 太邪门了。 墨沉渊在一旁沉浸式观赏她的“表演”，仿佛在看耍猴把戏。 日落西山时，他似乎终于看腻，转头吩咐蜚舌：“动手吧，利落点。” 毒雾瞬间浓郁，直奔山下而去。 那可是毒系圣兽的毒！ 难道他想毒死所有人么？ 不行！ “绝对领——噗！” 正欲开启领域强行突围，那束缚自己的能量骤然发力，浑身灵力瞬间被抽干，不约而同朝着同一根骨头汇聚。 瞧着肋下闪闪发亮的东西，白漓猛然惊觉。 是奇骨。 她的奇骨不是早就被人剖走了么？ 真是该死，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长出来！ 白漓单膝跪地，咬牙强忍着灵力抽剥的剧痛，豆大的汗粒沿着额角滑落。墨沉渊在旁冷眼旁观，白漓的神情越痛苦，他眼底兴奋的神色越甚。 那位大人果然没有骗他，杀戮和鲜血是供养奇骨最好的养分。 很快，蜚舌回来了。 手里攥着个带血的葫芦，他擒住白漓的下颚，逼迫她喝下去。 腥咸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本能感到生理不适，可不知为何，浑身每处肌肤都在叫嚣着冲破理智，让她拼命吮吸。渐渐地，她甚至感觉到莫名畅快。与此同时，肋下的骨头闪烁出耀眼的光芒，透过皮肤朝外投射。 墨沉渊催促：“有效果，再弄点人血来。” 人血？ 那都是她同门弟子身上的血液！ 墨沉渊，真是该死呐！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彻底被奇骨掌控，沦为一个饲骨的嗜血狂魔。 白漓握紧叨叨镰，眼底掠过暗芒。 既然是这奇骨作祟，那断舍离便是，她堂堂魔尊岂会被奇骨左右。 “擦——” 朱红飞溅，骨裂莹白。 尚未成型的奇骨被白漓握在掌心，她冷眼瞧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这就是奇骨？ 和普通骨头也没什么分别。 呵，差点忘了，它本身就是她的肋骨。 既然不听话，那就毁掉好了。 意识到白漓的企图，墨沉渊猛然变了脸色：“不！” 掌心捏紧，骨骼骤然崩裂，盈盈流光炸开，恍得人睁不开眼睛。灵力仿佛得到释放，争先恐后钻回白漓的身体。 境界骤然松动。 深呼吸，灵力如潮水翻天覆地而来，引动天上阴云急速汇集。 感受到体内雷元素的躁动不安，白漓心声一计，径直飞出大殿。 山下毒雾弥漫，弟子被吓得四处逃窜，蜚舌凶残的咬断尸体上碍事的脑袋，将喷薄的鲜血悉数撞进酒葫芦里。 果真是人血呐！ 白漓险些吐出来，周身煞气更甚。 真是畜生！ 既然邪不胜正，那就让天道来矫正这扭曲的人世间好了。 “风驱泥涂，鹤引流云，万千雷霆！” 天雷怒吼，以不可抗拒之势横空劈下。白漓不再压制境界，浓缩已久的灵力骤然释放，境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升。 绿阶一星、二星…… 天道绝不允许世上有如此逆天的存在，滚滚金雷映亮半片天空。 所有人都抬起头， 头顶雷劫足有脸盆粗细，哪里是用来淬体渡劫，分明就是想把人活活劈死。 刺目的光晕下，白漓高举叨叨镰，滋滋电流沿刀尖缠绕身体。 直到这时，墨沉渊才幡然醒悟。 白漓哪里是渡劫，她是要借天雷彻底粉碎蜚舌，从根源解决毒雾对弟子们的侵饶！ “蜚舌快闪开！” 可惜，明白的太迟了。 夺命镰刀落下，势如破竹、雷霆万钧，直冲蜚舌门面而去。 “轰隆——” ------------ 第139章 让这些蠢货自相残杀 墨沉渊的笑容僵在脸上。 就在此刻，他与蜚舌的精神联系强行中断。 最后的感应是撕心裂肺。 蜚舌死了。 虽然他只是个卑贱奴隶契约兽，但那也是他辛辛苦苦喂养长大。他的奴才、玩物，只能由他自己掌控！ 岂容旁人说杀就杀？ 他阴鹜的眸子盯紧白漓，犹如暗处毒蛇吐蕊。虽恨得牙痒痒，却不敢轻举妄动。 白漓的雷劫尚未结束，只要她想，这摧枯拉朽的天道之力也能瞬间落在自己身上。蜚舌那样抗造的身子尚且抗不过雷劫，更何况他这血肉之躯。 可恶！ 他算尽地利、人和，按理说空冥学院已是囊中之物。 可白漓恰恰钻了天道的空子，操纵不可控的天时，以最不可能的方式破了他的局！ 真该死呐。 此时，白漓正引导天雷劈向毒雾浓郁之处。 蜚舌妖术阴毒，而雷劫至阳至纯，天生是毒物的克星，所过之地阴毒退散。虽然她不了解毒术，但那不代表她没办法解毒。 罡风卷席雷电清扫山岗，浓烟散去，弟子们纷纷跌坐在地。 适才忽然毒雾弥漫，有脏东西穿行雾中，无情收割他们的性命。虽然听见同窗绝望的尖叫求救，却不知人在哪里。 转眼功夫已经尸横遍野。 天雷之怒逐渐平息，白漓调转体内能量。这次竟直接跨越了绿、蓝二阶，晋升成为紫阶高手。鹿仔、筱筱也跟着晋级，磅礴万钧的力量会于心脉，身体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除去灵力和雷劫之力，连那股妄图控制她的诡异能量也被吸收。 没想到那玩意是大补。 白漓舔唇，内心深处对鲜血的痴迷和渴望抵达巅峰。 同时，莫名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环扫四周，目光最终锁定在墨沉渊身上。 世家的人。 若不是他们在背后使坏，觊觎她的骨头、纵圣兽伤人，她应该还有个温馨的家。 真是罪无可赦呢。 淡淡的绝灭杀意覆盖院长大殿。 残阳如血。 —— 阴森的洞内，弟子紧挨着彼此，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魔物”。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试炼风洞内隐藏了只大怪物，更不知这魔物有何目的，竟在世家偷袭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将他们拐走。 到了这个寸草不生的荒凉地，魔物又缩成团躲在石头后面。 众人试图离开，却意外发现此处阵法变幻莫测，整个阵学院竟无一人能破解。 就这样，弟子们和魔物在微妙诡异的关系中和平共处。见魔物并无敌意，众人绷紧的神经也逐渐放松，开始聚众唠嗑。 庄羡之小声哔哔：“这魔物是不是把我们当成食物，特意养在这里，等肚子饿了就吃掉？” “别说了！怪吓人的！” “就算要吃，也先吃庄师兄你。” 庄羡之：“？” 师弟一本正经道：“因为师兄吃一顿顶俩。” 庄羡之：“？？” “你个小兔崽子！欠打！” 什么话？ 弟子们笑做一团，气氛也逐渐缓和。 青老头去世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展露欢颜。蓦然回首，却发觉人群中少了个人，大师兄孟星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那半人半魔的怪物面前。 他欲伸手安抚，魔物却龇出利齿，发出警告的喑哑低吼。 “大师兄危险！快回来！” 孟星辰不为所动，眼底尽是无言的哀伤。没想到阔别数十年，再与父亲相见，竟是以这种方式。 孟长頫脏乱的头发拧成团团块块，眼底充斥凶残与克制的撕扯。 魔物的本能驱使他靠近人类，撕开他们细嫩的脖颈，痛饮滚烫的鲜血。于他而言，那是魔修的灵丹妙药。但残存的理智硬生生压下暴虐，那是他的学生，甚至还是他的儿子。 他转身就跑，徒留孟星辰在原地愣怔。 “大师兄，你怎么了？” 庄羡之拍拍他的肩，孟星辰恍然回神，淡淡摇头：“没事，大家都很安全，这就足够了。” 真的没事么？ 庄羡之若有所思的盯着孟星辰手上的破旧扳指。 他打岔道：“世家派人偷袭我们，摆明要跟我们为敌。现如今小师妹被木项东拐跑了，恐怕不安全，我们必须出去找她。” “嗯，大家稍作整顿，半个时辰之后准备破阵。” —— 试炼风洞之外，幸存的弟子都跟随白漓来到扶桑峰。 如今她是学院里唯一的紫阶高手，且凭一己之力驱散毒雾，赶走世家贼人。即便没有大声张罗，众人依旧自发跟在她的身后。 在扶桑峰山脚，白漓停下。 “你们自行离开吧。” 密信中所谓的“长老会”要求各大世家配合完成献祭，从木家、墨家的反应来看，他们在毫不犹豫执行，全然不顾此举丧心病狂，癫狂似魔。 她能救弟子们一时，却救不了一世。若真想保住性命，唯有流亡。 “空冥学院守不住了，白师妹，随我们一同离开吧。” 人群中走出两道骑妖兽的身影，正是骆冰倩和贾玉轩。 他们的唇色与脸色同等苍白，还透着病态的青乌，俨然是中了毒。不同于旁人毒气外入，他俩则严重许多，属于毒气内侵。 鹿仔惊讶的叫出声：“他们竟然换血了！” 换血，顾名思义就是将两人体内血液互换交融。 这是一种极其凶险的治疗秘术，把活人的血与将死之人交互，冲淡体内毒素，从而达到共生的目的。而且这种秘术风险极高，并不保证能成功，几乎等同于赌命。 赌赢了，同生；赌输了，共死。 很显然骆冰倩赌赢了，贾玉轩原本早该毒发。那日鹿仔用琉璃之力吊着他性命，但无奈蜚舌溃败遁逃，最终没能拿到解药。如今他还能站在这里已属奇迹。 所爱绝生死，情愫生骨肉。 白漓肃然起敬。 贾玉轩依旧病恹恹的，可目光充满希望：“墨家不缺妖兽，即便折了一个在你手上，能用的还有很多。留在这里咱们胜算不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说的没错，所以她才不能走。 若没有人留下拖住世家的步伐，这些人能走多远？ 刚下山就被俘，有何意义？ 总有人要负重前行。 白漓扬起明媚的笑，绚烂的夕阳下，倩影孑然，连发丝都闪烁鎏金光芒。 见状，众人终于明白她的选择，齐齐躬身作揖。 骆冰倩轻叹：“师妹，一定要珍重，后会有期。” 白漓：“嗯，后会有期。” ------------ 第140章 叛徒，杀无赦 夜色迟暮，扶桑峰内只剩下飕飕穿堂风。 淡淡薄雾迫近山峰内唯一一间点燃灯火的木屋，那是青老头的旧居。 屋内，白漓点燃三根香，虔诚的高举过头顶，拜了三拜。 忽然，门窗剧烈晃动，烛火也疯狂闪烁。 起风了。 白漓并未受到干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后，将敬香插入炉中。 “你倒是念旧情，如今死到临头，还在悼念那个姓万的老不死。”背后传来桀桀嘲笑。 白漓冷笑：“墨沉奕，狗嘴里积点阴德。” 淡定转身。 身后墨家、木家、樊家、陈家的人都来了，还扛着各自的家族旗帜。陈家、樊家神情冷漠，墨沉奕和墨沉渊二人毫不掩饰阴翳的神色，最属崩坏的是木家家主，他恨不得当场拔刀将她看成两段。 “白漓狗贼，快把大人给的宝贝归还本座！” 大人给的宝贝？ 白漓思忖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盒子。 见到破木盒，木家家主双眼放光：“果然在你这里！把东西交出来，本座留你全尸！” 听这话，白漓勾起唇角。 之前她修为境界低，这才受制于人，被世家的混蛋追着打。如今他们平起平坐，还敢大放厥词，愿不愿意留他们全尸看她心情。 “想要就来抢，少在那屁话啰嗦。” 木家家主大怒：“你！” 声音戛然而止。 叨叨镰的幻影抵在喉结处，虽只是虚影，却煞气逼人，稍有不慎就会被划破喉咙。而白漓本尊正慵懒的撩拨头发。 突然，她的动作僵住。 谁能告诉她，头顶硬邦邦的是什么鬼东西？ 余光瞥过不远处的铜镜，俏丽妖娆的脸蛋上高高竖起三根冲天辫。 桀骜不驯的，仿佛刚睡醒的呆毛。 更要命的是，冲天辫上分别卡了不同颜色的小花花。红的发紫，紫的发癫，尤其美丽，像极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 想着自己今天一直顶着这颗多巴胺色大脑袋晃悠，白漓就恨不得原地飞升。 她咬牙切齿道：“澹！禹！舟！” 绝对是这厮干的好事！ 看她不嘎了他！ 听见白漓叫他，一颗小小的黑煤球狐狸脑袋从房梁上探出，似乎有点心虚，只发出软软糯糯的唧唧叫唤。旁边帅气的双尾天狐颇为无语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捂住眼睛，似乎不忍直视。 众世家家主并不知道白漓的心理活动，只当她在呼唤外援。 可叫了半天都没人来，他们便嚣张起来。 木家家主放肆大笑：“白漓，真以为自己是空冥的盖世英雄，能凭一己之力救下那些贱籍弟子？哈哈，真是太天真了！” 白漓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亲家，你来告诉她，那些可怜的弟子死得有多惨吧。” 陈家家主冷笑：“反正他们横竖都是要死的，本家主不过是放了把火，送他们快些上路。若你即刻下山，兴许骨灰还没被风吹散。” 白漓眯眼，怒意泛滥，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杀意重新涌上心头。 墨沉渊大笑：“那对躲过蜚舌血毒的小情侣至死都抱在一起，我等赐他们生同衾、死同穴的浪漫，你该好好感谢我们才对。” 樊家家主摇头：“跟这丫头废那么多话干嘛，赶紧捆了她，把骨头全部剔出来。” 是骆冰倩和贾玉轩！ 他们死了？ 离别的画面历历在目，才道“后会有期”，转眼就天人两隔，后会无期了么？ 世家贵族的命是命，难道她、骆冰倩、贾玉轩等平民的命，就活该轻贱如草芥，听天由命仍人宰割？ 白漓捏拳。 澹禹舟忽然起身，灵活得蹿上另一根房梁。 这大佬干嘛呢？牧野正困惑，歇脚的木头突然断裂，一股暴虐的力量将他狠狠甩飞。瘦弱的身躯撞在墙上，直接砸穿墙体，飞出房间。 牧野：“……” 屋内，白漓的冲天辫悉数炸开，紫瞳里闪闪妖光，透过纷乱飞舞的发丝投射在每位家主身上。他们狰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惊恐。 忽然之间，他们失去灵力，甚至无法正常呼吸。 像是被困在海底泡泡里，只要脆弱的外壳裂开，他们就会被碾压得粉身碎骨。 “鹿仔！” 神鹿应声而出，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裹挟所有的希望。琉璃角蛊惑人心，勾住所有生机，几人的眼中逐渐失去神采。 这时，另有一道身影闯进来。 竟是位老熟人。 柳木辞兴冲冲道：“主人！那位大人来消息了——白，白漓？”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柳木辞也被她这幅疯魔的样子吓到，那狠戾的眼神仿佛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只想找她索命。 听到这声“主人”，白漓顿悟。 难怪墨慕灵、蜚舌等能顺利潜藏在灵学院不被发现。 难怪灵学院最早遭世家屠戮。 难怪青老头的尸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灵力伤痕。 多亏了这位“德高望重”的柳长老做内应呀！ 掩饰世家暗探踪迹，大开山门，欢迎杀手残害自己的亲传弟子，陷害其他学院同僚，桩桩件件都少不了柳木辞的手笔！ 道一句世家走狗、空冥叛徒不为过吧。 她生平最痛恨叛徒。 白漓抿唇，笑容诡异冷酷：“又见面了，柳长老。” 柳木辞说不出话，自从踏进这间屋，身体就再不听使唤，仿佛成了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她惊恐的看向白漓，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 白漓自说自话：“不对，长老和院长都为学院战死，柳长老是灵学院的分院长，肯定已经以身殉道。你这老登婆娘胆子不小，竟然冒充柳长老，真该死。” 眼瞧着她举刀欲杀人，柳木辞急了，连忙喊：“慢着！我就是柳长老！” 白漓歪头：“真的？” 柳木辞点头如啄米：“千真万确！快放——” 话音未落，脑袋就从高处滚落，提溜了几圈滚至几位家主脚下。 白漓遗憾摇头：“既然是柳长老，那本尊更要送你下地狱，好好陪着其他长老，您说是不是？” 回应她的是彻底沉默。 几位家主如临大敌，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反抗。 白漓踱步上前，用掌心贴住其中一人的额头，淡淡道：“搜魂。” ------------ 第141章 世家全军覆没 领域之内，无其敌手。 最先受刑的是陈家家主，他瞪直死鱼眼睛，狂妄的话再绷不住半句。 不过瞬息功夫，他的身体迅速衰老、萎缩，浑身灵力被吸干，人也变成干瘪瘪的肉干。 白漓深呼吸，体内灵力越发精纯。 她舔了舔嫣红的唇，舌蕊轻佻，眸光潋滟而狠辣，犹如魅惑的猫妖在精心挑选属于自己的猎物。 从陈家家主的记忆中，她得知“长老会”是个势力强悍的组织，各大世家均会派出重要成员担任会员。他们都听从“会长”安排，因为那位大人的实力强悍得难以想象。 曾经有世家不服管教，谁知第二天，整个家族都意外横死。 上下百余口，甚至连打工的家丁都没放过。自那之后，再没有人敢质疑会长大人的决定。 大人素来神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没人知道他真实身份。 白漓冷笑，真没想到，人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陈家家主，不过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为了自己苟延残喘，不惜残杀晚生后辈和万千弱者。 陈家如是，别人呢？ 危险的目光扫向活着的人。 众家主都低下头，生怕这尊活阎王注意到自己，落得和陈家家主同样尸骸无存的下场。 “呵呵……”这群蠢货，以为害怕就可以不死了么？ 骆冰倩他们难道不害怕？ 可杀人放火的时候，这些家主可曾有过片刻心软？ 既然没有，怎有脸奢求魔尊对他们仁慈？ 一把拧住木家家主的脖子，滚滚记忆涌入白漓的脑海，不同于陈家家主，木家人显然知道的更多。那位神秘的会长大人还许诺木家，一朝事成，就会带他们全家飞升上境，护他们在中位面周全体面。 也许对低等位面的人来说，飞升是无上光荣之事，够他们吹嘘半辈子。 能飞升之人都是位面的佼佼者，说是战力巅峰也不为过。但到了新的位面，他们却只是最底层、最垃圾的战五渣，随便一个孩童都能揍得他们抬不起头。 从众星捧月跌落泥淖，心理落差实在太大，许多高手不胜其辱，最终选择自杀。 正因如此，木家家主才会死心塌地为会长大人做事。 中位面的人么？ 白漓面无表情捏碎木家家主的神魂，将他浑身灵力挪为己用。 区区中位面蝼蚁，上清九域放条狗出来都能灭了他，中位面又算什么东西？ 连杀二人，樊家家主的心底防线彻底崩溃。他扑通跪下，疯狂磕头求情：“姑娘饶命！” 他这厮才几岁，竟敢直呼她为小姑娘？简直大言不惭！ “本尊是你姑奶奶。” 樊家家主立刻改口：“姑奶奶饶命！我是樊霜霜的爹，你们是同窗对吧？你还救过她！”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见白漓有反应，樊家家主松了口气：“你和霜霜关系这么好，所以你不能杀我，霜霜会伤心的。咱们有话好好说。” 白漓丢开枯槁的木家家主尸体，踱步樊家家主面前。 剪剪美眸柔媚似水，丹唇点绛，晕开浆果色浓郁的笑意：“你是樊霜霜的亲爹？” 樊家家主疯狂点头。 眼珠咕噜乱转，虽然他那女儿不讨喜，嘴巴又硬又臭，和家里那只母老虎一模一样。但好歹争气，关键时刻能保住他的性命——“咳咳！你！” 樊家家主惊愕的看着胸膛前，直直插入心口的手。 白漓捏住他活碰乱跳的心脏。 所有缩头乌龟里，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位樊家家主。旁人作恶，至少还会护着自家人，可他明知空冥学院遭遇血洗，依旧把亲生闺女樊霜霜独自丢在危险中。 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 径直将樊家家主跃动的心脏扯出来，他尚未来得及挣扎，就含恨倒下。 白漓嫌弃的丢开那颗心。 太脏了。 最后，来到墨沉渊面前。 墨家和她师傅的死息息相关，那群被完美隐匿的兽群在驭兽师的命令下偷袭青老头，让他生前饱受折磨。所以，她一定会亲手手刃墨家人，替师傅他老人家报仇。 墨沉渊已经认清将死的事实，神情淡漠，他专心整理衣裳，连襟上褶皱都一一捋顺抹平。 四目相对，墨沉渊笑道：“你恨本座，但可惜呐，你恨错人咯。” 什么意思？ 随着领域主人的心绪浮动，墨沉渊的呼吸越发困难。但他笑得猖狂：“你不是想知道杀死万青那老东西的真凶么，本座知道，但偏不告诉你。” 话音落，汩汩鲜血沿嘴角流下。 再探鼻息时，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他震断心脉自杀了。 与此同时领域支撑到达极限，白漓脸色勃然变化。紧紧揪住墨沉渊的衣领，但他的眼中已经失去神采，死得不能再死。 旁边的墨沉奕早已看傻眼，瞬息功夫，几大家主皆命丧横手。他那废物女儿，究竟何时变得恐怖如斯？ 白漓没有心情搭理墨沉奕，失去问出杀害青老头凶手的机会，她非常不爽。 以为自杀就能逃避？ 天真。 就算死了，她也有方法撬开他的嘴！ “秋兰蘼芜，魂兮罗生，鬼门闭，百魂现！” 霎时阴气弥漫。 半透明状的生魂凭空出现，汇聚成群，齐齐斩断墨沉渊鬼魂的去路。 天堂无路地狱无门，她魔尊白漓不开口放人，谁也别想走！ 远处草丛里的小狐狸牧野瞪直眼睛，险些咬断了舌头。他竟然看见数百道“鬼魂”在半空漂浮，莫不是在做梦？随手引天雷、召厉鬼，白漓她到底是何方妖孽？ 所有活物皆吓得瑟瑟发抖，唯独澹禹舟兴奋的竖起毛绒尾巴。 他似乎对半空的阿飘们很感兴趣，唧唧叫唤着追在阿飘后面跑，吓得生魂们四处乱窜。 墨沉渊左突右撞试图硬闯逃跑，可他只是新魂，根本不是白漓麾下生魂的对手。没走几招便败下阵来，被押解到白漓面前。 “现在，可以乖乖告诉本尊，凶手到底是谁了吗？” 墨沉渊气急败坏的盯着白漓，正僵持着，眼底突然迸发一抹亮光。 “会长大人！救我！！” ------------ 第142章 “大人"怎可能是你 霸道蛮横的力量直袭后背。 想偷袭？ “鹿仔、筱筱！” 两只崽崽闪现，筱筱一爪子碾碎攻击，发出愤怒的吼声。虎啸震山林，牧野下意识匍匐朝拜，这是兽族烙印骨子里对至尊血脉的敬畏。 神兽据守，百邪莫近。 无论来者何人，都不得打扰她问讯。 白漓看向墨沉渊：“再油嘴滑舌，本尊便替你结束六世轮回。” 人死归魂，遁入六道转世，重新托生，如此循环往复。如果在转世过程中出错，意外陨落，那天地之间便再无他墨沉渊的痕迹，换言之，他会彻底消失。 墨沉渊张嘴，纠结片刻终究认命：“我的人只能勉强拖住万青，真正杀他的是会长大人。”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低沉的笑声：“不错，人是我杀的。” 这个声音！ 白漓猛然僵住脊背，这个声音，尤为耳熟！ “白丫头，你果然没让老夫失望。” “大长老？” 白漓转身，眼前不苟言笑仙风道骨的老头正是大长老。 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这个记忆中面冷内热，医者仁心的老头，竟然是残害挚友和万千弟子的罪魁祸首？！ 怎会如此？ 大长老依旧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思。“丫头，杀你师傅并非老夫本意。只是空冥学院要亡，所有阻拦的人都得死，事实所迫，你莫要怪老夫。” 笑话。 不怪他，难不成怪师傅自己心肠太善，被挚友背刺？ 白漓冷笑：“你对本尊有授功之恩，本尊会留你全尸。如今空冥学院不复存在，世间也再无大长老，只有罪徒孟长卿。” 孟长卿大笑，“杀我？白丫头，你确定？” 说话间，气势陡然变化。 凶恶阴毒的气息漫散，就连生魂都禁受不住，纷纷逃回神识空间躲避。可怜墨沉奕和墨沉渊连人带魂都被瞬间撕碎。 白漓呼吸一簇。 好精纯的魔气！ 眨眼间孟长卿已经大变样，脸上爬满荆棘藤蔓似的的纹路，瞳色鲜红幽亮，犬齿突然生长，又尖又细，隐忍着撕破喉咙痛饮热血的杀意。 这不是被魔气熏染，而是真正的魔族。 与之厮杀近万年，她化成灰都能认出。 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苟延残喘的魔族，果然，有魔族的地方永远尸山血海。这是种族的劣根性，不得不除。 既然碰上了，那就彻底收拾掉这条漏网杂鱼好了。 “传吾之令，鹿笙入剑，白虎铸魂。” 两只神兽化作双股利剑杀向孟长卿。 神剑威猛，但孟长卿步法变幻莫测，眼瞧着神兽之剑已经追至命门，可下一瞬他总能灵巧规避要害，滑溜的像只泥鳅。 是流云九宫步。 这是孟长卿传授她的成长型功法，他自然也会，甚至更精通。 必须改变策略。 白漓断喝：“叨叨镰，去！” 三把利刃将孟长卿包围，叨叨镰被白漓冠以凶煞之气，威压竟丝毫不输神兽之剑。正气至阳至盛，是魔气天然的克星，孟长卿被阻隔在包围圈内，无处遁行。 他低声笑道：“白丫头，老夫是要献祭空冥，却从没想过伤你，你为何总是放不下？空冥学院早就烂透，好端端的学府被世家垄断，成了豢养家奴的笼子，那些学子也发自内心以加入世家为荣。老夫所作所为，皆是为斩断坏根，重新缔造一个真正公平的学府。” “荒谬，杀人便是杀人，哪来冠冕堂皇的借口。” 厌恶世家垄断，他大可以重点培养寒门学子，为何偏偏选择最偏激、最血腥的路？ 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掩盖满身罪孽，还妄图蛊惑她一起堕入深渊。 白漓眼神冰冷：“去死。” 三剑齐发，狠狠刺向孟长卿。 “铮——” 剑端碰撞，发出尖锐的嗡鸣，重影杳杳晃得人看不清实况。再回神，中间的孟长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消失。 阵法余韵未散，这是……瞬移阵法？ 不好，中计了！ 差点忘记，孟长卿隐退前曾是阵学院的长老，阵法造诣较青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若不是他执意退居二线，青老头也不会挺膺出任阵学院的分管院长。 方才他故意被擒获，是示弱降低她的警惕。 如今他跑哪里去了？ “唔！” 冰冷的长剑穿背而过，堪堪擦过五脏，顶破衣裳从身前钻出。 耳畔响起一声轻叹：“丫头，你天资聪颖是修炼的奇才，老夫其实舍不得你死。” “但老夫没有办法。” 趁她迟钝的功夫，孟长卿迅速扣住白漓的肩膀，掰出细嫩的脖颈，迫不及待张嘴准备咬下去。 魔族嗜血，尤其偏爱少女喷薄而出的鲜血，那简直人间美味。 利齿贴向喉咙。 狠狠咬下去。 突然停顿，随后本能将白漓甩开。 孟长卿痛得满地打滚，不停的捂嘴尖叫。脸上荆棘条似的纹路皱巴成团，那玩意似是活物，蜈蚣般扭来扭去。 “姐姐！”鹿仔和筱筱大惊，幻化回原样想接住白漓。 但有道身影比他们更快。 半空中，澹禹舟打横抱起中剑的白漓，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阴阳异瞳内闪烁冷冽凶光，周身空气逐渐凝实，凝结出粒粒飞霜。 小漓儿受伤了。 伤得很重，一剑穿腹。 他放任白漓自行战斗，是不忍心折断她的翅膀，小漓儿愿翱翔，他就替她开辟万里晴空，任她飞个快活。 但他绝不允许有蝼蚁伤及她性命。 瓷白的皮肤下，紫青血管突突涌动，眉峰拧紧山岳的弧度，昭示其主烦躁的心绪。 白漓咬牙：“替我拔剑。” 孟长卿这剑刺偏了，没有伤及要害，她命硬，死不了。 把这碍事的东西除了，还能再战。 澹禹舟捏住长剑，未见修长骨节用力，剑身轰然玉碎，锋利刀刃幻化成星星点点的流光。 没有异物束缚，浑身都轻松起来。 虽然腹部血流不止。 但没关系，在血流干之前，她有把握拿下狡诈的孟长卿。 “绝对——唔！！” 白漓刚开口，嘴巴突然被紧紧捂住，鲜美的血液涌入唇腔，将呼之欲出的话堵住。 顺着偷袭的角度望去，只看见男人性感的喉结。喉结微微起伏，仿佛猫爪挠心，撩得她心底痒痒的。 是澹禹舟。 虽然他沉默着，但白漓莫名有种预感。 澹哥好像生气了。 ------------ 第143章 澹禹舟发飙 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来不及逃窜的水汽凝结成霜，纷纷然然飘落。 盐粒飞絮，霎时白了山头。如果忽视那股几乎要将人生生撕裂的杀意，画面美如诗篇。 孟长卿的动作顿住。 时间仿佛被按住暂停键，除去清寒月色下零落的雪，再无动静。 澹禹舟垂眸，目光从白漓的脸颊爱抚至腹部。 孟长卿的冷剑从后背刺穿肚皮，虽表面看不出端倪，可脏器是否受损尤未可知。他的小漓儿是笨蛋，受伤都不知道喊疼。 小心翼翼将白漓平放在地上，澹禹舟抬手设下幕墙，隔出一个私密空间。 白漓有点懵，小眼睛飞快朝孟长卿的方向乱瞟。 澹哥你在干嘛呢？ 快放开她，现在是剿灭孟长卿的大好机会！要是让他跑了，不知道何时才能——他，他干嘛呢？ 澹禹舟先脱下自己的披风套在她身上，随后毫无征兆抓住她的衣裳。 “呲啦——” 罗衣不胜其力，轰然碎裂。 与之共同裂开的，还有白漓不省人事的大脑。 这厮趁人之危！ 耍！流！氓！ 澹禹舟全然无视白漓疯狂跃动的眼神，只专注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抬起滴血的手，掌心轻轻覆在白漓腹部伤口处。 血液交融，疼痛竟逐渐减轻，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伤口在慢慢愈合。 难道澹哥是在替她疗伤？ 这疗伤的方式……实在有伤风化！！ 白漓急促的呼吸着。 澹禹舟是顽童心性，他不懂男女分别，更别指望他知晓情情爱爱。贸然扯烂衣裳，只是担心她伤势，绝不会有别的意思…… 再说，她魔尊调戏过的美少年千千万万，什么香艳场面没见过？不就是衣裳单薄点，有什么大不了？大可不必摆出这么一副良家妇女英勇就义的贞烈模样！ 白漓深呼吸，试图平复心境，但耳根还是不受控制发烫。 将视线转至澹禹舟身上，他正单膝蹲跪，目不转睛盯着那道骇人的伤口。墨发垂散披肩，敛去眼底慑人的锋芒，氲留紫眸款款温柔的微光，像银河天际里璀璨绚烂的星。 直到此刻，白漓才惊觉，澹禹舟的眸色同她一模一样。 忽然，澹禹舟开口：“没留疤。” “啊？” 白漓正神游，眨眨眼之后，幡然醒悟他说的是伤口。低头检查，小腹处皮肤吹弹可破，凝脂璧玉，完全瞧不出受伤的痕迹。 真的没留疤痕哎。 澹禹舟的血竟有疗伤的奇效？ 好厉害！ 正感叹着，身体被强制翻了个面，啃到满嘴草皮。澹禹舟如法炮制按住她后背的伤口，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两处致命伤均痊愈。 终于结束了，快放了她，姐们要继续战斗！ 正眼巴巴等着“刑满释放”，澹禹舟却杀气腾腾的扭头离开，似乎早已按捺不住狠狠修理罪魁祸首孟长卿的冲动。 浑然忘记，她还光溜着趴在地上。 风吹屁屁凉。 白漓：“？” 哎不是，给她把定身解开再走呀！ 喂！！ 灵力幕墙隔断所有光线，外头看不见墙内香艳的画面，白漓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只被撕心裂肺的惨叫吵炸脑壳。 幕墙之外，扶桑峰已经落满白雪。 澹禹舟随手凝结冰刃，一根一根插进孟长卿的身体。冰刃自带寒毒，淤堵体内温热的血，延缓他死亡的速度。 逃又逃不掉，杀又不肯杀。 仿佛顽皮的猎手在耐心玩弄猎物。 慢慢等死的煎熬几乎让孟长卿崩溃：“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澹禹舟并不接话，依旧我行我素。 不仅没有遂孟长卿心愿，反而将所有冰刃悉数拔出来重新插。 如是反复穿透，孟长卿的身体几乎被扎成筛子，浑身上下都是血窟窿。若细看就会发现，所有伤口均和白漓相似。 小漓儿受的委屈，要百倍、千倍归还其身。 孟长卿奄奄一息。 无尽的绝望弥漫心头，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路？恢复三成功力，当之无愧战力巅峰的自己，在他手底下竟然走不过一招？ 下位面资源贫瘠，绝不可能培养出这样的大能！ 他定是中位面，不，甚至是传说中上清九域的高手！ 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然没有被天道强制制约力量。 狭路相逢，算老子倒霉。 孟长卿大脑飞速旋转，澹禹舟铁了心要至他于死地，在这里他根本没有胜算。 他必须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与此同时，澹禹舟终于玩够。 他忽然想起小漓儿很看重眼前这只蝼蚁，连疗伤都反复惦念着，不如割下脑袋当成礼物送给她好了。 正要发力拧断他的脖子，一道空间毫无征兆出现在二人中间。 孟长卿冷笑。 论空间法则掌控度，他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除了那名所有魔族闻之色变的魔尊大人，可惜她已经陨落百年，尸身都腐烂了。 打不过澹禹舟，就让霸道的空间力量撕碎他！ 没人能同时存在于两个空间。 澹禹舟强悍又如何？ 照样会被腰斩！ 滚滚魔气扑面而来，数十名弟子横空出现，还有只紫阶半魔。 是孟星辰等人，孟长卿早就发觉他们在试图破解自己设下的空间阵法，干脆将计就计，将秘境中的隐藏空间抓来爆破。 等孟星辰他们破阵后出来，发现自己杀了朋友，表情定然非常有意思。 跟他斗，这群人还嫩呢！ 孟长卿扬起奸计得逞的凎笑，下一秒，笑容突然僵住。 澹禹舟竟直接无视空间桎梏，狠狠拧断了他的脖子，圆滚滚的脑袋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最终停在半魔的脚边。 半魔怔住。 孟星辰和庄羡之也怔住。 大长老死了？ 再看看双手沾血的澹禹舟。 澹师兄杀的？ 他不是小师妹的人么，为何要对自己人动手？ 小师妹呢？ 澹禹舟没有解释，径直朝着那半魔走去，一步一个血脚印，恍若盛开在绝境的曼珠沙华。 孟星辰立刻拦在半魔面前。 意思很明显，若想动半魔，必须从他尸体上跨过去。 澹禹舟面无表情。 真碍事。 澹禹舟抬手，孟星辰直接被掀飞。 解决完阻碍，他来到半魔面前，再次钳住魔物的下颚。 孟星辰瞳孔地震：“澹师兄手下留情！” ------------ 第144章 背锅侠孟长頫 澹禹舟似乎没听见孟星辰的请求，只盯着眼前的魔物。 随着他指骨收拢，魔物发出凄厉的哀嚎，滚滚黑气渗透过皮肤，发出焦灼的恶臭。 “不，停下！别杀他！” 孟星辰几乎吼出来，连滚带爬往前冲。 冲劲太猛，身形有些晃荡，旁边师弟想去搀扶，却被他甩开。跌跌撞撞来到澹禹舟身边，孟星辰径直跪下：“求求你别杀他。”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 孟星辰虽温和，骨子里却骄傲。他竟然为了一只素味平生的半魔下跪？ 澹禹舟淡淡道：“他已入魔，魔族天性嗜杀，你还要救？” 孟星辰郑重点头：“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他，绝不放任他残害无辜人性命。” 听见此话，旁边弟子惊呆，纷纷劝诫：“那可是魔族！你不要命了么？” “咱们哪有能耐打过这只魔物？如果他失控，咱们就只能等死了！大师兄三思呀！” 众人叽叽喳喳吵开，听得孟星辰额头处青筋暴跳。 他明白师弟们的顾虑，也清楚自己的选择风险极高，几乎是场豪赌，拼上身家性命去赌父亲人性尚存、竭力抗争，不会被魔气打倒。一旦赌输，那将是师门的灭顶之灾。 理智告诉他，他不该提这个要求。 可那是他的父亲，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骨肉亲人。 如今被人捏住喉咙生死一线，他怎能理智？ 孟星辰痛苦的闭上眼睛。 呼吸逐渐沉重。 他知道这不对，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父亲死在自己面前！ 众人还欲再劝，被庄羡之打断：“够了，你们难道忘记，刚刚那个人还出手救了我们所有人么？他只是入魔，又不曾堕落失控。咱们知恩不报便罢了，竟然还嚷嚷着要杀他，这是恩将仇报！” 弟子们哽住，这话说得没错。 终于安静下来，庄羡之拍了拍孟星辰的肩：“大师兄，我信你。无论做什么选择，我都无条件支持。” 孟星辰猛然睁眼，对上庄羡之坚毅晶亮的眼眸，涓涓暖流涌过心头。 庄羡之眼底尽是同情与怜悯。 难道他都知道了？ 庄羡之抿唇浅笑，相处这么久，他早就发现大师兄近来状态不对劲，总是无故走神。有一回大师兄发呆，他才发现师兄手里紧握一枚小小的暗镖。 镖身镂刻七叶蓝纹样，那是孟家的标识。 但五十年前，孟家其他人一夜之间被屠宰干净，彻底退出世家族谱。孟家姓孟，大师兄也姓孟，怎会如此巧合，那暗镖恐怕是故人之物。自此他便特意留了心眼，翻查资料后方知晓，大师兄竟然是前院长的独子。 当这魔物突然出现救下所有人时，他就怀疑魔物身份非同寻常。 尤其被困空间阵法后，看见大师兄与那魔物亲昵非常，心中就有了胆大的猜想。 这位半魔是传说中五十年前因堕魔被击杀的空冥学院前院长、孟星辰的父亲，孟长頫。 儿子想救父亲，他懂。 无论孟星辰如何抉择，他都会坚定支持。 一如大师兄永远坚定站在他身后，彼此温暖，互相依靠。 孟星辰眼眶湿红：“小庄，谢谢你。” 他决定了，若是日后父亲真失控，他便会亲手了结魔物的性命。 澹禹舟摇头：“荒谬。” 话音落，手上突然发力，孟长頫的脑袋绵绵软软垂下。 停止呼吸了。 孟星辰、庄羡之瞬间傻掉。 他，死了？ “不！！” 撕心裂肺的声音撕裂夜幕，得而复失的悲怆漫过心头，众人注意力都扑在孟长頫身上，浑然不觉澹禹舟消失。 雪地凭空长出一直黑毛小狐狸，耳尖缠绕淡淡的黑气。 小狐狸径直往幕墙处奔跑，似乎步伐不稳，还狠狠栽了个跟头。在哪里摔倒，就在那里躺下，他急促喘息着蜷缩成团，忽然被抱起，落入一个又暖又香的怀抱。 闻着熟悉的味道，澹禹舟僵直的身体逐渐放松，不一会便遁入沉眠。 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煤球狐狸，白漓眼神颇为复杂。 这时，不远处传出惊呼：“爹？……是你么，你醒了！” “辰儿，你是我的辰儿。” 孟长頫的声音仿佛饱经沧桑，可疲惫虚弱中透着救赎的欢愉。周身魔气已然消散，他变回那个严厉刻板的小老头模样。 原来澹禹舟没有杀孟长頫。 恰恰相反，他将孟长頫身上的魔气悉数驱散，掐断他彻底堕魔的可能。 白漓低头揉了揉怀中小狐狸的软毛。 正因为替人驱魔气，他才会收到影响变得虚弱不堪，甚至维持不住人形。 若不是亲眼目睹他从男子浓缩成小狐狸，她都无法相信，澹哥、小蛋蛋竟是同一个人。 孟长頫回归，空冥学院便有了主心骨，很快恢复正常运转。孟星辰、庄羡之等人替他打下手，曾经辉煌的第一大学府竟成了座空城，一时间叫人唏嘘不已。 直到孟长頫亲口阐述，众人方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 年少时，他和孟长卿外出历练，发现了一缕魔族残魂。残魂力量强大，孟长卿非常心动，就将其纳为己用，自此修为越发精进，修炼速度一路开挂，几乎放眼全位面无敌手。残魂以孟长卿的骨肉灵魂为食，滋养数十年后幡然苏醒，不知不觉替代了真正的孟长卿。 因魔族有嗜血天性，假孟长卿开始在校内大肆捕杀弟子。 为了掩盖行踪，他利用孟星辰带贼人进校偷宝物的契机，埋伏在暗处，趁他们打斗的时候用暗器七叶兰将魔气种入孟长頫体内，害他入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孟长頫误伤弟子的事情发酵后，引发声势浩大的“阀魔”行动，学院、世家联合起来追剿孟长頫，没人知道孟长卿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与此同时，孟家失去最大的依仗。孟长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灭了孟家满门，在世家面前树立威信，成为势力漩涡中真正的掌棋者。 以防露出破绽，他自请退隐，扮作清心寡欲的大长老，设下复杂阵法将孟长頫圈禁、亲自看管。五十多年来均如此，直到大半年前某天，孟长卿突然察觉到位面能量异动。 “那股力量凶残、霸道，有毁天灭地之势，虽然只出现了一瞬，但却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孟长卿感受到，老夫在空间内亦有所察觉。” 孟星辰困惑：“竟有此事，为何我们都没发现？” 孟长頫摇头，他也不清楚。 但自此之后，孟长頫便开始大肆献祭活人，凝聚血煞滋养阴魂，只为助力飞升位面。 信息量太大，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唯独白漓若有所思。 大半年前？ 能量突然异动？ 若没记错，那段时间她正好苏醒，世上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么？ ------------ 第145章 太好了，你们都还活着 孟长頫叹了口气：“而今空冥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下阵学院一脉，强行留下你们也是耽误前程，你们都走吧。” 弟子们面面相觑。 他们能去哪里？ 以前修炼还有盼头，有朝一日扬名天下，成为各大世家座上宾，甚至以自己名字开篇创造属于氏族的无上荣耀。 如今终于知道世家只是被魔族操控的走狗，他们亦迷茫，费尽心思修炼的目的何在。 与其在外头浑浑噩噩，酒肉红尘，还不如留下。 忽然，凄厉的雕声打破寂静。 白漓惊愕看向山门的方向。 怎么会…… 奔腾的蹄声震动山岳，尘烟散尽，山门竟多出一支浩大的队伍。 为首的三人意气风发，两道骑圣兽麒麟的身影簇拥着一位彪形大汉上前，大汉肩上停栖凶神恶煞的黑羽蛊雕。 兵王百里屠？ 和骆冰倩、贾玉轩？ 白漓瞬间闪至众人身前，流亡队伍里不乏熟悉的面孔，南宫燕、邓小厨子，还有那位百强挑战赛曾有一面之缘的憨憨符修陆风。他们衣裳破破烂烂，可精神气十足，恍若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英雄。 见到她，小厨子激动的冲出来：“白大佬！我想死你啦！” 正要扑上前，却被身后的南宫燕揪起后脖颈狠狠丢开：“臭小子怎么抢我台词呢。” 随后，南宫燕笑嘻嘻转向白漓：“这么久没见，想我没？” 白漓点头：“你们怎会和百里屠在一块？” 提到这，南宫燕就双眼放小星星，拉着她的袖子叽哩哇啦开讲。他们被世家放火围攻，原本以为自己要嘎了，却没想到这人突然冲出来，独自一人干翻所有世家小杂鱼，吓得那些家丁抱头鼠窜。 她素来崇拜强者，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特意追着百里屠喊了一天一夜的师傅。如今，她已经是百里屠的小徒弟。 白漓扯扯嘴角，确实像燕姐会干出来的事。 但她不明白，百里屠和空冥学院八竿子打不着，怎会好心施以援手？ 这时，孟长頫也到了。 看见他，百里屠突然豪爽大笑，拎起地上伪装尸体的双尾天狐牧野：“姓牧的小子，赶紧起来，见过你大舅子！” 牧野：“？” 白漓：“？” 南宫燕：“？” 孟星辰：“？” 孟长頫：“……” 百里屠乐呵呵对孟长頫行礼，江湖人洒脱惯了，虽然有在努力，但礼节极不标准。 “大哥，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您妹夫，复姓百里，单名一个屠字。您的魔气被驱散了？好啊！好啊！” 孟星辰困惑的看向父亲。 这人谁？ 他什么时候有姑姑的？ 孟长頫没有做声，只丢了个阵法将百里屠单独拎走，留下小辈们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南宫燕困惑道：“他刚刚是不是说那只小狐狸姓牧？是牧野的狐狸吗？” 牧野：“！” 白漓挑眉：“你认识？” 南宫燕磨牙：“何止认识，简直有仇！看姐姐这次不把他的狐狸毛拔下来做成围脖！” 她可记着呢！ 这奸诈的小东西把她卡在石头缝里晾了一晚上！ 此仇不报非小女子！ 牧野：“！！” 上次被南宫燕追着撸毛毛的经历过于惊悚，实在难以想象，掉马甲之后燕姐会不会羞愤难当杀他灭口。 两条尾巴同时炸毛。因受伤无法幻化人形，只能急的直拽白漓裤腿，发出唧唧求救。 看把孩子吓得，都快会说话了。 白漓笑道：“不是他的狐狸。” 嗯，是他本人。 南宫燕嘴角勾起暴风雨来临前平静的弧度：“那就好。” 牧野松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走。 还没走两步，便听南宫燕咬牙切齿道：“那姐姐就能放心大胆绑了他，彻底亲成秃子！小样儿，居然不让老娘摸？呵，老娘偏要摸个够！！” 白漓：“……” 同情的看向牧野，某只小狐狸当场踩空，栽了个狗啃泥。 女人太可怕了，男狐狸在外要注意安全。 这一摔正好在白漓脚边。牧野愣怔片刻，突然发出急切的唧唧叫换，似乎发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鹿仔贴心翻译：“他闻到了娘亲的气味。” 白漓：“？” —— 孟长頫将百里屠带至僻静的后厅，百里屠是他的妹夫不假，虽然他从不想承认。 他确实曾有个妹妹，几乎是修炼的宠儿，天赋与自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妹妹生性活泼，不喜欢被家族的条条框框束缚，在听说家族有意向联姻后，直接离家出走。 家族曾发动力量寻找，但都籍籍无果，后来干脆放弃对外宣称她病逝。 再相遇时，是他被入魔发狂的修士缠住，被路见不平的绿林好汉搭救。那时他才知道，妹妹隐姓埋名加入了佣兵会，佣兵们对她颇为尊敬，尊称“妖姬”大人。从对视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妹妹认出了自己，但她嘴上不承认，甚至还义正言辞诓他一笔巨额保护费。 见妹妹身怀六甲，孟长頫第一反应是愤怒，竟然有人觊觎他的宝贝妹妹。 但看见她旁边乐呵呵嘘寒问暖的傻大个，也就是百里屠，孟长頫突然沉默。 是了，孟家女已经病逝，世上只有妖姬，这是她的新生。 能与所爱相思相守幸福半生，这便足够。 将随身玉佩丢给他们后，他转身离开，从未对旁人提及此事。再后来家族变故，他反而庆幸妹妹很早就选择离开，至少她还能活下去。 孟长頫开门见山问：“找我作甚？” 百里屠收敛嬉皮笑脸的戏谑，表情颇为严肃，取出孟家随身玉牌双手奉上：“我百里屠是个粗人，配妖姬姑娘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绝不会来打扰您。” 孟长頫察觉出端倪：“我妹妹出事了？” “还有我们的女儿，她小名叫做念念。娘俩都被魔族害死，不，他们还没死，只是睁不开眼睛。只要用秘法保存住躯体，就一定有希望唤醒他们。” 这时，百里屠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如今秘法快支撑不住了，求您救救我的妻女！” ------------ 第146章 起死回生 孟长頫的脸色并不好看。 先是震惊，妹妹竟惨死在魔族手里，又是这群王八羔子。 随后有些气恼，人死不可往生，悖逆生死乃是天道大忌，即便至亲身故痛不欲生，也只能接受。 “老夫帮不了你。” 百里屠勃然变色：“他们尊称您兄长和舅舅，您不管他们了？” 孟长頫劝：“逝者已矣，你的所作所为有悖天道，会遭报应的。” “报应？” 百里屠忽然笑了，笑容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此生杀孽无数，最大的报应就是失去了妻女，百里念念多孝顺善良的孩子，竟然惨遭无常的毒手。 自己的债自己还，只要他们能活过来，就算他被天打雷劈粉身碎骨又如何？ 只要念念能活！ 他不在乎！ 正道帮不了他，就剑走偏锋！ 那位友人赠予他一个宝物，原本他不愿启用，因为招魂需要献祭鲜活的灵魂，这就意味着他需要杀人。 杀人么？ 百里屠眼底拂过点点血腥，既然是无常小子杀了念念，那就血债血偿好了。 —— 幸存弟子的回归带来生机，让死气沉沉的空冥学院再度活跃。如今各学院再无分歧，大家都挤在一处烤火，互相打趣着，欢笑在空气中弥漫。庄羡之搬来珍藏多年的灵酒，怂恿众人传飞花令痛饮。 大家其乐融融，无人发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悄悄离去。 追着双尾天狐的脚步来到兽学院后山密林，暗夜魈魍，古木枯槁林立，平添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息。 原本此处有圣兽镇守，但经过血洗，圣兽死得死，逃得逃，如今只剩下这片荒废土坡。 断壁残垣刻录着残酷的痕迹。 无人区寂寥，是个隐藏秘密的好地方。 这小子不愧是佣兵会的人，上道。 牧野四处嗅嗅，缩小定位后开始刨土。 别看两只爪子袖珍可爱，刨起土来嘎嘎高效，不一会儿就掘出个大箱子。白漓怀抱着睡熟的澹禹舟，腾不出双手，牧野便用鼻子拱开木箱。 酸腐颓旧的气息扑面。 澹禹舟睡梦中皱眉，将脑袋埋得更深。 白漓抬手设了个隔离小空间，随后开始检查箱内物件。 两个月前，她在丘鸣国绞杀寄生在楚云霄身上的魔族余孽。那魔族阴险卑鄙，挟持百里念念并下了同生共死咒，所以灭杀魔族的时候误伤无辜，让百里念念遁入沉眠，成为了活死人。 当时她察觉暗处还有魔族同伙，先故意以无常身份包揽罪责，再彻底消失，将魔族余孽的注意力引至不存在的“无常”身上。所有人都全力搜查无常下落，自然不会注意到暗中收集净化魂魄材料的牧野。 这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很成功。 直到牧野被俘，让世家和孟长卿才猛然惊觉白漓、无常是同一个人。 “东西基本齐全，带我去找百里念念吧。” 牧野顿了顿，小心翼翼问：“必须要整张天狐狐裘么？” 白漓列出的材料清单中有天狐狐裘。 天狐族渐渐陨落，他甚至没有见过自己的族人，唯一见过的狐裘来自娘亲。 为夺回娘亲的皮衣，他以身犯险深入木家，受尽折磨。 虽然娘亲身故，可狐裘是她留在世间唯一的东西，斯人已逝，难道还要对尸体大不敬？ 再退一步讲，若就此割舍，以后这世间便再没有娘亲的痕迹了。 牧野眼睛酸涩。 他是孤儿、是弃子，被人收养吃百家饭长大。 从小就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摔跤破皮有娘亲安慰，习武修炼有娘亲鼓励。幼时高烧，他只能缩成一团挤在被褥内瑟瑟发抖，多想再见娘亲。 他想，等自己变强，就能独自闯荡江湖，寻回父母的下落。 可惜太迟了。 陈家在拍卖会强势买走娘亲皮毛的时候，他只觉得冷，深入灵魂的冷，仿佛生活失去了颜色。 如今好不容易拿到狐裘，怎舍得用呢？ 他只想留点念想，哪怕只有一点点。 牧野衔着狐裘，久久不肯松口。 白漓摇头：“天狐至性至纯，其骨肉有净化邪物之效，对不起。” 事实往往就这般残酷，娘亲、妹妹，只能选一个。 要么救下妹妹但彻底失去娘亲，要么守护娘亲遗物眼睁睁看妹妹丧命，不可得兼。 亦或者献祭自己，他也是天狐。 白漓：“本尊尊重你的选择。” “……救念念。” —— 带上鬼面具，白漓跟随牧野来到佣兵会。 守门人辛衡瞪大眼睛。 他甩了自己俩大嘴巴子。 疼，没在做梦。 无常小子回来了？ 他怎么敢！ 老大说，日后相见必定千刀万剐！ 来自投罗网么？ 白无常还默许了？ 等等，无常是不是又升级了？ 感受不到他修为了呀！ 面对辛衡千变万化的眼神，白漓选择性无视，径直跟随牧野深入地下密室。 此处设有禁锢阵法，水晶棺内保存着两具女尸。经年岁月不曾留下痕迹，依旧保持着美丽，仿佛病态睡美人，皮肤皙白。 细看不难发现睫毛垂挂冰渣，这是阵法临近极限的征兆。 若无法修补，两人便会彻底死去。 白漓将物件铺开，她不懂御咒，无法破解百里念念和楚云霄身上的“同生共死咒”，却有个折中的法子。 绞杀楚云霄的时候，她用叨叨镰刺穿他心脏，这不假。 但同时，她也将煞气一并打入楚云霄体内。 虽然脏器破损，却有煞气保护心脉，看似出血严重，实则不会产生致命伤害。且煞与魔天生阴阳相克，煞气只会驱逐附身的魔物，保护真正的楚云霄。 正因如此，百里念念才没有当场一命呜呼。 楚云霄，百里念念都没有死。 而今只需用牧野收集的天灵地宝彻底祛除附着躯壳的污秽之气，很快他们俩就能“起死回生”。 白漓将怀中的澹禹舟交由牧野保管，随后开始淬炼灵宝精华。 灵气逐渐凝实，浓郁如薄雾，朦胧中仿佛能看见天狐狐裘缓缓立起。这并非天狐起死回生，而是由灵力构筑的假象，稍后指派它潜入百里念念等人体内便可祛除魔气。 正准备开始，后背袭来冷风。 神念意动，距脑袋不足三寸的地方发出“铛——”巨响。 “什么人？” ------------ 第147章 你到底是何人！ 叨叨镰挡在身后，发出愤怒嗡鸣。 镰刀之下，是碾碎的纸片。 符纸？ 装神弄鬼的符修？ 倘若不是反应快，这玩意就嘣后脑勺上了！ 虽说她皮实，无惧小小偷袭。 可若洗髓仪式被打断，百里念念等人极有可能再也无法苏醒。 所以偷袭她无常是假。 此人是冲百里念念等人来的。 无常垂下眼眸。 眼下澹禹舟沉睡，牧野战力尚未恢复，只有她一个人。 但一人足矣。 握住叨叨镰，用身形挡住灵态天狐，淡淡道：“出来。” 无人应答。 洞内死寂般安静，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 敢做不敢认么？ 无常冷笑，孬种。 “本尊数到三，一！” 寂静。 “二！” 暗处隐约有急促的呼吸声。 “三！” “是我，是我，自，自己人！别动手！” 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出现，英俊的面庞上还带着局促。 这张脸帅的有点眼熟，她应当见过。 白漓皱眉，但没等她想清楚，那小子已经脱口而出：“你是白，白大佬，对不对？” 无*白漓*常：“？” “白大佬！我，我是，陆风呀！是空冥学院的！”他满眼冒小星星，狂热的崇拜喷薄而出。 听他提醒，白漓猛然想起百强榜挑战赛的时候，有个符学院的新生向她发起挑战，虽然落败但勇气可嘉。 再端详眼前帅气的小结巴。 好像是他。 但空冥学院的弟子来佣兵会做什么？ 陆风结结巴巴道：“我，我跟着师兄师姐，来到这里。留下帮，帮她解咒。我，我不是故意攻击……” 兵王百里屠曾救下骆冰倩等人，陆风留在这里情有可原。 但百里屠救人是一回事，纵容外人接近妻女的棺椁又是另一回事。 自己以无常身份穿行佣兵会好几个月，却从未听说过有地下暗室，更别提里面存放百里屠妻女的躯体。陆风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毛头小子，为何会地百里屠如此青睐？这实在不合理，除非百里屠非常信任他。 能迅速让兵王放下戒心的——“你能解开同生共死咒。” 这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百里念念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为同生共死咒所困，若陆风能给误打误撞解开咒语，自然是大功一件。况且学院里埋伏的世家棋子都已撤去，留下的大多是清白人家弟子。 倘若百里屠走投无路，必定会抓紧这跟飘渺的稻草。 但这个毛头小子能解咒么？ 白漓探究的看过去，陆风局促低头：“我，没有，把握。” 也是，倘若这小子真能解咒，百里念念早醒了。眼下有陆风打下手也是件好事，能解咒自然皆大欢喜，解不开也无妨，她催灵狐洗净她体内邪物便可。 简单吩咐之后，两个人协力破咒。 陆风平日唯唯诺诺，说句话思考大半天，一点都不自信，可真上手后眼神极为认真，恍若变了个人。符纸萦绕指缝间，薄如蝉翼却灵巧鲜活，如灵蝶蹁跹花丛狂舞，不输于灵狐的气势迅速与她分庭抗礼。 白漓眼中划过赞赏神色，这小子实力精进真快，队友强是好事。 陆风：“天元归，九垚破！” 水晶棺应声而碎。 白漓迅速催动灵狐，灵狐沿百里念念五脉攀爬，乌紫晦物被排出体外，散发令人作呕的气味。 百里念念毫无生气的面容逐渐皱起。 这招和洗髓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巧借外力驱逐污秽，唯一的不足是痛感太强烈，寻常人根本忍不了。 陆风：“同生咒，解除了！” 好！ 白漓立刻捻灵力成丝，层层深入，织蛛网收拢体内残存魔气。 百里念念痛呼：“啊——！” 正此时，身后多了道愤怒的声音：“停下！” 是百里屠。 他刚折返就见无常在折磨念念，这该天杀的东西！ 蛊雕尖锐的叫声混入，不同往日，声音蕴杂汹涌力量，径直冲那只灵力凝结的天狐奔去。两兽纠缠，天狐发出凄惨悲鸣。 与此同时，大砍刀直逼门面，白漓不得不抽身抗下百里屠饱含愠意的全力一击。 虎口被震得生疼。 姓百里的老小子疯了么？ 她在帮百里念念！ “鹿仔、筱筱，保护灵狐！” 发疯的百里屠她来处理，净化洗髓的仪式绝不能被打断，否则百里念念再没有醒来的可能。 此时，百里屠瞳孔已浸染猩红血色，撤掉皮衣，浑身腱子肉上篆刻九头重明鸟的纹样。九颗脑袋，十八双眼睛，均透着诡异的血色光芒，让人莫名不适。 白漓冷笑：“本尊伤了你女儿不假，可也救了她。若再妨碍本尊，百里念念死伤自负。” 百里屠亦冷笑：“无常，事到如今还想骗老子？你救念念？呸！！老子的女儿自己会救，不需要你上心！若真心悔过，就捧着自己的脑袋给念念上坟好了！” 说着，又舞起大砍刀杀来。 白漓侧身闪过，笑容瞬间消失。 简直冥顽不灵。 若非受牧野所托，她岂会在意百里念念死活。不过是个下位面小蝼蚁，实力不济死了，竟怪罪她头上，让她魔尊偿命？ 没把百里屠脑袋剁下来装酒，他就该感恩戴德。 白漓不再隐藏实力，直接亮出紫阶威压，狠狠把百里屠按在原地。 百里屠不甘示弱，用蛮横的体力将她掀翻，顶着骇人威压颤巍巍站起。 好强悍的体修，竟无惧她的威压。 百里屠咆哮：“无常！拿命来！” 两人酣战之时，筱筱拖住黑羽蛊雕，鹿仔则护法在侧，引导灵狐游走百里念念的经络。 百里念念痛苦的哭泣更刺激百里屠发狂，臂膀胸前图腾上诡异的眼睛红的瘆人。 终于，鹿仔大喊：“姐姐！好了！” 很好，大功告成！ 白漓迅速收回灵力天狐，分神的瞬间，百里屠抽出腰后藏匿的匕首，狠狠插在她后腰上。 “滋啦——” 鲜血喷涌，溅了百里屠满身满脸。 筱筱惊呼：“姐姐！！” 白漓回首拧住百里屠的手腕，“吧嗒”一声，骨骼应声而碎。 但百里屠脸上洋溢着非同寻常的的畅快：“念念，爹给你报仇了！” 白漓：“？” 周遭气旋陡然凌厉。 隐约有悠远玄妙的梵音响起，压迫她伤口血流不止。 不好，中计了。 ------------ 第148章 来汨罗城寻我 百里屠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有同伙！ 白漓迅速撇过周遭，除了吓傻眼的陆风，牧野已经不见了踪影。 难怪在百里屠出现时，这小子没出来劝架，看来他已经被百里屠的同伙绑架。 是她大意。 注意力只被百里屠吸引，忽略了其他细节。 牧野是百里屠的义子，不会有事，可澹禹舟呢？ 澹禹舟也不见了。 “天法道清，地法幺灵，阴阳混沌谓止，伐千军，破万障，以汝血为引——囚！” 浓稠的雾气自脚底散开，这玩意萌生灵智，精准将她和两只神兽崽崽围困其中，完美避开旁边的陆风、百里屠等人。灵力被束缚在雾气中，打出去的瞬间自动消解，他们三个仿佛被封锁在某种软壳之中，进退不得。 白漓左突右撞，可雾状咒语紧追不舍，比狗皮膏药还黏人。 “陆风你认不认识这东西？” 虽然没见过这样邪乎的招式，可直觉告诉她和巫族相关。那个叫陆风的小少年既有本事解开同生共死咒，兴许也会知道些许内情。 果然，陆风点头：“这是血灵定身术。” “怎么破？” “不需要费心思强行突破，稍等十二个时辰，等血液中灵力彻底消散，法力自然会松动，你就能出来咯。” 白漓冷眼：“你不是陆风！” 众所周知陆风是个小结巴，他说话如此顺溜，绝非本人。 血雾之外，陆风笑意盈盈，不复先前唯唯诺诺的模样：“猜错了呢，本座就是陆风，当然，本座还有一个更霸气的名字——邬黎。” 邬黎，那个随手点炸了丘鸣国绯烟宫的巫族少年？ 白漓自嘲般笑了笑，也是，怎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接二连三出现精通巫咒秘术的天才，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印象中巫族两人是结伴而行，另外一个人呢？ “圣子大人，东西已经到手。” 札妙原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现，他恭敬的想少年模样的邬黎行礼，“属下发现这只小狐狸身上有古怪。” 举起手中黑不溜秋的小狐狸，白漓一眼认出，是澹禹舟。 邬黎：“那便一起带走。” 不行，澹禹舟不能跟他们走，他的状态不对劲。 白漓愤怒的丢出叨叨镰，却被札妙原拦下，叨叨镰仿佛撞上可回弹的无形硬墙，镰刀斡旋飞回，狠狠撞上原主的虎口。 邬黎索性卸去伪装，笑得张狂：“白漓，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气性这么大，小心嫁不出去。” 白漓冷脸：“把小蛋蛋还给本尊！” “你说这只丑狐狸？” 邬黎捏起澹禹舟的后颈皮，这厮依旧沉睡着，丝毫不受影响。但他越没有反应，白漓反而越担忧，澹禹舟实力强悍，如此行为异常定是身体出现大问题。被巫族盯上，更是雪上加霜。 邬黎挑眉：“想要？呵，本座偏不给。” 他早发现白漓和这只小黑狐狸形影不离，可它身上无半点契约兽的缔约痕迹。 白漓已经有两只小神兽，却还把这小狐狸当做心肝宝贝，这小狐狸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实在让人好奇得紧呢。 “绝对领域，启！” 白漓懒得废话，强行撕碎咒语禁锢，邬黎眼中闪过瞬间惊诧，身形却缓缓消散。等领域扩张到他脚下时，札妙原、澹禹舟的踪影都消失不见。 空中遗留传送卷轴的灵力波动。 卷轴力量蛮横，凭借领域威力也仅能捕捉浅浅的尾迹。 但也足够了。 传送卷轴被拉扯得晃动不止，札妙原平静的眸中终于酝酿起涟漪：“圣子，卷轴遭到破坏，快支撑不住了！再拖下去，我们都回不去。” 邬黎小声咒骂：“老子抢她男人了？怎么比吃火药还生猛？” 札妙原：“圣子！” 邬黎不再哔哔，转身冲白漓道：“若想把狐狸讨回去，自己来中位面汨罗城寻本座。” 中位面，汨罗城？ 趁白漓分辨的功夫，邬黎抡起长袖斩断卷轴末尾。 虽然破坏卷轴会导致坐标失灵，但总比所有人都留在低等位面好。方才白漓展露的实力，绝非紫阶那样简单，隔着一段空间都让人心有余悸。 光影消散。 那所谓的定身咒也早已失效。 白漓手握残存的半寸丝绢，面无表情。 鹿仔和筱筱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姐姐这回真动气了。虽然小蛋蛋不是姐姐的契约兽，可情分一点不比他们两小只少，更何况方才澹禹舟脱力，当着姐姐的面变成小蛋蛋，彻底暴露自己和小蛋蛋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那两个巫族人，完蛋了。 白漓脚下迅速闪现六芒瞬移阵法：“鹿仔、筱筱，随我回丘鸣国皇城。” 电光石火之后，三人便共同出现在皇陵。 解开同生共死咒之前，她就开始替百里念念疗伤，楚云霄也会受到同等治疗。如今解开咒语，他二人会同时苏醒。 空荡荡的皇家陵墓里庄严肃穆，只有穿白衣的宫女在默默烧纸。 白漓直接劈开棺材。 楚云霄贪婪呼吸着空气，幸亏棺材被打开，否则即便活过来，他也会再度憋死。只是没想到救他的人会是白漓，原以为她会盼着他死。 白漓不多废话：“我要走了。” 楚云霄瞬间明白，她口中的“走”，并非离开丘鸣国、甚至空冥学院，而是彻底远离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 没想到，她已经是紫阶巅峰的大陆强者。 楚云霄并不感到意外，或许是早已清醒认识到白漓天纵英才，亦或是死过一次后变得无欲无求。白漓救他一命，他愿意还她这个人情。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白漓：“替我把这封信转交给空冥学院，告诉孟星辰、庄羡之他们，我走了。” 言罢，聚力为笺，洋洋洒洒修书一封。随后取出学院的通讯石，往其中掺杂几缕灵气，一并交予楚云霄：“这块灵石可感应魔气，其中能量可助你损伤魔物的寄生体，留着有用。” 楚云霄眼睛瞬间亮了。 不愧是她，时刻懂自己心中所想。 魔族害他全家分崩离析、生死两隔，他势必会亲自回去送走罪魁祸首。白漓赠他此物，无异于亲手保他性命，如此大恩。 楚云霄深深鞠了一躬。 他先前痴迷不悟，总沉浸在过去记忆，认定可以利用旧情吃定白漓。直到现在，他才羞愧难当，只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你放心走吧，我都记住了。” “好，再会。” 楚云霄目送她离开，在心底默念：“一定能再会的！” ------------ 第149章 一朝沦为脚下泥 一应后事都在信中说清楚，她并无其他牵挂。 近些时日，众人或多或少都有预感，她留不了太久。既能以一人之力怒杀几大世家家主，实力早已远超位面巅峰高手，飞升上界是迟早的事。 如今不声不响离开也好，她向来不擅长道别。 白漓带着筱筱和鹿仔闪身来到皇陵不远处的山坡。 解开桎梏实力的禁制，任由灵力汹涌的裹袭周身，躯壳逐渐轻盈，阴云爬满半片天空，隐隐有雷声嗡鸣。 每处毛孔都恣意放松，迎接舒适的雷元素气息。 鹿仔和筱筱头顶的绒毛炸起，面容稍显严肃。虽说两只崽崽从未亲身扛过雷劫，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每每见白漓皮开肉绽，心里也不是滋味。 白漓与鹿仔心意相通，知道他内心所想，便调侃道：“知道心疼姐姐，长大了呀。” 鹿仔小脸一红，筱筱则跃跃欲试的跃上白漓肩头，幻化出小猫咪，不，小白虎的模样。她牛逼哄哄道：“这点小天雷算什么？本座塞牙缝都不够，尽管来！本座正好拿来淬体！” 白漓大笑：“不愧是本尊的崽崽，好志气！” 言语间，雷劫已至。 白漓高举叨叨镰迎雷而上，紫电粗如长生殿重柱，比她腰身还粗壮数倍，寻常人见了心底得凉半截，但白漓反倒笑意更甚。 她眼里从无“历劫”之说。 什么生死搏命、命运豪赌，统统不存在。 雷劫就是淬体的养分，多多益善，天道想劈死她？呵，还嫩着呢。 嚣张姿态瞬间刺激到天道，它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炸毛小猫儿，吼吼迫降雷电。殊不知此举正中白漓下怀，她高声道：“再来！” “再来！” “就这点本事了么！” “别让本尊瞧不起你！” 这场惊天动地的雷劫足足劈了二百四十三道，位面上每个角落的人都忍不住抬头仰望。 空冥学院内，弟子们惊叹着猜测渡劫之人身份。寻常修士飞升只需扛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此人竟引来三倍，莫非是三个人同时飞升？ 庄羡之和孟星辰对视，心照不宣的释然微笑。 如此大能，只有小师妹。 佣兵会之中，百里念念看向窗外，忍不住惊叹对方实力强大：“自古以来都是天妒英才，他会不会有事？” 牧野哑然失笑，其他人会，但她不会。 明知澹禹舟在中位面等她，她岂会让自己出事？ 轻揉百里念念的脑袋，牧野安慰道：“别想太多，安心吃药吧。” 而空荡荡断壁残垣之中，三位风尘仆仆的少年少女齐聚，二红一白，每人身后都背了把利剑。若白漓在场，定能叫出名字，分别是东方云仪、樊霜霜和苏妄。 他们身为世家子弟，却不知家族密谋的真相。 如今家族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他们再也没有颜面回去见同门师弟师妹，只能相依同行，喝一壶老酒相顾无言。 东方云仪瞥向雷劫：“那是白漓吧。” 樊霜霜点头，自打白漓救了她和灵学院弟子，她便再不曾随意看轻任何人。世家骨血没有大不了，不过生在富贵人家，修炼资源丰富罢了，与平民没有不同。真正的强者从不抱怨环境，白漓就是这样的强者。 她举起酒杯：“敬白师妹，有缘再见。” 苏妄、东方云仪也举杯，三人对碰，仰首痛饮。 烈酒入怀，三分醉，七分香。 缠绵浓烈之间，雷劫接近尾声，重云托起一袭墨衣，轻盈如燕，姣姣如霞，转瞬便消失了踪迹。 穿过八十一重天雷撕扯的裂隙，终于来到上界。 中位面的空气清冽甘甜，随意吮吸都能吞纳大把大把的灵力。此处灵气浓度与下位面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哪怕在空冥学院灵脉腹地都达不到这般浓度。 白漓贪婪吮吸灵气，试图治愈浑身伤口。 雷劫虽不致命，却也将她劈的外焦里嫩，远看体态优雅，近看全是枯毛辣子，浑身没有半块好肉。筱筱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小丫头连骨头都被劈碎半根，刚停下就嚷着要进神识空间休养。 众人好奇的看向白漓，眼中却并无意外神色。 下位面时常会有人飞上来，也不是稀罕事。这些家伙自诩强者，实力却菜的一批，连五岁小孩都能一拳把他们撂倒。 有本事飞升是一回事，有本事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强者。 眼前这位新人看起来脏兮兮的，比原先那些飞升的下位面蝼蚁卖相差太多，恐怕只有那个地方愿意收。 被众人用怜悯的眼神拂过，白漓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三十六计，走为上。 正欲撒开脚丫子开溜，却发觉自己仿佛被蛮横的力道定住，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道粗犷的声音嗤笑：“想上哪去？” 寻声看去，肥头大耳的男子出现在眼前。他一把捏住白漓的脖颈，轻轻松松将人提起。 此人能不动神色接近自己，说明实力远在她之上。 惹恼他不会有好果子吃，静观其变便是。 被白漓胆大妄为的眼神盯着，男子突然乐了：“小狼崽子，竟然敢和你秦爷爷对视，胆儿不小。跟老子走吧，有你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 手一松，白漓跌落在地。 四肢不知何时多了副沉重的铁链，手脚具被栓起，仿佛是豢养在笼中的野兽。而链绳的另一端，被秦胖子握在手中，他随意拉扯，白漓便踉跄倒地。 秦胖子并不在意她是横是竖，只管大步往前。若不想被拖废双腿，便得跟上他的步伐。 白漓乖顺起身，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中缓缓走进一处偌大的木楼。 正欲抬头去看牌匾上的文字，就被秦胖子狠狠踹了屁股，崴脚跌入肮脏的铁笼。 秦胖子露出恶趣味的笑：“小狼崽子，可别让秦爷对你失望。” 话音刚落，囚车就被推走。 框框当当响了一路，终于在重见天日时，她被扔了出去。 全场沸腾。 “杀了他！杀了他！” 尚不明众人喊话的意思，忽然背后汗毛凛立。 有危险！ ------------ 第150章 你我只能活一个 白漓下意识蹲下，头顶流窜冷风，庞然巨物几乎压着发丝扑过去。 对方显然没料到白漓反应如此敏捷，用力过猛，摔了个狗啃泥。它发出嘶嘶低吼，腐肉恶臭的气味熏得人想作呕。 直到拉开距离，白漓才看清这东西的样貌。 这是只四不像的奇怪生物，上半身与人类类似，像某种古猿，下半身则是豹爪，身后修长有力的尾巴还长着倒钩。尤其是那双明晃晃灯笼似的的眼睛，还会旋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盯守猎物。 “吼——” 异兽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 这次，它吸取教训，精准控制好力道。 霎时尘土飞扬。 人群中爆发叫好声，若细听，都是嚷嚷着让异兽将她撕碎。 烟尘淡去，白漓完好无损的站在远处。虽然衣裳肮脏不堪，只留一双晶亮的紫色眼眸无辜扑棱。 她站定身形，猛然发现四周皆是累累白骨。 甚至还有具没完全凝固的尸体，被开膛破肚，脏器不翼而飞。 很显然，是被眼前的异兽吃了。 这东西吃人？ 白漓皱眉，恰听见上头的人骂骂咧咧。 “废物！老子下了老婆本赌三回合内必杀的！要是输了，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他娘的到底行不行？不就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子，两招都搞不定？” 粗鄙残暴的话语不绝如缕。 她恍然醒悟。 这里是斗兽场，专供人下注赌奴隶和异兽死战结果的地方。斗兽规矩，场上只能活一个，今日不是这只异兽死，就是她白漓亡。 “吼吼！” 异兽再度扑来，先前两次失败已经彻底惹恼它，它绝不纵容小点心挑衅第三次！ 偌大的豹爪狠狠劈向白漓，它身形足足有她五倍大，哪怕只碰到一点点皮毛，都能血溅当场。凌厉的攻击带起烟尘，砂砾在风中狂舞，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异兽重重落爪，却只堪堪抓住地面泥土。 咦，人呢？ “蠢东西，找你姑奶奶呢？看这里。” 白漓不知何时已经绕至后方，异兽迅速转身，却冷不防被尖锐的东西戳中双目。猛然被戳中要害，异兽发出凄厉的嘶吼，痛苦的躺在地上扭曲翻滚。 罪魁祸首白漓却死死盯住它，不顾异兽恼羞成怒的疯狂攻击，全力将东西刺入它的眼睛。 原本她可以唤鹿仔或筱筱压制这家伙。 甭管是哪种异兽，骨子里对神兽都是臣服卑微的。 但眼下，她所处环境极其恶劣，敌方势态不明，还是低调为妙。 所以她甚至连叨叨镰都没召唤，随手在旁边捡了两根断骨。 这玩意吃了不少人，这双眼睛算是替亡灵超度的。 人群中爆发一边倒的嘘声，显然是买定离手输了的人表达不满。没想到这异兽这么垃圾，居然被个小小奴隶给秒掉。 实在晦气！ 但赌桌上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几个人兴奋得蹦起来：“打得好！快杀了它，老子赔率可是1：10，能赢就赚翻了！” 白漓迅速后撤，警惕的看着异兽。 失去双目后，异兽狂怒了片刻，很快又恢复平静。 它的状态不对劲，从前两次交锋来看，它是个懂战术的猎手。第一击直接先发制人，趁人不备发动偷袭，寻常人大多都折在这里。第二击迅速调整战术，转为快节奏猛攻，若非她练过流云九宫步，跑得贼快，无惧此类攻击，这异兽便得逞了。 如今它冷静速度太快，十有八九在憋着坏。 不可掉以轻心。 观众席上，几人边喝烧酒边闲谈。 “这小妞倒是有几分机灵，可惜实力太弱，赢不了丁十六。” “话可别说太满，万一呢？” “若她真能杀了丁六十，老子赔你三十壶好酒。” “这可是你自己说得，不许反悔！” “瞧你那点出息，看戏看戏，咦，这小妞在干嘛呢？” 畅谈之间，异兽已经恢复状态，它绕着白漓缓缓打圈，黑血沿断骨一滴一滴洒落，看着十分吓人。白漓却不慌不忙脱掉外衣，披上死者的破布衫，重新抽了几根骨头出来当武器。 看客们乐了：“她居然想用气味迷惑异兽？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连仙力都不懂？” 众所周知，仙力乃天赐，无论妖兽、修士都依靠吸纳这天地灵气来提升修为。异兽自然也不例外，就算没有眼睛，也能用仙力感知，谁会用气味这种老土的方法！ 还以为这新来的奴隶能有什么不同，高估她了。 台上，白漓并没有被影响。 她四处敲敲打打，不停的发出扰人噪声，吸引异兽注意力。 而后凭借骚气走位，此次巧妙逃脱，异兽也逐渐暴躁，四处横冲直撞。 有时，分明白漓就在眼前，异兽却愣愣朝侧边狠狠冲撞，直至撞上铁栅栏后头破血流。 奇怪了，难道它真“看”不见白漓？ 正当众人困惑的时候，白漓提着大骨棒往前走。 她知道灵气浓度达到阈值后会发生质的飞跃，脱胎换骨转换为更纯净、能量更丰富的仙气。中位面的人和兽从小修炼仙气，根本不懂灵力为何物，仅用仙力搜寻，那就算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她的存在。 谁让她根本没修炼仙气，完全是个隐形人呢。 如今她换上死人衣物，用腐气把自己熏透，再胡乱敲打，用各类振动混淆视听，异兽根本找不到她的具体位置。 在生死搏命场上丢失敌人坐标，这是灭顶之灾。 所以它慌了，开始乱窜，试图赌自己能碰巧抓住她。 殊不知，自乱阵脚就是失败的开端。 白漓冷笑，论绝对实力她不如异兽，可干垮敌人往往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所以，她就模仿人类斗牛，时不时“不小心”发出点位置信号，诱使异兽发狂“自杀”般冲向栅栏。如是反复，再强悍的异兽也经不起折腾。 它倒在铁栅栏旁，奄奄一息的喘着粗气。 偌大的额头血肉模糊，白漓抡起大骨，狠狠砸在它脑壳上。 一下、两下、三下……直至骨棒完全碎裂，异兽的头盖骨也再无拼合的可能，她才停下。 全场静默。 随后，爆发汹涌的喝彩。 众人高呼：“好！” ------------ 第151章 从今以后你叫丁十六 这原本是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没人料到，白漓这个毫不起眼的黑马竟真能杀出重围，为自己挣得活命的机会。 众人欢呼着，无人在意死去的异兽，对他们而言，谁赢谁输都一样，图个乐罢了。 很快有人入场将白漓拖走。 重新戴上镣铐，坐回囚车，吱吱呀呀大半路，终于在某间滚烫的屋子前停下。热气从屋中汩汩涌出，烧得赤红的铁水咕嘟冒泡。 白漓不动声色观察着，时不时有其他奴隶被牵进屋子，铁匠用烙得鲜红滚烫的铁饼钳贴在他们身上。奴隶们痛得哇哇乱叫，她甚至还能闻见烤熟的肉香味。 等烙印完毕，身上就会留下丑陋的疤痕。 或是甲乙丙丁，或是某个数字，越靠近甲字辈的奴隶，惨叫声越小。 这说明，烙印内容与奴隶的实力甚至地位相关。实力越强，越无惧这些皮外伤，很快就轮到了她。 负责押解的人笑道：“这是新来的丁十六，生猛得很，可千万仔细些。” 铁匠皮笑肉不笑的动了下嘴皮。 甭管是谁，进了铺子都得乖乖听话，否则哼，铁水可不长眼睛。 他举起块红彤彤的烙铁，命令道：“衣服脱掉。” 白漓撸起袖子，露骨光膀。 铁匠不耐烦道：“脱光！新人要烙两处，脸上、后背各一块，别让老子说第二遍。” 印脸上？ 那多丑！ 白漓愣怔半瞬，铁匠已经先下手为强，狠狠将烙铁贴在颧骨位置。 火辣的刺痛卷席周身，似乎瞬间点燃灵魂，让人下意识想逃窜、挣扎，远离这非人的折磨。 但白漓忍住了。 烙铁在脸上，贸然乱动只会受更重的伤。 若是烫出个丑不拉几的纹样，总不能叫他重来一遍吧？ “你倒是挺抗造，一声不吭的。”铁匠恶趣味的笑着，分明嗅到肉香，却依旧不把烙铁挪开。似乎非常迫切想欣赏白漓痛不欲生的表情。 可惜，让他失望了。 白漓全程面无表情，只淡定的坐在囚笼里，仿佛她才是真正执掌生杀大权的上位者。 铁匠觉得相比之下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岂有此理？ 一个连仙力都没有的新人，竟看起来比他还高贵？ 老子偏要把这云端上的人扯下来，按进泥淖里头狠狠磋磨！ “转过去，烙后背。” 白漓淡淡瞥了铁匠一眼，看得出，此人是故意的。 脱下外衣，露出香肩后背，非人的折磨再度袭来，直至旁边押解的人催促：“华老三，差不多得了啊，老子赶着送完人抽大烟去呢。” 华老三么，好，她记住了。 烙印之仇咱们改日再慢慢清算。 囚车一路推进，终于来到臭气熏天的暗室。暗室内都是铁栅栏，几十个修士被关在一处，还有些栅栏里关着凶猛的妖兽。 押解官粗暴的把她推进人堆。 众人好奇的围拢过来，骤然进了个新人，枯燥乏味的生活总算多了点乐子。眼神中不乏淫秽，虽说脏了点、臭了点，可好歹是个女人，总会好欺负些不是么。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捏住白漓的下颚：“新来的，懂规矩么？” 规矩？ 不懂，也懒得遵守。 勉强配合那些仙力修行者已经是她容忍的极限，连奴隶都妄图细分三六九等，找死呢？ 白漓迎上他的目光，紫眸内笼罩不易察觉的冷意。 大汉露出满口黄牙：“咱们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哭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让爷快活快活，如何？” 说着，手已经不安分的抚上白漓的后腰。 与此同时，其他人纷纷应和，嬉皮笑脸的嚷着“见者有份”。 人群中的女奴隶和部分瘦弱的男奴隶纷纷低头，不敢吱声，生怕这场无妄之灾会波及自己。 斗兽场就是这般野蛮，尤其在丁字号，几乎毫无人性可言。 只要弱小，就会被欺凌，不是死在战斗中，就是死在奴隶们相互的羞辱里。 白漓握住汉子的手腕，绽放鬼魅的笑：“猴急什么时间多得很，这么多人，一个个来吧。” 难得碰上主动的，汉子立刻两眼放光，怒斥着将旁人喝退：“都滚开，老子先上！” 有人不服气：“凭什么……” “就凭老子能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那人立刻缄口，视线撇过白漓后背的伤口时，眼睛突然瞪大：“丁……十六。” 但他的声音早已淹没在污言秽语，汉子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仍伸手去摸白漓的脸蛋。 下一秒，他勃然变色。 白漓握住汉子手腕，似乎不曾用力，可汉子却仿佛被人掐住咽喉，冷汗涔涔，却说不出半个字。若细看，不难发现他手腕处正在冒黑气。 严格来说，是死气。 她无法正大光明将鹿仔拎出来溜，并不代表她无法借力收拾这帮混账。 正如他自己所说，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永远不知道死亡会在什么时候降临。或许，就是今天呢？ “饶命，大人饶命……” 汉子终于支撑不住跪下，印堂乌青发紫，生气已然不足。 但白漓依旧笑容不减：“来呀，快活呀。” “小的知道错了！求大人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话音未落，汉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脑袋一歪倒了下去。 死透了。 转瞬功夫，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秒杀了一个奴隶。 更可怕的是，他们甚至没弄明白人是怎么死的，突然就嗝屁了。 杀人不见血，这分明是索命厉鬼！ 白漓笑眯眯的环顾四周：“还有谁想快活呀？” 众人不约而同后退。 他们似乎有点理解，这位新人丁十六为何能代替老丁十六，也就是那只凶猛的异兽，她比老丁十六凶残好几倍。 招惹她？ 算了，谁嫌自己命长。 震慑住奴隶们后，白漓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修行。 虽然斗兽场内空气污浊，可依旧存在零星仙气。只要用心吸纳，还是有迹可循。她从下位面飞升，当务之急就是巩固自身实力，将体内灵力转换为仙气。 在四周布下简单阵法后，白漓直接入定。 运灵力快速轮转周身，直至气运逐渐轻薄、灵动，与中位面的仙气融为一体。 大功告成。 这时，听外面有人怒道：“丁十六你这小王八羔子，出来！” ------------ 第152章 鞭笞 奴隶们纷纷让道，白漓终于看清来者。哟，是个老熟人。 秦胖子咬牙：“带着丁二十七跟老子走。” 丁二十七是谁？ 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地上趴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原来是那不长眼的东西。 真晦气。 白漓嫌弃的拽住丁二十七的手腕，拖着尸体往外走。铁链曳地，滋滋冒火星子，跟在秦胖子身后，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秦胖子找她多半不是好事。 终于到了底层尽头的牢房，秦胖子停下，吩咐手下将死透了的丁二十七剁碎喂妖兽。 白漓冷眼旁观。 斗兽场奴隶主果真毫无人性，奴隶死后，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都要被榨干净。这点倒和上清九域一模一样。 见她乐在其中，秦胖子气笑：“小狼崽子，你倒挺滋润，知道老子因为你折损多少仙币么？” 仙币是中位面的流通货币，和灵石类似，以能量计算一千灵石莫约只能兑换一枚仙币。对于她这样的资深穷光蛋，欠再多债都一样，反正还不起。 秦胖子笑眯眯道：“上把老子单押你输，赔掉三万，这是其一。” 怪她咯？ 愿赌服输，谁叫这胖子不赌她赢，报应！ 白漓理不直气也壮的抬头挺胸。 秦胖子继续道：“你弄死的丁二十七是老子的得力干将，每天上五场斗兽台，少说能赚一千。从今天开始算，一千一天，小丫头你赔的起么？” 白漓勾唇，笑意却泛泛。 撇开此话真实性不谈，就算丁二十七真有本事替他挣钱，那也是过去的事儿。斗兽场本质是赌命，比赛结束前谁都难料生死，他凭什么笃定丁二十七能稳赢？ 倘若那汉子真有本事，合该改名叫做甲二十七了。 根据观察，她发现甲、乙、丙、丁四类奴隶实力依次递减。数字排名越靠前，代表该奴隶在同类中战力越高。譬如她是丁十六，就比丁二十七厉害。若那丁二十七没有精虫上脑，仔细看她后背的数字，恐怕也不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但秦胖子不管，他紧盯白漓，手指缓缓敲击桌面，言语间尽是威胁。 “丁十六，说话。” 白漓摊手：“我没钱。”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监工狠狠抽了一鞭，皮鞭浸萃药草，抡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秦胖子冷笑：“没钱？敢跟老子赊账，活腻歪了！打她！” 得令之后，招呼她的鞭子力道陡然加重，风声呼啸，直接将她抽飞撞在墙上。 五脏六腑挤碎，白漓猛吐黑血。 秦胖子：“再打。” 跌倒，爬起，挨鞭子，再跌倒，再爬起，再抽鞭子……循环往复，直至她再也爬不起来。 白漓坐在地上，腿部极度扭曲。抽鞭子的人暗中使坏，在鞭中暗蓄力道，迫使她腿骨脱臼。虽是小人行径，可说到底是他背后的主子默许。 见问候的差不多，秦胖子悠悠抬手：“停下吧。” 借着间隙，白漓摩挲着逐步确认错位位置，拖起小腿，狠狠抽拉。 “咔——” 错骨复位。 手法干净利落，仿佛不是在接自己的骨头，而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秦胖子眼中闪过异色，他见识过太多厉害角色，丁十六无疑是最狠厉的那类。对自己尚且能下狠手，更何况对旁人？先前还觉得她杀掉异兽和丁二十七纯属偶然，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这小狼崽子了。 这小丫头日后必成大器，他老秦就喜欢硬茬子。 只要能为他所用，有点脾性又何妨？ 秦胖子笑眯眯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加入我秦胖子的奴隶营，每天至少挣一千仙币。我给你保证，只要下场后还剩半口气，老子都能给你吊回来。第二……” “我选一。” 不等秦胖子说完，白漓直接出声打断。 按斗兽场规定，奴隶私下斗殴杀人，需要用命抵偿。若秦胖子铁面无私，大可以直接乱棍打死她。但秦胖子先抽鞭子立威，再给颗甜枣答应疗伤，恩威并施，看似在拉拢自己，实则是测试自己的“顺从度”。 跟他混，能活；不听话，按律处置必死无疑。 更何况站在奴隶主角度考虑，比之亲口威胁拐来的人，显然是自己迫切投靠的更有“诚意”。 果然，秦胖子笑意更甚：“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 白漓擦去嘴角血迹：“你保我的命，我为你全力而战，很公平。” “哈哈……”秦胖子大笑，“好！” 已经很久没有奴隶夸他秦胖子公平，倒也新鲜。这个来路不明的丁十六有点意思，总能给他创造点小惊喜。 示意白漓上前，秦胖子轻轻拂过她的右臂。 随后，凝气成刃，狠狠砍下。 鲜血四溅。 右臂瞬间割裂。 筱筱吓得尖叫：“姐姐！” 鹿仔则露出复杂的神情，他与白漓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既然是“投诚”，秦胖子肯定会先测试忠心，若连断臂都舍不得，怎么可能相信她愿意替他卖命。此外，这也是对外界的交代和震慑，若杀人后还能完完整整不受惩罚，日后便不会有奴隶遵从奴隶主的规定。日后若再有人敢挑衅规定，势必会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毕竟在外人看来，断臂之后战力基本折损为零，和直接杀人没有太多区别。 大道理都明白，但鹿仔依旧叹气。 他心疼姐姐。 白漓之所以接近秦胖子，就是看中他有办法提供资源，以便快速提升实力，离开斗兽场去寻汨罗城和澹禹舟。 若他能帮衬姐姐就好，这样，她就不必吃这么多苦头。都怪他实力太弱！ 鹿仔恨铁不成钢的拽起筱筱往神识之海深处走。 他要闭关，等姐姐冲出斗兽场之日，就是他的出关之时！他一定可以帮到姐姐！ 白漓一声不吭顺从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秦胖子。 他就喜欢这种说到做到还听话的奴隶，不怕死，那他偏偏就不让她死。 “丁十六，老子送你份大礼。” 汩汩冒血的伤口忽然蒙上细碎冰霜。 一条崭新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 第153章 本尊不打低端局 准确来说，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冰霜凝结而成的仿生假肢。 秦胖子是变异的冰元素修行者，冰刃、假肢都是用冰制成，经久不化。更有意思的是，假肢还能随她的心意自由活动，做出简单的挥手、握拳等动作。 除去丑了点、脆皮了点，并无其他缺陷。 白漓挑眉：“多谢。” 秦胖子摆手示意她屁话少说赶紧滚蛋：“明日一早我来提人，自己休整去吧。” 白漓拖着沉重的铁链往回走，铿铿锵锵的金属擦地声很快引起众奴隶的注意。见她活着回来，众人十分震惊，但看见那断掉的右臂，惊讶纷纷转为惋惜。 连手都废了，还怎么打？ 明天上场分分钟被人锤爆，她肯定是史上嗝屁最快的一届丁十六。 这其中数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最幸灾乐祸，他大声嘲讽：“新来的，还能耐不？给你伺候老子们的机会，那是看得起你！居然敢动手杀人，看那帮奴隶主不狠狠收拾你！” 啧，话真多。 白漓冷笑：“丁二十七挑衅本尊，本尊收拾他，关你屁事？” “他是老子的小弟，你弄他，老子当然要弄死你！”男人恶狠狠说着，“其他人都听好了，日后谁再不长记性冒犯我丁老二的兄弟，下场就跟丁十六一样！” 奴隶们唯唯诺诺低头，白漓却忽然笑了笑，摇头不再理会这个傻逼。 在奴隶主眼皮底下玩小奴隶主这套，嫌自己命长呢。 她坐下调息，继续练功。 旁边只有个脏兮兮的女子在睡觉，见她靠近，女子把眼睛睁开半条细缝。似乎觉得她没有敌意，便又安心睡去。 时间过得极快。 很快，奴隶主就来提人。 “第一场，丁一对战丙三十；第二场，丁十六对战丁二，叫到名字的出来。” 听见排班，白漓暗自勾唇。 秦胖子果真是个绵里藏针的好手，昨晚丁老二刚承认自己向奴隶主告发她杀人，害她断臂受罚，今早他俩就被分到同一组。 怎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分明是秦胖子在给她机会报仇呢。 这坏心眼的小胖子。 与此同时，丁老二也骂骂咧咧出列，他不敢在秦胖子面前哔哔，只能用愤恨的眼神凌迟白漓。可惜白漓懒得理会，他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秦胖子：“丁一，动作快点。” 按资排辈，丁一应当是丁字号里最强的，能跨辈挑战丙字号的人，足见深藏不露。 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漓好奇的张望，但没有人出来，只听幽幽飘出来一句话。 “才几点催什么催，时间到自然会去的，赶紧滚蛋！别打扰老子睡觉！” 白漓：“？” 现在奴隶讲话这么豪横的么？ 再看秦胖子，竟没有生气，反而习惯了似的，领着她和丁老二便离开。绕过重重密道，终于从斗兽场最底层来到地面，彼时星辰未落，天空也没醒，仙气绵绵软软的漂浮。 白漓立刻就地坐下修炼。 丁老二嘲讽：“现在才知道临时抱佛脚，晚了！老子可是合光境中期，一脚就能踹死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后事，没准老子心善还能替你还愿。” 中位面的境界划分与下位面略有不同，从低到高依次分为合光、通元、至臻、虚神、天人五等，每个境界再分前、中、后、圆满四重境界。因境界层级少，所以跨级挑战的难度更大，即便同为合光境，中期也能压着前期打，更何况她还未入门。 怎么看，她都毫无胜算。 秦胖子真是给她挑了个好对手。 很快，寂静的斗兽场逐渐热闹，人群嬉笑着涌进来，大声争吵着此局买大买小。终于在东方破晓时，神秘的丁一姗姗来迟。但还没等白漓看清他的面容，丁一已经闪身进入场内。 远处烟尘弥漫，没过多久，就听观众高声欢呼。 “丁一获胜！” 嗯，这就赢了？ 白漓愣住，又是一道残影掠过，丁一丢下句“打完了，我回去补觉”便彻底消失不见。 白漓：“？” 这人颠覆了她对斗兽的认知，他哪里在“斗”，分明是碾压。 睡梦中被吵醒，带着起床气抄家伙上战场，迅速搞定对手，再心满意足回去补觉。 任性妄为，大佬行径请勿模仿。 “接下来上场的是丁十六和丁二，一个是昨日场上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废物黑马，一个是狡诈多端发挥稳定的丁字号龙头老大，到底谁能在战斗中活下去，继续书写不败的传奇故事？让我们拭目以待！” 铁门敞开，细碎的金色阳光洒落。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为此局押宝对象吵得不可开交。 大部分人认为，尚未开化对抗合光境中期，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白漓必输无疑。但也有人目睹她昨天的战斗，白漓擅长兵行险招出奇制胜，直觉告诉他们，押白漓能赢。 丁老二嗤笑：“今天匹配到老子算你倒霉，现在跪下来求老子，没准等会让你死得舒服点。” 白漓用看傻子的眼神关照他。 定论下太早容易翻车，这蠢货在斗兽场呆了这么久，连这点都参悟不透，怕是离死不远了。 秦胖子笑眯眯道：“去吧。” 两人身上的镣铐瞬间消失，褪去笨重的桎梏，白漓伸了个懒腰，潇洒入场。 丁老二冷哼着跟上。 不同于人兽相争只能硬头皮肉搏，奴隶之间的对抗提供武器。刀枪剑戢鞭棍等十八般武器品类齐全，斗兽场的花样倒挺多。 丁老二二话不说抽出大砍刀，隔空耍了一通，舞得虎虎生雄风，惹得众人叫好。 他挑衅看向白漓。 白漓思忖片刻，从架上取下一对奇形怪状的兵器。 丁老二大笑：“你拿的什么玩意？” 半截短棍，长度不足四尺，尖端处还带着峨眉刺，形状好似根毛笔。拿根破笔上战场，想考状元不成？这丁十六怕是脑子进水了吧！ 观众席也议论纷纷。 “哟，这小丫头也会使判官笔？老祁，看来她跟你师出同门呢，还不赶紧投她？” “去你妈的同门，别想骗老子钱！” “她可未必会输呢。” “哼，你又知道了？每回骗老子下注都这么说，害的老子底裤都输光了！这回老子偏不投你推荐的！” “等会可别怪我吃独食哦。”男子笑盈盈的来到赌桌前，取下怀中包裹，刷啦啦往下倒，惊得众人瞪大眼睛。 哪里来的土豪？ 这么多仙币，少说也有小几万吧！ 荷官谄媚问：“客官想怎么下注呀？丁老二赔率1：1.5，丁十六赔率1：10，老规矩，十回合内可以翻倍。” “我赌丁十六三招内胜！” ------------ 第154章 你是我的财神大人 眼见赌注下的差不多，荷官正准备喊开始，冷不防一道声音冒出来：“能不能赊100仙币？” 笑死，做生意久，嗜赌成性的人见过不少。 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赢了就还钱，可事实上他们只会把赢得的钱投入新赌局，倒头来只会输的裤兜精光，只剩个裤衩。 荷官冷笑：“咱们这小本生意不许赊账。” “行吧，那谁能借我100仙币？若能赢，一成我留下，九成的利息全给你。” 那赌徒依旧不死心，旁人调侃道：“若你输了怎么办？” “那我把命赔给你。” 众人：“？” 直到这时，大家猜恍然发现，开口借钱的赌徒不是旁人，而是丁十六本尊。她玩弄着手中判官笔，目光讳莫如深。 听到这，台上那位土豪大哥乐了，丁十六的脾性太投他胃口：“区区一百仙币，我出。” 白漓勾唇，成了。 丁老二的嘴几乎圈成“O”型。 奴隶借钱给自己押宝，竟真有大款愿意资助，在斗兽场是史无前例的。 秦胖子盯着白漓，似乎若有所思。 就在众人各自心怀鬼胎时，比赛揭开序幕。丁老二依仗身高优势，快准狠劈向白漓，但她小小的身形比泥鳅还滑溜，眨眼就蹿出数十米远。 一击未中，丁老二继续往前追，眼看距离拉近，他再度抡刀。 “哐——” 钢刀入土，却连根头发丝都没砍着。 白漓停在远处看戏。 昨日她只能堪堪躲过异兽追杀，今天却能游刃有余的使用仙力，虽然存量不多，但足够用了，她需要速战速决。 白漓闪至丁老二面前，吊儿郎当的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竖中指。 虽然攻击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丁老二当即怒了：“操你个毛没长齐的小娘们！老子宰了你！” 钢刀没入场地，一时半会拔不出来。 丁老二作势要去抢白漓的判官笔，刚跨出半步，突然小腿一歪，跌了个狗啃泥。 猩红的血沿脚踝滴落、蔓延。 丁老二爆发杀猪般惨叫，再也没能站起来。 两只脚留在原地，身体却扑棱向前。 竟是断了。 丁老二痛呼：“你！你耍诈！” 白漓无辜摊手：“是你自己没看清脚下的路，少诬蔑我。” 直到瞧见血珠凝结在半空，众人才后知后觉发现，白漓跑过的地方都留下若有若无的细丝。以仙力为线，松散时绵绵无状，一旦收紧，便是腕骨割肉的大杀器。手中“判官笔”只是个幌子，这才是真正要命的玩意。 白漓步步逼近丁老二，左手握住判官笔，狠狠戳在他的肩胛骨。 “这一下，是报本尊的断臂之仇。若没有你撺掇人向奴隶主告密，本尊就不会丢这条胳膊，你必须赔。” “我赔！我赔！都是我咎由自取！” 丁老二的声音扭曲到变形，这女人实在太邪门，从没见过她出手，可对手已经躺下。 白漓拔出判官笔，丁老二的右肩瘫软垂落，俨然不中用了。 四肢废了三肢，明眼人都明白大势已去，押白漓的人则发出返祖的狂呼，一招制胜！在1：10的赔率上再翻10倍，那就是一百倍！ 赚！翻！了！ 丁十六！就是他们的财神爷！ 秦胖子眼神骤然犀利，这丁十六给自己投了100仙币，也就意味着能得到10000仙币的收成。剔除让利的部分，净收入恰好1000仙币，和他昨日提出的要求一模一样。 这绝非巧合。 她一早就算计好，并且有秒杀丁老二的十足把握。 事实上，就连他都没料到，能用仙力丝线杀人的妙招。今日断的是丁老二的双脚，明日或许割断的就是旁人的脖子。 丁十六啊丁十六，真是个天生的杀手呢。 白漓没有要丁老二的烂命，逼他认输后，正大光明冲观众鞠躬示意。目光不经意间与投资她的甲方大哥对视，白漓露出玩味的笑容。 随后，潇洒的转身离开。 折返进入看押奴隶的区域，那镣铐毫无征兆出现，重量似乎比先前沉重数倍。仙力耗尽后被这玩意束缚腿脚，几乎寸步难行。 这时，昨天抽她鞭子的奴隶出现：“丁十六，你跟我过来，主人找你。” 是秦胖子的人。 白漓没有多嘴询问，径直跟上。 地点依旧熟悉，是走廊尽头的牢房。秦胖子还没有来，白漓便自来熟的四处打量。屋内挂满各式各样的刑具，腥臭污血黏在凶器上，黑黝黝糊成团，不知多少无辜这惨死在这些玩意手里。 她捻起一根变形的长针，这东西挺眼熟，似乎见过。 “那是夺魂冰针主针，全套共三十六根。我在上面淬了剧毒，若不想死就赶紧放下。” 白漓却不当回事，反而好奇反问：“这针当真可以夺魂？” “自然不行。”秦胖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似乎心情非常好，就连说的话都多起来：“这是个夸张的说法，但无形之中取人性命这等小事还是可以做到。” 呦，老东西话里有话。 白漓放下长针，规规矩矩站回原位。 秦胖子笑得合不拢嘴：“今日打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提出来，我可以破例应允。” 他吃不准丁老二和丁十六谁会赢，所以两边各下注十万，如今赢了一千万回家，越想越觉得白漓听话顺眼。 既然他开口，白漓也不推脱，大胆道：“我想学用这套冰针。” “用针？你懂人体穴位构造？” 白漓理不直气也壮：“不懂。” 秦胖子哑然失笑，这小妞还真“听话”，要求说提就提，偏偏他还没理由拒绝。她偏通暗器，多学套本事，日后获胜的概率越大，而他盈利也越多。这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他没理由不答应。 丁十六啊丁十六，实在太过狡猾聪慧，让他“刮目相看”。 秦胖子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暗芒。 他捻起那套夺魂冰针，示意白漓上前。白漓刚动身，忽觉头顶中线多了点东西，似乎被某种虫子叮咬。 周身经络随之颤栗，酥酥麻麻的触感扩散，莫名的眩晕感袭来。 “记住这里，再深入必死无疑。” ------------ 第155章 三十六死穴 夜半时分，白漓终于回到关押奴隶的笼子。只不过，她是被人抬回去的。 奴隶们低着头不敢凑近。 他们看见了丁老二的惨状，知道丁十六是真正的狠角色，再不敢起歹心。即便她看似虚弱，也能杀人于无形，惹不起只能躲。 只有昨晚睡在她旁边的女人好奇的凑过来，伸手戳戳她的脸。 “喂，新来的，醒醒。” 白漓发出呓语：“小蛋蛋别闹，我想睡一会。” 女人继续戳，边骚扰边给她挠痒。 白漓从不畏惧疼痛，却也有个无人知晓的弱点，触痒不经，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行。 她猛然握住罪魁祸“手”。 女人眨巴眨巴眼睛。 大眼瞪小眼，白漓有点懵，这人谁？ 女人拽着她就往里跑：“这里睡觉不舒服，跟我来。” 来到昨天打盹的地方，女人大大方方让出自己的小草垛狗窝：“分你一半。” 白漓：“……” 大可不必。 她这人卷入灵魂，从不睡觉的。于她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不修炼就是浪费生命。 但女人已经把她按进狗窝里。 对方力道之大，竟让她无从反抗。 她到底是什么人！ “小娃娃脾气真犟，我这好位置还不让别人躺呢。” 女人轻敲她脑壳，说迟也快，眩晕感登时消散。淡淡仙力钻入筋络，像涓涓细流，缓缓抚平方才“教学”留下的伤痛。 作为奴隶主，秦胖子不可能与奴隶同心，更不可能遵守平等的承诺为她耐心讲解人体百穴。 相反，他直接将三十六根夺魂冰针插入三十六处穴位。 上至神庭、百会，下至三阴交，乃至足底涌泉都没有放过。寻常人被点其中一处都可能严重受伤，秦胖子出手便是三十六针，还美其名曰“言传不如身教”。 怕是压根不在意她的死活吧。 在斗兽场里，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生死搏命的对手，在这里交朋友？呵，无异于给自己挖坑。像秦胖子那样，甜枣里头带砒霜才是常态，这女人突然示好，事出寻常必有妖，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白漓戒备挑眉：“丁一，对么？” 女人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睁大无辜的小鹿眼。这时白漓才发现她双瞳异色，其中一只黯淡浑浊，显然已经瞎了。 见白漓小兽炸毛，她便不再理会，自顾自的睡觉去。 白漓坐下调息，运仙力游走三十六处死穴。 任督二脉贯通，经络开始灼灼发烫。渐渐有脏东西渗出皮肤，散发出腥臭的气味，那是排出体外的杂质。 这副身子是从下位面飞升上来的，经脉堵塞，所以修炼时仙力不断冲击污垢，直至彻底净化体魄，让身体能承受能量值更高的仙气。 丹田内缓缓凝结出一枚皱皱巴巴的丑仙丹，随着仙丹凝聚成型，体内仙气也逐步平稳。 成了。 现如今，她是合光境的仙士。 与此同时，奴隶们纷纷从睡梦中被臭气熏醒。 有人骂骂咧咧道：“焯！是哪个混蛋随地拉屎？给老子滚出来！” “瞪老子干嘛，气味是从那边传来的，不信你看……” 声音戛然而止。 不远处的丁十六正在突突往外喷浓稠的黑色液体，那模样，分明是在筑基呀！ 难道这尊活阎王弄死丁老二的时候，连仙气都没入体呢？ 赤手空拳就能干掉修仙者？ 闹呢！除非……这家伙有兽族血统？ 丁十六的面孔眼生，不像是附近城镇被抓来的良民。而且她体态翩然优雅，即便只安静坐在原位闭目养神，也让人自惭形秽。培养通身上位者的气质，势必经年累月身居高位，看来她是从下位面飞上来的。 奴隶们窃窃私语着讨论，声音压得极低，但字字句句都钻入白漓耳朵。 即便她不想听，但奈何声音非往耳朵里钻。 睁眼，突然发现墙壁霉迹斑斑，角落里爬满黑褐色苔藓似的不知名植物，头顶上煤油灯的灯芯噼啪崩裂，晃得她头晕。 世界变得尤其清晰。 上回有这种奇妙的感觉，还是觉醒巫族血脉。难道这次成功筑基步入合光境，巫族天赋也会随之增强？ 正思忖着，冷不防有暴雨从天而降。 等雨水冲刷皮肤表面的残滞，白漓神清气爽的抬手烘干衣物，这才发现淋雨的只有自己。但众人都盯着她，实在不知到底是谁捯饬出来的。 这时，远处响起锣鼓声。 是奴隶主派人来念名单，被喊中的幸运儿都得上场接受生死考验。 肯定有她。 白漓正准备出门，却被粗暴的推回。莫约五六个奴隶被点到名，他们露出如丧考妣的绝望眼神。不知又过了多久，大门突然打开：“丁一，丁十六，你们两个出来。” 白漓看向身旁装睡的女人。 她终于舍得坐起，幽幽问：“让我们俩打？” 那人老老实实解释：“是团赛，上一批被丙字号的团灭，主人叫我来提你们俩。” “没劲。”女人嘴上嫌弃，白漓却隐约听见了声轻叹。 “还愣着作什么，走呗。”女人勾搭起白漓的肩膀，“别害怕，等会儿就跟在姐后面，看你姐收拾那帮狗杂碎。” 白漓：“……妥。” 重新来到斗兽场，浓重的血腥味便熏得她反胃作呕。 见她脸色煞白，女人只当她没从命中三十六死穴的事中缓过劲，侧身上前半步，当真将她护在身后。 场上画面血腥可怖，先前还活蹦乱跳的五六条命已经成了尸体。每具尸体都被五马分尸，花花肠子撒落，引得食腐的乌鸦在上空不停盘旋，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而不远处的三个赤膊奴隶却露出鄙夷之态。 “丁字号真是垃圾堆，老子一刀就能砍死一个，连个能打的都没有。最近风头最盛的叫什么，丁六十还是丁十六的，有本事出来跟老子比划比划！” 三人背后的看台上坐了个女人，富态圆润，是丙字号的奴隶主秦蓉。 奴隶的死活关系奴隶主的荣耀，她的手下痛宰秦胖子的奴隶，就意味着她秦蓉比秦胖子厉害。 她轻蔑笑道：“找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有什么用，你们仨，去撕碎她们。杀得最多的有奖励哦。” ------------ 第156章 姜婳，对不住 听见这话，丙字号三人同时冲过来。手中利剑刃影晦朔，合光境后期的威压铺散，如巍巍高山压下，压的人喘不过气。 下一瞬，威压便减轻。 女人挡在她身前，横起一条长棍，猛然挡住所有人进攻。 其中一个丙字号奴隶试图绕开她，直直扑向软柿子白漓，却被女人过肩摔狠狠砸开，气得那人大吼：“姜婳！别逼老子杀你！” 姜婳？ 白漓猛然抬头看向女人，眸中异色流转，从震惊到恍然大悟，最后归于惋惜。 她曾见过这个名字。 在空冥学院藏书阁弟子花名册里，六十多年前曾有一位天才横空出世，创下霸榜百强榜榜首十年的最高纪录，直至飞升，也没有弟子能打败她，是空冥学院的绝对强者。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灵学院首席，姜婳师姐。 真没想到，骄矜如她，也被囚禁在斗兽场，当了整整六十年刀口舔血的奴隶。 难怪她会对自己示好，姜婳定是看出自己操控阵法，反推自己来自阵学院。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被叫出真名后，姜婳嗤笑：“杀我？呵，你有那本事么？” “你！” “欺负小姑娘算什么，你们仨的对手是老娘！” 场上共五人，姜婳一挑三却丝毫不露下风，白漓暗暗称赞，干脆退远些观战。 粗笨大棍落在姜婳手中，恍若游龙出海，惊起滔天巨浪，搅得泥沙失色，杂鱼瑟瑟。三人节节败退，姜婳实在太强，强攻根本行不通。 必须玩阴的。 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底看见一抹狠厉神色。 随后，三人分做两队，两人继续攻击，叫出姜婳真名的男子在队友的掩护下悄然后退。 姜婳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另外二人死死拖住她，让她无暇顾及。 男子鬼鬼祟祟绕至姜婳身后。 啧，这小子不老实呢。 白漓眯眼，从兵器架上抓起一把大铁锤，这种小杂鱼就交给她好了。 闪至战局中心，男子却突然转了个身，狠狠对白漓发动攻击。地上忽然窜出不知名藤蔓，紧紧束缚她的四肢，将她死死定在原地。 “呵，你以为我想偷袭姜婳？蠢货，老子的目标是你！” 男子大声嘲笑，举剑就往白漓心口刺来。 若姜婳是母老虎，白漓就是只任人摆布的小白兔。偷袭母老虎不一定会成功，可勾引小白兔却轻而易举，他是故意演戏，引白漓“营救”姜婳，离开保护圈自投罗网的。 只要杀掉白漓，便是大功一件，他就不用死了。 男人嘴角尽是嗜血冷意。 “去死吧！” 姜婳大惊：“小十六！” 这群卑鄙的东西！ 竟真去为难一个孩子！ 她的骨龄才十七岁！ 在长剑距离心口不足半寸时，白漓突然动了。 右臂突然爆裂。 碎片迅速割裂藤蔓，挣脱、侧闪、拉距，一气呵成。 以为用木元素仙力就能困住她？ 别忘了，她右臂是假肢。 必要时直接炸毁，冰刃碎块便是绝佳利器，随时化身收割性命。 男子身形僵住。 全身三十六处死穴同时遭受重创，他表情僵住，直挺挺倒下。 姜婳：“项欢，你不能……”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白漓打断：“拉距离，防右！回踢攻下路！” 姜婳下意识听令，飞起一脚，正踹在某个鬼鬼祟祟偷袭者的裆部。 对方勃然变色，惨叫着满地打滚。 “疼！” 见状，秦蓉脸上有点挂不住。 她早听闻弟弟麾下有个战力极高的女奴叫丁一，号称丁字号里的“不败女武神”，好几个丙字号的奴隶都折在她手上。还有新晋黑马丁十六，堪堪合光境刚入门的小废柴，居然撂倒她手下的精锐？ 岂有此理！ 她弟弟是废物，他带出来的奴隶也应该是废物！ 秦蓉面容扭曲：“把这两个女奴都杀掉！否则老娘宰了你们！” 除去地上的项欢，另外二人浑身发怵，登时蛋也不疼了，争先恐后扑上来。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有人要噶，绝不能是自己！ 可姜婳又岂是好欺负的，三人合力尚且奈何不了，两人更没有希望。 三下五除二踹翻剩下的对手，姜婳正准备收工。 突然，黑影骤莅。 一只手紧紧捏住她脖颈，窒息的压迫蔓延心扉，恍若行舟不慎溺水，徒劳挣扎。 是秦蓉。 她握住姜婳的脖子，满目狰狞。 “小贱人，你不是很能耐么？” 姜婳憋红小脸，张大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白漓欲上前，可秦蓉的境界压得她动弹不得，这实力少说也是通元境，她无法确切感知，他们之间至少差了五重。 姜婳虚弱的翻白眼，似乎快不行了。 秦蓉得逞般冷笑：“胖子，这女奴我要了，你可舍得？” 秦胖子低眉顺眼的摇头，他傻乐呵道：“看上就挑走，能去伺候姐姐是这群奴隶最大的福气。我这还有一个呢，你看要不要一起带上？” 说着，把白漓推到秦蓉面前。 秦蓉仔细打量，眼中一闪而过妒忌。 这小奴隶实力差，却生得实在美丽，若肯施舍笑容，定能引万千男儿为之赴汤蹈火。就连赫赫有名的蝶恋阁头牌都不如她漂亮。清冷、孤傲，却又妩媚妖艳，如怒放泥泞中的红莲，惹人沉醉。 哼，生得好又如何？ 到底是个卑贱的奴隶！只要她秦蓉命令她死，她就不得不死！ 想到这，秦蓉又高兴起来。 她松开姜婳，语气逐步恢复如常：“这是你的心头好，自己留着吧。还有那三个男奴，赏你了。” 秦胖子恭敬道：“谢姐姐赏赐。” 见秦胖子上道，秦蓉终于满意离开。白漓垂下眼眸，姜婳临走前冲她挤了个眼神。方才她故意示弱，以满足秦蓉的虚荣心。 姜婳：无碍，勿念。 可是她怎能任由秦蓉肆意妄为？ 她能克敌制胜是因为兵行险招、出其不意，若真上场搏斗，她未必是那些男奴的对手。她完好无损，全都仰仗姜婳力保呀。 “丁十六，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秦蓉一巴掌就能拍死你。” 等秦蓉身影彻底消失，秦胖子才慢悠悠提点：“跟我来吧。” ------------ 第157章 丁十六失踪 走进牢房后，秦胖子关上门。 不同于前几回有奴隶侍奉，屋内只剩下两人。连心腹都屏退，看来他终于忍不住要抖落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 “你悟性很高，夺魂冰针看一遍就会，是我见过的奴隶里天赋最强的。”秦胖子步步逼近，见她袖子管空空荡荡，又莫名愉悦的笑出声，“我教你修炼心法，三月内，你必须成为下一个不败女武神。” 姜婳离开，就意味着丁字号最强战力流失。 秦胖子这种笑面虎型的奴隶主，定然不愿眼睁睁看自己的摇钱树被挖走。他不敢和秦蓉叫板，便只能向她施压。 白漓爽快应下。 心里却拨弄着另外的算盘，只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昨晚姜婳本有意愿教她，可惜那时防备心过重，错失她一番好意。现在秦胖子肯教，她也乐享其成，毕竟他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有她扛得住大旗，秦胖子才有利可图。 这是只笑面虎，行针点三十六处死穴都不眨眼，同为奴隶主，他为何心甘情愿任由秦蓉踩在头上作威作福？ 怕是别有所图呢。 但白漓识趣的闭上嘴巴装聋作哑，收敛眸中聪慧，只露出清澈的愚蠢。 “我们开始。” —— 丁字号内，奴隶们盯着新来的三个男奴，他们后背烙印“丙”字，俨然是从丙字号里踢出来的。丁一、丁十六等都没有回来，难道她们都死了？ 环顾四周这群衣衫褴褛的废物，三人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 果然是末等奴隶，看着就窝囊。 丙七哼哼：“你们的老大已经走了，现在丁字号哥几个说了算，赶紧把你们这好酒好肉都拿来孝敬。” 酒？ 肉？ 奴隶们面面相觑，这两个词汇稍显陌生，自从进了这鬼斗兽场，每天饥一顿饱一顿，勉勉强强饿不死。 还想尝荤腥？ 只能咬断自己舌根。 丙十一环视四周，这里实在寒碜，连条像样的褥子都没有，全靠互相挤在一块取暖，更别谈摆放储物柜。 他暴怒：“奶奶滴，这里他妈到底是什么狗窝！” 想他们在丙字号也算有头有脸，虽当不了霸王，至少吃好喝好。原本以为来丁字号能作威作福当土皇帝，结果呢？ 屁都没有！ 除了蟑螂只有老鼠！ 难道要贴脸舔墙上的苔藓吃？ 真他娘的晦气！ 相较同伴的暴怒，项欢，那个试图偷袭白漓的男奴隶就平静许多。 斗兽场内奴隶鱼龙混杂，有中位面的弃孤，卖身还债的赌徒，也有被各方势力贩卖的妖兽、半妖。当然，最卑微的还是从下位面飞升的灵修，譬如他和姜婳。 项欢闭眼，陷入回忆。 姜婳、他，还有小恬三人共同飞升，他们少年英发，满怀希冀的来到中位面，却被人当做猪狗肆意欺凌、践踏。 若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玄武帮……小恬就不会被抓走，他和姜婳也不至于被打得失去意识，糊里糊涂被当做奴隶卖掉。在这茹毛饮血的斗兽场里，姜婳是他唯一的“同类”，所以他不会真杀姜婳，正如姜婳也不会真正动手杀他。 他们都得活着出去，因为小恬还在等他们。 但是今日，姜婳却违背誓言，拼死保护那个叫丁十六的小姑娘。 为何？ 项欢不理解，也异常烦躁，但表面上不露声色，随意找人问：“你们知道丁十六么？” 奴隶们点头。 这三个从丙字号来的人当中，就属项欢看起来最温和，他们也情愿为他效劳。 很快，项欢就把丁十六的光辉事迹打听清楚。 起初这人水平很拉胯，甚至没有开蒙，可偏偏能斩杀凶猛的异兽，还越阶斩杀了一名试图调戏她的奴隶。迈入合光境之后，连丁老二都能轻松拿捏，实力不容小觑。 原来如此。 项欢瞬间明悟。 她是从下位面飞升上来的，姜婳也认出她的身份，所以才选择保护。 看来，是时候会一会这位凶名赫赫的丁十六了。 从白天等到黑夜，再从黑夜等到白天。 奴隶主一次又一次提人上场，一茬一茬奴隶离开，再没有会来，丁十六却如同人间蒸发，丝毫不见的踪影。她的传奇故事仿佛被画上句号，随不败女武神丁一的离开消逝，如同石子落水，没有惊起涟漪。 可项欢始终关注着。 他非常清楚，那日战斗丁十六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同时点了他三十六处要穴。但凡丁十六稍微用力，他早已是个死人。 所以丁十六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杀人。 这点和姜婳如出一辙。 姜婳向来只会放狠话，将所有人揍晕，却从来没有谋害任何一个奴隶的性命，没有获得排位晋升。否则，强悍如她，跻身丙字号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去试水乙字号。 想着，他在墙上缓缓刻下一道划痕。 忽然墙上笼罩阴影。 项欢猛然回头，是丙十一。 丙十一好奇的歪着脑袋问：“欢哥你又在弄撒子咧？每天都蹲角落里，到底捣腾什么呢？” 项欢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墙面，用无所谓的口气迅速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你今天不是上场么，回来这么快，战况肯定不错吧？” “那是！俺十一爷出马，那头蠢兽都没有出风头的机会！哈哈！” 提到战斗，丙十一仿佛打了鸡血，叭叭开始描述战斗细节。项欢不动声色搭住他的肩背，半推半拐带丙十一走远。 等他们走远，一道身影忽然鬼鬼祟祟走出，来到项欢刻字的地方。 呵，丙十一是个傻大憨，被项欢哄得团团转。他丙七聪明绝顶，才不会上当，项欢定是背着他们私藏好东西了！ 捻动仙力，指尖燃起一撮小火苗，映亮墙面。 “什么鬼东西？” 密密麻麻的“小虫”爬满墙面，细看，竟是小小的“正”字。因字形小巧，看起来像是黑色爬虫，粗略看过去，竟至少有上万个。 奶奶滴，看来项欢是真闲。 丙七失望离开，殊不知自己前脚刚走，墙面上便有诡异的红光一闪而过。 隐隐有黑水从大大小小的“正”字流出。 带着腥味。 是血。 ------------ 第158章 只能活一个 不知名的房间里，糜烂的腐肉味和血腥混杂，令人作呕。 “哒哒”的高跟鞋走近，宛如踩着催命丧钟，还伴随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来这养了这么久，花了姐姐我这么多精力，你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呀？” 女人面前是个被铁链拴住四肢的囚犯。面容被乱糟糟的头发遮挡，看不清真容。 回答是一阵沉默，这显然不能让女人满意。 “呵，又想装死？” 女人突然勾起嘴角，露出邪恶的奸笑：“来人，把她的拖出去，今天由她上场。” 与此同时，秦胖子推开丁字号牢房铁门。 屋内仙气缭绕，五颜六色的雾团之后，一道修长的身影若影若现。 秦胖子：“丁十六，轮到你上场了。” 没错，此人正是白漓。 那日秦胖子教了她几句口诀，又命人抬来几箱晶石，说是供她吸收的材料。随后，整整三个月，她都不曾踏出牢房半步，一心一意守在这片与世隔绝的角落修炼。 就在刚刚，她将最后一枚晶石的能量彻底吸收。 浑身经络都吸饱能量，肿胀难耐，惹人心底烦躁。 这场对弈来得正好！ 正想出去痛痛快快打一场呢！ 白漓收敛气息，踏破重重迷雾而来。饶是秦胖子也不由得多看几眼，三个月未见，白漓身上的气息竟凝实了许多，看似仅仅稳定在合光境初期，可他心底忽然毛毛的。总感觉丁十六有所隐瞒，她的实力远不止表面这点，竟让他本能的心生忌惮。 重新来到地面上，阳光刺得白漓睁不开眼睛。 晨阳炙烈，不知不觉间竟已入夏。 她在这该死的斗兽场蹉跎了太长时间，必须尽快脱身，出发去寻汨罗城。 “欢迎各位勇士莅临斗兽场，今天，我们将见到有史以来最激动人心、最回归野性的战斗。来自甲、乙、丙、丁的四等奴隶，以及实力等同的兽奴欢聚在一起，共同献上这场壮丽鲜活的厮杀和表演！” 全场爆发轰鸣的欢呼，白漓却从这开场白中嗅出一丝危险的味道。 她盯住秦胖子：“这场比赛什么意思？” 秦胖子笑眯眯道：“字面意思咯，人兽混战，最终从16个幸运儿里挑选最强的活下来。丁十六，可千万别让老子失望呀。” 互相残杀，最终留下一人？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白漓勾起唇角，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 为博取嗜杀分子的眼球，斗兽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半点没把奴隶们的命放在眼里。 鸣金声响，该进场了。 白漓慢悠悠往前走，臂膀随意摇晃着，指尖跃动，仿佛在悠闲弹奏无声乐曲。 共有八人八兽，甲乙丙丁各出两个，按理说兽奴实力也相应匹配。 站在白漓旁边的是个甲子号奴隶，他打量着白漓的小细胳膊小细腿，露出鄙夷的嘲笑。这种龙蛇混杂的大乱斗，丁字号奴隶只有但炮灰的份儿。 他赏赐般道：“小妞，给你爷爷磕个头，等会给你个痛快。” 呦，您还怪好心的咧。 白漓淡淡别过头，懒得跟这神经病多费口舌。 落在对方眼里，这就是不知死活的挑衅。恁爹的，小小丁字号废物，竟然给脸不要？简直找死！ 阴鹜的眼神落在后背，仿佛被凶狠的野狼盯上，让人浑身不适。 白漓却毫不在意，注意力全在本次下注的赔率上。即便她胜率为百分之百，全场最高，可依旧是个大冷门。甲字号赔率是1：1.2，就连丙字号都有1：1.8，而她呢？ “这回丁字号上场的是新任丁一，和拥有不败战绩的最强黑马丁十六！” 场上众人显然对荷官的夸词不满意，纷纷发出嘘声。说到底就是个丁，是最末等的水平，所谓“不败”“黑马”等噱头，水分大得很。对手都是菜鸡，没输过也不算本事，都是骗钱的惯用伎俩。 荷官讪笑道：“他们的赔付比率是1：20。” 白漓：“？” 谢邀，有被侮辱到。 众人哄然大笑，二十倍赔付，说得好听是赌运气，没准一仗翻身当土财主。说的难听点，压根就没觉得他们能赢，否则斗兽场早就赔破产咯。 “哪位勇士借我一百仙币？我投丁十六。” 众人乐了：“还喊别人勇士，花一百投丁字号，你才是勇士！” 若信荷官忽悠，那这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几乎所有人都在嘲讽，却有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才投一百？未免太看轻了自己，我借你一千！” 众人：“？” 寻声望去，竟真有人急吼吼的带着包袱上前下注，哗啦啦的仙币往桌上乱蹦。 这位是真不差钱。 下注之后，那人还冲白漓挥手：“就当我心甘情愿借你的，输了不用还！十六宝贝放心飞，我的心永相随！！” 白漓：“……” “借”她钱下赌注，原本就是极亏本的买卖，输了血本无归，若赢还被她白白骗去二十分之一的本金。但凡是个脑袋灵光的，都不会答应。 而且这厮出手就砸一千……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白漓用心怀感激的关爱眼神扫过观众席，对方兴奋得哇哇叫：“漂亮姐姐看我了哎！” 众人：“……” 是他们庸俗了，人家是真爱粉！ 听见丁十六的名字，项欢猛然抬头。 没想到，再相见竟是以你死我活的方式。好不容易他乡遇故知，却被迫自相残杀，这些奴隶主真该死！ “十六位奴隶勇士，场主大人说，此次比赛活下来的最后那人可以洗脱奴籍，恢复自由身。究竟是当别人的手下亡魂，还是拼一把，为自己搏个大好前程？” 此话一出，所有奴隶都抬起头。 洗脱奴籍恢复自由？ 每天提着脑袋上斗兽场的日子，他们早过够了。如今竟有机会离开？ 希冀从眼底喷薄。 枯瘦的拳捏得梆硬，此事不搏更待何时！ 挡路者，都去死！ 霎时凶狠的表情爬上几乎所有人的脸，无论实力强弱，周身都涌动淡淡杀气。 这才是好戏开始的前兆。 荷官绽放残忍的笑容：“让大家见证你们的答案，我宣布，乱斗正式开始——” ------------ 第159章 你答应我一件事 杀戮游戏正式开始。 “滋啦——” 荷官话音刚落，就有奴隶被身边人割断咽喉。鲜血飞溅，直接喷在荷官的脸上，他笑着伸舌头舔尝。 又腥又苦，和他可怜可悲的人生一样辛苦。 在这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只有强者才配享受资源。 丙、丁字号的奴隶瞬间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实力最弱，最容易被杀死，只要别人死，自己就能活。 项欢被步步逼退，只能勉强抵挡汹涌的攻击。 余光瞥向丁十六的方向。 咦，人呢？ 该不会遇害了吧！ 可恶…… 心神有瞬间不宁，虽电光石火，却被对手紧紧抓住。 那个乙字号奴隶恶狠狠将利刃插在他肩窝，项欢顿时右手脱力，武器“哐当——”落地。 完蛋，死定了。 项欢的心拔凉拔凉，他不甘心，他还没有救出小恬……他想活着出去。 “Duang——” 剧烈的金属嗡鸣在距离脖颈不足半寸的地方炸响。 项欢愣愣的抱着脑袋。 脑袋还长在脖子上，没掉，他没死？ 耳旁飘过冷冷的声音，虽虚弱，却十分熟悉：“剑都握不住，真给师傅他老人家丢脸。” 项欢呼吸一簇：“姜婳师姐？” 姜婳冷哼表示回应，直接截胡想刺杀他的奴隶，凶狠的打回去。 她浑身染血，仿佛是只从血水池里打捞出来的人偶。招招狠厉，直袭要害，不起眼一把窄剑竟被舞出怒放的红莲。 莲韵优雅，可姜婳的剑意却肃杀。 乙字号奴隶突然惨叫，竟被硬生生斩断了手腕。 白漓恰将这一幕净收眼底。 美眸丝毫不掩饰赞叹，真不愧是空冥学院当之无愧的百强王者，即便对手强她数倍，也能逆风翻盘。 可赞叹很快被焦虑代替。 十六个奴隶，最终只能活下去一个，难道他们得自相残杀？ 不，一定有别的方法。 与此同时姜婳剽悍的模样吓退旁人。 想捡软柿子捏的都默默如鸟兽散，直到众人视线都挪走，姜婳才禁不住喷出一口老血。 白漓立刻冲上去扶住，握住姜婳的脉搏，轻轻探知。 勃然变色：“怎会如此？” 即便她不通医术，也能探出她脉象异常。 竟没有一点点跃动。 濒死之人才完全没有脉搏，难道她？ 姜婳忽然反握住白漓的手腕，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与此同时，腕部亮起淡淡光圈，仙气源源不断沿手臂传入白漓体内。脉象已经决断，她如今是强弩之末，若再胡闹下去，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她。 “停下，你会死的！” 姜婳却抓得更紧，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告诉我，你的，名字。” 项欢也察觉出异样，迅速探查姜婳脉象，随后面色倏然惨白。很明显师姐不行了，她生机早已断绝，方才是强行聚力替他抗下致命一击，已经回天无术。 姜婳眼底闪烁泪花：“告诉我……” “白漓，我叫白漓！” “白师妹，我托你件事……”姜婳气若游丝，白漓只能俯身去听，咬耳之后，她猛然间瞪大双眼。 姜婳：“答应我……答应我……” “我答应你！” 姜婳用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微笑，眼角垂落点滴晶莹。 白漓脸色黑得吓人。 眼神有意无意拂过项欢，他杵在原地，莫名的阴冷从脚底发寒，宛如恶灵俯身，即将被拽入十八层地狱。 好可怕的眼神。 这位白漓师妹究竟是何人？ 无人解答，白漓很快挪开视线，再看向场上众人时，眼中再无半点温度。 “项师兄，我助你离开。” 项欢：“？” 不等他反应过来，白漓已经动了。她腾空跃起，霎时晴天霹雳，乌云迅速遮蔽斗兽场。 “天怎么突然黑咧？发生什么事了？” “见鬼。” 忽然，一道紫色闪电从天而降，狠狠劈中半空中的女子。女子发簪崩裂，三千墨发恣意炸裂，方寸皮肤上不停的涌动雷电。 “是雷元素修仙者！” 众人发出狂呼，修炼雷元素就是在鬼门关搏命，可一旦炼成，绝对是称霸各方的王者。 天道法则，谁敢忤逆？ “雷霆万钧，破——” 白漓高抬纤纤细指，随即狠狠落下。另外十四道身影同时倒地，发出凄厉的悲鸣。 项欢这才发现，斗兽场内不知何时布满万千丝线，将所有人紧紧缠绕。通电之后，没有人一个人能逃出白漓的掌心。 她如何能做到？ 瞬息功夫就织就疏而不漏的网，不费吹灰之力困死强她百倍的高手？ 不可能，除非她是—— “阵法师！你是万师叔的徒弟！” 项欢骤然醒悟，难怪姜婳敢将性命托付给仅有几面之缘的白漓。她早就发现白漓擅长阵法，是空冥学院阵法宗师万青的徒弟。而他的恋人，正是万青的独女，万恬恬！ 空气中弥散焦味。 乌云散去，其他人都化作焦土，随风飘散。 场上只剩下白漓、项欢二人，都是丁字号参赛选手。 丁字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强横？！ 全场静默。 死亡般的寂静。 一招，只用一招就轻轻松松秒杀所有人。这是丁字号废物能干出来的事儿？ 她丁十六是废物，他们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丁十六！丁十六！” 一声接一声，众人爆发狂热的呼唤，这场战斗已经毫无任何悬念。 只要砍下最后一颗头颅，她就自由了。 甚至已经有多方势力蠢蠢欲动，准备抢先将此人招揽入麾下。若能带回此人，何愁日后帮派不强盛？敢抢地盘，老子一天雷劈死你！ 而眼红者嫉妒的看向下赌注押丁十六获胜的人。 他投一千，赔率是1：20，也就是能赢两万仙币！ 两万！ 奶奶滴，什么狗屎运！ 斗兽场上，白漓缓缓走向项欢。拾起他掉落在地的长剑，塞回项欢掌心。 “杀掉我你就能出去。” 项欢苦笑，原本他不甘心死去，因为小恬还没获救。可现如今白漓比他更有天赋、更强大、更狠辣，是更好的救人人选，他不该自私。 可他不动，白漓便主动出手。 拽住剑柄，对着自己狠狠一刺。 “噗——” 众人再度惊呆，丁十六疯了么，她在自杀！ ------------ 第160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项欢心里百味杂陈。 丁十六，不，应该唤她白漓师妹。她这么强，何必把生机留给自己这样的废物。 难道是姜婳临终所托？ 不可能啊…… 白漓面色苍白。 她答应过姜婳要救人，场上十六个奴隶，她只能救一个。既然项欢是师傅的准女婿，那就让他平安活下去吧。 她不愿看见万恬恬死里逃生后，故友全部撒手人寰，挚爱也阴阳两隔。 “你的命是本尊所救，旁人没资格取走，活下去。” 丢下这句话，白漓软绵绵倒下。 观众们瞪大眼睛。 丁十六就这么高开低走挂了？ 裴煊飞快眨眼，周围的目光瞬间从嫉妒转为嘲笑。他就是怒砸一千仙币给白漓助威的大傻子。原本两万仙币唾手可得，谁料到丁十六脑子有病，竟然放弃唾手可得的自由机会，自杀了。 众人摇头，这小子真可惜。 可裴煊傻愣愣的笑着，没有半点赔本亏钱的觉悟。 他眼底掠过暗芒。 丁十六的小动作能骗过旁人，却逃不出他的法眼。 小妮子装死呢。 演技拙劣，却十分有效。 真有意思。 …… 白漓是在牢房里“复活”的。 躺尸坐起的时候，恰和秦胖子大眼瞪小眼。对方露出“我就知道”的鄙夷表情，笑意更甚：“你们仨认识？” 虽没有明指，但含义很清楚，问的是姜婳、项欢和她三个。 斗兽场的奴隶从不会抱团取暖。言笑晏晏者背后捅刀的事情数见不鲜，“信任”几乎成为了人傻命薄的代言词。 但姜婳搏命替项欢扛刀，白漓将生机拱手相让给只打过一次照面的“陌生人”。 他们毫无保留的后背交给对方，这需要绝对的信任。 除非他们早就认识。 白漓没有回答，反而盯着秦胖子，眸色意味深长。 秦胖子局促的站在门口，神态虽平淡，却再不似以前从容，时时刻刻保持着安全距离。 扪心自问，若斗兽场上对手是他，恐怕也只能落得骨灰稀碎的下场。他知道丁十六很强，但不知道她竟然这般彪悍，短短三个月时间就能轻松控场。若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斗兽场的奴隶主就该更名换姓了。 秦胖子握紧拳头，全然没有察觉掌心尽是冷汗。 他砍断丁十六的右臂，封锁她三十六处死穴发泄怒气，还亲手将她的两个同伴送进屠杀局，让他们自相残杀。 白漓忽然笑了：“你很害怕？” 秦胖子下意识反驳：“没有。” 白漓冷笑：“撒谎。” 秦胖子语塞：“我……”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二人角色竟完全调转，一时竟分辨不出谁是奴隶，谁是奴隶主。白漓静静坐在那里，上位者气度尽显，竟比场主大人还尊贵，让人不由自主想俯首称臣。真是见鬼！ “你想谈合作？” 白漓无视秦胖子丰富的表情戏，直接切入主题，“本尊愿闻其详。” 秦胖子皱眉：“我跟你一个奴隶有什么合作可谈？” 白漓嗤笑着掉头就走。 秦胖子突然出言制止：“等等，我可以帮你脱离奴籍，成为奴隶主。” 听见这话，白漓反而走得更快。 天上不会掉馅饼，有诈。 见白漓不上当，秦胖子只得咬咬牙道：“帮我弄死三个人，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 不公平，三换一？当她是傻子呢！ 白漓：“三个。” “太多了，最多两个！” 白漓掉头就走。 秦胖子只得妥协：“好好好！三个就三个！我答应你！” 白漓眯眼：“立誓。” 与虎谋皮最忌讳大意，尤其是秦胖子这种惯爱阴沟里使绊子的，必须时刻提防。秦胖子竖三指发誓：“我对天发誓，诚心合作，自愿替你完成三个要求，若违此誓神魂俱灭。” 誓言化作两道流光分别钻入他们的额角。 感受到淡淡的天道法则气息，白漓神识之海开始躁动不安，怒浪拍潮，一把薅住天道法则，不等其挣扎，就彻底将其拖入海底。 誓成之后，秦胖子明显松了口气。他既担心白漓会怀恨在心，伺机将他大卸八块，又抑制不住想拉拢这匹孤狼来自己阵营。现在他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要利益相同，就是最忠诚的盟友。 白漓淡淡道：“说说你的计划。” 秦胖子关门，设禁制，甚至还在房间角落放置了仙力干扰器。确认无人能偷听后，他才娓娓道来。 斗兽场的场主姓秦，是个性情古怪的老男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年龄，有人说几百年前他就是斗兽场的大老板，也有人说他是陪当今白虎帮帮主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总之，来历神秘、实力强悍，但从不近女色。 因此，场主收留了几个义子义女，让他们分别掌管甲、乙、丙、丁四大奴隶库。譬如秦胖子是丁字号奴隶主，秦蓉是丙字号奴隶主。平日里义子义女管辖自身势力互不打扰，直到某天，场主单独将他传唤了去。 场主说，他大限将至，需要找个继承人掌舵斗兽场，问他觉得哪位哥哥姐姐更合适。 说到这里，秦胖子表情骤然凶狠。 都是场主捡回来的孤儿，同样有娘生没娘养，哪分什么高低贵贱？ 可是他们呢？ 一个一个从不当他秦胖子是兄弟，而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譬如秦蓉，分明实力与他相当，却屡屡仗着自己被收养的早欺侮他，见不得他有半点好。只要他秦胖子手里有厉害的奴隶，定会第一时间霸占，哪怕一点也不喜欢，情愿弄死也不留给他，就像姜婳那样。 若任由这些人继承场主位置，日后斗兽场哪里还有他秦胖子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秦胖子眼底凶光更甚。 都是义子义女，谁又比谁高贵？ 凭什么别人都有资格继承，就他没资格？！ 秦胖子握紧拳头。 没关系，他早就想通了，就算没有场主属意，只要另外三个人都死于非命，那他就自然而然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所以，他需要丁十六。 她是天生的杀手。 白漓勾起唇角：“杀奴隶主可以，先答应本尊第一个要求。” ------------ 第161章 第一个要求 秦胖子皱起眉头，似是觉得不合理。 白漓冷冷道：“芽儿别坏了门清。” 秦胖子瞪圆了眼睛，他在江湖混迹多年，才勉勉强强接触几个大人物，学了点黑话。在江湖人口中“芽儿”是小孩，“门清”是规矩，对方是在提醒他不要试图破坏先付账、后收货的不成文规矩。 原本以为丁十六和下位面飞升上来的大小姐、小少爷一般，是名门望族子弟，却不料大错特错。 这厮张口便是黑话，恐怕打小就在江湖上混迹。 秦胖子忽然觉得白漓尤为陌生，每当以为自己看透她时，总发现事实差距甚远。这个谜一般捉摸不透的女人到底是谁？ 幸亏他早有准备，不怕她反水。 白漓凭空写了几串文字，文字飞入秦胖子掌心。 “三日内备齐材料，十日后本尊送你第一颗头颅。” —— 斗兽场不远处的酒肆里人头攒动，众人依旧津津乐道“丁十六”的传奇故事，无人注意角落多了道不起眼的身影。那人身披斗篷，面容被深深掩埋，不辨男女，只安安静静站在窗边。 祁荀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递上一杯清酒，惋惜道：“裴兄真不知你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丁十六她差一点点就赢了，可怜你那两万仙币打水漂咯。” 裴煊笑着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祁荀替他满上：“莫非丁十六和那个获得自由的小子是眷侣，所以为爱牺牲？” 斗篷人：“？” 裴煊大笑：“你喝多了，胡言乱语呢。” 祁荀却不乐意：“哪里胡说了？她的实力足以秒杀所有对手，偏偏留下了那个臭小子，绝对有猫腻！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裴煊哑然失笑：“祁狗，你少看话本子。” “老子叫祁荀！不叫祁狗！！” “荀”字和“苟”形似，“苟”与“狗”同音，所以每当裴煊被祁荀蠢到，都会骂他“祁狗”。 这厮单对情爱一窍不通，否则也不会凭实力单身几十年。 丁十六看项欢的眼神，跟看路边的花花草草没区别，这能有火花？ 闹呢！ 分明是另有难言之隐，外人不清楚罢了。 这小丫头行事作风诡谲莫测，但也并非毫无章法可寻。她那招“自杀”骗一骗旁人还行，可拿来忽悠他？ 裴煊的唇角挑起期待的弧度。 他敢断定，这小丫头活得好好的。过不了多久，她定会主动来找他。 痛饮至夜半三更，醉醺醺的裴煊扶着同样醉醺醺的祁荀离开酒肆。二人步伐半深半浅，似乎随时都能摔倒，月光将身影拉长。 一道身影紧随其后步入暗巷，是方才的斗篷人。 墨色晕染，夜幕垂垂，经过门口时偶尔惊起看家护院的狗子吠叫。斗篷人轻手轻脚的跟在二人身后，转过街角，前路忽然只剩下一人。 祁荀醉意全然消失，捧着酒囊端立巷口，似是在等他。 姓裴的男人却不见了。 不对劲。 这是陷阱。 斗篷人转身欲逃，却听耳畔传来声戏谑：“你在找我么？” 原本消失的裴煊从天而降，拦住斗篷人去路。两人一前一后将其架在中间，进退不得。 裴煊悠闲的扇扇子：“小子，你在酒肆里盯了哥几个大半天，有何贵干？” 身为夜枭阁顶级杀手，他们对跟踪、杀意尤其敏感。白漓明目张胆跟了一路，再发现不了，他们就该将脑袋栓裤腰带上度日了。 谁知，斗篷人忽然大笑。 笑容来的莫名其妙，叫裴煊和祁荀摸不着头脑。 “不认识我了？” 斗篷人缓缓摘下斗篷和面罩，裴煊和祁荀瞬间眼前一亮，不同于祁荀的呆滞惊骇，裴煊多了几分了然和莫名的兴趣。 斗篷之下不是旁人，正是“战死”的丁十六，白漓！ 她果然活着，还从斗兽场脱身了。 白漓：“我来找二位壮士是有要事商量，你们知不知道‘夜枭阁’？” 夜枭阁？ 裴煊和祁荀对视，不仅知道，还相当熟悉呢。 裴煊：“那可是买命的地方。不要随便靠近，当心没命哦。” 他摆弄着手中剑穗，狡黠的笑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白漓却笑得豪爽：“我要杀个人。” 祁荀：“斗兽场的奴隶主？” 白漓点头。 裴煊摇头：“那可价值不菲呢，只是你出的起么？” 白漓笑而不语，只从怀中取出一方木匣，虽没有打开，却让二人猛然怔愣。 …… 待万家灯火逐渐归于寂静，犄角旮旯里某些见不得光的地方便开始蠢蠢欲动。靡靡之音与肮脏秽乱之词混杂，创造出独属于下处的氛围。 下处便是末等妓院，专收容拐卖漂亮女子供人享乐的地方。 据传“桃花源”得了个大美女，是个落魄的贵人之女，老鸨宝贝得紧，生怕被有心之人救走，三五日都不曾宣传，准备今夜登场拍卖，只有内部人士才堪堪得到消息。 平日里玩弄的都是贱民，真不知贵人之女是什么滋味。 想想自己平日被贵人们压榨得体无完肤，心底便切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竟围了近百人聚在“桃花源”。秦庚和秦蓉二人本想借斗兽场名号求个包间，谁知所有包间被订空，只能和众人共同挤在大厅里。 秦蓉抱怨道：“二哥，这些人身上臭死了，要不是为了陪你来见美人儿，我才不来呢！” 秦庚笑着安抚：“好了三妹，都是二哥的不是，等会哥哥给你点两个娈童好不好？” 桃花源本就是个混乱无下限的地方，男男女女卖身卖艺的都有，秦蓉兄妹是这里的常客。听秦庚这样说，秦蓉才满意道：“那我要点鸣蝉和若愚，哥哥可不许舍不得花钱！” 正调笑着，大厅的灯光忽然悉数熄灭。 唯独舞台正中央留有浅浅的光圈。 悠扬箫声从四面八方包裹，清清冷冷，恍若桀骜山顶落下漫天飞雪，渐渐抚平众人燥热的心绪。说来也怪，秦庚竟产生了皈依佛门，清清静静了却残生的诡异念头。 直到帷帐被拉开，光影中走出个清冷俏丽的女子。 未着半缕，却穿戴满身银器，手钏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灵动声音，在萧瑟箫声中格外跳脱。 秦庚看得痴迷。 秦蓉却勃然变了脸色。 那张脸！ 她绝不可能忘记！ 死去的丁十六，她怎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