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 感受到手里粘稠的质地,姜秋澄困惑地垂眸一看。 洁白的手掌被暗红的血液尽数吞没,抬起手,甚至能感受到缓慢流淌的下坠感。 血? 姜秋澄的瞳孔猛地一缩,因为紧张而急速跳动的心脏,声声如雷鼓。 自欺欺人般地将眼睛闭上,急促呼吸几秒后,再度睁开眼确认。 的确是血,不过好在不是自己的血。 察觉到自己没有受伤后,姜秋澄稍微松了一口气。 瘫软了身子,倚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整理脑中纷乱的思绪。 不久前,她还只是一个刚离开校园,走上工作岗位的社畜。 因为长时间的高压工作,在一个深夜不幸地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变成阿飘后,姜秋澄看着眼圈乌青的自己,有些心疼。 人这一辈子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人死了,钱还没花了。 自己挣的那三瓜两枣都还没来得及花呢,直接在工位上嗝屁了。 惨!太惨了! 但是,姜秋澄还没来得及多伤感,就被一个名为“三千世界”的系统选中了。 系统需要她去帮助背景板里的小人物,跳出原有的框架,活出不一样的肆意人生。 在任务完成时,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奖金。 待她退出系统后,便能够带着这些钱,回到现实中,开启美好人生。 姜秋澄原以为自己作为芸芸众生中的路人甲,社会基层里的螺丝钉,生活会一成不变地继续下去,眼下出现了这样的机遇,她自然不会拒绝。 在哪里打工不是打,等她在这里头赚够了养老金,就可以回去美美躺平了。 不过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呢? 姜秋澄不敢轻举妄动,面对陌生且危险的环境,暂时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忽然脑中感到一阵钝痛,系统提供的世界信息和任务要求便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片刻后,姜秋澄才算是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了解。 原主出生在一个小山村,体质特殊,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 却不想被有心人觊觎,设下圈套,不仅连累村庄被屠,还被诓骗着认贼作父。 带回天玄宗后,如同工具人一般,成为了宗门大小姐林茹萱的灵力充电宝。 不论原主如何勤勉修炼,最终所得的所有灵力都会传输到林茹萱的身上。 等于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坐享其成,获得天才的美名。 直到原主无意之中撞破真相,走投无路跌落魔渊,含恨消散在这世间,才为这坎坷的人生画上了潦草的句号。 而这件事却对林茹萱的人生激不起半点波澜,她依旧稳坐高台,风光无限。 现在姜秋澄来到了这个世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改变原有的结局,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系统在给完基础信息后,便彻底没了声音,看来接下来的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想着最后丰厚的奖金,姜秋澄眼神坚定地站了起来,顺着周遭的痕迹向身前看去。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为眼前的景象而感到胆战心惊。 地面上满是残肢断臂,被撕裂的人体如破布娃娃般被随意地丢弃在路边。 暗红的血液沿着地面的沟壑,蜿蜒地汇聚到一处,犹如一张大网,将人牢牢裹住。 他们坚硬的头颅被不知名的外力劈开,内里的脑髓消失得干干净净。 姜秋澄微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尸体旁。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故事的开始阶段。 原主所在的村落遭到了鸟妖的侵袭,整个村庄的人几乎都被残害了个干净。 而她因为上山砍猪草耗费了一点时间,侥幸逃过最猛烈的屠杀阶段。 正在姜秋澄思索的间隙,一声尖锐的啼叫声响彻在耳畔。 这声音又高又细,远远超出了人耳的承受范围。 姜秋澄下意识地捂着耳朵,在原地蹲下。 她猜测大概是鸟妖还没走远,发现此处还有活物,再度折返了回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鸟妖便扇动着翅膀朝着姜秋澄所在的方位,猛地俯冲了过来。 速度之快,简直叫人闪躲不及。 此时的姜秋澄不过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压根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的眼神急速地朝周边看去,企图找到一个狭小的角落,能够为自己暂避身形。 可还没等她动身,那鸟妖腥臭的气息便盈满鼻尖,姜秋澄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只见混沌里闪过一抹白光,随后是鸟妖哀叫着轰然倒地的声音。 姜秋澄试探性地睁开眼一瞧,那原本还威风凛凛的鸟妖,此刻正歪着脖子在地上苟延残喘。 一个白衣翩飞的儒雅中年人从天而降,微笑着朝姜秋澄走了过来。 似乎是看出了姜秋澄的惶恐和害怕,林绍光上前一步,俯下身子亲切的说道。 “别怕,我乃修仙之人,路过此地见鸟妖作怪,便出手相助。” “只可惜还是晚来了一步,没能够救下更多的百姓。” “现在村庄已空,你也再无亲人,可愿跟随我一同前往天玄宗?” 说罢,林绍光还一脸悲愤、惋惜的模样,任凭谁看了,都会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可早已知道真相的姜秋澄却透过这虚伪的表象,看到了林绍光险恶的用心。 一个不大的孩子,遇到这样危险的情境,定然是会对第一个出手相救的人报以最大的信任。 而林绍光就是利用这信任,诓骗着原主,走上一条黯淡无光的不归路。 表面上是正直无比的宗门领袖,实际上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罔顾他人性命的上位者。 惨烈的鸟妖屠村事件全是拜他所赐,先制造困境,再出现成为拯救者。 目的就是为了切断原主所有的亲缘联系,成为她唯一的依靠。 以一种看似温和的方式,在不知不觉缓慢渗透,直至控制。 姜秋澄清楚地意识到,没人庇护,单凭她一个八岁的孩子是走不远的。 没了眼前这只鸟妖,还会有更多凶恶的妖兽。 外面世界的危险有很多,在没有真正的强大前,弱者的挣扎只不过是强者的兴奋剂罢了。 想到此处,姜秋澄决定先跟随林绍光一同前往天玄宗。 ------------ 第2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 太过冷静容易惹人起疑,太过慌乱容易惹人不快。 姜秋澄结合眼下的年龄和实际情况,状似忐忑地小声确认道。 “我听说过这个地方,阿娘说里面都是很厉害的人物,会法术的那一种……” “伯伯,你真的是天玄宗的宗主吗?” 林绍光伸出手,擦去姜秋澄脸颊上的血渍,温柔地回复道。 “我从来不骗人的,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乃是我天玄宗的本分。” “你跟我回去,便可拜入天玄宗门下和其他弟子一同修炼,等你将来长大了,就可以杀更多的妖兽,也算是为你枉死的父母报仇了。” 瞧瞧,多么正义的说辞呀。 妖兽固然可怕,但算计的人心更叫人不寒而栗。 姜秋澄配合着露出愤慨的表情,认真的回复道。 “那我跟你回去!我将来也要斩妖除魔!” 林绍光欣慰地将姜秋澄扶了起来,拍了拍肩膀上沾染的叶片,继续问道。 “好孩子,告诉伯伯,你叫什么名字?” 姜秋澄扬起小脸,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我叫姜秋澄。” “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林绍光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真诚地夸赞道。 “秋澄……是个不错的名字。” “你可愿追随我,拜我为师?” 在林绍光的注视下,姜秋澄缓慢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姜秋澄肯定的回复,林绍光面上的笑容显得更温和了些。 他自己有孩子,宗门里还有很多弟子,他比谁都清楚,来自长者的威严多么容易令人信服。 姜秋澄眼下的反应和他原先料想的简直一模一样。 一头失去双亲的幼崽,只能在他的庇护下寻求保护。 幼崽会长出利齿,但是却无法对养育自己的主人龇牙。 林绍光感应到锦囊内雀灵石不断波动的信号,更加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和资质。 真是一个好苗子,只不过在当天才的师傅和父亲间,还是后者的身份更具吸引力一些。 林绍光的眼中闪过几分惋惜,随后则是势在必得的神情。 眼下人也找到了,阵法也复原了,自己女儿的实力势必还能再更上一层楼! 一想象到三年之后,女儿在百宗大会上一鸣惊人的模样,林绍光的心中便是一阵畅快。 “既然如此,我们便即刻启程吧。” “天玄宗里有不少年轻的弟子,往后你就把天玄宗当作自己的家……” 往后的话随风消散在空中,只见林绍光施展术法,两人的身形随之隐去。 不过几息之间,便出现在了天玄宗门前。 从林绍光不计灵力损耗,直接施展瞬移术法中便足以看出他内心有多么急迫。 姜秋澄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的景象便都变了。 瞬间从破败的小山庄来到了巍峨的大宗门。 这就是灵力术法吗?!姜秋澄在心中无声尖叫。 作为一个上下班通勤时间不短的上班族,天知道她有多么渴望拥有这个技能。 在极短的时间内,姜秋澄已经充分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和神奇。 天玄宗规模宏大,仅仅是一道宗门都叫人觉得气势恢宏,望而生畏。 姜秋澄站在门前仰望,如同渺小的蝼蚁一般。 不同于以往对修仙门派的印象,这天玄宗有些华丽的过头了,处处充盈着奢靡的气息。 在姜秋澄小心打量的过程中,林绍光也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秋澄,你跟在我身后,到了宗门内切记不可胡乱张望。” 被敲打后,姜秋澄乖巧地垂下了脑袋,低低的应了一句是。 林绍光对她的识时务还算满意,便转身走在前头带路。 姜秋澄老实地跟在林绍光的身后,亦步亦趋,朝内走去。 “宗主好!” “弟子拜见宗主!” “宗主。” ……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每个人都对林绍光恭敬地行礼问候。 回到宗门内的林绍光,少了几分温和,多了一些疏离感。 面对普通的外门弟子,只微微地颔首示意。 只有看到等级较高的内门弟子,才会稍微展露一些笑颜。 相较于他的云淡风轻,走在后头的姜秋澄实在是说不上好过。 路过的每个人都要盯着她打量好一会儿,哪种赤裸裸的、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叫人无处可躲。 特别是看到姜秋澄沾染血渍的衣摆和枯黄的发尾时,总会多停留片刻。 与穿戴整齐清贵的弟子们比起来,姜秋澄要窘迫许多。 林绍光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想要出手阻止的意思。 不知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所经过的都是弟子们密集活跃的区域。 这个时期的孩子正是脆弱敏感的时候。 虽然目光轻飘飘的并没有实物,但有时候却更叫人难捱。 就算这八岁的身体里寄居的是姜秋澄成年人的灵魂,但在遇到这么多的目光注视时,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闪躲。 不知走了多久,走在前头的林绍光终于停了下来。 “秋澄啊,你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吧。” “等明早你休息好了,我们再来正式的拜师,改口叫师傅。” 接着林绍光还伸手摸了摸姜秋澄的脑袋,继续安抚着说道。 “方才那些弟子就是有些好奇,没什么恶意的,你别想太多。” “别害怕,安安稳稳地在天玄宗住下。” 姜秋澄强忍耐着心里的怒气,以及想要闪躲开的冲动,默默地点了点头。 把人跟遛马似的走了那么一大遭,现在来说这个?马后炮! 姜秋澄不敢想,要真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遇到这事该有多么惶恐和无助。 经过这么一折腾,原本就内向的小女孩,恐怕更难向旁人敞开心扉了。 回想着原主的经历,也不难解释她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孤僻不合群了。 在进入新环境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浓郁的排外感,再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不自闭也难。 “我知道了。” 姜秋澄乖巧地应答道,走进了小院子里。 看着姜秋澄小小的身影消失后,林绍光才收回目光,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 天玄宗小报:爆!疑似宗主私生女寻回! 傍晚休息的时候,这则不知道被曲解了几回的天玄宗八卦活跃在每个弟子的口中。 ------------ 第3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 “诶诶,你们听说了没有?下午的时候,宗主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 “听说了,浑身沾血,头发焦黄,看起来有些惨的模样。” “有人说是宗主的私生女?真的假的啊?虽然宗主夫人走得早,但宗主却是出了名的疼女儿,对茹萱师妹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我觉得是假的,宗主就算有私生女也不至于过得那么寒酸……多半是山下捡的野孩子吧?” “嘶,宗主平日里也不见得这么爱多管闲事啊?” “哎呦——谁打我!” “吃你的饭吧,待会被长老们听到了,可有你苦头吃的!” “哈哈哈哈——” 被打的人看着周围哄笑成一团的师兄妹们,有些不服气地哼哼了两声,可又不敢多说什么。 只好嘟囔了几句,低头扒饭,这闹剧才算小小的落幕。 …… 而坐在角落里,捧着面碗哼哧哼哧认真嗦面的姜秋澄,却将这话都听了个清楚。 私生女?这谣言也太可怕了,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也能被联系到一起。 野孩子倒是话糙理不糙,从山下“捡”来的,暂时还没有什么身份的闲杂人,可不野嘛。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辟谣的好时候,姜秋澄势单力薄,贸然出声只会给自己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总归这谣言目前也还没影响到她,先让子弹飞一会得了。 这具身体好似许久都没有吃过饱饭了,姜秋澄在洗漱干净后,便一路闻着饭香来到了食堂。 不亏是大宗门,伙食是真不错啊。 有专门一个窗口是提供免费的食物的,味美量大,大多是外门弟子在吃。 而哪些天赋过人又家底丰厚的内门弟子,多数是瞧不上这免费的餐食,会选择去小厨房单点。 因此在这偌大的天玄宗内,也存在着非常明显的阶级分化。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攀比有竞争,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煮面条的阿婶看着姜秋澄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身体,有些心疼的多给了一些。 姜秋澄脆生生地道了一句谢,高高兴兴地走开了。 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海碗,在角落里好不容易坐下。 吃的正香的时候,听着周边的那些议论声,多少也有些无奈了。 本想着吃完饭后,再无声无息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 没想到,她没去惹事,但麻烦事却自己找上了她。 “扣扣——” 手指关节敲打桌面的声音在闹哄哄的食堂里都极具存在感,姜秋澄想要忽视也难。 “你看着怎么有些面生啊?” 再听到这话,心中有百分之八十确定,是在问她了。 姜秋澄闻声而动,抬起头来,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这“座”人。 没错,不是一个人,是一“座”人。 无他,这位仁兄的占地面积有些大了。 一个顶俩,在此刻具象化了。 姜秋澄添了添嘴角的汤汁,思考着该如何回复他。 “我……我最近新来的,面生也正常。” “你是要坐在这里吗?我快要吃完了,马上就走。” 不怪姜秋澄怂,毫不夸张地说,她觉得对方一只手都能把自己拎起来。 三两下迅速地将碗底剩余的面条扒干净后,姜秋澄捧着碗筷,打算从一旁绕开。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别注意我,别注意我……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姜秋澄还没走出两步,便被一把抓住了衣领。 “诶诶,你扒拉我干啥!” “有事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姜秋澄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上下扑腾,颇有几分滑稽。 但她害怕将面碗打碎,还是在手里紧紧地握着。 “你是不是下午被宗主带回来的那个?” “他们说你是宗主的私生女,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因为这破事?!姜秋澄真的很想骂人,但她忍住了。 “不是!误会,这是天大的误会!”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满,胖子像找到了什么乐趣似的,又上下颠了两下。 “嘿嘿,好弱的豆芽菜,你这么小不列颠的,咋一看还真是有些好玩哈哈哈。” “既然你不是宗主的私生女,那你是谁?” “我们天玄宗五年才选拔一批人,距离下一次选拔可还有好几年呢,宗主这时候把你给单独带回来,难不成你是什么好苗子?” “来比划比划,给我看看你的本事!” 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可胖子的手却一直没撒开,拎着姜秋澄的衣领左右晃荡着。 很显然,他并不认为姜秋澄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动啊?这就开始装死了啊?” “你身上的这排骨肉都还比不上我每天拿来锻炼的沙包呢。” 本以为解释清楚了就能够被放下,没有想到对方更变本加厉了。 紧绷的衣领束缚在姜秋澄的脖颈上,再加上下垂的重力,让她逐渐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弟子被此处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可是他们并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旁,看着姜秋澄被捉弄得满脸通红。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姜秋澄实在是受不了了,猛的将自己手里的面碗往对方的大脑门上一扣。 说来也巧,对于姜秋澄来说大的不行的面碗,此刻在胖子的头上却是刚好,像个帽子似的。 虽然里头的面条都被姜秋澄捞了个彻底,但碗底还是遗留了不少的汤汁。 淅淅沥沥的汤汁沿着边缘渗透了出来,糊在胖子的脸上,油腻腻的更叫人反胃了。 旁边的人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姜秋澄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一个个都面露惊讶。 原本还有些哄乱的环境立刻安静了下来,随后只听见一声暴呵。 “你找死!” 这一举动显然是彻底激怒了胖子,他没有想到姜秋澄这个小豆芽菜竟然敢当众反抗他。 顾不上自己脑袋上的面碗,胖子直接把姜秋澄朝外头丢了出去。 “啊——” 一时冲动一时爽,姜秋澄被抛出去的时候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蜡。 但是刚才就算她不反抗,也不见得能够顺利从胖子的手里脱身。 还不如有几分血性,不至于以后谁都来踩一脚。 ------------ 第4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 快要落地的时候,姜秋澄占着自己年纪小,身量轻,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稍微缓冲了一下。 嘶,虽然破了皮有些疼,但还算可以忍受。 姜秋澄一个骨碌,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瞧。 胖子见姜秋澄不仅没有立刻向他低头求饶,还敢再次直面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伸手摘下自己头上的面碗,抹了一把脸上的汤水,再次俯冲过来。 还来! 姜秋澄心下一惊,灵活地在柱体间环绕逃窜。 “死丫头!给我抓着你就死定了!” “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敢惹我,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姜秋澄连回嘴的功夫都没有了,只顾地跑。 自己害那胖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了洋相,要是被抓住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好在周围人都只是看客,没有人上前掺和。 一个胖子就足以让姜秋澄心力交瘁,要是再来一个,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胖子虽然力气大,但碍于身形的影响,速度不够敏捷。 好几次都快要抓到了,又被姜秋澄泥鳅似的挺身溜走了。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从前体测跑个800米就足以歇菜的姜秋澄,在外界的高压下,愣是与胖子周旋了好一会。 “你……你这死丫头属兔子的吧……这么会跑……” 胖子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有些崩溃的说道。 姜秋澄躲在他对面的柱子后,喉咙干涩发紧,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瞪着自己滴溜圆的大眼睛,颇为哀怨地瞧了对方一眼。 虽然她没说话,但在场的人基本上都领会到她的意思了。 [是你先没事找事的——] 姜秋澄心里苦啊,自己就是个初来乍到的老实人,人不惹事,事来惹人,倒霉透了。 许是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来说了几句。 “别闹了,方才动静不小,再闹下去恐会惹来长老们的注意,到时候被责罚,得不偿失。” “徐圭,你入天玄宗也有不少时日了,要是这孩子往后也要加入,你高低算个师兄。” “拿出些肚量来,就此打住,散了吧。” 话音落下,现场又更静了几分。 姜秋澄躲在柱子后,侧着脑袋看着这个可恶的胖子,心中暗暗想到。 [原来这胖子叫徐圭,往后可别再遇上了!体积大心眼小,尽欺负势单力薄的新人……] 劝解的人也算是一番好意,有理有据,言辞恳切。 徐圭本也有了退意,可当他抬起头,周围人揶揄的眼神和不时的耳语,顿觉有些刺眼。 天玄宗崇尚强者,若他连这么一个小豆芽菜都对付不了,那将来宗门里还有谁看得起他? 发缝里滞留的面汤沿着面颊的边缘流了下来,徐圭用手背一抹,凑到鼻尖闻了闻,有点酸。 啧,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既然她自己都说了不是宗主的私生女,一个山下的野孩子,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看着徐圭阴暗的眼神,姜秋澄直觉不妙,这胖子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她。 果不其然,下一秒徐圭就抢来了隔壁桌上的面碗,朝姜秋澄再次扑了过来。 “我高低也得让你的脑袋尝尝这面汤的滋味!” 这位哥还真是睚眦必报啊!姜秋澄倒吸了一口气,急急往一旁躲去。 劝解之人见徐圭压根不听,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其余的弟子再度兴奋起来,毕竟修炼枯燥,也不是每日都有这猴戏看的。 就算出了事情,受罚的也不是他们。 只要火烧不到自己,无所谓燃地有多大。 姜秋澄绝望的看着身边的这些人,实在是有些费解。 这样人心涣散,踩低捧高的宗门,真的能够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吗? 他们来这天玄宗,究竟是为了修炼还是为了镀金啊…… “呼——” 几番逃窜后,姜秋澄有些脱力地喘息着,视线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脚步渐缓。 不行了,这下子是真的不行了。 姜秋澄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抬起头,不甘心地盯着对面的徐圭。 “哼,怎么不跑了?” “方才那两条腿不是扑腾得挺快的吗?现在没力气了啊?” “我也不想欺负小孩,可谁叫你不知好赖,敢和我对着干。” “这面汤,我现在还给你!” 徐圭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面上的姜秋澄。 知道自己今天大抵是逃不过这一番折辱了,姜秋澄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徐圭抬起手中的面碗,朝着姜秋澄头顶的位置倾斜。 面碗内的汤汁往一处涌去,在碗口打了个摆子,而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身子本能地后仰,姜秋澄一只手贴合地面作为支撑,另一只手则伸出,抵挡在面前。 有些绝望的大喊道“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地面忽然轻微震动了一下,一道透明的灵力波动沿着姜秋澄的手臂快速移动。 抵达另一只手掌时,向往扩散,形成了一道灵力冲击屏。 原本已经滴落到半空的面汤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了一样,停止了自己的下落。 不仅如此,伴随着冲击屏的扩散,面汤开始朝着反方向弹溅。 作为距离姜秋澄最近的人,徐圭将眼前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情况?! 不等他细想,面汤便朝他的面门袭来。 徐圭还来不及闭眼,汤汁就直接灌进了眼睛里。 大概是吃面的人口味重,在里头加了辣子。 在接触到的第一秒,徐圭就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哀嚎。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眼睛受了伤,平衡力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徐圭的身子东倒西歪的,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 原地旋转三周半之后,彻底倒在了地面上。 因为身躯过于庞大,连带着桌椅都震了三震。 围观群众一脸茫然,不知道局势为何突然逆转。 “什么情况啊这是?” “来个人掐我一下,我是不是看错了?那小孩把徐圭打趴下了?!” “好像……真的是诶,她究竟是什么来历,这么厉害?” 众人议论纷纷,看姜秋澄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忌惮。 ------------ 第5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姜秋澄更是一脸懵,看着自己的手掌愣了好一会。 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秋澄再迅速回忆了一下系统传输的世界背景,发现并没有这方面的讯息啊。 只获得粗略故事梗概的她,对这陌生的术法一窍不通。 在她愣神的间隙,徐圭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头扎进了墙角的荷花水缸里。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将漂浮在表面的浮萍都挤了出来。 “咕噜噜——”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的脑袋包裹住,逸出的空气在水中化为气泡。 徐圭好一阵揉搓才勉强消了眼眶里的热意,从那可怕的刺痛中缓解了过来。 虽然暂时好了一些,但他的眼球仍然是通红一片,看着颇为瘆人。 徐圭先将身子倚靠在水缸边,喘了两口粗气。 而后哆嗦着声音,指着姜秋澄说道。 “你……你也是土系灵力?” 面对徐圭红着眼的质问,对现状一知半解的姜秋澄只好先选择了沉默。 见姜秋澄不搭理自己,徐圭不甘心的继续追问道。 “你说话啊?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辛勤修炼多年,竟然抵不上你的一掌!”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用了什么邪术!” 听到徐圭这样说,周围人的面色变得更加惊疑不定起来。 虽说徐圭只是个外门弟子,并未获得过什么长老的核心传承。 但因为自己体型和属性精纯的原因,在外门弟子中也算占据了一席之地。 要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姜秋澄从外观上看,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徐圭不论是外在体型,还是修炼时间,肯定都要强于姜秋澄的。 在这样大的差距下,姜秋澄竟然只用一掌就将徐圭给击退了,实在是有些恐怖了。 不同属性或许还有天然的制约因素,同属性竞技的输赢,便是真正的实力对抗了。 如果徐圭说的不是假话的话……姜秋澄已经对他造成了降维打击。 无数道目光如舞台上的聚光灯一般,都朝着姜秋澄所在的方位看去,希望可以从她口中得到有效的信息。 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姜秋澄闪烁着眼神,按捺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继续待下去,保不齐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下一次的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姜秋澄有些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努力将飘忽的眼神朝一个方向聚焦。 不管身上有没有真本事,先把这姿态给拿捏了。 这世道向来是强者为尊,只有她展现出令人忌惮的力量,才可以获得相应的尊重。 眼下是个机会,就算是假的,也得装腔作势一会。 反正她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什么误导性的话,就算后面有什么,也不能赖到她头上! 本想一个帅气起身,再大踏步离开,没想到起身后,擦伤的膝盖痛得不行。 姜秋澄控制住自己想要龇牙咧嘴的冲动,没搭理徐圭,只从鼻腔内发出了一声冷哼。 而后便挺直了脊背,在众目睽睽之下,淡然离开。 她走过的地方,其余的弟子都不自觉地后退,为她腾出一条空道。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大家才把目光给收了回来。 原本安静的环境也瞬间嘈杂了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 “那她先前是什么情况?扮猪吃虎吗?” “她这么一个半大点的孩子,都有这心思了?不能够吧?” “谁晓得呢,这么看来她能被宗主给单独带回来,还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往后还是注意些,别去招惹她,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我说徐圭也真是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呢,这下是真的栽了。” “啧,他们的恩怨不关我们的事情,都散了吧。” “说的也是,散了吧!” …… 在走廊尽头拐弯后,姜秋澄越走越快。 到了僻静的小路上,干脆直接跑了起来,将这些猜忌和顾虑的声音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吱呀——” 房门被打开后,又迅速地合上了。 姜秋澄坐到桌案旁,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咕噜噜几口就咽下了肚。 微凉的茶水顺着喉管一路下沿,在某种程度上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 心情平复后,姜秋澄开始复盘方才发生的事情。 徐圭说自己使用的是土系灵力,莫非这个世界的灵力是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布的? 可是自己分明都还没开始修炼啊? 姜秋澄一边想着,一边试探性地朝外头打了一掌。 别说灵力了,连掌风都微弱得可怜。 嗯?没效果。 虽说这结果在姜秋澄的意料之内,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姜秋澄调整好思绪,再度回顾了一遍当初的场景,忽然灵光一现,从椅子上跃了起来。 “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就蹲了下来,用手触摸地面,认真感受。 等了好一会,快放弃的时候,才隐约窥见一抹淡黄色的灵力在指尖浮动。 姜秋澄皱着眉头看着那忽闪忽现的灵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看来方才真的是意外情况,是在极端的情况下激发了身体潜能,才将徐圭给击退的。 要是寻常的情况下,压根无法施展出那样的威力。 虽然她顺着原有的故事线来到了天玄宗,但是至今日起,这故事线就开始改变了。 往后除了重要的时间节点外,剩下的事情都要靠她自己来摸索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快些开始修炼,尽量早日强大起来,不然还是逃脱不了受制于人的命运。 好在姜秋澄天性乐观,只灰心了片刻,再度打起了精神。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找上门来……” 姜秋澄盯着紧闭的门扉,自顾自地嘟囔着。 今日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还不知道外头又该怎么传了。 上面负责管理的长老们要是知道了,恐怕也没那么轻松的放过自己。 姜秋澄脱了鞋子,盘起腿坐在了床榻上,默默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 第6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6) 不过令她意外的时,屋外一直安静得很,无人来寻她。 天色渐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姜秋澄不小心睡了过去,一觉起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姜秋澄睁开眼睛,盯着床幔边缘的流苏发呆。 “咚咚咚——” “秋澄啊,醒了吗?时辰差不多了,起身随我前去举行拜师仪式吧。” “各位长老们也都快到了,于情于理,你得见见他们。”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姜秋澄不敢继续耽搁,麻溜地爬了起来。 “我马上就来!” 片刻后,姜秋澄穿戴整齐,一脸乖巧地站在林绍光的面前。 “嗯,你随我来。” 姜秋澄见对方没有想要问话的意思,自己便也没有多嘴,安安静静地跟在林绍光的身后。 心里却在默默地思量着,看来昨日的事情并未被捅到上头去。 许是徐圭觉得丢人,又或是其他的弟子出于明哲保身的目的,没人愿意淌这趟浑水。 人情淡薄有的时候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譬如现在就给她省了不少事。 经过一个相对偏僻的区域时,林绍光隐藏在袖子中的手悄悄地捏了一个灵诀,一道无形的灵力波动随之笼罩在姜秋澄的身上。 姜秋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并未曾发现这小小的插曲。 事实上,就算她全神贯注也无法凭借肉眼辨别出林绍光精密的术法。 灵力波动如贴着肌肤融合了进去,一息之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穿过一座座巍峨的宫殿,姜秋澄在后方中心处的宗主院落站稳了脚跟。 她原以为今日顶多是见一些长老,举办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 没想到一踏进院子里,抬眼便对上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五系的长老按照顺序端坐在堂前的两侧,其余内门弟子则在下方按照系别各自站立着。 在姜秋澄入院的第一刻,便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姜秋澄不敢瞎打量,生怕不小心冲撞到什么厉害的人物。 只好微微低头,垂着眼睛,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绍光的身后。 “宗主,这便是你昨日带回的孩子?” “我们天玄宗五年招收一批新弟子,如今时限未满,为何这时突然要收徒?” “更何况,当年你为了更好地培养茹萱,已经多年不曾亲自教习弟子了。” “如今这番举措是为何?莫非这孩子天赋异禀?” 金系的长老向来心直口快,有事说事,故而直接发问,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天玄宗的宗门体系庞大,宗主虽然权力大,但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其他五系长老的制约,所以林绍光没办法绕过这五位长老自行其是。 要想将姜秋澄无声无息地困在自己身侧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那灵力转化需得传输人自主修炼,强迫不来。 不走这个过场,就无法达到令姜秋澄彻底信服的效果。 林绍光兜兜转转演了这么大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姜秋澄乖乖听话,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认真修炼,好为自己的女儿做跳板。 林绍光摸了摸姜秋澄的脑袋,将她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昨日我外出办事,路过一处被鸟妖侵袭的村庄,斩杀鸟妖后,发现了村庄内唯一的幸存者,也就是这孩子。” “我看她可怜,心想也是有缘,便将她带了回来。” “至于天赋嘛……我粗略的用灵力探测了一下,还算不错,但准确的结果,还需要探测灵石的辅助。” 听完林绍光的这一番说辞,五位长老并未完全信服。 共事多年,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林绍光的秉性,不算什么热心肠的性子。 只不过现在话都这样说了,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弟子盯着,也不好直接拂了人家的面子。 座上的长老们互相对视了一下,最终还是由金系的长老代为发声。 “原来如此,宗主大义啊。” “那便让那孩子上前检测资质吧,若真是可塑之才,便不必拘泥于五年之期的规矩,先行收入门下,跟随其余五系内门弟子统一修炼。” 话音刚落,那长老大袖一挥,院落内的空地中央处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探测灵石。 这么大的石头是哪里掏出来的?! 姜秋澄看到这样的神通,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想到自己将来也能够随心所欲地取用东西,一日千里,心头不由得涌现出一阵期待。 “孩子,走上前来,用手掌触摸探测灵石。” “静下心来,不要抗拒。” 在得到金系长老的安排后,姜秋澄没有即刻动身,而是先歪着脑袋看了林绍光一眼,在对方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才走上前去。 林绍光对姜秋澄的反应很满意,在这偌大的天玄宗,只有他才能庇护她,看来这孩子在心里已经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依赖了。 要是姜秋澄能够听得到林绍光的心声,可能会偷偷撇嘴。 演戏演全套,这老登还真以为自己已经将她彻底拿捏住了吗? 瘦小干瘪的手掌轻触探测灵石,姜秋澄紧张而又期待地等待着灵石的反馈。 嘶,按照原来的故事线的话,原主此时的天赋已经被掩盖了。 可是从昨日到现在,林绍光并未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啊? 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以至于姜秋澄都无法察觉到那些一闪而过的细节。 片刻后,探测灵石上的颜色开始变换,最终呈现出两种交织在一起的属性。 黄色灵力的面积要大些,颜色也很浓郁。 而绿色灵力则像礼盒上的系带,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上方。 “土木双灵根?” 看到这颜色,长老们稍微坐直了一些,向前探了探身子,算是确认。 “没错,虽说对比之下木灵根较弱,但的确是土木双灵根。” “可在我天玄宗内,拥有双灵根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个别内门弟子的双灵根还要更为强悍。” “这孩子开始正式修炼的年纪也稍微晚了一点,算勉强达到进入内门的门槛。” “既然宗主心里有了决断,那收下也无碍。” …… ------------ 第7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7) 几位长老互相交流了几句,倒也没人出现反对的意见。 姜秋澄系统修炼得晚,再加上属性不同,不值得多费什么精力特别关注。 各位长老只当是来走了个过场,就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眼神。 在座的五位长老中,只有土系长老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兴趣。 旁人察觉不到,可他却从那灵力中感知到了一些不同之处。 似乎……要更加精纯…… “木灵根较弱,辅助修炼即可,土灵根这般精粹,倒值得多下点功夫。” “我看这孩子也算有眼缘,不如拜入我门下吧?” 土系长老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胡子,似玩笑的说着。 可一双眼却紧紧盯着林绍光,等待着他的答复。 姜秋澄将手收回,抬眸看向林绍光,敏锐地发觉对方的神态不似方才轻松了。 林绍光在看到结果的时候,眼底闪过了几分错愕。 怎么回事? 林绍光心中纳闷,自己的秘法若是没有施展失误的话,应该只会呈现正常的木灵根才对啊。 他自身修习的是木系术法,正想接着这个由头更顺理成章地收姜秋澄为徒。 没想到中途竟然出现了变故,事情的走向与他原先预料的有些许的不同。 难道是术法有所残缺,未能尽数掩盖不成? 可就算掩盖失败,那土灵根也没道理这般突出啊,竟然将木灵根死死压制。 林绍光很想将事情的真相给弄个明白,可眼下这场合,并不太合适。 “没想到这孩子的土灵根这般出色,还真是和长老有缘分呐。” “只不过拜入何人门下,还是得问问孩子自己的意见。” 林绍光先和土系长老客气的两句,转而将做选择的权力递交到了姜秋澄的手上。 这倒是令姜秋澄有些许的意外,这么好说话,不会有诈吧? 如果从这个时间节点就脱离林绍光的管控,那是不是意味着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些麻烦事了? 虽然不知道这土系长老为人如何,但他总归是不会施展那传输灵力的诡异阵法的。 姜秋澄思索了片刻,立即做出了反应。 “阿娘以前和我说过,术业有专攻,每个人擅长的事情都是不同的。” “既然我的土灵根更突出,自然是跟随着同属性的长老修炼更为妥帖。” “能够进入天玄宗学习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机遇了,往后还是不麻烦宗主了。” 姜秋澄语气诚恳,表情真挚,这话任谁听了,都觉得有理的很。 林绍光的面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他没想到姜秋澄竟然这么有主见。 按常理来说,她应该选择自己才对。 可先前话都说出去了,不好再变卦。 林绍光思索片刻后,只好以退为进,补充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先跟随土系长老回去修炼吧。” “要是往后跟不上进度,或是想要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看着林绍光吃瘪的样子,姜秋澄就有点想笑,而今日的种种更是验证了她这两日来的猜测。 她身上不止一种灵根,今日的探测灵石的结果也并非属实。 看样子,林绍光一早是打算掩盖她其他的灵根,只余下木灵根,好顺理成章地收她为徒。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姜秋澄昨日在食堂那么一遭事竟将土灵根率先激发。 林绍光的术法只能掩盖其余还未激发的灵根,却控制不住已被激发的土灵根。 好家伙,阴差阳错下倒是侥幸成功了一局。 姜秋澄心中窃喜,面上却是不显,动作麻溜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拜师礼,还顺道奉了茶水,而林绍光只能在一旁面色牵强地看着这一切。 “哈哈哈,你这孩子倒还算机灵,往后就跟随同系的其他师兄弟在垒地门内好生学习修炼。” “修炼讲究勤奋刻苦,不可贪玩怠惰。” “有什么不会的就多学多问,你虽然起步迟了一些,但只要够刻苦,还是有时间追上的。” 面对土系长老的谆谆教诲,姜秋澄不敢怠慢,统统都认真记下了。 直到众人散去,姜秋澄跟随土系长老离开后,林绍光的面色才彻底阴冷下来。 哼,倒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有想法的主。 如今茹萱的修炼已经快要到了突破的瓶颈期,这灵力传输阵法的事情不能耽搁太久了。 先让她松懈一段时间,后面迟早要再回来的…… 而离开的姜秋澄在短暂的喜悦后,便也恢复了最初的冷静。 虽说她现在已经拜入了土系长老门下,也从天玄宗的总部来到了分部的垒地门,但只要她一日没有脱离天玄宗,就始终在林绍光的监视下。 自己对于林茹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林绍光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的。 想想也是,都到嘴边的肥羊,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今日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接抢人,可这明面上的路走不通,不见得他不会使其他阴损的法子。 姜秋澄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表面上自己是逃离了林绍光的直接管控,但实际上还是无法彻底阻止他计划的推进。 想到这里,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忍不住的焦灼了起来。 垒地门中的土系内门弟子虽说依旧算不上热情,但还算好相处。 再加上姜秋澄那日在食堂一战成名,事迹在弟子间流传甚广,因此也没人特意来找她的麻烦。 更别提土系长老借着教导的由头,来看了她好几回,长老这般关注,自然更令旁人忌惮。 没有那些糟糕的人际关系,姜秋澄也乐得轻松,抓紧时间修炼,体悟灵力的奥妙。 在短时间内接连突破,出了不小的风头。 可她还来不及高兴,便遇到了一桩事。 那日她照常跟随师兄弟,来到后山的弥妖岭进行抓妖的实战训练。 但却在追逐妖物的过程中不小心落了单,进入了一片瘴气弥漫的区域。 正是无措的时候,被混沌中的一抹白光击中,彻底昏死了过去。 后来侥幸被人发现,送回了垒的门。 命捡了回来,但灵力却出了问题。 ------------ 第8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8) 经过好几日的休养,姜秋澄才算彻底脱离了危险。 当时白光袭来的时候,她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休养了好一阵子,外伤才算彻底好全。 可外伤好了,内伤却迟迟不见好转。 不知是何缘故,姜秋澄的灵力陷入了胶着滞缓的情况。 不论她如何的努力,从外界所汲取的灵力都无法化为己用。 换句话说,现在的她只能吸收,却无法转换。 人如果只能咀嚼却不能吞咽的话,迟早也得被饿死。 这样古怪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土系长老见她灵力许久不涨,便亲自检测了一番。 良久以后,有些唏嘘遗憾地说道。 “秋澄啊,你回到宗主那吧,你的土灵根基本上已经废了。” “往后若想要修炼,便只能依靠木灵根了。” “早些时候宗主说了,你日后若是想法改变,还能回到他那去。” “眼下你已无法继续用土灵根修炼,留在垒地门,也难有长进,不如早些回去,兴许还能再度修炼。” 听到土系长老这话,姜秋澄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忍不住的收紧,攥紧成拳头。 可恶!还是遭了他的道!不用猜姜秋澄也知道是谁害的。 一想起林绍光那张伪善的脸,姜秋澄心中就窝火得很。 可眼下垒地门内她是无法再留了,土系长老看似和善,实则也是个只看重能力的人。 如今她无法继续用土灵根修炼,留在这里也只会惹人厌烦。 话一般都说到点到为止,姜秋澄明白这背后的意思。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学习和修炼,姜秋澄已然融入了天玄宗,说话和处事也褪去了不少稚气。 “多谢长老关怀,眼下这情况,我的确是不再适合留在垒地门了。” “感谢这段时日的教导,秋澄先行拜别了。” 姜秋澄面上的神色不变,依旧恭敬如初,待行礼完毕后,果决地转身离开。 土系长老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小人,惋惜地摇了摇头。 明明是个上进好学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事呢? 垒地门内的弟子知晓了这事后,看着姜秋澄离开的背影也多了几分同情。 对于修炼之人而言,灵根遭到破坏,无异于成为了一个废人。 但好在她还拥有另外一支不曾受损的灵根,也算是不幸中达到万幸了。 要说早些时候,姜秋澄还有靠躲避远离原有故事线的想法,那么现在的她则是被彻底激起了反骨。 既然怎么躲都逃不过去,不如直接迎难而上。 想到这里,姜秋澄的眼神坚定了不少,也不再踌躇,朝着宗主院落直线走去。 抵达宗主院落门口时,姜秋澄被门口负责执勤的弟子给拦下了。 “此处是宗主院落,非宗主召见,闲杂人等免入!” 对方是按照规矩办事,故而姜秋澄也并未面露不满,而是老老实实的说道。 “这位师兄,有劳你去向宗主通报一声,就说垒地门的姜秋澄想要求见。” “若是宗主不愿意见我,我立刻就走,绝不给你们的工作增添麻烦。” 姜秋澄年纪虽然不大,但语气格外的真诚。 瞧着她眼巴巴的样子,还真叫人有了几分不忍,再加上她还未更换下来的内门弟子的服饰。 负责执勤的弟子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选择替她传这个话。 “你运气还算好,宗主刚刚外出回来。” “你且在此处候着,我替你进去通报一声。” “事先说好啊,我只负责替你传话,要是宗主不愿意见你,你可不许在此处撒泼打滚,要是耽误了我们做事,可没这样好言好语地同你说话了。” 得到了帮助,姜秋澄笑意盈盈,在原地又点头哈腰了好一会。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麻烦师兄了。” 等人进去后,姜秋澄朝另外一个师兄笑了笑,在原地打转等待。 她现在倒是不担心林绍光不见她,那个披着羊皮的狼,恐怕早就在等她自投罗网了。 今日前来找他,更是正中下怀。 姜秋澄双手叉腰,看着一旁枝繁叶茂的大树,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命运使然,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起点。 果不其然,也就是一会的功夫,那弟子便小跑了出来。 “姜师妹!宗主叫你进去!他在荷花池旁的凉亭内等你。” 姜秋澄背对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抬腿走了进去。 穿过宽敞平坦的前院,再左拐右拐地绕了几个弯,姜秋澄终于见到了在凉亭内品茗的林绍光。 “弟子拜见宗主。”姜秋澄双手抱拳,垂首行了弟子礼。 林绍光并未立刻应她,过了片刻后,才慢悠悠地说道。 “哟,是秋澄啊,怎么今日想着来见我了,可是在垒地门那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若是有事,理应第一时间向土系长老汇报,直接找我处理,有越级的嫌疑啊。” “天玄宗向来体系严明,你不是我的弟子,一般的琐事我是无法插手处理的。” 林绍光的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的,就差点没把公正严明四个大字写在自己的脸上了。 姜秋澄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恼意,她真想质问对方,当日偷袭之人是不是他。 可姜秋澄很清楚,这样问非但无法得知真相,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要真想知道这件事背后千丝万缕的真相,还得依靠自己在暗地里调查。 如今的她一定要留下来,等待对方先动作,自己好再顺着那些痕迹查下去。 “弟子今日来拜见宗主确实是有事叨扰,只不过并非寻常的琐事。” 听到姜秋澄这样说,林绍光状似惊讶地挑了挑眉毛问道。 “你且说说,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明知故问! 心里虽然不满得很,但姜秋澄的面上还是恭敬温顺的模样。 “弟子在弥妖岭进行捉妖实战的时候,不慎误入瘴气之地,受到了偷袭。” 讲到偷袭两个字的时候,姜秋澄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一些。 林绍光适时地露出几分惊讶和担忧,仿佛一个仁爱的师长关心晚辈一般。 ------------ 第9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9) “虽然被救了回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却因此灵根受损。” “特别是土灵根,据土系长老探测,基本已经没有什么修复的可能了。” 林绍光皱了皱眉,惋惜地说道。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你这孩子的命运还真是坎坷的厉害。” “本以为带你回天玄宗能让你稳定下来,没想到依旧要遭受磨难。” “哎——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呢?” 姜秋澄面上闪过了几分纠结,似乎是在为自己加油鼓劲似的,盯着林绍光小声的说道。 “现如今弟子的土灵根已废,只余留下木灵根还能继续修炼。” “上次举办拜师仪式之时,宗主曾说过,若是弟子将来还想要回来跟随宗主修炼,亦是可以的。” “不知道现在宗主可愿意再次留下弟子……” 姜秋澄的声音渐渐变得小了起来,表情更是有些窘迫。 这副模样在某种程度上取悦到了林绍光,他倚靠在竹椅上,欣赏着姜秋澄此刻的狼狈。 要是早些时候有这眼力见,不就不用吃这苦头了吗? 这孩子还是太倔强了,需得来些困难磋磨磋磨才会懂得如何做选择。 在林绍光的眼中,姜秋澄只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罢了。 就算有些自己的小九九,也终究是玩不过他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眼看林绍光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姜秋澄适时地挤出两抹泪光。 以退为进,继续可怜地说道。 “早些时候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辜负了宗主的一片好意,害宗主失了面子,弟子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宗主不愿意收下弟子也是应该的。” “许是天意如此,让弟子经历了这番磨难。” “呜呜呜——”姜秋澄瘦弱的肩膀因为啜泣而小幅度地颤抖着。 “眼下若是无人收纳弟子,弟子便只能下山了。” “弟子……弟子不想下山。” “下了山靠弟子自己一个人是吃不饱饭的……” 姜秋澄这带着些孩子气的顾虑逗的林绍光有点想笑。 卸掉那些后天学习的礼仪规矩,她不过就是个从山下救来的无依无靠的孩子。 “好了,擦干自己的眼泪。” “我之前既然许下了承诺,便能够兑现。” “你已无法继续留在垒地门修炼,那便回到我门下吧。” “只不过你也说了,你灵根遭受了损伤,在修炼之路上,恐怕是难有大精进了。” “我待会给你拿一套功法,你照着上面的来修炼,多少也能够有些许提升。” 得到了林绍光肯定的答复后,姜秋澄才算破涕为笑,再次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折腾了一通,她再次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小院落。 早些时候她思绪纷乱,并未来得及观察太多。 如今当她再度站在这院落之中,放眼往外瞧去,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个院落的位置不算偏僻,但来往的行人却不多。 环境幽雅,与林茹萱的院子相毗邻。 这段时日以来,姜秋澄一直都没见到过这位最关键的人物。 想来应该是处于修炼的瓶颈阶段,正在蓄力突破呢。 难怪林绍光行事这么着急,原来是林茹萱的突破进度已经等不住了。 回到屋子里,姜秋澄将周围的陈设都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绍光设置的阵法会在这个房间里吗? 姜秋澄找不到突破的缺口,只好先回到床榻上,掏出那本修炼功法。 早些时候她已入门,故而简单的灵力修习并不需要林绍光亲自教导。 将功法研读后,姜秋澄便开始按照上头的指示修炼了起来。 摒弃修炼许久的土灵根,转而使用更加微弱的木灵根,姜秋澄运功没多久便感到吃力。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这套木系功法修炼的效果却是意外的好。 原本滞缓在体内的灵力也隐约有了流动的趋势。 “见效竟然如此之快!” 姜秋澄不敢大意,沉下心来,全心全意地转化灵力。 许久以后,灵海中的灵力再度变得流畅、精纯了起来。 与相对较为笨重的土系灵力不同的是,木系灵力充满了轻盈的生机。 姜秋澄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被打开了,跟外界自然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 这般简单而枯燥的修炼日子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修炼之事好不容易再次走上了正轨,但其他的事却隐隐有了脱轨的迹象。 自打姜秋澄脱离垒地门,重新回归宗主座下的事情被其他弟子知道后,便在宗门内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姜秋澄一连好几日去食堂吃饭,都能听到有人小声地接头交耳议论她。 那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 姜秋澄本想直接装作没看见,快点吃完走人就是了。 可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实在是叫人很难忽视。 既然这样,姜秋澄索性就静下心来,悄悄地侧耳听了那么一嘴。 “诶,那边坐着的那个应该就是从垒地门回来的姜秋澄了吧?” “没错没错!就是她,这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还有脸再回来找宗主?” “可不是咋地,那日的拜师仪式本就是宗主为收她为徒而准备的,没想到在灵力测试后,却因为土系长老三言两语便改变了主意,背弃了宗主。” “要知道如果没有宗主的出手相助,她很有可能早就死了。再说了,要是没有宗主的赏识,她又哪里有机会来到这天玄宗进行系统的修炼学习。” “我同意!双灵根又怎样?没有伯乐,千里马也只能自己瞎跑!” …… 说这话的人,大多是只有单灵根的普通外门弟子。 没想到姜秋澄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竟然也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他们苦心修炼多年,也不见得宗主会对他们多瞧一眼。 可姜秋澄这么一出现,就是奔着宗主亲传弟子来的。 更别提她一点也不珍惜,竟然还选择了放弃?! 这样的举动落到普通弟子的眼中,简直就是和天方夜谭一样无法理解的事情。 林绍光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光正伟大的,宗门弟子自然也是无比推崇的。 对此,姜秋澄只想说,这就是你对天赋认知的天花板了吗? ------------ 第10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0) 要是没有你们那可亲可敬的宗主在暗中搞鬼,姑奶奶真实的天赋还远不止表现出来的那些呢! 还不等姜秋澄抱怨,另一头又说起来了。 姜秋澄不动声色地扒着自己碗里的炒饭,将脑袋往另外一个方向侧了侧。 “大家还记得她第一次出现时候的样子吧?灰头土脸的,那身衣服都不知道浆洗了多少遍,袖口和裤腿都短了好大一截,定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哼,要知道天玄宗是多少皇室富商都想要攀附的地方,她能够来到天玄宗,谁敢说不是走了狗屎运?” 姜秋澄用力地咀嚼着口中的炒饭,恨不得把饭变成这些多嘴的人,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么好吃的饭都堵不上这些人的嘴! 狗屎运?分明是倒大霉了! 要是没有林绍光从中作梗,原主也不必经历这些坎坷的事情。 截至目前为止,姜秋澄都还勉强可以忍受。 直到有人说出了那一句最过分的话。 “别说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修炼吧。我们这种普通弟子,可比不上这种撞大运的关系户。” “毕竟人家父母祭天,运气通天嘛~” 姜秋澄啪的一下就将手里的筷子拍在了饭桌上,整个人也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导致周围的人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说这话的弟子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刚塞进嘴巴里的饭喷了出来。 坐在他正对面的人不幸中招,糊了一脸米饭。 “恶不恶心啊你这人!!!” 那米还不是粒粒分明的干净米,而是裹挟着汤汁,带着几分咸香和油脂的米。 “呕——汤汉清,你几天没刷牙了!” 许是讲话恶毒的人嘴巴也臭,熏得那人快要抓狂。 还不等姜秋澄动作,对方的快要互殴起来了。 被唤作汤汉清的人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善后。 折腾几下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姜秋澄冷冰冰的目光。 “你有病啊!好端端的拍什么桌子!” 汤汉清在暴怒之下竟然忘记了自己先议论他人的事情,只顾着让姜秋澄给他一个说法。 此处的动静这样的大,其他的人想要视而不见也有些难。 在看清主人公后,也有人低声议论。 “怎么又是她呀?上一回和徐圭闹事,是她运气好没被捅出去。” “徐圭怂得很,又没什么势力,要是遇到一个更硬些的刺头,我看她怎么收场。” “天玄宗内最忌讳弟子私下闹事了,我看她这一回不被罚都说不过去。” “食堂不是拿来吃饭的吗?什么时候改成竞技场了?” …… 细碎的议论声并没有分走姜秋澄的注意力,她的一双眼依旧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 汤汉清像是后知后觉般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闪躲开了眼神。 “咳咳,你识相点快点跟我和这位师兄道个歉,只要你态度好,我也就不追究你了。” “这还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否则我早就告到长老那边去了。” “你来得晚或许不知道,在宗门内闹事的弟子都会被送去关禁闭,你要是不想吃这个苦头,就学聪明一点。” 看着汤汉清好似大发慈悲的模样,姜秋澄冷笑了一声。 “要关禁闭也是关你,谁叫你在背后议论同门的?” “只许你说,还不许我发脾气了?” “要不是你先嘴贱,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面对姜秋澄的三连问,汤汉清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周围群众关注的视线却逼迫着他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落了下风。 汤汉清硬着头皮,将声音又提高了一些。 “我好言好语地同你说,你不领情是吧?” “我是在背后说你,那又怎样?我有哪一句说错了吗?” “没有宗主,你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不仅如此,你小小年纪脸皮还厚得厉害,眼瞅着在垒地门混不下了,就又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了宗主门下。” “你之前不是很能吗?那么有主见,还不如直接下山,何必留在我们天玄宗呢!” 姜秋澄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泰然自若的说道。 “好言好语?真是可笑,没听过狗嘴巴里吐不出象牙吗?你嘴巴那么臭,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你不仅在背后议论同门,更是在背后议论宗主!” “我的去留向来都是宗主决定的,既然宗主愿意再次接纳我,那便表明宗主有培养我的意愿,他都没意见,你在这里替他不满什么?” “我就是要留在天玄宗,怎样?不服的话麻烦你去找宗主反应吧,他若肯听你的话,我便走。” “若是你劝不动宗主,那便只好委屈你自己,虽然看不惯我,但还是拿我没办法!” 她之所以敢说这样的话,便是拿准了林绍光不会轻易放她走。 别说是食堂闹事了,就算把天玄宗都闹翻了,林绍光为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前途,都会帮姜秋澄处理烂摊子。 汤汉清看着姜秋澄丝毫不露怯的样子,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姜秋澄完全不会陷入自证陷阱,更不会顺着对方的话头去辩解自己并非什么白眼狼。 越是去辩解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越会掉入对方的言语陷阱。 说得多了,大家就会捏着这一点不放。 正确的做法是将这些攻击抹黑的言语无视,转而抓住对方在乎的点进攻。 既然他这么崇拜林绍光那个宗主,那就把他搬出来压他。 果不其然,姜秋澄这番话说完后,风向便悄然转变了。 “她说得有道理诶,宗主都没说啥,我们这些底下的弟子操心什么。” “就是说了,自己的修炼都顾不过来了,还去管这些。” “要我说背后议论别人本来也就不对,被当场抓住更是难看,他就是恼羞成怒了。” “吃饭的时候搞这些,真是破坏我的食欲,我看着他喷的饭,自己的都有点不香了。” …… 眼见风向逐渐朝着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转移着,姜秋澄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 第11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1) 而这笑容落在汤汉清的眼中却格外的刺眼,他压低了声音,似恐吓似威胁的说道。 “你的嘴皮子还真是厉害啊,叫人说不过。” “就是不知道,你废了一条灵根,还有多少本事在身上?” 汤汉清扫视着站立在对面的姜秋澄,依旧瘦小的身板和矮小的个头,怎么看都不像有威胁的样子…… 上一次姜秋澄击退徐圭的时候,汤汉清并不在场,只是通过同门的转述才知道那一件事情了。 故而他在心中总是不自觉地认为,那件事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 看着汤汉清阴恻恻的笑容,姜秋澄心中的警钟被撞响。 “怎么?说不过就打算动手了?” “我虽然废了一条灵根,但要说对付你,应该还算是绰绰有余。” 听到姜秋澄这明显具有挑衅意味的话语,汤汉清的牙咬得更紧了。 “对付我,绰绰有余?说这大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倒还真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看看你的术法有没有你的嘴巴厉害!” 汤汉清彻底被姜秋澄惹怒了,二话不说直接发起了进攻。 只见一道蓝光掠过,带着寒气的冰锥便朝着姜秋澄的面门急速袭来。 汤汉清是水灵根,在术法的加持下,水可成冰。 相较于柔和的水,坚硬的冰具有更大的杀伤力。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下了狠手,几乎是不留余力的进攻。 但姜秋澄却不似他想象中的一样,与他正面对抗,而是利用灵活的身形,不断闪躲着。 眼瞅着姜秋澄接二连三地躲过了自己的攻击,汤汉清有些着急了。 “你不是很厉害吗?跑什么?” “难不成方才说的都是大话不成?实际上你就是个废物!” 面对汤汉清的嘲讽,姜秋澄满不在乎。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真的和对方打起来,分明有更好的法子,何必浪费自己的力气呢? 况且这仅宗门弟子可见的所谓“面子”,不要也罢。 姜秋澄不断地闪躲,那些准心失效的冰锥纷纷击中了周边的事物。 食堂里的花瓶、盆栽以及一些来不及躲开的同门弟子,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 原本还算有序的食堂,瞬间变得混乱了起来,鸡飞狗跳,哀嚎一片。 越是这样,汤汉清就越是着急。 姜秋澄分明就在他面前,可就是抓不着。 终于,在几次反复的环绕后,姜秋澄刹住了脚步,稍微稳定了一点身形。 汤汉清一脸兴奋,还以为被自己抓住了机会,在力竭前发射了最后一枚冰锥。 冰锥擦着姜秋澄的手臂经过,刮破了外在的衣物,带起了一道血痕。 血液在布料上快速地蔓延,没一会便濡湿一片,看起来颇为瘆人。 姜秋澄适时的哀嚎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瞧见姜秋澄这副狼狈的模样,汤汉清一脸畅快的模样,居高临下地嘲讽道。 “不是跑得很快吗?怎么不跑了?” “先前说大话脸都不会红,现在还不是被我给压得死死的?” “贱皮子,不给你一点教训,我看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面对汤汉清的羞辱,姜秋澄的面上没有丝毫的窘迫,嘴角甚至还含着一抹笑。 “你笑什么?” 汤汉清不明白,只觉得古怪。 姜秋澄没说话,依旧笑眯眯地盯着他瞧,在他的注视下,嘴角旁的笑容越来越大。 汤汉清忽然涌上了一股寒意,似有蜈蚣顺着脊背向上攀爬,细小的足扰得他心中发麻。 而后他忽然猛地反应过来,慌乱地转身看向周围的景象。 经过一番乱斗,食堂内早已混乱不堪。 桌椅东倒西歪,碗碟碎了一地。 而其余的同门都早已撤离了出去,一个个怒目圆睁,正在外头看着他。 “这……怎么成了这样……” 手掌冒出了冷汗,湿哒哒的更叫人焦躁。 汤汉清终于明白过来了,姜秋澄是在故意激怒他,并且不断地引导他进行攻击。 她之所以不还手,还故意停下让自己受伤,为的就是将自己塑造成更弱势的一方,好在之后推脱责任,减少惩罚。 “你诈我?!” 面对汤汉清歇斯底里的质问,姜秋澄笑语盈盈地说道。 “恭喜你,答对喽!” “奖励马上就要来了,期待一下吧~” 这边话音刚落,食堂外便传来了动静。 “大家都让开!管事长老来了!” 原本挨挨挤挤的人群有序地朝两侧散去,在中间腾出了一条空道。 一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长者,在其余弟子的拥护下,朝这处走来。 伴随着管事长老的逼近,汤汉清显得更是手足无措。 脸上的血色一下就褪了,连带着嘴唇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战战兢兢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方才那嚣张的神态。 看得出来,他很害怕。 管事长老向来办事严明,眼底容不下沙子。 办事更是雷霆手段,不留一丝情面,不少弟子都在他手里吃过苦头。 天玄宗的弟子之所以那么害怕惩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 姜秋澄时刻谨记着自己伤者的身份,没有贸然起身,依旧歪倒在地板上,时不时哼唧两声。 顺便借着余光,欣赏一下管事长老生气的表情和汤汉清惶恐的姿态。 自己对付多累啊,借刀杀人向来是最方便的。 不仅效果好,还不脏手。 姜秋澄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小喽啰而脏了自己的手。 平时她不想斗,隐身的久了,还真当她是死的是吧? 其实要不是汤汉清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或许她还不会爆发得这么果决。 姜秋澄向来是这样的,她有她的底线。 底线之上,可进可退。 底线之下,势必出手。 这些人编排她可以,她心情好的话就当个笑话听了,当个屁放了。 可都编排到父母了,这便不是什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事了。 虽说她只不过是一缕来自异界的幽魂,原主的父母并非她的父母。 但这样沉重的事情绝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地侮辱! ------------ 第12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2) 上一回教训徐圭,给其他弟子带来了一些武力上的震撼和警告。 只可惜这份威慑还未持续太长时间,便伴随着她土灵根的废去而消失了。 既然如此,那她今日便用汤汉清给他们再来一些新的认识。 姜秋澄想要其他人知道,她可不是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的软包子。 杀鸡儆猴,猴要是忘性大,那她就再杀一只! “同门内斗,破坏公物,扰乱秩序……” 管事长老鹰一样的眼睛在汤汉清和姜秋澄二者之间来回地扫视。 在掠过姜秋澄手臂上的伤口时,略微停留了片刻。 汤汉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害怕姜秋澄拿捏弱者姿态先行告状。 便几步上前,将管事长老急急拦下,率先为自己开脱辩解道。 “长老!您听我说,这件事内有隐情啊!” “都是这个姜秋澄挑衅在先,弟子年轻气盛遭了她的道。” “弟子不是有意的,要怪都怪她!” 汤汉清一口气将话说完后,胸膛急速地起伏着,暴露着他内心的忐忑。 听到他这话,门外有不少弟子都不满地低声嘀咕。 “什么呀,出了事就把责任全部往别人的头上推,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也好意思!” “背后议论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会被人家听到呢。” “自古以来老叫爱说闲话的人为长舌妇,照现在来看,长舌夫分明也是不少嘛。” “别的不说,他这投冰锥的准头真是差劲啊,刚才要不是我躲得快,恐怕脑袋早就开花了!” …… 管事长老修为深厚,耳力过人,自然是听见了旁人的窃窃私语。 就算没有这些议论,他也断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而妄下定义。 他在天玄宗的这些年,向来秉公执法,就算是内门弟子做错了事也照罚不误。 因为这不懂变通的脾气秉性,还得罪了不少人。 要不是前任宗主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留他在天玄宗内,恐怕他现在早已被有心之人给赶出天玄宗了。 也正是因为前宗主的遗命,他才能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本心不变。 天玄宗风气歪斜已久,管事长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眼下遇到这样事,正好拿来做整顿风气的好例子。 汤汉清看着管事长老没有丝毫和缓的面色,内心越发的惶恐和焦躁了。 正想上前再为自己辩驳两句时,却被管事长老警告的眼神制止住。 只见长老推开汤汉清阻碍的身形,上前两步,来到姜秋澄的身侧询问道。 “他说的话,你认吗?” 姜秋澄冷哼了一声,捂着手臂上的伤口从地面上挣扎地爬了起来,大声说道。 “弟子不认!” 很明显,双方各执一词,事件没有那么简单。 管事长老拂去桌面上破碎的餐盘,选了一个还算是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既然你不认,那便允你为自己陈述辩驳。” 姜秋澄调整好身形,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地说道。 “方才他说是我挑衅在先,可事实的真相却是他先在背后议论我,运气不好被我本人听见了罢了。” “更何况我也没做任何过分的举动啊?我只不过是从位置上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发出来的动静大了一些。” “是他做贼心虚,草木皆兵,自己先急上了。” “我才叫无辜呢,白白被他议论不说,还要承受他这易燃易爆炸的滔天怒火。” 说到这里,姜秋澄还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虽然事实上的确是这样没错,但语言的巧妙性却在最大程度上地调整了天平的倾向。 听完姜秋澄的陈述,管事长老直接将目光掠过一旁的汤汉清,看向了门外的其他弟子。 “方才你们都在现场,她说的内容可否属实?” 很显然,管事长老不想再听汤汉清一个人在那瞎糊弄了。 相较于他聒噪的呐喊,目击证人的证词明显更具实际价值。 门外的弟子们思考了片刻,都说不出姜秋澄的一句不对。 事情最开始的导火索就是那一声巨响。 可姜秋澄的确只是站了起来,并没有先说任何挑衅的话语。 是汤汉清恰巧被吓到了,盛怒之下才引出了后面的事情。 整个食堂内也只有他和姜秋澄起了口角,其余人都相安无事。 “弟子作证,姜秋澄说得句句属实,她并未挑衅生事。” “弟子也可以作证,是汤汉清先出言不逊的。” “对对对,我也可以作证!” ……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为姜秋澄说话,汤汉清看到眼前这一幕,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 “你……你们!” 姜秋澄面上神情不变,微微抬起下巴,保持着自己的那一抹孤傲。 事情到这可还不算结束,姜秋澄持续加码,打起了感情牌。 只见她眉目间染上了几抹脆弱,微红着眼眶,故作坚强地说道。 “我进入天玄宗的时间短,又没有和师兄弟们一起朝夕相处过,大家伙排斥我也是正常的。” “从来都没有奢侈旁人能对我高看一眼,向来本本分分,只管自己,不去与旁人争什么高低。” “我是出身低微,阿爹阿娘更是惨死于妖怪手下,但这样惨痛的事情怎么能够拿来玩笑?” “汤师兄因为记恨我得到宗主赏识就说出父母祭天,运气通天这种话来,自己不觉得混账吗?!” 姜秋澄的语气呈阶梯状的上扬,到了最后几乎是怒吼了出来。 原先其他人还不了解其中详细的原委,眼下经过姜秋澄这么一说,纷纷都鄙夷的看向汤汉清。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能够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出来?!” “真是大开眼界了,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心理也太阴暗了。” “他怎么还敢有勇气狡辩的,我都替他害臊,与这样的人做同门,实在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 为了显示自己的正义,不少人接二连三地谴责道。 姜秋澄默不作声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义愤填膺的众人叫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早些时候在食堂里,这些正义的人也曾是议论她的一份子。 此刻晚来的“正义”也只不过是他们装点自己的配饰罢了。 ------------ 第13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3) 不过不论他们究竟是何想法,所起到的效果倒是一致的,那便是坐实了汤汉清为过错方。 果不其然,在众人的推波助澜下,管事长老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了。 汤汉清侮辱同门在先,挑衅同门在后,绝对不能这样轻易地放过了。 要是其他弟子见他轻易逃脱,恐怕往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这天玄宗内虽说卧虎藏龙,身份高贵之人数不胜数,但是对外一直都营造正道之光。 要是让外界的其他宗门知道了天玄宗内是这般踩低捧,多叫人不耻。 眼瞅着管事长老要做出最后的定夺了,姜秋澄适时的再补上一刀。 “汤师兄对我大打出手,我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被他的冰锥撵着到处跑。” “幸好长老您来得及时,否则我的小命都快要不保了!” “哎,汤师兄也真是的,行事这样莽撞,把食堂弄得一团糟,这些餐具都不能用了。” 姜秋澄惋惜的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眼神中是满满的心疼。 看着满地碎片,管事长老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变得更黑了。 汤汉清着急的不行,想要上前为自己再辩解两句。 只可惜,他已经失去了翻盘的机会,胜利的筹码已经被姜秋澄牢牢的捏在手里了。 “好了!事情的过程我已经了解了,心里也已经有了决断。” 管事长老从座椅上起身,抚平了袖口的褶皱后,语气平缓的说道。 “今日之事,汤汉清负主要责任,即刻遣送至幽思谷禁闭一月,禁闭结束后转送到弥妖岭进行为期三月的捉妖实战训练。” “对了,食堂损坏的器具后期会安排人统计,到时候记得把赔偿账单给付了。” 听到自己即将要被送到幽思谷整整一个月,汤汉清一下子就瘫软了身子,跌倒在地步上。 旁边与他相识的朋友有些看不下,想上来拉他一把。 没有想到他浑身上下就像中了软骨散似的,再也支楞不起来了。 “不——我不要去幽思谷!” “长老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收回命令吧!” “一个月啊!我熬不住的!” “干脆把我逐出天玄宗吧,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汤汉清失去了原有的风度,犹如稚子般在地上撒泼打滚。 看到他这副过激的模样,姜秋澄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什么情况啊这是? 对于这个幽思谷,姜秋澄了解的并不算多,对它的威力也还没有实质性的体会。 她原先在垒地门的时候,无意中听过其他同门提过一嘴,只知道是天玄宗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 普通的错误可能关个两三日就出来了,更严重一些的可能会关个五六日。 但关上整整一个月的,还真是许久未曾见到了。 自打天玄宗创建以来,有过这样经历的人也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幽思谷虽然名为谷,但并非实体的山岭,而是一片混沌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内,没有白天,只有黑夜。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永远也触摸不到的边界线。 这里的黑不止是一种颜色,更是一种状态,或者说是形态。 时而似怪物鼻腔里喷涌而出的腥臭的风,来势凶猛,令人作呕。 时而似粘稠的胶质物体,流动缓慢,无孔不入,令人窒息。 时而似不断蔓延的黑洞,无声无息地吞噬一切。 从幽思谷出来的弟子,需要多日才能从那惊恐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心智不坚定的人容易在内胡思乱想,给自己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汤汉清倒是没夸张,要真进去一个月,人不死也废。 面对他的胡搅蛮缠,管事长老显然是不想答复。 只冷酷地挥了挥,示意其他弟子将人给带下去。 饶是汤汉清有再多的不甘心,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走。 路过姜秋澄时,他像浑身触了电似的,猛地弹跳了起来,不甘地怒吼着。 “凭什么只关我?!我不服!!!” “姜秋澄她就真的什么事都没做错吗?这一切分明都是她的圈套,她这个狠毒的人,你们都被她给麻痹了!” …… 直到汤汉清的身影彻底不见,他的怒骂声都还回荡在众人的耳边,管事长老的眼神也再度飘回了姜秋澄的身上。 [糟了!他不会是想要把我也关进去吧!] 虽然姜秋澄在心中预估到了,自己今日无法做到毫发无伤的脱离。 可真要把她也送去那个鬼地方那么长的一段日子,她也是真的挺不住啊。 在姜秋澄忐忑的注视下,管事长老缓缓说道。 “你虽不是主要过错方,但这件事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中推波助澜,不断刺激汤汉清。” “他是又蠢又坏,你是别有用心,都该罚!” “这样吧,罚你幽思谷禁闭三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这个结果倒是比自己预料的要好上那么一点,姜秋澄悄咪咪地松了一口气。 相较于汤汉清的一月之期酷刑,她这还算正常范围之内。 “是,弟子认罚。” 姜秋澄没有哀嚎,也没有试图讨价还价,而是老老实实地跟上了前头的带路之人。 “其他弟子不要再滞留此处,各自散去,回去修炼。” “今日之事便是给你们一个警示,在天玄宗之内,不要总想着寻衅滋事,好好修炼才是正道!” …… 管事长老训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包含着深深的无奈。 走出一段路后,姜秋澄的视线便被蒙蔽了。 很显然,这幽思谷的具体方位是不方便暴露的。 姜秋澄也很识相的没有多嘴去问,一路上安安静静的。 就连被撤掉蔽眼之术,进入幽思谷时,她都还处于不确定的状态。 原因无它,幽思谷内的一切,睁眼和闭眼压根没有差别。 唯一有差别的大概就是那时不时掠过的迅风吧。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迅风掀倒在地,姜秋澄彻底放弃了反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好好,遇到困难先睡大觉吧。 折腾了一天的姜秋澄还真有些困了,上下眼皮开始控制不住地打起了架。 ------------ 第14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4) 只可惜,幽思谷显然不是什么适合休息的地方。 当姜秋澄放弃抵抗,想要依靠睡眠来逃避内心的焦躁和不安时。 四周浓郁的黑雾逐渐凝聚成实质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 那触手先是试探性地摸了摸姜秋澄的脚踝,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可半梦半醒间的姜秋澄哪里顾得上这些,像驱赶苍蝇般,不耐烦地抖动了两下。 她这般不在意的模样,更加激起了黑雾的不满。 “咕噜噜——” 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蠕动声后,触手进一步扩大,移动的速度也再度加强。 姜秋澄只觉得自己的腹部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缠绕住,越缠越紧。 不仅如此,脖颈和四肢也没能逃脱这粘人的东西。 “唔——” “怎么……回事……” 这些姜秋澄是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因为恐慌,血液的流通速度开始加快,现在的她并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精神。 触手显然知道把控力度,总是在姜秋澄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再松开些。 反复几次,在确定姜秋澄回归最初的紧张状态后,才将她给甩回到地上,退回黑幕中。 “咳咳咳——” 若是看得见的话,便会发现姜秋澄的小脸早已通红一片。 “什么鬼东西?!” “这幽思谷究竟是谁发明出来的,实在是太变态了一些吧?” “这里真的是名门正派天玄宗吗?这样折磨人的手段,说是魔教,都有人信吧?” 好一会后,姜秋澄才算是彻底缓和过来。 她趴在地面上,恨恨的大骂道。 拖这鬼东西的福,姜秋澄接下来的几日,一直都在高度警惕的状态下度过。 因为只要她一松懈,就会有想象不到的新麻烦袭来。 为了避免自己被这样反复的折磨,姜秋澄只好全程都严阵以待。 这下她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那些被关禁闭的弟子出来后都神智恍惚、精神萎靡。 敢情是和熬鹰似的熬了几个大夜,这搁谁身上受得了啊? 姜秋澄浑浑噩噩的压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暗无天日,生命好似走到了尽头。 终于,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昏厥在地时,幽思谷的穹顶处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明亮而温暖的光源从裂缝中渗透进来,星星点点地倾泻在姜秋澄的身上。 随后那裂缝越来越大,光线也越来越明亮。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姜秋澄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她有些抗拒的后退了几步。 肢体动作要优于她脑中的思绪,待后退站稳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在黑暗中呆久了,竟然都会不知觉地抗拒光明了…… 正当她在原地发愣的时候,上方忽然传来了一道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 “姜秋澄,你的禁闭时间已经结束,可以离开幽思谷了。” 她抬起手,张开了五指,勉强遮挡住了上方传来的光线,想要仔细瞧一瞧周围的景象。 可还不等她细看,便被一阵迷雾缠绕,再度睁眼,她已经回到了宗门内。 “诶——” 姜秋澄本想拉住对方,多了解一些关于幽思谷的更详细的情况。 但还未等她开口,对方便一挥衣袖,直接消失在她眼前了。 “算了,还是先回去休整一下。” 见对方不愿与自己多做交流,姜秋澄也没有纠结太多。 先将此事搁置到一旁,揉着自己酸痛的肩颈往回走去。 虽说她们早已步入修炼之路,与寻常人有所不同。 睡眠也并不再是必须的步骤,修为深厚的修炼者可以靠灵力来调节自身的疲惫感。 但姜秋澄作为一个普通人过了那么多年,睡觉对她来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平日里就算她修炼得再忘我,也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进入固定的睡眠。 这在姜秋澄看来,是为数不多忙里偷闲的愉悦时光了。 因此这个惩罚给姜秋澄带来的影响,比她自己预料的结果还要坏上许多。 姜秋澄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其中有部分是那日食堂事件的目击者。 当他们看见姜秋澄的时候,眼神里都多了几分闪躲。 很明显,经过大小的两次事件,他们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个姜秋澄并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若不想给自己徒增麻烦,就尽量不要去招惹这个呛口的小辣椒。 姜秋澄的视线默不作声地转移了一圈,看到这幅情景,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往后的日子里,这些恼人的苍蝇终于不会再围着她瞎转悠了。 穿过人群后,姜秋澄逐渐朝着自己的院落靠近。 可越是靠近,她心中的不安越是明显。 嘶,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林绍光很有可能正在院里等着兴师问罪呢。 果不其然,一推开院门,便瞧见了背对站立的林绍光。 踏进去的脚想再缩回来,可不等姜秋澄动作,林绍光便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师傅,弟子回来了。” 姜秋澄见气氛有些尴尬,只好先干巴巴地问了一声好。 “我听说前几日,你在食堂内与其他弟子起了口角。” “事情的动静还闹得不小,都惊动了管事长老。” “能够被罚去幽思谷,足以见得这件事的严重性。” “禁闭这三日以来你可有好好反省,是否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林绍光语气温和,好似寻常的问话一般,并没有什么想要怪罪的意思。 姜秋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么一抹意味,心中了然,便顺着卖了个乖。 “弟子明白,在天玄宗内不能意气用事,与其他同门争执,引发内乱。” “往后再遇到这事,弟子不会再莽撞行事了。” “只不过,弟子还是要多说一句,那日若非对方先在背后议论我,并且对我的父母出言不逊,我是不会动手的。” “有错弟子认罚,但对于此事,弟子并不后悔!” 姜秋澄说完这话后,林绍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也闪过了几分意外。 “既然你已明白,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段日子就留在院子里好好调理身子,专心修炼,尽量少与外人接触。” ------------ 第15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5) “修炼之事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完成,这几日你落下了不少,待休息好后,便尽快补上。”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交代完毕后,林绍光轻挥衣袖,离开了此处。 姜秋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才垮下一直强撑着的肩膀。 “困。” 现在的她才懒得管那么多呢,管你三七二十一,先睡一觉再说! 三步并作两步,姜秋澄将房门推开又合上。 蹬掉脚上的鞋靴,脱掉弄脏的外袍,一个猛子扎到了床榻上。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姜秋澄便进入了梦乡之中。 待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姜秋澄随意地洗漱了一下,便去食堂用饭。 这一次她进入食堂后,那些喧嚣的议论声便立即停止了。 一道道带着好奇和忌惮的眼神在她身上快速掠过,但在她看过来之后,又迅速地收回了。 或许对付姜秋澄并不是什么难事,比她实力强悍的大有人在。 可对付姜秋澄却是一件麻烦事,因为她能叫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人与人之间,若是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何苦因为三言两语而为自己招惹麻烦事呢? 没事干惹她作甚? 故而天玄宗的众人达成了一种诡异而和谐的统一,那便是对姜秋澄视而不见。 有的时候,刻意忽视也是一种无声的排挤和霸凌。 但姜秋澄作为一个拥有成熟心智的成年人,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没人在意她,她还乐得轻松。 依旧面色如常,炫了一大碗自己最喜欢吃的饭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意地离开了。 虽然林绍光说的话她不爱听,但是他说的也的确没错。 修炼之事怠惰不得,空缺了三日,姜秋澄明显感觉自己对灵力的掌控力不如从前那般丝滑了。 经过好几日的调整,她才再次找到了那份运用自如的感觉。 只不过在姜秋澄木系灵力快要突破的前夕,她一直担心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个相当普通的清晨,姜秋澄在洗漱晨练后照旧开始修炼。 只不过当她尝试调动体内的灵力与外界相共鸣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充盈的灵海再次回归了最初的干涸状态,仿佛她过去一段时间的努力都只是一场梦一般。 “什么情况?!” 姜秋澄有些傻眼了,似乎是不敢相信,再度确认了一番。 “喔靠!来真的!” 几个深呼吸才算忍住了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 看来林绍光已经开始动作了,可那传输阵法究竟设在什么地方? 传输的分明是她的灵力,可作为当事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合理吗? 有一种主人还在家,但却被小偷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东西的无力感。 就在姜秋澄震惊的同时,不远处的院落内朝天际冲出了一抹绿色灵光。 那灵力波动浩瀚纯粹,方圆数十里的草木都随之应和,足以见得此人灵力之深厚。 灵光冲上云霄后,再呈圆弧形朝周围扩散开来。 过了许久,才彻底消失。 而制造出这番动静的主人公此刻正在闭目养神,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波动。 没错,林茹萱终于突破了升级的最后一道屏障,成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层级。 缓缓地吐出最后一口浊气,眼睫轻颤,一直紧阖着的眸子随之睁开。 跃下床榻,稍微活动了一下自身僵化的筋骨,林茹萱松快地笑了笑,没想到她这次闭关突破的时间远比她想象的要来的快许多。 她心情愉悦地大步上前,打开了密闭多日的房门。 明媚的阳光透过打开的门扉倾泻在林茹萱洁白的面颊上,如一朵雨后新绽的芙蓉,娇妍得很。 “恭喜大小姐突破成功!” 院落里的丫鬟站在房门外,齐声响亮地祝贺道。 听到祝贺,林茹萱眉眼含笑,看得出来,此刻她的心情很舒畅。 但在下人的面前,她还是端着一份独有的高傲,直到林绍光的出现。 “恭喜我的宝贝女儿突破成功,修为猛增!” 林绍光一手背至身后,朝着林茹萱缓缓走去,笑得一脸欣慰。 得到父亲的夸赞,林茹萱卸下了那一分高傲,如雏鸟飞扑上前,亲热地搂住林绍光的手臂。 “爹爹!女儿厉不厉害?” “放眼整个天玄宗,还没有哪个人的修炼速度要快过我呢!” “就算是焚炎谷的那个怪物也不见得比我厉害多少,哼!” 似乎是很不服气似的,在提到对方的时候,林茹萱面露不满。 焚炎谷的怪物?是谁? 能够被天玄宗的天之娇女这样在意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天玄宗是一个巨大的宗门,底下依据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划分为了五个相互独立的子宗。 分别是锻金阁、青木峰、涌泉宫、焚炎谷、垒地门。 锻金阁擅长锻造兵器、青木峰擅长培育灵药,这两个子宗除去基本的修炼外,还会进行经商活动,为运行天玄宗提供财政支持。 只不过现在的天玄宗最不缺的就是钱了,除了子宗的定期补给,招收的弟子也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为了讨好宗门,总是不断的上奉。 日积月累之下,天玄宗的财富抵达了一个可怕的峰值。 这也是为什么姜秋澄在第一日抵达天玄宗时,便会觉得此处有些奢靡过了头,失了原本的那一抹根基带来的深厚之感。 要说早期的天玄宗的确是为了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而成立,那么现在的天玄宗多少有些违背初心了。 三百年前的那一场妖魔大战,天玄宗的诸位前辈以身殉道,将不少大妖斩杀,还将那魔王重创镇压在魔渊之下。 三百年的时间如白马过隙,在不知不觉中就悄然而逝了。 如今的世道太平,妖物的数量大不如从前,肆虐的范围也缩减了许多。 大多数都是偏安一隅,蜷缩在魔界之内。 之前鸟妖屠村的事情,若不是林绍光在暗中推波助澜,也不会出现那般可怕的结果。 被激怒的鸟妖进入了狂暴模式,进行了不留余力的屠杀。 ------------ 第16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6) 涌泉宫和焚炎谷能够调动水火之力,水能成冰,火能成焰,攻击力迅猛,多为善战者。 垒地门稳扎稳打,灵力敦厚,多为防御者。 下山执行任务编排队伍的时候,也基本上都是按照五行属性来配合安排的。 这些都是姜秋澄前些日子在修炼的间隙中了解到的讯息,只不过她只能探寻到一些最基本的,至于更隐秘一些的信息,便不是她所能够知晓的了。 “诶,大家到底是同门,茹萱不可在背后妄议他人,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可就不好了。” “不管怎么样,你在爹爹心目中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面对女儿的小脾气,林绍光显得很是纵容。 林茹萱被制止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抿了抿嘴,有些娇憨地哼哼了两声。 不过她的情绪很快再度转变了过来,有些雀跃与期待地对林绍光撒娇着说道。 “爹爹!这次闭关闭了好久,我都快要无聊死了。” “你明日带我下山玩,好不好呀?” “我想买新的衣裙、首饰,对了对了!还有胭脂水粉!” 林绍光一脸宠溺,女儿想要的东西,他哪里会舍得拒绝呢。 “好好好,你喜欢什么都买就是了,爹爹明日就陪你下山游玩,算是庆祝你修为突破。” “哈哈哈太好喽。” 得到应允后,林茹萱笑得更开心了,清脆的笑声响彻在院落内。 相较于此处的父慈子孝,一片和睦的温馨气氛,姜秋澄那就要显得落寞得多了。 她站在不远处的院子中,手脚发麻,有些无力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脑子还是一团乱的时候,瞧见林绍光和林茹萱并肩走出院落。 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姜秋澄快步跑回了屋内。 其实她不躲才是对的,她非但不能躲,还更应该上前去贺一声喜。 表现出自己懵懂无知,真心祝愿的模样,才能更好地麻痹林绍光,好叫他陷在自己的完美计划中。 可是她做不到,姜秋澄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么。 分明做错事的不是她,心思险恶的人也不是她。 可在遇到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将自己缩回壳子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现在的她压根没有反抗的资格和能力,更缺少将真相公之于众的证据。 原先阅读剧情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只不过是一句冰冷的陈述性文字。 作为局外人,姜秋澄还没能够彻底地感受到原主的不甘和绝望。 可此时此刻,当她身处其中,真实地经历了这一切后,她只觉得心中似有一团火烧。 那火从蓬勃跳动的心脏中迸射出来,点点星火落到了五脏六腑上。 越少越旺,越烧越狂,将她干涸的灵海烘烤得生疼,几乎要将她逼出泪水来。 这些日子以来,姜秋澄扪心自问,日日刻苦修炼,不曾懈怠过。 在应试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总是格外的重视学习和努力能够为自己带来的反馈。 她之所以这么刻苦的修炼,就是因为贪恋这份能力为自己带来的安全感。 可现如今,她努力了多日的成果,却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直接窃取。 这种感觉,实在是叫姜秋澄心中发堵的厉害。 她原以为林绍光设置阵法时,或许会露出一些能够觉察到的动静或纰漏,而她也正好趁着这个间隙,进行应对和反抗。 没有想到,这阵法竟这般蛮狠不讲理,几乎是无声无息便成了事。 泪水有些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姜秋澄吸了吸鼻子,有些恼怒地用手背抹去。 低低地骂了一句“哭个什么劲,有今日这个结果,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些世界大背景中既定的情节,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就像她最开始想要通过逃离林绍光的安排,而达到隔绝往后的剧情。 但折腾一番后,她还是被迫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也就是说,在她还没有能力挣脱林绍光的管控和束缚前,她必须要先接受目前这种情况——定期的灵力缺失。 姜秋澄不是那种一个劲地往死胡同里钻的人,认清楚眼下的现状后,她反而坦然了不少。 既然灵力留不住,那她便要想想办法,从其他方面来提升自己。 方才短暂的自暴自弃时,姜秋澄曾想过,干脆不修炼了。 取水的井干了,打水人就算再不满,也只能白跑一趟。 倘若她停止了修炼,那林茹萱就失去了可以为她定期提供灵力的来源。 想到这里,姜秋澄的神情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眼下她这情况,不就相当是林茹萱的灵力充电宝吗? 快要没电的时候,或者还差一点电达到满格状态,就从她这里抽一点。 随用随取,方便的很。 安全、无添加、零成本…… 姜秋澄还真是差点被气笑了,也不知道这林绍光是从哪里整来的邪门歪道。 这种修炼方法,一看就是钻了空子,走了捷径。 用这样的方法修炼,真的对林茹萱没有坏处吗? 姜秋澄忽然有些起疑,在世界法则的运行中,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这种与能量守恒所背离的事情发生的。 果然啊,人在做天在看。 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才安排她来改变原来的轨迹。 如果被索取灵力这件事是逃避不了的,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间接的改变这件事的结局呢…… 姜秋澄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但她短时间内却很难寻求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灵力消失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就算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够更改和讨回。 假设她突然停止修炼,不仅会引起林绍光的注意,更会引起天玄宗其他长老和弟子的注意。 只要林绍光想,依旧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来对付她。 与其为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按部就班,维持眼下的现状。 不过……戏还是要演全套的……姜秋澄看着方才二人离开的方向,思绪翻涌。 第二日、第三日……一连着好几日林绍光和林茹萱都没有回来。 姜秋澄每日照旧修炼灵力、学习术法知识,默默地等待着。 直到一周之后,隔壁院落才再次热闹了起来。 ------------ 第17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7) 林茹萱站在院子的中心,指挥着下人,将自己这次从山下带来的有趣玩意搬到库房里去。 大小不一的礼盒如流水般穿梭在库房的门前,叫人看着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姜秋澄在心里反复演练着这几日准备好的说辞,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才缓缓朝隔壁的院落走去。 刚在林茹萱的院落前站定时,便瞧见了里头忙碌的模样。 姜秋澄没有选择立即吭声,而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等候着。 将东西安置妥当后,负责运送的下人们便有序地安静离开。 路过姜秋澄身侧时,有些困惑地瞧了两眼,但也没声张。 此时的林绍光正打算回去处理这几日堆积的事务,没想到一回头便瞧见了站在门外怯生生的姜秋澄。 想到对方大概是因何原因而来,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暗色。 “秋澄啊,为何站在门外一脸愁容啊?可是为师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内出了什么事?” 姜秋澄正想回应,却被人匆匆打断。 原来是站在不远处的林茹萱瞧见这边的动静后,便立刻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新衣裳,凑了过来。 “你是谁啊?我从前好似从未见过你,你来这里干嘛?” 从小养成的大小姐脾气,叫林茹萱向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在她那难以忽视的、强烈的目光注视下,姜秋澄的处境显得更加尴尬了起来。 想来也是,林茹萱闭关了好长一段事件,本就对外界的事不甚了解。 再加上姜秋澄向来独来独往,除了必要的时间外,几乎看不见人影。 更别提在生活上,姜秋澄自己就能解决一切琐事,从来不需要下人的伺候。 久而久之,这院子里的下人们也总是不自觉地将她忽视了去。 前几日林茹萱突破成功,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没有人会上赶着在那个时候告诉她有关于姜秋澄的事情。 在现在的林茹萱眼中,姜秋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来者。 林茹萱问话完后,便开始上下打量起姜秋澄。 若是寻常弟子传话,是不会寻到这处地界来的,多是在前头等候。 面前这人不仅没有按照程序拜会,更是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她的院落门前,这叫林茹萱觉得很是冒犯。 宗主院落虽大,但也不是谁都可以进来闲逛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甚起眼的普通弟子。 即使姜秋澄身上穿的已经是较高等级的内门弟子服饰了,但这在林茹萱的眼中看来也算不得什么。 毕竟天玄宗底下的五大子宗都各自有不少内门弟子,优中取优,鄙视链是一直存在的,并且会跟随比较者自己所在的层级而不断的变化着。 或许在普通人的眼中,能够进入天玄宗便已经是无上的荣光了。 但在顶层人物的眼中,这仅仅是一些垫脚的基石。 就算是成为了天玄宗的内门弟子,其他人口中万里挑一的天才,天赋异禀的修炼者也逃不开被比较的命运。 群星本该璀璨,但总有那么几颗更加耀眼夺目。 其实说难听些,在天玄宗内,除了那几个灵力修为格外突出的弟子之外,林茹萱谁也瞧不上。 她打小养尊处优,吃穿用度、术法秘籍、灵丹妙药都是用得最好的。 除了偶尔的切磋失败,林茹萱几乎没有遭遇过什么挫折,而当她成长以后,更是连那极小的失误都感到厌烦。 林茹萱自诩天玄宗第一人,不接受有人比她更强,在这样强烈的好胜心下,也促使着她不断地修炼。 面对林茹萱语气不佳的问话,姜秋澄有些不想回答。 她微眯着眼瞧着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心里有些好奇的想到。 骄傲如林茹萱,要是她哪一天知道了,她所谓天才的美名中,有这么一份来自姜秋澄的助推力。 她是会厌恶地舍弃,还是心安理得地收下呢? 原来的剧情里,林茹萱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快速升级的奥秘。 还以为一切的成功和名望,均来自自己远超常人的天赋。 其实林茹萱的天赋并不弱,但她实在是太执着于最优秀和最强了。 别人的崇拜的目光就是她最好的装饰,她想要最好,她也一定要最好! 不知道当林茹萱知道真相后,会做出何种反应。 因为思维发散了片刻,姜秋澄没有立刻回复林茹萱。 “你怎么不回答我?我最讨厌别人拖拖拉拉了! “你快说呀,你是谁,干嘛站在我的院门前?” 林茹萱看着对方好半响没有搭话,顿时觉得被怠慢了,心中的烦躁进一步扩大。 “算了算了,我才不管你是谁呢,快点给我离开。” “也就是我今日心情好,否则高低得给你些苦头吃,好叫你明白,要管好自己的脚,别没事瞎溜达。” “快给我滚远点,瞧着你我就烦!” 眼瞅着气氛马上要变得不对劲了起来,林绍光赶忙开口制止。 “茹萱,不许无礼。” “你是天玄宗的大小姐,往后更要代表我们天玄宗去参加宗门大会,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林绍光并未多么严厉地苛责林茹萱,只在口头温声教育了她几句。 很显然,林绍光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哪里不好。 所谓的教导也只是想叫自己的女儿在面对同阶层的人的时候,能够更加得体,而并非对姜秋澄。 “你前一阵子都在专心闭关修炼,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面前的这个孩子叫姜秋澄,是我新收的徒弟。” 林茹萱原本的气都还没消呢,听到林绍光这话,更是面露不悦。 “什么?爹爹,你说她是你新收的徒弟?” “你莫不是在骗女儿吧,你都多少年没有亲自教导弟子了?” “况且我瞧着她也蛮普通的啊,不像什么很厉害的人物,怎么就收了她啊。” “爹爹,我不要你收徒,我不喜欢她,一张脸那么冷,看到本小姐也不会主动问好,呆头鹅一个!” “你快把她给我赶走!快把给我她赶走!” 林茹萱有的时候很孩子气,只要不顺她的心意,总要闹上那么一阵子。 ------------ 第18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8) 面对林茹萱的无理取闹,林绍光并未说任何责怪的话,只是有些不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往常只要她发话,林绍光几乎没有不依的时候。 林茹萱见自己父亲这副神情,顿时觉得有些奇怪,看向姜秋澄的眼神也变得愈发不友好了起来。 要是说一开始她只是有些单纯地看姜秋澄不顺眼,那么如今在林绍光的间接阻止下,却多了几分针锋相对。 “爹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都说了不喜欢她了,你既然还要把她留下来!” 看着自己刁蛮任性的女儿,林绍光无奈地摇了摇头,选择先转过身来问清楚话。 “秋澄,你也来了好一阵子了,究竟是所谓何事啊?” 面对林绍光的问话,姜秋澄先是飞速地打量了一下林茹萱不太友善的眼神,而后小声的说道。 “师傅,就在您外出的这段时间内,我的修炼出现了一些古怪。”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先我的灵力都快要达到充盈突破的状态了,竟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见识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又害怕贸然地去找其他长老询问会给师傅您惹麻烦。” “思来想去,还是想等着您回来再来问问。” 从始至终,姜秋澄那纤细的眉毛始终拧在一起,很是纠结不安。 眉宇间总有一股消散不去的沮丧之意,似乎是为这件事揪心了好几日的模样。 待姜秋澄陈述完毕后,林绍光适当地露出了一些意外和惊讶。 而后眉头紧锁,似乎真的在为此事刨析原因的模样。 “灵力竟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情况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除了灵力消失,可还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身体可有受伤?精神是否格外疲倦?” 林绍光相当称职,围绕着此事,再度询问了不少细节。 看着他这副道貌岸然的鬼德行,姜秋澄的肚子内一阵翻江倒海,喉头也一直发酸,好像有什么东西往上头涌,想吐得很。 正当姜秋澄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想要回复对方的时候,却被林茹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修炼好的灵力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了?” “太离谱了,这样的谎话你都说得出来。” “我都不知道是说你笨,还是说你傻,哦不对,笨和傻本来也就是一个意思。你就是一个又笨又傻,又喜欢投机取巧的人!” “我猜肯定是你没有好好修炼,灵力一直怠惰不前,修为许久没有长进,脑子里就打起了坏主意。天赋不高,人又懒惰,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可以拜入我爹爹的门下。” 说到这里,林茹萱还颇为嫌弃地上下扫视了姜秋澄一眼。 “偷懒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眼瞅着就要被发现了,你害怕被训斥,干脆编出了这样的谎话。” “我说你呀,年纪不大,心眼子倒不少嘛,只不过你的谎言太拙劣了,一下子就能识破!” 林茹萱自以为自己早已洞察了一切,笑得格外得意。 看着对方鄙夷的神情,姜秋澄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骂对方一顿…… 世界上怎么会存在主观臆断的人,光是凭借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就可以构建出这么一件有鼻子有眼的奇葩事。 更别提这个人,就是害姜秋澄失去灵力的“罪魁祸首”。 娇生惯养的林茹萱自然是美的,细腻的肌肤、灵动的双眸、嫣红的唇瓣。 只可惜,这唇中吐露出来的尽是一些咄咄逼人的话语,叫人觉得十分可恨。 姜秋澄按捺住自己想要爆发的冲动,时刻谨记着自己当下的人设。 要是现在真在林绍光面前和他的宝贝女儿起了冲突,他看到这般性情大变的“姜秋澄”,势必会感到古怪。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就很难铲除了。 别的不说,现在的林绍光要是想要杀了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所以,面对林茹萱的诬陷,姜秋澄只好“适当”地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 辩解的话不必多说,反正对方那脑子也接收不进去。 五分惶恐,三分无措,二分惊慌,把握得刚刚好! 看着姜秋澄那无辜的模样,林绍光心底为数不多的良心稍微起了点作用,终于肯出来和稀泥了。 “好了,茹萱不要再说了!” 林绍光加重了自己的语气,神情也变得少见的严肃了起来。 看到这样陌生的父亲,林茹萱也感到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委屈。 因为气恼,她的胸膛有些激动地上下起伏着。 “爹爹!你凶我?!” “哼!我不要理你了!” 说罢,林茹萱恶狠狠的剐了姜秋澄一眼,便负气地跑回了房间内,用力的关上了房门。 “砰——” 紧闭的门震动了好几下,落下了不少夹缝里的木屑和灰尘。 看得出来,林茹萱真的很不高兴。 林绍光没有选择立刻上前安抚,而是先继续对着姜秋澄解释安慰道。 “秋澄啊,你也看见了,茹萱自小就被娇惯坏了,比较意气用事,说话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你别往心里去。” 姜秋澄在心里呵呵冷笑了两声,林茹萱可比自己年长好几岁呢。 林绍光叫一个小孩去包容他那大小姐脾气的女儿,还真的蛮好意思的,自己也不觉得脸红。 姜秋澄没有多说其他的话,只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说的话,修炼之事本就是因人而异的,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一些特殊的意外情况,是一般人难以预料和抵御的。”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不能太纠结在过去的失败和情绪中,方才我为你探测过了,灵力虽然消失了,但灵根依旧完好,还能够继续修炼。” “秋澄啊,你也不要这么轻易地放弃,再尝试尝试。” …… 林绍光像一个寻常的师傅一样,对姜秋澄说了不少鼓励的话,甚至还颇为大方地送了她一些辅助修炼的丹药。 收下了好东西的姜秋澄“诚惶诚恐”“感恩戴德”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 第19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19) 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便可以暂时的告一段落,没想到却在别处再次生出了风波。 不知是何处传出的消息,不过短短几日,姜秋澄失去灵力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天玄宗。 早些时候就有人眼红姜秋澄的机遇,但都碍于她的实力和狠劲,选择了刻意忽略。 但眼下她灵力已失,一个没了灵力的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更何况,这次的弟子们学聪明了,他们不再自己莽撞地贸然前去挑衅姜秋澄。 而是选择了一个更稳妥,且几乎没什么风险的方法——向长老们反映情况,施加压力。 不过短短几日,将姜秋澄逐出天玄宗的请求便像雪片似的飘向了各大长老的桌案上。 弟子之间不合的情况偶有出现,但这么大规模地排挤一个人,倒还真有些少见了。 可真要细细盘问下去,便会发现一件事,在这庞大的附和人群中,有许多人压根都没见过姜秋澄。 只是或多或少地从自己的同门和朋友那里听过那么几件关于姜秋澄的事,这几件事里还有不少被反复添油加醋的“升级版”故事。 他们不关心,也不想了解真正的姜秋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只知道,在天玄宗里,有人不喜欢姜秋澄。 或许是为了让自己更合群,又或者是显得自己更正义,又或者什么都不图,单纯就是为了凑了个热闹。 一场轰轰烈烈的驱逐运动,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起初长老们在看到这些弟子请求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小摩擦,没多少往心上去。 随着上交述求的弟子越来越多,长老们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不论怎么说,姜秋澄都是宗主林绍光的徒弟,就算真的要将她逐出天玄宗,还是要经过林绍光的同意的。 解决不了矛盾,就将矛盾进行转移。 长老们都觉得这是件棘手的事情,只好请示林绍光的意见。 林绍光有自己见不得光的私心,自然是不愿意听从底下人的意见,把姜秋澄逐出天玄宗的。 为此,他没少头疼想应对的法子,好寻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人给留下来。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姜秋澄却显得格外的淡定和无所谓。 她巴不得有个正当的理由离开天玄宗,脱离林绍光的掌控,回归到自己平凡幸福的小生活里去呢。 可是她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林绍光不把她最后一丝有利价值给榨干,是不会愿意放她离开的。 自打林茹萱上次成功升级后,便一跃成为了天玄宗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少女。 此时风头正盛,其他几个子宗的天才在她面前都要黯淡不少。 最近一段时间,林绍光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旁人的恭维和艳羡,可把他给得意坏了。 这还只是小试牛刀呢,为了林茹萱后面的修炼升级,林绍光更不可能放人了。 感受到了捷径带来的美妙滋味,哪里有那么容易舍弃呢。 姜秋澄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等着林绍光帮她把事情摆平。 三日之后,她终于等来了这件事的处理方案。 由于太多弟子共同向上反馈,这些弟子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主,林绍光也不好无视,便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折中处理了一下。 弟子们所不满的点主要就是姜秋澄灵力已失,却仍然占据着宗主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的身份。 在他们看来,这无意于鸠占鹊巢,是不折不扣的小偷行为。 为了平复弟子们的怒气,林绍光向外宣传将会撤去姜秋澄的这两重身份,将她贬为普通的打杂伙计。 一朝天上龙,一朝脚下土。 姜秋澄的身份地位调转后,大部分的弟子都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也不再执着于将她赶出天玄宗了。 其实说到底,姜秋澄的去和留,压根不是重点,只不过是有人想要看她从高处跌倒罢了。 …… “秋澄啊,就算被变为打杂伙计,也不要灰心,你依旧可以留在天玄宗继续修炼的。” “我原先给你的术法秘籍和丹药你好好利用起来,平日里有什么不懂也可以来问我。” “虽然从今日起,我们不再是师徒的关系,但宗主院落依旧有你的一席之地。” 看着林绍光伪善的微笑,姜秋澄配合的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在各方的压力下,她就像一个顽强的苔藓植物一样,死死地附着在天玄宗这个巨物的身上。 经历了这种种事情,姜秋澄在心中暗暗发誓。 若是有她挣脱翻盘的一日,她定然要叫这些利用她、轻视她、排挤她的人,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在一段时间的修炼后,姜秋澄的灵力再次向上积蓄,而后她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 每当她的灵力达到某个峰值后,便会以一种稳定且不易察觉的方式缓慢地流失。 想来是上次的突然消失,太过容易引人起疑,所以林绍光改用这种较为温和的方式来转移灵力。 姜秋澄自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修炼的灵力被这样随意的转移走,在不断地尝试后,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方法。 既然有一部分的灵力是注定留不住的,那为何不利用这份灵力来做一些更有用处的事情呢? 姜秋澄吸收外界灵力的速度本来就要快于寻常人,但她现在觉得可以更快。 在之后的修炼中,她开始拿灵力冲击灵脉,在不间断的尝试下,灵脉的宽度开始悄然变化。 灵脉变得更宽了,能够吸收的灵力自然也变得更多更快了。 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放眼过去和未来,压根没有几个人会这样做。 因为这个举动,无异于疯子。 大部分的修炼者只有一个单灵根,若是灵根被破坏了,就难以再继续修炼了。 可是姜秋澄不一样,她从灵根觉醒的时候便发现了,她拥有五行灵根。 就算这一只灵根废了,她依旧还可以利用其他的灵根再次修炼。 虽说现如今,她的其他灵根还没有被激活,但她已经逐渐摸索到激活灵根的法子了。 正因为这份天赋在身,她才能够有勇气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好在,她赌对了! 灵力可以消失,但被灵力拓宽的灵脉却不会消失! ------------ 第20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0) 都说质变能够达成量变,在姜秋澄不间断的努力下,原本狭窄的灵脉慢慢变宽,吸收外界灵力的速度也在成倍地增加着,有时甚至能够达到内外共鸣的效果。 姜秋澄害怕此处传出的异动会引来外界的注意力,因此在吸收灵力的时候,有特意控制,尽量以一种和缓的速度进行修炼。 那段日子时常有天玄宗的弟子在私下相互抱怨,总觉得最近灵力的吸收效率和精纯度都不如从前了。 可如今的天玄宗早已占据了最好的地界,所蕴含的灵力也是宗门内最浓郁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灵力稀薄呢? 但这种诡异的情况倒是没有持续的太久,一段时间后,又会逐渐恢复成从前的状况。 此事来得快,去得也快,故而也没有太多的人去纠结这件事。 春夏秋冬,酷暑严寒,在持之以恒的修炼状态下,姜秋澄在天玄宗度过了第一个年头。 除却了前几个月折腾的日子,之后她的生活简直就犹如一潭死水。 整日深居简出,连面也没露过几次。 起初天玄宗众人对她还有些关注度,见她这副避而不见的模样,还以为她是经受了这次的打击,彻底的颓废了下去。 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现在连最基础的灵力都没有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天玄宗的人看不起姜秋澄,到了后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再分给她了。 而林茹萱自打上次突破成功后,便成了整个天玄宗交流的中心点。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所吸引,无不为她的天赋、家世、美貌艳羡着。 在众人的阿谀奉承下,林茹萱也不再去找姜秋澄的麻烦。 在她看来,对方这种层次的人压根不配她为之发脾气。 对于外界的种种,姜秋澄一概不知。 她发现灵脉能够被成功拓宽后,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进去,孜孜不倦地修炼着,没有一日的怠惰。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 林绍光的灵力转移阵法极其强悍,能够忽略被转移者自身的意愿进行悄然转移。 只不过在这份强悍和蛮横之下,还隐藏着一个他不曾发现的弊端。 他该如何确保被转移者的灵力一定是“正常的”“精纯的”“无瑕疵的”呢? 姜秋澄体内的灵力在无数次的转换冲击下,早已从当初的精纯状态悄然转换为污浊的状态了。 按照常理来说,是应该将这些不再精纯,具有瑕疵的灵力及时的排除体内。 就像吃东西一样,再美味的食物,如果产生了变质,那么在品尝的时候便无法体悟到它原本的滋味了。 味道变了还算是小事,可一旦将变质的食物吃到肚子里,很有可能会引起一系列对身体不好的反应。 姜秋澄感受着体内浑浊涌动的灵力,无声的笑了笑。 既然这个林茹萱这么喜欢她的灵力,那就拿走吧。 拿别人家的东西,就别挑挑拣拣了,好的坏的,都得收下! 果不其然,每日晨起之时,姜秋澄都能感到身体轻松不少,体内的一堆垃圾都在晚上被“清洁工”给收走了。 姜秋澄能够对这份浑浊的灵力感知敏感,是得益于她拓宽的灵脉。 这条灵脉上,早就不知被灵力锤炼了多少次,故而对不够优质的灵力格外的敏感。 而同样的灵力,在林茹萱的体内却不一定能够被发现。 想来此时的林茹萱恐怕还沉醉在自己天才的美名中,压根发现不了她每日飞速上涨的灵力修为中还隐藏着这个定时炸弹吧? 当木灵根的灵脉被拓宽到一定的宽度后,就停滞不前了。 姜秋澄再几次尝试后都没能够再推进,便明白了,如今的灵脉宽度已经是她所能够突破到的极限了。 凡事也都讲究一个适度,看来这条灵脉的拓宽也是时候结束了。 不过既然已经验证了这种方法的可行性,也是时候将另外三支灵根觉醒了。 思及此处,姜秋澄不禁又想起了自己被林绍光偷袭而废掉的土灵根! 或许,还有补救的方法呢? 姜秋澄尝试催动土灵根的力量,却半天没能得到反馈。 虽然这结果也算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内,但姜秋澄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能陷在过去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觉醒其他的几支灵根。” “至于这已经出现了意外的土灵根,只能等后期再补救了。” 姜秋澄低垂着脑袋,喃喃自语道。 “啪嗒——” 尖锐的小石子砸到半闭合的窗户上,弹跳了几下,咕噜噜地滚到了地面上。 犹如掉进了潭水中,在最初的响声后,便没了动静。 姜秋澄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只安静地坐在原地。 “啪嗒——” “啪嗒——” 见屋内没有动静,外头又丢了几个石子进来。 无一例外,这些试探的石子都得不到任何的反馈。 “她是不是住在这里啊?怎么都没反应的?” “听说是啊,脸皮厚得很,都不是宗主的弟子了,一个普通的打杂伙计,还敢住这么好的屋子,比我们的院子还要大上不少呢!” “哼,可不仅如此呢,我还听这边的其他下人说,她压根也没干什么活,整日缩在自己的屋子里,和见不了光的怪物一样。” “凭什么啊!宗主真的是太偏心她了!” “哎,算了算了,我们快走吧,本来就是来这边办事的,待会被宗主看见了就不好了。” “这个姜秋澄还真是好命啊!” …… 好命?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姜秋澄面无表情地走下床榻,将地面上散落的那几颗小石子拾了起来,在手中上下腾空地抛掷了几下。 而后身形隐藏在窗户后的阴影里,瞄准方才两个弟子离开的方向。 只不过石块对准的不是他们的后脑勺,而是道路上方的树木枝桠。 那枝桠虽然只是树木的一个分叉点,但也足够庞大和粗壮。 “咻——” 一颗石子飞出,精准地打中枝桠的连接处的中心点。 石子裹挟着姜秋澄浑厚的灵力,具有远超寻常的冲击力。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枝桠便彻底的断裂开来,朝下方迅速地坠落着。 ------------ 第21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1) “哎哟喂,这树枝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掉下来了?!” “我的腰!这下子真是给我砸狠了。” “嘶,动不了啊,有没有人啊,来帮帮忙!” “来人啊来人啊!” …… 听到有人呼救,不少下人朝这处围拢过来,在大家的帮助下,才算将这巨大的树枝给移开。 只不过被砸中的二人却是没有那么轻松了,哎哎呦呦的半天站不起来。 好不容易被搀扶了起来,却只能看着不规则的断裂口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粗壮的树枝怎么说断就断了?难不成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说到此处,那人的视线还忍不住在周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那个害他吃苦头的罪魁祸首。 忽然,他的视线凝聚在一个方位上,那是姜秋澄所在的位置。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姜秋澄非但没有闪躲,反而不经意地向前轻踏了一步,露出了黑暗中隐藏的那双狡黠的眼睛。 但这时间极短,几乎也只在一瞬间。 那弟子先是一惊,后又涌上一股被戏弄的怒气,正想去兴师问罪的时候,那抹人影又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吗?那弟子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方才自己都挑衅上门了,对方都不敢出来面对,更别提会有这样无声无息出手的本事了。 兴许,真的只是个意外呢? 小小的闹剧结束后,院落又恢复了曾经的安静。 姜秋澄愉悦的哼着歌,再次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内。 她的宗旨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不是对方都招惹上门了,她也懒得出手去对付他们。 这大半年以来,时不时就有这么几个缺心眼子的人找上门来。 他们想激怒姜秋澄,好引诱她出现,进而对她进行语言或行动上的羞辱。 可无奈姜秋澄从来都不上套,她为什么要去见这些人,又为什么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明知道对方是来找碴的,还迎上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要是闹出些什么动静出来,最终受罚的还是自己。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宗主院落,他们也只敢在门外狗叫几句了。 只要姜秋澄不出去,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要是姜秋澄想要给他们找些不痛快,法子可就多了不少了。 太吵闹了,她不喜欢,还是安静些的好。 被打断的思绪再度活络起来,姜秋澄垂眸思索激活灵根的事情。 第一次自动激活土灵根,是在徐圭的攻击下,由于害怕而意外出现的。 姜秋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事似的惊叫了一声。 “我知道了!” “是危机和接触!” 在危机的状况和情境下,她会调动全身的能量来进行自我防御,而激活某个灵根的契机便是接触。 上回激活土灵根,便是因为她在进行抵御动作的时候,用手接触了地面。 相对于借力打力,虽然当下灵脉内并没有什么灵力,但却能借助自然之物的力量进行反击。 要是按照这个逻辑继续推理下去的话,她就需要去到这些属性充足的环境内。 经历危险,激发灵根! 金木水火土,眼下她已经激发了木和土,只剩下金水火三支灵根还未激发了。 这三支灵根只能循序渐进地挨个激发,不能够太过心急。 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这么长的时间她都熬过来了,她最不害怕的就是沉淀和等待了。 那便按照顺序,先激发金灵根吧。 若要说天玄宗内这些属性最为浓郁的地方,莫属于底下的子宗了。 锻金阁内有不少神兵利器,姜秋澄想要借此机会,去淘一淘宝贝。 心里有了主意后,姜秋澄先筹备了几日,摸清楚了锻金阁的方位和基本信息。 锻金阁背靠一座矿山,矿内有许多珍贵的金属。 而锻金阁内的弟子会定期的进入矿山,选择自己所需要的金属,来炼制武器。 武器这种东西样式太多了,不同的武器有不同的战斗功效。 所以锻金阁的弟子们除了自己的本命武器外,还会为自己打造许多趁手的兵器。 寻常的兵器不需要认主,谁都可以任意取用。 而真正的神兵利器,则是有自己独特的灵性在,只有被它选择并承认后,才能驾驭它。 如果不被承认的话,就算搜罗了普天之下所有的神器,也是无法发挥分毫威力的。 其中所讲究和看重的,便是那玄而玄之的缘分。 只不过,存放着上好兵器的地方必然是会被严加看管的,凭借着姜秋澄现在的身份,压根接触不到。 看样子,获取武器这件事,只能再稍稍往后移一移了。 只能先找个时机,潜入矿山,激发灵根。 在几天的周密安排下,姜秋澄于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偷偷离开宗主院落,潜入了锻金阁的范围内。 一进入,没有丝毫的分心,朝着矿山直奔而去。 姜秋澄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计划,也明白自己的目的地,在别的地方留恋,就是在浪费时间,增加风险。 夜晚的天玄宗要比白日森严许多,由弟子组成的巡逻队时不时地交叉出现。 为了避免被发现,姜秋澄一路走得很小心。 这个时候宁愿速度慢些,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踪迹。 终于,姜秋澄抓住巡逻队换岗的间隙,迅速闪身进入了矿山的活动范围内。 “诶,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没有吧?我都看见啊,会不会是你太困了,看错了啊?” “兴许是吧,那边是矿山,应该没什么人会大晚上的跑过去。” “走吧,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可快把我困死了。” …… 姜秋澄的身形紧贴着后头的山壁,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巡逻队走远以后,她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几口气。 成功潜入! 姜秋澄扭身,看向那深不见底的矿洞,黝黑的瞳仁内迸射出兴奋的光芒。 而后她点燃怀中携带的火折子,朝着里头小心翼翼地走去。 ------------ 第22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2) 矿洞内一片漆黑,仿佛是深渊的入口,吞噬着所有的光亮。 洞顶高耸,显得空间格外宽阔。 然而,这份宽阔却更凸显出矿洞的孤寂与冷清。 静谧中,只能听到远处矿石的微弱回声,和偶尔传来的滴水声。 它们在无尽的黑暗中回荡,像是寂寞的咏叹。 姜秋澄再度前行了一段距离后,便发现了此处的不对劲。 既然是供弟子公共采集的地方,资源应该都比较明显和便利。 她都在这里头转悠了半天了,怎么连一丝金属的存在都没有感觉到。 其实也不怪姜秋澄,她到天玄宗的时间并不算长,更别提大部分的时间都深居简出,认识的人也少,对于一些信息存在收集误差也属实正常。 早些时候,锻金阁的弟子们的确都在这座矿山上寻找金属来炼制兵器,但随着开采的深入,逐渐发现资源的稀薄。 这么多年的挖掘,早就掏空了这座矿山。 现如今的锻金阁弟子,大多数都是借着下山的机会,去寻找外界山脉中的有利资源。 但这座矿山也并不能算报废,由于天玄宗内灵力相对充裕,各类资源再生的速度也会快于外界。 只要好好保护起来,给予一定时间的休养生息,便能够再次为锻金阁提供资源支持。 对于修炼者来说,最不缺少的便是时间了。 达到一定修为的人,更是能达到某种程度上的“长生”,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人前赴后继地踏上修炼之路的原因。 很显然,并不知道搜集信息出现了错误的姜秋澄并不想要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想要继续深入进去瞧瞧。 又前行了好长的一段路,姜秋澄差点没被几个岔路口给整得晕头转向。 就在她快要没力气的时候,忽然在幽暗的矿洞里发现了一个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物体。 “那是什么东西?” 一团荧光在幽深的黑暗中缓缓蠕动,仿佛一个不安的幽灵。 闪烁着蓝绿色的光泽,像深海中的磷光,带着一种神秘而冰冷的气息。 那光线不断扭曲、波动,犹如一条条蜿蜒的蛇,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一切在这团荧光的映照下,更显得阴森恐怖。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让人无法动弹,只能在这冰冷的光线中颤抖。 因为那荧光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格外的瞩目,姜秋澄不自觉的眯了眯自己的眼睛。 她本能的想要上前查看,但踏出几步后,却又有些害怕地缩回了脚。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之前还从未见过什么会发光的金属或者是矿石。 谨慎起见,姜秋澄没有莽撞地冲上前去,而是在那荧光的周围徘徊了一阵子。 半晌后,姜秋澄的后背上不由得冒出了一阵冷汗。 因为她发现,不管她走到哪里,只要她侧身便能够看到在她斜后方的荧光。 “这是缠上我了?” 姜秋澄有些不信邪,飞快地转身,试探性的朝另一个通道走了过去。 “搞什么?真的在跟着我?” 察觉到这一点后,她再也无法保持着原先的镇定和冷静了,本能的便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到了后来,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几乎是一路小跑起来,长发在风中飘扬,划出了一道又一道阴暗不明的弧线。 双眼闪烁着慌乱的光芒,指节也因用力而显得苍白。 心跳声在耳边回响,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催促她加快速度。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她奔跑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晃动。 姜秋澄不知道自己在逃向哪里,只知道必须不停地跑,直到安全为止。 “这下应该是甩掉了吧……” 姜秋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扭着头小心查看。 “咻——” 像是感知到了姜秋澄的目光似的,那团荧光直接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因为速度过快,而带起了一小阵迅风,夹着地道里的灰尘,叫人觉得鼻子痒痒的。 姜秋澄耸了耸了鼻子,忍住了想要打喷嚏的冲动,但不自觉闭起的双眼和颤抖的睫毛,还是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恐惧。 等了一会,相信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 姜秋澄有些狐疑地睁开了眼,可入目之处一片黑漆漆地,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想象一样。 “怎么回事?” 原先那荧光主动找来的时候,姜秋澄闪躲都来不及,可现在忽然没影了,倒叫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姜秋澄在原地转了一圈,在确定寻不到荧光的踪迹时,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闪过。 短暂的危险警觉后,燃起了对未知事物莫名的渴望。 一般奇怪的可以忽略,这么奇怪且带有点灵性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宝贝。 要是它真的想要害人性命,一早便有机会可以得手。 可它追逐姜秋澄许久,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出来,说明这里头有些蹊跷。 与其说是在攻击,倒不如说是在追逐取乐? 姜秋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戏弄了! 这团荧光才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很可能已经形成灵智。 按照它那机灵的劲,就算刚才一开始姜秋澄就找了上去,也不见得能够抓得住。 说不定也只是虚晃一枪,好继续诱敌深入。 在那! 荧光如昙花一现,在一个转角一闪而过。 就在她思索此事的的时候,那荧光犹如挑衅般,再度浮现在姜秋澄的面前。 而她没有片刻的犹豫,撒开脚丫子就猛地追了上去。 “别跑!” 荧光像是有意控制似的,始终与姜秋澄保持着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每次都在姜秋澄快要追上的时候又猛地加速,这种近在咫尺又无法触摸的滋味实在是算不上好受。 察觉到自己被戏弄后,姜秋澄甚至都顾不上生气,就要继续向前。 在荧光的带领下,姜秋澄一路跑进了这座矿山的最深处。 越是深入,她越发感叹此处的神奇。 原本狭窄的通道反而变得越来越宽敞起来,姜秋澄像是在旷野狂奔似的,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之感。 ------------ 第23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3) “啊——” 在一次急速拐弯之后,姜秋澄瞪大了双眼,急急地刹住了脚。 细碎的小石子伴随着她的动作噼里啪啦地掉进底下的巨大坑洞之内,由于坑洞过于地深,只能依稀听到一些轻微的碰撞声。 刚刚要是她不及时止住步伐,恐怕现在掉下去发出动静的就是她本人了。 姜秋澄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来回好几次后,才缓解了这劫后余生的紧迫感。 “这是哪里啊?” 许是在矿山里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姜秋澄在黑暗中有些模糊了时间。 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快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而此刻的她,很有可能是位于整座矿山的核心区域。 在这片区域的顶端处有一个相对规整的圆形孔洞,外头还不算明朗的光线从孔洞中投射进来。 整体的环境依旧昏暗不清,姜秋澄所能够看到的视线范围很有限。 在她努力的辨认下,只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形状。 虽然看不清,但那些东西给姜秋澄所带来的感觉却是冰冷、肃杀以及锋利。 就像冷风穿越薄雾,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仅如此,姜秋澄微微地往前欠了欠身,她总觉得这底下似乎还有点什么东西…… 不行,她得在这里候着,等光线变得更强烈些,才好看清眼前的景象。 得益于她平日里的生活习惯,就算她消失了几日,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为了逃过林绍光的监视,姜秋澄提早准备了法子。 她在房间内留下了一个倾注满了灵力的法器,传输阵法毕竟不是人,无法感知到细微的区别。 每日只要有固定的输送灵力,就不会被发现。 毕竟林绍光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个了,至于其他的,他压根不在意。 奔波了大半宿,姜秋澄是真的有点累了。 她随意地找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面,也顾不上地上的尘土,就地坐下。 恰巧背后有可以倚靠的石柱,姜秋澄挨在边上,短暂地打了个盹。 说是打盹,实际上就是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 在一个完全陌生且充满未知危险的环境里,她可没有心大的能够随时随地地睡一觉。 姜秋澄时刻保持着警惕,方便自己做出最快的反应。 只不过到了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竟然迷迷糊糊的真的睡着了,但这一觉却睡得实在不算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离奇且真实的过分的梦。 离奇的是剧情,真实的是痛感。 好觉是不做梦的,通常一觉到天明。 会做梦就说明睡得不安稳,或者是精神过于紧张和亢奋。 姜秋澄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更别说是做这样的梦。 在梦里,她被束缚在空中,一把巨大的剑破空而来,直接贯穿了她整个身体。 在她血液的浸染后,剑身显得更加锋利,闪着幽幽寒光。 那刺骨的感觉从她仿佛都快要将她的五脏六腑给冻结了去,霜花从她的皮肤里析出,结成了漂亮的形状。 不过这美丽的图案并没能够持续太长的时间,一层又一层的霜花涌出,没一会她便被彻底包裹住。 姜秋澄考虑不了别的了,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那霜花却继续变化着形态。 脆弱的霜花染上了金属的亮色,从指尖开始向上蔓延,越来越快,越来越坚硬。 姜秋澄惊讶的神情被彻底的封存在金属之中,她的灵魂依旧存在,可肉体却彻底的封死了。 拥有痛感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具冰冷的金属身躯里。 而现实世界中的姜秋澄则痛苦地皱起了眉毛,眼皮下的眼球也开始轻微的转动,这是她在挣扎的迹象。 像一只被网住的蝴蝶,试图破茧而出。 与此同时,在她眉间前一寸的地方,一团荧光正静悄悄的悬浮在她的面前,正无声无息地观察着她挣扎的神情。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一阵声音,它告诉姜秋澄。 “别挣扎了,越挣扎越痛苦。” “与其清醒的痛苦,不如舒适的安睡。” “只要你放弃挣扎,你就不会再继续痛苦下去了。” “睡吧,睡一个好觉。” …… 因为疼痛,姜秋澄甚至都思考不了太多别的,甚至连这话都不能很好地理解,她只能断断续续地接收到一些外界的信息。 放弃? 不能放弃! 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不公平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了,现在就连她为自己拼搏一把的机会都要被剥夺吗? 所有人都想看她的笑话,可她就偏不认输。 虽说姜秋澄平日里看起来也豁达得很,但要真遇到了她在意的事情,也是个执拗的人。 那道声音见说服不了她,也觉得有几分有趣。 “你不放弃?” “为什么?” 姜秋澄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大喊了一声。 “因为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坚定的声音在空洞的矿洞里引发了回声,飘荡几圈后,重新回归了寂静。 姜秋澄的额间也早已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在呐喊后,有些脱力的往后倾倒了些许。 与此同时,那道荧光也飞入了她的体内。 姜秋澄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体内涌动,沉下心思探测后,惊喜的发现自己的金灵根已经被成功地激活了! 不仅如此,现如今激活的金灵根要比原先土木两支灵根激活时更加的强悍,看来这抹荧光功不可没啊! 要说原先还有点怨怼的情绪在里头,现在的姜秋澄心情可一下子好了不少。 紧张的情绪被疏解后,姜秋澄的心头一下子涌上了许多陌生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发起了呆。 一开始她进入这个世界,只当作在做任务。 可随着她一日一日地度过后,她对这里的生活有了实质性的感受。 这个世界对姜秋澄来说,也不再是虚幻的了。 她不仅要摆脱的悲惨过往,更多要活在灿烂的当下。 而增强实力,就是促成她完成一切的关键。 任何阻碍她变强,或是试图引诱她放弃的,都是居心叵测的存在。 她是不会被这些东西给拖住脚步,停滞不前的。 只要她想,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 ------------ 第24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4) 探查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后,那道声音再度袭来。 “哈哈哈哈,好!好啊!” “好一个无人可挡!天下第一剑跟着你这种人倒也不算吃亏!” “去吧,靠你自己,拿下它!” 嗯?哪里来的声音? 姜秋澄有些惊恐起身,左右查看着,想要找出这道声音的来源。 她原先还以为这道声音只存在她方才的梦境之中,没有想到在她清醒之后还能够再度听见。 “是谁在说话?” “为何不现身一见?” 姜秋澄问话后,矿洞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很显然,那道声音的主人并不愿意应答姜秋澄的这个问题。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天下第一剑? 此刻姜秋澄的心中喜忧半参,她不知道事情是否像她想象的一样。 她这是在无意之间,获得机缘了? 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的姜秋澄只好先不去想这件事,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周边的环境上。 此刻的矿洞内已经明亮了不少,至少能够大概看清周围的景象了。 在姜秋澄环视一周后,不由得暗自吸了一口冷气。 要是她刚才就看得清的话,她一定不会有打盹的心思的…… 在她的前方的中央处,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石头心脏,那心脏的经脉和隔膜都清晰可见,就像是从什么巨大的妖兽体内硬生生扯出来似的。 在心脏的下方,是一个深且宽的巨坑。 这个深坑仿佛是天地裂开的一道口子,深邃而神秘。 阳光斜斜地洒落下来,却难以穿透那股深沉的黑暗,只能无奈地映照出坑壁上闪烁的寒芒。 深坑之中,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刀剑。 这些刀剑整齐划一地直立着,犹如一支庞大的军队,肃立在幽深的地下。 每一把刀剑都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锋利至极,仿佛能切割一切。 剑身上的血槽和锯齿状刃口,都彰显着它们的凶狠与残忍。 虽然不知道这些武器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被废弃,但它们却依旧闪耀着刺目的寒光。 刀剑的冷光与深坑的黑暗相互交织,构成了一幅充满死亡与寂静的画面。 偶尔有风吹过,刀剑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与孤寂。 千万把刀剑聚集在一处,好似一面被打碎的巨型镜子。 更稀奇的一点是,这些刀剑全都是剑柄朝下,剑尖朝一处汇聚。 姜秋澄发视线顺着这些刀剑所朝向的方向看去,赫然便是那石头心脏上所插着的那一把剑! “嗡——” 尖锐的嗡鸣声叫人耳膜感到不适,姜秋澄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深坑底部的刀剑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幅度越来越大,像是要踏破虚空,冲破云霄似的。 每一次刀剑的颤动,都像是雷霆万钧的力量在释放,撼动了整个世界的根基。 空气中弥漫着铁与火的气息,热血与激情在此刻凝聚成了无法抵挡的力量。 “去呀,去拿属于你的那一把剑!” “只要你把它拔出来,凌霄宝剑就属于你了!” 消失的声音再度出现了! 那把剑,名为凌霄? 姜秋澄压制住自己嗡鸣声的不适感,沿着巨坑的边缘环绕向前,移动到了巨型心脏所正对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可以更清晰地看到那把剑所没入的深度,几乎是整个剑身都陷在里头了。 虽说这心脏看起来栩栩如生,鲜活无比,但究其根本,材质依旧是坚硬的石块。 要想将这把剑取下来,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短暂的嗡鸣声后,深坑的底部再度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姜秋澄后退了几步,估计了一下从这段飞跃过去的具体距离。 如今她体内最为浑厚的是木灵力,在一定的自然环境中能够被进一步的放大。 然而此处位于矿洞深处,别说什么丰富的植物资源了,就连一根野草都难瞧见。 故而姜秋澄的灵力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些许被压制了。 好在方才已经激活了金灵根,虽说灵力微弱,但却对周围的环境建立了几分淡淡的联系。 徘徊片刻后,她还是决定先跃到那巨型心脏上一探究竟,至于那把剑,只能看情况再想想办法了。 几个深呼吸之后,姜秋澄小跑助力,临近边缘时脚尖轻点。 混合的灵力在底部汇聚,形成了一股推力,令姜秋澄顺利地飞跃到了中心处的巨型心脏上。 抵达对岸后,她及时地用手抓牢上面突起的筋脉纹路,稳定了身形,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在往下方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底下满是直立的刀剑,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逃不过一个血肉模糊的悲惨下场。 姜秋澄轻盈地移动着身影,几个动作后,朝着凌霄宝剑越来越近了。 离得近了,姜秋澄才彻底看清了这把宝剑的剑柄部分。 剑身上的花纹精致细腻,仿佛描绘着星辰的轨迹。 “哇,好漂亮……” 姜秋澄一瞬间不由得都看痴了,虽然还未见全貌,但也能够大概想象出隐藏的部分有多么的耀眼夺目! 从这繁复的花纹中,可以看得出铸造它的工匠付出了难以计量的心血。 姜秋澄的手握上了剑柄,使了些力气,企图将它拔出来。 只不过,不论她如何努力,那凌霄宝剑依旧一动不动。 她就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她也不算完全一无所获,这剑虽然拔不出来,但却偶有金光从缝隙中逸出。 看得出来,这剑并不排斥她的接近,可到底怎么样才能彻底的拔出来呢? 忽然姜秋澄的脑中灵光一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自己洁白的手掌。 虽然有些怕痛,但她还是果断地用锋利的石块边缘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殷红的血液缓缓渗出,犹如雪的红梅。 受到重力的影响,血液顺着手的弧度向下坠落着,缓慢的滴落到底下的深坑中。 因为害怕浪费,姜秋澄甚至都来不及想太多,便急忙将手握了上去。 下一秒,在昏暗的洞穴中,一道金光刺破了原有的寂静。 ------------ 第25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5) 姜秋澄并没有被这道金光所吓到,依旧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柄。 那把剑仿佛已经与她的手连成一体了,强烈的附着感灼烧着她手上的肌肤。 见时机差不多了,姜秋澄深吸一口气,双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猛地拔剑。 剑身随着她的动作显露出来,其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穴。 凌霄宝剑宛如天外来物一般,有着一股不曾沾染俗世的出尘之感,流光间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剑身细长,线条流畅,剑尖锋利得足以切断疾风。 然而,这美丽之下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剑气凌厉,剑锋无情,任何敢于挑战其锋芒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凌霄宝剑是美丽与危险的完美结合,既令人敬畏,又让人心生向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把剑的光芒中凝固。 姜秋澄火热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剑,剑光映照出她坚定的面容。 四周的岩石在剑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粗糙,姜秋澄的身影与剑光融为一体。 她一只手挥动着凌霄宝剑,随意的动作之间带动着强烈的气流。 仅仅是无意中的一挥,便弹射出了层层剑气,不远处的几根石柱纷纷倒下。 “哇——” 姜秋澄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凌霄宝剑,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又轻轻的挥动了两下。 又有几根石柱遭了殃,被拦腰折断。 这下子姜秋澄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这凌霄宝剑的厉害,谈笑间便能直取敌人性命。 现在她的金灵根还只是最弱小的初级状态,不敢想给她充足的时间进行修炼,假以时日会是一番多么恐怖的效果。 因为部分石柱的倒塌,矿洞的顶部出现了轻微的倾斜。 姜秋澄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且不说她在这里头耽误了不少时间,光是现在整出的动静,就有够麻烦的了。 看来现在自己得抓紧时间从此处撤离,说不定现在外界已经感知到了不对劲,正派人过来查看呢。 话说这锻金阁的矿洞深处隐藏着这种宝物,竟然没有施加任何的阵法保护,着实是有些古怪。 心中刚浮现出些许的困惑,又很快地被姜秋澄按压了下去。 罢了,左右东西已经到她手上了,送到嘴边的饭没有不吃的道理。 老天爷这次还算厚道,总算是给了点甜头。 姜秋澄所不知的是,这凌霄宝剑自上次妖魔大战后便一直被滞留在此处。 并非天玄宗的人不想得到它,而是他们压根都找不到凌霄宝剑的具体位置。 若不是凌霄愿意自行出世,它有千百种方法隐蔽身形。 只能说,姜秋澄在改变原有的轨迹后,便触发到了这个世界更多的秘密。 原本从头到尾都不成现身的凌霄宝剑,也再度出世了。 凌霄宝剑被彻底拔出后,巨型心脏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几个呼吸后,那缺口开始逐渐地扩大。 姜秋澄见情况不妙,连忙从巨型心脏上退离。 像是感知到她的想法一般,手中的凌霄宝剑带着她回到了安全的区域内。 “诶?!” 姜秋澄有些被这番动作给惊喜到了,要知道,她刚才可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也没有催动任何的灵力术法。 仅仅是这么一个念头,这凌霄宝剑就像和她心有灵犀一样,直接就动作了起来。 不亏是天下第一剑!果真是个通人性的好宝贝! 感到到姜秋澄愉悦的心情,凌霄宝剑也发出与之相和的轻微震动。 虽然一人一剑之间无法用言语直接交流,但却形成了一种外人无法参透和破坏的默契。 “哗啦——” 小石块掉落的声音在这空寂的矿洞总是格外的明显,姜秋澄再度将视线转移了回去。 只见那裂缝处如同心跳的节奏一般,有时快有时慢,但始终保持着持续扩张的趋势。 不能耽误时间了,得快点跑! 姜秋澄握着凌霄宝剑就想往外头跑,可是面对着黑黝黝的通道,一时着急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 就在此时,她手中的凌霄宝剑化作了一抹银光,环绕在她的身侧。 在姜秋澄困惑的下一秒,轻盈地托举着她的身体,将她往顶部的孔洞处传送而去。 要是有人此刻也位于此处,便能见到这样的一幅景象。 朦胧的晨雾中,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 裙摆上简约雅致的银色花纹,与她周身的银光相映成趣,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高贵。 少女的面容清秀,眉如远山,眸似晨星,晶莹剔透,蕴含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向上的蓬勃生命力,黑发流瀑般自然垂落,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晨雾缭绕,光影斑驳,将她的身影映衬得分外动人。 随着少女的缓缓升起,银光逐渐散去,她也化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消失在晨雾之中。 就在姜秋澄彻底离开矿洞的一瞬间,位于中心区的巨型心脏也随之崩塌。 一声震耳欲聋的破裂声在矿山中回荡,巨大的石块瞬间分崩离析,裂成了无数的小块,灰尘四起。 随着矿洞内部的结构越来越不稳定,裂缝在洞壁上迅速蔓延,岩石像被撕裂的纸张一样脆弱。 灰尘弥漫在空气中,使得原本昏暗的矿洞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锻金阁内的所有弟子都感知到了此处的异动。 众人撇下了手里头正在忙碌的事情,纷纷朝此处飞奔而来。 而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原本突出于地面的矿洞轰然倒塌,整体下陷,形成了一个凹陷的盆地。 大地的力量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释放。 鸟儿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尖叫,迅速飞向天空。 原本在矿洞周围悠闲觅食的野兽们也被吓得狂奔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 陪伴了锻金阁多年的矿山,在今日抹去了自己在世间最后的痕迹。 没有了凌霄宝剑的支撑,这座被挖空的矿山便再也站立不住了。 此刻的姜秋澄早已被凌霄宝剑的华光托举着飞上了上空,待她睁开眼,便瞧见了辽阔的天地。 ------------ 第26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6) 华光凝聚成为了实质的宝剑,姜秋澄立足于宝剑之上。 看着脚下等比例放大的凌霄宝剑,她试探性地向前迈了几步。 没有想象中的晃晃悠悠,也没有控制不住的失重感。 姜秋澄在凌霄宝剑之上,简直是如履平地,不论她如何跳跃,宝剑总是能将她稳稳地接住。 “这便是御剑飞行吗?当真是畅快得很啊……” 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冷风,姜秋澄有些陶醉地扬起了脸,享受这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刻。 因为害怕被底下的人发现踪迹,她一直借着柔软的云层隐蔽着自己的身形。 只要不飞出天玄宗的边界线,便不会触动护山阵法。 底下的弟子和长老眼下都被矿山的坍塌吸引去了注意力,只要她不搞出什么动静,也不容易被发现。 毕竟像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是没有人会和一个灵力诡异消失的小小弟子联系在一起的。 姜秋澄谨记着这一点,刻意控制着速度,朝宗主院落的方向移动而去。 御剑飞行一阵子以后,心情也从起初的新奇转化为了怡然自得的轻松。 姜秋澄立于剑身,如松般挺拔,如风般轻盈。 剑光流转,映照着她清秀的容颜,穿越云层,俯瞰着下方那座熟悉的宗门。 宗门坐落在群山之巅,建筑古朴,气势恢宏,阳光洒在屋顶的金顶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山间云雾缭绕,给宗门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苍木簇拥着湖泊,湖水清澈见底,鱼儿在其中自由游弋。 见到此情此景,姜秋澄不禁感慨道,果然只有达到了足够的高度,才能体悟到世间万物的渺小。 时光流转,斗转星移,而这座宗门,依旧屹立在山巅之上,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修炼者的成长与辉煌。 时至今日,姜秋澄才算彻底明白了那一句“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的含义,和这样广阔的天地山河对比起来,人真的是太渺小了。 绕空遨游一圈后,她才恋恋不舍地从凌霄宝剑上下来。 宗主院落里的下人只觉得天际上划过了一道不甚明显的白光,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众人也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便将此事抛掷脑后了。 待姜秋澄回到熟悉的屋子里,将门窗彻底地掩好后,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她这次出门,可谓是收获颇丰,不仅激活了金灵根,还得到了凌霄宝剑。 虽然目前她对这把宝剑还不算太了解,但也知道这绝对是个稀世罕见的宝贝。 想到这里,姜秋澄掀起了自己手腕处的衣袖。 在她洁白的皓腕上,一道剑形的图腾犹如浮雕般醒目,不时还会闪过一道金光。 图腾以精致的线条刻画而出,在光线的笼罩下,仿佛在无声的吟唱。 剑身在手腕上流转,如同银河坠地,璀璨而圣洁。 乍一看锋芒毕露,但细细观赏下便会发现它不是那种刺眼的光。 而是柔和的、内敛的光,仿佛月光下的珍珠,温润而不刺眼。 锋利朝外,温润朝内。 图腾的光芒似乎随着姜秋澄的脉搏跳动,时而宁静如镜,时而又跃动如焰。 “凌霄!” 在寂静的空气中,姜秋澄的声音轻轻扬起,像是一阵微风掠过湖面,引起微澜。 伴随着姜秋澄的低呵,凌霄宝剑宛如从天而降,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如今的凌霄宝剑已经与她建立起了紧密的联系,二者亲密无间,犹如一体。 这凌霄宝剑不仅威力惊人,更是收放自如。 若姜秋澄不主动展示的话,是没人知道凌霄在她的体内的。 并且只要她不愿意,便没人能够将凌霄宝剑从她的手中夺走。 正当姜秋澄想要将凌霄宝剑重新收回体内的时候,忽然感到片刻的失神,一套剑法招式便浮现在脑海中。 “云梦流光剑法……” 此剑法共分九式,每一式都蕴含深邃的哲理和玄妙的奥义,灵动如梦,神秘如云,流光溢彩,剑气纵横。 第一式:云涌千峰。 起剑如涌泉,吞吐之间,似云海翻腾,气势磅礴,剑锋所向,群山俯首,云气缭绕。 第二式:梦回九霄。 此招如梦幻泡影,剑身轻盈,犹如在九天之上舞动,剑锋过处,如梦初醒,令人恍若隔世。 第三式:流星赶月。 剑速极快,恍若流星划破夜空,迅捷无比,此招一出,对手往往措手不及,难以应对。 第四式:光影幻境。 剑法变化无常,忽明忽暗,如幻如影,身随意动,剑随意转,光影交错间,令人目不暇接。 第五式:云遮雾罩。 剑招如同云雾缭绕,虚实难辨,剑锋藏于云雾之中,忽隐忽现,让人难以捉摸。 第六式:梦幻泡影。 此招似梦非梦,如幻非幻,剑锋轻颤,犹如泡影破碎,却能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第七式:流光溢彩。 剑身闪烁着流光,绚丽夺目,剑招舞动间,流光四溢,令人眼花缭乱。 第八式:剑破长空。 此招威力无穷,剑锋破空而出,如天外飞仙,一剑之下,空间仿佛为之破碎。 第九式:回归无踪。 收剑归一,身形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无迹可寻,此招使对手无从捉摸剑者踪迹,防不胜防。 这套云梦流光剑法深奥无比,修炼至大成者将可掌握真谛,剑法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 闭着眼将这九式都牢牢记住后,姜秋澄尝试着动了起来。 房间内光线昏暗,光线透过窗花的间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把清晰的景象也变得朦胧了起来。 姜秋澄就像武功秘籍上的小人一般,一板一眼的架起了招式,动作矫健而优雅,渐入佳境,舞得行云流水。 她的衣袂随着剑法的舞动而飘扬,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股不可抵挡的气势。 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银色的弧线,与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每一次剑锋的交错,都伴随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在房间里敲击出一首独特的乐章。 姜秋澄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仿佛能洞穿黑暗,看清一切虚幻与真实。 ------------ 第27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7) 最后一式剑法使出后,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待这浊气散去后,顿时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恍若新生。 体内的灵力也变得更加玄妙了起来,流动之时偶尔夹杂着几道凌厉的剑气。 看来这云梦流光剑法不仅威力惊人,更是对修炼者的灵力有精粹作用。 只要勤加练习,定能获得令人满意的反馈效果。 方才她因为忌惮着外界的环境,在修炼剑法的时候,不敢往其中注入灵力,但仅仅是最纯粹简单的剑法招式里,也蕴含着难以忽视的寒意。 只要她勤加修炼,加以时日,将浑厚的金系灵力注入其中,必能达到一种恐怖的威力。 不仅如此,姜秋澄还发现了新的变故。 如今的她已经觉醒了三支灵根,除去被抑制的土灵根,就属木灵根最为强盛,金灵根次之。 而她的灵力颜色,也从最开始纯粹的绿色,夹杂进了部分流光溢彩的金色。 要知道不同属性的灵力彼此之间本该是独立的关系,就算是双灵根的拥有者的灵力也都是泾渭分明的。 可姜秋澄的本就天赋异禀、体质特殊,如今更是得了凌霄宝剑的助力,显然已经不能与他人一概而论了。 她的体内形成了一种奇妙且平衡的局面,本该相互排斥的独立属性,如今却被巧妙地融合在一块。 发现这一点后,姜秋澄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方才她还在担心呢,修习了云梦流光剑法后精纯的灵力是不是又得白白便宜林茹萱了。 可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再次给她送上一份新的“大礼”。 要说一开始的混沌灵力只能在某种程度上拖慢林茹萱的修炼进度,给她流畅的灵力运行增添一些阻碍的话,那么现在的混合灵力则是会令她体内原有的灵力平衡造成混乱。 她转移得越多,就会越麻烦。 更别提这里头还夹杂着凌霄宝剑的剑气,凌霄现已认主,在主人的体内自然是温顺如小绵羊,可若是换了环境,指不定有多暴虐呢。 纯粹的木灵根怎么禁得起金灵根和剑气在体内交缠冲撞呢? 要是姜秋澄再加把劲,在短时间内再度觉醒火灵根的话,恐怕林茹萱真得好好体会一下灵力失控的效果了。 金和火都能克木,强行吸收的话,便会如刀割,如火烧,那滋味估摸着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不过姜秋澄并不想这么快地暴露,如今她的灵根还未全部觉醒,此时若贪图一时痛快,莽撞行事的话,只会给后面的行动增添麻烦。 她想要的,从来都没有这么简单。 骄傲如林茹萱,因为自己的天赋和身份,一直都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 对于她来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败了。 既然如此,那姜秋澄偏要要她在最风光的时候,从高台上狠狠地跌下来! 三年之后,便是百宗大会,届时各个宗门的天之骄子便会齐聚天玄宗。 林绍光之所以费尽心思地把姜秋澄寻来,困在此处,为了便是助力林茹萱迅速修炼,好在百宗大会上一鸣惊人,成为天才中的天才。 在原来的剧情中,林茹萱击败众人,成为瞩目焦点的那一日,原主只能躲在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里,像一只上不了台面的老鼠,一边干着洒扫的活计,一边在心中暗自羡慕。 可是她直到死前才知道,她原本也有机会像这般光彩夺目的。 林绍光为了自己和林茹萱的风光,便折断了原主的羽翼。 在他们这看似甜蜜的果实中,却实打实地夹杂着原主的心酸。 一想到这些,姜秋澄对林茹萱的厌恶又不由自主地增添了几分。 三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对于寻常的人家来说,这三年或许都够娶妻生子,金榜题名,完成一系列的人生大事了。 但对于修炼者来说,这有可能只是一段简单的闭关时间。 自打上回尝到了迅速突破的甜头,林茹萱对于修炼之事也变得越发勤勉了起来。 修炼枯燥无味,但是为了旁人艳羡的目光,她甘愿忍受这份孤寂。 在休息了一段日子后,林茹萱便再度闭关了,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怕是结束不了。 同样的,姜秋澄也要利用这段时日,迅速增进自己的实力,争取在三年之后的百宗大会上,占据一席之地。 结合当下的情况,思索了片刻后,姜秋澄还是决定先按照以前的法子来。 每日照旧往灵器内注入混沌灵力,先维持住目前的局面。 林茹萱修炼本就是图一个快字,就算发现灵力有些许的不对劲,但为了迅速升级,还是会照收不误。 混沌灵力要是吸收得多了,对后续的发展定然是不利的,就看林茹萱愿不愿意沉下心来,好好转化了。 其实说到底,她的结果是自己选择的。 若她真的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地修炼的话,区区混沌灵力,压根无法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 只要多花些时间,多几轮转化吸收罢了。 可要是她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只一味地贪图眼前的快速和便捷,那么她的修炼之路很快就会走到尽头了。 这还是姜秋澄隐忍的下策了,要是她现在便毫无顾忌地任其吸收融合过后的灵力,林茹萱只会失败得更快。 姜秋澄走到窗边,将掩紧的窗户略微推开了些许。 借着这道缝隙,无声地凝视着对面的院落。 片刻后,她将视线收回,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修炼中。 对待金灵根依旧如从前一般,不断吸收灵力进行拓宽,力争将灵根的吸收效率转化为最大化。 时光在枯燥的修炼中渐渐流逝,春去秋来,姜秋澄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她的身体开始犹如小树抽条般成长了起来,面容也褪去了最初的稚嫩。 眼睛依然明亮,但已经不再只是好奇和探索,而是多了几分成熟和内敛。 期间林茹萱出关了一次,结果和姜秋澄预料中的一样,她再度突破成功了。 按照这种恐怖的修炼速度来推断的话,她绝对没有对混沌灵力进行提炼吸收。 贪婪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药,显而易见,林茹萱已经做出了自己选择。 ------------ 第28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8) 如她所愿,这一次的林茹萱获得了更大的关注。 不仅是天玄宗内部,连其他宗门也对她的天才美名有所耳闻了。 外界对她充满了好奇,所有人都迫不及待亲眼见一见这位兼具美貌、家世以及天赋的天玄宗大小姐。 各个宗门的邀约,如雪花似的飞向天玄宗,更有不少青年才俊,想要一睹芳容。 林绍光每日光是应付这些事都耗费了不少心神。 修炼者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摆脱寻常人的生老病死,但在人情往来上却是一点都没含糊。 宗门与宗门之间,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着一些联系。 如今的天玄宗虽说是宗门之中综合实力最为强盛的,但对有些宗门也是存在着忌惮的,不能贸然得罪。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道墙。 这话糙理不糙,不论是什么地方都是适用的。 再者说了,林绍光美名在外,自然是对这种虚伪的应酬之事熟练的很。 外界的纷纷扰扰他都替林茹萱给挡下了,只把大概的情况同她转述了一番。 在接受了众人的赞美和仰望后,林茹萱的心气更高了,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她更是瞧不上。 不顾林绍光的劝阻,直接放话出来,只有比她强的人,才有资格同她交流。 此话一出,便在外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原本就热门的百宗大会的话题讨论度更上了一层楼。 面对外界的议论,林茹萱丝毫没有降低自己标准的想法。 因为在她的心中,如今的青年一辈,没有人能够比她更强。 真正的天才应该是一骑绝尘的,她要将那些凡夫俗子远远的甩在身后! 故而没过多久,林茹萱便再度宣布闭关。 与林茹萱的意气奋发不同的是角落里的姜秋澄,她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这一切。 现在的姜秋澄在天玄宗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没有人关注她,也没人在意她。 这是姜秋澄想要的效果,因为她即将要开始自己下一步的活动计划了。 无人在意,便是最好的掩盖。 金灵根拓宽到一定限度后,也如原先的木灵根一样停滞不前了。 姜秋澄分析了一下利弊,决定下一步先觉醒水灵根。 之前已经总结出了觉醒灵根的规律和方法,那便是将自己置于一个危险的环境中,靠求生的意志和躯体本能的防御来激发灵根。 天玄宗的后山谷内有一处激流的瀑布,是个好地方。 相较于潜入焚炎谷接受炙焰的烘烤,还是先去瀑布那头碰碰运气要来得容易一些。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山后,天空由橙红渐变为深邃的蓝。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姜秋澄趁着夜色悄悄地溜出了屋子,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如一抹幽灵般悄然穿过静谧的走廊。 她的步伐轻盈而迅捷,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悄然避开地上的落叶和青苔,以免发出声响。 此刻的宗门已经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和繁华,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迅速绕出密集的建筑群后,姜秋澄才催动了凌霄,借着夜色的掩盖,朝后山山谷的瀑布处飞去。 夜色中,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剑光闪烁,划破黑暗,留下一道道银色的轨迹,犹如一颗流星划破夜空,转瞬即逝。 夜风拂过,姜秋澄的衣袂翻飞,长发随风起舞。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她的剑气破空之声回荡在耳边。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不多时,便抵达了目的地,姜秋澄操控着凌霄向下降落。 当双脚再度踏上地面后,凌霄便化作一抹流光,再度回到了她的体内。 姜秋澄扬起脑袋,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瀑布。 只见瀑布从高高的山崖上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水幕,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瀑布的轰鸣声在夜空中回荡,夜风带着水汽拂面而来。 四周的树木和草丛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幽深和神秘。 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姜秋澄看着面前不断溅起涟漪的湖水,觉得这样的冲击力好像还不够。 她会游泳,原地跳入湖水中的话,她会本能地游出水面,就达不到触发警戒线的程度。 或者说……从上面跳下来? 姜秋澄再度抬起头,看向了瀑布的顶端。 从高处跃入水中的话,有重力和速度的双重加持,会给人带来很强的压迫性。 虽然这是一个危险的做法,但成功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姜秋澄只犹豫了两秒便下定了决心,操控着凌霄,飞跃到了瀑布的顶端。 几个深呼吸后,她卸去了自身所有的防备,毅然决然地向下一跃。 在无垠的苍穹之下,她如一片孤零的落叶,从高空急速下坠。 她的面容,清丽而决然,眉宇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像初秋的露水,轻得几乎无法察觉。 “嘭——” 湖水冷冽,像一把锐利的刀割破了她的皮肤,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了她的全身。 姜秋澄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努力控制着自己不产生自救的行为,企图通过窒息的感觉来加速水灵根的觉醒。 肺部的氧逐渐减少,喉头也逐渐发紧,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 即使这样,体内的水灵根也丝毫没有觉醒的征兆。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效果? 姜秋澄的神智已经开始出现了短暂的涣散,再不自救的话,她很有可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方法应该是没错的,前几次她都已经实验成功了。 突然她的脑中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不如赌一把! 姜秋澄彻底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任由湖水将她死死地包裹住。 从口鼻处逸出的最后一抹空气,也化作了气泡,朝湖面涌动而去。 水珠疯狂地涌入她的鼻腔和口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生命的苦涩。 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那是对生存的本能挣扎,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试图抓住能够提供支撑的东西。 湖水的深度出乎姜秋澄的预料,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睛也没有力气再睁开了。 失败了吗?有点不甘心呢…… ------------ 第29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29) 姜秋澄陷入了昏迷之中,整个人也开始极速的下坠。 就在她即将被黑暗的湖底彻底吞噬的时候,一道蓝光在她的心口处绽放。 那蓝光温暖而柔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量,宛如星辰坠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蓝光从姜秋澄的胸口扩散开来,照亮了她的面庞。 周围的水被这蓝光吸引,缓缓向她汇聚,形成一个水环,将她轻轻托起。 在水环的托举之下,姜秋澄被缓慢地送上了水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神智开始逐渐地回笼,眼睫轻颤,挣扎了片刻后,缓缓睁开。 姜秋澄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那是一股清新的空气,带着湖水的湿润和自然的芬芳。 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知觉,肌肉的紧绷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适和放松。 “还活着,太好了……” 姜秋澄先是感慨了一下自己能够再次睁眼看世界,而后才赶忙检查体内的灵根现状。 当她看见温柔的蓝光在体内的灵海中游走时,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成功了! 姜秋澄顾不上湿漉漉的衣裳,兴奋催动的水灵根,尝试着转化水系灵力。 由于此地水资源丰富,修炼起来更是如虎添翼。 在朦胧的月光下,姜秋澄盘膝坐在的湖边,进行初次的水系灵力转化。 只见她闭目凝神,双手结印,轻放在膝盖上。 蓝色的灵力从湖面中凝聚而出,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涌入她的体内,在月光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随着姜秋澄的呼吸,灵力逐渐在灵海中汇聚成一团蓝雾。 一修炼便持续了数个时辰,四周一片寂静,姜秋澄犹如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湖面上的波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与和谐。 在修炼的过程中,姜秋澄的心灵逐渐变得宁静而澄澈。 她感受到了水的流动,听到了水的歌声,闻到了水的气息。 夜色渐淡,曙光初现,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在这宁静的清晨,姜秋澄仍在闭目修炼,她的身影在微微的晨光中若隐若现。 一夜的修炼,让她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灵气,仿佛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周围的古木、奇石、清泉都仿佛受到了她灵气的感召,生机勃勃,与她一同呼吸,一同修炼。 木系灵力和水系灵力达到了一种巧妙的融合,彼此之间相互促进。 天边的曙光逐渐明亮,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 姜秋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一夜的修炼,让她感到身心都得到了洗涤和升华,仿佛与天地间的灵气更加亲近。 而原本湿漉的衣裳也早已经在这一呼一吸间,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和灵力逐渐地烘干了。 水和木本就是自然本源,在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下,修炼的速度变得更为迅猛。 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姜秋澄总会趁着夜色来到此处打坐修炼,在自然之中感悟真谛。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年之期一转眼便过去了两年。 在这两年内,姜秋澄已经将所拥有的各系灵根调配成了巅峰状态。 可如今,仍然有两件事困扰着她。 一个是当初被林绍光采用卑鄙方法废掉的土灵根,不知道是否还有办法重新激活。 另一个则是尚未被激活的火灵根,究竟要如何创造这激活的环境和契机。 相比于其他几种灵根,火灵根的攻击力明显要强劲不少。 在寻常的五行队伍中,火灵根的拥有者通常也是全队的武力输出者。 激活其他灵根都能够做到悄无声息,但要想激活火灵根,难保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天玄宗禁火,除了子宗焚炎谷内能够依据要求操控火种,其余的地方一律不得见火。 也不怪有这项规定,毕竟宗门上下大部分都是木制的亭台楼阁。 要是一不小心沾染上了火种,惹起灾祸可就不好了。 更何况修炼之人所操控的火种可不是一般的火种,在灵力的加持下,这些火种的燃烧速度和热量都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效果。 从前便有焚炎谷的弟子在外修炼术法,操作不当误烧宗门的先例,为了避免宗门再度出现没必要的损失,天玄宗才出台了这项规定。 只能说每一个看似平凡普通的规定,后面都很有可能掩盖着一个惨痛的教训。 所以她若是想要激发火灵根,就必须偷偷潜入焚炎谷。 但这焚炎谷可不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焚炎谷的弟子多数性情暴躁,不喜与外人打交道,寻常日子里更是不会出来走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留在谷内的。 虽然与其他几个子宗都隶属天玄宗的门下,但却不怎么服从管束,只听命于宗主和火系长老的调度,对于其他同门的建议和商量一概都不怎么搭理。 所以若想要进入焚炎谷,需要宗主或者火系长老的批准与同意。 有正当的法子进入自然是最好的,可眼下姜秋澄完全没理由向上头申请进入焚炎谷。 明的路走不通,便只能在背地里想些其他办法了。 主宗占地范围大,人员分布相对稀疏,每日聚集和分散的时间也都相对固定,所以姜秋澄可以借着凌霄的力量,瞄准时机穿梭在各个区域,但想要进入子宗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上回去锻金阁也是因为并没有潜入核心区域,只不过是进入了最偏僻的矿山区域。 本该一无所获的姜秋澄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误打误撞的得到了凌霄。 可若她一开始想要去的就是真正的兵器库,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别提更加棘手的焚炎谷了。 姜秋澄左思右想了好一段日子,才算勉强琢磨出一个法子。 这焚炎谷的人虽说不爱和外界打交道,可每月的弥妖岭的捉妖实战还是要按时参与的。 每次捉妖实战后,各个子宗的弟子们都会将妖兽的尸体带回宗门之内,分割拆解有用的部分,拿来炼制武器或者丹药。 ------------ 第30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0) 焚炎谷的弟子就格外喜欢猎杀一种名为噬焰兽的妖兽。 这种妖兽外形极为独特,它的身体呈现出深红色,仿佛是被烈火炼成的金属,富有光泽。 其体表温度极高,即使在寒冷的天气中也能散发出炽热的气息。 噬焰兽的头部长有一对弯曲的角,像是两把锋利的剑,既能用于攻击,也能释放出强烈的火焰能量。 体型高大健壮,四肢肌肉发达,爪子锐利如刀,其尾部细长,末端尖锐,同样可以作为攻击的武器。 这二者都能够被切割下来,炮制成为简单的近战武器。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要属噬焰兽的翅膀。 那是一对巨大的火羽,既能煽动火焰,又能快速移动。 焚炎谷的弟子捕杀噬焰兽后便会把他们的翅膀拆卸下来,经过处理转化为可以倚靠火系灵力催动的飞行工具。 噬焰兽对于焚炎谷的弟子来说,浑身都是宝。 更别提在弥妖岭的范围内,天玄宗一直都有在刻意的饲养,增加数量,好为本宗的弟子提供修炼材料的便利。 姜秋澄打算到时候瞄准时机,躲藏在运送妖兽的运输工具内。 借着体型巨大的妖兽来掩盖身形,混入焚炎谷,一路深潜到核心区域,接触圣焰。 待火灵根被激发后,再寻找时机离开。 有了计划安排后,姜秋澄便留意了一下焚炎谷的捉妖实战日期。 待到即将开始时,便潜入弥妖岭,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噬焰兽是群居动物,以家族为单位生活在一起。 它们之间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首领通常是族群中最年长、最强大的噬焰兽。 族群之间会共同捕猎、防御领地,以及照顾幼崽。 在攻击方面,噬焰兽最擅长的手段是火焰攻击,它们能从口中喷出炽热的火焰,射程远且威力强大。 噬焰兽在妖兽中属于好胜喜斗的族群,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特性,使得他们极易被激怒捕杀。 普通的修炼者想要躲避噬焰兽的注意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加紧尾巴做人,不去挑衅他们就可以了。 姜秋澄深知此点,一早便按照噬焰兽的习性,找到了他们聚集的区域,施展木系灵力,在周围植被的辅助下,建立了一个伪装层。 寻常的修炼者压根无法探查到她的气息,被发现的可能性也极低。 伪装好后,姜秋澄便与噬焰兽的族群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安全距离,开始静候焚炎谷的人。 只不过这一等,便是好一会儿。 在姜秋澄都记不得是第几次抓挠身上因为蚊虫叮咬的小包时,远处终于出现了新的动静。 焚炎谷的人如同一道烈焰洪流,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姜秋澄的视野之中。 他们身着火红色的长袍,眉宇间流露出一种不羁的傲气。 伴随着他们的到来,周围的温度悄然升高了些许,就连空气都在他们的气息下颤栗扭曲了片刻。 姜秋澄看着感受着身侧的变故,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忌惮。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还要属领头的那位弟子。 他的存在就如同烈火中的狂风,叫人不敢忽视。 姜秋澄离得远,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在他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后,焚炎谷众人便齐声应下,而后干脆利落地朝着妖岭密林的各个方向飞奔而去。 只余留下他一人还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是要开始捕猎计划了吗?] 姜秋澄有些好奇地朝那人所在的位置探了探身子,想要将对面的景象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还没动弹两下,便感受到了一道探寻的灵力。 姜秋澄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看来此人警惕性极高,稍有靠近,就极易暴露踪迹。 情况紧急之下,姜秋澄连忙催动了木系灵力,将自己与周围植被联系得更为紧密了些。 那道探测灵力在经过姜秋澄身前的区域时,稍微迟疑地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撤回。 [看来是逃过一劫了……] 姜秋澄心中一阵庆幸,不动声色地将前倾的身子往回缩了缩,退出了对方的警戒范围。 经过这几年的不断淬炼,她目前所拥有的各系灵力都达到了相当精纯和浑厚的境界。 对方还能够这样敏锐地感知到,那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的实力,相当不俗。 难不成他就是林茹萱口中那个一直念叨的焚炎谷怪物? 想到这里,姜秋澄对眼前人的身份更为好奇了。 再过了片刻,密林之中便传出了好几道愤怒的嘶吼声,紧接着是大型野兽追逐狂奔的脚步声。 一道接着一道,都朝着同一个地方汇聚而来,而这个地方,正是焚炎谷领队弟子所站立的方位。 听到这番动静,姜秋澄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好戏马上要开锣了—— 只见噬焰兽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从密林中暴冲了出来。 而位于他们前方的焚炎谷弟子们,则利用术法在密林间灵活地穿梭着。 一时间,火焰四溅,热浪滚滚,仿佛整个山脉都颤抖了起来。 待大部分的噬焰兽进入视线范围内以后,位于中心处的领队弟子便动作了起来。 只见他目光坚定,双手快速地划过空气,空气中立刻闪现出金色的轨迹。 一颗颗火星从他的指尖迸发出来,在空中汇聚成一条火龙。 炽热的温度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阵法的边缘逐渐亮起,火焰如同水波一般流转,向外扩散。 其余的弟子站在各自的阵法位置上,同时朝阵眼处注入灵力。 伴随着灵力的持续注入,原本就耀眼夺目的阵法变得更加瑰丽炫彩。 姜秋澄一瞬不瞬地盯着这阵法瞧,心中充满了向往之情。 早就听闻各个子宗都有自己的独门大阵,施展起来威力惊人,今日一看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若是有机会研习一二,那该有多好…… 姜秋澄眨眼的速度略微快了些许,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不等她多想,便听见那领队弟子大喝了一声。 “开阵!” 一道巨大的火柱应声而起,从阵法中心向天涌去,直入云霄。 ------------ 第31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1) 不同的光团从天而降,将进入阵法范围内的所有噬焰兽都包裹住。 “吼——” 被禁锢住身形的噬焰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不安地甩动着身后的大尾巴,企图抒发内心的焦躁。 红色光团的位置逐渐朝内收缩,接触到噬焰兽鳞片表层后,迸发出了零碎的火星子。 说来古怪,噬焰兽本身便是喜爱火焰,不惧高温的妖兽,可当它们遇上这层红光后,却发出了凄厉的哀鸣。 它的身躯被炽热的光焰灼烧得焦黑,每一次的颤动都伴随着皮肉的烧焦味。 火焰烧得它无处躲藏,那炽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它彻底融化。 它的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那曾经威风凛凛的身姿,如今却显得如此无助。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这红色的光团和噬焰兽的痛苦嘶吼定格,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和沉重的压迫感。 这些噬焰兽简单的脑袋里或许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有一日,与自己最为亲昵的火焰会变成索命的利器。 阵法内还有不少身形娇小的幼兽,他们的鳞片更为薄弱,所感知的痛楚也更为剧烈。 尖细的哀嚎声夹杂其中,叫人听了很是不忍。 有些成年的噬焰兽想要挣脱红色光团的束缚,去拯救自己的孩子,但无奈能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原地蜷缩、颤抖。 噬焰兽虽然智商不高,但也有基础的情感感知,见到这样惨烈的一幕,都不约而同地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姜秋澄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按照常理弟子在弥妖岭捕杀妖兽时,是不能够对幼兽下手的。 每个子宗都有具体的猎兽指标范围,为了弥妖岭的生生不息,可持续性发展,坚决不能够赶尽杀绝。 可如今焚炎谷这番动作,分明是没把这规定放在心中,完全是无差别的扫荡式攻击。 红色光团越缩越紧,直至与噬焰兽的皮肤成完全贴合。 噬焰兽的哀鸣也渐渐地降低了,空气中只偶尔飘荡过几声细小的呜呜声。 先前还活力十足的噬焰兽就像是被掠夺了所有的能量似的,弯曲了膝盖,跪伏在地面上。 白茫茫的雾气从他们的口鼻之中逸出,升腾到空气中淡化为虚无。 这阵法竟然如此厉害,不需要多余的动作,更没有见到一滴鲜血,就这样轻松的征服了狂躁的噬焰兽。 面前的场景与姜秋澄想象中的画面有些许的不同。 她本以为对付这样凶猛的妖兽定然是少不了一番恶战的,没想到在焚炎谷弟子的手中,却顺利的有些过分了。 阵法在吸收了噬焰兽体内的能量后,持续性的闪烁了一段时间。 随着中央处火柱的消散,阵法的光芒也逐渐暗淡。 在阵法即将消散的前夕,缩小版的能量光球从顶端分散开来,平均地传输回每个弟子的体内,得到灵力反哺后,弟子们脸色明显更红润精神了不少。 而此刻,躲在暗处将事情经过看得一清二楚的姜秋澄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阵法怎么越看越邪门了? 天玄宗不是名门正派吗?怎么会教授这种提取妖兽妖力,转化成灵力的阵法? 要知道妖力和灵力并不相同,妖力是妖兽所独有的力量,主要来自妖兽自身的血脉传承。 在战斗中,妖兽通常依赖自己强横的肉身以及特殊的血脉,对敌人造成最大程度上的伤害。 而灵力则是修炼者通过连接天地,感悟自然,修炼得来的力量。 在战斗中,修炼者通常在自身灵力的基础上,辅佐以技巧和策略取胜。 在两种截然不同的体系之下,妖力和灵力本是不能相互转化的。 就算有些妖兽与修炼者的属性相符,也只能通过炼制成丹药的方式被修炼者间接的吸收,断然没有像这种阵法一样,以一种如此霸道的方式,在短的时间内迅速转化吸收。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阵法和林绍光施加在她身上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通过了某种媒介,掠夺他人身上的能量。 姜秋澄有些焦虑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事情的走向怎么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原本她以为只有林绍光一人被眼前短暂的利益给蒙了眼,但依据眼下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整个天玄宗都在不知不觉中烂掉了。 最应该具有秩序感和正义感的一群人,却这样自然地做着违法自然规律和运行法则的事情。 若只是正常的捕杀妖兽,提取所需的部分制作丹药和武器,那妖兽并不会遭受太多的痛苦。 通常都是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攻击要害,不会经受无端的折磨。 可要是利用这种诡异阵法,先掠夺妖力,再进行捕杀,妖兽的痛苦性会被最大程度的放大。 这些噬焰兽不仅表面的鳞片被诡异的焰火给烫得焦黑,内里更是被冲撞得千疮百孔,经脉寸断。 被蛮横提取妖力就如同破开了体内的每一寸筋脉,依附于血脉中的力量最终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取而去了。 有些时候,为了保持丹药的质量,弟子们并不会选择在弥妖岭就地斩杀妖兽。 而是会为妖兽留下最后一口气,待拖回宗门内,再由专门的弟子进行最后的处理和分解。 看来这些妖兽还要被折腾好一阵子…… 想到这里,姜秋澄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愤慨。 非必要不杀生,就算杀生,也绝对不能虐生。 明明有那么多更好的方法,可却偏偏选择了最血腥和痛苦的一种,实在是叫人无法认同。 如今除了觉醒火系灵根之外,姜秋澄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做。 她一定要混进焚炎谷,调查清楚这些阵法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以及焚炎谷的弟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规模的修炼使用…… 不断涌现出来的奇怪现象就像一团迷雾似的阻碍在姜秋澄的面前,她无法绕过这些,做一个冷漠的看客。 她身处漩涡之中,无视的话,很有可能也会牵扯到自己。 迷雾背后,会是什么呢? ------------ 第32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2) 存储袋并不能放置活物,更存放不下如此大批量的噬焰兽,只能采用最原始的物理运输方式,依靠推车将这些噬焰兽运输回宗门内。 被阵法掠夺妖力后的噬焰兽奄奄一息,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类挪动身躯,如同货物一般堆积在一处。 这些相对费力的话被交给了等级最低的弟子们操作,而其他的弟子则再次潜入密林之内,搜寻捕杀自己感兴趣的妖兽。 姜秋澄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原地持续观察了一阵子。 确定实力强悍的弟子们都暂时离去后,才小心翼翼地朝运输车所在的位置移动而去。 借助视觉盲角,姜秋澄一路都还算顺利,几个轻巧的闪身便来到了运输车轮旁。 正打算撩起衣摆向上爬的时候,一侧传来了异动,一个弟子正朝后头绕来。 他一边走,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道。 “诶,我的剑穗呢?刚刚还在的啊,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这可是师妹昨日才送我的,要是被我给弄丢了,她肯定要同我闹的……” 姜秋澄飞快地在周围扫视了一眼,匆忙一瞥中便瞧见了石块旁的银色剑穗。 指尖朝剑穗所在的方向虚空一指,拖动着剑穗朝另外一个方向投掷而去。 “啪嗒——” 剑穗落地的轻微声响引起了另外一个弟子的注意,他上前几步拾了起来,大喊道。 “邱铭!你的剑穗怎么落这了?” “一天到晚,丢三落四的,快点拿回去。” “诶,给我给我!” “还挺巧的哈,我正找着呢,就被你给捡到了。” “自己多注意些吧,别再弄没了!到时候人家不高兴了,你还得花心思哄。” “哎嗨,不说这个,快干活吧。” …… 趁着对方攀谈的间隙,姜秋澄动作迅速,一气呵成的钻入了运输车内,卡在两只噬焰兽的中间空隙处,一动也不敢动,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低。 心跳声在狭窄的车厢里回荡,与一旁妖兽微弱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一种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带着死亡的气息,让人无法忽视。 因为紧张,肌肉不由得变得紧绷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 姜秋澄尽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以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每一次吸气,血腥味似乎都更浓烈了一些。 带着铁锈的气息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简直无孔不入,叫人不适。 其实她现在也是在赌,赌他们不会再对这运输车做筛检。 今日对于焚炎谷的众人来说,不过是最为稀疏平常的一日,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对这运输车起什么疑虑。 除了那个人…… 等待了好一会,姜秋澄听到外头有人说道。 “大师兄,噬焰兽已经全部装点完毕了。” “今日收获颇丰,回去可以给大家制作一批新的羽翼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准备起程回谷了吗?” 被唤作大师兄的男子沉默了几秒后,语气淡淡的说道。 “既然已经安排妥当了,那就启程回去吧。” 话音刚落,姜秋澄便感受到了身下木板传来的震动,以及轻微碰撞发出的闷声。 看来是没有被发现…… 姜秋澄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她现在还不能高兴得太早,这只是开始,只有等彻底进入焚炎谷,她才算真正的成功。 车轮滚过不平坦的路面,车厢随着路面的起伏而摇晃,姜秋澄借着缝隙里闪过的模糊景象,来大致推测现在所在的位置。 离焚炎谷越近,周遭的体感温度就越高。 伸手抹掉到额间的汗珠后,姜秋澄有些难耐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按照这个形式继续下去的话,再不进入焚炎谷内,她都要被热晕了。 并非是姜秋澄不耐热,而是这焚炎谷比较特殊。 不同的人对于焚炎谷的热度感应是不同的,若自身具有火系灵根的话,便能在最大程度上与焚炎谷内的温度达成和谐的平衡状态。 反之,拥有其他灵根则会在不同程度上感受到炙热或灼烧的感觉。 这一点在其他的子宗内并没有那么的明显,只有焚炎谷的表现较为直观。 终于在姜秋澄快要热得脱水的时候,运输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焚炎谷,到了。 负责站岗看守的弟子按照往常的惯例,上来简单的交流了几句。 “大师兄,你们回来了!” “看来今日的运气还算不错,一口气猎了这么多头噬焰兽回来。” “要是按照我们的老办法,恐怕半年都捉不到这么多头,不亏是上古秘法啊,果真是威力惊人!”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焚炎谷弟子就能入手一对噬焰兽羽翼了。” …… “嗯,没问题的话,我就先将这些噬焰兽给送进去了。” 对面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可这头依旧冷冰冰的,公事公办,丝毫没有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感受到这边的冷漠,那人也只好尴尬地笑了两声,及时的找补道。 “哎,怪我怪我,话痨的性格,老是刹不住脚,耽误时间了。” “大师兄办事自然是没问题的,这些噬焰兽也没啥好再盘点了,直接送进去就行。” “来来来,前面的都先稍稍的啊,让这边先走。” …… 疏散人群之后,原本停顿下来的运输车再次动了起来。 在车厢经过守岗弟子的身侧时,姜秋澄听到了一道低声的咒骂声。 “这个凌风杨也不知道在神气些什么!” “哼,再傲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黎阳给压一头……” 凌风杨?就是那个焚炎谷众人口中的大师兄吗? 这个黎阳又是谁?他比凌风杨还要厉害吗? 短短的两句话就足以让人姜秋澄头脑风暴许久,她压根不了解这里头的人物关系网络,更不清楚这些人之间的纠葛,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些人都不简单。 还不等她细想下去,前进的运输车便再次缓缓停下了。 “噬焰兽我们已经送到了,尽快安排人开始处理和炼制吧。” “上面长老已经吩咐下来了,不要太拖拉,效率提高些。” ------------ 第33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3) 凌风杨简单的交代了两句后,便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细碎的脚步声过后,此处再度恢复了平静。 姜秋澄趴在运输车的木板上,借着透光的缝隙往外瞧,只瞥见凌风杨拐角时的一抹衣角。 最难搞的人总算是走了!姜秋澄在心底小小的欢呼雀跃了一番。 紧接着,她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没什么人,只有零星的几个弟子在一旁来回走动,好似在调配什么东西,想来应该是在为处理噬焰兽做准备工作。 “这边留几个人就可以了,剩下的全都去搬噬焰兽。” “手脚都利索些,别在那头磨洋工,要是有谁偷懒被我抓到了,可别怪我上报给大师兄。” “到时候被训斥,可别怪我没事先声明。” 说话的应该是这里的主要负责人,在他的吩咐下,其余的弟子都乖顺的应了下来,朝运输车的方位走了过来。 看来凌风杨这个大师兄在焚炎谷内还是有些地位的,说的话也颇有分量。 除去少部分不喜欢他那冷漠姿态的人,大部分还都是服他的。 只不过姜秋澄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本以为进入焚炎谷后,会有一段时间能够独自呆在库房之类的地方,她还想趁着那个时间段脱身呢! 没有想到竟然直接一步到位,送进处理的地方了。 这些该怎么办! 等这些弟子把噬焰兽挪开,定然会发现隐藏在角落里的姜秋澄。 真等到了那时候,大眼瞪小眼,别提多尴尬了。 情况紧急,姜秋澄才消红的脸蛋再次因为急躁而晕上了几抹艳色。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运输车的最外层已经开始传来搬动的响声,原本平衡的运输车也开始出现了轻微的倾斜。 再不想办法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声东击西? 无奈之下,姜秋澄只得使出老办法。 “凌霄!” 姜秋澄低低地唤了一句。 手腕上的凌霄图腾随之闪烁,下一秒便化作华光,浮现在姜秋澄的面前。 她并没有将其凝聚成实体的宝剑形态,而是依靠意识驱动着这抹华光迅速地朝外飞出。 在众人都尚未察觉的时候,冲上屋顶。 盘旋一周后,迅速地回归到了姜秋澄的体内。 “咔擦——” 木材断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明显。 “什么动静?” 正在搬运噬焰兽的弟子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发出了疑问。 下一秒西北角的屋顶便开始摇摇欲坠,出现了坍塌的预兆。 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混杂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咳咳咳——” 不少人因为掉落的灰尘而开始咳嗽。 “不好了!房子要塌了!快跑!” 有个眼尖的弟子最先发现屋顶逐渐扩大的裂缝,及时地提醒道。 话音刚落,顶上便适时地落下了几块残破的木片。 紧接着是更大的木材坠落,四周的支柱也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还傻愣着做什么啊!快跑!” 这下子愣神的弟子们才算彻底反应了过来,互相推搡着朝出口狂奔而去。 人刚跑出去不久,那破洞处便彻底支撑不住了,轰隆一声彻底塌了下来。 一间屋子瞬间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倔强地立在原地。 姜秋澄趁着这混乱的时刻,及时地从运输车里溜了出来,借着雾蒙蒙的灰尘逃离了此处。 而及时撤退的焚炎谷弟子们则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段时间刚向上头拨款翻修过,怎么这么快就塌了。 难不成是豆腐渣工程? 此处闹出不小的动静,一下子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姜秋澄畅通无阻了好一阵子,都不曾被人发现。 现下还是白日,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 姜秋澄寻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隐蔽好自己的身形,静待夜晚的降临。 黑夜,有时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姜秋澄眺望着焚炎谷内的最高处,心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只要她夜晚顺利的潜入炽焱之巅,激发火灵根,就算是完成了觉醒任务的最后一步了。 距离仙门大会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她一定要赶在那之前,完成自己五行灵脉的全部拓展! 或许是今日房屋的突然坍塌给焚炎谷的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一下午来了好几拨的人检查建筑的坚固性。 姜秋澄也只好不停地变换停留方位,东躲西藏,掩盖踪迹。 在心惊胆战下,总算是熬到了夜晚。 大部分的弟子们都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中休息,白日里嘈杂的焚炎谷也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姜秋澄像只猫儿似的,灵活地穿梭在不同建筑群中,直到抵达边缘,才催动凌霄,朝炽焱之巅的方向飞速前进。 这所谓的炽焱之巅,其实就是位于焚炎谷境内的一处活火山。 从上空朝下俯瞰的话,它便犹如一颗不灭的火焰之心,镶嵌在无尽的天地之间。 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它那灼热的气息。 山脚下的熔岩如同一条红色的河流,缓缓流淌,偶尔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那是熔岩在流动时与岩石摩擦的声音。 炽焱之巅不时冒出几缕浓烟,烟雾在风中翻涌,形成了一幅动态的画面。 姜秋澄脚踏凌霄,悬浮在一旁,被晚风稀释后的烟雾在她周身缠绵了片刻后,彻底消散在天际中。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有些许刺鼻,姜秋澄有些不适的皱了皱鼻子。 炽焱之巅的周围,没有任何生物敢靠近,只有一些耐热的植被在边缘顽强地生长。 因为被高温烘烤而有些焦黄的叶子,正没精神地耷拉着。 像这样的火山,焚炎谷内零零散散的还分布着许多座,而炽焱之巅则是规模最为宏大的一座,相传圣焰便隐匿在其中。 的圣焰者,可号令天下万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无敌的存在。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圣焰的踪迹。 别说圣焰了,就连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出现过。 炽焱之巅空有一个名号,实际上只是一个光秃秃的活火山,除了能够稳定的提供一些火系灵力之外,别无他用。 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不在意了,只把它当作一个传说来看待,对炽焱之巅的看守也渐渐放松,这才给了姜秋澄可乘之机。 ------------ 第34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4) 姜秋澄此时尚未觉醒火灵根,体内的水木双灵根对于此地颇为抗拒,本能地想要远离。 她一脸为难地看着炽焱之巅内翻滚的岩浆,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咦?那是什么?” 正当姜秋澄困扰之时,忽然瞥见了一道人影,正逐渐朝火山口的方向靠近。 “大晚上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姜秋澄有些好奇对方的来意,为了看得更清楚,操控着凌霄靠近了些许,借着缓慢移动的乌云遮蔽着自己的身形。 那人跟喝醉了酒似的一路晃晃悠悠,没个正形,但方向感到还算不错,走的路线笔直。 姜秋澄耐着性子,等那人登上最高点后,期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没想到对方刚站稳了脚跟,就直接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诶!别跳啊——” 因为太过激动,她甚至都喊出了破音。 原先姜秋澄还困惑呢,大晚上的怎么还会有人跑到这个热死人的鬼地方来。 千算万算,她就是没有算到对方是想不开,想要寻短见。 底下的岩浆可不是开玩笑的,人要是真掉下去了,就别想活了。 时间紧迫,救人要紧! 姜秋澄出于本能反应,都顾不上是否会暴露自己,直接冲了出去。 凌霄在夜幕中如流星般滑过,华光乍现。 越靠近,体感的温度就越高。 姜秋澄咬紧牙关,忍耐着这股不适,眼睛里只有前头急速下坠的人。 看对方的身形和衣着,应该是个年轻的弟子,不知道是遭受了什么,选择这种痛苦的方式来了结自己。 虽说焚炎谷的弟子天生更亲近火系元素,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无视炙焰带来的伤害。 修炼者究其根本也只是肉体凡胎,只不过是比寻常的普通人多了一些寿元和灵力,但同样会面临伤害和死亡。 除非真正达到了那个最高的仙者境界,否则也免不了消散的结局。 虽说姜秋澄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见识过不少杀戮和鲜血。 但要叫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陌生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是做不到的。 只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在她发现对方的意图时,对方已经跳了出去。 即使姜秋澄已经使出全力催动凌霄,但还是差了一点,她拼命伸出的手只堪堪摸到了一片翩飞的衣角。 而她自己也因为太过接近岩浆,而被炙热的高温灼伤了手背。 “嘶,好烫好烫!” 眼瞅着发丝都要被这高温给烫卷了,姜秋澄只好刹住车,向上调高了一些高度。 没能够救到人,姜秋澄心中一阵懊恼,不由得责怪起自己。 要是自己刚才再发现得早一点就好了,或者是凌霄的速度能够再快一点就好了。 那么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般草率的消失在这世间,连一片衣角都没能够留下来,实在是可惜得很。 后悔的情绪盈满了心头,姜秋澄肉眼可见的情绪低沉了起来。 但她消沉片刻后,却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猛地将视线再次往底部的岩浆处望去。 猩红的岩浆依旧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仿佛从来都没有外物进入过一般。 怎么回事啊?这和她想象的场景有些不一样啊。 就算是块石头,掉进去也得有些动静吧?更别提那么大个的人了,怎么说没影就没影了? 没有挣扎,更没有惨叫,消失的有些太彻底了点。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姜秋澄退回相对安全的区域后,托着下巴,紧紧地盯着岩浆表面思考着。 总不可能是她看错了吧?她年纪轻轻,一没老花,二没喝醉,看错的几率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那人究竟是去哪里了?! 姜秋澄绕着火山口打着转,左三圈右三圈,恨不得把它盯出一个新的出口来。 正当她困惑于此,一筹莫展之际,底下的岩浆忽然有了异动。 只见岩浆表层不断地涌动,朝一处聚集,紧接着,一抹人影冒了出来。 姜秋澄先是被这鬼动静吓了一跳,噔噔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双手交叉挡在身前,呈现出防御的姿态。 片刻后,才敢透过缝隙往里头瞧。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吓一跳,不就是方才“寻死”的那位兄台吗?! 他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反而像鱼儿回到了水中一般,悠闲自在得很。 一双小狗眼甚至都舒服的微眯了起来,头上的卷毛更是透露出几分傻气可爱。 此刻的他一脸好奇的盯着姜秋澄瞧,似乎在探寻她的来历。 只不过此刻的姜秋澄无法接受到他这友好的眼神交流,脑海里只剩下了土拨鼠尖叫。 “啊——我的老天爷啊,诈尸啦!” 姜秋澄被他吓得身形一歪,差点从虚空上栽倒下来,还是凌霄及时稳住,才不至于让她变成一块焦炭。 劫后余生的姜秋澄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抒了一口气。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姜秋澄才刚刚稳定心神,便听到底下的人发问。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哥,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怎么还能在岩浆里……泡澡的?” 姜秋澄的视线从上往下移动,在看到对方裸露的胸膛时,及时地刹住了车。 调整了一下视觉角度,往上看了看,最终定格在他的面庞上。 “该怎么和你解释呢?这事情说起来还真有些复杂。” “而且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算是我的秘密吧。” “既然你想要知道我的秘密,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个秘密,作为交换?” “至少,我们得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吧。” 姜秋澄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是偷偷潜进来的,本意就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踪迹。 可今日在阴差阳错之下,刚巧与这人碰上,高低也算是个缘分吧。 既然自己都撞破了对方的秘密之事,不坦诚些,好像是有些说不过去。 犹豫了片刻,姜秋澄决定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对方。 至于目的嘛,适当地修改润色,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 第35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5) “我叫姜秋澄,是别的子宗的弟子,早就听闻焚炎谷的圣焰传说,一时心痒难耐,便来一探究竟。” “没想到刚巧撞上你,我还以为你是想不开,想要跳入岩浆之内了却残生呢。” “幸好是虚惊一场,见你没事,我心里也轻松多了。” 姜秋澄三言两语就交代了自己的来意,并及时地将话头牵扯到对方的身上。 果不其然,对方在听到这话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就说呢,怎么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嚎了一嗓子,还以为是我幻听了来着,没想到是真有人啊。” “吓到你了,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我叫黎阳!咱们这么有缘分,又互通了名字,高低也算是个朋友了吧?” 听到对方的姓名后,姜秋澄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黎阳?这不是进入焚炎谷时,那个弟子口中的人物嘛?那个压了凌风杨一头的人。 看着眼前这个只会傻乐的大傻个,姜秋澄有些怀疑地多看了两眼。 凌风杨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被这样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城府的阳光小狗给压制得死死的,保不齐心里有多郁闷呢。 那林茹萱口中所说的怪物,多半也就是面前的黎阳了。 能够面不改色、毫发无伤地在岩浆里泡澡,怎么不算是个怪物呢? 朋友?这个词汇对于现在的姜秋澄来说,还真是有些陌生呢。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身边最多的便是带着恶意的孤立和针对,为了避免惹上更多的麻烦,她只能封闭自己,减少和旁人不必要的接触。 严格意义上来说,黎阳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主动提出想要和她做朋友的人。 “当然,我很高兴认识你!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在得到姜秋澄肯定的回复后,黎阳笑得更灿烂了。 “你真的愿意当我的朋友?!” “太好喽!我宣布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往后你要是有啥需要我的,你就说,我一定帮你!” “那个话怎么说来着,为朋友身上插好几把刀,虽然有点血腥,但必要的时候,我是不会退缩的!” 嗯?什么插好几把刀? 姜秋澄的脸上不禁闪过几分愕然,脑袋里也是迅速的头脑风暴着。 半晌后,她试探性地问道。 “你说的该不会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吧?” 黎阳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说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启蒙得晚,刚开始话都说不利索呢,更别提其他的了,那些文绉绉的词句,我老是记不清,因为这事,旁人可没少笑话我。” “不过没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姜秋澄敏锐地捕捉到这背后应该还有些故事,便顺藤摸瓜地问了下去。 “启蒙得晚?你是几岁的时候拜入天玄宗的啊?” “我听说天玄宗招收的大部分弟子,都是山下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里出来的,想来你也是家底颇丰呀。” 听到姜秋澄的打趣,黎阳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什么家底不凡,你可误会大了。” “我是长老在宗门外捡回来的野孩子,他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快十岁了,但是连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知道,混混沌沌的,每日只知道吃和睡。”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得很,为何我的脑袋里都没有关于我小时候的记忆,只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不去纠结这事了。” “反正我只知道是长老心善,不忍见我一人在外孤苦伶仃地漂泊,便将我带了回来。” 这故事背景怎么越听越耳熟呢?姜秋澄心下一惊,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黎阳不就等同于另一个她吗? 同样是无依无靠,然后被天玄宗的人带回,就是不知道黎阳口中的这个长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也不能怪姜秋澄,毕竟有林绍光那样卑鄙的行径在前,她总是会下意识地用最坏的结果来揣测天玄宗的人。 “那名字呢?你的名字是本来就有的,还是长老后来给你取的?” 说道这个,黎阳的脸上多了几分高兴的神情。 “是长老给我取的,他说捡到我的时候,正巧是黎明破晓,太阳初升的时候,所以就叫我黎阳。” “哎,整个焚炎谷里,恐怕也只有长老是真的愿意接纳我吧,其他的师兄弟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喜欢我。”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我本来也是半途中突然加入的,不像他们是经历了层层考核才选拔进来的,他们心里不满,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加上我这个人有些笨,老是看不懂别人的眼色,好几次把别人惹生气了,自己都不知道,久而久之就更没人愿意搭理我了。” 说起这些,黎阳的眉宇间不由得闪过些许落寞。 “你把别人惹生气了?你跟我说说你都做了什么事情,我来判一判,究竟是谁对谁错。” 听到这话,黎阳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一股脑的全往外倒。 “有些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我挑几件我还勉强记得的事情说吧。” “就比如有一回,我听到有个师兄说他喜欢的姑娘太多了,不知道要同哪一个在一起,我就帮他挨个问了一下,看看哪位姑娘愿意先接受他,结果后来他就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是猫喜欢抓耗子。” 听到这里,姜秋澄适时地插了一句嘴“你想说的应该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吧?” 被打断后,黎阳也没有不高兴,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往下说道。 “嗯……是吧,也不打紧,你听我接着说。” “我原本也是好心来着,想让他不要为那事多番纠结,每日同好些姑娘又是聊天又是送礼物的,忙得连修炼都顾不上了。” “自从被他训斥后我便知道了,别人的事情我不能瞎掺和。” “不过我觉得我也不算完全做错了吧?那些师姐和师妹们就夸我了。” 姜秋澄听到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第36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6) 黎阳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困惑的模样像一只大狗。 “你干啥笑我?难道我真的错得很离谱吗?” 姜秋澄上前几步,蹲下身子,降低视线,认真的说道。 “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我之所以笑呢,是觉得你这个人还蛮有意思的。” “虽然你的举动对于你的那个师兄来说不太地道,但却帮了姑娘们不小的忙,所以你做得没错。” 简单地肯定了两句后,姜秋澄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天玄宗的人有两个东西最多,你猜猜是什么?” 黎阳微微一愣,接着忍不住地思索了起来,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钱多?” 姜秋澄没想到黎阳一开口就猜对了一半,有些惊喜地拍掌说道。 “诶!还真给你说对了一个!看来我们之间还真有些默契呢。” “除了钱多之外,天玄宗的人心眼子也很多。” “像你这样头脑简单,只知道直来直去的人,自然是不会明白里面的关窍,会得罪人也一点都不稀奇了。” “他们既然不愿意接纳你,那就说明你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何必为陌路人改变自己呢?” 听了姜秋澄的开解,黎阳也觉得轻松了不少,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渐渐地变轻了。 “你说的有道理啊!他们既然不喜欢我,我少和他们打交道就是了。” “这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总有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人,譬如你。” 姜秋澄配合地点了点头,露出一抹亲切的甜笑。 通过眼下的简短交流,她大概已经了解到了黎阳的性格特点。 据她推测,焚炎谷的弟子之所以会排斥黎阳,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更深层次的原因,定然和黎阳远超常人的火系亲和力有关。 平庸之辈方可从众,实力强悍者多为独行。 眼瞅着话题逐渐飘得有些远了,姜秋澄及时地拉了回来。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够在岩浆内如鱼得水、来去自如呢。” 听到她的问话,黎阳用手捧起了一汪岩浆,张开指缝,任由粘稠的岩浆顺势流淌而下。 说来也怪,本该粘稠笨重的岩浆在黎阳的身侧却仿佛活络了起来,变得流动性极强。 这里的一切不能再用原来的刻板印象来看待,或许它展现在姜秋澄面前的是岩浆的形态,但在黎阳的手中却是另外一种状态呢? 没有什么是恒定不变的,或许某些固定的事物之下,却掩藏着另外的玄机。 姜秋澄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了一瞬,而后更加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感受到姜秋澄探寻的目光后,黎阳挪动着身躯,朝着姜秋澄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一些,缓缓说道。 “这个事情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当初我刚到焚炎谷的时候连灵根都没有觉醒,修炼进度也落后别人好大一截,再加上不会说话,脑袋也笨,所有人都劝长老把我给丢了。” “好在长老力排众议,还是把我给留了下来,我才能够正式地踏上修炼之路。” “觉醒灵根后没多久,我就总觉得此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终于在一日夜里,我半梦半醒间来到了炽焱之巅,当我凝视这底部的岩浆时,一道古怪的声音在召唤我,我就跳了下来,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听到此处,姜秋澄有些焦急地追问道。 “然后呢?” 黎阳双臂在边缘的岩石上用力一撑,轻松地跃上了岸。 察觉到他这番动作的姜秋澄正想遮掩一下视线,却发现对方已经变幻出了得体的衣物,便不动声色地将举起的手放下了。 大家都会灵力,这种变幻衣物的小术法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她一时紧张,都差点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 黎阳压根没有发现这些小细节,只干脆地扭身一坐,隔着一段距离和姜秋澄并肩,接着上面的话头说了下去。 “然后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飘在这个岩浆里头,不热不烫,不痛不痒,就和泡澡一样的,舒服得很。” “我搁这里头泡了大半宿,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收拾着回去,待我回去后便发现我的灵力发生了暴增,短短几日便从宗门废材一跃成为宗门怪物,大家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原先是瞧不上,后来是不敢瞧。” “不少人质疑我的灵力,但是和我对战后,他们都无话可说了,也有不少人在私底下找我,想知道我是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虽然我脑筋直,但我也隐约知道这件事不能和别人说,所以我就咬紧牙关,啥都不说。” “问又问不出,打也打不过,他们也只好作罢了。” “这件事埋在我心里都好久了,要不是今晚正好和你撞上,恐怕还能继续藏下去。” 姜秋澄听完黎阳的叙述后,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想法。 该不会是黎阳把圣焰给吸收了吧?又或者说,黎阳就是圣焰本身?! 无父无母,不知来历,单火灵根,炽焱机缘…… 单独拿出其中一条或许是没什么可稀奇的,但是将这些条件都组合在一起,却是大有乾坤。 姜秋澄倒吸了一口气,她今晚好像是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若黎阳真的是圣焰的化身,那她不就可以依靠他的帮助来激活自己的火灵根?! 想到这件事或许是可行的之后,姜秋澄看向黎阳的眼神都更加炙热几分。 察觉到姜秋澄的眼神后,黎阳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地问道。 “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姜秋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否认道。 “不不不,你脸上没粘东西,只闪烁着可靠的光芒。” “既然你都这么实诚地和我说了你的秘密,那我也不能再对你藏着掖着了,不然那也太不够朋友了。” 听到姜秋澄对自己有所隐瞒之后,黎阳先是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而后又无奈地说道。 “那你现在老老实实的说吧,要是再骗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做朋友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了,互相欺骗的人,是当不了朋友的。” ------------ 第37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8) 姜秋澄肯定地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的认同。 “你说的对极了!我保证从现在开始绝对不骗你!” 得到姜秋澄的保证后,黎阳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恢复了原先的笑容。 其实他也没有多生气,面对姜秋澄这个难得可以好好说上几句话的新朋友,黎阳的心里还是很包容的。 但是他还是希望,自己将真心献出后,能够得到等同的真心。 “首先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确叫姜秋澄,这一点我没骗你。” “只不过我来这里的主要原因并非圣焰,而是另有隐情。” 讲到此处,姜秋澄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 “什么隐情啊?你前头说你的别的子宗的弟子,那你为何深夜潜入焚炎谷?” “要知道焚炎谷的人向来深居简出,不喜欢和外头的人打交道,就算是本宗的人也不见得能给多少好脸色。” “你这样不请自来,要是被人给发现了,难免少不了一顿责罚和奚落。” 黎阳关心则乱,语气也变得快了起来。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也没别的办法。” “我的遭遇和你有些像,那年我才八岁,所在的村庄遭遇妖兽袭击,几乎无人生还,而我却侥幸活了下来,还被天玄宗的宗主带回,成为了这其中的一份子。” “我刚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都没一件体面衣裳穿,几乎是第一眼,就有不少人不喜欢我,到了后来,因为一些事,就有更多人排挤我了。” “其中的弯弯绕绕有些多,总结下来就是,我和你差不多,都是不属于这的外来者,误打误撞进来以后,还要被里头的人夹枪带棒地往外赶。” “留在这里并非我自己的本意,但又不得不对命运暂时妥协,只能想着法子改变现状,为自己博一条更好走的路。” 黎阳快速地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竟然也有这样曲折的遭遇?!这样看来,命运这玩意还真是奇妙,能够让我们相互遇见。” “只不过你前头说的那些,同你深夜潜入焚炎谷这件事之间有啥联系吗?” 随着聊天的深入,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融洽,二人也变得肉眼可见的熟络了起来。 姜秋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可不是嘛,都说造化弄人,这命和运也时好时坏的。” “表面上看起来我是幸运的,不仅侥幸活了下来,更是进入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按道理来说,我本不应该多奢求什么。” “可这事情偏偏没那么简单,表面上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有心人的伪装罢了。” 夜晚偶有晚风拂过,吹散部分炙热。 “有心人的伪装?是何人的伪装?”黎阳不解的追问道。 姜秋澄这几句话总是话里有话,叫他一时间没能理解明白。 看着黎阳困惑的表情,姜秋澄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先反问了一句。 “黎阳,要是有朝一日你发现,你一直敬之爱之的长老,实际上是一个唯利是图,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顾他人的无耻之徒,你会怎么办?” 姜秋澄一双闪亮的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一旁的黎阳瞧着,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表情,期待着他的回答。 在她的注视下,黎阳有些无措,先是想要本能地否定这种可能性,为长老辩解,可话还不曾说出口,便咽下了肚,认真地思考起了这种的可能性。 要是真的如同她所说的一般,自己究竟会如何做呢? “我是被长老带回来的,可以说要是没有长老,就没有今天的我。” “在你问我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关心我的长老会有可能是一个不好的人,但你这么问的话,站在我的角度,我可能会选择离开。” “可能是我不够高尚,他人之事我无法干预,我所能够做的就是不参和,不将这件事弄得更复杂。” 这些话已经是黎阳在认真地遣词造句后才说出来的了,在他看来,这应该还算一个合格的答案。 但是很快,姜秋澄的话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之中。 “倘若,你所敬重爱戴的长老,一直针对和利用的人是你呢?” “当你沦为了他棋盘上的棋子、胜利的跳板时,你还能做到冷眼旁观,不去过问吗?” “当你的命运被一直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悄然扭转,为你增添许多没必要的痛苦和折磨时,你还能够微笑的对这一切报以平淡之心吗?” 接连的几句提问几乎要把黎阳逼到了死角,心思单纯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姜秋澄看出了他的为难,也不再步步紧逼,而是退后一步,和缓声音说道。 “你瞧,要是真沦落到这种境地,谁能不怨?谁能不逃呢?” “我把话摊开了和你说吧,我之所以会村庄被屠、无家可归,被迫依附于天玄宗,都是被那个道貌岸然的林绍光害的。” “是他设计吸引来妖兽攻击无辜的村民,更是他借助自己的名头和声望企图来诱骗一个孤立无援的孩童,还是他为了自己的脸面以及林茹萱的天才美名,一次又一次地剥削和掠夺我的修炼成果。” “而我所能够做的,便是在暗中积蓄力量,埋下暗雷,等到有朝一日时机降临,引爆这一切,好叫他们知道这些年以来,我的利齿从未被磨断!” 随着叙述的递进,姜秋澄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激动了起来,给一旁的黎阳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看着姜秋澄一脸愤慨的表情,他丝毫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就像他的秘密一样,姜秋澄的秘密也同样令人震撼,更令人唏嘘。 “如今我离最后的成功越来越接近了,目前最重要的一步,便在今夜,在焚炎谷。” “而你,我的朋友,或许就是助我一臂之力的关键人物!” 看着姜秋澄饱含信任与期待的目光,黎阳认真的点头说道。 “要怎样才能帮到你?你说,我来做!” ------------ 第38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8) 接收到黎阳肯定的眼神后,姜秋澄心头一热,笑着说道。 “大多数的修炼者只有一脉灵根,修炼的术法也极具针对性,偶有修炼者拥有双灵根,能够比常人多修炼一门术法。” “而我比较不一样,我的体质特殊,身兼五脉灵根,只要成功激活各灵根,便能同时修炼多门术法,以一人之躯,御五行之术。” 黎阳的脸上露出了惊叹的神情,发自肺腑的感慨道。 “你的体内,同时存在着五种属性的灵根?!”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不会相互排斥,互相打架吗?” 姜秋澄伸出一根手指,立在黎阳的面前,有些傲娇的左右摆动了一下。 “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既然我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你的面前,便说明这几股灵力已经在我的体内达成了巧妙的平衡。” “而且,目前严格意义上,我的体内只存在着金木水三支灵根,之前最先觉醒的便是土灵根,要不是林绍光在暗中搞鬼,恐怕我现在已经可以融合四股灵力了。” 提到那件事,姜秋澄的脸上闪过了几分愤慨,提及林绍光的名字时也刻意地加重了几分。 人有七情六欲,在面对自己厌恶之人时,情绪波动总是会更强烈几分。 黎阳朝一旁的地面上重重地捶了一拳,不忿地说道。 “你年纪不大,却也遭受过了如此多的不公事。” “宗主平日里总是端着一副不问俗事的高人姿态,没想到背地里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按你这么说的话,现在的你只差火灵根便能够全部觉醒了?” “我的属性就是火,而且是焚炎谷里弟子一辈中火灵力最浓郁的一个,我具体该怎么做,才能帮你成功激发呢?” 谈到最关键的问题了,姜秋澄的神色也变得更加认真了起来。 “按照我先前总结的经验,激发灵根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个是危机感,只有我的防御体系达到某个峰值后,我的身体才会最大程度的调动灵力,与该属性建立联系;第二个就是接触,我需要在一个属性显著,灵力浓郁的地方,这样才能够对激发灵根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现在我需要你向我发动攻击,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实打实的拿出你的真本事,用火系灵力术法向我发动攻击。” “只有我感受到了危险和紧迫感,才能够唤醒我体内的火灵根。” 姜秋澄说得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可这话落到黎阳的耳朵里,却叫他有些犹豫了起来。 刚交上的朋友就打架,这合适吗? 姜秋澄看出了黎阳的顾虑,继续鼓励道。 “你可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只要记着你是在帮我就可以了。” “我在外头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起过你,他们虽然叫你怪物,瞧不起你,也不愿意多和你打交道,但实际上,他们是忌惮你的实力。” “我也很好奇,凭借我的另外三支灵根的组合力量,究竟能同你战到何种地步。” “待会你可别手下留情,有多少力就使多少,难道你不想酣畅淋漓地比试一场吗?” 黎阳在焚炎谷内向来独来独往,那些人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便也不怎么往前凑,去自讨苦吃,更别提比试切磋了。 故而黎阳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修炼,或是私底下找长老讨教。 原本还在犹豫的他,在听到姜秋澄提出的建议后,瞬间来了兴趣。 “你说的有道理,我已经很久没有全力以赴的战一回了,难得有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试一试。”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待会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但是真到了紧急关头,你觉得不妥的时候,还是要及时地给我示意,叫我停下。” “如果只凭借着我自己的主观判断,我害怕会出事。” 对于这事,姜秋澄心里有自己的打量。 灵根觉醒不了还能想其他的办法,但小命可就一条,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凌霄——” 下一秒,姜秋澄便执剑而立,做出了准备战斗的姿态。 黎阳也缓慢起身,与之遥遥相望。 只见他身后猛地升起一股烈焰,随着他手指的移动,火焰化作一道火蛇,疾速冲向对面的姜秋澄。 由于主场和属性的克制,水木两只灵根都不能够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水虽然能够灭火,但那只存在于同等的量级内,若火多于水,那么这天然的优势便不再算数了。 姜秋澄只能借助金灵根和凌霄相辅相成,抵御高温烈焰的攻击。 感受到即将扑面的火蛇,姜秋澄抬起手腕,挥舞着手中的凌霄。 凌厉的剑气随之绽放,刺破虚空,与之正面相抗,原本还在吐露芯子的火蛇被剑气一击则溃。 见到此情此景,黎阳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看来是他低估了姜秋澄的实力。 他没有料到对方仅仅凭借一道剑气,就能够将他释放出来的火蛇给砍得稀碎。 要知道他的火蛇不仅温度高,蔓延的速度更是快。 寻常的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就要尖叫着扑腾身上的火苗了。 他的火蛇快,姜秋澄的剑气更厉。 方才只是小试牛刀,接下来他要认真了。 黎阳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概念,对于接下来的攻势也有了新的安排。 火焰在他的手中灵活的游走着,而后又迅速地弹射出来,每一次的形态都有所不同。 先是凝聚成一只雄壮的狮子,毛发由火焰编织而成,眼睛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狮子张开大口,炽热的火焰从中喷薄而出,向姜秋澄猛烈地扑去。 这一次的火焰体积更大了,先前的火蛇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姜秋澄及时的使出了云梦流光剑法的前两式,在和风细雨间便将暴怒的狮子化解而去。 紧接着,火焰又幻化成一条巨龙,蜿蜒盘旋在空中。 姜秋澄想继续使出接下来的几式剑法,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若是依靠凌霄的力量,恐怕黎阳的火系攻击并不能把她逼上绝路。 ------------ 第39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39) 若是说二者之间本是旗鼓相当的状态,那么凌霄就相对于一个外挂。 有它在,就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危险状态。 想到这里,姜秋澄毫不犹豫地将凌霄收回体内,仅靠最纯粹的灵力来抵御对方的攻击。 黎阳看见了她的动作,先是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随后反应过来。 没了凌霄的加持,姜秋澄灵力消耗的速度变得飞快。 为了构建一个能够抵御火龙的防护罩,她糅合了几股灵力,在身前树立起一道巨大的光幕。 当火龙与之相触的时候,发出了犹如冰雪消融的滋滋声,原本厚实的光盾也开始被消薄。 对方攻势迅猛,火焰的高温几乎快要将一旁的空气都完全扭曲了。 姜秋澄压根顾不上自己额间滴落的汗珠,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面前的盾牌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盾牌的颜色开始逐渐变得黯淡起来,而火龙的颜色却越发艳丽。 与姜秋澄的吃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黎阳的云淡风轻。 此时的姜秋澄忽然意识到了恐怖的一点,她想要抵御攻击,或者发动进攻,就必须要不断地输出灵力,作为动力源泉。 而黎阳却不一样,他的本体就是圣焰,调动世间所有的火源,都只需要心念一动,压根不需要耗费什么力气。 从一开始,姜秋澄就站在劣势的一方,更别提她还刻意控制着不去使用凌霄。 灵力就算再充沛也会有耗尽的那一刻,而那时,便是战败之时。 难怪外界会称黎阳为宗门怪物,这样恐怖的作战方式,世间罕有人能够对抗。 只要世界的角落里还有一缕火苗的存在,黎阳就不会输。 某种程度上来说,黎阳的存在,本就逆天。 在姜秋澄分心的间隙里,那火龙的攻势又扩大了一倍,她的盾牌也开始摇摇欲坠,呈现出破碎的征兆。 其实她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 往常其他弟子与黎阳比试,几乎是撑不到他召唤火龙的时候,就算是凌风杨,也只能周旋片刻。 可以说,姜秋澄已经是与黎阳对战最久的一个了。 黎阳的眼睛里冒出喜悦的光芒,看向姜秋澄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欣赏。 人天生就是慕强的,只有实力,才是世间万物最好的通行证。 眼瞅着那防御护盾即将破灭,黎阳好奇姜秋澄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与此同时,他也更加集中了注意力,把控着手上的焰火。 虽然姜秋澄一早就交代了,希望他不予余力地发动攻击,可真到了这关键的时刻,断然是不能马虎大意的。 他可不想刚认识新朋友,就把人家烧成黑炭。 “嘭——” 一声爆炸声后,苦苦支撑的护盾还是没能抵御住火龙的攻势,化为了漫天的碎片。 此时的姜秋澄已经有些力竭,但她还是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左右闪躲着。 体内的凌霄感受到了她的虚弱,手腕上的图腾开始闪烁,那是凌霄想要现身相助的意思。 姜秋澄百忙之中分发出一缕心神,暂作安慰,示意凌霄先按兵不动。 体内的灵海逐渐枯竭,姜秋澄默默忍受着虚弱,依旧不吭一声,她隐约感觉到,那个节点快要到了! 不停的闪躲令姜秋澄变得狼狈不堪,因为高温而卷曲的发尾透露出局势的胶着。 她的速度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慢,好几次都差点被迎面而来的火龙击倒。 黎阳看在眼里也有些于心不忍,他担忧地问道。 “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我看你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我怕待会真的会出事。” 黎阳的担心不无道理,虽说火龙受他掌控,可这危险往往就发生在电闪雷鸣间,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能够让姜秋澄毫发无损。 就算不伤及性命,有所磕碰,也是不妙的。 不曾想姜秋澄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继续!”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停!” “待会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我不喊停,你就别收手。” “别害怕伤到我,有些事就是这样的,不破则不立。” 黎阳看着姜秋澄毫不动摇的眼神,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再次驱动火龙扑上前去。 “吼——” 这一次的火龙较之以往要来得更快更强,姜秋澄闪躲不及,被其带来的余波给震到了地面上。 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可她丝毫不敢懈怠,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姿势,支撑起身体,恢复戒备状态。 反复几次后,姜秋澄体内的灵力彻底耗尽,就连抬手都稍显费劲。 此刻的姜秋澄早已被包围,凶猛的火焰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空气被烤得炽热,热浪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姜秋澄的脸颊被烟熏得黝黑,双眼红肿,生理性的泪水与烟灰混合在一起,在脸上留下了脏兮兮的痕迹。 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裳布满了烧焦的破洞,头发散乱卷曲,看起来好不狼狈。 她单膝跪地,喉咙早已被烟尘呛得沙哑,可一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盘旋在半空中的火龙。 猎猎风声几乎要将她给冲散了,东倒西歪一阵后,她直起身子低声说道。 “再来。” 黎阳无奈叹息,闭上眼向前挥手,火龙怒吼地再次向前。 灵力耗尽无法凝盾,凌霄被控无法破体,现在的姜秋澄完全是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迎接对方的攻击。 黎阳的眼睛闭上后便没有再睁开,他不愿意直接面对那样残酷的景象,但他的耳朵却在认真的倾听着,只要姜秋澄喊停,他便会及时的手上。 可直到那一声痛苦的哀嚎传来之前,他都没有听到姜秋澄放弃的声音。 “啊——” 饱含痛苦的喊叫声一下子就将黎阳拉回了现实,他猛地睁眼,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属于他的火龙,此刻正在被姜秋澄体内释放的光团吸收。 那光团看似柔弱无害,实际上却强硬得很,不顾火龙的拼死挣扎,只顾着自己的吞噬。 ------------ 第40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0) 吸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即使黎阳已经撤出了对火龙的控制,但它还是会不时地挣扎,并做出试图逃跑的举动。 它用强壮的尾巴抽打着光团,用锐利的爪子划破光团的外壳,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更神奇的是光团仿佛拥有自我修复的能力一般,每一次的攻击都只能让光团更加明亮。 先是龙头,再是龙爪,而后是龙身…… 原本气宇轩昂,令人望而生畏的火龙,正在被逐渐蚕食,成为对方的一部分。 黎阳之前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得瞪大了眼。 可他也不敢随意的上前打断,现在的姜秋澄双目紧闭,似乎是处于昏迷的状态。 要是贸然上前,很有可能会造成新的意外。 黎阳依旧站在原地,只对此处增加了更多的关注度。 事实上证明黎阳的猜测是正确的,此刻的姜秋澄正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她的神智介于昏迷与清醒之间。 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身上传来的痛苦和灼热感,但却不能够对此做出任何的反抗。 她就像一个容器一样,努力地接纳着新增加进来的能量。 这条火龙是黎阳的内焰化成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火龙内也含有一丝圣焰。 四舍五入,姜秋澄所觉醒的火灵根将会糅合圣焰,这对于她接下来吸收火灵力将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待光团将火龙彻底的吞噬后,程瑶周身涌动的灵力光波中便悄然增加了一抹红色。 至此,火灵根已经成功觉醒了。 黎阳为此异象啧啧称奇,围绕在姜秋澄身旁仔细观察了好一会。 “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在体内同时拥有好几支灵根……太酷了!” 他想等姜秋澄苏醒后,立马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的努力和坚持没有白费,她真的成功了! 可是他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她苏醒。 “怎么过去这么久都没有苏醒?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黎阳抬头看着即将破晓的天色,内心不由得焦灼了起来。 已经在此处耗费太多的时间了,要是姜秋澄再不醒来,很有可能会被焚炎谷内的其他弟子发现踪迹,到时候事情可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黎阳打算再等候片刻,要是姜秋澄还不能够自主苏醒,他便想办法先将人转移离开。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别人打断她。 火灵根觉醒后,澎湃的火系灵力瞬间涌入了姜秋澄的身体内,一开始是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到了后来已经能够同其他灵力一起规律的游走。 当混合灵力运行了几个周天后,体内原本死寂的土灵根突然出现了异动。 轻微的颤动后,原本封闭堵塞的灵根破开了一道口子,积蓄许久的土灵力喷涌而出。 其余几支灵力像是感应到了一般,都朝此处游走而来。 五行灵力汇聚到一处,形成了一股全新的灵力。 这个过程对于姜秋澄来说,并不算好过。 那是一种从内而外的折磨,灵力在体内疯狂地窜动,像被困的野兽一般挣扎着要冲破牢笼。 忽而强烈、忽而微弱。 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挤压,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如刀割般的剧痛。 姜秋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最后不受控制地在地面上翻滚,企图用外在的伤害来抑制体内的痛楚。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襟,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一样,湿漉漉、汗津津的。 “啊——” 灵力彻底融合后,姜秋澄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声,而后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黑夜逐渐褪去,四周的光线也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 黎阳见情况不太妙,只好先将昏迷的姜秋澄横抱起,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此地。 他平日里不喜与其他人打交道,故而所居住的院落也是相对比较偏僻的,没想到今日无形之中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捏个诀的功夫,黎阳便将人给带了回来。 看着面色苍白,虚弱无比的姜秋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转身去自己的百宝箱内翻找,试图为对方寻来一些能够帮上忙的丹药来。 “找到了!浮溯丹!” 黎阳捧着自己手中的丹药盒子,兴奋的转身跑了回去。 这枚丹药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当初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别人的手中换取而来的。 浮溯丹外形呈深褐色,表面略带光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闻之使人心情舒畅,心神宁静。 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华,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主要功效在于帮助重伤的修炼者修补经脉,恢复生命力。 无论是内伤、外伤,还是更加严重的致命伤害,只要伤者还有一口气,浮溯丹都能将其救回。 服用后,丹药会在体内化为一股暖流,快速补充生命力,修复受损的经脉和器官。 重伤的修炼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恢复神智,重新焕发生机,并且没有任何不好的副作用,是可以保命的神药。 黎阳动作迅速,倒药喂水简直是一气呵成。 姜秋澄只觉得有人掰开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塞了一个什么苦苦的东西进来。 “咕咚——” 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把药丸给咽到肚子里面去了。 丹药一入肚,便化作一股温和的能量,游走在经脉中,所过之处,仿佛春风拂过大地,枯木又逢春。 被灵力冲撞的支离破碎的经脉,在暖流的滋养下变得充盈起来,紊乱的呼吸也重新变得平静有规律。 见到此情此景,黎阳也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在乎这一枚浮溯丹,丹药炼制出来就是给人吃的,能够帮到姜秋澄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在黎阳紧张的注视下,姜秋澄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轻颤眼睫,睁开了双眼。 入目之处,便是黎阳探寻的目光。 姜秋澄与之对视后,歪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心中顿时了然。 “多谢相助,要是没有你,这一回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 第41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1) 黎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憨笑一声说道。 “谢啥,不过是举手之劳,朋友之间不就得这样吗?” “我相信,要是我今后遇到了麻烦,你绝对也会出手相助的,是不?” 姜秋澄刚刚苏醒,体力还没有完全的恢复,听到这话,也只能眉眼含笑地点了点头。 黎阳对她的帮助,她记在了心中,往后若是对方有难,她自然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 恢复了清醒后,姜秋澄不由得为方才的情况感到后怕。 虽然她体质特殊,天生能够容纳五行灵力,但这个激活和凝练的过程却是暗藏凶险。 尤其是在五支灵根的强悍程度各不相同的情况下,这种风险被进一步地放大了。 起初激活的几支灵根好不容易达到了一种巧妙的平衡状态,能够相互制约,融洽相处。 而突然加入的火灵根,却无形之中破坏了原有的平衡状态,更别说最初吸收的那条火龙中蕴含着一丝圣焰之力。 圣焰不同于寻常的火种,乃是世间最纯粹的火焰。 它的强悍程度,自然不是一般的火系灵力可以比拟的,因此姜秋澄在融合它的过程中也受到了不少的阻碍。 她全然没有准备,好在有黎阳在一旁辅助,情况才不算太糟。 只不过这一次倒还有意外之喜,曾经被封闭的土灵根,竟然也在这次的灵力大混斗之中再次复苏了,也算是误打误撞的解决了一桩心事。 短暂的欣喜过后,姜秋澄想起了另外一桩重要的事情。 “黎阳,我想问你一件事。” 此时的黎阳正在一旁整理屋子,听到姜秋澄的问话后,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挑了挑眉,随意的应和道。 “啥事,你说吧,我要是知道的铁定和你说。” 姜秋澄捏紧了衣摆,试探性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心地询问道。 “昨日我在弥妖岭进行实战训练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焚炎谷的弟子们捕杀噬焰兽的场面,他们手脚利落,动作整齐划一,看起来像配合训练了许久的模样。” “还有呀,你们谷内是有什么捕兽的阵法吗?我看那阵法的威力惊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所有的噬焰兽一网打尽了,实在是叫人啧啧称奇。”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天玄宗内好似并未传授过这种大型的捕兽阵法吧,这个阵法是焚炎谷自行研究出来的吗?” 听到这里,黎阳手头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眼神中也闪过几分疑惑,看样子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模样。 “捕兽阵法?我之前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啊?” “说起这实战训练,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参加了,这需要团队合作,你也是知道的,焚炎谷的人大多数都不待见我,更何况我一个人猎杀的妖兽都能抵得上一整个队伍了,他们更不愿意让我去出风头。” “在我的印象里,基本上都是相互配合着,纯粹的武力或术法猎杀吧。” “你若是关心这事,改天我找个机会去找长老问问,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又管理整个焚炎谷的大小事物,一问便能明白缘由了。” 一听到黎阳打算直接去问长老,姜秋澄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连忙阻止道。 “欸欸欸,可别啊!这事可不能直接跑去问长老,得咱们私底下调查。” “这个阵法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阵法,古怪得很!” 简单的事情变得越来越玄乎起来,黎阳的面色也变得凝重的起来。 “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姜秋澄压低了些声音,在黎阳身侧耳语道。 “我亲眼所见,那阵法能将噬焰兽体内的妖力掠夺,进而转化为灵力供弟子们吸收!” 听到这话,黎阳似乎一时还难以接受,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追问了一句。 “真的假的?!这么离谱的事情都有?” “没道理啊,妖力和灵力之间并不对等,更别提吸收了,能够达到这样功效的阵法,岂不是……” 话还没说完,但二人已经默契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 “魔族残阵!” “若真是这样的话,问题可就大了……”黎阳有些头痛地喃喃自语道。 天玄宗是世人皆知的名门正派,如果连这里都被魔教的残余势力所渗透了的话,很难想象接下来的世道会被颠覆成何种模样。 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黎阳本能地想要向长老禀报,请求帮助。 姜秋澄看出了他的纠结,及时的解释道。 “我知道你对长老很信任也很依赖,但这件事,我不建议你直接去追问他。” “原因很简单,若长老知情,那便是他在暗中默许此事,若长老不知情,那便说明焚炎谷内存在着包藏祸心之人,你贸然前去反应情况,很容易打草惊蛇。” “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找到这个阵法流传和使用的源头。” “那些获得灵力补给的弟子都是获利者,想来是不愿意透露更多的信息,不如你先从凌风杨下手,他是催动阵法的人,也是这些弟子的主心骨,只要搞清楚他的目的和动机,那许多问题便也能够迎刃而解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黎阳的面色变得更加复杂了几分。 “此事竟然同凌风杨也有联系,倒是我不曾想到的,早些时候我有和他打过交道,他经常喜欢来找我切磋交流,时间久了,我以为我们高低也算是个朋友了。” “唉,没想到最后倒还是我一厢情愿了,其他弟子排挤我也就罢了,连他也……” “罢了,事情也过去了,我也不怨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或许我这个人不配做他的朋友吧。” “你说的话我记下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格外留意此事的,要是有新的消息我就先收集起来,到时候再找机会转告你。” 没想到黎阳和凌风杨之间也有过短暂的温情时刻,只不过这一抹惺惺相惜的情谊,在外界的影响下,还是烟消云散了。 ------------ 第42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2) 诡异阵法这件事虽然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但也算是有了个安排。 有黎阳在焚炎谷内继续调查,效率总是比姜秋澄一个人瞎折腾来得强。 “你办事我放心,只不过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背后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危机呢。” “你在调查的过程中也要多加小心,遇到不对劲的事情要及时的撤退。” “我知道你修为高,一般人拿你没办法,可你是单打独斗,对方明里暗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帮手呢,还是谨慎些得好。” 黎阳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姜秋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回到外界,尽快的拓宽火灵根,糅合灵力,提高修为,争取在宗门大会上给林绍光和林茹萱一个意外之喜。 “咳咳——我不能够继续在此处停留了。” “留在这里的时间越久,隐患就更大,更别提还有可能会连累到你。” “你有办法把我送出去吗?” 姜秋澄挣扎着坐了起来,平复好气息说道。 见她的确恢复了不少,已经能够自如的动作以后,黎阳才垂着眸子思索着回复道。 “有办法!我知道一条出去的路,可以躲过所有人的盘查。” “只不过不是现在,恐怕你还得再等等。” “浮溯丹虽然药效显著,但你体内受的伤还是得好好修养一阵子,才能更好地巩固。” “你先别想太多,再躺下缓口气,等天色晚了,我就带你出去。” 得到黎阳的承诺后,姜秋澄面上一喜,感激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躺了回去。 才躺下不久,困倦之意便再度袭来,姜秋澄甚至都来不及多交代两句,便歪着脑袋昏睡了过去。 黎阳看了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离群索居惯了,平日里没人敢来招惹他。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整日,直到夜幕再度降临,他才上前去摇醒了姜秋澄。 “嘿!别睡啦!快醒醒!” “好家伙,你这一睡就是一整天啊,我怕吵到你,都不敢在屋子里久待,只敢在外头蹦跶。” “呐,我特意去饭堂给你打包的饭菜,你睡了一整天肚子铁定饿了,快起来吃一点吧。” “这大鸡腿看起来就香啊,可惜一个人只能领一个,你来我焚炎谷怎么说也算是做客了,我这把鸡腿就让给你吃,别跟我客气。” “噢,还有这小米粥,我特地叫打饭的姨往底下捞了捞,还有几颗红枣呢。” …… 姜秋澄的神智才刚刚回拢,便听到耳边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黎阳眼睛亮亮的,一边吹拂着小米粥上的热气,一边把鸡腿往她手里塞。 面对这等热情,姜秋澄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鸡腿已经啃上了。 “谢谢……¥*@(&)你了哈。”姜秋澄一边嚼着鸡腿,一边感谢着。 明明只是一个寻常的鸡腿,但却吃得她眼睛酸酸的,有些想哭。 不知道有多久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温暖。 被人记挂着的感觉,真好。 “谢啥呀!我都没有其他好东西可以拿出来招待你,只能凑合着先对付一口了。”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兜比脸还干净,穷光蛋一个,平常都是吃饭堂的,连开小灶的小金库都没有。” “早些时候,那些弟子还会拿东西作为赌注来和我比试,后来时间久了,他们知道打不过我,就都不来了,我的额外收入瞬间少了不少。” “不过你也别怕,等过一阵子我下山历练的时候,就可以靠捉妖赚点外快了,到时候我再请你吃好的。” “诶,外面可好玩了,你知道吧?还有好多吃的喝的,别提多有意思了,反正比这宗门里有意思。” …… 黎阳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很难刹住车,但姜秋澄也没有打断他,只一边喝着甜滋滋的小米粥,一边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应和两句。 “那我们约定好了,等将来下山历练的时候,要一起看好多风景,吃好多东西!” “说不定我们还在能在外头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到时候大家一起闯江湖,别提多潇洒了!” 聊到最后,黎阳的眼睛里满是对外界的向往。 面对黎阳的邀请,姜秋澄正要答应的时候,却想到了自己身上尚未解除的羁绊。 沉默片刻后,她轻轻地说道。 “总会有那么一日的,我们一言为定。” 黎阳没有注意到姜秋澄语气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失落,兴奋地抓起了她的手,击了一掌。 “一言为定!” 相视一笑后,姜秋澄三两口将碗内的小米粥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含糊地说道。 “我吃好了,你带我离开吧。” 黎阳将碗筷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确保周围没有人活动后,便扭头示意姜秋澄跟上。 看着黎阳毫无保留的后背,姜秋澄没有丝毫的质疑,迅速起身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轻巧地在建筑中穿梭跳跃。 黎阳对焚炎谷内的地形很是了解,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所有巡逻的队伍,一路平安顺畅地朝着目的地前进。 随着周遭风景的变化,姜秋澄忽然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她心中的疑惑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最终,她停下了脚步,叫住了前头带路的黎阳。 “黎阳!” “我们为什么又回到了炽焱之巅?” 姜秋澄面露不解,不明白该怎么通过这里离开焚炎谷。 炽焱之巅周遭一片荒芜,别出口了,就连像样的路都没有几条,荒草丛生。 黎阳没有立刻解释,只上前几步,拉起姜秋澄的袖口,示意她接着往下走。 “诶——” 姜秋澄拗不过他,便只好先跟上前去看个究竟。 二人又前行了一段路,登上了昨日的老地方,看着面前翻滚的岩浆,姜秋澄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想叫我跟你从这里跳下去吧?” 姜秋澄不可置信地转身,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 黎阳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肯定地说道。 “没错!这里就是我说的秘密通道!” ------------ 第43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3) “要是搁昨天,我还真不太敢带你走这条路,可是今天不一样啦,你的体内已经觉醒了火灵根,而且我在你的身上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 “这股能量波动和我体内的火系灵力产生的共鸣,在此之前,我可从未在其他人的身上感受过呢。” “这便说明,你和我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能在这炽焱之巅内来去自如,你自然也是可以的。” “你别看这岩浆表面上看起来死气沉沉,但实则内里却暗藏乾坤,还是我之前无意中探索到的。” 短暂的慌乱过后,姜秋澄敏锐地感知到,如今的她确实是与昨日大不相同了。 昨日她尚未觉醒火灵根,吸收火龙之力时站在此处,只觉得浑身滚烫,四肢无力。 别说其他的了,就连说话和抬胳膊都带着几分乏力。 可当她觉醒了火灵根之后,面对这里的高温,便再也没有那种难耐的感觉。 温度适宜,悠然自得。 更别提她吸收了火龙之力,甚至对炽焱之巅内悦动的焰火都产生了一股亲切之感。 若真如同黎阳所说的,这底下还暗藏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那还真是无意之中又获得了一条于自己有益的信息。 姜秋澄的眼神短暂地闪烁了片刻后,坚定的朝着黎阳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我们出发吧!” 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信任,黎阳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几分。 毕竟这种事情的确是有些骇人听闻,刚开始他还害怕,要是姜秋澄死活不肯相信,他该如何劝说她,又或是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法子送她出去。 若是她愿意相信,自然是最好的。 从炽焱之巅离开,被发现的概率几乎为零。 这世间除了他曾经潜入过底下,再无其他人知道此处了。 若是她不相信,恐怕就得多费许多功夫,与那些焚炎谷弟子周旋,费时费力不说,被发现后的麻烦事可不少。 好在姜秋澄无论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还是对自身的观察判断,都选择毫不犹豫地追随黎阳。 “好!你信我,我自然是不会叫你受到一丝损伤!” “你听我的,跃入炽焱之巅之前,你先用火系灵力,噢不对,是你的混合灵力运行一周,包裹周身。最大程度上地调动你体内的火系灵力,将它置于你保护层的最外层。” “岩浆之下的范围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广阔,你得牵着我的手,万一遇到灵力不足或者是方向迷失的情况,我还能从一旁帮助你。” “总之你只要紧紧地跟着我,我就不会让你出事的。” 黎阳说完后,便朝姜秋澄伸出了自己纤长有力的手。 姜秋澄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信任地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对方。 双手相握,双方的眼神中都迸发出一股势在必得的光芒。 “我们走!”确保无误后,黎阳便拉着姜秋澄跃入了炽焱之巅。 在下坠的过程中,姜秋澄还有些如梦似幻,如隔云端的不真实感,眼前的这一切仿佛都和做梦一样的荒诞。 过去的那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和别人手牵手跳岩浆。 就算以往看话本子,那些主人公在遭遇追杀或其他的紧急情况时,大多数也都是跳个悬崖和瀑布。 好好好,怎么不算是一种全新的冒险人生呢? 重物没入岩浆之际,并没有发出任何明显的动静,只有轻微的闷哼声。 姜秋澄只感觉到先是一股粘稠的液体在周围环绕着自己,只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的体感又发生了新的改变。 突破了粘稠的障碍层后,黎阳带领着她向下沉,二人也随之彻底消失在了炽焱之巅的表面。 岩浆彻底没过头顶的时候,姜秋澄本能地想要憋气,但却看到一旁的黎阳笑着摇了摇头,还朝她打了搁手势,示意她可以呼吸。 姜秋澄先是惊疑,而后试探性地吸了一口气。 在这底下,竟然真的如同外界一般! 原本粘稠的岩浆也幻化为了一股暖流,温暖但却不炙热,像是在泡热水澡,浑身暖烘烘的,很是舒适。 确保自己没有危险之后,姜秋澄才分出了几缕心神,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入目之处皆是同质化的猩红,偶尔透露出几丝金光,整个炽焱之巅呈现出一片死寂。 姜秋澄能够感受到岩浆的脉动,似乎在向她低语,引导她前往未知的深处。 不知道多久以前,这里便存在了,任由斗转星移、四季更替,此处都是永恒。 若不是黎阳带领,姜秋澄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看到这样的风景。 短暂的欣赏过后,二人便开始马不停蹄的赶路。 炽焱之巅内的确大的可怕,姜秋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向前游动了多久,只觉得前路漫漫,遥遥无期。 她向黎阳试探性的打了个手势,想问问究竟还有多久。 黎阳只朝她做个了安抚性的动作,示意就快到了。 得到了向好的信号,姜秋澄便再度耐下性子,往前移动。 快要抵达之时,姜秋澄的灵力已经接近枯竭的状态,速度明显下降,好在黎阳一直都在身侧关注,及时的为她输送了一股火系灵力,这才保证二人都能安全的顺利抵达。 在这片炽热的岩浆之下,竟然藏着一池清澈的清水。 它静谧而深邃,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清水与岩浆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一边是热烈的红,一边是宁静的蓝,宛如大自然的魔幻笔触。 眼看着即将脱离炽焱之巅,黎阳及时的用术法对着姜秋澄传音道。 “这里便是炽焱之巅的终点,你顺着这道溪流向外游动,不出多时就能够抵达焚炎谷外。” “脱离炽焱之巅时,你要及时的切换外层的灵力保护罩,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严格意义上,我并没有亲自走过这条路,水火本就不相容,我可以在岩浆内来潇洒自在,但在水中却是憋屈的很。” “我无法通过这里离开,但你不一样,你的体内同时拥有着多支灵根,只要你想,你便能够灵活的穿梭于各种元素间,且不受任何影响。” ------------ 第44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4) “有活水的地方,就一定有生路,根据顶上的透光来粗略的判断,这里所处于的位置应该还不算太深,你只要一直向外游,就能成!” 姜秋澄朝黎阳眨了眨眼,用手比划了个OK的手势,算是明白的意思。 “多谢啦,那我先走了,改日有机会再叙!” 她扭身挥了挥手,算是最后的告别,紧接着切换水系灵力,一头扎进了蔚蓝的水源中。 先是热,再是冷,两股极端对立的感受却在此刻共同交汇在姜秋澄的身上。 短暂的不适之后,她再度找到了那抹轻松自在的状态,加快速度朝前方游去, 黎阳停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直到姜秋澄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转身离去。 幽暗的水底,姜秋澄散开的头发如绸缎般在水中飘舞,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随着她逐渐上升,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在即将跃出水面的时候,姜秋澄的内心闪过几分忐忑,还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呢,这里的水源究竟是通向何处? “哗啦——” 伴随着清澈的水流声,姜秋澄冒出了头,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两把后,便立即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等等!这个地方好像是……林茹萱的院子! 反应过来以后,姜秋澄先是一惊,然后迅速地往水中沉下了几分。 有没有搞错啊,她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但却从未想过这条暗河能够一直联通到林茹萱的院子里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虽然现在的林茹萱恐怕早已将姜秋澄这号人物给忘记了,但在姜秋澄的世界里,对方却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好在现在天色昏暗,又有不少水中绿植稍作遮掩,这才不算太容易被发现。 姜秋澄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一边朝水池的边缘移动。 正打算起身时,却敏锐地感知到两道细碎的脚步声正在朝这头靠近,保险起见,还是先选择按兵不动。 姜秋澄将脑袋压得更低了些,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接着绿植交错的缝隙往外瞧。 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正是林茹萱,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林茹萱的脸色略显阴郁,步履沉重,似乎心事重重。 精致繁复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 丫鬟不远不近地追随着她,脚步轻盈而谨慎,一双明亮的眸子透露出明显的关怀之意。 林茹萱站定了身子后,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站着,眉头紧锁,不知道在为何事烦忧。 这样的死寂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姜秋澄在水里泡得都快浮肿了,心情也开始变得逐渐不耐了起来。 这林茹萱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大晚上的既不睡觉也不修炼,就在这池子边傻站着。 她不休息就算了,还得连带着其他人也得留在此处与她作伴。 正当姜秋澄犹豫着是否要用老办法脱身的时候,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的丫鬟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小姐,这件事当真不先告知宗主吗?”一道清甜的嗓音饱含关切的说道。 什么事不能告诉林绍光?姜秋澄一听这个可就来精神了,立即竖起了自己的耳朵,认真的听着,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我都说了,只是一时的小问题,没什么大碍的!” “爹爹每日都在忙着处理宗门事务,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和他说。” 林茹萱有些不悦地侧身瞥了丫鬟一眼,似乎是在责备她的多嘴。 丫鬟感知到主子不满的情绪后,有些惶恐地低下了头。 姜秋澄本以为她便会就此住嘴,不再多说,没想到她却再次壮着胆子说道。 “大小姐,您莫怪萍儿多嘴,萍儿也是担心您呀。” “这灵力紊乱可不是小事,还是早些禀报宗主,让他来帮忙瞧瞧吧。” “如今离宗门大会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只要大小姐及时调整状态,定然能再上一层楼,没必要这般急功近利,为自己埋下不必要的隐患啊!” 说完后,那丫鬟便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准备承受来自林茹萱的怒火。 听完这番话后,姜秋澄露出了然的神情,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日的。 林茹萱尝到了迅速升级的甜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越发的急躁起来。 往常还会多运行几个周天的灵力,现在全都囫囵吞枣的转化吸收,就连夹杂在其中的混沌灵力都没能够发现剔除。 或者说是她发现了,但却并不认为这一小部分的混沌灵力会对她造成什么危害。 如今的林茹萱就像是一个膨胀的气球,不断地往里面填塞灵力,完全不考虑自己是否能够接纳吸收,想到这里姜秋澄在水中无声的摇了摇头。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林茹萱的身边还有这等忠仆,宁愿冒着被打骂的风险,也要规劝于她,就是不知道这份好意,她是否会领情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茹萱有几分不耐的话语传了过来。 “萍儿,你越界了知道吗?爹爹安排你在我身边,是来伺候我的日常起居的,而不是在旁边絮叨我的,我做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不需要你多嘴。” “看在你从小到大跟了我多年的情分,我也就不怪罪于你了,只不过往后你记着,不该管的事情少管,主子做事不需要你来教。” “记着了吗?” 话音刚落,林茹萱便不耐的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留下一个。 被唤作萍儿的丫鬟飞快地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连委屈的时间都不敢有,飞快地转身追上了前面的那道身影。 “大小姐,深夜露水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 唉,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林茹萱有很多次回头的机会,但每一回她都固执地选择了那条自以为正确的不归路。 人各有命,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待人彻底走远以后,姜秋澄才敢顶着叶子钻出水面,召唤凌霄闪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 第45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5) “呕——” 回到自己的安全区域内,姜秋澄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酸臭味。 也真是难为她了,穿着这么一身破烂的衣裳在几个地方来回地瞎折腾。 好不容易终于回来了,还是先洗个澡,补个觉再说。 姜秋澄把其余的烦心事先抛掷脑后,把自己认真地洗刷干净后,钻到了被窝里,雷打不动地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秋澄便开始投入到忘我的修炼中,每日说是废寝忘食都不为过。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和沉淀,她的五支灵根都达到了差不多的均衡状态,其中糅合了圣焰力量的火灵根要显得格外突出强悍些。 期间她还抽了些时间,潜入林茹萱院内的池水中,借由底下相关联的通道抵达炽焱之巅,与黎阳碰了两回面。 黎阳第一次看到从岩浆内钻出的姜秋澄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后来他也逐渐习惯了姜秋澄的神出鬼没。 经过黎阳的私下调查,也隐约窥见了阵法背后的一些猫腻。 只不过这些线索都太过零碎,指向性也不够强,难以得出什么定论。 只能先把这件事情的注意力聚焦在林绍光、焚炎谷长老以及凌风杨的身上,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这三者都必然是知情人。 根据姜秋澄的推测,很有可能是林绍光提供阵法,焚炎谷长老默许,凌风杨刻意训练这么一个笼统的流程。 万恶之源还是那个利欲熏心的林绍光,为了在短时间内提高宗门弟子的灵力,竟然会去使用这种罪恶凶险的法子,实在是令人不齿。 既然他这么在乎他的江湖声誉,那她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撕裂他伪善的面具! 经过简单的情报交换后,姜秋澄和黎阳约定,继续在私底下调查此事,争取搜集到实质性的证据。 要是能够说服关键人物,令其迷途知返,自然是最好。 这段时间以来,不止是姜秋澄,天玄宗上下的所有弟子都投入到了紧张的修炼活动中。 不时冒起的冲天灵柱,便是弟子们突破的有效证明。 宗门大会汇聚了这江湖中所有有头有脸的门派,各个宗门的天之骄子都想从中脱颖而出,好在江湖上留下一段佳话。 不仅如此,表现优异者还可以获得宗门的资源倾斜,获得更好的修炼辅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同样适用的。 宗门从来都不会养没有用处的废物,只有自身的实力足够亮眼,才能为自己博取更大的利益。 宗门大会所采用的比拼制度乃是擂台制,每个宗门都要先参与抽签,由此来决定出场顺序。 切磋的场地设置在天玄宗的广场正中央,通常是一个圆形或方形的场地,场地上有明显的边界线,以便观战的嘉宾判断比拼的选手是否出界。 实战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最好是速战速决,不给敌人留下喘息反扑的机会。 为了把控切磋的时间,规定最长不得超过一炷香。 若双方实力相当,战况胶着,难舍难分的话,将会以受损伤程度较轻的一方为胜利者。 五组为一轮,在这一轮中获胜的弟子,将同时进入擂台,最终获胜者为擂主,方可进入下一轮。 经过初筛后,便能够得到一批实力较为强悍的弟子。 在此基础上,抽取一名弟子作为初级擂主,其余的擂主可以不断地上前挑战,胜利者可取代对方成为新擂主,反之失败者出局。 经过不断的比拼,最终角逐出最后的胜利者。 此人不仅能够获得所有宗门的重点关注,更能够获得本次宗门大会的最终奖品——雀灵石。 相传这块雀灵石是女娲补天时期所遗留下来的补天原石,蕴含着无穷的灵力和神奇的力量,只要拥有它,便能够提高自己的修炼速度,精进实力,远超常人。 不仅如此,由于雀灵石本身蕴含灵性,所以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感知到其余灵力波动强烈的宝物。 简而言之,雀灵石就相对于一块宝物探测仪,只要靠近便能够散发出感应光波,可谓是修炼寻宝的必备良品。 林绍光一开始宣布要将雀灵石作为大会的最终奖品时,还有许多人对此议论纷纷,感慨天玄宗财大气粗,连这样的宝贝都舍得往外头拿。 但姜秋澄却很清楚他心里的算盘,林绍光就是吃定了本次宗门大会的最后胜出者将会是自己的女儿林茹萱。 到时候这雀灵石兜兜转转不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吗?左手到右手,没什么差别。 这样一来,大方的名声也有了,东西也拿到手了,名利双收,一点损失都没有。 对此姜秋澄只想冷笑一声说,她到时候就要林绍光知道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按照目前的规则来看,姜秋澄甚至都没有上场的机会,因为天玄宗的人并不会派她出场,就算是最开始的初筛阶段,也不可能。 但妙就妙在,这宗门大会一直都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在最后的擂主胜出后,只要有所不服的人,都可以选择上前踢馆。 这个人不必非得属于某个门派,只要有本身有胆量,便尽可来一试。 只不过碍于擂主的实力压迫,这么多届以来,就没有人敢在最后的关头上前挑战。 久而久之,这个规则也被人们逐渐淡忘了。 可越是阶级森严的门派,就越是讲究这些虚头八脑的规矩。 可以没人来挑战,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这一次,姜秋澄便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地站上比武台,和林茹萱正面交战。 不仅如此,她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破林绍光一直以来做的美梦,叫他显露原形。 相信到那时候,林氏父女二人的表情应该会格外的精彩。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既定的轨迹发生转移。 这一次的姜秋澄选择迎难而上,势必要搅动这风云! ------------ 第46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6) 时间悄然而逝,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宗门大会终于来了。 姜秋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以最朴素的着装,混入了外门弟子的队伍当中。 此次大会外门弟子虽然没有资格代表天玄宗参加,但由于主场设置的优势,他们还是能够一睹各大门派的风采。 除了日常的灵力修炼之外,定期的实战训练和观摩对提升自身的实力也有颇多助力。 因此不少外门弟子一大早就来到了广场上,试图为自己抢占一个视野较好的观战位置。 甚至还有一些弟子提早一日来到广场上占座,第二日加价转卖给其他同门。 姜秋澄看着在现场一手交灵石一手腾座位的弟子,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黄牛这个职业还真是从古至今都兴盛不衰啊。 需求决定市场,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这不简简单单熬个夜的工夫,灵石就挣来了。 环视了现场一周,稍微好些的地段都被占满了,剩下的都是些犄角旮旯的位置。 有些脾气比较急躁的弟子甚至开始为争夺一个位置,互相扒拉了起来。 “嘿!你找揍是不是?明明就是我先来的!” “你以为你声音大我就怕你啊,也不知道长眼睛来干啥的,只会睁眼不会看,我已经用东西占座了,你没瞅见吗?” “我还真是要被你给气笑了,找个人来评评理,哪个好人家用包子来占座啊?上面还啃了一口,鬼知道是不是泔水垃圾!” “这么好的大包子,摸起来还热乎的呢,你敢说它是泔水垃圾,你得给我包子道歉!” “欸欸欸,你要动手是不,你待会被揍别嚎啊!” …… 姜秋澄站在一旁,看着扭打起来的两人,不由得有些傻眼。 台上的比试都还没开始呢,台下却更快地热闹了起来。 是大家最近的修炼压力太大了吗?怎么一个个都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这天玄宗也真是的,好歹是东道主,也不知道先统筹安排一下,闹哄哄像什么样子。 姜秋澄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但她很快便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此处的动静不小,可关注的视线却不多,大多数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面露冷漠,毫不关心的模样。 她来天玄宗的时日也不短了,虽然她大多数的时候都深居简出,不怎么与外界接触。 但最初的天玄宗,还没有人情淡漠到这个地步。 明明是天下修炼者都心之向往的最强宗门,却一步一步的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身为同门,连自己的师兄弟都不关心,更从何提起对寻常百姓的关心和帮扶呢? 一开始,姜秋澄是对林绍光的失望,失望他作为名门正派的一宗之主却利用自己的本事去算计一个孩子。 现在,姜秋澄是对整个天玄宗感到失望,这些弟子们早已不再把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作为自己的追求。 更强的修为、更高阶的法器,更显赫的名声才是他们的毕生所求。 修炼者为仙途,可自私自利、沽名钓誉之人,到死都无法踏上那条真正的路。 因为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被他们自己阻断了。 许是现场太过杂乱,令上头的人觉得厌烦,丢了面子,不久之后,便有人奉命下来整改。 “所有外门弟子,都撤离到广场的最外圈,根据各自所在的子宗划分阵营!” “其他宗门的贵客即将抵达,迅速调整,不许浪费时间!” “要是待会有人手脚慢,丢了天玄宗的脸面,可别怪上头不客气!” 传话之人撂下话后,便立即转身离去了,广场上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搞什么啊,我刚刚花钱买的位置啊,屁股坐下来还没两秒,都还没捂热乎呢。” “不早说,每次都拖到最后关头才通知,我真是受够了!” “嘿嘿,我就知道,慢悠悠地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来得早,这些好位置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外门弟子。” “还等什么呀,快些走吧,免得待会还得挨骂。” …… 抱怨了几句之后,不少人便自觉地起身收拾东西,朝最外侧走去。 少部分人稍微犹豫了片刻,不舍得放弃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位置,依旧杵在原地不动。 只可惜可这份坚持还没来得及持续太久,便被折返的维护人员迅速击散了。 “你们几个是长了耳朵没听见是吗?” “现在!立刻!马上!转移到最外层,否则接下来的宗门大会也没什么观战的必要了,直接遣送回子宗内,关上个十天半个月抵达紧闭,好好反省一下,作为无视规则的惩罚!” 这下子,就连最顽固的弟子也不敢继续在原地逗留了,生怕惹得上头不快,为自己徒增麻烦,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而姜秋澄在众人还未动身的时候,便迅速调整位置,为自己重新占据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 至少视野清晰,没有明显的遮挡物。 远是远了点,但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 片刻后,广场的中心区域被全部清空,只待贵客的到来。 当绚丽的霞光撒满广场之时,气氛也逐渐热烈沸腾起来,众人翘首以盼,期待着四方来客。 忽然,传来一阵破空声,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 “他们来了!” 紧接着,所有弟子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天际望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凝重。 不同门派的出场规模各有千秋。 有的门派弟子身着统一的制服,列队而来,步伐整齐划一,气势如虹;有的门派则以长老为首,身后弟子各自施展轻功,身姿飘逸,宛如一片彩云般缓缓降落。 各种颜色的服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道彩虹横贯场地,令人目不暇接。 落地后,各门派之间互相寒暄问候,交换着近期的修炼心得和秘闻。 此次的宗门大会不仅是一场盛会,更是一个的绝佳机会。 虽然各大门派面上不显,但私底下早就互相攀比了好多回,都等着这个机会展示自己的实力和门派的风采。 ------------ 第47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7) 待大大小小的宗门都来得差不多的时候,天玄宗的代表队伍才缓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没被选上的内门弟子跟随本子宗的长老,来到了广场的中心区域旁落座。 而被成功选拔上的弟子,则昂首挺胸地跟随在林绍光的身后,朝着最中央的比武台旁走去。 每个宗门可以各自派出五名弟子,这五名弟子属性不同,将会先被安排与同属性的对手对抗,待成为擂主后,便有机会与不同属性的对手切磋。 除去弟子的个人战,宗门之间也存在着团队比拼。 在团队赛中,个人的实力强弱便不再是赢得比赛的关键,队友之间的配合度和信任度将会是决定最终胜利的重要因素。 团队赛更是检验一个宗门凝聚力的最好时机,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共御外敌,获得最后的荣耀。 若有人在团队赛中只想着如何展示自己,无视其他队友的相互配合,那么这支队伍终究是无法成功的。 姜秋澄的视线在队伍中飞快地搜索着,试图搜寻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可左顾右盼却始终没有瞧见。 定睛一看才发现,代表焚炎谷出战的不是黎阳,而是凌风杨。 他身上穿的是最惹眼的红色,但脸上的表情却冷得能冻死人,面无表情,目空一切的模样仿佛一尊无情无爱的泥塑。 奇怪,为何不让黎阳代表焚炎谷出战? 按实力,黎阳应该要在凌风杨之上,就算平日里不待见他,可这是为了宗门的荣誉而战,没必要小肚鸡肠吧? 再者说了,就算宗门里的其他弟子对他有意见,可火系长老向来很器重他,没理由做出这样的安排呀。 姜秋澄咬了咬颊肉,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 前些日子黎阳还是为此事兴奋,以为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谷,没想到最终上场的竟然不是他。 短暂的唏嘘之后,姜秋澄暂时将此事搁置,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余几人的身上。 看得出来,林茹萱为了今日的闪亮登场,费了不少的心思。 她身穿一袭嫣红长裙,轻纱如烟,胸口处缀满珍珠与宝石,在明媚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裙摆随风舞动,似天边流霞,映照着她的优雅。 外衫是一件镶金边的翡翠纱衣,衣袖轻轻挥动间,流露出淡淡的芳香。 眉如远山,斜斜飞入鬓角,眸子深邃而明亮,皮肤白皙无瑕,仿佛是月光下的瓷器,透出淡淡的冷光。 就连发式也是精心打理过的,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巧手梳理成精致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金凤步摇,凤嘴衔着一串珍珠,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几缕发丝从鬓角垂下,轻柔地搭在她的香肩上,更添了几分婉约之美。 果不其然,她一出场,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被她吸引住了视线。 “站在天玄宗宗主身侧的那位估计就是他的女儿林茹萱了吧?果真如同传言中所说的一般,高贵出尘啊!” “你也不看看人家的身份,这么多年娇生惯养出来的掌上明珠,能差到哪里去。” “美确实是美的,就是这实力真有外头传的那么邪乎吗?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实在不怎么像会舞刀弄枪的人,特别是她那宽大飘逸的衣裙,就不怕打斗的时候被弄脏了去?” “呵,外头都说这林茹萱不仅是江湖第一美人,更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天赋的人,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这宗门大会便是你我见识她实力的最好时机,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吗?” “你说的有道理,要是这个林茹萱真如传言中所说的一样厉害,那天玄宗百宗之首的名号就要变得更响亮了。” “咱们,拭目以待。” …… 林茹萱感受到众人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高傲地冷哼了一声,扶了扶自己的发钗,毫不客气的直接落座了。 见到此情此景,其余的宗主有些尴尬地相视一笑,互相谦让的坐下了。 林绍光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他也并未出声责怪林茹萱,只对她投去了一个不赞许的目光,示意她待会多少要收敛些。 感受到林绍光警告的目光,林茹萱有些不高兴的嘟囔了几句,没有多说什么。 姜秋澄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嘴角的弧度也不由得明显了几分。 很好,林茹萱还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这便足够了。 对付她,甚至都不需要什么多余的手段,只需要戳破她那份不可一世的骄傲,她便会如梦幻的泡沫般,一触即溃。 顺风顺水过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叫她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姜秋澄耐着性子在下方端坐着,等待着最后的那一刻。 在宣读完比试的规则后,切磋很快便开始了。 初筛的比赛并没有什么看点,大多数比赛的持续时间也很简短,几乎是几个回合便分出了胜负,弟子之间的实力差异在实战中便能够被轻而易举地看出。 过了第一轮之后的擂主赛,才稍微有了一些看点,部分弟子使用出了威力惊人的术法,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天玄宗派出的各个弟子,毫无疑问的来到了最后一轮的擂主挑战赛。 林茹萱不屑于参与前面的初赛和擂主赛,而是选择空降到最后的挑战赛阶段,对此不少人已经开始有所不满。 “就算是真的天才又怎样,这未免也太傲气了吧,无视比赛规则,到最后的阶段才加入,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所有人吗?” “可不是嘛,前头观赛的时候人家连眼睛都懒得睁,全程都在闭目养神,姿态端得可真足啊。” “我就不信了,难不成今天全场还真没有一个人能够压得住她?” “唉,保不齐还真没有,人家傲也有傲的资本啊,咱们这种早早出局的还是少管这些,认真看吧,说不定还能学个一招半式的。” ……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林茹萱终于站上了擂台的中心。 ------------ 第48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8) 本轮与她对战的乃是木华宗的弟子穆清岑,在江湖中也颇具美名,不逊色于林茹萱。 不少人经常拿他们相互比较,企图分出个高下。 林茹萱最讨厌有人的光芒胜过自己,因此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穆清岑也颇有敌意。 不过有一说一,即使在林茹萱的面前,这穆清岑出尘的气质也丝毫没有被掩盖。 在繁花似锦的人群中,她仿佛是一朵静静绽放的百合,不争春光,却自有一股淡雅的芬芳。 一袭淡青色的长裙,宛如春日里的湖水,静谧而深邃。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细腻的丝绸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与她那如水的眸子相映成趣。 发髻简约而精致,几支玉簪轻轻插在黑发之间,既不失庄重又别具风情。 淡雅的气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与林茹萱这样娇纵的大小姐比起来,婉约的穆清岑显然要更受欢迎。 “要我说啊,这林茹萱虽然长得也美,但是就像那玫瑰花一样带刺,不管是谁,只要让她看不顺眼了,高低得挨一顿,不好。” “还是像穆清岑这样的姑娘好啊,看起来就温柔,估计说起话来也是温声细语的,叫人忍不住心疼。” “要我还是选穆清岑,就算那林茹萱是天玄宗的大小姐又怎样?照样不稀罕!” 位于姜秋澄身侧的一个外门弟子忍不住和他旁边的同伴小声说道,言语之间充满了对穆清岑的向往和林茹萱的贬低。 听到这里,姜秋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碍于隐藏自身的需要,她还是隐忍得一言不发。 只不过,接下来所听到的话,却在她的忍耐限度上来回蹦跶。 “一个是小辣椒,一个是水蜜桃,两个人的类型又不一样,都收了岂不更妙?” “好啊,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啊!要是得了这两位姑娘的垂青,又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呢?” “就是说了,虽然她们出身不凡,但终究是女儿身,还是得寻个夫婿,好帮着处理宗门内务啊。” “说不定成了婚,这性子也就变了,到时候……” 姜秋澄忍无可忍,握着拳在空地上猛地捶了一下,土系灵力随之迸发,被击中的区域瞬间便产生了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尤其是方才满嘴胡言的二人,像是被打断后的心虚,眼神来回交汇了几番后,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虽然姜秋澄不喜欢林茹萱平日里的做派,但这不代表着她可以容忍这种粗俗卑劣之人在背后妄议。 天下女子千千万,善恶皆有,善该弘,恶该惩,就事论事。 可若被男人像货物一样互相比价,挑挑拣拣,不论是谁,都不应沦落到此地步。 “很吵,闭嘴。” 被头巾蒙住的脸只露出一双眼,那双眼睛,就像是无风的冬夜,寂静而冷清,让人感到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感。 此刻,在那份距离感之外,还掺杂了明显的厌恶之情。 察觉到这一点后,那二人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后挪动了些许。 姜秋澄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不屑地笑了笑说道。 “屋子里没镜子总有尿吧?有空的话就撒泡尿照照自己,不是说长了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就能算得上什么人物了。” “别一看到女人就幻想她嫁给你以后,任劳任怨,洗手做羹汤的场面,更不要幻想自己不仅能够抱得美人归,还能将其背后的势力也一锅端走的白日梦。” “人家的爹是宗主,不是冤种,要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被一字不落地传到他的耳朵里,你们猜猜,会是什么结果呢?” 这话语中带着明晃晃的奚落,犀利的用词和明显上扬的语气明显就是想要人难堪,再加上最后若有若无的威胁,实在是叫人坐立难安。 看着姜秋澄挑衅的眼神,本有一人想要上前与之对峙,但还未起身,便被身旁的伙伴拉扯住了身形,小声的耳语道。 “这个人有点本事在身上,再加上她的那股疯劲,还是少招惹的比较好。” “今天是大日子,要是我们在这里和她起了冲突,被长老他们发现了,少不了要有一顿责骂。”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要和她这么一个疯女人瞎折腾呢,快走,我们换个地方去。” 听到这几句话后,对方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忽到地面的裂缝上。 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给谁台阶下。 “今日是你运气好,碰上我了!” “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女子一般计较。” 说完便甩了甩衣袖,加快速度离开了。 姜秋澄冷笑着,看着这二人匆匆离去,看那背影,分明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明知自己打不过对方,还非要逞那嘴巴上的威风,明知道自己不占优势,还非得虚张声势。 有些人,真是矛盾得很。 恼人的苍蝇终于飞走了,姜秋澄耳朵旁边清净了不少。 环视一周,所有人都默契地假装没有看见,姜秋澄耸了耸肩,继续关注比试台上的动静。 “林小姐,早就听闻你的美名,都说你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天赋的一位,也是升级速度最为迅速的一位。”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的宗门大会有幸与你比试一番,还请不吝赐教。” 这话说得进退有礼、滴水不漏。 说完后穆清岑还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尽显大家风范。 和她对比起来,林茹萱可就没有那么有耐心了。 “我最讨厌这些弯弯绕绕的场面话了,虚头八脑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说了那么多,不如出招试试,我倒想看看,你能够在我的手底下坚持多久?” 面对林茹萱毫不掩饰的挑衅,穆清岑面色不变,笑着说道。 “林小姐还真是急性子啊,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话音刚落,穆清岑便飞快的挥动双手,在空中幻化灵诀。 “百叶飞针!” 随着一阵狂风卷过,上百片树叶仿佛得到了生命,瞬间脱离了母树。 ------------ 第49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49) 它们在空中盘旋、飞舞,逐渐变大,形状也变得坚硬锐利。 树叶不再是柔软的绿色,而是变得如同铁一般坚硬,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平日里最普通的叶片,此刻已经幻化成了致命的武器。 原本充满生机的绿色,如今却充盈着肃杀的气息。 随着一阵尖锐的破风声,这些叶片武器如同箭矢般射向目标。 空气中充满了令人胆寒的破风声,伴随着令人心悸的金属交击声。 每一次叶片的碰撞,都仿佛激起了空间的涟漪,散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在这狂暴的攻击之下,地面上的落叶被卷起,形成了一股小型的龙卷风。 这场攻击不仅局限于地面,空中的飞鸟也难逃叶片的追击,它们的翅膀在叶片的切割下变得千疮百孔,最终无力地坠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叶片的冷冽气息,令人窒息。 四周的树木在这狂暴的攻击下纷纷倒塌,枝叶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场下的观众们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没有想到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穆清岑,一出手便是这样的大杀招。 这般狠厉的做派,实在是叫人不敢小觑。 就算是温柔刀,也足以刀刀致命。 坐在主位上的林绍光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眉头紧锁,对场上的战况更加关切了几分。 看来这一次的宗门大会还真是卧龙凤雏,人才辈出啊。 不过他也很清楚,现在的林茹萱还未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其他宗门的弟子固然出色,但她的女儿,才是全程最优秀的人! 感应到周围人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林绍光正襟危坐,将姿态拿捏得更是到位了。 眼见那锋利的叶片即将划破自己娇嫩的肌肤,林茹萱灵敏地闪躲,堪堪躲过了一击。 但躲过这一片还远远不够,剩余的叶片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浮荫光罩!” 伴随着一声娇喝,树叶从四面八方疾速涌来,像一道绿色的帷幕,瞬间将林茹萱紧密地包裹在内。 每一片叶子都似乎带着生命的活力,它们在空中翻飞、旋转,最后汇聚在一起。 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在保护罩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叶子们紧密地贴合着,形成一个自然的铠甲,抵挡住外界的一切侵袭。 原本锋利的叶片在接触到保护罩后,也被内里的能量波动同化,转化为保护罩的一份子。 穆清岑见到这番情景,不由得有些气恼地咬了咬唇。 攻击的刀变成了敌人的盾,这番变故怎么能叫人不气愤。 只不过穆清岑没有沉溺于这短暂的失败中,她再次变幻手势,输出了新的术法。 绚丽的术法一个接着一个,绿色的灵力波动穿梭在二人变幻的身形间。 林茹萱见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棘手不少后,便收起了脸上轻蔑的表情,认真的对抗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穆清岑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若是单纯的看术法的输出速度和变幻程度,她不见得会落后林茹萱多少。 可她差就差在灵力的储存量上,比试推进到一半时,穆清岑便感受到了自己体内逐渐枯竭的灵力。 与此同时的林茹萱,却依旧气息稳定,没有任何变化。 在万众瞩目下,林茹萱和穆清岑相对而立,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二人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云淡风轻,转化为了现在的严肃认真。 她们犹如两座静默的山峰,矗立在柔和的日光下,彼此间涌动的气流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鸿沟。 林茹萱率先打破了沉寂,她的身形猛地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藤蔓从地面猛地窜出,像是有生命一般,疯狂地朝穆清岑席卷而去。 那些藤蔓上生满了锐利的倒钩,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似乎能切开一切阻碍。 穆清岑眼神一凛,身形如风般移动,巧妙地躲避着那些来势汹汹的藤蔓。 然而,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现,像是一条条蜿蜒的蛇,在空中扭曲着身躯,试图将她紧紧束缚。 地面上的藤蔓越长越密,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藤蔓囚笼,将她围困在内。 那些藤蔓互相交错,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每一根都充满了强大的束缚之力。 穆清岑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结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她体内喷薄而出。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那些正在收紧的藤蔓突然停滞了片刻。 穆清岑想要趁此机会,破开藤蔓囚笼的束缚,但那些藤蔓似乎感到了什么,加快了收缩的速度。 林茹萱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漫不经心的说道。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比赛结束了,认输吧。” “承认自己输给我,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林茹萱,穆清岑向来淡然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裂痕。 挣扎片刻,仍是无果后,穆清岑只好垂下了脑袋,低声认输。 “这一场比试,我输了。” 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认后,林茹萱的心情颇好,挥一挥手,便将束缚的藤蔓撤去了。 看着穆清岑被划破的手掌,有些同情的说道。 “早些认输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嘛,你瞧瞧,多么娇嫩的手,都叫这藤蔓上的倒钩给划破了,真叫人心疼。” “穆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叫人帮忙处理一下吧,要是一不小心留了疤,那该多可惜呀。” 林茹萱捂嘴娇笑着打趣了几句,扭身拖着衣裙下了台。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穆清岑不甘心的冷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回到了自己的门派队伍中。 接下来林茹萱又对战了几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没能在她手中讨到什么好处。 就算有些人能够与之周旋一段时间,但都难逃落败的结局。 眼瞅着比赛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林绍光嘴角的笑意越发压制不住了。 终于还是来到了本次宗门大会的最后一个阶段,林绍光站上高台,例行公事般的询问道。 “现在可还有人不服,想要上台踢馆?”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契地垂下了脑袋,没有人那么不自量力,妄图在这时出风头。 “我来!” 此时从角落里传出一道坚定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而去。 ------------ 第50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0) 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看去。 姜秋澄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尘。 她的头部被一块宽大的头巾所遮盖,只露出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那双眸子深邃而清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和疏离感。 “这个人是谁啊?大白天的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做什么,难道是貌丑,无颜见人?” “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但凡相貌周正些,也犯不着搞这些小动作,遮遮掩掩的反倒更叫人厌恶。” “貌丑貌美暂且不谈,不知道她神神秘秘在搞些什么名堂,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来踢馆。” “方才的比试她是没看见吗?那么多人轮番上阵都没能从林茹萱的手中讨到什么好处,就凭她,还妄想能够撼动林茹萱第一名的宝座,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些。” “我瞧她坐在外门弟子的阵营里,难道还分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吗?出身低没事,见识短也没事,安分守己些就好,若是山鸡扮凤凰,可真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 弟子们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起来,言语之间满是不屑和取笑。 姜秋澄没有理会这些人,径直朝前走去。 随着她的靠近,林绍光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 本以为只是寻常程序的推进,没有想到却在半路跳出了个程咬金,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会是来自外门弟子阵营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接连两道冲击,叫阅历丰富的林绍光也不由得微微愣神。 不论此人是何种实力,光是这份勇气,都值得大家对她刮目相看几分。 短暂的失态后,他又迅速的调整了状态,在心中快速地考量到,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将这个捣乱的障碍物给扫除掉。 今日是他宝贝女儿大放光彩之日,亦是天玄宗壮大声势的一日,绝对不能让无关紧要的人给破坏了去! 很显然,此刻在林绍光的心中,姜秋澄只不过是一个出来捣乱的跳梁小丑。 她不具备上台比试的资格,更没有打败林茹萱的实力。 “你要前来踢馆?” 林绍光压低了声音,夹带上了几分浑厚的灵力,声浪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压迫感。 不少弟子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企图减轻这份威压带来的不适感。 可姜秋澄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依旧朝着此处缓步走来,泰然自若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声浪的干扰。 林绍光的表情稍微变得凝重了几分,看向姜秋澄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探究。 这人,竟然还有些真本事在身上。 要知道方才他那一道声浪夹杂了三分灵力威压,别说外门弟子了,有些资历尚浅的内门弟子,都不见得能够完全抵御住。 大多数人在接触到声浪的第一时间都会本能地采取逃避动作,可面前这个不知身份的小姑娘却能完全无视,不受丝毫的干扰,还真是叫人意外。 此时的林绍光还没有把姜秋澄认出来,由于五行灵力的融合,姜秋澄体内的灵力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对方的眼里,姜秋澄还只是个灵力有碍,难成大器的洒扫丫鬟,自然是不会和眼前这个淡漠嚣张的踢馆者联系到一起。 不多时,姜秋澄便来到了擂台之上,语气淡淡的回复道。 “是,我来踢馆。”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明显的沙哑。 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不是要进行一场激烈的打斗,而是打算去吃杯茶。 林绍光本想依靠自己的威压让对方知难而退,哪曾想到,对方竟然毫不在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比放狠话来得更叫人难堪。 林茹萱莲步轻移,围着姜秋澄转了几圈。 不知怎么的,这人给自己的感觉,总是莫名的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姜秋澄不动声色地接受着对方的打量,体内躁动的灵力却昭示了内心的不平静,她的木系灵力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正急迫地想要融合。 姜秋澄按捺下体内灵力的焦躁,抬眸直视林茹萱。 她丢掉的垃圾,却有人当宝贝用,当真是有意思得很。 “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台来献丑了。” “既然你这么想要出洋相,那我也不介意来帮你一把。” “只不过在比试前,你好歹也要把你这头巾给摘了吧,遮遮掩掩的,好没意思。” “还是说,你心里也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怕惹人笑话?” 林茹萱捂着嘴,娇笑着打趣道,那声从喉间溢出,婉转悠扬,只不过转了几个弯之后,却淬着毒。 面对此番奚落,姜秋澄内心毫无波澜,冷笑着说道。 “等你败在我手下后,我便会告诉你,我的名号。” “只不过,这短短的三个字,你恐怕得用一辈子来记忆了。” 听到姜秋澄的回复后,林茹萱攥紧了手中的绣帕,不屑地说道。 “好大的口气,那便让我来瞧瞧,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吧!” 话音落下,她退后几步,双手飞舞,掐出灵诀,发动攻击。 “木刺术!” 伴随着林茹萱的一声低呵,地面瞬间生出无数尖锐的木刺,向姜秋澄猛烈袭来。 木刺犹如出鞘的利剑,带着破空之声,令人胆寒。 见到此情此景,姜秋澄却不慌不忙,身形灵动地躲避着攻击。 “诶!躲开了!” “真的!她的速度好快!” “我看只是她碰巧运气好吧,说不定下一次就没这么走运了。” “我还以为林茹萱一掌就能把她给轰下来呢,现在看来还真是小瞧了她呀。” …… 周围的观众见姜秋澄毫发无伤地躲过了第一波猛烈的攻击,都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了几分。 林茹萱见第一次攻击未能得手,眼神变得更加凌厉。 似乎是赌气般,加快了变幻灵诀的速度,双手再次结印,木刺从地面疯狂生长,凝聚成一根巨大的尖刺,直冲云霄。 ------------ 第51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1) 姜秋澄看着情绪逐渐不稳定的林茹萱,嘴角微翘,迅速的做出了反击,朝地面抛掷了一个光团。 原本坚硬的土地变成了流动的状态,将木刺定住,使其无法再继续生长。 林茹萱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 不仅如此,木刺竟然从尖端开始迅速枯萎,化为一片片落叶飘散在空中。 “你是土灵根?” “土灵根多为防御型术法,你的土系灵力为何会让我的木刺枯萎?!” “你究竟修炼了什么邪门歪道!” 战斗的间隙,林茹萱大声的质问道。 姜秋澄没有搭理她,双手轻轻一扬,落叶仿佛受到召唤般聚集在一起,化作一条巨大的木刺之龙,咆哮着向林茹萱冲去。 “怎么回事?!” 眼见着自己的攻击术法被对方利用,现在转头来攻击自己,林茹萱向来骄傲的神情也出现了短暂的裂痕。 她不明白,为什么最厚重的土灵根,却蕴含这这般明显的攻击性。 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些了,身体的本能促使着她快速闪躲着。 侧身躲过后,林茹萱召唤出自己的佩剑,凌空一挥,才勉强将那迅猛的木刺之龙斩断。 悬浮在半空中的林茹萱因为激烈的闪躲,而有些乏力的喘息着。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头一回露出这么明显的疲惫神色。 坐在主位上的林绍光有些担忧的朝此处多看了两眼,虽然从面前的情况来看,双方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林茹萱却在体力上落了下风。 林绍光探究的微眯起了眼,紧盯姜秋澄的背影,许久没有移开。 坐在林绍光身侧的土系长老神情更为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般,惊讶的说道。 “咱们天玄宗内还有这般灵力浑厚的弟子?!要知道这般效果的术法,我也是苦修多年才得以成功,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上看见!” “浪费了这般人才,真是我的疏忽啊!” 土系长老向来爱才,当初的姜秋澄也正是因为自己的才能出众,才被对方赏识。 只不过可惜,这造化弄人,姜秋澄只在垒地门短暂地学习生活过一段时间。 逃避过后,仍然被卷进这是非的漩涡中,难以抽身。 虽然是她身不由己,但也确实因此分离。 “宗主,等这踢馆赛结束,不论如何,你都将这弟子给我呗。” “我把她带回垒地门里好好教导,假以时日,将会是我天玄宗的一大助力啊!” 土系长老显然已经沉浸在将来成为名师的美好画面中,摸着自己的白胡子,别提笑得有多灿烂了,压根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林绍光脸色阴沉得都快要结冰了。 带回去,好好教导? 呵呵,等这次的宗门大会结束,别提其他的了,这个人就不可能活着离开。 不受掌握的棋子,越厉害就越疯狂。 既然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归顺,执意要叫他这个宗主难做,那倒不如直接解决了,一劳永逸,省得后面麻烦。 在林绍光的心中,解决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弟子,就如同杀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自打姜秋澄站上擂台的第一秒,便已经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掉,恐难安稳。 姜秋澄感受到身后的凝视,以及周围人炽热的目光,不自觉地挺起了脊背。 “不是吧,我没看错吧,这场上的局势怎么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真有些古怪,我也是土灵根,可是我的土系灵力从来都不能达到直接操控土地的效果,这得多大的威力啊。” “长见识了,我头一回见到还能这么整!” “要不要押宝?我赌这个踢馆的赢,赌注就是这个月的饭!” “押!我还是押林茹萱赢!” …… 场上战得难舍难分,场下也没闲着,不少弟子甚至都开始押宝下注,预判最后的赢家了。 短暂的喘息过后,林茹萱恢复了部分的体力,她看向姜秋澄的眼神中,终于多了几分认真。 感受到灵海中上下翻腾,隐隐有失控趋势的灵力,林茹萱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位于下方的姜秋澄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她抬起头,眉眼带笑地看着对方。 在这股笑意之下,林茹萱莫名的开始心虚了起来。 灵力紊乱这件事,只有她和贴身的丫鬟才知道,自己现在并未露怯,对方没理由能够察觉到啊。 稳住,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说不定就是对方在诈自己。 林茹萱在心中暗自打气,转移注意力。 危机解除后,林茹萱便将自己的佩剑收了回去,在比赛规定中,是要求尽量不去使用外在的武器进行攻击或者防御的。 方才事出紧急,林茹萱为了迅速解决自身的危机,只好先行召唤佩剑。 眼下危机已经解除,她也不好继续使用佩剑,免得叫别人看轻。 相较于林茹萱此刻的瞻前顾后,姜秋澄的耐心要少了不少。 原本她打算陪林茹萱慢慢玩的,但是她现在没心情了。 这场比赛总归是要结束的,既然如此,那便让结束的号角声吹奏得更紧密些吧! 一道璀璨的光芒闪过她的眼底,火焰从掌心悄然升起,炙热且狂暴。 这火焰仿佛活了一般,跳跃着、咆哮着,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烈火咒!” 随着姜秋澄的低喝,那团烈火瞬间脱手而出,划过半空,带着炙热的轨迹向目标疾驰而去。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破空的呼啸声,仿佛一颗从天际坠落的流星。 空气在灼热的火焰下扭曲,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火焰所过之处,一切都被焚烧殆尽,连同地面的岩石也在高温下变得酥脆,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缝。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的几个呼吸。 林茹萱瞳孔猛地一缩,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似的,紧急调动能量,包裹周身。 火灵根对战木灵根具有天然的优势,再加上姜秋澄澎湃的力量和圣焰的强大力量,攻势之迅猛,几乎势如破竹。 ------------ 第52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2) 火焰开始蔓延,形成巨大的火球,释放出灼人的热浪。 “你是火土双灵根?!” “好啊!我一开始还真是小瞧了你!” 与此同时,林茹萱迅速反应过来,慌忙抵御,她的身形矫健而灵动,飘逸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闪动。 “盾来!” 随着咒语的念出,一道巨大的木盾浮现而出。 木盾厚实而坚韧,由翠绿的树叶编织而成,散发出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木盾在空中旋转,迅速迎向即将到来的火球。 火光与绿意交缠,瞬间发出刺耳的爆炸声。 林茹萱身体微微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正全力以赴地抵挡着火球的力量。 面对火攻,召唤木盾其实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眼下情况紧急,林茹萱别无他法,只能先采取防御,再做打算。 从前的林茹萱并不认为这灵根间的制约性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她看来,只要自身的实力足够强悍,便足以抑制这小小的天然优势。 从前她也并非没有同其余的火系弟子切磋过,除了那个黎阳,天生的怪物,对火焰的操控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之外,其余的人她从来都没放在眼里。 对了!黎阳?! 林茹萱的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为什么她刚才从对方的火焰攻击中察觉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当初黎阳那个疯子用火把她的发尾给烧焦了,因为这事,她对当时的情景记得很清楚,对这道气息也是格外的敏感。 方才对方一发动火系术法的时候,她便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只不过当时的她还沉浸在对方是火土双灵根的事实冲击中,一般的双灵根弟子都会被选入内门,没理由待在外门,与普通弟子一起修炼。 更别提,眼前之人所展现的实力完全不似普通的外门弟子,这当中必有蹊跷! 林茹萱虽然娇纵了些,但关键时候,脑子还是转得灵的,几招过后便反应过来,如今上台比试之人,才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更不是什么一时起意。 相反,今日的这遭事,很有可能是对方的蓄意而为! 想到这里,林茹萱不由得逼问道。 “你究竟是谁!”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关心这个问题,眼前这个实力不俗的弟子,到底是谁? 不仅是底下的普通弟子,位于主位上的各大长老们,也是各怀心思。 土系长老一脸欣慰,仿佛已经看到天才弟子再向自己招手。 一旁的火系长老的表情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感应到哪一抹熟悉的火焰气息,他的内心猛的不安了来。 那是……圣焰的气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他发现黎阳的身上很可能携带着圣焰的火种后,他便有意识的保护黎阳,尽量不让他暴露在外界有心人的视线中。 黎阳好端端的在焚炎谷里待着呢,怎么又突然蹦出来一个。 难不成,此人的身上怀揣着散落在外的圣焰火种? 想到这里,火系长老感觉自己太阳穴的地方突突的跳,头痛万分。 好不容易安排妥善了一个,怎么又冒了一个出来。 这要是被外界的有心人发现了去,指不定要再度掀起什么风浪来。 此时此刻,火系长老突然觉得留下此人的脚步变得刻不容缓了起来。 “宗主!待比试结束后,让这位弟子加入我们焚炎谷吧!” “她土系灵力虽强,但火系灵力更胜之。” “俗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既然有更好的选择,自然是要做出最优选了。” “再者说了,防御之术终究是比不上强悍输出的攻击之术。” “土系长老要是真的爱才的话,应该不会介意我中途将人要走吧?” 林绍光都还没来得及答话,坐在一旁的土系长老便坐不住了,当即出声反驳道。 “嘿,火系长老,你这话是啥意思啊,搞道德绑架,捧杀那一套啊?” “我可不管你那么多,这人才分明就是我先发现的,哪里有半路抢人的道理。” “明明是我慧眼识珠!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你这样做,不地道!” “还有,你凭啥说土系防御比不上火系攻击呀,咱们五行向来平起平坐,没有谁比谁高贵的好吧。” 眼瞅着两位长老都快吹胡子瞪眼的互掐了起来,林绍光猛的一拍桌案说道。 “好了!都别吵了!” “等比试结束,这个弟子哪也不去!” “她的来历有古怪,我得留下来细细盘问。” 没想到一番争夺后,谁都没捞到好处,二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气恼的转身,一言不发。 台下的动静,台上的主人公并不得知。 此时的姜秋澄,还在接受林茹萱的质问。 “今日你上台踢馆,恐怕目的也并不简单吧?” 姜秋澄微微挑眉,像是在欣赏林茹萱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么好奇我是谁呀?不如你现在就认输。” “一开始的时候我便说了,待你败在我的手下,我就会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这个要求在林茹萱耳中听来,与天方夜谭无异。 骄傲如她,不战到最后一刻,是断然不会低头认输的。 “哼!叫我认输,你想的倒是挺美!” “别高兴的太早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在二人交谈的间隙,火势蔓延,早已布满木盾,木盾舞动,形成路径,将火球引导到远处。 烈焰在草地上疾驰,将一片绿色之地燃烧成焦土。 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姜秋澄并未停下攻击。 她聚集能量,右手一挥,火焰再次升腾。 这一次,火球更为庞大,恍若一轮灼热的太阳。 隐藏在头巾下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倒想要瞧瞧这林茹萱的极限究竟在何处。 先前如若她没有感知失误,此刻的林茹萱的体内早已陷入了一片混乱。 长期吸收混沌灵力的弊端已经有所显现,她的灵力虽然庞大,但却不够深厚精纯,无法坚持长时间的战斗。 内忧外患之下,只要再拖上一会,林茹萱便会不战而败。 ------------ 第53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3) 先前的其他人并未将她逼迫到这份窘境上,故而她还能虚张声势。 真要碰上个实力不弱于她的,便会瞬间暴露原型。 升级速度再快又如何,同等级内,她永远处于最末端的位置。 就算挤进来,也是局外人。 看到即将袭来的火球,林茹萱咬牙往岌岌可危的木盾里注入新的灵力。 木盾迸发出绿色的光芒,随后变幻形态,延伸成为一棵大树。 茂盛的枝叶形成网状的包围圈,将体力耗尽的林茹萱保护在内。 火球在与枝叶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熊熊烈焰。 二人的灵力光波交织在一起,刺目的光芒叫不少人都难捱的伸手遮挡。 “嘭——”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裂声,林茹萱苦苦支撑的防御层最终化为了满地的焦炭。 强烈的灵力光波席卷周身,林茹萱摇摇晃晃了两下,跌倒在地。 防御形态是由灵力幻化而来的,因此防御层破损也会对体内的灵力产生冲击。 林茹萱闷哼一声,呕出了一滩鲜血。 尘土和砂石弄脏了她的脸颊,划破了她的膝盖。火焰瞬间逼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温度烘烤着她的肌肤。 到了最后关头,姜秋澄并没有下死手,朝虚空中一握,将火球收了回来。 当烈火咒的力量消散时,原地只剩下了一片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 “你输了。” 短短的三个字,却叫林茹萱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场下瞬间一片哗然。 现在的林茹萱看起来狼狈极了,原本整齐规整的发型被破坏了,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后,那只衔着珍珠的金步摇早就不知道在打斗的过程中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华贵的衣裳也被灼烧出了斑驳的破洞,衣角沾满了泥土和煤尘,泛着被烈焰舔舐过的黑色痕迹。 活生生像一只开得正艳的芍药,被人从枝头折下,丢弃到泥水中滚了好几番的模样。 换做往日,衣裳但凡沾染一点污渍,林茹萱都会毫不客气的直接丢掉,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现在,她浑身上下都挑不出几处干净的地方来,更别提底下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瞧了。 “啊——”林茹萱有些崩溃的大喊了一声。 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叫围观的人瞧见了,心头也不由得涌上了几分疼惜。 “不是吧,林茹萱真的输了?!” “不仅输了,还输得这么狼狈,实在是叫人始料不及啊。” “啧,美人就算是被火燎了,还是美的,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在里面。” “啊啊啊啊,我的老天爷!我再也不会叫你爷了!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亲孙子!我的全部家当都拿来押林茹萱赢了,鬼知道她会输而且还输得这么难看啊!” “嘿嘿,虽然我押的不多但好歹是赚了!” …… 胜负已分,有人欢喜有人愁。 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只有林绍光是真的心疼到心坎里去了。 他如珠似宝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都不为过。 别说打骂了,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舍得。 外界都说他过分宠爱,把林茹萱娇惯的无法无天了,可林绍光从来都不在意,他的孩子,自然要做天底下最肆意潇洒之人。 只要在他臂弯的保护下,便无人能够让她烦扰。 可就是这么一个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娇娇儿,现在却浑身黝黑的跌倒在地上。 林绍光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虽然眼下没有性命之忧,但这般境况,简直是比直接伤了她,还更叫人难受。 林绍光当即便想起身,宣布比试结束,了解这场闹剧。 可要是他真的这么说了,那就等于一锤定音,敲死了姜秋澄获胜的局面。 这么多人在此处看着呢,他没有作假的能力。 林绍光曲掌握拳,一时间有些犹豫。 那样一来,林茹萱便彻底无法翻盘,雀灵石也要拱手让人了! 女儿的骄傲,自己的脸面,宗门的宝贝,林绍光喉咙发紧,嘴唇干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最后的结果。 此刻的延缓在外人的眼中倒成了没有气度的代表,有些爱凑热闹的还不时在一旁拱火。 “怎么还不宣布最后结果啊?天玄宗宗主的肚量应该没有那么小吧?” “眼瞅着胜利的果实即将到手,被别人中途截取,心里不好受了?” “唉,要我说,心胸还是要宽广些,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人能够一直赢下去。” “就是说了,既然胜负已分,就不要磨磨蹭蹭的了,我们也挺忙了,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 …… 林绍光痛苦的闭了闭眼,迫于外界的压力,只好忍痛开口道。 “我宣布……”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台上传来的尖锐声音给打断了。 “你这个贱人!得意个什么劲!” “我没输!我不可能输!” “既然你这么心急,不如我直接送你去见阎王爷好了!” 林茹萱面容扭曲,早已看不出当初的高贵淡然,眸子里熊熊燃烧的是难以抑制的恨意。 看得出来,此刻是她已经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了。 她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朝前走了几步,抬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催动什么神奇术法。 随着她手中动作的加快,一个神秘的阵法浮现了出来。 林绍光想是意识到了什么,激动的起身大喊道。 “茹萱!快停下!” 只可惜,处于疯魔状态下的林茹萱,压根无法听到他的劝阻。 下一秒,绿色的灵力从四面八方疯狂的朝此处涌动而来,就连姜秋澄体内的灵力都隐隐有脱离的趋势。 什么情况! 这阵法竟然如此蛮横,能够如此残暴的掠夺外界生灵的灵力。 当初用在她身上的灵力转移阵法与之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大量未被提炼的混杂灵力被吸附到阵法内,阵法的光芒越发刺眼了起来。 林茹萱已经完全失了神智,腥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的姜秋澄。 灵力被凝聚成为一把巨剑,林茹萱虚空一握,朝着姜秋澄所在的位置狠狠刺去,口中大喊道。 “受死吧!” ------------ 第54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4) 这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快到叫人除了惊讶之外,甚至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林绍光有心但却无力,阵法已开,非外力能够阻断。 他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乱了,这一切全都乱了,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按照他事先预料的画面,林茹萱应该很轻松的摘夺桂冠,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如今就算林茹萱反击成功,也只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姜秋澄被强大的灵力波动震得往身后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她抬起手阻挡在身前,看着癫狂的林茹萱,眼神中闪过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没想到林茹萱竟然还留有这么一个大杀器,看来自己是真的将她给逼上绝路了。 从这一点更可以看出,天玄宗上下都在研习着一种邪恶野蛮的阵法。 此消彼长,以掠夺外界其他生灵的灵力为养分,供给自身灵力的疯狂增长。 这样的阵法,势必是违背天道规则的。 若不废除,只会有更多生灵遭殃。 巨剑裹挟着巨大的压力向姜秋澄冲击而来,情况危机,她必须全力反击。 “凌霄!” 姜秋澄修长的身姿笔直而矫健,脸上透露出一股冷静和坚定的神情。 她一抬手,凌霄便在手中凝聚成型,轻巧地抓住剑柄,剑身在她手中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灵力开始涌动。 看到眼前的场景,天玄宗所有的长老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彻底坐不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竟然是凌霄宝剑!” “数百年的那一场妖魔大战后,这凌霄宝剑便没了踪迹,没想到会在今日重新现世。” “天呐,她莫不是在唬我们吧,那果真是凌霄宝剑吗?” “绝对是!此等威力,在世界上除了凌霄宝剑之外,再无其他宝剑能有。” “这个人不简单!绝对不能让她离开天玄宗!” 几位长老互相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同样的意思。 此刻的姜秋澄手指正轻拂剑身,随着她滑动的动作,剑身中仿佛有无数涟漪荡漾。 “五灵合一!” 又是一声低低呵,被刻意抽离的灵力立即融为一体,散发出缤纷的华光。 “我嘞个乖乖!她在做什么?!” 过度的惊吓使得土系长老的家乡话都要彪出来了。 “五行灵力!我没看错吧!” “她不仅拥有五行灵力,还成功融合了这里面有那么多关窍和风险,她一个人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样人在天玄宗内滞留了这么久,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吗?” 面对土系长老叽叽喳喳的叫嚷声,林绍光连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切都太离谱了,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种无力感叫林绍光有些无所适从,掌权多年,他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 如潮水般的灵力从姜秋澄的掌心流向剑中,周围逐渐形成一层薄薄的银色光罩。 随着灵力注入剑中,剑身开始发出嗡嗡的微弱震动声。 光罩变得越来越明亮,如同流动的星辰。 剑身表面纹路闪烁着神秘的符文,散发出古老而强大的气息,姜秋澄手中的凌霄开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她舒展身体,跃至空中,剑在她手中迅疾转动,风声和雷鸣之音随之响起,向着剑尖集中。 突然,剑尖迸发出一束炽烈如日的光束,能量如流泉一般冲刷而出。 光束如电流般迅速穿越空中,正面应敌。 一声巨响之后,林茹萱阵法汇聚的巨剑被凌霄刺破,细小的裂缝开始蔓延,全身闪动着瓦解的微芒。 姜秋澄俯瞰着战场,剑光还未消散,她双眸中闪烁着凛冽的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挥动手中的剑,释放出更强大的灵力。 “凌霄!破!”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散发出不容怀疑的决心。 手腕微微一翻,剑锋便迸发出耀眼的剑雾,犹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刀锋飞舞之间,剑光瞬间穿透空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声。 她的剑术凌厉到了极致,撕裂那岌岌可危的最后一道屏障。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林茹萱耗尽心力凝聚而成的巨剑,最终破碎为无数碎片,泯灭是尘埃中。 受到这般强劲的创伤后,她无法继续支撑,摇摇晃了两下,再次瘫倒在地面上。 逐渐回转的神智令林茹萱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她急促的喘息着,试图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只可惜,现在的她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想要取我的命,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姜秋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平静的陈述这个事实。 “不,为什么会这样?” “你竟然,你竟然能够抵御汲灵阵的全力一击,这简直太荒谬了!” “我怎么会输呢?而且还是输给你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无名小卒。”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你究竟是谁?!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胜利,快告诉我你是谁!” 林茹萱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姜秋澄的头巾,似乎想要立刻穿透那一层遮掩,看到底下的真容。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擂台之上站立着的姜秋澄。 作为所有人视线的中心,姜秋澄也没有想要遮掩的想法。 她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做好了逃离的准备。 她不仅要显露自己的身份,更要接着这个身份,彻底掀起天玄宗的风浪。 姜秋澄伸手拉住了头巾的边缘,缓缓的往下拉拽,先是乌黑的发,再是淡漠的眼,接着是流畅的轮廓和微红的唇。 和大多数人想象中不一样的是,姜秋澄并非什么老练的世外高手,而是个小姑娘,甚至还有些稍显稚嫩。 “怎么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啊?我看她比林茹萱还要小上不少吧?!” “实在是叫人意想不到,震慑全场的竟然是这么一号人物。” “难不成真是我们老了吗?这人才更新迭代的速度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 …… ------------ 第55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5) 其他宗门的人并未见过林茹萱,因此也格外的惊奇。 而此刻,天玄宗的方阵内有不少人发出了嘈杂的议论声。 “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我之前在哪里见过她吗?” “好像是……是……姜秋澄!我想起来了!是姜秋澄!” “是那个几次三番闹出风波,最后灵力出现问题,被降为洒扫丫鬟的姜秋澄啊!” 被一人最先认出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多人的记忆复苏。 “真的是她?她不是已经变成废物了吗?为何还会有这般通天的本事。” “太可怕了,所有人都没有发觉到,她在无声无息中就变换成了今日这番模样。”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她一开始只觉醒了土灵根和火灵根吧,怎么如今连其余的灵根都冒出来了?” “最关键的是凌霄宝剑啊,我从前只在长老们的口中听说过,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有幸见到!” 在感叹之余,更有人艳羡的说道。 “这个世界终究是癫了,怎么疯狂的像是一场梦,下回能不能换我当主角,我也想尝尝废材觉醒的滋味。” 只不过很快便有人出声反驳他。 “你小子别想太美了,废材能变成天才的根本原因是有那根基在,你随便去山里抓一头野猪来,不管怎么折腾也只能让的肉变得更紧致些,难不成还想野猪飞上天?当初我看她就觉得有些蹊跷,今日一看,我的直觉果然很准!” …… 姜秋澄一言不发,静静的盯着台下的众人。 在感知到她的目光后,所有人都本能的低下了头,这是对于强者的畏惧。 看着这张记忆中已经完全模糊的脸,林茹萱似乎是不敢相信似的喃喃自语道。 “你是姜秋澄?我见过你,当初的你分明不是这样的。” “你究竟是使了什么旁门左道,才有了如今的实力?” 林茹萱不相信,仅仅凭借姜秋澄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新人,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达到这般实力。 要知道,她能够走到今天,可是倾尽了全宗门的力量,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 姜秋澄不过就是一个被爹爹从山下捡回来的野丫头,一没权,二没势,甚至连双亲都没有了,她凭什么能够拥有今天的一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似从前。” “你太傲慢了,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一直陷在沼泽里,永无出头之日?” “你知道我今日为何会选择上台踢馆吗?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世间万物,并非定死,永恒之中,亦有变数。” “更何况,你以为你能够有今日的这份成果,真的是依靠你那所谓的天赋吗?” 林茹萱察觉到姜秋澄话里有话,心中没理由的心虚了几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现在暂时打败我了,就可以耀武扬威。” “我的天赋是无法磨灭的现实,是你这种靠旁门左道短期内升级的人所不能领会的!” 看着林茹萱义愤填膺的模样,姜秋澄还真是有些被气笑了。 “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有的人可以傲慢自大到这个地步,你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你确定你说的那些,是我,不是你吗?” “时间久了,你还真理所当然的把那份灵力归为自己了?” “用旁门左道修炼的人一直都是你,而不是我!”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方才林茹萱催动汲灵阵的时候,在场就有不少人发觉不对劲,这般邪门的阵法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门派会研的东西。 很明显,林茹萱也知道这一点,否则她也不会在被逼上绝路的时候,才意气用事使出这阵法。 此刻,二人针锋相对时吐露的话语更是让人觉得信息量庞大。 “够了!不要再说了!” 眼见局势即将朝着不可控的方向驶去,林绍光及时的打断对话,进入擂台中。 快步上前,心疼的将林茹萱护在怀中,轻声细语的哄着。 “茹萱,你吃苦头了,你放心,有爹爹在,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得到了安抚,林茹萱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癫狂的神情也有所消减。 话说的越多,被暴露的事实真相就越多。 林绍光现在算上看清了,姜秋澄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满身反骨的姜秋澄便在有意识的为自己谋划。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已经发现了背后潜藏的事实真相。 众目睽睽之下,林绍光的背上不由得有些发凉。 若今日真让她将此事披露,那势必会让他乃至整个天玄宗蒙羞。 最近一段时间琐事缠身叫他分不出多余的心神来,林绍光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姜秋澄了。 作为一个工具人,只要姜秋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保持整个流程的稳定进行,上面的“维修工”没有发现问题,自然不会来检查零件的好坏。 简而言之,利益既得者只关心自己所得利益的多少,并不关心创造利益者的好坏。 姜秋澄每次外出,都在法器内留下了充沛的灵力,传输阵法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久而久之,林绍光自然就将她抛掷脑后了。 更何况姜秋澄一直以来在他心中都是安分守己,唯唯诺诺的模样,林绍光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会见到这般淡漠嚣张的姜秋澄。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捂住姜秋澄的嘴。 至于剩下的问题,便等其他门派撤离后,再私下处理。 一开始的林绍光还有过片刻的犹豫,毕竟姜秋澄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就算不能继续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提供助力,留下来壮大宗门,也不失为一个退路。 可现在,他看着姜秋澄那双饱含厌恶的眼睛,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 如今的姜秋澄不仅实力强悍,心性更是万中挑一的坚韧。 很难想象,这么些年,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悄无声息的搞了这么多的小动作。 更想不通,她究竟是从何时知道真相的? ------------ 第56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6) 恨与爱相反,大多数的爱在一开始都是热烈的,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被消磨殆尽,可恨,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变越深。 相爱的人可能会遇上七年之痒,相看两厌,可恨的人就算隔了再多个日日夜夜,相遇之时,怒火中烧的滋味依旧恍若昨日。 林绍光不知道在多少无人的夜晚里,都有这样的一双眼,在暗中盯着他瞧。 当初那只被他捡回来的小崽,终于在今日彻底露出了自己的利齿。 林绍光本以为自己捡回来的不过是条没家的野狗,但今日看来,他错了,且是大错特错。 他捡的哪里是狗,分明是一只长了利齿的狼。 如今这只狼崽正跃跃欲试,试图咬破他的咽喉,攻击他最薄弱的地方也是他最看中的地方——他的脸面。 如果今日,姜秋澄真的当着众人的面他这些年所做过的事情说出来,那么不仅是他,就连整个天玄宗都会背负上巨大的骂名。 外界各门派居于天玄宗之下已久,不少人都想打破这僵化的形式,只是碍于没有突破的口径。 若真要被他们借由这个话头肆意发散,不需多时,天玄宗被所有人唾弃,从而走向衰亡的结局。 对于这一点,不仅他自己清楚,姜秋澄更是心知肚明。 她忍住想笑的冲动,慢悠悠的欣赏着林绍光此刻极力抑制的窘迫。 堂堂天玄宗的宗主,也会有这么慌不择路的时刻吗? 当初他算计一个半打的孩子的时候,恐怕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件事还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吧? “为什么不说?我想这背后的故事,大家应该都很好奇才对啊。” “现在才想起来捂嘴,是不是有些太迟了呢?” 众人八卦的眼神在擂台上来回徘徊,看得出来,这背后不仅有瓜,而且是一个大瓜! 林绍光被姜秋澄漫不经心的言语激怒,怒目横视,猛的站起身来。 眼下局势所迫,事情是绝对兜不住了,但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出手,在最大程度上扭转局面。 碍于林绍光这么多年的声望,众人自然对他会更信任几分。 现在的他,决定先声夺人,把姜秋澄的话头先压下来再说。 “够了,你不要继续编造没根据的谎话,迷惑众人了!” “当年,我是看你可怜才会把你带回天玄宗,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来,你非但不感恩,还反咬我一口” “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在几年前了,哪里还轮得到你今日站在这里污蔑我。” 林绍光单手于身后,眉头紧锁,满脸失望,仿佛一个被辜负真心的长辈。 姜秋澄冷笑的看着他,她倒想看看这林绍光颠倒黑白的本事究竟有多厉害。 林绍光见姜秋澄没有立刻回击,还以为是自己将对方给反制住了,连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刚开始我心疼你的遭遇,对你还有颇多优待,后来是你品性不佳在宗门内闹出了许多是非,为了平息众怒,我才将你内门弟子的身份撤除,不过即使这般我也并未将你逐出宗门。” “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然还因为这些事情而记恨上了我,实在是令人心寒呐!” 说完后,林绍光故作悲愤的长吁短叹,似乎是被这忘恩负义的孽徒伤得不轻。 “我可以为宗主证明他说的没错,当时那个姜秋澄被带回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要是没有宗主把她从山下带回来,给她一口饱饭吃,保不齐就被山里的野狼叼去了。更惨些,还会被人牙子拾起,卖到破落的窑子里去。” “就是就是,后面还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一直跟其他弟子闹事,引发众怒。宗主是为了宗门的公正才处罚了她,没想到她心胸狭隘,竟然因为此事就记恨上了宗主。” “这些事情我们天玄宗的弟子可都是知道的,她难不成还想抵赖不成?” 听了林绍光的话,不少天玄宗弟子都义愤填膺的站出来,为他证明,并不忘谴责几句。 别的门派的人本身就对这件事情一知半解,如今先是听到林绍光的陈述,再听到弟子们的附和,心中的天平不自觉的倾斜,变得更加偏向林绍光了。 “按照他们这么说,这姜秋澄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林宗主不仅救了她一条命,还带她走上修炼之路,她不报恩就算了,竟然还敢背刺,当真是孽徒啊。” “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这样忘恩负义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些许矛盾的地方,提出了其他的见解。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仔细一想有些不对劲啊,如果真按这林宗主所说的,这姜秋澄有这么顽劣的话,为何不早早逐出宗门,反而要一再留下呢?” “人都是趋吉避害的,这姜秋澄跟他非亲非故的,为什么非要执着把人留下?这当中是不是有些古怪?” “嘶,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道理,要是我的话,绝对不会留这么个麻烦精在身边的。” …… 众说纷纭,不少人都讲视线转移到了姜秋澄的身上,好奇她会如何回应这些问题。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姜秋澄没有任何的闪躲和怯弱,她的眉毛微微挑起,如刀锋般锐利,仿佛在嘲笑着周围人的愚蠢。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忽然响了起来。 姜秋澄站在人群的中央,双手拍合着,笑容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和讽刺,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戏谑的光芒。 “宗主的陈述还真是绘声绘色,生动精彩呢。只不过,宗主你是在讲谁的故事呀?” “这里面的主人公是我吗?为什么我所知道的和你所说的不大一样呢?你故事里虚构的成分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林绍光面色一僵,似乎是对姜秋澄轻佻的态度很是不满。 姜秋澄才不管他的情绪,自顾自的说下去。 “既然都是在讲故事,不如我也来说一个,只不过我的这个版本和宗主你的有些不一样哦。” ------------ 第57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7) “那年我八岁,家里穷,为了帮爹娘做些事,自己扛着背篓上山打猪草。可谁曾想我上一趟山回来,一切都变了。” “爹娘没了,家散了,就连同村的乡亲们都一同死在了那场突如其来的灾祸里。” “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你告诉我,是妖兽凶性大发,吃人屠村。” “可真相分明不是这样的!那些妖兽本来生活在相隔甚远的地界,是你刻意激怒它们,并将其引来!是你害死了我的阿爹和阿娘,是你害死了乡亲们!” 林绍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否认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天玄宗乃是名门正派,我身为天玄宗的宗主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况且我和你的父母无冤无仇,更与你的村庄毫无瓜葛,你这样污蔑我,有些太强词夺理了吧。” 姜秋澄步步紧逼,直接打断对方的话,继续说道。 “是啊,我也知道这样讲听起来很荒谬,这就是实实在在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你的确与我的父母无缘无仇,更与那个小山村毫无瓜葛。你之所以会大费周章的演这么一出戏,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信任你,好彻底沦为你手里的棋子。” “当年你就是凭借这枚雀灵石感应到我的大概方位。知道我的体质是难得的修炼奇才,修炼速度将会是常人的数倍后,便起了利用的心思。” “为了让你的宝贝女儿林茹萱能够在今日的宗门大会上大放光彩、一战成名,你决定利用我来帮助她迅速增长修为。” 被戳破隐秘角落的小心思后,林绍光再也无法维持最初的淡定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那一步出了差错,姜秋澄究竟是从何时得知这一切的! “而一颗最称职、最听话的棋子,是不应该有其他的羁绊的,为了让我彻底的依附于天玄宗,你便出手斩断了我其余的牵挂,杀了我的父母,屠了我的村庄。” “在你眼中,那些普通的村民不过只是些寻常的凡夫俗子,杀了便杀了。如此伪善的你,怎么配做一宗之主,又怎么配对我说出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这种话来的?” “至于增长修为的方法,我想方才大家也已经看到了,那个汲灵阵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初我的灵力之所以会突然缺失,便是被你用阵法传输而去,助力林茹萱升级修为。” 听到此处,场下早已是一片哗然,不少弟子甚至都开始恐慌了起来。 “什么?这要是真的的话,那也太恐怖了吧。不顾个人意愿就擅自转移灵力,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当初她灵力消失,还被不少人在暗中排挤,到最后甚至还沦为了洒扫丫鬟,就这,大家还都夸赞是宗主仁慈心善呢。” “莫名其妙的没了灵力,还得对恶人感恩戴德,这也太惨了吧,有苦难言诶。” “我这几年修为也都没怎么增长,不会也是被暗中转移灵力了吧。” “呃,我觉得这个问题你纯属是想太多了,就你那三瓜两枣的微薄灵力,人家估计是瞧不上的。” 弟子们议论纷纷,显然不少人已经对姜秋澄所说的话感到信任了。 弟子们都处于同样的背景中,更容易对彼此的处境共情。 代入一下自己,要是辛苦修炼的灵力一夜之间就给别人做了嫁衣,指不定有多恨呢。 看到这幅情景,林茹萱不顾自己早已虚弱的身体,挣扎的坐起来,激动的反驳倒。 “姜秋澄,你在说什么鬼话?” “方才我那是不得已的保命之术,日常修炼之时从未使用过那汲灵阵。” “别以为抓住这件事便可以污蔑我和爹爹,我们行的正坐的端。你灵力没了是你的原因,可别栽赃倒我们的身上!” 姜秋澄看着林茹萱固执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你这爹虽然做人做的不怎么样,但对你倒还真的没话说。”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瞒的很好。让你误以为你有今日的成果,都是靠自己修炼而得来的。但即使你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也早已在修炼知识发现了蹊跷之处吧?” “你的灵力早就不如一开始那般精纯凝练,混沌灵力在很大程度上损耗了你的根基。你太过于急功近利,为了在宗门大会上达到最巅峰的状态,根本不顾身体的灵力异常,这也就是你为何会如此快败在我手下的根本原因。你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内里的灵力早已混乱不堪了。” 混沌灵力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少,林茹萱甚至连林绍光都没有告知,却在此刻被姜秋澄无情的戳破了。 林茹萱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被姜秋澄收买,背叛了自己,这才被姜秋澄抓住了把柄大做文章。 想到此处,林茹萱的视线飞快的在台下搜寻,试图找到那个“叛徒”,为这件事寻到一个主要责任者。 只不过她的满腔怒火还来不及发泄,姜秋澄便立马补刀说道。 “别自己脑补一些有的没的了,没有人背叛你,也没有人出卖你。” “你知道你体内的混沌灵力是从哪里来的吗?我告诉你,那都是我平常修炼的时候不要的垃圾。” 听到垃圾二字,林茹萱浑身一震,似乎是不敢相信似的吐出了两个字。 “垃圾……?” 在林茹萱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姜秋澄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垃圾。” “但凡你修炼的时候稍微勤勉些,都不至于到今日这步田地。” “你会输的根本原因,是你自己太过贪婪,虚浮的修为,自然会被一击就碎。” 听到这话,林茹萱没有立刻反驳姜秋澄,而是将视线转移到林韶光的脸上。 她目光恳切的看着他,试图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否定的回答。 林茹萱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承认,姜秋澄说的是真的。 “爹爹,你说话呀,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的灵力之所以会升级的那么迅速,都是因为她?” ------------ 第58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8) 林绍光面对女儿无助的神情,心口闪过一丝悸痛。 他的嘴巴张开,仿佛要说些什么。 然而,当他的唇瓣即将触碰时,却突然又停下来,迅速合拢。 喉结上下滚动,似乎试图吞下那些苦涩的独白。 姜秋澄在一旁不解地摇了摇头,这对父女嘴巴可真严实,遇到大事还真是一声不吭啊。 分明都是为了对方好,但这要事捂到最后却都变成烂糟事。 林绍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索性就不说话了。 看到他这般态度,林茹萱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一向心高气傲的林茹萱罕见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地垂下脑袋,凌乱的发丝遮盖住了她的眉眼,显出几分落寞。 相较于外人的奚落,父亲的沉默更叫她无法接受。 曾经骄傲的天玄宗大小姐,陷入了自我怀疑的迷宫里,难道她这些年所谓的天赋,都只是大梦一场吗? “他们这是默认的意思吗?还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想象到,身为百宗之首的天玄宗的宗主竟然会有这样的龌龊事。” “呵,这林绍光平日道貌岸然的样子,还真是糊弄了不少人,实际上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就是为了给他自己的女儿铺路,这条康庄大道走起来,还真是骸骨累累啊。”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一宗之主,这样的宗门又怎么配做正道魁首?!” “就是!实在是叫人瞧不起!” …… 此事已经暴露,底下的人纷纷对林绍光发出了谴责。 除去部分仗义执言的正义之士外,还有不少其他宗门的人夹杂在内,落井下石。 墙倒众人推,莫过于此。 之前众人一直碍于天玄宗的威势,不得不对其阿谀奉承,极尽恭维。 可今日他们发现,这天玄宗分明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自然毫不留情,全力声讨。 林绍光接受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怒骂声,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今日的这一切都是姜秋澄刻意安排的结果,她为了这一刻已经筹划了多年了。 看着姜秋澄冷漠的眼眸,林绍光才发觉自己错了。 他错就错在,没有早些杀了她! 林绍光的脸上布满了愤恨的神色,双眉紧锁,目光凌厉。 额头上青筋暴起,冷峻麻木的面庞透着阴冷的杀气。 林绍光缓缓起身,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凸起,发出嘎嘎作响的声音。 姜秋澄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提高警惕,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 看来这老登恼羞成怒,打算来硬的了! 但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林绍光没有直接展开攻击,而是先撇开了此事,将众人的吸引力往另外一件事情上引去。 “你这孽徒,究竟是何时盗取我天玄宗至宝的?!” “自从数百年前妖魔大战结束后,这凌霄宝剑就没了踪迹,不曾想,今日竟然落入你的手中。” “你心机深沉,恐怕早就在暗地里盘算窃取行动了,当真是可恶得很,今日我势必要将凌霄宝剑夺回!” 说罢,林绍光便挥舞着凌厉的掌风不由分说地朝姜秋澄的面门袭来。 林绍光招招狠厉,明显是下了死手。 面对对方的不留余力的狠辣攻势,姜秋澄一边灵巧地闪躲着,一边用言语回击道。 “真有意思,面对我的指证,你不是一言不发,就是扯开话题,现在倒好了,直接给我扣上一顶盗取宝物的大帽子。” “既然凌霄是天玄宗的至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凌霄自愿认我为主,我压根无法催动它为我所用。” “与其说是我窃取凌霄,倒不如说是凌霄选择了我!” 面对姜秋澄的巧舌如簧,林绍光冷哼了一声,依旧紧追不舍,丝毫没有减弱攻势的迹象。 夺回凌霄只不过是顺道的借口,就地斩杀姜秋澄才是他的本意。 如今的局势早就混乱不堪,与其大费周折地去解释这些陈年旧事,倒不如直接叫人闭嘴。 当下乃是在天玄宗的主场,有天然的优势,谁再继续胡言乱语,杀了便是! 此刻的林绍光早已没有了最初的耐心,更懒得继续伪装自己。 “众弟子听令!合力围剿叛徒姜秋澄,夺回凌霄宝剑!” “其余宾客还请稍安勿躁,如若有所躁动,照杀不误!” 现场顿时混乱一片,有人见情况不妙,想要借机逃走,却被天玄宗的人发现,及时的扣押下来。 “天杀的!你们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啊?!” “折腾你们自己内部的人不说,现在还折腾起我们了,事情已经败露了,再搞这些小动作,只会让人更加的不齿,我劝你们快些收手,免得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了!” “原本我还对这件事半信半疑呢,眼下看了你们宗主的态度,显然是恼羞成怒了,按他这副做派,天玄宗迟早要被所有人耻笑!” “我们这么多门派的精锐聚集在此处,你们当真丝毫不忌惮吗?!” …… 双方气氛紧张,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宴请四方的盛会演变成了硝烟弥漫的闹剧。 林绍光看着愤慨的宾客们,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都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必要和你们这些蝼蚁继续演戏呢?” “就算你们知道了这件事情又能怎样呢?以为凭借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让我为难了吗?还真是天真啊。” “我想你们没弄清楚一件事,天玄宗之所以能够成为百宗之首,靠的就是远超你们这些平庸门派的实力!别说你们这些单独的门派小队,就算是全宗门一起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识相些的就安分地呆在原地,别给自己惹麻烦,若是耽误了我办正经事,我也不介意顺路送一些人走!” “今日,我想让你们生便生,想叫你们死便死!” 话音落下,便看到林绍光的眼底染上了一抹猩红的暗芒,整个人的气质也开始悄然的变幻了起来。 ------------ 第59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59) 有些人非但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好大的口气啊!我承认你们天玄宗是厉害,可今日我们这么多宗门齐聚一堂,难不成就比不过你们区区一个天玄宗?” “别以为人多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来这里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宗门中的翘楚人物,真要硬碰硬,也不见得你能……” 只不过此人话都还没说完,便被林绍光弹射出来的木刺直接贯穿了咽喉。 倒地之时,脖颈处还涌动着鲜血,活像只被割了喉的鸡。 见到这般可怖的场景,不少人都被震住了,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老实地呆在了原地。 姜秋澄站在下方,紧盯了片刻,总觉得那里有些古怪,但又叫人说不上来。 不等她细想,林绍光便再度追来。 姜秋澄连忙召唤出凌霄宝剑,前来抵御对方的强悍攻势。 她的身法轻盈而灵动,如同一只矫健的燕子在狂风暴雨中穿梭。 每当姜秋澄挥动凌霄时,都会有一道道剑气划破虚空,与林绍光的术法发生激烈的碰撞,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 林绍光的脸色逐渐地变得难看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姜秋澄不仅能够在短时间内适应他的攻击模式,还能够利用他一闪而过的弱点进行反击。 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而迅猛,让林绍光不得不分发出更多的心神,小心地应对。 眼下虽然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局面,但姜秋澄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深知自己正在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林绍光的身后还有一整个天玄宗的弟子,待他们解决完底下的宾客们,便会陆续加入到这上面的战局中。 她必须尽快找到突破的方法,逃离此处,否则一旦被林绍光抓住机会,后果将不堪设想。 忽然她眼神向不远处飘忽而去,中心处的高台之上,正悬浮着宗门大会的获胜者奖品——雀灵石。 跑是一定要跑的,只不过她跑之前,还得把雀灵石也给带上。 在这个鬼地方吃了这么久的苦,不拿一点好东西走,都对不起她的坚持。 早些时候都说了,获胜者方可得到那雀灵石,她已经打败了林茹萱,这本该是属于她的东西。 这样的宝物留在林绍光的身边,也只是暴殄天物。 想到此处,姜秋澄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灵力调动到极致,她紧握凌霄宝剑,身形猛地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对方。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和信念都凝聚在这一击之中。 林绍光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愕然,他没有想到,姜秋澄竟然会主动发起进攻,还是这般毫不遮掩的凌厉攻势。 剑光划破天际,再次发生激烈碰撞。 这一次,碰撞的能量更加汹涌澎湃,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 然而,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姜秋澄并未退缩。 她紧咬牙关,将凌霄宝剑挥舞得更加迅猛。 云梦流光剑法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她流畅的使出,锋利的剑气一道接着一道朝着林绍光袭击而去,令他应接不暇,更将底下的其余弟子纷纷逼退。 刀光剑影中,天地一片昏暗,叫人视线迷蒙,看不真切。 林绍光疲于应对眼前的剑气,压根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去关注周边的情况。 趁着这个间隙,姜秋澄骤然转身,调转了方向,朝着雀灵石所在的方位冲了过去。 局势混乱,雀灵石的存在被众人短暂地遗忘了,这才给了姜秋澄可乘之机。 凌霄的剑气几乎是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林绍光最外层的保护光罩,层层递进,逐个击破。 林绍光原本淡然的脸色瞬间产生了裂痕,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不甘。 他早就听闻过凌霄宝剑的威力,只不过百闻不如一见,直到这一刻,他才算彻底认识到了这传说中宝剑的威力。 还真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啊! 已经有许久,他不曾感到过这么凌厉的剑气了。 更没想到自己的保护光罩在这连贯的剑气下,会这么不堪一击,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姜秋澄并没有想给林绍光喘息的机会,在拿到雀灵石之后,她迅速地将灵石收好,再度转身回去。 趁着林绍光失神的瞬间,挥动凌霄宝剑发动了一道凌厉的攻击。 剑光如同天外来物般划破虚空,直接刺向他的心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林绍光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本就脆弱的防御层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了起来,他匆忙调动体内的灵力进行防御,但最终还是被姜秋澄的剑气所伤。 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这一击不仅让林绍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让整个天玄宗都为之震惊,他们从未想过姜秋澄竟然能够伤到宗主。 他们看向姜秋澄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和退缩,连宗主都无法抵御的神兵利器,他们这些小喽啰若是轻易靠上前去,还会有退路吗? 本就不坚定的立场变得更加摇摆了起来,不少人都往后撤退,呈现出了退缩的姿态。 见到眼前的这副景象,姜秋澄心中暗自窃喜,看来她的策略没错。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林绍光作为这里的领头人物,所具有的号召力是不容小觑的。 虽说之前姜秋澄披露的事实真相,动摇了他在部分弟子们心目中的形象,可长期以来,天玄宗上下皆是以他为首,众人早已习惯了听从他的号令,短时间内,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可人毕竟是自私的动物,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没有人会将自己舍弃,从而为他人冲锋陷阵的。 在看到姜秋澄怪物般的攻击力后,这些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再贸然地向前凑。 拿捏了大部分人的心态后,姜秋澄果断地选择不留余力的重击林绍光。 对方一开始对她的戒备心不强,便是出击的最好时刻。 强攻、夺石、偷袭,一连贯的动作几乎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姜秋澄便迅速转身逃离了现场。 ------------ 第60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60) “伤了我,你还想逃?” 隐藏在林绍光眼底的那一抹猩红再次翻涌而出,染红了眼眶。 体内隐藏多年的魔气此刻竟然不受控制地逸出,犹如黑暗的洪水猛兽,疯狂地肆虐着他的身体。 浑身的肌肉仿佛被扭曲重组,散发出强烈的邪恶气息。 他的长发无风自动,衣衫猎猎作响,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魔化状态。 “什么情况!林绍光他入魔了?” “简直是骇人听闻,天下第一宗的宗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入魔了,这个世界终究是疯了吧?” “林绍光都入魔了,天玄宗的其他人会不会也……” 这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话中潜藏的含义,周围的人在心里都有了大概的推测。 急速逃窜的姜秋澄看着身后追来的林绍光那明显不对劲的模样,眼底闪过了一抹了然。 方才她就觉得林绍光的表现有些古怪,现在看来,他早已被魔气侵入多年,迷惑了心智。 周围的树木在魔气的侵蚀下,枝叶枯黄,生机迅速流逝。 林绍光的意识也在魔气的侵蚀下变得模糊,只剩下杀戮与破坏的欲望。 他仰天长啸,身形猛地跃起,幻化长剑在手,一道道凌厉的剑芒,向四周疯狂地劈砍。 “砰砰砰!”剑芒所过之处,树木断裂,山石崩裂,仿佛一切都无法阻挡这狂暴的力量。 林绍光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雷霆万钧之势,让整个宗门都为之颤抖。 如此猛烈的攻击叫姜秋澄连闪躲都来不及,好几次都差点被命中要害。 “该死!”情况已经完全出乎了姜秋澄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林绍光的体内竟然潜藏的魔气。 不过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林绍光为什么会汲灵阵,又为什么会性情反复无常,这其中必定和魔族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追寻真相的好时机,再不快逃,小命都要交代到这里! 姜秋澄极力催动着凌霄,往宗门边缘处飞去。 进入密林的领空后,林绍光催动阵法,地面上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姜秋澄向下拉扯。 挣扎无果,为了不浪费更多的力气,姜秋澄只好先撤去凌霄,降落到密林内。 山林间的宁静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姜秋澄的身影在树影婆娑中快速穿梭。 她的长发在冷风中飘扬,衣袂翻飞,透出一股决绝与果敢。 脚下的步伐快速而稳健,每一步都在与时间赛跑,试图逃离身后那如影随形的追杀者。 脸上虽然写满了紧张和焦虑,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和决然。 姜秋澄双手捏诀,不时从指尖迸发出灵力光芒,为后面紧追不舍的林绍光制造一些阻碍前进的小麻烦。 姜秋澄催动体内的木灵力,脚步越发轻盈迅速起来,仿佛山林间的精灵,在树丛和岩石间跳跃穿梭。 本以为已经成功甩开了一段距离,没想到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林绍光便像牛皮糖似的,再次粘了上来。 “呵呵,识相些就自己乖乖停下来,我可以让你走得没那么痛苦。” “要是你还继续负隅顽抗,可别怪我对你下狠手了。” “既然敢算计我,就要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林绍光阴恻恻的威胁着,眼神中充满着势在必得的神情,在他看来,姜秋澄的逃窜不过是临死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天玄宗被她搅得天翻地覆,不叫她付出些代价,断然是不可能的! 林绍光双眼赤红,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不紧不慢地逼近。 手持一把黑色的长剑,剑身散发着幽暗的光芒,仿佛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光明。 他的气息沉重而阴冷,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染上了一层阴霾。 姜秋澄一刻也不敢停歇,催动着灵力急速前进着。 这么乱窜绝对是不行的,在灵力耗尽前,她必须要找到能够突破的缺口。 对了!不如去那里! 姜秋澄似乎是想到了打破僵局的方法,突然调转了方向,朝另一头跑去。 林绍光没有思考太多,紧紧地追逐着那一道身影,朝着密林的东部直奔而去。 林绍光对于姜秋澄的追杀仿佛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充满了戏谑和残忍。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二者之间的距离好几次都快要重叠在一处。 姜秋澄甚至都能感受到来自身后低沉的呼吸声,这令她毛骨悚然,非常不适。 “哈哈哈哈,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吗?快给我停下来!” “既然给了你机会你不肯珍惜,那么待会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残忍和狂妄。 林绍光步步紧逼,越往东边去,身上的魔力波动越来越强烈,浓郁的黑雾仿佛要将整个山林都吞噬。 昏暗的光线洒在两人的身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影子。 姜秋澄感受到了身后越来越强烈的威胁,咬紧牙关,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山路两旁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混合着雷鼓般的心跳,构建成了催命般的乐谱。 林绍光紧紧地盯着姜秋澄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被魔气彻底侵蚀神智后,林绍光变得更加残忍嗜杀,此刻的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姜秋澄绝望的眼神和无助的身影,这让他更加兴奋和疯狂。 在这漫长的逃亡与追杀中,两人的身影在光线下交错、分离、再交错。 在令人筋疲力尽的追逐战后,姜秋澄终于抵达了预想中的目的地——魔渊。 这是被天玄宗封存的禁地,也是寻常弟子不敢踏足的恐怖之处。 姜秋澄之所以会往此处逃窜,是因为她发现,现在的林绍光是被魔气操控,而并非他操控魔气。 换句话说,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傀儡人,所作所为完全是在魔气的催动下发生的。 这样的他必然渴望魔气,并想要获得更多的魔气滋养。 但魔渊可不是什么温和的好地方,无论是人还是魔,只要掉入魔渊,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姜秋澄要利用林绍光对魔气的亲近和渴望,将他诱导跌入魔渊之内。 魔渊闭合,世界相隔。 ------------ 第61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61) 在一番追逐之后,二人终于来到魔渊的边缘处。 魔渊,一个深不见底的神秘之地,宛如大地的伤口,吞噬着一切光明与希望。 在这里,天空被厚重的乌云遮蔽,阳光无法穿透,只能洒下微弱而苍白的光线。 魔渊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峭壁,由无数尖锐的石柱构成,空气中弥漫着腐败与死亡的气息,令人窒息。 边缘上,生长着一些奇异的植物,它们的叶片呈现出深紫色,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仿佛是深渊中的灯塔,指引着迷失的灵魂。 深渊之内,黑暗如墨,深不见底。 在魔渊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漩涡中,仿佛有无数恶魔的眼睛在闪烁,散发着血红的光芒。 当人靠近时,可以听到一阵阵低沉而嘶哑的咆哮声,这些声音,像是深渊中囚禁的巨兽在咆哮,又像是无数灵魂的哀嚎与哭泣。 持续的奔波后,姜秋澄的灵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快要竭尽的临界点。 林绍光和她相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浓郁的魔气也有所黯淡。 “跑啊?怎么不跑了?!” “之前逃跑的速度不是很快吗?珍惜你现在自由的时光吧,等被我抓到,你将永无宁日!” 林绍光的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憎恨,因为姜秋澄,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了东西,所以现在的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对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逃离自己的管控范围。 林绍光的气息异常紊乱,黑色魔气缭绕周身,仿佛一条贪婪的蟒蛇,在不断侵蚀他的理智。 被愤怒和魔气浸染的大脑已经无法做出理智的决断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她,杀了她! 林绍光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周身的魔气更加浓烈,犹如一团漆黑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身形一动,化为一道黑色残影,向着姜秋澄发起了迅猛的攻击。 狂暴的魔气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共鸣,空气中响起一阵尖锐的破风声,魔气化为一道锋利的黑色剑气,直奔姜秋澄的要害。 姜秋澄身形轻盈地一跃而起,巧妙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凌霄也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凝聚成一道璀璨的剑芒,迎向了那道黑色剑气。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黑色剑气与璀璨剑芒交织在一起,犹如黑白双色的漩涡在空中疯狂旋转。 周围的气流被搅动得混乱不堪,仿佛一场毁灭性的风暴即将降临。 在这惊心动魄的交锋中,林绍光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魔气对他的侵蚀越来越严重,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 他的攻击虽然依旧凶猛,但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章法。 而姜秋澄则越战越勇,她利用凌霄的力量不断压制着对方,逐渐占据了上风。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姜秋澄咬牙使出了最后一击,强烈的灵力波动将林绍光的身体往魔渊边缘处推移。 肉眼可见的风暴席卷着林绍光周身,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摇摆着身躯,好几次都差点要坠落到魔渊内。 但在即将成功的前夕,他又总是及时地稳定身形,控制幅度。 姜秋澄眉目间闪过几分不耐,再次竭尽全力加大灵力波动。 眼见始终棋差一步,姜秋澄索性直接取出了藏在怀中的雀灵石,运用灵石之力,迅速收集天地间的灵气,为自身提供助力。 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微妙的气息,那是来自山川湖海、草木花鸟的生命力,也是宇宙间最原始、最纯净的能量。 雀灵石仿佛拥有了生命,微微颤动着,表面开始泛起淡淡的光芒,那是由内而外的灵光,温暖而柔和。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光芒越来越明亮,如同晨曦初露,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雀灵石在姜秋澄的手上,迸发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威力。 在这道光芒的照耀下,林绍光的神智获得了短暂的恢复,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雀灵石为何会在你的手上?你这个小偷,你不仅偷走了茹萱的荣耀,还偷走了宗门的宝物!” “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回天玄宗,你就是个祸害!” “因为你,所有的一切都彻底乱套了!” 身负魔气的林绍光无法抵御雀灵石所散发出的精纯能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步踏空,坠入魔渊。 与此同时,身体崩溃成无数黑色碎片,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林绍光的消散,周围的魔气也逐渐散去,露出了被战斗波及的凌乱不堪的山峰。 姜秋澄轻轻吁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她来到悬崖边,凝视着底部涌动的黑雾,淡淡说道。 “那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因为你,这一切都乱套了,你才是混乱的根源。” “贪心不足蛇吞象,是你的贪念害了你自己。为了自己的风光和女儿的荣耀,就随手覆灭了一个村庄,赔上了我的人生,既然是你打破了我原有的平静生活,那这破灭的结果也该由你来承担。” “恐怕你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吧?但也无妨,临死前的鳄鱼眼泪我也没什么兴趣欣赏,希望等你到了阴曹地府以后,能够细数这一生的罪孽,让你轮回转世之时挨个体会一遍。” “这世界上哪里来的什么感同身受,只有痛在自己身上,才会晓得有多苦。” 只可惜这些话林绍光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他早就如一阵青烟般消散在这魔渊内,连一片尸骸都没有留下。 姜秋澄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后,扬起头,看向密林外的天空。 夜色如墨,深沉的黑暗中,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仅有几缕微弱的光线透过缝隙,洒落在荒芜的山峰上。 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些年,如今真相大白,也是时候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了。 正当姜秋澄打算离开此处,迎接自己的新生之时,魔渊之中忽然传来了异动…… ------------ 第62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62) “咕噜——咕噜——” 深渊内忽然传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像是什么怪物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口水吞咽声。 粘粘糊糊的,叫人无端地觉得恶心。 姜秋澄警惕的转身,盯着那团涌动的黑雾,有些疑惑地想到。 难道是那林绍光还没有彻底消亡,卷土重来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姜秋澄便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这老登怎么就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如此烦人! 姜秋澄离开的脚步再次加快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逃就对了! 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对劲,就算不是林绍光,也很有可能是其他的怪物。 再不跑的话,说不定就要被扣留下来,成为饭后点心了。 可是还不等她走出去多远,魔渊里的黑雾便迅速地冲了上来,仿佛有灵智一般,环绕在姜秋澄的周身。 浓郁的黑雾遮挡住了姜秋澄的视线,叫她辨别不清方向。 “什么情……况……”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那黑雾便将她拖入了魔渊之内。 姜秋澄心头一紧,拼尽全力挣扎,但那魔气如铁链一般紧扣住她。 短促的惊呼声如石子投入水潭中一般,只掀起了短暂的波澜,密林内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下坠的过程中,身旁充斥着无法忽视的阴森气息。 姜秋澄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迎面只感到有一阵腥风袭来,迫使她闭上双眼。 衣袍被吞没在黑暗之中,长发蓬乱地飘散,如一只绚丽的蝴蝶在黑夜中飞舞。 巨大的拖拽对姜秋澄的躯体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和损伤,她的脸庞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颜色,苍白得宛如一张白纸。 身体不停地翻滚,如同置身于一片汹涌澎湃的黑色海洋之中。 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姜秋澄迷迷糊糊地想到。 过了许久,在无止境的下坠中,姜秋澄终于触摸到了凝实的土地。 魔气毫不客气地将她摔打在地面上,姜秋澄撞击到地面后,顺势翻滚了几周,发出了吃痛的闷哼声。 短暂的眩晕之后,姜秋澄恍惚地睁开自己的双眼。 眼前的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辨认出周遭的景象,面前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被浓郁的黑雾所遮挡,入口两侧是密密麻麻的骸骨,上面附着一层模糊不清的文字和图案,让人无法辨认。 远远看去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荧光,更显神秘。 在这里,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秘密,每一缕气息都透露着死亡与绝望。 让人感受到无尽的黑暗和绝望,犹如被困在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中。 姜秋澄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被撞击到的肩膀和膝盖,迅速调整状态,戒备地环顾四周。 “这里是魔渊底部?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扯到这里面来……” “我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该怎么离开这里也不知道。” “不是说坠入魔渊后会被撕个粉碎,我怎么觉着现在只受了些皮外伤,倒也没什么大碍?” 姜秋澄抬抬胳膊,再抬抬腿,检查了一圈以后,发现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四周一片昏暗,能够看得清的只有眼前的这一条小路了。 罢了,先沿着这条路往外走,兴许还能找到事情的转机。 姜秋澄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将她拖入魔渊深处,但她现在既然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便说明这幕后黑手暂时没有想要夺取她性命的想法。 相反,对方还是有意地引导她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 看来有个人,正在等着自己。 姜秋澄看着面前的小路,没有过多的犹豫,便踏上了前进的旅途。 这里是别人的主场,她所能够做的只有在不惹怒对方的前提下,最大可能的进行探索。 只不过对方费了这么大的一番功夫,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姜秋澄一边前进,一边默默地在脑海中思考着这个问题。 难道是为了雀灵石?想起这个宝物,姜秋澄有些紧张的伸手入怀,发现雀灵石依旧安然无恙地躺在怀中后,心里的底气才多了几分。 如果真的是为了雀灵石,那她也就等于拥有了一个谈判的筹码。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沿着小径前行,身体便自动地感觉到一股股阴冷的气流不断袭来,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暗中拉扯衣角,试图将她彻底拉入这片黑暗的世界。 沿着小径前进了大概几百米之后,周围的景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路也被阻断了,一条宽阔的河流在无声无息地流淌着。 那是一条血红的河流,像是由无尽死者的鲜血组成。 河水沉重而凝滞,宛如微弱的心跳,毫无生机可言。 在这血河中,漂浮着无数的尸骸,呈现出各种错乱的姿态。 它们的身躯腐朽,皮肉凋零,只余下雪白的骷髅,鲜红的鲜血从骨骼的缝隙中流过,汇入河中,染红整个景色。 血河缓缓流动,如同一条沉睡的蟒蛇,平静如镜,却又深不可测。 水面上,偶尔会有气泡冒出,带来一丝波动。 然而,当水面泛起涟漪时,却映照出扭曲而恐怖的景象,令人心生恐惧。 河流很长很长,看不见来处,也不知其去处,更不知道这河流中的骸骨究竟是哪个种族被屠杀后留下的痕迹。 小路被阻断后,姜秋澄无奈地沿着河流向着上游的方向前进了一小段。 伴随着脚步的前进,她的神色也从一开始的惊疑逐渐转为了麻木。 暗沉的红色将视线内所有范围都占据了个干净,无形之中挑拨起了人心中那一抹嗜杀的躁动。 姜秋澄在发现这一点后,便停下了脚步,紧闭双眼,不再去看,仅用灵力来感知周边的障碍物。 “别卖关子了,既然是你邀我来,一直躲躲藏藏的又有什么意思?” “你究竟想干什么,不如现身之后,一口气说个清楚吧!” 姜秋澄话音落下后,四周只有一片死寂,血河咕噜冒泡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的明显。 “发现了吗?有点意思。” “桀桀桀,欢迎来到我的乐园,我最尊贵的——客人。” 远处传来古怪而沙哑的声音,夹杂着诡异的笑声和尖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 第63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63) 再睁眼,眼前的景象都变了。 黑雾散去,血河消失,皑皑白骨也化作尘烟,方才一切可怖的景象仿佛都是姜秋澄的错觉。 随之出现的,是另外一番景象。 宫殿巍峨地矗立在一片广袤而荒凉的黑色荒原之上,它像一座永恒的黑暗堡垒,矗立在时间的尽头。 夜幕下,宫殿的轮廓在微弱的星光下若隐若现,宛如一个巨大的阴影,静静地俯瞰着周围的一切。 宫殿的墙体由坚硬的黑色石块砌成,每一块石头都经过精心打磨,光滑而冰冷。 这些石块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缝隙,宛如一个整体,展现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固与威严。 在月光的照耀下,石块的表面闪烁着深邃的光泽,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宫殿的装饰则是一种黑色烫金薄纱,这种薄纱轻柔而光滑,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复杂而精美的图案。 薄纱层层叠叠地悬挂在宫殿的墙壁、窗户和拱门上,随着夜风的吹拂而轻轻摇曳。 在灯光的映照下,烫金薄纱上的金色图案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与宫殿的黑暗背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得奢华而神秘。 “进来吧。” 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空中传来的声音邀请着姜秋澄进入宫殿内。 高大的拱门下,是一条宽敞而幽深的长廊,长廊的墙壁描绘着各种神秘的符号和图案。 长廊的地面铺着柔软的黑色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姜秋澄走在上面,飘飘忽忽的和踩在云朵上一样,很难想象,不久前这里还是尸横遍野的景象。 宫殿的角落里摆放着各种奇特的雕塑和装饰品,它们的形状各异,有的宛如怪兽,有的则像神秘的神灵。 有了之前的教训,姜秋澄深知这宫殿内的一切都很有可能并非真实的事物,故而她也格外的谨慎,不敢触摸身边任何的东西。 停下脚步后,姜秋澄扬起脑袋看向了大殿的最深处。 宫殿的尽头,一座巨大的黑色宝座巍然矗立,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只余下深沉的暗影。 宝座之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的黑发如夜空般深邃,红瞳如烈焰般炽热,两者交织出一种既神秘又危险的气息。 纯黑的衣袍仿佛被夜色浸染,犹如深渊中的暗流,无声而深沉。 衣物上绣着复杂的魔族符文,闪烁着幽光,透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魔力。 身姿笔直而威严,尽管安静地坐着,却能感受到那股来自深渊的力量,令人心生敬畏。 红瞳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这个人,就是这里的主宰者。 几乎是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姜秋澄的脑袋里就迅速地给出了这个反馈信息。 在上位者的身上,能够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种力量并不是来自他们的言语或行为,而是来自他们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威严。 即使他们并不说话,也能够通过他们的神态和举止,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存在感。 比如现在,那个年轻男人虽然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但却能够令姜秋澄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这种感觉就连当初的林绍光都不曾给她带来过。 年轻的皮囊只是他的伪装,不知道在他的这副身躯下究竟隐藏着一个经历多少岁月的老妖怪。 这宫殿内虽然也有魔气的存在,但这种魔气不同于一般的邪恶气息,它更像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魔气在宫殿中缓缓流动,如同有生命的烟雾,时而聚集成形,时而消散于无形。 姜秋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在对方没有开口之前也选择了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对方将她引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保险起见敌不动我不动,少说少错,免得暴露什么短板或者缺陷,从而背被对方拿捏。 在她打量对方的同时,赤骷也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良久,空旷的大殿上回荡起他的声音。 “就是你,杀了天玄宗宗主林绍光?” 姜秋澄心中咯噔一下,这阴恻恻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像兴师问罪的样子。 难道这个人是打算为林绍光报仇吗? 姜秋澄有些拿不定主意,抬起头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姿态轻松,仿佛寻常拉家常似的随意姿态。 “可以说是我杀的,也可以说不是我杀的,答案全凭你的心情。” 赤骷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俯身向前轻声追问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秋澄看对方并没有因为三言两语就变了脸色,便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脾气秉性。 “方才我和林绍光确实有过一番厮打,但从始至终我都并未对他使出什么实质性的大杀招,他之所以会掉下魔渊是因为他身上的魔气惧怕纯净的灵力波动,闪躲不及才会至此结果。” “只不过我和他之间所牵扯到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真要细数起来,不知道要往前推倒多少次。” “我懒得辩驳了,你想要哪种结果便是哪种结果吧。” 姜秋澄双手一摊,满脸无辜,还有几分洒脱在里面。 赤骷见到眼前这副景象,不由得低低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原本便是我问你,你絮叨了几句,又把这话头踢回给我了,不知道是该说你机灵还是一根筋。” “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若我有心为难你,你不论是哪种答案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姜秋澄冷哼了两声,明显对于这个结果心知肚明。 “林绍光那个没用的废物,死了就死了吧,影响也不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不,你就来了。” 听到这里,姜秋澄有些惊愕地眨了眨眼睛,再迅速地左顾右盼了一番。 最后伸出手指,不可置信地指向了自己。 “你说的……是我?” 赤骷十指交叉,背靠椅背,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对,没错,我说的就是你。” “打败了林绍光,还将天玄宗搅得天翻地覆的人。” “这样的好苗子,不为我魔族效力,都是一种损失啊。” 姜秋澄的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眼下这情况难道就是……BOSS直聘?! ------------ 第64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64) “那不好意思,我干不了这份活,你找别人吧。” “我好不容易才从天玄宗那个狼窝里爬出来,现在转眼你又要我入虎穴,我可折腾不动了。” “还有,我不做杀生之事,说得好听些就是正邪势不两立,说得含糊些,就是我这人怕死。” 姜秋澄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率真坦诚的言语倒是博得了赤骷的欣赏。 “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想得倒是还蛮通透的。” “可是你看看眼下的形势,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吗?若我告诉你,不替我做事便只有死路一条呢?” “做人要懂得变通,何必搞得如此难堪的局面呢?” “如今林绍光已死,只要你愿意,我便可助你接手天玄宗,届时你便是历年来最为年轻的掌门了,手底下管控着众多弟子,呼啸四方。” “到时候不止是天玄宗,其余的门派也都要向你俯首称臣,站在顶峰,独享风光,你当真一点都不心动吗?” 姜秋澄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推拒道。 “我对这些是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你就算说得再多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不过我有些好奇,林绍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魔气入体的?你们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 提起林绍光,赤骷的眉目间闪过一抹对于失败者的厌恶。 “他可不是我找来的,而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具体的时间我可记不清了,我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渊内不知道待了多久,对时间这东西,早就没概念了。” “只记得是有一日,我还在休眠的时候,林绍光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一本残缺的魔族功法,利用里面的召唤术唤醒了我。他向我祈求迅速增长灵力的方法,代价便是奉我为主,听我号令。” “那时候的他可还不是什么天玄宗的宗主,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我的奴仆遍布整个魔界,对他这所谓的交易条件不屑一顾,只不过是出于对蝼蚁的兴趣,才帮了他一把。” 姜秋澄面色凝重,她没有想到林绍光接触魔族的时间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早上那么多。 原来林绍光从一开始便是贪婪的,这份贪婪和虚荣驱使着他不断算计,为自己谋划更多的利益。 “有了我的助力,他的修炼速度开始疯涨,没多久就崭露头角,最后甚至坐上了天玄宗宗主的宝座。他成功之后,我想起当年之事,便找他兑换当初的承诺。” “他本性恶劣,一开始还想装聋作哑,后来碍于我的实力,他便安分下来替我做事。这些年也多亏了他在暗中运作,源源不断地向我输送天玄宗众弟子的恶念,这才能令我迅速恢复,重见天日。” “现在他死了,沟通外界的恶念阵法就没有人定期维护了,那我就不能吃到美味的恶念了。” “虽然失去这些恶念对现在的我并不会产生什么过大的影响,但是少了个开胃小点,多少还是有些寂寞的。” 赤骷脸上略带几分遗憾,有些头痛地撑扶着自己的额头。 在他惋惜的间隙中,姜秋澄站在下方迅速地头脑风暴着。 她现在算是大概明白了,这林绍光在年轻之时无意中获取到了一本残缺的魔族秘籍,并从中发现了唤醒魔主的阵法。 通过这个阵法,他置换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强悍实力,并在短时间内迅速地向上爬,一路做到了天玄宗宗主的位置。 因为自己得来的一切都是走了捷径,所有他深知这捷径背后的便利。 寻常人修炼百年才能获得的东西,他短短几年便得到了,这般神力怎能不叫人眼红垂涎。 所以他才会在暗中帮助林茹萱,让她也同自己一样,再次依靠捷径傲视群雄。 只不过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有暴露的一日。 林茹萱在宗门大会上被撕碎曾经的骄傲,林绍光也在紊乱的魔气中走向了灭亡。 身为幕后推手的赤骷并不在乎这些弯弯绕绕,他只需要一个工具人,能够继续帮他维持阵法,把控底下的弟子。 姜秋澄回忆起天玄宗内日渐冷漠刻薄的风气,很难不把这种情况同那个恶念阵法联系起来。 原来这些年来天玄宗种种不对劲的迹象,竟然都源自此处。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算是修炼者也不能完全免俗。 天玄宗在林绍光的可以推动下,阶层分明,等级严格,不公平的地方,相应的恶念就会更多。 啧,还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姜秋澄现在想起那可恶的林绍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给了他一拳。 因为他一个人,导致整个天玄宗在不知不觉间走向了覆灭的极端。 面对赤骷的要求,姜秋澄定然是不可能答应的,她做不到冷眼旁观、助纣为虐。 在她所能掌控的范围里,一定要阻止对生灵有害事件的发生。 既然已经知道了天玄宗内有这么一些古怪阵法的存在,在离开后肯定要想办法,全部捣毁! 很快的,姜秋澄又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不能离开这里吗?” 面对这个问题,赤骷显然也没什么想要避讳的想法,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指骨上的戒子回答道。 “如你所见,我的肉体暂时被禁锢在了魔渊之内。”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起你们天玄宗的开宗老祖了,当年他为了镇压我,可耗费了不少心血呢。” “要是他知道,现在的天玄宗早就成了废物一个,不仅压制不住魔族复苏,就连自身的恶念都控制不住,他会不会气得跳脚,哈哈哈哈。” 想起昔日的景象,在对比如今的面貌,赤骷不由得发出了得意的嘲笑声。 破坏开宗老祖辛辛苦苦留下来的天玄宗根基,林绍光的罪行再度加一。 留下一堆烂摊子就消失了,死的还是有些太轻巧了。 “我只是肉身被束缚,可不代表我无法操控魔力。” “你若是想耍什么小心思,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你若不肯听令于我,那便也没什么活命的必要了” ------------ 第65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65) 面对赤骷明晃晃的威胁,姜秋澄为了避免激怒对方,没有再度出声回呛,而是顺势问了下去。 “我有一点想不通,你的信徒那么多,他们自然会愿意为你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为何非揪着我不放呢?” “我在你们这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眼里,不过就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吧?不管是论实力还是阅历,总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些人都对你足够忠心,不像我一身反骨。” “再者说了,眼下我在天玄宗那群人眼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你还指望着我做宗主去领导他们,我回去他们不追杀我都算好的了。” 讲得有些累了,姜秋澄索性撩开衣摆,席地而坐。 赤骷看着不远处自说自话的那一团,罕见的有些语塞。 “你既然能打败林韶光,那就说明你的实力不弱,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往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继续精进。我这个人惜才,看到好苗子总想拉来培养培养。” “还有啊,我觉得你这个人蛮有意思的,比他们那些奴颜媚骨的哈巴狗来得有趣得多。” “能被我选中是你的福气,外面多少人排队还没这个机会呢,你这小屁孩竟然还不屑一顾。” 赤骷有些绷不住了,年轻皮囊下的苍老的灵魂不禁发出了感叹。 听到这话姜秋澄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道:果然是人的劣根性啊,轻易得来的不珍惜,得不到的又心痒痒。 自己如果从一开始就表明愿意听令于他,恐怕现在在他的眼中也与那些人没什么分别了吧。 正是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对他抛出了橄榄枝不屑一顾,这才激起了对方的更大的兴趣。 “荣华富贵你不要,权势滔天你也不要,那你跟我讲讲你心中的欲望是什么?”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你告诉我你心中渴求的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赤骷现在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从一开始想要姜秋澄奉他为主,替他做事,转化为激发她心中的欲望。 他倒要看看在欲望面前,这个小屁孩是不是还能如此面不改色。 只见姜秋澄微微一笑,正襟危坐,不紧不慢地缓缓说道。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告诉你我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世道太平无虞,百姓安居乐业,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赤骷:…… 他是谁他在哪,这流程怎么和他以往差得那么多。 这么正义的愿望与他魔主的身份背道而驰,属于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范围啊。 姜秋澄一脸正义凛然,丝毫不心虚。 灵魂体作为二十一世纪标准的好青年,自小受优秀精神的熏陶,自然时时刻刻将保卫和平的信念贯彻到底。 一个人过得好并不是真正的好,只有所有人都过上平等的好日子,这个世道才算得上好。 “你这个愿望未免有些太大了,这件事又不只关乎你一人,我没办法帮你实现。” “而且你有没有搞错我的问题?我问的是你内心的欲望,你渴求的东西,你的阴暗面啊!并不是叫你向我许愿……” “我是魔主,不是菩萨!” 看着面前有些炸毛的赤骷,姜秋澄有些想笑,但是她忍住了。 要是真笑出声来把他给惹毛了,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赤骷这副模样让姜秋澄无端的想起了从前养的那只小黑猫,想要的东西没能得到满足的时候,就会生气地在地板上打滚。 察觉到江秋晨的眼神不对劲,似乎有些警觉地问道。 “你这样盯着我看是做什么,我脸上又没东西。” “看来我是对你太和善了,才导致于你对眼下的情况还心存侥幸。” “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先给你一点苦头吃,好叫你知道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听到这话,姜秋澄一骨碌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生气地拍了拍自己衣裳上沾着的尘土,小声的嘟囔道。 “说不过人就要动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情绪怎么还是这么不稳定?” “人家都在漫长的岁月中沉淀了,你倒好,越活越回去了还。” 虽然吐槽得并不大声,但却被赤骷听的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你叫我老怪物!你这个小屁孩真的特别没有礼貌,我说。” 到这里姜秋澄彻底绷不住了,她哈哈大笑道。 “怎么回事啊?你还喜欢说倒装句。” “本来这也没啥,但是搁在你身上就格外的好笑。” 听到姜秋澄的嘲笑声,赤骷算是被彻底的激怒了,他拉下脸色,预测的说道。 “笑笑笑,我叫你笑,你很快就会笑不出来了!” 赤骷面容阴鸷,轻抬手掌。 下一秒,周边弥漫的魔力被他牵引而起,如千百怒涛般汇聚在他的掌心。 紧接着,他手掌向前摆动。 魔力便凝聚成一道暗黑光柱,向着姜秋澄所在之处如雷霆般轰击过去。 电光石火间,剧烈的能量爆发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剑拔弩张。 宫殿内外的气流狂暴激荡,随之而来的狂风呼啸而过,整个深渊都开始震动了。 面对那股汹涌而来的攻击,姜秋澄急急后退几步,大喝道。 “凌霄——” 她手持凌霄,舞剑之间,犹如彩蝶翩跹,游刃有余。 赤骷在看到凌霄现世的那一刻,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瞬。 即使在之前姜秋澄和林绍光的打斗中,他已经感知到凌霄的气息,但当他亲眼见到时,心神还是忍不住的为之动荡。 毕竟数百年前,他便是败于此剑之下。 百年的时间对于他漫长的生命来说不过是一段转瞬即逝的无聊时光,可当他再次面对曾经强劲对手留下的法器,还是不由得恍惚了几分。 剑芒与魔力相撞,激起无数火花,一阵神秘的波纹在一瞬间扩散开来,宫殿中气流的动荡也随之减缓。 “呵,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能将凌霄运用自如到这般地步” “竟然连云梦流光剑法都会使了……远远望去还颇具故人之姿呢……” ------------ 第66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66) 姜秋澄虽然手持凌霄,但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眼前的对手可不是投机取巧的林绍光,而是实打实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 自己在人家面前上蹿下跳的,可不就是关公面前舞大刀嘛。 短短几个来回,姜秋澄便已经气喘得不行。 先前和林绍光的战斗早就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眼下已经折腾不动了。 反之,赤骷神色淡淡,魔气如同流水般在他的周身环绕,时而如同狂风暴雨般汹涌澎湃,时而又如同细水长流般平静无波。 只要他想,便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对姜秋澄采取凌厉的攻击。 “真是可惜啊,你的实力没有你的嘴巴那么硬。” “在我真正动杀心之前低头还来得及,待会你要后悔,可真来不及了。” 姜秋澄一声不吭,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倔强地不肯服输。 “啧,你不愿意,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只不过我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既然你不愿替我做事,那自然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我决定为你举办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让你热烈地离开这里。” 赤骷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景象再度发生了变化。 华丽的宫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平原。 魔渊之中本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浓郁的血色。 可此刻,不知赤骷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幻化出了一片浩瀚的星空。 在这片荒凉而神秘的土地上,赤骷静静地站立着,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垂下眼眸,目光聚焦在指尖上那一抹跳跃的魔焰。 那火焰并非寻常所见,它呈现出一种深紫色,散发着诡异而强大的气息。 火焰在他指尖上轻轻跳动,不断地吞噬着他的魔气,同时又释放出更加炽热的力量。 赤骷轻轻弹指,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作用于那魔焰。 火焰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猛地外溢,瞬间变得巨大无比。 与此同时,在姜秋澄的身侧,一道巨大的火墙拔地而起,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 那火墙高达数丈,炽热的火焰在其中疯狂地舞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火墙之内,姜秋澄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火墙之外,赤骷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的目光透过火墙,落在姜秋澄的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玩弄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一场未知的较量正悄然展开。 魔焰与寻常的火焰有所不同,它所带来的不是灼烧的热浪,而是发自骨髓的阴冷。 所以,姜秋澄站在魔焰的中心处,只觉得浑身发凉,忍不住的战栗。 在某种程度上,寒冷的延展速度并没有烈火来得那么迅速,所以姜秋澄还能抽出一些心神来思考应对的方法。 姜秋澄看着眼前跳跃的紫色魔焰,有些好奇地想到,这圣焰遇上魔焰,究竟是孰强孰弱呢? 虽说真正的圣焰在黎阳的体内,但上回在机缘巧合之下,姜秋澄也侥幸获取到了一缕圣焰本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想到这里,姜秋澄一边抵御着外界立即调动出了体内隐藏着的圣焰本源。 赤骷看着姜秋澄小心翼翼的动作,忍不住出言嘲笑道。 “如此微弱的火苗还有必要特地调动的必要吗?颤颤巍巍的,真怕下一秒就被你自己的呼吸给吹灭了。” “你可别小瞧了我这魔焰,它的可怕之处便在于能够在无声无息间消耗人的活力和精气。” “比如现在的你,小脸可要比当初惨白不少呢。” 赤骷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好似欣赏般,视线来回地在姜秋澄的脸上游走。 他的目光犹如猎鹰盯着猎物,锐利而深邃。 姜秋澄站在他的对面,感受到那视线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她的肌肤,再加上来自魔焰的阴冷,这让她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感受到来自姜秋澄身上的痛苦和退缩的情绪,赤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就算再傲气,也改变不了自己作为人的本能,在面对危险时,总是会下意识地退缩。 他的视线在姜秋澄的脸上游走,从她的微皱的眉头滑落到被冻红的双颊,再从鼻梁轻抚过苍白的嘴唇,仿佛在品味一幅细致入微的画卷。 不过很快,赤骷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姜秋澄手上那一缕微弱的火焰竟然在蚕食着他的魔焰! 红色圣焰犹如一条灵动的火蛇,不断地扭动、跃动,火舌轻轻舔舐着空气,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温度极高,却又不炙人,它在姜秋澄的手中,以一种温柔而坚定的方式,驱散着周围的寒冷和黑暗。 魔焰的形态更为狂野,它不断地翻滚、咆哮,仿佛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试图挣脱束缚。 圣焰的火舌缓缓舔舐着魔焰的边缘,逐渐将其吞噬。 在它们的交汇处,可以清晰地看到两种火焰的激烈碰撞和交融。 圣焰的红色逐渐占据了主导,并逐渐扩大,而魔焰的紫色则在挣扎中越发微弱,面积消减。 “这怎么可能?!” “你那不起眼的小火苗,竟然能够蚕食我的魔焰!” 赤骷无法维持最初的淡定了,他有些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似乎是不能接受眼前的情境。 察觉到圣焰对魔焰的确存在着抑制的效果后,姜秋澄被冻红的脸颊上终于再次绽放了轻松的笑容。 只不过赤骷是不会任由她就这般轻松的解决此事的,见魔焰被对方蚕食抑制,他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不再搞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发动攻击,直取姜秋澄的命脉。 姜秋澄还没从喜悦中脱离出来,便要面对再次袭来的致命攻击。 对方的速度太快,且招式狠辣,明摆着是想在一招之内便取了她的性命。 姜秋澄还没反应过来,凌霄便率先破体而出,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抗下了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华光绽放,一道人影从凌霄中漂浮而出。 二人皆被这道光芒刺痛的双眼,短暂地回避过后,才睁眼看去。 “怎么是……你!” 不等姜秋澄辨认,便听到了赤骷略带颤抖的声音。 ------------ 第67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67) “赤骷,一别数百年,我们之间还真是好久不见。” “别那么惊讶嘛,见到老朋友,难道不高兴吗?” 面对赤骷有些失控的反应,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影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姜秋澄这才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不禁微微发愣。 眼前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 他身穿一袭白色长袍,轻盈飘逸,仿佛随风飞舞。 脸庞端正,五官轮廓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从容自信的神采。 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有着一种不拘一格的自由感。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凛然之气,在平静中蕴含着刀光剑影。 看似柔和,却能洞察世间万象,仿佛一汪清澈的湖水,却蕴含着万丈深渊。 虽然身上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透露出一种淡泊的风韵。 他和赤骷是截然相反的两个风格,赤骷喜好奢华,恨不得从头到脚都金光闪闪,繁复秀美,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只一身素袍,全然不在意身外之物的模样。 姜秋澄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看看青年,再看看漂浮在自己面前的凌霄宝剑。 观之赤骷的激烈反应,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面前的这位便是…… 像是察觉到了姜秋澄的内心所想,江云湖笑着点了点头。 “孩子,你没猜错,我是天玄宗的开宗老祖江云湖。” 啊咧?! 被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帅哥喊孩子,这反差感还真叫人一时适应不了。 姜秋澄有些不知所措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似乎在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这开宗老祖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以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没想到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 虽然知道修炼之人可以运用灵力让自己保持在一个较为年轻的状态,但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定的衰老还是不可避免的。 这样看来,这个开宗老祖不仅是少年奇才,更是英年早逝啊…… 想到此处,姜秋澄看向对方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惋惜。 天玄宗弟子们口口相传的事迹中,江云湖是为了镇压暴乱的妖魔,以身殉道,牺牲自己,维护天下太平。 多好一人啊,怎么说没就没了,还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为何要用这般眼神看我?” 向来潇洒自如的江云湖在姜秋澄的眼神攻势下,都不由自主的局促了几分。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还真是大白天的见鬼,阴魂不散啊!” 还不等姜秋澄回答,赤骷便率先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对赤骷疾言厉色的质疑声,江云湖显得略微有些无奈。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脾气还是那么差。”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在这魔渊里可没什么白天黑夜,少些自我脑补。” 江云湖轻飘飘的三言两语便刺得赤骷着急的跳脚,看架势已经想上来撕了他。 姜秋澄看着眼前这略显尴尬的局面,忍不住腹诽道,还真是冤家路窄,一点就着啊。 “我确实已经死了,眼下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我的一缕残魂罢了。” “当年妖魔大战,我身死的那一刻便已悟道,开辟了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至于我现在会再度出现,只不过是因为受到了凌霄的感应召唤,以自己残留的最后一份力,帮助凌霄现任主人渡过难关罢了。” “没想到一睁眼便看到了老熟人,还真是缘分不浅啊。” 听到江云湖戏谑的语气,赤骷不耐烦地瞪了他一样。 “哼,当年的全盛时期压我一头也就罢了,眼下不过就只是一缕残魂,还想对付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还是杀,你来得正好!” “我现在一看到你这张脸就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数百年。” “不需要太久,我便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此刻你的出现,就当是送我的贺礼了。” “我要亲手杀你一次,以此来庆祝我的新生!” 赤骷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要说原先姜秋澄的出现,短暂地打破了他的宁静,给他带来了几分乐趣。 那么现在江云湖的出现,则是彻底激发了他内心好战的残暴因子。 此刻的赤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了起来,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 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处于狂暴状态的赤骷,姜秋澄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恐惧,江云湖朝着她温和的笑笑稍作安抚,并轻声的询问道。 “孩子,你相信我吗?” 姜秋澄听到这话疯狂点头,眼下这个情景,她不信也得信啊! “那好,那便将凌霄暂交给我吧。” 姜秋澄没有丝毫的犹豫,拿起眼前的凌霄朝着江云湖所在的方向投掷,并大喝道。 “前辈!接着!” 江云湖伸手握住了右侧飞来的凌霄,下一秒利刃出鞘,华光乍现,凌霄在他的手中绽放出了更耀眼的光芒。 “好啊,真是好啊,没想到百年之后,我还能再与你战一次。” “动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你彻底魂飞魄散的结局了!” 赤骷狂笑着,眼中的狂热与邪恶无遮无挡,魔力在他身体内蓬勃涌动。 他聚集着魔气的力量,向着江云湖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江云湖也不甘示弱,脸上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迅速反击。 恶风呼啸着,吹散了周围的云雾,被燃烧的能量所染成了一片赤红,犹如末日之景。 江云湖流畅的使出云梦流光剑法在,他凌厉的剑气下,赤骷节节败退。 姜秋澄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这前辈仅仅是一缕残魂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难以想象他的全盛时期……简直是恐怖如斯! 在姜秋澄愣神的片刻,只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孩子,离开前我再送你一个礼物吧。” 礼物?什么礼物?! 听到有礼物,姜秋澄瞬间来了精神。 ------------ 第68章 宗门充电宝的反抗(完) 江云湖的残魂如一阵清风,汹涌而来,汇入凌霄宝剑之中。 剑与人形成完美的契合,焕发出未曾有的力量,如一道雷霆贯穿天际,欲将赤骷彻底击溃。 最后的一击即将发出,凌霄剑纵身而起,冲向赤骷。 剑光划破长空,如繁星般闪耀,带着毁灭的锋芒,径直刺向他的心脏。 赤骷感受到灭顶之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然而为时已晚。 剑尖穿透他的胸膛,鲜血迸溅而出,痛苦的呻吟声瞬间充斥耳畔。 血液渗透周围的土地,草木凋零,花开寂灭。 “这……怎么可能……” 赤骷口中溢出浓稠的鲜血,奄奄一息地瘫倒在地面上,眼神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当年你都没能够将我击杀,为何时隔百年反倒……” 听到赤骷不甘心的呢喃声,江云湖叹了一口气说道。 “反倒是威力更甚,你依旧无法翻盘?”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发现。”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语,赤骷不明白。 “发现什么?” 江云湖再次现身,只不过这次他的投影淡得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当年你败于我手,我将你封禁在这魔渊之内,你以为这就是个简单的牢笼吗?” “我早就设下了禁制,等时间一到,你就会魔力尽失,灰飞烟灭。” “你自以为我死后,你便再无敌手,却未曾料到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活在我的布局之内。” “无论你吸纳了多少恶念,也终究逃不过消散的结局,今日这一战,只不过是将你的死期提前了罢了。” “有魔渊禁制的天然约束,我想对付你并不是什么难事。” 赤骷急促的呼吸着,似乎是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活在江云湖的控制中。 本以为自己不需多时便能重见天日,再度将这世间搅得天翻地覆。 没想到这一切都还来不及实施,他却要面临消散的结局。 “哈哈哈哈,江云湖你真是好计谋,好计谋啊!” “老子这些年一直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活着我没讨到好处,你死了我也不得安宁。” “只可惜魔物不像人,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要是还有下辈子,我非杀你不可!” “咳咳咳……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输……” 赤骷口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心口处灼伤的疼痛感便再度袭来。 魔物浑身坚硬,心脏是他们唯一的弱点,加之凌霄不似普通利剑,上面所附着着的能量,更是不容小觑。 几重刺激下,他的生命迹象开始逐渐的流逝。 赤骷的身躯停止了扭曲,呼吸也渐渐沉寂,力量和野心统统随之消散。 江云湖的残魂凝视着跌落在地的敌人,眼神带有几分一闪而过的释然。 姜秋澄静立在一旁,凌霄化为一抹流光,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本以为帮助消灭赤骷,化解危机,便是前辈送给她的礼物。 姜秋澄还来不及感谢,便听到江云湖再度开口说道。 “别急,礼物这就来了。” 姜秋澄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雀灵石便冒着华光漂浮了出来。 “诶?” 姜秋澄没忍住,发出了惊疑声。 雀灵石漂浮在正中央,下一秒便看到江云湖掐诀施法,将赤骷体内的魔气向雀灵石所在的方位引导而去。 雀灵石吸收着源源不断的魔气,并不断转化吐纳出纯净的灵力。 姜秋澄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到了,磕磕绊绊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前辈……这这……” 只见江云湖伸手一指,那灵力便轻巧着流入了姜秋澄的体内。 紧接着,他轻声解释道。 “赤骷体内的魔气吸收了世间众生的恶念,他死后,恶念溢出,恐会肆虐人间。” “与其埋下如此大的隐患,不如变废为宝,由雀灵石吸收转化,洁净为灵力赠与你。” “我相信你会利用这份灵力,帮助更多处于困苦中的人。” 纯洁温暖的灵力在进入身体的第一刻,便抚平了姜秋澄内心的疲惫和恐惧。 在听完江云湖的解释后,她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份抵触,彻底昏睡了过去。 江云湖欣慰地看着她,任由自己的身影逐渐模糊,最后彻底的消散在这世间。 在他消失后,这片空间也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雀灵石在不断地运作着,源源不断的转化着灵力。 姜秋澄这一睡,便是三年。 待她睁眼之后,猛然发觉眼前的景象全变了。 原本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机的魔渊,摇身一变成为了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百花争艳,鲜花盛开,花海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纷飞的彩蝶停驻在花朵上,鸟儿在树枝上欢快歌唱;青色的湖泊清澈见底,荡起微波。 姜秋澄垂眸一看,雀灵石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她的怀中,而赤骷的尸体早就不知去向。 外溢的灵力改变了这个魔气迷茫的深渊,为此地重新带来了生机,赤骷罪恶的尸体也化为了生灵万物的养料。 “一切都结束了……” 姜秋澄站立在青翠的草地上,眺望着远方的群山,自言自语道。 “谢谢前辈的礼物,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离开之前,姜秋澄回了一次天玄宗。 茫茫山林,破败的天玄宗孤立其中,曾经庄严威武的存在,如今已失去了荣光和辉煌。 宗门的大门摇摇欲坠,破烂的木头上漆色脱落,门上的雕花因岁月侵蚀而残缺不全,只余下一些残骸。 高耸的楼阁上,雕梁画栋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几根残破的柱子孤零零地支撑着空洞的屋顶。 殿堂之间,残垣断壁遍布,砖瓦散落一地,宛如一片废墟。 走过那些破败的建筑,一条荒芜的小径蜿蜒而下,草木丛生,挡住了原本宽敞的通道。杂草和野花争相竞抢生长的空间,将这条小径渐渐遮盖。 宗门内空无一人,只有沉寂的浮尘飘散。 当年繁忙的修炼场所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了往日人们争相修炼的热闹景象。 三年前的那一场闹剧,揭露了太多的真相,也暴露了林绍光入魔的事实。 天玄宗一片混乱,被所有人唾弃,声望陨落,弟子们纷纷离去。 看到眼前荒凉破败的景象,姜秋澄短暂的唏嘘过后,便离开了。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离开之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小黑鸦,怎么赶都不走,姜秋澄无奈,索性不去管它,没想到竟也跟了一路。 下山第一件事,姜秋澄打算从找到黎阳开始,她体内有圣焰本源,只要靠近了,便能感应到。 当初说好一起闯天下的,哪能不作数呢? …… 在未来的日子里,姜秋澄不仅找到了黎阳,还结识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抱不平,除妖魔,救百姓,有酒有肉,肆意人间。 她彻底摆脱了原来的悲惨结局,踏上了属于自己全新征程。 ------------ 第69章 女不靠嫁(1) 直到接收到系统的提醒,脱离该世界的时候,姜秋澄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如此充实的时光。 伴随着她的离开,世界的发展也停滞了下来,系统告诉她,只要她顺利的完成剩下的所有任务,便有机会再度回到之前的世界中。 与此同时,之前系统所承诺的现金奖励也准时的发放到了她的账户上。 姜秋澄瞪大眼睛,仔细数着余额上的数字,不由得发出惊呼。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我的姑我的姥,我的棉裤我的袄,我的大脑变大枣,我的爹我的爷,我的袜子我的鞋,我的大伯二舅爷,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社畜的姜秋澄,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账户余额上看到过这么多的钱。 她有些不敢相信,反反复复的数了好几遍,毕竟这个金额就连她平时做梦中彩票都不敢梦的这么大。 她有些颤抖的声音朝着虚空之中的系统发问道。 “这笔钱我带回到现实生活中真的能正常使用吗?没有什么副作用?” 很快,系统冰冷的声音便在她的耳边响起。 “宿主不必担心,这笔钱在你原先的世界正规合法,可以任意取用。” “这只是完成第一个世界的奖金,此后你每顺利完成一个世界,就会再累加一笔同等金额的奖金。” 听到系统肯定的话语,姜秋澄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昏过去了。 老天爷!这可是一个亿呀! 一个世界一个亿,两个世界两个亿,三个世界三个亿…… 这笔钱要是放在从前,她从侏罗纪开始打工都赚不到。 人辛辛苦苦的上班,不就是为了攒钱,过上舒坦日子吗? 现在直接一步到位,二十几岁喜提退休。 好好好,这简直太好了。 姜秋澄原先心里的那些委屈,都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了。 系统好,系统妙,系统给钱我呱呱叫。 “请宿主尽快调整状态,即将为您输送下一个世界的背景剧情。” “休整完毕后便立即进入新世界,为主人公逆转人生。” 姜秋澄现在浑身充满了斗志,恨不得立即大干一场。 以前每次休假回来,她都对上班充满了抵触。现在看来还是钱不够到位,早说有一个亿,什么辛苦都不存在的。 “好的,我准备好了,请传输剧情吧。” 姜秋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结束一个世界,不仅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还可以帮一个命运悲惨的人物扭转人生,从中获得的成就感也足够鼓舞人心。 “好的,检测到宿主已准备好,即将传输新世界背景。” 姜秋澄闭上眼睛,感受着脑海中涌现出来的画面。 许久后她睁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的原主,从小父母双亡,由祖母抚养长大,及笄不久后,祖母便因病去世了,自此成为了孤女。 家中只余留下了几亩薄田和小屋一间,豁了口的瓷碗和瘦骨嶙峋的大黄狗。 守孝期一过,便被黑心的远方亲戚诓骗着嫁了人。 本以为能有个依靠,没成想被蹉跎了好些年,不停的劳作和生产,最终含恨而亡。 作为故事里那当牛做马又早死的娘,她的经历被寥寥几笔就带过了。 如今姜秋澄即将进入这个世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改变故事的走向,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 这个世界不比第一个世界,能够修炼灵力,靠武力为自己出气。 作为一个普通的架空世界,还是古代背景,她很有可能面临开局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的窘迫局面。 更别提还有一堆黑心的远方亲戚,正在暗中对她虎视眈眈。 一想到那样的苦日子,姜秋澄就有些头皮发麻。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会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她都没得选择。 几个深呼吸之后,姜秋澄坚定的说道。 “系统,我准备好了,送我到下一个世界去吧。” “好的,检测到宿主已准备妥当,即将开始,传输倒计时3、2、1……” 一道白光在姜秋澄的面前转瞬即逝,再睁眼,她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新世界。 这座小屋看上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修葺了,破烂不堪的墙面上已经脱落了许多墙皮,裸露的砖块在阳光下渗透出露出苍白的光泽。 扭身一看,便瞧见一张矮小的床榻放在房间的一隅,一旁的夹角已经被新结的蛛网已经覆盖。 说是床榻其实是礼貌的用词,实际上,那所谓的床榻不过只是几个石砖上架起了张破木板罢了。 床榻上只有一张破旧的被褥,失去了原本的蓬松触感,皱巴巴的团在一块,像一个褪色的布团。 看到这一幕,姜秋澄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中进入睡眠。 半夜翻个身,床榻都可以吱呀的叫唤上半天。要是在有些老鼠、蟑螂什么的,简直是深夜音乐会了。 面前的火塘早已熄灭,被一层厚厚的灰烬所浸泡,屋子里有些阴冷,姜秋澄摸着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此时姜秋澄的视线才暂时从屋子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怎么会这么瘦!” 姜秋澄感受到手中纤细得几乎没什么肉感的胳膊,发出了一声惊呼。 紧接着,她的视线匆忙的在屋中搜寻着,企图找到一件可以照人的器具。 还在屋子里东西不多,她很快便翻找到了一面粗糙的铜镜。 虽然未被打磨细致,但也依稀可以照见人影。 铜镜上落了不少灰,显然是许久不曾被人拿起了。 姜秋澄端起镜子,仔细的查看起眼下这幅身体的精神样貌。 美丑倒是其次,身体太差可真不行。 毕竟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更别提在乡下,没有力气该怎么干活,不干活就没收成,没收成就没银两。 就算她接下来不靠做农活养活自己,做生意买卖也主要体力的支持,没有一副健康的好身体,对于她接下来的生活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看着铜镜中倒影出来的面容,姜秋澄的心咯噔了好几下。 ------------ 第70章 女不靠嫁(2) 她的脸色苍白而萎靡,皮肤紧贴骨骼,几乎可以数清她瘦弱的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 面容秀丽,要是脸颊上再多些肉,不失为一个小美人。 可她灵动的一双眼却深陷在眼眶间,眼神无奈而倦怠,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有些枯黄的头发被随意扎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修饰,就连一朵山间不要钱的野花都没有,光秃秃的,单调极了。 “这未免也太瘦了,我自己伸手摸都硌的疼……” 再垂眸看看身上穿的衣裳,一件破旧的蓝色衣裙,不知道被反复漂洗了多少次,摸起来已经薄的不行了。 脚上的一双鞋看起来倒是浑身上下最体面的一件了,只不过这鞋似乎有些格外的不合脚,稍微动一动,便能被甩出去。 姜秋澄单手扶额,几乎要被眼前这糟糕透顶的开局给刺激晕了。 估摸着眼下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原主守孝期刚过没多久。 原本家里还有些积蓄的,只不过这几年她一个孤女不好谋生,只能靠变卖物品和挖野菜勉强度日。 蚂蚁搬家似的,把原先本就贫瘠的家搬的更破旧了。 现在的姜秋澄有些头痛,不说其他的,光是把这副身体养好,就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更别提物力、财力了。 吃了三年野菜,肚子里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了,姜秋澄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仰天长叹。 “好想吃肉啊啊啊啊啊!” 本来还没这个欲望,后来像是适应了这副身体似的,爆发出了强烈的进食欲望。 也不知道原主多久没吃饭了,肚子里空荡荡的,连个水声都发不出来。 姜秋澄有些颓废的低下了脑袋,不禁怀念起了有酒有肉的潇洒日子。 “唉,再潇洒也是过去了,把眼下过好才是实在的。” 短暂的抱怨后,姜秋澄再次打起了精神,企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帮助自己渡过眼前的难关。 屋中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潮湿的气息,姜秋澄有些不适的皱了皱自己的鼻子,转移视线看向了屋子的另一侧。 角落里堆满几筐未经处理的稻草,被蓝色的破布覆盖着,犹如一个带有枯黄色调的山丘。 一旁散乱地摆放着一些破碎的小器皿和生锈的农具,似乎已经许久未被拿起使了。 “嗯?有个柜子。” 姜秋澄嘟囔着走了过去,希望能够从柜子中翻找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角落里的柜子门已经松懈,摇摇欲坠,合并的木门随着姜秋澄拉扯的动作发出嘲哳的声音,陈旧的霉味同时逸出。 姜秋澄忍住自己感官传来的不适感,往里头一瞧。 发现里面除了几个陶罐和豁了口的破碗之外,便只剩下一块用手帕包裹起来的物件。 “这是什么?” 其他东西都那么随意的搁置着,只有这个小东西用手帕叠得整整齐齐的包裹起来,看得出主人家对它很上心。 姜秋澄只接收到了笼统的世界背景,对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并不明晰。 因此,她此刻的内心充满了好奇,想要伸出手拿出来一探究竟。 事实上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姜秋澄伸手将手帕取出,搁置于掌心,小心的掀开。 映入眼帘的上一根朴素的银簪,没有什么花哨的设计,只有几道淡雅的纹理。 花纹甚至都有些模糊了,看得出来主人很喜欢它,不知道摩挲了多少遍。 这根银簪摸起来还是有些分量的,应该值一些钱,但是却被好好的收纳起来了,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姜秋澄的脑袋闷痛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这根簪子是祖母临走之时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随着这件事的想起,祖母苍老而又温暖的手抚摸过她头顶的感觉也随之复苏。 像是连锁反应似的,与之相关的记忆纷纷涌上心头。 “阿澄啊,往后的日子,只能靠你自己了。” “记着,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轻易掉眼泪,祖母在天上会急得团团转的。” “日子是过出来的,只要你铆足劲往前冲,总是不会过的太差。” …… 祖母的谆谆教诲再次在耳畔响起,叫人鼻尖酸涩。 这一次,姜秋澄不会辜负她的期望,一定会将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姜秋澄正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还未完全脱离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拍打声。 “咚咚咚——” “阿澄妹子!在家不?!” “前两天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是我说你,你年纪也不小了,在姑娘里都算得上是老姑娘了,守孝耽误了你好几年的时间了,现在好不容易出了孝期,该收拾收拾准备嫁人了。” “婶子算待你不薄了,帮你物色的都是好人家,对方没有嫌弃你太瘦不好生养已经算很可以了,你就不要再犹犹豫豫、挑三拣四的了。” “咱们都是村里人,别整那什么大小姐做派,说难听些,你现在家里都没人了,赶紧找个有力气、有本事的夫君做依靠才是正经事啊。” …… 外头的人似乎丝毫不在意姜秋澄的反应,自顾自的说下去。 三言两语,姜秋澄便判别出了对方的身份,是村口以做媒为主业的王媒婆。 她早些时候就来找过原主好几次,只不过那时候才刚出孝期,原主怕惹人非议,先搪塞了过去。 原主本身也是优柔寡断外加软弱的性格,在王媒婆的游说下,其实已经动了心思。 她的生活太苦了,所以她总是幻想有一个人能够带着她脱离苦海。 这个人她想过很多种角色,最多的便是她未来的夫君。 她宁愿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能够帮助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能够开辟一番新的天地。 环境造就人,时局影响人,原主的悲惨命运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来源于自身思想的局限性。 这不怪她,但却因为她,人无法做出超出自己认知以外的决定。 今日恐怕就是原先她应下亲事,走向悲惨人生的开始。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姜秋澄来到了这里,她不会再次重蹈覆辙。 这一次,她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 第71章 女不靠嫁(3) “别拍了!别拍了!再拍这两扇破木门都得哐啷落地了!” 姜秋澄不悦地叫嚷着,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改变人生的第一步,从改变自己的人设开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以一副柔弱可欺的包子形象面对这些豺狼虎豹了。 你越软弱,对方就越得意,犹如看盘中鱼肉一样,恨不得将你一口一口地彻底吃了个干净。 无奈这副身子实在是太过瘦弱,就连声音都跟着蔫吧不少,再加上平日里原主都是一个人生活,恐怕一天到晚连话都不曾说两句,故而发出的声音,比猫叫也强不了多少。 但这也不影响姜秋澄的发挥,她窝着一口气,猛地将房门打开了。 “哐当——” 木门撞击到一旁的土墙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扑簌簌落下了些稀碎的土块。 门外的王媒婆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想接着拍门呢。 一手下去,落了空,再被旁边的声音吓一下,往后窜了好几步,抚着自己的心口处哎呦喂地叫了好几声。 “阿澄妹子,你突然冒出来,可真是吓坏婶子了。” “我就说你在家嘛,怎么门也不开,静悄悄地躲在里头,连太阳都不晒一晒,时间久了会发霉的。” “早些时候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咋样了?高低也得给个答复啊,婶子我也好给别人回话。” 王媒婆常年奔波在几个村庄里,路没少走,身材也格外的壮硕,麻布衣裳下包裹着的胳膊孔武有力,感觉一拳就能把姜秋澄打歪在地上。 出于对力量的本能恐惧,姜秋澄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唾沫。 跟这种人打交道,不能咋咋呼呼来硬的。 一是性格转变得太快,容易让别人觉得是中邪了。 在这消息闭塞的穷乡僻壤出了一个中邪的人,好一些的就被送到庙里去受佛祖教诲,长伴青灯古佛,惨一些的直接被烧死也不是没可能。 百姓愚昧,只会想着把异端铲除,才不会管当事人的死活和好坏呢。 二是真把对方给惹毛了,互扯头花儿也是疼得很。 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可不抗揍。 姜秋澄的视线下移,默不作声的继续观察着对面的王媒婆。 她的脸庞圆乎,但看起来却不算太和气,一双眼睛精明得很,总从那眯缝里打量人。 眼睫上下扑闪的功夫,就能把对面的底细探查出个一二来。 比如现在,王媒婆看着一声不吭的姜秋澄,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太上来。 “咋还不吭声呢,两天不见,嘴巴粘得更紧了。” 听到这话,姜秋澄在心里冷哼一声,默默嘀咕道。 闭门不出,说我自闭不见光,大门敞开,指不定要在背后说我行为放荡,不知羞耻了。 不过她说上回的事,具体是指什么事啊? 知道是和嫁人相关,可要相看的人是谁,她脑袋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姜秋澄心中困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有些记不清了,是谁来着?” 王媒婆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滴溜圆,又哎呦喂地叫了起来。 “妹子啊,你对自己这婚事是真不上心啊。” “怎么到了现在,连对方是谁都还记不着?这样稀里糊涂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姜秋澄有些尴尬地撇开了眼神,摸了摸自己额角边的碎发。 “真有些不好意思,那就麻烦您再说一趟吧。” 王媒婆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但碍于自己已经拿了男方家的跑腿费,还是耐着性子再介绍了一遍。 “隔壁村东头的老吴,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他懂得疼人啊,要不是他婆娘去得早,留下了一双儿女需要人照顾,他也不会有续弦的心思。” “要我说啊,你跟他正合适,你身体瘦弱不好生养,他已经有了孩子并不着急你为他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你嫁过去,主要就是帮忙煮煮饭,打理打理家务,伺候一家老小。” “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有个家了,至少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看起来那么可怜。” 听到这里,姜秋澄的嘴角已经开始微微地抽搐了。 这描绘的牛马生活,未免也太生动形象了。 未曾谋面的丈夫,非亲生的孩子,琐事繁多一大家子,竟然都打算让她来接手。 怎么,她看起来就那么像大冤种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乐意,王媒婆赶紧补充说到。 “婶子既然会给你说这桩亲事,自然也是有在为你打算。” “这老吴家田地不少,还有一头壮硕的老黄牛,两头白白胖胖的大肥猪。在隔壁村也算得上是资产颇丰,别的不说,至少不会饿着你。” “遇上节假大事,说不定还能吃上肉嘞!” 说到肉字,王媒婆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更鲜活了,嘴巴砸吧砸吧的,都能听到黏腻的口水声。 听到这声音,姜秋澄有些不适的皱起了眉头,敢情吃口饱饭便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优点了吗? 牛干活还要吃草呢,要她伺候一大家子的人,吃饱饭不是最最最基础的一个必要条件吗? 难不成还指望她是喝露水的仙女,啥也不用吃,挥一挥手便能把事情都做完了? 呵呵,去打工好歹有钱拿,嫁了人就是免费保姆了。 拿最少的报酬做最多的杂活,还要低眉顺眼,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么美的事情,他们是真敢想啊。 就看准她是一个孤女,可以用最少的彩礼,不对,甚至不需要彩礼,就可以免费拉一个劳动力回家。 白天干活,晚上睡觉,顺带下几个崽,还得是带把的耀祖。 想到这里,姜秋澄的拳头都变硬了。 她强忍自己内心的怒气,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 “婶子,多谢你为我张罗了,但我觉得还是不必了吧,你替我给对方回个话,说我没这个意思。” 听到姜秋澄回绝的话语,王媒婆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跑腿是一个价格,事情成了又是一个价格,她可不能让这到嘴的肥羊飞了。 ------------ 第72章 女不靠嫁(4) “阿澄妹子,你有哪里不满意你可以跟婶子说啊,婶子还能帮你在里头多周旋周旋,别一棒子直接打死,这机会错过了,多可惜啊。” “你看看你自己家这环境,再不赶紧收拾收拾嫁人,我都怕你饿晕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不管咋说,嫁了人你就有了家,彼此之间也都有个照应,和和美美的,多好呀。” 王媒婆上下两片嘴皮子不断地张开闭合,从里头吐露出来的话语,都是姜秋澄不爱听的。 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既然婶子这么周到,那我便多问几个问题吧。” 听到姜秋澄要问问题,王媒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做媒婆得最不怕别人问了,有问题才叫好呢,至少说明是愿意了解、沟通的。 最怕的就是那种嘴巴闭得死紧,半天一声都不吭的闷葫芦,真要遇上了那种人,就算她把嘴巴都说干了,也屁用都没有。 “妹子你问,只要是婶子我知道的,指定是和你说得清清楚楚!” 姜秋澄揪了揪自己衣袖上的线头,低声问道。 “你先前说他年纪稍微大些,我想知道哈,这‘稍微’大一些,究竟是大多少呢?” 提到年纪,王媒婆的眼神稍微有些闪躲,但是她很快诚恳地回复道。 “正是一枝花的大好年华啊!不像毛头小子那般莽撞,做事可有分寸了,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一枝花……? 难道她说的是……男人四十一枝花……的那个一枝花???! 姜秋澄脑子里一瞬间宕机了,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可是她眼睛一瞥,看到王媒婆那一副精明的样,顿时觉得自己很可能还猜少了。 说不定那人的年纪,比她现在说的还要更年长几岁呢。 在这种时期,男女成婚生子的年纪本来就比较早,几乎十六七岁就完成人生大事了。 就算是乡下人家境贫困,不好物色对象,稍晚一些,也都不超过二十岁。 照这么算的话,这个所谓的老吴的儿子都要比姜秋澄大上不少。 好啊,老牛还吃上嫩草了,能当他女儿的年纪,竟然要娶给人家的好大儿当小妈。 姜秋澄一想到一个五大三粗,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上不少的成年男子是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就浑身不舒坦,刺挠得很。 这是村里,不是大宅门里,没有那么多缠缠绵绵的感情纠葛,更没有禁忌关系的“小妈文学”,只有一个不要脸的老家伙和一个见钱眼开想要让她跳火坑的坏媒婆! 姜秋澄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给这王媒婆一些颜色瞧瞧。 要是她的灵力还在就好了,指定要整得她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好叫她知道,出来做事,也是要讲究一些职业道德的,不要胡乱接单。 “呵呵额……婶子,你这话说出来,自己听了不觉得古怪吗?” “隔壁村的老吴都四十几岁了,保不齐都奔着五了,孙子都满地乱跑了吧,竟然还有心思再续弦娶妻,要我说他还真是老黄瓜刷绿漆,喜欢装嫩哈。” “还是你记错了,其实人家是要找儿媳妇来着?” “饭的的确确不能乱吃,乱吃会拉肚,可这话也不能乱说啊,乱说会烂嘴。” “要不然你还是再仔细想想,要是误会人家了,那该多不好意思啊。” 姜秋澄认真地看向对方,希望这只是一场乌龙事件,如果是真的话,那可别怪她狠狠地唾弃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了。 王媒婆被伶牙俐齿的姜秋澄唬得一愣一愣的,平日里她见对方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像样的话都没怎么说过两句,怎么今天一口气蹦出这么多句话来,还说得有条有理的,叫人不好辩驳。 那老吴和王媒婆一开始会盯上姜秋澄,就是以为她人傻好骗,性格软弱,本以为三言两语就能骗到手,没想到现在的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了。 王媒婆狐疑地盯着姜秋澄瞧,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些不一样的突破口。 “阿澄妹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婶子前两天来的时候,你可不这样啊?” 糟了!姜秋澄心中咯噔一下,刚刚火气上头,只顾着和她争辩了,忘记要循序渐进,不能暴露的太快这件事。 情急之下,姜秋澄转动眼珠,灵机一动,虔诚地说道。 “昨日深夜睡梦中,我还在为祖母的离去而哀伤垂泪,郁郁寡欢,突然之间,梦境的天空中浮现出了一朵五彩祥云,随后慈眉善目的菩萨便出现了。” “她拿着手中的柳枝,往我头上点了三点,说了一句,开悟,而后便转身离去了。” “与此同时,我从睡梦中惊醒,浑身舒畅,困意全无,脑袋一片灵光,这说明我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既然已经开悟,那识物待人自然也会有所不同了。” 姜秋澄说得有模有样,描绘到关键画面的时候,语气还会配合地抑扬顿挫起来,如此几下,还真叫王媒婆有几分相信了。 平日里,王媒婆就是各大寺院出入最频繁的信徒之一,虽然很多时候,她连自己拜的神仙是谁都不知道,可她依旧执拗地认为,只要拜了神,就能迎来好运。 神有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向神诉说了自己当下的焦虑同时寄托了虚无缥缈的未来。 王媒婆和姜秋澄拢共的算起来也没打过多少次照面,除了最近,为了这件事,她来得稍微的勤快了些之外,以前的二人完全没什么交集。 故而现在面对姜秋澄有所改变的性格底色,她接受的速度也要比其他相熟的人要来得更快。 许是王媒婆自己心里也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再提起老吴了,只见她话锋一转,倒是搬出了一个新人物来。 “你会嫌弃老吴,婶子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你跟他比起来,年纪确实要小上不少。” “不过你别灰心啊,婶子是谁啊?十里八乡最有名气的媒婆,手里哪能没点其他的存货呢?” “不说远的,就咱们自己村,村尾巴靠近猫儿山的那个萧猎户,他年岁和你是正合适啊!今年刚满二十岁,人长得可俊了!” ------------ 第73章 女不靠嫁(5) “不仅人长的俊,个头也是一等一的高啊!高高壮壮的,往那一站,别提多有气势了!” “村里不少姑娘取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撞见他,都是要脸红的嘞!婶子偷偷告诉你哈,这萧猎户对你到也有几分意思。” 看得出来,王媒婆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喜欢看帅哥的小女人。 说起这萧猎户,嘴角甜蜜羞涩的笑容是怎么都掩盖不住,跟刚刚提起老吴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听到王媒婆说对方对自己有意,姜秋澄有些不太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陷入思考。 如果这次王媒婆说的没有错的话,年纪刚好,长得也好,按道理来说,应该很抢手才对,怎么还有介绍给她的机会?更别提对方还对自己有意? 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原主之前和这萧猎户私底下有没有联系过,单从客观角度分析,这件事的可信程度就不怎么高。 出于本能的警觉心理,姜秋澄顿时就觉得这件事里面肯定有猫腻! 指不定是在哪里埋了坑,等着她往下跳呢! 这女子相看男子,最在乎的无外不就是那两样——容貌和家世。 既然这个萧猎户的容貌没问题,甚至在村里说得上是一等一的好,那么困住其他少女选择的最重要的原因,应该就是他的家世了。 其他女子的情况和姜秋澄不一样,婚事要由父母先把关,没有父母的点头允许,是不可能成事的。 这萧猎户明显是过不了长辈那一关,这才令无数怀春少女暗中懊恼。 因为是同村的人,想打听实在是很容易,怕费力不讨好,这次王媒婆倒是没有藏着掖着,直白地说出了背后的原因。 “这萧猎户啥都挺好的,就是这个家境吧……稍微是差了那么一点哈。” “这孩子也是命苦,他爹也是个猎户,上山打猎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猛兽给咬死了,被人找到的时候,几乎已经被吃了个干净,只能靠衣裳才能勉强辨别身份。他爹一死,家里的生计就都落到了他娘的身上,那时候他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可他娘一个弱女子哪里撑得住多久?没两年也就跑走了。” “爹死了,娘跑了,家里就只剩下一个病怏怏的老祖母,三天一咳嗽,五天一腿疼,浑身上下毛病可多了,要是真治疗起来不知道得花多少银两进去,简直跟个无底洞似的。” “可人老太太还有一口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吧?所以就只能找野郎中开了方子,自己上山去采药来配。一来二去,祖孙俩倒也互相拉扯着过了好些年。为了挣快钱,这萧猎户只好拿起他爹的弓箭和武器,爬上山去,当起了猎户。” 不得不说,王媒婆在讲故事这方面还真有些天赋在的,就这么几句,姜秋澄便能够体会到这萧猎户这些年的不容易。 可是他不容易是他的事情,没理由叫自己跟着一起去扶贫、吃苦吧? 姜秋澄的脑子格外的清醒,没有因为同情他人的遭遇就一股脑地将自己给赔了进去。 更没有因为王媒婆的言语暗示,便觉得自己在萧猎户心里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她拎得清,可别想糊弄她。 也难怪这萧猎户难讨媳妇,不说他家里的那一堆糟烂事,光是他的职业特性,就足以劝退很多人。 猎户的工作涉及大量户外活动,在追逐和捕猎野生动物的过程中通常伴随着极高的高风险。 说难听些,就是在拿命换钱,越贵的货,就越废命。 蛇骨、虎皮、鹰爪……哪个不需要斗智斗勇,一番厮杀? 再者说了,山上打猎,快了是早出晚归,慢了很有可能是打不到猎物就不归,去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过这样守活寡的日子,天天坐在家里,还要担心自己在山上的丈夫能不能安全回来。 长此以往,必然会心力交瘁、未老先衰。 更别提这猎户不是什么鲜亮的职业,比不上种田稳定,更不如考学体面,通常都被视为边缘群体,社会地位相对较低。 靠山吃山,遇上个什么天灾人祸的,就只能在家里等死了。 只要是会心疼女儿的父母,便断然不会同意这样的亲事,久而久之,这萧猎户自然是无法娶到媳妇。 姜秋澄摸了摸鼻尖,有些困乏地打了个哈欠说道。 “婶子你看连你都说了,这萧猎户家里条件不好,营生还不稳定,实在算不上什么良配啊。” “那我要真嫁了过去,可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外一个火坑?” “要我说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姜秋澄越说越小声,到了后面看到王媒婆拉下来的脸子,最后几个字直接吞到了肚子里。 看到姜秋澄这执拗的模样,王媒婆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阿澄妹子,也别怪我说你,过日子哪能只看缺点呢?你多少也得看看人家的优点吧。” “你想啊,这萧猎户和你一样父母双亡,祖母呢又常年缠绵病榻,你一嫁过去,家里的话语权就捏在手里了,没人为难你,给你摆脸色,树规矩,多好的事啊。” “还有这萧猎户手脚勤快,再加上你的帮衬,这收入指定能再增加不少,努力个几年,就能翻修屋子,购置田地,这日子不就越过越有了?” “等你嫁过去,叫那萧猎户多打些野味来,给你好好地补补身子,长些肉,怀个大胖小子,哎呀妈呀,我都能想象到你们一家子幸福的样子了。” 都轮不到姜秋澄插嘴,王媒婆一个人就把她将来的生活画面给描述得绘声绘色的了。 “你说的有道理。” 姜秋澄先肯定了对方的一些推测,但很快,还不等王媒婆面露喜色,她又再次推翻了。 “不过,我不太需要这种生活。” “嫁给他,就意味着我们两个人的利益即将被捆绑在一起,他的负担就会变成我的负担,他的责任也会变成我的责任,就算我不愿意也得被迫承担。” “可是,如果我自己一个人的话,就算没有额外的助力,但也没有额外的负担啊?” “负数和零,虽然都是少,在本质上还是有些区别在的。” ------------ 第74章 女不靠嫁(6) 王媒婆罕见地有些哽住了,她没想到如今的姜秋澄竟然这么难糊弄,不管她好说歹说,嘴皮子唾沫都说干了,都不为所动。 正当王媒婆正为此事着急上火的时候,一道人影从不远处扭走了过来。 相较于农村妇人常穿的深色衣裳,她的这身石竹红的衣裳倒显得有些惹眼了。 姜秋澄眯着眼打量着她,看着她的身影由远及近。 “哎呦,我远远瞧着便觉得眼熟,走近了一看,这不是王婶子嘛。” “怎么,眼下是在给秋澄说亲事吗?是了是了,这孩子命苦,耽误了好些年,如今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说到命苦二字的时候,那妇人还做作的拿手绢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 王媒婆很上道,即使她跟眼前这人并不算熟络,但也笑着附和道。 “是啊,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互相帮衬帮衬也应该嘛,阿澄这孩子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定然也会尽量帮她寻一门好的亲事。” 那妇人听了,感动地握住王媒婆厚实的大手,语气夸张地说道。 “哎呦,这话听了真叫人心头热乎,有你是帮忙还真是秋澄这孩子的福气,我那堂哥堂嫂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这些年我这个做堂姑的也帮不上啥忙,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这不,我寻思着秋澄这孝期也快过了,正想着来瞧上一眼,关怀几句,就遇见了你们,也算老天爷让我来促成一桩美事了。” 姜秋澄的头顶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位情绪激动的姨,您是哪位啊? 早些时候人都快被饿死了,也不见你出现送个冷馒头什么的,现在突然上演一场疼爱小辈的戏码,未免有些太浮夸了哈。 搜寻原主过去的记忆,发现对这个人物的印象也是模糊得很。 忽然姜秋澄的灵光一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面前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帮着一起忽悠原主嫁人的黑心远房亲戚!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出了孝期她就来了,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是吧? 前些年祖母过世,家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也不见得这什么劳子表姑回来帮衬一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现在又冒了出来。 恐怕这里头没安什么好心呐! 姜秋澄的眼睛往底下转了转,忽然想到,沿着屋后头的小路再往前走那么一小段就是自家的田地了。 虽然不算什么良田,但也高低占了几分位置,能栽种一些谷物,就是不知道这几年,原主没怎么打理,有没有被别人给侵占了去。 乡下不少蛮横的人,这互相紧挨着的农田,要是不常去侍弄一番,除除草,翻翻土,保不齐就被隔壁的人占去了。 这霸占不是一朝一夕之间便完成的,而是会像蚂蚁搬家一样,今天挪一点,明天挪一点,乍一看还没什么明显的差异,要是等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去瞧一眼,恐怕就会被吓上一大跳了,到时候再去扯皮可就麻烦得很了。 想到这里,姜秋澄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要是田地还被别人侵占了去,就凭借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可不好讨回来,相对于她手里可以利用的资源又少了几分。 这个所谓的堂姑之所以这个时候冒出来,恐怕也是为了从她身上搜刮一些好处吧。 只可惜她来得有些不是时候,现在姜秋澄的身上除了那根银簪稍微值点钱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原本还算切实的田地,也变得形同虚设了起来。 姜秋澄心中本就窝火,面对王媒婆的嘴炮尚且还能强忍住,眼下又来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亲戚,她还真有些按捺不住了。 扭过脑袋,避开二人的视线,在她们看不着的地方悄悄翻了个白眼。 而后又挂上牵强的笑容,再度转了回来。 王媒婆的那张嘴本就能说会道的厉害,再加上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在旁边煽风点火,原主自然是被忽悠得迷迷糊糊,点头允诺了。 只不过,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可不再是那个耳根软弱的姑娘了。 一般的小事姜秋澄不太爱计较,随意些都无妨,可这婚姻大事可不是能糊弄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可不要当那喝冷水的倒霉鬼。 “哦哟,原来是阿澄妹子的堂姑啊,怕不是住在这附近的村子里吧?稍微面生了些,但也无碍,总归是阿澄的家里人,有家里人帮忙掌掌眼,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你来得正好啊,快帮忙劝劝她吧,我给她介绍了不少好人家,可她左右都不满意,可快要愁死我了。” 王媒婆长吁短叹的,时不时拍拍心口,像是十分上心难过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她自己恨嫁,没能找到个乘龙快婿呢。 接收到了对方抛出的话头,那妇人连连应下,随即对姜秋澄开口说道。 “可怜的阿澄啊,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身子还这般瘦弱,叫人看得真真是心疼极了。你瞧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没个知冷热的,还是快些嫁人,找个人照顾你吧。” 怕直接切入主题显得太急功近利,那妇人先是假模假样地关怀了两句,伸手摸了摸姜秋澄瘦削的肩头。 虽然她言语柔和,动作热情,但那眉目间一闪而过的嫌恶还是叫姜秋澄看了个清楚。 很显然,她心底很是不喜,只是碍于眼下利益不得不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呵呵,姜秋澄在心里发出冷笑,眼睛果然是人心灵的窗户哈,伪装得再好,那眼神也无法完全克制避免。 寒暄两句之后,那妇人便立即扭转话头说道。 “堂姑虽然不住在这附近,但也听说过王媒婆的美名,知道她是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媒婆,她促成的姻缘,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阿澄啊,你迟迟不肯点头答应,是不是因为放心不下家里面?没事的,早些时候你还无人可以委托,眼下堂姑来了,你尽可以交给我。” ------------ 第75章 女不靠嫁(7) 很显然,她心底很是不喜,只是碍于眼下利益不得不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呵呵,姜秋澄在心里发出冷笑,眼睛果然是人心灵的窗户哈,伪装得再好,那眼神也无法完全克制避免。 寒暄两句之后,那妇人便立即扭转话头说道。 “堂姑虽然不住在这附近,但也听说过王媒婆的美名,知道她是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媒婆,她促成的姻缘,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阿澄啊,你迟迟不肯点头答应,是不是因为放心不下家里面?没事的,早些时候你还无人可以委托,眼下堂姑来了,你尽可以交给我。” “唉,这家里也没其他人了,你一走,这屋子就空下来了,屋子虽然破是破了点,但好歹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底下还占着一块地皮,堂姑给你收拾利索,往后也方便再做其他打算啊。” “额……还有那个……堂姑早些时候听说你这屋后头有几块田地,不如也一同交给堂姑打理,到时候种出蔬果来,也能给你送去一些啊,你说是不是?” 提到房屋和田地,那妇人的眉眼便透露出几分欢喜,连带着语速都快了起来。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贪心这么不加掩饰地放到明面上? 姜秋澄看着妇人浮夸的神情,不由得腹诽道。 见姜秋澄没吭声,那妇人不死心地继续补充说道。 “阿澄啊,总之你别担心家里这些琐碎的事情,尽管交给堂姑就是了,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你还信不过嘛。” “你嫁了人之后,要是想家了,也可以随时回来看看,不耽误事的。”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现在这家和这地还能算是她的,可要是她真的嫁了人,恐怕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家里这所剩无几的东西便都要被人掏空了去。 再晚一些,便直接改头换面和她再无瓜葛了。 她左右只是一个孤女,在这些人眼中要拿捏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哪里有真正的想过什么以后呢? 姜秋澄很清楚这一点,不论她将来如何,会去何处,她手里的东西绝对不能就这样被别人白白抢去。 “堂姑是吧?阿澄记得你。” 听到这话,那妇人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连带着多了几抹眼角的皱纹。 可她欣喜应和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正卡在嗓子眼呢,便听到姜秋澄再次出声说道。 “记得祖母还在的时候和我说过,有个堂姑嫁到了隔壁的隔壁村来着,早些时候家里收成不好,还有来找我们借过粮食,噢对了,好像还带走了一只老母鸡,说是要拿回去下蛋。” “那个时候祖母身体尚佳,还能自己下地劳作,谷物瓜果家中也还有盈余,便帮了对方一把。对方早些时候还说呢,等收成一好便把东西连本带利地还回来,还要再送我们家一只大鹅呢!可一转眼好些年过去了,不仅鹅毛没见到,连我们外借的东西也没还回来。” “堂姑我记性有点不好,不知道祖母说的这个堂姑是不是你来着,好像是吧,毕竟我也不记得其他的堂姑了。那你今日来,是打算还了当初借的粮食,顺便给我添点嫁妆吗?” 姜秋澄语气诚恳,神情更是单纯认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小事而已,全然不顾那妇人略显尴尬的神情。 那妇人的眼神闪躲着,似乎在迅速地搜索着回忆,试图找出相关的记忆。 片刻后,她有些不自然地辩解道。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记性不好呢,我何时有找你们家借过什么粮食呢?定是时间长了,你记得混了,兴许是你另外的一个堂姑。” “我们自个家的日子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可也是有滋有味,吃饱穿暖还是不愁的,犯不着去借粮食,定是你记错了。” 妇人一边磕磕绊绊说着话,一边伸手拢了拢鬓边散落的发丝,状似“不经意”地露出自己手腕上那包着薄金的镯子。 王媒婆向来对这些黄白之物很是敏锐,见对方显露财富,便探头打量了一下。 发现不过是个唬人的撑场面物件,便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轻蔑。 说话都不自然地颠三倒四了,还搁那狡辩呢。 本以为自己诓骗无知少女嫁人挣说媒钱已经有够缺德了,没想到还遇上了对方打算把人吃干抹净的亲戚,还真是卧龙凤雏齐聚一堂。 有了参照物的衬托,王媒婆都觉得自己也不算太黑心,这钱挣得也没有那么烫手了。 看着对方这不自然的神色,姜秋澄心中便觉得好笑得很。 实际上压根没有她说的这么一回事,都是她刚刚胡编乱造的,还热乎的谎话罢了。 她会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诈一诈对方。 按照对方这行为秉性,显然是没怎么少做过占便宜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鸡贼的,特意穿过了几个村庄来占她一个孤女的便宜。 今日她前来恐怕也是打算游说姜秋澄嫁人,只不过正巧遇上了王媒婆,二人的目的虽然不一样,但采取的行为却无意中对上了。 眼下看这妇人的反应,显然是有些心虚了。 其实她自己个脑子里也不记得什么事,只不过平日里没少做缺德事,心里没底罢了。 本就没有的事情,姜秋澄也没得举证,为了不把事情闹得更大,她及时地给对方递了搁台阶。 “噢,那可能是我记混了,是另外一个堂姑也说不准呢。” 听到这话,妇人才松了一口气,含着的胸背再度挺直了起来,面对王媒婆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抗拒了。 “害,我就说了嘛,准是你记混了,乌龙一场。” “不过阿澄啊,今日堂姑来,也是带着些消息来的,你若是对王媒婆推荐的人不满意,不如听听我介绍的?” 妇人略带讨好地笑着,显然是期待着姜秋澄的反应。 一旁的王媒婆听了,警觉地瞪着眼睛,有些不悦的模样。 好家伙,一不留神怎么还来了搁抢生意的?! ------------ 第76章 女不靠嫁(8) 不等王媒婆采取动作捂嘴,也不等姜秋澄出声拒绝,妇人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这个人吧从前读过几年书,也识得一些字,在我们村子里算是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不似寻常大老爷们那般粗鲁,一看就是个讲究人。” “他家祖上出过当地小有名气的大夫,因而也通晓一些基本的医术,能治得了一些基础的风寒发热,你嫁给他不说别的,自己身上要是有哪里不爽利,直接一贴药下去,保准就见效了,又快又好,还不要自己掏一个子。” “这世道看个病可要不少钱呢,可人生在世,谁还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呢?要我说,你要是嫁给他,可真是赚到了!” 姜秋澄完全不在意这些被夸赞的“优势”部分,要知道这些说媒人的嘴简直就是会骗人的鬼。 但凡只有一分好,也会被她们描绘成十分。 不喜欢说话,性格比较沉稳安静,很有可能是个哑巴。 老实本分,从来不出去花天酒地,很有可能瘫痪在床。 吃公家饭,和官府的人认识,很有可能是蹲过大牢。 …… 这样的语言陷阱简直是叫人防不胜防,所以姜秋澄从来都不相信这所谓的媒婆,因为她们收了男方家里的好处,自然会帮忙着蒙骗女方。 再加上现在这通信还不方便,很多都是盲婚哑嫁,都是先把人给骗过去,等礼成之后再发现可就来不及了,木已成舟想要脱身便是难上加难了。 姜秋澄依旧神色淡淡,并没有露出什么期待或者喜悦的神情。 “堂姑,你说了他那么多的优点,怎么不说说他的缺点呢?” “一个人再好,那也肯定会有缺点的吧?” “再者说了,他要真有你口中说的那么好,那他为何到现在都尚未娶妻呢?” 面对姜秋澄的连环逼问,妇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她也并未自乱阵脚,冷静过后,摘取了部分斟酌着说道。 “缺点嘛肯定都会有一些,不过都是小问题,不怎么碍事。” “他这个人比较沉默寡言,没事的话不喜欢出去溜达,喜欢在家里呆着,这多好啊,说明他顾家啊。” “还有,男人嘛总是喜欢小酌两杯,但是他白日里还要替别人看诊,心里有分寸的,不会喝太多。” “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不好的地方了,至于你问他为何还没有娶妻,我觉得是缘分还没来,你瞧,眼下若你肯了,这缘分不就来了嘛!” 妇人激动地搓了搓手,显然对姜秋澄的回复很期待。 她觉得自己推荐的这个男人,从客观条件上来看,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对象了。 虽然背后的真相并不似她口中说的那般好,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总归眼下无处查证,先把人骗到手再说。 沉默寡言很有可能是哑巴或者是性格阴暗,没事不喜欢出去溜达,很有可能是个瘸子。 至于小酌两杯……很有可能是个喜欢酗酒的酒鬼! 不怪姜秋澄把人往最坏的地方想,实在是眼前的人话叫人不太敢相信呐。 如果按照最坏的结果来推测的话,这个所谓的肚里有墨田间大夫,实际上就是一个喜欢喝酒冷暴力的瘸子乡医! 姜秋澄忽然打了个哆嗦,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头发杂乱,面容粗糙,眼神阴冷,脾气古怪,走起路来还一脚深一脚浅的男人。 对了!那所谓的堂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这个男人的年纪,如果与她的年纪相仿的话,定然会被刻意提及的。 眼下这缄默不语的状态,显然就是有古怪。 很可能这个男人的年纪不小,甚至还要大上不少。 对年龄有了大概的推测后,那个男人的形象变得更加生动形象了起来。 姜秋澄一时没忍住,发出了尖锐短促的叫声。 “啊——” 突然起来的叫喊声把王媒婆和妇人都吓了一大跳,她们惊愕地对视着,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情况,只不过是姜秋澄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想要发疯发泄罢了。 之前她相信过,这里的情况会有些离谱,但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这么离谱! 姜秋澄忽然笑了起来,只不过她的笑容之下带有着一抹平静的疯癫之感。 王媒婆咕咚一下,咽了下口水,现在局势逆转,轮到她心里打鼓了。 这姜秋澄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越到后头越不对劲啊? 就在她纳闷的间隙,姜秋澄开口说话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想到了一个三全其美的方法!” 三全其美?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任何前兆,但是王媒婆还是默契的和站在一旁的妇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相同的迷惑。 “从前只听说过两全其美,阿澄妹子这三全其美指的是什么啊?还是说直白点吧,婶子都被你整得有些迷糊了。” “我都在你这耗了大半天了,快些给个准信吧,不行的话我就先回去吃口饭再说了,肚子都饿瘪了。” 王媒婆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胖圆的肚子,神色中有几分疲惫。 姜秋澄也懒得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 “先前听你们二位说了那么多话,按你们的介绍来看,都说这几位各有各的好处,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博采众长好了。” 王媒婆:? 堂姑:? 姜秋澄:(*^_^*) “隔壁村东头的老吴,有钱但是年纪大了,自己村的萧猎户,年轻力壮但家境不好,隔壁的隔壁村的大夫,有钱有技术但可能脾气或者腿脚不好。” “我总结得没错吧?” 王媒婆和妇人同时点头,对姜秋澄的总结没什么意见。 下一秒,她们便从姜秋澄的口中听到了这辈子最惊世骇俗的话语。 “既然如此,那我便同时嫁三个算了,白天去老吴家吃饭,晚上去萧猎户家睡觉,头疼脑热了就去找那大夫看病,大家都顾及到了,可不就是三全其美?” 姜秋澄双手一摊,清秀的脸上竟然透露出几分痞气,混不吝的样子叫王媒婆看了差点气晕过去。 ------------ 第77章 女不靠嫁(9) “你……你你……你说什么?” 这番话太过于惊世骇俗,导致王媒婆一下子还不太敢相信。 她哆嗦着嘴唇,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一旁的妇人也吓傻了,只顾着杵在原地疯狂眨眼,都忘记发问了。 姜秋澄有些不耐烦地挠了挠自己的脖颈,努了努嘴说道。 “我刚刚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嘛,还得我再重复一遍吗?” “就是白天去老吴家吃饭,晚上去萧猎户家睡觉,然后……” 只不过这一回,姜秋澄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媒婆直接打断了。 “好了!不许再说这种荒唐话了!” “阿澄妹子啊!你实在是叫婶子失望得很,你若是看不上这些人家,直说便是了,何必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眼下也就是在场的人不多,要是被其他人听见,指不定要掀起什么风浪呢。” 王媒婆闭着眼、皱着眉,显然是对现在的情况头痛不已。 一旁的妇人也连连点头,跟着附和道。 “就是说了,你就算再有意见,也不能拿自己的名声来开玩笑啊。” “自古以来,只有男人娶妻纳妾,哪里有一女共侍几夫?这说出去,恐怕都要将你关到那女德堂里狠狠地磋磨一番。” “往后可千万别再说这种疯话了,怪吓人的。” 二人同时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似乎对姜秋澄有百般无奈。 姜秋澄自然知道这话疯得很,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能被世人所接受。 可她只想自己一个人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想和那些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扯上半分关系。 如果疯能够让他们退却就好了,只可惜,一个正值妙龄的女疯子只会被更快的瓜分蚕食。 火气撒够了,看着面前二人难以描述的神色,姜秋澄的心头郁闷疏散了不少。 她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过火下去了,得先把人给哄住,想到此处,姜秋澄及时扭转话头。 “哎呀,堂姑、婶子,你们别大惊小怪了,方才我都是在说笑逗你们玩的,瞧把你们给吓的。”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女人嘛,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寻个好夫家,生几个大胖小子,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过一辈子,其余的都不是我们该考虑和掺和的事情。” “先前你们说的那几个人家我也都记在心里了,再给我两天时间考虑考虑。” “这样吧,三日之后你们再来,我保准给个准信,绝对会从这几个人家里选一户,不让你们空跑一场,怎么样?” 姜秋澄笑得一脸乖巧,原本就清雅秀丽的容貌为她增添了几分人畜无害的可信度。 虽然她嘴巴上说的和她心里想的完全是两码子事情,但是为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扰人的王媒婆给弄走,便不得不做出些违背本心的事情来了。 刚刚经历过言语冲击的王媒婆一时间还没能立即回过神来,可她毕竟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精,平日里没少跟各路人马打交道,也见识过不少性格刁钻的姑娘家。 半信半疑间,王媒婆还是选择先应了下来。 “哎哟,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嘛,刚刚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本来这事今日就该定下来的,人家男方已经来催过好几次了,但婶子毕竟也是女人,知道姑娘家心中的纠结,便再给你宽限三日吧。” “说好了,三日之后,在老吴和萧猎户中一定要选出一个来了哈,婶子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王媒婆笑着打趣了几句,许是她真的饿了,便也不再纠缠,甩了甩手里的帕子,麻溜地转身离去了。 她走后,原地便只剩下姜秋澄和这所谓的堂姑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了下来。 姜秋澄虚弱地咳嗽了一声,面带抱歉的下了逐客令。 “堂姑大老远地赶来,按道理我这个做小辈的也应当收拾收拾,留您下来吃顿饭。” “可眼下的情况,想来您也看见了,这条件实在是有些……” 姜秋澄苍白的面颊上晕染出一抹淡淡的羞红,似乎是在为眼下的穷困感到窘迫。 若对方识趣便也应该顺着这个台阶走下去,接过话头主动告辞才对。 可气就气在,这妇人目的地明确,显然不愿意这般轻易地离开。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亲戚,不必费心张罗,随便吃些就行了,堂姑没那么挑剔。” “现在你就一个人,日子久了难免孤单嘛,堂姑来了,正好陪你几日,也能帮你把把关,更快地挑出合适的夫婿人选啊。” 妇人眉眼带笑,显出很亲昵的模样。 姜秋澄内心厌恶,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继续劝说道。 “堂姑啊,不是做侄女的不想招待你,实在是环境简陋,饭食粗糙,不好拿来待客。” “再者说了,堂姑自己家里应该也有不少事情要操持吧?这一下来离家好几日,怕是会耽误事啊。” “如今我也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亲戚了,自然是亲近堂姑的,将来家里的事物还要麻烦堂姑帮忙打理呢。” “只不过这零零碎碎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多,我也得花些时间来整理不是?堂姑还是先回去吧,等过三日同那王媒婆一同来了便是。” 刚听到前面的话,那妇人还想继续张嘴谦让拉扯几句,可一听到后面,姜秋澄愿意将家产交予他来打理,那妇人的面色便立刻变了,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意。 “好好好,既然阿澄都这么说了,堂姑哪里有不依的道理。” “你说得也对,家里还一堆家务事呢,离了我是真不行,我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那便说好了,三日过后,堂姑再过来看你啊。” 姜秋澄再次笑着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那妇人也久不再纠缠了,摸着发髻上的簪子哼着曲转身离去。 动作干净利落,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不舍?更是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留给这个地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小路尽头。 待人彻底走远以后,姜秋澄一直强撑着的肩膀便立刻垮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 第78章 女不靠嫁(10) 随后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了屋内,就连门口的木门都懒得伸手,直接用脚一勾,哐当合上。 四周再次变得静悄悄的,仿佛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般。 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里方才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拉扯大战。 看着眼前破败的屋子,再想起那黑心的远方亲戚以及没有职业道德的媒婆,姜秋澄顿时感觉头痛得更厉害了。 村庄不大,环境更是单调闭塞,大多数的村民都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朴实日子。 姜秋澄看着自己瘦弱的身躯,再结合自己毫无劳作经验的过往,觉得种田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凡事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种田这事更是了。 农民自古以来就是靠天吃饭的,不管是往地里栽种什么作物,都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老天爷给面子,风调雨顺的话,便能够五谷丰登。可若要是老天爷不给面子,来个洪涝或者干旱的话,别说收成了,甚至都能影响到百姓的日常生活。 不少种子都很顽强,在石头缝里都能扎根发芽。可要想作物长得高长得壮收成可观,就必然需要肥沃的土地,干瘪的土地上是很难长出肥硕的作物的。 至于这最后一项人和,看似最不重要,实际上又占据了最关键的一环。 若栽种者不懂得管理,或者搞错了方向,那就算是再好的天气和再好的土地都无济于事。 没有合理的栽种管理就难以形成规模化的收成,零零散散的作物只能解决面前的温饱问题,却难以转化为可以实际使用和兑换的财物。 很显然,姜秋澄并不具备种田的体力和经验,还随时有可能失去可以栽种的土地。 要现在的她通过务农来换取粮食和财物,无异于痴人说梦。 综合了各方的影响因素,姜秋澄绝对另谋生路,她要通过别的方式赚取财物,过上好日子。 既然种田这条路走不通,那田地便没了用处。 既然没用处,不如便将它兑换成可以使用的财物,好作为她下一步计划启航的筹备资金。 这个村子也不能再待了,只要她还留在这里,便会被有心人一直关注着。 不把她这块“肥肉”吃到嘴巴里,那些人是不会甘心的,这是最直接也是最紧迫的原因。 再者就是,留在村子里却不下地劳作的话,那便也没什么其他的活计可以做了。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小地方更有小地方的不好,对于姜秋澄这种不甘心于现状的人来说,这个村庄无异于放大版的牢笼。 她得走出去,走到热闹的城镇里,甚至走到更大的都城里。 人多的地方机会有多,只要她到了人口密集的区域,不愁找不到活干。 姜秋澄虽然不会种田,但毕竟有手有脚,还是能做些简单的活计的。 她打算离开这里以后,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骑驴找马,慢慢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工作。 想到这里,姜秋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刚潇洒了一个世界,又重新回到了打工人的队伍里。 没办法,谁叫劳动人民最光荣呢? 她相信,即使是换了一个地方,她也能够依靠自己,吃饱穿暖,安稳地活下去。 先前她答应王媒婆的三日之约,也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她要利用这几日的空档,收拾行李,兑换盘缠,设计离开的路线。 只要她离开了这个小村庄,天大地大,哪里都可能是她的安身之处。 更何况她心里还卯着一股心气,打算利用自己所具备的知识和技巧,创造更多的财富。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姜秋澄的脑中便闪过了纷乱的想法。 她有些烦躁地摇了摇脑袋,再度环视周围的环境,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值钱的物件。 只可惜,再次翻找了一圈之后,还是一无所获。 屋子里所现有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物件,还有不少都破损的不成样子了。 甚至连她要出远门,都凑不齐一套体面的衣服。 更急迫的是,她现在腹中空空如也,急需一点食物来填饱她干瘪的肚皮。 姜秋澄打开门,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忽然间瞥见了西北角正对着的小溪,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小溪的溪水清洌,偶尔也有些小鱼在内游动。 眼下实在是寻不到什么吃食了,她也不想再去嚼那些苦得发涩的野菜,更打不到山上跑跳着的野味。 去抓游鱼已经是见效最快,最容易成功的选择了。 心里有了主意,姜秋澄便没有再犹豫,立即动作了起来,只有先填饱了肚子,才有精力去思考剩下来的事情。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吃饭和睡觉两件事已经深刻地刻在了姜秋澄的基因里,难以磨灭,更是无法撼动。 要是有人在她快要饿得发疯的时候跑来阻拦她,绝对会被她拍飞到墙壁上,扣都扣不下来,不要小看一个处于饥饿状态中的人的怒气。 她将覆盖在稻草上的破布取下,整理出其中完整的一小部分,再从门前的柴火堆里扒拉出来了几根粗细、长短都差不太多的木棍,将布片的四个角分别缠绕在木棍上,制成了一个简易的捕鱼网。 随后,她带着自己的捕鱼工具,沿着小路前进,来到了小溪旁。 在浓密的林间,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静静流淌。 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水面上,仿佛点点星光在跳动。 溪水宛如丝带,在密林的怀抱中曲折穿行,发出潺潺的轻响。 水底的鹅卵石光滑圆润,清晰可见,水草摇曳生姿,随着水流的节奏轻轻摆动。 偶尔有鱼儿在水中穿梭而过,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芒,鱼尾轻摆,掀起圈圈涟漪,为这静谧的森林增添了几分生机。 姜秋澄欣赏了片刻后便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小心地将渔网没入水中,待溪水彻底将布料浸泡湿润后,布网便沉入了底部,形成了一个包裹状的凹槽。 姜秋澄翘首以盼,期待着鱼儿的经过。 ------------ 第79章 女不靠嫁(11) 许是她今日的运气好,没过多久,便有几头游动的小鱼停留在布网的中央。 姜秋澄怕打草惊蛇把鱼儿给吓跑了,先小心翼翼地将木棍往中心处的顶端提拉,待布网的边角被一起拉出了水面,鱼儿依旧没有发觉的关键时刻,再猛地向上一拽。 双手死死地捏住布网的边角,不让鱼儿蹦跶出去,布网淅淅沥沥地往下漏着水,没多久便显现出小鱼的轮廓。 成功了! 姜秋澄的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片刻停留的心思都没有了,赶忙提着布网往家里跑去。 用墙角的柴火生起了一个火堆,支楞起一个简易的烧烤支架,再将抓来的鱼儿处理干净,用树枝撑开架到火上烘烤。 火苗刚开始还不算旺盛,姜秋澄又往里头再添了几次柴火,这才逐渐大了起来。 火舌在鱼儿的周身缭绕着,不多时便传出了淡淡的香味,家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调料,只有一罐不知道什么时候腌制的糟辣椒。 姜秋澄打开瓶口的塞子,端起来凑近鼻子底下仔细地嗅了嗅,没发现什么问题,便也凑合地先拿来用了。 还有一些堆积在陶罐底部的粗盐,姜秋澄伸手进去掏了出来,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被烘烤的外焦里嫩的烤鱼再加上粗盐和糟辣椒,也不失为一番美味。 有了荤菜,姜秋澄再扒拉了一些还算适口的野菜,熬煮了一锅野菜汤,凑合着一起吃了。 热汤先下肚,温暖了肠胃,再搭配上几口爽辣的鱼肉,姜秋澄的精神头渐渐地恢复了过来。 不知道这鱼是什么品种,小刺略微多了一些,放在往日,姜秋澄定然是不喜的,可如今局势所迫,这样的鱼肉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她也只好吞咽得慢些,将那些细刺仔细的分离出来。 为了挑刺,废了不少功夫,吃的嘴巴都有些累了。 吃饱喝足以后,姜秋澄看着面前残留的鱼骨,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皮,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喵——”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院子的边角处溜进来了一只小猫,它贴着墙根走,整只猫怯生生的,就连喵喵叫都带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它的身影在斑驳的墙面上忽明忽暗,爪子轻轻地挠着地面,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 微风拂过,小猫的耳朵随之微微颤动,警戒地竖起,似乎在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姜秋澄看着它干瘪的肚皮和略显疲惫的神态便知道,这也是只可怜的饿肚子小猫。 如果不是被饿惨了,猫这种动物可不喜欢轻易接近人。 大抵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又或是抗拒不了萌物的攻击,姜秋澄一边喵喵叫着,一边把面前带着些碎肉的鱼骨丢了出去。 见到有东西朝自己砸来,小猫先是害怕地往旁边小跑了几步,随后发现面前似乎是可以食用的食物后,又喵喵叫地凑上前去。 只可惜那鱼骨上所附着的鱼肉已经所剩不多了,小猫伸出舌头将鱼肉都舔食干净后,又可怜巴巴地盯着姜秋澄看。 “喵喵——” 它的胡子耷拉着,脑袋轻轻地往前凑,希望姜秋澄能再给它一些食物。 “唉,真拿你没办法。” 姜秋澄看了看锅里仅剩的一条鱼,再看看面前这可怜的小猫,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选择将鱼肉抛了过去。 这条鱼本来是她留给自己的晚饭,没想到半路却被一只猫截了胡。 姜秋澄将鱼肉表面的辣椒清除了个干净,再拿水过了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将鱼儿丢给猫。 得到了食物的小猫,嗷呜一声便拖着鱼走开了,速度快得很,一跃入草丛就没了影子。 姜秋澄看着那消失的小毛团,笑着骂了一句。 “小没良心的,拿了吃的就跑,也不过来给我摸摸脑袋。” 不过对方只不过是个小动物,有哪里懂得其他呢,只知道今晚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小猫走后,姜秋澄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一件事。 “旺财呢?!旺财跑哪里去了?” 早些时候她都在忙着应付外头来的人了,都差点忘记了,她还有一条养了好多年的大黄狗啊! 按照她的计划,她过几日便要离开村子了,在离开之前,她也应该将旺财给安顿好才对。 外头不确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连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都还不清楚,根本没办法带着一条狗。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村子里给旺财找一户好一点的人家,让他继续在熟悉的地方生活下去。 如果任由旺财四处闲逛的话,保不齐某一天就被狗贩子抓走,卖到狗肉馆里头去了。 可是……在这个村子里,姜秋澄实在是想不出有谁是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 她害怕上一秒还和和气气的同乡,下一秒就把她的旺财给杀了,乡下人杀狗吃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有些人甚至就好这一口。 正当姜秋澄纠结的时候,院前传来了几声犬吠,紧接着一道黄色的影子从破洞的篱笆处往里头钻。 “汪汪!” 旺财吐着舌头,高兴地在姜秋澄的身边打转。 姜秋澄看着自己面前的旺财,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苦笑,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狗和人一样瘦啊。 大概是这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粮食了,旺财才会每天自己跑出去找吃的。 姜秋澄垂眸看它,它的毛色已经不复从前的金黄灿烂,而是被岁月侵蚀成了黯淡的土黄,杂乱的毛发中夹杂着几缕灰白,如同经历风霜的老树枝。 曾经锐利而警觉的眼睛,现在变得有些浑浊,但看向姜秋澄的时候,依旧带着无法淡化的信任与依赖。 旺财的年纪已经大了,甚至在狗狗中已经算是长寿了,从原主小时候有记忆开始,旺财便一直陪伴在她的左右。 “你该怎么办呢……” 姜秋澄一边摸着旺财的脑袋,一边低着头思考着这个问题。 可还不等她细想,旺财便咬着她的衣摆将她往外头拉。 ------------ 第80章 女不靠嫁(12) “诶?旺财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姜秋澄身上的衣服本就老旧,经不起大力度的拉拽,她害怕把衣服给扯破,只好加快了脚步,跟上了旺财的拖拽。 察觉到主人主动跟上后,旺财便松了口,在前头摇着尾巴带着路。 姜秋澄虽然搞不懂旺财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看着眼下的天色也还不算晚,便也蛮跟上前去瞧一瞧了。 姜家住在村子相对边缘的地方,周围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住户,离村中心还有些距离。 一开始她还以为旺财会带着自己往村子里面走,可越走她越觉得不太对劲,旺财怎么把自己往玉米地里带呢? 这片玉米地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打理还挺像模像样的。 玉米植株高大挺拔,碧绿的叶子互相交错,形成了一道道绿色的屏风,将外界的喧嚣和炎热隔绝开来。 在这里,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带着一丝丝田野的芬芳。 只不过,有些太多了。 翠绿的枝叶一重叠着一重,挨挨挤挤的,有的地方连缝隙都没有。 越往里面走,姜秋澄的心就越慌张,仿佛这片天地间安静的只剩下她一个了。 “旺财!站住!不许再往里面去了,我们回家。” 出于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姜秋澄及时地发出了暂停的指令,并打算原路返回。 可平日里忠厚老实的旺财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执意要让姜秋澄跟着它继续往里头走。 摇着尾巴呜呜直叫,听起来很是着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秋澄觉得有些古怪,但又有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引得旺财能一只违抗她的命令呢。 无奈之下,姜秋澄从地面上捡起了一块边缘尖锐的石头紧握在手里,以防不时之需。 要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还算有个趁手的武器。 随后她又跟着旺财继续往里头走了一段距离,好在这一次并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 原本狭窄的小路忽然变得开阔了起来,前头倒下了一小片的玉米杆子,在中间有一块被熏黑的痕迹。 “汪汪——” 旺财的尾巴摇得更厉害了,他欢快地跑跳上去,围着那块被熏黑的地方打转,期待着姜秋澄的靠近。 “这是啥呀?” 姜秋澄离得远,一时之间没能分辨出那里是什么东西。 见旺财彻底停下脚步后,才试探性地走上前去。 离得近了,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些吃剩下的鸡骨头,看得出来吃鸡的人动作匆忙,不少地方还留有残余。 旺财垂下脑袋,用鼻子拱了拱面前残留的鸡肉,看样子是想招呼姜秋澄来吃。 姜秋澄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更多了几分动容,她默不作声的停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面上散落的骨头和碎肉。 见主人迟迟没有动作,旺财有些着急了,他抬起自己湿漉漉的鼻子顶了顶姜秋澄的手臂,在她身侧绕了好几圈,再用自己的爪子点了点地上的鸡骨头。 就差不会说人话,喊姜秋澄拿起来吃了。 “扑哧——” 姜秋澄没忍住笑了出来,伸出手揉了揉旺财厚实的大耳朵。 “我已经吃过东西了,肚子不饿,旺财你吃吧。” 说完后,还特意伸出手,将地上的骨头往旺财的面前推了推。 旺财早就馋得不行了,口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可它更担心姜秋澄,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她,似乎是在询问:真的不要吗? 姜秋澄拿起一根骨头,塞到了旺财的嘴巴里。 “快吃吧,我在旁边陪你,等你吃完了我们再回去。” 见主人真的没有想要和自己分享美味的想法,旺财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尾巴,自己认真地啃食了起来。 厚重的舌头卷起地上的残渣,有些老旧的牙齿咀嚼着纤细的鸡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姜秋澄默默观察着旺财圆润的脑壳,心里暖暖的。 也不知道是谁偷了村里的人家的鸡,特地跑到这个偏僻的角落里烤了吃了。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会挑地方,眼下正是这玉米杆子疯长的时候,也就这一阵子的功夫,把这田地遮盖得严严实实,要躲在里头搞些小动作,还真是不容易被发现。 也就是旺财这种嗅觉灵敏,身形小巧的动物,才能闻着味道一直钻到这最深处。 还真是难为他了,自己发现了这“好东西”还能忍者馋意,一路淌着口水跑回去找她来。 只不过这份好意她暂时是无福消受了,不说这上头的肉所剩不多,光是捡别人剩下的吃食这一点,姜秋澄就接受不了。 如果不是真的被逼上了绝路,她想她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姜秋澄一边给旺财顺着毛,一边留心着周围的环境。 现在的光线没有一开始那么刺眼了,想来是日头渐缓,逐渐在走下坡路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旺财单调的咀嚼声在不断地重复着,姜秋澄看着地面上逐渐减少的鸡骨头,爱怜地抚摸着旺财的脑袋。 这么衷心的小狗,她真舍不得把它给撇下了,要不然还是想想办法一起带走吧。 狗狗是最忠诚的动物,比起被抛弃后的自由,他们恐怕更想要和主人待在一块,即使是吃苦。 正在姜秋澄纠结着该如何带旺财离开的时候,一旁的田地间忽然传来了暧昧的声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地飘了过来,姜秋澄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阿爹,这样不行啊,若这事情传了出去,我怕是会被人活活打死吧!” 一道娇媚的女声率先传来,夹杂着几分若隐若现的喘息声。 “怎么不行了?弘文这个做儿子的不行,那不就只有我这个做阿爹的顶上吗?难不成你真想要我们老周家的香火断在你们这一辈上吗?再者说了,这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还会有谁知道呢?” 有些苍老的男声立即打断了她的推脱,言语间带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作为吃瓜第一现场的目击证人姜秋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深怕发出一点动静出来。 ------------ 第81章 女不靠嫁(13) 原本在一旁埋头苦吃的旺财也听到了动静,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护在姜秋澄的身前。 “旺财!” 姜秋澄发出了轻微的惊呼声,赶忙伸出手抓住了旺财的后脖颈,将它跃跃欲试的身形压制了下来。 顺道将它的嘴筒子捏住,避免它发出吠叫声。 眼下这个尴尬的情况,可不能被对方听到自己的动静,要是惹得他恼羞成怒可就麻烦了。 单凭两句话还尚且不能够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是哪对野鸳鸯来这做窝,听这相互的称呼,关系明显不太对劲啊…… 她也是真的有些服气,怎么不早不晚偏偏给她碰上了。 这两人也真是的,去哪里不好,非要来这玉米地里,不嫌割手吗? 姜秋澄不敢吭声,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两句。 这玉米杆之间挨得挤,稍微动作一下,就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一人一狗就在原地蹲着,祈祷对方快点离开。 旺财虽然不懂为什么,无辜的眼神迷茫的盯着姜秋澄瞧,但它在看见主人严肃的神情后,还是选择乖巧的闭嘴,曲下腿脚,趴卧在地上。 看到旺财如此同灵性,姜秋澄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继续竖起耳朵听着周边的动静,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那女人本就是半推半就的状态,被男人一出声恐吓,就弱了声音。 “可是……可是这事情实在是叫人……” 她话都还没说完,便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得了!之所以会让弘文娶你,为的就是借着你的肚皮给我们老周家添丁添福,可你嫁进来都快三年了,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到这话,那女人明显有些着急了,低低的诶了几声,像是不太认同的样子。 安静了一瞬后,那男人继续说道。 “要真是你的问题,你恐怕一早就会被休弃了,被夫家赶出家门的女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哪曾想这问题竟然出在了弘文身上,可弘文是我的儿子,就算有千般不好,我这个做爹的也得给他兜着。” “就这么和你说吧,今日的事情你要是愿意,你就继续留在周家,当周家的好儿媳,我孙儿的好娘亲;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大不了将你休了,再娶一个愿意的就是了。” “我周运明好歹也是一个一村之长,凭借我们家的积蓄和人脉,再娶一个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你的下场可就难说了,若我没记错,你那个好赌成性的爹可没少来找你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拿银两接济他,既然都敢拿我老周家的钱财做人情,一点东西都不付出可不行啊。” 一村之长……这个人竟然是村长! 姜秋澄捏着衣摆的手指更加收紧了几分,指尖被加压出泛白的颜色。 这消息带来的冲击力未免也太大了些! 没想到这村长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在背地里对自己的媳妇威逼利诱,欲行苟且之事。 啧啧啧,还真是人面兽心。 姜秋澄本能地想要阻止这种龌龊事的发生,可刚起身便又立即蹲下了。 她现在可以冲出去喝止二人的动作,可这后面的结果她却不一定承当的起,强行掺和别人的事,只会把自己的生活轨迹给搞得一团糟,更何况这是对方的私密事,保不齐她阻止后,还会被怨怼。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在不露面的情况下,暂时阻止二人的动作,将来的事她管不着,至少眼下她不想听到更多的污言秽语了。 那女人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在暗地里的小动作早就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了,情急之下她连忙解释道。 “公爹,上回儿媳实在是被纠缠的没办法了,才会拿钱,我保证没有下回了!” 听到女人略带慌张的声音,周运明显然很是得意。 “小娟,我们都是一家人,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那点钱算什么。” “等你将来怀了孩子,不管是想吃啥,还是想要啥,公爹定是会尽力满足你的,到时候你可就是我们全家上下最看重的人了。” 先是威逼,再是利诱,被唤作小娟的女人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不少。 姜秋澄听着那头逐渐安静下来的声音,原本就紧皱的眉毛越拧越紧,什么情况,不会真叫他给得手了吧? 事不宜迟,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姜秋澄拍了拍旺财的背,用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示意它往那边跑。 随后,俯身在旺财耳边小声的说道。 “旺财,待会你就沿着这条路跑,直接跑回家去,知道吗?” 旺财的耳朵动了动,明锐地捕捉到了跑步和回家俩个关键词,机敏地站起身来,拿脑袋顶了顶姜秋澄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好狗!” 姜秋澄小小声的夸赞了一句,随后对旺财点了点头,示意它跑出去。 旺财接收到指令后,立刻踮脚往周运明所在的大致范围外跑去,小狗的奔跑速度很快,就像石子投入湖水中一样,立刻便在玉米地里荡起了阵阵涟漪。 原本正朝着小娟步步紧逼的周运明在听到这动静后,立刻停下了脚步,有些慌张地朝四周张望着。 “谁?!是谁在旁边?” 他在村子里也算备受尊敬,如果被人知道了这种私密的丑事,定然要被戳着脊梁骨骂。 小娟本就害怕,听到这动静更是哆嗦得厉害,看到周运明停下脚步后,立刻激动的说道。 “公爹,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要是被人看见可就真的说不清了啊。” 她无法直接推拒周运明,只好先用缓兵之计拖住对方,能拖一时是一时。 “你怕什么?我倒要看看是谁躲在那边装神弄鬼!” 周运明没有理会小娟的话,还想要追出去查看一番。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害怕,今日他会在这里做出这档子事,也是色欲熏心,一时冲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异动无异于一盆冷水,将他原本十分的热情瞬间就熄灭了五六分,兴致全无,但碍于男人的颜面,他不想在女人的面前露怯。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还不算完,一旁的姜秋澄在旺财跑走后,再等了片刻,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一时间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令周运明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 第82章 女不靠嫁(14) “真晦气!快回去!” 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搞得周运明的心里也慌乱的不行,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他不耐烦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摆,也不去搭理一旁惊慌失措的小娟,自己径直转身离去了。 钻入丛中,一下子也没了影子。 小娟见人走远了,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才落了下来。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 此刻的姜秋澄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听着她的啜泣声,没有盲目地上前。 现在可不是她能逞什么英雄主义的时候,乡下的风气本就保守,再加上女子脸皮薄,撞破了这件事不就等于逼着人家去送死吗? 目前最好的做法是保持隐身状态,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还是置若罔闻也罢,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 小娟短暂的啜泣过后,也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稍显凌乱的衣摆,跟上了周运明的脚步,离开了玉米地。 姜秋澄却没有立即离开,她停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后,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虽然出现的时机着实是有些尴尬了,但她现在手里却捏着周运明的把柄。 若以此作为威胁,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捞到一些好处,甚至还能在暗中帮那女子一把。 姜秋澄咬了咬腮边的肉,垂着脑袋往家里走去。 一回到院子里就看到旺财站在中央的位置摇着尾巴,兴奋的小跑了上来,围着自己不停地打转。 “乖狗狗,刚刚表现得好极了!” 简单的赔旺财玩了一会以后,姜秋澄便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家里没有笔墨纸砚这种文雅的东西,她便撕了一片破布,用燃烧后的木棍做炭笔,在上头写下了几句话。 待到夜色深沉之时,再接着夜色掩盖着身形,悄悄潜到了周家外。 周家的院子里一片静悄悄的,只有从窗户上倒映出来的烛火才显得有些生气。 左边的屋子早早就熄了灯,看样子是已经睡下了,想来应该是周运明和他夫人的卧房。 人的年纪大了,总会更贪觉些,早睡也正常。 只不过这间屋子里一直没什么动静,似乎只有周夫人一人。 那周运明去了哪里? 姜秋澄将视线转移,看向了另外两间还亮着灯的屋子。 右边的屋子稍微晚了些,不过很快也跟着熄灯了,熄灯之后,还能隐约听见几句年轻男女的交谈声,想来应该是周运明儿子和儿媳的屋子。 这两间卧房一前一后都熄了灯,便只余留下了一处屋子还亮着灯,姜秋澄耐心的等待着,贴着墙根多观察了一会,总算是确定了周运明现在所在的位置。 他没有在卧房内休息,而是一个人呆在书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为姜秋澄接下来的动作提供了便利。 周运明的身形被跳动的烛光照耀着,在窗纸上若隐若现,周围还有一团黑影,不知道是他桌上的什么摆件。 姜秋澄再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确定两侧厢房内的人都睡熟了以后,她才继续下一步动作。 她从地上随意挑拣了一块小石子,在手中抛了抛掂量了一下重量,估测大概所能抛掷的距离后,将书写着字迹的布条包裹在石块外头,借着石头本身的重量,用力往内一丢。 石块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打破了纸糊的窗户,先撞击到了桌面上,在被弹射到地面上,咕噜噜地往前滚了几圈,才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 周运明本来正端坐在书桌前发呆,复盘着今日的细节,企图推测出究竟是被何人听了墙角。 可他的脑中尚且还没有思绪的时候,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破口大骂道。 “什么鬼东西!” 今日以来因为家中的这些破事,他本就烦躁得很,眼下再被深夜骚扰更是烦不胜烦。 两侧的屋子依旧黑黝黝的,看来并没有被周运明的叫骂声给惊醒。 周运明怒气冲冲地推开了窗户,想找出这个破坏物件的罪魁祸首,可窗外除了一片漆黑和昆虫此起彼伏的叫声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哼!” 找不到人也勉强算是在意料之内,周运明大力地将门窗合上,打算明日再揪出这个王八羔子。 蹲在墙根下的姜秋澄小心翼翼地往边缘再挪动了几步,确定周运明没有追出来以后,才起身继续观察。 很快,周运明便发现了地面上诡异的石块,他顾不上已经破了洞的窗户,有些好奇地走上前去。 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何物件,他先谨慎地用脚尖踢了踢,确定里面没有活物后,才放心地上前拾起。 姜秋澄趴在外头的围墙边,露出一双狡黠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窗纸上所变化的画面。 他发现了,他起身了,他走上前了,他捡起来了! 每一步几乎都与姜秋澄事先在脑海中料想的如出一辙,她默默地等待着,期盼着周运明的反应。 屋里头的周运明掂量着自己手中的石块,不明白究竟是谁大晚上的整了这么一出。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似乎并没有跟谁起过争执,有过不和啊? 难道说是……?! 他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答案,但很快又自我否定了。 “哪里有那么刚好的事情,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周运明碎碎念着,似乎这样能够稍微减轻一些心中的不安。 虽然心里不太愿意相信,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迅速地将打结的布料解开,将里头的内容展露了出来。 “若不想今日之事众人皆知,即刻取钱一贯,放置村西槐树树洞内,破财消灾。” (本文为架空背景,古代货币不同时期的换算各不相同,为了方便代入,统一换算。一千文等于一贯钱等于一两白银,十两白银等于一两黄金,购买力按照当下小县城的来,例如一个肉包两文钱。) 姜秋澄挠了挠自己有些发痒的脚踝,屏息凝气,等待着周运明的抉择。 不多时,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周运明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中。 ------------ 第83章 女不靠嫁(15) 鱼儿上钩了!姜秋澄在心里小小的喝彩了一下,但却没有移动位置。 她早就在那边做好了准备,眼下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姜秋澄原本还担心周运明老奸巨猾,不肯上钩,眼下看来,就算是老油条也不敢拿自己的名声作为全部的赌注。 对于他来说,一个知情者就犹如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如果不拔出,必定会扰得他无法安睡。 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势必会动身查看一番。 只要能引得他出门,那么这第一步也就算是成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要看他如何选择了。 反正从始至终姜秋澄压根也没投入什么实际的成本,只不过是利用已有的信息,稍微诈了他一下罢了。 如果他不肯拿钱解决事情,那姜秋澄也不介意重新找一个突破的端口,比如他那个不行的儿子? 总之,这么一大家子总会有人愿意为这桩丑闻出点血的,这一点姜秋澄倒是毫不怀疑。 周运明手里拎着钱,一路喘着粗气朝村西大槐树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夜间的小路沉闷得很,鞋底摩擦的沙沙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周运明一边走着,一边在脑中迅速地搜罗着,究竟是谁?究竟是谁给他投掷的石块? 如今的他除了事情败露的心慌外,最多的便是对这个神秘人的好奇。 方才他在看清布料上的内容后,先是感到脊背发凉,没想到今日的事情还真那么凑巧地被别人撞见了。 而后,便开始为当时没能够立即抓到偷窥者而感到懊恼不已。 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唯一的错处便是没能够当场解决坏事的人。 他观察对方的字迹,虽然略显的凌乱,但一笔一划却清晰得很,显然是肚子里有些文墨的。 可是放眼整个村庄,能够识文断字的人却并不多,范围便被再次缩小了。 这里头有几人本就和周运明不太对付,他害怕对方会以此为把柄,继续大做文章。 出于保险的做法,周运明还是打算按照对方的要求,破财消灾。 这里虽然不是姜秋澄的刻意设计,但也算是机缘巧合下的偶然了。 在周运明的认知中,女子是不同文墨的,别说书写了,连识字的都是少有的。 有这么一层障眼法在,周运明便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是个男子,姜秋澄被发现的可能性便会大大的降低。 更别提姜秋澄平日里几乎是闭门不出,在村子里的存在感也不高,周运明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她的身上来。 白银一两,铜钱百文,对于普通的农户或许算是个不小的金额,但是对于身为一村之长的周运明来说,却不算特别难做到的事情。 他祖上本就更富庶些,留下的田地也比别人多上不少,若只是耗费些钱财便能够堵住对方的嘴,给了便给了罢。 不多时,周运明便来到了大槐树下。 他站立在原地,左顾右盼了一番,企图找到躲藏在暗处的勒索者,甚至连树梢上的空隙处都没有放过。 只可惜,他翻找了一通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能找到。 一番动作下来,反而整得他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完全看不出从前那个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自然是找不到人的,姜秋澄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为保安全,索性留在原地不动。 就算周运明把大槐树周边都翻了个底朝天,也甭想找到她任何的蛛丝马迹。 见一无所获,周运明也不做过多的挣扎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俯下身子,将怀里的钱袋掏了出来,丢到了树洞里,转身便想离开。 但走了没两步,又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这大晚上的没有人回来这树洞里翻找,但毕竟是财物,还是得拿些东西遮挡一番。 要是被什么不相干的人看见了,钻了空档,把钱给拿走了,那他可不就吃了哑巴亏了吗? 周运明向来多疑谨慎,更别说经历了今日一事,心里更是紧张。 短暂的犹豫后,他再度折返。 不过幸亏他转身了,不然他可要错过姜秋澄给他留下的“礼物”了。 本想先将树洞里的落叶掏出来些,盖到钱财上做个掩护,没想到还没动作几下,便摸到个硌手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有些疑惑地嘟囔了一声,将东西掏了出来。 拿出来以后,借着月光的照耀仔细一看,赫然是一团新的石块。 他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将其展开,显露出里头的布条,只见上头写着。 “若再犯,儿无能爹无耻之事必声名远扬。” 很明显,对方是在敲打他,意味着这件事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能结束,这个人隐藏在村子里,只要一瞅见风头不对劲便会出来揭发此事。 到现在,周运明更加确定了,此人重点所为的似乎并不是财物。 周运明有些厌恶对方这明显多事的正义感,可他又不敢完全与之对抗,毕竟这件事不仅关系到他自己,还有他那没用的儿子。 一旦暴露,他老周家的两个男人的脸该往哪里搁都不知道。 他现在一肚子火,又没处发泄,只能恨恨地揣了槐树一脚,没想到更深露重,他脚下一滑,还跌了一脚。 双腿岔开,直接撞到了命根子上。 “啊——” 一个向来老成稳重之人,发出了与之十分不符的惨叫声,叫声之凄厉,并没有比过年宰杀的年猪好上几分。 若是姜秋澄在场,怕是会捂住肚子笑得直不起身。 这也算恶有恶报了,谁叫这臭不要脸的一把年纪还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今天这么一遭兴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故意给他的惩罚。 只可惜此刻的姜秋澄还蹲在周家的附近,一边挠着发痒的脚踝,一边等着周运明返回,在确定情况安全后,再去拿取财物。 许是麻绳专挑细处断,更倒霉的事情发生了。 被大力撞击的槐树左右晃动了几下,最终把树枝上悬挂的蜂巢给抖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周运明的脑袋上。 ------------ 第84章 女不靠嫁(16) “啊——什么鬼东西——” 周运明爆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声,不停地摇晃着脑袋,试图将覆盖在脸上的障碍物挪走。 在他的剧烈动作下,蜂巢的确被甩在一旁了,但与此同时的是群蜂的复苏。 本来还在酣睡中的蜜蜂立刻倾巢而出,攻击着破坏安宁的外来者,随着一阵尖锐的嗡嗡声,一群愤怒的蜜蜂如同狂暴的旋风席卷而来。 本就受伤的周运明压根逃脱不了蜂群的攻击,只能不断地挥舞着手臂,以此作为抵挡。 他裸露的肌肤部分无一幸免,被尖锐的尾刺密密麻麻地入侵,被叮咬的部分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成了起来。 到了后面,他甚至都发不出多余的声音了,直接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而另一头的姜秋澄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等到周运明的返回。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留在原地守株待兔想要等我自投罗网?” 姜秋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着,对眼下的情况有些捉摸不透起来。 按照她一开始的设想,周运明应该在离开后不久便会再次归来,两地之间隔的也不算远,耗费不了太多的时间。 因为害怕这里头有蹊跷,姜秋澄不敢贸然前去探查,只得先溜回家中。 不管是何结果,都留到明日再看吧,折腾了大半夜,说实在她也怪累的。 姜秋澄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往回走。 若这周运明真以为这样就能抓到她,那便由他去等吧,反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回到黑黝黝的家里,看着那不成样的被褥和床榻,姜秋澄离开的念头更强烈了。 三日之期很快便会到达,她必须赶在那之前凑集到足够的银钱,带上旺财离开这里。 将被褥铺平后,姜秋澄咬着牙在上头硬捱了一晚上,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 直到第二日,她才被外头嘈杂的声音吵醒。 这声音时强时弱,还夹杂着不少语气词,叫姜秋澄辨认不出具体的内容。 “什么动静?” 姜秋澄有些疲乏的爬起身子,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来到了门边,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侧着耳朵偷听着。 “我的个老天爷诶,你早上瞧见了没有!” “瞧见啥啊?我刚刚就看到不少人在往村西边赶,咋的,是谁家挖出了什么宝贝不成?” “宝贝倒是没有,倒霉蛋倒是有一个,而且这个人你绝对想不到是谁!” “谁啊,你还和我打上哑谜来了,有话快点说啊,我这胃口都被你给吊起来了。” 说话那人挤眉弄眼的表情很是丰富,引得听众好奇心更盛。 “是村长!鬼知道他大晚上抽了什么疯,好端端的不在家里睡觉,跑到村西边的大槐树下,滑了一脚,据说是撞到命根子了,今早被发现的时候,下半身连动都动不了,要想恢复好,恐怕是有些难了哟。” “真的假的!那还真是有些背时噢,好在他儿子都那么大了,他老了不行也就不行吧,不耽误事。” 这话虽是在安慰,可脸上的幸灾乐祸可一点都不少。 这小小的村子里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众人皆知,更何况还是这种带有些八卦属性的消息,更会引得人多番讨论。 “说是这么说,可毕竟是个男人,这谁能受到了啊!这还不算晚呢,他摔倒了也就罢了,还把树上的马蜂窝给一同撞了下来!你就说这事情凑不凑巧吧!” “巧!真是巧得很!” “啧啧啧,你是没看到村长的那一张脸,肿得压根都看不出人样了,嘴唇子比我过年晒的腊肠还要再粗上几分,又红又艳得叫人看了直摇头。” 听到这里,姜秋澄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周运明猪脑腊肠嘴的模样,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摇了摇脑袋,试图将那恶心人的画面驱逐出去。 “不过还是算他运气好,命不该绝,今早叫早起干活的二牛发现了,通过衣物辨认出了他的身份,立马就丢下锄头找来了大夫,一番折腾以后才把命给保住了,只不过以后那方面就……不太能行了。” “命都快没了还说这些,行不行的都是后话了,没叫家里人黑发送白发就不错了。” “你说的倒是对得很,早上他婆娘都快哭晕过去了,听到命保住了才停住没继续嚎下去,否则我这耳朵可就遭罪了。” “你这货也是个缺德的,人家都那样了,你还嫌弃人家吵。” “哼,他婆娘平日里可没少挤兑我,我这样还算客气得了好伐?” …… 二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朝远处的农田走去,姜秋澄原本还困乏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睁着大眼看着二人彻底走远以后,她才转身回到屋子里。 迅速地洗漱一番后,沿着小路朝着大槐树所在的位置赶去。 原来昨夜周运明一去不复返的原因竟然是这个,还真是恶人自有天收啊。 姜秋澄完全不同情他的遭遇,他会有今天这个结果,都是源自于他的恶念,若他不对自己的儿媳伸出黑手,又何须大费周折摆平此事呢? 姜秋澄之所以现在抓紧时间赶过去,便是想要看看周运明究竟有没有在树洞里留下钱财。 旁的不说,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钱了,拿到了钱她就可以更好更快的离开这里了。 想到钱财,姜秋澄才慢下来的脚步再次加快了起来。 来到大槐树下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周运明被周家的人带回去休养了,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恐怕连床都下不了,更别提去祸害别人了。 围观看热闹的群众也早已散去,各自去忙活自己地里的农活去了。 姜秋澄左右留意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以后,迅速地俯身上前,在树洞里摸索了一番。 “找到了!” 感知到落叶下的异物后,姜秋澄将其紧紧攥住拿了出来,垂眸一看,是一个蓝布袋。 她没有在原地过多的停留,而是选择先收入怀中,立即沿着原路返回。 微风袭来,树影婆娑,林间安静得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 第85章 女不靠嫁(17) 刚开始的快步走着,到了后来越走越快,几乎是一路小跑了起来,手心里汗津津的,分不清到底是紧张还是兴奋。 直到回到了屋子里,落下了门锁,姜秋澄才吐出了一路紧憋的那一口气。 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着,声声如雷鼓,在安静的屋子里震得她的耳膜都有些发痒。 姜秋澄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将钱袋取了出来,打开一看,一堆铜钱里头夹杂着一个亮闪闪的银子。 将铜钱从钱袋中倾倒了出来,排开来仔细地清点了一下,不多不少拢共一百文。 姜秋澄一想到那周运文凑在烛火下,仔仔细细地数着这笔“封口费”的憋屈模样就有些想笑。 不过这人还真是算得清楚,多一个子都不肯给。 罢了,他能够主动送钱来,已经是意外的收获了,姜秋澄也不好再奢求太多。 有了这笔钱,至少她有资本能够启程离开村庄了。 讨要钱财的时候她还考虑到携带太多的财物不好行动,特意要求了要白银一两,铜钱百文。 白银是垫底的后盾,铜钱是零碎的花销,别说多了,光是这一百文就足够重了,沉甸甸地搁在怀里都往地上坠。 姜秋澄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洗得发白的薄衣裳,打算进到城里先给自己购置两套换洗的衣裳。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老顶着这套衣裳瞎晃悠,这世人大多都是以貌取人的,如今的她本就瘦弱,再套在这衣裳里,看起来更是寒酸。 乍一看,浑身上下明晃晃地写了两个大字“好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除了要给自己找到养家糊口的工作外,还要将自己好好地休养起来,改头换面。 姜秋澄将这些钱财转移到了自己的钱袋内,嫌弃地将周运明所给的钱袋丢到了柴火堆里,打算借着生火做饭的功夫将其一同焚烧了。 毁尸灭迹,销毁个干净。 今天中午吃啥呢?姜秋澄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再瞧了一眼在墙角打盹的旺财,这一人一狗,两张嘴呢。 对了,外头的农田她还没去看过一眼呢,也不知道现在是个光景。 姜秋澄将钱财同银簪一起藏得妥帖以后,便领着旺财朝着自家的田地走去。 她记得早两年的时候,原主也是有试着耕种的,只不过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很多时候压根忙不过来,再加上对农作物的习性不算太了解,最后的产量和品质也都不太乐观。 挣扎了一段日子以后,也逐渐放弃了,这地也慢慢地荒废了下来。 除了一小块种了些皮实的土豆和番薯拿来果腹外,便没有再种些多余的了。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前行,姜秋澄看着路边的景物也开始渐渐的感到熟悉了起来。 旺财许久都没有这样被姜秋澄特意领着出门了,因此格外的兴奋,变得活力了不少,原本有些灰白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也重新被染上了一层金光。 翩飞的蝴蝶,摆动的野菜,都是旺财感兴趣的东西,虽然已经是一条老狗,但却依旧对世界的一草一木保有着好奇。 姜秋澄也不制止旺财,只在它身后跟着,笑眯眯地看着它。 比起那些看不到内心的复杂人类,和旺财这样心思纯粹的小狗相处,姜秋澄觉得轻松多了。 不多时,旺财便在一片田地前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提醒姜秋澄,朝着她汪汪叫了两声。 听到旺财的叫声,姜秋澄的视线适时地从远方收回,看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眼却叫她呆愣在了原地。 按照她事先想象的画面,自家的田地里理应是一片荒芜,说不定杂草长得都快有人高了。 可与她想象截然不同的是,面前的田地压根不是什么荒芜的景象,而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田地被划分成了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所栽种的作物都各不相同,不少作物依旧冒了果,脆生生地挂在枝头上。 若这片田地是旁人的,姜秋澄恐怕还得竖起个大拇指夸赞一句,这田地还真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啊。 可问题是,这是她的田地啊! 她这个主人家又没动作过,这不是见了鬼吗,自己往外冒东西。 很显然,有人钻了空子,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抢占了她的土地。 本以为对方就算再过分,也只是稍微越过边界线一些,但姜秋澄万万没想到,这人能这么不要脸,堂而皇之地将整片土地都占了去。 旺财不动这些复杂的弯弯绕绕,只看到田野间一片翠绿,生机勃勃,还兴奋地在原地蹦跶,姜秋澄弯下腰摸了摸旺财的脑袋,示意它先稍安勿躁,保持安静。 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后,旺财呜咽了几声,没有继续叫了。 姜秋澄抬起身子,放眼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人,她本来还想和对方正面交涉一番,但眼下却人都寻不着,她压根也不记得隔壁的田地是谁家的。 忽然,姜秋澄的眼珠灵活地左右转动了一番,领着旺财直接来到了地里。 脆生生的黄瓜,采了! 水灵灵的番茄,摘了! 香甜软糯的小南瓜,掰了! 地里有啥她摘啥,反正这是她的地,这上头栽种的东西自然也是她的。 对方都能这么不要脸地用她的田地种东西,那她作为主人,收些租金又有什么问题? 既然现在地里没人,沟通不了,不如先薅点菜回家煮饭吃,搜罗了一堆瓜果蔬菜后,姜秋澄捧着怀里的东西满载而归。 南瓜不需要什么复杂的做法,隔水蒸熟就能吃,姜秋澄蒸了两个小南瓜,她一个,旺财一个。 刚蒸熟的时候烫得很,姜秋澄还在原地哈气呢,旺财便已经咬开了表皮,哼哧哼哧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热气散去,姜秋澄才开始动嘴。 最先感受到的是南瓜软糯的口感,非常细腻,几乎没有什么纤维感,易于咀嚼和消化。 唇齿间伴随着咀嚼的动作,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甜香,并不会过于甜腻,而是恰到好处。 姜秋澄眼睛亮了几分,对这个南瓜很满意。 只不过一个南瓜刚下肚,她便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叫骂声。 ------------ 第86章 女不靠嫁(18) “天杀的!是那个不要脸的浑蛋,竟然敢偷摘老娘辛辛苦苦种的菜。” “那些菜都是我起早贪黑侍弄出来的,都是我的宝贝啊!” “我都还没来得及吃呢,就有人替我先尝鲜了,要是被我知道是谁,我定饶不了她!” …… 姜秋澄起身一看,外头站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皮肤被阳光晒得微黑,如同秋收后田野的颜色,充满劳作的痕迹。 头发乌黑发亮,有些许的银丝在其中,被随意地束在脑后,用一根布条简单而实用地扎起,既方便劳作,又显得干净利落。 一身利索的粗布衣裳,衣服上有些小补丁,但都被她巧妙地缝制,看不出一丝的马虎,脚下穿着一双磨破的草鞋,鞋尖已经被泥土磨得圆润。 她一边走着,一边伸手在半空中比画着,红光满面地骂起人来半天都不带喘地,看起来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 若姜秋澄没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在她田地之上私自耕种之人。 好啊,她还没去找对方呢,对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不仅如此,还恶人先告知,自己先吐起苦水来了。 眼下正是个好机会,还省得她耗费功夫去找人了。 “大娘,留步!” 姜秋澄哗啦一下就将门给打开了,小跑了两步将走在前头的人给拦了下来。 邹大娘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停下了嘴里絮絮叨叨的抱怨声,转身看了过去,发现是个有些面生的丫头,还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依旧想不起对方的身份。 后来还是看着微微敞开的房门,才大概知道了眼前这姑娘是姜家的。 “姜家丫头?你喊我有什么事。” 似乎是时日间隔的久了,导致邹大娘一时也没将那荒芜的田地与这快要没人的姜家联系到一块。 她面上的怒气依旧没有消减,似乎在为自己被侵占的权益愤慨不已。 姜秋澄打算先礼后兵,如果同对方说得通的话,事情也能更轻松些地被解决。 要是软的行不通,她也不介意撕破脸。 “大娘我方才在屋子里听到您说的话了,您说您种的菜丢了?” 见到有人关心自己,邹大娘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撸起袖子叽里呱啦地倒起了苦水。 “嗨哟,可不是嘛,那些菜被我种得多好啊,一颗颗水灵灵的,你放眼整个村子,有几个人的菜比我的品相好?浇菜的粪水都是我老远亲自挑来的呢,从播种到施肥,再到除虫,每一步都是我亲力亲为,半分没有委托别人。” “也就是我命苦,别的女人家好歹都有个男人可以帮着一起做些活。自打我家那老汉前年上山跌断了腿,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都落到了我的肩头上。这日子本来过得就够窝火了,现在还遇到这档子糟心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我的菜给摘走了,实在是可恨呐!” “唉,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处,你的命比我的还更苦,这么小小年纪,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看起来真是瘦得可怜哦,大娘这里有一些刚刚才摘来的蔬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了吧” 邹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菜篮子里的瓜果蔬菜往外头掏,力气之大,完全没给姜秋澄拒绝的机会。 “诶诶……不用了……这……” 姜秋澄完全推拒不了,就连一旁的旺财嘴巴里都被塞了个萝卜。 眼下这个情况还真是令姜秋澄有几分为难了起来,若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又或是如周运明那般无耻之人,那她方可毫无心理负担地与其对峙。 可这世间大部分的人,向来就不是纯粹的好或恶,就比如面前的邹大娘,虽然喜欢贪便宜,但在面对更弱者的时候,又愿意出手帮一把。 荒废的土地在她的手上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利用,可以看得出来她是认真过日子的人。 更别说她自己家里的情况也算不上太好,瘫痪卧床的丈夫,尚且不知状况的儿女…… 姜秋澄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果蔬,品相都漂亮得很,看得出来邹大娘是真的同情她。 “诶,这就对了嘛,大娘给你,你就拿着,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至少能填饱肚子啊,更何况我这是刚摘的,鲜甜的很嘞。” “往后你要是肚子饿得不行了,就去大娘的菜地里摘,反正你一个小姑娘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偶尔来那么几顿大娘还是能帮一把的。” 看着邹大娘爽朗的笑容,姜秋澄斟酌了一下措辞认真地说道。 “大娘,谢谢你的好意,你的菜种得好,心肠也热。” “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得和你说个清楚。” 被对方真挚的夸奖后,邹大娘的笑容扩大了些,特别是那句菜种的好,听得她心里可舒坦,只是不知道她和这个算不上相熟的小姑娘有啥事情需要说个清楚的? “你给大娘整的有些迷糊了,有事就说吧。” 姜秋澄点点脑袋,先将怀里的东西放了下来,待手上的重量卸去后,才起身说道。 “准确地说是两件事,第一件事,菜地里不见的菜是我摘的,第二件事是……” 还不等姜秋澄讲第二件事,邹大娘就有些急眼了,音量也顿时拔高。 “丫头,你这样不行啊!有困难大娘不介意帮你一把,可你这不问自取不就是偷吗?”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可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啊!” “你这第一件事就听得我火气大了起来,甭说第二件事了,我不爱听!” “我也就是看你可怜了,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往后要是再被我看见我高低要把你臭骂一顿。” 姜秋澄伸手搁置于身前,示意邹大娘稍安勿躁,随后又迅速地接着说了下去。 “第二件事,你种菜的菜地,是我姜家的。” 邹大娘的嘴巴一张一合,双眼瞪得老大,正想好好教育一下误入歧途的姜秋澄时,却被她这一句话给噎住了。 话到了嘴边,秃噜了好几下,最终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你说啥?那地是你家的?” ------------ 第87章 女不靠嫁(19) 见邹大娘总算是把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姜秋澄松了一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您没听错,就是您现在种的那片菜地,是我姜家的,如今我家中已无旁人,自然便是我的了。” “前两年我还有种些东西,后来渐渐地荒芜了下来,没有经常去整理,今日本想去瞧一眼,没想到已经被别人给强占了去。” “我当时也是气不过,索性就直接下地采摘了些作物,不成想这么快便和您正式碰面了。” 听到这话,邹大娘原先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减了不少,连带着说话的嗓音都小了不少。 “啊……这……这我还真没想到,竟是你家的。” “一开始我也不是故意想要占了那块地,实在是看它荒芜许久,杂草丛生,实在是浪费得很,心想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了,还不如我先利用起来。” “本想着要是主人家找来了,就好生商量一下,待我把这一季的收完,便还给人家来的。” “可我左等右等,始终没瞅见人影,日子久了这事情我也有些忘了,这才……” 起初她也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不是自家的东西,可她看着种子栽种下去,一天天的长大起来,那硕果累累的模样是越看越欢喜。 心头的喜悦逐渐冲刷了最初的不安,再加上迟迟不见田地的主人找来,久而久之,邹大娘的一颗心也渐渐地落了下来,所占据的面积也开始逐步扩大了起来,发展到如今的布局。 虽然这邹大娘平日里这没少在背后嘴过别人,可眼下和对方正面对面的实在是叫人发作不起来。 再加上姜秋澄在她眼里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她既不占理,也狠不下心。 看着邹大娘有些紧张和尴尬的神情,姜秋澄没有咄咄逼人,而是选择温声说道。 “一开始我也气不过,这才冲动了些,直接去田地里将您辛苦栽种的蔬果给采摘了不少,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不好,容易把事态进一步激化。” “我看您也是个行事利索的,倒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最近有不少人想给我说媒,想来不久以后,我就要嫁人了,还不知道是嫁去哪里,若是嫁到外乡去,这里的几亩薄田就更没有人打理了。” 说到这里,姜秋澄有些无奈地垂首叹气。 显然,这个说法极具说服力,邹大娘立刻便信了七分。 寻常人家的姑娘出嫁,哪里用得着考虑田地的事情,这些固定资产都是留给家中的父兄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断不可能让其带走家里能生钱的玩意。 除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资产丰厚,不介意给些良田铺子傍身,那便另当别论。 可姜秋澄和寻常的姑娘不一样,她家中已无父兄,余留下的这一些田地便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要是不先处理好的话,匆忙出嫁,后面还更不方便回来解决这些事。 姜秋澄闭口不提那贪得无厌的堂姑,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她更是无依无靠,只能自己来安排。 邹大娘粗糙的双手交握在一块,上下摩挲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简单的铺垫过后,姜秋澄话锋一转,说起了正经事来。 “早些时候我还在想,要是我离开了村子,那这几块田地该怎么办呢?这几块田地虽然不够肥沃,但也算是一份资源,只要在上面撒下种子,细心栽培,便能够得到土地的回报。” “如今还真是刚好,既然邹大娘已经在上头耗费了不少心血,不如我就将这几块田地转卖于您好了,这样一来,您也算是名正言顺,不用再担忧其他了。” “这价格也好商量,我不多赚您的,按照市场上最公道的价格来就行,权当彼此成全了,只要您愿意,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签字,立刻去找人公证,把手续办了,确保稳妥,不出差错,咋样?” 在听到对方没有占着理咄咄逼人之后,邹大娘原本忐忑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姜秋澄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她原本也是有考虑过的,只不过家中积蓄不多,要买下的话恐怕也有些困难。 “姜家姑娘,不是大娘故意不想随你愿,要是我口袋里有钱,都不要你多说,我自己都会先开口,可这难就难在家中银两并不多,大半的积蓄都进到我那个瘫痪在床的老汉身上了。” “要是家中宽裕的话,我又何必厚着脸皮,在别人家的土地上瞎折腾呢?” 邹大娘此话倒是不假,姜秋澄也对她家中的苦难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在姜秋澄纠结的间隙中,邹大娘眼中一亮,试探性地说道。 “要不然这样,我虽然一时半会的买不起,但是我可以向你租,虽然这租金也不多吧,好歹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不算白占你的。” “往后我地里种出来的瓜果蔬菜最先给你送一份,你不用下地也有新鲜的菜吃,多好!” 邹大娘殷勤的笑着,这已经是她眼下所能够想得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要是对方不同意的话,那她也只能含泪把那些作物给刨了去。 毕竟这事情闹大了去,她也是占不到好处的,普通的百姓最怕官府衙门之类的,邹大娘不愿意一把年纪还要跑到县衙里丢老脸。 听到邹大娘的提议,姜秋澄静了一瞬,似乎在思考这样做的可行性。 在对方期盼的眼神下,姜秋澄点头应下了。 “好,那便如大娘所说,先租着吧。” 眼下除了这样,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做法了,她时间不多了,筹到钱以后,便要开始布置离开的路线。 只是出租的话,等到她将来有朝一日回来,也还算有些资产。 见姜秋澄答应了自己的提议,邹大娘为保住了自己的瓜果蔬菜高兴地笑了笑。 “行,既然说好了,就去找个认字地给咱们写个条子,高低也算有个见证的东西了。” “你钱要是着急要的话,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数去,只不过应该不多就是了……” 邹大娘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背篓走在了前头,姜秋澄紧随其后朝着另一侧走去。 双方的动作都很麻溜,当天就把事情给安排得差不多了,姜秋澄掂了掂自己变重了些的钱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第88章 女不靠嫁(20) 有了离开的启动资金后,姜秋澄开始思考起,究竟要依靠什么交通工具离开这个小村子了。 全程靠腿来走的话,恐怕她还没抵达目的地,就会先累晕在半路上。 这是个架空的古代世界,可没有现代先进的导航技术,仅仅凭借着简笔画一样的地图,能不能走对方向都还是个问题,更别说她还要带上旺财一起。 想到旺财,姜秋澄垂眸看了一眼窝在自己脚边的小狗。 此刻的旺财正在睡梦中,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张开嘴巴啃了好几口空气。 姜秋澄憋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瓜,等她安顿下来,就要把旺财重新养起来,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不喜欢小孩,觉得吵闹得厉害,但却喜欢猫猫狗狗,和这些小动物呆在一起,平静的幸福就很好。 简单的筹划之后,姜秋澄打算明日先带着旺财搭乘牛车去到镇子上,简单休整过后,再借着来往商队的东风,去到更远的县城和府城。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后,姜秋澄和衣而卧,双手交叉在脑后,期待来日的到来。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姜秋澄便从浅眠的睡梦中苏醒,她利落地起身洗漱,叫醒旺财。 屋子里压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值得特意的收拾,再加上为了降低存在感,不能搞出太明显的动静来。 姜秋澄一切照旧,只带上了最关键的东西,其他多余的东西她一概没拿。 房门合上,将屋内和屋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头是永恒的寂静,是死气沉沉的昏暗;另一头万物复苏的喧嚣,是阳光明媚的将来。 姜秋澄最后看了这里一眼,随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旺财歪着脑袋,先看看老房子,再看看姜秋澄,在一秒钟的短暂抉择后,便选择迅速追随上主人的脚步。 狗狗的思维很简单,在它们的世界里,主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一人一狗,踏着晨曦,迈向了自己的新生活。 外面的天地很大,姜秋澄害怕旺财和自己走散,还特意做了一个狗绳拴在了旺财的脖子上。 刚刚戴起来的时候,旺财还有些不适应,不时地伸爪子扒拉着脖子上的绳子。 姜秋澄看到了,连忙蹲下身子安抚道。 “旺财,你稍微忍耐几天哦,等我到了外面,找到可以安顿下来的地方,我就帮你解开绳子。” “你现在得戴好来,万一你在外头和我走散了,我可就找不到你了,知道吗?” 姜秋澄点了点旺财湿漉漉的鼻子,神情严肃。 旺财看见了,有些委屈的呜呜了两声,最终没有再去折腾那根绳子了,乖乖地跟在姜秋澄的身侧。 村子里每隔三日便会有牛车去镇子上,一个人两文钱,坐满就出发。 早上出发,下午申时左右集合返回。 这个村子离镇上的路程还不算太远,坐着牛车去的话,单程差不多半个时辰。 姜秋澄到达的时候,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基本上都是女子,分为两拨,一拨是买东西的,一拨是卖东西的。 买东西的大多都是年轻女子,她们口袋里有些闲钱的时候,经常会三三两两地组队一起进城,买些零嘴、话本子,虽然买的不多,但也能高兴上好一阵子。 卖东西的大多数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她们已经过了为自己打算的姑娘年纪,现在的她们满心满眼的都只有自己的丈夫、孩子,在家中把农活忙完了,还会做一些绣品攒起来,等数量多了,一起拿到镇子上卖。 这卖完绣品的钱,她们是不会拿来买年轻姑娘喜欢的零嘴、首饰,而是会去肉摊上割上一小块的肉,给家里开开荤,又或是给小孩裁一套相对合身的衣服。 熬了不知道多少个白天黑夜,落了不知道多少个细密针脚的精美绣品,就会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变成餐桌上的肉,孩子身上的衣,丈夫脸上的笑,却唯独变不到她们自己个的身上。 虽然自己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但她们还是乐此不疲,周而复始。 虽然她们偶尔可能也会为自己觉得委屈,可能也会羡慕别人身上穿的新衣裳,发髻上的新簪子。 可那又怎么样呢?不能缺了孩子的吃喝,不能少了丈夫的面子,至于更多的东西,还是别想了罢。 有些东西,一开始会有就会有,一开始没有,也别多去奢望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日子不都这么过下来的吗? 姜秋澄站在牛车的几米距离之外,静静地看着这截然不同的两拨人。 一边是笑容明媚的少女,一边是眼神麻木的妇人,她们之间转变的契机便是那一场婚事。 这世间定然是存在着生活富足、感情恩爱的神仙眷侣的,可在这偏僻的山村里,姜秋澄只能看见空洞的她们。 一群拼命燃烧自己照亮屋子,却始终怪罪自己烛火不够明亮的蜡烛们。 灼烧蜡烛的是火,可流下的却是蜡烛的泪。 在姜秋澄看来,只要不是以彼此心悦为前提所达成的婚事,就是单方面吸血和折磨的极刑。 所以,成个球的婚! 姜秋澄摇了摇脑袋,踢开了自己脚下的碎石子,牵着旺财走了上去。 牛车上再上来两个人就可以出发了,赶车的人看到姜秋澄朝这头走了过来,热情地拉客道。 “妹子,要出门不?来这坐叔的牛车,省时省力,马上就可以出发了,就差你喽!” “真稀奇,咋出门还带着一条狗呢?这狗不得放在家里看家护院吗?” “事先说好了啊,我这牛车按位置算钱的,你要是带狗,它也得付两文钱,得先告诉你一声,免得后面说我坑人。” 姜秋澄闻言,干脆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两文钱递到对方手中。 “给你两文,狗我抱着,不占位置。” 说罢便一屁股坐到了木板车上,拍了拍腿,旺财即刻领会了意思,跳上了板车,趴卧在姜秋澄的腿上。 “嘿,这狗还真机灵,听得懂人话。” “得勒,不占位置不收你钱。” ------------ 第89章 女不靠嫁(21) 赶车的大叔是个好说话的,见姜秋澄这样也没多说什么,乐呵呵地收了钱。 姜秋澄露出了个礼貌的笑容,出去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该省省该花花,总不能叫旺财一屁股就坐没了一个肉包子吧? 好在旺财也不胖,抱起来也还不算太费力,离得有些近了,姜秋澄闻着鼻尖的狗味,皱了皱鼻子。 往后下雨天可不能让旺财再往外面跑了,淋了雨的狗味估计会更重。 旺财动了动耳朵,夹着尾巴,乖巧的一动不动,这番老实巴交的可爱模样,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好乖的狗啊,竟然这般安静,不像我家里那头,看家护院虽然是厉害得很,但那嘴子却是一刻不停的,路过的鸡都要被它吠两句。” “这狗是随了主了嘛,怎么看起来也更瘦小些,看得叫人有些心疼。” “你这狗年纪多大了呀,看起来不小了。” 听到对方的问话,姜秋澄摸了摸旺财的狗头,低声说道。 “十几岁了,是条老狗了。” 一旁的姑娘听到了,拿着方才随手扒拉的狗尾巴草逗弄了一下旺财,随后将话头转向了姜秋澄。 “我时常出门去镇上,好似不怎么见过你。” “你家住村哪头?今日是打算是去采买些什么?若是零嘴吃食的话,我倒是知道不少好地方呢。” 说话的是个脸蛋圆乎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叫人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听到她的问话,不少人的视线也转移了过来,好奇着姜秋澄的回答。 抬头瞥见众人齐刷刷看来的画面,姜秋澄轻咳了一声,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措辞缓缓说来。 “家住村西边,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大家觉得面生也实属正常。” 刚说一句,便被一个妇人开口打断。 “我想起来了,你是村西姜家的姑娘吧?” 姜秋澄见对方认得自己,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点头认下了。 “对,是我。” 见自己没认错人,那妇人和蔼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家也住村西,前两日正好瞧见了那王媒婆上门找你,应该是为你的婚事而来吧?” “这日子过得快,一晃好些年,你也出了孝期,是时候该嫁人了。” “可怜你这孩子,家里也没人帮衬,只能自己来打点一切,今日出门,可是为采买这事所需的物件?” 没想还不用自己开口,对方就说了个七七八八,姜秋澄心中顿觉轻松,顺着人家的话头便继续说了下去。 “这位婶子说得不错,今日出门的确是为了采买些东西,毕竟也是头等的人生大事,得稍微收拾得体面些。” “只不过我身上也没什么银钱了,怕折腾来折腾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完姜秋澄便无力的垂下了脑袋,好似万般无奈,无力改变的模样。 知道了她的身份背景,气氛也不自觉地有些沉闷了起来,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怜悯。 那妇人害怕戳到她的伤心处,便没有在此事上继续多嘴,只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作为安慰。 “妹子,别太难过了,这过日子总是要超前看的,等你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小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若是嫌那镇上的裁缝铺太贵,你就扯些新布回来,婶子帮你做。” 这已经是妇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够帮到她最多的地方了。 姜秋澄听到后,心中动容,虽然她不会再回来,但对方一片好意,她还是客气乖巧地应下了。 圆脸的小姑娘在得知姜秋澄已是孤女,家中并无他人之时,略微纠结了一刻,便转身掀开了覆盖在自己竹篮上的白布,从里头掏出了一小块糖糕,递到了姜秋澄手中。 “喏,这是我上回买的糖糕,还剩一小块,本想留着半道上吃,现在我拿来分你一半。” “吃了这糖糕,嘴巴里甜了,心里也就不会觉得那么苦了。” “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就像这糖糕一样!” 面对这般纯粹的好意,姜秋澄有些愣住了,她呆呆地盯着对方手里的糖糕瞧。 在偏僻的乡村内,糖可是稀罕物,更别提糖拿来做的糕点了,里头既有糖又有精面,是少见的美食。 看得出来,这个圆脸小姑娘的父母很疼爱她,在她喜欢的吃食上总是尽力地去满足。 或许也正是因为父母的疼爱,这个小姑娘拥有着比旁人更多的善良和热情。 圆脸小姑娘伸着手,却看到姜秋澄迟迟没有反应,还以为是对方不好意思,便直接塞了进来。 “没事的,给你你就拿着吧,虽然不多,但也能尝个味道。” “我平日里也舍不得一口气吃掉,都是掰下来一口一口含着吃呢,放心,上头可没有我的口水。” 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神,姜秋澄伸手接了过来,放进嘴里,轻咬了一口,久违的甜香味便瞬间在舌尖处绽放。 细细品味后,姜秋澄将糖糕彻底地咽下了肚。 “谢谢你,糖糕很甜,也祝你往后的日子同糖糕一样甜。” 赶车的大叔在原地再等待了一段时间,迟迟不见有新人的加入,便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大家坐好喽,马上出发。” 听到这话,原本还害羞的圆脸小姑娘朝着姜秋澄友好地笑了笑,而后迅速调整了姿势,坐得端正了些。 车夫一鞭子打到牛屁股上,牛儿便停下了咀嚼草料的动作,慢悠悠地向前走了起来。 轮胎骨碌碌地滚动着,带动着身下的木板轻微的上下晃动,姜秋澄跟随着木板车的节奏荡着双脚,抬头看着缓慢倒退的天空。 明媚却不刺眼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投射到她的面庞上,姜秋澄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风轻轻地吹过,带动她发尾的发带蜿蜒出灵动的弧度。 一行人有说有笑,时间就过得快了起来,不多时便来到了沙溪镇上。 “到喽!下午到时间大家老地方汇合啊!” “我今天没回去,换我弟弟赶车,他性子可比我急躁多了,谁要是迟到了,他可不会等人。” “要回村得自己注意点时间,免得错过了,没车坐。” ------------ 第90章 女不靠嫁(22) 害怕有些人晚上赶不上车,赶车的大叔善意地多提醒了几句。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表示自己知道了。 下了牛车以后,大家客气地挥手告别,钻入了方向不同的大街小巷内,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姜秋澄牵着旺财和圆脸的小姑娘同行了一段路,最后在一个果脯店门前分开。 “我今儿出来是来镇子上找表姐玩的,晚上就宿在她家,没回去。” “等改明我回了村,若是还能遇上,我再分糖糕给你吃。” “好。” 这是她们最后说的几句话,姜秋澄看着对方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在心中暗自想到,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分开以后,姜秋澄领着旺财在街道上闲逛了片刻,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个小镇的商铺布局,最终在一个馄钝摊前坐了下来。 “老板,来碗馄饨!” “好嘞,马上就来!” 老板围绕在厨灶旁忙活着,听到有客人点单,便抓了一把事先分好份量的馄饨,丢入翻滚的热汤中。 馄饨入锅以后,再取了一个白底蓝口的瓷碗,依次往里头搁置了些提鲜的调料。 不一会白色的馄饨皮就逐渐转而透明,晶莹剔透的样子很是喜人。 老板一个利落的手臂回旋,便将散落的馄饨都搜罗了起来,挨个地落入呈好热汤的瓷碗中,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香得很。 啪嗒一声,汤勺扣入碗中,老板的大手托着碗底的凸起,朝着姜秋澄所坐着的位置,稳稳当当地端了过来。 “馄饨来喽!小心些烫!” 一边说着,一边将瓷碗落下,带着香气的白雾瞬间在姜秋澄的面前绽放。 扑鼻的香气,湿润的雾气,感受着周边的一切,姜秋澄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提起了几分。 拿起汤勺,搅动着翻着淡淡油花的汤面,姜秋澄连着吹了好几口的气,才将馄饨送进了嘴巴里。 一入口,那被薄皮包裹的弹牙口感便席卷而来,馄饨皮薄如蝉翼,入口即化,带有一种微微的韧性,像是细腻的绸缎在舌尖上轻轻滑过。 而馄饨馅则鲜嫩多汁,猪肉的醇厚与葱花的清新交织在一起,汤汁中的调料恰到好处,并不会喧宾夺主。 姜秋澄一个接着一个地吃着,原本轻飘飘的身子也仿佛落到了地上,拥有了实感。 她吃得很香,引得空闲的老板多看了两眼,见姜秋澄到了最后甚至都把汤底喝了个干净,老板眼角皱纹里的笑意变得更深了些。 馄饨摊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已经在这里摆摊很多年了,在这个街角一待就是几十年,看着日出日落,人来人往,他都不晓得自己的身子骨究竟还能支撑他再做多久。 忽然他看到了在姜秋澄脚边趴卧着的旺财,见它即使嘴馋得厉害,也依旧不声不响安静呆着的模样很是懂事,便动了恻隐之心,走到里头,取了块熬煮汤底剩下的大骨头。 往常这些没肉的大骨,他也是拿来喂给街边的流浪狗的,如今给眼前的旺财,也是正好。 “喏,小狗,过来,过来给你骨头吃。” 馄钝塘老板掀起了自己的围裙,拿着骨头蹲下了身子,降低视线与旺财对视,一边摆动着手里的骨头,一边轻声唤它。 旺财一看到骨头就兴奋地站了起来,但是它没有立刻冲出去,而是歪着脑袋征求姜秋澄的同意。 看到老板手中的骨头,姜秋澄有些惊讶,旁人不驱逐旺财,她已经觉得庆幸了,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愿意主动投喂旺财。 那骨头看起来可不小,都够旺财啃上好一段时间的了。 见姜秋澄看了过来,那老板善意的笑了笑说道。 “我挺喜欢狗的,平常这剩下来的骨头也是拿来喂狗的,你叫它叼去啃吧。” 在确定了对方的确有这个想法以后,姜秋澄便对着旺财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上前。 得到了主人的准许,旺财欢天喜地地跑了上去,小心地叼走对方手里的骨头,摇摆着尾巴到角落里享用起自己的大餐来了。 “多谢老板了,这是馄饨的钱。” 姜秋澄从怀里掏出几文钱,递交到馄饨摊老板苍老的大手上。 见旺财一时半会的也啃不完骨头,姜秋澄便借着这个空档和对方闲聊了起来。 “老板,你在此处摆摊应该也有好些年了吧。” 老板一边将收来的铜钱丢入零钱箱,一边点头应答道。 “是啊,我在这条街上都摆了几十年地摊了,从年轻到年老,一辈子感觉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每次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我都很羡慕,你们还有那么长的人生可以走,不像我,说难听些半截身子都已经入了黄土了。” 老板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几分寂寥。 “过去和将来都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当下,若总是沉浸在已失去的过去,或是不知何时会来的将来之中,那永远也不会觉得快乐。” “眼下的叹息,就会演变为将来的遗憾,所以,为了让自己的遗憾少一些,就少叹些气吧。” 听到这些话,馄钝摊老板有些略微的出神,片刻后他释然的说道。 “你说得对,是这么个道理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比我看得通透得多啊。” 见对方的心情已经从多云转晴,姜秋澄适时地插嘴询问了一句。 “老板,我向你打听个事情。” “您可知道,近期有什么商队车马之类的将会离开这沙溪镇,去往外头的府城?” 姜秋澄这还真是问对人了,这条街是沙溪镇的主街,不少商队都要从此通过,他在这里摆摊多年和不少商队的领头都颇为相识。 老板只略微思考了一瞬,便开口说道。 “据我所知,明日一早便有一支运送茶叶的商队将要启程前往悦川府。” “只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是打算同他们一块出发吗?” “老头子我和你也算有缘分,若你打算同他们一道走,我可以叫那领队对你多照顾一些。” ------------ 第91章 女不靠嫁(23) 听到这里,姜秋澄顿时来了精神,她直起身子确认道。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老板拿着抹布上前,将桌面上残留的碗筷收拾了起来。 “那商队的领头经常在我这小摊上吃馄饨,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起来,他走南闯北好些年,人很热心肠,我想这点小忙他应该也是乐意帮的。” “但是你要清楚一点,这商队只起到领路的作用,能够让你同大部队聚集在一块,提高一些安全性,但这一路上的花销可是得你自己掏的,没钱的话人家可没办法带你走远。” “哦,还有啊,免不了要给那领队一些小意思,也算是个带路费了,不多,歇脚的时候请他吃些东西就行。” 老板说的这些姜秋澄自然是理解的,有人愿意把自己带上已经算是借了东风了,哪里还敢厚颜无耻的要求其他更多的东西呢? “老板你放心,你说的我都明白,心里有数的。” “那就麻烦你帮我同人家说一声,明早我定准时候着。” “对了,他们一般是从哪里出发啊?” 老板抬起头,手朝前头比划了一下。 “喏,前面那个路口瞧见了没?明早卯时出发,你得注意些,可别错过了。” “到时候时间到了,人家自然就出发了,可不会多等你。” 姜秋澄的视线顺着老板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锁定了位置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好嘞,那便麻烦您了。” 本以为寻找远行的法子还得再耗费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今日是三日之约的第二日,后日那王媒婆才会找上门来,不过等她找来之时,姜秋澄早就不知道溜到哪处了。 在沙溪镇尚且还有被发现的风险,可一旦她离开这里,去往更大更热闹的悦川府,那便是断了线的风筝,无法追踪了。 到时候就算王媒婆再恼再气,也只能自己在原地干跺脚。 从前的姜秋澄无亲无故,更无可以傍身的钱财,面对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和世俗的压力无处躲藏。 现在的姜秋澄无牵无挂,兜里有钱心里不慌,连旺财都一并带走了,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被制约的地方了。 只要她离开了这里,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大地大,任她游。 当姜秋澄还沉浸在美好未来的幻想中的时候,老板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姑娘啊,我有些好奇,你孤身一人还带条狗,去那么远的悦川是打算干啥去啊?” “虽然我能帮你联系到顺路的商队,可这毕竟山高路远,一路上怕是不轻松呦。” “如果不是非去不可的话,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沙溪镇吧。” 见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姜秋澄随口编了个理由应付了过去。 “噢,是这样的,我在悦川有个远房亲戚,家里人听说他近几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便打算让我收拾收拾投奔他去。” 听到这话,对方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跑那大老远的去做什么,原来是投奔亲戚去了。” “只不过这世道复杂,到了别人的地界还是得多加小心,若是待不习惯就回来。” “我这摊子天天都在,随时欢迎你来光顾,哈哈哈。” 他觉着和面前的这个小姑娘颇为投缘,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此时的旺财已经将骨头啃得差不多了,正用舌头卷着散落在地面上的碎骨,姜秋澄起身查看,顺便对老板的好意再次道谢。 “若有机会,定会再次光顾的。” 客气的寒暄过后,姜秋澄便带着旺财离开了,眼下天色还早得很,她可以去购置一些路上用得着的东西。 现下的温度还算适宜,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但是到了夜间,温度总会再降上一些,为了路上好过些,她得买两套换洗的衣裳,外加一件稍厚些的外衣。 正想着此事,便走到了成衣铺外,姜秋澄站在门前稍微打量了一番,便瞧见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正想迈步进去,里头的老板却是急急冲了出来,将她拦下。 “不好意思啊这位姑娘,店内颇多女眷,不方便让这狗进去,怕吓到客人。” “另外咱们家的成衣质量比较好,价格也不算太便宜,不着急的话也可以先去别家看看哈。” 旺财大概猜到了对方在说自己,便将尾巴垂下,缩成一团,降低自己的威胁性。 看着谨小慎微的旺财,姜秋澄抬起的脚又放下了,她知道店家嫌弃的不仅是旺财,还有衣着寒酸的她。 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消费力的客人,与其多浪费口舌,还不如一开始直接就拒之门外来得省事些。 姜秋澄明白店家的想法,也能够理解对方的顾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不愿叫店家难做。 “没事,既然这样我就不进去了,你帮我找两套素净的棉布衣裳,不需要什么装饰和花纹,最简单的那种就行,拿来给我瞧瞧。” “对了,还要一件稍微厚些,带着夹棉的外衣,要最耐脏的颜色。” 店家本以为这么说了之后,姜秋澄就会识趣地自己离开,没想到她非但没走,还认真地说想要看货品。 “你确定要看?”他不死心地再多问了一句。 姜秋澄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的双眼,认真地回复道。 “你不是说你们店的质量好吗?我没摸到布料,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客人付钱之前,总得叫人先看看质量吧?” 见姜秋澄依旧表达肯定后,店家才半信半疑地朝里头的货柜走去。 不一会,他便取来了一套蓝色的棉布裙裳,姜秋澄身上穿的也是蓝色,只不过这她身上的蓝可要比店家手里的蓝浅上不少。 “这是我们店卖得最好的棉布衣裳,质地扎实绵密,穿起来绝对舒服!” “价格比别家稍微贵上一些,要五十文,但绝对是物超所值,买了不会后悔的。” 店家见姜秋澄神色认真,像是有意购买的模样,推销得也更认真了些。 ------------ 第92章 女不靠嫁(24) 姜秋澄闻言伸手一摸,衣裙的质地厚实适中,既有足够的保暖性又不失透气性,确实不错。 很快一旁的伙计又递上来了一件夹棉外衣,感受到手里温暖蓬松的手感,姜秋澄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你再按我的身形拿一套别的颜色的,连带着这件外衣一块打包装起来,我付现钱。” 在听到姜秋澄要一口气买下三件衣裳,店家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情,没想到一开始竟是他看走了眼。 这开门做生意的,就没有和钱过不去的,只要姜秋澄愿意掏钱,他才管不着其他的。 “好嘞,这边立刻给您打包起来,一共一百三十八文,棉布衣裙五十文一套,包括了里头的内搭和外头的上衣下裙,薄夹棉外衣三十八文一件。” 姜秋澄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了钱袋,将钱足数交付到了对方的手上。 揭过银两之后,店家的脸色露出了更加殷勤的笑容,转身将打包好的衣物送到了姜秋澄的手上。 “您拿好嘞,有需要的话欢迎再次光临。” 姜秋澄伸手接了过来,没再应话,牵着旺财朝着对面的鞋店走了过去。 她走之后,一旁的伙计同老板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我看她身上的那套衣裙都快洗得发白了,还带着一条那么老的狗,本以为是来瞎晃荡,没想到还真掏钱买了东西。” “虽然没买什么昂贵的衣料,但一口气花了一百多文,也算是成交了一笔不错的生意。” “希望她别整什么幺蛾子,过两日跑来说要退,卖都卖出去了,可没有给她退的道理。” 听到伙计的话,那店家面上的喜色也收敛了几分,转而开口叮嘱道。 “你说得对,这衣裳都交到了她的手上,退回来我们还怎么卖?要是她过几日再来,千万不能给她退钱。” “你和其他的人多交代一句,多上点心。” …… 姜秋澄早已走远,没能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只不过就算是她听见了,也不会多耗费什么口舌在这上头,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为这些不相干的人耗费心力,属实是没有什么必要。 来到鞋店后,姜秋澄自觉的没有踏入其中,而是站在门外物色了一圈,在看到自己想要的鞋子后,便唤来老板,取来了自己相符的尺码。 姜秋澄一手牵着旺财,一手提着方才买的衣物和鞋子,多走了一段路后,便觉得有些累了,只不过她做事向来喜欢一次性就做个清楚,索性一鼓作气将剩下所需的零碎物件都买了。 日头渐沉,天色渐晚,姜秋澄的身上陆陆续续地挂了不少东西,钱袋也缩水了不少。 可要等到明日才能启程离开,今日还需找个能够歇脚的地方,考虑有限的经费,还有不受大多数人欢迎的旺财,她挑选了一家相对陈旧些的客栈。 许是最近住店的客人比较少,店家的态度很是热情,也不介意她带着旺财一起入住。 付过房费以后,姜秋澄便带着旺财到屋子里休息,她向店家要了一些热水,痛痛快快地泡了一个澡。 洗漱干净后,换上新买的衣裳,穿上新买的鞋子,扎起了个简单利落的发髻,姜秋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看见了曾经朝气蓬勃的样子。 剩下的热水她也没浪费,把旺财也抓来洗了一个澡,虽然它早晚会再弄脏,但是能干净一阵子也不错。 一人一狗光是洗漱整理便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姜秋澄一头扎到被窝里以后,几乎是以昏迷的速度进入了睡梦当中。 因为心中始终记挂着第二日一朝要随商队出发的事情,到了相应的时间后,她便自己醒了过来。 昨日姜秋澄买了一个轻便的背篓,她所采买的其他物件都能一同收纳在里头,表面上再覆盖上一层油纸,就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东西不被弄脏或者是淋湿。 随意地啃了几口事先准备的大饼,姜秋澄便摇醒了旺财,背起了背篓,朝着昨日打探好的地方小跑而去。 她赶到的时候,商队的人正在搬运货物,一箱接着一箱地往运货的板车上抬。 姜秋澄站在旁边观望了一阵子,越过搬货的人群,找到了不远处的领队。 那男子约莫而立之年,身材魁梧,肌肉线条分明,皮肤被阳光晒得略显黝黑,是长年累月在户外奔波的痕迹。 五官端正,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眼睛深邃而明亮,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给人一种好相处的亲切感。 姜秋澄试探性地走上前去,在对方身边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小声的说道。 “那个你好,我是……” 她刚朝这头靠近的时候,李二便发现了她的动静,还不等姜秋澄先自我介绍,便爽朗地大笑道。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要同我们商队一同上路,前往悦川的那个小姑娘吧?” “昨儿个馄饨摊那边的老徐已经和我说过了,这事情简单,你要是想跟,自己跟上就行,我们这商队走走停停,要忙活的事情可不少,顾不上太多,这一路上大多数的时候也得靠你自己。” “只不过同我们一起走,总好过你独自一人上路,别的不说,我们这商队不管是住店还是吃饭都要比一个人来得要划算得多,路上有许多商铺的老板都与我相熟,这些基本的优惠还是可以蹭上一蹭的。” 听到他这么说,姜秋澄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她本来也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子,能够有人带路已经算是不错了,其他的她也不曾奢望。 看到她这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倒叫商队的领队想起了自家的小妹,心中也多了几分关怀。 “对了,我姓李,在兄弟中排行老二,大家都叫我李二,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喊我一声李大哥。” “既然老徐有找过我,我自然也会对你更上心些,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尽管来找我就是,能帮的我必然不会视而不见的。” 姜秋澄握紧了竹篓的背带,感激地点了点头。 ------------ 第93章 女不靠嫁(25) “老大!货物都清点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问题,可以准备出发了。” “哟,这妹子是谁啊?看着面生,以前也没见过呀?” 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朝这处走了过来,声音洪亮,语气热络。 姜秋澄听到这动静,扭过头悄悄地打量着对方。 一件粗糙的麻布短衫紧贴着他那结实的肌肉,短衫上沾满了汗水和尘土,却无损他的英气。 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皮带,皮带上挂着一把磨得发亮的匕首和一只装满酒水的皮囊。 下身是一条深色的棉布裤子,裤腿被塞进了皮靴之中,显得既利落又精神。 待走得近了,他才瞧见姜秋澄的脚边还站着一条大黄狗。 “怎么还牵着一条大狗?看起来还真招人稀罕!” 大约是感受到有人在议论自己,旺财有些无辜地抖动了几下耳朵。 李二听到这声音,连头都没歪一下,笑着对姜秋澄解释道。 “这是我的好兄弟,也算是咱们商队的二把手了,叫丧彪。” “你别听他这名字唬人,实际上特别好相处,面热心更热,以后要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都可以先去找他。” “偷偷和你讲一个好玩的,他小时候的名字叫阿咪,后来长大了知道害臊了才改了名,不然你现在还得管他叫一声咪哥呢。” 听到这话,姜秋澄看向丧彪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惊讶。 “欸欸欸,说好了不再提我以前的名字了,你怎么还逢人就说,在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啊。” “妹子你可别被这人给带坏了,跟着一起笑话我。” “我听说你是孤身一人去悦川投奔亲戚去了,也是不容易,反正你有事喊我丧彪就行。” 丧彪颇为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脯,黝黑的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 “好嘞,多谢多谢了哈。” 姜秋澄学着江湖上的人,单手抱拳点头哈腰地说了句谢。 本来今天早上还没从客栈里头出发的时候,姜秋澄的心里还打着鼓呢,害怕遇上很不好相与的角色,现在看来倒还是她多虑了,这世道上还是热心人多呀。 “小事!你这狗应该不咬人吧?我能摸不?” 丧彪一边说着,一边试探性的朝旺财伸出了手,看向姜秋澄的眼神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旺财不咬人的,它乖得很,平时也不怎么大叫。” “你想摸的话得先把手伸到它的鼻子前面,让他问问你的气味,然后再摸它,这样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听到这话,丧彪便按照她所说的,先将手伸到了旺财的鼻子前头,任由旺财湿漉漉的鼻子轻轻地碰了两下,随后旺财便主动的将脑袋瓜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实际上旺财也很喜欢和人玩闹,只不过因为平日里它与姜秋澄总是窝在那个小屋子里离群索居,日子久了也变得比寻常的狗来得更安静了些。 眼下他们已经走出了那个小屋子,来到了热闹的市集,也遇到了更多鲜活的人,在此感染下,不论是姜秋澄还是旺财都变得更活泼了起来。 “诶,它主动把脑袋给我摸!太感人了,平常的狗看到我就跑,只有这旺财和我亲,真是条好狗!” “这名字也不错,旺财、旺财、最适合我们这种走南闯北赚钱的商队了,有了旺财跟着,我们这一单生意一定能够顺利交接。” “这段时间,只要我们住店休息,就把旺财交给我,我跟不少客栈的后厨都相熟,吃不上大餐还捞不到剩饭吗?我要争取让旺财到悦川前胖两斤起来!” 丧彪看旺财,越看越喜欢,这老实巴交的小模样,他稀罕得紧,本想开口向姜秋澄将旺财买下来,但一抬头看见对方那瘦弱的身躯,又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不是很在意的东西,又何必时时刻刻地带在身边,不远万里地带去悦川呢? 丧彪喜欢旺财,但也知道不能夺人所好,想了片刻,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了,既然东西都准备了差不多了,那我们也是时候该出发了。” “丧彪,别再玩了,把旺财还给姜姑娘,去最后检查一遍,没问题了以后就叫上其他兄弟,启程前往悦川。” 李二面带微笑,看着丧彪逗弄旺财,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口催促了几句。 “知道了,我这就去!” 丧彪站起身,最后揉了揉旺财的脑袋,随后动作迅速地朝里头走去,盘点无误后,将坐在周边休息的队友们都招呼了过来。 “都妥当了,大家松松筋骨,接下来又要辛苦一阵子了。” “等忙完这笔单子,拿到了钱,就叫领队带我们去吃顿好的!到时候什么鸡鸭鱼猪,都得进到我们的肚子里来,大家说好不好?!” “好!” …… 一呼百应,一群人说说笑笑地朝运送货物的木板车靠拢了过来。 李二站在原地,看着现场热烈的气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以往哪次活结束了,我有亏待你们?先别说那日后的事了,忙活好自己眼下的事情吧!” 回复完了以后,李二抽出了个空档再同姜秋澄交代了几句。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现在马上要出发了,待会我们忙着赶路,大概率也顾不上你,你就跟在我们商队的尾巴,累了就坐会板车,不累就自己下来走几步。” “我们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平坦和安全的,只要你自己不掉队,一定能平安抵达悦川的。” 之前所说的那些,姜秋澄的心里早就清楚了,眼下更是没什么异议,只不过有一件事情她得先打听一嘴,也好在心里能有个底。 “这些我都明白,李大哥不必担心,容我多问一句哈,我们从这沙溪镇出发,要多久才能抵达悦川呢?” 听到这话,李二并没有思考太久,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往来的路我走了好几趟了,对于路况也算是比较了解的,如果天气之类的还算顺利的话,大概半个月左右就可以抵达了。” ------------ 第94章 女不靠嫁(26) 半个月…… 待抵达悦川,差不多也到五月份了。 听到李二的回答后,姜秋澄的心里也算有了点底,对今后的打算也有了更明确的时间方向。 “多谢李大哥告知,你先去忙你的吧,待会我自己会懂得跟上的。” “还有,这边虽然也没多少钱,但多少也算我的一点新意,感谢李大哥这趟能够带上我,算作带路费吧。” 话音刚落,姜秋澄便将事先准备好的银两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到了半道上,也能添上几个下酒菜。” 姜秋澄礼貌地笑着,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 对于这种事,李二显然是明白得多,他也没有和姜秋澄过多的客气,直接收下了。 “多谢妹子的酒菜钱,我先去前头指挥了,等路上停下休息的时候,也一同过来吃一些。” 说罢,李二便转身离去,走到了队伍的前头。 见对方离开,姜秋澄一直强撑的肩头也松懈了下来,虽然这些人目前来说都还算蛮好沟通的,但这毕竟也是头一回打交道,她不得不多提起一些精神来。 领头的车辆已经开始缓慢的动作了起来,商队后方的车辆也随之动作了起来。 姜秋澄拉紧了背篓的背带,跟在了队伍的最后头,她昨夜休息得不错,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刚起步跟着走一段路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什么时候没力气了,就坐到板车的尾巴,反正她和旺财一人一狗也占不了多少位置。 商队里不少人对姜秋澄都很好奇,但也只局限于彼此的眼神探究,没有多说什么。 路过馄饨摊的时候,李二坐在马背上朝着老熟人抬了抬下巴,算是无声的打招呼了。 奈何他忽略了,他的这位老朋友年岁已大,眼神没那么好,馄饨摊的老爷爷只瞅见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呢,人家就已经走远了。 车队陆陆续续的经过他摊子的周边,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的出发了,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化,除了他日日都驻留在此处。 心头正微微伤感着呢,姜秋澄牵着旺财走到了他的跟前,朝他挥了挥手笑眯眯的说道。 “走啦,以后有机会,我还来你这吃馄饨。” 这会他看得可清了,是昨日的那个小姑娘。 馄饨摊老板原本疲乏的肩背忽然变得直挺了些,他乐呵呵地回应道。 “好好好,路上小心——” 商队缓缓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现在的时辰虽然还早,但不少商铺和摊贩都已经开始出来劳作了。 古朴的店铺和摊贩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簌簌的声音。马蹄声在街道上回荡,它们步履稳健,不时发出悠长的嘶鸣声,与街道上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伴随着车轮的滚动声和行人的交谈声,构成了一曲生动的市井乐章。 姜秋澄跟随着商队,穿梭在其中,不多时便穿过了城墙,离开了这座小镇。 在晨光的洗礼下,蜿蜒曲折的道理宛如一条古老的龙脉,沉睡在翠绿的山峦之间。车队缓缓地踏上这条神秘的小路,不经意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小路两旁,野花遍地,古木参天,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李二位于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胯下是一匹雄壮的黑马,行走时颈部的鬃毛随风轻轻飘动。 整支队伍呈现着小——大——小的层次布局,由最有经验也是最有权威的李二在前方引路,运送货物的人和板车位于中部,最尾端的是一些路上可能用得到的零碎物件。 此时的姜秋澄已经步行了一段时间,体力逐渐流失,额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后,她也没矫情,直接扭身一跃,坐上了前头的板车。 驾着板车的队员只感受到了微微的震动,扭过头来一看,发现是她以后,还好心地提醒道。 “姑娘,这路上偶尔会遇到些凹凸不平的小石子,你坐在那尾巴,最好要握着旁边的木杆,否则我怕不小心把你给颠下去了。” “你看着瘦瘦弱弱的,身上也没二两肉来保护一下,要是真摔着了,那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听到提醒以后,姜秋澄及时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把一旁的木杆握得更紧了一些。 这段路上没什么人,姜秋澄害怕把旺财拘得太紧,索性就松开绳索让它自己跟着队伍走。反正她背靠着队伍坐着,旺财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也能够及时的叫回来。 旺财虽然看着也瘦弱,但状态看起来可要比姜秋澄好上不好,不论是体力还是耐力方面,现在都还悠哉游哉的扑蝶啃花。 姜秋澄打算让它多玩一会,什么时候玩累了,就什么时候爬上来休息。 走一会坐一会也挺好的,毕竟这么多天呢,要是一直坐在这板车上,不走动走动,这屁股多少也有些遭不住了。 正想着呢,这板车的轮胎便被路面上突起的小石块顶了一下,连带着车上的一些都颤抖了起来。 “哎呦喂!” 姜秋澄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腰背处,直觉此处定会淤青。 果然,这一路上多少还是要吃些苦头的。 不过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姜秋澄开始翻找自己的背篓,试图找出一个妥当的解决方法。 很快,她就用自己先前买的夹棉外衣对折几番,再加上一张宽大的粗布系在腰间,在自己的身后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缓冲软垫,有了这个垫子,颠簸的痛感就小了不少。 感受到身后舒适的弧度,姜秋澄脸色痛苦的神色终于有所消减,伴随着板车缓慢的摇晃,她甚至都有了些许的困倦,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前行的队伍停了下来,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唤醒了浅眠中的姜秋澄。 ------------ 第95章 女不靠嫁(27) “好香啊,是什么味道……” 姜秋澄的眼睛都还没睁开,鼻子就先耸动了起来。 她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脚尖向前一点,动作轻巧地落了地。 左顾右盼了一番,一时间没看到旺财的身影,正着急的时候,忽然瞥见了一旁的林子里,丧彪正在拿着树枝来回逗弄着旺财。 见它没走丢,姜秋澄紧绷的神经便再次松懈了下来,转身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她一边打量着周围的风景,一边缓缓靠近,看样子商队已经前进了不少路程,现下正好到了饭点,便停靠在路边整顿休息,顺便吃了些东西补充些体力。 姜秋澄出发前有自己备上些干粮,不过都是一些已经变得冷硬的馍馍,比不上热汤热菜来得有滋味。 李二见她走来,也热情地招呼道。 “妹子睡醒啦?我方才看你打瞌睡,睡得正熟呢,不好贸然出声打搅你。” “眼下你醒得正是时候,这锅里的菌子都还热乎着呢,你也盛上些暖暖肚子。” 姜秋澄将身子往前头探了探,看到在铜锅里咕噜咕噜冒烟的菌菇汤正在往外头冒着白烟,带着一丝丝温暖和湿润,宛如初春的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其中还夹带着诱人的香气。 美味当前,她实在是难以说出拒绝的话,更何况她的肚子比她的嘴巴要来得更加诚实得多,早已咕噜噜地叫唤了起来。 面对这尴尬的情况,姜秋澄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别客气,其他的兄弟们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里是剩下的,不吃也是浪费。” “这些菌菇都是刚才我们在林子里搜刮的,新鲜得很,你放心,我们采的都是常见的菇,没毒。” 李二看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讨食,便直接盛了一碗递给了她。 感受到手里温暖的温度,姜秋澄也不再扭捏。 “那便多谢李大哥了!这汤闻着可太香了,我绝对会吃得干干净净!” 随后便高高兴兴地捧着碗筷,蹲坐到一旁,垂眸观察着自己手里的菌菇汤。 汤面上漂浮着几朵饱满的菌菇,它们的形状各异,有的肥厚饱满,有的纤细瘦长,颜色从浅到棕。 用筷子轻轻一夹,菌菇的肉质饱满而富有弹性,品尝一口,汤汁鲜美而醇厚,菌菇既有嚼劲又带有一丝丝滑嫩,浓郁的菇香与清淡的汤底完美融合,让人回味无穷。 几口热汤下肚,这肠胃里便立即暖和了起来,浑身上下的毛孔也随之打开了,整个人的精神都抖擞了几分。 “你之前说去悦川是去投奔做生意的亲戚去,你那亲戚具体做的是什么生意?能够引得亲戚投奔,高低也得是个像样的买卖吧。” “平日里我运货也没少往悦川去,大大小小的老板我也认识不少,你说说你家亲戚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就算是不认识,日后有你在中间引荐一番,我也算是多了个主顾,做生意的总是需要运货,与其叫不相熟的人来干,还不如把这个机会介绍给我试试。” 李二不愧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除了能说会道外,还格外的有生意头脑,向来不放过身边的任何一个微小的机会。 面对这连番轰炸的问题,姜秋澄显得有些为难,别说悦川的亲戚了,她在悦川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当初只不过是为了应付馄饨摊的老爷爷,随意胡诌了一个借口,在后来用得越发得心应手起来,本以为应该没有人会在意她这点小事,没想到现在又被揪了出来。 姜秋澄纠结的轻咬下唇,迅速的头脑风暴,正想着该如何解决眼下这个难题。 果然人不能撒谎,因为一个谎话背后注定要用更多个谎言来维持和修补。 有那么一瞬间姜秋澄想过,要不要和对方实话实说,只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直接掐灭了。 虽然目前看起来,李二为人热情,心地也善良,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处于时代背景下的男人,他的思想行为必然是符合大部分的人,要是和他说自己是为了逃避婚事才跑出来的,那势必要接受对方异样的目光和不赞许的说教。 姜秋澄可并不认为,这短短半日的相处时光能够在这件事上起到什么缓解的作用,要是遇到更极端一些的情况,甚至还有可能被半途抛下,或者是扭送回去。 虽然可能性低,但也不能完全忽略,人是有多面性的,在没有对一个人完全地了解透彻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思考再三,姜秋澄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说起这个,我也正头痛呢,这个亲戚和家里已经断联许久了,只听说他做生意赚了大钱,但具体做什么,家里头还真是不太清楚。” “要不是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也不会叫我出去碰这个运气,毕竟要真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光是人家手指头缝里掉下来的一点金疙瘩就足够我们这种普通人家生活个三年五载的了。” “他是我们本家的人,也姓姜就是了,等我上了悦川再好好的打探一番,若真有这么一号人物,我要是能见到他,他势必也是会认出我的。” 听到姜秋澄这么说,李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还在脑袋中搜寻着这号人物的讯息。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姓姜的老板,我好像还真不怎么认识。真是可惜了呀,没能帮上你的忙,看来只能等你到了悦川,再亲自的去探寻一番了。” “可要是你没找到他,又或者是这号人物压根就不存在呢?那你岂不是就白跑了一趟?从沙溪镇到悦川,说远不远,就半个月的路程,比他更远的地方多的是;可这说近,是更不近了,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曾离开过沙溪镇几里地。” “你耗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在这条路上,最后要真是一无所获,岂不可惜?” ------------ 第96章 女不靠嫁(28) 见对方不再去纠结她这个不存在的亲戚的身份,姜秋澄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面对这个问题,她显然要来得轻松得多了。 “这个倒是小问题,人嘛,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都已经到了悦川,自然是要闯出了些自己的名堂来了。” “悦川地大物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齐聚一堂,人多了机会自然就多了,我可以在那边停留下来,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 “刚开始的话,也不要太贪心,给自己先混口饱饭吃就行。” 姜秋澄的答案显然是在李二的意料之外,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心中又冒出了新的疑惑。 他观之对方的年纪,应该也有个十七八了,在乡下,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早已嫁作人妇,鲜少还会像姜秋澄这样,没有生育痕迹,看着孑然一身的模样。 为何她还不曾成婚?又是为何会独自一日踏上前往悦川之路?要说投奔亲戚,也没道理叫一个女子独自上路,除非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或者家中没有其他靠得住的人。 疑问卡在嘴边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李二这人虽然惯会谈天说地,但还是有些方寸感在的,面对一个女子,他实在不好直接追问对方的婚嫁情况,说实在些,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刚认识的路友关系,多问的话,明显越界了。 要是遇上些心思敏感的,保不齐还要以为他有别的意思呢。李二为了避免这种麻烦事的发生,索性闭上了嘴,不去瞎操这个心。 此时的姜秋澄还不知道,李二对于这件事已经有了更多的看法,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直接询问。 不过这样也好,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就是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你倒是一个有想法的,既然你心中已有打算,那便可以了。” “要是你找到了亲戚,或者是有朝一日真混出了什么名堂来,别忘了你李大哥就行。” 李二走南闯北多年,最喜欢的就是结交各路好友,出门在外,不少时候都需要靠朋友帮忙,俗话说得好,多条朋友多条路。 不管眼前的这个姑娘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光是她的这份心气,就足以让李二高看几分。 眼瞅着这件事总算是糊弄过去了,姜秋澄笑得比谁都高兴,随后她捧着自己手里的空碗,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 “这菌菇汤属实美味!可以……再添一碗吗?” 李二正准备起身整理货物,闻言爽朗一笑“喝得下的话,就把剩下的都给包圆了吧。” 得到允许以后,姜秋澄嘿嘿一笑,起身将锅里剩下的菌菇汤都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了以后,商队便继续前进,直到天色将晚,夜色降临的时候才在一家老旧的客栈跟前停留了下来。 客栈的木质门板已经斑驳,岁月在其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门楣上悬挂着褪色的幡旗,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低语着过往的繁华。 这客栈的老板显然和李二很是相熟,大老远瞧见商队驶来,便热情地出门相迎。 “瞧瞧是谁来了,这不是我的老朋友李二嘛,好久不见了哈。” 李二见状脸上也露出了热络的笑意,翻身从马上下来。 “的确是有一段日子没见了,我在家里休息了一阵子,还是老主顾一直惦记着我,我才带着兄弟们出来。” “客栈里头应该还有空房间吧?还是和以前一样,联排开八间普通房,布两大桌酒菜。” “噢对了,今天我还给你拉来了一个新客人,后面那个妹子也要住店,具体的要求她自己会跟你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稍微给她些优惠成不?” 李二伸出手,拍了拍客栈老板的肩膀,歪了歪头,朝身后的方向示意着,等待着老板的回复。 “哦哟,我李哥都开口发话了,哪里有不肯的道理,自然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我这小破店,要不是有你们这些来往的兄弟们照顾着,早就得倒闭了,都是自己人,这点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那妹子和我自家妹子差不多大,我在你们的优惠上,再给她便宜一些!” 得到了客栈老板肯定的答复,李二满意地笑了笑,连连拍打了好几下。 “好好好,不亏是好兄弟,那你去张罗着吧,我先把运货的板车给转移到后头去。” 交代完这句之后,李二转身对着车队尾巴的姜秋澄说道。 “我这边已经帮你沟通妥当了,你有啥具体的需要,直接和老板提就行。” “我去后头忙活了,你自己看着办啊。” 说罢便不再去管其他,自己个指挥着队员往客栈院子的后方走去。 客栈老板侧身等待队伍全数安全通过以后,才缓步上前,走到姜秋澄的附近。 “这位姑娘,我们客栈有上等房、中等房、下等房三种房型,你看看你今晚需要住哪一种?” “噢中等房就是刚才李二说的普通房,一间可以住两个人,这个房型最紧张,已经被住完了,刚才李二的那八间是我得了消息特意给他留的。” “现在我们客栈只有上等房和下等房了,若是口袋里银钱还算富余的话,自然是推荐住上等房的,不论是房间面积还是被褥质量,那都是最好的,上等房位于我们客栈的三楼,最为安静,可以自己选择是住一人还是两人。” “若是手头比较紧张,下等房也是可以讲究着睡一晚,不说其他,基本的东西还是有的,只是床榻被褥要稍微冷硬些,外加房间没那么敞亮,有的时候房源紧张,或许还要跟别人拼一下房。” “你是李二带来的人,又是姑娘家,若是要住下等房的话,我尽量不往里头塞人。” 大概是猜测着姜秋澄是第一次出远门,客栈老板介绍的很详细,面面俱到,将优缺点都指了出来,言语朴实,不曾隐瞒什么,只待姜秋澄自己做出选择了。 ------------ 第97章 女不靠嫁(29) 姜秋澄听完属实有些纠结,一时间还真不好抉择。 从她个人的角度出发,自然是想要住上等房的,奔波劳累了一整日,正需要一张舒适的大床来抚平自己身上的疲惫,可要是从她的钱袋出发,就只能凑合住个下等房了。 今日只是旅途的第一日,不说她到了悦川以后还需要打点不少东西,光是接下来的食宿就足以掏空她的荷包。 不论是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姜秋澄心里都不咋乐意选,她总想着能平平淡淡地苟到最后。 姜秋澄心中摇摆不定,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个,请问这上等房和下等房之间的差价是多少啊?” 客栈老板看出了她的窘迫,客气的笑了笑,如实说道。 “我们这小店虽说也同其他客栈一样,分出了个上、中、下三等来,但实际上我们的价格可要远比其他家来得实惠的多,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跑腿的兄弟们愿意住在这。” “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普通房和略微次一些的下等房,只有带队的头才会愿意多花些银两去住安静些的上等房,这二者之间差个二十文左右。” 姜秋澄听到这个数字,立刻在脑海中进行了实物换算,二十文的话……就是……十个肉包子! 原本冰冷的数字还叫人没什么感觉,可一旦换算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事物,那便有了真情实感,那是胸口刺痛的感觉,一想到十个肉包即将在自己的睡梦中飞走,姜秋澄的意志力顿时就变得坚定了起来。 “我决定好了!给我一间下等房就行。” 见姜秋澄主意已定,客栈老板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吩咐了一个得空的伙计,让他带路。 “你带这位姑娘去里头的房间,去最里头的那间吧,稍微安静些。” 缴纳了房费以后,姜秋澄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背篓,一边跟上前头人的脚步。 客栈的房间不多,拐了两个弯,前头的人便停了下来。 “吱呀——” 房门被推开,裸露出里头黑黝黝的内景,姜秋澄踮起脚尖往里头探了探,伙计上前几步,掏出了怀中的火折子,点燃了桌面上的油灯。 “就是此处了,客人可以进来收拾收拾准备休息了,我就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伙计客气地交待了几句后,便反身退了出去,顺道拉起了房门。 待人走后,姜秋澄才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背篓,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这间屋子面积不大,过道狭窄,再加上一些杂物的堆积,不方便做什么大开大合的动作。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还一左一右的放了两张床,更是挤得没处落脚。 感受到鼻尖漂浮的灰尘,姜秋澄有些不舒服的咳嗽了两声,随后打开了那道不甚明显的暗窗,待里头的味道散开些,才觉得呼吸重新变得顺畅了起来。 这件屋子以前应该是个堆放杂物的储藏室,后来为了能够多一些房源揽客挣钱,才被拿来改造出售。姜秋澄拉着旺财在桌案旁的凳子上慢慢坐下,佩服的啧啧称奇。 外头传来了热闹的谈话声,看样子应该是商队的人开始吃晚饭了,姜秋澄趴在门边远远地瞅了一眼,没有选择主动的走上前去。 先前都说好了,他们只负责带路,食宿都得自己负责,若是人家主动来请,倒还能蹭上一蹭,可要是对方没这个意思,还是自己有些眼力见,安分的呆着比较好。 更何况一来一回也已经足够,姜秋澄也不想欠太多的人情。 一旁的旺财摇着尾巴,盯着远处不时飘逸出白烟的厨房,显然是跃跃欲试。 姜秋澄回忆起方才住店的时候,从客栈老板到伙计,都没有什么人排斥旺财,向来也是愿意接纳的,既然如此,放旺财出去溜达两圈,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里,姜秋澄便松开了旺财脖子上的绳索,打开房门,示意它可以出去了。 接着她俯身蹲了下来,小声的对旺财交代道。 “只能出去玩一会,溜达两圈就要回来了,知道吗?” “去找丧彪,他会带你去后厨找吃的。” 旺财很聪明,踏步上前顶了顶姜秋澄弯曲的膝盖,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便从扭身缝隙中钻了出去。 看着旺财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姜秋澄也转身回到了凳子上,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和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门口便传来了拍门的咚咚声,伴随响起的是丧彪那洪亮的大嗓门。 “妹子?!妹子你在不?应该还没休息吧?” “躲在屋子里啃干馍馍有啥意思,出来和我们一起吃口热乎的饭菜吧,你人那么瘦,拢共都吃不了几两米,不用不好意思,来就是了。” “刚才我们忙着整理货物呢,一时间把你给忘记了,幸好我一扭身就瞧见旺财在厨房前头打转,这才想起来。” 听到有人招呼自己,姜秋澄连忙把手里的干粮给收好,上前打开了房门。 丧彪一低头,看姜秋澄有些怯生生的模样,连忙后退了两步,给对方多余留了一些空间。 “我一猜就知道你脸皮薄,怕麻烦人,正躲在房间里呢。没事,现在是我来请你的,别不好意思,跟我走吧,旺财这家伙早就吃的肚皮圆溜溜了。” 听到这话,姜秋澄垂眸一看,站在丧彪腿旁的旺财的肚子的确鼓起来了不少。 “李二那家伙之所以一开始讲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以前我们也带过一些人,那些人脸皮实在是厚得很,从头到尾自己连一个子都不想掏,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也真的敢想,久而久之李二就恼了,所以有带人的时候总会事先强调关于这食宿的事情。” “可要真遇上你这种老实本分的,我们也不介意在能帮的时候帮衬一把的,所以你也别担心太多。” 丧彪说得一脸真诚,姜秋澄也懒得来回打太极,便笑着应下了。 ------------ 第98章 女不靠嫁(30)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我一直想问问,这商队里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或许我也可以做个兼职,给自己挣个饭钱。” 在刚刚极短的时间内,姜秋澄已经想清楚了,既然没有钱,她就要赚钱,至少要保证自己能够吃好睡好。 只要她能够为商队创造价值,那她也就不算白吃白喝了。 丧彪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秋澄那瘦小的小身板,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惊喜地叫唤道。 “诶!我还真想到了一个!” “我们商队虽然是在为别人运输货物,但是也会自己备上一些零散的货,因为我们一路上要经过不少的城镇,来都来了,自然是不能浪费这机会。每当我们在一个城镇停留休息的时候,我们总会到市集周围摆摊,卖自己备的货。“ “你想啊,那些百姓见到我们这么小有规模的一支商队,自然会对我们的货源和货品质量多一些信任,我们也算是借了别人的东风,卖自己的东西。卖多卖少那都是收成,因为我们没有囤积货物的风险,也没有路上奔波的损耗,这些成本都已经包含在主家给的费用中了。” “只不过有的时候我们不怎么卖得动东西,因为嘴巴有些笨,我看你就挺能说会道的,不如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就由你来负责卖货吧。” 卖货……?! 姜秋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卖货她熟啊,在她的世界里,主播卖货已经是一个相当成熟的行业了,虽然她没有具体的接触过,但作为一个消费者,她或多或少地还是有浏览过卖货的视频和直播的。 把她们那已经炉火纯青的一套说辞搬到这个还未被开发的时代中来,那还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分分钟就把货品卖得一干二净! 此刻的姜秋澄心中已经燃起了无限的斗志,恨不得立刻就大展拳脚,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艺”。 “没问题!太没问题了!这个活好啊,你要是叫我干体力活,那我这瘦胳膊瘦腿的,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可你要说叫我干这动动嘴皮子的活,那我还真是有些自信在身上的。” “我们还要多久才到下一个城镇?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丧彪看着一脸兴奋的姜秋澄,有些呆滞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额,我们差不多明日傍晚才能走到下一个城镇,得再休息一碗,后日早上去市集摆摊。” “不过你答应的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难不成是你之前有做过生意?” “你可别觉得这个事情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做起来可真没那么容易,可熬人了,我上次杵在那边一上午,连个过来问话的都没有,可把我给无聊坏了,那李二还怪我人长得太壮了,把客人都吓跑了,他还说以后都不要我来干这个卖货的活了。” 说到这事,丧彪的脸上竟然浮现了几分委屈的神情,让人看得有些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李大哥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你要是一言不发地往那一站,人高马大的还真叫人有些不敢接近呢。” “不过你也说了,你不擅长这些,那便叫给擅长的人做吧,比如我。” 姜秋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着对此事的期待。 “好好好,具体的还得让李二来跟你说,刚好他也还没有下桌呢,你跟他一边吃一边说吧。” “旺财,走,我们再去前面玩会。” 丧彪招呼上旺财,走在前头带路,不一会,姜秋澄便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桌案旁喝酒的李二。 虽然是在喝酒,但他面色如常,双目清明,并没有任由自己陷入醉酒的状态。 “姜姑娘来了啊,快坐下吧,我叫人给你拿一副干净的碗筷。” 一旁的伙计很快就清理了一小块区域,并更换上了新的餐具,姜秋澄歪着脑袋道了一句些,便顺势坐下了。 还不等她开口,丧彪便急吼吼的说道。“李二,你才我刚刚帮你办了一件什么事!” 听到这话,李二反倒有些不安,狐疑的瞅了丧彪一眼,有些迟疑的说道。 “办成什么事?我们一群人就在这里吃个饭,睡个觉的功夫,要办啥事?” “你可别吓我啊,你之前也是这样笑眯眯地给我添了不少乱子,要不是我知道你是真憨傻,早就把你给蹬远了。” “有事就说事,别总是卖关子,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吓。” 听到他这么说,丧彪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拉开板凳在姜秋澄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听得人心里怪寒心的。” “刚刚我不是去喊这姜姑娘过来吃口热饭嘛,就走在道上的时候,她问我,我们商队有没有什么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看了看她这小身板,正打算说没有呢,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适合她的好活计,你猜一猜是什么!” 丧彪说完期待的看着李二,想要得到他的答案,看看他们兄弟二人是否有这个默契。 听到他这么说,李二有些惊愕地看了姜秋澄一眼,他之前便知道这姑娘是个要强的性格,不愿意多欠人情,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想在他的商队里找活干。 可她看起来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能干些什么呢? 李二默不作声地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不自觉地摩挲起微凉的杯壁,难道是…… “你该不会打算让她去市集卖货吧?” 李二眉毛一挑,掀开了上眼皮朝丧彪看去。 见自己的好兄弟的想法和自己如出一辙,丧彪激动地一跃而起,在原地转了一圈,打了一个响指。 “恭喜你,答对了!不亏是我的好兄弟啊,这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啊!” “你就说吧,这个活是不是很适合她?” “刚好我们商队也正需要这种人才,虽然没掉也没什么所谓,可要真能把之前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都给卖出去,那也算减轻了我们的负担,还能多赚好多钱呢。” ------------ 第99章 女不靠嫁(31) 没想到丧彪现下说的,还真是个正经事,李二的神色也从最初的散漫转化为了如今的认真,他看向姜秋澄询问道。 “商队里倒还真有这么个活计,不过你真的对此感兴趣?” 似乎是害怕李二以为自己在说笑,姜秋澄连忙坐直了身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听丧彪说,你们这摆摊卖货的生意收成不太好,便想着毛遂自荐试上那么一试。” “就当给我一个机会呗,若是不成,我保证以后不瞎掺和来给你们添麻烦;可要是成了,我也算是为自己挣了口饭吃,日后便不算我白吃白喝了。” 李二哑然失笑,他没有想到姜秋澄竟然是因为不好意思蹭饭而萌生出了想要帮忙的念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便给你一次机会试试吧。” “我们商队尾巴的那辆运货板车上,有两个箱子,一箱是与我们这次所运货相比略微差上一点的茶叶,一箱是之前售卖所遗留下来的零碎。” “因为之前卖得不怎么样,所以我们总共也没进多少货,想着先把这些抛售了再说,到时候你想想办法,看看如何把这些玩意给销出去,特别是那一箱鸡零狗碎的小玩意。” “我这人管理商队一项是赏罚分明的,既然你打算为我的商队做事,那也算是我们的队员了,只要你真的能卖得好,除去最基本的衣食住行,我还会再额外的给你一些奖金。” 这话听的姜秋澄是越来越兴奋,照这么说,只要她能为商队增添收益,那么她作为关键的销售人员,便能够享受包吃包住外加奖金提成! 出门在外最费钱的就是吃饭和住宿了,只要把这两样费用给解决了,她就不用再发愁了。 不仅如此,她还能额外的攒下一笔钱,这对她抵达悦川之后的损耗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好好好,没问题!” “多谢李大哥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姜秋澄像是生怕李二反悔似的,连忙出声应下。 见此事已经谈妥,丧彪有些得意的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抬了抬下巴说道。 “哼哼,叫你先前还不信我,我今儿个是真的办了件不错的事情好吧。” “妹子你好好干,要是真赚到钱了,也算是给你哥哥我长脸了,毕竟也是我连线牵头的,功劳里也有我的一份!” 看到丧彪那嘚瑟的小表情,李二游戏无奈地笑了笑。 “这都还没开始呢,你就先得意上了,这么有信心?” 丧彪肯定地点了点头,用坚定的眼神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姜秋澄。 “虽然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我总觉得她能行!” 听到这话李二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姜秋澄面前的饭菜轻声说道。 “距离那摆摊卖货可还有好一段时间呢,得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再说。” “这选择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有个人就行,太小的村庄之类,没什么消费能力,我们一般都不会特意停留,只有到了相对来说小有规模的城镇,我们才会停下铺设一番。” “经济好的地方包容性也强,不会那么排外,像我们这种就只支愣一天摊子的外乡客也不会被驱逐,相反,还会有不少人来看热闹嘞。” “所以说,还没那么快,你也别太着急,先吃吧,吃饱了好好睡上一觉,有了精力才好干活不是。” 事情已经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姜秋澄也已经将自己当作商队里的正式一员了,自然是不会客气。 吃饱喝足以后,一人一狗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坐着消食了好一会,才躺上床榻,进入睡眠。 在睡梦之中,无数的金银财宝像姜秋澄倾洒而来,她站在金光灿灿的正中央,高兴得手舞足蹈,就连现实里的她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看来不论处于什么时代背景,她最喜欢的还是钱。 趴窝在一旁的旺财也咧了咧嘴,许是梦到了香喷喷的大棒骨,又或许是在回味今晚所吃的美味。 屋内寂静,唯有月光从狭窄的缝隙中钻入,月色沉沉,一夜好眠。 直到星辰淡去,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一抹红霞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在这宁静的清晨,客栈的后院中也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人们从睡梦中醒来,动作各异,有的打着哈欠,有的伸着懒腰,有的急匆匆地整理着行装。 院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洗漱声,有人用粗糙的毛巾擦拭着脸庞,有人将水囊中的清水倾倒出来漱口,还有人正在用木梳梳理着凌乱的头发。 马匹被牵出,货物被装上马车,队伍中的人们互相招呼着,马蹄声、车轮滚动声、人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咚咚咚——” “妹子?姜妹子?!起床喽!” “利索地起来收拾收拾,再过一会我们就要出发了,不打算在客栈里吃早饭,直接拿蒸好的大白馒头,一边走一边吃。” 门外响起了丧彪洪亮的大嗓门,姜秋澄瞬间便从睡梦中惊醒,手脚并用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脑子都还没开机呢,身体便自觉地开始穿戴衣物了。 “晓得了!我马上就来!” 姜秋澄不敢拖拉怠慢,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等她穿戴整齐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才抽空来瞧了旺财一眼,没想到它早就竖起了尾巴,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候了。 “旺财你起得还真是准时啊,看起来也精神得很,不像我,还是困……啊……” 正嘟囔着呢,姜秋澄便没忍住,直接打了个哈欠,眼里也不自觉地冒出了些许泪花。 眨了好几下眼才勉强把那泪花给逼退了回去,而后迅速地洗漱了一番,带上自己的家当,直奔大部队。 “来啦,喏,这是你的馒头,接好了!” 姜秋澄刚在院中站定身子,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便迎面飞来了一个热腾腾的大馒头。 “嘿!” 幸好她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下了。 ------------ 第100章 女不靠嫁(32) 馒头的外皮白皙如雪,细腻而光滑,轻轻按压,便能感受到其富有弹性的质地。 姜秋澄空手接到馒头后顺势掰开,一下就瞧见了里头那蜂窝状的气孔,蓬松而柔软,正在不断地释放着热气。一股浓郁的麦香也随之扑鼻而来,带着淡淡的甜意和微微的酵母香,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 香气在清晨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唤醒了沉睡的味蕾。撕下一小块丢进嘴里,咀嚼时馒头在口中慢慢融化,口感既有韧性又有弹性,释放出浓郁的麦香和微微的甜意。 “出发!” 位于最前端的李二一声令下,商队的队伍便开始缓缓移动,离开了休憩的客栈,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继续前进。 姜秋澄和旺财坐在尾巴的板车上,就着温水啃馒头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距离她离开沙溪镇已经过了一整日,在这短短的一日之中,她已经翻过了一整座山,彻底的远离了那个地方。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另一端的村庄里,王媒婆一大早就兴冲冲地来到了村子里,只等着姜秋澄给她个最后的答复。 在她看来,这村子里左右也挑不出更好的人了,要是姜秋澄识相的话,就应该老老实实地选择其中一个人,嫁了就是了。 一个孤女,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不嫁人还能去哪里? 而姜秋澄那所谓的堂姑也是不计较路途遥远,紧赶慢赶地往这头寻来,可是等她们双双奔赴此地,得到的却是一处人去楼空的破屋子,而本该留在原地温顺待宰的羔羊却早已不知道逃去了何处。 “人跑了?这怎么可能呢?就凭她,兜比脸还干净,腿还没我胳膊粗,她能跑去哪里?” “从小到大连外头的沙溪镇都不曾去过几次的小妮子,竟然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出了这里?真稀奇,还真是稀奇!” 王媒婆刚开始还不愿意相信,以为只不过是姜秋澄的缓兵之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给揪出来。 可当她知道姜秋澄早在前日便去了沙溪镇上,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以后,笃定的神色瞬间出现了裂痕,即使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回还真被对方蒙骗了过去。 横扫十里八乡从无败绩的王媒婆,最终栽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身上。 “好啊,我就不信你真的那么有本事!既然这么厉害,就别回来了,否则高低要给我吐两口唾沫!” “都这个年岁了,竟然还会被个姑娘给耍了一回,要是能被我再遇上,可没那么容易让她混过去了。” “山坳坳里的鸡不安分的留在窝里下蛋,一个劲地想往外头跑,我倒还真想瞧瞧这死丫头能落到个什么下场。” 早已离开的姜秋澄才不会关心王媒婆那嘀嘀咕咕的小心思,于她而言,离开沙溪镇才是她开启真正人生的第一步。 管他那什么别村的老吴,还是本村的萧猎户,谁爱嫁谁嫁,她不稀罕就是了。 王媒婆那描述得跟金疙瘩似的,那么喜欢的话,就她自己嫁了吧~ …… 直到人在市集内,站在货摊前的时候,姜秋澄才对自己上岗开工,有了一些实质性的感受。 热闹的市集总是充满了生机与活力,阳光斜照下,金色的光芒洒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五彩斑斓的丝绸、晶莹剔透的瓷器、香气扑鼻的小吃,都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的高亢激昂,有的悠扬婉转,顾客们穿梭在摊位之间,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市集独特的旋律。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味,烤鱼的鲜香、糖葫芦的甜腻、酥麻饼的焦香,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垂涎的味道。 姜秋澄看着自己面前的茶叶,陷入了沉思,跟其他的商品比起来,这茶叶还真没那么好卖。 相较于口味鲜明,特点突出的街头美食,茶水的味道要寡淡温和一些,需要细细品味才能感受到其香气和口感。 而小吃食物往往具有鲜明的口味和口感,如甜、咸、辣等,能够迅速刺激味蕾,满足人们的口感需求。 并且茶叶是要通过冲泡后才可以进行饮用的,普通人在市集闲逛的时候为了满足口感需求,会更倾向于选择小吃食物。 更别提在某些地区和文化中,茶可能并不是主要的饮品选择,不过现在嘛…… 姜秋澄环视周围一圈,看着大家伙相差无几的面容和打扮便知道,这个地界和自己之前所待的地方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大范围的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对于茶就算需求量不大,但也绝对不排斥。 只要市场肯接纳,那便有能够推销的空间,但是一个问题解决了,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冒了出来。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句话是传统俗语,反映了古代背景下日常生活的基本需求。 这些物品都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而它们的排列顺序并不是随意的,而是基于它们的重要性和使用频率。 在这个排列中,“柴”指的是燃料,用于烹饪和取暖;“米”是主食,满足基本的饮食需求;“油”是烹饪中常用的调料,使食物更加美味;“盐”也是烹饪中必不可少的调料,能增加食物的风味并防止食物腐败;“酱”指的是各种调味酱,如酱油、豆瓣酱等,用于增加食物的口感和色泽;“醋”则是调味和腌制的常用材料,也有助于消化;“茶”则是日常饮品,有助于提神醒脑、消食去腻。 从这个排列可以看出,茶被排在了最后一位,这并不意味着茶的重要性比其他物品低,而是基于它的使用频率和紧迫性。 茶虽然是一种普遍的饮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每天喝茶。 相比之下,柴、米、油、盐、酱、醋等物品则是每天都需要使用的,对于生活的正常运转至关重要。 ------------ 第101章 女不靠嫁(33) 要在满足人们日常所需的市集上将茶叶卖个好价格,就势必要体现出它更多的功能性。 若想喝寻常的茶水,去茶楼或者是茶摊就可以了,还犯不着自己买上一大块茶饼或称斤两的散茶,囤积在家中。 对了!囤积! 一般的茶商在售卖茶叶的时候,总会按一定规格分配,大多数是制作成茶饼的模样,方便运输和储存,也会有部分提供给客人的散茶。 散茶和茶饼在多个方面存在区别,最明显的就是形态了,散茶是采摘那些一芽二叶或者一芽三叶的茶叶,经过杀青、揉捻等加工工序之后,经日晒或者烘烤而成,依然是零散的状态。而茶饼则比散茶多了一道高温蒸压的程序,一般呈圆形。 散茶并没有经过高温蒸压,其味道保存了之前的清香和鲜甜,喝起来非常鲜爽,且可以看到清晰分明的条索。茶饼则经过高温蒸压,从茶的口味方面来说,并不如散茶那样鲜爽。 但是,茶饼经过长时间的保存之后,其香气和滋味会更加醇厚,比散茶更佳。 散茶在冲泡方面更加方便快捷,而茶饼是紧压茶,每次泡茶的时候,需要用茶刀慢慢地将其撬下来才能冲泡,比较耗时间。不过,茶饼一般是随泡随取,更加有利于茶叶的保存。 至于品质和价格,散茶和茶饼因茶叶种类、产地、制作工艺等因素而异,不能一概而论。 一般来说,同一品种的茶叶,散茶的价格可能会略高于茶饼,因为散茶的制作工艺更复杂,且保存和运输成本也更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茶饼的品质就一定不如散茶,因为茶饼经过高温蒸压和长时间的保存,也可能产生独特的口感和香气。 总的来说,散茶和茶饼各有特点,选择哪种形式的茶叶取决于个人的口味偏好和生活习惯。 可是千人千味,有些人的口味爱好较为宽泛,喜欢喝的茶水种类也比较多,若是按照正常的步骤去称斤两购买,难免有些浪费,更别提买回来要是不合胃口,白白浪费所造成的损失。 就拿一些大众所熟知的茶叶来说,龙井茶清香醇厚,滋味鲜爽甘醇,汤色清亮黄绿,叶底嫩绿匀齐;碧螺春鲜爽回甘,带有花果香气,汤色清亮黄绿,叶底嫩绿柔软;铁观音醇厚甘鲜,带有兰花香和观音韵,汤色金黄明亮,叶底肥厚软亮;普洱茶醇厚滑润,带有独特的陈香和陈韵,汤色红浓明亮,叶底红褐色;红茶鲜爽浓醇,带有甜香和果香,汤色红艳明亮,叶底红亮柔软。 各有各的好,刚开始品茶的人一时间还真无法做出抉择。 在这一批次的货物中,就留存着不少种类的茶叶,若她结合人们的尝鲜特点,推出小包的组合装,用一份钱就能品尝到多种口味,想来应该会收到大家的欢迎。 脑海中一产生这个想法,姜秋澄便迫不及待地与李二商量了起来。 “李大哥,你看哈,这一次拿来摆摊的货,都是从运输的主货中剩余下来的,说多不多,但说少吧,那确实还是有一些份量在的,最主要的是品类多啊,我刚刚粗略的看了一下,有五六种呢。” “这寻常人去茶楼或者茶摊喝茶,一趟一般也都只叫一种茶,多了喝不下,就算是自己私底下去买,也就买拿一两种,是做不到一口气买下所有种类的茶叶。” “你说对吧?” 讲到一半,姜秋澄还停顿了一下,不忘与沟通者保持时刻在线的互动,她怕自己的语速太快,对方还没听清,自己就自顾自的讲下去了,等下费力不讨好,还得再来一趟。 虽然李二被姜秋澄机关枪似的语速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及时地反应了过来,迅速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有听进去。 见对方有跟上自己的思绪,姜秋澄便放心地继续说了下去。 “可要遇上了那种兜里没什么钱,但又好奇别种茶叶滋味的人,那可就难搞了呀,他得花上不少时间,才能把这些茶一种一种地尝试过去,从而找出自己相对来说比较喜欢喝的那一种。” “不如我们就抓住这一点,推出一个小包茶,五种茶叶一种一小包,这一包刚好就是一次冲泡的份量,六种茶叶组合在一块卖,这便是一组了。” “至于价格嘛,我们就五种都按最高的那个茶价算,赚个差价和打包费,虽然猛的看上去好像赚的并不多,但只要售卖的数量上去了,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姜秋澄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一脸期待地盯着李二瞧,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李二听完这番话,先沉思了片刻,随后缓缓点头,赞许地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有这么个情况,就拿我自己来说,有的时候买东西,的确想多买些,可身上的银两不够,自己主动开口每种只要一点的话,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个主意倒是好,我们主动推出,就可以顾全了客人的颜面,还能剩下了客人纠结的时间,不知道买什么口味的话,索性就每种都尝一点。” “反正我们的货都是好东西,虽然是大货的边角料,那也是同一批茶树出来的,炼制工艺也是同步一致的,拿来做这种优惠的组合套装绝对是够资格的。” “既然你已经有想法了,那便照你说的来,这法子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也不晓得管不管用,反正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撤走,你也别有太大压力。” 虽然得到了李二的宽慰,但姜秋澄这心里头还是紧张得很,毕竟这是她加入商队后第一次的正式表现机会,要是搞砸了的话,多少有些抬不起头。 其他的队员本就处于看热闹的状态,如果她这一次不能一举成功的话,想来日后也会遭受不少微词。 想到这里,姜秋澄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坚定了不少,她去一旁的商铺里买了一些最普通的包装纸,随后按照不同的茶叶种类进行包装,并在上头做出标注,没一会就倒腾出了一筐子的货品。 ------------ 第102章 女不靠嫁(34) 商队的其他队员借着这个空闲的时间,也都去附近转悠溜达,采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此处只留下了李二和丧彪来给她打下手。 二人将摊位支起来之后,便站在一旁,想看看还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但姜秋澄一人忙进忙出,几乎把所有的活计都给包揽了。 当姜秋澄提出自己需要笔墨纸砚的时候,李二感到有几分意外,不禁多问了一嘴。 “你识字?” 姜秋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我识字的啊。” “不需要太好的纸和笔,能正常书写的就行,我得在上面做标记,免得待会被搞混了。” 她心里还挂念着手里的活计,语气不由得也多了几分催促。 见她不仅识字更能应对自如的书写,李二心中的惊讶更甚了几分,第一次见到姜秋澄的时候,虽然穿了一套崭新的衣裳,但那枯黄的发梢和苍白的面颊,总会暴露出她过去生活的窘迫和寒酸。 所以李二才会先入为主地认为,她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是走投无路之下,才会选择去悦川投奔那个踪迹不定的远方亲戚。 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下,李二从来都没有想过姜秋澄竟然还会识字。 就在李二愣神的功夫,丧彪早就将一旁代写书信摊位上的笔墨“借”了过来。 “你不是要笔墨嘛,我看那边有现成的,老板人也特别好,我们先拿来用用。” 还不等姜秋澄吭声,带着余温的笔杆便被塞到了她的手中,抬头一看,丧彪早就转身离去,正忙着和隔壁的摊主周旋呢。 “诶,你这大块头,我都说再等等借给你了,你非得这么心急吗?” “我都等好几下了,你嘴巴上答应我,手却一直不放手,我们这不也是临时着急用嘛,包容包容。” “那笔可是我吃饭的家伙,说拿走就拿走,万一我这下来了生意该怎么整?” “不是吧大哥,你出来摆摊代写书信,就带一只笔啊?再说了,我都观察你半天了,没人找你写来着,就你自己一只在纸上圈圈划划……”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在这样就把笔还给我,我不借你了!” “别生气别生气嘛,这样,我们待会要摆摊卖茶叶,送你一包,咋样?” “送我?……嗯……那也行吧,我刚好手酸了,休息一会。” …… 姜秋澄全程垂着脑袋,加快速度在包装纸上书写,听着耳边传来的交谈声,有些忍俊不禁的勾起了嘴角。 站在她身旁的李二也借此机会凑近了些,视线追随着姜秋澄手上的动作,暗自想到这字迹虽然略微潦草了些,但看得出来下笔的动作间还是颇为熟练的,没有过多的停顿。 发觉到这一点之后,他心中对姜秋澄的重视不由得增加了几分。 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到了年岁却不曾嫁娶的女子,有胆量,敢孤身一人随商队远行;有谈吐,能说会道叫人心服口服;有学识,识文断字不在话下…… 他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也正是因为自身的经历,造就了他不一样的眼界,在他的眼中,厉害的人从来不分什么男女。 李二直觉,此人将来到了悦川,就算没能找到那可以投奔的亲戚,光是靠着自己,或许都能够闯出一片小天地来。 在姜秋澄加紧的动作下,茶叶很快就被打包分类好了,她将用好的笔墨送了回去。 “多谢老板的笔墨,现已用完,将其送回,您收好。” 姜秋澄先动作轻缓地将笔墨重新归置到了桌案上,见她笑语盈盈的好模样,书信摊主原先还有些郁闷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只不过看向丧彪时,仍有几分无奈。 “噢,对了,这是刚刚那位大哥所承诺的茶叶,我也拿来了,您可以带回家去尝尝。” 正说着,姜秋澄便从自己的摊位上取来了一包打包好的茶叶。 “嗯?这是什么茶?” 书信摊的老板刚伸手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细看,只粗略地扫视了一眼,见这茶叶包装与自己往日所看的有些不同,不由得好奇地发问。 姜秋澄眼尖,看到了围观群众们往这投来的好奇目光,便刻意加大了些音量,缓缓解释道。 “我们这里头可不只一种茶呢,有清香醇厚的龙井茶;鲜爽回甘的碧螺春;有醇厚甘鲜的铁观音;有醇厚滑润的普洱茶;鲜爽浓醇的红茶。” “不管你喜欢什么滋味呀,这里头多少都能顾及到一点。” 听到姜秋澄这跟报菜名似的叽里呱啦吐出好几种茶的名字,那书信摊主的眼睛也是越睁越大,原本因为困倦而眯起的小眼睛,一下子就变得精神了不少。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借给别人一会儿纸笔,就能够为自己换回来这么多的好东西。 他平日里也喜欢喝茶,只不过他只喝得起那寻常茶摊上三文一碗的粗茶。 每当他捧起那只粗糙的陶碗,看着碗里泛起的淡淡茶色,总是会选择慢慢地啜饮着,感受着那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的味道。 若是可以的话,他自然也是想要买上些好茶,自己在家中细细品味。 只不过他手头没什么闲钱,又不好意思只称那么零碎的几两,便一直压抑着,尽量不去想这事,毕竟连肚子都快要填不饱的时候,哪里还有功夫去管这些享受的事情呢。 手里都拿着东西了,可他的心里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这群人该不会是骗自己的吧? 书信摊主怀里搂着茶叶包,抬起脑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竟然有这么多种茶?!那这一包一定要很贵吧?” “确定是送给我了?可不能半途反悔啊!” 听到这里有人得了白送的东西,周围又陆陆续续围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李二和丧彪观察到靠拢过来的人群,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能够吸引人流过来,便说明这第一步已经成了! 有人的地方才有生意,不怕人挤人,就怕冷清清。 ------------ 第103章 女不靠嫁(35) 围观的人多了,潜在的客户量自然也开始增多了,只有一两个人的时候,或许摇摇头就走了,可若是有上百人,这当中势必会有那么几个感兴趣的人。 比如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好奇书信摊主手里的组合茶包了,姜秋澄见现下正是推广的好时间,便立即面带笑意地认真解释道。 “要是换做寻常的茶楼,这么几种好茶都拿下,那势必是不便宜的,可是今日是碰巧遇上了好时机了,我们商队帮主家运货,途经此处,想着休整的间隙,顺便出来处理一下多出来的一些尾货。” “说是尾货,但实际上的品质和运送到悦川的优质货是一样的,都是从同一片茶山采摘,同一种工艺制作。因为一同运货的便利,这茶叶的价格也会比大货来得要便宜不少,绝对是一个优惠的价格。” “再说了,之前我们丧彪大哥都亲口答应你了,这茶叶是拿来送你的,他都发话了,自然是不会有假的。” 姜秋澄在解释的时候,还顺势拍了拍丧彪的马屁,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也顾全了他的面子,让他嘚瑟了不少。 “哼哼,我之前都答应你了,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叫你收下就收下啦,大男人别磨磨唧的。” 丧彪不知道从哪里折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那草随着他张嘴讲话的幅度上下摆动着,引得路旁过路的小猫都停留下来驻足观看。 一听到自己手中的茶包品质不输于茶楼里的优质货,书信摊主嘴角的笑意是越来越明显了。 好啊,今日虽然生意不怎么样,倒还叫他白捡了个便宜回家去。 “好好好,既然你们肯送我,我自然是乐意收,多谢、多谢了哈。” 书信摊主得了茶包,顿时便没了继续摆摊的心思,一心只想火速收摊回家,在院子里泡上一壶茶,悠哉游哉地晒晒太阳。 辛苦了老半天也没见到多挣一个子,还不如去享受享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快乐。 借着大家伙靠拢过来的机会,姜秋澄和李二等人火速地将茶包按照顺序排列整齐,远远的瞧过去,满满一桌面都是,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姜秋澄清了清喉咙,小跑到摊位前,朝着周围围观的群众吆喝了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上好的茶叶低价销了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错过一次,后悔一年——” 站在一旁的丧彪见状,也学着姜秋澄的样子,十分卖力地吆喝了起来,这里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她们捣鼓出来的动静,把更远一些的人也引了过来。 “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居,我们商队从远方来,带着一车好茶叶,即将前往悦川,途经咱们这块好地方,便想着停下休息休息,顺便把这份实惠带给大家。” “大家现在面前所看到的呢,是我们商队特意推出的好东西,它的名字叫小包茶,顾名思义,就是由一个个小茶包组成的。” “你们还在为喝不起好茶叶而困扰吗?还在为一次性无法品尝多重风味而纠结吗?还在为瘪瘪的荷包而感到囊中羞涩吗?” 姜秋澄直击心灵的三连问,一下子就问到不少人的心坎里去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脑袋。 见初步的互动成效不错,姜秋澄赶忙乘胜追击,继续说道。 “现在这些问题统统都不存在了,因为我们带来了小包茶!” “购买小包茶,用一包的钱,一次性喝五种口味!同样的价格,不一样的享受。” “从五选一,寻找你最爱的那个味道,成本低,负担小,还等什么?心动不如行动啊!” 说到这里,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马上便有人问到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那么,这么实惠的东西,你们卖多少钱呢?” 听到人群中传来的询问声,姜秋澄打了一个响指,利落的转身拿起了桌面上的茶包,展示到众人的面前说道。 “好茶不便宜,便宜难好茶,但是我们今天却在最优惠的价格上,提供出了最好的品质,按照往常的市场价格,这茶叶没个几百文是下不来的。” “但是!今天,为了感谢大家的捧场,我们只要这个数——” 话音落下,姜秋澄用手比画了个数字,环顾四周一整圈,确定大家都看见后,坚定地说道。 “只要!三十文!” “三十文便能够将五种口味的茶叶全部带回家,每小包里绝对都是够量的,只多不少,喜欢喝浓茶的一包够冲泡一次,喜欢喝淡一些的,一包便足够冲泡两次。” “总之,口味依据自己的来决定,不管是浓茶还是淡茶,都能品味出其中的独特风味。”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售完即止了噢~” 茶叶虽然是位于基础物资的末尾,但它在爱茶之人的生活中也是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可以说,这种东西,不喜欢的人一眼不看,但喜欢的人绝对是抗拒不了的。 只不过,有人相信,自然会有人质疑,很快人群中便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你把这茶叶夸得天花乱坠的,谁知道你们这茶叶是真的好还是假的好?” “再者说了,你们这是商队路过,又不是长久开的商铺,要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你们早就跑走了,我们该找谁去?” “哼,我看你们就是以次充好,想要赚一波快钱罢了。” “还有你啊,一个姑娘家,不呆在家里,和这些男人混在一起,在外面抛头露面又算些什么,还真不怕被别人说闲话啊?” 对于前面的几句质疑,姜秋澄还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但后面的人身攻击就属实没有必要了哈! 姜秋澄自然不会惯着他,当即就出声反呛。 “这位热心的朋友,针对你上面说的那几个问题,你别着急上火,我挨个给你回答。” “首先,我们卖的茶叶肯定是好茶叶,这一点我能打包票,若是不相信的话,待会我们即刻泡上一壶茶,请在场感兴趣的人都品鉴一番。” ------------ 第104章 女不靠嫁(36) “其次啊,出来做生意的自然是希望这生意能够长长久久地做下去,我们虽然在此处没有固定的店面,但这个城镇是我们商队不少重要线路上的必经之路,往后我们还希望继续做大家的生意呢,何必那么不理智的把路给走断了?” “买卖这事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有想法购买的,我们自然是欢迎得很,若没想法,我们也不会强买强卖,总之一句话,需要就买,不需要摇摇头走开就是了。” 听到姜秋澄这么说,不少人也露出了赞同的神色,这话倒是说得有些道理在的。 见周围的反响不错,姜秋澄俏皮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真正的好东西不愁没人要,我相信以这样实惠的价格,这样新奇的组合包装,你离了我这个小摊,还真是难寻了噢。” “最后的最后,我是女子又如何,我出来抛头露面跑商队做生意又如何?一没吃你家的饭,而没偷你家的钱,八竿子挨不到一块的事,你说你操心个啥呢?” 被反呛了好几句,叫那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精彩了起来,但碍于周围的人太多,不太好直接发作。 姜秋澄也压根没有想给他留个喘息的机会,抛出了个看似没头没尾的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老头老太能够身体健朗、长寿多年吗?” 对方不知道这个问题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毛,本能的追问了一句。 “为什么?” 姜秋澄神秘一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因为他们——不管闲事,不碎嘴子。” 合着说这话就是为了暗讽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反应过来以后,本就不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起来。 刚想发作,便瞧见了站在姜秋澄身侧那跟铁塔似的两个大汉,嘴皮子说不过对方也就罢了,真要动起手来,他也半分好处都讨不到。 无奈之下,那人只好灰溜溜地钻进人群中离开了。 瞧见对方仓皇离开的背影,姜秋澄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而后迅速调整状态,重新挂上了温和亲切的微笑。 “让诸位见笑了,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我们平常对客人可都是礼遇有加,客客气气的,但要遇上刚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一顿挑刺的好事者,那也是不会忍气吞声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泥做的菩萨,怎么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呢,大家伙说是不是?” 刚刚虽然有些小小的插曲,但总的来说也无伤大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对方不怀好意的挑衅在先,只不过最后说不过姜秋澄,黯然退场了。 既然是无损大家利益的小事,不少人也就一笑而过了。 见挑刺者已经离开,姜秋澄再次将重心放到了推销产品的环节上。 “我知道不少人已经对我们的茶叶有些感兴趣了,只不过不确定这东西究竟是真的好,还是拿来糊弄人的,处于一个观望的状态。” “这样吧,我现场随意地打开一包茶叶,为大家冲泡一壶茶,感兴趣的朋友都可以上来试喝一下,满意了再买。” “试喝是免费的哈,大家放心,分文不取,这么多双眼睛在这里看着呢,是作假不得的。” 因为李二平日里就有喝茶的习惯,商队的随行行李里一直也都有带着茶具,正好可以拿来用上。 早在姜秋澄话音刚落,李二便立即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取出茶具摆放整齐,丧彪也架起了水壶,加碎柴烧水。 准备妥当后,姜秋澄随意地挑选了其中的一个茶包,拿到手中一看,发现取用的是铁观音。 茶叶呈现出砂绿乌润的色泽,条索肥壮,匀整重实。 陶制水壶中的清水被缓缓加热,随着温度的升高,水壶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达到适宜的冲泡温度时,水壶口冒出水蒸气,带着热气扑面而来。 将沸水倒入茶杯中,轻轻摇晃后倒出,清洁杯壁,将适量的铁观音茶叶放入茶杯中,用沸水沿着杯边缓缓注入。 茶叶在水中翩翩起舞,散发出迷人的香气,随着水流的注入,逐渐散开,释放出深邃的茶香。 几乎是香味逸出的第一秒,周围便响起了抽气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去捕捉空气中所弥漫的茶香味。 铁观音的叶底清脆醇香,汤色湛柔,滋味甘甜,香气扑鼻,让人沉醉其中。 “哪位朋友想要来品鉴一番?” 姜秋澄端起了一杯,举在手中,向人群靠拢了过去,试图寻找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来!我来!” 一个身形清瘦,精神抖擞的老大爷最先举手示意,姜秋澄瞧见了以后,便立马将手中的茶杯递了出去。 “好嘞,那便由大爷你先来尝尝吧。” 大爷将茶杯稳稳地接了过来,完全无视了杯壁上所残留的略高的余温,贴近唇边,先小嘬了一口。 金黄的茶汤顺着他的动作流入口中,他眯着眼砸吧着唇,回味了好一会。 这茶汤醇厚甘鲜,带有兰花般的香气,回甘强,几乎是一入口便将他的味蕾给俘获了。 所有人都期待地盯着他瞧,等待着他的反馈和评价。 片刻之后,大爷又将剩下的茶叶全都倒进了嘴里,待茶水全都入肚之后,他才睁开眼缓缓说道。 “不错,确实不错,老头子我也算喝了不少茶了,这茶叶还真不赖。” “口感滑顺,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这种滑顺感与茶汤的甘润持久相结合,使得口感纯正饱满,回甘明显。” “同时还可以感受到显著的兰花香,这种香气幽雅,使得茶汤的味道更加丰富。” “越品越有,层次丰富,算得上是好茶,给我来一包!” 大爷在发出肯定的评价后,便毫不犹豫地自掏腰包买下了一份组合茶叶,而后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姜秋澄目送着大爷离开后,才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铜板,忍不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钱!赚到钱啦! ------------ 第105章 女不靠嫁(37) 有人肯买账,便说明这东西确实不错,有一便有二,紧接着有更多的人想要试喝,姜秋澄三人丝毫不敢马虎,立刻端着茶杯送到各位顾客的面前。 一杯接着一杯,喝完了便再续上,直到一壶茶彻底见了底才算完。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一壶已经被分了个干净,若是还有没能尝上味的客人,劳烦稍等片刻,我们再冲上一壶。” 姜秋澄面带歉意,捧着茶壶惋惜地说道。 “诶,不用不用了,你这茶叶确实不错,只喝这么一口怎么也都尽不了兴啊,我啊还是自己买上一组,回家慢慢品去。” “我也要一组,钱给你,快拿给我。” “谁啊,讲究个先来后到不行吗?别挤我啊,我也要一组!” 一看到这么多人都想要买,李二和丧彪都乐疯了,直接撩起衣摆当作承接的托盘,绕场一圈,接来了客人手中的银钱。 而姜秋澄则负责从里头拿货物递给已经付过钱的客人,双方搭配合作,每一会的功夫,桌面上百来组的茶叶包便被一抢而空了。 还有不少人慢了一步,没能够抢到,唏嘘地摇了摇头,失落的离开了。 现货已卖完,姜秋澄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折腾出新的茶包出来,便只好对客人连连道歉,好声好气地将人给送走了。 忙活了好一阵子,姜秋澄自己个早已经是口干舌燥了,待围观的人潮散去之后,她无力的跌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着空空如也的茶壶,无奈地摇了摇头。 亏得她刚才那么卖力,结果自己都没能喝上一口。 此刻的丧彪还正在龇了个大牙,乐不可支地数着手里的铜钱,丁零当啷的声音如今在他的耳中,变得格外悦耳了起来。 细心的李二发现了姜秋澄的疲乏,转身离开后,过了片刻,手里又端着东西回来了。 “辛苦了,我去隔壁的小摊买了些糖水来,你先喝一些,解解渴吧。” “没想到今日摆摊的效果竟然会这么好,一口气把我们手上所有的茶叶残余全都卖了个干净。” “这些零碎原本也赚不了什么钱,我一开始想着,只要能卖出去,那多少有一点收入就行,没想到这一赚还赚了笔大的,这下你可真是我们商队的大功臣了!” “什么事就该叫什么人做,像我之前安排丧彪来看个摊位,他都能给我惹出点其他麻烦事情来。” 李二先夸了姜秋澄几句,而后再顺势拉踩了一下没心没肺的丧彪,只不过他现在只顾着数钱,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背后嘀咕他。 看着丧彪专心致志的背影,李二的脸色涌现出了无奈的神色。 姜秋澄没吭声,而是先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糖水,她刚刚说了太多话了,这嘴巴里面实在是渴得厉害,再不补充一些水分,她可真的要变成渴死的鱼了。 凑到嘴边,闻到那股清甜的味道后,她才发觉出来,面前的这碗是梨汁,浓郁的梨香味盈满她的口中,口感润滑细腻,叫人满意地眯起了眼。 咕咚咕咚,几乎是几口便将一碗梨汁一扫而空,姜秋澄随后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 “哎呀呀,可真的是太谢谢了,你这一碗糖水算是救了我小命了,补充了水分之后,人都精神了不少。” “也没啥辛苦的,就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总的来说,还算挺顺利的。” “还得是咱们的货好,要是东西不好,任凭我吹得天花乱坠那也不管用啊?” 姜秋澄客气地回了几句,虽然包含了一些商业互吹的精神在里头,但她说的也确实是心里话。 打铁还得自身硬,要是丢给她一堆破烂货,那就算她把嘴皮子都讲破了,怕也是难有成效的。 见姜秋澄没有因为一时的成功便骄傲自满,好大喜功,李二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欣赏姜秋澄的能力,但并不代表他可以容许对方因为这些而骄傲自满,目中无人。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商队的领队,就算姜秋澄再有能力也应该听从他的主要指挥,若是从基本的小事开始便以自我为中心,那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用的。 就在李二在心中为姜秋澄进行评估的同时,丧彪惊喜地一跃而起,蹦到二人的跟前,大喊道。 “今日真的赚了不少,整整三两银子呢!” “本来还以为这些东西又得被砸在手里,收到车尾的货箱里吃灰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都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当真是可喜可贺!晚上要吃顿好的奖励一下姜妹子!” 散标搂着一布袋的铜钱,眉眼含笑,别提有多兴奋了。 面对这个提议,李二显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丧彪,你去把这散钱换成好带的银子来,取一两给姜姑娘,今天这法子是她想的,场子也是她控的,扣去成本,也理应和她平分报酬。” “以及,往后姜姑娘就是我们商队的正式一员了,专门负责售卖我们运送主要货物所残留下来的零碎货物,这些赚来的钱,我们都拿来给大家改善伙食,好叫大家伙都吃得更好些,也更有精神头卖力干活!” 丧彪本来就对姜秋澄和旺财很是欢迎,眼下对方又有本事自己在商队里立足,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好嘞,我这就去换钱,待会客栈饭桌上见!” 丧彪单手拎着钱袋,利索地转身离去,快要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猛地回头提醒了一句。 “对喽!我要吃烤鸡!记得给我点上啊!” 见李二笑着点头后,他才放心地加快了速度,消失在了街角。 在钱这件事情上,姜秋澄实在是不想和李二瞎客气,她害怕她要是瞎装蒜得多推脱几次,人家真的不给了可怎么办? 现在她和李二结识的时间还不算太久,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着一层隐形的界限的,这个状态才是最好的,太生疏不好沟通,太相熟不好算账。 既然人家愿意给,她也没必要抹了对方的面子,大大方方的收下就行了,免得对方反悔了,她都没地方哭去。 更何况,她是真的需要钱呐! ------------ 第106章 女不靠嫁(38) 想到这里,姜秋澄丝毫不客气地打太极,而是甜甜一笑,感激的说道。 “多谢李大哥!这钱我就收下了!往后我会好好干的!” “保证把咱们商队的摆摊事业做大做强,走向辉煌!” 看到姜秋澄干脆利落,毫不扭捏的性格,李二也是颇为欣赏,朝她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不错,大大方方的!是人才,在哪里都是会被发现的,只要你把活干好了,往后这奖金是绝对少不了你的。” “你去问问我手底下的兄弟们就知道了,我李二这个人向来不亏待手下。出门做事,又带着这么一大帮兄弟,讲究的就是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担,有钱一起花嘛。” 对于李二的仗义,姜秋澄这两日也算是有所见识到了,更何况,现在的她可不是一个累赘,而是能给商队创造价值的人,没有人会傻到和利益过不去,只要她不做出什么跳脱出格的事情,便能在商队里安安稳稳地呆着,直到抵达悦川。 “既然东西已经卖得差不多了,那便整理整理收摊吧。” 李二招呼了一声在不远处逗留的商队队员们,大家上来一起搭了把手,很快就把摊位上的东西收拾了个清楚。 作为今日的大功臣,姜秋澄心安理得的双手叉腰,站在一旁休息等待,见识到她的本事之后,商队的队员也对她越发客气了起来,眼神中的轻蔑少了不少。 趁着收拾的间隙,姜秋澄凑到李二身侧多问了一句。 “现下茶叶已经卖完了,那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售卖的嘛?” “得先告诉我,我才好对症下药,找寻最好的法子。” “今日这小包茶是针对品类多但数量不多的茶叶库存,可要是换做是别的货品,这一招可不一定行得通了。” 姜秋澄的担忧不无道理,做生意不是套模板,只一味地按照一个方法模式来的话,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听到这个问题,李二低头回忆了片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这样问我,我还真不好说还有什么货,因为实在是有些杂乱,得回去翻一翻货箱才能讲个清楚。” “那些都是以往残留的货品堆积到一块,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盘点主要的货品都快盘点不过来了,自然是没功夫去顾及那些零碎,久而久之就越来越乱了,待会还得回去好好的清点一番。” “据我粗略的估计,约莫有十几种货品吧……也有可能有二十多种……” 听到李二这么说,姜秋澄顿时傻了眼,敢情他们都把那货箱当成了杂物筐,什么用不上的,不需要的就一股脑地往里头丢。 品类都不一样,那她该怎么销售呢?买一送一?还是捆绑组合销售? 在没有看到具体的货品之前,姜秋澄还真没办法下决断。 看到她头疼的样子,李二适时的出来宽慰了一番。 “别着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大家伙先一起去好好地搓一顿,等填饱肚子再来想办法也不算太迟。” “等到下一个人流量大的城镇可还有几日呢,你在路上慢慢想,没人会催你。” “实在不行就破罐子破摔,来个低价甩卖,把这些零碎的小物件一股脑全处理了就是,到时候回程的时候还能空出两个货箱来装其他的东西。” 恰好此时出去兑换银钱的丧彪也小跑了回来,远远便瞧见他魁梧的身躯,以及脸上灿烂的笑容。 “来了!来了!等着急了吧?” “别着急,因为你的钱来喽!” 话音刚落,姜秋澄便感到自己的手中被对方塞了个东西进来,垂眸一看,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银子。 “嘿嘿,多谢啦!” 她没忍住,咧开嘴笑了笑,而后掏出自己的钱袋,为里头再增加上一位新成员,有了这钱,她就不怕到了悦川吃不上饭、住不上房了。 “好了好了,我看这摊子都收得差不多了,人也都到齐了,准备准备去吃晚饭吧。” “今晚我们去酒楼吃顿好的!所有人,出发!” 只待李二一声令下,众人皆是欢欣鼓舞地往不远处的酒楼走去,就连旺财都被这气氛所感染,高兴地在原地蹦跶。 一行十多个人挨挨挤挤地坐了两大桌子,几番推搡之下,姜秋澄还是被按在了主位上,见拗不过对方,她也不再纠结,反正只不过是吃顿饭,坐哪里不是坐,能夹得到菜不就行了? 安顿好身形后,她便眼巴巴地盯着桌面瞧,恨不得立马蹦出个满汉全席。 前两日说实在的,她也没吃上什么好东西,只能说是粗茶淡饭勉强果腹罢了,眼下到了这正统的酒楼里,她可不得好好的吃上一顿。 拿出曾经吃自助的气势来,扶着墙进扶着墙出,反正这顿有领头买单。 酒楼上菜按照先冷后热再汤的顺序来,先给他们上了些小菜,姜秋澄一看到菜色便估摸出当地的饮食习惯了。 酸辣粉皮、蒜泥白肉、麻辣豆腐皮、泡椒凤爪、拍黄瓜……敢情她是来到了一个嗜辣的地方,不过幸好,她虽然不是特别擅长吃辣,但多少也能吃一点,也不算辜负了这份美味。 见姜秋澄面色稍显迟疑,李二关切地问道。 “可是口味不合?若是吃不了辣,我叫酒家多换上两道不那么辣的菜。” “怪我一时疏忽了,我们这些兄弟天天在外奔波,吃其他的都不怎么提得起精神头,唯有这辣味、酸味能叫一身疲乏的我们抖上三抖。” “所以呀,我们一有机会下馆子,总会先点上这么几道爽口的小菜,提一提精神,此地的百姓也多为嗜辣,这辣菜做得比别处要再好上几分,不尝尝多少有些可惜了。” 对于李二所说的,姜秋澄很是理解,酸辣食物能够刺激味蕾,增加唾液和胃液的分泌,从而增强食欲。在炎热的天气或繁重的工作中,这种刺激作用可能尤为明显。 她向来尊重各种口味,更乐意尝试多种口味,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完全没必要因为她而改变其他人原有的喜好。 ------------ 第107章 女不靠嫁(39) 想到这里,她连忙出声阻止道。 “别别别,那可太麻烦了,我这人不挑嘴,好吃的都喜欢吃,你可别小瞧我,这点辣味我还是经受得住的。” “这样就很好,大家不必担忧我,快吃吧,我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大家本就饿得很,见她没有什么意见,也都高高兴兴地动起了筷子。 酸辣粉皮色泽红亮,半透明的粉皮浸泡在酸辣浓郁的汤汁中,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菜末和红色的辣椒油,看起来就非常诱人。口感爽滑,入口Q弹,酸辣汤汁刺激味蕾,叫姜秋澄忍不住眯起了眼。 胃口彻底大开后,她又夹了一筷子的蒜泥白肉,这肉色泽洁白,肉质鲜嫩,覆盖着的蒜泥和红油为其增色几分,口感鲜嫩多汁,蒜泥的香味与肉的鲜美完美融合。 紧接着她按着上菜的顺序,品尝了余下的几道凉菜。 麻辣豆腐皮吃起来很有嚼劲,同时又带有一定的脆度;泡椒凤爪胶原蛋白丰富,肉质弹嫩,清晰可见的有嚼头的筋脆骨,每一只鸡爪都肥硕诱人;拍黄瓜清脆爽口,酸甜适中。 凉菜吃完后,剩余的空碟很快就被撤了下去,一道道热菜被送了上来。 清蒸鲈鱼、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辣子鸡丁、回锅肉、糖醋排骨……不知道是不是李二有交代几句,其中还是夹带了几道不辣的菜,看到有糖醋排骨之后,姜秋澄便来了精神,率先出手,夹下了第一块。 糖醋排骨呈现出诱人的色泽,大小适中,整齐排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精湛的刀工和烹饪技艺,外皮酥脆可口,咬上一口,就能听到“咔嚓”一声,脆皮在口中破裂,释放出浓郁的香气。 而内部的肉质则鲜嫩多汁,口感十分细腻,糖的甜味和醋的酸味完美融合,既不会过于甜腻,也不会过于酸涩,恰到好处地平衡了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一口接着一口,姜秋澄吃得那叫一个尽兴,她吃得差不多了,也没把脚边的旺财给忘记,不时的丢一些骨头到地上,旺财不声不响地,自己个安静的在底下吃着。 吃到一半的时候,一旁的李二忽然端起了酒杯,朗声说道。 “今天晚上我们之所以能够相聚在这,吃好喝好,很大程度上还是托了姜姑娘的福啊,要不是她今日将那些尾货茶叶卖了出去,大赚了一笔,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的经费能拿来潇洒。” “所以我提议,大家都起身敬姜姑娘一杯酒,也算是欢迎她正式地加入我们的商队!” 听到李二这话,大家纷纷停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颇为给面的起身端酒,朝姜秋澄所在的方向举杯。 哗啦啦起身的动静将趴卧在地板上的旺财给吓了一跳,他有些机警地站起身来,疑惑地打量着大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处于中心位置的姜秋澄一看这阵势,顿时有些惶恐了起来,也连忙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只不过她不怎么会喝酒,给自己倒的是茶水。 “额嗬嗬,首先,我要谢谢各位的好意,要是没有大家伙的帮衬,我连沙溪镇都走不出去,更别提摆摊卖货了。” “其次,今日这功劳可不能全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没有我们的领队李大哥在背后的帮助和扶持,哪里能有我们商队今日的景象,可以说李大哥才是最辛苦,最有功劳的人。” “最后啊,希望以后的生意也能同今日这般好,大家还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哈!” 说罢,姜秋澄便将头一仰,一杯茶水尽数落入了肚中。 “好好好!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商队定然会越来越好的!” 李二说完后,也将自己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大家见了纷纷效仿。 丧彪在一旁傻了眼,现在的人怎么怎么会说场面话,不像他嘴笨,半天也憋不出来个啥。 他觉得不能够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要是他的大哥以后越发嫌弃他了该咋整,他也得借着这个机会表现表现自己。 忽然,李二感受到衣袖上传来了一阵拉扯的力量,他扭头一看,是丧彪严肃认真的脸。 “咋得了你?晚上没吃饱?待会再给你单独上个馍,先坐下,别着急。” 李二这语气中还带上了几分宠溺,一看便知道他早已熟练了自己老大哥的身份,总是会不自觉地照顾队员,尤其是丧彪。 说完后,李二便搁下了自己手里的酒杯,打算撩开衣摆坐下。可是听到给自己单独加馍后,丧彪还是没有撒手,看着被拉扯的袖口,李二有些困惑地瞧了过去。 这是啥情况啊?好端端的还抽上风了? 商队的其他队员,包括姜秋澄在内也都是一脸疑惑地盯着丧彪瞧,不知道他突然闹出这动静来,是打算做些什么。 “咋了?是一个馍不够?那给你两个,总能吃得饱了吧?” 李二还以为是一个馍不足以填饱丧彪的肚子,还好心地再为他添上了一个,谁曾想到,丧彪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说道。 “不,不是馍的事情!” 嗯?那会是什么事情? 李二对丧彪很了解,自从他跟着自己做事开始,除了吃饭多吃了些,在其他的事情上,几乎都没有什么让他有意见的地方。 二人的感情也一直都很好,在李二的心里,早就把丧彪当作非常好的兄弟了。 难不成是他平日里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引得人家不快,今日要借此机会说出来? 意识到问题可能存在的严重性,李二的神色也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原本欢快的气氛也逐渐变得凝重。 感受到周围的变化,原本就慌张的丧彪变得更不知所措了起来。 为啥大家都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瞧?我都还没说啥呢! 终于,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下,丧彪颤抖着嘴唇,最终只说出了。 “俺也一样!” 李二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短暂了裂痕,像是没听清似的掏了掏耳朵,有些疑惑地问道。 “啥一样啊?” ------------ 第108章 女不靠嫁(40) 原本大大咧咧的丧彪在众人的注视下,忽然有些扭捏了起来,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哎呀,我实在是嘴笨,讲不来像样的场面话,我只是想说在我的心里你是我们这个商队的主心骨,没你不行。” “往后的日子,我丧彪还跟着你干!” 听到这话,李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是发生啥事了,敢情是丧彪被能说会道的姜秋澄鼓舞了一下,觉得自己也该表示表示。 “好好好,你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好事。” “坐下吧,刚刚说的馍照样给你上,抓紧些吃饭吧。” 丧彪嘿嘿地傻笑了两声,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似的,一身轻松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哈哈哈哈——” 气氛再度恢复到起初的轻松状态,大家也再次执起了碗筷,扫荡着剩余的饭菜。 曾几何时,姜秋澄也是饭桌上那个不会说客套话的职场新人,没想到来了这里,她还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前辈”了呢。 感受到大家伙又回归了原位,旺财也捧起了自己的骨头,专心致志地啃了起来。 姜秋澄瞥了丧彪一眼,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酒足饭饱之后,剩余的队员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准备着明日一早的行程。 而李二则领着姜秋澄来到了放置货物的后院,穿过前头那些排列整齐的货箱,径直来到了最后一辆货车上。 掀开了覆盖在货箱上用来防水的雨布,两个略显陈旧的大货箱展露在姜秋澄的面前。 “啪嗒——”一声,李二取来别在腰间的钥匙,将紧闭的货箱给打开了。 姜秋澄踮起脚尖,往里头瞧了一眼,这一瞧还真叫她有些意外。 面前的这货箱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杂货箱,里头杂乱无序地堆放着不少东西,有孩童玩耍的拨浪鼓,有用竹片编制的小竹篮,有样式简约的手帕,还有被磕到边角的瓷碗…… 从玩具到日用,再到装饰品,里头的东西可谓是五花八门。 姜秋澄伸手进去,随意的翻动了几下,发现底下还挤压着不少,看来在摆摊之前她还得找个时间将里头的东西都拿出来,好好的清点一番。 不仅如此,有些沾染了污渍的货品还要进行进一步的清洁,毕竟没人想要花钱买到不干不净的东西,货品干净算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如果实在清理不干净,也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知客人,好让对方降低心理预期,有个准备,免得后续售出之后,还得处理麻烦的售后。 一些被弄皱或则产生折痕的纺织品还要进行熨烫,免得成色太过糟糕,从而劝退客人。 李二看着这堆杂七杂八的货品,面上的为难毫不掩饰。 “这些都是之前从大货中遗留下来的尾货和残次品,日积月累之下,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庞大了,刚开始只有一小箱,后来逐渐演变为两大箱子,还要多拨出一辆运货的板车来拉,消耗了不少人力物力。” “可你要叫我把它直接给丢了吧,那多少又有些浪费了,毕竟东西一开始都是好东西啊,质量不差的,都是从工坊里头集中生产,拿来运到大城镇贩卖的,绝对的良心好货。” “一开始我还有想过,要不然打包在一块,卖给那乡间的卖货郎,可没想到人家看了我的东西,摆摆手就说不要,我追问原因,说是我这东西太多太杂,不少东西还颇具重量,他不好带着售卖。” 李二叹了一口气,俯身捞起了箱子里的一只花瓶,举到姜秋澄的面前说道。 “你瞧瞧,这花瓶多好啊,上色均匀,釉面光滑,在箱底这么久,也没有被磕碰到,摆在那卧房内,插上三两只新开的花,看着多让人赏心悦目。” “若是卖不出去,这些东西便没有再见日光的机会,想来也很是痛心啊。” 姜秋澄接过李二手中的那只花瓶,细细观赏着,确实如他所说,质量很是不错,若是摆在商铺里售卖,假以时日是不愁寻不到有缘人的。 只可惜他们手里头的东西太过零散,没有哪个商铺愿意采购这么一堆杂货。 忽然,姜秋澄脑中灵光一现,一个绝妙的法子从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有了!我有办法了!” 听到她已经有了想法,李二也显得很是高兴,赶忙追问道。 “想到了什么法子,说出来听听?看看有没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姜秋澄捧着怀里的花瓶,在前头的空地上慢悠悠地转着圈,一边溜达一边说道。 “如今我们手中的货品零零散散的,要是按照挨个定价售卖的老方法来的话,未免有些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赶路,不能够在路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既然挨个定价太麻烦,那我们索性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按一个价格来,统一定价,不论货品的好坏和大小,统统都是一个价格!” 听到这话,李二很是不理解,他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可要真按你说的这么做,那客人们肯定都会去哄抢那些品质好、本身价格高的货品,而不会愿意去捡那些本就没什么人在意的小物件啊。” “这样一来,好东西都被别人拿走了,还给我们留下了一堆更是无用的货品,那我们不就亏大发了?” 在李二看来,姜秋澄心思活络,不应该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么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呢?难道这背后还隐藏着自己什么未曾想到的关窍吗? 面对李二的质疑,姜秋澄神秘一笑,示意他先别着急,而后缓缓解释道。 “李大哥,你的担忧很有道理,如果只是简单的统一价格的话,那的确是个烂主意,因为我们无法控制客人的举动。” “但,若是这统一价格的前面加上一个前缀条件,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可控许多。” 见姜秋澄神秘兮兮的模样,李二忍不住追问道。 “什么前缀条件?” ------------ 第109章 女不靠嫁(41) “我们可以用这些货品当做套圈游戏的奖励,五文一次,一次给客人三个圈,套到什么就给什么,多中多得。” “谁不想要好东西?可越好的东西就越难得,成功的机率也要来得更低,我们就是要利用客人这种以小博大的心理,诱导他们参与我们的游戏。” “这大多数的老百姓都无法做到一击就中,无非不就是花钱买个机会,这钱就相当于我们直接从人家口袋里挣来的,就算有那么一两个运气或者手法比较好,中了大奖,也给他们拿去就是了,就当是为我们商队积攒口碑,方便下一次的生意。” 听到这解释后,李二兴奋地拍了拍手。 “好好好,你这法子好啊!我之前做生意游历四方的时候,也曾见到过类似的手法,但他那奖励和彩头都太过单调,吸引的人群很有限。” “如今我们有这么多不同的货品,男女老少所喜好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有所照顾到,按照这个模式来的话,一定会比普通的更受欢迎!” “而且这个套圈游戏唯一需要的就是几个圈子罢了,这个好办,来日在路上遇到粗壮的藤蔓,我们就停下来采摘上一些,绕做结实的藤圈。” 现如今已经有了应对处理的法子,李二脸上的神色都连带着跟着轻松了不少。 为了确保这一次能够将这些零碎的货品一次性给处理干净,还得挑选一个相对恰当的时机来摆这个套圈游戏的摊子,日常的赶集虽然人够多,但却不是摆这摊的好时机。 大多数人都忙着采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没有太多的闲情雅致逗留下来玩乐。要摆这个摊,只能选择休闲的夜市,加入百姓们的休闲娱乐之中,这样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想到这里,姜秋澄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我们接下来要到的城镇里有夜市嘛?” 李二愣了一下,肯定地点了点头。 “有的,不仅有,还热闹得很。” “早些年战乱的时候是没有的,那时候别说是夜市了,就连白日里出门都要更小心谨慎些,生怕离了家就回不去了。” “自打前年击败外敌,恢复安定之后,这萧条的经济也开始渐渐地好了起来,上头也鼓励底下的百姓们出来做生意,所以这夜市也逐渐发展起来了。” “对了,你问这个做啥?莫非你是打算等到夜市的时候,再出去摆摊?” 此话问出后,李二停顿了片刻,了然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你想的有道理,这个生意的确是放到夜市来做才更有搞头。” “好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旺财刚刚被丧彪牵走溜达消食去了,想来现在也快要回来了,我去前头帮你看一眼,要是回来了,就把旺财给牵过来。” 话音刚落,李二便转身向前院走去,姜秋澄在其身后遥遥的道了一声谢,就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内。 如今的她,已经成功地靠自己的出色表现住上了同别人一样档次的中等房,这房间虽然说起来也没有多好,但至少相对宽敞,被褥温暖,最重要的是有能够透风的窗户。 她可不太想再回到那黑黝黝的小屋子里去了,实在是叫人喘不上气来。 一想到这住宿吃饭的钱还不需要自己掏,她这心里可就更是美滋滋了。 不一会门口便传来道理旺财的呜呜声,姜秋澄上前几步将它放了进来,看到它那被黑灰给蹭脏的小鼻子,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被丧彪牵去厨房讨吃的去了。 旺财回到屋子里以后,便放松地打了个打哈欠,自己寻了个角落趴了下来,闭起眼睛打起了盹。 看着它怡然自得的样子,姜秋澄有些宠溺地笑了笑。 她现在很庆幸自己把旺财给带上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旺财有东西吃,有人陪着玩,已经算是狗生幸福了。 要是把它一条狗孤零零地留在村子里,会遇到什么事情她压根想都不敢想。 恍惚间她想起了已经消失的原主,要是她看到自己把旺财养得这么好,她应该也是会很高兴的吧。 简单的惆怅过后,姜秋澄也回到了床榻上休息,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这每一日都过得忙碌又充实,压根没有给她太多缓冲的时间,现在的她只想着快点多赚些钱,好赶在抵达悦川之前,为自己攒下一笔可观的积蓄。 一如早些时候一般,第二日还是早早地起了床,睡眼惺忪时便开启了赶路。 在经过一处密林之时,发现了数量可观的藤蔓,便驻扎休息了一阵子,顺便将这藤蔓砍伐来制作套圈游戏所需要的套圈。 为了确保这一批次的套圈能够被长久的利用下去,便需要在众多的藤蔓中,挑选出质地坚韧、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藤蔓。 挑选好了之后,还需要将挑选好的藤蔓清洗干净,去除上面的泥土和杂质,随后将这些藤条平铺在板车上,利用赶路的时间,接受阳光充分的烘烤,好让藤蔓的水分逐渐散失,变得更加柔软易弯。 待到第二日午后,便能够用处理好的藤蔓编制套圈了,众人拾柴火焰高,所有人一起帮忙,没多久便制作出了一批质量过关的套圈出来, 将藤蔓对折,形成一个圆圈,再用手指轻轻地将藤蔓弯曲成所需的形状。接着,用其他藤蔓编织成网状结构,紧密地固定住圆圈的形状。 这个过程中,需要不断地调整藤蔓的位置和角度,确保藤圈既美观又坚固。 坐在车尾的姜秋澄承担了这项工作的大部分,反正她坐着也是坐着,能够多做一些也是好的。 一连晃荡了两日,商队才赶在日暮时分抵达了一处规模不小的城镇,众人不敢浪费时间,只是稍微作整顿,便提着货物前去夜市占位置。 这好位置向来就那么几个,基本上都被固定的商贩给占据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流动的摊位需要靠手速来抢,去晚了可就真的只能在角落了蹲着了。 ------------ 第110章 女不靠嫁(42) 一行人匆匆朝夜市所在的位置大步前进,直到看到逐渐多起来的人群,才稍微放缓了些步调。 此时距离抵达的时间又过去了不少,夜色渐深,繁星点点,一轮明月悬挂在天际,洒下柔和的银辉。 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却有一处地方热闹非凡,那便是城中的夜市。 夜幕下的街道两旁,灯火通明,各种摊位鳞次栉比,宛如一条璀璨的长龙蜿蜒在夜色中。 摊主们热情地吆喝着,双手比画着,向过往的行人展示着自己的商品。 绢花、折扇、花灯、首饰……各种精巧的物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味,烤鱼的香气、糖葫芦的甜味、小吃的辣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夜市气息。 人们穿梭在摊位之间,或驻足观赏,或讨价还价,或品味美食。他们的谈笑声、欢呼声此起彼伏,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小贩们忙碌的身影和顾客们满意的笑容,共同勾勒出一幅生动而温馨的画面。 看着眼前早已是热闹非凡的场面,丧彪不禁有些懊恼的抱怨道。 “这紧赶慢赶的咱们怎么还是晚了一步?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可以摆摊的好地方?” “更别提我们还有这么多的东西需要挨个摆放出来,又要消耗上不少的时间。” “就怕等我们好不容易摆好了摊子,这夜市都要散场了!” 丧彪比较急躁,见事情一开始不如自己预料的那般顺利,便开始垂头丧气。 见状,姜秋澄连忙开口安抚道。 “哎呀,没事的,我们刚刚是因为搬货才浪费了点时间,虽然现在夜市已经开始了,但也还不算太晚。” “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个人呢,大家一起搭把手,把摊子摆好,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夜市之所以叫夜市,就是因为它开设在晚上,持续的时间够久啊,若只是叫人随意地出来晃荡两圈便回家睡大觉了,那还叫什么夜市呢?” “再者说了,你看李大哥就一点都不着急,老大都不急,我们这些做小弟的那么着急上火做什么?” 听到姜秋澄这么说,丧彪好似也从原先急躁的情绪中脱离了些许出来,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周围还有这么多的人在溜达,我们这阵仗又那么大,就算位置偏了一点,也不愁吸引不到人。” “就算他们不肯掏钱,那走过来瞧上一瞧还是会的,只要有了人气,我相信凭你的口才一定能给我们商队拉到生意。” 见丧彪的心态及时的调整扭转后,姜秋澄欣慰地笑了笑。 “没错喽!出门在外心态一定要好!凡事别那么急躁嘛,再等等说不定这转机就来了。” “好了,大家都别闲着了,我看那旁边的拐角处还有个空地,虽然小了些,但也勉强够用,若是从夜市外走来,第一眼也能瞥见些,就那里了吧。” “把东西扛上,摆摊!”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拿起了自己手边的东西,各司其职,很快便将摊子摆起来了。 其实摆这摊也容易得很,先用烧过的木棍在地面上划出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一头站客人,一头摆奖品。 这奖品的摆放也是有些讲究在里头的,这不值钱的或者是体积小的,就稍微摆得前面些,这更贵重的、体积更大的就要摆在后头。 大部分人的臂力不够,抛掷藤圈抛不了多远,为了拿到最后令人心动的大奖,就势必要多尝试几次,这尝试的次数越多,商队的收益就越可观。 当然,也不能一味地叫客人付出,时间久了,人要是恼了就不乐意玩了,在这个时候适当的奖励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作为刺激客人继续消费的“兴奋剂”,要在前端的位置摆放一些容易被套中的小玩意,这东西聊胜于无,相当于一个安慰奖,不至于叫客人尝试了太多次却依旧一无所获。 如果一个客人很执着于得到某个物品,在他多次尝试仍然没有成功,待他购买的价格达到物品原本的实际价格时,便可以直接赠送于对方。 算是顺水推舟卖个人情,总之自己也不亏就是了。 看着面前排列整齐的货品,姜秋澄叉着腰,满意地拍了拍手。 旺财有些好奇地在里头绕着圈子,东闻闻、西嗅嗅,姜秋澄看到它那迷糊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旺财!你快出来!” “万一待会你被人给套中了,可要被抱走了!” 听到这话,旺财不再继续前进,而是摇了摇尾巴,讨好似的溜回了姜秋澄的身边。 姜秋澄摸了两把狗头后,便叫丧彪将旺财带到一边去了,而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摆,大踏步上前,朝着来往的行人吆喝了起来。 “套圈游戏,花五文钱给自己买三个机会,套中啥就给啥,现套现给,绝无欺诈。”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过来看一看了哟,我们这里好东西可不少嘞。” “走南闯北的商队,都是淘来的好东西!” 不管是啥,有动静就会有人乐意凑过来看一眼,见有人群逐渐朝这里涌动过来,姜秋澄朝李二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摆手叫商队的成员们及时地散开,别挡着客人。 见此处已无事,商队的成员也乐得清闲,几人结伴,朝别处溜达去了。 人群在摊子旁聚集后,不少人都对这里头的货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让我瞅瞅都有些啥,嗯?最旁边的那个好眼熟啊,跟我家里装鸡蛋的那个竹筐好像长的一样,别说,那筐子还怪好用的嘞,我家里那个都用了好些年了,要不然我再套一个回去试试?” “油纸伞!感觉那伞面很好看的样子,如果只要五文钱的话,可要比直接买要来得划算得多呢。这伞是实用的东西,我要是花了这钱,阿娘应该也不会怪我吧。” “那花瓶不错啊,细长口的,用来装我刚择的花摆在房间里正好呢。” …… ------------ 第111章 女不靠嫁(43)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能够满足自己需要的货品。 看来这种实用型的奖品倒是比单纯的玩乐品要来得更有吸引力一些,若只是小孩子家家的玩意,那便无法吸引这么多人的兴趣。 实用性的奖励所覆盖的年龄层比较广泛,与此同时,只有达到了一定的年纪和阅历,才具有为自己的行动买单的实力。 若只针对孩童,那孩童还得再向大人讨要,不如直接将客户群体定位为有经济实力的大人更好。 因为这种带有玩乐性质的游戏,对于孩童来说并非必须的,很容易被拒绝。当然这一群体也是不能够被排除在外的,能够夹带着一起,自然是最好。 不少人已经表现出了自身的兴趣,互相推搡着向前,眼下局势一片大好,只缺一个带头的人打开这个口子了。 不多时便有个面容娇俏的姑娘看中了摊位中部的一个瓷器兔子摆件,兴奋地怂恿着站在身旁的男子给她套。 摆件兔子蹲坐着,两只耳朵竖立,眼睛黑溜溜的,充满了灵动和生机。身上覆盖着细腻的花纹,以淡雅的蓝色为主色调,既清新又雅致。 心上人喜欢,那男子便没怎么犹豫,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五文钱递给了姜秋澄。 见有生意上门,姜秋澄连忙伸出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钱袋接过,铜钱落入空荡的布袋里,被绵软的布料包裹着,没发出一点动静。 “这是您的三个藤环,拿好哈。” “套圈正式开始之前,我再提醒一下游戏规则,免得后头有啥说不清楚的地方。” “每次游戏,玩家可手持一个竹圈,站在指定线外,尝试将竹圈套中前方摆放的奖品。可单手或双手持竹圈,从身体正前方抛出,套中前方奖品。若竹圈触及奖品,但并未完全套中,则视为未套中。” “如果比较喜欢某个东西,但却一直都投不中,我们这边也是有绿色通道的,可以选择直接掏钱买下,或者说是一直尝试,达到指定金额后,我们就可以把东西取出来赠送给您。” “总的来说,就是不会叫大家吃亏就是了,主打着一个和气生财。” 在姜秋澄着重解释完以后,现场不少人都露出了理解的表情,显然是对这个规则没有什么意见。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第一位客人便要开始自己的尝试了,许是太过紧张,他第一个藤圈直接被丢歪到一旁的角落里,别说兔子摆件了,就连边缘都没挨到。 见自己失误,他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还在旁边等着呢,心里更是着急,眼底染上了几分无措。 见到对方有些紧张,姜秋澄适时地鼓励道。 “别着急哈,如果是第一次玩难免有些手生嘛,俗话都说了熟能生巧,再试一次来找找手感,说不定下一次就中了。” 围观的人群也附和地鼓励了几句。 “就是说喽,套不中是很正常的啦,套中了才叫运气好呢。” “年轻人不要急躁,沉住气再试试。” “有这个心就好啦,没套中人家姑娘也不会说你啥的。” …… 调整了状态后,他进行了自己的第二次尝试,这一次明显要比之前好上了不少,准头对了,藤圈从兔子摆件的耳朵上擦过,差一点就可以套中了。 这个兔子摆件的位置相对较前,不算太难,姜秋澄打量着对方的神色,也希望他最后一次能够一击即中。 生意刚开张,需要一点好彩头来鼓舞一下后面的客人。没人中奖,又该如何刺激剩下的其他人参与游戏呢? 一旁的姑娘发出了小小的惊呼,显然是很期待着这剩下的最后一次机会。 “中了!” 最后一个藤圈稳稳地将兔子摆件圈在其中,落到地上后,微微震动了几下,最后回归于平静的状态。 姜秋澄抓住时机,面带笑容的上前,将兔子摆件拾起,递交到对方的手中,并恭喜道。 “恭喜这位小哥啦!运气和实力都不错嘛,东西一下子就到手了。” “快送给旁边的姑娘吧,方才就瞧见她喜欢得紧了。” 听到这话以后,男子有些腼腆地将手中莹润的兔子摆件塞到了姑娘的手中,磕磕绊绊的说道。 “这个,送给你。” 姑娘的脸颊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贝齿轻咬朱唇,点了点头,将兔子摆件紧紧地攥在手里,害羞地跑掉了。 “哦呦,还不赶紧跟上去?” 在周围人的打趣中,男子赶忙追上了前面的那道倩影,二人并肩而行,少男少女的独特氛围,属实是般配得很。 见自己的小摊还在无意之中助推了别人的青涩情谊一把,姜秋澄心里涌动着淡淡的喜悦。 还不等她感慨几句,便有更多的人凑了上来。 “拿着拿着,这个是我的钱,快给我拿三个藤环来,今天我高低地把那把油纸伞给带回家。” “还有我的,我觉得最后头的那个八角灯笼就不错,我喜欢。” “谁啊!别挤我!排队行不行啊!” …… 手从四面八方伸来,铜钱也丁零当啷地落入钱袋之中,没一会,原本那轻飘飘的钱袋就变得沉甸甸了起来。 姜秋澄有些费力的拎着钱袋,递交给了站在一侧的李二。 “李大哥,这钱你拿去点点,我去安排客人们了,我估摸着今晚应该挺快就能收摊了。” 交代完以后,姜秋澄拎着一把藤圈,站到客人旁边,一脸热情,投中了尖叫欢呼,没投中及时鼓励,可谓是将情绪价值给拉满了。 见她一个人能够应付,李二便放心地找了个角落里坐了下来,清点钱袋里的铜钱。 随着客人们的投掷,货摊上的货物逐渐被清空,空隙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客人主要分成了三波,第一波是技艺高超,一投就中的,这个实在是属于小部分,有那么一两个,姜秋澄都是很干脆利落的给人家拿了东西,没有任何的扯皮。 第二波是大部分,投了三次没中,便摇摇头离开了,虽然惋惜,但不怎么恋战。 剩下的第三波则是固执型,见自己没中,不甘心试了一次又一次,到了最后还是姜秋澄看不下去了,主动拿了东西给人家这才勉强结束。 ------------ 第112章 女不靠嫁(44)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地摊上的货品变得越来越少了,只余留下几件放在角落里的不起眼的小物件。 人流的散去,使得热闹的夜市在喧嚣中沉寂了下来,拥挤的街道瞬间变得空荡了不少。 灯火阑珊,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夜空中的萤火虫,为这幽深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温暖与神秘。摊主们开始收拾摊位,摊位上的灯笼被一一熄灭,星星也从原来的明亮变为黯淡。 看着大家收拾的动作,姜秋澄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疲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晚归的行人匆匆而过,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或虫鸣,更增添了几分静谧。 看着眼前空旷的街道,姜秋澄一时还真有些恍惚,难以与方才的热闹景象结合在一起。 “李大哥,今晚的收成咋样?” 姜秋澄揉捏着自己个的肩颈,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朝着坐在一旁角落里的李二靠了过去。 “还不错,虽然没有上回卖茶叶赚得多,但也赚了小三两银子了。” “最主要的是把那些没啥用的鸡零狗碎都清了个干净,最贵的那几个还都留住了,没被人套走。” “我估摸着将来要是再用这个法子清货的话,那几个货品还能够再被摆上。” 姜秋澄扭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老物件,有些忍不住的笑了笑。 “确实,那几个货品价值都不低,不少人都想占个便宜,可这便宜哪里有那么好占的,没些个本事在身上还真投不了那么远。”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会儿都没啥人了,就连旺财都困得被丧彪抱回去睡觉了,我们也是时候收摊了。” 说完这话,姜秋澄没忍住再打了个哈欠,自打来了这里,她每日都睡得很早,作息规律得很,猛地熬这么一个大夜还真叫她有些吃不消。 或许是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是加班猝死的原因,导致现在的姜秋澄对于熬夜这件事特别的抗拒。 好在这样的情况也不常有,偶尔一次她也就忍了。现在的她困得很,只想一头扎到被窝里,狠狠地睡上那么一觉。 “的确差不多了,我们动作利索点把东西收回货箱里拖回客栈吧。 “今日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酬劳,你自己收好。” 不知道李二是何时去兑换的银钱,姜秋澄看着对方手里的小银锭,眼神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热烈。 李二向来做事爽快,不拖泥带水,涉及到银钱的事情都会直接面对面结清,这也是姜秋澄最欣赏他的一点。 谁不喜欢一个薪水日结的老板呢? 伸手接过自己今日的劳动报酬后,姜秋澄感觉浑身都更有劲了些,连带着收拾的速度都变得更快了。 正当她打算把最后一个虎头布娃娃丢进货箱里的时候,黑黝黝的巷子角落里忽然传出了一道低低的呼唤声。 “姐姐——” 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的深渊中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即带着孩童的稚嫩,又带着老者的沙哑。 姜秋澄手中的布娃娃仿佛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手指僵住,一时无法松开那粗糙的布料。 她缓缓地转过头,朝着那黑暗的角落望去,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勉强照亮了那片阴暗,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巷子的尽头,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人的身形瘦弱,似乎是个孩子,又或许是个女子,姜秋澄的心跳突然加速,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那呼唤声再次响起,更加清晰,更加嘲哳。 “姐姐——”声音从远方传来,充满了无尽的哀怨和渴望。 姜秋澄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布娃娃,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心中的恐惧却无法抑制。 毫不夸张,姜秋澄听到这声音后,浑身哆嗦了一下,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完全不敢有大动作啊! 大半夜的这是搞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姜秋澄的眼神小心地往另外一边瞟了一眼,在没有看到李二身影后,更是欲哭无泪。 不是吧哥,怎么这个时候消失了啊? 妖魔还是鬼怪?现在究竟是属于哪一种情况啊? 虽然姜秋澄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信奉唯物主义的,但在这冷清清的黑夜,她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到瘆的慌。 “别怕,或许是听错了呢。” “旁边还有其他摊位的老板没走呢,大喊一声都会有人的地界,害怕这个做什么。” “没事没事,更离谱的事情都经历过,这区区小……” 姜秋澄正小声地碎碎念,想要借此来消除自己内心的恐惧,可当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后,一个意想不到的画面让她所有的心理建设瞬间崩溃。 她抬头,仅仅几厘米的距离,一张惨白的小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那张脸没有一丝血色,瘦得厉害,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几缕发丝还在随着微风轻轻飘动,黑而大的瞳仁正紧紧地锁定她。 这下她是真的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啊——” 恰好离开的李二折返回来,看到跌坐在地面上的姜秋澄连忙上前拉了一把。 “怎么好端端地坐到地上去了,没事吧?” “你面前不过只是个小姑娘,怎么还把你给吓到了?” 听到李二打趣的声音,姜秋澄有些回过神来,慌忙地爬了起来。 待她站直身子以后,视角变换了一番,从原先弯腰时的平视转化为了俯视,拉开距离之后,那股子令人不适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站在她面前的不过就是个瘦弱的小女孩罢了,只不过她的脸色格外的差,再加上那大的过分的瞳仁,才把姜秋澄吓了一跳。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用那古怪声调呼唤的姐姐,那嗓音完全不像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能够发出的动静。 ------------ 第113章 女不靠嫁(45) 调整了一下站位,姜秋澄的心情才算稍微平复了一些。 扭头看到李二手里的油纸包,大概猜到对方刚才是抽空去买夜宵了,心中的疑惑消散了几分。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不呆在家里,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可是在逛夜市的时候跟家人走散了?需要我们帮忙吗?” 听到她的问话,小女孩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而后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没有走散,我家就住在后头的小巷子里。” 听到这话,姜秋澄往她的身后瞧了瞧,那小巷静悄悄的,连只走动的野猫都没见着。 “既然家就在不远处,那为何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呢?” 回忆起刚才的情形,姜秋澄实在是有些后背发凉,幸好只是个乌龙,不然还不晓得要给她留下多深的阴影呢。 “我,我也想要玩套圈游戏。” “这是我的钱,可以让我套一次吗?” 小女孩展开了自己的手掌,露出了自己手掌心里一直攥紧的一枚铜钱,在姜秋澄发愣的空隙,那小女孩便将铜钱塞了进来,可怜兮兮的小声央求道。 “姐姐,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娃娃。” “我知道我的钱不够,我就要一个圈就可以了,你就让我试一次吧。” “刚刚我躲在旁边偷偷看了好久,我想叫阿娘带我玩一次,但她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叫我不要相信,可是我明明看见有很多人都成功了。” “这个铜钱是我之前在街角捡到的,我一直藏在身上,本来想拿去换半个胡饼吃的,现在我拿来向你买一次套圈的机会,可以吗?” …… 小女孩仰起脑袋,眼巴巴地盯着你瞧,姜秋澄承认她还真没法狠心拒绝。 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未发的李二,想要看看对方的态度,见姜秋澄看来,李二传递了个淡定的眼神,看样子是打算让姜秋澄自己看着办。 见自己的老板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姜秋澄的心中也更有了些底气,她蹲下身子,平视小女孩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虽然我们的游戏规则是五文钱三个圈,但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是收摊阶段,可以给你一些优惠,允许你只花一文钱购买一个藤圈。” 听到这话,小女孩的眼神中立刻涌动出了难以抑制的欣喜。 “不过姐姐有些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虎头布娃娃呢?” 不怪姜秋澄困惑,因为这个虎头布娃娃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陈旧了,它的布料表面不再是鲜艳的亮色,就像一张古老的地图,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娃娃的头部是一只憨态可掬的老虎形象,有些磨损,依稀能看出它曾经的威猛。 眼睛是用黑色纽扣缝制的,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嘴巴张开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身体部分已经有些松软,填充物的塌陷,使得它看起来有些羸弱。四肢也显得有些无力,不能像从前那样灵活地摆出各种姿势。 这样的虎头布娃娃在每家每户都很是常见,母亲们会利用制衣所剩下的零碎布头缝缝补补做出更加独特的虎头布娃娃,算是在匮乏的生活中,孩子们为数不多的陪伴玩偶了。 若要真比较起来,顶多是这只虎头布娃娃的整体色调要来得更和谐些,一眼便能看出是手艺人统一做来售卖的。 因为这个东西十分常见,姜秋澄一开始就将它摆在了前几排,可一直等到散场,也没有人愿意把它给带走。 就在姜秋澄以为这个布娃娃要继续在货箱里吃灰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以这种意料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还真的有些有缘自会来寻的味道。 听到姜秋澄的问话,小女孩犹豫了片刻,有些难过的说道。 “我以前也有一只和它很像的虎头布娃娃,那是我阿娘给我做的,我很喜欢,每日都要抱着一起睡觉的。” “可是……几年前阿娘生了一场大病,一觉睡着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阿爹娶了新的阿娘,她生了弟弟,弟弟喜欢我的虎头娃娃,就把我的虎头娃娃给抢走了,等我再去讨的时候,就彻底不见了。” 说道自己心爱的玩偶不见了以后,小女孩的声音明显地哽咽了起来,眼眶里也隐隐有泪花打转。 “呜呜呜,我的娃娃没有了,新阿娘只会给弟弟做,不会再给我做了。” “我听到她骂我是赔钱货,说我以后总会离开家的,没必要在我身上花太多的心思。” “阿爹本来就不喜欢我,听她这么说就更不喜欢我了。” 承认自己的亲人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这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听完这些,姜秋澄和李二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感慨。 有人锦衣玉食、全家娇宠;有人食不果腹,爹不疼后娘更不爱,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残酷。 正当姜秋澄动了恻隐之心,想要直接将这虎头布娃娃送给小女孩的时候,对方的一席话倒令她瞬间刮目相看了几分。 “阿娘给我的虎头娃娃没有了,我要给自己再赢一个回来!” “我以前一个人玩的时候,最喜欢投石子了,每一次我的石子都能丢得又远又准。” “给我试试吧!” 可能是惯性思维,在她遇到这些更弱势的群体的时候,本能的反应就是直接帮助,一步到位,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就是了,但她却忽视了对方自身的意愿。 相比于她将这个虎头布娃娃直接送给小女孩,让她自己动手,为自己赢得布娃娃,明显要更有意义一些。 “好!姐姐欣赏你!” “喏,这是你的藤圈,拿好了。” 姜秋澄没有再推让,而是直接收下了那一文钱,取了一个藤圈递给了她。 接过藤圈后,小女孩神色专注,盯着不远处的虎头布娃娃一瞬不瞬地看着,几个呼吸后,她将手中的藤圈猛地朝外抛掷了出去。 姜秋澄和李二的视线也跟随着那藤圈抛出的弧度,从上至下的移动着。 ------------ 第114章 女不靠嫁(46) “中了!” 一击则中还真有些在意料之外,姜秋澄和小女孩同时尖叫欢呼了起来。 “太棒了吧!” 她大踏步上前,拾起了藤圈内的虎头布娃娃,递到了小女孩的手中。 “恭喜你,赢得了这个虎头布娃娃,它现在是你的了!” “现在已经好晚了,你快点带着它回家去吧。” 小女孩捧着陈旧的布娃娃,脸上绽放出了久违的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不会让它再被抢走了。” “嘿嘿,晚上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他们早就睡了,根本就没有人发现我跑出来,只要明早我按时起来干活就行啦。” 这看似乐观的话语却叫姜秋澄的心里一阵发堵,她想要做些什么可她又什么都做不了。不说其他的,现在就连她自己都还四处漂泊,没个着落呢,更别说是去帮别人些什么了。 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对着小女孩小声的说道。 “有些话,姐姐也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得懂,但还是想和你说说。” “往后的日子,不论有多辛苦,你都要靠着自己往外爬。” “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别人靠不住,那就靠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就像你刚才一样,靠自己赢来了虎头娃娃,知道吗?” 小女孩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虎头布娃娃,再抬头看了看姜秋澄真挚的眼神,有些懵懂地应下了。 “好,我会的,万事靠自己!” 说罢,小女孩便想要扭身离开,姜秋澄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在她不解的眼神中,递给她半块胡饼。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吃胡饼嘛?正好我们这里有,我请你吃。” “这样一来,你今晚就实现了两个愿望,既吃上了胡饼也拿到了虎头布娃娃。”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姜秋澄率先啃了一口自己手上残留的半块胡饼,友善地笑了。 经过短暂的交流,小女孩对着姜秋澄已经亲近了不少,再加上她可能是真的饿了,便没有再拒绝,而是乖巧地收下了。 “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这一声之后,便是真的挥手告别了,姜秋澄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漆漆的小巷尽头后,转身对李二说道。 “事情解决了,我们也撤吧。” 李二看着她略带几分失落的神色,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架起了货车,往客栈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都静悄悄的,二人谁也没有先说话,后来还是李二按捺不住,先问了出来。 “我看你刚才好像很同情那个小女孩,为何她离开的时候,你不拿些银钱给她,只给了半块胡饼呢?” “我们今日的收成不错,随便给她些铜板都够她吃上不少好东西了。” “若你并不在意,我自然也不会多嘴,可我看你的神色,分明是在意的啊。” 在李二心中,姜秋澄虽然并不富裕,但却颇为热心肠,一路上也忙里忙外的也帮着做了不少的事情,按理来说,她并不是舍不得那些小钱的人。 听到李二的问话,姜秋澄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说道。 “我没有直接给那小女孩钱,主要是有这几方面的顾虑。” “第一,我与她而言不过就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今日也只是我与她相见的第一日,要是我直接给她拿钱,我怕她今后遇到陌生人,总会先入为主地产生对方能够用财物帮助自己的想法,可这世道,好人和坏人哪里是仅仅凭借一面就能分辨得出的?” “第二,就算我真的给她拿了些钱,这笔钱她带在身上迟早有被发现的风险,要是被她那冷漠的亲爹和狠心的后娘发现她有本事从外头讨钱回来,怕不过两日,她就真的要在这街头行乞了。” “第三,孩子的心一开始最为纯粹,她凭借自己的本事赢来了虎头布娃娃,在她心里这东西便是靠努力得来的,算正当所得,而我出于友善送她的半个胡饼,勉强也就算是个小奖励。这二者相互结合,于她而言,便是一次很好的尝试经历。” “就算今后她再想起这个夜晚,应该也只记得得到娃娃时的激动以及吃到胡饼的欣喜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算不算对……” 姜秋澄陷入了思维的漩涡中,心里的几种声音不断地交杂在一块,叫她颇为烦扰。 作为阅历深厚的过来人,李二洒脱地笑着安慰道。 “这世界上的事,哪里能简单地用一句对与不对来判断的,总归你是好心,也的确帮了她一个小忙。” “不管将来会如何,至少这一刻,你是做了一件好事。” “人各有命,世界上的人多了去了,可怜的人也是多了去了,你帮不过来的,无愧于当下就行,不必想那么长远的事情。” “你啊,还是阅历少了,若是你跟着我们商队多走上那么几年,或许心肠也就不会那么容易软了。” “唉,这世道……”李二的叹息声随风消散在空中,余下的话也没有再说。 姜秋澄听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 “李大哥,你说的有道理,无愧于当下便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记得我刚才所说的话吧,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跑,还是靠自己最好。” 听到姜秋澄颇为沧桑的感慨,李二忍不住打趣道。 “你年纪也不大,怎么感悟还不少。” “不过你说的倒是不错,万事万物还真的都得靠自己。” 几番交谈后,二人也逐渐靠近了客栈所在的方向,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姜秋澄疲惫地松了一口气,客气地告别道。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姜秋澄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挥了挥手,蹭蹭几步就上了楼,朝自己的房间晃悠了过去。一开门就看到旺财窝在角落里,原本干瘪的肚子也圆润了一些,正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 第115章 女不靠嫁(47) 看到旺财酣睡的模样,姜秋澄心中弥漫着一股安定的感觉,不管走到哪里,至少旺财都会一直陪着她的。 伸了个懒腰,自己也钻到了被窝里,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商队便开始动身赶路,与往常一样,每个人都动作迅速,整齐有序,这样的准备工作早已做过多次了,距离悦川的路程也变得越来越短。 残留货物的销售速度比预料中的还要快得多,短暂的忙碌过后,姜秋澄便陷入了清闲的状态,就这么一路晃悠地来到了悦川。 半个月的赶路时光转瞬即逝,她恍惚地觉得自己昨日好似才出发。 直到看到那高耸巍峨的黑石城门后,她才对抵达目的地有了一些实质性的概念。 她真的离开了那个小村庄,来到了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在这里,没人关心她这个不起眼的外来客,每个人都忙碌着自己的生活,只要有本事,就有机会闯出一片天地。 在这座巍峨壮阔的都城之中,晨曦初露,金色的阳光洒在古老的城墙上,照亮了无数繁复精致的雕花和沧桑岁月的痕迹。都城矗立在天地之间,仿佛一座永恒的丰碑,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荣耀。 街道上,车水马龙,一队队身着华丽服饰的贵族乘坐在马车中,缓缓驶过繁华的街道,他们的马车镶嵌着金银珠宝,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街边的小贩们吆喝着各种商品的名称,声音此起彼伏,广场上,人流如织,来自四面八方的民众聚集在此,或观赏或议论,或买卖或闲逛,形成一幅热闹繁华的画卷。 猛地一下看到如此宏大的布局,如此密集的人流,还真叫姜秋澄有些不太适应。 李二看到她好奇打量周围的模样,友好地笑了笑,热情地介绍起了悦川。在他的口述下,姜秋澄对这个繁华的城市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个繁荣昌盛的经济贸易中心,自古便以其丰富的资源、便利的地理位置和独特的文化氛围吸引着四面八方的商贾和游客。 悦川地处交通枢纽,河流穿城而过,为商贸往来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沿岸的码头繁忙而有序,各种船只往来穿梭,带来各地的珍奇异宝,也带走了悦川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等特产。悦川的街道宽敞整洁,两旁商铺林立,从丝绸庄、茶叶店到钱庄、药铺,无所不包。 此外,悦川还是一个多元文化交汇的城市。 这里既有本地的汉人,也有来自四方的少数民族商人和旅者。他们带来了各自独特的文化和习俗,使得悦川的文化更加丰富多彩。在悦川的街头巷尾,可以听到不同的语言,看到各式各样的服饰和风俗,感受到一个多元而包容的社会氛围。 悦川的繁华不仅仅体现在物质上,更体现在其独特的商业文化、繁荣的社会氛围和多元的文化交融之中,是一个充满活力、开放包容的城市。 正如姜秋澄想象的一样,这是个十分先进而开放的都城,虽然都在同一片土地上,但这里的风气与闭塞的乡村是完全不同的。 经济繁荣的地区往往呈现出更加开放和多元的民风,而经济相对落后的地区则可能更倾向于保守和传统。 因为蓬勃发展的经济往往伴随着更多的机会和资源,这使得人们有更多的选择和自由。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更容易接受新的思想和文化,更加开放和包容。 同时也更容易接触到不同的文化、艺术和生活方式,从而拓宽自己的视野和思维方式。相反,经济落后的地区可能由于资源有限,人们更加注重传统和稳定,因此民风可能更加保守。 经济繁荣也往往伴随着更高的教育水平和更广泛的信息传播。 教育是提高人们思想开放程度的重要因素之一,因为它可以帮助人们了解不同的观点和文化,同时广泛的信息传播可以让人们更加了解外部世界,减少偏见和误解。 在原先的村子里了,别说女子了,就连识字的男子都少得可怜,许多认知和道理都是依靠着一代代的口口相传,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做出一些不符合以往“规律”的事情,就会被打上异类的标签。 而这“规律”更是层层叠叠的苛刻,可以说,人能够自由选择的范围是很小的。 姜秋澄向来不喜欢太过狭小的活动范围或者过于紧密的人际关系,按那可以忽略不计的关照程度来说,她更喜欢互不干扰。 现在的她,可以在这个地方,重新开始对自己生活的布局。 正当她在出神感慨之际,不断前行的商队缓缓停了下来,站在身旁的李二转身对她说道。 “眼下已经抵达了悦川,我也算没有辜负朋友的托付,将你安全地送到了。” “现在我们马上要去找主家对接货物,领取剩下的报酬,休息几日后,又要跑下一单生意了,毕竟商队里这么多兄弟,都要靠运货来赚钱养家。”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往后若有机会,我们再聚,我在这里就先预祝你能够顺利地在悦川安顿下来吧。” 丧彪蹲下身子,不舍地揉了揉旺财的狗头。 “旺财,可别忘记我啊!下次我给你带大骨吃!” 相处了多日,旺财也早已与丧彪等人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似乎是意识到这次分开后,或许再见就变得难了许多,旺财摇摆的尾巴也渐渐垂落了下来,小声的呜咽着,表达着自己的难过。 姜秋澄洒脱一笑,朝李二等人拱了拱手说道。 “这一路走来,还多亏了李大哥你们的照拂,我心里很是感激。” “这山高路远的,你们路上多小心,来日有机会,我们再聚!” 李二温和地笑了笑,带着商队掉头,往远处的巷子里走去,姜秋澄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商队的影子彻底消失后,才默默地转过身。 相识一场本就是缘分,她感谢这些帮助过她的人。 短暂的叹息后,姜秋澄调整了一下心情,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周边的一切。 ------------ 第116章 女不靠嫁(48) 现在时间还早,她得尽快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虽然她现在身上有些积蓄在,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一直住在客栈里,既然打算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就需要给自己租个房子。 租房子最重要的自然就是位置和便利性了,得选一个相对热闹的地方,太偏或者太远的话,都不是什么好的选项。 租房子并非易事,尤其是要找到位置优越、交通便利的房源,姜秋澄打算四周转转,问问住在附近的居民。 市集上人来人往,姜秋澄穿梭于人群之中,不时而停下脚步,与路边的摊贩交谈几句,试图从他们口中打探到有关租房的信息。 连着问了几个人,都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有用信息,姜秋澄有些累了,索性随意找了个小摊坐了下来。 小摊贩是一位中年男子,面庞饱经风霜,双手却异常灵巧,看着他连贯的动作,姜秋澄不禁微微出神。 他先从一个大木盆里取出一块和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用力揉搓,直到面团变得光滑有弹性。然后熟练地将面团分成若干小块,每块都擀成薄薄的圆饼。 接着取出一个陶罐,用勺子舀出一些酱料,均匀地涂抹在圆饼上,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既保证了酱料的味道能够渗透到饼里,又不会让饼变得过于湿润。 涂好酱料后,摊主将圆饼放入一个特制的烤炉中,烤炉是用耐火砖砌成的,里面炭火正旺。他轻轻合上烤炉的盖子,耐心等待着饼的变化。 不一会儿,烤炉里传出了诱人的香气,那是酱料与面团完美融合后散发出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姜秋澄原本只是想坐下歇歇脚,可一闻到这个香味,她还真有些走不动道了,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老板,你这烤得是什么饼啊?” 摊主拿起自己脖颈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憨厚地笑了笑说道。 “噢,这是酱香饼,这酱料是我们家的祖传秘方,可香了,姑娘要不要来上一块?” 姜秋澄摸了摸自己有些干瘪的肚子,再瞧了瞧旺财嘴巴旁悬挂的银丝,点头回应道。 “给我来一块!” “好嘞!”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热气腾腾的酱香饼出炉了。 外观金黄诱人,每一块都散发着淡淡的酱香,饼皮酥脆而不焦,咬一口下去,外皮的酥脆与内里的柔软形成鲜明对比。酱料的味道恰到好处地渗透到饼里,既有咸香又有微甜,让人回味无穷。 接过这热乎的大饼,姜秋澄一边啃着,一边顺势攀谈道。 “诶,老板,向你打听个事呗。” 一锅酱香饼出锅后很快便被哄抢一空,摊主再次开始揉捏起手里的面团,听到姜秋澄的问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姑娘你想打听啥?要是我知道铁定告诉你。” 看出这老板也是个热心肠,姜秋澄呼出一口热气说道。 “你知道这附近哪一块有空闲的屋子出租的吗?最好是那种位置好一些,价格合理一些的。” 听到这话,老板才抽空瞥了姜秋澄一眼,笑呵呵地说道。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那你问我还真算是问对人了,我在这一块摆摊好些年了,也勉强算是个小小百事通了,这一块我熟得很。” “要说最好的应该是玉锦巷那一块,那边的屋子又大又气派,都是有钱人扎堆住的地方,要是兜里有钱,那处必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若是手里的积蓄有限的话……雨花巷那边也还算不错,至少房屋整齐,年头也不算老旧,而且也有不少空闲的屋子待租呢。” “你是个姑娘家,最好还是去雨花巷那边瞧瞧吧,那处比较太平,千万不要去码头那一块就对了,那边都是干苦力的劳工,还有赌坊、妓院,乱得很嘞。” 听到摊主这么说,姜秋澄对这几个地方也算是有大致的了解了,这部分别就是对应着,富人区、普通人区,以及贫民区嘛。 越是有钱的人对于住所的要求就越是严格,治安、交通那自然都是最好的,穷苦的人每日都忙着讨生活,晚上有个地方歇脚就算不错的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其他呢。 只不过出门在外,有些钱还是不能省的,虽然住不起豪华大院,但也不能去鱼龙混杂的地方扎堆,还是求稳,去雨花巷吧。 心中有了主意,肚子里也有了粮食,姜秋澄拍了拍手,满意地站了起来。 “多谢老板告知,你家的饼确实香得很,下回我还来吃哈。” 说罢,姜秋澄便带着旺财打算转身离开,只不过刚踏出一步便紧急刹车,转身追加问了一句。 “哎哟,看我这脑子,差点又忘记问了,劳烦老板给我指个方向呗,雨花巷往那头走啊。” 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举起沾染了面粉的大手,朝东边一指说道。 “沿着这条主街一直走下去,第二个路口右拐就是了。” 姜秋澄朝远处眺望,确认了方向后,再次道了一句谢,牵着旺财乐呵呵地走开了。 穿过热闹的主街之后,姜秋澄拐了个弯,走进了相对安静些的小巷中。 小巷的两旁,是一幢幢古朴的房屋,青瓦白墙,雕花的窗棂在阳光下透出斑驳的光影,这些房屋历经风雨,见证了岁月的流转。 随着微风轻拂,小巷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与远处传来的市井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小巷中,偶尔有行人匆匆而过,他们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荡,打破了这份宁静。但更多的时候,这里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和阳光在诉说着小巷的故事。 姜秋澄在小巷里慢慢地走着,寻找着合自己眼缘的屋子,没一会便在拐角处瞧见了一处比较符合心意的。 她站在古朴的屋檐下,目光透过那扇精致的镂空花窗,窥见了其中的一抹春色。阳光透过花窗的空隙,斑驳陆离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错的图案。 ------------ 第117章 女不靠嫁(49) 满院的花草正欣欣向荣地开放着,宛如一幅流动的古代画卷。不知是什么品类的花正开得浓烈,红的、白的、粉的,各色花瓣在阳光下闪耀,散发出阵阵芬芳。 院中的古树参天,郁郁葱葱的枝叶为这片小天地增添了一抹清凉。偶尔有几只蝴蝶在花间穿梭,忙碌地采集着花蜜,为这静谧的院落增添了几分生机。 “好美啊……” 这么漂亮的院子中便足以见得主人家是个认真生活的人,如果能在这里面生活的话,每天的心情应该都会很好吧。 这里出租的房屋虽多,但大多数都不是整套出租的,通常是腾出里头的几个房间,就相当于独立单间,但院子和厨房之类的需要共用。 要是姜秋澄现在有实力的话,自然是想要租下一整套的,但很明显,眼下最有性价比的做法便是在这个还算不错的地方同别人合住。 看着那张有些泛黄的出租告示,她有些怀疑这个屋子究竟还有没有出租,若是有的话,为何这上面的字迹都快淡了,也不见得重新更换一张。 犹豫了片刻,姜秋澄还是选择去问问,她上前几步,试探性地敲响了其中一间的房门。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姜秋澄后退一步,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候,不多时大门便被打开了,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 “是谁呀?” 老太太的头发银白如雪,整齐地梳成一个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木质的发簪,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显得端庄大方。面容慈祥而温和,叫人看了心生亲近。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微微弯曲的背部透露出岁月的沧桑,眼神却格外的明亮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纷扰和浮华。 姜秋澄伸手指了指门上招租的告示,温声说道。 “那个……我是看到这个才敲门的,想问问您,这屋子现在还有出租的意思吗?”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秋澄,见她除了一个背篓和一条狗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行李了,心中便有了大概的判断,这个孩子想来也是个不容易的。 “有的,我这里头有一间空屋子是打算拿来出租的,只不过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一声。” “如果这件事你不在意的话,我再详细地和你说这租房的事宜。” 听到屋子还有出租的意愿,姜秋澄面上便涌上了几分喜色,可还不等她高兴,老太太的话却又叫她困惑了起来。 “什么事呀?” 像是说过了许多次一般,老太太叹了口气,缓缓地解释道。 “这个屋头里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我年岁大了,经历了青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旁人说我专克亲近之人,不敢与我来往,怕沾染上晦气。” “我一个人呆久了,院子里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这才打算出租一间屋子,想着偶尔能有个人来和我说两句话。” “因为这事,我特意把租金调低了不少,低廉的价格的确吸引来了不少感兴趣的人,但我不想骗人,就实话实说了,他们听到后,都摆手说不租我的屋子,久而久之,我也接受了。” “唉,这道门已经很久没有人敲响了,我都没发现,门前贴的招租单也早已泛黄了……” 听到老太太落寞的语气,姜秋澄的心头涌过一阵酸涩。 尽管经历了这么多悲痛的事情,但老太太依旧打起了精神,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还照料了这么多的花草。 或许她脸上的笑容,便是在那一次次的拒绝中,逐渐变得勉强起来了吧。 “奶奶,我不介意的。” 听到姜秋澄的回复,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想我或许是年纪大了,都听错话了。” 见对方不确定的模样,姜秋澄清了清喉咙,认真地再次重复道。 “奶奶,你没有听错,我说我不介意的,我想要租你的屋子!” 看着姜秋澄明媚的笑脸,老太太干枯的面皮抖了抖,露出了些许动容的神色,不等她开口,姜秋澄便继续补充道。 “虽然悲伤和不幸是不能够拿来比较的,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我能明白您的感受,我家里除了我以外,也没有别人了。” “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就离开了我,是我的奶奶含辛茹苦地将我拉扯长大,可我还来不及孝顺她,她也……唉,她走以后,我一个人过了好几年,前些日子彻底离开了家,想着来到悦川,为自己找些事做。” “您要是不介意的话,便将这屋子租给我,我们两个人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姜秋澄现在虽然说得轻松,可这些言语却深深地刺痛了老太太的心,她也是有过父母孩子的人,她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她更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姑娘,竟然还有一段这样悲惨的过往。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啊。” “既然你不介意,那我自然是乐意将屋子租给你的,你快进来瞧瞧,这里头你满不满意,其他的事情,等你看完我们再慢慢的商量。” 老太太牵起姜秋澄的手,疼惜地摸了摸,接着拉着她,往院子里走去。 “好嘞,您带我先瞧瞧去。” “旺财,跟上!” 听到姜秋澄呼唤自己,旺财摇了摇尾巴,灵活地钻了进去。 看到旺财听话的模样,老太太笑弯了眼睛,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几道。 “这狗儿真乖,看起来也有点年纪了。” “我养了一只猫,到现在也陪了我十来年了,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在院子里睡觉,也不知道这一猫一狗今后会不会打架。” 或许是想到了猫狗嬉闹的场面,老太太抿嘴笑了笑。 一听到这院子里有猫,姜秋澄瞬间就来了精神,踮起脚左顾右盼地,想要找到那毛茸茸的身影。 “您还有养猫呀,那可太好了,我可喜欢猫了,只不过现在好像没看着,是跑出去玩了吗?” 见姜秋澄喜欢猫,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 “大狸大多数的时候都在睡觉,偶尔也会出去溜达几圈,现在没看见,可能是跑出去玩了吧,等晚些时候它回来了,我再喊它过来。” “来来来,先看看屋子吧。” ------------ 第118章 女不靠嫁(50) 老太太上前几步,推开了门,姜秋澄站在屋外,探着身子往里头打量着,这屋子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每一寸空间都被巧妙地利用起来,既实用又不失雅致。 环顾四周,家具摆设一目了然。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杂物。阳光透过桌前的窗棂,柔和地倾洒在上面,营造出一种静谧而雅致的氛围。旁边配置了一把靠背椅,既美观又舒适。 屋子的另一侧是一张床榻,床榻的角落里收拢着几床折叠整齐的被褥,床榻旁边是一个小巧的衣柜,柜门上镶嵌着铜制把手。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小茶桌,茶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样式简单。 “你瞧瞧,可还满意?” “这个屋子我经常收拾的,没什么灰尘,干净得很,你要是满意的话,今天就可以搬进来了。” 姜秋澄走进屋子里,围着边角转了一圈,最后在门前站定了脚步。 “我瞧着挺好的,可比我从前住的屋子要好上不少。” “奶奶,你这屋子一个月的租金是多少啊?” 老太太抿着嘴,思考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 “说句实在话,我其实不怎么缺钱,我就一个老人,吃喝压根花不了多少银子,就算攒了钱,将来也带不走。” “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住着,我不收你的钱,你每日回来陪我说说话就成。” “偶尔再帮我浇浇花、除除草,给我这老房子添些人气。” 听到这话,姜秋澄本能便想开口推拒,但对方像是预料到了一般,拉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既然会这么说,便是已经考虑好了,你别心里过不去,左右不过只是腾了块地方出来,我又没损失什么。” “我瞧你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安心住下就是。” 看着老太太真挚的眼神,姜秋澄的眼神中闪过几分动容,只不过她的警惕心并没有立即消减。 出门在外,有些时候不得不多些心眼,若对方说的是实话,那她便也以真心相待,可要是其中有什么隐秘的话,那她也得有应对的法子。 毕竟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可不常见,只不过出于对自己直觉的信任,姜秋澄打算先留下两日看看,要是有不对的地方,马上再撤。 “那……好吧,谢谢您的好意了,我先暂住下来,等我找到了糊口的活计,就买东西来答谢您。” “还没问您贵姓呀?” 见姜秋澄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这样就对喽,我瞧你就一个人,行李也那么简单,便知道你手头上富裕不到哪里去,在外头用钱的地方可多了去嘞,剩下这笔房租,你还能做更多的事情。” “我姓胡,你喊我胡奶奶就行。” 姜秋澄先脱下身上的背篓,搁置到一旁的角落里,接着起身说道。 “好嘞,那便多谢胡奶奶了,我东西先放在这里,出门转转去。” “旺财我就不带着出去了,让它留在屋头里睡觉吧。” 姜秋澄只取了些重要的财物随身携带着,她打算出门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正在招人。 初来乍到,身上的银子也不足以支撑她开始做生意,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先去找个工作,多攒些钱,其他的等日后再看。 “嗯嗯,你去吧,我会把门给关好的,不会叫旺财跑出去。” 胡奶奶扶着门框,对着不远处的旺财招了招手,察觉到对方的善意,旺财摇了摇尾巴,热情地凑了上来。 “哦哟,乖狗狗,奶奶去给你拿些东西吃。” 看着慢悠悠离开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姜秋澄嘴角微微翘起,动物的感觉最为敏锐,从旺财的表现中可以看出,这胡奶奶确实是个和蔼的老人。 收敛了心神后,姜秋澄转身出了门,朝原先的街市走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街市,与清晨的繁忙喧嚣相比,此刻的街市显得安静了不少。那些售卖早餐和新鲜果蔬的摊贩们,早已按照既定的时间,收起了他们的摊位,结束了他们忙碌的一天。 这两种职业都格外的辛苦,赶早不赶晚,需要在所有人起来活动劳作之前,便把东西给准备好。同时还需要进行大量的体力活动,不论是准备原料还是收割蔬果,都是不折不扣的力气活。要是遇上坏天气或者什么大事,还有可能没办法出摊,稳定性不强。 想到这里,姜秋澄不自觉的摇了摇脑袋,要是她的话,顶多是摆夜市的摊,这早市还是算了吧。 很快,她便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个选项给划除掉了。 姜秋澄把目光放到了街道两侧林立的铺面上,这么多个商铺,总有几个在招人吧。 忽然她眼前一亮,在一家成衣铺子前停下了脚步,看着上头的招工告示,小声地嘀咕着。 “招工一名,负责销售成衣,底薪一月二两银子,提成另算……” “卖东西的话,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整日呆着商铺里,风吹不着雨也淋不着,感觉好像还不错。” “之前跟着商队也没少实践,卖衣服应该和卖茶叶之类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姜秋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短暂的犹豫过后,她便迈开步子朝里头走去。 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先进去问问再说,要是谈不妥的话,她再换一家就是了,总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街道上的喧嚣和繁忙仿佛都被这扇古老的木门隔绝在外,柜台里的伙计身穿一件深蓝色的棉布长衫,衣摆随意地垂在脚下,显得有些随意。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上的算盘珠,眼神迷离,很是倦怠的模样。 店铺的角落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料,从鲜艳的丝绸到朴实的棉布,色彩斑斓,质地各异。风吹过,带起一丝丝布料的轻柔和细微的沙沙声。 整个店铺弥漫着一种宁静而安逸的气氛,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放慢了脚步。而伙计那懒洋洋的样子,更是给这个场景增添了几分慵懒和随性的气息。 ------------ 第119章 女不靠嫁(51) “咳咳——” 姜秋澄低声咳嗽了两声,制造出了一些动静,这才引起年轻男人的注意,他掀起了自己的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 “自己挑自己选,相中哪件可以拿下来试试,没问题了就拿到柜台买单。” 说完这句话,那男子的脑袋再次垂了下去,恢复到最初的懒散状态,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NPC,只有玩家接触之后,才会弹出一句提示语。 见他态度如此随意,姜秋澄倒也没有生气,毕竟她一开始也不是真的打算来买衣服的,没有把自己放在顾客的位置上,心里倒也不那么生气了。 更何况有些人或许就喜欢这种呢,没人打扰,自己挑选,更为自由些。 只不过她这么匆匆一瞥就发现了店内的不少问题,不仅是店员散漫的态度,还有这店内的服装排列,陈设布局,都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也难怪这店里冷冷清清的,半天也不见来一个人。 姜秋澄上前几步,随意地翻看起了两侧悬挂着的成衣,发现这些款式似乎都已经有些过时了,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刚进城的时候,这满大街都是鲜嫩的藕粉色,看来这个色调才是当下的流行色。可这家成衣店内的服饰,大多都颜色沉闷,叫人没什么心情上前挑选。 这样看来,这家店能坚持开到现在,全凭借着背后老板的资金雄厚,不怕赔钱啊。 这下姜秋澄还真有些困惑了,这家店看起来收益不高的模样,还有必要再招聘一个新员工吗?就不怕再来一个混吃等死的,直接把这家店给拖垮吗? 再多的想法也只不过是姜秋澄的猜测,具体的内容还是得她先去和对方交涉一番以后,才能知道。 想到这里,姜秋澄放下手中的衣料,向柜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位小哥,我看到你们这成衣铺的外头有贴着一张招聘告示,我看那条件还不错,就想着进来和你打听打听,现在还招人不?” 听到她是来应聘的,那名年轻男子才打起了几分精神,提起眉毛朝她看了过来。 虽说这段时间,姜秋澄一直跟着商队忙于赶路,可在路上的每一顿饭都有认真吃,再加上商队里的人各自都带了不少自家产的美食,在众人的热情下,姜秋澄不负众望地圆润了起来。 更别提随着路途的推进,姜秋澄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畅快。她看着沿途的风景,听着商队里人们的谈笑风生,感受着生活的丰富多彩,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 她的面色变得红润,原本消瘦的脸庞开始透露出健康的气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看起来憔悴不堪的瘦弱女子,而是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周青看向站在柜台之外衣着朴素简单的姑娘,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条件一般,且不热衷于打扮,或者说是手里头没能余下闲钱来打扮。 面容清秀,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为其增添了几分亲和感,应该是个性格开朗的人。 “我这确实有在招人,你要来应聘?” 周青支起了自己先前弯曲的脊背,有些困乏的伸了个懒腰。 “对!我正在找活干呢,看到店门口贴着告示便打算进来试一试。” “别的不好说,这卖东西我还真有些经验在身上的,之前做过一些小生意,多少也是有赚一些,客人们的反馈也都是很好的。” “这做销售的嘛,万变不离其宗,我想这里头的道理应该都是互通的,你瞧,就这么一会,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吧。” 姜秋澄站在原地,一脸期待的看着对方,继续说道。 “所以,还麻烦小哥你帮我喊下老板,我跟他再谈谈。” 周青本来还对这姑娘挺满意的,结果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有几分无奈了起来。 “你在这店里面还有看到过别人吗?” 姜秋澄环视四周,否定地摇了摇头。 “很明显,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周青伸出弯曲的手指瞧了瞧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挺直的脊背又松懈了下去,高大的身形几乎隐藏到了狭窄的柜台之中。 听到这话,姜秋澄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上班摸鱼的小哥,竟然就是老板本人。 其实也不怪她一开始会误会,在长久形成的打工人思维中,一般老板才是打了鸡血的那个,风风火火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赚钱,只有在员工岗位上摸鱼的现象才比较普遍。 这个小哥从她进入店铺到开口搭话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别说起身招待了,就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懒得,要是做自家的生意,多少也是要上点心的吧。 总不能客人都自己走到了店里,却又眼睁睁地看着人家空手出去,长此以往,这店肯定是要倒的。 更别提这小哥看起来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一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可没本事自己开起一家店来,除非这家店是家里的产业。 想到这一层,姜秋澄看向周青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羡慕,都不需要自己瞎折腾,家里都给铺好了路,还真是轻松了不少啊。 察觉到对方艳羡的目光,周青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虽然自己的身份被认错了,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很快便谈起了正事。 “这铺子你也看见了,就这么大,里头的衣服款式就这些,既然你对这份工作感兴趣,那便先来一个月试试吧。我固定给你二两银子,其他的奖励另算,反正你卖得越多,这钱自然也就越多。” “不过就算卖不出去,也没什么大事,毕竟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这个地方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卖不出去的话,我还是会给你一个月的薪水,然后就关门大吉。” 关门?!听到这个,姜秋澄微微瞪大了眼睛,怎么自己一来就赶上要关门的时候了,合着这工作的保质期那么短啊,短到可能只有一个月。 ------------ 第120章 女不靠嫁(52) 看到姜秋澄吃惊的模样,周青耐心地多解释了两句。 “实不相瞒,这家成衣铺是我爹留给我的,他是个不错的裁缝,也是个会做生意的老板,把一个小小的缝补摊逐渐扩大,最后开起了这家店。” “他手底下还有几个手艺精湛的徒弟,跟着他一起,忙里忙外了不少年,为我们家也攒下了不少积蓄。没想到我爹身体不好,没能多挺两年,在生意最好的时候撒手离开了人世,他走了以后这店自然就落到我手上了。” “只可惜我做的衣服不得大家喜欢,做生意也缺点手段,久而久之,这店就开始走起了下坡路,来店里的人也越来越少。我现在累了,不想继续在这条路上折腾了,等这个月一过,这家店或许就要被转卖给他人,挂上新的招牌了。” “那外头的招工告示是之前挂的了,一直忘记揭下来,刚刚我估摸着你应该是从外地刚来悦川,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便想着先把你留下来,有一月是一月,至少还能帮你一阵子,不是吗?” 听到这话,姜秋澄微微愣神,她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冷漠的男子,却想着尽自己最后的能力拉她一把。 原本她还对这份工作不保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一看,她还真有些想要留下来了。如果这家店能够在她的手上起死回生,那她算不算是做了两件有意义的事情? 第一是保住了这家具有历史和情感的老店,能够让老店主的心血得以继续地延续下;第二是让自己找到一个更持久、更稳定的工作,保障了自己将来的收入。 想到这里,姜秋澄脸上的笑意再次扩大了几分。 “多谢老板给我这个机会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个月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我们也不要那么悲观嘛,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家店或许会在我们的手上,迎来新的机遇呢?逆风翻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嘛。” 见对方没有任何疑惑和抱怨,周青还真有几分意外了起来,只不过姜秋澄说的这些,他是没有一个相信的。 “我们手上?逆风翻盘?” “这是你来店里的第一日,或许你还不清楚,你要是多呆上几天,或许就不会有这么疯狂且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平日里别说是人了,连苍蝇都不曾来几头,你以为我一开始做生意便是这么懒散的吗?非也,一开始我也对每个进店的客人都热情推销,可压根没几个人买账。” “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我实在是做不了多久,与其低声下气地去卖这两件衣裳,还不如去寻些别的事情做,总归是不会浪费时间了。” 周青的满腔热血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失败中被彻底的磨灭了,所以现在的他在看到姜秋澄这斗志昂扬的面貌后,甚至会忍不住的出言嘲讽她,为的就是叫她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姜秋澄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家店一定还有可以翻盘的余地,相对于新开的店面,这老店终究还是占有着一些先天的优势的。 这四周的居民住户就算现在不喜欢来这里买衣服了,但要是提起这家店,脑海中依旧会迅速地浮现相应的画面出来。只要找到恰当的法子,扭转他们对这家店失望的情绪,谁敢说没有翻盘的机会? 与其他的相比,周青这颓废的态度才是一切难以反转的关键所在,尽人事听天命,人得先努力改变,这老天爷才有办法帮忙啊,可要是自己一点想要改变的想法都没有,就更别提其他的了。 “你看你,还没开始呢,就尽说丧气话,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不行,不代表现在也不行啊。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快点改掉你那糟糕的心态,老那么垂头丧气的,不管做啥都难成啊。” “既然你不相信的话,那便按照你所说的,利用剩下的这最后一个月。这个月结束了以后,要是店铺活了过来,那便好好的开下去,要是没活,咱们也不罗嗦,收拾铺盖立马走人。” “反正你现在都那么摆烂了,最后赌一把又能怎样?只不过这个月你得尽量的配合我做出改变,如果是按照你以前的那些个法子来,我看翻身是会比较难了。” 看着面前的姑娘说得头头是道的模样,周青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咋回事?明明他才是老板啊,怎么一转眼反而被别人给安排上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就剩下这么一段时间了,要不然……试试? 周青抬头环顾了店内一周,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得很,从小到大,他不知在这家店面中度过了多少时光,若是转卖了,还真叫人有几分不舍。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姜秋澄那双明亮的眼眸,还真叫人有些信服。 虽然有些抹不开面,但周青还是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整出什么花样出来。” “话放在这里了啊,店里的货你可以拿去用,不管你是咋卖,能换来钱才算是真本事,除此之外,我可不会给你任何的支撑,也别想从我这里拿钱。” “只有先把店里挤压的货物卖完,我才有钱安排人赶制新货,没钱谁给你干活啊?” “作为你的老板,虽然给不了你其他的帮助,但还是能给你一些鼓励的,你好好干,待会我就把钥匙给你一把,明早你来开店门,我觉深,得下午头再来。” 说罢,周青便打了个深深的哈欠,困乏的模样不禁叫姜秋澄怀疑他昨晚究竟是忙着去做什么了,跟犁了两亩地的老黄牛似的。 “的勒,谢谢老板给我这么个机会,你就看我表现吧。” “噢,对了,讲了半天话了,我都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姜秋澄,你喊我小姜或者阿澄都行,您贵姓啊?” 看着姜秋澄一板一眼很是正式的样子,周青单手扶额,慢悠悠的说道。 ------------ 第121章 女不靠嫁(53) “我姓周,单名一个青字,店里除了你也就只有我了,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况且我拢共也没大你几岁,喊老板我还有些不习惯来着。” 听到这话,姜秋澄的小脑瓜迅速地转动着,思考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以前在职场里的时候,不少老油条也是表面装着平易近人,实际上私底下可注重这些上下级的称呼了,想到自己现在还在别人的手底下干活,对方还手握着自己微薄的薪水,姜秋澄可不敢拿这个来冒险。 “出了店门可以各论各的,在店里还是喊你老板吧,这样客人来了,也会觉得我们这是个管理有序的好店面。” “那往后还请周老板多多关照了,大家一起做大做强,走向辉煌!” 看着姜秋澄斗志昂扬的样子,周青如死水一般的心境也有了些波动,难不成……这次真的能行? 而后他莞尔一笑,似乎在感慨自己怎么也变得如此天真了起来。 “喏,这是备用钥匙你拿着,明早自己来开张。” 姜秋澄还没反应过来,便迎面飞来了一串钥匙,不等她多想,身体就率先做出了反应,将钥匙一把抓住。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识字吗?” 像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周青平缓的语调略微的升高了一些。 “哦哦,你放心,我不仅识字,还会算数呢,只要不是太复杂的账面问题,我应该都能处理得过来。” “刚刚我看了一下,里头的那些成衣的领标上都有标着价格,如果有人来买衣服,我会懂得记账。” 听到这里,周青的面上流露出几分意外来,他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招了个体力工,没有想到这人又会卖东西又会算账,敢情还是他赚了? “行,既然你这些都会,那我就更放心了。” “今天这用不上你,你先回去吧,明早再来。” 周青随意的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姜秋澄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现在的时间也还不算晚,难不成他这么早就要打烊了? 老板做事应该有他自己的道理,还没正式上岗呢,姜秋澄也懒得和对方掰扯这些,既然如此,她就先回去的了,还乐得清闲。 “行,那我先回去了,明早再来。” 姜秋澄正想转身离开,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停住了脚步,对着周青补充了几句。 “我提前和你说一句哈,明早我来可能会对这店铺里的陈设做一些改变。如果按照现在这个样子继续下去,这店铺想要翻红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上手试一试。” 听到这话,周青连眼皮子都没掀开,抬了抬手算是默许了。 姜秋澄无奈地看着这个比员工还要摆烂一千倍的老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抬腿离开了铺子。 背着手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香味,姜秋澄灵敏地嗅了嗅,循着这股香味所在的位置找了过去。 她穿过人群,来到了一个小巷口,向里望去,只见一家小店前烟雾缭绕,香气四溢。 走近了一些才看清楚,是一家窑鸡店。 窑鸡的制作流程与盐焗鸡颇为相仿,首先需要对鸡进行宰杀并彻底清洗。接着将鸡的腹腔内部清空,并巧妙地填入如蒜头、香菇等提味的佐料。 鸡身内外都需要均匀地涂抹上精盐,使其充分渗透入鸡肉的纹理之中。最后用锡箔纸将鸡身紧密地包裹起来,以确保在烹饪过程中香气和汁液得以完全锁住。 闻着空气中的这股香气,姜秋澄肚子里的馋虫被彻底的勾动了起来。 刚出炉的窑鸡立即迎来了一堆食客的排队哄抢,姜秋澄也加入到了队伍当中,买只窑鸡回去,同胡奶奶一块吃,也算对她的收留表示一些小小的感谢。 队伍移动的速度很是迅速,没一会姜秋澄便拿到了自己的那头窑鸡,今日或许是她的运气比较好,拿到了这一批次的最后一只,要是再晚些,可能就要重新等上一轮了。 提着窑鸡刚回到院子里,在角落玩耍的旺财便扑了上来,在脚边兴奋地叫嚷着。 在屋里头的胡奶奶听到旺财的叫声,还以为是它的肚子饿了,有些慌忙的走了出来,一边走着一边安抚道。 “旺财?是肚子饿了吗?别着急,奶奶已经在做饭了,待会就来喂你哈。” “也不晓得阿澄那丫头要回来了没有,我晚上可做了不少菜,她要是没那么快回来的话,我还得先温着,免得凉了可不好吃了……” 来到屋外,正打算看个究竟的时候,一抬头便瞧见了笑语盈盈的姜秋澄。 “胡奶奶!我回来了!你瞧,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姜秋澄兴奋地举起手里拎着的窑鸡,左右晃动了两下,小跑上前,几步就跨过了台阶。 “可香啦,一出炉就被好多人围住,差点可就抢不着了,这么多人排队,味道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我刚来悦川,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买些好吃的聊表心意,还望胡奶奶不要嫌弃。” 听着姜秋澄俏皮的话语,胡奶奶笑眯了眼,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她伸出苍老的手,怜爱地摸了摸姜秋澄脑袋。 “哦哟,不嫌弃,这窑鸡闻起来就香,肯定很好吃,奶奶非常喜欢。” “你快把东西拿进去,然后去洗洗手,奶奶也做了不少好吃的呢,再加上这窑鸡,今晚这一餐绝对有滋有味。” 姜秋澄也不扭捏,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以后,便欢快地小跑了进去。 “哇,胡奶奶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吧!这些菜一看就很好吃!” “前一阵子我都在赶路,虽然一路上也在不少客栈里吃过饭菜,胡奶奶你的手艺在外头绝对也是排得上号的,我能吃上这样的饭菜,真是好福气啊!” 夸人的话谁不爱听?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更加希望能够从别人的身上找寻到自己的那一抹存在感,好让他们觉得就算是上了年纪,自己也尚且还有一丝用武之地,不至于老得什么也做不了。 ------------ 第122章 女不靠嫁(54) 更别提姜秋澄这些话并不是出于应付的场面话,而是发自肺腑的夸奖。 真诚的语气加上鲜活的表情,让胡奶奶很是受用,她乐呵呵地取来了碗筷摆放到了姜秋澄的面前。 “快快快,别站着了,快坐下尝尝。” “光看可是看不出滋味来的,还是得亲口尝一尝,才知道符不符合口味。” “顺便和胡奶奶说说,你今天下去出去都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姜秋澄接过了碗筷,环视了菜品一圈后,被色泽红亮的荔枝肉吸引住了视线,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了起来。 荔枝肉的口感软糯酸甜、滑嫩可口,入口酥软即化,又不失嚼头,搭配了软糯的土豆,变得更加美味了起来。 “好好吃啊!做这道菜可要费不少功夫呢,辛苦胡奶奶了!你也快坐下,一起吃,顺便尝尝我买的窑鸡新不新鲜。” “咱们一边吃一边聊,我和你说说我今天下午的事。” 姜秋澄伸出手拉了拉胡奶奶的衣袖,示意她快坐下。 “你喜欢吃就好啊,我平常都一个人吃饭,一两道菜就够了,已经许久都没有做过这么多菜了,我还怕手艺生疏了,滋味不如从前了呢。” “忙活了一下午,我这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我是老人家了,平常这身子都懒洋洋的吃不下太多东西,你一来,我这浑身上下也跟着变得有劲了不少。” 胡奶奶解开腰间的围裙放到一旁的搭架上,拍了拍沾染在衣摆上的浮灰,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今天下午我到处转了转,想给自己找份活干,一开始我还想摆摊来着,后来觉得这个摆摊吧,有些太辛苦了,不是早出就是晚归的。” “而且要摆摊的话,还得自己先制办一批原材料,进货什么的都需要资金的支持,我现在身上带着钱也不多,怕一次没整好,赔了个底朝天那可就糟糕了。” “最主要的是,摆摊的话我不知道卖些什么东西才好,这一方水土一方人,有些东西在外面卖得好,不代表在悦川也行得通,还是得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才能更清楚这里的人都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你说对吧?” 姜秋澄一边啃着滑嫩的鸡腿,一边咨询着胡奶奶的意见,她是过来人,自然晓得凡事做起来都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胡奶奶没有想到,姜秋澄看起来乐呵呵没啥心眼的模样,竟然考虑了这么多的因素,还分析得面面俱到的。 “你说得对,你初来乍到对悦川还不熟悉,也没有人脉根基,想要直接开始做生意的确没那么简单。” “照你这么说,这个路子暂时是走不通的,可我看你喜气洋洋的,难不成是有了更好的选择了?” 胡奶奶不愧是阅历丰富的过来人,只一眼便瞧出了这背后隐藏的小细节。 “嘿嘿,猜对啦!我的确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在成衣铺当卖衣服的伙计,一月二两银子,提成另算,这个是最基础的条件,最主要的是,那个老板有些意思,他不像普通的老板那么严苛,随心所欲得像个局外人一样。” “他自己都说了,卖好卖坏无所谓,兜底的薪水她照样会给我。” 听着姜秋澄的描述,胡奶奶有些困惑地放慢了自己咀嚼的动作,插嘴说了一句。 “现在这世道上,还有这样子的老板?难不成是我这个老太太待在家里的时间太久了,都和外面的世界脱节了不成?还这是稀奇得很。” “以前只听说过老板苛待员工,恨不得一个人拆成两个人用,还真没听说过有老板说赚多赚少都无所谓呢,这样的店……真的靠谱吗?” 也不怪胡奶奶会质疑,在没有自己亲自接触过之前,姜秋澄也是不太相信有这样的老板存在的,毕竟她之前所处的那个环境就卷得不行,老板压根都不是资本家,而是奴隶主,恨不得把员工每分每秒都捆在公司里为他工作。 一想到曾经自己流的泪都变成了老板豪车里的油,姜秋澄就忍不住仰天长叹,真是造孽啊! “我觉着应该是靠谱的吧,毕竟他那么大的一家店就搁街上开着呢,外头人来人往的,他也不能够是假的吧。” “反正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有的忙活了,等这一个月过去,是走还是留就再说了,要是这店真能在我的手上起死回生,那我往后的日子也算有个着落了。” 看着姜秋澄乐观的样子,胡奶奶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这些总归是个人的事情,她也帮不上其他的忙,能多烧两个菜,就算是她的心意了。 只不过听着这番描述,她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像。 “阿澄啊,你说的是不是外头街尾的那家裁月坊?我好像对那家店有点印象。” 姜秋澄抿着嘴回忆了一下店面,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便激动地点了点脑袋。 “没错!” 见自己没有记错,胡奶奶了然地说道。 “那家店我知道的,以前生意不错,只不过那个老店主生病去世了以后,生意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了。” “那家的孩子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刚开始有些老主顾还愿意去关照一二,只不过那小伙子没把握住机会,叫客源都白白的流失了。” “我还以为那家店早早都关门了,没有想到竟然坚持到了现在,还真叫人有些意外啊。” 胡奶奶的评价与周青的自嘲如出一辙,看来这家店的发展还真是叫众人都不太看好呢。 虽然开局不太妙,但姜秋澄还不算太灰心,更糟糕的情况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关关难过,关关过。 只要她调整好自己的节奏和状态,她相信事情一定会迎来转机的那一刻。 “好啦,先别说那些了,快吃饭吧,胡奶奶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不趁热吃多可惜呀。” “你快尝尝我带回来的窑鸡呀,我给你掰一个鸡腿!” “好好好,谢谢阿澄,奶奶这就吃。” …… ------------ 第123章 女不靠嫁(55) 第二天早上,当晨曦刚刚洒落在古老的石板路上时,姜秋澄便已经精神焕发地推开了铺子的大门。 铺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轻快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她开始忙碌起来,不论是开什么店,基础的清洁还是要到位的,来往的人若是看见里头脏兮兮的,怕是会失了兴致,连踏都不愿意踏进来一步,更别提来买东西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店门,斜斜地照进店内,灰尘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醒目,伴随着姜秋澄的走动,上下漂浮着。 她手持抹布,细致地擦拭着每一个角落,从高高的货架到低矮的地面,每一处都不放过。木质的地板被她擦得锃光瓦亮,反射出洁净的光芒。 门外的街道上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店门口不时有人停下脚步,好奇地望向店内。 因为尚且还没有正式的开门营业,所以姜秋澄只开了半扇门,铺子内的光线明暗交错,叫外头的人反而看得不太真切,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周青来开张了。 在附近摆摊的摊主也隔着街道远远地瞧了过来,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呦呵,啥情况啊这事?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这裁月坊竟然在大清早就开了门?!” 烙饼的大叔一边揉捏着手里面团,一边发出质疑。 “裁月坊?还真是,我刚才还想说你是不是看错了,那周青是出了名的懒散不成形,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见得舍得出来见人,没想到还真是这家店。” “自打那周老爷子一去,这裁月坊可就不如从前了哟,他那个儿子是个不争气的,这么好的一份家业落到他手里,硬生生给搞成了这副模样。” 另一边炸油饼的大婶刚勺满一勺面糊放入锅中,借着油花滋滋作响的功夫,见缝插针地回了一嘴。 “谁说不是呢,那周老爷子本以为自己给自家儿子留了头会生蛋的鸡,就算儿子没本事,也能靠着这鸡下的蛋勉强过过日子,可谁想得到啊,竟然快要把鸡给喂死了,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二人一唱一和的,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 “好端端的,他今日是转了性子不成,想着起早做生意了?” “谁知道呢,保不齐是开不下去了,打算收拾收拾东西,把店面转卖出去,换些个现钱吧。” “不过要我说呀,卖了也好,我瞅着这一左一右各有一间成衣铺,这裁月坊夹在中间生意本就难做,加上老板又是个不着调的,与其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节省些精力,利索些走人。身上有些积蓄,去做点别的活,说不定就找到出路了呢?” “哎,别管别人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了,先安排好我们自己个吧,这世道,钱可真难挣。” …… 姜秋澄正忙活着手里的活计,压根想不到隔着街道的另一端,早早开门的裁月坊已经沦为了今日的热点话题。 好不容易将铺子内的卫生都彻底打扫干净了,姜秋澄将抹布拧干,晾晒在一旁,双手叉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有的时候,来一场全身心的沉浸式打扫,还真是蛮解压的。 第一步清洁工作,已经非常出色地完成了,接下来她就要进行第二步,整理成衣,进行分类陈设。 她先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店内现有的成衣,其实论手感和质量都实属上乘,看得出来在用料和制作工艺上都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只不过由于这每个时期的流行审美变化,导致这一批次的成衣看起来,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姜秋澄估摸着,原来的裁月坊所针对的目标顾客群体应该是一些有点小钱,对自身穿着有品质要求的中层百姓。 现在的她没本事立刻扭转裁月坊的定位走高端路线,有钱人什么稀罕花样没见过,要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就需要具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或者是巧夺天工的工艺,很明显,现在这两点,裁月坊都不太能够具备。 同样的,她也不能够退而求其次去走低端路线,最难赚的就是穷人的钱,因为这钱挣得少,糟心事还容易多。店内所余留的这些成衣的价格,也不是真正的劳苦大众能够消费得起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保持原有的定位不变,依旧针对有些小钱,有些追求的中层百姓,只不过要以此为基础,针对他们的需求来做出实际的改变。 只不过这法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立刻想到的,虽然思绪纷扰,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为了最快也是最便捷地让客人锁定自己所需要的衣物,姜秋澄将所有的成衣率先进行了三个大类的分区。 男装、女装、童装,其中女装的数量最多、其次是男装,最后是童装,可以看出裁月坊之前的顾客群体当中,也是女性顾客偏多的,作为购买的主力军,在将来设计新成衣的时候,也应该以做女装为主体,男装和童装为辅。 忽然,姜秋澄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件事。 她来悦川这两天,好像还没有看见有人穿“情侣装”或者是“亲子装”,虽然有恋人穿类似的颜色,但与那种专门设计,二者相辅相成的专属搭配相比,还是差了点感觉。 如果她接下来以这里为突破点,为热恋的情侣与和睦的家庭设计属于他们的专属服饰,或许将会打开一个全新的市场。 什么鸳鸯、蝴蝶、红豆……反正一切与之相关的元素都可以运用上去。 与此同时,在普通的成衣上,也可以多些小巧思,比如推出多个基础色系,上衣、下装、外袍、腰带等多个部件拆卖,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挑选颜色进行搭配,增加的穿搭的乐趣,也大大减少了完全撞衫的可能性。 经过姜秋澄这两天的观察,她发现,这里普通人的衣着服饰相对还是比较单调的,因为没有经济实力去购置繁杂精美的绣样,所以大多数的衣裳都是以纯色调为主,点缀部分小巧秀丽的纹样。 在这样的背景前提下,在有限的色彩中,组合出更多的可能性,就更具吸引力了。 ------------ 第124章 女不靠嫁(56) 大的分区确定下来以后,姜秋澄开始着手准备下一步的填充工作。 在一个空间内,色彩是最醒目,也是最容易区分的元素,姜秋澄按照成衣的颜色进行分类,将相应的颜色归纳在一块。 裁月坊中的成衣颜色大多比较沉闷,与当下所流行的色系不符,姜秋澄一边整理,一边有些头痛地皱起了眉头。 只不过这事情说糟糕也糟糕,但要是说不糟糕,其实也没那么难解决。 流行的趋势,大多数都是跟着当下的年轻人走的,年轻人心思活络,像一阵风似的,呼呼地刮过,没多久又会换个方向再刮回来。 既然这些颜色在年轻人当中不讨喜,那索性就都卖给年长一些的长辈。相较于善变的年轻人,老一辈的审美观念要固定得许多,他们喜欢沉稳,不喜欢太大的变化。 看着手中的衣物,姜秋澄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胡奶奶的身形,胡奶奶虽然年岁大了,但一直都把自己收拾得端庄得体,这样的衣物穿在她的身上,还真是刚好。 既然凸显出她的精气神,也能展现出衣物良好的材质,别的不说,胡奶奶年轻的时候,绝对也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这一点在姜秋澄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有所感觉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出门来帮这个忙…… 想起胡奶奶离群索居的原因,姜秋澄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胡奶奶就是因为畏惧外界的闲言碎语,才将自己留在了那个小院子里。 院内四季常青,花繁叶茂,可门前的小巷子永远都是静悄悄的,她不愿意出去,旁人也没想着靠近。要不是姜秋澄的突然出现,打破了那一份一直维持着的平静,恐怕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持续很久。 罢了,还是再想其他的法子吧,她不想令胡奶奶为难,也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步。 姜秋澄比任何人都明白语言的力量,作为异世游魂的她,因为见得多也听得多,明白的事情更多,所有才能够做得到随心所欲,无惧流言蜚语。 可本来就身处在这个时代的胡奶奶却不一样,长久的环境影响造就了她的性格特征,她或许不介意姜秋澄的跳脱,但并不代表着,她能够接受自己从前从未了解过的观念,或者说能够和姜秋澄一样,无所谓旁人的议论。 既然她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节奏,那还是不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去打乱对方原有的步调了。 她做不到置身事外的说教,有的时候,理解便是最大的尊重。 将这个想法舍弃之后,她开始尝试寻找新的出路。 要不然稍微让利,打打折扣?虽然这成衣不算便宜,能买得起的老头老太应该也不差这点小钱,可自古以来,这有便宜不占,那不纯纯二傻子吗。 她得等周青来的时候问个保本价,这样才好确定这批货究竟能打到多少的折扣,不说赚钱,最后的底线就是不能亏钱,否则后面的路可就更难走了。 除去这批老气的成衣之外,还是有些款式不错的,只不过一套看起来有些太过于中规中矩了,没有太大的新意就是了。 不如把这些也进行拆卖,混搭一下,或许还能有些不一样呢? 心里这样想着,行动上也是丝毫不含糊,三下五除二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原先搭配好的成衣拆开来,彼此交错混搭了一番。 还真别说,这么一搭配了以后,瞬间活泼俏皮了不少。 姜秋澄看着面前最醒目的这一套衣裙,毫不犹豫地将其捧起,小跑到里间,置换上身,不一会,她便穿着这条全新的衣裙出现在了铺子的中央。 这套衣裙以简约朴素为基调,没有过多的繁复图案,却巧妙地通过纹样的运用和颜色的搭配,展现出了不一样的风格。 主体是一件对襟的襦裙,采用轻盈的丝绸面料,柔软透气。襦裙的颜色以淡粉色为基调,宛如初春的桃花,娇嫩欲滴。裙摆处微微荡漾,仿佛春风拂过,带起一片花瓣雨。裙摆边缘绣着精致的花边,以浅绿色和淡蓝色线条交织而成,形成了一种清新的田园风格。 襦裙的领口和袖口处,巧妙地运用了绣花工艺,绣着几朵小巧的牡丹花,花瓣层次分明,线条流畅。牡丹花的颜色以淡紫色和白色为主,与淡粉色的襦裙形成了和谐的色彩搭配,既突出了温婉气质,又不失活泼俏皮。 腰间系着一条细长的腰带,腰带的颜色与襦裙相呼应,浑然一体,丝毫不突兀,要是没有强调的话,一般人还真看不出这套衣裙是由不同套装的单品组合到一块的。 她转了个身,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将其余搭配好的衣裙全部都悬挂在一处支架上,推到了铺子的门前,将原本半掩的门彻底打开来。 既然周青还没来,那她便将手头上的这些衣物先拿出来试试水。 果不其然,她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以为是周青转了性子,一大早的来铺子里折腾,万万没想到,露面的却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生面孔,这番变故叫大家伙不由自主地议论了起来。 “好家伙,怎么小子变姑娘了?!敢情这压根就不是周青啊,我就说嘛,那懒小子,怎么可能起那么早。” “诶,那面前这姑娘是谁啊?他的远方亲戚?之前周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也没见过有这么个亲戚来走动过啊。” “看起来不像啊,这姑娘的嘴鼻眼和周青没一点像的,怎么可能是亲戚,心上人还差不多。” “吓!真的假的啊,那小子天天不是睡觉就是发呆的,他上哪里去认识来的姑娘啊,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好事?” “你小子想的是美啊,就算这姑娘不是他相好的,那铁定也是有些关系的在里头的,不然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放任对方在自己的铺子里吗?” “你说的对吼。” …… ------------ 第125章 女不靠嫁(57) 听着众人的议论,姜秋澄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突然冒出的新面孔,定然会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力,这也刚好为她的下一步做了些许的铺垫,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抓住围观路人的注意力,便算是迈出最关键的第一步了。 与上了年纪的街坊邻居所关注的八卦有所不同的是,往来的年轻姑娘一眼便瞧见了姜秋澄身上所穿着的衣裙。 虽说款式简单,并没有什么繁杂的花纹在上头,但颜色却搭配得当,相得益彰,叫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再加上今日的天气格外宜人,天空湛蓝如洗,无一丝云彩的遮挡,金色的阳光洒在姜秋澄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璀璨的金光,使她在这天地之间显得格外耀眼。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之前的一段日子里,姜秋澄为图舒适方便,一直都穿着最为朴素的棉麻衣裳,沉稳的颜色将她本有的光华掩盖了几分。 现下,在她穿上这一身鲜妍的颜色后,整个人也跟着变得生动了起来,一阵风吹来,她的长发随风飘动,仿佛是一幅流动的画卷。 “她身上穿的衣服真好看呀,看起来材质也还蛮不错的,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我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会这么好看!跟她身上的那件裙子比起来,我的衣服好像有些无趣了起来。” “诶,你们瞧,她旁边有个衣架子,上面好像都是些已经搭配好的裙裳,我喜欢那件紫色的,要不然待会我们上前去瞧一瞧吧?总归瞧一瞧也不破费些什么。” “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 姜秋澄暂时顾及不上那些街坊四邻的议论,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要抓住客人感兴趣的瞬间,向她们推销这些已经被重新搭配过的成衣。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裁月坊当季新品隆重上市了啊!” “明媚如和煦春光,清爽如叮咚泉水,温柔似拂面桃花……不管各位姑娘们喜欢什么风格,具有什么气质,小姜我!都能在服饰搭配上为你们提供最准确的帮助!” “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款式,和谐的颜色搭配,便能够让您的气质脱颖而出,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那这穿衣也是同样的道理,太过华丽的衣裙若是没有妆容和首饰的相辅相成,有时还会喧宾夺主,掩盖了原有的芳华。” “瞧一瞧不要钱,试一试不打紧,就算什么都不买,上来聊两句也不错噢——” 姜秋澄弯曲着手臂,单手支撑在一旁的立的衣架上,笑容明媚,言语俏皮有趣,不一会便逗笑了好几位姑娘。 见有人感兴趣,便更加卖力了起来,随手取下了一套衣裙,展示在大家的面前。 “大家瞧这一套,姑且叫它……春日踏青柳叶装吧。”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看了过去。 这套衣裙的裙身采用轻盈的丝绸面料,柔软透气,贴合肌肤,仿佛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裙摆宽松,随着步伐摇曳生姿,如同柳枝在春风中轻舞飞扬。裙身的主色调为淡雅的绿色,宛如初春的嫩柳,清新自然,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只有腰带上绣有部分图案,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或隐或现,与柳叶相映成趣,增添几分春日的清新。 最为醒目的,还要属与之相配的鹅黄色披帛,在整体的淡雅清新中,多添了几分俏皮。 这套搭配中的衣裙主体、腰带、披帛都是姜秋澄从原先已经组合好的成衣中拆分出来的,回想起原先单调过时的成衣,姜秋澄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里头的衣服都不晓得是从哪一年留下来的,在周青手中,这库存还真是屯了一年又一年啊,如今她再不处理掉,恐怕真的只能留起来当传家宝了。 果不其然,这套衣裙一展示出来,不少姑娘的眼中便迸发出了浓厚的兴趣,纷纷围拢上来,靠近了几步。 姜秋澄见气氛正好,便连忙再度抛出一枚重磅,只见她神秘兮兮地说道。 “诸位有所不知啊,这批衣裳不仅是新品,还是限定品,每种款式仅有一套,独一无二,绝不可能撞衫。” “四舍五入,这是花了成衣的价格,买到了定制的款式啊!” “仅此一次,错过可就没这个机会了,心动不如行动,感兴趣的姑娘们可千万别再犹豫了,要是你改明发现,自己喜欢的衣裳穿在了别人的身上,这多难受?” 要说原本大家伙还只处于跃跃欲试的阶段,经过姜秋澄这么一刺激,冲动消费的念头就变得更强烈了。 除了经济实惠之外,独一无二也是个刺激消费的关键点。 姑娘们围了上来,不一会便将姜秋澄的身侧挤了个水泄不通,面对客人的热情,姜秋澄的服务态度更加端正,没有丝毫的不耐。 有个面容清秀的姑娘很是喜欢她手上的春日踏青柳叶衣,认真地摸了材质,比画了身形,就在快要询价的前夕,有些不确定地再追问了一句。 “老板,你说的话可是真的,以后你们店里不会再做一样的款式出来了?” “可我听说你们这裁月坊原本就是个成衣铺子啊,又不是专门接单子的制衣坊,看这些款式搭配卖得火热,会忍住不再做些拿来卖钱?” “要是我今日将这套衣裙买了回去,过些时日又看见有人同我穿得一样,那你们今后就不要想再做我的生意了!” 看样子,这个姑娘很在意这件事,不过,既然姜秋澄都将这件事说了出去,自然是不会做这两面三刀的背后动作。 更何况,这些所谓的“新品”也只不过是她在原有成衣的基础上改造出来的,等这一批的成衣消耗完以后,她也没地方再变出来了呀。 “姑娘你大可放心,我在这里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我们裁月坊是打算做长久生意的,自然是不会干这种砸了自己招牌的蠢事。” ------------ 第126章 女不靠嫁(58) “往后我们店内会推出其他的成衣,但绝对不会出现同你手上一样的那一件。” 得到了姜秋澄的肯定保证后,那姑娘面上的表情才变得好看了起来。 “那便帮我把你手上的这一套包起来吧,说说吧,要多少钱?” 虽然她身上的银钱并不算少,可要是姜秋澄敢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的话,她也是会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的,那姑娘在心中暗暗想到。 姜秋澄自然是知道对方的顾虑的,买卖这个行为本身便是一种心理博弈的过程。一想到自己曾经和那些店主砍价的回忆,姜秋澄就有些憋不住笑。 不过她很清楚,今日的主要目的是清货,这价格自然也不能定得太高,毕竟是新开始的第一日,把客人给吓跑了,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想到自己的夹棉外套才不过几十文,这些轻飘飘的美丽衣裙却要翻上几番,姜秋澄不由感慨道,美丽的代价果然是有些昂贵的。 她清了清喉咙后,转身对着一侧更多的客人说道。 “这批次衣裙我们店内的原售价二百九十九文,听起来有些贵对不对,那是因为我们的材质和裁剪都特别的到位,细腻的做工值得上一个好的价格。” 在看到不少人眼中的惊讶,以及想要放弃的神情,姜秋澄又快速地补充着说道。 “但是——今天并不需要这么昂贵的价格了,为了回馈广大顾客朋友,裁月坊特别推出限时折扣活动。” “只要是在今日现场下单成交的朋友,只需一百五十九文,便能将一套都带回家!” “一套包括了裙子本体,装饰的腰带和披帛,全部都搭配齐全了,可以直接上身,不需再费心思。” “除此之外,要是买回去之后觉得不满意或者不喜欢,都可以在明日之前拿回来退款,只要衣裙无损伤、无污渍,便能够给你全额退款!” 有了二百九十九文的价格作为铺垫,一百五十九文的价格听起来好像就没有那么过分了。 更何况,这些衣裙的质量和款式确实不便宜,是做不到廉价出售的,要是周青下午来一瞧,发现姜秋澄将他的铺子亏了个底朝天,恐怕也无法再继续淡定下去了。 赚多赚少倒是其次,总不能害得老板亏本,这基础的道理,姜秋澄自然是不会忽视。 更何况,她早早的便观察到了,这一波客人中,有那么几位的衣着相对要更考究些,看得出来是出自专门的裁缝之手,并不是随波逐流的普通成衣。 就算大部分的客人选择了放弃,只要能吸引到这些关键的客人,小小成交几单,便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在姜秋澄说完价格之后,那名姑娘也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瞬,便继续肯定的说道。 “没问题,这个价格我付得起,钱你拿着,把衣裳给我包起来吧。” 说着便递来了一枚碎银子,姜秋澄略微弯腰,面上带笑着将银钱接了过来,动作麻利地打包了起来。 “好嘞,姑娘稍等,马上就好啊!” 在打包的时候,她还多花了些小心思,没有随意地应付了事,而是运用自己的折纸技能,叠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蝶,用麻绳固定在外包装上。 果不其然,对方在接过包裹的时候,小小惊呼了一下。 “好漂亮的蝴蝶!你这包装倒还有些意思。” “裁月坊,我记着了,以后有空,我还会来逛逛的。” 姑娘抱紧自己的新衣裳,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而站在原地的姜秋澄心里也是欢喜得很,照这个情形看,这裁月坊已经培养起了潜在的长期客户。 有人图新鲜,有人念长久,做生意的自然是希望这回头客越多越好,稳定的客源才是市场竞争中最有效的助力。 想到竞争……姜秋澄不动声色地朝两侧的成衣铺看去,今日裁月坊突然开始营业,对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不晓得等之后,会使出怎样的招式来对付这头。 原本这街上裁月坊一家独大,生意稳定,落寞衰颓之后,这两侧便立即开设出了新的铺面,蛋糕拢共就那么大块,谁都想上来吃瓜分一块的话,势必免不了一场没有硝烟的纷争。 商战听起来好像很是高大上,实际上多的是下三滥的手段,抹黑、泼脏水的手段都是基本操作。 姜秋澄在心中默默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变故,不过当前她的要紧事还是先哄好她的这堆财神爷们。 “各位姑娘们,可有挑好自己喜欢的衣裙吗?有喜欢的可以拿来这边结账打包噢” “早买早享受,美美穿新衣!” 在姜秋澄的催动下,又有几位姑娘结伴前来买单。 感受着怀里分量越来越重的银钱,以及衣架上越来越少的成衣,姜秋澄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止不住,也不晓得干完这一票,能够分到多少提成。 …… 周青今日难得起得稍微早了些,本来是打算吃完午饭再来的,可是想起自家新员工第一天正式上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自己不在,她总不可能把店给掀翻天了吧? 按照周青的预测,姜秋澄一早来了最多就是打扫打扫店铺里的卫生,如何坐在他平常的老位置上,跟他一样的发呆。 来的路上,他还颇为好心地顺路买了两个馒头,大鱼大肉供不起,随便吃点干粮垫一垫那还是有的。毕竟他自己也啃得挺香,老板和员工吃得一样,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周青一边啃着手里的白软馒头,一边晃荡着往裁月坊所在的位置靠近。 可还不等他彻底走进,便瞧见店门前挨挨挤挤的一群人,以及……站在中央处的……新员工! 周青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嘴里还有正在咀嚼着的馒头块,洁白的馒头掉了出来,滚落到地上,沾染上了灰尘。 可他明显顾不上这个了,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扒拉开了略微拥挤的人群,夹在众人中间,冒着脑袋往里头瞧。 “好家伙!还真是她啊……” ------------ 第127章 女不靠嫁(59) 此时的姜秋澄压根没有看到自家老板出现在围观的人群中,她面带微笑,正忙着收钱和打包呢。 见有人已经先下手为强,其余的姑娘也不愿落于人后,生怕错过了这一波新的时尚风潮。 也就一阵的功夫,原本琳琅满目的衣架瞬间变得空荡了不少,只剩下几身相对没有那么出彩的成衣被遗留了下来。 姜秋澄眼瞅着也差不多了,能卖出这么多,已经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料,剩下的这几身可以先拿回铺子里,等下会搞促销活动的时候,再一块处理了去。 愿意掏钱的人都抱着自己满意的衣裳离开了,余下一些看热闹的,见这货都被清了不少,便也失了接着站下去的兴趣,各归各位,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地方去。 直到人群散去,街道重新回归安静空荡之时,姜秋澄才发现站在街对面的周青。 “老板?” 见姜秋澄终于发现了自己,周青也不再继续观望,而是迈开大步走了上来。 “进去再说。” 他没有选择在外头就直接问话,而是率先扛起了衣架,把东西往里头搬运。看到这副不知喜怒的神情,姜秋澄有些心虚的吐了吐舌头,紧随其后。 虽然她竟然为铺子增加了不少收益,可这些事情都还没来得及一一说明,还被周青碰了个正着,他一时不悦,好像也可以理解? 周青走进铺子,双眼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神情也从原本的麻木中挣脱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讶。他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似乎是想要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仅仅是一早上的时间,铺子里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散乱无序的成衣,此刻都被整齐地挂在了衣架上,按照颜色和材质进行了细致的分区。深色的衣物被归类在一起,浅色的衣物则另置一处,丝绸、棉麻等不同材质的衣物也分别悬挂,使得整个铺子看起来既整洁又美观。 更让周青惊讶的是,铺子的地面此刻光滑得仿佛能映出人影。他记得昨日离开时,地面还是布满了灰尘和脚印,而此刻却如同镜子一般锃光瓦亮,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其中微微晃动。 很明显,这一切的变化得益于…… 想到这里,周青调转视线,看向了站在另外一侧的姜秋澄。 “铺子是你打扫的?” “是”不出意料的肯定回答。 “早上一共赚了多少钱?” “差不多挣了我一个月的薪水钱。” 周青的瞳孔微微放大,方才看那架势,他知道是开张赚钱了,可他不知道,这一销竟然销出了这么多?!更别提那些衣服都是积压许久,有了年份的旧款式了。 好家伙,他还真是招了个人才来啊。 “我原本还不放心你,现在看来完全是我多虑了,你比我还像这家店的老板。” “喏,这是路上买的馒头,你先随便对付一口,垫垫肚子吧。” “我去对对账,确认一下都销了哪些品出去,也好给你算提成。” 周青将手里尚且还带有一丝温热的大白馒头丢给了站在对面的姜秋澄,随后接过银钱,自己去柜台里算起了账。 他虽然动作镇定自若,但略微急促的言语还是暴露出了他此时的激动,姜秋澄忙活了半天,现在乐得清闲,也没多说什么,自己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啃起了馒头来。 人群的喧嚣声渐行渐远,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隔音墙隔开,只剩下铺子内部的空间被一种静谧的气氛所包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与木质的古旧气息交织在一起。 周青坐在铺子的角落,手指在算盘上轻快地跳跃着,发出连串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在寂静的铺子里显得格外突出,既悦耳又富有节奏感。 姜秋澄微微地随着这生意微微摇晃起了脑袋,这算钱的声音当真是悦耳得很呐。 “算完了,今日这收成确实不错。” “这里头基本上都是你的功劳,我这人向来言而有信,既然当初已经说好了,这该给你的奖励是不会少的。” “嗯……扣除掉原成本,以及必要的利润外,咱们直接五五分,可以吧?” 或许是害怕姜秋澄不乐意跳槽跑了,所有周青一开口就很大方。 之前做了那么多项目,还没有遇到过愿意五五分成的老板呢,面对这样有良心的老板,姜秋澄自然是不会拒绝了,她连忙应下。 “没问题!当然可以!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预祝我们接下来也能一路顺风,赚更多的钱。” 看到姜秋澄毫不掩饰的财迷模样,周青的嘴角无奈地抽动了一下,不过这样也好,喜欢钱,简直就是最好办的了。 只要钱到位,人家就会帮忙好好做事,也给自己省心了不少。 周青没有很强的物欲,对待这些身外之物的反应也是淡淡,若他真那么在意的话,也不会这么颓废地窝了好些年。他心里舍不得的还是这家老店,他不想看到父亲遗留的铺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埋没在他手中。 姜秋澄的出现,为他再度注入了一些信心,看来这件事,还真的有转机。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我之前都没有发现,把原有的成衣拆分开,还能搭配出这么多不一样的花样。” 听到对方的夸奖,姜秋澄有些骄傲地挺直了腰板。 “那有什么难的,我最不缺的就是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了,简简单单的色彩组合,简直就是小意思啦~” 看着她嘚瑟的样子,周青话锋一转,提到了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 “不过你刚才卖出去的,都是这铺子里相对年轻的款式了,剩下的颜色沉闷、材质厚重,恐怕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才会喜欢吧?” “可要想叫老人家掏钱买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他们不像小姑娘,那么容易冲动消费,能让他们花钱的,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对衣裳的质量倒是有信心,就是不知道怎么把客人给吸引来。” ------------ 第128章 女不靠嫁(60) 见对方考虑的事情竟然同自己今早想到一块去了,姜秋澄激动地说道。 “你担心的这个问题,早上还没开张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思考了。” “现在我有两个大概的方案,你听听,看看哪个靠谱一些。” “第一个嘛,就是最常规的,打折促销,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拒绝不了的就是优惠活动,只要我们的活动力度够大,他们觉得自己能从里头占到便宜,就一定会有人愿意为自己购置一两套新衣裳。” “只是这个力度不好确定,究竟要怎么打折,才能在保证我们收益的前提下,又能吸引来客源,我就是拿不好这个标准,所有才没动那一批货,就等着你来决断呢。” 听到这里,周青面露难色,显然是有些不赞同。 “我觉得非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搞太大力度的促销活动了吧,你想啊,除了这回,往后每逢节假日、周年庆,总少不了类似的活动,如果我们这次的力度搞得太大,货是清出去了,可这店面也在无形之中贬值了不少。都用便宜的价格买到过的人,哪里还会舍得花正价来买呢?” “小优惠问题还不大,大力度的话除非你是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否则那不是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吗?再者说了,要是想以这种方式销货,又不是什么难事,我早就可以开始做了,之所以一直没动静,就是觉得此法算不上是什么上策。” “这个法子暂时不提,你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嘛,说来听听。” 周青的反应在姜秋澄的意料之内,这种最粗浅的法子人人都想得到,要是还有其他的办法,自然是用不上的,所以姜秋澄还准备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方法。 “第二个嘛,就是不直接朝老人家下手,而是转换目标,朝他们的儿女下手,俗话说得好嘛,百善孝为先,我们如果能够制造噱头,夸大这孝心带来的影响力,就一定会有好面子、好名声的儿女为自家的老人买新衣裳。” “要不然我们花钱找两个老头老太,叫他们穿上我们的衣服去人多的地方聊八卦,有意无意地炫耀是自家孩子买的,引发其他老人的羡慕,好回去叫自家儿女买。” 看到周青有些呆愣的表情,姜秋澄笑了笑,补充说道。 “怎么?你可千万别忽视了这老人家之间的攀比之心,谁家的儿女有出息,谁家的儿女更孝顺,谁家多了些好东西,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正是老人家心里头挂念的大事。” “就算表面上毫不在乎,但实际上心里早就较了百八十次的劲了!” 这个法子听起来……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好像真的有用的样子。周青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暗自想到。 “倒是我想事情的范围狭窄了,在此之前,我还从未考虑过从这个地方作为切入口,不得不说,你的脑袋瓜转得倒是快得很。”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那便按你说的做的,找什么人,要花多少钱,你看着办就行,事情办完回来找我,我会给你报销的。” “其他的还是老规矩,扣除这店铺运行必须的利润外,余下的收益我和你五五分。” 这周青虽然人懒,但他做事倒是不拖泥带水,该办的就办,该给钱就给钱,姜秋澄就欣赏这种听劝的老板,就怕她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堆,结果人家死活听不进去。 “好嘞!没问题,把这事交给我,你可就放心吧。” “我现在就出门去找合适的人选,每日早晨那大榕树下可是热闹得很,我得在今天就把事情给交代好,争取明早就能打上广告,后日就能坐等生意上门。” “我出去跑业务去了,你就自己个看店吧,要是有那么几个零散的客人来,你可得热情些,今时不同往日,以后这裁月坊只会越来越热闹,你再继续懒散下去,这客人很容易跑掉的,知道吗?” 被姜秋澄耳提面命地仔细交代了一番的周青顿时有些傻眼,这店铺里究竟谁是老板啊?不过他的身体倒是比他的脑子先做出了反应,顺从地点了点头,还应了一声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姜秋澄满意地竖起大拇指表示了赞许,随后小跑到货架旁,挑选了两套新衣裳,打包起来朝门外走去。 “诶——” 还不等周青多说什么,姜秋澄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这人,跑得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 姜秋澄离开后,本就空荡的铺子,仿佛变得更加空寂了,周青转身看向陌生的货架和布局,淡淡的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这家店确实开始好起来了,或许是自己从前不懂得变通,白白浪费了不少好机会吧。既然现在机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作为这家店的主人,他自然也是不能够再继续颓废下去了。想到这里周青一改往日的懒散,仔细盘点起了剩下的货品。 姜秋澄离开铺面后,便开始朝相对热闹的街角走去,在这里有栽种着不少大榕树,茂密的树冠底下是长短不一的板凳,这都是附近的老人拿来的。 他们年纪大了,到了享福的年纪,每日的活动就是吃完饭后,来这树底下和自己的老朋友们聊聊天,拉扯拉扯家长里短的事。或者是下下棋,打打牌,总归就是聚在一块,彼此热闹些。 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孤独了,可子女们白日里要忙于生计,自然是不可能时时陪伴的,除了帮忙带带孙儿,余下的时间,便只能自己想法子打发。 姜秋澄蹲在角落里,看着那一群一群相聚在一块的老人,她要找出里面相对有话语权和影响力的那几个人。 忽然,她瞥见了一位老太太,那老太太被围坐在中心的位置上,看起来颇受尊重,在她开口讲完事情后,总能得到不少人的附和声。 正当她打算凑近些,听听这些老人家都在谈论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旁传来的吐槽声。 ------------ 第129章 女不靠嫁(61) “哼,不就是儿子稍微出息了些肯为她多花点钱嘛,有什么可得意的,你看看她天天笑眯眯的那副样子,虚伪得很!” “就是说了,谁还没吃过、穿过些上档次的好东西啊,值得拿出来说了又说吗?我就瞧不起那一群人,天天围在她旁边拍马屁。” “不过……她上次那件毛领子,看起来确实很暖和的样子,不知道是哪里整回来的。” “嘚!你以为你问人家就会告诉你啊,看看你那眼馋的样子,小心给人家笑话去。” “真没意思,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些琐事没安排妥当,忙着呢,不像她一天到晚只晓得待在这处扒瞎,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就先走了啊。” “欸欸欸,等等我,我同你一道走。” …… 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捻酸嫉妒的老太太组队离开后,姜秋澄看着中央处那个圆脸老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的衣着讲究,尽管只是普通的市井小民,但却从不失优雅。身穿一件蓝色的棉布衣裳,上面绣着精致的花鸟图案,颜色虽不鲜艳,却透露出一种质朴的美。衣裳的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白色的细边,增添了几分精致。她的头发被一根木簪轻轻挽起,显得整齐而大方。 看来那个老太太就是这一块地“风云人物”的,家境相对优渥,儿孙孝顺,这才艳羡旁人。一般人过得没她那么潇洒快意,就难免在她背后蛐蛐几句,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不满。 按照眼下的情况,姜秋澄还得稍微改动一下自己的计划。 一开始她是想花钱雇两个人,叫她们按照自己既定的台本,简单地演上那么一场戏。可不远处的那个老太太,一看就不是什么缺钱的人,犯不着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来破坏了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太过浮夸的推荐,肯定会引起众人的不解。 既然如此,不如她就顺势而为,将心比心,发自内心地去夸赞对方,并说服对方当自己的“模特”,先让对方认同自己的衣服,再出自本心地去展示。 越想姜秋澄越觉得这般行得通,索性在旁边的茶摊上要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等着,想要等这人潮散去,没有多余闲杂人的时候,自己再上前去交涉。 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她茶水都喝干了两壶,厕所都跑了好几次,可那老太太身边的人一直都是只多不少。 姜秋澄单手支撑着脑袋,有些哀怨在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圈圈,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个老太太的人缘未免也有些太好了。 聊了一场又一场,中间也不见她停下来喝几口茶水歇一歇。 姜秋澄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在外场等着和偶像进行签售会的小粉丝。某种程度上,她也是在和古代版的老年人气网红做对接工作了。先附上产品请对方使用,接着叫人家帮忙做广告、搞推广。 终于,在她持之以恒的等待下,终于迎来了合适的时机。临近傍晚,不少人都要回家去吃饭了,这喧闹了一天的街角,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趁着圆脸老太太还没走,姜秋澄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火速冲了上去。 “这位奶奶!劳烦稍稍留步!” 听到这声呼唤,李奶奶本能地停下了脚步,朝左右探看了一番,一转身便瞧见了姜秋澄朝她小跑了过来。 姜秋澄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姑娘家,眉眼含笑,言语急促,看起来似乎真的有什么要紧事,李奶奶原先升起的戒备之心,一下子就淡了不少。 “诶呦,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跑得如此着急啊?” 李奶奶伸出手,扶住了急刹车的姜秋澄。 匆匆喘了几口气以后,姜秋澄伸手轻拍自己的胸口,将急速跳动的心脏安抚了下来,开口说道。 “这位奶奶,方才我坐在茶摊上喝茶,正发呆呢,结果一眼就在人群里瞧见您了。” “哎哟您都不晓得,您看起来可有精气神了,和旁边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呢,面色红润,腰杆子也挺得直,这状态简直是太好了吧!” 李奶奶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姑娘,一脸真诚地对自己好一通夸奖,面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多上了几分。 “真有那么好嘛,大概是心态好,才会看起来更精神些。” 面对这反问的语气,姜秋澄毫不犹豫地再次肯定道。 “当然啦,我可没有骗人,您看起来真的比周围的人要年轻不少呢。” 虽说被夸奖恭维的确让心情更好上了几分,不过李奶奶还是摸不透,这位陌生的姑娘前来找自己攀谈是为了什么。 察觉到对方疑惑的情绪,姜秋澄赶忙切入了正题。 “能够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呐,更别提我们还这样愉快地聊天,更是难得。” “正巧我身上带了两套成衣,不论是样式还是款式都和您相衬极了,我想将这两套衣裳送给您,就算我们交朋友的见面礼了!” 姜秋澄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展开,露出了里头的新衣服。李奶奶一时有些傻眼,在此之前她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不由得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骗子。 感受到对方的顾虑,姜秋澄连忙打入了一剂强心剂。 “奶奶,您别担心,我呢是后头街尾裁月坊的伙计,我们的店都开了好些年了,也算是有些历史在身上的,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回我们的店里瞧一瞧。” “这衣裳呢,坦白说也的确不算白送,我是想要让您帮个忙。” 一听到这新衣服并非免费得的,李奶奶反而还松了一口气,这天底下拿来有白得的好处。 “帮什么忙啊?” 姜秋澄将衣服塞到对方的怀里以后,小声的补充说道。 “很简单,只需要你明日穿上这新衣裳,照常来这大榕树底下和老朋友们聊天就行,要是有人问起,这衣服瞧着不错,是从哪里买的时候。” “您就说,是儿子孝顺有眼光,从裁月坊里买来的。” ------------ 第130章 女不靠嫁(62) 听起来,倒也不算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就这么简单?” 李奶奶摸着怀里的新衣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就这么简单!”姜秋澄毫不迟疑地肯定回答道。 “您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跟我回店里,由我们的老板亲口再承诺一次。” “之所以会找上您呢,也是因为您在一众老太太中气质最好,最受欢迎,这衣裳原本有八分光彩,等穿到您的身上,就会再多出两分。” “这衣裳我们一分钱都不收你的,只需要你多说两句好话,在别人面前夸上几句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您穿上了新衣裳,我们店也做到了宣传,可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嘛,您说对不对呀?” 李奶奶对这裁月坊还真有些印象,她和之前的周掌柜多少也算是个相识的朋友,没少去光顾那家店面,后来呐周老爷子走了,他那儿子接了手,这经营的就大不如从前了,她渐渐的也不怎么去了。 想起过去的那一段日子,不少回忆涌上心头,若是其他的铺面,恐怕她还要再多犹豫上一阵子,可这裁月坊的话……能帮的话还是帮上一把吧。 考虑到这一点,李奶奶没有再拒绝。 “姑娘,你说的这事我知道了,这没啥,我明早就按你说的做。” “裁月坊我晓得,我之前也常在那里买衣裳,里头的工艺我是知道的,推荐给朋友们也不算说瞎话。” “那这衣服我就收下了啊,至于这效果怎么样,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听到对方愿意答应自己的要求,姜秋澄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会再去要求其他。 “那是自然,奶奶你愿意帮忙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您老人家真是人美心善!” 双方谈妥了之后,姜秋澄便回去给周青报信。 正准备收拾东西关门的周青在看到姜秋澄满面喜色的出现之时,便知道这事基本上算是安排妥当了。 “办好了?” “当然!你就等着后天在铺子里收钱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几天别再睡懒觉了,来得早些。今天的天色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哈。” “诶……行……好。” 看着姜秋澄风风火火的来,再风风火火地走,周青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索性也就不问其他的了,专心干起自己的事情来。 第二天一早,姜秋澄便来到了昨日观察的小茶摊旁,照旧点了一壶清茶,观察着不远处的情景。 今日李奶奶果然穿上了那套裁月坊的成衣,依旧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她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衣料柔软而厚实,长袍的款式古典而庄重,宽松的设计让人感觉舒适而不失庄重。衣摆轻轻垂落,随着她微微的动作,如同水面上的涟漪,层层叠叠,富有层次感。领口和袖口都镶有简约大方的刺绣,以暗金色丝线绣出的图案,既不显眼,又添了几分华贵。 长袍之上,她披着一件她自己的同色系的披肩,其上绣着云纹和蝙蝠图案,寓意着吉祥与长寿。披肩的一角轻轻搭在膝盖上,随着她呼吸的节奏轻轻起伏。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手中握着一串檀木佛珠,指尖轻轻摩挲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没想到李奶奶不仅穿了裁月坊的衣服,还多费了些心思在上头,增添了一些新的搭配,二者相得益彰,看起来更加的和谐了。 果不其然,在李奶奶的精心打扮下,很快这身衣服就成为了众人议论的话题中心。 “李姐姐,你身上的这身衣裳是哪家铺子买的呀?瞧着真不错啊,特别是袖口的这一圈暗纹刺绣,在阳光底下还能隐约泛光呢。” “这几日你都在这处和我们几个姐妹谈天说地,这究竟是什么时候抽空买的新衣裳,我们姐几个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啊,不然高低也得跟着一起去逛逛。” “李姐姐年轻的时候就是咱们当中的一枝花,现在老了,这眼光营业依旧是最好的,能被你瞧上的,都是好东西啊。” …… 看得出来,周围几人对于李奶奶的新衣服都很感兴趣,不停地打听着有关的消息。 得到了周围人的羡慕和恭维,李奶奶显然也是很受用的,一想到这衣裳只要自己动一动嘴皮子就可以免费得到,心中便更觉高兴。 愉悦之余,自然也是没有忘记姜秋澄交代的事情。 “这衣裳可不是我自己买的,是我那个懂事的儿子,前两日他做的生意又挣着了钱,给家里人都各自添置了些新东西,我又不缺旁地,他知道我爱美,索性就给我买上两身新衣裳了。” “刚开始听到说是他给我挑的,我还怕不好看嘞,没想到一拿出来,不仅款式好,质量更好。” “这不,今早我就穿新衣服出来晒晒太阳了,总不能浪费我儿子的一片孝心吧。” 听到自己老姐妹的这一番话,其余的几个老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羡慕得不得了。 “哦哟,要不然怎么说李姐姐的命好噢,家和万事兴,有这样懂事的晚辈照顾着,自然是会越来越好的。” “真叫人羡慕啊,不像我那个儿子,每日就跟着个闷葫芦似的,别说孝敬我了,就连说几句好听话都是难的嘞。” “可不是嘛,本来还以为自家的儿孙也还算可以了,这么一比起来,还真是比不上人家啊。” …… 见姐妹们各自摇头叹息的模样,李奶奶赶忙安抚道。 “你瞧瞧你们,这说的叫什么话,总归只是一件衣裳而已,谁家买不起?回去提一嘴,孩子们自然都会愿意的,都是小事。” “再者说了,我听我儿子说,他是在裁月坊里买的,没那么贵,这么好的质量,买上一身能穿上好几年呢,这么算来,花点小钱就能买到能用好些年的东西,还是赚了呢。” 捕捉到关键词以后,不少老太太都来了精神。 “裁月坊?我昨日好像还听人说,他们家的铺子开始整顿了,像是要重新做生意了。” “对对对,我邻居家的小女儿昨天就在那买了身新衣裳。” “这么看来,这地方最近很是红火啊?不行,那我也得去瞧一瞧。” …… ------------ 第131章 女不靠嫁(63) 各自心里有了主意,自然是坐不住的了,草草聊了几句,便互相拜别,说是有事,要早些回家一趟。 李奶奶知道众人所想,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衣袖,看着自己的这些老姐妹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待人走后,姜秋澄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溜到了李奶奶的身旁,忍不住的夸奖道。 “还得是您啊,只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叫她们对裁月坊的衣裳满怀期待。” “有了您这样出色的模特示范,我这小店想不引起旁人注意都难,我可得再好好的同您道声谢了。” 看着姜秋澄那满脸的喜色,李奶奶也为自己能帮上忙而感到高兴。 再者说了,她就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白得了两套新衣服,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呢,也就是按照你的交待把该说的信息都说了,别的也没多做什么,至于这些个生意究竟能不能做起来,还得看那你们自己的本事,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东西真的好,这生意才能长久啊。” “不过我对这一点倒是不担心,你瞧我身上穿的这身衣裳,布料和走线一点也不含糊,看得出是老师傅用心做的,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按我说啊,这裁月坊不应该沉寂这么久,多好的产业啊,白白荒废了那么长的一段日子,不过好在有你这样机灵的人在旁出谋划策,我看着这裁月坊逐渐好起来的样子,心中也颇为感慨。” 没想到眼前的老太太还和过去的裁月坊颇有渊源,听着她的话,姜秋澄认同地点了点脑袋。 “您不必担忧,这裁月坊很快就会再热闹起来了。” “今日之事多谢您啦,晚辈就先回去了,铺子里的杂活不少,我得回去帮忙张罗去了。” “改日要是有机会,我再来陪您聊天!” …… 匆匆拜别李奶奶后,姜秋澄又迅速地回到了裁月坊中,按照她的估计,明日即将迎来一波小浪潮,所以在此之前,她和周青有必要先将准备工作做好。 比如从这一批次的成衣中,挑选出两款作为重点推荐,遇上拿不定主意,或者赶时间的客人,就可以直接向对方推荐。 这样既省时省力,又可以加深客人对某一样式的印象点,久而久之,说不定还能成为明星产品。 周青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等待了,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紧张和期待,本想说几句闲话,打发一下自己心中的那份焦躁,可在看到忙里忙外的姜秋澄的时候,他还是选择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目前这铺子里全靠对方在出谋划策,自己也帮不上太多的忙,索性还是闭嘴,别给别人增添烦心事了吧。 第二日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姜秋澄和周青并肩站在柜台内,目视门外,严阵以待。可等了好一会,这门前只有一些照常经过的路人,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热闹情形。 怎么回事?预判失误?二人有些困惑地彼此对视了一眼。不应该啊,就算人没有想象中的多,也不至于这么门可罗雀吧? 姜秋澄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头铁定有古怪!想到这里,她决定亲自出去瞧瞧,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姜秋澄起身朝门外走去,周青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便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一走到门外,便被另一头传来的热闹动静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瞧一瞧看一看嘞,我们锦绣轩今天周年活动,全场成衣统统八折,数量有限,买到可就是实实在在的赚到啊!” “我们锦绣轩在这条街上已经开了三个年头了,铺子里的成衣质量大家伙也都是有目共睹的,难得如此优惠的活动,不进来凑个热闹,岂不可惜?” “识货的人早就到里头去扫货了,要是再慢上几拍,可就不容易挑到自己心仪的好款式了噢,预购从速,机会不等人啊!” 锦绣轩的老板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叽里咕噜说了这么一大通,不见得他喘两口气。 在他的鼓舞下,不少过路的人都往这锦绣轩里钻,生怕慢两步就占不到便宜了,在这样大的促销力度下,谁还记得远处冷冷清清的裁月坊? 就算一开始的确是冲着裁月坊来的,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在差不多的情况下,选择那个更便宜的,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看到自家铺子前头这人潮拥挤的模样,锦绣轩老板李景从得意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板,朝周青和姜秋澄所在的位置,挤眉弄眼了好一阵,那模样,别提有多嘚瑟了。 姜秋澄看到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可恶嘴脸,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心里也涌起了一股火气。 好啊,她就说嘛,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敢情这糟心事在这里等着她呢。 虽然她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裁月坊的死灰复燃势必会打破原本平静的局面,而早已吃到的红利的同行自然也不会傻傻的坐以待毙,只是她没想到,对方出手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连着短暂的几日时光都不愿忍耐,为的就是在裁月坊这苗头刚冒出来的时候,将其狠狠的掐断。 本想着这一波的营销手段,解决存货问题,扩大影响力,为后头的东山再起积蓄力量,只可惜这一切终究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周青的神情也变得冷峻了不少,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句。 “哪门子的周年庆,不过就是找个噱头来给我们找不痛快罢了。” “现在人流都被他吸引去了,我们这里该怎么办?” 吐槽过后,周青顾不上其他,转身询问姜秋澄的意见,在这些事情上,他拿不定主意,只能依靠姜秋澄来做决断。 察觉到对方的信任,姜秋澄传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先别慌了阵脚。 “没事,你别着急,他们现在虽然吸引来了不少人,可这些人当中,看热闹的人多,买东西的人少,最后的成交额不见得能够高到哪里去。” “我们得想个法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将人潮适当地转移部分过来。” ------------ 第132章 女不靠嫁(64) “你去,把那两套主推款给移到外头来!” 周青虽然不知道姜秋澄这般安排究竟是有何用意,但他现在几乎是本能的相信,姜秋澄有扭转局面的本事在身上。 “好,我这就去。” 店里有两个展示成衣的大型衣架,周青将架子支棱在衣服的内里,原本柔软垂顺的布料,一下子就挺括了起来,有了立体的轮廓。 站在不远处的李景眯着眼打量着裁月坊这处,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把成衣从店内移到店外,这有什么门道在里头吗?客人都被他锦绣轩的优惠折扣绊住了脚步,谁还会注意到那不起眼的裁月坊。 就算他们把所有的成衣都挪出来,也只不过是给自己增加没必要的工作量罢了,客人照旧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李景对自己的铺子很有信心,前几日看裁月坊死灰复燃,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在看到姜秋澄那张嘴的厉害之后,他也有了些危机意识。 如果继续放任下去,保不齐哪一天这裁月坊就要再次恢复往日的辉煌了。 这蛋糕拢共就那么大,别人多吃一口,就意味着他要少吃一口,这样的落差,他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哼,他就是要让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看看,这条街上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别以为随便使了些旁门左道的小伎俩,就可以击溃他这几年来的努力。 所以他在看到裁月坊的新动作后,依旧不急不缓,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处,只等着看笑话。 姜秋澄知道对方现在心里头定是得意极了,一处是门庭若市,一处是门可罗雀,这样的对比,叫围观路人看了都要说一声惨。 面对这样的强烈反差,姜秋澄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神色,她目光炯炯,嘴角依旧挂着明媚的笑意。 在李景狐疑的目光下,姜秋澄曲着手臂鼓捣了一下站在身侧的周青,小声的问询道。 “你会不会什么才艺?比如说吹个笛子,拉个二胡什么的?” 周青:啊? 短暂的迷惑后,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我会吹笛子,但是会的不多,只会几首。” 将自己的学艺不精暴露在姑娘的面前,周青的脸上也罕见的出现了几分不好意思。 “没事!几首也够用了!笛子有带在身上吗?或者回家取大概要多久?” 这吹笛子究竟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啊?周青很想问,但嘴巴一张开,先是本能的回答。 “笛子就在铺子里,以前我看店看得无聊,会拿出来吹几首曲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小时候学的那几首曲子,才没被我忘了个干净。” “话说,现在为什么要关心这事,会不会吹笛子和今天能不能做成生意,有什么关联吗?” 姜秋澄神秘一笑,并没有直接点破自己的计划,因为这事就算和周青说了,对方也不见得能立马领会到其中的意思。 打辅助的只要干好自己那一环就行了,掌控全局这种事,还是让她来吧。 “先别多问了,时间可不等人,难不成你想要那锦绣轩的老板把生意全都给抢去吗?” 这个,周青自然是不愿的。 “既然不想的话,你就马上去铺子里把你的笛子取出来,坐在后头,吹最悲伤的一首曲子。” “记住曲调一定要慢,徐徐渐进,不要吹节奏太快的。” 得到姜秋澄的嘱咐后,周青若有所思的走进铺子里,取来了自己珍藏的笛子。 这笛子是父亲送给他的,那几首曲子,也是父亲手把手教的。 如今一拿起这笛子,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父亲还在世时的点点滴滴,一颦一笑仿佛都还在昨日。 思及此处,周青不免有几分伤感,但他还是很快的就抑制住了自己多余的情绪,迅速回到了姜秋澄的身侧。 “笛子取来了,我现在就开始吹奏吗?” 得到了姜秋澄肯定的眼神后,周青也不再迟疑,撩开衣袍往后头的板凳上一坐,悠扬的笛声便传了出来。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们匆匆来往,生活的喧嚣似乎永无止境。然而在此时,笛声清越悠扬,仿佛一缕清风穿过尘世喧嚣,让人心中一片宁静。 笛子吹出的旋律,如同流淌的清泉,唤起了人们内心深处的情感。 所有人都呆愣住了,不由自主的朝裁月坊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见到这般情景,李景一脸惊愕,不可置信的环视周围。 正当他想出声,打破先下的宁静之时,姜秋澄率先开口,将他的话堵在了肚子里。 只见姜秋澄神情忧郁,似乎沉浸在什么哀伤的情景当中。 “是谁将我们带到了这美丽的世界,让我们拥有了第一声的啼哭?又是谁牵着我们的小手,让我们迈出了人生最关键的第一步?” “是我们亲爱的父母,是我们敬爱的父母啊。” “乌鸦尚且知道反哺,羊羔也明白跪乳,人自然也不能忘却自己的孝道。” 姜秋澄情绪饱满的语句再搭配上周青哀伤的笛声,很快便把围观群众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神情,姜秋澄在心中感叹道,从前在外头看到这种煽动情绪的父母感恩会,她都是嗤之以鼻,结果现在的她开始逐字学习。 别的不说,在调动情绪这一块,这种说辞加上适当伤感的背景音乐,简直是绝杀。 情绪上头是会产生冲动行为的,她就是要调动起众人的情绪,从而引入正题,吸引客户群体。 她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 “父母对待孩子,总是希望可以给孩子最好的,那孩子对父母呢?” “若只是看什么便宜,看什么有利可图,便随意买来搪塞父母,那这究竟是孝还是不孝?” “若年老的父母满怀欣喜的等待了一日,结果到头来发现孩子给自己买的,并非自己想要的,而是随手贪图的便宜,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被糊弄了呢?” 听到姜秋澄的拷问,不少人都露出了感慨认同的表情。 ------------ 第133章 女不靠嫁(65) “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让一时的犹豫成为永远的遗憾。” “想一想我们平日里,总是因为贪图一时的便宜,而放弃了自己真正想要买的东西。可当我们将这些扫荡的战利品带回家以后,又总会觉得差些什么。” “一见钟情的人可以念念不忘许久,第一眼就看中的东西,也最抓人眼球。什么都凑合、讲究的话,便只能一退再退。” “人这一生,有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肆意而活的机会甚少。难不成现在还要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可以选择喜爱之物的机会也抹杀去吗?!” 姜秋澄声入人心的拷问,配合着渐入佳境的笛声,引得在场的许多人都叹息感慨。 有一个肚皮滚圆,面容和善的中年人现身说法。 “这话说得对啊,前几日我去菜场买菜,本来都在心里盘算好了,要买一只烧鸡,肥嫩多汁,拿来当下酒菜吃正好。可不巧的是这烧鸡偏偏涨价了几文,就因为这么小小的差距,叫我犹豫了起来。” “心想着,早一日吃和晚一日吃,也无甚么大差别,等过两日降价了再来买,先随意买盒花生米对付一下就是了。可谁成想,当晚吃饭的时候,我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草草扒拉了几口饭,就滚到榻上睡觉去了。” “结果一整晚,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怎么都忘不了那烧鸡的滋味,翻来覆去地睡不好。第二日一早就跑去菜场买下了烧鸡,待我吃到嘴里,这一桩心事才算是被我放下了。” “简单的吃食尚且如此,要是更要紧的东西,恐怕更是抓心挠肝的难受啊。” 在他说完以后,又有一个面容沧桑,满目疲倦的妇人开口说话。 “我家的大娃要是还在的话,今年也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还记得那年他生辰,央求我带他去点心铺子里买一块白糖糕。平日里的他懂事极了,知道我们家里不富裕,什么东西都没有要求过,唯有那一次,他看别的孩子都有的吃,嘴巴实在是馋得厉害,这才向我讨。” “家里也不是拿不出那一枚白糖糕的钱,可我总觉得,日子那么长以后总有机会买的,还是先顾着要紧事,把钱给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我在自家做的凉糕外粘了点白糖,哄他说是白糖糕,即使那里头压根吃不出奶味,但他也依旧吃得很开心。他抱着我的腰,仰着头对我说,阿娘,白糖糕真好吃,什么时候能再吃上一回呢?” 说到这里,那妇人已经开始哽咽了,像是不吐不快,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把堵在喉咙里的那些话一股脑地倾述了出来。 “可是……可是没有下一回了,那年的冬天,他发高热死在了我的怀里,我还记得他那时候的脸颊,红彤彤的,像个小太阳似的,烧得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笑。” “就连他咽气的时候,都还是笑着的,他说,阿娘别哭,我梦到好多白糖糕了,等我在梦里吃饱了,就醒来陪你,可他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 听到这里,姜秋澄的鼻头也不由得酸涩起来,周围心肠软些的,甚至都发出了轻微的啜泣声。 “我时常在想,当时要是给他买一块真的白糖糕就好了,也不知道大娃的梦里吃的白糖糕,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大娃,你是不是生阿娘的气了,你一次也没来梦里看过阿娘。” “大娃,阿娘很想你啊……” 妇人失神落魄的模样,叫旁人不忍多看,想要出声安慰,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都说逝者已去,人应该要向前看,可这话说得轻巧,做起来却难,越是亲近之人,越是能明白那种血浓于水,亲人离去的哀恸。 有的人离开了,有的人却永远留在了原地。 姜秋澄原先只是想接着这个契机,转移顾客的注意力,以达到吸引客源的效果,可她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样多的可惜之事,惋惜之情。 这也侧面说明了,人应该尊重当下,过分地瞻前顾后,顾及还没有发生的将来,只会徒生烦扰和遗憾。 昨天是过去的今天,未来也是今天的未来,所以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无愧于心,无愧于当下,选择自己需要的、喜爱的,方可做到不后悔、无遗憾。 本以为,到这里,就算一个小小的落幕了,没想到一直坐在一旁,保持安静状态的周青却忽然起身。 因为他的起身,哀愁的笛声也戛然而止,画上了短暂的中止符号。 姜秋澄有些疑惑地转身看去,却被那张被泪浸湿的面庞吓了一跳。 “周青,你……” 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他那青衫的衣襟。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无尽的悲痛与沉重,泪水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在这一刻决堤而出,释放着隐忍许久的情感。 周青放松肩膀,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抬眸看去,朝着周围好奇张望的看客们展颜一笑,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在场的不少都是这条街上的老街坊们,或多或少都知道这裁月坊,知道我的父亲,他是个好裁缝,也是个好老板,甚至还可能是个好邻居,但我有的时候却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热爱他的事业,每日早出晚归,将满腔的心血都投入了进去,在我的记忆中,总是看他离去的背影多过他回来时的身影。” “虽然他偶尔也会抽出时间来,陪我读书写字,叫我吹笛奏曲,但这样轻松欢愉的时光与他忙碌的时光对比起来,总是显得那么的稀少。” “渐渐地,我开始有些埋怨的他,也跟他没有那么亲近了,直到他生病,突然倒下的前夕,我都还在同他置气,他的病来得快,发作的速度更快,还没等我接受这个消息,他就撇下我们离开了。” “等他走后,我才开始后知后觉地后悔,为什么我要和他赌气?为什么我要浪费那本就不多的时光?” ------------ 第134章 女不靠嫁(完) “原本这份情绪被我一直掩埋在心底,直到刚才,我听到这么多令人唏嘘的经历后,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说到这里,周青停顿了一下,再度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继续说道。 “我想说的是,要珍惜亲人还在身旁的时光,尽力而为,方可不后悔!” 周青也算是老街坊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自他父亲离世以后,他便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转变为麻木度日的呆木头,他们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看来,还真是被这事给困住了。 姜秋澄上前几步,拍了拍周青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算是无声的安慰。 好了,煽情环节结束,现在要回归正题了,见大家情绪正浓,姜秋澄自然是不会浪费这个好机会。 “我知道,今日有不少人都是得了自家老人的嘱托,来裁月坊置办新衣裳的,我怕大家不了解,还特地将最好的两身成衣推到了铺子前,好为大家详细地介绍。” “现在时间不早了,烦请有想法的朋友们移步上前,我二人再为大家推荐一番。” “我们的定价也是绝对公道良心的,看得见的品质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大家,我们裁月坊往后都会持续经营,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反馈。” “各花入各眼,我们不强求,只期待有缘分的客人。” 姜秋澄这话说得体面,既没有开口贬低同行的行径,也没有把自己放在更卑微的位置上,做生意本来看的就是你情我愿,强买强卖的话,那可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找麻烦了。 客人筛选店家的同时,店家也在筛选客人,强求来的客人只会为自己徒增烦扰,只有双向奔赴才能走得长远。 “哎,我家老太太昨日便回来跟我说,她瞧隔壁李老太太身上穿的那身衣裳得体好看、端庄大方,自己也想置办一身类似的,老人家都开口了,我这做晚辈的自然得尽力安排上。” “刚刚是我被鬼迷了心窍,还想着打折的衣裳多买两套,老太太或许也能高兴,可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擅作主张的好意,有的时候也是一种自私啊。” “可不是嘛,老太太们虽然年纪都大了,可爱美爱洁的心一直都没变,做小姑娘的时候被人如珠似宝的疼着,到了老了却要被孩子们糊弄,这搁谁身上,都不见得能高兴。” “要我说啊,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与其贪图便宜惹了埋怨,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办得漂亮妥当来得好!” “有理!有理啊!” …… 一个人想通了,便带动了更多人,原本还堵在锦绣轩里的人潮瞬间散开,步调统一,全都朝着裁月坊的方向来了。 周青没想到大家伙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脸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擦干,便赶忙挂上笑意,迎接起了来往的客人。 作为此地的主心骨,姜秋澄更是没有喘息的机会,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来回招呼客人。 而站在自家铺子门前的李景却是彻底傻了眼,老天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他的客人!他的钱!怎么都要飞走了! 李景伸出手,想要拦住离开的客人,可是腿长在别人的身上,又哪里是他想拦就可以拦的呢? “大家别走!别走啊!” “我们还可以更便宜的!打六折!全场都打六折!” “留下来再看看吧!总会挑到自己喜欢的款式的,那裁月坊都多久没置办新货了,早就过时了,有什么好买的呢?” “只不过动了动嘴皮子,说了些有的没的故事,不可信啊!” 他越是阻拦,反而越是惹得客人不快。 “哼!你这做生意的嘴脸着急得让人都害怕,一下就降价!一下就降价!难不成买得早的熟客都成了冤大头不成?” “要是方才八折的时候我买了,现在你又六折,我不是亏了?更别提之后你还有可能一降再降,这样反复无常,实在是叫人厌恶。” “再者说了,你家的衣裳不会是有什么质量问题吧,不然按照从前你那抠搜的性格,一年也不见得降价一次,如今却和大跳水似的,降了这么老多,其中没有些猫腻我都不相信。” “与其在你这里踩地雷,倒不如多花些钱,买个舒心买个乐意!” 客人说完以后便冷哼了一声,猛地将李景的手摔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景这下是被彻底气到了,竟然不顾自己的形象,一屁股蹲地坐在了石阶上,懊恼地捶地。 猛然抬起头,却看到姜秋澄朝这处无声地说了些什么,等他想要辨认的时候,对方早就钻到铺子里招呼客人去了。 多日以后的一个黄昏,李景才猛然反应过来,姜秋澄当时所说的是。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是啊,要不然怎么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呢,治理国家如此,做生意也亦如此,只有把握人心,才能从中索取更多。 …… 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在姜秋澄的不懈努力下,裁月坊的生意变得原来越红火了起来。 其他板块的计划,也按照她一开始的想法开始实施了起来,情侣装、亲子装一经推出便广受欢迎,甚至于后来,在姜秋澄的建议下,裁月坊还推出了宠物服装,为家宠们定制小衣服。 可谓是开创了全新的市场,广受铲屎官们的好评。 为了保证业务的顺利推进,姜秋澄又买下了几块地皮,按照销售类别,建造成了互相独立的几个门面。 往后的日子里,姜秋澄不拘于一方天地,而是四处奔走,将版图向更远的地方扩张。 许多年后,裁月坊已经成为了服饰类的第一大商铺,而姜秋澄的名号也响彻在大街小巷,百姓商贩的口中。 李二带领商队路过时,听说这些事迹不由得一阵感慨,同时发自内心的为姜秋澄感到开心,他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 姜秋澄在这个世界一生未嫁,依靠自己的努力活得很潇洒,金银财宝她不缺,事业方向她不愁。 彻底跳出了原来的故事框架,活出了自己的肆意人生。 女不靠嫁,以己为家! ------------ 第135章 猫猫队立大功(1) 姜秋澄因为过度投入而损耗了大量的本体精力,在脱离世界后昏迷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等她醒来的时候,只有账户余额上增加的数字让她找回了几分真实感。 “两个亿了!我的豪车!我的别墅!”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给我分配一个有钱人的世界,好让我感受一下,有钱人都是怎么潇洒的。” “积累一些宝贵经验,免得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拿着这么一大笔钱,花都花不明白哈哈哈哈。” 姜秋澄又仔仔细细地将几位数字数了个来回,确定没问题以后,才点击了关闭的按钮。 在她的碎碎念之后,忽然觉得眼前的空间出现了短暂的扭曲。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刻意安排,姜秋澄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开始有所模糊,越往前的画面越是朦胧不清,若是想要深究下去,能够得到的便只有一阵钝痛了。 察觉到这一点后,她索性也不再执着,放平心态去接受下一个世界的原有背景。 “系统,我准备好了,给我传输剧情吧。” “好的宿主,马上为您传输。” …… 一阵蓝光闪过,姜秋澄的脑海中,出现了新的画面。 在看到世界里的主人公时,姜秋澄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主人公,竟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小猫,一只漂亮的三花猫。 她的毛色独特,由白、黑、橘三色交织,如同天然的艺术品。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透露着一丝顽皮与好奇。身形矫健,步态轻盈,每一步都透露出优雅与自信。尾巴蓬松,随着步伐摆动,更增添了几分俏皮。 三花是一头流浪猫,因为自己的毛色在人类世界中没有那么受欢迎,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出门觅食全凭运气。 她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公园的草丛里晒太阳,或者是在狭窄的墙体间穿梭,又或者是钻到人类不要的纸壳子里睡觉。 三花在人类的审美中可能没有那么好看,但在同类的眼睛里,却是个不知不扣的“大美女”,频繁出现的求偶公猫让她不甚烦扰,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躲在角落里,一只喵单独呆着。 直到有一天,她被一对过路的情侣发现,并“绑架”回了家,被剥夺自由的三花刚开始很不适应,但因为胆子小,不敢和体积远超自己的人类反抗,所以也只好努力适应周边的新环境和自己将要面对的新生活。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她渐渐地也习惯了,对人类的触摸和玩弄也没有那么抵抗了,虽然她也时常望着窗户外头的小鸟发呆,但嚼了嚼碗里的猫粮,觉得这样生活,好像也还行吧。 总归只是一只小猫,吃饱饱地睡大觉,也挺好的喵。 本以为是幸福猫生的开始,没想到却是另外一个不幸的开端。 情侣一开始总喜欢逗弄她,然而时间一久,却因为处理卫生的问题而感到厌烦。新鲜劲一过,他们就想着把三花抛弃,丢回到原来捡到的地方去,让它回归到从前流浪猫的生活。 但机缘巧合下,当初他们抱三花回家的视频在短视频平台上火了,有了热度。这个年代,流量之上,有了流量就可以引发关注,从而从中牟利,赚取财富。 有钱不赚,是傻子行为。 见到这当中有利可图后,情侣便打消了抛弃三花的想法,开始经营账号,摇身一变,成为了宠物博主,利用三花来赚钱。 想要快速赚钱,就势必要在自己的视频中插入明广、暗广,总之只要来钱快,他们都乐意答应。 市场上产品的质量本就参差不齐,更别提不同的产品所侧重的功能功效都各不相同,科学喂养,应该要根据宠物的实际情况,选择几种配方简单的固定喂食,而不是和开盲盒似的,每顿吃的都不晓得是从哪里拿来的“品牌猫粮”。 情侣本就不愿意负担三花的额外开销,这下商家的送品行为便正中下怀,省去了他们购买这些食物的开销。商家寄来的猫粮,不论好坏,都喂给三花,还有各类添加剂众多的零食,也都毫不吝啬。 三花是流浪猫,以前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所以一开始很配合,总是吃得很香的样子,它可爱的进食画面也为情侣的账号增长了很多的粉丝。 在这期间,三花还要被强迫地拍剧情向视频,为了最终效果被反复折腾。一只猫哪里懂得人类那么复杂的想法,那些所谓的“绿茶”“邪魅一笑”“油腻”等刻板印象词,都是在情侣的刻意操控下,通过道具和剪辑呈现出来的。 要是三花认识字的话,恐怕会很疑惑,她只不过是一只喜欢吃饭睡觉晒太阳的简单小猫,哪里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小心思呢? 变故都是日积月累下产生的,渐渐地,三花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笨重,毛色也开始变得灰暗起来,眼角的泪痕更是斑驳得令人害怕。 最终,她终于生病了。 摇钱树倒下了,情侣也只是简单地紧张了一下,可当他们知道为三花治疗要花费不少的费用时,他们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毕竟三花只是一只流浪猫,当初捡到她,可是一毛钱都没花,更别提这病就算治疗了,一时半会也不见得能够立刻好起来。 一只流浪猫而已,死了就丢掉,外面天大地大,再捡一只,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就这样,三花拖着奄奄一息的病体,被提溜着扔到了路边,一阵暗无天日的颠簸后,她跟其他被舍弃的垃圾一起,被转移到了垃圾场里。 她记得,她死的那天,天空很蓝,不是隔着玻璃的那种雾蒙蒙的蓝,而是很清晰、很明亮的一种蓝。 久违的喜悦涌上了她的心头,被分泌物糊住的眼皮努力地向上睁开,她想要记住这个画面,她想要记住这个蓝天,自由的感觉真好啊。 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她一定要选择自由。 ------------ 第136章 猫猫队立大功(2) 三花死了,在彻底咽气之前,她用尽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丝力量,爬到了一旁稍微干净些的破旧轮胎上。 猫咪是一种很注重干净的小动物,平日里,三花也很喜欢梳理自己漂亮的毛发。现在她已经没这个力气了,但她也不想和臭烘烘的垃圾混在一块。 瓦蓝瓦蓝的天空上有柔软的云彩,一会是鱼,一会是鸟,鸟飞鱼跃,三花喵喵叫。 喵喵……叫。 三花闭上眼了,那只破旧的旧轮胎,成为了她最后的栖身之所。 柔软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被污水沾染的毛发在微风的吹拂下变得凝固成团,三花身上丰富的颜色变成了肮脏的灰。一只小猫的死去,在这片天地间,好像真的轻的同一片羽毛似的。 只可惜,破轮胎比死掉的三花更有价值。 “哎哟!真晦气!去一边的——” “脏了轮胎,还得浪费水来冲。” 来垃圾站捡废弃边角料的老大爷脸上的皱纹挤压得更深了,捏着鼻子把三花从轮胎上提起来,用尽力气一甩,三花彻底飞入了腐败的垃圾里。 破轮胎被捡走了,而三花被再一次地丢掉了。 她是一只渺小的小猫,她的这一生有许多次都是被选择,被操控,被抛弃,她的力量太微弱了,这导致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又或者说,她的反抗起不了什么作用。 三花被丢掉后,情侣还用她的视频素材卖了最后的一波惨,再度收割了一波热度,风波过去以后,他们捡了新的流浪猫,用原先的账号继续拍摄运营。 旧猫走,新猫来,老剧本,新演员。 这简直成了个循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终结,但在那之前,还会有猫再次走上三花的老路。 …… 画面消失之后,姜秋澄没吭声,她沉默地低着头,蜷缩的手指却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好玩和可笑,她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还要变成一只猫去做任务。 可当她把三花的记忆看完以后,她才发觉,原来一只猫的一生,也会经历如此多的磨难。 这一次,她要脱离原有的轨道,回到外面的广阔天地。 她要在绿油油的草地里伸懒腰,要在阳光下追花蝴蝶,要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晃荡,认识更多的猫朋友。 总之,三花不能够再被束缚在那些钢筋水泥建造起的楼房里了。 有的小猫幸运,能够遇到负责人的主人,成为彼此的亲人,度过简单而短暂的一生;有些小猫不幸,遇到了自私自利的人渣,只顾自身利益,不顾小动物的死活。 或许在世界上的其他角落里,还有着比三花命运更悲惨的小猫,身为城市生存链底层的小动物,他们这一身可能面临着被人辱骂、驱打、猎杀、虐待以及捕食等多种风险。 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次,姜秋澄想要救更多的小猫,离开城市,离开人群,去安全的地方。 “好!我已经清楚了!将我传输到新世界里面去吧!” “感应到宿主已经准备就绪,即将进行传输。” …… 蓝光闪过后,姜秋澄便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感觉,她睁开双眼,低下脑袋,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有些不适应地伸张收缩了一下。 翻转了爪子,便看到了里头粉嫩的肉垫。 “喵呜——” 这也太可爱了吧啊啊啊啊啊! 姜秋澄恨呐,自己现在就是一头猫,没办法亲自上手,从头到尾来个深层次的撸猫大法。 自己就是可爱猫猫本尊!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只不过她还来得及高兴太久,外界传来的变故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天空呈现出一片深沉的铅灰色,阴暗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云层低垂,厚重地压在头顶,宛如无形的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雷声轰鸣,震耳欲聋,宛如天神的怒吼,震撼人心。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同疯狂的石头般猛烈砸下,打在地面、屋顶和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场雷雨来势汹汹,现如今的姜秋澄只不过是只毛茸茸的小猫,自然是无法独自抗衡的,她的本能反应便是迅速找个地方躲雨,免得自己变成一头落汤鸡。 姜秋澄点了点自己的脚尖,飞快地朝不远处的凉亭里跑去,这公园太大,目前最近的躲雨处便是那不远处的凉亭。 只不过,她想得到的地方,普通人自然也想得到,就在她东躲西藏快要到达之前,那凉亭里便三三两两地聚集起了不少人。 “糟糕!” 姜秋澄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一只猫扎到人堆里,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 罢了,实在不行,还是钻到草丛里吧,她记得之前在里面留了个塑料袋,借着层层叠叠的枝叶缓冲,她应该可以顶得过去。 猫会感冒吗?姜秋澄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个疑问。 只不过现在的她没有太多的功夫去思考这个问题了,迅速调转方向,朝另一头跑去。 但是她没有想到,本以为自己很是隐蔽的行动,却被不远处的情侣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位置,在姜秋澄的视野盲区。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你越是躲避,它越是不经意地来临。 姜秋澄钻进草丛里以后,将塑料袋子顶在了脑壳上,雨水不时的落下来,弄湿了她的鼻尖。好在这雨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便开始转小了。看着逐渐放晴的天空,姜秋澄愉悦地甩了甩了自己的尾巴。 她的尾巴尖上染着一些橘色,在绿油油的草丛里,有些许的醒目。 忽然,她感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下一秒,她整只猫,便被人拉着尾巴,从草丛里拖了出来。 “哈哈!我抓到了!” “快快快,装到包里面去,免得她待会跑掉了!” 什么?要抓我去哪里?! 姜秋澄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利爪伸出,胡乱地在空中抓挠着,天旋地转之后,她的面前一片昏黑,空气也变得稀薄了起来。 顶端的拉链被拉开了一条小缝,看着那两双熟悉的眼睛,姜秋澄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 是他们! ------------ 第137章 猫猫队立大功(3) 原本就慌乱的心在看到那两双与记忆画面相重合的眼睛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之中。 竟然来得这样快…… 可她分明记得,在原先的剧情中,三花并不是在这个时候被情侣给抓到的,难不成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这个时间节点提前的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妙。 作为一只行动力有限的小猫,她有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就连最简单的开门和关门都会是不小的考验。 不过好在,故事的开头尚且还没有那么糟糕,情侣将她抓了回去,一开始那一阵子,也是当成宠物来对待的。事情最主要的分水岭,还要从那条爆火的视频开始…… 如果这一次,她能够阻止那条视频的发送,能够阻止那个账号的走红,是不是就能在源头上,避免悲剧的发生了。 这样的话,或许还能帮助更多的流浪小猫,免受这一对黑心情侣的折磨。 想到这里,姜秋澄焦躁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在狭窄的背包里,她蜷缩起了自己小小的身子,将尾巴垫在屁股底下,想要减少身体与背包的接触面积。 这包里不知道早些时候是装了些什么,油腻腻的,还隐约透出一股韭菜猪肉的味道,不说猫咪本来就爱干净,就单单论这个壳子里的姜秋澄,也是个忍受不了肮脏的人。 本体加灵魂的双重嫌弃,叫她浑身上下的每根毛都透露出抗拒。 不是她不想逃跑,实在是眼下没什么机会,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猫就在包里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只有头顶的那一个小缝隙,而缝隙外则是两双炙热的眼神。 现在的她要是张牙舞爪一番,说不定还会被更严格地看管起来,要是遇上过激一点的性格,还有可能直接挨打。 一想到尖锐的物体砸向自己,姜秋澄整个人,噢不,整只猫都不太好了。 所以还是先表现得乖巧些,等回去多吃两顿饱饭,长得壮一些,再想办法逃跑,小猫咪脑袋简单,可她姜秋澄的心思可活络着呢,她就不相信,这对情侣没有离家的时候。 只要家里没有人,就是她逃脱的好机会。 正当她为自己将来的计划做打算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那是一道甜腻的女声。 “这只猫长得还挺可爱的,就是瘦了些,等回头我给她养得胖乎乎的,一定更讨人喜欢!” “叫什么名字好啊?我刚刚喝的芋泥啵啵奶茶,要不然就叫芋泥好了,或者是啵啵?” 负责拿包的是她的男朋友,名叫纪南宇,在听到自己女朋友天马行空的起名方式后,他无奈地笑了笑,打趣道。 “佟宵,哪里有你这么取名字的,也太随意了,主要是这名字和猫之间,简直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啊。” “要我说啊,就叫小咪好了,全天下的猫都可以叫小咪,一叫一个准,主要是特别好记!” 见自己男友也不见得比自己靠谱到哪里去,佟宵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道。 “你还说我呢,你起的这名字也不见得比我强到哪里去。” “算了,随便叫什么吧,小咪就小咪,你把拉链再拉开些,让我拍个照片发朋友圈,我现在也是有猫的人了!” “哼,早些时候老看别人在朋友圈晒猫,品种猫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我们还救助流浪猫呢,更有爱心了。” 姜秋澄抬起眼睛便看到黑黝黝的镜头正对着自己,咔擦两声,伴随着强烈的闪光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张照片便出现了。 强烈的闪光令姜秋澄的眼睛感到有些不适,她闭紧了双眼,想要缓和一下,过了几秒钟,她才眨巴眨巴的睁开了眼睛,透过背包的网眼朝外看。 佟宵正搂着纪南宇的脖子甜笑着拍照留念,背包里透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姜秋澄的猫影。 “好喽~发送成功。” “你快看!一发出去就有人夸我是人美心善良的小仙女呢!哈哈哈哈,还有一些人的评论好搞笑啊。” 朋友A:宵宵你也有猫啦?真羡慕啊,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拥有我的小猫呢。 朋友B:不亏是宵宵仙女!太善良了,对流浪猫都那么有爱心。 朋友C:恭喜你!你再也不是没有猫的野人了。 …… 对于这些热心的评论,佟宵挨个回复了过去。她很满意今日的朋友圈效果,将自己的自拍与朋友的评论们又反复看了好几次,才心满意足地关闭了页面。 “这雨刚好也停了,我们快点回家去吧,免得待会又下雨,可不好走了。” 佟宵将手机放进口袋以后,扯了扯纪南宇的袖口,催促着他快点离开。 “诶,我们要不要带她去宠物医院看一看啊,我看别人捡猫,好像都有去打疫苗什么的。这猫以后都放在家里,基本的健康和卫生问题还是要注意一下吧。” “事先说好啊,这猫是你要捡来的,你得负责给她铲屎,我每天工作都很忙的,下班回来都累得半死,我才不去做这些事情。” “我的办公区绝对不能让她靠近,如果搞乱的话,我会抓狂的,还有,房间她也不能靠近,不知道有没有携带什么病菌,不可以进入生活区。” 看得出来,纪南宇有一定的完美主义倾向,在对待自己的相关问题上,总是会格外的上心一些。 与他对比起来,佟宵则是要随心所欲得多,看得出来,捡猫这事完全是她的一时兴起,完全都没有想那么复杂的事情,就以为把猫带回家,随便买些猫粮给喂喂就行了。 被纪南宇这么一提,佟宵才逐渐反应了过来,原来养猫是个麻烦事,只不过她的朋友圈新人设才刚刚生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被打破。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迟疑了片刻说道。 “哎呀,不要搞得那么麻烦了嘛,打针什么的多浪费钱啊,我听说一个流程下来要好几千块钱呢,我一个月的工资都得赔进去。” “我看这猫挺健康的,我们把她关在阳台就可以,平时不要放她进屋子里,这样不就不会搞脏了嘛。” ------------ 第138章 猫猫队立大功(4) 听到这话,姜秋澄默默地磨了磨自己的爪子,忍住了想要给她一掌的冲动。 什么叫关在阳台就可以? 阳台拢共才几个平方的地方,从最左边走到最右边,都花不了十秒钟,把她关在那里,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吗? 噢,那还真是有。 区别就在于,坐牢是真的在坐牢,主要是在限制自由的前提下,反省自身外加劳动改造,而做她的猫就不一样了,没了自由,还要接受她的摆弄,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和充当摆拍道具。 原先觉得被关在普通的屋子里已经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了,结果现在竟然还在原先的基础上,再次压缩。 好家伙,她现在真的是成难猫了。 听到佟宵这么说,纪南宇也只是短暂地犹豫了片刻便点头说好。 好什么好!姜秋澄算是明白了,她一开始还奇怪呢,纪南宇这种较真的人怎么会和佟宵在一块,敢情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嘴巴上说的一套一套地有什么用,本质上只要不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便也没那么所谓了。 看似有底线,实际上这底线弹性得很。啧,黑心情侣! 见纪南宇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佟宵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更明媚的笑容。 “好啦,那我们快点回家吧,看看今天晚上点什么外卖吃呢……猪脚饭还是螺蛳粉?” “不要螺蛳粉,味道太大了。” “诶呀我不管,我要吃螺蛳粉,要不然我去阳台吃好了,正好有小咪和我作伴。” “不行,阳台有晒衣服。” “那就先把衣服收起来。” “随便你了。” …… 小咪.三花.姜秋澄本人:呵呵,不好意思,本咪并不是很想和你作伴。 只不过,一只猫的抗议是起不到什么明显的效果的,一阵颠簸之后,姜秋澄被带到了他们租住的出租屋里。 等到背包落地,感受到平稳的状态以后,姜秋澄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一般租住的房屋里,好像都不让养宠物的吧? 好家伙,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房东摊上这么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就把动物给带回来了。 只不过现在的姜秋澄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同情这个素未谋面的房东了,她感受到,头顶的拉链正在被逐渐的拉开。 终于,明亮的灯光照射了进来,她的视线里也不再是一片昏黑了。 “喵——(老天爷啊,可算是看到光了,黑布隆冬的一只猫都想睡觉了。)” 她发出了一阵一声短暂的喵呜声,这一路来她都处于一个安静的状态,现在突然出声,倒是叫对面的二人感到有些惊讶。 “她叫了诶!刚刚她一直都没出声,我差点都忘记猫也是会喵喵叫的。” “真可爱啊啊啊啊!下一次我一定要录下来,发给我的朋友们看。” 佟宵格外的兴奋,就像一个找到心爱玩偶的小女孩似的,围着姜秋澄转个不停。 接下来的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很多声猫叫,只不过都不是姜秋澄发出的,而是佟宵和纪南宇在模仿猫叫。 (……愚蠢的人类啊。) 姜秋澄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这几个大字,不知道是不是猫咪的身体属性,导致于她的性格也变得傲娇了起来,尤其是对于过度热情的人类,会开启自动隔离模式。 见叫唤了半天也没能够再次听到真正的猫叫声,佟宵有些泄气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机。 “真没意思啊!哑巴猫一头!” 她有些生气了,穿着拖鞋走动的动静也格外的大,姜秋澄的耳朵有些不适的抖动了一下,因为害怕钻进屋子里会被打,所以还是老实的待在阳台上,没有轻举妄动。 纪南宇逗弄了几下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钻到自己的电脑桌前打起了游戏。 原本还有些拥挤的阳台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起来,这个屋子的男女主人都各自的忙碌着,没有在意一只初来乍到的小猫。 姜秋澄的视线环视周围,打量着整体的环境,为将来的逃跑制定计划。 屋子的整体空间并不大,甚至还有些拥挤,可能是杂物堆积的问题,让原本就不宽敞的房间变得更加拥挤了。除了纪南宇自己专属的活动区域,有稍微的进行整理和分类之外,其他地方的东西都处于一种没有秩序的状态。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衣物,姜秋澄有一种想要把椅子撞倒的冲动,大概是骨子里搞小破坏的念头开始蠢蠢欲动了。 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姜秋澄跳上阳台的凳子,靠在窗边往外看。 这里的楼层说高不高,但说矮也绝对不矮,毕竟六层楼的高度,要是摔下去,分分钟就能要了猫命啊。 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在夜幕下闪烁,近处,街道上的路灯投射出柔和的黄光。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划破黑暗,留下一道短暂而明亮的光轨。路边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姜秋澄感受着从窗户缝隙里涌动进来的微风,有些惬意地眯起了眼。只不过这份惬意没能够保持多久,就被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给打断了。 垂下脑袋,看着自己有些干瘪的肚皮,姜秋澄只能暂时将希望寄托在佟宵的身上,希望她能够先安排些吃的,毕竟这里不比外头,她也没机会自己去捕猎啊。 而且作为拥有人类灵魂的姜秋澄来说,还是做不到对着老鼠一顿生啃的,吃些流水线上整出来的预制猫粮也没啥不好,至少还算干净卫生。 姜秋澄躲在推拉玻璃门后,歪着个脑袋查看着佟宵的动静。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不知道在点击什么,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在下单买东西。 在这期间,佟宵起身了一次,拿了两件不要的旧衣服和一个收快递来的大纸箱,给姜秋澄做了一个简易的窝。 看到纸壳就很想往里头钻呢,喵。 姜秋澄身子比脑子快,刺溜一下就躺了进去,看到了她顺从的动作,佟宵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满意的表情。 “没想到网上说的是真的诶,猫咪都喜欢纸壳子,这样也好,还剩下了买窝的钱。” 佟宵满意地拍了拍手,再次转身离开了,等她走远了,姜秋澄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 第139章 猫猫队立大功(5) 算了,没饭吃就先睡一会吧,睡着了说不定就没有那么饿了。 她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以一种防御的姿势,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姜秋澄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中醒来。 喵呜!是猫粮!有饭吃了! 姜秋澄有些惊喜地迈出纸壳,还没等她走进,便听到佟宵的打趣声。 “真是只馋猫,我都还没叫呢,自己就醒了。” “好好好,其他的事情都没反应,就吃饭睡觉最积极。” 她说归她说,姜秋澄丝毫没有停下自己干饭的脚步,这免费的伙食也不知道能吃几天,趁着现在还无事发生,还是多垫垫肚子,给自己积蓄些体力吧。 这猫粮吃起来……的感觉还蛮神奇的嘛,不过感觉口味有些重了,应该添加了不少诱食剂,越吃口越渴,要是长时间吃这种猫粮,估计会引起不少问题。 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连基础的疫苗和驱虫都不愿意帮猫做的人,能愿意买多贵的猫粮,估计就是刚才在手机上随意选了一个销量高的便宜猫粮就下单了。 “别光顾着吃啊,快过来陪我拍几张招牌。” “小咪!看镜头!” 佟宵伸出手把她一把拉了过来,力气有些大,勒得猫肚子有些喘不过气来。姜秋澄也不是面团捏的,自然是不能够任由对方这样随意上手摆弄自己,便下意识地哈了一口气。 原先还算老实的小猫忽然呈现出攻击的状态,还发出了具有威胁意味的哈气声,可把佟宵给吓了一跳,立即撒开手嚷嚷道。 “南宇!你快来看啊!小咪可凶了,刚刚还敢哈人呢。” “哼,浪费我的一片好心,亏我刚才还看她可怜,给她买了猫粮吃,她不过来和我主动贴贴就算了,竟然还敢这样对我。” “野猫就是野猫,做不到完全听话,看样子还是得先饿她几顿,好让她知道,究竟谁才是主人!” 听到佟宵气鼓鼓的抱怨声,纪南宇有些不耐烦地摘下了一边耳机,视线仍然锁定着自己的游戏界面没有移开,微微侧着脑袋说道。 “你就是太心急了,这猫才刚抓到,也要给她几天的适应时间,一上来就亲人的猫毕竟是少数。” “你把吃的给她放在阳台,别把她饿死就是了,等过两天她熟悉了这里,你再买些零食来,她自然就会来讨好你了。”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你知道吗,哎,不是我说,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长进都没有,怎么和在学校里的一样傻。” 听到自己被人说傻,佟宵一下子就有些不乐意了,注意力也立刻从小猫转移到了自己男朋友的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嘛,前两句也就算了,最后非得损我一下你才开心吗?” “当初抓这猫的时候,我看你也挺有兴趣的啊,怎么一带回来就叫我来照顾了,我和你说啊,既然我已经给她喂了饭,那明天的猫屎就得你来铲。” “我听说猫屎可臭了,我可不干……” 佟宵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自言自语了起来,纪南宇的游戏正是激烈的时候,也没太在意她说的话,鼠标和手指移动的速度飞快,口中还不时的爆上几句粗口。 姜秋澄咀嚼的动作也渐渐地缓慢了下来,她睁着滴溜圆的大眼睛,眼神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地游走。 看来这佟宵和纪南宇的感情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稳定嘛,两个人虽然是从校园恋爱走到今天,但漫长的生活时光,已经消磨了不少彼此间的耐性。 平日里的许多时候,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都是这样夹枪带棒的,虽然没有到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地步,但也总叫人觉得不痛快。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总见过猪跑,在姜秋澄看来,良性的亲密关系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相处和谐的情侣是不会以贬低另一方作为口头习惯的。 姜秋澄突然反应过来,按照正常的发展,佟宵和纪南宇应该走不到最后,而恰恰是爆红的短视频让他们成为了更加紧密的利益共同体。 情侣加萌宠,这无疑是一个热度更高的赛道,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佟宵和纪南宇只会捆绑得越来越深,可要是没有这条爆红的视频呢? 他们两个的命运,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正在姜秋澄发呆思索的时候,亮起的手机屏幕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佟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调整好了状态,脸上重新挂起了甜美的笑容,歪着脑袋和她合拍视频。 姜秋澄看向屏幕,第一次直观地看到自己的猫咪身体,果然跟她想象中的一样灵动可爱。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灵魂在作祟,她看起来要比一般的小猫更……机灵的样子。 持续记录的相机录下了她各种转瞬即逝的小表情,佟宵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看来她对这条视频的拍摄效果感到很满意。 随后,她随意的盘腿坐在了地上,编辑起了自己的短视频文案[可怜的小猫遇上了心软的神],随后插入了当下最有热度的BGM,添加了几张自己和小猫的合照。 姜秋澄轻轻一跃,跳到了后头的洗衣机上,借着略高的角度差,将佟宵的手机屏幕看得一清二楚。 将视频制作好了以后,她先是反复观看了几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点击了发送按钮,也就几秒钟的功夫,视频就成功地发送了出去。 姜秋澄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她本来以为这一类的视频好歹要收集一段时间的素材才能发,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也就这么一下午的功夫而已。 她有些困惑起来,就这个质量的视频,也能够引发那么多人的关注嘛? 待佟宵返回自己的主页以后,姜秋澄才发现,原来这个佟宵已经有了一些微小的粉丝基础,虽然不多,但也算有了一定的关注度,再加上大多数都是同城的人,视频在本地区的传播速度会相对较快一些。 发现了这一点后,姜秋澄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爪子,看来她现在就要开始想办法,阻止这件事的进一步发展了。 ------------ 第140章 猫猫队立大功(6) 发完这个视频以后,佟宵就把手机息屏放到了客厅里的茶几上,她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条视频能有个几百的点赞量就算不错了。 虽然她经常做着网红梦,但她自己的心里也清楚,凭借着现有的条件,是很难破圈被关注到的。 “时间不早了,纪南宇咱俩谁先去洗澡啊?” “纪南宇?” 佟宵连着喊了两声,见纪南宇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懒得再叫了,撇了撇嘴就自己收了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在她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纪南宇手里的游戏才刚刚结束一局。 “诶,你怎么先去洗澡了,也不喊我下。” 见到佟宵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走来走去,纪南宇有些不爽的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佟宵压抑的火气再度冒了上来。 “什么叫我没喊你,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打游戏打得正入迷呢,半天也不见得吭一声。” “我是真委屈啊,要是小咪会开口说话的话,我高低地叫她给我证明一下。” “不是我说你,纪南宇,你是不是以前住校的时候得了什么毛病啊,这家里头拢共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先洗澡,就是我先洗澡呗,就这破事还得按照轮番制。” “我先洗了又会怎么样呢?是到你的时候没热水了嘛还是咋的?我请问呢?” 听到佟宵明显不满的抱怨声,纪南宇这才反应过来,不再继续和她唱反调。 “哎呀,好了好了,怪我打游戏没注意到你的话,怪我行了吧。” “你别动不动就生气,嘴巴撅得那么高,都能挂油壶了。” “别纠结了,我们两个一起洗就没这个困扰了。” 话音刚落,纪南宇便起身,反手一个动作,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自己根本不怎么存在的身材。 姜秋澄:麦艾斯!麦艾斯! 有没有关注一下小猫咪的心理健康问题,关爱中心的联系电话是多少…… “哼,谁要和你一起洗了,你不许跟进来!” 佟宵虽然看起来还是气鼓鼓的样子,但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不自然的娇羞。 “你不许——啊,别碰我痒痒肉!” 感受到纪南宇不安分的手,佟宵有些害怕地往后头退着,二人互相打闹着,跑进了浴室里。 没一会,浴室的门便被合上了,蒸腾起来的雾气和不时传递出来的细碎声音明晃晃地昭示着些什么。 姜秋澄僵硬地呆坐在原地,露出了一个完全状况外的表情。 怎么了,小猫咪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要是普通冲澡的话,这时间应该还是蛮快的,但眼下这情况,还真是不太好说。 姜秋澄不打算坐以待毙,打算抓住这个时机做些什么。 她踮起脚尖,轻盈地在地面上移动,不过几个跳跃,就来到了客厅的茶几旁,佟宵的手机就放在上面。 姜秋澄抬起自己的爪子,试探性地放了上去,幸运的是,手机感应到触摸,自动亮屏了。 “喵!(妙啊!)”她忍不住喵呜了一声。 刚刚佟宵输入密码的时候,姜秋澄就在边上看着,是简单的四位数密码,不难记。姜秋澄按照记忆中的密码,挨个点击数字。 她现在的手已经不再是灵巧的手指了,粉嘟嘟的肉垫虽然很可爱,但也真的有些不方便,只不过是短短的四位数,但姜秋澄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 或许是紧张的心理在作祟,她总害怕那两个人会赤身裸体地突然跑出来。 到时候两人一猫大眼瞪小眼,人不明白猫怎么会开手机,猫也不明白人为什么不穿衣服,同时发出尖锐爆鸣可就不好了。 好在没过多久,姜秋澄别解开了屏锁,成功地进入到了手机页面内。 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删除与自己相关的视频和照片,减少可使用的素材,同时将刚才发送出去的那条视频也给删除掉,避免大面积的传播。 姜秋澄点击到视频软件内以后,便看到刚才所发送的视频点击率既然已经飙升到几千个赞了,评论区大多数都是在夸猫咪可爱,主人善良,还涌现出了很多的表情包。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这样的流量效果,已经远超佟宵平日里的作品了。 姜秋澄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找到删除按钮,在系统的温馨提示下,仍然选择了删除,只是这里删除了还不够,草稿箱也不能忘记。 得益于二人正在互相折腾,姜秋澄有了相对充裕的时间来搞自己的小动作,一阵心惊胆战之后,这照片总算是删得七七八八了,回收站里的备份也一并删除了个干净。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来个格式化,这样就可以一步到位了,只不过她还没有那么缺德,手机里有太多关键的信息,没了的话会很麻烦的。 姜秋澄只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走向,不想再当“网红猫”了,可并不代表,她要影响到其他人原本正常的生活轨迹。 其他与她不相干的东西,她一概都是不会碰的。 把这一系列的动作折腾好了以后,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摇着尾巴回到了自己的纸壳窝里去。 不久以后,浴室的门便传来了转动的声音,客厅的灯被刻意的关掉了,两道白光快速地闪过,卧室的房门啪嗒一声,再次落上了锁。 姜秋澄:…… 好好好,自己还白担心了,本以为他们一出来就可以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可它现在不过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他们就算是怀疑到灵异事件的头上,也不能够怀疑到一只小猫的身上,没想到这两人压根就没来得及拿回自己的手机。 年轻,挺好的。 猫粮吃的嘴巴有点渴,姜秋澄借着黑暗的掩盖,自己溜达到水槽边,拨动着水龙头喝水。喝了个畅快后,还特意在抹布上擦干净了自己湿哒哒的小脚丫子,消除了痕迹,才回到小窝里去。 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大觉,直到第二天被二人叽里咕噜的交谈声吵醒,这才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 第141章 猫猫队立大功(7) “纪南宇,你昨天晚上出来动我的手机了?” 佟宵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边划拉着手机屏幕,一边扭头朝着在房间内穿衣服的纪南宇发问道。 她越是看,越是觉得古怪,原本还有几分惺忪的睡意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没有啊,好端端的,我去动你的手机做什么。” 纪南宇正在自己的套头卫衣里动作着,听到佟宵的声音,有些疑惑地将脑袋伸出,皱着眉回答道。 “那我手机里的照片怎么都被删掉了?!特别是昨天的,好多张我挨着小咪的自拍照都消失不见了。” “还有啊,我记得我昨天去洗澡之前还发了一条短视频啊,本来今早还想看看点赞量有多少了,结果现在直接连视频都不见了,好像我从来没有发过一样。” 听到纪南宇否定的答案,佟宵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起来。 姜秋澄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但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只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些身子,用自己的大屁股对着外头,伪装着自己还在睡觉的假象。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她竖起的耳朵正悄咪咪地转动着。 此时的纪南宇已经穿戴整齐,朝外头走了出来,看见了坐在沙发上一筹莫展的佟宵,他没有上前关心,短暂地停留了一秒钟以后,果断的转头打开了冰箱,给自己拿了份早餐。 “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昨天晚上办完事就睡觉了,谁还有那个精力去整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是你不小心点到了哪里?或者是手机坏了?” “不然还有什么可能,总不会是小咪把你手机里的照片删了吧?暂且不说她就是只胆小怕事的猫,就算她胆子再大,也没那个脑子能够跟得上啊。你的手机还有锁屏密码呢,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动。”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姜秋澄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嘴边的小胡须。 现在的她只是一只小猫咪,啥也不知道呢。(o´・ェ・`o)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晚上会梦游?”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哈,毕竟我平日里睡得都比较沉,就算你跑出去了,我也不见得能够发现的了。” 纪南宇鼓咚咚喝下了一大口牛奶,将玻璃杯放到水槽以后,再次补充说道。 听到纪南宇这么说,佟宵有些不高兴了,将手机丢到一边,背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说。 “我才不会梦游呢!你自己睡得死沉还好意思说,哪天家里进贼了你都不会知道。” “算了算了,指望不上你,我看他们网上的那些宠物博主都有在客厅里装监控,方便观察自己的猫猫狗狗,要不然我们也安一个吧。” “现在捡了只猫,我们不在家,万一她跑出来搞破坏怎么办,顺便还能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总觉得我手机里的照片不是无缘无故地消失的,不找出原因来,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听到佟宵这么说,纪南宇也觉得有些道理,反正现在网购方便得很,买个监控器也花不了多少钱,想买就买了呗。 “那你就买一个吧,到时候我来装。” “我上班快要来不及了,先走了,你也别浪费时间了,快点换身衣服出门吧。” “真羡慕你这种离公司近的人,不像我,还得去挤地铁……” 吱呀一声后,门开了又被合上了,随后楼道里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又要去上那个破班,真烦!” 佟宵嘴上抱怨归抱怨,但她还是起身去房间里换了衣服,大概是化妆耽误了些时间,等她再出现的时候,脚步明显匆忙了不少。 姜秋澄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起来刷个存在感,好给自己混个早餐吃吃,没想到她还没起身呢,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 毛茸茸的身子因为这巨大的震动而不自觉地抖了抖,什么啊?你忘记了自己还捡了一头猫吗?! 姜秋澄从纸壳窝里钻了出来,趴在窗户旁,伸着脑袋朝下头看去,没过多久,一个粉色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只不过,这身影出现得快,消失得更快。 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看来是真把她给忘记了。 坏消息:人出门了,没给放粮和水。 好消息:阳台门没锁! 上一秒还在气馁的姜秋澄在看到那条微微敞开的小缝后,黯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先是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一点一点地把缝隙撑大,在看到一个可观的距离后,再把自己的胡子伸过去试了一下。 她不记得之前是在哪里看过的科普了,说是猫咪胡须能够通过的地方,就说明整个猫也都能够通过。 量一下,没问题。 思考一下,直觉也说没问题。 在双重保证下,姜秋澄开始发力,往缝隙里向外钻。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推拉门比较老旧的原因,轨道不是那么的顺滑。好在猫本来就是液体动物,身体足够柔软,姜秋澄稍稍努力之后,便钻出了大半个身子。 眼瞅着希望就在眼前,她再加了一把劲,双脚一蹬,整只猫就呲溜了出来。 “喵——” 哈哈哈哈,本喵终于脱离那个狭窄的小阳台啦! 可惜现在四只脚都得落在地面作为支撑,不然姜秋澄真想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出来第一件事!吃口饭先。 姜秋澄心情颇好的摇动着自己的尾巴,四处搜寻,试图找到猫粮的所在区域,不过当她路过冰箱旁的时候,脚步却渐渐地慢了下来。 难得现在家里没人,她为啥还要啃干巴巴的猫粮?都是临走之前的最后一顿饭了,高低得吃些好一点的吧。 让本喵看看,这冰箱里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呢。 姜秋澄跳上凳子的靠背,扒拉开冰箱,满怀期待地看了进去,结果又失望地再度合上了冰箱门。 看得出来,这两口子平日里都过得挺随意的,冰箱里除了面包牛奶,就是几包泡面,外加两瓶拌饭酱。 罢了,还是去啃猫粮吧。 ------------ 第142章 猫猫队立大功(8) (嚼嚼嚼)你说(嚼嚼嚼)这猫粮是谁发明的呢,别的不说,倒还是蛮方便的(嚼嚼嚼),只不过一吃就口渴,姜秋澄先吃了些粮,再喝了点水,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便扑腾的腿向门边跑去。 佟宵很有可能已经下单了监控器了,按照普通的物流速度,差不多两三天就会到了,她得抓紧时间走了,不然等监控一安上,她可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姜秋澄仰起脑袋,观察了一下门锁的构造。 嗯,这个门锁就是最普通的那一种,只要找好着力点,向下一掰,就可以把门打开。 她估摸着这个小区也是有些年份在的老旧小区,刚刚朝窗户外草草地看了一眼,便瞧出了个大概。如果她从这里逃出去,一路上遇到最多的,就是这小区里的居民。 不过好在今天是工作日,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在底下活动的大多数都是老年人,只要她不眼巴巴地朝前凑,隐蔽些行动,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至于逃出去以后要去往哪里,姜秋澄一时半会的还真没想好。不过这外头天大地大的,凭借着她的脑袋瓜,混口饭吃,应该是不难的……吧? 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没什么底气,只是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够继续呆下去了。好,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便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速战速决,马上行动! 姜秋澄眼神坚定,大概预测了一下门把手所在的位置,摆动了一下身子,做出了蓄势待发的动作。 一、二、三……跳! 一个猛冲,姜秋澄便轻巧地一跃而起,伸出纤细修长的手臂,一把按在了门把手上,把手受到重力的冲击,向下歪斜了一下。 只不过,由于着力点有些不够准确,第一次没能够成功。 姜秋澄没有气馁,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方向,双眼锁定,进行了再次尝试。这次明显要比第一回准确了不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开锁声,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嘿哈!成了! 姜秋澄歪着脑袋,顶开了门缝,自由的世界,姐来了! 整只猫站在走道里的时候,姜秋澄还有些不敢现象的兴奋,没有想到她的出逃行动竟然这么的顺利! 既然她已经出来了,就没理由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反派死于话多,拖延耽误正事。她再不快些走,保不齐还会发生些什么事呢,要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突然杀了个回马枪,那自己可就真的要完蛋了。 回头看了一眼那若隐若现的缝隙,姜秋澄还是很有公德心地将门拉了出来,再次落上了锁。 这世道可不太平,虽然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但要是丢了东西可就不好了喵。基本的公德心她还是有的,就这样拜拜了吧,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姜秋澄满意地转身离去,没一会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老旧小区里没有电梯,姜秋澄只能顺着楼梯台阶一层一层地向下爬,不过就算有电梯她也坐不了,一只猫是按不到电梯按钮的。 一想到自己将来只能靠自己的四条腿扑腾,姜秋澄便觉得心累。 好不容易,终于把六层楼都给爬完了,看到面前平台的地面,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沿着边角,一路前行着,姜秋澄提高警戒心,不敢错过任何身边的动静,外面的世界虽然自由,但也很危险,除了每日要找到足以果腹的食物以及能够遮挡风雨的住所之外,还要时刻注意不怀好意的人。 看似平静的社会下,实则暗藏着不少心思扭曲的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在外卑微,有什么火气都不敢当面表达,但是回到四下无人的时候,便会朝比自己更加弱小的动物撒气。 猫咪因为体型较小,攻击力没有犬科动物那么强,更容易受到变态的虐待和杀害,更有甚者就是喜欢听猫咪嚎叫时类似人类婴儿的哭闹声,实在令人发指。 不过现下是白日里,相对还是会安全些。 前行了一小段路,没有见到什么异常后,姜秋澄紧绷的肌肉也有所松懈。她趴伏在草丛里,借着缝隙观察着外头的景象,想确定自己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继续前进。 在明媚的阳光下,小区的中心广场呈现出一幅温馨而宁静的画面。 几位老人围坐在广场边缘的长椅上,轻声交谈着,偶尔发出阵阵笑声,像是在分享着彼此的故事,或是评论着小区里的日常琐事。 公共的石桌上,两位老人正在棋盘上对弈,他们的目光专注而锐利,手指轻轻捏住棋子,慎重地放在棋盘上的合适位置。 在广场的另一侧,一群小孩正在欢快地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充满了无忧无虑的童真。 其中两个孩子正在踢足球,他们跑得满头大汗,但脸上却挂着满足的微笑。另外几个孩子则在玩捉迷藏,他们躲藏在树丛、草坪和建筑物的背后,寻找着彼此的身影。 姜秋澄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还要小心被顽皮的小孩发现自己的踪迹,跟打游击战似的,一点也不敢松懈。 斟酌了一阵子后,她还是打算朝人相对较少的一个方向离开,瞄准时机后,后腿一蹬,飞速地跑动了出去。 “嗯?奶奶,刚刚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划过去了。” 一个小女孩停下了自己摆弄发夹的手,嘟着嘴疑惑地发问道。 此刻的姜秋澄早就窜出去老远了,哪里有留下什么踪迹,老人家听到自家孙女这么说,眯了眯眼睛,慢悠悠的说道, “哪有什么东西,你看错了吧。” “好了,去和他们玩去吧,待会奶奶再喊你回家吃饭。” “噢,行吧。”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落在一只三花猫的身上,她的毛色如同秋天的三色堇,黑白棕交织在一起,既鲜明又和谐,风在它身边呼啸,带起一片片落叶和尘埃。 脱离了那个已知结局的牢笼,姜秋澄整只猫都松快了不少,借着这股劲,她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彻底看不到那个老小区以后,她才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 第143章 猫猫队立大功(9) 姜秋澄一路上走走停停,穿梭在不知名的大街小巷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午后的阳光逐渐消退,天空中泛起淡淡的橘红色。 街道两旁的店铺开始点亮了灯火,那些柔和而温暖的光线洒在路面上,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息。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也开始闪烁起来,那些五彩斑斓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姜秋澄站在城市的街角,以一个全新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 在原来的世界里,每日忙碌奔波的她完全没有闲情逸致为这寻常的景象停留,现在看来,夜晚的城市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结束了白日里繁琐的工作,夜晚是独属于自己的时间。因此在夜晚,人们的活动也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起来,街头巷尾,小吃摊、夜市、酒吧等场所热闹非凡。 姜秋澄拐弯进了一条小吃街,还没走两步,烤肉的香气就扑鼻而来,伴随着辣椒和孜然的独特味道,在夜空中逐渐弥漫开来,摊主手法熟练地翻转着肉串,火焰舔舐着肉片,发出“嘶嘶”的声响。 一旁热气腾腾的煎饼摊前也围满了人,煎饼师傅手法麻利地在案板上摊开面糊,刷上酱料,夹上蔬菜和薄脆,付款到账的电子提示音不时响起,夹杂着食客们的谈笑声,属实是热闹得很。 看着这些美味的食物,她也有些馋了,可惜她现在是一只小猫,有很多东西都不怎么能吃,重油重盐的东西要是吃多了,会给她的身体带来负担的。 唉—— 就在姜秋澄叹气的同时,两个女孩子发现了蹲在角落里的她,眼前顿时一亮,兴奋地凑上前来,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小猫咪!是小猫咪诶!” “好可爱,可以摸摸嘛~” 面对没有恶意的人,姜秋澄还是很乐意和她们打招呼的,特别还是善良热情的女孩子。 “喵~(你好呀~)” 姜秋澄小声地叫嚷了一声,歪着脑袋蹭了蹭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裤脚,表达着自己的友好。 “哦买噶!她靠近我了!呜呜呜,她好乖啊,这么亲人的小猫竟然在流浪,实在是太让人心痛了。” “可惜我们现在还是学生,没能力养猫,而且宿舍里是不允许带小动物回去的,太可惜了。” “在最没能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要的小猫,简直可以列入人生遗憾清单里。” 她的这一番话,逗得旁边的女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猫只是蹭了你一下,你怎么都把和她的余生都想了个遍,我看这只小猫天生就比较亲人,估计已经和很多人贴贴了,你才不是最特别的呢。” 听到朋友这样说,刚开始还很激动的女孩瞬间就有些失落了下来。 “对哦,你说的也有道理。” “唉,没事,能遇到也是缘分嘛,我们买点什么来喂这只小猫吧。” “嗯……片皮鸭吧!不辣,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调料,单纯的鸭肉小猫应该是可以吃的吧,顺便再去便利店买一瓶矿泉水,到时候倒在一次性的餐具里。” “不管怎么说,小猫遇到了我们,今天晚上就不会挨饿了。” 听到对方打算投喂自己,姜秋澄感激地多喵了两声,出门在外,还得靠好心人帮忙啊。她本来以为今天晚上注定要饿肚子了,没想到还能饱餐一顿。 “喵!(谢谢谢谢!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看到明显变得更加热情起来的小猫,女孩伸出手试探性地想要摸摸她的脑袋,见状,姜秋澄非常上道地就将自己的小脑袋凑了过去。 一饭之恩,无以回报,区区摸头,小事一桩! “唔,真的让我摸诶,太幸福了吧~” 女孩感受着手里柔顺的毛绒触感,动作轻柔地沿着毛发的方向摸了好几下。 诶?原来猫咪被顺毛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嘛,好像还不赖嘛。 姜秋澄微眯着眼,享受着顺毛服务,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这代表着她现在的心情很愉悦。 只不过女孩可能不太了解,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法不对,惹得小猫不高兴了,有些手足无措地撒开了手,拉开了些距离。 “我没咋用力气呀,小猫怎么开始咕噜噜地叫了。” 她的朋友也搞不清楚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站得远了些。 “不知道啊,可能她不喜欢人一直摸她脑袋吧,还是小心些吧,要是被流浪猫给抓了,你还得花钱去打针呢。” “你不是说要去买东西给她吃嘛,动作麻利点吧,我们还得坐公交回学校呢。” 听到朋友的提醒后,女孩也反应了过来,略微俯下一些身子,对姜秋澄交代道。 “我去给你买些东西吃噢,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别走开了哈。” 说完以后,她便朝小吃街的另一头跑了过去,不一会就提着一盒片皮鸭以及一瓶矿泉水跑了回来。 “鸭肉来喽!” 拆开外头的包装盒,码放整齐的鸭肉便展现在姜秋澄的面前,可能是害怕她不喜欢吃,女孩先拿起一片,搁在她的面前,作为试探。 姜秋澄上前几步,埋下脑袋,张嘴嗷呜咬了一口,还得是吃肉才带劲啊,啃了两顿干粮了,吃到这样口感层次鲜明的时候,还真叫猫高兴。 片皮鸭色泽红润、肉质肥而不腻、外脆里嫩,一片其实也不怎么大,但无奈猫嘴太小,吃了好一会才彻底吃了个干净。 见她完整地吃完了一整片的肉,女孩开心地笑了笑,又给她倒了一些干净的水。 “小猫,喝水。” 姜秋澄一点也没耽误,这边刚吃完肉,扭头就喝上了水,全程自觉,都不需要引导的。 “好啦,你给她留下一些鸭肉就行,我们去坐车吧。” 听到朋友的催促后,女孩再取了一些鸭肉出来,放在姜秋澄的面前,随后抓拍了几张照片,就背着包匆匆离去了。 “喵~(谢谢好心人啦,拜拜~)” 正当姜秋澄埋头苦吃的时候,原本明亮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团黑影。 嗯?什么情况,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 ------------ 第144章 猫猫队立大功(10)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头猫? 面前的这只狸花猫壮硕得惊人,肌肉在皮毛下紧绷,如同铁石般坚硬。他的四肢长而有力,尾巴纤长而灵活,不时地摆动,像是在展现他的威猛与不羁。 狸花猫的凶残是出了名的,它的爪子锋利而坚硬,一旦出击,必然见血。它的牙齿尖锐而有力,一口下去,足以让猎物失去反抗之力。 面前的狸花猫能够长得这么壮硕,想来在这条小巷子里,高低也是个狠角色。 只不过自己现在又没做啥事,只不过是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吃个晚饭,也犯不着惹到这里的街霸吧? 心里的疑问刚冒出头,还没来得及查证就听到对方先开了口。 “妹妹,一只猫在这里吃饭,多寂寞啊。” “哥刚刚抢了一只大鸡腿,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带你去吃啊。” 狸花猫开口说话的第一秒,姜秋澄的脑袋中飘过了一堆乱码,混乱得很,心里想到,哇擦!这年头猫都会说人话了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反应过来之后,有点无奈的伸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是猫会说人话了,是她这个“人”,会说猫话。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怎么猫界也有这种随便搭讪的油腻男啊。 话说,没了人类社会的法制约束,普通的动物世界,只能靠实力来说话。眼前的这只狸花猫,就是适应生存法则,并从中脱颖而出的获胜者,要是从动物的角度来看,他还算是个实力派。 不过对方是什么样的实力身份,姜秋澄不太关心,她只是比较介意,自己吃饭被打扰了。 “谢谢,但是不怎么需要,我只是路过这里,吃完饭就走了。” “你可以再逛逛,邀请别的猫与你共进晚餐。” 姜秋澄觉得这样已经算是很客气的回答了,没想到对方听到后依旧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继续纠缠道。 “哎呀,不要害羞嘛,妹妹你刚来,可能不知道我刀疤的厉害。” “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条街上,没有哪只猫是不服我的,只要你跟着我,我保证你也可以横着走。” 听到这里,姜秋澄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还这么自说自话,真是不明白这种猫的脑袋构造。 “我都说了我没什么想法,你还非得继续纠缠吗?” “对你微笑纯属礼貌,我建议你也不要太过分了,差不多就得了。” 狸花猫没有想到姜秋澄丝毫不给他面子,不仅不答应他的邀约,还屡次出言反呛他,这叫他觉得恼火得很,声线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 “我知道,你们三花长得漂亮,格外的受欢迎,傲气些也正常,但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再不给面子,未免也有些不合适了吧。” “再者说了,没有我的保护,你以为你能够安全地离开这里吗?” 见利诱不成,这便是想要威逼了。 姜秋澄不屑地笑了笑,她的外表是变成猫了不假,可这又不代表着她的脑子也变成猫脑了,直接厮打的话,她确实不是对方的对手,可能够智取的地方,她为啥要动武呢。 “我就把话撂这了,我就是不乐意搭理你,怎样?” 见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狸花猫显然也是打算动手给她一些厉害瞧瞧,顿时就绷紧了身子,拱起了脊背,呈现出攻击的姿态。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在黑暗中发出危险的信号。 “哼!还从来没有猫敢拒绝我刀疤,你算头一个!” “要是今天你能够从我的手里安然无恙地逃脱,那也算你厉害!” 姜秋澄漫不经心地吃完了嘴边的最后的一块鸭肉,随后才慢悠悠的抬起了脑袋,姿态优雅,显然是没有把刀疤放的狠话看在眼里。 “哦。” 一个轻飘飘的哦,简直是触发了刀疤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在这一片混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才成了地方一霸,结果今天却被一头外来的三花这么看不起。 这口气他实在忍不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姜秋澄,早已不是一个随意搭讪的对象,而是一个伤害他尊严的坏猫! 气氛严峻,大战一触即发。 要不然怎么说人爱看热闹呢,见到两只猫吵架,不少人围拢了过来,掏出手机就准备记录下这精彩的一刻。 察觉到这一点后,姜秋澄决定速战速决,她可不想将来成为搞笑素材流传在每个人的手机里。 “喵呜——(看招!)” 刀疤发出一声低吼后,率先出战,朝着姜秋澄所在的位置攻了过去。 不得不说,刀疤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实战经验确实丰富得很,出手的动作也是又快又狠,像一个飞速运转的肉球,朝姜秋澄直击而来。 不过早在一开始,姜秋澄就关注到了,她的右侧有一个堆积如山的垃圾桶,上面的快餐盒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更别提那里头还有不少汤汤水水。 在刀疤助跑冲击而来的那一瞬间,姜秋澄一跃而起,一脚踩在刀疤的头上,以此作为推力,朝上头跳去,一个扫尾,一堆餐盒便朝刀疤所在的位置倾倒而去。 此刻的刀疤还在原地犯迷糊呢,脑瓜嗡嗡的,一抬头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垃圾朝自己而来,本能的想要扭身逃跑,但那汁水还是无法避免的沾染到了毛发之上。 虽然在外头混日子,做不到十分洁净,但刀疤也是每日都会给自己舔毛的,现在身上都是奇怪的调料味,已经足够叫他抓狂了。 更别提一抬头就看到姜秋澄安稳的端坐在垃圾桶上,悠哉悠哉地摇摆着尾巴,伸出爪子舔了舔,睥睨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不屑。 一个脏兮兮,一个白净净,这样的对比落差叫刀疤很是不爽,叫嚷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有本事就当面碰一碰,耍阴招算什么好猫!” 姜秋澄舔爪子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似的。 “这就叫耍阴招了?我只不过是比你聪明一点罢了,只懂得使蛮力算什么厉害。” ------------ 第145章 猫猫队立大功(11) 或许是刀疤出糗的模样太过搞笑,围观的路人也不时地对他指指点点,发出轻微的笑声。他虽然听不懂,但也可以大概地从大家的神情中推测出一二。 “好啊,我今天还就和你杠上了,等我上去你就死定了!” 刀疤发出了一声怒吼,先后退了几步,再猛地向前助跑,一个飞扑,想要把位于高位的姜秋澄给撞击下来。 可姜秋澄哪里会傻乎乎的坐在那边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自然也是要做出反应的啊。 于是,在刀疤即将靠近的前夕,姜秋澄一个利落的反身,先腾出了一个空档来,刀疤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无法做到立刻调整姿势,只能按照既定的线路继续前进。 “进去吧你!” 姜秋澄毫不客气地伸出腿,给了他一击飞踢,戳中了刀疤最为脆弱的眼睛,视线受到了阻碍,平衡力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刀疤发出了一声惨叫后,就调到了垃圾桶里。 此时的垃圾桶虽然还是呈现着一种相对较忙的状态,但因为方才扫开的包装盒,也算是余留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刚刚好放下一条猫。 刀疤跌到垃圾桶的同时,姜秋澄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从高处跳下,潇洒地甩了甩尾巴,打算离开。 “喂!你不许走!” “你老是耍阴招,这不能算数的!有本事和我正面碰一碰!” “你叫啥啊?平常住在哪里?你说句话啊!” …… 刀疤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唤着,但姜秋澄丝毫没有想要停留的意思,这座城市那么大,离开了这个街角,谁还会遇到谁啊。 更别提流浪猫的活动区域相对比较集中,刀疤都在这一片混熟了,自然是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只要往后自己少往这一块走,也就不怕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再次出现。 获胜的姜秋澄自信离开,而落败的刀疤则沦落成人类拍照取乐的对象。也就一会的功夫,小吃街猫咪打架的视频就在互联网上引发了不小的点击量。 刀疤还在心里安慰自己,今晚虽然有点倒霉,但好歹没被自己的小弟们看见,如果被他们看见自己的老大被一只母猫耍得团团转,那他以后还怎么继续保持自己的高冷和威严呢。 但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在猫咪界的一件小事,却在人类世界引发了极大的关注度。 好在这热点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刀疤平日里对人类的靠近警觉得很,倒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 战斗结束后,姜秋澄便再度踏上了自己旅程,她打算寻找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作为今晚暂作休息的停靠点,只不过她还没有走得太远,便被一只小猫挡住了去路。 “那个,我能跟着你嘛。” 姜秋澄是先听到的动静,后看到的猫。 这只小猫身形瘦小,仿佛一片轻柔的柳絮,被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她的毛色是淡淡的灰色,柔软而细密,如同初春的细雾,轻轻覆盖在它的身上。灯光洒在它的身上,这使得她的毛发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了,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 小猫的眼睛是深邃的蓝色,闪烁着好奇和机警,瞳孔在光线下微微收缩,显得更加灵动。身型虽然瘦小,但四肢却异常灵活。爪子小巧而尖锐,藏在柔软的毛发之中,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那声音细小而悦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 “跟着我?为什么?” 面前的小猫的确很可爱,但姜秋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应该去哪里,再带上一只小猫的话,无疑是个负担。 再者说了,这个小团子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有没有猫妈管教着都不清楚,要是就这样带走了,别人找不到孩子咋整。 听到姜秋澄的反问后,小猫有些紧张的原地踮了几下脚。 “因为我刚刚看你很厉害,刀疤想揍你,结果连你的一根毛毛都没碰到。” “我之前和兄弟姐妹们走散了,自己一只猫来到了这条街上,我害怕像刀疤那样的猫,他们看起来很凶,也不允许我靠近他们的地盘。” “可是他们占据了一个废弃的屋子,在那里不会被风刮到,也不会被雨淋到,不去那里的话,我找不到更好的避风港了。” “姐姐,你能不能也带上我一起,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会尽量出去捕猎的!” 看着面前的小不点一脸认真的样子,姜秋澄有些忍俊不禁,叫这么小的猫出去觅食,不等于雇佣童工了嘛,她可干不出这种缺德的事情。 不过眼前的这小猫看起来确实蛮可怜的,刀疤不是什么好猫,要是把他留在这里,保不齐要受什么欺负呢。 “带上你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见姜秋澄愿意带上自己,小猫高兴坏了,兴奋地在原地喵喵叫了好几声。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要答应什么事?我保证会乖乖听话的!” 没想到自己刚出门不久就收到了一个小跟班,短暂的惊讶过后,姜秋澄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很简单啦,就是好好跟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私自行动,如果被我发现,你老是擅作主张的话,那说明你是一只很有主见的猫,自然也不需要再跟着我了。” “出门在外危险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你总是乱跑,会给我添很多麻烦的,你知道吗?” 听到姜秋澄语重心长的教导,小猫一脸认真,丝毫不敢松懈地回答道。 “我知道的!所以,女侠,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 啥?女侠? 听到小不点这么叫自己,姜秋澄还有些窃喜起来,原来自己刚才那么帅的吗? “这个称呼就不错,听起来很威风,你以后喊我女侠就可以了哈哈哈哈。” 小猫恍然大悟,原来她喜欢这个称呼啊,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却听到姜秋澄再次开口说道。 “开玩笑啦,叫我阿澄就可以。” …… “阿澄姐姐!” “诶,我在。”(*^_^*) ------------ 第146章 猫猫队立大功(12) 一大一小两只猫并肩走着,摇摆的尾巴不时地挨到一块,路灯微弱的光芒洒落,将这两只猫儿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下了一片小小的光影。 在这片光影中,大猫的轮廓显得沉稳而有力,小猫则显得娇小而灵动,它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个墨点。 “阿澄姐姐,我们今晚要去哪里落脚啊?” “别担心,我知道有个好去处。” “对了,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白!因为我的毛是灰白色的,相比起小灰,我更喜欢小白这个名字。” “好的小白,跟上我的脚步。” “好嘞!”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上完了一天班的佟宵和纪南宇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内。二人先后回来,佟宵公司稍微离得近些,更快到家里。 早晨抵达公司,忙碌了半天后佟宵才想起来,今天走得急,忘记给家里的猫留口粮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只饿一天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正好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猫知道,在家里谁才是她的衣食父母,好学会更听话些。 一番思索过后,佟宵也就不再担忧了,还是她给纪南宇发消息的时候,对方说猫太饿有可能会在家里乱叫,吵到隔壁邻居,引发投诉,这才上了几分心,一下午看了几次手机的群聊消息,以防有邻居在群里艾特她。 提心吊胆了一整日,无事下班后,佟宵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哑巴猫也有哑巴猫的好处,不会乱叫。 开门,开灯,眼前的一切和自己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就是静悄悄的,有些太安静了,一点都不像养了小动物的样子。 “小咪,今天在家有没有听话呀,是不是肚子饿了,饭饭马上就来了。” 佟宵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换完拖鞋后,便立刻拿起了袋装猫粮,往阳台所在的方向走去。 “诶,怎么被打开了一个小缝隙,难道是我走的时候没关门吗?” 佟宵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因为玻璃是夜晚防偷窥的玻璃,在没有开阳台灯的情况下,屋内看屋外的画面也稍显得黯淡模糊。 故而佟宵刚靠近的时候,还没有发现早已变得空荡荡的阳台。 “啪嗒——” 阳台的灯被打开了,随后推拉门在足够的力量下也被推开,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阳台,佟宵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手里的猫粮也落到了地上。 “猫呢!” 她的声音略高了些,充满着疑惑。 慌忙的上前几步,看着大敞而开的窗户,有些害怕地向下看了一眼,难不成是掉下去了吗?! 可是她刚才从楼下路过的时候,也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啊,这猫究竟是去了哪里。 这时候,早已模糊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了不少,佟宵这才想起来,今早走得急,压根就没有顾及到猫,连粮食都没留,就更别提关窗和关阳台门了。 相当于,那只猫并没有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她有可能从敞开的窗户里跳了下去!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佟宵的脑海中便出现了血肉模糊的场景,一只猫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中,滴溜圆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瞧。 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如果猫不是从窗户跳下去的,那总不可能是凭空消失的吧? 佟宵完全想不到,今早的姜秋澄是通过转动门把手,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离开的,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诡异事件,再加上她昨天晚上突然失控的手机,消失的文件。 她越想越害怕,甚至于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地方有古怪了。 “啊——” 正当佟宵发出尖锐爆鸣的同时,纪南宇从外头开门走了进来,听到自己女友的尖叫声,刚在职场中受气的他显得格外的不耐烦。 “瞎嚷嚷什么啊?!这房子隔音不好你是第一天知道的吗?隔壁的老太太骂人多厉害,你忘记了?” “你再喊下去,待会她就要过来骂人了,吵到她的宝贝金孙考清北,咱们俩都得挨顿批。” “上了一天班你都不累的吗?我现在就想倒头睡大觉。” 纪南宇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倒在沙发上,仰起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毕业以后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好几年了,一直不上不下的,最近大环境又不好,他有被裁员的风险,故而现在心里格外的烦躁。 回到家里又看到自己那大惊小怪的女友,心情就更不好了,佟宵倒是没有在意他抱怨的话语,而是紧张地凑了过来。 “出事了!小咪不见了!” 纪南宇正在揉捏着自己的鼻梁,看了一整天的报表,眼睛的酸胀感让他觉得很难受,咋一听到这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东西不见了?” 看到他这副完全在状态之外的模样,佟宵更着急了。 “我说!小咪不见了!小咪就是我们两个昨天捡的那只三花猫。” 反应过来以后,纪南宇才在脑子里把名字和猫对上了号,随后又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一头破流浪猫而已,本来就是零元购,丢了就丢了呗,有什么好着急的啊。” “而且我看你也没多少喜欢那只猫啊,不过就是想拿来装点一下你的朋友圈人设而已,连饭都会忘记给她留,现在搞得那么紧张做什么?” 见自己的男友话里话外都是贬低自己的意思,佟宵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情绪也从最初的恐惧,转化为现在的气愤。 “那猫是你和我一起捡的,你不也把她给忘记了吗?怎么光说我一个人。” “哼,从你的态度里面就能看出来,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只关心你自己,我都不敢想,要是将来真的和你结婚了,生了小孩,我会过上什么苦日子。” “小孩子哭了闹了,你估计看懂不会看一眼,只会嫌烦。你既想要当爹,又不想要干活,就像现在,你既想要一只无聊时可以逗弄一下的猫,又不想要处理与她相关的琐事。” “敢情好处都被你给占了,还能顺便数落我几句!” ------------ 第147章 猫猫队立大功(13) 平日里二人虽然也没少争吵,可那大多都是小吵小闹,其中有一方服个软,这事情也就算揭过了。 可眼下不一样,所有事情堆积在一起,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你一天到晚除了埋怨我,你还会什么?” “猫没了已经成了事实,就算你现在和我说也没有用啊,搞不懂你们女人老是在一些小事上耗费精力。” 纪南宇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已经完全不耐烦了。 “我发现我现在真的和你无话可说了,你看看你的样子,和当初追我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而且拜托你搞清楚一件事情,我回来的时候大门关得好好的,猫却没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就是猫从窗户跳下去了,要不然就是闹鬼了。” “再想想我手机里突然消失的照片,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诡异吗?” 佟宵虽然恼火于纪南宇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她更害怕这个奇怪的地方,权衡之下,她还是想先说动纪南宇,让对方同意搬离这个鬼地方。 “诡异?我看是你疑心病太重了,你不会是想搬家吧?我可和你先说了啊,这房子的租期可还有大半年呢,合同都签了,要是现在搬走,这浪费的钱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而且我现在工作上还遇到了一些问题,保不齐都要收拾东西走人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不给我帮忙也就算了,还想着给我添乱呢?” 被纪南宇毫不客气地一顿怼,叫佟宵的面色变得更差了。 “好!既然你不愿意走,那我就自己走!” “这个鬼地方我是不会再继续呆下去了,你这个人我也不想再接触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耽误谁了。” 这么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争吵有过无数次,没有哪一次佟宵的脸色像现在这么认真。 纪南宇似乎也看出来了,但他短暂的犹豫过后,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再给了。 见对方不挽留,佟宵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子里,将自己的生活痕迹,一点一点地从这间屋子里剔除。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彻底将二人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屋子的角落里还残留着散落的猫粮,昭示着三花短暂的留存时光。 纪南宇起身,将这些碍事的东西挨个清除,丢到了垃圾袋里,一同丢进去的,还有他和佟宵的合照,碎掉的玻璃相框也对应着他们破灭的关系。 蝴蝶效应是一种混沌现象,说明了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有时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 也就是说,在一个动态系统中,初始条件的细微变化,会导致不同事件发展的顺序有显著差异。 因为姜秋澄的介入,改变了原有的事件,没有共同利益的捆绑,再加上意外之事频发,这段本就不太牢固的感情,破碎地更快了。 在这个夜晚,多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 姜秋澄带着小白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在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老旧的仓库,她们顺着仓库底下的缝隙钻了进去。 “咳咳咳——” 细小的灰尘顺着呼吸的频率进入了鼻腔之内,引起了一阵瘙痒,害得她们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在月光的映照下,破旧的玻璃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它的不规则边缘在月光下闪烁,仿佛镶嵌着无数颗微小的钻石。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废旧仓库内部,为这片沉寂的空间带来了一丝波动。 仓库内部,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显得杂乱无序。陈旧的货架、堆叠的纸箱和布满灰尘的机械设备,都在月光的映照下显露出岁月的痕迹。月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与仓库的破旧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仓库的面积不小,除去了堆放杂物的部分,还有一大片的空地。 “哇塞!阿澄姐姐,你好厉害啊!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姜秋澄有些得意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在原地转了两圈,而后回答道。 “先前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片的建筑都相对比较老旧些,再加上这里距离市中心好像也有些距离,应该是早些时候的开发区,后面没能成功地开发出来,逐渐没落了,还保留了不少当时的遗迹。” “普通的居民区我们不好进去,这种空的仓房还不能待嘛,虽然也没多好,但至少能够遮风挡雨了。” “而且你瞧,那边好多纸箱子呢,我们随便叼一些过来,都能搭起一个不错的窝了。” “哦对了,还有角落里那些被工人们遗弃的工服可都是好东西呢,拿来垫在窝里,能够更软和些。” …… 姜秋澄看着一旁呆愣的小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自觉的操起了心来。 “别傻站着了,快来帮忙啊。” 好在小白的反应虽然慢上了半拍,但是干活却很积极,姜秋澄一叫她就来了。 忙活了好一阵子之后,简易的小窝总算是搭起来了,两头猫紧紧地依靠在一起,彼此取暖。 走了一天的路,姜秋澄早就累坏了,再加上猫的大部分时间总在睡眠中度过,她入睡的速度变得格外的快起来,眼皮一碰,便昏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外头忽然下起了暴雨,雨水拍打在老旧的仓库外,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音。部分雨水顺着屋顶的缝隙流下,形成了一道道水帘,模糊了仓库的轮廓。仓库的木门在风中摇曳,发出“吱吱”的响声。 仓库的墙壁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斑驳陆离,岁月留下的痕迹在这一刻被无情地放大。在这些纷杂的声响中,小猫的呼吸依旧平缓,均匀的起伏动作昭示着她们睡梦的安稳。 ------------ 第148章 猫猫队立大功(14) 大雨过后,世界被再度刷新。 第二日一早,太阳便如璀璨明珠,从东方天际升起,洒下温暖明亮的光芒。阳光穿过云层,照亮了大地,将昨夜的潮湿和阴郁一扫而空。 树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花儿也在雨后显得更加娇艳,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车辆缓缓驶过,溅起一片水花,黑夜的寂静褪去,迎来新一日的繁华。 阳光穿透破旧的玻璃,照耀到小猫的身上,感受着周身的温暖,姜秋澄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爪子还没来得及张开,便戳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睁开眯着的眼睛一瞧,原来是小白的肚子,正没有戒备心地大敞着。 “小白,小白醒醒,我们得起来找点东西吃了。” 眼下已经找到了固定的住所,解决了住宿问题后,便要关注一下自己的温饱了。 听到呼唤声,小白渐渐地回过神来,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美梦中,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唔,好,这就起来。” 一只小猫,站都站不稳,歪歪扭扭的,但语气却特别的认真。 姜秋澄现在看小白,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听话的小妹妹,总是忍不住地流露出几分疼惜之情。 “好啦,我们现在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遇到个好心人之类的,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去抓鸟了。” 现在的姜秋澄虽然看起来也是一头大猫的,但捕猎的实战经验约等于零,而且她还特别的嫌弃老鼠,做不到对着那么大的一头黑耗子又啃又咬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真想找个好心人做个长期饭票。 别的不说,情绪价值这一块,她保证提供得够够的,当然啦,能把小白一起也带上,自然是最好。 一大一小两只猫先后从仓库底下的缝隙了钻了出来,眼下正是早上买菜的时间段,不远处有个菜市场,居民们骑着电动车,穿梭在这条小巷中,来往密集,猫不敢探出头,又缩了回去。 “阿澄姐姐,人有点多,我害怕。” “要不然我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吧,从那边走的话,被人瞧见了,会被驱逐的吧?” 小白说的有道理,不仅仅是密集的人群,游动的电动车大军也是一个隐患,猫的体积小,要是骑车骑得快的,还真不一定能看到,被压着了,可就不妙了。 “我们掉个方向,从窗户那边出去,那人少。” 将脑袋缩回来以后,姜秋澄小跑着回到了另一头的窗户下,大概估摸了一下高度,觉得没什么问题。 先后退了几步,再助跑着向前冲,最终猛地一跃,成功地攀上了木制的窗沿。 “成功了!小白你快上来!外面好热闹啊!” 听到姜秋澄的呼唤,小白毫不犹豫地也模仿着她之前的动作,想要向上跳跃,但无奈个头太小,腿部的肌肉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压根爬不上那么高的窗户。 见自己无法爬上去,小白也有些着急了,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姜秋澄就此抛弃它,它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颤抖。 “阿澄姐姐,我……我上不去啊!” “你等等我,我再试试,你千万别丢下我!” 小白在底下着急来回蹦跶,好几次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可惜始终无法触及到胜利的终点。 见到小白这副模样,姜秋澄不由自主地有些心疼,低声安慰道。 “没事的小白,我会等你一起走的。” “你站在那边别动,我下来帮你想想办法。” 姜秋澄轻轻一跃,再度回到了地面上,左顾右盼了一番,在看到角落里的纸箱子后,瞬间眼前一亮。 “你之所以跳不上去,是因为这里的距离太长了,中间又没有能够作为支撑点的跳板。” “我们把墙角的纸箱子移过来,你借助纸箱,就可以实现二次跳跃,登上这个窗台可不就是易如反掌了嘛。” 找到解决的办法以后,姜秋澄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的小跑到角落里,用自己的脑袋和上肢力量作为推动的动力,将纸箱子一步一步地往窗户底下挪动。 小白见状也不敢耽搁,立刻跑过去帮忙,在共同的努力下,纸箱的位置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也算是有些小幸运,纸箱里只装了些零碎的小物件,不会太重,要是满满当当的话,就凭借两只小猫的力量,可不足以撼动分毫。 “这个位置应该差不多了,你再试试?” 姜秋澄率先做了个示范,先跳到纸箱上,再从这个平台跳到窗沿边。 “就这样!很简单的!快来!” 小白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一气呵成,来到了姜秋澄的身旁,再次并肩而立。 “成功了!” 小白转身望去,看着自己身后的高度,不由得兴奋起来。 “OK,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出发吧!” 姜秋澄跳到了仓库前的空地上,这里长满了杂草,属于天然的掩护层,等走出了这块草地,钻出铁栅栏,便正式地进入到热闹的街道了。 方才她借助窗沿的高度看见了外头大概的布局,沿着直线走,就是菜市场,左右两侧有不少食杂店。她打算先带着小白去卖小鱼小虾的摊位上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好心的老板愿意给些海鲜边角料。 可是她越往前走,就越觉得不对劲,这里好像跟寻常的菜市场有些不一样。她的鼻尖忍不住动了动,为什么她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狗味? “呜呜呜——” 忽然,一个拐角处突然传出了剧烈的挣扎声,铁链摩擦着地面的声响简直叫人毛骨悚然,姜秋澄忍不住有些炸毛,紧贴着墙根,一动都不敢动。 小白更是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本能的反应就是躲在姜秋澄的身后,寻求庇护。 该不会是……? 姜秋澄的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但又不敢确定,几番犹豫过后,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 ------------ 第149章 猫猫队立大功(15) 巷子里是一间破旧的小店,这家店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开了多少个年头了,墙体黝黑斑驳,靠近墙根的地方或许是因为长期的潮湿而墙皮脱落,落了不少碎屑在地上。 依旧顽强依附在墙体上的墙皮边缘也早就长出了绿色的青苔,那青苔的面积虽然不大,却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将边缘牢牢封锁而住。 生锈的卷帘门被半拉着,卷曲的部分带着明显的铁锈,叫人不用靠近都能感受到上面的冷硬,而那被暴露出来的下半部分,却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 一个硕大的铁笼内,挨挨挤挤地塞了很多只狗,大大小小,什么品种都有,不少狗的脖子上都带着宠物项圈,看起来都是有主人的,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抓到了这里来。 可能是害怕狗狗们大叫,从而引发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的嘴巴都被用布条扎了起来。无法出声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不能够吃饭和喝水,甚至连最简单的吞咽动作都可能做不了。 有些大型犬挣扎起来的力量太大,为了防止他们冲撞牢笼,甚至还用紧凑的铁链将他们牢牢地固定在牢笼边缘的一侧。 刚刚姜秋澄所听到的动静,就是狗狗在动作的时候,铁链摩擦地面所发出来的。 店铺里很安静,除了偶尔响起的摩擦声,几乎没有更多的声音了,狗狗们像是被饿了很久,都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黯淡的毛发,带血的爪子,耷拉着的眼皮,这些细节无不透露出他们之前所遭受到的折磨。 可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店铺另一侧的景象。 在那桌案之上,放着一条白里泛红的肉,紧实的小腿是他奔跑过的痕迹,而此刻,这条腿不再出现在草地上,而是停留在案板上。 角落里是一团分不出毛色的皮毛,那毛被血液浸染着,一缕缕发结团成块,红得发黑,姜秋澄只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胃里便一阵翻滚,想要吐出来。 好一个人间炼狱啊…… 就在这一步之遥的小巷子里,竟然隐藏着这么一桩血腥的生意。而且看这家店也没怎么想要掩饰的模样,就说明,买卖狗肉,是一桩心照不宣的事。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没有需求的话,市场也很难打开。看来这附近的居民对于这件事,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在此之前,姜秋澄时常听到买卖狗肉的人为自己辩驳,说世界上被吃的动物多了去了,为什么不能吃猫狗,又不是出家当和尚,都吃肉了,还非得分得那么清楚吗? 从道德角度来看,狗是人类的忠实伙伴,具有情感和社会价值,不应该被当作食物。同时,狗狗在很多地方被用于工作、陪伴和搜救等任务,具有很高的社会功能。 不论是猫还是狗,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动物,只要是被当作了宠物,每日朝夕相处,倾注了感情,便不能够冷血地将他们当作普通的食物来看待。 在能够选择的前提下,不应该以毁灭情感寄托体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眼前的这个大铁笼里,很明显有很多狗都是宠物狗,不久前,他们都有自己的家,有疼爱自己的主人,可如今,他们被搜集在一块,不知道下一个被开膛破肚的会是当中的哪一个。 姜秋澄看着牢笼里的他们,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未来可能会遭遇到的某一个瞬间。 如果她现在视而不见,选择离开的话,那么这些狗便只会有一个结局,他们会在这个铁笼里继续煎熬着,直到迎来自己生命的终结。 在此之前,姜秋澄眼中的世界都是一片和谐的,她只看到了表面的安宁,却忽视了自己作为动物时,可能遭遇的阴暗面。 “阿澄姐姐,他们看起来好可怜啊。” “你看那头金黄色的大狗,他的腿骨断了,骨头都扎出皮肤了,看得我浑身哆嗦。” “现在怎么办啊?我们要快点离开吗?再不走的话,要是被这里面的人类发现了,我们也会被抓起来吧?” “可是我身上都没什么肉,或许他们也瞧不上吧。” …… 小白一开始还在贴在姜秋澄的身侧与她小声耳语,到了后面,逐渐演变成一只猫的自言自语。 听到小白说的话以后,姜秋澄便顺着看了过去,果不其然,那只大金毛的腿部已经接近坏死了,森森白骨穿透了血肉,裸露在外头。 干涸的血迹黏附在上面,腐败的肉吸引来了不少苍蝇,正围着他打转呢,可他却一动不动,许是痛得没知觉了。 听着小白絮絮叨叨的话语,姜秋澄知道她害怕,也不打算勉强。 她接下来要做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掺和的人越少越好。 “小白。” 听到对方唤自己,小白停下了自言自语,疑惑地看了过去。 “阿澄姐姐,怎么了?” 姜秋澄神色严肃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想救他们出来,这个过程可能会有很多意外情况发生,你继续跟着我的话,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你听我的,别去这个菜市场了,去远一些的地方找吃的,填饱肚子以后,尽量待在仓库里,不要到处乱跑,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去找你。” “遇到奇怪的人要尽量远离,这里有卖狗肉的,我合理怀疑,也会有捕猫的人在。” “等我回去以后,我们就一起离开。” 听到姜秋澄打算留下来救这些受困的狗,小白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滴溜圆,虽然她还小,可在她的印象中,猫狗一向不合,偶尔遇上了,也是离得远远的。 这么可怕的事情,阿澄姐姐竟然不想着躲远点,还要上去救他们?!这实在是有些叫猫想不通啊! 看着小白困惑的神情,姜秋澄明白她一时半会儿的也解释不清楚这件事。 说实在的,这件事并非必须做,可既然被她看见了,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猫的一生较之于人,要更短的许多许多,姜秋澄本以为她在这个世界作为一只小猫,只需要晒太阳和睡懒觉就可以了,但现在看来,她还是希望在有限的生命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 第150章 猫猫队立大功(16) 说不害怕那铁定是假的,光是往屋子里看上一眼,小白就觉得自己浑身发冷,更别提潜入进去,去营救这些体积比自己还要大上许多倍的狗狗们。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瘦小的身上,抖动着胡须说道。 “阿澄姐姐,我个子小,跑得也不够快,甚至连跳上窗台那么简单的事情都要你来帮忙,我留下来的话,或许也只是在给你添麻烦。” “我听你的安排,先去找吃的,你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保证能给你准备好食物!” 姜秋澄很满意小白的配合,在有限的精力下,她无法分神去照顾小白,让她先行离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你快些走吧,记着我说的话,没事别瞎溜达,留在仓库里等我。” 在姜秋澄的再三叮嘱下,小白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逐渐消失在茂盛的草丛中。确认小白安全离开以后,姜秋澄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自己面前的画面中。 她略微伏低了一些身子,贴着地面快速前行,待到商铺门口之时,不着急进入,而是紧靠着墙缝,往里头瞧。 正对着大门口的几只狗很快的就发现了姜秋澄的动静,看着她不断靠近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这地方就是个会吃人的魔窟,怎么还有不怕死的敢往这里来? 寻常的野猫野狗,别说主动靠近了,就连这边上都不敢经过,深怕自己一个愣神,就被那锁魂的铁链一拉,坠入这再也见不着光的深渊里头。 这猫,是脑袋坏了还是存心找死? 当然,更多的还是一种麻木,一种既救不了自己,也阻止不了旁人的麻木。 “呜呜——” 许是不愿意见着姜秋澄也落入同自己一样的困境之中,在铁笼里,有一只憨厚老实的大黄尽力地呜咽了几声,想要借此来警告对方,不要继续靠近了! 动物对于危险和恶意,总是有更加灵敏的感知,姜秋澄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背后可能承担的后果,可是她做不到视若无睹的离开。 这些狗狗无助的神情,总叫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个世界中的旺财,倘若有一天,旺财被人抓走,遭遇了这些可怕的折磨,那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心究竟会有多痛苦。 将心比心,这些狗狗的主人也会万分焦灼,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得试上一试。 这动静虽小,但也惹得里头的人有所不快,只见他从躺椅上起身,上前猛揣了铁笼一脚,力道之大,叫铁笼摇晃了好一阵子,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叫骂着。 “吵什么吵?!前几日还没把你们这群贱骨头给打服是不是?” “老子现在心烦得很,谁再吵,下一个宰的就是你!” 说罢,他猛吸了一口嘴里残留的香烟,将带着火星子的烟头狠狠地碾在了一只大黄狗的狗背上,本就瘦骨嶙峋的脊背被这灼热的高温一烫,便更加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狗相当的通达人性,察觉到眼前人暴戾的情绪,便是害怕也不敢有所展露,只能蜷缩着身子,将脑袋抵在地上摩擦,企图用其余的痛苦来转移背上的刺痛。 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后,那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得意地挺直了腰板,居高临下地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打量着铁笼里的动物。 姜秋澄不敢暴露出自己的身形,只能借助那道缝隙,谨慎地打量着对方。 屠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红色,像是长期酗酒所导致的,眼睛小而犀利,总是透着一股凶光,看起来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主。 外罩了一件油渍斑斑的围裙,上面沾满了各种血迹和污渍,不知道已经积累了多少个时日。双手厚实而有力,虎口处布满了伤痕和老茧,看得出长时间都在与各类生硬的刀具打交道。 脚上随意地穿着一双人字拖,脚踝旁还有尚未被冲刷干净的血渍,看来案板上的那只狗,是不久前被杀的。 在这件破旧的商铺内,他拥有着绝对的地位,只要他想,他便可以随意决定这些动物的生与死。 空气里的血腥味变得更加浓郁了起来,往日里在外头受到的白眼和排挤,仿佛都在这些暴虐的动作间,对着无法反抗的动物发泄了个干净。 “可恶。” 看到大黄狗被烟头烫伤后,姜秋澄心中的怒火更盛,恨不得立马扑上前去撕烂这人的臭脸。待她想办法将狗狗救出来以后,也一定要叫这屠户尝一尝这火辣的滋味! 狗肉不比猪肉和牛肉,售卖的人群要相对集中和有限得多,一般都是由买家确定自己所需要的肉狗后,才会进行屠杀,确保肉足够的“新鲜”。 地面上残留的血渍都还没有干涸,狗肉也还没有被带走,说明这买家还在附近活动,趁着屠宰的间隙,去买其他需要的东西去了。 “嘟——嘟——” 正当姜秋澄分析情形的时候,屠户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短暂的几声忙音后,那头接通了电话。 “喂?谁啊?!” “我呀,虎子,徐哥你刚刚挑的狗我已经杀好了,新鲜得很,你快些过来拿走吧。” “动作这么快啊?好好好,我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回来啊。我还要拿一半送人呢,你帮我砍一下。” “好嘞,小事小事,我这就帮你整。对了徐哥,最近这狗不好逮,价格可能得比平时贵一些了……” 或许是听出了他口中的欲言又止,电话的另一头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些不悦地说道。 “都老顾客了,就一点优惠都没有吗?” “哎哟徐哥,你瞅你这说的,要是能的话,我头一个给你便宜,实在是最近这生意不好做嘛。” “行了行了,狗都宰了说这些,该多少就多少吧。” “哈哈哈哈,谢谢徐哥照顾生意了,保证帮你把这肉安排得妥妥贴贴的!” …… 将价格问题谈妥后,自称虎子的男人的脸上才显露出了几分笑意,背对着铁笼,打开了店内的蓝牙音箱,一边听着动感DJ,一边摇头晃脑地继续处理着案板上的狗肉。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姜秋澄迅速地移动身形,溜到了商铺之内。 ------------ 第151章 猫猫队立大功(17) 她一出现,朝向外侧的狗狗都统一的看了过来,借着音乐声的掩护,姜秋澄低声说道。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在说出这话以后,她便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猫和狗之间的语言好像是不互通的……他们很有可能听不懂自己所说的话。 不过好在,可能由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bug,所以她具有跟所有动物交流的能力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了。 狗狗们在听到她所说的话之后,先是惊讶,再是统一的呆滞。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变异了嘛?为什么能够听得懂猫说话? 不过在最初的疑惑后,狗狗们统一的选择了沉默。他们比姜秋澄更了解,发出动静会遭遇到怎样狂暴的虐待行为,为了大家的安全,沉默便是最好的保护色。 更何况被布料捆绑的嘴巴,也不具备能够说话的能力。 只不过原来麻木浑浊的眼睛中多出了几分期冀,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如果他们真的有逃离这里的一日,那画面光是想象就足够叫人激动。 “你们不要着急,等我想想办法,现在只需要你们保持安静,不要引起那个人的注意就行。” 听到姜秋澄的交待,狗狗们不约而同的轻眨眼睫,似乎是在无声的回应。 简单的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姜秋澄猫步轻移,开始近距离的观察铁笼,这个铁笼锈迹斑斑,显然是已经用了好些年头了,关闭的铁门处只简单的上了个插销,要是找到机会,应该不难打开。 棘手的是,他在笼子里安放了不少铁链作为单独困住大狗的枷锁,要想把这些铁链完全解开,可不是一只小猫所能够办到的事情。 更别提笼子里的狗狗们一个个早已经筋疲力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长距离的奔跑和逃跑简直是难上加难。 要想救他们,得借助外界的力量。 离得近了,姜秋澄才发现她一开始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本以为只要有办法打开牢笼,就能够让这些狗狗重获自由。 可这牢笼之下还有铁链,铁链之下,还有伤痕累累的残躯。 看着姜秋澄手足无措的样子,狗狗们原本亮起来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来,早该知道的,一只猫而已,能改变的了什么呢? 忽然之间,姜秋澄抬头瞥见了一只狗狗脖颈间佩戴的项圈,虽然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被磨损的模糊了,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具体的数字,是一串电话号码。 发现这一点以后,她快速的转移着视线搜寻着,发现在这个铁笼之内,有七头狗狗的脖颈上都带有项圈。 一个计划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只要他们的主人还没有放弃寻找他们,这个方法便能够见效。 “虎子!我来拿肉了!” 之前在电话里被换作徐哥的男人在商铺前停下了摩托,朝里头正在忙活的陈大虎喊了一嗓子。 商铺里的光线虽然幽暗,但姜秋澄这一身毛色着实有几分醒目,为了避免被发现,徒生事端,紧急之下,她只好先钻到了笼子里,借着狗狗们的身形躲在了最底下。 得益于陈陈大虎的抠搜劲,一个不大的笼子里硬是被他塞进了十几只狗,大型犬的毛发蓬松,层层叠叠之下,还真把姜秋澄的身影隐藏了个干净。 “徐哥你来了啊,正巧我这手里的活也差多忙完了,这就给你装袋拿起来。” 陈大虎掏出了一个塑料袋,在半空中抖落了几下,袋子便彻底张开,将剁开的狗肉被整齐的码放在里头。 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看着自己手里多出来的红钞票,陈大虎咧开嘴笑了笑。 “瞅你这得瑟样,有了钱又要去买酒喝了吧?” 徐哥接过自己事先挑选好的狗肉,仔细的看了看,见品质确实还算不错之后,便没有再去计较价格的问题,还颇有闲情雅致的打趣了几句。 “不是我说你啊,这逮狗卖狗,简直是个暴利的生意,只要够勤快,猛猛的干上几年,说不定房子都挣出来了。哪像你,干一天还得休上几天的,想找你买点狗肉还得挑着日子来。” “你这个酒鬼,口袋里一有钱就买酒喝,喝一天,迷糊三天,一礼拜里清醒的时间都少的可怜。要不是我们这些老主顾经常来,我都不晓得你这日子要怎么过。” 徐哥一边说着话,视线却控制不住的往后头看去。 “你不是说最近的狗不好逮吗?我看你店铺里一笼子都是啊,难不成是在唬我的?” “咱们都认识多久了,这样做可不够地道啊。” 听到这话,陈大虎的眉宇间闪过了几分不耐,看得出来,陈大虎不喜欢别人总是叨叨他,但无奈眼前这个人刚刚才照顾了他的生意,为了不让老客户不高兴,他还是耐着性子的说道。 “害,我这人又没别的爱好,喝两口小酒就能逍遥一整日,干嘛不干呢。” “至于这后头的狗,有个人一口气定下了一大半,说是后天来拿货,订金都已经付了,我等当天再给人杀,扣掉这别人预定的部分,剩下的确实不多了。” “我说的可都是实在话,没在唬人的,光是抓这些狗都费了老鼻子劲了,等卖完这一波,我又得到处溜达好一阵子。” 听到这话,徐哥挑了挑眉毛,不知道是信了几分。 “得了,不和你多说了,你嫂子还在家里等着这狗肉下锅呢。” “今天家里来的一大帮客人,可有得忙活了,先走一步了。” 总归也只是闲聊,见陈大虎打着马虎眼,徐哥便也只是随意的攀谈了几句,便赶着回家做饭去了。 一阵摩托的轰鸣声之后,便消失在了小巷的拐角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秋澄窝在笼子的底部,竖起耳朵,将这番对话听了个清楚。 客人走后,陈大虎也拿着刚收到的钞票走了出去,看他的架势,姜秋澄猜测他大概是去买酒水去了。 趁着他离开的这个间隙,姜秋澄从铁笼里钻了出来,跑到里间,找到个更隐蔽的角落躲藏了起来,她的计划得等陈大虎睡着的时候才能实施。 ------------ 第152章 猫猫队立大功(18) 所以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隐藏好自己的踪迹,等待行动的时机。 不一会陈大虎便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回来了,塑料袋里的玻璃瓶伴随着他走动的弧度,发出丁零当啷的碰撞声,看样子是两瓶度数不低的白酒。 酒水买回来之后,他没有立马开瓶,而是将其放置在里间的桌面上,转身回到铁笼旁。 “还得喂狗,麻烦得要死。” 铁笼被打开,他按照顺序挨个牵出狗来,打开他们嘴巴上紧绑的布条,让每只狗都能获得一些为数不多的补给。 一整日都没有进食过的狗狗们即使面对的是残羹冷炙也吃得飞快,喝水的动作更是迅猛无比,恨不得将整个脑袋埋到食盘里。 可陈大虎只想保证他们不死,却没有耐心等他们挨个都吃饱。草草喂食后,便再度将他们的嘴巴捆上,塞回了铁笼里。 一旁的案板上还滴滴答答地向下淌着血,可陈大虎却丝毫不嫌脏,用抹布胡乱的一擦就丢到角落里去了,提起方才买的酒水,来到了商铺的里间。 为了省些钱买酒喝,陈大虎没有另外租房子,就在这不大的杂货间内搭了两张木板,铺上一床薄被组成了自己的床铺。 床榻冷硬,可他皮糙肉厚,再加上喝了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压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好坏都没什么差别。 杂物间的角落里堆放了很多酒瓶子,这些都是他日积月累下来的。东倒西歪地滚了一地,叫原本就狭窄的房间变得更是难以下脚。 陈大虎有些不耐烦地将地上的玻璃瓶踢开,一屁股坐到了床板上,歪着身子靠在皱巴成团的棉被上,一边看着短视频里的电影解说,一边往自己的嘴巴里灌酒。 一旁还摆着一包开了封口的酒鬼花生,时不时地伸出手指抓上几颗。手上沾染的调料粉末也不能浪费,陈大虎伸出舌头舔了个干净,啧啧作响的口水声格外的明显。 而此时,咕噜噜滚动的玻璃瓶在触及到一个绵软的物体时,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姜秋澄躲在床底,借着杂物的掩盖隐蔽身形,可要是俯下身子一看,便能发现那一双闪烁着荧光的眼睛。 视频外发的声音格外响亮,陈大虎不时地发出几声憨笑或是怒骂,其中还夹杂着吞咽酒水的咕咚声,姜秋澄耐着性子,一直等待着。 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姜秋澄都从瞌睡中惊醒了好几次。 终于,头顶上的床板发出了断断续续的鼾声,视频的音乐重复性地播放着,陈大虎已经睡死了过去。 姜秋澄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挪动了出来,朝着床铺上的人看去。陈大虎的呼吸声粗重而有力,像是海风在吹拂着破旧的船帆,时而平静,时而汹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浓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禁皱眉。 而他手中的酒瓶也早已经顺着下垂的弧度滚到了地面上,看样子,他经常靠酒精入眠,这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习惯。 在确定对方已经失去清醒状态后,姜秋澄跃上了低矮的床榻,尝试着将陈大虎手中的手机转移出来。只可惜他虽然睡着了,可手依旧攥得很紧。 姜秋澄害怕锁屏以后就更难打开了,还得时刻注意着不能点到锁屏按钮,这无疑给她的行动,增添了很多麻烦,她有些焦躁地在原地甩着尾巴。 忽然,她抬起爪子看向了自己锋利的指甲,有了个想法,在遭遇痛感的时候,人的本能反应就是进行挣扎,这样的话…… 下一秒,姜秋澄便伸出了其中的一截指甲,猛地朝陈大虎的手腕上来了一爪,这个力度说实在的也蛮难把控的,要是太用力了把人给疼醒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在这一爪的效果还算不错,陈大虎有些吃痛的哼唧了一声,松开了手里的手机,摸着手腕转身向内侧睡去了。姜秋澄被他剧烈的动作吓了一跳,蹦到了床铺的另一头,见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后,才再次小跑着回来。 可她还来不及高兴,即将黯淡的屏幕却敲响了警钟。 “不不不——” 姜秋澄在心中无声地尖叫着,猛地向前一扑,及时地制止了手机的息屏准备。看着屏幕上依旧舞动的画面,姜秋澄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 将手机成功拿到手以后,姜秋澄用自己的牙齿叼着发黄的塑料手机壳,把手机往外头拖,此刻外间商铺的灯已经被熄灭了,地面上缓慢移动的手机屏幕,是唯一的光亮。 铁笼里的狗狗在黑暗中互相对视着,眼神中透露出一致的茫然,这只猫究竟打算干些什么? 将手机安置妥当以后,姜秋澄借助着板凳向上窜,一爪将电灯按钮拍开了,幽暗的空间再次被明亮的光线充斥。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姜秋澄有些心虚地朝里头看了一眼,见陈大虎依旧睡得跟一头死猪似的,这才放心地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而后,她迅速回到铁笼旁,用爪子打开了手机里的短信,按照狗牌上的号码,挨个编辑内容,由于形体的局限性,有不少错别字夹杂在其中,但得益于中华汉字的博大精深,这些瑕疵并不影响阅读。 [麻麻,我是%贝&#贝,我被一个…¥坏人抓住了,沃在……快来救我!] 最先的一条编辑好以后,剩余的便直接复制,更改一下名字就可以,这样的话,主人便能够一下子确认到自己毛孩子的身份。 姜秋澄溜进来的时候记住了详细的门牌号,虽然不清楚这是哪个城市,但是有街道和门牌号,应该也不难找到。 每一条短信被发送出去以后,姜秋澄都会把原件删除,她不知道陈大虎会在什么时候醒来,但是她得确保,在外界来人营救之前,不能被他发现明显的端倪来。 姜秋澄这一举动显然已经超出了动物们所能够理解的范围,他们虽然具有等同的感情反馈,却不具备这样复杂的思考过程。 只不过他们隐约能够知道,姜秋澄这是在帮助他们。 ------------ 第153章 猫猫队立大功(19) 为了避免对方直接打电话来引起陈大虎的注意,姜秋澄只好将电话号码先行拉黑,并在暗中祈祷,有人能够根据这个号码来进行调查,在狗狗被杀之前赶来。 正当姜秋澄打算把手机重新转移回去的时候,原本安静的里间却突然传出了些动静。陈大虎的呼噜声中止了,像是做了什么梦,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姜秋澄背上的毛毛紧张的竖了起来,要是现在被他发现了的话,恐怕都等不到有人来营救,自己就也要折在这里了。 怎么办?怎么办? 趁着陈大虎还没有清醒过来,姜秋澄火速叼起地面上的手机,朝里头跑去。扭头一甩,手机擦着被单短短的滑行了一小段,恰好被翻身的陈大虎压在身下。 感受到底下的异物感,他有些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姜秋澄现在顾不上这个,赶忙转身,想要去关灯。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陈大虎忽然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关灯是来不及了,绝对不能被他发现,可躲在哪里好呢?! 情急之下,姜秋澄只好再次钻进铁笼里,借着狗狗们蓬松的毛发,企图混淆视线。 好在狗狗们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对于她的这些举动也见怪不怪,更是自发的配合起来,调整着动作,确保她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隐匿。 陈大虎翻身下床,东倒西歪的朝外头走来,待走到了外间,像是意识到什么似乎的,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灯怎么是亮的?我记得我刚刚有关来着。” 他一边困惑着,一边抬手按掉了电灯的按钮,许是酒精麻痹了人的大脑,陈大虎没有去深究这背后的原因,自顾自的拉开卷帘门走了出去。 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陈大虎的影子被拉扯的很长,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他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墙角拉下了自己的裤子,淅淅沥沥的水声随之响起。 或许是因为夜晚太过于寂静,这微小的动静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放大,姜秋澄的胡须微微抖动,在心中骂了一句真没素质,难怪她白日的时候在小巷里闻到那么一股难闻的骚臭味,敢情都是从他这里来的。 “啊——” 外头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听得出来,是个年轻的姑娘。 怎么回事? 姜秋澄心中警铃大作,直觉有些不太对劲,便迅速从铁笼里钻了出来,跑到门边探出脑袋打探情况。 都说酒壮怂人胆,陈大虎平日里就是个行事随心所欲,只顾自己爽快的人,再加上酒精的加持,他的胆子变得更大了。 夜色朦胧,小巷的尽头,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立着,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她的面庞虽然被阴影笼罩,但依旧可以看出其清秀的轮廓。肩上挎着一个单肩包,显得有些沉重,看样子是刚下夜班,正在独自回家的路上,不成想遇到了宿醉起身小解的陈大虎。 解决好之后,陈大虎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他的脸色潮红,眼神迷离,显然是宿醉未醒。看到不远处的人影,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原本涣散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那个白裙女孩的身上,片刻后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 此刻的陈大虎眼神轻浮,神情猥琐,甚至连裤子都没有提,就朝着女孩所在的方向步步紧逼了过去。看到这样的景象,也难怪女孩会受到惊吓,抑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好啊,人渣果然是人渣,虐杀动物,欺凌弱小,现在竟然还想骚扰女性! 白裙女孩显然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呈现出恐惧慌乱的神情,想要逃跑,却浑身发软,只会发出呼救声,试图逼退这个早已神志不清的醉汉。 只不过简单的呵斥声并不足以对陈大虎这种人造成什么实际的恐吓力量,相反,像是享受猎物临死前的哀鸣一般,对方越是恐惧害怕,他就会越兴奋。 “嘿嘿,美女,一个人吗?我屋子里头有两瓶好酒,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啊?” “哦,对了,你们小女生不都很喜欢猫猫狗狗吗?我店里有好多狗呢,我带你去看啊。” 伴随着陈大虎的靠近,白裙女孩感到无比的恶心,她连连后退,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不去应答对方恶意的调戏,正当她准备拔腿逃跑的时候,却被加速前进的陈大虎一把抓住了头发。 “你跑什么啊?我好言好语的邀请你,你还敢不愿意?”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里,穿了个裙子,不就是来勾引我的吗?别装了,这些小把戏我都知道。” “我劝你识趣一点,我这个人还是蛮温柔的,前提是你足够听话,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到这里,陈大虎还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酒嗝,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犹如一股无形的气浪,带着强烈的酒精气息向四周扩散,浓烈的酒臭味,顿时缠绕在鼻尖。 “你快放手!我都不认识你!” “没有人想要勾引你,你自己喝醉了嘴,神智不清醒!” 白裙女孩怕极了,头皮上传来的痛感深刻的提醒着她,对面这个力量比她大上许多的男人,此刻正在威胁着她的安全。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有没有人能够来帮帮她! 她的内心充满了绝望,更是后悔自己为了少走些路程,选了这条僻静些的小路,要是她老老实实的按照平常的路线走,或许就不会摊上这麻烦事了。 若是姜秋澄听得到她此刻的心中所想,势必会认真的告诉她,路修好了就人给人走的,错的不是小路,也不是下夜班的女孩,而是精虫上脑,没有理智约束的人渣。 解决事情就是要把根源处的祸端给铲除,将这个人渣赶在,还小巷一个清静! 姜秋澄的视线飞快的在周围扫荡,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为自己搜集来一些有所帮助的东西,忽然她眼前一亮,脑袋里有了想法。 ------------ 第154章 猫猫队立大功(20) “喵呜——” 陈大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吼叫声,只不过一只寻常野猫的怒吼声显然对他并不存在什么威胁,陈大虎不为所动,继续着手上的拉扯动作,甚至还腾出了自己的左手,朝女孩的脸蛋上摸去。 正当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后颈上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在女孩惶恐挣扎的视线中,只看到一头身形矫健的三花猫几步上墙,从对面房子的二楼处一跃而下,犹如神兵天降似的,气势汹汹地朝陈大虎所在的位置扑去。 此时的陈大虎正为自己制约住女孩的“绝对力量”而沾沾自喜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潜藏的危险。 突然,一阵冷风从背后刮过,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陈大虎的心头,他下意识地想要转身,但已经来不及了。 姜秋澄张开的爪垫中裸露出弯月般的利爪,前腿弯曲,干净利落地向前一挥,在陈大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的后颈上落下了一爪,鲜血争先恐后地流淌了出来,血淋淋地看得可怖得很。 “啊!什么鬼!” 因为后颈上传来的疼痛叫陈大虎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抓着女孩头发的手,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趁着这个空档,白裙女孩慌乱地转身离去。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她的确是被一只猫救了。方才的场景深深的印刻在女孩的脑海中,在月光的照耀下猫的轮廓异常清晰,毛色却变得模糊起来,她只看到一个迅速移动的黑影,以及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 看到女孩陈大虎之间已经拉开了安全距离之后,姜秋澄心中稍安,只不过她不敢浪费时间,趁着陈大虎还在痛苦哀嚎的时候,再次翻身攀墙,上了对屋的二楼。 “死猫!竟然敢抓伤我,等我逮到你了,非得把你的皮给剥下来!” “坏我好事,你死定了!” 看得出来,现在的陈大虎处于一个极端暴怒的状态,他松开了自己捂住后颈的手,看了一眼浸染在掌纹缝隙里的血迹,阴恻恻地盯着姜秋澄看。 先前没系好的裤子被他快速地提拉而起,弹力绳的腰带拍打在肥厚的肚皮上,发出了一声嘭声,人字拖里带着黑泥的脚趾抓紧后,几个大踏步,便朝着姜秋澄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喝醉酒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平衡可言,寻常的步子尚且都走得东倒西歪,更别提快速的小跑了。 陈大虎晕晕乎乎的,自以为跑得很快,实际在姜秋澄的视角中,只不过是左脚踏右,右脚踏左,学猫走路,却学成了剪刀开合罢了。 “就待在那边!不许……不许动!” 姜秋澄垂眸,冷漠地看着面前这个形似野猪,脑如绿豆的傻子,矜贵的抬起了自己的右爪,轻轻一推,一旁的花盆便歪了底座,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陈大虎的脑壳上。 (脑如绿豆:指的是脑子只有绿豆那么大,表面还没有褶皱,形容一个人很呆傻,是作者自己的吐槽梗,怕宝子们不理解,这里解释一下。) 不错,时机把握得刚刚好,少一分懵逼,多一分伤脑。 被花盆砸到脑壳后,陈大虎杵在原地呆了三秒,随后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眩晕之后,便直直地朝前头倒了下去。 要不怎么说损人终害己呢,他这缺德的方才随地小解还是跑到别人的房根底下,这些自己栽倒在那不深不浅的小水洼里,怎么不算是自作自受呢。 虽然她真的很讨厌这个陈大虎,他也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可碍于当下是法制社会,她也局限在一只猫的躯体里,无法对他做出更多的惩罚来,只能借助这种方式给他一些教训。 花盆掉落的位置距离陈大虎脑壳的垂直距离也不算太远,最多就是有些脑震荡,却不至于致命,等到他醒来发现自己一脸骚臭味,保不齐怎么跳脚呢。 见陈大虎以及失去了继续攻击的能力,姜秋澄才放心的从上头跳下来,落地的时候还借助对方厚实的身躯做了个跳板,没发出一点动静。 只不过看到破碎花盆里滚出来的多肉,有些惋惜,长的这么好,浪费在这里了。 为了确保不出现其他的意外,姜秋澄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屋子里,默默守着,万一陈大虎中途醒来,再惹麻烦的话,她不介意再上去补一爪子。 与此同时,深夜的公共社交平台上出现了一个帖子,惹得深夜网络冲浪的网友们频繁点击,热度迅速上升。 红薯大地瓜:突然收到奇怪短信,对方语句简短,错别字却不少,看得出来言语很混乱,但却出现了我走失宠物的名字,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是现在最新的骗局吗?我给这个号码回拨电话了,打不通,应该是被拉黑了。我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如果是想要诈骗的话,不应该很快就接电话吗?我找我家的狗子已经找了快一个月了,万一这是真的呢?短信里还给我发了一个街道门牌号,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啊? 配图便是收到短信的截图,很快评论区便热闹了起来,不少网友纷纷隔着网线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更有现场怪提供宝贵的有效信息。 网友A:应该是什么新骗局吧,可能是你之前在什么宠物机构里登记的电话号码泄露了,他们利用你喜欢小动物的心理,想要从你这里捞点财。 网友B: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会相信这些啊,替换一下,这不就相当于对方说孩子在他手上,想要救人就得掏钱嘛,只不过这个小孩变成了毛孩,道理还是一样的嘛。 网友C:这个地方我知道!我家就住在这附近,这一块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菜市场,附近的老人家都喜欢来这边买菜。这块比较老旧了,巷子也很多,好像有些小巷子里就有人在卖狗肉! …… 一个帖子或许还只是意外情况,可紧随其后,又涌现出了多个类似内容的帖子,这些帖主所收到的短信内容与最初的那位帖主基本上是一致的。 ------------ 第155章 猫猫队立大功(21) 只不过在自我称谓上有根据丢失宠物的不同姓名而替换着,看得出来,对方很清楚这些宠物的曾经归属,也意图引起主人的注意。 所有的疑团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地址,要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恐怕还需要亲自动身去瞧上一瞧。 得益于网络的迅速传播性,将有相同经历的宠物主人互相联系到了一块,短暂的犹豫过后,他们统一了意见,决定迅速动身,前往这个地址一探究竟。 为了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他们事先报警,通知了当地警方。 其中丢失的大部分都是高价购买的宠物狗,在统一了解后,发现这很有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偷狗案,考虑到涉案金额以及这些宠物主人焦急的心理,第二天一早,警局便紧急召集成员,朝这座城市的边角处出发。 清晨的城市,天空还沉浸在淡淡的蓝灰色调中,只有东方的天际线开始泛起淡淡的金色。一队警车,车灯闪烁着冷冽的蓝光,打破了这份宁静。 警车的轮胎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划过,发出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车队像一条银色的蛇,沿着城市的大道蜿蜒前行,直到拐进狭窄的巷道,车灯的光影在墙壁上跳跃,投下斑驳的影子,给这个清晨增添了一丝神秘和紧张的气氛。 电线杆上的鸟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鸣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的清新气息,混合着雨后土地的芬芳和远处早餐摊的香气。 随着警车队伍越来越近,可以听到警笛声逐渐清晰,尖锐而紧迫。周围的居民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有的探出头来好奇地观望,有的则紧张地关好门窗,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与自己有什么关联。 坐在早餐摊上吃豆浆油条的老头老太坐不住了,这偏僻的地方,什么时候有这么热闹过?这架势一看就知道,铁定是出了大事了。 “啥情况啊?谁家出事了?隔壁老钱虽然经常打老婆,但也都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应该犯不着惊动警察吧?还是说是前头那个宰鱼的摊子老是缺斤少两,被看不下去的人给举报了?可这就算举报了,也应该是什么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来吧,也用不着找这种正经的警察来。” “你说的都是啥和啥啊,我平时没少看电视,按照正常的故事情节来说,能够惊动警察的一般就两种可能,一种是钱,谁家被偷了被抢了,没了很多钱,那铁定是要报警的,还有一种就是……出人命了!” “我勒个乖乖,我们这地方不会真的闹出人命了吧,哪家那么晦气,可千万别是租住我的房子里的租客,出了这样的事情,房子可就难租了哦。” “你吃快点,我们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好好好,我马上!” …… 察觉到围观群众好奇的目光,一行人向前移动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起来。 “悦湖巷32号……” 看着越来越近的门牌号,众人的心情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越往里头去,这巷子的拐角就越多,车辆无法继续跟进,只能先下车。 不知道是不是陈大虎的人品太差,除去那些愿意找他买狗肉的老主顾,这附近的居民几乎都不怎么与他交好,他醉酒倒在路边的这种情况,恐怕也不是第一回了。 大清早会愿意早起的,大部分都是晨练买菜的老人,或者是赶着去上学的学生,大家各自行色匆匆,竟然连多看他一眼的都没有。 姜秋澄迷迷糊糊的睁着眼,心想着自己还白担心了一晚上,要是早知道这附近的人都不理睬这陈大虎,她也就能够稍微放松些,不那么草木皆兵了。 这都一宿过去了,也不知道外头的人究竟有没有收到消息,再不来的话,她也扛不住了。 铁笼里不少狗狗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饥饿的肚子,受伤的躯体,颓废的精神,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 好在,等待是有用的,当密集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姜秋澄便知道,希望来了! “如果拿短信上发的消息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 “奇怪,前面的地上怎么躺着一个人?” 为首的年轻警察在确定好位置后,过了拐角便看到翻面朝下昏迷着的陈大虎,嘀咕了一声奇怪后,便迅速上前查看情况。 只不过他还未完全走进,便闻到了一股酒味混合着骚味的腥臭味,年轻警察有些嫌弃的皱起了眉头,但出于自己的职业素颜,还是尽职的靠近呼唤道。 “这位先生,你能够听到我说话吗?” “先生?” 很明显,在酒精和撞击的双重力量下,现在的陈大虎尚且还没有恢复清醒的神智,想要将他唤醒,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和适当的药物辅助。 这情况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还不算棘手,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几乎每天都有人醉倒在路边,繁华路段附近尤盛,警察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调查清楚集体短信事件。 年轻警察很快的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旁,看着拿半掩盖着的卷帘门,先微微弯下了腰,试探性的朝里头喊了一句。 “有人在吗?接到群众报警,反馈这里有些特殊情况,需要这里的住户协助调查,方便出来接受问询吗?” 四周静了一瞬,无数目光试探性的往里头瞧去,只可惜,没能得到回应。 “那便打扰了。” 见无人回应,年轻警察也不再等待,几步上前,将半掩的卷帘门向上一推。 面前所展露出来的景象着实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跳,有些情绪激动的宠物主人,甚至都哽咽出了声。 十几双包含期盼的眼睛此刻正透过狭窄生锈的铁笼往外瞧着,被布条捆绑住的嘴发出委屈的呜咽。 有些小狗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主人的身影,眼神顿时变得兴奋起来,激发出了剩余的最后一丝力量,奋力的向前冲撞着,试图让主人能够更快的看到自己。 铁链的摩擦声夹杂着委屈的呜呜声,一声又一声的击打在主人的心口上。 ------------ 第156章 猫猫队立大功(22) “贝贝!是我的贝贝!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饭团!我白白胖胖的宝宝怎么变得这么瘦了?!天杀的狗贩子啊!” “我好像看到我家的二哈了,怎么尾巴上的毛都快秃了啊!” …… 主人们一眼就认出了自家走失的宠物,激动地冲上前去,近距离看到伤口后,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究还是憋不住了,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打开铁笼的插销,解开铁链和封住嘴筒子的布条,抱着自家的狗子嚎啕大哭。 不少狗子在看到主人熟悉的容颜后,也哀嚎出声,狭窄的商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响,一时间都分不清是人在哭还是狗在哭了。 除去联系上主人的几只品种犬,铁笼里还剩下不少路边的野狗,在看到一批陌生人涌入这个狭小的空间后,他们的本能反应是害怕,害怕这些人也会给自己带来伤害,又或者说害怕自己被单独抛下,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此时赶来看热闹的附近居民总算是转过弯来,明白这是这么一回事了。 “原来是陈大虎的铺子里出事了,我就说嘛这小子天天偷狗,偷路边的野狗也就算了,总归是没主的,可他偷着偷着手都伸到别人的家门口了,把人家老贵的品种狗洞一块逮了,这谁能乐意啊,你说是不?” “可不是咋地,我听说他以前偷品种狗是打算转手就卖的,只不过他偷的大部分都是成年狗,不好往外销,人家怕养不熟,他为了不砸在手里,索性也都拿来当肉狗卖了。” “可在我的印象里,他做这生意都有好几个年头了,之前从来没见他被人发现过,这么现在一下子来的这么多人,连警察都来了,这年头警察还管偷狗的?” “你傻啊,这一头品种狗少说都几千块,这里头粗略一看,都有个七八头了,涉及的金额也不少呢。也算这些狗崽子们命大啊,要是再慢上两天,保不齐就进了谁的肚子里呢。” …… 围观群众的闲聊某种程度上也为这件事提供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年轻警察在与几个居民简单的交流后,便确定了地上醉汉的身份,乃是这家无证经营的屠杀商铺的老板。 他私底下自己偷狗、杀狗,让没有经过质检的肉类随意的流入市场,不知道里面是否有携带过什么有害的病毒或者是有害的成分,幸好还没有得到大规模的传播,否则要是影响到居民的健康状况,那惹上的麻烦可就更大了。 现场确定身份信息的狗都被主人给领回去了,剩下的一些流浪狗,由在场的一个好心人先行收留,待日后持续在公共平台上发布领养,帮助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家。 狗狗的问题解决后,对于瘫倒在地上的醉汉陈大虎,警察们也有了新的发现。 经过人脸比对,陈大虎很有可能是潜逃在外的逃犯,曾经在几年前参与过一场恶性的抢劫案,造成了财产和当事人的人身安全损伤,只不过由于案发的地点偏僻,所获取的信息有限,才让他一直逃离在外。 陈大虎的身份也是假的,他一直隐姓埋名,因为害怕自己被发现,所以只能长时间地蜗居在偏僻的城市角落里,依靠偷狗、卖狗肉这种随机性极强的生意来维持自己的生计。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不出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不参与露面多的活动,便可以一直安然无恙地生活下去,直到当事人不再追责,案件泯灭在时间的长河中。 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被警察带走的时候,甚至都处在状况之外。 对于误打误撞帮助警察抓住嫌疑犯的这件事,姜秋澄也感到有些意外,只不过更多的高兴,这一次,她不但救了受困的狗狗们,还让一个人渣暴露在公共视角之下,被逮捕后,他会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直到陈大虎被塞到警察上带走以后,附近的居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害怕。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可我自打见到那陈大虎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鸟,满脸横肉,戾气十足,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更别说他隔三岔五的就动刀见血的,虽然是宰狗,但谁知道哪一天不会突然宰人?幸好被抓走了,不然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祸端出来。” “早些时候我还劝他嘞,叫他年纪轻轻别总是那么颓废,去城里头去找个更体面的活干干,那时候他还不咋爱搭理我,现在看来,还是我运气好,要是惹到这种人,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叫你少管闲事你不听,这下子好了吧,差点踢到钢板了,好在人已经被带走了,一时半刻的是回不了这里了,这日子还是安安稳稳的好噢。” …… 交谈感慨了片刻后,原本拥挤的人潮也逐渐退去了,警察带着陈大虎离开了这条小巷,狗狗们也被各自的主人带了回去。 只不过他们在临走前都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主人看到自家宠物停留下的脚步,纷纷疑惑不已。 “什么情况呀,怎么都不动了?” “不知道啊,是因为肚子太饿了走不动道了吗?先喂点粮试试。” “等等,我好像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了。” “看什么?” “一只猫。” 姜秋澄站在屋顶的斜坡上,尾巴轻轻地左右甩动,阳光从她的身后投射过来,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如梦似幻。 那金色的光芒在她的毛发上跳跃,使得每一根毛发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而她的眼睛,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烁着深邃而神秘的光芒。 “喵——(以后可得小心些,别再被抓住啦,先走一步,再见了。)” 姜秋澄没有再过多的停留,看到狗狗们都得到救助后,她也可以放心离开了,毕竟在不远的仓库里,还有一只小白猫在等她回去呢。 猫的动作轻巧,优雅地跳跃后,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姜秋澄本以为此事了结后,她便能够回到原来的轨道上,继续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享受接下来的日子。 可不曾想到,还没走出几步便如一团乱码般消失在原本的画面中。 ------------ 第157章 逃离恐怖游戏(1) 看着眼前分崩离析的世界画面,姜秋澄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可她的身前没有路,身后更没有路,除去她所站立的一个狭小的平面,四周都变成了混沌的灰色。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老式电视机突然坏了,画面消失,雪花一片的样子。 还不等姜秋澄发出质疑声,系统没有感情的电子音便在她的耳畔响起。 [检测到小世界即将崩塌,优先指派宿主前往该世界完成任务,进行维护修复。受混乱影响,系统产生故障,即将开启维修模式,因无法传输完整世界背景,宿主将会以新角色进入该世界。] [温馨提示:该世界为高级世界,如若任务失败,宿主具有被抹杀的风险,望宿主全力以赴!] 听到这些话,姜秋澄整只猫立刻呈现炸毛状态,不满地朝虚空中声讨道。 “喂喂喂!什么情况啊这事,你们这系统也太不靠谱了吧,怎么随随便便就故障了,对宿主的人身安全就没有一点保障措施的吗?” “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都还没有完全结束呢,你就直接给我丢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而且还是无背景!全空白!是不是不打算给钱,准备让我直接嘎在里头啊。” “黑心!太黑心了,果然不管何时何地打工人的利益永远得不到维护,我不干了,与其被折磨一通以后再被抹杀,还不如现在直接把我抹杀了算了!” “钱是一毛都还没花,苦倒是吃了不少,这样的牛马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姜秋澄歪着身子往一边倒下,现在这副猫咪的身子倒是很适合拿来打滚,面对她的抗议,系统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感受到宿主的不满情绪,待高级顺利世界结束后,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听到有补偿,姜秋澄顿时来了些精神,打滚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什么补偿?我现在不稀罕你们给钱了,毕竟这钱没花到我身上,就只不过是一串没意义的数字罢了。” “我想回家,等这个什么高级世界顺利结束以后,你们就放我回家吧,我不贪多,已经到账上的两个亿先给我兑现了就行。” “虽然我离开以后原来的世界陷入了停滞模式,可我却真真切切地离开了家人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想要回去看看她们,哪怕只能回去一阵子。” 姜秋澄害怕系统不愿意答应她的要求,还自己退步了些,只要求回去一段日子。 [宿主心愿予以通过,待高级世界顺利结束后,宿主即将拥有为期三月的现实世界假期,待休息完毕后,再重回系统,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姜秋澄没想到系统这么干脆地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心情瞬间就不郁闷了,甚至还有些心虚,毕竟要是没有被系统选择,她早就完蛋了,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够有这样一段丰富多彩的经历,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只不过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能为自己多争取利益的事情,干嘛不做呢? “好的,我接受这个补偿,把我传输到新世界吧。” [感应到宿主已做好准备,即将开始传输……倒计时3、2、1……] 一阵白光闪过,姜秋澄眼前的景象瞬间就变了,她也拥有了一副全新的身体,虽然还没能够看到自己的样子,但是单凭视线范围以内的服饰便能大概判断出,这是一个长期进行户外活动的探险者。 她的手臂不再似从前那般纤细,而是充满了力量感,伴随着握拳的动作,隐约能感受到衣服底下紧绷的肌肉。轻点脚尖向上跳跃,腿部的爆发力十足,高度也很可观。 短暂的欣赏过后,姜秋澄满意的笑了笑,可这笑容还不曾维持上几秒,便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彻底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张泛黄的纸漂浮在半空中,在姜秋澄的注视下缓缓展开,上头写着: [检测到玩家已成功登录,即将开启游戏模式,在倒计时结束前找到离开的钥匙,视为通关成功。] [温馨提示:未在规定时间内找到钥匙并离开,刷新后会被同化为游戏NPC,游戏账号作废,失去登录权限] 在姜秋澄看清内容后,那纸无火自燃,化为灰烬,消散在风中。 “一来就玩这么大的吗?游戏账号作废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我也废了吧……” 一想到自己会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每天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姜秋澄就觉得毛骨悚然。 [开始计时——24:00:00] [23:59:56] …… 姜秋澄看着自己手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大叫了一声。 “倒计时竟然只有24个小时?!” 时间在不断地减少,她不能继续浪费了,得快些行动起来,只不过眼下她对这个鬼地方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别说离开了,就连该往哪里走都拿不定主意。 她脱下背上的背包,检查了一下自己所拥有的初始装备,除去基本的补给以外,还有一些辅助工具,比如说手电筒、伸缩登山棍、匕首、绳索……虽然开局有些仓促,但也不算一无所获,这些东西至少能为她提供一些基础的帮助。 将东西都清点清楚后,她望着那被迷雾包裹着建筑物给自己加了一把劲,慢慢地走了过去。 优雅的动物摆件此刻正东倒西歪地跌在草地上,纤长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其层层包裹,大有一种不死不休的纠缠之感。 姜秋澄随手抽出了背包右侧的伸缩登山棍,在这个未知的环境中,她必须保持警惕。脚下的杂草堆可能隐藏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也可能有毒蛇潜伏其中,为了安全起见,她得先用登山棍在前方探路。 这样一来,即使遇到危险,也能提前做出反应,如果突然有怪物出现,这根棍子也能为她争取到一些逃生的时间和空间。 姜秋澄紧握长棍,借助手电筒的光,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在夜幕低垂时,山林显得异常寂静,唯有昆虫的鸣唱和脚下枯叶被踩碎的轻微响动。前进的行程大体顺利,一路上有惊无险,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终于,姜秋澄穿过了杂草丛生的草地,来到了别墅的大门前。 ------------ 第158章 逃离恐怖游戏(2) 门半掩着,旁边是一张布满灰尘的天鹅绒椅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似乎时间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那深沉的藏蓝色与室内昏暗的光线交织在一起,犹如诞生于黑夜。 姜秋澄垂眸,注意到椅子上有一本残破的书,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她轻轻伸出手,将书拿起,凑近细看,只见书页上布满了难以解读的图文符号。 翻动了几页,并未发现书中夹带着任何特别之物,便径直将书放回了原地,迈步向前,推开了那扇已经显得斑驳的别墅大门。 大门历经岁月的洗礼,其表面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泽,露出了原本的木色纹理。随着门的开启,一股沉闷的气息伴随着漂浮的灰尘扑面而来。 “咳咳——” 姜秋澄没忍住,轻声地咳嗽了两声,声音虽不大,但也足以打破现下的平静。 与此同时进入姜秋澄耳中的,是墙上挂着的时钟摆动的声音。 “嘀嗒——嘀嗒——” 姜秋澄视线短暂地在钟摆上停留了一瞬,继续转移到屋内的陈设上。 柔软的沙发、胡桃木的桌椅、细腻的雕花和厚实的地毯,这些都让人不自觉的忽略了旁边破碎的花瓶和积满灰尘的镜子,仿佛这个地方从未经历过时间的侵蚀。 别墅内部空间宽敞,每个角落都布置得极为精致,盘旋的楼梯引向二楼,但因为光线昏暗,看上去像是通往无底的深渊。 姜秋澄在一楼转了一圈,不曾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找到钥匙,便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转向了二楼。 去还是不去?眼瞅着一楼没有更多可挖掘的线索了,姜秋澄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呼出一口气,咬着牙,踏上了那岌岌可危的木制楼梯。 一脚上去,木板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吱呀吱呀的,催命似的。 为了减轻这种痛苦,姜秋澄加快步伐,跨过好几个台阶,直接上到了二楼。二楼的空间相比一楼显得更加狭窄,房间也更多。 她试探性地推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看这屋内的装修,应该是少女的卧室。白色蕾丝窗帘、酒红色的床幔层层叠叠,还有一系列精致的家具,足以看出是个备受宠爱的掌上明珠。 在床边的小茶几上,一只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株枯萎的玫瑰,花瓣干枯发黑。不知道为什么,姜秋澄却能够想象出这朵玫瑰成曾经娇艳的模样。 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如梦如幻的长裙和各种小饰品,分门别类地摆放得非常整齐,整个空间保持着过去的样子,比一楼整洁得多。 梳妆台上有一个造型别致的盒子,姜秋澄好奇地上前,将其打开,一条璀璨的红宝石项链,静静地搁置在黑丝绒的托盘上。 “好漂亮啊。” 姜秋澄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有些不受控制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然而,就在她即将碰触到的那一瞬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踏空。 当她重新睁开双眼时,惊讶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大厅的一楼! 周围依然是宁静如常,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姜秋澄微微愣神,快步走向楼梯,低头一看,只见木板上洒落着淡淡的灰尘,完全没有她上楼时留下的脚印。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明明如此真实,所有的画面依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为什么她会再次回到一楼,连上楼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秋澄感到手脚冰凉,本来清晰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时间继续流逝着,墙壁上挂钟的钟摆左右晃荡着。 滴答——滴答—— 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钟摆的摆动无疑加剧了她的焦虑。 “钟表.” 姜秋澄注视着墙上的挂钟,低声自言自语。 这里的一切好似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时钟还在继续运作。 她刚尝试触摸那条红宝石项链,却被弹回到了一楼。那条项链在尘埃覆盖的角落里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她触摸项链的行为也并非是出于本心的,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蛊惑似的,只不过从项链的排斥反应中可以看出,在这个别墅里,有一些东西是不允许被接触的。 就像是关卡的前置要求,在没有破解上一层的密码时,是无法触发下一级的任务的,在她没有找出一楼所存在的问题时,自然无法抵达二楼探索。 可一楼,究竟有些什么呢?所有东西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除了……除了那个吵得要死的钟表! 姜秋澄是个行动派,一有想法便立即行动,她走到挂钟下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挂钟的实际大小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在转动的时针下,是一幅油画,画中有一朵枯萎的玫瑰。她不确定是否是错觉,但她觉得这朵玫瑰与二楼卧室里的非常相似。 钟摆仍旧不知疲倦地左右摇摆,姜秋澄伸手紧紧抓住了细长的链条。紧握钟摆链条时,并未如想象中的那样发生变化,她仍然站在原地,只是少了连续的机械声音。 “难道是我猜测错了?这个钟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姜秋澄有些泄气,本来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压根没这一回事。她有些不服气,发泄般地拉扯了一下链条。 只听见“咔嚓”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似的,姜秋澄脚下的地面忽然开裂,呈现出一个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顺着通道滑了下去。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在姜秋澄的意料之外,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就是没想到会跟个萝卜似的,一头栽到地里去。 这地道远比她想象的要长得多,在漫长的滑行中,她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慌乱转化为后来的镇定。 终于,在漫长的黑暗后,她瞥见了洞口的一丝光亮。 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她从一个洞口出来,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场景之中。 ------------ 第159章 逃离恐怖游戏(3) 由于最后的冲击力过大,姜秋澄几乎是贴着通道的表面飞出来的,向前滑动的时候,尾椎骨摩擦到地面,痛得她龇牙咧嘴的。 “嘶,真是要命。” 姜秋澄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腰,一边摸索着站了起来,好在她最后及时的调整了姿势,要是按照下坠时的体位出地道的话,被摩擦的可就是她的脸了。 仔细检查了一番了以后,发现除去脊背隐隐作痛,其他部位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腾出空档观察周围的一切。 方才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手电筒骨碌碌的飞出好长一段距离,隔着老远闪着光,姜秋澄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将手电筒捡了起来。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她才发现,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有一扇闭合紧密的大门,门上有一把小锁,,看样子,好像是一个仓库? 只不过由于时间久远,锁上已经布满了灰尘和铁锈。 这里锁上了,那不就意味着她无法继续前进了吗?游戏任务要求她找到钥匙,可也没说具体是哪一扇门的钥匙,难不成是眼前这扇门吗? 只不过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来看,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毕竟现在距离刚刚开始的游戏倒计时才过了半个小时而已,没理由那么快接触到核心区域,这里应该只是通往下一道关卡的一个入口罢了。 四周空荡荡的,别说钥匙了,连个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她要怎么打开这扇门?姜秋澄将手电筒咬在嘴里,转身翻找背包里的应急工具。 一番倒腾以后,找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斧头,跟单薄的匕首比起来,还是小斧头看起来更靠谱些,时间久了,那锁多少也会变得更脆些,用点力气,应该可以劈断。 姜秋澄将手电筒转移到了一个适当的位置,腾出双手,朝左右两边各呼了一口气,随后拿起斧头,朝着铁链砍了下去。 只不过还不等她的斧头砍下去,那铁链就闻声而断了,啪嗒一声,断的很干脆。 姜秋澄: 凡事反常必有妖,眼下这情况明显就不对劲,这扇门背后究竟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她? 短暂的犹豫过后,姜秋澄还是选择进去看一看,毕竟现在的她要想走回头路,也是难如登天。 无法后退,那便只有前进了。 姜秋澄上前将碍事的铁链清除,随后将紧闭的大门推开,与此同时,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发电机在运作,原本黑暗的空间,开始变得逐渐明亮起来。 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呆久了,猛的看到光亮,眼睛一时间会难以适应,姜秋澄伸出手,稍作遮挡,待眼睛逐渐适应了面前的光线后,才慢慢的将手移开。 自打游戏开始,充斥在她视野范围内的,都是些灰暗的色调,现下再度沐浴在这暖黄色的灯光下,还真叫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不过这仓库带给姜秋澄的震撼还远不止此,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发自肺腑的发出感叹。 “真美啊。”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极为宽大的空间,空间被划分为了多个区域,每个展柜内都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钟表,从简单的摆钟到复杂的机械表,从小巧的怀表到庞大的座钟,应有尽有。 这些钟表不仅造型各异,而且设计精巧,展示了钟表制作的高超技艺。 姜秋澄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边欣赏,一边向前移动,一路走到最深处。在展厅的尽头,放置着一座体积巨大的钟表,它的主体是一座城堡,并配有草地、教堂、花园等建筑,最外侧的栅栏上缠绕的荆棘玫瑰,数量繁多,颜色艳丽。 姜秋澄把手电筒对准了主体城堡的内侧,凑近了一看,发现这里头还隐藏着许多小细节,透过打开的花窗,她甚至可以看到在宴会厅里跳舞的小人,一个个栩栩如生,仿佛真实存在一般。 城堡里的每个角落,都透露出奢靡的味道,每一处都透露出精巧,姜秋澄弯着腰站在城堡的窗户前,就像一个误入的巨人。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近了些,不小心吸入了台面上覆盖的灰尘,姜秋澄感到鼻尖一阵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原本不算太大的声响被空旷安静的环境进一步的放大了,玫瑰钟表的底座开始轻微的晃荡起来。 姜秋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自己至只是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哪至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可下一秒,不止是玫瑰钟表在晃荡,甚至她脚下的地板也开始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 玫瑰钟表外的玻璃罩忽然流动了起来,犹如湖面被风吹皱,泛起波纹,姜秋澄一脸惊愕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下一秒波纹内泛起亮光,一道漩涡出现,竟直接将她吸了进去。 等姜秋澄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片瓦蓝瓦蓝的天空。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或者说是在梦了,可狠狠的捏了自己一下,发现疼的厉害以后,才敢确定,自己现在是清醒的状态。 姜秋澄有些费解,她刚才分明还在底下钟表馆里,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带到了户外,把她转移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姜秋澄垂眸看了一眼手表上的倒计时,现在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那也就是说明,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流速是不可信的,白天和黑夜的切换可能就在眨眼间,虽然她还不知道导致切换的契机是什么,但她很清楚,眼前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变化。 她所能够相信和依靠的,只有自己手腕上的倒计时。 眼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姜秋澄利落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附着的草屑,环顾四周,惊奇的发现,此处的环境和布局,分明就是她刚才所看见的玫瑰钟表。 姜秋澄迅速转身,锁定了钟楼的部分,上面的表盘呈现出停滞的状态,时针和分针均没有在转动,稳稳的停留在九点钟的位置上。 正当她打算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闯入了她的视线之内。 ------------ 第160章 逃离恐怖游戏(4) 身穿白色丝绸长裙的少女正赤脚走在柔软的草地上,雪白的肌肤,莹润的嘴唇,立体的五官像是洋娃娃,但最为特别的,还要属她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 明明是欧洲人的样貌,但却拥有东方的黑发和黑瞳,只不过这二者结合在一起却不显得奇怪,她的美貌依旧摄人心魄。 少女像是没有看到姜秋澄似的,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姜秋澄也不吭声,只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想看看对方究竟打算去做些什么。 穿过柔软平坦的草地,越往里面走去,植被越是茂密,不少藤蔓缠绕在一块,上头还有尖锐的倒刺,不经意间被扎上一下,恐怕都能叫人皮开肉绽。 姜秋澄不禁有些担心起来,那样娇嫩的皮肤,要是被划破了该怎么办? 只不过行走在前面的少女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她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看着她前进的姿态,姜秋澄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小路的尽头是一幢圆拱形的建筑,里面传来悠扬的钢琴声,乐曲的声音时高时低,似乎在跟随着演奏者的心情起伏。 一路上紧绷的神经,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姜秋澄听着这美妙的钢琴声,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笑容。 只不过她的步伐丝毫不敢懈怠,看到少女推开门走了进去以后,也加快了些,紧随其后,进入礼堂。 在礼堂的中央处,有一个圆形的舞台,四周用洁白的丝绸互相连接,形成了优雅的弧线,而钢琴则置放于舞台的右侧。 只不过,跳动的琴键旁却空无一人,姜秋澄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了。 乐曲一如既往的美妙,只不过在聆听者的心境发生改变后,这动听的乐曲中,也夹杂上了几抹渗人的寒意。 好在姜秋澄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在短暂的冲击后,也很好地消化了这个画面。 她现在很清楚了,这个游戏压根不是普通的闯关游戏,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游戏。 更恐怖的是,正常玩家在进入游戏的时候,还能够先阅读游戏的游戏背景,而她却因为系统的故障,从零开始摸索。 没人氪金也就算了,连新手教程都没得看,实在是惨上加惨。 姜秋澄直觉眼前的这个白裙少女就是串联整个游戏的关键人物,只要跟着她,就可以展开接下来的剧情,而钥匙,定然也就在这关键剧情当中。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总是在不断的突破中,变得更加强大,整理好自己的心绪之后,姜秋澄甚至还能开口夸上一句,这钢琴弹得真好。 很快,她便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少女的身上,只见她动作轻盈地跃上了中央的舞台,伴随着悠扬的钢琴声,张开双臂舞动着身体。 礼堂的穹顶上是透明的彩色玻璃,阳光照耀在玻璃上,洒下炫彩的光影,这些色彩在少女舞蹈的动作间,若隐若现。 这舞蹈虽美,但姜秋澄的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被少女的双脚吸引,先前经过荆棘藤蔓的时候,少女光洁的小脚早已被尖刺划伤,此刻正往外渗着红艳艳的血珠,犹如雪中红梅,叫人无法忽视。因为这一抹血色,为这舞蹈更平添了几分凄美。 与此同时,危险在看不到的暗处,悄然发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花窗外附着的藤蔓开始加快了自身的生长速度,颜色也由原来的嫩绿转为了如今暗沉的墨绿。 藤蔓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一般,灵活地绕过其余的障碍物,极具目的性地朝姜秋澄的后脑勺蔓延而来,犹如一只深海巨型章鱼,正在散发着自己的触角。 乐曲的节奏变得更加快速了起来,像是进入了高潮阶段,与此同时,少女旋转的速度也开始加快,像是进攻的号角声,变得越来越密集。 很明显,现在的乐舞不如一开始更具有观赏性,一味地快和炫技,反倒叫观众看得不真切了。 就在这个时候,姜秋澄的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弥漫开来,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眼下这是…… 要是正常的时候,姜秋澄是不相信这些的,可眼下这无疑是第六感给她的强烈信号,如果她视而不见,保不齐会发生些什么。 这股不妙的感觉,像是在……身后! 姜秋澄一手摸着斧头,一面扭转身子猛地回过头,那延伸的藤蔓似有所感,竟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停留在了原地,二者之间的距离极近,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藤蔓就可以刺穿姜秋澄的眼珠。 胸膛里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从进入这个游戏开始,姜秋澄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危险和恐惧。 她手中虽然握着斧头,但她不敢贸然地挥舞出去,因为除去她面前的这一株藤蔓,她敏锐地发现,这四周的墙壁上,也早已被藤蔓附着、占据,如果她现在出手,保不齐会激怒对方,引起大范围的攻击。 她只有一个人,一把斧头,面对群攻,压根没有还手的能力,况且现在这个藤蔓也还没有主动攻击,这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姜秋澄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如她所料,藤蔓没有动作。 很好,见事情还维持在一个可控的局面,姜秋澄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彻底松开,紧接而来的变故又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钢琴曲还没有结束,在它下一个激烈的节拍到达之时,藤蔓再度向前延伸,这一次它的意图很明显,是姜秋澄的心脏! 看着朝自己急速而来的变异藤蔓,姜秋澄不敢再迟疑,只见她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藤蔓被整齐地切割而下。 断裂口渗出了浓绿的汁液,汁液滴落到地毯上,瞬间就将其给腐蚀了去,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难闻的味道悄然弥漫。 姜秋澄捂住鼻子,将剩下的藤蔓一脚踩在脚下,而后迅速转身,将钢琴的琴键砸了个大窟窿,没有了乐曲的引导,藤蔓不再生长,少女也不再舞动。 一声闷哼之后,少女跌倒在地上。 ------------ 第161章 逃离恐怖游戏(5) 舞台上铺设的地毯像是油画的底布,而画面的主人正安静地蜷缩在中央处,飘逸的裙摆展开,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清新宜人。 酒红的地毯、金色的花纹、白色的裙摆,对比强烈的色彩在这一刻得到了和谐的融合。 姜秋澄站在台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少女凌乱的发丝遮盖了她的面庞,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不过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个被主人丢弃的洋娃娃。 灰尘飘动的轨迹在阳光的照射下一览无余,若即若离地萦绕在少女的身侧,好似死物身旁嗡嗡作响的苍蝇,这画面实在叫人不舒服得很,姜秋澄的眉头皱起。 怎么好端端的人就倒下了?钥匙会不会在她的身上? 姜秋澄有些迟疑地上前两步,正打算俯身查看的时候,却透过凌乱的发丝对上了少女的视线,她眉眼弯弯,显然是在笑。 这一笑叫姜秋澄的脊背发凉,前进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气氛一下变得凝固了起来。 只不过这进退两难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姜秋澄头脑风暴的同时,礼堂外的小路上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听起来是有人正在朝着这处靠近。 她尚且还不能确定,来的人究竟是敌还是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姜秋澄决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暂避风头。 看看来人遇上这个奇怪的少女后,会发生些什么。如果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自然是最好,等她们消耗一波,自己再出去捡些便宜。 打定主意以后,姜秋澄便迅速后退,闪身躲入了层层叠叠的丝绸帷幔当中。 很快一支队伍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看他们的着装打扮,应该是颇为专业的探险队,有男有女,规模还不小,粗略估计,大概有十几个人左右,其中男性偏多。 这些人也和她一样,是外界登录的玩家吗? 只不过姜秋澄的情况比较特殊,并不具备随时退出游戏的权限,要是她不能够找到钥匙,就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故障的系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复好,要是她真栽在里头,那天杀的系统不会真的不来捞她吧。 想到这里,姜秋澄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点了根蜡。 探险队显然是刚进入这个地方不久,对于这个游戏的精细程度十分惊叹,在礼堂门前徘徊时,便连连夸赞。 “哇塞,这游戏建模也太牛了吧,简直和外头的建筑一模一样啊,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是在玩游戏,恐怕还真的分不清面前的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了。” “而且我听说,这个游戏是沉浸式、全覆盖,人的感官和知觉在游戏中都会被放大,和真的基本上没差别!原本我还不相信呢,现在可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虽然说现在这种类型的游戏技术已经算很成熟了,可画面细化到这个程度的,还是算比较少见的。只不过这个游戏有些奇怪,登录的页面破破烂烂的和这里面的实际画面严重不符啊,我也就是抱着试玩的态度蛮点了一下,不然还错过好东西了。” “我也是诶!本来都打算下线了,网页上突然弹出这个游戏的推荐界面,说是免费试玩,反正不要钱,我就蛮登录了一下,目前看来还算不错嘛。” …… 通过他们的谈话内容,姜秋澄大概了解到了,这是一支临时组建起来的探险队伍,里面的队员均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这个游戏内的。 现下这个时空的游戏技术已经十分成熟,面对这种沉浸式的全息游戏,玩家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只不过他们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进入的是一个已经失控的恐怖游戏世界。 一群人进入礼堂后,便看到了跌倒在舞台上的美丽少女,原本嘈杂的交谈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前面怎么有个人倒在那里?是NPC吗?谁上去看看,会不会触发什么隐藏任务。” 按照寻常的游戏经验来说,游戏里所出现的角色应该都是携带者某个任务的,又或者是能够提供部分前进的线索,他们进入游戏世界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了认识队员、交流经验外,还没有接收到需要执行的任务。 所以现在的探险队一致认为,任务会在前进的道路上随机刷新出现。 “你们站在原地别动,我先上去看看。”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撩起自己的衣袖,裸露出自己锻炼痕迹明显的手臂肌肉,拍了拍胸脯,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果不其然,在他的一番动作下,队伍里的女队员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仰慕。肌肉男显然是很享受这种目光,朝那几位女队员微微一笑后,便转身朝中央处的舞台走去。 看到他大出风头的样子,有几个男队员不屑地冷哼了一下,显然是不服气。 厚实的靴子踩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只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察觉到有人正在朝自己的靠近,原本安静的白衣少女突然动了,只见她用纤细的胳膊支撑着自己从地面上坐了起来,面朝来人所在的方向,露出了美丽的脸蛋。 以及,最明媚纯洁的笑容。 “好……美……” 肌肉男对上她那双纯洁无辜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发出赞美。 “这位美丽的小姐,为何独自一人呆在这个地方?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可以尝试着说给我听听,我最热心肠了,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绝对会帮你做到!” 肌肉男虽然说得颇为客气,可那眼神里却是赤裸裸的冒犯,将少女从上到下打量了个彻底,不断流连在对方精巧的锁骨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处。 可那少女却像浑然不知一般,不仅没有回应他的话语,更不在意他冒犯的目光,只懂得仰起脑袋抿嘴笑。像一只娇气懵懂的小猫,朝着陌生人裸露出自己最白皙、脆弱的脖颈。 “怎么没有反应?难不成是个傻子?” 肌肉男看着少女完全不设防的神态,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令人厌恶的淫邪。 ------------ 第162章 逃离恐怖游戏(6) 原本还安分垂放在身侧的手,也开始默默地朝少女所在的方向移动,几个呼吸间,竟然已经攀上了少女瘦削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上温热的触感,少女垂眸看去,可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 见到此情此景,肌肉男像是接收到什么讯息似的,大受鼓舞,更加急不可耐地凑上前去。 见到这个情况,站在不远处的探险队员都觉得不妥,便出声制止道。 “诶,我说哥们,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越凑越近了?而且你搞清楚,这里是游戏世界,难不成你还打算泡一个游戏角色吗?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和我们队里的女生多聊两句,好赖也还都是真人呢。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就撤吧,我直觉你再继续靠近,会出事的。” “对啊,你这也太不礼貌了,对待女孩要有些绅士风度知道不?贴得那么近,万一你口臭熏到人家了怎么办?要是这女孩子真是个傻的,那你这不明摆着占人家便宜嘛,实在叫人看不起哈!” “哼,亏我刚才还觉得你这个人有点担当呢,现在看来,和其他好色的男人全都一个样!” …… 探险队员你一言我一语,均是对肌肉男的行为有所不满,听到这些话,肌肉男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一眼他们,像是被人戳破心思般的恼羞成怒。 “我做什么不需要你们管!一个个胆小如鼠,遇到新情况都不敢上来查看的人,现在躲在后面说什么风凉话呢?”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嫉妒我可以离美女这么近!她要是不乐意早就挣扎了,既然她没拒绝我的靠近,就说明她不排斥我。” “游戏角色又怎么了,我看得见摸得着不就好了,又不耽误事。” 见劝不动对方,探险队成员均是一脸无奈。 “既然你执意这样做,我们也拿你没什么办法,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你出了什么事情,可别来找我们帮忙。” “我们就不打搅你的好事了,先走一步!” 这支探险队本来就是临时随机组建起来的,在此之前这些队员之间互不相识,更别说有什么默契和情谊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不一样,那也没必要继续捆绑在一起。各自分开,去探索自己感兴趣的地图才是更好的选择。 有人带头离开,其余的人犹豫了片刻后,也跟上了的大部队,他们的心里都对肌肉男色欲熏心的行为很是不满,继续留在这里也完全没必要。 看着队友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礼堂,肌肉男无所谓地冷哼了一声,他是这个队伍里最强壮的,他有自信,就算自己一个人行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那些小弱鸡的意见,谁在乎呢? 姜秋澄躲在暗处,无语地看了一眼色迷迷的肌肉男,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竟然敢从队伍中脱离出来,独自行动。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自信过人,还是骂他一句大傻。 “碍事的人都走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嘿嘿。” “你别害怕,我其实很温柔的。” 肌肉男越贴越近,到了最后,几乎要贴近少女洁白的面颊,那双手更是不老实,开始沿着裙摆的弧度向上摸索。 看着眼前的画面,姜秋澄的拳头不自觉地握起,恨不得冲出去给那肌肉男的眼眶上来上那么一拳。 不过好在,少女终于赶在她按捺不住之前出了手。 原本沉默着的少女突然开口说了话,声音如意料中的一般甜美。 “我好看吗?” 见对方愿意和自己互动,肌肉男脸上的笑意被进一步的放大,神态中也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连连点头肯定道。 “好看!好看极了!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 这话倒是实在话,发自肺腑,不曾掺一分假。 听到夸奖,少女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只不过她说出的话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噢?这样吗?” “为了避免你以后看到比我更美丽的女孩,我决定先把你的眼睛留下。” 肌肉男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呆愣地眨了眨眼睛,言语中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颤抖。 “你……你说什么?” 少女嘴角勾起,却懒得再多同他说上一句废话。 下一秒,停滞不动的藤蔓忽然疯涨了起来,猛地朝肌肉男所在的方位冲刺了过去,他压根来不及闪躲就被藤蔓捆住了四肢。 “不!不要!” 他把眼睛闭上,试图起到阻挡的作用,可脆弱的人体在变异的藤蔓面前,简直和嫩豆腐没有区别,一戳就碎。藤蔓强行扎入了他的眼眶内,锁定眼球,将其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鲜血从凹陷的眼眶中溢出,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接触到鲜血的藤蔓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一个劲地往眼眶伸出摸索,企图汲取到更美味的养料。 “啊——” 剧烈的疼痛让肌肉男无法继续稳定身形,摇摇晃晃地倒在一旁的地面上,继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要求退出游戏!” 这番变故显然超出了肌肉男的思想预期范围,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因为自己轻佻的行为竟然会惹上这样的祸事。 只可惜,他的要求无人应答,这个已经失控的游戏世界,关闭了玩家撤离的通道。没过多久,肌肉男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在懊恼和恐惧中,失去了生命体征。 藤蔓争先恐后的沿着他裸露的伤口钻入他的身体之内,四肢开始诡异的挪动起来,像是在舞蹈的样子。 [游戏失败] 鲜红的四个大字,浮现在肌肉男的尸体上方。 姜秋澄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动静来,她没有想到,这些玩家竟然也同她一般,没有退路。 已经离开的探险队尚且还不知道这件事,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要是等他们知晓了这个真相,恐怕会陷入新一轮的恐慌之中。 只不过现在的姜秋澄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人了,因为方才还站在舞台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转移至她的面前。 ------------ 第163章 逃离恐怖游戏(7) 姜秋澄知道自己压根不是少女的对手,虽然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却拥有着操控着整个空间的能力,完全的主场优势叫人无法对抗。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一刻被放大了不少,姜秋澄光洁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轻颤的眼睫和急促的呼吸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紧张。 除了这些微小的动作外,她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和刚才鬼哭狼嚎的肌肉男对比起来,甚至还可以称得上一句沉着冷静。 “你好像和他们不太一样,你比他们……要更聪明些。” 虽然姜秋澄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早就在心里着急地上蹿下跳了,她当然和那些普通玩家不一样,虽然她对这个游戏世界的了解也几乎等同于空白,但一些基本的眼力见她还是有的。在这种鬼地方哪能长出不谙世事的白玫瑰,多半杀人不眨眼的黑玫瑰。 玫瑰带刺,不去招惹才是对的。 “人少了就没意思了,再多玩一会吧。” 少女戏谑的声音落下后,玫瑰庄园内的时间流速忽然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起来,明明上一秒还是天朗气清的午后,花窗下的斑驳光影勾勒自然,结果下一秒就转为了黄昏时刻。 这黄昏亦是十分短暂的,当太阳完全沉没于天际之时,钟楼里传出了浑厚悠长的钟声,这黄昏的短暂与钟声的悠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和节奏,叫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困倦,想要加快归家的步伐。 刚离开不久的探险队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感到惊讶不已,前进的步伐也稍显迟疑,他们不敢继续前进,犹如惊弓之鸟般站在原地抱团取暖。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好端端的就从白天变到了傍晚?” “这游戏的时间流速好奇怪啊,就算具体时间和现实世界有些许出入,也不应该切换得这么僵硬啊。” “那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我真是服了,什么破烂游戏也不知道,也没给个主线任务啊,就让我们在里面瞎逛,没意思就算了,多少还有些吓人。”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探险队伍里的许多人都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黑夜能掩盖很多危险,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找个有光亮的地方稍作休息吧,等它再次刷新的时候,我们再继续前进。” “大家也不要太在意了,毕竟这只是一个游戏罢了,要是待会还是觉得没意思的话,退出就是了。” “我们得注意些,我总觉得这个游戏怪怪的,非必要情况的话,还是少和那些游戏角色接触了吧。” 现在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名为秦珂明,他神色认真,条理清晰,听了他的话,不少人点头,露出肯定的神色。 在这支队伍中,他颇具领导者风采。 “秦哥哥说得对,我们别在这里傻站着,快点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你们还真别说哈,这沉浸式未免也太逼真了些,我在外头逛街逛一整天也不见得有那么累。” 胡玲玲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秦珂明的身旁凑,看得出来,她对他有些意思。面对胡玲玲的刻意亲近,秦珂明不接受也不拒绝,只客气地笑了笑。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一行人便加快脚步朝前头的建筑群靠拢了过去,为了排解寂寞,驱逐恐惧,少不了要闲聊几句。 “诶,你们说,刚刚那个傻大个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不会真的和那漂亮妹妹……” “你想啥呢,他精虫上脑,难不成你也一样了?我劝你少打算这些,有那功夫不如提点速度,走快些!”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嘛,不过我也挺佩服那哥们的,在这地方都不忘撩妹,心态真好啊。” “哼,我可不那么觉得,老祖宗都说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呢,他随地发春,只会给我们添麻烦,现在不跟着我们倒也好,省得后面给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话糙理不糙,我觉得你说得对,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 悠扬的钟声停止后,却并未立即结束,紧接着又响起了两声,伴随钟声变幻的,是天空的颜色。黄昏的颜色渐深,转为浓郁的黑,其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如碎钻一般。 白日里荒芜的老旧的城堡开始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与光彩,在这绵长的钟声余韵中,长出了新的血肉。 三声过后,钟声才彻底回归虚无,四周重新归于死寂。 少女满意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微笑的说道。 “他的舞蹈实在是有些糟糕,你说是吧?” 姜秋澄浑身的骨血像是凝固到了一块,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她垂眸看着脚下所踩踏的红色地毯,莫名觉得像是浓郁的血浆在缓慢涌动。 少女似乎完全不在乎姜秋澄的回答,心情颇好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迈开自己赤裸的双脚,朝外头走去。原先被藤蔓划伤的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在路过肌肉男被蚕食得只剩下一副皮囊的身体时,少女的脚步稍作停留,状似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在她离开以后,姜秋澄亲眼看着原本已经死得彻底的人再次蠕动了起来,那被掏空的皮囊之内重新生出了血肉。 这个过程虽快,但看起来实在是既血腥又痛苦 肌肉男竟然复活了?!这是为什么? 姜秋澄后退几步,皱着眉头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紧盯着眼前的画面。 她没有看错,肌肉男的确是复活了,不仅是肉体上的复活,包括他的“灵魂”。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肌肉男恐怕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结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在他复活成功,再度睁眼看到周围的环境后,他所展露的并不是欣喜,而是浓浓的恐惧,刚才的痛感仿佛还历历在目,他甚至都不能够很好地适应这副躯体。 待他反应过来,想要转身逃跑的时候,才安静了不过片刻的藤蔓,再次缠绕了上来,试图按照刚才的做法继续进食。 “不要!救救我!救救我啊!” 在余光瞥见站在角落里的姜秋澄的时候,他像是找到了希望,大声地呼喊道。 ------------ 第164章 逃离恐怖游戏(8) 面对肌肉男的求救声,姜秋澄无奈地摇头后退,在这里,她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能够保证,又怎么有能力去救别人。 更何况,早在之前,探险队的人便劝诫过他了,是他的一意孤行和色欲熏心害了自己。 刚刚少女之所以没有对姜秋澄出手,应该是因为她还没有触及到对方的底线,要是她瞎掺和,惹得少女不快,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思考了片刻以后,姜秋澄打算先跟上少女的脚步。 现在已经可以大概确定,她是这个玫瑰庄园的主人,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的一切都是受她操控的,作为核心人物,钥匙也一定在她的身上。 只有跟着她,才能接着往下走,靠着自己瞎晃悠,等倒计时结束了,也不见得能找到钥匙的影子。 相比较于被动的状态,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虽然那个少女的身边一定有许多危险因素,可这庄园的每一个角落里也不见得安全到哪里去。 而且刚才的她也并未对自己展现出明显的敌意,那就说明,对于自己的出现,对方也不一定就是抵触的。 匆匆瞥了一眼手表上的倒计时,距离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想到这里,姜秋澄彻底无视了肌肉男的呼喊声,朝着礼堂外快步跑去。 随着她的奔跑,那声响也逐渐变得微弱了起来。 姜秋澄跑得很快,她害怕自己独自一人被隔绝开来,为了追上大部队,她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着。 与此同时,探险队也逐渐朝城堡的主体部分靠近,当他们看到那扇敞开的大门时,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终于走到了!这鬼地方真是大得很,本以为不远的路,愣是走了好长一段。” “我腿酸得不行,快进去休息会。” 正当众人打算进入城堡休息的时候,白裙少女从城堡内漫步走出,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容。 “欢迎来到,我的乐园。” 探险队员见到她就像活生生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刚刚一路上他们压根就没有看到过其他人的身影,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更别提她轻松自得的模样,压根不像赶路的人。 很显然,她和普通人不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美丽的容颜也没那个心思欣赏了,探险队员你看我,我看你,均是一言不发,不敢多说一句。 先前的肌肉男就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给自己惹来的麻烦,现在的他们,可不会同他一般傻。 虽然心中不太敢相信,可他们总是隐约觉得,肌肉男已经出事了。 可他们不说话,少女也不言语,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最终还是秦珂明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 “不小心打扰了小姐,十分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秦珂明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少女的神色,他的直觉正在提醒着自己,要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听到这话,少女像是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微微嘟起了莹润的双唇,美丽的容颜引得胡玲玲有些暗戳戳的嫉妒。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们离开这里又还能去哪里呢?” “刚刚我都说了,我十分欢迎你们的到来,与其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前进,倒不如就此停留呢。” “只不过,想要进来需要完成一个条件。” 探险队员们的神色再度变得疑惑起来,盯着少女不解地问。 “条件?什么条件?你不是说欢迎我们进入城堡,怎么又要完成条件,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少女显得很是轻松。 “我的确很想招待你们,可你们的人实在是有些多了,我怕怠慢了去。” “所以,我需要你们舍弃其中一个队员。” “谁愿意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呢?” 话音刚落,探险队员们便不满意地嚷嚷了起来。 “我们这一行人拢共也才十几个,既然其他人都能进,为什么非得舍弃其中一个呢?” “虽然我们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团队,但基本的团结精神还是要有的吧,随随便便就抛弃队员,这往后还怎么继续下去。” “你也太狠毒了吧,竟然想靠这个离间我们队员之间的感情,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不让我们进就不进了,后头的屋子还有好些个呢,也不一定非进这城堡不可。” …… 面对探险队员们的质疑,少女并不生气,她笑容依旧,只不过把那几个词语反复地念叨了一下。 “狠毒、没安好心……说得真不错呢。” 少女抬眸望去,原本就黝黑的瞳仁变得更加深邃,仿佛一个能摄取魂魄的黑洞,叫人不敢与其对视。 “既然你们这么团结友爱,那便一起吧。” “一起?一起什么?” 探险队员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他们或许知道少女的身份不简单,可他们想象不到一个容貌如天使般美丽的女孩,究竟能干出何等狠辣的事情来。 “啊——我的腿!” “什么怪东西!快滚开!” 泛着诡异绿光的藤蔓低伏着,犹如蛇形动物般,蜿蜒前进,将其中一个探险队员的脚踝紧紧缠绕,一圈叠加着一圈。这藤蔓不仅爬行的速度快,施加的压力也是极大的,几乎要将里头的骨头给折断了去。 更别提,凡是藤蔓爬行过的地方,均是尖刺朝里,势如破竹般穿破纤薄的肌肤,死死咬住内里的肌肉组织,并在肉骨之间继续生长。 姿态蛮横,恨不得深入骨髓。 “我的腿要断掉了!救救我!救救我啊!” 队员无助地大声呼救着,刺骨的疼痛麻痹了他的神经,他昏昏沉沉的,除了本能的求救,做不出多余的反应出来。其他的队员本来想出手相助的,可在看到他癫狂的姿态后,却多少有些退却了。 “太恐怖了!我不玩了!我要退出!我要退出这该死的游戏!”另外一个探险队员忍不住的崩溃大喊道。 他挥舞着手指,在虚空中胡乱地点击着,试图退出游戏。 [退出失败!] [退出失败!] [退出失败!] ------------ 第165章 逃离恐怖游戏(9) “不——我们被困住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见到这番情景,秦珂明向来镇定的脸上也闪现出了慌张的情绪,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本以为是闲来无事的打发时光,没想到竟然是一条没有退路的冒险之举。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我们有一个队员冒犯了你,但那是他个人的举动,与我们并无关系啊?你不能够将对他的厌恶和怨恨,强加在我们的身上吧?” “如果你恼怒我们打扰了你的清静,我们马上离开就是了,没必要一言不合就对我们动手吧?” 秦珂明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少女对他们的刁难压根并不是因为先前的事情,而是出于单纯的戏弄,她喜欢看到这些人失措的模样。 少女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修长细嫩的手指,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秦珂明。 “你们想要在这里活下来,就要遵守我的游戏规则。” “比如现在,趁我还有些许耐心的时候,快点做出你们的选择,要舍弃谁,来换取进入城堡的机会?” “如果你们真的有那么团结的话,我倒是也不介意成全你们,让你们都死在一处好了,毕竟我这魔藤也许久未曾饱餐一顿了。” 见自己气愤的情绪完全无法引发对方的重视,反而招致来不快,秦珂明有些受挫的沉默在原地,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转移到了躺在地面上痛苦呻吟的那位队员。 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凌乱地粘靠在皮肤上,肥厚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看上去情况很是不妙。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其余的队员也心照不宣地看了过去。 他的腿已经受了伤,接下来不但无法为队伍提供帮助,甚至都不能保全自己,连行走都困难得很,与其带着这样一个拖累继续前进,倒不如用他来换取暂时的安全…… 秦珂明抬头看向其他的队员,很明显,大家同他想的差不多。 若是现在无人受伤,这决定恐怕还无法进行得这般迅速,正是因为他的伤口,他的“缺陷”,为做出这个决定提供了更加正当的理由。 站在大多数人的角度上来裁决,这个方案是最优解。 因为疼痛在休克边缘徘徊的队员看到这一幕后,爆发出了极大的求生欲望。 “不!不要!不要抛下我!” “我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而且你们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在骗人?她就是想要离间我们,想要戏弄我们,看自相残杀的戏码,大家千万别被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给欺骗了!” 他越讲越激动,到了后来,甚至想要爬起来,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原本速度减缓的藤蔓再次加强了自己的缠绕力度。 强大的压力,几乎要叫队员喘不过气来。 “骗人?我从来不骗人?” “只不过我的脾气的确不是很好,特别的我的耐心,很容易被消耗的。” “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快点施行,拿上个趁手的工具,给你们的朋友一个痛快吧。” “记住我说的话,每个人都要动手参与在内哦。” “他的鲜血,就是你们的入场券,哈哈哈哈我在城堡里等待你们的光临——” 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只不过这笑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的渗人。说完这番话后,她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转身走回了城堡之内。 “我们……我们真的要听她的话吗?要不然趁着这个时候,我们朝外头跑吧。” 有个队员于心不忍,捏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道。 “跑?你还没反应过来吗?这个游戏世界已经出现问题了,如果我们不按照她说的来,现在就会死在这里!” “依我来看,还是速战速决,先进到城堡里再说,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要保证当下的安全,再去考虑下一步。” 相较于前面一位队员的恻隐之心,现下的这位冷酷了不少。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以后,秦珂明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他说得没错,我们得先进到城堡里,问清楚接下来的游戏规则,只有知道了规则,我们才能在最大程度上的规避风险。” “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我们能依靠的实在是太少了,眼下这情况也是逼不得已,希望你别怪我们!” 说罢,秦珂明率先举起了背包里自带的匕首,捅下了第一刀。 “呃——” “你……你……” 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对方的身体,血液控制不住的向外溢出,看着自己殷红的手掌,秦珂明发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声,因为紧张,他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 秦珂明伸出自己的左手,死死地按压住颤抖的右手,随后转身朝城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大家加紧速度吧,我在里面等你们。” 有了开了这个头,剩下的人效仿起来的心理压力好像也没有那么大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短短几秒的时间,被魔藤缠绕的队员身上就多了十几刀的伤口,不少伤口都处于致命的位置上,他能感受到生命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逝着。 因为魔藤的控制,他甚至都不能为自己挣扎一下,因为他越挣扎,魔藤就会缠绕得越紧,被利刃刺破血肉的钝痛累加着窒息的感觉,简直叫人生不如死。 倒也不是说探险队的人全都冷血无情,不少人在刺出自己的那一刀时,依旧止不住的哭泣,只不过在自己和他人的抉择中,没有人会选择放弃自己。 待最后一刀结束后,他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能感受到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四周空荡荡的,他被抛弃了。 “为……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似乎还在为自己被抛弃的命运而感到不甘和痛苦。 魔藤似乎是不太喜欢猎物在咽气前,还能继续发出聒噪的声音,便加快了速度,从他的喉管笔直地贯穿了过去。 “咕噜噜——”魔藤陶醉地允吸着。 ------------ 第166章 逃离恐怖游戏(10) 直到最后,魔藤将其的身躯彻底地包裹起来,形成了类似虫卵的椭圆形球体。 姜秋澄躲在不远处,将这番景象尽收眼底。 她是在秦珂明动手的时候抵达的,她没有想到,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探险队就已经开始从内部被逐渐瓦解了。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可她直觉应该和那个白裙少女脱不了干系。 一行人都已经进入到城堡的内部,那她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是时候和他们正式的见面了。 当她踏进城堡大厅的那一刻,姜秋澄便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注视,那是探险队员疑惑不解的目光。 他们也才刚刚进入,都还不曾走到内侧,本就处于草木皆兵的阶段,身后突然传来动静,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新的意外,自然恐慌得很。 “你是谁?!” “不对,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地进来?” 不等姜秋澄开口回答,探险队员们便纷纷叫嚷着,试图找白裙少女讨要一个说法。 “喂!这是怎么回事?凭什么我们进来就需要舍弃一个队员,付出双手沾染鲜血的代价,而这个女人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总进来了?” “她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她的入场券又要靠什么来兑换?” “既然是游戏,那讲究公平应该是最基本的吧?连这都做不到,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吗?!” 一连串的问题输出,叫姜秋澄大感不妙。 在此之前,她压根都不知道探险队进入城堡的代价竟然是亲手杀掉其中一个队员,而她这个后来者竟然就这么云淡风轻的出现在刚刚经受了剧烈心理斗争的人面前,会被怨恨好像也变得不奇怪了。 只可惜这质疑并未得到及时的回应,怒吼声在空荡的城堡里回荡。少女自打方才进入城堡后便消失了,后来进入的探险队员压根寻不到她的身影。 见自己的愤怒得不到正面的回应,探险队员便将注意力再度转移到了姜秋澄的身上。 “你究竟是谁?是这个游戏世界里的角色吗?” 眼下除非姜秋澄说她本来就属于这里,否则要是作为同样的普通玩家却享受到优待,恐怕会更惹人不满。 姜秋澄一开始还打算与这只探险队结成盟友,一起寻找可以离开的钥匙,可没想到竟然出师不利,还没交流就被人家记恨上了。 想到这里,姜秋澄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不属于这个游戏世界,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来自外界的普通玩家。” “要非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我得到的信息略微比你们多一些,要想离开这里,需要找到一把钥匙。” “找不到钥匙的话,只能受困于此处。” 听到这话,探险队的成员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是在商讨着姜秋澄这话的真实性。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这个游戏的,进入以后,是否有和一个白裙女孩有过接触?” 他们的视线牢牢地锁定着姜秋澄,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大概要比你们早一些进入这个游戏,也已经和她接触过了,她很不简单,应该是这个游戏的关键人物。” “虽然我还不知道什么入场券之类的,但我想说,按照目标来看我们应该是一样的,都想着快些离开这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互相帮衬一把呢?” 虽然与这些人并不相熟,可姜秋澄不愿意一上来就给自己树敌,若是有可能的话,还是先拉拢过来比较好。 只可惜,经历了前面的事情,探险队的信任感已经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别说是姜秋澄了,甚至连自己身旁的人都信不过,这个时候谈合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呵呵,合作就不必了,在这里能顾及好自己就算不错了。” “我们为了进入此处,可耗费了不少功夫呢,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并不在此处,等她来了你可能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冷静下来以后,探险队觉得是少女的离开让姜秋澄钻了空子,等她再度出现,对方就会付出应有的代价。隔岸观火也好,幸灾乐祸也罢,现在的他们,想要让别人同自己一块沉沦。 面对拒绝,姜秋澄也并未气急败坏,而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些距离。既然对方不愿意和自己合作,那也没必要强求。 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她也以自己为先,收起那些没有必要的怜悯之心。 短暂的交谈过后,城堡内再次陷入了安静,姜秋澄抬起头,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方才外界还是白日状态的时候,城堡还稍微显得有些破败,可到了黑漆漆的夜晚,却是焕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光滑干净,墙壁上的壁画颜色鲜艳,在宽敞的大厅中,落地窗前的红丝绒大窗帘引人注目。它们用金丝双绕流苏绳精致地挽着,呈现出优雅的拱门形状,当微风轻拂,窗帘轻轻摇曳,流苏绳随之舞动,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穿过中央的大厅,尽头是一座宏伟的旋转大楼梯,通往二楼。楼梯的设计呈现出T字形分区,左右两侧都装有厚实的实木栏杆。 姜秋澄站在大厅中,被眼前的奢华景象所震撼。她抬起头,仰望穹顶上的壁画和水晶吊灯,在硕大无比的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整个室内明亮如白昼,仿佛一切阴暗和污秽都无处藏身。 在这个宏大的空间里,穹顶上的壁画成为了视觉的焦点。壁画描绘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弑神故事,但其表现手法却出人意料的柔和。壁画中的色彩丰富而和谐,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动作流畅而优雅。 尽管故事的核心是弑神,但画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血腥元素,甚至连刺破胸口流出的血液都被幻化为缤纷的花瓣。这种处理方式既保留了故事的戏剧性,又避免了过于暴力的表现,让人在欣赏艺术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一种深沉的哀愁和悲剧色彩。 不知道为什么,姜秋澄看着这幅壁画,总觉得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看到过。 这种诡异的感觉,叫她一时陷入了思考当中。 ------------ 第167章 逃离恐怖游戏(11) 左思右想之后不得解惑,只能暂时作罢。 随着视线的下移,大厅中央的长桌逐渐映入眼帘。桌面上摆放着馥郁芬芳的鲜花,高矮不同、错落有致,同时按照颜色的深浅和品种的搭配摆放得恰到好处,可见耗费了不少巧思。 这座城堡不仅是简单的奢华,更凝聚了顶尖工匠的设计心血。大厅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全身心地沉浸在建筑的艺术魅力中,宴会厅的温馨与明亮,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众人内心的紧张,让他们得以获得暂时的喘息。 只可惜好景不长,一阵破空声后,原本宁静的夜晚出现了新的变故。 天空低沉,乌云密布,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将整个世界笼罩。风开始呼啸,带着些许凉意,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是暴风雨前的预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犹如一条银色的蛇在黑暗中舞动,瞬间将整个天空照亮。紧接着,雷声轰鸣,震耳欲聋,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 姜秋澄眉头紧皱,这极端变化的天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 大雨随之倾盆而下,雨点密集而有力,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雨水顺着窗户流下,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探险队员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给吓了一跳,在这样猛烈的狂风暴雨中,唯有此处还算安宁,今夜注定难以离开了。 忽然,一阵食物的香气弥漫在这明亮的宴会厅之中,众人循着这股味道,转身望去。 几乎是来自本能的渴望,姜秋澄在看到那丰盛的食物后,不自觉的发出了清晰的吞咽声。 披萨饼皮经过精心烘烤,外酥内软,新鲜的牛肉被巧妙地切成薄片,与各种时令蔬菜一同撒在披萨上,色彩斑斓;鹅肝经过精心烹饪,口感丰富,细腻如丝,入口即化,散发出一种浓郁的奶油香味;肉质鲜嫩多汁的牛肉在红酒的熏陶下,完美融合。 香气扑鼻的西班牙海鲜饭、口感鲜嫩的土耳其烤肉、风味独特的伊比利亚火腿 眼前的这些餐食,均是用上等的原料精心调配而成,不论是外形还是口感,都是大厨级别的水准。 蓬勃的欲望像是随时破笼而出的野兽,在场的所有人,均露出不正常的诡异神情。 察觉到不对劲以后,姜秋澄在暗地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强烈的痛感在一定程度上让她的神智得到了些许的恢复。 正因为她是任务者的缘故,她更加清楚地知道,这里只是一个游戏世界,她在这里所看到、听到、甚至是触摸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只不过是控制者所创造的幻象。 平日里依赖的感官在这里却并不能够作为行动的依据,谁知道这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美丽的少女有可能是粉红骷髅,华丽的城堡有可能是残垣断壁,美味的食物也有可能是烂菜腐肉……总之,事事还需小心谨慎。 可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具体迷惑性了,想要清醒地抽身事外,没那么容易。 “客人们快些入座,与我一同品尝美味吧。” 消失的少女再度出现,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姜秋澄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后退到最远处的角落里。 少女发觉到她的动作后,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了长桌的最内侧,也就是主人的位置上,伸出双手贴合着身体的曲线,抚平裙子的褶皱,端坐了下来。 随后拿起餐盘边放置的刀叉,开始优雅地用餐。 相较于她的怡然自得,周围人的表情算不上太好看,被刀叉切开的牛肉露出了猩红的内里,叫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被杀死的队员。 心头的恐惧和懊恼让他们恢复些清醒,看向少女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忌惮。 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名年轻的探险队员上去两步,激动地指着姜秋澄所在的方向质问道。 “你说想要进入这个城堡之内,获得短暂的庇护,就需要献祭一名队员作为入场券,我们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可为什么这个人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就可以获得与我们等同的奖励,这不公平!” 探险队员恨恨地看着姜秋澄,在他看来,姜秋澄能够进来完全是钻了空子,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凭什么他们在前面吃苦受累,这个人却在后头捡漏? 伴随着他的质疑,其余的人也跟着看了过来,看着对方那饱含愤怒的眼神,姜秋澄原本还算放松的身体再度紧绷起来,呈现出防御的姿态。 听到这话,少女娇俏地笑了笑,单手托腮好似看热闹的说道。 “她已经付出代价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众人摸不着头脑,只有姜秋澄浑身一凉,明白了少女言语中所隐含的意思。 探险队员靠群杀同伴而获得暂时安全的资格,沾满鲜血的双手和岌岌可危的信任感,就是他们的入场券。 而姜秋澄,作为姗姗来迟的后来者,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了与他人等同的胜利果实,却在无形之中,得到了其他的妒恨,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姜秋澄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可以结伴的盟友,并且具备被针对的风险。可以说,她现在不仅要面对少女不时制造的危险和麻烦,还得小心探险队成员的排挤和背刺。 少女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可在无形之中,竟然已经把姜秋澄推向了两难的境地,最关键的是,就算她想要试图辩解和弥补,既定的事实却总是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叫人无力更改。 姜秋澄知道,现在的自己不管说什么都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了,人心向来最为难攻克,一旦念头产生,后期想要改变,简直的难如登天,所以她索性就不再为自己辩驳。 “付出?付出什么了?” “我看她好端端地站在原地,既没少胳膊也没少腿的,就连头发丝都不曾少一根。我是没看出她损失了什么东西,不像我们,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接连死掉两个队员了。” “就是说了,凭什么她能够这么的轻松,真叫人无语!” …… 他们越是不满,少女脸上的笑意就越是明显。 ------------ 第168章 逃离恐怖游戏(12) 姜秋澄知道眼下的状况一时半会的是难以调节了,索性也不再为自己辩解,话头一转,直指看热闹的少女。 “既然是你将我们引诱到此处,不如就将话说清楚些吧,究竟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放我们离开?” “这里是受你掌控的游戏世界,你的游戏规则是什么?” 这个问题成功地将探险队的注意力给转移开来,他们紧张地盯着少女瞧,期待从她的口中,获得成功离开的答案。 姜秋澄的冷静有些超乎了少女的预料,她也不回避这个问题,收敛了几分笑意缓缓说道。 “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坚持到下一个钟声响起的时候就可以了。” “钟声响起时,你们若还活着,就可以顺利地离开这里。” 钟声?想起方才悠然响起的钟声,姜秋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这个游戏世界和她最初看到的那座玫瑰钟表脱不了关系。 “这规则未免也有些太宽泛了些吧?据我所知,这个世界应该都在你的掌控之下,要是你刻意拖延钟声的响起时间,那我们不就永远也等不到截止的那一刻了吗?白天和黑夜均在你的一念之间,在这里,时间是最不确切的东西。” 面对姜秋澄的追问,少女并没有显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你放心,钟声并不受我的控制,而且我向来说话算话,只要你们达成了这个条件,自然是可以离开的。” 钟声不受控制?这么说来的话,这个游戏时间的开合和关闭少女无法插手,只要熬到下次钟声响起,就能够脱离游戏世界。 只不过姜秋澄在此之上,还被加强了难度,她得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钥匙,否则她照样走不了,还有被同化的风险。 通过二人的谈话沟通,探险队也获得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一想到只要坚持到下次钟声响起便能回归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在昏暗的隧道中,只要远处有一点光亮就足以激励得受困的人迅速向前奔跑。 少女看着姜秋澄欲言又止的模样,颇为温和地问道。 “怎么?你是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 “什么问题?我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或许能为你解答一番,过一会可就不一定了。” 姜秋澄稍作停顿以后,问出了个少女不曾想到的问题。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对。” “啊……的确很久都没有人呼唤过我的名字了,我叫埃莉娜。” 说完自己的名字后,埃莉娜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中,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不过很快她便从回忆中抽出身来,继续品味着餐桌上美味的食物。 四周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刀叉划过餐具时所发出的轻微声响。 空气中的香气似乎再次变得浓郁了起来,那股香味如游丝般钻入人的鼻腔,越钻越深,越钻越紧,叫人无法抗拒。 感受到腹中的饥饿,姜秋澄难耐地吞咽着口水,转身掏出了背包里的干粮,大口地啃食起来。囫囵吞枣的咽下肚以后,这份饥饿的感觉却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可眼下腹中的这种饿却和寻常的饥饿有所不同,相较于“饿”,姜秋澄觉得更像是“馋”,看到美味的食物,口中会不自觉地分泌唾液。如果不能够在短时间内填满这道欲望的沟壑,便会觉得抓心挠肝,十分烦躁。 食欲也是欲望的一种表现形式,一旦产生便难以抑制。人是欲望的躯体,一生都是在不断追求和满足各种欲望中度过的,这些欲望包括但不限于对食物、财富、知识、情感等的需求。当欲望得不到满足时,就会感到痛苦和不安。 想到此处,姜秋澄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优雅进餐的埃莉娜,她很擅长操控人性的弱点,尤其是把控欲望。 一旦欲望的缺口被打开,就等同于拿捏住了对方的死穴,这番手段,当真是可怕得很。 刚开始还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毕竟接二连三的队员死去,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饥饿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探险队的成员试图用睡眠来驱赶这难捱的饥饿感,可处于这种不安的状态下,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安然入梦呢? 在这个充满躁动的环境中,每个人的眼神都像被某种原始的野兽本能所驱使,闪烁着贪婪而热烈的光芒。他们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食物,仿佛那不仅仅是满足饥饿的工具,更是他们内心深处渴望占有的珍宝。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和轻微的嘶吼,构成了一曲不和谐的交响乐。 在这当中,埃莉娜的存在显得与众不同。她的进食速度很慢,每一口食物都咀嚼得十分细致,仪态优雅,脊背挺得很直,身旁的杂音并没有影响她吃饭的心情,她眉眼淡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然,胡玲玲起身,试探性地朝餐桌所在的方向靠了过去。 “胡玲玲!你做什么?!” “再坚持一会!这食物里保不齐有什么问题!” 秦珂明见状赶忙出声制止,探险队的人数一直在减少,他不想到了最后,只有他能够活着离开,所以对于其他人,能拉一把的都尽力拉上一把。 看到她的动作后,队伍里瞬间骚动了起来,听着四周嘈杂的声音,胡玲玲只觉得腹中的饥饿感如潮水般汹涌。背包内的食物几乎已经被吃完了,连解渴的水也所剩无几。 在这里,不起眼的藤蔓突然变异,成了嗜血的杀手,四周弥漫的迷雾仿佛有魔力,让人在其中迷失方向,无所适从。胡玲玲的身体和精神都已达到了极限,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不吃,似乎是对这难得的机会的浪费。 就吃一点点,吃一点点应该没什么事情的吧?胡玲玲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 第169章 逃离恐怖游戏(13) 埃莉娜对于她的靠近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悦的清醒,把对方当作空气一般,只专注着自己手里的事。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胡玲玲的胆子开始变得更大了些,想是为了确定面前事物的真实性,她先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在感受到花瓶里露珠沾湿的鲜花那生机勃勃的触感后,胡玲玲惊喜地叫出了声。 “大家看啊!这是真的花!新鲜的就像刚刚从枝头上采摘下来一样。” 这真实的触感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她鼓励,胡玲玲上前一步,转而拿起了最近处的一叠火腿片,凑近鼻尖仔细地闻了闻,随后激动地朝同伴们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瞧瞧这上好的火腿片,薄厚均匀,就连油脂的颜色都那么漂亮,我都能想象出它的口感了。” “我们背包里的食物都吃完了,谁知道还要继续在这里待多久,万一过了这一餐,我们再也找不到食物了,那该怎么办?” “与其在那边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倒不如先把肚子给填饱啊。” 胡玲玲说的也并无道理,未来之事无法预测,他们也不清楚下一次敲响钟声究竟是什么时候,要是在那之前,他们就因为缺少食物而活活饿死,那多少有些憋屈了。 探险队的成员彼此相望,神色十分纠结,看着队友们犹豫不决的样子,胡玲玲彻底忍不住了。 她甚至都顾不上餐桌礼仪,直接毫不客气地抓起了一块炖好的牛肉,配着松软可口的面包,大吃特吃了起来。牛肉的鲜美、面包的香甜,还有那些层次分明的调料味道,在她的味蕾上绽放,叫人感到畅快的很。 胡玲玲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眼前的美食和她的存在。 “太……太美味了……” 她口齿不清地说着赞美的话,神色也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若不是亲眼看到她吃的是牛肉和面包,姜秋澄恐怕都要以为她是吸食了什么上瘾的东西。 胡玲玲吃得嘴边都沾满了酱汁,可面上的狼狈却丝毫影响不了她的进食速度,其他人看她吃得如痴如醉,不由得口水横流。 是人都难逃从众心理,一旦有人开了头,效仿的人自然而然地也多了起来,这欲望便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探险队的人本就左右摇摆着,眼瞅着胡玲玲一口气吃了那么多食物,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心里的警戒心也在无形中松动了不少,纷纷移动着自己的脚步朝餐桌盘靠近。 原本空旷的餐桌旁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聚集了不少人的身影,稍微年轻些的队员更是按捺不住了,伸手就抢,现场没有一点秩序可言,一切方便拿取的食物,瞬间就被洗劫一空。 就算有些人能够稍微坚持得久一些,但在看到大部分人在吃下食物以后均无事发生,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压抑得越久,这欲望就越凶猛,只见他一个飞扑,将挡路的人都挤压到了一旁,眼冒精光的掰下一只烤鸡腿,撕咬一口,不时灌上几口餐桌上的红葡萄酒。 餐桌的总体面积较大,食物被集中在中央的区域,如果坐在边缘的椅子上,可能会有些不便拿取。只不过这小小的问题丝毫阻碍不了他们,到了后来,索性不坐在椅子上,拿到食物后就往地板上一坐。 地板上铺着光滑的大理石地砖,映照着坐在地上的人们近乎癫狂的吃相。 这些人已经完全抛开了矜持与教养,如同野兽般狼吞虎咽。可以说,此时如果有人往地上扔一个食物,瞬间便能引发一场疯狂的争夺,这些人早已与疯狗无异。 身为局中人的他们无法察觉到自己癫狂的状态,可在站在一旁角落里的姜秋澄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一阵恶寒。 不过令姜秋澄有些意外的是,在这群人当中,秦珂明竟然坚持到了最后。他将自己的手腕用布条困在楼梯的柱子上,控制着自己不向前冲刺,并蜷缩身体,遮挡视线,尽可能地降低自己对外界的关注度。 姜秋澄和秦珂明在各自的小角落里呆着,主位上的埃莉娜在吃饱之后,便把刀叉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上,随手拿起了餐巾,一边擦拭唇部一边看着眼前野狗抢食的精彩画面,现场的站位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那些探险队员已经吃了过量的食物,可进食的速度却一直都没有降低,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明显是不正常的举动。 只不过姜秋澄现在也无暇顾及他人了,沉下心神全力抵御身体内叫嚣的欲望。 再坚持一会,只要再坚持一会就好了,她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这么短的时间压根是饿不死人的,现在试图影响和操控她的并不是身体机能的需求,而是无穷无尽的欲望。 在柔和的灯光下,埃莉娜那深邃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欣赏,她看着姜秋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遥遥举杯。对于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姜秋澄不敢得罪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搭理,只好扯着嘴角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算是回应了。 少女有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和漆黑的眼珠,当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宛如一只无辜的小动物,让人心生怜悯。然而,姜秋澄却清楚地知道,这并非一只弱小的犬类,而是一只暗藏利爪的野兽,随时都可能扑过来,给她致命的一击。 在短暂的对视之后,姜秋澄有意识地闪躲开了她投来的目光,垂下了眸子,看向了腕上的手表。 这块手表,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时间计量器,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焦虑,她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感了。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觉得度秒如年,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刃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身首异处。 事实上,可供她任意支配使用的时间却在迅速地流逝着,她不能够继续坐以待毙了,得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出来。 很快,现场便出现了新情况。 ------------ 第170章 逃离恐怖游戏(14) 正常人的饮食习惯往往表现出一种自然的节奏,在最初阶段食欲旺盛,进食速度较快,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欲望得到满足后,速度就会慢下来,并产生一种疲倦感。 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为了避免过度负荷。如果忽视了这种警示,继续毫无节制地进食,就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虽然饿死的人多,但撑死的也并不是没有。 有些人可能会连续参加多个宴会,将胃视为一个无底洞,不停地塞入各种食物。无论是酸甜的、油腻的、油炸的,还是生冷腥咸的食物,他们都来者不拒。当感觉无法再消化时,甚至采用催吐的方式,吐完之后又继续进食。 可人的胃并不是垃圾桶,它无法承受这样的反复扩张和收缩。这种过度进食和催吐的行为最终只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一番折腾的结果,自然是活活把自己给拖累死了。 探险队员的腹部早已鼓胀得如同即将爆炸的气球,却没有一个人停止手中的进食动作,双手和唇周被酱汁沾染,黑乎乎、油腻腻,叫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可埃莉娜却不这么觉得的样子,只见她双手托腮,脸上挂着迷人的甜美微笑,像是观察小动物吃饭一样,充满了包容和宠溺。 探险队员面前的餐盘一旦被清空,很快便会有新的食物补充而上,可不论补充的是什么,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再次瓜分干净。 姜秋澄眉头紧皱,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场闹剧要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终于,最先进食的胡玲玲停下了动作,姜秋澄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前探了探,想要将她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些。 胡玲玲的脸庞失去了最初生动的色彩,如同一张毫无生气的白纸,双眼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和困惑。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只觉得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正顺着她的食管往上爬,胸膛也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炙热的感觉从内而外散发出来。 “呕——”她弯下身子,做出想要呕吐的姿态,周围的人无暇顾及她,自顾自的进食着,就在这个间隙,胡玲玲的身体开始疯狂地抽搐起来! 她脸色痛苦,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呕——” 她再次干呕了一下,一团接着一团的玫瑰花瓣从她的口中涌出。吐出第一口花瓣的时候,胡玲玲的神智便恢复了清明的状态,她痛苦地捂住自己胀痛的肚子,像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涌着,让她无法忍受。 伴随着一声巨响,木制的椅子跌倒,胡玲玲歪着身子从椅子上滚落,在地面上来回的翻滚着。 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埃莉娜的脸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她懒洋洋地换了一个姿势,睥睨着瞧着浑身抽搐的胡玲玲。 下一秒,耳畔忽然传来了撕裂的声音。 姜秋澄慌张地寻觅着声音传递而出的地方,只见胡玲玲的腹部被野蛮生长的玫瑰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裂口,鲜血从裂口中缓缓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衫。蔓延的速度极快,不过眨眼间,她已经变成一个血人了。 一株鲜艳欲滴的玫瑰从她的肚子中钻了出来,它的枝干粗壮有力,颜色艳丽得近乎妖异,见到这幅景象,姜秋澄呆立在原地,面露惊愕。 若在寻常的花园里见到玫瑰,她只会赞其美丽,而此刻的姜秋澄却无法对这株妖异的玫瑰花说出任何的溢美之词。 因为它是以吞噬人的生命精华为生,绚丽与血腥并存。更可怕的是,受害者意识清晰,如同束缚的飞鸟被斩断羽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之火慢慢熄灭,体验着无尽的痛苦,直至终结。 胡玲玲已然耗尽了她的力气,无法再吐露一字,只能斜倚着脖颈,眼神迷离地注视着身上绽放的玫瑰,它们似乎正在不断扩张领地。 随后,其他的探险队员也一个接一个地陷入抽搐,他们的症状与胡玲玲如出一辙,口中溢出缤纷的花瓣,腹腔内生出绚丽的花卉。 姜秋澄深感庆幸,自己抵御住了体内叫嚣的欲望,未曾触碰那些食物。这种看似优雅的死亡方式,其实质与其他死亡方式并无二致,美丽背后的污浊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姜秋澄看着散落在地面上的玫瑰花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将视线再次转移到穹顶的壁画上。地面上散乱摆放的尸体与穹顶上的壁画形成一种奇特的呼应,甚至连他们的动作和姿态都颇为相似,这使得姜秋澄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埃莉娜却轻盈地在大理石地面上行走,她的脚尖轻轻点地,仿佛在尸体与玫瑰之间翩翩起舞。 目睹了那些骇人的画面后,姜秋澄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逃跑的冲动。然而,随着情绪的平复,她逐渐意识到,即便能够逃离现场,她也依旧无法摆脱对方的控制。 对于弱小的猎物来说,临死前的挣扎不过是给猎手增添的一丝乐趣。如果她不够强大,那么她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在对方眼中都只会是一个笑话。 她克制了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老实地待在原地,等待着埃莉娜的靠近。 远处秦珂明像一只鹌鹑似的,将脑袋埋得很深,同伴接连倒下的碰撞声后加重了他的恐惧,待周围重新回归到安静后,他才敢缓慢的抬起头来。 “大家……” 不久前还在同他说话的队友们转眼间就变成了没有生命迹象的尸体,秦珂明的嘴唇颤抖,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埃莉娜无视了那些惨烈的尸体和躲藏角落里的秦珂明,径直走到姜秋澄面前。 她的目光仿佛具有实质,缓缓地在姜秋澄的脸上扫过。 姜秋澄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排斥,这种被冒犯的感觉实在是叫人不悦。 埃莉娜轻笑了一声,继而俯身问道。 “远道而来的客人,晚餐过后,应该到什么环节了?” ------------ 第171章 逃离恐怖游戏(15) 姜秋澄的头脑此刻格外清晰,她不确定对方期待的是何种回应才能满意,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不满,她采取了委婉的策略来回应。 “很抱歉,我对于晚宴的具体流程并不熟悉。” “作为庄园的主人,自然应该根据你的喜好来决定晚宴的安排。” 听到这样的回答,少女的表情略显不满,嘴角微微下垂,但她并未责备姜秋澄,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试图引导姜秋澄做出更符合她心意的回应。 “那么,你不觉得现在这里有些过于安静了吗?” 这话问得,简直叫姜秋澄直冒冷汗,现场的人基本上都死光了,能不安静吗?只不过实话虽是如此,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得换个方式来表达。 “确实有些安静了。” 姜秋澄控制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声线,勉强地笑了笑,回话道。 “那便来点有意思的活动吧!”埃莉娜兴奋地大笑着,透露出一丝癫狂。 紧接着退后了一步,在原地优雅地旋转着,薄如蝉翼的白色丝绸裙在空中荡起好看的涟漪,洁白的双腿在飘动的裙摆间若隐若现。 “这里空荡荡的,好不容易来些人能够热闹些。” “为了庆祝大家相聚在此处,我决定举办一场舞会!” “先来点欢快的,让人听了就想要翩翩起舞的音乐吧。” “你同意吗?” 同不同意的还轮得到她来说吗?姜秋澄只能僵硬地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当然了,这是你的城堡,你的宴会,自然要按照你的想法来,无需过问我。” 见姜秋澄没有反驳自己的提议,埃莉娜的脸上挂上了明媚的笑容,继而转身,征求秦珂明的意见。 “你呢?你同意吗?”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的目光,秦珂明抑制着内心的恐慌,缓缓的点了点头,表达自己并无异议。 队友的死亡虽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力,可秦珂明是探险队中唯一留下的幸存者,其心智和判断力自然也不算太弱,在短暂的恐慌过后,他尽力调整状态,并产生了和姜秋澄合作的想法。 眼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稳妥起见,便跟着姜秋澄的步调,免得激怒这个阴晴不定的少女,等稍后有喘息之刻时,再探讨对策。 见二人都识趣得很,埃莉娜的心情也颇为不错,抬起双手轻拍,一阵悠扬的音乐随之响起,如同涓涓细流,温柔而又不失活力。 这和她想象的略微有些不同,只不过就算这音乐再悦耳,此刻的姜秋澄也无法与之产生共鸣。 “哒哒哒——” 这是脚步踢踏的声音,姜秋澄正纳闷这些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转头一看,立即愣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了一样,彻骨的寒意将她笼罩。 原先瘫倒在地面上的那些残破躯体,正在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重新站了起来,像是死去的人再次活了过来。 “这……?!” 不只是姜秋澄,角落里的秦珂明更是难以接受,这些人分明已经死了,怎么能够再次行动起来? 秦珂明喉咙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随后毫不犹豫地沿着宴会厅的边缘移动,朝着姜秋澄所在的方向汇集过来。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他没把握一个人能够顺利的活下去,两个人总归是比一个人强的。 看着秦珂明朝自己移动过来,姜秋澄心中了然,前面谈合作被探险队员反呛的时候,这个人躲在后头不声不响,也不见得他肯出来劝解两句,现在自己势单力薄了,又想着寻求庇护。 本质上都是自私的,姜秋澄相信,要是后头遇到了危险,这人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出去挡刀。 清楚对方的秉性和意图后,姜秋澄倒也没有开口驱逐,既然对方想拿她当盾,不如她也依葫芦画瓢,看看他何时暴露。 “我叫秦珂明,如你所见,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幸存者了,你之前也说过,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便是离开这里,为了更快的达成这个目标,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合作一下,你觉得呢?” 时间紧迫,秦珂明迅速地介绍完自己以后,紧张的等待着姜秋澄的反应。 “我叫姜秋澄,我同意你的建议,结为盟友,一起想办法离开。” 见对方没有拒绝自己的提议,秦珂明松了一口气,随后调整状态,面对眼前棘手的新情况。 “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眼前晃晃悠悠的尸体,秦珂明额间冒汗,歪着脑袋寻求姜秋澄的意见。 而姜秋澄却不急于回答他,而是在四周搜寻着音乐传递出来的具体位置,先前在礼堂的时候,那些魔藤便是受到钢琴曲的操控,不知道眼下在宴会厅,是不是也是类似的情况。 只可惜,她观察四周后,却始终没有找寻到音乐的来源。 “想办法把音乐打断。” 秦珂明在短暂的迷茫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这音乐有问题?可我们两个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 姜秋澄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声线平缓的说道。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并不一定是正确答案,不过我们没有受到影响的原因应该挺明显的,目前被音乐操控的只有死尸,而我们,还没死呢。” …… 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之中,秦珂明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埃莉娜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轻飘飘地打了一个响指,随后原本悠扬的音乐声渐渐的变得激烈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死尸也开始有节奏的律动了起来,死亡之舞拉开了序幕。 更可怕的是,尸体发散的视线再次聚焦,重新焕发出了神采。 “怎么回事?我……我还没有死吗?不对!我肚子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裂痕啊!好痛,我的肚子好痛,我不要跳了,为什么停不下来!” “我不要活了,让我痛痛快快的死了吧!求求你,放过我!” 熟悉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宴会厅中,姜秋澄和秦珂明对视一眼,眼中均是同样的震惊。 ------------ 第172章 逃离恐怖游戏(16) 只可惜他们的哀嚎并不能引起埃莉娜的同情,相反,他们越是痛苦,埃莉娜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残忍。 他们的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唯有复苏的灵魂在无助的颤抖着。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陷入没有结果的轮回里。 “啊啊啊——我不要跳舞!不要!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音乐悠扬,众人伴随着欢快的节奏翩翩起舞,身体呈现出舒展的优雅姿态,面庞却流露出惊恐之情,初时低声哀求,随后却转为愤怒的咒骂。 “你是个不知不扣的疯子,像你这样的魔鬼,一定会下地狱的,一定会!” 听到这歇斯底里的诅咒声,埃莉娜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论是赞美还是批判,都不能令她有片刻的动容。 只不过,她向来不喜欢太吵闹的人,闹哄哄的实在是叫人心烦意乱的很。只见埃莉娜优雅地举起了右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在空气中挥舞着一根无形的指挥棒,引导着一场和谐的音乐会。 一个精细的鎏金针线盒凭空出现,尖针从里头浮动出来,虚空飞来,停滞在嚎叫得最厉害的胡玲玲面前。 “你太吵了,我不喜欢。” 下一秒,那悬浮在虚空中的针线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无声召唤,朝着胡玲玲因嘶吼而干裂的嘴唇靠近,针尖闪烁着寒光,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刺入。 “呜呜呜——” 针尖在空中舞动,时上时下,原本纯白的棉线在血液的浸染下变得鲜红,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胡玲玲的嘴巴就被密密麻麻的针线缝合了大半。 她不敢再叫骂了,也没有能力再继续骂了。 埃莉娜似乎是有意折磨她的心态,动针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针尖穿过皮肉的速度越慢,所带来的钝痛感就越明显,这种钝痛让胡玲玲无法忍受,她轻轻地吸气,试图减轻嘴唇周围的火辣感觉。 伴随着她舞蹈的动作,针尖的速度又加快了些,故意在穿过之后用力的朝外拉扯,皮肉被棉线带起,扯出了个勉强的笑容。搭配上哭的红肿的眼睛和斑驳的面颊,犹如落败的小丑一般可笑。 “那你可说错了,下地狱对我可算不上什么可怕的惩罚。” “因为,恶魔本就诞生于地狱啊。” “哈哈哈哈哈哈——” 身上多处伤口都在传递着痛感,胡玲玲压根无法再分出心神来理解这句话的内容,只能继续被操控着舞蹈。 尖针在空中暂时停顿,摇曳着向埃莉娜的方向移动,仿佛在询问她是否要继续。 埃莉娜微微抬起下巴,意图不言自明。 接收到这一无声的指示后,尖针迅速加速,只用了几下就将胡玲玲的嘴巴牢牢封住,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个狰狞大笑的裂口女,令人毛骨悚然。 埃莉娜似乎觉得在场的人们的舞步缺乏优雅,她打算为这场枯燥的游戏增加一些特别的赌注。 在进行下一个节奏舞步的时候,一个男人忽然伸手掐向了他对面的女士的脖子。女士惶恐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同伴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当事人也很害怕,张大了嘴巴,想要极力的收回自己伸出的手。 强大的外力压迫让女士窒息,只听见咔嚓一声,竟然直接把她的脖子给掐断了。挣扎的声音戛然而止,直立的身体也彻底瘫软下来,变成了没有知觉的尸体。 周围的舞步并未因此停歇,那些还在舞池中旋转的人们,仿佛并未察觉到身边发生的悲剧,继续着他们的舞蹈。舞池内接连不断地有人倒下,每一次的倒地都宣告着一个生命的逝去,他们在这个夜晚经历了第二次的死亡。 秦珂明觉得自己现在又快疯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再次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他一闭上眼就能回忆起同伴们第一次死亡的景象,而睁开眼却能看到第二次…… 死的人不好受,活着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的气氛正好,你想和我跳一支舞吗?” 听到这声音,秦珂明和姜秋澄同时抬头。 埃莉娜伸出自己洁白的手,示意姜秋澄牵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纤纤素手,姜秋澄迟疑了片刻。 “啊?你是在问我吗?” 姜秋澄伸出手,有些不确定的指向自己。 “当然,我是在邀请你。” 听到肯定的答案后,姜秋澄还是有些迷迷糊糊不太真实的感觉,竟然邀请她跳舞,该不会是死亡的前奏吧…… “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可能没办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姜秋澄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只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埃莉娜便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难的,我可以帮你呀。” 姜秋澄一时还没有理解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下一秒,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沿着曼妙的身体弧度抚上了埃莉娜柔软的腰肢,出乎意料的,对方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温顺的依赖在她的怀里。 秦珂明被无形之中排挤在外,看着面前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他一脸的怀疑人生。 不是?难道就他们拿的剧本不一样吗? 太近了,就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谁能想到这样鲜活的心跳后是一副魔鬼的躯壳呢?姜秋澄在心中默默想到。 鼻尖萦绕着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仿佛是一朵盛开的玫瑰在释放着其馥郁的气息,这种芬芳并不浓烈到刺鼻,反而令人陶醉其中。 手下的肌肤透过丝绸的质地的长裙传递出温热的触感,引得姜秋澄的手指忍不住贴合的更近了些,似乎是惊觉到自己的冒犯,她想要驱使自己的手离开,可那手就像是沾了胶水似的,纹丝不动,姜秋澄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察觉到姜秋澄的小动作后,埃莉娜轻轻的笑了笑。 “你真可爱。” 得到夸奖的姜秋澄并没有得意的飘飘然,反而更认真的看着对方。在埃莉娜的控制下,她的动作变得格外的标准,仿佛是长期游历于名利场内的贵公子,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漫不经心的贵气。 ------------ 第173章 逃离恐怖游戏(17) 秦珂明本以为自己能够在这个间隙得到短暂的喘息,可他还来不及放松,便再次觉察到了危险因素的逼近。 “你一个人多孤独呀,来跟大家一起跳吧。” 埃莉娜在旋转回眸时微笑着说道,似乎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却叫秦珂明眼皮狂跳。 “我就不用了……” 可他哪里有拒绝的机会,不等他话说完,便觉得自己的怀中多了一个人,垂眸一看,只觉得心脏骤停。 胡玲玲口舌被棉针封闭,眼睛里的泪早已哭干了,散乱的头发和被血渍晕染的皮肤在温暖的光线下显得无比斑驳,就像是一个被诅咒的破布娃娃。 “呜呜呜——” 看着自己曾经有过好感的异性,早已心如死灰的胡玲玲还是忍不住地觉得心口刺痛,可惜她甚至都不能够开口说一句不。 秦珂明的双手和双脚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尽管他的神情充满了惊恐和厌恶,但他的舞步却无比轻快,二人仿佛是一对甜蜜的情侣在纵情舞蹈。 恐怖的容颜近在咫尺,秦珂明努力地闭起眼睛,想要杜绝这骇人的画面。可惜埃莉娜并不会让他如愿,双眼被强制睁开,不过片刻便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似乎是害怕周围人的叫骂声会破坏现场静谧的气氛,埃莉娜轻摆手腕,犹如一键静音般,所有人都只能无力地开合双唇,却无法吐露出只言片语。 随着音乐的节奏,宴会厅里的人开始翩翩起舞。男士们的步伐稳重而有力,女士们则优雅地旋转着,裙摆随着她们的动作飘动,在空中绘制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香水的气息,与音乐的旋律交织在一起,他们的身影在音乐和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 如果忽视他们面部扭曲的表情,以及僵硬的四肢的话,这个画面会变得更美好些。 待一曲终了,这支诡异的舞蹈总算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舞蹈的过程中姜秋澄也没浪费时间,借着近身接触的机会,她仔细地观察了埃莉娜的周身,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见钥匙并不在她的身上。 那会在哪里呢?姜秋澄的视线飘忽,沿着楼梯朝楼上望去,察觉到她的不专注后,埃莉娜有些不高兴地提醒道。 “你在分心。” 姜秋澄瞬间惊醒,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到面前的美丽少女的身上。 “抱歉。” 发觉自己能够正常说话以后,姜秋澄真诚地道歉道。 其实她很想问,为什么在这么多人中,独独对她颇为优待,可话到了嘴边,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埃莉娜的心情变幻莫测,上一秒笑语盈盈,下一秒就可能取了人的性命,姜秋澄实在是有些没把握。万一自己开口捅破了这一层本就脆弱不堪的玻璃纸,会不会给自己加速带来麻烦,有的时候装傻充愣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埃莉娜像是可以窥探她的心声似的,娇笑着说道。 “你最有意思,我自然是要留到最后的。” 姜秋澄:?!姐你有话说清楚,这故作玄虚的是要做什么,搞人心态吗? 事实上埃莉娜的确很享受玩弄人心理的感觉,看着姜秋澄惴惴不安的模样,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姜秋澄现在算是明白了,她之所以与别人略微有些不同也只不过是最肥的猪要留到最后宰罢了。 从一开始埃莉娜发现她更镇定更谨慎后,就像狩猎者发现了有趣的猎物,自然要多玩弄一会。如果按照对待探险队员的粗暴方法,未免有些浪费了。 埃莉娜知道姜秋澄一直都在暗处揣测着自己的想法,既然这样,她就要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悬在半空中的斧头才最叫人害怕呀。 至于一旁的秦珂明,也只不过是她从劣中选优,挑挑拣拣出来的玩意罢了。只不过,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秦珂明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待身体恢复主动权后,秦珂明没有丝毫的犹豫,像是晚一秒钟都在浪费,果断地将胡玲玲从自己的身前推搡开,在对方跌倒在地面上后,还有些泄愤地猛踹了两脚。 “恶心的东西!给我滚啊!” 这一脚不轻,胡玲玲的身体本就破败不堪,再被他猛踹一脚,几乎都要散架了去,她有苦难言,只能在躺在地面上痛苦地呻吟。 因为长时间的睁眼,秦珂明只觉得自己眼球酸痛,头痛欲裂,猩红的双眼叫他看上去很是暴躁。 有些队员在恢复神智后,伸出手朝秦珂明所在的方位靠近,想要向他求助,可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痛打和怒骂。 “你们这些怪物不要再靠近我了!离我远一点!” 秦珂明的恐惧和退缩完全是情理之中,毕竟没有人能够对着一群破烂的身体和颜悦色,更没有人会把这些已经死过一次再度复活的怪物当作自己的朋友。 可这一举动落在探险队员们的眼中,伤害力度却是十分显著,看着秦珂明完好无损的躯体,他们露出了愤怒的神情,特别是胡玲玲,再被毫不留情地残暴对待以后,她心中的那一抹心动也早已转化为了滔天的恨意。 “真是冷酷啊,不久前你们可还是同一支队伍里互相帮衬的同伴呢,怎么一转眼就拳脚相向了起来?” “而且你面前的这个女孩,似乎还对你颇有好感呢,你这番举措,实在是太没绅士风度了。” 埃莉娜挪开了搭在姜秋澄肩膀上的手,似乎对秦珂明的做法很是不认同。 秦珂明虽然气愤,但也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知道自己不是埃莉娜的对方,贸然顶撞对方只会给自己带来新的麻烦,可他也说不出任何奉承的话了,只能紧闭着双唇,默不作声地站立在原地。 “既然如此,那便将主导权重新交换回他们的身上吧。” 埃莉娜像是想到了什么精彩的画面,不自觉地抿嘴微笑,伴随她的话音落下,探险队员残破的身躯被一道华光笼罩,待光源散去,伤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恐怖的噩梦罢了。 ------------ 第174章 逃离恐怖游戏(18) “什么情况?我……我没事了?” “哈哈哈哈,我身上的伤口都没了,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上平平整整的,没有恐怖的大裂痕了。” “太好了,我还能站起来,我能跑能跳,我的身体还属于我自己!” …… 探险队的成员们在原地欢呼雀跃着,沉浸在恢复正常的喜悦中。 秦珂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头涌动的不是欣喜,而是无所适从。他没有想到,那些痛苦和伤疤就像轻飘飘的灰尘一样,一吹就散了。 随后,他的身体有些不自然地僵直起来,开始缓慢的向后倒退,试图降低存在感,从而离开现场。可他的一举一动哪里能逃脱众人的视线,见秦珂明想走,探险队员便朝着他步步紧逼了过来。 “怎么?想跑?刚才冲着我们大呼小叫的时候,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情景吧?” “亏我之前还那么信任你,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依靠的领头者,你没能力救我们也就算了,还在我们最痛苦的时候落井下石,对我们又打又骂。” “哼,你还真别说,我也想不到,我还能有好好站在这里质问你的机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均暴露出了对秦珂明的不满,特别是胡玲玲,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下他的一块肉。 “秦珂明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遇到问题的时候,你只顾着自己脱身,压根没想过我们。” “要是我们当中有人拖累你,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挥刀斩断,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呵呵,刚才你那一脚,可叫我疼得厉害,现在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胡玲玲的眼神死死地锁定着秦珂明,众人面露冷笑紧随其后,逐渐形成了一个椭圆的包围圈,势必要在秦珂明的身上将自己所受到的委屈讨要回来。 “不不不!大家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的,是刚才的情况太紧急了,我也是受到了影响,这些举动并非我的本意啊。” “你们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我替你们高兴都来不及,非要闹得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吗?” “大家冷静一些,当务之急应该是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才对啊!” 秦珂明慌乱的为自己辩解着,只可惜现在没人想要听他的解释,大家心里很清楚,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是无法与可怕的埃莉娜对抗的,与其浪费力气瞎折腾,倒不如先教训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背叛者。 “哼,现在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用?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你的委屈和我们比起来,压根算不上什么。” “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去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了,就留你一个好命的,现在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旁的不说了,得先把施加在我们身上的那些拳脚,还给你!” 一声怒斥之后,众人加快了速度,朝秦珂明所在的方向飞扑了过去,见到这副景象,秦珂明双腿打颤,慌张地朝门外跑去。 埃莉娜挥了挥手,沉重的大门便缓缓推开,像是给秦珂明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见状,秦珂明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他得跑得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些怪物。 “啊——”可他才刚踏出大门,不过几步的距离,一声惨烈的喊叫声从他的口中传出。 急速狂奔的队员们紧急刹车,在大门前停留了下来。 此刻的城堡外,不再是熟悉的绿草地,而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刺骨,暴雨如注,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每个人的脸庞。 秦珂明一脚踏空,坠入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而其余几名冲在最前面的队员,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步上了他的后尘。 “怎么会这样?我们分明记得前面是一片草地来着!” “什么都在改变,唯一改变不了的是我们死亡的结局!” 有的人承受不了这个结果,跌倒在地上崩溃大哭;有的人心如死灰,再也不多做挣扎;有的人更狠,直接一刀插进胸膛,结束自己的生命。 比起死在痛苦的折磨下,他更愿意自行了结。 埃莉娜冷眼旁观这一切,甚至邀请姜秋澄同她一起欣赏这些人的惨状。姜秋澄不忍直视别开了头,却被埃莉娜捏着下巴,强制性地将视线转移了回来。 反抗无果的姜秋澄只能尽量抽离情感,目光淡然地看向远处。 “这一定只是一场噩梦!只要我醒过来,我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里!” “快醒醒!快醒醒啊! 有的人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不断地扇自己巴掌,企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过来。只可惜,这样疯狂的举动只能给自己带来伤害,却无法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埃莉娜显然是还没有玩够这些可怜虫,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慢悠悠地踱步来到了探险队的中央,像是怜悯般地伏下自己的身子,将视线投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底部。 “呀,真可怜啊,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得粉身碎骨了吧?” 听到她的话语,探险队的成员压根不敢出声,再笨的猪仔在连续的电击后也会变得聪明起来,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敢在心里咒骂。 “别担心,我马上就让他们回来与大家团聚。” 当月光穿透云层,洒落在埃莉娜的身上时,她的美丽变得更加耀眼了起来。她天生丽质,拥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与明亮的月光相互辉映,宛如一位从天堂降临的神女。 紧接着,她的身体仿佛受到了月光的牵引,轻轻地漂浮起来,脚尖与地面之间形成了一段距离。她身穿的轻薄丝绸白裙也随着风儿的吹拂而翩翩起舞,宛如水波荡漾。 多讽刺啊,恶魔的孩子却拥有了天使的外貌,在这极具迷惑性的美貌下,探险队的成员们竟如同虔诚的信徒般跪拜在她面前。 原本掉落悬崖的尸体被一股特别的力量给托举了上来,状况极为惨烈,经过悬崖的摔落,四肢和身体已经破碎不堪,难以辨认原来的形态。 在漂浮上来的过程中,腹腔内的肠子因重力而滑落了出来,远远地看,倒像一个人形气球…… ------------ 第175章 逃离恐怖游戏(19) 姜秋澄在这些人当中算是定力比较好的了,但在看到这恶心的一幕后,仍觉得胃中酸水翻滚,差点吐了出来。跪伏在地面上的人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他们甚至不敢多看一眼,深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看着众人诚惶诚恐的模样,姜秋澄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这样非人的折磨,就算再烈的血性也有消耗殆尽的一日,眼前的这些人怕是早已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埃莉娜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她见过的蝼蚁多如过江之鲫,眼前的这些人与以往并无差异。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探险队里的一个人却突然发生了异动。他抬起自己一直低垂的头颅,饱含着恨意的眼神死死地锁定着埃莉娜所在的位置。既像是飞蛾扑火,又像是壮士断腕,带着超出寻常的信念和无所畏惧的决心,朝着埃莉娜猛扑了过来。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被困在这里,受你的折磨?!” “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要叫你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看着面前不断朝自己逼近的壮汉,埃莉娜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的茫然。她是在惊讶,在她的统治区里,竟然有人敢反抗她?! 埃莉娜近乎盲目的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向来都是她执刀,何时有人能将刀锋逼近她。 恰恰就是她的这份自信导致她完全不设防备,可一个亡命之徒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不容忽视的。虽然埃莉娜很快地转移了身形,但在移动的前一秒,还是被壮汉拉扯到了衣袖。 “刺啦——” 一阵清脆的撕帛声后,埃莉娜轻薄的丝绸白裙被扯坏了,从右肩到手臂的一段洁白肌肤直接暴露了出来,春光乍现,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也足够晃眼。 见此情形,姜秋澄心中暗道一声不妙,随后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遮住了那一抹白,埃莉娜暴怒的情绪稍微凝固了一瞬,抬起眉眼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面对这道视线,姜秋澄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只安静地退到一旁,她知道,这恐怕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了。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压根对你产生不了什么伤害,不过没关系,能看到你出丑也是不错的。” “你自以为掌控了这里的一切,可以随意拿人的性命来取乐,但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有一天会被从未放在眼中的蝼蚁戏弄了吧?” “嘿嘿,不得不说,真白啊。” 可能是觉得自己横竖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那壮汉索性摆烂了,多骂两句还能解解气,特别是看到埃莉娜阴沉的脸色,叫他有扳回一城的得意感。 壮汉神情猥琐,言语嚣张,似乎对埃莉娜出丑的样子很是痛快,甚至还敢毫不客气地出言调戏。听到这话,姜秋澄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心找死的话,神仙也拉不住。 更何况在这个地方惹怒了埃莉娜,简直是求死都难了。 埃莉娜一改原先淡漠的态度,陷入了一种狂躁的癫狂中,瞳孔由原来的棕黑色转变为琉璃似的玫瑰红,流光溢彩,更显魅惑。 紧接着大步向前,弯曲手指贴近脖颈,延长指甲,毫不留情地穿透肌肤进去,剧烈的疼痛使得壮汉呈现出狰狞的神情。这还不算完,埃莉娜纤细的手腕笔直地向下移动,竟然直接将壮汉的身体撕扯成了两半。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里,埃莉娜白嫩的手上也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的,在寂静的当下,显得格外的清晰可闻。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少人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害怕地低伏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一道道惊恐的目光中,埃莉娜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壮汉身上喷发出来的血液再一次的染红了她的裙摆,埃莉娜不满的皱了皱眉,有些娇憨地轻哼了一声,像是在抱怨。 不知道还以为她只是不小心打翻了咖啡弄脏了裙子,可事实上,她杀了一个人,并且还是以一种极其狠辣的手段。 湿漉漉的裙子叫人难受得很,埃莉娜看着低伏的人群,随意的抬起了左手,一众人便觉得面前一片昏黑,彻底看不见了。 “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 埃莉娜懒得听他们惊恐的声音,不耐烦地脱下红白相间的裙子,踏着地面上蜿蜒的血迹像楼梯走去。 瞥见雪白的背部后,姜秋澄也慌张地垂下了脑袋,不说别的,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人挖了眼珠子。在垂眸的间隙,她抽空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距离她进入游戏世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姜秋澄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可眼下这情况,就算她想要离开,恐怕也是难得很。 在姜秋澄犯难纠结的时候,楼梯的方向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不过片刻的功夫,埃莉娜再度回到了一楼的大厅内。想必此刻的她已经穿戴整齐了,姜秋澄试探性地抬起头来,朝她看去。 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酒红色的丝绒布料将埃莉娜饱满的胸口衬托得越发雪白,两种颜色形成了诱人的反差,犹如一颗鲜艳欲滴的车厘子,正悬挂在枝头等待人来采摘。 可这并不是重点,姜秋澄的瞳孔猛地收缩,看向埃莉娜雪白的脖颈间,那里赫然佩戴着那条红宝石项链! 这条红宝石项链一定是个重要的线索,难道离开的钥匙就是它?大胆的猜测在姜秋澄的脑袋中慢慢浮现,她盯着那条项链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埃莉娜拖着长长的酒红色拖尾,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以美丽和嗜血著称的吸血鬼。 她越过姜秋澄,来到了血泊的中央,长长的拖尾不可避免地接触到血液,只不过它的主人并不在意。不知道是不是姜秋澄的错觉,她觉得埃莉娜的裙摆变得更加的艳丽了。 埃莉娜蹲下身子,抹开地面上累积的一滩血迹,感受着在手中流动着的粘稠质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姜秋澄摸不着头脑。 “帮忙?帮什么忙?” ------------ 第176章 逃离恐怖游戏(20) 埃莉娜带血的手掌朝着姜秋澄洁白的侧脸靠近,这股味道属实说不上好闻,姜秋澄本能地别过头,想要躲开她的触摸。 “我想要画一幅画,可寻常的画布我早就画腻了,想玩些新奇的。” “人的皮肤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可惜啊,那些人都烂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是些皮糙肉厚的,比不上你。” “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姜秋澄心中咯噔一下,惊觉不妙,这把悬在头顶的刀,终究是要落下来了吗?她不断地深呼吸,试图用最稳定的情绪来面对眼前的突发状况。 “我觉得这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首先我的皮肤算不上白皙嫩滑,不能将你颜料的色彩最好地展现出来,其次我的皮肤面积有限,无法支持你大面积的创作。” “再者说了,皮肤容易腐烂,连带着画作也会受到影响,耗时耗力的,最后的结果还不那么好,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一种更为稳妥的方法。” “不如画在墙壁上吧,这巨大的巨大的画布,是最好的呈现场所,可以让所有抵达城堡的人都能欣赏到,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地展示你的画面。” 埃莉娜没说话,好像真的在考虑姜秋澄所说的内容。 “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 姜秋澄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幸好,埃莉娜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自顾自地走向墙壁。 “算了,我先试试吧。” 看到姜秋澄再次放松后,埃莉娜愉悦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却令人头皮发麻,姜秋澄内心无奈,她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折磨她的心态。 就像猫抓老鼠,抓了放,放了抓。 捕猎游戏,乐此不疲。 城堡的墙壁上装饰着精致的壁画和浮雕,每一处细节都显得恰到好处,多一分繁杂,少一分缺憾,任何多余的点缀都会破坏这份完美。 可埃莉娜并不受这些规定的束缚,她总是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地行事,不受任何规则和约束的限制。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猩红的手掌贴上了墙壁,粘稠的血液已经有些干涸,在墙壁上印出了个不成型的图案。 要是有爱好美术的人现场,恐怕会惊呼一声暴殄天物,只可惜画面已被破坏,无法恢复成原状了。 几个涂抹动作后,埃莉娜手上的血液便擦拭得差不多了,很明显,只有这些颜料是不足以支持她的创作的。于是,埃莉娜转身将大厅中央的尸体拖到了自己的身旁,方便随时补充。有了充足的颜料支持,埃莉娜的创作动作也变得流畅了不少。 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加快,一幅令人不安的画作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朵硕大无比的玫瑰花,花瓣或舒展或卷曲,形态优美,无疑值得赞美。然而,这幅画的诡异之处在于,玫瑰花的花芯竟然是由一只眼睛构成的。这只眼睛呈竖瞳状,周围环绕着血丝,宛如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在埃莉娜创造完它之后,墙壁上的画就被赋予了额外的生命力,中央那颗原本静止的眼睛竟然开始眨动。这幅画前的埃莉娜,给人一种死亡与腐朽的沉重氛围,只看上一眼,便足以心悸。 “你觉得我画得好看吗?” 埃莉娜的眼睛望向姜秋澄,似乎很期待她的评价,姜秋澄眼皮狂跳,在心里庆幸,幸好这玩意不是画在她的身上,不然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画得很好,十分传神。” 这点评虽然简短,但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画都活过来了,还不够传神吗?更别提埃莉娜的能力效果堪比画龙点睛,随便几笔都能让死物瞬间拥有生命力。 只得到姜秋澄的夸奖显然是不够的,一个出色的画家应该得到更多人的赞扬。 远处的探险队员们捂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双眼,接连而至的痛苦已经让他们有些感到麻木。然而,失去视力的感觉给他们带来的伤害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在黑暗中,他们失去了方向感,无法判断自己身处的位置,更无法预测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视力的他们,连最基本的闪躲能力也丧失了。 “你们说,我画得好吗?” 埃莉娜转头就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一群瞎子,听到她的问话声,幸存的探险队员不由自主地前倾的脖子,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看到探险队员费力的样子,埃莉娜善解人意地前进了一段距离。 “你们说,我画得好吗?” 就连问题都再度重复了一遍,姜秋澄看着面前已经彻底失去尊严的一群人,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都到这个地步了,应该会学得聪明些了吧? 埃莉娜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人物,她的背景和内心世界都笼罩在神秘之中,使得人们难以捉摸她的真正想法。她就像数学中的一个未知数,即便你做出猜测,成功的几率也只有一半,而且这一半的成功还极大程度上取决于她当时的心情。 然而,尽管她表面看似难以捉摸,但姜秋澄通过观察发现,与她相处其实也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最重要的一点是,绝不能对她使用冒犯性的言语或举止。这位尊贵的小姐更倾向于与优雅的绅士交流,对于那些言语粗鲁、举止不雅的人,她可能会表现得极为冷淡,甚至加速他们与她关系的疏远。 因此,在与埃莉娜交往时,保持礼貌和优雅是至关重要的。尊贵的小姐只欣赏优雅的绅士,粗鲁的言语和动作,只会加速自己死亡的速度。 其次,对她坦诚相待至关重要。或许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撒谎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若是在她关心的重要事情上试图欺骗或隐瞒,那无疑是在玩火自焚,后果不堪设想。 譬如,接下来的这些探险队员们的回答便就是在火上浇油。 “我画得不好吗?” 当埃莉娜的问题在空气中回荡了片刻却无人回应时,她的不满情绪立刻涌现。 尽管她的提问有些刻意刁难的意味,但谁敢公然表示不满呢? ------------ 第177章 逃离恐怖游戏(21) 在她不满地嘟囔时,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愁,宛如一个真心渴望得到他人赞扬的小女孩。感觉到她的不满,探险队的成员立刻战战兢兢地说道。 “画得很好,虽然我看不到,但不用想也能够知道,这将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画面!” 听到这个回答,埃莉娜没有立即表态,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叫人猜不出她的喜怒。 其他人或许也是不想放弃这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连忙向前攀爬了几步,谄媚地附和道。 “这伟大的画作简直是集古典艺术和现代艺术之大成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代画家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您。” 被挖空的眼眶里盈满了浓稠的血液,像晃动的红酒杯,不小心就会溢出,这些人仰着头颅,期盼着可以讨到埃莉娜的欢心。 很显然,他们揣测失败了。 埃莉娜深恶痛绝的是那些表面的虚伪和做作,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还能毫无负担地说出那些话。这些人不但眼睛瞎了,心也跟着盲了,看来在现实世界里也经常如此,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 更何况埃莉娜很清楚,这些人在嘴巴上对她的夸奖,都会在心里都会转化为对她的咒骂。 “噢?你们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那几个发了言的人立即点头如捣蒜,晚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那就让我来听听你们的真心话吧。” 埃莉娜话音刚落,那人便不受控制地自说自话了起来。 “呵呵,叫瞎子来评画,没点毛病的人是干不出这事来的,黑心黑肺的人能画出什么美好的画面出来。” “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自己在这里不好过,还拉着我们一起下水。” “可怜虫,婊子%¥&&(@%*)……)” 在几句吐槽后,紧接而来的是一大串的无法过审的脏话。 埃莉娜的脸上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相反,她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大了。 那人明显未曾预料,自己的真实情感竟会以这种方式暴露无遗。他本能地想伸手捂住嘴巴,企图遏制这如野马脱缰般失控的局面。然而,事态已演进至此,岂容他轻易扭转? 埃莉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动作迅捷,一声脆响,他的双手已被巧妙地扭断,失去了支撑力,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再也无法动弹。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就听到了你的真心话了呢。”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让我想想该怎么奖励你呢?” 埃莉娜端坐在主位上,双手优雅地交叉在胸前,目光如冰刀般锐利,透过空气仿佛能刺穿人的心脏。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倒在地的那个人,对方瑟缩着身体,汗水浸透了衣衫,如同被霜打过的枯叶,完全不敢再有任何动静。 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埃莉娜那冰冷的目光和瘫倒在地的人那微弱的呼吸声在交织。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紧张与压迫感,埃莉娜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冷漠。 “既然你们觉得我的画画得好,那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再为它增色几分吧。” 在埃莉娜的操纵下,原本瘫倒在地的人们受到无形的牵引,缓缓漂浮而起。随后,他们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推向墙壁,硬生生地镶嵌其中,从原本鲜活的肉体变成了如油画般逼真的画像,表情仍旧保留着生前的恐惧。 这些画像与城堡的古典风格大相径庭,给城堡增添了一种诡异而阴森的氛围。埃莉娜似乎对此颇为满意,悠然地在壁画前走来走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随着哀嚎和呻吟的声音逐渐消失,城堡内部再次恢复了宁静。 眼下的大厅中,除了她,便只剩下姜秋澄了,埃莉娜转过身,朝着姜秋澄所在的方向慢慢的靠近了过来。 “终于安静下来了,讨人厌的臭虫都被我给赶走了,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来打扰我们了,可以好好聊聊。” “对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互换姓名是基本的礼貌,疏忽了可不好。” 姜秋澄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朝埃莉娜脖颈上的红宝石项链看去,因为害怕对方发现端倪,便迅速看向了别处,低垂着脑袋,低声说道。 “我叫姜秋澄。” 埃莉娜低声地反复呼唤了几次,像是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住一般。 “你很聪明,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依据我对待那些臭虫的态度,来揣测我的心思。” “不得不说你这么做有些效果,你看起来没有他们那么讨厌。” “你现在心里应该很忐忑吧?害怕下一秒我就对你动手,让你沦落得与他们一样的下场。” 姜秋澄没说话,因为她知道,只要埃莉娜想,便可以随时探查到她的内心所想,再多的伪装和隐瞒在对方的能力面前都变得脆弱不堪。 埃莉娜像是有些口渴了,她步向桌案旁,优雅地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深邃的红色液体在舌尖上流淌,带来一阵浓郁的满足感,她不禁轻声叹息缓缓说道。 “漫长的岁月导致我的记忆出现了大量的缺失,在我的印象中,我一直生活在这座庄园内。” “起初我的生活轨迹很简单,总是重复地说一些话,做一些事,不同的人来了又去,我对此感到厌烦。” “直到某一天,我拥有了操控这个空间的能力,生活就变得有趣了不少。” 埃莉娜像是陷入到某种沉思当中,模糊的记忆令她倍感痛苦,姜秋澄见到这一幕,没有贸然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 看来这里原来应该是一个普通的游戏世界,而埃莉娜作为这个游戏里重要的角色,贯穿了整个主线剧情。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染上了黑暗的底色,转变为了恐怖游戏。 看着埃莉娜陷入回忆的专注神情,姜秋澄的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冲动,不如就趁着现在…… ------------ 第178章 逃离恐怖游戏(22)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条红宝石项链绝对有古怪,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万一这便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机会呢? 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姜秋澄在埃莉娜惊愕的眼神中,猛地向前一扑,将她脖颈上的红宝石项链拽在手中。 “你在做什么?!” 面对埃莉娜的惊呼声,姜秋澄完全不做搭理,将手上的力气更加大了些。 “啪嗒——” 项链的链接处在巨大的外力拉扯下断裂开来,姜秋澄紧紧攥着手里的红宝石项链,急速后退,与埃莉娜拉开距离。 “呵呵,本以为你比他们要来得聪明些,没想到也是个不知死活的蠢蛋!”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抢我的项链,但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失望啊?是没有出现你想要看到的画面吗?” “本想对你温柔些,可你这些无礼的举动实在是叫我不太高兴。” 埃莉娜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可眼神中却泛起冷冽的光芒,显然是动怒的前兆。 看着手中毫无反应的红宝石项链,姜秋澄的心情也逐渐变得焦躁了起来,难道是她猜错了吗?还是有人在暗中误导她? 姜秋澄握紧手指,手指紧握成拳,陷入沉思,却在收回手指的过程中,不慎被竖起的尖刺刺破了手指。 殷红的血液滴落在红宝石项链边缘的玫瑰花的浮雕装饰上,使得原本艳丽的花朵更加引人注目。汲取到姜秋澄血液的玫瑰花僵硬的花瓣有了柔软的姿态,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枝叶。 姜秋澄震惊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处理,她的身影却突然消失在了原地,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吞噬了一般。 “啊呦——” 巨大的失重感过后,姜秋澄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抛出,跌落在柔软的草坪之上。草坪上的青草带着清晨的露水,湿润而清新,与皮肤接触时,带来一丝丝凉意。 痛呼一声,龇牙咧嘴一番后,姜秋澄将手指上的血珠擦拭干净了,揉着被撞击到的后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抬头望去,只看到一片茫茫的白雾,如同一片神秘的面纱,遮掩着前方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让人感到有些压抑,张开五指能感受到湿润的空气在指尖流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 这是哪里?她是成功逃出来了吗? 姜秋澄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试图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只可惜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多余的画面都看不着。 很快的,姜秋澄就否定了自己最初的猜测,若是她成功地找到钥匙,脱离了游戏世界,应该会受到系统的提示才对,眼下系统一声不吭,显然是还没达到离开的条件。 姜秋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剩余的倒计时,只剩下十二个小时了,进度条已经过去了一半,可她还没能够找到那把所谓的钥匙。 本以为在不经意间反复出现的红宝石项链会是破局的关键,可眼下看来,好像也不太对啊。 算了,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继续在原地傻站着浪费时间了,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姜秋澄迈开步伐,踏破这层迷雾,向前走去。 随着她脚步的前进,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片区域…… 虽然钟楼的大部分主体被浓厚的白雾所遮蔽,但其高耸而尖锐的塔尖却如同利剑般刺破了迷雾,清晰地展现在姜秋澄的视野中。 姜秋澄轻轻抬起头,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钟楼上那缓慢移动的指针上,试图在时间的流转中寻找着某种答案或启示。 突然,一股狂风袭来,姜秋澄本能地伸出手臂以作遮挡。幸亏她背包里东西不少,给她的重力加了点支撑,否则这样大的风,定是少不了再摔一跤。 四周的景色逐渐变得鲜明起来,姜秋澄眼前的城堡焕然一新,与上次的陈旧模样大相径庭,城堡的墙壁上光滑如镜,不再被大片附生植物所覆盖。 天空的色彩也更为鲜亮,明媚的阳光洒下,仿佛可以感受到其温暖的温度,两侧种满了缤纷烂漫的玫瑰花,开得极其醒目,是让人忽视不了的存在。 鉴于之前刚被扎到手,姜秋澄不敢轻易地触碰它们。此刻的城堡内热闹非凡,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活力,像是要举办什么重要的活动。 女仆们忙碌地穿梭在城堡中,精心布置着现场。 明亮的白色桌布铺展开来,桌上的银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精致的甜点台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美味小吃和甜点,令人垂涎欲滴;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芬芳香气,与欧洲古典音乐相互融合,营造出一种优雅而浪漫的氛围。 虽然还在准备阶段,但是不难看出,主人家对这次活动很上心。 突然之间,姜秋澄感到了一种微妙而独特的感觉,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她的目光。她微微侧过头,顺着那种莫名的直觉所指引的方向望去。在不远处的一座建筑的阳台上,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一处阳台上,有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正在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探究,仿佛是在观察一个新奇的事物,一个对她来说充满神秘和吸引力的外来者。 这小孩长得怎么有点眼熟啊……? 阳光如金色的绸带般洒落,它的光芒热烈而耀眼,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去适应这份明亮。 在这样的光线中,姜秋澄的视线有些模糊,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前方的身影,但那份模糊仿佛故意与她作对,使得她只能捕捉到一些大概的轮廓和气质。 她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试图找到与这轮廓和气质相匹配的记忆片段。 小女孩发现姜秋澄在看她后,那双好奇的大眼睛俏皮地眨了眨,甚至朝阳台边缘处移动了一些距离。 就在姜秋澄即将看清的时候,一个女仆的身影出现在了小女孩的身后。 ------------ 第179章 逃离恐怖游戏(23) 女仆的举止优雅而得体,她轻轻地牵起小女孩的手,将其带回了屋子里。在离开之前,小女孩回过头,朝着姜秋澄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这么一笑,往日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小女孩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埃莉娜!!! 姜秋澄有些吃惊的后退了几步,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埃莉娜的童年时期。就是不知道这个时期的埃莉娜是否像成年版的那么变态。姜秋澄在心中默默地给自己祈祷了片刻,只希望这个时候的埃莉娜,还没有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切还有被挽救的机会。 忙碌的仆人并没有意识到庄园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姜秋澄的出现对她们而言,只是时空交错的过客罢了,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自然无法被看到。 姜秋澄在寻找小女孩和前往钟楼之间做了迅速的决策,虽然埃莉娜的出现令她有些意外,可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在告诉她,钟楼里或许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之前埃莉娜就说了,只要能够坚持到下一次钟声响起,就能够离开这个游戏世界。既然红宝石项链不是离开的钥匙,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离开的钥匙就隐藏在钟楼的内部? 想到这里,姜秋澄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朝钟楼的方向走去了。 空气中是馥郁的花香,脚底是松软的泥土,可是这泥土下所深埋的东西却叫人不敢细想,所有的玫瑰花在感受到鲜活生命的靠近后,都不由自主地朝着这处靠近。 在通往古老钟楼的那条蜿蜒小路上,玫瑰盛开,如同一片片绚烂的织锦。花瓣柔软,带着清晨的露水,微微颤动着,姜秋澄漫步在这条小路上,与那些低矮却充满生机的玫瑰轻轻擦过。 然而当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后,刚刚那些还充满生机的玫瑰花,却开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花蕊逐渐膨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中破壳而出。一朵朵玫瑰花蕊的中心,竟露出了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嘴角流淌着口水的嘴巴,一团乱麻般纠结的头发……原本美丽的玫瑰花,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所侵蚀,花蕊被零散的人类组织所占据和填满。 原本馥郁的花香,此刻却夹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腥臭,令人不寒而栗。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每一步都能感觉到生命的脉动,可这泥土下所深埋的东西,却让人不敢细想。玫瑰花像受到了某种召唤,或是感受到了鲜活生命的出现,都情不自禁地朝着姜秋澄刚刚走过的方向靠近。 姜秋澄自然也发现了这里的古怪,以她为中心点,所有的植物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地伸长着枝蔓。只不过由于被盘根错杂的根系的束缚,这些枝条不能移动位置,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朝拜姿态。 面对前方密密麻麻的藤蔓和花朵,姜秋澄不得不减缓了前进的步伐。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姜秋澄只得将背包中的斧头取了出来,她紧握住斧柄,对着虚空中挥舞了两下。空气被划破的瞬间,发出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姜秋澄心里也虚得不行,不敢贸然地进攻。目前这些藤蔓和花朵尚未展现出狂暴的一面,她担心一旦激怒它们,便会像潮水般涌来,到那时她将无处可躲。 出人意料的是,她的举动似乎产生了一些效果。那些藤蔓突然开始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低声交谈。姜秋澄紧握着斧头,小心翼翼地向前迈进,每当她前进一步,那些藤蔓就会后退一步,她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谨慎而坚定地前行。 很好。 姜秋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只手握着斧头,另一只手则握着打火机。打算最终敌不过的时候,就干脆放一把火,全给烧了! 不过,真要到了那一步,恐怕还会招来更厉害的怪物 姜秋澄战战兢兢地前进着,总算是走出了那片藤蔓的包围区。 喷泉矗立在钟楼之前,其设计精巧,美感十足。在阳光的照耀下,喷泉的水珠被点亮,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如同无数颗珍珠在欢快地跳跃。微风轻轻吹过,水珠随风飘散,化为一层薄雾,将整个喷泉笼罩在朦胧之中,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梦幻的气息。 姜秋澄无端的开始有些口渴了起来,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可她刚刚在宴会厅的时候,分明已经补充过水分了,没理由这么快就…… 结合了一下这个古怪的世界,姜秋澄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恐怕这附近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她呢。 竟然还像用类似的手段,可惜她是不会上钩了,不管怎样诱导,只要倒计时没结束,她没能离开这里,就坚决不能碰这里面的任何食物和水源。 只不过这口干舌燥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忍受,姜秋澄掏出了自己携带的水源,浅浅的润了一下喉咙,接着收回目光,不敢再接着盯着那喷泉看。 而当她离开继续朝钟楼走去后,那原本如翡翠般清澈透亮的喷泉水,突然间变得混沌不清。 原本宁静的水面开始翻涌,颜色逐渐加深,如同被浓墨染过一般。随着翻腾的频率加快,那水竟化作了腥臭的血水,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从喷泉底部浮了上来,它的身体没有了表皮,肌肉粘黏着血块,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灵。依靠在喷泉池的边缘,目光贪婪地盯着姜秋澄远去的背影,灰白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当姜秋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那怪物才重新没入水中,只留下那腥臭的血水在喷泉中翻腾。 一番波折后,姜秋澄终于抵达了钟楼脚下,该死的迷雾再次出现,她不敢贸然前进,只能站在原地等候。 片刻后,迷雾散去。 那座曾崭新夺目的钟楼,在瞬息之间蜕变为满目疮痍的模样。但姜秋澄深知,这才是它真正的容颜,是岁月留下的独特印记。那座破败的钟楼屹立不倒,宛如一位历尽沧桑却坚忍不拔的老者,在无声的世界里诉说着他的故事。 ------------ 第180章 逃离恐怖游戏(24) 钟楼的墙体被翠绿的生命痕迹所覆盖,青苔与爬山虎交织成一幅生动的自然画卷。 青苔在湿润的环境中呈现出深邃的黑色,而爬山虎则以其旺盛的生命力,如同丝丝秀发般在石壁上蔓延,赋予这座古老的钟楼一种阴郁而神秘的美感。 钟楼的窗户如同失明的眼睛,空洞而深邃,透过它们窥视内部,只见灰尘与蜘蛛网交织成一片荒芜的景象。 顶部矗立着时钟,诉说着时间的流转,下方则是一片独立的空间,阳光透过窗户斑驳地洒落,形成一道流动的光线。 在古老的钟楼内,楼梯像一条蜿蜒的蛇,通向未知的领域。姜秋澄走在空旷的回廊上,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清脆而孤独。她环绕着钟楼的底部,细心地观察着四周的墙壁和窗户,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接着她将目光投向了那幽暗曲折的楼梯,心中猜想,或许秘密在更顶端的地方。墙壁上的砖石已经斑驳,栏杆也早已锈迹斑斑,姜秋澄靠近楼梯,试探性地伸出了脚,踩踏了两下,楼梯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还算结实,不至于一踩就碎。 大概估计了一下以后,便扭头取出了包里的折叠登山棍,一级一级地慢慢试探过去,在确定没问题后,才往上头靠拢。可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楼梯发出痛苦的呻吟,姜秋澄有些担心这楼梯的坚固性,将脚步放得更轻了些。 楼梯昏暗不清,又陡峭得很,姜秋澄害怕跌倒,一直摸索着前进,没想到还不曾走出去几步便听到脚下传来了清晰的骨裂声。有些僵硬地移开鞋子,手电筒往地上一照,出现在视野中的,竟然是一节森森白骨! 好奇心害死猫,不多事方可保命。 她毫不停歇地越过了白骨,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幽暗而空旷的通道中,轻微的回音不断回荡,姜秋澄默默忍受着噪音的侵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腿脚开始麻木,几乎快要失去知觉时才看到楼梯的尽头。 姜秋澄擦了擦额间的汗水,继续往上爬,到达顶部时,她发现了一个紧闭的夹层。 伸出手,在夹层上摸索了一番,感受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凹陷处,试探性地往下按了按,夹层松动,往上一顶,便打开了。 姜秋澄喘息着,从狭窄幽暗的通道中挣脱出来,瘫倒在地面上,急需片刻的休息。她所处的这个阁楼坐落于钟楼的顶端,隐藏在穹顶之下,只有通过那隐秘的夹层才能进入。 一进入小阁楼,便觉得自己被一个充满古董和历史气息的空间所包围,房间的四周就是外面所见的钟表盘,日光透过淡黄色的表盘投射到阁楼的内部。 姜秋澄现在才发现,钟楼并非只展示单一的时间平面,它的四个面分别朝向东南西北,每个方向上的时间都有所差异,与此同时,其破败和凌乱的程度也各具特色。 从新到旧,从前到后,好似人生中的不同阶段。 大钟表面早已斑驳不堪,上面的数字和刻度模糊不清,指针也随意地停留在一个时刻,时间在这个角落已经静止,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阁楼的内部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钟表,有的已经沉寂无声,有的仍在滴答作响,宛如时间的守护者,这些钟表形态多样,年代久远,静静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房间的中心位置摆放着一张古旧的桌子,上面杂乱地堆放着书籍、纸张和文具,散发出岁月的痕迹。而书架上则整齐排列着关于钟表和历史的书籍,彰显出主人对这两个领域的热爱和深入研究。 小阁楼的地面铺设着坚实的木材,与外头脆弱的楼梯形成鲜明对比,每一步的踩踏都给予人安心的反馈。穹顶中央悬挂着一盏布满尘埃的吊灯,虽然无法再照亮,却为这个空间增添了一种神秘而宁静的氛围。 历史的痕迹与时间的印记交织在这个角落,时间在小阁楼内悄然停止。 姜秋澄转了一圈,觉得这像是一个研究者的秘密基地,但是在这个略显严肃的阁楼内,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个儿童的木制木马椅。 这把椅子由深色的木头制成,经过岁月的洗礼,表面略显磨损,却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韵味,木质手柄仿佛是马儿的耳朵,椅子的圆弧形方便前后摆动。 姜秋澄的眼前忽然幻现出了一个画面,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那是童年时期的埃莉娜,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两个可爱的羊角辫,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童年的纯真,仿佛她正骑在一匹真正的马上,享受着无尽的快乐。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打在埃莉娜的脸上,形成淡淡的阴影。 那份纯真的快乐穿越了时光,清晰地呈现在姜秋澄的眼前。 书桌前坐着一个英俊的男人,正在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温柔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小女孩的脸上,脉脉温情从画面中传导出来。 这个小女孩,就是幼年时期的埃莉娜,她与现在的形象截然不同,天真活泼,喜欢可爱的装扮和童趣的玩具。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很可能是她的亲人,他对埃莉娜的眼神充满了明显的宠爱和关怀。 姜秋澄观察着两人的互动,心中猜测,这个男人,莫非就是埃莉娜的父亲? 只不过男人的头发与瞳孔都呈现出浅色,一头金发熠熠生辉,浓密而柔顺,阳光下宛如流淌的金色波纹。他的面部轮廓清晰,线条流畅而典雅,如同古典雕塑一般,眼睛是深邃的蓝色,如同夏日晴空下的湖水,既宁静又深不可测。 与他面容极为相似的埃莉娜,却是黑发瞳,透露着一股未知的气息。 “咚……咚咚……” 忽然,姜秋澄身后的楼梯口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朝这里靠近,一时间,姜秋澄竟有些分不清虚拟和现实了。 对方,究竟处于哪个时空内,是过去,还是当下? ------------ 第181章 逃离恐怖游戏(25) 姜秋澄的身体紧绷,眼神紧紧地锁定着黑洞洞的楼梯,手中的斧头随时准备挥舞,直到一抹浅色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的精神也抵达了最紧张的临界点。 “妈妈——” 埃莉娜原本安静地坐在木马椅上,但当她瞥见来人时,便如回归巢穴的倦鸟般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姜秋澄的视线跟随着埃莉娜,看向了那个女人。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轻轻地披在她的肩膀上,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映照着整个宇宙的星光,充满了温和与智慧,而那小巧的鼻梁挺直,为她的面容增添了一丝娇媚。 她的气质如空谷幽兰,清新而高雅。不需要华丽的服饰和繁复的妆容,只需要一袭简单的长裙,就能展现出她独特的魅力。 原来她就是埃莉娜的母亲,埃莉娜的黑发和黑瞳均是来自她。 按照常理来说,子女的发色和瞳孔颜色大多受父亲遗传的影响,然而埃莉娜的黑发却如同纯净的乌木,毫无一丝杂色,这使得她白皙的肌肤在强烈的对比下,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致的不真实的洋娃娃。 面对埃莉娜的撒娇,她宠溺地笑了笑。 她的温婉犹如初春的暖阳,轻柔地洒落,温暖而又不炽烈,令人心生向往,渴望亲近。姜秋澄在初见她的那一刻,便被那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 不过,她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乐观,肌肤白皙如玉,细腻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都可能随风而逝,消失在视线之中。 书桌后男人的话再次印证了姜秋澄的想法。 “奎兰,你怎么来了,你应该好好待在卧室里休息的,晚些时候,我会带着埃莉娜过去看你的。” 被唤做奎兰的女人摸了摸埃莉娜的脑袋,笑着说道。 “我没事的,最近一段日子已经好了不少,只不过是午睡起来,没见到你们,所以过来瞧瞧。” “看来我猜对了,我们的埃莉娜最喜欢来这个秘密基地了。” 埃莉娜在奎兰的怀中仰起头,开心地大声说道。 “喜欢!埃莉娜喜欢这个秘密基地!” …… 接着一家三口凑在一处又说了些什么,那声音逐渐淡去,叫姜秋澄听不真切。 奎兰牵着埃莉娜走在前面,她的步态轻盈而优雅,每一个动作都如诗如画,流露出独特的韵律美。纳伊瑟将自己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便急匆匆地跟上了她们。 随着他们的离去,画面也逐渐地消失成为泡沫。 姜秋澄伸出手,试图挽留那些画面,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泡沫从自己的手心里穿过。 感觉埃莉娜曾经拥有过一个幸福的童年。她的母亲和父亲都是很温柔得体的人,特别是她的母亲奎兰,温柔并非简单地源于外表,而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那是一种母性的温柔。 她的父亲应该还是某个地方的贵族,毕竟这样大的庄园,可不是一般的财力能够供养得起的。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姜秋澄觉得奎兰仿佛不属于这里。 在画面消失之后,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环境依旧沉闷而破败。姜秋澄走到书桌旁,目光落在桌面上积满灰尘的书籍上,想从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手稿和飞舞的字母中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当她试图理解这些文字时,脑袋突然传来一阵钝痛,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看来没有埃莉娜的允许,自己是没办法看懂这些天书的。多次尝试无果后,姜秋澄不得不放弃解读文字,转而关注图像。 姜秋澄俯下身子,吹走了上面所覆盖的灰尘,认真地观察了起来。这样迂回的策略倒还真的有用,在观察图像的时候,她没有再受到外力的阻扰。经过翻阅后,姜秋澄发现纳伊瑟是在研究有关于时间的问题。 错乱的时间?又或是时空的交织与碰撞? 姜秋澄放下手中的书籍,转而拿起旁边另一本翻阅,其中的内容充满了奇异的植物图案,看似与某种药水制作有关。再次换书,是一本木工手册,详细记录了多款儿童玩具的制作方法。 由此可见,这个名为赛特斯的人涉猎甚广,这些阁楼上的物品,很可能大部分是出自他之手。就在姜秋澄想要挪动位置时,她的脚却无意中碰到了一本暗红色的笔记本。 “嗯?” 姜秋澄弯下腰,把那个本子捡了起来。 这本子的封面是暗红色,色泽宛如陈年的红酒,深沉而富有质感,散发出一种古朴而高贵的气息。封面上并未添加繁复的装饰,仅在中央位置,有一幅以烫金工艺精心打造的图腾,宛如时间的印记,静静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翻开封面,内页的纸张已经因岁月的沉淀而略显泛黄,但这并未影响其优良的质地,依旧坚韧耐磨。 每页上都画满了项链草图,这些草稿图细节丰富,各种宝石、珍珠、金属链条以及各种形状的吊坠都被精致地描绘出来。既有简约的链条设计,也有繁复精美的结构构想,更有镶嵌着璀璨钻石的华丽之作,展现出了设计者的巧妙构思和独特风格。 本子的角落里有些涂鸦和注释,看起来是设计过程中的随手涂鸦或是给自己的提示。丰富了本子的内容的同时,也为外界提供了一扇窥探设计者思考世界的窗户,方便更加深入地理解创作过程与灵感来源。 姜秋澄不停地向后翻阅着,直到看到那一条熟悉的红宝石项链,翻动草稿的动作才逐渐地停滞下来。 像是外来者的奎兰,苦苦追寻时间谜题的纳伊瑟,红宝石项链的设计手稿……姜秋澄好像对这件事的源头有了些眉目。 埃莉娜的不幸,似乎是来自童年的某个契机,或者是说这个游戏的某个节点设计,促使着她成为了阴暗的大反派。 如今,姜秋澄通过红宝石项链来到了游戏的前半部分,追寻埃莉娜性情大变的原因。 难道离开的钥匙并不是什么实质性的物体,而是埃莉娜内心深处掩埋的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往? ------------ 第182章 逃离恐怖游戏(26) 姜秋澄将本子合上,认真地放回了书桌上。 就在这时,位于东面的时钟无声无息地转动了一下,姜秋澄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来自内心的直觉驱逐着她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没有任何的迟疑,姜秋澄立刻起身,沿着她之前走过的路线疾步跑了出去。 就在她即将到达楼梯口的时候,阁楼缝隙中原本分散的黑暗光线突然集中起来,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软体生物,它以惊人的速度移动着,径直朝姜秋澄逃离的方向追去。 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一个庞大的、圆滑的软体生物以惊人的速度在楼梯间穿梭。姜秋澄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忍不住回头一瞥。 这个生物没有锐利的眼睛,没有挺立的鼻子,甚至没有明确的面部特征,但它散发出的强大威胁感,让姜秋澄的心跳如雷鸣般疾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团灰色的不明生物越逼越近,它的触手就像破碎的波涛,一层层地向姜秋澄涌来。每当那触手几乎触碰到姜秋澄时,她都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恐惧。 姜秋澄拼尽全力地挣扎着,双手执着斧子在怪物身上划出一条条深深的痕迹,但那团不明物体却始终紧随其后,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时间仿佛变得毫无意义,所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姜秋澄的挣扎、咆哮和反抗变得越来越微弱,她的身体开始感到疲惫不堪,呼吸也逐渐变得缓慢而沉重,仿佛正在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无法自拔。 不行,不能继续纠缠下去了。 等到体力耗尽的时候,她就会被这个怪物毫不留情地吞噬掉。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姜秋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裤子上沾上了不少灰尘,狼狈极了,可是她压根顾不上太多,只能拼命的前进着。 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之前在外面没有见到过这个怪物,就说明它很有可能只是阁楼里的寄居生物,只要自己逃出去,离开这个钟楼本体,说不定就可以切断彼此间的距离,使其无法继续靠近。 一道明亮的光束从钟楼的入口处照射进来,那光束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明亮,像是打破黑夜的一道曙光。当光亮照耀在灰色怪物身上的时候,它原本充盈的身躯忽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松散。 姜秋澄面露喜色,看来这个怪物畏光。 她忽然想起,在自己的背包里有一面折叠镜子,眼见怪物的速度慢了下来,姜秋澄腾出了手,找出了折叠镜。打开了折叠镜,在平滑的镜面反射下,明亮的日光被投射到了怪物身体的正中央。 光束犹如利剑般穿透了怪物的身躯,随后在一瞬间爆炸,将四周照亮如白昼。怪物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那声音像是无数地狱之灵的悲鸣,令人毛骨悚然。在光芒的照耀下,怪物的身体迅速萎缩,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趁着这短暂的机会,姜秋澄成功地逃离了钟楼,穿过了弥漫的白色迷雾,最终回到了翠绿的草坪上。她疲惫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但眼中的神情却是劫后余生的释然和庆幸。 钟楼再次被浓重的白色迷雾所笼罩,雾气愈发浓厚,经久不散。只有钟楼的顶部表盘和塔尖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姜秋澄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直觉告诉她,再次踏入这片迷雾中可能会迷失方向。 钟楼内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还有许多谜团等待她去揭开。姜秋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物,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沿着原路返回。 在靠近活动现场的不远处,姜秋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认真地盯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埃莉娜优雅地行走在铺着华丽地毯的长廊中,每一步都显得轻盈而从容。她身着一袭宫廷风格的长裙,裙子的剪裁恰到好处,展现出她曼妙的身姿。 这是?介于幼年期和成人期中间的,少年版埃莉娜? 姜秋澄有些乱了,在这个空间内,时间完全是混乱的状态,不同时期的画面穿插着出现在她的面前,叫她思绪混乱,摸不着头绪。 在埃莉娜的颈间,佩戴着那条璀璨夺目的红宝石项链。 项链上的每一颗红宝石都经过精心挑选,呈现出深红色的光泽,宛如火焰般燃烧,在宫廷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为埃莉娜的整体造型增添了几分高贵与华丽。随着她的行走,长裙的褶皱和项链的闪烁相互映衬,举止间流露出贵族的尊贵与气质。 看来埃莉娜十分喜欢这条红宝石项链,不管什么重要的时刻都会贴身佩戴着。 只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埃莉娜的黑发不知何时却转变为了纯粹的金发,黑瞳也变为了如湖水一般的蓝瞳。 当埃莉娜到达草地时,悠扬的音乐响起,琴声如泉水流淌,来到此处的宾客们,纷纷转过身来,将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作为这场活动的主角,埃莉娜穿着做工精致的裙子,众星捧月般在中央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埃莉娜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泡泡,她的父亲纳伊瑟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看着自己最珍爱的宝物。 不过,奎兰去哪里了?这样重要的场合,她作为埃莉娜的母亲,理应出席的啊? 姜秋澄的视线开始在人群中扫视,却迟迟没有见到那个窈窕的身影,奎兰的黑发黑瞳极其醒目,若她在场,一定会是全场的焦点。 人们总是会对与众不同的人或事带有更大的关注与好奇,埃莉娜的头发和瞳色,恐怕也是为了欺瞒这些外人而刻意改变的。 “根据调查,这个庄园里藏匿着邪恶的异界女巫,我们要对她进行逮捕,请所有人配合我们的工作!” 突然,一队人马从外部疾驰而来,马蹄疾乱地践踏在嫩绿的草地上,挤压出了草汁,使得青草的清新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领头的军官首先跃下马背,他以坚定的步伐,大步流星地朝人群的方向走来。 ------------ 第183章 逃离恐怖游戏(27) 懵懂的埃莉娜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她只知道她的生日宴会好像被搞砸了。 他身穿一套墨绿色的军装,整齐而一丝不苟,带给人的感觉犹如经历过严冬后冻硬的皮革,又像是被岁月风霜侵蚀的岩石,那般坚韧而无情,军靴虽然有些许磨损,但却仍旧保留着那难以磨灭的威严。 纳伊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他迅速地就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上前与之洽谈。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邪恶的异界女巫,只有一群善良而真挚的人。” “更何况,没有主人家的允许擅自闯入别人的家中,应该是一件很无礼的举动吧?” “作为一位绅士,您不应该这样的。” 埃莉娜躲在纳伊瑟的身后,歪着脑袋有些害怕地偷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不速之客。 “绅士?抱歉先生,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名执行任务的军官,并非什么绅士。” “事态紧急,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逮捕邪恶的女巫,请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快些配合我们的工作。” “请相信,待女巫被带走后,你们会迎接来更美好的新生活。” 他的声音深沉且洪亮,就像远古的钟鼓在回荡,让人心生畏惧,且言语简短而直接,压根没有给纳伊瑟回旋的余地。 “在场的各位朋友们,真是抱歉了,这场宴会恐怕要在这里结束了。” “不过,等我们把女巫抓住,消灭了危险,大家就会得到更安全的环境,我想到时候,你们会感谢我的到来。” 他的面容冷峻而坚定,仿佛经过岁月无数次的洗礼和磨砺,犹如被风雨雕刻过的坚硬山石,其面无表情的面容上仅透露出冷酷和威严,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夜中的豹子,静静地、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双眼犹如凌厉的刀锋,闪烁着危险而冷酷的光芒,每一个眼神都仿佛经过精密的计算和考量,透露出一种无可挑剔的自信和决心,让人在不经意间感受到一种恐惧和压迫感。 “所有人!立即行动!”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紧随其后的士兵们如潮水般迅速涌入城堡内部,纳伊瑟想要阻止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入。 在场的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坏了,不少人尖叫着逃离了现场。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平民来说,“女巫”这个词汇与他们的生活格格不入,而且在传说中,女巫的身边常常伴随着死亡和诅咒,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纳伊瑟心中焦急万分,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奎兰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并迅速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军官的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纳伊瑟,他的眼神犀利如刀,仿佛可以穿透人的心灵,一切秘密在他的面前都将暴露无遗。当他的目光停留时,会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凶猛的豹子盯上,无处可逃。 军官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纳伊瑟身上,锐利如刃,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深处,让所有的秘密在他的注视下无处遁形。纳伊瑟将埃莉娜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垂下脑袋,不敢和对方对视。 片刻后,他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了埃莉娜的身上。 “这位先生,不得不说您毫不掩饰的目光实在是有些太冒犯了。” “不管怎么说,从前我也是……” 可怜的纳伊瑟,他向来以温文尔雅著称,此刻却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态度与他人对话。然而,他的话还未完全出口,就被对方不客气地打断了。 “过去的辉煌已经无需再提。”对方冷漠地说,“你们家族早已没落,如今只剩下一些陈年旧事可以回味。” 纳伊瑟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嘴唇微微颤抖,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对方所言非虚,他们家族的确已经落寞不堪。虽然他们的财力还足以维持日常生活,但早已退出了那个曾经荣耀的圈子。 在面对这样强硬的质疑时,他也无法做出什么有力的反击。 “这是你的孩子?” 面对军官的问话,纳伊瑟将埃莉娜搂得更紧了些。 “是……是我的孩子。” “但是如您所见,这孩子和我一样金头发蓝眼睛,没什么特别的。” 听到这个回答,军官狐疑的视线还是不肯立即撤去。埃莉娜对他侵略性极强的眼神感到害怕,不由自主地想要将自己的面容掩盖起来,她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想要以此来逃避对方的审视。 可纳伊瑟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话语的真实性,不顾埃莉娜的挣扎,强行地将她的小脸抬起。在从前的日子里,纳伊瑟从来都没有这样粗暴地对待过埃莉娜,可眼下这个情况,不迅速些做出反应,恐怕会引来更多的猜忌。 “您看,我并没有撒谎。” “今天是这孩子的生日,本该是轻松愉悦的一天,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已经被摧毁了。” 军官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歉意,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城堡内传来嘈杂的声音,纳伊瑟怀抱着埃莉娜,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几步。 “请您留在原地,我去查看一下目前的情况。” 军官伸手阻止了纳伊瑟的焦躁举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纳伊瑟心中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但当他看到那个被士兵推搡出来的身影时,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住了,每一次心跳都如同被尖锐的冰锥刺穿,让他痛彻心扉。 站在不远处的姜秋澄也不由自主地上前了几步,心绪随之忐忑了起来。 奎兰看起来比上次还要虚弱,她现在的状态几乎如同幻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在周围高大士兵的衬托下,她娇小的身影显得尤为脆弱。任何人看到她这副模样,都不会认为她具备任何攻击力。 ------------ 第184章 逃离恐怖游戏(28) 然而,军官却对此持不同看法,他接到的命令是捉拿并铲除这个奇怪的外来者。 当奎兰靠近时,军官的语气中透露出倨傲,他质问纳伊瑟: “女巫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你对此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无需更多证据,她那醒目的黑发和黑瞳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着纳伊瑟无助的神情,军官轻蔑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先生,你的胆子真大,竟敢私自窝藏女巫,要知道这可是重罪,很有可能会牵连上更多人,包括你那美丽的女儿。” “不过,就目前而言,我们的猎巫行动还算顺利,在此基础上,我就不与你过多计较了,也算是给你个面子。” “至于接下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 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明显,让人无法忽视。此时的纳伊瑟已经听不进去其他话了,他的眼里只有奎兰一个人。 “奎兰!” “妈妈!” 父女两人同时悲伤着呼唤着她。 她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仿佛内藏着无尽的智慧和力量,即使历经重重磨难,那份独特的光芒也未曾从她眼中消逝。她以一种充满无尽留恋和遗憾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纳伊瑟和埃莉娜,仿佛在向他们告别。 随后,她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垂下了脑袋。 “先生,理智些,别叫我们难做好吗?你应该庆幸,现在上面只发配了绞杀女巫的任务,还没有要求将与女巫相处过的人也一并绞杀,否则你们现在都没机会在这里扯着嗓子哭喊了。” “这个女人我们要立刻带走,在小镇的中央处施行火刑,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才能够抹去她肮脏的痕迹!” “黑暗终将会被抹去,充满希望的火焰会照耀小镇的每个角落。”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苦苦哀求的父女,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庄园。 “不!不能够这样做!我求求你了!” “她不是什么女巫,她是我的妻子啊!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几乎活不了多久了,难道连最后的相处时光也要剥夺去吗?” 纳伊瑟奋力地向前追逐着,试图阻拦他们离开的步伐,只可惜仅凭借着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这一切的。 “妈妈!” “你们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妈妈?” 埃莉娜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是那样温柔的人,就连路边的小花、小草都不忍心轻易对待踩踏,对待身边的一切都抱有最高的善意。 更何况,母亲常年生病卧床,最近甚至连摸她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常常在睡梦和现实中朦胧不清。 很难以想象,这样的妈妈会是他们口中恶毒的女巫。 士兵们移动的速度极快,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将奎兰带离了庄园之内。纳伊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带着埃莉娜追赶在后面。 看着眼前的变故,姜秋澄自然也是着急得很,她尝试过上前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只可惜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回看这件事,并不能参与其中。 画面中的众人于她而言,是一道道的幻影,而她对画面中的人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超出画框之外的过客。 无奈之下,姜秋澄只好先追随上了众人的脚步,观测下一步的剧情。 小镇的中心是一个圆形的广场,军官粗鲁地将奎兰扔在地上,随后命令手下在广场中央迅速搭建起执行火刑的柴火堆。 奎兰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绑,固定在十字架上,双足也被绑在一起,使她无法动弹分毫。淡淡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衬出她本就苍白的脸庞更加无生气。 士兵们动作迅速,当纳伊瑟赶到现场时,火刑已准备就绪,即将点燃。 “不要——” 纳伊瑟发出痛彻心扉的呐喊声,可惜纳伊瑟的反抗在这些人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慑力,他们的动作也没有因此而停顿分毫。 士兵们手里高举的火把,毫不犹豫地投入柴火堆上,干燥的柴火遇到热烈的火焰,几乎是一触即发,并且持续散发出熏人的味道。 奎兰挣扎着想要调整身体姿势,以减轻不适感。她的目光透过阳光,远眺着天际,似乎在回忆着过去那段美好的时光。 在极短的时间内,镇上已经有流言开始传播。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奎兰被描绘成了一个拥有魔力的女巫。她黑发黑瞳,长久居住在神秘的玫瑰庄园,如同不见天日的吸血恶鬼,面色苍白,身体虚弱,这些都成为了她非人类身份的有力证据。 流言蜚语如同锁链,无情地将奎兰束缚,让她无法挣脱。 她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也从未做出过任何危险的行,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丈夫、女儿过上平静的生活,然而,这个简单的愿望却似乎遥不可及。 奎兰心中的哀痛难以言表,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或许,让一切在今天结束,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她的消失能让纳伊瑟和埃莉娜安然无恙,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祭品,献给这个世界。反正她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与其成为别人的负担,不如选择牺牲自己。 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火星跳跃的声音和奎兰的呼吸声在回荡。 奎兰闭上了眼睛,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离别的时刻,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只有纳伊瑟和埃莉娜,他们永远是她内心深处最珍贵的存在。 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埃莉娜,奎兰的心疼极了,忍不住吟诵起了自己儿时最喜欢的歌谣。 目光温柔地看向远处的埃莉娜,像是曾经哄睡般,将歌谣声断断续续地送进了埃莉娜的耳畔。她的声音低沉而悲伤,仿佛是一首为自己的离别而唱的挽歌。 火焰逐渐吞噬了奎兰的裙摆,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可是她没有叫痛,只是哼唱歌谣的气息略显不稳,如同在汹涌的大海中孤独漂泊的小船,忽高忽低,摇摇欲坠。 “妈妈……” ------------ 第185章 逃离恐怖游戏(29) 埃莉娜的眼眶湿润,她奋力挣脱纳伊瑟的怀抱,决心以她微薄的力量去扑灭那肆虐的火焰。 已经失去了妻子的纳伊瑟,怎能再次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走向危险?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情绪崩溃的埃莉娜。 “埃莉娜,你不能去!”他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和坚决。 “那里太危险了!”他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埃莉娜如同被困的野兽,拼命撕咬、挣扎,但无法挣脱纳伊瑟的束缚。 她只能在父亲的怀抱中无助地哭泣,眼睁睁地看着奎兰美丽的容颜在跳跃的火苗中逐渐模糊。 奎兰始终静默无声,她的表情像一尊雕塑般凝固,只有眼角滑落的泪珠透露出她内心的惶恐与绝望。 当她被火焰吞没后,周围的议论声愈发喧嚣。 “看来她真的是女巫!方才那么大的火焰,那么恐怖的高温,她竟然都没有挣扎,就连一声痛苦的呼唤都没有传递出来?” “或许是火焰对女巫有特别的压制效果,遇上自己的天敌,她压根就无力反抗。” “不管怎么说,这可怕的外来者终于被彻底地铲除了!” …… 民众们议论纷纷,仿佛奎兰的离世与他们无关,但在过往艰难的日子里,奎兰虽未露面,却以她的名义慷慨解囊,救助了无数陷入困境的民众。 如今,对于她的死,众人竟无一惋惜,反而拍手称快。 无人质疑这种处理方式是否过于极端,更无人愿为她辩解一句。在那个帽子的重压下,纯白的名誉也会被抹黑成漆黑一片。 只有纳伊瑟与埃莉娜,他们为奎兰的逝去感到深深的哀痛。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应该能告一段落,落下帷幕了。 可是为首的那个军官,却在此时迈开步子,朝埃莉娜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身为一个父亲的警觉驱使着纳伊瑟将埃莉娜迅速的转移到自己的身后。 “您打算做什么?杀死我的妻子还不够吗?” “埃莉娜是我唯一的孩子!谁也不能将她从我的身边夺走!” “算我求求您了,高抬贵手,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吧!” “而且先前您不是说过了,只接到了绞杀女巫的任务,不会为难其他人的,您不能出尔反尔啊!” 军官湛蓝的眼眸隐藏在帽檐投射的阴影之中,令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真实情绪。 埃莉娜现在恨死他了,这个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她仿佛一只愤怒的小兽,尖锐的尖叫声中充满了对复仇的渴望,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扑上去,用尽全力咬住这个罪人的手。 纳伊瑟深怕埃莉娜的冲动会激怒这位军官,果断地挡在了两人之间,用尽全力去安抚和约束她。 “你说什么?无辜的孩子?哈哈哈哈,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心虚吗?” “对,先前我确实说过,不会为难其他人,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方才你也看到了,那可怕的女巫在面对烈焰的灼烧时,竟然能够一声不吭,实在是骇人得很。” “她是女巫的孩子,身体里自然也流淌着同样肮脏的血液,她的存在对于小镇里其他的居民而言,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为了所有人考虑,她必须得死。” “先生,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啊,你的孩子是宝贝,难道其他人的孩子就不是宝贝了吗?如果你识趣些,主动将这个孩子交给我来处理,那我可以不再为难您。” “可要是您还是继续这般执迷不悟的话,那便不好意思了……” 军官的话音刚落便拔出了随身佩剑,剑身锋利无比,反射出纳伊瑟脸上流露出的惊恐神情,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的声音,令人胆颤心惊。 对于纳伊瑟来说,他已经失去了妻子,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埃莉娜的痛苦。 “不!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将埃莉娜交出来的!我知道,这孩子要是到你的手上,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们这些残暴无知的闯入者,口口声声说奎兰是女巫,是会伤害人的恶魔,可事实上,奎兰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最近一段日子更是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样一个虚弱的女人,如何能伤人?” “你们已经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女人,现在还想要杀死一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孩子?!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你们伤害埃莉娜!” 面对纳伊瑟的愤怒指责,军官选择了无视。他只是执行任务的人,责任在于将任何潜在的威胁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看来,您并不打算配合我们的工作。”军官冷漠地说。 “那么,我就好人做到底,让你们一家在另一个世界真正团聚。” 纳伊瑟眼见那锋利的刀刃朝埃莉娜挥来,本能地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噗呲——” 利刃穿过皮肉的滋味叫人听得脊背发凉,纳伊瑟的身躯愣在了原地。似乎是怕一剑不足以将纳伊瑟彻底杀死,那个军官迅速地补上了第二剑、第三剑……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让纳伊瑟措手不及,对方下手狠辣无情,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的生命力开始迅速地流逝。 埃莉娜也停止了自己的哭闹,呆呆地看着从父亲腹腔里喷涌而出的血液。 温热的血液溅到她的脸上,顺着眼角流下,宛如哭泣的血泪,一些血液还滴落到了埃莉娜娇嫩的花瓣般的嘴唇上,为她增添了几分妖艳的色彩。 那张尚未褪去童真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与其年龄不符的魅惑,细看之下,还透露出一丝嗜血的残忍。 “爸爸……” 纳伊瑟失血过多后,便失去了支撑自己继续站立的力气,高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 埃莉娜想要接住,但她瘦小的身躯显然是不具备什么力量。 一声闷哼过后,纳伊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视线逐渐模糊,意识飘忽不定。 在这恍惚之中,他似乎看见了奎兰正温暖地向他微笑,那笑容如同他们初见时那般纯真而美好。 ------------ 第186章 逃离恐怖游戏(30) 纳伊瑟竭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地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拂过埃莉娜娇嫩的脸庞,细心地为她拭去眼角的血痕和泪痕。 他想要叫埃莉娜快逃,但剧烈的疼痛却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纳伊瑟的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又闭上,最终未能吐露出一个字句。 曾经充满了活力和光彩的眼睛,此刻却陷入了幻觉的迷雾中,失去了聚焦的能力,逐渐暗淡无光,直至彻底灰暗。 “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啊!” 埃莉娜彻底崩溃了,明明今天是她的生日,明明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因为这一群不速之客,将自己原本平静美好的生活全部打乱了? 埃莉娜发出歇斯底里的痛哭声,那无助的模样叫在场的人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就在这时,埃莉娜的身上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的金发也开始从发梢处逐渐变黑,如同被黑暗吞噬一般,一路蔓延,直至回归为纯粹的黑发。 那湖水般清澈的眼眸中央处,出现了一个黑点,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点不断扩大,最终完全占据了她的瞳孔。 当黑色完全占据了她的瞳孔之后,她彻底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那个姜秋澄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埃莉娜眼角染上了一抹红,彻底陷入了狂躁的状态当中。 军官对面前出现的变故也有些措手不及,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企图拉开一些安全距离。 “你果然有问题!异类就是异类,不管你怎么伪装,终究是会露出马脚的!” 埃莉娜的神色癫狂,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气息来,但是军官带领了一只强悍的军队,他有自信能够将这个发了疯的孩子给制裁住,并且馈赠于她一场熊熊烈火。 “所有人集中注意力!将这个诞生于女巫腹中的邪恶孩子,立刻绞杀!” 随着他的指令,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埃莉娜。 她低垂着头,跪坐在纳伊瑟冰冷的遗体旁,仿佛与世隔绝。士兵们手持武器,步步逼近,形成了一道冰冷的包围圈。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发生了变化。明媚的白昼瞬间被浓重的黑夜吞噬,一轮鲜艳的红月悬挂在天际,它的颜色深邃而炽热,仿佛是从熊熊烈火中提炼出的精华。 在这红色的月光下,大地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色,丛林、山丘和田野都在这红色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超现实的景象。火光在黑夜中闪烁,如同无数鬼魅的眼睛在窥视着这个世界。 埃莉娜挣扎着站起身来,她的眼角滑落着晶莹的泪珠,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足以吞噬一切生灵的灵魂。 “这……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天怎么就黑了?还有那月亮,一看就不对劲啊!” 这些士兵也不是傻的,诡异的情况叫不少人心中打鼓,萌生出了退意。 尽管领头军官的内心深处也泛起了不安的涟漪,但多年的沙场征战为他积累了充足的自信。 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对方的虚张声势罢了。成年的女巫尚且都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一个孩子,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都镇定些!先前女巫已经被我们成功地杀死了,成年女巫都不在话下,解决这个孩子又有什么难的?” “谁能够将她杀死,就能够获得帝国最高的荣誉和奖励!” 此言一出,人们内心深处的贪婪如同被点燃的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先前的不安和恐惧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的眼神变得贪婪而炽热,仿佛饥饿的野兽看见了诱人的猎物,紧紧地盯着埃莉娜。一步步逼近,企图将这个孤立无援的少女吞噬殆尽。 站在一侧的姜秋澄感同身受般地经历了埃莉娜曾经经受过的一切,心中倍感凄凉,可惜她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看着埃莉娜犹如困兽般被众人围堵在中央。 试问有几个人能够忍受得了,杀父弑母之仇?更别提,在这些不速之客到来前,埃莉娜的生活还是那么的幸福和平静。 看来就是这件事导致了成年后的埃莉娜心灵阴暗扭曲,以嗜杀折磨人为乐趣。 面对众人的步步逼近,埃莉娜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她只是冷漠地注视着他们,犹如看着一团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 在红色月光的照耀下,埃莉娜孤身一人站在广场的中心,面对着那些威胁她生命的敌人,眼神坚定而果断,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乌黑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与月光相互辉映,仿佛被染红的秋叶。 突然,埃莉娜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口中开始念诵着神秘的咒语。 在她面前,一个透明的光球逐渐凝聚成型,它闪烁着冰晶般的光芒,虽然薄如蝉翼,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士兵们冲向埃莉娜,他们的铁甲在月光下闪着红光,当他们接近埃莉娜周围时,却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被无情地反弹回去他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力量。 埃莉娜紧闭双眼,全神贯注地继续念诵咒语。光球开始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仿佛汇聚了宇宙中所有的星辰之力。 紧接着,一道眩目的能量光束从光球中迸发出来,犹如一道狂野的火焰风暴。光束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无情地摧毁。 士兵们在这股力量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发出哀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瞬间化为了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 “血月之夜,魔鬼降临!” “大家快跑啊!” 附近的人早就尖叫地跑开了,生怕下一个死亡的便是自己。 远处的军官此时才如梦初醒,面对死亡的威胁,他往日的威严与镇定瞬间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恐惧。 他仓皇地向身后逃去,目光中满是无助与绝望。 不远处,一座庄严的教堂矗立在那里,仿佛是命运之神向他伸出的援手。 ------------ 第187章 逃离恐怖游戏(31) 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军官选择了躲进教堂以寻求庇护。 可是他太大意了,过于轻率的决定使他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在这种境况下,进入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内,简直与瓮中捉鳖没有什么差别。 教堂内部是一个静谧且神圣的空间,充满了虔诚与敬畏的气息。军官的突然闯入,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这份宁静,空旷的教堂内回荡着他沉重的脚步声。 正中央,一座巨大的十字架矗立在猩红的地毯上,背后是高耸的拱形天花板,装饰着精美的木雕和彩绘,既壮观又神秘。四周的墙壁上,壁画叙述着圣经的传奇和历代圣徒的生平,栩栩如生,引人入胜。 教堂的深处,是一座庄严的大理石圣坛,上面供奉着神像,底座铺着金色的垫子,显得无比庄重。圣坛两侧,两位门徒的雕像屹立,一手持宝剑,一手捧圣经,象征着捍卫信仰和宣扬福音的重任。 在大殿两侧的长椅内,由深色木材制成,扶手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流露出古朴而典雅的气质,他选择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将自己的身形藏匿于其中 军官在心中默念着祈祷,期盼着有神明的降临,能拯救他于危难之中。 “诞生于女巫腹中的恶魔之子已经出现,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再无安宁。” “亲爱的主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祈祷,还请快快现世,拯救无辜的人们吧!” 在今日之前,军官都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他屠戮了无数生命,只相信自己的勇猛和手中的武器,可是在见识到那股恐怖的力量之后,内心深处却不禁萌生了向神明求助的念头。 教堂的长椅间铺设着地毯,指引人们走向位于正中央的唱诗班区域。 那是一个高耸的平台,上面陈设着精致的唱诗桌和琴凳,原本寂寥无人,但此刻却响彻着天使般的歌声。 这些歌声如同天籁之音,穿越了长椅之间的空隙,在教堂内部回荡,给人以心灵的洗涤和宁静。在这神秘而庄重的空间中,人们仿佛能够感受到神明的存在,感受到那股超越凡人的力量。 军官颤巍巍的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朝那处看去。 唱诗班的成员们身着洁白的唱诗袍,庄重而圣洁,高亢嘹亮的歌声在教堂高耸的拱形天花板上回荡。 可当军官的目光落在他们的面容上时,却惊恐地发现,这些本应是人形的存在,却由一坨坨腐烂的肉块堆积而成,冒着森森死气。 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瘫倒在地,甚至连头部撞击地面的疼痛也无暇顾及。这巨大的动静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些烂肉堆成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军官。 发现了这一点后,军官跌跌撞撞地起身,扭头向往外头逃去,他本以为这里是暂时的避风港,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连教堂都变成了魔窟! 在极度的恐慌和愤怒之下,军官大声咒骂,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真是疯了!连教堂这样圣洁的地方都会被这邪恶的东西入侵,我早该想到的,这世界上压根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明。” “神的存在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信奉的人也都是傻子!” 他现在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晰了,所说的话也都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内心的压抑感如潮水般涌来,急需找到一个释放的出口。 仓皇间,他又靠近了教堂的大门,想要逃离这个令他备受折磨的地方。 大门忽然无风自动,猛地打开来,埃莉娜悬浮在外面的夜空中,死死盯着教堂内的罪魁祸首。 “怎么,都死到临头了,还想跑?” “你需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军官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迫使他不断向前,他误以为是埃莉娜想要亲自了解他,因此惊恐地用脚抵住地面,试图减缓自己的速度。 事实上,埃莉娜压根不屑碰到他肮脏的血液。 当他来到门口的时候,大门在他背后猛地关闭,巨大的压力如同铁锤般狠狠地挤压着他,鲜血从门的缝隙中溢出,染红了地面。 按照常理来说,区区大门的闭合力是不足以达到这种程度的伤害的。可是倾注了埃莉娜所以的怨恨和怒火,这大门便拥有了千斤般的压力,足以粉碎一切,让人沦为肉泥。 随着大门的再次敞开,原本还在疯狂叫嚣的军官已经陷入了永恒的沉默。见到他已经丧命,原本打算追赶他的唱诗班成员纷纷掉头返回,回到了他们各自的位置上,继续吟唱那缥缈的圣音。 与此同时,教堂外被屠杀的士兵们也开始挣扎着支起自己扭曲的身体,一步步朝着教堂的方向走来。他们的脚步虽然蹒跚,但目标坚定,仿佛在寻找着最后的救赎。 在坚硬的石头路上,一条由鲜血汇聚而成的血蛇蜿蜒前行,顺着石块的缝隙滴落,渐渐渗入泥土之中。 在这片充满死亡与绝望的土地上,奇迹般的有种子开始冒出嫩绿的芽尖,并以惊人的速度向上生长。柔嫩的花苞在枝头低垂,不久后便绽放出馥郁芬芳的花朵。 在这条由玫瑰花铺就的道路上,无数死者的身影缓缓前行,他们朝着那座庄严的教堂进发。残肢断臂无情地践踏过军官的遗体,使得他原本就已破碎不堪的身躯更加难以辨认。 教堂内,形形色色的人坐满了祷告椅,他们低垂着头,仿佛在默默地进行着忏悔。 埃莉娜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这个笑容中蕴含的疯狂与癫狂,预示着整个小镇即将面临一场无法承受的灾难。 “既然你们毁掉了我的生活,那便亲自来尝一尝其中的苦楚和酸涩吧。” “所以破坏我幸福,打破我安宁的人,都将受到惩罚!” 玫瑰庄园的钟声在远处回荡,像是她进攻的号角一般,打破了血月下的寂静,让人在寒风中颤抖。 ------------ 第188章 逃离恐怖游戏(32) 随后,埃莉娜向下降落,回归到了地面上。 看着纳伊瑟和奎兰的尸体,埃莉娜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难得的温情。手臂轻轻挥动,二人的尸体便被缤纷的花瓣所包围,轻柔地托起他们,向着庄园的方向飘去。 姜秋澄凝视着她离去的身影,久久难以回神。 随后,眼前的景象就像开了倍速似的,将一系列后续的事件迅速展现在姜秋澄的眼前,让她目不暇接。 小镇的居民们最初都选择躲藏在家中,由于恐惧而不敢外出,但当外面的混乱逐渐平息后,一些胆子较大的居民开始小心翼翼地外出探索。 尽管小镇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人们却对天空中悬挂的血月和中央位置繁茂的玫瑰花圃心生畏惧。每个人都默契地避开那个区域,并急忙收拾行李,打算逃离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 可令他们绝望的是,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们牢牢地困在小镇内,无法踏出一步。 这种被限制在固定范围内的感觉,加剧了人们的恐慌情绪。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更是将小镇居民逼上了绝境,让他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小镇面临着食物和水源的严重匮乏,更确切地说,是失去了可供食用和饮用的食物和水。 曾经诱人的烤面包,现在变得坚硬如木头,外表看似未变,甚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再也无法下咽;清澈的泉水已经变成了汹涌的血水,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让人闻之欲呕;那些看起来鲜嫩多汁的蔬菜,仿佛还沾着清晨的露水,但一触即知,它们的质感如同纸张,宛如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作,只能观赏而无法食用。 饥饿和干渴是残酷的考验,人类无法长时间忍受它们的折磨。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镇上的居民们变得骨瘦如柴,四肢无力,面庞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显得苍白而憔悴,与行走的尸体无异。 就在所有人都万念俱灰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 “大家快来中央广场,我发现干净的水源了!” 尽管心中仍对中央广场的地方抱有恐惧,但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面前,这份恐惧已被大大削弱。在干渴难耐的驱使下,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家门,朝着中央广场的方向艰难前行。 当他们抵达广场时,眼前的景象似乎与过去并无二致。焚烧奎兰的刑场上散落着不少木屑,地面上的玫瑰花依旧盛开得娇艳,在血月的映照下,它们的花瓣逐渐变得深邃而神秘,近乎于黑色。 “水水在哪里啊?“ 虚弱而迷茫的人们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努力向前挪动着步伐,希望能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广场中找到生命的希望。 “在这里!我看见了!” 一个人率先发现水源后,迫不及待地召集其他镇民。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向前跑去。在长时间缺水的状态下,大家的反应都变得迟缓,无暇细究这水源的来历。 在广场的一角,一泓清澈的泉水静静地流淌着,如同一个明亮的眼眸,默默注视着四周。这汪泉水宽大而深邃,边缘环绕着柔和的鹅卵石和细沙,散发着一种自然的神秘气息。 水面平静如镜,反射出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尽管同样处于血月的笼罩下,但泉水却丝毫不受影响。它的颜色呈现出淡淡的碧绿色,宛如一块翡翠。树木和蓝天的倒影在水面上清晰可见,构成了一幅宁静而生动的画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水面上,形成无数闪烁的光点,就像镶嵌在水面上的钻石一般璀璨夺目。 姜秋澄自然也发现了这处的古怪,穿过人群,站到了泉水旁。 泉水之内,石头与植物清晰可见,在清透的水质中显得格外生动。细小的鱼苗在水中自由游弋,为这静谧的泉水增添了一丝生气。微风拂过,泉水边缘的细沙如丝绸般滑落,发出轻柔的声响。 此刻,周围的世界仿佛都为之凝固,唯有那泉水与它的潺潺声,宛如永恒的诗篇,动人心弦。即便是身为局外人的姜秋澄,在面对这如此清澈的泉水之时,也情不自禁地为之动容。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折磨后,小镇居民们的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他们的喉咙仿佛被烈火焚烧,干燥的舌头在口腔中艰难地挪动,每个人的面容都透露出深深的痛苦与绝望。 一位年轻人最先冲上来,从他身上曾经的考究西装可以看出,他曾是一个注重礼仪、讲究体面的绅士,但现在,这些都不再重要。干渴、疲惫和虚弱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着水分的滋润,他迫切地需要水! 在如此极端的时刻,谁还会在乎那些所谓的优雅和仪态?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活下去,才是永恒的追求 他疾步上前,双手捧起清澈的泉水,迫不及待地送往口中,让甘甜的液体滋润自己干涸的喉咙。 “咕咚咕咚——” 周围的人群不由自主地注视着他的动作,随着水珠缓缓滴落,打湿了他的衣领,衬衫的布料渐渐变得透明,紧贴着他年轻的肌肤。似乎感到衣领的束缚令人不悦,年轻人试图解开纽扣,渴望释放自己的脖颈,以便能够畅快地畅饮。 然而,越是急于解渴,事情似乎越难以如愿。他被衣领上的纽扣所困扰,情绪逐渐激动,在愤怒之下,他猛地一扯,将衣领撕烂,然后如同狂野的牲畜一般,将整个头颅深深埋入水中,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湿润,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焦躁与干渴。 有人打了头阵,后续效仿的人便如潮水般涌来。 一位中年男子紧随其后,迫不及待地品尝着甘甜的泉水。那清泉流经他干渴的喉咙,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滋润与满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充满狂喜的呐喊。 他的面容因此焕发出独特的光彩,疲惫的双眼也重新燃起了生机。 ------------ 第189章 逃离恐怖游戏(33)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场饮水的盛宴中,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陶醉的表情,仿佛品尝到了什么绝世美酒,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形成了一曲胜利与重生的交响乐,有人激动得忍不住跳跃,他们互相拥抱,庆祝这难得的甘露。 姜秋澄默不作声地退回到人群身后,静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 在干渴的身体得到滋润后,众人如释重负,纷纷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如醉酒般东倒西歪地躺在附近的地面上,即使地面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腐臭的尸块,他们也毫不在意。 只可惜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那位最先畅饮的年轻人突然无法控制地开始呕吐。他的喉咙莫名其妙地发痒,尽管他竭尽全力想要抑制,但那种难以忍受的感觉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他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圆润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了道道红痕,甚至有破皮的趋势。这种痛苦实在难以忍受,他几乎想要将自己的喉咙撕裂开来以求解脱。 “呕——”又是一阵干呕。 年轻人一只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把嘴巴张到最大,另一只手在口腔内疯狂地抓挠。不一会儿,血水开始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流淌,滴落在纯白的衬衫上,逐渐晕染开来,犹如一幅凄美的水墨画。 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液体。 那些他刚才急切吞咽下的泉水,此刻仿佛失去了控制,几乎原封不动地朝外面倾泻而出。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残破的容器,里面的液体从裂缝中迅速流失。液体的流失速度越来越快,从最初的清澈逐渐变得浓稠,最终变成了血水。 时间虽短,但年轻人的身体却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干瘪。这不仅仅是因为刚才喝下的水迅速流失,更是他体内原本的水分也在急剧消耗。 流失的水分并未浪费,它们迅速穿过砖石间的缝隙,与先前流下的血水重新混合。这种交融,仿佛是大自然的轮回,生与死、清与浊,在这一刻得到了奇妙的统一。 而在这片土地上,受到这新水源的滋养,玫瑰花愈发茂盛,一朵朵竞相绽放,如诗如画。 这些玫瑰花,色彩斑斓,形态各异,宛如一幅生动的画卷。从深红如烈焰,到娇嫩的粉红,它们交织在一起,彼此映衬,难以割舍。 每一朵玫瑰都如同一个精致的工艺品,花瓣层层叠叠,边缘呈现出优雅的弧线,花瓣上的色彩鲜艳且富有光泽,就如同最优质的丝绸一般。 它们的香气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那是一种甜美而强烈的香气,能瞬间让人沉醉其中,恍若置身于仙境。在微风的吹拂下,它们轻轻摆动,向人们展示自己的美丽。 尽管玫瑰的绽放美得令人心醉,但想到它们背后所隐藏的残忍培育过程,那份美好瞬间被难以名状的恐惧所替代。 少年的身体已彻底成为了一个干涸的躯壳,失水导致的皮肤紧绷皱褶,令人不忍直视。他失去了支撑,向前倾倒,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其他人也接连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他们试图挣扎着起身逃跑,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到最终无力地倒下,仅仅过去了短暂的片刻。 玫瑰花的根茎悄然从地面窜出,延伸出细长的藤蔓。这些藤蔓看似娇弱,实则坚韧锋利,其尖端锐不可挡,穿透干尸的身体如入无人之境。 “噗呲——” 随着一连串轻微的穿透声响起,广场上的干尸都被这些藤蔓紧紧缠绕。他们体内的水分成为了玫瑰的滋养之源,而他们的肉体则成为了玫瑰花生长的肥沃土壤。 可以说,这些干尸从头到脚,都成为了滋养玫瑰的牺牲品,他们的生命在玫瑰的怒放中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延续。 广场上还零零散散地站着些老弱病残,这些人是因为方才没能争夺过别人,而被挤在了外圈,这才侥幸的逃过一会。 目睹了那些人的悲惨死状后,他们再也不敢靠近了。虽然这些死者中不乏有他们的亲人,可眼下他们的身体里甚至连流泪的水分都没有了,干涸的眼眶里,没有任何湿润的痕迹,只有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虽然这样的反应显得有些冷漠,但这却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剩余的人们纷纷四散而逃,犹如受惊的老鼠般,躲回了自己的小屋里。然而,在没有水源和食物的情况下,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原本还算热闹的广场再次恢复了死寂,姜秋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个清澈的水潭。 透明足以见底的泉水,忽然变得迷蒙起来,像是有一层纱似的,叫人看不真切。一股雾气迅速弥漫开来,仅仅一个呼吸间,泉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地面上的尸体也早就被处理干净,只有那些愈发艳丽的玫瑰花,仍在默默地绽放,成为这里唯一的见证。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既符合姜秋澄的预期,又出乎她的意料。 没过多久,广场上出现了新的食物来源——那是埃莉娜生日宴会上遗留下来的一块大蛋糕。 尽管已经被部分品尝,但剩余的部分依然相当可观。 在当前的幸存者中,有一位小姐有幸尝过这款蛋糕,这款蛋糕以其无与伦比的口感和层次分明的美味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令人难以忘怀。 当她再次看到蛋糕时,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回忆起了那美味的口感。 外层覆盖着浓厚且细腻的奶油,口感丰富却不发腻,蛋糕的内里是金黄色的蛋糕,经过精准的烘烤,呈现出外酥内软的完美状态,散发出淡淡的香甜气息。 每一口咬下,都能感受到蛋糕的湿润细腻与奶油的香甜在口中完美交融。新鲜的水果与奶油的交融,使得酸甜的果味与浓郁的奶香形成鲜明对比,为整体口感增添了丰富的层次感。 可惜,由于之前发生的悲剧,如今无人敢轻率地接近这块诱人的蛋糕。 ------------ 第190章 逃离恐怖游戏(34) 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不管怎样储存,这蛋糕都没道理会还能这么新鲜,其中必定有问题。幸存者们藏匿在昏暗的房间中,通过窗户的狭窄缝隙,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这块美味的蛋糕。 时间慢慢流逝,饥饿感像野兽一样开始疯狂地撕咬每个人的内心。虽然大家都很清楚这件事,可他们依然无法抑制地对这蛋糕产生欲望。 特别是那位小姐,正因为她已经品尝过那蛋糕的美味,此刻她的心中涌动起更加汹涌澎湃的欲望。经过一番痛苦的抉择,她最终决定走出昏暗的房间。 无边的饥饿实在是无法忍受,与之相比,她甚至觉得,与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勉强维持生命,不如选择一种更为痛快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在饱餐一顿后被干脆利落地杀死,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他们心中潜藏着一丝期待,或许她的出现会带来某种转机。 血色的月光下,女孩独自站在蛋糕桌旁。脸色苍白,瘦削的脸颊凸显出清晰的轮廓,很显然,长期的饥饿让她的身体十分的羸弱。 她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眼前的蛋糕上,充满了急迫和渴望,颤抖的双手缓缓伸向蛋糕,抓住它的一角,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大口。 蛋糕的甜美在她的口中爆发开来,浓郁的奶香与糖分交织在一起,释放出令人陶醉的味道。这种甜蜜与她胃中饥饿的胃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一场甜蜜的救赎,将她从无尽的饥饿中拯救出来。 这一口让她心中的饥饿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但仅仅是杯水车薪。她的动作快了起来,像是害怕受到惩罚,索性加快了进食速度,每一口都塞得满满的,几乎无法咀嚼。 女孩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那是对食物的极度渴望,对生存的执着追求。糕点碎屑溅落在她的胸口,嘴角也沾满了奶油。尽管她的胃开始翻腾,感到饱胀和不适,但她的手仍坚定地伸向蛋糕。 对她来说,食物不仅仅是满足饥饿的工具,更是心灵的慰藉。它能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能让她暂时忘却孤独和恐惧。她独自一人吃掉了大半个蛋糕,这份量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或许是恐怖的,但对于现在的她,似乎只达到了勉强果腹的作用。 姜秋澄皱着眉看完了全程,心中更是感叹不已,明明是这样一副瘦小的身躯,竟然能够吞噬这么多的食物。 贪多嚼不烂,任何事物都有其界限。人的身体并非无限制的容器,不能无止境地接纳食物。正如塑料袋,虽然可以容纳物品,但若不顾其韧度和容量,过度填充,最终也会因无法承受而破裂。 根据眼下的这个情况来看,这个女孩极有可能步上探险队成员的后尘。 终于,女孩的动作逐渐迟缓了下来。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仿佛不解自己刚才何以如此失控,为何会摄入如此巨量的食物。 片刻的迷茫过后,痛苦开始在她心中蔓延。她后悔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欲望,不断自责为何如此贪食。她的胃部犹如被烈焰灼烧,食物在其中翻腾,仿佛随时都要冲破束缚。 女孩缓缓地移动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试图找到一个能够稍微缓解不适的姿势。然而,无论她如何尝试,那种沉重和不适的感觉始终伴随着她,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她难以摆脱。 她不甘于坐以待毙,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她探索新的解脱之路。她挣扎着慢慢站起来,但每一步都像是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她的脚步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被一阵微风吹倒。 她谨慎地弯下腰,伸出手指试图刺激喉咙,以期引发干呕,将部分食物排出。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身体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她的喉咙被抠得破损,淡淡的血水和唾液混合着滴落在地面上,她才无奈地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尝试。 行不通,这个方法行不通。 她的脑袋瞬间变得混乱了起来,那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变得越发的涨了。 女孩扶着自己的腰,吃力地往回走。 回去,回到家里去。只要躺下来,什么都不要多想,只要静静地躺下,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明明是不长的路,她却像走了几百年一样,每一步都迈得极其的艰辛。在这个过程中,她不自觉地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包括姜秋澄在内的目光都紧紧跟随着她。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好像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变故。 难道真的是埃莉娜的一次善意的施舍? 姜秋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但是很快地被她给排除了。 长大的埃莉娜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依旧戾气冲天,现在的她更是达到了残忍嗜血的顶峰。尽管她的外表仍像是一个无辜的少女,但她所掌握的神秘力量却让她成为了这片天地的实际主宰。 在她眼中,上位者与下位者的界限分明,对于仇敌,她更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就在女孩即将踏入家门之际,她突然捂住腹部,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起了一阵低沉的叹息声,仿佛众人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 所有人都对这个场景有一定的心理预期,知道埃莉娜的手下不会轻易地留下活口。 倒在地上的女孩并未如众人所料立刻死去,她紧紧咬着下唇,试图强忍那难以言表的痛苦。原本就苍白无色的脸庞此刻更是如雪一般冷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时地颤抖,像是在寒风中摇曳的秋叶。 忽然,她的身体猛地一抖,整个身体呈现出不正常的僵硬,随后翻转过来,将肚子朝上,血月似乎有所移动,最亮的月光汇聚到了女孩的身上。 在她的腹部皮肤下,开始出现了奇特的波动,时而凸起,时而凹陷,似乎有某种生命体在其中潜伏,正在悄然苏醒。 ------------ 第191章 逃离恐怖游戏(35) 看到这番场景,姜秋澄的身体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直觉告诉她,马上会出现极大的变故。 女孩肚皮起伏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宁静,充满了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人听了都不禁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随后,一股浓烈的黑烟突然从女孩的身体中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当姜秋澄的视线逐渐清晰时,她震惊地发现,这所谓的黑烟竟是由无数只苍蝇紧密聚集而成的。 天空被这些苍蝇遮蔽,它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这幅画面充满了诡异与不安,既令人感到恶心,又令人感到震撼。 与此同时,这些苍蝇翅膀的拍打声和嗡嗡声汇聚成一种刺耳的噪音,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小鼓在同时敲打,让人心烦意乱。 不可控制的生物狂潮本就令人害怕,更不用提是如此肮脏的苍蝇了。 在人们的普遍认知中,苍蝇总是与腐败、污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它们总是围绕着腐烂、变质的东西飞舞。然而,眼前这场景却颠覆了人们的常识,这些苍蝇竟然从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身体中涌出。 这种视觉冲击力和心灵震撼,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在空中盘旋了一段时间后,这些苍蝇开始缓缓降落到地面上,聚集在一起。 当苍蝇从她的身体中破体而出后,女孩并未立刻死去。她目睹了自己身体发生的一系列骇人变化,从最初的肿胀到如今的空洞,无数苍蝇围绕着她飞舞。 她想挣扎,但身体却早已耗尽力气。 女孩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就像沙漏中的沙粒,正在一粒一粒地消失。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心中并未涌现出恐惧的情绪,反而感受到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她心中默念。 女孩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彩,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苍蝇们像是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飞舞得更狂热了。 姜秋澄不忍目睹这一切,她明白接下来等待这些人的命运将会是如何的离奇和无奈,最终都将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尽管她能够理解埃莉娜心中的痛苦,但对于这种无休止的报复行为,她仍感到迷茫和困惑,不知道如何评判其中的是非曲直。 思绪至此,姜秋澄转身离去,不愿再看接下来的残忍画面。 她坚定地继续前行,随着她的步伐,周围的景色也在悄然发生变化。那高悬于天际的血月逐渐褪去其深沉的色彩,仿佛是一幅渐变的画卷,从黑夜的深邃过渡到白昼的明亮。 直到姜秋澄完全置身于温暖的阳光之下,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份光明和宁静的珍贵。 再次踏入那座熟悉的庄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寂静和空旷。 “沙沙——” 远处枝叶相互摩擦的声音引起了姜秋澄的注意,她停下了脚步。 尽管周围没有风,但玫瑰花却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朝向一个特定的方向倾斜。她的视线跟随着花朵倒下的方向,犹豫了片刻后,决定踏入这片神秘的领地。 绕过城堡的主体建筑,她发现了一条通往静谧花园的隐秘小径。 玫瑰花的生长异常迅猛,犹如一个繁复庞大的鸟笼,层层叠叠地纠缠在一起。每一朵玫瑰花都绽放出令人叹为观止的绚烂,花瓣间紧密依偎,共同构筑起一座座别致的拱形门洞。 宫殿的墙体被繁茂的玫瑰花所覆盖,形成了一道坚固而华丽的花墙。这些花墙散发出令人陶醉的芬芳,仿佛将人们带入了一个奇幻的仙境。在阳光的照耀下,玫瑰花墙闪烁着璀璨的金光,为宫殿增添了一抹神秘而庄重的色彩。 都到了这个时候,没有退缩的理由。 姜秋澄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一把劲,义无反顾的进入了这座玫瑰宫殿,可一直走到最深处,她都没有看到埃莉娜的影子。 “奇怪……人呢?” 就在她感到困惑之际,眼前的花墙突然缓缓打开,一座壮观的垂泪圣母像映入眼帘,令她惊愕不已。 这座圣母雕像巍峨耸立,面容慈祥而温和,双眼轻轻垂下,仿佛在静静地凝望着脚下的芸芸众生。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水,这些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朝露般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这些泪水象征着圣母对世间疾苦和不幸的深切同情,它们是对所有受苦人们的回应和慰藉。每一滴泪水都蕴含着圣母的悲悯和无奈,如同珍珠般晶莹剔透,为这座雕像增添了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美。 这美,不仅在于雕像本身的精致雕刻,更在于它所传达的深情厚意和无尽的悲悯。 “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一会呢。” 正当姜秋澄沉浸在这座雕像带来的震撼之中时,埃莉娜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畔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秋澄顺着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扭头,便看见埃莉娜正惬意地躺在一张由玫瑰花瓣精心编织而成的大床上。 这张由玫瑰花瓣幻化而成的床,给人一种极致的奢华与浪漫的感觉。 它由无数片玫瑰花瓣巧妙地编织而成,每一片花瓣都保持着原有的鲜活色彩,似乎在微微散发着淡雅的玫瑰香气。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花瓣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将人们带入了一个由玫瑰花海构筑的梦幻世界。 埃莉娜躺在这样的床上,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真的是一位不知人间忧愁的贵族大小姐,享受着这份独特的奢华与浪漫。 可当姜秋澄与她对视的第一眼便辨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埃莉娜便是一开始在庄园内所见到的那个。 不同于幼年期的童真可爱和成长期的喜形于色,经过漫长岁月的埃莉娜,身上更则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她的喜怒也更难被窥测到。 当姜秋澄在打量着对方的时候,埃莉娜也在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特殊的外来者。 ------------ 第192章 逃离恐怖游戏(36) “你等得辛苦,我找得也蛮辛苦的。” “红宝石项链会将我带到过去,这件事也是你没有想到的吧?” “你找来的速度倒是比我想的要慢上许多,虽然我不是有意的,可你过去的那些故事,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我好奇你现在打算怎么对付我,像之前的人一样,折磨我?” 经历了诸多波折的姜秋澄感到心神不宁,再加上所剩不多的时间,更叫人急躁,而埃莉娜却表现得轻松自在,这种反差让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恼怒。 面对姜秋澄的质问,埃莉娜微微挑起眉梢,显露出不悦的神色。很久没有人敢如此大胆地对她说话了,她不禁在心中揣测,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胆大妄为,还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察觉到埃莉娜的不满,姜秋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埃莉娜轻轻点的,优雅地从由玫瑰花瓣编织的床上走了下来,赤着双脚,缓缓向姜秋澄走去。地面上的花瓣仿佛具有灵性,随着她的脚步,主动为她铺设出一条柔软的花瓣之路。 “你这么有意思,我可舍不得把那些无聊的手段放到你的身上来。” “是人就会有欲望,我不相信你的内心深处没有渴望的东西,既然先前的那些对你不奏效,那我便为你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梦境吧。” “在这里的日子属实是无趣,现在有了你,倒是能给我解解闷。” 埃莉娜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现在简单的杀戮和折磨已经无法满足她内心阴暗的需求了,她想要看到人在欲望之下所表露的丑态,以此取乐。 先前的那些游戏玩家显然是无法达到这个要求,只有姜秋澄,她的冷静和置身事外在极大程度上引发了埃莉娜的兴趣。 在见识了这么多恐怖场景后,姜秋澄毫不怀疑埃莉娜有这个能力令她备受折磨。她还想开口追问些什么,可惜埃莉娜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姜秋澄想要上前拉住她,但只抓得到一阵清风。 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只要埃莉娜想,她可以随时出现或消失,她的去留从来不受外人影响。 姜秋澄再次垂眸看向手腕上的倒计时,眼下只剩下四个小时左右了,她已经进入这个游戏世界将近二十个小时了,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令她十分的疲惫。 可接踵而来的意外事件简直让她无暇应对,更别提停下来随意地休息了。 红宝石项链不是离开的钥匙,埃莉娜过去的记忆也没有能够触发离开的契机……钥匙究竟是什么?难道重点一直搞错了,可能钥匙压根就不在埃莉娜的身上,也不与她有关? 姜秋澄的脑袋里乱糟糟的,纷乱的思绪叫她头痛欲裂,疲惫感如海啸般汹涌澎湃地朝她袭来,让她的眼皮开始忍不住的打起了架。 她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要尽量地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可这股困乏的感觉却迟迟无法消散。 在迷蒙的神智中,姜秋澄慢慢地明白了过来,这一定是埃莉娜搞的鬼。现在的她就如同埃莉娜圈养起来的宠物,通过操控和影响她,获得变态的满足感。 在空旷无人的花园中,姜秋澄感到极度的不安,她渴望找到一个狭小而封闭的空间,将自己蜷缩起来,以寻求片刻的宁静与休息。 就在她经过圣母垂泪像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一阵轻柔的摇篮曲开始在寂静的花园中回荡。 姜秋澄再也无法抵挡那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困意,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倾倒,跌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圣母像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从沉睡中苏醒,身上的落叶和尘土扑簌簌地往下落,纷纷扬扬地落在姜秋澄的身上。她伸出坚实的臂膀,轻柔而庄重地将姜秋澄拥入怀中,仿佛是在保护一个脆弱而珍贵的宝贝。 随后,圣母像缓缓回归原位,姜秋澄的身体也随之安放在其臂弯之中。 姜秋澄柔软的身体附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这种灰色从她的脚尖开始,逐渐向上蔓延,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她整个人都融入了圣母像中,成为了雕像的一部分。 可她并没有失去生命,只是陷入了沉睡状态。她无法确定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在这漫长的梦境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 直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姜秋澄颤巍巍地张开了自己的眼睛。 “头好痛……” 脑袋里传来一阵钝痛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给强制的抹除了,当姜秋澄试图回想的时候,所能够得到的只是更剧烈的疼痛。 几次尝试无果后,她不敢再去回忆,趋吉避害的本能迫使着她将那些事情暂时地忘记。 究竟是什么事情……? 姜秋澄现在处于一种很懵懂的状态,她隐约觉得自己身上应该背负着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才对。 她低头打量着现在的自己,蓝白校服、帆布鞋、双肩包……自己这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吗?! 此刻的姜秋澄在埃莉娜的操控下,许多记忆都被暂时地封存了起来,在她看来,自己是社畜穿越回了学生时代。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里是……从前的家?!” 面前是一扇老旧的木制门,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多年,表面斑驳不堪,这扇门姜秋澄可太熟悉了,因为这是她生活多年的地方。 一直到她高中毕业,她都住在这里,只不过由于后来老社区改造计划,这一片都被拆除了,她们也跟着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虽然也算是拆迁,可由于地方偏僻,并没有赔偿多少钱,把外债偿还后,家里的经济情况也只是稍好了一些而已。 姜秋澄现在站在楼道的拐角处,从外头传来的喧闹声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这里的真实性,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发现疼的厉害后,她激动的转身,来到临街的楼梯口。 “原来你的欲望,是回家啊。”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了埃莉娜充满玩味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便享受这个为你量身打造的梦境吧。” ------------ 第193章 逃离恐怖游戏(37) 对面是一个破旧而繁忙的市场,商贩们沿街叫卖,行人们络绎不绝。沿着小巷深入村子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密集的矮楼建筑群,它们都是为低收入家庭提供的廉租房。 这些房屋多以砖石和水泥构筑而成,屋顶铺满了深色的瓦片,其中不少房屋的窗户已破损不堪。狭窄而幽暗的小巷将这些房屋紧密相连,阳光难以穿透这由砖墙和屋顶构建而成的迷宫。 小巷内光线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湿润与霉变的味道。电线和网络线路如同蜘蛛网般胡乱交织,显得杂乱无章。这些狭窄的小巷仅能容纳一人通过,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片片灰暗的屋顶和晾晒的衣物随风飘动。 尽管如此,对于收入微薄的人来说,这里已经算得上一处不错的栖身之所了,至少能够遮风挡雨,不至于露宿街头。 这个区域的人口极为密集,穿梭于狭窄的小巷之间,随时都能与从门缝中好奇窥视的租客眼神相遇。正值晚餐的时间,家家户户的厨房窗户大开着,飘散出令人垂涎的饭菜香气,弥漫在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孩子们在有限的空间里尽情嬉戏,欢笑声此起彼伏,而老人们则坐在门口,安静地观察着行人的匆匆脚步。 这种朴素而真实的市井气息,让姜秋澄深感亲切,正当她沉浸在这份熟悉与宁静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动,有人正在沿着楼梯向上爬。 随后传来的,是她熟悉、也是最依赖的声音。 “待会回到家里,东西收拾一下,我还得出门一趟,刚刚路过的那个摊子上还有几尾鱼,看起来还算新鲜,都这个时候了,应该会便宜一些,最近阿澄不是喜欢吃那个糖醋鱼嘛,晚上给她做。” “也不知道我们出门的这几头她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和睡觉啊,现在这刚好是快吃晚饭的点,我就怕一推门进去看到这丫头在吃泡面,那玩意多不健康呐。” 听到这话,姜秋澄忍不住翘起嘴角偷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妈妈总是操心她的这些事,明明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要是不好好吃饭还是得挨一顿批。 “哎哟,你就别操心了,阿澄怎么说都是个那么大的姑娘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好不容易和我们这些姐妹出门玩一趟,结果你一路上都在惦记着家里的孩子。” “这下子不都回来了嘛,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 现下说话的是妈妈的好朋友,也是住在隔壁的周姨,从她们只言片语的交谈中,姜秋澄大概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回到了高一时期。 前几天妈妈在她的姐妹们邀请下,报了一个便宜的旅行团,出门玩了几天。妈妈出发之前很是犹豫,觉得自己去旅游的行为太浪费钱了,后来还是在自己的再三鼓励下,才答应一起去的。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谈话的人又绕过了一个拐角,向上面走来,当她们看到背对站在门口的姜秋澄时,愣了一下。 “阿澄啊,你杵在这里干啥?放学回来就快点进去写作业啊,难不成是钥匙忘记带了?” 听到这话,姜秋澄转过身来,看着记忆中妈妈明显要年轻不少的容颜在原地发呆。 她没说话,杨玲华还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不由得有些无奈。 “真没带钥匙啊?要我说你这个马虎的毛病可得改一改了,幸亏你妈我回来得及时,不然你得睡大街去。” “还傻站着干啥呀?没看见妈妈手里大包小包的嘛,这些都是在外头给你带的特产零食,快上来帮忙提着。” 在夕阳柔和的光线下,杨玲华的身影轮廓出现了短暂的虚化,姜秋澄眯着眼睛凑上前去,接过了妈妈手里的袋子。 “哈哈哈哈,别训孩子了,这没带钥匙她也不是故意的呀,下回小心些就是了。” “哦呦,你还真别说哈,出门一趟还怪累人的。” “华姐,我也先回去了哈。” 隔壁的周姨笑着从二人身边经过,大门一开一合,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诶,好嘞,改天再约。” 杨玲华站在原地,朝那头喊了一嘴,随后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大串的钥匙在动作下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姜秋澄看着晃晃荡荡的钥匙,思绪又不由自主地开始飘忽了起来。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了,杨玲华看到里头的第一眼,便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哎哟,我就知道留你一个人家里,你铁定要弄乱,待会可有我忙活的了!” 姜秋澄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走了进去,当看到这些熟悉的画面时,还是有一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房间内的墙壁以单调的白色为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部分墙面已经泛黄,并留下了明显的污渍和痕迹。地板上铺着廉价的灰色瓷砖,虽然经过清洁,但仍显得黯淡无光。 中央是一张老旧的木制桌子,桌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一个破旧的笔筒里插着几支长短不一的铅笔和黑笔,旁边则是一个塑料文件盒,里面杂乱地堆放着演算的草稿纸。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略显干瘪的苹果和一碗已经变得干硬的汤面。 房间的角落中安置着一张木制的床,床单和枕头的颜色显得陈旧而黯淡,透露出岁月的痕迹。紧邻床边的是一个简朴的木制衣柜,其门半敞着,内部杂乱地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衣物,有些已显破旧,有些则明显过时。 在墙角的另一侧,摆放着一台小型电视机,电视线缆随意地缠绕在一起,显得杂乱无章。电视机旁是一张简单的木制茶几,上面摆放着一杯已经冷却的茶水以及几个刚被丢弃的零食包装袋。 看得出来,这屋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认真收拾过了。 面对妈妈质问的眼神,姜秋澄心虚的挪开了视线,见到她这副模样,杨玲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好了,这屋子就等回来再收拾吧,你把书包放下,跟我出门买点东西去。” ------------ 第194章 逃离恐怖游戏(38) 一听到要出门,姜秋澄瞬间就来了精神。 要不怎么说,人最怀念的永远是已经失去的东西呢,她现在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好啊好啊!我跟你出门!” 姜秋澄风风火火的放下了自己背上的书包,提起买菜的篮子,殷勤地搂着妈妈的手臂,就要把她往门外拽。 看着自己女儿这火急火燎的动作,杨玲华有些迷糊,从前这个时候想叫她出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总是守在电视机前头,说要看什么偶像剧,今天这是转性了? 不过,杨玲华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女儿与自己分开好几天,变得更依赖自己了。 “好了,慢点走。” 啪嗒一声,房门被再度合上,母女二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楼道里,伴随着她们的离开,屋子里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主人公的离去使得场景也陷入了灰暗模式,就像话剧表演,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道具和演员们总是处于一种准备的状态。 黄昏的市集,相较于清晨的热闹喧嚣,显得落寞而寂静。 此时,大部分摊贩已经收拾起摊位,准备回家休息,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摊贩还在坚持着。 虽然这个时候的蔬果已然不如早些时候那般新鲜翠绿,但它们的价格却也随之变得优惠不少,吸引了些许还在市集上徘徊的顾客。 为了收摊的时候能轻松些,摊贩们还是愿意稍微让利,将余下的货物快些处理干净。毕竟这些生鲜,放得越久就越不值钱了。 杨玲华走在前头,熟稔地和街道两侧的摊贩们寒暄着。 “华姐,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听说是出门旅游去了?玩得咋样啊?” “挺好玩的,我出门出得少,到哪里都很新奇,这一次要不是小周她们硬拉着我去,恐怕就要错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那花海可漂亮了,我拍了好些照片呢,到时候发朋友圈了,记得给我点赞啊!” 刚刚结束旅行,杨玲华的脑子里还都是那些新鲜的画面,见有人问起,便热情地分享了起来。 摊贩配合地笑了笑,弯腰在摊子上翻找了一番,而后直起身子说。 “等过两年阿澄高考完,你肩膀上的担子轻松些,想出门玩哪里还没机会啦。” “我这还剩两把青菜,你要不要?要的话我给你拿个袋子装起来,给你便宜些拿走,买一赠一。” 杨玲华听到这话凑上前去看了一眼,见青菜虽然有些失水蔫巴了,但也还能凑合,白拿一把算合算,便点头应下。 “可以,晚上要炒青菜,你给我装起来吧。” “哎哟,说得轻松,我看这丫头要我操心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等高考完也不知道能不能更懂事些……” 杨玲华一边付款一边小声地嘟囔着,跟在身后的姜秋澄有些心虚地左顾右盼。 要是妈妈知道自己辛辛苦苦供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到了最后,就只是上了一个普通的大学,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恐怕会失望吧。 买好青菜以后,杨玲华顺手递了过去,叫姜秋澄提着,接着便不在其他摊位上浪费时间,径直走向了卖鱼的摊子。 “老许,给我捞一尾鱼,要这头最大的。” 在一个阴凉的角落,一个塑料桶静静地放着,里面装着几条鲜活的鱼。由于鱼的挣扎和桶身的不完全密封,桶的周围溅满了水渍,整个地面都显得湿漉漉的。 杨玲华站在桶边,穿着一双干净的鞋子和淡色的裤子,显然不想让这些水渍沾到她的衣物上。为了保持整洁,她退后了几步,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伸手朝着里头比划了一下。 “好嘞,这就来。” “最近这几天都没瞅见你,出门去了?” 见对方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卖鱼老许才接着说道。 “难怪我看你家小孩一连好几天都在我对面的早餐摊上吃早饭,红糖馒头加豆浆,简直是雷打不动,这妮子的口味也是蛮固定的哈。” 面对摊主的打趣,姜秋澄低着脑袋思索,自己从前好些是挺爱吃这两样的,每回都是把一样东西吃腻了才换。 “她就这样,喜欢吃啥就一直吃,吃腻了就再换一种喜欢。” “糖醋鱼就是她最近的心头好,你看,我这不就来找你买鱼了嘛。” “麻烦给我处理得干净些哈,我好带回去直接下锅。” 卖鱼老许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明白。 在狭窄的鱼摊前,老许蹲着身子,右手紧握一把锋利的鱼刀,刀刃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寒光。 刚捞上来的鱼被他牢牢地按住,鱼的鳞片在夕阳下泛着银色的光芒,伴随着轻微的“嘶嘶”声,鲜血从鱼的伤口处流出,染红了鱼摊上的一块白色瓷砖。 他手法熟练地去除废弃的部分,利落地装进塑料袋里,递给了站在对面的杨玲华。 “走,回家妈给你烧鱼吃。” 杨玲华说了声便迈腿走在了前头,可走了几步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跟上,便有些疑惑地转身看去。 便瞧见姜秋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 “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最近几天熬夜看电视了?” 面对妈妈的询问,姜秋澄才猛地回过神来,小跑着追了上去。 “没有啦,我们快回家吧,我肚子都饿了。” 看着女儿撒娇的样子,杨玲华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姜秋澄也觉得奇怪,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开始出神,心里也总有些不安的感觉,像是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一样。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可每当她想要细究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钝痛又总会阻止她继续想下去。 身边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真实,妈妈的笑容也是一如往昔的亲切,不要纠结了,还是快些回家,准备吃完饭吧。 思索无果后,姜秋澄暂时放弃了多余的想法,满心满眼地关注起待会的晚餐。 街道上的人越发的少了,到了最后,便只剩下彼此的身影,黄昏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姜秋澄看着家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 第195章 逃离恐怖游戏(39) 回到家里,姜秋澄被催促着先去写作业,打开书包,看着里头那一沓的卷子,她才感到头疼。已经开始工作的人,怎么还可能记得高中时期的知识,要是按照她现在这个水平去考试,估计还比不上从前的一半。 姜秋澄将卷子覆盖在脸上,倒在床铺上,发出了一声哀嚎,像是逃避,又像是自暴自弃似的,钻进了厨房里,美其名曰帮忙,实际上也就是在旁边递个调料什么的。 一进厨房便看到妈妈将鱼肉放入油锅中煎炸,鱼肉在热油中迅速变得金黄酥脆,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煎炸完毕后,将余油倒掉,只留少许底油,接着倒入之前调制好的糖醋汁,翻炒均匀,让糖醋汁完全包裹住鱼肉块。 随着翻炒的进行,糖醋鱼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令人陶醉。最后将制作好的糖醋鱼盛入盘中,撒上一些葱花和芝麻作为装饰。 姜秋澄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尝味,糖醋鱼的表皮酥脆金黄,内里鲜嫩多汁,酸甜可口,叫她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 “太好吃啦!” 妈妈做的菜就是香,甩外面那些预制菜十万八千里! 看着姜秋澄小馋猫似的模样,杨玲华的眼角也充满了笑意。 “好啦,别挤在小厨房里,把菜端到外头的桌子上,我再炒一个青菜和汤就可以吃饭了。” 杨玲华将鱼递给姜秋澄,示意她先拿出去。 “遵命!” 姜秋澄双手捧着胖子,麻溜地来到餐桌旁做好,将米饭盛好以后,便双手托腮,乖乖地坐在一片等候。可当她无意中瞥到一个角落后,她的笑容便陷入了凝固,继而出现迷茫和挣扎的神色。 几分钟后,姜秋澄猛地站起身,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似的,在屋子里来回地翻找着。 “可以开饭喽!晚上可得多吃些!” 杨玲华端着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撂下碟子后,顺手解开了自己腰上的围裙,侧着身子坐了下来。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姜秋澄,再度开口招呼了一声。 “刚刚不都喊肚子饿了嘛?怎么又跑到那头去了,快坐下来吃饭。” “吃完饭以后,你不许看电视了,虽然是周末,但你也得先把作业给做完了才能玩。” “高一正的打基础的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落下了。” …… 虽然是喊人来吃饭,但杨玲华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话题扯到了学习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再说下去。 面对“妈妈”的呼唤和唠叨,姜秋澄显得有些无措了起来,她移动着自己的步伐,慢慢地靠了过来。 杨玲华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这阿澄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就属她吃饭最积极了,怎么眼下却变得慢吞吞了起来。 “阿澄,你怎么了?刚刚不还吵着说肚子饿嘛?现在怎么没动静?” “晚上的糖醋鱼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说话的间隙,杨玲华又夹了一筷子的鱼肉,递到了姜秋澄的碗中,见她还是一言不发,便再度补充说道。 “阿澄啊,你老实和妈妈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自打我回家以后,就总是觉得你心不在焉的,有事得和妈妈说啊,憋在心里。” “还是说你在学校里闯祸了,害怕妈妈骂你?要是做错了事,态度端正,及时承认,妈妈是不会怪你的。” 面对妈妈的问话,姜秋澄依旧没说什么,只沉默地摇了摇头,表面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些问题。眼前的这个“妈妈”,实在是太真实了,不论是外貌,还是语气神态,简直叫人看不出破绽。 姜秋澄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件事的不对劲,还要得益于那无意中的匆匆一瞥。 就在刚刚,她发现,自打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以来,墙上的钟表时间就没有走动过。不仅如此,姜秋澄还偷偷地翻找过了,这个区域内所有与时间有关的装置,都处于一种停滞不前的状态。 这压根不是一个正常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有心人的设计罢了。在发现到了这一点之后,姜秋澄心中那股不安就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 她的潜藏意识本来就在不断地挣扎,加上这个契机,被封存的记忆有了缝隙,逐渐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她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因为真正的亲人还在外面的世界等着她。 看着眼前妈妈更显年轻的容颜,姜秋澄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些年为了照顾她,妈妈受了不少累,吃了不少苦,脸上的沧桑和疲惫也只增不减。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把杨玲华给吓得不轻,她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认真地盯着姜秋澄瞧着。 “你这孩子,绝对有事情瞒着我,你是妈妈生的,妈还不了解你吗?” “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可别整这些虚头八脑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姜秋澄便抬起头,认真凝视着她的双眼,再度说道。 “对不起,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是我知道,你是假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回到过去,变得更听话更懂事些,多帮帮妈妈,好叫她没那么累。” “可是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继续浪费下去了,我得离开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在等着我呢。” 此话一出,杨玲华的脸上便出现了惊讶的神色,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伸出手摸了摸姜秋澄的额头。 “你不会是发烧了吧?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不许和妈妈开这种玩笑,妈妈会生气的!” 姜秋澄看着眼前依旧在进行角色扮演的幻象,心中划过一丝了然,不点破最关键的问题,这些人就不会停止自己的表演,这场闹剧也难以划上最后的句号。 姜秋澄不再搭理对方,而是抬起头,用手指着墙壁上的挂钟,冷静的说道。 “你的把戏已经被我发现了,这里只不过是你用从我记忆中所提取的片段所组成的特殊幻境,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沉溺其中,好成为供你取乐的玩具。” “我知道你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事已至此就没必要再藏了,现身吧!” ------------ 第196章 逃离恐怖游戏(40) 姜秋澄对虚幻的人影已失去耐心,她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让幕后主使埃莉娜现身。 随着她的决心流露,周围的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就连桌上的热气都凝固在了半空。 在这定格的空间内,只有姜秋澄能够自由移动。 果然是这样! 姜秋澄在洞悉了事情的核心后,心中一阵了然,随着她的揭露,原本运行有序的一切仿佛失去了意义。远处的空间瞬间扭曲,如同被打破的平静水面,原本和谐的景象被无情地撕裂。 随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从扭曲的空间中浮现,站在了姜秋澄的面前。 是埃莉娜。 每次与她相遇,姜秋澄总会被她的美貌深深吸引。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自然垂落在她的香肩之上,为她增添了几分优雅与神秘。 她的眼眸深邃而迷人,带着纯真的残忍,犹如没有界限般的深渊,吸引着无数游荡的灵魂。然而,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完美无瑕的天使般的女孩,却隐藏着冷酷无情的恶魔本质,让人不寒而栗。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怎么还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我呢?”埃莉娜面对姜秋澄的审视,既不害羞也不恼火,反而带着几分愉悦调侃道。 姜秋澄的睫毛轻轻颤动,努力克制住自己,缓缓收回了目光。 “你的把戏已经被我给看破了,是时候结束这场荒谬的幻境了吧?” 面对姜秋澄的质问,埃莉娜没有立刻回答,她将视线转移到周边,缓缓说道。 “原来,这就是你记忆里的家啊……” 埃莉娜倒也是不嫌弃面前这简陋的环境,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她那高贵典雅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屁股底下的是什么红丝绒王座呢。 “难得再见面,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奇,不如我便给你一个机会,问你想知道的事情吧。” 埃莉娜似乎对姜秋澄方才的表现还算满意,因此现在对她格外的有耐性。她孤单了许久,姜秋澄是为数不多能够与她同频交流的人,经历了这么多,她现在已经不再介怀向姜秋澄分享一些自己的故事了。 听到这番话,姜秋澄眼神闪烁,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相较于提问者,现在的我更适合做一个倾听者,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便说你想要说的吧。” 埃莉娜看了姜秋澄一眼,随后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要说我的故事的话,还得先从我的父母亲说起。” “如你所见,我的母亲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初遇的时候,我的父亲还很年轻。” “那一日,他正在花圃里给他心爱的玫瑰花修剪枝叶,我的母亲就像凭空出现一样,降落在玫瑰花瓣中。” “起初,我的父亲被这位意外来客吓了一大跳,但在看清我母亲的容颜后,他便不可自拔地对这个神秘的美丽女子一见钟情了,这听起来是个很老套的故事对吧?” 在叙述的过程中,埃莉娜甚至还抽空与听众姜秋澄进行了互动,显得颇为轻松自在。 姜秋澄摇了摇头,并不认为这个故事老套,毕竟这种奇妙的遭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难以企及的。 更何况,故事中涉及的奎兰又是如此美丽动人,在双重冲击下,任何人都会感到荷尔蒙的强烈迸发,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只不过在听到奎兰也来自其他世界的时候,姜秋澄的心境忍不住再次激荡了起来,看来在很早之前,便有外界之人,陆陆续续的来到这个游戏世界。 每个世界本来都应该是各自运行,互不干扰的,当一个世界的保护线变得微弱起来,其他世界的来客经常性的误入,那便说明这个世界已经开始走向混乱了。 蝴蝶的翅膀扇动,所改变的,又岂止是那一小部分,剧情开始崩坏,所以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可控。 “你猜错了,我并不觉得这个故事老套,相反,对我而言,这是一个有新意的开头。” “后来呢?他们相爱了,生下了你?” 埃莉娜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 “是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我的母亲也毫不意外地爱上了我的父亲,拥有了爱情的结晶,也就是我。” “只不过由于我母亲的外貌,她的黑发和黑瞳实在是与此处格格不入,父亲害怕她遭人非议,便将她藏在了庄园里,在自己所能够管控的范围内,小心地照顾了起来。” “我的出现无疑带给了他们更加新奇的体验,他们开始学着成为一名合格的父母,这个过程虽然有些麻烦,但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反而乐在其中。” 埃莉娜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可以看出,这些已经逝去的岁月对她来说,是一段相当宝贵的回忆。 而此刻姜秋澄突如其来的对话,反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样看来,过去的你确实很幸福,只不过我可能要打断你幸福的回忆了,因为我很好奇,你的发色和瞳孔,为什么能够变换成与常人无异的金色和蓝色。” “难道是你的母亲奎兰在暗中使用了什么秘法吗?她真的如你一般,是一个拥有强大魔力的存在吗?” 埃莉娜呆愣了一下,随之收起嘴角的那一抹浅笑,像是有些不满姜秋澄自作主张地打断她的回忆。 “其实我的发色和瞳色并不稳定,有的时候甚至会突然切换,后来不知道他们找到了什么法子,我的外貌才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之下。” 这个回答,姜秋澄并不是太满意,可她也无法探究出与之相关的更有用处的回答了,索性话锋一转,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我之前在你父亲的阁楼中发现了不少与时间相关的资料,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研究时间,这和后来的钟楼铃声又有什么关联?” 由于来这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摸索着,姜秋澄的困惑有很多,问题也有很多,这叫本来就没有耐心的埃莉娜,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 第197章 逃离恐怖游戏(41) 只不过她还没有立刻发作,而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调换了个姿势,接着说道。 “我的父亲心中时刻记挂着我母亲的身份,害怕她有一天会突然消失,便开始沉迷于研究与时间相关的问题。” “在哲学上,时间和空间都是绝对概念,是存在的基本属性。它们各自独立又相互联系,共同构成了宇宙的基本结构。没有质量就没有空间,没有空间就没有时间,三者之间存在一种内在的依存关系。只要勘破了这一切内在的联系,或许就能保证我的母亲不会离开我们。” “只可惜啊,我的父亲只不过是个稍微有些想法的普通人罢了,终其一生也不能探究到这背后的奥秘。” “没想到我却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这项能力,不得不说,能够操纵时间确实是一件妙事。虽然我的施展范围有限,但也足够了。” 姜秋澄看到埃莉娜面上得意的神色,一下就收敛了多余的心思,回到最关键的问题上。 “好了,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究竟要怎样才能停止这一切?”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供你取乐的工具,就算你把我困在这里,也缓解不了你真正的孤独。” “一方面你陷在过去的回忆中,时常被噩梦所纠缠,一方面你又不断折磨无辜之人,用杀戮来发泄你内心的怨气。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从这些无意义的举动上,得到真正的安慰和弥补了吗?” 像是被姜秋澄戳中了内心似的,埃莉娜竟然罕见的语塞了起来,但很快,她脸上便再度浮现出了癫狂的笑意。她的视线短暂地流转于姜秋澄的身上,似叹息似迷茫的说道。 “你看起来还真是清醒的不得了啊,面对别的故事,你可以做到置身事外、不痛不痒,可倘若你是这局中人呢?你还能做到这一如往昔的镇定吗?” “要我说,你还真是个不识趣的,一开始我是打算送你一场美梦的,在这个梦里,你能够得到你最渴望的东西,流逝的青春,年轻的母亲,朝夕相伴的温情。” “只要你不戳破这个美梦,你就可以一直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从前所遗憾的那些瞬间,将会得到弥补。” “可是你竟然一点也不领情,只想着回到那残酷的现实里面去,青春不在,父母老去,这便是你想要看到的局面吗?” 埃莉娜言辞恳切,字字句句仿佛发自肺腑,全心全意地在为姜秋澄考虑一般。可说到底,这所谓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是她的自作主张,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罢了。 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窥探欲和恶趣味,兜兜转转地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 看似温馨,实则残忍。 “哦?按照你的说法,你还想叫我对你卑躬屈膝地道谢不成?” “假的就是假的,就算这些画面再真实,也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更何况你所谓的青春逝去,年华不再,在我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些日子都是我实实在在度过的,虽然很普通也很枯燥,但每一日我都有在努力生活,大笑的是我,叹气的也是我,无数个我组成现在的我,怎么就变成虚度了?” “少了其中任何的一个我,都有可能改变今天的一切。” 听到姜秋澄毫不客气的反驳,埃莉娜连面上最后一抹客气的微笑都难以继续维持下去了。 “哼,尖牙利齿,这么会说道又有什么用处?这里是受我所掌控的世界,没有我的允许,你压根没机会离开。” “不过我挺欣赏你的,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打破这虚假的一切,我就放你出去,怎么样?” “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随着话语落下,埃莉娜的脸上随着绽放出一个癫狂的笑容,森森然的,叫人不寒而栗。 很明显,方才姜秋澄的反抗举措是彻底的激怒她了,可她却不想粗暴地将对方杀死,有趣的猎物值得多花费一些时间来调教。 她想看到姜秋澄痛哭流涕,跪在她脚下向她道歉和忏悔的那一刻。再者说了,她很期待姜秋澄接下来的表现,一个如此看重亲情的人,真的能够走到那一步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姜秋澄完全不敢细想埃莉娜话语中的含义,与其说她听不懂,不如说她不敢听懂。她无意中所显露出来的恐惧神情,在最大程度上再次取悦到了埃莉娜。 “哈哈哈哈——希望待会可以看到你出色的表现。” “虽然我小毛病不少,可我的确是个非常信守承诺的人哦,只要你能够亲手‘弑母’,就可以得到离开的钥匙。” “来吧,你不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吗?那就打破假象!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是一道送分题哦。” “我会静悄悄地看着你的,不许作弊哦。” 埃莉娜脸上癫狂的笑容突然消失,就像画面被再次刷新了一样,上一秒还状若疯子的埃莉娜,在极短的时间又变成了那个岁月静好的明媚少女。 姜秋澄本能的上前几步,伸出手想要拉出那道纤细的身影,可在伸手的瞬间便眼睁睁地看着埃莉娜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在她消失之后,窗外街道车水马龙的声音再次传入姜秋澄的耳畔,脑袋也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眩晕感。 姜秋澄闭上眼睛,摇晃脑袋,再睁开的时候,自己又重新坐到了餐桌前。 “可以开饭喽!晚上可得多吃些!” 杨玲华端着青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撂下碟子后,顺手解开了自己腰上的围裙,侧着身子坐了下来。 为什么?!这不是! 姜秋澄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可置信地抬头向前望去。 眼前的场景重新变化为先前的样子,时间进度被埃莉娜往回调整了,又回到一切都还没有被发现的时候。 姜秋澄看着那浓汤冒出的白雾发愣,指尖微微发麻。 ------------ 第198章 逃离恐怖游戏(42) 她很清楚,这是埃莉娜给她出的一道选择题,是顺应她的控制,留在这个虚幻的梦境里,做一个舞台剧上的傀儡演员,还是打破这一切,把曾经的美好不留余力地全部撕碎。 决定权看似再次回到了姜秋澄的手中,可这背后所裹胁的恶意,却也是赤裸裸的丝毫不加掩盖。 原先因为奔波劳累而感到酸胀的太阳穴,眼下是越发的痛了,不知道是不是姜秋澄的错觉,她感觉身体里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在夺取她的理智,试图掌握她身体的掌控权。 灯光斑驳地洒在房间的角落,割裂了空气中沉闷的寂静,她的脑袋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握住,不断地搅动。让她疼得无法呼吸,汗水和泪水一起流淌,整个人变得狼狈不堪起来。 埃莉娜记仇得很,因为先前反驳她的言语,令她心中不快,因此她在不取姜秋澄性命的基础上,略微给了些惩罚措施。 “阿澄?阿澄……你这是怎么了啊?” 姜秋澄的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四周被一层深邃的红色迷雾笼罩,宛如进入了一个梦魇般的世界。 这里的物品似乎承受着重重痛苦,被无情地扭曲变形。声音变得模糊难辨,色彩失去了原有的鲜艳,形状也显得诡异而陌生,仿佛一切都被拉远,之间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障碍。 姜秋澄努力地想要回应,却始终无法开口发出只言片语。心跳声在耳边回荡,如同打鼓一般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每一下都伴随着痛苦的冲击。 杨玲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想要更近一些查看,可姜秋澄却本能地有些抗拒,不想让对方靠近自己,牙齿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破皮肤。 “阿澄!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可别吓唬妈妈!” 周围嘈杂的声音不断地涌入姜秋澄的耳朵里,但她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眼睛无力地盯着天花板,头痛的剧烈让她根本无法集中视线,仿佛被困在一个无尽的混沌之中。 在这样极度的痛苦中,母亲的安慰就犹如雪中送炭,在极大程度上抚慰了备受煎熬的躯体。姜秋澄有些熬不住了,在对方试图拥抱她的时候,她没有再拒绝。 在母亲的怀抱里,姜秋澄觉得自己就像快要渴死的鱼,再次回到了柔和的水源中,得到了暂时的喘息。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屈服,头痛的趋势也变得迟缓了起来。 在神智获得短暂的清醒之后,姜秋澄便猛然惊醒,这所谓的温情时刻,都只不过是埃莉娜的阴谋而已,她不能够就这样轻易的屈服! 在察觉到她再次高涨的反叛意识后,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疼痛感,再次如排山倒海般朝她袭了过来。 姜秋澄弓着身子,蜷缩在地面上,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一些痛苦。 剧烈的挣扎后,她虚弱地闭上了眼睛,从脑子里涌现出了一道嘈杂的声音,叽里咕噜的,像是念叨着什么神秘的咒语。 在这黏黏糊糊的咒语中,姜秋澄竟然从心中萌生出了一个念头,要是死了,是不是就不用感受这份痛苦了。只不过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瞬,便被姜秋澄尽力压抑住了。 时间在痛苦的体感作用下变得更加缓慢了起来,每一秒钟都好似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她活力的流逝而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姜秋澄感受不到世界的轮廓,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杨玲华温暖干燥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姜秋澄的脸颊,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埃莉娜很会拿捏人性的弱点。 在这样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姜秋澄压根没法拒绝这一切,更别提做出什么反抗了。 “别再挣扎了……接受吧……” “幸福就在你面前啊,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这几句话操着老式磁带的口音,叫人听了,不由得多了几分倦怠,伴随着这些话语的重复,姜秋澄挣扎的幅度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小了许多。 在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后,她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对着面前的“妈妈”说道。 “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见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回应,杨玲华揪起的心,才稍微的放松了一些,她怜爱地抚摸着姜秋澄的额头,心疼地说道。 “你这孩子可把妈妈给吓坏了,不舒服一早也不说,妈妈现在就带你去医院看看。” 杨玲华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起身,见状,姜秋澄连忙起身拉住了对方。 “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只是有些低血糖,休息一会就好了。” 看着姜秋澄笃定的神情,杨玲华有些狐疑地再打量了一阵,见她的唇色逐渐恢复到了最初的红润,才稍微打消了一些心里的疑虑。 “真的没事了?” “真的。” 姜秋澄再度给予肯定,连眼神都变得更坚定了几分。 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杨玲华只好点头同意,转身去厨房里为她冲泡热水。 片刻休整后,那磨人的痛苦才算是彻底消失,而此刻的姜秋澄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她平稳呼吸,尽量的放空自己。 许是觉得自己的惩罚给姜秋澄吃了不少的苦头,埃莉娜心满意足地收了手,在发现到这一点后,姜秋澄眼中的恨意便更添了几分。 埃莉娜越是这样,她反叛的心思就越重。 看着厨房里那道即将转身朝自己走来的身影,姜秋澄毫不犹豫地握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藏在自己的身后。 “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喝一口热水润润喉……” 杨玲华一边捧着水杯,一边吹拂着上头涌出的热气,可她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完,便感到腹部一阵钝痛。 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血液染红的腹部,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阿澄……你……为什么?” 姜秋澄早已经红了眼眶,她也不想要这样,没有人会比她更痛苦,可是她没得选! 手起刀落,又是一刀,此时的杨玲华已经完全没了反抗的能力,鲜血溅到了姜秋澄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诡异。 ------------ 第199章 逃离恐怖游戏(43) 原先已经消失的那道声音再度出现了,并且变得歇斯底里了起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毁了一切啊!” “你美好的回忆,将会因为你的这一举动,永远蒙上阴暗的灰尘。” 这道声音越是气急败坏,姜秋澄就越是兴奋,不就是亲手撕毁自己美好的回忆吗? 埃莉娜以为她做不到这个地步,可姜秋澄就是要她知道,只要她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重伤后的杨玲华就像是一片被风雨摧残的树叶,无力地瘫软在地板上,只有胸口处微微起伏的动作表面着她还没有完全的终止气息。 那双曾经饱含温情和爱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眼前的杨玲华并非假冒的,她的外在形象,一举一动都是从姜秋澄的记忆深处提取而来,可以说,她就是曾经的杨玲华。 只不过与现实世界里所存在的本体相比较,这终究是一个虚伪的幻象。正是因为姜秋澄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不论在怎样的诱导下,她也始终坚持着自己内心的判断。 尽管是这样,可当她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流露出的痛苦神色,她的内心仍然为之刺痛,如果有的选择,她也不想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看到她上前的动作,倒在地上的杨玲华眼角淌下一滴泪,轻声说道。 “你不是我的阿澄……” 可能在她的视角中,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莫名其妙了,明明只是外出旅游了几天,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女儿变了性子,还对自己痛下杀手,现在的姜秋澄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附身在自己孩子身上的野鬼。 听到这话,姜秋澄的泪也跟着下来了,她又哭又笑的。 “是啊,我不是你的阿澄,你也不是我的妈妈。” “黄粱一梦,终究要有醒来的一日啊。 话音刚落,便看到杨玲华因为失血过多也慢慢闭上的双眼,姜秋澄颓废地跌坐在地,将手中的水果刀丢弃到一旁,看着这满地狼藉发起了呆。 几个喘息的时间过后,周围的空间再度出现了明显的扭曲和模糊,“妈妈”的尸体也犹如阳光下的小美人,逐渐化为了轻易透明的泡沫,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一道深邃的裂口悄然张开,宛如漆黑的虚无深渊在宇宙幕布上撕裂出一道口子,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原本平稳的空间结构开始剧烈动荡,仿佛是一面遭受重击的镜子,映照着周围星光的扭曲和破碎。 这些曾经熟悉而璀璨的星光,在空间的引力漩涡中变得扭曲而诡异,被未知的力量扭曲成了陌生的形状。 这场空间坍塌并非悄然无息,而是从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点开始,但它的影响力却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蔓延。 随着空间的持续坍塌,周围的物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被吸入那深邃的裂口中。 它们在被吞噬的过程中闪烁着最后的光芒,然后彻底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记忆里所熟悉的一切,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崩塌着,墙壁歪斜,家具倒地,家在顷刻间就变成了废墟,看到这一幕的姜秋澄,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绕是她坚守本心,时刻警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可那样真实的视觉、触觉、嗅觉,从感官上传导而来,她的心头涌现出一阵痛楚。 那种将一切美好都摧毁的滋味,还真是叫人抓狂,没有哪一个正常人在经历了这样变态的折磨后,依旧可以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尸体的消失、房屋的崩塌给了姜秋澄一个释放情绪的机会,她不再压抑自己,任由着泪水肆意流淌。 姜秋澄也没能够抵御住这巨大的吸附力,几个踉跄后身影便被吸入了深邃的黑洞中。 在这个过程中,空间的本质经历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原本规整有序的空间状态变得错综复杂,失去了固有的秩序和形态。 熟悉的平滑界面变得粗糙不堪,曾经的静态平衡也被打破,光线在其中穿梭,犹如在激荡的水面上跳跃的波纹,异常活跃而混乱。 这种混乱的态势持续了很长时间,直至最后,那起始的黑点也隐匿于无形,所有的光亮与物质都被无情地吞噬殆尽。 空间仿佛被无情地切割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依旧顽强地存在于感知之中,而另一部分则悄然坠入未知的深渊,永远消失。 此刻,空间之外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座庄严的圣母垂泪雕像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覆盖在姜秋澄身上的灰白水泥也开始出现皲裂的迹象,逐渐剥落。 在雕像的臂弯中,姜秋澄缓缓睁开了双眼,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所处的情景和情况时,便感到一阵失重感,她的身体开始自由落体,朝着地面急速坠落。 好在她的反应足够迅速,在落地后翻滚身体,成功地将冲击力降到了最低。 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逃离了这个该死的恐怖游戏世界,没想到竟然只是从幻境中脱身了而已,姜秋澄有些气恼,但还是先低头检查自己的周身。 在确定了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衣物上也没有多余的血渍后,发凉的手掌才开始逐渐地回暖。 “我做到了!按照约定,你应该要放我离开!”姜秋澄朝着虚空之中大喊着,她知道埃莉娜一定听得见。 她现在的语气算不上太好,因为她发现,距离二十四小时倒计时的结束,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在她的呐喊声落下后,虚空中传来波动,埃莉娜脚踏着花瓣,慢悠悠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可比我想象的要狠心不少呐,对着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下得去手,还真是小瞧你了。” “可你要知道,有些时候,太相信别人,也是一种错误。” “比如现在,我又反悔了,哈哈哈哈。” 看着埃莉娜脸上戏谑的表情,姜秋澄默默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似乎是有些意外姜秋澄能够继续保持冷静,埃莉娜挑起了眉毛。 ------------ 第200章 逃离恐怖游戏(完) “怎么?是不服气吗?” “虽然刚才那个幻境不足以对付你,可我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埃莉娜的语气更是毫不掩盖的嘲讽,只可惜,这一次,姜秋澄不会再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她冷笑一声,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抬起手腕,贴合到自己脆弱的颈部。 看到这一画面,埃莉娜顿时变了脸色,像是猜不透姜秋澄的想法似的,古怪地盯着对方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感到害怕,大可以向我低头,学着哈巴狗的模样向我摇尾乞怜,或许我就心慈手软,不再折腾你了呢?何必做得这么决绝,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更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先前那些死去的人,只要我一个响指的功夫,就会再度出现,你以为单纯的靠死亡,就能摆脱我了吗?” “简直是天真可笑!” 在埃莉娜看来,姜秋澄这所谓的寻死举措,只不过是在平添笑话罢了,只要她想,还不是随时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要是寻常人到了这一步,估计已经会精神崩溃了,活着是一种折磨,就连死了也不能安稳。 可在姜秋澄看来,事情却不是这样的。 因为一开始被她所虐杀的那些人,都有一些共同的本质,比如恐惧和不自信。 从自己熟悉的世界来到这个陌生而又危险的地方,每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戒备和恐惧,更别提在遇到埃莉娜之后,又经历了一系列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事情,本就不强的心理防线被一步步的击溃。 一开始,他们还能记得自己是游戏玩家的身份,到了后来,他们的脑子里便只有活下去一个念头了。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失控的世界,既然已经失控,那玩家的身份自然就作废了,这个想法产生后,无论自己再遭遇到了什么,都会下意识地否定退出这个选项。 姜秋澄起初也慌乱过,在血腥场面和紧张倒计时的双重压迫下,她也不自觉地放弃了自己玩家的身份。 可当她刚刚经历了那个无比真实的幻境之后,她便猛地醒悟了过来。 于幻境而言,里面是假,外面是真,于游戏而言,角色为虚幻,玩家为真实。 只要她不以角色的意志为行动准则,便能跳出对方所操控的框架。 比如现在,她要杀死游戏里的“自己”,已获取“新生”,向死而生,两者交汇的端点,或许就是突破口。 “我不会向你求饶,也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言语,你只不过是被困滞在这个游戏世界的角色罢了,我本就不需恐惧你。” “双方对决,其中的关系就像弹簧一样,你强我弱,我强你弱,总有一方会被压制一头。” “你之所以会那么自信,就是因为在你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我的出现,虽然打乱了你的部分安排,但总的来说,你还是有把握对付我的。” “现在我就要让你尝尝,失控的滋味!” 急速消减的倒计时无疑坚定了姜秋澄内心的想法,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再为自己博一次! 紧接着,姜秋澄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划破了脖颈上的肌肤,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剩下鲜血滴落的声音,让人感到心悸和胆寒。 埃莉娜的瞳孔微缩,她没有想到姜秋澄竟然真的有自戕的勇气,向来只见过人求生,从未看到有一个人如此决绝地求死。 姜秋澄的身体前后摇摆了几下,最终脱力倒在了地面上,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是游戏玩家,我不属于这里。 埃莉娜向前几步,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正准备对姜秋澄发出嘲讽。就在她即将开口之际,天空中突然发生了异动。 原本平静的天空瞬间被撕裂,一道璀璨的金光如同破晓的曙光,从天际划过,气势磅礴,震撼人心。这道金光犹如一把利剑,将天幕无情地撕开了一道裂缝,裂缝中涌出的温暖光芒瞬间洒满了周围。 姜秋澄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笼罩,而一旁的埃莉娜则被这道金光隔绝开来,她惊愕地望着这一幕,原本的嘲讽和轻蔑在这一刻化为了惊恐和不解。 随着光芒的扩散,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整个场景变得神秘而庄严。埃莉娜感到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埃莉娜的脸上头一回流露出了无措的神情,眼前的一切竟然都不在她的预计范围之内,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恭喜宿主,触发钥匙】 【系统将在三秒钟后,将你传输出该世界】 【3、2、1……】 伴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白光乍现,姜秋澄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了埃莉娜的面前。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消失,这一画面在一定程度上给埃莉娜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够顺利的逃脱她的掌控。 “不——为什么?为什么!” 埃莉娜无能狂怒,即使她现在气得要命,也无法对姜秋澄再做出任何伤害的举动了。 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姜秋澄已经回到了纯白的系统空间内,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她猛然惊醒,慌张地抚摸着自己脖颈处的皮肤。 好在那处依旧光洁如初,没有丝毫的破损,姜秋澄的一颗心才算是终于放下了。 看来她猜的一点也没错,真正的钥匙既不是那条红宝石项链,也不是埃莉娜那段灰暗的过往,而是她作为一个玩家,应该从始至终坚持的一点——玩家才是主动方、掌控者。 只有自己发自心底的相信自己,认可自己,才不会被游戏世界里的环境所蛊惑,所影响。 真正的钥匙,永远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 第201章 现实世界(1)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奖励即刻发放,您将获得为期三月的休假期限] [前期的现金奖励已发放到您的账户上,可以随意取用] [好好休息,期待您再次返回任务世界] …… 在系统音消失后,姜秋澄眼前的纯白空间开始逐步的消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双手覆在颈后,轻轻地揉捏着,试图缓解长时间低头而积累的酸痛感。随着手指在颈部游走,姜秋澄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长叹,那叹息中充满了疲惫,但也透露出一种释然的轻松。 她轻轻地伸了个懒腰,身体在椅子上微微后仰,似乎是在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随后,姜秋澄的眼神透过窗户,望向远方,城市的霓虹灯依旧闪烁个不停,在夜幕下叫人倍感孤寂。 她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自她离开以后,这个空间的一切便都陷入了停滞状态,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原来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啊。 泛着蓝光的电脑屏幕,在幽暗的空间中,有些刺眼,姜秋澄背靠椅背,将自己和电脑间的距离拉得远了些。 姜秋澄打开手机,点开了自己的银行卡账户余额,上面赫然躺着9位数的存款,一个世界一个亿,到了现在,她已经成功地结束了四个世界,整整4个亿被她收入囊中。 曾经自己做发财梦的时候,大多数也都只敢幻想彩票中个五百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能够身家过亿。 况且系统一早便说过,这些钱款它早在暗地里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在现实世界中,是不会有人发现钱款的来历,她只需要正常地花就可以了。 姜秋澄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一方面是因为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经历了多个任务世界,对她的精神力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现在的她似乎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至于剩下的事情,还是等她休息好了再说吧。 想到这里,姜秋澄推开了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站起身来,关闭电脑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她所入职的公司规模并不算太大,除去一些重要的岗位之外,剩下的闲职都被老板的亲戚给包圆了,说一声家庭作坊也不为过,平日里的大多数业务,也都是靠彼此间那些复杂的人情关系来展开的。 姜秋澄当时刚毕业不久,因为学历一般,也找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工作,便想着先在这里做一阵子,等找到更好的工作再跳槽。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里的工作难度和强度,已经老板的难搞和无赖程度,远超她的预料之外,职场PUA和人格羞辱总是在日常的工作中不经意地出现。 她接触社会接触的少,被上下级和同事一忽悠,迷迷糊糊地给自己增加了不少工作量。工作强度和心理压力的双重压迫下,她竟然在加班的深夜直接猝死了。 经历了这么好些个世界的磨炼,姜秋澄的心态早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会再像当初一样,任人宰割了。 这个地方她还要再回来一次,只不过下次回来,她就要彻底和这里的一群人说再见了。 凌晨两点,夜色如墨,大街上静悄悄的,仿佛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睡。街灯下,姜秋澄孤独的身影显得格外纤细。 姜秋澄环顾四周,发现路上几乎没几个人影,偶尔有几辆车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冷风。她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肩膀微微瑟缩。 随后,姜秋澄打开了打车软件,滑动着屏幕,浏览着各种车型和价格。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最贵的豪华车型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点击,现在的她终于不需要打车各个平台比价,到处薅羊毛领优惠券了。 在这样的夜晚,安全和舒适才是最重要的。 本以为深夜打车会更具难度,没想到下单不久,便显示有人接单了。 没过多久,一辆豪华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她的面前。车门打开,司机微笑着向她点头致意,丝毫没有深夜工作的不耐烦,情绪价值拉满,姜秋澄也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上了车,车内温暖而舒适,与外面的寒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姜秋澄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闭目养神。 许是她困乏的原因,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便抵达了目的地——本市最大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小姐您好,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姜秋澄在司机轻柔的呼唤声中,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低声道了一句谢后,便下了车。 下车站定身子后,姜秋澄抬头看向了面前的酒店,没有犹豫,迈步向前。 本来日子过得就烦,一想到深夜加班后还得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姜秋澄就更烦了。所以她在选择目的地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回到自己曾经的小窝,而是选择去高端酒店体验一回。 一进入大厅,映入眼帘的便是宽敞明亮的空间,高耸的天花板搭配精致的吊灯,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地面铺设着光滑的大理石或高级木质地板干净整洁。 大厅的装饰风格融合了现代与传统元素,既有现代的简约线条,又有古典的装饰细节。墙上悬挂着名贵的艺术品展示了酒店的独特品味和历史文化底蕴。 在大厅的中央的接待台,设计得简洁大方,后面站着专业的接待人员,在姜秋澄进入酒店的第一秒,便感受到了对方注视的目光。 虽然她自打醒来以后就没有照过镜子,但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看起来,脸色不会好到哪里去,恐怕眼圈黑的没有比熬夜偷袈裟的黑熊精好到哪里去。 她刚靠近接待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到工作人员热情的问询声。 “小姐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姜秋澄现在头发干枯毛躁,精神萎靡不振,跟在网吧里开黑了三天三夜的网瘾少女一样,工作人员还以为她是无家可归,想要进来讨杯热水喝的。 ------------ 第202章 现实世界(2) 虽然遇到这样的人有些麻烦,可员工培训的时候,上头三令五申过,不要让客人抓到闹事的机会,特别是在基础的服务态度上,所以她还是拿出了相对比较热情的态度,不叫人难堪。 “你好,现在还有空房吗?我想要定一个房间。” 听到姜秋澄这么说,接待人员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情,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嘟囔着,自家可是本市最贵的五星级酒店了,不说别的,从地段和装修总是稍微看出一二吧?怎么还会有人走错呢? 真想告诉她,这附近可没有一二百的快捷酒店,这个地段最次的酒店至少都得千元起步了。 “好的,请您稍等,我为您查询一下房态。” 在对方查询的间隙,姜秋澄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接待台的另一侧摆放着酒店的名片、宣传册和入住指南等物品。 “你好,我们这边还有空房可以出售,最低的房型价格是5888,在此基础上,还有更加豪华的房型,价格随之递增,你看看您对哪种房型感兴趣,我再着重为您介绍。” 接待人员礼貌地将平板翻转,将房型的规格和图片展示给姜秋澄看,与此同时,她也在观察着姜秋澄的神色,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对方就应该识趣的离开了吧?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姜秋澄竟然还真的将平板接了过去,认真的查看起了房型。 接待人员:∑(°口°) 虽然说现在自己兜里有钱,可也不代表这钱就可以随便乱花,至少之前得花在自己的身上,而且要花得值才行。 认真考虑过后,姜秋澄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10888的房型,于是她将平板再度翻转回去,指着上面的照片说道。 “你好,我要一间这个房型的,先订三晚吧。” 姜秋澄考虑到自己估计没几天就会离开这个城市,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便没有订购太多晚。 接待人员呆愣了两秒后,迅速反应过来。 “哦哦哦,好的,我这边立马为您登记。” “请问您要怎么支付呢?是刷卡还是……” 姜秋澄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支付码,示意对方直接扫码划款。 “好的,这边收您32664元,这是您的房卡请收好,我这就安排人带您去房间。” 随后,接待人员小声的对着对讲机讲了些什么,一个工作人员便来到大厅,殷勤地为姜秋澄做起引导工作。 “这位客人,请您跟我往这边走。” 姜秋澄轻轻颔首,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待她离开后,前台的接待人员才回过神来,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虽然对方订购的也不是酒店内最贵的房型,可随随便便就刷走三万块的人,恐怕也是有些家底在身上的。 一想到自己才几千块的工资,前台在心中哀嚎,酒店人没出路啊啊啊啊啊。 幸亏刚刚自己的态度还算可以,要是惹得客人不快,向上面投诉的话,可没好果子给她吃! 反应过来以后,前台的接待人员顿时打起了精神来,就连困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小姐您好,这间就是您的房间了,有需要可以拨通您房间内的专线电话,希望您在我们酒店可以得到满意的休息体验。” 引导员到达指定地点后,便离开了,姜秋澄用房卡刷开房门走了进去。 不愧是一万多块钱一晚的酒店,内部软装和硬装都做得很好,姜秋澄四处走动了一下,将房间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从精选的布艺到精致的饰品,每一处都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窗帘采用的是高级丝绸面料,触感丝滑,色彩柔和,与整个房间的色调完美融合。地毯则是柔软舒适的羊毛材质,走在上面仿佛踩在云端。 墙面采用的是上等石材,经过精细打磨,光滑如镜,天花板上的吊灯设计独特,光线柔和而均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经过精心布置,无论是墙上的挂画还是桌上的摆件,都显示出设计师的匠心独运。 姜秋澄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俯瞰着窗外的城市景色,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要不然怎么说有钱人有松弛感呢,她现在可算是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了。 虽然现在的姜秋澄在某种意义上,并不算真正的顶级富豪,几个亿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压根不值得一提,可这些钱已经足够她过上比从前好上百倍的日子了。 对于姜秋澄来说,这样便已经足够。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可以随便吃喝玩乐,钱就是要花在享受上,至于他人的目光对她来说,反而不重要。 所以即使她拥有了这笔钱,也从来没有想要购买什么奢侈品的想法,那些东西既不在她的审美之上,也无法给她带来愉悦感。 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姜秋澄简单洗漱后,便一头扎到床铺上,陷入了梦乡中。这一觉睡得特别的久,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姜秋澄才悠悠转醒。 她睡觉前关闭了网络,设置了静音状态,所以现在谁也打扰不了她,谁也联系不上她。 按照正常的时间安排,她每天早上九点前要完成打卡,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出现在公司里,更别提她完全没有请假和事先沟通,老板还着急找她要文件,现在整个人都快要急疯了。 姜秋澄看着手机里那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以及同部门同事的打探消息,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既然他们都这么着急了,再急一阵子又有什么关系。 从前她讨审批,要数据的时候,这群人装的和什么一样,现在知道着急了? 一个项目的所有重要工作都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既然都敢把一个人当成几个人使唤,那自然也要有接受消失风险的准备啊。 姜秋澄此时此刻的心情无比的平静,甚至有些想笑。 一想到那秃头老板和尖酸刻薄的老板娘,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互相指责的画面,她嘴角的笑意就压制不住。 ------------ 第203章 现实世界(3) 洗漱好了以后,姜秋澄又点了些餐食送到房间里来吃。 贵的食物暂且不论风味如何,至少能够确保新鲜的程度,更不必说这样大的酒店,都有着一套完善的供应链,每天送到客人手上的餐食,必定是当日最优的。 从此以后,她也算是可以摆脱预制菜与合成肉的魔爪了。 吃饱喝足后,姜秋澄的精神状态较之于昨日要好上了不少,去公司前,她先去了一趟酒店旁边的商场。 她并不追求过于华丽或显眼的品牌logo,而是更注重衣物的舒适度和实用性。经过一番挑选,她终于找到了一套合适的衣服。 这套衣服简约而不失时尚感,没有过多的装饰和繁琐的设计,却能够凸显出她的干练和利落。衣服的色彩搭配也非常和谐,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穿上这套衣服后,姜秋澄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焕发,仿佛焕然一新。她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新装。 镜中的她,面容清秀,气质出众,有一种经历千帆归来的沉稳感。姜秋澄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好心情,踏上了前往公司的路程。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姜秋澄迈步走了出去,拐了一个弯,刷脸打开了公司的大门。 她一踏入办公室,就立刻吸引了周围同事们的注意力。 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环境,在她的出现后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原本埋头工作的同事们纷纷抬起头,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她的身上。 姜秋澄的步伐从容而自信,简约而时尚的衣物款式使得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她的出现就像是一股清新的风,打破了办公室原本沉闷的氛围。 周围的同事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办公室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有的同事在称赞她的新装,说她看起来更加精神了;有的同事则在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才会如此光彩照人;还有的同事担忧她接下来的处境,免不了被老板一顿责骂;还有甚者隔岸观火、幸灾乐祸,期待着她被教训的场景。 这些议论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办公室都变得热闹起来。 待她到达工位上以后,坐在隔壁的实习生妹妹,立刻紧张地凑上前来,小声的说道。 “姐,你今天是咋回事啊?迟到这么久!再过一会恐怕就要下班了。” “你没有事先和咱们老板说一句啊?他早上一来就想叫你把文件交给他,找不到人以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呢,可吓人了。” “你回来的动静,恐怕他们现在也知道了,估计马上就会喊你进去了,你快点想想办法,看看要怎么应付吧。” 或许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小声提醒后,实习生妹妹又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装作很忙的样子,在工位上敲击键盘。 姜秋澄知道对方是好意,便小声了道了一句谢,接着不管别人异样的目光,开始收拾起自己桌面上的东西。 周围人看到她不声不响地就开始收拾东西,眼神中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丝讶异,因为在从前,姜秋澄不管是工作态度还是工作能力都是相当严谨的,看得出来,也是蛮需要这份工作的,怎么眼下却? 再看到她身上剪裁和用料一看就不便宜的衣服,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众人的脑海中,看着互相八卦的眼神,均是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小姜啊,你可算是出现了,老板叫你进去,他有些事想和你沟通。” 正当姜秋澄整理东西的间隙,负责这个部门的主管出现在她工位前,充当传话筒,示意她进老板办公室聊一聊。 姜秋澄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暂时放下,转身朝老板办公室走去。 待她走后,一众同事围聚在一块,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 “诶,啥情况啊?这姜秋澄是中彩票了,还是傍上大款了啊?感觉从头到脚都变得豪横了不少耶。”一个带着眼镜框的男同事最先开口发问。 “按我来看,应该是傍上了个小老板吧,她身上的那套衣服虽然不便宜,可也算不上什么大牌子,要是真的傍上的大款,那高低也得配几个包来撑撑场面吧?” “从前大家都一股班味,我还真没发现,这姜秋澄稍微收拾收拾,好像还蛮好看的。或许就是遇到那个心软的大哥,拉了一把,打算脱离我们这打工人的队伍了。” 紧接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同事便接过了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要不然怎么说年轻就是资本啊,到底还是刚出大学的妹妹够嫩啊,看看我们这几个三十几岁的,就算想要走捷径,也已经错过了最佳期限啊。” 先前提醒姜秋澄去办公室的主管,一边搅动着自己的咖啡里的调羹,一边感慨地说道。 待她话音落下,不乏好拍马屁的人随后阿谀奉承。 “琪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身材保持得这么好,好些大哥也喜欢成熟御姐这一款啊!” 要是说这话的是个女孩,保不齐要被这琪姐来上一记眼神飞刀,可这话却是从男同事的口中说出,琪姐还颇为娇羞地笑了笑,似乎很是享受。 ……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这些人也只不过是和姜秋澄打了个照面,便都心照不宣的认为,她今日的这一系列变化,定然都是来自于一个男人。 否则凭借着她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哪里来的资本和底气呢? 外头的事情姜秋澄暂且还不知,现在的她正全神贯注,准备在离开前给秃头老板留下些深刻的印象。 “叩叩叩——” 虽然她很讨厌这个老板,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姜秋澄站在门外,轻敲三声后,等待里头人的回应。 “进来。” 很快,里头便传来老板齐宏不耐烦的声音。 姜秋澄推开门,走了进去。 齐宏散漫地坐在自己的皮质老板椅上,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正在吞云吐雾,从他紧皱的眉头中可以看出,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 第204章 现实世界(4) 烟雾缭绕,缓缓上升,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遮挡住他略显烦躁的面容。 姜秋澄嫌恶的看了一眼眼前漂浮着的白雾,果断地选择将大门敞开透气。 “啧,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叫你开着门吗?马上把门关上!” 齐宏在看到姜秋澄的动作后,心中的火气变得更大了,看着这个不按自己安排做事的员工,他仅有的那一点自持力也瞬间消失不见,气急败坏地怒吼了起来。 外头正在摸鱼的员工,在听到这动静后,更是兴奋难挡,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继续工作,纷纷围拢了过来,接着绿植的掩护,缩成一团,偷听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与他相比,站在门边的姜秋澄要显得冷静的许多。 本来也就是最后一次和这些脑子发育不完全的人讲话了,她自然不会再看他们的脸色,任由对方对自己大小声。 “你想早点死,我不拦着,这二手烟我可不吸。” 看着姜秋澄无所畏惧的神色,以及毫不客气的言语,齐宏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有些不敢相信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玩意,是挤地铁来的时候脑袋被夹傻了吗?” “敢这么和你老板说话,还想不想干了?!” 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姜秋澄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想干了啊。” “我现在之所以还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回来拿一下属于我的私人物品,虽然都是些小玩意,可我不想留在这里,便宜了那些爱白嫖的人。” “公司扣的连个胶棒和订书机都要员工自己带,我走了以后,你还是赶紧通知其他人自己备上吧,免得要用的时候,又各个部门借来借去。” “第二嘛,就是来好好的和曾经压榨过我劳动力的你,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无良老板,好好的,说一声,永不再见!” “那两块破工资我不要了,就当是每年清明的时候,我给你上坟烧的纸钱吧,大家相识一场,我也算是礼数到位了。” 听到姜秋澄这么说,齐宏瞬间气得手抖,情绪激动下,甚至还想跳出来打人,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威胁。 “好啊,可真有骨气啊!这圈子拢共就这么大,就算你离了这里,我也有法子叫你不好过!”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威胁还不够有力,齐宏再次补充道。 “哼,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老家是哪里的,就算你离开这座城市,回家发展,我照样有人脉能够弄你!” “年轻人别太狂,因为一时的意气风发就敢来顶撞上司,等你吃苦头的时候,就会后悔当初没跪下来求我!” 姜秋澄露出嫌弃的表情,又往后退了几步,捏着鼻子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牛得很,到处都是人脉,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会没有工作可干。” “好厉害哦~” 虽然话是奉承的话,可语气却实实在在的阴阳怪气得很,叫人听得更是生气了。 齐宏刚想发作,便听到姜秋澄再次说道。 “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嘴巴真的超级无敌臭啊?” “臭的就像是有一只老鼠偷了主人家里的粮食,被人发现后,一路用扫把打着,赶进了下水道里,因为被里头尖利的铁片划破了肚皮,最后在下水道里死掉,混合着厨余垃圾和粪便,发烂发臭的味道啊。” “你有这闲工夫在这里叭叭叭地威胁人,倒不如去医院找个医生来给你好好瞧瞧。” “可别忽视这些问题,再小的病也都是病呐,你这么缺德的一个人,保不齐哪天就恶化走了呢?” 齐宏被这一长串的描述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脑子虽然还没有转过弯来,但他的潜意识已经反馈出,这绝对不是啥好话。 门口偷听的同事们都被姜秋澄这话给逗乐了,从前他们苦于老板口臭多时,可却没有人敢表露出来,每一次开会,坐在离齐宏位置较近的几个人都要恶心上好几天。 可偏偏齐宏又特别爱开会,喜欢说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叫人生不如死,姜秋澄此举,还颇有几分英雄底色呢。 “你……你……真是岂有此理!” 齐宏想反驳,可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内容,在极度的气愤下,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见到此情此景,姜秋澄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还有哦,我有没有工作可不劳你操心,因为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都有钱了,还工作干什么?” “而且不止我这辈子不用打工,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不用打工的,我只会越来越好,你的那些小伎俩,就留着你自己在年会上表演吧。” 齐宏看着姜秋澄云淡风轻的模样,开始不由得怀疑起人生来。 难道这个家伙中彩票了? 姜秋澄可不管他有什么反应,潇洒地转身离去,只不过她刚出来,便看到如惊弓之鸟一窝蜂散去的同事们。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前同事们了。 她回到位置上,拿起自己的东西,便向大门走去,快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笑着回头对身后的所有人说道。 “我知道大家现在对我很好奇,与其让大家不断猜测,倒不如我亲口告诉大家。” “本人不小心中了些小奖,也不多,就是能够保障这辈子衣食无忧的那种。” “现在的我还真是很羡慕大家,还在拼搏,充满干劲,不像我已经要开始躺平了呢。” “大家好好加油哦~我就先走一步啦~” 姜秋澄笑语盈盈的,可说出的话却叫人抓心挠肝,说完这一番话以后,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任由一群人在她身后凌乱。 这一招就叫杀人诛心,自己的失败固然叫人伤心,可身边人的成功却更叫人心寒。 中奖的人只能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自己本人,一个就是和自己素不相识的人,一旦打破了这和谐的局面,让获奖得主成为自己的身边人,便会带来十分揪心的效果。 长尾效果十分的显著,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恐怕都会捶床怒吼一声,凭啥呀! ------------ 第205章 现实世界(5) 离开公司后,姜秋澄打车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她也就一个晚上没有回来而已,可实际上,她已经离开这里许久了。 她所租住的地方类似于城中村,别的没有,离地铁站倒是蛮近的,可以节约一些上下班的通勤时间。屋子坐落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附近被高楼大厦的阴影所吞噬,半开的铁门,透出一丝昏黄的光线。 进了铁门,再顺着楼梯上到了三楼,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姜秋澄看着面前的景象发呆。 出租屋的面积极为狭小,几乎容不下多余的转身空间。 一进入屋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紧贴着墙壁的单人床,床单略显陈旧,这是姜秋澄从大学时期就开始用的床品,有些岁月在里头,虽然旧,但却打理得很干净。 床边是一个狭窄的衣柜,几件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却也几乎占据了整个衣柜的空间。 屋子的另一侧是一张破旧的小木桌,上面堆满了各种杂物,从书本到水杯,再到一些日常用品,乱中有序地摆放着。 桌腿下,只有一只孤独的拖鞋静静地躺着,不知道另一只是不是被老鼠叼去了,竟然一下找不到踪影。 墙壁上挂着一块简易的布帘,将房间勉强划分为两个部分。 布帘的另一侧,是一个简易的厨房区域,一台老旧的电磁炉和一只小小的锅子便是全部的家当。墙角的瓷砖上,还残留着一些难以清洗的油污,显得愈发破旧。 “啪嗒——” 姜秋澄走了进来,按下电灯的开关,电流微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再过了几秒,灯泡才算完全亮起来。这电灯坏了好几次了,好像是接触不良,好在勉强也能用,姜秋澄也就没有再管它了。 光线昏暗使得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压抑,每个独自一人的深夜,姜秋澄都要依赖这微弱的光芒,来照亮这狭小的世界。 环绕了一圈,这屋子里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不过有些旧物件承载了不少回忆,还有一些是朋友们送的礼物,姜秋澄舍不得扔掉,都好好地收起来了。 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这些东西都分类清晰,再下了一个加急的单子,雇人上门服务,将无用的丢掉,有用的寄走。 将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她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出租屋内,再最后看了一眼。 离开出租屋以后,她便立刻联系了房东,按照合同来的话,这房子还有半年才到期,姜秋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自己有事要回老家了,这里的房子就不租了。 东西已经清空,钥匙也委托给隔壁的住户暂为保管,待房东有空的时候,过来检查就行。至于押金和已经交的租金,姜秋澄这边统统都不要了。 房东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还特意回拨了电话,录了音。在姜秋澄的再三保证下,她才算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从前都是她和租客掰扯,有的时候为了那两块钱押金,打起来的都有,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主动放弃押金和租金的。 只要钱到位了,提早毁约压根不算得什么事情,再者说了,她稍微打扫一下,这屋子又可以马上挂出去挣钱了,可真是美事一桩呢。 在忙碌了一整天,处理完所有的琐碎的事务后,姜秋澄感到身心俱疲。 夜幕已深,街灯在夜空中洒下淡淡的光芒,为这座繁忙的城市增添了一抹宁静。她踏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穿过灯火阑珊的街道,回到了她暂居的酒店。 进入房间,先把外套和手提包丢在一旁,然后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 窗外的夜色如同一块深邃的蓝色绸缎,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其中,姜秋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和放松。 随后,姜秋澄转身走向浴室,打开水龙头,让热水缓缓流入浴缸。 随着水位的上升,浴室里弥漫起一股温暖而湿润的气息。她脱下衣物,小心翼翼地迈入浴缸,让热水包裹住她的身体。 在热水中泡着,姜秋澄感觉自己的疲惫仿佛被一点点地溶解掉。 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绪随着水流飘荡。 泡完澡后,姜秋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穿上柔软的浴袍,走到床边坐下。 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她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自从回到现实世界后,她总是会时不时地陷入发呆的状态中,散漫的思绪中总会闪过曾经经历过的片段。经历了那些大起大落、惊心动魄的日子,现在的日子似乎都变得平淡了不少。 就好像长期吃辛辣生猛的食物,有一天又突然换回了清粥小菜,嘴里总会觉得寡淡了些。 也不知道回去以后,系统会给派发什么任务…… 还有被中断的小猫世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毕竟是她亲口叫小白等她的,没想到这一等,却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姜秋澄的心头就涌动起一股淡淡的歉意。 罢了,左思右想,这些也都不是现在所能够参与的,还是先过好这属于自己的,来自不易的假期吧。 毕竟在其他的任务时间中,她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些威胁生命安全的事情,只有在现实世界,在约束和管控下,才更为安全些。 姜秋澄收起自己脑袋里那些纷乱的思绪,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明天应该就是她留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天了,算了算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看妈妈了,到时候就先不告诉她,直接出现在妈妈的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对了,回去的话,肯定得带些礼物,买什么好的……不仅得给妈妈带礼物,还有一些离得近的亲戚,也得买上些东西备上……从前没钱,囊中羞涩,送不出什么好东西,她现在又不缺钱,自然得办得妥妥贴贴的。 姜秋澄一边想着这事,一边打着瞌睡,没过多久就呼吸渐缓,陷入了沉睡之中。 ------------ 第206章 现实世界(6) 自打离职以后,姜秋澄就再也没设置过闹钟了,每日都要睡到自然醒。 许是昨天晚上睡觉前心中有事,所有她今日醒得格外的早,姜秋澄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醒了就是醒了,不再继续窝着,很麻溜地就起了身。 既然起得早,那也别浪费时间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这个时间点,一般的综合类商场应该都已经开始营业了,她今天打算大采购一番。 只不过在采购前,她还得做一道准备工序,那就是——买车。 姜秋澄在大学期间考了驾照,虽然没能经常上路,但她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比较自信的,再加上她有打算买那么多东西,没有自己的车的话,多少有些麻烦。 虽然东西可以邮寄,但她更希望礼物和自己一起出现在妈妈的面前。到得早和到得晚,都不如到得刚刚好。 而且乡下那群势利眼,要是看到她两手空空地回来,保不齐要在背地里再嚼些什么话头。与其那样,还不如她自驾回家,省得节外生枝。 虽然现在时间紧张,没办法立刻上牌,但是也可以办一个临时牌照,至少可以先回家,等回去以后,再来处理剩下的手续。 想到这里,姜秋澄打开手机,划拉着导航,找了一家最近的4S店。 抵达店内后,姜秋澄首先被店内的豪华装饰和各式各样的车型所吸引。她好奇地四处转了转,从精致的小型轿车到宽敞舒适的SUV,每一辆车都展现出了不同的魅力和特点。 她不时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每一款车的外观和内饰,想象着自己驾驶它们时的情景。 在展厅的一角,姜秋澄发现了一辆黑色的SUV,车身线条流畅,设计简约而不失时尚感。她走近一看,发现这款车的配置和性能都非常出色,正是她心目中的理想车型。 又围着车子转了几圈,觉得越看越满意,便招手示意工作人员过来详细沟通一下。 她一进门的时候,工作人员便发现了,只不过今日来看车的客人比较多,工作人员经过考量后,还是选择先服务比较有年纪和阅历的人士,又或者是为家庭购车的夫妻。 姜秋澄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不像是能够立马成交的样子,大概率也就是年轻人好奇,随意地进来逛一逛罢了。 看到她朝着这处招手,刚刚服务完客人打算休息的工作人员,不由得有些惊讶,这种费力不讨好,没有什么实际收益的事情,一般人都懒得去干。 最后还是在互相推脱下,一个较为年轻的女销售来为姜秋澄服务。 “您好,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助您的?” 即使心里不太乐意,但看到比自己年纪还要小上一些的姜秋澄,女销售还是尽快调整好状态,微笑服务。 姜秋澄轻轻点头,抬手示意对方。 “你好,我对这台车子比较感兴趣,你能给我详细地介绍一下吗?” 女销售余光瞥了一眼姜秋澄右手边的那辆车,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嘀咕着。 [这辆车在店里的价格也算得上是第一梯队了,要是在配置上再下些功夫,在一般的小城市都够买套房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脑子咋这么拎不清呢。问了一堆有啥用,到时候买不起,还浪费自己的口水。]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口头上还算客气。 “小姐,你右手边的这款车造价不菲,一般商务人士比较喜欢,女孩子的话,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些价格更低,性价比更高的款式。” 一般人听到这里,大概率也能明白销售话语中隐藏的含义了,女销售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希望姜秋澄快些见好就收,别再浪费她宝贵的时间了。 “可是我……” 姜秋澄话还没说完,一旁路过的男销售就插了一句嘴。 “哎哟,小玲,你都在这里干这么久了,一点看人的眼光都没练习出来啊?” “小姑娘哪里买得起这车,有这个功夫在这里和她瞎掰扯,倒不如去服务别的客人,保不齐还能再签几单呢。” 说完女销售,那男销售又扭头对姜秋澄说道。 “小妹妹,年纪小没存款很正常,想要好车子也很正常,但是吧,咱们买东西得和自己的收入能够匹配得上,我建议你去前头看看,我们品牌有推出一款迷你车型,就适合你们这种年轻妹妹。” “平常逛逛街,买买菜,接个孩子,很够用了啊,就是不能上高速,只能当代步车。反正你们女司机的技术那么差,不上高速对大家都挺好的。” 姜秋澄:…… 她只是想花自己的钱买个车而已,还得在这里听一些所谓的说教,外加性别歧视。 见姜秋澄没有立马回嘴,男销售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似乎是早就知道会这样。见气氛有些尴尬,女销售有些不好意思,上前两步,在姜秋澄的耳边低声耳语道。 “不好意思啊,小姐,他就这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先给你倒杯水喝吧?” 姜秋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她看了男销售一眼,对着身旁的女销售说道。 “我就要这辆车,你来开单。” 听到这话,女销售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没有从冲击中缓过来,语气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等等……您说什么?您要买这辆车?!” “小姐,并不是我瞧不起您或者其他的,这款车确实不便宜,基础配置都要将近一百五十万了,更别提后续的保养工作和保险业务了。” “刚刚是我们同事语气不好,冒犯到您了,可您也犯不着意气用事啊!” 女销售更多的是震惊,而男销售则是浓浓的不屑。 “小妹妹,这个玩笑可开的没什么意思啊。” “你说你买不起,自己偷偷走掉,我们也顶多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拿出来打趣你一下,可现在你说你要花一百五十万买这辆车,到时候你出不起这个钱,丢脸的程度也要大的多了呀。” “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 第207章 现实世界(7) 面对男销售的讥讽,姜秋澄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她到现在才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当一个人有底气的时候,面对这种跳梁小丑的挑衅和侮辱,是不值得生气的。 手机支付有限额,她从包里掏出了银行卡,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女销售,冷静的说道。 “去开单刷卡吧,我就要这辆车型,先基础配置就行,还需要什么,我下次再来找你。” “我要得比较急,直接刷全款,再帮我申请个临时车牌,我稍后就要直接开走。” 女销售有些迷糊地伸出双手,接过了姜秋澄手里的银行卡,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叫她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不过客人都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自然也没有傻站着的道理,便立刻转身离去,去准备该有的手续和流程。 男销售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他的心里并不相信姜秋澄有买下这辆车的本事,可在看到对方淡然处之的姿态后,他的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难不成,她真的买得起? 没过一会,女销售便捧着刷卡机,示意姜秋澄输入密码。 “小姐您好,其余的手续我已经准备好了,麻烦您输入一下密码就可以。” 在听到这处的动静后,原本还在抽空休息的销售们都不由自主的围绕了过来,他们也想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姑娘,究竟是不是在说大话。 “好的。” 姜秋澄毫不迟疑地按下六位数密码,刷卡机刷刷的吐出了一张单子,上面赫然显示着她方才消费的额度。 在她付款成功后,周围瞬间就像沸腾的开水似的,炸开了锅。 “沃趣,真的付款成功了诶!不管她是真有钱还是假充活,至少这一百五十万的存款是实打实的啊!” “对啊,而且看她脸上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农贸市场买大白菜嘞。” “啧啧啧,要我说这老胡恐怕后悔得大腿都要拍青了,本来就在季末争销冠的关键时刻,错过了这么一笔大单子,他的奖金估计也要泡汤了。” “还是小玲运气好啊,不出门就遇到贵人了,看人家那意思,估摸着以后还会再回来消费的,长期客户了这属于是了,可得好好维护,保不齐人家什么时候心情好,又买上一辆了呢?” ……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被称作老胡的男销售脸色难看极了,他没有想到姜秋澄竟然真的有能力全款购车,他做销售这么多年,自诩目光还算狠辣,没想到今天栽在这上头了。 反观女销售小玲则是一脸狂喜,整个人犹如容光焕发了一般,要不是顾及着同事的面子,恐怕都要欢呼出声了。 她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了不少,眼下这一单的提成可算是给她解了燃眉之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更不用说姜秋澄一下子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受益,小玲的态度越发的亲切殷勤了起来。 “姜小姐,麻烦您在这张交易单上面签个字,剩下的事情我来帮您安排,让您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提车离开。” 姜秋澄微微颔首,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签字笔,在上面落下了自己的姓名。 签名确认后,小玲邀请姜秋澄去VIP专区稍作休息,自己则是火速地去处理接下来的工作。 姜秋澄示意自己待会再过去,随后转身看向了方才那位出言不逊的男销售。猛地被她盯上,男销售有些心虚地转移了视线,想偷偷离开,从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着他窝囊的样子,周边不少同事都在暗中取笑。 老胡心里门清,要是普通的穷酸客人,他得罪也就得罪了吧,反正以后也影响不到自己的工作,可要是得罪了有经济实力的客人,保不齐要摊上什么麻烦事呢。 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些懊恼,早知道刚才不说话就是了,白惹一身骚。 他本以为姜秋澄年纪浅,应该也就是刚出社会不久,再加上又挺有钱的,应该被父母保护得比较好,不会自降身价,在这里同他多废什么口舌。 可他猜错了,年纪小不代表不明事理,姜秋澄来这边花钱是为了买东西,外加一定的服务体验的,既然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叫她很不满意,她自然要行使自己消费者的权利,投诉他! “本店的负责人是哪位?我要投诉!” 听到这话,老胡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有些着急的转身说道。 “诶,小妹妹,有话好好说,干嘛动不动的就喊投诉?” 这话咋一听好像是在求饶,但配上对方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反倒更像是在威胁。 姜秋澄冷笑一声,明摆着不怕这种人。 “你的服务态度有多差,难道心里没数吗?” “别人或许懒得计较,可不巧了,我就是这么一个爱较真的。” “你让我不高兴,我当然也要叫你不高兴了。” 眼见着气氛变得有些紧张的时刻,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男人穿过了人群来到了姜秋澄的身侧。 “不好意思啊这位客人,先前的事情已经有人向我反馈了,您这边消消气,我们也很重视每一个客人,稍后会对他进行相应的处理措施的。” 眼前的负责人说话好言好语的,姜秋澄的本意也不想牵连到无辜的人,就没有再发作。 “你这边也说了是稍后才处理,我待会就走了,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处理?” “别的我也懒得说了,我需要他对我正式的道歉,为之前那些冒犯的言论自我检讨。” 看着姜秋澄的情绪还算是稳定,负责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客人还算比较好对付的。而后,转身朝着站在一侧的男销售老胡眼神示意。 老胡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低这个头,恐怕还会惹出更多的麻烦事,便只好压制着自己心中其他的不满情绪,缓缓说道。 “针对我之前的冒犯言论,本人觉得十分抱歉,还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 第208章 现实世界(8) 姜秋澄知道这人心口不一,嘴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指不定在怎么骂人了,可是她也不在乎,不管怎么样,对方都只能自己生闷气。 “呵,你的道歉我勉强收下了,不过在我离开之前,还得给你两句忠告。” “做销售工作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介绍好产品和服务好客人,如果连这两点都做不到,也省点力气,别出来瞎折腾了。” “其次是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是卖车的,不是买车的,少拿你自己的那套标准在那边指指点点的。” 说完后,姜秋澄也不再去看对方的脸色,而是在其余工作人员殷勤的指引下,去VIP休息区,等待自己的新车钥匙。 也就喝了杯咖啡的功夫,小玲就将她所需要的东西都送来了,检查后,没什么问题,姜秋澄便将车子先开走了。 有了代步工具后,她立刻驱车前往本市最大的一家综合类商场,准备大采购一番,将需要的东西都备上。 一到商场,姜秋澄就直奔金店,不管啥时候,这金子都是硬通货,既可以拿来当装饰品,也可以拿来当理财产品。 市面上那些听起来很厉害的奢侈品在乡下人眼中,抵不上真金白银的一角。这送礼也有送礼的窍门,得投其所好,姜秋澄了解自己的家人,喜欢实际些的东西,不喜欢花里胡哨的。 所以为了让妈妈在最大程度上地感到开心,她打算购置一整套,项链、耳环、手链、戒指……统统都安排上。 至于那些普通的亲戚,送些保健品就可以了,虽然她想要让大家知道,自己是衣锦还乡了,可这个度也得把握好。 乡下人不见得都淳朴,有的时候,见到别人家发达了,保不齐在暗地里怎么嫉妒呢。小满即可,千万不能得意忘形,叫他人眼红。 所以这些好东西,都得等关起门来的时候,偷偷给。 按照姜秋澄的计划,她打算等再完成几个任务世界,便带着妈妈一起出门旅游,有钱有闲,自然是不必拘束在一个小小的地方。 回过神来,姜秋澄开始仔细地挑选起柜台里的金器。 她的视线最先被一个吊坠吸引,这款吊坠采用纯金打造,正面雕刻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字体饱满圆润,四周则饰以精美的祥云图案,增添了一抹古典韵味。 整体设计简约而不失庄重,非常适合送给长辈表达祝福。 姜秋澄的手在玻璃展柜上点了点,示意工作人员帮她拿出来看看,察觉到顾客需求后,工作人员立马上前,为她取出。 “小姐真是好眼光呀,这款吊坠不但造型好看,寓意也特别好呢。” “方便问一下,您是打算自带还是送人呢?” 姜秋澄头也没抬,淡淡地说道“送人”,而后顿了顿,再次补充道,“送给妈妈的。” 销售员一听便明白了接下来的推荐方向,她顺着姜秋澄的视线看了过去。 “哦呦,阿姨真是好福气呀,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女儿。” “这款吊坠就特别好,前一阵子母亲节的特别定制款呢,人气一直很高的。” 虽然这压根不是什么母亲节特别定制款,但销售的工作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东西卖出去才是王道。 而且按照她的观察,姜秋澄态度认真,不像是来随便逛逛的,又说好是拿来送人的,再怎么样都会买一个的吧。 看了一圈,姜秋澄还是最满意刚才那个福字吊坠,不管是款式还是克重都挺符合她的心意的。 “把刚刚那条吊坠包起来,我稍后一起买单。” “我还需要买别的,再看看。” 工作人员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这一单这么快就成交了,钱来得有些太迅速了。 “好嘞好嘞,我这边马上帮你用礼盒包装起来。” 她现在无比的庆幸,刚刚自己比其他的同事要快上了一步,不然这么大的单子就要飞到别人的手里了。 趁着这个空隙,工作人员赶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姜秋澄。 “谢谢。”姜秋澄也不推拒,顺手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唇舌。 接着她又看上了一款手镯,这款手镯的图纹以莲花为灵感,花瓣层层叠叠,相互簇拥,形成一朵盛开的莲花。手镯的线条流畅自然,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打磨,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这个,给我包起来。” “好嘞!” 现在完全是姜秋澄指哪打哪,工作人员都不敢有丝毫怠慢和犹豫的。 左看右看,姜秋澄一时半会没能找到自己心仪的戒指,便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对方。 “你给我推荐一款戒指吧。” 工作人员在心里暗搓搓地估摸了一下姜秋澄的经济实力,给她推荐了一款造价高,摆在店里许久都没能卖出去的一款。 “小姐,您瞧瞧这款怎么样?也算得上是我们店铺的镇店之宝了,不管是做工还是设计,那都是没得挑的呀,带着别提多体面了。” 姜秋澄将视线转移到工作人员手中托举着的戒指,这款戒指采用经典的圆形设计,戒面上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闪耀着迷人的光芒。戒指的指环部分则采用简约的线条勾勒,凸显出宝石的华丽。 看着好像还行…… 姜秋澄看了一眼时间,为了避免浪费更多的时间,她果断地点了点头,随手再指了一副耳环。 “你手上的戒指包起来,还有这副耳环也包起来,包装好以后,我来付款。” 姜秋澄照旧掏出了自己的银行卡,滴的一声,钱就被划走了,利落地在上头签名,拿东西走人。 紧接着又去周边的商铺买了些首饰和衣服,外加保养品,姜秋澄大包小包地朝停车库走去,将东西都安顿好以后,她再度回到了酒店。 今日天色已晚,再加上逛了一整日,身体疲乏得很,不是什么出发的好时机。 还是先休整一晚,明日再起程回家。 一想到自己又可以吃到妈妈亲手烧的饭菜,姜秋澄就满心期待,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些。 ------------ 第209章 现实世界(9) 第二天,姜秋澄睡到自然醒以后,便驱车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的家乡是个小县城,距离这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说远倒也还不算太远。 长期她很少一个人开车走这么远的路,不由得脖颈酸痛,一路上在服务区休息了好几回,断断续续的,终于看到有些熟悉的景色了。 到县城还不算完,得再往里头走,直到拐过那弯弯曲曲的路,到村子里才算完。 姜秋澄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寻思着将来到底带着妈妈去哪个地方生活才比较好,呆在乡下,虽然空气清新,没什么压力,可终究还是不够方便。 这次回来,她没有事先打招呼,但按照她对自己老妈的了解,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家里炊饭。 许是昨夜刚下过雨,薄雾如同轻纱般轻抚着这个村庄,两旁的青山在朦胧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 街道并不宽敞,姜秋澄开车的时候要更小心些,提防着路边随时会窜出来玩闹的孩子、不懂事的猫狗、以及走路慢悠悠的老人家。 街道两旁的房屋错落有致,大多是自建房,还有一些不曾拆除的旧房子夹杂其中,但却也不显得落寞,只因屋顶上偶尔有几株野草顽强地探出头来,增添了几分生气。 在这样古朴的韵味下,水泥砖瓦反倒显得突兀,老房子窗棂上雕刻着精细的图案,透出淡淡的木质香气,与远处传来的炊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村子里大多是老人家在住,街道上并不喧嚣,只有偶尔传来的鸡鸣狗吠声,交织着人们轻声交谈的声音。 老人们结伴坐在门前,互相谈论着自己所知道的新鲜事,手中的烟斗冒出一缕缕轻烟,与雾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朦胧的烟海。 大多数的老人家都还秉承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生活很是无趣,姜秋澄的到来,无疑激起了他们心中隐秘的好奇心。 “诶,我刚刚好像瞅见这开车的人是姜家的,我记得她不是刚毕业没两年吗?怎么开上这样好的车子啦?而且这车子看起来这么新,应该刚买没两天吧?中彩票了不成!” 有个眼尖的婶子逮着机会就往里头瞅,借着那透风的缝隙里,看到了姜秋澄的眉眼。她和妈妈长得很像,熟悉的人很容易就可以认出来。 年轻的脸蛋和造价不菲的新车,二者结合在一起,想要不引人注意也难。 “吓死!真的假的啊!我家大儿子在外头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去年过年的时候才提了一辆车呢,买得还是比较一般的,她一个姑娘家家是在外头干啥了,能赚得这样的多,该不会是……” 听了这话,另外一个婶子立刻接上来,欲言又止中的含义,众人都心照不宣。 “哎哟,要我说啊,现在的社会风气越来越差了,好好的大学生,家里辛辛苦苦地供了那么多年,结果却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她们家当家的走得早,玲华的辛苦我们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也就一两年的功夫,这孩子还是走上了弯路,还真是叫人惋惜啊。” 你一言我一语,在谈笑间就在姜秋澄的身上钉上了不少标签,谣言竟然来得这样的轻巧,嘴巴一闭一睁,拢共就费些口水。 关键是,有不少人都认同了这番话,不过除去这些猜忌,还是有部分正常人在的。 平日里李巧巧和杨玲华的关系最好,眼下听到有人编排自己的好姐妹和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姜秋澄,自然是坐不住的,当即便开腔说道。 “诶诶诶,你们这些人是咋回事?自己日子过得紧巴巴,就见不得别人好还是咋滴?” “人家秋澄好歹是正儿八经考上去的大学生,在外头努力工作,赚了些钱,怎么到你们的嘴巴里就变了味了呢?就不能够是人家升职加薪,当上领导啦?!” “我听说,有些大公司就会给底下的领导人物配车呢,这也有可能是人家公司的车呀,只不过现在回来一趟,先用着呗,瞧瞧你们一两个大惊小怪的样子。” “哼哼,要是中彩票大奖就更好了,这样的好运气,我待会就要去沾一沾!” 说罢李巧巧就抬起了自己的屁股,抽走了底下的矮板凳,扭着腰肢朝姜家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被她这么一呛,有些人反倒不好意思再说了,怕自己被别人说小肚鸡肠,见不得他家好;可有些人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连带着李巧巧一块说。 “哼,这个李巧巧,我都晓得她得瑟个什么劲,就算是人家真的发达了,又和她有几毛钱的关系在?她这样上赶着,也没比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好到哪里去。” “坐这干说着,真没劲,还不如起身去亲眼看一看呢,我倒想知道这丫头这趟回来,是打算整出些啥动静。” 见有人起身朝远处的姜家走去,不少人也陆陆续续地跟上了脚步。 街道的右侧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静静流淌,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波光,一旁柳树垂下了翠绿的枝条,轻轻摇曳。河面上,几只鸭子悠闲地游弋,偶尔溅起一圈圈涟漪,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整个村子都被绿色所包围,无论是远处的青山,还是近处的绿树,都散发出勃勃生机。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在这里,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让人忘却了城市的喧嚣与繁忙。 此刻的姜秋澄还醉心于家乡这柔美秀丽的景色,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舆论风暴的中心。待她停好车,打开后备箱,准备将采购的礼物取出来的时候,不少村民已经围绕了过来。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试图从她口中先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阿澄啊,怎么突然回家来了啊?没过节没放假的,这时候看着你还真有些不习惯呐” “这车不便宜吧,看来这两年你在外头混得还不错啊。” “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的都是些少呀?” …… 面对这些“关心”,姜秋澄只客气地笑了笑,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 ------------ 第210章 现实世界(10) 好在这时,及时赶来的李巧巧帮她解决了当下的困局。 “都让让!都让让!一个两个的,都堵在这里干什么?” “都快要到饭点了,快点各自回家弄饭吃去吧,有这功夫瞎操心别人,倒不如多吃两碗饭呢。” 姜秋澄脸色的笑意礼貌而疏离,一看就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瞧见这局面,不少人也觉得没意思,私底下嘀嘀咕咕。 要是换做从前,姜秋澄恐怕还得费些心思来维护一下这虚伪的同乡情。可现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这些人的想法和话语,也不必那么在意了。 更何况人一旦在心里有了成见,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的。 “好啦好啦,人家阿澄刚回来,估计累得很,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叙旧吧,大家伙先回家弄饭吃吧!” 老好人的大叔出来和了一个稀泥,大家伙听了,也都自顾自的离开了。 “李姨,多谢你啦。” “她们这么多人围上来,一人一句话都能把我给淹了,更别提还要挨个寒暄了。” “现在走了,顿时轻松不少。” 听到姜秋澄这么说,李巧巧乐呵呵地笑了几声,表示不必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李巧巧的大嗓门在一定程度上击退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也把屋里头正在忙着做饭的杨玲华给吸引了出来。 正纳闷自己好姐妹在瞎嚷嚷什么的时候,一打眼别瞧见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激动的一拍大腿,围裙都来不及解开,赶忙迎了上来。 “阿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呀!也不先和妈妈说一声,妈妈好去买些你爱吃的菜回来呀。” “现在家里就一些土豆、萝卜的,你赶了半天的路,一定饿了,吃这些没意思。你等着,妈妈现在就去给你买些好吃的回来。” 看着妈妈火急火燎的样子,姜秋澄赶忙上前几步,拉住了对方。 一个趔趄,杨玲华被拽着站在了原地。 看着这张记忆里熟悉的脸,姜秋澄不由得鼻头一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角已经染上了几分红色。曾经在任务世界中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无法自持。 姜秋澄试图伸出手来触摸那张熟悉的脸庞,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下了。 虽然她清楚地知道,幻境里的那个妈妈是虚假的,可那些血腥的画面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出,就像一种事后创伤,虽然当下没有感觉,却在某一个特定的事件节点发作。 母子连心,看着她这副模样,杨玲华直觉有些不对劲,连忙将人给拉进了屋子里,李巧巧也一脸懵地紧随其后。 回到熟悉的环境后,姜秋澄不断地深呼吸,尽量平复自己激荡的情绪。 “阿澄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妈妈说,别自己憋在心的啊。” “是不是在外面工作的时候受气了啊?干不下去就不干了,回家来,妈妈养你。” “还是说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虽然妈妈也帮不上大忙,但只要宝贝女儿开口,妈妈就一定会想办法的。” “反正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能自已一个月硬抗。” …… 听着耳畔传来的关心的话语,姜秋澄觉得心口微暖,那漂浮不定的感觉也逐渐地沉淀了下来,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以后,她扬起了笑容说道。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太想你了而已。” “外面的工作我已经辞掉了,因为我现在不用工作也可以过得很好。” 杨玲华被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不太明白的样子。 “啥意思啊?你中彩票了?” 眼下也没有一个更合理的方式能够解释这凭空出现的一大笔钱,姜秋澄想到这段时间,在本市出现了一个中了大额奖金的彩民,便移花接木,把这事情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对,我中彩票了。” 这下不仅是杨玲华傻了,站在一旁的李巧巧也傻眼了。 “老天爷啊!真是中大奖了啊!”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给我也沾一沾,我啥时候才能也中一个啊!” “我就说嘛,阿澄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肯定不会像她们那些碎嘴子说的一样,去干什么不入流的事情。” “华姐,你真是好福气,可以跟着享福了。” 李巧巧满脸艳羡,语气真挚,她是真的在为这对母女俩感到高兴,从前过了不少苦日子,眼下一切终于要好起来了。 姜秋澄也正是知道李巧巧的为人,才没有特意支开她。 “李姨,我这次也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待会你都提回家去哈。” 姜秋澄转身拿起了一堆礼盒包装袋,往李巧巧的怀里塞。 “这燕窝和花胶都是好东西,你拿去炖着喝,这条珍珠项链也特别衬你,你记得带哈。” “还有啊,要是你将来遇上什么麻烦事,需要帮忙的话,都可以来找我。” “你和我妈妈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现在我有能力了,自然也会帮衬你一把的。” …… “好好好。” 李巧巧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脑袋里晕乎乎的,都是幸福的泡泡,她无比感慨自己平日的真心也换来了真心。 将旁人送走后,姜秋澄又拿出了自己为妈妈特别准备的礼物。看着眼前金光灿灿的一大批,杨玲华的眼睛简直都快要看不过来了。 将首饰挨个带上后,姜秋澄捧着镜子递给了妈妈,示意她照照看。 “好看,我宝贝女儿挑的就是好看,妈妈很喜欢。” 看着妈妈发自内心的笑容,姜秋澄也觉得心头一阵松快,有钱真好,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许多事情,就连快乐也更容易买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秋澄和妈妈说了想要带她出门旅行的计划,对于这种事,杨玲华自然是不会拒绝,很快便点头应下。 在家中简单地休整了几日后,姜秋澄便收拾东西,驾车带着妈妈离开了这个小村子,向更广阔的天地驶去。 妈妈被困在这个小地方很长时间了,现在难得有闲有钱,自然是要陪她去看遍大好河山。 感受峡谷的险峻和江水的湍急;欣赏蓝天白云下的牛羊成群;体验都市的喧嚣和繁华。 三个月的休息时光转瞬即逝,在安顿好了妈妈以后,姜秋澄联系上了系统,进入到了任务世界。 随着她的离开,世界再次陷入停滞的状态。 马上要进入新的任务世界啦)* ------------ 第211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 “系统,你在吗?” 重新进入到这块纯白的空间内,姜秋澄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要不然怎么说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她觉得这三个月的休假时间,简直就是转瞬即逝,她还没来得享受,便只能靠着记忆回味了。 [宿主,我在。] 听到熟悉的电子音再次在耳畔回响,姜秋澄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系统维修得怎么样了?应该可以正常地运行了吧?” “上次我可被你给坑惨了,把我投放到难度系数那么高的任务世界,差一点我就出不来了!好在我机智,能够化险为夷。” 听到宿主的抱怨,系统沉默了片刻后回复道。 [请宿主放心,现在系统已经修复正常,在您休假期间,还进行了升级措施,安全性和稳定性大大提高。] 像是想起了什么,姜秋澄猛地一拍手,语气激动地说道。 “对了!我之前第三个任务世界不是中断了吗?我现在还有机会回到那个世界里去,继续完成任务吗?” 姜秋澄还记得自己对小白的承诺,虽然对方只是一只小奶猫,可她也不想让对方的希望落空,白白等待。 [抱歉宿主,每个世界只有一次进入的机会,退出后,世界会再度刷新,就算使用管理权限强制进入,也会发现事物发展的轨迹早已发生变化。] [简单来说,你离开以后,那个世界就按照更改后的剧情继续发展下去了,不再为你停留。] 听到系统的解释,姜秋澄感到有些可惜,偏偏离开的时间点那么刚好,她甚至连安顿好小白的机会都没有。 “诶!你可以调动一下世界画面给我看看吗?我想知道小白后面怎么样了。” 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姜秋澄只是想看看,不插手的话,系统倒是能够帮她这个忙。 [没问题,我这就为你调取小世界画面。] 伴随着系统音的落下,姜秋澄的前方出现了一片光幕,跳动的光波构成了一幅鲜活的画面。 在温馨而明亮的客厅中,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斑驳地洒在柔软的沙发上。一个少女身穿淡粉色的连衣裙,笑容明媚,像是阳光下的花朵,温暖灿烂。 在少女的身旁,一只可爱的小猫正调皮地玩耍,它的毛发柔软而光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是小白! 小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女孩手里的玩具,充满了好奇和渴望,每当女孩轻轻晃动玩具时,就会迅速地跳跃起来,进行扑倒的动作。 每当小白成功地抓住了玩具,少女就会发出欢快的笑声,笑声清脆而悦耳,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随后画面逐渐减淡,光幕也消失在了半空中。 看样子,小白已经被心地善良的人给收养了,在得知小白过得很好以后,姜秋澄也了却了一桩心事,能够以更好的状态来面对接下来的任务世界了。 “系统,给我传输下个任务世界的世界背景吧。” [好的,即刻为宿主传输世界背景] 熟悉的钝痛袭来,经历了前几个世界的刺激,姜秋澄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接受席卷而来的画面了。 这个世界的原主出生在一个偏远的村寨中,村寨依山而建,巧妙地利用地势的高低错落,形成了一种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布局。 从远处看,房屋仿佛是凭空悬挂在陡峭的石壁上,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在阳光的照射下,房屋的轮廓清晰可见,与山峦、绿树、白云相映成趣,形成了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 正因为这种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建筑风格,这座村寨得名“石壁寨”。 石壁寨所依靠的这座山被当地的村民唤作灵山,相传在上古时代,一位威震八方的真神在此地遭遇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激战。 在这场激战中,真神英勇无畏,最终却因力量耗尽而陨落,他的身体在陨落的过程中,残肢化作了这座灵山。 灵山的山体高大险峻,山巅直插云霄,仿佛与天地相连。而更为神奇的是,这座山峰常年被一层薄雾所笼罩,使得它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 灵山常年雾气缭绕,物产资源丰富,珍稀药材远超外界,外头药房里白金难求一株的药材,在灵山内却遍地都是,同野草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风水宝地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数千年来一直都有人试图进入灵山,大肆采摘,来满足自己心中的贪欲。 可这些外来者的下场向来只有一个,那便是死在灵山里,以血肉灌溉新的药材,化为森森白骨,再也没有离山的那一日。 除了石壁寨本村寨的村民遵循着祖辈留下来的土法子,能够顺利进出灵山外,其余的人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就算再渴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活着回来。 也不是没有人没有尝试过别的方法,不乏有出重金只求村民带领进出山的人,可石壁寨的村民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地团结,没有一个人愿意。 利诱不成,再来威逼,石壁村的人甚至愿意举村赴死,也不愿意松口带路。 日子长了,外头的人也只好卸了这层心思,毕竟不管怎么说,总得留着人进山采药,否则这一山的宝贝,就真的要被浪费掉了。 在石壁寨村民的心中,灵山不只是一座山,更是他们心中的信仰,他们祖祖辈辈之所以生活在这里,便是为了守护灵山。 石壁寨的村民一年只能在规定的时节内进山两次,但在这两次中随意采摘的药材所兑换的财物便足够一家人生活得很好了。 祖辈留下的祖训中便有特地强调过这一点,为了村寨长长久久地留存下去,村子里的村民都严格遵守这个规定。 与此同时,在这样一个古老的村寨里,还存在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每隔一百年便要从村寨里选出一位妙龄少女,盛装打扮,在一个规定的日子里,送入灵山之巅,成为山神的新娘。 名义上说是新娘,实际上就是一种活人祭祀。 ------------ 第212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 村寨所在的位置居于灵山的中下部,越往上走,越是原始,装备齐全的探险队伍都无法在里头存活,更别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妙龄少女了。 送亲的大部队会一路敲锣打鼓地将新娘送到半山腰,而后由专门的领路人带着继续向上走。 快要到达山顶时,新娘便会被送入霞光洞,只要穿过这个石洞,便能抵达灵山之巅了。 领路人的任务在新娘进入霞光洞的那一刻便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便是将洞口堵死,确保新娘不会跑出来。 古老的机关撬动石块,新娘的自由在一个简单的动作后便被彻底地斩断了。 而该世界的原主,则是那个被选中的山神新娘,一百年出一个的倒霉蛋。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这件事便被定下了。 及笄之后,她便被送入了村寨里专门为她打造的屋子里,在里面学习各种复杂的祭祀礼仪,成为一个更合格的圣女。 圣女在保证自身纯洁的同时,也要将过去的亲缘尽数切割,从她离开家的那一天起,她便不属于父母,不属于自己,只皈依于山神。 在此期间,她还要参与各类祈福,以圣女的身份来与灵山沟通。 虽然她不明白,那些舞步的背后究竟有什么含义,但在众人期盼的目光和责任的镣铐下,她依旧要卖力地进行舞蹈。 十八岁生日当天,便是她进山的日子,也是她死亡的日期。 进山者死,这是众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这么多年来,这个习俗却一直没有被人打破,因为他们相信,牺牲一个人的生命,能够换来更多人的安定。 在原剧情中,原主同之前的新娘并没有什么区别,虽然内心害怕,但她还是听话地上了花轿,一个人困死在了霞光洞内。 她短暂的人生几乎都被这件事给贯穿了,她不能有自己的爱好,也不能有自己的自由,只能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那些枯燥的动作,做着一个吉祥物,一个提线木偶。 在死亡的前夕,意识快要消散之际,她一个人默默地想,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圣女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畅快的大笑?肆意的玩闹?而不是每个动作都要受到约束,哭笑皆由不得自己。 …… 看完世界背景后,姜秋澄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她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摆脱成为山神新娘的命运,挣脱身上附加的镣铐,离开灵山,去更加广阔的天地。 就是不知道系统会给她投放到什么时间段,要是她一睁眼,就已经在花轿上了,那可真是太棘手了,但愿给个轻松些的开局吧。 “系统,我准备好了,开始传送吧。” [好的,请宿主做好准备,即将传送到任务世界] [3、2、1……] “叮达拉……叮咚……叮……” 姜秋澄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便听到了古老悠扬的乐器声,并不时地穿插着沉重的鼓点声。 鼓声低沉而震撼,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灵,唤醒内心深处的敬畏与尊重。 这种鼓声不仅增添了音乐的层次感和立体感,更让整体气氛显得庄重肃穆,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轻浮。 姜秋澄的肢体仿佛被古老的旋律所牵引,自然而然地随着乐曲的节奏舞动。 双臂轻舞,如同飘逸的丝带,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双脚则轻盈地跳跃,踏出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音乐的节点上。 随着乐曲的起伏,她的动作也随之变化。 当乐曲高亢激昂时,舞姿便变得奔放而热烈,仿佛要将内心的热情与力量全部释放。 当乐曲柔和低沉时,动作则变得温婉而细腻,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带给人无尽的遐想。 伴随着乐曲的结束,一舞终了,姜秋澄睫毛轻颤,睁开了自己紧闭的双眼。 入目之处,五彩斑斓的彩旗在微风中轻轻飘扬,好似彩色的波浪,在空中摇曳生姿。 这些彩旗的颜色各异,交织在一起。 红的热烈、蓝的深邃、黄的明亮,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不同的寓意和祝福。 旗帜上绣着各种精巧的图案,有山水、有花鸟、有瑞兽,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匠人的心血和智慧。 而那些晦涩的文字,则如同古老的咒语,透露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庄严与神秘,缠绕在文字上方。 此刻姜秋澄脚下所站立的是一处圆形高台,高台之上,绘制着一幅徐徐盛开的莲花图案。 莲花是纯洁和高尚的象征,它的花瓣层层叠加,从中心向外绽放,宛如生命的绽放和轮回。 高台的两侧,是方才负责奏乐的村民。 他们身穿传统的服饰,手持各种乐器,脸上洋溢着虔诚而庄重的表情。 演奏声与彩旗的飘扬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姜秋澄看着台下密集的人群,不由得手心发汗,感到紧张起来。 按照她粗略的判断来看,现在距离进入灵山应该还有一段日子,她在进行日常的祈福表演,类似这样的活动,每个月至少都要来一次。 虽然她已经大概了解了原主的生活背景,可在面对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时,一种脱离自身的不适感还是将她牢牢地包裹而住,就像一层水凝膜,叫她透不过气来。 好在这份无所适从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表演完毕之后,便有人上台将她给领了下去。 “圣女,请跟我来。” 听到这话后,姜秋澄如同看到了救星,老老实实的跟在对方的身后,朝着后头走去。 大部分的村民都集中在莲花台下接受福气,村子的小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大多数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许是腿脚不方便,走得慢了些。 可他们在看到姜秋澄后,都做出了尊敬虔诚的姿态,弯着腰,口中念念有词着什么。 姜秋澄本能地想要闪躲,后来在想到自己的身份后,及时的止住了动作。 她差点忘记了,她现在不仅是圣女,更是马上要成为山神新娘的人,在村民的心中,她早就不是那个普通人了,而是神游走在人间的代表人物。 为了避免自己不被别人看出异常,姜秋澄端出剧情中该有的样子,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 ------------ 第213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 又继续前进了一小段路,她便瞧见了自己现下的住所。 那是一座高高的吊脚楼,位于村寨的最深处,周边没什么相邻的房子,看起来形单影只,孤零零的一个。 楼身由坚实的原木搭建而成,经过岁月的洗礼,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棕褐色。 吊脚楼的木梁之间,巧妙地运用了竹篾进行编织和加固,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网状结构。 这种结构不仅增强了楼体的稳固性,还赋予了它一种独特的艺术美感。 在阳光的照耀下,竹篾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与木材的深褐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多了几分灵动。 在吊脚楼的另一侧,几棵参天古树静静地矗立着,枝叶茂盛,为吊脚楼遮挡住了一部分的烈日,树下的野花竞相开放,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圣女,请上楼。” 就在姜秋澄抽空观察周围的间隙,那带路的少女侧身做出了请的手势,示意着她动身上楼。 “啊……哦,好的。” 姜秋澄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答应了一句,抬腿走上了台阶。 “今天辛苦了,待会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帮忙了。” 见姜秋澄已经被顺利的送回楼内,那带路的少女面带笑容的说完后,便弯了弯腰,准备侧身离开。 见此情况,姜秋澄赶忙依照记忆里的姓名喊住了对方。 “云丽!” 被唤作云丽的少女有些疑惑不解地转过身来,看向姜秋澄。 “圣女是还有别的吩咐吗?” 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姜秋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 “那个,我想知道,如今是几月几了啊?” 虽然她知道问这个问题是蛮蠢的,可眼下她也接触不到别人,与其问那些看起来更难对付的,倒不如问自己身边这个看起来还算好相处的同龄人。 她得先知道日期,才好判断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拿来挣扎。 “今儿个是四月十六呀,每个月的十六号寨子里都要祈福的,这么重要的时间点,你忘记了?” 不怪云丽疑惑,在她的视角中,这姜秋澄自打被选中当圣女后,就被寨子里的祭司有意识地与众人隔绝开来了,平日里除了最基础的对话,她们拢共也没说上过几句话。 可在云丽的印象中,姜秋澄对这些事物向来都很认真,甚至说得上刻苦,为了祈福舞能够跳好,更是日日夜夜的练习,丝毫不敢懈怠,没理由会记不准祈福的时间啊? 看这情况,姜秋澄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方才是她乱的阵脚,忘了这茬事。 好在她清楚,原主同这些人也没怎么深入地交流过,很多事情她打个马虎眼,或许就能糊弄过去了。 刚好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为后面稍作铺垫。 只见她神色一变,眉宇间说不出是忧愁还是落寞,语气也变得有些勉强起来。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每个月都要做的事情,如何能忘记。” “只不过你也清楚,我的生辰是五月十六,距离现在,也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我一时有些恍惚,没想到这时间过得这么快……” 听到这话,云丽的面上顿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孩子,她对这件事的缘由自然也是清楚得很。 小的时候不懂事,她还偷偷羡慕过姜秋澄。 羡慕她可以被众星捧月地围在舞台中央,羡慕她可以吃最好的食物,穿最美的衣裳,就连德高望重的村长和大祭司见了她,也都是温声细语的。 直到后来,稍微长大了些,才从阿爹阿娘那边听到了真相。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死亡之路上所铺设的花瓣罢了,似乎通过这些举动的装点后,能够让这件事看起来不那么残忍和血腥。 可将温顺的羊儿圈养起来,日日夜夜好吃好喝地供着,直到那最关键的一日进行屠宰,杀戮之举便真的能够被美化了吗? 云丽同情姜秋澄的遭遇,可与此同时她也庆幸,庆幸那个倒霉的人不是自己。 不论村民们日常生活中有多么地尊敬山神、敬畏山神,也不影响他们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只要被送进了霞光洞,山神新娘的生命就会被画上句号,化作一具红颜枯骨。 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山神会不会出现迎接新娘,那是他的选择,可要是村寨里不按时送新娘入灵山,惹怒了山神,那可就不好了。 这么多人靠山吃山,灵山就是大家的一切,没有人有勇气突破这个陈旧的规定。 见自己也无力改变什么,云丽只好将声音放得再柔了些,好生宽慰道。 “圣女放宽心,能够成为山神的新娘是无上的荣耀,你是我们万中挑一的胜出者,自然会得到山神的垂青的。” “或许你是方才太累了,才会觉得思绪变乱,还是先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前面还需要我帮忙呢,去晚了得挨骂。” 抱歉地笑了笑以后,云丽小跑着离开了吊脚楼,看着对方远走的身影,姜秋澄无奈地嘟囔着。 “无上的荣耀?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唉……” 看样子,这些人应该都得了上头的吩咐,不允许与她过多的交流。 真可怜啊,这么多年来,原主竟然连一个能多说几句话的朋友都没有。 为了赢得村长和祭司的肯定,只能不断地练习,让自己做得更好。 不过她现在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弄明白了距离被送入灵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她得利用这一个月,尽量想法子逃出去。 姜秋澄左顾右盼了一番,发现这个吊脚楼的周围竟然都没有什么看管的人。 究竟是没有?还是她没发现? 姜秋澄有些疑惑,按照常理来说,圣女的屋子周边不都应该严加看管的吗?怎么会这么松散。 本着小心为上的考量,姜秋澄没有做出什么莽撞的举措,而是神色如常地迈步走上楼梯,推门进屋,再反手将门掩上。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被遮盖后,竹林的缝隙中闪过了一道红芒,一只羽毛上泛着奇异光芒鸟喉头滚动,咕咕地叫了两声。 ------------ 第214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 回到屋子里,姜秋澄推开了紧闭的门窗,打量起了屋子里的布局。 抬头望去,天花板被精心雕刻成繁复的图案,这些图案既有传统的云纹、也有一些难以辨认的神秘符号,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幅充满神秘色彩的图腾,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阳光从缝隙中透出,为这些图腾增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 四周的墙壁采用了竹编工艺,将竹子经过特殊处理后编织成墙面的装饰,十分有质感。 墙壁上挂着古老的铜镜和玉器,它们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幽幽的光芒,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诡异。 除去这些,就是一些最基本的家具,倒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姜秋澄将手背在身后,沿着屋子转了一圈,就对此处熟悉了不少。 过去的日日夜夜,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在这个屋子里度过的。 虽然每日都有人管着衣食住行,可却从未有人与她亲近过,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经过,都只能在楼下遥遥地看上一眼。 早些时候,父母还来得比较多,后面他们有了新的孩子,渐渐地也对姜秋澄不那么的上心了。 一个打小离开家的孩子,又能够对家有多深的感情呢? 姜秋澄打开了屋子里的衣柜,里面满满当当塞的都是颜色鲜艳的服装。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想要这么多繁杂的颜色,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需得通过染料浸染多次,才能得到好的效果。 整个染布过程繁琐而精细,需要工匠们具备高超的技艺和丰富的经验。 他们不仅要掌握染料的特性,还要根据布料的材质和纹理来调整染色技巧。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稍有不慎就可能影响到最终的效果。 随着颜色的增多,造价自然也随之攀升。 每一种颜色的添加,都意味着更多的染料、更多的时间和更多的精力投入,更别提上面精巧的花纹了。 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受重视。只不过…… 姜秋澄将衣服拿出来一看才发现,这满满一衣柜的衣服,竟然基本上都是用来祈福的礼服,又或者是跳舞用的舞衣,日常所穿戴的衣服并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简单了。 看来,他们所重视的从来都只有“圣女”和“山神的新娘”而已。 姜秋澄喉头干涩,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虽然早就对此事心知肚明,可当自己身处其中时,仍然觉得不太好过。 现在再精美的图样现在也引不起姜秋澄的兴趣,她将手中的衣服塞进了衣柜里,重新合上了柜门。 一个转身,坐到了窗户前的茶位上,看着不远处连绵的山峦发呆。 除去石壁村所背靠着的灵山,不远处还有高高低低的数座山峰,就算她能够离开此处,也不见得有能力越过这重重叠叠的山脊,走向平原。 这些山峰仿佛是一道道天然的屏障,将石壁村与外界隔绝开来。每一座山峰都陡峭险峻,攀登之路充满未知与危险。 因为地形限制,山地注定不如平原发展来得快。 在广袤的平原上,道路平坦,交通便利,资源流动迅速,这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在山地中,由于地形的崎岖和陡峭,交通和资源的流通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现在的技术有限,移山造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难走的路阻挡了外来的客人,也阻挡了经济的发展。 再加上山民多抱团,她如果不能走到平原去,那也只不过是从一个村走向了另外一个村罢了,在已经稳固甚至僵化的环境里,她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一个外来的年轻陌生女人,只会被瓜分着吞吃干净。 一想到这些,姜秋澄便顿觉头痛,逃不出有一堆麻烦事,逃出去了,也还有一堆麻烦事,她的康庄大道究竟在哪里? 出灵山面对的是人,进灵山面对的就不知道是不是人了…… 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孕育了许多生灵,这灵山内部究竟隐藏着什么,对于姜秋澄而言,都是未知的。 或许都不用凶猛暴戾的野兽动手,随随便便的一颗毒草都足以送她上西天,还有可能在缺乏食物的极端情况下,活生生的饿死。 想到这里,姜秋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习俗,真是把人给害惨了! 有没有山神还是一回事呢,人家有明说要老婆吗?度过了漫长岁月的神,真的需要一个平凡且弱小的人类来作为陪伴吗? 在姜秋澄看来,这一切都是人类的一厢情愿,甚至是臆想,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加强自己与神明间的联系,简直是愚昧可笑。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而逝,夕阳的余晖洒在远处的山峦上,将山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晚霞如锦,色彩斑斓,从金黄到橙红,再到深蓝,姜秋澄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时难以抽身。 “咚咚咚——”就在这里,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圣女,可以用晚饭了。” 姜秋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朗声朝门口说道。 “进来吧。” 一个年纪约莫四十的中年女子一手端着盛放着餐食的托盘,一手推开了门,进门以后,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把东西放下便走了。 姜秋澄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疏离的感觉,没有太多的情绪波澜,在目送对方离开以后,转移位置,到餐桌前用餐。 这圣女的餐食倒是比她想象的要来的简单得多啊,姜秋澄看着面前一条小鱼、一碗米饭,外加一盘……看不清是什么昆虫的炸虫子…… 她果断地选择将虫子移开,就着米饭吃起了烤鱼。 米饭色泽洁白如玉,粒粒分明,散发出淡淡的米香。 饭中夹杂着一些腊肉丁、香菇和葱花,使得原本单一的口感变得丰富起来。 烤鱼被精心地包裹在翠绿的香茅草叶中,经过慢火烤制,鱼肉鲜嫩多汁,带着淡淡的草香。 打开香茅草叶,鱼肉表面微微焦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轻轻咬一口,鱼肉鲜嫩,口感细腻,香茅草的清香与鱼肉的鲜美在口中交织,倒是意外的好吃。 ------------ 第215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 吃到美味的食物,姜秋澄的眼神亮了几分,原先的焦躁感也逐渐淡去。 不管怎么说,眼下的情况还不算是太糟糕,等她填饱肚子,再动身去村子里走一走,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她得加紧速度,更快地熟悉地形和线路,以备不时之需。 黄昏的时间很是短暂,也就是吃个晚饭的功夫,外头的光亮便彻底的暗淡下去了。 夜幕降临,姜秋澄独自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窗外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悄悄吹过窗棂,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室内的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见家具的轮廓,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冷清。 瞧着周围昏暗的光线,姜秋澄起身点起了灯,随后将灯盏放置在中央的桌子上,烛火摇摇晃晃地把家具的影子拉扯着左右摇摆。 姜秋澄皱了皱眉,她觉得还不够亮。 于是,她转身走向另一个角落,又点亮了一盏灯。 两盏灯的光亮交织在一起,屋子里的昏暗被驱散了一些,但仍旧不够明亮。 她一鼓作气地连着点了三盏灯,整个屋子都变得亮堂了起来,跳动的火苗充满了生命力,驱散了四周的孤寂。 屋子亮起来,心境也跟着亮起来了,姜秋澄收拾好碗筷搁置在门边,等人来将其收走。 自己则是反手合起了门,轻手轻脚地向下走去。 屋子里的灯是特意点的,为了就是看起来热闹些。 这座吊脚楼离村子有着一段距离,离远了瞧,便只能看见从窗户中透出的一抹光亮。 这个时候只要人还在屋子里,就不可能不点灯。 有这亮堂堂的灯光做障眼法,或许能够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不叫人那么快地发现。 退一步说,万一她没走几步路便被人逮到了,也正好说是下楼随意走走,没打算走多远。 刚刚她便留心地看了一圈,这附近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除去给她送饭和带她去参加祭祀活动的人之外,她基本上见不着什么人。 原主从小到大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死气沉沉,没一丝波澜。 在没有真正地接近到死亡的那一日前,她都不曾想过逃跑,对外头是否有人暗中看管更是一无所知。 所以姜秋澄很好奇,她今夜出门究竟会不会被人发现。 要是被发现了,她也得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好及时调整策略,方便下一次的行动。 只不过这样莽撞的举措最多只能来两回,都说了事不过三,要是被上头的人察觉到不对劲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更棘手起来。 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吊脚楼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氛围之中。 远处的蛙鸣虫叫也变得更加清晰,与夜晚的微风一起,为孤零零的吊脚楼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姜秋澄站在楼前干燥的土地上,双手背在身后,状似随意地在前头的空地上来回走动,实际上她正在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见一切如常,她的胆子便大了些,活动的范围也开始逐渐扩大。 她不再局限于楼前的空地,而是开始绕着楼边行走,不时踢踏着脚边的碎石,看起来很是悠闲的样子。 看来她若只是在周边走动,倒是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倘若她继续前进,走到村子里去呢? 姜秋澄看着眼前那条蜿蜒的小路,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只不过还不等她自己走出去,小路的尽头便出现了一道人影,看样子,是来找她的。 那人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慢慢悠悠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在这灯笼的映照下,周围的景色仿佛都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竹林的叶子在灯光下闪烁着翠绿的光泽,远处的山峰也仿佛被点亮,呈现出一种朦胧而梦幻的美感。 姜秋澄脸色神色不变,镇定地站在原处,待那人走近了一看,发现是大祭司身旁的人——阿骨叔。 “阿骨叔,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不等对方开口,姜秋澄便先声夺人。 阿骨叔是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他的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尊敬,以及一分对晚辈的关怀。 面对姜秋澄的问话,他双手交握,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说道。 “圣女,大祭司让我请你过去。” 有机会去村子里瞧瞧,姜秋澄自然是愿意得很,就是不知道他们找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不过大概率也是与一月以后的出嫁有关。 姜秋澄心中大概有了些准备,便没有再说些什么,顺从地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晚上的村子比姜秋澄想象中的还要安静许多,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飞鸟都没有瞅见。 这让姜秋澄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片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幸好她刚才没有贸然地往外走,这么空荡的路上,只要一出现,便会格外的醒目。 途经一个分叉路口的时候,姜秋澄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那是通往的是村子的出口的方向。 石壁村只有一个出口,若她想要从这里离开,便要途经多处,抵达村子的最前端。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 她所居住的吊脚楼位于村寨的最深处,从里面一路潜伏出来,无声无息离开的概率,约等于零。 更别提她的身份特殊,村子里的每个人,上到八十老头,下到三岁小孩,基本上都认识她,她只要一出现,就势必会被人发现。 不管怎么看,似乎都不具备顺利离开的条件。 察觉到身后人的脚步渐缓,阿骨叔有些疑惑地扭过头来。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异常,姜秋澄赶忙调整状态,视若无睹的继续跟上。 好在阿骨叔没有深究太多,继续带路。 片刻后,姜秋澄被带到了一座体积庞大的建筑面前。 一路向里走,有着数不清的房间和走廊。这些房间和走廊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一般。 一直到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前,二人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房间的门是敞开的,似乎并不避讳外人,可当姜秋澄看清眼前的一幕后,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凉。 ------------ 第216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 深邃而幽暗的屋子里,烛光摇曳不定,好似随时会熄灭,微弱的火光在昏暗中跳动,为这场景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恐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香气,夹杂着木头燃烧的焦味和某种不可言说的气息。 大祭司站在身后的空位上,身披一件破旧的黑袍,头戴一顶尖尖的帽子,上面装饰着各种奇异的宝石和羽毛。 她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那双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声音低沉,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正在与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沟通。 在后头的桌案上,摆放着三个硕大的猪头,这些猪头被特意地装饰过,符文缠绕在上方,额间也被点上了一抹红。 “大祭司,圣女已经带到了。” 说完后,阿骨叔便恭顺着垂着脑袋,后退着离开了此处,只余留下姜秋澄一人站在原地。 在月光的映照下,姜秋澄的身影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拉得长长的,仿佛一条孤独的影子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 心跳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跳动都在敲打着她的神经。 姜秋澄紧张地咽下了一口口水,喉咙里有股难以名状的干涩感。 就在这时,屋内的大祭司停下了口中神秘而悠长的咒语,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突然切断的琴弦,留下了一片死寂。 大祭司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朝姜秋澄看来,在那一瞬间,姜秋澄感觉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锁定,无法动弹。 姜秋澄的心跳声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在耳边轰鸣着,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紧紧握着双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那双眼睛如有着魔力一般,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走廊上的风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吹起了姜秋澄的发丝,也带走了她身上的温暖,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大祭司的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她,执拗的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傻站在外头做什么,快进来。” 姜秋澄的思维变得迟缓起来,木木的点了点头,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视线开始模糊,连脚下的步伐都变得摇摇晃晃,甚至开始分不清左右脚。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实感。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伴随着她沉重的呼吸声,那是她唯一能够把握到的节奏。 怎么回事?! 她已然发现了不对劲,可她却没有办法做出反抗。 大祭司看着面前神色紧张的姜秋澄,眼睛微眯,直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总觉得这个壳子里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灵魂波动的频率与往常有所不同。 大祭司拥有感知天地万物的能力,虽然这份能力并不算通天,但却能够解决不少与之相关的事物。 不提那些开了灵智,修炼成妖的精怪们,单是这灵山内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是有自己的生命在的。 寻常的人无法感知到这些奇异的能力,只能通过大祭司的本领来判断。 大祭司不仅能够观测到灵山内的神奇之处,还能够看到每个人身上所泛起的灵魂光波,如今的姜秋澄,叫她感觉有些陌生。 每个人的灵魂体都是独一无二的,普通人的魂气较为浑浊,通灵之人的魂气较为清澈。 姜秋澄之所以能够被选中成为圣女,也正是因为她的魂体通透,是石壁村内最为纯净之人。 既然是奉献给神明的,自然要是最好的。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姜秋澄,灵魂体的通透度虽然与往常别无二致,可在这其中,却隐约夹杂着几抹奇异的金光。 那金光一闪而过,但她先要看得更清楚些的时候,却无处可寻。 这件事,在下午的祭祀台上她便有所感觉,只不过那个时候事物繁杂,她一时不好确认,这才特意叫人在这个时候把姜秋澄给带了过来。 现下挨近了一瞧,那种古怪的感觉非但没有淡去,反而还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再走近些。” 姜秋澄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她也没得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这个大祭司神神叨叨的,眼睛看得叫人发麻,她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想到这里,姜秋澄的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 大祭司也向前走了几步,二人之间的距离顿时被拉近了不少,紧接着,她伸出了自己苍老的手,贴上了姜秋澄光洁的额头。 她需要建立更紧密的探测通道,来印证自己内心的想法。 姜秋澄只觉得一道暖流从自己的额头注入,而后流经全身。 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窥探了彻底,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这种感觉叫她很是不舒服,仿佛裸露在他人面前一般。 随着探查的深入,大祭司脸色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今天下午的时候,真的是她的错觉吗? 可是自从她担任祭司一职后,就从未出过差错,没有理由会发生这样的失误。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只能先收回自己的能力,拉开二人的距离,深深地再看了一眼姜秋澄。 罢了,这个女孩总归也只有一个月的生命期限了,待山神婚礼举办完毕后,她也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最后归宿。 在这之前,只要保证一切如常,不要出差错就好。 在心中盘算好了以后,大祭司挥了挥手,解开了附着在姜秋澄身上的禁制。 察觉到自己恢复自主行动的能力后,姜秋澄松了一口气,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姜秋澄本来还想开口与之攀谈几句,但没想到对方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只见大祭司散漫地转过身去,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阿骨,将人给带回去。” “距离山神婚礼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内,你需得好好呆在屋子里,准备出嫁的相关事宜。” 前一句话是对屋外的阿骨说的,后一句话是对屋内的姜秋澄说的。 话音落下,大祭司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 第217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 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面前便空无一人了。 姜秋澄呼吸一窒,面皮都变得更紧绷了几分。 看来这个世界,并不是普通的世界,在这里有着更加玄妙,常人难以企及的神秘力量。 正疑惑阿骨叔是否能够听得到大祭司的指令时,对方便直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速度之快,叫人压根分辨不清他所来的方位。 “圣女,跟我走吧,我将你送回去。” 阿骨叔面上的笑容一如往昔,只不过那弧度都不曾改变过的笑容,叫姜秋澄看了再无半分亲切,只觉得毛骨悚然。 “好。” 她急匆匆地点了点头,拔腿就走,不用他们说,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回去的路上静悄悄的,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一片深沉的寂静之中。 夜色如墨,吞噬了白日里的喧嚣与热闹,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微弱虫鸣和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家家户户的灯都熄了,黑洞洞的窗户像是会吃人的野兽,叫人不敢多看上一眼。 一路上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过话,直到姜秋澄再次看见自己离开时,未曾熄灭的烛火所发出的明亮光芒时,才有一种回到熟悉之处的安全感。 “圣女,早些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阿骨叔语气平缓地交代道,姜秋澄顺从地点了点脑袋,加快脚步回到了屋子里。 直到她的门被彻底合上后,站在楼下的阿骨叔才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姜秋澄躲在窗口,看着那道人影越来越模糊,彻底消失在小路尽头的时候,才敢放松紧绷的身体,跌坐在地面上。 真是太可怕了,这里的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不少。 她虽然身为圣女,但却与平常的女子没什么差别,并不具备什么特殊的能力。 在没有与大祭司正式见面之前,她还不知道对方竟然拥有这样的本事,只一个简单的眼神而已,便足以操控她的身体。 村寨里的大祭司都尚且如此,那灵山之中呢?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一般,真的有山神的存在? 姜秋澄紧张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脑海中思绪复杂烦乱,昏昏沉沉地发了一会呆以后,一头扎到了床榻上,用被子捂住了脑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便被屋外的动静给吵醒了。 “圣女,该用早饭了。” 姜秋澄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困倦地从床榻上爬了下来,睡眼惺忪地朝着门边走去。 打开门一看,送饭的人也变了,看着要面生许多,好像是大祭司身边的人。 “圣女,我是大祭司派来的,这个月由我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姜秋澄盯着这张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脸,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人好像是叫阿粟。 大祭司身边跟着的都是没有家人的独身者,在追随大祭司的时候,会抛弃她们从前的名字,再取新名。 只不过大祭司起名字的方式很随意,遇到阿骨叔的时候,路边有一根野狗啃食留下的骨头,就叫了阿骨;遇到阿粟的时候,粟米的种子落到衣袍上了,那就叫阿粟。 反正都是随口起的代号,方便她喊人就是了。 姜秋澄想起这些后,人也清醒了不少,侧过身子将对方放了进来。 阿粟端着手里的托盘,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将里头所托举的瓷碗取了下来,搁置在桌面上。 姜秋澄从她的身后走了上来,侧目一看,本以为早上应该是些简单的清粥小菜,没有想到,竟然是一碗泛着奇异光泽的糊糊。 在她的印象里,从前也没吃过这种东西啊?! 许是看出了姜秋澄面上的疑惑,阿粟颇为好心地解释道。 “这是大祭司交代的,圣女接下来的一个月每日都要食用,一日三餐皆是如此,不可落下。” “此汤剂名为涤浊澄心露,具有排污化浊、洁净躯体、净化魂体的妙用呢。” 姜秋澄呆愣愣地看着碗里的东西,有些绝望的说道。 “你是说,我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只能吃这个?” 面对姜秋澄的质疑,对方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肯定的回答道。 “是的,一日三餐都需要吃,并且在服用完以后,还需要去汤池沐浴,帮助浊物的排出。” 听到这话,姜秋澄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不仅要吃奇怪的东西,还得一天洗三次澡!有没有搞错啊,这样折腾一个月下去,再厚的城墙皮都要变成敏感肌了。 这究竟是给山神送新娘,还是给山神送菜啊?洗得这么干净,是为了方便山神把她给一口吞了吗? “可以不吃吗?”姜秋澄声音微弱地反问一句,以示抗议,得到的只有阿粟斩钉截铁的不行。 她现在受制于人,就算她心中再不愿意,也得配合,要是被那个大祭司给知道了,怕是要亲自来灌了。 在阿粟的期待的目光下,姜秋澄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端起了桌面上的汤碗,猛灌了一大口。 都做好被恶心到的准备了,但却意外地发现,这东西入口后倒还不算难喝,除去一点甜味外,便再也尝不出其余的味道了。 可就算不难喝,也遭不住天天喝啊! 没想到昨日吃的香茅草烤鱼,竟然成为了她来这里以后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却要用一个月来回味。 姜秋澄在心中暗自想到,既然他们不给她准备别的食物,那她自己去找行不行? 这周边也不是没有小溪小河的,她抓些鱼虾来吃,再不济挖些野菜也行啊。 或许是猜测到了她心中所想,阿粟再次开口补充了一句。 “圣女在这期间要谨记,只能服用大祭司所配置的涤浊澄心露,不可私自进食其余食物,若被大祭司发现,少不了一番责骂。” “挨骂受罚是小,要是耽误了正事可就不好了,还有可能为自己招致来更多的麻烦事呢。” “大祭司每隔五日会召见圣女一次,方便依据实际情况来调整涤浊澄心露的配比,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 第218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8) 好好好,前路后路都被截断,她注定只能当一个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了吗? 姜秋澄刚想开口说话抱怨,却猛地闻到一阵恶臭,不可置信地顺着臭味传来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从她的身上发出的! 原本轻薄合体的衣服被脏臭的污渍渗透,斑斑点点的,看起来恶心极了。 “呕——” “先别讲其他的了,快带我去汤池,我要洗澡!” 眼下这情况简直是叫人忍耐不了一点,姜秋澄大叫着,火急火燎地朝外头冲去。 阿粟刚想开口提醒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时,却也被这股恶臭给熏到,无奈地暂时闭上了嘴巴,小跑着上前引路。 二人一路小跑,没花多少时间便抵达了天然开采的温泉汤池。 温泉池呈不规则形状,边缘由天然石块堆砌而成,石块与石块之间,没有刻意的拼接,也没有人工的修饰,自然地相互依靠,相互支撑,形成了一道道不规则的曲线。 姜秋澄飞速地褪下身上已经脏得不能再看的衣服,跃入水中,在接触到柔和的水波后,毛孔中渗出的脏污便迅速溶解,沉入水中。 阿粟站在不远处,声音清透地朗声说道。 “圣女,你先在此处泡着,我去给你准备干净的衣裳。” 对于阿粟的暂时离开,姜秋澄并没有太在意,她浸泡在温度适宜的泉水中,惬意地眯着眼。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便算告一段落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真正的风暴正在暗中悄然酝酿。 一种难以名状的痛楚突然从她的体内开始肆虐,如针扎、如火烧,将她的每一寸筋骨死死缠绕。 姜秋澄无力地倚靠在石壁旁,眉头紧锁,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力与之抗衡。 温泉的水汽轻轻萦绕在她周围,却无法为她带来丝毫的慰藉。 那疼痛愈演愈烈,在她体内肆意切割,原本鲜红的唇瓣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上面还残留着被咬破的齿痕。 “阿粟——” 这期间,姜秋澄有试图通过呼救来帮助自己摆脱困境,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此刻她的周身空无一人。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秋澄的意识开始在清醒和昏沉中上下浮动,如同被浓雾笼罩的湖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原本紧贴着池壁的身子也开始逐渐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无力感像潮水一般,不断从四肢涌向核心。 身体也开始慢慢下滑,每下滑一寸,危险就增多了一分。 粗糙的池壁在光洁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划痕,但姜秋澄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她的思维开始变得混乱,脑海中充满了各种画面和声音,犹如将死之人断气前的走马灯,画面闪烁的速度极快,叫她无法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幻的。 就在姜秋澄即将被泉水尽数淹没之时,她的意识才猛地恢复过来,喘着粗气坐直了身子。 “呼——呼——” 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着,劫后余生的姜秋澄瞬间瘫软了身子,虚弱的重新跌回池壁上。 虽然现在已无大碍,但方才的种种还是叫她害怕得很。 “阿粟!阿粟!你回来了没有!” 刚从痛苦中挣脱的姜秋澄尚且还没有恢复体力,只能无助地大喊,希望有人能先将自己带出去。 “我在——” 从外头回来的阿粟听到姜秋澄喊她,连忙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看着趴在石壁旁奄奄一息的姜秋澄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圣女不必害怕,这是涤浊澄心露起效果了,第一次服用的话,效果会格外的显著呢,这其中所经受的痛苦也会多一些。” “不过你不必担心,这痛苦程度只会依次递减,具体还有多久,还需依照每个人的体质来决定,多则半月,少则三五日,便能无痛吸收了。” “也只有服用的前半段时期需要不断地靠沐浴来保持身体的洁净,待到污浊彻底排空后,就不需要这些步骤了。” 听到这话,姜秋澄死去的心才稍微活过来了一些,幸好不是次次如此,不然她可能还没等熬到一个月以后,人就不行了。 见姜秋澄已经明白了这一切,阿粟将手里的衣服搁置在干净的台面上,体贴地说道。 “那我便将衣物放在此处,待圣女沐浴干净后,再自行穿上吧,我就先不打扰了。” 听到这话,姜秋澄感激地点了点头,虽然二人都是女子,可她也不想赤身裸体地与对方坦诚相待。 阿粟离开后,姜秋澄才将注意力转移回了自己的身上,随着脏污的不断排出,她的身体感到越发轻松,肌肤也开始透出更加莹润的光泽感。 汤池并非独立存在的,而是由好几个相互间隔的池子连接在一起,眼瞅着现下所处的这个汤池的水源已经被污染,姜秋澄果断起身,迈向了另外一个汤池之内。 干净清洌的泉水包裹着她的身体,在朦胧的蒸汽中,她宛如一朵刚绽的花朵,带着清晨的露水和初春的芬芳。 肌肤细腻如同上好的瓷器,原本细小的瑕疵都在涤浊澄心露的作用下消失了。 姜秋澄好奇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伸手捧起一捧温水,从锁骨处浇灌而下,水珠从肌肤上滚落,犹如荷叶上的露珠,滴滴答答汇入到泉水之中。 顺着水珠滴落的方向垂眸,姜秋澄盯着水面上的倒影,不由得面露惊讶。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一绺秀发轻轻地贴在额边,映衬出精致的面容,双眼明亮如星辰,含着笑意和一丝羞涩。 微微泛红的脸颊,增添了几分娇艳,嘴唇湿润而饱满,轻轻一抿,似乎能挤出水来。身姿也变得更加婀娜了几分,不经意的一个动作间都散发着女性的柔美与优雅。 周围的简单的环境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粗糙的石壁、暗淡的光线都无法掩盖住她的光彩,好似一朵盛开的荷花,颤巍巍地绽放于这泉水中。 面容发生了巧妙的变化,气质更是与昨日截然不同,褪去了青涩拘谨,变得明媚娇艳了许多。 ------------ 第219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9) 这只是她第一次服用涤浊澄心露,就能够有这么神奇的效果,很难想象她要是坚持吃上一个月,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仅是容貌身段上的优化,那种身体上格外轻盈自然的感觉,更叫她惊喜。 “好神奇啊……” 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许是身体机制在保护自己,大脑很快的就麻痹了方才的感受,姜秋澄神情愉悦地浸泡在温泉中。 待此次的脏污都彻底清理干净以后,姜秋澄便起身穿戴整齐衣裳,离开了汤池。 接下来的几日,日日皆是如此,在经过反复的净化后,她的灵魂和肉体已经达到了一种巧妙的状态,若是通灵之人见了,必会连连赞叹。 三日结束后,姜秋澄已经不需要靠泡温泉来洗刷污渍了,饮下涤浊澄心露后,只会觉得浑身微微发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受。 第五日的时候,按照先前的安排,姜秋澄被阿粟领着去见了一回大祭司。 看着姜秋澄洁净的肉体和纯净的魂体,大祭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愧是一早就选定好的人,先天条件就是要优于常人许多。 若是普通人饮用这涤浊澄心露,可不见得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大祭司着手改动了一下配方中各种材料的配比,有些药效过强的药材被她给剔除了去,只留下些稳定效果的辅助药。 毕竟这药材珍贵,既然效果已经达到了,也没有理由继续浪费下去。 除去姜秋澄自身,其余的准备活动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精致的婚服、华丽的首饰、以及接下来要给山神的供奉,都跟流水似的送了进来。 看得出来,石壁村的村民们都十分重视这件事,举全村之力,势必要将这桩婚事操办好。 试婚服的时候,饶是姜秋澄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婚服的精巧程度给震撼到了。 这件婚服采用了上等的丝绸为底料,丝绸既轻薄如蝉翼,又坚韧如丝绦,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丝绸之上,缀以金线银丝,交织出如梦似幻的图案。 在深红的底色上,绣满了各式各样的图案,占据面积最大的是一只金色的凤凰,正展翅做出飞翔的姿态。在凤凰的周围,围绕着朵朵盛开的牡丹,花瓣层叠,娇艳欲滴。 婚服的袖口和裙摆处,更是别出心裁地绣上了祥云和流水。 祥云缭绕,如梦似幻;流水潺潺,清新雅致。 据阿粟所说,这件婚服早在山神新娘定下的那一刻,便开始安排人赶制了,独一无二,世间只此一件,是凝聚着众多绣娘心血的旷世之作。 姜秋澄听到这话后,伸手抚摸着婚服的衣料,神情复杂,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所得来的宝贵之物,到头来却成了山神新娘的陪葬之物。 只短暂地被人穿在身上,见过日光以后,便要被永远的封存起来了,这简直是对这些珍宝的一种极大的浪费。 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姜秋澄从来没有想过成婚,更没有想到自己有穿上婚服的那一日,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快要来临之时,她的婚服也将成为她的丧服了。 一转眼小半个月的时间就快要过去了,这段时间以来,阿粟一直在姜秋澄的身侧看管着。 虽说也没到亦步亦趋的地步,但也间接地丧失了很多自由,姜秋澄心中焦灼,却又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口子,日子一日日地捱着。 直到某一日,姜秋澄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她的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虚弱了。 这种虚弱并非是疾病所产生的损伤,而是一种疲乏无力的感觉,整个人懒洋洋的,行动起来也如同弱柳扶风般,娇弱得很。 她的身材变得更加纤细,肌肤变得更加瓷白,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处瑕疵,一切都在朝着一个完美人偶的方向发展而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姜秋澄立刻警觉了起来,这一切一定是那个涤浊澄心露搞的鬼! 爱美之心乃人之常情,可若是这份美丽,需要健康的身体、强健的体魄来交换的话,那是万万不可的。 真正的美应该是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是那股昂扬向上,蓬勃朝气的精气神。 而不是看似处处完美,实则有气无力,连多说几句话都会喘得娇弱之躯。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若姜秋澄还是老老实实地服用涤浊澄心露,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势必会变得越来越虚弱,到时候,很有可能连站起来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样的她,可真的要变成被人肆意摆弄的人偶了。 不难看出,这也是历代大祭司操控山神新娘的办法之一,因为害怕新娘突然觉醒生出反骨,就干脆从根源上动手脚。 用一般女子都拒绝不了的美丽容颜来做诱饵,引导着她们自愿服下汤剂,沉迷在这短暂的美好中。 直到被送入霞光洞,浑身不能动弹,无力挣扎之时,才方觉美梦是假,噩梦是真。 本来不能吃好喝好心里就有怨气,这下子又发现自己吃的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蜜糖,而是砒霜,姜秋澄真的是鬼火冒起,有气都没处发。 既然如此,那她就更不能打草惊蛇了,这段日子她都要小心的蛰伏着,积蓄力量留着五月十六那一日。 现阶段她在村寨里,想要逃跑的话,不说大祭司的神奇巫术,光是村民的围捕她都闯不过去,更别提被抓到以后,一定会被更加严格的看管起来。 如今她还算听话,除了阿粟每日贴身跟着外,在明眼的地方至少没有再安排别的人手了。 可不能一时脑袋犯浑,给自己找不痛快。 为今之计,还是应该先装傻充愣,假装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每日照旧。 只不过要寻找机会,私底下把那该死的涤浊澄心露给吐个干净。 等上了灵山,过了一半路程的时候村民就会撤走,剩下大祭司和她的随从,到时候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谋出一条生路来。 心中有了主意,姜秋澄的眼神也变得坚定了不少。 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轻易认输! ------------ 第220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0) 许是这段时间姜秋澄的表现很是安分,又或许是婚期将近,又众多事物需要大祭司亲自操持把关。 她免去了五日一见的步骤,只交代阿粟有事再向她汇报,这番举措无疑是方便了姜秋澄的小动作。 看着阿粟那张同自己年龄相仿的脸蛋,姜秋澄起了策反的心思,只不过这心思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阿粟,我记得你原先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来着,你是何时跟着大祭司来到我们村的呀?” 寻常的闲暇时光,姜秋澄和阿粟并肩坐在树下,状似随意地聊起了这个话题。 听到了姜秋澄的问话,阿粟微微抬起头,盯着摇晃的树梢,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那时候我家乡遭了天灾,发了好大的水,一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被淹死了,是大祭司恰好路过,救了我,才留下了我这一条命。” “她看我年纪尚小,也再无亲人管教,无处落脚,便将我给带回来了。” “救命之恩自然用全力回报,我一个孩子又没别的本事,自然只能跟在大祭司身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好在大家也没有嫌弃我是个累赘,我便在这石壁村呆了这么好些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二人的关系较之从前变得亲近了不少。 阿粟也褪下了自己的伪装,不再那么板着一张脸,老气横秋地说话了。 只不过她的脑子里一直谨记着大祭司交代给自己的任务,需要好好的看管姜秋澄,不能让山神的新娘出现任何的闪失。 所以一直也不曾多说过什么,许是今天的话题勾起了她心中的回忆,所以她也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 听到这话,姜秋澄的面上闪过一丝同情,这阿粟也是个苦命的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姜秋澄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吓了阿粟一大跳。 “你!你说什么?!” 看着阿粟大惊小怪的样子,姜秋澄有些意外,但还是耐心地再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 “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离开石壁村。” “你也是知道的,石壁村背靠灵山,居于半山腰,虽然并不缺乏什么吃穿用度,但与外面繁华的大千世界,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异的。” “你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要一辈子都呆在石壁村了吗?”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阿粟的情绪要平稳了不少,可还是有些不适应。 “我……我没有想过这些,当初要不是大祭司救了我,我都没命了,更别说平平安安的长大这么大。” “为大祭司做事是应该的,没有她的准许,我自然要一直呆在石壁村,不能离开。” 阿粟的回答在姜秋澄的意料之内,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循循善诱道。 “你说大祭司当初救你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一条人命死在自己面前,出于善意的拯救,还是说,是为了将来让你报恩,特意出手的行为?” 虽然大祭司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对于这些救回来的人,她还是有认真地关照一二地。 在阿粟的心中,早已经将大祭司当成了值得尊敬的亲人,既然是亲人,那便不愿承认彼此之间是有利用的。 阿粟神色变得更认真了几分,言语之中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大祭司心地善良,当初救我,自然是因为面对生命的凋亡而于心不忍,而并非贪图我的报恩。” “彼时的我只不过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能给她带来什么回报呢?” “更别提等我来到石壁村后,还发现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也都被大祭司给带了回来,好好的善终了。” “在大祭司心中,天地万物都有灵气,都讲究缘分,我们这些人既然能被她遇到,那便是一场缘分,自然不能弃之不顾。” 看着阿粟较真的模样,姜秋澄忽然对大祭司也有所改观,这世界上哪里有完全的好人和坏人。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大祭司是愚昧仪式的执行者,是罔顾她性命的人,可对于石壁村的村民和被大祭司救回来的人而言,她又只是个外表严厉,实则心善的老太太。 还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自的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会不同了。 “那好,既然你都说了,大祭司是个内心善良的人,救你们也是出于不忍,那这样的人,会贪图你们的回报,将你们一辈子都锁在身旁吗?” 顺着姜秋澄的思路,阿粟呆呆地摇了摇头,说了句不会。 “那你在石壁村是不是觉得很是无趣,也曾经向外过外面的大千世界?” “想逛热闹的街市,想交同年龄的朋友,还想有个知冷暖的人相伴一生,过上郎情妾意的小日子?” 姜秋澄越扯越远,可阿粟还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直到回过神来,才懊恼地轻捶了一下她的肩膀,脸蛋羞红,和往日里小古板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你诈我!” 姜秋澄看着阿粟鲜活的模样不自觉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诶,什么叫诈你,只不过是借我的嘴巴,把你心里的真心话说出来了而已。” “要真较真起来,我可是做了好人好事呢。” 虽然并非自己亲口所说,可姜秋澄讲的的确是自己心中所想,阿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埋下了头。 往日里这些话她真的只敢在心里想,从来不敢说。 她没地方说,也没有人说,除了她自己个在意以外,还有谁在乎呢? 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在今日,从姜秋澄的口中说出。 可就算这样想又如何?她终究只能够呆在这里,没有人强求她,是她自己和自己较劲。 突然,坐在阿粟身侧的姜秋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听到叹气声,阿粟疑惑不解地看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叹起气来?” 姜秋澄放低了身子,双手枕在脑后,平躺在了草地上,无奈的说道。 “我是在羡慕你呀。” 阿粟呆愣愣地伸手指向了自己,不解的说道。 “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呀?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一个,你好歹是圣女呢。” ------------ 第221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1) 听到这个称呼,姜秋澄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苦涩了起来。 “你觉得有圣女这个身份,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阿粟沉默了,她自小便跟在大祭司身侧,负责协助处理村子里大大小小的祈福事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成为圣女,成为山神的新娘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样的事总有那么一个人去做,就算不是姜秋澄,也会是其余适龄的女子,要怪,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怨天怨地怨自己,都无法改变这既定的事实。 只不过这些话,阿粟是不会开口说出来了,那实在是太伤人了,无疑是在对方的伤口上继续撒盐。 见阿粟半响都没有吭声,姜秋澄调整情绪更加哀愁的说道。 “只要你想,寻个机会同大祭司好好地说一说,她势必会放你离开,让你回到外头的世界里去。” “可我就不一样了,我肩膀上的责任和使命死死地压着我,叫我不得逃,也不能逃。” “如今我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同你谈天说地,可这日子过得多快呀,也就是一晃神的功夫,我可能就……” 姜秋澄的欲言又止叫阿粟有些心疼,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好干巴巴地说道。 “你是为了大家,是为了灵山下的村民们,我们每个人都会记得你的好的。” “再者说了,从来也没有多余的人进入过霞光洞内,说不定里头别有洞天,山神真的会出现呢?” “山神的神力通天,不仅能够施展恩泽让灵山内的植被丰茂,更是能世世代代的保佑着山里的村民们生活安定,嫁给他作为妻子,那便是脱离了俗人之列,飞升上界享福去了。” 这话听得姜秋澄嘴角抽搐,看来这阿粟真的是跟着大祭司的时间久了,也被彻底洗脑了。 进入霞光洞遇到山神的概率为百分之一,得到山神垂怜的概率为百分之零点零一,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被渴死、饿死还有被野兽咬死。 姜秋澄承认这个世界有特别之处,可她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赌这种可能性啊,所以她也只能用最坏的结果来作为预判。 不过她也能够理解阿粟的想法,环境的局限和大祭司的影响,使得她十分的信服并推崇这些。 所以,即使现在的姜秋澄已经与她稍显熟络,也不能够用自己的想法试图去改变对方。 人的三观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形成的,她只能旁敲侧击,为自己先讨些好处来。 “你说得也对,灵山里的神奇之处太多了,的确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窥测得到的。” 见姜秋澄愿意相信自己的说辞,阿粟也显得很高兴。 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恐惧和不安,但她也得确保这件事不会出意外,毕竟这是大祭司交代给她的任务。 姜秋澄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在寻常情况下,若想要求人办事,都最好先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设想考虑一番。 有些事情要是让对方为难了,那势必就是做不成的。 “阿粟啊,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姜秋澄一边观察着阿粟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嗯?什么事?”阿粟随手摘了一朵旁边的野花,随意地拨弄着。 “最近一段日子我天天吃那个涤浊澄心露都快要吃吐了,眼下都快没多少日子了,我想吃些别的东西。” “哎呀,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要是我真的活不成了,也不想临死前做个饿死鬼啊!” 听到姜秋澄说这个,阿粟慌张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地说道。 “嘘嘘嘘!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姜秋澄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得有点懵,呆呆地嘟了嘟嘴巴,温热的触感吓得阿粟立马撒开了她的手。 “求你了,行不行?嗯?” “该排的脏污早就排干净了,一些寻常的吃食没什么关系的,你就当是帮帮我这个嘴馋的小女孩吧。” “我做好吃的时候,也分你吃,行不行?” 听到这个阿粟的神色有些动摇,但眉宇间的意念还是很坚定,姜秋澄见状再次补充道。 “连吃一个月涤浊澄心露那是针对先天条件不好的人,我显然不在其中,就连大祭司都将那几个最关键的原料给剔除了,那说明效果早就达到了。” “偶尔不吃也没说什么的,如果大祭司怪罪的话,就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就行,绝对不会供出你一个字的!” 看着姜秋澄斩钉截铁的样子,阿粟面露难色,开始摇摆不定了起来。 “这……” 阿粟远比姜秋澄想的要固执不少,都到这个关键时刻了,自然没有推倒重来的道理,姜秋澄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回滚动的哀嚎道。 “既然早死晚死的都要死,我还不如现在自我了断算了!还能讨个痛快呢!” “最后一段日子还要过得这样苦哈哈的,连想吃口正常的饭菜都做不到,真是活不下去了!” 说罢便从地面上挣扎地爬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去找方便的器具,来个自我了结。 看到这场景,可把阿粟吓了一大跳,之前的姜秋澄一直温温柔柔的,何曾有过这番歇斯底里的模样?显然是真的被逼急了。 “诶诶诶,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我答应你还不行嘛!” 听到阿粟慌乱的声音,姜秋澄得逞地偷笑了一下,而后委屈巴巴的追问道。 “真的?你可不能骗我。” 阿粟连连点头,生怕速度慢了,又要再生事端。 “真的,我不骗人,日后你嘴馋想自己倒腾什么吃的都行,只要不是大荤的油腻之物就可以,小鱼小虾的我也不计较,全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行了吧?” 看着阿粟无奈的表情,姜秋澄讨好地笑了笑。 “谢谢阿粟,有好东西吃,我是不会忘了你的。” 得亏阿粟的年纪不大,做事还是太单纯了,要是那些老油条听到她这要求,恐怕只会不管不顾地将她捆起来,好方便后期直接硬灌。 ------------ 第222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2) 姜秋澄更没有想到的是,当初自己无意中看到的“锚定策略”,竟然在对话博弈的时候这么好用。 它的基本思想是通过提出一个极端的、看似不合理或不可接受的要求或观点,来使得对方更容易接受一个较为合理但稍高的要求或观点。 没有按时服用涤浊澄心露虽然有可能被大祭司怪罪,但这概率并不是百分百的,可要是还没到规定的日期,人出了意外,那势必会惹得大祭司不快,还会徒增许多麻烦。 二者后果的鲜明对比之下,似乎不吃涤浊澄心露也不算什么事了,显得可行和合理了许多。 “嘿嘿,谢谢阿粟,我现在就去给你露两手!” 姜秋澄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朝汤池附近的那条小溪跑了过去,阿粟也有些好奇,便也起身跟了上去。 虽然她可以假装服用涤浊澄心露,而后再背着阿粟偷偷吐掉,可日日如此未免也太麻烦了些,更别提她还要逃避对方的看管,自己外出觅食去,这更是难上加难。 倒不如先私下说好,这样行动起来也能省些事情,少点算计,更别说还能找阿粟帮些忙,带些调料来。 等阿粟到了时候,姜秋澄已经开始俯身抓虾了,要不然怎么说灵山是块风水宝地呢,就连一条寻常小溪里的鱼虾都这般的肥美。 现在手里没有去腥的东西,相较于滑腻的鱼,姜秋澄更想尝尝鲜甜的虾。 她轻轻地将手伸进水中,手指在水中灵活地穿梭,待虾游走过来之际,再猛地一夹,一只晶莹剔透的小虾便被她稳稳地夹在了指尖。 小虾挣扎着,试图逃脱,可到手里的美味,哪里还有叫它逃走的道理。姜秋澄将虾丢入陶罐中,而后继续捕虾,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熟练了起来。 阿粟蹲在身侧,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从前她日日跟着大祭司,甚少有这样闲暇的玩乐时刻,这段日子跟着姜秋澄,虽然名义上是看管,但她也享受到了许多从前不曾感受过的快乐时光。 因为条件实在简陋,姜秋澄将虾线剔除后,直接在陶罐中加水,生火加热。晶莹剔透的虾肉很快就变得红润起来,泛起诱人的光泽。 虾肉没必要煮得太久,老了就不够鲜嫩弹牙了,看着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姜秋澄便将汤汁倒掉,虾肉放凉,吹着气,剥起了来。 新鲜的河虾烹饪后肉质饱满,带有一种特有的鲜甜,不加多余的调料更能凸显出虾本身的原汁原味。 一口吞下后,姜秋澄的面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段时间以来,她日日都是吃那该死的涤浊澄心露,现在就连一个没有调料的河虾都变得如此美味,实在是叫人感慨万千。 看着姜秋澄沉醉的模样,阿粟有些疑惑地尝了一口,发现只不过是最普通的虾而已,也没有那么美味吧,看来还真的是受困许久了。 姜秋澄猛猛地吃着,丝毫没有发现阿粟看向她的视线变得更加柔和,纠结的情绪一闪而过,似乎在犹豫什么。 …… 转眼间,便来到了五月十五的晚上,明日姜秋澄便要穿戴整齐,坐上前往霞光洞的花轿了。 最关键的一日快要来临之际,姜秋澄的神经也变得紧张许多,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前一段时间,大祭司临时来看了姜秋澄一回,没有通知,是突然出现的。 彼时的姜秋澄刚刚吃完一只阿粟偷偷带来的烤鸡,正摸着肚皮惬意地休息,被她这阵仗吓得不轻。 好在姜秋澄反应快,立刻装出一副浑身无力的模样,就搁床上躺着,说自己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没劲得很。 阿粟也及时打配合,说一切如常,大祭司本来也只是想来随便看看,见人安安分分地呆着,便也没想着深究太多,很快就离开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真心相处,二人早已经成为了甚是亲密的朋友,阿粟也开始逐渐纵容,私底下给姜秋澄行了不少方便。 “阿澄,你真是不休息了吗?” “虽说明日的仪式是黄昏之际才开始举办,但穿戴梳洗要花上不少时间,我怕你到时候会疲倦得很,还是先睡一会吧。” 阿粟站在姜秋澄的身侧,看着镜子里的她,神情犹豫地劝说道。 姜秋澄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前途一片迷雾,现在的她哪里还能够做到心无旁骛地休息呢。 她转过身,神情忧郁地环抱着阿粟的腰肢,将脸蛋埋在她的腹部,闷闷的说道。 “阿粟,我舍不得你,明日之后,我们恐怕就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听到这话,阿粟抚摸她发顶的动作也变得慢了下来,手指弯曲,虚握了起来。 后来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蹲下了身子,挨在姜秋澄的耳畔轻声说道。 “阿澄,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虽然我记不太清了,但我想这或许也能够给你帮上一些忙。” 听到能帮忙,姜秋澄瞬间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认真的问道。 “什么事?阿粟,你是知道什么有关的消息或者是细节吗?” 阿粟点了点头,起身关紧了屋子里敞开的窗户后,再次回到姜秋澄的身侧,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在我刚来石壁村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听到过大祭司和村长的谈话,说那霞光洞内并非是封死的,而是内存数条通道。”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死路,只有两条是生路。一条通道向上,通往灵山之巅,另外一条向下,能够下山。” “只不过制造通道的工匠们都死在了里面,没有遗留下具体的图纸,所以这件事是真还是假,我也并不确定。” “这件事我本来早些的时候就想要告诉你,但由于时间久远,也不确切,我害怕告诉你,反而是误导了你。给了生的希望,但却没有生路,这怕更是磨人心态。” “可这些天我同你相处下来,知道你是个有想法、有魄力的人,或许你真的能找到那条出口呢?” 听到这话,姜秋澄原本死寂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只要有生路,她就有出去的机会! ------------ 第223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3) 虽然阿粟说这件事不知真假,但既然会有消息传出,想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应该是有些依据和道理在里头的。 姜秋澄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自己绝对不会就这般轻易的折在这个鬼地方! 看到姜秋澄精神振奋不少后,阿粟也为她感到高兴,她没能力,也没胆量帮对方逃跑,所能够做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对不起啊阿澄,我能帮上忙的只有这么多了。” “大祭司对我有恩,我不能够辜负她对我的期望,不能让这么重要的事情出现意外,至少在上花轿前,我都得保证你好端端地呆在村寨里。” “要是这件事出了纰漏,从上到下,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呢……” 看着阿粟为难的神色,姜秋澄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没事的阿粟,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知道你的顾虑和处境,自然不会叫你为难。” “这本来也就是我的命运,明日我会乖乖坐上花轿的。待我离开这石壁村,踏入霞光洞之时,就当如今的我死了吧。” “从那之后,这条路究竟该怎么走,便是我一人说的算了。” 牵扯到生死之时,气氛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凝重了几分,阿粟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也别陪我熬着了,一同休息会吧,明日的事情,可多着呢。” 烛火被吹灭,屋内陷入黑暗,二人再无言语。 …… 翌日一早,姜秋澄便被拉扯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许多人围坐在她的身旁,簇拥着她,热闹得很。 在此之前,除去祈福的时候,她甚少见过这么多人同时出现,闹哄哄地叫她脑袋都有些发疼了。 可她不好发作,只抿着嘴呆坐着,借口自己没力气,全程任凭她们摆弄。 视线看似不经意地在屋内徘徊,实则是在找寻阿粟的身影。 “奇怪,怎么没见着人?” 姜秋澄有些纳闷地低声说了一句,却叫一旁耳朵灵敏的人听了去,停下手里头忙活的动作,凑过来问了一嘴。 “圣女可是需要找什么人?” 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后,姜秋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太在意。 见她没什么重要的,对方便也不再问,继续忙别的去了。 来人将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入微地清扫过去,四周被擦拭得闪闪发亮,反射出柔和的晨光。 待打扫整洁后,便点燃了香炉,炉中的香料是精心挑选的,既不过于浓烈,也不失其雅致。 这香气缓缓扩散开来,弥漫在整个房间中,叫姜秋澄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几分。 简单穿戴好最内层的几件衣裳后,姜秋澄便被人拉扯着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的,没精打采的很。 “圣女,今日是你最重要的日子了,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这么美的一张小脸蛋,可得多笑一笑啊。” 听到这话,姜秋澄勉强的勾了勾嘴角,配合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见她把话给听进去了,负责梳妆的喜婆欢欣鼓舞地继续动作了下去。 这间屋子里,除去当事人以外,其余的人都像要过大年似的,浑身上下洋溢着喜悦的情绪。 喜婆为她梳理着乌黑亮丽的长发,她们手法娴熟地将头发分成几股,编成精致的发髻,并在上面插上各种首饰,如金簪、玉钗和珍珠步摇。 每一样首饰都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映衬着山神新娘娇美的脸庞。 姜秋澄的脸沦为了一张白净的画布,喜婆在上面肆意地发挥着。 先用细腻的脂粉打底,再描画出弯弯的柳叶眉,最后用滋润的口脂描绘上最娇艳的唇色。 整个梳妆打扮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当一切准备就绪时,姜秋澄已经焕然一新。 她身穿华丽的嫁衣,头戴精美的首饰,妆容精致动人,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实在是陌生得很。 “圣女,请在此处稍作休息,待会还得先前往祈福莲台,进行其他仪式呢。” 姜秋澄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忽然她踉跄了两下,似乎连站也站不稳的样子,吓得一旁的喜婆连忙上前搀扶。 “哎哟,圣女你这是怎么了?” 姜秋澄支起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虚弱的说道。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来越没劲,现在竟然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待会还得麻烦各位了。” 喜婆们听到这话,各自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在来之前大祭司便提点过了,她们自然也是明白的,慌乱的心神立刻安定了下来。 “圣女你大可放心,待会一切事情都交给我们,你好好坐着就行。” 姜秋澄闻言无力地歪倒了身子,斜靠在桌案旁闭目养神。 见此情况,喜婆们也不好意思继续叨扰,便都撤去了,关上房门,守在门外,只留姜秋澄一人在屋内。 人一走开,姜秋澄便来了精神,蹑手蹑脚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早些时候因为还要梳洗打扮,不好在身上放东西,怕暴露了,眼下她身上穿着婚服,重重叠叠的,厚实得很,不怕有人看出端倪来,得趁机拿些能够用得上的。 在屋里溜达了一圈,姜秋澄在袖口里藏了把裁剪的剪刀,要是那个大祭司丧心病狂把她捆起来丢进去,她好歹也能有个工具帮帮忙。 还顺便揣了个火折子在怀里,要是她被困住了,一时半会儿逃不出霞光洞,有个火折子在身上,还能生火照明和取暖。 藏完这两样东西,姜秋澄站在屋子中央,摸着下巴思考着,这屋子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派得上用场。 可思来想去,想带的东西不是体积太大,就是难以得到,触手可及的资源少得可怜。 罢了罢了,暂且先这样吧。 姜秋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坐回了原位,不一会门便被打开了,屋外的人朝她说道。 “还请圣女移步,仪式快要开始了。” ------------ 第224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4) “好。” 姜秋澄轻声应了句,伸出手,示意对方搀扶自己。 门外的喜婆连忙弯着腰向前小跑了几步,小心地将这娇气的人儿牵向了门外。 仪式现场,村民们身着五彩斑斓的服饰,肃立两旁,形成两道庄严的队伍,仿佛两条静静流淌的河流,汇聚在莲花台前。 当姜秋澄的身影出现后,村民的眼神中闪烁着虔诚的光芒,脸上写满了对仪式的期待。 一顶由各种鲜花和绿叶编织而成的花环被孩童拿在手上,递交到姜秋澄的面前。 花朵娇艳欲滴,绿叶生机勃勃,宛如自然的恩赐,姜秋澄微笑着从孩子的手中接过,捧在手心。 脚步轻移,前往中央的莲花台,大祭司正在上方等着她。 在大祭司的身后,有一处祭坛,是用天然的石块和木材精心搭建而成的,形状独特。 祭坛的顶部铺满了柔软的青草,上面摆放着各种供品,鲜花簇拥着果实和谷物,色彩鲜艳。 香炉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与远处篝火燃烧的烟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味道。 这些熏香是由村民们特意采集的草药和花朵混合制成的,具有平复心情的妙用。 大祭司看着姜秋澄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近,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有些感情在里面的。 更不必提,今日她还将为村寨奉献自己,成全更多个美满的家庭。 “体谅到你今日的身体情况,就不跳祈福舞了,带领大家一起唱祈福歌吧。” “慢慢唱,好好唱,要叫山神听到我们的诚意。” 姜秋澄顺从地点点头,转过身来,将双手捧起,置于胸口处,朱唇微启,低声吟唱了起来。 她的声音清脆而悠扬,如同山涧中的清泉,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间。既充满了对神明的敬畏和感激,也充满了对村寨未来的期盼和祝福。 随着她的歌声,村民们也开始低声附和,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洪流,回荡在村寨的每一个角落。 在看不见的视角内,无数透明的信仰之力从众人的体内逸散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璀璨的星海,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这股洪流在空中盘旋、升腾,仿佛有灵性一般,向着村寨后方的灵山之巅输送而去。随着祈福词的吟唱,这股信仰之力的流动变得越发明显。 时间在祈福中悄然流逝,待一切琐碎的礼仪结束后,已到黄昏时刻,大祭司手持红盖头,走到了姜秋澄的面前,缓缓说道。 “为了这一刻,你已经等待了十八年了,如今也是该承担起责任的时候了。” “你走后,村民们也会为你立碑立像,撰写事迹,大家都会记得你的。” “好孩子,上花轿吧。” 姜秋澄看了一眼周围的百姓,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脸,仿佛她是真的出嫁了一般,没有半分异样和哀伤。 “我知道了。” 姜秋澄没有多说什么,没有说好或不好,只是表明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 盖头落下的那一刻,透过缝隙,姜秋澄看到了阿粟不忍的眼神,在一群人中,唯有她闷闷不乐。 红艳艳的盖头遮盖了姜秋澄的容颜,也隔绝了阿粟的视线。 她呆呆地看着对方,往日那张一起欢笑的脸庞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遥隔云端,再也触摸不到了。 花轿被精心装饰,轿身涂满了鲜艳的红色,上面绣着金色的龙凤图案,寓意着吉祥和尊贵。 轿顶覆盖着一层轻纱,随风轻轻飘动,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姜秋澄默然转身,手里握着孩子给的花冠,被搀扶着坐上了花轿。 随着鼓乐声的响起,花轿被抬起,抬轿的壮汉们身穿统一的服装,步伐稳健有力,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自豪。 花轿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先在人群中穿梭,村民们纷纷上前送上祝福和欢笑,沾染喜气。 待所有人都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后,花轿便开始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前行。 黄昏时分,天边泛起一片淡淡的金色余晖,山间的景色被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调。 花轿被四位健壮的汉子稳稳地抬着,轿身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金色的光芒,轿顶的轻纱随风轻轻飘动,鼓乐声悠扬回荡,伴随着山间的虫鸣鸟叫,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随着花轿的深入,山路越来越陡峭,但抬轿的壮汉们依然保持着稳健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动摇。 山间的树木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翠,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花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这些光影随着队伍的移动而不断变化,指引着前往更深的山林。 随着太阳的缓缓下沉,天边最后一抹余晖逐渐消散,夜幕降临,山间被一层淡淡的月光笼罩。 送亲的队伍减少了一半,黄昏结束后,不少村民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在这幽暗而神秘的时刻,抬着花轿的队伍仍在山间穿梭,宛如一条蜿蜒的火龙在夜色中舞动。 花轿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轿身被烛光映照得晶莹剔透,轿顶的轻纱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抬轿的壮汉们步伐沉稳,手中紧握的抬杆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山路在夜色中变得更加深邃,两旁的树木在月光的映照下形成一片斑驳的树影,随着队伍的移动而不断变化。 山峰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默默注视着这场庄重的仪式。 周围的村民们手持火把,火光在夜色中跳跃,为队伍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姜秋澄在轿子里安安静静地坐着,身体跟随着轿子摆动的幅度有节奏的摇晃着,一路上她闭着眼睛,仔细感受上山的路线。 这路线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复杂得多,若将来她找到生路,顺利出来的话,光是在这山间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和力气。 正当姜秋澄在构思路线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动静。 “停轿——” 看来是到霞光洞了。 姜秋澄双手攥紧,慢慢地睁开了眼。 ------------ 第225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5) 她没有贸然的动作或是出声,只是安静的坐着,紧接着她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应该是负责抬轿的轿夫正在撤离。 其中夹杂着一道更为沉闷些的脚步声,应该是拄着拐杖的大祭司正在朝她缓缓靠近。 姜秋澄伸出手,撩起轿帘,直直地看了过去。 看到姜秋澄的动作后,大祭司并没有出言训斥,而是伸出了自己苍老的手掌,抚于姜秋澄的发顶,献上自己的祝福和祈愿。 “一愿风调雨又顺,五谷丰登满仓廪。家家户户笑声里,欢歌笑语满人间。” “二愿孩童皆安康,无病无灾乐成长。学富五车才八斗,前程似锦耀门楣。” “三愿老人福寿长,白发红颜享天伦。儿孙绕膝承欢膝,家和万事兴未央。” “四愿……” 姜秋澄就犹如一个负责传递信息的连接物一般,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直到最后的最后,她才轻轻的问了一句。 “那我呢?大祭司的心中记挂着所有人,可否也曾记挂过我呢?” “离别在即,就没有其他的话想要对我说了吗?” 大祭司凝视着姜秋澄倔强的眼神,她知道这件事本就不公平,可这世界上哪里有真正的公平呢。 “孩子,认命吧。” “村寨里好吃好喝的供养了你十八年,也是时候回报大家了。” “在最美的年纪嫁给山神,是你的福气啊。” 姜秋澄不屑地嗤笑了两声,冷冷的反驳道。 “从一开始我就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的,所谓的供养也只是你们嘴巴上说得好听而已,实际上只不过是将我圈养起来,成为一个暂活的祭祀品罢了。” “等待时间一到,便迫不及待地将我送走,试图以这种方法来获得所谓山神的欢心。” “神为什么可以成神?是因为他们怜悯世人,大爱无疆。滥杀无辜、残害性命的才不会是神,而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山野精怪!” 面对姜秋澄振聋发聩的质问声,大祭司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明显错愕的神情。 在姜秋澄看来,神之所以成为神,往往源于其深邃的智慧、无尽的慈悲以及对世间万物的深刻理解和关爱。 神性的本质并非仅仅在于其超凡的能力,更在于其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对众生的深切怜悯。 神们通常被描绘为拥有大爱无疆的胸怀,他们理解每一个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无论是微小如蚁虫,还是伟大如山川。 他们的眼中,世间万物皆平等,都值得被尊重和爱护。 因此,神们会倾尽所能去保护每一个生命,让他们免受苦难和伤害。 相比之下,那些滥杀无辜、残害性命的生物,无论他们拥有怎样的能力,都无法被称为神。 他们或许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他们的行为却违背了生命的尊严和价值,缺乏了神性中最基本的道德准则。 更像是从黑暗中诞生的山野精怪,只知道追求自身的利益和欲望,而不顾及其他生命的死活。 因此,神之所以成为神,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拥有超凡的能力,更是因为他们具备了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对众生的深切怜悯。 可石壁村世世代代皆是这么过来的,老祖宗的安排怎么会是错的呢?大祭司恍惚了一瞬间后,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刻薄冷酷的神情。 “不论你如何说,如何狡辩,木已成舟,你必须入霞光洞侍奉山神,这便是你的命运!” “既然你不认命,那我也很好奇,你究竟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我可以告诉你,这霞光洞内有生路,此刻便是你命运的分叉口,若你能找到生路出去,那便是天高海阔任鸟飞,可倘若你走到了死胡同里去,那便也怨不得旁人了。” 听到大祭司所说的话,姜秋澄瞳孔微微放大,看来阿粟之前同她说的是真的! 看着姜秋澄面上明显喜悦几分的神情,大祭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霞光洞内虽然别有洞天,可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所能够逃出去的? 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多说也无益了。 大祭司拄着拐杖朝外头走去,身形虽然佝偻,但速度却是极快的,三两下便来到了洞口旁,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拐杖。 拐杖的木质坚硬,表面被岁月磨砺得光滑如玉,杖头镶嵌着一颗闪烁着神秘光芒的宝石。 就在拐杖的尖端触碰到凹槽的瞬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山洞就像被唤醒了一般,发出一种低沉而悠远的颤抖声。 这声音起初微弱,像是从地心深处传来的震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逐渐增强,整个山洞都在随之共鸣。 原本紧贴在石壁上的一扇石门,在颤抖声的激荡下,竟然开始缓缓启动。 扇石门上的纹理清晰可见,岁月在其表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厚重的石门被拉扯的瞬间,姜秋澄头顶上扑簌簌地落下许多碎石块,砸倒在她的脑袋上。 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只好先弯下腰,回到花轿中躲避。 待石门彻底闭合后,这番激烈的动静才算是彻底停歇了下来而门外的大祭司和轿夫也踏上了回村的返程,整个霞光洞内只余下了姜秋澄一人。 原本细不可闻的呼吸声,在这空荡的山洞内竟然变得明显了不少,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后,姜秋澄再次从花轿中钻了出来。 在幽深而空旷的山洞中,原本细不可闻的呼吸声,此刻却变得尤为清晰。仿佛被放大了一般,每一次呼吸的回音都在石壁上回荡,打破了山洞原本的沉寂。 姜秋澄静静地坐在花轿中,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变化,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花轿的帘幕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姜秋澄终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轻轻掀开轿帘钻出来。 山洞内的光线昏暗而朦胧,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 姜秋澄从花轿中走出,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暗淡环境所包围,她不禁眯起了眼睛,试图透过这层朦胧的光影来捕捉周围的细节。 ------------ 第226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6) 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山洞内一座盛大的祭坛赫然矗立,它威严而庄重,仿佛是一个神秘世界的入口。 祭坛由坚硬的石料筑成,表面雕刻着复杂的图案和神秘的符号,不知道是涂抹了什么能够反光的颜料,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泽。 祭坛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镂空花窗,像是山洞的眼睛,透过它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漆黑的夜空和闪烁的星光。 在寂静的夜晚,一束银色的月光透过花窗空洞射入山洞,形成一道黯淡的光束,将祭坛笼罩在一片神秘而庄严的氛围中。 山洞空旷而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和微风拂过洞口的声音。 祭坛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谧得让人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这里,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寂静。 周围的一切都是生硬的冷色调,唯有姜秋澄的婚服和花轿是山洞内唯一的一抹亮色,宛如烈火一般燃烧在山洞的深处。 她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将这一切都看得更真切些,只不过还没走出去多远便被脚下传来的咔嚓声给定住了身形。 “什么鬼东西!” 姜秋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呼道,与此同时一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难道是……?! 霞光洞是历代山神新娘的最后落脚点,那些逃不出去的新娘最终都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硬生生地熬死了。 人死后讲究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可死在这霞光洞内的新娘显然没有人会来为她们收殓尸体,那自然就只能够遗留在此处了。 更别提在此之前,最初修缮霞光洞的那一批工匠们也都没能够离开此处,日积月累下,这个山洞内都不晓得早已积累了多少具残骸了。 姜秋澄僵硬地垂下脑袋,怀揣着侥幸的心理朝地上看去,却在看清的那一刻,叹着气闭上了眼。 此刻在她脚下的,不知是哪一代的山神新娘的骸骨,虽然婚服早已褪色,可那层层叠叠的裙摆以及散落在地的珠钗首饰,还是叫人不难辨认出她的身份。 大概有了些许心理准备后,姜秋澄掏出了怀里夹带着的火折子,轻轻吹气,用微弱的火焰来照亮眼前的画面。 经过漫长的岁月洗礼,曾经风华绝代的容颜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副白骨森然,静静地躺在山洞的深处。 娇艳如花的面庞,早已在时间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只能从那白骨的形状中,依稀窥见当年的轮廓。 曾经的欢声笑语、悲欢离合,都随着肉身的消逝而烟消云散。 佳人的魂魄也早已不知去向,或许早已超脱尘世,升入天界,或许仍在这山洞中徘徊,寻找着归途。 但无论如何,那曾经的魂魄,都已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传说和故事。 “容颜逝去,肉身腐烂,白骨森然,佳人魂魄不知去向。” “嫁衣褪色,珠钗蒙灰,荣华如过眼云烟。” “什么都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姜秋澄低低地念叨着,像是在说她们,又像是在说自己。 她望着这些骸骨和遗物,心中不禁涌动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这些新娘们从前或许也有过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也有过自己所喜欢的人或事,但却在这道古老的习俗之下幻化为了泡影。 姜秋澄举起手中的火折子向前递去,看着前头黝黑的孔洞,坚定地迈了出去。 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这般轻易的被困死在这里,不论怎么样,她都要尽力一试,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每往前走几步,都会遇到新的新娘骸骨,粗粗一算,从洞口处直线而行,抵达最深处,就有十几具。 这还没算上散落在其余阴暗角落里不曾被发现的,粗粗一算这习俗竟然已经被山下的石壁村百姓默契地遵守了上千年了。 姜秋澄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震撼到最后的麻木,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这项习俗不被破除,每隔百年就会有一个无辜的女子遭难。 就算她这次能够逃出去,那将来的其他人呢? 姜秋澄心中既难过又气恼,她想着若自己真有本事出去,定然不能草草下山,她得回去,回到石壁村里去,势必要将这习俗给废除了去。 能够成功活着回去,又何尝不是山神在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显灵呢? 想到这里,姜秋澄看着前头黑洞洞的通道,心中的恐惧倒也跟着消散了几分。 隧道的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蔽,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从石壁的缝隙中挣扎着生长了出来,不但数量多,长势也意外的好,将隧道的洞口遮蔽了个大半。 姜秋澄弯下腰,从地上摸索起了一块小石头,在手中抛掷了几下,感受了一下重量以后,便朝隧道中投掷了进去。 “咚——” 很快便从里头传来了石块落地的声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余多余的动静了。 姜秋澄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这霞光洞内应该并没有能够伤人的野兽,她也能够放心些往前走。 随后姜秋澄伸出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向内移动。 踏入隧道,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伴随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和潮湿的空气。 隧道内壁由青石板铺就,经过岁月的洗礼,青石板上布满了斑驳的苔藓和斑驳的痕迹,显得古朴而沧桑。 姜秋澄蹲下身上,捻起连接处的苔藓,湿润的质地在从指腹上传来,还夹带着细小的露珠。 苔藓植物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一般生长在裸露的石壁上,或潮湿的森林和沼泽地。 与此同时,温度不能过高或过低。 这样看来,这霞光洞内的气温和湿度倒还算适宜,不会有失温的危险,她仔细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水源多撑一段时间。 姜秋澄将手中的苔藓随手丢回了原位,站起身来,在身侧拍了拍手,把碎屑清理干净。 接着手扶墙壁,向里头走去。 ------------ 第227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7) 抬高手臂后,她惊喜地发现,这通道内的两侧的墙壁上竟然还有残留的蜡烛。 想来是从前的工匠在修缮的时候所遗留下来的,就是不知道这些古董蜡烛到现在还能不能用的。 姜秋澄踮起脚尖,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两侧的蜡烛,原本漆黑的通道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太好了!” 看着眼前恢复明亮的一切,姜秋澄的脸上绽放出了今夜的第一个笑容。 随着脚步的深入,隧道逐渐变得狭窄而曲折,两旁的墙壁在昏黄的火光下若隐若现。 隧道中不时地会出现一些分叉口,每一个分叉口都如同一个谜题,引人深入探索。 为了避免自己迷失在里头,姜秋澄在选择方向的时候,统一选择了右边。 第三个右转后,眼前豁然开朗,里头竟然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卧室。 卧室的布置典雅而精致,一张红木床榻靠墙而放,床榻上铺着柔软的丝绸被褥。 床榻旁边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梳妆台,上面放置着铜镜、玉梳等古代女子的梳妆用品。 卧室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和书法作品,笔走龙蛇,墨色淋漓,透出一股淡雅的书卷气。 在房间的一角,还摆放着一架古筝,琴弦轻颤,似乎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 看起来,这应该是用于休息的卧房,只不过由于时间久远,所有的器具上头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姜秋澄将卧室里的灯光点亮后,收起了火折子,用手帕捂着口鼻上前,掀开了床榻上最上层的一张被褥。 拖它的福,底下的被褥看起来倒还蛮干净的,只不过当姜秋澄想要拖拽的时候,布料发出了脆弱的撕扯声。 看着眼前露出内胆的被褥,姜秋澄无奈扶额,她又差点忘记了,这里头都是老物件,虽然因为没被使用过保持了最先的样子,但也经不起她折腾。 但好歹是有了能够御寒的东西,若是后半夜大降温,她也能将这些被褥拢在身侧取取暖。 除了这个以外,其余好像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了。 在卧室里翻找一通,没能够找到什么其余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姜秋澄有些泄气地坐回到了床榻之上。 今天折腾了一天,她浑身上下都困乏得厉害,现在一碰上床榻,更是想要打瞌睡。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股倦意越来越深,眼皮也越粘越紧,在缓慢的眨眼后,姜秋澄的视线模糊,歪着身子睡了过去。 随着姜秋澄的沉睡,霞光洞内的一切又回归到了最初寂静的状态,除了墙面上的烛火偶尔发出细碎的跳跃声外,再无其他。 与此同时,在灵山之巅,一株含苞待放的天韵瑶华正在吸收灵气,以及漂浮在四周的信仰之力,为最后的盛开积攒力量。 这一夜,姜秋澄的睡眠显得异常不安稳。 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体虽已陷入深度睡眠,但她的意识却似乎徘徊在清醒与梦境的边缘。 她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穿梭于不同的梦境之中。 有时,她会在一片繁花似锦的花园中徘徊,花香扑鼻,但转眼间,那些花朵便凋零成一片废墟。 有时,她会置身于汹涌的波涛之中,感受着海浪的拍打,却又在下一瞬间被冰冷的黑暗所吞噬。 这些梦境零碎而混乱,像是一幅幅被随意剪切的画卷,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姜秋澄在梦中迷迷糊糊地挣扎着,试图找到一条线索,将这些片段串联起来,但每次都在即将触及真相的边缘时醒来,留下的只有满心的疑惑和疲惫。 最后她又回到了石壁村,回到了即将出嫁的前夕。 鲜艳刺目的红在姜秋澄的视野里仿佛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她的神经。 那种红,不是普通的红,它太过鲜艳,太过刺眼,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染红一般,让姜秋澄倍感厌烦。 她闭上眼睛试图避开这种强烈的视觉刺激,但那种红色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除了那恼人的红色,周围还充斥着敲敲打打的声音,就像是无数个小锤子在不断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那声音尖锐刺耳,直直地往她耳朵里钻,让她无法忍受。 姜秋澄捂着耳朵,试图隔绝这些噪音,但声音却像是无孔不入的风,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 她迈开脚步,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但无论她怎么跑,都只在原地踏步一般。 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道路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深渊。 那深渊深不见底,黑暗而恐怖,只一眼就叫人头晕目眩。 姜秋澄被这突如其来的深渊吓了一跳,脚步一乱,失去了平衡。 “啊——” 巨大的失重感朝她席卷而来,她尖叫了一声后,从睡梦中惊醒。 姜秋澄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感到一丝疲惫和不安,却在看到眼前景象的那一刻,通体发凉。 她昨夜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是在卧室的床榻上睡着的,脑袋底下还枕着柔软的被褥。 空气中漂浮的灰尘搞得她鼻尖痒痒的,她还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来着,这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在她的脑海中,真实得很。 可她现在却不是在什么卧室内,而是在山洞正中央的祭坛上,身下是坚硬的石块,而并非什么床榻。 姜秋澄一个骨碌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黑夜已经过去,现下是白日。 明亮的光线从高处的镂空处投射了进来,星星点点地落在地面上。 此刻的姜秋澄,正站在这细碎的光线之中,地面上投下了她的身影,却显得有几分孤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的她,到底是在何处睡下的?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吗? 姜秋澄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她看着那黝黑的隧道,想要再上前去一趟究竟。 只要找到她昨夜所遗留下的痕迹,或许就可以解开困扰自己的谜题。 想到此处,姜秋澄毫不犹豫地朝隧道走了过去。 ------------ 第228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8) 隧道口的藤蔓同她记忆中的一般茂密,白日里看了,更多了几分茂盛向上的生命力。 在这样冰冷的地方见到这一抹绿色,倒叫姜秋澄原本慌乱的心情稍微的安定了几分。 姜秋澄进入隧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墙面上的蜡烛,昨夜她记得很清楚,每隔一段距离,她便点燃一盏。 那烛光虽然不太亮,但也足够照亮这漫长的隧道了。 蜡烛是消耗品,被火焰燃烧后,就会化作滴滴烛泪滴落,堆积在底部。 按照昨夜燃烧的时长来看,不管怎样,都会有一定的损耗的。 可她现在一看,别说燃烧的痕迹了,就连表面的灰尘都不曾被吹拂去。 “这……这怎么可能?!” 姜秋澄不可置信的将蜡烛放回原位后,又匆忙地去翻找下一个,可一连看了好几个以后,都同最初的是同一种情况。 “我记得……我明明记得我点了啊……” 姜秋澄自我怀疑地喃喃自语着,难道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吗?从进入隧道开始便是她的梦了吗? 什么点火,什么屋子,都只不过是她梦里的东西。 昨夜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叫姜秋澄不愿意相信这都是虚幻的,她加快速度向前跑去,连着拐过了三个右向的弯道。 可最终出现在她面前的却不是什么屋子,而是一道冰冷的石壁,石壁再往前,又是新的分叉路口。 “奇怪……” 姜秋澄看着眼前的景象,浑身发凉,指尖发麻。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试图从这片荒芜中寻找到一丝生机,但除了死寂还是死寂,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的状态。 难道昨夜的一切都是假的吗?还是说她是不小心误入了某处,在昏睡过去后又被腾了出来? 姜秋澄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后怕地退后了几步。 这里头有古怪,她不能这样贸然地继续闯进去,得先出去,待冷静下来以后从长计议。 姜秋澄右手紧贴着石壁,左手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按照原路返回而去。 新的变故悄然而至…… 姜秋澄记得很清楚,她是贴着石壁向右连续拐了三个弯道才抵达此处的,可当她先要离开时,原先走过的路却变了样子。 那些熟悉的弯道仿佛被魔法般重新排列组合,变得扑朔迷离。 原本只有一左一右的两条岔路,现下进入分化出了左中右三条路,叫人无处下脚。 就在此时,肚子里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声,从昨日到此刻,她都不曾进食过什么,这腹中早已空空,又饥又渴。 她得抓紧时间了,虽说因为长期服用涤浊澄心露,身体对于食物的依赖性稍有减弱,但也不能长时间的空腹挨饿。 既然从一开始就选好了路,那就没有变卦的道理,姜秋澄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选择自己一直紧贴的一侧,慢慢地向外移动。 好在她进入的范围并不算深入,虽然多耗费了一些时间,但也再次看到了朝外的出口。 直到出了隧洞,再次见到光明的一刻,姜秋澄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些。 好险,要是她在里面的想法有所动摇,选择了其他的路,她就不见得还能够再次平安的出来了。 这隧洞变化万千,不是寻常的死物,生路定然也隐藏在里头。 何谓生?何谓死?生死各执一线,界限看似明晰,实则纠缠不清。 相互依存,相互转化,构成了生命的循环。 有时候以为山穷水尽的死路背后,很有可能就隐藏着柳暗花明的生路。 她不能停滞不前,得抓紧时间再次进入隧道。 霞光洞内面积颇大,夜晚昏暗,不好视物,能在白日里解决的事情,就更不要遗留到夜间了。 姜秋澄的视线看向周围,企图寻找到一些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工具,忽然她眼前一亮,掏出了袖中携带的剪刀,俯下身子。 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在手头上麻利地动作着。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了,得借一下你们的衣物。” “若我有机会离开此处,定然会在外界设坛祭拜大家。” 漫长的岁月摧残下,布料早已变得薄脆不堪,甚至都不需要锋利的剪刀,只需稍稍动手便能够撕扯开来。 但好歹是丝织物,单独一块或许不堪大用,可只要数量跟上了,还是能发挥出自己的余热的。 姜秋澄将破旧褪色的嫁衣从骷髅的身上扒了下来,撕扯成条,三股编织在一起,成了一条粗细适中的绳子。 布料间挨在一块,向两侧拉拽的时候绷得紧紧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只一件嫁衣就编出了很长的一条绳索,姜秋澄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反而变得越来越快。 待所有骷髅身上所能够被利用的布料都被利用了个干净后,姜秋澄看着自己脚边盘绕的绳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别小瞧了这些绳子,有了这些绳子,她即能攀高,又能落低,还能留作记号,把控方位。 忙活好了以后,她将地上散落的骷髅都拉到了一处,整齐地堆放在一起,用余留下的一块布料为她们覆了身子,再鞠了两躬。 事态紧急,她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现下此举也只能讨个心理安慰。 将余下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以后,姜秋澄便把编织好的绳子的一头拴在自己的腰间,另一头则系在了洞口处最粗壮的一根藤蔓上。 用手拽了拽,确定固定好了,没有问题之后,姜秋澄给自己打了打气,再度钻入了隧洞之中。 她现在有一股强烈的直觉,这一次她一定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在选择方向的时候,姜秋澄毅然决然地再次选择了右。 既然昨夜她右转后能够看到现下看不到的景象,那便说明右侧有古怪,值得再深挖一番。 随着她脚步的前进,手中所紧握的绳子开始逐渐地缩短。 按照姜秋澄一早的估计,绳子的长度应该足够她抵达这隧洞的中心区域了。 届时若有任何的异样,她再拉着绳子退出便是。 这一回她走得很轻松,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障碍物,正当姜秋澄有所放松的时候,右侧忽然吹来了一股清风。 ------------ 第229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19) 风?这山洞里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风呢? 这霞光洞内除去那最顶端的镂空花窗处能够潜进些许微风,其余的地方都被堵得死死的,更别提她现在是在隧道的深处。 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有风才对啊。 难道是!生路?! 姜秋澄面上有了喜色,整个也精神了不少,只有联通外界的地方才能够涌动进风。 而且按照刚刚那风的力量感来看,这孔洞应该还不小呢。 姜秋澄心情激动地想要往那处走去,可腰间的绳子的长度却到了顶端,再也难以前进了。 这可怎么办?她现下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了。 若想要继续前进,就需要割断自己腰间的绳子,可要是舍弃了绳子,想要再走出去,那可就难了。 姜秋澄垂下脑袋,凝视着绳子,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是割?还是不割? 似乎是感受到了姜秋澄的心中所想,不远处又送来了一阵微风,风中还夹带着淡淡的花香味。 倘若她现在不上前去查探一番,下一回不见得能够再次寻到此处,这隧道里千变万化的,每一次进来都有所不同。 姜秋澄不想再废一次功夫了,不破不立,不舍弃从前的,就无法探究到将来的。 她咬了咬牙,狠心解下了腰间的绳子,绳子落地后,姜秋澄并没有立马向前离开。 而是俯下了身子,将绳子顶端的一段给切割了下来。 虽然她暂时还不知道前头是个什么情况,可这工具多备些总是没错的,带着这截绳子,指不定还能够再派得上用场。 将剩余的绳子拽在手中后,姜秋澄顺着风涌动的方向走去,不出片刻的功夫,她便来到了一处空地。 空地的中央处有一道从顶端垂直落下的光线,这道光线驱散了隧道中的黑暗,姜秋澄的视线也变得更加明晰了起来。 这风自然也是从顶端的孔洞所传递进来的,微风拂动,经过孔洞时,发出了轻微的呼呼声。 待姜秋澄走进了一看才发现,光线所照射的部分形成了一个规整的圆形,圆形区域内是一潭池水。 面积还不小,姜秋澄张开双臂尚且不足其长。 风的涌动却没有对池水产生丝毫的影响,始终一片死寂。 按理来说,风过水颤,这是最寻常不过的现象了,可如今姜秋澄耳畔的发丝都能随风而动,可这池水却毫无变化,实在是说不过去。 介于霞光洞内的诡异之处实在是太多,姜秋澄对眼前的一切都保有着怀疑的态度。 这股风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刚好了,就在她绳子即将拉扯到尽头的时候出现。 轻飘飘的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在召唤着她,想要将她引导着走向更深处。 可当她到了此处,却又发现如此矛盾的两样东西同时出现,叫人费解。 姜秋澄再度向前走了几步,蹲在地面上,近距离地观察起眼前的池水。 上头清晰地映照出她的容颜,就连面颊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灰尘都瞧得一干二净。 姜秋澄伸出袖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想要将上头的污渍擦去,却发现自己慢慢抬的是右手,可池水中抬起的却是左手。 左右相反? 姜秋澄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后再度尝试了一次。 她举起右手上残留的绳子,在半空中上下挥动着。 池水中映照的景象与她分毫不差,只不过方向有所调换。 “有意思……” 姜秋澄的眼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直起身子来,又做了好些个动作,所得到的结果都是一致的。 她看着眼前被光线所照亮的圆形池子,抬头望着顶端的洞口,陷入了沉思。 因为近大远小的道理,这洞口看起来远比池子的面积要小上不少,倘若拉近一瞧,或许这二者之间的大小会是完全一致的呢? 既然这池水所映照的事物是左右相反的,那么这洞口和这池水之间,会不会也是上下颠倒的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姜秋澄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她迫不及待的蹲下身子,想要去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这池水里头不晓得有什么东西,姜秋澄不敢贸然地将自己的手伸进去,便用绳子代替,浸入水中。 随着绳子的没入,姜秋澄的心情也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就目前而言,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这池水似乎与寻常的没有什么区别。 姜秋澄有些失望地将绳子拉了出来,却在触碰到其质感的时候,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绳子是干的!” 姜秋澄激动地来回抚摸绳子,有布料拧在一处的绳子上竟然连一块水渍也无。 随后,姜秋澄将绳子丢弃在一旁,大着胆子将手伸进了池水中。 同她所料想的一样,眼前的池水压根就不是真正的水。 穿过那一层薄薄的屏障,指腹上所传来的,并不是熟悉的湿润感,而是干燥的微风和暖阳。 若此刻有人站在灵山之巅,便会看到一幅奇异的景象,绿草覆盖的地面上突然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 这手忽而展开,忽而攥紧,左右摇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不一会,手便收了回去,草地恢复了原先的景象,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着自己完好无损,光洁如初的手掌,姜秋澄激动的双手紧握。 左右相反!上下颠倒! 刚刚她伸出的那只手感受到了山顶和煦的微风,也感受到了暖阳照耀的温暖,更捕捉到了淡淡的水汽。 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和冷冰冰的霞光洞内完全不同。 她眼前的池水,便是头顶的孔洞,二者之间竟然是联通的。 若是她没有留心观察的话,便会被这表象给欺骗了去,铆足了劲往上头爬去。 不说这石壁光滑,着力点甚少,光光是这遥远的距离,都叫人可望而不可即。 就算姜秋澄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落得个力竭而亡的结果。 有极大的概率会在攀爬的过程中,从高处无力跌落。 就算她真的有那本事抵达顶点。 也会在最激动,最兴奋的时候,回到最初的起点。 一切白费,推翻重来。 ------------ 第230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0) 她独自一人在此处,既没有人帮衬,又没有食物补给。 若是废了那么多功夫,最终还一无所获的话,怕是没有力气再来上那么一会了。 要是心眼小些,恐怕都能活生生地气死。 在一个人自以为要逃出生天的时候告诉她,一切都是无用功,其威力不亚于在人快要死的时候告诉她,还有一笔钱没花。 幸好她机智,发现得早。 这灵山内还真是神秘莫测啊,毕竟单纯依靠普通人的力量,可造就不出如此玄妙的东西。 姜秋澄想着,之前工匠们所预留的生路,或许并不是眼前的这一条。 只不过在神秘力量的影响下,霞光洞内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这才叫负责建造的工匠们都无法找到离开的生路,活活困死在了里头。 既逃不出去,就更别提留下具体可查的图纸了,恐怕就算是有,也只能拿来误导人。 心中有了判断后,姜秋澄便站起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在考虑究竟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跳进去,才能在落地的时候尽量少些痛苦。 是先伸脚呢?还是先伸手?或者直接转身往后倒? 摸着下巴纠结了一阵子后,姜秋澄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左右应该只是个平地摔,应该不碍事。 下一秒她便一跃而起,笔直地跳入了池水中。 随着她的落下,池水的表面仍旧保持着那种深邃的宁静,没有丝毫的涟漪泛起。 只有她贴身经过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如冰雪消融,悄然地分开。 这块空白并非完全透明,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朦胧的蓝色,宛如一块镶嵌在翡翠中的宝石,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与此同时,灵山之巅嫩绿的草地上出现了一道漩涡,一个妙龄女子凭空出现,落到地上,顺着坡度打了好几个滚。 哎呦哎呦地叫唤了好几声,在撞到低矮的灌木丛后,才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嘶,我的老腰啊——” 姜秋澄揉着自己酸痛的腰肢,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待人站稳脚跟后,才抬头看向前方。 只一眼,便呆住了。 在她的面前,一株巨大的花朵正含苞待放,花瓣似薄纱轻裹,层层叠叠,尚未绽放却已流露出不凡之姿。 花瓣的色泽,如同朝霞映在白玉之上,既柔和又艳丽,充满了韵味。 花蕊藏于花瓣之间,若隐若现,金色的光泽难以掩盖,流金溢彩,闪烁着华贵的光芒。 花枝粗壮而挺拔,质地温润如同由古玉雕刻而成一般,叫人啧啧称奇。 玉石一般的花枝支撑着硕大的花苞,傲然挺立在天地间,接受日月精华的滋养。 她从前有听闻过,有些地方为了在节日上博得彩头,会培育格外盛大灿烂的花朵,以壮声势。 在姜秋澄的认知里,最大的花盛开时约莫有人的脑袋那么大,重重叠叠的,颜色艳丽,便已经是极好的品相了。 可眼前的这朵,光是花茎就足足有半人高,再加上顶上的花苞,都快要比姜秋澄还要高了。 更别提这花苞鼓鼓囊囊的,壮如圆盘,如若盛开,怕是姜秋澄双手环抱都不见得能够拢得住。 姜秋澄几步上前,围绕在这株硕大的鲜花旁,来回打着转,看了个仔仔细细。 最后还伸出手上下比画着,啧啧称奇。 “哇塞,这花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要是能拿来做鲜花饼,都不晓得能做多少个啊?” “这就是灵山的威力吗?简直恐怖如斯!是不是在这片土地上,随便撒下一颗种子,隔日便能长成参天大树了?” 遇到肥沃的土地时,骨子里的种田基因便开始觉醒。 看着周边的空地,姜秋澄的脑海中都能自动的PS上满满的农作物。 代入感极强,她现在已经在丰收了。 只不过眼前这株花,应该不是什么寻常的品种。 虽然在姜秋澄这个外行人的眼里,许多花都长得很相像,可如同眼前这株一般周身闪着华光的,她可是头一回见。 碍于知识面的限制,姜秋澄辨认不出这是什么好宝贝。 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姜秋澄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她可没那么虎,一上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去薅。 花开花落都有她自身的规律在,姜秋澄现在所能够做的,就是不打扰。 她悄咪咪地后退了几步后,开始观察起周边的环境来。 先是在地面上来回蹦跶了几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凹陷或者缺失的部分,见状姜秋澄好奇的自言自语道。 “方才那顶端的洞怎么不见了?看来还真的只是一个障眼法。” “只不过现在我上来了,可就没法子再回去了。” “这条路,只能出,不能进,不过也无所谓,不管怎么样,外头总是比那霞光洞内好,至少还能采个野果子吃。” …… 接着向前走了几步,朝悬崖下看了一眼。 只不过这一眼后,姜秋澄便有些脚步慌乱地朝后头猛退了几步。 “好家伙!吓死个人!” “这里未免也太高了一些吧!” 崖壁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站在悬崖边缘,只觉一股冷风从谷底呼啸而来,带着潮湿和阴冷的气息,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俯视下方,只见一片朦胧的云雾缭绕,让人无法窥视其真实面目。 偶尔一阵山风掠过,云雾翻滚,露出深渊的一角。 陡峭险峻,怪石嶙峋,活像会吃人的野兽正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 姜秋澄本来就身量轻,强风一刮,摇摇摆摆地站都站不稳,方才要不是她动作快,都怕一不小心被带下去。 远离了那块危险的区域后,姜秋澄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好在这灵山之巅虽然凶险,但面积却不算狭小,她往里头走些,风的威力也跟着小了起来。 姜秋澄一路退,直到站到巨大花苞旁,才方觉安稳。 “咔嚓——” 什么声音? 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姜秋澄的注意力,她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曾想,这奇怪的声音很快便再度袭来。 “沙沙——” 这次不一样,更清晰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 第231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1) 姜秋澄警惕地望向周围,空荡的视野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古怪的东西,除了…… 她有些迟疑地调转身形,朝身侧的那朵硕大的花苞看了过去。 原本紧闭的花苞顶端显露出了细小的缝隙,姜秋澄踮起脚尖,隐约可以窥探到其中的一抹光景,似有活物正在缓慢地蠕动。 姜秋澄喉头滚动,咕咚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心中紧张的很,生怕一个眨眼之后,便从里头蹦出了怪物出来。 一想到可能是些奇形怪状的虫子,或者是阴暗爬行的怪物,姜秋澄便觉得浑身发毛,很是不妙。 幸好她发现得早,就目前而言,这花苞只展开了一小些,她抓紧时间撤退的话,应该能赶在完全盛开前离开。 姜秋澄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动静,踮起脚尖,猫着腰往身后的密林钻去。 可她还不曾走出几步,身后的动静忽然变得大了许多。 “哗啦啦——” 不是吧!姜秋澄在心中哀嚎了一声,有些僵硬地转过脑袋,朝花苞处看了一眼。 只见原先紧密挨在一处的花瓣,现下已经完全绽放开来,层层叠叠,轻盈如羽,闪烁着淡淡的光华。 既有琉璃般的光泽,又似星河般璀璨,美得令人窒息。 随着花朵的完全绽放,天地之间开始发生异动。 原本宁静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云层中闪烁着游走的光芒,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山谷,震撼着周围的一切。 “轰隆——” 巨大的声响把姜秋澄吓了一跳,她有些慌不择路,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生怕一个不小心,这雷就劈到自己人的身上来了。 她还年轻,可不想被劈得外焦里嫩。 还不等姜秋澄有所动作,天地间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闪电过后,风暴来临。 狂风呼啸着席卷过山谷,带着强大的力量将树木吹得摇摇欲坠。 “啊——” 姜秋澄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好不容易稳住的身形在狂风的怒吼下,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几番挣扎无果后,被毫不留情地席卷在地。 远处密林中较为纤细的树木竟然都被这狂风连根拔起,在半空中打着弯,转着圈。 姜秋澄看着眼前的一幕,瞠目结舌,将身子压得更低了,手里拽着的也不再是普通的野草,而是她保命的缰绳。 不行,得赶快找到一个足够牢固的东西,否则她很有可能会被吹到悬崖底下。 一想到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姜秋澄就浑身哆嗦,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恐怕都得被摔成一滩烂泥了。 强劲的风暴夹杂着细碎的沙子,姜秋澄眯着眼,有些艰难地看着周边的景象。 令她感到惊奇的是,无论这狂风如何肆虐,中央处的那株花却始终屹立不倒。 风暴对它毫无影响,甚至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姜秋澄伸出手,拂去了面上的碎发和细沙,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较长的野草,坚定地向前匍匐而去。 她一开始便站在离花不远的地方,没想到竟在无意中帮了自己一把。 不管里头有什么东西,她都得先保证自己在风暴中存活下来。 宽大的婚服成为了她前进的累赘,风无孔不入,很快便钻入衣袖,令其鼓胀了起来。 察觉到这一点以后,姜秋澄毫不犹豫地将婚服的外袍脱下,在她脱下的那一刻,外袍便被狂风席卷着朝天际飞去。 颜色鲜艳的婚服在这昏暗的天空中,犹如一只鲜活的蝴蝶在上下飞舞。 只不过这只小小的蝴蝶却并非自愿起舞,而是受到了风的胁迫,身不由己地追随其中。 褪去外袍后,姜秋澄周身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前进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起初制作绳子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将自己身上的外袍也编织进去,主要有两方面的考量。 一是这新制的婚服材质坚韧,不好破开,难度加大;而是深山之中半夜多半低温,稳妥起见地留下保暖的衣物。 没想到先前好不容易留下的物资,现下为了保命也只能果断地舍弃了。 在握到花茎的那一刻,姜秋澄才敢稍微松口气。 她伸出双臂将花茎紧紧地搂在怀中,埋下脑袋,竟然用身体的外侧来抵御肆虐的风暴。 好在任何事物都有一个从强到弱的过程,这风暴也逐渐有了减弱的趋势。 与此同时的灵山半腰,石壁村中,村寨中所有的村民都躲在自己的家中,死死地掩着门窗,唯恐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波及自己。 大祭司站在自己的庭院内,以拐杖为定点,稳重身形,眼神惊疑地看着眼前的异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村寨里分明已经按照规矩,准时地送了新娘上山,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景象? 大祭司虽然存活的年岁可能比寻常的村民要更长些,但究其根本,也只是个肉体凡胎罢了。 并非永恒的生命,无法窥探到千年之前的隐秘,只能依靠代代传承的经验和术法。 这般意料之外的景象,叫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 随着风暴的减弱,身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衣物也逐渐变得服贴了下来,失去的体温正在以一种缓慢的方式回拢。 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是叫人庆幸,姜秋澄翻了个身子,仰面待在花瓣底下,歪着脑袋打量着外头的天色。 乌云慢慢散去,露出了一片澄澈的蔚蓝,像是经过洗涤后的画布,重新焕发出清新的色彩。 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远处的山脉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巍峨壮丽。 风变得柔和起来,轻轻吹拂着面颊,带走了残留的湿气,也带走了心中残存的阴霾。 云朵被风儿轻轻推动着,时而聚集成一片,时而又分散开来,形态各异。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美好,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恐怖的噩梦罢了。 姜秋澄从花朵底下爬了出来,站直身子后,拍去了身上沾染着的草屑,将视线再次转移到了面前的花上。 ------------ 第232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2) 巨大的花苞绽放开以后,花朵的体积更大了,姜秋澄站在它跟前被衬托得更加娇小了几分。 花朵的正中央,一团荧光正静静地汇聚,如同凝聚了天地之精华一般,格外的神秘耀眼。 这团荧光并不是轻飘飘的,自身带着些重量,引得周边薄如蝉翼的花瓣不断发出轻颤。 来回晃荡几回后,那花心处的重物便往一侧歪斜,顺着花尖的方向向下坠落。 姜秋澄被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浑身的戒备已然被提到了最高点。 重物落下的时候,枝干上延伸出来的枝条和绿叶为它稍作缓冲,没发出什么动静,咕噜噜地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物体落地后,荧光并没有立刻消散,姜秋澄并不能立刻判断出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东西。 只不过看这架势,显然来头不小。 片刻后,荧光随风而逝,里头所掩盖的东西也逐渐显露出原貌来。 姜秋澄试探性地朝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孩子?!” 在看清之前,姜秋澄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性,独独没有想过花苞里藏着的,竟然会是个孩子! 刚看到时,这孩子犹如刚出生一般,浑身皱巴巴的,连眼睛都被粘在了一块。 再眨眼,孩子就变大了些,脑袋上的头发也跟着变长了,皮肤白嫩嫩的,透出些淡粉色。 孩子的生长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被时间加速了一般,飞快地变化着。 身形不断拉长,四肢也变得灵活有力,五官逐渐分明,透露出一种天真无邪的可爱。 大概变成七八岁的孩童模样后,才逐渐地稳定了下来,那双紧闭的双眼也慢慢地睁开,露出了清澈而明亮的目光。 是一个粉雕玉琢,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姑娘,姜秋澄的心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融化了。 原先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只余下满心满眼的新奇。 实在是太神奇了,花苞里竟然能大变活人,生出个孩子来。 姜秋澄弯着腰,俯下身子,语气柔和地同不远处的小不点打了声招呼,许是怕吓到她,声音轻得不得了。 ()嗨,你好呀。 那孩子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姜秋澄,柔美的容貌,通透的魂体,在很大程度上带来了好感度。 小女孩从没有立刻应答,而是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扯下了一旁开得正盛的花瓣,小手一挥,幻化成了一条合体的粉色裙裳。 见此情景,姜秋澄有些愣神,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她知道这小孩不是寻常人,可这随手就来的法术,还是实实在在的让她眼前亮了一番。 变幻出衣裳,遮盖住自己裸露的身体后,那小女孩才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将视线再次放到了姜秋澄的身上。 神态自若,透露出几分远离俗世的清冷气息,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灵山之巅?” 听到这话,姜秋澄有一种不小心误入别人家的尴尬感,不自在的牵扯着自己的衣摆,干笑了两声说道。 “我本是山腰处石壁村里的村民,自小便被选为圣女,悉心教导,学习祈福之道,年满十八后,便被村民当作山神新娘送入霞光洞,意欲叫我侍奉山神。” 捕捉到话语中熟悉的字眼后,小女孩原本紧绷的神情稍有松懈,接着不解地追问道。 “霞光洞?你的意思是,你是从霞光洞上来的?” 此刻的姜秋澄自然不敢说谎,生怕一个不注意给自己又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是的,我的确是从霞光洞而来的,不曾说谎。” 小女孩伸手朝密林深处一挥,原本被迷雾弥漫的区域瞬间消散开来,露出了清晰的下山路口。 “难怪,我就说,我设下的禁制分明没有被人破除,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人来,原来是走了霞光洞的路。” “我在霞光洞内也设下了不少障眼法,你能够安然无恙地来到灵山之巅,说明也有些本事和运气在身上的。”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夸自己,姜秋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面前的这个小女孩虽然年纪不大,脸颊圆乎乎的,跟个奶团子似的,可通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叫人丝毫不敢造次。 更别提这般成熟的做事方法和说话口吻,显然是那个厉害的人物,只不过显示的形象稍有差异罢了。 “只不过你所说的山神新娘又是怎么一回事?灵山何时有了这样荒谬的习俗?!” 来到这里这么长的一段日子里,所有人都觉得成为山神新娘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就连最要好的阿粟在这件事情上都出奇的一致,不敢忤逆。 唯有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同她一样,毫不犹豫地斥责这项陋习。 姜秋澄眼眶一热,鼻尖酸楚,满腹委屈顿时有了发泄的地方。 “对!我也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极了!” “每隔百年便从村寨里挑选出一个适龄的女子出来,在最好的年纪中,吹吹打打地送到霞光洞内。” “表面上说是什么劳子新娘,实际上不过是个祭祀品罢了。” “山神的踪迹是玄而又玄,从古至今,又有几人见过呢?可这些苦命的姑娘却是实实在在地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在我之前,已有数十个姑娘,她们没有我运气好,通通都是死在了那霞光洞内,大红的婚服便是她们赴死的丧服。” 听到姜秋澄的所言所语,小女孩的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不解。 “每隔百年送入一位新娘,你是说这项陋习已经持续上千年了?!” 姜秋澄眼眶微红,无奈地点了点头。 “真是太荒唐了!我只不过是睡了一觉,灵山竟然就出了这档子事!” “千年的时间于我而言不过眨眼一瞬间,却在不知不觉中害了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 “究竟是哪个多事的整这些把戏?连山神是老是小,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敢私自揣测神意。” “地里没活干,太闲了是不是?” 眼下暴跳如雷的小女孩与一开始遗世独立的高人形象完全不符,变得更加鲜活了几分。 ------------ 第233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3) 事已至此,姜秋澄要是再没反应过来,就是真的傻子了。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是灵山的山神。 世人愚昧,往往以自己的浅薄理解和狭隘视角去评判一切,就连神也是照着自己心中的猜想来的。 男和女之间先为男,长和幼之间先为长,似乎这样再正常不过了。 受限于自己的经验和偏见,总是倾向于按照自己心中的猜想和预设来寻找答案。 山神的踪迹飘忽不定,寻常人终其一生都难以窥见一面。 在他们的心中,强大的山神自然是个处于壮年的男子。 可这种看法不过是世人内心深处对性别角色的刻板猜想和固化认知,缺乏深入的思考和理解。 在男与女、长与幼这些基本的社会关系中,世人往往倾向于认为男性先于女性存在,长者先于幼者出现。 这种观念似乎成为了社会默认的规则,被理所当然地接受。 当我们深入探索神话与传说的世界时,不难发现一种有趣的现象。 婚育、农桑、纺织这些与日常起居息息相关的琐碎事务,通常由女神仙负责,而战斗和拥有强大神力的角色则多由男神仙扮演。 在多数神话故事中,女神仙的形象往往与温柔、善良和慈爱等特质紧密相连。 她们更多地被描绘为守护家庭、滋养生命、传承文化的象征。 比如在农耕文化中,女神仙可能化身为丰收女神,保佑着农作物的丰收和人民的幸福安康。 而在纺织领域,女神仙则可能以织女或蚕神等形象出现,教导人们纺织技艺,赋予织品以吉祥和美好的寓意。 当我们将视线转向战斗和神力方面时,男神仙的身影则更为常见。 他们往往以英勇、无畏和强大的形象示人,拥有翻天覆地的神力和征服一切的勇气。 在神话故事中,这些男神仙可能是战神、雷神或火神等,形象充满了阳刚之气和力量之美。 山下村寨里的村民自作聪明,以为这番举动能够获得山神的欢心,护佑村寨更长久的发展,殊不知却在无形中惹得山神不快。 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姜秋澄的态度和语气更加尊敬了几分。 “山神大人,按照村寨内的大祭司所言,是我们的祖辈得到了你的示意,这才会有此举措。” “并且世世代代都牢记此事,以此为荣,可是中间的什么环节出了纰漏,这才闹出了误会?” 听了姜秋澄的话,小女孩有些费解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瓜,呆萌的模样惹得人心颤。 “我没说过这种事啊?我一个女娃娃,要新娘子来做什么。” “睡得有点久了,好多事情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看着对方努力回忆的纠结模样,姜秋澄抿了抿唇,安分地站在原地,没有贸然出声打扰。 片刻后,小女孩眼前一亮,惊呼了一声说道。 “哦呦!我好像想起来了!” “这山下的人为我修了一座山神庙来着,平日里有些人遇到人力无法解决的难题时,便会来向我求救。” “虽然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偷懒打盹,但要是被我瞧见了,能帮忙我还是会帮忙的。” “你也看得到我化形后就是个小孩,讲话也奶声奶气的,不太有威严的样子,我嫌麻烦,索性都是以虚空化字的方式告知他们解决之法。” 听了这话,姜秋澄没忍住,嘴角向上勾起了几分,笑意明显。 看来山神大人也挺在意自己的威严的,想来只能化形成小孩这件事情也令她颇为恼火。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姜秋澄的反应,小女孩无奈地双手交叉,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本想再修炼个几千年再化形的,到时候就能以成年的状态行动了,还不是因为灵山之前出了些事情,我得先出来解决。” “否则山都没了,我去哪里继续修炼啊?” “因为那场天灾,害得我还受了不小的伤呢,功亏一篑,睡了一千年也才堪堪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实在是叫人恼火啊!” 提起这件事,小女孩的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的不悦。 虽然这山神所存在的岁月漫长,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化形的影响,说话方式还是同孩童一般,心智单纯的模样,就连发脾气都傲娇得很。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题被扯远了,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呆愣了两秒,继续说回先前的事情去。 “那一天有个老头说村子里好些人染上了什么病,活不长了,希望我显灵救人,我就扯了一片花瓣给他,叫他给那些快要不行的人啃一口,只要还有气就绝对死不了。” “那老头感恩戴德地走了,没两日就回来说大家都活了,问我需要什么,他们寻来供奉我。” “在这灵山内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挥一挥手就来了,哪里用得着他一个老头的答谢,总归也是拿我山里的东西来谢我罢了。” “正巧我那时候无聊得很,就传字告诉他,可以叫个年轻的女孩上山陪我说说话。” 听到这里的时候,姜秋澄就直觉不对劲了,看来事情的误会便是从这里开始产生的。 “那老头当下就说明白了,然后就回去了。” “只不过我还没等到新朋友来,灵山就出事了,将事情解决好了以后,我也受了不小的伤,化为原型陷入沉睡。” “原来搞了半天,是那老头误会我的意思了啊!” 小女孩气鼓鼓的双手叉腰,在草地上来回的走动。 姜秋澄亦是哭笑不得,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起因竟然会是这样的。 因为山神从未在世人面前露面,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以为她是个成年男子。 若是用男子的口吻来读这句话,就能品出不一样的意思出来。 什么叫找个年轻的女孩上山陪人说说话,这不摆明了就是想要女人来疏解欲望吗? 村子自诩一眼便道破了山神的言外之意,指不定下山的时候还在腹诽,就算是成神了,也逃脱不了这最寻常的欲望。 神所存在的岁月漫长,为了及时地补上这个缺漏,当初的村长还自作主张地立下了规矩,每一百年送一位新娘入山。 ------------ 第234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4) 小女孩心心念念的是找个可解闷的玩伴,而底下的人却会错了意。 现如今真相揭开,山神的新娘秒变“新”“娘”,民俗剧本秒变带娃日记。 不过这样也好,荒唐的事可以在她这里彻底终止。 待她将这山神带回村寨,说个清楚,那石壁村里的村民想必是不会再擅作主张。 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好好的姑娘白白丧命了。 想到此处,姜秋澄开口和对方打了个商量。 “山神大人,既然这件事非你本意,又惹出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否随我一同回到村子里,与众人说个清楚,好叫这荒唐事能画上个句号。” 不用姜秋澄说,她也正有这个打算。 “哎呀,别喊我山神大人了,怪别扭的。” “以往隔着老远,我没和别人面对面地说话,喊我山神尚且还没什么感觉,眼下你就在我跟前,这样叫我,我还有些不习惯。” “实话告诉你吧,这么多年以来,我最多只和山里的精怪们面对面说过话,山下的人类你算是头一个。” “我看你魂体通透,是个好人,再加上我一睁眼就能瞧见你,也算是个缘分,现下我问你,可否愿意做我的朋友?” 这样的好事姜秋澄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立马点头说道。 “当然愿意了!因为山神新娘的缘故,我自小离群索居,也没什么朋友,眼下你愿意同我做朋友,我乐意得很。” 虽然二人在外形上差了个辈分,可在姜秋澄的心中,可丝毫不敢小瞧面前的奶团子。 能抱上这样粗的大腿,是她的福气啊! “既然是朋友了,那自然也要互通一下姓名,不需要再那么生分了。” “我的本体是天韵瑶华,乃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新的种子只能以旧植株的身体为养料,重新生长。” “故而,只要我不死,这天地间便仅有我一株。” “因为这份独特性,我索性没有再取名字,你直接喊我瑶华便可。” 听了瑶华的介绍,姜秋澄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叹,造物实在是太玄妙了,竟有这样稀罕的植物存在。 寻常的植物,从它们初次扎根于土壤的那一刻起,便怀揣着共同的使命。 茁壮成长,开花结果,授粉繁衍,以此将生命的火种传递下去,确保自己的种族能够生生不息。 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在雨露的滋润中,默默地履行着这一自然法则,以无私的姿态,为世界增添一抹绿意和生机。 而这天韵瑶华却截然不同的,有自己的气性在,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位列此间之巅,堪称世间至臻至美。 不愿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养分,所有的一切,都均得反哺到自己的身上。 新的生命,只能从死亡的终结再次开始。 “好的,那我也不和你客套了,往后便直接唤你瑶华。” “我叫姜秋澄,稍微亲近些的朋友们都会直接唤我阿澄,你叫我阿澄即可。” 互换姓名后,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的气氛更融洽了几分。 “咕噜噜——” 意识到这动静是从哪里传出来了以后,姜秋澄有些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解释道。 “额,我昨天就被送入霞光洞了,折腾了好长时间,别说吃的了,连水都还没喝上一口。” “方才紧张得很,肚子饿也没那么明显的感觉,现在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立马就开始抗议了。” 瑶华咯咯地笑了起来,随手撤下了本体上的一片花瓣,递给姜秋澄,示意她吃下。 “喏,这个给你吃。” “天韵瑶华的花瓣,可是外头寻不到的好东西。” “舔一口饥渴全消,咬一口包治百病,整片吃下去的话,延年益寿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你运气好,赶上我敢开花的时候,这花期短得很,除去我刻意余留下的本体部分,多余的能量会化成灵气反哺于山川大地。” “过去的岁月我靠吸收着日月精华,天地万物修炼,既然已经复苏,自然也是要有些表示的,一味地索取,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姜秋澄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硕大的花瓣,略微有些惶恐。 “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一个人吃了真的好嘛?”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一片花瓣便能够救一村子人的性命了,要不我就先啃一口,余下的保存起来,将来说不定还能拿来救人呢。” 听了这话,瑶华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如此。 紧接着她的手朝虚空中一挥,清风袭来,卷起了绽放的花瓣。 原先饱经风雨纹丝不动的天韵瑶华,此刻在这和煦的微风中,轻而易举地卸下了自己的花瓣。 最外侧的几片花瓣化为了点点荧光,朝四周的飞舞而去,山间的植被在接触到荧光后,犹如枯木逢春,绽放出了更眩目的光彩。 栖息在山林间的生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荧光所吸引。 它们或驻足观望,或欢快地追逐着这些飞舞的荧光,为这宁静的山林间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泼。 瑶华从半空中飞舞的花瓣中又取了几片,术法过后,将其转化为缓缓流动的药液,盛放在上好的瓷瓶内,递交到姜秋澄的面前。 “拿着吧,这里头的药液随随便便都能救个上百人了。” “你手里的那片自己服下即可,吃了它,往后都不会感到饥渴,除非是遇到了致命的伤害,否则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你。” 听到这话,姜秋澄面上的喜色完全抑制不住,照这样说来,她岂不是拥有了一层无敌强悍的防御层。 不会饿不会渴,这高低也成了个半仙啊。 “嘿嘿,谢谢瑶华,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份药液的!” 将瓷瓶收入怀中,安置妥帖后,姜秋澄试探性的咬了一口花瓣。 脆生生、甜丝丝的,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姜秋澄觉得自己跟只兔子似的,咀嚼着嘴里的花瓣。 咕咚一声后,这花瓣便彻底进了她的肚子里,暖呼呼的,立刻就不饿了。 还有一种刚刚吃饱饭后的幸福感,叫人觉得很是安稳。 ------------ 第235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5) “底层百姓劳苦,挨饿受冻是常有的事情,更别提突如其来的疾病了,大多数人都是无法应对,只能硬生生地等死。” “待回石壁村将这件事处理后,我打算带着这瓶药液,离开灵山,去外头的世界看看。” 提起这件事,姜秋澄的眼神变得更亮了几分,语气中是迫切的跃跃欲试。 瑶华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欣慰地笑笑后,追问了一句。 “可这天地间饱受疾病之苦的又何止一人,你哪里都救得过来。” 这话说得不错,但姜秋澄却有着自己的看法。 “确实,天地间的疾苦之广、人数之众,远超一人之力所能及。” “可难道就因为救不过来,就索性不救了吗?” “实际饱受痛苦的人千千万,能救一个便是一个,这些获了救的人,说不定还能帮助更多的人呢?”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后生生不息。” 这番话显然超出了瑶华的意料之外,她看着姜秋澄的眼神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你倒是蛮有想法的,照你这么说,我这药液交给你倒也不算浪费,物尽其用便是最好。” 姜秋澄蹬蹬几步上前,眼神期冀地看着对方。 “既然你已化形,不如同我一起?” “外头的世界可有意思了,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比灵山要多上许多。” “你可以扮作我的妹妹,我一路带着你在外头游历,你觉得怎么样?” 这想法不错,瑶华对此也很感兴趣,只可惜…… “抱歉阿澄,我不能同你一起去。” 被拒绝后,姜秋澄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几分,眉宇之间涌上了几分疑惑不解。 “为什么啊?你对外面的世界不好奇吗?” 话音刚落下不久,姜秋澄便很快地便捕捉到瑶华话语中的字眼,迅速反应了过来。 “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够?” “你身为灵山的山神,要保护此地的生灵,不能够离开,是吗?” 瑶华一屁股蹲坐到了草地上,摸了摸身下有些扎手的杂草,无奈的说道。 “对啊,你在灵山脚下的村寨里长大,应该对灵山的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吧?” “此地蕴含天地灵气,所拥有的天材地宝乃是外界的数倍。” “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地流传到现在,正是因为有我的坐镇,设下了阵法,杜绝了外来的贪婪之人。” “石壁寨的村民世世代代地守护在这里,也为我解决了不少麻烦事,为了让他们能够更顺利的繁衍下去,我给他们行了个方便,一年能够进山两次。” “除此之外,所有的外来人,都别想打这灵山的主意。” 这些姜秋澄都是知道的,灵山的资源本就引人垂涎,若无人保护,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其实我在这里看着,也是为了外头的人好。” “这灵山内不仅有天材地宝,还有众多山野精怪,虽然他们对我来说,都只不过是些道行不深的小妖怪罢了。” “可要是让他们逃了出去,势必会引发诸多腥风血雨,徒增麻烦。” “我不走,既保护了灵山,也保护了外面无辜的百姓,我要真走了,这一切都得乱套。” 瑶华越说,心情越是低落,在从前诸多漫长的岁月中,她都是独自一人守护着这片脆弱的宝地。 她不是不向往外头的世界,而是不能够。 如今这桩事被姜秋澄再度翻了出来,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瑶华的心间蔓延开来,叫人闷得很。 姜秋澄看着坐在草地上,垂着脑袋的小团子,倍感愧疚的坐到了她的身旁,揽着她的肩膀说道。 “对不住啊瑶华,我没想到,竟无意中戳到了你的伤心事。” “我现在知道了,为何你不能离开了,你为灵山付出诸多,辛苦了。” 一句辛苦了,更是叫瑶华眼眶微红,鼻尖酸涩,同寻常孩子一样,扑到了姜秋澄的怀中。 清透的眼睛被朦胧的水汽覆盖,泪水来回打了几个转,最后还是强忍着没有落下。 姜秋澄伸出手,温柔而缓慢的抚摸着瑶华的发顶,语气轻柔的继续安抚着。 “瑶华,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在你的保护下,灵山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日子。” “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只要你在,这里会一直安静美好下去。” 瑶华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从前一个人修炼经历风雨和雷暴的时候,她不想哭。 教训山野精怪,打了好几回架的时候,她不觉得自己辛苦。 而今却在一个普通的人类面前坦露了自己的脆弱。 “这样吧,待我在外头游历了一段日子以后,我便回灵山来看你。” “给你带外头的好吃的,给你讲我这一路上的见闻,陪你讲话,排忧解闷,好不好?” 听到这话,瑶华有些意外的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 “真的吗?你真的还会回来看我?” “我以为你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还以为我刚交了新朋友,转眼就要说再见了呢。” 姜秋澄捧起她肉嘟嘟的小脸蛋,一脸认真的承诺道。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食言的,既然答应了你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姜秋澄话还没说完,便被瑶华的小短手捂住了嘴。 “不许乱说!哪里有什么意外!” “你现在可是吃了天韵瑶华花瓣的人,早已与常人不同了。” “只要不去招惹妖物,又哪里有人能够伤到你。” “再者说了,就算是被妖物袭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服下药剂,白骨生肉都不在话下。” 瑶华现在无比庆幸方才自己让姜秋澄吃掉花瓣的决策,有了这一层的保护,可以让她的朋友更安全的行走世间。 “好,那便这么说定了!” “我们拉钩,谁违约谁就是小狗。” 姜秋澄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晃了晃,示意对方伸手。 瑶华虽然不懂,但也学着她的样子,递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二人的手指勾在一处,落下了约定的印记,交缠的影子被拉扯得很长。 ------------ 第236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6) “被你这么一提,我对外头的向往倒也多了几分。” “现在不比从前,灵力稀疏了许多,不少大妖都先后陨灭了。” “待我全力设下新阵法,便争取下回同你一起出去。” “虽然去不了太长的时日便要回来加固阵法,但到底是能踏出这灵山的束缚,看看外头的世界了。” 瑶华很快整理好自己的精神,打消沮丧的心情,有了新的方向后,她开始期待自己将来的出行了。 “那自然是极好的!待你新阵法设好了,我们便可以一起出门游历了。” 姜秋澄闻言兴奋地拍了拍手,这样的机会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眼下的要紧事,是先回一趟石壁村。” “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长期以来信仰供奉的山神大人,是何种身份面貌了。” “免得他们继续执迷不悟,做些自我感动的事情。” 瑶华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向姜秋澄伸出了自己白嫩的小手,示意对方牵住自己。 “你说得不错,从前我只觉得人类生命短暂,同那蜉蝣也无甚区别。” “不成想因为我的大意,竟然还惹下了不少麻烦,眼下自然也该由我去讲这件事画上个句号。” 姜秋澄紧握着瑶华的小手,坚定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瑶华施展术法,一道白光将二人的身形包裹,再睁眼时,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石壁村内,待风暴停息许久后,躲避在家中的村民才敢陆续地走出家门。 不少村民惶恐地跑到大祭司的住所外,七嘴八舌地问询着,企图知道这番异象背后所隐藏的讯息。 “大祭司,这是怎么回事啊?今早天气还好好的,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风暴席卷,电闪雷鸣,真的要吓死人了啊!” “我原本正在林间劳作,刚爬上树,绳索还没来得及拴紧,一阵风暴便呼啸着朝我的面上打来,幸亏我抓紧了树干,不然此刻都不晓得掉到哪个鬼地方去了。” “我们昨日才送的新娘上山去,怎么今日就出现了这样的异常?难不成是新娘哪里做得不好,惹得山神不高兴了?” “就是啊,到底是哪一步出现差错了,以前可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啊?” “大祭司,你说话啊!” …… 阿粟同其他追随者自发地挡在前方,为大祭司隔绝了情绪激动的村民们。 这些人在平日里见到大祭司的时候,无不点头哈腰,现下实在是被吓得狠了,什么都顾不上,只想要讨个安心。 见此情景,向来运筹帷幄的大祭司,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愁容。 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 “大家稍安勿躁,今日之事大概只是个意外。” “虽然我不清楚这背后的缘由,但据我观测天象,那股躁动的灵力早已消失,异样的天象不会再出现了。” “大家各自回家去吧,这几日为了稳妥起见,少出门走动便好。” “不用过分担心,灵山自有山神护佑。” 灵山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风平浪静,不曾发生过什么难以解决的灾祸。 再加上一年可进山两次采摘药材,村民的收入也得到了保障。 村民们对山神的信仰和供奉又从未终止,没道理出什么意外才对。 虽然心中隐隐有失控的感觉,姜秋澄的面容在脑海中又闪过了几回,但大祭司还是强行压下那股不适的感觉,来安抚更加紧张的村民们。 得到了大祭司的承诺,村民的情绪得到了安置的地方,躁动的人群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就在这里,众人只觉眼前一片白光,刺目非常,难以与之直视,纷纷紧闭双目。 大祭司也难以免除,抬起了自己的衣袖,试图抵挡这白光带来的刺目之感。 片刻后,待那白光完全消除,姜秋澄和瑶华的身影便显现在众人的面前。 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一熟一生,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容,众人皆惊,更有甚者惶惶地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圣女不是昨日便被送入霞光洞内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真是吓人,她这番突然冒出,究竟是人还是鬼啊?眼下青天白日的,应该不能够是鬼吧!” “还有她身旁的小女娃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山神的孩子吗?” “我勒个乖乖,神仙就是神仙,就连下崽的速度都这么快。”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细碎的话语顺着风儿溜进了二人的耳中。 姜秋澄与瑶华对视了一眼,尽是无奈。 看到姜秋澄安然无恙的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阿粟显然很高兴,可眼下她还要负责维持现场的秩序,无法脱身。 姜秋澄察觉到了这道炙热的目光,越过人群,与阿粟对视了一眼。 微微颔首,示意自己一切都好,无需担心。 阿粟没想到姜秋澄能够这么快的捕捉到她的眼神,微怔了片刻后,报以一笑。 大祭司推开了七嘴八舌的村民,颤悠悠地拄着拐杖走到了人群的最前头。 不敢相信似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虽说活着的姜秋澄出乎了大祭司的意料,但她身旁站着的小女孩却更叫大祭司吃惊。 大祭司不同于寻常的肉眼凡胎,具有一定的感知能力,她能感应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女孩的身上,正涌动着一股澎湃的可怕力量。 难道她是……? 一个略微有些荒唐的想法从大祭司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她半晌没说话,似乎还在进行确认。 “怎么?看到我觉得很惊讶吗?” “那霞光洞的石门是你亲自堵上的,严实得很,足有千金重,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不是很想知道,这霞光洞内所谓的生路究竟在何处?” “还是更想知道我身旁这位的身份?” “一切都扑朔迷离,这种超出掌控的滋味,想来叫你很是不好受吧,大祭司。” 姜秋澄这一连串的问题,的确是大祭司心中的疑问所在。 不过她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个小女孩的身份。 “旁地暂且搁置一边,我想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 “难道说,她真的是山神的孩子……” ------------ 第237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7) 大祭司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瑶华暴跳如雷地打断了。 “是个球啊!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姑奶奶我分明是山神本神好嘛!” “还有啊,别看我外表是小孩就看轻我,实际上我要比你们大得多。” “论辈分,你这个老太太给我磕头都不为过。” 瑶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抬高,脸上尽是傲娇的小表情。 听到她这话,现场一片哗然,大家一时半会的,似乎还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真的假的啊,这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小娃娃,比我家的丫头还要小上几岁呢。” “可看她的语气神态,的确要比寻常的孩子要厉害上不少。” “数千年来,就从未有过对山神外貌的详细记录,或许她真的是呢?” “她说自己是山神就真的是了?我觉得不像,许是哪里蹦出来的小妖怪,搁着招摇撞骗呢。” …… 有人相信,有人质疑,但大多数的都是半信半疑。 瑶华本来是不在意这些凡人对自己的猜测的,只不过在听到有人说她是小妖怪后,明显地有些不高兴了。 “谁说我是妖怪的?!站到我面前再说一遍!” “我修炼了这么长的时间,岂是那些小妖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实在是太没眼光了吧。” 这些话自然只敢在人群里瞎嘀咕,真要叫他走到跟前来说,顿时就噤了声,再也不敢多说了。 瑶华冷哼了一声后,缓步走上前来,在大祭司面前停下了脚步,伸手朝灵山内侧的方向虚空一握,一道玄妙的符文随之浮现。 符文附着在透明的光罩之上,光罩内则是雾气缭绕的密林。 瑶华的手轻轻挥动后,密林内的雾气便自动的朝两侧散去,乖巧地让出了一条小道。 “这条路你们应该很熟悉吧?” “我和你们的祖辈立下的约定,石壁村的村民世世代代守在山下,阻止居心叵测的人类向内靠近,好给我减轻些工作量。” “而我则为大家行个方便,在特定的时间内开启灵山的结界,让大家进山采摘药材,换取足以谋生的银两。” “这项约定已经持续了非常多年,我们双方都信守承诺,维持得很好。” “眼下我能够当着众人的面开启结界,便足以证明我山神的身份了吧?” 村民们一脸震惊地瞧着被显露出的入口,看向瑶华的视线中也多了几分敬畏。 这件事是全村人都知道的秘密,而这个路口,每年只有在大祭司的辅助下才能进入。 若是失去了进山的机会,那便是失去了维持生计的来源。 能够掌控如此重要的结界的人,自然是山神无误了,寻常的小妖可没有这样通天的本领。 大祭司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她苍老的面庞上头一回出现了拘谨的神色,连带着动作都变得更加毕恭毕敬了起来。 “山神大人显灵,尔等凡夫俗子未能及时认出,实在是我们之错,还望山神大人高抬贵手,不与我们这些俗人计较。” 大祭司的背本就佝偻着,现下将腰弯得更低了,看起来就像是个黑漆漆的逗号。 就连阅历丰富的大祭司都这般动作了起来,对方的身份自然毫无疑问了。 其余的村民见状,皆惶恐地垂下了脑袋,连与之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或许是害怕瑶华发怒,牵连到他们,不少人甚至都开始跪地求饶了起来。 “山神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们这些愚民一般见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您千万别怪罪我。” “山神大人英明神武,术法通天,还望不要动怒,继续护佑我们石壁村的村民们。” …… 姜秋澄和瑶华看着面前像是被狂风压倒的稻草,一排排整齐倒下的村民们,皆是一时语塞。 好在瑶华虽然偶尔性子顽劣,但在这样的大事上,却是不愿意戏弄人的。 她嘟了嘟嘴,有些无奈的伸手一挥,一道灵光闪来,将每个人都稳稳地扶了起来。 “你们不必如此,我可不是什么吓人的家伙,又不会吃了你们。” “都说了,我是山神,是守护这灵山的人,又不是妖怪,怎么会惩罚你们呢?” “我今日来可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同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情的。” 听到山神并不会惩罚自己,在场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村民们也不再惶恐不安。 “山神大人有何交代,只要我们村子能做到的,定然会全力以赴!” 大祭司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语气也铿锵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战场打仗去了。 姜秋澄本来有些出神,在大祭司的这一声怒吼后,瞬间来了精神,哆嗦了一下,站直了歪倒的身子。 瑶华无奈地扯了扯姜秋澄身上穿的婚服,歪着脑袋说道。 “还不是你们自作多情办的好事……到底是怎么想的,会给我送新娘?” “而且还不止一个,而是一百年就送一个。” “怎么的,在你们的眼里,山神就一定是男的,而且还是个容易喜新厌旧的人。” “按你们这个逻辑来的话,那就不应该叫山神,而是该叫邪神了吧?” 众人看看孩童模样的瑶华,再看看身着婚服的姜秋澄,陷入了默契的沉默之中。 “千年以前我为了保护灵山,抵挡天灾,散去了不少修为,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没想到就我睡一个觉的功夫,灵山里头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叫人头大。” “要不是阿澄她运气好,逃了出来,遇上了我,我都不晓得这样的荒唐事还要持续多久!” 大祭司一时汗颜,嘴唇哆嗦着,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已经发生的悲剧无法挽回,但至少可以让接下来的悲剧被扼杀在萌芽中。” “从前我不曾现身在众人面前,闹出了不少误会,眼下既然大家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就不需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我宣布,灵山从此以后,再无山神新娘!” ------------ 第238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8) 此话落下,姜秋澄立即双手鼓掌,空地上响起了响亮的掌声。 村短暂的寂静过后,村民们也后知后觉地鼓起了掌来,眉宇之间带着喜气。 他们家中也有孩子,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踏上这条路。 原本选举山神新娘,为的就是获得山神的庇护。 如今山神都站在大家的面前,将这事说得明明白白,自然就不必再废功夫了。 “我既诞生于这天地间,拥有常人所难以企及的能力,自然是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的。” “我希望诸位知道,守护灵山,保护你们的安全,是我分内的职责,不需要额外的上交什么供奉。” “若要真说有的话,那便只有一点,希望大家可以齐心协力,保护灵山、守卫灵山,不让这片净土,毁于贪婪者的手中。” 瑶华的声音稚嫩,可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得不佩服,众人皆动容,心中对她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大祭司双手交叠于拐杖之上,感慨地说道。 “本以为选举新娘能够博得山神欢心,护佑大家的平安,没想到多此一举,平生了许多事端。”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一直都守着前人所遗留下来的东西,战战兢兢地过活,不敢有一丝逾矩和疏漏。” “如今看来,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凡事还是应该多探寻一番才对。” 说完这番话,大祭司浑身都松懈了下来,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在猛地断开了。 看着她怅然若失的模样,站在一旁的阿粟神情复杂,她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这桩事既然已经了解,那我也无需停留在此处了,我刚刚苏醒,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往后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便去山神庙向我述说吧,只要是我能够干预的事情,必定会帮大家解决的。” “不过我希望大家能够清楚,我这是山神庙,不是许愿池。” “要是有那些贪得无厌、痴心妄想之人,每日里总是来我这唠叨些有的没的,我也不介意略施小惩,让他长长记性!” 恩威并施一番后,村民们都恭敬地连连应下,不敢有所异议。 瑶华牵起了姜秋澄的手,对她做了最后的道别。 “我知道,你过不了多久就要下山去了,我就不送你,等你下次回来,再一块玩。” “你的气息我已经熟知,只要你再踏入灵山之内,我便会感应得到,届时我会亲自来接你的。” “希望你出门在外一切顺利,旅途愉快,早日归来。” 姜秋澄听了这番话,心中动容,拉着瑶华的手,左右轻晃,示意自己知道了。 “哼哼,下次回来,我可不会再是这副小孩模样了。” “等我加固好阵法,便随你一同出去,先走一步啦!” 告别的回音回荡在四周,瑶华的身影化作一抹白光,消失在了天际。 姜秋澄朝着天空挥了挥手,也算作是告别了。 阿粟站在大祭司身侧,朝着姜秋澄的所在的方向着急地看了好几次。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大祭司转身对着村民们说道。 “山神已回归灵山,大家不必在此处继续逗留,都回去吧。” “往后不会再选举新娘,只不过每月每月十六的祈福仪式还是得照常进行。” 得到了大祭司的安排,众人也不再继续停留,纷纷结伴离开。 “阿粟,想说什么就去吧。” 得到大祭司的允许后,阿粟激动地小跑上前,握住了姜秋澄的手。 “阿澄!你真的回来了!” “你知道吗?我刚刚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 “你快和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 虽然只间隔了一日,但再见到阿粟的时候,姜秋澄竟然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亲热地回握住阿粟的手,向这为数不多的朋友倾述起了这两日的遭遇。 “我当时的确被大祭司他们送入了霞光洞内,她临走之时同我说,这里头留有生路,和你当初与我说的一样。” “只不过光光知道这个信息却不能够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我在霞光洞内摸索了好一段时间。” 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探听到的消息竟然是真实存在的,阿粟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讶之色。 只不过这个信息无法帮到姜秋澄,这让她觉得有些沮丧。 “我在里头发现了许多尸骸,是历年以来的山神新娘,她们都葬生于霞光洞内,无一幸免。” 提起这件事,姜秋澄还是觉得痛心非常。 “霞光洞内还有一条深长的隧道,隧道内多个分叉,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 “那你是怎么找到逃出来的那条路的?!” 看到姜秋澄的情绪低迷,阿粟赶忙追问了一句,企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把尸骸上的嫁衣拆解了下来,然后连接成了一根绳子,一头系在腰上,一头系在隧道洞口处的藤蔓上,以此来保证大概的方向。” “剩下的事情玄之又玄,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惊奇。” “山神设下了重重的障眼法,所谓的生路在障眼法的作用下,四舍五入等于不存在。” “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我能够逃出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姜秋澄哀嚎了一声,扑在了阿粟的怀中,以寻求安慰。 “说起山神,你是如何与她结识的,这里头怕是有更多惊险吧?” “这番奇遇,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怕也是没有几人有了。” 姜秋澄一边听着阿粟的问话,一边拉着她往自己的吊脚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应道。 “我从霞光洞内逃脱后,便突破了山神设下的那道结界,来到了灵山之巅。” “正巧赶上了山神修炼完毕的苏醒时刻,这玩意怎么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我第一回看到山神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只不过我的接受能力也好,很快的便适应了这件事。” …… 姜秋澄絮絮叨叨地说着,阿粟安安静静地听着,二人离深处的吊脚楼越来越近。 ------------ 第239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29) 回程的功夫,姜秋澄便差不多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同阿粟说了个清楚。 惊讶之余,阿粟不禁感慨起姜秋澄的好运气。 “阿粟,我这次回来,没想着久留,打算简单收拾些东西便下山去了。” “从前我是这村子里的圣女,一言一行都得注意,时刻谨记着自己肩膀上所承担的责任。” “可现在我不是了啊,褪去那层身份,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 “你还记得吗?早些时候我便同你说过的,我想出去走走,现在便是我实现此事的时候了。” “你愿意同我一起去吗?” 作为自己在石壁村内仅有的朋友,姜秋澄对阿粟并没有过多的隐瞒,而是将接下来的计划直接告知。 若是对方愿意的话,二人一起下山,相互也有个照应呢。 听到这提议,阿粟的面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向往之色。 可还不等姜秋澄多问,阿粟便摇头叹息道。 “我还是不去了,虽说现在山神废除了新娘这一旧习,可除去这件事,村寨里还有诸多琐事。” “大祭司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处理起来都颇为费力,我得留在她身边。” “阿澄,你去吧,我留在灵山,若你得空,便回来看看我们。” 阿粟的回答在姜秋澄的意料之中,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安静地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考量,自己觉得好的,对方却不一定那么认为。 既然如此,那便由她独自一人踏上那条路吧。 “行,那下回我回来的时候,多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尤其是那些离得远的,这里没有的稀罕小玩意。” 阿粟一把搂住姜秋澄,埋在肩头处,轻声说了一句好。 …… 事情处理完毕后,这天色也开始渐晚,并不是离开的好时机。 姜秋澄留在吊脚楼内休整了一晚,第二日简单地收拾了些行李,带上了阿粟昨夜强塞给她的一些食物,便打算启程了。 不曾想到,刚离开吊脚楼还没两步,便在小径上遇到了往这处赶来的原主父母。 看着那两张有些熟悉的面庞,姜秋澄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阿澄,你这带着行囊,是打算去哪里啊?” 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自从原主被选为圣女后,便与从前的家人断了联系,这么多年以来,别说嘘寒问暖了,连面都不曾正眼见过几回。 本来早就形同陌路了,怎么今日突然冒了出来? “我去何处,与二位又有何干系?” 姜秋澄单手握住搭在肩上的布袋,侧过脸去,冷冰冰地回复道。 察觉到她的不耐烦以后,站在她面前的二人的神色也略微的有些尴尬了起来。 但很显然,她们今日前来,并不是想在口头上聊聊天,这样的挫败,并不足以将她们给赶跑。 “好孩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早些年我和你阿爹也是迫于无奈,这才不得不将你交给了村长和大祭司。” “我们一家人之间被硬生生地拆散了这么多年,错过了那么多朝夕相处的日子,实在是可惜啊。” “眼下既然习俗已经被山神大人给废除了去,你也不再是什么圣女了,自然是要回到家里,与我们团聚的啊。” 那妇人双手紧握在一处,伴随着话语上下搓动着,看起来很是紧张。 姜秋澄微眯着眼,对这番说辞却不怎么相信。 “一家人?团聚?”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被选为圣女后不久,你们便生了新的孩子吧?” “虽说我是及笄后才被带入吊脚楼内独自一人生活,可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经常被大祭司带在身侧,学习那些步骤繁杂的祈福仪式。” “稍有失误便会被骂得很惨,那时候我哭着喊着想要叫你们带我回家,可你们呢?甚至连看我一眼都不敢,怕鬼缠上似的跑走了。” “早些时候避之不及,现在又贴上来了?” 伴随着姜秋澄的控诉,二人的面色越来越不自然了起来。 “阿澄,话不能这么说啊,那时候的我们也是迫于外界的压力,不得不这样。” “你弟弟很乖的,待你回家以后,我们会一起疼你的。” “如今你已经不是山神的新娘了,可你身为女子到底是要嫁人的,哪能没有家人为你挑选夫婿,谋划婚事啊?” 姜秋澄在心中冷笑,敢情这两人在心里打着的是这个算盘。 “呵呵,那可就不劳烦二人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昨日的情形你们也是看见了的,我与山神大人的关系匪浅,若是你们执意为难我,那我也不介意找山神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一提到山神,对方不由得气虚了几分,语气踌躇。 “这……这……” 姜秋澄借机从身旁绕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之前是你们说的,我们之间亲缘已断,就算是面对面遇到,只当作不识即可。” “我姜秋澄早已无父无母,不需要你们这两个陌生人为我操心。” “告辞,最好再也不见了。” 话音落下,姜秋澄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无论身后有何种动静,都无法令她停止脚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不用提这便宜父母消失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凑了上来,实在是叫人心烦意乱得很。 就算是时局所迫,也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叫孩子感受到父母的爱。 而不是不声不响,等事情过去了才出现。 就连那日,她即将被送入霞光洞的告别之际,也没见到这两人上前来多说一句话。 那话怎么说得来着,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长大的孩子可不会再需要八岁那年的一颗糖了。 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困住她,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姜秋澄越想越气,越走越快,到了后头,甚至都跑了起来。 风拂过她的面颊,卷起她的衣摆,猎猎作响。 没过多久,她便顺利地来到了石壁村的村口,望着那条更宽敞更平坦的大路,姜秋澄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出。 离开了这里,属于她的人生才真正刚刚开启。 ------------ 第240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0) 离开前,姜秋澄留心多问了阿粟几句,从她口中得知了,离灵山最近的便是一旁的灵州。 若是站在山顶上往下瞧,便能瞥见两座低矮的山头外有块成片的都城,好似灵州就在脚下,近得很。 可真的实际赶起路来,却是远得不得了。 按照姜秋澄的脚程来看,少则两三日,多则四五日,甚至还能更久。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当游山玩水,慢悠悠地晃荡在这山间。 沿着平坦的官道稳步前行,两侧苍翠的树木随风摇曳,发出簌簌的声响,荡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轻轻洒在姜秋澄的眉间发梢,令人心旷神怡。 一路上虽然无人与之分享,但姜秋澄一个人也乐得清闲。 直到离灵川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有所沉寂的那颗心才再次活跃了起来。 今日已经走了好远的一段路了,姜秋澄锤了锤自己酸痛的大腿,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来稍作休息。 眼下虽然她不会觉得肚子饿,也不觉得口渴,可这身上的疲惫感还是难以消解。 接下身上的包袱,往里头掏了一掏,一连走了好几日,她都忘了将阿粟塞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瞧一瞧。 “塞了啥东西啊,还怪沉重的……” 直到一块肥瘦相间,色泽亮丽的腊肉出现在姜秋澄的面前时,她才彻底傻了眼。 好家伙,这干粮未免也有些太硬了吧,谁能在外头赶路的时候啃腊肉啊?! 虽说是阿粟的一片好心,可却叫姜秋澄哭笑不得。 虽说她嘴巴也有些犯馋,可这荒郊野外的,去哪里给她整个炊具来烹饪腊肉。 正当她为此发愁,打算将腊肉收回背包里的时候,不远处竟然飘散出了淡淡的炊烟。 姜秋澄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抓着包袱就往前头小跑而去。 走近了一看,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正在熬煮野菜疙瘩汤,锅里上下漂浮着绿色的叶片,一丝油水都无。 她的身后是个简易的窝棚,还有几亩瓜地。 看样子是在城郊外种植瓜果的,害怕自己的瓜被不知名的动物啃去了,特意在周边住下。 眼下这些嫩瓜还小得很,距离瓜熟蒂落还有好一阵子日子呢。 这老婆婆怕是也没有别的去处了,只能在这里窝着。 姜秋澄偷瞄了一眼,老婆婆的身后还有几个残破的瓷碗,虽然看起来磕碜了些,但至少还是可以盛放食物的。 心中有了打算以后,便加快脚步,来到了老婆婆的跟前,好言好语的说道。 “老婆婆,我和你打个商量哈。” “我这包里带了些吃食,需要用炊具烹饪,我这赶路的人,身上自然不会带着这些碍事的东西。” “我看您这有锅有火的,我向你借来使一下,不白用,待我煮好了,也分你一碗,你看成不?” 姜秋澄人长的面善,语气又温柔得很,老婆婆看着她这么一个姑娘家,自然是愿意帮忙的。 更别提姜秋澄还主动提出,用完炊具后,会分她一份,这样的好事她没理由不答应。 “这等小事自然是可以的,待我老婆子将这锅内的野菜汤盛出来,这锅你尽管拿去使。” 老婆婆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尽量加快速度,把锅内的野菜汤转移了出来。 姜秋澄微微一笑后,掏出了包里的腊肉。 面对好友的一番心意,吃掉是最好的,更何况她还得走一段路呢,能够给背包减减负,自然是更好。 看到这么大的一块,老婆婆的双眼都睁大了不少。 “哦呦,小姑娘,怎么带着这么大的一块腊肉出门呐。” “这肉我老婆子可不好意思吃,待会能分我一口汤尝尝味,我便心满意足了。” 姜秋澄身形一僵,转过身来安抚老婆婆。 “诶,无需在意,先前都说好了,您不必不好意思。” “这么大的一块肉,我背着也是怪沉的,老婆婆你帮我吃些,也算是帮我的忙了。” 老婆婆小心观察,见姜秋澄是真心实意的分享后,这才慢慢的点了点头,期待地在一旁候着。 正在姜秋澄忙着处理腊肉的时候,前头空旷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两道壮硕的身影,走在前头的男人格外高大,气势骇人得很。 他的肤色深邃,是常年在外奔波的痕迹,眼睛锐利,同正在狩猎的雄鹰一般,叫人望而却步。 后头的人气势相较前者有些稍显不足,但也绝对非泛泛之辈,很可能是江湖中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姜秋澄察觉到这人的存在的同时,对方也在悄然间审视着她。 只不过叫邓先觉得意外的是,姜秋澄眼神坚定,不显怯弱。 多年的江湖历练让他深知,不可简单地以貌取人,看似柔弱无骨的娇花很有可能是会吃人的毒物。 既然自己同对方并无过节,那么保持距离就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而是在姜秋澄所在位置的不远处,另外选择了一块地方,进行整顿休息。 这二人的识相之举令姜秋澄颇为满意,她不再分神,专心地忙活起自己手头上的活。 姜秋澄将肥瘦适中的腊肉置于火上缓慢烘烤,腊肉在高温的炙烤下,逐渐渗出金黄的油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待腊肉的表皮被熏烤得焦黑时,她细心地将表面的黑色污迹刮去,露出原本诱人的色泽。 老婆婆那里有些早上从林子里挖来的野葱和竹笋,都被姜秋澄切成了小段和小块,整齐地摆放在一旁备用。 紧接着姜秋澄把洗净的腊肉切成薄片,轻轻放入锅中,左右翻炒着腊肉,使其均匀受热。 腊肉的油脂在火焰的作用下欢快地跳跃,发出悦耳的脆响,飘逸出令人垂涎的浓郁香气。 这香气迅速弥漫开来,引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 老婆婆太久没吃肉了,更别提是这么香的肉了,她的口水有些抑制不住的从嘴角溢出。 发现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衣袖抹去了。 不远处那两个壮汉也忍不住朝姜秋澄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那散发出香味的罪魁祸首。 ------------ 第241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1) “大哥,你说对面那小妮的锅里是在煮啥好吃的东西呢?好浓的一股肉香味啊,香得我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我看她风尘仆仆,身旁还有个小包袱,想来也是个赶路的。” “可这寻常人赶路,哪里有带着肉的,有几个粗粮饼子垫底都算不错的了。” 被他唤作大哥的汉子撕下了自己手里干得发硬的大饼,堵住了自己小弟的嘴巴,低声训斥道。 “吃你自己个的干粮,一天到晚老盯着别人瞅啥?” “我们自己身上又不是没带着吃食,何必去眼馋人家一个弱女子的东西?” 听到大哥的训斥,小弟自觉有几分委屈,鼓动着腮帮子,一边咀嚼发硬的大饼,一边嘟囔着。 “我也没想那么多啊,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咱们这饼子都啃了一路了,越吃越硬,简直和嚼石头没区别,硌得我牙齿生疼!” “再吃下去,我怕我都走不到灵州了!” 做大哥的汉子满脸无奈,没想到跟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好些时日的兄弟,到了最后关头,竟然还耍起了孩子心性。 “你且再忍忍吧,此处距离灵州已经没有多少路程了,再过些时候便到了。” “到时候找老板交差,领了赏钱,什么好酒好肉没有?何必惦记着这一顿呢?” “吃饱喝足后,大哥我再带着你好好休息一段时日,成不成?” 这二人是一对行走江湖的兄弟,哥哥叫邓先,弟弟叫邓后,平日里靠着帮雇主跑腿做事,赚取佣金。 眼下他们正打算回到灵州的都城内,向自己的雇主复命。 一听到还得再走好一段路,小弟邓后顿时觉得疲惫不堪,这些天的埋怨一并地发泄了出来。 “我的亲娘嘞,大哥不是我说你,我跟着你做了这么好些事,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吃不了苦的人。” “其他的苦咬咬牙也就忍了,可我这嘴巴已经一连好些时日没尝到合心意的饭菜了,这好不容易闻到点香气,还得挨你一顿训。” “真是嘴巴苦,心更苦,恨不得跟那孙大圣一般,一个筋斗云就能驶出十万八千里,一眨眼的功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做兄长的邓先已经出来讨生活好些日子了,走得多,见得多,吃的苦更多。 邓后是最近几回才跟上他的脚步,一同做事,这自然也还有些不适应,牢骚也要多上一些。 看着连连哀嚎的弟弟,邓先的脸上闪过了几分无奈,视线频频转移,纠结着要不要上去讨点吃食。 姜秋澄无意中听到了这边的议论声,并不觉得冒犯,只觉得这两兄弟蛮有趣的。 虽然稍微分神,可姜秋澄手头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下来,切好的笋段和脆嫩的野葱被逐一被巧妙地加入锅中。 虽然条件简陋,调料有限,可这几种食材依旧在锅炉内迸发出了美妙的滋味。 姜秋澄拿着木制的锅铲,左右轻柔地搅拌,让每种食材在锅内进一步的进行完美的融合。 汤汁如火山喷发般翻滚,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气泡欢快地在锅中跳跃。 一股无法抗拒的香气,伴随着蒸腾的白色水汽,弥漫在空气中,悄然侵袭着每个人的嗅觉。 这下子就连向来沉着冷静的邓先也无法忽视这股扑鼻的香味了,他吃饼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偷偷地朝此处看了好几眼。 到了最后,干脆都不吃了,捏着饼子在原地发呆。 相较于邓先,邓后的馋意要来得更猛烈些,他的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冒了出来。 不行了!再不吃口热乎的,他是真的没力气走到灵州了。 邓后举起右手,展开衣袖,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将那一抹晶莹的光泽抹去后,用手肘捅了捅自己大哥的胸膛,开口说道。 “大哥!我是真的受不住了!你就不想吃口热乎的饭菜吗?” “那么大一锅呢,她们就一个老人一个女人,不见得能吃得完。” “我上去问问,给点钱给她,指定能乐意分我们一些。” 邓先低头沉默,心中略微有些纠结,但眼瞅着姜秋澄用破碗将腊肉和嫩笋盛出,给自己和老婆婆一人满上了一碗。 一口肉、一口笋,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又一阵微风轻拂,酸爽的滋味与腊肉的熏咸交织在一起,飘散在空气中,简直勾魂! “我意已决!大哥你不必纠结了,我上前去问问!” “好声好气地打个交道,指定能行!” 邓后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钱袋,从中倒出了一些银两,估摸着差不多,便小跑了过去。 越靠近这香味就越浓,邓后都有些走不动道了,两个眼珠子紧紧地盯着锅里剩下的肉。 看到人高马大的汉子朝自己所在的方位走来,老婆婆有些害怕,捧着碗往后头挪动了几步,拉着姜秋澄的衣袖,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姑娘,那人怎么突然过来了啊?难不成是打算抢吃食吗?” “实在不行就把老婆子这份给他,不能叫他抢了你的!” 虽然自己也怕得紧,但老婆婆还是努力的把姜秋澄护在身后。 姜秋澄心中动容,拍了拍老婆婆的肩头,轻声说道。 “没事,他们应该不是坏人。” “老婆婆你坐下吃吧,这边我来应付就行。” 听到姜秋澄的话,老婆婆有些迟疑,可她一个老人家,本身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推搡几下,还是坐下了。 “姑娘,我来同你打个商量哈!” “你这一锅肉实在是炖得太香了,叫人抵挡不住啊!我和我大哥赶了好些天的路了,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吃的不咋好。” “眼下猛地闻到你这肉味,馋得不行了,想和你做个买卖,出钱买上两碗肉。” “这个价格你看成不?” 说罢,邓后便展开了手掌,一枚碎银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姜秋澄停下了自己往嘴里夹菜的动作,抬眸看了过来。 邓后紧盯着姜秋澄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这也是他头一回朝不认识的姑娘家讨食吃。 万一被拒绝了,多少有些抹不开面。 ------------ 第242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2) “不必这么麻烦,想吃的话直接过来一起吃便是了,不收你们的钱。” “都是出门在外的旅人,风餐露宿的不容易,想吃口热乎饭菜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听到这话,邓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不敢相信的追问道。 “真的?!你可没有骗我吧?” “我这个人是个实心眼的,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会真信的!” 看着邓后狗儿似的亮晶晶的眼,姜秋澄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补充说道。 “自然是真的,我这个人很少骗人的。” “再者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犯得着骗人吗?” “今日要不是碰巧遇上了这个老婆婆,我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得炊具使。” 听到提到了自己,老婆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摆手示意不必上心,都是小事。 不过很快的,姜秋澄话锋一转。 “这顿饭也不算是白吃,我有些事情想同你们打听,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一听可以免费吃饭,邓后就差点没直接笑出声了,至于打听些消息,这动一动嘴皮子的事情,又算得上什么麻烦,自然是方便得很。 邓后大手一挥,爽朗一笑,热情地应允了下来。 “哎哟,不就是打听消息嘛,小事,都是小事。” “只要是我们兄弟两个知道的,一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家伙先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怎么样?” 姜秋澄挑了挑眉,微笑地默认了。 还坐在原地发呆的邓先直到看见弟弟向自己招手以后,才猛地反应了过来,心口涌上了一丝欣喜,没想到还真叫这小子给谈拢了! 便急忙起身,朝他们所在的位置直奔了过来。 人一多,就显得本来就简陋的餐具更加不够用了。 不过很显然,大家也不太在意这个,吃饭、吃饭,还是吃到嘴巴里的饭菜显得更重要一些。 两兄弟在一旁的灌木丛里随意的折下了两根枝条来充当筷子,接过打好的菜便急吼吼地吃了起来。 先夹起几片醇香的腊肉,随后又挑选了几根鲜嫩的笋段和野山葱,将它们一同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腊肉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已变得软烂入味,这道菜肴的精髓,无疑在于那浓郁的汤汁。 兄弟俩撕下自己先前瞧不上的大饼,让其充分吸收汤汁的精华,然后一口咬下。 原本干硬的口感瞬间被麻辣的香气、鲜美的滋味、软糯的口感和酸咸的味道所替代。 越吃越有味,越吃越带劲,兄弟两头挨在一处,吃得浑身冒汗。 待二人酒足饭饱,吃的速度渐缓的时候,姜秋澄才搁下自己手里的碗筷,同他们攀谈了起来。 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二人的身份和灵州城内的现状。 原来这邓先、邓后兄弟俩并没有长久地居住在灵州城内,而是时常走动,负责运送主家贵重的物品去其他的地区。 这一次便是在完成任务后,回城的途中,恰好遇上了姜秋澄。 虽然不怎么常住,可灵州城内的基本情况,他们还是相对清楚的。 天高皇帝远,这灵州位于边境,上头管理起来本就相对吃力。 更别提眼下的时局混乱,不少地方都各自独立,不受管控。 这灵州本是由此地的灵襄王管理,可他后来不幸在各州的混战中被偷袭,失去了踪迹,至今下落不明。 如今的灵州秩序主要有他的大儿子顾绍京代为掌管,虽说灵襄王失踪数年,可他却不愿意向外界承认自己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故而也不曾继承王位,只是代为管理。 这灵州边境时常有敌人寇来犯,为了保卫这一方百姓的平安,顾绍京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待在军营里。 灵州城区则由灵襄王妃坐镇,老灵襄王所遗留下的部下从一旁辅佐。 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则会送入军营,由顾绍京来解决。 灵襄王只娶了王妃一人,子嗣相对单薄。 大儿子顾绍京,二女儿顾芸,三儿子顾逍,拢共三个孩子。 只不过除去这老大能顶用些,剩下的两个孩子都是闯祸精,平日里只晓得遛鸟玩乐,街头闹事。 …… 这些是灵州内表面上所能看得着的大概消息,至于隐藏在深处的,多的是不为人知的。 经过一番攀谈后,姜秋澄已经对这灵州有了基本的了解,至于剩下的东西,还得需她慢慢的去摸索了。 这灵州因为靠近灵山,早些年间有不少人试图踏足此处,为自己寻求荣华富贵的捷径。 可这招虽险,但若是成功得手了,里头的好处也是多得足以令人眼红,所以一直也有人在背地里跃跃欲试。 只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后,才渐渐收敛起了这些小心思。 原本她是不信这些的,可直到亲眼见证了瑶华的现身后,姜秋澄才惊觉,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 灵州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实则背地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妖魔鬼怪。 此次她携带着由天韵瑶华凝练而成的药液独身一人前往灵州,还不晓得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呢。 “多谢二位告知,我已对灵州有了大概的了解。” “今日相遇也算是缘分一场,要是来日还能遇见,再请二位坐下喝茶聊天。” 姜秋澄举止大方,说话也爽快,很快便博得了兄弟二人的好感。 邓后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水,朝姜秋澄抱拳说道。 “姑娘说得不错,相遇即是缘分,你这个朋友我们交了!” “来日要是遇到,我们再聚!” “眼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兄弟俩还得赶着去交差,便不多废口舌了,就此别过!” 眼瞅着自家小弟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差不多说了个干净,邓先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善意地笑了笑,抱拳拜别。 直到二人走远以后,姜秋澄才发现那枚被压在碗底的碎银子。 这兄弟俩是个实在人,能处。 帮着老婆婆把碗筷都收拾干净了以后,姜秋澄也带着包袱继续上路了。 再加快些脚程,应该能在天黑之前进入灵州城之内。 ------------ 第243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3) 姜秋澄刚走进灵州城,此处的繁华与喧嚣还尚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思绪。 只见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少女唇红齿白,容貌出众,虽然并未佩戴什么华丽的珠钗,却依旧气度不凡。 可这位少女的行为却鲁莽得很,她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高声叫嚣。 “滚开!统统都给我滚开!” 马匹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对路人的安全毫不顾忌。 这声音由远及近,移动的速度极快。 街道两旁的商贩们一见这阵势,立刻吓得面如土色。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货物,四处躲避,生怕被马儿撞伤。 有的商贩甚至跌倒在地,摊位上的物品也被撞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百姓们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惊慌失措。 他们纷纷尖叫着四散而逃,生怕被这位纨绔少女牵连其中。 街道上瞬间乱作一团,人们推搡着、尖叫着,一片混乱。 少女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脸上依然挂着挑衅的笑容,纵马驰骋在人群中,享受着这种肆意妄为的快感。 眼看那匹失控的骏马就要将无辜的孩子踏在蹄下,姜秋澄一个闪现冲上前去,想要将孩子从道路中间抱走。 不曾想另一侧的一个年轻男子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二人顿时撞在了一起。 孩子夹在二人的中间,三个人跌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一起叫唤了起来。 “哎呦!” “我的头!” “好疼!” 这猛地从两侧窜出来的两道身影可将马匹吓得不轻,马儿扬起蹄脚,焦躁地摇摆着身躯,大声的嘶鸣,企图将马背上的少女从半空摔下。 虽说是对方蛮狠无礼在前,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姜秋澄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半空跌落。 这样的冲击力,分分钟都能叫人腿折了去。 要是再被这失控的马儿踩上一脚,恐有性命之忧了。 方才匆匆一瞥便知道这人的身份不普通,要是她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自己也很有可能会被牵连其中。 为了不给自己添更多的麻烦事,姜秋澄快速地判断之后,赶忙上前,试图将少女从马蹄下救出来。 只不过由于姿势的问题,在拉扯的过程中,不小心地将双手触摸到对方的胸膛之上。 本该有着柔软的起伏的地方,此刻却一马平川。 姜秋澄的表情瞬间有所凝固,这是什么情况?!眼前的这个不是姑娘?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位少女虽然容貌出众,但脖颈间却有明显的喉结。 这哪里是什么娇俏小娘子,这分明就是个男人啊! 察觉到姜秋澄呆愣的视线后,那少年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一只手将姜秋澄搭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扒拉开。 另一只手死死的捂在胸口处,表情错愕,气急败坏的大吼道。 “你……你是谁啊!”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竟然敢在大街上对我动手动脚,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姜秋澄一时语塞,她该怎么解释,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救他狗命罢了。 早知道救了这个臭小子以后,他会跟个炮仗似的,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见姜秋澄没有立马搭话,少年更是恼怒,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好啊你,不说话是吧!” “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给我绑起来,带回王府去。” “本公子身份尊贵,保不齐是什么人想派她来暗害我!我需得带回去好好排查个清楚!” 听到这话,姜秋澄的额头上瞬间掉下来三根黑线,嘴角本就不存在的笑容变得更是勉强了。 好家伙,她就一个刚进城的乡里鳖,一个刚出山的山民罢了,这转眼的功夫还得罪上人了。 不是她说,要是没她那一掰扯,这死小孩现在还指不定躺在那里吐血呢。 等等。 他说带回王府去…… 这个人行事捉摸不定,反复无常,想来应该是那个灵襄王的小儿子顾逍了。 好好好,她一上来就遇上了一个硬茬。 如今她刚来这灵州,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遇上这么个人,怕是有一堆麻烦事在等着自己了。 先前马匹失控,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跟在顾逍身后的侍卫现下才追了上来。 刚停下来,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又听到这祖宗有了新的吩咐。 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满,这群人也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动作上更是不敢怠慢。 立即抽出了悬挂在腰间的佩刀,银光一闪后,齐刷刷地驾到了姜秋澄的脖子上。 “那就劳烦这位姑娘跟我们走一遭吧。” 领头的侍卫,语气很不客气的,讲了一句很客气的话。 姜秋澄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没吭声。 此刻顾逍才注意到,在中央的道路上,还坐着两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子和一个手拿着拨浪鼓的小女孩。 “这两个人也一起带走。” 顾逍就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似的,随意地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听到这话,姜秋澄有些着急了,开口说道。 “你抓我们大的也就罢了,怎么连一个跑步都跑不快的小娃娃也要抓?” “你未免也太草木皆兵了一些吧,更何况还是你当街纵马在前。” “换句话说,并不是我们去找的你,是你突然冲了上来。” 听到姜秋澄的冷嘲热讽,顾逍当即便有些不悦,他眯着眼盯着姜秋澄瓷白的小脸看了一瞬,随后说道。 “这里是灵州,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看来你是外地来的吧?不晓得我的厉害。” “那好,今天我便卖你个面子,尽一尽我的地主之谊。” “把那个孩子放了,另外两个人给我带走!” 交代完毕后,顾逍坐上了属下牵来的新的马匹,傲娇地甩头离开了。 而剩下的侍卫将小女孩放走后,便把地上的年轻男子也拉扯了起来。 将二人的双手捆在身后,推搡着往灵襄王府的方向走去了。 ------------ 第244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4) 二人是从王府的侧门进入的,穿过花园时,正巧碰见了在池水边喂鱼的王妃。 虽然只是远远的一道侧影,却叫人难以忘怀。 她身穿一袭深紫色的长裙,裙摆轻轻飘动,如同水波般荡漾。 长裙上绣着精美的图案,以金线勾勒,镶嵌着宝石和珍珠,闪烁着璀璨的光彩。 发髻高高挽起,插着一根精致的玉簪,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耳垂上挂着翡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轻撒鱼食的动作始终优雅而从容,眼神跟随着鱼食的轨迹,专注而深情。 待走近了以后,姜秋澄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又没出息地呆愣了许久。 有其母必有其子,顾逍能够有那般出众的容貌,想必大半也是这王妃的功劳。 双眸深邃如秋水,鼻梁高挺,嘴唇红润,气色很好。 肌肤细腻得如同初冬的雪花,洁白无瑕,泛着淡淡的光泽。 姜秋澄一身瓷白的肌肤得益于大祭司配置的涤浊澄心露,而王妃却是与生俱来。 匆匆一瞥,姜秋澄只觉得王妃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温柔二字,也不晓得她怎么就会生出顾逍这样的混世魔王出来。 这样炙热的眼神,王妃自然也不会感受不到,她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抬眸看了过来。 只见一个容貌清丽,气质出众的年轻姑娘正盯着自己呆呆地瞧着,看起来倒有几分可爱。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绑了两个人回来?” 侍卫一脸惶恐地垂下脑袋回复道。 “启禀王妃,这二人当街冲撞了小公子,小公子命令属下把他们先给绑回来关进柴房,再行处理。” 王府有专门针对犯人的地牢,既然顾逍只是将人绑回柴房,那么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王妃对自己的儿子了解,知道他就算再怎么胡闹,也不敢真的伤害到别人。 再者说了,顾逍的上头还有顾绍京这个大哥压着,再过几日顾绍京就要回来了,这种关键的时候,更不能出岔子了。 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平日里再嚣张,一遇到自己的大儿子就跟老鼠遇上猫似的,害怕得很,王妃就有些想笑。 只不过在外人面前,她不好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便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逍儿的命令,那你便按照他说的办吧。” “稍后记得告知逍儿一声,过两日世子就要回来了,叫他多注意些。” “是!” 侍卫应答后,继续将二人押送离开,没过多久,便来到了边角处的柴房。 “你二人就在此处好生待着!别动什么歪脑筋!” “这外头都有人看守,要是发现你们有什么小动作,只会给自己惹麻烦,知道了吗?!” 侍卫声大如雷,姜秋澄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震得生疼。 “知道了,知道了……” 有些不耐烦的应和了两声后,二人便被侍卫毫不客气地推入柴房。 啪嗒一声,屋外便落下了锁。 姜秋澄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紧接着挑选了一处柔和些的草垛坐了下去。 调整好姿势以后,甚至还躺下去,翘起了脚来。 虽然这屁股底下的稻草稍微有些扎屁股,但好歹没被关到又暗又湿的地牢里头去。 二者相比起来,这柴房凑合凑合还是可以待的。 若是姜秋澄这副悠然自得的神态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怕会以为这里不是什么柴房,而是她的卧房呢。 得了空,姜秋澄才得以分出心神观察起自己身边的这位兄台。 他身着深灰色细布长衫,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腰带,简单雅致。 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犹如初春的新柳,柔和而不张扬。 头发简单地束起,用一根木质发簪固定,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自有一番独特的风采。 一双深邃的眼眸如湖水般清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定。 挺直的鼻梁为他的脸庞增添了几分英气,是个面容清俊的小哥。 只不过,他这唇,着实有些太嫩了吧…… 姜秋澄盯着他的脸仔细地瞧着,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目光下移,在看到对方的喉结后,短暂地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许是今天遇到的事有些多,她看晃了眼。 发觉姜秋澄的视线后,那男子并未说什么,他沉默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既没有抱怨自己被连累,也没有哀叹自己当下的处境。 这番表现立刻便激发了姜秋澄的好奇心,她从稻草堆里坐了起来,移动的身子,朝角落里靠近。 正在闭目养神的年轻男子察觉到动静后,有些困惑地看向她,似乎在用眼神发问。 “小哥,你莫名其妙地被卷入这件事当中,不觉得憋屈吗?” 姜秋澄屈起膝盖,将下巴搁在上头,扑闪着眼睛问道。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意料到她要问的是这个,犹豫了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 “没什么好憋屈的,冲上前去救人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被牵连进来虽然是一场意外,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没有能力改变结果前,还是先养精蓄锐,余留些精神吧。” 他的嗓音沙哑,像是许久不曾喝水的样子。 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但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疲惫或不耐烦。 这样的脸配上这样的声音,倒叫人有些意外。 姜秋澄默默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夸赞道。 “挺好的,宠辱不惊,情绪稳定,适合当朋友。” “我叫姜秋澄,你叫什么?” 姜秋澄的话题跳跃得有点快,上一秒还是讨论被绑一事,下一秒就到了交友现场。 温汝适反应也很快,他没有多嘴,而是微微一笑地回复道。 “我姓温,名汝适。” 姜秋澄想握个手,却反应过来,自己还跟头螃蟹似的,正被五花大绑呢。 “你稍等,我把这碍事的绳子给解开先。” 温汝适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这拿来捆人的麻绳可不是绣花的丝线,结结实实的麻绳叫他动都动不了。 难道对方是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工具吗? 温汝适好奇地朝姜秋澄的身后张望去,却不曾想对方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 ------------ 第245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5) “额,姜姑娘,这麻绳很结实,若没有锋利的工具,是难以挣脱的。” “徒劳挣扎只会让自己受伤,要不然你还是先坐下吧,姑娘的皮肤薄,待会弄疼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温汝适在这头好生劝说着,可姜秋澄却没功夫仔细听。 她本就锻体多次,再加上服下了天韵瑶华的花瓣,身体素质早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要强悍上许多倍。 于是在姜秋澄的一声怒吼,以及温汝适震惊的表情中,麻绳被硬生生地挣脱断了。 姜秋澄双手握拳举到了自己的身前,查看起了自己的手腕。 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因为麻绳的捆绑而泛起了晚霞似的红晕,侧面还因为挣扎摩擦的动作,而有些轻微的破皮,映出了点点红梅。 只不过在挣脱麻绳后没多久,那破皮的伤口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伤口愈合后,红痕也随之褪去,手腕又恢复了最初的洁白之色。 上一秒温汝适还沉浸在姜秋澄力大无穷所带来的震撼中,下一秒更是吓得合不拢嘴。 眼前的这位姑娘很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哪个寻常姑娘能够力大如牛,仅凭双手便能挣脱麻绳,又是哪个寻常姑娘能够在眨眼的功夫间,就伤口自愈,恍若无事发生啊。 要是温汝适现在能够自由活动,定要伸出手揉一揉眼睛,好来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姜姑娘……你……你这……” 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人,现下一紧张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磕磕绊绊的,同个结巴似的。 不仅是温汝适,就连姜秋澄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伤口愈合的速度能够这么快。 不亏是世间仅有一朵的天韵瑶华,就是不一般呐。 虽然伤口痊愈了,可手臂长时间被束缚在身后的那股酸痛感却一时难以消散。 姜秋澄甩了甩自己的手,试图让手臂变得更轻松些。 她之所以没有选择当街反抗,为的就是不惹出更多的麻烦事。 这顾逍是灵襄王府的人,灵州又是他们的地盘,就算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个人和这么多人斗。 她可不想刚来灵州,就要火速逃离了。 再者说了,根据她的观察和推断,这顾逍不见得真的同外界所说的一样,那般纨绔,不服管教。 如果他真的有意要陷害她们两个手无寸铁之力的普通百姓,大可以当街解决了,又或是丢进地牢里,眼不见心不烦,可他却只是将人关进了柴房里。 倘若顾逍真的敢弄出人命,他那个远在军营的哥哥应该不会叫他好过。 再结合灵襄王妃的反应,大概率是见怪不怪了。 虽然不知道那臭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姜秋澄大概有了个底,不怕对方刁难。 “你等等哈,我这就帮你解开。” 自己脱身了,没道理叫朋友继续受罪,姜秋澄几步上前,蹲在温汝适的身后,将他手腕上的麻绳解开。 可就在动作的间隙,姜秋澄的眼神不由得一凛,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沉默了一瞬。 这时间虽短,但却依旧叫温汝适捕捉到了。 “怎么了姜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听到这话,姜秋澄手上的动作再度加快了几分,小声回应道。 “没啥,你且等等,马上就解开了。” 姜秋澄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始终聚焦在温汝适的那双手上,先前的古怪感觉再度冒了出来。 这小哥,怎么像个女子啊? 一开始,姜秋澄只是觉得温汝适面容清秀,夹杂着几丝女气。 可这相貌是天生的,是父母给的,男子阴柔些也不是很罕见的事情。 再加上对方脖颈间明显的喉结,姜秋澄只当是自己多想。 可现下她解绑的时候却发现,这温汝适的手腕较之寻常男子,要纤细上不少。 更别提那纤纤玉指,弧线流畅,骨节处也并不宽大。 男性的手部骨骼和女性的手部骨骼在大小、形状、比例、肌肉发达程度和皮肤纹理等方面存在明显的区别。 这些区别不仅与性别相关,还受到遗传、生理构造和生活方式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温汝适看起来颇为清贫,想来身上所带银两并不多,众多事也理应自己亲力亲为。 这样的条件下,是不可能保证自己的双手毫无劳动痕迹的。 再者说了,温汝适身为男子,又不看重外貌衣着,并不像是会在手部保养上格外下工夫的人。 可他却拥有着一双富家千金的细嫩双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照这样的推测来看,眼前的这位小哥,实际上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娇娥。 只不过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 姜秋澄虽然还不知道这背后的缘由,但她清楚,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和身不由己。 有的时候,知道却不揭穿,也是一种善良和帮助。 既然对方希望以男子的身份示以外人,那她也没必要特意说出来。 姜秋澄只当自己明白了这件事,并不打算多加干预。 哗啦一声,麻绳落地,温汝适感到手腕一阵松快,将手腕移至身前,稍微活动一番后,轻声道谢。 “多谢姜姑娘相助。” 姜秋澄站起身来,伸手将温汝适拉了起来。 “小事,我们现在都是朋友了,是朋友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 本以为温汝适会追问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神力,能够仅凭双手就挣脱麻绳。 可二人大眼瞪小眼一番后,对方依旧没有发问。 短暂的懵圈后,姜秋澄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温汝适当真是个妙人,为人处世的方法竟然同自己这般相似。 寻常人都知道,拥有这样的神力定然有古怪,更不用提,伤口迅速恢复的骇人效果。 可温汝适知道后,却选择了视若无睹。 因为她很清楚,有些事,如果对方愿意说,自然会说,若不愿意说,那么她作为朋友,也有帮忙掩护的责任。 朋友之间也不必事事明晰,只要相处时融洽,便已经算难得了。 除非达到了比朋友更深一层的关系,有了过命的情谊,才方可交心。 眼下就很好,彼此之间已然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 第246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6) 要说姜秋澄一开始只是想同对方当个普通的朋友,现在却有了想要深交的想法。 这一点在发现温汝适是女子的前提条件下,变得更加坚定了。 二人的麻绳既然已经解开,下一步自然是要离开此地了,温汝适理所当然地想到。 可还不等她发问,姜秋澄便率先带着她,又坐回了那稻草堆里去。 “姜姑娘不想离开吗?” 温汝适虽然疑惑不解,可依旧顺从地跟着坐了下来。 随意地从一旁折了根麦秆叼在口中,姜秋澄双手交叠覆于脑后,轻松自如地说道。 “不着急的走。” “这里是灵襄王府,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就算有本事能够出柴房,也没本事击退那么多侍卫离开这里。” “就算出了王府,外头不照样也受他们管控吗?” 温汝适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姜秋澄继续说道。 “我才刚进城,这里的好吃好喝的东西都还没享受上呢,要是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未免有些太可惜了些。” “再者说了,我们二人何曾做错过什么事情吗?” “我不仅救了那个小女孩,还救了那个差点死在马蹄下的臭小子,我又没做错事,跑啥呀。” 温汝适嘴角向上,面上沾染了笑意。 “姜姑娘说得不错,我们二人并未做错过什么事,行得端坐着正。” “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么在下也不添乱了,就在此陪同姑娘一起候着吧。” “我也挺好奇,这灵襄王府的小公子打算如何处置我们二人。” 说罢,温汝适便在姜秋澄的身侧寻了处空处坐了下来,屈膝双手环抱住自己。 姜秋澄就是欣赏她这稳定的情绪和良好的心态,以及格外听劝的耳朵。 “这就对喽,好生休息着,别瞎折腾给自己找罪受,我把麻绳解开后轻松了不少吧?” “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那个臭小子究竟想搞些什么。” “你放心,要真到了危急关头,我定然能想办法带你离开。” “先苟着,不行再跑,这向来是我的行事法则!” 姜秋澄利落地打了个响指,叼着麦秆倒有几分浪荡不羁。 温汝适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本以为顾逍不久后便会出现,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日。 日头渐沉,四周昏暗。 姜秋澄也渐渐地困乏了起来,不自觉的打起了盹。 就连屋外侍卫们走动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柴房里静悄悄的,角落老鼠啃食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清楚起来。 短暂的昏暗后,屋外的廊上点起了灯。 王府不是寻常的地方,自然是不会吝啬烛火。 灯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在灯光的照耀下,柴房也显得没有那么孤寂了。 温汝适虽然也疲乏得很,可又怕二人都睡着以后有新的状况不好应对,便强行打起了精神,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 另一头,耽搁些时间的顾逍正大摇大摆地走进王府,打算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途经花园时,遇上了用完晚膳后,在凉亭内饮茶休息的王妃,便撒娇着贴了上去。 “娘亲!我回来啦!” “娘亲今日做了什么?大半日没见我了,有没有想儿子?” 这灵襄王妃出身高门大户,是养在深闺里的明珠。 可这灵襄王却并非出身皇家,而是以一介草莽之身白手起家打下的灵州。 各州混战,这所谓的朝廷和皇家早已名存实亡,各州的王侯将相早已不知道更换了几波。 在乱世,谁还顾得上什么出身,只有握在手里的兵权,才是最有力的通行证。 灵襄王虽然出身草莽,可胆识过人,也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这才能夺得美人归。 故而在灵襄王府,相较于其他礼法森严的世家,更像是寻常人家。 父母慈爱,兄友弟恭,无外人在时,格外地亲近些。 正在品茗的王妃见到小狗似的小儿子,宠溺地笑了笑,搁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你啊你,又跑去哪里野了?” “跑得满头大汗,头发都湿了。” 王妃爱怜地摸了摸顾逍的鬓角,关心的问道。 “哼!旁人说我也就罢了,怎么娘亲也说我!” “我才没有野呢,今天的事情有古怪,我刚刚是处理杂碎去了。” “不知道是谁在我的马匹上动了手脚,好端端的马走到半路就发了狂了,要不是我控制得及时,恐怕要出大乱子。” “本来没啥的,跳出两个蛮热心肠的愣头青,为了维持一下我的纨绔形象,还得将人先掳回来。” 王妃又倒了杯茶水,递到了顾逍的面前。 “好啦,娘亲自然是清楚我们逍儿的为人。” “先喝口茶水润润后,再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吧。” 顾逍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后,发出了舒服的叹息声。 “舒爽!” “我已经帮大哥解决了好多麻烦事了,上一回大闹食汇轩抓住了云州暗探,再上一次相看会捣乱,帮我大哥推拒了好些娘子的好意,还有再上一次……” “细细数来,大大小小的也好多件事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跟着大哥去军营啊?” “娘亲~我的好阿娘~听说过两天大哥就要回来了,你帮我和他说说呗?” “我现在长大了,能替他分忧了,你就让大哥带带我吧,我保证不叫苦不叫累。” 顾逍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伏在桌案上,可怜兮兮的样子叫王妃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阿娘明白逍儿的心思,只不过这些事还需你自己同你大哥说,军营里面的事情,娘亲可做不了主。” “要不要接受你,还需得领兵作战的将军点头同意才行啊?” 虽然王妃没有直接答应顾逍,可言外之意便是,只要顾绍京愿意带他,便不再拘着他留在王府了。 顾逍向来机灵,自然是听出了这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当即兴奋地大喊了起来。 “好嘞!谢谢娘亲!” “我先去把那两个人解决了,待会再来陪娘亲喝茶!” 看着顾逍一溜烟跑开的背影,王妃无奈一笑后,端起茶杯继续品茗。 …… “公子,您来了!” “恩,把门打开吧。” “是!” 听到门外传来的交谈声后,姜秋澄和温汝适对视一眼,判断一致。 人来了。 ------------ 第247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7) 就在顾逍来的不久前,姜秋澄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睡了一觉后,她朝着温汝适歉意地笑了笑。 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便听到了屋外的动静。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应声打开。 顾逍站在门外双手叉腰,抬起下巴往屋内瞧来。 本以为会看到两个可怜兮兮的倒霉蛋,没想到却看见了两个大咧咧躺着的潇洒哥。 “什么情况?!谁把这两人的麻绳给解开了?” 顾逍觉得自己被他们的姿态给嘲讽到了,有些不悦地皱眉问道。 听到主子的呵斥声,侍卫们皆惶恐地低头,领头的侍卫也是一脸讶异,连忙凑上前去解释道。 “公子,这二人被关入柴房后,侍卫们只在屋外看守,不曾入内,想来应该是他们自己……” 言外之意便是这麻绳乃是二人自己解开的,同外头的人无关。 顾逍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有这种能耐的练家子啊。 更古怪的是,既然这两人已解开了麻绳,获得了自由行动的便利,为何不离开,依旧留在柴房内等他呢? 该不会是有什么埋伏吧?! 顾逍打了个激灵,举起双手横在胸前,防备着突如其来的攻击。 一双眼睛更是左顾右盼,生怕疏漏了些什么。 姜秋澄看到他这副草木皆兵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顾公子,顾少爷,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吧。” “这可是你的地方,我们拢共就两个人,你身后可以乌泱泱的一群侍卫呢,你怕啥呀?” 被姜秋澄这么一提醒,顾逍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自言自语道。 “对噢,这是我家诶。” 随后将手放下,背在身后,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把这两个人给我带出来,我要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 像是被揭穿后的恼怒,顾逍冷哼了一声后,挥手示意手下把姜秋澄和温汝适从柴房里转移出来。 温汝适有些担忧地看了姜秋澄一眼,不知道顾逍究竟想要对她们做些什么。 感应道温汝适的不安后,姜秋澄给她回了个安抚的眼神。 “没事,有我。” 话语简短,虽然不曾出声,却依旧可以从嘴型中判断出来。 随后,姜秋澄转身面对顾逍微微抬起下巴,轻声说道。 “就不劳烦你的人动手了,我们自己有腿,会走。” 不等侍卫入内,姜秋澄便不卑不亢地起了身,迈腿朝屋外走去。 温汝适的心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紧随其后。 路过顾逍身侧时,姜秋澄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这番姿态,自然是叫顾逍更是另眼相看。 “嘿!你这小娘子还怪有脾气的哈!” “我倒要看看,你待会还能不能这么镇定自若,视若无睹!” 本以为会被带到什么阴暗的地方去,没想到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雅致的屋子里。 姜秋澄双脚踩踏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施施然掀袍坐下的顾逍,满头问号。 “我斗胆问一句,顾公子将我们带到此处,是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呢?” “总不可能是送我们上路前,还要让我们饱餐一顿吧?” “要真是那样的话,你人还怪好的嘞。” 就在姜秋澄质疑的间隙,一道道美味佳肴如流水似的被送上了进来。 布置妥当后,顾逍执起筷子夹起了一片嫩肉放入自己的口中,细细品味后说道。 “你猜对了一半,只不过这些菜不是给你们吃的,是给我吃的。” “你们,只有看着的份。” “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惩罚,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这么香的饭菜就在眼前,却只能看看,不能吃,想必这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在抓心挠肝了吧。” 姜秋澄刚想冷哼一声,说这招对她不管用,没想到站在她身侧的温汝适的肚子却发出了小小的抗议声。 “咕噜噜——” 这动静说实在的并不大,要怪只能怪现在太安静了,除去谈话的人声,再也没有多余的杂音了。 姜秋澄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她把温汝适给忘记了。 除去她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人,这里的每个人每日都需要靠进食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 她们两个是今早被抓进来的,都两顿饭没吃了,不饿才怪呢。 要不是顾逍故意拿这事来折腾她们,恐怕温汝适还打算一直忍着不吭声。 姜秋澄有些抱歉地朝温汝适笑了笑,是她疏忽了。 突然闹出这样的动静,作为当事人的温汝适也是尴尬的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能涨红了面皮,垂下脑袋,不去看其他人朝他看来的好奇目光。 “哼哼,你们还想嘴硬?你旁边这哥们的肚子可都不打自招了。” “倒是你,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家,两顿饭没吃了,竟然还这么精神,嗓门大得很,连音量都不曾减弱过分毫,你是铁打的不成?” 姜秋澄有些骄傲的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微微颔首,别的不说,要是想凭借这点来拿捏她,那顾逍还真是找错了方向。 “我愿意一个人受罚,你想饿我多久都可以,麻烦先给我朋友一口热食吧。” “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不要为难她。” 顾逍看着姜秋澄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有些狐疑地看了两眼温汝适。 “喂,我说站在旁边那哥们,从进来到现在,你一个人杵在角落里,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舍得说,叫这么一个姑娘家为你冲锋陷阵,不太好吧?” 被点到的温汝适站在原地,轻微的晃了晃身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有人提到了自己。 其实她并非有意,除去今日,她昨日和前日也都不曾吃过几顿像样的饭菜,早就饿得有些迷糊了。 只不过刚刚一直偷偷地掐着自己的腿肉,提醒着自己不能在这里掉链子。 “姜姑娘,不必如此,温某愿与你共进退。” 温汝适微微弓着身子,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姜秋澄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担忧。 看着这一对跟苦命鸳鸯似乎的男女,顾逍竟生出了几分愧疚,好像自己是个从中挑唆的坏人一般。 ------------ 第248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8)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争了!” “我压根就没想着怎么惩罚你们,早上你们是为了救那个小孩才会挡在路中央的,这我清楚得很。” “刚刚也就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快坐下吧,和我一起吃。” “这么好些菜呢,你们以为我一个人、一张嘴能吃得完啊?本小爷可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顾逍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挥手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招呼着她们来桌边坐下。 猛地听到这番话,温汝适还以为是自己饿过了头,白日做梦出现了什么错觉呢。 她有些迟疑地看了姜秋澄一眼,害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顾逍戏弄她们的前奏。 没想到姜秋澄却毫不畏惧,拉着她的手便朝桌案旁走了过去,大大方方地落了座。 温汝适:??? 虽然她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但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坐了下来,与早上还对她们毫不客气的顾逍坐在一起,甚至还打算共进晚餐。 “那就谢谢顾公子喽,你还真是人美心善!” “这顿饭我们认真享用的,保证不浪费你的一片好意!” 说罢姜秋澄便拿起了桌上空置的碗筷,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唔!这个荔枝肉也太好吃了吧!汝适你快尝尝!” 姜秋澄在品尝的空隙,甚至还有闲情雅致给温汝适夹菜吃。 看着瓷碗里,色泽鲜亮的荔枝肉,温汝适喉头滚动,不争气地咽下了口水。 片刻后,也大快朵颐起来。 罢了,管他那么多呢!就算要死也不能当饿死鬼啊! 温汝适动筷之后,吃得比姜秋澄要迅猛得多。 姜秋澄并不会感到饥饿,她之所以会动筷,也只不过是单纯的嘴馋罢了。 而温汝适却不同,她现在身上压根没有多少银两,离了这里,还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吃到这样成色的菜品了。 所以相较于姜秋澄的细细品味,温汝适更类似于不管不顾的扫荡。 顾逍被这两个人给吓了一大跳,眼神都也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后期的迷茫。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啊?大家适应能力都这么好的嘛?直接反客为主? 在顾逍的视角内,温汝适没有一点过度和前奏,甚至连多余的客套话都不愿意说,就直接开始炫饭了。 结合他现下的表现和之前留有的成见,顾逍对温汝适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太好。 闷葫芦、没担当、好吃懒做这几个词立马被套到了温汝适的头上去。 而姜秋澄,则成为了一个心情变化莫测、能屈能伸的刺头。 但眼瞅着二人吃得那么香,顾逍也没有立刻出声制止或打扰,只是默默捧起自己的碗筷,将身子扭得远了些。 只吃自己眼前的几道菜,深怕这两双席卷的筷子夹到自己的头上。 “嗝——” 吃饱喝足后,温汝适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放松地歪倒在桌案旁。 她还是一言不发,只不过神情没有一开始那么坦荡了,而是带上了几分闪躲。 肚子填饱了,精神也回笼了,她现在很清楚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有些心虚,甚至不敢去看顾逍的眼神。 姜秋澄知道她的窘迫,自然地直起身子隔绝了顾逍的目光,再次当起了挡箭牌。 “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肠啊?” “看这架势,你们俩应该吃得很满意吧?” 顾逍歪了歪头,朝着被扫荡一空的碗碟处挑眉示意。 姜秋澄垂眸,飞速地瞥了一眼后,轻咳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是啊,不亏是王府的大厨,做饭就是好吃哈。” “顾公子好福气啊,投胎到这样的人家里,能够天天品尝这些美味佳肴。” 吃饱喝足后,这饭桌上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不少,顾逍的眉宇间也多了一抹疲惫。 “话说,刚刚我喊你们坐下来吃饭,你心里就不害怕?” “万一我是只笑面虎,在这饭菜里给你们下了毒药了,那你们吃了,可不就一命呜呼了吗?” 这个问题顾逍是真的好奇,虽然只与姜秋澄短短地结识了一日,可姜秋澄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却实在叫他觉得有意思。 看着对方认真的目光,姜秋澄也十分真诚地回复道。 “不害怕啊,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 顾逍单手撑着脑袋,往自己的嘴巴里丢了颗葡萄,追问道。 “噢?何以见得?” 看他那混不吝的模样,姜秋澄只觉得他是个古灵精怪的臭小孩。 “你要是真如外界所说的那么纨绔不堪,估计一早就会给我们两个苦头吃了。” “许多事压根都不需要你们这些权贵动手,开个口的事情,便有大把的人为你效力。” “想教训两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恐怕比捏死一头蚂蚁还要来得容易。” “你之所以没那样做,就是说明,你压根瞧不上那些下作的手段。” “不过不得不说,你白日里在外头的样子,确实挺可恨的哈。” 顾逍没想到姜秋澄一眼便识破了他的伪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哟,真不巧,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这人有点意思哈,心思也细,这么一下午的功夫就把这些蛛丝马迹都串起来,想明白了。” “你叫啥?说与我听听,不打不相识,好歹也得相互通个姓名啊。” 听到这话,姜秋澄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清了清嗓子后开口说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姓姜,命秋澄。” 说罢还双手抱拳向前伸了伸手,颇有江湖儿女风范。 顾逍被她这么一套组合逗得连连发笑,觉得有趣得很,好半天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 “原来是小姜妹妹~” 捕捉到关键词后,姜秋澄有些不乐意了,认真的伸出手指,在顾逍的面前左右摇了摇。 “不,我可不是什么小姜妹妹,我年纪比你大,你应该要喊我姜姐姐。” 顾逍猛的站了起来,往后头退了几步,声音也加大了些。 “什么?你!比我大?!” “怎么会,我感觉你看起来和我也没差上多少啊?” “我已经十七了,等我今年的生辰一过,我就要十八了,你当真比我大?” 听到顾逍的质疑声,姜秋澄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 第249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39) “嘿嘿,那还真是不凑巧呢,我十八岁的生辰前几日刚过的。” “你还是乖乖喊我姐姐吧~哈哈哈哈。” 虽然二人并没有差上多少,可这种被人压了一头的感觉,还真是叫人不爽呐。 顾逍双手叉腰,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接着又伸手朝着温汝适所在的方向笔画了一下,不服气地追问道。 “那他呢?他也比我大吗?” 提及这个话题,姜秋澄也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之前她并未追问过温汝适的年纪,只估摸得差不多,或者稍稍大上那么一些。 温汝适既然是女扮男装,那自然也是在外貌上下了些功夫的。 除去无法更改的骨骼,以及一些不易被察觉的微小细节,她在其他方面还是掩盖得不错的。 就连身高,姜秋澄都怀疑她在暗地里偷偷垫起来了不少。 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也难保她不会故意化得成熟些,好掩人耳目。 安静坐在一旁的温汝适,眼瞅着这谈话的中心的忽然变成了自己,眼底不禁闪过了一丝慌乱,而后又像早有准备似的镇定地回复道。 “在下姓温,名汝适,不巧要比你们二人都再大上一些,等过了今年的生辰就十九了。” 顾逍无奈扶额,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意。 “什么嘛,我在家里是最小的,结果认识两个新朋友,我还是最小的。” “什么时候才能换我当当大哥啊!!!” 看得出来,从小被众人宠爱、照顾着的顾逍,其实有一刻当大哥的雄心壮志。 只可惜,目前暂时还没什么机会给他视线。 “扑哧——” 看着他懊恼的小表情,姜秋澄没忍住,偷笑了出来。 “笑笑笑!笑啥啊?很好笑嘛?” “比我大就比我大吧,谁叫这年龄是天定的,我阿娘要是早两年把我生出来就好了。” 到底还是年纪不大,顾逍的言行举止中都带着几分孩子气。 姜秋澄回想起邓先、邓后两兄弟曾说过,这顾逍还有个姐姐,叫做顾芸。 身为男儿身的顾逍都长得如此貌美,难辨雌雄,很难以想象这个顾芸将会是何等夺目的美人。 “你在家中也是最小的,你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姐姐啊?” 姜秋澄装作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恍若对这灵州丝毫不了解,对灵襄王府更是不了解。 顾逍变换了个姿势,可依旧懒洋洋的。 “噢,我忘记了,你是个外来客,不晓得我们这里的事情。” “我呢,叫顾逍,是我阿娘最小的孩子,在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大哥大我们三岁,今年已经二十了,刚刚及冠不久,虽然年纪不大,可早已上阵杀敌好些年了,是个特别厉害的大将军!” 提起自己的兄长,顾逍总是一脸倾慕。 看得出来,顾绍京不仅在灵州威望颇高,在自己兄弟的心目中,也是独具一席之地。 “我的那个好姐姐,其实和我是双生子,她就比我早那么一点点出生而已。” “这些年来,她可没少用自己姐姐的身份来压制我,真叫人恼火。” “哈哈哈,不过最近你可见不到她了,这个死丫头上回说要去闯荡江湖当大侠,偷偷跑出去。” “结果你猜怎么着?人还没出灵州呢,就被我大哥提回来了,灰溜溜的,笑死人了。” “要是没被我大哥知道,这事情还算简单,和阿娘撒撒娇,也就没事了。” “可谁叫她那么倒霉,好死不死被大哥逮了个正着,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呢。” 提起顾芸被关禁闭的这件事情,顾逍眉飞色舞的,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看得出来,平日里被折磨狠了,眼下正借着这个机会出气呢。 对情况大致有了些了解后,姜秋澄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虽然蛮有意思的,可这些终究是人家的家事,往后也不一定还会有联系了,还是别打探太多,免得越界了。 这些人口中的顾绍京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还是少掺和,少打交道的好。 “嘶,顾公子,现在饭也吃了,天也聊了,你打算啥时候放我们两个小倒霉蛋离开呀?” 姜秋澄扑闪着自己的大眼睛,满脸期待的看着顾逍。 聊的开心了,顾逍一时间都忘记了这件事。 这王府虽大,但可以坐下聊天的人却不多,阿娘每日作息都规律的很,除去用餐、沐浴、品茗的时间,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佛堂里为爹爹祈福。 自从一年前的那场混战,爹爹遭人暗算,不知去向以后,阿娘便开始信佛,向佛祖请愿,希望爹爹能够平安归来。 日日如此,不敢懈怠,生怕心不够虔诚,影响效果。 顾逍虽然不信神佛,可有了这个作为寄托,至少能够叫阿娘心中好过一些,这日子野变得没有那么难捱了。 他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每日出现的时候,都尽量高兴些,不叫阿娘担忧。 原本每日还能够同顾芸打打闹闹,寻些乐子,可这回她一关就是三个月,顾逍也只能只见玩了。 家里人少无趣,外头人多却不敢分神交心。 看似灵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都是他顾逍的朋友,实际上,周围豺狼虎豹,危险重重,他谁也不敢相信。 更何况,他还要时不时配合大哥的计划,从中斡旋,那些酒肉朋友随时都会展露出自己隐藏的獠牙。 许久不曾大笑谈乐的顾逍,却在今夜罕见地有了些畅快。 可能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与姜秋澄素不相识,没有利益往来,更没有利益冲突。 或是姜秋澄并不把他的身份看得太重,言行举止中并没有对所谓权贵的谄媚。 又或者是他对姜秋澄的机智和勇敢另眼相看,生出了几分不同。 总而言之,他觉得这个人蛮有意思的。 “嘿!你在想啥呢?我问我们啥时候可以走啊?” “给个准信呗?” “难道说,吃了顿晚饭还不够,你还想留我们在这住宿?”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夸你了,实在是个大好人呀!” …… 姜秋澄叽叽喳喳的说着,温汝适安安静静的听着,顾逍无奈地笑着。 夜晚很安静,却也很热闹。 ------------ 第250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0) “打住!我可没这个想法哈!” “白给你们吃一顿饭已经不错了,你们知道这一顿饭死了多少鸡鸭鱼吗?” “你不知道,你就知道吃,还有你,吃得更多!” 顾逍先指了指姜秋澄,再侧身指了指温汝适,最后叹气说道。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两个冷漠无情的人啊!” 说罢抬头望天,很是愤慨的样子。 姜秋澄挑了挑眉,从前不曾见过的戏精,如今她算是见到了。 这顾逍还真是生不逢时啊,要是到了现代,凭借着他这般妖孽的容颜,以及随时随地都可以来一下的演技,高低适合当个演员。 “好了好了,别扯了,讲正经的。” “要走要留你说句话的功夫,别再那边叨叨些有的没的。” 听到姜秋澄的呵斥声,顾逍立刻收住了自己的哀嚎,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见姜秋澄表情不变,依旧那般冷酷后,便不再继续表演,正襟危坐,收回了浮夸的表情。 随后很是优雅的伸手打了个响指,冷酷的气质一下子就上来了。 随后,一名侍女手中举着托盘,托盘上放置着两件衣物,被稳稳地呈了上来。 姜秋澄不明白顾逍此举是何意,皱着眉看着侍女朝自己走近。 挨得近了一瞧,才发现是两件染了血的衣裳。 看到姜秋澄疑惑不解的眼神后,顾逍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手下将衣裳拿起里。 衣裳被垂直地展开后,可以看得到背包聚集了好几道斑驳的血痕。 力道之深,透过脆弱的肌肤,直到肉骨,看了都叫人想喊一句惨。 姜秋澄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看向顾逍。 “你是想……” “想什么,你说说看。” 听到姜秋澄迟疑的话语,顾逍鼓励着。 “你是想叫我们穿上这个血衣,装做被你虐待,打的很惨的样子?” 顾逍眼前是一亮又一亮,知己啊!真的是知己! 天底下竟然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勘破了他的心思,实在是太叫人感动了。 “恭喜你!你说对啦!” “为了更好地维持一下我以往的人设,自然需要你们从中帮忙。” “试想一下,漆黑的夜晚,从灯火通明的王府内丢出了两个浑身是血的可怜人,怎么能不叫人为之同情呢?”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我这个纨绔的名声,只怕会更响亮不少。” 此刻,一直沉默着的温汝适却突然发言了。 “虽然这件事很简单,只需要我们稍稍配合就可以,但是我不太明白,顾公子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地败坏自己的名声呢?” 顾逍瞥了一眼温汝适,本能的有些不想搭理,但又念及姜秋澄还在场。 方才简单观察之下得出,这姜秋澄似乎还挺关照他的,为了不让自己的新朋友难堪,顾逍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虽然我私底下是我大哥的头号追随者,可我在外头却跟他不对付。” “如今这灵州城虽然是归我们管辖,可这城中有不少从前遗留下来的势力,他们不服我们,总想在暗地里使绊子。” “大哥为了更好地对付这些臭虫,需要有个人从中斡旋,传递些消息,制造点机会。” “那么我这个聪明机智的好弟弟,自然是他的不二人选啦!” 温汝适呆呆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是懂了还是没懂。 她知道顾逍是在帮顾绍京的忙,可她不明白,为何要用扮作纨绔的方法来帮忙。 顾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似乎是对他木讷的模样有些许的不满。 眼瞅着这气氛开始不对劲了起来,姜秋澄及时的出来和稀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来说。” “所以呢,顾逍就在外表现出自己纨绔不堪,不服管教,成日里与自己的哥哥作对,以给顾绍京添乱子为乐趣的表象。” “那些躲藏在暗处,不怀好意之人,自然会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从顾逍的身上下手,瓦解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从内部使灵襄王府分崩离析。” “在这一来一往的过程中呢,顾逍就可以趁机获取一些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以帮助顾绍京更好地对付那些臭虫。” 姜秋澄解释完毕后,顾逍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还是他的知己懂他啊。 不像旁边的呆头鹅小子,除了杵在那,啥也想不通。 经过姜秋澄这么一说,温汝适立刻恍然大悟。 她不傻,只不过平日都独自一人关在药房里,同药材打交道,甚少与人说过这样多的话。 今日的种种,已经是突破寻常许多了。 “可是,你把这些事情都同我们说了,你就不怕我们出去以后告诉别人吗?” 温汝适刚松开的眉头,再次皱起来了。 而顾逍刚松开的一口气,又卡在了心口处。 “这事吧,还真不用担心,虽然我看起来吊儿郎当,不怎么认真的样子,可我要是认真起来,也是很可怕的好不好。” “我大哥远在军营,你以为这灵州城内的大小事务都是谁在处理?光靠我阿娘的话,那会把她给累晕吧?” “这灵州城内大大小小的情报事宜,都得先通过我,再递给我大哥。” “你们一离开王府,这城里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们看呢,你猜猜,这些人都是听谁的命令?受谁的管辖?” 姜秋澄配合的侧身,伸平手掌,向温汝适示意这个牛逼哄哄的大人物,便是站在她们面前的顾逍。 顾逍显然很吃这套,他对姜秋澄的识时务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表示肯定。 “你们这些个外来的散户,要是敢乱说话,你觉得你能够继续活下去?” “城里那些油嘴滑舌的老油条我还需得多上点心,可对付你们这两个愣头青,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原先因为顾逍的年纪和行事作风,姜秋澄只当他是个臭小孩。 眼下谈起了正经事,姜秋澄再那么仔细的一瞧,顾逍浑身的气势和威严便显露了出来。 到底是出身不凡,所见识的、所学到的知识,也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 ------------ 第251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1) 姜秋澄忽然对顾绍京有些好奇了起来,顾逍尚且能够达到这般水准,那他呢?会是什么样子? 她的社交准则历来是向上不向下的,要是有机会结识一下这样的人物,似乎也还不错?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既然顾逍已经做好了后续的准备工作,那么她们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照着做。 温汝适也反应了过来,眼前的这个人不仅是方才一起吃饭聊天的人,更是这灵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只不过她一直以来都沉默寡言,不喜欢卷入到这些纷争之内。 今日的事情就算顾逍不交代,温汝适也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头说的。 “衣裳给我们吧,我们现在就换。” “天色不早了,再耽误下去不好找落脚的地方。” 姜秋澄做事向来干脆利落,既然这件事已经安排妥当,自然是越快处理越好。 顾逍挥了挥手,示意下人把衣裳给二人。 就在这时,温汝适的眉宇中闪过了一丝纠结和挣扎,最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大声制止道。 “等等!” 姜秋澄有些意外,不知道温汝适突然叫停所谓何事。 “你又咋了?”顾逍的语气更是毫不客气。 温汝适可以明确地感觉到顾逍对自己的不待见,可考虑到他这个人也就是嘴巴贱了点,人不坏,还是打算出手相助一番。 “原本我以为你真的同外界所说的一样,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纨绔,可方才听了那一番解释,知晓了其中的真相。” “起初,我是不想管这件事情的,因为我行医的标准,向来是救好人,不救坏人,包括包庇和纵容他的家人们。” “你是个好人,所以我得提醒你一句。” 温汝适深呼吸了一下,很认真的盯着顾逍的眼睛继续说道。 “白日里我经过花园的时候,曾见过你的娘亲,也就是灵襄王妃。” “虽然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甚至气色红润,较之要更好,可我要告诉你的是,王妃早已患病,并且已经折磨了她许久了。” 闻言,顾逍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便指着温汝适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啊兄弟!我请你吃饭,放你生路,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张口闭口的就乱说话?” “我跟你说啊,要是你骂我,诅咒我,那都是小事,可你竟然敢把矛头对准了我的家人!那你就是在找死!” 说罢,顾逍便撸起了自己的袖子,作势就要上来揍温汝适,吓得对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姜秋澄虽然不通医理,可就她与温汝适的相处来说,她觉得对方不是什么会胡说八道的人。 这里头究竟有什么说道,还需要冷静下来,好好的分析一番才是。 就这样动手,到时候真出了事情,该怎么解决啊! 想到这里,姜秋澄立刻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做间隔,努力地控制着向前扑的顾逍。 顾逍虽然不似练家子那般健壮,但到底也是个男子,臂力还是不小的。 混乱中,姜秋澄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用看也知道,这手臂上绝对要淤青了。 “等等!先别发火!” “既然温汝适会这么说,自然是有她的判断在里头的!” “与其闹作一团,倒不如先给她个机会,好叫她将这件事说得更清楚些!” “要是到时候你依旧觉得没道理,再发落她也不迟啊!” 姜秋澄这几句话几乎都是用喊的,这才好不容易将情绪激动的顾逍稍微拉扯了一些回来。 一方面是看在姜秋澄的面子上,另一方面也确实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就算要处置这个呆头鹅,也得先把这事情搞清楚了。 “好!既然我姜姐姐都为你开口求情了,那我便给你个机会。” “你且说说,你是怎么判断出来,我母妃身体不适,抱恙多时的?” “你一字一句说个清楚,要是敢招摇撞骗,或者糊弄我,可没你好果子吃!” 温汝适被他这拔高的音量震得耳朵痛,虽然她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可真到这时,依旧有几分委屈。 自己分明是好心救人,却要被这般对待。 但转眼一想,自己初到这灵州,别说名气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还没找到。 王府这样的地方,向来是不缺好的大夫的。 普通人猛地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怀疑恼怒的心理更多。 毕竟谁会放着名扬天下的名医不相信,转而来相信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大夫呢? 沉默了片刻,收起自己心中多余的情绪后,温汝适感激地朝姜秋澄笑了笑。 她明白,要是没有对方作为缓冲,这个阴晴不定的顾公子早就将她逐出去了。 整理好思绪后,温汝适理智地将自己的判断娓娓道来。 “初见时,王妃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便是皮肤白皙,面色红润。” “可我细细观察后,却发觉这红润的面色只是表面的一层幌子。” 姜秋澄也被这话提起了兴趣,不由得追问道“何以见得?” “面色红润的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一个人内在的身体健康状况,可王妃的面色,却是由内火升腾所导致的,并非自然的。” “眼下虽然已过寒冬,温度上升,可遇上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时,这温度还是会回降不少,叫人身上发寒。” “这大街小巷里,不少人都多添了两件衣裳在身上,部分畏寒的人,甚至还套上了薄棉服,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可王妃却身着一袭极为轻薄的蚕丝衣裙,脚上的也是最为轻巧的单鞋。” 顾逍回忆起阿娘最近一段日子,的确是更加畏热,衣裳轻薄,便没有出声打断,眼神一沉,继续听了下去。 “按照常理,这只有足先暖了,身上才会更快地暖起来。” “可王妃脚上没有任何的保暖措施,就更别提身上了。” “并且王妃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或许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是天气的原因。” 听着温汝适的分析,顾逍也开始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 第252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2) 要是阿娘不及时的发现这个问题,继续地拖下去的话,这病情或许会变得更加麻烦起来。 “内火在人体内游走,若无法得到适当的疏导和排除,便会向上冲逆,影响至头面部,引发头面部的热感或上火症状。” “同时,由于阴火在体内深处沸腾,可能导致气血运行不畅,进一步影响到足心部位,使得足心出现明显的灼热感。” “若我猜测得不错,王妃每至深夜,这份灼热感便会更加明显,叫人不好入眠。” “这失眠可不是什么小事,虽然不痛不痒,可长年累月下来,会把人给活活熬干的!” “我对我的判断大概有七成的把握,至于其余的以及接下来要怎么治疗,还需要我亲自看过病人以后,才能做出决断。” 听到这话,顾逍立刻便回过神来,拉住温汝适着急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就现在!” 看着顾逍拉着温汝适就想要往外头冲,姜秋澄及时地拉住了对方,举起自己手里的衣裳。 “那这事咋整?还演不演了?” 顾逍一拍脑门,自己关心则乱,一着急就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对对,还有这事,我差点忘记了。” “这样吧,你们先把衣裳换了,戏演完以后,绕远些,我安排人去饥饿你们,乔装打扮后,再带你们回来。” “至于住的地方,你们也不用着急了,这两日你们就先住在王府,等他把我阿娘的瞧好了,你们再走。” 两句话的功夫,就把接下来的几日都给安排妥当了。 姜秋澄挑了挑眉,这不就意味着她又能白蹭几天王府大厨做的美味饭菜? 挺好的,她乐意。 随即歪着脑袋看向温汝适,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两道目光直直地朝自己看来,温汝适紧张之余,僵硬的点了点头。 “就按顾公子说的来吧。” 随后二人便被下人带着,去了隔壁的厢房内更换衣物。 为了让桩事看起来更真实些,姜秋澄还特意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了些,嘴巴上也涂抹上了遮盖唇色的东西,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少。 推开房门一看,温汝适竟然还板正得很,就连衣裳上的折痕都比她要少上几分。 姜秋澄不赞成地摇了摇头,上前帮她修改。 “汝适一看你就是个乖孩子,从小没有和别人打过架吧?” “我们受了这么重的伤,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是有挣扎的呀,衣裳不可能这么整齐,搞乱些。” “还有这头发也是,越乱越惨。” 温汝适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姜秋澄在她身上动作。 旁人靠近她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想要三朵,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姜秋澄多了许多信任。 只不过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她现在女扮男装,不能同别的女子这般亲近。 要是被有心之人看见了,会给姜姑娘的名声带来影响的。 “我明白了,姜姑娘我自己来整理吧。” 温汝适适时地推开了两步,自己动作了起来。 姜秋澄只当她是害羞,又或者是怕暴露身份,便没想太多,只站在另一侧等她。 等待的空隙,姜秋澄小声的问道。 “汝适,既然你大概知道王妃患的是什么病,那你有把握治好吗?” 温汝适一边乔装打扮着,一边安抚着。 “你放心,这并不算什么难治的病,我有把握能够治好。” “既然是我们一起进来的,自然也要一同离开,不会连累你陪我折在这里头的。” 瞧着温汝适扯远了,姜秋澄不高兴的打断了她。 “嗨呀!我担心的哪里是这个啊,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接着又摸着自己心口处的天韵瑶华药液,小声的嘟囔着。 “就算你治不好,我也有办法给你兜底……” 一滴天韵瑶华药液下去,别说这小病了,再严重的病都能一键消除。 只不过身怀这样的宝贝,自然是不到关键的时候不显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 所以在温汝适能够自己解决的情况吓,姜秋澄是不会擅自插手的。 温汝适没有听清姜秋澄在嘟囔些什么,眯着眼追问了一句。 “姜姑娘方才可有和在下说话吗?” 姜秋澄连忙挥手,示意不必在意。 “没啥,都是小事!” “感觉捣鼓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 等她们再次出现在顾逍的视线中时,便是两个虚弱无比,头发乱糟糟的可怜虫。 “噗——” 顾逍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此情此景直接叫他一口好茶喷了一米远。 站在不远处台阶下的侍卫,默默的抹开了自己自己额头上沾上的那片茶叶。 “咳咳咳,你们还真是个人才!无师自通,都不用别人说,自己都整的这么像样了。” “对了,出去以后怎么喊应该懂的吧?也别太夸张了啊,简单喊几句就是了。” “那个温汝适,你嘴巴笨,就少说话的了,让姜姐姐发挥,你见缝插针地附和几句就成了。” 温汝适连忙点头,表示自己清楚这事。 “十七,你带她们两个出去吧。” “是!” 顾逍的贴身侍卫得令后,便示意姜秋澄和温汝适跟上他的脚步。 …… “滚滚滚!这次是我们顾公子大发善心留你们一条狗命!否则早就送你们两个去见阎王爷了!” “要是下次还有哪个不长眼敢冲撞他,下场只会比现在还惨上千百倍!” 侍卫一声怒喝后,姜秋澄和温汝适便被毫不客气地丢出了王府。 虽然二人进府走的是侧门,可被丢出来的却是正门。 此刻街道上还有不少百姓在走动,皆是被这番动静给吓了一大跳。 “哎哟喂——” 姜秋澄被结结实实地丢到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叫她龇牙咧嘴的叫唤了好一阵子。 完全真心实意,没有一分虚假。 原本是不生气的,这下子是真是有些生气了! “苍天无眼啊!尽欺辱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实百姓!” “灵襄王府仗势欺人,顾逍你这个混账!你对得起顾世子在外征战保护百姓的辛苦吗?” “哎哟我的腿啊!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你比不上顾世子分毫,你们顾家的名声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 第253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3) 姜秋澄浑身带血,喊得那叫一个卖力啊,像是遭遇不公之人临死前最后的怒吼,最后甚至还呕出了一大滩鲜血。 温汝适手足无措的看着姜秋澄的戏精表演,惊恐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事先给的剧本里没这个桥段吧? 借着凌乱发丝的掩盖,姜秋澄抛了个眼神回去,抹掉嘴角的血迹,用口型说了句。 “假的。” 温汝适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了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围百姓虽然好奇,可碍于顾逍的凶名在外,均不敢上前查看,害怕牵连到自己的一家老小,只敢躲得远远的议论。 “天呐,这两个人只不过是今日下午因为想要救孩子,不小心挡在了路中间,就遭遇到了这样的待遇,实在是吓人。”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顾逍怎么和他大哥差这么多?一个是为百姓镇守边境的大将军,一个是成天胡乱闹事的纨绔。” “真是作孽啊!往后可得更小心些,前往别招惹到这尊煞神。” ……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温汝适“努力”地站了起来,将“昏迷”的姜秋澄拖了起来。 二人跟落难鸳鸯似的,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到了大家看不见的角落里,却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噌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姜姑娘!这儿!” “公子吩咐我们来接应你,快跟上!” 躲在暗处的侍卫早就等候多时,看到二人的身影后,便小声的招呼道。 姜秋澄及时发现后,便猫着身子溜了过去,从一处人迹罕至的暗门进了王府。 “啪——啪啪——” 不见其人倒是先闻其声,姜秋澄的眼睛还没找到顾逍的身影呢,便听到了清脆的鼓掌声,随之而来的是顾逍的打趣。 “不是我说啊,姜姐姐的表现简直是叫人叹为观止,情绪太到位了。” “我都要好好地反思一下了,是不是真的对你百般虐待了。” “躲在门缝里看到你呕出那口血的时候,是真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呢。” 被夸奖后,姜秋澄倒是没谦虚,咧嘴开怀的大笑了起来,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笑上几声便被顾逍强行捂住了嘴。 “别,别张嘴笑,红彤彤的一张血盆大口,看起来怪瘆人的,还是叫侍女先带你们下去洗漱一番吧。” 意识到自己吓到人以后,姜秋澄捂着嘴巴不好意思地眯了眯眼。 “二位请随我来。” 侍女在前头带路,二人被各自带到了准备齐全的厢房内,净面洗漱,更换了衣物。 再次清爽出现后,顾逍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看起来就好多了,不然你那副惨兮兮的模样,我都怕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来找我索命。” “哪有那么夸张啊!”姜秋澄有些不服,举起拳头挥了挥,以示警告。 “事不宜迟,还是先去给我阿娘看诊,看看这实际情况是不是同你所说的一般。” 与姜秋澄打趣了几句后,顾逍立刻收敛心神,变得严肃了不少。 这种在神色在他的脸上算得上是罕见,温汝适也不敢松懈,微微颔首。 一行人的身影迅速移动,不多时便来到了王妃休息的寝殿外。 “你们在偏厅候着,我先去同阿娘解释一番。” 姜秋澄和温汝适依言落座,静静地等待着。 …… “阿娘!” 王妃本来正坐在桌案前研读经书,正是全神贯注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唤自己,还被吓了一大跳。 “逍儿?怎么这么晚突然来阿娘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逍上前跪坐在王妃身侧,仔细地观察着她。 果然如温汝适所说,眼下这微凉的时节,阿娘好似浑然不受影响一般,衣着单薄。 “阿娘近来身体如何?可曾有感到过不适?” 王妃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为何突然追问此事,可到底是孩子在关心自己,王妃还是照实说道。 “旁地没有,倒是有个小毛病。” “什么小毛病?!”听到此处,顾逍便按捺不住,急急追问。 王妃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示意他不必如此焦灼。 “就是最近总觉得身上发热,晚上不太容易睡着。” “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过不了多久,又会迷迷糊糊地转醒。” “因为没睡好这事,胃口也差了一点,叫人没精神。” 对了!竟同那温汝适说的一模一样! “阿娘!那你怎么都没有同儿子说啊?大哥不在家,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自然是要照顾好你的。” “你现在身体不适我竟然都不知情,要是过两日大哥回来了,非得骂死我不可!” “有没有及时找府上的大夫来瞧瞧?他们可有开出什么药方来没有?” 其实也不能怪顾逍,王妃这病来得也蛮蹊跷,寻常人很难从外貌上一眼就判断出来。 因为大多的病人都被这各类疾病折磨得满脸憔悴,没有几个人能够同王妃这般,容光焕发,不减分毫。 “找过了,药方也开了,已经命下人熬煮了好几日,只不过这服下后,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你成天也忙里忙外地到处跑,我觉得这病也不算什么很严重的事,自然就没有同你说了,逍儿无需自责。” 虽然王妃安抚他,说不必担忧,可母子连心,一但知道了这件事情,顾逍哪里还能安稳得住。 除非这病被治好了,否则接下里失眠的就要是他了。 “阿娘,你别灰心,我已经给你找来了能治好这病的大夫了。” “我这就唤他进来,来给你诊脉看病。” 王妃面上闪过了几分迷茫,之前也不曾听逍儿说过,他还认识什么厉害的大夫啊? “逍儿是从何处请来的大夫?可是咱们灵州城内的圣手?” 顾逍摇摇头,表示否定。 “并非我们灵州内的那些老头们,而是个年轻的后生,年纪也就比儿子稍微大上一些吧。” “不过阿娘放心,既然是叫来给您看病的,自然是有先过我这一关的。” “实话实说,要是没有他,我还不晓得阿娘竟然生病了呢。” 越讲越玄乎,王妃现在还真对这个年轻大夫好奇了起来。 ------------ 第254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4) “此话怎讲?我近期可没有出过门,这人又是如何得知我生病的呢?” “要是连面都没见过,便乱说,那岂不荒唐?” 顾逍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也觉得得巧得很。 “这个大夫就是我今早绑回王府的其中一个,他经过花园的时候,与您打了个照面,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你说的那些症状,全都被他说对了!” “哎,总之叫他先瞧瞧嘛,反正他药方开出来了以后,我们还会找人再核验一番,不会乱来的。” 看着顾逍这般坚持的模样,王妃也不好推拒,便只好先点头应下。 “十七!把人给带进来吧。” “是!” 坐在偏殿一边喝茶一边吃糕点的两人,脸颊鼓鼓囊囊的,正上下耸动着。 看到来引路的十七,连忙起身,拍了拍嘴角的糕饼屑,迈着大步跟上。 “参见王妃!” “参见……王妃!” 好巧不巧,因为走得急,干的噎人的糕饼糊在了嗓子眼,叫姜秋澄一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好在王妃是个通情达理的温柔之人,并未怪罪于她。 “听逍儿说,你们二人中有一个是能够治愈我身上病症的大夫,不知是哪位啊?” 温汝适拱手向前走了一步,低头说道。 “启禀王妃,是在下。” 王妃的视线在温汝适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转移到了站在另一侧的姜秋澄身上。 “那这位是……?” 不等姜秋澄说话,顾逍便窜了出来。 “阿娘,这个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改日再好好的同你介绍,先叫他给你看看吧。” 王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伸出了自己的纤细的手腕,朝远处示意。 “既然是逍儿带来的,自然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你且上前几步,为我看看吧。” 温汝适心中紧张,要真论起来,这王妃还是她离开家门以后正式诊治的第一个病人呢。 可以的,自己可以做到的! 温汝适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再抬眸时,眼神便坚定了不少。 上前几步,进行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温汝适的心中多了不少把握。 “王妃这病症,往简单地说来,是由于阴阳失衡、盛衰不当,导致体内气血紊乱,脏腑功能失调,从而引发其他的并发症状。” “按我估计,其他的医者大概是被您红润的气色所迷惑了,所写的药方都是持续滋补阴火的,正是因为这点,却在无意中进一步加重了王妃的病情。” “要是没有及时调整,继续按照这个方法治疗下去,就算治疗再多的时日,也没有痊愈的希望,只会在原先的基础上,变得越来越糟糕。” 温汝适将其中的道理娓娓道来,众人越听越是心惊。 王妃原本还有些迟疑,听到这番话后,却又不由的多信了几分,本就温柔的语调被放得更轻了些。 “敢问医者尊姓大名?年岁几何?” 听到问话,温汝适的腰弯得更低了。 “回禀王妃,鄙人姓温,今年十九了。” “如此年轻便有这般本事,我家逍儿能与你结识,真乃幸事啊”王妃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那依温大夫的判断,我这病症应该如何医治呢?” 温汝适有些惶恐,仔细思考后,认真地回答道。 “这种病症的治疗不宜简单地采取滋阴或补阳之法,因为不恰当的补益可能只会加剧病情的复杂性,使得治疗更加棘手,病情进一步恶化。” “需要精确辨证施治,找到病根,调和阴阳,以达到治疗的目的。” 一想到药房里尽是些叫她进补的药方,王妃便觉得一阵头痛,这些日子竟然走了这么多的弯路,吃了这么多没必要的苦药。 温汝适没有卖弄关子,而是在心中反复确认了之后,才将自己的治疗方法详细告知。 “命门,位于人体的下焦,乃是生命之火的核心,是气化运动的起始点。它象征着人体内真正的火源,是一切生命活动的根本。” “当命门强盛时,全身的十二经络亦随之旺盛,流通无碍;而当命门衰弱时,十二经络也将随之衰退,气血运行不畅。” “在治疗上,我并不直接补充阳火或阴火,而是专注于强化下焦,补充和激发这生命之火的本源——真火。” “随着真火的旺盛,体内的阳气也会自然充盈,而阳气的充足则有助于阴火的调和与安定。” “届时,您的身体将恢复平衡,各种疾病也将随之消退。” 话音落下,看着众人懵懵懂懂的眼神,温汝适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礼貌地询问道。 “可否给我准备些笔墨纸砚,我好为王府书写药方。” 在一旁待命的侍女在听到这吩咐后,立即取来了上好的笔墨纸砚,递交给温汝适使用。 经验丰富的医师通常倾向于避免手法过于直接和强硬,宁愿选择较长的疗程,通过逐步深入的治疗和多种药材的综合应用来达到治疗效果。 这种做法旨在避免,因治疗手法过于直接或激烈而可能带来的意外风险,从而确保患者的安全和治疗效果的持久性。 在处理复杂难治的疾病时,虽然保守治疗的方法较为稳妥,但却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和评估疗效,耗时耗力。 温汝适在医学上有着远超寻常人的天赋和兴趣,以及难以达到的眼界和思维。 正是这份独特的能力,帮助她破开困在表层的障碍,直击内在病因。 这也导致了她在制定药方与治疗方法的时候,比寻常大夫要大胆上不少。 不仅如此,温汝适所配置的药方,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达到省时省力的效果,能够让病人承受最少的痛苦。 温汝适书写迅速,不一会便将需要的药材和剂量都写了下来。 她举起薄薄的宣纸,轻轻吹拂了一口气,好叫上头的墨迹能够更快些干。 确定不会晕染,影响抓药后,她才将自己手中的药方递交了出去。 “只要按照这上头的药方抓药服用,不出三日,便能够药到病除。” 闻言,侍女连忙上前接过。 ------------ 第255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5) “在此期间,我便留在府上叨扰几日,待王妃完全康复了以后,我再离开。” 如此这般,自然是最好的,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冬青,你拿着这药方去药房里抓药,先煎服一剂试试疗效。” “希望我今夜吃了这汤药后,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冬青是王妃的贴身侍女,自然是明白王妃话里的意思,先拿下去验一验,没问题了拿来试试。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 事情吩咐下去后,王妃状似疲乏地浅浅打了个哈欠。 “天色也不早了,逍儿快将两位客人安顿了,送下去休息吧。” 顾逍起身,缓缓后退了几步,温声说道。 “那阿娘服完汤药后,便也早些休息吧,儿子先告退了。” 顾逍带头离开后,姜秋澄和温汝适自然紧随其后。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更快,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 另一边,冬青拿着药方,一路小跑,加紧了速度,赶到府医的居所,传达王妃的意思,喊他来验一验这药方。 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的府医得到传达的意思后,便快步赶来,接过冬青手中的药方。 “许大夫,前两日王妃曾传唤过你来为她瞧病,当时你给王妃开的是滋补的方子。” “王妃按照那药方,一连喝了好几天却不见好转,今日有其他的大夫发现了其中的不妥,开出了一张新方子。” “王妃叫我拿来给你瞧瞧,让你结合她之前的症状来判断这药方究竟可不可行。” 听到这几日过去以后,王妃的症状还没有得到缓解,许大夫神色凝重,倍感压力,低头认真地查看起手中的药方来。 论资历,他也是这王府内的老人了,这么些年来战战兢兢,没出过什么差错。 如今却在这上头栽了跟头,叫旁人挑出错来。 许大夫一面在心中紧张,一面又好奇,既然他的方子不对,那这病又该如何治呢? 将药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个清楚后,许大夫顿时豁然开朗,惊呼了起来。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啊!” 许大夫本就经验丰富,之前判断失误也是因为忽略了细节,眼下被提醒后,便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个人有些本事在身上,开的药方快准狠,干净利落,不似寻常的大夫。” “这样直击表里的治疗手法,老夫已经许久不曾见识过了。” “说来惭愧,行医数十载,这治病的手法却越来越温吞、原来越保守了。” “这药方没问题,剂量精确,连续服上三日,王妃的病就能够痊愈了。” 感慨之余,许大夫将这药方妥当地收入怀中。 “还烦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调配汤药。” 拿到药包后,冬青又马不停蹄地返回了王妃的寝殿,将许大夫的话转述完毕以后,王妃十分感慨。 “之前有听人说过,从一个大夫的行医手法中多少能够窥探出几分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如今观察而来,倒有几分道理在里头。” “这温大夫的年纪虽然不大,看起来也青涩得很,但施展医术,望闻问切的时候却是不慌不忙,沉稳得很。” “叫人觉得温和的同时又不失锋芒,柔中带刚,想来将来能够成大事。” “这些王府里的大夫也真是的,平日里在王府内好吃好喝的呆着,到了关键时候却不顶什么用处,只会打太极。” “逍儿这朋友交得不错,改日我得寻个机会,好好请他们吃顿饭。” …… 过后不久,王妃便服下了温汝适所开的汤药,当夜就寝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药方的神奇功效。 平常总是火热的一双足,总算是感受到了久违的凉意,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好几日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的王妃,在今夜睡得格外的香甜。 第二日晨起时,脸颊上的红晕也淡了不少,像是一夜之间卸下了压在身上的重担。 这面色虽不似从前红润,可眼睛里的光亮却强上了几分,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连喝了三天过后,这病就算彻底痊愈了。 而姜秋澄和温汝适也在这几日内更加熟络了起来,偶尔和顾逍插科打诨几句,几个人的感情较之从前要亲近不少。 病愈之后,王妃便打算在府内举办一场宴席好来招待客人,本想趁着顾绍京回城的时候一起庆祝。 不料却接到了传信,说是这几日边境又有别州的奸细躁动,需要处理,得再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王妃虽然无奈,但也知道该以大局为重。 姜秋澄和温汝适听到这消息后,也是出来表态,说吃一顿便饭就可以了,不需要大费周折。 几番推脱之下,王妃也只好顺了孩子们的意思。 “来来来,大家都多吃一些,我呢也不知道你们平日里都爱吃些什么,只能酸甜苦辣,各种口味都准备了几道菜。” “逍儿平日里最是贪嘴,分给他院子里的厨子也是王府里手艺最好的,大家都来尝尝。” 王府内许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看着这些朝气洋溢的脸庞,王妃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顾逍一边夹菜,一边朝着王妃小声的耳语道。 “阿娘,今日这么热闹,不让姐姐出来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吗?” “她也被关了有些时日了,按她那个闲不住的性子,怕是已经被憋坏了吧?” 一提到自己那咋咋呼呼,天天嚷嚷着当江湖侠客的女儿,王妃的面上就闪过了几分无奈。 除去自己的大儿子,剩下的这两个小的,都不是什么省心的。 “你以为是阿娘不想吗?这回是你大哥亲自关的人,负责看守的也是他的手下,阿娘劝了也不管用。” “不过要我说,也的确要叫芸儿好好的沉淀一段日子了,她那想一出是一出的个性,实在太折腾人了。” “要不是你大哥心细,及时逮住她,都不晓得她这个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你大哥上次走的时候交代了,得等他回来,才能把你姐姐放出来,我们还是别瞎掺和了,要是叫人跑了,麻烦可多了。” ------------ 第256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6) 顾芸的性格顾逍是最了解的,听到阿娘这么说以后,往日的记忆浮上心头。 顾逍打了个哆嗦,立马打消了继续说情的想法,关着也行,至少这段日子没人戏弄他了。 “那我晚些时候叫我院子里的小厨房给姐姐送些她喜欢吃的点心吧,好歹能换个口味,解解馋。” “她不是最喜欢吃那个荷花酥了嘛,我喊厨房给她多做些。” 虽然平日里二人总是打打闹闹,可顾逍心底还是记挂着自己的亲姐姐的。 姜秋澄一边扒饭,一边观察着王妃和顾逍的小声谈话。 这一家人的感情很不错呢,可真叫人羡慕。 姜秋澄经历的世界多了,见的奇葩人也多了不少,猛地看到这么和谐幸福的家庭,还有些恍惚呢。 “温大夫,姜姑娘,你们二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 王妃给顾逍空置的碗里添了几勺鸡汤后,抬眸看向饭桌上另外两个认真吃饭的人。 闻言,姜秋澄和温汝适几乎同步地放慢了咀嚼的动作。 饭菜咽下肚子以后,温汝适轻声说道。 “多谢王妃关怀,我会些医术,打算出去支个摊子,给穷苦百姓们看病。” 姜秋澄鼓了鼓腮帮子,附和道。 “我同汝适一起,我在旁边帮她的忙。” 这答案倒是有些出乎了王妃的意料,她欣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惋惜地说道。 “没想到你们已经考虑好了,我本想着这温大夫青年才俊,拥有这般医术,若得不到赏识,岂不是暴殄天物?” “还寻思着,想要留温大夫在我们王府做府医呢。” “说真的,温大夫要不考虑考虑,我这灵襄王府内有个独立的药房,里头还有不少医药典籍,若你愿意留下,里头的东西都可任凭你使用,你看如何?” 王妃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期待地看着温汝适。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了温汝适的身上,期待着他的答案。 “多谢王妃赏识,只不过我还是更想要自己出去历练历练,王府很好,但却不是我的归宿。” 被明确拒绝以后,王妃无奈地笑笑,也收起了自己多余的心思。 的确,这温大夫还年轻得很,将他拘在这王府内,属实是有些浪费大好年华了。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无法强求了。” “只不过有一点,我希望温大夫能够记着。” “若有朝一日,想要来我王府任职做事,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欢迎你的加入。” 温汝适心中感激,举杯敬了王妃一杯酒。 “晚辈不太会说话,只能以此酒聊表心意。” 看得出温汝适其实并不怎么会喝酒,一杯酒下肚后,脸上便浮起了几抹红晕。 王妃及时制止,示意他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用完饭以后,王妃又取了些银两来赠与温汝适,聊表谢意。 也给了姜秋澄一些,算是对前些天的那件事的一点补偿。 本以为没自己啥事,没想到也能蹭到一笔,姜秋澄借着没人的时候把金条掏出来,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 不管是哪朝哪代,只要看到钱,她都乐呵的走不动道。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温汝适也没有过多的矫情,道谢后便把银两收置妥当。 一切完善后,温汝适又交代了些平日里可以注意的细节,便打算和姜秋澄结伴离开了。 二人站在侧门前,顾逍出来相送。 “真的不再住段日子?别的不说,我们灵襄王府空屋子还是有不少的,管你们两个人的饭,那也是小意思。” “姜姐姐嘴甜,我阿娘喜欢和你聊天,温汝适你这人虽然闷了些,可真本事也有,留在我们王府,大家热热闹闹的多好?” 顾逍夸了这个夸那个,绝口不提是自己舍不得二人。 姜秋澄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看透一切的表情。 “好啦,我知道是你舍不得我们,可是我们终究是外人,一直住在这里,难免会打扰到你们。” “都说距离产生美,好朋友也不一定飞得每时每刻黏在一起啊,有机会再一起玩呗,总归我们都还在灵州城内。” “等我们的义诊小摊安顿好了以后,我们再机会来寻你玩。” 温汝适赞同的点了点脑袋“是啊,姜姑娘说的不错,来日方长,我们还能再会的。” 一个两个的都是去意已决,顾逍瘪了瘪嘴,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好吧,等过段时间安顿好了,一定要来噢,可别把我忘记了。” “哎呀呀,小爷我也真不容易,明明是个善良上进的好孩子,搁外头还得当恶霸。” “好不容易认识两个聊得来的朋友,又是聚少离多,真没劲!” “还是等下回我大哥回来了,我求他带我去军营算了。” 姜秋澄伸手拍了拍顾逍的肩膀,鼓励道。 “那你加油,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看着一矮一高两道身影从侧门钻了出去以后,顾逍站在原地迷糊地摸了摸脑袋,不解地问自己身边的侍卫。 “诶,十七,你说这加油是什么意思?” “又不下锅炒菜,加什么油?” 顾逍见多识广都不理解其中含义,十七就更不明白了,只能使劲摇头,转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属下不知。” 顾逍双手叉腰,无奈叹气。 “算了算了,本公子都不知道,问你确实是为难了。” “只不过我看她刚才那样子挺高兴的,这应该不是什么坏话,是好话才对。” “等下次见面我问问……” 顾逍嘀嘀咕咕地低声说着,转过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离了王府以后,姜秋澄和温汝适二人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最热闹的地带。 随意地逛了逛以后,便着手找起了落脚的地方。 多亏了王府的慷慨赠与,叫二人有了足以傍身的银两,几番寻觅比价后,租住到了不错的屋子。 一开始温汝适还纠结,自己伪装的男子身份会给姜秋澄带来麻烦。 没想到在租房的过程中,姜秋澄十分自然地逢人就说,他们是一对来灵州谋生的兄妹。 一来二去,温汝适也开始适应起了自己兄长的身份。 ------------ 第257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7) 落脚的地方安顿好了以后,温汝适便开始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中去。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是打算在一个相对热闹的街头,支起一个简单的摊子,为去不起大医馆的寻常百姓看病问诊。 至于这诊金嘛,就看情况收,手头有余钱的就多给些,拮据的就少给些。 她做这些事情本来所图的也不是钱,只要能吃得上饭就成。 可这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一连支了好几天的摊子,却始终无人问津。 每日都是姜秋澄和温汝适二人撑着手,托着下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发呆。 温汝适一开始的满腔热血也被浇灭了大半,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自己。 正当她郁闷的时候,坐在身侧的姜秋澄忽然神色认真的说道。 “我们不能够继续这样子下去了,是时候做出些改变了!” 温汝适有些不知所措,呆愣愣地问道。 “改变?什么改变呀?” 姜秋澄环视周围一圈,望着各自忙碌的百姓们,认真地分析道。 “我们已经一连来了好几天了,却连一个病人都没有接触到,这无疑是失败的表现。” “既然已经知道此法不行,就得及时更改措施,寻求另外的出路。” “否则这么枯燥的等待下去,什么也没有,只是白费力气。” 温汝适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怎么改变。 她原先想着,自己诊金收得少,位置又选在热闹的地方,再怎么样,也应该有些人上来问问才对。 可这里的商贩和百姓,除了她们刚来的时候有好奇地凑上来瞧过一眼外,便再也没什么人在意了。 灵州城的坊市规模宏大,南来北往的商贩也多得数不胜数,花样多的都能叫人挑花了眼。 与周边五颜六色的摊位比起来,这个看诊的小摊要显得素净不少。 除了竖了个看诊的牌子在旁边,还有一张桌子和必备的笔墨纸砚,多的东西也没有了。 若有人走这路过,只随意的打量几眼,一时半刻的,还真叫人找不着。 温汝适看看别人的,再看看自己的,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姜秋澄是打算把她们的摊位再装饰一番,好叫招牌更惹人注意些。 便想说此法不妥,添置太多东西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花销。 “我们这是为人看病的摊子,又不是售卖商品的摊子,和别人不太一样。” “做生意要费尽心力地去招呼客人,吸引客人来,甚至那些大的商铺里还会有专门的店小二站在店门外来招揽客人。” “而我们这种摊子,除了在这里等着,还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到处找病人,叫病人来我们这里看病吧?要真这样做了,怕是会被撵着骂晦气的。” “所以还是沉下心来,耐着性子多等一等吧。” 听到这话,姜秋澄不赞成的摇了摇头,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认真的说道。 “不,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等待了,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生命。” 不知怎么的,姜秋澄的脑海中不自觉的飘过了自己高中时期,班主任每日耳提面命的话,并说了出来。 “事实上,我们不能守株待兔,应该直接出击,去找病人才对!” “既然病人不来找我们,那我们就去找病人,过程不重要,帮人治好病的结果才比较重要。” 温汝适都快要被姜秋澄给搞晕了,她前脚才说了,这种做法会惹人非议,甚至会被介意的百姓撵着跑,后脚姜秋澄就提了出来。 “怎么去找病人啊?难不成要我背着药箱,挨家挨户地去问不成?” “这寻常人最忌讳生老病死的,你好端端地上门去问人家里有没有病人,被骂都算好的了,遇上脾气暴躁些的,甚至都有可能打人呢!” 一想到二人被膀大腰圆的大汉怒吼着追打的模样,温汝适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实在是太不妙了。 “我们自然是不可能在城中挨家挨户地去找病人,城中街道密集,每条小巷子里都不知道藏了多少户人家,那样做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我想说的是,我们不应该只把目光局限在灵州城内,或许,我们可以离开城区,去周边的村镇,以及一些更偏远的地方找病人。” 这倒是温汝适之前从未想到过的方向,她面上的无奈减少了几分,脊背也挺得更直些,用眼神示意姜秋澄接着说下去。 “你看哈,这灵州城乃是城区,城中并无耕地,能留在城内生活的,基本上都是靠开展各类生意,以及替他人做工为收入来源的。” “如果没有遇到什么天灾人祸,上头又管理得当,没有严重的赋税的话,这城内百姓的日子,其实过得也不会太差。” “论穷,自然还是那些远离城区,靠天吃饭的务农者更穷。” “你一开始的想法便是帮助贫苦的百姓,让他们不必饱受病痛的折磨,那么去救助城外的百姓,不也与你的本意一致吗?” 温汝适认可地点了点头,自打她学医以来,便一直坚持救好人和穷人,自然不会对病患有什么多余的要求。 “我们为什么不成功呢?我觉得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不够有名气!” “若有神医名扬天下,就算他住在深山老林里,也多的是人去寻他。” “相反,要是没有名气,就算在最大的医馆内,与其他大夫相比起来,也更叫人不敢信任。” 说起这件事,温汝适就惆怅异常,一个寻常的学医之人,要是没有家族师门在背后作为支撑,想要出头是何其的艰难?更不要提名扬天下了。 要是把她曾经的身份拿出来做噱头,想必不需多时,便能吸引来一大波闻风而动的人。 可是那个身份和那段经历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她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自然是不愿再受其裹胁的。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那便将它彻底地遗忘吧。 不想起,不面对,是逃避,也是自我保护。 ------------ 第258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8) 不知为何,姜秋澄觉得现在的温汝适神情格外的落寞,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 看着姜秋澄担忧的眼神,温汝适释然地笑了笑,适应不必太在意她,接着说即可。 “其次,你不是灵州本地人,面生就不说了,还格外的年轻。” “年轻在大夫的身上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这医学是一门讲究经验的学问,自然是年纪越大,懂得的越多。” “这百姓们身子要有些什么不爽快的地方,自然是第一时间去医馆里找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来瞧。” “你年纪小,容易叫人看轻,不敢信任也实属正常。这虽然叫人有些憋屈,可也并无办法,只能靠实力让大家知道。” “更何况你一个流动的摊位,并没有自己处理备好的药材,找你看完病以后,还得再拿着药方去跑一趟药房。若要是不着急的小病也就罢了,碰上个要紧的急诊,可就遭了。” 姜秋澄一面分析着,一面瞅见了对面街拐角处的肉包店,老板抬起蒸笼的时候,香味飘得可远了。 待会收摊了,自己也得去买个热乎包子吃,姜秋澄鼓了鼓面颊,在心里想着。 一码事归一码,嘴巴馋不耽误她继续想正经事。 “所以,我们可以带着药箱,备上些简单的药材行走乡间。” “乡下地广人稀,百姓居住的密集度大大降低,村里要是来了个外来客,可是件稀罕事。” “借着大家的好奇劲,我们就可以趁机吆喝,说先免费看诊,病好了再付钱。” “就算讨不出诊金也没什么所谓,家里头有啥就拿点啥呗,给个玉米地瓜的,我们两个人估计也啃得挺香。” “方便的,我们就药方给他们叫他们自己去买药,不方便的,我们就收了药钱,来日再带给他。” 温汝适的眼睛越来越亮,经过姜秋澄这么一分析,她觉得这件事好像是行得通。 “乡下人要想进城里看病,那可不是件容易事啊,得用牛车拉着,颠簸好一阵子才能到。” “本来就不舒服的身体,再这么一颠簸,恐怕还会再糟上几分。所以他们是能忍则忍,严重了就在乡下随便找点土方子对付一下,不到必要的时候,是不会进城来看病的。” “你这么从天而降,看诊的费用四舍五入等于没有,只要再随便治好几个人,这好名声不就分分钟传出来了?” “届时你再回到这灵州城内,便会有病人主动来找你看病问诊了。” 温汝适双手一拍,竟然直接激动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对啊!姜姑娘说得对极了!” “与其在这个地方空守着,倒不如背上药箱,行走乡间,发散余热。” “名声倒是其次,只不过经过姜姑娘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这乡下村镇里的百姓,到远比这灵州城内的百姓更需要大夫。”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收摊,回去准备明日需要携带的东西。” 看着温汝适风风火火的样子,姜秋澄还来不及多说些什么,便被带动地收拾了起来。 周边的商贩见到他们撤走,也并不觉得意外,只觉得是两个出来体验生活的愣头青吃了瘪,又灰溜溜地逃走了罢了。 把摆摊的东西再次挪回院子里以后,温汝适便急匆匆地出了门,这头疼脑热是最常见的病症,她得去一趟药房,买些基础的药材。 姜秋澄在家里收拾整理一番后,还不见温汝适归来,便顺着路摸了出去。 拐了两个弯,把方才想吃的肉包子给买了回来,记挂着温汝适也还没吃午饭,便多要了两个。 包子皮薄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厚重,也不会因为过薄而失去口感。 内馅更是饱满且多汁,像是炖煮的恰到好处的肉汤与香料完美融合的产物。 能嗅到鲜肉的醇厚,葱姜的辛辣,还有面皮蒸熟后散发出的淡淡麦香。 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增。 借着吃包子的时间,姜秋澄还顺道同这包子铺的老板聊了一会,了解了一下灵州周边村镇的情况。 除去部分村落坐落在低矮的平原上,大部分的村子都隐藏在那高高低低的山头里。 村子里许多有力气的年轻人,也选择来灵州城内谋生,只留了些老人和孩子留在村子里,守着那几亩贫瘠的土地和岌岌可危的老屋。 姜秋澄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个,吃得正认真的时候,便瞧见温汝适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正气喘吁吁地往回赶。 “哎哎哎,我来帮忙!” 姜秋澄大喊了一声,叼着包子就冲了上去,接过了温汝适右手的药材,顺势将自己手里的肉包递了过去。 “这个我来拿吧,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应该饿了吧,这个包子你拿着,可好吃了我和你说!” “谢谢姜姑娘。”温汝适感激地笑了笑,歪着身子将东西完成了交接。 两人肩并肩往回走,路虽长,但却不显孤单。 …… 翌日清晨,二人便早早出发了,踏着晨曦和露水,从热闹的早市穿过,一直向城外走去。 路过灵襄王府的时候,还顺道进去拜访了一番,也同顾逍说了二人打算一同去乡间义诊的事情,听得对方心头一阵火热,恨不得与之同行。 但是顾及到城中还有许多事情,他不能轻易离开,还有他那恶霸形象实在算不上太好,只能暂时作罢。 打趣过后,便挥手暂作告别。 顾逍歪着身子,看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温汝适的背上背着一个药箱,里头放着她昨夜调配好的一些简单的药材,还有一套她一直带在身边的原来针灸的银针。 姜秋澄的背上则背了一个小背篓,里面放着她们今日要吃的干粮和水,这一整日走走停停的,没吃饱可不行。 特别是温汝适,她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好机会到了饭点也不知道自己先找些东西垫垫肚子。 还是姜秋澄发现了以后,把东西拿来给她吃,这才急急忙忙地吃了几口。 两人走了快要大半日,才抵达第一个村子。 ------------ 第259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49) 相互帮忙看了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以及有些许凌乱的发髻。 眼瞅着就快要到了,但温汝适却有些犯起了难。 这村口静悄悄的,她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最快的知道,这里有人可以免费看诊。 察觉到温汝适的为难后,姜秋澄俏皮一笑,从自己的小背篓里掏出了一个小铃铛。 “这是……?” 姜秋澄神秘一笑,一边晃动着手里的铃铛,一边走在前面吆喝着。 “各位乡亲父老大家好呀,有大夫下乡义诊了哟” “谁家老人小孩身体不舒服的,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可以喊我们上门瞧一瞧噢,先免费看病,治好了再给钱。” “这诊金也不高,随便给点就成,手头实在紧的,掰几个新鲜的玉米棒子来抵,也是行得通的。” 姜秋澄的手腕上下摆动着,手里的铃铛丁零当啷地响了一路,铃铛声响后,她再适当地补上几句。 走了一小段路,这村子里便陆陆续续有人家走出了门,好奇的张望着讨论了起来。 “什么义诊啊?看起来怎么像两个人嫩瓜蛋子出门找人寻开心啊?他们真的会医术吗?” “不过那人刚刚说了,先免费看,看不好不收钱,我家孩子前些天受了风寒,总咳嗽,现在也不见好,要不然去试一试?” “吓死人了,治不好病那不就把人给搞死掉了吗?还敢收钱?不找他赔钱都算不错的了!” “可我们这去城里一来一回要耗费不少时间和银两,总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呀,实在不行的话,蛮试试先。” …… 起初这村子里的人见姜秋澄脸生得很,又是个姑娘家,口音也是明显的外乡客,便犯起了嘀咕。 站在一侧的温汝适虽然看起来要比她来得靠谱些,可要说他的年纪到底也轻,白皮粉面的,也不像是什么系统学过医的。 村民们只敢先私底下嘀咕,不敢上前去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可这免费的东西,向来具有不小的吸引力,真正的穷苦人家穷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力气能勉强掏出来使。 倘若得了什么病,就算不是要命的大病,日积月累的拖累下,也会把人给熬干。 虚弱的身子,无力的胳膊,简直比要了命还难受啊。 眼瞅着地里的活一日比一日的多,可这病体拖累着,却啥也干不好。 几个年纪大的汉子互相琢磨了一下,反正自己年纪也大了,贱命一条。 若治得好,自然是皆大欢喜,还能再拿起锄头干几年的活。 但要是治不好,这里总归也是他们的村子,是他们的地盘,讹个棺材钱,还不算什么难事。 一个老汉率先走了出来,拦在路中间,叫住了左顾右盼的二人。 “听说你们是来义诊的?是先把我们的病治好,没治好便不用掏钱是吧?” “我们都是些庄稼汉,只认得死理,莫不要扯些有的没的来诓骗我们。” 老汉的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像是熟透的核桃壳,额头上的皱纹深如沟壑,记录着他无数次的低头弯腰,辛勤耕耘的痕迹。 他的眼睛被岁月蒙上了一层雾,早已不复当初的清澈,浑浊的眼珠里带着的是对自己未来微小的期望。 见有人愿意上前来搭话,姜秋澄眉眼中闪过几分喜色,将铃铛先行收入怀中后,冲着温汝适挑了挑眉,而后回话道。 “老伯你听得不错,我说的就是先免费看诊,待这药到病除,身子好利索了之后,你们再凭着心意随便给点东西意思意思就行。” “同那些医馆里坐镇的大夫,一搭脉就收费,一开口就扣钱,还不一定奏效的比起来,我们这已经算是好人好事了。” “不过得事先说清楚哈,除去看诊,这草药的钱我们可没办法给你们付。这么多人看病,就算是最寻常的药材,累积起来,也不是我们二人能够承担的。” “若是在我们能力范围内的,能够自己采摘和炮制的药材,我们还是会尽量帮助大家的。” “像今日,我的这位朋友就在药箱里备下了不少针对风寒咳嗽等常见症状的药包。” “只不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没有了的话,我们也没办法了。” 俗话说了,升米恩,斗米仇。 当他人处于困境时,提供适度的援助,他们往往会心怀感激。 若过度地给予帮助,以至于对方形成了依赖心理,那么一旦停止这种帮助,他们可能会因此产生不满甚至怨恨。 简而言之,适度的帮助能赢得感激,而过度的帮助则可能引发反感。 好比现在,若是她们从头到尾将所有的事情都大包大揽的话,这些人势必不会珍惜,只会像占便宜一样,把免费的药材拿回家。 看诊耗费的是人力,在温汝适能够应付的情况下,她可以选择不收费。 可这药材耗费的是物力,每一种药材在药店里都是能卖得上价的。 姜秋澄和温汝适只是心好,又不是傻子,没必要把自己的腰包彻底掏空了,来干这档子事情。 再者说了,要是她们在这个村子里就把灵襄王妃给的那笔钱都给花光了,那剩下的其他村子又该怎么办? 所以眼下最妥当的方法,就是用温汝适的医术来给这些贫苦的人家指出一条最清晰明亮的路。 只要按照她的方子来,就可以避免走弯路,少耗费许多没必要的时间。 病是经不起拖的,再小的毛病,日积月累之下,也会成为要人命的重症。 听到姜秋澄这话后,那老汉微微愣神了片刻,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自己吃的药材自己掏钱,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如今有人愿意先看病再收诊金,已经是在为他们考虑了。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那吃相未免有些太难看了。 “好,这位姑娘说的我都已经明白了,那便麻烦这位小哥来帮我看一看吧。” “站在这路中央的也不像什么话,我家就在这路前头,你们随我来。” 那老汉转过身,在前头带起了路,姜秋澄与温汝适对视一眼后,一齐迈步向前走去。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暂时搁下了自己手里头的活计,朝一处汇集而去。 ------------ 第260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0) 到了老汉的家中,他从屋头里搬出了几把低矮的板凳和一张老旧的木桌。 “不好意思啊,家里比较寒酸,见笑了。” 姜秋澄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在意这些。 “来,老伯你坐下,让我家哥哥帮你瞧上一瞧。” “诶,好嘞。” 闻言,老汉顺从的坐了下来,有些紧张的搓手等待着。 温汝适也抚平衣摆的褶皱,落了座。 只简单地瞧上一眼,便能发觉,这位老伯面色晦暗无华,有些发黄,是气血亏损的征兆。 “老伯,你凑上前来一些,我看看你的眼睛。” 将耷拉着的眼皮掀开后,便能看到浑浊的眼珠,眼神疲倦无神,缺乏光泽,精神状态不太好。 “张嘴。” 舌苔薄白,有裂纹,看来是脾胃功能失调,气血生成不足。 “老伯,你近来是不是经常感到四肢无力,容易疲倦,睡眠质量差,多梦易醒?还伴有心悸、胸闷、气短等症状?” “是是是,对的嘞!” 温汝适眨了眨眼,再与老伯简单地交流几句后,仔细辨听了他的语音。 发现这老伯虽然看着还算硬朗,但语音时而低微无力,呼吸短促,气息微弱,伴有咳嗽、喘息声,应该是肺气不足或痰湿内阻。 “老伯,麻烦把手伸出来,我帮你号一号脉。” 在对方把手的位置摆弄好以后,温汝适伸出手搭上,仔细的感知了起来。 脉象弦细,较为沉迟,气血虚弱,阳气不足。 进行一系列的望闻问切后,温汝适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这老伯并没有生什么重病,只是长期的劳作让他的身子不堪重负,发出了抗议。 对于这种症状,最主要的还是要让病人得到适当的休息。 可这休息说得容易,在这些靠力气吃饭的人身上却显得没那么容易了。 这人一停下来,地里的活也就跟着停下来了,遇上农忙的时候,可就让人犯了大难了。 “这位小哥,我这身子怎么样了?该如何调理啊?” “唉,其实也没什么痛啊痒啊,就是没劲,干活都提不起力气啊。” 温汝适略微思索了片刻后,开口缓缓说道。 “不碍事,我给你开个方子调养一下,只不过这病症乃是长久积累下来的,要想治疗,也不是三两日的功夫能够达到的。” “你别心急,按我这方子吃着,同时要记着适当的休息,不要发了狠地干。” “地里的活是永远也干不完的,可命只有一条啊,你要是把自己的命都给赔上了,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这个药方用水煎服,每日一剂,早晚分服,只要按时吃,效果还是会很明显的,第一服下肚,隔日便会觉得身上舒坦不少。” 老汉接过药方,眯着眼睛看着上头的几行小字,有些犯起了难。 “大夫啊,这药方里要不少药材吧?我们这小村子哪里寻得到啊。” 姜秋澄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站起身来,拿过了药方瞧了一眼后说道。 “老伯,我们知道,你们这里去趟城里不容易,更别提每个人手头上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忙活。” “这样吧,若你信得过我们,就且等上一日,我们明日将药材带给你,到时候你再把药材的钱给我们。” “当然了,这样做的前提是咱们彼此间互相信任,要是你觉着我们是在坑你的药材钱,从中牟利的话,那我们一番好心也是无处放了。” 这本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其实姜秋澄也懒得做,只不过实在觉得这些人不容易,想帮帮忙罢了。 “信!我信你们!那就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老汉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看人也是有些眼光在身上的,这两个人年轻人目光纯净,满腔热血,不似那种小人做派。 闻言,姜秋澄和温汝适也松了一口气,幸好这老伯拎得清,要是遇上那种蛮横不讲理的,她们恐怕连话都懒得多讲一句,抬起屁股就走。 这里刚看完,还没走出几步,便被其他的村民给拉住了。 面对这么多人,姜秋澄抬手示意大家都先安静些。 而后来者不拒,也不糊弄人,只要是上前邀请的,便帮忙瞧上一瞧。 有的时候,也会遇上些无聊的爱捉弄人的混混,见二人都容貌俊俏,便会出言调戏,甚至还想乘机威胁敲诈上一笔横财。 “嘿嘿,好妹妹,我这心口总是痒痒的,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你哥哥现在这么忙,不如就你来替我瞧上一瞧吧?” “要不要我先把衣服脱了,好叫你把小手放到我胸口上摸一摸呀?” 说话油腻腻的,露出的那颗牙比茅坑旁的垫脚石都来得黑,姜秋澄见了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只是看着起来软乎,又不是真的用面团捏的软包子,哪里会就这般乖乖受气,于是便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看你这点毛病,哪里还用得上那么麻烦。” “你胸口痒大抵是太久没搓澡了,这身上的污垢比猪圈凹槽里包浆的还要浓。” “要不然就是半夜睡觉的时候,用蟑螂爬到你身上拉了屎,日日拉,夜夜拉,滴水穿石,终于是在污垢上落了户。” 那混混听了,嘴角狂抽,这么个小美人,怎么一开口就说出这些话来。 话糙理不糙,可这也太糙了吧! “你!你这么个死娘们!大爷我这是瞧得上你,给你面子!你竟然敢这样说话,找打不成?!” 听到这话,姜秋澄眯了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关节。 在对方的大掌即将袭来的时候,果断的一拳捶到了他的胸口上。 “干嘛啦!人家小拳拳捶你——胸口——” 一拳下去,那混混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摩擦了好久才停下来,一口隔夜的饭菜瞬间被呕了出来。 “呕——” 混混只觉得眼前眼冒金星,好像有头猪在天上飞。 反观姜秋澄,全程没有一句废话,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对方。 这个混混平日里在村子里的风评就不好,这下子被人教训了,更是叫人心中痛快,压根不会有人来找姜秋澄的麻烦。 ------------ 第261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1) 将人给打飞以后,姜秋澄有些嫌弃的甩了甩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就这么个小杂碎,也敢在她面前上蹿下跳,实在是招笑。 虽说她压根不会什么武功招式,可就经过天韵瑶华淬体后的这一身蛮力,都能够叫人狠狠地吃些苦头。 要真遇上个江湖侠客,武林高手,那她还得小心些。 毕竟刀剑不长眼,她又是个肉体凡胎,挨上一刀,照样血花四射,少不了一顿疼。 可这混混整日混吃等死,脚步虚浮,只需一拳,便能飞得老远。 往日里不知道有多少老实的姑娘家苦于这些混混的骚扰,她这下给他吃点苦头,也好叫对方夹着尾巴安生一段日子。 这么大的一番动静,其他人自然不会瞧不见,眼瞅着娇滴滴的小娘子摇身一变,成为了画风彪悍的大力拳击手,如何能叫人不吃惊。 不说旁人,饶是早已与姜秋澄相熟的温汝适在看到此情此景后,都干咽地吞了几口唾沫。 早些时候温汝适还在担心她们二人行走乡野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事,那时候的姜秋澄拍着胸脯自信地向她保证道,一切都不用担心。 温汝适本以为这只不过是她安慰人的话语,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原本还在闲聊看热闹的村民们,见到她们的行事作风如此彪悍,明显不是什么好惹的小角色,便立刻收敛了怠慢的神色,变得更恭敬了起来。 一番杀鸡儆猴的大动作后,村子里人人自危,生怕上一秒被揍了以后,下一秒还得求着人家帮忙治病。 一个个安静得跟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地排着队,等待着温汝适的义诊。 温汝适又一连看了好些个病人,基本上都是些常见的小毛病,头疼脑热居多,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所带药包能够解决的,便直接给予对方,复杂些,不能解决的,便先记录下来,来日采买了带来。 村民们连连道谢,都将希望寄托在她们的身上,希望自己抱恙已久的病体能够快些好起来。 温汝适最初的知识都是从医书上面学来的,可这书面上的东西和实际的终究有所不同。 她的知识储备十分充足,可经验却的确有所欠缺,所以眼下借此机会,她也在不断的实践学习,好让自己的医术得到更快的提升。 尤其是诊脉,这脉搏的探寻并非表面上的简单,而是蕴含了深厚的奥秘。 脉象是气血状态的反映,它像一座桥梁,一端连接着人体内部的脏腑经络,另一端则与广阔无垠的天地自然相连。 通过脉象的细微变化,医者能够洞察人体内部气血的盛衰、顺逆、虚实等状态,进而判断人体的健康状况,并据此进行诊断和治疗。 健康人的脉象通常是平和而有节奏的,反映出体内气血的和谐与顺畅。 而病人的脉象则可能呈现出各种异常,如迟、数、浮、沉等,这些异常脉象都代表着体内气血的某种失衡或病变。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症状相同的病人,其脉象也可能存在差异。 这是因为中医强调“辨证施治”,即根据病人的具体脉象、舌象、面色等体征,以及病情的发展变化,综合分析,找出病因病机,然后采取相应的治疗方法。 因此,即使症状相同,由于病人的体质、病因、病机等因素的不同,其脉象也可能存在显著的差异。 反之,脉象不同的病人,其症状却可能相同。 这是因为中医的脉象不仅仅是反映病情的一个指标,更是人体内环境的一种整体反映。 有时候,不同的脉象可能都反映出相同的病机,因此即使脉象不同,其症状也可能相同。 在不断接触病人的过程中,温汝适结合自己曾经学习过的知识,与实践进行融会贯通。 这个村子里的常住人口并不多,忙活了一整日,差不多都看了一圈下来。 因为回城还需要时间,二人不敢逗留太久,便匆匆离去了。 第二日将药材如约带来后,村民们对她们的信任又多了不少。 昨天委托带药材的村民们,也按照最初的约定,给了相应的银两。 别提这汤药下了肚,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村民们日渐红润的脸色便是最好的证明。 待二人再次来到村子里的时候,早已与第一日的光景大不相同了。 “哦呦,大家快出来,温大夫和姜姑娘来了!” “真的吗?今天来得比平日里还要早一些嘞!” “我哪能骗人啊,我家小娃在村口玩的时候看见的,大老远就瞅见两个熟悉的人影,一路跑着回来告诉我的。” “那可太好了,自打我吃了温大夫开的药,咳嗽第二日就好了,这气也顺畅了,觉也睡得好了,别提多舒坦了。” “我今早还特地去了一趟院子里,给她们摘了几个新鲜的桃,虽然小了些,可也甜得很,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对对对!你提醒我了,我今天家里的老母鸡下了几个新鲜的鸡蛋,我得拿来送给温大夫和姜姑娘。” …… 话才刚说完,那人便一抹鞋底,跑得没影了。 等姜秋澄和温汝适彻底进到了村子里,这村民们早就拿好东西,在家门口伸长脖子等着了。 “这是我家的桃子,水灵灵的,可甜啦!现在吃正正好,快收下!” “还有我,这是我家的土鸡蛋,拿来炖着吃,可补了,快拿着。” “还有我,还有我,这是我家门前李树结的果,有些酸,但是拿辣子拌一拌正好,开胃得很!” …… 面对村民们的热情,姜秋澄和温汝适也不过多推拒,只要是自己用得上的,拿得动的,都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新鲜的桃,拿山泉水将表面的浮毛洗净了,大口咬下,咔嚓一声,脆嫩爽口,确实舒爽得很。 姜秋澄一边啃着桃,一边在旁帮忙做记录。 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回访一下大家的具体情况,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改进的地方。 但所获得的反馈却是一致的好,基本上没什么人复发。 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姜秋澄和温汝适了解过后,便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继续摇着铃铛,前往下一个村落。 ------------ 第262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2) 诊治的人多了,所遇到的病情也变得更多了。 虽然大多数只是一些看似寻常的小毛病,但也不能草率,需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行医时最忌讳的就是生搬硬套了。 以常见的咳痰症状为例,其成因可谓千变万化。 有的患者可能是因为外感邪气侵入,阻塞了经络,导致气机不畅,情志抑郁,从而引发咳痰。 有的则是因为饮食不当,损伤了脾胃,使得痰湿内生。 还有的可能是体内热邪过盛,煎熬津液,或是寒湿邪气凝结,阻碍气机运行。 尽管这些不同成因所导致的咳痰症状在表面上可能相似,但中医讲究“同病异治”,即对于同一症状,因其病因不同,治疗方法也应各异。 这需要大夫具备深厚的理论知识和丰富的经验,才能准确判断病因,进而制定出针对性的治疗方案。 治疗疾病不仅仅是对症下药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辨证施治,找出病症的根本原因,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温汝适在积累经验改进医术的同时,也在思考能不能有所突破。 最开始的时候,她瞧不上那些所谓的民间土方子,认为那都是些骗人的祸害之物。 特别是看到因为涂抹自制药膏,而双足腐烂,几乎快要达到截肢地步的老人家时,温汝适和姜秋澄的眼中双双闪过无奈的神色。 眼前的这个屋子格外的阴暗潮湿,老人家因为双足腐烂,只能整日的卧倒在床上,早已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老人家的丈夫死于战乱,一双儿女又都早早地夭折了,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是隔壁的邻居看不下去,特地领着她们来的。 “温大夫,麻烦你帮忙瞧一眼吧,这老婆婆实在是可怜得很。” “如果不是你们主动来村子里义诊,恐怕她直到闭眼,都没法瞧上一个正经的大夫。” 虽然早就见识过各种不同的病患了,但将薄棉被掀开的那一刻,腐烂的恶臭还是叫二人差点夺门而逃。 “呕——我就不在这里耽误事情了,先出去了。” 负责带路的村民显然就接受不了这股浓烈的腐臭味,简单地交待了几句以后,就捏着鼻子跑了。 到了最后,温汝适和姜秋澄全凭医者仁心死死忍住,出去透了一口气,又回到了屋子里。 仔细查看后,温汝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婆婆,你这是由于湿热蕴结导致的双足腐烂,需要采用清热解毒的方法,以消除体内的热邪和湿邪。” “要是最初的时候就用对药来,不用太久便能康复。可你自己倒腾了许多混杂的药膏来湿敷,导致这伤口溃烂得更厉害了。” “现在要想完全治好,难度不小,而且要耗费上不少银两,我只能先开点药帮你缓解一些痛苦。” 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叫温汝适难受得很,可就算她再厉害,也没办法叫腐烂彻底的肉在长出来啊? 或许是有这样的法子,可这法子势必耗时耗力,还要钱财支持。 这老婆婆家境贫寒,又无儿女帮衬,别说治病的钱了,就连吃饭都得勒紧裤腰带,实在是叫人为难。 更别提她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下降,各方面都跟不上,就算用了好药,也要比常人多得时间来恢复。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这个病人没什么抢救的必要了,适时的放弃,或许还能叫她少些痛苦。 躺在床板上的老婆婆似乎也早就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颤抖着自己干燥的嘴唇,呜呜地哭泣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潮湿的墙壁上偶尔会快速爬过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稀稀疏疏的摩擦声交杂着呜咽的声音。 整间屋子被淡淡的死意弥漫,配合着鼻尖飘过的腐臭味,叫人浑身不舒服。 看着温汝适为难的侧脸,姜秋澄没说话,而是先将她拉出了屋子。 回到有日光的院子里时,温汝适才敢放松的大口呼吸,自己恢复过精神后,又赶忙关心起了姜秋澄。 “姜姑娘,可是那气味太难闻,叫你感到身体不适?” “最近这段日子你也跟着我跑了不少地方,累得人都瘦了一圈,你若不舒服,前往别勉强,在外头等我就行。” “我得再进去看个彻底,好确定哪几味药材使起来能够在最大限度上帮到这个老婆婆。” “唉,虽然没什么希望,但也不能叫人活生生的痛死吧。” 很显然,这件事很棘手,即使是温汝适也没办法找到最好的办法来解决。 姜秋澄面上的愁容一闪而过,伸手拍了拍温汝适的肩膀以作安慰。 “你别担心,这事情我有办法,交给我就行。” 温汝适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明白姜秋澄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姑娘,你是有什么妙法吗?” “这老婆婆的双足可都烂了个彻底了,刚才你也看见了,森森白骨几乎都要裸露出来了。” “我倒是知道有那么几味药材有这种奇效,可那些药材都生长在灵山深处,寻常人压根难以寻得。” “就连我,也能从医书上窥得几丝踪迹,还是别开玩笑了。” 温汝适神情严肃,并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姜秋澄。 恰恰是因为她太过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她必须将这件事给讲清楚。 温汝适说得确实不错,可身怀天韵瑶华药液的姜秋澄,可比那些灵药要来的更厉害的千百倍。 “哎呀,交给我吧,没事,我保证能解决!” “我和你认识了那么久,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秋澄一脸认真的模样叫温汝适一时语塞,她说得确实不错,这么多日子以来,二人互相依靠,温汝适打从心底的相信她。 “可……” 可在此之前,姜秋澄从未表现出自己会医术的迹象啊? 温汝适一脸疑惑,如果不靠医术,总不能靠玄虚的术法吧?可姜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浪迹江湖的神棍啊? 正当温汝适心里七上八下地犯嘀咕的时候,姜秋澄却示意她站在原地等待,自己转身跑了进去。 “站在原地等我一下,我等下喊你再进来!” “诶——” 温汝适刚想喊她停下来,可姜秋澄早就一溜烟跑进了那黑黝黝的门框里。 ------------ 第263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3) 看着一下子没了影子的姜秋澄,温汝适只好收回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随意找了个地方先坐了下来。 而后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录下老婆婆的病症和实际情况。 这一本手册,已经被密密麻麻地写上了许多字,温汝适的经验也变得越来越丰富了。 屋内的老婆婆仰面躺在床上,只听到人声由远及近,咚咚咚的有人又折返了回来。 是谁啊? 模糊的视线中,一道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姜秋澄俯下身子稍微查看了一下老婆婆的精神状态,同她所料想中的一样,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了。 “老婆婆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能治好你。” “待会可能会有些疼痛,你且忍忍,很快便好了。” 姜秋澄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怀里的药液。 这药液她日日随身带着,为的就是在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时,能够派的上用场。 只不过她从前还没有正式的拿出来使过,不晓得这具体会是个什么反应。 老婆婆只觉得脚面一凉,下半截的棉被被掀开了。 那股熟悉的腐臭味再度袭来,叫她干枯的面皮抽动,心头涌上几分厌恶,就连她自己都嫌弃这副恶心的躯体,恨不得直接死了才叫干脆。 可姜秋澄早有心理准备,没有发出任何的抱怨,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两处腐烂的凹陷处。 轻轻打开瓶塞后,玉瓶中立刻飘逸出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在某种程度上,将屋子里的恶臭都净化了大半去。 老婆婆还以为这是自己临死前的错觉,心中的恐惧减少,变得更加坦然了起来,身上僵硬的肌肉也有所放松。 趁着这个间隙,姜秋澄动作麻溜地倾斜手腕,往两处凹陷处各自滴了一滴药液。 这药液数量有限,姜秋澄也是格外的珍惜,两滴落入后,便盖上瓶塞,重新收入怀中。 就在药液接触到腐肉的第一刻,原本暗沉的肌肤立刻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腐烂的肌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愈合,速度越来越快,几个呼吸间,便恢复了健康的光洁状态,甚至还比周围的肌肤要更细嫩几分。 姜秋澄眉间涌动上了喜色,这药液果然强悍异常,效果显著! 而原本奄奄一息的老婆婆也感受到了自己脚上的变化,她微微愣神,不可置信地左右摆弄着自己的双足。 在真正感觉到那熟悉的感觉后,她挣扎着起身,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 “天老爷!我……我的脚好了!” “是菩萨下凡了吗?谢谢菩萨!谢谢菩萨!” 老婆婆实在是太激动了,佝偻着身子,埋着脑袋,不断地给姜秋澄磕头。 这样的大礼,姜秋澄自然是受不起的,她慌乱地摆手,示意老婆婆不需要这样。 “婆婆,你别这样!我不是什么菩萨!” “你长期卧床,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这样剧烈的动作。” 在屋外记录医案的温汝适在听到屋内的动静后,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意外,赶忙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东西,冲了进来。 在见到姜秋澄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老婆婆也还颇有精神后,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姜姑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屋内光线昏暗,温汝适刚从外头进来,眼睛一时间还难以适应,一阵青光过后,眯着的眼睛才睁大了些。 不等姜秋澄说话,老婆婆便开口说道。 “这位姑娘救了我!我的脚好了!” “不痛不痒!只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太神奇了!” “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家里又没钱,本以为就要这样死掉了,没想到还能有再好的一日,我……我……” 老婆婆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用小声的抽泣转变为嚎啕大哭。 姜秋澄知道这番大起大落实在是叫人感慨,便没有多说话,只在一旁安静地站着。 而温汝适听后,一脸的不可思议,盯着那完好的脚面看了又看,始终想不通这是怎么做到的。 正因为她通晓医术,所以才格外的清楚,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但碍于现场还有病人在,她不好直接追问姜秋澄,只好把心中的这份疑惑暂时压制住,待稍后离去时再问个仔细。 过了好一会,老婆婆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了下来,但看向姜秋澄的眼神却依旧狂热得可怕。 “老婆婆,你当初涂了什么药膏,可有药方子,能拿来给我瞧瞧吗?” 虽然眼下的问题解决了,可温汝适仍然记挂着那张流传甚广的土方子。 要是不及时将这药方更正过来,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她们二人现在就是老婆婆的救命恩人,这点要求自然是会被满足的。 “有药方子,还有些剩下的药膏,我这就拿来给你们!” 老婆婆颤巍巍的下了床,有些不习惯地移动着自己的两条腿向前走去,从一旁的橱柜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张泛黄的纸和一小瓶药膏,温汝适接过,认真地查看了起来。 越看,她面上的表情越复杂,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药方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上面确实记载的是用于修复肌肤功效的药。 可问题就出在,里面有一味药材容易被人混淆,缺了那味主药,就无法抑制辅药的毒性,良药变成了毒药。 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笼统简单,土方子也不见得都是害人的东西。 温汝适接触得多了以后,开始有意识地摆脱从前所留下的刻板印象,在这些偏方的基础上吸纳整理。 理解前人的逻辑体系,从而拼凑出一份更加高效简单的药方。 今日一事,更是在推波助澜,让温汝适对药理的理解变得更加深刻了起来。 一份完整的药方,里头的药材势必是相辅相成的,缺了一味,错了一味就会造就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将这药方抄录了,并给老婆婆留下一些调养的药材后,温汝适和姜秋澄便结伴离开了。 离开了人多眼杂的地方后,温汝适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 “姜姑娘,我还是很好奇,今日那老婆婆双足已经烂了个彻底,你是怎么把她治好的?” “在此之前,你从未向我透露过你有这样的神通。” ------------ 第264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4) 其实温汝适现在是有些生气的,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二人朝夕相伴,她在心里早已把姜秋澄当作非常重要的朋友了。 可她却对自己始终隐瞒此事,难道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信任吗? 姜秋澄一开始还在想,该扯个什么谎来圆这件事。 可只要撒下了一个谎,势必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伪装和遮盖,她不想耗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件事情上。 而且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如果她照实说了,那不就等于将瑶华的存在给暴露出来了吗?那牵扯的可不止她一个人了。 综合考虑后,姜秋澄不打算对这件事做什么解释。 “何必纠结这事呢?既然我拥有能够治病救人的本事,并将它运用得很好,那便足够了呀?” “每个人都会有秘密的,有时候不说,是出于各方的考虑,不说便是最便利的。” “你说对吗?汝适?” 姜秋澄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一片赤诚,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汝适有些慌乱地别开了视线。 是啊,每个人都有秘密,她又何尝没有隐瞒呢? 逃出来的日子久了,她差点都要忘记那些事情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清楚了,温汝适聪明的选择没有再追问下去。 姜秋澄满意她的反应,她们虽然是朋友,但也有一方独属于自己的角落,不必知道的那么彻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二人仍然结伴穿梭在各个村庄,日子过得既辛苦又充实。 只不过由于她们的活动轨迹都偏离城区,再加上交通不便所导致的消息闭塞,她们二人的美名也只在乡野间口口流传。 想要传入灵州城内,还需一段时日的沉淀。 本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行驶而去,却不曾想有一日义诊完,归途的路上狂风大作,转眼间便下起了大雨。 这天气恶劣,继续前进显然是行不通的,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处荒废许久的破庙可以勉强遮蔽些风雨,不至于无处可躲。 “这天气还真是善变,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晴空万里,也就大半日的功夫,别说太阳了,连片蓝天都瞧不见。” “这么大的雨,吹得路旁的树都东倒西歪的,我们两个小麻秆,别说走了,站在原地都能被吹走二里地。” 姜秋澄先行推开了破庙半掩的门,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水珠,一边嘟囔地抱怨着。 温汝适较之她,也没好上多少,衣服湿了个大半,好在药箱被紧紧的护在怀里,里头的药材还好好的,没怎么被淋湿。 “咳咳咳——” 破庙里的灰尘大,还有些潮湿的霉味,叫人喉咙发痒,忍不住地咳嗽。 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以后,姜秋澄才分出了些心神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庙内的神像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威严与光泽,面部模糊不清,身上布满了岁月的尘埃和蜘蛛网。 眼神空洞而深邃,叫人不敢直视。 墙壁上的壁画色彩已经褪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斑驳的痕迹,依稀可以辨认出曾经的图案和故事。 一些壁画甚至出现了裂缝和剥落,犹如岁月的伤痕,见证了这座庙宇的兴衰。 庙内的木梁和柱子腐朽不堪,部分已经断裂倒塌,形成了一片废墟。 在这些废墟中,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残留的供品和香炉,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某个未知的归来。 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和杂草,一些地方还生长着顽强的小草和野花。 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与周围的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这座破庙带来了一丝生机。 只不过看着这些歪七扭八的残骸,姜秋澄直觉有些不妙。 眼下这雨来势汹汹,还有愈演愈烈的情势,万一这小庙挨不住,轰隆一声塌了,那她和温汝适可真的来不及逃。 可要是不呆在这里躲雨,外头一片白茫茫,也无处可去,还真是落入了个进退两难的场面。 “这事发突然,虽然不想,但也没办法不是。” “先别着急,坐下来休息会,吃点带着的干粮。” “要是雨停的时候不算太晚,我们便加速走回城里去,要是太晚,就凑合在这里先待一晚。” 温汝适看出了姜秋澄的无奈,轻声安抚道。 好在眼下不是她一个人,不然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姜秋澄在心中庆幸。 姜秋澄掏出烤得干脆的芝麻饼,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掰下一半的饼子,递给了对面的温汝适。 “拿着,先对付一口吧,本想着回城后去买只烤鸭吃呢,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街角的那个烤鸭店吗?他们家的酱汁确实不错。” 温汝适自然地接过芝麻饼,坐在了姜秋澄的对面。 两个人专心地吃着,破庙外的雷雨声隆隆作响,被窄窄的墙壁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填饱肚子后,一股困意涌来,姜秋澄的上下眼皮开始打起了架。 起身走出去瞧了一眼,见这雨势依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感觉,便打着哈欠转回了弯。 “我有些困了,先小眯一会。” 交代了一句后,姜秋澄便背靠着柱子,打起了盹。 温汝适三两下把饼子吃完后,也在附近找了个角落休息了起来,庙里一下子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可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在雨水的不断冲刷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墙体变得更加薄脆了起来。 寂静的空气中,偶尔响起几声清脆的吱呀声,顶端相接的两根柱体也发生了轻微的摇晃。 温汝适的觉更浅些,隐约听到了些奇怪的动静。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正当她打算继续休息的时候,这股动静却越发明显了起来。 不对劲! 她猛地将眼睛睁开,试图找到问题出现的地方。 就在此时,姜秋澄头顶的柱子发生了剧烈的摇晃,她有些惊慌的睁开了眼,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片屋顶便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小心!” 温汝适来不及想太多,一个俯身冲了过去,将原地的姜秋澄一把推开。 ------------ 第265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5) 轰隆一声过后,面前尘土飞扬,姜秋澄本能的抬起手,护在自己的身前,眯着眼狠狠地咳嗽了几声。 随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向前爬了几步。 “汝适!汝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先前姜秋澄所在的那块区域,现在已经彻底的坍塌了,与之一起坠落的是周围的碎瓦。 破庙的房顶呈现出一个盆地似的凹陷,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倾泻在姜秋澄的脑袋上,可她却没有心思闪躲,目光焦灼着注视着被房梁压倒的温汝适。 木制的房梁的内部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就被白蚁给蚕食成空心的状态了,再经过大半日的暴雨冲刷,最终支撑不住,彻底断裂开来。 虽然在重量上有所减轻,但糟糕的是,断裂的横截面呈现出不规则的突刺。 横梁在跌落的过程中四分五裂,成为了更细小的木棍。 其中一只,以斜侧着的角度,硬生生地插入了温汝适的肩胛骨中,叫她直接痛晕了过去。 很显然,现在的温汝适听不到姜秋澄的呼唤,也无法给予她回答。 殷红的血迹顺着布料的纤维渗透了出来,在雨水的作用下,这片红晕被再次扩大。 温汝适本就清瘦的身躯在一抹刺目的红色中,更显脆弱。 情况危急,姜秋澄丝毫不敢耽搁,爬起来以后,将覆盖在温汝适身上的瓦片快速地抛掷开来。 木棍前方的不规则突刺嵌在温汝适的肉里,姜秋澄害怕贸然的转移会对她的伤势造成二次伤害。 结合现场环境紧急考量后,上前把她的身子小心地扶起一些,形成一个较为缓和的弧度。 “汝适,我现在要帮你把这嵌在肉里的那一部分给拔出,会很痛,你千万要挺住!” 而后,一手握着木棍,一手迅速地向外拉扯。 长痛不如短痛,姜秋澄动作快准狠,木棍一下就被拔了出来,只不过在摩擦过程中所产生的剧烈痛感叫昏迷中的温汝适身体剧烈地抽动了起来。 脸色更是白得吓人,豆大的汗水混合着天空中飘下的雨水,顺着脖颈的弧度,流入到衣裳里。 冰冷的触感叫温汝适觉得很是不舒服,无意识的摇头。 姜秋澄将手中的木棍猛的掷向远处,然后撤下一块布料,堵住了温汝适朝外流血的伤口。 单手撑地作为接力点,将温汝适扶了起来,几乎是半抱着朝角落里走去。 得益于三角形的稳定性,破庙的角落还能供她们暂时躲避一下风雨。 微凉的晚风顺着破碎的大洞往里头灌,姜秋澄瑟缩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加快了动作。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姜秋澄索性直接钻入了神像的后头。 神像高大,挡住了大半的风雨。 将温汝适靠墙放下后,姜秋澄才得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了甩成条的头发丝。 但她还不能停,她又拐了出去,把两张破旧的供桌拾了起来,推向神像的身后,将另外两侧也简单地围挡了起来。 这庙宇面积不小,神像后头也颇有空余,除去她们两个,还有一小块空地。 这身衣服不能继续穿着了,得脱下来用火烤干,否则这样湿冷的衣服紧贴着肌肤,势必会让人生病。 而且温汝适现在身上还有伤,得把衣服脱了处理伤口,不然就这样泡着,失血过多后,肉都会发白。 姜秋澄直起身子,视线在外头兜了一圈后,出去捡了一堆还没被淋湿的木材和干草。 折返回来后,将捡来的燃料堆放在一起,伸手到背篓底下掏了掏,拿出了干燥火折子,成功得起了火。 明亮的火光叫人打起了一些精神,姜秋澄不敢耽误,三下五除二就将最外头的衣服脱了下来,架在一旁烘烤,只余留下了最贴身的里衣。 现在外头的雨势正大,再加上这庙塌了,应该不会有人在进来了。 若有人来打扰,她再想办法对付就是了,总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来阻碍当下的脚步。 将自己简单的处理一下后,姜秋澄转身扶起温汝适,盯着她的伤口看了几秒,瘪了瘪嘴,有些想哭。 要不是为了救她,温汝适也不用遭这个罪。 为了处理伤口,这衣服是非脱不可了,今夜过后,温汝适的女子身份恐怕也不能够继续隐藏下去了。 姜秋澄神色复杂地看了温汝适一眼,默默说了句抱歉,不管如何,还是先把伤救了再说。 打定了主意以后,温汝适的衣裳很快便被脱下,搁置在一旁烘烤。 褪下一侧里衣时,姜秋澄便看见了温汝适胸口的束胸,一圈又一圈,缠绕得很紧。 她不敢多看,视线匆忙移开,转向了伤口。 看到血淋淋的伤口后,姜秋澄倒吸了一口气,这伤口极深,边缘处还夹杂着几块细小的木屑。 姜秋澄不敢大意,挨个认真地挑出,确定创面干净整洁后,才打开了天韵瑶华的药液,往上面倒了一滴。 药液滴入后,创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了起来。 片刻后,肌肤恢复光洁平整,温汝适一直紧皱的眉毛也终于舒展开了。 姜秋澄看着那瘦削的脊背,心疼地拉起了褪下的衣衫,合拢在一处。 将人扶正后,姜秋澄手捧着温汝适的衣裳,离火堆凑得更近了些。条件有限,自然是要先给保证病患能够得到干燥的衣裳。 一番左右翻腾后,温汝适的外袍干了大半,她身上的衣服也干了不少,姜秋澄连忙将烤好的衣服覆盖在她的身上,自己转身烘烤起自己的衣裳。 迷迷糊糊中,温汝适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跳动的火光,最外层的光晕泛着橘光,叫人想起温暖的太阳,袅袅里的炊烟,还有热腾腾刚出锅的大饼。 这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啊,温汝适脑海中乱糟糟的,涌动出很多没有条理的画面。 而后她歪着脑袋,看到正在烤火的姜秋澄。 姜姑娘没事,那真是太好了,温汝适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最后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了自己,可当她看到自己被解开的,凌乱的衣袍时,她的神智立刻回笼,眼睛也瞪大了不少。 ------------ 第266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6) 糟糕,那她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温汝适好不容易变得红润些的面色,又一下子变得煞白。 考完火的姜秋澄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伸手穿上了自己的外袍后,那份暖意变得更明显了些。 可她转身对上的,却是温汝适一双慌乱无助的眼睛。 这双眼睛姜秋澄再熟悉不过了,从最初的谨慎,到后来的信任,行医时的自信,可她还从未看到温汝适的眼睛里有过这样慌乱的时刻。 很明显的心虚,以及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措。 温汝适喉咙干涩,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害怕打破现在的平静。 姜秋澄的神情也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被欺骗的愤怒,也没有不理解的疑惑,只有潭水一般的平静。 就好像……就好像她早就料到了一般。 温汝适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可怕的想法,而后又在心中一惊,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什么似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的眼睫轻颤,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 心头的慌乱叫温汝适无暇顾及其他,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伤口,也没发现,自己的肩胛骨早已不感到疼痛。 姜秋澄能够理解她此刻的不安,一个日日记挂着的秘密,突然暴露了出来,任谁都不能做到面不改色。 “姜姑娘。” “汝适。”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姜秋澄猜到了,温汝适是打算同她全盘托出,便闭上了嘴巴,微笑着示意对方先说。 “刚刚是你,帮我处理的伤口……” 温汝适可能是有些急了,说话都没怎么思考,一秃噜嘴皮就问了出去。 四周静悄悄的,眼前又只有姜秋澄一个人,很明显,只有她会帮忙处理伤口。 温汝适几乎是一问出去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有些悔恨地闭了闭眼,似乎在责怪自己没准备好就说了。 “咳咳,我是说,你脱了我的衣服,然后……” 话说到了一半,又卡住了,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故意隐瞒后的不好意思。 眼瞅着这个情况陷入了僵局,姜秋澄理解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刚刚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把我推开,恐怕我现在脑瓜都要流血了。” “因为我,你才受了伤。” 姜秋澄先是真挚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果不其然,一提起这事,温汝适的注意力便有所转移。 她有些着急地摆手,示意姜秋澄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 “没事的,当时情况比较危急,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能做的,就只是把你推离危险地。” “不过好在我反应还算快,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再说了,要是我遇到了危险,我相信姜姑娘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姜秋澄屈着膝盖,双手环抱着自己,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如果是我的话,也不会让汝适陷入危险当中的!” 提起伤口,温汝适才抽空扭头看了一眼。 虽然那血迹还残留在衣裳的布料上,可她的手伸进去一抹,却并未摸到任何的伤口,也没有丝毫的疼痛。 她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是姜秋澄再次用了妙法救了她。 “汝适,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子了。” 姜秋澄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雷的温汝适外焦里嫩,她呆愣愣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说道。 “一开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女子吗?” “没想到竟是这样,我自以为我的伪装天衣无缝呢,没想到终究还是自欺欺人啊……” 温汝适本以为姜秋澄是刚刚才发现她的女子身份,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从一开始。 “你的伪装其实已经很仔细了,从外表来看,实际是不容易分辨出来的,如果我没有近距离地接近你的话。” “你还记得吗?那天在灵襄王府的柴房里,我帮你松绑。” “粗壮的麻绳缠绕在你的手腕上,显得手腕更加纤细了,其他都好改变,可这骨骼却是难以改变的。” 温汝适的眼睛亮了一瞬后,再次黯淡下来,喃喃自语道。 “竟然是因为这个,是我疏忽了。” “你说得对,就算我意识到这一点,骨骼的大小也不是说改就改的。” 姜秋澄不愿意看她垂头丧气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温汝适冰冷的指尖。 “只不过,我知道你的身份后,却不愿意在这件事上面多加干预,你这么做自然是有你自己的道理的,揭穿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我不愿那样做。” “要不是今日情况特殊,我不得不解开衣裳处理伤口的话,我愿意继续守护这个秘密。” 姜秋澄眼神纯粹,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情绪,温汝适能够从中感受到她的善意,一直纠结的地方似乎也开始悄然释怀了。 “其实,我不叫温汝适,我叫温言,温汝适是我哥哥的名字。” 说完这句话后,她抬头看了姜秋澄一眼,深呼吸后,继续说道。 “当年我们所在的村子染上了疫病,死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我的家人,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 “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外逃,在逃亡的路上被药王谷的人捡了去。他们救我并不是因为心善,而是看我体质特殊,是个当药人的好苗子。” 听到药人这两个人,姜秋澄的瞳孔收缩,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温汝适饱受折磨的模样。 “在药王谷的那些年,是我最痛苦的日子,永远也吃不忘的苦药,每日都要挨的银针。但那黑暗的日子里,也偶尔有光芒闪过,在可以喘息的时间里,我都在偷偷地学习医术。” “在我身上实验的药剂很多,久而久之我对那些药材的理解也变得更为深刻了起来,学习起来事半功倍。”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这件事便被我们的谷主发现了,他非常的生气,在他眼里,卑贱的药人是没有资格学习神圣的医术的。” “他想要杀了我,可他太过于自大了,以为自己所调配的毒药必然能够置我于死地,可我不仅活了下来,还逃离了那个鬼地方。” ------------ 第267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7) 说到这里,姜秋澄的心头已经全然被震撼所占据了,她不曾想过对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 “很疼吧?” 温汝适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我是说,当药人的那段时间里,很疼吧。” 本以为自己早已死寂的心,不会再因为那段扭曲的岁月轻易地产生什么波动。 可如今在姜秋澄关切的话语后,那块封存的地方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情绪波动也随着大了起来。 温汝适抽泣了两声,极力抑制着自己,可那充血的眼眶却让她的脆弱一览无遗。 “很疼,但已经过去了。” “我假死逃离药王谷以后,便一路流浪着向前。” “药王谷的人时不时就会外出寻觅合适的药人,一方面我害怕被他们再次发现踪迹,另一方面是觉得女子的身份有诸多限制和不便,索性扮作了男子,用了我哥哥的名字。” “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药王谷所在的地界,直到进入灵州后,我才敢稍微放松些。” “哪曾想刚到灵州还没两日,便惹上了灵襄王府的人,误打误撞还结识了你和顾逍,也是一场缘分。” 姜秋澄腾出手来,又拾了些碎木片添到了火堆里,火烧得更旺了,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靠得更近些。 “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曲折的经历,好在你已经脱身,远离了那个害人的地方。” “不仅如此,你还有一身好医术,可以帮助别人摆脱病痛,也可以依靠自己的本事填饱肚子。” 温汝适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情,曾经饱受折磨的时候,她有无数次地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天爷不愿意收她,那就说明这世界还有需要她的地方。 所以她想尽的办法偷偷学习医术,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在藏书阁的角落里穿梭。 好在她不仅对这些感兴趣,更拥有超出常人的天赋,借助药王谷的典藏医术,竟也叫她无师自通,硬生生学会了许多。 “阿言,你……接下来还是打算继续扮作男子吗?” 猛地听到这个称呼,温言感到恍若隔世。 在药王谷被迫服下毒药,被丢到荒野之外的时候,她便当曾经的那个温言死了。 活下来的,便是温汝适了。 可没有人比温言更清楚,她究竟是谁。 姜秋澄看到温言沉默不语,便知道她心中也定是迷茫一片,不知该如何裁决。 “阿言,你看啊,你现在已经到了灵州的地界了,你待在这里完全不用害怕的,我们上头有人罩着的!” “顾逍那小子不说别的,做朋友是相当仗义,要是那药王谷的人敢乱来,我们分分钟把他们赶出去。” “再说了,你身边不是还有我嘛,前两天我教训那几个破皮无赖的场面你也是见识到了,我一拳一个,小喽啰完全不用担心,我能保护你!” 姜秋澄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笔画着,动作夸张,表情滑稽,活灵活现的样子,逗得温言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诶!你笑啦!太好了!” “阿言,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虽然我还没有看过你的女装,但我觉得那一定更好看!” 姜秋澄嘴甜,夸起人来丝毫不带犹豫的。 看着姜秋澄亮闪闪的眼睛,温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后。 若不是时局所迫,她也不想扮作男子,在她心中,自己就是个女子。 如今套了个壳子在外头框着自己,实在是压抑得很。 “你和顾逍,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要是我遇到了麻烦事,你们定然是不会视而不见的。” “更何况,我已经逃出来好些日子了,这药王谷里的人沉醉医术和制毒,实际上也不在意我这头小白鼠的死活。” “要不是我偷学医术的事情惹得谷主不快,恐怕他也懒得在我这么一个药人的身上多耗费什么精力。” “他们那些人心高气傲的很,想来是不会相信我已经掌握了这么多药理和医术,就算再听到我的动静,大概率也只会觉得是同名之人。” “天下这么大,哪里是他们能一手遮天的呢。” 在灵州彻底安顿下来以后,温言不似从前流浪时那般心惊胆战,心中的忧虑少了不少。 再加上姜秋澄和顾逍给予的帮助和支持,她已经不害怕药王谷的人了。 看到温言彻底走出了曾经的阴霾,姜秋澄很是高兴。 “那可太好了!既然如此,为何不恢复自己的身份?” “不用再借以他人之名,只做自己,做回温言去。” 虽说眼下不惧药王谷,可温言却担忧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阿澄,并非我不想,而是这世道,女子难行。” “你也看到了,那些医馆里坐镇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年轻者得熬,更别提就连帮忙打下手的学徒都是男子,女子连进门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前些日子,我们在街上支摊义诊,路过的行人见我年轻,便不愿意上前来找我问询。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是以女子的身份示人,不仅没人找我看病,还会引起许多风言风语。” 看来这件事困扰温言许久了,好不容易消散的愁容,在提起这事后,又再度浮上面庞。 “一个人说一句或许没什么,可要一人一句,十句百句,那便不是我们所能够承受得住的。” “嘴巴一张一闭,不见刀剑,却十分伤人。” “我们好不容易才靠着在乡间义诊获得了些声望,要是我恢复女子身份,这些不就白费了吗?” “你同我一起翻山越岭,辛苦得很,能有今日的一切,少不了你的相助,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你。” 看着温言无奈的双眸,姜秋澄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同你行走乡间,在一旁协助你,帮助那些穷苦人家,让饱受病症折磨之人恢复健康,本就是一件好事,何谈辛苦?” “从始至终,都是我自愿跟随,何谈连累?” ------------ 第268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8) 温言被姜秋澄一连两句话问得有些发懵,片刻后,默不作声的抿了抿嘴。 “阿言,按我说,咱们就恢复女子身份。” “你的本事是真的,并不会因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而有所改变。” “既然世人有偏见,那我们便打破这偏见!” 姜秋澄言语愤慨,神情严肃,显然并不是拿此事来说笑。 “打破偏见……靠我们真的可以吗?” 温言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只不过觉得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实在是有些太渺小了。 可现在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告诉她,要来陪她对抗这世界。 温言心头一阵火热,好像有什么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被悄悄地点燃了,就像眼前的这堆火,被越烧越旺。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亲力亲为,走过了大大小小的村庄,下至儿童,上至老人,各个年纪的病患我们都有接触过。” “这些病患吃了你开的药,不过几日光景便好了大半,更别提有些人家经济困难得很,你诊费分毫不收,还倒贴了不少基础的药材钱。” “承恩的是他们,施恩的是你,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若只因为你是个女子,这些便都不作数的话,那这些愚昧的人也不值得你再帮助了!” 温言越想越觉得姜秋澄说得有道理,先前她没救治过什么病人,旁人自然不相信她。 可现如今经过她手治愈的人,怕早已有上百号了,若这上百号人中,都寻不出一个明事理的来,那她也不必再继续下去了。 “你说得对!咱们得试试!” 眼见温言已然被自己说动,姜秋澄也很是欣慰,要想帮别人改变,还需要她自愿迈出这第一步。 如果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打破僵局,捂住耳朵继续装聋作哑,那不管姜秋澄如何说,都不能突破那最后一层。 “阿言,你以后还会救更多更多的人,我希望将来你名垂青史被后人所记住的时候,他们能够清楚地知道,你叫温言,是个女大夫。” “更何况,只要我们把路给闯出来了,我们就可以帮助更多的女子,让她们也有接触医学的机会。”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并不是女子做不好什么,而是女子压根没有机会去做呢?” “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大夫,她们绝对不会比男大夫差。” 风雨初歇,夜幕如深潭,渐渐笼盖四野。 天边最后一丝阴霾随风飘散,留下的是一片澄净如洗的天幕。 微风轻拂,带来林间古木的悠悠之韵,星星们如同遗落人间的明珠,或明或暗,闪烁在天幕之上。 山峦隐于夜色之中,轮廓模糊,万物皆寂,唯有星光与风声相伴。 温言与姜秋澄同时抬头,遥望着乌云散去,群星璀璨的天空。 “雨停了,真好啊。” “是啊。”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温言。” “我知道你,我会记得你,你叫温言,是个很厉害的女大夫!” 两个女孩并肩坐在一处,跳动的火焰闪烁在她们的眼眸中,越烧越旺,就像她们的野心一样。 …… 二人在破庙里勉强捱了一夜,第二日天光一放亮,便结伴回了灵州城内。 昨夜又是淋雨又是受惊的,身子疲乏得厉害,还需好好的休整一日,才好再出发。 好在之前就把病人的药材都送到了,不然心中还得多记挂一件事。 睡了大半日后,姜秋澄才悠悠转醒,趁着出门买食材的功夫,还抽空去了趟成衣店,帮温言买了几套换洗的女子服装。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姜秋澄对于温言的身形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虽然买的可能不是那么的合身,但应该也差不离多少。 等过一段日子,温言更好地适应了下来,到时候再陪她亲自来逛逛。 “扣扣——” 姜秋澄敲响了温言的房门,挨近了些,轻声说道。 “阿言,你醒了吗?” “我刚刚出门买食材了,今晚我们吃赤炖肉鸡,绝对香!” “对啦,我还给你买了新衣服,先搁你房门口了哈,你待会拿去穿,我先去煮饭了,好了再喊你。” 交代好了以后,姜秋澄便放下自己手里打包好的衣服,提着食材转身向厨房走去。 “好嘞——” 温言清脆地应了一声,在姜秋澄走后不久,房门被打开,一只芊芊玉手伸了出来,将衣服提了进去。 来到厨房以后,姜秋澄撸起袖子就先将鸡肉给清洗了一下。 她买鸡的时候就已经叫摊位上的老板帮忙处理了一下,所以不需要自己动什么刀,只需要把表面残存着的血迹都冲洗去就可以了。 均匀切块后,按照每斤鸡肉十二两好酒、二钱五分的盐、四钱的冰糖,这个比例进行腌制。 想要研制得更快更入味些,就可以把冰糖进行研磨,成为粉状后,就能够更好的溶解了。 桂皮掰成小段,丢进砂锅里一起炖。 切记得用小火进行炖煮,如果在炖煮的过程中发现鸡肉还没变得软烂的话,可以再添加适当的清水,继续炖。 等时间一到,就能够闻到鸡肉的香味,其中还混杂着酒香和桂皮的香气,肉质鲜嫩多汁,很是下饭。 把肉炖上了,姜秋澄便转身去灶台那边炊饭,在厨房里忙活好一阵以后,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她一只脚踏出门外,歪着身子朝温言房间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声。 “阿言——可以吃饭啦——” “好!马上就来——” 得到准确的答复后,姜秋澄哼着小曲,又屁颠颠地回到厨房里去盛饭了。 正当她弯着腰摆弄碗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朝此处靠近,一抬头,便瞧见了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温言。 一个身穿女装,回归女子身份的温言。 一袭淡青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随风飘动。 发髻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头上没有多余的发饰,只有一根简约的玉簪,玉质温润,同她这个人一般,质朴无声。 “我来了。” 第一次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姜秋澄的面前,温言有些不好意思,紧张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 第269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59) 姜秋澄笑着上前,牵着她的手,将她领到了桌边,按着肩膀示意她坐下。 “很漂亮,这个颜色相当衬你。” “下回得了空,我再陪你去挑几身其他款式的。” 姜秋澄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拿起筷子给温言夹了一块鸡肉。 “快尝尝吧,我闻着挺香的,想来味道应该也还不错。” 姜秋澄并没有对温言的变化过多的评价,淡淡几句话便给带过了,温言的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夹起鸡肉吃了一口,立即惊喜的瞪大了眼,心中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快快吃两碗大米饭,才不算辜负这道菜。 “好吃诶!没有想到阿澄你厨艺这么好!” “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对医术颇为精通,可对这烹饪却木讷的很,烧出来的饭菜,自己都吃不下。” “幸好有你,不然就我一个人的话,恐怕顿顿都得在外头吃了。” 姜秋澄的嘴巴也被饭菜给塞得鼓鼓囊囊的,听到有人夸自己,嘿嘿地傻乐了两下,待饭菜咽下肚后,才开口说道。 “嗨害,我这人也没别的什么爱好,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倒腾些好吃的东西。” “这一来二去吧,还真叫我摸出些门道来了。” “你菜做不好又没事,术业有专攻,每个人擅长的东西和领域都不一样,能够把一件事给做好,就已经很厉害了。” “觉得好吃的话,就多吃些呗,这一只鸡绝对够我们俩吃的了,明天我们还得继续下乡呢,可得补充好体力。” 温言捧着碗,接过了姜秋澄再次夹过来的鸡肉,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蒙头吃了起来。 …… 原先二人每次都是早出晚归,背着背篓穿过大街小巷,早已有不少人眼熟了她们。 本以为今日也一如往昔,可当这四周的街坊邻居看见从院子里走出来个清秀的姑娘时,都不约而同地感到困惑起来。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悄咪咪地注视着前进的二人,虽然没有当面说些什么,可那如影随形的滋味却叫人难受得紧。 温言平日里总是处变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不安的情绪,姜秋澄察觉到了这一点,主动伸出手,牵住了对方,低声安慰道。 “阿言,没事的,咱们不偷不抢,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又没妨碍到他们的身上,不必在意他们的目光。” “把腰杆挺直些,别畏畏缩缩,让他们觉得我们有什么可心虚的地方。” 温言的手心微微发汗,指尖也变得冰凉了几分,慌乱的眼神游走一圈后,最终定格在了姜秋澄的脸上。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温言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安定了不少。 “呼——” “没错,事不宜迟,我们还得赶路呢,管他们那么多,走我们的!” 说罢,温言便攥紧了药箱的背带,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头。 姜秋澄站在原地挥了挥拳,颇为兴奋地附和道。 “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待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街角的时候,那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邻居才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聚在一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我原先记着,这一户里头住着的不是一对兄妹吗?怎么个把月的功夫,这兄妹就变成姐妹了?” “对啊,我记得也是,这对兄妹一开始在外头的大街上摆摊,说要给附近的百姓义诊来着,只不过他们资历浅薄,没什么人敢去看。后来可能是吃了瘪,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就没有再坚持,换了个出路。” “这每日都早出晚归的出城去,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今日还更是离奇,男儿郎变女娇娥。” 姜秋澄和温言平日里都忙得很,为了乡下的病患跑进跑出的,压根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同这些没什么干系的街坊四邻培养感情。 再加上她们又都是不喜欢热闹的性子,和外界的联系更是少之又少了。 这样神秘的做派和冷淡的性子,引起了不少街坊的注意。 在无事发生的日子里,有一些新奇的桥段都能被拿出来反复的讨论、咀嚼。 不把当事人嚼成了渣渣,里里外外都被扒了个干净,是不会罢休的。 今日如此之大不同的温言,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话题的中心点。 “吓,什么男儿郎变女娇娥,看样子那丫头从一开始就是女扮男装的,也不知道肚子里在想些什么,这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做派哟。” “诶诶,早些年我在外头闯荡的时候,曾听说过,有些富贵人家,就喜欢在这僻静的小巷子里置办个屋子院子啥的,金屋藏娇!” “真的假的啊,那女扮男装难不成也是有钱人的趣味,还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呀。”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不安安生生地嫁人,跑到这里来干起这样的营生,真是晦气得很,往后要少打些交道,免得惹得一身骚。” 住在她们斜对角的花大婶同一个满嘴黄牙的中年男人,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仅仅凭借一些零碎的信息和画面,就在脑子里臆想了一出大戏。 倘若姜秋澄在场,听到这番诋毁的话,势必会撕烂她的这张臭嘴。 只不过这些爱嚼人舌根的长舌妇和癫公也只敢在背后嘀咕人家,真碰上了,怕是还会假惺惺地扯出个笑脸来,寒暄几句。 …… 这一月多的时间里,灵州城边大大小小的村庄二人基本上都已经踏足过了。 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重新走一遍,到各个村子回诊一番。 看看病人是否存有什么尚未解决的后遗症,或者是还有没有遗留的病患没能够得到帮助。 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努力,温大夫的美名已经在乡间流传开来,并隐隐有向着城内传播的趋势。 只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将这温大夫是女子的消息,强化灌输出去。 得叫这些人知道,救他们的究竟是谁。 这份功劳,不能被抹除,也不能被模糊,更不能被其他有心之人李代桃僵! 这件事很重要,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 第270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0) 进入村子以后,村民们第一眼认出的是长期跟在温言身侧的姜秋澄,一个个都热情地上前打招呼,随后才发现与从前不对的地方。 “姜姑娘,又来啦?有一段日子没瞧见你了,是和温大夫去别的地方义诊了吧?” “哦呦,先前多谢你们了,我这腰扭到了疼了好些日子了,温大夫那几贴膏药下去,没多久就好了。” “腰杆挺直了,浑身也都有力气了,地里的活自然也就干得快了,可算是解了我心里的疙瘩,要是没有你们,我怕现在还只能窝在炕上流眼泪嘞。” 现下凑上前来的是蒋大爷,非常好强,就算是种田也力争上游,天天下地最早,回家最晚。 最高兴的日子就是丰收的日子,看着自己堆得满满的谷仓傻乐。 对于辛勤劳作,热爱土地的人来说,不能下地干活,看着那些粮食作物活生生的烂在地里,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啊。 温言的出现,可算是一场及时雨,解除了蒋大爷的燃眉之急。 故而治疗结束的时候,蒋大爷直接提了一大袋粮食给二人,算做诊费。 那袋大米她们废了不少力气才拉回城里去,昨夜都还在吃呢。 如今再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蒋大爷自然是热情的很,驱着牛走去田野的路上,大老远便凑了上来。 同姜秋澄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蒋大爷眯着眼,偷偷的打量了一下站在姜秋澄身旁的温言。 用自以为蛮小的音量,大声的询问道。 “姜姑娘,旁边这位是谁啊?我看着和温大夫长的挺像的,是他的妹妹吗?” “怎么今日温大夫自己没来,安排你们俩个小姑娘来了?我们这村子离城里也有好些脚程呢,真是辛苦你们了啊。” “我知道了,是温大夫派你们来送药包的对不?前些日子他说过,得了空会配些药包来给我们,预防什么病来着。” …… 蒋大爷一个人站在原地絮絮叨叨的说着,姜秋澄几次想要打断都不得其方,蒋大爷好似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最后还是等他说得累了,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姜秋澄才得空插了一句嘴。 “蒋大爷,我们今日前来,确实是为了回来看看村民们,顺便再派发些药包。” “这个你猜对了,可有一件事你却猜错了。” 听到自己猜对了,蒋大爷有些得意的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白的小胡子。 可姜秋澄又紧接着说他猜错了,他啊了一声,摸了摸在一旁嚼野草的牛牛,追问了一句。 “啥猜错了啊?难不成这姑娘不是温大夫的妹妹,是他的娘子不成?” “哦呦,这样说来的话,还真是有夫妻相嘞。” 温言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撑了撑额角。 “不是啦!不是什么妹妹,也不是娘子,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温大夫本人!” 姜秋澄一手叉腰,一手指向了安静站在原地的温言。 “啥子!姜姑娘,你蒋大爷我是老实庄稼汉,你莫要开这种玩笑来诓我噢!” “太吓人了一些,你在外头这样败坏温大夫的名声,他知道嘛!” 而站在不远处的蒋大爷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大跳,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似的,绕着牛转了一圈,站到牛身后去了。 正在吃草的牛牛:?什么东西从我面前经过了一下。 蒋大爷个头不高,站在牛身后,更是被衬托得矮小了几分。 怪不得他惊慌失措,姜秋澄突然冒出的这几句话,跟得了失心疯没什么两样,蒋大爷都有害怕她当场发了狂,闹起事情来。 “姜姑娘,你是不是天天跟着温大夫跑,累坏了身子啊?我瞧你这脑子也不见得比我这个老汉清醒上多少。” “实在累的话就别勉强了,在家里多休息几日吧。” 现在不止是温言了,就连姜秋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三个人就隔着牛身,大眼瞪小眼。 眼瞅着这形式越来越像脱缰的野马似的拉不住,温言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出来破解这僵局了。 “蒋大爷,你莫要惊慌,我真的是给你治过病的温大夫。” “只不过从前碍于许多原因,我选择女扮男装行走乡间,现如今已经看开想开,便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了。” 温言如今说话的声音清脆,早已不似最初那般低沉沙哑,只不过那音色中,还能捕捉到曾经的一抹痕迹。 蒋大爷听到这声音也是呆愣了片刻,可他还是不太能够相信,眼前这个清瘦的姑娘,竟然就是行走乡野,历经辛苦义诊的温大夫。 “这事……这么奇怪的事情还被我给遇上了。” “哎哟,你们还是别拿我这个老家伙来取乐了吧,我都被你们给整迷糊了。” 不知为何,蒋大爷在得知给自己看病的温大夫是个女子这个信息后,心中尽是古怪。 原先为了更好地查看伤势,他还毫不避讳地撩起自己的上衣,那时候他想着都是大老爷们,这有啥的。 可如今却告诉他,给他看病的是个年轻的姑娘,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又算些什么呀! 他是年纪大了,可以不要些脸皮,可人家姑娘年纪还轻啊,怕会被人给念叨死。 蒋大爷心底淳朴,不愿意看到那幅场景,宁愿是这两个晚辈无聊拿他取乐。 温言和姜秋澄并不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事情,只本能地感到无奈,看来要想叫大家接受,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 “蒋大爷,我们是认真地在说,没有找你取乐。” “医者仁心,我因为看不过贫苦之人饱受病痛折磨,故而下乡义诊。” “这些日子以来,我帮助了不少村民,解除病痛,恢复健康。每一个人,每一种病情,每一个药方,在我的医案上都有详细的记录,做不得假的。” “若你们只因为我女子的身份便对我抱有成见,那往日里嘴上所念叨的救命之恩,不就成了一句空口无凭的笑话了吗?” 蒋大爷闻言,顿时无言以对,心中涌上了几分惭愧。 ------------ 第271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1) 不管温大夫是男子还是女子,是他老蒋救命恩人的这件事却是板上钉钉的。 他向来知恩图报,自然做不出那档子翻脸不认人的事情出来。 左思右想一番后,蒋大爷牵着牛调转了一个方向,对着她们说道。 “地里的活我先搁一搁,先陪着你们回村一趟。村子里人多,那么多张嘴巴一齐嚷嚷的话,你们二人完全应对不来。” “现在已经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了,我在旁边也方便帮衬你们。” “温大夫是一片好心,我不能叫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把你们给气走,要是没了温大夫,我们村子里的人又得花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灵州城内看病了。” 蒋大爷此番举动倒是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之外,不过多了个人帮忙解释,想来其余的村民也能更快的接受。 温言心中颇为动容,感激地朝蒋大爷鞠了一躬。 “蒋大爷,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本想着要是大家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女子身份的话,我就收拾着东西离开这里。” “但如今看到您这般理解我们,想着其他的村民也会放下心中的成见的。” 蒋大爷双手交合,摩挲着自己粗粝的大掌,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面庞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 “温大夫,你可别这么说,是我们谢你都还来不及呢。” “是你先帮了我们,我们哪里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啊。” “这路上的日头大,咱们快些进到村子里,同大家伙说开了以后,我去给你们冲茶喝。” 说罢,蒋大爷便抬脚在前头带路,引着二人往村子里头走去。 进到村子里,道路两旁的房屋就变得多了起来,见有人来,不少人都好奇地出来张望了一眼。 他们的反应与最初的蒋大爷差不多,都是先认出姜秋澄,再对站在一侧的温言感到陌生和好奇。 蒋大爷害怕他们越说事情越麻烦,索性赶在众人开腔之前,抢先一步说道。 “乡亲们,是温大夫和姜姑娘来了!” “她们来给我们送药包来了,有需要的人家快出来领啊!” 原本还在远处打量的村民们一听蒋大爷说来的人是温大夫,便一个个加快了脚步,半信半疑地走了出来。 “老蒋,你说错话了吧,我只看见了姜姑娘,没瞅见温大夫啊?” “虽然旁边的这位姑娘同温大夫长得有些相像,可一个是男,一个是女,怎么能一样呢。” “本想着最近要是温大夫来了,还能给我再瞧瞧。上回吃了他给我开的药以后,病已经好了大半,可偶尔还会有些乏力,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的小毛病又冒了出来。” 一个胖大娘最先跳了出来,拍了拍自己围裙上沾染的面粉,有些遗憾地说道。 听到这话,温言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来,挨到大娘的跟前时,才开口说道。 “大娘,你之所以在病愈后,仍然感到疲乏无力、精神不振是因为长期病气缠身导致的肺脾气虚。” “我这回给你带了能够补肺健脾的药剂,你喝了以后就会感到好上不少。” 胖大娘没想到温言一开口就说得头头是道的,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诶,你……你这么个姑娘家家的,也晓得医术?” “还是说,是温大夫早上交代你的?” 胖大娘心头古怪,可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盯着温言的小脸来回看了好几眼。 温言叹了口气,正想开口解释的时候,站在一旁的蒋大爷挤了上来。 “我刚刚都说了,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温大夫本人啊。” “温大夫就是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就是温大夫!” “你们的病情,温大夫都牢牢地记在心里了,还抽空来送药。” “原先不知道的时候认不出来也就罢了,现在我都和你们说了,再认不出来,可要叫人寒心了啊。” 蒋大爷再强调了一次,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胖大娘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开玩笑。 “啊?这这这!这好端端的小郎君,怎么摇身一变就成姑娘家了啊!” “哎哟喂,我之前还想撮合温大夫和我家丫头呢,现在是彻底泡汤了!” 胖大娘有些懊恼地一拍大腿根,原本附着在围裙上的细微粉尘都被扬到了空气中。 看这架势,比温言是个女子更难令她接受的是,自己相看好的乘龙快婿成了泡影。 胖大娘哀嚎过后,村子里又有不少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脸心碎。 在她们眼中,原先的温言,也就是“温汝适”,品貌端正,待人接物大方,又有着一手好医术和慈悲心肠,备受众人尊重和敬仰。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个值得托付闺女的好人选。 没想到还没等她们开口提及此事,温言便摇身一变成了个姑娘家,这下去结亲是彻底没希望了。 姜秋澄和温言也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两两相望,神情都有些呆滞。 “承蒙大娘的厚爱,只不过晚辈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怕是还不够扎心,温言拱了拱手,抱歉地说了一句。 胖大娘捂着自己的心口,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缓缓,喘了几口气以后,才开口说道。 “温大夫把我的病给瞧好了,不管他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我的恩人。” “是女子就更厉害了啊!我在这山坳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见到女大夫呢,多不容易啊!” 胖大娘说完后,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说道。 “是啊,在我心里温大夫要比外头的那些大夫来得厉害得多,早些时候我在外头吃了不少苦药都不见得好,上回温大夫就给我吃了几个药丸,一点都不苦,三两下就把我的病给治好了,神奇得很!” “还有我,我那病的时间长,得吃好几个疗程的药,温大夫一点也不嫌麻烦,帮我带了好几回的药了,没了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温大夫这么年轻,又是个姑娘家,却有这番本事,真是叫人钦佩得很啊!” 接二连三的夸赞声响起,温言站在中央,感动地看着大家。 虽然这世道女子难行,但好在将心比心,经过她这段时间的努力,这些经过她手的病患,都愿意站在她这边支持她。 ------------ 第272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2) “温大夫——” “温大夫在这里吗?” 正当大家聚在一块,其乐融融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唤的声音。 众人心中纳闷,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便齐刷刷的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个大汉鼓足力气跑在最前头,他身后远远地还跟着一团黑影,离得远有些看得不真切,好似有个人正拉着推车往这里移动着。 那大汉跑近了以后,便着急忙慌地站在原地大喊着。 “不是说温大夫来了吗?在哪里啊?” 蒋大爷上前两步,将大汉扒拉到了温言的面前,指着她说道。 “郭二虎,别瞎张望了,温大夫就站在这呢!” 被喊做郭二虎的汉子显然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跑过来的,浑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站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到女子装扮的温言,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身旁的乡亲们都神色如常,他也来不及细想太多。 见他实在疲累,姜秋澄赶忙去一旁的人家里端了一碗放凉的茶水,递给对方,示意他先平复心情,再来说事。 “别着急,温大夫就站在这里呢,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先缓缓,再将病症详细说来。” 接过茶水以后,汉子感激地弯了弯腰,咕噜噜将茶水的吞下了肚,摸了一把嘴后,指着身后赶来的那团黑影说道。 “后头赶来的是我外嫁到外乡的大姐,她有个儿子,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跑到大树上去掏鸟窝,结果摔下来的时候,腰椎撞到了突起的岩石,直接就瘫痪走不了道了。” “刚摔下来的时候就拉去城里看了,该扎的针都扎了,该吃的药也吃了,整得倾家荡产,却没见一点疗效。毕竟是亲生的骨肉,总不能够活生生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便拖回家去,勉强维持着生活了下去。” “前些天我见识到了温大夫的本事,就想着让我这大姐带着她的儿子来上一趟,让温大夫瞧瞧。虽然已经过了好些年,可这不试试,还是不死心啊。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不会比眼下更糟糕了。” “她们刚来我家小住了几日,刚才我一听到温大夫来了的动静,便带着她们赶了出来,好在赶上了。” 郭二虎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通,众人才算是搞清楚了眼下的情况。 想来是温言的美名远扬,吸引了更远处的村民,想依靠她的医术来创造奇迹。 “你说的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更详细的还得等我查看完病人之后才能再做判断。” “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然会全力以赴。” “当然,你们作为家属的心里也要有个准备,这已经瘫痪多年的人,站起来的希望还是比较渺茫的。” 温言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楚的认知,寻常的病症她或许还有治愈的能力,可要真遇上这种时间跨度大的重症,她也是不敢打包票的。 站在一旁的姜秋澄悄悄地捏了捏温言的手心,示意她别担心。 捕捉到姜秋澄想要传递的信息后,温言侧过身子同她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有妙法,只不过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靠自己来挑战一下。” 姜秋澄自然是明白并支持她的,非必要时刻,确实不能随意取用天韵瑶华的药液。 “谢谢温大夫!谢谢温大夫!” 刚才蒋大爷趁着间隙将前因后果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郭二虎也从最初的迷茫转变为惊讶,再到现在寄予浓厚的希望。 他这个外甥瘫了好些年了,要真能站起来……那可是不得了了! 这边说清楚了以后,赶来的人影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只见一个饱经风霜的妇人正吃力地往这处赶来,她拖着一个陈旧的板车,那板车仿佛也被岁月磨去了棱角,显得古朴而沧桑。 上头躺着是她瘫痪的儿子,他的脸色苍白,微微仰起上半身,一双眼紧张地四处打量着。 他的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棉被,随着板车的颠簸而轻轻摇晃。 妇人的汗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从额头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襟。 她咬着牙,紧握着车把,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这辆板车上,一步一步地向前努力移动着 大家一时间看呆了,现在一片安静,此时姜秋澄最先反应了过来,喊了一句。 “大家还愣着干啥啊!快点上前去搭把手啊!” 这一句还提醒了出神的众人,大家手忙脚乱地凑上前去,将板车拉过了那个小土坡。 郭二虎上前几步,将妇人肩头上的麻绳放下,拉着她走到了温言的面前。 “大姐,这个就是之前来我们村子里义诊的温大夫,经过她手的病人,就没有不痊愈的。” “刚刚我已经把你和外甥的情况都同她说了,温大夫已经答应帮你们看病了。” “你且把心安下,让她看看小涛的腿。” 那妇人一见到温言,就弯曲膝盖,想要下跪的模样,吓得姜秋澄和温言二人连忙上前将她拉起。 “温大夫!求求你看看我的儿子吧!他还年轻,我不想他瘫在床上一辈子啊!” “早些年我为了给儿子治病,已经将家里的银两都花完了,我……我没有别的了,要是你能把我儿子治好,我就把我的那间小屋子抵给你!” 这妇人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守了活寡,儿子是她全部的希望和依靠了,只要能把他给治好,不论什么方法都要试上一试。 莫说是卖田卖地了,就算是现在要她这条命,她也不带犹豫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妇人的哭诉声叫人不忍多看。 温言见她情绪激动,连忙上前抚肩安慰。 “大婶你先别着急,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得等我先看了再说。” “你放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一定会尽力救治的!” “至于报酬什么的,你先别担心,我只会收最基础的药材钱,不收你多余的银两。” 听到这话,那妇人才忍住了着自己的泪花,站起身来,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拉着温言朝板车的方向靠近。 ------------ 第273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3) 不远处躺在板车上身上盖着破旧被褥的少年,在看到妇人这般痛苦失态的模样后,便挣扎地想要坐起来。 可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都十分的吃力,才刚刚仰起上半身,还来不及用胳膊支撑,便又倒了下去。 早些的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虚弱,还是能做一些基本的动作的。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下半身的肌肉日渐萎缩,力气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周围的人无不向他投来同情的眼神,少年躺在板车上默默地流眼泪,心中充满了懊悔,要是自己当初不瞎玩闹,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本是年轻力壮的年纪,却跟个废物一样,瘫痪在床,依靠着母亲一个人辛勤劳作过活。 无数个寂寥的深夜里,少年多次想到,要是还有力气的话爬下床的话,他定会选择自我了断,不让母亲继续劳心破费。 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看到母亲含泪的双眼时,又觉得自己不孝得很。 父亲早死,母亲只有他一个孩子,他要是走了,母亲在这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死,是他的快活,却是击倒母亲的最后一件事。 想到这些,少年便只能咬牙苟活着。 他抬眸向温言看去,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姐姐看起来也没比自己大上多少,她真的能够治好自己吗? 虽然知道这件事希望渺茫,但身处绝境中的人总是想要靠抓住些什么来支持自己活下去。 温大夫的厉害之名已经逐渐流传开来,这么厉害的人,想来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在少年打量温言的时候,温言和姜秋澄也在默默地看着他们,在穷苦人家徘徊得久了,这样凄惨的场景她们二人也是经历了不少。 可那一颗心却没有因此而麻木,仍然怀有热枕。 她们看到了妇人眼底的心酸与绝望,也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无助和渴求。 “你们别担心,只要是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全力以赴的!” “不过我得再次和你们强调一件事,他瘫痪的时间太长了,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治愈的难度很大。” “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可我至少能向你们保证一件事,我会尽力把他的身体调理得更好些,至少要比现在好。” “这个过程中要吃不少苦头,挨上许多针,你们能坚持住吗?” 妇人听了这话,丝毫没有犹豫。 “要治!不管有多少辛苦,我们都能坚持!” “温大夫,一切就按你的安排来,我们相信你。” 能够遇上不要诊金的大夫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她哪里有将人家推之门外的道理。 更何况温言做事踏实,一看就是从实际出发,认真思索的好大夫,而不是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这些年她被不少骗子骗过,也买了诸多没有用处的膏药,对这件事也变得敏感了起来。 要是温言一开始便大包大揽地说没问题,妇人或许还会更加迟疑,可眼下她再三强调后果,妇人的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 先前还心如死灰的少年内心也逐渐变得激动了起来,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闪烁出对未来的向往。 或许,这次,真的有希望呢……? 和家属交流,得到确定的结果后,温言颔首,放下了肩膀上背着的药箱,在众人的围观下又向前走了几步。 姜秋澄站在温言身后,看着少年紧张的脸庞,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朗声说道。 “大家别围在这里了,这么多人闹哄哄的,会影响温到大夫看诊的。” 随后她转身,找到了被埋没在人群中的郭二虎。 “郭大哥,既然她们最近都在你家暂住,不如就将板车拖回去,让温大夫到你家看病,要是中途需要些什么,也方便不是?” 被姜秋澄点了一句后,郭二虎反应过来。 “对对对,先回家去,让温大夫好好瞧瞧。” “大姐,我来帮你拉车。” 说罢,郭二虎便转身,将绳索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脚掌向前蹬了两步,车轮便咕噜噜地滚动了起来,朝着远处的屋子驶去。 少年察觉到了姜秋澄的好意,朝她笑了笑以示感谢,原本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不少。 温言顺着少年的眼神,也看向了姜秋澄,一下子也就明白了过来,二人肩并肩向前走的时候,小声的交谈着。 “你是为了照顾病人的心情,才特意提出要转移到人少的地方去吧?” “是呀,你想这小涛已经瘫痪在床好几年了,这腿部的肌肉定然萎缩得不像样子了,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就这么大刺刺地展示出来,多伤人心啊。” “或许这些村民没什么恶意,可那一道道同情的眼神打量着他变形的腿,和在小涛的身上扎小刀没什么两样。” “再说了,你也需要一个更加安静些的环境来看诊,太多人乱糟糟的,对你的判断多少也有些影响,我这是一举两得!” 温言勾了勾姜秋澄的小拇指,露出了赞赏的眼神。 先前她只着急帮病人查看伤势,却忽略了要关怀病人的心情。 这心病也是病症中的一种,有些人虽然身体上的病好了,可因为患病而留下的创伤却需要更长的时间来修复。 心病往往潜藏在人们的心灵深处,难以被外人所察觉,更难以用简单的方式来治愈。 今日姜秋澄这个看似微小的举动,却实实在在地帮了小涛一个大忙,让他能够免受外界目光的困扰。 温言心中感慨,对这件事也变得更加重视了起来。 真正好的大夫,不仅能医外伤,更能够破心病。 村子不大,郭二虎的家也不远,下了一个小土坡之后,不久便瞧见了他家的院子,一众看热闹的村民被拦在了屋外。 “谢谢大伙的关怀哈!先散了吧!” 大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上前宽慰了几句后,便散开了。 “温大夫,这边请!” 郭二虎将板车拉到了相对宽敞的堂屋里,示意温言进来瞧瞧。 温言和姜秋澄先后进屋,来到少年的身侧后,掀开了被褥,露出隐藏在底下消瘦的身形。 ------------ 第274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4) 温言伸手将少年空荡的裤管往上头推了推,不出意料,一双骨瘦如柴的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内。 那妇人见此情形,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变得激动了起来,红着眼眶补充说道。 “自打他受伤以后,这身子骨就一日比一日地消瘦,我已经尽量给他安排些有油水的饭菜了,可还是不顶用。” “这吃下肚的营养,完全赶不上流走的速度。” “看得我这个当娘的心里着急得很,做梦都想把自己身上的肉,贴到他的身上去。” 郭二虎看到自家大姐情绪激动,连忙上前帮忙安抚。 温言从药箱里取出了一瓶药油,姜秋澄看这架势便明白了,几步上前,将少年扶了起来。 温言往手里倒了些药油,双手交合,摩擦预热,觉得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便涂抹到了少年萎缩的腿部肌肉上。 “他这腿不是单纯的因为营养的原因,更关键的是因为瘫痪后,肌肉没能够得到应用,逐渐萎缩。” “你现在先平复情绪,上前来仔细观察我的按摩手法,要牢牢记着,往后每日早中晚都要按摩三次,才能够保持肌肉的活性。” “如果没有按摩辅助的话,就算我后面把他损坏的神经给治好了,没有肌肉作为支撑,也是无法恢复正常行走的能力的。” 听到这话,妇人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好!我一定会认真看,认真记得!” 第一遍的时候,温言的刻意将速度放慢了不少,每到一个关键点还会停下来为妇人讲解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确定对方明白之后,才会进行下一步。 第一遍结束后,温言的速度便有所提升,展示这套按摩动作的连贯性。 还让妇人亲自上手试了一遍,她在一旁负责纠正错误。 这推拿按摩本就不难,妇人又十分认真,不多时便彻底掌握了。 “好,接下来我来替他诊脉。” 温言出门洗净双手后,再度回到屋子里来,伸出双指,搭在少年的手腕之上。 在周围人紧张的注视下,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睁眼说道。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的话,我有估摸五成的把握,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怕是承受不了这种强度的治疗。” “凡事皆不可操之过急,眼下还是先将他的身体给养好,等到了最好的状态时,这成功率也能有所提升。” “这样吧,我先给他开几服可以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的药,你按时煎给他服下,同时再做些滋补的食物,双管齐下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理想的效果。” 考虑到她们的家庭条件,温言侧身同姜秋澄小声地商量了一下,从荷包里取出些银两来,放到桌案上。 “你把这个钱收下吧,不用担忧,是我们资助你们的,不需要还。” “拿着这笔钱,去买些鸡鸭来炖。” 温言愿意免费看诊,帮忙治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眼下又主动掏钱资助她们,妇人的泪水止不住地流,这样好的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身子一软,擦着桌角直直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脊背像熟透了稻谷似的,紧紧的贴合着地面,咚咚咚地磕了好几下响头。 “恩人啊!多谢温大夫!多谢温大夫!” “来日我们母子俩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温言和姜秋澄赶忙上前,扶起了对方。 “大婶别这样,快快起来,你有这份心够了,我们不需要你们回报什么。” “若是将来有能力的话,多帮扶一下身边陷于苦难的人,将这份善意传达下去,便已是极好了。” ……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少年的身体的身体日益康健了起来,再加上心中有了盼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好上了不少。 前期的准备工作完成后,温言便要开始正式的实施最后一个环节的治疗,这将用到她在药王谷学到的绝学。 她取出了一套专门打造的银针,之前的银针只能应对寻常的病症,而如今这套银针却是为了疗法特意制成的。 认真地将每一根银针都仔细的消过毒后,温言举着银针说道。 “前段日子,我交代你母亲为你肌肉萎缩的双腿进行推拿按摩,每日三次,这一步是为了帮助你活血化瘀,疏通筋络。同时,我又用丹药来进行辅佐,填精补髓。” “眼下你身体情况好转,已经到了可以承受针灸的时候了,接下来一连七日,我都会来为你施针,最后的结果如何,便要看这几日的表现了。” “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你需得忍耐,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你明白了吗?” 多日的准备都是为了现下的一刻,少年毫不犹豫,眼神坚定地说道。 “我明白!这些日子阿娘和温大夫为我忙进忙出,耗费了诸多心血。” “这七日我一定会坚持下来,不让大家的心血白费!” 看到少年意志坚定后,温言也欣慰地笑了笑,接着同姜秋澄一块,专心致志的准备一会需要用到的东西。 将丹片和丹座搓好之后放置到相应的穴位,点燃后一股缥缈的烟雾随之升起,从其中扩散出来。 灼热的温度隔着丹座毫不留情地传达到少年的皮肤上,温言亦是不敢大意,时刻观察着少年的反应。 肌肤上所传递来的热感实在是强烈的叫人无法忽视,忍耐不住后,少年开口叫嚷道。 “烫烫烫!” 温言顺势将其熄灭,接着把把丹座压扁,让它与肌肤紧密无间的贴合在一起。 姜秋澄在一旁递来了干净的纱布,缠绕而住,使其维持留用四个时辰。 在完成丹火热透疗法后,温言从容地从背篓中取出金针,指尖灵巧地舞动,将金针准确无误地刺入少年的各大要穴之中。 其中有几处穴位,不同于常规的脉络节点,而是医学上所说的“死穴”。 这些位置极为敏感且风险极高,稍有不慎便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 第275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5) 然而,对于温言来说,这些似乎并不构成任何阻碍。 她面无惧色,双手沉稳如山,每一针都精准无比,仿佛在挑战着极限。 接连好几处的死穴被银针巧妙地刺破后,少年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表现,依旧好端端地躺在床榻上。 温言每次试针即将收手的时候,都会顺带着轻轻捻一捻针尾,一股无形的力量便随着这个动作,注入到穴位之中。 待所需的穴位都布满银针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数十根分散开来的银针竟然一齐振动起来,幅度相同的上下摇摆,还发出了轻微的鸣响声。 眼前这景象可将人吓得不清,除了姜秋澄见怪不怪之外,在场的其他人皆是嘴巴微张,一脸呆滞。 这是什么情况?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妇人心中打鼓,七上八下的,又害怕出声会打搅到温言的动作,只好伸出手来,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站在角落里,歪着身子打量着温言的神色,一如往昔的镇定,再观之姜秋澄,也是同样的处变不惊,想来应该并无大概吧? 但到底是爱子心切,妇人干巴巴地望了好一会,终究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那个……温大夫啊,这银针为什么一直振动啊?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我以前也有去医馆里针灸过,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心里实在是没底啊……” 温言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妇人是门外汉,不曾见到过这种治疗方式实属正常,便温声细语地解释道。 “大婶不必担心,这是我刻意而为之的效果,等到时间一到,这银针自然会停止振动。” “至于这原因嘛,正是因为我在行针的过程中,有不断地朝穴道内注入内劲,这是属于外来的力量,身体自然会做出抵抗,两股力量相互冲击,这针尾便会产生震动的效果。” “频率一直的振动是好事,这代表着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得很是顺利。” 听了温言的解释,妇人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不敢再发出任何的质疑,只不过额角依旧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不少汗珠,紧张得很。 瞧见她惴惴不安的神情后,姜秋澄来到妇人身侧,轻拍脊背,以示安慰。 “大婶,你且放宽心,相信咱们的温大夫。” 妇人捏紧了手中的手帕,心中暗自想到,这老天爷能够眷顾她们母子两一回,叫她们遇上温言,势必也会眷顾她们第二次,让她儿子的身体好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少年暂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觉得浑身稍微有些发热,暖洋洋的还叫人有些舒服。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少年心中出现了些许的不安,但无所事事的他也没有其他消遣的法子,只能盯着墙面上爬行的小虫发呆。 三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少年终于感到了身体所传来的异样,原本毫无知觉的双腿,竟然隐约传来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尽量压抑着内心的狂喜,朝站在角落里的母亲呼唤道。 “阿娘!你快去喊温大夫来!我的腿有知觉了!酥酥麻麻的,好像有蚂蚁在咬似的!” “刚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可没想到这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是真的,不是我在做梦!” 妇人一听到儿子的呼唤声,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扑到了床榻旁,颤抖的手想要伸进过去摸一摸儿子的双腿,却又害怕耽误了正事。 双手停在了半空中,左右摇晃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喜极而泣的眼泪都来不及抹去,便跌跌撞撞地朝外头的院子里跑去。 “温大夫!我儿子说他的腿有知觉了,你快进来瞧一瞧吧!” 此刻的温言和姜秋澄正在外头的院子里研磨药材,二人分工合作,井然有序地炮制着将来少年要拿来涂抹的药膏。 听到屋内传来的动静后,便急忙起身往里头赶,正巧遇见了跑出来的妇人。 “温大夫!快……快去瞧瞧!” “马上就来,先别着急。” 几人前后脚进了屋,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更加窄小了起来。 “你说你的腿开始发麻了?具体是哪个位置,你比画给我瞧瞧。” 温言侧着身子,站在少年的床榻右侧。 少年平躺着,身上扎了许多银针,叫他不敢随意动弹,勉强支起些身子后,用余光望向了右腿的一处。 颤巍巍的举起了手,朝那里比画了一个大概的范围。 “就是这!现在的感觉更强烈了!” “我觉着范围又扩大了些,现在整个右腿都有了知觉!” 虽然这感觉叫人有些不舒服,可少年的脸上却始终挂着兴奋的笑意。 太好了!他的腿有知觉了! 一想到自己将来或许也有机会再次下地走路,同其他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理田地,娶妻生子。 那么,现在所经受的这些痛苦,便都不算是什么了。 温言顺着少年手势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处赫然便是下针的重要穴位之一,这便说明,她方才的治疗手段起效果了。 这并非少年太过期待而产生的幻觉,而是身体实实在在传递出来的反馈。 妇人激动不已,双手合十,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面上,想要给温言磕头。 速度之快,叫人都来不及阻止,温言满脸无奈,正想上前拉起对方,却先被姜秋澄阻止了动作。 “谢天谢地!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温大夫,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了,你就是菩萨下凡,救人于苦海之中啊!” 妇人越说情绪越激动,后来更是直接跪伏在地面上嚎啕大哭。 温言不解地看向姜秋澄,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阻止她将妇人扶起。 姜秋澄见状,在温言的耳畔低声说道。 “她现在是喜极而泣,情绪太激动了,压抑了这么久,就当是给她找个发泄的出口吧。” “她们心中感激你,又没有什么能够回馈给你的,这样做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却可以叫她们心中好过些。” “再说了,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怎么担待不起这一拜呢?” ------------ 第276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6) 果不其然,在情绪发泄完了以后,妇人抬起自己通红的眼眸,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 “温大夫,实在是让你们见笑了,我……我也是一时间太高兴了。” “不过温大夫现在在我的心中,已经是这天底下最最好的大夫了。” “能够遇到你,实在是我们母子俩的幸运啊。” “说来惭愧,一开始我见你是个女子,还担心你的医术,现在看来,实在是我乡下人见识浅薄,不知道外头女子的厉害之处。” 相较于之前轰轰烈烈的跪拜大礼,反倒是现下的一句话叫二人心口微暖。 不管怎么说,她们也在无形之中扭转了不少人的偏见,至少被她们亲自诊治过的病人,是打从心底认可她们的。 这世间带有有色眼光的人有很多,但她们相信,总有一日会改变世人的想法,不论性别是男还是女,只论才能的高低。 温言大方接受了妇人的夸奖,继而转身向床榻上兴奋的少年交代道。 “你之所以现在会觉得腿部肌肉发麻,是因为刚刚那个地方堵塞的穴位已经被我施下的银针所冲破。” “现在只冲破了一两处,待其余的堵塞的穴位都被冲破后,你便会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届时你一定要忍耐住,千万不能乱碰。” “要是因为乱动而使得银针所在的位置发生了偏移,那便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的一切努力白费!” “只要你能够熬过最痛苦的时期,后面的治疗便也是水到渠成,会轻松许多。” 在温言的再三强调下,少年原本还兴奋的情绪瞬间便被控制了下来,不敢再轻易的动弹了。 这看病诊治,大夫所能够发挥的空间也只有一半,剩下的另一半还需要看病人的配合。 要是大夫耗尽心力准备了许多,可病人却丝毫不配合的话,那这病症无论如何也是治不好的。 这个时间里,温言和姜秋澄也没有闲着,一个问话一个记录,这些都将成为将来看诊时的宝贵经验。 温言这次采用的手法见效极快,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激活少年原先早已失去活力的肌肉。 可是凡事有利必有弊,在见效快的同时,也伴随着无法忽视的风险。 这样紧张的治疗过程,在之前也是从未有过的,即使是温言,也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虽然姜秋澄一早有安抚她,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便立刻出手相助。 但在温言心中,还是希望在最大程度上依靠自己。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少年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在皮肤上凸起,常年不见日光的肤色在这一刻显得更加苍白。 “阿娘!阿娘!我的腿好疼啊!” 少年忽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想要伸出手去将腿上的银针挥打掉。 见此情形,几人赶紧上前,将少年的手死死地按住。 “小涛,你再坚持一下!千万别乱动!” “咱们好不容易才熬到了这一步,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妇人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不断地安慰和鼓励着少年。 好在因为身体虚弱,少年挣扎的力气并不大,没有影响到腿上的银针。 不知不觉中,疗程已经渐渐接近了尾声,再过了三柱香的时间,振动的银针终于停了下来。 温言将医案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包里,上前将银针依次取下。 到目前为止,少年已经顺利地度过了治疗过程中最为凶险的一关,接下来只要以汤药内疗,膏药外敷,假以时日便可以康复。 温言取出一早便准备好的药材,递给了站在原地的妇人。 “这个药包你拿着,这个药方需要合水煎服,复渣再服,服满七日更换新药。” “这七日只能算是一个疗程,拢共还需要经历四个疗程才算完。” “对了,我给你大致的解释一下,这合水煎服就是药材在煎煮之前,需要重复浸水;复渣再服,便是煎服完再反复的利用起来,只不过这第二回加的水要比第一回来的少,才能够维持住药效。” “待一疗程结束后,这药渣内的药性便彻底不够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换一副新药。” 听完温言的解释后,妇人才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对了,我这次带的药材并不算多,只能先凑齐第一个疗程的,至于剩下来的药,我会将药方给你们,你们按照药方来抓药就可以。” “在服药的过程中,推拿按摩也不能忘记,日日都要跟上,懈怠不得,否则会影响康复的进度。” “这是我调配的药膏,可以用来辅助推拿。” 事已至此,二人已经帮助这对母子许多,接下来她们也还有其他的村庄要去,做不到一直来送药。 妇人早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奢求更多,满脸喜悦的说道。 “好嘞!温大夫所说的话,我们母子俩都记下了,一定会认真照办的。” 躺在床榻上的少年也逐渐恢复了自己的力气,朝着温言和姜秋澄抱拳,表达自己的谢意。 客气的应下后,温言和姜秋澄便各自背起了自己的背篓,离开了小院,沿路一直走,消失在了山野之间。 她们刚走后没多久,在暗处默默观察的村民们便涌了过来,将这小屋围着水泄不通。 大家伙都好奇,这远近闻名的温大夫到底能不能治好这瘫痪之人。 不等妇人招呼,便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小涛啊,你这腿现在如何了?有知觉了吗?能动了吗?” “最近这段日子,温大夫和姜姑娘时不时的就往你们这里跑,耗了不少时间,不知道最终有没有效果啊?” “诶,要我说,平日里那些小毛病或许治起来还不算难,可要让一个卧床多年的人重新恢复行走的能力,的确和天方夜谭没什么两样。” “也是,也是,温大夫和姜姑娘都是女子,能够有这样的本事已经很了不得了,的确也不能对她们期望太多了。” …… ------------ 第277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7) 大部分人还是对这件事抱着消极的态度,毕竟这个病实在是太有难度了。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后,妇人喜气洋洋,平日里弯曲的脊背也变得更加挺直了几分,大声的说道。 “治好了!温大夫把我儿子的腿治好了!” “温大夫真是在世神医,菩萨心肠!”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面露惊讶,他们没有想到,已经瘫痪的人在温言的妙手之下,竟然还有恢复知觉的一日。 …… 经过了此次治疗,温言的名声算是彻底打了出去,再加上她不断在几个村庄内往来,众人也知晓了她的女子身份。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心怀感激,尊崇备至,但乡野之地也并非都是良善之人。 因为是义诊,几乎不怎么收诊金,谁家有个头疼脑热,或者单纯想要贪图便宜的人便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面对这些人,温言虽然心中无奈,但也态度良好地帮忙瞧了一眼。 可这些人非但不满足,还得寸进尺,待看结束后便立刻躺下撒泼打滚,企图靠耍赖来获取更多的资源。 还有些人更过分,竟然想要借着义诊的机会向温言和姜秋澄讹诈,非说是吃她们给的药身体出了问题。 要不到钱便恼羞成怒,联合其他的无赖对两个行走乡野的女子堵殴打。 只可惜他们没有料到,姜秋澄的体能和速度都远超寻常人,遇上挑事的人更是毫不手软,一掌扇飞,任是硬生生把无赖们给打服了。 不知好赖的话,她也是略微懂一些拳脚的。 二人才结伴行医短短月余的时间,就看遍了人性中所潜藏的善与恶,心中的期待值也随之降到最低了。 善与恶如影随形,它们如同白昼与黑夜,相互依存,在善的光芒照耀之处,也总有恶的阴影悄然滋生,是无法分割的阴阳两面。 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之下,灵州城内对温言和姜秋澄也是质疑颇多,意见不一。 都等着她们再度回城,好亲自领会一下她们的过人之处。 …… 顾逍天天在外头游荡,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风声,自从上次一别,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姜秋澄和温言了。 本来他对木讷的“温汝适”还颇为不满,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女子。 知道这件事情后,他心里也是颇为古怪,觉得从前的自己实在是有些粗鲁了。 更别提现在的温言还是城内城外都颇受关注的大夫,早已见识过温言医术的顾逍也为她感到高兴。 可还没等他们这些朋友好好的坐下里聚一聚,灵襄王府内便出了大岔子。 离府多日的灵王世子顾绍京回府了,这本该是件喜事,可他却是昏迷不醒被下属紧急送回的。 问其原因,竟是在巡防边境的时候,遭到敌人偷袭,中了一只毒箭,从战马上跌落,被踩中了腿骨,当时便疼得昏了过去。 全靠之前花重金从灵山石壁寨中买来的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才得以争取一线生机,从荒芜艰苦的边境被送回了灵襄王府。 可这灵州城内的大夫都来瞧了个遍,却无一日敢出手医治,皆是摇头叹息,说回天乏术了。 这药材的作用也是有时限的,若在三日之内还得不到诊治,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再也没有办法了。 内心焦灼之下,顾逍无法做到坐以待毙,当即便骑着马往城外跑去,想要寻觅姜秋澄和温言的踪迹。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此时的姜秋澄和温言正在回城的路上。 “姜姐姐!” 顾逍策马狂奔,大老远便瞧见了二人的身影,兴奋地大喊道。 听到有人喊自己,姜秋澄抬起迷茫的眼,朝远处看去。 只见顾逍身着一袭青衫,衣袂飘飘,胯下的骏马,通体乌黑如墨,肌肉虬结,强健有力。 马蹄声声,如雷贯耳,在山间回荡。 “顾逍?他怎么来了?” 姜秋澄和温言有一段时间没回灵州城了,有几个病人需要时常根据具体情况来调整药方。 为了节约时间,她们索性就在外头住下了,自然是不知道此时的灵襄王府已经出了大乱子。 赶到二人身前后,顾逍拉紧缰绳,将冲刺的骏马控制住。 “姜姐姐,王府里出大事了,我大哥中了毒箭,腿还受伤了,前因后果现在没时间同你们解释,得抓紧时间赶回城里去!” “温姐姐……之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还以为你是个男子,对你的态度也差了些,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出手救救我大哥。” 回忆起从前,顾逍赶忙向温言道歉,生怕她因为计较从前的事情,不肯出手相助。 医者仁心,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都有得到救助的资格,温言自然是不会因为这么一些小事就见死不救。 更何况顾绍京对于灵州来说,非常重要,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不论是从自身的角度出发,还是为灵州城的百姓考虑,这个人都必须救,而且一定要救好。 “这么要紧的事情自然不能耽误,可眼下就一匹马,我们三个人,怎么赶路……” 温言有些纠结地看了姜秋澄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还不简单!” 姜秋澄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就把顾逍从马上拉了下来,自己翻身而上。 顺势朝温言伸出了手,见状温言有些愕然。 “阿澄,你还会骑马啊?” 姜秋澄招了招了手,催促着她快些上马。 “这有什么难的,相信我。” 在之前的世界里,她为了做生意,没少骑着马随商队出行,这点小事还难不倒她。 待温言上马后,姜秋澄又侧身对着马下一脸懵的顾逍说道。 “我会解毒,阿言会医腿,我们俩都能派上用场,得先走一步。” “至于你嘛,这里离灵州城尚且还不算太远,之前我们经常步行往返来着,现在就辛苦你自己走回去了哈。” “争取在你大哥睁眼之后能瞧见你!拜拜——” 话音刚落,姜秋澄便加紧双腿,拉动缰绳,示意马儿掉头。 一股力量过后,二人策马狂奔,速度较之顾逍来的时候还要更快上几分。 顾逍站在原地,伸手扇动眼前飘舞的尘土,咳嗽了好几声后,也赶忙抬腿跟上。 ------------ 第278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8) “哒哒哒——” 骏马撒开四蹄,飞快地前进着,一路上的行人都深怕殃及到自己,纷纷往两旁靠拢,腾出了一条空道。 温言坐在姜秋澄的身后,双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肢,风快速地掠过,卷起了姜秋澄的长发,轻抚过温言的面庞。 一路飞驰之下,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灵襄王府,姜秋澄翻身下马,领着温言脚步匆匆地往里头走去。 灵襄王妃早在之前便交代过了,这二人都是灵襄王府的贵客,要是上门定要以礼相待,不可怠慢,因此也没有人敢阻扰。 反倒是明白二人的来意,一路在前头指引。 拐过数条曲折的长廊后,终于来到了顾绍京所在的院子里,一进屋便瞧见了哭红了眼的灵襄王妃,已经围绕在床榻旁束手无策的大夫们。 “王妃,我们来了!” “我们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赶来的顾逍,知晓情况后,便立马赶来了。” 姜秋澄快步上前,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便开口说道。 见到这熟悉的面庞,王妃的心中再度燃起了一线希望,拉着二人的手向床榻旁靠近。 “太好了!先前逍儿冲出府去,我还怕他惹事,没想到竟是把你们给寻来了。” “快,快给我的京儿瞧瞧!” “你们这些没用的,都让开!别耽误了我儿的性命!” 在王妃的厉声驱逐下,一众大夫都惶恐地退让了下去,姜秋澄和温言也得以借此机会挤了进去。 略微在昏暗的卧房内,顾绍京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 他面容俊朗,但此刻却显得苍白无力,犹如被寒冬的霜雪覆盖,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胸口起伏微弱,每一次呼吸都显得艰难而沉重。 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被毒素侵蚀的肌肤,那些青紫色的痕迹如同恶魔的爪印,无情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战袍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床头挂着他的佩剑,剑鞘上的花纹已经有些磨损,但仍旧散发着凛冽的剑气。 床榻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合着空气中微微的湿气和木头的清香,让人感到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氛围。 除了偶尔传来的风声和窗外微弱的虫鸣,再无其他声响。 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士们,此刻都站在门外,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虑。 在昏迷中,顾逍的梦境里依旧充满了纷乱与战斗。 时而身处硝烟弥漫的战场,挥剑斩敌;时而回到王府,与亲人团聚,每当他试图抓住那些美好的瞬间时,毒素的侵蚀便会叫他陷入新一轮的痛苦之中。 “温言,你有把握解这个毒吗?” 姜秋澄贴近温言耳畔,小声的询问道。 观察伤口后,温言探手摸向了顾绍京的脉搏,沉下心神仔细感受后,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毒要是多给我些时间的话,或许还有办法解开。” “可眼下时间并不充裕,解毒所需的又都是灵山上才有的珍惜药材,怕是无法一次性凑齐。” “阿澄,这毒还是得拜托你来解了,等这世子的毒素褪去,我再来帮他医治断裂的腿骨。” 温言退后几步,为姜秋澄提供了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 事态紧急,也容不得矫揉造作,姜秋澄一把扯开了顾绍京的衣领,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滴下了一滴天韵瑶华的药液。 淡粉色的药液一接触到伤口,那黑紫的颜色便犹如冰雪消融,迅速散去。 “这……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啊!竟然见效如此之快?” “要知道世子中的可不是寻常的毒药,凶狠异常,我们等人皆是束手无策,没想到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化解开来了。” “真是神奇!” …… 不远处的大夫们皆是面露异色,小声的交头接耳道。 眼瞅着情况好转,王妃便知道姜秋澄和温言是有法子救人的,这里自然也是用不上这些寻常的大夫了。 便给了贴身侍女一个眼神,示意她将这群人给领出去。 冬青心领神会,立刻对其余的大夫说道。 “诊治过程还需静默少言,保持安静。” “今日虽然诸位大夫来府一趟辛苦了,该给的赏钱是不会少的,请随我来。” 虽然这些大夫并没有发挥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可这灵襄王府财大气粗,也并不差这些。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此时这番举措是王府在赶人,便顺从地跟上了冬青的脚步,去领自己的一份赏钱了。 大夫们相继离开后,一路紧赶慢赶的顾逍总算是跑回了府,冲进来大喊道。 “怎么样?怎么样?大哥醒了没有?!”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嚷嚷两句,便被王妃强行捂住了嘴。 “嘘!先别吵!姜姑娘正在给你哥哥解毒呢!” 这头的王妃话音才刚落下,床榻上的顾绍京便颤抖着眼睫,缓缓睁开了眼。 姜秋澄正在用绢帕擦拭着顾绍京胸膛上残留的血迹,一回神便直愣愣地与顾绍京冰冷目光对上,当即被吓了一跳,几乎是蹦着离开了他的身侧。 拉开距离后,还是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她之前从未到过灵州边境,却也早早就听说了顾绍京的赫赫威名。 少年将军,多年前一战成名,更是在数州混战中硬生生的靠自己杀出了一条路,甚至在灵襄王失踪后,还依旧能够维持着灵州的安稳局面。 可想而知,那双手上早已沾染了无数鲜血,斩杀的亡魂数也数不清,哪怕现在身受重伤,卧病在床,也难以抵消他这一身的煞气。 方才他一睁眼,姜秋澄便感受到了明显的杀气,那是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并非寻常所见的混混的小打小闹。 在这股目光下,姜秋澄本能地想要拉开距离,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在恢复神智后,顾绍京迅速地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发现是自己所熟悉的住所后,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眼中的杀气也消减了不少。 微微侧身,发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也在一旁,姜秋澄和温言又都是女子,他才算彻底的冷静下来。 ------------ 第279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69) 察觉到周围人恐惧的情绪后,顾绍京便有意识地压制了自己的煞气,不让场面变得太过难堪。 “我的儿,你终于醒了!” “大哥!” 王妃和顾逍最先冲上前去,扑在床榻旁,紧张地盯着脸色苍白的顾绍京看着。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眼下这个情况,顾绍京的心中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是被属下紧急送回王府中医治了。 他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被偷袭的那一刻,对这中间的事情全然不知,也不晓得自己经历了何等凶险的经过。 “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你现在能醒过来,神智清醒地同我们说话,便已经是万幸了!” “对了,我得和你介绍一下,站在你面前的这两位姑娘。” “虽说她们只是个姑娘家,但你千万别小瞧了她们去,你的毒就是左边的这位姜姑娘解的。” “要知道,整个灵州城的大夫几乎都被我们请来了,可却无一人有法子来救你。” “今日的多亏了她们前来相救,否则你的这条命还真是难保了。” 听到王府的口中提到了自己,姜秋澄适时的上前了几步,微微压低了些身子,就当是打招呼了。 “之前也得了王妃不少关照,再加上我们和顾逍也是好朋友,自然是要前来帮忙的。” 姜秋澄本就生得娇俏可人,再加上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很容易叫人心生亲近。 “起初还是托了你逍儿的福,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这二位姑娘。” “幸好当时将误会给解开了,否则今日,还真是难说了。” 王妃注视着姜秋澄柔美的脸庞,感慨地说道。 顾绍京没想到姜秋澄和温言同王府之间既然还留有一段过往的故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察觉到对方的打量,为了缓解尴尬,姜秋澄只好开口转移话题。 “世子可以感受一下身体,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适?要是余毒未清的话,还可以让温姑娘根据实际情况,调配一些解毒药。” 虽然姜秋澄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是天韵瑶华解决不了的毒药,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查一次好了。 毕竟眼前的这位,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整个灵州的保护神。 闻言,顾绍京敛下眉眼,沉下心神,仔细感受起自己身体中的各个部位。 片刻后,面露惊奇之色。 “我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除了断裂的腿骨留有疼痛外,其余一切都正常。” “姜姑娘还真是厉害,在我昏迷之际,我隐约听到我的下属们议论,说此毒乃是隔壁幽州最厉害的制毒师所调配出来的毒药,蔓延速度快,毒性剧烈,没想到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被姜姑娘给解决了。” “我虽然不通医术,但也晓得,想要破解剧毒,就要根据毒性来寻找相生相克的药材,要在这么匆忙的时间内寻到这么些药材,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吧?我有些好奇,姜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说罢,顾绍京便抬眸看来,眼神锐利,似乎要将眼前之人看个透彻。 姜秋澄心下一惊,虽极力控制,但还是忍不住小幅度地后退了几步。 要不然怎么说顾绍京生性多疑呢,就连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都要问个彻底。 只不过,天韵瑶华乃是世间奇药,姜秋澄自然不会告诉他这背后的真相。 不仅不会,而且还没必要。 她出手救人的时候是出于各方面的考量,知道顾绍京的重要性,可这却并不代表着,她会对他所提出的问题知无不言。 “世子还真是心细如发啊,我这解毒之药,却是不同于寻常的药物,乃是我家祖传的配方。” “这医海广阔无边,草药也是千奇百怪,互相组合搭配所产生的效果自然也是千变万化。” “只不过,既然是我祖传的配方,就没有什么必要向世子详细的解释了吧?” “总归是将世子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了回来,乃是好事一桩。” 感受到姜秋澄的不悦后,顾绍京咳嗽了两声,探究的眼神也被收了回去。 姜秋澄这话看似温和,实则就如同那带刺的玫瑰一般,将想要上前一握的顾绍京扎了一下。 只不过被扎了以后,顾绍京也不恼,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姜姑娘说得对,是我越界了,今日之事,再次向你表示感谢。” “不知道姜姑娘需要些什么?大可向王府提来,本世子尽量满足。” “毕竟,本世子的这条小命,还是蛮值钱的。” 看来眼下这顾绍京却是恢复了不少力气,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 原先还不乐意听,但当顾绍京提到报酬以后,姜秋澄脸上的笑意明显多了几分。 强行忍住想要向上翘起的嘴角后,抿了抿唇说道。 “这报酬之事暂且不急,这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已经解开了世子身上的毒,那这腿上的伤自然不能不管不顾。” “这样吧,我旁边的这位温姑娘乃是治愈这些创伤的一把好手,等她把你的腿伤也给治好了以后,再一次性给报酬吧。” “实不相瞒,我们俩都是俗人,不喜欢太虚无缥缈的东西,给些金子银子的啊,是最最实惠,最最喜欢的啦。” 姜秋澄还在心中默默给自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有了这治腿的由头,刚好还可以留在灵襄王府内多蹭几顿饭。 这府中厨子的手艺可叫她念念不忘了许久,如今有机会再来,自然是要品尝上。 姜秋澄用手肘怼了怼站在身侧的温言,歪着脑袋等她的意见。 “阿言,你怎么看?” 对于此事,温言自然没什么意见,在外奔波许久,周边的村落基本上都去过了,也是时候在城里休息一阵子了。 “都听你的。” 这边刚小声嘀咕外,那边就传来了回应的声音。 “好,那便按姜姑娘所说的办吧,这段日子还劳烦二位在府中先住下,待过段时日我这伤腿恢复正常后,再赠予金银财宝,送二位离开。” 顾绍京果然上道,在姜秋澄说完后,瞧了一眼自己的伤腿,再瞧了一眼站在姜秋澄身侧气质沉稳的温言,觉得这二人也算可靠,便应下了。 ------------ 第280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0) 听到这话,姜秋澄立马露出满意的笑容,觉着顾绍京那一张冷脸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王妃和顾逍自然也是乐意得很,拍掌附和道。 “好极了!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好极了!” “姜姑娘和温姑娘留在我们府上,这府中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不少。” “难得绍京也在家,不如就提前将芸儿的禁闭给解了吧,我们一家人也能团聚一番。” 说罢,便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朝床榻之上的顾绍京看去。 看得出来,在这个王府中,顾绍京才是真正的主心骨。 下人畏惧于他,弟妹听话于他,就连王妃行事之前都会优先考虑他的想法。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绍京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温热的茶水。 “这一晃也关了好些日子了,这段时间里,芸儿都没有闯出什么新的祸事出来,想来也是得到反省了。” “既然如此,那便放她出来吧,她性子闹腾,这段日子怕是憋得狠了。” “她出来以后,不必将我中毒的事情告知于她,这毒现如今已经解开,便当没有过,只和她说我腿在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些轻伤就行了,免得她想七想八地,为我担心。”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怕就怕她这个火药性子,要是知道我是被幽州的人偷袭了,会连夜提着枪,跑过去嚷嚷着为我报仇。” “到时候报不报仇的倒是其次,别把自己给贴进去就好,她哥哥我现在可没力气再去救她了。” 虽然姜秋澄从未见过这王府的二小姐,可单凭顾绍京这打趣的话语,便能大概想象出顾芸的性格来。 向来是个敢爱敢恨,一心闯荡江湖的豪爽妹子! 这出门在外,谁都不会嫌弃朋友多,姜秋澄现在对顾芸越来越好奇,都有些迫不及待见到这个妙人了。 顾绍京点头同意后,王妃脸上的笑容更盛。 “如此这般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安排人,去将芸儿带出来。” 刚说完,王妃似乎觉得安排下人去传唤还是不够快,索性直接扭身朝外头走去。 “既然这里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二位姑娘了。” “我不通医术,留在这里也并无大用,还是先去找我的芸儿吧。” “好些日子没见她了,我这颗心可想得很呢。” 眼瞅着顾绍京已经恢复了大半,王妃的心也安了下来,不再继续逗留了。 王妃离开后,顾逍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憋了好久的眼泪彻底抑制不住了,哭得哇哇乱叫。 “呜——大哥!幸好你的毒被解开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你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有多想你吗?你要是没了,谁带我去边境,谁教我练剑法啊——” 顾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姜秋澄和温言面面相觑,显然都有些被吓到了。 坐在床榻上的顾绍京更是一脸无奈,他打小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个心地极软的人,可没想到他哭起来,眼泪都能把人给淹了去。 “好了好了,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你可别忘了,这屋子里可还有别人呢,你也不怕被看了笑话去?” 顾绍京摸着顾逍的脑袋,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安抚着。 虽然顾逍哭哭啼啼的样子有些不像话,但是做大哥的,看到自家弟弟这么关心自己,心里还是暖乎乎的,感动得很。 发泄一通后,顾逍才算彻底缓过神来,放开环绕在顾绍京腰身旁的手,站起身来,捏了捏自己哭红的鼻子。 “好嘛,我知道我这样不好,但还不是一时半会儿忍不住。” “大哥,等你伤好了,你就把我也带去边境吧,下一回要是遇到了危险,我也可以来保护你啊!” 看着顾逍认真的脸庞,顾绍京明白自己的这个弟弟同他一样,有一颗想要保护百姓的心。 罢了,既然已经长大了,到了年纪,出去历练一番,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好好好,这回我答应你,带你一起出发去边境。” “不过我事先和你说好了啊,到了军营里,我可不会让你一来就当大官耍威风,你得从最基础的小兵做起,靠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要知道你哥哥我当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军营里的汉子只服拳头,你如果不能叫他们服气,就算你是一军主帅,底下的人也不见得会真心实意地认可你。” 既然有这个想法,这些事情顾逍自然也是明白的。 “哎呀,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惹事,一定好好训练。” 顾绍京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好了,你去看看芸儿吧,别在这里闹哄哄的了。” “我这腿还伤着呢,总不能一直拖着和你们聊天吧?” “安静些,好叫大夫给我看病。”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后,顾逍便不执着于留在这里了,乐呵呵地转身离去。 路过姜秋澄和温言身侧时,小声的威胁道。 “刚刚我哭鼻子的事情可不准传出去,否则我们的友情就会产生裂痕!” “伤害了我的心,你们绝对会后悔的!” 顾逍这孩子气的威胁简直叫姜秋澄哭笑不得,但看着对方执拗的模样,便配合的说道。 “好好好,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说的。” 顾逍狐疑地看了姜秋澄一眼,哼哼了两声,溜出屋去了。 “咳咳,大家都散去了,现在还麻烦你们来帮忙医一医我这条断腿。” 听到这动静,温言立刻转身,上前号脉,检查腿部伤势,姜秋澄也紧随其后,靠了过来。 “世子,方才我看过了,不碍事的。” “先前的大夫虽然无法解除你身上所中的毒,但却将你的断裂的腿骨处理得很好。” “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辅助以膏药和夹板固定,休养一段日子以后,这断开的腿骨便能够重新连接上。” “这王府内的药材储存颇多,再加上我精心调配的方子,能够将这愈合的速度再提高一些,争取不耽误世子,让您早日回归边境,处理要事。” ------------ 第281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1) 温言所提的事情,便是顾绍京心中最记挂的部分,听到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边境去,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借温姑娘吉言,剩下的事还要多麻烦你了。” 温言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当日二人便在王府中留了下来,在晚膳时,见到了旁人口中那个性子咋呼的顾芸。 “好香啊!大家都落座了呀,看来是在等我开饭啦!” 一抹倩影从门框跃入,顾芸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出乎意料的是,顾芸看起来同她的性子截然不同,是个实打实的大家闺秀模样。 肌肤如同雪后初晴的梨花,白皙而透亮,微微泛着粉红的晕,秋水般的眸子,深邃而灵动。 衣着也极尽婉约之风,一袭淡雅的衣裙,轻纱薄绡,如同云雾缭绕。 要不是之前早已听说过了她的事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和众人口中那个爱惹事的捣蛋鬼联系起来。 顾逍平日在外头已经是极尽嚣张,这顾芸较之他还要更盛,实在是厉害得很。 “是呀,就等你了,快坐下吧。” “这段日子被你大哥拘在院子里,定是闷坏了吧?想来也没怎么好好吃饭,看起来都瘦了不少,叫阿娘心疼死了。” “我和你弟弟可是同你大哥求了好一会的情,他才肯松口将你放出来,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努力,又去闯祸,知道了吗?” 像是害怕顾芸再生事端,王妃蹙起了眉毛,不由得多交代了两句。 顾逍在一旁听着了,也连声附和道。 “是啊是啊!二姐你可千万别再闯祸了,特别是打着我的名号去干坏事。” “等过一阵子大哥的腿伤好了,我可是要跟着他奔赴边境,守卫灵州安危的人,可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岔子。” “再说了,你放着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当,为啥非要出门去闯江湖啊?到时候连续几天洗不了澡,吃不饱饭,我看你就老实了!” 说罢,像是害怕顾芸打他,顾逍赶忙向王妃所在的位置挪动了一些身子。 顾绍京因为身体还虚弱得很,不宜移动,便留在房内,没有出席今晚的晚宴。 顾芸在王妃和顾逍的身侧简单地扫了一眼,没有看见顾绍京那张颇具威严的臭脸后,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只不过,母亲和弟弟连番上阵却叫她不由得感到有些吃瘪。 碍于眼下才刚刚重获自由,自家大哥也还在府上,她也只好瘪了瘪嘴,把心中的不满给压下。 “知道了,知道了,看见我一回就说一回,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吃饭!先吃饭吧!这么好吃的饭菜不趁热吃,多浪费啊。” 顾芸坐下后,执起了自己手边的筷子,夹了一筷子糖醋鱼,再抬头时,才发现桌子的对面坐了两个不认识的姑娘。 在这王府内被困了许久的顾芸,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就甚少接触到同龄人了,猛地还有些兴奋。 “诶!这两位姑娘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人呀?我瞧着面生得很呢。” “刚刚我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细瞧,现下坐下来,定了神才发现,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哈。” 姜秋澄刚想开口说无碍,便听到了顾芸口中蹦出更吓人的句子出来。 “两位姑娘都生得花容月貌,身姿窈窕,该不会……一个是我嫂嫂,一个是我弟妹吧?” “天呐天呐,我也就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你们在外头的发展速度已经变得这么快了吗?” 顾芸双手合十后又迅速撤开,捂住了自己吃惊的嘴巴。 听到这话以后,众人的脸上瞬间精彩纷呈,正在喝汤的姜秋澄更是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不不不!二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暂时借住在府上的大夫,并非你想的那样。” 顾芸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狐疑地打量起了对方。 “大夫?” “可你是女子呀,我还从未在灵州城内见到过女大夫呢。” 不怪顾芸吃惊,这灵州相较于其他各州,保守的风气只会更甚,并无消减。 所有女子依旧遵守着从旧时流传下来的规矩,在家中学习为人妇所需要具备的品德和技能,只待有一日能够嫁个好郎婿,为夫家操持内务。 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子几乎不可能接触到任何超出寻常范围的东西,更别提门槛高、记忆难、需悟性的医理了。 就算是顾绍京在执掌灵州,但他的重心也几乎全放在了带兵打仗,保护边境不受他州侵犯上,对这些事情,并没有怎么在意。 既然从前就是这么执行的,那说明这一套流程是经过时间检验的,可行的方案。 上层的管理者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稳定的局面,长期的驯化已经提供了最好的温床,无人在意这背后所牺牲的、作为垫脚石的一方。 女子也并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是强者和弱者中所对比出来的。 要是在今日之前,姜秋澄和温言并没有帮助王妃解决困扰她多日的病症,提前笼络了人心,获得了信任。 想来大家也无法再次见面,更别提坐在一起,和和气气地吃饭聊天了。 每个人见到二人,知晓身份的同时,便会伴随着质疑的声音。 这份质疑是这个环境下,长久熏陶所得出的结果。 仅凭一张嘴,是无法消弭这份怀疑的,唯有成功的事例,才能作为最有力的佐证。 “对啊!这两位姐姐都是厉害的大夫,阿娘的内火之症是这位温姐姐发现,并治好的,而我们大哥的……是这位姜姐姐治好的。” 顾逍本想着帮忙解释一下,但话说到一半,又突然想起来,自家大哥交代过,不能告诉顾芸他中毒的事情,便急匆匆地拐了个弯,囫囵吞枣地说下去了。 好在顾芸也并没有太在意,原本就明亮的眼睛中,更是多了几分敬佩。 “哇塞!真的假的啊!那你们也太厉害了吧!” “我以前生病的时候,看那些长胡子的老头,只要一摸我的手腕,问几句话,便知道我生了什么病,该吃什么药,厉害得很呢!” “我还以为大夫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年轻的姑娘家啊。” ------------ 第282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2) 得到了顾芸的夸奖后,姜秋澄眯着眼笑了笑,心中暗自想到。 虽然这二小姐咋呼了些,但还是明事理,好相处的。 “嘿嘿,多谢二小姐夸奖啦。” “严格意义上,我只能算个半吊子大夫,真正厉害的是我们的温大夫。” “她自小看了许多医书,一手银针之术更是出神入化,你大哥的腿接下来还得靠她来治好呢!” 姜秋澄不敢一个人瞎领功,便把在一旁吃饭,一直安安静静的温言给推了出来。 顾芸兴奋地小声惊呼着,刚夹起的糖醋鱼都顾不上吃了,直接搁在碗里。 “你还会用银针?是不是同话本子里面说的一样,只要用上巧劲,就能够隔空刺入敌人的身体里?” 看着顾芸好奇的眼神,温言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针灸之术。 加上她的内劲的话,好像是可以做到隔空打人…… 想到这里以后,便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不曾想,一转换视线,便看到力量在一旁慌乱摇头的顾逍。 “太酷了!我也想学!你能不能教教我?” 顾芸现在已经完全被这飞针之术给吸引了,恨不得立刻掌握,化身正义女侠,行走江湖,给那些为非作歹之人来上一针。 好在温言虽然钝了些,但也不傻,几秒钟以后,便也迅速地反应了过来,看懂了顾逍眼中的暗示之意,连忙推拒。 “额……那个,二小姐这个恐怕是不行了,银针之术所需的练习时间极长,并非短期内就能见到效果的。” “没有个十年八载的,是熬不出来的,就算可行,那准头也不一定理想。” 这话语中有夸大的成分在,但为了阻止顾芸想一出是一出,温言只好硬着头皮,撒了个小谎。 果不其然,一听到需要特别长的时间去联系,顾芸兴冲冲的劲头便被打击到了,嘟囔着抱怨道。 “啊……怎么连练习个银针之术都要耗费这么多的时间啊,就没有些简单易上手的本领让本小姐学一学嘛。” “唉,都怪我小时候懒惰,要是我从前勤快些练习武艺,也不至于上回被我大哥那么轻松地抓回来。” “罢了罢了,学不了就不学了,改明我再换一个试试。” 幸好顾芸这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重心一下便转移了。 姜秋澄也帮衬着在一旁打着哈哈。 “就是说了嘛,这些技艺就是需要长时间的练习,熟能生巧,才能越来越好。” “要是三两日便能出师,那不是对病人极大的不负责任嘛。” “治病救人,病人都把命交到大夫的手上了,绝对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发生没必要的意外。” 听了姜秋澄的解释,顾芸觉得更有道理了。 一旁的顾逍见顾芸停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朝姜秋澄眨了眨眼,表示感谢。 之前小的时候,因为顾芸的一时兴起,可没少叫他来吃苦头。 现在长大了,能接触的东西也更多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顾逍绝对不允许顾芸再捣鼓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好了好了,吃饭的时候别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快吃吧。” 王妃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及时的出来打了个圆场。 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传出些轻微碰撞的声音。 吃过晚饭后,顾芸却不肯就这样离去,缠着二人,说要同她们交朋友。 “两位姐姐!我刚刚还从顾逍那边听说了,你们去乡下义诊了一个月,这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真的呀,这一个月里,灵州周边的村落我们基本上都去过了。” “哇塞!太牛了!以后我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啊?虽然我大哥不允许我一个人外出闯荡江湖,可跟着你们一起,在村子里做好事,也算是曲线救国,小小地实现了一下我的梦想。” “拜托拜托,你们就答应我嘛,我从小就闹腾,这灵州城内的大家闺秀都不乐意和我玩,虽然有些人为了攀附我们,会刻意与我来往,可我觉得她们假模假样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挤兑我呢。” “与其那样,那我还不如一个人独来独往呢!” “既然我们能够相遇,那便也是缘分一场,我觉得两个姐姐都是顶好的人,有本事,有抱负,还特别好亲近,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我不管,我要和你们做朋友,你们得带上我一起!” 姜秋澄向来对美人没什么抵抗力,更别提一直对她们夸不停的美人了。 再加上她听到顾芸这些年来都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后,心中也多了几分同情。 便抬起问询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温言。 除了治病救人这种专业的问题,其余的时候,温言基本上都是听姜秋澄的安排。 在她看来,顾芸来或不来,对她的影响都不大。 “看你,我都可以。” 听到这话,姜秋澄敛下眉眼,略微的思索一番后,对着顾芸点了点头。 “好吧,等下回我们再有新动作的时候,会带上你的,从此以后,你也是我们救死扶伤小队中的一员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顾芸高兴极了,在原地蹦蹦跳跳了好几下。 “好耶!姜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说着便上来给了姜秋澄一个大大的拥抱,力气之大,叫姜秋澄深深憋了一口气。 “现在有些晚了,我也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准备一下,看看我带些什么东西出门才好。” “我听顾逍说,这几日你们都得呆在王府里,那我便明日再来寻你们玩。” “先走一步喽~” 心满意足的顾芸粘人劲瞬间少了不少,乐呵呵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姜秋澄揉了揉自己有些闷的胸口,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这二小姐看起来娇娇柔柔的,怎么动起手来,力气这么大。” “虽然是比不上我,可较之常人女子,实在是强悍上不少啊。” 看着姜秋澄吃惊的表情,温言在一旁笑而不语。 “不过这顾芸的加入却有个实实在在的好处,我们外出义诊这么久,早已经是入不敷出,再不找个人资助一下,怕是难以继续了。” “此番她愿意加入我们,我们也能借着这个机会,替更多的人看病问诊。” ------------ 第283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3)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大家都乐意看到的。 在王府里停留的几日,温言按照事先的约定,按时的给顾绍京治疗伤口,调配汤药,情况也渐渐地好转了起来。 只需在卧床休息一段日子,就能够下地走路了。 姜秋澄和温言也适时地提出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想法,不曾想一开口就遭到了众人的挽留。 “这段时间留在府上,多有叨扰,如今这世子的伤势也已经好了大半,我们二人简单的商量过后,也觉得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今日特来向大家辞行,来日再来拜访。” 对于她们的离开,最先跳出来的是顾逍。 “我感觉你们才来没几天啊,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俗话不还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大哥的腿骨都断了,竟然只需要接受这么短的治疗吗?” 面对顾逍困惑的模样,温言出来耐心的解释道。 “这话倒是没错,但这休养主要是在病人的身上,与大夫的干系却不大,除了早期的及时干预和治疗,后期大部分的时间,都不怎么需要大夫出手的。” “再者说了,我们这回离开,并不打算出城去,而是会留在城中,开起一家小医馆,若是王府里有需要,只需遣人去叫一声,我们马上就能来,不耽误事。” 顾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后,眼眸中又冒出几丝兴奋出来。 “医馆?你们不打算去乡下义诊了?接下来都打算留在灵州城内了?” “那敢情好啊,虽然我再过不久也要跟大哥去边境了,可我是个念家的,估计逢年过节都要跑回来看看阿娘和姐姐,到时候还方便我去你们叙旧呢。” “要我说啊,早些安顿下来是对的,要不然你们整日奔波在村庄中,日子久了,身子怕也是吃不消的。” 顾芸用指尖搅弄着发丝,哼着曲子走到了姜秋澄和温言的身边,对着顾逍得意的说道。 “那你到时候回来了,就直接来医馆里找我玩吧!” “我接下来可是要跟着两位姐姐一起开医馆,治病救人的呢!” 看着顾芸嘚瑟的小模样,顾逍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了看姜秋澄,又看了看自己的阿娘。 “什么情况啊?你动作怎么这么快,我还啥都不知道呢,你就加入了?” “姜姐姐,明明是我和你认识得更早,你怎么还更偏袒起顾芸来?” 看着顾逍的质问,姜秋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随后小声嘀咕道。 “你可别污蔑哈,没什么偏不偏袒的,我们这叫志趣相投好吧。” 听到姜秋澄这话,顾芸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还对这顾逍做了两个鬼脸。 “阿娘,你答应姐姐出府去医馆帮忙了?你就不怕她把医馆给炸了吗?” “难道你忘记了?我二姐以前干的好事了吗?” “嘿!你这小子,乌鸦嘴说什么话呢!”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这么快就得到阿娘的同意,可以出府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等王妃开口,顾芸就先跳了出来,伸手就想要打他。 见此情形,下人们连忙上前,将这两位小祖宗分开。 王妃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出声和起了稀泥。 “阿娘是觉得,这件事颇有意义,总归芸儿也是个闲不住的,倒不如让她出门帮着做些对百姓们有用的好事。” “再加上两位姑娘的人品和医术,我们都是见识过的,与其让芸儿跑出去,去江湖上认识那些不知来历的人,还不如让她跟着两位姑娘。” “医馆就在灵州城内,有什么事情,我们王府都好帮衬,我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 “你可别不信,这件事你大哥也是点头同意的,你就别在这里瞎嚷嚷了,免得你大哥不悦,不带你去军营了。” 若前面那些话对顾逍还没什么威慑力,那么最后一句却实实在在地叫他闭上了嘴。 罢了罢了,他才没功夫去和顾芸斗嘴呢,他也是有要紧事要办的人。 见顾逍默不作声,顾芸便知道他是服气了,面上的喜色又扩大了几分。 离开王府的时候,王妃特意给了不少银两,为的就是让她们的事业能够更快的办起来。 姜秋澄办事向来利索,很快便找好了地段,租下了铺子,采购的所需的物资后,这回春堂总算是成功的开了起来。 医馆从筹备前期便备受关注,不仅是因为它所处的地段好,来往的人流量大,更多的是因为在医馆里来回忙碌,主持事宜的乃是三名女子。 为了确保人手齐全,姜秋澄还特意招收了一批女学徒,专门负责晾晒药材,研磨药材之类的基础工作。 待这些女学徒将药材都认全了以后,便会由温言挨个教习,学习更加深刻的医术。 一开始招收学徒的时候,压根就没有人愿意送女儿上门。 因为在灵州城百姓的眼中,正经人家未出阁的女儿应该是留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与外男接触的。 可这医馆中每日来来往往的人数不胜数,男女老少更是无法避免,显然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的女儿做这样的事情。 也有些穷困潦倒养不起孩子的,在填不饱肚子的基础上顾不得这么多。 可他们对待孩子的做法却是直接将孩子卖给人伢子,或者是卖进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更有甚者直接拖去青楼,卖给那老鸨。 这一切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只因为这样能够为自己换到一笔不菲的费用,好应付一段时日的吃喝。 与其花费更多的时间去为孩子谋划别的出路,倒不如打包着一起卖掉,省时省力,还没什么后顾之忧。 儿子宝贝,女儿轻贱,遇到困难了,第一时间被牺牲的只有羔羊似的女儿。 麻木的穷苦人家会生很多的孩子,为的就是有一日遇上事了,能够拿孩子来顶一顶。 一连好几日都招不到学徒后,姜秋澄便萌生出了一个主意。 既然没有人愿意主动上门,不如她自己去寻好了。 就像当初一样,没有病人上门,那就背着药箱,下乡义诊。 ------------ 第284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4) 只不过她没有漫无目的的乱逛,而是十分明确地朝一个地方前进。 在灵州城的一角,有一片特殊的区域,名为“杂市”。 这里是三教九流聚集的所在,繁华与落寞交织,形成一幅独特的画卷。 杂市位于都城的边缘,毗邻城墙,但并未因此而显得荒芜,相反,这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的房屋参差不齐,有的破败不堪,有的则修葺一新。 各色商贩在路边摆摊,售卖着各种物品,从日常用品到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在这繁华的背后,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杂市中,乞丐和孤儿随处可见。 他们或蜷缩在墙角,或坐在路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他们的眼中透露着无助和渴望,渴望能有一口饱饭,渴望能有一处安身之所。 这些乞丐和孤儿来自四面八方,有的是因战乱而失去家园的难民,有的是因家庭贫困而被遗弃的孩童。 他们在杂市中相互依偎,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群体。 杂市中三教九流各自为营,有的从事着正当的职业,有的则游走于灰色地带。 在这个充满竞争和危险的环境中,乞丐和孤儿们常常成为被忽视和欺凌的对象。 在这里,或许有女孩愿意跟着她回到医馆里,学习能够为自己谋生的一技之长。 刚踏入杂市的时候,姜秋澄的心中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觉着这个地方的道路要更狭窄些,地面更脏污些。 可越往里走,她的心情就越沉重。 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神情,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只匆匆忙忙地低头走着,仿佛一切的情绪波动,在进入到杂市后便会被默默的清除。 这里的人出身卑贱,也难以在城中的其他地方寻到一份体面的活计,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们只能互相抱团取暖,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城中城。 可人群聚集地地方便是孕育财富的宝地,穷人的钱虽然少,但日积月累之下,也是一笔不容小觑的数目。 因此,仍然有不少人选择留在这里做生意,毕竟只要是人,就需要吃饭,需要购置生活用品。 阶级本不存在,它们并非自然界中固有的实体,而是人类社会在发展过程中,由于资源分配不均、权力差异以及社会习俗等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产生的。 然而,一旦人们开始以某种标准进行比较,比如财富、地位、权力或知识,阶级的差异就逐渐凸显出来,进而形成了一种隐形的界限。 在杂市中,便存在着一种与外界所不同的现象。 没有了那些达官显贵在上头压着,掌握着商品贸易的商贩们地位便高涨了起来。 对那些前来购置货物的穷人,商贩们的态度并不和气,甚至算得上有几分恶劣。 可穷人们因为害怕对方涨价,又或是不愿意同自己做生意,便只好低声下气地哀求。 没办法,这里面的东西大多是外头淘汰下来的残次品,价格上要便宜不少。 若不是有心人去特意搜集,他们也是难以买到的。 再者说了,灵州城内的人格外厌恶杂市中人,就算他们出去买,所得到的白眼也不会少上多少。 因此,还不如姿态放低些,也好给自己省下些麻烦事。 在商贩和穷人间都尚且存在着差异和阶级,那么作为最底层的孤儿和乞丐,自然是被倾注了最大的恶意。 被呵斥、被驱逐,都是最常见和最普遍的做法了,更有甚者,心理扭曲的人,还会特意将积攒的怨气发泄到孤儿和乞丐的身上。 这样做的底层逻辑也很简单,因为孤儿和乞丐出身卑贱,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缺乏资源和话语权。 他们的困境往往无人知晓,更无人愿意为他们发声。 这种无助和绝望的状态,使得他们成为了那些心怀不满的人的攻击目标。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本就处于劣势的女子,该怎么办。 这些道理虽然姜秋澄心里都清楚,可当她眼睁睁地看到这些场景时,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你这个死丫头!又来我这摊子旁摸包子!看我打不死你!” “这隔夜的包子虽然不新鲜了,但也是我托了关系,好不容易进到的货,老子还指着这赚钱呢,哪曾想被你先摸了去!” “就凭你也想吃肉包子,我呸!别说你隔夜的肉包子吃不上,就算我是拿去喂狗,也不给你这下贱的小蹄子吃!” “要是我今日钱赚得少了,就全赖你,给我带来的晦气,往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包子铺的老板一把夺过了小女孩手里的肉包子,抄起手边裂着毛刺的竹条,毫不留情地往一个小女孩的身上抽去。 “咻——” 细长的竹条划过空气,发出破空声,毫无障碍地穿透了小女孩薄薄的衣裳,敲在她干瘦的身子上。 “啊——” 小女孩立刻发出了惨叫,本就虚弱的身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歪倒在了地面上。 又是一下,小女孩像是刚被捕上岸的鱼,在原地来回地翻转、扑腾着身子,企图逃过包子铺老板的殴打。 “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女孩的求饶非但没能够得到老板的同情,反倒引起了更猛烈的攻击。 老板就像是打上了瘾似的,一下又一下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原本还尚存的一丝理智,现在荡然无存,猩红的眼睛里带着十分的暴虐和浓浓的杀气。 周围无一人上前,似乎早就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姜秋澄离得远,自从发现了打骂声后,便眯着眼朝这边瞧了过来,了解到事态后,更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终于,在竹条即将再次落下前,姜秋澄上前一把握住了老板的手腕。 力道之大,叫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都难以移动分毫。 那肉包子摊的老板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站在原地与姜秋澄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才大吼道。 “哪里来的小妮子?不要命了?!” ------------ 第285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5) 姜秋澄着急着救人,没空回嘴,先将包子铺老板甩到一旁,紧接着上前,想要拉起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孩。 包子铺老板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转了一大圈,晕乎乎的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还不凑巧地撞到了身后支摊的木杆,轰隆一声,七的八地,掉了自己一身。 正当他手忙脚乱地先要移走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物时,姜秋澄将目光转移到了眼前的小乞丐身上。 其实光看外在的话,压根分辨不出男女,要不是先前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动静,姜秋澄也不会知道这个小乞丐是个女娃娃。 小乞丐的衣衫像是从垃圾堆里拼凑出来的,补丁叠补丁,颜色斑驳陆离,既有褪色的蓝,也有黯淡的灰,还有被污渍染得难以辨认的褐色。 衣摆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仿佛随时都会撕裂开来。 裤子更是短得露出了瘦弱的脚踝,裤管上满是泥土和划痕,似乎刚刚从一场激烈的争斗或是艰难的跋涉中脱身。 头发凌乱而油腻,纠结在一起,像是一团黑色的杂草,遮住了大半张脸。 偶尔当风穿过狭窄的巷弄时,会吹起她的几缕发丝,露出那双深陷的眼眶和浑浊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藏着无尽的沧桑和哀怨,早已没了这个年纪应有的童真,叫人不忍直视。 皮肤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和营养不良而显得黝黑而粗糙,指甲里嵌着泥土和污垢,与被打翻在地的洁白的包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察觉到姜秋澄的靠近后,更是弓着背,缩着肩膀,无措的目光在地面上游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 “小妹妹,你还好吗?可以自己站起来吗?”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让我扶你先站起来,好吗?” 姜秋澄关心小女孩的伤势,想要将她扶起身后,再查看一番。 但前进到一半的时候,又害怕一不小心触摸到对方的伤口,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不敢向前。 那小女孩先是瑟缩着身子,不愿意抬起头来接触姜秋澄的目光。 几番闪躲后,猛地站起身来,将半蹲着身子打算搀扶她的姜秋澄一把推开,自己则头也不回地往另外一条小巷子跑去了。 “哎呦——” 姜秋澄一开始就对这个小女孩没有什么戒备,自然不会想到对方会对自己出手。 半蹲的身子因为底盘不稳,遭到猛烈冲击后,便向着后方倒去,一脸愕然地跌坐在地上,手掌还被粗糙的沙石给磨破了皮。 抬起自己洁白的手掌,里面赫然有几点殷红的血迹,夹杂着土黄色的沙石,叫人的眉头忍不住皱在一块。 “嘶,还怪疼的。” 姜秋澄咬咬唇,站起身来,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囊,将伤口表面的沙子冲洗干净以后,伤口便飞快地愈合了,光洁如初,一点也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她有些意外,但却不生气。 这里的孩子遭遇了太多白眼和虐待,对待陌生人自然是满心戒备,本能地想要竖起保护层来保护自己。 刚刚那个小女孩也是太害怕了,惊慌失措下选择了先逃走。 姜秋澄看着小女孩逃跑离开的方向,打算跟上去看一看,或许从那条小巷子,能够找到这些小乞丐的大本营。 正当姜秋澄打算拔腿就走的时候,包子铺的老板总算是从一堆零碎中脱出身来了,几个大踏步,跃了出来。 “不许走!小贱蹄子被你给放跑了,那你就要赔偿我的损失!” “刚刚要不是你突然窜了出来,坏我的事,我的摊子也不会遭殃。” “既然这么热心肠,爱做好事,就把钱掏出来吧!” 包子铺的老板也是个精明的人,他观察姜秋澄衣着鲜亮,面庞白净,又敢孤身一人来这杂市之内闲逛,想来也是有些本事和家底在身上的。 刚才被甩到地上,恢复神智的一会功夫,已经叫他感到棘手了,可自己也不能就这样白白的受委屈,必须得讨些什么来弥补一下。 要是钱能够到位,他也懒得折腾,直接收摊走人就是了。 可要是对方不愿意给钱的话,那他高低也得叫她吃些苦头,长点教训! 听到这话,姜秋澄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摊子。 说是摊子,其实已经是美化的结果了,这摊子只有几个互相支撑的柱子,和一块遮阳挡雨的油布,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一些个不太相关的鸡零狗碎,以及一筐冷掉的肉包子。 看起来,更像是眼前这人的移动小窝,白天支摊,晚上放下来睡觉。 一个包子铺,连个加热的蒸笼都不愿意买,就卖一些隔夜的冷包子。 姜秋澄摇了摇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冰冰的说道。 “赔钱?你这一窝鸡零狗碎的东西,有哪一个坏掉了?” “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啊,你那几个破瓷碗一开始就是豁了口的,别想栽赃到我头上。” “再说了,刚刚我只是轻轻的放开了手,你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太娇弱,站不稳,倒在了地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里可不比外头,难不成你还打算同我说,我不赔你就去报官?省省力气吧,黑吃黑的地界,就别搁那装了,小心待会我不耐烦了,真把你这给砸个稀巴烂!” 看着姜秋澄冷笑的嘴角,包子铺老板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他本想着姜秋澄看起来年纪小,又颇有正义之感,应该和那些喜欢做好事的愣头青一样,说一些正义凛然的话语,再丢下些钱财给他。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姜秋澄很清楚这里的规则和道理,知道在这个地界,只要拳头够硬,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仅不愿意给他钱,简单了事,更是话里话外的暗藏威胁。 “你……” 包子铺老板伸出手,指着姜秋澄的脸,一时间竟然感到语塞。 “你什么你?再不收手信不信我把你的猪蹄给拧下来?!” “别的不说,我这一身力气可是实打实的!” 说罢,姜秋澄一掌打在了木桌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桌在这一掌下直接四分五裂。 ------------ 第286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6) 木屑也如同天女散花般在半空中飘扬,看得包子铺老板目瞪口呆,磕磕绊绊了半天,再也不敢说一个字出来。 见对方老实了,再也不敢口出狂言以后,姜秋澄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她又不是个傻的,同这种恶人讲什么规则,讲什么秩序。 要是在外头的寻常地界,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该赔定是要赔的。 可在这个地方,这些商贩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没少干欺负人的事情。 对付这种人,就是要以暴制暴,叫他们尝尝憋屈的滋味。 收手以后,便不再去看那包子铺老板的脸色,扭头打算朝小乞丐离开的方向追去。 待姜秋澄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后,包子铺老板才敢冷言冷语地嘲讽道。 “呵呵,真是太闲,做什么事不好,非要去同那些没爹娘的野种混在一起。” “今天真是倒血霉了,还没开张就遇到两个怪胎。” 说罢,便俯身捡起了跌落在地上,沾上沙土的肉包子,简单地拍了拍,再度丢回到筐子里,打算接着售卖。 另一头的姜秋澄在进入小巷后,花了不少时间在里头辨别出口。 这条小巷宛如一条被遗忘的脉络,静静地蜿蜒在石板路之间,无人问津。 小巷子两旁的墙壁斑驳陆离,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墙壁上的青苔和藤蔓肆意生长,将原本就狭窄的空间挤压得更加局促。 阳光几乎无法穿透这厚重的阴霾,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在墙角处挣扎,试图驱散那无边的黑暗。 小巷子里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破旧的木箱、残损的陶罐、废弃的农具…… 它们杂乱无章地堆放在一起,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潮湿和霉味,让人不禁皱眉。 姜秋澄鼻尖微痒,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啊——嚏——” 这股声音,引发了更多的动静。 原本隐藏在小角落里的动物,似乎被惊扰了,慌张地逃窜着,变化着自己的位置。 老鼠们身形敏捷,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时而探头探脑地观察四周,时而在墙角处快速掠过。 蟑螂们则更加狡猾,它们身体扁平,能够在狭小的缝隙中自由穿梭。 总是能够在意想不到的角落里,探出自己纤长的两根触须。 这细碎的声音,成功地激起了姜秋澄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摸了摸自己的皮肤表面,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终于,在好一阵摸索过后,她成功地绕了出来。 出了巷子后,向前再走了一段路,便瞧见了几间破屋。 有一个小乞丐正蹲在门前的土坑挖着蚯蚓,瞥见有人来了以后,便丢下了手里的工具,慌慌张张地往屋子里跑去。 姜秋澄猜测,这几间破屋或许就是这些小乞丐的聚集地了,刚刚那个小乞丐应该也是进去通风报信了。 果不其然,她再向前走了一段路,即将靠近屋子的时候,一群小乞丐冲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来?” “如果是走错了,麻烦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男孩子,看得出来,在这里他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应该是这堆孩子里的孩子王。 粗粗扫了一眼后,姜秋澄发现,在这十几个孩子中,有三分之二都是女孩子,而且都不满十岁。 面容和身体并没有明显的残缺,而几个男孩子,则有不同程度的轻微残疾。 很明显,要不是因为本身有残缺,一般的家庭也不会选择放弃儿子。 这时候的人基本上都迷信,一生下来就有所残缺的孩子,会为家庭带来不幸,这也是他们被抛弃的重要原因之一。 至于这些女孩子,可能也是因为还没有到年纪,性别模糊,要是再大一些,怕也难以再混迹街头。 姜秋澄歪着脑袋,瞧见了躲在最后头的那一道身影,是刚刚那个偷包子的小女孩。 “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上门来找你们商量一件事的。” 商量一件事? 姜秋澄的措辞叫这些小乞丐愣住了,他们从来都只有挨白眼的份,什么时候还轮到有人能够和和气气地同他们商量什么事。 几乎是所有的小孩都在第一时间看向了站在前头的那个孩子王,感受到兄弟姐妹的信任后,孩子王逼着自己,将腰杆挺得更直了些,努力不在姜秋澄面前落下气势来。 “你要找我们商量什么事情?我是他们的大哥,你先说给我听听!” 无奈他的个头实在是有些矮小,再加上跛脚,很难叫人感到害怕。 姜秋澄的眼神在他的脚面上稍停了一瞬,便迅速地收了回来。 这个孩子的跛脚是先天性的,行走跑跳都会受到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到领头的位置上,想来也是足够机灵的。 若是能把他先说动,其余的小孩子,应该也会变得好对付许多。 “我姓姜,你们可以喊我姜姐姐。” “我和我的朋友在城里开了一家医馆,名叫回春堂,这些你们都可以出去打听打听,绝对句句属实。” “我和我的朋友都是女子,也有意招收一些女学徒,准备交给她们一些简单的医理和医术。” “今日我前来,便是想问问你们,可有人愿意和我走?” 孩子们听到这话,一时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女孩子们。 “招收,女学徒,意思是,只要女孩子吗?” 站在边角处的女孩子,抬起了脑袋,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向了站在中央处的姜秋澄。 姜秋澄认真地与之对视,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你没有听错,我们的学徒,只收女孩子。” “之前什么都不会也不要紧,只要进入医馆后,愿意沉下心来,认真学习,每日勤勉上进,我们自然会将本事交给你们。” “不过我希望大家能够明白一件事,我这并不是在滥好心,如果进入医馆以后,被我发现,偷奸耍滑,不思进取,那我也是会毫不留情地把你们给赶出去的。” “眼下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并非叫你们来白吃白住。” ------------ 第287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7) 小乞丐们这才彻底反应了过来,姜秋澄真的是来帮她们的。 只不过,她说的话,可信吗? 面对她们的目光,姜秋澄站在原地,不闪也不躲,大大方方地回以微笑。 “我觉得她应该没有在骗人,前两日的城里确实新开了一家医馆,我出去要饭的时候看见过。” “我们都是一群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要是想要绑走我们的话,直接派人来就行了,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 “要是她说的都是真的话,那我们就可以不必整日流落街头,也能有一口饱饭吃了!” “而且还可以学习医术,这可是门厉害的活计,往后自己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也都不用害怕了!” “唉,要是小宣还在就好了……她当初就是因为惹上了风寒,才死的……” 女孩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不过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情,又都不约而同地心情低落了起来。 而那几个剩下的男孩则是一脸焦虑,围绕在孩子王无忧的身侧,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他们这些孩子都是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城中各自的角落里的,是无忧将他们带来了这里,让众人得以抱团取暖。 现在有好心人出现,愿意带走其中的女孩子,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剩下的孩子们,却陷入了难过中。 “哎呀,你们怎么回事?大家都是男子汉,别露出这样惨兮兮的表情出来。” “这里有屋子能够遮风挡雨,我们每天也都能讨到些食物,只要剩下的人还聚在一起,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无忧老大哥般的做派,拍了拍周围几个小弟的肩膀。 姜秋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一开始也想过这个问题,她只带走女孩子,对于剩下的小乞丐势必也会带来些影响。 要是他们胡搅蛮缠,那姜秋澄定然是不愿意多管的,可他们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对即将离去的同伴流露出羡慕的神情,这就叫姜秋澄有些不忍了。 “这样吧,我们医馆接下来可能也需要雇些人在城中跑腿,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这个工作可以交给你们来做。” “你们整日都混迹于灵州城的大街小巷,到了夜晚才会返回杂市,想来也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这灵州城内的路况和分布情况了。”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不报任何希望的小乞丐们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来,止不住的欢呼雀跃。 “太好了!我们也找到活计干了!将来我们就可以不用乞讨了,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吃饭!” 无忧推开自己身边的小弟们,几步上前,一脸激动地盯着姜秋澄看。 “姜姐姐,真的很谢谢你。原本因为我们身体有残缺,外头的人都不喜欢我们,更别提雇我们做事了。” “如今既然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们自然是会好好做,不会叫你失望的。” “还有,别看我腿脚有问题,实际上我跑得一点也不慢,我们这些做乞丐的,要是跑得不快,早就被打死了,哪里还有今天。” 这看似调侃的话,却叫姜秋澄眼眶微酸,不管是什么世道,底层的人永远都是最苦的。 “好,我相信你们,只要你们愿意上进,认真做事,将来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姜秋澄原本只是想给自己的医馆找几个学徒,但在看到这些小乞丐的具体情况后,心中又萌生出了更多的念头来。 灵州城内的流浪的孩子,一定比这里所聚集的还要多,这些孩子像野草一样在城市的角落里扎根长大。 因为缺乏管教,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误入歧途,更容易危害城市管理和其余百姓的日常生活。 既然如此,就需要一个专门的机构或者组织来管教和约束他们。 在现代有孤儿院,在这个时候,也应该有个相对的地方,只不过姜秋澄还没深入了解这一块相关的讯息。 她想着,先把这些孩子带回去,再找个空档去灵襄王府上拜访一下。 顾绍京如今在家中养伤,灵州在他的管辖之内,这些孩子的事,他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好了,大家都别着急,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们了,就不会不管你们。” “现在你们就跟着我回医馆,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吃一顿饱饭,好不好?” “好!” 一大群孩子围着姜秋澄,就连一开始的那个最害怕的她的女孩也蹭到了她的身边。 伸出自己瘦小黝黑的手指,紧紧拉住姜秋澄的衣角,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动作之间尽是依赖。 姜秋澄看了,微微一笑后,默默牵起了她的小手,带着一班孩子们朝着医馆所在的位置走去。 姜秋澄回来的时候,温言和顾芸正忙得焦头烂额,药材的数量和种类都很多,光是要分类清楚就要耗费不少时间。 原先三个人都在医馆里的时候,都有些忙不开,现在姜秋澄出门去了,就更是应接不暇了。 二人皆是埋头苦干,直到听到医馆门前传来不少小孩的声音后,才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呀!吓我一跳!姜姐姐你是从哪里带回这么多黑煤球来的?” 顾芸从来没有一口气见到这么多小孩,有些好奇地围着这些孩子转来转去。 她的眼神中虽然没有恶意,但咋咋呼呼的性子还是叫这些孩子有些害怕。 忍不住往姜秋澄的身后缩了缩,温言放下自己手中拿着的药筐子,擦着额间的细汗走了过来。 “阿澄,你不是说出门去招学徒去了吗?怎么带回这么一大帮……” 最后几个字,碍于这些孩子的目光,温言咕咚一声咽到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姜秋澄在路上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笑着解释道。 “对啊,我是出门招学徒去了,之前的情况你们不是也知道嘛,那些人不乐意将自家的女儿送来我们医馆做学徒。” “与其在这件事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帮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些小乞丐无家可归,我们给她们一个定所,教她们一些本事,不是正好的事情吗?” 温言和顾芸虽然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经过姜秋澄这么一解释,倒是很快地适应了过来。 ------------ 第288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8) “你说得对噢,反正我们医馆需要的是一些能够帮忙的人,只要她们能够把事情给做好就行了。” “不过这些孩子看起来大的大,小的小,真的能行吗?” 顾芸双手叉腰,站在原地歪着脑袋。 “行不行的也得试一试才知道啊,这么多的孩子,都得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可能还得麻烦大家帮帮忙呢。” “孩子们,跟在我往后头走!” 姜秋澄转身清点了一下孩子的人数,确定没问题后,便带着孩子们朝后头走去。 顾芸和温言相看一眼后,伸了个懒腰后便快快跟上了。 …… “我滴个老天爷!这么多人,光是烧热水都要累死人了。” 忙活了好半晌,三人才得空坐了下来,倒得倒,歪得歪,连坐正都没力气了。 “这些小兔崽子,要是将来敢不听话,都对不起本大小姐一桶一桶打的洗澡水。” 顾芸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在王府里的时候,都是下人伺候她,什么时候干过这么累人的活。 要不是因为她出府的时候,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向大哥和阿娘证明自己不是娇气的人,便一个下人都没有带,只带了些简单换洗的衣物就来了。 经过这么好几日的反复锤炼,她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确实需要人照顾…… 与顾芸的斗志全无相比起来,姜秋澄和温言要好上不少,毕竟当初也是连续一月下乡义诊的二人组。 只不过,这么折腾一通后,说不累人,绝对是假的,因此也一言不发,沉默地休息着。 “那个……还有一件事。” 休息了半晌后,姜秋澄忽然开口说道。 顾芸勉强地抬起了自己的眼皮,看了过去,示意她说。 “怎么了?还有啥事啊?” 姜秋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轻咳了两声。 “孩子们,还没吃饭呢……” 一想到那么多张嘴,顾芸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这么多小孩,要是自己下厨做饭的话,锅铲不得抡冒烟了啊?! 刚来的时候,顾芸看什么也新奇,还缠着姜秋澄教她做饭呢,可她现在只想把那厨房给炸了! “小事!小事!我有钱,今晚我们去酒楼吃吧,别自己瞎折腾了。” “对了,要是今后这医馆走上正轨了,高低得聘个厨子来,要不然这么多人,怎么吃得上饭。” “算了,要不然干脆从王府里调一个厨子出来好了。” …… 顾芸嘟嘟囔囔地自说自话着,一边叹气一边翻了一面。 早些时候,姜秋澄还对这么多孩子没什么实际的概念,可接触了之后,便发现,这真不是什么容易解决的事情。 她们的医馆规模也不算大,其实只需要三四个学徒就够了,只不过它不忍心让其他的孩子继续留在那里受苦,便都带了回啦。 等吃完晚饭,她得去王府一趟,这事情拖不得了,得借助上头的力量,给这些孩子安排个更好的去处。 “好嘞,那就托芸儿的福,今晚我们下馆子去。” “去起身和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动作快些,出来集合。” 姜秋澄站起身,拍了拍顾芸的肩膀,转身向里屋走去。 “孩子们!晚上你们的顾姐姐请客,咱们去大酒楼吃饭去!” “想去的孩子,把衣服穿好,头发互相帮忙梳一梳,准备好了就来屋外集合哈,我在外头等你们。” “好!” …… 顾芸在灵州城内有偏爱的酒楼,一进去,刷个脸就能获得高级包厢,她们这一群人乌泱泱的,也的确不适合同其他客人挤在一处。 有了包厢,也能吃得更轻松些。 到了点菜环节,姜秋澄挨个问孩子们想要吃什么,但孩子们可能是害怕自己会给她们添麻烦,结结巴巴了半天,也只说出了想要吃个煎蛋这样的小要求。 听得顾芸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自小生活优渥,不曾见识过百姓的疾苦,如今这一遭,倒是叫她的体会深了几分。 “哎咿呀,都出来吃饭了,就放心大胆地点嘛,姐姐都说是我请客了,你们不需要和我客气。” “一人来一只大鸡腿怎么样?每个人都有!然后我再看着点剩下的菜。” 见半天决定不下来,顾芸索性收回了菜单,大手一挥,先给每个人都来上了一把鸡腿。 她忘记之前是在那里看到过的人,好像外头的人家,只有到了重要的节假日才会杀鸡宰鸭吃。 这一只鸡更是只有两把鸡腿,要是遇到家里孩子多的,大半也只有最受宠或者最小的孩子才有机会吃到。 可以说这一把鸡腿,是许多孩子心中的执念。 果不其然,在顾芸提出这个提议后,不少孩子都偷摸地咽下了口水,一脸期待的盯着她瞧。 不久后,盛满美味佳肴的瓷盘便被挨个传了上来,除去每人一只的大鸡腿,更是有许多,孩子们既没听过也没看过的菜色。 包厢内一时间安静极了,只有孩子们吞咽声。 酒足饭饱之后,温言领着孩子们回到医馆内去休息了,而姜秋澄则与顾芸结伴回了王府。 二人漫步在街头,借着月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芸儿,我这次随你一同回王府的目的主要是,想要见一见你大哥。” 顾芸听到这话,猛地打了个哆嗦。 “什么?!你想见我大哥?没搞错吧?” “我大哥那人不笑的时候,跟块千年寒冰似的,能把人冻死,可笑起来吧,又叫人心里毛毛的。” “就算是我,非必要情况,我都不敢往我大哥跟前凑,你怎么好端端的想要去找我大哥,该不会是……” 眼瞅着顾芸的思路即将往错误的方向飞奔而去,姜秋澄及时的抬手制止。 “诶!打住打住啊!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找他说一说这群孩子的事情。” “既然人已经被我带回来的,那就得管,可这么多人,管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需要借助一些更大的力量。” “所以我想找你大哥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听到这里,顾芸才反应过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 第289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79) 入府以后,姜秋澄便同顾芸分开了,顾芸毫不犹豫,直奔王妃的寝殿里去,嘴里还叫嚷着今晚一定要和阿娘睡。 看得出来,出府的这几日,她过得也是颇为煎熬。 至于姜秋澄,在得知了她的来意后,下人便带着她去了顾绍京的院子里。 经过一段日子的休养,顾绍京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需要在府内静养。 姜秋澄来时,他正在凉亭里喂鱼。 换回一身锦袍的顾绍京,从战场上铁血战神化身为一位温文尔雅的翩翩贵公子。 锦袍上绣着精致的云纹,随着他的走动,似云海翻腾。 脸上虽然还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难得的宁静与平和,看得出来,回到王府以后,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凉亭的檐角微微翘起,如同展翅欲飞的凤凰。 亭中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桌上放着一壶清茶,茶香四溢,飘散在空气中。 顾绍京的余光已经发现了姜秋澄的动静,但他却没有先说话,而是手拿着一把精致的鱼食,漫不经心地走到鱼池边。 鱼池里,五彩斑斓的锦鲤在水中畅游,如同一条条灵动的彩带。 顾绍京轻轻撒下鱼食,那些锦鲤纷纷跃出水面,争相抢食,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映照着顾绍京那沉静而深邃的眼神。 待手中的鱼食尽数喂了个干净以后,顾绍京才轻拍双手,将手中残留的鱼食扫去。 下人端着洗手盆,有眼力地凑上前来,伺候顾绍京洗手。 擦干净双手后,下人端着盆退了下去,而顾绍京也朝着姜秋澄伸手示意。 “姜姑娘,请坐。” 姜秋澄轻轻颔首,双掌贴合身形,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落了坐。 “不知姜姑娘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啊?” 姜秋澄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昏黑的天色,以及凉亭四周悬挂的灯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现在这个时候,却是不是拜访的好时间。 要不是因为这事情一日不处理,她们三个就一日难以睡个安稳觉,她也不想这么急吼吼地来。 “额,实在是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我今日前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要找顾世子帮忙。” 虽然一早在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听到姜秋澄有求于自己,顾绍京还是好奇地挑了挑眉毛。 之前只短暂接触过一段时间,但他觉得姜秋澄是那种不到必要时刻,不会向别人求助的性子。 能被她放在心上,再这般焦急的,想来应该是一件大事。 “噢?不知是何事啊?姜姑娘但说无妨,若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必然不会视而不见的。” 听到这话,姜秋澄心中稍安,她看人果然没错,这顾绍京还是很靠谱的。 “是这样的,顾世子平日里并没有在灵州城内久居,可能对这城市的一些小角落不怎么上过心。” “眼下的灵州虽然相对安稳,百姓们也生活得井然有序,平淡中带着些小幸福,可依旧有这么一群人的存在,我们不能完全忽视。” “不知道世子是否知道‘杂市’?在那个地方聚集着一批贫困潦倒、生活困难的人,还有一群被人抛弃、走失,没了爹娘的孩子。” 刚听到杂市二字的时候,顾绍京眼中稍有困惑,不过在仔细回忆后,他便想起来了。 这杂市起初还更杂乱无章,不服管教,后来还特地整治了一番,才勉强维持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里头的暗角太多,所牵扯到的人和事情也格外的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有的时候,眼中所看到的是一团乱麻,但这乱麻已经是互相平衡过的结果了,要是想要贸然上前解开,可能只能得到一个打了死结的结果。 “我知道这个地方,这里大多数都是先前各州混战的时候,从别的州偷跑来的,她们没有灵州的户籍也没有正经的工作,难以管理和收纳。” “我之前本想着将他们遣送回去,又或者是让他们找到个谋生的工作,为灵州城创造些价值。” “可这里头的人,不仅懒,还格外的刁蛮,我们好一番帮扶,也难以获得一个理想的结果,无奈之下,只能先放置一旁。” “至于那些流浪的孩子嘛,一开始好像只有少数几个,这些年怕是在不知不觉中又增长了一些了。” “姜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对杂市感起兴趣了?可是与里头的人起了冲突?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派人出面解决,绝对不会叫你们受委屈。” 顾绍京还以为是她们在开设医馆的过程中,受到了其他人的排挤和欺负,想要出面为她们撑腰。 姜秋澄笑了笑,摆手拒绝。 “才不是呢,我们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受到欺负,再说了,要是真有那些不长眼的,不用麻烦你,我自己都可以解决。” 顾绍京看了看姜秋澄纤细的手腕,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我想说的是,杂市中有许多流浪的孩子,她们年纪尚小,除了乞讨外,再也难以找到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这些流浪的孩子要是不加以干预和管理,久而久之,怕是会对灵州的治安也造成不好的影响。” 一提到灵州城,顾绍京就变得更上心了几分。 “我今日已经将她们都带回医馆里了,光是洗澡和吃饭两件小事就差点要了我们三个人的命,更别提其他的了。” “按照我一开始的计划,是打算从中留下几个稍微机灵些的女孩子,留在医馆里当学徒,其余的孩子再根据个人的爱好和志向去安排些别的事情做。” “人多力量大,有困难找老大,我想着趁现在还来得及,不如由世子您出手,让专门的机构接管,好交给这些孩子一些能够生存的技艺。” “大人难管,但这些小娃娃还有走上正途的希望呀。” 说罢,姜秋澄一脸期待地盯着顾绍京。 在这样灼热的注视下,饶是顾绍京的身形都有了片刻的僵硬,在石桌上曲着手,撑着额角,认真地思索起了解决的法子。 ------------ 第290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80) 片刻后,姜秋澄便听到顾绍京开口说道。 “你说的这些有道理,将这些孩子放任不管的话,假以时日,只会成为无所事事,影响治安的街头混混。” “只不过该怎么开始,具体如何实施,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这样吧,我先吩咐下去,让专人开始处理这件事。” “至于那些孩子,你也不必着急,留下你所需要的学徒,其余的先接到王府内安置。” 见顾绍京对这件事也颇为上心,姜秋澄心中顿时变得轻松了不少。 “多谢世子愿意出手相助,我还怕你嫌我多事,给你添麻烦呢。” 顾绍京失笑,端起茶杯内早已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怎么会呢?这件事并不是一人的小事,而是事关灵州城的大事,更是会影响那些孩子一生的大事。” “之前我一直在外头奔波,对于城内的许多事情都有所疏忽,你今日来,还是提醒我了。” 姜秋澄闻言,客气地起身行了一礼。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便先告辞了。” “对了,二小姐今日也已经回府了,想来此时应该已经同王妃在一处歇息了。” “我先走一步,若是明日二小姐还想来的话,让她直接来医馆就行了。” 说罢,姜秋澄便不再逗留,大步朝出府的方向走去。 顾绍京的眼神跟着她向外头走了几步,便很快地收了回来,低声打趣道。 “阿娘说的果真不错,与其拘着芸儿那家伙,倒不如让她出去自己试一试。” “这都还没出远门,就叫苦连天,都不敢想将来真的出了远门,会哭嚎成什么模样。” “怕是明日就只愿窝在府里了……” 只不过出乎顾绍京意料之外的是,顾芸虽然没少叫苦叫累,但还真的没有想到过要放弃。 在医馆忙碌的这几日,她接触到了许多平日里接触不少的东西,疲惫和新鲜劲并存。 所以第二日,她照样高高兴兴地哼着曲子,朝着医馆所在的位置小跑去,甚至都嫌马车太慢,耽误她办事。 顾绍京坐在院子里,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那道影子,第一次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姜姐姐!我来啦!” 顾芸来的时候,姜秋澄刚带着孩子们吃完早饭,正准备撸起袖子刷碗呢。 “芸儿,你来啦?快来帮忙!” “这里就先交给你了哈,我还得帮阿言挑选学徒呢。” 说罢,姜秋澄便脱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往顾芸的怀中一塞,面带歉意地笑了笑。 “我的好芸儿,谢谢你啦!” 顾芸拿着围裙一脸呆滞,昨晚好不容易充好的电现在又有些掉格了。 小跑到前头,姜秋澄掀起布帘,钻了出去。 “阿言,我来啦!” “怎么样,你打算留下哪几个?” 听到这边的动静后,温言并没有回头,而是再认真地追问了面前的孩子们几个问题。 得到回答后,才轻轻点头,招手示意姜秋澄过来。 “我打算留下这四个女孩子,刚刚我对她们进行了简单的测试,这几个女孩的记忆力最好。” “并且口齿还算伶俐,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应该可以做到自如地引导病患。” “而且根据我刚才的谈话,这几个孩子都多少对医术有些兴趣,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要是不喜欢,甚至抗拒学医的话,留在这里只会是折磨。” 眼见温言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选,姜秋澄也腾出空瞧了一眼,余光瞥见了没被选上的孩子们脸上失落的神情。 “孩子们!没被选上也不要难过噢,你们放心,姐姐一开始既然将你们给带出来了,自然就不会不管你们。” “昨天晚上我已经去拜访了世子,并想他说明了你们的情况,待会就会有王府的人来接应。” “你们先跟着他们去王府里过渡一段日子,等上头计划好了,就会给你们安排住所和学习技能的地方了。” 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孩子们,一听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去王府,立刻就恢复了精神,甚至还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真的嘛?那是王府诶!我们竟然有机会进王府!” “哇塞,要知道,以前我要饭都不敢去那一块要,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有机会去里头瞧一瞧。” “太厉害了吧,我们得更听话些,不然被赶走了怎么办!” 幸福来之不易,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没有什么人想要回去吃苦了,所有的孩子都十分珍惜眼下的这个机会。 …… 王府的人办事效率很高,没多久就派人来将这些剩下的孩子们给接走了。 挥手告别后,三人便回到医馆内,紧锣密鼓地忙活了起来。 这些女孩因为自小流浪的缘故,许多都没个正经的名字。 为了方便喊人,也为了让这些女孩进入到属于自己的人生中,姜秋澄决定为她们取个新名字。 “一年有四季,每一季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美丽,你们也刚好有四个人,不如就按照四季来给你们取名。” “春瑶、夏瑾、秋韵、冬雪……怎么样?你们喜欢嘛?” 姜秋澄紧盯着孩子们的眼睛,期待着她们的反应。 孩子们虽然不认识字,但是这几个名字一听起来就很好听,她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纷纷高兴地叫嚷道。 “喜欢!特别喜欢!谢谢姜姐姐!” 姜秋澄伸手,抚了抚孩子们的发顶。 “喜欢就好,今后你们就是回春堂的一分子了,得听温姐姐的话,认真学习医术,知道了吗?” “知道!” …… 这段时间因为事宜还没有准备妥当,所以这医馆内,也并不算是正式开业,从一开始到现在,只有零星的几个病人进来过。 外头的百姓虽然已经听说过了温言的神奇医术,但碍于多方面的因素,仍然保有着怀疑的态度。 都说万事开头难,三人也并没有因此而气馁,而是利用这段相对空闲的时间整顿内务,教导学徒,争取在将来表现得更好。 日子就这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日子,直到那天的到来…… ------------ 第291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81) 经过一段日子的沉淀,这灵州城内的百姓也开始接受了这回春堂的存在,病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好的医术是可以让病人感受到的,在回春堂看病,不仅收的诊费要比其他的医馆少上不少,就连吃的苦药都能更少上一些。 温言看病讲究快准狠,不愿意浪费格外的时间和精力,总是希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去除病人身上的病痛。 一来二去,回春堂名声大噪,在灵州城内彻底打下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些来来往往的百姓们也开始改变自己内心中的偏见,不再对这回春堂内的三名主事女子说三道四了。 这日,温言正在教孩子们辨别药材,判断年份的时候,门前突然慌慌张张的来了几个人。 其中的几个汉子手忙脚乱的用一块木板抬着一个老妇人,口中更是不断的祈求着。 “娘!您可千万别闭眼,马上就要到医馆了!” “上回的那个是庸医,我们换一家瞧瞧,换一家瞧瞧一定能瞧好的!” 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此刻满脸慌张,不断伸手驱赶着周围挡道的路人。 听到这动静,温言直觉对方已经快要到回春堂的门前了,便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药材,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 “你们呆在这里面,我出去看看。” 一出来,眼中的画面便被鲜艳的红色给占据了。 那妇人虚弱的躺在木板之上,身上覆盖着一床薄被,因为口鼻处不断向外渗血,那薄被早已变得湿漉漉的一片。 滴滴答答的还顺着脖颈的弧度向下流淌着别提多吓人了。 无辜的路人生怕自己被波及,纷纷捂着口鼻避让开来,街道上一下子变得更加嘈杂热闹了起来。 见那几个汉子在回春堂门前停下了脚步,不少吃瓜群众便好奇地围了上来,他们也想瞧瞧,这回春堂的大夫究竟有没有本事将这种病人给救活。 “大夫!大夫快来救救我的老母亲啊!” 见温言出现在医馆门前,几个大汉连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说着。 “我们也不晓得她是生了什么病,一开始她只是肚子痛,我们就带着她去街角的同安堂里瞧了,也开了几个疗程的药。” “可谁知道,这第一个疗程的药还没有吃完,我母亲的身体就变得更加糟糕了,早些时候还能吃得下饭,从昨日开始便什么都吃不下了。” “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喝水都会吐,到了今日,竟然都开始呕血了。” “我们兄弟几个慌了神,便赶忙将她抬了出来,上次那家医馆我们是万万不敢再去了,听闻这回春堂的大夫妙手回春,我们合计了一下,就先送到这里来了。” “大夫啊,你一定要救救我母亲,等这最危急的时刻熬过去了以后,我们定要把那原先的庸医告上官府!” 虽然周围吵吵嚷嚷的,但温言还是迅速地捕捉了几点有用的信息。 沉着冷静的点了点头后,对着面前的几人说道。 “现在情况紧急,先不谈其他,你们让开,我先帮这位老夫人瞧一瞧。” “至于其他的,稍后再来商讨定夺。” 听到这话,几名大汉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推开,腾出了一块空地给温言。 因为害怕移动带来的颠簸会给这位老夫人带来额外的伤害,温言没有将病人转移进去,而是就地诊断了起来。 那老妇人的样貌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恐怖,呕吐鲜血的频率加快,猩红的血液带来了不小的视觉冲击。 围观的群众中有不少胆小的人,甚至都不敢仔细瞧,深怕晚上做梦,魇着了。 老妇人的情况很是不妙,出气多进气少,就连胸口的起伏也变得微不可查,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她的家人们见此情形更是崩溃不已,情绪激动地在一旁捶胸顿足,表情夸张。 温言的余光瞥了一眼他们后,内心深处闪过一丝古怪,但碍于眼下情况紧张,她来不及想太多。 仔细探查后,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俨然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脉象。 若是再不采取措施来抑制住这频繁发作的呕血之症,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位老夫人便会在众人的面前彻底咽气。 那老妇人的儿子们见到温言凝重的表情后,也顿感大事不妙,一双双早已熬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温言,带着最后一丝期望地问道。 “大夫,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还有没有得救啊?!” “你别默不作声啊,你说句话也好啊。” “我听说你现在是灵州城内最厉害的大夫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面对这种情绪即将失控的病人家属,温言也是颇为头疼。 “先别慌,我尽力一试!” “我现在先帮她止住呕血之症,第一步能成功,后续治疗才有希望。” 温言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伸手取出一枚银针,对着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因为针灸之术需要钻入患者的体肤之内,不少患者因为惧怕,会选择更加保守的汤药疗法。 这位老妇人年纪大了,怕疼得厉害,之前也一直都是靠喝汤药来治疗。 如今在她失去神智的时候却硬生生地挨上了好几针,叫这些做子女的,有些于心不忍地别过头去。 这银针扎下去,却没有立刻见效,这叫众人有些狐疑地在温言身上打量了好几眼。 又过了一会,忽然有人惊喜地大喊道。 “血止住了!血止住了!” 这无疑是个好兆头,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对温言的信心也多了几分。 温言故作镇定地擦去了额角的冷汗,心中暗道一声,真是好险呐。 今日的针法是她在药王谷中侥幸窥得的一块残片上所记载的,格外的凶狠激进。 所针对的便是眼下这种刁钻的情况,在患者性命垂危的情况下,作为最后一招来使用的。 只不过这个度相当的难以把握,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直接送走,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即使是温言这些年也不敢轻易尝试,今日是被逼到绝境了,只能用这针法来搏一搏了。 看样子,是被她赌对了。 ------------ 第292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82) 这呕血之症被止住了,命也就吊住了,为接下来的治疗争取到了不少时间,这人一时半刻的,阎王爷还收不走。 众人被捏紧的那一颗心这才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紧接着此起彼伏地赞叹道。 “哦呦,温大夫真是个厉害的,这么刁钻的病都会治。” “我眼瞅着那老太太都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没想到竟然被硬生生地给拉回来了,真牛啊。” “看看情况,应该是脱离危险了,抬回家去再吃上几贴药应该就能好了吧。” 与兴奋的围观群众比起来,那几个汉子的表情却说不上有多高兴。 他们的面上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你看我,我看你,几个兄弟之间互相瞧来瞧去。 一开始嚎得厉害的是他们,现在默不作声的也是他们。 温言内心的古怪更盛了,但她自我解释道,或许是这些人的感情比较内敛?知道老母亲脱离危险了,就将情绪收起来了?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便可以结束了,没想到中途却又生出了变故。 原本躺得好好的妇人突然坐直了身子,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开始往外吐。 不仅如此,情况竟然比之前还要糟上了几分,就连大小便都失禁了,一股恶臭弥漫开来,叫围观的群众纷纷捂着口鼻逃窜开来。 刚刚才平息下来的环境也再次嘈杂了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我勒个乖乖,吓死个人喽,啥子情况嘛?!” “明明已经把血都给止住了,怎么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情况还变得更糟糕了?” “我看这下是真的不行了,我记着家里的老人快要不行的时候,也像这样,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屎尿。” “大家快看呐!人又昏了过去!不会真的断气了吧!” 大量的吐血过后,老夫人白眼一翻,又倒回那块木板之上。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不少人歇了想要继续看热闹的心思。 “娘耶,实在是太古怪了,这怕不会是冲撞了什么,中了邪吧?” “别看了,快回家去吧,要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那可是真完蛋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其他的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争先恐后地跑开了。 还剩下一些人,但他们也默默地拉开了自己与医馆的距离。 “娘!你是咋个回事啊!快醒一醒!” 原先默不作声的几个壮汉,见到这幅场景竟又卷土重来,完全不顾地上的脏污,直接扑到了老妇人的身边。 “我的娘嘞——” “娘!你怎么就撇下我们儿子几个自己去了啊!” “庸医!我娘一开始只是呕血,尚且还有一口气,你这么几针下去,叫她直接没了命啊!” “你还我娘命来!不然我就要让你下去陪我娘!” 那几个汉子双目血红,杀气腾腾,俨然是一副要与温言拼命的模样。 看着他们突然这么整齐地调转话头,将矛盾指向了自己,温言的面色也彻底的冷了下来。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病人被你们抬来的时候,状况已经很糟糕了,这一点周围的人都可以作证。” “我出于医者仁心,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位老妇人吐血而亡,这才出手一试。” “刚刚施针结束的时候,她到底病情的确得到了控制,至于为何后来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情况,我很心痛也很费解,但我扪心自问,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人终有一死,而大夫的作用也只不过是尽力同阎王爷抢人罢了。要按你们的道理来,这世间的人怕是一个都不能死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是个瞎的,方才种种他们尽数收入眼中,对于温言所说的,他们也是颇为赞同的。 “对啊,一开始这温大夫就说了,尽力一试,她可从来没有打着包票说一定能治好。” “再说了,她要是不管多么凶险的病都能治好,那她也不是大夫,而是神仙了。” “你们这也太强人所难了,没这样的道理。” 见周围的人愿意帮自己说话,温言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这几个壮汉自知理亏,可依旧不愿意退让,还是站在原地不停地嚷嚷着。 “我不管那么多,我娘送来的时候还有气,到了你们这里就没气了,你们得负责。” “要是不负责的话,我们就不走了,带着这尸体日日待在你们医馆门前,看看你怎么继续做生意!” 听到门外的动静,在后院研磨药材的姜秋澄撩起帘子冲到了最外头大骂道。 “真是丧良心的!你们娘亲还在一旁呢,你们就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不怕叫人听了心寒吗?” “哪家的儿子会和你们一样,做出这样的恶心事来!” 被姜秋澄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后,那几个汉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难看了起来。 “我们怎么做,关你什么事?!” “我老娘都咽气了,再快些保不齐都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了,这辈子的母子情算是没了,但我不能叫害死她的人逍遥法外!” “不管是同安堂,还是你们回春堂,都是害人的地方!” “你们越捂嘴,我们越是要说!就是要其他人知道你们是一帮庸医!不仅治不好人,还会害死人!” “我就说嘛,几个臭娘们能成什么事情,医术不精,活生生的害死人!” 温言被这话给气得不轻,再加上前段日子劳累的厉害,站在原地来回摇摆了几下身子,都差点站不稳了。 姜秋澄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她。 “阿言!没事吧?” 看着姜秋澄担忧的眉眼,温言强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这几个无赖不仅来医馆闹事,还差点气得阿言晕倒,姜秋澄摇了摇牙,打算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好叫他们知道,这回春堂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闹事的地方! “噢?话说得这么狠,你怎么能肯定我们回春堂救不了这个人?” “之前是温大夫来看诊,倘若现在我说,我能把她救活呢?!” 姜秋澄信心十足的一笑,眉眼中尽是挑衅的神情。 ------------ 第293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83) 话音刚落,便得到了一群人的哄笑声,似乎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你的脸皮未免也有些太厚了吧?” “我老娘刚刚咽的气,我们这几个儿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现在站出来和我说,你能让她活过来,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你以为你是阎王爷,管生死簿的啊?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为首的一个壮汉毫不客气地指着姜秋澄的鼻子大声说道,唾沫横飞叫人忍不住连连后退。 可他依旧不依不饶,追着往前头迈了好几步,手背手掌贴合在一起,状似无奈的上下拍动着。 “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人已经死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还是好好的来考虑一下关于赔偿的相关事宜吧。” “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由你们给一笔钱,好让我们把我娘的尸首给安顿好。” “这棺材、元宝、纸扎人……该有的都得安排上,还得给我们兄弟几个一笔善后费。” 闻言,姜秋澄冷笑了几声,这几个人跑上门来败坏回春堂的名声不说,现在还想狮子大开口的讹人。 很明显,今日这桩事情是一件有组织有计划的陷害,是有心人想要给她们回春堂使绊子。 可只要姜秋澄在,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呵呵,那可能要叫你失望了,你说的那些,我们一个子都不会掏。” 听到姜秋澄毫不留情的拒绝后,那几个壮汉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凶相毕露,撸起袖子,像是想要打人的模样。 他们原以为这回春堂主事的不过只是几个弱女子,只要稍加恐吓,必定是有求必应的,没有想到姜秋澄的态度那么坚决,竟然都没展露出一丝惬意。 姜秋澄自然知道这几个人的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像这样专业讹人的,势必在上头有人罩着。 面前木板之上躺着的老妇人也不见得会是他们的亲娘,极有可能是被无辜牵连,拿来做戏的路人。 他们上头有关系,她又不是没有,要论关系和势力,谁有她硬气? 整个灵州都受到顾绍京的管辖,像这样明摆着是冤枉人的事情,只要她们开口,顾绍京定然不会让这几人继续乱来。 正在心中盘算着的时候,不远处便传来的喧闹的动静,朝那处定睛一看,竟是顾绍京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护卫队赶来了。 在这人潮汹涌的街道上,一队身着铠甲、步履坚定的护卫队犹如一股清流,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顾绍京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气,身披银色战甲,甲胄上雕刻着精致的云纹,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颤动,仿佛有风穿云而过。 腰间着一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身着铠甲的护卫步伐整齐划一,眼神坚定而锐利,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忠诚和决心。 在人群中,他们的存在犹如一道铁壁,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随着他们的到来,原本喧闹的街道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敬畏地望着这支队伍。 有的商贩急忙收拾起摊位,有的行人则慌忙避让,街道两旁的房屋里,也有人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 “世子爷来了!前段日子还听说他在战场上受了伤,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太好了,世子的身体恢复了,我们灵州的守护神又回来了。” “我在王府里做事的亲戚同我说,这世子爷的腿就是被回春堂里的大夫给治好的,如今看来,她们应该交情不浅,一听说有人闹事,这世子爷就带人来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几个人可惨喽,惹上这号人物,往后在灵州城内哪里还有什么容身之处。” …… 听到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几个壮汉的表情立刻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他们也是接了别人的委托,帮别家做事,顺便为自己讨一些好处,可没想着把自己也给赔上啊! 姜秋澄也有些傻眼了,顾绍京怎么突然间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了。 往屋内一瞧,几个孩子正对着她挤眉弄眼呢,一旁的顾芸也是一脸得意。 姜秋澄心中了然,看来是在刚才她们与外头人争执的间隙,顾芸跑回王府前去搬救兵来了。 “将此处包围!” 随着顾绍京一声令下,护卫们应声而动,迅速分散开来,将医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几个壮汉之前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都不知所措了起来,手和脚都不停使唤,没了之前的嚣张劲。 顾绍京翻身下马,大踏步来到了姜秋澄和温言的面前。 看着他健步如飞的步伐,姜秋澄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没想到一段日子不见,你的腿已经大好了啊!” 顾绍京看了一眼自己恢复正常的腿,感慨地说道。 “那还不是托了你们的福,将我从那鬼门关里拖了回来。” “刚刚我收到了芸儿的消息,说是你们遇到了麻烦事,我立马就带着人手来了。” “你们放心,在我灵州的地界,没道理叫你们受委屈。” 顾绍京说完后,还不留痕迹地瞥了几人一眼,虽然不曾对他们说过什么狠话,但眼神中所包含的内容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那几人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劲,跟鹌鹑似的低着脑袋,互相推搡着,似乎是想推出个人来应对此事。 还有人想要逃离现场,只不过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士兵手里长矛的银光给吓得一动不敢动。 姜秋澄上前几步,越过了顾绍京。 “今日还是多谢世子出手相助了,只不过这事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我有办法解决。” “这几个不是说我们害死他老娘了吗?我就叫他们睁大自己的狗眼瞧瞧,我是怎么让人起死回生的!” 此话一出,不仅是那几个壮汉,就连后来的顾绍京也一脸不可思议。 起死回生,认真的吗? ------------ 第294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84) 在万众瞩目之下,姜秋澄几步上前,掏出了怀中的药液,往那名老妇人的口中滴落。 她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方才温言告诉她,这名老妇人还没有彻底死亡,而是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 这种假死的状态在不了解具体情况的人眼中,确实与断气了无疑。 但天韵瑶华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只要人没有真正的死亡,便能够令人重新恢复生命活力。 在服下药液之后,老妇人的脸色开始逐渐泛起红润,胸口起伏也变得更加明显有力。 紧接着,她的双眼缓缓睁开,眼中闪烁迷茫的情绪。 “哎呀,我这是在哪里啊?怎么脑袋有点昏。” 老妇人挣扎地从木板上爬了起来,但碍于她已经瘫倒在上头有好几日了,身体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啊——鬼啊——” 那几个所谓的儿子,见到自己的“娘”死而复生,非但没一丝喜悦,反而害怕地乱叫起来。 这番古怪的做派,自然是引得周围人频频注视,不得其解。 “奇怪啊,按道理来说,自己的娘亲被救活了,不应该是大喜事一件吗?怎么这几个人跟见了鬼似的,逃都来不及。” “就是说了,先前他们还哭天喊地的,叫得比谁都更伤心呢,怎么一转眼就换了一副嘴脸啊。” “这里头定然有猫腻!要不是这姜姑娘自己有本事,还真要着了这几个人的道了,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顾绍京的脸色也变得更难看了起来,这几个人神神叨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里头大有古怪。 再加上这几个人这般沉不住气,很明显是被派出了做事的小喽啰,也不知道他们身后是受到何人指使,来干这样的事。 这灵州城难道有了像回春堂一样,收费公平,效率又高的医馆,要是被有心人这么一闹,就闭了店的话,实在是灵州城的损失呐。 想到这里,顾绍京当即大声的质问道。 “你们几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姑娘已经将你们的娘亲给医治好了,不道谢也就罢了,怎么还这样吵吵嚷嚷地往外跑,你们这葫芦里到底打算卖什么药啊?” 坐在地上的老妇人抬起头来,看了几个壮汉一眼,便摆手喊道。 “错了!错了!他们不是我的儿子啊!” “我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别说儿子了,就连亲生孩子都没有一个啊!” “我自己一个人支摊做点小生意讨生活,靠卖凉茶赚钱,这几个人是前几日来我摊子上喝茶的。” “奇怪,我们跟着他们跑到这里来了。” 老妇人一脸迷茫,抬头看了看围观的路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血迹。 好不容易被救回来的身子又是一阵沉闷,头晕目眩的,温言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几个大汉瞬间急了,面对众人讨伐的眼神和无处不在的兵器冷光,头顶着急的豆大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面淌着。 眼下压根没有给他们挣扎的机会,只要他们一有动作,都不需要顾绍京的人动手,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都给把他们给踩死。 看到这几人慌乱的模样,姜秋澄则双手叉腰,冷笑着说道。 “大家伙瞧见了吧!这几个人就是骗子!为了讹人,连自己的亲娘都可以乱认!” “真是可恶啊,为了赚一些黑心钱,竟然连这原先素不相识的老妇人都要牵连进来,真叫人唾弃!” “在这之前都不晓得你们用这样的手段骗了多少人了,这一招曾经很好用吧?可惜了,如今是在灵州的地界上,你们碰上的是回春堂的人,可没那么容易被你骗去!” 原先还很猖狂的一群人,现在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任由姜秋澄指责。 顾绍京几步上前,抽出腰间的宝剑,架在了为首一人的脖颈上,低声威胁道。 “这当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因后果你们给我好好说来,若还有隐瞒,我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本来还想负隅顽抗的几人,在感受到顾绍京散发出的威压后,毫不犹豫地膝盖一软,就地跪下。 “饶命啊!饶命啊!我们说!我们这就说!” “我们兄弟几个到处游走,专门靠帮别人做一些不入流的事情为生。” “途经灵州的时候,通过朋友的介绍和同济堂的老板搭上了线,同济堂的老板嫉妒这回春堂的生意越来越好,便叫我们来演了这么一出戏,想着靠这个来败坏回春堂的名声。”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几个人就是替别人做事的小喽啰,真要追责的话,去把同济堂的老板抓起来吧,能不能对我们几个从轻发落啊!” 虽然对方的眼神真挚,里头满是期待,但顾绍京还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你们别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了,同济堂的老板得抓,你们几个也逃不了!” 虽然真相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但姜秋澄还是唏嘘地摇了摇头。 “开医馆的本心应该是把病人治好,让百姓们少一些病痛,若想着靠这生意发家致富、日进斗金,那可真是走错了路,更别提还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败坏同行的名声,更叫人不齿了。” “你们几个一开始还顺道踩了街角的同安堂一脚,怎么的,还想着要一石二鸟啊?只不过可惜啊,你们的好算盘算是落了空喽~” “世子,这些人就交给你来处理了,我们相信你能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 看着姜秋澄信任的眼神,顾绍京肯定地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发号施令。 “先将这几个人带回大牢里,剩下的人去同济堂,将他们的老板也一齐抓来!” “是!” 顾不上那几人的挣扎,士兵们便毫不留情地将人给拖走了。 伴随着士兵的撤退,原本喧闹的医馆再度变得安静了下来,老妇人也被请到了医馆内,好生休息了一会。 待体力恢复后,客气地道了好几回谢,才佝偻着身子离去。 姜秋澄站在门边,看着门前残留下的一地狼藉,无奈地叹了口气。 ------------ 第295章 献给山神的新娘(完) “我真是想不通,做大夫的初心不应该是为了救死扶伤嘛,怎么还要使这些下作手段来谋害同行。” “就算是真心贪财,好歹也要依着自己的本事来挣,这样讹来的钱,真的花得安心吗?” 顾芸站在屋内双手叉腰,满脸不解。 “害,这世道就是这样的,有好人自然也会有坏人,每个人的想法都千奇百怪的,谁又能搞明白其他人的心中所想呢?” “不过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我们回春堂向来只凭借着本事说话,只要病人来了我们这里以后能恢复健康,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这件事交给你大哥来办,相信他会处理得很好的,我们不必担心。” 姜秋澄拿起扫把,一边扫着医馆门前所遗留的垃圾,一边缓缓说道。 …… 夜里休息的时候,姜秋澄掏出了怀里的药瓶,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这里头的药液也所剩不多了,要是今日之事再度发生的话…… 姜秋澄盯着手中触感莹润的瓷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又回忆起当初下山的承诺,心中便有了想法。 离开灵山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也不知道瑶华和阿粟,还有石壁村的村民们,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眼下这医馆的情况也算逐步迈上了正轨,今日之事虽然事发突然,但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周围要还有不怀好心之人,看到了今日的景象,势必也会安稳一段日子,暂避风头。 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还有顾家的人能够帮忙撑腰,左右看着,她回去一段日子,也没什么大碍。 姜秋澄脑海中的画面忽然变得更多了起来,从前每日生活的吊脚楼,楼后穿山而过的小溪,云雾后若隐若现的峰峦,阔别许久,还真是叫人有些想念了。 稍稍犹豫后,姜秋澄便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就要起程返回灵山。 要是可以的话,便把瑶华和阿粟一起带下山。 阿粟自小跟在大祭师的身边,对于巫蛊之术颇有研究,也会一些治病救人的偏方,要她来了,对于医馆也是一大助力。 若是她的所知所学能够和温言的所知所学融合在一块,开创出一些更高效的方子,那可是好事一桩。 瑶华自然是更不必多说,她由灵药幻化而成,又掌管着打开灵山钥匙的结界,只要她在的地方,便没有疾病和灾祸的折磨。 姜秋澄越想越兴奋,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她们几人生活在一块,每日一起治病救人,教导孩子的画面了。 要是在灵州待得腻味了,就牵一辆马车,准备一些行李,轻装上阵,游历山川。 姜秋澄猛地一下掀开了被子,咕噜噜地转着身子,蹭到了温言的被褥外。 由于医馆的屋子有限,她们三个一直都是睡在一个屋子里的,只不过是隔着一段距离,各自一床棉被罢了。 姜秋澄睡在中间,温言和顾芸分别在一左一右。 顾芸白日里和孩子们玩闹了好一阵子,现在早就呼呼大睡了,嘴角还挂着浅笑,显然睡得很安稳。 温言平日里忧心的事情较多,觉也更浅些,在姜秋澄挨过来的时候,便有了感觉。 她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揉了揉自己有些迷糊的眼睛,低声地问道。 “阿澄?怎么了?” “可是白日里累过头了,晚上睡不着?” 姜秋澄掀开了温言的被子,挤了进去,两个人挨得更紧了些,说的小话也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 温言没有抗拒,而是跟抱小猫小狗似的,揽住了姜秋澄,顺手在她头顶上摸了摸。 “我不是累着了,我是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感受到倾洒在脖颈间的热度,温言觉得有些痒,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什么事啊?能被你记挂在心头的一定是要紧的大事。” “你且说来听听,只要是能帮上忙的,我一定配合你。” 温言的眼皮又闭上了,但却不耽误她回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来灵州许久,还不曾回家看看。” “现在医馆也已经稳定下来了,我想着明日回去一趟。” “我从前不曾和你说过,我家里还有两个姐妹,她们都是治病救人的一把好手。” “我想着,要是我再下山的时候,能够把她们也给带上,那岂不是很好?!” 温言原本还担心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没想到竟是这个。 “那自然是很好,你想回家就回吧,这里有我和顾芸呢,我们在这里看着,等你回来。” “你的姐妹们要是愿意来,我们举双手双脚欢迎,你这样好的人,想来你的姐妹们也都是好相处的。” 姜秋澄知道温言一定会答应,只不过晚上心中兴奋,想要找个人先行倾诉罢了。 “好!那我明日一早便收拾东西回家去!” “好,先睡吧。” 后半夜,姜秋澄索性也不再动了,二人盖着一床被子,就这样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日一清早,被顾芸的大嗓门叫了起来。 “好啊!你们两个昨天晚上一起睡,竟然不带我!” “生气了,哼!” 看着顾芸孩子气的模样,姜秋澄和温言无奈地相视一笑,上前将她揽住。 “哎呀呀,吃醋啦?别嘛~” “其实我昨天晚上是想钻你被窝的,只不过睡迷糊了,左右不分,跑阿言那边去了。” 听了这话,顾芸一脸狐疑。 “真的假的啊,你骗我的吧。” 可偏偏姜秋澄又笑得一脸真诚,叫她生不了气。 “真的真的,下回我们三个人盖一床,谁也不落下。” 顾芸本来也就没生气,听了这话,更是傲娇的点点头。 “好吧!下回带上我就行!” 嘻嘻哈哈地打闹了一番后,姜秋澄便背上了简易的行囊,踏上了返回灵山的归途。 温言和顾芸带着孩子们站在医馆门前,朝着姜秋澄挥了挥手,她们都很期待新朋友的到来。 心中欢愉的姜秋澄赶了几日路便回到了灵山,也顺利地见到了阿粟和瑶华。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石壁村一切如昨,而阿粟也在这段日子里想了许多事,认为自己也是时候该离开灵山,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了。 姜秋澄这么一回来,与她们一拍即合,在瑶华加固护山阵法后,便顺顺利利的下了山。 她们一行五人,在回春堂内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日子,期间还帮助灵州度过了一场大疫,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越来越多的女娃娃被送来回春堂,大家一起读书认字,学习医术。 日子虽平淡,但却很幸福,朋友在侧,理想在前。 往后的日子里,她们还会书写出更多的,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 第296章 山路十八弯(1) 直到被弹回系统空间时,姜秋澄还有些沉浸其中,难以脱身。 不过系统是不会任由这种事情的发生的,在系统空间内进行短暂的休整后,再睁眼,姜秋澄又回到了自己最初活力满满的状态。 特别是看到账户上再次自动累加的一长串数字,嘴角的笑意更是叫人抑制不住。 [恭喜宿主,再次完美的完成了世界任务] [鉴于您之前的优秀表现,现在系统即将为你发布最后一个世界任务,只要完成该任务后,便可结束旅程,回归现实世界] [由于该世界任务难度系数较高,更加考验宿主的意志力和应变能力,故而奖励也将全面升级,只要成功完成,即可获得十倍奖金!] 姜秋澄前面还算淡定,但在听到十倍奖励后,神情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十倍?!那就是十亿啊!真的假的,没骗人吧?” 虽然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十几个亿并算不上什么,但对于姜秋澄这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来说,这笔钱只要她不沾染上什么恶习,都够舒舒服服地花上几辈子了。 太好了,养老金一步到位。 更别提在这几个任务世界穿梭后,她也收获了一段非常有意思的人生经历,怎么看都是她大赚特赚了。 就是不知道,能够被系统称为高难度的任务世界究竟会是怎么样的。 “这个世界,难道比恐怖游戏的那个任务世界的难度牺牲还要高吗?” 听到姜秋澄的问话,系统没有片刻的犹豫,非常肯定的回答道。 [是的,此次的任务世界,将会是难度系数最高的世界] [宿主需注意,该世界任务失败后,奖金账号即将清零,返回现实世界的通道也将封闭,一切归零!] 在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姜秋澄脸上的笑意彻底的凝固了下来。 不是吧?!这么狠! 她原本还以为,就算任务失败,最坏的结果顶多也就是没钱拿,万万没想到,系统竟然连她回现实世界的通道都要封锁了去。 她通关了这么多个世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吧,这么能这样过河拆桥,实在是叫人气愤。 但还不等姜秋澄抗拒出声,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再次毫不留情地在耳边响起。 [奖励与风险相伴,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既已入局,便无退路!] [请宿主做好准备,接受新世界背景] 姜秋澄敢恨不敢言,眼下她的小命都还捏在别人的手里呢,更别提这个人看不见摸不着,就算她想打它两拳撒气,都不知道该朝哪里使劲。 罢了,经历了这么好些个世界,姜秋澄认为自己的抗压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强悍了。 她倒是对这新世界也有了几分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怎样糟糕的人生等着她来逆转。 “好吧,我准备好了,你传输背景吧!” 姜秋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画面的出现。 起初她的表情还算自如,只不过随着画面的推进,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越来越苍白。 到了最后,浑身都发起抖来,生理性的有些想吐。 这个世界的原主,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商人家庭,这开局乍一看还挺好的,只不过这怕是她人生的最高点了。 她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大老板,名叫姜华霖,但她的母亲却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是养在外头,见不得光的小情人,名叫季筱。 像这样的小情人,姜华霖有很多,几乎遍布全国各地,他在每个大城市都有购置房产,用来养着她们。 情人之间并不了解,大家都很安分守己,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不吭声。 季筱仗着自己年纪小,长得好,缠过姜华霖好一阵子,在某段时间内,算得上是颗朱砂痣。 后面也成功地怀上了孩子,指望着能够一胎生男,好让自己的地位再上升些。 姜华霖有钱财也有很多女人,但他的子女缘却浅薄得厉害,能怀上他孩子的人少,能够顺利生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据说是由于他年轻的时候得罪了一个厉害的人物,对方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诅咒了他,要他断子绝孙而亡。 姜华霖起初没放在心上,但后来又不得不服。 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他正房夫人为他生下的一个儿子姜瑾外,他便再也没有别的孩子了。 而他的夫人也正是因为生孩子,难产去世的。 那段日子是姜华霖事业刚起步的时候,他夫人的去世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虽然不影响他后面花天酒地,但也虚情假意地给原配留了个一席之地。 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同别的女人正式结婚,所有的财产和事业也都握在自己手里,就等着百年之后交给自己的儿子。 因为那个诅咒,他对姜瑾格外的在意,花了许多心思培养,但无奈姜瑾烂泥扶不上墙,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成不了什么气候。 若是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的话,姜华霖也不愿意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在姜瑾的手上被毁掉。 有了之前的阴影和不成器的儿子,姜华霖对怀孕的情人总是格外的上心,希望她们能够为自己生下更加合格的继承人。 按照道理来说,就算季筱生的是个女孩,只有一个孩子的姜华霖也会感到高兴才对。 可碍于信息视角的局限,导致季筱不知道之前的事情,自顾自的认为,像姜华霖这样的男人,在外头一定有不少的私生子。 她得生下儿子,而且还要培养得很好,将来才有希望回家争家产。 只可惜在怀孕期间,季筱就查到了自己肚子里的是个女孩,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原主。 她为了瞒住姜华霖,特意做了假象来掩盖,暗地里却在不断寻找解决的办法。 正巧她在老家的妹妹季云也怀孕了,二者怀孕的时间所差并不多。 她用思念妹妹的理由,将季云接到了城里。 她在家里的形象一向是大方有钱,由她来照顾,季云的婆家自然是巴不得,还觉得自己省了一笔钱,便乐呵呵地将人送来了城里。 经过特殊手段的检查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季云肚子里怀着的是个男孩。 季筱心生一计,想来一招狸猫换太子。 ------------ 第297章 山路十八弯(2) 季筱将她的想法同妹妹季云说了,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对方孩子的身体也流着同样的血。 四舍五入,怎么不能算自己的孩子呢? 一朝富贵了,受惠的又岂止一人? 姜华霖资产丰厚、身价不菲,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有机会攀上这样的好运,旁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不用季筱怎么说,季云就自己动心同意了。 姐妹二人都满怀期待,等待着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正巧那一阵子,姜华霖的遇到了一笔大生意,要是将这笔生意做成了,他的姜氏集团势必还要再上一层楼。 到时候别说A城了,放眼整个行业,他都会是不可忽视的头部人物。 姜华霖事业心很强,虽然季筱也到了快要临盆的时候,但他还是照旧在外奔波,只不过每个月打的钱变得更多了起来。 季云看着季筱账户上越变越多的数字,心中一阵火热,盼望着自己的好日子也能快点来。 终于,在各方的运作下,二人在同日生下了两个孩子,买通医院的内部人员后,将这两个孩子调了包。 一招狸猫换太子,让季云的儿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季筱和姜华霖的儿子。 毕竟骨肉联心,看着呱呱坠地的亲生儿子,季云的心中也有万般不舍。 但又看了看姐姐给自己的好处,以及自己儿子将来所能够继承到的财富,她便也只能狠下心来了。 孩子被换掉后,季筱便先一步将季云给送回了老家,给了一笔休养费,并保证后期也会不断给她打钱,来维持季云和自己亲生女儿的生活质量。 季云的婆家待她并不算好,本指望着她这一胎能够给自己家生个儿子下来,没想到竟然生了一个小丫头。 本来就不待见她,这下脸色更是难看。 好在有了季筱给的钱,季云在婆家也不算太难过,不需要伸手向她们讨钱。 心中还怀揣的隐秘的得意,想着日后自己的富贵日子。 听说季筱平安生下儿子后,姜华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从国外赶了回来,对季筱好一阵嘘寒问暖,还额外给了不少钱和房产。 但碍于这孩子还小,将来究竟有没有出息,能不能比自己的大儿子姜瑾强,这一切都还是未知。 为了不寒了自己大儿子的心,姜华霖暂时没有打算把季筱扶正,打算等孩子长大后,再进行定夺。 他现在也才四十岁出头,再等个二十年也不是等不起,季筱虽然心有不甘,但碍于当下的情况,也只能先咬牙认下。 反正她已经给姜华霖生了儿子,将来不管怎么说,姜家的产业也有她的一份了。 他们都想着来日方长,可老天爷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出事的那日,是在姜华霖小儿子的满月酒上,虽然并未扶正,但该给的排场,他还是会给的。 更何况他心里是真的高兴,好不容易再有了孩子,还是个带把的小子,姜华霖春风得意,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 不曾想,季筱在带着儿子前往酒店的路上遭遇了一场车祸,被失控的大货车迎面撞击,连车带人摔下跨江大桥。 姜华霖得到消息的时候,车子已经被打捞上来了,结果是毫无疑问的。 车上的人,都死光了。 成年人都经受不住这样的撞击,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呢? 姜华霖的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人的诅咒,不由得悲愤异常,但愤怒过后,他便彻底死心了。 不再流连花丛,也不再想着生孩子这件事了,还变得格外迷信,动不动的就求神拜佛。 季筱死后,他给季家的父母送了一笔钱,数目不小,够他们舒舒服服的过后半辈子了。 季家除了季筱和季云两姐妹外,底下还有个弟弟,季家父母将大部分的钱都给了儿子,用来结婚讨媳妇,一点也看不出伤心的样子。 作为季筱的妹妹,季云无法从父母手中得到一毛钱。 现在不仅姐姐没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死了,再加上季筱之前给她打的钱,已经被她花得快要差不多了,季云的精神一度陷入崩溃之中。 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换过去以后,甚至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手里没了钱,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花钱,原主那时也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吃不饱就只能干嚎。 季云想要找丈夫和婆家要钱,她婆家早就因为她生女儿的事情心中颇为不满,现下她的有钱姐姐又死了,没人经常打钱来。 左看右看,都觉得季云没什么大用,不如踹了,再娶一个更听话懂事,能生儿子的儿媳妇。 季云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家门后,想要回到娘家暂时过渡一段日子。 可家里早就用季筱的安抚金换了大房子,甚至连新地址都没告诉她。 季云跌坐在家门口,心中又气又恨,看着手中抱着的原主,更是想把她掐死。 在她看来,命不好的应该是原主,而不是她可怜的儿子。 或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又或者是想为自己筹一笔钱,季云一气之下便把原主以两万块的价格,卖给了一个人贩子。 女孩本来是不值钱的,但是原主被卖的时候年纪小,不记事,将来方便驯化。 再加上人贩子在和季云接触的时候,觉得她长得漂亮,想着原主将来应该长得也不会太差。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再转手的话,也更卖得上价格。 一来二去,百般考虑后,人贩子才答应给两万块。 季云本身就烦得很,只想着快些把这个晦气的孩子处理掉,换一笔钱支持自己出门打工,便毫不犹豫地成交了。 原主被人贩子带走后,便开始了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 她几乎每一年都会换一个“家”,有时候是脏兮兮的猪圈、有时候是油腻腻的后厨、还有时候是苍蝇乱飞的垃圾场。 她在不同的买家中辗转,又会因为不同的理由被卖掉。她没有上过一天学,每日都吃最少的饭,干最多的活。 大约四五岁的时候,她被卖到一个杂耍班子里。 ------------ 第298章 山路十八弯(3) 为了挣钱,班主让她学高难度的杂技,为了展现最好的效果,班主对她非常严厉,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拿鞭子来抽打。 为了路人那三块、五块的门票,原主跟猴似的上蹿下跳,受了不少伤。 杂耍班里头还有不少其他的小孩,但这些小孩早早接触了太多黑暗面,再加上心智不成熟,格外的暴戾。 除了班主的鞭子能够稍稍压制以外,私底下都是拉帮结派,互相欺负。 原主的性子软,经常被针对,但她也没办法,只能木讷地受着。 晚上登场表演,累得快要晕过去了,晚上回到屋子里,还很有可能要接受来自自己同龄人毫无预兆的恶意。 她小一些的时候还会反抗,大了反倒更呆傻,连哭都不会了。 等她再长大了一些,身段愈发高挑,姣好的容貌也显现了出来。 虽然在杂耍班子里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原主看起来颇为瘦弱,但基因的优势,环境还是难以完全磨灭的。 她长大了,长手长脚的就不适合演杂技了,不够灵活,观赏性降低。 杂耍班是要赚钱吃饭的,赔本的买卖他可不愿意干,见她的利用价值下降,班主就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一开始班主色欲熏心,还想着自己先享用一番,但顾及着破了身子的嫩瓜卖不上好价,他还是忍住了。 反正他兜里不差个三五百的,去隔壁街泻泻火就是了,何必要霍霍自己的金瓜瓜呢? 这么多年以来,班主早就掌握了不少人贩子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的功夫,人家就上门验货了。 见到原主后,人贩子很满意,当即拍板,要用两万块买下她。 班主虽然有些不乐意,觉得给了少了,但碍于这道上的规矩和对方的人脉,便也悻悻作罢,草率定下了此事。 毕竟他当初买原主来,只花了一万块,利用了这么好些年,还能卖个两万,他也不算亏就是了。 人贩子带原主走的时候,还特地向班主确定了一下,是不是“原装货”,说不是“原装货”的话,只值一万块了。 班主听了,连忙拍着胸口保证到,绝对原装。 人贩子走后,他还庆幸,自己忍一时,多赚了一万块。 多可笑啊,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她再一次和两万块画上了等号。 就这样,十六岁的原主被人贩子用破旧面包车载着,一路颠簸地越过了十八道山弯,来到了一处大山里的村子。 这里的常住人口很少,只有几百口人,房屋之间都离得很远,稀稀拉拉地分布着。 到了村子口,车就开不进去了,只能靠腿来走,人贩子拉扯着原主下了车,一路走到了村子的最深处。 收了一个老婆子三万块,将原主卖给了她的傻儿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卖人跟卖牲口没什么两样。 人贩子转身走的时候,原主的双手还被麻绳给捆在身后,一言不发,瞧着还不如老婆婆的傻儿子活泼。 老婆婆挑剔的目光在原主的屁股上看了好几下,估计是在掂量着原主生儿子的概率有多大。 人贩子越走越远,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原主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或许她是意识到了,自己来到这大山里以后,或许永远都出不去了。 过去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但能见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不像这座大山,一片死寂,就连怒吼,也没有人愿意为你侧目。 她的剧烈反抗引起了老婆婆的不满,提起墙边竖着的扫帚,就往她的身上招呼来。 本来就瘦得突出的脊骨,被这么猛地一敲,痛得都快要裂开了。 原主跌倒在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任由傻子在自己身上胡乱地摸着。 在他们看来,原主是被买来的东西,同家里饲养的鸡鸭鹅没什么区别,是原来下崽的母猪,是原来奴役的工具,唯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其实看到这里的时候,姜秋澄的精神已经有些快要崩溃了。 前面的世界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样惨痛的人生经历,任谁来了,都无法释然。 可原主的惨,却不止是这些。 被囚禁起来以后,原主很长一段日子连床都不能下,整日被当作玩具一般,用铁链拴在床上,任那傻子把玩。 很快,她就怀孕了。 怀孕了并不代表万事大吉,而是让她拥有了下床的自由,老婆婆允许她出屋子,挺着肚子帮家里干农活。 她的活动范围,从床铺到了院子里。 怀胎十月,她要生了。 这里地理位置偏远,经济落后,村民愚昧,几乎没有人会去医院生孩子。 换句话说,愿意去医院里生孩子的人,早已经搬出这个村子了。 这个村子里的人,守着过去的一套规矩,有着自己的运行法则。 老婆婆端着一盘热水,拿着一把剪刀,就这样给原主接生了。 这个过程中原主受了很多苦,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哭了,可她那天却哭得很厉害。 不幸的是,她生的是个女儿。 老婆婆大骂,对着刚生产完的她拳打脚踢。 最后还是顾及自己花的那三万块,才勉强地停下了手。 后来,她又怀孕了,还是女儿。 两个女儿叫她的日子更难过了起来,只不过没过多久,她的那两个女儿就被卖掉了,和她当初一样,一个价格。 看着手里红彤彤的钞票,老婆婆难得的没有骂人。 原主的心彻底死了,什么事情都无法再激起她的反应,看着她病恹恹的模样,老婆婆嫌弃极了。 一个生不出儿子,又瘦弱不堪的女人,怎么瞧怎么晦气。 老婆婆用卖孙女的钱重新给自己的儿子买了个媳妇,而原主则是以贱价,再次卖了出去。 到了后来,人贩子怎么也卖不出去的时候,索性将她锁在了破出租屋里,做起了皮条客。 原主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绝望日子中,油尽灯枯,最终走向了死亡的结局。 泪水早已在过去的日日夜夜给哭干了,她死的时候,瞪着一双眼,那双本该绽放动人光彩的眼睛中,只剩下麻木。 姜华霖站在繁华高楼的顶层,向下俯视自己的商业帝国时,恐怕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会这般悲惨地死在城市的角落里。 更可怕的是,原主死后,尸体还被人贩子拿去配了阴婚,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 生前困苦,死后难熬。 ------------ 第299章 山路十八弯(4) 世界背景传输结束后,姜秋澄睁开眼,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 这样的人生,怎么能够叫人不绝望?不怨恨? 每次都以为已经跌落到了谷底,没有想到还有比谷底更深不可测的深渊巨洞在等着吞噬她。 原主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也没能够得到长辈的教养,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 她只能靠着自己的眼睛、耳朵、触觉,来学习和模仿自己周围的人。 原主很痛苦,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只觉得比学杂技从高台上摔下来的时候,还要来得更害怕、更疼痛。 甚至在她灵魂消散的时候,所留下的执念,也非常简单。 离开这些令她痛苦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 山路十八弯,向前跑,别回头! …… 这个世界的任务难度如此高,姜秋澄原本就忐忑的内心变得更加不安了起来。 “这种地狱难度,我可以申请给些道具或者帮助吗?” 姜秋澄盯着虚空之中,紧张地提问。 [很抱歉,在任务期间,系统不能提供任何额外帮助] 虽然心中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但姜秋澄还是忍不住的叹气。 罢了罢了,求人不如求己,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正当姜秋澄低头思索的时候,隐藏在虚空之中的系统再次出声说道。 [虽然在任务期间,系统并不能够提供任何额外帮助,但宿主拥有一次绝处逢生的机会] [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在宿主经历重大创伤或危险的时候,系统可以保证宿主的生命体征平稳] [但需要注意的是,该机会有且仅有一次,触发后,将无法再使用] 听到这里,姜秋澄愁苦的面容上总算变得轻松了一些。 这样一来,她好歹多了一张底牌,脆弱的血条得以稍稍加固。 只不过,要是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用上这个机会,毕竟这重大创伤或危险听起来就很恐怖。 “我可以选择进入世界的时间节点吗?” 要是可以的话,姜秋澄真想穿到原主年纪小一些的时候。 以当时的社会背景,再加上她成年人的脑子和应变能力,想逃出去还没有那么难。 只要找到派出所,联系上她的亲爹,再做个亲子鉴定,往后的人生起码能顺上一百八十倍。 可要是好死不死的穿到了原主被卖到大山里的时候,那可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地狱开局。 [抱歉,宿主进入任务世界的时间节点是随机的,优秀的任务者无论身处何时,总能逆风翻盘] 姜秋澄哀嚎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她就知道!这个破系统只会说官话和打太极,有事一点是用不上,指望不上一点。 还有他后面那句话,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阴阳她?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不那么优秀,凡事都简单些,不好嘛。 百般无奈之下,姜秋澄也只好咬牙,狠下心来。 她本来就只是一个猝死的打工狗,来了这里的每一个世界,不都是在赌吗? 已经上了牌桌许多次,也不差这一次,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翘翘嘛,她不怕! 不过她相信,她可以成功地完成任务,扭转原主的人生,带着一大笔钱回到现实世界,改变自己的人生! “我准备好了!送我到任务世界吧!” 姜秋澄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 [好的,请宿主做好准备,即将进入新世界] 被夕阳余晖勉强照亮的崎岖山路上,一辆破旧不堪的面包车蹒跚前行,车身随着路面的起伏不断摇晃,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 车内,空间狭小而昏暗,弥漫着霉味与汽油的混合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少女蜷缩在这逼仄的一角,她身形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此刻的她,似乎是因为长时间的颠簸,困乏异常,陷入了沉睡之中。 开车的男人叫张三,面容瘦削而扭曲,眼睛是典型的三角眼,细小而尖锐,不经意间总是能透露出一种不怀好意的光芒。 每当他眯起眼来,那眼神便如同毒蛇般阴冷,充满了淫邪和算计,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笑容更是令人难以恭维,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暴露无遗,上面还残留着食物残渣和岁月的痕迹。 每当他开口说话,那股难闻的气味便伴随着他的言辞,一同弥漫在空气中,叫人忍不住皱眉。 其实他压根不叫张三,但都出来干这档子见不得光的事了,谁还会用自己真正的名号呢。 在打方向盘的间隙,张三抽空从后视镜里看了后座的少女一眼。 很好,安安分分的,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给他省了不少力气。 或许是今日即将成交一笔大单子,张三的心情不错,一想到自己今晚又可以去潇洒一把,张三龇着自己的大黄牙笑了。 面包车在山路间艰难的盘旋,每一次转弯都伴随着剧烈的颠簸,让少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碰撞着四周的硬物。 白皙的胳膊上已经有了不少伤口,眼下也只是在上头再添上几道淤青罢了,姜秋澄就是在这时被传送而来的。 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姜秋澄眼睛还没睁开,便觉得身子底下好一阵颠簸。 手腕处也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她轻轻扭动了几下,发现早已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眼睫轻颤,却没有立刻掀开。 而是再集中注意力,默不作声地感受了一下自己手腕上麻绳的厚度,想试试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挣脱这麻绳。 可摸索后却更叫人绝望,这麻绳不仅十分结实,还被打上了复杂的绳结。 这张三做人贩子好多年了,走南闯北,在他手中都不知道倒腾了多少个儿童妇女,自然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法子。 见自己一时半会无法挣脱绳子,姜秋澄便没有再浪费力气,而是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免得引起张三的注意力后,引来更可怕的后果。 姜秋澄状似无意地侧了侧身子,微微睁开自己的右眼,贴着座椅,从散落的发丝缝隙中偷偷打量外头的风景。 ------------ 第300章 山路十八弯(5) 群山如古老的巨人般巍然屹立,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展露出延绵不绝、弯弯绕绕的山路。 那是大自然精心布置的迷宫,叫人无法逃脱。 山路蜿蜒曲折,宛如一条细长的银蛇,在崇山峻岭间穿梭游走,时而紧贴峭壁,令人心悸;时而隐没于密林深处,不见其踪。 路面或宽或窄,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斑驳的青苔、滑落的碎石、深浅不一的车辙,每一步都考验着外来者的勇气与毅力。 黄昏透过密集的树冠,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幽深的山路增添了几分神秘。 随着深入,山势愈发险峻,云雾缭绕,大自然无情的屏障,将外界与这大山深处隔绝开来。 姜秋澄粗略的估计,自己从清醒之后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在这辆相对匀速行驶的面包车上,她看了许多相似的近乎重复的画面,山是永恒的山,树也是永恒的树。 所有的一切都和复制粘贴一样,叫人无法辨认,姜秋澄整理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窗外连绵不绝的山峦逐渐被夜色吞噬,面包车开了很久,从黄昏开到了日落。 到了后面,姜秋澄连山峦和树木都看不清了,偶尔有几点星光穿透云层,却照不亮这绝望的旅程。 姜秋澄的思绪如同这山路一般,弯弯绕绕,找不到出路。 在半路的时候,姜秋澄也有想过,自己能不能把张三给搞死,从他的手里把车给抢过来,自己再开出去。 只可惜,在评估了各方面的条件因素后,姜秋澄打消了这个想法。 第一,她现在的双手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身后,行动困难,别说攻击张三了,就连自己想转个身都不利索。 第二,她的身体太瘦弱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一大块,真要惹怒了张三,还没怎么动手呢,自己的骨头就要被打折一块。 第三,若不能够在短时间内制服张三,令其失去意识,那么她将要做好承受张三怒火反扑的准备,甚至还有可能被更恶意的殴打虐待。 所以综合考虑后,姜秋澄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安静地呆着。 在不断的颠簸下,这段旅途总算是迎来了结束的时候。 张三在一个不起眼的村子前停下了车子,熄了火,打开车门,朝姜秋澄所在的位置绕了过来。 “啪嗒——” 车门打开,姜秋澄被拽了下来。 “醒醒,都睡了一路了,已经到地方了都。” “打起精神来,跟我往里头走。” 张三伸出夹在腋下的皮包,拍了拍姜秋澄的脑袋,牵起了她手背上的麻绳,向前一拉,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脚步。 姜秋澄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拽的生疼,向前踉跄了两步,没吭声。 维持着最初沉默寡言的憨傻人设,默默地走在张三的身后。 眼下天气渐凉,这天色也暗得快,不少村民都捧着饭碗,三三两两地站在路灯底下,一边聊天一边吃晚饭。 这路灯都不晓得是哪一任村官下乡扶贫的产物了,灯泡上蒙着一层灰,光也显得黯淡不少。 出来吃饭的大多数都是男人,只有几个女人,男人有老有少,而女人却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 见张三来了,他们一点也不奇怪,反而相当熟络地和他打起了招呼来。 “呦呵!老张,又来做生意了?” “好久不见,变得更潇洒了哈!” “钱包鼓鼓,不愧是大老板哟!” 接二连三的奉承从四面八方传来,张三显然很是受用,抬起手左右挥了挥。 “托大家的福!托大家的福气!”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汉咧着嘴凑了上来,殷勤地和张三继续攀谈着。 “感觉这两年你来的没有之前勤快了,是外头的货不好找吗?” “不过还真要谢谢你啊,上回你给我儿子找的那个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耶,脑子好用,生下来的孙孙也聪明。” “我们这小地方要先读个书,还得送到外头去,真麻烦,好在他妈妈懂得不少,在家里也可以教他读书,这年头能省一点是一点喽。” 张三笑而不语,只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递了过去。 那老汉平日里抽不上这么好的烟,接过烟以后,舍不掉马上抽,只把它别在耳后。 在搭话的间隙,他们的眼神也毫无顾及地往姜秋澄的身上打量去。 姜秋澄的面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身材更是瘦弱得令人心疼。 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破旧和宽松,早就过时的图案被洗了又洗,已经难以辨认了。 她的手臂细得如同干枯的树枝,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肤色下显得异常明显。 头发失去了应有的光泽,干枯而稀疏,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遮住了眉眼。 乍一看,像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 凌乱的发丝将她的面容遮盖了大半,只露出尖尖的下巴,除了肤色要明显白上一截以外,她干瘪的身子无法激起这些人丝毫的兴趣。 一个人的审美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其中最直接,也是最深层的影响,来自自己的生活环境。 这个小村子里的人,娶老婆的目的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所以只有体型丰满,屁股大的女人才更受欢迎。 此刻的姜秋澄稍稍有一些庆幸了,因为自己瘦弱的身子,能够暂时躲开一群臭苍蝇的环绕。 当然,这并不代表瘦弱就是好的,只有你的敌人会希望你瘦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姜秋澄要尽可能的让自己强壮起来,为将来的逃跑和反抗,积蓄一点点的能量。 “这就是董老太找你要的货,看起来不怎么样嘛,比我家的那个差远了。” “我家那个刚来的时候,还是呛口小辣椒呢,每天不是哭就是闹的,还是后来被我打服了,才安分下来。” “不过不得不说,她那样还挺带劲的,有点意思在里头。” “你这次带来的这个,瘦得跟小鸡仔一样,我都怕她摇晕在床上,董家的那个傻小子,力气可大得不得了嘞!” 男人一开口就是诨话,逗得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 ------------ 第301章 山路十八弯(6) 在场的老女人们也没什么反应,只木讷地伸着汤勺,喂着自家的小孙子吃饭,仿佛早就见怪不怪了。 张三带人来,就是想给自己挣点钱,当然不允许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货不够好,当即便将脸拉了下来。 那人见张三的脸色不好,当即就噤了声,没事人似的,扒拉了两口饭。 炒得焦黑的长豆子被舌头卷了进去,吧唧吧唧,吃得还怪香嘞。 “先不和大伙闲聊了哈,我还赶着送货去。” “本来今天应该更早些到,要不是外头有事耽搁了,也不至于摸着黑进村。” 张三简单地说了两句后,便带着姜秋澄继续往里头走。 脚下的路越走越窄,位置也越来越偏僻,从相对平坦的村口一路走到了海拔更高些的山腰处。 这一路上,姜秋澄都在不断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但令人绝望的是,这个村子四面环山,要想离开,便只能走村口的那一条大路。 从其他的地方跑,便只能一头扎进深山。 可这深山又何止一座?一座山的外头,是更高的一座山,姜秋澄心中恶寒,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张三在一个院子外停下了脚步,姜秋澄抬头一看,赫然便是原主记忆中的那个地方,看来这就是董家了。 在刚进入任务世界,发现自己出现的时间节点时,姜秋澄也有过一瞬间的崩溃。 但她后来转念一想,也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 原主的前半生虽惨,但她还是混迹在人群中,有自己的“工作”,能够与外人交流的。 被卖到这大山后,她连那点权力和自由都没有了,她整日被锁在家中,像牲畜一样任人宰割。 可以说,在原主的心中,被卖入大山,是她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也是她最想扭转和改变的地方,所以姜秋澄才会在那个节点苏醒。 眼下既然她已经到了这里,就只能在这个基础上,尽量地保全自己。 不管怎么说,就算折了半条命,她也得逃出去! 在姜秋澄心中,所谓的贞洁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远远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她很清楚,到了这里,想要全身而退没有那么简单,有的时候,为了迷惑敌人和拖延时间,她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 但那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在那之前,她更希望那个老毒妇能够好对付些。 “董老太!在家不?!” “出来开个篱笆,我给你送人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后,昏黄灯光下的人影晃了晃,起身开门,朝外头走来。 董老太本来就不高,再加上日复一日的劳作,使得她的脊背微微弯曲,更矮小了些。 一头稀疏的白发,或是掺杂着几缕未完全褪去的灰黑,被随意地挽成一个低髻,几缕碎发不服帖地垂落在额前,看着很是沧桑。 小麦色的皮肤紧贴着骨骼,上面布满了皱纹与斑点,如同干旱大地上皲裂的纹路,记录着无数个日升月落。 脸庞瘦削,颧骨高高突起,下巴尖锐,是一张典型的“刻薄相”。 姜秋澄看着她这张脸,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升起来了,明明自己也是个女人,但却对原主百般折磨。 不仅沦为下崽的母猪,还要代替她成为家里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不榨干价值不罢休。 “来了,进来吧。”董老太侧过身子,示意张三将人给带进来。 张三前脚刚带着人进门,后脚董老太的傻儿子董大军就从里屋窜了出来,兴奋地嚷嚷着。 “媳妇!我的媳妇来了!” 一边喊着,一边就想往姜秋澄的身边挤。 董老太一开始其实不姓董,只不过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来董家当童养媳了,别人喊她都是董家媳妇,久而久之,她也不记得自己从前姓什么叫什么了,只懂得自己是董家的媳妇。 董媳妇老了,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董老太,在漫长的岁月时光中,被同化成了一类人。 董大军今年其实才二十七岁,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但董老太却已经快要六十岁了。 因为长期劳作的原因,她甚至比她的实际年纪看起来还要再老上十岁。 董大军是她最小的一个儿子,她前面的儿子和丈夫,都在十几年前的一场山体滑坡中被压死了。 那日董大军犯傻,下雨天还跑到别人家捣乱,董老太出去找他,二人才躲过了一劫。 只不过剩下的人和屋子,都被沙石冲得一干二净了。 后来的董老太,一个人带着小儿子,在其他村民的帮扶下,再起了一间小屋子。 作为董家的独苗,董大军就是董老太的命根子,如今买媳妇,也是为了绵延子嗣,传承香火。 更是为了等她死了以后,自己的傻儿子能够有人照顾。 之所以拖到了这个时候,是因为手头紧,光是攒钱就攒了好几年。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人?这也太瘦了吧!” 董老太一把按住自己上蹿下跳跟泼猴似的儿子,一边不满地上下打量着姜秋澄。 特别是到了胸脯和屁股,更是紧盯着看了好几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你看看她胸口和屁股,一点肉都没有,怎么给我生孙子?生了娃,去哪里吸奶?” “这回我可准备了三万块!整整三万块!拿这个来糊弄我,不太像话吧。” 事关自己未来的大孙子,董老太一点也不退让。 再加上她还想让姜秋澄在家里帮忙干农活呢,这么瘦的身子,能干些什么啊。 姜秋澄听出了董老太对自己的不满,偷摸地翻了一个白眼。 董大军完全不顾自己母亲的阻扰,依旧卯着劲,往姜秋澄身边凑。 他猛地伸手,将姜秋澄额前的碎发抚到耳后去,呆呆地看了好一会,高兴地大喊着。 “妈!她好漂亮!大军喜欢!喜欢!” “眼睛大大,像洋娃娃!” 董大军的智商只有四五岁小孩那么多,对待很多事情的主观性都很强,遇到感兴趣的事情,就格外的兴奋。 他原本不傻,是小时候发了烧,这里位置偏远,没能够及时得到治疗而引起的。 要是个女儿,恐怕一早就被丢掉了,他的男儿身救了他一命,董老太不舍得放弃他。 ------------ 第302章 山路十八弯(7) 后来的董老太不止一次的庆幸道,幸好小时候没把董大军给丢了,不然老董家就要绝了后了。 面对董大军的热情,姜秋澄不知道该如何时候,只能木木地站着,眼神闪烁,无辜小白兔样。 听到儿子这么说,董老太挑剔的眼神转移到了姜秋澄的脸上,看到她的容貌后,冷哼了一声。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在这大山里,哪天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她就算长得跟天仙似的,也得给我下地干活!” 姜秋澄捕捉到了董老太语气中一闪而过的嫉妒情绪,在这里吃了这么久的苦,董老太早已对自己的容貌放弃了保养。 年老色衰之际,看到一个同栀子花般青春美丽的少女,角落里那不知名的情绪便冒了出来。 不过看着自己儿子像狗看到了骨头般热切的模样,以及姜秋澄木头似的呆样,她也说不出对方狐媚子勾引人这种话来。 “对嘛,你儿子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小姑娘长得多漂亮啊。虽然人是瘦了一些,但养一段日子不就有肉了?” “你也不看看,我今天给你带来的这个才十六岁!多么水灵的年纪!更别提还是原装货,那些倒腾了好几手的怎么比得上。” “现在的货可不好找了噢,光是这一个,我都找了好久了,还是记着你联系了我好几回,才先带来给你看,你要是不要,我就带走了,后头还有人求着要呢。” 张三这话说的倒是不假,现在外头打压得紧了,许多地方都变得严格了起来,他货源也变得难寻了很多。 姜秋澄之所以能够落到他手里,还是得益于他之前同杂耍班子的老板的交情够深。 董老太这里不要,他换个地方卖也不是不行。 “可先和你说好了啊,这次你不要,下回我可不敢保证是啥时候了。” “一年、两年,也不是没可能,你们这个山坳坳偏得很,我来一次都累。” 董老太本来就有些摇摆不定,听到张三这么说了以后,更是焦灼,转眼看到自己儿子哀求的眼神后,便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应下了。 “好吧,这个就这个吧,我去屋头里给你拿钱,你等等。” 董老太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肩头,快步朝屋子里走去,取了钱,再折了回来。 张三看着她手里头捏着的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丫头除了瘦了一点,应该没有别的毛病了吧?” 董老太似乎不太放心,在递钱之前,又追问了一句。 “哎呀,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你去村子里打听打听,我送来的人都怎么样?” “我做生意的,肯定不会自砸招牌啊!” 张三确实来来回回给村子里送了不少人,董老太对那些小媳妇也是了解的。 “好吧,这钱你点点,有错没。” 张三接过钱来以后,立马就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将钱翻过来覆过去的数了两趟。 “得勒!没错!” “人交给你了哈,我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张三将身侧的人往董大军的怀里一推,便拿着钱潇洒而去,头也没回一下。 看着他走,姜秋澄不哭也不闹,窝在董大军的怀里,安安静静的,仿佛真的是个洋娃娃似的。 董大军心里很欢喜,就像是小孩忽然之间得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 董老太则是觉得有些古怪,以往村里来了人,哪个不是鬼哭狼嚎,想着各种法子先要逃出去的。 这么今天这个,不哭也不闹,到现在连话都不说一句的。 难不成是个傻子!或者哑巴?! 董老太心中一惊,看着张三离开的方向迅速思考起来,追上去还来不来得及。 “喂,你这妮子叫啥?会不会说话?脑子转不转得灵?” 董老太是真害怕了,自己的儿子就是个傻的,再来个傻的,她怎么活。 姜秋澄看着对方那明显是看傻子的表情,忍住了嘴角抽搐的冲动。 就算她刚刚又哭又闹,她们就会放自己走吗? 很明显并不会啊,被揍和被囚禁的几率明显要高得多吧。 她之所以不闹,就是太知道这个地方的德行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她要是激烈反抗,还有可能得到全村人的针对和调教。 多动脑,少动手,为后头留些退路。 “婆婆,我叫二丫,我会说话的,也不傻。” 姜秋澄对于这个鬼地方,满心满眼的都是厌恶,自然也不想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他们。 乡下都是贱名好养活,女孩子的名字就起得更随便了,姜秋澄随意地胡诌了一个。 看着姜秋澄口齿清晰,条理也清楚地应答后,董老太才松了一口气。 她年纪大了,心中又着急,一时间都忘记要多验验货了,好在没问题。 “二丫是吧?你晓得你以后要干什么吗?” 哟,这是开始准备敲打她了。 有了可以干活的新劳动力,董老太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权力”的滋味了。 姜秋澄也很上道,故作懵懂无知,乖巧地说道。 “我……我好像知道,你是想要我给大军哥当老婆。” 董老太满意地点点头,这妮子还不错,一上来就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婆婆,我家里穷,我好早就出来打工了,虽然我也有些迷糊,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但是我会听话的。” “我帮你做事,你给我饭吃,好不好?” 姜秋澄一开始的姿态就放得很低,轻声细语的顺从模样,叫董老太心里很舒服。 只不过她到底是多年的老油条了,多少还是有些信不过。 “你来了我家,当了我的儿媳,我这个做婆婆的,当然会对你好的。” “只要你听话懂事,再给我们大军生个大胖小子,我保证你顿顿都能吃饱饭。” 真恶心啊,姜秋澄忍住了胃里翻滚,想要呕吐的感觉,甜甜的笑了笑。 不得不说,她现在这副柔弱小白花的样子,还是很有迷惑性的,就连董老太的态度都被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没刚开始那么硬了。 更别提一旁的董大军,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嘿嘿傻笑。 ------------ 第303章 山路十八弯(8) 见氛围缓和,姜秋澄赶忙趁热打铁的说道。 “婆婆,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外头的菜地了,最近是土豆收成的时候了吧,我明早起来帮你一起挖土豆。” 董老太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二丫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眼里却是个有活的。 一开始她还担心,买回来个祖宗,不仅不干活,还要给她添堵。 眼下看来,这丫头还真是买对了,能给她省不少事呢。 “噢,你说外头地里的洋芋啊?确实是可以收了,那你明天就和我一起下地吧。” 董老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姜秋澄的眼神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嫌弃了。 罢了,再瘦的黄牛,能犁地也就不算糟。 “婆婆,你今天干活好累了吧,我晚上帮你捶捶肩膀吧?” 姜秋澄观察到这个董老太,时不时就抬起自己的胳膊,揉着自己发酸的肩颈。 想来是最近一段日子农忙,董大军是个傻的,耐不住性子,也干不好活。 这家里大部分的活便只有董老太能够干了,她年纪也大了,一连干个好几日,自然是吃不消。 董大军哪里懂得什么体恤父母,他不添乱就算不错了,故而猛地听到这句话,董老太的心中还真有了几分动容。 “捏肩?行啊……” 董老太刚想松口,便被一旁的董大军急吼吼地打断了。 “不行!不行!” “我的老婆,晚上要陪我一起玩!” 在董大军看来,姜秋澄既然已经到他家里了,那就是他的所有物了,自然要留在他的身边。 就算是平日里照顾自己的母亲,也不能把他喜欢的洋娃娃夺走。 董老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心中警铃大作,心想还真是差点被这糖衣炮弹给打中了。 买这个二丫回来就是为了给董家传宗接代,生大胖孙子的,这才是头等要紧的大事。 这丫头看起来呆呆傻傻,心眼子也不少,竟然敢故意拖延时间。 董老太眼神一横,原本有些许触动的神情,瞬间又变回了最初的刻薄。 姜秋澄心中暗叹一声不好,本想着温水煮青蛙,先糊弄一段日子,没想到这董大军跳出来捣乱。 看着董老太变幻的神色,姜秋澄便猜到了,对方心中的警戒心又升了起来。 “捏肩什么的不着急,往后有的是日子捏。”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会照顾大军,然后快点怀上孩子,给我生下乖孙。” “我现在是看你还算听话,才这样好好的同你说,你乖乖照做就是,要是脑袋里在打其他的什么算盘,我保证没你好果子吃!” 董老太疾言厉色的模样实在是颇有威慑力,更何况姜秋澄很清楚,她这个人多的是手段折磨别人。 姜秋澄心中骂了一万句,面上的神色却不变,依旧是那副毫无攻击力的小白花笑容。 “婆婆,我晓得的,但是我以前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女人太瘦是生不出儿子的,只有大屁股的女人才有福气生下男丁。” “我现在太瘦了,就算抱着我也觉得硌手,要是现在怀孩子,很大可能只能生女娃娃。” “就算我生了女娃娃之后,再生一个,一来一回,也要好长的时间了。” “我是想着我先养养身子,到时候直接给大军哥生个儿子。” 姜秋澄一脸真诚地看着董老太,就差没把真心实意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乡下的老人大多愚昧古板,格外地看重生儿子的这件事,在这上头有着数不胜数的偏方和传闻。 姜秋澄所说的就是拿捏住了董老太想要孙子,但又不想花太多的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 这话董老太倒是没怎么怀疑,因为她从小到大也听了不少。 而且根据她在村子里的观察,的确是身材丰满些的女人更容易生儿子,而且奶水也更足些。 眼前的这个二丫才十六岁,年纪小,身板更瘦,看起来也是一副孩子的模样。 反正人都买来了,自己村子的地理位置又那么偏,乡亲们也会帮忙一起看看,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逃不出去的。 还是先养一段日子,屁股上有点肉了再怀孩子也不迟。 董老太的视线毫不留情的在姜秋澄的身上来回扫了几趟,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过身,好声好气的对着董大军说道。 “大军,媳妇已经给你买来了,不要那么着急。” “等过一段时间,你媳妇胖一些,更漂亮了,再去陪你睡觉哈。” 原本董大军是不乐意的,但是听到更漂亮以后,还是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 “好吧,更漂亮了来陪大军睡觉!” 把自己的儿子哄好了以后,董老太朝着姜秋澄招了招手。 “你跟我来,你先跟我睡一个屋,方便我每天喊你起来干活。” 姜秋澄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后,抬腿跟了上去。 屋里头是昏暗的灯光,面积还挺大的,但是东西很少,显得屋子里空荡荡的。 幸好她没有想要与姜秋澄同床共枕的想法,给了一床旧棉被之后,示意姜秋澄在她床铺旁边打地铺。 都这个时候了,姜秋澄也没什么能够挑剔的余地了,只好咬咬牙把旧棉被接了过来。 墙壁上有一本泛黄的日历,董老太上前翻了翻,低声说道。 “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日子还不错,宜嫁娶。” “既然你是要跟大军一辈子的人,多少也得走个过场,跟他爹还有几个兄弟说一声。” “身子养一个月也差不多了,我们这里穷,别的也没有,青菜和洋芋你多吃些吧,能养多少是多少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再杀只鸡来给你们吃。” 看得出来,那三万块已经掏空了董老太所有的积蓄,为了找到一个能够继续照顾自己傻儿子的人,她也是煞费苦心。 姜秋澄看着那本卷了边的日历本,在心中默默地写下了一个月的倒计时。 在这一个月里,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不仅要逃离大山,还要找到自己的生身父亲,利用他的资源,走向属于自己的新人生。 ------------ 第304章 山路十八弯(9) “对了,不是说要帮我捏肩吗?还不过来?” 正说着,董老太掀开了自己床铺上的被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眯着眼,等着享受的模样。 姜秋澄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撇了撇嘴,虽然心中不乐意,但为了迷惑她,还是不得不殷勤地上前。 “好嘞,婆婆,我这就来帮你按。” 姜秋澄的双手灵巧地在董老太的肩膀上游走,时而用力按压,时而轻柔揉捏。 她的动作既专业又轻柔,每一个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将董老太肩颈处的酸痛驱散了不少。 随着姜秋澄的按摩,董老太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更加均匀而深沉,看起来昏昏欲睡。 短暂的浅眠过后,她回过神,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行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自己安排着睡下吧。” 说罢,自己转头就栽了下去,陷入了沉睡之中。 姜秋澄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看了董老太一眼,转身退入黑暗中,摸索着给自己铺床铺。 虽然离得近了,来自原主的怨气一下便冒了出来。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的想现在就把这老毒妇给解决掉,一了百了。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村子就这么小,要是把董老太给搞死了,第一个逃不了的就是她。 越是闭塞的地方就越是团结,她没必要因为一时的气恼,而影响接下来的逃跑计划。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黑暗如同厚重的绒布,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一缕皎洁而清冷的月光,仿佛是上苍不经意间洒落人间的温柔,穿透了稀疏的云层和挂着蜘蛛网的屋檐,悄然照进了破旧的屋子里。 屋内的光线昏黄而斑驳,月光与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共舞,四周的墙壁因为受潮而微微发黄,晕出水渍。 房间黑暗的角落里,发出细微而令人心悸的声响,不知名的小动物正借着黑暗的掩盖,偷偷活动着。 劳累了一日的董老太现在早已进入了熟睡的状态,轻微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秋澄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用一张旧得发黄的棉被将自己紧紧包裹着。 棉被的边缘已经磨损不堪,露出了里面的棉絮,不知道之前被反复用了多久。 姜秋澄没有挑剔的余地,对她而言,这已经是唯一的温暖之源了。 已经很晚了,可她还是一丝困意都没有,整个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的都是今后该怎么办。 她可以做到吗?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逃离这个鬼地方。 姜秋澄蜷缩着身子,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以抵御周遭的寒冷与孤寂。 柔和的月光倾洒在她的身旁,照亮了她散开的发丝,那双紧闭的眼眸下,是淡淡的忧愁与无尽的疲惫。 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呼吸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经过一段时间的自由活动,她原本僵硬的手腕也恢复了知觉,虽然转动的时候有些疼痛,但尚且还能够忍受。 趁着这个无人盯着的时候,姜秋澄摸索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因为原主长期在杂耍班表演杂技的缘故,她的身体虽然瘦弱,但却不缺乏力量。 纤细的胳膊下,也隐藏着肌肉,只要营养能够提高,她的力气也能再变大些。 而且这些杂技大多数都是高空的技巧性表演,对于演员的灵活性和肢体协调性都有着很高的要求。 可以说,现在她爬个树,登个高什么的,并不是大问题。 这四周都是山,都是树,说不定自己的这一点小本事还真的能够在逃跑的时候派上用场。 只不过向山里跑并不是上策,山里的情况错综复杂,又隐藏着许多肉眼难以发现的危险。 现在的她可不比在其他世界的时候,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 肉体凡胎一个,稍有不慎,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要是没有被逼到绝境了,是万万不能往山里钻的。 她得借着这段时间,增强体力的同时,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去村子里打探一点消息。 搞清楚这里是靠着什么和外界联系的,既然他们都有法子能够和张三那样的人做这种生意,自然也不是完全闭塞的。 再偏远的地方都有向外走的人,这山路十八弯,靠着自己的腿可走不出去。 …… 在这繁乱的思绪中,姜秋澄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日一早,天都还没有大亮呢,院子里圈养的鸡就叫了起来。 它昂首挺胸,站在那棵老树下,全身的羽毛在晨光中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猛地张开喙,发出了一声嘹亮而悠长的啼鸣。 姜秋澄下意识地觉得有些烦躁,翻了个身子想要接着睡,可还没过几秒,身上的被子便被一把掀开。 “快起,今天的活不少。” 董老太毫不客气地催促着,一秒缓冲的时间都不给。 怕惹得她不快,姜秋澄也不敢抱怨,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董老太随手丢来了一件她自己以前的旧衣服,示意姜秋澄换上。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城里的时髦衣裳,有块布给你裹着就算不错了。” “待会下地回来,换下来的衣服,你来洗,知道了吗?” 姜秋澄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花布衫,乖乖地说了句好。 昨夜休息得不错,董老太一早的心情还算可以,便没有和姜秋澄多说什么,转而去厨房给董大军做早饭去了。 …… “吃饭了!” 董老太喊人的时候,姜秋澄正在观察周边的环境,听到动静,便麻溜地走进厨房里。 一人一碗半干不干的稀饭,里头夹着几块红薯,中间放了一碗蒸熟的土豆,撒了一点盐巴,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了。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就是董老太又折回去,给董大军的碗里夹了块荷包蛋。 姜秋澄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董大军碗里的蛋,咽了咽口水,而后又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眼神。 前些日子都没怎么吃过饱饭,现在的姜秋澄也来不及嫌弃什么了。 落了座以后,一声不吭地就啃起土豆。 ------------ 第305章 山路十八弯(10) 土豆并没有采用什么复杂的做法,只丢到火灶里烧了一下。 外层那层微妙的酥脆,带着一丝焦香与韧性,有些烫,姜秋澄一边哈气一边吃。 真正令人感到满足的,是淀粉与唾液混合后释放出来的一种独特的、略带粘性的口感,还有淡淡的甜味。 姜秋澄一连吃了好几个,其实第二个的时候,她已经觉得不好吃了。 可是为了填补腹中的饥饿感,她只能不断做着机械填塞的动作。 偶尔搭配着几口稀饭和地瓜,味道交错,缓解腻感。 董大军看她吃得又快又急,便看出了她肚子饿得厉害,兴冲冲地将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了过去。 “媳妇!吃荷包蛋!” “荷包蛋香,我给你吃!” 董大军每天早上都会吃上这么一个荷包蛋,对于他来说,多吃一顿和少吃一顿,没什么差别。 他现在很喜欢姜秋澄,想要讨好她,便把自己的荷包蛋献了出来。 对于董大军来说,做出这么个动作来,完全是出自本心,随心所欲之下。 可被董老太瞧见了,心中却颇为不满。 她一个人照顾自己这个傻儿子这么久了,别说荷包蛋了,连几句贴心窝子的话,自己的这个傻儿子都不会说。 现在姜秋澄才刚来没两天,就靠着一张脸,获得了董大军的偏爱。 两相对比之下,显得她这个做娘的更心酸了。 董老太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正打算出言讥讽,说董大军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时候,却硬生生地被姜秋澄控住了。 姜秋澄手比脑袋动得还要快,在董大军把荷包蛋夹给她的第一秒,她心中就警铃大作。 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一块边缘有些焦黄的荷包蛋,仿佛那不是一个蛋,而是一个马上要爆炸的定时炸弹。 寻常人家中的婆媳关系尚且有着许多弯弯绕绕的地方,更别提她这个复杂的情况了。 大多数的婆婆,都把自己人生中的绝大部分精力放到了自己宝贝儿子的身上,在丈夫失职、父亲缺位的情况下,情感都是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的。 一面上她们希望儿子能够快些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另一方面,她们又嫉妒这半路加入的儿媳妇,觉得儿媳妇的到来分走了自己儿子的精力。 从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中,又能够衍生出许多有的没的麻烦事。 董老太的丈夫和其他儿子都死绝了,董大军是她唯一的盼头了,姜秋澄要是敢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好大儿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去了,这不相当于在她的禁区蹦迪吗?! 使不得,使不得,和安稳的日子比起来,一个荷包蛋什么的,还真没那个必要非得吃啊! 咻的一下,荷包蛋又迅速地从姜秋澄的碗里转移到了董老太的碗里。 姜秋澄脸上挂着真诚老实的笑容,温声细语地说道。 “婆婆,你整日忙里忙外的,辛苦了,这蛋还是得给你吃。” 董大军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给媳妇的荷包蛋又飞到了自己老娘的碗里,顿时有些不高兴,正想闹的时候,却被姜秋澄一把拉了起来,打断了他的发作。 “婆婆,我看大军的头发有点长了,都快遮住眼睛了。” “我以前有帮姐妹们剪过头发,正巧我们两个也吃完了,我带他去修一修头发吧。” 董大军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姜秋澄牵着他的手给吸引去了,好小的手啊,白白嫩嫩的,像牛奶一样。 乐呵呵地傻笑着,早就忘记其他的事情了。 “好啊,好啊,媳妇帮我剪头发。” 一听自己又可以单独和姜秋澄呆在一起,董大军自然乐意得很。 董老太看了自己碗里的荷包蛋,上涨的怒火被稍稍安抚,听到姜秋澄说的话后,抬头看了一眼董大军。 发现这头发确实有些长了,得剪短些,不然看起来容易邋遢。 “那你带他去修吧,早上碗就不要你洗了,我安排好了再去喊你。” 董老太的语气虽然说不上多柔和,但好歹没发脾气。 “诶,好嘞,谢谢婆婆。” 姜秋澄心中松了一口气,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后,便带着董大军转身出了厨房。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董老太才将自己碗里剩下的稀饭扒拉了个干净。 那块荷包蛋她还是没有舍得吃,夹了出来,放在了一个干净的瓷碗里,打算留着董大军中午再吃。 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在心中暗自想道。 要是刚才那个二丫敢没大没小的吃了那个荷包蛋,那自己高低也得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在这个家里,最重要的是董大军,因为他是董家唯一的男丁,其次就应该自己。 二丫这个外来的媳妇,就应该照顾丈夫,孝敬婆婆。 碗筷被一股脑的丢进了大铁锅内,董老太舀起一勺小锅内的热水,利索地搓洗了起来。 姜秋澄的紧急反应为自己减少了不少麻烦事,也让董老太对她的不满少了些。 …… 姜秋澄拿好剪刀后,便被董大军带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去。 进门的时候,姜秋澄不自觉地把手里的剪刀攥得更紧了些。 虽然经过这么短暂的接触,她觉得这个董大军的情绪还算稳定,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发狂。 可对方到底是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要真动起手来,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姜秋澄想要逃脱很难。 “媳妇,你快看啊,这个是我的床铺,软软的,比我娘的那边要舒服!” “我这里还有糖果,草莓味的,在罐子里。” “还有这个!小熊!很可爱吧?” “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董大军将她带了进来以后,在房间的里到处鼓捣,把自己藏起来的小玩意掏出来,想要引起姜秋澄的兴趣。 看得出来,这些零碎的东西,都是他的宝贝,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但却被保存得挺好。 姜秋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怕她没回答好,这哥们又要大声嚷嚷了。 见姜秋澄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董大军便当她是喜欢了,兴冲冲地说道。 “既然你喜欢,晚上就留在我房间吧?陪我睡觉好不好?!” ------------ 第306章 山路十八弯(11) 姜秋澄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忍住了想要把手中的剪刀刺过去的冲动。 微微颤抖着身子,夹着嗓音,弱弱的说道。 “大军哥,现在还不可以的噢。” “婆婆说了,要等一个月的时间,要等我再漂亮些,身子调理好一些。” 董大军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地嘟囔着。 “可是我不想等了,别人的媳妇一买来就可以睡觉的,为什么我还要等啊?” “我觉得你已经很漂亮了啊,比村子里其他人买人的老婆都漂亮啊。” 看着董大军费解的模样,姜秋澄一时间也想不到该用什么来搪塞他,在原地焦急地啃着唇边干燥的死皮。 这董大军虽然是个傻的,但经过他周边环境的影响,他对这件事也颇为好奇。 见姜秋澄没吭声,董大军低下头,朝她所在的位置靠了过来。 姜秋澄心中警铃大作,她现在好不容易把董老太给安抚了下来,千万不能在董大军的身上出问题。 “哎呀,不着急,我先帮你剪头发吧。” 傻有傻的好处,董大军的脑子里只能思考一件事,要有新的事情冒出来,他保准顾不过来。 果不其然,听到要剪头发,董大军便配合地坐了下来。 姜秋澄手持着剪刀,手法娴熟而灵巧,只不过这剪刀有些钝了,偶尔会被粗硬的头发给卡住。 在剪头发的间隙,姜秋澄清了清嗓子,柔声诱导着。 “大军哥,你喜欢我陪你聊天吗?” 为了避免碎发进入到眼睛里,董大军闭着眼睛,认真的回答道。 “喜欢啊,你声音甜甜的,像我舍不得吃的草莓糖。” 姜秋澄乘胜追击,继续说着。 “既然草莓糖很稀有,你舍不得吃,那是不是要省着吃?” “我现在身体不好,要是现在就陪你睡觉的话,我很快就会生病的,生病了就会死掉。” “人死掉了就没了,就像融化的糖果一样!” 听到她会没掉,董大军有些着急了,为了买个媳妇,他也跟着省吃俭用了好几年,可不能就这样没掉。 “这么严重?那我不要了!” “我还是听你们的话,再等等吧!” 果然,跟一个更大的损失比较起来,眼下短暂的欲望便能够被压制。 姜秋澄再接再厉,接着忽悠。 “对啊,我既然已经来了,我就会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 “为了我将来可以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现在更要养好自己的身体。” 看着姜秋澄认真严肃的表情,董大军对这件事又更加信任了几分。 而后,他眼睛朝左右瞧了瞧,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 “刚刚我给你荷包蛋,你不吃,是不是因为你害怕我娘?” 听了这话,姜秋澄嘴角抽搐,她当然害怕了。 这个鬼地方,一个两个的全都是定时炸弹,她暂停了前一个,后一个很快再冒了出来。 可谁知道这个董大军会不会乱说话,要添油加醋的和董老太说些什么,那她不就自找苦吃了嘛。 想到这里,姜秋澄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 看到她这个反应,董大军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 “不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害怕才不吃的,不然怎么会有人会拒绝香喷喷的荷包蛋。” “你说你要养身体,那我以后偷偷把荷包蛋拿给你吃,怎么样?” 听到这话,姜秋澄眼睛微微瞪大,不明白董大军在搞些什么。 “嘿嘿,我保证不告诉我娘!” “这样,你是不是就会更喜欢我了?” 董大军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满脸迫切,一瞬间叫姜秋澄幻视成摇着尾巴讨好的大狗。 虽然不喜欢董大军,但姜秋澄不介意给自己再添点营养。 当即便勾起嘴角,故作感动地说道。 “真的吗?那就谢谢大军哥了。” 得到肯定后,董大军一脸骄傲,仿佛是干成了一件什么大事一般。 照姜秋澄估计,平日里这董老太凡事都大包大揽,把董大军的生活事无巨细地都安排好了。 董大军虽然已经长成了个大人,但心智和生活习惯都还停留在孩子的阶段上。 董老太心疼他,别说家里的农活了,就连一些基本的小事都舍不得叫他去做。 每一天,董大军不是在发呆,就是凑到别人家里去看热闹。 没有完成过什么任务,自然就不会获得肯定,但人是有这方面的需求的,得到肯定所带来的力量,也不容忽视。 姜秋澄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与董大军的相处之道,可以像训狗或者锻炼小孩那样,交代他做一些事情。 出于自我成长和孩子捣蛋的心理,或许他并不会将这些告诉董老太。 在发愣思考的间隙,头发也差不多剪好了。 姜秋澄把桌子上的红色塑料壳镜子拿了过来,捧在手里,示意董大军看。 “来,头发剪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董大军兴奋地凑了上去,对着镜子摇头晃脑的,看样子很满意。 “喜欢!喜欢!” 跟哄孩子似的将这位祖宗给安抚好了以后,姜秋澄将现场收拾了一下,撤了出去。 董老太已经将厨房都收拾干净了,现在正在院子里给小鸡喂食。 听到姜秋澄出来的动静后,头也没抬,冷冷的吩咐道。 “把墙角的背篓背上,再拿个锄头,跟我下地挖土豆去。” 姜秋澄一侧身子便瞧见了准备好的工具,当即上前,利落地背了起来。 “好嘞,婆婆我这就来。” 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家门,在她们走后,董大军也从院子里出来,轻车熟路地往村子里走去。 整个村子沿着一条线分布着,房屋间的密集度低,左右的邻居也少。 平日里要是没事做,大家伙都会往村口的祠堂聚集去,算是一个共同活动的场所。 几个人凑在一起,唠唠家常,打打牌,一天的时间便这么挥霍过去了。 董老太出门从不拘着董大军,因为这村子里总共也就只有那些地方可以去,到了饭点都不要她来喊,村子里的其他人就会催董大军回家吃饭的。 往常如此,今日亦是这般。 ------------ 第307章 山路十八弯(12) 聚在祠堂外空地上打牌的一群人见董大军来了,便兴致勃勃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董大军憨厚地傻笑着,加快了步伐。 待人到了跟前,更是连牌都放下了,尽围着董大军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话了。 “大军,昨天晚上怎么样?有没有和你媳妇睡觉?” “你平日里总和我们待在一块,应该晓得那事情要怎么做吧?没闹出笑话来吧?” “不管咋说,总算是给你讨着媳妇了,这几年你娘忙里忙外的,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哎呦,我们大军现在总算是要当大人了,保不齐明年就能当爹了。” “好福气噢,从前有你娘照顾你,以后还有你媳妇和儿子给你兜底,天天乐呵呵的,连地都不用下,比我来得轻松。” 董大军看着周围这一张张好奇的脸庞,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 “没有,昨天晚上没有睡觉。” 此话一出,周遭人的神色变了变,多出了几抹狠厉。 “啥情况啊?我瞅那小妮子安安静静的,应该也是个胆小的主,难不成她还敢和你们闹?” “不是我说啊大军,你旁的不说,个头还是有的,制服那小娘们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再加上你老娘不还在旁边嘛,都不用你动手了,董老太也是晓事的。” “媳妇买来不就是干那档子事!大军你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来,直接给她点厉害瞧瞧!” 四周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的,似乎都对这个结果十分的不满。 一个矮胖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撅起嘴吸了烟尾上的最后一口,将烟蒂丢在了地上,用鞋后跟狠狠地碾了碾。 伸出手,拍了拍大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军,你是个男人,你得硬气点,要是那小妮子不听话,你就想些法子,叫她不得不听你的话。” “你看看我家的那两个,刚来的时候不也天天闹吗?现在还不是安安分分的在家待着?” “你要是搞不来,也可以带出来,我们几个帮你调教调教。” 说这话的人是村长的儿子徐瑞,他们家算是这个村子里最富裕的了。 徐瑞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在他上头还有着七个姐姐,他娘从年轻的时候,一直生到快绝经才把他生下来。 他的那些姐姐们到了年纪之后,都以一笔丰厚的彩礼价格嫁了出去。 不仅如此,经过长期的驯化,他的姐姐们还会定时地给家里寄钱。 有了姐姐们的供养,徐瑞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待在家里,给老徐家延续香火就可以了。 外面的世界正处于一种蓬勃发展的状态,而这个小山村却仿佛被定格在了某一刻。 按照姜秋澄在世界背景中抓取的细节来看,眼下的这个时间段,相当于九零年代末尾,即将步入千禧年的时期。 虽然科技发展速度提升,但距离监控和人口信息大范围普及,还有挺长的一段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个空档,才会有这么多猖狂的人贩子,在各个城市的角落里,做这种黑心的生意。 徐家利用自己的人脉和积蓄,更是直接给徐瑞娶了两个老婆,一大一小,以此来确保徐家香火能更好的传承下去。 因为这贱事,徐瑞在全村男人的面前都格外的有面子。 谁能够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过上从前的老爷日子,有妻有妾的。 在这大山深处,有着令人作呕的狂欢。 因此,在听到董大军连一个普通少女都解决不了,徐瑞便“好心”地前来指导一番,顺便再炫耀一下自己治家有方。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不久以后,便有人来捧他的臭脚。 “瑞哥不亏是瑞哥,太有实力了!” “我们普通人想要讨一个婆娘都难得很,他一下子就能享受两个,坐享齐人之美,可叫人都羡慕坏了!” “大军,你多跟瑞哥取取经,对付女人他可有法子了,懂的花样也多……” 欲言又止中,又包含着许多信息量,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哄笑了起来。 看着周围的人互相挤眉弄眼打趣的模样,董大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她没有闹,只是我娘说她太瘦了,不好给我生儿子,叫我再等一等。” “我媳妇可好了,今天早上给我剪头发了,刚刚还主动跟着我娘下地挖土豆去了。” “她还说,她会乖乖陪着我一辈子呢。” 这话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了,从前买来的媳妇,哪个不是大喊大叫,寻死觅活的。 别说主动帮忙干活了,就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愿意多给。 还是后来待着日子久了,被打服了,觉得自己没希望逃出去了,认命了,态度才渐渐缓和下来。 还有些性子特别烈的,软硬都不吃,找机会直接把自己的命舍了。 这种情况是买媳妇人最怕的,花大价钱买来的人,还没等瓜熟蒂落,这藤就烂死了。 亏,可太亏了。 买来一个人,自然是希望多一个劳动力,人要是自己不想干,被抽死了,地里的活也不会少一分的。 所以有时候,为了避免这种事情,他们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说得倒也没错,我看那妮子的年纪也不大,胸脯和屁股都平得跟木板似的,实在是瘦。” “反正她人都来了这里了,没可能出去的,再等一段时间也行。” “倒是她愿意主动帮忙下地干活,这事叫我意外的很,怎么我就遇不上这种识趣的婆娘,尽给我送倔驴来。” 一想起自己从前在这上头下的功夫,徐瑞就觉得烦躁,现在反倒是羡慕起董大军来。 这傻子虽然呆呆傻傻的,但运气倒还不错,碰上个省心的。 “行,那你下回帮成好事了,可得来跟哥几个唠唠哈,哥们有好东西可以交给你。” 徐瑞拍了拍董大军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又拿起了自己反扣牌桌上的牌,继续打了起来。 董大军殷勤地点了点头,拿了张板凳,就近在牌桌旁坐下,看着他们打牌。 ------------ 第308章 山路十八弯(13) 而此刻的另一头,阳光如同熔金般倾泻而下,将菜地染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 姜秋澄的身影在这片生机勃勃的绿意中显得格外鲜明,她紧随着董老太那略显蹒跚却坚定的步伐,穿梭在土豆藤蔓之间。 董老太每一次挥动锄头,都能精准无误地翻开土层,露出圆滚滚、金黄色的土豆,一个挖好,紧接着下一个,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的停留。 汗水在姜秋澄的额头上汇聚成珠,晶莹剔透,而后汗珠逐渐沉重,抵挡不住重力,沿着肌肤缓缓滑落,消失在颈间,只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她的脸颊因劳作而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早上吃的那一点东西,也在这重复性的劳动中,逐渐被消耗殆尽。 此刻她腹中空空,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今早她的任务是在董老太将土层表面用锄头掀开后,她弯腰捡起土坑中所余留的土豆。 董老太的动作快,导致她也不得不加快自己的速度,免得最后被埋怨。 姜秋澄想要伸出手来抹掉自己额角的汗珠,但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泥巴,只好微微侧头,用未被泥土沾染的手背轻轻蹭了蹭额头,拂去那扰人的汗珠。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爽,却没有吹走姜秋澄心中的疲惫与燥热。 她直起腰杆,趁着喘息休息的间隙,朝不远处的菜地看去,那边也有一道人影。 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人,正一边卖力地舞动着自己手里的锄头,而她的背上,还有一个不停哭闹的小孩。 女人还没动作几下,就要站直身子,轻轻摇晃着,安抚着背上情绪不安的孩子。 因为要哄孩子,导致她劳作的效率大大降低,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了,可她的活却没有干多少。 她看了看自己眼前的活,一脸愁容,耳畔还环绕着孩子的哭声,更叫她感到崩溃。 只不过,姜秋澄还来不及生出同情的情绪,自己便先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傻站在原地做什么?地里的活这么多,再不抓紧些干,要做到什么时候去?” “我和你说,下午的日头更大,要是今早不能把这一块都给收干净了,下午你就一个人在地里收吧。” “你别以为一个人来就可以偷懒,到时候我就拿个板凳坐在树底下,看你还怎么偷懒!” 董老太转过身来,看着姜秋澄盯着远处发呆,地上还有好几个坑的土豆没收,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要不是害怕姜秋澄半路整幺蛾子,霍霍了她的粮食,董老太真想把这些活动塞给她来干。 如今有自己带着,还不懂得珍惜机会,利索点干活,竟然还敢左顾右盼,实在是叫人火大。 被训了之后,姜秋澄慌忙地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唯唯诺诺的说道。 “我错了,婆婆,实在是一直弯腰有些吃不消,这才停下来歇了会。” “我现在就继续干,绝对不偷懒了。” 姜秋澄乖顺的模样,稍稍消减了一些董老太内心的不耐,冷哼了一声后,便继续挥着锄头,挖起土豆起来。 看着董老太的背影,姜秋澄真想一个大土豆砸过去。 这天杀的老毒妇,是想活生生把她给累死啊!干到现在别说吃东西补充体力了,就连一口水都不给喝。 姜秋澄一面低头捡土豆,一面在心中碎碎念地骂人。 不过刚刚匆匆瞧了一眼,她直觉底下的那个女人应该也是被买来的。 两家的菜的离得近,要是有机会的话,可以试着和对方搭个话,如果能从对方的身上打探出些有用的消息,那就更好了。 她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想要打探消息的话,很难。 这个村子里的土著居民,天生就对外来人有警戒心,要是被他们察觉到自己在打探消息,那可就麻烦了。 还是得从同性的身上下手,相同的性别相同的经历,再加上眼下的环境,沟通成功的几率大大上升。 正想着呢,机会就出现了。 董大军从山下沿着土坡小路向上跑着,来到菜地旁时,大声地嚷嚷着。 “娘!娘!我肚子饿了,你回家煮饭吃吧!” 董老太停下动作,直起了腰杆,看了一眼天色,好像是快到中午了。 再扭头看了一眼,老实干活的姜秋澄,朗声交代道。 “我先回家做饭,你留在这里把剩下的活干完。” “不许偷懒,没干完不准吃饭。” 虽然姜秋澄这两日的表现都乖顺得很,但董老太觉得,还是有必要压一压她,好叫她更老实些。 她这般说,姜秋澄自然是不敢违抗,低眉顺眼地应下了。 “婆婆,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快些干的。” 董老太满意地点点头,撇下了锄头,往家里走去。 “大军,你跟娘回家去。” 董老太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自己的宝贝儿子,只留姜秋澄一人在地里受罪。 看着这母子俩离开的背影,姜秋澄恨恨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随后,她匆匆侧身瞧了一眼底下的女人,看样子,那女人也准备先回家去做饭了。 一时间姜秋澄心中有些着急,纠结着要不要此刻上前去攀谈。 可手里的活又还没有做完,去的话,保不齐吃不了午饭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底下的女人便拎着筐子走了,姜秋澄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今天的运气不太好,不过这菜地都是固定的,想来那女人接下来应该还会再出现的,到时候她在找机会去搭个话。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些土豆给收了吧,不然她自己中午可得饿肚子了。 姜秋澄加快速度,将地里的土豆挨个地拾起来,丢到筐子里。 先前离开的董大军不知怎么的,又折返了回来,姜秋澄还以为他是打算帮自己干活,笑容还没扬起的时候,嘴里便被塞了个东西。 是早上的那个有点焦黄的……荷包蛋? “荷包蛋,答应给你吃的,我偷偷带出来了,你快吃吧。” 董大军匆匆赶来塞了一个荷包蛋后,又蹦跶地跑了回去,姜秋澄有些呆滞地咀嚼着。 ------------ 第309章 山路十八弯(14) 果然,傻子的思维,是一般人不太能够明白的。 久违的荷包蛋叫姜秋澄颇为感动,总算是吃到点有营养的东西了! 虽然少,但也聊胜于无。 细细品味过后,姜秋澄把荷包蛋尽数都咽下了肚,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一鼓作气,终于赶在董老太来之前,把地里的刨出来的土豆都收拾了个干净。 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可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到上头有人在喊。 “二丫!土豆收完了没?” “收完了就背着背篓回来吃饭,还没收完就继续收!” 姜秋澄挣扎地站了起来,使出吃奶的劲,把背篓拽了起来,背在了背上,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收完了!我这就来!” 回到院子里,姜秋澄蹲在水缸旁,勺了一勺水正打算洗干净手上的泥巴时,脑袋猛地被董老太打了一下。 “你这死丫头!家里的水是我一桶一桶挑来的,你就这样浪费了?!” “这是干净的水,要洗手去用角落里的那个瓷盆洗!” 姜秋澄用手腕揉了揉自己还有些发疼的后脑勺,抑制着怒气,站起身朝角落走去。 “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瓷盆里的水早已浑浊,不知道是洗了几次手的结果了。 姜秋澄虽然嫌弃,但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忍耐着加速洗了洗。 中午比早上多了一道菜,是用缸子腌出来的酸菜,虽然看起来黑黢黢的,但还是蛮下饭的。 加上姜秋澄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干活,体力和盐分早就消耗殆尽了。 看到饭菜,两眼放光,猛地扒起了饭碗,一碗吃完还不够,她起身再添了一碗。 董老太有些不乐意,但碍于自己想要抱孙子的愿望,只小声的嘟囔了几句,饿死鬼之类的话。 姜秋澄听见了,但却充耳不闻。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借口和理由能够多吃点饭,等到了后期,这老毒妇说不定连饭都舍不得给她吃了。 中午大家倒吃的都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怕董大军又让东西给她吃,董老太并没有给董大军单独加餐。 两大碗米饭下肚,姜秋澄才勉强算有了些实感。 吃得差不多了,董老太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搭,便对着姜秋澄发号施令。 “你起来,把这里收拾了,碗筷也去洗干净了。” “下午不用去地里,你在家里把脏衣服给洗了,水不够用,就提着水桶去后山打水。” “我会在旁边盯着你,不要耍什么偷懒的小心思!” 姜秋澄现在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还酸痛着呢,听到自己又要起身干活,真的是想刀人的心都有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好勉强地笑笑,站起身来收拾。 将碗筷都洗干净后,姜秋澄走出厨房,反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乖顺着请教董老太下一步该干什么。 “婆婆,我碗洗好了,我看了一眼水缸里的水,应该是不够洗衣服的,你带着我再去打两桶回来吧。” 董老太背着手,走到墙角,把挑水的工具递给了姜秋澄。 “扁担和桶你拿好,跟着我走。” 接水的地方在后山的一处小溪处,是顺着石壁流下来的山泉水。 在这周围,布满了湿润的泥土,不少石块上还附着着绿油油的青苔。 董老太经常来这里打水,将新长出来的野草向旁边一踩,轻车熟路地绕了进去,姜秋澄紧随其后,也提着桶挨了过去。 因为害怕打好的水又被打翻,姜秋澄不敢装太多,董老太看了那半吊子的水,骂了一句没用。 “这么大个人了,连两桶水都背不动,也太没用了一些。” “别和我扯其他的,当初我十五六岁的时候,不也和你差不多?这些活我照样干得了。” “我看我还是对你太好了,你现在都敢得寸进尺了,明目张胆的偷懒!” 像是想要发泄心中的不满似的,董老太一把夺过姜秋澄手里的半桶水,将桶重新浸到水中,打了满满的一桶水。 “一次抬两桶,要是你敢在半路撒了,就回来重新打!” “我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娇气得很,一点苦头都不能吃,我非得治治你。” 即使姜秋澄这两日事事乖顺,不仅不敢忤逆她,还嘴甜陪笑,却仍然不能够叫董老太满意。 在她眼中看来,姜秋澄现在的角色就是一个任她差遣发泄的奴隶。 权力的滋味很美妙,一旦尝过了支配别人所得到的爽感,就很难戒掉了。 一直任劳任怨,生活辛苦的董老太在尝过了这种滋味后,就生出了更多想要折磨姜秋澄的念头。 看着姜秋澄因为努力调整水桶位置,想要保持平衡而左摇右晃的狼狈模样,董老太恶劣地笑了。 随后,心情颇好地转身,顺着小路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催促着。 “脚步利索些!慢吞吞的像个什么样!” 姜秋澄跟在她后头,因为憋屈和吃力,脸颊早已涨红。 忽然,她看着董老太鞋底沾着的青苔和草屑,再看了看自己肩头挂着的水桶,心生一计。 故意将走路摇摆的弧度加大了些,桶里的水在震动下,朝着外头撒去。 下山的小路并非平坦的,泥土中夹杂着一些突出的光滑石块,水顺着向下的弧度,将光滑的石块浸得湿润。 可单靠这个的话,效果却不明显。 董老太对脚下的路熟悉得很,即使不看路,也能够走得稳当,好几次还直接迈过了石块。 正当姜秋澄头疼的时候,底下的田埂上冒出了个人影,看样子是个中年男人。 董老太自然也瞧见了,轻车熟路地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就是这个时候! 眼看着董老太即将迈腿,踏上下一个凸起的石块之时,姜秋澄大喊道。 “婆婆小心!草丛里有蛇啊!” 这条路董老太经常走,早就过了需要步步小心的时期,她双眼目视前方,脑子里也在想着待会要怎么折腾姜秋澄的法子。 正出神的时候,猛地被姜秋澄喊了这么一嗓子,吓得一激灵,脚步也乱了起来。 ------------ 第310章 山路十八弯(15) 本该迈右脚的时候,却在原地踢踏了两下,迈了左脚。 鞋底的青苔擦着底下光滑的石块,董老太的身子不由得向后倾斜,若是这时姜秋澄能够上前拉她一把,或许也能够没事。 但姜秋澄怎么可能出手相助,她不仅没上前,还迅速地往后头撤了两步。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虽然脚步往后退,但身子却呈现出向前冲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只觉得她是想上前去扶人。 二者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再加上姜秋澄的刻意安排,董老太毫无疑问地摔倒了。 这个地方并不是平地,而是向下折去的拐角处,董老太这一脚,直接滑倒加踏空,摔到底下去了。 在这半途中,还试图抓住些什么以稳住身形,却终究未能如愿。 在一声大叫中,董老太迅速地朝一侧倒去,在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这还不算完,落地后,继续咕噜噜向前滚了好几米,老腰被路上突出的石块撞了好几下,才勉强停下,疼得她直叫唤。 “哎呦!我的腰!我的腰啊!” 董老太歪着身子倒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半天连动都动不了。 姜秋澄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匆匆上前,一副想要扶,又害怕加重她伤势的模样。 实际上心中狂笑,眼中的笑意差点都要溢出来了,但在董老太看来的时候,却赶忙掩盖了下去。 “你!二丫你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就因为我喊你挑两桶水,你就怀恨在心,害我这个老婆子!” 听到这话,姜秋澄满脸惶恐,连忙摆手说道。 “婆婆,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啊,我的确是看到有条小蛇从草丛里爬过去了,速度可快了,我一时紧张才大喊着提醒你。” “那条蛇还是听到了周边的动静,这才跑走了,要是你真的被蛇给咬了,那蛇有毒的话,可更糟糕了!” “我因为肩头上还有东西,一时腾不出手来扶你,不然也不至于摔倒。” “可你要是说我是故意的,那绝对不是的。” 说实在的,董老太最不喜欢的就是姜秋澄这一脸无辜的表情,仿佛什么都不是她的错。 可是刚刚的确是自己被吓了一跳,外加脚滑,这才跌到底下来。 要说是姜秋澄推的吧,那的确不是,可董老太觉得这事就得怪她! “你这丫头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谁知道你心里在盘算着些什么。” “等我起来,看我不打得你脱一层皮!”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方才那个在另一侧劳作的中年人放下锄头走了过来。 “董老太,你没事吧?这么一把年纪从那么高摔下来,可有的苦头吃了。” “怎么也不小心些,多看看脚下的路啊。” 董老太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身子支起来些,听到这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哦呦,你来得倒是刚好,刚刚你就在,有没有瞧见,是不是这个死丫头把我推下来的?” 那中年人没想到自己出来干个活,还间接成了现在目击者,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 “啥呀,人家小姑娘挑着水桶,离着你可远了,咋可能推到你。” “现在别管这个了,还是快点扶回去,找老周来给你擦点药酒吧,不然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那中年人见姜秋澄一个人,瘦瘦小小的模样,看着没什么力气,扛不动董老太,便上前搭了把手。 董老太一面骂骂咧咧地,一面又不得不借助二人的力气,费劲地往家里移动着。 回到家里以后,还找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瞧了一眼,说是扭伤了腰,需要涂点药酒,卧床休息一阵子。 期间姜秋澄还旁敲侧击了一番,想要趁机试试,说能不能去外头看病。 可却被对方一口回绝,说是这病情不算严重,休息个大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见状姜秋澄也不敢再多说,害怕其他人发现自己的想法,只得悻悻作罢。 不过不得不说,董老太卧床的这段时间,姜秋澄倒是得以清闲了不少。 最明显的当属伙食部分,从前锅铲掌握在董老太的手里,家里有几个蛋都被藏着严严实实的。 自打她卧床以后,姜秋澄一天到底吃两个蛋,要不是数量实在有限,不敢太大动作,她高低还要再吃一些。 有了固定的蛋白质来源,姜秋澄凹陷的脸颊总算是变得圆润了一些。 当然,吃得多的同时,她也要承担起更多的劳作。 因为自己扭伤了腰,董老太索性就不下床了,每日都翻弄着嘴皮子,使唤着姜秋澄做事。 “二丫,给我倒些开水来!” “二丫,脏衣服洗了没?” “二丫,快去烧饭!” “二丫、二丫、二丫……” 喊的次数多了,姜秋澄对二丫这个名字都有些PDST了。 要是当时摔得再严重些就好了,这董老太除了腰扭着,倒是不耽误她折腾人。 留在家里,有处理不完的琐事,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倒成了难得的空闲时刻。 姜秋澄可以趁着休息的间隙,望望天,再瞧瞧地。 转眼日子就过了七八日,这些天,姜秋澄一面照顾着家里,一面逐步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 以院子为中心,往外头挪动。 一开始她也不敢太明显,毕竟董老太只是不方便下床,又不是真的走不了路。 她搞的动静太大,等董老太好了,高低地来找她麻烦。 姜秋澄就跟个NPC似的,按时按点地在各个劳作的场所出现,也不怎么说话,就埋头认真干活。 偶尔遇到些搭话的,也是老老实实的答话,看起来都不像是外头买来的媳妇了,倒像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一般。 村民对她的印象也逐步趋向统一,有几个上门拜访看望董老太的人,都对着姜秋澄连连夸赞,说她是村子里最懂事和省心的外来媳妇了。 董老太一开始只是纯粹地养伤,可过了一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再叫她去下地干活,她反倒是提不起精神来了。 再加上众人都在夸姜秋澄懂事,她也渐渐地松懈了下来,享受起了当甩手掌柜的日子。 ------------ 第311章 山路十八弯(16) 这个家里的活一下子全都落到了姜秋澄的肩膀上,她一个人既要忙地里的农活,又要管家里的老人和傻子。 好在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相比于处处受制于人,倒不如辛苦些,掌握着自己能够掌握的部分。 因为劳作辛苦,她可以理所当然地给自己增加伙食,董老太叫唤的动静也小了些。 不过,姜秋澄最想要见到的,还是那日在下面田地中劳作的女人,只不过一连等了好些日子,都没有再瞧见。 正当姜秋澄有些丧气的时候,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终于再度出现了。 她的头上还是那一方老旧的蓝色方巾,缠得整整齐齐的,压在她的眉眼上方。 她今日没有带着自己的孩子,孤身一人,背着一个背篓,慢腾腾地挪到了属于自己的菜地里。 经过姜秋澄这段日子的劳作,地里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她都打算松松土,栽种下一波作物了。 可下头却一连停了好些天,土豆在地里闷着。 虽说这半路中,有来过那么几个人,但他们也只是草草做了一下,还余留了许多零散的在地里。 看样子,这个女人是负责来做收尾工作的。 姜秋澄先耐着性子,假装干活,在上头观察了对方一阵子。 她穿着一件轻便的棉麻衣裳,看起来有些老气,就像姜秋澄穿着董老太旧衣裳一样。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她疲惫且麻木的脸上,为她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不断移动的身影与周围的野草和偶尔探出头的野花相映成趣。 她正细心地挑拣着地上散落的土豆,不多时,她的双手便沾满了泥土。 地里散落的土豆大小不一,有的圆润饱满,有的则略显瘦削,每捡起一个土豆,女人都会轻拂去表面的泥土,仔细检查一番,确保将它们完好无损地收集起来。 偶尔,她会直起身子,用搭在肩上的毛巾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发呆。 姜秋澄顺着她的视线往那处看,山峦之间隐藏着的,是通往外界的路。 看着对方脸上怅然若失的表情,姜秋澄更加确定了,她也是被拐卖进来的。 姜秋澄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小锄头,故作不小心似的,让锄头滚到了下面去,趁着这个机会,同那女人搭话。 “下面的姐姐!我的锄头掉下去了,麻烦你帮我捡起来一下,我下去找你拿哈!” 听到有人说话,那女人本能地朝声音传出来的地方看来,姜秋澄带着笑意的稚气脸庞便映入眼帘。 见对方也只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女人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随后,才低头搜寻,前进了几步,将滚落在草丛里的锄头拾了起来。 也就眨眼的功夫,姜秋澄就来到了她的跟前,甜甜的说道。 “谢谢姐姐了,把锄头给我吧。” “得亏是往这头掉的,要是往另一头掉,我保不齐都找不到。” “家里拢共也没几把锄头,要是我把它弄没了,还不知道要被婆婆骂成啥样。” 姜秋澄一边说着,一边瑟缩了一下肩膀,显得自己很害怕的模样。 或许是姜秋澄这一副担惊受怕的小白兔姿态引起了女人的共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也跟着苍白了几分。 “是啊,幸亏找到了,不然真挺麻烦的。” 姜秋澄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假装随意的朝周围打量了一下说道。 “姐姐,你是在收土豆吗?我也来帮你吧。” “你瞧我上头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正好能帮你一把。” “你这地里剩的也不多了,还是一次性干完吧,免得明天还要来,多费力气啊。” 还不等女人答应,姜秋澄就俯下身子,利落地动作了起来。 “诶,妹子,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女人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或许是她实在是太累了,现在有人愿意来帮自己一把,实在也说不出什拒绝的话。 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很和善,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女人一边在心中自我安慰,一边也跟着一起动作了起来。 姜秋澄见她不抗拒,心中一喜,顺势接着说道。 “姐姐,我叫二丫,你叫啥名啊?” 那女人微微愣神,明明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却叫她想了好一会,犹豫了片刻后,她才小声说道。 “我叫何珊珊。” 姜秋澄一连捡起了好几个土豆,捧在手里,一股脑地丢到了背篓里。 “噢,那我就喊你姗姗姐了哈。” 何珊珊垂着脑袋,没有什么情绪地低声应了一声,示意可以。 “姗姗姐,我前两天还见着你背着孩子一起嘞。” “今天娃娃是待在家里了吗?” 何珊珊一想到孩子同父亲格外相像的那张脸,眼中便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厌恶,虽然快,但还是叫姜秋澄给捕捉到了。 很明显,这个孩子的诞生并非何珊珊的本意,只不过受困于此处,她别无选择。 “是啊,孩子这几天生病了,所以我一直在家里照顾他。” “昨天晚上好了不少,所以我今天就出来干活了。” 看着何珊珊眼下的青黑,不难看出,她已经有好几日没睡的一个安稳觉了。 姜秋澄在同情之余,也敲响了一个警钟。 被拐卖到这个地方已经是极其可怕的结果了,若是在这个地方生下孩子,则是恐怖的具象化。 一个靠掠夺母体健康,牺牲母体营养,摧毁母体精神,才得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 是不受期待,但却无法拒绝的结果。 更别提,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有极大的概率将会同他的父辈一样,是个愚昧无知,挑衅法律的人渣。 孤身一人尚且难以自救,再添上一个孩子,绊住手脚的地方就更多了。 而且在怀孕之后,整个人的灵敏度将大大降低,等到那时,别说逃了,就连多跑几步都虚得很。 在姜秋澄看来,不管逃离的计划推进得如何,都要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不怀孕。 就算有,也要搞死,胎死腹中是这个孩子最好的结果了。 否则他的出生,会将抵达新一轮的地狱。 ------------ 第312章 山路十八弯(17) 姜秋澄哆嗦了一下,她这会是真害怕了,时间越来越少,她所掌握的信息却不算多。 虽然她最近的表现已经迷惑了不少人,得到了最小范围的一些自由,可距离逃离这个鬼地方,还有一万八千里呢。 “小娃娃本来就折腾人,生病了就更麻烦了,姗姗姐你最近还真是辛苦了。” “我瞧你脸色也不咋好,晚上回去,还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何珊珊在家里当牛做马,忙前忙后了这么久,所有人都觉得是理所当然,没有人觉得她辛苦了。 猛地听到这话,她鼻尖一酸,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以后,连忙拿手背抹了抹眼角,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哽咽地说道。 “谢……谢谢二丫了,只不过我家里有不少事情还要忙,想要休息,怕是难了。” 看着何珊珊微红的眼眶,姜秋澄的心里也不好受。 “姗姗姐,你咋得了?” “有啥不高兴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说说,这人啊,肚子里不能憋着事,憋久了也不好啊。” “唉,不瞒你说,我是前段日子刚从外头来的,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没意思得很呐。” 何珊珊其实是知道姜秋澄的,那天晚上她刚被带来的时候,何珊珊就躲在厨房里,接着窗户的缝隙偷偷打量着。 她原以为这个小姑娘会和她们以前一样,大吵大闹地说要回家。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秋澄格外的安分老实,不仅不闹脾气,甚至还愿意主动下地干活。 何珊珊也有些搞不懂了,难道真的有人被卖到这个鬼地方来,能够做到不怨恨不慌乱的吗? 但不得不说,姜秋澄的识趣给自己减少了不少皮肉之苦,再加上董大军又是个傻的,比一般的男人要好糊弄些。 何珊珊对姜秋澄的感觉的很复杂,一面是同情她和自己一样的遭遇,一面又有些阴暗的庆幸,有人在和自己吃一样的苦,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小羡慕,羡慕她竟然能够相安无事的留在这里。 所以在姜秋澄第一次主动与她搭话的时候,何珊珊下意识是想要拒绝的。 但她其实也和姜秋澄所说的一样,因为是买来的媳妇,在村子里压根没有认识的人。 每天除了埋头干活,还是干活,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何珊珊的丈夫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前两年压根不允许她出门,也就这两年生了孩子,再加上她表现得乖顺了不少,这才会使唤她出门干活。 “害,谁还不是呢,我在村子里也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二丫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来了这里了,是在外头打工的时候,不小心的被……” 何珊珊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了,但她的言外之意,二人都很清楚。 姜秋澄百般无奈的点点头,借着捡土豆,凑得更近了些。 “是啊,年纪小就出来闯荡了,这阅历浅,才着了道。” 看来对方果真同自己一样,都是被拐来的。 “我也是,可我看你,好像适应得还挺快的?” 面对这番问话,姜秋澄自然不可能掏心窝子的说实话,便随意的说道。 “害,不然还能咋得?这人总得往前看不是?” “再说了,姗姗姐,你好歹还有个大名的,哪像我,就叫二丫。” “我老家也穷得很,没比这里好多少,来了这里,跟回家也没差多少。” “我寻思着,我老实干活,不管咋说,都能吃上一口饱饭。” 姜秋澄一脸单纯憨傻,仿佛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完全看不出多少怨恨和不满。 何珊珊的心中这才打消了一些疑惑,原来对方的家里也是这般贫困,难怪没什么落差,适应能力还这么强。 “原来是这样啊……” “我原先在城里上学,来这里,真的很难适应。” “你说的倒是没错,人总得向前看。” 何珊珊其实不想向前看,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永远困在自己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日。 只不过可惜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了。 说着说着,何珊珊又开始出神,这样的情况早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平日里也总这样。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灵魂出窍,脱离这具肮脏的躯壳,顺着风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 姜秋澄看着发呆的何珊珊,心中有些着急,闲扯了半天,得把话题引到有用的东西上面去。 “对了,姗姗姐,你家住在哪里啊?是村头还是村尾嘞。” “按我看,还是住村尾来得方便一点,前两天我跟我婆婆去挑水,就在后头山上,我都觉得远嘞。” “不敢想,要是住村头,想要挑一桶水得有多累。” 姜秋澄状似无意地提起这个话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为引子,想要打探出何珊珊在村里具体的位置,以及那周边的情况。 何珊珊没有令她失望,立马顺着这事情讲了下去。 “唉,你已经算是好的了,我就住村口那块,每次挑水都麻烦的很。” “虽然家里已经垒了水缸拿来接雨水,但我们这地方,下雨的时候少,大太阳的时候多。” “平日里想要用水,大多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挑的,来回一趟,要废不少力气。” “诶,我听说你婆婆因为去挑水,还不小心摔倒了,现在应该没啥事情了吧?” 姜秋澄扣了扣自己指甲缝里的泥土,搭着笑脸说。 “摔的时候刚好有人在附近,马上就帮忙扶回家里去了,喊过人来瞧了,没啥大事。” “这不是因为我婆婆摔倒了,最近都是我一个人来地里干活了嘛。” “对了,我瞧咱们村口的房子都更新些,住那一块的人是不是都更有钱啊?我还看到有人家门口停着车嘞,真好啊。” “只不过我现在一看到车子就想吐,那天来的时候都要了我小命了。” 姜秋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心累的模样。 “都是一个村的,富又能富到哪里去?” “你说有车的那户人家,应该就是我家,那小破车是用来拉货的。” 没想到车竟然是何珊珊家的,姜秋澄顿时打起了精神来。 ------------ 第313章 山路十八弯(18) “拉货?是在外头来回跑生意的那种嘛?” “我听说这个挺挣钱的,就是来回奔波,辛苦了些。” 地里的土豆大部分已经都被捡到背篓里了,姜秋澄来回扫动着泥土,试图找到漏网之鱼。 “噢,不是在外头跑生意的,是偶尔进一些货,拿到村子里卖。” “这村子太偏了,想要出去一趟不容易,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家家户户都用得上。” “一是为了方便大家,二是为了挣点小钱,我家那个会定期开车出去进点货。” …… 从何珊珊的解释中,姜秋澄得以知晓,她的丈夫叫做邢庆波。 邢庆波每月的一号和十五号都出门进货,除去一些大家都用得上的生活用品,他还负责代购。 简而言之,就是顺道买一些村民们特地交代的东西,除去物品的费用外,再额外的给些好处就行。 这好处也不一定非的是钱,自家鸡下的土鸡蛋,酿的米酒,或者是腌的小菜…… 这个村子位置偏僻,在长期的劳动生活中,大部分的人家都能够做到自给自足,所以这代购的频率也算不上太高,有的时候没有人需要帮忙,邢庆波的出门频率也可能降低至一月一次。 因为会开车,家里又在开简易版小卖铺,邢庆波在村子里的地位还是蛮高的。 了解到这些信息后,姜秋澄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来活动自己因为低头而感到酸痛的肩颈。 “那敢情还挺好啊,靠做买卖挣钱,总比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来得轻松些。” 何珊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瞧着这土豆也收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先一步回家去了。 这临近傍晚,她还得赶着回家做饭去,要是动作慢了,免不了一顿毒打。 “二丫,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了,今天谢谢你帮忙了哈。” 何珊珊蹲下身子,拽起背篓破旧的背绳,咬牙使了一股劲,把背篓稳稳地背了起来。 看着情势,姜秋澄心中一片了然,也知道今天才刚接触,还不能够太过打草惊蛇。 心中虽然还有诸多疑惑,但也只能暂时咽在肚里。 “好嘞,我也得回去了,改天再见。” 挥了挥手后,直到瞧着何珊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田埂的尽头,才转身往回走去。 根据姜秋澄那日初来时的观察,这村子里有车的人并不多,她目前所能够了解和接触到的也只有何珊珊一家。 这弯弯绕绕的山路,如果没有一个能够代步的交通工具,想要靠着自己的双腿跑出去,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这个世界的原主并不会开车,可作为任务者的姜秋澄却会。 幸好系统还没有泯灭人性到抹去她所有非本世界技能的地步上,不然她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得尽量同何珊珊多接触些,争取多获取些信息。 再找机会,从邢庆波的身上套取钥匙,一脚油门离开这个鬼地方。 要达成这最后的结果,还需要多方面的配合,她得好好计划一下……姜秋澄一边想着,一边往家中走去。 正当她想要寻找机会的时候,机会竟然自己到她的面前来了。 晚上煮饭的时候,姜秋澄看着那快要见底的盐巴罐子,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朝屋子里问了一句。 “婆婆,盐巴要没了,怎么办啊?” 此时的董老太正眯着眼打着盹呢,被姜秋澄这么猛地喊了一嗓子,吓得一激灵,当即就坐直了身子,后知后觉地感到腰疼,不由得气恼的大骂道。 “你这死丫头,一天到晚的,嗓门那么大做什么!吓我一跳!” “没盐巴就去村头买一包来!叫大军带你去。” 一听到可以去小卖铺里买东西,董大军第一个冲了出来。 “买东西!好欸!我去!我去!” 从董老太的口袋里抠出五块钱以后,姜秋澄便被董大军领着往村口走去。 这还是她被卖进来以后,头一回离开那块固定的活动范围,来到这前头。 董大军一路上都很兴奋,他经常帮忙跑腿,十块钱以内的算数,他还是算得清的。 家里经常买的盐才三块五,还剩下一块五可以给自己买糖吃。 “媳妇,待会我给你买糖果吃,你想要什么味道的?” “我最喜欢草莓味,芒果味也挺好吃的,你吃过真的草莓和芒果吗?它们的味道和糖果的味道是一样的吗?” 董大军虽然长得又高又壮,但因为是个傻子,最关心的还是那一口吃的。 姜秋澄自然是吃过草莓和芒果的,但原主没吃过,长年累月的奔波日子,能够吃上一口饱饭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更别提吃这些相对高档的水果了。 “没有,我也没吃过。” “谢谢大军哥给我买糖果,以前都没人给我买呢。” 被夸奖的董大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乐呵呵地说道。 “没……没事……那我今天买的糖果多分你一点吧。” “一毛钱一个,一块五可以买十五个呢,给你十个,我五个。” 董大军还伸出了手,掰着手指头,似乎在自我验算。 不止是姜秋澄看这前头新奇,这村口也有不少人在明目张胆的打量着她,那眼神同看一件货物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大军,这就是你媳妇啊?长得真漂亮啊!” 半路上突然冒出个色眯眯的老头,淫邪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姜秋澄的身上来回地扫视。 董大军丝毫没有发现,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媳妇漂亮,还在原地傻乐呢。 “是啊,我媳妇可漂亮了!” 看来这董大军平日里在村子里,也是众人调侃戏弄的对象,连带对姜秋澄也更轻视了几分。 也难怪,年迈的娘,傻子的他,没了的父兄,这一家子的情况即使是在这穷乡僻壤里,也是独属一份的惨。 但碍于这村子不大,彼此之间多少有些沾亲带故的,也不好太欺负人。 姜秋澄在身后拉了拉董大军的衣摆,提醒他,还得去买盐巴,不能在这浪费时间后,董大军才反应过来,带着她加快脚步向小卖部走去。 ------------ 第314章 山路十八弯(19) 二人走出去很远,姜秋澄才觉得那道讨厌的视线消失。 没多久,姜秋澄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小卖铺”,门前还停着一辆车。 头一回时间急,她只是匆匆一瞥,没能够看得清,这回她倒是借着机会将这辆破旧的面包车看了个一清二楚。 车身覆盖着一层斑驳的漆面,颜色早已褪去了初时的鲜亮,转而呈现出一种混合了土黄、铁灰与暗绿的复杂色调。 车轮的轮毂上布满了锈迹,轮胎表面磨损严重,花纹几乎被磨平,但依旧坚韧地滚动在道路上。 还有这个小卖铺,规模很小,只是在屋前推出了一个玻璃柜子,柜子里按照物品的种类简单地做了一个分类,相同的物品堆叠在一处,约莫有个四五包的样子。 柜子的年份看起来已经很久了,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灰尘,岁月在木质表层上刻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原木的本色。 “波叔!拿一包盐!” 董大军几个大踏步上前,将纸币拍在桌面上。 姜秋澄正对这称号感到纳闷的时候,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左右的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的眼神锐利,不怒自威,皮肤略显粗糙,布满了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 腰间的裤头上,挂着一串钥匙,走动间不时地发出声响来。 他正在吃晚饭,手里还捧着一个瓷碗,面色有些许被打扰的不耐。 这个人是邢庆波? 姜秋澄的眼微微睁大,何珊珊的年纪最多也就三十岁出头,可这邢庆波都五十了……她没想到这对竟然是老夫少妻…… 不过很快,姜秋澄便再次反应了过来,老夫少妻这种情况在这里或许并不算什么特殊的。 在原来的世界背景下,原主连生两个女儿,身子日渐衰败后,董老太便将她和那两个女娃娃反手卖掉了,并用这笔钱再买了一个新的女人来。 按照这个做法来看,这邢庆波之前也很有可能已经买过了女人,只不过后来腻味了,又卖了出去,这何珊珊应该是他之后才买来的。 在姜秋澄观察发愣的间隙,邢庆波将钱接过,俯身从玻璃柜子里掏出了一包盐巴。 递给了董大军以后,再挑起眉毛问了一句。 “还是拿三块五的,剩下的钱要不要买其他的?” 董大军的视线在玻璃柜中徘徊,很快便锁定在一个塑料糖果罐上。 “要买,我要买这个糖!” 邢庆波了然的笑笑,又弯腰拿了一次。 “一个一毛,你要几个,我给你抓。” 董大军连忙摆手,想要自己来挑选糖果的口味。 “不用,不用,我自己挑。” 邢庆波也懒得在这几块钱上跟他浪费功夫,便把糖果罐往董大军面前一推,让他自己挑,自己则靠着门框,慢悠悠地吃着饭。 看得出来,邢庆波家的伙食要比董老太家好上不少,至少能够在碗里看见荤腥。 姜秋澄瞥见他碗里的那一块肥瘦适中的腊肉,有些馋得咽了咽口水。 这道视线被邢庆波注意到了,他原本也只是在悄悄地打量着姜秋澄,在这之后的目光也变得明显了起来。 在邢庆波年纪大了,见过的人和事也多。 在他看来,姜秋澄只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十六岁,正是水灵的掐得出水的年纪。 没有人能够一直年轻,但年轻的一直有人。 邢庆波格外的喜欢这种年纪小的青涩少女,看着面前水嫩的姜秋澄,叫他不禁想起了何珊珊刚被买来的时候。 也是这般怯生生的,跟个小白兔似的,虽然中间闹过好一阵子,但随着岁月的磋磨,也渐渐死心,变成灰头土脸的村妇了。 何珊珊为他生了好几个孩子,前头的都是女儿,已经被他卖了出去,好不容易才生到个儿子,这才留了下来。 他也不缺儿子,前妻也给他生了儿子,现在一转眼都大了,出去打拼都几年了。 邢庆波本以为自己的年纪大了,应该对这些事情也不再热衷了才对,但在他看到姜秋澄之后,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漂亮水灵的少女,给董大军做配,就像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惜得很。 在邢庆波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好哄骗,在这个山坳坳里,只要稍微给些甜头,就能够让对方对自己笑脸相迎。 作为当事人的姜秋澄,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火热了起来。 她眼睛一眯,心中顿时了然,这个邢庆波就是个想要吃嫩草的老变态。 董大军对这些压根没有感觉,还在专心致志地数着糖果,邢庆波就这样正大光明地欣赏着少女青春的身段。 就像看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一般,一边瞧着,一边配饭。 姜秋澄之前还在想,要如何靠近邢庆波,从而找机会盗取车钥匙。 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自己废力气了,苍蝇会自己飞来。 邢庆波这眼神实在是叫她觉得恶心,姜秋澄故作羞涩地垂下了脑袋,转移开了视线。 朝钥匙处瞄了一眼,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数好了!一共十五个!一块五哦!” 董大军将手里的糖果捧了起来,示意邢庆波来数一数。 看到董大军已经选好了东西,想要打道回府的样子,邢庆波的眼中闪过了几分失望。 “大军,今天你头一回带你媳妇来,波叔多送你们两颗糖。” 邢庆波放下手中的碗筷,颇为大方地从糖果罐中掏出了一把糖果,也没计较个数,直接拉起了姜秋澄的手,塞了过去。 塞糖果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指在手背上来回地摩挲着。 姜秋澄很清楚对方想要干什么,只不过自己接下来还需要利用对方,不能够撕破脸皮,得顺水推舟才行。 于是强行忍住了手背上似昆虫爬行的瘙痒感,勾起嘴角甜甜地笑了笑,故作惊喜地说道。 “谢谢波叔~” 邢庆波被这一声叫得魂都跑了一半,脸上的猥琐的神情逐渐浮现了出来。 “都是小事,你要是还想吃糖,可以来找波叔,知道了吗?” ------------ 第315章 山路十八弯(20) 姜秋澄有些慌乱地收回了自己的小手,攥着一把糖,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这副如同小兔受惊般的惶恐姿态,更叫邢庆波内心澎湃,恨不得现在直接越过董大军,将人搂在怀里。 “恩……我知道了,谢谢波叔。” 姜秋澄一直低垂着眉眼,避免与邢庆波眼神交流,在对方看来,这是她羞涩的表现,实际上她只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厌恶的眼神罢了。 “嘿嘿,盐巴买好了,糖也买好了,媳妇我们回家去吧。” 今天能够买糖吃,董大军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平日里扣门的波叔竟然愿意再送给他们一大把糖,董大军的心里更乐呵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道生意逐渐朝那幽暗的小巷中走去,邢庆波重新端起了碗筷,倚在门边,如一尾毒蛇般,贪婪的盯着姜秋澄纤细的身影。 不行,这心里实在是痒的很,他得想个法子把人给拿下。 转身回到里屋,看着在灶前忙碌的何珊珊,邢庆波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眼神中也满是对她的嫌弃。 何珊珊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长,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坚韧沧桑。 面容因常年的辛勤劳作而略显疲惫,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岁月的痕迹,皮肤失去了往昔的光泽,被岁月和风吹日晒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暗沉。 她的双手粗糙却灵巧,正熟练地翻炒着锅中的菜肴,动作中带着一种不经意的节奏感,那是无数次重复劳动后形成的肌肉记忆。 “最后一个菜好了,坐下吃吧。” 何珊珊麻利的将锅里的菜舀了出来,盛在了瓷碗里,搁到桌面上后,在围裙上随意的抹了抹,又赶忙抱起嗷嗷待哺的儿子,打算给他喂饭。 本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却不知怎么的,惹了邢庆波不快。 他将手中的碗筷往桌子上一摔,语气很不好的说道。 “不吃了!看着你的那张脸我就没胃口!” “都说黄脸婆、黄脸婆,我看你的脸真的比过年吃的沙糖桔还要来得黄!” 何珊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愣在原地,抱着孩子的双臂也僵硬得很。 因为害怕进一步激怒邢庆波,她不敢轻易的动,只傻愣愣的,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乎的一动不动。 邢庆波本就瞧她不顺眼,眼下见了她跟木头人似的姿态,更是心中烦闷,气不打一处来,借机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呆头呆脑的,我当初怎么就买了你这么个傻货回来,也就头两年有点新鲜劲,现在越看越没意思。” “肚子也是不争气得很,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娃娃,我和你挑明了说了,要不是因为你这一回终于生了个带把的,我高低也得把你给卖了!” 何珊珊倒是想要顶嘴,但嘴巴刚张开,就想起了从前被殴打的日子,轻颤了两下,还是再次闭上了。 罢了,呆货就呆货吧,被骂至少比被打来得好,反正这些日子以来,她被骂的日子也不少。 何珊珊心如死灰一般的平静,甚至还有些想笑,只不过这抹古怪的笑意却不巧地被邢庆波给捕捉到了。 他看着面前毫无精气,还神色古怪的何珊珊,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难道她瞧不起自己?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邢庆波的脑海中便冒出了这个想法。 作为一家之主的他,自然不允许在这个家里有人敢不服从于他。 “啪——” 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被扇到了何珊珊的脸上,所用力气之大,叫抱着孩子的何珊珊一歪屁股,直接跌倒在了地面上。 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吃的晚饭,被连带着摔在了地面上,咕噜噜滚了几个圈,撒了一地。 何珊珊盯着那如同天女散花般的白米饭,眼前一黑,心口发疼。 她劳作了一整日,就指望着晚上能够稍微吃饱些,可眼下却都被浪费了。 只不过这惋惜的情绪还来不及扩散,她便要再度应对其他的突发状况。 出于母性的本能,何珊珊还是迅速收拢了臂弯,避免了孩子头部与地面直接产生碰撞,自己实打实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哇——” 小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兜不住屎尿的年纪,遇到这样的事情,只会一个劲地哭闹。 尖厉高昂的喊叫哭泣声,使人愈发地烦躁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我好端端的又哪里惹到你了?” “傍晚的时候,我就按时回来煮晚饭了,你说菜不够多,我就马上起来再炒了一个。” “这才刚刚忙完坐下来,我实在想不到是因为什么。” 何珊珊感觉自己无辜得很,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却要承受对方突如其来的恶意。 就算是被打,也得有个正经的理由吧? 她恐怕难以理解,邢庆波这些暴怒的举动,仅仅是因为她年老色衰,不能够满足他渴望年轻肉体的需求。 邢庆波的那些想法摆不上台面,他也懒得同何珊珊解释。 在他看来,这何珊珊不仅是他花钱买来的老婆,更是他的保姆,他发泄怒气的工具人。 他在外头就是个普通的乡下人、乡巴佬,丢进茫茫人海,连找到都困难,可在这个屋子里,在他的家里,他就是权力的顶端,是可以主宰一切的人。 在外的伏低做小,以及在内的自信膨胀,两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处。 邢庆波站在昏黄的灯泡下,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覆盖了跌倒在地的何珊珊。 他裂开嘴笑了,像是黑夜里的恶魔,瞪着一双猩红的眼,正打算把无辜的生灵吞吃入腹。 何珊珊有所预感,都顾不上怀里的孩子了,自己哆嗦着身子,想要向外逃。 可刚一转身,就被身后人拉住了脚踝。 “胆子不小啊?还敢跑?!” 脚踝上施加的力量叫何珊珊浑身战栗,那些被殴打、凌虐的记忆再次复苏,充斥着她的脑海。 完蛋了、完蛋了…… 处于恐惧的情况下,何珊珊的脑子难以处理其他的信息,这导致着她浑身的肌肉僵硬,呈现出不自然的绷紧状态。 邢庆波狞笑着解下自己腰间的皮带,毫不留情地朝对方单薄的脊背上抽去。 ------------ 第316章 山路十八弯(21) “啊——” 女人的惨叫声从狭小的屋子里传出,附近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有听到些,但却没有一个人出面制止。 无所谓的态度,就像看到一只蚂蚁被碾死似的,毫无波澜。 惨叫持续的很久,后来还是邢庆波没了力气,才降低了挥舞皮带的频率,喘着粗气将皮带系回了腰间。 “哼!老子打你,从来不需要理由!” “最近给我机灵些,要是还敢惹我不痛快,我马上把你卖给外头拉皮条的,换个更水嫩的回来!” 打了许久,邢庆波觉得自己腹中空空,又回到了餐桌旁,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带这葱段的腊肉、搭了猪油的嫩菜、裹了辣椒面的洋芋……邢庆波大嘴一张一合,伸出舌头来,将这些菜卷了个干净。 何珊珊倒在不远处,半死不活的喘着气,他们的儿子也早就被吓傻了,趴在地上,止不住的流口水。 现在别说起身了,想要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费劲。 何珊珊眯着自己红肿的双眼,透过凌乱的发丝,盯着那散发出光晕的暖黄色灯泡瞧。 明明是这样温暖的颜色,为什么叫人通体发凉呢? 她咽了一口唾沫,喘着粗气,将视线向下移动,看到了吃得满嘴油光的邢庆波。 何珊珊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是好的了,就像是餐盘里的菜,被邢庆波黄黑的牙齿硬生生地扯下了一块肉来。 孩子流着口水,用四肢在地面上攀爬着,一步一步超这何珊珊所在的方位靠近。 看着那张稚嫩却熟悉的脸庞,何珊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孩子在她耳边喊叫,也不吭声。 邢庆波三两下把饭桌上的菜都扫荡一空,吃饱喝足之后,才施舍般地分出了一个眼神,看向了倒在地上的何珊珊。 “一天到晚的,就会装死!” 不过他到底念及儿子还是自己的血脉,没有置之不理,几步上前,将孩子提溜了起来,大踏步迈过了倒在地上的何珊珊。 “快爬起来把厨房给收拾了,要是待会我回来,看到还是这副鬼样子,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便带着儿子出门散步消食了,屋子里一下子更加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何珊珊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如行尸走肉般收拾着剩下的残局。 …… 早已回到家的姜秋澄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若是她知晓了,只怕是会在动手的时候,更狠些。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姜秋澄都没有在菜地里见到何珊珊。 她像是被限制自由,整日只能待在家里带孩子,连去菜地都不被允许。 反倒是邢庆波,自打他娶妻生子后,便将大部分农活都交给了另一半,最近倒是罕见地亲自下地来了。 旁人不清楚,姜秋澄倒是清楚得很,无非是这头老牛,动了想要吃嫩草的心思。 村子里的土地,一开始都是按照房屋距离的远近来安排栽种的,但由于董老太一家遭遇过天灾,原先的屋子和土地都被摧毁了大半。 为了确保这孤儿寡母的能够在村子里生活下去,这才再从别的地方划了一些土地来。 邢庆波现在无比的庆幸,这董老太所再分的菜地,就位于自家菜地的附近,给他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姜秋澄每日都有个固定的时间段来地里,邢庆波观察了两日便得出了规律来,也掐准了这个时候来。 土豆采摘完,便需要对原先的土地进行翻土,好准备栽种下一波作物。 姜秋澄不愿意累着自己,所以速度并不快,邢庆波见了便以此为由头上前搭话。 “二丫?我听说你是叫二丫对吧?” 邢庆波的脸上挂起了一个自以为亲切的笑容,提着锄头,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听到有人喊自己,姜秋澄停下了动作,曲着手臂,用袖子蹭了蹭额角的汗。 “是,我是叫二丫。” “有什么事吗?波叔?” 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尾调还带着一些不自觉的轻颤,这叫邢庆波听了浑身酥麻,恨不得叫对方多唤自己几声。 “没啥事,我就是看你这翻土的动作不太标准,怕你累着腰,上来教教你。” 看着步步紧逼的邢庆波,姜秋澄握着锄头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向给这个老流氓一锄头。 只不过,就算她能够把对方给撂倒,也无法在青天白日躲过众人的视线,逃出这个村子,只会打草惊蛇,给自己惹麻烦。 先忍忍,姜秋澄在心中安慰自己。 邢庆波步步紧逼,没几秒就来到了姜秋澄的跟前,看着面前的人影,姜秋澄努力的挂起笑容,小声说道。 “啊?我的姿势不对嘛?正确的姿势应该是什么样的啊?” 邢庆波绕到她的身后,将她整个人都虚抱在怀中,随后伸手,直接覆盖在了姜秋澄的手上,想要以极近的距离辅导她。 这样的姿态显然是过界的,姜秋澄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出来,面上羞红,声音颤抖的说。 “波叔,你直接说就行了,这样不太好吧。” 要是她一味的顺从,邢庆波或许还会觉得没意思,他喜欢的就是这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看着姜秋澄羞涩的模样,他心中更是激荡难平,语气也是更加温柔了起来。 “没事的,这样你才能够更清楚啊。” “这动作做错了,对腰的伤害可是很大的,以后落下毛病可就不好了。” 说罢,他的手不死心,再次贴了上来,这次还更过分,一只手直接贴在了腰间。 即使现在姜秋澄穿的是董老太的旧衣服,也难以抑制邢庆波的变态欲望,感受着手中平滑的腰肢,邢庆波的脸上瞬间荡漾开了淫邪的表情。 姜秋澄真的要被他搞得炸毛了,连忙推搡起来,作势想要往外头跑。 一边跑,还一边带着颤音地喊道。 “波叔,你别这样,我是大军的媳妇,要是被我婆婆知道,我要被打死的!” 到嘴边的肥羊哪里有让人家逃跑的道理,邢庆波害怕这次不到手,会把人吓跑,便连忙追了上去,把人搂在怀里。 ------------ 第317章 山路十八弯(22) “二丫!你先别跑,你听波叔说!” “你家大军是个傻的,不懂得疼人,董老太年纪也大了,没精力折腾的,我们只要小心些就没事的。” “你看看董家的条件,再看看你波叔的条件,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昨天晚上的糖果甜不甜?只要你愿意跟着波叔,别说这区区的几粒糖果了,你想吃什么好东西都有。” “你看看你,多好的年纪啊,穿着董老太这松垮垮的旧衣裳,好身段都被遮住了,只要你点头,波叔马上去外头给你买当下最时兴的裙子回来。” 在邢庆波看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没办法拒绝的就是这些糖衣炮弹了。 与其跟着傻不愣登的董大军,像个老妈子似的忙里忙外,还不如跟着他,有吃有喝的,多好! 邢庆波对自己的条件很自信,满眼迫切地盯着怀里少女洁白的脖颈,只待对方稍一点头,便凑过去。 听到这一席话,姜秋澄心中不屑,也就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能拿来当交换条件。 换到外头去,几个糖果,一件裙子就想哄骗少女,他在做春秋大梦! 邢庆波怕是吃定了她年纪小、见识浅、外加胆子也不大,不敢忤逆她,就等着这件事半推半就的成了。 姜秋澄眼睫轻颤,脑中的思绪飞快地变化着。 一转眼她已经被卖进这个村子小半个月的时间了,董老太扭伤腰后,一直待在家里休息,最近也有快要好转的迹象了。 那老毒妇心眼小,保不齐还等不到一个月,就要把她塞进董大军的屋头里去了。 这个时候遇到邢庆波,或许是老天爷正在给她创造离开的机会。 只不过男人的劣根性决定了,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就越是容易不珍惜,她可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对方,至少要先利用这一点,从对方的身上捞些油水来。 于是,姜秋澄加大了挣扎的力气,一下子从邢庆波的怀里逃了出来。 邢庆波本以为这姜秋澄看起来小胳膊小腿的,虽然个头高,但这么瘦弱,理应没什么力气才对。 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和体力劳作,姜秋澄身上的力气倒是增长了几分。 怀中的少女消失后,邢庆波怅然若失,夹杂着几分被反抗的恼怒看了过去。 只见姜秋澄的脸颊被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轻轻晕染,如同晨曦中初绽的桃花,带着几分羞涩与纯真,又藏着少女特有的矜持与不安。 这抹红晕,从她的双颊蔓延至耳根,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春日里悄然绽放的樱花,既娇艳又含蓄。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而细腻的情感光泽,淡淡的泪光在眼眶里轻轻打转,却未曾滑落,明亮中又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五分羞涩,是她内心深处对未知情感的懵懂与抗拒;五分惊恐,则是面对突如其来变故时,本能地想要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无助与彷徨。 这五分羞涩、五分惊恐的神态把握得极妙,叫人看了不但不生气,还更怜惜了起来。 邢庆波想要发作的怒气硬生生地卡在了半道,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微风也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份微妙而脆弱的情绪。 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唯有姜秋澄的身影,在这片刻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姜秋澄双手交握,不自然地摩挲着,看起来紧张极了。 邢庆波本来还以为是她性子烈,不愿意低头,听到这话后,又迅速地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有希望啊! “那二丫要波叔怎么做,才愿意相信呢?” 邢庆波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低声引诱着,明明是一副老烟嗓,却又刻意压低,叫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姜秋澄隔着衣袖,挠了挠有些不适的皮肤,故作纠结的低头思索。 眼下邢庆波对姜秋澄的兴趣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若是姜秋澄不愿意,他也可以用强,只不过这村子那么小,彼此间又这般相熟,闹成这样不好看。 要是可以的话,他自然是希望姜秋澄能够乖乖听话,自愿与他暗通款曲。 强扭的瓜不甜,还是这偷摸着吃瓜才有意思。 邢庆波心中得意得很,仿佛自己已经得手了一般。 “你说,只要我愿意跟了你,你就会给我带好吃的来,我不信。” “你到现在为止才给了我几个糖而已,其他东西一点都没见着,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等我跟了你以后,你就不认人了,我找谁哭去!” 邢庆波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是在怀疑这个,当下便无奈地笑了。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啊?小事!” “这样吧,你想吃啥,你和我说,我给你带来。” 要是姜秋澄提出其他过分的要求,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做得到,可只图一口吃的,这还不容易。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顶天也吃不了多少。 姜秋澄眼骨碌一转,俏皮地笑了笑,甜甜说道。 “昨天我陪着大军去买盐巴的时候,瞧见里头有几罐八宝粥,还有些钙奶饼干,我想吃,你给我带。” “嗯……那个泡面我也好久都没有吃过了,差点都要忘记味道了,你也给我拿几包呗。” “还有那个甜甜的水,我不知道那个饮料叫啥,也给我带几瓶尝尝味道呗。” …… 要这些东西,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一方面是由于这里物资紧张、种类单调,可供选择的空间本来就不多,就算姜秋澄想要其余的东西,邢庆波也搞不来。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长保质期的,便携好带,方便路上随时补充能量。 若是今夜能成,姜秋澄便打算带着这些东西,从这里离开。 再者是,这些食物都是密封的,应该不容易被搞什么手脚,不是姜秋澄多心,实在是邢庆波这种人品行恶劣,不知道会在食物里加些什么东西。 要是一不小心吃了有问题的食物,想要逃出魔掌可就难了。 ------------ 第318章 山路十八弯(23) 邢庆波总共也就进了这么些玩意,听着姜秋澄跟可汗大点兵似的,说了一通,当即便有些愣住了。 不过姜秋澄每种也只讨了一些,不算太过分。 不管咋说,用一些吃食来换一个水灵灵的少女,怎么看都是他赚了。 邢庆波咧嘴笑了笑,示意这些都没问题。 “你说的这些都不算啥,你要是想吃的话,我晚上就能够给你带来。” “既然我都愿意给你带好吃的了,那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邢庆波的视线毫不掩饰地从姜秋澄的身上扫视而过,言外之意很明显,得给他占些便宜。 发觉这道视线后,姜秋澄故作羞涩地哎呀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这青天白日的……叫人家怎么好意思嘛。” “再说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人家还要回家给婆婆煮饭呢。” 邢庆波抬头望了一眼天光大亮的天空,再瞧了一眼远处俯身忙碌的同乡,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但到底是没有在得寸进尺了。 “现在是早了些,那今晚11点钟,还是在这里,我把东西带来,咋样?” 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电视剧也只有少数的几户人家有,大部分的人在晚上八九点就睡觉了,十一点正的大伙熟睡的时候。 往常董老太和董大军,那个点差不多也睡熟了,再加上现在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拿来准备,姜秋澄稍稍犹豫后,便点头应下了。 “那……好吧,你晚上把东西带来吧。” “我得先看到东西,才知道你有没有在骗我。” “你来我家菜地也好一会了,还是快点下去吧,免得被别人瞧见了,是要说闲话的。” 既然已经应下,为了避免徒增事端,姜秋澄便小声地催促着邢庆波离开。 眼瞅着已经快要得手了,邢庆波也松懈了不少,现在正的好说话的时候,也没怎么扯皮,听话的转身离去了。 姜秋澄盯着他腰间那串来回晃动的钥匙,看了好一阵子,心头一阵火热。 本以为要在这个鬼地方再周旋一阵日子,没想到今夜就有机会离开。 邢庆波打死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嫩葱似的小姑娘竟然在暗中打起他车子的主意。 正是因为想不到,所以他在这一方面也不会对姜秋澄设防。 邢庆波后面还在自家菜地里停留了好一阵子,眼神就像胶水似的死死粘在姜秋澄的身上,连移都不舍得移一下。 刚开始,姜秋澄为了维持局面,还咬牙坚持了一阵子,后来实在是忍不了了,假装不好意思的溜走了。 见她跑走,邢庆波顿时也失了兴致,遗憾地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一回到家里,姜秋澄就看见董老太在院子里缓慢地活动着自己的腰杆子,左三圈右三圈,似乎在感受自己身体的恢复进度。 董老太见姜秋澄满头大汗的小跑回来,面露不悦地训斥道。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要不是这段时间姜秋澄很是勤快,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董老太才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 只不过现在董老太的腰也快要好了,便腾出了多余的心思来想别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今日她的心里总是突突地跳着,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可她抬头望天,低头看地,这周围的一切与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番神游过后,董老太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姜秋澄的身上。 经过小半个月的休养,眼下这二丫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上不少了,不说别的,人总是瞧起来有精神了几分。 这日子一日日地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把事情给办了吧? 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黄花大闺女,总得叫她的儿子先验验货吧? 董老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趁着姜秋澄去厨房做饭的间隙,拉来蹲在地上看蚂蚁活动的大军。 “大军,想不想和你的媳妇睡觉?” 董大军一听到可以和漂亮媳妇睡觉,立马来了精神,整个人从地上窜了起来,速度之快,差点把董老太掀翻在地。 “想!我想!” “太好喽!终于可以和媳妇睡觉喽!” “我现在就要去找媳妇,我要告诉她!” 董大军压根没想太多,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秒,就是想要和姜秋澄分享。 董老太休养了这些天,好不容易养好的腰,可不能就这样再扭了,往后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她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接着伸出手,一把捂住了自己这个傻大儿的嘴巴。 “别,你先别瞎嚷嚷!” “你这个媳妇看起来傻,但娘感觉她也是有些心眼子在身上的,别太早和她说,免得她耍什么花招。” “等晚上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娘就喊她去你屋子里睡。” “她要是乖乖听话自然是最好,要是她不听话……大军你也别忍了,直接上手就是了。” “反正她是我们花钱买来的,前一段日子对她算是好的了,接下来她要是敢反抗,咱们娘俩就给她些颜色瞧瞧。” 董老太自以为这番话说得隐秘,除了她们母子二人之外无人知晓,殊不知姜秋澄躲在暗地里,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好啊,这一个两个的,都扎堆的来算计她了。 本来她还打算今夜等董家母子二人熟睡后,她再找机会溜出去就可以了,现在看来,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这两个人今晚在没把她给吞吃入腹的情况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对方先不仁,也别怪她不义了。 为了确保自己今晚能够逃出去,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把这两个碍事的给解决掉。 不得不说,这孤儿寡母的家庭结构在某种程度上也给姜秋澄提供了不少便利。 要是和其他人家一样,好几个兄弟住在一块,那她想要逃跑或者外出,简直是难上加难。 在脑海中迅速盘算后,姜秋澄又悄无声息地潜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在厨房烹饪晚饭。 一间屋子,三个人,一时间各自算计。 ------------ 第319章 山路十八弯(24) “婆婆!大军!晚饭做好了,快来吃吧!” 姜秋澄腰间系着围裙,端着碗筷朝饭桌走去,一边走一边吆喝着。 在屋外说着小话的母子两,听到屋内传来的动静,适时的停了下来。 董老太给了董大军一个眼神,示意他别毛毛躁躁的,一切都按她的安排来,董大军傻笑着,算是晓得了的意思。 随后,董老太起身,揉着自己依旧有些疼痛的腰杆子,抬脚往屋内走来。 “婆婆,你吃这碗,我特地提早些盛出来的,没那么烫嘴。” “洋芋我也已经剥好皮了,你直接蘸着辣椒面吃就成。” “这碗是大军的,他胃口大,我多盛了一些。” 姜秋澄有条不紊地动作着,将两人的饭食安排得面面俱到,如此贴心的态度,才叫董老太勉强觉得满意。 把他们两个都给安排妥当后,姜秋澄才用小一些的碗给自己装了一碗米饭,老老实实地坐下吃饭。 这饭还没吃两口呢,便听到董老太在一旁说道。 “二丫,一转眼你也已经来我们家小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你怎么做的我也都有看在眼里,你是个勤快的好姑娘,我和大军也对你挺满意的。” “你刚来的时候,我体谅你一路劳累,这身体也不太好,就让你休养了一阵子,但我最近觉得,你也恢复了不少,精神头也有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该把正式提上日程了,我们把你买来,就是为了让你给大军生下个大胖小子,你天天在我房间里睡着,也不算个事,还是抓紧时间,搬到大军的屋头里去吧。” “你们两个年轻人,先相处相处,培养培养感情,这事情不就是水到渠成了?再者说了,这也不是一次就能怀得上来的事情,中间怎么也需要些过程,你说对不?” 董老太眉头一挑,斜着眼,关注着姜秋澄的反应。 姜秋澄心里清楚得很,现在董老太还愿意这样同她说,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姜秋澄都很识趣,表现得也好。 不仅对她们百依百顺,家里的活也做得清楚。 如果可以不撕破脸皮,董老太自然是乐意这样继续过下去的,可只要姜秋澄表达出自己的反抗情绪,她势必是不会坐以待毙,直接用强就是了。 姜秋澄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婆婆说的是,我到咱们家的确也有一段时间了,既然婆婆觉得是时候了,那我今晚就搬到大军哥的房间里去。” “争取……争取早日给大军哥生个大胖小子……” 说完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姜秋澄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董老太的脸上才重新扬起了笑容,苍老的大手握住姜秋澄的小手,欣慰地拍了拍。 “好孩子,要是我们村子里来的其他媳妇,有你一半懂事,都不晓得可以少吃多少的苦头噢。” “你放心,只要你给我们董家生下乖孙,我们保证是不会亏待你的。” “今天晚上这些就不要你来收拾了,我的腰也差不多快要好了,待会吃完饭,我烧些热水,你和大军一起泡泡。” 姜秋澄一脸担心的看着董老太的腰,关切地问道。 “婆婆,你的腰真的好了吗?要不然今晚还是我来收拾吧,别累着你。”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董老太顿时感觉自己腰不疼了,腿不酸了,甚至还能起来再转两个弯呢。 和抱孙子比起来,这些小活压根不算什么,她现在一心只想叫面前的这两人快点办正事。 “不用不用!待会我来。” 在董老太一再的坚持下,姜秋澄也不好再拒绝,便笑笑地接受了。 吃完饭以后,二人被董老太推搡着先去了房间,看着房间里已经更换了的床单被罩,便知董老太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的。 董大军从刚才到现在,都保持着一种兴奋的神态,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董大军更是坐不住了。 几乎是在进入房间的第一秒,就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着。 “嘿嘿,媳妇,媳妇终于要变成真的了!” “大军学过了的,大军会疼你的。” 被禁锢在对方的臂弯里,姜秋澄差点喘不上气来,只能采用缓兵之计,再拖延一些时间。 “大军,你先放开我,抱得这么紧,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听到怀中人的抗议之后,董大军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姜秋澄得以挣脱出来。 随后,她像哄小孩似的,伸手抚摸着董大军的面颊,柔声说道。 “大军,刚才娘说过了,待会我们得先洗澡才能办事。” “这洗澡水还没好呢,你先别着急。” “要不然你先去澡房里待着?待会水好了,我就过去找你,好吗?” 董大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黝黑的面庞上竟也透出了一抹红,抿着嘴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还是为彼此间培养了些信任感。 之前董老太卧床休养的时候,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姜秋澄来打理的。 董大军和小孩似的很是贪吃,姜秋澄就时常以食物为引诱,把他支走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每一回董大军答应下来,姜秋澄就会按照约定,给他相应的奖励。 一来一回之下,董大军在潜意识里便觉得姜秋澄说的是可以相信的事了。 再加上董老太在吃饭的时候,确实有那么说过,现在喊他去澡房等着,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好,那我先去,你一会就来噢!” “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就喊我娘了。” 说董大军傻,但也不完全傻。 他也知道,在这个家里,他娘是最有话语权的人,所以才会拿董老太来压姜秋澄。 听到这话,姜秋澄微微一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将傻大个暂时稳住了以后,姜秋澄便折返回去,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董老太正在一勺接着一勺地从后锅往外头勺热水,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正在朝着自己迫近。 ------------ 第320章 山路十八弯(25) 董老太上了年纪,这五感早就没有年轻时那么灵敏了,再加上姜秋澄一路上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将声音压到了最小。 快要抵达之际,姜秋澄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冽,几乎是本能地,在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驱使下,从杂乱无章的厨房一角,抓起了那根沉重而坚实的擀面杖。 擀面杖表面沾着些微的面粉,因她加重的呼吸而轻轻抖落。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压抑的紧张感。 董老太的弯着腰依旧忙碌着自己手中的活,似乎毫无察觉即将到来的危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姜秋澄的呼吸变得粗重,心跳如鼓,只不过这份忐忑的情绪却没有持续太久,或许说,她没有给自己太多的思考时间。 几个呼吸过后,姜秋澄举起自己手中的擀面杖,手臂绷紧,上臂的肌肉线条显得格外明显。 随后,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给予对方任何反应的余地,猛然向前一挥。 擀面杖带着凌厉的风声,划破空气,直愣愣地朝董老太的后脑勺砸去。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在擀面杖与头皮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咚”声。 董老太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向前扑去。 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形,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四周依旧那么安静,只有董老太的呻吟和微弱的求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她努力的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给她暴击的罪魁祸首,只不过视野中始终是迷茫的一片,她越努力想要看清却越是看不清。 董老太的脑海中几乎是第一秒就出现了一个答案,是二丫那个贱丫头! 可惜她就算知道了,也没力气起身反抗了,只能捂着脑袋,趴伏在地上低声发咒骂着。 见一击并不能够让她彻底昏过去,姜秋澄便沉默着上前,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击。 二次创伤过后,董老太彻底失去了意识,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板上。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姜秋澄才顾不上别的。 今夜是她离开的最好的机会,不把握住的话,都不晓得下次会是什么时候了。 她只想扫除障碍,离开这个鬼地方,并不想杀人,所以在董老太失去意识过后,她并没有多余的行动。 刚刚那两下也够她受的了,这个年纪脑部遭受巨大的外来冲击,势必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这个地方偏远极了,姜秋澄又是个没有正式身份的人,不怕人来查。 解决了董老太以后,姜秋澄提起一桶热水,将擀面杖藏在里头,朝澡房走去。 厨房距离澡房还有着一小段的距离,加上姜秋澄动作快准狠,想来董大军还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吱呀——” 陈旧的老木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抗议声。 董大军早就把衣服脱了个干净,兴奋地在泡澡桶里,假装在戏水的模样。 这里的取水很是麻烦,所以非必要的时候,也不常洗澡。 若是有洗澡,就把热水倒进泡澡桶里,几个人轮流着泡,洗完之后还可以把剩下的水拿去做其他的事情,洗一洗脏衣服之类的。 姜秋澄一进门就看到了董大军赤裸的上半身,以及他兴奋的呼唤声。 “媳妇!你来了!” “快把水加满,下来和我一起泡澡!” 被对方直勾勾地盯着,叫她不好动作,见此情形,姜秋澄循循善诱道。 “别着急,我这就来了。” “你换个方向吧,泡澡桶这边的位置更大些,你人高,待在这边比较舒服。” 其实这桶不怎么大,一个人都勉勉强强,要是两个人都进去,非得挤在一处才能行。 只不过董大军向来都是听别人安排的,只要听起来有些道理,他都会乖乖照做的。 得到姜秋澄的指令后,他便调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姜秋澄。 “你等等哈,我先给你加热水。” “咚——” 前脚刚说完话,后脚擀面杖就挥到脑袋上了。 要不然怎么说一回生二回熟呢,第二次动手,姜秋澄明显动作框架都流畅了不少。 但董大军到底是个年轻人,身体素质要比董老太好上不少,所以一下并不足以将他放倒。 挨了第一下的时候,董大军歪着脑袋,一脸懵。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一连挨到第四下的时候,董大军才彻底昏了过去,软绵绵的滑倒了泡澡桶里。 “真难搞啊!” 姜秋澄甩了甩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腕,不由得感慨道。 为了避免他们半途醒来坏自己的好事,姜秋澄索性找来了麻绳,将二人捆在了一起,还把嘴巴也堵上了。 虽然她打结的手法没有那么专业,但结结实实的绕了好几圈,想来也没那么容易挣脱了去。 将这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了。 姜秋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先一步来到了约定好的菜地里,在草丛里藏了一把轻巧的小型铁锹。 待会她就要用这把铁锹,把那个老色鬼的脑袋拍扁! 准备好一切了以后,姜秋澄没有在原地逗留,而是先去一旁躲了起来。 今晚本是她“羊入虎口”,这温顺的小绵羊,哪里有眼巴巴送上门的道理。 此刻的邢庆波正从家里带了些“小礼物”,提着一塑料的吃的,不紧不慢的朝菜地的方向赶来。 离家的时候发出的动静被刚刚才哄孩子睡着的何珊珊听见了,她起身小声的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还要出门,却被邢庆波毫不客气的甩了一巴掌,让她别多管闲事。 何珊珊捂着脸,流着泪躺下了,可越躺越委屈,索性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跟在邢庆波的身后。 今晚的邢庆波格外的不对劲,不仅洗了澡,还倒腾了自己的头发。 要换做平日里,这个点,他早就睡下了。 何珊珊很好奇,这么晚穿戴整齐出门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 第321章 山路十八弯(26) 邢庆波的身影轻轻掠过门槛,仿佛不愿惊扰这宁静的夜,每一步都踏在了月光偷偷洒下的银辉上,留下淡淡的、几不可见的影子。 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轻轻拂过他的发梢,也似乎在低语,讲述着夜的秘密。 邢庆波前脚刚出门,何珊珊后脚就跟了出来,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借着黑夜的掩盖,缓慢地移动在小道上。 何珊珊紧随其后,步伐虽轻,却难掩心中的那份焦急与不安。 她的目光不时掠过前方的邢庆波,又匆匆扫过四周,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或是危险。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照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面庞。 何珊珊的视力其实不是太好,有些轻微的近视,她刚来的时候其实是有带着眼镜的,只不过后来被邢庆波发脾气的时候给踩坏了。 在这个山坳坳里,邢庆波能够给她一口饱饭吃都算不容易的事情了,更别提帮她再配一副眼镜了。 反正对于乡下人来说,近不近视的没什么所谓,只要眼睛还能看见,没有瞎掉就可以。 邢庆波娶她,只是贪图彼时她还年轻的肉体,以及能够传宗接代的能力。 戏弄何珊珊,看着她因为看不清而眯着眼的模样,也算是邢庆波的恶趣味之一。 长年累月,在没有眼镜的情况下,何珊珊的近视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再加上现在是晚上,其实她也看得不是太真切,得益于对路段还算熟悉,这才没有掉队。 只不过,她觉着这邢庆波的手里似乎提了些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袋子吃的? 红色的塑料袋在月光的反射下,还是有着不小的存在感的,这是小卖铺里的袋子,何珊珊有印象。 在村子里,大家只是偶尔来这里买些东西应急,急匆匆地来,再急匆匆地走,好多人都用不上塑料袋。 就算他们讨,邢庆波也不乐意给,就买一包盐、一瓶醋,有啥好给的? 只有遇上买的多了,实在是拎不走的情况下,邢庆波才会拔下一个塑料袋,抖落两下,把它撑大。 可以说,进一组塑料袋,能够连续用两年都不见得用得完。 在这么扣门的情况下,邢庆波怎么还会特意提一塑料的东西出门? 而且按这体积估计,这里头的东西可不算少呢。 何珊珊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她出门前匆匆一瞥,小卖部柜子里的东西,好像是少了不少…… 意识到这一点后,何珊珊恨恨地咬着牙,朝地上呸了一口,低声咒骂着。 “好你个邢庆波啊,我来你家里当牛做马、生儿育女这么多年,想吃一口额外的吃食都得看你的脸色。” “如今,你不声不响地就带着这么多东西出门,真是没良心极了。”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 已经临近深夜十一点,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睡下了,只有少数一两户人家的家中还点着橘黄的灯光。 只不过地广人稀,彼此间相隔甚远,同遥挂于天际的星星也无甚差别。 小道两旁,是沉睡中的田地,花草轻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是大自然独有的夜曲。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清脆而悠长,打破了夜的寂静,又迅速被黑暗吞噬,只留下一丝回响,在空气中悠悠飘散。 邢庆波现在满脑子都是即将得手的兴奋,压根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一直有人在暗中追随。 在他看来,何珊珊没这个脑子,也没有这胆子,敢尾随他出门。 何珊珊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觉得今夜或许会有一桩大事发生,暗中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跟上。 从前的邢庆波虽然也对她多有打骂,但频率永没有最近这么高,这几天她只要稍不注意都会为自己惹来一顿毒打。 再结合邢庆波晚上这些古怪的小动作,何珊珊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他外头有别的女人了。 可这村子拢共也就这么大,每家每户的媳妇都被看得很紧,有些人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何珊珊实在是想不到,究竟是谁会在深夜与邢庆波幽会。 再回想起早些时候邢庆波对她的威胁,说是等找到了更满意的女人,就会把她给卖掉,何珊珊便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 被卖到这个鬼地方,她已经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心死,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现在又面对即将被转手卖掉的风险,她自然是接受不了的,谁知道她再被卖一次,还有没有命活下去。 一想到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头,那些被凌辱的画面犹如幻灯片一般在她的脑海中闪烁,简直是历历在目。 何珊珊咬了咬自己因为干燥而起皮的下唇,保持着一段距离不声不响地前进着。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要做蒙在鼓里的人。 忽然她发现,走在前头的邢庆波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看那方向,似乎是……自家的菜地? 没有人比何珊珊更熟悉这块地方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起早贪黑地在这块土地上劳作。 抵达目的地后,邢庆波便站在原地左顾右盼了起来,时不时地整理袖口和发型。 何珊珊害怕被发现踪迹,便就近借着夜色和茂盛植被的掩护,就近蹲了下来,屏住呼吸,静悄悄地等待着。 正当邢庆波焦急等待的时候,姜秋澄正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一直等到邢庆波面露不耐,快要发火的时候,才往面颊上拍了些水,假装匆匆赶来的模样,出现在了邢庆波的面前。 在看到姜秋澄的第一眼,邢庆波与何珊珊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 只不过一个是惊喜,一个则是惊吓。 何珊珊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邢庆波深夜出来相见的人竟然会是她才相识不久的二丫。 在何珊珊看来,二丫年纪小,长得俏,命也比其他的稍微好上一些。 虽然大家都是被卖到这个鬼地方来,但是董大军至少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像邢庆波这种,已经上了年纪的臭男人。 再加上董大军是个傻的,只要给他顺顺毛,一定比别的男人好糊弄。 硬要选择一个的话,何珊珊宁愿跟着董大军,也不愿意跟着邢庆波。 ------------ 第322章 山路十八弯(27) 她想不通,二丫为什么放着还算安稳的日子不过,同这个邢庆波厮混在一块。 虽然何珊珊现在处于一种极度惊讶的情绪中,但她还是保留了最后的一分理智,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来。 依旧隐藏在原地,按兵不动。 她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同她想的一样,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相信的。 而在邢庆波的视角,只觉得是仙女下凡来了。 夜幕如墨,星辰隐匿,万籁俱寂之中,一抹不寻常的亮色悄然划破了这深沉的黑暗。 皮肤白皙的少女仿佛自他的梦境中走出,凭空显现于这幽邃的夜晚。 月光也偏爱于她,绕过层层云雾,温柔地洒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让她的肌肤更显细腻无瑕,如同初雪般纯净而耀眼。 姜秋澄最瞩目的优点就是她那一身瓷白的肌肤,因为天生的基因优势,她像晒不黑似的,饶是最近频繁地下地劳作,也只是让她裸露出来的肌肤微微泛红,待日头落下,便会恢复自然。 她的长发如瀑,未经任何束缚,随意地披散在背后,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香,与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花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 发丝间,几缕细碎的汗珠悄然滑落,沿着她精致的脸颊,最终隐没于那小巧而湿润的唇瓣之间,更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少女的双眸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闪烁着好奇与不解的光芒。 她的眼神中既有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欲,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与不安,似乎正努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 睫毛长而密,每一次轻眨都像是蝴蝶振翅,带起一阵细微的风,拂过周围的空气。 对于邢庆波这种变态来说,糅杂着少女青涩感和小鹿般迷茫的纯真感的姜秋澄,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苹果。 带着馥郁的香味和鲜亮的颜色,叫人欲罢不能。 邢庆波露出了垂涎的神情,活像一只癞蛤蟆,急色地朝前扑去。 见此情形,姜秋澄急急地朝后退了几步,微微向前伸手,阻隔了彼此间的距离。 见到这个动作,邢庆波有些不乐意了,他伸手向前一抓,将那双魂牵梦绕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里,顺势将自己手里的东西也递了出去。 “二丫,你瞧瞧,你波叔的诚意,你还满意不?” “不仅你想吃的我给你带上了,我还额外地给你带了些别的。” “这里头有些搁城里也都不便宜呢,你瞧瞧波叔多疼你,再不给叔亲一口,可说不过去了吧?” “波叔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会疼人啊,铁定比大军那个蛮小子好,能够弄得你舒舒服服的。” “还有都约好了时间见面,你怎么还迟到了,你晓不晓得你波叔等你等的有多着急啊!” 邢庆波噼里啪啦地说了好一通,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浑话。 姜秋澄努力压制着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别扭地扯出了一抹甜笑,故作娇憨地把邢庆波的手拍掉了。 “哎呀,波叔,你怎么一定都不体谅人家。” “家里又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董婆婆和大军哥呢,我得等他们睡熟了,才敢出来啊。” “要是走到半道,被他们发现了,别说出来见你了,我怕是连家门都别想出了。” “你看,我为了快点来,跑得都出汗了。” 被姜秋澄抱怨了一通后,邢庆波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视线也毫不掩饰地朝对方洁白纤细的脖颈向下看,灼热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眼前这个小妖精就地正法。 “好好好,是波叔的不对,现在多难得的机会啊,咱们不提那些扫兴的事情了。” “其实这个地方选得不好,多少还是有些打眼了。” “不如你跟着波叔走,波叔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去,保证没人能够发现咱们,地方更大,也更好施展波叔的本事不是?” “再加上这一袋子的东西,你就这样大咧咧地带回去,多明显啊,不如藏在外头,你想吃了,趁着得空的时候,偷摸溜去就行了。” 说罢,邢庆波便想上前搂住,将人给带离这里。 姜秋澄自然是不可能如他的意,要是被带到他的地盘上,那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哼,你之前还说人家没给你奖励来着,本来刚刚人家还想先给你香一个,没想到你这么猴急,尽想着那档子事!” 姜秋澄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故作生气地跺了两下脚。 这话叫邢庆波听了,高兴都来不及,乐不可支地就把一张大脸凑了过来,嘟起嘴说。 “嘿嘿,怪我怪我,现在补一个也成啊。” “来来来,来波叔香一香。” 姜秋澄一拳轻捶在邢庆波的胸口,嗲嗲地说道。 “你这样叫人家怎么好意思嘛,人家还没亲过男人呢,是第一回。” “你把眼睛闭上吧,闭上了,我亲你一下。” 邢庆波现在都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当即便十分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好,波叔都依你,快来吧。” 邢庆波闭上眼睛后,姜秋澄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眼神中满是厌恶,以及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快速转身,拿出了准备好的铁锹,往邢庆波那张令人作呕的大脸上拍去。 “怎么还不亲……” 邢庆波有些等不住了,眼睛微微睁开,正想问的时候,一阵无法忽视的迅风朝他扑面而来。 下一秒,十分坚硬的铁锹便撞击了他的面部。 “啊——” 因为过度的疼痛,邢庆波无法避免地发出了痛呼声。 为了避免突生事端,姜秋澄毫不留情地继续补刀,两下过后,邢庆波直接昏死了过去。 可这还不算完,为了弥补这一段时间所受到的精神创伤,姜秋澄又狠狠地来了好几下。 直到邢庆波下体血肉模糊,没有机会继续迫害无辜少女之后,姜秋澄的动作才稍微慢了一点。 ------------ 第323章 山路十八弯(28) 几铁锹下去后,姜秋澄有些脱力,站在原地平复心情,恢复体力。 而在不远处躲在草丛里的何珊珊,早已被眼下的这一幕给吓傻了。 她本以为自己今夜所撞见的,应该是邢庆波与其他女人厮混的奸情,万万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姜秋澄反击杀人的过程。 在何珊珊的视角里,邢庆波一连挨了这么多下,挣扎的动作也不激烈,必然已经魂归西天了。 平日里都是邢庆波高高在上,挥舞着拳头朝她的身上打来,没想到有一日,他也变成了那个被打的。 何珊珊战栗着身体,心中却升起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好啊!打得好啊!就应该把这种人渣给打死! 何珊珊的视线紧紧地锁定着姜秋澄,打算看她下一步的动作,对方一早就藏好了工具,就说明这件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她没有想到,看起来有些憨傻、年纪也不大的二丫,竟然有魄力做这种事情。 先前种种都只不过是二丫对邢庆波施下的障眼法罢了,什么含情脉脉、少女羞涩,全都是假的。 这样才对,一个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的女孩子,凭啥会瞧得上邢庆波那个老色鬼。 邢庆波自以为自己阅历丰富,又占据主场优势,想借着这些条件来对二丫花言巧语,引诱对方跟了自己。 却没有想到,他眼中的小白兔,实际上是在暗中龇着牙的凶兽。 只不过,杀人容易,逃出这里却不容易。 现在把邢庆波给解决了,等明日一早,太阳升起,村民活动,这件事势必是会瞒不住的。 就算侥幸瞒得了几日,也始终有被发现的风险,二丫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有这么强吗? 还有这尸体怎么办?直接丢在这里,还是大卸八块丢到其他的地方去? 何珊珊此刻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明明不是她杀的人,她却开始操心起了其他的事情。 她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姜秋澄,甚至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上一把。 毕竟这邢庆波死了,最明显的受益者就是她了。 邢庆波的父母早就死了,家也早就分了,其他兄弟几个都是自己过活,大家互不掺和。 现在她又有了儿子,在家里还是有一些地位的,没有一开始那么如履薄冰了。 要是将来,她能够拿到邢庆波剩下的钱和土地,自己生活,也算是不错了。 只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何珊珊摇头否定了。 邢庆波是她的床边人,他要是失踪了或者死掉了,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再加上这个地方就是个吃人的魔窟,她一个没本事的妇人,还有个年幼的孩子,想要在村子里立足,也没那么容易。 今天东家占一块地,每天西家抢一斗米,就算有家产,怕也是不够瓜分的。 何珊珊在原地彷徨犹豫,本来兴奋喜悦的心情,犹如浇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又被搞了个透心凉了。 邢庆波活着不好,死了也留下一堆麻烦事,何珊珊现在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这个破地方,要是她有本事逃出去的话……要是能逃出去的话…… 何珊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能够逃出去就好了。 这里闭塞得很,她们又是买来的,早就没了身份的黑户,就算这里的人想要报警,也难得很。 一个人钻入人群,就像一滴水流入了大海一般,难找得很。 再者说了,这里这么多买来的媳妇,这些村民恐怕比她还怕见到警察。 为了别人家的事情,赔上自己,这么不划算的买卖,才没有人会愿意做呢。 久而久之,这件事怕也是不了了之。 正当何珊珊在原地不断内心纠葛的时候,她发现不远处的二丫又有了新动作。 姜秋澄将手中的铁锹插入地里,作为支撑点,伸出右手,开始解邢庆波腰带上所系的钥匙。 叮叮当当的一大串,像是要把所有身家都揣在身上的感觉,幸亏车钥匙在上头格外的醒目,不需要废什么力气便能够辨认出来。 钥匙到手以后,姜秋澄又开始掏他的口袋,也不知道这个老变态有没有随身带点钱。 虽然这个山坳坳里能够花钱的地方不多,但外头需要啊,等逃了出去,需要用钱的地方可多了。 只可惜,搜刮一番后,只得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零钱。 “罢了罢了,有钱总比没有钱,出去嗦碗粉还是有的。” 顺手将钱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后,姜秋澄起身,环顾四周,考虑着该把邢庆波丢到哪条沟里。 不管咋说,也不好直接把人大刺刺地丢在这菜地里,实在是太明显了。 将他抛到隐蔽的地方去,或多或少也能够为自己再争取些时间来。 何珊珊一直都眯着眼睛瞧,试图想要看清姜秋澄究竟在做些什么,只可惜离得远,天色又暗。 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找什么呢? 还不等何珊珊搞清楚姜秋澄在找什么东西,便发现了姜秋澄向四周搜寻的眼神。 猛然间,何珊珊还以为是自己的踪迹被发现了,有些害怕地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些。 却不料因为这个微小的动作,牵引着周围的野草,发出了悉悉索索的抖动声。 “谁!” 这声音立刻叫姜秋澄警觉了起来,握着铁锹的手也变得更紧了几分。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不应该还有人在这四周徘徊。 若是有人的话……势必是从一开始就跟来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秋澄的眼中便闪过了一丝杀意,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她不允许任何人出现打乱她的计划。 她双手握着铁锹,抬腿迈过了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邢庆波,朝何珊珊所处的那处草丛走了过去。 何珊珊没想到自己的动静竟然一下就被发现了,一下子手心冒汗,双腿无力,差点跌倒在地。 刚刚她是亲眼看到二丫把邢庆波给打死的,她的心够狠,更别提她手里还有趁手的工具了。 何珊珊狂咽口水,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咋办。 是逃?还是求饶? ------------ 第324章 山路十八弯(29) 不会她今夜也要栽在这里了吧? 她不要!她不想! 邢庆波活着的时候已经对她百般折磨了,她不想自己死了以后,就跟在他后头,连到了地府也不得安生。 “咚咚咚——” 心跳阵阵如雷鼓,几秒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了起来。 眼瞅着姜秋澄的铁锹就要朝此处挥过来了,何珊珊顿觉自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便手脚并用地从里头爬了出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地求饶道。 “二丫!别动手!” “是我啊!我是珊珊姐!” “刚刚我是看见了,但我向你保证,我保证会让今晚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头说的!” “邢庆波这个禽兽,天天虐待殴打我,我恨不得他早就死了,你是大英雄,你把这种人渣杀了,一点错都没有!” “我是和你一边的,只要你不对我动手,我保证以后都帮衬着你!” 何珊珊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了以后,便双眼紧闭,僵直着身子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姜秋澄举着铁锹,动作停滞在半空中,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 她没有想到,躲在这里的人竟然是何珊珊。 短暂的犹豫后,姜秋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铁锹,还上前几步,将何珊珊从地上扶了起来。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抵达自己的身上,相反还被温柔地搀扶了起来。 何珊珊有些错愕,但她不敢说话,只用眼神小心地观察着姜秋澄的神态,试图从中分析她的情绪。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有一个逃离这里的机会,你愿意抛下一切,跟我走吗?” 听了这话,何珊珊愣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 什么?离开?离开这里?! 何珊珊因为激动而发起抖来,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连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看着姜秋澄眉头微皱的神情,她害怕对方因此而抛下她,便急急地点头,不断地重复说道。 “离开,我愿意!我愿意极了!” “二丫,你真的有办法走?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带我走吧,这个地方是魔窟,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里!” “只要你带我离开,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将来我当牛做马的来报答你!” 何珊珊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音量也有逐渐拔高的趋势。 见状,姜秋澄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小声些。 “嘘!姗姗姐你先低声些,别整出太大的动静来。” “我有办法走,但是代价是你必须放下这里的一切,包括你的孩子。” “而且我是马上就走,压根没有给你缓冲的时间,如果你做不掉的话,我是没办法带你走的。” 一想到孩子那张和邢庆波如出一辙的脸,何珊珊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厌恶。 一个孽种,一个靠着强迫母体才得以来到这个世界的孽种,她心中的恨远远大过那微不足道的爱。 爱是在怀胎十月的激素下所产生的,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她才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除了孩子以外,这里的其他东西,更没有值得留恋的必要了。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上,走的时候自然什么也不会带走。 蓑衣何珊珊并没有立刻的犹豫,在第一时间便点头应下。 “我能够做到!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我能够离开这里就好!” 姜秋澄听了这番话,露出了个欣慰的表情。 今晚遇到何珊珊,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只不过她可怜对方也是被拐来的女子,想要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她瞻前顾后,不够果断的话,姜秋澄是不会带上她的。 她今夜是为了逃命,又不是去旅游,总不可能带上一个拖油瓶吧。 这个地方,等她逃出去彻底安全以后,便会报警,让警察来解救这里头剩下的苦难之人。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便听我指挥,跟着我的步调走。” “第一步,先同我合力,将邢庆波丢到旁边的草丛里去,掩盖身形,隐瞒一段时间。” 何珊珊神色坚定,毫不犹豫地大踏步前进,待走近了,才算彻底看清鼻青脸肿的邢庆波。 毕竟还是个普通人,在看到那些明显的血迹之时,还是有些恐惧的,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在二人的合力之下,邢庆波被丢到了一旁杂草旺盛的暗沟里,茂盛的杂草瞬间就将他的身形吞噬,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原样。 何珊珊盯着那处,小声的问道。 “二丫,他……真的死了吗?” 姜秋澄闻言挑眉,有些嫌恶地擦了擦自己手上不小心蹭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个我不清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他造化吧。”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能确定,那就是这个老变态以后没能力继续霍霍女人了。” “这条烂命就算他能够捡起来,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好了,你现在和我走吧。” 姜秋澄没有把铁锹乱丢,一方面这算是重要的证据,留在这里可能对她有所不利,另一方面,她们路上还不晓得会遇到什么事情呢,带个趁手的工具,百利无一害。 她转身走后,何珊珊便紧赶慢赶地跟了上来。 姜秋澄一手提着一兜子吃的,一手握着铁锹,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借着黑夜的掩盖,回到了邢庆波的家门口。 那辆破旧的面包车,正静静地停留在原地。 何珊珊有些傻眼了,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走,但为什么要在家门口前停下来呢? “二丫,这……” 正当何珊珊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姜秋澄掏出了口袋里的钥匙。 “我拿了邢庆波的钥匙,待会我开车带你走。” “这里说是山路十八弯都不为过,单纯靠我们两条腿,走到死也别想走到外头去,还很容易被抓回来。” “现在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我给你五分钟,你马上上楼,把邢庆波以前攒的钱拿上,还有再拿些你路上要吃的食物补给。” “记住,不要犹豫不决,速度要快,停留越久,危险就越大。” ------------ 第325章 山路十八弯(30) 何珊珊傻眼了,她看了看车钥匙,再瞧了瞧一脸正经的二丫,花了几秒的时间才缓冲过来。 刚刚二丫说啥?她说她会开车? 这也不怪何珊珊留有刻板印象,姜秋澄看起来活脱脱一个未成年少女,压根都还没到考取驾照的年纪吧。 再者说了,她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何珊珊也是知道的。 这么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突然之间告诉自己,她会开车,何珊珊是怎么也没办法把两者联系到一块。 不说远的,光是这村子里,会开车的人都是少之又少,只有几个男人会,邢庆波正是因为自己有这个本事,才能够干起倒腾东西的买卖。 至于女人,别说开车了,能够坐车不晕车都算好的了。 何珊珊伸出手指头,指了指钥匙,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落入姜秋澄的眼中,她瞬间便明白了。 “都这个时候了,与其在这里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倒不如快点进去收拾自己用得上的东西。” “既然我说了会,那就是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有什么必要戏弄你?” “你难道还不清楚,我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吗?” 遮蔽月光的乌云被风吹向远方,脖颈上不小心被溅上的血迹,在这幽暗的光线下,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图腾。 何珊珊浑身一哆嗦,脑袋瞬间便清醒了不少。 对啊!二丫这胆魄和气度,哪里是一般姑娘家所能够拥有的。 单从她能够眼都不眨一下的将邢庆波给解决了,就能够知晓,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在这里困久了,脑子也僵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抓紧时间逃跑,才是要紧事。 “对对对!不好意思,是我糊涂了!” “我知道邢庆波的钱藏在哪里,我现在就拿,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呆愣了两秒后,何珊珊便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朝楼上跑去。 当何珊珊的身影没入闭合的大门后,姜秋澄便借机观察四周,排查意外情况。 她先是绕着面包车转了一圈,这辆车旧是旧了些,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损坏之处。 邢庆波平日里还要依赖这辆面包车维持生计,想来也是会多加注意的。 随后,姜秋澄又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车的四个轮胎,是否有漏气的现象。 伸出手按压过后,一切正常,可以上路。 最后,她打开油箱,看了一眼汽油的余量,这将关系到她们能够驾驶着这辆车跑多远。 由于四周的光线不够明亮,姜秋澄只能借着角度,眯眼往里头瞧。 待看了个大概后,她有些不满地轻啧了一声。 油箱里的汽油含量并不乐观,粗略估计只有一半的含量,甚至还可能更少。 那天人贩子张三将她卖进来的时候,可是开了许久的车,从白天到黑夜,也不知道这些油可以支撑她们走到哪里。 罢了,走一步是一步,只要出去了,怎么也都比留在这里好。 她一连解决了三个人,等天光大亮的时候,这件事怕就兜不住了,她今夜不走,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如果跑到一半,这车走不了,那她就带着干粮,翻山越岭也得走出去。 大概是因为心情紧张,姜秋澄觉得这时间过得格外的慢,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祈祷着何珊珊快些出来。 回到家的何珊珊,因为害怕吵醒还在熟睡中的孩子,便蹑手蹑脚地朝房间靠近。 若是孩子醒了,势必会哭闹,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爆发出这样的动静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二丫愿意带上她,已经是计划外的安排了,要是她再给对方添麻烦,便有极大的可能性被抛下。 离开的机会就在眼前,何珊珊不允许这个机会被任何人毁掉,包括她自己。 进屋后,她没有开灯,摸着黑,朝最里头的衣柜走去。 邢庆波平日里放钱的时候,是避着她的,但有一回何珊珊在门外,正巧偷看到了放钱的一幕,便死死记住了。 她轻轻的打开木制的衣柜,柜门摩擦扭动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何珊珊屏息凝气,等待声音消失后,才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她的手朝最里头的一件西服摸去,那是邢庆波用来撑场面的衣服,除了重要的场合外,他都不舍得拿出来穿。 平日里他要去进货的货款,就放在这件西服的右侧的口袋里。 何珊珊咬着唇,朝口袋中探去,在感触到那纸质的触感后,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太好了!还在这里! 随后,她将里头的钱一把抓出,粗粗地数了一下,差不多有一千六百块。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金戒指。 何珊珊留了个心眼子,把金戒指藏在了自己的衣服里,顺道从钱里数了六百块,和戒指放在一块。 她清楚,这笔钱拿下去,必然是要分一部分给二丫的,算是带路钱了。 只不过,她不舍得全部交给对方。 她打算待会就同二丫说,自己找到一千块,愿意分五百块给她,以示诚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管怎么说,她都得先顾好自己。 拿到钱以后,何珊珊加快了速度,她还得下楼,去杂货柜里给自己拿些路上吃的补给。 平日里邢庆波扣得很,别说其他的了,连颗水果糖都不舍得给她吃。 现在那个人渣不在了,她非得把剩下的东西都搜刮了干净! 路过床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熟睡的孩子感应到了母亲的靠近,嘤咛着翻动着身子。 何珊珊身形一僵,朝床上看了一眼,只此一眼,随后,她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到了楼下,她压根没功夫挑选,拿了个袋子,将柜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装了进去。 反正她们现在有车,不怕拿不走。 等她提溜着一大袋的东西出来的时候,姜秋澄已经坐在驾驶位上等她了。 何珊珊刚出来,乍一看还没有瞧见她,心中还恐慌了一瞬。 待姜秋澄摇下车窗,朝她招手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 “快上车!” ------------ 第326章 山路十八弯(31) 姜秋澄压低声线,催促着何珊珊加快动作。 何珊珊不敢耽搁,马上拉开车门,将东西往后座一甩,在姜秋澄的帮助下扣紧了安全带。 “呼呼——” 到了车上,她才敢稍微放松些,大口地急速呼吸起来。 “我准备好了!我们快走吧!” 何珊珊吞了一口唾沫,仍然觉得嗓子里干渴得很,可她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生怕自己被落下了。 “坐稳了,马上出发!” 姜秋澄目视前方,严阵以待,发动车子后,便沿着小路开了出去。 得益于邢庆波家住村口,但凡再深入一些,这车子都是开不进去的。 车辆刚发动的时候,轰鸣声格外的明显,但姜秋澄顾不上太多,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熟睡的村民不曾发现她们的这番动作。 直到面包车成功地开出村子,行驶在漫长蜿蜒的小道上时,何珊珊才勉强有了实感。 她逃出来了!她真的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而姜秋澄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得到了能够放松的机会,只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她们现在只不过是刚刚离开村子,要是里头的人想要追,还是有可能被追上的。 这里山路弯曲,四个轮子的有时候并不如两个轮子的灵活,至少要安全行驶一个小时以上,才算是彻底拉开距离。 姜秋澄抽空朝后头瞥了一眼,见后头满满当当的东西,不由得开口打趣道。 “姗姗姐,你这是把里头的东西都掏空了啊。” “不过也挺好,有备无患,有总比没有强。” 这话打破了眼下稍微有些刚刚的气氛,何珊珊也变得大胆了些,爽朗回复着。 “可不是咋滴,从前邢庆波还生龙活虎的时候,这也不许我吃,那也不许我碰,现在他都不行了,我就要把他这些宝贝全都搜罗走。” “对了,我刚刚不是上去拿钱了嘛,从屋子里找到了一千块。” “今天能够逃出来,主要还是仰仗你的功劳,这钱我分你一半,一人五百块,不管咋说,到了外头,也有钱能够吃一口热饭,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暂住了。” 一边说着,何珊珊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千块钱,数了五张过后,她将钱卷了起来,塞进了姜秋澄的口袋里。 塞完以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姜秋澄的神色。 心想着,要是对方不满意,她就再给二百,表面上亏一点没啥,反正她还留了一手。 千万不能惹得对方不痛快,把她给丢在半道上,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现在的姜秋澄在何珊珊的眼中,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得罪了谁,都不能够得罪了她啊。 姜秋澄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有钱她就拿着,在这个时期,五百块还是挺有购买力的,应该也足够支撑着她,前往A市找她的那个便宜老爹姜华霖了。 不够的话,她后面再想想办法。 姜秋澄从一开始并没有想从何珊珊身上搜刮的意思,只不过两个人逃跑,总得有些资金支持,自己没有,只能让何珊珊去掏邢庆波的老底了。 现下何珊珊愿意主动给她五百块,已经算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了。 “行,姗姗姐我也不和你客气,这钱我收下了,就算我带你逃出来的感谢费了。” 见姜秋澄并没有面露不快,何珊珊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向后倾倒,挨在了靠椅上。 刚刚她还没心思想太多,现在缓过神来,这左右摇晃的感觉,真……真叫人想吐! 何珊珊闭紧嘴巴,不断地吞咽口水,想要抑制胃里翻江倒海向上涌动的冲动。 她异样的举动很快便引起了姜秋澄的注意,便好心地劝导。 “姗姗姐?你是不是晕车啊?” “你在后头找找,有没有酸味的水果糖之类的东西,拿来含着压一压。” “实在不行的话,你拿个塑料袋接着,想吐就吐吧。” “你得体谅一下,这个时候,不能停下来休息。” 何珊珊自然是知道这点的,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我晓得,你不用管我,开得多快都没关系的,我自己拿个塑料袋就是了。” “没怎么坐过车,实在是受不了这左摇右晃的感觉,真是不好意思,还给你添麻烦了。” 何珊珊一路上都算挺配合的,人也拎得清,好说话,所以姜秋澄对她还算有好感。 “没事,现在就我们同病相怜的两个人,自然是要相互体谅的。” “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得和你先说一下,这辆车剩的油不算多,我也不晓得能够支撑我们走到哪里。” “很有可能走到半道就会熄火罢工,到时候可能只能靠我们自己,提着干粮走出去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何珊珊当下心中一惊,顿时生出几分难过出来,哽咽地说。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老天爷还要给我们使绊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听到这明显消极的语气,姜秋澄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事在人为,她们能够顺利出村以属于不易,每一步的要做最好和最坏的打算,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如意,而怨天尤人。 暂且不说这车子究竟什么时候没油,就算下一秒马上就没油了,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姗姗姐,我们现在不好稳稳当当地坐在车上嘛,没必要这么快就悲观起来。” “你看看我们后座,这些食物足够我们两个吃蛮长的一段时间了,至少不会饿肚子。” “距离拉开后,村子里的人想要找到我们就难了,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前进,就可以彻底走出大山。” 短暂的消沉过后,何珊珊也是转过劲来了,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二丫,你说得对!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比困在那个鬼地方来得好。” “我们现在有两个人,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就一定能走出去!” 看着重振旗鼓的何珊珊,姜秋澄满意的笑了笑,继续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车子,眼神坚定的向前驶去。 ------------ 第327章 山路十八弯(32)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面包车缓缓行驶在漫长而蜿蜒的山路上,仿佛是夜色中的幽灵,穿梭于山峦之间。 车窗外漆黑一片,昏黄的车灯划破黑暗,照亮前方曲折的道路。 山路两侧是层层叠叠的树木,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山涧溪流潺潺声交织在一起,构成悠远而神秘的夜曲。 长时间的驾驶使得姜秋澄感到些许的困倦,她摇下车窗,夜风透过半开的车窗拂面而来,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与凉意,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她眨了眨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努力地打起精神来。 车灯下的路面,时而平坦开阔,时而陡峭狭窄,每一次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都显得格外的清晰而有力。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折腾了大半宿,二人都有些困了,但却没人敢停下休息。 何珊珊虽然坐在副驾上,但她也不敢闭上眼睛休息,生怕睡醒的时候,这些都会化作泡沫消失。 为了赶走这份疲惫,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姗姗姐,你出去了打算去哪里?” 姜秋澄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略微偏了些脑袋,轻声询问道。 “我啊?其实我现在心里头还有些乱,总觉得跟做梦一样。” “一般人逃出来,肯定是要回家去的,但我不想回家,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吧?” 何珊珊无奈地笑了笑,这笑容中隐藏着不少苦涩,只不过在昏暗的车厢内看得并不真切。 听到这话,姜秋澄洒脱一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诶,这说的啥话啊,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你的选择,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部分的家,的确是温暖的港湾,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但也有部分的家庭不是这样的。” “如果回家不能让你快乐的话,那就不回,去一个你觉得好的地方。” 何珊珊本以为姜秋澄会觉得她是个怪人,从而劝说她回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体谅她的心境,还鼓励她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封闭的心房产生了松动,不知不觉间,便将自己心中的话娓娓道来。 “我是家里最大的一个孩子,从小就要帮着父母干活,还要管教弟妹。” “因为家里穷,我父母的压力很大,稍有不顺心就往我身上撒气,我那个时候想,只要我考上大学,我就可以跑出去,跑得离他们远远的。” “可惜我书读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不让我读了,想要把我嫁给村里的老光棍,换彩礼钱。” “我不愿意,费尽心思逃了出来,却不曾想,刚逃离了一个火坑,又掉进了另外一个火坑。” 车厢里很安静,姜秋澄没说话,何珊珊则是看着窗外倒退着的树木,陷入了更深的回忆中。 “我是十年前被拐到这村子里的,那个时候,我刚刚进城,还在幻想着今后能够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过上好日子呢,谁能想到,连一份正式的工作都还没找到,就被黑中介给卖了。” “我自以为读过书,脑子也不笨,不会那么容易被骗,事实上证明,这外头的社会远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刚到村子里的时候,我很不服管教,又哭又闹,天天想着跑出去,只不过后来挨的打多了,人也麻木了,闹不动了。” “我想,这可能就是我的命了吧,不管我怎么折腾,结果都是一样的。” “家里原本就不待见我,我又消失了这么多年,他们没能够从我身上得到回报,恐怕早就恨死我了,要是再知道我已经是个不干净的,怕是会破口大骂我是个赔钱货了。” 随着车辆继续前行山间的雾气开始悄悄弥漫,给这条山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幔,车灯的光束在雾气中变得柔和而迷离。 沉默了许久的姜秋澄不再沉默,而是开口说道。 “不,只要人还没死,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运或许依靠于时局,但命却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万物运转,事物之间彼此影响,只要产生变数,就能够激发新的机遇。” “不拼劲全力地搏一把,怎么知道不行呢?” 在安静的车厢中,姜秋澄的这番话简直如雷贯耳,在何珊珊的心中荡起了不小的涟漪。 是啊,今夜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离开的可能,可她现在就正坐在通往外界的车上。 如果在邢庆波出门的时候,她没有选择追上,而是继续睡觉,那她就错过了这个离开的机会了。 机会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她经过选择的结果。 正是因为她踏出了第一步,才逐步激发,一步一步地将她推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或许她之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机会,只不过在她的麻木度日之下,在不知不觉间溜走了。 何珊珊才刚刚思索完,又听到姜秋澄接着说道。 “还有,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看不起自己,你很干净,不干净的是那些黑心的人。” “一桶水本来清澈见底,因为朝里头倒了泥沙而变得浑浊不堪,可导致水浑浊的根本分明是黄沙,而不是水自身。” “泥沙沉淀过后,水还是水,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苛责自己。” “既然你原来的家并不重视你,那你也没什么回去的必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重新开始就好。” 何珊珊原本摇摆的内心,在这一言一语中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 片刻后,她呼出了堵在胸口处的一口浊气,整个人也更精神了些。 “二丫,你说得对,离开了这里,我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重新开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的眼睛是长在前面的,就该朝前看,与其纠结已经发生的过去,不如好好想想明天该怎么过。” 一番攀谈过后,何珊珊的内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看着姜秋澄认真的侧脸,心中直觉,眼前的这个姑娘身上隐藏着诸多秘密,但她并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 第328章 山路十八弯(33)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挣脱了夜色的枷锁,透出了一抹淡淡的、温柔的蓝灰色。 晨曦初露时,大自然最细腻的一笔。 星辰还未完全隐去,在渐渐明亮的天空中闪烁着最后的光辉,与远处山峦轮廓上淡淡的银边交相辉映。 经过几个小时的逃离,她们已经将距离彻底拉开了,就算村子里的人有所察觉,一时半会的也绝对追不上来。 车轮碾压过路面,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在这宁静的清晨中显得格外清晰。 适应了一阵子,何珊珊的晕车感减淡了不少,还有精神头能够观察周围。 她趴在敞开的窗户旁,盯着外头瞧。 车窗外薄雾缭绕,山峦层层叠叠,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山道相比之前显得稍微宽敞了些,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叫人看了心情舒畅。 根据姜秋澄的估计,她们已经离外头的人口聚集地已经不远了,在拐弯的时候,能够隐约瞥见山脚下的建筑群。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知道哪一个?” 大概是希望就在眼前,姜秋澄甚至还有几分闲心的开起了玩笑。 何珊珊听到了动静,收回了自己看向窗外的目光,侧着身子的说道。 “那还是先听好消息吧,一大早的,得先来点甜的。” 面包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朝前头再滑行了一段后,彻底停留在原地,罢工不走了。 姜秋澄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颈。 “好消息是我们现在已经接近这外头的城镇了,有希望到里头,换乘其他的交通工具,离开这里。” “坏消息也很明显,车子没油了,彻底走不了了。” 何珊珊看着已经熄火的车,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疲惫。 “接下来的一段路,我们得靠自己走了,保险起见,还不能招摇地总在大道上,得钻上山,再沿着道潜下去。” “不过现在时间很早,一天的时间,足够我们走到山下了,但是得注意,尽量快些,绝对不能逗留到第二日,以免村子里的人追出来。” “好了,现在根据自己的体力,挑选一些干粮,准备上路吧。” “过满则亏,别拿太多,到时候浪费体力反而得不偿失了。” 姜秋澄又侧着身子交代了几句,随后就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子,到后座挑选起自己需要的东西去了。 何珊珊也紧随其后,解开安全带下车。 刚落地,她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差点站不稳。 大口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后,才逐渐缓了过来。 此刻的姜秋澄已经挑选好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关切地凑了过来。 “姗姗姐,你还好吗?” “这边有水,你要不要先喝一口,顺顺?” 姜秋澄将水打开,递了过来。 喝了几口水,何珊珊恶心的症状又好了不少,感激了笑了笑。 “没事了,我这就赶紧收拾东西。” 何珊珊利落地扯下一个塑料袋,往里头装了些稍微轻便好带的食物。 “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何珊珊拎起东西,正准备迈腿离开,却被姜秋澄叫住了。 “等等,我们还得做一件事。” 闻言,何珊珊一脸疑惑“还要做什么?” 姜秋澄指了指停留在原地的面包车,“这车子不能直接放在这里,我们得把它销毁。” “啊?”何珊珊看着体积不小的面包车,似乎在困扰该怎么把这个大家伙给处理掉。 姜秋澄上前几步,朝下看了一眼,这车子所停留的位置,正是山道的拐角处,二人合力的话,直接推下去,也并非做不到。 而且这层层叠叠的藤蔓下,似乎有水流涌动的痕迹。 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中,车子被腐蚀和分解的速度也会大大提高,有利于消灭残留的痕迹。 “姗姗姐,来搭把手,我们把车推下去!” 何珊珊的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姜秋澄。 只不过对方一脸认真的模样,叫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一开始,何珊珊还以为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做不成的,但没想到的是,在二人的合力之下,这车还真朝前头挪了一小段。 这距离虽短,但也足以振奋人心了。 紧接着姜秋澄蹲下身子,将前轮底下的沙石挖走,接着微小的斜坡,使得推动的距离增大。 “姗姗姐,再加把劲!” “好!” 何珊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整个人顶在车后方,双脚用力向前一蹬。 面包车在两人的合力下,缓缓向悬崖边缘移动,每一步都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格外刺耳。 随着面包车距离悬崖边缘越来越近,两人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汗水沿着她们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泥土与碎石之上, “轰隆——” 在一声沉闷的轰鸣声中,面包车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一冲,翻滚着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姜秋澄同何珊珊并肩而立,看着面包车顺着山体的坡度,向下翻滚着。 最终没入被藤蔓覆盖的水潭中,动荡过后,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走吧。” 姜秋澄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离开,何珊珊紧随其后。 …… 当二人朝山下赶去的同时,村子里的村民也开始了新的一天的活动。 住在邢庆波家附近的人见他们家今日房门紧闭,也只稍稍困惑了一瞬。 没见到邢庆波的车,他们还以为他是突然去外头进货去了,因为以前也偶尔有过这样的情况。 邢庆波不在家的时候,不放心让何珊珊经手家里的钱,小卖铺也会跟着歇业一天,不开门也是情有可原。 直到过了正午,突然听到不断传来的孩子哭泣声,他们才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哭得这么厉害? 周围稍微热心些的邻居,上前试探性地推了推邢庆波家的门,却发现门压根没锁。 匆匆上楼一瞧,发现除了孩子外,再也没有旁人了。 ------------ 第329章 山路十八弯(34) 当即便惊慌失措地朝楼下跑去,大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邢家的媳妇跑了!” 原本还散漫的村民们,一听这个便来了精神,齐刷刷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你说啥?邢家媳妇跑了?有没有搞错,就咱们村这个地形,就算她有胆子跑,也跑不了太远吧?” “从前她也不是没见过,那些逃跑的媳妇是什么下场,她的胆子有这么大?” “会不会是搞错了啊?也有可能是老邢今天出门进货的时候把他媳妇也一起捎带上了?” “我觉得不对劲,他家媳妇自从来了咱们村,就一步也没有出去过,怎么可能这下子突然把她带出去,再说了,不管咋样,都不可能直接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吧?” …… 众说纷纭,大家都对这古怪的现象感到好奇。 这村子偏僻,除了基础的劳作外,消遣的方式少之又少,现下闹出了这么一桩事,几乎是将全村的注意力都吸引来了。 其余的小媳妇们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约而同地神情紧张,额间冒汗,仿佛偷跑的是她们一般。 虽然逃跑这个举动早已在她们的梦境中演练了千千万万遍,可真正迈出这一步的却是少之又少。 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怕死。 早在最初,其实是有人偷跑过的,只不过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全村人合力逮了回来。 并不是被带回来就没事了,这恰恰是恐怖的开始。 主家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媳妇,同家里圈养着的鸡鸭没什么区别,都是畜生。 若是畜生敢不听话,私自出逃,那不惩罚怎么能够长记性? 对待畜生,或许只是敲打一番,并不会伤其根本,可对于逃跑的女人,他们的手法就没有那么温和了。 一方面是出于被背叛的气愤,另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剩下的其他女人,手段极其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她经受折磨的时候,同村的其他女人都被家里的汉子压着,强制性地看着。 那些血腥的画面不断地萦绕在她们面前,叫人挥之不去,浑身发寒。 有了前车之鉴,自然没有人再敢偷跑了,日子也恢复了从前平静如水的时候。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有人敢偷跑! 女人们面面相觑,眼眸间闪过同样的恐惧情绪,以及……一抹隐秘的好奇。 她们好奇,若邢家媳妇真的是偷跑的,她有本事逃多远呢? …… 最后还是村长看不下去现场这混乱的氛围,主动出来主持大局。 “我看大家伙先别乱猜了,找人要紧。” “大家散开,在村子里多走动走动,看一下这邢家媳妇是不是去干农活了,要是找一圈还是瞧不见人,再考虑下一步。” “现在最主要的是邢庆波出门去了,他要是去拿货,怎么着也得天黑了才能回来,这倒霉催的,自己出去做活去了,家里都乱套了。” “不过也是奇怪,邢庆波平日里也不是这个时候出门进货啊……” 村长自己心里都泛嘀咕,他不明白邢庆波为何一反常态,选择这个时候驾车出门。 在他看来,是何珊珊趁着邢庆波出门,在家里搞起了小动作,完全没有想到,车压根不是邢庆波开走的。 “村长说得对,大家先去找找吧,说不定是误会呢。” “是,先散开,村子里拢共也就这么大,如果没有乱跑,一下子也就找着了。” 原本挤在一处乱糟糟的人群,一下子又呼啦地散开,各自走着。 众人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何珊珊的踪迹没有找到一点,却发现了更不得了的事情。 “大家快来这边!死人了!邢庆波死了!” “什么?!” 这一句就犹如滴水注入油锅,瞬间沸腾了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少人直接小跑了起来,朝在菜地的方向靠拢了过去。 “我一开始还没瞧见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只不过想要走的时候,被边缘的这块石头绊了一下,一脚跌到这荒草中。” “这一脚恰好踩到了这邢庆波的身上……软绵绵的……我还以为是大蟒蛇来着,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跑远了,后头都没东西追出来,低头才发现,手上沾上了血,这才意识到那里头有古怪。” “我一个人不敢回去看,左右又喊了好几个人,陪着一起回去,翻开野草后,就看到邢庆波躺在里面。” 最先发现邢庆波踪迹的村民,心有余悸地说道,虽然已经洗了手,可他的衣摆上依旧无法避免地沾染上了血渍,看起来颇为可怖。 村长听完这番话后,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众人围绕在一处,向前几步,查看情况。 只见朝阳的穿透茂密的树冠,斑驳地洒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邢庆波身体以一种扭曲而绝望的姿态躺在茂盛的野草间。 他的衣物凌乱不堪,沾满了斑驳的血迹,颜色深浅不一。 经过了一夜,血液已经凝固,在周围的草叶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令在场男人都不约而同皱眉的一幕是邢庆波下体的惨状,那里似乎被野兽无情地撕咬过,伤口狰狞可怖,皮肉翻卷,白骨隐约可见。 邢庆波的面部同样遭受了重创,一侧脸颊肿胀变形,皮肤下隐约有瘀血扩散,显然是遭受过猛烈的打击。 除了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如纸外,还留有明显的伤痕,像是被铁锹重击后留下的痕迹。 一道深深的淤青从颧骨延伸至嘴角,皮肤破裂处,血迹与泥土混杂在一起。 其实昨夜被推入草丛的时候,邢庆波尚且还有一丝生气。 只不过在夜间,山里有些咬合力不小的野兽在四处漫步,寻着空气中的铁锈味,一路追了过来。 邢庆波的那一丝生气,在野兽毫不客气地啃食后,荡然无存,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静了一瞬,邢庆波惨烈的死状实在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 ------------ 第330章 山路十八弯(35) 与此同时,他们也迅速地反应了过来,这件事并不是什么意外。 先是何珊珊的失踪,再是邢庆波的死亡,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二者间必然存在的一定的联系。 既然邢庆波已经死了,那他的车子是谁开走了? 何珊珊?可她被卖到村子里都快要有十年了,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妇,怎么可能会开车呢? 接二连三出现的怪事把众人都快要搞晕了,除了荒谬之外,他们还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村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本就衰老的身体在此刻显得更加的佝偻了。 他转过身,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大军呢?怎么没瞧见大军?” “平日里村里要有什么事,他总是跑得最快的一个,今天怎么连影子都没见到过一个?” “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算早了,都过来正午了,不管咋说,饭应该也都吃过了。” “不对劲,赶紧去董家看一看!怕是也出事了!” 姜到底是老的辣,村长的观察力和敏锐度要比寻常的村民厉害上一些,再加上村子里的人本就不多,董大军又特性鲜明,无缘无故的消失实在是太古怪了。 “留几个人,帮把手,把邢庆波的尸体先移出来,其余的人跟我去董家!” 村长交代下去后,便率先动身,走在了最前头,其余的人连忙抬腿跟上,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了董家的门前。 也顾不上太多,直接破门而入,进到堂屋后,看到被捆在一起,昏迷不醒的董家母子俩,纷纷大惊失色。 两人的后脑勺均留有明显被硬物重击的痕迹,鲜红的血液已干涸,凝固成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印记。 而前些日子刚来到董家的姜秋澄却不知所踪,毫无痕迹。 村长眉头紧锁,一脸焦灼,迅速地上前给董家二人松绑,并探测鼻息。 幸好发现的及时,这二人还有气,只不过看这情况,一时半刻地怕是醒不过来。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骂出声。 “真是翻了天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邢家的媳妇消失了,董家刚来没多久的媳妇也消失了,她们两个肯定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起逃的!” “这两个臭婆娘,胆子是真的不小,不仅敢逃跑,还敢下死手!” “村长,我们全村一起出动,一定要把这两个臭娘们抓回来!不打死她们,都对不起死了的邢庆波!” 最先一人慷慨激昂的说完后,便有其他人紧跟着附和道。 “就是!不把这两个婆娘抓回来,这事情就不能算完!”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要是让她们跑了,邢兄弟怕是都不会合眼的。” “自村的事情,自村解决,要是被我们抓到了,非得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众人情绪高昂,愤慨不已。 说来讽刺,这些看似有正义感的人,每一日却在以不断迫害他人为乐,以别人的痛苦为养料。 这样一个畸形的村庄,在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的时候,却又变得异常的团结起来。 “好,有几户家里有摩托的,都把车子骑上,沿着山路,一路找出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邢庆波的车子会不见,但要真的是她们开走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现在马上给山下的人通个气,叫他们注意些,一旦发现有可疑的人,就先帮我们扣住。” 村长发令后,众人便按照他的吩咐,分散开行事,效率颇高。 得益于当地人的优势,他们对于这周边的环境都异常的熟悉,在山路上驾驶的也异常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姜秋澄和何珊珊正在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山下的小镇赶去。 昨夜她们是深夜离开的,为她们争取到了一部分的缓冲时间,可在没有彻底离开的前提下,姜秋澄的精神依旧高度紧绷着。 越靠近村镇,大道上的人越多,不少人的种的果子就在山道的两侧,他们带着筐子上山来采摘。 为了不被发现踪迹,姜秋澄只好领着何珊珊往山里钻。 未被彻底开发出的山路有些难走,时不时地有倒刺的植物勾住她们的衣摆。 好在她们也不是什么娇气包,长期的劳作经验叫何珊珊见到这些情况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到了后头,她首当其冲,在前头开路。 中间她们停下来,吃了点东西,把空落落的肚子填饱了一些。 终于赶在天光还算亮堂的时候,来到了村镇里。 刚进到镇子里的时候,何珊珊很是不习惯,她已经许久不曾接触到外头的世界。 往日她所见的都是那几张熟悉的脸,可现在一抬头就是乌泱泱的一群人。 每当有人经过她的身边时,她总是控制不住地躲闪,不想叫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见状,姜秋澄赶忙把她拉到一旁,低声提醒道。 “姗姗姐,你镇定点,我们现在已经成功一半了,不能这么畏畏缩缩的。” “你得把腰板挺直,不然很容易叫人瞧出不对劲。” 何珊珊心里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真要叫她做到,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不好意思啊,二丫,我实在是太久没见到过这么多人了,我……我本能的就是想要躲起来。” “我们现在咋办?是不是去客车站坐车啊?” “我感觉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万一他们发现了,出来抓我们,我们能跑得掉吗?” 何珊珊紧张地拽着姜秋澄的手,眼睛里满是惶恐和依赖,生怕一撒手对方就不见了。 姜秋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姗姗姐,你别害怕,我们一定能顺利离开的。” “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坐车,得先乔装打扮一番,我们身上的衣服太老气了,不像这个年纪会穿的。” 姜秋澄的视线在四周徘徊,忽然,她眼前一亮,有些兴奋的说道。 “姗姗姐,你快跟我来!” 何珊珊还没搞清楚是什么一个情况,就被姜秋澄拉着手,朝一条小街跑了进去。 ------------ 第331章 山路十八弯(36) 充满活力与色彩的小街,仿佛是沉闷小镇中脉动的跳跃的音符,充满了青春与时尚的气息。 进入小街,映入眼帘的是色彩斑斓的快销服饰店。 这些店铺的橱窗设计别出心裁,有的以当下最流行的色彩为主题,大胆撞色,吸引过往行人的目光;有的则巧妙运用模特展示,搭配出最潮流的穿搭风格。 店内的衣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服装,从简约的T恤牛仔裤到复古的连衣裙,从休闲的运动装到性感的小吊带,应有尽有,满足不同年龄层、不同风格的顾客需求。 紧邻服饰店的,是售卖各类饰品的小店。 这些店铺虽小,却五脏俱全,店内灯光柔和,每一件饰品在灯光下都显得格外精致。 从简约的耳环、项链,到夸张的戒指、手链,再到各式各样的发夹、帽子和围巾,让人目不暇接。 姜秋澄拉着何珊珊在这条街上,简单地逛了一会,便选中了一家服装店,钻了进去。 随后以极快的速度,为二人各自挑选了一套衣服,色彩大胆,十分跳脱。 何珊珊看着塞到自己手中的衣服,有些迟疑地问道。 “二丫,我们真的要换这个衣服吗?这颜色是不是有点太亮眼了啊?” “按道理来说,我们俩是偷跑出来的,不是应该穿得越低调越好吗?怎么还……” 何珊珊想不通,拿着衣服杵在原地,一脸为难。 见状,姜秋澄一边把她向试衣间推搡着,一边小声的解释道。 “姗姗姐,你听我的准没错,我们就是要穿得亮眼,不光是衣服,待会我们还要换发型和化妆呢!” “你别想太多了,跟着我就是了,我和你一道的,总不可能害你。” “你快把旧衣服换了,咱们还得抓紧时间去下一个地方。” 刷啦一声,试衣间的帘子被拉上了,何珊珊咬了咬唇,还是选择听姜秋澄的话,快速地脱下自己的旧衣服,换上手中这“新潮”的新衣服。 “我换好了,你瞧着咋样,成吗?” 很快,试衣间的门帘就被掀开了,何珊珊捏着自己的衣角,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察觉到店主看过来的目光,她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只敢盯着姜秋澄瞧。 姜秋澄满意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就穿这套,旧衣服直接丢掉就行,站在这里等我一回,我也去换一套。” 何珊珊从试衣间退了出来,给姜秋澄腾位置。 没多久,焕然一新的姜秋澄便出现在何珊珊的面前。 姜秋澄的年纪小,皮肤也白,这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倒是不怎么违和。 打量了一番后,何珊珊扭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样真的成吗?她心里还是没底。 但不管怎样,她到底是没开口多说,现在的她也只有相信对方这一条路了。 见二人都挑好了衣服,并且十分满意的样子,店主便挂着笑容凑了上来。 “诶哟,妹子,你可真有眼光啊!这一身可是我们家新进的货,卖得特别好。” “我猜你们应该是姐妹吧?那买这两套就更合适了,颜色多搭啊,还能凑个姐妹装。” “我看你们挺喜欢的,应该也是诚心想要,这样吧,两套一起拿的话,我给你这个优惠价。” 店主笑眯眯地伸出了几个手指头,比画了个数。 何珊珊看了大吃一惊,这个价格,实在是有些贵了,她侧目看向姜秋澄,朝对方传递了个为难的眼神。 姜秋澄眨了眨眼,示意她先别着急。 “这样吧老板,我们也不想来回砍价,劳心费力的,不如大家都干脆些。” “你给我们一个保底的价,要是我们觉得可以,直接成交了,行不?” 听到这话,店主有些迟疑,她本想着能在这两人上赚一笔大的,但现在看来,这个年纪小一些的,倒是还蛮机灵的嘛。 盘算过后,她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往下调了一些。 只不过,姜秋澄显然对这个报价不满意。 “老板,我看你不是真心想做我们的生意啊?我看你对面的那家也还不错,要不然我们过去买得了。” 说完就作势想要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这下店主真的有些着急了。 今天的生意一般,好不容易能够成交两单,眼睁睁地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她实在是做不到啊。 “好好好!真是拿你没办法了,那我再给你便宜一些。” “这真的是保底价了,你再砍价的话,我也没办法卖了。” 姜秋澄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便不再得寸进尺,麻溜地付了钱。 出了店门以后,又去添置了新的鞋子和一堆丁零当啷的项链、手环。 从远处看来,还真像两个时髦的弄潮儿。 “二丫,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吧,我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特别紧张,一颗心咚咚直跳,七上八下的。”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是不是快要追出来了。” “要不然我们别化妆了,直接走吧,我怕我们赶不上最后一班去城里的班车。” 姜秋澄明白何珊珊的顾虑,可化妆和发型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如果她们以平日里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出现在车站,真被村里的人找来了,那被发现的几率是很大的。 而且真的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了,灰扑扑的人被抓走,不容易惹起注意,而浑身五彩斑斓,跟水果成精的人却很容易给违规群众留下印象。 “姗姗姐,你别着急,现在走的话,前面的准备就白费了。” “你瞧这条街上,像我们这样穿的女孩并不少,等我们再加上发型和妆容,就可以更好地融入这里。” “你只要记住,待会去车站的时候,背挺直些,不要露怯。” “就算村子里的人从你身旁经过,你也要做到目不斜视,知道了嘛?” 何珊珊扣了扣自己手上的死皮,尽力的平复焦灼的心情。 “好,我知道了!” 而姜秋澄却顺着她的动作,又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待会得把指甲油也给涂上。 ------------ 第332章 山路十八弯(37) 右拐十几米就有一家发廊,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店里还有不少人正在理发。 等是肯定不会在原地干等的,姜秋澄的余光瞥见了一旁的一次性染发喷剂,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老板,我看你们现在也都挺忙的,我付钱,你能不能把那个一次性的染发喷剂借我用一下?我自己DIY就可以了。” 正在帮客人理发的老板,侧身瞧了一眼,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得到允许后,姜秋澄兴奋地拉起何珊珊,将她按到了座位上,做好基础的准备后,便亲自动手操作了起来。 何珊珊全程双眼紧闭,再睁眼的时候,她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她顶着一头仿佛被狂风肆虐后的彩虹色长发,从深邃的宝石蓝渐变到炽热的火焰红,再过渡到温柔的樱花粉,色彩斑斓得如同夏日雨后初晴的天空。 额前故意留出几缕不规则的刘海,有的长及眉梢,轻轻垂落,有的则高高翘起,宣告着她的不羁与自由。 “二丫……这……这……” 实在是有些太潮了吧…… 何珊珊满脸呆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害,这才哪里到哪里啊,你别着急,等我给自己整完,就带你去化妆。” 给自己倒腾的时候,姜秋澄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但是出来的效果却是差不多的。 原本还在忙碌的老板,看到她这一通操作也着实被惊艳了一把,甚至还朝她抛出了橄榄枝。 “美女,你这手法也太好了吧,颜色过度的很好看啊。” “你这一款发型做出来,绝对能火,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这个调调。” “你现在还有在读书吗?还是在工作?有没有兴趣来我的理发店啊?” 姜秋澄哈哈一笑,爽朗地摆了摆手,拒绝了老板的好意。 “多谢欣赏了哈,只不过我目前没有从事美发行业的想法。” 被拒绝后,老板一脸惋惜,看得出他是真的想要招揽人才了。 到了隔壁的美妆店,姜秋澄也是如法炮制,付钱借用了化妆品,因为她怕自己想要的效果,这里的人不能很好的还原出来。 何珊珊现在已经彻底老实下来了,姜秋澄叫她干啥她就干啥,配合得很快。 在柔和的灯光下,她们面对面地坐在一张装饰着各式化妆品的梳妆台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化妆品香气。 姜秋澄的手法既轻柔又专业,从一系列深浅不一的灰色和黑色眼影盘中,细心地挑选出最适合打造夸张烟熏妆的颜色。 何珊珊只觉得眼皮上痒痒的,好像有个羽毛在挠她的痒痒。 说来好玩,这还是她第一次化妆,只不过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逃亡”的前提条件下展开的。 姜秋澄用一把细小的眼影刷,从何珊珊睫毛根部开始,将深灰色眼影晕染开来,逐渐向上延伸到眼窝的凹陷处,营造出一种自然的渐变效果。 紧接着,换用一把更为紧凑的刷子,蘸取少量黑色眼影,精确地加深眼褶和眼尾部分,使眼部轮廓更加深邃立体。 随后,她手持一支防水眼线笔,紧贴何珊珊睫毛根部,流畅地描绘出一条既粗犷又不失精致的眼线,眼线在眼尾处微微上扬,为整个妆容增添了几分妩媚与不羁。 画眼线的时候,何珊珊感觉有些痒得受不住,身体也抑制不住的向后闪躲,只不过还没退后多少,就被姜秋澄一把按住了。 为了增强眼线的效果,姜秋澄还细心地在眼线的上方和下方都涂抹了一层薄薄的眼影,使眼线与眼影完美融合。 但对于追求极致效果的姜秋澄来说,这还不够,她又为何珊珊贴上了一对具有放大效果的假睫毛,进一步加深了眼部的深邃感。 最后再加上其余的部分,整体的妆容就算是完成了,再睁眼,何珊珊已经完全变了样了。 劳作时被太阳晒黑的皮肤被细腻的粉底液遮盖,其余的瑕疵也都被藏了起来。 眼睛是人传递情绪的窗户,浓烈的烟熏妆把何珊珊原先的胆怯和惶恐很好地化解开来。 现在别说村子里的那些人了,就连一直在她身侧的姜秋澄,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看着完全焕然一新的自己,何珊珊定定地看了很久。 她的服装是混搭艺术的杰作,上身是一件白色衬衫,上面印满了夸张的卡通图案或是抽象的涂鸦,领口随意解开几颗扣子,露出锁骨和颈间那条同样特立独行的项链。 下身则是一条紧身破洞牛仔裤,膝盖处、大腿外侧,都被精心“雕琢”出大小不一的破洞,搭配一双厚底松糕鞋,既矛盾又和谐。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她身上那件层层叠叠的装饰物。 宽大的腰带、层层叠叠的手链、脚链,以及耳朵上挂着的那些形状各异、色彩斑斓的耳环,每一样都像是精心挑选的艺术品。 这样的她,是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何珊珊觉得,在这一秒,她仿佛不是那个生了三个孩子的已婚妇女。 而是回到了她的少女时代,一个喜欢打扮,喜欢新鲜事物的女孩。 这样的穿搭对她来说是“出格”的,可她现在就需要这种出格,来打破自己已经僵化了的,一成不变的生活。 何珊珊突然觉得自己的眼前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对将来的路,也有了一些朦胧大致的方向。 “好了!我们走!” 在她愣神的时候,姜秋澄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妆容也解决了。 再次踏出店门,二人已经完全褪去了曾经的模样,一股明媚且嚣张的气质从身上迸发出来。 “准备完毕,我们现在就去坐车,去城里。” “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只要用最冷酷的表情看人就可以了。” 交代完毕以后,二人便大摇大摆地朝客运站走去。 有了外在的伪装和掩盖,何珊珊仿佛得到了个能够保护和支撑她的躯壳,原先的唯唯诺诺消失了不少,嘴角也浮现了消失许久的笑容。 手指将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颜色鲜艳的指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 第333章 山路十八弯(38) 当姜秋澄与何珊珊在乔装打扮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也沿路追了出来。 他们一路追,一路搜寻面包车的踪迹,只不过一直没有发现相关的信息。 可按照面包车平日里的航行量来说,最多也就只能支撑到县城了,不可能跑得更远了。 所以他们一路抵达县城后,又分散开来,在各条街巷都稍微找了一下。 在时间流逝,日头逐渐落下的时候,聚集在一处,朝车站找了过来。 他们判断的方向倒是没错,只要想离开这个县城,就必然得借助交通工具,车站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从前也不是没有从这里逮到过人,只不过他们恐怕很难想到,短短一日的时间,人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 客运站的人向来只多不少,除去热闹的节假日,寻常的日子里,人员的流动率也是极高的。 小县城的候车厅,坐落在镇中心不远处,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几栋低矮的居民楼环绕。 候车厅虽不大,但布局却紧凑而实用。 正面是几扇半开的木质或铝合金门窗,门楣上挂着一块略显褪色的牌子,用红色油漆清晰地写着“候车厅”三个大字。 走进候车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略显陈旧的木质长椅,椅面被无数旅人的臀部磨得光滑,泛着微光。 二人来到车站的时候,候车大厅里还坐的不少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空位。 候车厅的一角设有一个小卖部,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零食、饮料和简单的日用品,满足着过往旅客的基本需求。 还有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当天的班次信息,字迹工整、清晰可辨,为乘客提供便利。 姜秋澄攥着手里的钱,去售票口排队买了两张从县城去市里的车票。 得益于现下的时期,购买汽车票的手续不算繁杂,并不需要出示身份证,只要给钱就可以了。 拿到票以后,姜秋澄查看了一下票面,发现距离发车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便决定先在候车大厅坐着等待一会,等检票了,再起身动作。 落座以后,不少年轻的女孩频频朝她们这处投来好奇的目光,看样子是对她们的造型十分感兴趣。 除此之外,其余的乘客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低头发呆,偶尔抬头望向远方;有的则闭目养神,不声不响;人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何珊珊兴奋而紧张的四处打量着,时隔多年,待她再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这一切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此同时,她的视线也时不时地投向候车厅的门口,她害怕,害怕那一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直到她们要检票上车时,周围都还是风平浪静的。 姜秋澄牵着何珊珊的手,踏上了前往市里的大巴,只要再坐上三个小时的车程,她们就可以彻底与这里说再见了。 只不过,这一次暂时逃离的城市是C市,姜秋澄在那里稍作停留后,便要再次赶路,前往姜华霖所在的A市。 二人上车的时候,正巧碰上司机上完厕所回来,甩着手爬上驾驶座。 扣安全带的时候,司机的目光还在二人的身上稍微停留了一阵。 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太看得懂年轻人时下所谓的风潮,又想起了自己家里那几个一样德行的孩子,不由得想叹气。 司机都坐好了,那便说明这班车很快就要开了,姜秋澄轻拍何珊珊的手背,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却不曾想,在这时,来了一波不速之客。 “建平!等等!”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负责开车的徐建平拉下了自己左手边的车窗,将脑袋探了出去,看到老家的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赶来,有些惊讶的说道。 “村长?你们咋来了啊?是村子里出啥事了吗?” 何珊珊浑身一激灵,求助般地看向姜秋澄,小声的说道。 “咋办?是他们追来了?!” 姜秋澄不动声色地摇了摇脑袋,安抚道。 “别害怕,我们现在这副模样,他们绝对认不出来。” “等下他们要是上来搜人,你就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可以了,不要说话,也不要眼神闪躲。” 姜秋澄说完后,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泡泡糖,丢进嘴巴里,反复咀嚼着。 靠着窗户,曲着左手,撑着额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何珊珊在心中又反复地给自己打了好几次气,才勉强平静下来,学着姜秋澄的样子,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按道理来说,徐建平现在应该要发动车子出发了,待会出去的时候,还得在表格上面签字呢。 但现在,老村长带着一群人,从后头一窝蜂地追了上来,堵在客车的前头,他也没办法走啊。 徐建平见情况有些复杂,便解开了刚扣好的安全带,几个大踏步来到车门口。 “叔,你们这是干啥啊?” “这里是公家的地方,你们这样闹,被上头知道了,都得被拉去做教育的,晓得不?” 村长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眼神还在不断地朝车厢里搜寻。 车上的乘客见了,都有些不高兴,纷纷嚷嚷了起来。 “搞什么啊?都到时间了,怎么还不发车?” “就是就是,我们出去都是有事情要办的,耽误了事情,你们担待得了这个责任吗?” “到底有什么事情啊,非得把我们大家伙都堵在这里吗?” 听着乘客们抱怨的声音,徐建平只觉得冷汗直冒,他就是个开车的,可不想闹出其他的动静来。 要知道,他当初为了得到这份稳定的工作,可是耗费了不少关系呢。 虽说这些人从前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同乡,但今时不同往日,他都出来这么好些年了。 一想到自己要因为这人情债而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徐建平的心中便觉得恼火得很。 其实不止是他,老村长也是在心里急得直上火。 要不是因为他的老朋友今天正好轮休,他也用不着来麻烦这不能顶事的后生。 木愣愣的,一点都不会来事。 ------------ 第334章 山路十八弯(39) 只不过现在还是找人要紧,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踏上两个台阶,对着众人解释道。 “不好意思啊大家伙,实在是事出紧急,我们不得不这样。” “是这样的,我们村子里有两个不懂事的媳妇,今早串通好了一起跑掉了。” “我作为村长,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才带着村里的人匆匆忙忙地找来了。” “耽误大家一小下,我们上车找一圈,没有的话,我们马上就走。” 听到这话,不少乘客面面相觑,人跑没了,这倒还真不是什么小事。 老村长解释完后,便朝后头挥了挥手,示意底下的人跟着他上车找。 徐建平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到底是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只好侧身让位,让他们上车寻人。 何珊珊本来还指望着,大家伙能够阻止这些人上车搜查,没想到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粉红色的泡泡鼓起又瘪下,姜秋澄好似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村里人的眼神在不同的乘客身上来回地扫视着,却始终没有见到他们熟悉的那两道身影。 在视线投射过来的时候,姜秋澄甚至还毫不客气地朝他们翻了个白眼。 被这么明晃晃地嫌弃了以后,村里的人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是他们耽误了别人的时间。 一旁的何珊珊全程神经紧绷,只是压低了视线,装作困乏想要打瞌睡的样子。 这车上的人不算少,还有好些膀大腰圆的壮汉,眼瞅着已经有人不耐烦了,他们也只好加快了速度。 “村长,这上头好像真的没有啊。” “我们已经来来回回地看了两趟了,都没有邢家媳妇和董家媳妇的影子。” “先下车去吧,再耽误下去,怕是难收场了。” 得到同行之人的劝告后,老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选择转身下车。 看着他们下车的背影,何珊珊紧绷的身体才稍微的放松些,贴合着椅背,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快要下车的时候,他们还有不死心地追问道。 “建平,你今天有没有瞧见过两个女人,一个是三十几岁的妇人,一个是十六七的姑娘家。” “都穿着比较老土的花衣裳,神情唯唯诺诺的那一种?” 徐建平现在心里早就烦得要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再说了,他是真的没见过啊。 “村长,你说的这两个人,我今天是真没遇到过。” “现在时间不早了,已经耽误了好一会了,你们真的得下车了,我得发车了。” 没得到有用的结果,一群人只能败兴而归。 他们一下车,徐建平便启动车辆,驶出了车站。 在姜秋澄的视角,便只能瞧见那一群人围绕在一处,不断地朝周围探看。 只可惜,他们再也别想找到她们了。 姜秋澄朝玻璃外挥了挥手,轻声说了句,拜拜。 随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准备补个觉,毕竟折腾了一整日了,她的身体也觉得累得很。 没多久,姜秋澄便歪着脑袋睡着了。 何珊珊没吭声,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的风景。 初时,客车穿梭在狭窄而熟悉的县城街道上,两旁是低矮的民房和错落有致的小商铺,偶尔能瞥见几家店铺前挂着五彩斑斓的招牌。 街道上行人匆匆,孩童的嬉笑声、商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市井生活生动有趣。 随着车辆逐渐驶离县城中心,道路开始变得宽敞起来,两旁的景象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映入眼帘,金黄色的麦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大自然最细腻的笔触在广袤的大地上勾勒出丰收的景象。 树木高耸入云,枝叶茂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继续前行,客车逐渐接近市区。 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现代化的城市轮廓在眼前逐渐清晰。 繁忙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各种车辆穿梭其间,繁忙有序。 一共三个小时的车程,何珊珊变换着姿势,以便坐得更舒服些,不变的是她投向窗外的目光。 虽然这条路,她将来不会再来了,可她想把这一切都记在自己的脑海里,记得清楚些。 “二丫,快到了,你快醒醒。” 何珊珊轻轻推搡着姜秋澄的肩膀,想要提醒她,让她先做好下车的准备。 随着长途汽车缓缓驶入终点站,车厢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活跃起来,乘客们纷纷整理行装,准备下车。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姜秋澄的双眼半睁半闭,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朦胧而迷离的光彩。 身体微微动了动,在调整着因为长时间睡眠而变得僵硬的姿势,双手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那份沉重的困意。 “到了?还挺快,睡一觉的功夫。” 姜秋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懒腰,舒展着腰肢。 待客车缓缓停下后,众人起身,按照顺序走下车去。 姜秋澄也跟着站了起来,动作中还带着几分初醒的迟缓,脚步虽然还有些踉跄,但眼神已经逐渐变得坚定而明亮起来。 直到双脚落到土地上之后,姜秋澄才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她们是真的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姗姗姐,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姜秋澄预感,这便是她们分别的时刻了,不由得有几分感慨,歪着脑袋看向何珊珊。 听到这个问题,何珊珊把自己想了一路的答案说了出来。 “嗯……现在身上还有点钱,能够撑几天。” “我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去找份工作,不说多好,至少能够养活自己。” “我现在就自己一个人,一张嘴,我又手脚利索,踏实肯干,想着将来再难也不会难过从前了。” “你呢?你打算去哪里?” 姜秋澄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伸手朝远方比画了一下。 “我嘛,我打算去更远的地方,大概在这里的北边。” “这里只是我的中转站,接下来还得赶一段时间的路。” “这一路我们配合得很好,现在已经成功逃出来了,虽然马上就要分开了,但我真心希望你能越来越好。” 得到了姜秋澄的祝福,何珊珊勾起嘴角,真诚一笑。 “你也是,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第335章 山路十八弯(40) 犹豫了片刻后,何珊珊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三百块,递给姜秋澄。 在对方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刚开始我撒谎了,我在邢庆波口袋里找到的钱不止一千块。” “只不过那时候,为了给自己多留点,才给你往少了报。” “但这一路来,要是没你在中间帮衬,我绝对是走不了的,这钱你收下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像是害怕被拒绝,何珊珊并没有给姜秋澄答复的机会,直接把钱往她的手中塞去。 姜秋澄既不扭捏,也不气恼,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 “我能理解,你不用觉得有什么的,人嘛,总归是要先给自己考虑的。” “既然你现在愿意多资助我一些,我也求之不得,这钱我就拿着了。” “现在天色也晚了,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将来要是有缘分再遇见的话,一定坐下里好好聊聊。” 二人在繁华的车站前挥手告别,姜秋澄站在原地,直到何珊珊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才转身离开。 先前乔装打扮花掉了一些钱,加上刚刚何珊珊给她的三百块,她现在身上有六百多。 其中要预留出一张去A市的火车票,她刚刚查了,大概要两百块,也就是说,她现在身上能够自由支配的只有四百多块了。 这四百多要支撑这段日子的衣食住行,怎么看怎么紧吧,姜秋澄想,她是不是应该先找份工作,多赚些积蓄? 罢了罢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再考虑吧,姜秋澄一边溜达着,一边留意着街边的店面。 熙熙攘攘的街道延伸至远方,两旁店铺林立,街灯昏黄,将繁忙的景象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 姜秋澄连续问了几家酒店,价格都算不上便宜,她捏了捏口袋里那为数不多的几张纸币,无奈地退了出来。 既然没钱,那就只能降低要求,找家环境差一些的小旅馆,先凑合着对付一晚吧。 犹豫了片刻后,她迈腿走进了一家旅馆,只不过一步入空间,一股陈旧与潮湿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大堂狭小且昏暗,仅有几张破旧的沙发散落其间,上面覆盖着褪色的布料,似乎是为了掩盖岁月的痕迹。 墙上挂着几张褪色的旅游海报,边角卷曲,爱掉不掉的样子。 前台有个大姨,正窝在自己的躺椅里,准时收看着电视上的狗血家庭伦理剧。 姜秋澄本来想走,但看到价格牌上的一晚五十元,便还是妥协上前了。 “姐,开个标间。” 听到有人说话,大姨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坚持把主角的对白看完后,才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 “一个人?身份证拿来,得登记。” 听到身份证,姜秋澄心中咯噔一下,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她哪里有身份证啊。 只不过,这种小旅馆,应该查得没那么严吧,再加上现在又还没有到全民信息化的年代。 “哎呀,姐,你瞅我这记性,从家里出来得着急,身份证都落下了。” “麻烦你通融通融呗,我就住一晚,明早就走了。” “我是来市里打工的,已经联系好工作的地方了,那里包吃包住,只不过得明天才腾得出地方来。” 负责登记的大姨抬眼瞥了姜秋澄一眼,发现是个年轻姑娘,只不过穿得有些花里胡哨,不太乖的样子,便有些迟疑。 姜秋澄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向自己,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又忘了这些。 或许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大姨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没有身份证不行的哈,你这头发五颜六色的,谁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你走吧,这里不让你住。” 三言两语就把姜秋澄打发走了,出了店门,姜秋澄有些无语望天。 本以为出来就好了,却忘了,毫无根基和扶持的她,在这个世界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啊。 姜秋澄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之前那理发店的老板不是觉得她的染发上色的手法好,想要留她下来上班的吗? 虽然她现在离开了小县城,到了这市里,可这里的理发店应该也是大差不差的吧。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倒不如就顶着这个头,去理发店找个工作得了。 工资可以少要些,争取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 然后再抽空,去找人帮忙帮个假身份证,现在这时候查得还不严,她得有证才能买票去A市。 心里有了打算,姜秋澄也不继续在原地浪费时间了。 懂得欣赏她现在发型的,一定是当下比较时髦的理发店,受众群体是年轻人,可不能再去小巷子里头找大爷大妈开的店了。 姜秋澄在外头繁华的大街上游荡了好一阵子,终于看见一家理发店门前贴有招聘启事,便兴冲冲地推门而入。 墙面采用了淡雅的米白色作为基调,搭配着黑色的线条或边框装饰,简洁而不失格调。 错落有致地挂着几幅经典的黑白摄影作品,捕捉了不同时代的时尚瞬间。 收银台旁摆放着一台复古风格的留声机,播放着流行的电子音乐,为店内增添了一份复古与现代的碰撞感。 姜秋澄一边偷偷的打量,一边在心中感慨道。 这未免也有些太时髦了些吧,感觉和十几年以后的理发店也没什么明显的区别啊? 姜秋澄突然有些迟疑了起来,这里真的会接受她现在的发型吗? 只不过这份疑惑,在看到理发店老板的时候,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姜秋澄盯着对方的一头蓝发,深知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现在店里不忙,理发师们都聚集在后头的休息室,见到有人进店,老板便最先迎了出来。 “美女,来理发还是做造型啊?” 姜秋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都不是。 “不不不,我不是来消费的,我是看你外头贴的招聘启事上有招人,就进来试试。” ------------ 第336章 山路十八弯(41) 听到不是客人,理发店老板李娜的热情稍稍消退了一些,不过面上还是挂着相对温和的笑意。 “噢?你是来应聘的啊?不知道你是来应聘什么职位的。” “那个招聘启事已经贴了有一段日子了,我人也招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差一个洗头小妹和一个高级理发师。” “不知道你是要应聘哪一个啊?对了,特别提醒你一下,高级理发师之事要有三年以上的经验才可以哈,不能滥竽充数。” 闻言,姜秋澄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些,她除了会染头发外,也的确不会其余的洗剪吹技能了。 可来都来了,高低也得试一试吧。 她先没有正面回答李娜的问题,而是旁敲侧击地问道。 “老板,你觉得我今天的发型咋样?” 李娜微微一愣,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调转话题,但出于礼貌,还是认真观察,给出了结论。 “你这发型不错啊,颜色过度得很好,虽然颜色多,但却不乱,给你染头发的人有点水平在身上的。” “咋的?是你自己染的?” 李娜也不是个傻的,稍微疑惑了一瞬,便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姜秋澄笑了笑,点头说道。 “被您猜中了,这个发型确实是我的自己独立完成的。” “而且并不是用染发膏,而是用一次性的染发喷雾做的造型,耗时极短。” “我相信,一定有部分顾客,喜欢体验不同的发色,但碍于频繁漂染给头发带来的伤害,从而迟迟不得实现。” “如果你愿意留我下来呢,正好可以弥补这一块的空白,由我专门负责给客人做一次性造型。” “不是我自大,别人的手法真不一定有我这么精准,能够这么顺畅地完成造型。” 对于自己的手法,姜秋澄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再加上她的色彩感知不错,每一回融合的颜色都能够叫人眼前一亮。 李娜听了,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围着姜秋澄转了几圈,认真地观察了她的造型。 “这样吧,为了检验一下你的水平,我决定当场对你进行测试。” “如果你完成的效果好,我就让你留下来,如果完成得不好,你就走人,行不行?” 真金不怕火炼,姜秋澄自然不怕小小的测试,当即拍板说道。 “这当然没问题,怎么测试?” 李娜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上来,随后,她坐在椅子上,指着不远处的工具说道。 “你所需要的工具都在那一块,你可以任意取用。” “我最近刚好有点想换个造型了,但不知道换什么样的好,你帮我重新设计一个吧。” “只要最终的效果让我满意,就算你测试通过了。” 听到这里的动静,其余休息的员工也都朝这里聚集了过来,纷纷朝姜秋澄投来好奇的目光。 “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样子的面试呢,真有意思。” “我觉得她的造型蛮不错的,我也想叫她给我整一个。” “你说她会给咱们老板设计一个什么样的造型呢?我天天看娜姐,觉得现在这个造型已经很适合她了啊。” “有没有本事,看看不就知道了?” …… 听着旁边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姜秋澄丝毫不慌,转身去寻找自己所需要的工具。 回到站位上以后,姜秋澄细心地分析了李娜的面部轮廓、发质以及日常着装风格,确保设计能够完美融合并提升她的整体形象。 接着她巧妙地运用色彩理论,选择了一款低饱和度却又不失高级感的灰紫色作为主色调。 在这个过程中,姜秋澄始终高悬着手臂,保持喷雾瓶与头发约20-30厘米的距离。 从发根到发梢均匀喷洒,控制喷雾的量和速度,避免在同一区域重复喷洒过多,以免造成颜色过深或不均匀。 好看的颜色绝对不是胡乱喷洒出来的,而是需要具备一定的耐心,层层叠加之下才能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这款颜色既能够衬托出李娜白皙的肤色,又能展现她的成熟魅力。 最别出心裁的是,姜秋澄还巧妙地融入了编发与盘发的元素,将部分头发编织成精致的鱼骨辫,再盘绕于头顶。 这样的设计不仅增添了造型的层次感,还露出了李娜优雅的颈部线条,让整体造型更加完整且富有韵味。 随着姜秋澄灵巧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一个全新的、令人惊艳的造型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李娜起身,在落地镜前转动身体,查看各个方面的着色情况。 从她嘴角的笑意可以看得出来,她很满意这个造型。 “不错,你做得很好,不仅颜色上的好,过渡自然,晕染均匀,而且审美能力也不错,懂得讨巧,让客人喜欢。” “你可以留下来了,我们来谈谈薪水问题吧。” 姜秋澄深知自己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最主要的只是想要解决自己住宿和吃饭的问题。 能够满足这两个条件的话,薪资势必就没有那么高了,她也不强求。 “老板,是这样的哈,我也不瞒你,我身份证掉了,现在呢,需要找一个包吃包住的地方。” “只要能够满足这个要求,其他的都好说,薪水就按照其他同事扣掉吃住的给就行了。” “你放心,我也不会耽误太久,只要店里没那么忙,我就会去补办身份证的。” 姜秋澄虽然没说话,但掐头去尾的,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她并不是身份证遗失,而是一直都没个正经的身份。 补办身份证的程序,前前后后差不多加起来也要一个月了,刚好可以拿来糊弄一下。 果不其然,李娜也没有想太多,当即便拍板答应了下来。 “行吧,我刚好还有套小房子没人住,你可以先住在那里,离店铺也近。” “我给你一个底薪吧,剩下的就看你接单的情况,适当给奖金,你看可以吗?” 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目前所能够接触到的最好的了,姜秋澄自然没有异议,一口答应了下来。 ------------ 第337章 山路十八弯(42) 吃住的问题都解决了,姜秋澄浑身松快了不少,好奇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 “那个……老板,那我现在要干啥?有什么入职培训吗?” 李娜看出了她初来乍到的不适应,笑着安抚道。 “不着急,等明天再给你简单地介绍一下我们的同事和店内设备。”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瞧瞧吧。” “对了,我叫李娜,你喊我娜姐就可以了。” 很明显,这家理发店的老板是个好说话的主,姜秋澄自然也是顺着人家的话头附和着。 “好嘞,好嘞,那就多谢娜姐了,今后我会好好努力的。” 李娜折返回里头,又对剩下的员工交代了两句,便出来领着姜秋澄离开了。 “上车吧。” 李娜按了按钥匙,停在店门前的车便解了锁,她绕到主驾驶位上,姜秋澄也小跑地追了上去。 坐好以后,李娜便驾驶着车子,驶向了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 这里距离理发店不远,步行的话,七八分钟也就到了。 因为嫌麻烦,李娜直接将车子停在了外头的车位上,下车领着姜秋澄往里头走去。 夜晚的老旧小区,被一层淡淡的月光和稀疏的路灯光芒轻柔地覆盖。 四周渐渐沉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夜行车声和近处树叶间微风拂过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夜的序曲。 小区的街道上,路灯昏黄的光晕洒在斑驳的路面上,拉长了行人的影子,增添了几分幽静与深邃。 老旧的楼房在夜色中更显沧桑,窗户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 李娜绕过前面几栋单元楼,轻车熟路地和楼下的大爷打了个招呼,领着姜秋澄上了三楼。 “这个小区比较老旧了,楼道里的灯也比较暗,你小心脚下,别被绊倒。” “这套房子是我小时候住的,现在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只是偶尔会回来一下。” “我们店里的店员基本上都是本地人,有自己家的房子在,所以一直也没整什么员工宿舍,既然你不方便的话,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旧是旧了点,但该有的东西还是都有的。” 李娜掏出丁零当啷作响的钥匙串,在说话的间隙拧开了房门。 “娜姐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呀,有个地方给我落脚,我已经很感激了。” “再说了,这里也挺好的。” 姜秋澄认真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跟原主从前住的那些地方相比,这里的条件已经好得不得了了。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住人的原因,一开门,一股岁月沉淀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面前的是一间典型的旧式套房,面积不大,但布局紧凑温馨。 虽然开了灯,但暖光色调使得屋内的光线依旧有些昏暗,墙壁上贴着淡黄色的墙纸,年代久远,边缘已有些卷曲。 姜秋澄抬头,一盏老式的吊灯悬挂在客厅中央,散发出柔和而泛黄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染上了一层怀旧的色彩。 不知道是怎么的,她突然开始犯起困来,低下头,甩了甩脑袋,才勉强清醒过来。 “稍等一下哈,我把这些防尘布给扯开一下。” 李娜将自己的钥匙和包包随意地放在一旁的餐桌上,挽起袖子,把沙发和茶几上覆盖的防尘布给一把扯了下来。 老板都亲自上手了,姜秋澄也不好在一旁傻站着,便也上前搭了把手。 防尘布掀开后,露出了底下的家具,这些家具多为木质,颜色深沉,表面因长期使用而显得光滑圆润。 一张旧式沙发占据了客厅的一角,上面还铺着手工编织的毛毯。 “房间在这边,待会你自己拿被套,套下一下棉被就可以了。” “我看你好像身上也没带什么行李,想来也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给你找几套我年轻时候的旧衣服吧,只要你不介意,就拿去穿。” 正说着,李娜就拉开了衣柜,在里头认真地翻找着。 卧室里,一张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单和被子都是纯棉材质,虽然简单却十分舒适。 姜秋澄盯着李娜的背影,心中颇为感动,没忍住,追问了出来。 “娜姐,你人也太好了吧。” “今天只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不仅愿意让我留下来工作,还给我提供住宿和衣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李娜闻言,直起身子来,看着倚在门框旁的姜秋澄笑着说道。 “我愿意帮你,主要是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因为,你的手艺确实不错,我这个人吧,爱惜人才,留你在我们店里,也是希望能够多增加一点业绩。” “第二个是因为,我觉得你和我从前挺像的,劲劲的,是挺有想法的小女孩,就想着伸手帮你一把。” “有件事我本来没打算说,但你现在主动问话了,我也想问你一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才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看着李娜真诚的眼睛,姜秋澄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虽然有些荒谬,但她确实是在李娜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踏实和安稳的感觉,那是来自同性长辈身上的安全感。 看着姜秋澄为难的样子,李娜也没有步步紧逼地追问下去,而是主动地给了个台阶。 “你要是不方便说也没事的,谁的心里没几件心事啊?” “只要你留在我店里的期间,能够好好地完成工作,就可以了。” 姜秋澄朝着李娜感激地笑了笑,快要吐露到嘴边的话语,再次咽到了肚子里。 “好了,这里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你快点休息吧。” “明早八点,准时上班,不要迟到噢。” 又交代了一句上班的时间后,李娜便转身离开了,姜秋澄送她出了门以后,折返回来洗漱。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大床上,铺成一片银白的纱幔。 姜秋澄走到床边,目光温柔地扫过这柔软而舒适的床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奔波了整整两日,终于可以停下里好好休息一下了,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 第338章 山路十八弯(43)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来得及温柔地唤醒沉睡的大地,姜秋澄却已被心中那份隐隐的不安猛然拽回了现实。 她猛地睁开眼,眼眸中还带着几分梦醒后的迷离与惺忪,随即被一种紧迫感所取代。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和远处隐约的车流声,提醒着她新的一天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姜秋澄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闹钟,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金属外壳时,心中不禁一紧。 眼睛迅速聚焦到闹钟的显示屏上,数字如同锋利的刀刃,瞬间刺破了她残余的睡意——8:45 “糟了,要迟到了!”姜秋澄低声惊呼,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慌乱。 昨天娜姐还特意提醒了她,今天九点要准时到岗,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猛地坐起身,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急促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内回响。 缓冲了几秒以后,便迅速掀开被子,双脚急切地在地上寻找着拖鞋,慌乱中差点踢翻了床边的椅子。 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散落在一旁的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去。 冲进卫生间,姜秋澄匆忙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瞬间冲击脸庞,唤醒她所有的感官。 牙刷在口腔中快速穿梭,泡沫随着急促的呼吸声溢出嘴角,胡乱地抹了几把脸,水花四溅,再抬起头,镜中的自己显得格外狼狈。 洗完脸将水分擦干,左右都找不到梳子后,只好用手指在发间穿梭,试图将凌乱的发丝梳理成最快捷的马尾。 几根不听话的发丝固执地垂落在额前,姜秋澄索性用手一抹,将它们粗暴地归置到脑后。 洗漱好了以后,再瞄了一眼时间,已经8:50了,姜秋澄一把抓起钥匙,冲了出去。 跑出小区大门后,紧接着穿过繁忙的街道,绕过拥挤的人群,每一次转弯都几乎是在与时间的赛跑中做出最迅速的判断。 汽车的喇叭声、行人的交谈声、以及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姜秋澄心中欲哭无泪,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体验到社畜极速五分钟的感觉。 不过在一轮加速,紧赶慢赶之后,她终于卡住着点,在九点前抵达了理发店。 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块,看样子已经准备开早会了。 姜秋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些。 见人已经到齐了,李娜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淡淡的视线从姜秋澄的身上扫过,却没有当场多说些什么。 “今天也没有别的什么要交代的,只不过我们店里来了个新同事,大家有空的时候,多教教,多带带她。” “闲下来没客人的时候,大家也可以互相交流一下经验,看看怎么样才能做得更好。” “好了,开始清洁工作吧。” 交代好了以后,大家便各自散开,姜秋澄刚来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就跟在同事的身后。 好在这里的同事都挺好相处的,也告诉了她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 刚来的前几天,压根没有人想来找她做造型,姜秋澄觉着守株待兔不是个办法,便主动出门揽客。 借助着自己的发型,向街上的行人推销,倒还真被她拉到了几个客人。 带进店里造型后所呈现的效果,客人也都很满意,一来二去,也变得小有名气了起来。 经过互相介绍,不少客人一进门就点名要她帮忙做造型。 时间久了,姜秋澄还真有些满足于现状了,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老板和同事都很好相处,客人也认同自己的手艺,职业成就感满满。 要不是原主身上所遭受和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姜秋澄都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但短暂的休整过后,她还是想要继续自己之前的计划,回到A市,拿回属于原主的一切。 过去的伤痛已经发生,无法消除,但未来的日子还能够继续谱写。 姜华霖家财万贯,原主作为他的亲生孩子,自然是有资格继承的。 与其叫姜氏集团的一切都毁在那个不成器的姜瑾手中,倒不如由她来接手。 姜秋澄在世界背景中看到过原主母亲季筱的容貌,现在的她同当年的季筱,不说有十成像,但七八分总是有的。 只要她能够再次出现在姜华霖的面前,她就不信对方不会好奇,不会不想知道她的身份。 她就像一只鱼饵,只要暴露出来,就势必会引起注意。 理发店是轮班休息的,不忙的时候,姜秋澄靠着这段时间与客人闲聊得来的消息,一路找了出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她找着了能够办这种事的人。 只不过,因为她原先完全没有身份,所以只能办假证,去挪用别人的身份来买票。 眼下形势所迫,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凑合用了。 等她找到姜华霖,认祖归宗之后,她才能够给自己堂堂正正的一个身份。 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姜华霖也差不多五十几岁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也都三十几岁了。 也不晓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到底有没有长进。 想要变好,需要长年累月的努力,可想要堕落却是一念之间。 她的这个好大哥姜瑾已经潇洒快乐了大半辈子,再加上姜华霖明面上就他一个儿子,恐怕早就以为自己稳操胜券、高枕无忧了。 哪里会想得到,他还有个妹妹流落在外,躲在暗中虎视眈眈。 只要钱到位,事情解决的速度就快,没几天的时间,姜秋澄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份证”。 她摩挲着上头的照片,心想也是时候回去了。 离开的时间比她原先预料的还要早一些,在离开的时候,姜秋澄把自己的过往缩减了一些,告知于李娜。 听完她曲折的前半生后,李娜唏嘘不已,许久都未曾缓过神来。 知道隐情后,她没有任何的阻扰,还主动的给姜秋澄多添了些路费。 短暂的打工生涯结束后,姜秋澄便购买了前往A市的火车票,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前往自己本该留存的地方。 ------------ 第339章 山路十八弯(44) “大包、小包、背包、旅行包……请过安检……” 火车站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没有感情的电子音,站内人潮涌动,将每一寸空间都填得满满当当。 进站口前,旅客们肩并肩,脚挨脚,队伍蜿蜒曲折,宛如一条长龙,在夜色中缓缓前行。 这里距离A城有一段距离,姜秋澄买了一张夜晚的卧铺火车票,只要上车睡一觉就差不多到了。 她没什么多余的行李,只简单地带了一些路上充饥的食物,相较于大包小包的其他旅客,她显得很轻松,过安检的速度也更快一些。 候车大厅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好不容易进站的姜秋澄一时也有些迷糊了起来,站在原地辨认自己接下来该前进的方向。 各式各样的行李箱、背包在地面上堆放着,与匆匆行走的人群交相辉映。 站内的广播声此起彼伏,播报着列车到站、检票上车的信息,却似乎难以穿透这层层人浪,直达每个人的耳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食物、香水与淡淡汗味的复杂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姜秋澄低头看了一眼车票,走到了对应的检票口前。 C城位于中部,是著名的铁路枢纽,许多列车都会途经此处,故而车站的规模和人数也是格外的夸张。 姜秋澄一开始还没找到位置,搁小角落里站了一会,好不容易瞥见有人站了起来,还没冲过去就被别人给占了。 “算了,反正再过半个小时也要检票上车了,干脆先泡桶面吃得了。” 眼瞅着自己是找不到空位休息了,姜秋澄索性也不挣扎了,拿着泡面就去找热水。 她是上铺的票,最上面,不好爬,待会上了车,她也懒得来回折腾了,倒不如先把肚子填饱,待会直接上去睡觉。 饮水器的周围聚集了不少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不同颜色的泡面碗。 姜秋澄三两下解开了包装,将调料倒了进去,装满热水后,移动到边缘,拖着腮等着晚饭熟。 她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发梢微微卷曲,带着自然的弧度,散发出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 几缕发丝不经意间垂落在脸颊旁,为她平添了几分柔美与温婉。 衣着简约而不失时尚感,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搭配着浅蓝色的牛仔裤,既舒适又显得青春洋溢。 因为担心自己上了年纪的老爹,没办法接受自己一头炸毛的五彩斑斓的头发,姜秋澄在离开之前,还特地把自己的发色恢复成了正常的黑色。 着装上,也抛弃了时下较为新潮的混搭风格,穿得简单了不少。 这样的着装,以及当下稍显稚嫩的面容,在这鱼龙混杂之中却格外的醒目。 看起来就像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乖乖女孩,独自一人出远门。 就在她发呆的间隙,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却不怀好意地凑了上来。 “小妹,你今年多大了啊?我瞧着你和我女儿看起来差不多,应该是十七八岁吧?” “阿姨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啊?” “我马上要回家去见我女儿了,在外头打工了大半年,赚了点钱,想给她买点东西,但又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吃点啥。” “那边有个特产店,能不能麻烦你陪着我去挑一下啊?待会阿姨也请你吃零食,好不好啊?” 姜秋澄的视线凝固在对方身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妇人的头发不长,被束成一个低低的马尾,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被汗水微微沾湿。 上身是一件深蓝色的针织衫,领口微微敞开,透露出内搭的白色衬衫领口。 下身则搭配了一条黑色直筒裤,裤脚干净利落地卷起几寸,平底鞋的鞋面干净,鞋底没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背上的包却是格外的鼓胀,不知道是装了些什么东西。 虽然姜秋澄也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可当这个妇人出现在她面前的第一秒,她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 再者说了,要是真想给女儿置办东西,也应该是在赶车之前就采买了,才好一起收纳在行囊之中。 身上的行李已经够多了,再买一些零碎的东西提在手上,对于长途出行来说,很是麻烦。 这个妇人看起来着装简朴,也不像手头很宽裕的样子,这车站内的东西可是出了名的贵。 要不是为了应急,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在这里头买东西。 这几点稍微的总结了一下之后,姜秋澄心中咯噔一下,该不会又是天杀的人贩子吧? 他爹的,自己好不容易从一个狼窝里逃出来,现在又有人想把她拐到虎窝里去? “不好意思,现在不太方便,你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去商铺里问售货员。” “只要你清楚你女儿的口味,就可以让她们给你做推荐。” 那妇人也没有想到,姜秋澄看起来软绵绵的,脾气很好的样子,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的冷酷模样。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但却没有立刻放弃,而是继续劝说道。 “哎呀,我刚刚在那店铺门口看了,客人实在是有点多,里面的售货员也都忙不过来了。” “你买的也是去A城的车吧?我也是这趟车,你别担心会误车,去一下也就十分钟的事。” “出门在外,能够相遇一场都是缘分啊,我看着你和我女儿可像了,总是忍不住想和你亲近啊。” 那妇人陪着笑脸凑上前来,下一秒还伸出了手,装作很亲昵地想要搭在姜秋澄的手背上。 姜秋澄向来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当下更是一点好脾气都没有了,动作幅度很大地闪开了。 要是正常人,听到别人拒绝了自己,理应走掉,而不是继续纠缠,这里头势必有古怪。 早些时候,她也曾经听说过“拍花子”,说的就是人贩子利用迷惑神智的药物,来使受害者失去意识,没有抵抗力,从而被更轻松地拐带走。 经历了先前的一遭,姜秋澄宁愿把所有人都想得很坏,也不想要自己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 第340章 山路十八弯(45) “我都说了,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问商铺里的售货员,没必要打扰我一个陌生人。”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要是再继续纠缠的话,我就要找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了!” 姜秋澄没有压低声线,周围一圈的人都听得到,眼神也不约而同的都看了过来。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那妇人有些紧张的低下了头,恨恨地瞪了姜秋澄一眼,不满的走开了。 她本以为这个妮子年纪小,穿得也乖,应该很容易被糊弄才对,没想到对方这么有警戒心,连靠近都不让。 李蓉有些懊恼,她在这一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走眼呢。 看着人走远,姜秋澄紧绷的身子才稍微放松些,抬头看了一眼电子屏幕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快要开始检票了。 便顾不上太多,赶忙打开泡面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该死的人贩子,耽误她吃饭,泡面都有些坨了。 那特产商店距离各个检票口稍微有些距离,按照姜秋澄的猜想,那妇人是想把她带离人群,再借着挑东西的时候,把她药倒,迷迷糊糊地更好带走。 这次没成功,对方应该还会找机会对其他的女孩子下手,姜秋澄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刚刚她说和自己坐的是同一班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随着检票时间的临近,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纷纷整理行装,握紧车票,向检票口移动。 正当她思索的时候,电子屏幕上的候车转化为正在检票,被人潮推着向前走的姜秋澄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上车的时候,车厢里的人还没有特别的多,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铺位。 借助着一旁的台阶,三两下就翻上了床,窝在最内侧。 乘客刚上车的时候吵闹过一阵子,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厢内的灯光逐渐暗淡,大部分乘客也都渐入梦乡。 偶尔传来的鼾声、车轮与铁轨的碰撞,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汽笛声,交织在一块。 姜秋澄不太困,只是闭目养神,双手搭在身前,因为口袋里放着她所有的积蓄,得格外的小心些。 这个年代不止人贩子多,小偷小摸的人也格外的多。 正是因为不想自己睡到一半钱就没了,姜秋澄特意买的上铺,位置高,小偷也不好动手。 因为害怕鞋子没了,姜秋澄索性连鞋子都一起拿到上头来了,用搁塑料袋简单地包了一下,挂在挂钩上。 就这样摇摇晃晃了大半夜,倒也算是相安无事,正当她以为今晚就这样和平的过去,明日便能平稳落地之时,底下却传来了微小的动静。 下铺的老大爷睡到一半感到内急,迷迷糊糊的起了身,穿着鞋就走了出去。 谁在他隔壁床瘦的跟猴似的男人极快的起了身,左顾右盼了一番,觉得大家伙应该都睡熟了,便鬼鬼祟祟地探出身子,伸手在老大爷没穿走的外套口袋里摸索着。 在棉被掩盖之下的姜秋澄将这一切都看了个清楚,有些无语地闭了闭了眼,这治安未免也有些太差了吧。 这个时候她要是猛地出声制止,给自己添麻烦不说,还会惹得其他人不快,她可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转身朝自己的袋子里摸了摸,还有几粒没磕的瓜子,便用双指夹着瓜子,迅速地朝对面的墙壁弹射了过去。 瓜子碰撞到坚硬的墙壁,又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动静对于熟睡中的人自然不算是什么,但对于做贼心虚的人来说,却是如雷贯耳了。 那精瘦的男子被吓了一跳,探着的身子也迅速撤了回来,紧张地左顾右盼,企图找到是谁发出的动静。 姜秋澄丢完瓜子后,全程动都没动一下,好似自己已经完全睡死了过去。 此时老大爷也咳嗽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眼瞅着机会已经溜走,那人也没办法,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窝在自己的床上。 随着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悄悄探进车窗,唤醒了沉睡中的车厢。 火车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轰鸣声,与逐渐清晰的鸟鸣交织在一起,宣告着新的一天正式拉开序幕。 车厢内的乘客们陆续醒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A市马上就要到了,有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了。” 列车员来回走动,提醒着车厢内的旅客,以免有人睡过头,从而影响到后面的旅程。 姜秋澄打着哈欠,从上铺爬了下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在附近等待下车。 火车缓缓减速,车轮与铁轨之间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车厢内的气氛逐渐变得活跃起来。 车门开启,一股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站台上特有的气息涌入车厢,乘客们开始有序地移动。 姜秋澄一身轻松地跳到站台上,看着这更加繁华的城市,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只不过在出战的过程中,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又看到了那个妇人。 对方并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拉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二人的移动速度很快,几秒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姜秋澄心中警铃大作,顿觉不妙,看来有人在火车上中招了。 她加快脚步,穿梭在人群中,想要拦下对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快要出站的时候,她再次看到了那道身影。 “不许走!” 眼瞅着就要出站了,李蓉看着自己身旁单纯的女孩,脸上笑意是怎么也都掩盖不住。 虽说先前失手了一次,但到底是老手了,换了个目标,很快就上钩了。 正当她在心里盘算着,这一次货能够为自己换来多少钱的时候,却被人硬生生的拦下了。 “谁啊?!” 李蓉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来,正想发脾气呢,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是你?” 姜秋澄才懒得和这种人浪费口水,直接扭过头,朝值班室的工作人员大喊道。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偷东西!” “她偷了我上学的学费,好几千块钱呢!” 与其个人对个人的掰扯,倒不如把事情再闹大些,引得更多人注意。 ------------ 第341章 山路十八弯(46) 几千块的金额可不是小事,要是能够及时扣下,肯定能得到上头的表扬。 车站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就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将扭打在一起的几人一同拉进办公室里,不妨碍其他乘客的正常出站。 李蓉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有些点背,第一次失败了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现在成功忽悠了一个,又被人给搅和了。 好死不死,这个从中作乱的还是“老熟人”,如果目光能够攻击人的话,姜秋澄的身体现在恐怕早已被李蓉怨毒的目光给射穿了。 “你这人简直是无中生有!我什么时候有偷你钱了?” “我还有要紧事要办呢,你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 李蓉的力气不小,不断地扑腾挣扎着,但碍于工作人员来的速度太快了,她没法直接挣脱,只能被半拖着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近了,再不跑的话可真的是来不及了。 “没偷钱你急什么?报警喊警察来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还是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怕警察来?!” 姜秋澄自然是知道对方在害怕什么,她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故意而为之。 李蓉虽然真的没偷钱,可她干的是比偷钱更恶劣的事情,她害怕由小及大,把她真正的营生给扯了出来。 眼下惊慌失措,更是顾不得太多了,猛地向前一冲,突破了包围圈,也不管自己半道忽悠来的小姑娘了,莽着劲地朝外跑。 “快拦住她!她是人贩子!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是中了她的药才会跟她走的!” 人跑了,什么缓兵之计都不好使了,姜秋澄大声嚷嚷着,把她做过的事抬到台面上来。 现场更混乱了,方才被李蓉牵着的小姑娘依旧呆愣地站着,任谁瞧了都觉得不对劲。 这下子,大家伙对姜秋澄说的话又更信了几分。 “快抓住她!” 幸好是还没彻底出站的时候就追上了人,门前还有最后一道闸机阻拦着。 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把要翻跃闸机的李蓉直接按压在了地下。 “不许动!” 李蓉异常的举动给自己的罪行无形之中做了证明,车站很快就报了警,将此事移交给更加专业的人来处理。 由于姜秋澄是最先发现的人,也被一起带走,负责配合警方调查。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来了A市,第一个到达的地方竟然会是警察局。 警方的效率很高,几番审问下便确定了李蓉的犯罪事实,还帮小姑娘联系了家里人。 看着一切都尘埃落定,姜秋澄本想着默默退场就行,却在离开的时候,意外地得到了些线索。 在警察局宽敞而明亮的休息区内,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斑驳地洒在一身正气的年轻警察身上。 他身穿整洁的警服,肩章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光芒,坐在一张木质的办公桌旁,正与几位同事围坐一起小声谈话。 正当姜秋澄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无意中听到了些三言两语。 “张哥,那姜瑾的案子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吗?” “不是我说,凭啥啊,这A市难不成还真让他们姜家只手遮天了不成?” “虽然咱们所没那个能力接他们的案子,但我听上头的兄弟们说了,那个姜瑾纯纯就是个人渣,害人不浅!” “一想到还有这种人渣留存在世界上,我都觉得这身警服穿得刺挠得很!” 听到年轻警察的抱怨,稍微年长些的警官无奈地说道。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我们也都只是些基层的小喽啰,有多大的本事就干多大的事情呗。” “诶,你就别想了,左右不是我们能干预的。”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把自己手头上的几件案子给办好。” “不说了,我下午还得出去一趟,大家也别坐着了,快动起来吧。” 话毕,所有人都起身,整理着装,朝外头走来,姜秋澄见状也不继续停留,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思考那些人所说的话。 姜瑾?他们说的应该就是姜华霖的大儿子,她的那位好大哥了吧?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非但没有长进,反而越来越不像话了。 姜瑾作为姜华霖明面上唯一的血脉,姜华霖自然是对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 只可惜他这个儿子,恃宠而骄,烂泥扶不上墙。 原本姜秋澄还担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外面的局势或许已经在暗中发生了改变。 倘若姜瑾改变从前的陋习,变得上进起来,那她的机会就会变得渺茫许多。 但好在,她的这个好大哥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没长进,这倒是个她行了不少方便,也增添了不少信心。 眼下的第一步就是找到机会,出现在姜华霖的面前,与他上演一出轰轰烈烈的父女相认。 只不过,在见面之前,她还需要做一些铺垫。 姜秋澄离开警察局以后,便打车来到了最近的商场,A市不愧是繁华大都市,每一个角落都透露出富贵的气息。 一踏入商场,融合了各种品牌香氛的清新空气迎面扑来。 宽敞明亮的中庭设计巧妙,高悬的LED屏幕循环播放着时尚广告与促销活动信息。 商场内部布局错落有致,楼层之间通过精致的扶梯和观光电梯相连,顾客可以轻松穿梭于各个楼层之间。 每层都设有不同的主题区域,从国际奢侈品牌到潮流时尚服饰,从精致珠宝手表到最新科技产品,从环球美食广场到亲子娱乐天地,应有尽有,满足了不同年龄层、不同消费需求的顾客群体。 各大知名品牌店铺林立,橱窗展示着当季最流行的服饰与配饰,吸引着人们驻足挑选。 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与护肤品让人目不暇接,专业的美容顾问为顾客提供个性化的护肤建议与妆容指导。 这里的一切实在与原主过去所经历的生活太过割裂了,以至于姜秋澄见了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不管是处于什么时代,一线城市的生活水平,都是远远超过其他地区许多的。 ------------ 第342章 山路十八弯(47) 虽然她现在身上的资金有限,但不管怎么说也得先给自己打扮一番。 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她与母亲季筱足有八分像的容貌已经为她的成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可这还远远不够,人都是视觉动物,一个寒酸的女儿或许会激起父亲心底一丝微弱的怜惜,可却更容易惹得对方嫌弃,特别是在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 姜华霖这个人喜好享受,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分毫,对于他来说,体面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若是姜秋澄以一副落魄的模样回归他的视野,怕也会在无形之中惹人不喜。 季筱容貌艳丽,个性张扬,是一朵不折不扣的红玫瑰,也是姜华霖心头的朱砂痣。 作为唯二能够为他成功诞下子嗣的女人,又以那么惨烈的方式在最美的年纪离开,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给姜华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姜秋澄的气质却是与其矛盾的清纯,她并不打算刻意模仿,而是打算保留自身的特点。 乌黑的长发,白皙的肌肤,纤细单薄的身子,以及一袭干净整洁的白裙,再配上肖像母亲的容貌。 她相信,这个单纯脆弱的形象,会符合姜华霖心中的“女儿”。 姜秋澄用自己剩下的钱,按照自己理想中的模样购置了相应的物品,安排妥当后,又找个了酒店住了下来,好好的休息了几天。 姜氏集团在整个A市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打探到公司的所在位置其实很简单,但姜秋澄却没打算到公司去找姜华霖。 一来,公司是办公的场所,有姜氏集团的员工在内工作,把私人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只会惹人看笑话。 二来,父女二人相认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局面,姜秋澄还不得而知,不一开始把事情闹大,也是为了给自己留退路。 姜华霖那么好面子的人,要是她贸然前去闹事,必定会惹其不快。 其实这些还都是次要的因素,最重要的一点是,姜秋澄有一个更好的地方。 那便是季筱埋葬的地方,一处位于郊外的墓园。 每年忌日的时候,姜华霖都会准时的前来扫墓、祭拜,算是对季筱最后的温情,以及对自己还不曾长大的孩子的思念。 季筱的忌日就在三日后,在这期间她只要好好休息,等待时机,准时出现即可。 爱人的忌日,回归的女儿,在特殊的情景下,这件事应该会变得更好接受一些吧。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姜秋澄一早便乘车,快姜华霖一步,来到了郊外的墓园。 在远离尘嚣的幽静山谷之中,隐藏着一处环境优雅、设计独特的高级墓园。 这里是姜华霖专门花重金购置的私人墓园,仅供奉已离开的姜家人。 按道理来说,季筱并没有嫁给姜华霖,是不能安葬在这里的,但她为姜华霖生下了一个孩子,姜华霖将她葬在这里,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变相的承认。 墓园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林木环绕,四季常青,往里走小道两旁是修剪得体的灌木与花卉。 墓碑与雕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园中,看得出造价不菲。 这样的私家墓园自然也是有安排人专门看守的,姜秋澄声东击西,钻了空档跑进来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这墓园的看守者恐怕也想不到有人青天白日的,不去别的地方,专门溜到这里来。 再加上今日是季筱的忌日,墓园的人一早就按照姜华霖的吩咐,将里头给安置好后,便退开了。 姜华霖不喜欢自己在看完季筱的时候身旁还有其他人跟随,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今日墓园是看守最为放松的时候。 在姜华霖还没来的时候,姜秋澄已经抵达了季筱的墓碑前,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默默的出神。 照片中的季筱,笑容明媚大方,眼神中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与对未来的憧憬,那份美丽仿佛超越了时间的束缚,依旧鲜活如初。 姜秋澄站在墓碑前,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张照片上,没有言语,只有无声的凝视。 阳光在她的发梢跳跃,为这静谧的画面增添了几分温暖与柔和。 或许是原主对于母亲的情感影响到了姜秋澄,使得她原本干涩的眼眶里,也不由自主地蓄起了泪水。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风轻轻吹过,带来树叶沙沙的响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为这静默的时刻增添了几分生命的律动。 “你是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秋澄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来了。 姜秋澄没有抹去眼角的泪花,而是顺势转身。 一阵温柔而又不失力度的风,悄然掠过这片静谧的空间,带着初夏的清新与自由,轻轻拂过了白裙少女的身旁。 发丝如同被晨露滋润过的黑色绸缎,瞬间被这股风赋予了生命,轻轻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又缓缓落下,最终温柔地贴在她白皙的脸颊旁。 洁白无瑕的长裙,在风的吹拂下,更是仿佛被赋予了魔法,裙摆轻轻摇曳,如同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又似天空中舞动的白云。 姜华霖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原本因为被外来者所打扰,面露不悦的神色,在彻底看清少女面容的那一刻,化为了浓浓的不可置信。 他几乎是颤抖着喊出那个已经许久不曾被提及的名字,声音格外的轻,似乎怕惊扰了眼前的一幕。 “季筱……?”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转换表情质问道。 “不,你不可能是季筱,你到底是谁?”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又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 “是谁指使你的,有什么目的!” 姜华霖十分的谨慎,他这一辈子谁都不相信,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 所以在短暂的视觉冲击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分析起了眼下的情况,以此来判断眼前人的居心。 姜秋澄没有惊慌,只是微微一笑,她这个爹倒是和她想象中的大差不差。 ------------ 第343章 山路十八弯(48) 姜华霖如今的年纪已经大了,但岁月似乎并未能轻易在他身上刻下过多的风霜,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沉稳与深邃。 身姿挺拔,未见丝毫佝偻,行走间透露出长期身居高位所练就的不凡气度。 姜秋澄的视线稍微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来。 “我没什么目的,我只是想来看一看我的母亲而已。” 说罢,姜秋澄还故作感伤地低头,轻柔着抚摸着面前的墓碑,红红的眼角适时的滑下一滴泪来。 这一句所蕴含的信息量极大,姜华霖一时都愣住了,脑袋中飞速地思索着。 母亲?眼前这个少女竟然将季筱称作她的母亲? 可当年的季筱在为他生下儿子后,便葬生于那场车祸之中了,哪里还会有别的孩子。 季筱跟着他的时候,还很年轻,他也是调查过,确定身家干净才会收为自己的房里人。 姜华霖对自己很自信,没有人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刷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所以,季筱不可能在之前偷偷生过孩子,那眼前的这一幕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你在说什么鬼话?季筱死的时候,只生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探的消息,也对你的满嘴胡言没有兴趣。” “我顾及你还年轻,不愿意看你误入歧途,再加上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现在马上离开,我暂且不追究你的责任,倘若你还是继续执迷不悟,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华霖有些生气了,他向来是不会喜形于色的人,今日也罕见地露出了几分失态。 涉及陈年旧事,还将他掩藏在心里的伤疤再度撕开,如今只是将人驱逐,没有采取其他措施,已经是极具风度的做法了。 可姜秋澄是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地离开? 她伸手抹去自己眼尾的泪花,故作坚强地整理好了自己外泄的情绪,抬眸看向对方。 “父亲……不……我现在还不能这样称呼你,因为你还不清楚我的身份。” “姜先生,或许你觉得很荒谬,但接下来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告诉你这段离奇的故事,如果我说完以后,你依旧不愿意相信的话,我会按照你的安排离开的。” 姜秋澄不卑不亢,语气平和,在空荡的环境中回响。 姜华霖眯着眼,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实在还是没办法彻底狠下心肠来将人赶走。 再加上,他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驱使着眼前的少女来到了他的面前,便软化了些态度。 “好,那我便给你个机会,你且说与我听听。” 姜秋澄迈开脚步,移动身形来到了姜华霖的身侧,父女二人并肩而立,同时注视着墓碑上的季筱。 “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季筱所生下的并不是男孩,而是一个女孩,也就是站在你面前的我。” “季筱和季云两姐妹怀孕的时间相近,季筱怀的是女孩,而季云怀的是男孩,知道胎儿性别后,她们姐妹二人便达成了换子的协议。”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孩子后,季云便带着女孩回到了乡下,而季筱则带着男孩留在你的身边。” “只可惜,世事无常,在一个月后前往满月宴的路上,季筱不幸遭遇了车祸,自己和孩子都没能够活下来。” “季云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怨恨,不但原本的美梦破碎,自己的亲生儿子更是被牵连其中,没了性命。” “再加上她夫家对她百般折磨,一气之下,她便将我转手卖给他人,自己独身离开。” 姜秋澄尽量用最简短的话语向姜华霖呈现当年的真相,可依旧给姜华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你……你说什么?” 这一字一句都简单得很,可组合在一块,却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很正常,换做谁被突然告知,自己死掉的儿子并非自己的亲儿子,都会觉得炸裂。 很快,姜秋澄便根据自己心中的疑惑提出了反驳。 “若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你又是怎么得知这些事情的?” “不论是换子还是转卖,那时候的你应当年幼得很,又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曲折和缘由?” “小姑娘,我承认你的想象力很丰富,编的故事也有鼻子有眼的,可你至少也得把这个故事编得再完善些吧?” 姜华霖嘴上虽然是在反驳和质疑,但心里也在暗暗吃惊。 当年季筱出事后,他有关照过季家一阵子,自然也是知道了一段时间后,季云便带着孩子离了婚,离开了家乡。 只不过季云去何处,与他的关系不大,他并没有深究,自然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可在她离开之前,包括她与季筱同时怀孕的时候,姜华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 当时季筱为他成功地生下一个孩子,便已经足够令人高兴了,他也不止一次的强调过,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自己都会尽力前去培养的。 难道季筱真的因为想要更好地争夺家产,才会将自己的亲生孩子同他人交换? 此事虽然荒谬,但也在姜华霖心中栽下了无形的种子。 他抬眸,望向站在一旁的姜秋澄,期待她能够自圆其说,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他将会毫不客气地让她离开。 在这样极具压迫力的注视下,姜秋澄并没有感到畏惧,而是落落大方的继续说道。 “我知道这件事太过离奇,要是换做是我,怕也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这些事情都是我这些年来,零零散散梦到的,或许是我母亲不忍心我继续过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特意入梦提醒。” “我找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其他的,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的存在,知道当年之事背后的隐情罢了。” “最主要的一点,其余的你都可以不相信,但专业机构出示的亲子鉴定,我想姜先生应该是会相信的。” “我愿意配合你,去多家权威机构进行亲子鉴定,相信报告的结果,能够为此事提供一个有力的佐证。” ------------ 第344章 山路十八弯(49) 姜华霖的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一方面,他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十分拙劣的说辞,另一方面,他又控制不住地对眼前之人感到好奇。 不仅仅是因为那张肖像旧情人的脸,更是因为姜秋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态度。 看得出来,她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做事很有自己的想法,比起自己那个一把年纪,依旧吊儿郎当的儿子,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个想法,不管对方说的是真还是假,既然她不怕检验,为什么不带回去试试呢? A市是他姜华霖能够只手遮天的地方,他在这里拥有着最强的人脉和话语权。 若是他牵头,安排机构进行检验的话,他相信,没有人敢从中做小动作。 “好,有点意思,既然你找上门来了,那我便给你个机会。” “说实在的,这些年跑上门来认爹的人其实不少,只不过假的就是假的,不管怎么编造,也成不了真。” “你的故事比前面那些人来得都更为离奇,我很好奇,你最后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样的。” 因为情人多,这风流债也多,其中不乏有人刻意安排,想要借机夺取姜氏集团的继承权。 只可惜那些人的手法都算不上高明,没废什么功夫就被识破了。 今日之事虽然荒唐,但姜秋澄的态度却叫人感兴趣。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沉闷久了,姜华霖也不介意从别人身上找些乐子来。 “跟我走吧。” 姜华霖转身走在前头,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是。” 临走之际,姜秋澄再度回头看了一眼季筱的照片,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年季筱确实存了别的心思,才搞了那么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可机缘巧合之下,此举也保住了她亲生骨肉的性命,不知道她跌入水中,意识消失的那一刻,想的会是什么。 姜华霖办事向来讲究效率,驾车回到主城区后,便安排下属,着手联系了五家鉴定机构。 对于这件事,姜秋澄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十分配合医护人员采取样本。 姜华霖交代了,自己要以最快的速度获得鉴定结果。 在此期间,姜秋澄住在一处半山别墅,被很好的看护了起来,她丝毫不急,每日都优哉游哉地享受生活。 钞能力在手,效率自然分分钟就提了上来,没多久,他便收到了分别来自五家机构的鉴定结果。 结果上面很清晰地显示,二人生物学上的概率高达99.99%。 城市的摩天大楼之巅,一间宽敞而豪华的办公室里,柔和的自然光与精致的室内照明交织成一片。 巨大的落地窗如同画框,将繁华都市的壮丽景色尽收眼底,远处是错落有致的高楼群,近处则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姜华霖便在这窗前,端坐在一张设计感十足的办公桌后,盯着这五份一模一样的鉴定报告,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到如今,他也无法再忽视这个结果,事实真的同那个小姑娘说的一样。 忽然,姜华霖的脑海中再度闪现了当初那个人的诅咒,他说自己这一辈子注定子嗣单薄,六亲缘浅。 自己虽然有个儿子,但这个儿子不仅不成器,还频频惹麻烦,以至于自己一把年纪,依旧要奋战在公司的一线。 若那小姑娘说的是真的,当年之事,便是在机缘巧合下,让她逃了一劫。 若是没有交换的话,那么自己真正的血脉,便会葬生于车祸之中。 在外拼搏了这么多年,姜华霖也十分信奉一些东西,也有暗中请教过高人。 这么看来,老天爷终究是待他不算太薄,还是留了一条路给他。 “把人带过来。” 下达命令后,姜华霖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整座城市。 姜氏集团是他一手打造的,费劲毕生心血的作品,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倒下。 从前是没有选择,现在既然多了一个选择,自然是要试上一试的。 姜秋澄被带来的时候,姜华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身形。 “董事长,人带到了。” 秘书打了个报告后,就识趣地退出了。 “阿澄来了?坐吧。” 姜华霖似乎刚回过神来,朝不远处的沙发指了一下,示意姜秋澄坐下。 待二人都入座完毕后,他十指交叉,缓缓开口说道。 “鉴定结果出来了,你说的的确没错,你是我遗留在外的血脉。” “既然是我姜华霖的孩子,那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不管你选择哪一条路,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鉴定的结果在姜秋澄的意料之内,所以她没有外露任何吃惊的神色。 只不过姜华霖后来的话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不禁开口发问。 “请问父亲,是哪两条路呢?” 看着姜秋澄处变不惊的态度,姜华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随后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说道。 “第一条路,我给你一笔钱,这笔钱的数额可以让你开始尽情地享受人生,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没有压力地度过一辈子。” “代价就是,拿了这笔钱,你不能够继续干预其他,对外我也不会公开你的身份,权当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补偿。” 姜秋澄默默的点了点头,如果不考虑其他的话,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她想要的不止这些。 “第二条路,我会对外承认你的身份,让你成为姜氏集团的大小姐,成为聚光灯下的中心人物。并且还会为你挑选一个有实力的丈夫,让你进入豪门,成为人人羡慕的上流社会,出席各大商业活动,风光无限。” “这条路的代价就是,你的一言一行都得更加注意,会适当地失去一些自由。” 姜华霖说完后,便看向姜秋澄,期待着她的答案。 一条是轻松自由的人生之路,一条的众星捧月的璀璨之路,全凭个人如何选择。 短暂的沉默过后,姜秋澄却给出了别的答案。 “这两条路我都不想选,我想选第三条路。” ------------ 第345章 山路十八弯(50) 对于姜秋澄的这个答案,姜华霖的眼中流露出一些讶然,不管怎么选,这两条路都各有各的好处。 要是寻常人可能也只稍稍犹豫片刻,便做出了选择,可眼前的小姑娘却有自己的想法。 姜华霖不由得也感到好奇了起来,她所说的第三条路究竟是什么。 “噢?第三条路?你说来我听听。” 姜秋澄坐直了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些。 “我想这几日,在等待结果的时候,父亲应该已经安排人去着手调查我过去的信息了吧?”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没有得到什么实际有用的信息吧?” 原主的前半生一直处于颠沛流离之中,再加上没有身份信息,完全没有明显记录的信息。 再加上当年涉事之人也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社会闲散人员,要想调查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就算姜华霖在A市人脉广阔,渗透颇深,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搜集到关于姜秋澄的消息。 “你说得没错,的确有难度。” 对于这个结果,姜华霖罕见的也有些挫败的情绪。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来了解一下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的过去,没想到竟然一无所获。 最初的源头就是季筱的妹妹季云,可据打探的消息来报,季云早就在几年前过世了。 这么一来,线索就断在起点处了。 “既然父亲那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 “我过去没什么朋友,也很少有同别人像这样坐下来好好聊天的机会。” “现在我们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父亲只需要当好一个听众的角色,听我说就可以了。” 姜华霖没说话,只微微颔首示意,让姜秋澄继续说下去。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一直处于流浪的日子里,有的时候一睁眼我便会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 “人贩子为了方便把我转手卖掉,自然是不可能给我上身份,反正我不需要读书,也不需要接触社会,没有身份才能更好地管控我。” “为了让我更听话,轻则饿肚子,重则肆意打骂,用尽手段的来折磨我。” “过去的十几年我吃了很多的苦头,真要一桩桩、一件件地提出来说,怕是说到天黑都说不完。” “我现在之所以会讲这些事,并不是想要博人同情,而是想要告诉您一点。” 姜华霖眼中兴味渐浓,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一下自己桌面上的钢笔后,抬眸问道。 “想要告诉我什么?” 姜秋澄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坚定与执着,双眼直视前方,没有丝毫的游移或畏惧, “我从逆境中生长,只要有一缕阳光,就会拼命向上攀爬;只要有一毫养分,就会拼命向下扎根。” “过去因为时局所限,我失去了很多机会,但现在要是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将拼尽全力。” “所以,我既不需要远离核心的躺平生活,也不想做看似风光的联姻棋子,我想要的是您身下的位子!” “这便是,我所说的第三条路。” 在这张无形的谈判桌上,姜秋澄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野心与魄力,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这样的场合而生。 她的身姿挺拔而自信,眼神锐利如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她敏锐的洞察力和对局势的精准把握。 清晰有力的声音回荡在这间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里,这些话并不是姜秋澄的一时兴起,而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在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诉求的同时,也引导着对话的整体走向。 姜华霖在听清这话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便彻底消失了。 眸光闪烁,看向姜秋澄的眼神也有所变化,他没想到自己倒是小瞧了对方了。 他先是冷哼了一声,再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噢?我身下的位置?野心真是不小啊。” “我都还没有向外界承认你的身份,你竟然就已经开始觊觎我的位置了。” “你要知道姜氏集团的根系盘根错杂,其中涉及的行业隐秘更是数不胜数,你有什么自信敢坐上这个位置?” 面对姜华霖的质问,姜秋澄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淡然而又略带挑衅的微笑,并没有急于应答。 见姜秋澄不吭声,姜华霖并没有停下奚落,而是更加不客气的嘲讽道。 “你自己都说了,过去的那些年,到处颠沛流离,连正经的学都没上过一天。” “说难听点,就是一个乞丐!一个乞丐还敢妄想这些?!” “别以为你是我的血脉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看你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话还可以说得更难听些,但我懒得和你废话,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姜华霖将手上把玩的钢笔猛地拍在桌上,整个人撑着手,站了起来。 面对眼前人毫不留情的驱逐,姜秋澄不但不退,反而更进一步。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以同样的姿势,双手支撑于桌面之上。 “您说得对,我没有光鲜的履历,也没有辉煌的成绩,但我希望您给我个机会!” “以一年为期,在这期间内,您给我提供平台和跳板,我会交出一份令您满意的答卷的!” 办公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二人双目相对,现场暗流涌动。 其实姜秋澄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如今也只不过是在赌罢了。 姜华霖如今的年纪大了,这几年怕也生出了想要退隐二线的想法,可无奈姜瑾实在是不争气,这才不得已在明面上继续支撑着。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人总有倒下的一日,姜氏集团是他操劳一生辛苦打下的基业,一想到自己倒下后,姜氏集团也会日渐没落,姜华霖便难受得很。 早些时候,他或许还对姜瑾抱有希望,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要能有长进,早就体现出来了。 自己对姜华霖,与其说是血脉相连的亲骨肉,倒不如说是一个新诞生的实验品。 现在赌的就是,他有没有兴趣入局操盘,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 ------------ 第346章 山路十八弯(51) 她不会轻易让步,但也不会盲目强硬,而是懂得在关键时刻做出妥协,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如果这次赌错了,那她就先退一步,积攒力量,来日再做试探。 总是无法分割的至亲,姜秋澄相信,不论对方如何狠心,也不至于走到赶尽杀绝的那一步。 姜秋澄在心中盘算的时候,姜华霖亦是在观察她。 按理来说,在这样糟糕的过往的影响下,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环境的影响。 可就这几日的接触来说,姜华霖在姜秋澄的身上完全没有发现不好的陋习,带去医院检查,各项指标也都正常,没有染上不该有的坏习惯。 一个有污点的人想要洗白,得花上一番功夫,姜秋澄这完全空白的过往反倒给了施展的空间。 想要编造一个新身份,一份光鲜的履历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前提条件是,这个人值得费这样的功夫去做。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看到坐在皮质椅上的姜华霖发出爽朗的笑声后,姜秋澄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看样子,她赌赢了。 “好,有野心,遇事不急,把控的情绪,比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强。” “原本我觉得你只是莽,刚刚试了一试,发现你沉得住气。” “既然你都开口说了,一年的时间我可以给你,在这一年内我会安排最好的老师来教导你,也会让你接触与公司相关的人和事。” “一年以后,要是你能够做出成绩来,让我满意,你就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 姜瑾十年如一日的不成器磨灭了姜华霖心中的怜惜,他本就是个亲缘浅薄的人,更看重生意。 所以也会在权衡之下,为自己和公司做出最好的选择。 鉴于多方面的考量,姜秋澄的身份还是没有立即公布,若是能够成功,一年后,姜华霖将会宣布她为继承人。 可若是不成功,那她便会秘密送往国外,再也不能过问这里的一切。 这样的处理方式,已经是姜华霖对她的关照了,对此,姜秋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 因为熟悉世界背景,了解姜氏集团接下来发展轨道的姜秋澄来说,赢并不是什么难题。 前半年,她一直在疯狂地学习各类知识,努力朝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靠拢。 虽然这个世界的原主并没有接受过正常的教育,但得益于姜秋澄自身的知识积累,以及这么多个世界的沉淀学习,在诸多事情上,她能够做到得心应手。 她的表现争取到了姜华霖初步的满意,后半年放宽权限,让她接触到了姜氏集团的公司业务。 虽然没有出现在明面上,但却在暗地里提出了不少有效的举措。 面对新兴科技领域的蓝海市场,多家巨头竞相布局,姜氏集团也想从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姜秋澄的提示下,团队敏锐洞察到人工智能与物联网融合的巨大潜力,迅速启动“智驭未来”项目。 通过自主研发核心算法,结合精准的市场定位与营销策略,成功推出了一款能够预测消费者需求、优化供应链管理的智能平台。 在这场商战中,不仅与竞争对手展开了激烈的技术赛跑,更在用户体验和服务上不断创新。 最终凭借卓越的产品性能和强大的生态系统建设,赢得了市场的广泛认可,奠定了行业领先地位。 在项目初期,不少公司的元老都不看好这个项目,姜华霖也稍有迟疑。 还是在姜秋澄不断的游说下,才下定决心,确定了方向,没想到一举成功,给公司带来了不少效益。 姜氏集团旗下有自己的品牌和生产线,姜华霖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去线下的门店逛逛。 没想到在当季的财务报表上发现,旗下品牌的销量开始下滑,形势不容乐观。 此时的姜秋澄得益于上次的成功,已经顺利进入姜氏集团,开始尝试接触各个部门团队。 见状,姜华霖便把这件事交给她,令她跟进处理。 姜秋澄果断启动了一场品牌重塑战役,通过深入的市场调研与消费者洞察,发现了品牌年轻化的迫切需求。 而后携手国际知名设计团队,推出了一系列符合当下年轻人口味的产品设计与营销活动。 同时利用社交媒体和KOL的影响力,成功打造了一系列病毒式传播的营销案例。 最后不仅重塑了品牌形象,更实现了市场份额的逆势增长,让业界见证了品牌力量的重生。 这一次的成功让姜氏集团内部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并对她空降的身份颇为好奇。 姜华霖明面上只有姜瑾一个儿子,不少人在暗地里猜测,姜秋澄是不是姜华霖的私生女。 正当公司内部风言风语正盛的时候,姜秋澄用一举彻底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为了进一步扩大全球版图,姜氏集团意图跨国并购,目标公司是一家在海外市场拥有强大品牌影响力和技术实力的企业。 面对复杂的国际环境、文化差异及法律障碍,姜秋澄迅速组建了一支由行业专家、法律顾问及财务顾问组成的精英团队,进行了详尽的尽职调查与风险评估。 通过多轮艰苦的谈判与精心设计的并购方案,最终成功完成了并购。 并购后迅速整合双方资源,实现了技术互补、市场共享与协同效应,进一步巩固了姜氏集团在全球市场的领先地位。 得益于事先得知的世界线,在这些重大的举措面前,姜秋澄下手快准狠,以最小的损耗获取来了最大的利益。 姜氏集团这样大的动作,在竞争对手中掀起了惊天大浪。 不少公司都抛出橄榄枝,以极其诱人的条件作为交换,企图从姜氏集团这挖墙脚,把人招揽到自己的旗下。 面对外界的诱惑,姜秋澄无一例外,全部都拒绝了,相对于这些小鱼小虾,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在等着她呢。 “咚咚咚——” “请进。” 一年之期转眼就到,待姜秋澄推门而入,再次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时,所以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父亲,我来了。” ------------ 第347章 山路十八弯(52) 看着已经成长许多的姜秋澄,姜华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年之期已经到了,在这一年内,你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所带领的项目也都取到了很好的成就。” “作为你的父亲,我很欣慰,也很高兴,能够拥有你这样出色的孩子。”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你的每一步都令我感到意外。” “你已经出色通过了我的考验,而我也会按照约定,正式地向外界介绍你的身份。” “三日之后,我会召开大会,承认身份的同时,你将正式地进入集团内部,成为继承人。” 姜华霖把持着姜氏集团绝大部分的股份,公司的高层也都是陪他奋斗多年的老朋友。 对于他所做出的决策,相信没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姜秋澄的表现已经是最有力的佐证了。 “谢谢父亲的肯定,以后我会更努力,争取让集团更上一层楼。” 姜秋澄并没有喜形于色、得意忘形,依旧保持着进门时的沉稳姿态,不骄不躁。 看着眼前的一幕,姜华霖眼中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一年前,他压根相信不到,自己随意答应下的一个赌约竟然能够为公司创造这么多的收益。 更想象不到,一个从小漂泊在外,食不果腹,连生存都困难的孩子,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这么多复杂的东西。 这些让他不禁沉思,是不是从小对姜瑾太过娇惯,才导致自己好好的儿子被养废了。 说起姜瑾,姜华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管了。 除了每个月账上不断消费的数额还在提醒他,自己的儿子仍旧在外花天酒地外,父子俩之间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联系了。 想到这里,姜华霖不禁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要不是他实在惫懒,又怎么会让自己半路杀出来的妹妹抢了家业。 很早的时候,姜华霖便有意让姜瑾来公司历练,本来是作为父亲的一片苦心,可无奈姜瑾丝毫不领情。 在他的眼中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自己的老爹又会赚钱,他只要负责花就可以了。 就算哪一天姜华霖倒下了,他转手把姜氏集团给卖了,剩下的钱也够他挥霍一辈子了,何必那么累呢? 姜瑾每天两眼一睁,就寻思着去哪里玩,让他老老实实地上班,简直同受刑没什么差别。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最基本的项目都搞得乱七八糟,惹得公司里怨声载道。 姜华霖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无奈之下,只好把姜瑾又调了出去。 随他去哪里玩,只要不惹是生非,他也就当眼不见心不烦了。 姜瑾不缺钱,寻常的事物早就体验过千百回了,感受快乐的阈值也变得越来越高,经常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每次出事,都要惹得姜华霖震怒,但生气过后,又不得不动用关系给他擦屁股。 女儿的优秀和儿子的无能在这一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姜华霖感慨万千。 “父亲,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不如说出来,看看阿澄是否能够为您分忧。” 看着眼前乖巧懂事,又能力出众的闺女,姜华霖冷硬的眉眼瞬间柔和的不少,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 “也不是旁的,主要是想到你那个不像样的大哥了,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依旧不着调,每天就只知道给我惹麻烦。” “这一年你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我也还没有安排你们兄妹两个正式见一见面。” “这样吧,等三日之后的董事会开完,我们就一家子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你看怎么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磨合,姜华霖也从一开始的专制独断,变得和蔼了不少,许多决策也都会询问姜秋澄的意见。 对于吃饭这件事,姜秋澄自然是没什么异议的,作为在这个世界上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她一早就做好了相见的准备。 只是不知道,她那个只晓得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大哥,在见到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妹妹,究竟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按照姜秋澄的估计,怕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自打姜瑾成人以来,便一直认定,作为姜华霖唯一血脉的他,会是姜氏集团的继承人。 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要是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他被踢出局了,于他而言,不亚于世界崩塌。 她那个好大哥,怕是会先发疯,再动用一切能力来对付她。 不过,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的历练,姜秋澄什么场面没见过,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造就了她强大的心理。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姜瑾打算干什么,放马过来就是了。 她是不会,也不可能将已经得到的一切让出的! 想到这里,姜秋澄微微勾起嘴角,扬起了一抹明媚大方的微笑,朗声应答道。 “我自然是没问题的,全听父亲安排。” 姜秋澄乖顺的模样让姜华霖颇为舒心,不由得感慨道。 “还是女儿好啊,又有能力又贴心,要是我能早点知道这件事,早点找到你就好了,害得你在外头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看着姜华霖的一脸慈父的表情,姜秋澄表面是否动容,内心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他哪里是爱什么女儿,他只不过是爱一个既乖巧,又能够给他创造利益的人罢了。 倘若姜秋澄回来寻亲的时候,只是一个衣着破败、唯唯诺诺的普通人,姜华霖怕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在同等血脉的前提条件下,身为女子的她,起步已经比姜瑾矮一分。 要不是以出色的能力弯道超车,姜华霖是断然不会把这样的重任交付与她的。 很快,姜华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认真的嘱托道。 “阿澄啊,你也知道,你那个大哥不争气,将来……还需要你多多照拂啊。” 在继承人的争夺战中,姜瑾还未发力便已经被判处了失败的结局。 然而,作为父亲,姜华霖依旧希望他能够平稳地度过后半生。 ------------ 第348章 山路十八弯(53) “这是自然,我和大哥都是父亲的孩子,我承接了父亲的事业,自然要担任起照顾大哥的责任。” “父亲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姜氏集团和大哥都能够得到最好的安排。” 得到了姜秋澄肯定的答复,姜华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了,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你去忙你的吧。” 了却了一桩心事的姜华霖吐出了一口浊气,下了逐客令,姜秋澄也懒得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退出办公室后,她再度恢复了最初的冷漠。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由于这个决策是秘密决策,除了姜华霖和姜秋澄两位当事人外,并没有其他人的知晓。 所以在当日的大会上,这件事给所有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当日,姜华霖身着定制剪裁的深色西装走在最前面,脸庞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而锐利,透露出多年商海沉浮练就的敏锐与决断。 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姜秋澄紧随其后,步伐轻快准确,与前面的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于亲近也不显疏远。 一头柔顺的长发被简洁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眼神专注而敏锐,嘴角挂着一抹礼貌疏离的微笑。 一群人鱼贯而入,抵达会议室后,按照职位高低,顺势坐下。 姜华霖坐在主座上,用众人清晰可见的声音说道。 “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两个消息。” “这两个消息,不论对于我本人,还是对于姜氏集团来说,都是好消息。” “第一,我知道这一年来,集团内对于阿澄的身份有诸多猜疑。现在我就可以很直接地告诉大家,姜秋澄是我姜华霖的女儿,只不过过去一直在国外生活,去年才回国。” “第二,我宣布,将有她来替换姜瑾,成为姜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底下的人不由得交头接耳了起来。 “没想到,姜总不仅承认了姜秋澄的身份,还让她成为了新的继承人。” “我原本还以为,不管咋样,姜大少爷的地位都是稳固的,没想到姜总竟然会放弃自己的儿子,选择自己的女儿来接替位置。” “害,你也不看看,姜少天天不办正式的浪荡样,要真把集团交给他,我看距离破产也不远了。” “说得对,要是我,也不忍心拼搏了一辈子的基业,就这样毁在自己儿子的手里。” …… 虽然引起了一定氛围内的议论,但碍于姜秋澄这一年来的出色表现,大家对于这件事也并没有意见,会议很顺利地结束了。 流传许久的“私生女”传言也彻底迎来了终结,姜秋澄摇身一变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姜氏集团大小姐。 当这个消息传到姜瑾耳朵里的时候,他还正在会所里,同自己的狐朋狗友们纵情舞蹈。 在灯火辉煌的会所内,柔和而又不失奢华的灯光洒满了整个空间,将周围的氛围渲染得既迷离又充满诱惑。 音乐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节奏强劲又不失优雅,激荡着每一个沉浸在欢乐中的人的心弦。 舞池中央,姜瑾正引领着这场狂欢的高潮。 他身着定制的深色西装,剪裁合身,勾勒出挺拔的身姿,领口微微敞开,金色的袖扣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面容俊朗,嘴角挂着一抹不羁的笑意,眼神中闪烁着自信与玩味。 姜华霖年轻的时候,也是颇具姿色,良好的基因自然也传递到了子女的身上。 姜瑾自打出生就没操心过什么事情,所以即使现在已经三十几岁了,依旧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 单从外貌上来看,压根猜不出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随着音乐的律动,姜瑾灵活地穿梭于人群之间,动作流畅而富有感染力,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跳跃都精准地踩在节拍上。 在他的周围,聚集着一群同样年轻气盛、衣着光鲜的人。 他的狐朋狗友们见状,也纷纷加入这场狂欢,围绕着他,或模仿他的舞姿,或自创节奏,彼此间不时地碰撞出欢声笑语,气氛热烈而欢快。 舞池中,光影交错,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拉长又缩短,每一次的亲密接触都伴随着笑声与欢呼。 汗水在他们的额头上微微渗出,却丝毫没有减缓他们的热情与活力。 小高秘书钻进舞池里的时候,姜瑾玩得正高兴呢,余光瞥见熟悉的人影后,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小高是姜华霖特地安排给姜瑾的,专门帮他对接各类事务,其中绝大部分的时间内,都在帮姜瑾收拾烂摊子。 平常没事的时候,他也很识趣,尽量不出现在姜瑾面前,惹人厌烦。 可以说,现在小高会出现在这里,是又发生了什么麻烦事,必须要通知他。 纵然姜瑾现在有诸多不耐,但到底没有直接把人给丢出去,而是停下了自己的舞步,朝对方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出来。 看到少爷的手势,小高轻车熟路地跟上了他的脚步,从舞池里钻了出来。 姜瑾大剌剌地坐在名贵的皮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瘫倒问道。 “又出了什么事啊?是我爸找我了吗?” “我记着我这两天电话也没拉黑他啊,不至于找不到我吧,还得让你特意来跑一趟。” 姜瑾啧了一声,很快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还是说上次那个案子,警察局里的那一群人还是抓着不放?” “你没告诉他们吗?那人已经收了我的钱,私下和解了。” 姜瑾挠了挠头发,有些困扰。 长期的昼夜颠倒,让他的生物钟变得极其不规律,再加上他私下玩的那些东西,早就把身体掏空的差不多了。 导致他现在动不动的就觉得身体疲乏,浑身没劲得很。 小高看着眼前人迷茫的神色,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有些害怕,在知道事情后,姜瑾会不会拿他来撒气。 “到底什么事情啊?你快说啊!” ------------ 第349章 山路十八弯(54) 跟着姜瑾的这段时间以来,小高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人了。 姜瑾的脾气喜怒无常,平日里被他对付的人,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活脱脱一个一点就着的大炮仗。 小高已经可以大概的想象到,当姜瑾得知自己被亲爹踢出局后,那暴怒的模样了。 可无论如何,传递消息也是他的工作和职责之一,短暂的犹豫过后,小高还是低着脑袋汇报到。 “姜少,集团那边传来了最新消息,董事长重新选择了继承人。” “人选是……您的妹妹。” 小高说完后,便立即噤声,抬起脑袋来,忐忑不安的看着眼前人。 听了这话,姜瑾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递到嘴边的酒都忘记喝了。 “你说什么?重新选择继承人?我的妹妹?” “是我喝醉了神智不清?还是你在来的路上脑袋被驴踢了?” “整个A市谁不知道,老子是姜家的独苗,除了我,姜华霖哪里还有别的孩子。” “更何况还是个女的,哪个老总会把家产留给女儿啊?!” 姜瑾明显不相信小高说的话,抬头将酒水送入喉中,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小高,我现在的心情还算好,你也算跟了我很久的老人了,我不和你计较。” “你现在立刻给我麻溜的滚蛋,有多远滚多远,要是三秒之后,我还能看到你,那我不介意花点时间来陪你玩一玩。” “你也是知道我的手段的,到时候,我怕你哭都来不及。” 小高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来的,充当一个传话筒的角色罢了,现在眼瞅着姜瑾分毫都不信任自己,也是有苦难言。 “姜少,我……” 小高本来还想为自己再辩解两句,企图让姜瑾相信这件事,可姜瑾不耐的啧了一声,已然不悦了。 “三……” 姜瑾抬起右手,毫不留情地开始了倒计时,见到这阵仗,小高哪里还有心情再停留,慌不择路的就转身跑了出去。 一路上横冲直撞,撞到了不少人,最后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癫狂状态下的姜瑾他是知道的,简直和疯子没什么两样,打工人还是别那么拼,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姜瑾坐在沙发上,看着犹如丧家之犬般逃离的小高,发出了大笑声。 借着酒劲,也顺势躺到了沙发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 会所里的人习以为常,继续在舞池里舞动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片灯红酒绿中,姜瑾却睡得格外的香。 他自小便有这个习惯,一个人的时候睡不着,就得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里,才觉得热闹、有安全感。 这一觉似乎比以往睡得更沉,待姜瑾醒来的时候,聚会已经散了场,会所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幽暗的会所中,只有舞台中心的光球还在慢悠悠的转着,闪烁着清冷的光。 姜瑾起身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甩了甩有些被压麻的手臂,随手拿起了手机。 解锁后,各类消息接二连三地弹了出来。 姜瑾本来以为都是些朋友的娱乐邀约,却不曾想,越看越不对劲,原本微眯着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狐朋狗友A:姜少!重磅消息!我今天回家听到我家老头子说,你爹那边有大动作。我顺嘴一问,说是你凭空冒了个妹妹出来,现在人家已经成为姜氏集团新的继承人了!你快回家问问你老爹,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狐朋狗友B:姜少,你啥时候有的妹妹,长得怎么样啊?下回要不然带出来,给朋友们认识认识。 狐朋狗友C:新继承人的事情,基本上A市商圈的人都知道了,听说每天就会正式向外界的新闻媒体报道,这事瞒得够紧的啊,我们平日里咋没发现这苗头。 ……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来看热闹的,平日里虽然整日混迹在一块,可都是些不交心的酒肉朋友,其中还不乏有些人,是畏惧姜瑾的身份地位,故意上来巴结的。 今日新继承人的消息一出,这些人也难免幸灾乐祸,想要前来戏耍一番,看看高高在上的姜少,露出窘态的模样。 姜瑾浑身的血液越看越凉,目光最后凝聚在一条消息上。 那是姜华霖给他发送的消息,消息很简短,却比前面所有人说的话更令姜瑾恼怒。 “明天晚上回家和妹妹吃顿饭。” 消息的发送时间是昨天下午,只发了这么一条,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像极了上级对下级发号施令的模样。 冷酷、公事公办。 姜瑾认得字,但此刻却觉得这些字看起来陌生得很。 回家?妹妹? 这他爹的都是哪门子的事啊! 姜瑾猛地站起身,揉了揉自己因为宿醉而发痛的脑袋,暴怒地踹了一脚旁边的茶几。 茶几上的酒杯受到重力的冲击,摇摇晃晃地滚到了地上,好在有地毯的缓冲,倒是没碎。 而那细长的酒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姜瑾拎了起来,直接甩在了墙壁上,顿时间玻璃四溅,散落一地。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钟,姜家的晚餐时间通常是晚上的六点钟。 姜瑾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个阴恻恻的笑容。 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要见到自己的“好妹妹”了。 原先小高跑进来和他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他还纯当人家是在发癫,现在看来,这世界还真有那么癫。 姜瑾也有些好奇,自己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好妹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 竟然能够让最严格古板的姜华霖改变想法,立她为继承人。 暴怒过后,姜瑾心中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抓起自己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外套,摇摇晃晃地朝外头走去。 “姜少,现在出发去哪里?” 上了车以后,一直等待着的司机毕恭毕敬地问道。 姜瑾解开了一颗纽扣,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了些,随后不带感情的说道。 “回老宅。” “是。” 车子启动,朝姜家老宅的方向缓缓驶去。 ------------ 第350章 山路十八弯(55) 今夜的姜家老宅,注定要比往日更热闹得多。 姜家老宅犹如一颗宝石般,镶嵌于翠绿山峦与碧蓝湖水之间。 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泻而下,为这座古典与现代交织的建筑披上了一袭璀璨的金纱。 别墅外观宏伟,门前高大的罗马柱庄严挺立,石砌的墙面上雕刻着繁复而精致的图案。 在傍晚时分,姜秋澄和姜华霖乘坐同一辆车,先行回到了老宅。 路上姜华霖打开消息对话框,看到依旧没有答复的界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管姜瑾是什么态度,他已经考虑好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改变。 通过这件事,他更加认为姜瑾不堪重任,不能担负起姜氏集团的兴衰。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车窗上,将车内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姜秋澄静静地坐在车后座,身姿挺拔而不失柔美,只一年的时间,她已经可以自如地应对各大场面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总担心自己做不好,后来转念一想,所谓人生,不过就是游戏一场。 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其他的世界,甚至于她自己的真实世界。 万事万物皆是围绕着自身运转的,睁眼则世界在,闭眼则世界无。 与其束手束脚,倒不如放开些,兴许便能遇到新的转机了。 姜秋澄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目光时而掠过路旁郁郁葱葱的树木,时而停留在远处渐渐清晰起来的别墅轮廓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姜家老宅,过去的一年内,她被安置在其他的地方。 姜华霖名下不缺房产,给姜秋澄住的自然也是极好的,可那些地方同老宅比较起来,终究是不同的。 今天她来到这里的同时,也证明,她的身份和能力得到了姜华霖的认同。 老宅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庄重与神秘,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正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姜秋澄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加舒适地靠在座椅上。 当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姜华霖扭头看了她一眼。 那张和旧情人极为相似的脸庞上,具备着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没有丝毫的讨好,睁眼时更是毫不掩藏自身的野心。 姜秋澄今日穿了身裁剪简约大方的连衣裙,裙摆随着车辆的轻微颠簸轻轻摇曳,宛如晨曦中轻轻摆动的百合,既清新又雅致。 长发被细心地束成低马尾,几缕碎发轻柔地垂落在额前,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柔情。 离开了公司,姜华霖好像才对自己这个女儿有了更多的认知和了解。 车辆缓缓驶入老宅,道路两旁的景致变得更加幽静而雅致。 精致的铁艺围栏、修剪整齐的草坪、以及偶尔传来的鸟鸣声,都让人感受到一种远离尘嚣的宁静与美好。 感受到车速渐缓,姜秋澄的眼睛随之睁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期待与兴奋。 她知道,即将迎来的不仅仅是一场晚宴,更是一次与姜瑾的正面交锋。 按照姜秋澄对于这个人物的性格底色了解,他绝对不是个会轻易认命的主,要是自己想要把继承人的位置坐得更稳些,就势必要把姜瑾给解决掉。 夜幕降临,别墅内灯火辉煌,一盏盏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闪烁,散发出柔和而耀眼的光芒,将整个空间装点得如梦似幻。 餐桌上银器与瓷器交相辉映,每一套餐具都经过精心挑选与摆放,彰显着主人的不凡品味。 中央摆放着一座由鲜花与绿植精心编织而成的中心装饰,色彩斑斓,香气扑鼻,增添了几分生机与雅致。 各式各样的菜肴被井然有序地端上了餐桌,对于三个人的晚餐来说,显得有些过于隆重了。 到了用餐的时间点,姜秋澄和姜华霖准时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姜秋澄看着自己对面那张空荡荡的椅子,故作担心地扭头问道。 “父亲,大哥今晚会回家吃饭吗?要不然我们再等等吧?” 姜华霖拿起餐具,先夹起一块肉放到了姜秋澄的碗里,随后漫不经心的说道。 “时间到了,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等他。” “我已经和他说了这件事情,他不来是他的问题,没必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你和他那种纨绔不一样,你的时间很宝贵,每天开始,你要学会接手更多的公司业务,姜氏明天的辉煌,还要靠你来创造。” 姜华霖所说的这些,倒还真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向来准时守信,是最看重规则和承诺的人,所以格外的厌恶像姜瑾这种不着五六的人。 可能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有的时候姜华霖也困惑,为什么自己会有个这样不像话的儿子。 听了姜华霖的话,姜秋澄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的点了点头,正打算低头吃饭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动静。 “不是说一家人一起吃饭吗?怎么人都没到齐,你们就先吃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你的亲儿子吧,老爸,你可不是一般的绝情啊!” 姜瑾带着一身的酒气,从外头走了进来。 其实刚刚到现在,他的酒已经醒了不少,只不过他懒得为这一顿饭特意的收拾自己。 存了些想要膈应人的心思,故意就这么邋里邋遢地来了。 姜瑾一靠近,姜秋澄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本以为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应该激不起什么波澜,没有想到姜瑾却像被踩到尾巴似的,一下子暴躁了起来。 “怎么?头一回见大哥,不叫人就算了,还一副嫌弃的模样,这是几个意思?” “我觉得也是有意思得很,我爸都成老头了,还能蹦出这么个年轻的闺女出来。” “按道理来说,他的那些风流债我也算是清楚的,怎么对你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该不会压根不是什么亲闺女,而是老树开花,自己再找的小老婆吧?” 姜瑾一上来就噼里啪啦的,好一顿不客气的话,惹得姜秋澄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坐在主位上的姜华霖也被姜瑾轻佻的态度彻底惹怒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你个逆子!给我闭嘴!” ------------ 第351章 山路十八弯(56) 遭到训斥后,姜瑾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他将自己手中拿着的外套往桌上一甩,瞬间碗碟纷飞,菜肴四溅,如同秋日里被狂风肆虐的落叶,散落一地。 一时间,现场变得一片狼藉。 精致的瓷盘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有的还残留着未及品尝的美食,散落各处,与地板上的油渍、酱汁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忍直视。 金黄色的烤鸭皮沾满了灰尘,清蒸鲈鱼的鱼肉散落一地,红白相间,显得格外刺眼。 红烧狮子头也滚落一旁,圆润的形状不再,酱汁流淌,失去了诱人光泽。 周围的佣人见到这情况,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工作,面不改色地退回到另外的房间里去。 餐厅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三人,很显然,佣人们对这样的情况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中得以见得,这对父子的矛盾积蓄已久,并非一两日所产生的。 发泄一通后,姜瑾站在原地,面色不善地喘着粗气,一双猩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姜秋澄瞧,叫人看了后怕得很。 姜秋澄知道,现在的姜瑾处于情绪失控的边缘,是听不进什么好赖话的,自己千万不能随意开口。 惹怒了他,只会是火上浇油,让眼下的情况变得更糟糕起来。 再加上她现在也不是一个人,身旁还站在姜华霖呢,有能够主持局面的长辈在场,她大可以收敛锋芒,将这个战场交予他们。 于是,姜秋澄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略微后退了两步,站到了姜华霖的身后。 姜华霖安抚性地拍了拍姜秋澄的肩膀,示意她无需担心。 “你别害怕,有我在呢,我看他这个逆子能怎么样!” “这里是姜家老宅,是我姜华霖的地盘,我都没倒下呢,哪里容得别人在这里兴风作浪。” 姜家听了这话,变得更加暴躁了起来,抓着里头的字眼讥讽道。 “别人?好啊,现在有了自己的新闺女,亲生儿子都变成别人了?” “爸,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上了年纪,人糊涂了?” “你看看你周围商圈的朋友们,哪一家会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不管,转身把家产交给女儿的?” “且不说其他的,她一个女人能顶什么用?!” 姜瑾恼怒极了,语速也变得快了许多,姜秋澄看着他那一张一合的嘴,只觉得有些搞笑。 都什么时候了,姜瑾还在瞧不起她的性别,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早就开始想对策翻盘了。 就算自己的能力不行,有钱能使鬼推磨,花点钱,让别人帮忙来筹谋也未尝不可。 姜瑾实在是太蠢了,自己烂也就算了,连基本运作资源的能力也没有。 退一万步讲,他现在处于劣势,最先要做的就是稳住姜华霖,维系好父子亲情才对。 不管怎么说,作为姜华霖养育了这么多年的亲生骨肉,只要姜瑾愿意乖乖听话,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姜华霖一定会给他安排妥当的。 自己没本事赚下基业,也不懂得守住为数不多的本钱,只会一个劲地上蹿下跳,败坏好感。 姜氏集团要是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姜秋澄想笑,但碍于眼下的情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安安静静的待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了姜瑾这番话,姜华霖的心中已经生不出什么愤怒的情绪了,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的好儿子,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犯浑,明明也已经年纪不小了,却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和懂事。 要是十八岁的姜瑾,姜华霖还能够一笑了之,调侃一句年少轻狂,少不更事。 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姜瑾,不仅没有一点长进,家庭和事业更是没有一个能够拿出手的。 之前姜华霖也不是没有想过,趁着还来得及,越过姜瑾,从他的孩子中挑选出几个好的,着重培养一下。 只不过那诅咒不仅是对付他,更是贯穿到他的后代中去。 还是后来姜秋澄的出现,才得以让姜华霖死掉的那颗心,死灰复燃。 “姜瑾,你真的,太让为父失望了。” “今晚本来只是一顿寻常的家宴,没有外人的打扰,想要让你和妹妹正式的见一面,相互认识一下。” “可你一来,不仅没能够安生地吃顿饭,反而把这里搅得一团糟。” “这么些年来,你除了添乱,还做过什么?你还能做什么?!” 说到情绪激动时,姜华霖攥着拳头,捂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姜秋澄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并在背后顺气安抚着。 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句话刺痛了姜瑾,他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你问得好啊,既然你那么瞧不起我,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人不行,子嗣单薄,这么多年来,除了我,还有那个早死的小儿子外,就没有别的孩子了。” 姜瑾越说越起劲,似乎是要把自己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发泄出来,指着姜华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从前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顺着我,指望我,现在有了新的替代品后,你就要把我甩开?” “之所以会有今天的场面,还不是你这个当爹的不行,这全都是你的错!” 听了这番话,姜华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了,咳嗽的频率也加大了不少。 “你……你这个不孝子……” 见状,姜秋澄也不好继续坐以待毙,便适时出来说了几句,转移战火,否则她真怕姜华霖直接被姜瑾气晕过去。 “大哥,少说几句吧,父亲年纪大了,身体算不上太好。”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对你很是纵容,你当真一点父子情分都不顾,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吗?” 听到姜秋澄的劝阻,姜瑾非但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更加起劲了。 “呵呵,真是好笑,我和我亲爹说话,有你什么事?” ------------ 第352章 山路十八弯(57) “也不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用了什么方法骗了这个老头,但我告诉你,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你大可以去当那什么继承人,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你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去,并不代表你能够一直坐下去。” “往后出门都小心些,你且看看,你还能够活蹦乱跳地活几天?” 姜瑾阴恻恻地笑了笑,留下自己的威胁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姜华霖腾出手来,狠狠地拍了拍桌面,急促地呼吸着,缓缓摇头。 见此情形,姜秋澄心中了然,多年的父子情谊终究在这一日彻底地瓦解了。 过去对姜瑾的纵容和宠爱,都在这一日化作利剑,戳回了姜华霖的心窝。 从前在外头,姜华霖对付过形形色色的人,哪一回不是大获全胜,只有今天,在面对自己亲儿子咄咄逼人的质问时,姜华霖头一回有了挫败的感觉。 看着姜华霖发根里隐藏的银白色发丝,姜秋澄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个叱咤风云A市多年的大人物,终究是到了老了的一日。 短暂的休息过后,姜华霖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不带感情地吩咐佣人出来收拾,随后他起身,示意姜秋澄跟上他的脚步,一同前去书房。 这也是姜秋澄第一次来到姜华霖的书房,不同于公司的办公室,个人住宅中的书房是一处绝对隐蔽,不容许人侵犯的地方。 能够被允许进入在内的,那必然是主人接纳,并愿意相信的人。 姜秋澄就这样一步一步,从社会的底层中走来,从绝望的大山中走来,从过去无数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里走来。 她距离成功的距离也被一步步地拉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已然和过去大不相同了。 书房的装潢以经典而不过时的风格为主,深色的实木家具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却更显质感与格调。 一张宽大的木制书桌位于房间中央,桌面平整光滑。 上面摆放着几份重要的文件、一台高性能的电脑以及一本磨损的记事本。 周围的书架上,书籍排列得井然有序,既有商业管理、市场策略的经典之作,也有历史、哲学、文学等领域的书籍。 书页间偶尔冒出几张手写笔记和书签,记录着主人对书中内容的独到见解和深刻思考。 “坐吧。” 姜华霖交代了一句,便自顾自地走向了角落里的保险柜。 闻言,姜秋澄微微颔首,朝另一侧走去。 在书房的隔间,摆放着一张舒适的沙发和一张小茶几,这大概是姜华霖休息和接待核心人物的地方。 姜秋澄抚平裙子上的褶皱,顺势坐了下来,不一会,姜华霖手上便拿着材料折返了回来。 “你看一下这几份文件。” 姜秋澄接过文件,打开文件夹,翻阅了起来。 最上面的一份是遗嘱,上面明确地指明了,身为姜华霖女儿的她,将成为持有公司股权的继承人。 在这份遗嘱中,详细地列出了姜华霖所拥有的财产清单,包括公司股权的份额和价值。 “这……” 姜秋澄匆匆翻阅完以后,抬头望向姜华霖,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又把这件事重新摆在台面上。 “昨天,已经召开了股东会,就股权继承的事项进行讨论和表决,并根据公司章程的规定,达到了一定的表决比例。” “可以说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我之所以现在把这份文件拿给你看,是想要告诉你,不要受到姜瑾的影响。” “在我的心里,你现在就是我们姜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不会再发生变更或者改变。” 姜秋澄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姜华霖是害怕她担心,才特意给她打上一针强心剂。 “多谢父亲,我明白的。” “大哥或许只是一时想不开,给他一些时间,他大概就会缓过来了。” “您放心,只要大哥不惹是生非,我自然会将他的生活安排好的。” 姜秋澄懂礼数,更知进退,懂事的模样在姜华霖的心中博得了更多的好感。 两者相较之下,姜瑾变得更加惹人厌烦了。 “你这段时间出入都要更小心些,我会给你安排更多的保镖来保障你的安全。” “姜瑾离经叛道惯了,我害怕他真的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来伤害你。” 姜秋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按照她对姜瑾这种疯子的猜测,他百分之两百会搞事。 但是都走到这一步了,她已然没有胆怯的选择了,不管会发生什么,她都要继续走下去。 “多谢父亲提醒,我知道了。” …… 离开姜家老宅后,姜秋澄把所有的身心都投入到公司的业务和运作中。 体谅她刚刚接手,姜华霖也时常在身旁辅助,给予意见,日子倒也风平浪静地过了有一段日子。 姜瑾离家后,姜华霖便把他的卡给冻结了。 在这个世道上,没钱寸步难行,更何况是姜瑾这种大手大脚惯了的富家子弟。 罕见的是,自从卡被冻结后,姜瑾也从未出现过,像是故意怄气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照往常,他最多坚持一两个礼拜,就会回家来,可这回,却足足一个月都没主动现身。 对于这种情况,姜秋澄丝毫不敢松懈,反而更加注意了。 只不过百密一疏,还是不小心遭了姜瑾的道。 在被绑架的第一秒,姜秋澄就以最快的速度,利用自己改装过的手表向外界发送了求救信息。 被蒙上脑袋,塞到汽车后座的时候,她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与其让这隐患犹如利刃悬挂于头顶,日日忧患,难以安眠,倒不如引蛇出洞,快点结束。 是的,这百密一疏的疏漏,也是姜秋澄刻意显现出来的。 姜瑾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只觉得浑身畅快,猩红的眼睛里透出兴奋的光芒来。 “哈哈哈哈,还不是落到我的手里了?” “我要让你知道,不是你的,就算你费尽心思,也终究不是你的!” ------------ 第353章 山路十八弯(58) 又是这老套的流程,又是这熟悉的颠簸感,姜秋澄背靠座椅,悠悠地叹了口气。 姜秋澄现在头被蒙住了,姜瑾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还以为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破了胆,不敢说话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接下来的车程中,姜瑾也并没有再和姜秋澄搭话。 车身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狂奔。 或许是为了折磨她,姜瑾一路上的横冲直撞,不停地急刹。 姜秋澄的身体也随着车辆的颠簸而左右摇晃,每一次撞击都让她感到格外的晕眩和恶心。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吐槽道,这姜瑾的车技还真不是一般的烂。 冷静下来,姜秋澄试图通过耳朵捕捉外界的声音,但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偶尔传来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姜秋澄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好叫自己躺得更舒服些,不至于将重量全都堆积在被捆起来的双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门被猛地拉开,一股冷风夹杂着郊外的荒凉气息扑面而来,让姜秋澄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被粗鲁地拖拽出车外,脚下的土地坑坑洼洼,害得她被绊了好几脚。 吱呀一声,像是沉重的铁门被人拉开,发出粗粝的摩擦声。 姜秋澄侧着脑袋感受着,心中思索姜瑾究竟把她带到哪里了? 按照刚刚的路程来估计,这里应该离A市的主城区不算太远,大概是A市的城郊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有一块废弃的工业区,里头有不少空着的厂房,姜瑾该不会是把她带来那里了吧? 还没等姜秋澄最终下定结论,蒙在她脑袋上的麻袋就被猛地扯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睛过了几秒,才缓缓睁开,将周围看了个清楚。 她果然没有猜错,姜瑾把她带到废弃的工业区里来了。 四周杂草丛生,有的高及人腰,有的则低矮匍匐,以顽强的生命力,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蔓延。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这片废弃的工业区上,可这明亮的光线却难以驱散原有的压抑感。 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着,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门轴因年久失修而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每一次风吹过,都能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而姜瑾,就站在这个破旧厂房的大门前,一脸快意地盯着姜秋澄看。 “我的好妹妹,真的好久不见了,最近一段日子过得很舒坦吧?” “可惜啊,这舒坦的日子是你从我手上偷走的,也是时候该还给你大哥我了吧?” “你放心,我不会搞死你的,我只想和你玩一点小游戏,好叫你,欲罢不能。” “哈哈哈哈——” 姜瑾癫狂地大笑着,见到他这般失控的模样,姜秋澄有些不妙的感觉。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姜瑾在这一个月里,应该经历了很多事情。 他消瘦了不少,眼眶凹陷,肌肉走势向下……就像……像个瘾君子一样。 上一次见到姜瑾的时候,她也有古怪的感觉,但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看来姜瑾之前就有吸食的习惯,只不过当初他口袋里有钱,用的货都是最好的,各类配套得跟上,后遗症就没有那么明显。 自从姜华霖将他的卡冻结后,他便失去了可以挥霍的资金来源,当已经沾染的东西是戒不掉的。 很难以想象,这一个月来,姜瑾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为了维持自己平日里的需求,他势必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而她,则会成为扎在姜瑾心头的一根刺。 在姜瑾看来,要是没有姜秋澄横空出现,从中打乱,那他势必能够稳坐继承人的宝座,也不会落得这样落魄的结局。 姜秋澄可以想象,姜瑾这些日子定是犹如毒蛇一般,在暗中窥视。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浑身起鸡皮疙瘩。 积攒了多日的怨怼终于在今日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今日怕是格外棘手了。 只不过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先前她已经发送了自己的实时定位,想必姜华霖那边已经安排人手赶过来了。 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撑到救援人员抵达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敛下眼眸中多余的情绪,循循善诱道。 “姜瑾,少在这里哥哥长、妹妹短的了,我知道在你心里,压根就没有承认过我的身份。” “我也知道,你现在怨极了我,恨极了我,但我还是想和你说,现在事态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其实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在彼此敌对的立场上。这么些年来,父亲不是没有培养过你,只是你一直都对公司的业务不感兴趣,每日只知寻欢作乐。” “既然如此,倒不如交给我,其余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妥帖,你的生活也可以一如从前,不用操心,照样潇洒,难道不好吗?” 听到这番话,姜瑾的身形微微停顿,接着侧身嘲讽的说道。 “你心里倒是清楚得很啊,知道我瞧不上你,当初吃饭的时候还一口一句大哥,也不嫌恶心人?” “嘴皮子也厉害,话术一套一套的,但我听了,只觉得好笑。” “姜家的一切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为什么要从你手里讨好处?当一个人可以独享一整个蛋糕的时候,他还有什么必要捧着一小块蛋糕沾沾自喜?” “你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只要你没用了,姜华霖照样还是会把集团交给我!” 姜家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一些的语气,再次变得尖锐高昂起来。 突如其来的声量令姜秋澄有些不适,她歪了歪脑袋,抬高肩膀,想把耳朵堵住。 不料这微小的举动瞬间惹得姜瑾不快,他几步上前,提起姜秋澄的领子,就把她往里头拽。 ------------ 第354章 山路十八弯(完) 一边拽,还一边恶毒地咒骂道。 “姜华霖是个冷血的商人,向来唯利是图,在我们二人之间,他从来就没有确切地选择谁,只不过是两者取其优罢了。” “我才不会把你搞死,那样就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搞废,让你也尝一尝我的滋味。” “让你也感受一下,被人抛弃的滋味!” 最终,姜秋澄被姜瑾推搡着带进了废弃的仓库里。 仓库内昏暗无光,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破败的窗户缝隙中透进来,勉强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的味道,四周堆满了杂乱的废旧物品和废弃的机器,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姜秋澄被毫不客气扔在冰冷的地面上,她试图挣扎起身,但身体却因为长时间的束缚和颠簸而变得虚弱无力。 急促的呼吸后,好不容易支起身子,却又被姜瑾一脚踹在肩头上,跌倒在地。 姜秋澄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但她没有因此暴怒自乱阵脚,而是就地趴伏,抬眸冷冷地看向对方。 “你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和功夫,把我弄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些什么。” 听到这话,姜瑾上前几步,一把攥住姜秋澄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挨得近了些,低声说道。 “自然是,让你体验人间极乐了。” “唉,为了招待你,我可是忍了好几天,硬生生省下来的,你可别浪费我的一片好意啊。” 姜秋澄顿时便领悟到姜瑾所指的是什么了,不由得头皮发麻,脑海中也迅速思考着对策。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为了这一时的痛快,陪上你的一辈子?” “就算你毁掉我,父亲也不会选择你的,不管是出于公司方面的考量,还是你们父子间的情谊。” “而且,你现在是在犯罪,你知道吗?” “我可以承诺你,只要你收手,你还可以回到你从前的生活。” 姜秋澄知道,现在的姜瑾估计什么也都听不进去,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够有一瞬间的动摇和犹豫。 只可惜,姜瑾并不像继续和她浪费时间下去了。 “呵,你别在哪里瞎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拖延时间,想等有人发现你不见了,来救你是吧?” “我告诉你,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反正我的人生已经废了,再烂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之后会怎么样,我不在乎,你只要清楚,你马上就要完蛋了。” 说罢,姜瑾便转身走开,到角落里取来了一只针管。 姜秋澄盯着针尖上反射出来的冷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的清晰。 看到她流露出恐惧的情绪,姜瑾畅快地笑了笑,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此时的姜秋澄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移动身体,一边周旋着拉开距离,一边试图解开束缚在身后的绳索。 姜瑾并不是专业的,在捆扎的手法上也有漏洞,姜秋澄自从在车上便开始尝试,现下已经看到希望了。 明面上,姜秋澄处于劣势的状态,实际上姜瑾也并没有强大到哪里去。 长久的不健康生活,早已将他的身体掏空,现在他也没有其他帮手帮衬,只不过是纸老虎一个罢了。 二者斗争的时候,最忌讳看低自己,不论对手怎么样,自身都要拼尽全力。 就在二人周旋的时候,外界的支援,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一支由数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宛如一条沉稳的黑色巨龙,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逐渐稀疏的车流之中。 每辆车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车窗紧闭,显得格外冷峻而神秘。 车内的空气凝重而紧张,但每位成员都保持着高度的专业素养,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默契的配合。 而在车队的后方,几辆不起眼的便衣警车悄然跟随。 既没有挂起警灯,也没有拉响警笛,却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默默守护着前方的车队。 便衣警察们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抵达坐标地后,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轻轻推开,队员们迅速而有序地下车,各自就位。 便衣警察们也悄然分散到四周,形成了一道隐形的防线。 仓库内的姜瑾厌倦了这样猫抓老鼠的游戏,铆足了劲向前冲来,姜秋澄往右一闪,堪堪躲过一击。 随后她挣脱开捆扎在手上的麻绳,转身用麻绳勒住姜瑾的脖颈。 与此同时,一脚踹翻了他手里拿着注射器。 “不——” 眼见自己的计划被阻挠,姜瑾狰狞的反手,想要挣脱脖子上的麻绳。 好不容易占据主导权的姜秋澄,哪里会允许他再次乱来,双手收紧,将力道加大了些。 本以为,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环节,姜秋澄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手里的姜瑾却大吼一声向前扑去。 “啊——去死!都去死吧!” 角落里堆积着好些个罐桶,不知道是装什么东西的。 姜秋澄的眼皮猛地跳了起来,随后心头警铃大作,姜瑾是想拉她同归于尽! 她几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姜瑾朝外一推,自己则转身跑去。 紧接着身后发生了爆炸,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瞬间晕了过去。 [检测到宿主遭遇致命危险,启用绝处逢生] 等再睁开眼,她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后来她才了解到,那天救援人员刚赶到的时候,仓库里便发生了爆炸。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也死在了里面。 没想到她却硬生生的捡了一条命回来,而且只受了些皮外伤,休养一段日子就没事了。 姜秋澄清楚,那是系统的功劳,当初承诺她,在这个难度系数极高的世界里,保她小命一次。 而姜瑾,则是彻底地死在了那场爆炸里。 对此,姜华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养好身体,别想太多。 听到这个消息,姜秋澄倒是彻底松了一口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有死人,才真正的没有威胁。 出院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姜氏集团的商业版图越做越大,蒸蒸日上。 与此同时,姜秋澄还参与了多项慈善事业,特别的保护妇女儿童,以及预防拐卖的项目。 也提供了不少线索,把困在小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解救了出来。 最后。 愿天下无拐,人间皆安泰! ------------ 第355章 大结局 顺利完成任务后,姜秋澄回到了系统空间内。 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她从不同的人生经历中汲取到了力量,这对她来说是一笔更加宝贵的财富。 最终一个世界的任务成功完成后,曾经被封锁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是她,但她又不是她。 原本平凡的人生,因为一次机遇,从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个世界里,她是在宗门里被打压、被利用、被瞧不起的底层修炼者。 她推翻了曾经压迫她、瞧不起她的人,找到了值得自己追逐的方向。 同朋友们一起除妖魔,救百姓,有酒有肉,肆意人间。 第二个世界里,她是自小父母双亡,无人可依的孤女,村里的豺狼虎豹环视她,远方亲戚想要瓜分她。 她依靠着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开起一家家商铺,做生意、搞买卖,日子越来越红火。 金银财宝她不缺,事业方向她不愁,凭借自己告诉世人,女子并非只有嫁人一条出路。 只要肯拼肯干,自己亦可担得起顶梁柱,做得了自家之主。 第三个世界里,她是一只被人类利用的三花猫,困在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只有窄小的一片天地。 她成功逃跑,不仅救了自己,还帮助被恶意捕杀的流浪狗找回了自己的家。 猫猫虽小,本事却不少。 第四个世界里,她是闯入恐怖游戏的外来者,获取离开的钥匙,成为了她唯一的目标。 恐怖游戏里的大boss脾气糟糕、阴晴不定,为了从她手里活下来,费了不少功夫。 最后兜兜转转才发现,真正的钥匙,一直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第五个世界里,她是被愚昧村民献给山神的新娘,世人偏见,害得许多无辜的少女失了性命。 经过她的斗智斗勇,不仅找到了逃离的通道,还意外发现了山神真正的身份。 下山后,利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了不少人,朋友在侧,理想在前,生活平淡而美好。 第六个世界里,她是身世狗血曲折,被拐入深山的少女,为了离开大山,重获自由而不断地努力周旋。 离开大山,只是她的第一步,山路十八弯,山的外头,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在等着她。 一个人离开还不够,她要努力让更多的人走出去。 往日的画面历历在目,姜秋澄闭着眼睛回忆着,许久才颤抖着眼睫,睁开了眼。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奖励已发放到您的账户内] 系统的电子音响起的时候,姜秋澄还没有完全脱离自己的回忆状态,站在原地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随后便立马打开了账户界面,检查起了自己的余额状态。 那是一笔很可观的金额,足够支持她这一辈子尽情地享受和感知世界了。 [即将输送宿主回归原世界,时间节点不变] 姜秋澄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感谢宿主的参与,接下来,请尽情享受您的人生吧] 全文完。 顺利大结局啦!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其中,最最最感谢的是!燃烧之4饼~感谢你的持续订阅 最后,在这里和大家说拜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