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股票认购证 雨斜着落在黑色的伞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这是位于浦西郊区的一座墓园，周末的时候会有一些人来这里祭拜亡故的亲人，但今天是一个下雨的工作日，整个墓园格外冷清。 只有一个人撑着黑伞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他身材挺拔，步伐稳健，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不俗的气质。 他走到一座墓碑前站定。 他低下头，脸上不禁露出诧异的表情，因为墓碑前摆着许多瓜果，看样子不久前才刚有人来祭拜过。 他弯下腰，从果篮里捡起一张白色的卡片。 卡片是纸质的，已经因为下雨变得又湿又软，但上面的字迹还能辨认。 “苏阿嫂，这两天新上市的水果，你尝尝。” “我阿宝出人头地了，赚了好多钞票，黄河路上的人都叫我宝总。” “我现在什么都好，阿鼎在国外肯定也好。” “我过几天还来看你。” 苏鼎捏着这张卡片，眼底露出一抹思索的神采。 他是一名地球穿越者。 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没两个月，他的母亲就死了，在国外生活的父亲把他接走，没过多久也死了。 他靠着父亲留下的人脉和遗产，一路打拼，最终让他创建的甲骨文安保公司成为了全球首屈一指的雇佣兵集团。 最近公司的形势比较稳定，又赶上时代变革的浪潮，他决定回国拓展业务。 他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来魔都公墓祭拜母亲。 “阿宝？宝总？” 在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家里住着一个亲戚的孩子，那个孩子就叫阿宝，每天都像个跟屁虫似的黏在他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 “他居然来给我妈扫墓。”苏鼎有些诧异，“也不知道是心血来潮了过来扫一次，还是这些年里经常过来？” 要是常来，阿宝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孝顺。 “宝总，黄河路......” 苏鼎认真地咀嚼着这两个词。 这两个词分开了没什么感觉，但放到一起却让他莫名地感到熟悉，舌尖都有种过电的酥麻感。 几秒钟后，他神色一震。 《繁花》 这是他穿越前看过的一部大火的商战剧，虽然时隔多年，但他还记得主角名字和故事发生的主要地点。 苏鼎破天荒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难道他不是穿越到了过去的地球，而是穿越到了《繁花》的世界？ 他回忆了一会儿，然后拿出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 “查一下魔都黄河路的宝总，还有他身边都有哪些人。”他云淡风轻地说，“晚餐之前给我回复。” “好的，BOSS！”电话另一侧传来沉稳的声音。 苏鼎挂断电话，同时把纸片随手扔掉。 他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 坦白来说，由于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短，他对这位母亲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他现在对宝总比较感兴趣。 如果宝总在他出国的这些年里，每年都为他的母亲扫墓，那他不介意提携一下宝总，算是曲线报答墓碑下那个女人对他这具身体的生育之恩。 苏鼎转身，离开了墓园。 墓园门口停着一辆在这个年代的魔都很难见到的跑车，兰博基尼迪亚波罗，基础款起售价24万美元。 这是1992年的24万美元。 苏鼎拉开车门，携着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钻进朦胧的雨幕。 ...... 橘色的跑车在和平饭店前缓缓停下，低沉的引擎声仿佛猛虎的咆哮，一声声地灌进路人的耳朵，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这车看着就贵，里面是哪个老板？” “好帅啊这车！” “快看！里面的人出来了！” 苏鼎从兰博基尼里走了出来，他慢悠悠地抬头，看了一眼和平饭店的匾。 和平饭店，原名华懋饭店。 1929年建成，是当时富甲一方的英籍犹太人爱利斯·维克多·沙逊的产业。 后来被收归国有，在1956年重新开业，并更名为和平饭店。 “和平饭店”这四个字是当时的一位领导亲自题的，从那以后，谁要是在和平饭店里有个落脚的地方，整个魔都的生意人都会高看一眼。 和平饭店的五到七层是特色九国套房，苏鼎租下了位于七层的中式套房。 苏鼎在国外尝惯了异域风情，回国了就想品一品家乡味。 他关上车门，走向和平饭店。 他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赶股票认购证的机遇。 三十元一张的股票认购证，高峰时期价格涨到一百六十倍，自己雇专业人士用认购证炒股还能赚的更多，操作好了就像天上掉钞票。 除此以外，他还想趁着北方大国解体的时代浪潮，利用他的人脉和这边物美价廉的轻工业制品，拓展一下业务范围。 总给别人干脏活没意思，又累又不赚钱，他打算转型做军火生意。 北边别的没有，就军火多，而且要什么有什么。 他的甲骨文安保公司虽然在雇佣兵领域做到了世界第一，但时代变了，他也该乘风而上。 ...... “你在看什么？”爷叔放下手里的纸。 纸上潦草地写着许多数字，显然是在计算什么东西，但好像没算出结果。 站在窗边的宝总摇了摇头，他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转过身说：“和平饭店来了个老板，开了一辆看起来很贵的跑车。” 兰博基尼的引擎声很吸引注意力，宝总是听到了声音才走到窗边看两眼。 “太张扬。”爷叔不咸不淡地说。 他见过许多行事张扬的人，这些人都销声匿迹了。 他觉得楼下这个开跑车的人也跟其他人一样，是无数朵小浪花里的一朵，早晚会在魔都的大潮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股票认购证明天就要发售了。”爷叔头也不抬地说，“坐过来跟我一起琢磨琢磨。” 上面发售股票认购证，是为了规范股票交易，避免股民们争先交易，所导致的拥挤踩踏等恶性事件。 股票认购证三十块一张，不是小数字。 股票认购证发售后，只有使用股票认购证才能进行股票交易，很多人都在计算购买股票认购证值不值得，以及自己要买多少。 爷叔有种预感，这可能是今年股市市场上最大的机遇，但也有可能是最大的陷阱。 “来了。”宝总把水杯放到桌上。 他的脑海里不自主地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张脸。 楼下那个人抬头的时候，他隔着窗户望了一眼，虽然没有看清楚，但他莫名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第二章 招商会 “师父，招商会快结束了！” “我们邀请的人一个也没来，他们什么意思嘛？” 汪明珠吹了吹自己的刘海，脸上露出气馁的表情。 这是魔都主导的招商引资大会。 大会时间已经接近末尾，但她们收到的意向表却寥寥无几，而且都是几万元的小单子，根本达不到领导给她们二十七号安排的任务指标。 就这么惨淡收场，她们肯定要挨批评。 金花面不改色，她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头脑冷静地说：“人家不想做外贸生意，再怎么邀请也不会来的。” 不管有没有招商会，二十七号一直在这里。 想做外贸生意的人早就自己找上门了，而不想做外贸生意的人也不会因为一张邀请函就轻易改变主意。 所以，她早就料到这次招商会很难有什么收获。 “看，又有人来了。”她放下茶杯。 “哪里有人？”汪明珠攥紧了笔杆，兴奋地循着金花的视线望去。 然而，她的热情很快就冷却了。 因为走进会场的这个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长得倒是蛮帅的，但太年轻了，就算参加招商，应该也拿不出多少钞票。 “去接待一下。”金花淡淡地说道。 汪明珠点了点头：“哦。” 汪明珠起身，抱着一摞空白的意向表，步伐轻快地走到来人面前。 “老板您好，招商会了解一下？”汪明珠一脸热情，嘴上流利地说着，“这次招商会是由市政府和外贸公司联合举办，一定......” 苏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了。” 来人正是苏鼎。 苏鼎的目标是收购一批股票认购证，但他的胃口很大，几千几万张这种小打小闹根本满足不了他。 他想寻求一条非常规渠道。 他知道魔都正在举办招商会，于是在雨停之后过来看一看。 汪明珠听到苏鼎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了解过还来？ 这人很可能达成投资意向啊！ “那您是做什么生意的，打算投资多少？”汪明珠更加热情了，她引着苏鼎来到金花面前坐下，介绍道，“这是我们外贸公司的金科长，不管你做什么生意，我们二十七号一定大力支持！” 金花露出礼貌的笑容，没有怠慢。 她明白，有实力的商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有看到真正的实惠，是不会来参加招商会的。 这一次，整场招商会都没来几个人。 哪怕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打算投资几万元，她们也会全力提供帮助，主要是为了打响招商会的名声，让其他商人看到参加招商会的好处，为下一次举办招商会做铺垫。 “我准备投资一千万美金。”苏鼎缓缓开口。 金花愣住了。 “多少？”汪明珠感到难以置信。 一千万？美金？！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千万可不是小数字，更别提还是美金了。 就汇率而言，一千万美金相当于五千五百多万元，而且因为是外汇，实际上要比五千五百多万元的价值更高。 眼前这个人年纪轻轻，怎么能拿出这么多钱？ 难道是嘴瓢说错了？ “一千万美金。”苏鼎重复了一遍。 他理解金花和汪明珠的不解。 在这个年代，浦东的土地才几百块钱一亩，一千万美金足以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存折。 他把存折放到桌子上。 金花接过去查看，发现这是一张瑞士银行的存折，存款金额为一千万美金，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金花肃然起敬。 她重新审视坐在她面前的苏鼎，T恤衫牛仔裤，看上去一点大老板的派头也没有。 但偏偏就是这个年轻人，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甩出一张一千万美金的瑞士存折。 一旁的汪明珠看懵了。 她在二十七号工作，接触过许多老板，但从来没有哪个老板出手这么阔绰，一上来就把一千万美金的存折拍到桌子上。 如果这一千万美金能达成投资意向，这次招商会不仅能完成领导的任务指标，还将大大超出！ “我可以在魔都投资一千万美金，但我有一个要求。”苏鼎云淡风轻地说，“我希望从官方渠道，一次性购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一份股票认购证三十块，高峰时期市场价可达原价的一百六十倍。 假使买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高点抛售就能一口气赚四十多亿，用来炒股还能赚得更多。 炒股人才他不缺，可以直接从华尔街薅。 他停顿了一下后又说道：“购买股票认购证的钱，同样用美金支付。” 股票认购证？ “我们魔都一向是鼓励投资的，但股票认购证的事情超出我的权限了，我得跟上面的领导汇报。”金花笑着问道，“对了，还没有请教您的称呼？” 二十七号是管外贸的，管不了股票认购证。 但这次招商会是上面主导的，任务指标也是上面订的，她可以把这件事汇报上去，让上面的领导做决定。 要是上面的领导不同意，那么这次招商会达不成任务指标，就怪不到她身上。 不管能不能成，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苏鼎，苏州河的苏，一言九鼎的鼎。”苏鼎微笑着答道。 汪明珠好奇地打量着苏鼎。 股票认购证，她知道宝总和爷叔正在研究。 苏总一下子买两百万份，难道不怕赔钱吗，还是说笃定了能赚钱呢？ 金花感慨地说：“好名字，英雄出少年。” 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一份三十块，加起来就是六千万元，也就是一千万出头的美金。 投资一千万美金，再拿一千万美金买股票认购证。 拥有如此雄厚的财力，放眼全国也找不出多少人，她不禁好奇苏鼎到底是做什么的？ “苏总，你是做什么生意的？”金花询问道，“打算投资什么项目？” 苏鼎微笑着说：“我打算买一些轻工业制品，卖到北边去，那边正需要这些。” 金花微微一怔，眼神发生微妙的变化。 北边确实缺轻工业制品，但是那边又乱又穷。 要在北边做生意，只有钱是不够的，最关键的是人脉。 这个苏总不简单啊...... ------------ 第三章 繁花落尽皆过客，又掬清水洗星河 “北边经济状况不好，之前也有人往北边卖货，但到现在都没结款。”金花试探地问道，“苏先生不怕自己的货过去了，钱没过来吗？” 这既是试探，也是善意的提醒。 既没有靠得住的人脉，也谈不成先款后货，往北边卖东西就是去当散财童子。 假如领导准许苏鼎购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那么苏鼎就要投资两千万美金。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金花不希望看到一个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因为收不回货款而元气大伤，因为消息传开之后，必然会给方兴未艾的外贸行业带来不小打击。 面对金花的提醒，苏鼎却哂然一笑。 “没人会黑我的货。” 他面色平静。 敢黑甲骨文的货，等着被甲骨文抓走刻甲骨文吧。 金花仔细审视苏鼎的表情，除了看出苏鼎似乎有恃无恐，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好，我去跟领导商量一下。”金花微笑着起身。 她走到招商会的红色横幅下面，和一个身穿公务夹克的男人聊了起来。 这个男人是魔都副市长陈建国。 陈建国听完金花的话，诧异地抬头，朝苏鼎的方向望了一眼。 两人刚好对视。 陈建国对苏鼎露出友善的笑容，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虽然是副市长，但也不能拍板这么大的事情。 苏鼎扭过头，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台签：“你是汪明珠？” 汪明珠怔了一下：“你认识我？” 苏鼎没有作答。 他凝视着汪明珠，心中蓦然生出一抹惆怅的感觉。 不用等他的人调查宝总了。 他在见到汪明珠这张熟悉的脸蛋时，就确定自己身处《繁花》之中了。 “繁花落尽皆过客，又掬清水洗星河......” 他喃喃自语。 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让近在咫尺的汪明珠听到了。 汪明珠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随后眼前一亮：“好诗，从来没听过，是苏总自己写的吗？” “嗯。”苏鼎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重生也好，穿越《繁花》也罢，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是甲骨文安保公司的领袖，全球第一雇佣兵团的创始人，他会一步步实现自己的野心，把这个世界塑造成他希望的样子。 这时，陈建国和金花走了过来。 “领导！”汪明珠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走到金花背后。 陈建国在苏鼎对面坐下。 “你好！” “我是副市长陈建国！” 他精神奕奕地抬起头，满脸笑意地说：“苏总真是年少有为，我听金科长说，你想用美金购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 陈建国打量着苏鼎。 作为副市长，他阅人无数，很快就从苏鼎身上分辨出了一种特别的从容感，这是久居上位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 他立即意识到，苏鼎不是一个挥霍家产的富二代。 “我很看好魔都的股市，准备大力投资。”苏鼎的神色认真了一些，他侃侃而谈道，“我会从华尔街带来一支专业的金融团队，为我运作股票，与政府、股民、上市公司实现互利共赢。” 此话一出，陈建国动容了。 “华尔街？”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苏总的生意做得很大啊，在华尔街也有影响力？” 苏鼎的意思不是从华尔街请一个专家，而是直接从华尔街带一支队伍。 二者之间可谓天差地别。 “算不上影响力。”苏鼎坦诚地答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开出足够高的薪水，就有人愿意为我工作。” 在资本世界，钞票是排第一位的。 只要开价够高，华尔街的精英也会为了一份工作抢破头。 “那恐怕不是个小数目吧？”陈建国好奇道，“苏总现在的国籍在哪，做什么生意赚了这么多美金？” 一旦达成投资意向，苏鼎就会拿出两千多万美金。 此时此刻，全国的外汇储备才一百一十亿美金，两千万美金能占到外汇总储备的0.2%，放在任何地方都值得引起重视。 “我的国籍在塔里硫斯。”苏鼎顿了一下，“开了一家保洁公司，主要工作是打扫卫生。” 塔里硫斯是哪个国家？ 陈建国有些迷茫。 他虽然不是搞外交的，但也知道国外的发达国家有哪些，其中似乎没有叫塔里硫斯的。 而且苏鼎说自己是干什么的？ 保洁公司？打扫卫生？ 在国外干这个能赚两千万美金？ 陈建国感到十分纳闷，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苏鼎面不改色。 塔里硫斯是非洲的边缘小国，面积相当于大陆的一个县。 他之所以把国籍放在塔里硫斯，是因为甲骨文安保公司实控了这个国家，那里是他自己的地盘，法律由他制定。 一夫多妻、不用缴税、随意征兵...... 叮铃铃铃！ “主管股票认购证的同志回电话了。”陈建国对苏鼎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后起身去接电话。 汪明珠忍不住问道：“苏总，在国外开打扫卫生的公司很赚钱吗？”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她陪着宝总折腾了两三年，亲眼看着宝总办手续谈工厂，忙活来忙活去，最后也才赚了几百万元，换成美金还不到一百万。 差距也太大了吧！ “打扫卫生赚的是辛苦钱。”苏鼎脸不红心不跳，“国外的人工很贵，所以给的钱比较多。” 枪林里来，弹雨里去，谁能说赚的不是辛苦钱？ 人工也真的很贵，员工受伤和战死都要支付高额抚恤，这些钱都算在客户的报酬里，少一分钱都甭想请动甲骨文。 “这么赚钱还要做外贸吗？”汪明珠感到疑惑。 苏鼎是开公司的，再辛苦也是他的工人辛苦，他何必再投身于一个全新的行业呢？ 苏鼎简明扼要地答道：“外贸比保洁干净，而且更赚钱。” 是吗？汪明珠颦起了眉毛。 更干净她理解，但更赚钱恐怕不是吧，她在27号工作了好几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比苏鼎更有钱的人。 苏总为什么觉得外贸更赚钱？ 他是怎么想的？ 汪明珠对苏鼎产生了浓郁的好奇心。 “苏总！” 陈建国回来了，他一脸歉意地说：“主管股票认购证的同志说，认购证数量有限，不能一下子给你两百万份这么多。” “那能给多少？”苏鼎抬头道。 “五十万份！”陈建国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苏总点头，五十万份股票认购证立刻送到苏总手里，不用等明天发售！” 为了争取苏鼎的两千万美金，陈建国也是尽力了。 “苏总，您看怎么样？” 陈建国满怀期盼。 然而，苏鼎无声地皱起了眉毛。 ------------ 第四章 汪明珠：我要找苏总！ 五十万份股票认购证——这跟他预期的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相差甚远，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五十万太少了。”苏鼎摇了摇头。 虽然五十万份股票认购证也有得赚，但赚得少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亏。 陈建国轻叹一声，他诚恳地说：“苏总，我们可以在价格上再商榷一下，但数量上真的没法再多了。” 股票认购证的计划发行量是五百万份，苏鼎想独占四成？ 这是万万不成的！ “一点办法也没有？”苏鼎眉关紧锁。 在他看来，股票认购证卖给谁不是卖，他愿意出一千万美金买证，再投资一千万美金买轻工业制品，价码已经开得很高了。 陈建国察觉到了苏鼎的不满，他沉默两秒后说：“数量上不能再增加了，但价格上每份认购证可以降五块，五十万份认购证能给您省二百五十万......” “领导，今天就谈到这里吧。”苏鼎忽然站了起来。 陈建国心里咯噔一声。 买认购证的钱是小钱，苏鼎承诺除了买认购证，还会拿出一千万美金在魔都做投资。 要是谈吹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诚恳地说：“苏总，这是政府的最大诚意了，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魔都的创汇压力很大，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上千万美金从眼前溜走。 “不必了。”苏鼎轻叹一声，把桌上的存折放回了包里。 这一举动牵扯着他面前三个人的心。 汪明珠的目光黏在苏鼎的存折上，跟着苏鼎的手一起转动，最后恋恋不舍地止步于苏鼎的皮包外。 她咬了咬嘴唇。 一千万美金，就这么飞走了？ “领导，我不差那五块钱。”苏鼎与陈建国对视，他言辞恳切地说道，“我是看好魔都的市场，才想买股票认购证。” “五十万份对我来说是小打小闹，二百万份才值得大干一场！” “今明两天我会住在和平饭店71号套房，领导如果改变了主意，随时联系我。” “后天我要去深城。” “那边也有招商会，顺利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了。” 他握了握陈建国的手，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向外走去。 他可以理解陈建国。 股票认购证是用来打新股的，在正式发售之前，主管部门的人都认为股票认购证会供不应求。 他们觉得五百万份都不够卖！ 在这种盲目自信之下，他们愿意给他五十万份股票认购证，已经是看在两千万美金的份上了。 但等正式发售之后，他们就会冷静下来了。 历史上，股票认购证发售即遇冷，股民们都认为这是主管部门在骗钱。 一整个周期，只卖出了二百零七万份，还是在职工们内部摊派，求爷爷告奶奶的情况下。 苏鼎一点都不着急。 如果上面的领导坚持不改变主意，他也可以就坡下驴，先走内部渠道拿下五十万份股票认购证，再到市场上收购。 股票认购证的流通价格不是一下子涨到一百六十倍的，刚开始的时候不算贵。 无论如何，等一等不吃亏。 陆鼎走后没多久，招商会的人就开始收横幅了，因为结束时间已经到了。 一场招商会下来，总共谈妥了九十四万元的投资。 “要是我们把苏总留下，这次招商会就不会这么惨淡了。”汪明珠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小声嘀咕，“他愿意投资两千万呢，而且是美金！” 金花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股票认购证总共才发行五百万份，他一个人就想要两百万份，咋可能？” 金花心里跟明镜似的。 股票认购证是发给全体股民的，不是发给某几个富商的。 一个人想占总发售量的四成？ 想都不要想！ 金花注意到汪明珠仍一脸不解，于是对汪明珠问道：“你是领导的话，你会答应吗？” “我当然答应呀！”汪明珠挺起胸脯，“股票认购证卖给谁不是卖，还能给咱们拉来两千万美金的外汇，卖给其他人，他们有这个本事吗？” 听着汪明珠天真的话语，金花哑然失笑。 别的东西也就罢了。 这可是供不应求的股票认购证！ 这东西本来就供不应求，再在发售前给人一下子买去两百万份，股民知道了非得骂翻天不可！ 领导再想要外汇，也得考虑社会影响。 “所以你不是领导。”金花把水杯放进包里，似有深意地说，“下班了，记得工作上的事，明天别迟到。” 汪明珠微微一怔。 不是下班了吗，工作上还有什么事？ ......等等！ “今明两天我会住在和平饭店71号套房。”汪明珠的耳畔仿佛响起苏鼎的声音。 苏总！汪明珠眼前一亮。 她心想，虽然苏总没有在招商会上达成投资意向，但苏总表现出了对外贸行业的兴趣。 我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苏总的外贸员。 这是多么大的机会啊？ 要是能抓住这次机会，私底下交流，把苏总的单子拉来，我的业绩一定会好看的不得了！ 师父这是在提醒我呀！ 汪明珠顿感欣喜，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我知道啦，师父！” 金花再过最多四年就要退休了，到时候会从外贸员里选一个最能干的接替她做科长，汪明珠一直在为此努力。 “嗯。”金花点了点头。 这次招商会虽然惨淡收场，但也收到了一些意向表，需要汪明珠整理并且电话跟进。 见汪明珠知道了，她也就放心地走了。 “宝总是72号套房，苏总是71号套房，他们两个应该是邻居吧？” 汪明珠不晓得自己会错意了。 金花走后，她托起下巴谋划着今晚怎么跟苏鼎见面。 “不知道宝总跟苏总见过没有，宝总能不能把苏总介绍给我？” 她和宝总是紧密的合作伙伴。 过去的几年里，她帮宝总搞到了不少出口指标，而宝总也给她带来了很多业绩。 宝总要是认识苏总，应该会介绍给她的。 “不管了，先跟宝总见一面。” 汪明珠把文件收好，然后背起自己的小包，走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和平饭店！” ------------ 第五章 两百万份！他不怕赔钱吗？ 笃！笃！笃！笃！笃！ 笃！笃！笃！ “宝总！” 汪明珠站在72号英国套房的门口，手里拎着她的小包。 她一边敲72号套房的房门，一边朝71号套房的方向张望，眉眼间洋溢着兴奋之情。 咔哒——门从里面打开了。 “你怎么来了？”宝总有些诧异。 汪明珠平时来和平饭店找他，都会提前几个小时通知他，这次却没有，显得有些反常。 他察觉到汪明珠脸上的兴奋。 “你怎么这么高兴？”他疑惑道，“招商会进行得很顺利吗，发生什么好事情了？” 他拉开房门，为汪明珠让开进入套房的路。 汪明珠兴高采烈地走了进去，她边走边说：“招商会一塌糊涂，我跟师父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总共才谈了不到一百万的生意！” 宝总更加疑惑了。 招商会不顺利，汪明珠怎么还这么高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爷叔！”汪明珠给爷叔打招呼。 爷叔笑了笑：“坐下，先喝杯水。” “不用了爷叔，我不渴！”汪明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把自己的小包随手一抛，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我今天遇到了什么人吗？” “什么人？”宝总有些疑惑，“大明星？” “一个大老板！”汪明珠提高了音调，“这个人好有实力！一出手就是千万美金的瑞士存折！” 千万美金？宝总的眼皮狠跳了两下。 在这个“万元户”概念尚未退场的时代，别说魔都，就算放眼全国，拥有千万流动资金的人也寥寥无几。 何况还是美金！ 宝总立即提起了精神，他坐到汪明珠对面，神色凝重地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一条拥有千万美金的巨鳄在魔都下水，无意中掀起的浪花都可能给许多人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危险与机遇并存。 如果能了解这条巨鳄的信息，也有可能借着巨鳄掀起的波浪，把自己的小船划得更远。 “我哪能知道？”汪明珠摇了摇头。 她也就是在招商会上见了人家一面，当时主要是师父和领导跟人家交谈，她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他就住在你们隔壁的71号套房，你们没见过他？”汪明珠歪了歪脑袋，“我还想让你们帮我介绍一下呢！” 宝总和爷叔面面相觑。 他们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房间里算股票认购证有没有利润。 期间听到过走廊里的动静，但他们没在意。 如此说来，是有一个大老板在他们隔壁入住了？ “他叫什么？”爷叔出声问道。 汪明珠不假思索地答道：“苏鼎，苏州河的苏，一言九鼎的鼎！” 爷叔眉关紧锁。 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大老板。 “苏鼎？”宝总愣住了。 这个名字...... 宝总有种异样的感觉，因为他的童年玩伴也叫苏鼎，只是出国很多年没有回来。 他每年都替苏鼎给苏鼎的妈妈扫墓。 “没错，苏鼎。”汪明珠回忆道，“看着可年轻了，是海外华人。” “有多年轻，比我还年轻吗？”宝总忍不住追问道。 他很久之前就失去了跟苏鼎的联系，对苏鼎的近况一无所知。 汪明珠点了点头，面露钦佩：“跟我差不多大。”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人家那么有本事，而我却还只是一个普通外贸员呢？ “我也认识一个苏鼎，同名同姓，人也在国外，但他年纪比我大一点。”宝总抿了抿嘴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一千万美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赚到的。 他跟着爷叔干了几年，也才攒下四五百万元的家底，折合美金不到一百万。 他不认为苏鼎能超越他。 汪明珠诧异道：“这么巧呀？” 很少有人会用鼎给孩子起名，因为鼎的象征意义很强，一般人压不住这个字。 “你们是在哪见面的，他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来魔都？”爷叔推了推眼镜，思索着问道。 汪明珠笑着答道：“他来参加我们的招商会，说要投资一千万美金，当场拿了存折。” “你不是说招商会失败了吗？”宝总有些奇怪。 汪明珠长叹一声：“是失败了呀，苏总的投资有前提条件，要领导直接卖他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领导没同意。”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领导为什么不卖。 股票认购证？ 宝总和爷叔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惊疑。 “我和爷叔今天又研究了一个下午，还是没算明白股票认购证到底赚不赚钱。”宝总感到十分紧张，他不自觉地双手握拳，“这个苏总一下子买两百万份，难道不怕赔钱吗？” 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价值六千万元。 如此大的基数之下，稍微一点不利的波动，就可能导致上百万的财产凭空蒸发。 汪明珠回忆道：“他说他看好魔都的市场。” “看好市场？不只这么简单啊。”爷叔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说道，“投资一千万美金，再买两百万份认购证，加起来就是两千万美金啊！” 两千万美金？宝总心中一惊。 “他既然能赚到这么多钱，就不会拿自己的资产开玩笑！”爷叔笃定地说，“股票认购证肯定是赚钱的，就是不知道能赚多少！” “认购证明天就发售了。”宝总激动地问道，“我们抓紧时间大量买入？” 在资本市场上赚钱，一切动作都要争分夺秒！ 爷叔却摇了摇头：“不急，那个苏总是大户中的大户，他用认购证赚钱的方法可能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还得等一等。” 宝总愣了一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认购证又不是只卖一天。”爷叔气定神闲地说，“我们等局势再清晰一些时出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门口走去。 “爷叔，你去哪？”宝总挠了挠头。 爷叔转身瞪了宝总一眼，他没好气地说：“去拜访苏总，人家手指缝里漏下来一点东西，都够你吃好几年了！” “我也去！”汪明珠跳了起来。 ------------ 第六章 私会汪小姐 苏鼎坐在沙发上，默默阅读着自己让人调查的情报。 不出所料，这就是《繁花》的世界。 情报中不仅包含了《繁花》里的大部分角色，还分析了他们的喜好、背景、人际关系，以及他们近期在做什么，与什么人接触过等等。 读完这份情报，苏鼎已然在心底勾勒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 “办得不错。”他称赞道。 “BOSS，还有什么要查的吗？” 电话另一端传出沉稳的声音。 这个人是苏鼎的一名心腹，代号青龙，主管情报部门。 “为我联系一下北边的格鲁夫将军。” 格鲁夫将军是甲骨文安保公司在北边的合作伙伴，他代表着北边最大的寡头家族。 北边刚经历了巨大的动荡。 格鲁夫将军代表的寡头家族掌握着极大的话语权。 “我过段时间要运一批价值一千万美金的轻工业制品过去。”苏鼎托着下巴，眼神里泛着思索的神采，“这是他们国内急需的东西，我想换一些他们用不上的武器装备。” 北边很穷，付不起货款，但他们有堆积如山的军火。 那些正是他需要的。 “我记下来了，还有别的事吗？”青龙尽职尽责地追问道。 苏鼎思索两秒后又问：“甲组什么时候到，签证的问题解决了吗？” 他回国前安排了一支队伍追随自己。 这支队伍的成员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签证被大陆这边卡住了。 “已经解决了，他们凌晨就到。”青龙不假思索地答道。 苏鼎微微颔首：“好，暂时没有其他事情了。” 他挂断了电话。 笃！笃！笃！笃！笃！ 笃！笃！笃！ 他刚挂断电话，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谁在外面？” 他面色平静地问道。 “苏总，是我呀！”门缝里传来一个娇软的声音，“我们今天在招商会上见过的！汪明珠！” 汪明珠？苏鼎微微一怔。 才过去几个小时，他对汪明珠仍有很清晰的印象。 “就你一个人？”他反问道。 “还有宝总和爷叔！”汪明珠扯着嗓子喊道，“隔壁的72号套房是他们的长包房，你们是邻居！” 能在和平饭店有一个长包套房，可谓派头十足。 “他们听说苏总你对外贸感兴趣，想跟你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不知道苏总方不方便？” 汪明珠站在门外，宝总和爷叔站在她身后。 汪明珠的心情十分紧张。 她本来是想让宝总把她介绍给苏总，结果宝总压根不知道苏总住进来了。 现在成了她把宝总介绍给苏总。 她跟苏鼎只有一面之缘，不知道自己的面子够不够让苏鼎开门。 房间里，苏鼎微微皱眉。 宝总也来了？ 他已经确认宝总就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他出国以后，宝总每年都会给他这个身体的母亲扫墓。 按理说，他应该见一见宝总。 但他是做安保公司的，得罪的人数不胜数，以后还打算转型做军火商，这更是一个危险的行当。 要是有人挖掘到了宝总跟他的关系，可能会给他们两个都带来麻烦。 所以他可以暗中给宝总一些提携，但不希望在明面上与宝总发生任何接触。 “我不认识宝总，也不认识爷叔。”他缓缓开口，“汪小姐，你如果有话想跟我说，就单独过来。” 门外，宝总和爷叔，面面相觑。 显而易见，苏鼎不打算见他们，他们从苏鼎的话中听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汪明珠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她难道要抛下宝总和爷叔，单独跟苏总见面？ “苏总，是我们叨扰了！”爷叔提高嗓门，“既然现在不方便，那我们就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他拍了拍汪明珠的肩膀，把汪明珠往前轻轻推了一下。 “抓住机会。”爷叔压低声音说道。 汪明珠咬了咬嘴唇。 “我和爷叔先回去了，你跟苏总聊。”宝总小声说道，“试试能不能问出他想买什么东西往北边卖。” 要是汪明珠能套出话来，也相当于他们跟苏鼎见过面了。 汪明珠无声地点了点头。 宝总和爷叔转过身，朝着72号套房走去，很快传来关门的声响。 刹那间，走廊里万籁俱寂。 汪明珠深呼吸了几下，又一次敲响了苏鼎的房门。 笃！笃！笃！ 几秒钟后，房门应声而开。 “汪小姐，又见面了。” 身着乌黑睡袍的苏鼎站在门后，他面色平静，为汪小姐让开了进入套房的路。 “苏总好！”汪小姐眨了眨眼睛。 走廊里的暖黄色灯光洒在苏鼎的睡袍上，缓慢淌过细密顺滑的乌黑绒毛，给她一种看到了夕阳下的苏州河的错觉。 苏鼎轻启双唇：“请进。” 汪明珠回过神，朝套房里走了进去。 苏鼎的中式套房与宝总的英式套房截然不同，房间里多是中式古典风格的家具，墙角还有生机勃勃的盆栽，带给人一种安宁的内心感受。 汪明珠好奇地打量着房间的布置。 相较于宝总充满工作氛围的英式套房，她更喜欢生活氛围浓郁的中式套房。 这时，苏鼎关上房门。 嘭！ 沉重的房门把套房内部与外界隔开，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静谧。 汪明珠听到声响，转身刚好与苏鼎对视。 红色的风衣把汪明珠的脸蛋儿衬得红彤彤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房间里的气氛不受控制地朝着旖旎的方向发展。 “汪小姐，坐下谈吧。” 苏鼎坐到桌旁，面色平静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领导同意卖给我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了吗？” 汪明珠坐到苏鼎对面。 “领导还在考虑，这次是我自己找苏总。”她满怀期待地问道，“苏总，你不是想做北边的生意吗，就算最后没买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生意总还是要做的吧？” “我可以帮你！” 汪明珠像倒豆子似的把她在来时路上想到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我师父是二十七号纺织科的科长，我能帮你弄到出口指标，我还认识很多做轻工业的老板，就连北上的火车我都知道怎么搞来......” ------------ 第七章 认购证发售 汪明珠很有事业心，她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能对苏鼎的外贸事业起到多大帮助。 她希望打动苏鼎，拿到订单。 苏鼎是一位安静的倾听者，他一言不发，默默地端详着汪明珠明媚动人的神态。 灯光下，昂着雪白脖颈侃侃而谈的汪明珠，像一朵摇曳的红色海棠花。 “苏总，你只需要出钱。”汪明珠说得口干舌燥，“我来帮你找货源，拿指标，安排火车，全都不用你费心，而且保证质量高、价格低、速度快！” 汪明珠说话的时候，脑袋点来点去，看上去有些可爱。 “你师父让你来的？” 在汪明珠满怀期待的目光里，苏鼎终于开口了。 但他的话让汪明珠感到不解。 “不是呀。”汪明珠摇了摇头，心想这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觉得我不够资格跟他谈？ 苏鼎面色平静，他拿起一杯水递给汪明珠：“你说了这么多，先喝口水润一润喉咙吧。” “谢谢。”汪明珠接过水杯。 她小口地抿着，目光始终停留在苏鼎的脸上。 这一刻，她的内心非常忐忑。 苏鼎的订单对她很重要，假使她能说服苏鼎，让一千万美金经她的手达成投资，那么她晋升科长这件事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她得到这么大一笔业绩之后，整个27号没有任何人可以跟她竞争。 现任科长是她师父，她又是27号业绩最好的外贸员，举贤不避亲，她晋升下一任科长是板上钉钉的事！ 反之，亦然....... 如果纺织科的其他外贸员争取到了苏鼎的订单，这个外贸员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会理所当然地晋升下一任科长，让她多年来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这是汪明珠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今晚她来了。 “汪小姐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苏鼎缓缓说道， 汪明珠看着苏鼎平静的表情，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请回吧。” 苏鼎抬起手，示意汪明珠离开。 汪明珠心里咯噔一声。 她放下水杯，露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对不起，打扰您了。” 她明白自己失败了。 “没关系，今晚我看到了一个敬业的外贸员。”苏鼎对汪明珠露出平和的笑容，“如果我要在魔都做生意，我不会忘了汪小姐。” 汪明珠怔了一下，随即喜形于色。 “谢谢！”她激动地说。 她虽然没有说服苏鼎，但有苏鼎这句话，她也可以安心了。 因为她听出了苏鼎的潜台词。 苏鼎现在还不打算在魔都做生意，假使有朝一日他改变主意了，需要外贸员的时候会优先考虑她。 这就够了！ 汪明珠手忙脚乱地打开自己的包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粉色的小卡片。 她撩开挡住眼睛的发丝，把卡片递给苏鼎，同时语气真诚地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随时联系我，我任何时候都有时间！” 苏鼎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卡片。 汪明珠俏脸一红。 在苏鼎接过卡片的时候，她感觉苏鼎的指肚在她的指尖上轻轻划了一下。 应当是无意的，但有点痒。 “苏总，那我走了！”她眨着眼睛说道。 苏鼎微微颔首。 他陪着汪明珠走到门边，打开房门，目送汪明珠从走廊的拐角处消失。 临走时，汪明珠还对他挥了挥手。 “再见，苏总！” 汪明珠走后，苏鼎回到房间，空气里还残留着汪明珠发梢上的馨香。 他拒绝了汪明珠，但没完全拒绝。 因为他要大量采购轻工业制品，只能是在魔都，只有这里才能满足他的饕餮胃口。 他之所以没有当场答应，是因为他正在跟魔都的领导隔空博弈。 他要用一千万美金的投资争取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 如果他现在就把投资交出去，那么他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的野心大概率就得落空了。 “让子弹飞一会儿。” ...... 次日八点，生物钟叫醒了苏鼎。 他简单地洗漱了一番，然后打开房门，看着在走廊上站成两列的西装壮汉，眼里没有任何惊讶。 “老板早上好！” 他们说着或流利或生疏的中文。 甲骨文安保公司的所有人都会说中文，因为中文水平被纳入了公司的绩效考核。 大家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谁也不想因为中文说得不好而赚得比别人少。 苏鼎神色冷峻地审视这些人。 这些就是凌晨时分乘飞机抵达魔都的甲组成员。 一共十六人，全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顶尖雇佣兵。 驾驶、潜伏、爆破、突击、暗杀...... 凡是跟战斗有关的技能，他们全都会，而且全都精。 “杀气收一收。”苏鼎缓缓开口，“不是叫你们来打仗的。” 这些人的状态都绷得很紧。 明明是站在和平饭店的走廊里，却站出了一种兵荒马乱的感觉。 “是！老板！”雇佣兵们齐声大喊。 苏鼎挑了下眉毛：“你们吃饭了吗？” “是！！！” “老！！！板！！！” 雇佣兵们吼得声嘶力竭，震得整条走廊都是他们的回声。 他们昂首挺胸地望着苏鼎。 苏鼎沉默了两秒，然后轻叹一声：“所以你们吃没吃饭？” 雇佣兵们愣住了。 “如果都吃过了，就去买一份饭给我带过来，我还没吃。” 苏鼎面无表情地说：“如果都没吃，就跟我一起去吃饭。” 呃！雇佣兵们顿时面红耳赤。 他们还以为苏鼎是嫌他们声音小，没想到是单纯地问他们吃没吃饭...... 这才刚见到老板，他们就闹笑话。 “算了。”苏鼎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说，“我看你们一个个都饿傻了，跟我走吧。” 雇佣兵们羞愧地跟上苏鼎。 他们没有和苏鼎挤电梯，而是快步走进了楼梯间。 过了一会儿，走廊里安静下来。 72号套房的门悄然打开，宝总从门缝里伸出脑袋，眼里的惊疑尚未完全褪去。 “好大的派头！”他咋舌道，“苏总不会有黑道背景吧？” 爷叔从他背后走了出来。 “拥有一千万美金的人，哪个是简单的？” “别管苏总了！” “股票认购证已经发售了，快去看看买的人多不多！” ------------ 第八章 宝总：苏总高！苏总实在是高！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可闻，几个业务员在向唯一的咨询者解释股票认购证的作用。 “老李，我跟你讲！” “不买认购证就是退出市场！” “骗钱？谁说的？” “三十块钱一份，贵吗？” “诶！别走啊！” “三十块还不贵？”咨询者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喊，“你们领导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一个业务员露出苦笑。 看到咨询者走出了证券部的大门，他转身对自己的同事抱怨道：“大家都不买，上面给我们的指标我看是达不成了！” 股票认购证正式发售了，但市民们的购买热情不如预期。 想象中万人空巷的场面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清景象，各个证券部的大厅都空空荡荡，仅有的几个咨询者也在得知股票认购证的价格后，摇头摆手地离开。 “你们想钱想疯了吧？” 一份股票认购证的价格是三十元，普通市民一个月的工资是两三百元，也就是说，市民们要不吃不喝三天才能买到一份股票认购证。 “以前都不用花钱的！” 股票认购证的用途是打新股。 打新股以前是免费的，现在得先花钱买股票认购证才能打新股，天然增加了市民们的反感。 “要是买了没有中签，你们退钱给我啊？” 最重要的是，买了股票认购证也不见得能打到新股。 万一没打到新股，钱就等于白花了。 多方面因素结合，导致很多市民觉得股票认购证就是骗钱，甚至觉得谁买谁傻。 “爷叔，好像没什么人来买啊！” 宝总和爷叔来到了静安证卷部，他们站在门外张望，发现里面的业务员比市民还多。 宝总心里有些打鼓：“买这个真的能赚钱吗？” 炒股的人都很精明。 他们若是觉得股票认购证能赚钱，哪怕赚得不多，也会削尖了脑袋往证卷部里挤。 证卷部现在这么冷清，显然是大家都不看好股票认购证。 “股票认购证赚不赚钱。”爷叔缓缓说道，“取决于新上市的公司有多少，还有股票认购证的发售数量。” 新上市公司的数量，决定了可以打的新股有多少；发售股票认购证的数量，决定了参与打新股的人有多少。 “新股是肉，人是狼。”爷叔缓缓说道，“狼多肉少就赔钱，肉多狼少就赚钱。” 宝总点了点头：“这个道理我知道！” “上市公司的数量就那么多，这个是不变的。”爷叔的目光闪烁着，“现在最重要的是股票认购证的发售数量。” 宝总挑了挑眉毛：“不是不限量发售吗？” “不限量，但是限时间！”爷叔白了宝总一眼，“今天是一月十九号，到二月一号结束，结束的时候卖出去了多少就是多少！” 股票认购证不限量发售，谁想买都可以。 但股民数量和发售时间是有限的，到了截止时间以后，流入市场的股票认购证就不再增加了。 “我懂了！”宝总恍然大悟，“难怪现在没人买呢，大家都在观望啊！” 对股票认购证发售数量起决定作用的，不是只买一张两张的散户，而是那些一出手就是几万张的大户。 这些大户现在都在观望。 他们要看看买认购证的人多不多，只有买的人不多，他们才会出手。 “股票认购证今天才开卖，但说股票认购证骗钱的消息早就在流传了。”宝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个消息是有人故意传播的吗？” 爷叔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吓得别人都不敢买，最大限度地减少股票认购证的发售数量，那些大户才好赚钱。 宝总眉关紧锁：“那苏总呢？” 他感到十分疑惑。 “要是领导昨天同意了他的请求，股票认购证一下子卖出去两百万份，再加上我们其他人买的，最后流入市场的股票认购证说不定有六七百万份。” “这样的话，他还能赚钱吗？” 按照爷叔的理论，像苏鼎这样的超级大户应该藏到最后才出手。 爷叔笑了笑，他缓缓开口，用低沉的嗓音引导宝总的思考：“苏总还没有买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但他要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的消息却传了出来。” “你好好想一想。” 刹那间，一道闪电划过宝总的脑海，仿佛晴天霹雳。 宝总悚然一惊。 他脱口而出道：“苏总是故意的！” “没错！”爷叔露出欣慰的笑容，“你现在知道，股票认购证卖得多了，买证的人就会赔钱。你现在又知道，有人想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而且正在跟上面协商。” “这时候你会怎么想，你还敢买吗？” 宝总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 他当然不敢买了，万一他买了之后，上面一口气卖给苏鼎二百万份股票认购证，那他不就赔惨了吗？ 毕竟是一千多万美金，谁能保证上面不心动？ “高！实在是高！” 宝总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不由自主地露出钦佩的表情。 钦佩之中，还隐隐有一丝畏惧。 大户们造谣股票认购证骗钱，只能影响散户。 苏鼎跟上面的领导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能让大户们也畏首畏尾！ “我明白你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宝总攥紧了拳头，语气激动地说：“苏总赚钱的方法真的跟我们不一样！” “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和爷叔是赚数学的钱，而苏总是赚人心的钱！ 求购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 这是超级烟雾弹！ 只要这件事悬而未决，大户们就不敢买股票认购证。 大户们都不敢买，散户们就更不敢买了。 如此一来，股票认购证的销量必然高不到哪去。 苏总虽然嘴上说要买二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但真正买多少是他自己说了算。 等到发售期快截止的时候，他掐着指头买盈利最大化数量的认购证，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一刻，宝总心脏狂跳。 “这才是真正的操盘手啊！” 他慨然长叹。 一毛钱不花，一个人不用，传出来一句话就能左右整个市场！ 还有比这更牛逼的操盘吗？ ------------ 第九章 黄河路不响 股票认购证遇冷，消息很快传到了工商银行的证券部门，然后又传到了市政府。 “股民对股票认购证没有热情？” “不应该啊！” “不是说会大卖特卖吗？” “几乎卖不动？” “好吧，我知道了！” 陈建国皱着眉毛挂断电话。 刚才跟他通电话的是证券部门的负责人，这位负责人十分忐忑，因为股民们对股票认购证的反应跟证券部门的预期差距太大。 几乎是一南一北！ 照这个节奏下去，到了发售期结束的时候，他们说不定一百万份都卖不出去。 “要是连一百万份都卖不出去，这个政策不成笑话了吗？” 陈建国捧起茶杯，心里有些发愁。 股票认购证是今年股市改革的重大改革，可非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还被股民们认为是巧立名目骗钱。 若是改革失败，不仅打击领导班子的威信，也不利于股市的健康发展。 该如何是好？ 陈建国长叹一声，准备喝口水润润喉咙。 茶杯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听到外面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 “请进！”陈建国抬头道。 敲门的是陈建国的秘书，他走进办公室，把一摞文件放到陈建国的桌子上。 “领导，还差一千五百万美金才能完成今年的创汇任务。” 秘书苦笑了一下，他低声道：“临近年关了，上面让咱们抓抓紧，争取过个好年。” 陈建国把茶杯放下，眉毛皱得更深了一些。 作为经济试点区域，魔都的领导班子承担着巨大的创汇压力。 文件最上面摆着一份表格。 表格上清楚地写着每个月的创汇数额，全都加起来，距离中央给的任务，还有一千五百万美金的缺口。 美金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今天是一月十九，二月三号就是除夕。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从哪找一千五百万美金填窟窿？ 陈建国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 他十指交叉，陷入了沉思。 秘书在旁边安静地站着，不敢打断陈建国的思考。 半晌，陈建国露出感慨的表情，他缓缓开口：“昨天，我在招商会上遇到一个人。” “他叫苏鼎。” 陈建国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他说想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用美金结算，事成之后还会再追加一千万美金的投资。” 陈建国有些无奈。 昨天在招商会上，他斩钉截铁地说认购证的事情不能商量，结果第二天就求到人家身上了。 秘书听完陈建国的话，愣了一下。 认购证加投资，合起来大约两千万美金，填窟窿绰绰有余，甚至还多出五百万美金！ 陈建国吩咐道：“你去联系这个人！” “就说......” “认购证的事情可以谈！” ...... 今天的黄河路迎来了特别的客人。 众目睽睽之下，五辆白色的凯迪拉克呈一字型缓慢驶入黄河路。 92年的凯迪拉克尚未没落，它是与奔驰并驾齐驱的豪华轿车，售价逾百万。 平时一辆也很难见到。 这次同时出现五辆，而且是在一个车队里，看到的人全都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 “景秀阿哥，这是什么人啊？” “派头也太大了吧！” 电话亭外，金凤凰的服务员敏敏惊叹地望着这支由凯迪拉克组成的豪华车队。 她来黄河路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未见过这么有气势的老板。 要是来她们金凤凰，肯定会给很多小费。 “你知道他们的来头吗，景秀阿哥？”敏敏小声问道。 电话亭的老板探出头来。 “天知，地知，黄河路知。” “但黄河路不响。” 景秀阿哥望着凯迪拉克车队，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一定要来我们金凤凰啊！”敏敏攥紧了肉乎乎的小拳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行驶到金凤凰门前的凯迪拉克车队。 然而，车队在金凤凰门前掉头了。 “啊！”敏敏露出失望的表情。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小跑到车队旁边，笑逐颜开地说：“老板，来我们金美林吃饭啊！” “我送你们一个包间啊！” 这个女人是金美林饭店的老板娘卢美林，她看着车队两眼放光，期盼着这支豪华车队能在她的饭店前面停下。 但她只吸到几口凯迪拉克的尾气。 车队没有对她的呼喊做出任何回应，直接越过她的金美林，停在了红鹭酒家外面。 卢美林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嘛！”她撇着嘴，小声嘀咕道，“爱来不来，我金美林也不差你们几个！” 就在这时，车门开了。 十六个西装革履但散发着彪悍气质的壮汉从凯迪拉克里走出来。 他们都是外国面孔，下车后站在车旁一动不动。 他们不停地用犀利的目光打量周围的人，像一群觅食的鹰隼，煞气扑面而来！ 卢美林合上嘴巴，一声也不敢吭。 外国保镖？ 在这个外国人都还比较稀罕的年代，外国保镖简直就是大熊猫，只在电影里才能看得到。 卢美林的神色很不自然。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听见，她怕自己惹上大麻烦。 “哇！外国保镖！” “车里的是外国老板吗？” “外国人真有钱啊！” 只剩车队中央的凯迪拉克没有开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辆凯迪拉克上。 咔—— 万众瞩目下，一名雇佣兵拉开了这辆凯迪拉克的车门。 “老板，您可以出来了。” 下一秒，一张神色平静的脸进入众人的视线。 苏鼎走下了凯迪拉克。 雇佣兵们动了起来，他们走到苏鼎身旁，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把可能存在的狙击路径全都堵上，然后簇拥着苏鼎进入了红鹭酒家。 嗡！众人一下子炸了锅。 “下车的不是外国人！” “这是港岛来的大老板吗？” “他们去红鹭了！” “那些外国保镖看着好专业啊！” “快走！我们也去红鹭吃饭！” “对！去红鹭吃饭！” 许多准备去其他饭店吃饭的老板，看见苏鼎进了红鹭，全都改变了主意，一股脑地朝着红鹭涌了过去。 ------------ 第十章 红鹭酒家的被剪剧情 为苏鼎而来的老板们没能得偿所愿，因为苏鼎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包间外面站着两个生人勿近的白人雇佣兵，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在连续三四个老板碰壁之后，就没有人再来找不自在了。 半小时后，雇佣兵喊来领班结账。 领班露丝笑盈盈地说：“苏总，您对我们的菜品和服务还满意吗？” 苏鼎微微颔首。 红鹭酒家作为年均净利润超过一千万元的三大饭店之一，餐品和服务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雇佣兵结清饭钱，另外付了一百美金做小费。 “我们老板在开会，没法来接待您。”露丝微微躬身，态度格外友好，“但红鹭永远为您留一个包间，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苏鼎温和地说道：“替我谢谢你们老板。” 红鹭酒家在《繁花》中戏份不多，是因为导演把红鹭酒家的戏份给剪没了。 实际上，露丝与汪小姐是情同姐妹的好朋友。 红鹭酒家是黄河路上唯一一家国营饭店，负责人是一个男人，和露丝有暧昧关系。 指不定哪天，露丝就成红鹭老板娘了。 “走吧。”苏鼎缓缓起身。 话音未落，雇佣兵们整齐地站了起来，抢在苏鼎前面走出包间。 露丝陪在苏鼎身旁。 “苏总，有人托我打听一下您是做什么生意的。”露丝的声音很小，她停顿了一下后又补充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苏鼎笑了笑：“开保洁公司，做清洁工的。” 露丝愣住了。 开保洁公司配五辆凯迪拉克十六个外国保镖？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苏鼎已经走出包间了。 苏鼎在雇佣兵们的簇拥下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朝他跑了过来，边跑边喊。 “老板！” “我是黄浦江钢瓶厂的厂长！” 雇佣兵们拦住了他。 他急得面色通红，却也只能站在外围对苏鼎呼喊。 “外国人违约，厂子的资金链断了，全厂几百个工人等着工资吃饭，我求您借我一点钱，过了年我就连本带利地还给您！” “老板！我给您跪下了！”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底噙着泪花。 苏鼎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面色如常地问道：“你的厂子具体是做什么的？” “做煤气罐的。”男人哽咽着说，“外国人在我们厂订了五万个煤气罐，付了订金之后人就联系不上了。” 煤气罐？苏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对你的厂子感兴趣。”他微笑着说道，“我姓苏，你收拾一下自己，来和平饭店71号套房找我。” 男人热泪盈眶：“谢谢苏总！谢谢苏总！” 苏鼎没再理睬男人，他在雇佣兵们的簇拥下，转身朝外面走去。 很快，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鼎走了，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哈哈！我的厂子有救了！” 其他人羡慕地看着他。 这个煤气罐厂的厂长搭上苏总的线，恐怕要发达了。 ...... 苏鼎回到了71号套房。 他喜欢安静，索性把同在这一层的73号美国套房也租了下来，给雇佣兵们住。 “苏总！” 不久前见过的人在房门外等着他。 “你怎么来了？”苏鼎有些意外，“现在是二十七号的上班时间吧？” 他打量着眼前这朵娇艳的海棠花。 风衣还是昨天那一件，但换了一条淡粉色的丝巾，把脸蛋衬得更水灵了。 “苏总，我是来给你送好消息的！”汪明珠眨了眨卡姿兰大眼睛，神秘兮兮地说，“你猜是什么好消息？” 苏鼎沉默两秒问道：“领导对认购证的事情松口了？” 汪明珠怔了一下。 “咦！你怎么知道？”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应该是第一个来通知你的人呀！” 在招商会上，苏鼎没有留联系方式，只说自己住在和平饭店71号。 陈建国的秘书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亲自跑到和平饭店找苏鼎，于是就把找人的事委托给那天见过苏鼎的金花，而金花又把任务交给汪明珠。 “看来我猜对了。”苏鼎笑了一下。 他到魔都之后还没做什么事情，汪明珠能给他的好消息只能是关于股票认购证的。 唯一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领导才过一天就松口了。 但这应该跟股票认购证不好卖，以及他说自己只在魔都住两天有关。 “谢谢，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苏鼎认真地说。 再过几个月，魔都会增发几十支股票，充分释放股票认购证的能量。 这是几十亿元的利润，而他要做的只是等待。 跟甲骨文安保公司的主业比起来，这笔钱赚得太容易了，虽然不算捡钱，但也差不多。 “我要提前恭喜苏总了！”汪明珠笑着说。 她发自内心地为苏鼎感到高兴。 一方面是因为她天性善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苏鼎买到股票认购证后，就会在魔都进行投资，而且优先跟她合作。 他们在无形中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苏鼎买到股票认购证，等于她半只脚跨进科长的门槛。 她兴高采烈地说：“苏总如果没有别的事，现在就跟我走吧，领导正在办公室等你呢！” “好！”苏鼎点了点头。 他还没有进门，就跟着汪明珠离开了和平饭店。 这一次他没有带雇佣兵。 去黄河路带雇佣兵，是为了让黄河路上的生意人看看他的派头。 去市政府还带雇佣兵，那就是自找麻烦，逼着市政府做他的背景调查了。 很快，在汪明珠的陪同下，苏鼎见到了陈建国。 “苏总！”陈建国热情地握住苏鼎的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苏鼎微笑着答道：“领导言重了！”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不仅有陈建国，还有另外五个人，看上去都是中高层干部。 显而易见，这是一次正式谈话。 他究竟能买多少股票认购证，又将以什么形式得到它们，想必就由这次谈话决定了。 苏鼎嘴角上扬，已是成竹在胸。 ------------ 第十一章 到手！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 “这几位是证券部门的主管领导。” 陈建国坐得很端正，他老成持重地说：“经过研究决定，你可以一次性从政府部门购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但有一个条件。” “领导请讲。”苏鼎面色平静。 他早就料到陈建国不会轻易把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交给他。 陈建国神色严肃地说：“其中一百五十万份股票认购证要回流市场，你本人只能持有五十万份股票认购证。” 苏鼎微微一怔。 “也就是说，你要把一百五十万份股票认购证卖给股民。”陈建国十指交叉，直视苏鼎的眼睛，“亏多少我们不管，赚多少我们也不问。” “之所以加这个限制条件，是为了避免股市被个别人操纵。” 假使证券部门只卖出一百万份股票认购证，而苏鼎一个人拥有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 那么苏鼎就能狂吸低价筹码，随意控制股票的涨跌。 这对股市的长远发展而言十分不利。 “苏总年少有为，我相信苏总的人品。” 陈建国话锋一转，面露难色：“但股票认购证关乎整个股市的发展，不得不慎之又慎，我们希望苏总能体谅政府的难处。” 苏鼎微微颔首，他陷入了沉思。 政府同意卖给他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但要求他把其中一百五十万份卖给股民。 相当于让他替证券部门卖股票认购证。 乍一听他很吃亏，充其量是不亏不赚，还要搭进去售卖股票认购证的人力物力，和美金换人民币的亏损。 但2月1号以后，证券部门就会停售股票认购证。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股票认购证的价格会节节攀升，涨到一百多倍的天价。 苏鼎打量了一下陈建国的表情。 陈建国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神却很坚定，就算能谈，恐怕也谈不出多少空间。 与其市侩般的锱铢必较，不如大方一些，给政府留下一个好印象。 “政府的难处我理解，就按领导说得办吧。” 苏鼎露出微笑：“我用美金购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个人保留其中的五十万份，剩下的一百五十万份全部卖给股民。” “除此以外，我还会对魔都追加一千万美金的投资，这笔投资会尽快落实。” 他向陈建国伸出手。 陈建国一把握住苏鼎的手，神色畅快地说：“苏总是青年才俊，魔都的发展少不了像苏总你这样的人才支持！” 不仅股票认购证的销量有了保证，年底的外汇缺口也补上了。 搬开这两块石头以后，陈建国感觉浑身轻松。 “领导谬赞了。”苏鼎谦逊地说，“支援祖国建设是所有海外华人应该做的，我们永远不会也不该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 “哈哈哈！苏总说得好啊！”陈建国面带笑容，“不管你们在外面发展得怎么样，根永远在这里！” 谈笑间，两千万美金的生意就被敲定。 就像六月的烈日照耀二月的积雪，办公室里的凝重氛围一下子融化了。 “恭喜苏总！”汪明珠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苏鼎笑了笑，他对陈建国说：“领导，我在魔都的投资就由汪小姐跟我对接吧。” 此话一出，汪明珠顿时睁大了眼睛。 什么？！ 刹那间，澎湃的喜悦自上而下地灌进她娇小的身体。 这一刻，她感觉浑身酥麻，像过电一样。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整个人因为太过激动而说不出话，脸上写着一目了然的感激和惊喜。 “好！”陈建国用赞赏的目光打量汪明珠，他夸赞道，“小汪是二十七号的后起之秀，由她跟你对接，我很放心！” “谢谢苏总！”汪明珠喜不自胜，“谢谢领导！” 她对苏鼎和陈建国各鞠了一个躬，高兴得手足无措，显得又活泼又可爱。 “领导，我不打扰了。”苏鼎笑着说道，“股票认购证送到和平饭店71号套房就行，我会一次性付清所有款项。” 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到手，苏鼎的心情也不错。 “好好好！”陈建国笑着说，“张秘书，替我送一送苏总！” 几分钟后，苏鼎和汪明珠离开了市政府。 “苏总，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汪明珠诚恳地说，“如果您有时间，我今晚在红鹭请您吃饭！” 阳光洒在汪明珠的脸上，把她衬托得明媚动人。 “红鹭就算了，今天刚吃过。”苏鼎笑了笑，“我听说魔都的排骨年糕很有特色，汪小姐今晚不如带我去吃一次排骨年糕。” 《繁花》经典，不得不尝。 “好呀！”汪明珠眼前一亮，“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排骨年糕，您一定会喜欢的！” 苏鼎微微颔首：“我已经期待上了。” 嘀！嘀！嘀！嘀！嘀！ 苏鼎从包里拿出大哥大，接通后，里面传出蹩脚的中文。 “老板，卖煤气罐的找过来了！” “您要让他等吗？” 苏鼎深吸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走投无路对他下跪的煤气罐厂厂长。 “让他等，我快到了。”苏鼎缓缓说道。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 “汪小姐，我有一件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他把大哥大递给汪明珠，“你拿着这个。” 汪明珠接过大哥大，脸上有些茫然。 “以后就用这个跟我联系，比较方便。”苏鼎说道。 汪明珠先是一惊，随后面露难色：“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收了就违反纪律了。” 普通的大哥大售价一万多元，苏鼎给她的这台比普通大哥大体积小一些，外壳也更精致。 这对她来说太烫手了。 “我知道你们有纪律。”苏鼎顿了一下，“这是借给你，不是送给你。” 借？汪明珠面露疑惑。 “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联络上。” 苏鼎坦然地说：“所以我把这台大哥大借给你，等到我们之间的合作结束了，你再还给我。” 汪明珠有些忐忑，心想还能这样吗？ 但她不好驳苏鼎的面子。 “那好吧。”她咬了咬嘴唇，“我回去上报一下，要是组织允许，我就把它留下，只用来跟你联系。” ------------ 第十二章 煤气罐厂的债务危机 “嗯。”苏鼎点了点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他拉开凯迪拉克副驾驶的车门。 “谢谢苏总。”汪明珠顺从地坐了进去，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她是苏鼎指定的联络人，一千万美金的订单已经在向她招手，连带着还有科长的职位。 毫不夸张地说，苏鼎是她的贵人。 但她能遇到苏鼎这个贵人，也跟她的踏实肯干分不开关系。 金花之所以带着她参加招商会，不是因为她是金花的徒弟，而是因为招商会上签的单子都与外贸员个人无关，其他外贸员都不愿意去。 只有她主动提出跟金花一起参加招商会，最后在招商会上遇到了苏鼎。 一饮一啄，皆是天意。 如果她没去，今天坐上苏鼎副驾驶的可能就是其他外贸员了。 “苏总，股票认购证是不是很赚钱呀？”汪明珠好奇地问道。 苏鼎平静地回答：“我不做赔钱的生意。” 汪明珠抿了抿嘴唇。 她心想，苏总年纪轻轻就攒下两千万美金的家当，经商眼光一定很毒辣。 他说股票认购证赚钱，那就一定赚钱。 我要不要也买一些？ 汪明珠有些犹豫，因为她不会炒股，买回来了也是干放着。 就在这时，苏鼎忽然说道：“你可以买一些股票认购证，哪怕放在家里不动，几个月以后也会变得很值钱。” 汪明珠有些惊讶，她感觉苏鼎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 “谢谢苏总。”她小声说道。 苏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历史上，股票认购证一共卖出去二百零七万份。 平均每一百份股票认购证就能在股市上赚五十万元，导致股票认购证的价格一度炒到原价的一百六十倍。 尽管这次有他的参与，股票认购证的发售数量上涨一大截。 但仍然非常赚钱。 至于汪明珠能从股票认购证中赚到多少，就看汪明珠有多大胆子，以及多么相信他了。 市政府距离二十七号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 二十七号外面很热闹，许多小老板聚集在这里，申请年底和明年的出口指标。 “晚上见，苏总！”汪明珠对苏鼎告别。 苏鼎微微颔首：“晚上见。” 汪明珠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汪小姐！” 汪明珠的红色风衣很显眼，她一下车，就有认识她的老板靠了上来。 “哎呦！汪小姐，你不得了啊！” “坐凯迪拉克来的？” 这个老板往车里望了一眼。 他看到苏鼎的脸，发现苏鼎似乎跟汪明珠差不多年纪，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汪小姐的对象吗？” “你别乱讲！”汪明珠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是苏总！领导亲自谈的大老板！” 苏鼎隔着车窗对汪明珠挥了挥手。 凯迪拉克缓缓启动，朝着和平饭店的方向驶去。 “苏总？”这个老板愣了一下，“今早去红鹭吃饭的那个苏总吗？” 汪明珠微微一怔。 苏鼎确实说他今天去红鹭吃过了，这个老板是怎么知道的？ 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苏总去红鹭吃饭了？” “黄河路都传开了，五辆凯迪拉克，十六个外国保镖！”这个老板说着说着就兴奋了起来，“那派头，黄河路独一档，没想到让我在这遇见了！” 汪明珠愣住了。 五辆凯迪拉克？十六个外国保镖？ 她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汪小姐，你跟苏总是什么关系，你们熟吗？”这个老板激动地说道，“能不能帮我介绍苏总，让我们合作一把？” 他攥着拳头，眼里有光。 汪明珠回过神来，她摆了摆手：“苏总是做大生意的人，有机会的话我通知你！” 她望着远去的凯迪拉克，对苏鼎的好奇心越来越强了。 ...... 和平饭店，73号美国套房 “别着急，慢慢说。” 苏鼎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他把可乐递给煤气罐厂的厂长，和颜悦色地问道：“先说一说你叫什么，然后告诉我你的厂子遇到了什么困难。” 可乐罐的凉意沁进男人的手心，男人躁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苏鼎一眼，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叫刘根硕，我们厂去年十月的时候接了欧洲的一个单子，让我们生产五万个煤气罐，一月初交货。” “我们是个小厂，没有这个产能。” “但他们的价格比市面上高不少，我一时昏了头，就找放贷的借钱扩大生产规模。” 苏鼎挑了挑眉毛。 听到这里，他已经明白刘根硕的资金链是怎么断的了。 “到了交货的时候！”刘根硕气得咬牙切齿，“那个狗娘养的外国鬼子跑了，五万个煤气罐全堆在我厂子里！” 说着说着，刘根硕哽咽了起来。 “要债的人找我还钱，还不上钱就要拿走我的厂子！” “可外国鬼子没付尾款，我连这个月的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哪有钱还他们的债啊？” 刘根硕流下痛苦的泪水。 他无比痛恨去年十月的自己，如果不是利欲熏心，他就不会接那个外国鬼子的单子，更不会借贷扩大生产。 现在好了，外国鬼子跑了，要债的人还把厂子堵了。 他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完了！ 苏鼎沉默两秒后问道：“给钱就能解决问题？” “苏总，我需要四百万。”刘根硕仰起头，涕泗横流地说，“您借我四百万，等我的厂子缓过来了，我连本带利还您！” 苏鼎皱起了眉毛：“怎么要这么多？” 他有钱，但他不是冤大头。 外国鬼子一共只订了五万个煤气罐，就算溢价收购，尾款最多也就两百万。 哪怕到账了，也不够刘根硕填四百万的窟窿。 “本来只借了一百五十万。” 刘根硕擦着眼泪说：“放贷的是一群黑心王八蛋，我只是拖了半个月没有还钱，就利滚利滚到了四百万。” 苏鼎沉默了。 这一刻，他发现了比卖军火更赚钱的生意。 冷酷的雇佣兵们也绷不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 站在刘根硕背后的黑人雇佣兵动了动嘴唇，从唇型上看，应该是一句来自他家乡的脏话。 刘根硕放下可乐，跪了下来。 “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 “您借我四百万！” “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还给您！” ------------ 第十三章 刘厂长，去川沙买块地种花吧 民间借贷野蛮生长，就会孕育出丧尽天良的高利贷。 普通高利贷的年利率在60%~480%之间，而刘根硕借的这种高利贷，即便在高利贷中也属于不可思议的。 “你被人下套了。”苏鼎神色笃定。 普通高利贷的年利率之所以在480%封顶，不是因为放贷的人有良心，而是因为没有人会借利率更高的高利贷，除非一开始就不打算还。 换言之，如果有人放出利率高得吓人的高利贷，那么放贷者就没指望借钱的人能还上，而是另有图谋。 “你去借贷的时候，是不是其他放贷的人都不贷给你，只有这一家肯贷？”苏鼎缓缓问道。 刘根硕愣住了。 他借贷的时候，的确只有一家肯贷给他。 虽然利率高，但还款周期长，可以等外国人付完尾款以后再还。 刘根硕面色煞白。 经过苏鼎的提醒，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 “他们是一伙的！”刘根硕目眦欲裂，他一脸恨意地说，“那个外国鬼子跟陈思昌合起伙来骗我，他们打一开始就想抢走我的厂子！” 陈思昌？借贷的人吗？ 苏鼎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个叫陈思昌的也算有点小聪明。 陈思昌借出去的钱没有被挥霍，而是被刘根硕拿来扩大生产，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厂子里。 刘根硕还不上钱，陈思昌把厂子拿走。 到最后，陈思昌既得了厂子，借出去的钱也全都回来了。 不过，刘根硕也要承担责任。 如果不是他太贪心，他也不会钻进别人的套里。 “苏总，求求您帮我！”刘根硕咬牙切齿地说，“我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他抬起头，满怀希望地看着苏鼎。 他在红鹭酒家见过苏鼎的凯迪拉克车队，他知道苏鼎有能力帮他。 “刘厂长，我很想帮你。” 苏鼎俯视着刘根硕，面色平静地说：“但你扪心自问，你的厂子值四百万吗？” 话音落地，刘根硕心里咯噔一声。 他的厂子规模不大，所有设备加起来也才不到二百万，而且是在全新的时候。 现在可能连一百五十万都不值。 “两个多月才生产五万个煤气罐，还要借钱来扩大生产，我估计你厂子里的机器加起来也就一二百万。” 刘根硕心虚地低下头。 “拯救一个不到两百万的厂子，你找我借四百万。”苏鼎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声音也冷了下来，“刘厂长，花我的钱你一点也不心疼啊。” 刘根硕面露惶恐，他哆嗦着说：“苏总，我不是......” 苏鼎摆了摆手，打断了刘根硕。 苏鼎不想听刘根硕辩解。 在他看来，刘根硕固然可怜，但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只是一个被贪婪反噬的商人。 借他四百万去赎一个只值一百多万的厂子，更是有蛇咬农夫的嫌疑。 “我不会借给你一分钱。”苏鼎顿了一下，“但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借钱是不可能借的。 总资产一百多万的厂子，年利润恐怕只有五六十万。 刘根硕不可能自己不吃不喝，挣了钱都用来还债。 所以等刘根硕把四百万都还上，起码是十年以后，相当于苏鼎用92年的四百万换02年的四百万。 但凡神志清醒，苏鼎就不能这么做。 “我可以出十万买你的厂子。”苏鼎云淡风轻地说道。 刘根硕瞪大了眼睛：“十万？” 苏鼎缓缓点头。 “苏总，你在开玩笑吧？”刘根硕敢怒不敢言，他陪着笑脸说道，“我厂子里随便一台机器都不只十万啊！” 十万就想买我的厂子？ 刘根硕的心在滴血。 “我接手你的厂子，还要处理你欠下的债务。” 苏鼎神色平静地说：“我付出的不只是十万，你得到的也不只是十万，还有人能给你更优厚的条件吗？” 刘根硕沉默了。 他的厂子看似价值百万，但因为他背了高利贷，厂子的实际价值是一个巨大的负数。 十万听着少，其实一点也不少。 “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苏鼎缓缓说道。 刘根硕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我给你五秒钟考虑，过时不候。”苏鼎伸出五根手指。 “五！” “四！” “三！” “二！” “一！” “我同意了。”刘根硕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心情低落地说，“你给我十万块钱，厂子是你的了。” 人的确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明智的决定。”苏鼎笑了笑。 他捡起刘根硕先前放下的可乐，又递到刘根硕手里。 “拿十万去川沙买块地种花。”他轻描淡写地说，“以后还有机会翻身。” 刘根硕攥着可乐罐站了起来。 他这时的心态已经跟进门的时候完全不同了，他长叹一声：“厂子就在川沙，那是我的伤心地，我准备回乡下养老了。” 苏鼎轻轻耸了下肩。 “甲一，你带两个人跟刘厂长跑一下手续，以公司的名义收购刘厂长的工厂。”他吩咐道。 代号为甲一的雇佣兵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清楚老板为什么对一个煤气罐厂感兴趣，但老板有命令，他一定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甲一打开房门：“刘厂长，我们走吧。” 甲一带着两名雇佣兵和刘根硕一起离开了房间。 苏鼎则是拿起了电话。 煤气罐厂牵扯着四百万的高利贷，厂子他要了，但高利贷他是不会还的。 ...... 27号，组织部 “这种情况比较特殊。”组织部的同志神色严肃，“我们会不定期抽查你的通话记录，一旦发现你私用，组织上就会对你进行处罚。” 桌上摆着一台精致的大哥大。 汪明珠睁大眼睛，言之凿凿地说：“你放心，我只用它联系苏总！” 组织部的同志笑了笑。 “走个程序罢了，我是相信汪小姐的。”他笑着说道，“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叫你汪科长了。” 汪明珠在汇报情况的时候，介绍了一下苏鼎。 用不了多久，整个二十七号都会知道她跟一个大老板合作了。 汪明珠美滋滋地说：“还早着呢！” 嘀！嘀！嘀！ 就在这时，桌上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 第十四章 明珠有约 “接吧。”组织部的同志说道。 汪明珠点了点头，坦然地拿起桌上的大哥大，按下了接听键。 “汪小姐。” “这是我在和平饭店的座机电话。” 大哥大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苏总！”汪明珠挺起胸脯，兴高采烈地说，“组织部允许我保留大哥大了，不管任何时间您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苏鼎笑了笑：“我刚好有两件事情麻烦你。” 组织部允许汪明珠保留大哥大，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他还欠着政府两千万美金的外汇。 政府巴不得加深与他的联系。 “什么事？您讲！”汪明珠元气十足。 苏鼎笑着说：“第一件事，以后不要对我用尊称了，听得别扭。” 汪明珠怔了一下。 她还以为苏鼎是为了工作找她，没想到是让她更换称谓。 “......好的。”她有些异样的感觉，“第二件事呢？” 苏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投资遇到了麻烦，我打算收购一个煤气罐厂，但这个煤气罐厂的厂长之前为了扩大生产，借了一个叫陈思昌的人的钱。” 汪明珠认真地停着。 “一百五十万借了两个半月，现在要还四百万。”苏鼎提高了音量，“这不是高利贷吗？” 汪明珠听得目瞪口呆。 她的同理心很强，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了煤气罐厂厂长的位置。 “放贷的人也太黑心了！”她攥紧了小拳头。 借出去一百五十万，两个半月就要收四百万，利息几乎是本金的两倍！ 这个高利贷太离谱了！ “汪小姐也觉得太多了对吧？”苏鼎轻叹一声，“希望汪小姐帮我反映一下这个问题，我想这也有利于维护咱们魔都的营商环境。” “没问题，苏总！”汪明珠跺了下脚，“您等我......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向领导反映！” “谢谢。”苏鼎的声音很平静。 他挂断了电话。 汪明珠走进金花的办公室，她坐到金花面前，带着义愤填膺的表情问道：“师父，副市长办公室的电话是多少，我有事情要跟领导反映！” 金花抬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大哥大，然后慢悠悠地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苏总的事？” “对呀！”汪明珠气愤地说，“苏总要投资一个煤气罐厂，结果遇到了高利贷，这不是败坏咱们魔都的营商口碑吗？” 消息传出去了，大家还以为我们这里遍地高利贷呢！ 金花沉吟两秒后问道：“是苏总借了高利贷，还是煤气罐厂厂长借了高利贷？” “当然是煤气罐厂的厂长啦！”汪明珠昂起下巴，略带骄傲地说，“苏总什么人，他咋可能借高利贷？” 金花笑着摇了摇头。 她打开抽屉，拿出一本通讯录，在里面翻了几页，然后递给汪明珠。 “第三个是领导的个人电话。” “你打这个吧。” 汪明珠眼前一亮。 她接过通讯录，拿起金花桌子上的座机话筒，把号码输了进去。 嘟—— 话筒里传出陈建国的声音。 “我是陈建国！” “您哪位？” 声音里夹着翻阅文件的动静。 汪明珠双手扶住话筒，紧张地说道：“领导！我小汪呀！” “小汪？”陈建国顿了一下，“是苏总有事情找我吗？” “没错！”汪明珠小心翼翼地说，“苏总想收购一个煤气罐厂，他发现有人给那个厂的厂长放高利贷。” “借款一百五十万，两个半月就要还四百万！” “他让我跟您反映一下......” 汪明珠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陈建国暴怒的声音。 “岂有此理！”陈建国勃然大怒，“国家几次三番打击高利贷，竟然还有人敢顶风犯案！” 陈建国非常生气，把汪明珠吓了一跳。 “放贷的人叫什么？” “他住什么地方？” “我现在就给警察局长打电话！” 陈建国的声音越来越大，汪明珠不得不把话筒挪到离耳朵远一些的地方。 “他叫陈思昌。”汪明珠犹豫道，“别的事苏总没说，我给苏总打个电话问问？” 陈建国沉默了两秒。 “不用了，我给警察局长打电话，让他们自己查，这件事一定会尽快给苏总一个交代。” 再开口时，陈建国的语气变得平缓了一些。 “还有别的事吗？”他问道。 汪明珠答道：“没有了，领导。” “苏总有任何要求，你都直接向我汇报。”陈建国强调道，“还有一点，尽快落实苏总的投资。” 汪明珠答道：“好的，领导。” 嘟—— 陈建国挂断了电话，脸色阴沉地说道：“张秘书，给王局长去个电话，让他们查一个叫陈思昌的放高利贷的人！” “让他们把这个人当典型！” “找到之后直接抓起来，二十四小时内务必查实犯罪证据，从快从严处置！” 陈建国的心情很糟糕。 假使高利贷影响了苏鼎的投资，导致年底的外汇窟窿填不上，让整个魔都的领导班子都下不来台，那把陈思昌枪毙了都不够赎罪。 ...... 霓虹养眼，万花如海。 时间就像站在桌子上的舞娘，忽然掀起裙摆，但还没等人看清，就飞快地放了下去。 忙碌的一天结束了。 汪明珠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准备离开二十七号。 “咦！你买了个大哥大？” 眼尖的梅萍瞧见了汪明珠包里的大哥大，她假惺惺地问道：“这个不便宜吧，你哪来的钱啊？” “苏总送的，专门用来跟他联系。”汪明珠不以为意地答道。 梅萍眼前一亮：“送的？” “已经跟组织部报备过了。”汪明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与梅萍对视，“组织部的同志让我先拿着用。” 梅萍避开汪明珠的目光，眼底掠过一抹嫉妒。 汪明珠没有在意梅萍。 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梅萍。 “我先走啦！” 汪明珠拎着她的小包，脚步轻快地朝着二十七号外面走去。 “汪小姐，今天走这么早呀？”有人跟汪明珠打招呼。 “是呀！”汪明珠笑容明媚。 她平时不会走这么早，但今晚不一样。 她今晚有约。 ------------ 第十五章 汪小姐想要我的基因？ 汪明珠一走出二十七号，就瞧见一辆造型奔放的兰博基尼。 苏鼎坐在车里，正在打电话。 汪明珠犹豫了一下，她走到苏鼎的兰博基尼旁边，轻轻敲了一下车门。 苏鼎抬头看了汪明珠一眼。 他把大哥大挪远了一些，随后言简意赅地说：“坐上来。” 汪明珠点了点头。 她拉开车门，动作生疏地坐下。 “等手续的这段时间，让刘厂长带你们四处转转。”苏鼎神色平静地说，“如果价格合适，就把魔都附近的煤气罐厂都买下来。”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身，略带歉意地对汪明珠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处理一点事情。” 这一天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苏鼎以甲骨文安保公司的名义收购黄浦江煤气罐厂。 这属于外国企业收购本地工厂，需要政府审批。 雇佣兵跟着刘根硕跑了一天的手续，陈建国承诺会在最短时间内通过审批。 除此之外，陈建国得知苏鼎遇到高利贷，立即出动警察，把堵煤气罐厂催债的小混混全都抓走了，让工厂恢复了生产。 只是，放高利贷的陈思昌不知所踪了。 这个年代的街道上没有监控，陈思昌趁乱逃跑，短时间内抓不回来了。 陈思昌的名声很差，警察让苏鼎注意安全。 “没关系的，苏总。” 汪明珠客客气气地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在二十七号外面等我......” 还开了一辆这么张扬的车。 在苏鼎打电话的时候，汪明珠悄悄观察了一下周围，她发现每个过路的人都要看他们几眼，有的人走过去了还会回头接着看。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知道的人明白她在陪大客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跟谈对象。 上次苏鼎送她来二十七号的时候，就有人误会了。 苏鼎微笑着说：“早点来等你，也算节省时间了。” 他是奔着排骨年糕来的。 排骨年糕其实不算什么美食，但他在《繁花》的世界里，不跟汪小姐吃一次排骨年糕，以后可能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汪明珠把包包放到大腿上，一脸期待地说，“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排骨年糕店，但最近工作忙，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苏鼎微微颔首。 27号门口响起让人血脉贲张的声浪。 ...... “领导听说你的事情之后，大发雷霆呢！”汪明珠揉了揉自己的小耳朵，表情夸张地说，“在电话里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 在排骨年糕这种有烟火气息的小店里，汪明珠放开了不少。 她脱下了红色风衣，露出了里面黑白相间的毛衣，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举止也更活泼了。 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她的一颦一笑都显得明媚动人。 “有领导在，我相信魔都的营商环境会越来越好的。”苏鼎夹起一块排骨放到自己碗里。 排骨年糕中的排骨是猪大排，以大小均匀肉质饱满者为上。 苏鼎夹到碗里的这块就是如此。 色泽金黄，表面酥脆，轻轻一咬，鲜嫩的口感就俘获了舌头，还有着难分彼此的甜辣，搅动一圈，味蕾也得到无死角的充分刺激。 妙！ 苏鼎埋着头，又夹起一块年糕。 “苏总，你今年多大了？”汪明珠好奇地问道，“有三十岁吗？” 她一直好奇苏鼎的年龄。 苏鼎思索两秒后答道：“三十六了，除夕是我生日，过了除夕就三十七了。” 汪明珠愣住了。 三十六岁？ 她直勾勾地盯着苏鼎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哪怕一条皱纹。 这是三十六岁该有的皮肤？ 她感到不可思议。 “苏总，你是怎么保养的？”她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美貌和青春。 苏鼎耸了下肩：“没有保养过，主要是基因好。” 可能是因为穿越的缘故，他的身体比普通人衰老得慢，而且受伤后恢复得很快，为他把甲骨文做大做强提供了巨大帮助。 他夹起年糕放进嘴里。 年糕糯中发香，软甜酥脆，一口咬下去半个嘴巴都泛起香甜的气息，与美味的排骨相得益彰。 妙！ 苏鼎舔了舔嘴唇。 他在外面吃惯了西餐，偶尔吃一次家乡的街头小吃，竟别有一番滋味。 “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的基因就好了。”汪明珠羡慕地说。 哪个女孩子不想容颜永驻呢？ “汪小姐想要我的基因？” 食欲得到满足，苏鼎有种“卸了身上千斤担”的轻松感。 他接过汪明珠的话茬，调侃道：“我个人倒是不介意，就看汪小姐舍不舍得二十七号了。” 什么意思？汪明珠怔了一下。 紧接着，一片红霞从她雪白的脖颈升起，一路蔓延到她的耳根。 “苏总说笑了。”她脸色彤红。 这一刻，汪明珠又羞又恼。 羞的是自己说错了话，恼的是苏鼎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她。 “国外的美容技术很先进。” 苏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岔开话题：“如果足够有钱，四十多岁看上去还跟二十多岁一样。” 钱是好东西，不仅能买来有形的物质，还能买来无形的珍宝。 汪明珠犹豫两秒后问道：“要多少钱啊？” “一两百万美金吧。”苏鼎给了一个粗略估计的数字。 苏鼎有抗衰老体质，不关心美容养颜的事。 “好贵啊！”汪明珠十分失望。 一两百万美金的驻颜神术，注定跟她这种小职员没有任何瓜葛。 “个人命运与时代浪潮紧密相连。”苏鼎夹起一块排骨，漫不经心地说，“普通人如果能抓住机遇，也有机会成为新时代的巨富。” “普通人也有机会？”汪明珠歪了歪脑袋。 她忽然想到股票认购证。 苏鼎说过股票认购证能赚钱，她今天一直在忙碌，差点给忘了，等会儿一定得托人帮她买一些。 苏鼎思索两秒后说：“汪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川沙买块地种花。” 川沙是一块宝地。 虽然现在无人问津，但在不久的未来，迪士尼乐园会建在那个地方。 提醒汪明珠去川沙买地，算是弥补他刚才的失言。 汪明珠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股票认购证赚钱了，我就去川沙买地种花。” ------------ 第十六章 你有本事弄死老子！ “老子又不是第一天放贷！警察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册那！” 男人紧攥双拳，眼底的怒火几乎凝成实质，只差一点就能从他的眼眶里迸出来。 他就是趁乱脱逃的陈思昌。 他今天带小弟到黄浦江煤气罐厂讨债，还没干什么事情，斜地里就冲出来一群如狼似虎的警察。 那些警察像打了鸡血似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小弟都给拷上了。 幸亏他跑得快，不然也进苦窑了。 警察冲出来抓人的时候，他记得有一个警察说煤气罐厂易主了，让一个叫苏总的人给买了。 他觉得“苏总”肯定跟警察抓人有很大关系。 “这事儿没完！” 陈思昌眼神凶狠地说：“刘根硕，苏总，老子一定要找你们讨个说法！” 咕噜噜噜噜！ 陈思昌松开拳头揉了揉肚皮，愤愤不平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起就别借啊，报警算什么本事？” 忒不讲江湖道义！ 咕噜噜噜噜！他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陈思昌一脸郁闷。 他为了躲避警察的抓捕，又闯女厕又钻井盖，藏了一整天，一口热乎的也没吃上。 忽然，他嗅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抬起头，发现不远处有一家排骨年糕店，店外还停着一辆看上去就贵得没边的跑车。 “有钱人来吃苍蝇馆？” “老子也尝尝！” 陈思昌饥肠辘辘地走向这家排骨年糕店，临进门的时候，一个挺拔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把他撞得一个趔趄。 “你没事吧？”对方伸手拉住他。 陈思昌勃然大怒，他右手攥拳，猛然捶开这个人的手臂，怒骂道：“册那！你他妈长没长眼睛？” 这时，一道红色的倩影从店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汪明珠疑惑道。 苏鼎揉了揉被陈思昌捶到的地方，不动声色地说：“我撞了他一下，他拍了我一下，扯平了。” 撞到陈思昌的正是吃完饭出来的苏鼎。 “扯平？老子说扯平了吗？”陈思昌怒火中烧，他的目光落到汪明珠脸上，“诶呦！哪来的妞？盘靓条顺的嘛！” 啪！！！ 陈思昌只感觉脸上传来一股巨力，他的身体被这股力量连带，不受控制地撞向旁边的墙壁。 苏鼎放下右手，表情平静，仿佛刚才这一巴掌不是他抽的。 旁边的汪明珠看呆了。 她听完陈思昌的话，还没来得及生气，苏鼎的巴掌就出去了。 “注意你的言辞，朋友。”苏鼎缓缓开口。 汪明珠看着苏鼎的侧脸。 他是......为我出头？ 这一刻，汪明珠有种异样的感觉，心跳速度不禁加快了几分。 苏鼎却没有想很多。 作为甲骨文安保公司的老板，他在大街上被人捶了一下，身边的女伴还被人调戏。 他不做出反应，就要被人当成纸老虎了。 “我注意你妈个头！”陈思昌忍着脸部火辣辣的痛，把手塞进兜里，一副要往外拿东西的样子。 苏鼎面无表情，抬腿就是一脚。 咚！！！ 这一次，陈思昌感觉腹部传来剧痛。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佝偻下来，整个人直接跪到了汪明珠的红色风衣下。 汪明珠先是一惊，随后向旁边躲开。 她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陈思昌疼得浑身哆嗦，但嘴上还在放狠话：“妈的，你有本事弄死老子，不然你们等着......” 苏鼎挑了下眉毛。 不知什么时候，两名黑人雇佣兵走到了苏鼎身后。 他们面色黝黑，但仍能看出表情不太好。 他们在暗处保护老板的安全，却让老板遭遇了肢体冲突。 这是严重的失职。 他们默不作声地走到陈思昌身旁，把手伸进陈思昌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折叠刀。 显而易见，陈思昌刚才想用刀捅苏鼎。 苏鼎虽然自愈能力过人，但终究是血肉之躯，一刀下去照样生死未卜。 “老板。”雇佣兵扭头望向苏鼎。 陈思昌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挣扎着，想摆脱两名雇佣兵的钳制。 但他的努力徒劳无功。 非但如此，还让他自己看上去像一条在案板上乱甩尾巴的鱼。 “我不想等他。”苏鼎神色平静地说。 两名雇佣兵露出一抹狞笑。 他们把陈思昌架了起来，朝着阴影里拖去。 “放开我！”陈思昌惊恐地大叫。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钢板。 他本来以为苏鼎是一个为女人出头的愣头青，但从雇佣兵的举动和苏鼎的言行来看，这哪是什么愣头青？ 这是狠人啊！ “你们......”陈思昌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一串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雇佣兵卸掉了他的下巴。 “苏总，你的人要对他做什么？”汪明珠紧张地问道。 苏鼎为她出头，她很感动。 但她不希望苏鼎为了她做不能做的事。 她为苏鼎感到担心。 “教育他一下，不会出事的。”苏鼎摇了摇头，“我的人很有分寸。” 如果汪明珠学过心理学，她就会知道，人一边说话一边摇头，往往表示某种否定的意味。 但她没学过。 “我们走吧，车上谈一谈投资的事情。”苏鼎转移话题。 提到投资，汪明珠来了精神：“好呀！” ...... 远离排骨年糕店之后，汪明珠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鼎的侧脸。 她的目光沿着苏鼎的喉结移动到下颌线，再到鼻梁和眼眶。 苏总长得还蛮帅的。 从这个角度看，跟电影里的大明星差不多。 为我出头时的样子，又冷又凶...... 汪明珠的脸变得有些烫。 “汪小姐，北边的轻工业制品非常紧俏，所以我打算在魔都采购一批棉衣。” 苏鼎开口了。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架在车窗上。 他轻声道：“总价值在一千万美金上下，但我不了解魔都这边的行情，也不熟悉这边的商人，所以需要请你做中间人，为我联络。” 他的精力有限，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亲力亲为。 汪明珠回过神，她脸颊微红地问：“只要棉衣吗？” 一千万美金不是小数字，短时间内，魔都还真难筹集到价值这么高的棉衣。 “不一定非得是棉衣，只要是北边需要的东西就行。”苏鼎微笑着说，“棉鞋、香皂、洗发水都可以，汪小姐看着安排吧。” 他了解汪明珠的为人，不担心汪明珠暗地里宰他。 “但每一样都要在一百万美金以上，这样我才好出手。” 汪明珠拿出小本本，认真地记录着。 ------------ 第十七章 宝总：苏总是我的贵人！ 夜幕里，一辆兰博基尼徐徐停下。 “苏总，不用送了。” “我家就在楼上。” 汪明珠拎起包包，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的神情有些局促。 这是她第一次坐男人的车回家，而且是在这么晚的时间。 “注意安全，天黑小心摔跤。”苏鼎提醒道。 汪明珠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会尽快给你找到货源的，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她小声说道。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头朝楼上望。 她这么晚坐男人的车回家，如果被爸妈看到，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那我就回去等汪小姐的好消息了。”苏鼎笑了笑。 汪明珠挥了挥手：“再见！” 她站在原地，目送兰博基尼的尾灯驶入无垠的夜里。 “呼——” 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几分钟后，她回到家里。 在跟父母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她就钻进自己的房间，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嘟——嘟——嘟—— “汪小姐，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啊？”电话另一端传来宝总的声音。 宝总有些疑惑。 他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收到汪明珠的电话。 “宝总，你还没睡觉吧？”汪明珠嘴角上扬。 宝总从汪明珠的声音里听出了喜悦，他诧异道：“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汪明珠没有绕弯子，她直截了当地说，“你帮我买两万块钱的股票认购证，钱等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你。” 她白天要上班，没时间买股票认购证。 “你要买股票认购证，而且要买两万块钱？”宝总感到十分惊讶。 据他所知，汪明珠从不炒股。 汪明珠不该买股票认购证。 更不该在眼下这个局势不明的时候，一口气买两万块钱的，这对一个普通职员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苏总让我买的。”汪明珠露出笑容，“他说能赚钱，我相信他！” 这里面还有苏总的事？ 宝总思考两秒后问道：“上次你说苏总要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他买到了没有？” “买到了，领导已经批了！”汪明珠毫无防备地答道，“不过他个人只能持有五十万份，剩下一百五十万份要卖给普通股民！” 宝总愣住了。 苏总买到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了？ 这不对啊！ 按理说，苏总应该等到发售期快截止时再出手，那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现在出手，主动权就没有了。 苏总是怎么想的？ “宝总，你听到了没有？”汪明珠重复了一遍，“明天帮我买两万元的股票认购证！” 她生怕买晚了就买不到了。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宝总好心劝阻道：“股票认购证的形势还不明朗，我看今天去咨询的人都没几个，你买这么多可能会赔钱的。” 股票认购证的形势扑朔迷离，就连爷叔这个老法师都吃不透。 他担心汪明珠把积蓄全折在里面。 他见过太多人因为炒股而走上不幸的道路。 “考虑什么考虑？”汪明珠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苏总买了两百万份呢，要是不赚钱，他能买这么多吗？” 宝总哑口无言。 因为论赚钱，苏鼎肯定比他更懂。 汪明珠接着说道：“就是因为形势不明朗，现在买才能赚到钱，等形势明朗了，大家都买，那才不赚钱呢！” 宝总沉默两秒后答道：“你说的有道理，明天天一亮，我就去给你买认购证。” 他听出了汪明珠的坚定，知道自己劝不动汪明珠。 “钱不着急给我。”他补充道。 两万块钱对他而言不算很多，假使赔了，他就替汪明珠兜着。 反正他炒股是要买一些股票认购证的，如果赔了，就当是他自己买了两万块钱的股票认购证。 “谢啦！”汪明珠昂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她不懂形势，但她相信苏鼎。 “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她兴奋地说道。 宝总疑惑道：“什么好消息？” “苏总要买一千万美金的轻工业制品，棉衣棉鞋之类的，他让我帮他找货源！”汪明珠大声说道。 找货源？宝总为之一惊。 紧接着，他面露狂喜，他猜到汪明珠的好消息是什么了！ “我认识的人不多，你帮帮我吧。”汪明珠笑着说道，“我会跟苏总说一说，争取让他给你一个辛苦费。” 她虽然是二十七号的明星外贸员，但只靠她自己给苏鼎找货源，慢不说，还容易上当受骗。 宝总人脉深厚，黄河路上无人不知，而且本身就是做外贸的。 如果让宝总帮忙，不仅能在最短时间里找齐货源，还能把各类货物的价格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汪小姐，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宝总十分惊喜。 一千万美金的超级大单！ 他哪怕只收百分之一的介绍费，也有几十万元的收入！ 钱只是一部分收益。 他能利用这个超级大单做跳板，跟苏总搭上线，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苏总是什么人？ 一出手就是一千万美金的外贸大单，外加一千万美金的股票认购证！ 过江猛龙！金融巨鳄！ 他跟苏总搭上线，细水长流，以后能挣的肯定不只几十万。 不仅如此，促成这个超级大单以后，他个人名誉也会得到巨大提升，相关的隐性好处可太多了。 宝总心中满怀感激。 “汪小姐，我明天请你吃饭，地方随便你选！”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阿宝从来都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汪明珠帮他这么大的忙，他以后一定找机会报答。 “不用啦！”汪明珠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提醒道，“你赶快把货源找好，别让苏总等烦了，这才是正事！” 宝总按捺着内心的喜悦，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好，那等我们做完这一单，在夜东京吃庆功酒！” 他停顿了一下后问道：“对了，做完这一单，你也差不多要升科长了吧？” “科长是领导选的。”汪明珠顿了一下，“但做完这一单，我就是二十七号业绩最好的外贸员了。” 忽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苏鼎抽陈思昌巴掌的情景，俏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苏总是我的贵人！”她轻声细语地说。 宝总没有听出汪明珠的异样，他感慨道：“苏总也是我的贵人啊！” ------------ 第十八章 助力每一个不知死活的梦想 宝总和汪明珠结束通话后，把他得到的消息分享给了爷叔。 爷叔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叮嘱道：“汪小姐心地善良，长得也漂亮，得到了苏总的赏识，你这次沾了汪小姐的光，以后记得还！” 爷叔是老法师，他比宝总更清楚宝总能从这次生意里得到什么。 宝总挠了挠头，他小声道：“汪小姐帮了我太多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还才好。” “你有心就好。”爷叔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他笑着说道，“汪小姐做完这一单后，只要不犯错误，科长的位置十拿九稳，你想还她的恩情，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个是做外贸的生意人，一个是管外贸的科长，工作之外避嫌还来不及，要报恩基本没机会。 除非汪明珠辞职。 但汪明珠辞职了，宝总也不一定有报恩的机会。 爷叔露出微妙的表情。 他心里很清楚。 汪明珠是个急性子，有好消息会第一时间给宝总打电话，这么晚才来电话，之前肯定是跟别人在一起。 这个人八成就是苏总。 按理说，汪明珠这个级别的外贸员根本没资格跟苏鼎对接。 只能是苏鼎指定了汪明珠。 苏鼎刻意指定汪明珠跟自己对接，又跟汪明珠在一起待到这么晚。 这两人以后说不定会有故事。 如果他们发生故事了，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情况，才轮得到宝总报恩。 “爷叔，苏总已经买下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了，用不了多久，这消息应该就传开了。” 宝总坐到爷叔对面，认真地问道：“股票认购证还能赚到钱吗？” “不好说，我建议再观望观望。”爷叔缓缓开口，“汪小姐那两万块钱的股票认购证，你先给她垫上，如果亏了，就当是你自己买的。” 宝总愣了一下。 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爷叔竟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如果整个市场只卖出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那把股票认购证的成本摊到股票里，绝对是赚钱的。” 爷叔端起热茶吹了吹，老神自在地说：“但才开售第一天就卖出两百万份，总共不知道要卖出多少，最后就不知道是亏是赚了。” 宝总眉关紧锁，他疑惑道：“苏总为什么不等最后一天再买？” 他刚开始想不明白苏鼎为什么要买两百万份这么多，这时则是想不明白苏鼎为什么现在就出手。 他从头到尾都看不透苏鼎的操作。 “我之前就说过，到了苏总这个层次，挣钱的方式就跟我们不一样了。”爷叔不以为意，他拿出一个信封放到宝总面前，“这是明早的机票，你先去安徽收国库券，汪小姐的股票认购证让邮票李去买，苏总的货源我来联络，要是股票认购证有新消息了，我通知你回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爷叔几句话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 苏鼎坐在沙发上。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充满力量感的肌肉从胸前的豁口处露出，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如古希腊雕塑般的古典美感。 “你们把人弄哪去了？”他缓缓开口。 两名黑人雇佣兵站在他面前。 他们背对灯光，黝黑的脸庞完全隐没在阴影里，显得一片模糊，只在开口说话的时候会露出醒目的白色牙齿。 “还给上帝了。”他们小声答道。 苏鼎微微颔首。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但他记得那个人说的话。 “你有本事弄死老子！” “不然你们等着！”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不希望汪明珠被报复，索性就遂了那个人的心愿。 助力每一个不知死活的梦想。 “你们两个不干净了，买票回国吧。”苏鼎神色平静地说，“回去以后，让青龙给我物色一些懂金融的人才，尽快送过来。” 股票认购证的发售期结束以后，会有几十支新股陆续上市。 整个股票市场将迎来长达几个月的大牛市，他要找专业人才来运作他手里的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实现利益最大化。 “好的，老板。”黑人雇佣兵答道。 他们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因为他们早就料到自己要回国了。 他们不怨反喜。 因为这叫行政休假，有奖金的。 苏鼎喝了口水，然后把目光转向房间的某个角落。 那里站着其他的雇佣兵。 “甲一，煤气罐厂暂时由你负责。” 苏鼎有条不紊地说道：“让厂子测试煤气罐爆炸的临界压强和有效杀伤范围，把具体数值印在煤气罐外面。” 甲一愣住了。 煤气罐不是做饭用的吗，测杀伤范围干什么？ 苏鼎缓缓说道：“去收购魔都附近的煤气罐厂，保证煤气罐每月的产量在两百万个以上。” 任何生意都要讲派头、噱头、苗头。 军火生意是暴利，但蛋糕是有数的，老牌军火公司不会轻易让出自己的利益。 甲骨文安保公司是全球第一雇佣兵集团，派头足够大了。 但要打开军火市场，还需要噱头和苗头。 煤气罐就是苏鼎为打进市场准备的拳头产品。 一个15公斤装的煤气罐，爆炸威力相当于145公斤TNT炸药，三发就能轰塌一栋楼，而成本却只有几十块钱。 早在50年代，类似的武器就出现在大陆的军队里。 被杀死的敌人通常七窍流血而亡，外面看不出损伤，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粉碎。 这种武器因此被称为没良心炮，后来因为安全隐患退出战场。 价格低廉，威力巨大，虽然有些安全隐患，但在战乱频发的地方很容易铺货。 可以预料到，甲骨文安保公司在军火市场上的名声，会随着煤气罐爆炸的声音而愈发响亮。 有了名声，其他自研产品就能卖得动了，他的军火生意就会进入良性发展阶段。 “老板，我不是这块料啊！” 甲一面露难色，他诚恳地说：“一两个厂子我还能管得过来，但要月产量达到两百万，您还是让公司派几个专业人士过来吧。” 他不清楚苏鼎要那么多煤气罐干什么，但他怕自己把苏鼎的事搞砸了。 苏鼎神色平静地说：“他们有别的事情，你先顶一段时间。” 他抬起头，朝北方望去。 算算时间，也该有消息回来了。 ------------ 第十九章 巫医生：我摸一摸他的底！ “巫医生！” “有个外地人一口气买了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 “这事儿你听说了吗？” 昏暗的灯光照射着泳池里的水，在天花板上反射出随着水波荡漾的幽蓝光芒。 一个小老头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 他头发灰白但精神矍铄，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人围在他身边，隐隐以他为领袖。 这几个人来回踱步，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几秒后，他缓缓开口：“咱们都没买股票认购证，最坏的情况也只是不赚钱，有什么好慌张的？” 他的话迅速安抚了人心。 围着他的人神色一松，但很快又都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巫医生，咱们不是算过了吗？”其中一个人说道，“要是股票认购证只卖出一两百万张，那么买卖股票认购证大有赚头啊！” 这伙人在市场上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麒麟会！ 会内成员都是大户中的大户，他们在股票市场上共进退，杀得韭菜股民们溃不成军，赚到了寻常人想象不到的巨额财富。 麒麟会精于算计，而且掌握着各个渠道的珍贵情报，一早就计算出了股票认购证的盈利空间。 如果股票认购证只卖出两百万张，那么把认购证的成本分摊到认购的新股当中，每一张股票认购证都大赚特赚。 但如果股票认购证卖出五百万张，中签率大大下降，购买股票认购证就亏钱了。 他们在市场上散播谣言，让股民们认为股票认购证是主管部门骗钱噶韭菜，减少股票认购证的销量，就是为了他们自己能从中大赚特赚。 结果突然冒出个外地人，第一天就买了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 现在距离发售期结束还有很长时间，普通市民至少能买一百多万张，如此一来，流通在市场上的股票认购证就直奔四百万张去了。 股票认购证太多，中签率下降，他们再想靠股票认购证发大财就没可能了。 这几乎粉碎了他们的计划。 这时，另一个人出声了：“本来有钱一起赚，闷声发大财！现在可好，那个外地人一上来就买了两百万张，让大家都没的赚了！” “他要么是蠢！要么是故意搅局！” 麒麟会的成员们相互打量，都瞧出对方毫不遮掩的不满。 在他们看来，苏鼎的行为是损人不利己。 股票认购证不是买得多就赚得多，要控制总流通数量的，不然买得越多亏得越多。 苏鼎一口气买入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 自己赚不到钱不说，还害得他们也赚不到钱，简直是有毛病。 “不要着急，不是才卖了两百多万张吗？”巫医生望着天花板上闪烁的水光，他慢悠悠地说，“只要不卖到四百万张，就还有的赚！” 巫医生是麒麟会的主心骨。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默默倾听他的意见。 “把那个外地人买了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的消息放出去！” 巫医生摇着蒲扇说道：“只要吓得散户们不敢买，我们就能赚不少钱！” 众人面面相觑。 “这样做我们虽然能赚钱，但大头都让那个外地人赚去了！”一个人忍不住说道，“我们不是白给那个外地人抬轿子吗？” 他们不是不懂巫医生的道理，可他们就是不甘心。 “糊涂！”巫医生陡然提高音量，“你想干什么，你想跟那个外地人开战吗？” 众人为之一静。 “他一出手就是一千万美金的投资和一千万美金的认购证。” 巫医生神色凝重地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你们在股票认购证上得罪他，不怕将来在市场上被他狙击吗？” 麒麟会的主业是炒股，金钱就是股票市场上的弹药，而苏鼎的弹药库深不见底。 “和气生财！”巫医生话锋一转，“我还得到一条情报。” “他虽然买到了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但他个人只能持有五十万张，剩下一百五十万张都要流通到市场。” 巫医生的人脉是最广阔的，在政府里有不少说得上话的朋友，完全得知了苏鼎与陈建国谈话的内容。 “假使我们跟他谈判。” “由麒麟会牵线搭桥，让所有人都到他那里买股票认购证，市场上流通的股票认购证就不会增加太多。” 证卷部卖给苏鼎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 如果其他人都从苏鼎这里买股票认购证，那么市场上就只有苏鼎的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流通。 当然，这是理想情况。 但只要大户们都找苏鼎买股票认购证，就能有效减少市场上股票认购证的数量。 巫医生笃定地说：“我们照样能大赚一笔！”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巫医生是这么想的，要是成功了，他们不会比原来少赚多少，可谓是最大限度地止损增收了。 “明早八点，我亲自给他打电话。”巫医生中气十足地说：“顺便摸一摸他的底！” ...... 阳光洒进和平饭店的71号套房，新的一天开始了。 “老板，有人想跟你对话。”雇佣兵举着话筒，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道，“他自称麒麟会的巫医生，好像在股票市场上有不小的话语权。” 麒麟会？巫医生？ 久远的记忆从苏鼎脑海深处浮现，苏鼎思索了几秒，虽然没有接听电话，但他已经猜出巫医生的来意了。 是为了股票认购证吧？ 他与麒麟会没有任何交集，那些抱团噶韭菜的老东西只能是为了这件事找他。 麒麟会对政府渗透不浅啊。 他昨天在办公室里跟陈建国谈的事情，麒麟会八成全知道了，不然不会有这个电话。 苏鼎走到窗边，他举起一杯温水，俯瞰着逐渐繁忙的城市。 他看到工人成群结队地穿过街道，打扮时髦的女孩挽着男人的手臂走进商店，朝气蓬勃的少年骑着自行车在公路上追逐...... 这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同时还是一个正在复苏的伟大国家的经济引擎。 “不接，告诉他我不在。”他头也不回地说。 ------------ 第二十章 认购证入库！ “对不起，我们老板说他不在。”雇佣兵不等话筒另一端的巫医生做出反应，就面带轻蔑地挂断了电话。 他撇了撇嘴。 嘁！一条杂鱼也配跟老板对话？ 苏鼎望着窗外，神色淡然。 他知道巫医生想买他的股票认购证。 按照他与政府的约定，他也需要卖一百五十万份出去。 双方互有需求，按理说应该合作。 但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先知。 只有他知道接下来会有几十只新股上市，为市场带来一个持续数月之久的大牛市。 在没有他参与的时空中，股票认购证只售出207万张，中签率极高，平均每张股票认购证能带来5000元利润。 相应的，股票认购证的市场流通价也水涨船高，最多达到每张4800元。 假设他的参与没有改变任何事情，只是为市场增加了200万张股票认购证，让每张股票认购证的中签率都下降一半。 那么每张股票认购证仍然能带来2500元的利润。 到那时候，他卖2000元每张也不过分。 但此时没人知道股票认购证的真正价值，巫医生会在这个时候买2000元一张的股票认购证吗？ 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他跟巫医生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股票认购证是他与巫医生唯一的交集，若是抛开股票认购证不谈，他们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繁花》中，强穆节用3000万元做的局就能把整个麒麟会套牢。 他与麒麟会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证券部约的时间是几点？”他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温水。 雇佣兵思索两秒后答道：“上午十点，老板。” 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是一个大数目，所以证券部特意约了时间，让苏鼎做好接货的准备。 苏鼎放下水杯，坐到沙发上。 他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沙沙沙沙沙 时间在阅读中悄然流逝，就像从指缝里漏下的水。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苏鼎合上书。 钟表的刻度正好指向十点，证卷部很守时，他们的武装押运车队已经来到和平饭店外面。 电话响了起来，苏鼎亲自接起。 “请问苏总在吗？”话筒里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我们运来了他要的股票认购证，现在方便接收吗？” 苏鼎轻声道：“我就是，麻烦帮我运上来吧。” “好。”对方挂断了电话。 苏鼎扭头朝窗外望去，发现押运员们开始卸货了。 “开门。”他吩咐道。 雇佣兵们昂首挺胸：“是，老板！” 雇佣兵们打开71号套房的大门，站在走廊两侧，为押运员们指引方向。 很快，楼梯间里传来动静。 押运员们抬着箱子走出来，他们把一箱接一箱的股票认购证搬进套房的一个单间里。 只是眨眼的功夫，这个房间就堆满了股票认购证。 证卷部的负责人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在从苏鼎手中得到一张瑞士银行的本票之后，就带着押运员们扬长而去了。 屋子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苏鼎走进存放股票认购证的单间，随手打开一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套股票认购证。 一套股票认购证是一百张。 苏鼎打开翻了一下，全是崭新连号的。 股票认购证由申银、万国、海通证券公司联合发行，实物非常漂亮，用了时下最先进的烫金印刷技术，内部有四种不同颜色的碳写复印纸，封底上还印着“股市有风险涉市须谨慎”。 不仅如此，股票认购证还采用了最先进的防伪技术。 荧光、水印、暗记、碳印、金属细丝、羊毛纸等一应俱全，而且每张认购证都像人民币一样印有流水编号，几乎不可能仿制。 苏鼎深吸一口气。 房间中浮动着印刷物特有的油墨味，但在苏鼎看来，这分明是金钱的味道。 “尘埃落定了。”他喃喃道。 如果一张股票认购证卖2000元，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就能卖40亿元。 用于金融操作还能赚得更多。 抢一次银行通常只能抢到几百万元，四十亿元抵得过抢上千次银行，而且还不犯法。 饶是苏鼎见过大世面，心跳速度也不受控制地上升了一些。 他平复心情，转身对雇佣兵说：“立刻跟银行联系，约一个大型保险柜，把这些股票认购证都存进去。” 虽然这里是和平饭店，但这么多股票认购证放在这里也不安全。 就算还没升值，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也值六千万元，已经足够让很多人眼红甚至铤而走险了。 万一有人在和平饭店放把火，把这些股票认购证给烧了，他的损失就大了。 “约好了，老板！” ...... “听说了吗？” “有人买了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 “这还能有假？” “我亲眼看到证券部把股票认购证搬进和平饭店，下午的时候，和平饭店里的人又把那些股票认购证运到银行！” 巫医生在苏鼎那里吃了闭门羹，但这没影响麒麟会的战略。 在麒麟会的推波助澜之下，苏鼎买入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的消息迅速在股民圈子里扩散开来。 散户们本来就不打算买股票认购证，这下更不敢买了。 两百万份股票认购证啊！ 市场上总共才有多少新股，股票认购证第一天就卖出两百万张，整个发售期结束得卖多少？ 那么多股票认购证在市场上，而新股只有寥寥几支。 可想而知，股票认购证的中签率有多低！ 谁买股票认购证，谁就是在给证券部门的硕鼠送钱啊！ “你们要不要买一些股票认购证？”汪明珠下班了。 她听到几个同事抱怨工资低，买不起好看的衣服，出于好意提醒道：“我朋友说买这个能赚钱。” “股票认购证是什么？”她的同事一脸茫然。 “股票认购证？”梅萍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她捏腔拿调地说，“外面的人都说股票认购证是骗钱的东西，汪小姐你怎么让大家买这个啊？” 汪明珠感受着众人质疑的目光，不禁怔住了。 ------------ 第二十一章 妒火中烧！我比你差在哪了？ 外面的人都说股票认购证骗钱？ 汪明珠有些疑惑。 她今天跟爷叔一起找货源，忙活了一整天，没有听到外面的传言。 但她不以为然。 “反正我买了两万元的。”汪明珠挺起胸脯，目不斜视地说，“我信我朋友，买股票认购证一定能赚钱，你们不信就算了。” 她相信苏鼎不会忽悠她。 没有人会为了忽悠别人，自己先砸进去一千多万美金。 成本未免太高了。 她拎着包朝办公室外面走去。 这时，梅萍喊住了她：“汪小姐，你的朋友就是一口气买了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的苏总吧？” “是，怎么了？”汪明珠有些不悦了。 她以前觉得梅萍人还挺好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梅萍今天似乎有意敌对她。 梅萍今天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她好心提醒同事买股票认购证，梅萍却跳出来拆她的台，而且揪着这件事不放。 梅萍环顾四周，煞有介事地说：“股票认购证是认购新股用的。” “中签率高才赚钱，低了不仅不赚钱，还会倒赔钱。” 汪明珠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股票认购证具体是怎么挣钱的，梅萍在这方面似乎比她懂得多。 “梅萍，接着说啊！”一名同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外面的人说股票认购证是骗钱？” 梅萍面带笑容地昂起下巴，她很享受被关注的感觉。 她笑着说：“新股数量是有限的，市场上的股票认购证越多，平均每张股票认购证的中签率越低。” 众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家知道麒麟会吗？” 梅萍提高了音量：“麒麟会里都是炒股的老法师，他们说了，股票认购证两百万张是分水岭！” 所有人都被梅萍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就连汪明珠都颦着眉毛听着。 “两百万张以内买才赚钱，两百万张以外买都赔钱！” 说到这里，梅萍扭头与汪明珠对视，一字一顿地说：“买得越多赔得越多！” 汪明珠怔住了。 她之前从没炒过股，所以听不懂梅萍在说什么。 但梅萍好像不是信口开河。 外面的人觉得股票认购证骗钱，他们也是有依据的。 梅萍觉得自己大占上风。 她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汪小姐你也不提醒苏总，怎么让苏总买那么多股票认购证？” 所有人都望向汪明珠。 汪明珠有些生气了。 不了解前应后果的人听到梅萍的话，说不定会以为她汪明珠怂恿苏总买了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 “是苏总建议我买股票认购证，不是我建议苏总买股票认购证。” 汪明珠按捺着内心的不满，神情认真地回应道：“我相信苏总比绝大多数人都了解股票认购证。” “无论股票认购证是赚是亏，都用不着我提醒他......” “那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们，是觉得我们不如你了解股票认购证吗？”梅萍打断了汪明珠。 汪明珠怔了一下。 她是因为苏鼎告诉她股票认购证能赚钱，出于好意才提醒同事们买股票认购证。 跟懂不懂股票认购证没关系。 这时，众人也嗅出了火药味，纷纷露出看热闹的表情。 “汪小姐，你以前好像不炒股吧？”梅萍假笑着说，“讲话要负责，不要把人带偏了。” 她拖着长音，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我怎么不负责了？”汪明珠怒了，“我带偏谁了？” 在她眼里，此时的梅萍就像一条三角头的毒蛇。 “汪小姐生气了？” 梅萍故作惶恐，话语却毫无诚意：“我说错话了，不过汪小姐你也是不该，自己对市场一知半解，怎么能叫别人买赔钱的股票认购证呢？” 她仍然在指责汪明珠。 “我就是随口一说！”汪明珠感到十分委屈，“大家如果不想买，不买就是了！” 如果只是梅萍一个人的指责，她还能梗着脖子议论一番。 但她发觉周围人的眼神变了。 她本来是一片好心，可再争论下去，她恐怕就成了大家眼里的害人精了。 这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 她深深地看了梅萍一眼：“我还有事，失陪了！” 说罢，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不隔音。 她走出几米后，仍能清晰地听到同事们的议论声。 有的人可能是故意大声说话。 “多亏了梅萍！” “是啊！不然我们就信了汪小姐了！” “股市的水可深了！真没想到汪小姐会劝我们炒股！” “她随口一说！不怕把我们害苦了？” “汪小姐快升科长了吧？” “别说还没升！升了她也不能害人！” 汪明珠抿着嘴唇。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鼻子微微发酸。 大家今天是怎么了？ 她感觉不只是梅萍，其他人似乎也看她不顺眼。 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就在这时，梅萍也从27号走了出来，她瞥了一眼汪明珠，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讨厌的家伙！ 先是宝总，然后是苏总，你的运道怎么这么好？ 梅萍妒火中烧。 她一直讨厌汪明珠，因为她觉得汪明珠挡了她升科长的路。 但她之前没有表现过。 今天之所以忍不住了，是因为她知道了汪明珠和苏鼎合作的事。 苏鼎的单子太大，若是让汪明珠接住了，科长的位子就没悬念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 汪明珠升科长，她就只能做小外贸员，永远被汪明珠压一头。 这时，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 梅萍盯着汪明珠的背影，她知道只要自己伸手一推，就能把汪明珠推到车轮下面...... “哼！”她昂起下巴，眼角带着不屑。 杀人偿命，她犯不着为了汪明珠把自己搭进去。 汪明珠，你跟苏总才见过几面？ 你们能有多深厚的交情？ 我已经打听到苏总住在哪了，只要苏总了解我的业务能力，就一定不会再用你。 你现在有多得意， 接下来就会哭得有多惨！ 梅萍走到汪明珠前面，伸手拦下了汪明珠想拦的出租车。 “师傅！”她扭头跟汪明珠对视，“和平饭店！” ------------ 第二十二章 梅萍：苏总，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老板，北边来消息了。”雇佣兵敲开房门。 他毕恭毕敬地走到苏鼎面前，把一个文件袋放到桌子上。 苏鼎微微颔首。 他拆开文件袋上的安全封条，把一叠文件取了出来。 几秒钟后，他露出了笑容。 甲骨文安保公司与北边大国的某个寡头家族有深厚“友谊”，对方已经同意用轻工业制品交换武器装备。 这对他的军火生意很重要。 不仅如此，这个寡头家族还做出了暧昧的暗示。 如果能开出合适的价格，他们可以交易一些只有真正的朋友才敢托付的东西。 “快过年了，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苏鼎轻轻勾起嘴角。 什么东西只有真正的朋友才敢托付？ 答案令人毛骨悚然。 苏鼎拿出一只打火机，把文件点燃，扔进旁边的铁盆。 很快，铁盆里多出一堆灰烬。 “他们连那些东西也敢卖。”苏鼎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不知道是处境太好了，还是太差了。” 前者也就罢了，如果是后者...... 他拿起电话。 半晌，话筒另一端传出沉稳的声音：“老板，您有什么命令？” 青龙，主管情报部门。 “去查一下帕尔斯家族。”苏鼎思索道，“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机，准备提桶跑路了？” 毁灭使人疯狂。 假如帕尔斯家族愿意出售那些东西，是因为他们家族处境堪忧，那他的甲骨文安保公司会有很大的活动空间。 “好的，老板。”青龙不假思索地接受任务。 苏鼎挂断了电话。 这时，一名雇佣兵的对讲机响了。 “老板，外面有一个女人找您。”他用流利的中文讲道，“她说自己是二十七号的外贸员，来找您谈生意。” 苏鼎挑了下眉毛。 汪明珠？ “让她进来吧。”苏鼎开口道。 雇佣兵转身打开房门。 门外也站着两名雇佣兵，正是他们拦住了前来拜访的人。 “放行。” “进去吧。” 女人走进了房间，但不是苏鼎预想的汪明珠。 “苏总您好！”梅萍一脸殷切。 苏鼎皱着眉毛打量她。 大饼脸，锅盖头，满身的市井气，手里还拎着一个像在菜市场买菜用的大包。 这谁啊？ “我叫梅萍。”梅萍走到苏鼎面前坐下，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苏鼎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梅萍？ 借一对珍珠耳环陷害汪明珠，导致汪明珠离开二十七号的那个？ 他又打量了梅萍几眼。 记忆里的朦胧形象逐渐跟这个土气的女人重合。 “梅萍？”苏鼎挑了下眉毛。 梅萍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了：“对，我叫梅萍......” “我让你坐了吗？”苏鼎面无表情。 梅萍的脸庞僵住了。 梅萍没什么涵养，苏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难堪。 苏鼎不喜欢小人，尤其不喜欢无能的小人。 在《繁花》里，梅萍为了当科长陷害汪明珠，导致汪明珠离开二十七号，结果她自己也没当上科长，可谓又坏又蠢。 他知道梅萍为什么找他。 汪明珠得到他的单子之后，升任科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梅萍不甘心，只能试着撬掉汪明珠的单子。 苏鼎凝视着梅萍。 几秒钟后，梅萍站了起来。 她腆着脸皮说：“苏总，我跟汪明珠是一个单位的，我做得比她久，她能做的我都能做，我能做的她不见得能做。” “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苏鼎沉默了。 他知道梅萍蠢，但没想到梅萍这么蠢。 “什么事情是你能做她不能做的？”他稍微有点好奇。 梅萍掷地有声道：“我在外贸做得久，人脉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帮您找齐货源，而且保证价格是最优惠的！” 苏鼎微微颔首。 在一个行业里待久了，确实会积累更多的人脉。 “还有呢？”苏鼎又问道。 梅萍看了看房间里的雇佣兵，低下头细若蚊喃道：“这里人多，我不方便跟您讲。” 苏鼎：？ 他大概猜到梅萍想说什么了，因为他在国外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 但他感觉很不可思议。 “但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苏鼎按捺着赶梅萍出去的念头，想看看梅萍究竟要作什么妖。 这一刻，梅萍把头低得更深了。 她轻轻颤抖着，用连苏鼎都听不太清楚的音量说：“我可以跟您交往......” 苏鼎沉默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不禁陷入沉思。 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竟然让梅萍觉得他们之间存在交往的可能！ 苏鼎有些反胃。 他决定给梅萍一个教训。 “你很普通，但是你很自信。”苏鼎忍着恶心说道，“我们可以合作。” “谢谢苏总！”梅萍抬起头，笑靥如花。 她竟然这么容易就把苏总撬下来了，汪明珠也不过如此，科长的位置是她的了！ 苏鼎面无表情地说：“正经谈生意，歪脑筋不要再动了。” 甲骨文安保公司赞助了几个模特比赛，比赛上的保洁阿姨都比梅萍好看十倍。 梅萍愣住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姿色打动了苏鼎，没想到是自己的能力打动了苏鼎。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苏鼎缓缓说道，“我要一千万美金的轻工业制品，棉衣棉鞋之类的东西。” “你和汪明珠竞争。” 听到这里，梅萍的脸色微微一变。 “谁先找齐货源，谁价格更低，我就跟谁合作。” “有一个前提条件。” “提供货源的人不能脚踏两条船，也就是说，如果他决定向汪明珠提供货源，那他就不能向你提供货源。” “反之亦然。”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汪明珠，你们公平竞争。” “怎么样？” 苏鼎神色平静地与梅萍对视。 梅萍咬了咬牙：“好！”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比汪明珠差，她只是缺少一个跟汪明珠同台竞技的机会。 这一次，她要让汪明珠输得心服口服！ 苏鼎面无表情地说：“送客。” 雇佣兵走到梅萍身边。 “再见，苏总！”梅萍跟苏鼎道别，随后转身离开了套房。 梅萍前脚刚走，苏鼎后脚就拿起电话。 梅萍的表现令人作呕，他要给梅萍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让梅萍认清自己。 嘟—— “汪小姐，梅萍刚才来找我了。” ------------ 第二十三章 明珠出浴 汪明珠裹着一条浴巾坐在床边，头发湿漉漉的。 她的双腿在床边自然下垂，轻轻地夹着，脚尖踮在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清澈的水珠沿着脚趾的缝隙缓慢滑落。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洗澡洗到一半，忽然听到大哥大在响，扯了条浴巾就冲了出来。 身上没裹严实，寒冷不断侵扰着她。 “梅萍到和平饭店找你？” 汪明珠感到错愕。 但紧接着，她就面露怒色。 她用膝盖想也能想到梅萍为什么找苏鼎。 梅萍想撬她客户！ 汪明珠紧咬贝齿，她万万没想到，梅萍会做这么恶劣的事情。 “梅萍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她着急地说：“苏总，你千万不要信梅萍，我现在就到和平饭店见你！” 她用锁骨和脖子夹住大哥大，同时解开浴巾擦拭身体。 纤细的腰肢奋力摆动着，细枝上结出的硕果随之摇曳，她后仰着去取衣架上的内衣，脚勾着床边，身子绷出令人血脉贲张的曲线。 “对了，苏总！”汪明珠十分紧张地问道，“梅萍她说什么了？” 话筒里传出苏鼎的声音：“她说她能做你不能做的事。” “不可能！”汪明珠斩钉截铁地说。 她在业务方面是有自信的，因为在苏鼎来之前，她就已经是27号业绩最好的外贸员了。 “她说她能做什么？”汪明珠追问道。 苏鼎听着话筒里的窸窸窣窣声，缓缓开口：“第一件事，她说她有人脉，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为我找来价格最便宜的货源。” “不可能！”汪明珠自信满满地说，“她的人脉再广，也不可能比宝总和爷叔更广，她不可能比我在更短的时间里找到更便宜的货源！” 黄河路上，谁不知道宝总的大名？ 爷叔就更不要说了。 十六岁进入魔都交易所，十八岁就有了自己的经纪牌照，股票、期货、外贸样样精通，老早以前就是魔都的风云人物了。 梅萍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是宝总和爷叔的对手！ “第二件事是什么？” 汪明珠挺起胸脯，言之凿凿地说：“不管是什么，我保证我都能做，而且做得比她好！” “她说她能跟我交往。”苏鼎答道。 啊？ 汪明珠懵了，一抹红霞爬上她的脸颊。 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怎么会是这个？ 她面露窘色。 她万万没想到，梅萍提出的第二件事竟然是跟苏鼎交往。 梅萍她疯了吗？ 想到自己刚夸下的海口，汪明珠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苏鼎发现话筒另一端没动静了。 他起了玩心，忍不住调侃道：“汪小姐也能，而且能做得更好？” “她好不要脸！”汪明珠红着脸啐了一口。 她打心里瞧不起梅萍。 但她担心苏鼎真的信了梅萍的鬼话，于是紧张地说道：“我们有规定的，外贸员不能跟做外贸的商人交往。” 她心想，梅萍真是疯了。 为了提高业绩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愿意为了业绩跟苏总交往...... 她真的是疯了，竟然觉得苏总能看上她！ “看来的确有汪小姐不能做的事情。”苏鼎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很快，他话锋一转，“汪小姐，我对你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你不需要担心梅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听到这句话，汪明珠心中一松。 “谢谢苏总！”她满怀感激地说。 然而，苏鼎停顿两秒后又说：“但我也答应给她一次机会。” 汪明珠怔住了。 先说不会影响合作，又说要给梅萍机会，苏总是什么意思？ 汪明珠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同意让你们公平竞争。”苏鼎平静地说道，“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最便宜的货源，谁就能得到我的订单。” “不过，供货商不能脚踏两条船。” “假使一个供货商决定通过你向我供货，那他就不能跟梅萍合作，反之也是一样。” 汪明珠颦着眉毛仔细听着。 “汪小姐，今天已经很晚了。” 苏鼎云淡风轻地说：“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不用来和平饭店找我。” “我期待你的表现。” 嘟——嘟——嘟—— 汪明珠捧着发出忙音的大哥大呆坐在床上。 她的衣服穿了一半。 脱也不是，继续穿也不是。 “苏总到底是什么意思？”汪明珠咬了咬嘴唇，眼底流露出一抹迷惑。 不影响合作，但公平竞争？ 她想不明白。 几分钟后，她换上干净的睡衣，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 “爷叔，这么晚了还打扰您，真不好意思。”她饱含歉意地说，“但我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她决定向场外求助，同时把梅萍搅局的事情告诉宝总和爷叔。 “汪小姐这么晚打来，一定是有急事。”爷叔不认为汪明珠打搅了自己休息，他认真地说，“发生什么事了，但讲无妨。” 接下来，汪明珠把苏鼎让她跟梅萍公平竞争的事全盘托出。 她紧张地问道：“爷叔，苏总是什么意思呀？” “这个梅萍得罪苏总了啊！”爷叔感慨地说。 “啊？”汪明珠感到迷茫。 她不知道爷叔是怎么看出梅萍得罪苏鼎了。 “苏总搞了一个排他条款。” “跟梅萍合作就不能跟我们合作，跟我们合作就不能跟梅萍合作。”爷叔顿了一下，用缓慢的语速引导汪明珠的思考，“你觉得大家会跟谁合作？” 完成这一单之后，汪明珠就该升科长了，思考问题太浅显可不行。 汪明珠迟疑道：“应该是我们吧，毕竟有您跟宝总。” 宝总和爷叔在外贸行业的影响力，不是梅萍能比的。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同样的单子，大家肯定会优先跟有名气的人合作。 “大家跟我们合作，单子就跑不掉。”爷叔笑着说，“苏总说不影响你和他的合作，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赢定了，汪明珠与苏鼎的合作自然不受影响。 汪明珠听得似懂非懂。 “那他为什么还同意梅萍跟我竞争呢？”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 第二十四章 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所以，我说梅萍得罪苏总了。” 爷叔扭头望向71号套房的方向，脸上露出感慨的表情：“后生可畏啊！” 汪明珠实在是想不明白。 她用撒娇的语气说：“爷叔，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一旦开始竞争，所有人都会知道梅萍撬你的客户。”爷叔见汪明珠想不通，索性把话说明白，“这在任何行业都是大忌，梅萍的名声肯定坏了！” 汪明珠认同地点了点头。 谁也不会跟一个撬别人客户的人交朋友，道理很简单，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客户会不会也被这个人撬走。 别说撬客户了，比价都可能引起一个行业的敌视。 一旦梅萍撬她客户的消息传开，大家不管认不认识她汪明珠，都会暗地里戳梅萍的脊梁骨。 “梅萍如果赢了还好。” 爷叔沉声道：“她升任科长，纺织科她说了算，大家就算心里瞧不起她，明面上也会捧着她。” 汪明珠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有点明白了。 爷叔接着说道：“但这次竞争还没开始她就输了，输了之后，除了名声坏掉了，还会对她个人的自信心造成很大打击！” 梅萍认为自己比汪明珠强，才在苏鼎同意她与汪明珠公平竞争后，感到欣喜若狂。 一旦失败，她的心态会受到很大影响。 常言道，人活一口气。 梅萍若是心态崩溃，之后又调整不回来，整个人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 爷叔已经预见到了不久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除了名誉和自信心的双重打击，那些同意跟她合作的老板也不会放过她，他们会认为是梅萍导致自己丧失了与苏总合作的机会。” 爷叔沉声道：“里面如果有一个脾气不好的，梅萍就要遭罪了！” “原来如此！”汪明珠恍然大悟。 她现在明白爷叔为什么觉得梅萍得罪苏总了，这分明是苏总给梅萍设的一个套！ 梅萍不仅上了套，心里可能还觉得苏总赏识她...... “梅萍也太惨了！”汪明珠有点同情梅萍了，“她到底是怎么得罪苏总了？” 汪明珠是一个心软的人。 虽然梅萍撬她客户这件事很可恨，但按照爷叔的推测，梅萍得意不了几天，事后还可能面临人身威胁。 爷叔严肃地提醒道：“汪小姐，苏总这个人有手段的。” “他说不定还有黑道背景，你与他合作的时候一定要事事注意，千万不要惹恼了他。” 黑道背景？汪明珠怔了一下。 她想到了她与苏鼎吃排骨年糕的那一晚。 他们遇到一个无赖。 苏鼎的身手好得不像一个身家亿万的老板，轻易就把无赖制服了。 说起来，苏鼎是为了她才揍那个无赖。 汪明珠逐渐出了神。 “汪小姐？”爷叔提高了音量。 正说着话，汪明珠忽然就没动静了。 汪明珠回过神，她迟疑道：“我觉得苏总是一个好人。” 在她与苏鼎仅有的几次接触之中，苏鼎都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觉得苏鼎就算有黑道背景，应该也是一个好人。 “你呀，太单纯！”爷叔沉声道，“这个世界很残酷的，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好人！” 汪明珠的师傅金花是27号纺织科的科长，同时也是他的侄女。 他们是有亲人，可结果呢？ 金花举报他投机倒把，把他送进了提篮桥监狱，她自己则凭借这份大义灭亲的功劳，当上了科长！ 随便把别人当好人是要吃亏的！ 在他看来，汪明珠最大的弱点就是单纯。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宝总把汪明珠保护得太好了，导致汪明珠虽然身处27号这个利益漩涡，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我知道啦！” 汪明珠的声音听上去像撒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唉，拿你没办法。”爷叔长叹一声，心里有些无奈。 可能是好人有好报，汪明珠虽然天真善良，但屡有贵人相助，到现在也没吃过社会什么苦头。 先遇到宝总，又遇到苏总。 靠着这份好运，她马上就要升科长了！ 多少人刻苦钻营都达不到这个位置，也难怪梅萍妒火中烧，冒着声名狼藉的风险也要撬苏总这个客户。 爷叔其实是理解梅萍的。 他如果是梅萍，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坐上自己渴望的科长之位。 但他不会像梅萍这么蠢，非但没争取来苏总的支持，还钻进了苏总设的套，现在说不定还在为能跟汪明珠竞争而傻乐。 这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啊！ 等到明后两天到处碰壁，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梅萍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谢谢啦，爷叔！” 汪明珠解开心结，喜上眉梢。 “都是自己人，汪小姐不用这么客气。”爷叔顿了一下，“我要休息了，汪小姐也早点休息吧。” 年纪大了，不能熬夜。 “爷叔晚安！”汪明珠的声音很甜。 “晚安！”爷叔回应道。 汪明珠挂掉了电话，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原来他的话是这个意思。” 她与苏总的合作不会受到影响，只是梅萍要倒霉了。 梅萍活该倒霉！ 谁让梅萍撬她客户？ 苏总设套坑梅萍，也算是为她出气了，不过，梅萍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苏总呢？ 汪明珠眨了眨眼睛。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苏总......不会是为了我吧？ 不是没有先例。 在排骨年糕店的时候，苏总就因为她被冒犯，揍了一个无赖。 “不可能！不可能！” 汪明珠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大胆的念头摇掉了。 苏总什么人，咋可能为了她大费周章地设计梅萍这个小角色？ 肯定是梅萍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汪明珠虽然这样想，但她的耳畔却响起了苏鼎的声音。 “她说她能跟我交往。” “汪小姐也能，而且能做得更好？” 汪明珠咬了咬嘴唇。 她关掉灯，钻进了被窝，谁也瞧不见她的脸红。 ...... “我是梅萍啊！” “现在有一个一千万美金的订单！” “王老板感不感兴趣？” “好，见面详谈！” 爷叔和汪明珠都睡了，梅萍没睡。 她睡不着。 她面前摆着一本通讯录，通讯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她这些年发展的人脉。 她亢奋地打着电话，一个接一个，全然不顾她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会不会影响别人休息。 眨眼间，她又约到一个卖香皂的老板。 她把笔戳到通讯录上，在这个老板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站在梅萍背后可以看到，她的通讯录上已经有许多名字后面打上了勾，这些都是她今晚的战果。 “汪明珠，明天我要看你哭！”她志得意满地说。 ------------ 第二十五章 宝总的白月光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苏鼎的餐桌上，把镀金的碗碟照得闪闪发光。 苏鼎正在吃早餐，空气里弥漫着豆浆的香味。 他用筷子夹起一截油条和一缕阳光，放进嘴里仔细咀嚼，轻轻眯起眼睛。 莫名有种反差感。 忽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他放下筷子，示意雇佣兵把电话拿过来，同时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老板！”电话里传出青龙的声音。 苏鼎静静地听着。 “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青龙停顿了一下，随后语气沉稳地说：“帕尔斯家族最近面临极大的政治压力，随时可能被他们的对手清算，许多人都出逃欧洲了。” 苏鼎露出思索的表情。 他在北方有许多合作伙伴，但除了寡头家族帕尔斯，其他合作伙伴都上不了台面。 一旦帕尔斯家族垮台，他的军火生意就不好做了。 “有什么办法能拉他们一把？” 苏鼎缓缓开口。 他不希望存在帕尔斯家族混太好，但也不希望帕尔斯家族从这颗星球上消失。 “前段时间，帕尔斯家族因为石油生意跟盟友卢纳尔家族闹掰了。”青龙仿佛预料到苏鼎会有这么一问，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如果能弥合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少能让帕尔斯家族再挺半年。” 苏鼎微微一怔。 除了帕尔斯家族，北方大国还有另外四个寡头家族，他们之间相互制约，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段时间，北方大国风起云涌。 帕尔斯家族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把自己的盟友踹了。 这不是找死吗？ 青龙接着说道：“卢纳尔家族有一位大小姐，卢纳尔家族安排她跟另一个寡头家族的继承人订婚，结果她知道这件事后，带着自己的小男朋友逃到了中东。” 政治联姻？苏鼎挑了挑眉毛。 这种事从古至今都很常见，但当事人逃跑的例子却很少。 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 青龙继续说道：“卢纳尔家族现在很着急，我们如果能把那位大小姐给卢纳尔家族送回去，卢纳尔家族一定会非常感激我们。” 苏鼎微微颔首。 卢纳尔小姐的订婚对象是另一个寡头家族的继承人，卢纳尔家族如果不能给对方一个交代，这件事肯定会演变得非常恶劣。 卢纳尔家族一定压力不小。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借机斡旋他们与帕尔斯家族之间的关系。”青龙顿了一下，“他们在与帕尔斯家族断绝往来之后，也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青龙沉默了两秒，随后忍不住吐槽道：“帕尔斯家族跟卢纳尔家族有好几百年的交情，他们这次断交，很可能是因为一个乌龙！” “乌龙？”苏鼎有些好奇。 “帕尔斯家族觉得卢纳尔家族不会跟他们翻脸。”青龙言简意赅地说，“卢纳尔家族也是这么想的。” 苏鼎：...... 青龙：......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拉帕尔斯家族一把。” 苏鼎的表情变得严肃，他命令道：“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卢纳尔小姐找出来！” 中东是一个异常混乱的地方。 许多大国都难以插手进去，但对雇佣兵而言却是一块乐土。 作为全球第一雇佣兵集团，甲骨文安保公司在那里积累了非常广泛的人脉，只要卢纳尔小姐还活着，把她找出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明白！”青龙神色一凛。 苏鼎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和缓：“还有一件事，你安排人去香港半岛酒店，找一个叫蓓蒂的女人。” 宝总快四十岁了，还单着。 他不能在生意上明着提携宝总，但可以在感情上悄悄帮他一把。 蓓蒂是宝总的白月光。 如果放任蓓蒂不管，明年十一月左右就会传来她的死讯。 “要把她抓起来吗？”青龙询问道。 苏鼎摇了摇头：“找到之后带她去看病，身体和心理都要检查，理由你来编，尽量撇开和公司的关系。” 剧中，蓓蒂的死因是罹患绝症。 但在发病暴死之前，蓓蒂还在半岛酒店正常上班，所以也有可能是抑郁自杀。 “我明白了。”青龙答道。 苏鼎神色平静地说：“我等你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卢纳尔小姐的。”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 在地球的某个角落，一个棱角狰狞的庞然大物因为他的命令高速运作起来，一封封邮件如雪花般飞往中东和港岛。 ...... 汪明珠走进办公室，把包往桌子上一丢，然后低头看向坐在她对面装模作样的女人：“梅萍，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从没想过你是一个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到。 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悄悄竖起耳朵。 汪明珠恼怒地说：“你为了撬我的单子，竟然大晚上跑到和平饭店，跟苏总讲你愿意和他交往！” 此话一出，办公室顿时炸了锅。 “真的假的？” “梅萍怎么是这种人？” “这也太劲爆了！” 梅萍撬了汪明珠单子，还许诺跟客户交往，27号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你不要胡言乱语！”梅萍脸上毫无愧色。 她与汪明珠对视。 “什么交往不交往的，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梅萍态度强硬地说，“你敢再说一遍，我就找组织部告你污蔑同事！” 众人的目光转移到汪明珠脸上。 汪明珠根本不吃梅萍的恐吓，她怒哼一声：“苏总亲口跟我说的，你敢不敢跟苏总对质？” 梅萍神色一滞。 她有些气恼，心想苏总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 就算交往，她也是做地下情人。 这件事要是被汪明珠捅到组织部去，她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急忙岔开话题：“汪小姐！你不就是害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汪明珠被气笑了。 梅萍梗着脖子说：“你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如我，所以不敢跟我公平竞争，不就是这样吗？” 汪明珠瞪大了眼睛，正欲分辩，金花忽然从科长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够了！” 她面若寒霜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都低下头好好工作！” 众人噤若寒蝉。 金花扭头望向汪明珠，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喊道：“你！过来！” ------------ 第二十六章 巫医生：不接电话？我登门拜访！ 汪明珠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离开自己的桌子，跟在金花屁股后面进了科长办公室。 “坐下！”金花冷着脸说。 “哦。”汪明珠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然后坐到了金花对面，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小母鸡。 汪明珠很郁闷，因为她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话。 她要让办公室里的人都看清梅萍的丑恶嘴脸，可她才刚开了个头，就被金花叫进了办公室，剩下的那些估计永远没机会说了。 “怎么回事？”金花冷着脸问道。 汪明珠攥紧小拳头，脸上露出愤懑的表情：“梅萍昨晚跑到和平饭店找苏总，想从苏总手里撬走我的单子，还说她可以跟苏总......” 汪明珠一想到梅萍对苏鼎说的话，她就感觉恶心。 金花打断了她：“梅萍撬走了吗？” 这才是重点！ “没有。”汪明珠摇了摇头，“苏总让梅萍跟我公平竞争。”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变得鲜活起来。 “爷叔说梅萍得罪苏总了，公平竞争是苏总给梅萍下的套，梅萍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你急什么？”金花毫不客气地呵斥道，“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她的眼神有些失望。 汪明珠一下子蔫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上班时间跟梅萍吵。” 下班时候吵架就不占上班时间了。 “问题是什么时候吵架吗？”金花看着汪明珠，恨铁不成钢地说，“就算梅萍说她愿意跟苏总交往，只要她不承认，你难道真的拉苏总过来跟她对质吗？” 汪明珠愣住了。 “就算最后证明你是对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金花接着问道。 汪明珠沉默了，她答不上来。 她本来就是赢家。 她就算让梅萍因为这件事出个大丑，甚至引来组织部调查梅萍，她也不会因此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唯一的好处或许是出一口恶气。 “难道就为了出口气吗？”金花竖起眉毛，“你就不怕苏总因为这件事讨厌你，以后再也不跟你合作了吗？” 汪明珠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金花观察着汪明珠的表情变化。 她立即意识到自己这个傻徒弟压根没考虑到这一点。 她长叹一声。 “人要脚下走一步，眼前看一步，心里算一步！” 金花敛去面上的不悦，耐心教导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只盯着眼前的事情看，要把目光放长远，这样才能成大事！” 她在27号的时间不多了。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把汪明珠教好，她担心自己前脚刚走，汪明珠后脚就栽一个大跟头。 汪明珠低下头，怯生生地说：“我知道了，师父。” 金花有些无奈。 她这个徒弟哪都好，就是太单纯了。 如果不是有宝总捧着，又得到了苏总的赏识，科长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她。 “人不能一辈子都靠运气。”金花语重心长地说，“居安思危，及时提升自己的能力才是硬道理。” 汪明珠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师父。” 她能听出金花是为她着想。 “出去吧，不要再跟梅萍吵架了。”金花摆了摆手，她强调道，“专注自己的工作，别把苏总的单子搞丢了。” 汪明珠露出明媚的笑容：“我晓得啦！” 她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但她什么也没说，面不改色地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梅萍的工位就在她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 “汪小姐，你已经有一个宝总了。”梅萍压着声音说，“做人不能太贪心，也该给别人留一点机会。” 汪明珠对梅萍的话置若罔闻，因为她把师父金花的话听进心里了。 梅萍冷哼一声。 她打开通讯录，随便挑了一个名字后面打勾的号码。 嘟——嘟——嘟—— “喂，赵总！”梅萍故意提高免提，笑容满面地说，“咱们今晚在金凤凰不见不散啊！” 她挑衅地看着汪明珠。 汪小姐，看到了吗？ 我梅萍这几年也不是白干的！ 这时，话筒里传出沙哑的声音：“梅萍啊，我今晚不来了。” 梅萍的笑容凝固了。 “爷叔给我打电话了，他说跟你合作就不能跟宝总合作，这个事你昨晚怎么不跟我讲清楚呢？” 赵总语速飞快地说：“这段时间不要联系我了，我怕宝总误会！” 嘟——嘟——嘟—— 梅萍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她不信邪，又拨出另一个号码。 “小梅？” “不好意思啊，咱们下次再合作吧，这次我已经跟宝总谈好了。” 电话里再次传出忙音。 梅萍僵住了。 这一刻，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呆呆地看着通讯录上的其他号码，一时间竟不敢再拨，害怕又听到相似的话语。 怦！怦！怦！ 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梅萍，你不灵。”汪明珠头也不抬地说。 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插进梅萍的心窝。 刹那间，梅萍脸色煞白。 ...... 和平饭店71号套房外面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 “你们跟苏总说一声。” 他操着一口生疏的普通话，对门口的雇佣兵说：“我是麒麟会的巫医生，我听说他有一百五十万张股票认购证想要出手，我们麒麟会可以为他分忧。” 这个苏总到底是干嘛的？ 巫医生打量着铁塔似的杵在房门外的两个黑人雇佣兵，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按理说，作为麒麟会的话事人，巫医生不该亲自登门。 这样做有失他的身份。 不过，麒麟会这两天打到和平饭店的电话都被拒接了。 他刚才正好路过和平饭店，索性上来看看手握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的外地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们能听懂中文吗？”巫医生问道，“Can you speak Chinese？” 雇佣兵没有搭理他。 站在左边的雇佣兵走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用跟巫医生半斤八两的普通话讲道：“进去吧，老板同意见你。” ------------ 第二十七章 雪芝：我终于开始走运了 巫医生轻哼一声，心想外地人就是没礼貌，竟然让他这个老法师在外面等这么久。 他好歹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巫医生心里有些生气，但他没有对门外的两个雇佣兵发作。 他要进门跟正主谈，这两个喽啰不配他开金口。 巫医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鞋，然后昂首阔步地朝房间里走去。 “等一等。”雇佣兵忽然出声。 没等巫医生反应过来，这名人高马大的雇佣兵就贴到了巫医生身前。 阴影笼罩了巫医生。 “你要干什么？”巫医生警惕起来，同时有一丝不解。 “搜身。”雇佣兵面无表情。 他朝巫医生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 巫医生下意识往后退，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扭头一看，发现是另一个雇佣兵。 他被两个雇佣兵夹在中间，像一只被活捉的老山羊。 “放开我！”巫医生恼羞成怒。 然而，雇佣兵根本没有理会巫医生，他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指责。 强有力的双手在巫医生身上一寸一寸地挪动，这双手仿佛握住了巫医生的血压，每挪动一次，巫医生的血压就窜升一截。 笔记本、钢笔、钱包、名片夹、打火机...... 雇佣兵搜出了很多东西。 “你凭什么搜我的身？”巫医生气坏了，他的声音都微微发颤，“立刻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搜过他的身！ 这是奇耻大辱！ 他朝房间里面望去，希望苏鼎出来为他解围，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没人一样。 这一刻，巫医生无比后悔。 他心想自己就不该独自一人来和平饭店，简直是羊入虎口！ 雇佣兵对巫医生无动于衷。 他默默检查着自己搜出来的东西，神情一丝不苟。 巫医生感觉十分憋屈。 他看着雇佣兵面无表情地拧开他的钢笔，举起来对准灯光，仔细检查笔壳里藏没藏东西，感觉自己的愤怒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这个雇佣兵搜得很认真。 巫医生虽然不懂搜身的流程，但他能看出这个雇佣兵的动作很娴熟，显然是专业的。 他忽然有些迷茫。 苏总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为什么雇精通搜身的保镖，难道被人暗杀过吗？ “好了。”雇佣兵抬起头。 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到旁边的矮桌上，同时让开了进屋的路。 他其实也不想搜眼前这个又老又干巴的家伙，他喜欢搜年轻貌美而且丰满圆润的，但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哼！”巫医生憋了一肚子火。 他没有取自己的东西，而是朝房间里走去，他要当面质问苏鼎的待客之道。 一进房间，他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苏鼎。 苏鼎举着一只盛有香槟的郁金香杯，面色从容地俯瞰着和平饭店外的街道。 “你就是苏总？”巫医生瞪着苏鼎的侧脸。 苏鼎转过身，微微颔首。 他默默打量巫医生。 显而易见，门外的搜身环节干扰了巫医生的头脑，以至于巫医生连自己的皮鞋上沾了一块灰都没意识到。 对于巫医生这样的老法师来说，皮鞋脏了是不能见人的。 巫医生也在打量苏鼎。 太年轻了！ 这是他对苏鼎的第一感受。 他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苏鼎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根本不像是一个掌握着巨额财富的大老板。 他在这个年纪，还没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 “巫医生，我听说你对我的股票认购证感兴趣。” 苏鼎率先开口了，他平静地说：“两千元一张，一百五十万张可以全部卖给你和你的朋友。” 巫医生一下子皱紧了眉毛。 多少钱一张？两千？ “苏总老酒吃多了吧。” 这个开价对他来说过于离谱，以至于他都忘记质问苏鼎的待客之礼了。 他哂然一笑：“外面的股票认购证只要三十元一张，我为什么两千元一张买你的？” 两千元一张，这都不能说是狮子大开口了。 这是鲸鱼吸水！ 他是带着价格来的，他的底线是四十元。 虽然比证券部的贵十元，但不会增加市场上股票认购证的数量，从整个大局来看是赚的。 “送客！”苏鼎把头扭向窗外。 巫医生懵了。 怎么就送客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雇佣兵走向巫医生。 “等一等！”巫医生大声道，“我们麒麟会愿意出三十五元买你的股票认购证！” 苏鼎平静地望着窗外。 雇佣兵抓住了巫医生的手臂，把巫医生往外拖。 “三十八！”巫医生咬牙道，“不会有人出价比我们麒麟会更高！” 雇佣兵抓着巫医生的手臂往外拖。 “放开我！”巫医生挣扎着，“我自己会走！” 他的声音飘到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放开他。”苏鼎淡淡地说。 他对巫医生没有意见。 他这一次是想让巫医生知道，等股票认购证涨起来的时候，他这里有两千一张的可以买。 巫医生早晚会买的。 ...... “先生，您找我？” 雪芝看着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英国绅士，心里有些疑惑。 她从未见过这个英国人。 “你就是蓓蒂？”英国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问道。 雪芝点了点头：“蓓蒂是我的英文名。” “我是维纳斯酒店的老板，我的一个朋友向我推荐了你。”英国人从怀里取出一张名片，递到雪芝手里。 维纳斯酒店？雪芝心中一惊。 半岛酒店与维纳斯酒店的档次差不多，但维纳斯酒店主要接待外国人，无论是机会还是薪酬，都胜过半岛酒店许多。 “我愿意用三倍工资聘请你到维纳斯酒店工作，而且保证你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每年都能升职加薪。” 英国人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我会把这些都写到合同里。” 雪芝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考虑好了以后打电话给我。”英国人不急于得到雪芝的答复。 他缓缓起身，朝酒店外面走去。 雪芝立即意识到，这位英国人来半岛酒店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她！ 她顿时感到受宠若惊。 她把名片举到眼前。 这是一张特殊订制的名片，名片上镶嵌着彩色的碎钻，在灯光照射下光彩夺目，彰显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她神情恍惚。 ......我终于开始走运了吗？ ------------ 第二十八章 不是每个外贸员都是汪小姐 梅萍独自一人坐在金凤凰的包房里。 为了这个重要的宴会，她精心布置了这个包房。 不仅在包房里挂起了彩色的拉花，还摆了一个写着“梅萍招商会”的红色牌子。 然而，空荡荡的包房让她的精心布置变成了一个笑话。 外面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梅萍眼前一亮。 然而，等她看清来人以后，她的眼神又迅速黯淡了下来。 “梅小姐，您的客人没来吗？” 走进来的不是梅萍期待的某某老板，而是金凤凰的领班冰冰。 冰冰扫了一眼这个房间。 她的目光在梅萍摆的牌子上转了转，意外发现牌子上竟然还写着“过时不候”。 这四个字把整场招商会的滑稽程度拔升到了新的层次。 冰冰眼底掠过一抹讥讽。 敏感的梅萍捕捉到了冰冰的眼神变化。 她的心情变得更阴暗了。 “老板娘说了，五分钟以后还是没有客人的话，我们就得收回这个包房了。” 冰冰与梅萍对视，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 梅萍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难看地说：“我付了钱的。”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派头，她花了很多钱订这个包房。 “我们可以把钱退一半给你。”冰冰笑着说，“这么大的一个包房，空着太浪费了。” 包房费才多少钱？ 真正赚钱的是酒水、菜品、人情！ 按照牌子上写的时间，梅萍的招商会在半个小时前就开始了。 现在还没人，显然是开不成了。 金凤凰的包房供不应求，如果不是梅萍开招商会，吹牛说会有很多老板过来，金凤凰才不会把包房放给她。 结果呢？一个人都没有！ 幸好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轻易不会当面嘲笑客人。 “只退一半？”梅萍竖起了眉毛，“我付了全部的钱，你们违约退房，凭什么只退我一半？” 事到如今，梅萍已经不指望有人来了。 既然金凤凰想收回她的包房，她正好趁机把包房费要回来。 “梅小姐，话不能这样讲。” 冰冰一脸假笑地说：“我们为了你推掉了很多客人，等会儿还要把房间里的垃圾都清理掉，这些都是要成本的。” 梅萍的情绪为之一滞。 冰冰瞥了一眼墙上的彩色拉花，她所说的垃圾就是梅萍的精心布置。 “那也不能只退一半！” 梅萍咬牙道：“至少退我八成钱，不然我就不退包房！” 冰冰打量了一下梅萍的表情。 梅萍本来就面色不善，此刻心情不好，脸色显得十分阴翳。 冰冰心里有些打鼓。 她担心不给梅萍退钱，梅萍可能会在这里闹起来，影响其他包房里的客人用餐。 “我做不了这个主。”她权衡了一番后说，“如果梅小姐坚持，我只能把我们老板娘请过来了。” 她只是一个领班，决定不了财务上的事。 “那你去啊！”梅萍没好气地说。 冰冰深吸一口气。 她扭头朝包房的窗户望去：“梅小姐，我发现汪小姐的包房就在你这个包房对面，她好像也在开招商会。” 怕梅萍看不见，冰冰还特意用手指了一下。 梅萍愣住了。 她一直在等人，始终没注意过窗外的景象。 汪明珠也在开招商会？ 梅萍颤抖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没人来她的招商会了。 她走到窗边朝对面望去。 窗户对面是红鹭酒家，二楼的某个包房里人头耸动，人多得坐都坐不下。 有人站在窗边举杯畅谈，他们的面孔正是她所熟悉的。 刹那间，她如遭雷击。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色。 她把手掌攥成拳头，指甲盖深深地陷进手掌心里。 汪明珠！ 汪明珠！ 汪明珠！ 她在心里疯狂地咆哮。 她还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两只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人看上去像魔怔了似的。 冰冰看到梅萍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朝包房外面走去。 “不是每个外贸员都是汪小姐。”她自言自语道，“有的人就是认不清自己，盲目自信。” 她的话完全落进梅萍的耳朵里。 梅萍的身体颤抖起来。 我盲目自信？ 好像还有一个人说过她自信。 “你很普通，但是你很自信。”她的耳畔响起苏鼎的声音，“我们可以合作。” 梅萍呆呆地杵在原地。 她本来以为苏鼎说这句话是欣赏她，可在此情此景下回忆起来，却透着难以掩饰的讽刺的意味。 此一时，彼一时。 彼时的她胜券在握，即便是讽刺也觉得是欣赏；此时的她仓皇无措，即便真的是欣赏也会变成讽刺。 梅萍开始感到害怕了，她喃喃道：“我不能失败......” 她这次可谓孤注一掷。 一旦失败了，她不仅名誉扫地，积累的人脉化作飞灰，而且也证明她真的不如汪明珠。 没有比这些更糟糕的了！ 但她又能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呢？ 梅萍杵在原地，整个身体像筛糠似的抖动着，因为她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次不仅是速度战，还是价格战。 除非她能给出更高的价格，否则老板们就不会站到她身边，而一旦她的价格比汪明珠的高，苏鼎就不会选择她。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梅萍惨然一笑。 她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完了，全完了。 忽然，她用眼角余光瞥见了桌子上的啤酒。 她蓦地露出怨毒的表情。 “汪明珠，你不让我好过，那你就别过了！”梅萍走到桌边，拿起啤酒掂了掂重量。 她把这瓶啤酒塞进她的大包里，脸上的怨毒之色更加浓郁。 她快步离开包房。 提个大包还是有好处的，藏一瓶啤酒根本看不出端倪。 过了一会儿，金凤凰和冰冰走进了包房。 “人呢？”金凤凰挑了挑眉毛，诧异道，“叫我过来，她自己不见了？” 金凤凰都做好应付梅萍的心理准备了，结果梅萍跑了。 冰冰也感到奇怪：“可能走了？” “她爱去哪去哪，正好不用退她包房钱了。”金凤凰吩咐道，“垃圾清理一下，然后把包房放出去。” ------------ 第二十九章 把雪芝送到中东？ 红鹭的包房里，人声鼎沸。 来自不同地区的老板们红光满面，他们热情似火地把汪小姐围在中间，说着五花八门的吹捧的话。 宛如众星捧月。 一个个酒杯举到汪明珠面前，让汪明珠应接不暇。 “哈哈！年后就该叫汪科长了！” “红鹭的灯有讲究啊，把汪小姐照得容光焕发！” “我代表两千名工人感谢汪小姐！” “汪小姐就是我们的活财神！” “敬汪小姐一杯！” 包房内的热闹氛围与一个人也没有的梅萍招商会形成了鲜明对比。 根本没人在乎梅萍招商会。 他们眼里只有汪明珠，他们甚至不知道梅萍开招商会的包房就在他们对面。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汪明珠推开面前的酒杯，她的脸上挂着一抹醉酒的红晕。 老板们对她太热情了。 她稀里糊涂地喝了几杯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今晚的花销挂在宝总账上，大家交好朋友谈好生意，聊到多晚都可以！” 汪明珠顿了一下，略带歉意地说：“但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先走一步了。” 她今晚收获满满。 为了尽快凑齐货源，并且拿到最优惠的价格，爷叔和宝总发动了他们在外贸圈子积累多年的雄厚人脉。 房间里聚集着来自供应链上下游的五十多位老板。 不仅有生产成品的，还有提供原材料的，负责运输的...... 这些老板都愿意跟她合作。 只要等宝总回来，替她跟这些老板谈好价格，她就能找苏鼎交差了。 梅萍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她。 “我们送一送汪小姐吧！”一个生产棉袄的老板说。 汪明珠难为情地说：“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 包房里有五十多位老板，如果都来送她，红鹭酒家门口恐怕要堵了。 “汪小姐给我们介绍这么大一笔生意，送一送汪小姐是应该的！”这个老板喜上眉梢地说，“大家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不是也是了。 “是啊！咱们送一送汪小姐！”“走吧！汪小姐！”“您别推辞了！回家休息要紧！” 所有老板都要送她，汪明珠招架不住了。 她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些老板的好意，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离开了红鹭酒家，来到外面的马路上。 虽然入夜了，但黄河路的一天才刚开始。 大街上霓虹闪烁，热闹非凡。 聚集的人群很快吸引了来往路人的注意，引来了许多人驻足围观。 汪明珠一袭红衣，站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五十多位老板下楼相送，过了今晚，她就是黄河路上派头最大的外贸员了。 汪明珠拦下一辆出租车，笑容满面地对下楼送她的老板们挥手：“外面冷，你们别送了，快回去吧！” 这一整个晚上，笑容就没离开过她的嘴角。 她的心情非常愉悦，仅次于苏鼎指定她对接业务的那一天。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酒瓶子，它在半空中划过一条深绿色的弧线，径直落进人群当中。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炸了锅。 “啊！” “谁扔的酒瓶？” “她出血了！” “这里有没有医生？” “快叫救护车！” 不远处的阴影里走出一个裹着头巾戴着口罩的女人，她拎着一个土气的大包，害怕地朝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 ...... 苏鼎捧着一把面包屑，喂着窗外不怕人的小鸟。 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的惠灵顿牛排做得不错，多给厨师一些小费。”他对收拾餐具的雇佣兵吩咐道。 雇佣兵微微躬身：“是，老板。” 苏鼎把面包屑撒在窗台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关上了窗户。 回国这几天太安逸了。 甲骨文安保公司转型做军火生意以后，他应该不会亲自上战场了，也许他该为自己找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叮铃铃！叮铃铃铃铃！ 电话响了，苏鼎面色平静地拿起话筒。 “老板，卢纳尔小姐到了中东之后，被当地的一个黑帮团伙抓起来了，差一点就出台接客了。”话筒里传出青龙的声音，他听上去有些疲惫。 “结果呢？”苏鼎面色平静。 青龙毕恭毕敬地答道：“我们把那个黑帮端了，救出了卢纳尔小姐，不过卢纳尔小姐带过去的小男朋友几天前就死了。” 苏鼎的脸上没有情绪波动。 中东是雇佣兵的乐土，甲骨文安保公司在那里投入了很多资源，以维持自己全球第一雇佣兵集团的地位。 他们要找人很容易。 尤其是一个白种女人，白种女人在中东就像黑夜里的一盏探照灯。 “尽量消除帕尔斯家族和卢纳尔家族的隔阂，帮助帕尔斯家族在他们国内的政治局势中站稳脚跟，同时也要搞好我们自己跟卢纳尔家族的关系。” 苏鼎深吸一口气：“做好随时放弃帕尔斯家族的准备。” 帕尔斯家族的形势很差，都到了转移财产和重要成员的地步了。 就算他们重新与卢纳尔家族走到一起，也有可能突然倾覆。 一旦帕尔斯家族没了，他就得迅速找到下一位合作伙伴，来为他的军火生意保驾护航。 “明白！”青龙顿了一下，“另外，您让我找的蓓蒂也找到了。” “我通过地下捐客联系上了当地另一座大型酒店的老板，用三倍薪酬把她挖走了，明天就开始体检，您接下来对她有什么安排吗？” 苏鼎摇了摇头：“别让她脱离我们的掌控范围就行。” “好的，老板。”青龙答道。 苏鼎挂断了电话。 想让宝总抱得美人归，常规手段是不奏效的，因为宝总和他的白月光之间存在巨大的隔阂。 得下猛药！ 比如先把雪芝送到中东，让她挨几天炮轰，然后把宝总也送过去，再挨几天炮轰...... 患难见真情。 不过，这件事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叮铃铃！叮铃铃铃铃！ 刚挂断的电话又响了。 苏鼎挑了下眉毛，抬手拿起话筒。 “苏总，货源的单子已经拟好了。”话筒里传出好听的声音，“您现在如果有时间，我到和平饭店跟您见一面？” ------------ 第三十章 再见汪明珠 “汪小姐听起来心情不错？” 汪明珠的声音带着笑意。 苏鼎能猜到汪明珠为什么心情不错，应该是找货源的过程非常顺利。 “宝总帮我找了很多有实力的老板。” 汪明珠兴高采烈地说：“我们昨晚在红鹭聚餐，虽然出了点变故，但总算不辱使命，把大名单敲定了。” 昨晚不知道谁朝他们扔了一个酒瓶，把一个从宁波来的女老板给砸晕了，好在人并无大碍。 “价格呢？”苏鼎问道。 汪明珠犹豫了两秒后回答：“价格还没有确定。” 她虽然确信梅萍不会比她更快，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所以她决定给苏鼎打个电话，先汇报第一阶段的工作。 “苏总放心，最后一定是市场最低价。”她笃定地说道。 宝总为了帮汪明珠拿下这一单，可谓尽心尽力。 他和爷叔找了整条供应链上的老板，准备从每一个环节削减成本，让价格比当前市场最低价还要低。 这是梅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因为外贸员只能接触到生产成品的老板，接触不到供应链上下游的其他老板。 就像爷叔说的那样，在梅萍与汪小姐的竞争中，梅萍还没开始就输了。 “我相信你的业务水平。”苏鼎顿了一下，“我现在有时间，你可以来和平饭店找我。” 汪明珠音调上扬：“好，我马上就到！” “嗯。”苏鼎挂断电话。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魔都周边的轻工业十分发达，一千万美金的货物不用多久就能凑齐，他的军火生意就要正式开张了。 “老板，有一个女人找您。”站在门口的雇佣兵说道，“她说跟您约好了。” 苏鼎微微一怔。 这么快？ 她是在楼下打的电话吗？ “让她进来。”苏鼎顿了一下，“不用搜身了。” 很快，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苏总！” 汪明珠走到苏鼎面前坐下。 她对苏鼎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张填写规整的表格放到苏鼎面前。 她看着苏鼎的脸，眼神中隐隐期待着什么。 苏鼎拿起表格扫了一眼。 表格里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个个姓名和这些姓名对应的信息，譬如多少件棉袄多少双棉鞋多少吨原材料多少辆运输卡车...... “很好，比我想象得快很多。”苏鼎不吝赞赏，“汪小姐不愧是27号的明星外贸员。” 得到苏鼎的夸赞，汪明珠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了一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一起吃过排骨年糕之后，她听到苏鼎的声音或者看到苏鼎的人就会感到紧张。 “价格很快就会定下来。” 汪明珠低下头，俏脸微红地说：“宝总今天坐飞机回来，他会挨个跟名单上的老板谈判，争取把价格谈到最低。” 苏鼎打量着汪明珠。 可能是因为天冷了没有其他衣服可穿，今天的汪明珠仍然穿着她那件标志性的红色风衣。 不过，他每次见到汪明珠都会有种新鲜的感觉。 “替我谢谢宝总。”苏鼎微笑着说，“我会用美金支付他的佣金，并且把佣金比例从百分之一提高到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的佣金是宝总应得的，因为宝总可以帮他省很多钱。 汪明珠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宝总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我替他谢谢你。” 苏鼎微微颔首。 他之所以能白手起家，把甲骨文安保公司做到如今的规模，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对给他做事的人足够慷慨。 百分之五的佣金，明面上看是二百七十五万元。 其实已经很多了。 但如果用美金支付，宝总实际上能得到五百万元甚至更多。 因为在官方渠道的外贸交易中，一美金只能兑换五点五元，而在地下黑市里，一美金能兑换十元甚至十五元。 仅这一次交易，就能让宝总资产翻倍！ “汪小姐，这次的交易只是一个开始。” 苏鼎抿了一口咖啡，面色平静地说：“后续至少还有三次更大规模的交易，总成交额在一亿美金以上。” 对于整个北方大国而言，一千万美金的轻工业产品连塞牙缝都不够。 “一亿美金？！” 汪明珠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她的小嘴。 “嗯。”苏鼎点了点头。 如果后续交易顺利，一亿美金也可能只是开始。 毕竟北方大国的市场足够广阔，武器装备多到了要按废铁处理的地步。 帕尔斯家族还说有一些东西要托付给“真正的朋友”...... 舍他其谁啊？ 汪明珠看着苏鼎的脸，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苏鼎是她见过的最大的生意人！ 一亿美金的生意，如果佣金仍然是百分之五，那么宝总仅抽成就能抽到五百万美金。 苏鼎本人从这桩生意中赚多少钱？ 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很参差。 同样是人，有的人辛苦工作一个月只能挣两百元，而有的人却做着上亿美金的大生意，连佣金都给几百万美金。 后者为什么这么优秀？ 汪明珠又一次对苏鼎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感觉苏鼎就像一个神秘的黑洞，吸引着她来探索。 她盯着苏鼎的脸，不自觉地失了神。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汪明珠恍然惊醒。 她红着脸站了起来，紧张地向苏鼎告别：“苏总，我先去上班了，等价格也确定了我再来找你。” 她为自己的失神感到羞愧，她平时不会这样的。 苏鼎点了点头：“汪小姐请便。” 汪明珠怀着异样的心情离开房间，飞快地钻进走廊里的电梯。 与此同时，苏鼎接起了电话。 “老板，卢纳尔小姐坚持要见你一面再回国。” 话筒里传出青龙迟疑的声音：“您跟她见一面可能有助于我们跟卢纳尔家族建立良好关系。” 卢纳尔小姐要见我？苏鼎有些诧异。 青龙接着说道：“卢纳尔家族人丁萧条，她是卢纳尔家族的嫡长女，老卢纳尔去世以后，她可以继承卢纳尔家族五成以上的财产，几乎就是卢纳尔家族的下一任族长。” “我强烈建议您跟她见一面。” “她很漂亮。” ------------ 第三十一章 宝总归来 高大的落地窗前，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静静地坐着，她穿着一件得体的紫色礼服，眉眼间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她的名字是叶夫多妮娅·卢纳尔。 半个月前，她为了逃婚，带着自己的男朋友伊凡来到了这片混乱的土地。 她认为这块土地能掩饰她的行踪。 事实也的确如此。 卢纳尔家族费了很大力气也没能找到她，因为她落地中东没两天，就因为尊贵的气质和美艳的外貌被当地黑帮看上，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 黑帮准备用她向官员行贿。 为了让她就范，还当面斩掉了她男朋友伊凡的一条手臂。 那一天，她哭得撕心裂肺。 为了避免伊凡再次受到伤害，她不得不向黑帮妥协，同意用自己的身体取悦那位官员。 她被送到了那位官员的豪华庄园。 然而，那位官员因为一些事情，迟迟没有来庄园享用黑帮的礼物。 她在庄园里提心吊胆地待了半个月，直到甲骨文安保公司用火箭筒炸开庄园的大门，把她营救了出去。 事后，她得知伊凡伤口感染，在她向黑帮就范的第二天就因为高烧不退死掉了。 “对不起，伊凡。” “我害了你。” 这次中东之旅深刻地改变了叶夫多妮娅。 她能理解家族为什么强迫她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了。 因为世界是残酷的。 她的家族需要强力的盟友，来确保不会在政治斗争中落败，不让全体家族成员都变成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的任性不仅害死了她的挚爱，还使家族的处境雪上加霜。 为了更多人的命运着想，她必须承担起长女的责任，这也是她请求与甲骨文安保公司的老板见面的原因。 她要为家族挽回因为自己逃婚而造成的损失。 家族需要盟友，不只限于国内。 甲骨文安保公司不仅营救了她，还杀光了绑架她的黑帮分子。 一切都发生在白天。 这份霸道和执行力让她意识到甲骨文安保公司在中东的巨大能量。 卢纳尔家族如果与甲骨文安保公司交好，就算在政治斗争中落败，也能在中东找到一条退路。 笃！笃！笃！笃！笃！ 有人敲门。 “请进。”叶夫多妮娅轻声道。 一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走进房间，他沉声道：“卢纳尔小姐，老板同意见你。” 叶夫多妮娅抿了抿嘴唇。 她虽然不清楚自己要用什么做筹码才能打动对方，但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 翼展32.9米的麦道82型客机在虹桥机场落地，宝总意气风发地走出客舱，登上了运输乘客的摆渡车。 他本来在安徽收国库券。 国库券其实就是国债，像钞票一样印有面额，不记名，可以自由交易。 各地国库券的价格和利率存在差异。 消息灵通的人可以利用信息差在各地之间倒卖国库券，赚取十分可观的差价。 宝总就是其中之一。 他先到低价地区七折收国库券，再到高价地区八折卖出去，每一趟都能赚不少钱。 但跟苏鼎承诺的佣金比起来，这些钱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他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汪小姐，你是我的福星啊！”宝总拿着大哥大，欣喜若狂地说，“今晚你有时间吗？我在夜东京请你吃大餐！”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想镇定下来。 但他的嘴角始终无法抑制地上扬，就像一把压不住的AK47。 苏总太慷慨了！ 佣金比例从百分之一提高到百分之五，仅这一项就能给他带来两百万的利润。 更重要的是，苏总决定用美金支付佣金。 这两件事都是苏鼎主动提出的，在宝总心里，苏鼎简直是活圣人！ “好，就这么说定了！”宝总挂断了电话 他在机场外面拦下一辆出租车。 经过一个小时车程，他回到了和平饭店，站在走廊里，他看了一眼71号套房的方向。 苏总对我这么慷慨，我也不能没有表示。 得挑个时间再去拜访一下。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沿走廊走到73号套房外面。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快步走进去，并把外套挂到门口的衣架上。 “回来了？”宝总听到爷叔的声音。 宝总笑着朝房间里面走去，他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阳光里的爷叔。 “爷叔，这两天辛苦你了。”他坐到爷叔对面。 爷叔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我有什么辛苦的，真正辛苦的是汪小姐，为了这个单子从早忙到晚。” 宝总笑道：“我回来了，接下来就不需要汪小姐跑前跑后了。” “汪小姐已经把她的工作做完了，剩下的都是你的工作。”爷叔拿出一份名单递给宝总，“照这份名单挨个打电话，把价格谈下来。” 宝总粗略扫了一眼。 名单上绝大部分都是他熟悉的名字，只有个别几个最近从农村做进市里的老板他没听说过。 “行，交给我吧。”宝总估忖着，“一天就能搞定。” 整条供应链都在这里，每个环节都减少一点花费，价格很容易就能被谈下来。 爷叔点了点头，随后端起桌上的瓷搪杯，轻轻抿了一口：“汪小姐昨天差点被啤酒瓶砸到头。” “啤酒瓶？”宝总愣了一下。 什么啤酒瓶？ 汪明珠一点也没有跟他提。 “昨天晚上，她在红鹭酒家跟那些老板吃饭，一出门就被人扔了个啤酒瓶。” 爷叔轻叹一声：“好在没有砸到她，砸到了一个宁波来的老板，人没什么大事，但头被砸破了，送到医院缝了十二针，算是破相了。” 聊着天说着话，忽然飞来一个啤酒瓶，仅仅想象一下就很吓人。 宝总眉关紧锁：“是冲她来的？” 按理说，汪明珠的人缘很好，不应该有人朝她扔啤酒瓶。 爷叔推了推老花镜，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那个宁波老板在生意场上跟人有不少恩怨，警察正在调查。” 宝总的眉头没有舒展开来。 虽说警察正在调查，但像这种扔完东西就跑的案件，查清楚的可能性很小。 “我让邮票李到黄河路上问了问。”爷叔缓缓开口，“相同的时间，梅萍在对面的金凤凰开招商会。” ------------ 第三十二章 宝珠小聚 “爷叔的意思是......这件事跟梅萍有关？” 宝总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他在电话里得知梅萍撬汪明珠单子的时候，费了好几秒功夫，才想起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外贸员。 他对梅萍的印象很浅，不了解梅萍的为人。 “听金凤凰的领班冰冰说，梅萍的招商会上一个人也没有。” 爷叔缓缓说道：“她看到对面汪小姐的包房里有很多人，气得原地发抖，后来不知道去哪了，连包房的钱都没有退。” 宝总能想象到梅萍内心有多么不平衡，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人的嫉妒心理是很可怕的。” 爷叔见过不少因为嫉妒导致的悲剧，他叹气道：“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你可以叫汪小姐小心这个梅萍。” 梅萍，宝总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会提醒她的。”宝总点了点头。 他约了汪明珠今晚在夜东京吃饭，可以在饭桌上提这件事。 “爷叔，苏总给我涨佣金的事情你知道吗？”宝总顿了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拜访一次苏总？” 他连苏鼎的面都没见过一次，就拿苏鼎这么多钱，他心里很不踏实。 “什么时候都行，你准备礼物了吗？”爷叔问道。 宝总点了点头。 他珍而重之地从皮箱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铁罐。 他笑着说：“我从安徽带来了一罐正宗的祁门红茶！” 祁门红茶是国内十大名茶之一，同时也是世界三大高香红茶之一！ 正宗的祁门红茶千金难求，宝总托关系才买到一小罐。 “祁门红茶？”爷叔有些惊讶。 他从宝总手里接过盛茶叶的小铁罐，拧开嗅了一下，浓郁的茶香一下子充斥他的肺腑。 这是无可争议的高端茶叶，比他常喝的那些好得多。 “好东西，当礼物足够了。”爷叔赶紧把盖子拧上，“但得搭配一个高档礼盒。” 人靠衣装马靠鞍，对礼品来说也是如此。 一个好的包装盒能把一个礼品抬高到不属于它的层次。 宝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等会儿去沪联商厦买一个。” “时机也要好好挑选，就定在签合同的那一天。”爷叔又说道。 宝总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 苏总今天给他涨佣金，他难道不该今天去拜访苏总吗？ “因为上次去拜访的时候，苏总没有见你。” 爷叔停顿了两秒，面色严肃地说：“要是这次还不见你，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别想有什么发展了。” 连续两次拜访都被拒绝，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会感到尴尬和疏远。 “苏总对我有意见？”宝总有些茫然。 汪明珠在电话里说，后续可能还有更多订单，总金额在一亿美金以上。 他想靠着苏总这颗大树乘凉。 爷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对你有意见，是不想见你。” “这有区别吗？”宝总疑惑道。 “当然有区别！”爷叔答道，“苏总肯定对你没意见，不然就不会给你涨佣金了。” 宝总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有的人生意做大了以后会有点怪癖。” 爷叔接着说道：“苏总可能不喜欢跟人接触，也可能觉得你不够资格见他，所以上次才不见你。” 宝总愣住了。 他还不够老道，生意做大了会有怪癖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听说。 “你的礼物足够有诚意了，但你还要给他一个见你的理由。”爷叔语重心长地说，“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爷叔歪打正着地猜中了。 要让苏鼎见宝总，确实需要一个不得不见的正当理由，因为苏鼎不想跟宝总有直接接触。 “我知道了。”宝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爷叔捧起茶杯：“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宝总深吸一口气。 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名单上的老板们一个个啃下来，得到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价格。 ...... 忙碌的一天总是过得很快。 魔都的女老板有两种，锦江梅陇镇名气大，老板娘的名字就是招牌；另一种是名不见经传，挖地三尺，几张台子几个小菜，但卖的不只是小菜，是神通广大。 宝总出资开办的夜东京就是后者。 平时没几个客人，但这里是宝总在魔都的根据地，宝总闲时就带朋友来聚餐。 “汪小姐，好久不见呀！”老板娘玲子笑眯眯地跟一袭红衣的汪明珠打招呼。 大家经常在一起吃饭，她们也算得上朋友。 “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嘛！”汪明珠坐到宝总对面，小声说道。 她这几天为了苏鼎的生意，忙得连轴转。 玲子笑了笑，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忙是好事。” 说罢，她转身朝厨房走去。 汪明珠对宝总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路上有交通事故，堵了一会儿。” 玲子端来一份与宝总一模一样的泡饭。 她把泡饭放到汪明珠面前，笑着说：“你们聊，我去菱红那边逛一逛，她又进了一批新首饰。” 菱红是夜东京对面精品店的老板娘，也是玲子以前在国外做服务生时的好闺蜜。 每当宝总赚到钱的时候，她就会去菱红的精品店里采购一番。 买东西在其次，主要是为了照顾好闺蜜的生意，避免菱红因为生意太糟糕而关店破产。 玲子走后，夜东京里只剩下汪明珠和宝总。 “这几天辛苦汪小姐了。”宝总笑着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宝总心里像明镜似的。 他知道如果不是汪明珠在苏鼎面前提起了他，他肯定没有机会参与这个生意，更没可能得到几百万佣金。 完成这笔生意以后，他全副身家都能翻上一番！ 他无论怎样感谢汪明珠也不为过。 “只要能把苏总的事办好，我再苦再累也没关系！” 汪明珠夹起一块米饭泡进菜汤里，漫不经心地说：“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我帮你一次也是应该的。” 她跟宝总是多年的交情了。 “对了，爷叔让你小心梅萍。” 宝总一脸关切地提醒道：“昨晚的酒瓶可能是她扔的。” “金凤凰的领班说她看到你那边很热闹，气得连包房费都没退就走了。” “梅萍？”汪明珠瞪圆了她的大眼睛。 她已经尽可能地把梅萍往坏处想了，但她仍然无法想象梅萍会朝她扔啤酒瓶。 如果被砸中的不是宁波老板，而是她…… 这一刻，汪明珠感到毛骨悚然。 ------------ 第三十三章 玲子：我想赚钱 “她怎么能朝我扔啤酒瓶呢？” 后怕之余，愤怒的情绪涌上汪明珠的大脑。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生气，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大声道：“我要报警抓她！” 汪明珠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宝总摇了摇头。 “警察已经在调查了，但还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他认真地说：“你这段时间离梅萍远一些，小心她咬你。” 他担心汪明珠找梅萍对质。 梅萍连扔啤酒瓶的事都做得出来，一旦在对质的过程中情绪失控，后果将很难预料。 “哼！” 汪明珠双手抱胸，目光侧向一旁，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宝总的话对她影响太大了。 宁波老板倒地的画面和梅萍的丑恶嘴脸在她的脑海中交替闪烁。 她完全没有吃饭的胃口了。 宝总无奈地笑了一下，略带歉意地说：“我应该等吃完饭再说这件事。” 他能看出来，汪明珠已经吃不下去了。 “就是嘛！”汪明珠先是白了宝总一眼，随后话锋一转，“但是谢谢你提醒我，不然我真的想不到梅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梅萍偷偷去和平饭店找苏鼎，她已经很惊讶了，她没想到梅萍还会朝她扔啤酒瓶。 “爷叔说，人的嫉妒心理很可怕。” 宝总放下筷子，发自内心地说：“你年纪轻轻就要升科长了，眼红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平时一定要小心。” 他的关怀发自肺腑。 汪明珠不只是他的合作伙伴，更是他的朋友。 “知道啦！”汪明珠顿了一下，“苏总的单子怎么样了，价格都谈好了吗？” 她没心情吃饭了，索性谈正事。 宝总笑了笑：“价格已经谈好了。” 做轻工业的老板有很多，但苏总的单子就一个。 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换人。 他掌握议价权，沟通的效率非常高。 “这是他们的报价。”宝总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写满人名和数字的纸，“你把这个给苏总看一下，如果他没有意见，明晚七点就可以签合同。” 合同签了以后，这单生意就完成一半了。 汪明珠拿起老板们的报价看了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把价格压得这么低，他们还接啊？” 单子上的报价普遍比正常价格低两成，有的甚至低得更多。 “有得赚总比没得赚强。” 宝总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他淡定地说：“利润还是有的，少赚点，细水长流嘛！” 汪明珠点了点头。 如果这次生意让苏总满意，后续还会有更多订单。 把目光放长远是对的。 宝总拿起筷子给汪明珠夹了一点菜，他劝说道：“多少吃一点吧，没必要为梅萍那种人让自己挨饿。” “好吧。”汪明珠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们边吃边聊。 “我跟苏总吃排骨年糕。” 汪明珠面色红润地说：“吃完出来，苏总撞到一个流氓。” “那个流氓调戏我，我都没反应过来，苏总抬手就是一巴掌。” 宝总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汪明珠跟苏鼎吃排骨年糕，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然后呢？” 他好奇地问道：“苏总跟那个流氓打起来了？” 他还没见过苏总。 但通过汪明珠的描述，他看到了一个有血性的男人。 “那个流氓想用刀捅苏总。”汪明珠回忆道，“苏总发现以后，一脚把他踹得半天爬不起来。” 准确来说，是跪在她面前半天爬不起来。 这样的事情，普通人一辈子也很难经历一次，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苏总好身手啊！”宝总有些惊诧。 大老板会经常性地参加应酬，很容易吃得脑满肠肥，能维持正常体型的已是少数，遑论能轻易打败带刀的街头流氓。 不知不觉中，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 “之后报警了吗？”他追问道。 以苏总的身份，魔都为了维护自己的营商氛围，肯定会从快从严处置那个流氓。 汪明珠摇了摇头：“苏总的保镖把那个流氓拖走了。” 拖走了？宝总愣了一下。 “只是拖走了？”他感到疑惑。 这个街头流氓要用刀刺苏总，苏总就这么轻易地把他饶了？ 苏总信佛的吗？ “苏总说，他的保镖会给那个流氓一点教训。”汪明珠答道。 宝总恍然大悟，心想这才合理。 这时，玲子回来了。 “菱红不知道去哪了，店里没人，也不怕别人偷她东西。” 她走到桌边坐下，一脸殷切地问道：“你们刚才在说苏总吗，苏总是不是很会赚钱啊？” 她从宝总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苏鼎的事情。 汪明珠点头道：“苏总做的是上亿美金的大生意，当然很会赚钱啦！” 苏鼎是她认识的最会赚钱的人。 “汪小姐，你能不能替我问问苏总？”玲子满怀期盼地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这种普通人也能赚到钱？” 汪明珠怔了一下。 宝总微微皱眉：“你不要让汪小姐难做，跟苏总那样的大老板维持关系很不容易。” 他与玲子对视，眼神中暗含警告之意。 玲子哪都好，就是贪财。 玲子看了看宝总的脸色，不情不愿地改口道：“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不要影响汪小姐跟苏总的关系。” 她也不是不明事理。 “没事，苏总人很好的。”汪明珠笑着说，“我明天见到苏总了就替你问一问。” 玲子眼前一亮：“谢谢你呀，汪小姐！” 宝总愣住了。 他和爷叔拜访苏总，被苏总拒之门外，可见苏总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汪小姐 不怕被苏总厌烦吗？ 还是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变得很好了？ 宝总陷入了沉默。 ...... 空气里飘荡着悠扬的古典音乐，这又是全新的一天。 苏鼎坐在窗边的竹椅上。 他手里捧着一本朱自清的散文集，清晨的阳光撒在字里行间，把本就清新的文字衬托得更加生动可人。 “老板，卢纳尔家族和帕尔斯家族让我向您传达他们的谢意。” 话筒里传出沉稳的声音。 “卢纳尔小姐将以家族的名义访问魔都，她搭乘的飞机预计明天上午十点抵达。” ------------ 第三十四章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她的心理素质不错。”苏鼎给出了他对卢纳尔小姐的评价。 卢纳尔小姐给他带来了一丝意外。 他本来以为卢纳尔小姐是一个花瓶，因为卢纳尔小姐不仅逃婚，还带着自己的男朋友跑到了中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卢纳尔小姐竟然认为她可以在中东生存！ 结局不出所料。 卢纳尔小姐被黑帮抓走，运气好没被玷污，而她的男朋友则死在痛苦的高烧之中。 实在是一个蠢够了的权二代！ 抓住卢纳尔小姐的脚踝，把她倒着拎起来，甩两下，应该能甩出不少水。 “要不要关注一下她？”话筒里传出问询的声音。 “嗯。”苏鼎点了点头。 刚被解救出来，就以家族名义访问魔都，这让他高看卢纳尔小姐一眼。 寻常人经历了相同的事情，可能要用一生来治愈。 但卢纳尔小姐显然已经平复了情绪，并且冷静到了可以与魔都各级官员接触的地步了。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卢纳尔小姐似乎对他和他的甲骨文安保公司有所图谋。 “等她结束访问回国以后。”苏鼎吩咐道，“观察她对联姻的态度，了解她都去了什么地方，见过哪些人。” 这位卢纳尔小姐很有意思。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如果只是为了当面表达感谢，以私人名义入境要便捷得多，根本没必要以家族名义访问魔都。 这次访问，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卢纳尔小姐现在还没有继承老卢纳尔的权力，访问魔都做不了多少实事，更没理由在刚经历了重大心灵创伤之后进行访问。 唯一的可能，就是卢纳尔小姐想借访问的名头掩盖她来这里见他的事实。 其目的耐人寻味。 如果这是卢纳尔小姐自己的想法，兴许在不久后的未来，这位卢纳尔家族的未来继承人会带给他更多惊喜。 “好的，老板。”青龙不假思索地答道。 苏鼎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对这位一落地就被黑帮盯上的美丽的卢纳尔小姐有些兴趣。 等明天见到本人，他可以仔细观察一番。 叮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时，桌上的另一部电话响了起来。 苏鼎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然后拿起话筒，赶在对方开口之前抢先问道：“汪小姐？” “咦，苏总你怎么知道是我？”话筒里传出汪明珠惊讶的声音。 “你上次也是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苏鼎顿了一下，“有什么事当面说吧，我在房间里等你。” 他估计汪明珠此时就在楼下站着。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听到了汪明珠的小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让她进来。”苏鼎淡淡地说，“她以后再来都不用搜身。” 门口的雇佣兵让开路。 一抹鲜艳的红色出现在苏鼎的视野，她走到苏鼎面前，轻盈地欠身坐下。 “苏总，早上好呀！”汪明珠露出明媚的笑容。 “早上好。”苏鼎点了点头。 看着汪明珠脸上的笑容，他有种房间采光忽然变好了一些的错觉。 “宝总把价格谈好了，你过目一下。” 汪明珠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她手写的单子，她眨了眨眼睛：“如果没问题，今晚七点就能签合同。” 苏鼎点了点头，没有看单子。 “你和宝总的业务水平都是顶尖的，我相信你们，单子不用看了。” 他对物价一无所知。 但他看过《繁花》，对汪明珠和宝总的人品有所了解。 他相信单子上的价格没有问题。 “晚上在哪里签合同？”他问道。 “红鹭酒家！”汪明珠露出放松的表情，她询问道，“你应该去过一次，还有印象吗？” 苏鼎点了点头。 红鹭酒家是国营饭店，腔调最好，适合签合同。 “这是合同，你看一下有没有想改的地方？”汪明珠又拿出一叠纸，她这回是有备而来。 苏鼎拿起合同读了起来。 合同里约定了货物数量、货物价格、交货时间、交货地点、定金数额、付款节点以及宝总的佣金。 “没有问题。”苏鼎把合同放下。 这不是一份正式合同，只是先让他过目，正式合同得等晚上七点人到齐了一起签。 “苏总......” 汪明珠忽然露出扭捏的表情。 苏鼎对这种表情很熟悉。 他看着汪明珠的脸，等汪明珠自己开口。 “苏总，你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老板。”汪明珠抿了抿嘴唇，略显紧张地说，“一个朋友托我向你取生意经......” “囤股票认购证。”苏鼎平静地说。 汪明珠愣了一下。 这正是苏鼎向她建议过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我那个朋友不炒股。” “谁让你问的？”苏鼎目光闪烁。 汪明珠不假思索地答道：“夜东京的老板娘，她是我和宝总的好朋友。” 玲子？苏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这几天回忆了一下《繁花》的剧情，把剧中人物都想了起来。 他对玲子的印象不好不坏。 这个女人喜欢宝总，花了宝总不少钱，但也为宝总提供了一些帮助和心灵慰藉。 她想赚钱...... “年底了，各大商场都囤积了很多电器卖不出去。” 苏鼎缓缓说道：“我教你一招，能让这些商场赶在过年之前把所有电器都卖出去。” “你回去教给你朋友。” “什么办法？”汪明珠十分惊讶。 眼下距离过年只有十几天，要怎么做才能把全魔都的电器都卖出去？ 苏鼎露出微笑：“免费送给市民。” 汪明珠小脸一红，她感觉苏鼎在逗她玩。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苏鼎能看出汪明珠的不解。 他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个商业逻辑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太超前了。 汪明珠抬起头，眼里写满了迷茫。 苏鼎没有卖关子，他侃侃而谈：“让各大商场推出不同组合的电器捆绑包，先送给市民免费体验一年。” “一年之内不收取任何费用，一年以后，市民们有两个选择。” “要么溢价百分之三十买下捆绑包，要么支付折旧费，把捆绑包退给商场。” 随着苏鼎的讲述，汪明珠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同时，她看苏鼎的目光也变得不可思议。 ------------ 第三十五章 宝总，汪小姐向我介绍过你 与商场合作，利用免费体验的噱头，实际上让市民贷款把电器买回家。 通过这种方式，每卖出一套电器就能额外赚百分之三十的溢价。 就算市民把电器退回来了也没关系，这样反而更赚。 因为只要把退回来的电器送回工厂简单翻新一下，就又能当全新的卖，白得一笔折旧费。 唯一的难点在于如何收债。 然而，只要把债权卖给银行，这个难点也不复存在了。 银行有一百种方法收回普通人欠的债，而且他们也乐于接盘。 毕竟对他们来说，电器捆绑包的债务属于容易收回的优质债务。 玩转这一套能赚不少钱。 虽然对苏鼎来说还不够塞牙缝，但对一个普通人而言可谓是泼天的富贵，只要会收钱就行了。 至于启动资金，如果是玲子来做这件事，相信宝总会不吝支持。 几分钟后，苏鼎讲完了整个流程。 汪明珠呆呆地看着苏鼎。 这一刻，汪明珠有些恍惚，她忽然感觉赚钱似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张张嘴，钱就会被大风卷着吹进麻袋里。 “汪小姐？”苏鼎出声道。 汪明珠回过神来，她情不自禁地问道：“苏总，赚钱这么简单吗？” 她的内心颤栗着。 按照苏鼎描述的这一套流程，每卖出一台电器就能赚取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而整个魔都至少有价值几百万的电器库存。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玲子，玲子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赚几十万甚至更多？ “于我而言，是这样的。”苏鼎平静地说。 他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阳光斜射在升腾的白雾上，让白雾后面他的面庞变得模糊。 汪明珠心中一颤，这一幕定格在她的脑海里。 ...... “今晚的黄河路好热闹，老板们都找不到地方停车。” 烟纸店里，景秀阿哥向外探着头，他戴着一个碳灰色的针织帽，脸上的笑容憨厚中透着一丝清醒。 “红鹭前面不是空着吗？”来买烟的小江西问道。 小江西是红鹭领班露丝的好姐妹，此时在金美林当服务员。 她看到红鹭酒家门口的停车位全都空着。 景秀阿哥抬头看了看小江西，他神秘一笑：“只是看着空，不见得是真空。依我看，黄河路今晚这么热闹，就是因为那几个空着的停车位。” 小江西愣住了。 她的脑容量不支持她理解景秀阿哥的话。 “景秀阿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她晃了晃手里的香烟盒。 我刚在你这里买了东西，你有什么小道消息可得分享给我。 景秀阿哥嘿嘿一笑。 “苏总。”他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苏总？ 一道闪电划过小江西的脑海，小江西瞪大眼睛：“五辆凯迪拉克十六个外国保镖的苏总？” 五辆凯迪拉克十六个外国保镖，这就是苏鼎给黄河路留下的印象。 在他出现之前，黄河路上有好几个苏总，但他出现之后，黄河路上就只有一个苏总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小江西抬头望去，只见五辆一尘不染的白色凯迪拉克从远处缓缓驶来。 车队驶过，沿途的人都驻足注目。 在这个年代，一辆凯迪拉克就足够惹眼，更不要说一支由凯迪拉克组成的车队。 车队缓慢驶到红鹭酒家门口。 “老板，我们到了。”雇佣兵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地说。 苏鼎点了点头，把一个黑色手提箱交给这个雇佣兵，然后从凯迪拉克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在意围观的人群。 他曾在更大的场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眼下不过是小场面。 雇佣兵们围拢过来。 他们簇拥着苏鼎进入红鹭酒家。 一进红鹭酒家，领班露丝就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她轻声细语道：“苏总晚上好！” 苏鼎微微颔首。 “宝总和其他老板在顶层大包房等您。”她补充道。 苏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宝总也在？ 他不想接触宝总，但也没必要刻意避开。 来都来了，索性见一面吧。 露丝为苏鼎引路。 两分钟后，苏鼎来到了位于顶层的大包房。 红鹭酒家的顶层大包房平时不对外开放，但苏鼎是领导们关注的豪商。 在宝总找上门的时候，红鹭酒家破格开放了顶层大包房。 “苏总来了！”露丝走到门口，提高音量说道。 包房的门是敞开的，里面和外面的人能互相看见，苏鼎的到来一下子引爆了气氛。 “哪位是苏总？” “应该是露丝旁边的年轻人吧？” “这么年轻？英雄出少年啊！” “苏总，久仰大名！”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来了！” 靠近门的老板全都起身迎了出去，远离门的老板们也跟着往外走。 他们一下子把包房的门堵得水泄不通。 雇佣兵们站在苏鼎面前。 他们形成一堵人墙，把这些激动的生意人全都拦了下来。 “大家不要激动！” 宝总高声道：“不要堵在门口，都回来坐下，让苏总进来！” 他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打量苏鼎。 苏鼎正像汪明珠对他描述的那样年轻，神色平静如水，丝毫不为热烈的氛围动容，一看就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 只不过...... 他盯着苏鼎的眉眼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眼熟。 他想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发小。 他的发小也叫苏鼎，也出国了，但年纪比他大两岁，看着不该这么年轻。 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宝总打消脑海里的杂念，隔着雇佣兵对苏鼎喊道：“苏总您好，我是......” “宝总。”苏鼎打断了他，“汪小姐向我介绍过你。” 他一眼就认出了宝总。 宝总的脸辨识度很高，身上的腔调独具一格。 站在这里，犹如鹤立鸡群。 “你的业务能力很出色。” 苏鼎与宝总对视，他微笑着说：“你的佣金会在合同签署之后，第一时间打到你的账户上。” “期待我们未来能有更多的合作。” 他从雇佣兵后面走出来，握住了宝总的手。 宝总感受着苏鼎掌心的温度。 他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他心想，苏总是不是在暗示我，以后的单子也交给我做？ 然而，苏鼎想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 第三十六章 玲子：宝总，我听说你发财了 雪芝和汪明珠，宝总更喜欢谁？ 在看《繁花》的时候，他就有这个问题，如今他有机会亲自验证了。 他没有开口询问。 因为他已经做好把雪芝和宝总打包发到中东去共患难的准备了。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进去坐吧。” 苏鼎松开宝总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包房。 苏鼎十分自然地坐到空出的主位上，宝总则坐到他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 右手边的位置是空的。 “那个位置是汪小姐的。”宝总低声说道，“她爸爸的身体忽然不舒服，她陪着去医院了。” 按理来说，签合同这么重要的场合，汪明珠是该出席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苏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能理解汪明珠。 这时，两名雇佣兵走到苏鼎背后站定，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包房里的所有人。 老板们被看得头皮发麻。 其余雇佣兵贴着墙壁站成一圈，他们监视着整个包房，确保如果有异动发生，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悄无声息间，包房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宝总，我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苏鼎缓缓开口，“直接进入正题吧。” 正题？宝总微微一怔。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合同。 签合同就是今晚的正题。 “苏总，您在我折角的那些页签字就行了。”宝总拿出一支钢笔和一块红色印泥。 苏鼎微微颔首。 他接过钢笔，毫不拖泥带水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 灯光照在苏鼎手中的钢笔上，反射出引人瞩目的闪光。 老板们全都屏气凝神地看着。 他们为这单生意忐忑了好几天，一旦苏鼎在合同上签下名字，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苏鼎面色淡然。 他放下钢笔，把签好字的合同递给宝总。 “如果大家能在合同约定的日期足额交货，那么下次交易的时候，我会优先考虑你们。” 按照合同上约定的时间，无论哪种货物，四月中旬都能交货。 苏鼎露出和煦的微笑，他温文尔雅地说：“若是有人不能保证按期交货，现在退出也来得及。” 温和的言语里夹着冰冷的威胁。 “但如果有谁签了合同之后掉链子，可能不只是赔违约金那么简单。” 老板们害怕得不敢吱声。 他们意识到，若是有谁浑水摸鱼，或是想骗订金，下场可能会非常难看。 苏鼎没想要耀武扬威。 但他接下来要以四月中旬到货为前提条件与帕尔斯家族接洽。 到了四月中旬，如果帕尔斯家族准备好了，而他没有。 势必会对他在帕尔斯家族的声誉造成不小影响，甚至可能导致他被踢出“真正的朋友”。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除了口头警告，稍晚些时候，他还要安排人监督这些老板。 “我今晚还有其他事情，我的下属会留在这里支付订金，陪你们讨论问题。” 苏鼎缓缓起身。 他没有兴趣陪一群陌生的轻工业老板胡吃海塞。 合同签完了，他就该走了。 站在苏鼎背后的雇佣兵上前一步，他坐到苏鼎的位置上。 他把一个黑色手提箱放到桌子上，打开后，赫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是苹果在1989年发布的笔记本电脑，内置了Word和Excel等后世常用的办公软件。 “今晚全场的消费由我买单，祝大家玩得开心！” 苏鼎挥了挥手。 他转身向外走去，在雇佣兵们的簇拥之中离开了包房。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宝总低头看了看他脚边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高档礼品盒，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 礼还没送呢，人走了。 但他这时候冲过去送礼显然是不合适的。 他深吸一口气。 “从赵总开始，轮流签字盖章。” 他把合同递给左边的老板，表情严肃地说：“如果有谁不能按期交货，苏总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是他第一次跟苏总合作，他必须把事情办漂亮了。 ...... 虽然苏鼎说全场的消费由他买单，但老板们不好意思花他的钱，签完合同之后，很快就散伙了。 宝总哼着小曲回到和平饭店。 “回来了。”爷叔头也不抬地打招呼，他正在读一份报纸。 宝总笑着回答：“回来了！” 他的音调微微上扬，一听就知道心情不错。 “一切顺利？”爷叔推了推老花镜，把报纸翻了个面。 宝总看了一眼，发现报纸上讲的是关于股票认购证销售遇冷的消息。 宝总坐到爷叔对面，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苏总太大方了，当场就把我的佣金结清了，也不怕我跑了。” 作为中介，他拿佣金不只是撮合交易，他还要确保交易按照合同顺利完成。 如今合同刚签，合同上约定的事情还没影，苏鼎就把他的佣金结清了。 他从没见过苏鼎这么豪爽的客户！ 爷叔放下报纸，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五十万美金全到账了？” 宝总点了点头：“应该全到账了，明天我自己再去银行查一下。” 当着他的面，外国人一个电话打到地球另一头。 那边还是白天。 他听着电话里的人叽里咕噜地说着英语，最后外国人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告诉他钱全部到账了。 “苏总做事，真叫人看不透。”爷叔有些感慨。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爷叔拿起话筒，听了两秒后把话筒递给宝总：“找你的，玲子。” 宝总接过话筒。 “玲子？” “这么晚打电话干什么？” 他有些疑惑。 玲子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因为担心打扰他休息，很少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宝总，我听说你发财了？”话筒里传出玲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亢奋。 这是喝酒了吗？ 宝总笑了笑：“你蛮灵的，怎么知道的？” 佣金才刚到手，他还没捂热乎，玲子就得到消息了。 “汪小姐跟我说的，你能不能借我点钱？”玲子听上去有些迫不及待。 借钱？宝总挑了挑眉毛。 玲子找他要钱，很少用“借”这个字，通常都是以夜东京亏损为由直接要。 “你要用多少？”宝总不以为意地说，“我给你就行了，不用还。” “我要借五十万美金！”玲子答道。 宝总愣住了。 他没想到玲子竟然需要这么多钱。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心里好奇玲子想干什么，嘴上则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打算一个人远走高飞了？” “是苏总啦！” 玲子的喜悦几乎从话语里溢出来：“我不是托汪小姐帮我问苏总有没有什么赚钱的生意吗？” 苏总？ 宝总和爷叔面面相觑。 ------------ 第三十七章 瓦良格号航空母舰 宝总与爷叔对视了一眼，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苏总给你说了个什么生意？” 他感到十分意外。 汪小姐对朋友实在是一片真心，竟然冒着被苏总厌烦的风险，为玲子问怎么赚钱，而苏总居然也真的出主意了。 他很想知道苏总出了什么主意。 像苏总这样的大人物，轻易不开口，开口一定不一般啊！ “苏总教我卖电器呀！”玲子仍然沉浸在喜悦当中。 电器？宝总听得有些迷茫。 “我出钱做担保，然后把商场里的电器免费送人体验，等到来年，连本带利地收回来，每送一台我就能赚百分之三十！” “我比商场赚得还多呀！” 宝总从来没有听过玲子这么开心的声音，但他听不懂玲子在说什么。 免费送人体验？赚得比商场还多？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旁边的爷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睛里逐渐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采。 “你说慢一点，到底怎么回事？”宝总满腹疑惑。 话筒里传出玲子深呼吸的声音。 “你借我钱给商场做担保。” “让商场把电器免费送给市民体验一年，送的时候签合同，一年之后要么加价百分之三十购买，要么支付折旧费退回。” “最后把收债的权利打包卖给银行。” “这下听懂了吧？” 宝总攥着话筒，如遭雷击。 钱——还能这么赚？ 如果说外贸是借鸡下蛋的生意，那么苏总传授给玲子的就是借鸡下蛋的奥义！ 钞票是他的，电器是商场的，风险是银行的...... 但赚的钱是玲子的！ 宝总听懂了，并大为震撼。 旁边的爷叔听得眼神都变清澈了，他望了望隔壁71号套房的方向，口中不停地惊叹：“妙啊！太妙了！” 宝总扭头与爷叔对视。 “这个生意可以做！”爷叔斩钉截铁地说。 ......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雇佣兵走进房间，他端走了桌上的碗筷，留下了一张新鲜出炉的魔都早报。 苏鼎轻轻扫了一眼。 第一时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彩色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戴着一顶缀满宝石的华丽王冠，穿着一件蓬松到夸张的白色礼裙，目光呈四十五度延伸向远方，透着难以形容的威严与神秘感。 《北方的明珠今日访问魔都》 这篇文章介绍了卢纳尔家族在北方的地位，对前来访问的卢纳尔小姐极尽溢美之词，称其为北方的明珠、雪中降生的公主、斯拉夫人的女儿。 卢纳尔家族是北方五个寡头家族中唯一一个没有男性继承人的。 卢纳尔小姐未来会继承北方大国五分之一的权柄，从这个角度来说，文章作者的赞美也不算全无依据。 文章作者还认为，卢纳尔小姐的访问是两国友好的开端，标志着两国外交关系的新征程。 “阵仗不小。” 苏鼎摇了摇头，把报纸放到一旁。 他的货物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生产之中了，他现在要挑选几款他心仪的装备，让帕尔斯家族准备好。 他拿出笨拙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被命名为“武器库”的文档。 文档里充斥着各种武器装备的图片和俄文数据。 超级大国解体后，留下了堆积如山的枪支弹药和数以万计的坦克战车，新政府无力承担这么多武器装备的维护费用，因此拥有旺盛的贩卖欲望。 苏鼎耐心地浏览着。 这些都是青龙收集来的信息，他要在这些里面挑选几样作为这次交易的主要交易物品。 T72主战坦克，超级大国继T34坦克后的另一名作，钢铁洪流的代名词；苏-27三代战斗机，单座双发全天候空中优势重型战斗机，当前世界第一梯队的顶尖战机；瓦良格号航空母舰，因超级大国解体，工程进度停滞在68%无力继续...... 苏鼎的目光在这些大名鼎鼎的宝贝上停留很久，尤其是在瓦良格号航空母舰上。 这艘航空母舰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辽宁舰，大陆的第一艘航空母舰。 但他最终还是把目光挪开了。 第一次交易，不宜触及太敏感的东西。 他思索一阵后，只勾选了一些轻型装备，主要是AK47、火箭筒、迫击炮，另外注明对坦克、战机、火箭炮同样感兴趣。 进入军火领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第一步肯定不能在高端市场跟老牌军火公司硬碰硬，而要抢夺中低端市场的份额，为他的军火生意开辟一块立足之地。 轻型装备在非洲和中东很容易铺货，帕尔斯家族也好筹集，不会引来任何注意。 后面注明的兴趣则是考察帕尔斯家族的实力和诚意。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苏鼎快而不乱地把自己的想法写成邮件发送出去，然后拿起话筒。 “苏总！”话筒里传出汪明珠活泼的声音，“我朋友听了你的主意，高兴坏了，她让我请你来她店里吃一顿饭，您这几天有时间吗？” 苏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其实汪明珠完全可以不把那个主意告诉玲子，她可以自己做。 宝总会支持玲子，同样也会支持她。 但汪明珠没有这么做，即便这么做能挣到她当外贸员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她的人品很好，跟剧中一样。 “举手之劳罢了。”苏鼎不打算去夜东京吃饭，他平静地说，“我也是看在汪小姐的面子上才帮忙，吃饭的事情就算了。” 此时的玲子还没有苦练厨艺，夜东京的水准也就是普通家常菜，不值得他专门跑一趟。 他话锋一转：“汪小姐的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汪明珠昨晚缺席，听宝总说，是陪父亲去医院看病了。 “他是老毛病，缓过来就没事了。” 汪明珠顿了一下，她紧张地说：“虽然昨晚我没去，但指标和火车皮的事情我都会给你弄好，绝对不耽误你的事情。” 苏鼎是她最大的客户。 她担心因为自己缺席签署合同的重要时刻，引来苏鼎的不满。 “我相信你。” 苏鼎听出汪明珠的紧张，小小地安抚了她一下。 紧接着，他微笑着说：“汪小姐，我发现国内的教育事业比较落后，我想在国内捐赠一些小学，你能为我联系一下领导吗？” 他要源源不断地从大陆采购轻工业产品，以后还要以大陆为产地出口“没良心炮”。 他的身份是藏不住的。 一旦上面的领导注意到他以大陆为跳板做军火生意，麻烦必然接踵而至。 为了减少麻烦，他得为自己塑一座金身。 教育行业就是很好的切入点。 ------------ 第三十八章 逸夫小学？苏鼎小学！ “捐赠小学？”汪明珠怔了一下。 捐赠小学是慈善事业。 这跟她的业务范围相距甚远，不过她作为苏鼎指定的对接人，理应解决苏鼎的一切需求。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奇地问道：“你打算给哪里捐小学呀？” 苏鼎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是成功商人，此刻又披上了一层慈善的薄纱。 苏鼎不假思索地答道：“每个城市一座。” “给煤格城捐一座？”汪明珠有些茫然。 她仔细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却迟迟想不到大陆哪个城市叫煤格城。 听名字像是山西的城市。 汪明珠突如其来的可爱让苏鼎沉默了两秒。 苏鼎摇头道：“你听错了，汪小姐。” 只捐一座？ 让老外知道还以为他捐不起呢！ 一个城市一座！ “我说，每个城市都捐一座。”这一次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慢很清晰。 每个城市？ 汪明珠听清了，也惊呆了。 她不清楚全国一共有多少个城市，但几百个肯定是有的，要在每个城市都捐一座学校，这得花多少钱啊？ 苏总打算散尽家财做慈善吗？ 她惊得张大嘴巴，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每个城市都捐一座学校，您确定吗？” 苏鼎的话太惊人，让她不自觉地又把敬语用上了。 她为苏鼎的话感到匪夷所思。 别的商人挣钱了，别说回馈社会，他们不把钱变成大镰刀再收割社会一波就不错了。 这样的例子在社会上比比皆是。 相比之下，苏鼎挣钱了给每个城市都捐一座学校，简直是活佛降世啊！ “做人不能忘本。”苏鼎脸不红气不喘，半是真心半是表演地说，“看到孩子们没有宽敞教室，甚至读不起书，我心里很难受。” “先富带后富，其他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我要承担起我应尽的社会义务！” “请你替我联系领导。” “我想尽快落实这件事，就从魔都开始！” 他的声音听上去无比诚恳，每一个字似乎都发自肺腑，这让汪明珠肃然起敬。 孩子们读不起书，我心里难受...... 我要承担社会义务...... 我想尽快落实这件事...... 听完苏鼎的话，汪明珠说不清她是什么感受。 但如果苏鼎此刻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感觉苏鼎光芒万丈，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苏总，我太佩服你了！” 她的内心充满了震撼，她提高音量说：“我一定尽我的最大努力帮你完成心愿，我这就跟领导联系！” 嘟！嘟！嘟！嘟！嘟！ 话筒里传出忙音。 汪明珠挂断了电话，苏鼎随之把话筒放下。 他露出感慨的表情。 前世有一个叫邵逸夫的商人，向大陆捐赠了许多小学，苏鼎就曾在某一座逸夫小学里学习。 整洁的操场、宽敞的教室、整齐的桌椅...... 这些构成了苏鼎对学校的第一印象。 这个时代还没有逸夫小学，但可以有苏鼎小学，而他的名字会随着这些苏鼎小学陪伴几代人的成长。 当那些从苏鼎小学毕业的孩子，一批接一批地长大成人，他的金身就铸成了。 尽管这会耗费难以想象的巨额资金。 他思忖着：“从股票认购证里赚的钱，刚好投进慈善事业里。” 取之于国，用之于国。 他囤积了两百万张股票认购证，预计会带来几十亿元的收益。 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假设捐赠一座学校耗资一百万，几百座学校也才耗费几亿。 他只要把股票认购证的收益取出十分之一，就能给每一座城市都捐赠一座学校。 不仅如此，他还能在远离城市的偏远地区也捐一些学校。 剩下的钱进行合理的资产配置，每年产生的收益足够为所有学校的老师发放工资，以及维护升级教学设备。 从股票认购证赚的钱除了用于建学校，还可以用于其他很多事项，譬如希望工程、阳光早餐、植树造林等等。 “苏鼎小学只是一个开始。” ...... 飞机在虹桥机场降落。 叶夫多妮娅在许多人的簇拥下走下飞机，上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寒意稍微驱散了一些。 这是她第一次踏上这块神秘的土地，周围都是黄皮肤的陌生面孔。 “卢纳尔小姐！”陈建国握住叶夫多妮娅的手，一脸热情地说，“欢迎你来大陆！” 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女翻译站在他们旁边，作为他们沟通的桥梁。 “你好！”叶夫多妮娅礼貌地说。 陈建国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亲自来虹桥机场接机，可见魔都方面非常重视叶夫多妮娅的访问。 陈建国打量着叶夫多妮娅。 正如报纸上那张照片一样，叶夫多妮娅美艳动人，婀娜的身躯包裹在白色的貂皮大衣里，像一朵摇曳在雪地里的公爵玫瑰。 忽然，叶夫多妮娅轻咳了两声。 “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她轻声道。 陈建国愣了一下。 卢纳尔小姐是重要外宾，具有极高政治象征意义。 一落地就身体不适...... 他心里有些紧张，诚恳地说道：“卢纳尔小姐，您如果身体不适，可以先休息一下，把今天的日程往后推一推。” 正式访问之前，双方已经拟订了一份日程表，约定了每一件事进行的时间和地点。 如果出现意外，日程也可以改。 宁可让卢纳尔小姐多休息几天，也不能让卢纳尔小姐一踏上这块土地就生病，否则某些丧良心的外媒又要胡说八道了。 “谢谢。”叶夫多妮娅没有推辞，直接答应了下来。 她在保镖的陪同下，坐进了温暖的防弹轿车里。 轿车行驶起来。 叶夫多妮娅抬起头，用优美的俄语说：“告诉他们，我今天身体不适，要先在和平饭店休息一天，把访问的内容延后到明天。” 她脸色红润，一点也看不出身体不适。 “好的，小姐。”随行管家恭敬地答道。 叶夫多妮娅抿了一下娇艳欲滴的红唇，她扭头望向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眼里流露出对未来的迷茫。 和平饭店......那个男人就在那里。 ------------ 第三十九章 玲子：我也成总啦！ “卢纳尔小姐身体不适，原定日程推到明天。” 陈建国站在机场门口，他目送叶夫多妮娅乘车远去，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助手吩咐道：“重做我今天的日程表，把各方面都协调好了，不要搞出什么岔子。” 他今天的安排本来是陪叶夫多妮娅游览上海，但叶夫多妮娅抱恙，他得找点事情填补今天的空缺。 年底很忙，一分钟也不能闲着。 “明白，领导！”助手目光闪烁着，思索未来几天中的哪些事情可以被提到今天做。 就在这时，他的包里传出电话铃声。 他打开包拿出大哥大，扫了一眼后说：“领导，二十七号的电话！” 二十七号的电话？ 陈建国挑了挑眉毛，脑海里浮起汪明珠和苏鼎的身影。 “给我。”他伸出手。 助手把大哥大递到陈建国手里，陈建国按下接听键，沉声道：“你好，我是陈建国。” “领导！”话筒里传出汪明珠活泼的声音，“我是二十七号的小汪呀！” 旁边的助手耸了下肩。 汪明珠只是一个普通科员，如果不是被苏鼎指定为对接人，她是不能跟陈建国直接通话的。 “小汪，我记得你！” 陈建国和蔼可亲地说：“你的工作做得很好，才用了几天功夫就把苏总的投资定下来了，我很看好你啊！” 他这两天最高兴的事就是完成了创汇指标，连带着对汪明珠也产生了好感。 “谢谢领导！”汪明珠十分开心。 但她没有忘了正事，她紧接着说道：“苏总打算给全国每一个城市都捐一座学校，他想从魔都开始，所以让我联系一下您，看您能不能提供一些帮助。” 陈建国不禁动容。 给每一个城市都捐一座学校，这得花好几个亿吧？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陈建国一下子提起了精神，他露出激动的表情，略带紧张地问道：“苏总的原话就是这样吗，他确定要给全国所有城市都捐学校？” 华人归国，无偿捐献几个亿，促进国内教育事业发展。 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外宣部门正需要这样的先进事迹。 这笔捐献一旦落实，势必会在国际层面产生不小的影响，吸引更多海外华人回来建设祖国。 到时候，连中央都可能关注。 想到这里，陈建国咽了一下口水，心跳开始加速。 他若是牵头把这件事办成了，一定能让他朝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更进一步。 “没错，这是苏总原话。”汪明珠肯定地说。 “好！”陈建国喜形于色。 他眉飞色舞地说：“你跟苏总讲，捐学校这件事政府大力支持，我下午两点在办公室等他，咱们好好谈一谈！” 他太想进步了！ ......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苏鼎拿起电话，听到的是汪明珠兴奋的声音。 “苏总，领导说捐学校的事情政府大力支持，让你下午两点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给每个城市捐一座学校，这是多么大的慈善事业？ 不知道会有多少孩子受益其中！ 虽然荣誉都是苏鼎的，但汪明珠为自己能出一份力而感到光荣。 苏鼎微微颔首：“我知道了，麻烦汪小姐了。” 慈善本质上是富人回馈社会。 这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受欢迎，所以他对陈建国的支持并不意外。 给全国捐学校，涉及数亿资金流动，是一个大项目。 魔都本身就是全国的焦点，再加上他海外华人的身份，让这个项目显得更加特殊。 陈建国如果想拿这件事做政绩，就一定会热忱起来。 “一点也不麻烦！”汪明珠兴高采烈地说，“苏总是做大事的人，我乐意给你帮忙！” 苏鼎笑了笑：“那我提前谢谢汪小姐了。” 汪明珠是上外高材生。 等第一所学校建成以后，他就把汪明珠请过去给孩子们做一次演讲。 这应该能做一个不错的宣传点。 两人又聊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27号的工作十分繁忙，汪明珠不能把她的时间都用来跟苏鼎煲电话粥。 苏鼎放下话筒，走到窗边。 他俯瞰街道，看见一支黑色车队在和平饭店外面停下。 裹着白色貂皮大衣的女人从车里走出来，她身段摇曳，仿佛一朵盛开在雪地的玫瑰花。 忽然，她抬头向上望。 ...... “宝总？稀客啊！” 闵行电器商场的总经理高云江握住宝总的手，他满面红光地说：“我听底下人说宝总找我，我还以为他们被骗了呢！” 宝总不仅在黄河路有名，在整个魔都的商圈都有不小名气。 有名有姓的老板就算没跟宝总做过生意，也在各个场合见过宝总。 “高总，久仰大名。”宝总把自己的手从高云江手中抽回来。 “不是我找你。” 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玲子：“今天的主角是我身旁这位女士，她能帮你解决电器滞销的问题，我是陪她来的。” 高云江疑惑地看向玲子。 玲子穿着一条米黄色的裙子，外搭一件褐色短貂，脖子上戴着一条圆润的珍珠项链。 “金总。”宝总向高云江介绍道。 玲子的本名叫金玲。 玲子听宝总称她为金总，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 她心中暗爽。 没想到，我玲子也成“总”了！ 高云江默默端详玲子的表情。 他只看了两秒，就感觉玲子没有老板的派头。 但看在宝总的面子上，他还是朝玲子伸出了手，并满脸堆笑地说：“初次见面，请金总关照！” 他心里十分好奇。 到了冬天，魔都几大电器商场全都滞销。 眼前这位神秘的金总有什么手段，竟能帮忙解决电器滞销的问题？ 这时，玲子大大方方地说：“我们坐下谈吧。” 三人在办公室里坐了下来。 “金总，宝总说您能帮我们解决电器滞销的问题。” “具体是怎么解决啊？” 高云江迫不及待地进入了主题。 电器三大件，分别是电风扇、电冰箱和电视机。 其中电风扇因为价格便宜，受到市民们的欢迎，是各大电器商场的主打产品。 但进入冬天以后，天气寒冷，市民们不再需要电风扇。 闵行电器商场有时两三天都卖不出去一台电风扇。 电视机和电冰箱的销量也不好，商场营业额严重下滑，这可把作为总经理的高云江愁坏了。 “方法很简单。”玲子神秘一笑。 在高云江期待的表情中，她缓缓开口。 “......” ------------ 第四十章 让她再等一会儿 玲子所掌握的，其实就是苏鼎告诉汪明珠的那一套东西。 只不过经过宝总和爷叔一晚上的琢磨，变成了玲子口中让高云江又惊又疑的销售方案。 “金总，你的意思是你出钱把我们的电器都买了？”高云江听完之后大为意外，因为玲子提供的销售方案竟然是把电器免费送给市民。 每送出一台，玲子就付一台的钱给商场。 高云江对这个方案非常乐意。 送电器，这可比送鸡蛋刺激多了。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不用十个小时，他们仓库里的货就会被闻讯而来的市民疯抢一空。 市民得了免费的电器，开心。 商场每送出一台电器就能从玲子这里得到一台电器的货款，快速清空库存，高云江也开心。 但高云江不明白玲子图什么。 虽然玲子说得很清楚，市民们只能免费体验一年，一年以后要溢价百分之三十购买，或者支付折旧费退回。 但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他不觉得市民们一年以后会主动偿还货款，更不要说支付折旧费并退回了。 市民们不主动付钱，金总难道家家户户地追讨吗？ 根本不可能！ 高云江打心底觉得玲子赚不到钱，他甚至觉得玲子会亏到跳天台。 然而，宝总没有任何劝阻的意思。 高云江感到十分纳闷。 按理说，这么明显的陷阱，名声在外的宝总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宝总为什么不提醒金总呢? 难道他们有深仇大恨？ 可如果有深仇大恨，宝总为什么还要为金总做担保呢？ 高云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你可以理解为我把你们商场的电器都买了。” 玲子没有费力解释，她面色轻松地说：“反正对于你们商场而言，最后的结果就是电器变成了钱。” 高云江点了点头。 他没必要管玲子会不会赔钱，他只要把电器都卖掉就行。 他先看了看宝总，然后扭头对玲子说：“宝总为金总做担保，我没什么好犹豫的，就按金总说的办！” 他不觉得玲子能支撑下去，但他听说宝总昨晚在黄河路撮合了一桩上千万美金的大单子。 宝总是有钱的。 要是金总不给货款，他就找给金总担保的宝总。 “商场出人出地，同时负责把退回的电器翻新。” “每送出一台电器，金总就支付一台电器的货款给商场，翻新的电器不算。” “前三天，货款一天一结。” “之后一月一结。” 高云江问道：“大体上就按这个拟订合同，细节我们再讨论，金总说可以吗？” 玲子按捺着内心的兴奋，装模作样地说：“嗯，可以。” 耶耶耶耶耶！ 成了！ 这时，宝总微笑着开口：“高经理，金总出钱买你们全部的电器，是你们商场最大的客户，你们在电器价格上应该给一些优惠。” 高云江一拍大腿：“没错，是该优惠！” 三人进入了细节的讨论。 ...... “老板，外面来了一个俄国人。” 雇佣兵走进房间，他毕恭毕敬地说：“她说她们小姐身体不适，不方便离开房间，想请您上楼一叙。” 窗帘拉着，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苏鼎坐在书架旁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上次没有读完的《朱自清散文集》。 “我知道了。”他平静地说。 说罢，他用一根银签插起一块切好的菠萝放进嘴里。 他慢吞吞地咀嚼着菠萝块，感受着口腔里爆开的酸甜汁水，同时轻轻地给手里的散文集翻页，目光不紧不慢地划过优美的文字。 看上去一点动身的意思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雇佣兵又走进来：“老板，那个俄国人又来了，她问您什么时候上楼？” “让她们小姐等一会儿。”苏鼎头也不抬地说，“她再来问也是这个答复。” 身体不适？ 离开中东的时候还健康得很，坐飞机到大陆就身体不适了？ 他不相信这个理由。 此时此刻，他希望通过叶夫多妮娅拉拢卢纳尔家族，而叶夫多妮娅也对他有所图谋。 双方互有所需，但都没有挑明。 在这种微妙的时候，他如果上楼找叶夫多妮娅，让叶夫多妮娅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无形中就丧失了主动权。 此时的叶夫多妮娅还没有继承卢纳尔家族，就想用身体不适这个蹩脚的理由驱使他。 倘若他现在顺着叶夫多妮娅的心意上楼，等叶夫多妮娅正式继承卢纳尔家族以后，他能和卢纳尔家族建立他理想中的合作关系吗？ 苏鼎心里清楚得像一面明镜。 要见面，只能是叶夫多妮娅下楼见他。 他相信叶夫多妮娅会来的。 聪明的话会早点来，蠢的话会晚点来。 但终究会来。 毕竟叶夫多妮娅才挣脱魔窟就来找他，显然对他有某种比较强烈的需求。 雇佣兵怔了一下后答道：“我明白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隔半个小时，俄国人就会下楼询问苏鼎什么时候上楼，而她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再等一会儿”。 苏鼎传递的信号越来越强烈，但叶夫多妮娅也表现出了她作为北方明珠的固执和倔强。 被拒绝一次就再来问一次，不停地问。 只不过在苏鼎看来，这种行为显得十分幼稚。 结局是注定的。 现在有多坚持，最后下楼来找他的时候就会有多羞耻。 “老板，一点二十了。”雇佣兵提醒道，“您如果要去市政府，现在是时候出发了。” 苏鼎微微颔首。 他约了陈建国谈捐赠学校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谈话能解决他在魔都捐学校的一切问题，还能帮助他在魔都之外的其他城市开展捐赠工作。 他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老板好！” 门口的雇佣兵向他问好，声音整齐洪亮。 苏鼎无动于衷地朝前走。 一个白皮肤高马尾的女人从拐角后面走出来，她听到了雇佣兵对苏鼎的称呼。 苏鼎与她擦肩而过。 她反应过来，快跑两步追上苏鼎，神色恳切地说：“甲骨文老板，我们小姐请您上楼一叙，您现在是不是有时间了？” 她的中文水平还不错。 苏鼎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走进了电梯，在电梯即将下降的时候，他淡淡地抛下几个字。 “再等一会儿。” 女人面色一滞，僵在了原地。 ------------ 第四十一章 调查苏鼎 “你亲眼看到他离开和平饭店？” “是的，小姐。” 房间里的叶夫多妮娅脱下了貂皮大衣，换上了一件玫红色的真丝睡裙。 她侧卧在柔软的长沙发上。 她的手里端着一杯散发着醇厚香味的红葡萄酒。 白皙光滑的大腿从她的睡裙下露出，连带着露出来的还有只堪一握的白嫩双足。 在阳光的衬托下，这本该是一幅具有油画质感的美好景象。 但画里的女人面无表情，破坏了情致。 叶夫多妮娅轻轻摇晃酒杯，她的心情很矛盾，既有受到侮辱的感觉，又觉得这理所当然。 雇佣兵被称为战争鬣狗。 楼下那个男人是战争鬣狗的王，而且她这条命还是那个男人派人救出来的。 那个男人无视她的请求也很正常。 “你不用再去找他了。”叶夫多妮娅轻叹一声，“除非我亲自过去，否则他永远没有时间。” 叶夫多妮娅的管家面露急色，她劝阻道：“小姐，您怎么能亲自上门找一个男人呢？” “没什么不能的。”叶夫多妮娅神色漠然。 中东之行彻底粉碎了她的骄傲。 她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她和其他人的区别只是她的出身更好，没有经历过那些改变人生的悲惨事情。 她和家族的处境都不好。 如果不寻求改变，她今天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天之骄女，明天就可能变成被囚禁在地窖的妓女。 “帮我挑一件漂亮的裙子。” “款式不要太复杂。” ...... 这是苏鼎第二次来陈建国的办公室。 他上一次来是为了股票认购证，这一次来是为了捐学校。 “苏总，我有一个问题。” 陈建国笑容满面地问道：“您是怎么产生给每一个城市都捐一座学校的想法的？” 大陆不是没有富商。 但那些人宁愿把钱带到自己的坟墓里，也不肯拿出来回报社会。 苏鼎跟他们简直是云泥之别。 “ipsa scientia protestas est！” 苏鼎微笑着说：“这是一句拉丁语，是英国大哲学家弗朗西斯·培根的名言，意为知识就是力量！” 拉丁语？陈建国感到惊讶。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忍不住问道：“苏总，你还会拉丁语？” 拉丁语是一种比英语难学得多的小语种，掌握拉丁语的人才一直供不应求。 “生意需要。”苏鼎笑了笑。 他的语言天赋很好。 上辈子就精通中日英三种语言，这辈子为了做大甲骨文安保公司，他又额外学了五种，现在一共掌握八种语言。 “苏总了不起啊！”陈建国竖起大拇指，由衷地称赞道，“会做生意，有社会公德，还爱学习，几十年来，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有腔调的人！” 国内很多人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 苏鼎这样的豪商巨贾平日里应该很忙，却掌握了拉丁语这种小语种，实在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 陈建国自己也有心多学一种语言，但他总是抽不出时间。 “领导谬赞了！” 苏鼎摇了摇头，他微笑着说道：“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而我要在这句话上做一点延伸。” 陈建国诧异道：“延伸？”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苏鼎缓缓开口。 他的语速很慢，以便每一个字都能让陈建国听清楚，并引起陈建国的思考。 陈建国怔了一下。 知识改变命运，言简意赅，即便苏鼎不解释，他也能听懂。 竟让他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掌握知识能增长本领，开拓眼界，改变因出身不平等导致的发展局限性，打破由先天因素决定的命运轨迹。” 知识改变命运！ 陈建国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六个字，越咀嚼越觉得有道理。 他是农民的儿子，因为掌握了知识，所以才坐在这个办公室里，如果没有知识，他一辈子只能在田垄间挥洒汗水。 知识改变了他的命运。 “如果连掌握知识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用知识改变命运呢？” 苏鼎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大陆的教育资源比较紧张，且不说教育质量良莠不齐，甚至有很多孩子没地方上学。” “我对这件事深感心痛！” 这时，他的语气变得激昂起来。 “泱泱华夏！ “怎么能让孩子没地方上学？” 他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陈建国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 苏鼎是一名海外华人。 陈建国听苏鼎批评国内的教育状况，心里有些惭愧。 “我理解国家有难处。” 苏鼎话锋一转，神情严肃地说：“所有人都不应该抱怨，而应该挺身而出，有一点光就发一点光，有一点热就发一点热，努力把事情变得好起来！” 听完苏鼎的话，陈建国又一次竖起大拇指：“苏总的觉悟太高了！” 他钦佩地看着苏鼎。 他心想，如果人人都有苏总的觉悟，大陆恐怕早就变成充满鲜花的理想国了！ 苏鼎挺起胸膛，目不斜视地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有一片爱国的拳拳之心，又恰好有一点闲钱，我希望每一个炎黄子孙都有学可上！” 有“一点”闲钱？陈建国眨了眨眼睛。 苏总可真谦虚啊...... “领导，盖学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人生地不熟的，害怕被人当肥羊宰。” 苏鼎诚恳地说：“这件事得多麻烦您。” 陈建国眼前一亮。 他等的就是苏鼎这句话，有苏鼎这句话，他就可以在政府层面主导这个项目了。 “我没别的本事，只能出点钱。”苏鼎委婉地说道。 陈建国立即表态，他拍板道：“苏总要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只要苏总愿意出钱，其他事情政府都包了！” “这样太好了！”苏鼎严肃地说道，“我替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谢谢领导！” 陈建国摆了摆手：“不，应该是我替他们谢谢苏总！” 他们开始讨论具体的细节。 苏鼎是有备而来，而陈建国渴望借助这件事提升自己的政绩，可谓是双向奔赴。 方案很快就被敲定。 苏鼎提供建造学校的资金和教职工的工资，同时获得学校命名权和校内事务建议权，政府则提供土地并最大可能地为学校建设提供便利。 半小时后，双方愉快告别。 陈建国喝了口茶水，润了一下干燥的喉咙，面露感慨地说：“如果全天下的商人都像苏总这么有觉悟就好了。” 这时，他的秘书走了进来。 “领导，苏总可能认识卢纳尔小姐。” “安全部门发现，卢纳尔小姐在和平饭店下榻之后，不停地派人找苏总。” “我们要调查一下苏总吗？” ------------ 第四十二章 火爆行情 “好消息！好消息！” “年终大促销！” “空调！洗衣机！电风扇！电冰箱！电视机！” “只要您能抱得走！” “统统免费送！”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但是一个古怪异常的闵行电器商场。 闵行电器商场的职员像发了失心疯，他们穿着印有“闵行电器商场”字样的红马甲，拿着大喇叭走街串巷，大喊闵行电器商场免费送电器。 听到的市民纷纷驻足。 “真的假的？” “电器那么贵的东西！免费送？” 一个市民拉住闵行电器商场的职员，他一脸狐疑地问道：“你们闵行电器商场要倒闭了吗，真的免费送电器？” 一台普通电风扇要两三百块钱，普通市民辛苦干一个月才能挣到。 其他电器更贵，动辄上千。 市民们都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送鸡蛋送油，他们信。 送电器...... 即便亲眼看到闵行电器商场的职员举着大喇叭喊免费送电器，他们也感到匪夷所思。 “我们是国营商场，哪能说倒闭就倒闭？”这名职员满脸堆笑。 他不是第一次被拦下来。 “免费送电器是我们的年终促销活动，电器免费送大家体验，您先用一年，一年之后满意了才付款，不满意给一点折旧费，把东西退回来就行！” 上下嘴皮一碰，这名职员就把早已准备好的话悉数吐出。 “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可告诉您！” “您要是去晚了，我们把电器都送出去了，那就没您的份了！” 这名职员说话的时候故意开着喇叭。 他的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听到的市民全都露出了然和激动的表情。 虽然只是免费体验一年，但能免费体验一年也是好的啊！ 毕竟它免费啊！ 然而，拉着这名职员的市民却撇了撇嘴，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嘁！最后不还是要付钱吗？”他不屑地说。 他就知道商场不会白送电器。 “但第一年免费体验啊！”这名职员理直气壮地说，“放眼全国，哪家电器商场能免费把三大件送您体验？” “做人要知足！” “我还是那句话，您要是去晚了就没您的份了！” 说罢，他甩开这个市民的手。 他朝着更远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举着喇叭大喊：“闵行电器商场免费送电器啦！” 被甩开的市民愣在原地。 确实，做人要知足。 商场的各种电器加起来，一套价值上万元，能免费体验一年已经很不错了。 “嘁！不就是电器吗？” 这个市民嘀咕道：“先体验一年，要是真的好用，买下来也不是不行嘛！” 他想了想闵行电器商场的位置，随后翻身骑上自己的永久牌自行车，飞快地蹬了起来，生怕去晚了就没法体验了。 很快，闵行电器商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火爆生意。 商场外面人山人海。 排队的人从商场门口排到上千米以外，形成了一条喧闹的长龙。 一张赭红色的长桌前，销售员面带笑容地说：“先生，我们只是送您免费体验一年，一年以后您要付钱购买或者支付折旧费把电器退回，您确认知道这件事了吧？” 老太太狡黠地笑了笑：“我知道！” 销售员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请您出示证件，咱们签一下合同。” “好了！”老太太飞快填完信息。 这个老太太要免费体验所有类型的电器，她签了合同，接下来只要等商场送货上门就可以了。 总经理高云江站在桌子后面，他笑得合不拢嘴。 在他的印象里，闵行电器商场哪怕在开业那天也没有这么多顾客。 排队排到天边，一眼看不到尽头，实在太夸张了。 虽然他知道这些顾客都是来“免费体验”的，但商场每送出一台电器，金总就会实打实地付他一台电器的钱实际上就跟卖掉了一样。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两天，商场库存就会清零！ 这是史无前例的！ “金总，我太佩服你了！” 高云江对身旁的玲子竖起两个大拇指，他喜形于色地说：“您帮了我一个大忙啊，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他觉得玲子实在太“伟大”了。 虽然玲子理论上不会亏钱，但电器到了市民们手里，后面会发生什么几乎是可以预见得到的。 今天来“免费体验”的市民，有多少会在一年之后主动回来付钱？ 他估计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所以他觉得玲子伟大，既帮助商场清了库存，还给市民们添置了电器，只是牺牲了玲子自己的钱包。 “好啊！”玲子毫不客气，“那我现在就麻烦高总帮我一个忙！” 宝总去找银行谈债权转让了。 这里只剩玲子一个人，但玲子的气势丝毫不弱于高云江。 高云江没有犹豫，他豪爽地说：“金总你随便提，但凡是我能帮得上的，绝不推辞！” 玲子帮他清空库存，他帮玲子一个忙也无妨。 “如果火爆的形势持续下去，你们闵行电器商场的库存应该只能支撑两天吧？”玲子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人群问道。 虽然是一个问句，但语气很是笃定。 高云江点了点头，他露出思索的表情：“金总慧眼如炬，现在的库存最多两天就送完了，不过我们还可以进货。” 电器不好卖，所以商场的库存并不多。 “进货太慢了。”玲子摇了摇头，她轻声道，“麻烦高总帮我联系其他几家电器商场的负责人。” 高云江眼皮一跳。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难以置信地问道：“金总，你难道要在其他商场也搞免费送电器的活动？” 他感到匪夷所思。 他心想，金总到底有多少钱可以烧的，一个闵行电器商场不够，竟然还要拉别的商场入局？ 玲子笑而不语。 “行，既然金总你开口了，我现在就去联络其他商场的负责人！” 高云江思索两秒后说：“明晚八点，我给他们约到红鹭，金总您看行吗？” 约人不难。 其他商场看到他们闵行电器商场的生意这么火爆，肯定迫不及待想加入。 到了明天晚上，他们闵行电器商场的库存刚好清空，其他商场加入对他们闵行电器商场影响不大。 他作为中间人，还能收点好处费。 玲子点了点头：“麻烦高总了。” 在市民们火爆的抢购中，天色逐渐暗了下去。 远方的和平饭店亮起了灯。 ------------ 第四十三章 叶夫多妮娅 临近年关，和平饭店外面的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从701套房望出去，整片街区都弥漫着喜庆的氛围。 苏鼎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经过资本世界顶级造型师设计的发型很好地修饰了他的面容。 本就细微的缺陷被完全掩盖，而英俊的长相和威严的气质则被很好地突出。 如果换一个时代，出道当明星也不是不行。 苏鼎走到沙发旁坐下。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这个时间换上舒适的蚕丝睡衣，而是换上了一套紫色礼服，并且戴上了一块1943年生产的百达翡丽。 紫色在中世纪时期被视为权贵的象征，常人难以驾驭，但穿在苏鼎身上显得恰如其分。 百达翡丽是产自瑞士的世界名表。 苏鼎手腕上这一块来自日内瓦的佳士得拍卖会，当时的成交价是两百万美金，现在的价值比拍卖时更高了。 显然，他在等人。 他自言自语道：“差不多也该来了。” 话音落地，门外的走廊上传来高跟鞋与地板接触所产生的清脆声响。 “我是叶夫多妮娅·卢纳尔。” “你们老板邀请了我。” 苏鼎听到一段优雅的俄语，雇佣兵为来人打开了房门。 一个美艳的女人迈着如阿契安吉猫般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她拥有一头披散到半腰的金色卷发，身上穿着一条露肩的黑色长裙，脖子上系着黑色颈圈。 叶夫多妮娅·卢纳尔 饶是苏鼎阅遍了全球各地的美女，叶夫多妮娅也给他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作为寡头家族一代代基因优化后的成功作品，叶夫多妮娅的赤足身高达到了一米七五，穿高跟鞋时达到了出众的一米八二。 她的身材肥瘦有致，纤细的腰肢下摆动着笔直的双腿，傲人的峰峦扑面而来。 她径直走到苏鼎身旁坐下，浓而不媚的香味沁人心脾。 苏鼎的目光自然地落到她的脸上。 瓜子脸、高挑鼻梁、樱桃小嘴、灵动的大眼睛、甜美的脸蛋...... 一切都无可挑剔。 目光向下移动，黑色颈圈把她的皮肤衬托得无比白皙。 连带着使她精致的锁骨和半露的雪峰都显得无比性感。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卢纳尔小姐，我似乎没有邀请过你。”苏鼎用俄语说道。 “但您的人为我打开了门。”叶夫多妮娅从容地回答，“如果您没有邀请我，我想您得尽快把这些蠢货换掉。” 这时，雇佣兵关上了房门。 苏鼎抬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心想叶夫多妮娅比他想象得聪明一点。 他摇了摇头：“不必了，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门外这些雇佣兵都经过了激烈的竞争才得到追随他的机会，每一个都是兵王中的兵王。 是因为他提前吩咐过了，他们才会把叶夫多妮娅放进来。 房门关闭后，屋子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请容我正式介绍自己。” 叶夫多妮娅朝苏鼎伸出手，大大方方地说：“我是叶夫多妮娅·卢纳尔，卢纳尔家族的长女及未来的继承人。” 叶夫多妮娅审视着苏鼎的脸。 她心里十分惊讶。 因为她从没想过甲骨文安保公司的幕后老板竟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男人。 她知道亚洲人不显老，可苏鼎看上去也太年轻了。 天呐！他有二十五岁吗？ 苏鼎握住叶夫多妮娅的手，他报出了自己的姓名，面色平静地说：“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他的语速很慢，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夫多妮娅松开苏鼎的手，她诚恳地说：“这次登门拜访，主要是为了感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 她的语气格外温柔。 “那你可以走了。”苏鼎不以为意地说，“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卢纳尔家族会支付我的报酬。” 叶夫多妮娅的柔和面庞僵住了。 她感到十分紧张。 如果由卢纳尔家族支付苏鼎的报酬，那么她与苏鼎之间就不存在任何关系了。 这将只是卢纳尔家族与甲骨文安保公司的一次交易。 她的脑筋转得很快。 “您既然邀请我，想要的恐怕不是家族的报酬，而是其他的东西吧？” 她直勾勾地盯着苏鼎的脸。 苏鼎摇了摇头，他平静地说：“卢纳尔小姐的谢意我已经收到了，您请回吧。” 他想要的当然不是卢纳尔家族的报酬，那份报酬总共也没有多少钱。 他想要的是与卢纳尔家族的合作关系，一个可以顶替帕尔斯家族的备胎。 但他就像一个老钓叟，一点也不急。 叶夫多妮娅借公务访问的名义偷偷见他，又在多次被拒后亲自下楼找他，无不显示出叶夫多妮娅对他有所请求。 他要让叶夫多妮娅主动开口，如此一来，他才能争取更多的利益。 叶夫多妮娅沉默地看着苏鼎。 走？她从没想过！ 既然来了就要达成目的，否则她何苦千里迢迢跑到异国他乡来见一个陌生人？ 这一刻，叶夫多妮娅有些生气。 她进入房间还不到五分钟，这已经是眼前这个男人第二次请她出去了！ “除了表达谢意，我还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叶夫多妮娅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她脸上的柔和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理智。 苏鼎提起了精神。 叶夫多妮娅到底还是年轻，不懂拉扯的艺术，被他稍微压迫一下就交了牌。 “我与卢纳尔家族有过几次生意往来。” 苏鼎露出微笑：“卢纳尔小姐想让我帮什么忙，但说无妨。” 这是他在这次谈话中首次露出笑容。 看到这个笑容，叶夫多妮娅意识到苏鼎的心思比外貌要深沉得多。 她不再绕弯子：“我逃婚导致家族失信，还险些葬身中东，家族内部现在对我有很大的批评声音。” 作为家族继承人，她这次的表现可谓令人失望。 族内很多长辈认为她难当大任，把家族交到她手上等同于葬送家族的未来。 她的继承人之位受到动摇。 “卢纳尔小姐这一次确实不够稳重。” 苏鼎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叶夫多妮娅的脸，没有向下挪动哪怕一寸。 叶夫多妮娅没有否认自己不稳重，她的语调变得低沉：“我已经吸取了教训，现在我需要您的支持，帮我稳固地位。” 这语气听起来有些家族继承人的感觉了。 苏鼎笑了笑：“我是一个商人。” 他有些好奇，叶夫多妮娅打算用什么交换他的支持。 叶夫多妮娅露出犹豫的表情，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 第四十四章 梅萍：死了就没有烦恼了 “我有一个妹妹。” 在苏鼎的凝视下，叶夫多妮娅忽然开口。 苏鼎不禁皱了皱眉毛。 妹妹？ 拿这个换支持？ “她上个月刚成年，我父亲正在为她寻找伴侣。” 叶夫多妮娅察觉到了苏鼎的表情变化，她有些忐忑地说：“我妹妹的美貌令我自惭形秽，我觉得其他人配不上她，但如果和您在一起，应当是很般配的。” 苏鼎凝视着叶夫多妮娅的脸。 他不清楚叶夫多妮娅的妹妹长什么样，但能让叶夫多妮娅自惭形秽，恐怕也是一个罕见的大美女。 不过...... “我还不打算为自己找伴侣。”苏鼎顿了一下，“也不打算成为卢纳尔家族的女婿。” 叶夫多妮娅的算盘打得妙。 把妹妹献出来，既稳住自己的继承人地位，还为卢纳尔家族拉来一个国外强盟，而她自己则没有任何损失。 “卢纳尔小姐如果付不起报酬，我只能表示遗憾。” 苏鼎抬起手：“你可以走了。” 叶夫多妮娅仔细观察苏鼎的眼睛，试图在这一双如湖泊般平静的眸子里发现一丝动摇。 但她失败了。 苏鼎不是一个会为女色所动的人。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叶夫多妮娅露出歉意的表情，但她没有起身。 不要美女，钱总该要吧？ 她竖起一根手指，郑重其事地说：“一亿美金！” 苏鼎挑了挑眉毛，把手放下了。 叶夫多妮娅见苏鼎放下了手，便接着说道：“您跟我回国，当面向我父亲表达对我的赞赏，我付您一亿美金！”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苏鼎。 苏鼎面色平静地问道：“你有这么多钱？” 说几句话就能挣一亿美金，世上少有这么轻松的差事。 但叶夫多妮娅只是家族继承人，他不认为叶夫多妮娅能调动这么庞大的资金。 果不其然，叶夫多妮娅露出尴尬的表情。 “现在没有，但等我继承了卢纳尔家族，我会在第一时间把这笔钱打到您的账户上，连带着五个点的年利率。” 说罢，她心虚地避开苏鼎的目光。 苏鼎轻叹一声。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画饼，还从来没人给他画过饼。 “不如这样，卢纳尔小姐带着妹妹一起嫁给我。” 苏鼎神色坦然地说：“我的国家允许一夫多妻，你们是我的女人，你们的麻烦自然也是我的麻烦，家族继承人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什么？叶夫多妮娅懵了。 她很快回过神来，按捺着怒火问道：“您在开玩笑吧？” 她怎么能和妹妹嫁给同一个男人？ 这把卢纳尔家族的颜面置于何地，更何况她已经有婚约在身了，眼前这个男人是知道的。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是卢纳尔小姐先开玩笑的。” 苏鼎平静地说：“我以为卢纳尔小姐是带着诚意来的，但现在看来，除了你和你妹妹的身体，你似乎没有什么能给我的。” 叶夫多妮娅愣住了。 她盯着苏鼎的脸看了两秒，没有发现任何淫邪之色，这才意识到苏鼎刚才在逗她玩。 “我的未来值得投资。” 她努力平复情绪，试图在这场交谈中回到与苏鼎平等的地位上。 但她失败了。 “不只你的未来值得投资。” 苏鼎摇了摇头，他认真地说：“我也可以支持你的竞争者，他们比你更需要我，会给我更多。” 叶夫多妮娅盯着苏鼎的脸，她没能从苏鼎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这一刻，她感到十分气馁。 除了卢纳尔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她一无所有。 她以为苏鼎作为甲骨文安保公司的老板，应该有长远的眼光，能看到她身上潜藏的价值。 但苏鼎的眼光过于长远了，都看到她的竞争对手身上了。 她已经没有筹码了。 难道真的只能用自己和妹妹的身体来打动这个男人吗？ 叶夫多妮娅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无比荒谬的画面，她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这太可耻了！ 但是，也许真的行得通呢？ ...... 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 临近年关，无论哪里都很热闹，但梅萍却与这份热闹格格不入。 她坐在桌前，心如死灰。 “为什么？”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宝总和一群老板在红鹭酒家签合同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知道宝总和汪小姐又拿下了一个大单子，同时也知道梅萍腆着脸撬汪小姐的单子，结果失败了。 梅萍本来人缘就不好，经过这件事之后，更变得人厌狗嫌了。 同事们孤立她，老板们忽视她。 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认识她的人对她后背指指点点，短短两天时间，她就有种在27号混不下去了的感觉。 但这些还不是最让她难受的事情。 最难受的是汪明珠的态度。 无视！ 汪明珠签合同前没有辱骂她，签合同后也没有嘲笑她，上班的时候看也不看她一眼，哪怕她从汪明珠面前走过。 在汪明珠眼里，她仿佛变成了一团空气。 彻彻底底的无视！ “汪明珠，我不值得你看一眼吗？” 梅萍红了眼眶。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只是不想永远做一个科员！” “我有什么错？” 梅萍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误。 她只觉得自己委屈，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针对她一个人。 她越想越难受。 从招商会失败那一天就不断积累的痛苦在这一刻如火山爆发般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的敏感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匕首。 汪明珠的漠视、同事的鄙夷、老板们的嫌弃，这些让她痛苦的情景一幕幕地在她眼前播放，疯狂刺激她的神经。 她感觉皮肤上传来物理性的刺痛。 她疯狂地抓自己的头发，油腻的头皮屑簌簌地落下，仿佛在桌面下了一场雪。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哭干了眼泪。 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落到镜子里。 镜子里的她头发凌乱，形容枯犒，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刹那间，她呆住了。 镜子里这个人，就连她自己都讨厌！ 脑海里的某一根弦悄然崩开。 她把目光挪到左侧墙壁上，那里挂着一根很长的跳绳。 ------------ 第四十五章 珍珠项链 夜东京灯火通明，透过窗户上的雾气可以看到里面人影交错，很是热闹。 “玲子，你不得了嘛！” “成金总了咧！” 菱红难以置信地看着玲子。 她无法想象自己相识多年的好姐妹摇身一变就从小餐馆的老板娘成为了派头十足的金总。 这太不真实了！ 她还清楚地记得玲子早年在岛国当服务生时的样子。 这时，玲子开口了。 “我不就是赚了一点钱嘛，有什么不得了的？” 她站在桌旁，眉角上翘，神态傲娇地说：“其他人能赚钱，偏我玲子不能？” 在宝总的帮助下，玲子玩转了苏鼎提出的套路。 她让闵行电器商场外面排满了来领免费电器的市民，还跟银行达成了债权转移的意向。 每送出一台电器，她就净赚百分之十五。 闵行电器商场一共有价值四百万的电器库存，到了明天傍晚就能全部出手。 她能赚六十万！ 她这辈子都没赚过这么多钱。 宝总举起酒杯隔空致意，他的脸上充满笑意：“我们的玲子当然能赚钱了！” 他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抿下。 玲子的启动资金是他给的，银行的关系也是他跑的，但他没有分玲子的利润。 他把玲子当自己人。 玲子笑眯眯地说：“谢谢你呀，帮了我一个大忙！” “应该的。”宝总不以为意。 有一段时间，他与玲子如胶似漆，甚至滚上了床，所以他打心里觉得自己帮助玲子是应该的。 不过，玲子不是传统女人。 他们没有因为上过几次床就在一起，而是保持着一种比朋友近比恋人远的暧昧关系。 玲子喝了口酒，坦率地说道：“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我哪是做生意的料？” 她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她以前不做生意，难道是她不想赚钱吗，还不是她没有赚钱的头脑和本钱？ “如果不是苏总出主意，宝总借我钱，我不可能赚到这一笔。” 玲子昂着下巴对屋子里的其他人说：“我必须要感谢他们，这一杯酒敬他们！” 她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 她把杯子放下，看着面前的好朋友们，笑盈盈地说：“也要感谢菱红、陶陶、葛老师，你们给了我很大的精神鼓舞！” 她说话的语调像发表获奖感言，显得有些滑稽。 陶陶受宠若惊，他连连摆手：“我们啥也没干，你感谢我们干啥？” 他是宝总的发小。 如果不是他在宝总发家时借给宝总起步资金，宝总现在还是籍籍无名的阿宝。 他打心底为玲子感到高兴。 “你发达了，别忘了我呀！”菱红眼巴巴地看着玲子，心想好姐妹发达了，怎么着也得捎她一下吧？ 葛老师一脸骄傲地说：“你是得感谢一下我，夜东京这个地方风水好，我把这里租给你，你才有好运气！” 葛老师是夜东京的房东，家里三代人都做生意。 60年代靠吃定期存款的利息生活，80年代靠外汇方面的收益生活。 到了葛老师则是靠收租生活。 葛老师不仅坐拥魔都中心地段的一幢价值几百万元的洋房，还有附近很多小房子的产权。 玲子的夜东京和菱红的精品店都是租他的。 “去去去！”菱红白了葛老师一眼，“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小心玲子把你撵出去！” 葛老师缩了缩头。 他暗恋玲子，有点害怕玲子生气。 空气里的氛围十分欢快。 就在这时，玲子身旁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那我呢，你把我忘了？” 汪明珠坐在玲子身旁，她轻哼一声：“如果不是我替你问苏总，苏总怎么会给你出主意呀？” 她心里非常委屈。 她把玲子当朋友，冒着被苏鼎反感的风险向苏鼎求生意经，说是赌上了她的前程也不为过。 结果玲子感谢了一圈，就不感谢她。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所有人都能轻易看出她的不开心。 众人面面相觑。 玲子愣住了。 她不是故意忽视汪明珠，而是因为汪明珠坐得太近，她刚才没看见汪明珠，一不小心把汪明珠给漏了。 汪明珠说得没错。 如果不是汪明珠问了苏总，苏总根本不会为她出主意。 她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汪明珠，可她偏偏把汪明珠给漏了。 这一刻，她感到非常尴尬。 “你生什么气啊？” 宝总开口为玲子解围，他面不改色地说：“你是最大的功臣，玲子故意没提你，是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汪明珠歪了歪脑袋，眼里有些疑惑。 惊喜？真的吗？ 宝总扭头对玲子使了个眼神，玲子先是一怔，随后飞快反应过来：“是呀，汪小姐！” “瞧这误会闹的！” 她拉了拉汪明珠的手臂，笑靥如花地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等着！” 说罢，她一溜烟地朝楼上跑去。 众人有说有笑。 半分钟后，玲子拿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走下来。 她把首饰盒塞进汪明珠怀里：“汪小姐，快打开看一看，喜不喜欢？”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汪明珠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收你的礼物，二十七号有规定。” 她有点不敢面对玲子的目光，因为她觉得自己误会了玲子。 她把首饰盒放到桌上。 菱红看到这个首饰盒后愣了一下。 “诶？” 好眼熟，这不是上个月...... 玲子狠狠瞪了菱红一眼，菱红立即意识发生了什么。 她对玲子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不会泄密。 “汪小姐，这是玲子的一片心意。” 宝总笑了笑：“东西是我选的，钱也是我出的，你就当是我和玲子一起送给你的。” 他说谎了，但不这么说，汪明珠就不会收礼物。 汪明珠眼前一亮。 “那我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首饰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 她情不自禁地露出惊喜的表情。 好漂亮的项链呀！ 宝总给我挑的？ “来，我帮你戴上。”玲子不由分说地把这条项链戴到汪明珠的脖子上。 其他人眼前一亮。 “汪小姐跟这条项链太搭了！” “好看的嘞！” “项链美，人更美啊！” 珍珠项链把汪明珠的气色衬托得非常好，仿佛它本来就属于汪明珠。 汪明珠伸手抚摸这条项链。 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脸上露出喜悦之情。 “好漂亮！” “这条项链得花不少钱吧？” 玲子眨了眨眼睛，她心想汪小姐来年就升科长了，她得帮宝总在汪小姐心里留个好印象。 “宝总花了大价钱呢！” “两万！” 听到这个数字，在场有三个人的脸色变了。 ------------ 第四十六章 身份曝光！ 笃！笃！笃！笃！笃！ 笃！笃！笃！ “请进！”陈建国头也不抬地说。 由于叶夫多妮娅改变了日程，他不得不加班把明天的事情处理了，避免最后所有事情都堆到一起。 秘书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抱着一叠文件，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像打翻了美术生的颜料盘。 “领导，查出苏总的来历了。” 他把文件放到陈建国桌上。 陈建国瞥了一眼秘书放下的文件，他在内心估测了一下这叠文件的厚度，然后脸色诧异地问道：“这些都是苏总的资料吗，他的履历这么丰富？” 这一叠文件少说有一百多页，每一页都是A4尺寸的纸。 用同样数量的纸印刷《西游记》，可以印两本。 他从未见过这么厚的调查资料！ 假如是调查一个初入社会的普通大学生，调查资料最多不超过三页。 秘书迟疑两秒后答道：“不是一般的丰富。” 他加重了声音。 “是嘛？”陈建国提起了兴趣，但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 他吩咐道：“放这里吧，我等会儿看。” 他有不少工作没做完，没有一两个小时根本腾不出空闲。 “领导，我建议您先看苏总的资料。” 秘书露出惆怅的笑容。 他压低声音说：“苏总的身份比较特殊，安全部门的同志已经把这份资料发给其他领导了，明天早上要开会讨论的。” 陈建国愣住了。 他放下笔，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开会讨论？” 苏总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就简单调查一下吗，怎么严重到要开会讨论的地步了？ 他眉关紧锁地拿起调查资料。 “啊？” 才看了两行字，他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啊？” “啊？” “啊？”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震惊的表情就像固定在了陈建国的脸上。 半晌，他放下看到一半的调查资料。 这一页有张照片。 照片里的苏鼎全副武装，站在主席台上，眼神睥睨地检阅着着从他脚下走过并朝他敬礼的雇佣兵方阵。 陈建国看着这张照片，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耳畔仿佛响起苏鼎的声音：“我人生地不熟的，害怕被人当肥羊宰。” 雇佣兵首领，害怕商业欺诈。 ...... 清晨的阳光斜射进房间，轻柔地撒在苏鼎的脸上，为苏鼎的下颌线描了金边。 话筒里传出青龙的声音。 “老板，帕尔斯家族与卢纳尔家族重新接触了，老帕尔斯请求我向你传达他的谢意。” 苏鼎微微颔首。 情报显示，帕尔斯家族这两个月几乎是在悬崖上走钢丝。 他为帕尔斯家族找回卢纳尔家族这个强力盟友，相当于给帕尔斯家族这头病虎插上了一双翅膀。 虽然有翅膀也不一定能飞过悬崖，但至少能多熬些时日。 “他还说什么了？”苏鼎平静地问道。 他帮了帕尔斯家族一个大忙，帕尔斯家族但凡懂一点礼节，就应该对他有所表示。 “老帕尔斯看过了我们提供的交易清单。” 青龙简明扼要地答道：“他说会给您一个惊喜，绝不辜负雪中送炭的好朋友。” 惊喜？苏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欲使人毁灭，先使人疯狂。 帕尔斯家族此时行走在毁灭的边缘，随时有可能做一些疯狂的事情。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情。 帕尔斯家族越疯狂，他能从武器贸易中得到的好处越多。 他在交易清单中列出了几项轻型武器，然后委婉地提了一下他还对其他什么东西感兴趣。 坦克、战机、火箭炮...... 帕尔斯家族估计会从这里面送他一些。 坦克和火箭炮也就罢了。 要是送他几架飞机，他就赚大了！ “找几个尚在观望的偏向帕尔斯家族的势力，让他们知道我们帮助了帕尔斯家族。” 苏鼎露出微笑：“让大家看看，做帕尔斯家族的好朋友，给帕尔斯家族雪中送炭能得到什么。” ...... 汪明珠拎着小包走进办公室，嘴里哼着最近的流行曲：“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她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她这段时间不用处理其他人的单子，只要专心跟进苏鼎的单子就够了，而接单的老板们又都很自觉，所以她的工作很轻松。 她坐到自己的工位上。 她瞥了一眼对面的梅萍，发现梅萍的眼眶肿肿的，像是大哭了一场似的。 她一点也不同情梅萍，甚至心中暗爽。 现在知道哭了？ 哼！撬我单的时候干嘛去了？ 她的目光向下移动，在梅萍脖子周围徘徊了一下。 梅萍今天戴了一条丝巾。 她平时从没见梅萍打扮这么时髦过，而且进了办公室也不摘，莫名地有种违和感。 “汪小姐。”梅萍忽然开口。 汪明珠怔了一下。 她已经两天没跟梅萍说过话了。 “对不起，我不该撬你的单子。” 梅萍的声音无比恳切：“我这几天辗转难眠，每晚都愧疚得睡不着觉，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低着头，眼里含着泪水。 她的声音不算小，整间办公室的人都朝她和汪明珠望过来。 汪明珠猝不及防，心里有些慌乱。 “你想跟我认错？”她感到难以置信。 撬她单子失败，竟然想跟她认错和好，她搞不明白梅萍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汪小姐，我错了！” 梅萍抬起头，双眼红肿地说：“请你原谅我，无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汪明珠颦起了眉毛。 她心里很不舒服。 梅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着求她原谅，她有种被道德绑架的感觉。 梅萍啜泣着：“什么都可以。” “那就允许我不原谅你，然后擦干鼻涕和眼泪，坐下来好好工作。” 汪明珠面若冰霜，她毫不客气地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这么大阵仗，你是要逼我原谅你吗？” “我告诉你，我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 事情才过去两天，她的气根本没消，梅萍又给她来这一出。 她更加生气了。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扑通！ 众目睽睽之下，梅萍竟然对着她跪了下来！ 汪明珠：？？？ ------------ 第四十七章 苏总，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轰！汪明珠的大脑一片空白。 看着跪在她脚下的梅萍，她的强硬荡然无存，反而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从未应对过这种情况。 一个可能朝她扔过酒瓶子的坏人跪在她脚下哭着求原谅，她该怎么办？ 这道题太超纲了！ 汪明珠能感受到同事们的目光。 或吃惊、或期待、或畏惧...... 所有人都在等她表态。 然而，她只感觉头皮发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谁来救救她呀？ 梅萍低着头，让众人看不到她上扬的嘴角。 她昨晚万念俱灰，用跳绳勒自己的脖子，想着一死百了。 但勒了一会儿后，她又不想死了。 因为跳绳勒得太疼了。 她忽然意识到，一切都是汪明珠的错，她为什么要惩罚自己？ 她应该让汪明珠付出代价！ 她放下跳绳，冥思苦想了一整夜，最后决定向汪明珠复仇。 第一步就是争取汪明珠原谅。 她相信汪明珠会有犯错的时候，只要先争取汪明珠的原谅，减轻汪明珠对她的戒心，她就有抓汪明珠小辫子的机会。 一旦得手，她便可以把自己这几日受到的痛苦和耻辱加倍奉还！ 就算不成功，得到了汪明珠的原谅以后，她就可以待在二十七号，不至于连工作都丢了。 汪明珠，咱们走着瞧...... “你干什么呀？” “快起来！” 这时，汪明珠逐渐回过神。 她从工位里走出来，绕到梅萍侧面，着急地劝道：“有话好好说！你跪在这里算什么？” 梅萍名声扫地，可以破罐子破摔。 但她不行呀！ 如果她看着梅萍跪在自己脚下却什么都不做，用不了一个小时，整栋楼都会传她得理不饶人的谣言。 这对她的名声影响很大！ “汪小姐，我请求你原谅我！” 梅萍调整了一下方向，她让自己正对着汪明珠跪，然后声泪俱下地说：“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东西，但我已经悔过自新了......” 她仰起头，涕泗横流。 汪明珠看着梅萍丑陋的脸，气愤得说不出话。 你悔过自新了，所以呢？ 你本来就应该悔过自新，难道你悔过自新了，我就必须原谅你？ 哪有这样的道理！ “梅萍，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汪明珠忍不住开口了，她打断了梅萍的话，一脸气愤地说：“撬单也就算了，你还朝我扔啤酒瓶！” “你要是扔准了，我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里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一片哗然。 “梅萍朝汪小姐扔啤酒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梅萍的德行也太差了！” “幸亏汪小姐没事！” “梅萍还有脸来求汪小姐原谅？”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梅萍心里有些慌张，她没想到汪明珠竟然知道她扔啤酒瓶的事。 难道她那晚被人看见了？ 几秒后，她镇定下来。 她听说被啤酒瓶砸到的老板一直在找她，如果汪明珠有证据，肯定早就带人把她被抓进局子里了。 “我没有扔啤酒瓶。” 她矢口否认：“我根本不知道啤酒瓶的事！” 汪明珠怔了一下。 她盯着梅萍的脸看了又看，但梅萍脸上全是泪水，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其实也不能确定就是梅萍丢的啤酒瓶。 说不定是哪个酒蒙子丢的。 “梅萍，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汪明珠没有在啤酒瓶这件事上纠缠，她坚定地说：“这里这么多人，你跪在这里分明是逼我原谅你，一点诚意也没有！” 要跪可以！找个没人的时候跪呀！ 大庭广众之下算什么？ 搞得她不原谅就是她心胸狭隘一样。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她生气地说：“你站起来我反而看得起你一点！”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汪明珠爱恨分明，眼里就是容不下梅萍这颗沙子！ “汪小姐，你说我没诚意？” 梅萍仰起头，用红肿的眼睛与汪明珠对视。 “那这样够吗？” 她猛地扯下脖子上的丝巾。 充满淤青的勒痕环绕着梅萍的脖子，仿佛死神的套索，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是......汪明珠惊呆了。 “我昨晚本来想死的，但我觉得我得给汪小姐一个交代。” 梅萍擦了擦眼泪，她哽咽着说：“如果汪小姐不肯原谅我，那我就用我的命来换汪小姐的原谅！” 她站起身，作势离开。 “够了！” 不知何时，金花来到了梅萍身后。 梅萍有种遇到救星的感觉。 别看她刚才的动作很利索，但内心非常惶恐。 她没想到平时软乎乎的汪明珠对她这么铁石心肠，她都跪下来了，汪明珠竟也不肯原谅她。 离开是她的最后一招。 要是还不奏效，她总不能真去上吊吧？ 好在金花来了。 梅萍在金花身旁站定，她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金花扫了一眼梅萍脖子上的勒痕，然后朝汪明珠投去严厉的目光：“梅萍已经很诚恳了，你真想逼死她吗？” “我没有！”汪明珠很委屈。 她虽然讨厌梅萍，但也不想闹出人命，她不知道梅萍这么脆弱，竟然起了轻生的念头。 金花叹息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金花十分无奈。 她虽然也讨厌梅萍，但汪明珠把这件事处理得太难看了。 梅萍想要原谅，给她不就行了？ 等做了科长，害怕没机会收拾梅萍这个小人吗？ 不该给人留话柄啊！ 汪明珠抿了一下嘴唇，她看着仍在啜泣的梅萍，张了张嘴巴：“我......” 她本来是不打算原谅梅萍的，但梅萍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而且都去上吊了，诚意已经够得不能再够了。 “我原谅你了。” 听着梅萍的啜泣声，汪明珠终于还是心软了。 ......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苏鼎拿起话筒，里面传出一个富有威严的声音：“苏总，我是陈建国。” 陈建国？苏鼎露出思索的表情。 他伸手把窗户关上，隔断了街道的噪音，然后开口询问：“领导，是学校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他跟陈建国只有这一个话题。 话筒另一端，陈建国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苏鼎扛着火箭筒瞄准了一个步兵，侧脸上带着令人脊背发寒的微笑。 陈建国深吸一口气。 他斟酌两秒后问道：“苏总，你在国外是做什么工作的？” ------------ 第四十八章 国家遇到麻烦了？ 调查过我了？ 苏鼎心里没有多少波澜，因为这是迟早的事情，尤其是在他见过叶夫多妮娅之后。 叶夫多妮娅是重要外宾，备受关注。 他与叶夫多妮娅接触，很容易引来安全部门的注意，调查也就接踵而至。 “我是做正当生意的。” 他端起赭黄色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把目光投向窗外。 对面有一个拉着白色帘子的窗户。 他在帘子底部的缝隙里看到了镜片闪光，那里显然藏了一个望远镜。 有人正在监视他。 陈建国听到苏鼎的回答后愣住了。 他预想过苏鼎可能会怎么回答，但苏鼎在无数种回答中选择了他没想到的这一种。 正当生意？ 简短的四个字里传递出很多信息，其中最重要的是苏鼎的善意。 我是做正当生意的，不会乱来。 苏鼎入境后只做了四件事。 购买股票认购证、收购煤气罐厂、投资轻工业、捐学校，每一件都是在政府眼皮子底下做的，陈建国本人更是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陈建国思索两秒后说：“做正当生意的商人，我们大力欢迎！” “谢谢。”苏鼎平静地说。 他停顿了两秒，见陈建国不说话，便又开口道：“领导，学校的选址定了吗？” 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他是做正当生意的。 大陆欢迎做正当生意的人，那不就是欢迎他吗？ 陈建国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上面对他的态度还是不错的，他要及时巩固。 “学校的选址还没定。” 陈建国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 他温和地说：“不如你来选几个地方，然后我和其他领导讨论一下，再决定把哪里划给你。” 苏鼎要给全国捐学校。 这是一个大项目，而魔都是这个项目的起点，理应大开方便之门，为全国做表率。 “谢谢领导！” 苏鼎笑着说：“那等我选好了，让汪小姐替我转达。” 自由选址？这显然是对他的示好。 “我不打扰了，苏总继续忙吧。”陈建国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话筒里传出忙音。 苏鼎放下话筒，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只是一个电话就结束了？ 不见面谈一谈？ 他本以为身份暴露后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但从陈建国的态度来看，他非但不会有麻烦，也许还能拓展一些业务...... 这是为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话筒拨出一个号码，话筒里传出青龙沉稳的声音：“老板，什么事？” 苏鼎不假思索地说：“去调查一下大陆在海外的投资，尤其是援非建设这一块，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作为国际雇佣兵集团的首领，他最擅长的事情是什么？ 为各国处理海外的麻烦。 1979年以前，大陆对非洲的直接投资很少。 但从1979年开始，大陆对非洲的投资数量逐渐递增，到1992年已经有一百多个项目，总金额高达五千多万美金。 每个项目平均投资额约五十万美金。 其中也有一些大中型项目，比如在刚果建立的金沙萨木材加工厂，投资额超过五百万美金。 非洲大区的优秀匹配机制决定了在这块土地上搞投资的难度。 大陆一直为此感到无奈和苦恼。 他的甲骨文安保公司刚好可以为大陆的投资保驾护航。 “好的，老板。”青龙简洁地答道。 苏鼎挂断电话。 他放下话筒，叫来两名雇佣兵：“去给对面的朋友送一瓶冰镇威士忌，预祝他们猴年大吉。” “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 闵行电器商场外面排着长龙。 许多人为了领到免费的电器，早上五点就跑到商场门口排队，等到商场开门的时候，队伍的长度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上千米。 队伍里什么人都有。 有想认真体验一段时间决定要不要买的普通市民，有想领了电器就卖掉套现的地痞流氓，还有打算卖排队位置的黄牛...... 这样的队伍很容易发生混乱。 好在警察局分配了很多警力在闵行电器商场附近维持秩序，否则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金总，我的财神爷！” 高云江满面堆笑地陪在玲子旁边，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顾客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堆移动的钞票。 “高总，你怎么啦？” 玲子打量了高云江两眼，她很快发现高云江的黑眼圈，不由地疑惑道：“你昨晚没睡觉嘛？” “太兴奋了，睡不着。”高云江揉了揉眼睛。 昨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钱和顾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不小心就熬到了天亮。 玲子撇了撇嘴：“我让你帮我联系其他商场的负责人，你帮我联系了吗？” 今天的行情比昨天还火爆。 不出意外的话，闵行电器商场的库存只能支撑到下午。 她有很强烈的危机感。 她知道，之所以有眼前的火爆景象，不是因为她掌握了什么魔法，而是因为她从苏总那里得到了一个其他人没有想到的套路。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一旦让其他人猜出她的套路，她就没这么容易赚钱了。 “全都联系好了！” 高云江办事还是靠谱的，他笑容满面答道：“今晚八点，他们在红鹭恭候金总大驾！” ...... 宝总把外套挂到衣架上。 他还没转身，就听到爷叔不满的声音：“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你就让给玲子了？” 宝总讪笑了一下，他转身走到爷叔面前，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机会本来就是苏总给玲子的，我横插一杠，苏总可能会不高兴。” 爷叔白了宝总一眼：“胡说八道！” “没有你的钱和人脉，玲子根本玩不转这套逻辑，你至少能分她百分之五十的利润，结果你一点都不要，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爷叔一心想把阿宝培养成宝总，但宝总时常做一些让他无法理解的事。 “这些年，你帮她帮得还少吗？”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爷叔长叹一声：“你又不打算跟她在一起，到最后，你会后悔的！” 爷叔没有坏心思，他就是为宝总感到不值。 宝总默而不语。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窗边俯瞰车水马龙的街道，脑海深处蓦地浮起一抹纯净的白。 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 第四十九章 玲子踏空 办公室里，雪芝拿到了自己的体检结果。 这一刻，她有些紧张。 在和富商老公离婚之后，她就再也没去医院做过体检了，因为查出病了也没钱治。 但不知道为什么，维纳斯酒店格外重视她的身体健康。 从入职那一天开始，她就在各大医院之间辗转，被领着做不同科目的专项检查，还见了好几个上过报纸的专家，一副没病也要查出点病的架势。 由于是公费检查，她也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钱，但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 她不清楚维纳斯酒店为什么要这么做。 维纳斯酒店只让她做检查，没让她做任何工作，所以她怀疑只有体检结果合格，她才能真正地入职维纳斯酒店。 “应该没事吧。”她很忐忑。 不仅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为自己能不能得到维纳斯酒店的工作。 维纳斯酒店的老板挖她时，承诺给她三倍薪水。 万一因为体检不合格导致她没能得到这份工作，她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她可是已经把半岛酒店的工作辞了。 她拿着文件袋走到窗边。 她呼吸了一口来自窗外的新鲜空气，先平复了紧张地情绪，然后打开手里的文件袋。 除了有一点宫颈炎，别的都没问题。 她的身体很健康。 雪芝长舒一口气，心想没病就好。 咔哒！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雪芝紧张地转过身。 进来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她打量了雪芝一眼，然后用充满伦敦腔的英语说：“蓓蒂，从今天起，你就是维纳斯酒店的正式员工了。” 转正了？雪芝面露喜色。 外国女人接着说道：“老板打算在其他国家开分店，过段时间会安排你出国考察，在此之前，你就先在酒店住着。” 雪芝睁大眼睛。 出国考察，是去欧洲吗？ ...... 卢纳尔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陈建国看着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的叶夫多妮娅，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他在叶夫多妮娅面前侃侃而谈，当他终于好不容易说完了以后，却发现叶夫多妮娅在走神。 是的，走神！ 他本来还以为叶夫多妮娅是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但他刚才只是夸了夸卢纳尔家族在二战时期的贡献，这也值得陷入沉思吗？ “卢纳尔小姐？”他提醒道。 叶夫多妮娅回过神，她面露歉意：“对不起，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的精神有些差，但您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陈建国盯着叶夫多妮娅的眼睛。 他十分怀疑叶夫多妮娅的话，但他总不能让叶夫多妮娅复述他的话，那样就太不尊重叶夫多妮娅了。 叶夫多妮娅露出认真的表情。 她郑重其事地说：“我很看好这个国家的未来，等我回国以后，一定会劝我父亲来魔都投资！” 她刚才确实在走神。 昨天她去找苏鼎，最后没有达成共识，她请求苏鼎给她一天时间，让她仔细考虑有什么是她的竞争者不能给苏鼎的。 她已经想了一天一夜了。 可除了她自己，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是她的竞争者给不了苏鼎的。 毕竟她本身一无所有。 她只能给苏鼎画饼，可她确信她的竞争者总能画出比她更大的饼，甚至就连她自己，如果在政治斗争中落败了，也有可能被人打包送给苏鼎。 她约了苏鼎今晚一起吃饭，如果想改变局面，她就必须在晚饭前想到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叶夫多妮娅皱起眉毛，陷入了沉思。 “卢纳尔小姐？” ...... 太阳落山，夜生活才刚开始。 红鹭包房里，玲子的面色无比红润，在老板们接连不断的恭维声中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金总！我必须敬您一杯！” “还有我！我也敬您！” “您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 各个商场的老板们争先恐后地向玲子敬酒，都想把玲子哄高兴了，然后将他们年底积压在仓库里的那一堆电器赶快出手。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玲子的酒量不是很好，她被灌了很多杯，现在已经有些醉了。 酒过三巡，有老板提议：“金总，您快喝醉了，咱们要不先把合同签了吧？” 他们今晚就是为了签合同来的。 只要跟玲子达成闵行电器商场一样的条款，他们的电器就不愁卖了。 送一台，玲子给他们一台的钱。 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意了！ “好！签合同！”玲子豪爽地说。 她从包里拿出一叠合同。 这些合同是宝总为她准备的，上面的条款跟闵行电器商场一样，各种电器的收购价也一样，老板们在来之前就了解过了。 “你们的电器，我全要了，现在就签合同！” 玲子抬手把合同递出去。 老板们面色大喜。 他们迅速地在这些合同里找到对应他们自己的，粗略检查一遍后，纷纷签上自己的名字，并盖上商场的公章。 尘埃落定！ 这些合同一式两份，玲子和老板们分别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收起来。 “多谢金总带我们发财啊！” “金总保养得真好！看上去像大学生一样！” “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玲子被夸红了脸，她摆手道：“胡说什么呢，老酒吃多了开始说鬼话了是吧？” 他们又推杯换盏起来，房间里弥漫着欢快的氛围。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走了进来。 有老板认出了这个人：“宝总！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宝总。 宝总看了看玲子，眼底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担忧。 他笑着说：“我闲着没事，来看看。” “宝总，预祝您新年快乐！”一个老板对宝总拱手，“有生意别忘了我们啊！” 宝总面带笑意地回礼：“我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他笑着应付老板们的问候，走到玲子身边，弯腰附耳道：“跟我出来一下。” “大家先聊，我跟宝总出去一下。”玲子笑眯眯地站起身。 他们来到包房外面的走廊上。 “你怎么来了？”玲子醉醺醺地问道。 她还沉浸在包房里的欢快氛围中。 宝总深吸一口气，他面色严肃地说：“合同签没签，没签的话就先不要签了。” “为什么？”玲子扶着墙疑惑地问道。 她被劝酒劝多了，腿有点软。 宝总沉声道：“银行不要你的债权了。” “什么？！” 玲子的酒一下子醒了，她失声道：“他们不要我的债权了？” ------------ 第五十章 我可以给您生一个孩子 “为什么呀？” 玲子面露急色，她推开墙站直身躯，语气急促地问道：“你们昨天不是已经谈好了吗，他们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这一刻，玲子感觉手脚冰凉。 因为合同已经签了。 合同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商场每送出一台电器，她就要给商场付一台电器的钱。 付不出钱，她要坐牢的！ 她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坐几年牢，出来就奔五十了，头发都花白了。 她不要坐牢啊！ 宝总摇了摇头，他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玲子，关切地问道：“事情紧急，我没有细问，你们还没签合同吧？” 他正好也在红鹭。 接到工商银行孙行长的电话之后，他火速上楼阻止玲子签合同，但不知道自己赶没赶上。 他知道合同内容。 一旦违约，后果非常严重。 “已经签了。”玲子面色苍白，这四个字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刚才多么得意，现在就多么落魄。 她浑身发软，身体摇摇欲坠。 幸好宝总及时伸手扶住她，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别慌！不是还有我吗？” 宝总抓着玲子的肩膀，他直视玲子的双眼，沉着冷静地说：“你的生意照做，我来为你摆平麻烦！” 他的话带给玲子巨大的安全感。 玲子怔住了。 在包房里的时候，她被一声声金总喊得忘乎所以，整个人像飘在天上。 得知银行不要她的债权了以后，她感觉自己一步踏空，整个人从万米高空跌落，马上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到这一刻，她忽然又脚踏实地了。 她的鼻子微微发酸。 她之前在闵行电器商场打出了名声，所以这一次签合同没有让宝总担保，完全是以她自己的名义谈生意。 她出事了，不会影响宝总。 宝总可以对她撒手不管，让她自生自灭，但宝总没有这么做。 玲子泪眼朦胧地看着宝总。 在酒精和夜色的双重作用下，她的感性冲破大脑的藩篱，把她的身子推进宝总怀里。 她趴在宝总的肩膀上，眼里泛着泪花。 玲子和宝总本来就发生过男女关系，这一刻，宝总十分自然地抱住玲子，用温暖的掌心轻抚玲子的后背，为玲子舒缓情绪。 宝总沉思着。 他昨天跟孙行长谈得不错，孙行长当场拍板，决定买下玲子手里的债权。 现在才过去一天。 这一天当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导致孙行长改变了主意。 他手里的流动资金只有不到一千万，不够把这些电器商场的货都吃下，倘若他不能让孙行长回心转意，他又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听到包房里传出动静。 他轻轻放开玲子。 “金总！您怎么还不回来啊？” “大家都等着您呢！” 一个老板探出头来，他看到玲子脸上的泪痕，顿时大惊失色：“哎呦！您怎么哭了？” 玲子低头擦着眼泪，默不作声。 宝总露出坦荡的笑容，他从容地说：“我刚才跟金总说了个好消息，把金总感动坏了。” “嗯。”玲子轻轻应了一声。 驴倒架不倒，她要是现在就让这些老板看出她遇到了麻烦，非但得不到同情，还会被落井下石。 “金总，我不打扰你了。” 宝总对玲子笑了笑，然后转身朝楼下走去。 玲子走进包房。 门缝里很快又传出觥筹交错的欢快声音。 ...... “卢纳尔小姐。” 苏鼎切开一块牛排，头也不抬地问道：“昨天你说要再考虑一下，现在考虑好了吗？” 叶夫多妮娅坐在苏鼎对面。 黑色外套、米色毛衣、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今晚的她打扮得很日常。 相比于从家里带来的华丽礼服，日常风格的装束让她显得平易近人，失去华丽的装饰之后，她本身的美丽反而得到了突出。 人们更容易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精致的五官和傲人的身材上，而不是闪耀的宝石和美丽的图案。 她面前摆着一个空的酒杯，杯底残留着少许殷红的液体。 “我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说话时，她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她已经喝醉了。 对于叶夫多妮娅而言，这是一个艰难的时刻，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必须稳固自己的继承人位置，无论付出什么。 “然后呢？”苏鼎不以为意。 他把切下来的牛排放进嘴里，仔细地咀嚼，感受从牛肉里溢出的鲜美汁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厨师的水平不差。 “与其扶持我的竞争者，您不如直接扶持我。” 叶夫多妮娅咬了一下红唇，心情忐忑地说：“他们许诺给您的东西，也要等他们继承家族之后才能实现，您何必舍近求远呢？” “我比他们更稳定。” 稳定是她最大的价值。 作为卢纳尔家族原定的继承人，她得到苏鼎的扶持，只要挺过最近几个月的批评，就能继承卢纳尔家族的财富和权势。 其他人得到扶持却不一定。 毕竟有能力竞争继承人之位的不只一个。 一旦她的继承人之位不稳，其他人谁也不会服谁，都会各自寻找外援，导致局面变得无比混乱。 “这算一个理由。”苏鼎点了点头，“还有呢？” 他抬头看向叶夫多妮娅。 叶夫多妮娅的黑色风衣是敞开的，米色毛衣被高耸的胸部撑得每根线条都紧绷着，看上去随时有被撑爆的危险。 叶夫多妮娅注意到了苏鼎的视线。 她内心羞赧，但却没有把风衣的拉链拉上，而是放任苏鼎打量她的傲人之处。 苏鼎很快移走了目光。 他放下手里的刀叉，看着叶夫多妮娅的脸，神色平静地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叶夫多妮娅沉默了。 苏鼎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看上去很有耐心。 欲擒故纵，极限施压。 虽然说是最后的机会，但他这么说主要是为了试探叶夫多妮娅的筹码。 从昨晚到现在，他给了叶夫多妮娅一天的时间思考。 如果叶夫多妮娅真的没有其他筹码了，那就到他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了。 这一次，叶夫多妮娅沉默了很久。 久到桌子上的牛排都凉了，她忽然给自己倒了一杯高烈度的伏特加，并一饮而尽。 苏鼎默默看着她。 叶夫多妮娅放下酒杯，此时的她面红耳赤，眼神也变得迷离。 “我可以……” “我可以给您生一个孩子……” ------------ 第五十一章 转机？宝总失算 她的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现在轮到苏鼎沉默了。 叶夫多妮娅不仅脸蛋和身材无可挑剔，声音也婉转动听，还有极高的文化修养。 世界小姐每年都能选出一个，但像叶夫多妮娅这样的女人却不是每年都有。 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不仅如此，显赫的家世与尊贵的身份还为她赋予了额外的魅力。 再美的普通人也无法与她比拟。 苏鼎想过叶夫多妮娅可能会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而他也不介意与北方的明珠坠入一晚爱河。 但是……为他生一个孩子？ 苏鼎感到十分意外。 他皱着眉毛问道：“我记得卢纳尔小姐有婚约在身，而且这次回去就要完婚了吧？” 叶夫多妮娅之所以去中东，就是为了逃婚。 “是的。”叶夫多妮娅很坦诚。 酒劲上来了，她大胆地与苏鼎对视，咬牙切齿地说：“我的未婚夫是一个垃圾，他不配让我怀孕！” 她之所以逃婚，就是不满家族为她找的那个未婚夫。 那是一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花花公子，除了会花钱，别的一无是处，听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还逼死过几个女孩。 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就算她为了家族不得不跟那个人在一起，她也绝不会给那个人渣生孩子。 斯拉夫人的女儿敢想敢做！ 叶夫多妮娅看着苏鼎。 她的目光在苏鼎英俊的面庞和健壮的身躯之间来回游走。 精神幻想着苏鼎带领部下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的画面。 叶夫多妮娅有慕强心理。 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脑，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眼神也开始拉丝。 苏鼎站了起来。 他皱着眉毛走到叶夫多妮娅身旁，叶夫多妮娅仿佛没了力气，眼神迷离地抱住了他的腰。 诱人的香水味飘进苏鼎的鼻子。 “卢纳尔小姐。” “你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想法，我们可以深入交流。” 苏鼎把右手放到叶夫多妮娅的头上，顺着叶夫多妮娅的金色卷发滑到她的脖子上。 叶夫多妮娅眯起眼睛，露出舒服的表情。 “但得在你清醒的时候。” 苏鼎并指为刀，在叶夫多妮娅的脖子上用力一敲。 呃！叶夫多妮娅干脆地昏了过去。 “找个担架，把她抬回去。” “别碰她。” 苏鼎看着雇佣兵们抬着叶夫多妮娅朝外面走去，他拿起桌上的伏特加给自己倒了一杯，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情。 “有婚约是一件好事。” 苏鼎抿了一口伏特加，高烈度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淌下，刺激的口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他开始认真思考叶夫多妮娅的提议。 叶夫多妮娅是卢纳尔家族的继承人，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卢纳尔家族的继承人。 经过一番操作，还可以成为联姻家族的继承人。 这是一个长线投资。 只是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她的未婚夫碍眼了。” ...... 当叶夫多妮娅揉着脖子从床上一脸迷茫地醒过来时，阳光已经撒在了苏鼎的办公桌上。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苏鼎拿起话筒。 “老板，我们帮助帕尔斯家族的消息已经在帕尔斯家族的潜在盟友中扩散开了。” 话筒里传出青龙的声音：“帕尔斯家族还没有动静，但他们肯定知道了。” 苏鼎微微颔首。 他很期待帕尔斯家族承诺的惊喜，但他不想把期望都寄托在帕尔斯家族身上。 他要逼帕尔斯家族千金买马骨。 如果帕尔斯家族对他这个雪中送炭的强援都给不了多少好处，以后就更没有人会帮助帕尔斯家族了。 “大陆的海外投资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 青龙停顿两秒后接着说道：“大陆资金最集中的投资区域最近正在战乱，很多工厂都停工了，还有工人遇害，我们要出面干预吗？” 苏鼎露出了然的神色。 “先做准备，暂时不用。”苏鼎平静地说。 不干预不是干预不了，而是时机不到。 得益于非洲大区的优秀匹配机制，那里的战乱都很儿戏。 即便交战方的规模比较大，成建制的装备精良的雇佣兵杀进去也是狼入鸡群。 “查一下叶夫多妮娅的未婚夫。”苏鼎平静地说。 青龙不假思索地答道：“是，老板。” 苏鼎挂断电话，放下话筒。 停顿几秒后，他又把话筒拿起来，拨出了一串号码。 “汪小姐，我想好学校的选址了。” “麻烦你来一趟。” ...... 工商银行的VIP室里，宝总与孙行长面对面地坐着。 孙行长面带歉意：“对不起，宝总。” “虽然咱们上次达成了意向，但我们后来又调查了一下，这笔债务很难收回，所以......” “很难收回？”宝总皱起了眉毛。 以他对银行的了解，银行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收回普通人欠他们的钱。 怎么会难收回呢？ 孙行长看出宝总的疑惑，他解释道：“金总送电器的时候没有对市民做任何筛选，其中很多人的家庭收入根本不支持他们偿还债务。” 筛选？宝总怔住了。 “很多债务从一开始就是坏账，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债权。” 孙行长犹豫两秒后问道：“没给您和金总造成损失吧？” 他一开始也很看好这次债权转移，还觉得业绩插翅膀飞来了。 结果一查，发现金总送电器是乱送的。 什么人都送。 很多是领了就没想过付钱的地痞流氓，还有些是想付钱也付不起的赤贫家庭，更有一些人把领的电器卖掉后就离开魔都了。 这笔债怎么可能收回来？ “再商量一下吧。” 宝总沉默两秒后开口道：“我们可以降五个百分点。” “对不住了，宝总。”孙行长坚定地摇了摇头。 宝总跟孙行长对视了几秒，他没从孙行长的眼里看到哪怕一丝动摇。 看样子，就算他再降几个百分点也没得商量。 他缓缓开口：“如果我们做好筛选......” “通过我们的审查后，交易照旧。”孙行长立即答道。 宝总跟孙行长握了握手，然后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VIP室。 出问题的原因找到了。 想要银行收购玲子的债权，就得对领电器的人做筛选。 然而，合同上没有写这件事。 加入筛选步骤会大大减慢电器的出手速度，商场老板未必同意。 就算老板们同意筛选，后面还得等银行审查，资金周转会很困难。 但宝总没有气馁。 他深吸一口气，心想这件事虽然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无解。 只要能把老板们摆平，事情就会迎来转…… 嘀！嘀！嘀！ 就在这时，他的大哥大响了。 宝总拿起大哥大。 “什么？” 他听了几秒后，脸色发生剧烈变化。 ------------ 第五十二章 汪明珠的礼物 “我该怎么办呀？”玲子的声音透着无助，宝总能听出来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你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宝总镇定地安慰道。 这次合作的几个电器商场吸取了闵行电器商场的经验。 他们不仅在商场门口赠送电器，还把员工们派到远离商场的各大街道上摆摊赠送电器。 出货效率是闵行电器商场的几倍！ 市民们的抢购情绪空前高涨，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一天，各大电器商场就能清空库存。 按照合同上的约定，前三天的货款是一天一结。 如果各大电器商场白天清空了库存，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玲子就得一次性拿出足够购买所有电器的货款来给他们。 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不能把债权转卖给银行的情况下，玲子就算把自己卖了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现在就去找你。” 宝总思索两秒后答道：“我已经搞清楚银行为什么不要你的债权了，等会儿我跟那些老板们商量一下。” 他决定摊牌了 因为再让电器商场的老板们按这种方式出货，把仓库里价值昂贵的电器都变成没人要的劣质债权，大家就全完蛋了。 本质上来说，电器商场的老板跟玲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玲子卖不出债权，那些老板就拿不到货款，就算他们不高兴，这时候也得齐心协力帮玲子把债权卖出去。 “做生意都是为了求财，我相信他们不会为了为难你而为难你的。” 宝总一脸笃定：“我会说服他们做出让步。” 实在不行，他可以让几个百分点的利益给这些老板。 “那你快点来吧！” 玲子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很无助，她紧张地说：“高总跟我透露，这几个商场的负责人把合同泄露了。” “他们正在红鹭跟一个大老板吃饭，好像要把我撇开。” 把玲子撇开？宝总愣住了。 ......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苏总，上午好！” 声音元气十足，充满了朝气。 苏鼎抬起头，一抹鲜艳的红色映入他的眼帘。 来人正是汪明珠。 苏鼎是她最重要的客户，没有之一。 接到苏鼎的电话以后，她立即放下正在做的所有工作，马不停蹄地赶来和平饭店。 苏鼎打量了汪明珠两眼。 今天的汪明珠与以往有所不同，她戴了一条圆润的珍珠项链。 苏鼎露出微笑，不吝赞美道：“汪小姐，你的项链很漂亮，把你的皮肤衬得像牛奶一样白。” “谢谢。”汪明珠露出明媚的笑容。 相比于某些浮于表面的言辞，落到具体细节上的赞美更容易深入人心。 她坐到苏鼎面前。 苏鼎先给汪明珠倒了一杯热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递给汪明珠。 “汪小姐，这是学校选址。” “你看一下。” 汪明珠接过地图。 她仔细看了几秒，然后疑惑地抬起头：“苏总，学校只建在浦东吗？” 她看到地图上用红色笔迹圈起了三个地方，都在经济不发达的浦东，浦西一个也没有。 “嗯。”苏鼎点了点头。 汪明珠犹豫两秒后问：“浦东的经济不好，为什么不选在浦西呢？” 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 汪明珠不理解苏鼎为什么要把第一座苏鼎小学放在浦东。 她觉得放在浦西会更有影响力，而且学校周边的环境也更好一些。 浦东到处都是烂泥地，路况好的公路都没几条。 苏鼎面不改色。 他之所以把学校选在浦东，主要是因为浦东的闲置土地多，而且经济前景好。 第一座苏鼎小学建在浦东，不仅方便领导划地，未来还可以招到一些经济条件好的学生，在各个社会层面扩大苏鼎小学的影响力。 但这听上去太现实了。 苏鼎思索了两秒，想到一个比较容易让汪明珠接受的原因。 他微笑着说：“浦东人比较穷，我的学校可以给他们的孩子提供更多的教育机会。” 他没有欺骗汪明珠。 开发浦东的号角还没吹响，浦东仍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而他的学校确实可以给浦东人提供更多教育机会。 汪明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 她不禁有些羞愧，因为她刚才只想到了建在浦西对学校本身好，而没有想到建在浦东对没学上的浦东孩子好。 苏鼎看出汪明珠的羞愧，他岔开话题：“我选了三个地方，具体定在哪里就看领导的意思了。” “但我希望尽快开工。” “毕竟早一天开工，就能早一天让想上学的孩子得到教育。” 第一座苏鼎小学意义重大！ 这座苏鼎小学是整个项目的NO.1，要建得又快又好，以便给其他苏鼎小学的建设提供经验。 汪明珠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把地图折起来放进包里，然后郑重其事地说：“苏总，你是我见过的最有社会责任感的老板！” 她盯着苏鼎的脸，感觉苏鼎整个人都散发着道德的光辉。 “报纸真应该报道一下你！” 她看了这两天的报纸，排名靠前的文章都是关于一个访问魔都的外国女人的，她觉得苏鼎比那个外国女人更值得被报道。 苏鼎摇了摇头：“报道我捐的学校就行了，希望第一座学校能早点建成。” 国际上有关他的报道已经够多了。 他准备请一些记者，围绕苏鼎小学做一系列专访，扩大苏鼎小学的影响力，为他的金身工程添砖加瓦。 “我不打扰苏总了。” 汪明珠站了起来，一边转身一边说：“我去给领导送地图，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她能做的不多，只能尽快把地图交给陈建国，好早一点确定学校选址。 她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又折了回来。 苏鼎平静地看着她。 “对了，苏总！” 汪明珠走到苏鼎面前，活泼地弯下腰：“快过年了，接下来几天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您，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她对苏鼎做了一个拜年的手势。 “新年快乐。”苏鼎笑了笑。 汪明珠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长条状的礼品盒。 “我给您准备了一件新年礼物。” 她把礼品盒放到苏鼎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 第五十三章 苏鼎的回礼 新年礼物？苏鼎有些意外。 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他没想到汪明珠会在这时候送他新年礼物。 “汪小姐有心了。”他微笑着说。 他能感受到汪明珠的期待。 他拿起礼品盒，快而不乱地拆掉礼品盒上的蝴蝶结，剥开彩色的礼品包装纸。 一个黑色的包装盒映入眼帘。 透过包装盒上的塑封，他看到一支气质稳重的黑色钢笔。 包装盒上写着两个字。 【英雄】 英雄牌钢笔，从1931年开始生产，是中国自来水笔的形象代表之一，被誉为“国民钢笔”。 汪明珠送的这一支是经典款式的。 手握部分为黄色的全铜材质，打开笔帽后，会与笔身的黑色钢琴漆形成色彩反差，让整支钢笔变得生动起来。 “很好的礼物，我很喜欢。” 苏鼎拿着钢笔的包装盒，他感受着指尖回馈的粗糙触感，目光微微闪烁。 他是一个注重礼尚往来的人。 不过，汪明珠是27号的职员，他送汪明珠东西会导致汪明珠违反纪律。 “苏总喜欢就好！”汪明珠嘴角上扬。 她知道苏鼎多财多亿，所以她没有挑选什么昂贵的礼品，只是亲自去沪联商厦买了一支钢笔，主打“把心意送到”。 “汪小姐，梅萍这两天怎么样了？”苏鼎忽然问道。 汪明珠怔了一下。 她心想自己给苏鼎送礼物，苏鼎怎么突然问起梅萍那个讨厌鬼了？ “她还好，就是变得沉默寡言了。”汪明珠答道。 苏鼎把目光落到汪明珠的珍珠项链上，他思索两秒后说：“梅萍心胸狭隘，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汪小姐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他不能送汪明珠实体的礼物，但他可以送汪明珠一个提醒。 汪明珠能感受到苏鼎的视线，她笑着说：“我这条项链是宝总送的，我已经付过他钱了，算是我买下来的！” “你最好把这条珍珠项链的票据也拿到，那才是唯一能证明这条项链价值的东西。”苏鼎平静地说。 汪明珠怔住了。 票据？她从来没想过这个。 她明白苏鼎的意思。 要是没有票据证明东西的实际价值，她就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很少的钱买下很贵的东西，被动地犯错误。 “苏总，你不用担心我！” 汪明珠露出天真的笑容，她不以为意地说：“我平时什么礼物都不收的，宝总知道27号的纪律，他送我的项链肯定没问题！” 以她跟宝总的关系，她不信宝总会害她。 “组织部只认证据。”苏鼎平静地说，“汪小姐就要升科长了，再谨慎也不为过。” 汪明珠与苏鼎对视。 苏鼎的眼神很平静，但不知为何，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她垂眸看了一眼珍珠项链。 她为这条项链花了两万元，专柜里很好的珍珠项链也就这个价格，所以她不觉得这条项链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苏鼎说得很有道理。 组织部只认证据不认人，一旦较起真来，她还是有票据在手更保险。 她得去找宝总一趟。 ...... “卢纳尔小姐！” “这就是魔都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大克鼎！” 按照日程安排，陈建国与叶夫多妮娅一起游览魔都博物馆，欣赏魔都收藏的珍贵文物。 大克鼎是西周时期的青铜器。 鼎内一共有二百九十个铭文，显示鼎的主人是一位西周的膳夫，名叫“克”。 叶夫多妮娅仔细端详这件端正稳重的青铜器，她露出惊叹的表情：“贵国不愧是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我从这件文物里感受到了......” “呃！” 她抬了一下头，脖子传来明显的痛感。 可恶！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好吗？ 这是手刀的后遗症。 叶夫多妮娅万万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还是卢纳尔家族的继承人，喝醉后提出给苏鼎生孩子，苏鼎竟然会给她一手刀！ 手刀是这么用的吗？ 谁教他的啊？ 叶夫多妮娅越想越气，完美的表情管理逐渐出现瑕疵。 “卢纳尔小姐，你怎么了？”陈建国注意到叶夫多妮娅的异样，立即发出关切的询问。 叶夫多妮娅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继续看下一件文物吧。” 她跟着陈建国走向下一件镇馆之宝，但她的思绪仍沉浸在对昨晚的回忆之中。 她虽然挨了一手刀，但昏迷前的事情她还记得。 “卢纳尔小姐。” “你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想法，我们可以深入交流。” “但得在你清醒的时候。” 叶夫多妮娅清楚地记得苏鼎说的每一个字，甚至能回忆起苏鼎说话时的语气。 苏鼎没有拒绝她。 叶夫多妮娅的心跳悄然加速，诱人的红晕爬上她的脸颊，旖旎的画卷在脑海里展开。 今晚，她要再约苏鼎一次。 这次她不喝酒了。 ...... 宝总走进红鹭的大厅。 领班露丝迎了上来，她笑容满面地问道：“宝总，您来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我们好为您备一间包房。” 宝总是红鹭酒家的常客。 “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 “我是来找人的。” 宝总摘下手套，环顾四周：“电器商场的老板们在哪个包房？” 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急如焚。 几家电器商场这时都开足了马力送电器，如果不及时加入筛选机制，那些电器都会变成收不回的坏账。 “楼上208，正跟巫医生聊得火热呢！”露丝不动声色地答道。 巫医生？宝总愣住了。 巫医生是麒麟会的掌舵人，他的名字对炒股的人来说可谓如雷贯耳！ 宝总眉关紧锁。 麒麟会也对债权生意感兴趣吗？ 巫医生打算怎么踢玲子出局？ 我该怎么阻止这件事？ 刹那间，许多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几秒后，又逐一归于寂静。 “谢了。”宝总对露丝笑了一下。 露丝应该为客人保密，但她卖了宝总一个面子。 宝总是领情的。 他郑重地向露丝道谢，然后快步走上楼梯，来到了208包房的外面。 门缝里传出喧嚣的声音。 宝总站在门外，他犹豫两秒后把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他刚把耳朵贴紧，门突然打开了！ “宝总？！” 侧耳倾听的宝总：...... ------------ 第五十四章 把东方明珠划给他 “哎呦！宝总您怎么来了？” 开门的人是某一个电器商场的老板，他尿急，想出去上厕所，结果一开门就撞见了宝总。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因为他们正在里面跟巫医生谈生意。 如果达成共识，他们就会在与玲子的合同期结束后，改弦更张，转而跟麒麟会合作。 宝总从容地说：“听说巫医生请你们吃饭，我来看看。” 他因为偷听被发现而感到有些尴尬，但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并且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投到包房内部。 他看到一个蓄着山羊胡的老人。 他心想，这个老山羊就是巫医生吗？ 他此前没有见过巫医生，但包房里的其他人他都认识。 “哪能让巫医生请我们吃饭啊！” 包房里的老板笑呵呵地说：“是我们请巫医生吃饭，宝总既然来了，不如也进来坐坐？” 老板们表情各异地看着宝总。 他们还没有决定与巫医生合作，因为巫医生的开价比玲子低一些。 但巫医生背后是麒麟会，资金充裕，长期合作比较踏实。 他们感到十分纠结。 就在这个时候，宝总来了。 虽然与他们签合同的是玲子，但他们知道宝总在闵行电器商场给玲子做了担保。 两人明显关系匪浅，而且宝总很了解玲子的生意。 让宝总跟巫医生当面打擂台，他们就知道该跟谁合作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收到老板们的邀请，宝总毫不怯场。 他昂首阔步地走进包房，坐到巫医生对面。 他们隔桌相望，俨然形成对峙的局面。 巫医生打量了宝总两眼。 宝总揽下苏鼎价值一千万美金的外贸单子，在黄河路上名声大噪，巫医生也略有耳闻。 这时，一名商场老板打破了沉默：“我们跟金总的合同期只有半个月，巫医生也对这门生意感兴趣，所以我们把巫医生请来聊一聊。” 巫医生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全无主动开口的意思。 “宝总，您和金总不会怪我们吧？”商场老板满脸堆笑地问。 宝总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会，你们没有破坏合同。” 他笑了笑，故作轻松。 虽然这些老板不地道，但合同上也没有规定他们不能在合同期内找下家。 宝总把目光落到巫医生身上，他笑着说：“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巫医生也会对我们的小生意感兴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巫医生脸上。 巫医生放下手里的茶杯。 他慢条斯理地说：“银行已经不要你们的债权了。” “你们连今天的货款都结不了，还有心情坐在这里跟我谈生意？” 宝总心里咯噔一声。 他心想，巫医生怎么知道银行不要债权了？ 是巫医生通过人脉得知了银行的内部消息，还是说这件事其实跟巫医生有关？ 老板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色惶然，纷纷扭头望向宝总，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什么叫结不了货款？” “宝总！巫医生说的是真的吗？” “这是怎么回事啊？” 巫医生开口即是绝杀，三句话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宝总身上。 宝总深吸一口气，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金总的资金确实出了一点问题，但请大家放心，这点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然而，老板们并不买账。 假如把电器都送出去了，货款却收不回来，就算把玲子送去坐牢，他们的损失也无法挽回了。 那可是几百万的损失啊！ “具体是什么问题？” “今天的货款还能按时结清吗？” “宝总！您给个准话？” “说好一天一结！现在还能结吗？” “金总人呢？她怎么不来！” 几乎每个人都有两三个问题，一时间把包房搞得乱哄哄的，像菜市场一样。 老板们急了，他们的心情很紧张。 他们虽然被叫这个总那个总的，但实际上只是各个商场的总经理，根本不是这些商场真正的老板。 要是给商场造成几百万元的损失，他们不仅会被开除，还会被追究责任！ 他们不想坐牢啊！ 宝总看着这些人焦躁不安的神情，心知不把债权的事情说清楚，接下来什么也干不了。 “我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 他提高音量，压住了整个包房的杂音。 ...... 与叶夫多妮娅游览完魔都博物馆后，陈建国结束了他上午的日程，回到了他位于政府大楼的办公室里。 秘书为他倒了一杯枸杞红枣茶。 这种茶有缓解疲劳的作用。 陈建国饱饮三大口，面色变得红润了一些。 “我上午不在，有人找我吗？” 陈建国放下茶杯。 “27号的汪小姐来过一趟。”秘书不假思索地答道，“她留下了一张地图，上面圈了三个地方，说是苏总选的建校地址。” “您要不要现在看一下？” 他知道陈建国非常关注苏鼎捐学校这件事。 陈建国点了点头：“拿给我吧。” 秘书打开抽屉，他从里面拿出汪明珠送来的地图。 他先调整好地图的方向后，然后才把地图放到陈建国面前。 “都在浦东啊？”陈建国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本来打算在浦西划一块地的。 浦西经济发达，宣传效果比较好，容易打响名声。 但从这张地图上看，苏鼎只想把学校建在浦东。 圈了三块地，全在浦东。 陈建国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他喃喃道：“在浦东也好，操作空间大一些。” 他要借苏鼎捐学校这件事为自己积累政绩，首先得给第一座苏鼎小学选个好地方。 最好是一个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他沉思着，目光在苏鼎画的三个圈之间不断徘徊。 几分钟后，他做出了决定。 “就把东方明珠附近这块地划给他建学校吧。” 东方明珠，即东方明珠电视塔。 东方明珠电视塔于1991年7月30日动工建造，目前还在建造当中。 招标时预期高度450米，建成之后将成为亚洲第一高塔。 建造东方明珠电视塔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为了解决市区内电视信号差的问题，满足魔都发展的实际需求；其二是为了打造一张耀眼的魔都名片，向全世界展示魔都的现代风貌。 把苏鼎小学建在东方明珠旁边，别的不说，曝光度这一块肯定是拉满了。 “替我通知苏总。” “我打算把东方明珠电视塔附近的土地划一块给他建学校，问他满不满意？” ------------ 第五十五章 汪明珠：项链的票据呢？ 红鹭包房里，宝总泰然自若地向老板们解释情况。 “赠送电器的时候没有筛选受赠人的资质，相当数量的债务难以追回，导致银行认定金总的债权是劣质债权，不予收购。” 老板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这番话实锤了金总的资金遇到问题，付不起他们的货款了。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 “银行不买金总的债权，金总就没钱支付货款。” “但是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宝总话锋一转，他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只要各位老板现在给商场打个电话，让新顾客凭自己的工作证明或存款证明领取电器，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优质债权就是容易收回的债权。 只要确保每个人都能还得起钱，玲子的债权就是优质债权，银行也就不会拒绝收购了。 “等经过银行的审查，金总把债权卖出去，大家就能拿到货款了。” 宝总停顿两秒后接着说道：“因为要等银行审查，所以不能当天结清货款。” “但我和金总会就这件事给大家补偿，希望大家先按我说的，给赠送电器加上筛选条件。” 宝总观察着在座每一个人的表情，默默推测自己的话对商场老板们造成了多大触动。 “我们为什么要配合你们？” 一个老板黑着脸说：“我现在就让商场停止赠送电器的活动，既然金总付不起货款，我们也没必要继续合作了。” “我卖宝总你一个面子，违约金就算了，只要金总把之前的货款结清就行！” 他的话引来其他老板的附和。 “我也不想再跟金总合作了！” “违约金可以不要！把货款给我！” “金总现在在哪里？” 大部分老板都主张立刻停止与玲子的合作。 他们可以不要玲子的违约金，只希望玲子结一下今天已经送出去的电器的钱。 在他们看来，与其寄希望于玲子卖出债权给他们支付货款，不如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宝总皱了皱眉毛。 终止合作？ 如果现在同意这些老板终止合作，那玲子之前送电器得到的债权就全卖不出去了。 所有损失都由玲子一个人承担，四舍五入就是由他承担。 “现在还没到结货款的时候，也就是说金总还没有违约。” 宝总镇定地说：“如果你们单方面终止合作，那就是你们违约，金总非但不用付你们货款，你们还要向金总赔付违约金。” 老板们愣住了。 “就算你们要终止合作，也得等到晚上金总付不出货款的时候才行。” 宝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他气定神闲地说：“究竟要不要配合加入筛选条件，你们自己考虑。” “但我提醒你们。” “到了晚上，你们的电器肯定全送完了，如果都是卖不出去的劣质债权......你们也不希望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说罢，他端起杯子喝水润喉。 老板们感到无比气恼，但同时又无可奈何。 因为宝总说得没错。 玲子到了晚上付不出货款，那就是玲子违约，玲子赔他们钱。 但他们提前终止合作，违约的人就变成了他们，白丢一大批电器不说，他们还要倒赔玲子违约金！ 如果没有断臂求生的勇气，他们就只能配合宝总加入筛选条件。 不加入筛选条件，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连用来打水的竹篮都会被水冲跑！ 宝总一边喝水一边打量这些老板的表情。 当看到有老板从皮包里拿出大哥大的时候，他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件事应该成了。 忽然，巫医生站了起来。 “我年纪大了，精神不好。 “先走了。” 他看着宝总，饱含深意地说：“我们麒麟会愿意以百分六十五的成本价收购你们手里的债权，但只给你们三天时间。” 宝总微微一怔。 百分之六十五的成本价？ 三天时间？ 巫医生凭什么提这么苛刻的条件？ “我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劳巫医生费心。”宝总毫不闪躲地直视巫医生的眼睛。 他努力分辨巫医生的表情，试图从巫医生脸上的褶子里看出巫医生的想法。 “是吗？”巫医生露出玩味的笑容。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身走出房间，从宝总的视线里消失了。 宝总望着巫医生离开的方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老山羊想玩什么把戏？ ...... 离开红鹭后，宝总在夜东京找到了失魂落魄的玲子。 不久前，玲子还红光满面，站在桌边感谢这个感谢那个，这才没两天就被打回了原形，换回了日常的衣服。 宝总风尘仆仆地走进店里，一屁股坐到玲子旁边。 他安慰道：“事情暂时解决了，只不过你要赔违约金，恐怕赚不了多少了。” “还能赚？”玲子露出意外的表情。 债权卖不出去，付不起商场老板的货款，她觉得自己能不坐牢就很不错了。 宝总点了点头，惋惜地说：“半个月下来，应该能结余四五十万。” 本来能赚几百万，现在都得赔给商场老板。 “那也不错了嘛！”玲子精神一振，“不用坐牢，还能赚五十万！” 她对宝总竖起大拇指。 宝总笑了笑，没有把巫医生的事情告诉玲子。 嘀！嘀！嘀！ 就在这时，他的大哥大响了。 他按下接听键，话筒里传出汪明珠的声音：“宝总，珍珠项链的票据还在吗？” 票据？宝总愣住了。 他扭头望向玲子。 玲子摇了摇头，她小声道：“菱红当时就没给我开票，不过没关系，我等会儿让她给我补一个。” 不就是票据吗？随便开咯！ 宝总思索两秒后问道：“汪小姐，你要票据干什么？” “我花两万块钱把项链买了啊！”汪明珠疑惑道，“玲子没跟你说吗？” 她是得到了苏鼎的提醒，意识到有票据才万无一失，所以才打这个电话。 然而，她的话让宝总瞪大了眼睛。 汪明珠把项链买下来了？ 两万？！ 宝总扭头看向玲子，这一回他眉关紧锁，脸上写满了不解。 ------------ 第五十六章 小姐，您的抹胸忘戴啦！ 午后的和平饭店一片静谧。 苏鼎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台边，手里捧着一本典藏版的《资本论》，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中缓慢移动，脸上流露着思索的神色。 “平等地剥削劳动力，是资本的首要人权......” 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把《资本论》扣在桌子上，伸出左手拿起话筒。 他沉默着，等待对方先开口。 “苏总！” 话筒里传出汪明珠充满活力的声音：“领导决定把东方明珠旁边的那块地批给你建学校，他让我问你满不满意！” 东方明珠？苏鼎微微一怔。 他在地图上圈了三块地，虽然都是日后迎来经济腾飞的好地方，但东方明珠那块地是他抱希望最小的。 因为东方明珠电视塔是按照世界级城市地标的标准打造的，从立项开始就受到社会各界重视。 他选的那块地紧邻东方明珠电视塔，虽然现在还不发达，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块地蕴藏的经济价值。 用那块地建学校，属实有些奢侈。 “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苏鼎的嘴角微微上扬。 满不满意？当然满意了！ 东方明珠坐落于黄浦江畔，背靠未来的国际金融中心陆家嘴。 在1994年建成后，便一直是仅次于埃菲尔铁塔的全球旅游人数最多的高塔，并在2017年超越了埃菲尔铁塔。 苏鼎脑海里浮现出东方明珠电视塔建成后的样子。 三十年后的东方明珠电视塔，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游客，一年创造收益破百亿，累计接待数百位外国首脑，举行近百次世界级大型会议...... 第一座苏鼎小学建在东方明珠旁边，每一个到东方明珠的游客都会看到，广告效益难以估量。 “东方明珠是一块好地方，感谢领导的重视。” 苏鼎平复情绪，微笑着说：“请替我转告领导，我的资金很充足，手续到位立刻开工。” “另外，还得麻烦领导帮我联系一位优秀的设计师和一支有水平的施工队。” 苏鼎的心里像明镜一样。 他自己也能找设计师和施工队，但陈建国把东方明珠旁边的地批给他，显然是想借苏鼎小学这个项目积累政绩。 他得让陈建国充分地参与其中，最好让外人感觉这座学校没有陈建国就建不起来。 这算是他对陈建国的回报。 “没问题，苏总！”汪明珠顿了一下，“谢谢苏总提醒我关于票据的事。” 话筒另一端，汪明珠面露感激。 在给苏鼎打电话之前，她先给宝总打了个电话询问单据的事。 宝总竟然不知道她把项链买了！ 那条项链的进价只有三百多，菱红用三千的价格卖给玲子，然后玲子又用两万的价格卖给她。 那两万还是她找爸妈借的。 简直荒谬！ 幸好得到苏鼎的提醒后，她打电话问了，不然她就成冤大头了。 那条项链她决定退了。 虽然她很喜欢那条项链，但经过这一番事情后，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服自己把那条项链戴出门了。 苏鼎喝了口水，他平静地回答：“我就是随口一说，对汪小姐有帮助就好。” 汪明珠送了他一支钢笔，他帮汪明珠化解一次劫难。 他们扯平了。 ...... 大陆与非洲刚果的时差为七个小时，当大陆的人们从午休中睁开眼睛时，刚果的黑人才刚迎来他们的清晨。 这是一个无比热闹的清晨。 数百名在脸上涂抹着怪异油彩的黑人冲进一家纺织厂，肆无忌惮地搬运仓库里的原材料，拆卸工厂里的生产线。 “你们干什么？” “啊！” 保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脚踹翻。 黑人们把这个保安拖到角落里一顿暴打，钢管和木棍轮番上阵，直到这个保安被他们打得奄奄一息。 头目跳到高处。 他的额头上缠着一圈红布条，脸上带着张狂的笑容，单手举起AK47朝天花板乱射。 突！突！突！突！突！ 橙黄色的弹壳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全部搬走！” “什么都不要留下！” “为了独立战争！” 枪声里夹着头目的咆哮声。 这是一家由大陆投资建设的纺织厂，总投资额在五十万美金左右，平时也不赚什么钱，但当地人的生活因为这座工厂得到了很大改善。 厂子占地面积不大，东西也不多，很快就被这些闯进来的黑人搬光了。 这些黑人来自附近的胡兰族民族独立战线，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曾是这家纺织厂的员工，现在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光荣的独立军，把曾经给他们工作养家糊口的工厂洗劫一空。 他们甚至还放了一把大火。 整座工厂都燃烧起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 至此，五十万美金的投资灰飞烟灭。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矮楼上，正有两名雇佣兵站在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一景象。 这两名雇佣兵佩戴着臂章。 臂章上没有华丽的图案，除了对应他们身份的编号，就只有几道透着古朴韵味的蜿蜒线条。 “这些家伙真是无可救药！” 其中一名雇佣兵不忿地说：“老板的同胞在这里搞投资，简直就是把钱往火堆里扔！” 他们调查过这座工厂的情况。 这座工厂雇本地的穷人，买本地的原材料，做出成品卖给本地的富人，赚到的钱又用来给本地人修路。 本地赚钱本地花，一分都不带回家。 就这样，这里的人还不满意，一大早就纠集几百号人进来打砸抢烧。 “这一片地方越来越混乱了。” “他们迟早要完。” “先给青龙汇报一下吧。” ...... 太阳西沉，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房间里，叶夫多妮娅换上了一条银白色的露肩长裙。 这条裙子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丰腴的臀部，性感诱人的气质几乎难以遮掩。 金灿灿的卷发随意地披在她的肩上，很好地衬托出了她的白皙肤色，走动时胸前颤抖的巍峨更为她增添了浓郁的女人味。 “这一件好像不错？” 叶夫多妮娅走到镜子前转了个圈，裙摆像昙花一样绽放。 停下来以后，她又对镜子里的自己抛个媚眼，蓦然有种自己把自己迷倒了的感觉。 她扭过头，第十六遍询问自己的管家：“索菲娅，这条裙子衣服好看吗？” 索菲娅无奈地笑了笑。 “好看。” “他见到您一定会心痒难耐。” 索菲娅一脸诚恳。 “是吗？”叶夫多妮娅有些不自信。 她从前是个高傲的人，但在苏鼎面前，她的高傲荡然无存，反而比寻常女孩更卑微。 不过，她没办法再试其他裙子了。 嘀！楼下传来喇叭声。 “我先走了！” 叶夫多妮娅匆忙地往外跑去，她头也不回地说：“晚上如果我没回来，不用找我了。” 索菲娅目送叶夫多妮娅远去。 等叶夫多妮娅离开她的视线之后，她便蹲下来收拾叶夫多妮娅刚才更换的十五件裙子。 忽然，她从裙子堆里捡起一条散发着诱人馨香的粉色抹胸。 她愣住了。 紧接着，她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她扭头朝门口的方向望去，但叶夫多妮娅的脚步声早已消失不见。 ------------ （求追读）第五十七章 难忘今宵 “巫医生，您亲自出马都没谈拢？” 天花板上荡漾着粼粼波光，麒麟会的成员聚集在室内泳池的边上。 巫医生坐在躺椅上，神色平静。 他言简意赅地说：“银行不要金总的债权，金总付不出货款，那些老板知道以后都慌了神，一下子没心思跟我谈生意了。” 巫医生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心想，加起来不过两千来万的货款就让那些老板惊慌失措，可见那些老板器量太小，根本没必要让他专门跑一趟。 下回随便安排个人去谈就行。 停顿几秒后，他又开口：“魔都的商场改天再说吧，我们不着急，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话音落地，立即有人回应。 “宁波搞定了。” “苏州那边也谈妥了。” “金陵签合同了。” 听到这些话，巫医生脸上露出笑容。 麒麟会跟工商银行有合作，宝总前脚找工商银行卖债权，麒麟会后脚就知道了。 买卖电器债权是一门好生意，国内此前没有这种玩法，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能赚到很多钱。 巫医生凭经验判断这是一门好生意，于是果断出手。 他派人前往魔都周边的三座大城市，跟这三座大城市的电器商场统一签约。 临近年关，各大商场都急着清库存。 签约过程非常顺利。 麒麟会的体量大，在合同中达成了不少优势条款，大大减少了自身承担的风险。 “就剩魔都了。” “宝总和金总想调整他们的债权结构，把劣质债权变成优质债权，然后卖给银行。” 巫医生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旁边的人立即围上来。 巫医生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阴险。 他神色自如地说：“我在银行内部活动一下，让他们过不了银行的审查，过几天六折入手他们的债权，我们还能小赚一笔。” ...... 凛冽的寒风中，一群包裹得无比严实的人越过检查程序，在将军本人的带领下进入守备森严的军事基地。 他们来到一座巨大的仓库。 仓库里飘着火药和木屑的气味，借着熹微的月光，能看到仓库深处有一个匍匐在地上的巨大轮廓，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剑齿虎。 “帕尔斯先生，货物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清点一下。” 将军打开墙壁上的灯光开关，明亮的镁光灯顿时照亮了整座仓库。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众人眯起眼睛。 将军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他吞云吐雾地说：“你们要的东西全在这里了，我侄子的议员选举......” “什么选举？” 为首的人摘下帽子，露出雪白的头发和优雅的神色。 他微笑着说：“我听不懂啊，安德烈议员的舅舅。” 将军愣了一下，随即会心一笑。 “都是你们的了，我出去抽根雪茄。”将军笑着转身，把这座仓库留给了帕尔斯家族的人。 白头发老人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帕尔斯家族的人立即在仓库中散开，检查仓库里的东西。 仓库中堆着大大小小的木箱。 老人走到其中一只木箱旁边，他伸出手，立即有人递给他一根撬棍。 他把撬棍插进木箱的缝隙。 伴随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木箱的盖板被撬开，缝隙里露出还包裹着油纸的崭新枪支。 怪异的气味从木箱里飘出来。 老人深吸一口，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但这份陶醉只维持了几秒，紧接着就转变为落寞。 “唉。”他蓦然长叹。 他曾见证这个国家最伟大的时代，但那个时代已经随着他的青春永远地逝去了，随着一同逝去的还有他的雄心壮志。 他杵着撬棍站在原地，脸上露出惆怅的表情。 过了几分钟，检查东西的人回到他身边，告诉他东西不仅齐全，甚至还多了一些。 老人点了点头。 他一步一步走到仓库深处，来到被油布覆盖的庞然大物旁边。 他伸手抓住油布的一角，扯着向后走动。 呼！ 油布翻飞着从这架庞然大物上滑落，露出充分结合力量与优雅两种感觉的流线型机身，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武器挂架。 霎时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老人凝视着这架战机，眼神里有些不舍，他自言自语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但家族垮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架战机就是帕尔斯家族准备的礼物。 老人相信，这个礼物不仅能让苏鼎满意，也能让尚在观望的潜在盟友全都动心，扭转帕尔斯家族的不利局面。 因为它有一个威震世界的名字！ Cy-27！ ...... 兰博基尼的副驾驶上，叶夫多妮娅不动声色地打量苏鼎的侧脸，目光被苏鼎宛如刀削的完美下颌线深深吸引。 “卢纳尔小姐。” 苏鼎单手握着方向盘，语气平淡地说：“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叶夫多妮娅抿起了嘴唇。 一抹诱人的红晕从她的脖颈攀上脸颊，显示出她内心的羞赧。 “我记得。” 她低下头，细若蚊喃地说。 前方的路口亮起红灯，苏鼎把车停下，扭头看向叶夫多妮娅。 月色下，叶夫多妮娅美丽动人。 苏鼎平静地问道：“卢纳尔小姐，你的男朋友才离世不到一周，你就打算为我生孩子，你的心里不会感到愧疚吗？” 他相信叶夫多妮娅对死去的前男友伊凡是有真心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伊凡答应黑帮的条件。 他想知道叶夫多妮娅的心理。 叶夫多妮娅是否因为在中东的悲惨遭遇，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寡头千金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蛇蝎女人？ 听到苏鼎的问题，叶夫多妮娅的娇躯微微一颤。 伊凡...... 她想到了那个曾带给她许多欢乐的男人，她一度以为那个男人会是她一生的归宿。 “我爱过他。”叶夫多妮娅艰难地回答。 但愧疚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的内心是否定的。 她在爱的时候全力爱过，甚至还为了伊凡逃婚，伤害了生她养她的家族，并且为了保住伊凡的性命而自甘堕落。 这还不够吗？ 叶夫多妮娅自问无愧于伊凡，但她心里仍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苏鼎的问题勾起了她的背德感。 “今晚可能会很难忘。” 苏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果你感觉不舒服，现在可以下车。” ------------ 第五十八章 驾驭叶夫多妮娅的方法 听到这句话，叶夫多妮娅沉默了。 她的内心陷入了挣扎。 一边是她尸骨未寒的前男友伊凡，另一边是她岌岌可危的家族继承人之位。 她抬头，望向前方的交通指示灯。 此刻距离绿灯只剩十秒，如果要下车，现在是她最后的机会。 【十】 【九】 【八】 【七】 【六】 在叶夫多妮娅的感知当中，时间变得缓慢，仿佛度秒如年。 其实早在坐飞机来魔都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她不能同时失去伊凡和家族继承人之位。 她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 她刚才换了十几件衣服，不就是为了迷倒眼前这个男人，好向这个男人献上自己的身体吗？ 【五】 【四】 【三】 【二】 【一】 绿灯亮起，叶夫多妮娅仍坐在兰博基尼的副驾驶上。 她的眼里噙着淡淡的泪花。 “看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苏鼎一边说着，一边朝叶夫多妮娅的大腿伸出手。 叶夫多妮娅心中一惊。 苏鼎的手没有茧子，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兼具秀气与力量感。 她看着这只手靠近她的大腿，心乱如麻。 她预想过这样的情景，可当这样的情景真实发生的时候，她又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理智上，她希望用自己的身体换取苏鼎的支持，但情感上，她又不希望苏鼎把她的身体看成一件明码标价的货物...... 沉甸甸的触感打断了她的思索。 苏鼎没有做任何亵渎之举，他只是把手伸进两个座位之间的缝隙，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长方形锦盒。 他一只手驾驶兰博基尼，另一只手把锦盒放到叶夫多妮娅的腿上。 “卢纳尔小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叶夫多妮娅立即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她心虚地眨了几下眼睛。 她眼底的泪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好奇。 礼物？ 她自己就是她送给苏鼎的礼物，她没想到苏鼎还会送她礼物。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看到一条由三排珍珠和钻石组成的华丽项链。 这条项链看上去有一点老气，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特殊魅力。 苏鼎专心驾驶着兰博基尼。 他瞥见叶夫多妮娅打开了锦盒，漫不经心地说：“这条项链属于Marie Antoinette，她是路易十六的王后。” 叶夫多妮娅愣住了。 作为得到精心培养的卢纳尔家族继承人，她对各个国家的历史了如指掌。 路易十六是法国最后一个国王。 作为路易十六的王后，Marie Antoinette一度是奢侈与浪费的象征。 她酷爱收集各种精美奢华的珠宝首饰，被戏称为花光法国国库的女人。 这条项链竟是她的？ 这条项链的款式不算新颖，还有细微的磨损，但考虑到项链的主人是两百年前的Marie王后，这些反而是它的优点了。 这是一条有故事的项链。 叶夫多妮娅能想象到Marie王后戴着这条项链会见欧洲顶层贵族时的奢侈情景。 “这太珍贵了。” 叶夫多妮娅把盖子合上，望向苏鼎说道：“这条项链都能放进博物馆里展览了！”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条项链至少价值三十万美金，还不算项链上蕴含的历史价值。 “我只问你喜不喜欢。”苏鼎头也不回地说。 叶夫多妮娅抿了抿嘴唇，诚实地回答：“喜欢。” 骨灰级珠宝爱好者Marie王后都喜欢这条项链，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它是你的了。”苏鼎平静地说，“你值得这个礼物。” 他注意到了刚才叶夫多妮娅眼底一闪而逝的泪花。 让叶夫多妮娅下车是他对叶夫多妮娅的试探。 叶夫多妮娅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只是智慧不足而魄力太过。 因为智慧不足，她逃婚去中东追求幸福；因为魄力太过，她做出给别人生孩子来稳定自己继承人之位的决定。 这样的叶夫多妮娅很危险。 倘若他只靠利益来控制叶夫多妮娅，叶夫多妮娅上位以后，指不定哪根筋没搭对就会对他展开报复。 这不是正确的驾驭方法。 正确的驾驭方法已经被叶夫多妮娅的死鬼前男友示范过了，那就是让叶夫多妮娅爱上他。 然后叶夫多妮娅就能为了他干出类似逃婚去中东的事情。 ...... 话筒里又一次传来忙音，玲子露出气馁的表情。 她把话筒放下，长叹一声：“汪小姐也真是的，接个电话，把事情说清楚不就好了嘛？” 玲子心里非常愧疚。 这一次的确是她不对，她不该谎报价格，骗汪明珠的钱。 天可怜见！ 她在说那条项链价值两万元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要用这个价格把项链卖给汪明珠。 她如果有这个念头，就让她玲子出门被大货车撞死！ “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她当时为了撑面子，说项链值两万，后来汪明珠真拿着两万元上门买项链，她能怎么办？ 难道说项链不值钱，打自己和宝总的脸？ 她只能先把钱收下啊！ 她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向汪明珠坦白，把坑汪明珠的钱还给汪明珠，可紧接着汪明珠就打电话索要票据，她一下子露馅了。 因为这件事，宝总还跟汪明珠生出了一些嫌隙。 这让她非常自责。 “汪小姐把我当朋友，结果我弄出这么一件事来，人家生我气也是应该的。” “等明天她消了气，我再向她赔礼道歉好了。” 玲子放弃给汪明珠打电话了。 她知道汪明珠正在气头上，无论她打多少个电话，汪明珠都不会理睬她。 她现在可以处理另一件事。 她推开夜东京的大门，一路小跑地来到对面的菱红精品店。 “菱红！”她推门走了进去。 菱红就坐在门边，她看到玲子来了，顿时露出心虚的表情。 她知道玲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咱们做了这么多年姐妹，你就是这么坑我的？” 玲子满脸不高兴，她质问菱红：“同样的东西，别人来买你只收几百块，我来买你就收几千块？” “生客宰一半，姐妹大满贯？” ------------ 第五十九章 真空的北方明珠 玲子越说越气。 其实她本来就有意照顾菱红的生意，但她没想到菱红宰她宰得这么狠！ “我是错了，可我也没办法嘛！” 菱红露出委屈的表情：“我的房租是你的两倍，你还有宝总入股分摊压力，我就自己一个人，不把东西卖贵一点，我要卷铺盖走人的呀！” 菱红也有难处。 她这段时间生意不好，又不好意思拖欠葛老师的房租，只能宰她的好姐妹玲子了。 她跟玲子从东京到夜东京，情分不可谓不深。 她认为玲子会体谅她。 玲子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起一对她看上眼的耳环揣进兜里：“交不起房租可以找我借啊。” 菱红没在意那对耳环。 因为那对耳环的进价只有五十，远不及她坑玲子的钱。 玲子拿她耳环，说明没真生气。 她小声道：“借了不是还得还吗，你都成金总了，还在乎这点钱吗？” 她岔开话题：“对了，你的生意怎么样了？” “黄了！”玲子撇了撇嘴。 她的失败已成事实，现在还得宝总给她擦屁股。 “黄了？”菱红大惊失色。 她一脸紧张地问道：“前天不还在一起庆祝吗，怎么说黄就黄了？” 她虽然痛宰玲子给自己付房租，但她也真心为玲子能有一番事业而感到高兴。 此时听玲子说生意黄了，她比玲子本人还激动。 “说来话长。”玲子顿了一下，“不过也能赚四五十万，不算白忙活。” 她的声音里没有多少负面情绪。 四五十万不少了，知足常乐。 夜东京开三年也挣不了这么多，她只用几天就挣到了，要是还不知足，老天爷要用雷劈她了！ “黄了还能赚四五十万？”菱红一脸吃惊。 她还在为每月的租金发愁，玲子不声不响就搞了一个黄了还能赚四五十万的生意，这钱来得也太轻松了。 “还有没有这样的生意了？”菱红一脸期待，“我也想干！” 玲子摇了摇头：“你干不了，得有几百万保证金才行。” 她的保证金是宝总出的。 要是没有宝总，她也只能看着这门生意干瞪眼。 “那你再帮我想个别的生意呗？”菱红眨了眨眼睛，“能赚四五万就行！” 她但凡能自食其力赚够房租，她也不至于宰玲子。 玲子摇了摇头。 “我这个生意还是汪小姐替我向苏总请教的。” “你要是也想做生意，就帮我想个办法把汪小姐哄开心，到时候让她也给你问一个生意！” ...... 夜已经深了，宝总还在为玲子的债权奔波。 “宝总，你放心！” 孙行长夹起一块椒盐大王蛇，他满嘴流油地说：“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的债权能通过审查，我们银行肯定不打折扣地买入！” 他拍了拍肚皮，拿起牙签剔牙。 宝总诚恳地说：“我们的债权肯定没有问题，我们已经筛选过了，领电器的人都是有稳定工作的，都是能还得上钱的。” 他中午跟电器商场的老板们摊牌以后，老板们都配合他加入了筛选条件。 虽然出货速度慢了一些，但都是优质债权。 “我相信宝总！”孙行长站了起来。 他笑眯眯地说：“该走的审查程序还是要走的，不然就破坏规定了，但宝总你放心，我一定督促他们尽快完成审查！” 他今晚吃得还算满意，宝总说话也好听，一点不违背纪律的小忙他还是可以帮的。 宝总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他对手里的债权有信心，但银行事务繁忙，要是一审审个三年两载，黄花菜都凉了，那些电器商场的老板非把玲子活剥了不可。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宝总举起酒杯，“我敬您！” 他仰起头，一饮而尽。 “哈哈，那今天就这样吧！” 孙行长拿起皮包，笑眯眯地看着宝总：“明天你来银行办手续，最快三天就能完成审查！” “谢谢行长！”宝总露出感激的表情。 几分钟后，宝总给孙行长打了一辆出租车，赔着笑脸把孙行长送走了。 宝总独自一人站在红鹭酒家门口，寒冷的风穿街而过，吹散了他的醉意。 “这下总该万无一失了吧？” 他望着孙行长的出租车远去，脑海里突兀地浮起巫医生的脸。 ...... 波特曼丽思卡尔顿酒店 早在1990年，这座酒店就是魔都的一大地标，接待过来自海内外的数不清的重要宾客。 一辆兰博基尼缓慢驶入这座酒店的地下停车库。 “我们到了。” 苏鼎与叶夫多妮娅对视，他从容地请求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亲手为卢纳尔小姐戴上那条项链？” 叶夫多妮娅轻轻低下头，这意味着默许。 苏鼎倾斜身子，他轻轻挽起叶夫多妮娅的金色卷发，然后从锦盒里取出珍珠钻石项链。 怦！怦！怦！ 这一刻，叶夫多妮娅心脏狂跳。 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只觉得自己无法动弹。 苏鼎拿着项链，双手绕过叶夫多妮娅的雪白脖颈。 每当苏鼎不经意间蹭到叶夫多妮娅的娇嫩肌肤，就会引来叶夫多妮娅的微微颤抖。 苏鼎双手环着叶夫多妮娅的脖子，车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暧昧。 诱人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叶夫多妮娅的脸颊。 苏鼎摸索着寻找项链的锁扣，指尖时不时沿着叶夫多妮娅光滑的脖颈划向脊背。 叶夫多妮娅的身体很敏感，随着苏鼎的动作，她感觉浑身都像触电般又酥又麻。 她情不自禁地夹起双腿，大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苏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这条项链让你的脖子像白天鹅一样好看。” 富有磁性的声音按摩着叶夫多妮娅的耳蜗，叶夫多妮娅脸红得娇艳欲滴。 “谢谢。”她细若蚊喃地说。 苏鼎仔细端详着叶夫多妮娅，他在心里推测，自己刚才的举止给叶夫多妮娅造成了多少触动？ 他的目光在叶夫多妮娅胸前停下。 他怔住了。 银白色的布料下若隐若现地凸起两个小颗粒，这位尊贵优雅的北方明珠竟然是真空的！ ------------ 第六十章 新的魔都地标 苏鼎的目光对叶夫多妮娅造成了很大触动。 叶夫多妮娅颤抖着。 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出门时忘穿了一件很关键的衣服。 她没戴抹胸！ 不仅没戴抹胸，她还起反应了...... 这一刻，叶夫多妮娅羞愤欲死。 她的脸色红得仿佛一只熟透了的波士顿龙虾，她拼命地低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前的深沟。 这个举动让她显得格外诱人。 她感到心乱如麻。 她心想，自己这样会不会被误认为卖弄风骚，迫不及待想跟男人上床？ 天呐！我可是卢纳尔家族的继承人！ 就算要用身体做交易，也不能这么不体面，简直像荷兰红灯区的妓女一样！ 车里的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件外套落到叶夫多妮娅胸前，遮住了令人血脉贲张的部位。 外套上的余温带给叶夫多妮娅心灵的抚慰，让她有勇气抬头与苏鼎对视。 苏鼎若无其事地说：“天冷，先披我的外套。” “谢谢。”叶夫多妮娅红着脸。 她的脸隐隐发烫。 她知道他看到了，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看到了，但他们都装不知道。 叶夫多妮娅的尴尬得以缓解。 苏鼎下车为叶夫多妮娅拉开车门，全程目不斜视。 叶夫多妮娅对苏鼎产生了一丝好感。 在暧昧的氛围里，两人走进电梯，来到酒店餐厅。 他们一边品尝美食，一边聊各自的经历。 苏鼎的故事波澜壮阔。 他曾收取报酬，推动某些国家的政治变革；他曾为了争取利益，向一个国家宣战并取得胜利；他也曾拥抱在战火中失去父母的孩子，为流离失所的难民建立聚集地...... 任何一个故事都比叶夫多妮娅的一生还要精彩，但苏鼎讲述时始终语气平淡，仿佛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叶夫多妮娅被苏鼎的故事深深吸引，棕色的大眼睛里异彩连连。 或许是故事太过精彩，也或许是项链足够昂贵，又或许是外套上的温度沁进了她的心里...... 她忽然感觉苏鼎平淡地叙述过往的样子有些迷人。 一个小时后，用餐结束。 两人再一次走进电梯，叶夫多妮娅的心情格外忐忑，忐忑当中又藏着一些令她羞愧难当的期待。 是的，期待。 微醺之中，她望着苏鼎的侧脸。 她轻轻嗅着苏鼎外套上的气味，想象苏鼎用驾驭NSV重机枪打爆武装直升机的双手从背后紧紧握住她的小蛮腰...... 她攥紧自己的衣角，不让自己的想象离开这座电梯包厢太远。 叮！ 电梯出人意料地往下移动起来。 往上是客房，往下是停车场。 叶夫多妮娅心里咯噔一声，她紧张极了，一下子从失神中惊醒。 “苏先生，是我有什么地方惹您不高兴了吗？” 说好了生孩子，怎么去停车场？ 难道他看不上我吗？ 我的继承人之位该怎么办？ 好几个问题同时涌进她的大脑，让她有些窒息。 苏鼎看出了叶夫多妮娅的紧张。 “卢纳尔小姐，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延续我们优秀的基因。” 他语气温和地说：“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 他没有跟其他人共享女人的嗜好。 他既然决定走情感路线控制叶夫多妮娅，就得先把叶夫多妮娅的未婚夫安排妥当。 既要让他跟叶夫多妮娅的孩子看上去像是跟未婚夫生的，又要让叶夫多妮娅能全身而退。 他已经在心里为叶夫多妮娅的未婚夫规划了一条从出场到出殡的没好路线。 苏鼎眼底露出一抹冷意。 “您什么也不用准备。”叶夫多妮娅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苏鼎，眼神中的乞求之意毕露无疑。 她不知道苏鼎在想什么，她觉得“准备”只是拒绝的托辞。 有什么好准备的？ 直接把她领进房间，接下来的事情不都水到渠成吗？ ......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 汪明珠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这两天的工作信息。 她虽然有宝总和苏总这两条大腿，但她没有瞧不起做小买卖的人，只要有人找她，她就会尽可能地挤时间来提供帮助。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 汪明珠刚拿起话筒，里面就传出玲子的声音：“汪小姐，项链的事情是一个误会，你今晚来夜东京，我好好跟你解释！” 汪明珠抿了抿嘴唇。 一晚上过去，她已经没昨天刚知道真相时那么生气了。 “好吧，晚上下班了我过去。” 汪明珠补充道：“这是单位电话，不要再打给我了。” 说罢，她挂断了电话。 坐在汪明珠对面的梅萍偷偷看了汪明珠一眼。 私用电话！ 她发现了汪明珠的一条小辫子。 但这只是一件芝麻小事，而且汪明珠已经在电话里告诫对方不要再打了，就算捅到组织部去也闹不大...... 汪明珠没注意到梅萍的小动作。 她的心情有些烦躁。 因为项链的事情，她跟宝总、玲子、菱红都产生了隔阂。 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让她失去了朋友。 她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苏鼎给她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苏总！早上好！” 她按下接听键，声音充满了热情。 “汪小姐，早上好。” “学校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建筑设计师找好了吗？”话筒里传出苏鼎平静的声音。 汪明珠忙不迭地答道：“我问问领导！” ...... “贝老，魔都欢迎您！” 陈建国热情地跟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握手，同时嘘寒问暖。 他的司机和秘书远远地看着。 司机疑惑道：“这人谁啊，领导怎么这么尊敬他？” 他很少见陈建国这么随和。 秘书皱了下眉毛，他压低声音道：“艺术博物馆晓得吗，香山饭店晓得吗，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晓得吗，这些都是贝老设计的！” 卢浮宫？司机猛地瞪大了眼睛。 “贝聿铭？”他满脸惊讶。 虽然他对建筑界一无所知，但设计了卢浮宫金字塔的华人他还是知道的。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心想，领导专程来机场接机，难道是想请贝聿铭给魔都设计一座新的地标吗？ ------------ 第六十一章 选举年！他的电话打给了谁？ 苏鼎坐在窗边，借着明亮的阳光，读着他上次没看完的《资本论》。 这是一本德文原著。 苏鼎轻轻念着书里的经典名句：“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 苏鼎放下看到一半的《资本论》，伸手拿起话筒。 话筒里传出青龙的声音：“老板，非洲乱成一锅粥了，到处都在打仗，尤其是大陆重点投资的地方，像有人故意捣乱一样。” 青龙的声音不慌不忙，听着很稳重。 “数据。”苏鼎平静地说。 青龙熟稔地汇报道：“重点区域一共发现二十六个武装团伙，总计八万多人，在过去二十四个小时里爆发了一百多次不同规模的冲突。” 苏鼎安静地听着。 二十六个武装团伙，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兵荒马乱的景象了。 “大陆投资的工厂几乎全部停摆，还有不少被打砸抢烧，有一些大陆人在冲突中丧生或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听到这里，苏鼎微微皱眉。 工厂是死的，人是活的，死的东西找回来容易，活的人死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老板，我们要干预吗？” 青龙低声道：“再不干预就没必要干预了，人都跑完了，厂子也都完蛋了。” 如果要干预，现在正是雪中送炭的最佳时机。 苏鼎思索两秒后说：“干预，但不要莽撞。” 八万多人的武器装备肯定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不定是哪些国家暗中赠送的。 现在虽然是雪中送炭的好时机，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他条理清晰地吩咐道：“先保障人员安全，再减少财产损失，能刺杀就不打阵地战，尽量控制战斗规模。” “我们做好事，但不拼命。”他强调道。 “明白，老板！”青龙应道。 在混乱的战局中撤出人员并保护重点建筑，这是雇佣兵们的强项。 ...... 寒暄一阵后，陈建国进入了主题。 “贝老，最近有一个爱国华人，他想给全国每一个城市都捐一座学校。” 陈建国诚恳地说：“起点在魔都，我想请您来设计。” 贝聿铭笑而不语。 他已经七十五岁了，早就退休了，如果不是遇到很感兴趣的项目，他是不会出手的。 陈建国看出贝聿铭的拒绝之意。 但没有明说，就还有戏。 陈建国介绍道：“这座学校的选址已经定了，就在东方明珠电视塔旁边，游客来看东方明珠，也能看到这座学校，相当于一个小地标了。” 小地标？贝聿铭笑了笑。 他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一个城市的大地标。 卢浮宫玻璃金字塔、香港中银大厦、华盛顿国家美术馆、博尔德国家大气研究中心、肯尼迪大统领图书馆...... 无一不是他的代表作品。 他可以设计另一个东方明珠，但他不会为东方明珠设计一个陪衬。 这是世界顶尖建筑师的骄傲。 “我已经退休了。”贝聿铭婉拒道，“你可以找我的两个儿子，建中礼中，他们在我身边熏染多年，尽得真传，很多设计让我看了都自愧不如啊！” 贝聿铭有两个儿子，分别是贝建中和贝礼中。 两兄弟在1990年成立了贝氏合伙制建筑师事务所，本事够硬，但还没有承接过多少项目，贝聿铭有意磨练他们。 陈建国没有就此退却，他笑着说道：“我知道您已经退休了，本来也不想麻烦您的。” 贝聿铭又笑了笑。 他虽然老了，但却不糊涂。 听到陈建国的话，他就知道陈建国跟他杠上了，非要请他设计不可。 他勉强提起了兴致。 “这座学校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他询问道。 陈建国没有急着解释，他搀起贝聿铭的胳膊，热情地说：“咱们上车谈，车里暖和。” ...... 1992年对于大洋彼岸的某个国家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年。 他们要通过民主选举，决定未来四年的大统领人选，带领国家的五十个州再创辉煌。 二月份就要党内初选了。 按理来说，候选人们这时候应该忙得脚不沾地，加足马力宣传自己，让五十个州的人民都认得他们的长相，了解他们的理念。 但此时此刻，他们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默默等待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来自一个为候选人们提供竞选资金的委员会。 这个委员会不出名，提供的资金也不多，唯有一点令人重视...... 就是准！ 这个委员会已经连续三届压中宝了。 每到选举年的这一天的这个时间，这个委员会就会给他们看好的候选人竞选办公室打电话，宣布为他们看好的候选人提供一定数额的竞选经费。 再然后，这名候选人就会成功当选。 三届选举，无一例外！ 无论这个委员会今年还准不准，只要能接到这个委员会的电话，就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噱头。 现任大统领老乔治气定神闲。 虽然选举还没开始，但老乔治已经胜券在握。 不久前，他领导五十个州取得了海湾战争的胜利，全国支持率一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可谓大受欢迎！ 没人能动摇他的位置，他确信不疑。 “马上就到十点了。” 老乔治打了个哈欠，他对自己的竞选经理调侃道：“要是他们没给我打电话，我就该给别人腾位置了。”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哄笑。 “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你的支持率是最高的。” 竞选经理十分自信，她笑容满面地说：“我已经叫了记者在外面，等会儿你当着他们的面接电话，我们好好宣传一下！” 老乔治点了点头。 时针转到正对十点的位置，老乔治低头看了看手表，又抬头看了看桌上的电话。 时间没错，但电话没来。 老乔治眉关紧锁，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十点零一分，电话仍然没来。 老乔治冷哼一声，拂袖离去，整个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该死！” 竞选经理咬牙切齿地说：“立刻去查！他们今年把电话打给了谁？” ------------ 第六十二章 打窝！钓总统！ 银行门口，宝总眉关紧锁地站着。 昨天孙行长承诺他会加快审查，确实加快了，就是审查结果不理想。 才递进去不到半个小时，银行就通知他审查不通过。 原因是他送电器的时候没有请银行的人监督。 大抵意思是：你说这些人还得起钱就还得起钱吗，我们又不在现场，这些工作信息和房产信息难道不能是伪造的？ 银行也给了解决方案。 他可以抵押相同金额的钱在银行，如果一年之后银行成功收回债务，就把钱退还给他。 听上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但他没有这么多钱。 “有人从中作梗。”宝总喃喃自语，他的脑海里浮起巫医生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审查速度快得离奇，像是早就准备好不给他通过了一样；不通过的理由也很勉强，竟然质疑他信息造假。 他这次连孙行长的面都没见到。 孙行长出差去首都了，只说让他好好跟审查部门沟通。 且不说怎么沟通，就算最后成功了，恐怕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商场老板们可等不了几个月。 他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把债权贱卖给巫医生吗？ 宝总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 他心想如果银行的审核部门非要他做抵押，可能只有一个人能立刻拿出这笔钱帮他。 ...... 车里的暖风驱散了贝聿铭的寒意。 陈建国端正腰板，开始认真介绍：“这座学校是爱国华人捐的，有很好的舆论宣传作用，能号召爱国人士返乡建设祖国。” 贝聿铭微微颔首：“这不错。” 但还不够打动他。 他毕竟是七十五岁的退休老头了。 如果随便一个爱国人士捐座学校就请他来设计，他不得忙死？ 陈建国接着说道：“魔都以后肯定是国际级的大都市，全世界的人都会来看东方明珠，同时也会看到那座学校。” 贝聿铭点了点头。 他能看到魔都的发展潜力，也知道东方明珠附近的建筑会沾东方明珠的光，进入世界各国游客的视线。 所以他才想把这个项目交给他的两个儿子做，既能锻炼又能扬名。 这时，陈建国话锋一转：“但这都不是我想请您来设计的原因。” 这句话勾起了贝聿铭的兴趣。 “哦？”贝聿铭饶有兴致地问道，“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您听过这句话吗？”陈建国缓缓开口，“知识改变命运！” 贝聿铭怔住了。 知识改变命运，只有短短六个字，却振聋发聩地阐明了真理。 他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但这句话不错。” 顶级建筑师都是艺术家，他们对先进思想有敏锐而深刻的洞察力。 “这句话就是那个爱国华人说的。” 陈建国露出感慨的表情：“他还说如果连掌握知识的机会都没有，就不能用知识改变命运，这是他捐学校的初衷。” “我觉得只有您才能把这种思想融入建筑里，所以才想请您设计第一座学校。” 他一脸期盼地看着贝聿铭。 贝聿铭沉默了。 他本来是不打算出手的，但“知识改变命运”这六个字说进他心里了。 他原以为捐学校的人只是有钱的同时想做好事。 不捐学校，捐别的东西也一样。 但从“知识改变命运”这六个字里，他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想为教育事业贡献力量，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有好的思想，又愿意斥巨资实现，这样的人放眼全球也属罕见。 无论合不合作，至少值得见一见。 他抬头笑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项工作，能让我跟这个人见一面吗？” ...... 有人欢喜有人忧，就在老乔治愤而离席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格林顿竞选办公室响起了电话铃声。 格林顿看着电话愣住了。 整个办公室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他们给我们打电话了！” “我的上帝！这真是太棒了！” “格林顿！你要胜选了！” “快去通知记者！” “接电话吧！看他们准备给多少钱？” 格林顿耳旁充斥着各种声音，他伸手握住话筒，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有些不敢相信。 甲骨文超级竞选委员会竟然在众多候选人中给最不被看好的他打电话！ 他激动地拿起话筒，佯装镇定地说：“您好，我是格林顿。” 这是一通跨越太平洋的国际长途。 在地球另一端的和平饭店里，苏鼎握着话筒，语气和缓地说：“格林顿先生，我是甲骨文超级竞选委员会的主席。” 这是他第四次向大统领候选人提供竞选资金，流程上已经轻车熟路了。 真是他们！格林顿感到欣喜。 他扭头面向他的竞选团队，一只手握着话筒，另一只手挥拳庆祝。 办公室里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苏鼎听到了话筒另一端的欢呼声。 他的心情没什么波动。 要说这次选举跟前三次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格林顿本人。 时年四十六岁的格林顿绯闻缠身，早年还逃过兵役，飞过叶子。 跟其他候选人比起来，格林顿的污点太多，这让很多人觉得他连党内初选都很难通过。 然而，现实总是不讲逻辑。 格林顿民调垫底，但却一路过关斩将，不仅选上了大统领，甚至在任期结束后又连任了一届！ 实在是个绝佳的潜力股。 苏鼎云淡风轻地说：“我代表甲骨文超级竞选委员会，向您提供十万美金的竞选经费，这笔钱会在电话挂断后进入您的竞选账户。” 只给十万美金？格林顿愣住了。 对于囊括全国的大选而言，十万美金不过杯水车薪，甚至不够在热门地段买一个巨型广告牌！ 他不禁有些纳闷。 “格林顿先生，虽然舆论对您不利，但我们坚定地看好您的选情。” 苏鼎饱含深意地说：“如果十万美金不够用，您可以再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随时期待您的来电。” 上杆子不是买卖。 这十万美金是他在大选中撒下的一把鱼饵，先让格林顿尝点甜头记住他。 用不了多久，格林顿就会被日趋恶化的社会舆论逼得焦头烂额，急需用钱改善公众形象。 那时才是他收获的时候。 想到这里，苏鼎直接挂断了电话。 格林顿听着电话中的忙音，把感谢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他看着手里的话筒，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十万不够用，再打电话？ 现在好像就不够用啊…… ------------ 第六十三章 献吻 “贝聿铭先生，久仰大名！” 苏鼎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硕果累累的老人，心里不禁起了一丝波澜。 贝聿铭？ 他真没想到陈建国能把这位找来！ 设计费多少钱他都愿意出。 原因无他，贝聿铭不仅是国际建筑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再过几年还会当选国内工程院外籍院士。 请到贝聿铭设计苏鼎小学，绝对是为这个项目锦上添花。 宣传的时候也多一个抓手。 国际建筑大师贝聿铭为苏鼎小学设计校园，不久前，其刚完成卢浮宫玻璃金字塔的建造...... 任谁看了都得肃然起敬。 “不敢当。”贝聿铭温和谦逊地说，“我只是懂一点建筑知识，又恰好赶上了好年头。” 苏鼎不以为然:“您太谦虚了。” 贝聿铭的名言有很多。 “任何名分都会随时间流逝，真正留下来的只有建筑本身。”“最美的建筑，应该是建筑在时间之上的。”“艺术和历史才是建筑的精髓。”“......” 贝聿铭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建筑师，同时还是伟大的雕塑家和画家。 苏鼎一向尊重有真本事的人。 “我听说你要给全国每一个城市都捐一座学校，领导想让我为你设计其中的第一座，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听一听你的意见。” 贝聿铭神色和蔼，态度也很友善。 他停顿两秒后好奇地问道：“恕我冒昧，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有钱，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旁边的陈建国虎躯一震。 “我家是开保洁公司的。”苏鼎毫无表演痕迹地答道。 “国际连锁，主要帮雇主清理一些他们自己清理不了或者不方便清理的脏东西。” 陈建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刚才仔细观察苏鼎的表情变化，竟然没从苏鼎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不自然。 苏鼎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就算把测谎仪搬过来，他也是做保洁公司的。 “国际连锁？那怪不得！” 贝聿铭没有察觉到异样，他称赞道：“真是年少有为啊！” 苏鼎笑了笑。 他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只是外表看着年轻。 “您说您要问我的意见？” 苏鼎露出微笑：“领导能请到您是我这段时间最大的惊喜，您自由发挥就行。” 他从不做外行指导内行的事情。 “不过，我真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他起身给贝聿铭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微笑着说：“我一共要给国家捐几百座学校，我希望这些学校都能得到别出心裁的设计。” 贝聿铭脸上的和蔼笑容僵住了。 几百座学校？ 他就是老死在这个项目里也做不完啊！ 他苦笑了一下，心想苏鼎这杯茶他恐怕是没法喝了。 陈建国疑惑地看着苏鼎。 他知道苏鼎的身份，不认为苏鼎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请求。 苏鼎看出两人的疑惑，他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跟贝氏建筑事务所合作，包括您设计的这一座学校在内，每一座学校我都给设计费。” 贝氏建筑事务所是贝聿铭退休后，他的儿子贝建中和贝礼中创建的。 陈建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贝聿铭怔住了。 设计几百座学校？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能让贝氏建筑事务所的建筑师们施展毕生所学。 人才是在实践中成长起来的。 几百座学校，再怎么样也能培养出十几个一流建筑师，帮助贝氏建筑事务所在国际上站稳脚跟。 贝聿铭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和颜悦色地说：“苏总这是给我一个惊喜啊！” 他意识到自己来见苏鼎一面是值得的。 他郑重其事地说：“合作的事情我会通知我的儿子，让他们放下一切事情，立刻赶过来。” 苏鼎微笑道：“那我要翘首以盼了。” 苏鼎小学是他铸造金身的旗舰项目，自然是建得越漂亮越好。 不仅能让领导们看了舒心，也能让从这些小学毕业的学生永远记住他们的母校，连带着记住他。 ...... 繁忙的一天很快过去了，柔和的月光撒在黄浦江上。 大洋彼岸的人忙着筹备选举，黄河路的人忙着应酬，和平饭店顶层套房的人从晾衣架上摘下一件黑色外套，准备物归原主。 昨天晚上，苏鼎把叶夫多妮娅送回了和平饭店。 苏鼎没有急着要叶夫多妮娅的身子，因为他不希望叶夫多妮娅立刻怀孕。 虽然可以做安全措施，但若不是为了让叶夫多妮娅怀孕，他就更没必要立刻跟叶夫多妮娅上床了。 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叶夫多妮娅明显没到发自内心地跟他上床的程度。 强扭的瓜不甜，暂时的忍耐是必要的。 “小姐，我替您把衣服送回去吧？”管家索菲娅体贴地说道。 叶夫多妮娅抱着苏鼎的黑色外套。 按理说，让索菲娅去送衣服就可以了，她没必要亲自跑一趟；但情感上，她又觉得非得自己跑一趟，才能体现她的诚意。 她低垂眼眸，抿着嘴唇，脸颊微微发红。 索菲娅歪了歪脑袋。 她上一次在叶夫多妮娅脸上见到这种别扭的表情，还是叶夫多妮娅刚喜欢上前男友伊凡的时候。 犹豫再三后，叶夫多妮娅拒绝了索菲娅的好意：“不，我亲自送。” 说罢，她便抱着衣服出了门。 她乘坐电梯来到苏鼎的包房外面，隔着门喊道：“苏先生，我来还昨晚的衣服！” 门口的雇佣兵默不作声。 房门里传来脚步声。 “卢纳尔小姐。”苏鼎出现在门口。 苏鼎打量了叶夫多妮娅一眼。 今天的叶夫多妮娅穿着端庄了许多，性感丰腴的胴体被白色长裙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裙摆下面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苏鼎的目光沿着叶夫多妮娅的脖子往下移动。 这次没有凸起了。 “谢谢。”叶夫多妮娅把手里的衣服递给苏鼎。 苏鼎伸手接过衣服。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苏鼎感觉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一片香软，同时胸膛受到极具弹性的压迫。 他先是一怔，然后顺势搂住叶夫多妮娅的腰，深深地吻了下去。 ------------ 第六十四章 飞来横祸 “唔！” 叶夫多妮娅睁大了眼睛，她本来只是想偷袭苏鼎一下，却没想到苏鼎的反应这么快。 苏鼎霸道地把叶夫多妮娅搂在怀里，侵略性地主动索吻。 叶夫多妮娅推了推苏鼎的肩膀。 然而，苏鼎的强壮手臂从身后搂着她的腰，他们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她的推搡软弱而无力。 叶夫多妮娅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她嗅着近在咫尺的雄性费洛蒙，感受着把持敏感腰部的有力手掌。 她挣扎无果，逐渐放弃了抵抗。 她沉浸在与苏鼎的热吻中，心跳速度飞快上升，一波波具有冲击性的愉悦感从她的嘴唇涌入大脑。 她不由自主地迎合起来。 苏鼎的亲吻很有技巧，他像吃棉花糖一样轻轻触碰，又像舔冰激凌似地细腻摩挲。 叶夫多妮娅面色潮红，欲罢不能。 她的身体疯狂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这一刻，她仿佛退化成了一只动物。 就在这时...... “来日方长，卢纳尔小姐。”苏鼎对眼神迷离的叶夫多妮娅轻声说道。 他放松了搂着叶夫多妮娅的手臂，先抬起手拭去自己嘴角的口水，随后又用同一只手拭去叶夫多妮娅的。 叶夫多妮娅呆住了，心中有种失落感。 她轻喘着倚在苏鼎的臂弯里，身体软得像一摊融化的胭脂，离了苏鼎的臂弯就要跌倒。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小脸发烫，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知从何时起，她把自己的双手搭在了苏鼎的肩膀上，轻轻环着苏鼎的脖子。 苏鼎安静地欣赏着叶夫多妮娅。 叶夫多妮娅身上的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形成了一种极具吸引力的好闻味道。 她红着脸，像喝醉了似的。 本就美艳绝伦的她此刻更加动人，像伊甸园里熟透的禁果。 只有苏鼎这样极具定力的男人才能不为所动。 美好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旁边还站着两名煞风景的雇佣兵，尽管他们始终目不斜视。 “我明天就要回国了。” ...... 夜东京灯火通明，一如既往的没有客人，只有朋友。 “汪小姐，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玲子站在过道里，她郑重其事地对汪明珠说：“我从没想过用那条项链坑你的钱，我可以对天发誓！” 好不容易把汪明珠请来了。 她一定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实在不行，至少也要化解汪明珠和宝总的嫌隙。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导致汪明珠和宝总分道扬镳。 她知道汪明珠这几年帮了宝总很多，而且汪明珠马上就要升科长了，以后对宝总的帮助只会更大。 “你发什么誓呀？” 汪明珠摇了摇头，她软声细语地说：“把事情讲清楚就好了嘛！” 她本来就不怎么生气了。 走进夜东京以后，她回忆起大家在这里的欢声笑语，心里的气更是一下子消得差不多了。 她从来不是小心眼的人。 只要玲子好好地跟她把事情讲清楚，她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玲子略带忐忑地开口：“事情要从那天晚上说起，我吃老酒昏了头......” 事情其实不复杂。 那天晚上玲子办庆功宴，因为忘了感谢汪明珠，让汪明珠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 宝总为了圆场，暗示玲子给汪明珠一个“惊喜”。 玲子为了让汪明珠感受到被重视，也为了撑宝总的面子，谎称项链值两万，却没料到汪明珠第二天拿钱找她买项链。 她不好意思说项链不值钱，于是将错就错收了汪明珠的钱。 她本来打算过一段时间找汪明珠坦白，结果转眼汪明珠就打电话找宝总要票据。 接下来就是一地鸡毛了。 “早说嘛！”汪明珠撇了撇嘴，“就这么点小事，闹得这么不开心！” 听到她的话，玲子心中一松。 这时，坐在汪明珠对面的宝总开口了：“这件事我也有错，明明没有为你准备惊喜，我却让玲子临时给你一个惊喜，最后酿成大错。” “算了！”汪明珠伸手拉住玲子的手，“我原谅你们了！” 她把玲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她早就准备原谅宝总和玲子了，她们好几年的交情，怎么能因为一个原本出于好意的礼物断了？ “下不为例哦！”她强调道。 玲子立即举手发誓：“保证没有下一次，不然我玲子就一辈子赚不到钱！” “好啦！”汪明珠握住玲子发誓的手。 气氛变得和谐起来。 “对了，我听说你们的生意出问题了？”汪明珠露出疑惑的表情。 27号消息灵通，一早就有人传宝总和玲子给不起电器商场货款，可能要吃官司。 她今晚来夜东京，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验证这个消息的真伪。 玲子一下子蔫了。 “银行不买我的债权，债权卖不出去我就没钱给商场结账，宝总正帮我想办法呢。” 她看起来愁云满面。 由不得她不愁，她本来还能挣几十万，但银行的审查部门不放她通过，现在彻底没办法了。 如果到了明天还拿不出货款，她真的会被告。 汪明珠不假思索地回答：“要不我替你问问苏总，这个方法毕竟是他教的，出问题了他兴许有解决办法。” 玲子扭头看向宝总。 宝总沉默两秒后说：“不用了，我们自己能解决。” “真的吗？”汪明珠露出怀疑的表情。 宝总苦笑一下。 他现在还没有头绪，但他不想请苏鼎帮忙。 爷叔说过，在黄河路做生意，要讲派头、噱头、苗头。 他要是找苏鼎帮忙，他在苏鼎那里的派头就全没了，苏鼎以后可能就不找他合作了。 那样的话，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实在不行，他就把债权卖给巫医生，虽然大亏一笔，但他很快就能靠苏鼎的佣金恢复元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早晚让巫医生付出代价。 “不说了，先吃饭吧。” 宝总拿起了筷子，他若无其事地说：“玲子这顿饭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好多食材都是黄河路饭店才有的......” 啪！ 忽然，外面飞来一块砖头。 ------------ 第六十五章 红旗飘扬的地方就是免战区 窗户被砖头砸碎，破碎的玻璃碴子掉进菜里，眼瞅着是没法吃了。 不仅如此，三人还被汤汁溅到了身上。 汪明珠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溅到了，她短暂地愣了一下后，生气地对窗外喊道：“谁呀！这么缺德？” 言语间，她还抖下几颗玻璃碴。 玲子的脾气更火爆。 她把碗里的米饭和玻璃碴倒掉，拎着碗就往外走，想给扔砖的人也来上一下。 宝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去。” 他昂贵的西装马甲也被溅上了汤汁，但他的眼神很冷静。 “什么人啊！” “你妈没教过你吗？这么没教养！” “有本事你再扔一个！” 玲子隔着窗户破口大骂。 她扭头对宝总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这种人不教训一下，他还自我感觉良好呢！” “说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宝总沉声道。 玲子愣住了。 她的人缘向来很好，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有人专门来砸她的玻璃？ 等等...... “你是说那些老板？”她失声道。 她最近还真的得罪过人，就是电器商场的老板，她到现在还一分钱没给，人均欠几百万。 宝总点了点头，他低声道：“就算不是冲着你来的，最低也是个酒鬼，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占不到便宜的。” “好吧。”玲子深吸一口气，把碗放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整齐的喊声：“金总晚上好！” 宝总和玲子同时脸色一变。 金总——只从这个称谓来看，就知道砸玻璃的人是从哪来的了。 玲子感到十分后怕。 幸好宝总刚才拦住她了，否则她真冲出去了，下场恐怕会很难看。 “外面是什么人啊？” 汪明珠气愤地说：“这里是魔都！他们想干什么？”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 宝总深吸一口气，他神色镇定地说：“没事的，但我们明天必须付清货款了。” 玲子面色煞白。 她欠每个商场老板几百万，要是还不上钱，那些老板恐怕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 皮肤黝黑的人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他们手里举着各种样式的武器，时不时对着天上开几枪，显得十分彪悍。 这是游曳在刚果附近的一支反政府武装，总数有几百人。 他们刚攻下了一座工厂，从工厂里找到了几十桶柴油和一些现金，还抓到了一些人质。 这是他们的庆祝时间。 他们毫无章法地敲打着各种能发出声音的东西，脸上洋溢着成功劫掠后的喜悦。 他们的首领站在最高处纵情高歌。 这家伙手上戴满了戒指，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明晃晃的金项链，两只手各拿着一把AK47，唱到动情处就对天扫射。 他的脑袋在狙击枪的瞄准镜里左右摇摆，但始终在十字准星上。 不远处的矮楼上，一名佩戴甲骨文简章的狙击手趴在楼顶，他对无线电耳机说：“秃鹫饿了。” 秃鹫饿了，目标已锁定。 嗞嗞——无线电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回应：“自由觅食。” 话音刚落，狙击手就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沉闷的枪响后，瞄准镜里的黑人首领失去了半个脑袋，当场从高处掉了下来。 黑人首领仍扣着扳机。 他的两把AK47无规律地扫射，在人群中射出一道道血花。 人群一下子乱了。 狙击手没有转移位置，因为没有必要。 轰！轰！轰！轰！轰！ 十几枚炮弹落进聚集的人群里，一下子给这支反政府武装的狂欢画上了休止符。 有些人当场死亡，还有一些人倒在地上哀嚎。 剩下的人慌忙地往工厂里逃去。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驾驶装甲车从远处驶向工厂。 一架没有涂装的武装直升机从山丘后升起，直升机上除了有两挺疯狂喷吐火舌的机枪，还有一個循环播放当地土话的喇叭。 “@#￥*（#%！” 大抵意思是人质留下人滚蛋，见到红旗绕着走...... 相似的情景在许多个地方发生着。 隶属于甲骨文安保公司的雇佣兵们强势介入了动乱的战场。 他们迅速解放各地被占领的华资工厂，同时解救不慎被抓的留守华人。 虽然整个战场仍一片混乱，但混乱之中开始出现一块块净土。 期间也有头铁的反动武装来触雇佣兵们的霉头。 但在被雇佣兵们迎头痛击过几次之后，红旗飘扬的地方逐渐成为各大武装默认的免战区。 ...... 阳光透过窗户，撒在苏鼎的办公桌上，仿佛一层细密的金色沙粒。 苏鼎独自站在窗边，俯瞰街道。 再过一会儿，叶夫多妮娅就会下楼找他，他会亲自把叶夫多妮娅送到机场。 经过昨晚那一吻，他与叶夫多妮娅的关系变得亲密多了。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 苏鼎转身拿起话筒。 “老板，全查清楚了。” 话筒里传出青龙的声音：“叶夫多妮娅的未婚夫是个花花公子，主要活动区域就是酒吧、会所、赌场，贪财好色，嗜赌成性，还飞叶子。” 苏鼎微微颔首。 叶夫多妮娅跟他提过这个未婚夫，他知道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龙的话跟他想象的差不多。 那个人黄赌毒俱全。 “他的身份与叶夫多妮娅相当，也是大家族的继承人，一举一动都受到家族的严密保护，想杀掉他很难。” 青龙知道苏鼎为什么调查叶夫多妮娅的未婚夫。 他感觉这件事有些棘手。 “关于这个人的具体资料，我等会儿通过邮件发给您。”青龙缓缓说道。 他这次查到了很多东西，在电话里讲不清楚。 “先给他的家族找点麻烦。” 苏鼎坐了下来，他平静地说：“他死了以后，我希望叶夫多妮娅成为他们家族唯一的依靠，即便他们怀疑他的死可能跟叶夫多妮娅有关。” 大家族中会有傻子，但肯定不全是傻子。 叶夫多妮娅的未婚夫死了，叶夫多妮娅首当其冲成为怀疑对象。 他要为叶夫多妮娅创造安全环境。 叶夫多妮娅代表着卢纳尔家族，只要让她未婚夫的家族焦头烂额，为了争取卢纳尔家族的支持，那个家族就得供着叶夫多妮娅。 青龙不假思索地说：“好的，老板。” 雇佣兵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减少麻烦和制造麻烦。 “至于怎么让他死……” “我亲自来。”苏鼎云淡风轻地说。 ------------ 第六十六章 汪明珠与北方明珠 叶夫多妮娅站在镜子前最后一次打量自己，今天要回国，她打扮得很庄重，还戴上了一顶玫红色的帽子。 “小姐，到时间了。”索菲娅轻声道。 叶夫多妮娅点了点头，她转身走出房间，和索菲娅乘上电梯，来到了苏鼎所在的七层。 苏鼎答应送她去机场。 刚一走出电梯，她就瞧见一个略带愁容的漂亮女人。 她下意识打量了对方一眼。 艳丽不及她，但眼神很清澈，模样也水灵，像一朵未经世事的小白荷。 她没有太在意。 她转身朝苏鼎的套房走去，然而，这个女人的脚步声一直在后面跟着她。 她的头脑很灵活。 她知道这一层只有三个套房，其中两个套房是苏鼎的，而且都在这个方向上。 这意味着这個面露愁色的漂亮女人是来找苏鼎的。 她思索两秒后停下了脚步。 “小姐，等一下！”她转身用英语叫住了跟在她后面的漂亮女人。 汪明珠停了下来。 她疑惑地看着叶夫多妮娅，心里觉得叶夫多妮娅有点脸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心里有些发愁。 她今天来和平饭店是为了把苏鼎小学的招标文件给苏鼎过目。 她刚才去了宝总的套房一趟。 她想问宝总需不需要她帮忙，她可以把他们遇到的困难跟苏鼎提一下，也许苏鼎愿意伸出援手。 她感觉苏鼎是个很温暖的人。 但宝总出门了，而且爷叔特意强调不要跟苏鼎提这件事。 宝总真能摆平这件事吗？ 汪明珠有些担忧。 对方都派人到夜东京丢砖头了，以后指不定还会做什么，得赶快打发掉他们才行。 “你好。”汪明珠礼貌地说。 她打量着叶夫多妮娅。 刚才跟在叶夫多妮娅屁股后面，她只能看出叶夫多妮娅身材火爆，此刻她才看到叶夫多妮娅的正脸。 惊艳，这是她的第一感受。 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外国女人，跟这个女人比起来，就连电影里的外国女明星都相形见绌。 与此同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叶夫多妮娅跟她一样都是来找苏鼎的。 她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你是苏鼎的朋友吗？”叶夫多妮娅友善地问道。 索菲娅上前一步。 她正准备翻译，却听到汪明珠用流畅的英语说道：“算是吧，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汪明珠是上外毕业的高材生，她的英语水平接近英语母语者。 所以她能跟叶夫多妮娅沟通。 汪明珠有些疑惑。 她不清楚这个比电影明星还漂亮的外国人跟苏鼎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拦住她。 “你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开心。”叶夫多妮娅露出甜美的笑容，“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汪明珠犹豫两秒后答道：“不是我，是我的朋友遇到了麻烦。” 她心里更加疑惑了。 她并不认识叶夫多妮娅，但叶夫多妮娅意外地很关心她。 这是为什么？ “你为朋友的麻烦感到担忧？”叶夫多妮娅称赞道，“你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汪明珠尴尬地笑了一下。 叶夫多妮娅与汪明珠对视，语气委婉地说：“可以跟我讲讲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我也许可以帮忙。” 汪明珠怔了一下。 叶夫多妮娅面不改色地看着汪明珠，等待着汪明珠的下文。 没有过多思考，她决定帮助汪明珠。 这有两方面原因。 首先，她回国后仍想了解苏鼎的动向，所以需要认识一个苏鼎身边的人。 但她收买不了苏鼎的雇佣兵，而且马上就要回国。 汪明珠帮苏鼎做事，又不是苏鼎的手下，正是一个可以被她用来了解苏鼎的窗口。 其次，汪明珠长得很不错。 虽然现在和苏鼎只是普通朋友，但苏鼎用她做事，难保没有存一些别的心思。 万一......也算提前投资了。 “初次见面，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汪明珠回过神后立即拒绝了叶夫多妮娅的好意。 她能瞧出叶夫多妮娅非富即贵。 但她根本不认识叶夫多妮娅，怎么能让叶夫多妮娅帮忙呢？ 况且玲子和宝总的麻烦不小，可能要上千万元才能帮得上忙，她不认为叶夫多妮娅会花这么多钱帮助陌生人。 叶夫多妮娅抿了抿嘴唇。 她没有放弃，而是在想怎么让汪明珠对她吐露心声。 索菲娅观察了一下叶夫多妮娅的脸色，她从小服侍叶夫多妮娅，一眼就瞧出了叶夫多妮娅的心思。 她诚恳地说：“我家小姐是个热心肠，一天不做好事浑身不舒服。” “您就告诉我们具体是怎么回事吧，如果帮不上，也算断了我家小姐的念想。”她的表情一本正经，仿佛真有此事。 汪明珠无奈地笑了笑。 她等下还要去上班，把文件交给苏鼎之后就得赶紧走，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眼前的外国女人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她也不能生硬地拒绝。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 汪明珠言简意赅地把事情告诉了叶夫多妮娅。 说罢，她叹气道：“这件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就不麻烦您了。” 话音未落，叶夫多妮娅粲然一笑。 “好巧！” “这个忙我刚好能帮！” ...... 哆！哆！哆！哆！哆！ 一架墨绿色涂装的直升机在魔都军用机场降落，魔都有头有脸的官员都在直升机旁边候着，心情无比忐忑。 为了接机，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日程往后推了几个小时，无论他们有多么要紧的事要处理。 什么人这么重要？ 陈建国也在等待的人群中，但以他的身份，甚至不能在接下来的场合里成为前三个说话的人。 直升机的旋翼逐渐停转。 两名荷枪实弹的军人打开门，从里面跳了出来，他们用警惕的目光打量面前的官员，仿佛只要有人行为异常，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陈建国一动也不敢动。 紧接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秘书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老人的气质很随和。 他伸出手，随意地挥了挥。 下一秒，整个军用机场上空都缭绕着刚劲有力的呼喊声。 “首！长！好！” “敬礼——” ------------ 第六十七章 苏鼎：我会出手 宏远电器商场的办公室里，宝总与八名商场老板围着一张桌子坐着。 玲子付不出货款，他来给这些老板一个交代，杜绝扔砖头事件重演。 他的心情有些紧张，但表情很从容。 宏远商场的总经理秃着个头，他耷拉着脸说：“金总没给我们货款，她已经违约了，我们跟她的合作到此为止。” 此话一出，其他老板纷纷附和。 “没错！原地解约！” “这买卖做不下去了！” “就是！不做了！” “金总怎么没来！她不会跑了吧？” “对啊！金总哪去了？” “她今天必须把账结清！” “宝总！你说句话啊！” 这些老板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玲子什么时候能付清货款。 虽然他们加了筛选条件，延缓了出货速度，但还是清掉了自己一半的库存。 加起来价值一千四百多万！ 这是90年代初，魔都的工薪阶层一个月也才赚两三百元。 一千四百万是一笔巨款！ 宝总怡然不惧，他大声道：“你们急什么！” 老板们愣住了。 宝总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他不仅没有一丝紧张，还敢高声说话，仿佛他是这些老板的债主。 “银行已经在审查债权了。” 宝总端起桌上的茶水，他沉声道：“只要审查通过，钱立刻就给你们，我和金总又不会跑。” 他不急不忙地抿了一口茶水，看上去似乎胸有成竹。 “你骗人！” 宏远总经理生气地说：“审查那边根本没给你通过，当场就给你打回来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宝总心里咯噔一声。 他放下茶杯，故作镇定道：“不要乱说！谁跟你们讲的？” 这件事他只对玲子和汪明珠说过。 她们肯定不会出卖他。 “巫医生！”宏远总经理答道。 巫医生？宝总微微一怔。 他恍然大悟。 难怪银行的审查部门那么快就拒绝了他，原来是巫医生从中作梗。 巫医生背靠麒麟会，跟银行的合作肯定很多。 他让银行拒绝一份本来就有风险的债权，银行肯定会卖他这个面子。 宝总轻轻攥了一下拳头。 老山羊！ 你别落我手里，不然我拔光你的毛！ “只是工商银行的审查没通过！” 宝总煞有介事地说：“魔都不是只有工商银行，我跟其他几個银行的行长很熟，审查很快就会通过。” “那你为什么先找工商银行？”宏远总经理不依不饶，他瞪着宝总说，“工商银行过不了，其他银行肯定也过不了！ 老板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宏远总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肯跟你谈，是尊重伱宝总在黄河路上的名声，但宝总你不能拿我们当傻子啊！” 宝总眉关紧锁：“你究竟想怎么样？直说吧！” 他看出宏远总经理一直在煽风点火，他得堵住这家伙的嘴。 “您把金总叫来！” “让她把这份合同签了！” 宏远总经理拿起皮包，皮包是开口的，他从里面抽出一沓纸扔到宝总手边。 动作流畅，明显是有备而来。 宝总皱着眉毛拿起合同，粗略一看，竟是一份债权转让合同。 再一翻，果不其然，受让人姓巫。 巫医生愿意按百分之六十五的成本价收购他们手里的债权。 成本是一千四百万，百分之六十五就是九百一十万。 签了这份合同之后，得到巫医生的九百一十万，他自己再搭五百多万，就能付清老板们的货款，违约金另算。 宝总的眼神阴晴不定。 他只用两秒钟就做出了判断。 这合同不能签！ 就这么结束的话，他差不多要把所有的积蓄都赔光，一夜之间从宝总变回阿宝。 这根本就是趁火打劫！ 他的债权没有任何问题，成本一千四百万，真实价值一千八百万！ 巫医生九百万买下来，再走银行的关系把债权出手，随随便便就能赚好几百万，顺手还能把他给埋了。 真是好生意！ “不可能，这合同金总不会签的。” 宝总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打劫，想用九百万买一千八百万，我看巫医生是老糊涂了！” 啪！宏远总经理猛地一拍桌子。 “不签可以！”他朝宝总吼道，“让金总把货款给我们结了啊！” 宝总摇了摇头：“我说过了，等银行审查结束，金总立刻就会把货款结清......” “够了！” 宏远总经理打断了他：“这是我们和金总的生意，赶紧把金总叫来，要是叫不过来，我就报警了！” 跟宝总谈了半天，毫无进展，他已经没兴趣听宝总讲话了。 宝总面不改色，他一口咬定：“我得到了金总的全权授权，跟我谈就是跟金总谈，金总不会签这份合同。” 玲子不懂生意，来了很容易吃亏。 “那我报警！”宏远总经理勃然大怒。 宝总没有妥协，他同样吼道：“金总进局子，债权审查肯定通过不了，到时候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宏远总经理拿起电话，宝总直勾勾地盯着宏远总经理的手。 这一刻，整个办公室剑拔弩张。 嘀！嘀！嘀！嘀！嘀！ 就在这时，宝总的大哥大响了。 有人打来了电话。 ...... “你跟汪明珠说什么了？”苏鼎漫不经心地问道。 叶夫多妮娅依偎在苏鼎怀里，她轻声道：“我帮她解决了一个小麻烦。” 此时，两人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什么麻烦？”苏鼎追问道。 他在套房里听到叶夫多妮娅和汪明珠对话，但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有个朋友的债权卖不出去，都是优质债权，只是缺少证明。”叶夫多妮娅顿了一下，“我让我叔叔的银行买了。” 卢纳尔家族是金融寡头，名下有多个大型银行。 苏鼎挑了一下眉毛。 听到债权这两个字，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平静地说：“你们玩不转这份债权。” 卢纳尔家族在魔都没有势力，很难跨国收债，玲子的债权在他们手里就是一沓废纸。 “玩不转，但可以包装一下再卖给魔都的银行。”叶夫多妮娅坦诚地回答，“举手之劳罢了。” 像她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举手之劳就能帮别人很大的忙。 苏鼎伸手抚摸叶夫多妮娅的脸颊，他轻声道：“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记得先告诉我，我会出手。” “你不要自作主张。” ------------ 第六十八章 叶夫多妮娅回国 叶夫多妮娅感受着从苏鼎指尖传来的奇妙感觉，情不自禁地嘤咛一声，淡淡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她的脸颊。 苏鼎在叶夫多妮娅的耳边说：“回国以后，先不要跟你的未婚夫见面。” 他不会立刻去北方，所以不得不叮嘱叶夫多妮娅几句。 “我明白。” 叶夫多妮娅感觉痒痒的，她红着脸答道：“在怀上你的孩子之前，我不会跟他上床的。” 她把自己的生育权交易给苏鼎了。 苏鼎摇了摇头。 他捏了一下叶夫多妮娅白里透红的脸蛋，用温和的语气解释道：“我四月底的的时候去找你，帮你稳固继承人之位，顺便解决你的未婚夫。” 解决？叶夫多妮娅怔住了。 苏鼎勾起叶夫多妮娅的下巴，他注视着叶夫多妮娅的褐色瞳孔，一字一顿地说：“我从不跟其他人分享我的女人。” 简单来说，他有心理洁癖。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陪其他男人睡觉。 叶夫多妮娅的瞳孔剧烈颤抖。 她从话里听出了杀意。 她是个聪明人，很快意识到苏鼎打算干掉她的未婚夫！ 这真是...... 太太太太太棒了！ 她一想到那个人渣可能进入她的身体，并且把恶心的东西留在里面，她就感到生理性的不适。 倘若苏鼎能把那个人渣杀掉，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真的吗？”叶夫多妮娅露出惊喜的表情，她与苏鼎对视着，眼睛一眨也不眨。 苏鼎缓缓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叶夫多妮娅激动地搂住苏鼎的脖子，热情地吻了上来。 苏鼎毫不客气。 他握着叶夫多妮娅的腰，轻轻一个翻身，就把叶夫多妮娅压倒在了后排座椅上。 “啊！” 去机场的路很漫长。 等他们终于到了的时候，叶夫多妮娅连下车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发髻凌乱，眼神迷离，蜷缩着把头枕在苏鼎的大腿上。 她的裙摆被撩起一截，露出了性感的大长腿，脚上的高跟鞋也不知被踢到了哪里，诱人的白丝玉足交叠着搭在座椅上。 啪！ 苏鼎拍了一下叶夫多妮娅的翘臀。 “嗯~” 臀浪滚滚，叶夫多妮娅本能地叫了一声。 一个音里十几個颤，颤得人的骨头都酥了，惹得苏鼎又狠狠捏了一把。 “我们到了。”苏鼎望着窗外说。 叶夫多妮娅扶着苏鼎坐起身，她用脚尖勾起一只高跟鞋，然后把腿放到苏鼎的腿上，眼神里充满了挑逗。 苏鼎面不改色地握住她的脚，为她把高跟鞋穿上。 然后是另一只。 “亲爱的，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叶夫多妮娅在苏鼎的脸上亲了一口。 苏鼎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 叶夫多妮娅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她先是梳了梳头发，随后又为自己补了补妆。 见叶夫多妮娅准备得差不多了，苏鼎走下车，来到轿车另一侧为叶夫多妮娅拉开车门。 叶夫多妮娅从车里走出来。 她抱住苏鼎，细若蚊喃地说：“我会想你的，亲爱的。” “我也是。”苏鼎搂了搂叶夫多妮娅。 “小姐，飞机快起飞了。”索菲娅小跑到他们身边，她低着头，不敢看苏鼎。 “去吧。”苏鼎放开了叶夫多妮娅。 叶夫多妮娅恋恋不舍地朝机场入口走去，临进门时，她转身给了苏鼎一个飞吻。 “我等你！” ...... 送别叶夫多妮娅以后，苏鼎来到机场附近的酒店。 贝聿铭的两个儿子今天早上就到机场了，他们一直在这里等他。 “苏先生，久仰！” 贝礼中一脸热情，伸出双手与苏鼎握手，他的哥哥贝建中矜持一些，但脸上也挂着笑容。 苏鼎是他们的财神爷。 离了父亲贝聿铭之后，虽然也有很多人找他们设计建筑，但都达不到卢浮宫玻璃金字塔的层次。 他们迫切需要自己的代表作。 苏鼎小学这个项目囊括几百个学校，总占地面积数千亩，而且是一个大型慈善项目，放到国际层面也很拿得出手。 他们迫切希望与苏鼎达成合作。 “你们好。” 苏鼎分别与贝礼中和贝建中握手。 他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我想你们已经清楚我的来意，苏鼎小学这个项目意义重大，我希望请经验丰富的贝氏建筑事务所全权负责！” 苏鼎小学是一个大项目，但与他的主业无关。 因此他准备把专业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专业的人，他只投入金钱，而不投入时间和精力。 “这些小学会建在不同的城市和不同的景观中，我希望每一座都能有自己的特色。” 苏鼎站在甲方的立场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在体现当地文化风俗的同时，融入便于学生生活的科技元素，并且为未来的改建留下空间。” “只要你们能够满足我的要求。” “设计费好商量。” 贝礼中和贝建中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 货真价实的大雇主啊！ ...... 老人随意地坐在椅子上，陈建国等人拘谨地站在他面前。 “首长，您怎么突然来了？”有人问道。 按照上次的通知，老人还得过几天才来，所以他们的准备都是按过几天来准备的。 他们现在非常紧张。 因为老人一旦在他们这里出了什么闪失，他们这些人全都得就地免职，不出一个小时，外省的军队就会开到魔都来，到时候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老人笑了笑：“怕我突击检查？” 陈建国等人吓了一跳。 “怎么会怕您检查呢？您来检查是我们的荣幸！” 这个人顿了一下，又说道：“工作方面的事情我们有十足的信心，但别的方面都没准备好。” 衣食出行都是问题，一点也马虎不得。 出一点岔子，放在全国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放在个人履历里就更是了。 “别紧张，我今天不是冲你们来的。” 老人喝了口热茶，他笑着说：“我来发表一篇演讲，伱们给我见报，然后我就走了，过几天按日程再来。” 他是为了这件事特意来的。 这个人疑惑道：“演讲的主题是？” 他感到十分不解。 如果只是为了在报纸上发表一篇演讲，何必专门坐直升机来，打一通电话再发一份传真不就行了吗？ 老人笑了笑，他随意地说：“以无私援助，求共同发展——论我国的援外工作。” ------------ 第六十九章 总统的求助 宝总站在宏远商场外面，老板们围在他身边，脸上的笑容一个比一个真诚，仿佛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根本不存在。 宏远总经理凑到宝总身旁，一脸谄媚地说：“宝总，等钱到位了，您一定先把我的货款结了啊！” 宝总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对宏远总经理的转变很不适应，他宁愿宏远总经理恢复回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样子。 就在刚才，他忽然接到一个国外的电话。 对方自称北方投资银行，愿意用成本价120%的价格收购他手中的债权，来签合同的人已经坐上飞机了，下午就能到。 大哥大的隔音效果接近于零，全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 债权卖出去了，有钱了！ 有钱的借债人就是大爷，攻守之势为之一转，办公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和谐了。 他要走，老板们全都下来送他。 经过这一遭，他对生意人的嘴脸认识得更清楚了。 “违约金晚几个月付，没问题吧？”宝总慢条斯理地说。 老板们愣了一下。 债券卖出去了，按理说违约金是该跟货款一起付的。 宝总淡定地说：“能等违约金的先结货款。” 话音落地，老板们全都醒悟过来。 违约一天，违约金才几个钱？ 结货款才是正事！ “我能等！宝总！” “我也能等啊！”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不要违约金了！” “我也不要了！” 老板们七嘴八舌地开口，眨眼间就有三個老板放弃了违约金。 宝总有些意外。 违约金加起来有一百多万，他只是想用这笔违约金给玲子多赚一点钱，没想过不给这几个老板。 没想到一下子省了八分之三！ 利润，剩下的违约金，以后用违约金挣的钱......三项加起来应该能有一百多万，也不枉他和玲子如此坎坷地折腾一场。 “行了，都别送了！” “钱到账后我会联系你们的！” 宝总坐进出租车。 他拿出大哥大，拨打汪明珠办公室的电话。 刚才汪明珠也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但他那时候正忙，只简单聊了几句，知道是汪明珠帮他把债权问题解决了。 “汪小姐，你找苏总帮忙了？”宝总皱着眉毛。 在他看来，汪明珠与苏鼎非亲非故，总是麻烦苏鼎，迟早会引起苏鼎的厌烦。 这是自毁前途的行为！ 他宁愿自己赔钱，也不希望汪明珠为了他和玲子葬送大好前程。 “没有，帮你的是一个叫叶夫多妮娅的俄国人，她长得可漂亮了。”汪明珠诚实地回答。 俄国人？宝总一脸迷茫。 汪明珠解释道：“她是苏总的朋友，看到我为你们的事情发愁，非要帮你们不可。” 宝总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与其说俄国人人美心善非要帮他，不如说俄国人觉得汪明珠是苏鼎的朋友，为了讨好苏鼎帮了汪明珠。 说到底，还是沾了苏总的光。 宝总深吸一口气，他无奈地说：“我是沾了苏总的光了，也不知道苏总愿不愿意让我沾这个光。” “你下班以后跟我一起去拜访苏总，把事情说清楚。” “不只是为我解释，也为你解释。” ...... 苏鼎就着午后的阳光阅读着中午加急刊印的魔都日报特别篇。 这张报纸只讲了一件事。 《以无私援助，求共同发展——论我国的援外工作》 标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篇文章的作者。 苏鼎把这篇文章反复读了几遍，然后珍而重之地把这张报纸折叠起来，放进桌子最底下的小抽屉里。 苏鼎露出感慨的表情。 昨天，甲骨文安保公司庇护了非洲的华资和华人；今天，大领导就来魔都发表了一篇关于援外工作的文章。 巧了吗这不是？ 苏鼎扭头望向市政府的方向。 大领导只要打个电话，这篇文章就会见报，根本没必要亲自来一趟。 亲自来是为了表达重视。 表达对谁的重视？苏鼎笑了笑。 《以无私援助，求共同发展——论我国的援外工作》 不愧是大领导，递话都这么有水平。 “这是告诉我做事不要有功利心，迟早会有我的好处。”苏鼎喃喃自语。 出于战略需求，国家会越来越重视援外工作。 但由于政治原因，国家不方便在国际上重拳出击，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在国外的投资。 国家需要海外的帮手，他被选中了。 甲骨文安保公司是全球第一雇佣兵集团，有能力在第三世界国家保护任何目标。 而且身为公司老板的他是一个华人，还主动释放了善意。 “无私援助，共同发展。” 苏鼎翻来覆去地咀嚼这句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拿起话筒，拨出一个电话：“放手去干，搞点大动静！” ...... 《候选人格林顿婚姻不忠？》 《匪夷所思！格林顿逃避兵役！》 《格林顿与好友吸食违禁药物！》 《格林顿？我们不要他做大统领！》 《任何人都可以！除了格林顿！》 格林顿眉关紧锁地看着桌上的报纸，报纸中全是对他本人的真实诋毁，让他连怎么反驳都不知道。 这些事，他确实都干了。 相关的报道铺天盖地，看上去会对他的选情造成非常不利的影响。 “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格林顿的竞选经理非常生气，他咆哮道：“我们必须吹响反击的号角，花钱买这些文章消失，然后给其他人身上泼一些脏水！” 他的提议是无比正确的。 但一听到“花钱”这两个字，格林顿就露出头疼的表情。 钱！钱！钱！ 他要是有钱就好了。 有钱的话，他早就给这些报纸氪金了，决不会让关于他的不利新闻大面积地出现在报纸上。 可他没有啊！ 他是最不被看好的竞选者，他的竞选主张还跟其他竞选者有一些重叠，因此在资本市场上完全没有竞争力。 资本家们都不愿意往他身上砸钱，生怕连个响都听不见。 “甲骨文不是说他们愿意支持您吗？” 竞选经理也明白格林顿的难处，他出主意道：“甲骨文是发战争财的，手里肯定有钱，您快给他们打电话吧！” 格林顿沉默了。 他不是没想过给甲骨文超级竞选委员会打电话，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十万美金是白送的，想要更多他就得付出代价了。 “您还在等什么，您的支持率每分每秒都在降低啊！”竞选经理催促道。 “好吧！”格林顿咬咬牙。 代价是当上大统领之后才需要付的，但支持率降低是现在的。 他必须扭转局面！ 说罢，他伸手抓起了桌上的话筒。 ------------ 第七十章 宝总的新生意 “主席先生，我亲爱的朋友！” “我是格林顿啊！” 听着话筒里略显肉麻的声音，苏鼎有些意外，因为他认为格林顿会撑得更久一点。 距离他给格林顿打电话，才过去两天。 历史上格林顿没有他的帮助也成功当选了，所以资金短缺其实没有对格林顿竞选构成实质性的巨大困难。 按理说，格林顿不该这么快就找他。 但考虑到格林顿的历史形象...... 状元才！英雄胆！城墙厚的一张脸！ 苏鼎释然了。 “你好，我亲爱的朋友。”他顺着格林顿的话说，“突然给我打电话，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这是明知故问。 格林顿从走上竞选道路开始，就丑闻缠身。 尤其是婚内出轨的事，因为没钱消除舆论最后酿成了巨大的公关危机，直到妻子娜拉里出面力挺才渡过难关。 “我亲爱的朋友！” 格林顿的声音变得高亢，他生气地说：“最近有一些小人在媒体上拿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造谣，对我的选情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其他人都不相信我......” 他欲言又止。 此时的格林顿连党内选举都没通过，看好他的人很少，愿意在风口浪尖上为他出钱平事的人就更少了。 苏鼎面不改色地说：“我亲爱的朋友，我们甲骨文超级竞选委员会百分之一千地相信你。” “别说是子虚乌有！” “就算是真的，也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跟我们友谊比起来，不值一提！” 苏鼎很了解格林顿的情况。 格林顿的丑闻分两种，一种是格林顿承认的，一种是格林顿不承认的。 但基本都是真的。 未来闹得风声鹤唳的萝莉岛事件，官方资料披露格林顿去了27次，而格林顿办公室声称格林顿只是去欣赏自然风光。 他不在乎格林顿裤裆里的事情。 他可以给格林顿提供竞选资金，但希望格林顿上台之后给他相匹配的回报。 譬如为他的军火生意大开绿灯。 这非常重要！ 没有强权支持，新人想挤进国际军火市场上分一杯羹，几乎是痴人说梦。 “哈哈哈哈哈！” 话筒另一端传来爽朗的笑声。 格林顿是个人精，他完全能听出苏鼎的潜台词。 友谊？ 他们两个满打满算才说过几句话，哪有什么友谊？ 这是暗示他讲点实在的。 “主席先生，虽然没有和您见过面，但我们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格林顿缓缓说道：“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话，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indeed！” 翻译成中文，患难见真情。 “您在其他人毁谤我的时候百分之一千地相信我，无论我的竞选是否成功，我都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支持。” 苏鼎哑然一笑。 话说得很好听，但没有干货。 他的超级竞选委员会就叫甲骨文，他不相信格林顿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格林顿一点也没提到这方面的事情，显然没有诚意。 这可是脸皮堪比城墙的男人，不仅如此，以后还会成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 不录到格林顿亲口答应帮助甲骨文公司的话，鬼知道格林顿当选之后还会不会理睬他，毕竟帮他就要动五十州其他军火商的蛋糕。 “格林顿先生，我相信你的为人。” 苏鼎不再称格林顿为亲爱的朋友，他笑着说：“我代表甲骨文超级竞选委员会，再赞助你十万美金，用于带整个团队去夏威夷散心。” “不要把小人的诋毁放在心上！” “如果这十万美金不够用，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们甲骨文在夏威夷附近还有一个贵宾度假村。” “加油！” 说罢，他挂断了格林顿的电话。 格林顿沉默了，他握着话筒，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百分之一千的信任......就十万美金啊？ 还踏马是专项资金！ 谁这时候有心情去夏威夷度假啊？ 怕他丑闻还不够多吗？ 格林顿放下话筒，他不是不明白苏鼎想要什么。 利益交换嘛！ 他只是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开口。 甲骨文是干什么的？ 帮人干黑活的！ 他难道要承诺胜选之后推动五十州多干黑活吗？ 听上去就离谱啊！ 把这一条加入竞选纲领，等同于原地退选。 格林顿思索几秒后扭头对自己的竞选经理说：“好好查一查甲骨文，能查到的信息我全都要，越快越好！” 他的舆情越来越糟糕了，急需用钱改变自己的形象。 其他人都用各种理由推辞他的请求，只有甲骨文给了他一线曙光。 他必从甲骨文身上找出一個舔着不扎嘴的角度！ ...... 宝总和汪明珠一起拜访苏鼎。 这一次苏鼎没有把宝总拒之门外，那样显得太刻意了。 要保护宝总，就要顺其自然。 既不刻意捧高，也不刻意贬低，这样即便有人查出宝总跟他的关系，也不会认为宝总对他有多么重要，更不会大费周章地搞宝总。 宝总带来了一个茶叶礼盒。 这是他上次想送但没送出手的，他小心翼翼地把礼盒放到苏鼎的桌子上，然后才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那个俄国人帮忙解决的，但我明白其实是托了您的关系。” 宝总诚恳地说：“您帮了我大忙，下一次的佣金我就不要了。” 他的表情很严肃。 苏鼎打量着宝总的表情，略带玩味地说：“几百上千万的佣金，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在送叶夫多妮娅去机场的时候，就知道叶夫多妮娅通过汪明珠帮了宝总。 他当时就想宝总可能会来找他。 毕竟宝总是全魔都最有腔调的男人，不会白让别人帮忙，哪怕只是借了关系。 “受之有愧。”宝总轻叹一声。 苏鼎点了点头：“好，既然是你主动提出的，那下一次交易就不给你佣金了。” 旁边的汪明珠挣大了眼睛。 她心想，往少说也有几百万的佣金，几句话的功夫就灰飞烟灭了？ 这也太...... 宝总却如释重负，他表情轻松道：“多谢苏总！” 心疼吗？ 他当然是心疼的，但他更在意与苏总的合作关系。 下一次合作是板上钉钉了。 有了连续两次合作，还怕没有第三次和第四次吗？ 况且没有苏总的关系帮忙，他最多就是筹够钱到银行做抵押。 一押就是一年。 那样的话，他的现金流全断了，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苏鼎看了一眼宝总提来的茶叶。 “想搞好外贸，不能开一辈子皮包公司，得有实业支撑。”他平静地说。 礼尚往来，他从不白拿别人东西。 他思索两秒后拿起一张白纸，先在纸上画了一个圆，然后又在圆里戳了一个点。 做完之后，他把这张纸递给宝总。 “你可以做这个生意！” ------------ 第七十一章 阿宝圆卡 宝总看着纸上的图形，不禁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生意？ “玩具生意。”苏鼎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宝总微微一怔。 玩具？ 据他所知，玩具生意早就是一片红海了，市场上既有物美价廉的低端玩具，又有昂贵精美的进口玩具，普通人很难在玩具生意里有所发展。 除非......能开辟一条新赛道。 宝总盯着纸上的圆看了几秒，始终不能把这个圆跟他见过的玩具对应到一起。 苏总画得真圆啊！ 苏鼎前倾身体，在白纸上又添了几笔。 沙沙沙沙沙 他在圆里勾勒出一个小人，又在小人脚底画出一条波浪线，还为这个圆补了阴影，使其拥有立体感。 这下宝总看出是什么了。 原来是一种印有图案的圆形卡片。 但宝总更加疑惑了。 这个怎么玩？ 不就是一张圆形卡片吗，拿在手里转一下就全看明白了，他瞧不出一点可玩性。 “这是我自己构思的一种玩具。” 苏鼎缓缓开口：“玩具主体是直径六厘米左右的圆形卡片，卡片两边分别印上小孩子喜欢的图案和你自己的商标。”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缅怀。 这种圆卡在2000年风靡一时，那时他还在上小学，每到下课的时候，就跟同学们跑到操场的边边角角玩打卡游戏。 “玩法很简单，就是用一张卡片拍打另一张卡片，把被拍打的卡片打翻面就算赢。”苏鼎拿出两张名片做示范。 他把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然后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夹住另一张名片。 啪！ 他的名片是金属的，一拍之下，刚好把下面的名片从背面翻到正面。 原来是这么玩的！宝总恍然大悟。 这很像时下流行的拍牌游戏，不过拍牌游戏用的是长方形的薄纸片。 玩法也只是稍有差异。 苏总的游戏是用一张卡拍另一张卡，把另一张卡拍翻面为胜。 拍牌游戏是把薄纸片放到地上，用手拍纸片或纸片旁边的空地，利用气流和振动让纸片翻过来，同样是拍翻面为胜。 “竞技性强，玩法门槛低。” 苏鼎漫不经心地说：“只要在图画和品牌上多下些功夫，就不愁卖。” 宝总眼里掠过兴奋的神采。 他敏锐地意识到，圆卡游戏是更好的拍牌游戏，很容易就能吃下拍牌游戏的市场。 虽然不知道能赚多少，但他作为先吃螃蟹的人肯定不会赔钱。 就像苏鼎说的那样，这种圆卡只要在图画和品牌上多下些功夫就不愁卖。 他簌地一下站起身。 “谢谢苏总！”他朝苏鼎深深地鞠躬。 他从未见过像苏鼎这么有腔调的人，有好生意自己不做，却指点陌生人做，而且不求回报。 苏总的胸襟实在太开阔了！ 苏鼎看了一眼宝总头顶茂密的头发，他用平淡的语气说：“起来吧。” 宝总态度很好，他索性再告诉宝总一些细节。 “卡片裁开，按组售卖，塑封包装。” “每组再加一张能反射阳光的闪卡做封面，同时引入集卡机制，集齐某个系列的卡牌会有奖励。” 靠一张卡赢遍全学校，最后集满一整個卡册，这种巨大的成就感恐怕连大人也难以抗拒。 遑论心智尚未成熟的小朋友了。 宝总直起身，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从苏鼎的话中，他意识到圆卡游戏不是苏鼎随便想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尤其是集卡机制这一招！ 简直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经过深思熟虑的生意点子就这么轻飘飘地给他了，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苏总，您的点子太好了！” 宝总满怀感激地说：“等我赚到钱了，我把一半的利润给您！” 没有苏鼎的提点，他绝无可能靠自己想出圆卡生意。 他不能白用苏鼎的点子而不给苏鼎任何回报，这样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关。 苏鼎却摇了摇头：“一两毛的生意，没有分的必要。” 宝总愣住了。 一组圆卡可能只卖一两毛，但整个圆卡生意可不只一两毛啊！ 他满心迷茫地看着苏鼎。 “如果没有其他事，你们可以回去了。” 苏鼎平静地说：“我要休息了。” 话语里，逐客之意毕露无疑。 宝总迟疑两秒后说：“您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给。” “今天打扰您休息了。” “等我把生意做成了，一定再登门拜访！” 说罢，他领着汪明珠朝房间外走去。 “苏总，再见！”汪明珠不忘回头对苏鼎招手。 苏鼎听着宝总和汪明珠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他露出思索的神情。 他曾经读过关于小二郎圆卡的一篇访谈，小二郎圆卡的老板最初只投资很少的钱买机器，结果第一个月就赚了一百万。 不知道宝总能做成什么样子？ ...... 时间一晃来到2月1日，这是股票认购证发行的最后一天。 历史上这一天的证券部人满为患。 因为有人算出只要股票认购证的发行数量在两百万以内，就可以把认购证的成本摊进打新股的收益里，买到就是赚到。 但今天的证券部却空空荡荡。 股票认购证？狗都不买！ 买股票认购证是为了赚钱，结果有人在股票认购证发售第一天就买了二百万份。 再加上零碎卖出的那些，怎么着也有三百万份了。 每年总共才几只股票上市？ 三百万份股票认购证等着打新，要是运气差点没打到今年的新股，买证不就是白扔钱吗？ 不仅如此，证券部还加上了限购政策。 每张身份证最多买三十张！ 这就更没搞头了！ 散户大户都觉得买证赔钱，导致股票认购证发售的最后一天仍然遇冷。 从头冷到尾。 证券部的某个营业窗口里，业务员正在走神，忽然感到眼前一黑。 抬头一看，竟有人往她的窗口前放了一个麻袋！ 她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有人抢银行？ “我要买股票认购证！”麻袋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里面有一千二百张身份证，全买股票认购证。” 业务员懵了。 都知道股票认购证赔钱，怎么还有人赶在最后一天大笔买进呢？ 这时，一张脸从麻袋后面露出来。 ------------ 第七十二章 奥运会！黄河路的主角？ 这人赫然是宝总！ 宝总的心情是忐忑的，因为一千二百张身份证可以买三万六千张股票认购证，总价值一百零八万！ 不过他在来之前就想好了，他要相信苏鼎。 他跟苏鼎有过多次接触。 苏鼎随口说的点子就能轻松盈利几百上千万，已经显示出苏鼎具备远超常人的天才经商头脑。 苏鼎没道理会在人人都知道会亏的股票认购证上跌大跟头。 他与爷叔研讨一番后，更倾向于苏鼎掌握了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 市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内幕消息！ 市场无数次证明一个道理：人人狂欢的时候往往是高楼坍塌的前夕，人人恐惧的时候却可能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虽然没弄清楚苏鼎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他确信苏鼎的人脉深不可测！ 就从玲子的电器债权来看。 苏鼎本人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一个认识苏鼎的俄国女人，几句话的功夫竟说服了一家俄国银行跨国收购玲子的债权。 那个俄国女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仅从这件事就能窥见苏鼎的能量有多么强大。 冲苏鼎这個人，股票认购证就值得一赌！ “先生，您确定要买这么多吗？”业务员感到匪夷所思，她头一次见有人拎着一麻袋身份证来买股票认购证。 从前没见过，以后也不会再有。 “没错。”宝总开出一张工商银行的支票，“钱在这里，麻烦快点给我准备股票认购证。” 一百零八万对他来也算一笔大钱， 但他信苏总，赌了！ ...... “要过年了。” 苏鼎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他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由于他的介入，股票认购证的总发行数量从原来的两百万张上升到了三百万张。 其中两百万张是他的，另外一百万张是魔都股民贡献的。 他敢一口气买两百万，是因为他知道今年会有五十支股票上市。 其他人没有预知未来的功能，也就没什么购买热情，大户散户绑在一起才买了一百万张。 如果不是证卷部有摊派任务，业务员们大街小巷地宣传股票认购证有多重要，恐怕连这一百万张都卖不出去。 这一波肯定要大赚特赚了，只是怎么运作的问题。 求稳妥可以不炒股，只卖股票认购证，而且只卖一百万张，这样就跟历史上的发行数量对上号了。 每张股票认购证都能涨到五千元。 一百万张就是五十亿元。 有了这笔钱，苏鼎小学这个规模的项目可以搞十个。 “希望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苏鼎从华尔街请了专业团队。 几名金融精英没日没夜地研究大陆市场的规则，琢磨怎么在不违法的情况下赚到更多的钱。 五十亿是底线。 超过五十亿的部分抽百分之一作为他们的报酬，他们必然会竭尽所能。 苏鼎站在窗边默默地眺望着。 今天是二月一号，四号就过年了，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卖炮仗和对联的小摊随处可见。 年前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 他就等股票认购证涨起来，苏鼎小学开工，以及他订购的轻工业制品交货。 叮铃铃铃铃铃！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苏鼎拿起话筒，话筒里传出青龙的声音：“老板，我们报名参加巴塞罗那奥运会的运动员全都通过奥组委的审核了。” 1992年7月，巴塞罗那将举办第二十五届奥林匹克运动会。 “让运动员们加强训练。”苏鼎思索两秒后说，“尤其是足球，只要踢出成绩，奖金不是问题。” 他在非洲拥有一个叫塔里硫斯的小国。 这个国家虽然是作为甲骨文安保公司的根据地存在，但也在他的指导下发展了一些商业。 奥运会是很好的展示窗口。 只要运动员们在奥运会上取得好成绩，他们代言的品牌就会进入全世界的视线，塔里硫斯的经济会因此得到提升。 但国力有限，苏鼎只对个别几个项目投入了重视。 重中之重就是男足。 足球被誉为“世界第一运动”，受众范围最广、产值最高、影响力最大。 足球搞好了，比其他什么运动都强。 他以甲骨文的名义在许多战乱的地方建足球场，踢得好的球员奖励塔里硫斯国籍，全家人都能从朝不保夕的家乡搬到和平富足的塔里硫斯生活。 如果搬到塔里硫斯后水平不进反退，就又会被赶回原来的地方。 这一招叫玩命足球，成效显著！ 十年时间，塔里硫斯的国际足联FIFA排名已经提升到第十一名了，只要超过瑞士就能跻身前十。 “告诉球员们。” 苏鼎平静地说：“我期待他们在奥运会上的表现。”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咻！ 一颗火红的星星飞上百米夜空，炸出一朵直径六十米的大红花，揭开了除夕夜百花竞艳的序幕。 咻！咻！咻！ 黄河路的除夕夜是奢侈的，各大饭店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力，每年都会燃放价值数百万的烟花进行庆祝。 一捆捆钞票砸下去，就为了今晚几秒钟的燃烧。 看热闹的人最幸福。 景秀阿哥把头从烟纸店里探出来，他乐呵呵地抬头望天，眼里倒映着美好的新年气象。 “景秀阿哥！新年快乐呀！” 敏敏来到烟纸店旁边，她向景秀阿哥送来新年祝福，同时对自己的小姐妹露丝和小江西招手，大喊：“新年快乐！” 烟花的声音掩盖了她的声音。 但露丝和小江西都能读懂她的口型，她们站在各自的店前微笑着对敏敏招手。 景秀阿哥低下头，他笑着对敏敏说：“新年快乐！” “景秀阿哥，今晚的黄河路好热闹。”敏敏趴到烟纸店的小窗口上，“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景秀阿哥笑了笑：“少了一个人。” “一个人？”敏敏露出疑惑的表情，“大家不是都在吗？” 过年最忙了，她没听说哪家饭店在这时候撵人。 景秀阿哥又笑了笑，他略带感慨地说：“黄河路是一个大舞台，越是像咱们这样每天都在的人，越是无关紧要的配角。” 他的声音透着看破世俗的出世感。 “主角没来。” “敲锣打鼓的再多也撑不起一场戏。” 敏敏一脸迷茫：“那谁是主角呀？” 景秀阿哥笑了笑。 “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