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穿越寡妇村 大乾。 沧州清河村。 村正家挂起了招魂幡。 整个村子的妇人们都忧心忡忡地赶了过来。 两个官兵,一名医师,正在确认村正的死讯。 “刘大夫,你再给治治吧,我们村就村正这一个男人啊!” 看着刘大夫卷起白布就往村正的脸上盖,妇人们纷纷焦急地开口,红着眼就要往叶渡身上扑。 村正的母亲叶大娘更是吓得嚎啕大哭。 她这苦命的儿子,好不容易在战场上苦熬下来,还没来得及享福,怎么就没了。 “人死不能复生,诸位节哀,待处置完村正的丧事之后,县里会派人收录大家的生辰八字。” “圣人仁慈,允许你们这些寡妇,甚至罪官之后,重新嫁人。” “老而不能自食其力者,可以入养济院,孩童可以进育婴堂。” 连年的战争,导致大乾王朝男丁下降,甚至出现了整个村子没有多少男丁的情况。 清河村更为夸张,成年男丁绝了,成了远近闻名的寡妇村。 而作为寡妇村,他还有一点特殊之处,那就是村里的妇人有相当大的比例是前朝的罪官之后,属于被发配到苦寒之地的。 这群人颜值在线,相貌姣好,属于不少人觊觎的对象。 而对于这种因为战乱,导致男丁稀缺的村子,朝廷一般会派遣村正管理,同时发放一定的物资,想办法教导妇人们耕种,让他们将孩子养大成人。 当然也存在另外一种情况,一旦村正去世,或者村正辞官而去,朝廷就会让县里组织人手,将这些妇人拆分,送到各个村子里去,让他们去给村里的男丁做妾,起码有条生路。 至于朝廷分配的土地,自然会有富人兼并,至于卖地的铜钱,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改稻为桑”。 村里的妇人们听完之后,一个个如遭雷击。 被朝廷送到各个村子去当妾,那跟给人家当牛做马有什么分别? 而且这两年闹灾,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都吃不饱,谁管他们这些朝廷发下来女人的死活? 当下寡妇们瘫软在地,跟着叶大娘一起嚎啕大哭,比他们自己的夫君离世的时候更加悲伤。 一时间房顶都要飞上天去,刘大夫无奈地用双手堵住了耳朵。 低头见诧异地看到盖住村正脸的白布,有上下的隐约的起伏。 “先别哭,先别哭了!你们村正可能又活了?“刘神医一副见了鬼的神情,重新掀开白布,摸了摸叶渡的鼻子,又摸了摸叶渡的脉门。 当下拿出银针,对着叶渡扎了几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叶渡不仅仅眼睛睁开了,身体也挣扎着想动。 刘神医一副你小子突破了我几十年医术观的模样,而刚刚苏醒过来,以为自己在做梦的叶渡,也正在茫然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就见一窝蜂起码十几个各式各样的女人,铺天盖地,如狼似虎地扑来。 比抖音的大长腿带劲儿太多了。 “村正他老人家活了!” “太好了!” “让我先摸摸!” “热乎的咧!” 一众妇人冲过来,对着叶渡就是上下其手,刘大夫吓得出了一身白冒汗,赶紧躲到一边儿。 心里暗道:好险,差一点老夫维持了六十年的清白,就要交代在这里。 真香! 躺在床板上的叶渡的脸上露出了帝王般的笑容。 这么个梦也太爽了。 能不能再猛烈些,把衣服脱一脱,排排队,扭一扭。 关键时刻,叶渡的老娘很不和谐地开口了。 声音里带着愠怒: “你们是想让他再死回去嘛!” “都给我滚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叶大娘毕竟是村正之母,颇有威势,一嗓子就喝退了众妇人。 众妇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村正和叶大娘,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当然趁着叶大娘不注意,悄悄地给了叶渡一个媚眼的妇人也不少。 病床上的叶渡咽了咽口水,真刺激。 如果我能动就好了。 刘大夫又检查了一番叶渡的身体,嘱咐了叶大娘两句,带着两个兵丁也回去了。 此时的叶渡还有点回味刚才的感觉。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女人喜欢。 尤其是头前那个古装红衣女人,那对挺拔的爱宠,又挺又白,弯腰间沟壑必现,简直是人间极品。 让我再体验体验啊,轰走干什么? 果然梦境不配享受没真正体验过的东西。 就在这时,叶渡忽然感觉头开始疼,一股陌生的记忆席卷而来。 叶大娘在一边儿笑着说道,“我儿活过来就好,娘亲先给你去做些吃食,你先歇着。” 叶渡呆愣愣地看着房顶,他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他叶渡从黄袍加身的美团精英,一路小牛踩电线,牛逼带闪电一般的混到了某上市公司的保安经理,前些日子更是爱上了业主小兰,正是要软饭硬吃走上人生巅峰的好时候。 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历史王朝村正的身上?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莫非自己在小兰身上投入的太多,把身体掏空了也不肯休息导致的? 叶渡艰难的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 自己这个村正很穷,住的是土坯房,上面盖的是茅草。 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屋子里有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 虽然刚才那些不能自制的女人们被轰走了,但是家里人还在。 一个个瘦骨嶙峋,衣着破旧。 不过见自己苏醒,一个个脸上多了几分喜悦。 端着一碗糊糊状黑暗料理走过来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年纪,是叶渡的母亲,叫李十三娘。其随夫姓,大家又叫他叶大娘。 眼前还站着四个小丫头片子,是原身的妹妹们。 别看叶渡是村正,但是家里条件确实不好。 忍不住一声叹息,回味原身的记忆,怎么也是战场上杀伐的好汉,怎么就落魄成了这个样子。 叶渡多看了妹妹几眼,都瘦的要死。 尤其是最小的妹妹,明明已经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个五六岁的大头娃娃。 叶渡内心很无语。 老天爷你也太过分了。 不想让人过好日子呗? 小兰的怀抱多香啊。 你忽然给我删号重来,给我弄这么一个信号,你让我怎么练? “大郎,快来吃点,刘大夫说了,你现在要多吃点好的。” 叶大娘端着糊糊走了过来。 叶渡对于这些糊糊极其反感,他看一眼就知道是黑暗料理。 但他的肚子真的很饿。 手不听使唤地就拿起了筷子,推着糊糊往自己嘴里送。 好复杂的成分。 入口他就感觉到了,应该是杂米、野菜、还有糠。 好难吃的味道。 这要是天天吃这个,还不如去死。 但他斜眼一看,就见妹妹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停的吞咽口水。 “给妹妹们吃吧。”叶渡将碗递了过来,示意大妹叶秀娥吃。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上前说道,“儿啊,你别较劲了,今岁闹荒,整个河北道都是这个样子,朝廷不可能发救济粮了,你不多吃点饭,怎么有力气带着大家活下去啊。” “娘,您误会了,我刚醒过来,没什么胃口。”叶渡很是委婉道。 叶渡觉得难吃到了极点的饭菜,到了妹妹们嘴里,简直就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味,一大碗糊糊,一会儿的功夫就让她们四个舔干净了。 看着他们连筷子都舔得干干净净,叶渡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都是啥事儿啊。” 上辈子,有了业主小兰之后,便过上了锦衣玉食,快乐躺平的日子。 说实话,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等地狱模式的生活。 有没有办法,重新登录自己的大号? 比如说删了这个号,自杀试试? 可是万一回不去呢? 叶渡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先面对现实。 起码让一家人能吃上饱饭再说。 “二妹,扶我出去走走。” “哦哦!”二妹叶秀宁立刻过来,搀扶着叶渡的胳膊。 “别走太远。”老太太叮嘱道。 “知道了,娘。” 知儿莫若母,他老人家知道儿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醒来之后,肯定会想办法重振家业。 但是也没有必要那么着急啊。 见叶渡出了门,叶大娘思索了许久。 别管怎么说,先把儿子的身体调理好了再说。 当下将袖子里藏着的银簪子拿了出来,“秀娥,你拿着簪子去镇上的当铺里走一遭,可以换二千钱,买些好米,再切半斤肉回来。” “好的娘。我这就去。”叶秀娥踹着簪子,就往外跑。 叶渡前脚出门,就见村里有不少闲人,看热闹似的对他指指点点。 因为听说清河村的村正要死,不少其他村的男人们过来看热闹,想着提起瞅瞅谁家的小娘子好看,到时候朝廷发小妾的时候,好出手。 结果没想到,叶渡没死,这群人心里多少还有点憋屈,说话自然不怎么好听。 “老天爷不开眼,怎么就活了呢?到手的小寡妇飞了。” “什么开眼不开眼,这姓叶的无非就是想使诈,想骗朝廷的救济。” “那天乡头过寿,让叶渡过去帮忙,他托着病躯,百般表演,极度奉承,不就是想让乡头松松手,给他们村子点粮秣吗。” “要我说,就是闲的,真的当朝廷的官是那么好当的?” “大家也别着急,我听说最近大山里闹匪,专门拿他们这种寡妇村动手,他这个村正活过来有个屁用,到时候一刀子下去,命还得没,这些小寡妇啊,还得让咱们挑。” 叶渡听着众人的议论,根本就没往心里放,倒是秀宁恨不得过去跟他们对骂,却被叶渡拦住了。 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管土匪,至于别人说什么,随他们去。 叶渡还不信了,他一个现代人,又有原主戎马生涯的经历,连个小村正都做不好! ------------ 第2章 老虎不发威 大乾村正不入品,但大小是个小官。 勉勉强强的也算是体制内了。 叶渡既然想要过好日子,想要村子好起来,起码要做到心里有数,自然而然的要巡视一番。 这是这副身体原主的经验,每到一地,都要亲自巡视,做到心里有数。 后来害了病,村里的情况,全都是娘亲编造的,什么庄稼涨势喜人,哪家姑娘又嫁人了,彩礼都够起两间大瓦房的,无非是想骗男主开心些,早些康复。 两个叶渡是都不相信的。 他看了一会儿,又有些兴奋了。 什么各种小娘子的渎衣,各类裙子随意挂在院子里晾晒。 不少人是罪官妻女,往往姿色不俗,颇为惹眼。 且因为村子只有叶渡一个男人,几乎没有外人光顾,这些罪官妻女与寻常寡妇一般,穿着比较清凉。 再加上大乾的开放的风气,即便是饿得肚子咕咕叫,叶渡也不免啧啧了两声。 当然,如果大家都能吃饱就好了,因为远看这些小娘子还行,等离近了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十个有八个,头发干枯毛躁,没啥光泽。 至于娃娃们,则有一个算一个,身材干枯瘦小,不分男女的,光着屁股满街跑。 大家伙住得也不咋滴,土坯房是少有的,大多数是摇摇欲坠的茅草房。 至于村边儿的耕田,也是枯黄一片,杂草丛生。甚至不少农田,因为缺水厉害,地面已经有了拇指粗的裂纹。 真他娘的穷,地狱模式是妥妥的。 不过,不得不说,叶渡在村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不论是谁在低头忙活,见到叶渡,都跑过来问好。 漂亮的小娘子,还会不知道羞耻的跟叶渡拉拉手,考验一番干部的纯洁性。 顺道抱怨两句,若是再不下雨,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叶渡自然不免安抚几句,说让大家放心之类的话,然后带着秀宁继续巡视。 叶秀宁撅着嘴,大哥害了病之后,怎么就变了样。 先前他看见这群女人,都是吹胡子瞪眼,一副闲人免进的模样的。 如今怎么就会钻进人家胸围子里去了。 正好走到自家地头,三妹和四妹饿着肚子正在里面拔草,因为力气小,把小手勒得通红也拔不下来,一不小心就摔个屁蹲。 两个小家伙也不嫌脏,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干。 二妹心疼的厉害,嘱咐叶渡不要乱跑,就跑过去帮忙。 叶渡一个大男人肯定不能看着,上前跟着拔了两下,瞬间就出了一身虚汗。 但力量用尽的时候,他感觉体内似乎有一股暖流涌起,力量逐渐充沛起来。 叶渡很是惊讶,他不太懂,但是凭借后世的影视经验,知道这应该是一种叫做内力的东西。 他回味了原主躯体刻意规避的回忆,隐隐约约得到了一个名字,李高迁。 给了自己战场之上绽放光彩机会的男人,又是自己落魄至此的罪魁祸首。 三妹和四妹对视一眼,眸子里都是惊疑。 以前大哥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农田杂草丛生,刚开始他们还想带着大哥下田,结果反被大哥揍一顿。 说什么,他那是拿横刀杀突厥狗的手,怎么可以下田,就连娘亲也是重男轻女,替大哥说话。 所以他们下田,都不敢叫大哥的。 今天大哥这是怎么了? 叶渡收起回忆,叹气一声道,“行了,指着你们两个小家伙,折腾到啥时候,秀宁先带着他们回去。” 秀宁皱了皱眉,“大哥,咱们未来得指着这片田呢。” 叶渡知道二妹的迟疑,村里人不指着庄稼还能指着什么? 叶渡心情烦闷,便板着脸说道,“让你带她们回去就回去,磨叽什么?” 秀宁不敢反驳大哥,便推着两个妹妹往回走。 叶渡头疼得厉害,刚才转悠了这一圈,心里大概有谱了。 别说是乡亲们,就连自家都是要吃不饱了。 至于地里的庄稼,也是稀疏得很,未来也没啥值得期待的。 就在他心中忧愁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电流声,逐渐一道响亮的机械声在耳边响起,同时眼前呈现出3D投影画面。 “尊贵的金牌骑士,您的专属购物系统已开启,目前消费等级一。” “我靠!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给我送系统来了?”叶渡瞬间激动起来,视线不由地看向眼前的投影。 只见商城之中,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简直就跟个网页版的百货商城似的,米面粮油是最基础的,他甚至还看到了小型手扶拖拉机。 他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这些商城里的货品价格单位都是铜钱,而且价格不高,自己如果缺什么,可以直接用铜钱买。 同时商城还有回收功能,可以用一些农产品等原材料交易,换取铜币。 叶渡在身上摸了摸,别说还真有钱。 七个铜板,是自己凉了之后,老娘给自己垫背钱。 在精挑细选之下,他选择了量大管饱的米饭,买五盒送一盒,还可以免费浇汤。 而且汤还是肉汤。 提着米饭转了一会儿,秀宁送妹妹回家回来了,看着大哥手里提着几个白色的盒子,手里还拿着几双短小的筷子,正朝着他招手。 “大哥,这是什么?” “别管那么多,开吃,开吃。” 上辈子,他吃得最腻的,就是这种浇了肉汤的米饭。 相较之下,他更喜欢吃小兰为他做的枸杞炖排骨,如冬虫夏草炖鸭汤什么的。 但是这具身体就不一样了,这白晶晶的大米,加上一勺浓郁油滋滋的汤,简直是救命稻草。 一整盒米饭,一眨眼的功夫就让他吃得一干二净。 秀宁也是没出息的,已经开始舔盒子了。 见叶渡看向自己,秀宁擦了擦嘴边儿的油水,然后舔了舔说道,“大哥,真香啊!” 叶渡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以后乖乖听大哥的话,肯定有肉吃。” 秀宁嘿嘿笑道:“嗯!” 吃完大米饭,如果再来杯奶茶,顺一顺就好了,再来上一根荷花,简直完美的人生。 可是眼下,想这些白想。 因为他没钱。 不过刚才好歹是吃了不少东西,身体里有劲儿了。 身躯里的暖流,似乎汲取到了能量,越发的茁壮。 有了商城,叶渡心中大定,准备先带着秀宁,提着米饭回去,让家里人饱餐一顿。 走到半路,却被两个提着竹筐的精致小娘拦住了去路。 叶渡思索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亭亭玉立又清纯又灵动的小娘是谁。 是村东头王大娘家的闺女,姐姐叫王嘉伊,妹妹叫王熙伊。 两人一母同胞,今年都十六岁,正是嫁人的好时候。 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听说人家老头子在前朝,也曾经做过侍郎,只是非得跟大乾皇帝陛下作对,诬陷人家太皇上造反,才落了个老头子砍头,妻女发配的下场。 “村正,我娘让我们来看看您。”王嘉伊见叶渡能在村里闲逛了,显然也很开心。 “呵呵,替我谢过王大娘。”叶渡笑着说道。 “可不敢当村正您老人家的谢呢。这是我娘在山上挖的何首乌,最是补血益气,您刚醒过来,身体虚弱,快拿回出泡水喝。” 叶渡看了看他们手里跟小块地瓜似的何首乌,心想肯定是得知自己病了,王大娘着急便漫山遍野地去找。 只是自己死得太快,没来得及送,如今自己又活了,便让女儿们送了过来。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叶渡遇到的第几波乡亲们过来送礼物了。 先前的叶渡都拒绝了,但是看着眼前两个漂亮小娘子期待的眼神,叶渡不知道怎么就伸手接了过来。 《野生何首乌,六十文一斤,是否售出》 叶渡结果何首乌的同时,耳边再次响起机械声。 叶渡眼前一亮,我滴乖乖,发财的路子,这不就来了吗? 叶渡在秀宁一脸不舍的眼神中,将剩下的几盒米饭递了过去,“我听说你们家也不富裕,不能让你们白忙活,这几盒米饭给你们拿去吃吧。” “村正,这不合适的。”两个小娘齐齐摆手。 一摆手,胸前的两对小白兔一顿乱晃,就跟科目三似的,看得叶渡心跳加速。 嗯,想学外语了。 叶渡眉头一皱,将村长的气势拿了出来,说道,“怎么,连村正的话都不听了。” “好吧。”两个小娘只能老老实实接过米饭,但是眉宇间的开心,叶渡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了。 她们两个不敢耽搁,抱着米饭,小屁股一晃一晃,朝家里的方向跑了回去。 看的叶渡心里痒痒的,心里暗道,“原主真的是有大病,整天坐在村头感慨怀才不遇,却不知道人生最大的际遇就在身边儿啊,一村的妹子都是你的。” 这一天去敲一家寡妇门,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非得去战场上提心吊胆,才开心么? 呸! 闲的! 叶秀宁噘着嘴道,“大哥,娘亲和妹妹都还饿着呢,你怎么把珍珠白米给了这两个小浪蹄子。” 叶琛心想,阿妹啊,你懂个屁啊,人家给咱送启动资金来啦。 但他肯定不能当着叶秀宁卖何首乌的,不然没法解释,便对秀宁说道,“大哥岂能饿着你们,你先回家吧,我去镇上转转,在家等我胜利的消息。” 叶秀宁担忧地问道,“大哥,您刚醒过来,大夫说让您多休息的。” 叶渡刚吃了大米饭,正是浑身有劲儿的时候,又有内力傍身,他怕个锤子。 而且现在有了希望,心情也好了许多,便笑着说道,“怎么?这么不信大哥?乖乖回去,大哥给你买果脯吃。” 叶秀宁看着笑吟吟的叶渡,一时间因为大哥送米的怒气消散了,不可思议地点点头,然后走了。 一边儿走,一边儿还低着头念叨着,“大哥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了,他笑了哎。” “算了,送珍珠白米的事情就不告诉娘亲了,不然娘亲肯定生气。大哥也老大不小了,也需要女人了呢。” 待叶秀宁走后,叶渡在心中默念,“售卖。” 瞬间,筐子里的何首乌消失不见了,同时手里多了六十个大钱。 几块何首乌就能换六十文钱啊。 看着手里的六十文钱,叶渡决定直接去马山镇。 叶渡所在的镇子叫马山镇,在蓟县属于相当贫穷的存在,但也比他们村子要强很多。 那里农产品多,自己可以低价买一些,然后卖给商城,做个二道贩子,大赚一笔。 叶渡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不远处有牛车声传来。 “这是哪个村子?怎么把庄稼地收拾成这个样子?” 叶渡驻足,就见一个壮硕的大汉从牛车上跳下来。 “呦,这不是叶村正吗?” 来者是隔壁村的刘村正,两个村是邻居,经常因为水源地问题,而产生纠纷。 听说叶渡死了,他本来准备坐马车来看热闹,顺道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 结果听说叶渡死而复生,气得不行,跳着脚咒骂了一顿,本来准备走了,却见叶村正一个人背着竹筐,头发枯槁不说,还一个劲儿叼着一根树根傻笑,跟阿树似的,落魄得很。 便呼朋唤友道,“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清河村的庄稼地,这就是清河村的村正!” 这一声招呼,随行的不少人,以及先前来看热闹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呦,再往前走可就是我们赵家庄的庄稼地了,叶村正不是饿得不行,准备去偷我们家的青苗吧?” “这可说不准,你看他还背着个空荡荡的筐子,不是来偷青苗的是做什么?” 叶渡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是吧! ------------ 第3章 骨子里的暴戾 被人嘲讽,叶渡正了正身形,一脸藐视地看着眼前赵家庄众人。 他才不跟原主似的,觉得自己是戴罪之身,怕惹事,怕生事。 他们黄袍加身的男人,讲究的一个就是有仇必报,快意恩仇。 他们掌控小区的男人,讲究一个你开玛莎拉蒂,也得客客气气递上一根烟,才能停车。 谁敢得罪老子,一个字干他就完了。 这群人呼朋唤友,赶着牛车在清河村周围乱窜,将清河村的庄稼地的庄稼毁了不少。 当下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指着一脸嘲弄的众人,声音冷漠道,“呵,敢诬陷老子,老子还没说你们祸害我们村庄稼!” “来来来,别叨叨,直接动手比画比画。” 众人这才意识到,刚才光顾着兴奋,过来跟着赵家庄的村正来看热闹,没注意,把人家清河村的庄稼踩倒了不少。 顿时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复杂,甚至有些胆小的已经准备开溜了。 往日里清河村的村正是个软虾,不敢站出来说话,村里人也是以妇人为主,遇到事儿也,她们也不敢声张,所以大家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有些事儿不上称,三两都算不上,但上了称,就有千斤重。 大乾有明文规定,无故践踏青苗者,鞭三十,全额赔偿苦主损失。 再加上,叶渡占了道理,让这个上过战场的家伙揍一顿,估计没有三五天下不来床。 鬼知道,这个刚才还躺在病床上的家伙,怎么那么有气势。 但是在刘村正眼里,拿着根木棍的叶渡,一个人病怏怏的,面对他们那么多人,还敢拿着棍子装腔作势,摆明了就是心虚。 就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了。 若是叶渡死了,不论是谁占最大的便宜,他们赵家庄肯定要喝口最稠的汤。 当下瞟了一眼村子里的人,示意大家跟过来,他准备先挑起跟叶渡的口角,等他先动手,然后胖揍叶渡一顿。 他本来就虚,这一顿揍下去,离死就真不远了。 到时候弄个老光棍去顶罪,好处不就到手了吗? 他一边儿往前凑,一边儿故意激怒叶渡道,“就你们家庄稼这情况,踩了又何妨?就算是撑到麦秋,又能打几斤麦?我看你就是想强词夺理,掩盖你偷我们村青苗的青苗的事儿!” “还那根破棍子,你吓唬谁呢!你动老子一根手指头试试!” 叶渡一瞪眼,棍子不由分说便打了个过去。 虽然因病瘦削了不少,但毕竟是府兵出身,拎过横刀,在战场上跟突厥人拼过命。 真的一动手,自然而然得有一股煞气。 吓得众人动都不敢动。 而且速度也太快了,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棍子给闷倒了。 刘村正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你疯了,你怎么打人!” “并肩子上!往死里揍他!” “狗日的,跟我玩这一套。”叶渡直接将棍子抵在刘村正的哽嗓咽喉,巧劲儿一寸,鲜血就浸了出来。 周围众人,见叶渡这么残暴,吓得连连后退。 叶渡终于知道,原主为何让人家百般欺负,也不还击了。 内心的嗜血的冲动根本掩盖不住。 这家伙是个暴力分子啊,一旦动手根本控制不住。 就在刚才,要不是自己把力气给收回来了,一棍子差点把刘村正的脖颈给直接击穿了。 吓得刘村正把裤子都尿湿了。 这点屁事,杀人肯定是不成的。 叶渡安抚了一顿骨子里的暴戾,冷笑地看着尿了裤子的刘村正,“来啊,一起上啊,你们那股子牛逼劲儿呢?” 众人脸色发白,压根就不敢靠近。 刘村正更是跟大喇叭似得,啊啊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叶渡白了这群垃圾一眼,然后低头说道,“姓刘的,别嚎了,再嚎弄死你!” 刘村正吓得身体不住地哆嗦。 不过嘴巴的开关确实关上了。 叶渡继续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逛悠这一顿,干了什么事。 你要是真有本事,要么就跟我比划比划,见个高低,要么就跟我走一遭县衙,你看我有没有本事,让你蹲上三五个月的班房!” “要是实在没有囊气,就赶紧滚,别挡着爷爷出门!” 众人都一脸的震惊,在前线退下来的叶渡,一向是胆小怕事,生怕得罪了周围的乡邻,今天怎么那么强势? 见官他们肯定是不敢见官的,要知道他们刚才去了清河村,谁没顺手搂一把麦苗,偷一两件亵渎裤啥的。 这要是真的把官司打到县尊老爷那里去了,来个搜身大法,能有好下场? 叶渡的话几乎刚落下,人就散了一多半。 刘村正见人手散去,更不敢造次了,赶紧爬起来,失魂落魄的领着人散去了。 叶渡撇了撇嘴,一群欺软怕硬的垃圾。 你越是对他们客气,他们越是拼了命地欺负你。 你稍微硬气三分,他们就不行了,你硬气六分,他们就会对你产生畏惧,你对他们硬气九分,他们见了你都得绕着走。 不过原主这身体里的性子,真他娘的暴戾啊。 动不动就要杀人,还有他主动忘记的记忆到底干了啥? 怎么一个那么凶悍的猛人,落入这个境地,还有李高迁是谁? 他现在的心思都在改善生活,懒得去多想,背着筐子,继续往前走。 旱灾时期的太阳,毒辣得要命。 而且村子里的交通很差,道路崎岖不平,走了没多久,身上这套短褐就湿透了,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汗臭味。 叶渡感觉热得不行。 躲在树荫地下,都一阵阵地头晕眼花。 这不可不行,当下从珍贵的六十文里,拿出了三文钱,换了一瓶快乐之水,咕嘟咕嘟地干了一大瓶,整个人也清爽了不少。 喝完了一大瓶快乐水,叶渡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总算是临近马山镇了。 叶渡觉得,这古代生活太不容易了。 遥想自己黄袍加身那几年,出门都有小电摩,需要爬楼的单子一律不接,每天轻松挣个小二百,那叫一个轻松自在。 那像是今天,出门要靠两条腿,村里连个牛车都凑不出来,让人家别的村的汉子们排着队的笑话。 镇上的人还是不少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山上采摘的山货,村里自己种的果蔬什么的往外卖,能挣多少钱是多少钱。 而县城里的酒楼,大户人家的管家,甚至一些镇上的百姓,则会本着能少花一文钱是一文钱的心思,竭尽所能地压制这些农户。 叶渡到了庙集。 马山镇有一座小庙,原名玄坛庙,老百姓更习惯性地叫他红墙财神庙,位于镇上青瓦巷南口东侧,坐北朝南,正殿为三楹,东西配庑,供奉着文财神比干,武财神赵公明。 这里香火一直比较旺盛,往来祭拜的信众也比较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庙集。 入了庙集,叶渡就开始四处打听。 走了几步,他就基本确认通过购买最常见的物资,诸如米面等粮食给系统,然后赚差价的行为是几乎不可能的。 因为旱灾对百姓的伤害极大,虽然这些都是绿色无农药的粮食,但是价格极高。 而且听那些小贩们说,粮食的价格还会涨。 叶渡听着都感觉头疼,我滴乖乖。 小米已经涨到了三十文一斤,大米将近四十文,糙米都要二十文一斤,这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不过自己可以把商城里的米面拿出来卖,因为价格不算贵,五六文一斤。 自己完全可以做粮商,偷摸摸地从商城里换粮食出来卖,然后从中间赚取差价。 但眼下还缺一笔启动资金,真的兑换十斤白米出来卖,也太憨憨了。 就在叶渡转悠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个汉子,挑着担子在叫卖,路过的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旁边儿一个穿着丝绸,大腹便便的掌柜正在滔滔不绝地劝着,大体意思便是,兄弟,三文钱不少了,赶紧卖给我,这天气那么炎热,你这螃蟹一会儿就臭了。 真的放臭了,你一文钱都卖不出去。 那汉子急得满头大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叶渡一看,却笑了。 大壳薄,附肢有力,体质健壮,贝壳墨绿色,腹面奶白色,典型的金瓜玉脐,一看就是后世小兰经常给自己蒸着吃的胜芳蟹。 在后世,胜芳蟹跟阳澄湖大闸蟹、大泽花津蟹齐名,都是卖上天价的美味。 当下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系统,惊讶的叶渡下巴都要翘起来了。 这玩意不论斤收,他是按个收的,一个四十文。 那大汉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见叶渡向他看来,打量着自己的螃蟹。 瞬间来了精神,也不搭理围观他,嘲讽他的商贩,几乎是一路小跑上前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这位郎君,这是我从东河崖抠来的螃蟹,十文钱一斤都卖给您了。” ------------ 第4章 孝心王老五 大乾一斤等于十六两,他这里一只螃蟹看起来也就三两左右,也就是说他十文钱可以买五只。 五只核算成系统可以得到的铜钱,一口气可以卖二百文。 也就是说。 自己拿十文钱就可以换到二百文。 六十文钱便轻松上四位数。 这比打劫大乾的府库来钱都快啊。 旁边穿着丝绸的商人皱着眉头,一脸不善的看着叶渡,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过来跟叶渡掰扯掰扯的架势。 而那大汉却不管那么多,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对叶渡说道,“这位郎君,您发发善心,我爹生病了,想吃口肉汤,我身为人子却连买肉的钱都拿不出。” “我也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抠出来这些螃蟹的。” 那大汉说着,还擦着眼泪展示了他被蟹钳夹破的手指,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依然不断渗出血来。 叶渡念其孝心,也没讲价,点了点头,就要掏钱。 在他看来,这东西可以,自己能赚到钱,还能助人为乐,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那汉子见状,对叶渡不停地点头哈腰,抹着眼泪就赶紧收拾螃蟹,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结果叶渡钱还没从袖子里掏出来,就被旁边儿的富商制止了。 “兄台,切莫冲动。”那富商忍不住开口道。 “公平交易,你情我愿,这位兄台,为何拦我?”叶渡淡淡道。 无缘无故的对自己横眉冷对也就算了,等自己要买的时候,还出言阻拦,这让叶渡对他没有一丝的好感。 当然,那丝绸商人却不这么想。 他在这条街上做生意许久了,因为背靠县城的酒楼,这条街上的寻常小贩谁敢不给自己三分面子。 再加上他跟庙集的管理官员刘大使平日里以兄弟相称。 久而久之,就养成他高高在上的性子。 觉得这条街上,什么东西卖什么价格,总归要他说了算。 忽然冒出来个搅局的,还是个看起来衣衫褴褛的穷人,让他很不爽。 “鄙人秦大发,兄台当是第一天出门做生意吧?”那商人换了副虚伪的笑脸,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叶渡。 “关你屁事?”叶渡毫不犹豫地反问道。 “自然关我的事情,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是收购水产的大户,您一来庙集就抬高市价,让我以后这生意怎么做?大家以后的生意怎么做?”那商人见叶渡态度冷淡,自己自报家门都不识相,也有些生气。 “关我屁事?” 叶渡懒得搭理,直接指使着大汉装螃蟹。 “小子,识相些,给我们东家个面子,哪来的回哪儿去,不然有你好看!”一个身材壮硕的独眼大汉走了过来,双手握拳,威胁着叶渡。 那卖螃蟹的汉子一脸紧张的看着叶渡,小声道,“这位郎君,算了,我不卖了,您快走吧,您第一次来庙集,可能不知道,这位叫刘敢,先前是这条街出了名的恶霸。” 周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儿,幸灾乐祸者优质,皱眉看向那丝绸商人的,亦有之。 “我如果说我给不了这个面子呢。”叶渡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独眼大汉。 “你!”那独眼大汉的脸颊都青了,抬起手来就要对叶渡动手。 “我什么我!?”叶渡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独眼大汉。 就在这时,有一队身材壮硕的府兵巡逻,途经此地,见此地在吵吵,便走了过来,呵斥道,“都闹什么闹!” 众人一哄而散,就连那穿着丝绸的商人都脚底抹油提前溜了。 那府兵扫了一眼叶渡,觉得叶渡面熟,上前说道,“你也是,买东西就赶紧买东西,跟他们吵吵做什么?” “要不是我们路过此地,揍你们怎么办?” “赶紧买卖,然后滚蛋,省得这群畜生找你们麻烦。” 叶渡一看腰里挂着横刀,就知道是府兵,也没跟他计较,笑着打了个哈哈。 看他脑门上有不少汗渍,从腰间解下水囊,递了过去。 里面还剩了点冰可乐。 那府兵一看水囊是府兵制式,还是高级军官用的,怎么敢打开。 又琢磨这位大人来这种地方,可能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毕竟连刀枪都没带,也没有部曲,便压低了声音,“第一百三十七折冲府七七二团叶齐见过大人。” “别大人不大人的,把水喝了,赶紧忙你的去吧。”叶渡摆手道。 那府兵见叶渡的水囊有些破旧,便将自己的新水囊递了过来,里面空荡荡的,“大人先将就用我的吧,您这个旧了,我找军中匠户给您翻新一下,再给您送过去,您现居何处?” 叶渡对这个懂事的本家小兵挺欣赏,加上他有意联系组织,便颔首说道,“清河村叶渡。” “得嘞,大人您忙!”小兵一抱拳,领队离开。 走了没多远,大家伙便找了个阴凉休息,分着喝了叶渡的可乐。 那叫一个爽啊。 那种爽是直通天灵盖的爽。 大家都觉得这位长官一定是位大人物。 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佳酿。 有意回去感谢叶渡,但又怕打扰了长官的事,只能匆匆地去了,准备拿回去给长官分享。 叶渡继续蹲在地上挑拣螃蟹,笑着杵了杵被府兵吓昏死过去的卖蟹汉子。 起来,你瞅瞅你那出息,三五个糙兵汉子,都能把你吓晕。 那汉子幽幽醒来,连忙告饶,“善人,您不知道,俺天生胆小,怕当兵的,他们看俺一眼,俺就哆嗦。” 不一会儿,独眼大汉见府兵走了,率先去而复返,嘴里冷嘲热讽,见叶渡根本不搭理他,怒极反而笑了,“行啊,很有种,上一个像你这么狂的,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希望你到了下面还这么狂。” “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试试。”叶渡毫无压力。 周围正支着耳朵听热闹的小商小贩,看到这一幕,心里都很是诧异。 要知道刘敢之所以横行庙集,除了给商人做狗腿子之外,还有很多狐朋狗友,去年就在这条街跟一群青皮打架,连官差都有些不敢招惹。 所以才一直横行霸道,几乎没人敢惹。 之前有个不服气的商人,想要从这里拿货,直接被宰了,扔进了运河。 据说,其中下黑手的人,就是刘敢。 “这是哪里来的?看着胆气不小啊!” “再有胆气又有什么用?看他瘦瘦巴巴的,敢招惹陈敢,不是寻死么?” “对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能耐,第一次来这做生意,就敢破坏规矩。” “人家当兵的劝他走,他还不走,真的是憨。” 不少刚才想捡便宜卖便宜蟹的人跟着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叶渡虽然不惹事儿,但是不代表他怕是。 其实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想到眼前的情况了。 自己有系统做二道贩子,收东西的价格肯定会比一般的压价的商人高一些,说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叶渡准备掏钱买那汉子的螃蟹时,其实除了那个商人,周围的商贩看自己的眼神都颇为不善。 所以当刘敢跟叶渡产生冲突时,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就连府兵都告诉他,赶紧交易,然后离开。 可见这群地头蛇,不好招惹。 “这些我挑选的螃蟹有多重?” “五斤八两,您实在想买,就按四斤算吧,一共四十文钱。”汉子心有不忍地说道。 叶渡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这个汉子的品性不错。 因为他一直劝自己别买了。 刚才在挑选螃蟹时,也一直跟自己说小心。 “你刚才说想买些肉,可现在的肉很不便宜,动不动就五六十文一斤,你这点铜钱怕是买不了多少。” “没办法啊,少虽然少了点,但也能让父亲吃上几顿肉粥了。”说着那汉子忍不住叹气。 “这样吧,我自家养了猪,我看你颇有孝心,你把我刚才给你的四十文给我,我卖你二斤猪肉。” 那大汉一听,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叶渡磕起头来。 激动地说道,“您真的是大善人,俺王老五给您磕头了。” “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在这替我看着螃蟹点,我去拿肉去。”叶渡搀扶起大汉说道。 “善人您且去,小人在这等您。”大汉连连点头。 叶渡一转身,周围便开始纷纷嘲笑起那憨厚的王老五来。 ------------ 第5章 官商勾结 叶渡肯定要离开庙集,选一个无人的地方使用系统,不然凭空出现一大堆猪肉,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庙集上人来人往,一时间找不到好去处,叶渡越走越远,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 叶渡知道自己是为了安全考虑,但在看热闹的小商小贩看来,则是叶渡怕了秦大发,刚才的言语都是虚张声势,现在反应过来,脚底抹油,溜了。 “切,还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还不是个脚底抹油的怂货!” “你也不看看他那样子,他拿什么跟刘敢好汉动手?” “他没有胆气跟刘敢动手,就别来这里瞎胡闹,这不是让咱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么?” “……” 王老五抿了抿嘴唇,眉毛有些不安地皱着。 他也觉得有那丝绸商人从中作梗,一般人即便是再喜欢自己的螃蟹,也不敢再回来到自己这里买了。 但不知道为何,方才只是见了一面。 叶渡的形象便深深印入他的脑海,让他不自觉地信服他说的话。 那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那一双浑如黑漆的眉毛,那宽阔有力的胸膛,那威武不凡的身姿,都让王老五觉得,叶渡是个响当当的英雄汉,不会欺骗自己。 所以王老五第一次不自觉地直了直腰身,任凭外人议论,一动不动。 ............ 却说刚才那个穿着丝绸的商人,见府兵路过此地,不敢在此地停留。 悄咪咪地溜到了财神庙不远处的一处青瓦房前。 青瓦房前,两个拿着水火棍的大汉,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一脸匪夷所思道,“秦掌柜,您这是怎么了?” 秦掌柜习惯性地扔了把铜子过去,然后推门进了青瓦房。 青瓦房是直接拆了财神庙的一些砖石盖的,里面很是宽敞,一张方桌上面摆满了各色酒菜。 里面坐满了浑身刺青的大汉,每个表情嚣张,丝毫不输于刘敢,都是庙集管理大使雇佣的力役。 在正中央坐着一个身着绿袍,身材发福,喝得两腮发红的中年男子。 周围的力役一个个不停地朝着他敬酒,一脸的恭维之色。 这个管理市集的大使,虽然只是个没品级的小官,却狂到没边儿去了。 怀里还抱着庙集上卖大力丸的小寡妇,一双粗糙的老手,从裙边儿伸进去,狂野地游走着。 那个小寡妇粉面含春,正在大使怀里不停地娇吟着。 见丝绸商人推门而入,脸上都是怒气,大使疑惑地抬头,手里的酒盏放下,惊讶道,“老弟,你这是把老鸟掉在哪家窑子了?” “晦气,刚才在庙集相中了两桶螃蟹,若是运到城里的酒楼,给贵人蒸一蒸,准能挣不少钱。” “我看那摊主是个穷汉,便准备压一压价格。谁曾想那穷汉嘴巴硬得很不说,还冒出来一个眼生的年轻人,看起来戾气很重,我没敢硬碰硬,结果坏了我的好事儿。” “你说的那年轻人,是不是身材高大,瘦瘦的,相貌不俗,眼睛里闪着寒光,眉毛黑漆漆的,看起来不好招惹?” “对对对,那小子说话的狂傲得很,我摸不准,就没敢招惹。”丝绸商人连忙道。 庙集大使皱了皱眉头,看向身边儿的书吏道,“怎么回事儿?你认识他?” “没事儿,刚才出去阿屎的时候看了一眼,清河村的村正,别看他仪表堂堂威武不凡的,实际上就是个任人欺凌软虾,上一次去镇上求镇长发救济,一粒米都没拿到,回去就气病了,差点死在床上。”书吏将吃了一半的螃蟹扔到一边儿,换了个新螃蟹撕扯着。 “娘嘞,打眼了,我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一个破村正,这要是在县城,我半柱香的功夫,就能扔护城河里去。”丝绸商人气得身子发抖。 他在城里有当铺、有酒楼,结交了不少权贵,手下也有不少打手。 平日也没少做欺负人的事情,今天竟然让一个破村正驳了面子。 一时间含怒道,“刘兄,今日我被落了面子是小,以后你我兄弟这生意怎么做?你若是抹不开面子,交给我,我不弄死他,以后便再也不来您这里丢人现眼。” “哪里用得着老弟动手,一个小村正都敢在本官的地盘胡来,我若不立一立威风,这群小商小贩还不得上天?”庙集大使一脸冷笑。 周围的力役一个个摩拳擦掌,他们既然拿了大使的钱米,干的就是打架斗殴的事情。 况且,如今有了一身狗皮,打人不犯法,更让他们兴奋。 庙集刘大使,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管理的地盘也只是个庙集,但也养着二三十号人。 镇上的赌场、青楼都有他的暗股,在马山镇也算是号人物。 曾经有路过的大商人跟他发生冲突,放话等回了族地,就让那个族人参他一本。 结果半路上就遇到土匪,财物被抢劫一空不说,连脑袋都挂在庙集边上。 到底是谁干的,又想做给谁看,不言而喻。 不过最近朝廷查的严格,他也开始逐渐收手,想着如何多搞点正经生意。 这个秦大发的丝绸商人,在县里买卖做的不错,找到他这个地头蛇,双方刚刚搭成合作,还算是顺利,正准备继续深入。 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他如何能不恼火。 “老弟,你且宽心,你我交心,我如何也不能让你受这个委屈。”他招了招手,立刻走上三个拿着水火棍的大汉。 大使起身,说道,“跟我去一趟庙集,给秦掌柜摆摆威风。” “是,大人。”三个大汉喝道。 ............ 这边儿王老五被众人说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因为时间过了很久,那位说买他螃蟹的善人,还没回来。 这让他忧心忡忡,这位善人不会不来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他看见庙集的大使,刘大人被人搀扶着,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一看就喝了不少酒。 而大使身后,还跟着三个拿着水火棍的大汉,气势汹汹的。 在场所有人心里疙瘩一下子。 刘大使走到王老五的小摊面前,闻着空气中的腥气,表情很是嫌弃。 但旋即便换了副假仁假义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地说道,“王老五是吧,刚才听你说父亲生病,想吃肉羹,念你忠孝,我手下人给你个摆摊的机会,免了你的摆摊钱。 可你却不遵我这庙集的规矩,破坏市场的行情,眼下你要么拿出五文钱的摊费,要么就立刻离开吧........” 王老五立刻愣住了。 刚才官差明明说得好好的,让他免费在这里摆摊,还收了他十几只螃蟹,他当时还觉得这些官差是好人。 可现在,竟然不让自己在这里摆摊了? 若是不让自己在这里摆摊,自己如何等善人回来? “卖给谁不是卖呢?”那大使心中不住冷笑,拿捏你一个农夫还不简单,然后继续低声道,“我知道你着急换钱给父亲买肉,何不在卖给秦掌柜呢?秦掌柜仁义,愿意为你出五文钱的摊费,还愿意买下你的螃蟹,这是多好的事情。你若是不从,可就连摆摊的资格都没有了。” 王老五捏了捏拳头。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老天爷不讲道理,让大家活不下去。 自己摆个摊,都有管理官吏跟商人勾结,不给活路。 可是他一个农夫,哪里斗得过他们。 想到此处,王老五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哀求道,“秦掌柜,求求您了,既然您要买,就多出些铜钱吧。” 秦掌柜洋洋得意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商贩,然后露出了一副为难之色。 “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你也得考虑我的难处,我平日里在这里进货,都是有市价的,我今日给了你高价,明日遇到别人卖螃蟹,又当如何呢?” “而且耽搁了那么久,你这螃蟹都软趴趴的了,根本值不了几个钱,我现在只能出两文钱一斤了。” 王老五有些恼怒,但却不敢发火,跪在地上哀求道,“秦掌柜,这才过了那么一会儿,怎么能就只值两文钱了呢,您瞅瞅这螃蟹,都活蹦乱跳的。” “人尚且有回光返照,更何况螃蟹,我现在只问你卖不卖?”秦掌柜懒得掰扯,声音变得狠厉起来。 跪在地上的王老五,磕头道,“求求您了,发发善心吧,刚才那位善人都出十文钱呢,你不愿意.......” 闻言王掌柜冷笑道,“呵呵,他愿意出十文钱,那他人呢?” “他要是真有那么多钱,他跑什么?” “我今天把话撩在这,除了我秦大发之外,谁也别想在庙集买你这螃蟹!” “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你这叫强买强卖,是犯大乾王法的。”不远处有个卖豆腐的大娘忍不住出声道。 他这话刚说出口,一边儿推磨的男人就吓得面色发白。 就不该让自己浑家出来帮忙,她平日里在家养活孩子,根本不知道这秦大发有多恐怖。 果不其然,秦大发闻言之后,哈哈大笑。 “非要让我把事情摆在明处是吧?” 他猛然间把笑容一收,表情森然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的螃蟹我不要了,你们家的豆腐一块也别想卖了。” 庙集之上,不少经常出摊的小商小贩都是旧识,见豆腐娘惹恼了秦大发,立刻有个颇有威望的老商贩上前,陪着笑脸说道,“秦掌柜,豆腐摊平日都是他家男人出摊,豆腐娘不识您的威名,我替她向您赔罪,您就当给我个面子,放了她吧。” “以后您铺子想进豆腐,我做主,让她家给你便宜三分。” “给你面子?你算老几?跟我要面子!” “谁他娘的再废话,以后都别想来这做买卖!” 说着他一脚踹翻了半桶螃蟹,那些被叶渡挑选剩下的螃蟹,撒了一地。 周围的商贩都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大家都是出来糊口的,可不是来打架的。 其中一人卖梨子的妇人,瞅了瞅他男人,小声道,“要不,咱以后别来赶庙集了吧。” 显然许多人都畏惧了。 大家平日里,遇到麻烦互帮互助很正常,但遇到这种横行霸市的人物,可真不敢得罪。 大家出来混日子,风里来,雨里去,一个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稍微有个闪失,一家老小都要跟着坐蜡。 况且大家心里清楚,周大发今日所谓,无非是想在庙集里立威,大不了以后不来马山镇做买卖了便是。 “王老五,你傻了不成?秦掌柜都大发善心的帮助你了,你还犹豫什么?”刘大使皱着眉头呵斥道。 说着他看向身边儿拿着水火棍的帮手。 那帮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准备将那剩下的被叶渡挑选出来的大个螃蟹给抢过来。 王老五此时脸色吓得发白,心里害怕的要命,但依然死命地抱着水桶。 周围一些心善的小贩虽然于心不忍,却不敢阻拦。 秦大发有多可怕,他们这些商贩可都是听说过的。 人家不仅在县城里有铺子,跟本镇的镇长更是磕头的把兄弟。真的是惹恼了,跟镇长说一声,枷锁一锁送到前线去当兵,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 王老五拽着水桶,死死地挣扎着。 他看得清楚,这帮人十有八九是连三文钱都不想给自己了。 他们准备明抢。 他不怕他们,甚至跟她们拼命都可以,可自己还有老娘,还有老父。 自己得罪了人可以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 就在王老五陷入彻底的绝望时,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倒地的水桶飞了起来,正砸在一个力役的身上。 ------------ 第6章 虎威 大家惊讶望去。 就见去而复返的叶渡,一手提着好几斤油腻的猪肉,一手按住水桶,还抬头对秦大发慢悠悠的说道,“谁让你动老子螃蟹的?” “善人,您快走吧,他们人多。”王老五见叶渡果然提着猪肉猪肉归来,心里很是感激,但此时此刻,害怕急了,心急如焚地想要劝叶渡离开。 他看清楚,叶渡后腰上别着牛耳尖刀,这要是真的出了人命,可就真的麻烦了。 “哦?你这孙子又回来了?怎么想开了,不做缩头乌龟了?”秦大发阴恻恻的说道。 秦大发怒火升腾,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先前当着巡逻的府兵不给自己面子,现在又当着官人的面,腰里别个尖刀,就敢威胁自己? 看来我秦大发今日不发威,阿猫阿狗都要炸刺了? “我是缩头乌龟?”叶渡侧头思索了一番,问道,“那刚才巡逻的府兵路过此地,你缩什么?” 叶渡的话音落下,庙集一片哗然。 几乎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叶渡。 觉得他一定是个疯子。 “这家伙是哪里来的,无缘无故的得罪秦大发做什么?没看见他跟大使在一起!” “是啊,这不是脑残么,秦大发恼火了,不得殃及大家伙的生意啊!” 周围的商贩欲哭无泪,早知道这家伙会去而复返,早知道秦大发会带着大使来,大家宁可舍了这半日的收成,也该早早的离去啊。 他们是真被吓到了。 如果说之前秦大发把王老五收拾了,估计气也就消散了。 刘大使的面子也满足了,大家该怎么做生意,就可以怎么继续做生意了。 结果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么一闹,这不是当众打了秦掌柜的脸,打了刘大使的脸面? 这二位都是跺跺脚,庙集得颤三颤的人物。 他们能忍得了? 叶渡身后的王老五四肢忍不住颤抖,不敢想象接下来这二位发起怒火起来,该会是何等的恐怖。 已经有聪明的小贩,挑着担子,准备离开庙集。 却不料庙集的大门口,已经被十几个手持水火棍的力役拦住了去路。 看到大使真的下了狠心帮助自己。 秦大发得意的狂笑,“小犊子牛气啊,这十几年来了,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的人!” 刘大使也冷笑不止,“叶村正是吧,你觉得你来我这捣乱,你今天出的了庙集吗?” “完了!自己连累善人了!”王老五壮着胆子,从地上拿起了扁担,在叶渡身后低声说道,“善人,一会儿打起来,我护着您冲出去!” 他虽然胆小,却不忍帮助自己的善人受委屈。 其他小贩看见王老五也把扁担拿起来了,一个个焦急道,“王老五,你疯了不成,你跟着折腾什么?” 一边儿心善的豆腐娘对自己男人说道,“郎君,你读了一辈子书,这个时候不正是你伸张正义的时候吗?” 那豆腐摊的摊主吓得面色发白,拉着自家浑家的手,就往回拽,口中说道,“我怎么伸张正义?拿豆腐砸死他们吗?我要是真学出来了,科举得意,做了青天大老爷,这种事情我自然会给他们做主,可我现在就是一个卖豆腐的书生。” 旁边儿有人说道,“你就是做了青天大老爷也没用,没听说,县官不如县管!” 果然,在众人畏惧的注视下,刘大使冷喝一声道,“坤子,给我打残他!” 被叶渡拦住的青皮大汉将水火棍往地上一扔。 双手不自觉的按着关节噼里啪啦作响,得意且嚣张的看着叶渡,冷笑道,“小子,你说你无缘无故的得罪刘大人作甚?这不是寻死么?” 他穿着朝廷发的袍子,上面写着力字,天然就让百姓怕三分。 再加上他身材高大,胳膊粗壮,一脸的凶相,让人看一眼,就不自觉的升起畏惧的情绪。 见他准备对叶渡动手,脸色都吓白了。 这是要当街动手啊。 刘大使是真狠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叫坤子的男子,是刘大使手下的头号打手。 是之前曾经去长安闯荡过的游侠儿,因为获刑,差点丢了脑袋。 因缘际会,被刘大使保了下来。 在刘大使手底下干活的时候,出了名的心狠手黑。 他这一拳头朝着叶渡砸了过来。 比那胳膊看起来比叶渡的腿都粗,呼啸着劲风砸向叶渡的脑袋。 这一拳头要是砸中了,叶渡的脑袋估计都能爆炸开。 众人看见这恐怖的拳头,吓得纷纷脸色发白,躲得远远的。 王老五惊呼,“善人,快躲开啊。” 叶渡此时竟然还毫不在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没事,今天我给你出头,结个善缘。” 说着,脚在地上一挑,一根用来分割摆摊区域的竹竿被他一脚挑了起来。 在空中打了个圈,落入叶渡的手中。 然后叶渡双手持竹竿,在空中一抖,竟然如同大枪一般,出现了数个虚影。 正是大乾府兵军中技艺,金鸡乱点头。 那坤子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竹竿的箭头扎中了腹部。 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坤子脸色大变。 他在庙集上横行霸道灌了,没想到竟然被这么一个其貌不扬,大人嘴里的软虾一棍子给刺了个窟窿。 他退后了好几步,感觉自己遇到麻烦了。 但是他不能就这么认怂,大使的饭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当下心一横,发了狠道,“退伍的府兵?这两年不怕死活的府兵可真不少!” 说着将地上的水火棍拿起来,狞笑道,“老子打的就是你们这群退伍的府兵!” 他说完,手中的水火棍朝着叶渡砸过来。 力量极大,发出呼啸之声。 而且依然是朝着叶渡的脑袋砸过来。 叶渡微微皱眉,就没见过这种呆逼。 明明不是自己对手,还不点到为止,寻死么? “既然你自己犯傻,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叶渡手中的竹竿猛然一刺,后发先至,竟然直接贯穿了坤子的肩膀。 然后双臂一较力,再次抽出竹竿,对着坤子的脑袋一抽。 坤子啊的一声,惨叫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轰的一声摔倒在刘大使和秦大发面前。 “坤子,你怎么那么废物!”刘大使脸色巨变。 这可是他最得力的打手,今天竟然被一个废物村正给揍了。 “大人,属下已经尽力了。”坤子一脸惨笑,面色发黑。 刘大使此时已经不在乎属下的死活,也不在乎秦大发有些畏惧的神色,而是表情狰狞的向前几步,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致的挑衅。 他此时此刻,只想不惜一切代价的干死叶渡。 不然,以后自己根本管不住庙集。 他对手下人喝道,“还看什么热闹!给我乱棍打死!” 封锁庙集的一群力役见状,互相看了眼,然后提着水火棍,一起朝着叶渡扑杀了过来。 再能打,你能一口气打得过二十几个力役不成? 而此时,秦大发也示意自己的打手刘敢,掏出了横刀,对准了叶渡,准备一道刺死叶渡。 王老五挥舞着扁担,准备帮衬一二。 却被叶渡一脚给踹到了后面。 然后单枪匹马,手持一根竹竿,冷然的面对着冲向自己的一群力役。 “废物!” 叶渡冷哼了一声,忽然跳入人群中。 叶渡才没有原主那么伟岸的大局观,怕给军方惹事,怕这个怕那个,明明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大佬,却整日装孙子,活的窝窝囊囊。 他是片刻都忍不了。 原主本身就很能打,再加上后世的叶渡在做保安期间,跟着在国外做雇佣兵退下来的大队长,学了小半年格斗的本事,两两叠加,一群渣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只是一根竹竿,捅在人身上,轻的青紫一片,重的直接被贯穿。 而那些力役则想靠近他都没有机会。 几乎眨眼间的功夫,十几个人倒在地上,哀嚎一片。 剩下的几人,则一个个不断后退,恨不得直接逃跑。 “老天爷,善人竟然这么厉害!”王老五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个在他看来,心地善良一张嘴就要花十文钱的价格买自己蟹子的人,一个他觉得自己一会儿可能要拼命保护的人,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一根竹竿,打得一群力役抬不起头来? 刚才听那个坤子说他是府兵,那他在战场上,肯定是个超级厉害的人物吧。 叶渡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缓步上前,冷冷的看着刘大使和秦大发,嘴角咧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哎,别往后缩啊,再缩就是缩头乌龟了!” 庙集一片死寂。 刘大使一双眼睛死死的叶渡。 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最后一咬牙,猛地挥手,在财神庙的青瓦之上,出现了一个冷冽的汉子,手里端着弩箭,对准了叶渡。 ------------ 第7章 能打有个屁用 “叶村正,我承认你这个退下来的府兵很能打。但能打有个屁用?” “出来混要讲身份、地位,要讲权势。” “我之前不是没见过比你更能打的游侠儿,最后那位游侠儿被人一弩箭射穿了身躯,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呢。” “况且咱们大乾是讲究王法的地方,你能打有什么用? 你信不信本官一个帖子递到衙门去,就能把你打入大牢?轻则发配充军,重则斩首?” 他越说越凶残,表情也越狰狞,最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渡,仿佛胜券在握了一般。 刘大使能够在马山镇这里称王称霸,危害一方,可不仅仅是靠手底下一帮能打的力役,他身上的那身官皮才是关键。 不然他早被地方上的百姓给弄死了。 “哼,好霸道的刘大使啊!” 叶渡在被威胁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看向刘大使越发的不善。 昔日里,他跟袍泽在前线勉力作战,保护的就是这么一群欺压百姓,危害一方的蛀虫吗? 尤其是他连违禁品都敢摆到明面上,让叶渡对他产生了杀机。 “你弩箭都摆出来了,肯定不怕我逃,何不让乡亲们先散了。”叶渡淡然道。 叶渡准备让百姓们先离开,然后直接暴起杀了刘大使,一了百了地解决这个麻烦。 一个镇庙集的大使而已,死也就死了。 他背后的关系不会为他出头的。 况且他竟然敢拿出弩箭来,犯了天大的忌讳。 自己就算是被朝廷问话,也不必怕他。 作为一个从军队退下来的村正,大不了先去军队避一避。 军队的长官不可能坐以待毙,因为有一方先使用违禁品,这是妥妥的军功啊。 叶渡想开了,原身就是吃了认知的亏。 放着军队这座大山不利用,你一个军队出来的村正,能从文官手里讨来一粒米就奇怪了。 你得知道自己的靠山是谁。 圣人撒出去那么多军队退下来的老兵做村正,明摆着就是想要用军人改善一下地方的风气,那这些村正的靠山是谁。 自然而然的就是军队。 刘大使扫了叶渡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小贩,斟酌一二后道: “可以,老孙清场,我倒是要看看,一个退下来的府兵,想跟我怎么玩。” 他今天已经丢了面子,如果再加上自己使用弩箭杀人,恐怕会出大乱子,那么多眼睛盯着,难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 倒不如清场,自己毁尸灭迹,即便是官府来了,也差不多什么来。 大不了自己花银子疏通一二。 一众小贩闻言,纷纷漏出了一幅解脱的模样。 挑起担子,推着羊角车就开始逃窜。 虽然叶渡挑头,一个人打一群力役,让他们大开眼界。 但是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刘大使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到时候这个年轻人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可还要再刘大使手底下做买卖。 此时不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王老五不肯走,被一众刚才缩在角落里的乡亲们生拉硬拽,给硬生生的在地面上拖走了。 刘大使没注意,就连刚才挑头闹事的秦大发,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渡。 他有预感,眼前这个少年,并非是池中之物。 自己不如先躲开。 若是刘大使胜了,自己边说去找人给他善后去了。 若是叶渡胜了,自己提前离开,以免少年郎杀疯了,把自己也捎带着。 “我真的是富贵久了,有些忘乎所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刘大使可不是靠一双铁拳就可以解决的。”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叶渡的心也彻底放下来。 他让刘大使放任商贩离开,却不担心自己,主要原因是担心王老五等商贩,遭了无妄之灾。 他将牛耳尖刀从腰间解下来,然后缠在竹竿上,几乎眨眼间就成了一杆两米长的大枪。 就在叶渡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忽然从不远处一匹快马袭来,正在退出的商贩们主动让开一条通道。 也有躲得慢的,摔倒在地,两眼一闭,等死。 但马背上的骑士,骑术很俊,缰绳一提,战马四蹄腾空而起,轻松在小贩的身上越过去,然后战马继续不停,在道路上哒哒哒一路狂奔。 叶渡眯缝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惊讶道,“赵柱!” 如果不是此人出现在眼前,很多记忆都遗忘了。 那是一段戎马倥偬的岁月,袍泽们以弱胜强,打得突厥嗷嗷惨叫。 至于所谓的没有军功,骗骗傻子也就罢了。 他们国君御驾亲征,骑着战马,阵斩二十七余突厥狗,最后不照样被文臣给抹去了吗? 叶渡收起手中的竹枪,擦了擦身上的汗渍,正了正衣冠,他不想让昔日的袍泽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十七哥,是你吗?真的是你!我是柱子!” 柱子翻身下马,下意识地朝着叶渡行了军礼。 叶渡虽然不在军中了,但是军中依然流传着不少十七次郎的传说。 他们遍地军镇的儿郎,最崇拜的便是叶渡这样的强者。 “额,你是不是认错了,老十七不是死在战场了吗?”叶渡有些不好意思,叶渡前身的绰号太羞耻了。 “我能认错?你这是咋啦?”柱子看了看叶渡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遇到了些小麻烦,正准备松一松手脚。”叶渡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刘大使说道。 “谁敢得罪你?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赵柱一脸嫌弃的白了叶渡一眼。 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叶渡已经从边军退了下来,做了个什么破村正,连忙苦笑着摇头道,“怪我,忘了你现在是村头了呢。有啥麻烦啊,你跟我说说,我虽然也从前线转为守备,但是新老大待我不错,给你出个头还是没毛病的。” “没事,就是他娘的买螃蟹的时候,跟这个刘大使产生了些许矛盾。”叶渡并不想给赵柱添麻烦。 毕竟朝廷有命令,军队不得干涉地方。 他这边儿话刚落下,就见赵柱扫了一眼刘大使,“刘大使?大使是什么玩意?” “别胡说八道,虽然是不入流,但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叶渡白了他一眼道。 赵柱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一样,将缰绳扔给了叶渡,然后上前,单手按住腰间的横刀说道,“孙贼,认识这东西么?识相的赶紧滚。” 刘大使看着眼前的赵柱和牵着马的叶渡,忍不住笑了,指着赵柱说道,“你是什么玩意?一个守备府兵而已,也敢跟爷爷造次?” “擅离驻地,威胁朝廷命官,你信不信爷爷现在就打杀了你!?” 说着还扫了扫自己的手下,其中一个力役恭维道,“还得是咱们刘大人,就是霸气。” 这些力役跟着刘大使作威作福惯了,自然知道刘大使的背后的靠山有多么强硬。 可以这么说,只要刘大使不出事儿,他身后的大人物,就能给他源源不断的使劲儿。 见刘大使不仅不认怂,反而还调挑衅自己。 那赵柱顿时气恼起来,指着他说道,“可以啊,还敢当街杀当兵的,我看你们是真活腻歪了。”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哨子,猛烈地吹了起来。 “哎呦!看见没!这蠢货还装模作样的吹哨子。”刘大使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以为这里是你们打仗的前线!” “这里是沧州,是我们文官说了算,就是你们都尉来了,都不好使。” 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刚才巡逻的府兵竟然齐刷刷的都来了,甚至连镇长都被人按在马背上,颠得七荤八素。 ------------ 第8章 跪地认怂 这队府兵的领头的对正翻身下马,连看一眼刘大使都没看,而是直奔赵柱而去,无比恭敬的说道,“团长,您没事儿吧?” 赵柱笑着摇头道,“我能有啥事,倒是你十七哥差点受了委屈。” “什么十七哥?”那对正扭头一看,就见叶渡正牵着马,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对正见到叶渡之后,立刻紧跑几步,上前恭敬的跪在地上,“十七哥,弟弟给您磕头了。” 叶渡笑着说道,“行了,行了,都是老兵了,还磕个屁的头。” 被颠得魂飞天外的镇长此时也反映过来了一些,跑到刘大使跟前,对着刘大使便抽起了大嘴巴。 嘴里骂道,“刘大田,你他娘的疯了!谁让你对叶村正动手的!” 其实刘大使看见一口气来了一个队的骑兵府兵就已经害怕了,待看见镇长被人家裹挟着,更是吓得魂飞天外,吓得满头大汗。 被抽了大嘴巴,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而人群中的赵柱冷笑道,“镇长就是这么管理地方的吗?我们要是不来,是不是我兄长的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你自己瞅瞅,一个大使,竟然敢私藏弓弩,这是谁给他的胆子?” “是不是你暗中许诺的?我听说马山镇最近比较乱,莫非镇长也有意作乱?” “大人,您别听他们胡说,我哪里敢作乱。”听到作乱这个词之后,刘大使都吓麻了。 毕竟守备部队平日里不管地方上的事情是真的。 但是有个特例,那就是他们认为有人准备作乱。 到时候自己的脑袋就会成为军功。 在他的印象中,县令是个非常鄙武夫的人。在他的治下,折冲府一点补给都拿不到,一群军汉整天饿的嗷嗷叫,怎么可能敢出来闹事儿? “我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你知道这位叶村正是什么人物,你也敢挠他。”镇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就晚通知你一会儿,你就给我添麻烦。” “大人,我错了,我错了。”刘大使冷汗直冒,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的嘴巴。 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事情很大条了。 要知道,守备军就连巡逻都是有固定路线的,他们敢拼了命驱马赶来,并且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准备干掉自己,就证明,眼前的叶渡肯定不一般。 当下他非常光棍的上前,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对着叶渡磕头。 “叶村正,我一时糊涂,冲撞了您,您要打要罚,您尽管开口。” 适才有不少商贩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暗处偷看。 此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眼里,出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马山镇庙集,呼风唤雨,一言就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大使,竟然跪在地上,对着一个年龄不及弱冠的年轻人磕头道歉。 难道这个少年郎身后有什么通天的背景不成? 否则大使怎么可能年轻了那么多,都成孙子了。 但哪怕有大背景,刘大使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但当所有人看向不时有府兵翻身下马,朝着叶渡行礼的时候,大家反应过来了。 就连躲在暗处偷瞧的秦大发都心慌了,怕得要死。 他刚才还捉摸着,自己走的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着可是在马山镇作威作福多年的刘大使,背后的势力肯定通着天呢。 结果竟然直接跪下了。 “这下麻烦了,这帮人镇长看见都吓得跟孙子似的。莫非这个叶村正真的有莫大的背景?可那么有背景的人,为何要窝在破村子里,当一个劳什子村正?” 叶渡皱了皱眉。 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刘大使跪在地上,吓得快尿裤子一般的给自己认错。 明白,一定是上层发生了什么变化。 尤其是赵柱等人的出现,并且如此嚣张的形势,肯定是有一位军方退下来的大人物,担当了本地的官员。 “十七哥,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置?”一边儿的赵柱瞥了刘大使一眼,然后走上前恭敬的问道。 这家伙一个眼神,叶渡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都是战场上多年的袍泽,这点默契都没有,大家早死在战场上了。 别看他整的动静那么大,其实也是虚张声势。 毕竟按照军方的性格,真的想干你,根本不可能给你那么多废话。 直接就动刀子了。 而之所以逼逼那么多,其实就是不想给上面人惹事。 吓唬吓唬而已。 当然,叶渡心里很清楚,以当年在战场上的情谊,他真的下黑手,要求杀人。 也不是不行,他的兄弟肯定会给他把屁股擦干净。 但叶渡已经从队伍里退出来了,也不想给兄弟们惹麻烦,便点了点头说道,“罢了,看你认错的态度尚可,便留你一命吧。” 对于叶渡而言,眼前的刘大使并没有怎么得罪自己。 反而是他的那群不识好歹的属下,被他暴揍了一顿。 话音落下,见刘大使面露喜色,叶渡冷哼了一声道,“你别高兴的太早,光天化日的杀官,给你网罗罪名也怪麻烦的。但若是你不懂事,月黑风高,遇到盗匪,死的不明不白,反而还需要我兄弟们帮你收尸,你明白吗?” “岂敢!岂敢!以后叶村正来此地做生意,免税,免摊位费,而且最好的位置是您的。”刘大使满头大汗,连连磕头。 等叶渡跟赵柱离开之后,他才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但许久都不敢抬起腰身,一幅随时跪在地上的模样。 一直到秦大发卑微的过来,搀扶他起来,“刘兄,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刘大使倒是没怪罪秦大发刚才不见踪迹,只是无奈的苦笑着摇头,“秦掌柜,今日让你看笑话了,哥哥我今天算是踢到了铁板了。” 秦大发皱了皱眉头,“就是几个府兵而已,难道他们真敢当街杀朝廷命官?” 刘大使并未开口,而是环视左右。 书吏知道他的意思,赶紧让手下人打出了歇市的牌子,将所有看热闹的商贩驱逐,受伤的弟兄拉下去治疗伤势。 然后一行人走向了青瓦房。 刘大使喘息了一阵之后,又跑到偏房对着小寡妇发泄了一通,才回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口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谁都不要因此生事了。看今日这阵势,估计是沧州要变天了。” “变天?怎么变天?方便说一下吗?”秦大发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大使沉吟片刻,缓缓的开口道,“素闻天子对地方文官不满,让退下来的武夫担任文官,先前是村正,估计接下来就是县尉、县令了。” “武夫当官?”秦大发闻言,表情立刻就变了。 “那以后偷税漏税?” “想都不要想。”刘大使苦笑着点点头,“这帮杀才心里只有他们的圣上,以后都老实些吧,这群杀才可都是死脑筋。” 秦大发只感觉浑身冒凉气,因为他做生意,就根本没怎么缴纳过赋税。 军方执政啊,那可是一群蛮不讲理的畜生,他先前听说过,朝廷在北方作战时,曾经任命过几个节度使,那些不听话的世家,可是直接抄家灭族的。 他只是个小商人,哪里经得起这种动荡? 之前叶渡闹事,甚至是出现府兵,他虽然震惊。 但是并不会吓得不行。 毕竟他是商人,大不了老老实实的做买卖便是。 但一听说,头顶上的老天爷可能要换了,他就坐不住了。 “以后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了。”秦大发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却说叶渡已经在去拜见赵柱新上司的路上了。 赵柱命人在军中牵来了一匹马,别看叶渡许久没骑马了,但是马术一点都没落下。 大家行进了大概一个时辰,看着远方出现的官道,和往来的民夫,叶渡心中恍然。 赵柱笑道,“知道我的新老大是谁了吧?” 叶渡点了点头。 新任折冲都尉! 李哙! ------------ 第9章 献策 难怪赵柱这家伙那么狂妄,在庙集整出那么大的声势,原来是抱上了折冲都尉的大腿。 折冲都尉虽然也是武官,论地位在朝廷中也不算高,甚至平日里,朝野都听不到这个名号,属于相当低调的角色。 但是要是谁敢小觑折冲都尉,那就是脑子不好使了。 首先折冲都尉品级本身就比一般的县令要高,最低等级的折冲都尉都是正五品下,而且除了军事训练之外,还需则劝刻农桑,检查户籍,跟文官的权利是交叉的。 而且新来的这位都尉李哙,徐长卿还是老认识。 当年在突厥战场上,是属于冉冉升起的新星之一,前途广大,后来还曾随大将军苏方定横扫过高丽,有小樊哙之称。 而且看刚才乡头那畏惧的模样,估摸着这位折冲都尉的家世也不平凡,应该是在地上方有强力文官做支援。 不过军方向来不怎么插手地方上的事情,今天又是派兵巡逻,又是直接横扫人家庙集。 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军方的态度忽然变得那么激烈了? 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见徐长卿皱眉,一边儿的赵柱连忙开腔解释道,“陛下对于推进退伍老兵做村正一事推广的进度非常不满意,大人来沧州的主要责任之一,就是配合刺史推进此事的。” “有人可以刁难你,不论是最为昔日的袍泽,还是折冲府的府兵,都有必要帮帮场子。” 徐长卿颔首,表示明白了。 马蹄匆匆,沿着官道进入驻地,停到了一处营地面前。 “这里是咱们折冲府的临时驻地,因为眼下匪冦横行,处于战争状态,咱们的都尉尚未购买府邸,就住在军中。”赵柱翻身下马,带着叶渡一路进去,给叶渡介绍着。 一路上,能看到不断有将士巡逻,看得出来,整体氛围比先前紧张了许多。 不时可以看到神色匆匆的旅帅和团长,叶渡从他们身上的气势可以看得出来,都是从战场上经历过大战的人物。 现如今,却一个个成为了守备地方的军官,能够从他们脸上看出那份无奈。 当然这份无奈,还有其他缘由。 那就是手底下的兵士,跟前线差不止一个档次。 前线的将士,那是一排排的棒小伙,穿着战甲,扛着陌刀亦或是大枪,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但是后方的将士,就太拉胯了。 真的是下至刚断奶的娃娃,上到六十六的白发老翁,啥样的都有。 连装备都破破烂烂,别说去前线拼杀了,叶渡估摸着,他们连盗贼都未必打得过。 难怪这些从前线退下来的军官,有一个算一个,唉声叹气了。 “看得出来,大家都还不适应这种日子啊。”叶渡感慨了一声。 其实叶渡也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场景。 自前朝动荡以来,出现了不知道多少股政治军事实力,当时号称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大乾于军事重镇武川镇崛起,杀了个尸山血海才统一全国。 可大战方歇,突厥、吐蕃接踵而至,大战打个没完没了。 导致人口急速下滑。 于朝廷而言,那就是无兵可用,于地方而言,就是十分的空虚,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寡妇村。 所以折冲府没有多少精锐兵士,就说得过去了。 见到都尉时,李哙穿着一身儒衫,正盘膝弹琴,一袭红衣正俯身焚香。 叶渡并没有打扰,而是随着赵柱盘膝而坐,侧耳倾听。 不愧是世家子弟,上了疆场能持刀杀敌,脱去征袍,也能探出绕梁的琴音。 叶渡听得出来,这琴音虽然悦耳,但有铁骨铮铮,万马奔腾,更有一腔的无奈和落寞。 叶渡从桌子上拿出纸笔,写写画画,因为琴声很是好听,叶渡不自觉的跟着摆弄着身躯。 倒是赵柱很是尴尬,一来是一个字都不认识,二来对于都尉的琴音没有感觉,感觉跟苍蝇叫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很是羡慕叶渡这家伙,在战场上是狠人,下了战场也有个官做,不似自己,离开了军队,连口包饭都吃不上。 “十七郎,你小子还装模作样的品上琴了?”许久之后,都尉李哙双手放在琴弦之上,笑着看向叶渡。 “我自然是不懂的,但是都尉心中的一腔热血,杀敌无门我还是能听出来的。” 两辈子加在一起,叶渡都不懂什么隐约。 “叶渡,你是来折冲府求援了吗?怎么也不带礼品什么的?”红衣女子在一边儿开口道,她见叶渡进门之后,只与父亲交谈,心中自然有几分不满意,忍不住找他麻烦。 叶渡抬头看去,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是谁来。 只见眼前的小娘,身穿大红长裙,眉目如画,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笑意,又有三分娇嗔,仿佛春风拂面,长发如瀑,披在肩头,随着她起身,轻轻摆动,便是一旁的赵柱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见过.......”叶渡叉手,脑海里不断思索。 女子猛然间抽出了李哙的腰间的剑,猛然间辟出,只听锵的一声,速度之快,锐气之锋,让叶渡一时间恍然。 “原来是依依小姐,许久不见,您竟然长这么大了。” “叶渡,你几个意思,你是说我先前很小吗?”李依依挑眉,一脸不悦,大有一言不合,就跟叶渡练练的架势。 “好了,依依,我跟十七郎有事要谈,你先退下。”李哙开口道。 李依依这才气鼓鼓,俏生生的瞪了叶渡一眼,退到一边儿。 “大人若是心中烦闷,不妨看看在下的字,或许能舒心不少。”叶渡将自己刚才写的文章递了过去。 这篇文章是叶渡根据两世经验,以及原主在战场上的经历,治理村庄的经验,写出来的练兵的文章。 “你这字倒是进步颇大。”都尉接过叶渡的文章,他先是一看文字,忍不住评论了一下,但当他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脸色巨变。 越看下去,越是惊讶,最后变成了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模样。 “爹爹,您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写文章骂你了?”李依依在旁边儿好奇道。 将叶渡递给自己的文章,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又咀嚼了半响,李哙闭上眸子,许久之后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感慨的说道,“这是你小子第二次帮我了,请受我一拜。” “大人,您是嫌弃我死的慢不是?”叶渡正色道,“您为国征战多年,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我既然有缘与您重逢,无论如何也要建言献策的。况且都是军方一脉,总不能看您被敌对派笑话。” “爹,您无缘无故的给他这个大头兵行大礼做什么?他可是出了名的坏胚子呢。” 英姿飒爽的李依依在一旁看着奇怪的李哙。 顺道还不忘瞪了一眼叶渡,似乎想起来什么很不好的回忆。 叶渡忍不住苦笑。 这都好几年过去了,这小家伙还真的是记仇。 谁能想到一个撅着大白屁股在军中拉屎的小家伙,会是旅帅的闺女呢? 自己作为风纪官上去踹一脚不过分吧? “十七郎给我闺女解释解释?”李哙收起文章,心情很是美丽,换了个笑眯眯的表情。 叶渡无奈道,“你父亲目前的处境有两点极其糟糕,一个是今年干旱,府兵即便是再怎么卖力耕田,也难以收获充足的粮食,按照朝廷律令,饿死兵士是要承担责任的。第二,府兵老的老,小的小,很难形成战斗力,守备地方,拱卫地方的能力严重不足。” “当然了,还有第三点,但一时间我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这篇文章我看了,非常不错,还有你也没有没解决办法的问题?”李哙脸色大变。 “确实如此,那就是府兵对世家大族的威慑,不得不承认,连年征战,府兵阵亡颇多,而世家豢养家奴,训练死士,若是真的有人敢起兵造反,您这个折冲府,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叶渡无奈道。 听了叶渡的话,李哙不由的白了他一眼。 想什么没事儿呢。 真的有世家妄图谋反,就凭自己这点人也想去剿灭? 不过这也是事实。 李哙颔首道,“当初奉命来沧州任折冲都尉的时候,上面确实有让我威慑地方的意思,其中就包括世家。但是在我看来,能够剿灭山贼已经是万幸,指着我手下这群老弱病残,震慑世家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旦出了问题,要么就是集结大兵,要么就是调边军南下。” “你一个军中老兵油子,能有什么好的建议?”李依依不信道。 “这个册子,可以让你爹手下的将士,有饭吃,还能快速形成战斗力。”叶渡笑道。 “何止是快速形成战斗力,有了你这个册子,我估摸着在今年的旱灾之中,我还能立下不小的功勋,晋升有望了。”李哙感慨道。 自己背靠家族的庞大的政治军事资源,做了这个折冲都尉,有着源源不断的支持,可是真的去做的时候,发现一筹莫展,一脸头绪都没有。 人家叶渡就在乡下做了几天村正,然后结合之前在军中的经验,听自己弹琴的功夫,就给自己提出了建议。 这份本事,说是天纵之才也不为过。 “可是他今天第一次来咱们驻地,偌大个折冲府他看了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他怎么给出的建议啊?”李依依依然不敢相信。 “所以我说十七郎的本事厉害呢,见微知著你明白吗?”李哙看着傻乎乎的闺女,一副欣赏叶渡的模样,“人家只是大致逛了逛,就把咱们折冲府的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如果没有这份能耐,如何当得起你父亲一拜呢?还有,闺女啊,你要明白,不是谁都在军中混的让人见面称呼绰号,而不直呼性命的,你可知道他十七次郎的来历?” 李依依想起叶渡当初跟自己说一宿拉了十七次屎的事情,刚想说话。 就见叶渡摆了摆手说道,“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就是个村正,大人切莫取笑我了。” “你这家伙,就算是暂时只能做村正,有朝一日,也必能随风而起,扶摇而上。”李哙哈哈大笑道。 “没想到,你这家伙那么厉害,那你为什么每次在军中都偷懒,连军功都混不上,还总是跟我抢吃的。”听了老爹的话,这让对叶渡素来有些瞧不起的李依依不由的高看了他一眼。 叶渡忍不住暗笑,女人都那么好哄么? 这么快,踹屁之仇就忘了。 “对了,特殊时期,当取特殊手段,眼下府兵粮草不够用,大人可以上书朝廷,将队伍拆分,驻地只保留精锐,将军中白发老翁全都散出去,一来帮衬各家村子训练青壮,护卫地方安全,二来也可以合法合归的节约口粮。” “当下情况,虽然艰难,但是每个村子,多个五六张嘴,还是没问题的。” 他说完这些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咱们军中人要讲规矩,不能私下串联,不然联系各地散落的袍泽,大家把所有的青壮都集合起来,开山挖渠,未必斗不过天灾。” “这么厉害?”刚刚从爹爹手里拿过叶渡文章观瞧的李依依,闻言赶忙收起文章。 然后不忘翻了个白眼,反击道,“你吹牛吧?你要是真这么厉害,怎么只混了个村正?”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叶渡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直接把李依依的琼鼻都要气歪了。 “这个臭男人太讨厌了。”李依依心中不停的暗骂,“当初在军中踹我屁股,找我麻烦,到了外面,还不给我面子,哼,算什么大男人。” “我倒是觉得叶渡说的是可行的,你不妨把你的治灾的法子说给我听,我帮你转呈给朝廷。”一边儿的李哙心中一动。 “可以是可以,就是你不挂我的名字都可以,但是你知道的,这些地方官做事情大手大脚的,对待百姓又颇为苛刻,若是这个事儿不落在我手里,让他们去开渠,最终十有八九又称为牟利的手段,最后百姓折腾了一顿,得不到好处不说,反而会因此饿死更多的人。” 他从桌子上拿起纸笔,又写了一篇文章。 其实挖渠做工程不算难,可有个问题,荒年时期,物资不充沛,换个外人来做,很容易导致百姓为人裹挟,然后生出大乱子来。 元末著名的刘福通起义,不就是修黄河时期爆发的么? 李哙接过文章看了看,确实并不复杂。 但是若是没有军队级别的运营的能力,很容易做不成,而且容易出大乱子。 李哙自忖自己去做这事儿,都很难。 所以他先将文章放了起来,准备找个机会交上去,至于朝廷是否采纳,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 “好了,能帮大人的事情我都做了。我这一次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些事情。”叶渡道。 李哙微微颔首,道,“我猜到你这家伙,之所以会来,肯定是有问题要问的。” 双方又聊了一阵,叶渡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驻地。 不过,李哙知道的高层的消息并不多,他终究只是个折冲都尉,能够接触的信息有限。 从他口中得知,圣上有意动一动,也给了他很高的权限,但是具体怎么做,他也是一头雾水,别说他是一头雾水,上面人也是一脸懵逼。 “除了眼下的复杂的地方关系外,李都尉还提到,朝廷有意未来跟突厥进行一场大决战,到时候要一战定乾坤。” “那该是规模多么浩大的一场大战啊。”叶渡心中思索。 当然心中也有些担忧,“那就是大战一起,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陷入苦难之中了。” ------------ 第10章 被现实打击的叶渡 叶渡这一次,也不是白白给李哙献策。 走之前,他拿到了李哙的一笔投资,足足四万钱,还借给了叶渡一匹马,让他把铜钱驮回去。 按照李哙的说法是,那就是眼下他也不知道,折冲府该怎么牟利,这些钱让叶渡先拿回去花,算是他代表折冲府借给叶渡的。 这钱不能白拿,叶渡后续赚了钱,要给折冲府分红,至于怎么分那是叶渡说了算。 若是叶渡若是一口气把钱赔光了也无奈,就拿村里的荒地几年的耕种权作为补偿,还签了契书。 以双方的关系,军方肯定不可能去真的种他们村的地。 当然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手段,谁再打清河村土地的打算,首先要考虑军队的态度。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是千般推辞,万般不敢接,毕竟军队的钱哪有那么好拿。 但对于叶渡来说,却一脸无所谓。 毕竟他已经有了系统,借给他四万钱算什么,你就是借给他四十万钱,他也敢收。 而且,在他看来,自己给他的方案,如果李哙执行得当,绝对可以解决折冲府眼前穷困且老弱无战斗力的事实。 而且可以保证他清扫地方的贼寇,有进一步升迁的机会。 单单是这两样,拿四万钱那是小意思。 更何况,这个人情他领了,日后自然有机会还回去。 这便是叶渡的自信。 ...... 军帐内,看着叶渡扛着一麻袋钱离去的背影,李依依皱着眉头问道。 “爹,咱都穷成啥样了,您竟然一口气借出去四万钱。” “这四万钱可是给弟兄们改善伙食的,是朝廷发不出饷银,家里暂时借给你的,要是还不上这个亏空,到时候您真准备让兄弟去他们村里接受土地啊?”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折冲府都那么难了,爹爹为什么这么瞎大方。 “傻闺女,你不懂,单单是这篇文章,就价值不下于十万钱。”李哙拿着册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你知道,跟突厥的战事结束之后,大量的府兵退回折冲府之后,是一副什么处境?手头一群老头、娃娃,土地荒芜,大家伙连饭都吃不上,还要面对嚣张的山贼,哪个不是两眼一抹黑?” “可是有了叶渡的方案之后,咱们就不一样了,咱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爹我若是办好了折冲府,很有可能还会往上升一升。” “更何况,你根本不知道,十七郎这个名字,昔日在军中带抱着什么。”李哙说着,似乎又回想起了那个戎马倥偬的岁月。 他也是曾经亲眼见证过,那个少年郎从默默无闻到大放光彩的。 若不是那件事,他又何至于沦落到做一个村正,又何必一直战战兢兢的活着呢? “十七次郎?”李依依一脸的疑惑,“他自己之前也说过,当年误食了腐烂的食物,一晚上拉了十七泡屎,莫非他还有什么传奇过往不成?” “爹爹,你莫要蒙骗我,当初我也以女儿身,乔装打扮在军中做你卫士,有什么事我能不知道么?” “傻闺女,你不用套我的话,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李哙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看着闺女气鼓鼓的看着自己。 在自己的一众子嗣之中,就她最勇敢,也最类己,也只有她有军功傍身。 大乾有平阳公主训练娘子军,勒兵七万,威振关中的旧事,女子从军并不犯忌讳。 李哙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他透露些,好让她知道自己为何做出这等决定。 “你可知道昔日曾率三千虎贲,于浚稽山被颉利手下大将杨善经包围的李高迁?” “三千破三万,以大车作为营垒,李高迁领兵冲出营垒摆开队伍,前排持戟和盾,后排用弓和弩,打的突厥三万兵马丢盔弃甲的李高迁?”李依依思索了一番说道。 “正是他,李渡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亲卫,虎贲军的督虞侯,曾经一夜改变十七次战术,逼得突厥人退兵的人便是他。”李哙轻声解释道。 “爹,你莫要诓我,他那么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可能是督虞侯?”李依依嘴巴合不住,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一直做父亲的亲卫,陪父亲南征北战,自然知李高迁的名号。 李高迁那可是大乾名将,曾经逼得突厥可汗把中军大纛都扔掉的传奇人物。 那些年,每次听到李高迁打了胜仗,她都开心的跟兄弟们一起喝酒庆祝的。 那些年,因为李高迁深入大漠,灭了突厥部族而饮,因为李高迁马邑大捷而盛饮,因为李高迁云中大战,斩敌军首级八千,俘获牛羊无数而盛饮。 她承认,多少个夜晚,都曾幻想过成为这样人物的浑家。 他是大乾这几年军方的风云人物,风光最灿烂时,曾单骑逼退万军。 “难道他是因为李高迁叛逃大乾被牵连了?所以叶渡被抹去了一切军功,最后只做了一个村正,而且还战战兢兢,委屈求全度日?”李依依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爹。 他本以为李高迁北逃,他的亲信和手下都跟着一起北逃了呢。 就算是没有北逃,也被朝廷清理掉了,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活着。 看着闺女不可思议的模样,李哙摇头道,“傻闺女,你把圣人当什么了?圣人心胸广阔,怎么会牵连李高迁的昔日的下属,这些事情都是下面人做的,当然,天威南侧,低调些日子也是好事。” “不过叶渡这小子的本事非常不俗,只是不知道为何李高迁都逃了,他却选择了留下。” 提起李高迁的往事,李哙也是感慨不已。 “原来叶渡这小子怎么厉害啊?”李依依不愿意相信,这个踹了自己大白屁股一脚的臭男人这么厉害,但是见阿爹这么说,她似乎也只能相信了。 “你不要觉得李高迁出事儿了,他这个督虞侯被贬为村正,就彻底完了。”李哙幽幽的说道。 李依依不解道,“军官转为文官,而且还是个村正,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前途?” “呵呵,傻闺女,他那是没有前途吗?他那是美差啊。”李哙苦笑着摇头,“你可知道他坐镇的那个村子,是个罪妇为主的寡妇村,里面娇美的小娘子一大堆,才不似一般的寡妇村十个妇人九个是老妇。” “这是有人罩着他去享福的,只是这家伙是个呆子,放着那么多美娇娘不舍的去碰,遇到麻烦也一直没求军方,今日若不是柱子把他拽过来,他还不知道登门呢。” “这是外界说的当兵当傻了,不过这才真真正正的让人钦佩,心里有千般苦,万般难,即便是饿死,病死,也自己忍着,不给家里找麻烦,有咱们大乾军人骨子里的那副韧性。” “爹,是谁罩着他,毕竟他是李高迁的都虞侯,不掉脑袋就不错了。” “坐镇河北道的幽州大都督、燕王殿下你知道吗?”李哙似乎有意想要拉进闺女和叶渡的关系,又说道。 “嗯。”李依依震撼的点点头。 “燕王奉圣人之命,曾白龙鱼服以火头兵的身份在李高迁军中做事,有一次拉屎的时候,被叶渡这小子踹了屁股。” “这!这!这!”李依依脸上的表情极度复杂。 “怎么了?”李哙不解的看向李依依,“你还听所他踹过谁屁股。” 李依依面色发红,自然是不敢告诉老爹,自己屁股被叶渡看的事情,只能解释道,“他连燕王的屁股都踹,他就不怕掉脑袋吗?” “这便是叶渡这小子迷人的地方了,燕王不仅没有记恨他,二人还成为了结义兄弟。不过后来燕王提前在李高迁军中假死脱身,逃脱了被牵连,也是他帮了叶渡一手,不然叶渡未必能做到村正,十有八九会成为一个佃户。” 不过,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李依依彻底色变了。 燕王如今坐镇幽州,手下精兵五万,时常出关巡逻,与突厥人、契丹人鏖战,军功日盛,便是朝中的大臣们也非常感慨,说燕王有圣人年轻时候的风采。 他曾经有幸随父亲北上去幽州见过燕王一面,那是何等的风采,她一直在心底觉得,燕王有朝一日会龙登九五,成为超越今上的帝王。 “爹,你是想拉拢叶渡,借此登上燕王这条大船吗?”李依依似乎明白了爹爹的心思了。 “哈哈哈,你真看不起叶渡,也太看得起你爹了。”李哙一脸自嘲的笑意,摇头道,“你觉得你爹一个折冲都尉也配在人家燕王能看咱们一眼?” “这四万钱的见面礼,只是为了交好叶渡罢了。他现在日子苦,他日自然青云直上,将来能够想起咱们来,咱们也能沾上不少好处。”李哙躺在胡床上,喝着茶水,一脸的惬意。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明白,爹爹怎么知道那么多内幕消息。 但是却不妨碍她对于叶渡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个昔日的老兵油子,竟然是个让爹爹都敬佩,甚至前途无双的存在。 “况且他如今有了处政地方的经验,又有从军的经历,只要操作得当,未来的前途怕是不少人更加广阔,甚至坐镇一方的节度使都有可能的。”李哙长叹一声,似乎有一种生不逢时的感觉。 离开了折冲府驻地,叶渡重返庙集。 此时的叶渡不再是先前口袋里只有几十文的穷鬼,而是手握四万钱的大富豪。 不过四万钱看着多,实际商换成粮食的话,在商城买粮食的话,也就买八千斤米。 而在庙集买的话,买糙米,也就买两千斤。 可见民生之艰难。 车马行的老板正躺在胡床上呼呼大睡。 叶渡拴好战马的缰绳,看着冷清的生意,还有呼呼大睡的东家。 人家摇了摇头,然后敲了敲门。 掌柜的猛然间就做了起身,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叶渡一番,当看到叶渡鼓鼓囊囊的麻袋,以及拴在不远处的宝马的时候,瞬间来了热情。 “贵客,贵客,里面请,您是买车马,还是卖马啊?” 叶渡骑着的这匹马实在是太漂亮了,虽然颜色差了点,但是身材健硕,长长的马鬃披着,意气风发,一看就是正当年的骏马。 要不是叶渡盯着,估摸着都上去摸一摸了。 “这是一匹军马,你最好别那么靠前,小心它踢你。”叶渡警告道。 车马行的东家,一听是军马,再一看叶渡整个人的气度,立刻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一是知道买马没戏了,二来是军队的人都抠抠搜搜的,即便是买东西,也出不起铜钱。 当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扭头就准备回胡床继续睡觉。 “掌柜的,你这是待客之道吗?你还没问我买不买东西呢。” 掌柜的一脸无奈道,“军爷,不是小老儿不愿意卖给你,关键是你们口袋那仨瓜俩枣,您也买不起啊,您就别消遣小老儿了,出门左拐二里地,那边儿是庙集,您想吃点啥,就去买点啥吧您。” 闻言,口袋里装了四万钱的叶渡瞬间来了脾气,指着不远处最豪华的马车,问道,“看不起小爷是不是,来来来,你说说那辆马车和马多少钱?” 掌柜的白了叶渡一眼,无奈道,“马十二万钱,车三万钱,您要是真想买,给您便宜点,十四万五千钱拿走。” 叶渡一听,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皱眉道,“掌柜的,你开玩笑吧?” “我开玩笑吗?您是拿刀的,我敢跟您开玩笑?这马才三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这马车乃是良匠制作,您知道这要是在长安,能卖多少钱吗?少说二十万钱!” “我这是有个昔日的旧友落魄了,在我这寄卖的,不然咱这穷地方,怎么可能有这宝贝!” 叶渡后世一个小保安,这辈子一个退伍的大头兵,一直没怎么跟现实接轨,还真的不知道这玩意的价格。 仔细端详了店家半响,见其不似作伪。 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以为口袋里有了四万文,自己已经是一方富豪了,合着在大乾连个屁都不是啊。 最后狠了狠心,买了一头正值壮年的好牛,一口气要了花了三万文。又花了将近九千文,买了一辆可以载大概千斤货物的新车,将从折冲府那里借来的铜钱花的差不多了。 最后坐在牛车上,叶渡不停的感慨,虽然自己也算是有车一族了,但是这物价真的不是一般贵。 难怪村里一头牛都没有,这一头牛就要三万文,听店家说,就算是时节好的时候,也要一万五千文。 按照现在老百姓日常打工的收入,一天八九十文,也要不吃不喝小半年才能攒出来一头牛。 这也太难了。 自己若不是遇到了昔日的袍泽,又一通忽悠,就靠做二道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车。 毕竟一个庙集可以提供的铜钱也是有限的,自己倒是可以把粮食低价贩卖,但也得乡亲们有钱啊。 叶渡将声音的一千文铜钱,换了二百斤米,晃晃悠悠的去了庙集。 当看到庙集再次变得再次人山人海的时候,叶渡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果不其然,大家为了活着,一刻不敢停歇。 叶渡停下牛车,找到了刘大使给自己预留的摊位,这个地方一直空着,因为有力役盯着,谁敢往这边儿靠,立刻用水火棍驱赶走。 叶渡把车往这边儿一靠,刘大使就要靠过来,就被叶渡一脸嫌弃的轰走了。 ------------ 第11章 终于做成二道贩子了 叶渡再回来,可就跟先前不一样了。 要知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的,刘大使被叶渡按在地面上摩擦了一通,刘大使不仅不能反抗,还给跪地求饶,最后给叶渡留出来最好的摊位这件事情,早就在庙集传开。 如今整个庙集,再也没有人说叶渡一句坏话。 全都是称赞。 什么,他一眼就看出,这位叶渡郎君风采不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什么,当初叶渡郎君跟刘大使对抗的时候,他还站在人堆里加油打气,如今叶渡郎君出了名,他跟着与有荣焉。 反而真的跟叶渡有过交集的,比如王老五抱着猪肉,一个劲儿的傻笑,帮叶渡看着螃蟹的同时,顺道卖一卖剩余的螃蟹。 丝毫不提他跟叶渡的关系。 而豆腐娘也是如此,根本不提帮叶渡出头的事儿,谁来买豆腐,她就笑着推销一二,不买也没事儿。 不过豆腐娘也在琢磨,叶渡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可能一点作为都没有。 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就在豆腐娘疑惑的时候,她看到了叶渡的牛车以及牛车旁边儿的马。 不仅仅是她看到了,庙集的众人都看见了。 等叶渡把牛车摆好,在这里卖粮食的时候,瞬间围过来一圈人。 众人心里暗道,这个年轻人真的是好本事。 今天刚来的时候,还赤手空拳的,这一会儿的功夫,车有了,牛马也有了。 最关键的是,还有一车粮食。 当下豆腐摊的豆腐娘第一个跑过来问道,“这位郎君,你这一车米是要卖吗?” 粮食这东西可是稀罕物,尤其是闹灾的时候,大家都抢着买。 “拉到庙集来,肯定是要卖的,今日你帮我出头,我可以送你几斤。”叶渡笑着说道。 “呸!我相公是十里八乡的秀才,将来我是要做官太太的,白拿你的米,传出去多丢人。”说着看向叶渡的米。 只看了一眼,就被惊呆了。 小米都是黄橙橙的,都饱满的很,白米也是晶莹剔透的,跟粮食铺子的那种陈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叶渡拿着空间里买来的簸箕,在粮食袋子里铲了两下说道,“小米二十五文一斤,大米三十文一斤。” 一直在庙集等待徐长卿的王老五也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米袋子,惊讶的要命,刚才豆腐娘问价格的时候,他也听见了。 凑过来一看,就见那米袋子里的大白米,一粒粒饱满的如同珍珠一样。 他发誓,他活那么大年纪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大米。 可是他的铜钱,都在善人这里买了肉了,已经没钱买米了。 当下挠着头,有些犹豫的问道,“善人,您在这里呆多久,我回去抓螃蟹,再来跟您换,还来得及吗?” 豆腐娘则在一边儿等着,她听说了王老五的事情了,知道他是个大孝子,也不至于跟他争抢,反正这里的米很多,看起来有个二百来斤的样子。 叶渡笑着从袋子里盛了大概二斤多米,用从商城里兑换的一文钱十个的塑料袋装着,“螃蟹自己给我装车里,桶先在我这放着,算是抵押物,这些米你拿去给你父亲大人煮粥,等你抓到了足够的螃蟹,给我送到清河村。” “谢谢,谢谢,您真的是好人。” 王老五肩膀上扛着猪肉,手里提着大米,兴奋的离开了。 豆腐娘看着远去的王老五,觉得这位叶渡村正真的是个好人,连忙买了十斤大米和小米回去。 叶渡则趁着大家不注意的功夫,手在水桶上一摸,瞬间就将水桶里的螃蟹给卖了,轻轻松松就上了四位数。 然后又兑换了些普通的养殖蟹在里面充数。 至于赚到的钱,他则现场买又买了二百斤米放在车里。 反正有牛车做掩护,别人也看不见。 庙集上的人很多,尤其是那些常年摆摊的摊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四百斤大米买卖一空。 叶渡不敢倒卖太多,怕出事儿。 但等他停歇的时候,手头上已经有了两万余钱。 按照手头的铜钱来说,他起码卖出去了一千多斤米。 叶渡心情大好,赶着牛车,在镇上转了起来。 这倒卖粮食的买卖是真不错,尤其是现在粮食的价格,比往年的价格高了好几倍,但是如果一直出粮食,也是个问题。 起码自己要成立一个粮食铺子,不然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所以在成立粮食铺子之前,自己是不是可以搞点别的买卖。 比如说贩盐,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就停了。 因为他虽然不怎么读书,也知道不论古今,这盐都是朝廷专卖的。 自己今天敢贩盐,明天就能被扣上造反的帽子。 叶渡在镇上找到了一家专门贩盐的官营铺子。 铺子面积不是很大,摆满了用来装盐的盐罐,三个小厮来回招呼着。 叶渡瞄了瞄,这里都是粗盐,价格是一百二十五文钱一斗。 价格还不算是过分离谱。 不过这盐巴的质量就优待商榷了,里面不仅有泥沙,而且颜色看起来非常的暗沉。 在伙计的示意下,拿起来尝了尝,还有一种涩涩的苦味。 叶渡跟伙计聊了聊,才发现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细盐。 但是细盐的价格的工艺相对比较复杂,目前只有宫廷里的圣人和娘娘们可以吃,寻常人家只能吃粗盐。 而且盐的价格也不是恒定在一百多文一斗的,往前倒三五年,粗盐的价格也是五百多文一斗呢。 如今这价格,还是圣人打下来的,老百姓能吃得起粗盐就不错了。 叶渡在商城里逛了逛,发现自己商城里的盐是一水儿的精盐,而且价格很便宜。 只有六文钱就能买到一斤。 这利润比起卖粮食来,实在是夸张到了极点。 这利润已经超过了二十倍了。 真不错。 转的差不多,叶渡准备打道回府。 刚走没几步,就见今天遇到的那个小兵叶齐,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大人,您那水囊让我们家大人给抢走了,我是来给您道歉的。”叶齐躬身行礼。 叶渡赶忙从牛车上跳下来,然后笑着说道,“不必如此,今天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估计还得吃挂落呢。” “来来来,这是感谢你的。”说着叶渡从牛车上拿出了二斤猪肉递了过去。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叶齐看着叶渡递过来的肉,连连摆手。 叶渡笑着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巡逻庙集这一代,这活可不好干,南来北往的大盗,溜门撬锁的毛贼,都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们过得也是辛苦日子。” “我以后再这里要做一阵子买卖,这些肉算是给你们的照顾费,拿着吧。” 叶齐还想推辞。 却见叶渡故意沉着脸说道,“你要是不接,回头可别怪我找你们老大说你坏话。” “那可谢谢您了。”叶齐接过的肉,然后对着他们的营地招招手,不一会儿呼啦啦过来二十个府兵。 叶齐说道,“兄弟们,看到们,这是大人赏的,以后凡事大人的车来这里做生意,大家都照看着点,谁要是敢给大人找不痛快,大家伙都明白怎么做吗?” 众人齐声道,“明白。” 叶渡送完猪肉,就准备走了。 结果叶齐忽然再次开口道,“大人,我看您连个趁手的家伙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趁手的兵刃,岂不是老虎没了牙齿,您跟着来一趟。” “兵刃?” 叶渡也觉得,自己没有个趁手的家伙,太他娘的憋气了。 “对,您给兄弟们肉,兄弟们肯定不能不表示表示,我们最近抓了不少江洋大盗,他们的兵刃就落我们手里了。” 他们属于外派出来执行任务,自主性相对比较强。 而且大乾的府兵,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自己的小金库,甚至允许劫略。 尤其是对待外敌的时候,屠城和抢劫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这种事情,叶渡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进入这群人的临时营地,一个老兵正穿着护裙在敲敲打打,见叶渡进来,连忙抱拳行礼。 地上摆满了各种他们缴获来的兵刃。 不过这些兵刃,经过他们改造,已经成为了各色各样的铁器,诸如镰刀、铁锅,只有一些价值不菲的武器,还留着。 叶渡知道,大乾的生产力水平跟他那个时空的大唐差不太多。 但是国力又略微落后于大唐。 铁器属于稀缺品,所以他们将这些江洋大盗的武器改成铁器之后,走私卖出去,肯定也能卖个不俗的价格。 他按照叶齐的指引,拿起一把横刀。 并非是军中制式横刀,叶渡瞅了瞅,更像是早先的环首刀。 但是工艺极其不俗,起码能有百炼刀的程度。 他摸了摸刀鞘,刀鞘已经有些腐朽了,上面历史感非常强,缝隙之中还留有浓郁的学子。 不过刀身保养的非常好,刀刃也非常齐整,没有任何缺口。 叶渡笑着说道,“就是他了。” “他?大人您要不再挑挑?”叶齐有些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心疼了?”叶渡笑着问道。 “心疼倒是不心疼,关键您这玩意是前朝的物件,而且也不是我们缴获的,使我们清理池塘的淤泥时,捡到的。” “这把刀结实倒是挺结实的,但是有两个缺点,第一他非常的钝,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怎么打磨都打磨不好。其次,便是他非常重,兄弟们称了,重达十一斤一两一厘,一般人用不了这玩意。” 叶渡闻言,直接愣了。 好一把光棍之刃啊。 就是他了。 拿在手上掂了掂,叶渡问道,“你觉得我是拿不起这把刀的人吗?” 说着,就当着一众人的面,轮了好几圈。 看的众人都连连吃惊。 心里暗道,朝廷真的是愚蠢至极。 这种猛人,不让他在军中效力,怎么给弄到村里当村正了。 叶渡耍了耍这把刀之后,觉得非常不错。 有了它傍身,以后谁敢找自己不自在,就让他感受下光棍的暴击。 不过对这刀鞘有些不满意,主要是这上面有一股子血腥气和臭泥的混合味道。 他想换个刀鞘。 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往往越是低调的兵刃,越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叶渡走之前,又留下了五斤肉, 留下了一群懵逼的大头兵。 这位大人真的敞亮啊,以后一定要多走走。 出了巡逻兵的临时营地,叶渡看了看天色,也该回家了。 他的车上有剩下的米大概十来斤左右,五斤猪肉,一筐子鸡蛋,还有些娃娃菜。 略微思索之后,叶渡又买了些调味品。 比如说,必不可少的味精,细盐,花椒大料,章丘大葱。 他现在巨富,他也没有会计,反正就知道现在自己有两万钱。 如果不添大件的话,绝对是一笔巨富了。 有了牛车,就是不一样。 坐在上面,晃晃悠悠的是真舒服。 此时此刻,叶秀娥正跟村里的几个妇人混迹在一起。 她怀里现在揣着一千五百个铜钱,不敢独自走,便准备等着在镇上富人家打工的同村女人们,一起步行回去。 清河村的妇人们向来受人歧视,也容易被外人骚扰。 这不,叶秀娥他们走的好好的。 赵家庄的一辆牛车,就晃悠悠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时不时的开口道,“小娘子们,上车吧,只需要两个铜钱安安稳稳的把你们送到家。” “还犹豫什么,知道你们是妇人,专门给你们准备了草垫,坐着舒服的很哩。” 有年轻的小娘子忍不住,想着反正今天赚了四十多个铜板,花两个铜钱坐个车也没什么。 毕竟这忙碌了一天,身体已经疲惫了,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根本就走不动道。 结果刚迈开腿,就有年长的妇人说道,“疯了才做他们的车,到时候把你拉到山沟里去,卖给野人,我看你怎么办?” 叶秀娥知道赵家庄跟大哥不对付,也跟着帮腔,“对对对,赵家庄的汉子平日里欺负咱们还少吗?你有点囊气,小心他把你拽到野地里,侮辱你清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吓得那刚才心动的小娘子瞬间有些害怕,立刻跑到队伍中间去了。 而赶着牛车,看着容貌较好的小娘子本来动心,却忽然又急匆匆的回道队伍之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 第12章 拦路劫道 叶渡坐在牛车上,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折腾了这一天了,整个人疲惫得不行。 要不是心口有一股子内息撑着,估计早就崩溃了。 即便是这样,坐在牛车上,还有些晕晕沉沉的。 他趁着没人注意,拿铜板在商城里买来了一盒红利群,有一口没一口抽着。 看着车上的东西,感觉心里很有奔头。 哎呀,如果小兰在就好了,就她那手艺,肯定能做一锅香香的红烧肉给自己。 等吃饱饭之后,再把屋里的空调打开,选一个合适的温度。 两个人惬意地躺在床上,将舒服打开,岂不美哉。 小兰可是很喜欢看自己的八块腹肌的。 徐长卿本身就不是什么高雅的人士。 脑海的思绪从小兰开始到村里的红衣大娘子,再到双胞胎妹子,甚至开始忍不住自动播放起来。 我一定要带领村子富裕起来,让大家吃饱饭,这样村子里的美眉们,就会崇拜我,爱上我,对我欲罢不能。 而此时在叶渡不远处,叶秀娥正是不是地摸一摸怀里。 毕竟一千多个铜钱,重量不清,压得胸口有些不舒服。 “秀娥,你这是怎么了?”一边儿的邻居王大娘搀扶着她的胳膊,瞄了她一眼胸口,见那里鼓鼓囊囊的,“孩子,你这是胸围子太小了啊。” 叶秀娥是腼腆的性子,闻言,立刻红着脸摇头。 “孩子,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赶明儿大娘给你做个新的胸围子。”王大娘很热情,搀扶着叶秀娥不肯撒手。 嘴里八卦地问道,“今天看你大哥醒了之后,在村里逛了呢,那眼珠子一直往小闺女的胸围子那瞅,我估摸着他是开窍了。” “秀娥啊,你大哥要是想要娶妻纳妾,你可得先跟大娘说,你碧玉姐姐,还待嫁闺中呢。” “我大哥不是这种人,他在家里经常说,突厥未灭,何以为家。他对家里的事情,对自己的婚事,一向是不上心的。” 王大娘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笑着说道,“傻孩子,你不懂,先前你大哥在军队里被洗脑的厉害,不懂这娶妻生子的好处,如今这生死走了一遭啊,十有八九是想开了。” “你帮大娘盯着点。” “大娘,咱们连饭都吃不上,还有心思想这些.........”叶秀娥无语道,但是大娘很热情,还总是给他家帮忙,他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若是大哥知道,自己在外面跟别人谈论他的婚事,少不了让娘揍她一顿。 “嘿!越是穷,越该早点成亲,成了亲生一地的娃娃,抢着去干活,过个三年五年,不就好起来了么?” “咱们这些穷苦人家,没有什么大本事,就得靠人多。” “你看咱们清河村为什么这么穷,不就是因为缺乏人手么?” 王大娘孜孜不倦的传播着他的富裕经验,叶秀娥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铜钱。 心里捉摸着,王大娘肯定是有病。 越穷越生,岂不是越生越穷么?没有口粮,娃娃怎么长大成人呢? 至于那个跟在队伍后面的赵家庄的牛车,则被大家主动忽视了。 不过大家都是妇人,腿脚没有汉子那么利索,走了没多久,就累得不行,便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歇脚。 叶秀娥垫着脚往队伍后面望去,她以为那牛车已经走了。 却不料牛车还跟在后面,车上还站着个人。 远远地就喊,“孙寡妇,你给我出来!” 叶秀娥见那人从牛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把斧子,吓地嗖的一下子躲在了王大娘后面。 王大娘本来也想躲的,但是发现腿脚发麻,走不动道了。 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叶秀娥正哆嗦嗦地站在自己身后,心一横,将秀娥挡在身后。 心里暗道,“我这样保护秀娥,她肯定得替我在村正面前美言几句吧。到时候让闺女嫁给村正,我就是村正的丈母娘,想想都威风哩。” 那拿着斧子的大汉,一看清河村的一群妇人被自己一嗓子吓得如同小鸡崽子一样,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他耀武扬威的在女人堆前面晃了晃,敏锐地发现了队伍之中,躲在王大娘后面的叶秀娥。 尤其是叶秀娥胸脯鼓鼓囊囊的,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多看了两眼。 叶秀娥却委屈地低着头开始抹眼泪了。 这个畜生,竟然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赵无赖,你疯了不成,今天你们村正刚让我们家村正揍了,你就敢来找事儿?” 王大娘听到叶秀娥哭,心一横,就开始指着提着斧子的大汉喊了起来。 “我可不是找事,孙寡妇,你别藏了,刚才我看见你了。” “当初你男人生病,找我借了二十文钱,现在利滚利怎么都得有二千百文了。” “你赶紧还钱,再不还今天就随我去见官。” 赶车的那汉子叫赵四,此时坐在牛车上,一脸的得意。 “这群臭娘们,你们不是很得意吗?” “今天就跟我无赖哥,抢走你们的孙寡妇,然后操办她一般。” 清河村的妇人一向是比较团结,围着孙寡妇密不透风,示意她不要出去。 孙寡妇却主动走出来,气得眼泪哗啦啦往下掉,“我什么时候借了你二十文?你说谎!” 她一个清河村的女人,怎么可能去赵家庄借钱? 借钱也是找村正借! 村正表面上很是凶残,但人心最善。 只要是真穷,从来都没有不借一说。 而且眼前的赵无赖,是赵家庄出了名的穷鬼,靠给人家做打手为生,平日里也没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要不是他打架挺厉害,赵家庄需要他打架冲到头前,早就给轰走了。 这样的人,自己无缘无故地招惹他做什么? 这摆明是光天化日的欺负人。 叶秀娥虽然胆小,但是却最为心善。 见孙寡妇被欺负得呜呜哭泣,心里不忍,站出来说道,“赵无赖!赶紧滚蛋,我哥马上来,小心他揍你!” 叶秀娥刚才听王大娘说自己哥哥揍了一顿赵家庄的村正,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不妨碍她扯大哥的虎皮。 大不了回家让娘亲按在床上,用藤条抽一顿。 但是让她看着村里的乡亲被人欺负,她是真的做不到。 “呦呵,是秀娥妹子站出来说话啊。” “怎么,准备把你今日在当铺当来的钱拿出来替孙寡妇还钱吗?” “你们兄妹不都是良善的好人吗?赶紧替她把钱还了吧。” 叶秀娥心里咯噔一下子,竟然冲着自己来的。 ------------ 第13章 叶渡出场 作为无利不起早的主。 赵无赖为什么选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劫道”,肯定是做足了准备。 他今日跟别人一样,去清河村看热闹。 远远的看见叶秀娥手里拿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往镇上走,他心里当时就猜到了,肯定是值钱的物件。 后来跟踪到了当铺,等叶秀娥走了之后,一打听才知道,她竟然换了一千五百个铜钱。 乖乖,这要是弄到手,得换多少米面啊。 而且,他可听说了,今日村正在叶渡那小兔崽子前落了面子,只要他占了叶渡的好处,村正如何会不保自己? 至于为何不直接拿叶秀娥动手,而是选择孙寡妇。 那是因为叶渡这人太硬气了,即便是再难,快要病死了,也不会借一文钱。 这事儿十里八村的都知道。 这一点跟孙寡妇一点都不一样。 孙寡妇男人先前生病的时候,借了一屁股债,写了不少欠条,其中一张欠条就让自己从一个清河村的寡妇家里偷来了。 他之所以这会儿才来,就是在镇上找了个造假的放印子钱的高手,帮忙修改了欠条。 现在欠条上有自己的名字,有孙寡妇的手印。 他今天算是拿捏好了。 他不信以叶家的作风,会不管这件事情。 他看了一眼后面匆匆的路人,从怀里一掏,把欠条拿出来,得意地喊道,“大家过来看看热闹啦,清河村的孙寡妇欠钱不还。” “他们村里人也不管,还骂我,这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道路上,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一脸好奇地围过来。 这会儿正是大家赶路回家的时候,而且都是清河村附近几个村子的,都一脸好奇的指指点点。 清河村的穷他们是知道的。 自然而然地觉得,清河村的孙寡妇借点钱过日子没有什么奇怪的。 见那么多人围观,赵无赖更来了气势。 “大家看看啊,这是不是黑纸白字,是不是有手印......” 一边儿显摆他手里的欠条,还一边儿挥舞着手里的大斧子,不停地吓唬清河村的一众妇人。 看热闹的人,一听眼珠子一个个放光起来。 “老刘,你说这借条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清河村有叶渡呢,他从军队退回来可是带来不少铜钱,不都接济村里的妇人了吗?孙寡妇有困难,找他便是,何至于跑到外村去借。” “那赵家庄的赵无赖怎么拦路要钱?还指名道姓让叶家大妹替孙寡妇还?” “这有啥稀奇的,当初叶渡不是说过么,村里的妇人有事儿,都找他。如今他不在,人家肯定找他妹!不过这赵无赖真不是东西,人家刚当了铜钱,估摸着是度饥荒用的,他就过来逞能,这是摆明了欺负人啊。” “这下子叶家大妹子倒霉了,我听说她是个出了名的性子软,心思善的女子。” 路过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有兴致勃勃地看的,有替叶秀娥着急的。 “叶秀娥,当初你大哥说的,你们村里妇人的事情,你们叶家做主,现在你大哥不在,孙寡妇欠了我钱,你不准备替他还吗?” “还是说,你大哥说话就是个屁。” 赵无赖得意扬扬地看着孙秀娥,表情越发的猖獗。 不得不说,他这副不要脸的架势,再加上他手里的大斧子,确实挺吓唬人的。 如果说正常情况下,叶秀娥就要掏钱,选择息事宁人了。 但恰巧叶渡的牛车到了。 就在赵无赖滔滔不绝的欺负人的时候,一声“吁”很不合时宜地响了。 众人扭头望去,就见宽阔的官道上,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悠然地躺在牛车上,嘴里叼着一根白色的棍子,冒着火,散发着袅袅的烟火气。 夕阳洒在那汉子的身躯上,风吹拂在他的衣角上,越显汉子洒脱不羁。 汉子起身,缓缓地摘掉草帽,扫视众人,不是清河村的村正叶渡还能是谁?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清河村的妇人们。 孙寡妇刚才还几乎跳出来的心肝,瞬间放了下去。 此时他看叶渡的眼神,都快要流浆了,呼吸不由得急促了。 被人刁难的事情也忘了,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伟岸得像是大山一般。 王大娘也是一脸的震撼,此时她眼中的叶村正,五官棱角分明,眸子里的神采深邃,身子伟岸而高大,瞬间看向在场的所有妇人都嫌弃起来。 这么好的男人只有我闺女配得上,他们看一眼都是不应该。 叶渡翻身跳下牛车,走到叶秀娥面前,温柔地说道,“大妹,你没事吧。” 叶秀娥看着眼前的大哥,眼神中满是惊讶。 大哥以前一直凶巴巴的,连话都懒得跟自己说。 但是此时此刻,大哥的眸子里似乎在发光,让自己浑身暖暖的。 尤其是大哥嘴角的那淡淡的笑意,如同春天的风,让她紧张的心瞬间放下了。 “没........没事,大哥。”有些不习惯的叶秀娥磕磕巴巴地说道。 而看热闹的乡亲们则也是一脸震撼。 “我今天听说庙集有个叫叶渡的教训了大使,还摆摊卖粮食,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他啊。” “是啊,谁能把一个病秧子跟教训贪官的大英雄联系起来呢。” 赵无赖见到叶渡这个气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有些想跑的赶脚。 一边儿的赵四低声道,“无赖哥,今天你要是怂了,以后在村里怎么混!” “而且这假借条,你花了二百多文钱呢,还不上,放印子钱的那帮人,不得弄死你。” 赵无赖闻言,压制了一番内心的恐惧,缓步上前,装出一副不怕叶渡的样子。 而这会儿功夫,叶秀娥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叶渡说了一遍。 叶渡瞄了一眼赵无赖,见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还不赶紧滚,竟然状着胆子往前走,当下冷笑一声说到,“赵无赖是吧,你说孙家嫂子欠了你钱?” 赵无赖见叶渡竟然提起此事,刚想接话茬,就听叶渡继续说到,“钱可以给你,毕竟你那白纸黑字的看起来挺真的,这样你先把吓着我妹的两万钱给了,我就让孙寡妇给你钱。” “我什么时候吓你妹子了?”赵无赖顿时有些懵逼。 “怎么?你想按照劫道来吗?光天化日那么多人看着,你拿把斧子,跟她要钱,你不是吓唬她,是劫道吗?” “我......我......”赵无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叶渡。 旁边儿,一群看热闹的乡亲们,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你!你!”赵无赖气地拿着斧子指着叶渡。 叶渡眉毛一挑,冷笑道,“怎么,现在不光要劫我妹的道,还要劫我的道了?” ------------ 第14章 史上最强软饭 “姓叶的,你跟爷爷耍无赖是吧!?” 赵无赖知道叶渡做过府兵,肯定知道的朝廷的条条框框比自己多。 自己跟他掰扯肯定占不到便宜。 眼下周围村子的乡亲们对自己指指点点,自己想继续装腔作势已经没有意义了。 索性也不演了。 直接晃动着手里的斧头,气势逼人,瞪着一双牛眼说道,“老子不管,欠条就在老子手里,你要么替孙寡妇把钱还了,要么就让老子把孙寡妇带走。” “啧啧啧,你们村正在老子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这孙子倒是狂得没边儿了。你动她一下试试!” 叶渡冷笑一声说道。 老子在镇庙集连大使手底下的一群力役都轻松收拾。 你们村的村正,老子一棍子都能吓出尿来。 你一个混不吝也敢跟老子炸刺,真的是不知道死活。 “试试就试试。” 赵无赖轮着斧子,就往前冲。 他不信叶渡一个刚从床上起来的废物,敢跟自己动手。 叶秀娥一直在观察着情况,他知道大哥前些日子有多虚弱,也知道大哥起床下地还需要二妹扶着,担心大哥讨不到便宜。 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坷垃,然后挥舞着手喊道,“姐妹们,嫂子们,大娘们,别看着,他姓赵的要是敢动手,就跟他拼了。” 一群妇人闻言,也开始捡棍子,也有拾起地上的土坷垃的。 不少年轻,在大户人家做帮工的小娘子,都吓哭了。 但是依然手里死死地攥着地上捡起来的石头块。 周围看热闹的乡亲们,不仅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一个个哈哈大笑。 赵无赖更是得意至极,指着叶渡说道,“姓叶的,你个废物,你让一群娘们护着你,你裤裆那玩意还有没有?” “干嫩娘!” 叶渡本来就有气,如今赵无赖更是直接嘲讽他不是男人。 他如何能人。 手中的刀根本没出鞘,猛然间窜了出去,手中的刀鞘对着他的裆部便是猛地一戳。 “嗷!”赵无赖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叶渡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抬腿又是一脚。 正中他脸上,赵无赖直接倒地飞出去两米多远。 手中的斧头也落地了。 “叶渡,你敢打人!” 赵无赖勉力爬起来,想要还手,却发现自己刚才挨了两下,浑身无力不说,脑瓜子还嗡嗡的。 叶渡的名号他不仅听说过,还亲身感受过。 往日里,他们村去清河村沾光,欺负人,这个村正都不敢造次。 很多时候,就是忍耐着。 这一次怎么了? 别说是赵无赖。 就连围观的各村的乡邻都懵逼了。 这还是那个怕事儿的也村正吗? 缓了半天,赵无赖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晃了晃脑袋。 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叶渡瘦削的身体,心里琢磨,“他刚才那一下,肯定我大意了,而且他身体已经在发抖,肯定是没力气了,虚的。” 想到此处,赵无赖起身,对着叶渡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他哪里知道,叶渡是虚弱不假,但是有内息支撑,根本不怂他。 身体之所以发抖,是因为得了这把刀之后,体内杀戮的欲望越发的强烈,根本压制不住。 等到赵无赖靠近。 叶渡废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拔刀的欲望。 而是用刀鞘对着他的裆部猛地一戳。 “嗷!” 太精准了。 赵无赖感觉自己的两颗蛋蛋都碎了,眼珠子都是绷起的血管。 这个他彻底没力气了。 叶渡也不想跟他讲道理了。 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妇人们说道,“来来来,你们的土坷垃扔过来。” 说着一侧身,就见一众妇人将手中的物件哗啦啦扔过来。 赵无赖反应不及,被砸得鼻青脸肿。 没有武器的王大娘更是以自己作为武器,来了个从天而降。 “啊!” 赵无赖正抱着脑袋,嗷嗷叫,感觉天上升起一股风,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人家一屁股坐在肚子上。 “噗!” 赵无赖哇哇地暴吐,什么黄的,白的,绿的吐了一地,四肢无力地挣扎着。 叶秀娥赶紧上前,喊着孙寡妇将王大娘拽回来。 这要是一屁股给坐死,可就麻烦了。 赵无赖刚起身,捂着剧痛的肚子,准备骂两句,却不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叶秀娥的脚丫子,对准他的裆部猛然间再次发起了攻击。 赵无赖疼的嗷嗷叫,在地上打滚。 然后在好几米开外,停下脚步,指着叶渡等人喊道,“你们等着,老子烧了你们村!” 说着上了叶渡的车,一路狼狈逃窜。 “村正,您没事儿吧。” “刚才您都哆嗦了。” “你可别累坏了。” 村里的妇人们围着叶渡,上下其手,生怕刚刚苏醒的叶渡再出点什么事儿。 这么多双玉手还手,这种感觉。 他能说什么。 他只能紧闭双眼,假装调整气息。 一边儿的叶秀娥,贴心地将寡妇和王大娘这种类型的女人给拽了出来。 “咳咳!” “好了,好了。” 叶渡再装模作样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我的病已经彻底好了,别说是赵无赖这种废物,就是他们村正来了,我一个也能揍他二三十个。” “村正,要不你把村子里的女人都娶了吧。”一边儿的孙寡妇擦着眼泪说道。 “啥?”叶渡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什么鬼,要我把村子里的女人都娶了? 周边儿看热闹的乡亲们,则一个个支棱着耳朵听着。 “我觉得,村正是个好人,对大家伙都那么好,大家又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 孙寡妇站在人群之中,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所以我觉得大家可以把自己嫁给村正,老人不都是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我觉得可以,自己年纪大的,就把闺女嫁给村正,这样大家一起给村正生娃娃,有个十几年,村里的所有男丁都是村长的儿子。” “到时候您一呼百应,谁还敢不听您的?” 叶渡默默地咨询了一下系统,“系统,你有没有多子多福功能?” 系统:“→→,没有。” 叶渡心里很是遗憾。 周围的村子之所以敢欺负清河村,就是因为清河村是寡妇村,只有叶渡一个男丁。 偶尔有几个男娃娃,还动不动就夭折了。 所以他们欺负这群苦命的女人。 但如果叶渡一口气娶了所有人,所有人给叶渡生了娃娃,那就不一样了。 听着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要嫁给自己。 叶渡无奈道,“好了,好了,你们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一个人如何照顾得来大家伙。” 王大娘在一边儿喊道,“村正,这话怎么说的,岂是您照顾我们,是我们照顾您呢。只要您娶了我们,我们保证您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呢。” “是啊,村正,只要您娶了我们,所有的活我们干!” 一边儿看热闹的乡亲们心里这个气啊。 还有这种没事儿啊? 叶渡这个村正当得也太美了吧,给个皇帝都不换啊。 甚至有人想上前对叶渡说一句,“兄弟,你的腰子行不行,你要是不行,换哥来。” 叶渡连续摆手好几次,都不管用。 最后无奈,把脸一沉,对大家伙喝道,“蹬鼻子上脸是吧,都给我老实点。” 别说,先前原身的虎威依然存在,这一嗓子大家都老实了下来。 叶渡对瞪着眼对他们说道,“回去之后,都老实点,这几天别乱走,最近打咱们村妇人主意的坏人比较多,别出意外。” “还有这个赵无赖今天在咱们这里受了气,没准儿要找回场子。” 王大娘皱眉道,“不让出门,庄稼又不肯长,大家实在没事儿干,村长你要不还是带着我们生娃娃吧。” 王大娘无所谓,毕竟他年纪大了。 但是有些小姑娘就不一样了,他们本身就是罪官家的女儿,又在大户人家做仆人,穿着制服,上前抱着叶渡的胳膊一直摇晃。 丝毫不怕叶渡的威慑,跟滚刀肉一样地在叶渡身上蹭啊蹭。 气的叶渡身子都发僵了。 最后还是叶秀娥给叶渡解围,“天色要黑了,大家还不赶紧回家,家里的鸡喂了吗?娃娃吃饭了吗?今天村里来了不少外人,要是偷了你们的衣服,你们以后就要光屁股出门了。” 这群妇人这才一哄而上,丝毫不知羞耻地上了叶渡的马车。 不远处一个躲在树后,穿着青衫的儒生,远远的看着悲愤的叶渡,笑的鼻涕都出来,“十七郎啊,十七郎,你也有今天!" ------------ 第15章 村正,你车速太快啦 牛车沿着大道往回走。 大家盘腿儿坐在车上,那叫一个舒坦。 周围各个村子的乡邻指指点点的看着叶渡的牛车和马匹。 村里的妇人们一上车,就看到躺在车上的米面,但是大家只是心里羡慕,没人问东问西,只是聊一聊家常,顺道一起吹嘘一番今天村正很厉害。 尤其是那些年轻,自认为自己有几分姿色的,更是对着叶渡的后脑勺抛媚眼不止,期盼村正回个头,与自己的温柔不期而遇。 至于想要点粮食啥的心思,大家是一点都没有。 大家心里很清楚,村正平日里帮大家很多,是个合格的村正。 人家挣再多东西也是人家的,跟大家伙没关系。 不过村里人不好意思问,但外村人就不一样了。 走了没多远,牛车就被人拦住去了。 “叶村正,你这是发财了?” “哎呦,这粮食一看就不错,还有这牛马,您这是怎么发财的,都是一个镇上的,您可别藏私啊?” 一个人起头,瞬间来了一群人,将叶渡的牛车围得水泄不通。 这跟先前一个赵无赖拦住去路不一样,这密密麻麻的一会儿的功夫就是几十号人。 村里的妇人们脸色都有些发白。 叶渡扭头示意了一眼村里的妇人,告诉他们别说话,也别害怕。 然后坐在牛车上,对众人说道,“是收了些螃蟹啥的河鲜,大家也都知道,这几年闹灾,这些东西都是新鲜玩意,咱们老百姓觉得不值钱,但是卖到县城里给贵人吃可就不一样了。” “这不赚了点钱,就买了点米、面,以后这段时间总算是能舒坦些。” “不是吧,叶村正您不至于那么藏着掖着吧,这牛车和牛马,一看都不便宜,要不是有天大的挣钱的买卖........” “是啊,这牛马,这车,一看就是镇上车马行的,今个儿我还见了。” “叶村正,卖个螃蟹水产,可赚不到那么多钱,您发发善心,就说说呗。” 如今这日子苦,靠走正道吃不上饭,就有些人想走歪路,连脸皮都不要了。 叶渡面对赵无赖的时候,可以动粗。 但是对待这些人,却不行。 毕竟都是些村民,而且一口气是几十个人。 就算是自己能把这些人都揍一顿,他们村子里还有更多的人。 “你们是不是眼瞎,看不到马背上的标记,老子是府兵出身,日子过的苦了,还不能去折冲府抹眼泪,求老长官帮帮忙?” “牛车也是折冲府花钱置办的,这是借据看到没,你们谁要是有这个心思,也可以拿着土地去折冲府抵押。” 虽然大家不认字,但是折冲府的大印还是认识的。 毕竟折冲府动不动就去村子里勾选府兵。 一听说,要将村子里的土地抵押给折冲府,一个个都老实了。 用乡亲们吃饭的土地抵押给折冲府,换几万钱买牛车,买牛,纯属傻子。 不过依然有人不死心,上前追问道,“现在河流都干涸了,您在哪儿弄得水产,还有想卖的话,去哪儿卖啊?” 叶渡无奈的叹了口气,“弄水产那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干涸的河床里,挖个泥鳅,螃蟹啥的,只要用心总归能挖到。” “不过我劝大家不要费那心思,有那时间,不如去好好的收拾收拾土地。” “叶村正,您自己发财了,怎么还劝别人不要去搞,河流池塘那么多,大家伙总归有能抓到的,您就说一说,去哪儿卖呗,大家又不跟你抢。” 其实也不怪大家眼热,要是牛车,牛马是折冲府抵押换来的,但是车上的米面肯定是赚钱弄来的。 大家现在穷的连树叶子都吃,别说是水产不好弄,就算是比登天都难,大家伙都想试一试。 叶渡开口道,“镇上庙集里,有个叫王老五的汉子,专门收水产,大家可以卖给他,谁要是想买,可以去找他,不过钱可能慢一些。” 众人纷纷河道,“还得是叶村正仁义啊,愿意跟咱们分享生财之道,等大家伙赚了钱,请您吃饭。” 原来围绕着牛车的众人一哄而散,生怕晚了,河床让人家挖干净。 王大娘坐在牛车上,偷摸摸的凑过来,看样子很是心动,说道,“村正,我们能去挖螃蟹吗?挖不着螃蟹,去挖泥鳅也成啊。” 叶渡瞪眼道,“回去老老实实的坐着,这活要是这么好干,我告诉他们外人做什么?” 王大娘被呵斥,一点都不脸红,还像模像样跟其他妇人说道,“我就说吧,村正灵醒着哩,怎么可能让外人占了便宜去,我已经问过了,都老老实实的闭嘴,不许说话了。” 牛车之上立刻安静了不少,叶渡的耳边也总算是清净了些。 叶秀娥从上车之后,就有些别扭。 “大哥。”叶秀娥红着脸说道,“今天我不该不小心,让赵无赖找到发作的机会。” 叶渡看了一眼,见大妹表情沮丧,便知道现在事情过去了,小妮子开始后怕了。 “那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叶渡的声音故作严肃,却并没有昔日里原身那么冷冰冰。 一下子让叶秀娥听了出来,别看他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不代表大妹傻。 实际上,四个妹妹里面,她最聪明。 叶秀娥并没回答叶渡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不生我的气吗?” 村里的妇人们,也在牛车上好奇的看着叶渡。 他们这才意识到,今日的村正跟往日里不一样呢? 往日的村正总是冷冰冰的,虽然对大家真的很好,但是总是一副冷冰冰,生人莫进的模样。 今天怎么转性了? 给大家主动出头不说。 大家伙上了牛车,他也没生气。 还有这牛车和牛是哪里来的? 要是说别的村的地去折冲府抵押能换来钱他们信。 他们村那破地,大家心里太清楚。 根本换不来那么多钱。 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支棱着耳朵,听叶渡跟叶秀娥说话。 至于有些心里没有那么灵活的,则昂着脑袋看着靠双脚往回走的乡邻。 就差大声喊道,“俺们清河村有牛车啦!” 至于村正把村里的地给抵押出去的事儿,大家是一个都没有往心里放。 一个为了大家伙差点被气死的村正,还有啥不值得信赖的。 叶渡笑着对坐在一旁的叶秀娥说道,“我为什么生气。你虽然胆子小,但是关键时刻勇敢的站出来保护咱们村子的人,我表扬你都来不及呢。” “何况今日之事,也是因为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身子不好,娘亲也不至于让你去镇上当东西。” 清河村平日里就是太老实了,包括叶渡这个村正,都觉得自己是戴罪之身,不敢惹事。 导致太多的人蹬鼻子上脸,觉得清河村好欺负。 如今叶渡穿越过来,肯定不会再这样下去了。 有麻烦就去解决麻烦。 整日里低声下去的还不如不活着呢。 “大哥,你就出了一趟门,怎么牛车有了,牛有了,还有了马匹?真的是折冲府给的钱?”叶秀娥看着车上的东西,还有大哥操持的牛车,很是好奇的问道。 “不是说了,去了趟折冲府,都尉大人支援给我们的。至于土地,大家放心种着,就算是还不上钱,也不会有人来收地。”叶渡甩了甩鞭子,打在牛屁股上。 牛儿吃痛,加快了脚步,正在支棱着脖子往前听热闹的妇人们猝不及防。 瞬间在车上倒成了一片。 有人因为太饿了,再加上衣服本来就宽松,衣服箍不住身体,再加上坐在牛车上,衣服被邻居的屁股坐上了一块。 刺啦一声,白花花的身子就漏出来。 惊得小娘子捂着眼睛,嗷嗷怪叫道,“村正,车速太快了了。” 王大娘连忙用双手帮忙捂住前胸道,“你捂眼干啥。” “他想勾引村正哩。” “揍她个不知羞的,竟让敢光天化日的勾引村正。” 夕阳西下。 叶大娘时不时的看一眼天色,都这个点了,大郎没回来也就算了。 怎么秀娥一个闺女家家的还不回来。 老三和老四蹲在灶台边儿上帮衬着烧火。 叶秀宁今天吃了大哥给的米饭,浑身是劲儿,正拿着斧头在院子里劈柴。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匆匆的牛车声。 “还得是咱们叶村正!看看这村子的乡亲们都饿成什么样了?他硬是没开口去找我要一粒米的救济。” “你们跟人家学学,要学会自立更生,别整天就知道指使你们村正找我哭丧。” 叶大娘起身朝门口看去。 她瞅了一眼,就见门口停着两辆牛车。 牛车上坐着个肥硕的官人,正颐指气使的训斥着几个中年人。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来者相貌丑陋,脸上还有一颗很大的黑痣,说的时候,黑痣一抖一抖的,是她平生最讨厌的人之一。 马山镇的镇长牛二。 这位牛镇长平日里总是找自己儿子麻烦,看不起军人出身的儿子,使出各种法子给儿子穿小鞋。 尤其是上一次,儿子拼尽力气陪他喝酒,想要点救济粮。 结果一粒米都没要到,还被逼着差点给他下跪。 今天他怎么拉着车来了? 莫非听说儿子没死,还不死心? 他老婆子别说儿子还活着,就算是儿子没了,也不是他能欺负的。 老太太一把将灶膛里还烧着的木头棍子抽出来一根,正在干活的叶秀宁拎着锄头,挡在了拿着砖头的三妹、四妹跟前。 镇长一看这一家子拿着各色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连忙不停的用手拍打着大腿,一脸谄媚的笑道,“叶大娘,别误会,别误会,我是来送救济粮的。” 叶大娘一脸不信的走过去。 “这是朝廷派给清河村的救济粮,都给我小心着点,掉了一粒米,我拿你们是问。”牛二指挥着手下的丁夫,旋即叉手道,“叶大娘啊,您可不知道我多么不容易,我在名府那里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把粮食求来,咱们清河村有救了。” 叶大娘看着整整两车米,虽然一眼可以看出,是最残次的糙米,但是没有掺草籽,也没有掺土,是实打实的好粮食。 顿时愣住了,这镇长怎么忽然做个人了? 见叶大娘不说话,村长笑着恭维道,“叶大娘,您受累跟叶渡说一声,就说他往日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让他好好的带清河村,有什么困难找我,我保准给他办好。” 说着,还一招手,立刻几个丁夫将一个用绳子捆着的男人提了过来。 老太太一看,顿时愣住了,来人竟然是赵家庄的村正。 “给我打!” “竟然敢踩踏清河村的粮食!” 丁夫们立刻抡起棍子,对嘴里塞了布条的赵家庄村正一顿猛拍。 看的老太太都感觉自己再做梦。 等老太太回过神来,镇长已经带着众人灰溜溜的走了。 多少有点不敢耽搁分毫的意思。 叶大娘死活理解不了。 这也太玄妙了。 赵家庄男丁多,能打架,往日里镇长最是给他面子。 今日这时怎么了? 拉倒自己面前,胖揍一顿不说,还给那么多粮食? “娘........” 生性跳脱的叶秀宁跳到粮食袋子上,拿着斧子都给割开口子,检查一番说道,“都是真粮食?莫不是镇长那老畜生良心发现了?” ------------ 第16章 严苛的叶大娘 叶大娘瞪了一眼在粮食堆上,上蹿下跳的叶秀宁,示意她滚下来。 然后将手探进粮袋之中摸了摸说道,“这是镇长家里的存粮,朝廷的赈济粮可没这么好的成色。” 叶大娘这么一说,叶秀宁和两个妹妹更加惊讶了。 谁不知道,镇长平日里就跟貔貅似的。 上一次大哥连尊严都不要了,求赈济粮,结果一粒米没讨到不说,还给硬生生的气病了。 怎么今日不仅往外拿了,拿的还是自家的存粮,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他们从来到沧州这穷地方,就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叶大娘清点了一番数目说道,“不多不少,正好是朝廷应该赈济给咱们村子的粮食。” 三妹和四妹从地里回来,就一直干活,早就饿坏了。 见到这么多米,根本控制不住,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 别看叶大娘对叶渡百般溺爱,对这几个闺女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动辄就是打骂,也就是对年长的大闺女稍微还好一点。 见老三和老三竟然敢拿米吃,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上前就是一脚,硬生生地将老四踹出去三米多远,老三吓得手里的米撒了一地,连动都不敢动,就跟个小木头人似的。 叶秀宁对娘亲也是怕得要命,但见娘亲下那么狠的手,立刻焦急地挡在她面前,张开双手,哀求道,“娘,老三、老四是饿极了,您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他们以后不敢了。” 叶大娘指着她们说道,“混账东西,娘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 “饿死不拿一粒人家一粒米!” “这些米是朝廷救济咱们村的穷人的,是给你们吃的吗?” “让外人看见,你大哥的清名往哪里搁!” “再有,你们大哥大姐在外面忙碌了一日未归都没吃上家里的饭,你们先吃上了,你们还有点良心吗?” 老三老四齐声道, “娘我们错了!” “别扔了我们!” 两个小家伙,吓得脸色发白,尤其是老四,刚才被叶大娘踹得一脚直吐酸水,连站都站不稳。 但是又不敢跑,生怕惹恼了娘亲,把他们给卖了。 叶秀宁是属于平日里挨一万次揍,也不怕的主。 见老娘生气了,立刻瞪了他们一眼道,“还不去一边儿跪着去,想气死娘不成。” 说着就搀扶着叶大娘往胡床上走,一边儿走,一边儿劝道,“娘,您消消气,三妹、四妹还小,饿极了,做出点错误的事情来,情有可原。” “再说了,我大哥那么厉害,连镇长都主动送粮食来,说不准以后咱们家就不缺粮食了呢,他们想吃就吃去呗。” 叶大娘白了一眼叶秀宁,还情有可原,今天要不是她盯着,就偷吃成功了。 我们老叶家什么气节? 能沾别人一点便宜? 再说了,他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又干不了多少活,吃那么多东西干啥? 所以说,叶大娘对于叶秀宁的话一句是都没信服。 不过对于这个活泼的二闺女,她是很少生气的,虽然平日里总是揍她,但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当然,主要也是叶秀宁性子比较硬气,像是男孩子,能给家里分担事情。 叶大娘说道,“为娘就是担心这一点啊!别看平日里挨饿,也总是让人欺负,但是不得罪权贵,不得罪当官的,再怎么难也过得下去。 “可如今不一样了,我估摸着,你大哥今天在外面肯定是干了点啥,逼着镇长把家里的粮食送过来了,这不是好事儿啊。” 叶大娘看着眼前的粮食,心里并没有因为得了粮食而感觉到开心。 反而为儿子未来的日子而担忧。 人们上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别看今天镇长卑躬屈膝地在叶家门前,鬼知道他憋了什么坏屁。 叶秀宁听完娘亲的解释,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镇长平日里发的那些坏,他们可是听说太多了。 动不动就把谁谁家的男丁征伐了徭役,要么就是给选了府兵,江湖人称牛阎王。 就是因为这狗东西,一句话就能轻飘飘地决定人的生死,大哥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岂能有好果子吃。 就在母女一起担忧的时候,叶渡回来了。 见三妹和四妹跪在院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上来就给抱起来来。 “大哥,你是要扔了我们吗!?” “不要啊,大哥。” 老三和老四见叶渡一抱他们,吓得魂儿都飞了。因为这种场景他们经常见,谁家要是过不下去了,就把孩子抱到村子外面给卖了,或者跟邻居换一换吃了。 鼻涕眼泪喷的叶渡到处都是,叶渡一脸疑惑,这好端端的扔了他们干啥? 老太太没好气地瞪了叶渡一眼,然后回屋去了。 叶秀宁一路小跑,看着崭新的牛车,拴在院子里的牛和马,兴奋得不行。 叶渡听着三妹和四妹磕磕巴巴的学舌,又有一边儿逗弄老牛的二妹解释,当下明白了不少。 从怀里一摸,一大把果脯掏了出来。 递给了叶秀宁说道,“给两个妹妹分一分,秀娥,你去弄刘大娘家借点青草和麦糠,把牲口喂一喂。” 叶秀娥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大哥。” 叶秀娥看着眼前的一大把果脯,美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激动地说道,“大哥,这都是给我们的吗?” 叶渡笑着往屋里走,说道,“当然是给你们的,吃吧,吃吧。” 老三和老四长大了嘴巴,小黑手不停地搓着,就等着二姐分享呢。 结果刚进屋的叶大娘去而复返,抬腿又要踹人。 吓得两个小妮子直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大娘骂道,“找死不成?我让你们吃东西了吗?马上就天黑了,吃什么东西!” 叶渡看了眼叶秀宁,叶秀宁眼巴巴地看着果脯被老娘收缴而走,无奈地摊了摊手。 叶渡小声道,“我看锅灶里烧着水呢,你们三个继续烧火,我去跟娘谈一谈。” 叶秀宁用蚊子都未必能听得清楚的语调说道,“大哥,你可小心点,今天娘心情可差了,别到时候让娘拿我们三个出气。” 叶渡皱眉道,“不就是一个镇长来送粮食嘛,至于吗?” 叶秀宁继续道,“不光是送粮食的事儿,今天你跟大姐出门,媒氏(大乾掌管婚配的机构)来人了,说大姐已经十七岁了,再不嫁人,就要强行婚配,或者多缴纳赋税,娘亲愁坏了。” “愁什么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行了,你们三个去忙,我进去了。” ------------ 第17章 要吃就都吃饱 房间里。 叶大娘正拿着油纸,小心翼翼地将果脯重新包起来,然后拿着麻绳缠好,挂在房梁上。 见叶渡进来,从桌子上拿起两粒果脯递给叶渡,“闹灾呢,给小丫头片子吃什么,你自己吃两颗解解馋,剩下的存着,万一粮食不够吃了,这都是命。” 叶渡看着老娘抠搜搜的样子,心想她老人家要是看见牛车上的粮食,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激动得昏死过去。 “丫头片子怎么了?丫头片子也是从您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我能吃,她们就不能吃?”叶渡说着,就把挂在房梁上的果脯给重新解了下来。 叶大娘伸手想给叶渡一巴掌,但是手刚抬起来,就舍不得地放下了。 看着儿子大大咧咧的模样,老太太心疼的抿了抿嘴唇,本来想不说话了,毕竟两个小妮子整天说饿得肠子疼,她也难受,大儿子做主给他们解解馋也不是不行。 但是看儿子竟然把一包都拿要拿出去,立刻伸手拽住了叶渡。 “大郎,你干嘛?吃一颗两颗就够了,反正也吃不饱,吃完了勾出馋虫了,更饿。”叶大娘焦急道。 看着老娘的反应,叶渡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这古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搁他那时候,父母要是让孩子吃不饱,他们能把房顶掀了。 叶大娘则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叶渡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鬼门关走了一遭,就转了性了,跟你那死爹一样? 你救济村里的那些妇人娘不说你,毕竟你是朝廷命官,让他们饿不死是你的责任,但是在家里,你不能这样。 有米得紧着你吃,有肉你先着你来。 这是规矩。 要知道咱们家就你一个男丁,咱们村就你一个成年男丁,有什么风风雨雨都是你扛着,你不吃饱喝足了,谁去对付外人?” “你别闷着不说话,你说娘说的对不对吧?” 叶渡没想到,生活的困苦,竟然把老娘硬生生地给逼出了狼性文化了。 还紧着自己来? 同时叶渡也越发的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有多么的沉重。 他不仅肩负着家庭兴盛,亲人过上好日子的重任,还肩负着整个村子。 也难怪原主死得那么早了,太他妈难了。 “娘,您说的不一定对.....” 叶渡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结果又被叶大娘打断了。 “什么不一定对!?娘不懂啥大道理,但是娘知道,我们娘几个,一个给你省一口饭,就能让你多吃五口,你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去挣钱,去挣米,到时候你这几个妹妹才能嫁个好人家。” “别看他们现在一肚子怨气,但你照顾他们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说到这里,叶大娘也有些心软,毕竟自己刚才那一脚踹得不轻,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老四留下后遗症,但想到世道的艰难,依然咬着牙说道,“娘知道,你小子对娘说的这些肯定很抵触,甚至你前些日子就累了,不想干了,不然你不可能撒下我们娘几个想一死了之。” “但是为娘还是得把话给你掰扯明白了,你是家里的老大,又是男丁,用你那死爹的话说,这叫长兄为父,他们一个个还没嫁人呢,你就不能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得护着他们。” “平日里他们少吃一口饭没关系,但是嫁不了好人家,嫁了人让人家欺负,娘肯定不乐意。” 说着说着,叶大娘自己情绪也有些崩溃。 竟然当着叶渡的面呜咽起来。 但又不敢太大声,生怕外面的闺女们听见。 这话叶大娘本来不想跟叶渡说的,毕竟平日里叶渡做得非常好。 但前些日子叶渡一病,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叶大娘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没心气了,不想管了。 所以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就赶紧跟大儿子把事情讲明白。 他觉得大儿子很难,但她一个妇道人家没办法。 她只能勒紧裤腰带,想尽办法管理好这个小家,别给儿子增加负担。 叶渡用手帮娘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轻声道,“娘,我听秀宁说,今天媒氏来人了?” 他知道,这是压在娘亲身上的一座大山,他得给娘亲缓解缓解压力。 可这话一开口,差点没让老太太的心态彻底崩了。 扭头转身坐在床头,背对着叶渡,一下一下地擦拭着泪水。 叶渡感觉五脏六腑都有些不安。 这叫什么日子。 刚刚搬开一座大山,另外一座大山又来了。 上一世做个小保安、做个外卖员,练练腹肌就把软饭吃了。 从来没想过,日子会有这么艰辛。 “娘,您别光哭,也让我说两句。”叶渡笑着从袖口里掏出来他回来之前从商城给老太太买的鸡蛋,“你瞅瞅这是什么?” 他记得家道中落之前,娘亲对家里的玉盘珍羞也不怎么感兴趣,但很喜欢吃鸡蛋。 如今家里穷了,就没见老娘吃过。 本来还有机会的,结果自己一生病,家里的两只老母鸡都光荣了,就更没戏了。 鸡蛋这东西本来就不贵,叶渡一个个从袖子里掏,一口气掏出来了八个大鸡蛋。 一看就是后世超市里卖的那种,虽然未必比山鸡蛋好吃,但是个头足,模样也好看。 叶大娘也没管来路,下意识的就想把房梁上挂着的筐子拿下来,然后放筐子里。 叶渡按着他的手说道,“娘,这鸡蛋都煮熟了,您想放坏了么?” 叶大娘看向叶渡,“你说说你是不是疯了?有这么好的鸡蛋,你不卖了换钱,多整点糙米全家人糊口,你带回来做什么?” 叶大娘一脸肉疼,叶渡却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包了两颗,递到叶大娘嘴巴儿,几乎是强行给叶大娘塞进去。 看着叶大娘心不甘情不愿地拒绝,叶渡笑着开口道,“娘,怎么样,好吃吧?” 叶秀宁领着两个妹妹填完柴火,就在门后面偷看。 见大哥竟然把白嫩白嫩的鸡蛋放进了娘亲嘴里,馋得浑身就跟有蚂蚁在爬一样。 “二姐,娘亲嘴里吃的是鸡蛋吗?”老三说道。 “我也想吃二姐。”老四用嘴巴使劲儿舔着手指,馋得已经不行了。 叶秀宁瞪了他们一眼道,“都别说话,大哥这是替你们求情呢!吃吃吃,就知道吃。” 老三苦着脸说道,“二姐,你说慢点,口水都撒我脸上了。” “嘿,你敢笑话你二姐我,皮痒了是不是.....” 几个小家伙一争论,就没听清楚里面的大哥和娘亲说些什么。 反正就是娘亲跟大哥一起出来了,娘亲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叶渡一人拿出一颗鸡蛋递过来说道,“都饿了是吧,先一人来一颗鸡蛋。” 说着就领着叶大娘往牛车方向走,从老二到老四都懵逼了。 大哥给他们一人一颗大大的鸡蛋。 以前大哥不是没往前带过东西,但都是有娘亲的,没有他们的份。 他们要是敢多嘴,上来就是一巴掌。 所以他们平日里,看着家里又在好的东西,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老娘先吃,等老娘吃剩下,他们再策蹭点渣渣。 即便是渣渣,在他们看来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就比如说今天的鸡蛋皮。 他们刚才争论的主要内容,就是鸡蛋皮的归属问题。 结果鸡蛋皮没争到,倒是一人得了个大鸡蛋。 三个小家伙见娘亲都没瞅他们一眼,一个个激动坏了。 连皮都没包,就往嘴里塞。 气的叶渡一人轻轻地给了屁股一巴掌,除了叶秀宁躲得快,其他两个小妮子,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巴掌,然后纹丝不动地带皮吃鸡蛋。 叶大娘瞅着也是无奈的摇头,当然更多的是自责,说道,“行了,别管他们了,快带我看看你的战果。” 叶渡嗯了一声,瞪了不管妹妹的叶秀宁一眼,“还愣着干什么?你大姐跟我都这么累了,你在家中闲着半日,还不速速去做饭?” 叶秀宁嘴里吃着鸡蛋,正美在天上飘着呢,结果听大哥说做饭,瞬间迷糊了,“大哥,晚上还做饭啊?” 叶渡知道阿妹的疑惑。 自从闹灾以来,家家户户吃不饱,老娘早就规定了。 他们一天只能吃一顿饭。 而唯一能吃两顿的饭就是自己。 而为了防止有人偷吃,都是叶大娘给自己亲手做。 所以听到大哥说让他去煮米,叶秀宁一脸的不可思议。 在他们三小只看来,他们必须忍耐住今天的饥饿,等待明天的到来,才能混一碗粥喝。 本来应该是青春靓丽的年纪,却一个瘦得跟火柴棍似的怎么可以? 自己既然做了他们的大哥,那么就有义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前身封建思想太严重了,完全不顾四个妹妹的死活,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合适的兄长。 什么狼性文化,什么紧着老爷们先来。 还不是没本事,有本事别让家里人挨饿。 当下也顾不得会不会因为变化太大,让人怀疑。 直接摆手道,“肯定要多煮,每个人两碗大米粥的标准,还有切半斤肉丝放进锅里。” 说着先一步跑到牛车,提了肉给叶秀宁。 叶秀宁也不含糊,十几斤肉,单手就提着往案板走。 “大哥,可不敢这么奢靡,这不年不节的。”刚刚喂完牲口回来的叶秀娥正气喘吁吁的往回走,连忙劝阻,还不时的瞪着眼珠子看向叶秀宁,“你干啥呢?” 叶秀宁将拎起斧子,洗了洗,手起斧落,那叫一个快,生怕叶渡反悔,然后白了一眼大姐,“我听大哥的,砍半斤肉煮粥啊。” “我看你要死了!”大姐叶秀娥撸起袖子,就要揍叶秀宁。 叶秀宁跑得那叫一个飞快,根本让她抓不着。 老三和老四两小只滚在灶台上烧着水,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四妹,你使劲儿吹火。” “三姐,你快放柴火!” 两小只干劲儿十足,老大追不上老二,就过来找老三、老四麻烦。 “听我的,就煮半斤,今天咱们家开荤。”看着可怜巴巴看向自己的老三和老四,叶渡一锤定音。 叶秀娥心疼的厉害,但是又不敢违逆大哥的意思,便示意两个妹妹起来,这么珍贵的晚宴,那肯定是她这个大姐大出手。 叶秀宁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肉剁成了碎末。 然后从麻袋里用破了个缺口的碗舀出来珍珠白米。 饶是他生性跳脱,一瞬间,脸都吓得发白了。 这么白,这么圆润的大米,就跟珍珠似的。 大哥莫不是把龙王爷的龙宫给抢了吧? 这么好的米,他们这种小老百姓配吃吗? ------------ 第18章 终于吃上饭了 叶渡安排好妹妹们的活计,重新走到牛车前。 叶大娘皱着眉头说道,“儿啊,你这是去打劫府库了吗?” 李秀娥正坐在灶台前烧火,听到老娘质疑,立刻给大哥帮腔,“娘,打劫啥府库,今天坐牛车回来的路上,我听路过的乡亲们说了,大哥在庙集里做生意,红火得很哩。” 所有人都一脸诧异的看向叶渡。 平日里叶渡可是连一句话都懒得跟陌生人说的。 叶渡颔首道,“确实是做生意赚来的。” “啥生意那么赚钱,牛啊,马啊,车啊都配上不说,还有那么多粮食?”叶大娘肯定是不敢相信的。 叶渡笑了笑,“刚才不是跟您说了,牛马,车是用折冲府借的银子置办的,这是大头。小头是我收螃蟹卖给贵人赚的。实际上,我赚的这点钱,也就够买点米肉什么的。” 叶大娘想了想,念叨着说道,“说来也是,这一闹灾,城里的贵人想吃点新鲜玩意,可真犯难了。你说说,这世道多不公平,他们饿得肚子打鼓,人家却花大把的铜钱买螃蟹这吃了嘴疼的稀罕物。” 不过当看到叶渡买回来的香料、细盐等物什之后,叶大娘又开始皱眉了。 用手指头戳着叶渡的脑门。 “败家子!买这些东西做甚?有这钱攒着不好么?” 叶大娘觉得,自己这大儿子自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这性子变化可太大了。 之前饿极了,就去吃树皮,也舍不得拿家里的存钱买东西。 现在死了一回,是真的对得起自己,大手大脚的过分。 以后自己可不能再这么掼他了,该揍就得揍。 见老太太不依不饶,在自己耳根子边上碎碎念,叶渡便歪着头,一脸委屈道,“娘,儿子的性子你能不知道?我一文钱能掰成两份花,都是二妹,我这出门前,在我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说一旦挣到了钱,要买这个,要买那个。” “你说我生病的时候,她那么照顾我,我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岂能不随了她的心愿?” 正趴在锅台,闻着锅灶里飞出来的炊烟味儿的叶秀宁瞬间就懵了。 老太太自然是信了。 一伸手把叶渡腰间挂着的到给抽了出来,作势就要剁了叶秀宁。 叶渡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了老娘,“娘,二妹还小,不至于要他命,您拿棍子抽两下就完事了。” 说着就朝二妹挤眉弄眼。 叶秀宁本来都已经蹿到房顶了,一想到今天大哥搞来白米,第一个想到自己,还给自己带来了果脯,替大哥挨一顿揍怎么了? 想到这,叶秀宁直接从房顶上又跳了下来。 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娘啊,来吧,都是我把大哥教坏的,请惩罚我吧。” 这会儿,老大该忙活的忙活得差不多了,两个妹妹就在旁边儿一个吹气,一个添柴,只要别把火烧的太大就可以了。 叶渡对叶秀宁摆摆手,说道,“秀娥,你过来,二妹,你带着老三、老四继续烧火。” 说着瞅了叶大娘一眼,带着叶秀娥进了卧房。 然后自己又出去了一趟,将整整一大桶的铜钱提了进来,放在桌子上。 叶秀娥和叶大娘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叶渡把手插进水桶里,立刻哗啦啦响成一片。 看着二人惊讶的表情说道,“当年我在军中救了不少人,这些钱便是他们感念我恩情,送过来的。” 叶渡自然不会把自己有空间的事情告诉老娘。 见老娘恍然大悟的模样,叶渡继续道,“有了这笔钱,咱们家也不至于那么辛苦了。大妹,你这两天也别闲着,看咱们村谁家日子过得辛苦,就上门,将他们子女雇佣过来,给咱们干活。当然,工钱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我看就一天五十文钱就成。” 叶秀娥这半天还没从看见巨额财富的惊讶之中苏醒过来。 醒神后,就跟老太太一起,学着叶渡的样子,把手插进桶里,哗啦啦的翻弄着铜钱。 钱这东西,摸着真舒服。 那跟后世似的,天天摆弄app,连摸钱的快乐都消失了。 “大哥......你的袍泽们都那么大方啊?”叶秀娥一脸的匪夷所思,“这都赶上地主老财了吧。” “屁的地主老财,就这点钱还地主老财,你就放心的花,不够了跟大哥说,我大哥以后会弄来更多的钱。”叶渡认真的说道。 老娘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等叶渡用手在他眼前不停的摇晃,叶大娘才皱眉眉头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屁的地主老财。” “不对,娘说上一句。”叶大娘说道。 “哦,我说看咱们村谁家日子过得辛苦,就上门,将他们子女雇佣过来,给咱们干活。当然,工钱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我看就一天五十文钱就成。” 叶大娘的表情慢慢的由震惊,转变为愤怒,脱了鞋底子,对着叶渡就拍,嘴里不停的骂道,“我看你是要造反啊!有了那么几个铜子,就人五人六起来了,还要给他们钱?” “你是村正哩!” “别说让他们干活,你就挨家挨户的睡她娘,她们都得给你看门哩。” “你看你是下去一趟着魔了,今天我非得揍你一顿不成。” 叶渡的脑袋瞬间疾风骤雨一般,挨了老娘十几个鞋底板,不过怕老娘不开心,叶渡也没躲,等老娘打累了,怕她想不开,便解释道,“娘,儿子这不是有点钱,就瞎挥霍。” “儿子这是要改一改规矩。” “以前谁家穷的,上咱们家来借就成了。儿子觉得这样做不好,容易让人懒惰。” “以后谁要是缺钱了,就来咱们家干活。而且活也绝不轻松,这会养成村里妇人们自力更生的习惯。” “有那么句话说的好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驴啊。” 老太太一琢磨,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与其白给,还不如让他们干活呢。 …… 外面三小只别提多开心了。 姐妹三个依偎在一起,你忽然傻笑一笑,我忽然傻笑一下,就没个停。 四妹年纪小一些,性子也比较天真。 看着二姐动不动就在那说大哥的好话,就忍不住问道,“二姐,往日里你不总是说,等你长大了,有劲儿了,要摔大哥一个大跟头吗?” “怎么现在忽然那么亲大哥了?” 叶秀宁一愣,旋即白了妹妹一眼,“你们懂个屁!我那是学习大哥,模仿大哥,希望有一天成为大哥那样的人。” 但话说完了,又觉得没有说服力,尤其是三妹和四妹不停的翻白眼,气得不行,便对着三妹和四妹的屁股蛋踹了两脚。 三妹和四妹都懒得搭理她,要是打得过,两人肯定合伙按着二姐揍一顿。 叶秀宁也觉得刚才自己急眼踹了两人一人一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便转移话题说道,“三妹,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裤子吗?刚才大哥提着水桶的时候,我听见了,那是钱。” “大哥今天出去肯定挣到了很多钱,不然不至于买米买肉。” “你可以试着跟大哥要钱去买。” “我可不敢给大哥添麻烦。”一听跟大哥要钱,老三吓得差点尿裤子,嘴里嘟囔着说道,“就算是大哥变好了,舍得花这个钱,还有娘那一关呢。” 叶秀宁笑着说道,“你看你傻不傻?你不会偷着跟大哥要?我听说男人都是藏私房钱的,大哥肯定不会把钱都交给娘的。” 四妹在一边儿插嘴道,“可是后续买回来新裤子,让娘看见,不也少不了挨揍么?” 老三闻言,连连点头。 叶秀宁一脸嫌弃道,“新裤子穿在身上了,害怕挨揍?又想穿新裤子,又怕挨揍,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老四点点头说道,“二姐,你这话说的在理。” 老三用力添了些柴火,也是一脸严肃道,“穿不穿新裤子无所谓,主要是我觉得皮子有点紧,想让娘给松一松了。” 姐妹三个聊天的功夫,叶渡这边儿跟老娘和大妹之间的谈话也结束了。 叶大娘将叶渡给的钱藏起身,顺道收拾乱七八糟的东西。 知道自己家里有牛了,就过去瞅一瞅。 小三往叶渡这里跑,结果刚跑了没有几步,就跌了一脚,平日里跟他关系很好的老四,却没管她,呼呼的跑到叶渡怀里。 叶渡皱了皱眉道,“大哥,给三姐买身新衣服吧,三姐的衣裳窟窿太多,都缝不住了。” 叶渡愣了愣,然后问道,“秀萝,你抢着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你咋不等他自己过来说呢?” 四妹叶秀萝睁着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嘿嘿笑道,“我替三姐说了,回头娘亲问起来,我主动承认,三姐就不用挨揍了。” 叶渡在小妮子的脸蛋上捏了捏,“那你不怕挨揍?” 叶秀萝摇头道,“我不怕!而且我也有私心呢!” “哦?什么私心?”叶渡疑惑道。 “三姐的衣服破的洞太多了不好补,但是可以改小一点。这样三姐有了新衣裳,我也有了新衣裳,而且只用挨一顿打,这不是很好嘛。” 听着小妮子自作聪明的话,叶渡心里酸酸的,眼泪不争气地又要往外流。 老三听完四妹的话,有些怯怯的看着大哥。 他本来想说给二姐买新裤子的,结果被二姐拌了一脚。 “过来。”叶渡摆了摆手。 三妹叶秀珠小心翼翼的往前蹭了蹭。 叶渡问道,“三妹,一件新裤子要多少钱啊?” 叶秀珠摆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然后说道,“小孩子的衣服要五百个钱,我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小一些,大概要四百个钱就够了。” “大哥,这新衣服我不白要,有了新衣服,我就可以去镇上的财主家干活了。” 叶渡有些懵。 我干谯(giao)! 衣服这么贵的吗? 叶渡发现,自己似乎又找到了一条发财的新路子。 因为商城里,那种老式的二手校服啥的,才值二十文钱啊。 不过这东西拿出来卖容易,怎么解释是个问题。 当然了,商城也不是白坐拥的,叶渡当下从商城里逛一逛,挑了家汉服店,选了两件大乾样式的童装。 然后说道,“闭上眼,大哥给你们两个变个戏法。” 两个小家伙刚把眼睛闭上,就听大哥说道,“睁开眼吧。” 一睁眼,就见两件崭新且漂亮的新衣服出现在眼前。 “大哥,您早就给我们买好吗?”叶秀珠和叶秀萝两个小家伙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二的眼睛都直了。 连忙往叶渡这边儿跑,叶渡摆手道,“干你的活!没买你的!” 一家子都换新衣裳,就容易被人怀疑了。 他倒不怕风言风语,主要是怕贼惦记。 不过叶渡以为没有她的份,她可能会生气。 谁曾想,看起来对两个妹妹凶巴巴的二姐,竟然饶有兴致的教他们怎么穿衣服。 当然,里面夹杂了打架的时候,要先回家,换旧衣服等等之类的词汇。 叶渡笑着摇头,转过身去,毕竟两个妹妹换衣服,他肯定是不能看的。 扭过头来,就看见老娘带着大姐收拾东西,是不是的窃窃私语两句。 虽然听不真切,但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再不似先前那么忧心忡忡。 这说明什么? 钱是蘑菇蛋,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没有钱,你连家人的幸福都买不来,世界太残忍了........ 所以叶渡很是疑惑,自己上辈子做保安,送快递,没有钱,照样每天很开心。 怎么穿越以后就不成了? 就没有那种不需要花钱的,简单点的幸福吗? 等到了夜色深沉的时候,一大家子终于可以畅快的吃饭了。 今天叶渡很是疲惫,自然没有精力去准备什么精致饭菜。 也没有拿商城里的东西来凑数,就一大盆米粥,里面放了些肉。 另外便是几个吃剩下的鸡蛋,还有一大盘咸菜丝。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东西。 叶渡没有多少胃口,在他的潜意识里,粥应该加点红枣,加点银耳啥的,这种加了肉丝的粥,只是单纯的比较有营养。 其实味道真的一般般,甚至说很差劲。 但一家人从老娘到四妹,一个个吃的很是开心。 尤其是秀珠和秀萝,两个小家伙就没有晚上吃过饭最近,偶尔饿得不行了,二姐就出去挖点野菜弄点树皮磨成粉给他们煮煮吃。 大米肉丝粥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人间极致的美味。 几个小家伙小口小口吹着气,等到米粥稍微凉了些,就急不可耐的喝上一口。 但却又不是叶渡意料之中的狼吞虎咽,而是含在嘴里,闭着眼睛,仿佛飘到云端去了。 ------------ 第19章 这村正的日子比皇帝都香啊 这应该是叶渡退伍回来之后,全家人在一起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了。 一来,叶渡大病初愈,全家人的心总算是放下来。 二来,米粥量大管饱,不用担心自己多吃两口其他人就没得吃。 当叶大娘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家里的妹妹们,也有样学样放下了筷子。 不过大家伙的动作虽然整齐划一,但是神态却各不相同,拿大妹秀娥来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二妹秀宁则是噘着嘴,一脸的不快,老三和老四则趁着娘亲看叶渡的功夫,又偷摸地端起碗来,舔了两口。 “停什么啊?这么多粥还没吃呢,明日就该放坏了。”叶渡指了指饭盆的米粥说道。 “吃那么多做什么?这些米粥明日热一热,正好省了明日的粮食。”叶大娘开口道。 叶渡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三妹和四妹今日在地里拔草时候的场景,每天干那么多活,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这怎么可以? 于是乎,叶渡在叶大娘不停盯视的目光下,拿起几个妹妹的碗,给他们一人重新舀了一碗大米粥。 “吃,吃饱了再说。” 叶渡很霸道的对妹妹说道。 几个小妮子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米粥,都下意识地看向老娘。 叶大娘今日心情不错,也不想跟儿子计较,便起身说道,“吃吃吃,吃完了,我看谁明天要是干活不卖力,别怪为娘抽你们。” “娘亲万岁!大锅万岁!”四妹秀萝第一个忍不住,端起碗来开造。 叶秀娥看起来没有什么胃口,脸色也有些发白,就坐在椅子上看妹妹们吃。 叶渡估计她是来大姨妈了,就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弄来了一把红糖,给她熬煮了一阵,加入米粥里。 然后放在桌子上,“你这做大姐的,平日里也很辛苦,别看着了,你也吃。专门给你加了红糖。” 叶秀娥脸色微微一红,看着三个妹妹的碗,推了回来说道,“大哥,我是做姐姐的,怎么能搞特殊。” 叶渡说道,“正因为你是大姐,平日干的活多,所以你要多吃些。而且是不是来月事了?” 叶秀娥羞涩的点了点头。 叶渡心道,看来当初自己吃软饭的技能不是白练的,这谁来了大姨妈,谁没来大姨妈,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当下嘴上说道,“喝了它,肚子就没那么疼了,以后再来月事,活就交给妹妹们做。” 叶秀宁看着大姐有红糖大米粥喝,当下就开始捂着肚子,一脸悲恸且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哥,不好了,我来月事了,天啊,血流不止,我是不是快死了,只有一碗红糖米粥可以救我了。” 叶秀娥看妹妹矫揉造作的样子,也心疼她,就准备给她也分上半碗。 “你老实点,你好端端的半个男人,来什么月事。”叶渡白了她一眼。 “大哥......你这寡妇村的村老大,越来越烦人了。” 叶秀宁无奈地端着自己的碗,然后又倒了些给三妹和四妹,然后白了他们一眼,“吃,使劲儿吃,等你们长大了,我们一起推翻大哥的残暴统治。” “嗯呢!嗯呢!”三妹和四妹很没节操地应着,嘴却不肯闲着。 看他们一口一口的吃着大米饭,就跟无忧无虑的小香猪一样。 叶渡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很想点上一根烟,然后往衣服里掏了掏,烟已经吸完了,手机也没有了,这人生得多没有趣味啊。 就在叶渡琢磨着,怎么给生活增加点色彩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哭声。 喝完了碗里红糖粥的大妹秀娥忽然哭了,眼泪哗啦啦地往碗里掉。 三妹和四妹见大姐哭了,放下碗也跟着哭。 留下叶渡和叶秀宁两个人一脸茫然。 “大姐,大哥还活着呢,你咋又哭了?”叶秀宁一脸不解。 叶渡白了她一眼,然后关切道,“大妹,你哭什么?还有你们两个哭什么?” 叶秀娥哭着说道,“大哥,你不知道,我好久没有这种肚子满当当的感觉了,我太开心了,心里忍不住。” “傻丫头,以后跟着大哥混,肚子天天满当当的。” 叶渡感慨地说了句,然后扭头看向秀珠和秀萝,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怎么还哭?哭什么哭?” 秀珠抽泣着说道,“大哥,刚才四妹说,爹爹死之前,一直想吃顿饱饭,加点肉丝,可惜他老人家没吃到,就没了。” 这两小妮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叶渡的眼眶也红了。 原来这个时代,很多父辈在临终前,最大的心愿都是喝点肉粥啊。 不仅仅是王老五的父亲,自己的父亲也是。 叹息一声,上前揉了揉三妹和四妹的头发,“好了,好了,爹在天上看着呢,都开心起来,他老人家才会开心呢。” 两个妹妹感受着,大哥手掌心传来的温度,都狠狠地点头。 感觉心口,肚子都是暖暖的。 有大哥在的日子,真好。 哪怕眼前凶巴巴的大哥,也很好了,有他在,别人就不敢真的欺负他们。 当然,现在的大哥更好,给他们一种爹爹的感觉。 于是乎,刚不哭的三妹和四妹又哭了........ 叶渡害怕再跟妹妹说下去,就得哭个没完没了,当下收拾了自己的碗筷,看了眼在自己房间里缝补衣物的娘亲,便出门去了。 叶秀宁掐着腰,在老三和老四的脑门上点了点说道,“那么开心的日子,坏大哥心情,真该挨揍。” 说着,收拾完自己的碗筷,偷偷摸摸地跟了出去。 她很好奇,这么晚了,大哥出去做什么。 叶渡出了门,就感觉不太对劲儿,总是感觉周围有人。 当下手一探,抓进了家门口的柴草堆里。 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软绵绵的力量,从手心直接撞击自己的心脏,下意识地摸了摸,捻了捻,又柔又滑。 “啊!” “村正哥,不要。” 一声惊呼之后,从柴草堆里钻出来一个小娘子。 揪着衣角,脑袋上还顶着苍耳和老鼠草,俏脸娇红,羞涩地看着叶渡。 或许是刚才那一下,因为太过于熟稔,随着大拇指的转动,让对方也感觉到了悸动。 直到从柴草堆里钻出来,娇躯还止不住的颤抖。 差一点,就直接扑到了叶渡的怀里。 大乾也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 刚才村正这么对待自己,虽然是无心之举,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小娘子低着头,甚至开始怀疑,刚才那一下,自己是给村正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叶渡一脸的匪夷所思,尴尬得想要用脚拇指扣个地洞来掩藏一下自己。 而对面不知道是王嘉伊还是她妹妹,则羞红了脸,刚想说什么。 就听不远处的另外一个草堆里一阵响动,从中钻出来一堆小娃娃。 “哇!王家姐姐是坏蛋,想占村正便宜。” 叶渡一皱眉,骂道,“狗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看见了,她要贴贴村正您,我要告诉我娘。”带队的一个娃娃一脸不服气。 “告诉你娘什么?”叶渡疑惑道。 小家伙一脸沮丧却很硬气的说道,“自然是让她抓点紧,赶紧嫁给你,要不然我就要换个娘了?” “我看你是皮子紧了,你娘为什么要嫁给我?他不嫁给我就不是你娘了?”叶渡上前准备给这个不乖的小家伙,来一顿威武霸气的村正教育。 岂料那小子腿脚还挺快,明明才四五岁的年纪,双腿跟装了车轮一样,从柴草堆里翻出来就跑,一边儿跑还一边儿说道,“你是宁然的爹爹,他如果做不了你的婆姨,他怎么做宁然的娘?” 说完还瞪了一眼王家妹子,哼道,“不要以为你胸口跟屁股一样,你就厉害了。我娘胸口还跟后背一样呢。” 说完就落荒而逃了。 “这一眨眼,村里的熊孩子还是能跑能跳了。”叶渡看了眼一边儿同样相当尴尬的王家妹子,笑着说道,“大晚上的往我家跑什么?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过来领粮食。” 叶渡又不是什么好鸟,当个保安,都能对人家业主小兰动手。 更不要说,如今手头上又多了些权利,村里但凡是好看点的姑娘,他哪个不心动? 可关键是,这玩意又不能在野外来。 家里又有娘亲和四个妹妹,家门也是不用想。 最最关键的是,叶渡觉得这个口子最好不要开。 村里还有二百多号寡妇,四百多号单身女青年排队等着呢。 这要是出手了一次,剩下的六百多次怎么办? 而且,他虽然能看出来大姨妈来没来,但是他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到底是妹妹,还是姐姐。 以后搞错了,怎么整? “反正我是村老大,以后机会有的是。人家保暖才思那啥呢?我这距离温饱还有一段距离呢。先搞正事儿。” “村长哥,我是来谢谢你的,你给我们家的米饭很好吃。”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猛地在叶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然后转身就跑。 叶渡摸着脸颊,一脸的感慨,不愧祖上是大同的婆姨。 这身段,这腰肢,就是妙啊。 待人走后,叶秀宁蹲在墙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陷入了沉思。 “这个坏女人,莫不是要当我嫂子?” 叶渡没搭理墙上的叶秀宁,而是蹲在地上,从商城里兑换了些材料来,他准备制造跨时代的武器,用来给自己,给村里人防身。 比如说,简单粗暴,只需要钢管便能制造的喷子。 这还得感谢他比较尊崇的一位扶桑第一男枪。 正是因为他的宏伟壮举,让叶渡曾经在业余时间模仿过,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如今有商城,想复刻一把高端武器,对叶渡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叶渡在忙碌的功夫,中间村里的小寡妇和小媳妇们,又来了几次。 有主动过来调戏的,有跑过来问什么时候发粮食的。 叶渡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聊着,等快到了深夜,便安宁了许多。 叶秀宁拉着叶渡,非要让他回去睡觉。 等他一进屋,床已经由大妹给铺好了。 大妹的手艺很好,虽然家里因为穷,买不起好的床垫,用的是叶大娘自己制作的草垫子。 但是大妹一顿收拾,非常的平整,上面铺着被褥也很整齐。 一看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叶渡刚坐下,三妹和四妹就拎着小板凳,抱着一盆热水过来了。 老三坐在小板凳上,老四蹲在一边儿,抓着叶渡的脚,“大锅,我们来给你洗脚啦。” 洗脚? 叶渡还没反应过来,老三和老四便一人抓着一只脚放在盆里。 叶渡的嘴角吓得直抽抽。 当下急忙道,“我又不是皇上,可不敢让你们给我洗脚。” 一边儿的叶秀宁手里拿着小剪刀,上前按住叶渡,给叶渡修剪头发和胡须,笑着说道,“大哥,皇上可比不了您啊。” “他一天到晚有批不完的奏折,哪里能跟您比啊,您可是坐拥几百号女人的男人。” “秀宁,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叶渡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 叶秀宁一脸得意道,“大哥,你虽然会说话,但是你再说,我这剪刀可扎你鼻孔里去了。” 好吧,既然不能反抗,那便默默地享受吧。 叶渡发誓,只有这猝不及防的一次。 等伺候完叶渡,三个小妮子,又换了盆新水,跑到叶大娘那边儿去伺候了。 看得叶渡眼珠子发直。 这古代的女子,地位那么低的吗? 我要是穿越成一个女的,岂不是还没大展宏图,就已经开始被生活蹂躏了? 等叶大娘那边儿也完事了。 四个小妮子,一人打来一盆水,每个人一个盆,美美地闭着眼睛开始泡脚。 尤其是老四,更是幸福地哼起了小曲儿。 叶渡还在琢磨,这到处都干旱了,家里哪里来的水? 还那么奢靡的全家洗脚。 就琢磨的功夫,就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起初还时不时的有点意识,回忆着这充满了激情的一整天,以及思考未来的计划。 他没什么宏图霸业的野心,只想搞好自己这小村庄,然后让自己村里的几百个女人,都能吃饱饭。 虽然没有多子多福系统,但是娶三十六房妻,纳七十二个妾还是可以的。 叶渡是真的累傻了。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扶桑。 手持一把阿卡47,对着神厕就是一顿狂扫,然后不解气,又扔了十几个手雷。 然后又漂洋过海回到了华夏,买了个大别墅,村里的女人们也跟着自己回来了,自己有很多很多钱。 每天过的就是带着他们拍电影,旅游,然后大被同床的美好生活。 孩子一口气生了三百多个........ 自己都认不过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炸响,眼前的梦境骤然间消失,叶渡下意识地把枕头底下的牛耳尖刀给抽了出来。 ------------ 第20章 人生第一把喷子 叶渡强打精神,从门缝向外看去,原来是老娘再揍叶秀宁。 叶秀宁怀里死死地护着一只雪白的狸猫,从地上窜上锅台上,又胳膊一探,抓到房梁身子一纵,人已经上去了,老太太手里拿着带着火星子烧火棍杵着叶秀宁的屁股。 不一会儿就见衣服都冒烟了,小妮子吃痛,疼得呲牙咧嘴,但就是不肯撒手,显然把狸猫看得比命根子都重要的样子。 “叫你偷拿家里的粮食喂畜生,老娘打死你!”老太太压低了声音道。 叶大娘显然怒急了,一边儿的叶秀娥拉都拉不住,秀珠和秀萝妹妹浑身湿漉漉的,篮子里装着一大篮子野菜,俨然起了大清早下地干活,回来就被这一幕惊呆了。 吓得躲在大门外偷看,连进门都不敢。 叶秀宁往叶渡房间看见,见门缝似乎比先大了些,便哀嚎道,“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叶渡表情比较尴尬,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再躺回去。 毕竟他感觉自己昨天晚上操劳了一宿,确实挺累的。 “小孽障!你给我小点声,你大哥昨天晚上忙碌了半宿,你想累死他!”叶大娘在下面轻声骂道。 叶秀宁眼珠子一转,心道你儿子摸人家摸得辛苦,但是转念一想,老娘那么在乎大哥,我如果来两嗓子,岂不是....... 当下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机缘,连忙道,“娘,你再打我,我就把大哥喊起来,反正是你的宝贝儿子操劳,心疼的也是你。” 一边儿的叶秀娥皱着眉头说道,“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大哥都没醒,莫不是有啥事儿吧。” 话音刚刚落下,一大家子的女人就急匆匆地往叶渡的房间跑。 叶秀宁趁着老娘没心思关心自己的功夫,将白狸猫扔出了房间,自己一跳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跟着跑了过来。 叶渡第一时间盖好被子,闭着眼睛装睡。 倒不是他想装睡,而是他昨晚裸睡了,如今还....... 老太太见叶渡的气息平稳,面色红润,这才稍微放心了不少。 将几个闺女拦在门外,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叶渡盖好。 叶秀宁转移了战场,跑到外面,打开窗户,探过半个脑袋,仔细打量着大哥。 大哥比以前俊了呢。 叶秀宁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往村外边跑,时常有路过的男人。 那些男人,长得矮小,模样也丑,根本不像大哥似的。 长得俊俏,个子也很魁梧。 正看得起劲儿,却不料老娘不知道啥时候,跑到墙的一侧,往下一按窗户,把叶秀宁的脖子卡在了窗户上。 叶秀宁刚想喊,嘴巴被塞了东西。 叶秀宁只感觉一股恶臭传来,低头一看,黑乎乎的,还带毛。 竟然是大哥的足衣。 老太太一只手在叶秀宁的肩膀上狠狠地拧了一圈,瞪着她轻声说道,“人都吃不饱饭,你还敢喂畜生,下次再让我看见,我就打死你。” 揍完叶秀宁之后,便将她从窗户上推了出去。 叶秀宁一个屁蹲坐在地上,看着趴在墙上一动不动,连点人情味的狸猫,白了它一眼,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心道,“心道,你们懂什么!这是我的招财猫呢!” 白猫似乎看出了叶秀宁的心思,竟然也颇为人性化的白了她一眼。 “都给我小点声!”叶大娘挨个嘱咐闺女们。 叶渡躺着躺着,就睡了个回笼觉,等醒来的时候,叶大娘都已经把朝廷分下来的粮食,挨家挨户的分出去了。 叶渡慢吞吞地起床,睡眼惺忪地看着大家伙。 一边儿漱口,一边儿找袜子。 “娘,你看到我足衣了没?” 叶秀娥憋着笑,指着墙头迎风飘扬的两个足衣,“都包浆了,我给大哥洗了呢。” “大锅,大锅,洗脸,洗手。”三妹秀珠端着洗脸盆,四妹拿着毛巾站在不远处侍奉着。 叶渡跟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两块丝滑巧克力塞进了两个小家伙的手心里。 见两个小家伙惊讶想喊的模样,叶渡瞪了她们一眼。 等叶渡洗完脸,早饭准备的差不多了。 要不说大妹有一双巧手呢,从地里新采摘来的面条菜、曲曲菜稍微一收拾就是两碟小凉菜。 一家人开心的坐在一起,叶大娘先拿起筷子,然后几个妹妹立刻开始,叶渡不习惯桌子上的规矩,就自己弄了个小桌,坐在一边儿喝粥吃鸡蛋。 早饭还没吃完,来了个陌生的小姑娘,虽然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但是模样娇俏娇俏的,看得叶渡眼珠子都直了。 小姑娘站在门口脆生生的喊道,“这是叶村正家吗?” “对对对,这是叶村正家,你是谁家的,找我大哥做什么?”叶秀宁急不可耐的冲上去,将人拉进来,眼珠子还前前后后的瞅着,心里琢磨着,“这不行啊,胳膊腿不够粗啊,配不上大哥啊。” 叶大娘见有女子登门,心里也颇为开心。 上前主动说道,“我是叶渡他娘,这位姑娘看你眼生,你是哪个村的?” 叶渡皱着眉头,“原主还有这么一出呢?竟然连外村的女子都勾引来了?” 那小娘子被一家子的架势给吓坏了,脸色有些发白,小声说道,“启禀老夫人,我是隔壁村王老五家的浑家。” 小娘子这话一落下,别说是叶秀宁了,就连老太太的热情都减了一大半。 秀珠和秀萝小姐妹俩,悄悄的议论道,“不是登门求亲的,大清早来咱家干嘛。” “就是。就是。” 叶秀宁白了她们两个一眼,“你们两个小鬼精灵懂得还挺多,大哥娶了妻,你们就多伺候一个人了,你们不怕嘛?” 叶秀珠低着头,似乎在思量家里多个人的下场,叶秀萝直接道,“伺候大嫂,我心甘情愿,我恨不得有十个八个大嫂伺候呢。” “原来是弟妹?你怎么来了?”叶渡迎了出来。 “我相公说,昨个儿承了您的恩情,让我过来看看恩人家有没有需要帮衬的地方。”小娘子低着头红着脸小声道。 叶渡把昨日的事情简单跟老娘说了一遍,老娘一听说,是儿子昨日挣钱的朋友的浑家,便拉着进了房间。 她想打听一二,叶渡这钱是怎么赚的。 光凭儿子一张嘴,她还是有心担心。 “老娘真是的,儿子还不如一个外人值得信任吗?” 叶渡无奈的摇头,一转身钻进了厢房,开始他的钻研大业。 一转眼的功夫,半天过去了,叶渡总算是找到了感觉,做出了大乾人生中的第一把喷子。 这玩意根本不需要什么高端的弹药,商城里五十文可以买好几斤那种特别小的钢珠。 跑到后院里,找来个废弃的水桶,里面装满了沙土。 装填好钢珠,对准了水桶,按动了从打火机上拆下来的电弧,只听砰的一声。 喷子射出来的钢珠瞬间就将水桶打出数十个小洞,沙土簌簌的往下落。 “威力是真猛!但是射程有待改进啊!” 叶渡蹲下身子,不顾从房间里冲出来观瞧的家人,继续研究。 一直等到对射程心满意足之后,方才停歇,此时已经是大中午了。 “可以用他来搞事情了。” 叶渡心满意足的起身,却听三妹和四妹说,王老五的浑家已经走了。 院子里还放着不少螃蟹。 “刚才王家婆姨来的时候带了螃蟹吗?”叶渡疑惑道。 “是王老五送来的,把浑家叫走了,说送螃蟹的人太多了,忙不过来。” “刚才看你太忙,娘也没敢让他们打扰你。” “还按昨天的价格付了铜钱,不过王老五只要了八文,他说他只是给你做事,不需要赚钱。” 叶秀宁在一旁说道。 叶渡听完,连连点头,这个王老五确实不错。 是个懂事的人,就是太腼腆,还有些胆小。 叶秀娥也说道,“刚才一进屋,那王家婆姨就抢着干活呢,我都抢不过她。” “她想干就干,亏不着她。”叶渡看向老娘。 他知道老娘小气的很,自己用人家干活,肯定要给钱的,到时候老娘万一不乐意,还不如不来呢。 “看我干啥?”老娘白了叶渡一眼,“我看你是在床板上躺明白了,想做一番事业了。想做事业,自然要有帮手,村里子都是妇人,指望不上,你只能结交外面的汉子,为娘都明白。” “况且这闺女不错,是个勤快的人,她想来就来。” 叶秀娥在一边儿也说道,“这位嫂嫂叫林七妹,也是罪官之后,先前父亲好像是前朝的一个御史,是从寡妇村被强制嫁给王老五家的,日子那叫一个苦啊。” “王老五的爹瘫在床上了,娘亲是个瞎子,长辈完全指望不上,家里的孩子吃不上又总是生病。” “她没有力气,出去做工没人要,一家子只能指望王老五。” “可王老五又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出门挣钱总是被人家欺负,家里的田又不打粮食,这日子眼看着也是过不下去了。” 叶渡惊讶道,“娘,你跟大妹够厉害啊,这一头晌的功夫,就把人家祖孙三代都摸清了。” ------------ 第21章 第一枪和第二枪 叶大娘哼了叶渡一声道,“哼,看不起谁呢,当初要不是瞎了眼嫁给你爹,我现在没准儿还是个官夫人呢。” 见叶渡弄完手头活又准备出门,老太太便抓紧时间给他做了锅盔。 所谓锅盔,就是一种跟锅盖似的大饼,梆硬梆硬的。(ps:不是围炉锅盔) 叶家是从关中搬迁而来的,自然会做。 这东西叶渡在军中吃了好几年,是闻一闻都能吐的食物。 不过锅盔携带方便,而且还很抗饿,绝对是出门携带的首选之物。 此外锅盔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优点,那就是锅盔一般是两个一组,每个锅盔可以钻两个眼,用牛皮绳系好。 一旦遇到突然的战事,锅盔可以前胸、后背各搭一个。 比传统的铠甲还好使呢,一般的弩箭都射不透。 当初叶渡在军中的时候,跟着兄弟们冒着敌人的箭雨前进,经常薅前胸锅盔上挂着的弩箭还击对手。 他都怀疑诸葛亮的草船借箭,可能是看了史料,知道士兵有用大饼借箭的先例。 因为锅盔的历史悠久,从大秦时期就有了。 叶大娘看着叶渡熟练地把锅盔挂在身上,瞬间想起了当初在灞桥送着小兔崽子出征时候的场景,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他爹的名。 他爹有病重,自然得让十三岁的叶渡的参军,这一去就是五年,连个口信都送不回来。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臭小子把一把把黑漆漆的珠子往褡裢里塞的时候,叶大娘感觉心口有点打鼓,一种危险的知觉自然而然的就来了。 便拽住叶渡的袖子问道,“儿啊,你这是干啥去?做生意不至于带这些玩意吧?” 叶渡也没有隐瞒,而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娘,这卖螃蟹只是一时的生意,天那么旱,支撑不了几天就得停,我准备做个新营生。” 老太太就知道叶渡没憋好屁,连忙道,“什么营生?你跟娘说说,娘给你参谋参谋。” 叶渡在老娘耳边小声说了就,老娘顿时脸都白了。 原来叶渡是准备兼职去做赏金客。 在河北道者地界,毗邻杂胡,本来就容易混入探子,再加上近几年闹灾,不少人沦为汪洋大盗。 所以朝廷的城墙上贴满了悬赏告示。 叶渡昨日去了趟镇上,起码看到了三四十张。 这些悬赏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废纸一张,但是对于叶渡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他是干什么的? 他这辈子在军中做过斥候,混过黑冰台,后来更是平步青云,做到了都虞候,干的就是搜集情报,分析情报,寻找细作的事情。 而上辈子,先不说他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大,就他自己,干保安那两年,你别管是送外卖的小哥儿,发传单的销售,还是干传销的骗子、网上的通缉犯,他这双招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叶渡准备干点能赚银子的活。 为啥呢? 因为有了高额的收入,可以掩盖他利用系统做二道贩子,搞钱的事情,可以形成正向循环。 没有根本的搞钱,利用商城,只能让人家怀疑自己是沈万三,有聚宝盆啥的,回头死的不明。 为了成事儿,他还专门搞出了喷子。 到时候遇到江洋大盗亦或是朝廷的通缉犯,能抓就抓,不能抓就直接喷他。 叶大娘倒是不怀疑叶渡的身手,不过听到儿子又要去犯险,自然免不了一通埋怨,但是儿子做什么,她向来不干预,只能心里犯愁。 叶秀宁第一次见到喷子,不知道这玩意有多恐怖。 “大哥,你这两个黑漆漆的棍子是干啥的?” “这叫山上一号,是我研制出来的火器。” 说着,为了让老娘放心,专门去后院拿来一块石头。 然后瞄准! 击发! 砰! 密集的钢珠打在石头上,将一块好生生的势头炸得四分五裂。 “我的天啊!这么猛啊!”叶秀宁吓得脸色发白,但旋即就一脸兴奋道,“大哥,能不能给我一把?我去把赵家庄的畜生,全都灭了。” “去去去,这么厉害的家伙式肯定越少越好,给你做一把让人抢过去,对付你大哥怎么办?”叶大娘瞪了二妹一眼。 叶渡笑着说道,“回头我做把小巧的,给你防身。” 说完就扛着锅盔,背着他的山上一号,腰里挎着刀,骑着马威风凛凛地出门了。 一溜烟出了村口,村子里的妇人甚至没来得及瞻仰一下村正的雄姿,就看不见了。 “老叶!老叶!”来到此行第一站,还没进村,就有人迎了过来。 “吁!”叶渡勒住了战马。 “听说牛二那畜生,给你们村发了粮了?”一个穿着长衫的书生拦住了叶渡的去路,站在马下,一脸羡慕的说道。 苏灿,叶渡在关中小时候的玩伴,小时候还一块抢过人家的新媳妇。 在叶渡的指使下,摸了人家的身子,本人家新郎官追杀了十几条街。 后来改邪归正,好好读书,得了功名,中了秀才。 本来前途无两,却因为读书读傻了,得罪权贵,被一脚踹到这穷地方来当村正。 他们村倒是男人多。 但他们村情况比较特殊,是当初十八路反王之一某位大佬的家乡,大乾立国后把他们整个村子从河南中原迁徙过来惩罚他们。 他们村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地少,人还多,很多人逼迫成为乞丐。 是附近远近闻名的乞丐村。 苏灿来之前,这个村儿都要造反了。 可苏灿是谁? 正儿八经的秀才,将来如果不出意外,是要做大官的。 他拿治理国家的那一套,治理村子,给乞丐们画了片区,大家分工明确,让老人和小孩儿去乞讨,成年的汉子负责抢地盘。 乞讨来的钱财,集中分配,不分男女都有一份。 所以他们村子虽然惨,但是还没听说谁饿死。 这家伙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属于登高一呼,一村子的乞丐都拿着打狗棒都上的村子。 附近几个村子,就没有敢招惹他们村的。 “我准备去做赏金客,怎么着,来点情报吧。”叶渡拍了拍腰间的刀说道。 “你去做赏金客?”苏灿忍不住笑了,“你行吗?那些江洋大盗可没有一个好想与的角色。” “行不行,日落的时候就知道了。”叶渡自信道。 “可以,孙瘸子。”苏灿对着身后招呼了一声。 “大当家的。”不一会儿就从不远处,来了个一瘸一拐的老头,秃顶锃亮,对着苏灿点头哈腰。 气的苏灿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骂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本秀才是你们的村正,不是你们的山大王!” 孙瘸子挨了踹,也不恼,嘿嘿干笑道,“不想当山大王的村正,不是好秀才。” 说着打量了叶渡一眼,连忙行礼道,“哎呦,叶爷,您老终于开窍了?咱们早该搭伙了。” 苏灿从他怀里一抹,拿出来一张纸,旋即又踹了孙瘸子一脚,骂骂咧咧道,“屁话真他娘多,烦死了。” 叶渡笑道,“要不是有这张好牙口,岂能要的来饭食。” 一边儿的孙瘸子挠着头,“那是,那是,咱上面有这张好嘴,下面有这条瘸腿,已经连续三十天蝉联本村花子冠。” 苏灿白了眼孙瘸子,骂道,“大老爷们,靠乞讨为生,也不嫌丢脸。” 叶渡接过情报,笑着说道,“凭本事要饭,怎么能说丢脸呢,行了,别踹了,我去了。” “一击不成,就赶紧跑路。”苏灿大喊道,“我还指着你给我村的光棍汉解决人生大事呢。” 一听说解决人生大事,路边儿晒太阳的乞丐们,一个个都兴奋了。 嘴里喊着叶爷威武,叶爷千秋万载。 就差磕头喊万岁了。 叶渡手里这张情报上,显示着一个劫了府库银的江洋大盗的藏身的大致位置,此外还有些其他江洋大盗的可能存在的痕迹。 这群乞丐打听消息可以,但是真让他们靠近他们是不敢的。 但这对于叶渡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只要找到大致区域,他就能靠蛛丝马迹寻找到江洋大盗的位置。 这个江洋大盗还挺能躲,藏到山沟沟里去了。 叶渡藏好战马,在山里转了几圈,就找到了这厮野外求生的痕迹。 然后顺着痕迹,一路求索,没多久就找到了这家伙睡觉的位置。 这家伙挺精明的,白天睡觉,晚上行动,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暴露。 但是却被苏灿他们村的乞丐发现了,而且还圈出来了大致位置。 接着又遇到了叶渡,只能说太倒霉了。 叶渡抵达现场的时候,这家伙正站在树上撒尿。 而且还尿到一个大号的葫芦里,一滴都不往外流,眼珠子还一直到处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叶渡赶忙用战场上学来的本事,隐匿身形。 忍不住摇头砸吧着嘴巴道,“这也太小了。” 等到这家伙撒完尿,翻身在树上继续睡觉的时候。 叶渡悄无声息地蹭到前面,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江洋大盗落地。 身体不住地抽搐,俨然是还没死。 叶渡不忍心他承受这极致的痛苦,只能又给他补了一枪。 第一枪是为了搞钱。 第二枪是为了终结你的痛苦。 你就踏踏实实地上路吧。 叶渡收割下人头,提着回到藏马地,拴在马背上,然后开始按图索骥,寻找下一个江洋大盗的大致藏身位置。 ------------ 第22章 财帛动人心 日头缓缓地靠在西山上,橘黄色洒满了村庄。 不论是在农田里劳作的农人,还是去镇上做工的乡党,亦或是要饭的乞儿都回家了。 村正苏灿坐在村正专属的胡床上,颇有几分丐帮帮主的味道。 身后有几个穿着勉强算是干净的年轻人跟他揉着肩膀,力道均匀,他眯缝着眼睛,听着孙瘸子汇报战果。 又看了眼堆在地上的吃食,心满意足的说道,“嗯,不错,眼下这个年景,竟然没有少要来饭,看来大家最近都辛苦去乞讨了,今晚加餐。” 孙瘸子皱着眉头道,“村正,少是没少,但是这质量却低了太多了,您瞅瞅都是糙米做的饭,连个白面馍馍都没有,村里的老人可怎么办哦。” 苏灿挑眉道,“不是有我好兄弟叶渡么?有他出手,你们还怕吃不到白面馍馍?” 孙瘸子垂头丧气道,“能成么?这个点了,还没见人呢。” 苏策闻言,疑惑道,“还没回来?不该吧?是不是你们看漏了,人家已经回家了?” “不可能看漏。” “是啊,俺们几个老家伙在道边儿盯了一天呢。” “我们还去了叶村正家门口,没有呢。” 几个老乞丐纷纷举手说道。 “天啊,他不会死在山里了吧?” “别瞎说,我还指叶村正讨婆姨呢。” “没瞎说啊,那些江洋大盗都是颇为凶残的人物,他又独身一人......” “听说他去对付的那个家伙,是个连朝廷的府库都敢打劫的人物呢。” 叶渡的出现,无疑给这群乞丐带来了莫大的希望。 一来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二来大家的娶妻大业也都惦记着呢。 看着太阳都下山了,官道上连个叶村正的影子都没有,一个个急得不行。 孙瘸子搓着裤裆道,“莫非要一辈子靠手了?” 搓完就想给苏灿按一按肩膀,却被苏灿一脚踢开了。 “滚一边儿去,瘸子,情报是你负责的,你带几个人去找找他。” “当家的,你这不是为难人吗?你让一条半腿的瘸子,去山里寻一个四条腿的活人!” 苏灿暗道,自己也是急了,病急乱投医,指着他能成么? 当下从村正宝座上起身,说道,“喊几个年轻的兄弟,跟我一起进山,老子好不容易押了宝,死了找谁说理去。” 就在苏灿急匆匆的准备去找叶渡的时候,孙瘸子忽然指着官道上飞扬的尘土喊道,“当家的,快看,快看,那是不是叶爷?” 在昏黄的夕阳下,一匹骏马,一个戴着斗笠,胸前挂着一张锅盔的高大身影,正在急速催动着战马往回赶,不是叶渡还是谁? “这孙子,不是他爷爷等他等的担惊受怕?!” 苏灿不自觉地骂了一句,但是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里的轻松。 “你们说叶爷抓到江洋大盗了没?” “哪有那么容易,今天去,顶多踩踩点,那些江洋大盗一个比一个奸猾。” 孙瘸子点点头说道,“不仅奸猾,而且还残暴,听说之前朝廷组织人手去捉拿他,不仅没得手,反而折了好几个捕快,叶爷能全乎着回来,就不错了。” “是啊,赏金客这活要是那么容易做,跟咱们村交好的几个村子,不早就干了?” 有乞丐跟着一边儿应和着。 苏灿撇了撇嘴,懒得搭理这帮子没见识的废物。 我家老叶,岂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他三岁偷看小娘子洗澡,六岁就敢扒村长儿子的裤子弹鸡鸡,十岁就已经打遍镇子小伙伴无敌手。十三岁就提着长矛捅人了。 一个江洋大盗而已,还不是手拿把掐。 随着叶渡的距离在靠近,苏灿眸子里的光越来越亮。 很多人都看见他马背上挂着的粮食袋子和猪肉。 年老的乞丐直接幸福的开始流口水了,嘿嘿地说道,“叶头人真不赖,还送肉来了。” 等到叶渡翻身下马,苏灿走上前去。 “老叶,牛逼啊,威风不减当年啊。” “那肯定的。”叶渡笑着跟他来了个肩撞肩,将苏灿撞得倒退了好几米。 一群乞丐围着叶渡,前面的眼巴巴的看着,后面的踮着脚往里探头。 叶渡很是大方的将马背上的粮食袋子扔到地上,又把半扇肉递给了孙瘸子。 “我靠,这得有半扇肉吧?” “还有这些白面,得有个小一百斤。” “给咱们都那么多,他得自己拿多少啊。” 众人喜笑颜开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羡慕。 之前他们这群人不是没有尝试背着苏灿自己去围捕过通缉犯,可关键是他们太废柴了。 连吃饭都难的人,拿什么对付人家? 绝大多数的时候,一靠近人家感觉到风吹草动就逃了。 偶尔能靠近一点,跟人家交手,但也是歇菜,不是受伤,就是丢命。 “朝廷不可能给那么多赏银吧?”苏灿看着叶渡怀里鼓鼓囊囊的,估计里面装了不少金银,很是好奇道,“你是不是有专门的渠道?” “是啊。”叶渡没有犹豫,大大方方地承认。 毕竟他本意就是拿这件事情做他是二道贩子的掩护。 “能分享一下吗?要是真的能挣那么多,回头有那种好对付的通缉犯,我们也是试试。” “分享给你也没用。”叶渡摇头无奈道,“你有我这面子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苏灿看了看马,瞬间就明白了。 估摸着是这家伙找到府兵了,将人头交给府兵,府兵领取军功,至于赏银则分给他。 这群大头兵才不跟衙门讲一点道理,是他的银子,一两都不许少。 “叶爷,您的面子能借给我们家当家的用用吗?您可不知道,刚才您没回来之前,我们家当家的,急的都要上山去寻您呢。”人群之中有乞丐忍不住咽着唾沫说道。 “哎,早知道报酬那么丰厚,当初咱们应该跟着叶爷一起去,如今看人家挣了钱,再想掺和一杠子,就有些晚了。”孙瘸子倒是个明白人。 看着手下人议论纷纷,大体意思都想自己干干试试。 起着哄的让叶渡把面子借给苏灿,苏灿恼火道,“都给我闭嘴!面子用一分少一分,岂能随便借给别人。” 叶渡也知道财帛动人心,自然不会在意。 而且知道,这群人是重要的情报来源,也不愿意跟他们闹得太僵。 便解释道,“别犯傻,那江洋大盗岂是那么好解决的,你们看我现在轻松,岂不想想当初我搏杀时有多艰辛,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命丢了。” “你们如果想多赚点,可以去跟其他人合作,让他们去猎杀江洋大盗,到时候来我这里领赏银,不用跟衙门口一般跟大老爷们只拿三成,我这里可以给五成。” “真的?”当下有人兴奋得不行。 苏灿瞪了一眼骂道,“真你大爷真!给我老实点。” 叶渡将剩下的赏钱部分,装在袋子里递给苏灿,笑着说道,“这是买东西剩下的,祝我们下次合作愉快。” 苏灿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今晚别走了,留下吃饭,就吃你带回来的面和猪肉。” 叶渡拍了拍苏灿的手,笑着说道,“免了吧,家里还等着呢,回见。” 说完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黢黑了。 一家人焦急地等待着。 尤其是叶秀宁已经蹲到墙头上去等了,至于其他人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叶大娘倒是看起来挺镇定的,但是锅里的水已经烧空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也不知道。 远远的看着叶渡带着斗笠,骑着战马回来,叶秀宁蹭的一下子跳下墙头,兴奋的挥舞着胳膊喊道,两条大长腿迈着步伐,往叶渡方向冲锋,“大哥,大哥,你回来啦?” 眨眼的功夫就跑出了二三百米,叶渡一把将叶秀宁拽到了马背上,怀里簇拥着叶秀宁,急促向前。 叶秀宁感受着耳边吹来的凉风,激动的说道,“大哥,这就是骑马的感觉吗?我要骑马,我要骑马!”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大娘掐住了大腿肚子,“给我下来!姑娘家家的,整天不是上房就是跳墙,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你还想学骑马,你怎么不想吃屁!” 叶大娘习惯性的在教育叶秀宁,叶秀娥和两个小妹则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马背上的东西,兴奋的往下搬东西。 这一次,叶渡光明正大的带回来了,米面粮油又是一大堆。 大哥是真的厉害啊。 刚要指使老四跟自己一起搬东西,却见老四不见了。 叶秀娥刚想喊人,就见秀萝不知道啥时候跑回屋子里,端来了一大碗水,欢快的迈着小短腿跑到叶渡近前,“大锅,大锅,喝水。” 叶秀珠撅了噘嘴,跟着大姐抬东西。 叶大娘指使着叶秀宁把饭菜拿出来,叶秀宁连连点头,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心了。 “娘,我以后出门可能当天都不回来,就不要等我了。” “你看看把秀宁饿的。” 叶渡洗了洗手,就跟着一起收拾饭菜。 “她一个赔钱货,不饿死她就不错了,还敢不等着你吃饭?”叶大娘撇嘴道。 换做一般姑娘,早就哭哭啼啼了,叶秀宁掐着小腰,昂着头说道,“赔钱货咋啦?人家都说儿女是来讨债的,上辈子你肯定欠了我钱,我才来做你闺女。” 叶大娘一听,看看在场的四个闺女,气不打一处来,就准备再揍一顿叶秀宁。 ------------ 第23章 寡妇坏我好事 叶秀宁也是好身手,一边儿躲着老娘的进攻,一边儿还能收拾碗筷,摆放在桌子上。 嘴里喊着,“大哥,您先坐着休息,休息。” 叶大娘紧追不舍,势必要揍一顿叶秀宁。 叶秀宁起初还很灵巧,但慢慢被叶大娘抓住了机会,手中的烧火棍对着屁股砸了过来。 叶秀宁再一次躲避成功。 但最终脚一滑,差一点将一碗米粥撒了。 叶秀宁心疼米粥,没有继续躲避,着实的挨了老娘一棍子,第一时间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米粥撒没撒。 见一滴没漏,这才缓过劲儿来,“啊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好了娘,吃饱饭再揍,吃饱了也有力气。”叶渡拉着叶大娘的胳膊往桌子前走。 叶秀宁放下米粥,环着胳膊,嘟着嘴说道,“就是,就是,娘,你不吃饱了,打人都没力气。” 看着闺女这个厚脸皮,叶大娘眼珠子转了转,被气笑了,笑骂道,“小冤家,上辈子我没准儿真欠了你钱。” 说罢,也不追逐叶秀宁了,而是靠在儿子身边儿,上下端详着儿子。 一脸的心满意足。 但一扭头看见叶秀宁,就觉得心里有气。 眼角瞥了眼秀娥,叶秀娥赶紧低下了头,顺道用脚提了提叶渡。 叶渡一脸疑惑,但也跟着低下了头。 “你啊,哪是来跟我讨债的,你是来寻你大哥讨债的,我满打满算还能活几年呢!”叶大娘感慨道。 “为娘感觉,今日揍你的力道,都不如前几年得劲儿了。” 叶秀宁看着老娘感慨的模样,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放下筷子,连饭都懒得吃了,脸色瞬间发白了,赶忙道,“娘,您想差了,不是您年纪大了,揍不动我了,是我也长大了,跑得快了,您要是不信,一会儿吃饱饭,我爬床上让您打一顿,你再试一试。” 叶大娘手里拿着筷子,摇头道,“那哪行啊,你是债主婆,我那敢打你。” 叶秀宁看着老娘丧气的模样,更加着急了,又是伸手对着苍天,又是那叫踹地,信誓旦旦道,“娘,您一会儿使劲儿打,我保准不躲了。” 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着叶秀宁,说道,“好。” “娘,我就是说说,您别这样看着我。”叶秀宁怕怕的说道。 叶渡跟几个妹妹憋着笑,小家伙你才多大,就跟老娘斗。 叶大娘摆平了叶秀宁,又拿来了一碗炖肉,推到了叶渡面前。 “儿啊,这是娘专门给你做的,你先吃,剩下的再给他们吃。” “娘,不用这样。”叶渡将一碗肉推到众人近前,“以后有我呢,咱们家天天吃肉,把妹妹们养的胖胖的,不用紧着我先来。” 三妹和四妹本来以为晚上可以吃顿饭就不错了,没想到大哥竟然要把肉分享给他们。 顿时一个个都一脸惊喜的模样。 叶大娘没好气的说道,“你就宠她们吧,吃一身膘,也是送到别人家去,到时候你别觉得吃亏就成。” “我才不觉得吃亏呢,都是我的好妹妹,我心疼还不急呢。” 叶渡说的什么,几个妹子压根都没听见。 因为见老娘不反对,他们赶紧拿着筷子去夹肉了。 此时此刻,在饥饿的折磨下,大哥再好,那里有肉块香。 尤其是咬到嘴里呲的口腔到处都是油渍的肥肉。 那叫一个美。 叶秀珠捂着胸口,觉得自己这辈子,总算是活了。 为什么说是这辈子。 因为叶秀珠听小伙伴们说,村里有好多小姑娘,活不到十岁死了。 她感觉自己可能也快了。 不然老天爷缘何会变得那么好,让大哥这么疼自己呢? 一顿饭,叶渡吃的是心满意足,将今日赚的银子一股脑全都塞给了老娘。 自己则拿着喷子去后院改造去了。 今天用来实战,叶渡发现喷子确实猛,但还是优缺点,需要继续改进。 但刚摆弄了一会儿,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他发觉,最近王家的妹子似乎对自己有意思。 因为他刚到了后院,就见有一张头皮出现在墙头。 要不是看发型知道是王家妹子,自己一枪就喷过去了。 叶渡在这边儿忙碌将近一个半时辰,这张头皮就一直偷摸摸的观瞧了自己一个半时辰。 或许是叶渡给了他们家大米饭渡给村里带来了赈济粮,让大家暂时免于饥饿,让她对叶渡心怀感激。 亦或是叶渡表现出的强悍,深深的震撼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娘子,让心声爱意,所以不自觉的想要靠近自己。 叶渡假装回屋喝水,实际上绕道翻墙出了院子。 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踩着转头,俏生生,怯生生的透过砖缝往院子里看。 那眼神急巴巴的,恨不得钻进去。 叶渡不知道怎么的,没控制住自己,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 感受到了这双手的炽热,小娘子本来是要惨叫的。 但旋即用眼角的余光看见是叶渡,则死死的闭住了嘴巴,眼睛继续假装眺望院子,身体不住的颤抖,手指头却轻轻的在叶渡的手心挠了挠。 就在叶渡忍不住准备干点啥坏事的时候。 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吗,扭头望去,就见十几个寡妇正在愤怒的看着王家妹子。 “你是王家大妹,还是二妹,能不能要点脸?” “说好了村长生病更好,都不许骚扰他,你怎么自己偷摸来?” 十几个寡妇恼火的对着王家妹子骂道。 王家妹子羞愧的低着头跑了。 “你们!你们!” 叶渡一脸黑线,看着眼前十几个吃饱饭,闲的蛋......不对,她们没有,反正不知道哪疼的寡妇们。 “村正,你找她做什么?” “对啊,她一个小孩儿,她会什么?” “赶紧滚回去歇着。”叶渡喝道。 “哎呀,快回家,村正生气了。” “哎呀,打雷了,下雨了,回家打孩子去喽。”一群寡妇一哄而散。 “太悲催了。”叶渡靠着墙,看着寡妇们离去的背影。 这群人天天盯着自己,自己还怎么做坏事? 就在叶渡一肚子的火的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到叶渡耳边儿,“村正大哥,你是在等我吗?” 叶渡扭头望去,就见水灵灵的小娘子,伶俜的站在自己眼前。 肚子里的火,砰的一下子炸了。 ------------ 第24章 春风满面 “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村正哥,你是一村之主,大家以后的日子都要靠你呢,你早点休息吧,别这么忙碌了。”王家妹子一脸关切的说道。 叶渡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火焰,笑着摇头道,“好好好,你赶紧回去歇息吧,我忙点手头的活,就回去睡觉了。” 见叶渡刚才还上下不住地打量着自己,这会儿又冷静下来,王家妹子有些丧气,但依然没有离开,反而小声说道,“村正哥,你是不是嫌我太主动了,你要是嫌我,我以后就不来打扰你了......” 看着眼前小娘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叶渡如何能忍。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那么乖巧,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叶渡感觉自己真不是人,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拉着王家妹子的小手了。 嗯,冰冰凉凉的,摸着很柔软,很舒服。 “村正哥,你要了我吧,我今年十七了,再不找个男人,就要嫁到外面去了。” “嘉伊觉得村正哥才是世间真的好男人,其他人看都不想看一眼呢。” 说着往前凑了凑,淡淡的体香充斥着叶渡的大脑。 小兰虽然好,但不如处子浑身宝。 男人都这样,下一个总比上一个香。 叶渡并不是磨叽的人,但毕竟刚见过王嘉伊几面,便开口说道,“嘉伊啊,村正哥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也很感激你,在我生病的时候,跟你娘漫山遍野地帮我摘草药。” “但怎么说呢,感情这个东西需要水到渠成,需要腥腥相吸你懂吗?” 叶渡说完这话,脸瞬间红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文化。 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个成语。 “要什么感情,当初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连面都没见。我觉得村正哥如果愿意要我,就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刚生病醒过来,你就不怕我忽然在死了?” “我不怕,我跟我娘说了,村正哥如果死了,我正好嫁过来,给你留个后。” 叶渡瞪眼,半晌之后苦笑道,“傻丫头,你这是咒我赶紧死呢,还是想守活寡呢。” “人家才不想守寡,人家就想做村正哥的女人,村正哥那天你去庙集,我怕你出事儿,偷偷跟了你一路,当时看你被人欺负,我去找的赵柱呢。”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把坏人都打倒了。” “当时我远远地瞧着,就觉得村正哥是我此生非嫁不可的女人。” 叶渡吃惊,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这么关心自己。 而且为了表达爱意,竟然这般主动。 下意识地就将小妮子揽在怀里,“能得到你这么关心,我也很感动,谢谢你。” 只是一个簇拥而已,但王嘉伊的脸颊瞬间骚红不已。 呼吸也急促得不少。 这么可爱的一面,自然让叶渡春心动荡。 忍不住低下头。 王嘉伊似乎早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所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叶渡把嘴印了上去。 王嘉伊知道,这是村正哥认可自己的意思。 当下激动得心里小鹿乱撞,脸骚红的躲到了叶渡的怀里。 叶渡知道,这个时候再讲究什么正人君子,就太不是东西了。 当下抱着王嘉伊从后门进入了家中后院里的草棚,这里是自己放东西用的,有一张小床,平日里中午收拾农具累了,或者家里来客人,需要腾房间,就直接在这里休息。 王嘉伊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看。 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房间的门栓拉上了。 然后就感觉有一股热浪不断地吹拂在自己脸上。 因为是犯官之后,自小没干过什么活,后来发配到沧州,也是经常被母亲照顾着,王嘉伊的皮肤很是白皙细嫩。 尤其是那张小脸,纯素颜且吹弹可破。 再加上线条极致诱惑力的身材,绝对比魔都道里官邸里面的小姐姐们漂亮万分。 “不愧是前朝侍郎的闺女,这直接让人控制不住禽兽一般的欲望啊。” 叶渡在油灯的光芒下,肆意且贪婪地用目光吮吸着,一寸又一寸的娇躯,在雪峰和雪原之间来回地徘徊。 暗骂自己是畜生的同时,也不由的暗骂两句原主傻逼。 终于还是把错误犯下了。 小妮子起初死死的闭着嘴吧,后来干脆用双手捂住。 但奈何她村正哥哥慢慢的起了幅度,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幸好是村落,院子外有虫鸣鸟叫的遮掩,不然....... 翌日,天鸣,鸡都叫了。 叶渡才苏醒过来。 王嘉伊早就醒了,娇躯在叶渡身上缠着,脑袋像是小猫一样拱啊拱。 拱得叶渡心里痒痒的。 叶渡的身体瞬间有了变化。 王嘉伊瞬间探出一只手,控制住了叶渡。 “哥哥,我才第一次,你放过我吧,以后妹妹经常来寻你。” 叶渡这才把玩了两把她的雪峰,在耳边吹拂着热气说道,“你这一宿没回家,你娘不担心你嘛。” 王嘉伊羞红着低着头说道,“我来之前跟娘说了,她现在开心还来不及。” 叶渡以手扶额,什么叫做早有预谋啊。 “你等着,我去给你那些吃食。”叶渡说道。 “不用,哥哥,我一会儿回家吃。”王嘉伊轻声道。 “回家吃个屁,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今天回去就搬过去,跟你娘说一声,过来住。”叶渡霸道的说道。 “不要,身子给了你,我就是你的人了。但是我娘身子骨不好,阿妹也还不太懂事,我想现在家里照顾娘亲和妹妹一段时间,哥哥先去跟媒式报备一下咱俩的关系,后面等条件富裕了,咱们在办婚事,我再搬过来可以吗?” 叶渡一琢磨,这样也好,起码可以堵住村子里那些女人的嘴。 不然自己收了王家妹子,却不收他们家的闺女,岂不是要闹上天。 而且叶渡还有一种感觉,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有点刺激啊。 “那我也要登门去跟你娘求亲的。”叶渡穿好衣服,说道,“你等我,去给你拿吃的。” “好。”王嘉伊埋着头不敢说话了。 叶渡拉开门栓,进了家门,首先就迎来了二妹叶秀宁看贼人一样的目光。 琼鼻一直嗅着,皱着眉头,凶巴巴地说道,“哥,你做完去哪儿了,你这身上的女人味是怎么回事儿?” 话音刚落,都不用叶渡开口解释,叶大娘就提着耳朵把人给抓走了。 “别让人家辛苦,赶紧弄点吃的过去。”叶大娘似乎笑得比叶渡还海满面春风,大妹叶秀娥率先一步端着一碗白米饭加炖肉走了过来。 “大哥,做完动静可真不小,我跟娘都以为闹贼了呢。”叶秀宁将饭碗递给叶渡,掩面而笑。 三妹和四妹都激动地拉着叶渡的袖子问道,“大哥,大哥,我们是不是有嫂嫂了。” 叶渡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然后对叶大娘说道,“娘,我先去了啊。” 叶大娘兴奋地摆着手说道,“去吧,去吧,啥时候把关系定下来,带过来让娘瞧瞧。要是露水情缘,那就算了,别让娘碍眼。” 大妹叶秀娥连忙道,“娘,您说什么话呢,大哥是什么人,怎么会做那种事。” 叶秀宁气急败坏的挣扎着,“大哥,你是不是着了王家妹子的道了,她不是好人。” “叫你胡咧咧,叫你胡咧咧。”叶大娘也不知道,手里怎么多了一根柴火炖,对着叶秀宁的屁股就是一通揍。 叶渡赶忙从这种混乱的环境之中逃离,端着吃食,给王嘉伊送了过来。 等回到厢房的时候,王嘉伊已经穿戴好了衣服。 不过看样子做完被自己祸害的不轻,走路一瘸一拐的。 但还是不肯闲着,正在帮叶渡收拾屋子。 将散落在各处的农具摆正,把床单收拾干净整齐。 不过看着上面的一滩血渍犯了难。 叶渡将早饭放下,将小妮子抱在怀里,双手忍不住攀上了雪峰,小妮子害羞的低着头,嗯哼了两声。 “别折腾了,这些东西二妹都会收拾的。” 王嘉伊很认真说道,“我以后就是叶家的女人了,要勤快,这些事情不能让妹妹做了。” 叶渡霸道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那也是以后,还疼不疼。” 王嘉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整个人扎在叶渡的怀里。 轻声道,“疼。” ------------ 第25章 好言难劝该死鬼 叶渡笑了,很没出息地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亲。 “怪我了,粗手粗脚的也不知道轻一点。”叶渡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曲线,很是怜惜的说道。 “人家就喜欢你霸道的样子呢。”王嘉伊鼓足勇气抬头说道。 “那要不要再霸道一次?”叶渡说着,一只手就已经跟装了导航一样,伸进了胸围里上下摸索了。 王嘉伊难耐的挣扎着,扭捏着,她那婀娜的娇躯。 娇嗔道,“哥哥,我饿了,先让我吃点东西。”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这不冲突。”叶渡一脸认真的说道。 嘴上说着,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不减。 王嘉伊顷刻间就有些气喘,脸颊更加红晕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了。 自己估计又要搭进去。 但王嘉伊在叶渡面前一点都硬气不起来。 挣扎了三五分钟,不仅没有效果。 衣衫还脱落了不少,最后竟然是她忍不住把嘴贴到了叶渡的唇上。 许久之后,闭着眸子等待叶渡下一步的她,却发现叶渡忽然推开了自己,把饭推了过来。 “行了,行了,我就逗逗你,赶紧吃饭。” 将王嘉伊送回家去之后,却被害羞的王嘉伊给推了出来。 说她要先和家里人说清楚,再让叶渡登门。 叶渡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虽然大乾风气开放,做完他们做的事情,并不算是很过分,但该守的规矩最好还是先守一下。 从王嘉伊家离开,一路上村里不少妇人都是一脸悲惨亦或是绝望的表情。 看向王嘉伊家的神色,更是恼火。 显然是昨天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大家对于王家的主动出击,都不是很满意。 甚至叶渡看到了不少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要过来跟叶渡套近乎。 但无一例外,都被叶渡给呵斥了回去。 真实的,也不看看自己,一般年纪了,来凑什么热闹。 脑袋上插朵花,您就是花季少女了吗? 叶渡去了乞丐村,重新拿了情报,便再度开始转悠。 今天运气不错,又让他抓了三个江洋大盗,让他扭送到了军营。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估摸着他还能抓几个。 这效率堪比透视,一切罪犯都无处遁形。 但在回来的路上,叶渡复盘的时候,发现了问题,“有其他形迹可疑的人,在自己眼前逃脱了,自己当时在抓捕一个杀人犯,没有太过于关注。” “现在想来,此人的胡须,跟年龄和头发明显不符,应该是做了伪装。” 叶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连连得手,而志得意满。 他知道,他们沧州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流放之地。 江洋大盗多如牛毛,这些人惹是生非给当地官府惹来了不小的乱子。 为此朝廷甚至每年都会派发一定的钱财做维稳银,但沧州的治安依然这么差。 所以叶渡觉得,自己看走眼并不奇怪。 现在一复盘,这个人的身高和大致气质就浮现在叶渡的脑海里。 那个人的胳膊不似一般人的粗大,步伐也很沉稳,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以后自己再做赏金客,一定要小心为上,小心阴沟里翻船。 在回去的路上,叶渡看见不少人,手里拿着朝廷的海捕公文到处眯着眼睛乱看。 显然乞丐村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叶渡的操作,还是被传了出去。 有人心动叶渡的收成,忍不住想要加入其中,分一杯羹。 自己跟乞丐村的关系,跟苏策之间的交情一直不错。 这些人能从乞丐村手里拿到情报,显然跟乞丐村是有些渊源的,自己要不要叮嘱他们两句,让他们小心一些呢? 叶渡有些犹豫。 叮嘱他们吧,会让人家觉得自己是想独占这一门好处,不想让他们分一杯羹。 要知道,朝廷给的是真金白银,拿到手立刻翻身农奴把歌唱,全家吃得到肉。 仅仅是这一条,就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了。 不提醒他们吧,万一他们死了人,十有八九会找苏灿麻烦。 就在叶渡犹豫的功夫,马已经熟练的抵达了乞丐村的村口。 苏灿早就等待叶渡的归来了。 见叶渡的战马停住,叶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苏灿笑呵呵的说道,“老叶,今天怎么没带东西回来?是不是失手了?” 叶渡将一袋子钱扔了过去,“怎么可能失手,这是你们的那一份。” 苏灿接过钱袋子,垫了垫,惊讶的不行,“我的天,这么多,你这是抓了多少个江洋大盗,在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沧州的盗匪不得让你弄绝了。” “你可收着点,别让人家报复到家里。” 叶渡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挑选的人手,都是家里没啥人,江湖上没啥兄弟的人物的事,我不知道?你真当你兄弟是傻的? 苏灿嘿嘿笑道,“没想到你发现了,我就说你小子不一般。” “我心里有愧啊,当初你死的时候,我都没去哭丧,如今你要出去干活,我总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不过,话又说回来,凡事不能做绝,能够咱们两个村子糊口的差就不多了,别弄得太狠。” 两人说这话呢,又不少附近村子,跟乞丐村关系不错,拿了情报的人,远远的看着苏灿手里的钱袋子,表情瞬间就变了。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看苏灿村正手里拿钱袋子吗?我怎么听着是银子的声音?” “没错,就是银子,苏灿村正都能分到那么多,那叶村正岂不是能拿更多?” “连续两天抓到了江洋大盗,叶村正这是要起飞啊。” 这些年闹灾,大家伙都穷疯了,看到别人挣到银子,心里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他们不敢得罪苏灿,但是却忍不住对叶渡说道。 “叶村正,你怎么抓到这么多江洋大盗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啊。” “是啊,我们村的老孙,也是府兵出身,我们跟着在草坑里蹲了一天,连个强盗的影子都没遇到,还让蚊子咬了一身包。” 一群人对着叶渡问个不停,苏灿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见叶渡开口了。 “什么特殊的法子!咱们沧州的强盗、贼寇多得跟牛毛似的,真的有心一抓不是一大把。” “什么一抓一大把,我们这一天下来,把村里的闲汉都发动了,也没见到一个影子。” “那是你们蠢,城墙上贴着海捕公文,城里去不了吧?” “他能去哪里?村子或者大山?进村子,一看是外人,人家村正就带头发财了,这种你们不用想。” “那去了大山,是不是得喝水?是不是得吃饭?你想想如果你是江洋大盗,你们怎么解决这两项问题?” 众人听叶渡这么一说,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激动地给叶渡行礼道,“谢谢叶村正了,我回去就跟村里的兄弟们说,我们抓到强盗,肯定分您一份。” 叶渡看着他们一个个兴奋得不行,眼睛都开始冒光了。 当下把自己今日的担忧说了出来,“但是我还是得提醒大家伙一句,能够独自在大山里生存的盗贼,强盗,那都不是一般人。” “没几分真本事,最好别跟着瞎起哄,最后钱拿不到不说,还丢了性命,埋怨苏村正给你们的情报不准确。” “怎么可能?我们抓强盗又不是跟您一样,我们一口气出动几十号人,上百号人呢。”周围的乡亲们一脸不信道。 ------------ 第26章 王老五可能出事了 叶渡道,“怎么可能?朝廷捕捉这些强盗,哪次不是出动几十号,甚至上百号人,你看他们什么时候得手了?” 叶渡说得非常认真,但是周围这群人压根就不信。 纷纷质疑道,“朝廷抓不到,那是捕快们不用心啊,他们怕得罪人,一个个出工不出力,咱们不一样啊,咱们为了吃饭,遇到贼寇肯定是往死了弄的。” “对啊,叶村正,你不是怕我们抢您的生意吧。” “您别怕,只要苏灿村正给您提供情报的江洋大盗,我们就算是遇到了,都不带搭理的。” 叶渡一脸嫌弃。 罢了,罢了。 老话说的话,好言难劝该死鬼。 反正自己已经嘱咐过他们了,他们不往心里去,真的出了事儿,能怪谁? 苏灿也挥手道,“诸位,你们自己想清楚了,你们都是跟我们乞丐村关系不错的,要情报肯定会给你们,但是你们自己要是本事不济,丢了性命,可赖不到我们。” 说着拦着叶渡的手说道,“你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抓强盗哪有不死人的,你这不是坏我生意么?” “好的通缉犯我都给你了,那烂肉也得有人吃啊。” 苏灿一脸埋怨道。 “那你就不怕他们死了?”叶渡皱眉道。 苏灿摊手道,“这些敢抓强盗的是什么人?都是村里的痞子,闲汉,他们在村子里闲着也是为害一方,给村子里惹麻烦,还不如让他们干点正事。” “死了,也给他们村少不少麻烦。” 看着苏灿冷酷的模样,叶渡伸出大拇指,咧嘴道,“还得是你们读书人心狠。” “我这叫心狠?他们万一走了狗屎运,抓到一个江洋大盗,他们整个村子都能跟着拿好处。” “到时候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苏灿说着,不远处一个邻村的村正过来,叉手道,“谢谢您了,苏村正。” 说着领着一群人回了,苏灿耸肩道,“您看,我说啥来着?” 叶渡无语,“回了。” 苏灿道,“留下喝点酒再走吧,我们村用狗鞭泡酒,效果很好,正好给你补补。” 叶渡瞪眼道,“胡说八道什么?老子身强力壮的,需要那玩意?” 苏灿咧嘴笑道,“装什么装?之前你参军的时候,身强体壮的,你胳膊这里有一道线,现在没有了,狗东西,啥时候请你兄弟喝喜酒。” 叶渡白了他一眼,“干嘛?给份子钱钱就可以了,人不用去的。” 苏灿咧嘴笑道,“那哪成,我准备组全村的乞丐去在你成亲的时候给你唱莲花落,那场面肯定震撼。” 叶渡给了他一眼,笑骂道,“没正行,我走了,让你的人也小心点。” “省得。” 叶渡回村的时候,这一次没见到叶秀宁,却见到在村口石头上苦守的王嘉伊。 “叶渡哥哥,让人家好等。”王嘉伊兴奋的冲过来。 叶渡翻身下马,看着兴奋得跟个娃娃一样抓住自己袖子的王嘉伊。 忍不住笑了。 果然,女人有了依靠,就会慢慢绽放天性。 此时的王嘉伊,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活泼可爱,甚至可以说是灵动。 叶渡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匹花布,递了过去说道,“给你买的,回去让你娘给你做条新的七破裙穿,你这条都旧了。” 王嘉伊毫不犹豫地接过布,开心道,“好漂亮,谢谢叶渡哥哥。” “跟家里说了吗?”叶渡问道。 “说了,说了,娘亲说要收拾收拾物资,买点东西准备准备,才让你登门呢。”王嘉伊可怜兮兮的说道。 叶渡笑道,“还要等啊,不怕我半路变卦啊。” “啊?”王嘉伊一愣道,“还会变卦吗?” “叶渡哥哥,我那么好,你不可以中途变卦,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王嘉伊见叶渡看着自己笑,就开始摆起了可怜兮兮的攻势。 叶渡说道,“你们家日子过得太辛苦了,既然咱们俩成了好事,就抓紧把婚事定下来,到时候你家名正言顺的跟着我过好日子。” 叶渡也是被村里的妇人们整得不厌其烦了,想着比如先把婚事定下来。 那到时候起码没有那么多女人骚扰自己。 而且,王家也太穷了,他担心自己的宝贝,饿瘦了。 现在的身材刚刚好,如果在丰腴一点,那曲线将更加完美。 好媳妇,得自己养。 在丈母娘家养着,总是不放心。 “好的。”王嘉伊看样子,似乎有些不想那么快离开家里。 叶渡也清楚,毕竟是跟娘亲相依为命那么多年。 如果他嫁给了自己,就不能天天往家里跑,到时候会被外人说闲话。 但是不往家里跑,又不放心家里。 将布匹给了王嘉伊之后,叶渡又骑着马将一些米面送到他们家胡同,这才回家。 这天傍晚,叶家又是一顿极其丰盛的晚餐。 叶渡带回来了几只老母鸡,本来是想补偿老太太留着下蛋的。 结果老太太一模鸡屁股,说这年纪太大了,根本不下蛋。 当场就给宰了,炖了鸡汤。 不过这味道尝着确实不错。 老三秀珠和老四秀萝吃的满嘴油,不免让身为大姐的秀娥给批评了两句。 两个小家伙怯怯的看了眼叶大娘,见母亲的心思没在他们身上,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吃饭。 叶渡本来吃的挺香的,但是感觉今日的晚饭,气氛有些怪异。 边吃边琢磨,后来才发现,往日特别活跃,会跟妹妹抢饭吃,跟老娘拌嘴的二妹秀宁,今天格外的安静。 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叶秀宁没好气地瞪了叶渡一眼,“看我做什么?我哪有王家妹子好看!” 叶秀娥立刻惊喜道,“是王家妹子啊!你啥时候去偷看的?” 叶渡瞪了一眼,竟然趁着自己送人的时候,偷看这也太不礼貌了。 叶秀宁见大哥似乎不开心,弱弱地解释道,“我可没偷看,今天下地干活,王家妹子走路一瘸一拐的,脸蛋还红红的,不就是那个啥了。” 叶渡给叶秀宁夹了一个鸡腿,“闭嘴吧你,就你眼珠子好使。” 叶秀宁气得一拍筷子。 “那肯定比某些人眼珠子好使。” “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儿,你上去就对王家妹子搂搂抱抱,对着自己家妹子当空气,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叶渡表情有些尴尬,一脸疑惑道,“秀宁来接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输人不能输阵,叶渡刚想开口呵斥叶秀宁,心道还不是偷看。 却见叶秀宁气呼呼道,“娘,大哥眼里没我也就算了,他连您都没有了,先前回来都是先给您问安的,今天回来就坐在院子里傻笑,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叶大娘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我乐意,你要是不想吃饭,就滚出去!” “我儿子有出息,知道给叶家留后了,把我活埋了,我也开心。” “哪跟你似的,整天胡作非为,连个婆家都找不到。” “娘,你偏心,都是您生的,你怎么总是说我。”叶秀宁觉得今天受了委屈,自然不肯停火。 叶秀娥掐了妹妹一把,转头看向叶渡,在盆里挑了另外一个鸡腿,夹到叶渡碗里,“大哥,你吃你的,别管她。” 叶渡笑着吃鸡腿,扭头看了眼坐在自己一左一右正在啃鸡爪子的三妹和四妹。 “你们怎么不吃肉块,非要啃鸡爪子?” 秀珠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干活,吃好的,怕娘说我。” 叶渡正想安慰,却听四妹说道,“鸡爪子跑得快啊,我吃点鸡爪子,回头跑得快,也能多干活喽。” 然后抓了抓叶渡的袖子,叶渡低下头来,秀萝小声道,“大哥,啥时候带嫂嫂回家啊,我给嫂嫂准备了礼物。” 秀珠想起叶渡的事情,立刻开心道,“大哥,我也有。” “什么礼物啊?” “秘密!”两个小家伙一脸警惕的看着叶渡。 叶渡跟两个妹妹小声说话,这边儿叶秀宁在战斗中吃饱了。 趁着老娘不注意,偷了一把骨头,蹿墙上去喂猫去了。 老太太白了一眼,没搭理她,反而对叶渡说道,“儿啊,现在虽说你能挣来钱,但是江洋大盗也是有数的,在找到稳定的营生之前,可不敢这么花钱。” “这几天米肉,明天的鸡的,娘这心里担心的很呢。” 叶渡说道,“娘,您就放心吧,有儿子在呢,以后咱们家天天大鱼大肉。” “能看着你娶妻生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大鱼大肉我可不敢想,这老天爷总是不下雨,这日子一准越过越难。” “等你把江洋大盗抓空了,咱们家不又坐吃山空了。” “您看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只有抓人这一条路子么?行了,您别担心了,正好今天抓贼的时候,感觉风头不太对,我这两天在家里闲着,想想正经营生。” “我其实挺想买米的,去富裕的地方进米,然后卖给乡亲们。” “一来我能赚到钱,二来也能方便乡亲们,但这活得罪.......” 话还没说完呢,叶大娘就忽然皱眉,“儿啊,你先别说别的,刚才你说什么风头不对?” 叶秀娥也一脸紧张的问道。 “今天我都看走眼了。” 叶渡把今天的情况说了说。 叶大娘闻言,焦急道,“这可不麻烦了,王老五他浑家说,他们村子听说了你的事情,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去抓强盗了。王老五长得壮实,也得跟着去。” “老王?”叶渡闻言,也愣住了,“他不是在收螃蟹吗?” 叶大娘叹息道,“听他浑家说,这孩子抹不开面子,而且送螃蟹的人时有时无的,他自己也想多弄点钱,给家里老人治病。” 叶渡闻言,确实有些担心了。 要知道,王老五可是他们家的主要劳动力,要是出点啥事,他们家就毁了。 而且第二天,叶渡在调戏王家妹子的时候,留心了一下,不论是他,还是她浑家都没来他们村。 叶渡就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因为虽然跟王老五相识没多久,这汉子的责任心却是非常强的。 不论是收到了螃蟹,还是没收到,都会过来一趟,告诉一声。 ------------ 第27章 霸道王猛子 叶渡颇为欣赏王老五,自然对于他可能陷入困境一事,不能无动于衷。 在家里歇息了一阵之后,又戴上了斗笠,骑上了战马,穿着一身武士服,后背背着喷子,马鞍桥上挂着环首刀出门去了。 他直奔苏灿他们村子,王老五他们村去哪里了,他应该最清楚。 叶渡最近接连挣到钱的事情,早就在镇上传开了。 不少人盯着他呢。 见他再度出门,不少人都颇为惊讶。 本来大家对于叶渡赚钱这件事情就很是眼红。 只是叶渡开口相劝,劝住了不少人。 现在见叶渡自己折返之后,竟然片刻不休息,再次出门。 一时间,各个村子官道之上的百姓,忍不住攀谈起来,看向叶渡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友善了。 “我就说么,凭什么他一个人做得到的事情,咱们整个村子的青壮做不到,你瞅瞅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 “我听阿耶说,当初他在军队里做青壮,这些大头兵,但凡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一个个都是一肚子坏心眼子呢。” “我看他不是心眼子坏,他是丧心病狂呢。这是什么年景,大家都吃不上饭,他想他们村子独占好处,把咱们活活的饿死。” “哼,他想得美,他们那寡妇村就他一个男人,能成什么气候,咱们村的男人多得是呢。” “走,回去召唤乡亲们,只要叶渡敢在胡说八道,就弄死他!” 沿途这些人,不想想是谁找到的路子,又是谁给他们出谋划策。 只觉得叶渡的好意,是狼心狗肺。 这便是人性了。 不仅仅是鲁迅先生喜欢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其实寻常人也是。 等到叶渡找到苏灿,这家伙正在领着全村的乞丐,开心的举办酒宴。 别看这群家伙是乞丐,但有了叶渡的帮衬,还弄了些浊酒,给老人们们喝上一小口。 孩子们也扎堆在一起,啃着骨头。 村里的汉子和妇人们,开心地围坐在一起,大家伙边吃边聊。 每个大圈圈里,中央还站着几个资深的老乞丐,分享他们的乞讨经验,以及打狗棍的合理使用手段。 毕竟这年头不是所有的大户人家都是心善的,有些人家,只要这些乞丐一靠近,就会放狗。 别管你唱的是莲花落,还是吉祥歌,都不如手里的打狗棍可靠。 苏灿看着这群陷入欢乐海洋之中的乞丐,面带忧愁之色,思索着未来的道路。 见叶渡去而复返,一脸诧异之色,刚想招呼人拿来些饭食,却被叶渡拒绝了。 “王家屯去哪里找江洋大盗了?”叶渡问道。 “去辛安山,他们村正舍不得花钱,自然买的是最模糊的情报,我只知道那边儿似乎有动静,但是不是通缉犯都不清楚。”苏灿说完之后,见叶渡一脸严肃道,“怎么了?你跟王家屯莫非有关系?” 叶渡点点头说道,“对,他们村有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叫王老五,一直在给我做事,还算是妥当,但是今日日没去我家。” 苏灿闻言,也皱起眉来,他知道叶渡村子里没啥成年男子,想找个体贴的信得过的人不容易,当下忧虑到,“不会是出什么事儿吧,我派人跟你一起去吧。” 叶渡摇头道,“不用,把情报给我一份就好,我自己去看看,能救就救,救不了就是缘分不够。” 苏灿点了点头说道,“难怪你这家伙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这心态就是不一般。” “瘸子!” 话音刚落,瘸子从不远处摸着稀疏的头发走了过来,一看叶渡,赶忙行礼道,“村正,叶爷。” 叶渡点了点头。 苏灿说道,“把辛安山的情报给叶爷一份。” 孙瘸子从怀里掏着纸张,同样皱起了眉头说道,“叶爷,这么晚了,别去辛安山了吧,那边儿都是深山老林,虎豹啥的暂且不说,就那险峻的山势,万一真有强人,岂不是大麻烦?” 叶渡接过情报,摇头道,“我的是不用你们担心。” 说着准备转身离去,皱着眉头看向苏灿道,“其实我挺后悔的,没有及时的规劝你,我以为你顶多把情报卖给一两个相熟的村子,赚点小钱,没想到你搞们得这么大。” “而且还这么正大光明的开庆功宴。” “这门生意怕是以后做不下去了,而且以后你们村还难免被江洋大盗惦记。” “这些不法之人,说不准谁身后就有大户人家的庇护,别到时候被人家出手针对还不自知。” 苏灿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可我终究小看了这些乡党的口舌,一人见有利可图,就能传遍百人,当时我也是骑虎难下了。” “我可不跟你一样,对于该死鬼都心存善念。既然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呗。” “反正送死是他们去,赚钱是我来。” “而且也不用太担心未来,我已经准备转型做点其他的事情了。” 叶渡本来都准备走了,闻言却止住了脚步问道,“哦?他们除了乞讨,还能做些什么?” 苏灿得意一笑,喝了一口热茶,砸吧着嘴说道,“你看看你,老毛病又犯了吧,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了吧?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这些村民每日乞讨,见了不少人世间的诡异事,听到了不知道多少墙根,这天下的新闻秒事我可是知道一大堆。” “我准备将这些故事整理成册,教他们说书,给他们换一身皮囊去做说书人。” “贵人们听故事心情美了,自然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叶渡一琢磨,没准还真行,苏灿的手下演技都不错,而且本身就会唱莲花落。 教他们说书并不难。 不过叶渡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嘴,“能去茶肆说书的毕竟是少数,那剩下的人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少数养活多数吧?” 苏灿嘿嘿笑道,“这不是有你,我观你心中郁结之气尽去,大有大干一场的趋势,到时候不免需要人手。我这些人便是你明处的帮手,暗处的影子啊。” “只需要你付些铜钱,再帮他们说一说浑家,事情就成了。” 叶渡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又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是不是欠打了?” 苏策坏笑道,“赶紧去辛安山吧,我怕晚了,真的出什么事情。” 叶渡颔首,马不停蹄离去。 等到叶渡抵达辛安山的时候。 夜幕已经深沉。 叶渡以他多年的战场经验,很快便找到隐藏在大山之中的人群。 他拴好战马,上前抓住一行人影这才发现,正是王老五的浑家一行人。 “这是什么情况?抓通缉犯怎么还带着妇人呢?” 说着扭头一看,还有娃娃,也在丛林里忙碌着。 王老五的浑家一看是叶渡,连忙说道,“恩公,我们都不放心,就跟着过来看看,怕王老五出事儿。” “不单单是我们,村里不少老人孩子都跟来了。” “到时候真有麻烦,我们冲上去,也能挨两刀,给老五他们换条活路。” 不远处的林子里,叶渡极目远眺,王老五正在队伍里,拿着柴刀一寸一寸地检查着,不肯放过一个草丛。 “我去跟王老五聊两句,你们赶紧回去吧。”叶渡道。 王老五浑家面带为难之色,在叶渡旁边儿低声道,“若是我们半路退了,村正难免刁难我们。” 叶渡冷哼一声道,“他敢,若是他敢刁难你们,你们就去寻我,我们清河村有的是地,分一块给我们家耕种还是做得到。” 说着,叶渡大步流星追赶王老五,准备先把王老五弄回去再说。 起先他只是想看看王老五出没出事儿,可是他一到这辛安山就发现了问题,这山林深处,是不是有鸟群惊飞。 这说明,深山之处,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别人死活他没有必要管,但是王老五以后用得到,他自然要帮一手。 王老五浑家焦急道,“恩公,老五也觉得此事不妥当,说您要是寻来了,一定不要让您参与此事,大家都想钱想疯了,听不进去劝的。” 叶渡瞪道,“你是听老五的,还是听我的。” 王老五浑家立刻道,“自然是听您的,他一个糙汉,懂什么大道理。” “这不结了。” 看着叶渡毫不犹豫直奔王老五而去。 老五的浑家心里暗暗欣喜,以前的王老五在村里只受欺负,可是自从结实了叶村正,家里的日子好了些不说,外村一些人也高看他一眼。 连带跟着喝了几次肉粥,她的奶水都充足了。 她可不想这样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如何敢违背叶村正的意愿。 王老五见叶渡来了。 一脸晦暗之色,瞪着浑家的方向骂骂咧咧道,“这个混账娘们,我不是让她拦住您。” 叶渡一脚踹了过去,骂道,“这种事情竟然不提前跟我说一嘴,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抗?你们村子的人再犯傻,你不知道?” “你死了也就罢了,让全家老小跟着你受罪?” 王老五被叶渡踹了一脚,连皱眉都不敢,委屈巴巴,且一脸无奈道,“恩公,我这不是没办法,都是同宗同族,我总不能不听族长的命令。” “放屁!族长就能让你跟着他们稀里糊涂的去送死了?” “你看看那林子里的鸟,盘旋而不落,不是有猛兽,就是有强人,就你们村子这群蠢货,手头这几把柴刀,能干啥?” 叶渡正训斥着王老五,忽然一群人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为首是个个头不高,身材瘦削的少年郎,手里拿着锄头,一脸的狠厉之色。 “叶渡,你算老几,也敢管我们村子的事?”领头的少年郎,掐着腰,一脸冷笑,率先发难道。 “这是我们村正家的儿子,叫王猛子。”王老五低声道。 “我什么时候管你们村的事情了?”叶渡嗯了一声,挡在王老五身前,对着那小子反问道。 “王老五是我们村的抓强盗的主力,你来这里不就是想弄走他吗?” “我弄走他怎么了?王老五是我的伙计,跟我签了契书的,帮我收螃蟹。这份伙计一日没结束,他就是我的人,活没跟我干完,就去忙私事,我来踹他两脚回去干活怎么了?” “你要是不服气,就去县老爷那里评评理。” “别跟我讲这些没用的,在王家屯我爹就是天。” “天皇老子来了都不顶用。” “签了契书怎么了?” “日了你女人,你也得受着。” ------------ 第28章 山贼之乱 王家屯村正之子对着叶渡就是一通输出,听得叶渡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王老五忍不了,就要上前制止,却被叶渡伸手拦住了。 “你刚才说什么?” “日了你女人,你都得受着!”村正之子昂着头,凶狠地说道,“你他娘的这么年轻,耳朵就聋了,是不是下面不行了?” 叶渡愣住了,我艹,现在的小年轻都那么猛的吗? 不过看王老五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一看就是对于村正之子嚣张跋扈的样子,习惯了,已经产生了奴性了。 也难怪他们村正一声令下,村子那么多人,跟着上山。 不过王老五怕他,叶渡可不怕他。 “我不行了,我让你知道知道,我行不行。”叶渡猛地上前一窜,一把薅住了小家伙的脖子,给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怎么着?你他娘的敢当着我们村这么多人的面,动我不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村全都是寡妇,你敢动我一下,我让手下人灭了你们村,你信不信!” 那少年郎不仅恐吓叶渡,还对身边儿喊道,“你们都他娘的看着啊,王老五你婆娘不怕被我们轮了吗?赶紧给我在后面拍他脑袋!” 王大壮惶恐不已,但看着叶渡高大的身影,以及嚣张跋扈的村正之子,心里瞬间涌起了一股怒火,双拳死死地攥着。 如同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上。 见王老五不为所动,少年郎立刻换了策略,对着身后众人说道,“娘的,王老五已经背叛了村子,大家伙一起上,弄死他们两个。” 叶渡自从穿越以来,就发觉这内息的好处。 他虽然不能发出小说之中类似于剑气之类的神奇能力。 但是却可以让自己爆发强大的战斗力。 况且,村正之子王猛子只是个少年郎,在叶渡手里就跟个小鸡崽子似的。 王猛子身后的村民刚想上前,却不料叶渡的身形很快。 快到想要上前的人,还没靠近,就被他猛然间上前踹到了两人。 然后拖着王猛子就跟死狗一样,在地上拖行了数米之远,然后对准肚子便是一脚。 这一脚下去,王猛子顿时如遭雷击。 疼得弯着腰跟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表情扭曲,五官极致的痛苦,半晌才发出了惨叫声。 瞬间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不少人不明所以,急匆匆地向此地靠拢。 叶渡抡起巴掌,对着王猛子又是一个巴掌。 “小兔崽子,你以为你爹是村正,你就能狂上天是不是?” “老子跟王老五说两句话,关你娘的事,你来掺和?” 王猛子咬牙切齿,表情极度狰狞。 对于叶渡的话,一声不吭。 只是心里记恨着叶渡。 叶渡抽了两巴掌,见一群人只是围着自己,也不敢上前,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就跟扔垃圾一样,将王猛子扔到一边儿。 “滚!” 王猛子知道身边人都被叶渡给吓住了。 甚至连个过来搀扶自己的人都没有,他只能靠自己勉力起身。 痛啊! 好痛啊! 王猛子脸色都开始发紫了。 “怎么?还要试试?”叶渡见他狠狠地瞪着自己,忍不住笑道。 “你欺负我年纪小,我告诉你,等我长大了,肯定比你猛!” 叶渡讪笑不已,“等你长大了,一只手照样揍你,赶紧滚!别烦我!” “下次再敢跟我嘴臭,我就要你命!” 就在王猛子被叶渡训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 忽然听到村里的乡亲们传来了一阵阵的尖叫哀嚎之声。 一队提着钢刀的黑衣人从阴影里杀出,见人就砍,逢人便杀。 其中领头之人,正是跟叶渡有过一面之缘的伪装男子。 这群人如同下山猛虎一般,一经发力,小小的王家屯的村民根本不是对手。 “啊啊啊!这是山贼!?” 一十,二十,三十叶渡扫视了一眼,就见山贼不下三十之数,皆面带狠厉之色。 甚至他看到了弓箭手,对准正在逃命的村民不停地射杀。 一会儿的功夫,就有数十村民惨死在血泊之中。 叶渡皱眉看了一眼王老五,喝道,“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啊!”王老五这才反应过来,拎着柴刀,都不带犹豫,就朝着被杀村民的方向冲过去。 叶渡骂道,“愚蠢,老子是让你保护妻儿母亲。” 王老五心一横,想要继续上前,却听叶渡冷哼道,“王老五,你再往前一步试试,你信不信老子以后不管你!” 王老五这才给了自己一巴掌,扭头朝着后面跑去。 至于王猛子也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身边儿的跟班已经全都跑了。 他也转身想跑,但是一看到村里人不停地死在山贼的刀下。 心一横,一咬牙,将地上的锄头提了起来。 “草拟娘的,欺负我们王家屯是不是,老子跟你们拼了!” 说着,嘶吼着朝着山贼冲了过去。 一边儿跑,还一边儿骂,“狗日的,都跑什么跑!他们才几个人,但凡是姓王的,跟我冲!跟他们拼了!” 只是村里人都被吓破了胆,没有一个敢追随王猛子的脚步。 王猛子在冲锋之中,被山贼的弓箭手盯上。 对准他的心口便是一箭。 叶渡瞳孔一缩,觉得王猛子肯定完了。 结果这小子,身子一歪,躲过了要害,只是肩膀中了一箭。 这小子依然嘴里骂骂咧咧道,“艹,老子打不过叶渡一个大头兵,还弄不死你们!” 拎着锄头,对准一个正在砍杀村民的山贼抡起锄头便砸。 结果不言而喻,那山贼一脚踹在他心口上,直接踹到他吐血,躺在地上抽搐。 叶渡忍不住摇头,“这犊子太莽了。” 只是让叶渡再次震撼的事情发生了,这小子被人家踹到之后,竟然再次坚强的趴了起来。 红着一双眸子,嗷嗷怪叫,“敢踹你小爷,小爷要你命啊!” 叶渡忍不住摇头。 生不逢时,赶在自己那时候,这小子让自己一天踹上二十回。 说不准还能真的成为材料。 不过眼下,他对于眼前这些山贼也颇为头疼。 因为这群山贼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明显有些超标。 甚至于比他见过的突厥兵都猛一茬子。 这么一群彪悍的山贼,自己要是盲目的上手,绝对能轻易搞死自己。 所以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必须一击必杀,山贼先杀王。 “啊!浑家别打了!我错了!” 素来对王老五马首是瞻的浑家,竟然拎着一根棍子,不停地打在王老五身上,将王老五轰了回来。 “浑家,你听话,赶紧跑,我自会跟恩公在一起。”王老五一脸委屈,自己恩公教训自己,自家往日里温顺的娘子,也开始对自己动手了。 那是一群山贼,岂是好相与的绝色。 搞不好,就得交代在这里,你一个妇道人家往回跑什么。 王老五的浑家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恩公让进先管我们,你就往回跑。” “恩公有个三长两短,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老娘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也是为了救恩公而死的,到时候恩公自然把好处记在你身上。” “你个废物点心,平日里被人欺负也就罢了,到了关键时刻,怎么这么不顶用。” 叶渡的耳朵比一般人好使,离着老远就听到王老五媳妇骂人。 他心里暗道,王老五倒是讨了一个好媳妇。 远远的对着王老五夫妇喊了句,“别凑热闹,赶紧下山。” 说完便不再犹豫,隐匿行踪,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弓箭手本来远远地盯着叶渡的,见叶渡忽然消失了,四处寻找了半天,也不见踪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大吃一惊,赶忙呼喊,“阿豹,小心。” 被称为阿豹的头领正在大杀四方,好不惬意,忽然听弓箭手这么一喊,猛然间警惕心大起,刚想闪身躲避。 可已经晚了,就见叶渡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惊蹿到了阿豹的跟前,手中的喷子突出逍遥,几十个钢柱喷出。 直接将阿豹打成了筛子。 扑通! 阿豹一脸不可思议,旋即倒在地上。 叶渡的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山贼们也懵了。 因为他们的头领忽然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得到了喘息之机的村民立刻拼了命的往山下跑,那弓箭手急切的寻找着叶渡的身影。 却不料叶渡不知道什么出现在她不远处的大树上。 “嘿,这呢?”叶渡冲她喊了一声。 女弓箭手惊骇地刚抬起头,就听砰的一声,接着身子一软,人也倒在了地上。 死之前,最后一箭射出。 这落在王猛子裆部附近,吓得王猛子嗷嗷怪叫。 叶渡一击必杀,弄死了弓箭手之后,几个闪身跳到王猛子近前。 踢了他一脚,喝道,“赶紧滚,别耽误老子杀人。” ------------ 第29章 二村心服 叶渡转眼之间,杀了这伙山贼草寇两个重要人物。 确实使得队伍发生了短时间的混乱,而叶渡也趁机又连杀了数人,极大的减轻了压力。 但让叶渡先前感觉到危机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群山贼并没有崩溃,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纷纷将注意力放在了叶渡身上。 拿着武器,一股脑的朝着叶渡的方向杀了过来。 一下子将近十几个人手持各种兵刃,发疯了的模样,将王猛子吓了的屁滚尿流,这回也不用叶渡骂他了,自己就来了个就地打滚,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其中有些山贼碍于叶渡刚才的恐怖表现,不敢盲目靠近,而是将兵刃朝着叶渡扔了过来。 而在此等紧急的情况下,叶渡不退反进,在地上打了个滚,以一颗枯木作为遮蔽的同时,将黑黝黝的枪管对准了发了疯一样山贼。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瞬间将钢珠打在数人的脸上和胸口。 本来密不透风的进攻队伍,瞬间出现了巨大的空缺,数人倒在不起,发出惨烈的哀嚎。 不论是王猛子,还是正在逃命的村民,都吓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栗。 偏偏叶渡不信邪,在连连躲避敌人追杀的同时,熟练的装填子弹,然后寻找掩体,再度射击。 对面虽然人多,但却不断的对山贼戏耍着,屠戮着。 等到王猛子折返,重新召唤村子里的青壮,拿着各种武器回来帮肠子的时候,叶渡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刚才精神高度紧张,王猛子没多想。 现在看着一地的尸体,看着叶渡安若无人的收拾着战场,将那些山贼的兵刃、口袋里的银钱,甚至衣服一件件拔下来,连内衣都不给人家留的时候。 王猛子真的是出了一身冷汗,我好端端的得罪这位杀神做什么? 而其实叶渡也并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原主许久没有经历过战阵了,整个人的状态下滑的气势很厉害,而且自己说到底也是后世之人,虽然靠着火器连连捉拿了几个江洋大盗,但是这种大场面终究是第一次见。 他现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淡定,完全是因为穷疯了。 舍不得一丁点的战利品。 别人都吓傻了,其实他的手也在颤抖。 至于王猛子,此时见山贼伏诛,叶渡安然无恙的打扫战场,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也想起了恐惧。 双腿一软,摊在地上,开始不停的呕吐。 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实在是这些人的死状太恐怖,太残忍了。 就没有一个人是全乎尸体的。 随着王猛子摊在地上不停的呕吐,几乎那些追随他而来的青壮,有一个算一个,趴在地上哇哇的暴吐。 甚至不少人裤裆里潮湿了一大片,面色发白的晕了过去。 “臭小子!我就说你别瞎胡闹。” “这下子遭报应了吧。” 随着一声怒喝,白发苍苍的王家屯的村正,急匆匆的跑过来。 在检查了儿子上下并无大概之后,赶忙招呼大家伙去收尸。 顷刻间,大山之上,哭喊声一片。 王家屯损失太惨重了,就连老村正内心也是一片哀戚。 因为死掉的人之中,大多数都是村里年轻主力,不少人都是自家的后生。 但他依然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走上前,朝着叶渡拱手行了大礼,口中称赞道,“谢过叶村正救命之恩了。” 一边儿的王老五因为叶渡的原因,根本就没特别靠前,看了一圈下来,几乎跟他们家沾亲的都没啥大事。 此时就在人堆里,一脸羡慕的看着叶渡。 跟在老村正身边儿的一群人,有样学样,也跟着对叶渡行大礼。 叶渡看了看,就连王猛子虽然脸上还是有些不服气,也老老实实的对着自己行礼。 叶渡有些不习惯,因为他们行礼乱七八糟的,有叉手礼,有拱手礼,还有些觉得可能自己特别牛逼,行的是跪拜之礼。 叶渡连忙上前,对着老村正还礼,“王村正,您别这样,刚才那种情况,不论是谁都会施以援手的。” “如何会呢?换做是我,明明已经劝过别人,别人还要傻傻的去送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救的。” “但您还是出手了,这份恩情,这份仁义,在咱们镇子,真的当得起英雄二字了。” “老朽佩服,请您再受老朽一拜。” 其实何止是老村正,就连王家屯的不少老者,在见自家亲人侥幸活命,也不停的对着叶渡喊道,“谢过叶村正,以后您但凡有事,张张嘴,老小儿必以死想报。”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赶到战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 那场面真的是震撼十足。 一个村子,几百号人不停的对着你磕头。 搞得叶渡都不好意思打扫战场了,连连说道,“快起来吧,快起来吧,贵村损失也颇为惨重,眼下还是将他们收敛回去,让他们早些入土为安才是。” 叶渡看着还剩下的十几个没收拾的山贼尸体,一咬牙直接放弃,上前搀扶起那些老者。 那些死了男人的妇人们,在哭了自己男人一阵之后。 看着不远处的叶渡,心里也产生了别样的心思。 听说清河村是寡妇村,自家男人已经死了,万一我要是受了欺负,我是不是可以去投奔叶村正呢? 没办法,身处饥荒年代,又频频有山贼作乱,像是叶渡这样的强者,很难不招人喜欢。 不论先前外界如何说叶渡不好,但在叶渡一个人激动数十山贼,并且将他们全部杀死之后,王家屯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是真正的强者,一个可以带领大家伙过上好日子的猛人。 就在叶渡疲于应付这些颇为感恩的村民的时候,苏灿也带着人赶到了。 看着遍地的山贼尸体,苏灿朝着叶渡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老叶,你是真猛啊!” 他们是乞丐村,村里人低声下气的乞讨,亦或是坑蒙拐骗,小偷小摸混口饭吃,或许还能行。 但是想正大光明的活着,就需要叶渡这样的领头羊。 不仅仅是苏灿看着叶渡的表情里满是崇敬,后面跟着他赶来的乞丐大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如此。 之前结好叶渡,心里更多的想的是出卖情报混口饭吃,想的是到时候能否娶个寡妇村的女子。 但是现在见识到叶渡的强悍之后,大家都意识到。 这种猛人,连山贼都能轻易扫平,还不能保护地方吗? 如果他们乞丐村以后是叶渡罩着的,谁还敢欺负他们乞丐村呢? 王猛子本来还觉得自己刚才迎难而上,对抗山贼挺猛的,大家伙起码应该称赞自己两句。 但是看着大家伙的表情,他悟了。 自己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屁都不是。 当下王猛子丝毫不拖泥带水,走到叶渡面前。 双腿一弯,跪在地上,直接磕头道,“叶渡大哥,刚才是我无礼,我给您道歉。” 说着,开始当着众人的面疯狂的扇自己大嘴巴。 “我刚才出言不逊,您还救我,我太不是东西了。” 众人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王猛子直接瞪开,喝道,“你们别拦我,我恩公尚未原谅我,我岂能作罢。” “恩公,我错了。” 说着继续抽打自己的脸颊,而且极其用力,不一会儿的功夫,脸颊就呈现出了青紫之色。 叶渡上前,一把拽住了王猛子的胳膊说道,“年轻人,心里有一股子傲气,那是好事。” “但是不要狂妄无知。” “换做是我,或许会念在乡党之情,饶你一命,若是外人,你现在焉有说话的机会。” “希望你以此为戒,起来吧。” 王猛子连连点头说道,“叶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改。” 心里想的却是,“你是我叶大哥,救过我的命,你是老大,我是老二,我肯定不敢在你面前造次。但是别人凭什么?” “我王猛子如果不猛,还姓王吗?” 一边儿的王村正虽然刚刚经历了村子损失惨重的痛苦,但是看着儿子在叶渡面前老老实实的样子,看着一地的山贼尸体,依然忍不住感慨道,“虽然今日咱们村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助叶村正消灭了这些山贼,想必官府会有赏赐,到时候大家也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 王猛子喝道,“爹,你要点脸,明明是叶大哥自己灭的山贼,跟咱们村有什么关系?想要好处,以后跟着叶大哥混就是了。只要咱们踏踏实实的帮衬叶大哥,以叶大哥的仁义,又岂能让咱们吃亏。” 被儿子当中训斥,王村正并没有懊恼,反而露出恍然之色,“对对对,以后咱们村就跟着叶村正一起干了。谁要是说王村正一个不字,咱们王家屯第一个不答应。” 其实,沧州本身就穷,不然不会是流放之地。 而簇拥在清河村周围的乞丐村,王家屯更是穷困之中的典型。 他们平日想要混口饭吃,少不了被外人欺负。往日里被人家强行割了麦子,抢了粮食和水,根本就不敢反抗。 现在随着王猛子一句话,王家屯的人也想开了。 牛二那个废物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大家若是跟着叶村正混,以后谁要是想欺负他们王家屯,如何不得掂量掂量。 毕竟不是谁都能一个人,随手灭掉几十个山贼。 见叶渡归家之后,歇息了片刻,又出门了。 叶秀宁心里担心的不行,在家里干活的时候,越想越担心。 出了门,又听得路边的行人不断的议论叶渡的事情。 毕竟这年头,大家伙生活都颇为无趣,有丝毫波澜,就能成为热点头条,被大家口耳相传。 叶秀宁听了一阵之后,更加担心了。 趁着老娘不注意,在大哥房间偷了两条足衣,又拿了根木棍,便召唤来大白猫。 大白猫是相当懒的,被叶秀宁喊了半天,才姗姗来迟。 叶秀宁提着大白一条腿,焦急道,“养猫千日,用猫一时,这是我大哥用过的足衣,你赶紧带我去找大哥。” 大白听完之后,竟然很人性化的点了点头,上前闻了闻。 然后“哇”的一下子,开始呕吐,差点没直接昏死过去。 急的叶秀宁差点哭死。 过了好久,大白菜清醒过来,直接跳到叶秀宁的肩膀上,对着前方用爪子指了指。 叶秀宁心领神会,然后顺着大白指出的方向一路狂奔。 等到叶秀宁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众人打着火把,将叶渡围绕在中间,等见到大哥的时候,叶秀宁感觉嗓子眼发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一是见大哥安然无恙,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二是让大哥气的,只见大哥手里拿着刀,正在一点节操都无的挑着一个女山贼的裤子。 然后还把人家的衣服脱下来,装在自己的背包里。 “大哥!” 叶秀宁远远的嚎了一嗓子。 吓了叶渡一跳,手里的环手刀差点落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叶渡赶紧起身,将女匪的衣服往兜里塞得紧一些,跟做贼一样的跑了过来。 叶秀宁还没开口,坐在她肩膀上的白猫便瞄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叶aaaaa秀宁将大白从肩膀上取下,拍了拍它说道,“是它带我来的,我让他闻了你的足衣。” 说着,就上前焦急的摸了摸叶渡的身躯,仔细的检查了半天,才放心道,“吓死我了,我听乞丐村的人说,苏灿村正带着人来支援你呢。” “我心想,指着一群叫花子,能支援你个屁。” 一向是大大咧咧的叶秀宁,好像是没看见周围的乞丐一样,直接将对叶渡的担心脱口而出,顺道还很不在乎的踩了乞丐村的众人一脚。 一群乞丐闻言顿时一脸委屈,苏灿哈哈大笑道,“这小妮子的嘴,还是这么损。” 孙瘸子更是晃荡手里的打狗棒,“叶小姐,俺们虽然弱了一点,但是点齐人马,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的。” “大哥,赶紧回家,一个寡妇村都有你受的,你要是再让他们沾上,可没你的好果子吃了。” 叶渡听叶秀宁这么一说,心里不由的升起了一股暖意。 不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家人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啊。 当下说道,“无碍,无碍,这一回你大哥可是发财了。” 说着将刚才从女贼手腕上摘下来的金手镯塞到了叶秀宁手里。 见到锃亮的金手镯,叶秀宁都惊呆了。 在看大哥的背包里,鼓鼓囊囊的,里面装了不知道多少金银细软。 而大哥的脚边儿,还堆着一大堆布匹。 这个时候,叶秀宁才发现,大家之所以围着大哥,是让大哥挑选战利品。 叶秀宁惊讶道,“大哥,他们怎么让你自己挑,他们都看着啊?” 苏灿道,“你大哥猛呗,这些山贼是他自己一个人宰的!秀宁妹子,你以后有福了,摊上那么个大哥,以后成了亲,你公婆家可不敢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 “放屁!大哥英雄妹好看,我大哥那么厉害,我自然也厉害,公婆敢欺负我,我自己就揍回来了,还用得到我大哥。” 叶渡见叶秀宁牛逼轰轰的样子,脸一白,这傻孩子,那么狂,怎么嫁得出去。 “哎呦呦,不愧是叶村正的妹妹,也自带豪气呢。” ------------ 第30章 成立赏金队 听说乞丐村倾巢出动,周围不少村子以为有大鱼要落网。 纷纷拿着锄头、叉子尾随其后,有想分一杯羹的,也有想捡漏的。 可是等到他们抵达现场的时候,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 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叶渡竟然以一己之力,消灭了数十山贼。 乖乖,这还了得? 看着叶渡身上鼓鼓囊囊的,都是金银细软和衣物,几乎所有人眼神里都写满了羡慕。 眼下,这饥荒越来越严重,农田里不涨庄稼,野草反而一天比一天高,照这样下去,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能成为饥民。 自家村正,整天就知道跟镇长做狗腿子,根本不管大家伙的死活。 再看看人家叶村正,头前给村子里要来了救济粮,一转手就灭了山贼,搞了那么多金银细软,到时候他们清河村不得跟着沾光啊。 最主要的是,清河村就叶正一个成年男子,村子里以寡妇和罪妇居多,那些女人无依无靠的,叶渡只要稍微松松手缝,这群人还不如狼似虎的扑过来? 在场的男人,又一个算一个,都已经开始自主带入叶渡,幻想如果自己叶渡,如何靠手里的金银,坐拥八百美妇,过上醉生梦死的生活了。 “俺先前就说,人家叶渡村正是在战场上退下来的,有登天的本事,在他的带领下,清河村早晚能富裕,你们有不想奋斗的,赶紧入赘过去,你们都不信,现在怎么样?眼馋了吧?” 叶渡笑着说道,“不用给我戴高帽,我也是双手双脚的人,不过以后谁在背后说我们清河村的坏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哎呦,叶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也不看看您今天这战绩,大家见了您的本事,以后谁还敢找清河村的不自在?”孙瘸子在一边儿恭维道。 “那可不一定,这年头脑子不好使的人,太多了。 我先前就说,没有三两三,别往山上窜,可这话有人听? 别说有人听我的话,多少人跑我们村盯梢,看我的行踪,多少人背后嚼舌根子,准备背地里打我闷棍,发我的横财?” 叶渡的话音落下,王家屯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其实不仅仅是王家屯的众人,就连后来的乡亲们,看着眼前横尸遍地的战场,也一个个噤若寒蝉。 觉得,若不是叶渡将这群解决了,今天他们就得让这群山贼大开杀戒。 当然,叶渡后面说的,嚼舌根子,打闷棍之类的事情,他们确实做了,但只要叶渡没有证据,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苏灿和叶渡是老相识了,见叶渡这么一开口,便心领神会的将孙瘸子拽到一边儿,一脸忧虑的惺惺作态道,“叶村正话说得有道理,可是大家伙实在是太穷了,不铤而走险,实在是吃不到饭了。” “那你们不会来寻我做事么?” “我能养得活一村子的妇人,养不活你们这群男人么?” “果真?”苏灿赶忙道,“若真是如此,我等以后定为叶村正马首是瞻。”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脸期待的样子。 “且宽心,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叶渡道。 苏灿摇头,跟叶渡相视一笑,旋即故意大声道,“不成啊,叶村正,你说很快就到来,是哪天啊,大家这肚皮饿得难受啊。” “是啊,叶村正,您要是想帮忙,就现在帮吧。” 其实更多人是看着叶渡的战利品眼红,想着跟着占便宜。 叶渡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心中连连冷笑,想不劳而获,这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 当下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现在我本钱少,想让我帮忙也不是不行。” 叶渡话音落下,不论是乞丐村,王家屯,还是后续来的几个村子的村民,纷纷上前道,“叶村正,您尽管开尊口,只要能给大家一口饭吃,您想让大家干啥都成。” 叶渡眸底的喜意一闪而逝,看着陆陆续续走过来的王家屯的村正,乞丐村的村正,以及其他几个村子的话事人眸子里透着的热切,淡淡的说道,“好,有你们这句话我便给大家指一条路。” “我想今日我的本事,大家伙也都见了,一个人轻松扫灭三五十个山贼不在话下。 若是我手底下有那么一批人。 不用太多,就有个三五十个,咱们成立个赏金队,什么山贼能逃得脱我的手掌心,到时候钱财还不滚滚而来?” 叶渡的话音刚刚落下,苏灿便做出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连连感慨道,“还得是叶村正啊,不仅自己有本事,还想着咱们,我看这样吧,不就是三五十号人吗?我们花子村应下了,选我们村的。” 叶渡的眸子刚刚扫向乞丐村的众人,就听耳边咳嗦声不断。 “咳咳咳咳。” 王猛子极力咳嗦了一阵之后,连连对着村里一群年轻人的屁股猛踹,“你们都是怂货吗?没见叶大哥给大家伙吃饭的机会么?都过来磕头。” 旁边儿魏家洼的村正扯了扯嘴角,他早就看出了叶渡和苏灿两个小年轻是在一唱一和,但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叶渡牛逼,跟着他混,有肉吃。 当下上前拱手道,“叶村正,只要您愿意挑选我们村子的人,魏家洼欠您一个人情。” 见大家如此的热切,叶渡说道,“你们都想派人过来?” 几个村正连连点头。 “好,不过丑话说在头前,我叶家小门小户,可养不起几十口壮汉,我的意思是凡是跟着我一起追缴江洋大盗的男人,口粮要有村里提供,每餐必有肉蛋米。” “这些男人,平日由村子供养,在我清河村训练,无故不许回家,追缴的江洋大盗我拿四成,剩下的六成,其中三成由他们分按功劳分配,毕竟他们刀光剑影风险不小,剩下的三成交道村子里去,由村正分配如何?” “一切都听叶村正吩咐。”众人纷纷惊喜道。 经过王家屯盲目上山一事之后,以及大家伙拿着情报到处瞎折腾一顿啥都没搞到之后,大家意识到,要想吃这口饭,就得靠叶村正。 如今既然叶村正开口了,大家如何敢犹豫分毫。 叶渡本人,作为一个穿越之辈,又有原主战场上混到都虞候的经验打底,他相信,这小村庄只是他人生旅途的一个停靠港,但绝对不会是结局。 想要有所作为,靠他自己肯定不行,清河村又都是妇人指望不上。 所以他必须建立自己的势力。 最高效的破局,建立势力的方式,就是拥有强悍的武力。 而这群汉子经过自己的训练,又跟江洋大盗厮杀一番之后,叶渡闭着眼都能想象到他们有多恐怖。 可即便是叶渡威压镇长,一个人横扫数十山贼,也有些大村子的村正,大家族的汉子,不愿意听从叶渡的安排。 已经开始撇着嘴下山,心中不断冷笑,甚至有人公开放出言论,“何其小家子气,组织队伍追缴江洋大盗,才挑选三五十人,这能做什么大事?我们村子,甚至我们一个家族,就能动员几百人。” “叶渡这是拿这些人当枪使呢。” 而对于这群人嘲讽,王老五是极其愤怒的。 他握紧拳头,就想上前跟他们理论理论,结果刚一抬腿,就让浑家给拽了回来。 在她耳边轻声道,“别人无所谓,你必须过去给恩公磕头。他这不是第一次救咱们了。今天要不是他出手相救,你就没了。” “咱们家就指望着你呢,你没了,咱们全家人就都遭殃了,你明白吗?” ------------ 第31章 帮小姨子买东西 想起此事,王老五连连颔首,上前直接趴在地上,五体投地道,“恩公,俺王老五粗人一个,但俺媳妇告诉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恩太大了,涌泉也报不了,俺把命给你吧。” 五体投地对于村里的百姓来说,已经是最高的礼仪了。 “起来,你我弟兄投缘,说这些反而显得生疏。” 叶渡这话,显然让王老五大吃一惊,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典型的废物一个,村里人欺负自己,老爹老娘总是念叨自己没出息,就连自己夫人先前都不拿正眼看自己。 但是自己恩公竟然愿意喊自己一声兄弟。 王老五震惊之余,他能从叶渡这一声兄弟之余,看到周围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在泥潭之中的人,会比寻常人更在乎别人的善良和尊重。 叶渡不仅帮过自己,还救过自己,又拿自己当兄弟。 瞬间让王老五感动得不行,觉得这条命必须卖给叶渡。 苏灿看到这一幕,都想笑。 他年少时,就是让叶渡这一套给忽悠得找不到北的。 这么多年来,这家伙的性格还是没变。 不过,他确实佩服叶渡。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小的,能赚的钱也是有限的。 可是集合数个村子的力量建立赏金队就不一样了。 首先人多力量大这不言而喻,村子里其他人也会凝成一股绳,提供情报。 而叶渡本人,也可以逐渐从亲身面对江洋大盗的巨大风险中脱离出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苏灿自己对于叶渡是心服口服,对于未来的合作也充满了期待。 最后人群散去,王家屯的汉子带着死去的乡亲们回村,叶渡将从山贼身上搜刮出来的金银细软拿出来三成赠予了他们,让王家屯众人又是好一通感激。 花子村的众人,则在苏灿的带领下,将尸首运到了清河村。 叶大娘许久没见苏灿了,这可是他打小用来教训叶渡的别人家的孩子,喜欢得紧。 一进门就招呼叶秀娥准备酒菜,热情的招待花子村的众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嫌弃。 叶秀娥作为叶家的长女,别看平日里话不多,但有客人登门,也是落落大方,给大家端茶倒水,好不痛快。 但是老三和老四头一次看到那么多尸体,被人用车堆在院子外,吓得小脸发白连句话都不敢说。 “老叶,你看看我这帮兄弟们忙前忙后的,是不是........” 苏灿毫不客气的坐在酒桌旁,踹了一脚想过来抓花生的孙瘸子,笑吟吟的看着叶渡。 叶渡心里很清楚,人家花子村现在在转型,帮着运输尸体,总么也要给点劳务费的。 这小子倒是鸡贼,知道村子里的人,经过选拔去参加赏金队有难度。 所以准备把低端的活先抢占了。 “这话还用说么?这事儿能少的了我兄弟?” 叶渡笑着推过酒碗,两个人碰了一个,一仰而尽。 “好,既然我兄弟开口了,以后你的事儿,我亲自办。” 说着扭头看向孙瘸子说道,“瘸子,明天你跟我走一趟,带你去长长见识。” “得咧,大当家的,你请好吧。”孙瘸子嘿嘿笑道。 这家伙吃着饭,眼珠子也不老实,一直透过叶渡家的窗户往外观瞧。 叶渡家传出那么大的动静,不时有小娘子跑出来观望。 这群老处男,有一个赛一个的坚挺。 到最后都不能坐着吃饭了,全都蹲在地上,看得叶秀宁忍不住的抿嘴发笑。 叶渡本意是让花子村的汉子们在村子里过夜的,结果这群家伙,别看一个个笑得猥琐,但是都真的很听苏灿的招呼。 他一句话,大家伙从叶渡家里抱了柴火,在村子外的大树底下扎了窝,就以天为被,以天为床睡了。 叶渡安排好了这些人,又给打更的孙婆婆嘱咐了两句,告诉她见到村里的妇人,就让他回去,别到处乱跑。 这一地的尸体看着吓人,别吓坏了。 等到晚上,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那么多山贼的尸体,万一有那个不开眼的过来盗窃,那岂不是麻烦。 都起床提着灯笼准备巡视巡视村子,结果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躲在树下的王嘉伊。 “你这小妮子,这么晚了,不在家睡觉,往外跑什么?没听孙婆婆的话吗?” 叶渡忍着内心的火热,瞪了她一眼,开口训斥道。 “人家担心你,我听孙婆婆说,你一个人砍死了三十多个山贼,这太危险了,以后......”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腰受到了一股巨力,人已经到了叶渡的怀里。 王嘉伊羞臊得脸颊都红了,低声道,“以后不要那么大胆了,万一,万一.....” “干嘛,都要做我女人了,还怕人家看见啊?”叶渡打趣道。 “坏人,你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人家是担心你。”王嘉伊羞羞地用拳头轻轻地捶打着叶渡的胸膛。 叶渡作势装出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弯着腰哎呦哎呦的卖惨。 一下子把王嘉伊吓坏了,赶忙上前查看,口中还说道,“村正哥哥,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吓我。” 结果发现叶渡冲着自己坏笑,手已经不安分的开始在自己身上乱摸。 气的她小拳拳对着叶渡的胸膛又是一拳,刚想说人家不理你之类的话,却被叶渡堵住了嘴唇。 半晌之后,唇分,王嘉伊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成了,赶紧回家吧。” 王嘉伊刚抬腿,忽然转身,说道,“叶渡哥哥,你明天要去城里吗?” “对啊。这不杀了那么多山贼,要去请赏,怎么有事?” “小妹胸围子不能用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让别人买,你去了城里,能不能去成衣铺子,买两套回来。”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十几个铜钱,想要塞给叶渡。 却被叶渡推了回去。 “我是我,我阿妹,是我阿妹,不能混为一谈的,这个钱你得收。”王嘉伊皱着眉头看着叶渡。 “我敢收我小姨子的钱,回头我小姨子不得杀了我。”叶渡咧着嘴摇头道,“对了,我小姨子的,那个,那个,是什么尺寸的?” 王嘉伊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羞红着脸低着头比量着自己的,说道,“跟我一样的尺码。” 叶渡闻言,坏笑道,“难怪不敢让别人带呢,这让咱们村的大嘴婆们知道了,岂不麻烦了,行了,你过来。” “咋啦嘛。”王嘉伊疑惑道。 叶渡的大手再一次印了上去,吓得王嘉伊连连后退,道,“别弄了,我要回了。” 叶渡严肃道,“我得测量一下尺度啊。不然买小了怎么办?” 王嘉伊不知道叶渡早就将她的型号刻在了心脏上,还以为叶渡办事踏实,便做出一副勇士牺牲的模样,昂着头道,“来吧,摸,使劲儿摸。” “这可是你说的,看我叶氏龙抓手。”叶渡轻喝道。 “嗯!”鼻息逐渐凝重,发出了轻声的吟唱。 叶渡不摸还好,这一折腾,处于青春懵懂期的少女如何受得了他的攻势。 两个人把灯笼吹灭,又亲亲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一直到了王嘉伊双脚发软才作罢。 王嘉伊低着头,柔声道,“我家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完事之后,你能过来吗?” ------------ 第32章 八十万钱 “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那我就在家中静待郎君归来了。”王嘉伊脸颊越发的羞红了。 翌日。 叶渡领着苏灿一行人,直奔折冲府。 苏灿带领的花子村,家伙还是相当齐全的,虽然没有牲畜,但是羊角车还是有不少的。 叶渡的牛车可以放几具尸体,剩下的则是交由叫花子们推着。 这尸体是个很恐怖的东西,因为是夏天,堪堪过了一日,就开始产生了臭味,大家都下意识的用衣服捂住口鼻。 还好大乾的官道修的比较平整,大家速度比较快,叶渡估计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就能臭气熏天。 约莫走了三个时辰,折冲府近在眼前。 与先前叶渡来的时候不同的是,这里的来往的人流明显多了很多。 叶渡的规划不是白写的,折冲府已经开始主动和外界寻求合作,谋求生路。 而消息灵通的人,在听说了叶渡频频来此地领取好处之后,也想方设法的过来碰碰运气。 毕竟这世界之大,有本事的人还是不少的。 就拿游侠儿来说,这些好刀弄枪的年轻人,就已经出现了类似于叶渡的战果。 毕竟沧州这么大,又是发配之地,山贼、江洋大盗还是极其多的,这些人也给当地百姓带来了不小的苦果。 只要好处足够丰厚,就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看着叶渡一行人用牛车拉着,用羊角车推着,一堆的尸体,折冲府附近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瞧,脸上写满了震惊。 原来在他们还谋求抓某个江洋大盗的时候,人家已经有人开始成片的歼灭了? 乖乖,这得多少银钱啊? 苏灿骑在牛背上赶车,他觉得这样特别威风,又有几分前朝李密牛角挂书的风雅,当听到路人称暂时,故意将头抬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仿佛大家伙口中的英雄汉,就是他了。 接着让路人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求之不得,亦可以说是,对他们爱搭不理的折冲府大营,竟然对眼前这一行人完全不设防。 不仅仅对他们不设防,随着马背上的年轻人随手打了个招呼,他们竟然也得以随着队伍进入军营去看热闹。 叶渡一口气搞来了这么多尸首,也着实惊动了正在休沐的都尉李哙。 这位大人,赤着脚骑着一匹快马,从营房里冲出来,见到叶渡之后,先哈哈大笑了几声,旋即又亲自检查了山贼的尸体。 吩咐左右,将叶渡的功绩记好,便将朝廷的赏格垫付给了叶渡。 然后大手一挥,便冲过来十几名年轻的军官。 原来叶渡这门生意之所以做的红火,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 那就是将这份功劳作价卖给他人。 要知道,这里不是前线,折冲府的军官想要立下功勋实在是太难了。 若无兵部的批文,一般人也不敢主动出击对付山贼。 毕竟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情况下,主动出击,赢了还好说,折损将士的事情,可能会被抹掉,但若是输了,便是丢官问责。 叶渡的出现,恰恰填补了折冲府的空白,有着大把的军官,不吝钱财买取这份功劳。 而且这些军官其中有不少人,乃是世家子弟前来镀金的,这些人最渴望功劳,且出手大方。 叶渡的这次出现,其实早就惊动了他们。 若不是都尉在前面挡着,估计早就冲过来了。 待都尉回营房休息之后,这群人急不可耐的拉着叶渡的胳膊,兴奋道,“前辈,还得是您啊,这些山贼我们已经确认了,乃是从外地流窜过来的匪寇,河南道下了大力气悬赏的,结果让你给搂草打兔子,一口气包圆了。” “是啊,是啊,这三十多个尸首,不得直升一级啊。” 这些年轻的军官一个比一个兴奋。 叶渡虽然是军中的前辈,却也不跟这些年轻人拿乔,熟稔的跟他们热络着。 很快便有个对正开口道,“我买这个女匪首吧,出价二十贯。” “裴光,你小子秀逗了吧,才二十贯就想买个匪首的功劳过去?” 旁边儿有个旅帅掐着腰,一脸嫌弃。 “崔玉,你他娘的少说风凉话,我他娘的一个妾生的,能拿出二十贯,已经是大出血了。” 这位唤做崔玉的旅帅,哈哈大笑,“没钱那是你的问题,哥哥我年纪大了,等不起了,你还年轻,不若你在等等,攒攒钱,说不准哪天叶前辈又回来卖尸首,你也能卖个好的。” 说着上前,将手放进叶渡袖子里,两个人摸索了一阵。 叶渡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人,不论匪首还是小贼,皆按十五贯处置,他一个人全都包了。” 叶渡皱了皱眉,并没有用手语,反而在他耳边轻声道,“兄弟,我拆开卖未必比你打包赚的少,而且一口气能得到不少人情。” “哥哥。”崔玉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崔家的面子,低声道,“他们所有人家的人情加起来,也未必有我们崔家一家的面子来的值钱。” “而且,你就当可怜可怜小弟,小弟今年三十五了,在朝中惹了官司下放到折冲府,我若是没点军功,再过几年,就废了。” …… 期间有意思的是,崔玉与叶渡商谈时,周围的世家子弟竟然没有一人上来搞破坏。 就连刚才被崔玉阻挠的裴光,也是一脸羡慕的看着。 这便是崔家作为世家之首的底气和威严。 叶渡知道崔玉这家伙,他有个阿弟叫崔器,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了,不然以自己的年龄,他也犯不着喊一声哥哥。 不过该讨价还价,还是要讨的。 毕竟在叶渡看来,崔家最不缺的便是钱了。 最后一番商议,崔器以二十贯一个人头的价格,买下了所有贼寇,并且大方的送给了裴光一个。 这是叶渡来大乾之后,得到的第一笔巨款,七百贯。 算上朝廷的赏格,合计一千贯钱。 折合当下市价,八十多万钱,妥妥的巨款。 看的随行的乞丐们,眼珠子都直了。 虽然说,现在物价疯涨,动不动就几十文才能买一斤米,单说这么多钱,也足够一个人吃好几辈子了。 有了这笔钱,大家心里都清楚,叶渡以后完全可以过上潇洒惬意的生活了。 有了钱的叶渡也不吝啬。 直接现场发钱,笑道,“来来来,一人一百五十文,人人有份。” 现场看热闹的赏金客,一个个比正在领钱的山贼都激动。 他们才不在乎叫花子领到的那几个钱,他们在乎的是叶渡手里的巨额财产。 因为大多数人都有这么一种幻觉,那就是我上我也行。 既然叶渡一口气能够在折冲府领走那么多铜钱,那就意味着他们也有机会。 这也是叶渡今日让他们进来的原因,一来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怎么领钱的,自然有心思活跃的人,可以与折冲府合作,帮着折冲府打开销路。 要知道,折冲府等着升官的军官大有人在。 他们口袋里有的是钱。 有的时候赚自己人的钱也是一种本事呢。 叶渡将八十万钱之中的三十万钱交给了都尉李哙。 在人家手底下赚钱,要拿出一部分来作为油水,这种江湖规矩叶渡还是懂的。 况且李哙也是拿着这笔钱,改善折冲府的生存环境,而不是作为自用,叶渡心里也没什么疙瘩。 李哙笑的眉眼如花,朝着叶渡直竖大拇指,“要不还得说是十七郎你呢,平日里这群貔貅,宁可看着袍泽饿死,也不愿意掏一文钱,结果几个山贼的军功,就让他们一个个趋之若鹜。” 叶渡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们不把钱花在折冲府,也会把钱花在打点朝廷官员身上。与其肥了那些蛀虫,还不如让他们救一救嗷嗷待哺的兄弟们。” “不错,不错,我这脑子就没你脑子灵活。” 说着将借据还了回来,笑着说道,“我算了算,除了油水,你这几次陆陆续续也给了不少钱,这借据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虽然说有折冲府的庇佑,村子的土地肯定比较安全,但欠人钱财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叶渡频频出手,打击江洋大盗,又准备组建赏金队,足以证明他的思路没有问题。 所以李哙不准备继续留着这份借条,而是趁着叶渡还没还完欠款之前,就还给他,做个人情。 叶渡甚至看都没看借条一眼,笑道,“都尉,借条现在您这放着,我们村有钱,随时可以将借条取回来的。” 李哙呵呵笑道,“那我得放好,以免让别人头去。” 叶渡凝声继续道,“这一次山贼的赏格着实有些太高了,我担心他们背后背着天大的官司,我全给杀了,会不会引起某些人的不快。毕竟这是河南道的通缉犯,不是咱们河北道的。” 李哙道,“你把尸体留下,自己该干嘛就干嘛去,不需要管接下来的事情了,我们既然出了钱,跟你做了切割,自然再发生什么事情,都由折冲府担着,与你无关。” “叶渡明白。” 叶渡闻言,心里暗暗疑惑,这群贼寇来历果然不凡,有其他的牵扯。 不过,李哙既然敢夸下海口,就说明,人家确实有本事平了此事,不用着急担心。 “既然这次赚了那么多钱,就不必急于继续寻找江洋大盗,以免他们反扑与你,不若积蓄力量,豢养些部曲,以作震慑的同时,先做些正经的生意。”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卖粮,就很受欢迎。” “是。”叶渡叉了叉手,准备离去。 “且慢。” 李哙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叶渡。 叶渡回身,“大人,还有什么事?” 李哙幽幽道,“你小子怎么破身了?你这内息养了这么多年,这童子身一破,没有机缘,此生怕难有寸进。” 叶渡表情尴尬,“大人,我这个年纪........” 李哙想起自己在叶渡这个年纪时候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调整好情绪之后说道,“也是,且先回去吧,记得多磨练武艺,你这等人物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切莫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女人身上。须知女人是魔鬼,你还小,把握不好的。” 说着起身送客,与叶渡并肩而出,叶渡疑惑,“一口气挣了几十万钱,都尉大人不应该先琢磨琢磨这钱怎么花么?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去?” 叶渡忍不住开腔道,“大人,这是出城里的路把,您这是做什么去?” 李哙晃了晃随手拿的几贯钱,得意道,“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刮骨疗毒,你速速去吧,逢人不要乱说话,小心风大尿一身。” 叶渡尴尬的颔首,匆匆而去。 叶渡前脚刚走,李哙也收拾整齐,蓄势待发,心中暗暗得意,“瞅瞅老子这眼光,随手几万钱的投资,轻轻松松赚几十万,后面还有大头等着,照着这样下去,用不了半年,我岂不是也能动一动?” 刚一提缰绳,准备离去,马鞍被人按住了。 李哙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闺女,正看着叶渡离去的方向,低声道,“爹,叶渡来了,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这几日来投奔我的老兵不少,你不都说你不想见吗?”李哙明知故问道。 “可叶渡不一样,他........”李依依瞪着眸子看向老爹。 “叶渡确实不一样。”李哙夹了夹马鞍桥上的铜钱,生怕被闺女发现,然后幽幽的说道,“你知道么,他今日送来了三十多具山贼的尸体,一口气在咱们折冲府赚了几十万钱,就是有些可惜他这一身的内息了。” 这么年轻,这么好的身子板,不留着吃软饭,这么早破身做什么? 这臭小子不知道,女人是男人进步的千里马么? 叶渡出了李哙的营房,见天色还早,大手一挥,让苏灿等人挑了家酒楼。 叶渡自己也是带兵打仗的,自然之道要想马儿跑,就得多喂草的道理。 苏灿收了钱,此时正心情愉悦,也不怕酒楼嫌弃他们脏,笑呵呵的让众人跟上。 大乾的发展情况,与叶渡熟悉的任何一个王朝都不一样,明明在他的感官上是处于唐朝左右的时期,但是人家早就有了炒菜。 而且种类丰富,叶渡也不吝啬,各种小炒通通要了一份,点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年长的乞丐可以上桌,年轻些的,直接蹲在地上啃大骨头。 自从进入酒楼,叶渡就开始四处巡视,逢人就看上一阵。 搞得苏灿嘴里的猪肉都不香了,一脸疑惑的看向叶渡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渡皱着眉头道,“咱们穿的破破烂烂,却来了那么好的酒楼,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跳出来嘲讽咱们一通吗?” “怎么都那么客气,刚才还有人端来水盆,让兄弟们净手,搞得我都不习惯了。” 苏灿哈哈大笑道,“咱大乾可不兴虚头巴脑的那一套,太祖爷虽然是北魏六镇的嫡子,但年轻时也曾流落民间,做了唱莲花落的乞儿,当初嘲讽他的人不知道被杀了多少。 到如今,谁敢看不起穷人?不怕在蹦出来个太祖,将他们收拾一顿?” 这顿饭吃的众人甚是开心,等到吃饱喝足,叶渡又拿出整整两大箱子铜钱,约莫有个十万钱,推到苏灿面前。 “我也不按照比例来了,就给你们村十万钱,如何?” “这可使不得,叶渡,咱们得按规矩来,当初这情报是卖给王家屯的,你半道截胡,那是你的本事,这个钱我们村可不能要。” 虽然苏灿也好,周围的乞儿也罢,看着十万钱,很是眼热,甚至很多人都忍不住吞咽唾沫。 但还是守着规矩,没有一个逾越的。 叶渡说道,“第一这情报是你们提供的,我能够找到山贼,也是得到了你们的指引。第二,你们忙前忙后,还在关键时刻支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份钱你们拿着。” ------------ 第33章 我要你做俺的婆姨 苏灿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你混好了,大家伙跟着你肯定差不了,而且这钱从折冲府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上下你都要打点,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给我们,这不是浪费吗?” 孙瘸子虽然看的眼珠子发直,也跟着说道,“是啊,叶爷,你对大家好,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这钱现在您那存着就行,我们都是些乞丐,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这便是古人常说的,仗义每多屠狗辈啊。 叶渡心里感慨,但是却不带丝毫犹豫,“我叶渡拿你们当兄弟,自然不会克扣你们的辛苦钱,你们若是不收这个钱,可别怪我以后有事情不敢麻烦你们。” “你如此对待我们弟兄,我们又如何敢不效死力呢?”苏灿大手一挥道,“收钱!以后清河村的事情,便是咱们这群乞丐的事情,便是丢掉性命,也不可怠慢,都明白吗?” 能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乞丐,都是村里比较有身份和地位的。 纷纷点头应和。 叶渡却开口说道,“兄弟们跟着我混,求的是娶妻生子,家财万贯,过上幸福的日子,真的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也不会让你们上的。” “你瞅瞅你这张嘴,说的跟我混,就得把命根子拴在裤腰带上一样。” 孙瘸子咧嘴道,“哪有那么长啊。” “哈哈哈哈。”众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苏灿却微不可查地摇头,这群蠢货,怎么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 叶渡说得简单,可这真金白银,不流血不拼命,又怎么守得住呢? 叶渡这钱来得快,却也挥金如土。 趁着天黑前,叶渡拉着牛车,去了城里,着实买了一大堆东西,当然随身商城里的东西也买回来不少,诸如盐巴、米面粮油都买了不少。 当然,还想买胸围子的,他记得王嘉伊的胸围子也有些不合身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日更比一日强,旧的胸围子对身体的束缚太强了,不利于发育。 叶渡想买王嘉伊也买一件,可是在城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 最后叶渡直接在商城里挑选了两件真丝的内衣,这东西夏天穿着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采购完毕之后,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一行人带着东西直接回村。 乞丐村的一行人放心不下叶渡一个人,便卖力护送,苏灿更是直接下令,挑选大概身体还算是强壮的十几个乞丐,直接在清河村常驻。 白天在道边儿要饭,晚上巡逻,保证清河村的安全。 ....... 浮云驿。 距离折冲府大概三里地。 天字一号房。 一个年轻人坐在上首,眉头紧成了一个川字。 这是,一个穿着甲胄的兵士匆匆由外而内,抱拳道,“启禀大人,沧州折冲府的赵柱要见您。” 赵柱!? 年轻人心中一动,面无表情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赵柱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年轻人冷笑一声,起身道,“赵柱,你小子牛气了,知道我来此地,竟然不第一时间来拜会我。” 年轻的人态度生硬,显然跟赵柱是旧相识,且身份也远远高于赵柱。 “如今赵柱是沧州折冲府的人,自然不能因公废私,大人若是有气,赵柱任凭处置便是。” “你!”年轻人气得够呛,却又拿站在眼前的赵柱无可奈何。 赵柱礼毕,也没管年轻人什么反应,而是继续道,“我是来和你说梁山贼的事情的。” 年轻人闻言,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却是把赵柱无视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沧州折冲府的速度很快嘛。 这么快就有这支山贼的消息了? 年轻人迅速起身,张罗身边人给自己着甲,说道,“老子追了他们一路,可算找到他们了,我告诉你赵柱,这群人可不简单,你们切莫为了些许功勋,就盲目冲动,丢了儿郎们的性命 !” “这群畜生在河南道,可是惹了不小的祸事,有个折冲府损失了百余人,都没拿下这群人呢。” 赵柱咧了咧嘴说道,“这群山贼已经悉数伏法,尸体你们可以带回去了。” 年轻人怒道,“胡说八道什么?那可是悍匪,我们追了一路,这群了十几个弟兄都没伤到他们,就凭你们一群酒......” 话到嘴边儿,年轻人终究是咽了下去。 因为这群人是酒囊饭袋不假,但是李哙可不是什么好想与的角色。 若是让他听了去,说不准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旋即向赵柱看去。 却见赵柱眼神清明,丝毫没有说谎的意思。 当下犹疑道,“你们真的做成了?全都杀了?是谁干的?” 赵柱看了看年轻人,道,“谁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确实都死了,大人可以拿尸首回去了。” 年轻人心中无比震惊道,“你小子知道是不是?赵柱昔日我可待你不薄。” 赵柱见眼前的年轻人吃瘪,心里似乎很开心,微微笑道,“在下也不知晓,只是我们家都尉安排我来跟您交接,至于是谁做,在下也甚是好奇。” 年轻人思索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沉声道,“这等人才在你们手里太可惜了,军功我可以一分不取,不知道是否可以将带队扑杀山贼之人,调到我们无当军来。” 赵柱笑了笑,“怕事你请不动这尊大神的。当然,你如果拿出五万钱来支援我们折冲府,我想我们家都尉未必不愿意做过顺水人情。” 年轻人几乎丝毫没有犹豫,“好,但是你们折冲府不得从中阻挠。” “没问题!” 赵柱笑着说道,“他的军籍信息我已经带来了,至于具体怎么处置,那就是大人的事情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下午,五万钱会送到折冲府。” 赵柱见自己动动嘴皮子就给折冲府创收五万,心里很是满意,当下叉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年轻人手里拿着册子看着赵柱离去的身影,刚想低头打开,突然赵柱停住了脚步,“对了,大人,您手里拿着军籍这位,脾气可不太好。” 年轻人点了点头,道,“有本事的人,脾气不好是正常的。” “您心里有谱便好。” 赵柱不再停留,出了驿站。 看着赵柱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手里的册子,年轻人的脸上阴沉得到了极致,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给,这是你要的胸围子!” 归家之后,叶渡先去了一趟秘密地点,从袖子里掏出两件尚未开封的胸衣。 “呀,这胸围子怎么这么羞人?” 王嘉伊本来以为就是寻常胸衣,却没发现叶渡给她的这两件,看起来这么夸张。 “而且,怎么还是两件?” “你挣钱也不容易,不要乱花钱。” “模样确实怪了些,但是听掌柜的说,这胸围子穿着很显身材,而且你那件有些小了,自然就买了两件。” 王嘉伊羞红了脸蛋,没敢多说话。 但是手却摸着料子,知道是好东西,即便是她小时候在府上,家里还没落魄,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以为叶渡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心里感激叶渡重视自己的同时,也替妹妹开心。 “阿妹要是见到这么好的胸围子,肯定会开心的上蹿下跳的。” 王嘉伊肯定开心。 自己不仅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而且自己的男人还这么怜惜自己。 “我跟娘亲说好了,今日带你回家,你快跟我走吧。”王嘉伊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 “我这刚回来,还风尘仆仆的,要不要收拾收拾?”叶渡皱了皱眉头。 王嘉伊笑着上下打量了叶渡一眼说道,“有什么好收拾的,我男人气质出尘,英俊的要命,根本无需收拾。” ............ 村西,王家小院。 门口上挂着葫芦,上面缠着红色璎珞,随风飘摇。 王夫人此时正坐在胡床上,给一位年轻的男子把脉。 男子一脸紧张的说道,“大夫,我这身体到底还行不行........” 王夫人摇摇头道,“比先前好多了,切记不要过于操劳。” 说着对身边儿的王熙伊开口道,“闺女,给这位郎君开一副补正气的汤药。” “好的娘亲。”王熙伊闻言,立刻愁眉不展地去后面拿药,村正病了,都得漫山遍野的采药,更何况给人看病。 娘亲也真的是疯了,家里没这个本钱,还非要坚持开药铺。 而且价格还卖得那么便宜,照样下去,不得把家里亏死。 王大娘自然不管闺女的心思,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虽然自己的医术不甚高明,但这些年来,也救过不少人。这不连外村的人都过来看病了么,王大娘心想,自己一会儿多要几文钱,到时候也让家里宽敞宽敞。 说着,便把银针拿出来,给男人扎上。 这银针一插入男子体内,男子便仿佛有了感觉,兴奋的说道,“我的手心似乎没那么冷了,脚心也不那么凉了。” “哎呀,老宋,你这是要崛起啊。” “是啊,是啊,一会儿回了家,赶紧闭门造子,给你们宋家留个后。” 身后几个听了王大娘名气的病人,也都纷纷恭喜。 王熙伊正在后面的药柜抓药,这几天阿姐动不动就往村正家里跑,药材都是她采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上个好价钱。 就在他拿到一味补气的药材,准备装起来的时候,忽然一张脏兮兮的大手伸了过来。 “你干什么?” 王熙伊连连躲闪,差一点就让人家摸了自己的手,吓得跟小兔子一样连连躲闪。 “嘿嘿,好俊的妹妹,我要你做婆姨。” ------------ 第34章 劝劝老东西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汉,嘴里不停地留着口水,那张脏兮兮的大手,瞄准了王熙伊的胸脯就再次抓来。 王熙伊连连躲闪,向前面喊道,“这是谁家的憨子,赶紧拽走。” “我家的,怎么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硬朗的老汉。 王熙伊认出了老者,正是镇上孙记药铺的掌柜,连忙道,“孙掌柜,你儿子有脑疾,你往外面带做什么?你快拉走,快拉走。” 孙掌柜大手一摊,做无奈状,说道,“我儿子有脑疾,我治不了,才带来你们家的。 十里八乡的不都夸你娘心善,本事好呢?你这还没治,就让我带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王熙伊看着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憨子,急得不行,“可是他都那么大了........” 孙掌柜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这么大怎么了?他有脑疾,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你先安抚安抚他呗。” “嘿嘿,好俊的小娘子,爹,我要娶她做婆姨。” 说着,如同猛虎下山一样,再次扑向王嘉伊。 “哎呀,你别过来,娘,救我......”王熙伊吓得不行,连连后退。 那憨子见王熙伊惊魂失措,更是兴奋了,“你越是害怕,我越是兴奋,嘿嘿.......” 孙掌柜站在门口,故意大声说话,掩盖后面的动静,看着到处乱窜的王熙伊,脸上得意之色越发的浓郁。 可母女连心,王夫人早就听到了动静,一张脸冷漠地看着孙掌柜说道,“孙掌柜,你和你儿子要是看脑子,请来前面。” 孙掌柜扬扬得意道,“病人自己蹿到后面去了,我又管不了,您是这家药铺的大夫,您自己想办法吧。” 王夫人急得柳眉倒竖,上前拽了一把那憨傻的大汉,结果没成功不说,还被一胳膊甩了个趔趄。 王熙伊喊道,“娘,快去叫村正,我听说村正回村了。” 王夫人皱眉,叶村正最近忙前忙后不知道有多少大事要处理,自己家里这些小事动不动就惹人家烦恼,以后大闺女还怎么跟人家相处? 这时,村子里听见动静,不少妇人拿着棍棒过来帮忙,但都被憨傻的汉子的样子给吓住了。 那憨傻的大汉,见半屋子女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烈,“爹,好多的女人,我要她们跟我.....” “跟你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却如闷雷的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门口处站着一个腰间跨着刀的年轻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的乞丐。 这年轻人一脸的肃杀之气,不是叶渡还是谁? “我要她们都跟我睡觉,嘿嘿。” 那孙掌柜一见叶渡领着那么多人过来了,心里当下也有些害怕,连忙伸手去拽自己的儿子。 却不料那憨汉子,伸手朝着王夫人的手腕抓去。 孙掌柜见儿子被控制,冷笑道,“叶村正,你别不识抬举,我儿子虽然憨傻了些,但是配你们村的女人,绰绰有余!” “憨傻就锁在家里,你来这里做甚?” 叶渡一把扣住了傻汉的手腕,一巴掌对准脸就扇了过去。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傻汉的脸颊立刻紫了。 “你怎么打人?”孙掌柜当下急了。 叶渡才不管那些,手中的巴掌不停,反而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那傻汉还没反应过来,就抽了他十几个巴掌。 牙齿都给抽掉了三颗。 “还想睡觉吗?”叶渡一双眸子里杀气逼人,没有看向傻汉,反而直直地盯着孙掌柜。 “爹,我疼!我好疼!”那傻汉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你爹啊!”叶渡甩手又是一巴掌,直接抽得那傻汉,浑身战栗不止,一动不敢动。 “青天白日的,你怎么敢打人!你就不怕衙门吗?”孙掌柜见孩子被人家揍成这样,心里顿时焦急起来。 “衙门?有本事你就去衙门告我!”叶渡甩手松开那傻汉,抬腿就是一脚,朝着孙掌柜的肚子踹去。 叶渡这一脚,便是寻常兵士都未必受得了,更不要说他一个坐堂的掌柜。 他的身子瞬间被砍了一刀的鲶鱼一样,痛苦地扭曲起来。 鼻涕和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满脸都是惊恐和痛苦。 “叶村正,我.........” 孙掌柜面色苍白如宣纸,脑门上都是豆大的冷汗。 周围看热闹的病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后退。 而闻讯赶来的妇人,则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村正给村里的妇人出头,又不是头一次了。 只是先前没这么残暴罢了。 “你什么你!不好好在镇上做生意,跑到我们村里来捣乱,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叶渡冷声道。 孙掌柜疼得冷汗不止,身体不停地后退,但看周围人指指点点,心里感觉可能有口气不太服,便色厉内荏道,“我侄子在县里当差,你等着。” “还让我等着?” 叶渡闻言,就是上前对着孙掌柜一顿暴打。 叶渡的在军中没少搞刑讯和侦查,那打起来人,虽然不让你残疾,但是却异常痛苦。 不一会儿的功夫,孙掌柜就倒在门口,嘴里发出跟杀驴的惨叫声。 而他那傻儿子则缩在门口,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的他,很聪明,很懂事,连个屁都不敢放。 叶渡将此二人扔出去,冷冷的看着孙掌柜说道,“孙贼!赶紧回去给你侄子报信,让他来弄我,不来弄我,别怪我去镇上砸了你的铺子!” 很快,便有几个药铺伙计,从村边儿急匆匆地赶来。 用竹竿抬着爷俩往回走。 叶渡安抚好丈母娘,便看向身边儿的乞丐,其中领头是个比较灵醒的角色,叫小虎,皮肤很白,有一对小虎牙,说话童声童气的。 叶渡沉声问道,“这个孙掌柜的侄子是谁?这么狂!” 小虎在叶渡身边儿,沉吟了半晌说道,“叶爷,这孙掌柜的侄子乃是本县坐了三年的县尉,权势滔天,今年晋升失败,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县里百姓对其苦不堪言。” “虽说您有折冲府的关系,但未必好使,不如我们派些人去.......” 叶渡摇了摇头道,“不用想那么多,你们下去做事吧。” “是。”小虎抱拳道。 一个县尉而已,沧州辖下的沧县乃是大县,有县尉二。 别人看起来是权势滔天的人物,但在叶渡这里,连个屁都不是。 王嘉伊看向母亲和阿妹,赶紧上前问询,“娘,阿妹,你们没事吧。” 叶渡则觉得很是晃眼,因为眼前这三人如同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王夫人还好一些,毕竟年纪大了,脸上多了些成熟韵味,仔细一看就能辨别出来。 但王嘉伊和王熙伊则简直一模一样,让人难以分辨。 王夫人则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瞪了眼王熙伊道,“她才没事呢,刚才还喊让村正帮忙,真的是欠打。” 王熙伊红着脸,低头道,“娘,我刚才怕极了。” 听到这话,叶渡微微一笑。 王熙伊的眼中则隐晦的看向姐姐,眸子里闪过了复杂的神采。 姐姐怎么那么好命,自己那天不过是吃多了米饭,拉不出屎来,便让她钻了空子。 此时看着阿姐是不是看向叶村正的表情,让她感觉无比的失落。 王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将赶来帮忙的邻居劝退,转身对叶渡道,“村正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叶渡愧疚的摇头道,“举手之劳,有什么麻烦的,倒是我晚来了,差点让您受到欺负。” 王大娘趁着叶渡说话的功夫,赶忙搬来胡床说道,“大人,您别说这种话,您赶紧坐下歇歇,我给您把把脉,虽然不如刘大夫那么厉害,但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嘉伊打断了,“娘,村正哥哥登门又不是来看命的,您忘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对对对,你瞅瞅我这脑子。”王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村正大人,您可想好了,我们都是罪官属亲,您若是娶了我闺女,这辈子前途可是要受影响的。” 王夫人这一开口,王嘉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我一个村正罢了,要什么前途,夫人您别搞得那么严肃,来来来,咱先把东西搬进来。” 叶渡一转身,从外面搬来不少东西。 “这些米面,都是我在城里刚买的精米,还有肉是折冲府赏赐的,我自家也吃不了,您在家里慢慢吃。” “我也不知道您跟小妹得穿多大的衣服,便买的布,您跟小妹可以自己做。” “还有这些草药,我不认识,但想来日常给人看病可以用得到。” “村正大人,这些都是给我们家买的?”王夫人惊讶于叶渡不在乎女儿的身份,还惊讶于叶渡的细心,连草药都给买回来这么多。 自从落魄了,她见惯了看病不给钱的。 这主动送礼的还是头一次。 人家来说亲的,也是希望家里多陪嫁些东西,也没说给彩礼的。 “夫人,我第一次来,准备时间也不充足,您千万别嫌弃。” 叶渡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问娘亲自己该准备什么,娘亲给自己一摊手说不知道。 他只能自己打听。 “我哪敢嫌弃您啊。”说着王夫人摆摆手道,“您且歇着,我去准备饭菜。” ........... 孙记药铺。 此时孙掌柜奄奄一息躺在后堂,他那傻儿子不厌其烦地拉着孙掌柜的袖子念叨着,“爹,我要女人,我要那些女人。” 旁边儿一个浓妆艳抹,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小妾正在呜呜地哭泣,“老爷,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那傻儿子见老爹不吭声,便将眼珠子盯在小妾身上,恶狠狠道,“嘿嘿,爹不能动,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了。” “嘿嘿!” 说着就要往小妾身上扑。 那小妾吓了一跳,赶忙跳出圈来,双手抱着胸,紧张道,“旭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你爹的女人。” “嘿嘿,女人,爹的女人也是女人。” 小妾一脸紧张地看向躺在床头的孙掌柜,心如死灰。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孙掌柜挺不过来,自己十有八九就要让他的傻儿子给糟蹋了。 就在这时,一个壮硕的男子,穿着官袍,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过来。 “二伯!二伯!”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孙掌柜的侄子,见憨傻的孙旭正要非礼二伯的小妾,上前便是一脚,那孙旭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立刻蹲在墙角一声不吭。 但眸子里却闪烁着仇恨的表情。 “二伯,您这是怎么了?” 这孙县尉名义上是孙掌柜的侄子,其实是孙掌柜的大哥不能生育,他给过继过去的。 所以关系上天然的非常亲近。 见二伯不能开口,便看向一边儿的小妾问道,“怎么回事儿?” “是清河村。” 小妾赶忙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哭喊道,“他们打老爷,就是打您的脸面啊。实在是欺人太甚,不将咱们孙家放在眼里啊。” “驴日的,一个村里就敢骑在咱们孙家头上拉屎,此仇不报,我以后如何为官?” 孙县尉气得牙根痒痒,一双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但是他还算是比较冷静,没有直接杀向清河村,而是派人多方打听叶渡的情况。 毕竟对方如果知道自己跟伯父的关系,还敢动手,肯定有所依仗。 很快,一个县里的差役送来了消息。 孙记药铺,孙县尉问道,“打听好了么?” “都打听好了大人。” 那差役脸色难看到,“那王家药铺是清河村的一间小药铺,是前朝罪官侍郎之妻办的,规模不大,看病的也都是穷人,不过最近名声大出去了,本镇不少人过去看病罢了。” “只是个前朝侍郎的女人吗?” 孙县尉一听,顿时眼冒精光,恨不得现在就点齐人手过去镇压。 但那差役顿了顿,却继续说道,“但是动手的人不一般,乃是清河村的村正,听说最近跟折冲府走得很近。” 听到这,孙县尉感觉脑瓜子嗡的一声。 折冲府? 他非常清楚这三个字的能量。 他这次没有升官成功,就是因为朝廷新任命了县令,而县令跟折冲府关系匪浅。 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是未来折冲府在本县绝对占据一席之地。 差役也拱手说道,“大人,我建议此事以和为贵,如今本县盗匪肆虐,折冲府频频出击,您未来少不了跟折冲府打交道,至于这间铺子,不妨.......” 孙县尉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你退下吧。” “是。” 差役离去之后,孙县尉依然在消化巨大的信息量。 直到小妾急匆匆的走进来,对他说道,“老爷醒了,他说让您派人去平了那个清河村。” 孙县尉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小妾的手,冷冰冰的说道,“你给我好好劝劝那老东西,对方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可老爷这口气出不去的话,怕是.......”小妾一脸的忧虑。 孙县尉淡淡冷笑道,“你怕什么?老东西若是没了,不是还有我么?” ------------ 第35章 春梦了无痕 把孙掌柜一行人轰走之后,叶渡便撸起袖子帮着王夫人收拾起来。 但奈何王夫人家里太穷了。 家里收拾到一半,天色彻底阴暗下来,什么都看不见,王嘉伊找了半天,才发现家里连一盏油灯都凑不出来。 在黑暗中摸索的叶渡,都分不清自己摸索到了什么东西。 软软的,嫩嫩的。 对面也不吭声,有的时候任凭自己拿捏,有的时候瞬间便缩回去。 搞得叶渡心里痒痒的,但又明白,这么干不是回事儿。 便主动告饶,明日再来帮忙收拾。 王夫人连忙在黑暗之中,拉着两个脸颊羞红的闺女将叶渡送走。 待叶渡走后,王夫人插上门栓,就见两个闺女迫不及待地试穿叶渡给他们买回来的胸围子。 便摇摇头退回房间休息了,今日的惊心动魄,急得她脑仁疼。 在黑暗中,不小心被叶渡摸了两回手,有一次更过分,在搀扶起柜子的时候,竟然一不小心触碰到了自己的胸口。 当时她默不作声,心里忍着,她也知道村正是无心之失,可等叶渡走后,却感觉心跳得厉害,心里觉得又委屈,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愫,再加上浑身难受,便躺在床上休息去了。 王嘉伊借着月光,看着叶渡给自己买来的胸围子,是纯白色,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虽然能勉强包裹住胸前的大多数,但白皙的肌肤依然若隐若现。 尤其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自从穿上这胸围子之后。 本来就恐怖的雪峰,就变得更加饱满,即便是穿着衣服,也鼓囊鼓囊的,很是羞涩。 王嘉伊趁着姐姐忙的功夫,在院子里点了篝火。 因为天气比较热,叶渡买的这胸围子其实又怕出汗。 此时在王嘉伊的视角里,阿姐白皙的脖颈上是细密的汗珠,在加上因为羞涩脸颊微红,散乱蘸着汗珠的头发更是加了些许风情万种的情愫。 王嘉伊瞬间明白阿姐跟自己不一样了。 “阿姐,你坏!”说罢便转身回屋去了,只留下了一脸茫然的王嘉伊。 叶渡回去之后,便开始琢磨着观察商城,准备继续折腾自己的二道贩子大业。 在收拾了山贼之后,自己树立起的威信的同时,又得到了不少钱财。 此时此刻,自己可以训练武力的同时,在镇上亦或是县城里开粮食铺子,贩卖粮食了。 家里吃饭的时候极其融洽,自从有钱后,叶大娘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多,也懒得搭理叶秀宁了。 吃完饭后,感觉肚子饱饱的叶秀宁也没闲着。 不等老娘吩咐,便主动去刷碗。 而两个妹妹则开心地坐在凳子上玩耍,今天两个小家伙很开心,时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因为最近能吃饱饭,所以在地里干活的效率激增,回家之后,娘亲狠狠地口头奖励了她们一顿,并允许他们吃饱饭之后玩耍,不干家务。 叶大娘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关中,一家人其乐融融时候的样子。 “大郎,你今天在王家谈得怎么样?用不用为娘出马?你确实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 在一边儿缝补衣物的叶秀娥也一脸好奇地问道,“是啊,大哥,我其实很好奇的是,如果你娶了王家大妹,那王家二妹你怎么相处啊?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呢。” “这有什么不好相处的,”叶渡笑着说道,“王家二妹早晚嫁人的,等他出阁之后,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哥,为什么不两个都要?”正在玩耍的两个小丫头忽然齐齐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叶渡。 “胡说八道什么?咱们家什么条件,还一口气娶两个,你们愿意,人家王夫人能愿意么?”叶渡训斥道。 叶秀娥抿着嘴笑了笑,家里的条件逐渐好了,她这个做大姐的其实比娘亲都开心。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家这条件娶两个怎么了?”叶秀娥反问道,“县里不好说,但是镇上没有几家比咱们家有钱吧。我就觉得一口气娶两个挺好。” “别瞎说,让王夫人听见了,该不开心了。”叶渡尴尬的笑了笑。 这种事情,他上辈子也只是在小说里看过,但是穿越之后,如果去实操的话,心里还是有些许道德压力的。 叶秀宁把碗筷洗完之后,沉着脸非要拉着叶渡去跟他练武。 顷刻间院子里便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王嘉伊本来换了新衣服之后,想偷偷摸摸地去找叶渡的。 结果来到叶家院子外围,只听到院子里练武声一片,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也没见人影,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暂时回家。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叶渡。 那个充斥着雄厚阳刚气息的男人,肆无忌惮地贴近自己。 即便是昏昏沉沉,迷蒙间王嘉伊都感觉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 一边儿睡不着觉的王熙伊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上前给阿姐两个巴掌。 之前说梦话都是念叨阿妹,阿娘的,虽然有些吵,但是很温馨。 现在却只会瞎哼哼,讨厌。 而不自知的王嘉伊,依然沉浸在梦境之中。 自家的男人非常英俊。 虽然只是重复先前的画面,但是她依然觉得匪夷所思。 她从来没想过,叶大哥有朝一日真的能接受自己。 看来,人就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所爱的人。 只是我是不是个荡妇啊? 自己怎么每个夜里都要梦见叶渡哥哥呢? 而且还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做那么疯狂的事情。 王嘉伊觉得,自己一定有什么大病。 在半睡半醒之间,她努力推开那个让自己无法抗拒的影子,想表达一下自己是大家闺秀的情绪。 可即便是做梦,她也担心自己惹恼了叶渡大哥。 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小恶魔,希望叶渡哥哥更狂野,更肆无忌惮一些。 于是,在睡梦之中,纠结了大半宿的王嘉伊放弃了。 她感觉有一张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那颗孤独且空寂的小心脏瞬间被填满了,整个身躯也要被融化了。 自己那新穿上的胸围子,被他轻轻地解开,用手轻轻地揉捏。 接着他粗暴地将自己按在床上,而自己也彻底放下心中的羞涩,开始卖力的迎合。 就在他伸手脱下自己的裙带,王嘉伊紧张地抱着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时。 而便忽然传来了娘亲的声音。 “可能是发烧了,让她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哦,夫人,我来帮你们继续收拾。” 王嘉伊的脸上瞬间发白,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躯往外看去。 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天明了,叶渡和阿妹以及娘亲已经开始收拾了。 王嘉伊恨不得跟自己一巴掌。 心中暗暗骂道,“王嘉伊啊,王嘉伊,你怎么不知道羞耻。” 便赶忙穿戴衣服,连摆在桌子上的饭菜都来不及吃,匆匆赶过去帮忙。 ------------ 第36章 恶客登门 王嘉伊虽然赖床了,但是其实天色不算早了。 太阳高高挂,路上行人也变多了。 村里的妇人们吃了救济粮,肚子里有力气干活,去农田里忙碌的人也多了起来。 而经过一夜的发酵,叶渡帮着王夫人母女驱逐了孙掌柜的事情,也很快在清河村传开。 谁都没想到,叶村正这么猛,连镇上大名鼎鼎的孙掌柜都敢得罪。 谁不知道孙掌柜开医馆多年,结交了不少权贵,结果叶村正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看样子,差点没给打死。 王嘉伊一直想上前帮忙,却让娘亲推开,告诉她现在有些热,需要休息。 王嘉伊无奈,觉得实在没事可干,就跟母亲介绍叶渡的战绩,“娘,村正哥哥可了不得呢,昨天他去城里,是去报功了,听说他杀的那些贼寇,是从河南道来的梁山贼呢!” “梁山贼?” 王夫人可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姑娘,亡夫在前朝做侍郎时,就经常跟她抱怨,朝廷花费了不知道多少金银财物,竟然剿灭不了小小的梁山贼寇。 “叶村正,昨日你家门口堆积的那些尸体,真的是传说中逼得朝廷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梁山贼?” 叶渡微微颔首道,“是的。” “可真太不了不得了!”温夫人倒退了两步,下意识地坐在了胡床上。 大乾的政令她不知晓,但是据她所知,前朝曾经派发赏格,谁要是能杀了梁山贼,一人就能得纹银二十贯,赏队正。 前天她摸黑的偷偷看了,乌压压一片的尸体。 “娘,您怎么了?”王嘉伊赶忙上前问道。 “娘是让村正的本事给吓住了,”王夫人半响之后,才再度起身,对王嘉伊说道,“闺女啊,你不知道,这能够降服梁山贼的人,前途有多么的光明。” “这么说吧,若是村正想,我估摸着一个团长是少不了的。” “啊?这么大的功劳吗?可是我见村正只是带回来些铜钱,米面粮油什么的啊!” “还不是因为我们这群拖油瓶,他要是高升了,就没人管我们了。” 王夫人看着眼前正在忙碌的叶渡,越看越喜欢,拦着闺女的手温声说道,“叶村正是个好男人,你跟他结了缘分,就要好好的珍惜,切莫惹他不开心。” 听到母亲的教育,王嘉伊连连点头,“娘,孩儿明白。” 母女这边儿正说着体己话,王熙伊已经端着一碗水走了过去,俏生生的说道,“姐夫,快别忙活了,喝点茶水,歇一歇。” 叶渡见忙活得差不多了,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端着茶水去了后院。 这天气燥热,人干活的时候确实容易累。 他这衣服都湿透了,不好意思当着三个女人的面收拾,便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擦一擦。 王家的贫寒属于清河村的平均水平,虽然是罪官之后,但前朝的王侍郎也没给他们留下什么遗产,后院里空荡荡,用来种草药的苗圃也都干涸了。 “村正,你先歇一歇,我去给你准备饭食。”王夫人在前面喊道。 虽然知道闺女和村正的事情,但是王夫人却紧守规矩,并没有僭越地喊一声姑爷。 “阿姐,你们真的那个啥啦?”妹妹王熙伊拉着姐姐的手小声问道,眼神里写满了羡慕。 昨天给家里出头也就罢了,今天还过来帮忙收拾东西。 王嘉伊感觉倍儿有面子。 “嗯。”王嘉伊羞涩的低下了头。 “阿姐,我也想!”王熙伊远远的偷偷的看了一眼后院,轻声道,“阿姐,能不能把叶渡哥哥分我一些啊。” “你叶渡哥哥就在那里,想分一些,你自己去寻他啊。”王嘉伊温柔的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在她看来,两女侍一夫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反正在她看来,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只有叶渡一个。 让阿妹去寻别人,还不如让她跟着自己伺候叶渡。 “真的嘛!”王嘉伊兴奋的擦了擦眼睛。 “真的啊,你阿姐我没啥意见,只要叶渡哥哥同意就成。” 叶渡正在一边儿休息喝茶,见两姐妹一直嘀嘀咕咕的,时不时的还跑到后院看自己一眼。 叶渡觉得他们可能是讨论自己,便看了过去。 结果两个小妮子,见自己看过去,脸颊瞬间都红了,一转眼都跑到内堂去了。 叶渡趁着她们都不在的功夫,便躲在大树后面,把衣服都脱了,只留个内裤,将汗渍光着膀子拧出来。 却听外面有一阵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 叶渡皱眉,躲在后院打量了两眼,看其穿着打扮,便知道是专门大乾专门管理婚姻的媒氏。 “怎么着,王夫人,您家里这赔钱货,还没着落吗?” 那媒氏领头的官人是个中年男子,四十多岁,一进王家大门,就习惯性的坐在院子里的胡床之上。 语态之中,甚是蔑视。 王夫人连忙道,“有了,有了。” “什么有了?就你家这样的,谁家敢要?” 媒氏的佐官白了王夫人一眼道,“你们家不会是舍不得那几亩地吧?这可是朝廷定下的规矩,你们都是戴罪之身,到了适龄年纪,女儿便要出嫁,分毫耽搁不得。” “土地也要变卖,作为嫁妆送到夫家去。” 媒氏作为位卑权重的小官,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女人的生死。 而那些娶不上妻的穷汉,不惜以嫁过来的女人的财产分润出去给这些媒氏,以争取早些娶到婆姨。 所以他们的俸禄虽然稀薄,但却过得极其富裕。 甚至他们根本不需要家中解决一日三餐。 王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见状连忙将锅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桌上,笑吟吟道,“大人,我们家闺女真的找到人家了。” “以后就不用麻烦您一趟一趟的跑了。” “不过这些日子也着实辛苦您了,这是我们家准备的饭菜,您尝尝。” 媒氏之所以登门,是听说王夫人这两天的药铺生意不错,都有外村人来登门问诊了。 甚至还抢了孙掌柜的生意。 所以他们准备过来敲一敲竹杠。 毕竟一些人家,舍不得闺女嫁到穷苦人家受罪,便会花些银子在自己这里拖延一段时间。 可结果今天一登门,王夫人便一个劲儿的说,给家里闺女找到了人家。 这是明摆着不想掏钱啊。 罪官家的妇孺都敢违逆他们的意志了? 这还了得? 二话不说,连摆在桌子上的饭菜看都没看,一巴掌打翻在地,冷声道,“王夫人,你什么意思?我们是来执行王法的,又不是来贪图你家这一顿饭菜的。” 一边儿的佐官冷哼道,“就是就是,以为拿猪食就能解决问题吗?” 王熙伊闻言,压不住脾气,“你们欺负人,你们也不看看我们家摆着的这些东西,这都是我姐夫送来的,准备娶我姐过门的。” “呵呵,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们王家有两个没用的闺女,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有人能相中?” 那媒氏越说声音越是尖酸,“我看你们这是做戏给我们看,想拖延出嫁的日期!” “还有你,小丫头片子,你再有几个月,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 “你再敢胡咧咧,就把你嫁到山沟子里喂野猪!” 说着,便一挥手,准备让几个夫役过来抽王熙伊的大嘴巴。 王熙伊吓了一跳,刚想撸起袖子还击,却见姐姐挡在自己面前。 “你们欺负我可以,但是不许你们欺负我妹!” 王嘉伊比妹妹懂事早一些,这些年母亲怎么被这群媒氏欺凌的,她历历在目。 心里的阴影大的很。 甚至于她心里对于这群一言就可以决定她们这些身份卑微女人命运的人,有着极大的恐惧。 但是见他们要欺负妹妹,她还是鼓足勇气挡在妹妹身前。 “哎呦,这是要抗拒王法吗?再不听话,就直接拿大枷抓走!” 叶渡这边儿见要出事儿,急匆匆的穿戴好衣物,又怕惹出风化之事,特意检查了一遍,才匆匆的跳墙而出,叫来了一脸懵逼的乞丐,让他们跟着自己。 却见那媒氏一脸嚣张的看着自己,“你就是清河村的村正叶渡吧?既然做了这个村正,就要负担起责任来?你们村子有多少超龄的女子尚未婚配,你心里没数?识相的就赶紧催促他们去媒氏报名成亲,别等我们过来抓人。” “这样谁都不好看!” “放肆!” “他可是我们清河村的村正,有朝廷印信的命官,你只不过是个小吏而已,也敢这么冲撞他,不怕拿王法治你吗?” 王夫人可是见到叶渡的残暴的,担心惹出大乱子来,连忙朝着他们喝道,眼眉一直朝着不远处拿着打狗棍赶来的乞丐,示意他们看看后边儿。 可惜这群人,嚣张跋扈惯了。 根本不将叶渡当一回事儿,也将王夫人的善意提醒当成了挑衅。 “跟老子玩狐假虎威是吧?他是官怎么了?老子是吏怎么了?老子按朝廷律令行事,他管得着吗?” “不配合老子,老子一封帖子送到县令大人那里,分分钟夺了他的官身!” 那媒氏见叶渡皱着眉头不说话,以为他怕了,更是洋洋得意,“老子可是诚心实意地帮你们!你们一家三个女人,若是不嫁人,靠行医骗人,早点要出事。” 王夫人瞬间便知道眼前这一行人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是跟孙掌柜有关系,知道孙掌柜受气,便急不可耐的过来找场子了。 其中一个媒氏的夫役更是过分,上前一脚便把叶渡费劲力气摆正的药柜踹翻。 嘴里冷冷的说道,“上次在你这里抓的药,老子回去拉了十几泡屎,差点让你这个臭婆娘害了性命!” “我看也别拖了,将这三娘们一起带走。” “省的她们兴风作浪害人!” 这群媒氏欺负人欺负惯了,一点道理都不讲。 王夫人和王熙伊,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漫山遍野采摘来的草药,竟然一眨眼的功夫撒了一地。 心态瞬间爆炸,眼泪哗啦啦的流淌出来。 尤其是王夫人。 她实在是不理解。 若是说,若说先前自己男人为前朝卖力,对错无法分辨,但胜者王侯败者寇的事情,她也就认了。 但自己终究是做错了什么? 自己可是积德行善,济世救人的大夫。 结果呢? 不是昨日王掌柜登门搞破坏,就是今日媒氏上门砸药铺! 这世道到底要不要她们老百姓活下去了。 心里难受至极,不堪忍受压迫,情急至下,直接昏死过去。 “娘!小妹!” 看着身体不住的发抖的娘亲和哭泣小妹,王嘉伊急的不行,上前抱住两个人,跟着着急的流眼泪。 “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不知道王法两个字怎么写!” 看着不断涌过来的寡妇和罪妇,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靠近,媒氏越发的得意。 “村正哥哥!” 王嘉伊被逼的没办法了,这才开口。 说实话,她是真的不想给叶渡惹麻烦了。 叶渡上前,看着被王嘉伊不停按压人中却丝毫不管用的王夫人。 连忙招呼王熙伊拿来家里的银针,帮忙脱去了王夫人的足衣。 “村正哥哥,你这是做什么?”王熙伊一脸惊讶。 “自然是救你娘!”叶渡手中的银针脚心和手心。 所有人都不知道金锋在干什么,就连田三丫也停止撒泼,好奇的看着。 转眼间的功夫,王夫人就苏醒过来。 “我的天,我以为王大娘要没了呢。” “村正竟然懂得医术?天啊,我这陈年旧病以后有救了啊。” 周围的妇人们一个个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这群当官的也太欺负人了吧。” “当着叶大哥的面就敢欺负村子里的妇人,信不信我们这群乞丐揍你们!” 见王夫人差点没被气死,不等叶渡开口,小虎便忍不住说道。 “村正怎么了?村正就可以对抗王法吗?王家二女都到了成亲的年龄,我们媒氏有责任有义务帮他们成亲!” 媒氏见王夫人并无大碍,胆气重新上来了,立刻又要动手抢人。 “朝廷便是让你们这般做事的吗?”话音刚落,孙县尉从人群中一闪而出,“今日我在旁边儿看了半晌热闹,本来还以为你们是勤勤恳恳做事,没想到竟然这般不堪,我看你这个媒介也是做到头了!” ------------ 第37章 县尉助威 那媒氏寻声望去,只见在一队衙役如潮水般散开。 一个穿着官袍的高大年轻人踏着四方步快步而来。 他相貌威严,身穿绿色官袍,一入场便高高在上地傲视着媒氏官僚。 那些媒氏的官吏,以及夫役一个个吓得抬不起头来。 正所谓破门的知府,灭门的县令,只要穿上正儿八经的绿色官袍,在县里就是天。 “这是谁啊?竟然这么狂,连媒氏都敢得罪?”有贪图便宜,起了大清早来王大娘家看病的病人,一脸好奇地说道。 旁边儿早就认出年轻人的病友闻言,神色大变,赶忙拽着他的袖子往后撤,“你是不是蠢?这不是咱们县的孙县尉么?” “什么孙县尉?”刚才说话的那人只觉得浑身一凉,竟然吓得尿了裤子,脸色发白的连连后退。 来人正是孙县尉。 孙县尉本来还很头疼该如何改善跟叶渡的关系。 昨日在趁着孙掌柜受伤,没啥动能的情况下,将他那貌美如花的小妾给收拾了一番之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翌日,大清早,便将药铺的金银搜刮殆尽,买了不少礼物,直奔清河村。 如何也没有想到,见面竟然遇到媒氏在清河村造次。 孙县尉忐忑不安的心瞬间稳了。 所以才有了刚才的连连发声。 “县尉大人?” 见到孙县尉的那一刻,媒氏的脸色瞬间发白,一股不安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不再是面对叶渡和王大娘时候的作威作福,表情极致谄媚的上前行礼磕头之后,说道,“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也不事先跟小的们说一声。” “呵,我可不是你们的大人。”孙县尉冷哼一声。 他本来就为人狠厉,脸上很少有笑意。 现在借机发火,一张脸上似乎能够结下冰霜。 “叶村正乃是朝廷命官,你是什么东西,你敢跟他造次?” 再次听孙县尉的话,媒氏的脸色难看至极。 寻常的村正他们自然不敢得罪,但是像是叶渡这种无权无势的村正,而且还爱护百姓,素来是他们欺压的对象。 可今日看孙县尉的样子,竟然似乎很尊敬叶渡? 怎么可能? 谁不知道孙县尉在县衙里权势滔天,一般的县衙佐官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以孙县尉如此地位,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大头兵出身的村正? 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辩解道,“我之前不知道叶村正跟您的关系,要知道是这个样子,我们如何该这般啊。” 孙县尉嘴角依然冷冽,根本不搭理他,反而转身对叶渡歉然一笑。 “叶村正,实在是抱歉,是我御下不严。” “县里政务繁忙,我对于这些东西缺乏管教,才让他们如此嚣张跋扈。” 说完表现得很是愤怒,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叶渡是什么人物,折冲都尉的座上宾,折冲都尉是什么人物?县令老爷都要高看一眼的存在。 听说新来的河南道的大佬都在打听叶渡的消息,想要跟他结交。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更是在路上听说,叶渡一口气干死了上百山贼。 自己正愁不知道该如何结交他,平息昨日自己那愚蠢的二伯造的孽。 这不机会就来了吗? 叶渡自然知道孙县尉如何惺惺作态。 但他不似原主那么不通情理,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于是,叶渡似乎对先前发生的事情全然不在乎,只是淡淡的说道,“无碍,只是一群苍蝇在我耳边瞎嗡嗡罢了。” 他说着,扫了一眼眼前这位媒氏,平静的说道,“只是这位媒氏,似乎对我们清河村很有意见啊。连我这个村正都不放在眼里,这位小娘子明明已经找好了婚配对象,却依然要强行执法,甚至要将人家给拆了。” “若是我大乾的官吏都这般执法,岂不是要失了民心?” 这位媒氏闻言,当下身子一颤,差点尿了。 他身体颤抖着上前,勉强露出笑脸,恭顺道,“县尉,您听我解释。” “解释你大爷!”说着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媒氏踹翻在地。 旋即冷冷说道,“刚才那一脚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大乾子民踹的。” 然后当场命人拿出纸笔,亲自在一个册子上记录着什么,“你的事情,我会如实禀告给县令大人,并且附上我的建议,你的官身没了。”孙县尉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那媒氏听完却感觉如坠深渊。 他连忙一脸哀求地看向姗姗来迟的自家大人。 这么大的动静,连县尉都惊动了,负责统筹媒氏工作的上官肯定得到消息。 他希望自家大人,看在自己卖力干活,给本县完成了不小婚配任务的份上,救自己一命。 要知道,他们这些年为了完成朝廷布置的婚配任务,不知道强拆了多少房子,强行婚配了多少女子,不知道多少人恨自己入骨。 如果没了官身,说不准睡得好好地,就能让人家把脑袋割了去。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婚配大使也心底发怵。 他深知手下人在执法时,很多时候手段粗暴。 一来他不在乎手底下人怎么做,他只要结果。二来,百姓奸猾,你不上点手段,根本就不出活。 可是在面对孙县尉的时候,人家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浑身不安起来。 其实听说孙县尉来清河村了,他就赶过来了,想要巴结一二。 可是如何也没有想到,孙县尉的态度如此的愤怒。 等到他看见,孙县尉竟然以县尉之尊低头给叶渡道歉时,他更是不敢相信。 要知道,今日之所以派这个态度极其恶劣的媒氏过来,就是想要给孙县尉找找场子。 昨日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在他看来,孙县尉不找回场子,以后在城里很难做人的。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拍到了马腿上。 虽然孙县尉没有成功升官。 但是他依然是孙县尉! 据说还是州司马的未发迹前的小弟。 人家的背景根本不是自己得罪的。 别说是他,就算是他那挨了打的伯父孙掌柜,自己见面都要点头哈腰的。 虽然自己能够做到婚配大使也不是没有关系。 但是自己那叔父已经致仕了,自古以来,官场之上便流行人走茶凉。 一个是赋闲在家的小官,一个是州司马的昔日小弟,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更不要说,县令孙县尉本来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之一。 不过这位媒氏,本身就跟自己有着拐着弯的亲戚,自己若是不救他,等到回村,少不了被村正埋怨。 当下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 第38章 前倨后恭 “县尉大人.......” 孙县尉正感觉还差点劲头儿,却看着婚配大使凑了过来。 当下冷笑道,“怎么?婚配大使?你是想来救他一救吗?亦或是对于今日之事,你有什么要编造的谎言准备拿来糊弄我?” “我告诉你,休想,本官为官多年,你们这群人的手段我一清二楚。” 当着这么多乡民,被县尉这般羞辱。 婚配大使的面子瞬间挂不住了。 要知道他虽然管着自己,但是同是九品官。 当下不服气道,“可是清河村抗拒执法在先.......” “混账!”孙县尉闻言脸色一愣,直接呵斥了过去。 若不是他乃是官身,刚才孙县尉抬腿就要给他一脚了。 难怪这厮这么多年,一直做一个婚配大使,县老爷开会,都上不得台面的废物。 原来这么没见识。 他一脸失望地摇头看向婚配大使。 “我本以为,你叔父致仕之后,你自己抵挡风雨,你能成熟一些,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的愚蠢!” “叶村正这么一个人人称赞的好村正,都能被你们欺辱。” “可见你们平日里执法,是何其不通情理。” “我看你这个婚配大使也做到头了,我会亲自拜见县令大人,将你们今日的执法的事情,一一告知,准备回家陪你叔父养老吧。” 说完之后,转头对叶渡说道,“叶村正,能带我转转吗?我想看看清河村的发展情况,我知道清河村多是女流,日子不好过,县里能帮衬的地方,一定帮衬。” “可。”叶渡颔首。 说完,叶渡看了看王嘉伊和王夫人,见二人并无大碍,这才随着孙县尉转身而去。 刚才颐指气使的媒氏更是直接站不住,瘫软在地上。 婚配大使气的面色发白,因为随着孙县尉对自己的一同喝斥,以及刚才那一番话过后,周围那些往日里畏惧自己如同的妇人们,一个个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起来。 他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们的表情,如同一支支利箭,射穿了他的自尊心。 “哼!县尉算个屁!老子跟你拼了!” 等叶渡和孙县尉走后,婚配大使再也忍不住暴怒起来。 对着王夫人家的胡床踹了一脚。 “这位大人,我们家县尉说了,破坏的东西是要赔的,还有刚才您说的话,我也是不是要转告我们家大热呢?”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个穿着皂袍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冷冷的看着婚配大使。 婚配大使猛地打了个哆嗦,在看周围,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被气的脸色的紫了,想到刚才被落得面子,竟然还要交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追着手底下的媒氏,追赶着打了出去。 “怎么回事儿?叶渡怎么会认识孙县尉!?” 闻讯赶来的赵家庄的村正,身后领着一大队村里的青壮,他最近联络了几个村里退伍的老兵,感觉自己又行了。 听闻清河村正在抗拒媒氏执法,也是第一时间领着老兵们,拿着刀枪赶过来。 想着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就趁乱一刀砍死叶渡。 结果一来,就见孙县尉点头哈腰的在听着叶渡的介绍,不由的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才确认自己并不是在梦中。 “村长,县尉是什么官啊?”很多没出过村的蠢汉一脸疑惑的问道。 正是因为村里很多蠢汉,大半生都在村里呆着,所以才有了村正们的作威作福。 “蠢货!县尉是咱们的天!天知道吗,随手就能劈死你!”赵家庄的村正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抽搐,手上的青筋暴起。 “天啊,县尉是老天爷啊!”蠢汉们惊骇得不行。 那些随着村正前来的退伍的老府兵也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倒不是他们被孙县尉吓的。 毕竟孙县尉有多牛逼,在他们这群兵汉看来,你再牛逼,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刀也能送走你。 关键是,有人认出了叶渡。 其中一个老兵哆嗦嗦地指着叶渡说道,“娘咧!这不是大帅帐下的都虞候。” “你说当初率三百虎贲骑士,凿穿看突厥防线,将咱们从敌人的包围圈里救出来的都虞候十七郎?” “是咧,当初我得了大机缘,去大帅帐下送军报,远远地看了都虞候一眼。军中的中郎将、都尉一个个都对他恭敬得很呢。” 说着几个退伍的老兵纷纷看向自家村正。 “不是,你得罪他干啥?” “要是他领着一群老兵过来弄你怎么办?俺们岂不是要被连累?” 刚才赵家庄的村正,听完叶渡的丰功伟绩之后,也是一肚子的后悔。 这不是操蛋吗? 你那么一个猛的人,怎么跑到清河村这寡妇村当村正? 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早知道,你先前是都虞候,你牛逼到连县尉都对你点头哈腰的,你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看你一眼啊。 人群之中被叶渡走过的赵无赖双拳紧握,一言不发,心里暗暗发誓。 都虞候怎么了? 你害得我家里的地都让高利贷收走了。 我就得跟你玩命! 此时村里的妇人们得到了通知,县尉巡视村子。 所有人都赶紧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把街道扫了扫。 只是让他们无比震惊,无比惊奇的是。 往日里他们在街道上看一眼,就得赶紧下跪的县尉老爷,竟然跟小弟一样的忙前忙后。 又是给叶渡打伞,又是嘱咐手下人端茶倒水的。 “不是,咱们村正到底是啥来头?我一直以为他只是长得俊俏,没想到媒氏都惹不起他。” “你没看见,刚才县尉训斥婚配大使和媒氏的时候,那真的跟训狗一样。” “哎呀,咱们这是不是要好起来了?前些日子镇长刚送来了救济粮,今天县尉又过来巡视,咱们清河村要崛起啊!” 本来清河村的妇人们见到县尉都是要跪在地上磕头的,可每次都被自家村正阻止,让他们福身即可。 孙县尉在叶渡跟前,哪里有往日一丁点的傲气。 不论是见到谁,都是一脸笑意,“快快起身,你们辛苦了,是朝廷照顾不周,等本官回去,肯定有更多的好处照顾到你们清河村的。” 听到这里,大家看向叶渡的眼神越发的不一样了。 甚至无数人一脸羡慕的看向王大娘家。 先前大家只是骂王嘉伊不要脸,不遵守承诺,先一步多了村正。 现在看来,人家是眼光毒辣,一眼就相中了村正的本事啊。 王嘉伊拉了拉趴在梯子上目不转睛的阿妹,低声说道,“别看了,快下来干活。” 王熙伊摆了摆手,“干啥活,不干不干。” 王夫人喝道,“不收拾,以后咱们家药铺的生意怎么做?” 王熙伊道,“做啥做?收了那狗官这么多赔偿银,够咱们吃两年了。” “你这丫头!”王夫人前来拉王熙伊,小丫头连连反抗,“娘,不要啊,我要看姐夫的英姿呢!” 王嘉伊看着阿妹的模样,心里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叶大哥啊,叶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前面是镇长送粮,今日又是县尉登门帮场,是不是明日你要给我整个知州老爷过来?” “到时候你要是忽然告诉我,你姓李,是大乾国君流落在民间的太子爷,我到时候还怎么陪你呦!” ------------ 第39章 去而复返 清河村,农田。 叶渡本以为孙县尉只是做做样子给自己看。 结果没想到,这家伙明显是认真的,而且是有备而来。 身边儿跟随的差役,在随着二人巡视的过程中,不仅拿着户籍和田册,勘察了人口、土地的时实际情况,甚至连居住的房屋的好坏都做了甄别记录。 并经过一番核算之后,做出减免赋税亦或是补贴钱米的建议。 看得叶渡一愣一愣的,有点摸不清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人不知道逛了多久,才走到农田,孙县尉一脸惆怅的指着其中一块田说道,“其实咱们沧州的情况,如果仅仅是干旱也就算了,因为靠着大海,还有很严重的盐碱地问题,所以即便是好年景,一般的农田也生不出多少庄稼来。” 一边儿说着,孙县尉还扶下身子,帮着正在农田劳务的老婆婆,拔了会儿野草。 吓得老婆婆呆愣在当场,嘴巴一张一张地说不出话来。 叶渡看了两眼干活的孙县尉,动作熟练,且手上有老茧,确实是干过活的人。 但这等人,为何会是劣迹斑斑,人人避之不及的祸害呢? 怕打扰老婆婆干活,叶渡领着孙县尉去到了别处。 孙县尉继续道,“而且叶村正村里多是些妇人,其实没有必要执着于耕种小麦、稻谷,可以尝试着耕种些枸杞、酸枣、金丝枣、桑葚等中药材,一来女人心灵手巧擅长收拾这些精细物,不用浪费那么多体力。二来这些东西的经济效益不错,可以用来换取粮食。” “我查过咱们沧州的地方志,大规模种植这些的村庄还没有,如果您搞成了,可以凭借规模,跟药商谈成不俗的价格,到时候大家伙也就不必整天依赖朝廷的救济了。” “朝廷也可以多收些赋税,朝廷收上来的赋税到了,叶村正您的位置自然也就可以动一动了。” 随后怕叶渡不敢操作,这位县尉大人,竟然侃侃而谈地给叶渡介绍了他前面介绍的经济作物的具体的种植注意事项。 叶渡疑惑道,“大人,您除了对本村说过这些,还对那些村子说过这些?” 孙县尉倒没隐瞒,而是尴尬的说道,“其实跟很多村子说过这些,结果没有人愿意去做,最后还因此,丢了即将到手的八品县丞。” 叶渡闻言点了点头,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孙县尉这是年轻,敢闯敢干,思维也比较活跃。 所以想到了经营贸易的法子,此法若是做成了,确实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善民生。 但是也有很大的弊端,其一那就是大家都没搞过经济作物,不论是官府高层,还是老百姓对此事缺乏信任感。 其二,就是经济作物的成长周期比较长,在这个过程中老百姓吃什么喝什么? 其三,就算是经济周期长成了,如果没有充足的粮食作为支撑,真的遇到荒年,去哪里买粮食? 这可是封建社会,运输粮草的成本是非常高的。 所以他的想法势必会让他丢掉官位,而被持重守旧之人代替。 不过叶渡直接驳斥他,毕竟今日孙县尉给足了自己面子。 别管前面有什么不愉快,叶渡也投桃报李,将上辈子听说过的一个物件介绍给了孙县尉。 孙县尉听得格外认真,甚至还拿出册子,认真记录下来。 就在这时,县里有人来寻孙县尉,孙县尉告饶离开。 “县尉,一个村正罢了,你一根手指就能灭掉的人物,您在这浪费时间干什么?还逼得婚配大使带着他叔父跑到县令大人那去哭诉,到时候县令大人问询起来,多不好看。” 说话的,明显是孙县尉的亲信,一脸忧虑地问道。 对于婚配大使跑到县令那去告状,孙县尉明显没放在心上,而是对手下说道, “你懂个屁,折冲都尉放出话来,谁要是动叶渡,小心点他的脑袋,这话在咱们县高层都传开了!” “现在叶渡就是折冲府的摇钱树,谁动叶渡,就是跟折冲府过不去。” 说着,远远地看着正在检查庄稼的叶渡,孙县尉再次幽幽地说道,“而且他送我一个法子,如果确实能成,别说让我现在这般敬他,叫他一声爹都成。” 那亲信挠了挠头,说道,“那也是后面的事情了,县令大人传唤您呢,咱赶紧回吧。” “嗯。”孙县尉颔首,然后做到叶渡面前,恭敬行礼,“叶村正,先前的事情,是我伯父不对,我已经送他回乡养老去了,若是王夫人愿意,可以随时接手镇上的铺子,这是地契。” 叶渡看了眼契书,上面连名字都填好了,甚至保人都有,而且名字就是填的王夫人的。 叶渡并未说什么,算是接受了孙县尉的示好。 他心里很清楚,刚才自己教给他的法子,值这个价。 见叶渡点头,孙县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临行前诚挚道,“如果在下不因为今日之事丢官罢职的话,县里的补贴很快就会下来,一来帮乡亲们修缮下房屋,二来田亩不足数的,也会重新分配些土地。” “不必为难,你们别总是来下面打扰我们生计就好了。” 叶渡知道他在向自己示好的同时,也故意在跟自己卖惨。 他可以因为示好原谅他伯父的事情,但不代表叶渡对这个年轻的官僚,有多少好感。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有朝一日落难,这个对自己无比亲切的年轻人,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踩在脚下。 所以从始至终他也在跟孙县尉逢场作戏,却没有任何的感动。 “这些是我们孙家给您的赔礼!”说完命人搬下礼物,不待叶渡再说什么,便匆匆离去。 叶渡无奈,只能命村口的乞丐把东西往回运。 村里人见县尉走了,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也纷纷出门观瞧。 而因为是在农田里,路过的行人也不少,看着堆得跟小山一样的礼物,一个个也无比震惊。 “天啊,孙县尉不仅在清河村巡视,临行前还给了叶村正那么多东西啊。” “清河村这群寡妇算是走了大运了,找了个那么有本事的村正。” “哎,早知道就不把我娶来的浑家活活饿死了,她可是清河村的,没准儿还能沾点光。” 众人看着乞丐们,一箱箱地往回搬礼物。 一个个不知道有多羡慕,看向叶渡的眼神也变得无比敬畏。 叶渡见孙县尉离去,便再度回王嘉伊家探望,看着礼物之中,有沧州有名的奇美香肠,便拿了一份送过去。 这奇美香肠,相传是当初开凿大运河时,前朝明帝巡视运河,随行的食物大多腐烂变质,唯独这沧州进贡的香肠鲜如初,皇帝称之为奇。 食之后,味道鲜美,香而不腻,酥而不硬,皇帝大悦,赐封为“奇美香肠” 一进门,就见王熙伊正在跟着收拾东西,累得满头大汗,还时不时地捂着肚子喊饿,气得王大娘一直拿笤帚疙瘩揍她,说她是饿死鬼转生的。 叶渡将一大把香肠递过去,“来,妮子,尝尝咱们沧州特产。” “呀,姐夫你怎么知道我是妹妹?”王熙伊一脸惊讶道。 叶渡笑道,“因为你姐说她从不挨打。” 王熙伊立刻噘嘴道,“姐姐是坏人。” 说着接过叶渡的香肠,尝了一口,一双大眼睛瞬间眯成了月牙,“谢谢姐夫。” 一边儿的姐姐王嘉伊,美眸瞅着前脚还跟高官谈天说地的叶渡,转眼间就低头跟着干活。 心里那叫一个开心,自己找了个好男人呢。 王夫人看天色不早了,就去准备吃食。 大家吃饱喝足,下午接着收拾。 这时已经有人过来看病了,王夫人不得不去问诊。 因为少了个人,进度慢了一些,叶渡也没说什么,反正今天是过来帮忙的,就踏踏实实的在院子里跟着收拾。 将散落的草药重新分类,把松垮的药柜重新钉一钉。 做人女婿的,在把人家闺女娶回门之前,总归是要干点活的。 下午的时候,婚配大使和媒氏竟然去而复返,那婚配大使看起来比先前更加凄惨。 脑袋上多了几个大包不说,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 第40章 媒氏跪求原谅 “给叶村正和王夫人跪下认错!” 不等自家大人说完。 那媒氏一进门,就已经跪在地上了,磕头配着笑脸道,“叶村正,王夫人,刚才小的瞎了眼,竟然冲撞了二位,我给您磕头了,求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完,怕叶渡和王夫人不解气,又开始抡起手来不停地抽自己的大嘴巴。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这巴掌抽得很是带劲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抽得牙齿松动,脸上青紫。 正在看病的病人,却没有一个人敢笑话媒氏。 别看人家在王夫人这里,作践自己博取同情。 但是出了这道门,人家依然是一言就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官人。 如果他们村有个叶村正这样的狠人就好了。 “就冲撞了我们两个吗?”叶渡瞥了他一眼道。 那媒氏把自己的脸抽肿了不说,脸上笑脸不减,扭头看向王嘉伊和王熙伊道,“瞅瞅我这脑子,还有这两位姑奶奶呢。” “二位姑奶奶,求您原谅。” 王熙伊没见过这种场面,下意识地躲在王嘉伊身后。 而王嘉伊则是个心善的,见这个人把自己作践得那么狠,先前怎么对待她的,瞬间就给忘了。 不过那媒氏也是个狠人,即便是王嘉伊说了原谅他了,还不停地抽打着自己。 叶渡懒得搭理他,便跟王夫人讨论中草药装起来的问题之后,继续忙碌。 病人们本来想看病的,结果这里一折腾,也看不下去了,只能打道回府。 那媒氏抽了自己半天,见影响人家做生意了,也不敢再呆下去。 灰溜溜地跟着自家大人离开了。 王夫人长出了一口气,拉着王嘉伊说了一会儿话,王嘉伊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朝着叶渡走来。 “村正哥哥,我娘说,既然那铺子送给咱了,就不能闲着,她准备过去。不过我娘说,她只是您的掌柜,你才是东家。”王嘉伊把媒氏打发了之后,见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蹲在叶渡身边儿说道。 “分那么清干啥,你娘干着,就当是你家的产业,我又不缺钱,就当我提前给的彩礼了。”叶渡回应道。 王嘉伊心想,这家伙果然这么说。不过她也没往心里去,刚才娘亲说了,这铺子就是叶渡的,他如果不要,到时候她就把钱给自己。 自己都是叶渡的,钱在自己这里放着也没啥。 便换了个问题继续道,“我娘担心,初来乍到,到时候会被那些药材商忽悠,毕竟先前草药都是自家在山上采的。” “不是有我么?你娘需要多少药材,我都能提供。”叶渡笑着说道。 叶渡说着,趁着大家伙不注意,偷偷的拉起了王嘉伊的手。 水嫩水嫩的,就是舒服。 两人现在的关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王嘉伊其实跟一般的小娘子一样,对于叶渡的亲热,是非常渴望的。 而且她还不似后世久经恋爱考验的姑娘们一样,吊着叶渡。 而是很小心谨慎的看了眼妹妹和娘亲,见没人关注,就羞红着脸低下了头,任凭叶渡施为。 嘴上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你误会了,我觉得不能什么事儿都依赖你,我想过去帮忙。” “不用不用,我这里有渠道,比寻常的药材商人都便宜。至于你呢,要是实在是闲不住,可以带着村里的女人,用地里的麦秆做草帽。” 叶渡这保安不是白当的,当时闲的没事儿,就研究各种手工艺品,比如用麦秆做个手工艺品什么的,这也是他夺取小兰欢心的重要技术手段。 叶渡看家家户户都有不少麦秆,地里还有很多明显长不出庄家来的麦苗,想着不如废物利用,利用女人手工活的优势,让他们做后世出名的庆云草帽。 这草帽在他那个时代不多见了,但是也曾经是风靡一时的产物,这东西很柔软,戴在头上不硌得慌,而且坚固耐用,懈怠方便,还能遮阳挡雨,此外还兼具蒲扇的功能。 甚至要是不怕变形,还能直接当坐垫使用。 “村正哥哥,你还会做麦秆做草帽呢?”王嘉伊瞬间被吸引了。 “嘿,你是什么眼神,你叶渡哥哥莫非只会打打杀杀不成?” 叶渡趁着左右无人,嘿嘿坏笑着揽着王嘉伊的纤腰,将这个娇憨羞涩的小妮子揽在怀里,狠狠的低头在他光滑的脸蛋上啃了一口。 就像是吃了口大苹果一样。 王嘉伊左右躲闪,又看了眼娘亲和妹妹那边儿没人出来,才放心下来,小心用拳头锤着叶渡,“你,你,还会欺负我呢。” 俩人亲昵了一阵,王嘉伊发现自己越发的依赖叶渡了。 甚至片刻都不想跟他分开的那种,一双大眼睛迷恋的看着叶渡。 “看够了没有啊。”叶渡满是桀骜的脸上,坏笑着看着充斥着爱意的王嘉伊。 “你,你,你。”王嘉伊羞涩地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害羞了,我带你去见我妹!她心灵手巧的,没准这门生意,你们可以一起弄。”叶渡揽着王嘉伊往家里走去。 “我有点怕她!”王嘉伊俏红着脸下意识地说道。 “怕她做什么?”叶渡哭笑不得。 “没事,没事,我怕我这做嫂子的,做得不够好。”王嘉伊解释道。 她本来想说,叶秀宁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斥着敌意。 但后来想到,自己早晚要嫁过门去,小姑子对自己有意见,是自己的问题。 自己不能给村正哥哥找麻烦。 小姑子不喜欢自己,自己就努力让他喜欢。 毕竟自己得到村正哥哥的方式不太光彩,难免被人家讨厌。 “无事,无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叶渡拉着王嘉伊直奔自家后院,推开篱笆门,就见叶秀宁正躺在柴草堆偷偷的睡懒觉。 大白猫的胡须湿漉漉的,趴在叶秀宁身边儿,打着呼噜。 别看叶秀宁平日里疯疯癫癫的,但是安静的时候,很有淑女气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小妮子的身上。 她就像是个大号的懒猫一样,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角微微勾起,偶尔还能嘟囔几句梦话。 “秀宁是个俊俏的丫头呢。” 王嘉伊忍不住赞叹道。 “俊俏有啥用,整天疯疯癫癫的,怕是找不到好婆家。” “哪有这么咒妹妹的,我看秀宁就不错,你看人家睡觉时候多老实。” “你再看一会儿。”叶渡咧嘴笑道。 “看什么?”王嘉伊疑惑道。 就在这时,前院忽然传来了叶大娘的呐喊声,“叶秀宁,你个死羔子,是不是又躲在哪里偷懒了!” 随着王夫人一声呐喊,叶秀宁直接来了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吓得大白猫嗖的一下子蹿到了树上。 只见叶秀宁的眼睛都没挣开,便不知从哪里寻来了草叉。 然后开始对着后院的草堆一顿疯魔乱舞,仿佛热火朝天地在翻晒妹妹们拔回来的野草一样。 嘴里还喊道,“娘,我没偷懒啊,我这累得大汗淋漓呢!” 说着一个闪身,跑到树底下,那里还藏着水葫芦,对着头发一顿乱泼,瞬间头发就凌乱起来。 仿佛她真的在努力干活一样。 叶大娘走过来,看了两眼,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然后就见叶秀宁开始对着草垛用草叉疯狂地进行攻击。 “叶渡小儿,拿命来!” “嘿!” “哈!” 叶秀宁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然间将草叉插入。 那堆得跟小山一样的草垛瞬间猛烈摇晃起来。 叶渡只感觉浑身一凉,瞪着眼睛,一脸震撼,心中暗道,“我滴乖乖,不至于这么恨我吧。” “村正哥哥,她是还没睡醒,再说胡话呢。”王嘉伊也一脸复杂的说道。 这小姑子对待兄长都如此的残暴,自己过后的日子该多坎坷啊。 叶渡明显是看出了王嘉伊的顾虑,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不要怕,家里有我呢,她不敢欺负你。” 见叶渡挑眉看着叶秀宁,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上去揍一顿的架势,王嘉伊心里很是开心,但是又很认真的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我,我跟她的事情,你不要管,我能处理好。” ------------ 第41章 叶大哥,你杀了我吧! “你自己处理?你确定你能搞定我家妹子?你看看她那随时能要我命的草叉,多吓人!”看着叶渡忧心忡忡的模样,王嘉伊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里的压力也少了不少。 王嘉伊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两眼正在忙碌“刺杀”叶渡的王嘉伊,迈着大义凛然的步伐朝她走去。 却被叶渡一把拽住,“你还来劲儿了,你疯了不成?小心她误伤你。” 王嘉伊抬头道,“叶渡哥哥,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我可以的。” 叶渡焦急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你怕给我找麻烦,不过你也不想你遇到麻烦的时候,你的男人不站在你这一边儿吧?” “我知道我的男人会保护我,但我不想啥都让我男人保护。男人在外面遮风挡雨就已经很累了,若是连这点小事我都处理不好,你娶我做什么?” 王嘉伊微微的鼓动着腮帮子,虽然怕极了,但依然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挑战下叶秀宁的恐怖。 这是个处处为自己考虑的小妮子啊。 找个古代的大家闺秀小妮子做老婆就是好。 首先为了家族繁衍,她绝对不会耽搁你纳妾,只要你有钱,你想身边儿有多少美女都成。 其次,人家根本不给你添乱,而是尽可能的帮你解决问题,做好贤内助的角色。 这要是搁在后代,根本不可能。 哪里有女人,不跟男朋友抱怨,婆婆和小姑子不好相处的? 王嘉伊就不会抱怨,她竟然准备迎难而上。 这样,叶渡就不用在家里的事情分心,只要不断想着如何搞钱,如何振兴家族就好了。 这在叶渡的视角里过于匪夷所思了。 “我听娘亲说,她刚加入王家的时候,小姑子和婆婆也都不喜欢他。 说她出身不够高贵,配不上侍郎。 可我娘硬是靠一片真心,逐渐赢得了全家人的喜欢。” “王嘉伊,你也可以的。”小妮子攥着拳头,不停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你快算了吧。别自找麻烦,想要跟小姑子愉快的相处,也得我给你打下基础再说。”叶渡哭笑不得。 “叶渡哥哥,实话实说吧,我就是个罪官之女,在外面的事情帮不了你,家里的事情如果还处处让你操心,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娘说,我要是不努力,甚至将来连个名分都配不上。 我也知道,叶渡哥哥你确实很优秀,将来你娶什么宰相、王爷之女做正妻,这样将来才能有个更好的发展。 但是我也不能落后的。” 王嘉伊失落的说完,神态无比认真的转过身来。 小手紧紧的攥着叶渡的手指,浓情蜜意的说道, “我控制不住我对叶渡哥哥的喜欢呢,我妹妹也喜欢你,我娘亲也觉得你是良配。 我只希望我能永远呆在你身边儿,不给你添乱,每天可以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叶渡哥哥,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进步的。” 说到动情处,王嘉伊竟然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抱住了叶渡。 “傻妮子。”叶渡将王嘉伊揽在怀里,温柔的说到,“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呢,咱们这个世道,婚姻大事很难由自己做主的,你有媒氏横生枝节,我面对是什么样的麻烦我也说不准。 但是........” 叶渡的话还没说完,王嘉伊很是卑微的打断叶渡,“叶渡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用担心我。” “你让我说完啊。” 只是王嘉伊却不肯让叶渡继续说下去了,踮起脚尖,在叶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王嘉伊羞涩的红了脸颊,抿了抿红唇,满足的笑道,“谢谢你,叶渡哥哥,你在我,在我们家最黑暗的时候,点燃了一盏灯。” 叶渡感慨道,“说这些做什么。” “我就要说。” 王嘉伊像是个坚强的小怪兽一样,抱着叶渡的胳膊,一脸的认真。 “反正人家告诉你了,你的未来广阔,不应该耽误在我这里,我愿意做你疲惫征途的温柔后方。反正我是你第一个女人,想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忘记自己的第一次吧。” 说完推开叶渡,走到了叶秀宁近前。 叶秀宁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是干活也颇有章法。 王嘉伊看的清楚,她确实将青草真的翻了一个遍。 她也是个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清河村没有几个男人,农活都是女子干。 王嘉伊作为家中的大姐,自然不是弱者。 捡起一把草叉,站在叶秀宁一边儿说到,“秀宁,我来帮你。” 叶渡则顺手拿了几根麦杆,准备复习一下思路,看看怎么搞出后世的草帽,然后大卖特卖。 最主要的是,自己有系统商城,自己可以掺和着大家的成品,然后大卖特卖。 王嘉伊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了。 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拿着草叉拿叶渡当假想敌的叶秀宁,对她一点怨气都没有。 同时对于她的出现,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似乎早就知道她在场一样。 “嘉伊姐,你来了啊。” 说着一只手按住王嘉伊的手,脸上挂满了笑意,“这点杂活,不用你帮忙的。 我是娘亲讨厌我,讨厌的没办法。 整天跟我说,不好好干活,就要让我替阿姐出嫁。 我总要找点事情证明我的价值。” “呀!你莫非不知道你大哥今日教训了媒氏,他们以后肯定不敢上门来催婚了呢?” “我娘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才不管媒氏怎么想呢,要是我没有啥利用价值,她巴不得我早点滚呢,根本用不到媒氏。 除非我能给他那宝贝儿子创造价值,挣老鼻子钱,才有机会放过我。” “要不你跟我干活吧,你大哥说他会用麦秆编草帽,需要人手,我自己肯定忙不过来......” 王嘉伊见叶秀宁不排斥自己,便立刻抛出了叶渡的想法。 这回轮到叶秀宁震惊了,“嘉伊姐,你是不是傻? 我大哥这坏东西占了你的便宜,你还给他干活? 你要知道,你赚了银子也都是他的? 你可是他第一个女人呢,你不应该坐在炕头做大少奶奶,过逍遥日子么?” “那是懒人家的媳妇,我寻了你大哥,就肯定要踏踏实实的陪着他过日子。你大哥很厉害的,你跟我一起干吧,咱们都听他的,肯定能给家里挣很多钱呢。” “嘉伊姐,我知道我大哥很厉害。”叶秀宁说道,“但是我觉得我也是叶元策的闺女呢,我未必就差了他叶渡。” “我想看看,我能不能用自己的办法帮到家里。” “当然了,如果我要是真的太废柴了,我就去跟你编草帽。” “好!” 叶渡见两个人谈的不错,似乎没有吵架的意思,便放下心来。 转身去寻三妹秀珠和四妹秀萝去了。 随着叶家的家庭条件改善,两个小家伙干活也格外的卖力,脑袋上戴着用柳条编造的帽子,上面插着好几朵野花,在农田里挥舞着小号的锄头,干得格外卖力。 一群乞丐知道这两个是叶渡的妹妹,便主动分成两拨,一波放哨,另外一波上来跟着帮忙。 还时不时的给两个小妮子讲笑话逗闷子。 将两个小妮子逗得前仰后合,一点都没有干活的沉闷。 “大哥,你怎么来了?田里这点杂活,我们两个就能干好呢。” 两个小妮子拄着锄头,昂着小脑袋瓜,一脸的认真。 么得感情的老天爷,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妮子,这么懂事啊。 “不是说了,不让你们热天的事情干活吗?” “都把东西收一收,准备回家吃饭了。” “大哥,今天拿媒氏去王大娘去的时候,孙县尉又来了呢,还给了我们香肠,我们能吃吗?” 叶渡忍不住摇头。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孙县尉竟然是一个那么有心的人。 虽然不是什么好官,但是做事情,真的让人很舒服。 “可以吃!不过以后大哥不在的时候,不准收任何外人的东西知道吗?” “嗯嗯!”两个小家伙连连点头。 正在地头干活的小虎抬头说到,“叶爷,这事儿不怪两位小姐呢,是孙县尉强行塞给她们的。” “嗯!”叶渡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两个妹妹的性子,但是得防止她们随着自己的变化,而在性子上产生不好的变化。 叶渡说完之后,就拉着两个妹妹回家。 只是走了没有几步,就见王老五的浑家林七妹急匆匆的跑过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还跟着王猛子一群人,气势汹汹的。 叶渡还以为王猛子这小子又要炸刺,刚要说什么。 就见王猛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叶大哥,你杀了我吧!” ------------ 第42章 任您处置 “到底怎么回事儿?”叶渡道。 王猛子带着哭腔说道,“上回您帮了我们村子,救了大家伙的性命,我们便发动全村之力,帮您宣传,说您这里收螃蟹,没想到还真的有效果。” “今天上午,王老五以您的名义一口气收了将近五百斤螃蟹。” “然后呢?” “我看这螃蟹实在是太多了,便主动帮衬着林七妹运输这批螃蟹,可半路上就喝了口水的功夫,就把您的螃蟹全都丢了。” “什么!?”两个妹妹一听,都紧张起来。 他们虽然小,但是也都知道,大哥之所以可以源源不断地挣到钱,一来就是外出抓江洋大盗,二来就是有特殊的渠道贩卖水产。 这一口气,丢了这么多螃蟹,得损失多少钱啊? 而且听对面的意思,大哥还没付钱呢?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刚穿上的新衣服,吃上的大米饭,都有可能要赔给人家。 别看两个小家伙小,也听说村里某个婆婆,因为做生意,赔了钱,最后被人家卖到窑子里去的事情。 听完这个事儿之后,叶渡到时没觉得有什么。 就是点螃蟹而已,能有自己杀山贼挣的钱多? 而且螃蟹这东西,只是自己做二道贩子的渠道而已。 别说是五百斤,就算是丢个五千斤也无所谓,按照市价来说,也就是几万钱。 自己还是赔偿得起的。 但叶渡心里更清楚,这是赤裸裸地打自己的脸。 当下说到,“带我去案发地看看。” 王猛子不敢犹豫,立刻领着叶渡前往两个村之间的案发地。 这里是一处茶摊,等叶渡等人赶到的时候,就见茶摊东家和伙计被人用绳索捆着藏在茶摊后面的草垛里,正在拼命的挣扎。 茶摊里的铜钱被抢劫一空不说,连茶叶都洒了一地。 地上还有不少散落的螃蟹腿,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 跟着叶渡而来的两个妹妹瞬间伤心的哭了。 他们早就馋大螃蟹吃了,可是知道大哥要拿螃蟹挣钱,从来不敢张口。 谁曾想,这天杀的贼人,竟然给抢走了。 王老五也闻讯赶来了,见到这种情景,如遭雷击一般,瘫坐在地上,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大哥的螃蟹,我把大哥的螃蟹弄丢了。” “我把大哥的螃蟹弄丢了。” 嘴里反复念叨了好几遍之后,忽然起身,捡起一块砖头,“我弄死他们!” 说着,沿着地上的干涸的水渍就要追。 “老五!”叶渡一把拽住了他。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现在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太辛苦了,吃了上顿,没下顿。 老婆孩子整天饿得嗷嗷叫。 不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不要太多。 今天这只是给他们下了蒙汗药,把东西抢走,还没要他们的命呢。 所以,从古至今有钱人,都要跟权利勾结起来。 因为越有钱,越需要保护。 叶渡个人战斗力彪悍,且村口有一帮子乞丐巡逻,一般人不敢造次。 所以便将心思打在了给自己做事的人身上。 这种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后续王老五他们的麻烦会不断。 “店家,可知道是谁把你们绑了?”叶渡问道。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动手的也就是一般的毛贼,连杀人的胆子都没有。 还算是好收拾的。 “他娘的,是赵无赖那个畜生,我也是着了魔的,他的钱都敢收。 愣神的功夫,就挨了一闷棍。” 店家气得牙根痒痒,东西是在他们这里丢的。 如果叶渡他们报官,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 甚至有可能要付天价的赔偿。 “你们呢?赵无赖不会不认识吧?”叶渡疑惑地看向王猛子。 王猛子摇头道,“当时在这里卖茶的,不是赵无赖,是个长得俊俏的娘们,自称是店家新讨的媳妇。” “我看拿娘们生的俊俏,不像是坏人,再加上天这么热,口渴的很,便花了钱,请大家吃茶,谁曾想就着了道。” 叶渡皱眉道,“拿是谁把你们救醒的?” 王猛子说到,“是苏灿村正路过此地,把我们弄醒之后,急匆匆的追赶过去了。” 叶渡点点头,正想再问,就见苏灿骑着一头老驴,急匆匆地回来了。 “苏灿村正,抓住坏人了吗?”王猛子一脸期盼的说道。 苏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王猛子,然后上前对着叶渡说道,“这群畜生,是团伙作案,我去追,他们兵分好几路逃窜,根本就抓不到人。” 王猛子气得脸色发紫,跳着脚的骂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赵无赖是吧,老子现在就带人去他们村,砸了他们家。” 叶渡看向苏灿道,“去过他们村吗?” 苏灿点点头说道,“别人我不认识,但是赵无赖我能不认识吗?我已经派人去过了。” “结果呢?” 赵无赖欠了印子钱,房子和地让人收走了。 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 另外村里也不见他的身影。” 叶渡挑眉道,“会不会是他们村为了包庇赵无赖?” 苏灿直接摇头道,“不会,城里做印子钱那帮子畜生,我认识,平日里没少花钱找我们打探消息的。” 王猛子想要插嘴,却被苏灿瞪了一眼给逼退。 苏灿见叶渡一直皱眉,“我觉得先不必管赵无赖的事情,收了五百斤的螃蟹,这个亏空该怎么办?” “你给的铜钱,我们还没花多少,不若.......” 话还没说完,叶渡便摆手道,“钱不是问题,既然咱们收了五百斤的螃蟹,就要原价补给乡亲们,这是声誉问题,当然,这个钱也不用你们出,我口袋里有。”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老五忽然开口了。 “大哥,我觉得这赵无赖是赵家屯的,他也姓赵,不可能一个亲人都没有。” “我现在就过去,把他沾亲的人抓起来。” “一天宰一个,我就不信赵无赖不出现!” 叶渡看着王老五脸上青筋暴起,知道这个老实人是被逼急了。 当下摇头道,“你给我老实的呆着,先不说杀人犯法,就说以赵无赖的性子,你杀多少人都未必出来。” “可是我觉得太不对不起您了!” “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咱们一起做事,难免有疏漏,以后涨经验就是了。” 叶渡宽慰道,就连丢了螃蟹的王猛子,都没有刻意的埋怨。 虽然说螃蟹丢了是坏事,尤其是面子上的打击。 但是叶渡觉得也是好事,一来没有特别惨重的损失,顶多就是损失点铜钱而已。 此外便是,通过这件事情,让他认识到了,不论是王猛子他们,还是苏灿一群人,都是真心实意的跟着自己做事。 只要大家心在自己这里,愿意跟自己干,何愁大事不成? 见叶渡这么说,王老五气得不停地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觉得自己无能。 王猛子更是不停地用脚踹地,时不时地给自己一巴掌。 好端端的,自己喝那个茶叶做什么? “叶村正!”几个人正在说话的功夫,跟叶渡一直不对付的赵家庄的刘村正领着一群步伐沉稳的退伍老兵路过此地。 对于赵家庄的退伍老兵,叶渡是知道些的。 他们村男丁多,自然当年入伍参加的人多一些。 “你们来做什么!”王猛子直接窜了过来,手里拎着棍子。 王家屯的年轻人,也纷纷拎着砖头等武器,气愤地等着刘村正。 刘村正见状脸色一白,气愤之下转身想走,却不料后面的老兵用刀鞘顶着他的后腰,硬生生的把他推了过来。 无奈之下,刘村正眼一闭,给叶渡躬身行礼道,“叶村正,我们听说了赵无赖的事情。 毕竟是我们村犯下的错误,我把他家的亲属全都抓过来了,是打一顿,还是都杀了,任凭您处置。” ------------ 第43章 这身材,谁能不迷糊呢? 叶渡很是不解,这赵家庄的村正不是很狂吗? 怎么忽然转性了。 直到叶渡看向那群退伍老兵敬畏的眼神,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遇到老迷弟了。 刘村正以外姓人的身份,能够担任赵家庄的村正,明显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是在这群老兵的逼迫下,连个屁都不是。 垂头丧气地站在叶渡眼前,恨得牙根痒痒,这个赵无赖,今天还带着他去清河村看热闹,当时大家伙还在说叶渡多牛逼。 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眨眼,就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此时此刻,赵无赖的亲族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赵无赖偷鸡摸狗,坏事做绝跟他们有关系,毕竟借着赵无赖的能耐,他们没少沾光,也没少暗地里支持。 他们平时私底下没少干欺负人的事情。 但他们心里委屈,觉得这一次赵无赖干坏事,他们全程没参与,所以在刘村正带头抓他们的时候,曾经爆发了激烈的反抗,并且煽动其他赵家男丁动手。 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被一群虎视眈眈的老兵,按在地上疯狂地摩擦。 此时不少赵无赖的亲戚,一个个气若游丝,估计就比死人多一口气了。 这便是村里人的处理方式,简单而粗暴。 就拿这一次来说,赵无赖是彻底跟赵家庄断绝关系了。 他以后但凡是回村,甚至跟村里的亲族联系,就会被暴怒的亲族打个半死。 叶渡赞赏地看了一眼一群老兵,旋即意味深长地说道,“刘村正,你倒是有心。” 被一个穷鬼无赖挑衅,叶渡自然很是愤怒。 他心里很清楚,刘村正是在这里跟自己玩负荆请罪。 什么打一顿亦或是全杀了,全都是做戏。 叶渡如果好面子,亦或是正直的人,保不齐真的就是点头给放了。 但是叶渡是什么人? 他能好面子!? 他现在只知道赵无赖靠蒙汗药,抢劫了自己的螃蟹,让自己丢了面子。 这群赵无赖的亲戚,平日里没少拿赵无赖的恩惠。 自己在弄死赵无赖之前,提前收点利息怎么了? 敢搞我,就要做好全族跟着倒霉的准备。 见叶渡夸赞了自己一句,便没有后话了。 刘村正一咬牙,继续颤颤巍巍的无比卑微的说道, “叶村正。这群人都是赵无赖的亲戚,平日里没少沾赵无赖的光。” “既然赵无赖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何不将他们的家产抢了,把房屋和田产都变卖了,弥补亏空。” “我这个村正,这点小事还是能给您办的。” 一群老兵都很是满意的点头,这个小刘还是挺上道的嘛。 可赵无赖的亲戚闻言,一个个吓得都开始哆嗦了。 这个姓刘的真的不是东西,真的论起来赵无赖跟村里姓赵的都是亲戚。 但偏偏抓他们。 还不是他们往日里跟他有矛盾? 他这是借机处理他们,顺道拿大家伙卖人情。 可一想到,姓刘的要借此卖了他们的房子和土地。 一个个都吓傻了,身体不断地抽搐。 这件事情,真的论起来,只要村正跟苦主勾结起来,告到县令大老爷那里去,他们十有八九也跑不了。 “叶村正,求您开恩啊,我们早就跟赵无赖这畜生断绝关系了啊。” “是啊,叶村正,求求您放过我们吧,只要您高抬贵手,我们一定想办法帮您抓回赵无赖的。” 叶渡白了他们一眼,扭头看向刘村正说到,“我是讲道理的,动不动就夺人家房子,收人家地,显得我跟恶霸似的。我叶渡做的是村正,吃的是皇粮,守的是大乾律法,怎么能做这等腌臜事。” 听叶渡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包括刘村正。 别看他刚才这么说,真让他这么干,他也很麻爪的。 只是他刚把气松出来,叶渡却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赵无赖做下这等恶事,你这个做村正的,你们这些做亲族的,也有责任,人一旦被抓到,您们村子要出人,杀了他。” 还不等刘村正开口,一群老兵立刻说到,“我们村正说了,他亲自杀。” “对对对,我们村正亲自杀!” 刘村正一听,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一旦他亲自杀了赵无赖,就彻底背上了官司,也就是有小辫子攥在叶渡手里,自己的死活就是他说了算了。 而且自己一个外姓人,杀了姓赵的,以后村里人如何服气自己? 到时候自己为了维系在赵家庄的地位,少不了要巴结叶渡,也就是自己成为了人家的附庸了。 但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刘村正是想答应也得答应,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无奈之下,一咬牙,对叶渡抱拳道,“只要叶村正抓到他,本村正必当以村规处置他。” “你可想好了?虽然皇权不下县,但私自杀人,朝廷真问责起来,少不了你的麻烦。” “这等畜生,人人得以诛之。况且是为叶村正办事,杀个畜生,我心甚快,便是坐牢又何妨?” “你们呢?”叶渡见刘村正答应得那么痛快,便看向赵无赖的亲戚。 众人不是傻子,死一个赵无赖而已,总比让刘村正操刀,把他们的土地和房子给弄走强啊,于是纷纷喊道,“我们愿意随村正一起弄死这个小畜生。” 叶渡缓缓点头,叹了口气道,“成,既然如此,便签下一个十万贯的欠条吧,等到事情结束,我自然会将欠条还给你们,若是赵无赖一直不死,若是哪天我心情不爽,你们的房子和土地就有可能不属于你们的了,当然,如果还不够,我就只能把你们当奴仆变卖了。” 随着叶渡的话音落下,现场一片死寂。 一片树叶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的那种。 无数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渡。 就连王猛子等人都捂着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至于刘村正更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呆立在当场。 大家都以为叶渡逼迫大家杀了赵无赖已经是很过分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茬。 就算是阎王爷都没这么狠吧? “叶村正,这不......不......太好吧?”刘村正壮着胆子说道。 叶渡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而是看向不远处的苏灿。 苏灿迈出一步,淡淡道,“你们有的选吗?” 说着一摆手,一群乞丐和王猛子等人纷纷祭出了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现在动手的架势。 “赵无赖!你该死啊!”他的亲戚有一个算一个,都感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为什么非要得罪这么个活阎王啊! “我们签!” “我们签!” 众人在绝望中呐喊,苏灿一摆手,自然有乞丐拿出笔墨纸砚,让众人签字画押。 苏灿看着表情淡然的叶渡,心里越发的崇拜。 “还得是老叶,又坏又霸气,这下子赵无赖做梦都得小心脑袋会不会飞了。” “而且只是口头答应到时候把借条还给他们,到时候还不还得另说。” “这群蠢货,欠了欠条,就是欠了卖身契,以后就只能给叶渡卖命了。” 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叶渡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 “老叶,训练赏金队的事情你得抓紧了,我这帮人太业余了。” 苏灿指了指自己那群乞丐村民,一脸的无奈。 今天但凡是大家伙腿脚快一点,就不至于跟丢。 此时此刻,大山深处。 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同族眼中钉,肉中刺的赵无赖和一个妙龄美妇从一个地洞里钻出来,跟老鼠一样左右观察了半天,见没有危机,才从地下钻了出来。 “哎,可惜了,我那帮子亲戚,这些年沾了我不少光,临走前也没去掏掏窝。”赵无赖躺在一块石头上,喘着大气一脸惆怅道。 他的地和房子都被收走了,以后回村也没意义了。 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竟然没吃窝边草,让他心里很是窝火。 “等你上了伏龙寨的当家的,还用掏窝?想要啥,直接派人去抢便是。”那女子眼角闪过一丝蔑视,但言语之间,却极度地引诱着赵无赖。 赵无赖抬头看了眼前这妙龄美妇,嘴巴里的口水不停地泛滥起来。 也不怪王猛子被轻易诱惑,喝了杯茶。 其实今天忍不住诱惑喝茶的人太多了。 眼前这个美妇,明明身上流露着一股成熟的妇人气息,但是却生着一张稚嫩的脸,再加上他那微张的上衣,正好可以模糊看到她那丰满圆润的峰峦。 下身穿着一条淡紫色的长裙,竟然还露着半截光滑的小腿。 这幅打扮,谁见了不迷糊呢? ------------ 第44章 草帽是个好东西 “也是,老子有了权势,第一件事情就是干死叶渡的孙子,第二件事情,再弄死狗村正,”赵无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凶光,“夫人,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山啊,这投名状可曾够了?” “说得容易,搞来这三瓜两枣,就想上山?你当我们山寨是什么了?” “我且问你,若是搞点螃蟹,就能山上当大王,这样的山寨,你敢去吗?” 赵无赖不疑有他,点头哈腰道,“夫人说得有道理,小的全都听您的。” 叶渡回到清河村的时候,夜色已经深沉下来。 王嘉伊跟着叶秀宁忙碌了一下午,被留下来吃饭。 如今加了多了一口人,饭菜自然准备的多了一些。 小家伙们,一个个很是兴奋,对着满桌的饭菜大肆的朵颐。 不过有叶大娘这尊大佛镇着,整个饭桌很是安静,没有一点吧唧嘴的声音。 就连叶秀宁都一直老老实实的思索着什么,没犯错,惹得叶大娘不快。 “叶大哥,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好解决吗?”吃完饭后,王嘉伊跟叶渡在村子里散步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叶渡闻言,诧异道,“连你都听说了?” 王嘉伊连连点头,“是呢,今天官道上来回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呢。我跟秀宁妹子,就出去了一趟,听了十几个版本呢。” 叶渡点了点头,无所谓说道,“无妨,我会出手的。” 两个人走了一阵,王嘉伊有些疲倦了,便靠在叶渡身上。 “我也没啥出息,我要还是侍郎的女儿,我一定派千军万马帮你灭了这群祸害。” “傻姑娘,一个老爷们,若是混到让女人出头的地步,那可真没意思了。”叶渡笑着说道。 别看叶渡上辈子软饭吃得很香,但是他很硬气的。 看着小妮子噘着嘴不开心,叶渡揉了揉她的头发,“再说了,我们家嘉伊,是温柔乡,是叶渡的休憩港湾呢。” “你要是再有滔天权势,那也太完美了,我还怎么配得上你。” 王嘉伊在叶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很是认真道,“别说我有了权势,我就算是成了女帝,你都配得上我呢。” 自己的男人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一次次帮助自己。 自己发达了,怎么可能忘了他呢? 他是自己的天呢! 不论什么时候都是。 叶渡将王嘉伊送回家之后,便开始研究草帽技术。 让叶渡很郁闷的事情发生了,上辈子自己也算是心灵手巧,但是这辈子这拿刀的手,粗糙得过分。 做出来的草帽一直不过关,丑陋无比,完全不符合叶渡的审美。 只能一次次地重来。 这一搞就是好几天。 一面面的草帽挂在墙壁上,那些乞丐谁想要,就随意戴着。 这期间,各村都派人来训练了。 不过叶渡也没安排他们进行什么高强度的训练。 就是让王猛子每天拿着棍子盯着他们战队。 王猛子可威风了,每天拿着竹竿比对,看谁没站齐。 只要被他发现,谁的腿弯了,亦或是谁站得靠前或者靠后了,上前就是一顿猛抽。 这件事情,直接成了清河村的西洋景。 路过此地的人,不免讨论起来,甚至还引来很多外乡人看热闹。 “叶渡有些日子没做赏金客了吧?” “是啊,不光他没去做,还让周围几个村子都不要去。” “整天就是一群汉子,站在村口,跟木头桩子一样。” “前些日子他大杀四方,我觉得他是个人物,要成为马山镇的豪杰呢,这么一看,又是个小富即安的主。” “能不小富即安,他这是怕了。你没听说他的螃蟹,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抢走了吗?这是有人给他教训,让他老实点呢。” “那他还雇那么多人,管吃管住的折腾,这得花多少钱啊?” “嗨,前些日子杀了那么多江洋大盗,不雇那么多人保护他,他睡得着觉吗?” “保护他又怎么样?整日这样坐吃山空,又能坚持几天?” 马山镇被叶渡戴带起来做赏金客的热潮,迅速向外辐射。 他们都照葫芦画瓢,按照叶渡的方式抓捕江洋大盗,甚至零星的山贼,效果确实不错。 不过很多村子,是大家集体行动,甚至两三个村子的壮汉集体行动,虽然有些战果,但是消耗也大。 大家都准备看叶渡下一步怎么做,好继续模仿。 结果发现,叶渡忽然偃旗息鼓了。 自然免不了对叶渡冷嘲热讽。 就连刚沾了光的崔家子都忍不住派了人过来做说客。 叶渡懒得见,直接派苏灿接待。 拿崔家子倒是知道苏灿跟叶渡的关系,直接劝道,“苏秀才,你是叶渡的朋友,你也跟他说一说,这样下去不是一回事儿。” “朝廷最近下任务了,让我们折冲府加快清扫山贼,要点验人头的。” “他这么好的手段,整天在家里闲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还有那站在村口训练的男丁,这不是胡闹么?咱们大乾什么时候这么训练过部队?” 苏灿其实相当鄙视这些世家子弟的。 但是却知道他们根基深厚,得罪不得。 便给他们解释说到,“大人流言蜚语听听也就罢了,切莫当真。叶村正实际上每日醉心于训练,您看见那些木桩子是特殊训练法子,时间久了,这群赏金客必成大器。” “此外,最近各村都在清扫山贼和江洋大盗,导致这群贼子人人自危,不敢轻易冒头,叶村正即便是出山,又有多大的效果? 还不如积蓄实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你快别忽悠我了,还整日醉心于训练,我听说老叶整天在家里编草叶子,拿玩意能有杀出息?” “他莫不是被人家抢了螃蟹,被吓住了吧?” “咦?”跟随在崔家子崔玉身边儿的老部曲忽然惊讶的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看出什么门道了?”崔玉皱眉道。 “没看出来。”那部曲摇了摇头,但是却道,“少爷,我虽然没看出叶村正训练赏金客是什么门道,但你看这墙壁之上挂着的帽子真的不错,轻便耐用,而且还可以当扇子,这东西如果拿出去卖,肯定能赚很多钱啊。” 说着,拿过来一顶,戴在头上,试了试,惊讶道,“真的很舒服啊,比寻常的冠帽要舒服很多,而且很凉快,而且还透气呢,我觉得比斗笠还好用呢。” “这么好?”崔玉直接愣住了。 “真的啊。”部曲连连点头,说着便谈起了自己的过往,“小的乃是农户出身,在太阳下干活太辛苦,经常晒得脖颈青紫,甚至掉皮龟裂,若是有这么一顶帽子,便不惧炎炎夏日了。” “不过这工艺看起来好复杂,若不是手艺熟练的工匠,怕是很难做出来。” “我觉得这东西如果流入市场,会极其畅销,绝对能大赚一笔的。” 崔玉在一边儿听着,眼珠子越来越亮。 我滴乖乖,难怪叶村正最近不冒头了,合着人家找到新的发财的道了。 “甚至于此物可以供应军中,不论是训练士卒还是耕种农田,都是极佳的。”最后那部曲补充了一句。 崔玉闻言,表情越发的兴奋,乖乖,如果能卖到军中去,那不得发大财? 自己虽然是世家子,但是整日买军功,也不免有些亏空。 当下道,“那咱们得赶紧去找叶村正商定一二,看看能否专门售卖?” 那部曲行礼道,“少爷明鉴。” 一边儿的苏灿看着推着一车车从各村买回来麦秆的乞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 第45章 比杀了我都难受 崔玉此时的心情格外的兴奋。 自己作为崔氏支脉的子弟,本来前途就不如嫡脉前途广大,后来更是在朝中犯了忌讳,不得不远走他乡,来沧州这发配之地做个地位卑微的武官。 家中的长辈不知道对自己有多失望。 后来频频动作家中资金,购置军功,又不知道惹来了多少埋怨。 听家中大哥写信说,家族会对自己花费进行管控。 也就意味着,自己以后再要花钱,要么靠自己,要么只能花家中的积蓄。 崔家家大业大,子弟众多,能分润到的好处有钱。 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数不尽的金银财物,更不要说自己只是支脉子弟而已。 若是真的到了靠自己的地步,有没有机缘,崔玉的前途可能就真的渺茫了。 但是眼前这麦秆草帽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若是能够得到独家售卖权,交好叶渡这位军中前辈,到时候哪怕这草帽赔了银钱,也值了。 只要他愿意帮自己,什么钱不钱的,那都不是问题 据说这位前辈在军中还曾做过都虞候,在军中的人脉肯定不知道比自己宽广多少呢! 现在自己在军中,又远在沧州,家族根本就给不了自己什么助力。 自己平日里也只能靠家族的威势,狐假虎威罢了。 况且,这草帽,自己的亲信信誓旦旦地说其前途广泛,就未必不能挣钱。 只是让崔玉震惊的是,这天底下聪明人不止自己一个。 虽然麦秆草帽还处于叶渡的试验阶段,但只靠乞丐们的推广,就吸引来了不少南来北往的商旅。 他甚至连叶渡的面都没见到,便被乞丐头目孙瘸子给拦住了。 孙瘸子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衫,拦在一群希望得到麦秆草帽的销售权的商旅面前。 “叶村正现在正在忙着,有什么话跟我说即可。” “你能做主吗?”众人连忙问道。 “当然可以。”孙瘸子说着,拿出了叶渡的授权契书,展示给众人,众人这才相信。 孙瘸子继续说道,“我想大家都看见了,这麦秆草帽,做工复杂,乃是独门手艺,而且尚未在大乾贩卖,等到有人拿到货,学会了,培养出了工匠,那最起码是明年了,而且没有叶村正培训,做出来的东西也未必有这般模样。” 崔玉感慨道,“自然是如此,刚才只是看了眼叶村正的手艺,我等便惊为天人了。” 众人也纷纷附和,但是他们更好奇孙瘸子接下来说什么。 孙瘸子微微颔首,其实心里颇为紧张,但依然装出一副大气的模样,对着一群身价不知道高了自己多少万倍的大佬,侃侃而谈。 “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东西如果分批次卖出去,难免有人模仿,此外贪图利润,会有人价高,有人价低,产生不良竞争。” “所以经过我们家叶村正说了,想要卖草帽,首先要花一笔钱,买下独家销售权,清河村可以保证,只要花了这笔钱,便可以拿下十万顶草帽的独家售卖权,在交付出十万顶草帽之前,叶村正保证市场上不会出现一顶清河村草帽。”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只花钱买独家售卖权,而没有实力售卖,要提前缴纳三成的预付款。” 孙瘸子说完,现场一片沉默。 这莫不是疯了? 东西还没到手,就要花钱买独家售卖权。 当然,这是稀罕物,而且大家都看到了前途,独家售卖权确实不是不可以。 但你又弄了个预付款,还要三成,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万一你这东西卖不出去,大家岂不是赔的要自杀? “我出一百贯购买清河村草帽的独家售卖权!” 崔玉都不带犹豫地就开口了。 一百贯最少能等于十万文钱。 听到这个数字,大家都惊呆了。 可是看到是崔玉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有些了然了。 大家先前只觉得这是稀罕物,有市场前景。 但是见崔玉出手,一个个都在琢磨。 莫非这东西真的能卖个让人做梦都能笑醒的大价钱? 亦或是,这东西还有大家意想不到的用途? 想到这里,大家都有些兴奋。 孙瘸子第一次主持这种类似于拍卖的活动,有些紧张,正要开口,又一道声音响起。 “两百贯钱!” 众人都大吃一惊,转头望去,却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武士服,骑着一匹骏马,由远及近。 “你一个外来户来这里做什么!?” 崔玉见状,心头当下大为恼火。 原来崔玉认识眼前的年轻人,也知晓他来沧州的目的是什么。 当下开口道,“你的任务完成了,还不早早的回河南道交付任务,跑到这里捣乱做什么?” 那年轻人冷笑一声道,“在商言商,各凭本事的事情,这位崔公子有着闲心为某要做什么,还不如看看自己的口袋。” “二百一十贯!” 崔玉勒紧裤腰带,再次喝道。 周围看热闹的商旅也纷纷开口,“二百一十五贯!" “二百二十贯!” “我出二百八十贯!” 一边儿观看的苏灿,只觉得心跳加速,心里一遍遍道,“我滴乖乖,我滴乖乖,老叶威武,我老叶牛逼啊!” “三百贯!” 年轻人再次开口道,表情淡然,丝毫不将崔玉和一众商旅放在眼里。 一众商旅也加倍意识到,此物的珍贵。 但是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嚣张模样,内心没有不崩溃的。 哪有这么疯狂的? 你当钱是废柴呢? 一百贯一百贯的加? 这是明显的志在必得啊! 崔玉也被吓着了。 他做官多年,又有家中的资助,身上可以支配的财物,甚至于一些珠玉变卖了,也就能凑出来二三百贯钱。 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随便开口,就将自己压了下去。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看向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叶渡。 而乞丐们也明显被这种叫价的疯狂下注了,偷偷地告诉了叶渡。 叶渡还不走过来,正看崔玉一脸哀求地看着自己。 叶渡也很是震惊。 自己只是想做个普通的生意,保障下生意的正常进行,你们当传国玉玺在这拍卖呢!? 他知道,这不是影视剧,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上百万贯钱。 以大乾的土地折算,一亩薄田也就要一千个铜钱左右。 他们这一开口,就是几百亩的土地啊。 周围因为清河村聚拢了那么多人,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傻眼了,一个个看着叶渡等人不是咬牙切齿,就是拼命的跺脚。 “不是,不是,那么个麦秆真的值那么多钱么?” “他们莫不是疯了?” “不是,看他们的装束都是非富即贵,怎么可能疯啊?” “那清河村这是真的要崛起啊?” “入他娘的,这次真的又被坑了,咱们周围几个村子的麦秆,都让叫花子给买光了。” “叶渡太不是东西了,挣钱也不带我们!还有那群叫花子,满嘴谎话!” “是啊,看他们被那么多有钱人恭维着,动不动就是几百贯,比杀了我都难受。” “别说你,我一想起我那麦秆只卖了几十文钱,我都想死、” 看到周围看客一个个崩溃的模样,叶渡摇摇头,人家苏灿跟着自己做事,赚点小钱是理所应当的。 当下便不去管那些人,反而看向客户们,淡淡的说道,“我们这是做生意,要去县衙签订契约,到时候卖不出去货,亦或是赔了钱,我们概不负责的。” “听见没,你疯了不成,花那么多钱?”崔玉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叶村正,我出三百五十贯钱!” “五百贯!”那年轻人再次开口,说完还一脸鄙视地看着崔玉。 炎炎夏日,在场众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就没有一个敢再次开口的。 这年轻人哪里来的,这么霸气! 五百贯钱啊。 那是实打实的五十万钱打底! 而且还是在压根不知道,产品的单价是多少的情况下! 崔玉气的额头青筋一根根暴起,最后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颓然的坐在了草堆上。 他娘的,这辈子就没这么委屈过。 崔玉想了半晌,还觉得气不过,便走到叶渡跟前,开口道,“前辈,你可要慎重,这小子河南道来的,有没有这么多钱暂且不说,他最近可没少都尉的毛病。” “无碍,他一个外来户不至于耍我。”叶渡平淡道。 叶渡本意是加强跟沧州周边儿的商旅合作,给清河村,甚至马山镇的百姓谋一条出路。 毕竟十万顶帽子,可以带动无数人就业,从收购原材料到物流的调配,都需要人手,而尝到了甜头的商人,也会加强合作,为未来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没想到跑出来个不知道根底的外来户。 当然,他也非常疑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一口气花五百贯买下独家售卖权。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这草帽虽好,但是一个独家售卖权,绝对不值五百贯。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傻子,到处撒钱。 “除非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有求于自己?” 叶渡眼神里若有所思。 “呵呵,一个崔家的弃子而已,也敢和我无当飞军争抢?” 那年轻人见崔玉一脸的仇怨的模样退下,冷笑着扬起了头颅。 ------------ 第46章 不好谈的生意 孙瘸子在得到了叶渡的示意之后。 拿着契约书走到近前,递给了年轻男子。 只要拿到县衙,交割了银钱,签字画押,盖上县衙的公章,就能生效了。 不过这么大额的银钱交易,肯定需要准备时间。 叶渡也没有催促,只是让他们暂时交了个五十贯的定金。 当然,如果他们反悔,这五十贯的定金是铁定不退回的。 那年轻男子此时看着五百贯巨款的契约书,也有些手抖,走到身边儿一个脏兮兮的老道跟前说道,“王道长,您来看看这契约书和草帽?” 那老道正在躲在一颗大树边儿上打盹。 接过契约书和草帽观察了一番之后,一点都不似年轻人的暗中紧张,反而叹息一声说道,“可惜了,这产量只有十万顶,若是有个几十万顶,咱们无当军这一次必然大赚一笔。 到时候,单凭这草帽的收益,就足够让大将军青睐于您了。” 见年轻人一脸的不解,那老道继续解释道,“中郎将醉心于军事,对于民间之事有所不知,这一次北方大旱,几乎每日都是烈日当空,这种舒适柔软且能遮阴的草帽,方便劳作,必然会大卖的。 当然,老道对于商贾之事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老道之所以催促中郎将一定要跟这位村正合作,是因为他的练兵之法。就单凭这一点,咱们花多少钱与他合作都不为过。” “练兵之法?”年轻人失望道,“道长你莫不是骗我?我都盯了好几天了,感觉他就是胡折腾呢?” “他自己上了战场,如同鬼魅,神出鬼没,杀得山贼尸横遍野,却拿人家当木头桩子玩。” “您觉得是胡折腾么?我可是亲眼所见,他将一群废物一样的农夫,练出了虎狼一般精气神的。 您且细看那群农夫,虽然没有统一的服装,但是他们一个个眸子里那股子杀气已经快透出来了。 还有那不动如山的气势,怎么会是胡闹呢?若是咱们得了这套练兵之法,无当飞军势必再上一个台阶。” 那道长见中郎将一脸的不屑,恨铁不成钢的摇头道。 “可是据我所知,叶渡与李哙乃是有战场袍泽之情的,若真是如此,李哙怎么会不率先一步寻他?” “李哙一温柔乡枯骨尔,他懂个屁的练兵。” 那年轻人明显是对于老道很是信任,往前靠了靠,仔细观察了一番。 有了老道的指点,他还真的看出了些许门道来。 首先便是在场的三十余人,就身形来说,可能不如他的无当军强悍。 但是一个个身上军伍的气息非常浓郁,尤其是他们一个个抬头、挺胸、收腹、目视前方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年轻人觉得,军人似乎本来就是该这个样子。 在看看自己的老兵,不少人哈腰驼背,让他看两眼,就想挨个过去给一脚。 不比不知道,一比就看出来差距了。 人家那目光如炬,人家那令行禁止,真的让人羡慕。 尤其是当训练他们的年轻人喊出向左转,向右转的时候,那些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无比优美的同时,又让人深深感受到震撼。 若是三军将士,都这般模样,光是吓就能吓死对面。 更不要说,在这种整齐划一之下,军阵所爆发出来的强悍的战斗力。 年轻人抿了抿嘴唇,“不愧是军中宿将啊,若是不遭遇挫折,怕是前途不知道比我广阔多少。” 年轻人感慨赞叹了一阵之后,却又垮下脸来,无奈叹息道,“关键是时间不等人,就算是他的练兵之法很强,咱们也没有时间等啊。” 本来拿了凉山贼的头颅之后,他便准备离开了。 可是后来情报得知,有另外一大股做了大案的凉山贼从河南道涌入沧州的山贼,在此地暗中招兵买马,而且已经暗中做了不少大案,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干一波大的。 他们无当军奉命从河南道追到了沧州来。 第一波露头的凉山贼没有剿灭,第二波如果还是剿灭不利,那么他这个中郎将就算是不被免职,以后在军中也抬不起头来。 不然他也不至于听了道长的劝告,一时昏头,拿出五百贯的军费,妄图博取叶渡的好感。 “道长,他就算是再强,也帮不到我们的,顶多算是一个强力的打手,咱们一口气将最后的军费都花掉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而且上头已经传信与我,顶多再为我挡一个月。” 最后成与不成,都要撤兵了。” 我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让兄弟部队把任务抢去倒是无所谓,就怕让别人抢去机会,给无当军丢脸,最后再一纸圣命将无当军悉数调走,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想到这,年轻人的目光越发的悲观。 “无妨,眼前这些人足够了。”王道长自信道。 “就这么点人?”年轻人一脸的不信。 “兵贵精不在多,眼前这三十人若是爆发出足够的战斗力,再有我们的配合,足够剿灭藏匿在凤凰山的大股凉山贼了。”王道长淡淡道,“可惜的是,咱们花了这五百贯,已经要让儿郎们勒紧了裤腰带了,再无力再拿银子来给人家赏银,最后即便是事情成了,也显得老道我没有什么大本事。” 年轻人明显没听明白道长的意思,以为还要花钱,便一咬牙说道,“也罢,我家在此地还有些田产,我写一封信回去,把这些田产都卖了,算作赏银吧。” “那些田产,都是中郎将在战场上辛苦搏杀换来的,岂能这般轻易的舍弃?”道长摇摇头说道。 “那怎么办?”年轻人越发的疑惑了。 灭不了这波凉山贼,自己的前途不保,有再多的土地都白搭。 道长却一脸笑容,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刚才那个跟咱们竞争的年轻人,是崔家子吧?” 那年轻人点点头说道,“确实是崔家子,但是在朝堂上得罪了人,前途渺茫,其家族也不愿意花费太多的资源扶持他。” “不过此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也很有眼力,在沧州混得不错。” 说到这,言语中带着几分蔑视,“但这种垃圾,在我手底下,连三个回合都走不过去!” “莫要小觑天下英雄。”道长摇摇头,说道,“有些人只是需要一个机遇,便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走,咱们去跟他谈谈。” 那年轻人愣了愣,收起了蔑视的姿态,跟了过去。 ...... 却说叶渡本人,在年轻人离开之后,就命人摆了个茶桌,请崔玉喝茶。 人家外来的猛龙可以当崔玉是垃圾,连鸟都不鸟。 他不行,他一个村正,崔家子的面子,别管他是不是弃子,都得给几分薄面的。 他虽然知道自己前身有过辉煌的过往,但是他还是懂得人情世故的。 过去在牛逼那是过去,人是要活在眼下的。 不过,被外来户给搅黄了生意,还丢了面子的崔玉,虽然在叶渡面前表现得风轻云淡,但是心里终究是憋屈。 不过他很清楚无当飞军在朝中的地位,还真不敢跟人家闹得过分不愉快。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本意就是结好叶渡。 如今叶渡请他喝茶,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生意成不成反而无所谓了。 毕竟叶渡的独家售卖权,之所以卖出那么高的价格,跟自己拼命叫价也有关系。 这大小也算是个人情。 最关键的是,他觉得叶渡随手搞一个草帽都有那么大的情景,其他赚钱的生意也绝对差不了。 “前辈,您有所不知,那小子是无当飞军的新贵,官拜中郎将。”崔玉解释道,“你倒是不用担心他拿不出来五百贯,可是后续的合作事宜,怕是难以进行。” “因为我听说,他最近焦头烂额的,我估计这五百贯,也只是为了买您一个好感。” 当着那么多人,被一个外来户落了面子,他岂能不当着叶渡的面说他坏话。 他崔玉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他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还偷偷的观瞧着叶渡。 若是叶渡心里有自己,到时候若是那个中郎将做不成生意,到时候叶村正肯定会找自己合作。 而自己一旦有了钱,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在李哙这里搞到军功。 前途一片光明了啊。 “姓崔的,你在胡咧咧什么?” 一道气愤的声音由远及近。 树下的叶渡和崔玉拧眉转身,却见那年轻人去而复返,将战马拴在村口,龙行虎步而来。 “没完了是吧?你不抓紧去凑钱,来这里寻我麻烦做什么?”崔玉见此人去而复返,还直接开口嘲讽自己,瞬间火气盖不住,直接怼了过去。 那年轻人沉着脸说道,“崔玉,你一个崔家子,却为朝堂驱逐,在沧州这种破地方做武官,你对你现在的处境非常不满意吧?” “不满意又当如何?”崔玉直接起身,冷眼相对。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对方的言论让他极其愤怒。 见那年轻人在沉吟,崔玉喝道,“有屁就放,我没工夫搭理你!” 那年轻人眸子里的怒意一闪而逝,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我有意调你入无当军,官职不变,军功不变,而且我现在就能送你一桩功劳,如何?” “你能有那么好心?”崔玉一脸不信。 谁叫他被卑鄙的朝堂给祸害过一次了呢,他现在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是不是好心,你跟王道长聊一聊你就知道了。”那年轻人一闪身,将身后的邋遢老道给露了出来。 那道长,手持乱糟糟的拂尘,身穿脏兮兮的道袍。 身上一点仙风道骨的气息都无,反而像极了街头的乞丐。 就连不远处的孙瘸子都以为同行跑到他们这里来抢饭吃了。 那王道长朝着叶渡和崔玉二人行了道家礼节,淡然道,“慈悲慈悲!” “王道长?莫非是你这支无当军中的火井官不成?”崔玉扑哧一声笑道,“不过你这样子,也太差劲了,我早年有幸见过火井令袁大师,不知道这位王道长比起袁大师如何?” 那年轻人表情别提多尴尬了。 他们无当飞军之中确实有火井令坐镇。 袁大师也确实在大乾声名远播。 但是自家这位王道长能跟人家比么? 人家袁道长那是随便出入宫廷,跟进自己后花园一样的大佬。 人家那是跟着李道长两个人,脱了衣服,在后背上,就能演算国运的大能! 自己这算啥? 要不是自己眼瞎,又没人可用,给了他个机会。 他又表现可圈可点,便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位道爷,现在都饿死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他刚想解释一二。 却见王道长忽然一步踏出,一掌朝着崔玉拍去。 “崔家子,来试试老道的手段!” 这一掌虽然轻飘飘的,但叶渡也感觉到了极其恐怖的气息。 他是有内息的人,自然感受到了不凡。 崔玉身为崔家子,自然不是无能之辈。 “哼,会点内息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么?我崔玉试试你!” 说着也出了一拳,猛然间发力,对准老道打去。 “咔嚓!”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但一声脆响,叶渡看的清清楚楚,崔玉的胳膊脱臼了。 人也面色惨白的被王道长一脚踹飞。 “如何,崔家子,现在可以跟我聊聊了?”道长吐了吐吐沫,擦了擦他满是油污的手。 叶渡忍不住憋笑。 这位简单粗暴的道长,好不通情理,人家崔家子要的就是面皮。 结果他赢了也就罢了,还趁机在人家脸上摩擦了两把。 弄得人家也油乎乎的。 崔玉脸色先是铁青,后是泛白。 最后悲愤地气哭了。 “太欺负人了!” 你一个那么厉害的老前辈,欺负我一个后生做什么?” 快给我把胳膊接上啊!” 叶渡见老道长故意为难他,让他吃点苦头。 便上前手一搭,稍微一用力,便给他把胳膊接了回去。 嘴上说道,“刚才这位道长,若是使全力,你这胳膊怕是要不得了。” 崔玉冷哼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是太过分,我崔玉是不可能跟你们合作的。” “崔玉,我知道你发现了一处梁山贼所在地,今日来寻叶村正的目的,就是请他出山的。 听老道一句劝,这么大的活,你一个人把握不住。” 交给我们无当军如何?” 随着老道的话音落下,崔玉的脸色猛然间大变。 “你怎么知道?” 老道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崔家子,你果然知道凤凰山凉山贼的事情。” 崔玉气的脑瓜子都疼了,他指着老道说,“老道,你诈我!” 道长呵呵轻笑道,“那你知道老道的本事了么?” 崔玉低下头,不再说话,一看就知道是在权衡。 他思前想后,还是想要拒绝。 叶渡却开口道,“这么一份军功,你们无当军吃不下吧。” 年轻人刚想开口高声驳斥,却被老道长拉住了。 因为他发现,叶渡身边儿站着一个书生,一脸贱笑的看着自己和中郎将。 他知道,这笔买卖是真的不好谈了。 ------------ 第47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沉吟了片刻,那年轻人终究是耐不住性子说道,“叶前辈好本事, 虽然藏身于穷村僻壤,却对山贼之事一清二楚。 我也不瞒您,我们偏师远剿,不论是军力和军备都不甚充足。 想要独自吃下这支山贼确实十分困难。 这也是,我等今日出现在您面前,甚至不惜拿出五百贯来的原因。” 叶渡微微颔首,身为军中儿郎,他其实更喜欢眼前这位直爽的中郎将,而非是他身旁的显摆所谓智慧的王道长。 当下回应道,“我想我的本事你应该清楚,亦或是有人帮你分析得很清楚,我想问问你,你都这般困难,我为何要与你合作,而不是选择本土作战,实力更加雄厚的折冲府呢?” 年轻人面对叶渡的疑问,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而是一脸昂然的说道,“折冲都尉府也配与您这样的英雄合作吗?一群连战场都没有机会上的老弱病残,一群为了升官发财不惜卑劣手段的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我们无当飞军在战场上作战,可以以一当十,可以悍不畏死,可以随时为圣人,为天下苍生赴死。 他们拿什么跟您合作?” 拿那些肮脏的钱财么?” 一边儿的王道长不同的身手去拉年轻中郎将的袖子,但奈何中郎将说此话时,气势如虹根本控制不住,他连忙看向一边儿的崔玉。 今日去而复返,本来就存了将崔玉拉入无当飞军,让其心甘情愿为无当军做事的心思。 有了他的部下,叶渡的赏金队,在加上无当飞军,势必能剿灭凉山贼。 而且,刚才他一直观摩崔玉与这位叶村正之间的互动。 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说服了崔玉,这位叶村正自然而然的也就入瓮了。 可他没想到,自家中郎将这般不通人间情理,竟然当着人家的面羞辱人家。 果不其然,崔玉闻言,当下便勃然大怒。 合着刚才跟我说的什么合作都是假的? 在你心中,我就是个酒囊饭袋? 就在崔玉马上要炸的紧要关头,叶渡咳了咳,竟然让崔玉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反而一脸紧张地看着叶渡。 这让年轻中郎将和王道长不由得又高看了叶渡一眼。 只是咳嗽一声便能让崔家子紧张成这个样子,可见这位叶村正是个有本事的。 叶渡一脸严肃道,“这位大人,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合作伙伴,因为.......” 说着看向身边儿的崔玉。 崔玉见叶渡看向自己,见他神情肃然,立刻摆正身形,做出一副威武的模样。 心中暗道,“你们就是一群瞎子,还得是叶前辈,慧眼识珠。” 却听叶渡继续诚恳说道,“.....我真的很缺钱,而我的合作伙伴,虽然一无是处,但是他们真的很有钱。” 闻言,崔玉差点没昏死过去。 别看中郎将嘲讽他,他恨不得当场手刃了对方。 可被叶渡说垃圾,却一点反抗的欲望都没有。 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在叶前辈心里我虽然一无是处,但是我起码是有钱人的代表?起码我可以被利用啊? 可对面家伙,除了能现在拿出五百贯来,他还有什么? 见崔玉一脸得意之色,年轻中郎将一脸愤慨道,“叶前辈,与我们合作,虽然未必有多少真金白银,但是您却可以得到我们无当飞军的善意。 我想你明白,无当飞军的善意是什么意思,又有多珍贵吧?” 年轻人觉得自己将无当飞军的名号搬出来,以叶渡在军中的经验,他肯定会为之动容。 那可是代表着无上荣誉的无当飞军,无数军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无当飞军的善意,是多么弥足珍贵的东西。 只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叶渡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要你什么厚报,我真的很缺钱。” 当叶渡面对无当飞军的善意不为所动,执着于钱财的时候,不仅是那年轻的中郎将愣住了。 就连自以为智谋无双的王道长都懵逼了。 两个人呆愣了半晌之后,一脸颓然之色。 旁边儿的崔玉忍不住肩膀不断地抽搐。 叶渡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若是实在拿不出什么丰厚的钱财上的好处上,不如我们换个方式来谈。” 年轻中郎将探出手来道,“前辈您说。” 叶渡轻声笑道,“我与这位崔公子颇为投缘,我们之前合作也颇为默契,我观你们有意招揽崔玉,何不拿适才得到的独家售卖权与他。 让他代表你们无当飞军与我合作,一来可以考验他一二,看看他是否能当大任,二来我与他相熟,也方便双方赚钱。” “只要钱赚到了,其他事情,都可以顺带着做了。” 其实叶渡的意图很明显了,那就是他根本信不过无当飞军。 你们完成任务,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可他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下去。 与其选择与无当飞军合作,还不如选择一个实力雄厚的地方派。 叶渡很清楚,崔玉即便是想要真正加入无当飞军,调动也是需要庞杂的手续以及大量的时间。 这个时间,足够自己把草帽卖的一干二净了。 随着叶渡的话音落下,年轻人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一脸不可思议道,“叶前辈,我想你可能不太理解无当军好感的意义!” 当然,他这么说,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那就是这独家售卖权,是他拿真金白银买下来了。 经过王道长的解释之后,他更加清楚,其中所蕴含的深厚的利益。 叶渡先前没有阻挠自己高价购买这件事情,证明叶渡是一个非常遵守原则的人。 他不会因为自己是外来户,跟他的关系并不亲近,而不给自己机会。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拒绝叶渡的提议,要求继续按照契约书执行的话,以叶渡的性格,肯定不会从中作梗的。 但这件事情交给崔玉去做。 这件事情的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这五百贯是自己出的,可经营却要交给崔玉。 而崔玉看样子又以叶渡马首是瞻。 这件事情,经营一阵之后,很有可能变成。 自己首先掏了五百贯,然后后续还要陆陆续续往里面砸钱。 可最后享受果实的确实叶渡和崔玉。 尤其是叶渡,他相当于什么都没做,就白白得到了五百贯。 而后续的十万顶帽子的销售,他也能分一杯羹。 反倒是自己,则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蠢货。 他本以为叶渡仪表堂堂,气度昂然,当时天下少有的英雄汉。 没想到,竟然是个心狠手黑的厚颜无耻之人。 而就在年轻中郎将面带犹豫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方的王道长拉了拉他的袖子,站出身来,淡然道,“可以,我们可以让出独家售卖权,交给崔公子。” “同时,我们现在就写调令,调动崔公子入无当军。” 见那中郎将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王道长摇晃着手中的拂尘,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他先前还以为这位叶村正会如何为难无当军,没想到只是割一块肉罢了。 这笔生意虽然利润丰厚,但是如果没有叶渡的鼎力支持,可能也就那么回事儿。 人家刚才碍于规则,没有强行阻挠无当军买下,而是选择事后索要,而且还愿意跟无当军合作,这足以证明人家的诚意。 若是无当军再拒绝,还妄图跟人家合作,就有些太过于愚蠢了。 而且与叶村正这样的强者合作。 虽然这一次看似吃亏了。 却赢得了人家的善意。 跟强者合作,还缺乏好处吗? 想到此处,王道长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自家中郎将确实太狂傲了,甚至于在无当军中呆久了,也被感染了,其实无当军的善意,在真正强者的善意面前,又算什么呢? 这件事情表面上看似是叶渡占了便宜,其实是无当飞军占了天大的便宜才是。” “不错,不错。”叶渡颔首道,“十日之后,我们发兵凤凰山。” ------------ 第48章 无人机 见对方答应得这般干脆,虽然看样子那年轻人有些难受,但叶渡可以装作看不见。 直截了当地答应了对方。 王道长面带微笑,逼退了年轻中郎将焦急郁闷的身影,也不问叶渡为什么要选择十日之后,而是从容转身离去。 丝毫不在乎,他们一转手就赔了五百贯的事情。 年轻中郎将咬了咬牙,也跟着道长离开。 等到只剩下叶渡一行人时,被天大的馅饼砸在脑袋上的崔玉,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之色,反而有些许郁闷的说道,“叶前辈,我并无意加入无当军,我这种货色,到了无当军又能如何?” 叶渡笑着摇头道,“你拉胯的事实难以更改,但若是有我的支持呢?” 崔玉恍然大悟道,“叶前辈,您是觉得我们折冲府已经满足不了您了,所以您想找个更大的客户群体。” 说着,连连点头道,“对极,对极,无当军中需要军功的世家子弟更多,而我就相当于撬开无当军的钥匙,而且我手里握着草帽的交易权,就相当于攥着无当军的一条财源,便不是那么可有可无了。” 叶渡忍不住发笑,果然不愧是世家子弟,脑瓜子是真灵光。 不过叶渡尚未开口,“叶前辈,我还是有些忧虑,这无当军虽好,但终究是外人。况且这一次入寇沧州的凉山贼,比先前的凉山贼更多,军功更甚,何不咱们自己操刀?” “我想以李都尉的能力,咱们未必会吃亏,而且我们合作一直非常顺畅,我觉得有些舍近求远了。” “此外,便是那个王道长一看就是狡猾如狐的角色,带着他们一起搞,我担心他们到时候卖了我们。” “无碍,无碍,小事一桩罢了,何必担忧。”叶渡淡淡,“你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先考量考量如何经营草帽,这无当军的钱财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崔玉见状,也只能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 之后,叶渡便将三十余名赏金客召集起来,进行进一步的强化训练。 那王道长虽然不在意五百贯的支出,但是那年轻的中郎将,依然派来了人手在清河村一带监视。 叶渡也不去理会这些。 与他而言,有了五百贯的收入,又有了崔玉的支持,草帽生意肯定能够在当地红火起来。 毕竟是世家子弟,人脉广阔,商业渠道都是现成的,比起无当军那群粗鄙的武夫强多了。 他现在只要干好两件事情就足够了。 一是安排生产,二是训练人手。 训练士兵,是叶渡最拿手的事情之一。 只见叶渡手中的五十贯钱一闪而逝,而手中多了一件宝贝。 纸板无人机。 某战场最便宜的无人机。 还配备了一个可以接受信息的终端。 这种武器,在后世的战场上曾广泛地运用。 尤其是某些小国,买不起高精尖武器,就只能买这种垃圾货色,搞自杀式袭击。 在古代,没有侦察机的情况下。 人们要想查探大山里的详细情况,非常艰难。 所以朝廷在剿灭大山里的土匪时,经常会派出大量的斥候,用肉眼去探索。 可山贼的核心区域,又岂是轻易能靠近的。 所以在侦察情报时,往往面临着虚假情报,人员的大规模折损,很难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甚至在没有无人机的情况下,即便是叶渡亲自去前沿侦察,效果也非常一般。 但有了无人机就不一样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斥候,在大山里摸索。 只需要有充足的大量,整个大山的情况,一览无余。 而且战斗爆发时,只要无人机一直在天上飞,就可以将敌军的调动,一览无余地送到使用者手里。 组装一台无人机,在有说明书的情况下,非常简单。 很快叶渡就成功了。 很快,整个清河村的景象一览无余的出现在叶渡的眼底。 他甚至不知羞耻地拍了几张在院子里洗澡澡的小娘子的照片。 这个情况,后续一定要教育到。 现在干旱,严重缺水,怎么能用大桶洗澡呢? 这不是浪费水资源么? 叶渡使用了一番,检查了一下电量,又在商城里买来了好几块电池,足够用很长一段时间。 “有了这无人机,我搞赏金客赚钱的事情,就更加容易了。”叶渡心满意足。 叶渡最近相当忙碌,但是却没忘记改善家人的生活。 就拿今天来说,叶渡让秀娥做了大米饭,还炖了一大锅排骨。 一大桌子人,围在一起。 叶渡眼睁睁地看着秀珠和秀萝两个妹子,一人干了两大碗米饭,吃了四块拳头大的排骨,吃完饭还抱着叶渡弄来的苹果拼命地啃。 叶渡都想翻开她们的小肚皮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了。 “大郎,螃蟹失窃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叶大娘却没有多少胃口。 因为螃蟹失窃,叶渡暂时停了螃蟹生意,还把铜钱给人家结了。 最近外面的风言风语太多了,老太太自己压力都非常大。 叶渡笑着说道,“娘,别担心,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家里的床也换了。 叶渡虽然不至于上来给一家人换上夸张的席梦思,毕竟那东西价格不便宜。 但是编制得非常整齐的竹席肯定是要每人一份的。 “有什么事情要跟娘说,不要着急一个人撑着。娘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听你叨叨两句,给你排解下压力还是可以的。” 叶渡给老娘按着肩膀,“儿子能有什么压力?就是些不入流的小毛贼而已,尾巴藏得再深,早晚有漏出来的一天。” 叶渡心里很清楚。 这年头大家都太穷了,如果不是逼到了绝路,根本不可能干作奸犯科的事情。 但即便是做了案子,螃蟹作为赃款,又能卖多少钱? 即便是卖了不菲的价钱,这些一线作案的赵无赖等人又能分到多少? 再说了,这等人挥霍无度,多少钱都不够他们花的。 他们早晚会再次冒头的。 所以叶渡从始至终都不着急。 至于外界的风言风语,他更不在乎了。 只要凤凰山这一战打响了,他的赏金队就彻底扬名了。 在训练士兵的同时,叶渡还不忘帮衬王嘉伊家。 今天帮忙平整下院子里的土地,明天帮忙修一修床铺,然后就是传授王嘉伊制作草帽的经验。 对于叶渡来说,他有前世的经验,都要摸索一段时间。 更不要说,王嘉伊一个纯粹的新人,学起来更是麻烦。 各个村子,一口气挑选出三十名年轻人来训练,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在叶渡忙碌的期间,不免有人过来观看,并且不断的说些风言风语。 “叶渡这是做什么?” “要我说,不行就把队伍解散了吧,他整天沉浸在温柔乡里,咱们村的男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可陪他耗不起啊。” “是啊,我这几天看他一直倒腾麦秆,当时说是卖出了天价,可然后呢,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当时我还后悔了一阵子,那么便宜买了麦秆,现在看来是实打实的明智之选啊。” …… 当然,也有些恨得牙根痒痒的。 因为听说这草帽需要大量的麦秆,不少人暗中囤积了一批。 可结果就是好几天,叶渡不是继续搞他的木头桩子训练,就是跟女人在一起玩耍。 一想到麦秆砸在手里,本来想趁机赚一笔的人,自然将叶渡恨之入骨。 就连一直帮着做事的林七妹都有些忧虑了。 又过了几天,发现叶渡还没有改变,在叶家做事的时候,忍不住劝阻叶秀娥。 “秀娥妹子,我们村里不少人开始说闲话了,全都靠王猛子发脾气,揍了不少人才压了下去,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成啊?” “王家嫂嫂,你要相信我大哥,他是做大生意的人呢。” “那草帽我都戴过呢,很舒服呢。”叶秀娥一脸盲目崇拜的说道。 ------------ 第49章 草帽作坊 “真的啊?”林七妹很是好奇。 叶秀娥便带着她试了试。 还别说,这东西戴在头上,真的凉爽了许多。 尤其是在太阳底下干活,也不会被晒得头晕目眩了。 而且这草帽戴在头上,还有淡淡的麦秆香气。 林七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东西。 这个时候,尤其是旱灾年间,对于老百姓来说,生活是非常艰难的。 吃不饱是常态,剥树皮,挖野菜,几乎是人人能想到的求生手段,但也仅限于此了。 而且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多大的效果。 甚至付出的力气,根本补不回来。 就这几天,他们王家庄已经有人饿死了。 王老五这个闷葫芦平时回家,一点叶家的事情也不跟她说,搞得她一点度过饥荒的底气都没有。 而且她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对着朝廷发下来的几亩地使力气之外,顶多就是去大山里搜刮点野味,亦或去城里给贵人缝缝补补。 想要有其他收入太难了。 这也是林七妹壮着胆子来找叶渡的原因,她不想饿死在饥荒之中。 编制草帽,又不是那种体力活,搭个棚子,大家坐在一起就能干。 当然,叶渡目前采取的是保密措施,所有想干这个活的人,必须来叶家集中制作,而且每个人只能负责一道工序,防止有人将草帽的制作工艺偷偷出卖给其他人。 林七妹看着已经有人在干活的小作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哪有心思说着说那,拉着叶秀娥的袖子,激动地说道,“秀娥妹子,叶恩公太厉害啦,寻常人谁能想到用麦秆做帽子呢?” 如果她也能加入其中,就不用整天担惊受怕了,跟着清河村的女人一起,做工就能赚取不菲的铜钱。 到时候在家里的地位肯定也提升了。 而且干这个活,还不耽误看孩子,让孩子在一边儿坐着玩耍就是了。 她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叶恩公好像还管饭。 而且吃的是白花花的大米,每个人还能领半勺肉汤,一小碟咸菜。 自己一个人少吃点,省下两口饭,就够家里小崽子勉强活着了。 叶秀娥笑着说道,“你想干,我去跟娘亲说一声就成,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就不需要考核什么的了。” “嗯,谢过秀娥妹子了。”林七妹连忙行礼。 叶秀娥低着头抿嘴笑了笑,“王家嫂嫂,不至于,不至于,我大哥是听说你们家日子困难,想让你多在家里帮衬帮衬呢,没想到你是个闲不住人呢。” 林七妹连忙道,“可不敢闲着,这饥荒年头,谁不想家里多点存粮。” 其实不仅仅是林七妹,陆陆续续来叶家做草帽的人很多。 为此叶渡专门领着一群乞丐,修建了一个作坊。 其实说是作坊,其实就是砍伐了一些树木,搭了几个巨大的草棚子,大家坐在席子上编草帽。 当然,外围肯定是有栅栏围着,防止有人过来偷窥那是必须有的操作。 当更多的人听说,这里不仅管饭,还给钱的时候,附近不知道多少个村子的妇人都疯了。 找各种关系,希望能来清河村做工。 可惜叶渡不能给所有人机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首先就是做工的妇人,一定要手脚勤快,叶渡虽然愿意给大家机会,但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你呆呆傻傻的,折腾白天,一个人一天的工作量不如别人一个时辰,叶渡怎么可能留你? 叶渡不同意,这些妇人们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们平日里只是感谢粗糙的农活,这种精细的事情他们连见都没见过,想要通过考核谈何容易? 而且这大乾虽说风气相对前朝比较开放,但老百姓对于女子出来做工,还是有些忌讳的。 尤其是有些妇人,来了两天之后,就被家里的男人拿着棍子打回家了。 对此,叶渡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他能站出来给那些男人讲解一次两次,甚至抡起拳头来,教训一顿,但总不能自己天天耗在这里吧? 而且出来做工,讲究的就是个心甘情愿,家里人不同意,他也没办法。 反正也不缺工人,他们愿意回家受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不过总归叶大娘是幸运的妇人,拿出一些麦秆回去,做些基础的工作,也能领取一些铜钱。 虽然不多,但是积少成多,干上一天,也能领二十多个铜板。 钱不多,也不管饭,但是勉强可以买些粥米,补贴家用,也成为了相当受欢迎的活计。 王嘉伊几乎瞬间就成了马山镇一带地位最尊崇的女人。 时不时地有人来王大娘家说她两句好话,变着法的讨好王嘉伊,希望她能跟叶渡美言几句。 王嘉伊虽然不敢干涉叶渡的事情,但是每天那么多人登门,顺带着来她家看看病,母亲的生意也红火起来。 她自然高兴了,老太太镇上和村里两头跑,也不嫌累。 不过生意的红火,却惹来了叶秀宁。 但叶秀宁最近变了性子,有什么话不愿意跟叶渡直接说。 当然,她想找叶渡也挺难得,因为她大哥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甚至连吃饭都不在一起,而是跟训练中的赏金队一起。 刚才还看见他在家里摆弄草帽,一转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人。 所以她只能跟她新晋的闺蜜王嘉伊私底下聊。 “嫂子,这事儿你得说一说大哥,让咱们村的妇人干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挑外村的女人掺合呢?” “手脚麻利,品行过得去,怎么就不行了?”王嘉伊一脸疑惑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现在干得认真,回头肯定把咱们家的本事偷偷学走。” 见王嘉伊直接摇头,气的叶秀宁脑仁疼,捏着她的手指头说道,“嫂嫂,你怎么这么胆小,你是他女人,有什么话得跟他说。” 王嘉伊吓得不轻,连忙道,“我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怎么能干涉叶郎的事情。” 叶秀宁无奈,只能叹气说道,“我大哥呢?我自己去找他。” “你大哥刚才被作坊的一群女工吵得头疼,去营地了,我带你过去!”王嘉伊带着叶秀宁直奔训练营地。 此时营地里正热火朝天的训练着,还没进场,两个小妮子就被王猛子用长矛挡在了外面。 “我找你们老大!”叶秀宁娇喝道。 王猛子看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您是二小姐是吧?跟我来。” “大哥,你你你.......” 当见到叶渡的时候,就见叶渡躺在胡床上,歪嘴喝着茶,好不惬意。 枉自己为了他的生意担惊受怕,连吃饭都不香。 叶秀宁看到叶渡气就不打一处来,但骂叶渡的话,到了嘴边儿却又说不出口来了。 “我我我我我,怎么了?”叶渡笑着回应。 ------------ 第50章 叶秀宁应聘 “哼,你就不怕这编草帽的活计,让外人学走?” 叶秀宁其实跟老太太已经说过了,结果再老太太那里挨了一顿棍子,没办法找了嫂嫂,结果也不顶用。 最后寻思了一番,只能自己上了。 “这独门的手艺,别人怎么学了去?” “我就能自己做一个帽子!别人怎么就学不去?”叶秀宁梗着脖子说道。 她之所以一直没找叶渡,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她心灵手巧,看着大哥做了几次,自己就轻而易举的模仿出来了。 而且做出来的草帽比大哥更美观,速度更快。 她觉得这东西没啥大的用处,所以不想跟着大哥干。 一直到了叶渡的作坊越办越大,心里才有了想法。 “哼,那是你瞎!你就没看看,作坊里做出来的帽子,跟你做的帽子不一样吗?而且你平日里做帽子是跟着我照样子学的,他们只是单独负责某一项环节,他们想学会有多困难,你知道吗?” 叶秀宁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见过的库房里的草帽,似乎真的跟自己做的不一样。 自己模仿大哥做出来的帽子更加精致,更加耐用,平日里叶渡都是拿出来,不知道卖到哪里去的,跟库房的不掺合。 “行了,看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大哥带你去作坊里逛一逛。”叶渡想来,现在又到了巡视的时间了。 自己怎么也得去看看了,虽然每一次进入作坊,自己都会无比的头疼。 叶秀宁也很好奇,作坊是个什么样子。 往日里自己也想过去,但是守门的老兵,是赵家庄来的,一个聋子,一个瞎子,这俩老东西不光本事好,而且还不六亲不认。 除非叶渡或者负责招聘的叶秀娥同意,或者有工牌,不然谁都不让进。 这工牌上,有工人的一张画像,叶秀宁也见过,非常精致,就算是时下最厉害的画师也模仿不出来。 提起此事来,叶秀宁就生气。 凭什么大姐就那么受大哥信任,自己跟三妹和四妹,连进去瞅瞅的机会都没有。 叶秀宁跟着叶渡和王嘉伊从训练场去了作坊,看了半天,大吃一惊的同时,也发现这东西想学会很难。 光备料,就有四个环节,分别是拔浆、劈草、漂白、染色。 这准备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上非常复杂。 拿其中相对比较简单的拔浆来说,要将妇人们挑选好的麦秆,捆成小把放在特制的泥浆之中,使其均匀的沾染淤泥,然后摊开在太阳下暴晒。 一直等到它变得白里透青,质地柔软耐折,才算是合格的原材料。 更不要说,相对比较复杂的漂白和染色,里面装填的都是特制的溶液,叶秀宁看了半天,都分析不出来,她觉得就算是有人把后面的都学走,这些特制的溶液,别人也做不出来。 至于说实际的加工环节,诸如起顶、平头、翻陡头、添三花、编下滩、刹边也各有特色,一个人很难短时间掌握。 叶秀宁本以为她已经完全掌握了编制草帽的工艺,没想到做一顶草帽实际上那么复杂,自己平时只是那些已经加工好的原材料去做罢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叶秀宁依然撅着嘴对叶渡说道,“虽然前面的准备工作一般人学不去,但是万一他们把编织手法学走了,卖的比我们便宜,咱们的买卖照样不好干。” “这有啥,你真当你大哥是咸鱼啊,别人偷偷学会,咱们继续升级工艺就是了。” 叶渡一点都担心。 他钻研了那么久,草帽起码制作出了十几个款式,而且工艺也使用了相当基础的版本。 尽管这些基础版本,在大乾已然是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就算是有人侥幸研制出类似的原料,叶渡也可以迅速给自己的工艺进行升级,甚至购置机器,迅速提升产量,把竞争对手给碾压掉。 他现在之所以采取原始的手段进行生产,无非是为了给大家伙谋求一条生路罢了。 “啊?这就够厉害了,工艺还能升级啊?” 叶秀宁瞪大了眼睛。 在他看来,大哥现在折腾出来的这一摊子,已经相当厉害了。 结果大哥满不在乎的告诉自己,他随着还可以升级,打败一切竞争对手。 这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连忙道,“那大哥你是不是可以把咱们当地的人都雇佣起来,做像是关中那样厉害的作坊主?” “这个不好说,作坊不是越大越赚钱的。” 叶渡脑海里不由的想起了后世在某些大厂做保安时候看过的景象。 一眼望不到头的厂房,里面几十上百个工业风扇在呜呜作响,数不清楚的女人们,坐在缝纫机面前热火朝天的生产着。 但以自己目前的资本,权势,去搞这些,无异于白日做梦。 作坊的面积,原材料的供应,市场的吞吐能力,包括劳动力的管理,朝廷的政策,都影响着作坊的发展。 此外便是现在有很多原材料是通过商场购买的,也是需要资金的。 叶渡不想把自己的时间都搭在这上面,当时让小妮子跟着王嘉伊一起搞,小妮子还有自己的心思,不太乐意。 “才不是呢,大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要想赚钱,肯定要越大越好,而且这草帽,又能遮阳,又可以挡雨,是个不错的东西。” “肯定有很多人买,而且我们培养起来的女工,哪怕是原材料不足了,我们还可以制作蓑衣、雨伞之类的。” “你不是不想跟着你嫂子一起弄么?还跟阿妹们说,你叶秀宁也是老爹的闺女,肯定能找到更赚钱的生意。” “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那是三妹和四妹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胡话!”叶秀宁撒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直接说道,“大哥,我看你每天训练兵士很辛苦,还要管着这帮子女工,嫂子又是个心善的,拉不下脸来说别人,我想你要不把这活交给我算了。” “啧啧啧,一个每天被老娘打三顿的人,能管得来作坊的女工?” 叶渡其实真的很头疼管理这些妇人。 人家都说一个女人等于三千只鸭子,他的作坊现在就已经吸纳了女工将近二百人。 他们干活倒是挺卖力气的。 可是每次叶渡一进作坊的大门,就会嗡嗡作响,吵得她脑袋疼。 而且女人的纠纷实在是难以调理。 今天她坐垫子,靠到我这边儿了,要告状。 明天她活做得慢了,耽误我干活了,也要告状。 甚至谁谁谁,吃饭不刷碗,也要说两句。 叶渡其实是很崩溃的。 这要是在军队里,叶渡估计都能杀了他们了。 “老娘打我怎么了?那是娘亲爱我,我爱娘亲,我挨打心甘情愿。”叶秀宁才不管大哥的嘲讽,信誓旦旦的说道,“但是让我管其他的妇人,我绝对可以。谁敢得罪我,我把脸一沉,就直接拉出来骂,骂不过就打。” “管理作坊,就得狠一点,这些一般人做得到吗?” “看来你很有信心啊。”叶渡忍不住笑了。 “那是当然,带兵打仗你行,但若是论懂女人,你不行,大嫂心细,让她观察谁干活好,谁干活不好。他平日里做好人,有什么福利啊,发铜钱啊,让她去,我平日里做坏人,谁不肯好好干活,我就去处置她。” “反正我叶秀宁整天舞枪弄棒的,在村里做坏人做习惯了.......” 说道这里,叶秀宁忽然想到娘亲总是嫌弃自己的嘴脸。 一旦自己能帮上大哥大忙,给家里赚来源源不断的钱,那娘还怎么舍得说自己? 当下抬起头,看着叶渡,“大哥,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让我跟着嫂嫂一起干,你在外面怎么打天下,都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 “说谁不会说,前两天有个县里落魄的掌柜,跟我吹得天花乱坠,仿佛整个关中都是他的,结果呢,来了两天,就让我打跑了。 人家给咱家做事之前,好歹也是管着一百多号工人呢,你能行吗?” 叶渡其实本意就是让叶秀宁跟王嘉伊一起干。 但是面对叶秀宁的服软,叶渡还是没有立刻答应。 他想听听叶秀宁怎么去干。 毕竟说到底,叶秀宁还是个孩子,思想上不是很成熟。 他担心这孩子是脑子一热,回头干两天,就跑了。 到时候还得自己麻烦去折腾。 “本来我想着,大哥你这东西顶多雇个十几个人干活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自己盯着就很简单,即便是有人偷奸耍滑,我也能把他揪出来,但是现在大哥你这边儿规模那么大,就必须采取其他的办法。” “嗯,直接说说,你打算现在怎么敢。” “我刚才看了一下,大哥的作坊分为大概十个区域,每个区域大概有二十个人在干活,我和嫂子可以每个人盯着五个区域,看着他们干活这是其一。其二,我准备通过选举的方式,选出十个什长,让他们负责管理下面人干活,我负责管理他们。” “这样,那个小队干活出现问题,就让什长去解决,什长解决不了,就找我。” “同时,我会每天观察一下每个小队的工作情况,跟往日的工作量做对比,跟其他小队做对比,对工作量低的队伍,进行重点观察,帮他们提升技能,或者淘汰。” “如此一来,咱们整个作坊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理顺,并且爆发出强大的生产能力。” 说完这些,叶秀宁有些紧张的看着叶渡,“大哥,您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说实话,叶渡听完都有些懵。 他没想到,叶秀宁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虽然管理方式相对后世来说,依然简单粗暴,但是已经领先当下很多作坊了。 刚一开始,大家可能各种不习惯,不适应。 但是大家只要按部就班的干上一段时间,就能干出几分摸样出来。 自己也可以拿出更多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那我的好妹妹,你想要多少月钱?” 叶渡是现代人,很清楚,一味的压榨是不对的。 只有让对方尝到甜头,她才能干的有劲儿。 尤其是像是妹妹这种要强的女孩子,给她钱,会让他在家里活得更有地位,更有尊严。 况且亲兄弟还明算账,他可不想有朝一日,妹妹出嫁,妹夫整天念叨自己黑心鬼。 只是让叶渡没想到的是,面对自己的善意,叶秀宁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我不要月钱!” ------------ 第51章 想要改变命运? “不要月钱?你不是一直想要挣钱,证明你自己吗?” “出嫁前,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没有必要要钱, 再说了,咱们家那么穷,人家嘉伊姐姐都要入门了,你连个大宅子都没有,你羞不羞吃?”见叶渡有意留下自己,叶秀宁的脾气瞬间回来了。 言语间,也没有刚才的胆怯。 “你这丫头!” 叶渡被也秀宁一句话,气得牙根痒痒, 人家封建社会的阿弟阿妹不都是大哥的走狗么?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竟然还有这么个反骨仔?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来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这个小妮子跟自己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这才多久,就敢放飞自我了? 看来,自己平日里太和气了,这小妮子该打的时候,就不能犹豫。 站在不远处的王嘉伊却没想那么多,见叶秀宁想通了,兴奋地说道,“秀宁,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大展拳脚啦?” 叶秀宁嗯了一声,拉着王嘉伊便准备远离叶渡,看样子想要去说两句悄悄话。 “你给我站住,你这死妮子,是不是憋了什么坏屁?有什么话,干活前说清楚!” 叶秀宁白了叶渡一眼,满不在乎道,“你是我大哥,我把天捅破了,你不给我兜着么?” 说着两个小妮子毫无正行的蹦蹦跳跳的跑开了,丝毫没有大姑娘的样子,留下叶渡在风中凌乱。 叶渡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别管肚子里揣着什么坏事儿,惹出来的麻烦,不都得自己兜着? 等到叶秀宁和王嘉伊联合帮着叶渡处理作坊之后,叶渡果然空出手来。 仓库的草帽囤积的数量与日俱增,叶渡也终于可以安心在营地里住下。 无当飞军派来的细作依然在监视着叶渡的手下,不过叶渡没有搭理他们,只要不靠近营地,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反正营地外围有孙瘸子坐镇,只要一靠近,就会示警。 叶渡在入驻营地之后,就开始了疯狂的训练计划。 在度过了最初的站军姿之后,便开始疯狂的体能训练。 当然,叶渡肯定不能苦了他们。 各种营养品就跟疯了一样往他们身上造。 牛肉敞开了使用,此外因为训练量十分大,叶渡还弄来了叶渡肌酸和氮泵,尤其是氮泵。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它能让人更活跃,更不易疲劳,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对那事儿的能力有些削弱。 叶渡可以提供的体能训练,是大乾的军营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但在后世却非常广泛,甚至在军队的体能训练里,也能用得到。 没有疯狂的营养补充,就开始日复一日的训练,那是耍流氓,会把人练废。 但是过度补充营养,训练又不合格,也没什么用,纯属于浪费。 所以叶渡几乎每日都观察手下这三十人的训练,并给每个人修订训练计划,这其中不断有人受不了这高强度的训练方式,以及叶渡的残暴。 毕竟叶渡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当大家的训练度过初级版本,由他亲自训练的时候,一旦不合格,可是动不动就要抽鞭子的。 眼下他可没有心思给大家搞什么思想建设,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变强。 便只能采取这种原始且狂野的办法逼迫他们进步。 但不要觉得体罚很落后,适当的体罚,真的很有效果。 最后只剩下十八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着。 很快十日之期将近,赏金队虽然人员在减少,但是战斗力在激增。 他将训练经验都记录下来,为以后做准备。 “有了这十八人,我在这个动荡的饥荒中生存下来,保护家人的把握越来越大了。” 而在训练出十八人之后,叶渡的心里想法也变得越来越活跃,不再是仅仅满足于生存。 时间飞逝,叶渡从来不出营地,在保证训练的同时,开始给大家伙讲解基础的战法,并开始让他们对着稻草人实战。 第十日,叶渡给大家放了假。 虽然不允许他们回家,但是大家伙可以在营地里适当地休息一二。 至于叶渡也奢侈了一把,在营地里支了个小桌,煮了个后世才能吃的火锅。 他这火锅可谓是奢靡到了极点,什么毛肚、猪脑、羊肉卷应有尽有,各类稀缺菜蔬,都摆放整齐的在桌子上。 来探望叶渡的崔玉看到眼前这一切,差点馋的哈喇子流一胸口。 他是世家子弟,平日过得就算是不错了,虽然流落在外,想吃羊肉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想跟叶渡这么奢靡,根本不可能。 崔玉刚想开口,却见叶渡忽然抬头,嘴角泛出淡淡的笑意,对着前面的一棵大树说道,“猛子,别藏了,要是馋得慌就过来一起吃。” 王猛子从大树后面蹿了过来。 三两步走到叶渡面前,看着叶渡,低着头,却没有说话。 “坐下吃啊。”叶渡开口道。 “叶大哥,此次出战,怎么没有我啊?”王猛子憋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 “凤凰山处于南皮县和长芦县的交界处,山势陡峭,敌情不明,可以说是风险极大。而且敌军又是战斗力彪悍的梁山贼,朝廷下了大力气,百般围剿,还让他们杀了出来。” “可是当初那些梁山贼不是大哥你轻而易举的灭了吗?” “说得容易,那才是三十人,这一次是好几百人,你知道几百个梁山贼有多恐怖吗?”叶渡放下手里的筷子,皱眉说道,“你是家里的独苗,你要是死了,我如何跟你交代?” “你就在家中帮我盯着生意,将来攒些本钱,想自己做点事,还是一直跟着我干,都可以,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行!” 叶渡的话音刚刚落下,王猛子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他抬起头来,一脸固执地看着叶渡。 “叶大哥,我知道我曾经冒犯过你,那是我不对, 但是你不要把我当成没有理想的无赖子好么? 我也想跟你一样,轰轰烈烈地活着,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他的眼神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但是当他看向叶渡的时候,却只能看见一片淡然,甚至冷漠。 王猛子不由的想起了那日对山贼出手的大哥,那个无比凶残的大哥。 他只是被大哥看了几眼,身体就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 就在他双膝忍不住要跪下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了大哥幽幽的声音。 “小子,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是你知道,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条路非常艰难,太多的人以为自己是霍去病,是卫青,是关二爷。 可他们到了战场上,一支箭矢就能让他成为小兵甲。 你真的就不怕死的不明不白,一点价值都不曾留下吗? 况且,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一颗一往无前的勇气吗? 面对敌人,你真的能做到不去恐惧,当他是一堆烂肉吗?” “况且,你记住,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自己尚且在这乱世之中挣扎,凭什么要分出心思,带你往前走?” 最后一句话,叶渡的声音依然冷漠。 但是每句话,听在王猛子的耳朵里,却如同黄钟大吕。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王猛子深吸一口气,他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其实早就被叶渡看穿了。 他确实那日在山上,看着叶渡大展神威之后,就对于叶渡有了莫名的崇拜。 一言不合,就能杀死几十个山贼。 如果自己掌握这种能力,以后在村子里,谁还敢不服气自己,谁还敢欺负自家村子? “自然是如此。”叶渡坐在小桌前,身姿虽然很是随意,但是却如同潜伏的猛虎一般,尤其是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如同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想要改变命运,除了一往无前的勇气,还要有人提携。” “若是说两句吉祥话,就有人愿意带你,那人一定是傻子。不信你问问崔玉公子,他是世家子弟出身,阿谀奉承的人不计其数,可他现在混得好么?” ------------ 第52章 王猛子拜师 王猛子闻言,连忙看向一边儿的崔玉。 崔玉此时也是一副大家公子的气度,见他凝视自己,很是认真地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你知道当朝帝师宋宪么?” 王猛子颔首道,“帝师宋宪,据说是寒门士子,但如今便是圣人处置政务,都要时常问询一二。只要是去过镇上的人,没有不听说过他的大名的。” “世人皆知宋宪贵为帝师,一言可决九卿生死。可是谁知道,他为寒门子弟时,读书时的艰辛呢?辽东的雪很厚很寒,当时的帝师已经是辽东有名的才子,可他为夫子抄书,日夜不停,手足皲裂而不歇;拜访先贤,先贤休憩,于风雪中可立身等待一夜。 待位列公卿后,返乡时,依然侍奉在诸先贤左右,不敢有丝毫逾越,亦不敢有丝毫松懈文章,这才为士林称道。 如今贵为帝师,地位高于九卿,见其昔日田间恩师,依然要行跪拜礼,才有了今日之富贵。” “我虽为世家子,如今也算是个武夫,亦知道武夫之间的传承,更加困难。昔日大将军侯林,贵为诸侯,为大乾立下赫赫战功,侍奉恩师左右日夜不歇十余载,才得了李公兵法的皮毛。” “贵如帝师、诸侯侯林这等人物,想要学得真本事,都是经过层层考验,而你只是一农家子,做事情全凭一腔血勇,家中又无资财报答,却妄图学习叶前辈战场杀伐的本领,这天下怎么有那么美的事情呢? 你可知道,叶前辈在战场上退下来之前,便是见到王侯将相,也要礼让他三分? 这等大机缘,若是让你轻而易举得到了,你又如何会珍惜呢?” 王猛子闻言,猛然间跪地磕头。 一连磕了十几个,额头上流了血,在地上撒了一片,也不肯停歇。 “大哥,这是我最后这么一次叫您了。 今日经崔公子提点,我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么的无礼可笑。 我也知道我王猛子贱命一条,没有什么本事。 但是我却有一颗不畏惧死的决心,只要您带我,我当待您为师,跟帝师和侯林大将军一样,日夜侍奉在您身边儿。 从此之后,我的命便是您的命,旦有虚假,天打雷劈,家族血脉断绝。” 叶渡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给自己磕头的样子,想起自己原主替父从军,一次次地努力了。 大抵华夏人骨子里有一种传承精神,希望后继有人。 叶渡轻轻颔首道,“起来吧。” “我可以带你,也可以将我一身真本事传授与你,但是你要知道,入了我门墙,一切都会大变样,我不再当你是村正之子,也不会对你客气。 正如你所言,你的命便是我的命,我让你去死,你也必须毫不犹豫地冲杀上去。” 叶渡的话虽然很平淡,却透出了不可置疑。 王猛子并为其身,闻言毫不犹豫,沉声道,“王猛子拜见恩师。” 一边儿的崔玉忍不住笑了,甚至身体有些抽搐。 “傻小子,你什么身份?叶前辈虽然落魄,也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拜师的,你现在充其量算是个学徒。” 被崔玉奚落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王猛子神情暗淡了下来。 但年轻人自有一股子豪气。 他慨然道,“崔公子,我虽然虽然入不了恩师的眼,但我会努力提升自己,我会替恩师抛头颅洒热血,我坚信有朝一日我能改变自己,得到恩师的认可。” 闻言,崔玉也是一愣。 寻常的农家子被他这么一讥,早就讷讷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而他着实没想到,王猛子竟然有如此应对。 如此一来,便是叶渡不肯收他,他都想纳入麾下,做自己的部曲了。 但他心里清楚,叶渡之所以刁难他,就是让其知道人生之艰难,而不是故意不要他。 当下转身对叶渡叉手道,“恭喜叶前辈,得一良材璞玉,略微雕饰,便堪当大用。” “不必如此夸他!”叶渡摇头。 世家讲究血统,寒门讲究师徒,武夫其实讲究父子。 不过不论父子,师徒,其实都是一种传承罢了。 可武人的传承,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人得到? 他当初在军中拜师学艺,花了多少心思,又有多少次险些死于战场之上? 当初自己的恩师,几乎每个月都会在军中挑选识字且有军功的良家子,给他们一支小队,让他们去跟突厥拼杀。 叶渡被选中后,在突厥前线不知道拼杀了多少次,数年间以少胜多,被几倍十几倍的兵力围困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都是靠真本事,大毅力,甚至还有虚无缥缈的运气活下来,最后做到都虞候的。 没有谁能轻轻松松改变自己的命运。 世家子不易,才子不易,而寻常人更是艰难。 和他一样被选中的良家子不知道有多少,但最终能够活下来,拜师学习兵法传承,不过堪堪一只手罢了。 寻常人家拜师学个打铁,学个兽医,都要无怨无悔地给人家做上几年学徒,一文钱工钱没有,还要动不动挨打挨骂。 更不要说可以封侯拜相,甚至有机会裂土封疆的武夫的传承了。 别看现在王猛子,跪在地上把脑袋都磕破了。 但是叶渡根本就不会传授真正的带兵之道。 顶多是传授他些粗浅的兵法常识,然后一些军中武艺。 这些就足够王猛子在战场上成为小小的队正,甚至足够他走到团长的位置。 若是他真的有天赋,即便是没有军功傍身,也能展现出指挥千军万马的能力,叶渡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下,让他成为自己的弟子。 可那太难了,正如崔玉所言,大将军侯林,已经做到侯爵,又有圣人旨意,李公不也照样看不起他,不肯倾囊相授么? 叶渡随身从屁股地下拿出一副防刺服递给了王猛子。 王猛子下意识地脱光了外套,将衣服穿上身上,就感觉浑身有一股凉意,用手抚摸,也看不出什么材质,偷偷用手扯了扯,发现这衣服非常坚硬,以自己训练后的身体,竟然奈何不了他分毫。 “让我看看!” 崔玉没忍住,摸了一下,才发现这件黑色的衣服,绝对不是自己在大乾见过的任何材料制作的。 从后腰抽出匕首,在衣服上刺了刺,才发现这衣服竟然刺不透。 “这宝贝堪比金丝软甲啊,甚至更为甚之啊。” 崔玉的眼睛里写满了羡慕。 我滴乖乖,早知道拜师就能得到这种好处,他也跪下磕头了啊。 结果却便宜了王猛子这臭小子。 王猛子明显也意识到此物是个大宝贝,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 自己当初可是得罪过恩师的,他不嫌弃自己也就罢了,还给自己这般恩赐。 当下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 叶渡很是坦然的接受了他一跪。 这件防刺服,乃是后世军中标准,自己当初做保安,都没这待遇,花了他足足一万钱。 有了这件防刺服,足够让王猛子在遇到突然袭击时,不至于丢掉性命。 因为接下来的凤凰山之战,如果王猛子太拉胯,是很有可能死在那里的。 叶渡看向一边儿一脸羡慕,哈喇子都快要流到地上的崔玉,笑着说道,“崔公子,何必羡慕他一个小辈,只要我们的合作一直顺畅,日后给你比这更好的装备,甚至我那日所用的火器,也未尝不可。” 崔玉闻言,心中大震,赶忙行礼。 “叶前辈,在您面前,我如何敢称公子,您且宽心,只要崔玉还在这世上一天,便必然将您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叶渡微淡然一笑,搀扶起崔玉。 一边儿的王猛子一脸的愕然,他知道崔玉的身份高贵,但崔玉这一拜,却让他意识到,恩师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看向叶渡的神色,也越发的崇敬。 ------------ 第53章 兵发凤凰山 夜色迷离,作坊里点燃了油灯。 妇人们拼了命地干活,加班加点地生产草帽。 这些日子,村里的妇人们,得了叶秀宁的指挥,效率提升了很多,而且也不觉得那么累了,村里的欢声笑语也多了许多。 只是,最近觊觎清河村生意的人越来越多,苏灿不得不加派了乞丐巡逻,以防止有人来捣乱。 叶琛有意训练赏金队,有的时候也自己带队。 先前他在村里转悠,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道被外人嫌弃了多少次。 如今当这十几个人有了几分模样可就不一样了,那些躲在暗处的杂碎,远远的听见巡逻队的脚步声,就马不停蹄地逃窜。 叶大娘知道儿子最近要出门了,心里放心不下,就出来溜达,想多看儿子两眼。 远远地就看见把自己儿子当祖宗一样供着的王猛子。 听乡亲们说,王猛子第一次遇到咱家儿子的时候,还胆大妄为地想要教训自家儿子呢。 如今怎么样,还不是跟小狗子一样跟在儿子屁股后面。 这会儿叶渡在巡逻,他身后的赏金客们,一个个神情严肃,那些被刷下去的,亦或是自己淘汰的年轻人,厚着脸皮想要重新回来。 不过没有叶渡的允许,他们是不敢进村的,只是在旁边儿跟着,嘴里不停的说着好话。 “叶村正,我已经练了很久了,您再给个机会吧。” 这是没承受住压力,自己跑路的。 “叶村正,下次选拔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日子我在家里经常练习,我觉得如果再次选拔,我一定能成?” “还有我,叶村正,我跑的跟风一样快。” “我先前是猎户,我射箭特别准。” 这些都是亲近自己的人,别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淘汰了,但只要心向着自己,自己就没有必要嫌弃他们。 而且他们不是赏金队的人了,叶渡自然以平常心对待他们,“你们想要进巡逻队,不论是被我淘汰的,还是自己受不了的,下一次都能再来,但是现在马上就去执行任务了,你们短时间内肯定没有机会。 不过这些日子的训练,你们的身体都强壮了不少,怎么也能帮着家里,不要在这里捣乱,如果实在没事儿干,去找苏灿村正,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安排个事情做。” 天色其实已经很晚了,这些人终于等到了机会,其实心里不想就这般离去。 但却又不敢继续跟了,怕惹恼了叶村正,被他嫌弃,只能一起往苏灿那里走去。 路上有觊觎清河村财富的,就上来跟着攀谈,“兄弟,叶渡不要你,我们要你啊,只要你带着我们进清河村,好好的抢一把大的,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啊。” 话音刚落,就被按在地上一顿暴揍。 大家伙虽然被淘汰了,但是对于叶村正的崇拜那是发自肺腑的。 叶村正的家,就是自己的家。 岂容别人觊觎。 叶大娘看着儿子的队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这才多久,清河村就变了摸样。 扭头看向以前整日胡作非为的二闺女,此时正趴在桌子上,点着油灯,手里写写画画,一看就知道为作坊写计划呢。 叶渡这边儿刚安排好岗哨,叶大娘就溜达过来了。 看着儿子望着远处的大山,老太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渡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儿啊!”叶大娘喊了一句。 叶渡这才回神,连忙行礼道,“娘,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 叶大娘看着身体也比先前好了不知道多少的儿子,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摸了把,叶渡没有躲避,就俯下身子,任娘亲抚摸。 “为娘年纪大了,觉少,咱娘俩聊聊?” 叶渡看了眼岗哨,点了点头道,“走。” 他以为娘亲会带他回家里,谁料老太太却带着叶渡村里的乱葬岗走去。 那里埋了很多村里死去的妇人,他们没有男人,自然连个祖坟都进不去。 叶渡疑惑,娘亲这好端端的带着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莫非是不想让自己出远门。 肯定是了,当初自己参军,娘亲没少担惊受怕的,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太平日子,自己却总是带着人打打杀杀的,她这个做娘亲的,能不担心吗? 叶渡笑着摇头,心里想着怎么安慰老娘。 老太太却从口袋里忽然掏出来一块护身符,递给了叶琛。 笑着说道,“这是你爹当初在寺庙里请来的,挺灵验的,为娘这些年戴着它一直没病没灾的,如今送给你了。” 叶渡接过护身符,是一块玉制的,里面的杂质很多,但入手冰凉,摸着很舒服。 提起老爹,叶渡也想起了那个和蔼的身影。 这老爷子,自己说放手就放手,留下自己跟娘亲这一帮人,太不容易了。 想到此处,叶渡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将护身符戴在身上,“我怎么觉得娘亲今天不太开心?” 老太太白了叶渡一眼,心想我好不容易太平了两天,你又开始折腾,我能开心吗? 不过老太太知道男人要建功立业,她也不是做绊脚石的。 笑着说道,“娘亲怎么不开心,这日子越过越好,娘亲开心的很呢。” 叶渡感受了一会儿娘亲的护身符,便摘了下来,“娘,还是您留着吧,这是爹给您的念想,我用不着它保护。” 老太太瞪了叶琛一眼,“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什么保护,倒是你,马上要出征了,娘亲担心的很,又帮不上什么忙,便想着你爹要是在天有灵,肯定能通过护身符保护你,你就老老实实的戴着吧。” 叶渡微微颔首,重新将护身符戴好。 老太太这才继续问道,“儿啊,娘亲找你,一是给你护身符,二是想问问你,你想做啥?当初你在军中回来,心灰意冷,说这辈子也不折腾了,怎么忽然又闹腾起来了。 起初娘亲看你挣钱,觉得没什么,如今又是开这么大的作坊,又是训练赏金队,娘亲这心扑通的厉害,你跟娘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叶琛苦笑着摇头,“娘,我没什么打算,其实我就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至于我先前的心灰意冷,现在想想太自私了,二妹有句话说的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人要是不要强,就难免受人欺负。 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必须折腾,往大处折腾,至于儿子能走到哪一步,儿子心里也没谱。 不过儿子可以跟您保证,绝对不会跟当年在军中一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毕竟咱们家还没后呢。” “你知道咱们家还没后就好。”老太太拍了拍叶渡的肩膀,“记住了,这趟远门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为娘生个大胖小子。 人家寡妇家都有孩子,你一把年纪了,连个娃娃都没有,娘出门都嫌丢人。” 叶渡一脸紧张道,“娘,这话可不兴乱说。” 叶大娘疑惑道,“怎么不兴说了?” 叶渡嘿嘿笑道,“这不吉利。” “我抽你小兔崽子,让你生娃就是不吉利了?” ----------- 翌日,叶渡一行人按照约定,与年轻中郎将一行人在镇上集合。 此时,叶渡才知道,这个年轻的中郎将叫泉赢,祖上姓渊,乃是高丽大姓,其族中长辈,曾多次担任大对卢,类似于大乾的参知政事,入华夏因为姓氏冲犯了大乾的国讳,遂更改姓氏为泉。 如今经过数代人经营,已经完全汉化,并成为大乾的名门望族。 其父乃是辽西泉男建乃是其家族二房掌门人,也是大房泉男生年迈之后,泉家最有声势的话事人,未来泉家家主八九不离十就要落在他身上。 泉赢乃是其父泉男建与李家一落魄皇亲诞下的男丁,在家中排行老三,未来还有很大机会,继承家业。 而泉赢自幼投军,在大乾北疆作战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前途无双,又生得相貌英俊,也就是沧州这小地方便是五姓七望这种顶级豪门都分不清楚,更不要说泉家这种新兴家族。 但是辽地,像是泉赢这种前途远大的公子哥,不知道是多少大家闺秀的心中所盼。 泉赢这一行人,人手不算少,除了邋遢王道长之外,还有大约五百无当军,以及一些青壮辅兵,再加上叶渡一行二十余人,崔玉部曲一行人,也算是有七八百人,规模不可谓不庞大。 看着叶渡领着一行人,竟然还有几个乞丐掺杂其中,那泉赢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面带不悦之色道,“崔公子、叶村正,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是去行军打仗,你怎么还带着乞丐?” 这几天,泉赢也没闲着。 他派人多方打听了叶渡和崔玉的信息,知道叶渡和崔玉,都是西北边军大佬,尤其是叶渡,据说从守拙小兵,一路青云直上,升任到了边军中层军官的位置。 哪怕战斗力不如自己,也不会差太多。 但随行的苏灿和虎子这样的人物,看起来就穿的破破烂烂,离着近一些,还能闻到臭气,这种人风一吹都有可能摔倒。 刚才王道长看到之后都不停地摇头,带着他们去凤凰山,岂不是让他们去送死? 崔玉闻言,不待叶渡开口,便冷眉驳斥道,“这二位乃是叶前辈精挑细选的细作,这几日已经去凤凰山侦查过,你自己眼瞎就少说话!” 泉赢并未因为崔玉的发怒而争吵,反而是一脸狐疑的看向叶渡,想要叶渡一个回复。 但叶渡连搭理都不搭理他。 无奈,泉赢只能自己观察。 这以观察,才发现,叶渡能赢得崔玉这样的崔家公子哥的钦佩,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这两个乞丐,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是一个眸子里闪着精光,另外一个腿脚飞快,即便是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在山路里行进,依然如履平地。 在行进中,王道长靠近泉赢低声道,“刚才是贫道看走眼了,这两个乞丐定有过人之处。” 泉赢点了点头,还顺带手指了指王猛子一行人。 这群人前些日子,明明就在村子里当木桩子站着,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就看他们一个个身材都壮硕了不少不说,而且行进之间,步伐轻盈,队伍整齐了? 王道长皱眉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我听说有些道门的高人,能炼制丹药,让人猝然间发生大变化。” 当下便叫来盯梢的细作,问询了一番饮食,以及有没有奇怪的人进入过营地之类的话。 当听说,营地这剩下的十八人,一日三餐顿顿有肉,还有奇怪的汤剂作为补充,才有了今日的效果之后。 王道长连连摇头,“便是最精锐的无当军都不能餐餐有肉,叶村正真的是暴殄天物。 人吃那么好,还有心思去拼命打仗吗?” 不过王道长也没多想,反正军功就在眼前,自己马上就要跟着中郎君折返去享福了,管那么多干啥? 这位叶村正生财有道,赚得盆满钵满,跟手底下人买肉,谁也说不着什么。 顶多被人骂两句败家子罢了。 队伍急速行进,朝着凤凰山进发。 约莫半日,队伍停靠在官道上的一处驿站休息。 驿站不远处,停靠着不少奢靡的马车,马车周围站着不少世家子弟,举着伞正在驿站外的诗牌上吟诗作对。 有队伍行进,让这些世家公子哥啧啧称奇,不仅不避让,反而兴冲冲的迎了上来。 ------------ 第54章 苏公子气疯了 “什么情况?为何不按照军规屏蔽闲杂人等?”叶渡皱眉道。 “这是当地的一些公子哥。”崔玉说道,“看样子是专门来迎接崔玉的,怎么可能屏退他们?” 果不其然,这群人见到泉赢之后,就立刻恭维了过来,嘴里说着各种谄媚的话。 泉赢作为辽西顶级世家子弟,虽然态度平和,但是却总是有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但那些公子哥不仅不觉得自己被怠慢,反而觉得本来就该是这个模样。 如果辽西顶级世家的子弟,又有中郎将这等官身,还对他们百般刻意的回应,他们反而觉得别扭。 他们在泉赢面前刻意逢迎,其实心里也无比的希望有朝一日能跟泉赢一样,被人这般逢迎。 对于眼前这些小世家的子弟,听到一点风声,就急不可耐的粘过来,泉赢听得太多,也见得太多了。 在他看来,这些小世家的公子哥,就是一群没有前途,且自视甚高的废物。 当然,这等人也不是丝毫没有用处。 起码可以借助他们在地方上的势力帮自己做事,而且不用付出什么成本。 只需要结下一个所谓的善缘即可。 惠而不费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做。 与一群公子哥虚伪了一阵之后,他走道叶渡面前,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的两个乞丐。 因为适才队伍中有乞丐,被那群公子哥提起,泉赢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所以冷着一张脸道,“我要的是能扫梁山贼的强者,现在已经抵达凤凰山外围,如果没有点本事,我看闲杂人等就没有必要跟着了吧。” 看着泉赢高傲的样子,叶渡连头都没抬。 倒是苏灿很是无语的瞥了他一言,说了句,“凤凰山西段,六龙梁。” 说着,就继续跟叶渡交谈,表情与叶渡如出一辙。 泉赢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怒意。 “哼,叶渡也好,崔玉也罢,换在往日,都是你家少爷我看都不看一眼的废物,今日竟然敢在我面前这般拿乔,甚至还拿乞丐来羞辱我,待战事结束之后,定要你们好看!” 他表情略带阴鸷的转身而去。 经过双方情报比对,确定是六龙梁。 但六龙梁已经属于献县一代。 不过完全不用泉赢担心,立刻有世家子出列,兴奋的喊道,“泉兄不必忧虑,我家发迹于献县,那里我很熟的。” “我家也是献县的,此次行动,一切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有我等帮您处置。” 这群公子哥为了迎合泉赢和无当军,得到些许好处,立刻成群结队,赶着马车,在头前带队。 这群公子哥在当地的势力颇大,进入献县一代之后,竟然找到了当地的耆长,领着一群差役,驱逐观望的群众,提供饮水,甚至还让当地的士绅,准备了米面和肉食。 崔玉撇嘴道,“搞那么大的阵仗,这哪里是来打仗的,我要是梁山贼早就跑了。” 听闻此言,叶渡却微不可查地摇头。 见一边儿的王猛子跟着点头,便皱着眉头教育道,“不要轻视你身边儿的任何人,此子能做到中郎将,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这般大张旗鼓,虽然暴漏了自身的情况,但是却也麻痹了对手。 这说明他对于无当军和自己非常自信。 而且千人以上的规模进入献县,就算是再怎么隐蔽,也容易被人侦查得知,还不如这般大大方方的行进,一来队伍不会疲惫,二来也可以争取地方的支持。” 王猛子闻言,拼命的点头。 而一边儿的崔玉在偷听了一阵,则脸色有点发青。 心中暗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脑瓜子也不差劲儿啊。” 天黑之前,队伍终于抵达献县。 当地的公子哥已经联系好了驿站,准备了酒菜。 甚至请来了献县的县令家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乃是秀才之身,人称苏公子。 直接从府库里拉来了粮草,犒赏将士,并且包了本县最好的酒楼,将厨子直接拉倒驿站,给泉赢一行人准备酒菜。 在酒席宴上,献县县令苏培哲更是亲临驿站,与泉赢推杯换盏。 沧州乃是苦寒之地,当地的官员都非常头疼,如果有大人物驾临,肯定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想尽办法给人家最高规格的待遇,以期换取微薄的政绩。 泉赢坐在酒桌的主坐上,旁边儿由苏公子和苏县令父子二人恭维着。 他没有穿着甲胄,而是穿着一身名贵的幞头袍衫,腰间挂着美玉,翩然如同公子哥一般。 酒席宴间,泉赢不仅指点江山,还时不时的出口成诗,不知道惹来了多少人的瞩目。 纷纷称赞,这些年辽西文风大胜,与为当今朝廷所依仗的辽西泉家脱不了关系。 叶渡一行人,因为无人所知,便连酒桌都没上。 跟寻常将士一般,在驿站外,弄了个木头板,上面摆这些肉食,远远的看着那些贵人觥筹交错。 “竟然是辽西泉家主脉子弟,难怪用鼻孔看我。”崔玉酸溜溜的咬了一口猪蹄说道。 他们崔家虽然乃是当世一流世家,但他只是支脉子弟,又得罪了朝中大人物,哪里比得过辽西泉家主脉子弟风光。 “你瞅瞅你那废物劲儿?出门说我爷爷牛逼,跟你爷爷出门,说我孙子牛逼是一个概念么?”叶渡毫不在意,他眼前的肉食一筷子没动。 主要是做的太难吃,自从有了商城,除了做二道贩子之外,叶渡最大的喜好,便是从里面搞来各种吃食。 这时,泉赢忽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酒盏,将所有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只见这位高傲的公子哥,罕见的露出了一副尊崇的模样,“我们这次剿灭料山贼,靠的是这位叶村正的鼎力支持,到时候剿灭梁山贼,叶村正的功劳我肯定如实上报,不敢委屈叶村正分毫。 当然,今日我也必须敬您一杯酒,感谢您千里迢迢,如期赴约,帮我泉赢促成剿灭山贼之事。” 说完,就把酒樽中的酒水喝的一干二净。 泉赢自从今日遇到这群公子哥之后,不论是谁与其交谈,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言谈间虽然平和,但是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一直不曾丢。 现在为了叶渡,不仅一脸尊敬,更是主动起身从主坐走过来敬酒,显然是很重视他的样子。 叶渡心中冷笑不已。 这泉赢自负过高,因为梁山贼从他的辖区冲出去,逃逸在外,便整日想着如何弥补过错。 得知消息之后,更是百般纠集力量,想要一把将丢掉的面子拿回来。 甚至觉得有可能得到兵部的嘉奖,保证其官途亨通。 却不知道,这凤凰山一带,本身就有一股势力非常强悍的山贼,只是平日里兔子不吃窝边草,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他也是因为调查赵无赖的事情,知道了一鳞半爪而已。 像是他这样,情报都没查明白,就上去硬刚,怕是要倒大霉。 轻者损失惨重,重者连自己的命都有可能丢在凤凰山。 不过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本来就是一桩生意的事情,自己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见泉赢跑过来敬酒,其他人也以为叶渡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纷纷起身,朝着叶渡走过来,朝着叶渡敬酒。 大乾饮酒之风盛行,在加上大家喝的酒度数一般,所以金樽里装的酒水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渡本来是准备起身陪他们饮一杯的。 结果端起酒樽的那一刻,崔玉拉了拉叶渡的袖子,叶渡抬头看见了泉赢眼角里微不可查的嘲弄。 当下不由的淡淡摇头道,“我不喝这种淡酒,我只喝自带的美酒。” 说着从怀里掏出在商城买的闷倒驴,倒了一碗,放在桌上。 叶渡的话音一落,众人不由的一愣。 几个意思? 这可是苏公子花重金从本地最奢华酒楼弄来的美酒,你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穷村正,再有本事,也没有必要跟我们装这么富贵的逼吧? 这时,不远处的苏公子微微蹙眉,端着酒盏上前道,“叶村正,你可能有所不知,咱们这酒,乃是献县有名的献王酒,采取的乃是大汉朝时期献王府流传下来的工艺,不知道多少文人雅士饮过此酒之后,对其百般称赞呢。” “而我们手中的献王酒比起寻常文人雅士饮过的更不一般,乃是献王府后人亲自酿造,并且存储多年的,号称一滴酒一两金呢。” “莫非叶村正,喝过比这更名贵的酒不成?” 没想到叶渡面对苏公子的挑衅纹丝不动,淡淡的说道,“苏公子,曲解人就没意思了吧,我说的明明是不喝淡酒。” 旁边儿有人说过,“一看就是土包子,不知道献王酒口感醇厚,闻之芳香扑鼻,入口柔和绵长,余韵深远。” 面对他人的嘲讽也好,诘难也罢,叶渡从始至终都不为所动。 本来以为,有这么多贵公子在场,为难的会是叶渡。 结果苏公子却发现,叶渡的无视,似乎难堪的是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公子的表情越发的难看,甚至嘴角都开始抽搐起来。 见叶渡竟然在苏公子面前硬撑,这些世家公子哥没有一个不摇头的。 心想这个穷村正,一定是想出名想疯了。 这也太装了,以为有泉家撑腰,就敢连苏公子的面子都不给? 岂不知泉家高高在上,只是利用你罢了,真的完事儿之后,你还有什么价值? 看样子应该是武夫,武夫就是没脑子。 见苏公子的表情越发的愤怒,随时有暴走的迹象。 其父在不远处冷哼了一声,苏公子这才反应过来,今日的主角不是眼前的这个穷酸村正,更不是自己,而是泉赢。 “既然如此,那我便尝尝叶村正的酒水是何等的佳酿。” 当下端起叶渡倒在碗里的闷倒驴,一饮而下。 众人都一脸怜悯的看着叶渡,知道苏公子今日委曲求全,全都是看在泉赢公子的面子上,一旦山贼事了,别说是村正没得做,便是活命都难。 只是谁都没想到,苏公子这一碗酒水喝入腹中,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张嘴跟喷火一样哀嚎,旋即面色泛红的晕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纷纷上前,甚至有人已经抽出了刀剑。 刚要动手,却听那苏公子呢喃道,“好酒啊,好酒!” ------------ 第55章 故意刁难 见状,连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泉赢都一脸的讶然。 他出身于辽地豪门,自然见过不少好东西,这沧州献王酒的珍贵之处,他更是知晓。 尤其是这几年北方大旱,各地舍不得用粮食良久的情况下,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美酒来招待客人,更显得难能可贵。 所以今日酒席宴上,他频频多饮,恰恰是因为机会不可多得。 这个叶渡竟然有比献王酒更美味的酒,他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估计是先前在军中贵人赏赐之物吧。”他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 饶是叶渡有过辉煌的过去,但终究不是豪门出身,没有庇佑之人,没有辉煌之根,现在的他除了一身本事之外,跟自己的差别,如同云泥。 处理完梁山贼之后,二人之间不太可能有交集的机会。 等到众人散去之后,崔玉看着干涸的酒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压制住内心的欲望,面带忧虑之色,对叶渡说道,“叶前辈,咱们这么张扬,甚至让苏公子出丑,这样有些不妙吧?” 崔玉背井离乡,来到沧州发展,自然知道苏家在河北道的影响力。 若是真的惹恼了苏家,一言不合罢免了叶渡的村正之职都有可能。 “不用担心。”叶渡对此则毫不在意。 如今的北方,干旱频频,内乱四起,而北境突厥也蠢蠢欲动,辽地的高丽也妄图分润河北之地,此时此刻正是需要豪杰挺身而出的时候。 像是他这样的猛人,正是待价而沽的大好时候,他怎么会卖一个所谓县令之子的面子。 酒席宴一直到了子时方歇,众将士休憩。 让叶渡感觉到吃惊的是,喝了那么多酒水的泉赢,刚才在送别一众贵公子时,还晕晕沉沉,行走之间需要靠人搀扶。 可待人走光之后,竟然神采奕奕,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他甚至看到了泉赢与王道长二人,巡视营地,安抚哨探的情绪。 便是一直陪着叶渡的崔玉都忍不住感慨道,“世家嫡系子弟,但凡是能出头的,就没有弱者。” 叶渡对此,也是不置可否。 翌日,太阳堪堪升起,天地间顷刻间便如同火炉,这几年的干旱之恶劣,可见一斑。 泉赢一如既往没有严格要求部下,而是挑选了一条官道两旁树木较多,阴凉较多的路线。 而且每人都配发了草帽,虽然烈日当空,大家也不觉得过多燥热。 人群中崔玉连连感慨道,“爽啦,爽啦,咱们卖草帽得爽啦。” 见叶渡不搭理自己,他恭维在叶渡身旁,“叶前辈,你有所不知,先前出发前,我要卖给泉赢这厮草帽,他还用眼珠子白我。 要不是我质疑让兄弟们戴着,现在热死他们这群龟孙。” 叶渡自然也白了他一眼,“大战在即,你把心思收一收。” 一边儿的王猛子偷着想笑,却被尴尬的崔玉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什么档次,叶前辈说我也就算了,你小子也想扎刺。 队伍大大方方的行进,速度却很快,没多久便抵达了凤凰山西段,七里堡。 七里堡是个镇,六龙梁便是这个镇子的土地。 六龙梁有六条交错的山梁,山梁之上黄土源,早先有山民开辟土地耕种,为方便逃脱赋税,后来朝廷兴盛,这些山民下山编户齐民,便荒废了。 这些年干旱,民生艰难,便有人聚众作乱,重新占据了此地。 叶渡正在眺望着大山,却听见不远处有马车声。 扭头看去,竟然是苏公子等人跟了过来。 叶渡打量了两眼,便将心思放在大山之上。 崔玉则忍不住在一旁指点王猛子,他指着不远处的六龙梁说道,“你小子别看此地险峻,但此地若是治理的好,也可成为当地的财源,你看这些黄土源都是宝贝,什么山货、皮毛、中药,甚至养殖都可以做。” “之所以给了山贼机会,是当地的官员,只知道发展农业,而不知道多面开发,想来此地的镇长,十有八九是个土鳖乡绅,亦或是落魄的举人之流,没什么见识。” “老虎?”泉赢顿时笑了起来,这玩意他在辽地可是经常吃,不过是寻常畜生罢了。 就连镇长都忍不住呵斥了起来,“你个蠢货,中郎将带领的是我大乾天师中的精锐,还怕什么老虎?老孙头,你要是怂,就赶紧把收我的五十文钱吐出来,有的是人想去。” 山民孙老头闻言,表情甚是惆怅。 手伸到怀里,掏了好几次,就是舍不得掏出那五十文钱。 倒是崔玉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又不是没有提前侦查,有苏灿和虎子二人,我们害怕找不到路?” 王道长也说道,“我们自己之前也曾经侦查过,进山倒是没什么问题。” 泉赢想了想,既然叶渡和自己的人,都知道大致的方位,就没有必要再带山民。 但镇长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自己巴结泉赢的机会,对着山民老孙头一顿威逼利诱,还许诺给他三分薄田。 兴奋的孙老头立刻把铜钱和地契给了儿子,跟着大队伍上了山。 路上众人吃了饭,休息了一番,继续向大山深处进发,速度依然不算快。 叶渡趁着大家伙不注意,放出了无人机,时不时的通过终端收集信息。 而让人意外的是苏公子一行人,也跟在队伍之中。 随着队伍的不断行进,崔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叶前辈,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咱们提前侦查过,他们自己也侦查过,为何还要带着山民,而且这些公子哥带着部曲过来做什么?” 崔玉虽然出身高贵,但在叶渡面前,可是一点都不敢装份,每逢开口必称前辈。 叶渡手里拿着舆图,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是脚下的速度不变,时不时的看还一眼自己手底下的赏金客,观察他们的情况,同时跟崔玉聊着,“你啊你,老崔,不是兄弟说你,你看问题太肤浅,莫非你在军中呆的太久,脑子不好使了?” 闻言,崔玉就是一愣。 叶渡好歹是个后世之人,之前闲得没事儿看甄嬛传,听朋友人讲那些商场大亨们钩心斗角的事情,脑瓜子肯定好使很多。 当下解释道,“人家或许一开始打定主意,依赖我们,但是人家一看咱们就这么十几个人,人家还把宝押在我们身上吗? 要是你,你敢吗?你当人家辽西泉家都是傻子吗?” 听叶渡这么说,崔玉的脸颊瞬间红了。 他还真没想那么多。 以为泉赢从河南道来到河北道,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找像是自己这样的外援。 但是却忽视了,人家可以找很多外援这一回事儿。 “他们之所以还带着咱们,一来是人家真金白银洒出来了,不带咱们可惜,二来也是方便监视咱们,方便咱们捣乱。”叶渡淡淡的说道。 “不过,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分析,为了一伙梁山贼,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我看着那些世家公子哥的部曲,加起来将近三百人,这如果搁在乱世,都能组织起来一支强悍的军队了。” 叶渡说着说着,忽然搓了搓手。 “难道这六龙梁里,还有什么不知道好事儿?” “一伙梁山贼而已,不该这么大动干戈,甚至请到高层,允许他们跨境剿贼,除非是有什么大到不行的功劳,只怕他们是为了这份功劳来的。” 想到此处,叶渡的眸子不由得一亮。 卖给崔玉他们,几十个人头,就让自己肥的不行,在村子里直接开作坊,如果能够再捞个大的,那么自己的日子就更舒坦了。 于是,叶渡的神色变得越发的严肃。 不过让叶渡感觉到惊喜的是,作为老山民,老孙头能够找到很多隐蔽的山中危险,不过这也导致了队伍的行进速度被再次拖延。 队伍行进了一天,当天晚上,在避风处扎营。 泉赢虽然是中郎将,但是因为有王道长的存在,几乎都不用他忙碌,王道长轻松安排好了一切。 营地布置的非常周全,即便是遇到了突然袭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风险。 而且因为在地方上补给过,将士们的伙食也不错,肉食什么的相当齐全。 很快,整个营地飘起了弥漫的香气。 无当军确实不俗,就连军中伙夫的厨艺都比一般要强上不少。 那大锅里煮的肉汤,闻着就舒坦。 很快,泉赢便带着人吃了起来。 只有叶渡一行人,被他们直接给无视了。 “前辈,这也太过分了,虽然说是合作,但是我们这点人的饭菜,还能花费多少不成? 您吃我这份吧。” 崔玉从怀里掏出来些肉干递给了叶渡,表情充斥着怨恨,显然对于无当军的做法极其不满。 王猛子虽然饿的前胸贴后背,却目不斜视,一脸坚毅的站在叶渡身侧。 不过看那愤怒的小表情也知道,他显然对于无当军的做法也非常不满。 叶渡坐在一张羊皮上,刚才的心思用在吸收无人机传递来的信息,没有关注那么多。 这会儿闻言,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泉赢。 却见泉赢正在大快朵颐,对着苏公子一行人有说有笑。 不用想就是故意的。 但是苏灿这家伙一点脸都不要,仗着自己是苏公子本家的身份,跑过去要来不少边角料猪下水啥的,就挖了坑开始烤。 带着虎子那娃娃吃的不亦乐乎。 那些富家公子哥,看着叶渡一行人,虽然带了不少装备,却没带什么吃食,一个个坐在原地挨饿,时不时的指指点点,显然是在看热闹。 “我还以他真的算是个任务,现在看来,毕竟是高丽血脉,缺了我中华男儿之气量。”叶渡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小伎俩看似没什么用处,但是却相当恶心人。 大山之中,可不像是城镇,更不了农村,想吃什么,要么自己懈怠,要么就去打野。 但是夜色低垂,又是大山之中,谁敢乱跑? 遇到贼人怎么办? 遇到猛兽又当如何? 万一跟队伍走散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又该作何自处? 泉赢脸上泛着笑意,在他看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为何刚才苏灿过来要下脚料,他们给了,就是为了给叶渡一个台阶下。 ------------ 第56章 有人挡住去路 告诉他们,只要低头,酒有,肉有,饭也有。 现在苏公子是他的强力助手,你过来低个头。 “大家不要慌,不就吃一口饭么,来尝尝我带的。” 叶渡说着,命王猛子将自己的行囊打开,里面有一大堆从商城里购买的肉罐头和压缩饼干。 然后给大家分了过去。 众人疑惑地接过饼干,叶渡则拿出一个铁罐子,给大家加工肉食。 王猛子等人饿的不行,三下五除二的就开始吃。 没想到这东西干巴巴的,吃下去还挺有味道,起码咸味非常纯正。 但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出不同之处了,当他们喝了几口水之后,就感觉肚子开始发胀,根本不觉得那么饿了。 等到叶渡的肉罐头加热完毕,大家伙完全吃不下去。 “叶前辈,这莫非是军中特供给斥候的兵粮?您连这个都懂么?”崔玉不由地激动到。 他知道,军中有加工军粮之法,可以保证长期携带的同时,还能带来长期的饱腹感。 但这东西一直是朝廷的不传之秘,由专人执掌,没想到叶渡竟然会。 “别管那么多,吃你的便是。”叶渡笑着说着,还将罐头切成块分给众人,又把汤放在碗里,让大家享用。 崔玉苦着脸,无奈道,“您早说这东西吃一点就不饿,我就不吃那么多了。” 王猛子憨憨地点了点头,觉得崔玉说的在理。 苏灿本来还觉得手里的猪下水挺香的,这会儿吃了叶渡的罐头,更是美得不行。 直接将猪下水扔一边儿去了。 “吃不下去啊,吃不下去,过来讨论讨论敌情。” 叶渡一伸手在地上画了简单的地图,崔玉和王猛子靠过来,也不再想吃东西的事情,而是认真的交谈起来。 “他们在做什么?看样子也吃了东西了?” 泉赢看着叶渡这边儿忙碌的样子,一脸的好奇。 “估计是他们村里人的习惯吧,不过看他们吃的拿点东西够干什么的,到了战场上肯定拉胯。 不过叶村正这人骨头真的够硬的,这个时候敢不跟您低头。”苏公子其实还有点回味昨天喝的叶渡的美酒,但是架子不能丢,此时正端着一碗清茶,一口一口的饮着。 “骨头再硬有什么用?只要进了这茫茫大山,两三天吃不上饭,就得跪在地上叫咱们爷爷。”苏公子身边儿的跟班说道。 苏公子嘴角微微一弯,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能借机把叶渡昨日给自己的美酒的来源弄到手就好了,凭借那酒的烈度和美味,说不准苏家能借机动一动地位。 泉赢则摇摇头,没说什么,嘴上跟这些公子哥聊着,心里则想着梁山贼的事情。 至于王道长则一脸的疑惑。 他们看着不像是特别饿的样子。 按照他对军队的了解,刚才他们吃的东西,似乎不是自己见过的任何一种军粮。 而且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别样的肉味。 很快,泉赢这边儿的交谈结束了,大家都知道在打仗不容易,所以没有聊太久,便散了回去休息了。 晚上起夜巡逻的时候,苏公子依然恭维在泉赢左右,远远的见叶渡还在讨论,而且似乎不相信无当军的哨探,还专门安排了岗哨,忍不住一阵摇头。 但是却没有人把叶渡一行人当做一回事儿,继续休息,准备明日行军。 等人群散去,叶渡一行人才停下。 王猛子只感觉刚才师傅跟崔公子所言,都是高深之言。 自己的脑袋里本来都是野草,硬生生地给装入了一堆高深的东西。 现在自己的自己既兴奋,又痛苦。 兴奋的是,自己见识到了一个无比新奇的世界,只要自己把新世界的东西吃透了,便能改变命运。 痛苦的是,他妈的,知道机遇就在自己面前,结果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不过,崔玉则完全不一样了。 他是世家公子出身,本身家庭教育就不错,来到军中,族中又派了经验丰富的部曲帮助自己。 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懒惰的人,所以他对军中的东西知道的不算少。 今日又得了叶渡的指点,很多先前感觉模糊的东西,瞬间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无比的清晰。 “一定要跟着叶前辈好好混,这比抱家族的大腿强多了。 而且这种被知识塞满大脑的感觉,真棒啊。” 想到此处,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叶渡。 只感觉自己幸运至极,能够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叶前辈,而叶前辈又不嫌弃自己,愿意点拨自己。 他哪里知道,叶渡告诉他的东西,都是些他早就玩剩下的皮毛。 又过了一日,队伍继续前行。 新的问题暴漏出来了,这些公子哥的脚力明显跟不上队伍,导致队伍不得不继续减速慢行,来等待他们。 这导致本来一天多就能走完的路程,走了将近三天。 对于他们的表现,叶渡没有什么表示。 可苏公子和泉赢等人都无比的奇怪。 不过看到叶渡经常派人加深巡逻,便琢磨着叶渡他们,是不是去挖野菜了,也没有多想。 三日后,队伍终于抵达了六龙梁深处。 孙老头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死死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给一群贵人磕头。 但谁还在意他一个老百姓的看法。 泉赢和王道长都无比的兴奋,带着队伍就往前走。 只有叶渡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手里的终端,只见此地无比险峻,似乎处处埋藏着杀机。 果然是一处藏匿山贼,安营立寨的好去处。 而恰在此时,身处前方的斥候,甚至连警报都没传递,就跟一伙人打了起来,一边儿打还一边儿骂。 “我们过去看看。”叶渡眉头一皱,大步流星的向前。 因为听武器交击的声音,明显是不是官兵和山贼,而是官兵和官兵。 前方是一处隘口,周围躺满了尸体,全都是喽啰兵装束的山贼,而官兵没有几个。 叶渡抵达此地,就见一群人在此地对峙。 一拨人是泉赢的斥候,另外一波人看装束,应该是守捉军。 其中领队的身份不低,起码是个副使,见到崔玉,就直接破口大骂,“好你个崔玉,咱们沧州的买卖,自己不敢干也就算了,还带外人过来,你他娘的懂不懂规矩?” 面对众人透过来的目光,尤其是泉赢的嘲弄,崔玉一脸尴尬,毕竟自己愿意配合无当军的调动,算是做了当地府兵的叛徒,所以表情别提多尴尬了。 当下连还口都不敢,低头对叶渡解释道,“叶前辈,前面那个是沧州守捉军的副使,是荥阳郑家子弟,跟我一样,都是从朝中被赶出来的。” “那个在后面的更了不起,是守捉将军,叫何彦,我估摸着您也听过他的名号,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也来此地了。” 叶渡观察了一番二人,见他们站立之间,武人之风浓郁,且没有多少世家公子哥气息,尤其是他们拿到的姿势,一看就是经常操练的模样。 而且这两个人身上都有血,一看就是带头冲锋过的。 当下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话。 倒是崔玉跟叶渡解释完之后,上前对二位说道,“二位袍泽,你们这锅我可不背,一来人家无当军本来就奉兵部的命令追剿这是贼寇,二来他们之前就知道此地有山贼,我只是配合而已。” 那守捉副使闻言,顿时冷笑不止。 “崔玉,你别他娘的装犊子,你们家配合无当军调动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他娘的起初还以为是你走了狗屎运,想着带着兄弟们找你提前庆祝一二,没想到你是做了叛徒!” 叶渡等人皆是恍然大悟,难怪如此。 泉赢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行军,山贼不光山贼知晓,就是朝廷的兵马也不是瞎子啊。 不过泉赢在看了一阵之后,忽然出列。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只知道我奉了兵部调令剿贼,谁要是拦着我的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第57章 箭雨骤至 泉赢嘴里说着霸气十足的话,眼神却冰冷的扫向了叶度。 他心里很清楚,叶度的人手早就来六龙粱深处查看过,而且在行进之中,他的斥候也一直比自己的斥候勘察的深,不可能对于六龙粱的异动一点都不清楚。 他明显是在报复自己。 何彦和郑副使则看着眼前这个高傲的世家子弟,皱眉说道,“不过是个小小的中郎将而已,就敢这么造次?我且问你,你跟李大凉是什么关系?” 此时此刻,泉赢早就不是早先那副公子哥的装束,临近战场,已经换上了大乾制式明光铠,头戴凤翅兜鍪盔,手持一杆亮银枪,威风凛凛的立身于人群之中,身后一杆无当军的大旗猎猎作响,威风气十足。 旁边儿有当地的公子哥,见自家费尽心机阿谀的对象被人这版瞧不起,立刻抢着回应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泉公子这么说话,你不知道泉公子乃是辽西泉家子弟,来我们沧州是帮我们剿灭入境的山贼的!” “辽西泉家?高句丽移民?一群亡国灭种的废物,也敢在我大乾的地盘狺狺狂吠,是不是活腻了!”何彦和郑副使几乎不约而同的讽刺道。 泉赢闻言,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风度。 家族虽然起于微末,可自从先祖于辽西打下根基,自己又在无当军当差,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不过他尚未开口,又有公子哥怕惹恼了泉赢,强者开口道,“泉公子让你们滚开,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苏公子更是冷冷的说道,“不要妄自生事,泉公子奉的兵部的调令,耽搁了剿贼大事,你们两个守捉将领是担不住的。” “我祖父的弟子赵霖在冀王府当差,参与大都督府兵事,你们两个废物不会没听说过吧?” 这时两个守捉军将才脸色微微变化。 冀州大都督府,你说知不知道? 但是转瞬之间,二人又变了脸色,依然肃然。 “大都督府的人又如何?我们守捉军负责此地安全,没有接到任何兵文调令,任何兵马进入我们的驻地,都可以叛逆处置。” “狂妄!你们废物一样的守捉军,多年没有功绩,朝廷早把你们忘得一干二净,谁给你们发兵文调令?” 苏公子勃然大怒,他自加冠以来,横行无忌,谁敢这么跟他放肆? 就连泉赢这种辽西顶级世家子来到河北都对自己客客气气,这两个废物一般的东西,竟然跟自己这么说话! “狂不狂妄,你往前走两步,试试老子手里的横刀锋利与否便知!” 苏公子抬起右脚,却又忍住了。 他不敢赌,这群兵痞,惹急了,真给自己一刀,自己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即便是家里给自己报仇,自己人没了,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但泉赢又在自己身侧,自己身为东道主,又不能不帮场子。 当下扫视二人一眼,压住火气,眸光阴沉,声音冰冷,“你们两个乡巴佬,信不信我一道帖子,就能让你们丢了身份,去吃牢饭?” “与朝廷正规军妄自动手,冲撞上官,少说也要判你们发配边塞。” “泉赢公子可是辽西泉家嫡脉俊秀,你们两个废物点心得了失心疯不成,还不速速让开!真想白死不成?”苏公子的跟班跟着呐喊。 “一群连粮饷都要靠自筹的废物,还搞得跟正规军一样,不会是真的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另外一个公子哥忍不住嘲讽道。 他们是完全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他们都是世家公子,家中长辈都在地方上担任要职,甚至从前朝就开始在朝廷为官,他们将来可以通过种种手段,走上朝堂,怎么会怕几个拎着刀子的粗坯呢? 他们这种人物,就是抽抹布,朝廷需要的时候用两下,不需要的时候就直接扔掉罢了。 倒是关键时刻,泉赢还算是保持着冷静。 他隐隐约约的觉得,眼前这一行人,很有可能跟崔玉有些关联,要知道,守捉军属于民团,一个月训练上两三次就算是当地武德充沛了,平日里这些人都散落在乡间。 即便是征召他们,下发装备,准备粮草也需要时间。 想到此处,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与身边儿安之若素的王道长,心里又镇定了几分。 自己身边儿携带的可是无当军精锐,而且这些公子哥带的都是家中精心训练的部曲。 只见那二位守捉军将面对众人的讽刺和责难毫不畏惧,反而哈哈大笑,“大都督府又如何?辽西泉家又如何?” “若是在大山外面,我等还怕你们三分!但这里是大山深处,老子灭了你们,嫁祸给凉山贼,又有谁知晓?” “无当军又如何?老子又不是没宰过!” 说话的是何彦,此时他声音阴沉,表情冷漠,透出一股无穷的杀气。 便是泉赢都有些感觉后背冰凉,至于苏公子等人更是闻之变色。 半响之后,“好大的狗胆!一群守捉军罢了,先不提你能不能打赢我们,即便是你打赢了我们,又能保证把我们都杀了吗?” “不错,只要我们走出去一人,便是二等的末日!”另外一个公子哥颔首道。 泉赢则是直接看向了叶渡。 “叶村正,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给我整这么一出,可就没意思了。 此次出行,我虽然没甚关照你,也没有为难你吧?答应拿给崔玉的钱我给了,答应的生意我也做了,给他的调令也下了,这个时候找两个土鳖来刁难我是几个意思?” “你要是真的还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我泉赢不差那千八百贯钱,先前是不忍心跟家中长辈开口,但今日我大军到此,总不能因此折返,实在不行,你开个价吧。” 叶渡文言,忍不住摇头。 这个泉赢确实有几分世家公子哥的气度,关键时刻,也能压下火气低头。 可关键是他的方向是错误的啊! 老子要是认识眼前这支守捉军何必等你呢? 况且正如二人所言,真的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管你是什么世家公子,直接宰了又何妨? 无当军又怎么了? 别说他们宰过,自己不也宰过么? 只要上面有人作保,照样活得逍遥自在。 不过叶渡对对面也缺乏好感。 如今在山贼营寨前面,竟然友军跟友军闹起来了。 这不是给山贼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么? 果不其然,与叶渡预料一般,只见那何彦冷喝一声,“赶紧滚!要么现在拿出朝廷的调令来,要么就滚!” 说完大手一挥,身后冲出数十箭术熟稔的弓手,弯弓放箭。 只见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骤然而起。 这些弓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当下便有十几个斥候倒在地上,虽然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却瞬间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 要知道无当军可是人人穿甲的,这一轮箭矢,就放到了十几个,说明了什么? 这群守捉军表面穷,实际上连破甲锥都有。 倒地哀嚎的斥候无人关心,这群公子哥却开始担忧自己的安全起来。 “破甲锥!?” 苏公子等人吓的皆打了个寒颤。 周围的无当军将是也有些面色发寒,因为随着那守捉军将军大手一挥,周围丛林密密麻麻晃动,竟然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守捉军。 “这两个废物点心从哪搞来的这么多弓箭手,还有破甲锥?”周围的公子哥磕巴着嘴巴说道。 刚才如果说,杀光他们是吹嘘,现在可没有人这么想了。 别看这些公子哥装腔作势的时候,都是一把好手。 可真的动粗,一个个双腿打颤,就差直接尿裤子了。 他们只是想要讨好泉赢,但是不代表他们想把命交代在这里啊。 这会儿苏公子也不行了。 他还年轻,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这茫茫大山之中。 就连泉赢都为之面色一白。 他先前就听说过,某些地方的守捉军战斗力彪悍,与地方士绅勾结,称霸一方,甚至连朝廷兵马的调令都不搭理。 但是他只是以为地方军府在夸大其词,目的无非是跟朝廷多要补给,过逍遥的日子。 哪里会想到,这地方的守捉军,竟然真的那么猛的。 想到此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手下这只无当军之所以让凉山贼冲破防区,就是因为缺乏山地作战经验,眼瞎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道长。 “闹够了没有!” 这时,王道长忽然迈出一步,一挥手从无当军之中冲出一队盾兵。 这群盾兵的盾牌,明显是经过特质的,叶渡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得出来,应该是采用藤蔓编制,这玩意轻便防御力高,而且这支步兵身上的气息与一般的士兵不同,明显是会一些粗浅的气力,身着两层战甲依然步伐沉稳。 王道长站在这支步兵前列,一脸的冷冽道,“贫道给你们个机会,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何彦扫了两眼,阴恻恻道,“呦,连火井官都出来了。怎么,火井官就了不起了?真的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不成?” 说完,一会儿,又是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瓢泼而至。 ------------ 第58章 骤然生变 “又来!” “真娘贼!” 一群公子哥吓得腿脚发软,四处躲避,慌不择路,顺带还不停地责问苏公子。 “苏兄,你爹治下,竟然有这等猛人,你爹知道吗?” 苏公子一边儿躲避,一边儿骂道,“我如何知道?我若是知道,他们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真的到了战场上,王道长对于那些公子哥的死活,全然不在乎。 他摇头表情阴冷道,“仗着弓箭之利罢了,不过一群守捉即便是占着地势,那些弓弩,也是废物。” 说完,他命令盾兵上前,直接列成盾墙,挡住了箭雨的袭击。 又趁着何彦指挥手下射箭的功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藏在军中的神射手,骤然间射出一箭,何彦反应不及,被射中了肩膀。 “哎呦!”何彦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郑副使大惊,刚要搭救,就见不知道何时,几个斥候已经在王道长的指挥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近前,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当着一众守捉军的面,将二位军将跟生擒活拿了。 郑副使关键时刻暴起,腰间的横刀不停的挥砍,将渔网劈开,掏出了一条生路。 可受伤的何彦守捉将军,却已经落入人手,再想抢已经抢不回来了。 王道长连看被生擒活拿的何彦都没看,而是走到崔玉近前,又看了一眼叶渡,淡淡的说道,“我一早就知道你们沧州这边儿乱套,也知道你们这边儿那些肮脏的勾当,我们是为剿灭凉山贼来的,不是来跟你们打仗的。” “此战结束之后,我们只取一物,所有的凉山贼头颅归尔等所有,如何?” 说着扫视在场众人,“不要妄图跟我们无当军谈价钱,因为无当军直接对圣人负责,杀了你们,想哭都没有地方哭的。” 他目光冷冽。 尤其是刚才一击得手,竟然瞬间败了何彦,差点生擒郑副使,直接镇住了场面。 郑副使一脸焦急的看着何彦将军,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何彦被生擒后,朝着崔玉喝道,“姓崔的,你真的甘心做泉赢的走狗不成?在他眼里,你可是连一条狗都不如!”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一路受的委屈,连口饭都不给,你他娘的要不要脸!” “汝父泉下有知,定然爬起来,活活掐死你。” 崔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何兄,莫要胡说,我爹活得好好的呢。” “你他娘的!”何彦老脸狰狞,被崔玉一句话,气的说不出来什么。 崔玉干笑着看向叶渡。 但叶渡一言不发,表情肃然的盯着近在眼前的六龙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片刻,王道长有些压不住火气,说道,“你们几个意思?还是跟他们一样?” 泉赢晃动手里的长枪,拧眉道,“道长,跟他们废话作甚?” “他们定然跟这支守捉军是一伙的,刚才给脸不要脸,现在我们又何必让他们。” 崔玉闻言,面带苦涩。 老子都这么给你面子,你一转眼竟然想干老子? 你们高句丽棒槌,就这么点涵养都没有吗? 就在这时,忽然六龙粱深处,一阵阵连绵不绝的铜锣声响起。 一道道身着皂袍,头裹红巾的山贼从丛林之中杀出。 泉赢脸上得意的笑容尚未散尽,脸色瞬间变得发白起来。 在他的视线之中,这群喽啰兵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但是,这六道山梁之上,竟然有人推出了一架架床弩,对准了他们。 此外便是一架架投石车被人从柴草堆里推出,直接布置了在了黄土源上。 床弩加投石车,这是什么概念。 当一群步卒,在险要的地形面前,面对如此恐怖的战争机器,是十分恐惧。 现在泉赢就已经深深的感觉到了无力感,甚至是恐惧。 他想要让王道长在这关键时刻拿个办法。 可王道长又有什么主义?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先前侦查敌情不存在的东西,他压根就没有准备。 六龙粱本来就山势陡峭,地形险峻,让人有一种难以征服的感觉。 如今多了这支一眼看不透有多少人的山贼,更是有了一种凛冽的杀气弥漫,让所有人都心生大恐怖。 王道长下意识的是跑,因为刚才活捉何彦时,他的站位极其突出。 所有此时成了这群山贼的重点照顾对象。 敌人弓手齐射,起码有二百多支,如同漫天飞舞的蝗虫,带着破空之声,咻咻咻的朝着王道长射来。 不过王道长毕竟做了朝廷的火井官,有几分真本事。 哪怕是面对瓢泼一般的箭雨时,也不是无从应对,手中拂尘一抖,竟然如同一张张开的大网,瞬间将密集而来的箭雨卷在一起,然后猛然间一甩,将箭矢甩了出去。 致使扑过来的箭雨形成一个空档,他则趁机连连打滚,逃出圈来,瞬间躲入盾墙之中。 而那些正在看守何彦的士兵则倒了大霉,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连渔网之中的何彦也不怎么好过,身上插了四五支箭矢,献血顺着身体不断往外涌出,嗷嗷惨叫。 “鼠辈!竟然敢射杀无当军将士,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着拎着长枪,便准备带队组织反击,只要冲到那群喽啰兵群之中,弓箭和投石车就没有用处了。 这人不光长得美,想的也美,可现实是丑陋的。 他刚走了两步,却不料跟随他们一道而来的某个世家公子哥的部曲,骤然间发力,捡起地上一支破甲锥,对准他的后心便是一箭。 “啊!”泉赢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这一下,众人彻底慌了神。 他手下的亲信死死的护住泉赢,并对着四周的部曲大声喊道,“保护公子,我来掩护!” 话音落下,从腰间抽出横刀,厉声喝道,“无当军,死战不退!” 无当军将士在盾兵的掩护下,开始急速前进。 虽然山贼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机器恐怖,但是他们无当军的素养不是吹的。 在场众人,除了崔玉、王孟子以及苏灿,再有便是那些公子哥,谁不是老行伍,一眼就能看出这支喽啰兵强的超标。 王道长也好,泉赢也罢,以为凭借无当军的训练有素,装具齐全,以及世家公子哥的部曲助阵,肯定能轻易那些山贼。 却不知道,人家能够在六龙粱落叶生根,肯定是有所依仗。 真的当那么一大股山贼进入沧州,当地的高层都是傻子。 即便是没有明确的情报,用脑子想想,也该猜到他们藏在哪里啊! 郑副使颤抖着说道,“这不是先前据说淘到了河东的六龙贼,他们怎么又回来了,还整来那么多战争利器?” 正式因为知晓六龙贼早些年跑到了河东,他们才敢大摇大摆的在此地张扬,想着将这份军功抢到手再说。 毕竟何彦是老行伍,军中人脉不俗,而自己又是郑家子,真的运作一二,又有铁打的功劳傍身,就未必怕了无当军。 毕竟这两年圣人的日子不好过,让一群文官士大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可谁想到,现实竟然这般残酷。 崔玉咧嘴笑道,“呵呵,叶前辈,我早就说了,我在世家子里,不算是最蠢的,您还不信。” “快闭嘴!”叶渡摇了摇头。 王猛子此时表情肃然,他沉声说道,“师傅,您跟崔公子先行撤退吧,我带着兄弟们阻挡一阵。” 他上一次面对山贼被人家打的屁滚尿流,这一次他说什么也想跟他们试一试。 崔玉骂道,“你也是疯了?这玩意还打个屁?三十六计走为上,你挡个屁你挡,赶紧跟我们一起走。” 说着,伸手去拽叶渡。 却发现叶渡面色如常,一脸淡然的看着山贼。 仿佛他面前的山贼根本不是什么大恐怖,而是一只无害的小猫。 “跑?你怎么知道退路没被堵死? 而且你不是做梦都想升官发财吗?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你跑个屁?” 叶渡淡淡笑着说出了十分有力的话。 “别呀,叶前辈,这个时候逞什么能啊。”崔玉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看着无当军跟她们交手,对方连主帅都没有冒头,就已经打的无当军抬不起头来了。 而且山贼的喽啰兵也并不是穷困潦倒,他们很多人也是穿了战甲的。 借着地势,不仅不后退,反而频频前进,逼着无当军往床弩预定射击区域后退。 “快走吧,别说是你我,就是李公在此,也无能为力。” 盾兵看似可以阻挡箭矢,但是人家山贼明显早就有应对之策,一轮投石车抛射,就给砸倒下一片。 不过王道长的表现也着实出人意料,在关键时刻,竟然派出一支奇兵,约莫二十余人,从黄土源的另外一个方向,攀援而上,然后趁着山贼不注意,一通砍杀,将投石车周围的喽啰兵砍杀一空,旋即从腰间解下大量的水囊。 水囊之中装的都是猛火油,这黄土源上本来就长满了野草,顷刻间熊熊大火燃起,让投石车烧了起来。 可他们也仅仅是能做到如此了........ ------------ 第59章 尔等且看好了 王道长用兵更多讲究一个出其不意,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并且为了剿灭山贼,做了极其充足的准备。 可见火井令手下,没有弱者。 泉赢能被王道长看中,确实是走了大运。 不然单凭他自己,可能连六龙梁在哪儿都找不到。 就拿刚才王道长派兵爬上黄土梁,忽然间焚毁敌人的投石车,连叶渡都倍感意外。 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无当飞军,能被天子看中,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要指挥它的人脑子好使,这仗打的就是漂亮。 不过无当军虽然战斗力彪悍,但这支山贼明显也不是弱者,骤然间投石车被毁,明显惹来了山贼们的愤怒。 随着一声号角声响起,在丛林之中又钻出来百余喽啰兵,对着这群无当军便开始了奋力蚕食。 只见这群无当军士兵战斗力彪悍,以一当十,对着首先冲出来的喽啰兵一顿砍杀。 但喽啰兵就跟不要钱一样,杀完一波,随着号角声响起,又杀出来另外一波。 黄土梁上的无当军一个个露出了骇然之色。 “这怎么打?这不是要命么?杀完一茬还有些下一茬?” 就在这些无当军将士陷入困境之时,混迹在喽啰兵之中的真正高手,骤然间发力,朝着无当军将士杀来。 这些混迹在喽啰兵群中的高手,打得也是一个出其不意。 只见正在奋力山贼的无当军精锐,忽然间被利刃击中身体,鲜血四处狂飙,顷刻间便倒下了半数。 尤其是领队的泉家部曲,更是被直接削掉了脑袋。 “泉衡!”刚刚缓过劲儿来的泉赢直接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其声音之中蕴含的痛苦,远甚于中箭之苦。 泉衡是自己奶娘的唯一子嗣,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部曲,其实两个人的情义,比寻常兄弟来的都要亲近。 “公子,仗打到这个份上,坚持已经没有意义了,咱们赶紧撤吧。”另外一个部曲见泉赢骤然间身死,心中也无比悲痛,拉着泉赢的手臂,也越发的焦急。 真的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泉赢所带来的兵士,密密麻麻的倒下,至于那些公子哥所带来的部曲,表现得更加不堪。 至于跟随队伍而来的青壮,则直接吓傻了。 他们只是被钱财所雇佣,可不是来卖命的。 至于郑副使带来的守捉兵,跑的更是比兔子都快,这些人明显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打架的时候颇为凶狠,跑路的时候,也是脚底抹油。 最关键的是,这群人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竟然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观望。 意图非常明显,如果时机不对,他们就加速逃窜。 如果双方打了个半斤八两,他们就来个渔翁得利。 至于支援无当军,那肯定是不会支援的。 “泉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赶紧走吧。” 苏公子等人,见泉赢中了一箭,竟然依然可以勉力起身,便一个个恭维过来。 不过看样子,显然是对战争的凶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此时吓得一个个在不停地打颤。 对于这群整天骄奢淫逸的公子哥来说,刚才王道长和何彦彼此之间的列队交锋就已经够刺激了,至于其他关于战场的理解,都来源于书本,如今亲眼所见,感觉这真的是尸山血海,比传说中的地狱都要恐怖万分。 如若不是担忧泉家事后报复,他们早就跑到上下去了。 当然,这些人之中表现还算是比较勉强的便是苏公子了。 他正色道,“泉公子,眼下这种情况,我想您看的很清楚,输是必然的了,这群山贼之恐怖,闻所未闻,您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弥补。 您若是强行想做些什么,怕是所有的兵士都要死在这里,到时候不仅没有了弥补的可能,辽西泉家都要因此受到牵连。” 泉赢闻言,面色一沉,连忙看向不远处的王道长。 此时的王道长依然在勉力维持着战场形势。 看着遮天蔽日一般的箭雨,看着四周数不尽的喽啰兵,不要命似得往前冲锋,王道长眸子里不停的逡巡着战场,忍不住暗骂道,“好狡猾的贼子!” 此时王道长比先前更加狼狈,脸上也被利箭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箭伤。 对于无当军将士不停的倒下,他似乎没有一点心底的波动。 忽然他眉头一皱,目光仿佛锁定了什么一般。 一挥手,在混乱的队伍之中,召集了约莫三十余人。 对着不远处的一个无人山坡冲了过去,速度极快。 而正在交锋之中的山贼喽啰兵明显吓了一跳,不顾战场的交锋,分出大量的人手,对着王道长包抄过来,用意很明显,就是要阻挠王道长一般。 此时此刻的王道长也不用他那拂尘耍帅了,手里拎着一杆长枪,连连突刺,逢人便杀,硬生生地在喽啰兵的包抄之下,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他身后的无当军精锐,以他为核心,形成了一道锋矢之阵,突击极快。 本来空无一人的山坡之上,忽然野草晃动,从中闪出来大量的贼寇。 妄图借助地势,再度抵挡王道长。 可惜他们小瞧了王道长的本事,王道长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有说不出的悍勇,这对喽啰兵在他手底下,根本就走不了一个回合。 转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众人精神不由的振奋起来,原来敌人的指挥之所在在拿出无名山坡上。 这便说得清楚了,敌人又是投石车,又是床弩,肯定要有人靠近侦查,并向各处传达命令。 不然凭借山贼的本事,如何能配合的这般默契。 王道长不愧是王道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找到了敌人破绽之所在。 如果不是现在大量的无当军兵士和部曲跟山贼喽啰兵牵扯在一起,单凭这一次冲锋,就能彻底消灭山贼,决定战局之胜利。 “好样的,王道长威武!” 泉赢眸子里闪烁无数精光,兴奋站直腰身。 恨不得此时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是自己。 只有王道长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他的处境到底有多艰难,他现在率众是仰攻,如果敌人跟先前黄土源上一样,有着充足的准备,自己必死无疑。 但此时自己已经杀过来,便没有了退路。 而且他心里也隐约的觉得,山贼的首领胆大包天,很有可能在指挥之所在没有准备多少人手。 王道长想的很对,敌人确实没有准备太多的兵力。 要知道朝廷这一次出动的可是无当军,泉赢又靠面子拉来了大量的部曲,这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军事力量。 而他们的对手则是被逼无奈从梁山冲杀出来的山贼,以及从河东偷偷回来汇合的本地山贼,能有多少人手。 刚才去消灭那些冲上黄土源的士兵,就已经让山寨的士兵捉襟见肘了。 但这不代表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能力。 就在王道长,眸子里胜利的目光越来越浓郁之时,忽然听到了弓弦响动的声音。 王道长心中顿时警惕四起,直接挥舞手里长矛。 可是他身边儿的无当军士兵则没有他的本事,被直接飞过来的弩箭,大量的射杀,倒在地上。 敌人准备了床弩,王道长再想寸进,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之前关于胜利的呼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用。 泉赢更是忍着剧痛,呆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快走吧,泉公子。”苏公子已经不讲什么气度,拼了命的拉着泉赢,想要将他拽走。 都这个样子了,还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泉赢惨笑不已,走,谈何容易? 现在走来,不就是把无当军将士和王道长全都卖了吗? 要知道,即便是王道长再落魄,人家也是火井官。 他逃走之后,如何面对火井令的愤怒?火井令名义上是个县令,但实际上那是什么所在,他比谁都清楚。 况且,即便是没有王道长,自己一站折损那么多无当军将士,回去之后,如何跟上司交代? 一战折损数百无当军将士的性命,而且还是在内地,即便他是辽西世家公子,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此时此刻,他扪心自问,自己该怎么办? 泉衡死了,部曲们损失惨重,苏公子他们一个比一个废物,守拙军躲在远处看戏,准备捡便宜,他还能指望谁呢? 就在他无比绝望之际,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不远处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将近三十余威猛的汉子。 “叶渡?” 泉赢当下一愣,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叶渡,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平了他们的指挥所,解决战斗啊。”叶渡一边走,一边儿检查武器,表情无比的平静,仿佛即将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别犯傻!”苏公子倒不是心存善念,此时此刻,他还惦记着叶渡那天给自己品尝的美酒,他担心叶渡死了,自己就没有机会巧取豪夺了。 至于其他的世家公子,亦或是守捉军,看着迎难而上的叶渡一行人,都跟看蠢汉一般。 叶渡却微微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尔等且看好了!” ------------ 第60章 逆行者 叶渡声音落下,脚下步伐加快,向着那座无名山头奔袭而去。 当然,叶渡不会傻乎乎地光明正大地往前冲锋。 而是命令手下,每人换了一身颜色贴近山体颜色的外套,有点类似于吉利服。 一边儿王猛子看叶渡,就像是看神仙一样。 他不清楚师傅的行囊之中,还有多少宝贝。 先前可以拿出来美味的军粮和肉食,一转眼又拿出了好几十套整齐折叠的衣服。 此外便是几张巨大的铁片,还是折叠看的,寻来几个落在地上的盾牌,拿来钉子砸了两下,便是几面大盾。 他现在都开始觉得自己不孝,这些东西一定很沉吧,自己竟然不知道帮着师傅去背着。 尤其是制作铁盾的铁片,自己扛起一面,都觉得死沉死沉的,可师傅竟然可以一个人扛起那么多。 叶渡一行人背后的泉赢等人,则目光或是复杂,或是不可思议。 至于不远处看热闹的郑副使起先还抱着叶渡纯属装逼的心态,可是当看着叶渡真的消失在人群之中,朝着山坡的方向杀去的时候,直接愣住了。 连王道长都不行,大家都恨不得赶紧撤出战场,那个年轻人,竟然发了颠的往回杀。 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大便么? “崔大哥,你脸白什么,莫不是怕死了?”王猛子此时此刻不敢打扰叶渡,紧张之下,便将眸子放在了一边儿,同样一脸紧张模样的崔玉。 师傅固然很能打,说起兵法来,也头头是道,可是对面太恐怖了。 上千兵马,在他们面前,就跟软柿子一样,随意拿捏。 “谁不怕死?老子连儿子都没有。”说完崔玉看向叶渡的背影,眸子却没有多少恐惧,语气也越发的坚定,“但老子觉得,这一次跟叶前辈拼一拼,没准便是我荣华富贵的开始。 将来我有了儿子,一点要跟他说,他爹当年也是个狠人!” 之前在军中,他便听说了很多关于叶渡的事迹。 不过那都是之前了,叶渡的手下都是什么人物? 战场上悍不畏死的老兵,实打实的百战精兵。 这群人,连阎王爷来了,都得留条胳膊。 更不要说,叶渡当时执掌的还是中军中王牌。 可此时,叶渡手底下都是啥玩意?他甚至觉得,还不如自己手下这些部曲,起码他们见过血。 而敌方的恐怖程度就不用说了,此时此刻,王道长领着一小撮残兵,别说勉励维持,看他们不上不下的模样,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崔玉虽然不算是老兵,但是眼光还是不错的。 此时的王道长,已经身中三箭,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急速下降。 身边儿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根本就形不成像样的战斗力。 此时,一大波喽啰兵正在合围,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要把王道长硬生生的磨死。 任你是武道高手,任你内息高深,真的被一堆人围起来,再牛逼也得砍成碎肉。 项羽已经够猛的了,在垓下不也被分尸了么? 而敌军指挥之所在的首领,明显是个阴狠毒辣之人,他知道直接杀了王道长,这支军队很有可能便直接散去,形不成最大的战果。 所以根本没有命令床弩直接覆盖式地射出箭簇,而是源源不断地派出身边儿的手下,目的就是慢慢的折磨王道长。 王道长惨笑一声。 他在火井县随令官大人修行多年,好不容易通过考验,允许出山济世安民,没想到还没什么作为,就要折损在这里。 “我这一生,真的够窝囊啊!” 他甚至想到了刚才老山民的劝阻,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死活不肯靠近。 毕竟他在此地生活了多年,虽然已经年迈,但人老成精,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就能察觉。 自己怎么活了大半辈子,关键时刻,这点见识都没有呢? 关键是,自己的情报系统为什么失灵。 这群跑到河东的山贼,怎么莫名其妙地又跑了回来? 按理说,他们火井官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 想到这,他对泉赢升起了一股埋怨之情。 叶渡一直往深处派斥候,而且还派出了乔装打扮,不容易被人察觉的乞丐,先行来此地侦查,不可能对此地的情况一无所知。 如果泉赢不是脑残的耍手段欺负人家,人家怎么可能一直不说? 但此时此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当时自己不也一肚子傲气,觉得可以摆平,没有插嘴吗? 随着身边儿最后几个兵士倒下,王道长的心彻底凉了,也不想挣扎了,他扭头看向泉赢,厉声喝道,“事不可为,泉公子速走!” “小心守捉军跟山贼是一伙的!” 他话音未落,似乎戳中了山贼的心思一般,猛然间一只胳膊粗的长矛,从床弩上射出,这长矛速度极快,而且杀伤力极大,只要命中,只要是凡人之躯,必死无疑。 王道长的气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对面是用床弩射来的长矛,哪里有力气跟先前似的,直接用手中武器弹开,只能拼命躲避。 不愧是火井官,关键时刻,还真的让他挤出了那么一丝力气,硬生生的躲避了要害位置,长矛射中了肩膀,这才没有立刻身死。 敌人见着一矛没有射中要害,当下大怒,顿时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 “王道长!” 正在观看的泉赢发出一声惨叫,直接推开给他包扎伤口的亲信,直接反手一探,掰断了后背的箭矢。 一众世家公子哥,见最为生猛的王道长,以及身边儿的精锐,皆倒在血泊中。 直接吓得魂魄出窍,哪里还有心思在这看热闹。 当下直接拼命逃窜。 苏公子本来想要将泉赢也给拉走,却见泉赢不仅不退,反而流着血,拎着长矛朝着山贼杀去。 一咬牙,也不管不顾,自顾逃命去了。 好言难劝该死鬼,既然这泉公子这么想死,也顾不得他了。 之前王道长还在,他们心里还有一丢丢希望。 如今王道长倒下,算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管你什么辽西泉家,关中李家,反正不是我们家。 该跑就得跑! 此时此刻,战场之上,并没有经历多少时间。 但无当军和世家公子哥的部曲完全被大量的山贼所牵扯,无法发挥出战斗力不说,还频频损伤,此时此刻,连三分之一的战斗力都没有了。 至于战斗力彪悍的王道长,以及其辛苦调教出来的精锐,也都损失殆尽。 至于说那些世家公子哥,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逃了。 甚至于连正在抵抗的无当军,都开始军心动摇,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不对,应该说是一队人的逆行,震撼了所有人。 倒地不起的王道长,迷糊的视线之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迈动着双腿,身后领着一队人手,正在战场上急速穿梭。 这队人手虽然不多,但是队形极其严密,领头几个大汉,更是直接扛着一面面巨大的铁板。 关你是弩箭,还是弩枪,在铁板面前,屁用都没有。 “这是谁?都这种时候了,不逃命,还往这里杀做什么?” 王道长此时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是叶渡正在带队冲锋。 但下一刻,他听到了其中一人在喊,“对面的孙贼听清楚了,灭掉你们的,乃是清河村的村正,叶渡!” 旋即又听到一个年轻人再喊,“姓崔的,你脑子有坑,给我师傅招惹麻烦做什么!?” 王道长这才意识到,叶渡竟然想靠他们这点人收拾残局。 “哎,这个叶渡倒是勇气可嘉,可面对如此恐怖的山贼,有勇气有什么用?” “如果是先前,无当军没乱,或许可以拯救危局!” “这伙山贼准备得非常充分,除非朝廷再征调大队兵马过来,不然根本没有机会赢得。” 想到这,王道长内心不由得有些着急。 今日损失的人够多了,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忠于朝廷的勇士再死去了。 此时此刻,叶渡已经无限接近于山贼的指挥之所在。 他透过铁盾的缝隙,看着眼前的山贼。 哪怕先前被王道长消耗了不少力量,此时这群山贼头目身边儿,依然有数十人。 而且一个个身形彪悍,脸上杀气弥漫。 “王道长幸好刚才没杀过来,如果杀过来,怕是已经死了。” “你们看那些头目身边儿的亲卫手里拿刀的姿势,分明是军中老兵的样式。” “你们在看看他们的站位,是不是我平时教你们的,军中将士的站位?” “而且他们手里的武器和铠甲,都是朝廷前些年制式的战甲,这样由老兵组成的队伍,一般人可真降服不了。” “可惜啊,可惜,谁让他们遇到了咱们!” “这就叫撞到枪口上了,也合该咱们兄弟们扬名!” 叶渡打量着战场,看着这群蠢货,面对自己时,不仅不后退,反而嚣张的摆弄着武器准备动手。 顿时嘴角咧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然后一挥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宝贝。 这个大宝贝名为莫诺托夫鸡尾酒,外面为玻璃瓶,商城货,里面装着易燃液体,当然是汽油啦,瓶口有软木,瓶口上塞着布条。 当然为了加强效果,叶渡还装了富强粉。 此时此刻,每个人手里都有那么几瓶。 随着叶渡一声令下,所有的布条都被点燃,然后奋力掷出。 ------------ 第61章 三枪定风波 “他们扔出去的是什么?” 被自己部曲拼死拱卫着,强行要拖拽走的泉赢,却看到骤然间升起的火焰,然后一群山贼顷刻间之间陷入混乱,惊得下巴都掉了。 当然,如果叶渡只会用燃烧瓶搞点小偷袭,也太小瞧人了。 就在几乎所有的山贼都陷入混乱之时,他猛然间冲出人群,手里的长管武器,对准了气势汹汹的敌人,然后便是砰的一声。 “这又是什么?” “好恐怖!” 倒在血泊之中的王道长,因为距离近一些,他所看到的场面更加的震撼。 在他的眸子里,那个少年郎,骤然间使了不知道什么武器,然后喷出了成千上百道黑点,那黑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轰在了敌人身上。 就像是龙王爷打了个唾沫。 山贼猛然间便倒下了一片,但是那山贼的首领手里挥舞着长刀,不停的嘶吼着,手底下人也似乎被鼓舞,竟然在火海之中,忍着剧痛,强行站立起来。 “还挺顽固!” 叶渡的嘴角咧出一抹微笑,然后再次按动了扳机。 顷刻间浓烟四起,又是整整一大把黑色铁珠喷射而出,射出了一大片黑色的铁海。 “啊啊!” 这群山贼也在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 那就是恐怖这东西,一时半会儿的,可能根本结束不了。 挡在他们最前面的喽啰兵,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们的身体以一种极其壮烈的姿态,被轰得体无完肤。 山贼的首领见到这种场面,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旋即更是看到了不远处叶渡的冷笑,仿佛被一根长矛,直接刺中了心脏一般,整个人的魂魄差点直接飞出去。 他看着叶渡在那个常管状武器里似乎在装什么。 立刻一声呐喊,顷刻间一架一直藏而不发的床弩,同时射出去了七支长矛,如同一道滚滚而不可抵抗的洪流,直奔叶渡而去。 “快闪开!” 看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 泉赢更是长叹一声,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到叶渡被一支支长矛穿成刺猬的悲惨景象。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叶渡却如同早有预料一般,身体以一个极其迅捷的姿态,猛然间躲到一颗大树后面。 几乎所有人都看不清楚他的踪影。 然后一个黑乎乎,方方正正的布包带着火花从天而降。 看过抗战剧的自然都知道这是什么,也都知道这玩意的威力。 此时此刻,大乾的土著们,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武器。 但是下一刻,他爆发出来的冲击波,让他们见识到了恐怖。 人在战斗时,往往是互相依靠,站位上也比较靠近。 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极致的恐怖。 这个炸药包要一经爆炸,轻而易举的就将所有人都掀飞,几乎每一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当这些人落地时,即便是活着,也是强弩之末。 “啊!” “你这是什么妖法!” 那山贼的头目,竟然没有在炸药包的威力下死去。 而是瞪着一双腥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叶渡。 “妈的,你这身子骨还挺硬朗。” 叶渡举起喷子,里面还有一发弹药,按动了扳机。 子弹瞬间喷射,直接在他的脖颈上炸了一颗大洞。 “愣着做什么?” “看看有没有活口,给他们一人来一刀啊。” 叶渡皱了皱眉,敌人懵逼也就算了,你们跟着懵逼做什么? 这个时候,王猛子等人才从刚才那爆炸声带来的极致恐怖中苏醒过来,手里提着刀,挨个砍脖子。 崔玉是个彻彻底底的乐天派,笑吟吟地砍着敌人的脖子,鲜血呲了自己一脸,也不在乎,笑得很是狰狞,但是言语却显得格外开心。 “嘿嘿,早知道那么爽,我刚才就冲得近一点。” “起码可以多看两眼叶前辈的伟岸身姿啊!” “这群打的无当军抬不起头来的山贼头目,竟然这么轻松就让叶前辈给干死了。” 趁着这个档口,已经有人冲上前来,将王道长给抢了回来。 两个人相视无言,许久之后,泉赢开口道,“这也太强了!边军都这么强的吗?” “怎么可能,边军如果都那么强,突厥早就亡国了,是这位前都虞侯太强了!” 王道长虽然身负重伤,虽然眼看着无当军损失惨重,但是看着山贼首领伏诛,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尽管他的身体时不时地有剧痛传来。 他从来没有像是今日一样有一个前进的目标。 “我师父就是牛啊!” “难怪他们村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非他不嫁!” “如果我是女人,我也要铁了心地非他不嫁啊!” 王猛子越发的觉得当初自己的选择是何其正确。 “这.......这........” 苏公子一行人去而复返,一脸的震惊。 那个一路前行,任他们拿捏的软蛋,竟然如此的勇猛? 连王道长领着那么多竟然都拿不下的对手,竟然被他一个人摆平了? 山贼的首领身死,山贼自然而然地陷入混乱。 无当军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泉赢还在,王道长还在,叶渡刚才轻而易举消灭了其首领的画面也在。 所有人自然骤然间仿佛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虽然他们人数处在劣势,但是气势却瞬间回到了攻势。 泉赢更是忽然之间,从地狱又被拽到了天堂。 他的心思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 从高傲嫌弃鄙视,到怜悯痛惜,然后又变成了震惊、崇拜。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但是体力却没有恢复,而且战斗似乎也不用他去刻意指挥,因为刚才叶渡的表现,所有的无当军都自然而然地看着他。 军中以强者为尊,这种事情,叶渡早就习惯了。 他很是熟练地接过了指挥权。 战斗从这一刻开始,山贼们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泰山压顶。 “这么猛的豪杰,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岂敢这般无礼?” 看着眼前的景象,王道长若有所思,泉赢则是一脸的悔恨。 ------------ 第62章 我让你滚蛋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去质疑叶渡的一举一动。 似乎他接过指挥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在叶渡指挥下的无当军,似乎没有任何的生涩,每一次的进攻,每一次的撤退,每一次的包抄,每一次的夹击,都无比的精确。 敌人根本来不及有丝毫反应,就被一道道利刃击碎。 而让所有人惊骇的是,叶渡明明指挥着参军作战,但却有时间,闲庭若步的从山坡上打扫着战场。 王猛子在一边儿割着人头,一双手模仿着叶渡,搜挂着每一个山贼的尸体。 这一套是跟叶渡学的,主打就是一个干净,连人家的衣服都很认真的脱下来。 本来山坡下的世家公子哥已经将叶渡一行人的态度由鄙视转为崇敬,但此时此刻,不由得再次转为鄙视。 土鳖即便是再有本事,也改变不了其土鳖的本性。 叶渡则一边儿忙碌着,一边儿回味着炸药包的威力。 还是差了些,果然自己组装的,就不如兵工厂生产的,当时自己花了八百块在毛子那里体验的武器,那威力才叫真的强。 喷子也好,炸药包也罢,在他们后世,只要有心,基本上谁都能搞出来。 但像是叶渡这样,玩的这么6的,绝对没有几个。 估计即便是有,也在里面关着呢。 所以,叶渡觉得,武器确实很重要,但绝对看谁使。 当年运输大队长,拿着美械让鬼子追的满世界跑,但英勇的先烈,可以扛着小米加步枪,追着十八个堂口的汉子满世界哀嚎。 毛子抱着波波沙,推着喀秋莎,不照样让武器落后的先烈俘虏了他们的喀秋莎。 但依靠商城,不论是做什么,都是有极限的, 就拿刚才那一轮燃烧弹和炸药包来说,其花费的真金白银,就要以十几万钱起,真的要兑换出材料来,组装出大炮来,那花销肯定能达到响一下万钱。 “若是我能在这个时代,搞出这些跨时代的东西,凭借着我的见识,只怕什么突厥狗,契丹狗都不在话下。” 在他那个时代,即便是在牛逼,也没有机会玩的轰轰烈烈。 遥想后世在影视剧里见识到的战场画面,心中不由得心驰神往。 男主经历过的场景虽然血腥却震撼,但太原始了。 不过男主并不是什么专业的技术狗,真的能研究出这些跨时代的玩意,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见叶渡等人已经把山坡上的山贼首领等人的衣服都扒光了,领着人下了山坡,王道长也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忍着剧痛,上前对着叶渡一拜道,“多谢叶村正搭救,贫道铭记于心,此生必有厚报。” 此时此刻,王道长所言,每一个子字都是发自内心的。 他起先还觉得,今日之战,必败无疑。 自己也要命丧当场。 但是谁能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叶村正大展神威,轻而易举的灭了贼首。 并且还接过了指挥权,将本来已经必败的大局,彻底给挽救了回来。 如果说,刚才叶村正杀了山贼头目,靠得是个人强到了极致的武艺。 但此时此刻,由他闲庭若步一般的指挥,就能轻而易举的压得山贼抬不起头来,就由不得他不内心敬仰了。 也就是叶村正没有穿一身儒衫,不然说他是风雅儒将一点也不过分。 此时此刻,王道长心里非常明确,叶渡绝对是名将之姿。 这样的人物,别说是当下,即便是往前翻阅数朝,也绝对是能够留名青史的。 崔玉和王猛子嫌弃的冲了过来,将王道长挤到了一边儿。 王猛子拿着个巨大的袋子,里面金银铜钱,各种首饰都不少,笑吟吟的要递给叶渡。 叶渡笑着说道,“给我作甚?兄弟们此战都不容易,全都拿回去分了压压惊吧。” 什么? 在场的赏金客全都傻了。 整整一袋子的金银财物,老大分文不取,竟然要全都分给他们? 王猛子期期艾艾道,“师师师师........” 叶渡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王猛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事先没想到,跟着师父混,还有这种好处吧?” 王猛子憨憨的笑了下,连忙道,“哪能呢,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饶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公子哥们,看着整整一袋子的财物,也都惊呆了。 这年头,干山贼的都那么有钱了? 当他们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钱袋子上收回,转向叶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恐惧。 对,不是劫后余生,而是恐惧。 入六龙梁的这段日子,他们这群人可没少得罪叶渡。 更是暗暗拱火泉赢,让他不要给叶渡一口水,一粒米。 可就是这么个被他们随意欺负的人物,竟然这么强? 而且看无当军将士们的眼神,似乎一个个都要吃了他们一样。 是啊,叶渡对这群无当军将士有活命之恩。 这群兵痞,脑瓜子很直,真的叶渡一声令下,要求把他们砍成肉泥,无当军也未必会犹豫。 没看到连猛到没边儿的王道长都对叶渡一脸的敬佩。 跟这样的人物,结下了梁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人家都说,侠以武犯禁,到了叶渡这个层次,杀人就未必会犯禁了。 你说恐慌不恐慌。 所以此时这群世家公子哥,在面对叶渡的目光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尴尬的笑意,却没有人敢上前,更没有人敢后退一步。 就连地位尊崇的苏公子,都是一脸愁容,想着怎么跟叶渡搞好关系。 而恰在此时,泉赢被人搀扶着,怒气冲冲的朝着叶渡走来。 远远的就扯着嗓子,毫无风度的质问道,“叶渡,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何不早些出手?” “你可知道,如果你早出手片刻,王道长就不会受伤,无当军的将士就不会有这般惨重的损失,我那好兄弟也就不会死在战场上!” “你觉得你很威风,实际是你害死了他们!” 看着那么多人对叶渡有恭维之意,一直是走到哪里都算是星辰一般人物的泉赢根本忍不住。 “混账!叶前辈救了所有人,你还怪他?” 崔玉此时也不管泉赢是不是名门子弟了,直接就站出身来,皱着眉头,替叶渡说话。 那表情就别提有多愤怒了。 王猛子则低着头,对身边儿的赏金客们说道,“看到没,这就是世家子弟的嘴脸,今日之战,尔等都扬了名,但日后少不了有人挖你们,到时候怎么做,心里可都清楚?” 一众赏金客,纷纷抱拳道,“大师兄,你且放心吧,我们虽然入不了叶村正的门墙,但是在我们心中已经将他老人家当成师傅,当成爹娘了。” “是啊,即便是亲生爹娘,也没给我们那么多金银,也没有教我们这么强的本事啊。” 王猛子点头道,“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做人不能忘本,我们的一切都是我师父给的,他老人家能给,自然也就能收。 那山贼这么强,不也轻而易举的弄死了么?” 见自己保护的中郎将,竟然成了人家口中的反面教材,就连王道长的表情都很是尴尬。 不过他肯定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 而是走上前来,捂着伤口,尴尬的笑了笑,对着泉赢说道,“中郎将,在要求别人之前,要先考虑自己。想让叶村正出手,我们先前做的合不合格呢?” 话音落下,泉赢的脸上瞬间羞红起来,但是他依然强词夺理道,“可是他如果早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他的本事,又如何会慢待与他?” 这回连苏公子都看不下去了,在一边儿安慰道,“泉公子,叶村正能出手救我们与水火之中,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们不能苛求什么。” 人性便是如此。 你可怜一个乞丐,给了他十个铜子,他未必会感激你的善良。 他很有可能说,你穿的绫罗绸缎,怀里搂着细皮嫩肉的娇娘,为何不施舍给我? 叶渡的表情洒脱而淡然。 对于此事,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人么,就是那么没良心。 尤其是这逼身上还留着高句丽的血。 指着他们的后人,心里有良心,真的有鬼了。 面对强悍的山贼时,这位中郎将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即便是心中有那么一丝血勇之气,也被人给拽了回来。 但此时此刻,山贼已经被消灭大半,胜利就在眼前。 他却觉得叶渡的身份和地位不如自己,潜意识里,觉得叶渡没有危险。 叶渡只是个小小的村正,不敢得罪他世家公子。 所以就立刻跳出来指着叶渡。 哪怕明明知道,叶渡很强,可以轻松灭了他。 叶渡冷漠的说道,“你不仁在先,为何要求我有义在后?” “我是否对付这些山贼,什么时候对付这些山贼,你事先跟我交谈过吗?” “你不是觉得你很行吗?” “在最为难的时刻,你可曾开口问过我一句呢?” 泉赢的脸色瞬间黯然且僵硬。 他没有想到,叶渡一个小小的村正,竟然能这般不给自己面子。 他有心对叶渡发火,却见叶渡嘴里叼着根冒火的东西,怀里抱着粗大的长管武器,十分吓人,瞬间便多了几分冷静。 只见他声音冷冷的说道,“好,前面的事情暂且不提,如今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可以让我们打扫战场了吧。” “哦,你还想打扫战场?”叶渡将喷子挂在腰间,忽然转身望着茫茫大山,他知道泉赢心中所求,自然不会给他机会,“我凭什么让你打扫战场呢?这是不是觉得,这里还是你说了算?” 泉赢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望着自己的无当军,以及世家公子哥们的部曲,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人员绝对是占据优势的。 他怎么敢的啊? “你不会举得,你刚才指挥的动无当军,现在依然可以吧?” “况且,我们是奉了兵部调令,你有什么?你一个村正,来这里瞎掺和什么?” 叶渡没有搭理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何彦和郑副使。 守捉将军何彦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此时在自己的队伍里。 叶渡问道,“守捉将军,我独吞这份战果,你没意见吧?” 守捉军一直没有离开,想走但一想到这份功劳,竟然要被无当军拿去,就气得慌。 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后要独霸功劳的,竟然是叶渡。 凭借他的实力,即便是眼下窝在一个山村之中,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交好这样的猛人,绝对比无情无义的泉赢有价值的多。 况且可以让无当军难堪,何乐而不为呢? 当下何彦和郑副使拱手道,“叶村正,你想拿便拿去,毕竟我们不像是某些人,瞎到分不清楚,是谁拯救了危局。” 叶渡转过身来,又看向了无当军将士。 “兄弟们,这泉赢这么废物,差点害死了你们,有必要跟他混么?” “这一次他差点害死你们,说不准下一次没有我,你们就真的死了。” “我劝你们回去之后,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换个中郎将,为了活命,以下克上也不寒碜。” 叶渡话音落下,立刻从无当军中走出数个基层军官。 对着叶渡拱手道,“前辈,我等今日若不是因为您出手,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您的话,我们自然不敢不从。” 叶渡点了点头,淡淡的看着泉赢。 “怎么样,高句丽的棒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泉赢看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指挥了无当军那么多次,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结果叶渡指挥了他们一次,就集体反水了? 他哪里知道,能被他们世家公子哥拉拢的武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此时此刻,几乎全都葬身于战场之上。 剩下的,全都是遵循传统的战场法则的好儿郎,讲究是就是一个强者为尊。 叶渡强,他们就听叶渡的。 今日泉赢表现的如此不堪,早就伤透了他们的心。 叶渡只是把这件事情挑明了而已。 而泉赢自然想不到那么多,他只觉得,眼前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死。 他声来就是辽西的嫡系子弟,掌握着万千让人梦寐以求的资源。 自己年龄渐长之后,不论是文章和武艺,都能拿得出手,武举更是信手拈来。 从军之路也一路顺畅,从一个小小的团长,一路平步青云到了中郎将。 迈过了无数人这辈子都跨不过的校尉这道门槛,距离将军只有一步之遥。 几乎只要不出差错,再有家族的扶持,一个将军是手拿把掐的。 不然这些世家公子哥,为何拼了命的吹捧自己。 可以说,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挫折。 此时此刻,他心情极其崩溃,他甚至狂嚎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功劳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才是辽西名门之后,我才是中郎将。 不要你为你有点本事,能杀人,就可以在我面前叫板,你信不信我一封书信,灭你满门!” 他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崔玉、王猛子勃然大怒,就连王道长都惊呆了。 现在的叶渡可不是先前的叶渡。 我的中郎将。 你在和一个轻而易举夺了你兵权的大人物说话啊! 此时此刻,他真的一个眼神,有人在背地里给你一个冷箭,送你上西天,你家里人拿什么保你? 你是忘了,你被世家子弟的部曲偷袭的事情了吗? 众人都以为叶渡会因为愤怒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甚至王道长做好了劝阻的准备,岂料叶渡看泉赢就跟看一条虫子一般。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滚蛋!” “混账!汝一个小小的村正!”泉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渡一张大脚,对着他的裆部便踹了过去。 “我让你滚蛋!” ------------ 第63章 一万贯 此时此刻,叶渡的表情已经说不出的愤怒。 一股强烈的杀意开始弥漫,于泉赢而言,身体的疼痛还是其次,最为恐怖的便是那一双眸子里传递出来,几乎实质性的杀意。 他仿佛真的会杀了自己。 泉赢双腿竟然不自觉的发软,直接跌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泉赢才知道,自己跟叶渡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人家先前是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 王道长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叶村正,泉赢终究是年轻了些,不懂的军中的规矩,冒犯了您的威严,请您恕罪。” 叶渡声音冰冷道,“今日某人战败,军队由我接管,我完全可以临阵脱逃的名义杀很多人,你身为火井官想必很清楚吧?” “贫道明白,我这就带着泉公子离开,改日再行拜访,向您道歉。” 说着,连忙指挥部曲,连手下的兵丁都不要了,灰溜溜的就想跑路。 至于那些阵亡亦或是重伤的泉赢家的部曲,更是不管不顾。 苏公子一行人见状,也是吓破了胆子,也跟着收拾一二,准备逃窜。 至于无当军众人,倒是不慌不忙,就算是泉赢跑了,他们也可以折返回营地。 反正今日泉赢的表现,已经伤透了所有人的心,既然他没本事,就让朝廷换个有本事的将领来。 他们无当军不养闲人。 当然,还有一拨人也在呢,那就是郑副使和何彦将军。 他们见泉赢在叶渡面前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也准备灰溜溜的跑路,耳边却传来了叶渡冷漠的声音。 “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你们当朝廷的法令是什么?” 何彦和郑副使闻言,心里立刻打鼓。 转过头来,满脸谄媚的笑意,正对着叶渡冷漠的表情,以及叶渡身边儿一脸得意之色的崔玉,不由得委屈求全道,“这,这,这。” 二人心里很清楚,这下麻烦大了。 叶渡见到此地的形势,以及黄土源上的土地之后,叶渡准备将此地开发出来。 一来找些人做些正经事,可以避免有山贼在此地作乱。 二来此地自然资源吩咐,若是开发得当,绝对可以拿下不少的收益。 不过此地虽然荒废,但是此地依然归朝廷管理,而且为了防范有人占据此地为害,以官府的尿性,肯定不会轻易卖出去的。 所以叶渡叫住了何彦和郑副使二人。 既然想要将此地收入囊中,自然要各方打点。 何彦和郑副使虽然表现的比较拉胯,但毕竟是地头蛇,而且跟官府勾结颇深,又跟叶渡、崔玉都处于军方的体系,勉强合作一番还是可以的。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叶渡占据此地百分之六十的股子,崔玉占据百分之二十五,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则有何彦和郑副使所有。 这就是典型的打一棍子给一个甜头了。 二人本来还惴惴不安,结果一听说,还有这等美事,自然慷慨解囊并且将胸脯拍的砰砰作响,保证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至于崔玉,则开始清点首级。这些首级肯定不可能全部独占,首先无当军的将士苦战,死战,牺牲了不少人,肯定是要拿出主要一部分,分润给他们。 那些俘虏,则交给何彦和郑副使,至于他们是勒索他们的家人,还是砍了脑袋充当军功,亦或是留着发卖当奴仆,那都是他们的事情了,崔玉肯定不会去关心,也算是卖个人情。 至于叶渡,则给家里写信报平安,说明自己此时已经拿下了六龙梁,消灭了当地的山贼,军功也准备报上去换算成铜钱。 同时六龙梁已经归属叶家所有,他要在此地呆上一段时间,想办法开发此地。 当然,他还有一个意图,那就是搜寻泉赢如此大张旗鼓想要找的东西。 六龙梁说大很大,埋伏数万精兵都不成问题,但说小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毕竟这里存在山民的时间不是很长,开发出来的土地也不算多。 叶渡通过摸排,很快找到了山贼吞房物资的地下密室。 他在这里发现了数量不菲的金银财宝以及粮秣,此外便是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面装满了梁山贼跟地方的豪强和官员互相勾结的罪证,以及数目不菲的银票。 “竟然是这个东西,难怪泉赢这般大张旗鼓地寻找。”见到此物,叶渡也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东西对于泉赢来说是个宝贝,但是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个祸害。 虽然说叶渡未必会怕这些官员和豪强,但是叶渡也有家人,也有村子,真的让这群人知道了,找上门来,绝对够自己喝一壶的。 这东西最大的价值,就是拿出去卖掉,换个好价钱。 首屈一指的便是梁山贼了,这东西如果卖给梁山贼,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自己的一切要求,因为这东西是他们控制世家和官员的神物。 其次便是可以卖给这些被要挟的官员和豪强,因为这是他们的罪证,他们做梦都想把这东西销毁,好安心的活在世界上,继续享受他们的生活。 当然,前两者都要承受不小的风险。 因为这东西一旦是从叶渡这里卖出去的,就意味着叶渡是知情人,随时有被灭口的可能。 再次,便是卖给泉赢了。 这厮想要升官发财已经想到发疯了,得到了此物,绝对可以讨到朝廷大人物的欢喜,想要继续往前走一步,凭借此物太容易了。 叶渡看了一眼,立身于身侧,一直发出嘶嘶之声的崔玉,忍不住笑道,“怎么,想要?” 崔玉连连摆手,“我可不趟这一趟浑水,这东西看着是个好东西,实际上就是个火药库,这上面只是写着明面上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没记载的被牵连的世家?到时候一道暗箭就能要了我的命? 泉赢估计是没有办法了,朝廷已经下了死命令让他夺回此物,亦或是此物跟他某个上司有牵连,他不夺回此物,就得死。 所以他才有前两日,如此匪夷所思的猖獗之举。” 见着家伙并不糊涂,叶渡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东西也并非一无是处,你且看,此物记载,西平王家,经常在这个清运度跟梁山贼交易粮草,若是我们派出一支小队,来一个白吃嘿,岂不美哉。 还有这里,竟然记录了梁山贼暗地里销赃的买家渠道,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起来?” 崔玉闻言,立刻掏出纸笔,开始誊抄。 是不是的还皱起眉头,想到可以利用的可能性。 证据这东西,可是有太多的好处了,虽然不能拿出来讨功劳,但是利用得当也能获取不小的收益。 至于叶琛,则也没有闲着,进一步的深层次的探索山贼的营地。 为此,他甚至从商城里买来个金属探测器。 狡兔还有三个窝呢,他不信这么多山贼,就只有这么一出埋藏物资的地方。 肯定还有其他的备份,只要能够一口气全都挖出来,绝对能够让自己富裕一笔。 但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叶渡肯定要把无当军打发了。 不然一支朝廷军队,名不正言不顺的在自己手底下算是怎么回事儿? 到时候有人一道奏疏递到朝廷那里去,别人还以为自己要造反呢。 所以叶琛带着大家伙,把整个六龙梁附近的所有山贼全都扫了一个遍,几乎所有成建制的山贼全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因为叶渡和崔玉的小金库都肥了一波不说,损失惨重的无当军,人人都捞到了一笔不俗的军功。 山贼窝,几乎就没有不藏金的。 除了六龙梁靠后之外,叶渡每攻破一处小型山寨,都会趁着夜色,拿着金属探测器,对着山寨的每一处角落,来个彻彻底底的扫荡。 然后便是挖地三尺,将能够搜寻到的物资,全都弄走。 之后,便是一把火烧了寨子。 当然,每到一地,每处理一波山贼,打的都是泉赢的幌子,毕竟他是名义上,跨境进入河北道消灭山贼的。 如今的泉赢,已经列入了整个河北道江洋大盗必杀人物之首了。 无当军的将士们,每天有人头拿,有银子分,谁有在乎前任中郎将的死活? 堪堪才过了十日,叶渡就领着无当军余部,赏金队,以及崔玉的部下,剿灭了十几处山贼营寨。 至于收入,真的是丰厚的要命。 他自己就收获了五千多贯铜钱,另外布匹、粮食无数。 这些东西大部分给无当军,剩下的自然留下来,大家伙分了。 崔玉和王猛子每个人也拿了不少好处,每次分钱的时候,两个人激动得就差给叶渡跪下磕头了。 “差不可以弥补无当军此次在六龙梁的损失了,也该让他们回去了。” 叶渡正琢磨着,负责开发六龙梁的守捉军将士前来禀告,泉赢这家伙又回来了。 泉赢跟着王道长狼狈而走,经过一番修整养伤之后,泉赢也算是冷静下来。 关键是不冷静不行啊,如今到处都是黑道上的人物,伺机搞死自己。 而且自己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发现,自己作为世家子弟,拿叶渡一点办法都没有。 首先便是苏家等当地的世家豪强子弟,一个个都被叶渡吓破了胆子,谁还敢对他动手呢? 而没有了世家子弟的支持,辽西泉家距离河北道沧州又太远了,影响力不够,再加上有折冲府和倒向他的守捉军,自己想拿到那件宝贝的话,只能老老实实向叶渡认怂。 在思索了一段时间之后,根本不用王道长劝说。 因为王道长最近真的没有心情劝说,叶渡不知道在哪里搞了一身道袍穿着。 每次破寨的时候,都高呼自己是无当军王道长的身份。 然后那些流落在外的山贼余孽,就记住王道长的名号了,放冷箭的,吃饭下药的,趁他出门办事朝着脑门扔大便的。 什么都有,硬生生的将还算是和气的王道长给气病了。 当泉赢找到王道长,跟他说,要去找叶渡低头的时候,激动的王道长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的中郎将啊,您总算是迷途知返了啊。 不过,毕竟是世家子弟。 虽然这一次见到叶渡的时候,表情没有了先前的狂傲,但是面对着背叛自己的无当军,以及打着自己旗号,胡作非为的叶渡,他真的是给不了任何好脸色。 只是面色苍白的泉赢,穿着一身儒衫,手里拿着折扇,气度偏偏,俨然又活成了世家公子哥的样子。 说实话,身材挺拔,卖相极佳的泉公子,从来给人的感觉很不错。 “叶前辈,此次登门,我无意跟您争吵,而是想跟您聊一聊,跟您做一笔生意。” 泉赢平静的说道。 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之后,泉赢总算是恢复了几分世家子弟的水平。 目光如炬,气场十足,显然是想给叶渡一点压力。 “这东西在您这里没什么用处,而且还是个麻烦之源。” 叶渡此时正在黄土源上摆弄着他那个喷子,看起来若无其事,只见他抬起头来,淡淡的说道,“你既然想谈,我也不跟你拿乔。” “你想要此物,是要为了保护某个上司吧?” “毕竟有些人做着做着卧底,就想老老实实为朝廷卖命,不想被他那不堪的过去所束缚。” “可惜你找错了人,我叶渡是谁,我叶渡乃是大乾的官员,我在前线为圣人流过血,我在地方替太子牧民,最是忠贞不二。” “你想让我助纣为虐,你觉得可能吗?” 叶渡的话音落下,泉赢的面色大变。 他没想到,叶渡竟然将此事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份证据,经不起调查,势必会牵连到某个人的。 他不由的看向了身边儿的王道长。 王道长也是一脸的无奈,这件事情他很清楚,他也有心帮一帮。 但是遇到叶渡这种硬茬子,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可听说,某些边军出身的人,是实打实的死脑筋,估计叶渡就是其中之一。 不然他为什么,好端端的都虞侯做不了,反而成了一个倒霉的村正呢? 想到此处,他转身看向泉赢,“泉公子,这一次我就不回无当军了,我......” 泉赢见状,连忙安抚道,“道长不必如此,虽然拿不回东西,帮不到大人,但我泉赢还需要您的帮助呢。” 他虽然话说的很到位,但是眸子里的失望却是实打实的。 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离不开某位大人物的支持,一旦那位大人物倒台,他的前途势必暗淡无比,成为边缘人物,甚至说有可能自己受到牵连而倒台。 他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却听叶渡幽幽的说道,“当然,我也知道你们那位大人物的事情,他确实是个好人,功劳很大,所以我也有心帮一帮他。” “您说的是真的?”泉赢闻言当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叶渡。 叶渡说着,拿出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摞厚厚的纸张。 然后随意拿了一张擦了擦脚下的靴子。 这用来记录证据的纸张质量非常不错,鞋子擦得非常干净。 “他是不是拿假货骗人?” 泉赢眼神中透漏着怀疑,觉得如果是真的宝贝,叶渡怎么舍得如此祸害? 叶渡不言,随意拿了几张无关紧要的证据,递给了王道长。 王道长接过证据,看了半晌,似乎其中还有些密语,看样子已经被王道长所掌握了,他检查无异之后,才对泉赢说道,“确实是此物,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是可以翻译出很多重要内容的。” 说着还一脸自得之色,说道,“可惜,叶村正已经拿了几张擦鞋,字迹辨认不清楚了,不然......” 话音刚落,却见叶渡又拿出好几张,准备继续擦。 泉赢气的脸色都青紫了。 却听叶渡继续说道,“这东西好是好,但是谁让我不知道秘钥,翻译不出来呢?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一张珍贵,哪一张有用,如果我擦坏了,丢了某些关键信息,无法取信于某人,可能......” 泉赢无比果断道,“叶前辈,既然你有心帮忙,您就开个价吧。” 他说这话可真的是信心满满,他此次不光把朝廷赏赐给自己的土地卖了,还给泉家写信寻求帮助,大量的金银财宝已经运来了。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被家主责骂,也要拿下叶渡。 只见用脚在地上画了一横。 “一千贯吗?” 泉赢见状,心疼的要死。 这个价格确实很不便宜,要知道,他当初用来买草帽,是可以为无当军谋利的,才花了五百管。 就这么一个东西,对于叶渡来说,没有任何用处,竟然要价一千贯。 哪怕是自己也颇为头疼,尤其是自己最近,辛辛苦苦凑出来的钱,也就这个数。 但是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机,以及自己得到此物之后的好处,他闭着眼点头道,“好,一千贯就一千贯。” 他说完之后,一边儿的崔玉馋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心里佩服的不行。 心道,叶前辈果然是叶前辈。 自己辛辛苦苦帮他卖草帽,才能挣多少钱? 人家随便一勒索,就能赚到一千贯! 王猛子也是长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就是一个村正之子,这辈子连一万个铜钱都没见过,更不要说一千贯。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叶渡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轻摇头,旋即说道,“泉公子,你是不是做梦呢?一千贯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这还没写完呢?”说着用脚在地面上写了个万字。 ------------ 第64章 该回家看看了 “你你你!”泉赢被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之后,才指着叶渡道,“你好生无礼!” 此时此刻,泉赢没有丝毫风度可言,在他看来,叶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一万贯!你知道一万贯是什么概念吗?京官俸料钱一年才二十万贯!” 要知道,大乾自建立以来,与突厥战事不断,根本就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有些贫困的州,一年缴纳的赋税,都折合成钱米,都未必有一万贯。 虽然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财政数字,实际上官员肯定会发笔横财,但眼下也不会太多。 世家倒是很少说没有个几十万贯的,但那是人家几百年来积攒的财产,而且还是集中在土地和铺子上,家里能随意拿出一万贯来给人的家庭,绝对屈指可数。 辽西泉家,虽然坐拥无数田产,此外还经营各种生意,但家族庞大,开支也很大。 叶渡这一开口索要的钱数,几乎是泉家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可以支配的现钱的三分之一。 “我当然知道一万贯是什么概念。”叶渡悠然地看着泉赢。 “但是这东西目前在我手里,你想买就买,不买我给其他人,毕竟我也是军中出身,总有几个人喜欢这东西。” 叶渡话音落下,泉赢顿时呆若木鸡,脸色阴沉,却是被叶渡气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 崔玉和王猛子立身于叶渡身侧,对于叶渡的佩服,那简直就如黄河泛滥一般。 崔玉歪着嘴,喃喃自语道,“世家算个屁,还得是叶前辈这样的,一人即世家,想想就霸气,想想就爷们!” 王猛也低着头,心中佩服得不行,心中暗道,“我王猛子这辈子能追随恩师,是真的值了。” 开口就是一万贯,相当于一千万个铜钱啊。 相当于数千石大米! 而且师傅还是那么的霸气,爱买买,不买赶紧滚蛋,别在老子面前害眼。 这些大米要是给了他们村,足够他们村吃上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王猛子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他感觉自己的恩师此时金灿灿的,就跟黄金铸造的小人一样,闪烁在自己的面前。 随便流出一滴金液都跟自己吃一辈子的。 不过崔玉还是比较镇定的,他听完这个数字之后,虽然觉得相当解气,但是却也知道,这个钱,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即便是辽西泉家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出来的。 毕竟谁家有那么多现钱,可以所以支配? 果不其然,泉赢在愤怒了许久之后,终于冷静下来,喘着粗气,对叶渡说道,“叶前辈,一万贯实在是太多了,以我的身份和地位,调动不了那么多钱的。” “而且,我也没有办法跟家族商议,即便是我前途似锦,我也未必能回馈家族这么多钱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叶琛淡淡的说道,“你花这笔钱,虽然未必能够让你们泉家再未来得到同等的回报。 但是你不花这笔钱,却绝对会让你们泉家损失得更多,刚才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么?我可以给我军中昔日的袍泽,我相信你的那一位,未必没有政敌吧。” 一口气要拿出那么多钱,叶渡心里很清楚,以辽西泉家的财力,以泉赢的地位,很难一口气拿出来,所以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当然,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去准备钱。 而且你要想清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要帮衬的大人物未必不愿意为此付出代价,这里有一份副本,你可以先拿回去赴命。” 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泉赢,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他自己应该能明白怎么做。 “不要耽搁得太久,你走吧。” 说完,让王猛子将副本递给了泉赢。 泉赢手里拿着副本,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王道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才让他领悟到其中的意味,顿时一脸的笑意,“好的,既然叶前辈这么爽快,我泉赢就答应了。” “一万贯太少,我出一万五千贯,来答谢叶前辈的恩情。” 交个完毕之后,叶渡示意他可以走了。 泉赢没有留恋,临走之前,还带走了他部曲的骨灰。 这让泉赢对叶渡的好感又增加了好几分。 虽然这位叶前辈心狠手黑,要钱要到没边儿,但是某些方面,他为人真的很不错。 崔玉就在一边儿,看着泉赢这么轻松的拿走了骨灰,气得牙根都痒痒。 这也可以收一份的啊! 却说这泉赢一行人离开了六龙梁,无当军也正式回归。 双方虽然闹得很不愉快,并且一大堆军官已经打定了主意,换掉泉赢,但毕竟是一条路,而且泉赢是他们名义上的上司,不一起折返是不可能的。 王道长低着头,跟在泉赢身边儿。 一边儿泉赢的手下忍不住问道,“公子,给一万贯也就罢了,怎么还涨了五千贯?” “咱们家即便是能咬牙拿出这笔钱来,到时候对您也会有莫大的影响的。” 虽然泉家一直花费各种资源来培养年轻人,尤其是泉赢这种,各方面展现出优势的年轻人,但也是讲究回报的。 如果真的是花了天价的资源,最后却没有结果,家族肯定要问责。 “谁说要家里出这个钱了?”泉赢手里拿着木盒,淡然地看着自己的亲信。 那亲信脸色骤变,“难道您是想?” 泉赢似笑非笑,显得表情越发的残忍,“我斗不过叶渡,还斗不过这帮孙子不成?不给钱,我就让他死!” 说着,还得意的看着这份证据副本,“这里面的人,跟着梁山这些年可没少赚钱啊,我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他讲道理这里,冷哼一声道,“别看他们的地位高。” “但是咱们无当军是做什么的?天子亲自下令,惩治无当军的,但凡是跟无当军相关的罪犯,一律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等权利不用,留着等什么时候?” “别看在沧州,我要畏首畏尾,到了河南道,我泉赢一道帖子过去,谁敢不老老实实的把钱送过来?” 说完,猛地一晃手里的大枪,迈着骄傲的步伐向前走去。 倒是许久之后,王道长将欲言又止的话咽了回去。 心里喃喃自语道,“泉公子啊,泉公子,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一旦你走了这条路,便不能回头,也意味着叶渡彻底洗清了嫌疑。 那些地头蛇,真的是那么好容易除掉的吗?” 人家能安稳在梁山一带经营多年,安然无恙。 靠的就是层层递进的关系。 你不出手还好,这一出手,便是打草惊蛇。 后面源源不断的麻烦就来了。 为何叶渡要将此物拿出来,就知道此物是烫手的山芋。 想到此处,王道长暗自摇头道,“这次回去之后,我得抓紧给泉公子家中长辈写信,让他们赶紧送钱过来,能少得罪一人,便少得罪一人。” “如果泉公子真的擅作主张,辽西泉家未必就不会深受其害。” 却说待泉赢一行人快速离开之后,一直呆在叶渡身边儿的崔玉再也忍受不了,拉着叶渡的袖子,焦急的说道,“叶前辈,你怎么能让他平白将那些部曲的骨灰带走呢? 世家培养部曲都是花了大价钱的,你只要要钱,他肯定会给的。” “毕竟坑了泉公子一笔,总是要做点好人的。”叶渡目光淡然道。 崔玉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泉赢拿了副本之后,会不会就此交差,不再给钱了。毕竟有了那副本,就可以处理很多东西,他们如果把一切关系此事的人都杀的一干二净,我们这原本或许就没有作用了呢?” “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他答应了给我钱,如果不给,那就等着我的报复的。” 叶渡淡淡的说着,然后开始收拾最近的斩获,得到的财物太多了,总归要派人先运回去一些,解决一下村里的困苦的。 崔玉闻言,却猛然间意识到那日在战场上叶渡的表现。 当真是鬼神莫测之能。 连王道长都奈何不了的山贼,就轻而易举的死在了叶渡的面前。 或许在叶渡眼里,如果泉赢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做到,就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把。 想到此处,崔玉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心中对叶渡越发的崇敬了。 叶渡将一些不重要的物资,诸如布匹、粗粮、家具、农具等物资,装在牛车上,这些东西不值钱,但是又有不小的用处。 尤其是山贼的牛车、马车,这些东西稍加改造,就是绝佳的农村生活用品,叶渡让两个赏金客带路,然后由守捉军护卫,给送回去。 自己则继续清点物资,看着崔玉等人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无奈的道,“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人总以为身为世家子,掌控者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不遵守承诺。” “却不知道,世家也不过是一种力量罢了,在更强烈的力量面前,他算个屁。” “再厉害,能有封建王朝来的残暴?不照样每隔两三百年,就要灰飞烟灭一次?” “我叶渡上一世,就是个闲的蛋疼,软饭硬吃的小保安,怎么舒坦怎么来。 但这一世,我既然生活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我就要做吃人最狠的那一个。 谁惹我,我就让他魂飞魄散,不死不休!” 处理完泉赢的事情之后,作用六龙梁的叶渡,立刻正式对六龙梁进行了改造。 本身六龙梁就有山泉,不然无法满足先前山民的生活,也无法养活那么多山贼,只不过山贼不懂得生产,好端端的山泉直接给浪费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清理,山泉的河道重新恢复使用,沿着山田的方向,又重新布置了山田,他觉得单凭此地就能养活不下上万人。 尤其是这黄土梁,土地宽阔且平整,有人工培育的痕迹,只要稍加开发,就能大规模生产庄稼和蔬菜。 叶渡先期种植了一波蔬菜,竟然已经开始收获了。 此外,他还因地制宜地嫁接了不少水果。 这就体现了一个小保安的好处了,整天闲得蛋疼,就刷各种小视频,有不少专家老师,退休了没事儿干,就开开直播。 叶渡闲的没事儿,也爱看他们叨叨,毕竟他有小兰了,再去看大长腿多少有点不合适,没想到竟然在大乾这种古代世界开花结果。 只要叶渡一声令下,各种需求立刻有人执行。 而且有守捉军配合,有使不完的粪便,只要经过简单的发酵,就可以用在种植中来。 叶渡全程不需要花费什么。 他只需要定期将六龙梁收货的蔬菜拿出来一部分,给将士们改善改善伙食,守捉军的将士们就欢天喜地了。 以前,对于当地的守捉军来说,六龙梁的山贼反反复复,而且他们的将军一直琢磨着怎么立下军功,整天不是在剿匪,就是去剿匪的路上,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长久的发展属于自己的产业。 日子也过得穷困潦倒,可叶渡来了就不一样了。 首先叶渡有无人机,哪里有山贼根本就无处遁形,大家打仗的时候那叫一个顺利,让山贼们着实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神兵一次次的天降。 仿佛脑门上插着一把刀一样,他们跑到哪儿就插死他们在哪儿。 如今当地逐渐区域太平,对于他们来说,真的爽翻了。 “我其实还可以做一件比较有意义的事情。” 叶渡看着眼前的六龙梁,漫山遍野都是野草、野菜,他觉得可以在山上养一批鸭子。 后世去农家乐的时候,山上不少人养鸭子和鸡的。 不过叶渡选择此地养样子,其实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有一个更奇葩的想法,那就是在此地养速生鸭子。 这种商城提供的速生鸭子,基本上二十多天就可以成熟,吃起来跟正常鸭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吃饲料和营养药。 叶渡从商城里兑换出一大批鸭苗,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漫山遍野地撒欢到穿乱跑,叶渡赶忙命人围起来一大片空白区域。 这种鸭子生命力据说很脆弱,而且过一段时间,就会成为瘫子。 叶渡不准备搞那么复杂,也不准备等到他们彻底成熟,只要是稍微大一点行走不方便,就直接拿出去卖。 然后换来的钱,可以四处收鸭苗,跟着自己的速生鸭子一起养在大山上。这个时代的鸭苗属于原始的鸭子,没有经过激素药品祸害的样子,卖到商城里肯定能换取非常高的收益。 到时候一边儿收鸭苗,一边儿卖鸭子,既不会引起外界的怀疑,还能做二道贩子大赚一笔。 当然,赚了钱的叶渡也不会说自己留着钱潇洒。 毕竟是现在闹灾,他准备在本县各地开些粮食铺子,平价卖给那些可怜的老百姓。 毕竟这灾年不收粮食,如果没有外力干预的话,会饿死很多人。 反正自己有着冲府站台,一般人也未必会怕他。 安排好这一切,叶渡知道,自己该回去看看了。 ------------ 第65章 崔玉的心意 此次赏金队一行人,战果丰硕。 该得到的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也得到了。 尤其是跟随叶渡一行村里的汉子,谁能想到,坚持下来的结果竟然这样的丰硕。 除了叶渡分配到各村的钱财之外,几乎人人都往家里寄了不少铜钱。 可以说,叶渡已经在小范围内,改变身边儿人的命运。 速生鸭成长的势头喜人,六龙梁也走上了正轨。 尤其是还吸纳了不少流民,解决了当地的县衙的困难,再加上帮着朝廷扫清了当地的盗贼, 终于引起了衙门的注意,连连嘉奖,吹吹打打,还有赏银送过来。 叶渡更加放心了,跟守捉将军何彦交代了一二之后,便准备回家去了。 崔玉最近是个大忙人,一来草帽生意已经开始了,他需要遥控清河村的草帽生意,二来叶渡又研究出来了速生鸭。 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一门极其赚钱的生意,不想落于人后,虽然李哙一直催促他归队,这厮竟然硬着头皮,疏通关系,继续请假。 信誓旦旦地要把鸭子照顾好,叶渡也没有说什么。 等到叶渡正式起程,崔玉这家伙,更是将胸脯拍得山响。 主题思想就一个,那就是让叶渡放心,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鸭子不会出现一点问题。 “行了,行了,你瞅瞅你,还有一点世家公子哥的模样吗?”说着就要翻身上马。 崔玉却一把拽住了叶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叶渡听声音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金子。 “崔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地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 崔玉将钱袋子举过头顶,恭敬的说道,“叶前辈,这段时间您教授了我很多知识,也一次次帮助我,我崔玉别无长物,家中略有薄资,希望您能收下。” 叶渡笑着说道,“你快别在我这里装了,我听说你为了铺开渠道卖草帽,把州城里的铺子、宅子都变卖了,赶紧把钱收起来,你不会以为我帮你,是为了赚你的钱吧?” 崔玉愣了愣,半晌之后,尴尬的说道,“我倒是希望如此,起码我能报答您了。” 崔玉的心思其实颇为复杂,其实他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身份地位远低于自己的人,对自己阿谀奉承。 可遇到叶渡这样的神人,他又恨不得自己赶紧巴结过去。 他现在恨不得叶渡能见钱眼开,这样的话,崔玉就不用整日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去讨好叶渡了。 “我听说豪杰都是看不起俗物的,怎么有可能愿意跟我这种没有本事的废物结交呢?” “哈哈哈,你这家伙,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叶渡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崔玉一个世家公子哥,竟然也有颗脆弱的内心。 其实他却忘了,前些时日他当着泉赢的面灭了梁山贼寇,又横扫献县周遭的山贼,给崔玉带来多么强烈的震撼。 见叶渡准备翻身上马而走,崔玉赶忙道,“叶前辈且慢。 我就直言了吧,我是个落魄的崔家子,而且也知道,我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本事。 我这等,如果没有什么奇遇,可能这辈子都帮不到您。” 崔玉失落的说完,神情的认真的抬头,朝着叶渡恭敬一拜,“可是我崔玉却有一点,我不自矜身份,也知道感恩。 前辈交代我的事情,我便是死,也要给前辈踏踏实实的做好。 我希望前辈有朝一日,有大作为,不要忘记,今日在沧州献县这么个小地方,有个虔诚的世家子,曾经心甘情愿,鞍前马后地陪伴您。” 说到此处,崔玉又将那袋子金子递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塞到了叶渡的手里,“我知道您志向越大,想要带领村子走出贫困,甚至有意帮衬清河村周遭的村子,这些都需要钱。 我有了草帽生意,日后钱财会源源不断的到来,但是您不一样,人嚼马喂的都需要钱,请接受我的好意。 我崔玉孤家寡人一个,也不需要考虑身边儿人吃饭问题,您什么时候需要钱,我都竭尽所能的给您提供。” 叶渡看了崔玉一眼,将银子接过来,垫了垫,调侃说道,“拿这点钱,就像投资我,是不是有点少?” 崔玉语气变得很是卑微,“少是少了点,但这是崔玉现在可以动用的全部了。” 叶渡淡然一笑,拍了拍崔玉的肩膀,将银子扔了回去,翻身上马,“我需要钱,会去找你拿的,这点东西,你自己先收着吧。” 王猛子撇了撇嘴,心中止不住暗骂,“有钱真好,谁说有钱买不来感情?崔玉这一袋子钱过去,恩师的眼神都变了。” 说着又看向崔玉,却见崔玉这厮演技爆表,竟然表情也变了,眼眶竟然湿润了。 心中又忍不住暗道,“有钱人的世界真复杂,这眼泪怎么说来就来呢?” 正想着,耳边传来了师傅的声音,“王猛子,走了。” “好嘞,恩师。”王猛子晃动缰绳,崔玉却并未就此止步,反而翻身上马,一路相随,一路相送。 崔玉作为世家公子哥,又参与剿匪,且作为六龙梁名义上的主人,自然引来无数人的关注。 “那个年轻的公子哥是谁,看起来好俊俏?” “不知道啊,想来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吧,不然崔公子如何会如此恭敬的落于马后呢?” 叶渡知道崔玉是故意给自己长面子,对于这种小心思也没有戳破,二人快马加鞭,朝着回去的路上急速奔驰。 沿途走来,二人发现献县有了很大的变化。 先前献县有着跟沧州其他地方一样的毛病,那就是大小的匪患多如牛毛,除了当地的百姓之外,外来的商旅能不来此地便不来。 但当叶渡一行人,将此地的匪徒当军功给扫了一遍之后,竟然出现了稀稀落落的商旅,百姓们买东西也方便了不少。 而得了好处的守捉军,也不在似之前狼狈的模样,而是实打实的把民团当成一件事情来做,四处巡逻不说,还帮着衙门捕捉盗贼,当百姓口中风评逐渐变佳。 叶渡、崔玉和王猛子三人各骑了一匹马,身后跟着一行人,途经献县县城,并未打算入城,而是准备绕城而过,连夜赶路。 这个时候崔玉也该入城收购些物资上山,与叶渡分别了。 远远地就听到守城的士兵喝道,“什么人,拿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叶渡和崔玉二人几乎同时皱眉,勒住了缰绳,朝着说话的方向望去。 ------------ 第66章 草帽狂潮 赶着车,正朝着城池方向行进的一行人,明显是吓了一跳。 只因为守城问话的官兵,身材高大威武,手里拎着大枪,凶神恶煞的很是吓人。 尤其是队伍之中,正在推车的几个乞丐,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愣在当地不敢说话,双手举过头顶,生怕被当兵的一刀戳破了脑袋。 “兵爷,兵爷,我们有过所!”一个穿着葛布长衫的中年人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过去。 所谓过所,其实就是通关文牒,献县乃是北境,距离异族部落不算太远了,所以很多商旅南来北往都要携带此物。 那士兵拿着过所,检查完毕,冷声说道,“最近守捉军剿匪,看你们穿的破破烂烂,所携带的货物又如此奇怪,莫非是细作?可有其他的凭证?” 崔玉身边儿的几个部曲,见到车上的货物,明显是自家的草帽,眉头一皱,一只手按着腰间的武器,一只手催动缰绳,就要上前,却被崔玉一探手给拦住。 崔玉一挑眉,淡淡地说道,“急什么,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叶渡斜睨了崔玉一眼,看他情绪平稳的模样,忍不住感慨,战争是磨砺人的。 眼前的崔玉,只是因为朝堂的失意,而失去了太多的锐气。 岂不知,其实他跟随自己这一段时间,耳濡目染,已经有了很好的变化了。 那领队伙计并未因为有崔氏的身份,便多么高傲,也并未因为对方的凶神恶煞,有任何畏惧,反而和和气气、不卑不亢的递上了凭证,“小的乃是清河崔家的伙计,姓崔,名柱,这是凭证。” 说着一伸手,指了指身边儿的乞丐说道,“这些是沧县花子村的乞儿,我们搭伙一起做些小生意。” 崔家的凭证并不是如何夸张,只是一张写了些许文字的羊皮,上面写了伙计的简单情况。 那年轻的兵士检查一二之后,笑着将凭证和过所递了过去,“原来是崔家的伙计,我爹给崔家放过牛呢,我也姓崔,是这里的团长,我叫崔方,你也可以叫我崔二十七郎。” “原来是崔大哥,失敬失敬。”伙计笑着恭维道。 伙计丝毫不因为自己年纪比崔二十七郎长一些反而称呼人家为兄长,而有任何不满,反而习以为常一般,言谈间也非常亲和。 崔二十七郎因为其姓崔,便倍感亲切,二人便不由的多聊了一些。 “咱们家被贬此地的崔公子前些日子可真的是牛气了,跟守捉军一道,消灭了不知道多少贼子呢,听说族里的老人,都开始提议重新培养他呢。”年轻人嘴里称呼着崔玉为公子,心里却没有几分恭敬,甚至有些发酸。 盖因为同样姓崔,他因为父辈做官,所以他在朝廷里即便是犯了错,便贬谪人家依然是团长起步,而且凭借军功屡屡升迁,其实人没有什么本事,做的竟是一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而自己的父亲却只是个放牛的,没有任何依靠,自己一路屡立战功,自忖也有不小的本事,却也只混了个团长的位置,家族虽然也给了不少金银上的补贴,但这辈子没有什么升迁的可能了。 因为除了金银上的补贴,家族没有给自己任何政治上的资源。 所以心里很是嫌弃崔玉,觉得他能够立下军功,定然是又使了蝇营狗苟的手段。 至于刚才提起此事,也只是想跟崔家人有共同的话题罢了。 “我也听说了,这不马不停蹄地跑到此地来做生意了。”伙计与有荣焉道。 “我只听说,咱们崔家失意的子弟来此地当兵的不少,没听说谁在这里做生意啊?” “你不知道吗?崔玉公子从叶村正手里买下了草帽生意,我便是来卖草帽的。” 说着从车里,拿出两个精致的草帽递了过去。 “这厮不安于本业,竟搞乱七八糟的东西。”崔二十七郎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看,但当他看清楚伙计递过来的帽子时,却惊讶了起来,“咦,好精致的帽子。” 崔二十七郎拿在手里,忍不住赞叹道,“这是拿麦秆做出来的吗?” “对,这确实是用麦秆做的,但是他可不是一般的帽子,你闻一闻,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麦香气息,还有啊,你用它来扇一扇,是不是很凉快?你在戴在头上试一试,是不是很凉快?” 崔二十七郎,自从成为团长之后,家族有所关注,生活质量提升很高。 一看这玩意是麦秆做的,只觉得精巧,却不认为配得上自己身份,就没动心思。 他什么地位,可能先前穷,但自从做了团长,平日里都是戴价格高昂的幞头和冠,戴这种东西,岂不是自降身份? 让人家以为自己是放牛娃出身? 不过学着伙计的样子,拿在手里扇动了两下之后发现,还真的凉风阵阵。 “这是送你的,二十七郎兄,你试一试,不凉快,你尽管来找我。” 不远处观看的崔玉,忍不住笑道,“父亲安排过来的伙计还真的是好样的。” 叶渡忍不住点点头,“见微知著,见那伙计跟守城的军官聊了几句的微表情,就知道此人负责一地的生意完全没有问题。 可见自己选择跟崔家合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彼时城门口方向,那军官手里拿着帽子,左右看了看。 “嘿,我就喜欢你这么傲气的崔家人,我到底要试试,这东西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宝贝。” 崔二十七郎听伙计这么一说,也不推辞,当下戴在了头上。 起初他还琢磨,如果这玩意不好用,就给退回去。 可一戴在头上,哇,好凉爽,还感受不到阳光了。 还有这透气性,这柔软度,真的是好东西啊。 “好东西!”说了一句,崔二十七郎,又忍不住拿起一个草帽,自顾扇着凉风。 过了一阵,见周围的兵丁,以及行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他也不在意。 反而笑着对伙计说道,“果真是好东西啊,不愧是崔公子,不仅打仗厉害,做生意眼光也如此独到。” 此时此刻,这句话却有些发自内心了。 “二十七郎兄如果喜欢,就多拿几个,一来分给家里人用,二来可以当做礼物送人。” 崔二十七郎笑了笑说道,“做人不能太贪,我岂能平白拿你好处,你此行带了多少顶?” “五千顶。” “才这么点?这样吧吧,这五千顶我全都包了,正好给手下的儿郎们分一分,每人拿一些回去。” “二十七郎兄,我们这草帽经过特殊加工,皮实耐用,若是送人,不必要送那么多的,多了也是浪费。”伙计惊讶道。 “你不懂,我送人,他们也可以送别人,谁没几个亲戚朋友,我这也是变相的给崔公子做宣传了。” 伙计见状,顿时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连忙躬身行礼道,“那我便替崔公子谢过二十七郎了。” 二十七郎笑着摸向钱袋子,“你这东西怎么卖的?这东西这么宝贝,怎么不得卖个三五十文文一顶?” “十五文一顶。”伙计笑着数道。 “什么?那么好的东西才只要十五文一顶?人家那些幞头动不动就大几十文呢!” 那伙计笑了笑,再次表明价格就是十五文。 虽然自家少爷花了整整五百冠拿下了售卖权,但这个钱是无当军出的,自家少爷只是承了叶村正的人情而已。 所以投桃报李,自然要卖的便宜些,帮着清河村拓展销量。 而且这东西造价确实不高,成本摆在那里,自己卖十五文海能挣不少呢。 别看崔二十七郎身份和地位跟崔玉没法相比,但是这些年有了家族财力上的支持,口袋里的银钱确实不少。 随后就掏出一根银条,大概三两的样子。 伙计见状,眉开眼笑,就喜欢跟有钱人做生意,不然弄上一大箱铜钱,还怪麻烦呢。 当下拿出戥子,准备剪一下来一块,结果崔二十七郎却挥手道,“行了,行了,别找了,剩下的钱就当我预定帽子了,你有多少,赶紧回去给我运过来。” 伙计无奈的笑了笑,只好收了银子,准备打道回府。 崔二十七郎收了好几车的帽子,立刻叫来手下,让他们来领草帽。 虽然五千顶很多,但是一个团有三百人,每个人拿几顶,就消化了一小半。 剩下的崔二十七郎直接就地售卖,转手就卖二十文。 一群士兵都戴上草帽,此地远离关中,也没那么规矩,一拍士兵都戴着草帽,立刻引起了往来的商旅和行人的注意。 “这草帽真的是好东西啊。” “对啊,看着就凉快!” “兵爷,还有么,能卖给我几顶吗?” 当兵的牛气的不行,一抬手道,“看见没,去我们老大那里买!” 最后路过的行人,蜂拥而上,将草帽购置一空,大家戴在头上,都忍不住称赞一声好。 崔二十七郎看着堆在自己眼前的铜钱,心里那个爽劲儿就别提了。 自己这才拿了五千顶,就能赚取那么多的铜钱,崔玉坐拥整个生产渠道,又得赚取多少钱呢? 自己这里可以掀起抢购狂潮,那崔玉又在多少地方掀起了抢购狂潮呢? 崔二十七郎的心态快速发生着转变,他意识到,崔玉或许不仅仅是命比自己好。 就比如说这草帽,为何别人没发现,他却慧眼识珠的拿到手里了呢? 似乎自己可以去结交一二崔玉,他在沧州势不可挡,自己作为同族,若是得其照拂一二,岂不是未来也或许会有所变化。 至于刚才心中的腌臜,自己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想到此处,崔二十七郎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对路过的热情乡亲们说道,“对不住了乡亲们,今天这草帽已经卖完了,不过各位如果觉得不错,你们过两天来城门口这里买,我已经跟家里人说好了,过两天就大批量送过来。” “这位郎君,咱可说话算话,给我预留一百顶,我亲戚多。” “我也要五百顶,我拿回去我们村里卖!” “我也要!” ------------ 第67章 雄兵拦路 外面的世界确实逍遥快活,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忘记家庭的港湾。 男人喜欢在外面劈波斩浪,亦或是在外面吃屎养家糊口也罢,家庭在心里的位置,不能有所改变。 家庭是温暖的源泉,是奋斗的意义,家庭若是没有了,折腾又有个屁用。 叶渡从一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庭,有了商城赚了一大笔钱,赶紧给家里买来米面,拿着喷子教育了那些在逃的江洋大盗,立刻一车车往家里拉回铜钱,有机会带着人,横扫了六龙梁,各种农具,粮食,也是马不停蹄的往家里送。 自己虽然辛苦点,但是家里的好日子绝对是让人羡慕的。 不过这个也就差不多了,叶渡说到底就是戴罪之身的小村正,步子太大了,容易扯着蛋蛋。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回家休憩一番,跟家人一起享受一番生活,带着乡亲们致富的同时,练练手下人,消停消停。 这叫什么? 这就叫小富即安。 毕竟人也不是铁打的,高强度的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人是会累的。 只可惜老天爷不给面子,叶渡越想休息,越有人找上门来。 他这边儿一路疾驰,还没回家,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一支浩浩荡荡的兵马,军阵严整地挡住了去路。 真的是长矛如林,弓箭如草,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就连叶渡都下意识的愣住了,河北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装逼的府兵了。 那么多人都穿着战甲不说,小伙子一个个都身强力壮,一看平日就没少吃肉,太阳穴都起来了。 待走近一些才看清楚,叶渡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堵他的是个很熟悉的面孔,这个面孔此时看起来很是肾虚,而且还衣衫凌乱。 李哙走路一瘸一拐,仿佛被人掏空了身躯,他看向叶渡的目光很是惆怅。 叶渡一脸的疑惑。 自己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肾虚公子老年版?他闺女也不管管么? 还有,看自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没得罪他吧? 除了六龙梁的人头之外,剿灭的山贼的人头,都按规矩给他分红了啊。 他估计他们折冲府积攒的军功,都传到了圣人的案头去,他李哙升官发财就在眼前了。 不过这群府兵训练的不错,多少有点边军的气势了。 叶渡都不得不感慨,这就叫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就架势,没有真金白银撒下去,根本不可能。 两人互相凝视,竟然多少有了执手相看泪眼的架势,搞得叶渡很是反胃。 许久之后,叶渡控制不住自己了,上前行了一礼之后,尴尬的说道,“都尉,您这是在劫道吗?” 李哙的身子骨就像是秋风中的花骨朵一般,走了两步就开始摇晃,许久之后说道,“........看到你小子这么舒坦,我心里难受。” 叶渡挑眉,瞬间意识到了李哙这般模样是如何来的,尴尬笑了笑说道,“您是大人物,怎么光想要好处,一点锅都不想背么?” “崔玉那崽子呢?”李哙四处望了望。 “六龙梁那里还有点事,他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叶渡道。 “他是怕我弄他,不敢回来了吧。”李哙呲了呲牙,冷笑一声道,“不过躲得了和尚,躲得了庙么?” 叶渡笑着摇摇头,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无所谓的。 叶渡心里很清楚,崔玉是李哙的宝贝根子,有了崔玉这种落魄子弟,他的日子才过得舒坦。 都是没有根基的寒门子弟,他的日子才是辛苦呢。 所以即便是崔玉给他惹了祸事,他也舍不得真的动手的。 至于自己,谁会跟财神爷过不去呢? 即便是他眼下有火气,好好谈一谈也就好了。 叶渡一招手,自然有人把路边儿的大石头擦干净,铺上一块破布,叶渡坐在上边儿,笑嘻嘻的说道,“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咱们聊一聊么?我以后不怎么缺钱了,但是做人不能忘本,咱们该合作还得合作。” 叶渡对于这位在自己最困难时,投出善意的都尉,总是心甘情愿地回馈善意的。 李哙白了一眼叶渡,然后一招手,自然有部曲拿来了小桌,摆上了茶水,铺上了锦垫,旋即有几个部曲,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个巨大的伞盖,看规制,比皇帝也差不了多少。 狗日的,抽了多少油水,整得这么奢靡。 叶渡往外拽了拽身子,不想进去,李哙抽抽道,“怎么,只许我上你的贼船,你就不上我的了?” 叶渡白了他一眼,“你这要死九族,我怎么上?” 李哙强行拉着叶渡坐在锦垫上,得意道,“连死九族都不敢,还敢称一条船的兄弟。” 叶渡不愿,李哙喊了一嘴,自然有赵柱几个不要脸的,上前来按住。 叶渡无奈,反正四下无人,便派出赏金客,驱逐有可能靠近的人群,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李哙的伞下。 看着眼前这支兵士,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都尉坐在如此违制的伞盖之下无动于衷,叶渡就知道,李哙这家伙,别看整天病怏怏的模样,其实深得军心,手底下的兄弟,都拿他真心实意地当老大。 不然打死李哙,他也不敢这么玩。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叶渡道。 “气闷,被穿小鞋了........”李哙昔日里的儒雅气息丝毫不在,一脸的颓败,忍不住拍了拍大腿。 “我还以为是世家刁难你,替你担心了一顿,没想到更严重。”叶渡本来还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自己被世家刁难,没想到竟然是被穿了小鞋,虽然知道事情严重,但瞬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被穿小鞋,那是分赃不均,没搞好人际关系,关自己鸟事。 李哙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说到底,我被穿小鞋,还是因为你。” “关我鸟事?” “你说呢?我手下的人,跟吃了大粪的竹子似的,节节高升,谁不羡慕?”李哙长叹一声,很是无奈道,“但上司让我推广经验,我怎么推广?我说只要放下身段,多做些不要脸的事情,这好日子就来了?” “所以你倒大霉了?” 李哙颓然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凌乱的衣服,“看到没?这衣服是大都督府的上官用鞭子抽的,他娘的,仗着比我大三级,往死里抽我,那么多都尉看着呢,他们这是虐待有功之将,真该死啊........” “有朝一日,我大权在握,我必然让他吃三斤屎!” 叶渡能怎么办? 只能同情的握握他的手,比都尉高三级,那起码是个司马级别的。 这要是真的治他,他估计一点躲避的门路都没有。 李哙脸上的痛苦却并未绵延多久,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心事一般,咧着嘴得意笑意道,“当然,其他的都尉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大人发了狠心,将他们都脱了袍子,露出光溜溜的屁股,一人打了三十军棍,我还能在这里跟你喝茶,但是他们估计连下床都难喽。” 叶渡吓了一跳。 这位李哙口中的大人手腕够硬啊。 一排都尉,都是下面手握大权的人物,竟然能够集体来个下马威,全都揍一顿。 当下很想问问这位大佬的名号,给自己涨涨脑子,别以后一不小心冲撞了人家,然后没好果子吃。 然而看到李哙垂头丧气的模样,即便是气得咬牙切齿,都不敢提及,叶渡还是很是想的闭嘴了。 这位大佬肯定不简单。 对于不简单的人物,目前自己还是保持点距离好,自己毕竟是戴罪之身,小打小闹的倒是无所谓,身子骨没硬之前,进入了某些大人物的视线,说不准得挨一炮如来神掌。 叶渡之所以敢跟李哙合作,那毕竟是多少年的老袍泽了,知根知底。 不过看到这厮,笑完之后,又开始惆怅,估摸着已经进入了某种发癫的状态,叶渡的神色变得温柔了许多,就跟捋村里倔驴的毛发差不多。 “这个,都尉,您看啊,我卖人头给您,您从中抽成,手下的兄弟们升官,府兵有吃了粮,有了力气训练,拱卫了地方,这是实打实的好事儿,至于后来出现的问题,那是您自己的没处理,似乎跟我妹没大的关系,您拦我去路做什么? 我马上要回家找娘亲了,这大喜的日子,你非要耽搁,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李哙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来寻你之前,我一肚子的火气,凭什么好处都让你拿了,我却要被上官抽鞭子,可后来我看着你们这清河村周围的变化我明白了,你也是为了百姓谋福利,我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别的不说,就拿我这一日比一日虚弱的腰子,不就得感激你么?” 叶渡笑着点头,不可知否。 还得是老兄弟,这思想觉悟就是不错。 却不料,李哙忽然起身,恼火道,“但是我就想知道,六龙梁那么好的买卖,为什么不带着我?我可听说,你们又是种菜,又是养鸭子,这里面的好处肯定多得没边儿了。 里面的军功要分给无当军,分给守捉军我都认了,可是赚钱的买卖,不分给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消消气,消消气,做人呢,不要那么张扬,你平日里挣的钱已经不少了,再加个六龙梁对你有害无益。 你也不想想,你为何被抽?还不是太张扬了?你要是闷声发大财,怎么会被长官惦记呢?” 叶渡这话是确实发自内心的,他不想李哙陷入得太深,最后影响了前途。 他也知道,给李哙几成六龙梁的好处是好事儿,毕竟李哙敢公开摆明卖官鬻爵,肯定上头有人。 但很多事情就是积少成多的事情,他担心有朝一日,李哙坐上囚车,丢了脑袋。 李哙却觉得叶渡眼皮子浅了些,自己都这般明白的指点他了,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觉得他为了自己好。 当下白了他一眼,“狗日的,你是不是当村正当久了,脑子不好使了?我他娘的急匆匆的跑过来拦你路,为了什么?今天你不好处给我,明日就有人让白忙活一场。” 叶渡惊诧道,“都尉,已经有人打六龙梁的主意了?” 李哙表情忽然一肃,“你说呢?不足月余便可长大的鸭子,谁不想要?老子为何挨了鞭子,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你这蠢货,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告诉我,上官以为我要独吞好处,本来老子都要升官了,让你这崽子,一把又给拽回来了,你他娘的。” 叶渡本来还挺感动,等到他说道为了自己挨鞭子。 叶渡瞬间不信了,不屑道,“都尉,咱说话就说话,卖惨作甚?你升不了官,还不是因为你风评不佳,我在六龙梁,都听说您的大名,青楼都快成您家了。” 见叶渡的表情甚是嫌弃,甚至连赵柱等人都忍不住抽搐起来,李哙的脸色一白,连忙正色道,“狗日的,你以为我想这个样子,这擅动军功,不是小事儿,我不得事无巨细地打点?我这都是为了你们,才没日没夜的去青楼,跟那些狗东西一起勾肩搭背的逍遥。 你以为,这些日子,我有一天感觉到快乐吗? 不,我的痛苦你感受不到! 我为人父多年,我最看不起这些下贱的事情!” 叶渡以手扶额,实在是不想看他演戏了,“都尉,我明白,您是个善良的人呢。” 说着,叶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袋金子,递了过去,“从我六龙梁的股子里拿出三成来给你,这当做第一期的收益。” 李哙的脸上这才泛出了笑意,当着叶渡的面,将金子洒在锦垫上,拿出秤砣来,小心翼翼地称重,最后得出重量之后,这才心满意足。 期间不免还拿舌头舔了舔,面露喜色,“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这个味道。” 说着将金子装了起来,拍着叶渡的肩膀说道,“早点把钱拿出来么,我这人就喜欢钱,有了钱,我就会感觉到快乐。 行了,我走了,财神爷,咱们有缘再见。” 叶渡急忙道,“最好不见。” “我觉得咱俩缘分满满!” 命人收起东西,李哙翻身上了马,虽然看起来病怏怏的,但是提起缰绳的那一刻,眸子的精光闪烁,只是时间很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驾!” 王猛子慢吞吞的走到叶渡身侧,不满道,“恩师,这个人好不是东西。” “哦?为什么这么说。”叶渡扭头问道。 “他挨揍那是他的问题,为什么找您哭诉,您平日里给了他不少好处,这一转眼又拿出了六龙梁三成股子,您还剩下多少?” 叶渡笑着说道,“傻孩子,你以为人家愿意收你的钱,有的时候有人急匆匆上门来你家找你要钱是好事儿啊,算了,说这些你现在未必懂,走吧,马上到家了。” ------------ 第68章 叶渡归来 李哙的态度,让本来就没有任何骄狂之心的叶渡意识到。 世家也好,权贵也罢,在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之中,每一个不是露着他们血腥的獠牙的,毕竟生产力那么落后,一旦有了新的蛋糕,这些人必将会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食人鱼一般,蜂拥而至。 吃独食或许可以吃得很肥,但势必会遇到各种麻烦。 叶渡才刚穿越没多久,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骚。在送别了李哙之后,便快马加鞭,直奔家中而来。 快临近清河村的时候,叶渡给赏金客放了假,让他们先行回家和家人团聚,但是跟随叶渡久了,这些人变得更加谨慎,跟叶渡也有了感情,非要将叶渡送回家,全程仔细护送,生怕出了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路程顺风顺水,不消半日便抵达了清河村村口。 在路上他看到了很多尸体,被人割了脑袋挂在路边儿,上面有牌子,威武霸气地写着折冲都尉李哙留。 派人稍作打听才知道,叶渡这边儿尚未下六龙梁,就有对于六龙梁的种种好处的人蠢蠢欲动,摸到了六龙梁,都尉李哙派出了大军直接驻扎在清河村。 先是以此地的土地与折冲府有抵押关系进行了防卫与这些人进行交涉亦或是劝阻,无果后直接大杀特杀。 杀完人之后,一直没有撤出,等到叶渡折返,这才动身。 叶渡恍然,心中对李哙多了几分感激之色。 将叶渡安然无恙送至清河村,赏金客这才一分为二,一部回家探亲,一部直接在村口扎营,由王猛子亲自驻守。 这里提一嘴,苏灿等人在叶渡入驻六龙梁之后,便主动折返,帮衬着叶渡组织草帽生意,所以并未与叶渡同行,而是散落各地。 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正是大家从作坊里出来,亦或是农田里折返的时候,家家都升起了炊烟,孩童们不再是光着屁股在村子里乱跑,而是穿着新衣,在村子里做着游戏,欢声笑语不断。 仿佛也不再是叶渡走的时候,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而是几乎家家户户经过了修缮,起码看起来不漏风了。 叶渡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巨大变化,心知皆由自己而起,内心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村子虽然不大,寡妇们跟自己也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但在一起相处久了,便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种责任感。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里有自己的娘亲,有自己的妹妹们,还有自己的女人。 村口的妇人们下班之后,本来已经很累了,但依然不得闲,叶秀宁挑选了些年轻力壮的妇人,组织了妇人护村队,每天多给她们二十个铜钱,让他们跟着自己训练武艺,完完全全是模仿叶渡训练赏金客的模式。 叶渡也不知道他们训练了多久,但是看他们向前向后,向左向右,一板一眼,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三妹秀珠和四妹秀萝,年纪还小,也被强行拉过来凑数。 两个小家伙或许已经闻到了娘亲做的饭菜里的香味,不住的吞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凶狠的姐姐,也不敢说话。 四妹忽然开口道,“三姐,你眼珠子总是瞟什么,小心二姐揍你。” 三妹秀珠却皱着眉头说道,“我今天心口就像是开了花一样止不住的高兴,四妹,我总有种感觉,大哥可能要回来了。” 随着趴在叶秀宁脚下的大白猫一声惨叫,转身就逃,叶秀珠直接从队伍里跳来出来,兴奋的说道,“真的是大哥,那是大哥的大白马。” 说着,不等叶秀宁发怒,拎着棍子要揍她,就急匆匆的将身上的纸甲、纸盔扔在地上,朝着大哥跑了过去。 这些纸甲、纸盔妇人们人手一件,是叶渡先前倒卖物资,从商城兑换来的商品的包装,本来扔在后院里准备当柴火烧掉,不知道怎么被叶秀宁发现了。 这小丫头充分发挥了自己心灵手巧的特质,利用作坊的染色剂,直接染成了盔甲的颜色,然后又寻来了木匠,折腾了一顿,一个个极其逼真的铠甲就出炉了。 吓的李哙还亲自来查看了一番,见乃是妇人们玩笑之作,也就没有将此事上报朝廷,要知道民间私造铠甲,乃是重罪。 但对于外人来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清河村本来有李哙坐镇,就够吓人了,结果远远的都能看到,一群妇人穿着铠甲,打着旗帜训练,谁还敢凑过来闹事。 现在外界传闻,清河村的妇人们,一个个力大如牛,谁要死娶回家,别说骑牛了,不被牛踹死,就是好事儿。 与老三发了疯似地去寻叶渡不同,四妹却直接转头朝着家里跑去。 也不管老二叶秀宁生气的表情,一边儿跑,还一边儿朝着家里的方向高声呐喊,“娘,大姐,嫂嫂,我大哥回来啦!” 村子里的孩子们,也不玩耍了,齐齐地朝着村口看去,见叶村正牵着马,领着人往村里走来,一个个奔走相告,嘴里发出了齐声的呐喊,“娘亲,我爹回来啦。” “我爹回来啦!” “我爹回来啦!” 叶渡的表情是很尴尬的,甚至有些发红。 这种喜当爹的感觉着实没有什么好光荣的。 本来安宁的小村庄,瞬间热闹了,那些得到了孩子们口信的妇人,没有第一时间迎出来,而是先回家,先将藏起来的胭脂水粉拿出来,将花黄贴好,将准备的大红裙穿好,架势摆足了,不肯在村里其他妇人面前丢一点面子,这才急匆匆的出门。 那场面,人山人海,大红裙子满村飞,看的叶渡瞠目结舌。 叶大娘手底下,王嘉伊正坐在小板凳上,跟着叶大娘做吃食,最近王大娘镇上的生意很是红火。 虽然叶渡总是将王大娘收来的草药拿去商城贩卖,然后兑换一大堆价格便宜的草药回来,赚取差价,但王大娘药铺的草药价格便宜的事情传开了,导致来看病的人一排队都能排一天。 每天累得要死,王大娘便不回家,带着妹妹直接住在镇上。 王嘉伊白天跟着叶秀宁管理作坊,晚上便在未过门的婆婆家住,看着四妹秀萝急匆匆地跑进来,王嘉伊笑着拿出手帕给他擦汗,“四妹,是不是你二姐又欺负你了,跟嫂嫂说,嫂嫂给你出气。” 四妹很是开心地让大嫂擦拭着汗水,她才不跟二姐似的,什么都偷偷的暗地里跟嫂嫂比,她笑着拉着大嫂的胳膊说道,“大嫂,我大哥回来了,快去接他。” 自从王嘉伊住进叶家,四妹的小日子越来越好。 主要是王嘉伊懂得医术,会帮妹妹调理身体,本来小家伙们营养不良,头发干枯,后来叶渡来了之后,又把他们朝着小胖墩的方向发展,一个个都有了小肚腩,丑的不行。 当时可把叶大娘急坏了,生怕这两个闺女嫁不出去。 后来经过王嘉伊一番调理之后,两个小家伙的身体慢慢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头发变得乌黑浓密,皮肤也变得白皙,最主要的是身材越发的匀称。 再加上,王嘉伊趁着夜色,总是将叶渡送回来的布匹挑挑拣拣,给他们做新衣服,如今这两个小妮子出落的就跟小仙女一样。 村里的妇人们见到叶大娘,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说两句,“叶大娘好福气,生了个儿子有天大的本事,生了四个闺女,一个个像仙女,将来这日子,过得肯定比西王母还舒服呢。” 听到叶渡回来了,叶秀宁脸色微微一红。 他虽然想那个坏家伙,但是那个坏家伙一直给自己写信呢。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得,每次给自己寄信,都会给自己寄来一些非常逼真的画像。 这些画像就跟真人一模一样,自己只要想叶渡了,就能偷偷拿出来看。 有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有拿着宝剑指着苍穹的,还有露着八块腹肌的,怎么让女人流口水怎么来。 想看这家伙,上次写信说要把自己钉死在床上,王嘉伊就感觉心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小脸通红,害怕又期待。 倒是叶大娘闻言,愣了愣,连忙出门,一边儿跑,一边儿说道,“你大哥怎么连个信都不送,说回来就回来了,我也没给他准备点好的吃食。” 叶秀娥最近整天忙着招聘和培训的事情,整个人很是疲惫,正在床头睡觉,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赶紧起身,一睁眼就看见嫂子在更换衣服,在那收拾自己。 看着嫂子那柔软的腰肢,凹凸有致的身材,叶秀娥的第一反应就是同样是女人,嫂子的身材怎么这段时间变化那么大。 而且那皮肤似乎越来越白嫩,摸起来滑滑的很舒服。 平日里,自己要是摸一下嫂嫂,嫂嫂早就满脸羞红的躲开了,今日却没有心思管自己,手不停的擦拭着胭脂。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要吃饭了,怎么开始收拾起来了?” “你大哥回来了。” 王嘉伊开心地说道,叶秀娥第一反应就是蹭的从床上跳下来,穿着谢公屐就往外啪嗒啪嗒跑,那样子就跟摇晃的胖鸭鸭一样。 ------------ 第69章 女人是老虎 这会儿村里的妇人们也都出来了,一个个朝着叶渡的方向走。 几乎与叶渡形影不离的小虎子,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吓得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叶大哥,你们村里的女人,怎么跟老虎一样,看着很吓人啊。” 闻讯赶来的孙瘸子,拿他条瘸腿踹了虎子一脚,“你小子懂个屁,咱们叶爷是虎王呢!” 叶渡笑着对虎子说道,“虎子,你可不能把他们当老虎,你不想找个婆娘了?” 虎子是花子村的乞丐出身,虽然跟着叶渡长了些本事,但是本能的就很自卑,看着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连头都不敢抬。 咧着嘴,小声说道,“我不要,苏灿村长说,老虎吃人。” 孙瘸子呲着牙,摇头苦笑,心道:这傻小子,不知道母老虎的好啊!我倒是想找个母老虎,可惜人家不搭理我啊! “哎呀,村正身上的男人味越来越浓了,我离着几百米,闻一闻身子骨都酥了呢!” “哼!废物女人,咱们村长那么威武霸气,只是让你身子骨酥了么?我远远地看一眼,就怀了孕呢。” “那你可得去找王大娘悄悄,你莫不是半夜让孙瘸子爬上了床,想赖在咱们村正头上!” “呸!我才看不上孙瘸子,我这辈子就为村正哥哥活!他的命,就是我的命呢!” “小点声胡咧咧,王嘉伊来了呢!” “嘉伊,嘉伊,跟您商量个事儿行不?我也不图名分,让我去给你做个丫头吧,我每天可以给你和村正按摩洗脚,你们办好事儿累了,我还能在后面推推背。” “骚蹄子,你快滚远点吧,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闻一闻村正的妹就走不动道,怎么推背?嘉伊啊,推背这活我熟。” “算我一个吧,一个推左边,一个推右边儿。” 这群村里的寡妇亦或是罪妇人,一个个说话口无遮掩,说的王嘉伊面色羞红的不行,低着头也不敢说话,急匆匆的往前走。 叶秀宁看不下去了,上前掐着腰,领着一群穿着纸甲的女将,将她们挡在外面,护住自己的嫂嫂,横眉道,“谁在胡咧咧,就滚回家里去。” 别看这群妇人们,在作坊里,看见叶秀宁就打哆嗦,在外面都是乡亲,一点也不怕她,面对叶秀宁的威胁,直接驳斥道,“秀宁妹子,你别狂,你在吓唬我们,我们就去找你娘,跟你说亲。” 这些妇人们,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听得叶秀宁都崩溃了。 她能管住干活时候她们的嘴,但是憋坏了的她们,出了作坊大门,就没完没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同样是作为妇人,他们为何一天天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搁在平时,她一定会跟他们训斥上一顿,可是现在,她完全没有心思搭理这些妇人,眼睛里也都是归来的大哥。 在她看来,大哥出去这一趟,气质又不一样了。 比先前从军时归来的样子,更加硬朗,更加健壮,更加威武。 她只是看一眼,就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在她心中,大哥是属于她的,结果硬生生的让王嘉伊抢走了。 自从王嘉伊来到家中,她就患得患失,觉得这个女人抢走了大哥,但是心里又很清楚,就算是没有王嘉伊,还会有一大堆其他的女人来自己家,抢大哥。 与其到时候心烦,还不如支持王嘉伊,起码王嘉伊脾气和性子都算不错,跟自己也处的来。 这样只要帮着王嘉伊看住大哥,自己就不用担心一大堆其他女人,围着大哥转了。 自从听说,大哥从六龙梁大展神威,她总是觉得大哥比之前更厉害了,她也不甘落后,便训练了护村队,想着让大哥多看自己一眼。 看着此时大哥此时由远及近,叶秀宁的神态不知道多紧张,多么希望大哥多看自己一眼。 其实王嘉伊也一样,看着村里那么多妇人,都翘首以盼着自己的男人,她心里也很紧张,希望男人第一个看向自己。 结果叶渡最先关注的还是两个妹妹,秀珠和秀萝,两个胳膊一边儿抱着一个。 “哎呦,你们怎么轻了?” 两个小妮子同时在叶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开心的说道,“嫂嫂教我们减肥,说适度的有肉肉就好,太胖了不好看。” 叶渡看了两眼,笑着说道,“不错,不错,确实比之前好看了呢。” 说着将两个福气寓意满满的小金猪从手腕上解下来,套在两个小家伙的脖颈上。 “送给你们的。” “谢谢大哥。”两个小家伙知道这东西极其珍贵,一个个开心的不行,当着所有人的面,又亲了叶渡一口。 叶大娘看着儿子风尘仆仆的归来,精气神很不错,对两个小妮子呵斥道,“赶紧下来,把你大哥累坏了,看老娘不抽你们。” 叶渡不在的这些日子,两个小妮子没少被叶大娘教训,闻言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从叶渡怀里跳下来,跟在叶渡屁股后面。 虎子赶忙将两个小家伙抱在马背上,笑着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两位小姐不要红眼珠哦。” 叶渡得了空,上前给叶大娘行了跪拜礼,恭敬道,“娘,孩儿回来了,这些日子让您担心了。” 叶大娘看着儿子风采更胜往昔,没有了丝毫昔日在战场上退下来的颓废之气,开心的不成,上前一把将叶渡搀扶起来,笑着说道,“我儿是办大事的人,不要总惦记家里,啥时候累了,就回来休息休息,赶紧起来。” “哎。”不知道为何,叶渡感觉,自己这一趟出去,老娘的头上多了几根白头发。 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远在万里夜夜愁。 看到娘亲有些变得苍老,叶渡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眶有些红了。 叶大娘笑着揉了揉叶渡的额头,“傻孩子,哭什么哭,你赶紧去看看你媳妇去,这小妮子每天晚上都偷偷的在院子里摆香案,对着月亮磕头,祈求你平安归来呢。” 说着一闪身,将位置空了起来。 叶秀宁和叶秀娥两个大妹子护着嫂嫂,一边儿一个,王嘉伊站在中间。 刚才还有很多话想说呢,结果见叶渡看向自己,脸一红,羞涩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说啥。 便翩翩万福,恭声道,“恭迎当家的归来。” 换做旁人肯定是虚扶一下,毕竟这里那么多外人在场,叶渡却不管那么多,上前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搀扶起来。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快起身。” “大哥,你过分,这里还有我们两个呢,你眼里就只有大嫂不成?”叶秀宁吃醋的说道,叶秀娥赶忙伸手想堵住他们的嘴。 王嘉伊被她说的羞红的低下了头。 叶渡笑着说道,“你这小妮子,还是那么爱闹,接着。” 说着将自己挑选的两件漂亮的战利品,一个是小马样式的,一个是小狗样式的,很是可爱,递给了她们。 古人的想象力也够丰富的,叶渡很难想象,这个时代,就有造型那么卡通的玉器,他都有些怀疑,古人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两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妹妹,见到礼物,也是开心的不行。 叶渡又看向看热闹的村民,命人搬来了两个巨大的箱子,里面装满了铜钱,笑着说道,“我听说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大家没少来我家帮忙,不论是在作坊里干活的,亦或是不在作坊里干活的,都没少出力,这里有两箱子铜钱,大家让家里的孩子过来拿,能拿多少拿多少,但是不许往口袋里装!” 小孩子的手能拿多少,这两箱子铜钱足够他们讨个好彩头的了,至于没有孩子的,则没有这个待遇,叶渡之所以让有孩子的拿,也算是变相为他们养孩子不容易提供了福利。 顿时村里的妇人们开心的不行,拉着家里的孩子对着箱子跑了过去。 孙瘸子和王猛子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过来拜别道,“叶爷,您回来了,我们也想请个假,回村里看看。” 苏灿做人很细致,叶渡不在的这段日子,几乎每天都派人过来帮忙盯着。 “请假做什么?今天别走了,留下吃饭,咱们喝酒吃肉。”叶渡笑着说道。 孙瘸子嘿嘿笑道,“您快得了,我们老大说了,男人喝酒误事,您攒了那么多好东西,今天可别耽误了。” 说着拉着一脸懵懂的虎子如风般跑了。 “这狗东西.......” 叶渡看了一眼王嘉伊,小妮子羞得脸红的不要不要的,跑到他婆婆那里,搀扶着婆婆的胳膊,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 ------------ 第70章 男人是家里的魂 王嘉伊羞涩得要死,结果王大娘不让她搀扶着也就算了,还一把将自己推到了叶渡跟前。 王嘉伊红着脸,偷偷地看了叶渡一眼。 此时人群逐渐散去,叶渡上前一把牵住了王嘉伊的手。 “咳咳。”耳边很不合时宜的传来了叶秀宁的声音。 叶渡扭头望去,却见着小妮子手里把攥着自己送的玉佩,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我去找大姐,让她今晚多准备两个菜!” 说完又白了叶渡一眼,恶狠狠地走了。 不知不觉间,叶秀宁脑海里,又浮现起小时候,自己跟在大哥身边儿学武时候的样子,大哥手里的长枪舞得跟蛟龙一般,很是好看。 可自己笨笨的,拿着根柴火棍跟在旁边儿练,结果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啃一嘴巴泥,膝盖都磕破了。 大哥哥就像是温暖的小太阳,将自己抱在怀里。 一个雄壮的汉子,给自己唱那种好听的歌。 那时候的大哥多么的好啊,怎么一转眼没拴住,就开始到处去拱别人家的白菜去了呢。 一想到,那天自己在树下,看着大哥跟嫂子两个人在柳树下,卿卿我我,嫂子的小脸红了,自己的小脸也红了。 “王嘉伊,你胡思乱想什么,那是你大哥呢!” 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手里的玉佩小狗攥得更紧了,脚步也更快了。 路过的花花草草遭了殃,看见谁长得出挑,过去就是一脚。 嘴里骂骂咧咧道,“叫你不乖,踩死你,踩死你。” 路过的蚂蚁,本来开开心心回家准备吃饭去,结果只能跟同伴哭着说,我回不去了,让蚁后不要留它的饭了。 结果同伴哭着说,都回不下去了。 杀害了一群蚂蚁之后,叶秀宁的心情好了很多,忍不住扭头望去,耳边传来了大哥和嫂子交谈的声音,听到嫂子夸赞自己作坊做得不错,大哥连连点头,甚至附和着赞赏,王嘉伊的嘴角忍不住咧了起来。 她王嘉伊自小跟着哥哥一起学习兵书战策,虽然管兵管不了,但是管一群女人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她承认,那次跟大哥谈的时候,有些夸张的成分,甚至于大哥走后,她跟嫂子一起撑起作坊,遇到了种种的困难和麻烦。 但凭借着嫂子一次次温柔的宽慰,自己不断地努力学习,总算是没给大哥丢脸。 不过,虽然作坊的生意很不错,就连崔家的管事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变着法地想要进入作坊偷学,但是她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如今看到去而复返的大哥,她瞬间明白了。 大哥就是清河村的魂,是家里的魂,是作坊的魂。 大哥不在的时候,一切虽然都在,但是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如今大哥回来了,魂儿也就有了。 男人真的很重要呢,你可以看他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整天呼呼大睡,但是只要家里有个男人,家里就有主心骨。 回到家里,天已经有些微微发黑了。 不少村里的小崽子,已经偷偷摸摸地扛着梯子,准备趴在墙头听热闹了。 被趴在墙上休息的大白猫发现了,一顿喵喵叫,引来了正在帮衬着叶秀娥做饭的叶大娘的注意。 叶大娘一眼就看到了露出了半个脑袋的小坏牙子们,手里拿着竹竿,一顿乱杵,嘴里喊着,“叫你死猫乱叫,打死你!” “哎呀,叶大娘打错人了。” “哎呦,好疼!” 一群小家伙受了惊吓,赶忙抱着梯子,往家里跑去,小院总算是安静下来。 叶渡懒洋洋的躺在胡床上休息,王嘉伊端来了热水,坐了一张小椅,靠在叶渡旁边儿,不停地吹着,感觉勺子里面的热水凉了些,就给叶渡喂过去。 三妹和四妹,一个揉肩,一个捏腿。 叶秀宁感觉刚才训练的强度不够,就站在叶渡面前,耍大枪。 “一个月的棍,一年的刀,好枪要练一辈子。 你大哥我的枪,乃是在战场上实战练出来的,没有什么花架子,就三个要点,拦、拿、扎。 手握枪杆,使枪尖向左下方划弧,以拦截对方外侧攻来之器为拦法;使枪尖向右下方划弧,以截拿对方内侧攻来之器为拿法。 拦、拿枪法,是挡拨防御之法。 扎枪是进攻方法,要求扎枪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达枪尖,做到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入枪如猛虎入洞。 扎枪又有上平、中平、下平之分。 当然,如果不是上马骑战,要多练中平枪,军中老师傅常说的一句话,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防。” “我知道大哥。”别看平时叶秀宁狂傲得没边儿,但是大哥传授自己武艺的时候,她却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尤其是大哥如今忙了,训练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她自然而然地越发的珍惜。 “刺!”砰的叶秀宁一枪刺刀出,正中眼前挂在树梢上的核桃,核桃啪的一声碎裂。 叶大娘在一边儿看得心疼,多好的核桃,就这么浪费了。 当下笑着说道,“行了,你们几个别闹腾了,你大哥刚回来,不知道多辛苦呢,都进来吃饭。” 说着一脸慈爱的看向叶渡说道,“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捎个口信,我给老五说了,让他明天去镇上给你弄些时兴的水果回来。” “费这个心干啥,我在六龙梁天天吃。”叶渡起身,笑着说道。 “能一样么?外面的那是你自己摘的,家里的是娘亲给你买的。”叶大娘说着,招呼秀珠和秀萝给叶渡打来水净手,嘴里一脸满意地看着儿子和儿媳,“今天时间紧,咱们就吃面条,正好秀宁这孩子割了些香椿芽回来。 还有你栽种的那红果也熟了,做的卤子吃着还不错,娘给你打了八个鸡蛋。” “熟了?”叶渡一脸惊喜的跑到后院,看着院子里红彤彤的西红柿,疑惑地说道,“怎么就剩下这么几个果子了?” 叶秀娥促狭地说道,“村里人都说这是朱果,吃了长命百岁,都来给家里的老人求呢,娘亲耐不住性子,就给送出去一些。” 叶秀宁撇着嘴说道,“有什么好吃的,酸了吧唧的。” 叶大娘呵斥道,“就你吃得多!一天偷吃好几个,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 见叶大娘又要发火,王嘉伊立刻上前搀扶住了,嘴里笑着说道,“娘,二妹平日里工作累呢,吃点新鲜的,也能放松放松,你就别说她了。” 见到温文尔雅、蕙质兰心的儿媳,叶大娘的气瞬间就消了。 眯缝着眼睛说道,“你这当嫂子的,别总是惯着她。我可听说了,平日里她没少睡懒觉,作坊里都是你忙活。下次她再欺负你,你就跟为娘说,娘抽她。” 叶秀宁撅着嘴,用肩膀撞了撞叶渡,“大哥,商量个事呗?” 叶渡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赶紧跟嫂子弄个小人出来吧,到时候娘亲就不会这样天天找我麻烦了。” 叶渡哈哈大笑,看着委屈巴巴,惆怅无处诉说的二妹,从袖子里一掏,拿出一把短枪过来,递给了叶秀宁说道,“来,这是大哥我,在外面的时候,专门给你做的。” 叶渡这把短枪可花费了他不少时间,用的是电弧,枪管还专门刻了膛线,着实花了他不少时间。 知道秀宁是姑娘,还专门给她染成了粉色,就连通条和弹丸都是粉色的。 没有哪个小姑娘不喜欢粉色的,就连武器都一样。 叶秀宁看到大哥递过来的大宝贝,眼珠子都瞪直了。 一边儿搀扶着叶大娘的王嘉伊,见到叶渡掏出来一支粉红色的火铳,递给了叶秀宁。 再看叶秀宁笑得傻呵呵的,忍不住微微摇头。 她一点都不吃醋呢,叶渡都是自己的,自己还眼红什么呢? “大哥,你们先吃饭,我去试射一二。” 叶大娘呵斥道,“大晚上的折腾什么。” “哦!”叶秀宁低着头,可怜兮兮的,但是一双手却忍不住摩挲着大哥送给自己的火铳。 叶渡转身在马背上,掏出一个脸盆来,笑着说道,“娘亲,还有您的呢?刚才当着外人,没敢拿出来,这玩意可宝贝得紧。” 叶大娘看着叶渡手里拿着根铜盆,上面还有花纹,就连忙摆手,“我就是一农妇,用那么好的盆做什么?” 叶渡连忙道,“娘,您不要以为它是铜做的就觉得它珍贵,它还有更奇异的地方呢。这盆有有个很神奇的地方,只要您洗脚的时候,不停的摩挲它的耳朵,这盆里面的水就会自己翻滚,很舒服呢。” 叶大娘是有见识的,惊讶道,“是鱼洗盆啊,这东西可是贵人们用的东西,娘用这个不折寿么?” 嘴上这么说,手却死死的攥着盆耳,脸上那份开心却不言而喻。 但旋即就意识到什么,说道,“我们都有礼物,嘉伊的呢?” 王嘉伊连忙摆手道,“娘,他回来,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呢。” 叶秀娥推着娘亲的胳膊说道,“娘,赶紧吃饭吧,面都要坨了!” 叶秀宁也撅着嘴说道,“人家送什么宝贝,怎么能让我们看见,如今大哥要成亲了,人家也是有小家了呢。” 叶渡看着叶大娘又要忍不住骂两句叶秀宁,连忙说道,“吃面!吃面!” 秀珠和秀萝两个妹妹兴奋的说道,“吃饭喽!吃饭喽!” 秀萝急匆匆地跑到厨房,给叶渡挑面条。 “大哥我给你放卤子!” 秀萝伸出小手,拿着勺子一下一下给叶渡盛着。 叶渡趁着大家忙碌的功夫,拿出一支蝴蝶步摇,上面挂着坠子,叶渡插在她头上,王嘉伊起初没注意,跟着大家一起收拾,以为叶渡在戏弄自己。 等到忙碌完的叶秀萝抬头时,就见大嫂走路的时候,金色的步摇,会随着大嫂的身形摆弄,既栩栩如生,又显得大嫂格外的高贵,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叶秀萝捂着嘴巴说道,“嫂嫂,你变成仙女了啊!” 王嘉伊一脸不解,叶家人却齐齐捂住了嘴巴。 王嘉伊本来就漂亮,经过这步摇点缀,更显得出尘和不俗。 叶秀娥急匆匆的跑到屋子里,拿出来铜镜来,让王嘉伊看。 王嘉伊一眼就被镜子里的步摇给美的惊讶。 王嘉伊从豪门贵族出身,生活,忽然坠入了凡尘,跟娘亲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没见过这么精致且贵重的礼物了。 当下眼泪红了眼眶。 她曾高高在上,她也曾坠落泥潭。 她越发的知道,像是叶渡这样的好男儿到底有多么弥足珍贵。 更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才遇到他。 所以他不顾一切,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奔向他。 当时她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毕竟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女子贞操观念一说。 直到叶渡答应娶自己,他的家人也都无比的善良,她那颗小心翼翼的心,才逐渐舒展开。 当看到叶郎送给自己的步摇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叶渡捏了捏她的手心,温声道,“别哭哭啼啼的,赶紧吃饭。” 叶秀宁刚想说一句,“你一个大男人就不知道说点贴心的话。” 结果叶大娘预判了她的预判,伸手拿起了擀面杖,大姐预判了娘亲的预判,将一个红彤彤的西红柿塞进了嘴里。 呜呜呜! 叶秀宁差点没被噎死。 ------------ 第71章 郎君,请喝了这一杯 风尘仆仆了一路的叶渡,早就饥肠辘辘了。 看到娘亲亲手擀的面条,撒了蒜泥,就开始风卷残云。 可不是只有河东人喜欢吃面,我们沧州人也很喜欢吃呢。 一口气吃了八碗面条,叶渡感觉还差点意思,叶大娘索性给叶渡弄来个盆,又专门给他做了肉卤,让自己儿子吃个够。 吃饱饭后,妇人们又来作坊里上工了,作坊里变得热闹非凡。 叶渡疑惑地看向叶秀宁,叶秀宁放下碗筷,跟大哥比赛吃面条,就没赢过。 撑着鼓鼓的小肚子,叶秀宁擦了擦嘴角,嘿嘿地笑道,“夜间凉快,大家闲不住,就过来多干会儿。” “那可得做好防火工作,都是麦秆,别走了水。” 叶秀宁笑着说道,“大哥,我办事你不放心,前两天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子,想要放火,被我抓住了,直接打的脑浆子流了一地。” 看着小妮子洋洋得意的样子,叶渡心里却有些后怕。 当下跟着叶秀宁和王嘉伊一起去了作坊,看看防火措施和安保工作。 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大的疏漏,这才放下心来。 赚钱不赚钱的倒是其次,千万别有什么安全隐患。 妇人们笑嘻嘻的看着叶渡拉着叶秀宁的手,立刻控制不住嘴巴,开始了黄腔。 叶渡不擅长跟妇人们交谈,王嘉伊也是被人家一调戏就脸红的人。 叶秀宁往人群中一站,掐着腰,恶狠狠地翻着白眼,指着大家伙说道,“想造反是不是?东家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掰扯的?信不信,老子给你们来一顿杀威帮!” 说着,就把棒槌拎了起来。 别看叶秀宁一介女儿身,做事情却风风火火,在作坊里也从来不当自己是女子。 张口老子,闭嘴你爹我。 “这个疯婆子又开口了,别说了,别说了,干活!” “哼,明个儿我就找叶大娘,给她说亲。” 寡妇们一个个对叶秀宁又爱又恨。 爱的是自从她来了,大家伙干出来的活多了,出的力气少了,赚的钱也多了,家里的娃娃能多吃几块肉。 恨的是,这个疯婆子就跟个炸雷似的,动不动就在你耳朵旁边儿嗷嗷叫,心情不爽了,还拉出个典型来,人家寡妇也是要面子的,她却偏偏不给,一点情分都没有。 当着所有人的面,拔了裤子,露出光溜溜的屁股蛋,拿着大棒槌打,多骚人。 叶渡巡视了一圈,见没啥事,就要拉着王嘉伊回去。 叶秀宁白了叶渡一眼,但很识趣地没说话。 等回到家,叶秀娥正在收拾房间,秀珠在烧水,秀萝嘿呀嘿呀地搬着浴桶,叶大娘偷偷的拿着几个枣子和桂圆往床底下塞,虽然还没正式拜堂,叶大娘有点着急了。 骚的王嘉伊脸颊红得跟煮熟的蟹子一样,连房门都不敢进了。 叶渡笑着摆手道,“娘,今天我送嘉伊回她家,还没过门呢,我又回来了,住在一起不合适。” 叶大娘想说有啥不合适的,但看到王嘉伊羞红的脸,又想到那些风言风语的妇人们,便说道,“成吧,反正以后日子多的是。” 王嘉伊揉着衣角,羞涩地说道,“叶大哥,我不用非得回去的。” 声音小得跟蚊蝇似的,叶渡却笑着说道,“回去吧,等你过了门,天天住在这里。” “好!”王嘉伊跟着叶渡的脚步。 叶渡大步流星,王嘉伊则像是离家的小猫咪,一步三回头,一直看向烧火的叶秀娥,以及正在看着自己和叶渡的叶大娘。 至于三妹和四妹,那是指望不上了,这两个小家伙是大哥的跟屁虫,大哥说啥就是啥。 她很想说,她不想回家,她自己一个人害怕。 但自己一个没过门的媳妇,说这话,显得很丢人呢。 两个人在门前,狠狠地亲吻了一阵子,王嘉伊有些紧张了,因为她感受到了叶渡的“愤怒。” 她知道,他已经箭在弦上。 是不是一会儿到了自己家里,他会天雷地火自己一顿呢。 不一会儿,叶渡停了下来,大口地喘息着。 妈的,果然军中那句话说得靠谱。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自己这才出去了多久,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听说你在战场上很辛苦的。”王嘉伊上前,帮着眼前的男人,收拾头发。 叶渡一伸手,再次将她抱在怀里,力气很大很大。 王嘉伊知道,自己的男人喜欢用这样紧紧地抱着自己。 她也很喜欢。 她也知道,他在战场上肯定受了很多的委屈。 但是他是头领,一定不能表现出来,他也不敢跟母亲和妹妹说一嘴,战场上任何的不顺遂。 他只能跟自己说的。 自己就是他的避风港呢。 “郎君!”王嘉伊被这家伙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脸颊上的浓郁的一坨红晕也越发的明显。 他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刚才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演戏,他对自己的思念如火,他恨不得吞了自己。 许久,许久。 “如果外面太累了,咱们就好好地在家里歇着,你耕田,我编草帽,平平安安也是福气呢。” 刚才那双不安的大手一阵抚摸,此时的王嘉伊张着红唇,呼吸也越发的急促起来。 “我委屈一些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不在的日子,竟然有人想放火烧了你,我心里就难受。” “大郎不要难受,我有秀宁呢,她很厉害的。”王嘉伊说着,声音越发的呢喃,眼神迷离着看着眼前高大威武的叶渡,他在外面是那么的霸道,在自己面前,却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我还有你呢。” 短暂的别离,是让人感受爱意的良药。 也就是古人常说的,小别胜新婚是也。 叶渡抚摸着王嘉伊的秀发,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裙角。 “郎君!” 王嘉伊已经站立不稳,整个人贴在了叶渡的身上。 眼神里温柔似水,一切的思念,在这一刻的相见中烟消云散。 两个人在门口的树下依偎了许久。 有好几个赏金客封锁了路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所以两个人的小世界极为安静。 一直到叶渡准备回去洗去征尘了,也没有人靠近。 “郎君,谢谢你这么喜欢我,我很开心呢。” 叶渡的爱,让王嘉伊心里像是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繁花。 “大郎,面条不抗饿,我刚才听到你肚子咕咕叫呢,你去我家吧,我给你做饭吃。” “嗯,走吧。”蹲在树杈上的叶秀宁,怀里抱着大猫,恶狠狠地揉着大白的脑袋,不满道,“嫂子太坏了,大哥吃了一盆面条,怎么会饿。” 叶渡转身的功夫,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趁着王嘉伊不注意的功夫,扔出了袖子里的一颗当做零嘴的西红柿,正中了叶秀宁的脑门。 “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是谁?”王嘉伊吓了一跳,想到刚才,叶郎和自己那样,会不会....... 叶渡笑着摇头道,“没事儿,估计是猫吧。” 此时的叶秀宁脑门上起了个大包,嘴里恶狠狠的舔着西红柿的汁液,瞪着怀里的大白说道,“刚才落地,我都抱着你,你现在要惨叫一声报答我。” 大白扭头看向叶渡,眼神里泛着绿光,根本不搭理她。 气的叶秀宁对着他的屁股狠狠的抽了一把,大白才惨叫起来。 “真的是猫哦!”王嘉伊抚摸着心口,赶忙拉着叶渡回了家。 两个人刚进家门,就见院子里摆着一堆礼物,歪歪斜斜地躺在院子里,叶渡皱眉道,“这是什么?” 叶秀宁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检查,皱着眉头说道,“是我姑母送来的,我当时没要,没想到她趁着我不注意,让人扔到院子里来了。” 叶渡顿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毕竟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不是说说而已。 当下问道,“你是有表哥吗?” “郎君,你不要误会,我姑母是想给让表妹来咱家们做工呢。” “那怎么没让她来?”叶渡问道。 “你忘了,我先前跟你说过的,”王嘉伊蹲下身子,收拾锅灶,准备给叶渡做些吃食,嘴上说道,“我爹落难时,曾将家里的财产托付姑母保管,生怕到时候抄家一点东西都落不下,谁曾想我这个姑母,把我家的运出去的财产,全都给侵吞了。” “我想起你来了,你好像是说过。”叶渡点了点头,“那她怎么还想让闺女来咱们家做工呢?” “还不是听说郎君你现在厉害了,想借机勾引你。”王嘉伊气鼓鼓地说道,“我那表妹,生的很风骚呢。 前些日子,我那姑母登门,一个劲儿地道歉,说不是吞了我们家的财产,是招了贼了,让人都偷走了,我想让我那表妹做工,然后挣了钱还给我家。 郎君,你说我信么?” 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叶渡笑着说道,“你且宽心,这种人,你男人有的是办法去你收拾她们。” 听到自家男人要给自己做主,王嘉伊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叶渡正坐在胡床上无聊地张望着,却见王嘉伊,偷偷地拿着一壶酒水,放在热水里墩上。 “嘿嘿,郎君你远征归来,一路辛苦,作为你未来的娘子,怎么也要给你温一壶热酒,杀杀你身上的晦气。 而且跟郎君在一起呆的时间越久,嘉伊越觉得,郎君是个贴心人,这辈子没有白托付呢。” 人跟人的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日久确实可以生情。 两个人虽然分别了许久,但是情谊却并没有减少。 而且王嘉伊跟叶渡在一起时,真的感觉浑身轻松。 尤其是刚才叶渡特别霸气地抱着自己,她都感觉自己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好好好,听我们家嘉伊的。” 看着王嘉伊一边儿忙碌,一边儿害羞地笑着,叶渡笑着点头。 有这么个贴心的女人,知冷知热的女人,真的是幸福感满满。 想着自己刚一开始,不顾一切地捅破隔阂,真的是有些冲动了,不会给这个勇敢的小娘子带来什么不可磨灭的伤害吧。 那可怜无助的小表情,那温顺又坚持的小模样,可能再来一次,自己也未必能把持的住吧。 “不要回去洗澡了,你家有那么多妹妹,也都不小了,让他们看见你不好,你就在这里洗吧。”说着给叶渡倒在浴桶里满满一桶的水,然后躲了出去。 “嗯!”叶渡琢磨也是那么一回事儿,自己回去洗澡,妹妹们还要都出去。 便躺在了浴桶里,还别说,这一路风尘仆仆确实有些累了呢。 这一趟下,整个人就有些昏昏沉沉。 但是王嘉伊,白天在作坊里忙活,晚上还那么精神。 不过也很好理解,自己是有内息支撑着,其实身体在战场上那么多年,暗疾不少。 而王嘉伊母亲是中医,经常给孩子们调理身体,确实身子骨不错。 “郎君!”就在叶渡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软糯的声音。 “呃.......” 叶渡睁开了眸子,不觉得心神一颤。 只见王嘉伊穿着崭新的纱衣,头上还戴着自己买的步摇,最主要她的脸颊,经过精心的清洗,吹弹可破。 而纱衣在灯光下,显得她的娇躯,若隐若现。 “这个,这个.......”叶渡的咽了咽口水。 “快出来吧,水都有些凉了,饭菜已经做好了,酒也温了。咱们边吃边聊,然后酒足饭饱,郎君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 “嗯。”叶渡笑着点头,趁着王嘉伊转身出去的功夫,穿戴好衣服。 等到叶渡出去之后,就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还点了一根红烛和不知道是什么品类的香,味道淡淡的,闻着很舒服。 这是叶渡在古代,第一次见到这么浪漫的场景。 或许跟后世那种奢靡的场景无法媲美,但是对于眼下的叶渡来说,真的是弥足珍贵。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而且这小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不说,还收拾了一番自己,看得叶渡一阵眼热。 “郎君,我敬您一杯,这段日子,您出征在外,辛苦了。” “好........”叶渡看着王嘉伊那曲线妖娆的身姿,娇俏的面庞,轻轻的点了点头。 ------------ 第72章 你说什么硬? 叶渡关于王嘉伊的记忆其实并不是特别多,只记得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带着两个火柴妞,由差役押送到了沧州,戴着大枷,脸上连一丝生气都无。 后来王大娘在清河村开了个草药铺子,但也只能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病,大病一来不敢出手,二来也没有那么多药材,所以赚取的钱财很少,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 不过王大娘是个颇为坚强的女人,即便是家道中落,依然对两个女儿呵护备至。 一转眼,一对火柴妞,就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为顾盼流转、楚楚可人的大美人。 不过那份遭逢大变的畏缩不前、胆怯的性子依然存在,一直遇到了叶渡,王嘉伊的性情被逐渐放开。 尤其是在跟叶秀宁一起肩并肩经营作坊之后,更是多了一份成熟的气息,人也多了几分自信。 “叮!” 酒杯互相触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二人一饮而下。 重逢的喜悦,让两个人心情都很是愉悦,尤其是此时没有其他人,两个人可以说一些私密的情话。 不知不觉间,一壶美酒就空了。 王嘉伊的面颊有点红红的,一双美眸似乎能溢出水来。 “郎君,且在饮一些吧。” 王嘉伊的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叶渡的手心,一脸的不舍。 叶渡看着眼前的小妮子,已经有了三分醉意,一脸主动的模样,觉得很是可爱。 “没有酒了呢。” 叶渡其实心里很清楚,男人出征在外,即便是剿灭山贼,又有哪个不担心的,尤其是刚刚缠绵,双方情绪正是炽热的时候,再加上王嘉伊的日子也不轻松,需要替叶渡掌控作坊。 整个人心里的弦儿一直绷着,她这个年纪,能支撑到现下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 此时此刻,一颗心放下来,自然需要放纵一场。 “嘿嘿,郎君刚刚出征,我就拜托阿妹从镇上沽来了好酒,这壶叫灵溪,乃是岭南的佳酿,口感醇厚,而且入喉之后,回味无穷。” 说着拿起酒壶,打开盖子,放在热水之中,直接温了起来。 “傻姑娘,这种喝法,你会醉的。” “郎君,今日你凯旋而归,我心中开心的紧,想要醉一场呢。” 王嘉伊开心的给叶渡夹着自制的小菜,脸上的醉意越发的浓郁,也不知道是王嘉伊醉了酒,还是叶渡醉了王嘉伊。 “好。”叶渡自然不能不解风情的拒绝佳人。 既然想醉,那边醉吧。 哪个小姑娘没有背着父母,偷偷的喝过酒水呢? 生活的艰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是岁月留下的伤痕依然存在,希望这一壶美酒,能洗刷一切吧。 “郎君是个贴心人呢。”王嘉伊脱了鞋子,赤着一双玉足,摇晃着身子取来了酒水。 身上的纱衣随着她窈窕的身姿,摇曳起伏,若隐若现。 叶渡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手里的酒杯逐渐摇晃。 这小妮子幸好落在自己手里,若是流入宫廷,岂不是祸国殃民一般的存在。 “郎君,我在长安时,听父亲的弟子们说,这灵溪酒,要一口闷,让酒水顺着喉咙滚滚而下,才舒爽,你试试。” 王嘉伊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故意的,给两个人的酒水倒得很满。 而且叶渡这个家伙,也是个土包子,不知道这灵溪的力道,三两杯酒已经摇摇欲坠了。 反而是小妮子越发的精神,眼神里都似乎可以散发出光芒来了。 “郎君,铁骨铮铮的汉子,连三两杯酒都降服不了么?” “妾身帮您饮了这一杯吧。” 叶渡抢过酒杯,摇晃着脑袋说道,“谁说我降服不了,我很强,倒是你,喝那么多干啥?” “自然是见到郎君之后,喜不自禁,想要多喝一些。尤其是脑袋晕晕乎乎的,腾云驾雾一般,真的很自在呢。” “..........”叶渡刚想开口说什么。 却见王嘉伊骤然起身,对着叶渡温柔一笑,翩翩起舞来。 纱裙如雪,领口微张,露出些许雪肤,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 尤其寸寸肌肤,如温玉柔光若腻。 红唇似火,不点而赤,娇艳若滴,饮酒后发丝逐渐凌乱,有两屡发丝随风轻柔拂面更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白色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如此的不食人间烟火。 一舞方歇,王嘉伊的身上已经渗透出了细细的汗珠,她用袖子遮住了半边儿脸,略显羞涩道,“郎君,妾身这一舞,您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叶渡击掌,尚且还在回味之中,王嘉伊的身子一闪,已经融化在叶渡的怀里。 叶渡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故作平静的调整了身形,才不让小妮子察觉到异样。 但嘴巴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的嫩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坏人!”王嘉伊低着头,软软的说了一句话,随后手指便不自觉的在叶渡的胸膛上画起了小圈圈。 “我还有更坏的呢。”说着话,叶渡一把抱起王嘉伊,在她震惊的小表情之中,大步流星的朝着王嘉伊的房间走去,两个人不消片刻,便躺在了床上。 “你说过你要回家,留下我一个人的。”王嘉伊在叶渡的怀里,像是不满的肥嘟嘟的小猫腻在叶渡的怀里象征性的挣扎了三两下,便气喘吁吁的没有了动静。 这个伟岸的男人,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充斥着王嘉伊的鼻腔,旋即整个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她本来就喝了许多酒水,此时被叶渡的炽热的胸膛,鼻息一刺激,整个人的心跳鹏鹏的跳了起来。 当然,她是不肯认输的,低着头,贴在叶渡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许久未见的她,此时此刻,既有几分回味,又多了三五分紧张。 “小宝贝,你的手好滑腻啊,你摸摸的我是手,糙的跟树皮一样呢。” 叶渡早就烈火燃烧了,但是今日的气氛这般浪漫,他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参保,并没有跟先前一样,粗糙的直奔中心,反而温柔的簇拥着王嘉伊,跟她聊聊天。 原主肯定没有这个能力的,但谁让叶渡做过风流霸道小保安呢。 “我是女子,手肯定比你细腻啊。”王嘉伊抚摸着叶渡的手,感受着上面的老茧,脸颊不由得羞红的更加厉害了。 叶渡的醉意上头,不知道怎么忍不住舔了舔王嘉伊额头的汗珠,宠溺的说道,“小宝贝,你的汗珠怎么是香香的。” “胡说,汗珠都是酸酸的.......” 叶渡的动作,多少让王嘉伊有些猝不及防,毕竟这是在自己家里,万一娘亲忽然趁着夜色归来,寻些东西,岂不是....... 想到此处,王嘉伊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凌乱起来。 她已经感觉到了,那双粗糙的大手开始发坏了。 “小宝贝,你的腿比你的手都滑呢。” 王嘉伊的头埋在叶渡的怀里,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叶渡却温声说道,“真的,你的腿抚摸着,就像是......” 王嘉伊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双手死死的抓着叶渡的肩膀,紧闭着双眸,皮肤变得像是小火炉一般。 忽然耳垂吃痛,耳边传来了叶渡温柔的声音,“宝贝,我今晚不走了吧。” “哼,当初哪个信誓旦旦,语气强硬,怕坏了我名声的英雄汉呢。” “你说什么硬?” ------------ 第73章 兄弟,你真该死 翌日,清晨。 窗外已经升起了红日,村边儿的官道上已经人来人往,尘土飞扬。 炎热的夏季,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头一样让人绝望。 “嘶!” 睡梦中的叶渡,感觉到了一股泉润的感觉包裹着自己的身躯,猛然间惊醒的他,看到了一张俊俏至极的脸蛋,正在俯视着自己。 叶渡拦着王嘉伊细嫩的腰肢,耳边传来了王嘉伊的声音,“你醒啦!” 说着就跳下床去,惹得叶渡浑身不是滋味。 但王嘉伊明显是故意挑逗自己,惹火了便跑,而且还故意穿着更加轻薄的白纱裙,摇晃着身姿。 外面也传来了一下一下的扣门声,知道是有人来了,叶渡也只能无奈的下床。 从一堆杂乱的衣物之中,找到了自己的那几件,穿戴在身上。 好在敲门的不是别人,而是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叶秀娥,否则叶渡还真的有点尴尬。 “大哥,我给你送早饭过来了,你要不要再嫂子家好好休息一番,咱们家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得休息呢。” 叶渡看了眼,听到秀娥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的寻找厚实些衣服穿戴的王嘉伊,忍不住笑了笑,“好,先放在门口吧,一会儿我出来拿。” “好的,大哥。”叶秀娥转身准备离去,叶渡转身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是否有疏漏,这才推开门,接着就听到了一阵嘶嘶的声音。 “娘啊,村正昨夜住宿在王嘉伊家里啊!?” “哎呀,羡慕死了,也不知道我帮嘉伊做的胸围子他穿没穿。” “嗨,你那算什么,那日我跟嘉伊说了,等到他跟村正一起吃东西的时候,让他帮我吃两口。” “玉娘,你真的不要脸压,你怎么不把你的名字贴在嘉伊身上,这样你参与感更强呢!” 叶秀娥听到这边儿有动静,惊慌失措的跑回来,看到大哥额头上的黑线,有些焦急道,“大哥,我不知道他们今日上工那么早。” “没事,我这做东家的回来了,他们如何会不好好表现一二。早点正常,就是没想到他们故意路过此地,平日不是不走这边儿么。” 叶渡打定主意迎娶王嘉伊,昨日也想开了,根本不在乎那么多风言风语,大大方方的接过饭菜,然后把门栓拉好,然后就直接转身,将王嘉伊好不容易穿上的外套给脱了下去。 将王嘉伊那暖暖的,窈窕的身子,直接抱在怀里。 忍不住把爱抚了几下。 “别这样,乡亲们都上工了,我也该出门了。”王嘉伊想到了昨日的疯狂,羞涩的低下了头。 她现在倒是不在乎被叶渡,轻而易举的就给弄得衣裳四处乱飞,就这么傻乎乎的在房间里,任凭叶渡跟自己零距离的簇拥着。 迷迷糊糊,憨憨傻傻的任凭着叶渡。 “刚才秀娥带话过来了,今日上工,秀宁自己就去了,准许你休息一日呢。”叶渡揉了揉王嘉伊有些疲惫的身躯说道。 “我怕人家说闲话。”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感受着他浑身上下雄浑的力量,王嘉伊的脑子逐渐能转过弯来了。 不过这家伙一进屋,又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让王嘉伊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了昨夜的醉酒后,那肆无忌惮的画面。 脸颊当下就越发的红透了。 半箱之后,王嘉伊抱着叶渡的胳膊,轻轻的在他的脖颈上亲了一口。 然后小脸严肃且认真的说道,“大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不会跟别人争抢,但是你一定要对我好。” 叶渡看着小家伙紧张兮兮的样子,情知她知道了最近自己不少事情,怕配不上自己,所以才越发的放得开,便温柔似水的说道,“当然了,你见过谁欺负自己的糟糠之妻的。” “可不少呢,比如说我爹。” 随后又笑着说道,“外面的那些人,是不是总是给你送女人,你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了,之前很痛,但是这一次,意想不到的好呢。” 两个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说这些话题也不会避讳。 尚未等叶渡回应,王嘉伊就开口说道,“你要是给我找了妹妹,就赶紧带回家里来,万一给叶家添个娃娃,那也是大喜事一件呢。” “呦呦呦!”叶渡很是没正行的说道,“真的那么好啊,昨天是谁说疼疼疼,慢一点,慢一点的。” 王嘉伊羞红了脸,低着头,说道,“哼,你还说,我是你女人,又不是你敌人,不过我一个人要是.......” 叶渡见她越说越夸张,赶忙堵住了她的嘴说道,“别胡思乱想的,我连你都养不活,怎么可能给你找妹妹,以后不许乱说。” 昨日叶渡,想到先前刚刚得手时候那么不解风情,便将上辈子当小保安时候学习的技术全都拿了出来。 再加上叶渡对王嘉伊轻车熟路,对小妮子的弱点进行了强化性的功绩。 而且二人都喝了酒,放得开一些,所以昨夜王嘉伊自然而然的是非常幸福的。 “我不用你养的。”王嘉伊的脸颊贴在叶渡的胸口,然后很是开心的蹭了蹭,“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的,还有以后不许咬人,怪突然的,虽然不疼,但是吓人。” “你也可以咬我啊!” 叶渡簇拥着王嘉伊,手就没停过,成为了大清早的清河村最忙碌的选手,嘴巴还调侃道,“刚才你诱惑我,现在是不是要偿还了?” “不行,不行。”王嘉伊红着脸颊,微微的抗拒着。 至于实际反抗能力,其实一点都没有。 在叶渡这个大畜生看来,就是妥妥的欲拒还迎。 “什么行不行的,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说着叶渡就再度抱起王嘉伊,往传统走去。 结果刚靠近木床,就听轰的一声,本来好端端的木床,忽然散架了。 王嘉伊捂着嘴巴,一脸的惊讶之色,叶渡皱着眉头说道,“你且等着。” 不一会儿跑到院子里,买了一张席梦思床垫过来,直接放在了床板上,看的王嘉伊一脸疑惑道,“大郎,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别管那么多,时不我待,办正事要紧。”说着就将王嘉伊推到了床上,王嘉伊第一次躺在这种软绵绵的床上,感觉很舒服,而且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就在叶渡张开血盆大口不停往前拱着的时候,忽然见王嘉伊小脸甚是严肃道,“大郎,外面有人敲门。” 叶渡根本不信,自己都爬上云端,采了两朵最美的云朵了,谁去管那么多。 正准备深入探索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听到王嘉伊焦急道,“大郎,外面真的有人在敲门,而且很着急。” 叶渡皱了皱眉头,无奈的起身,因为他也听见了。 “老叶,大事不好了,你快出来!”苏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 第74章 小了,食铺小了 “慌什么慌?这大清早的,你不在村口晒太阳等死,来我这里做什么?” 叶渡的赤条条着半个身子,打开房门,让苏灿的脸上写满了愕然。 “你这大清早?” “大清早怎么了?你们一群叫花子,肯定不能明白,我们正常人的乐趣。” 苏灿暴汗不已。 “我也是没办法,出了紧急情况,不然也不会来寻你。”说着看向一旁俏丽如花的王嘉伊。 王嘉伊闪身,示意二人入内。 “要不我下午再过来,毕竟你这是千金的生意。” “千金你祖父啊!”叶渡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这东西跟喝水似的,想喝就喝,要有感觉的好不好。” 苏灿一脸狐疑,在叶渡耳边小声道,“你是不是在战场上留下了什么隐疾?” “放屁!老子强得很。” 说着转头看向王嘉伊说道,“嘉伊,你去收拾一下饭桌。” 一顿饭的功夫。 叶渡知道了情况,并没有苏灿表现得那么慌张,反而很是淡定,示意他先行离去。 苏灿皱着眉头说道,“别不当一回事儿。” “省的。”叶渡挥手。 “大郎,苏兄弟来一趟不容易,怎么不让他多呆一会儿?”王嘉伊皱着眉头,有些不解道。 “哈哈哈,下次有机会的。”苏灿哈哈一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耽误叶渡的好事儿。 等到苏灿走后,王嘉伊立刻好奇地问道,“大郎,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会出问题,所以特意把苏灿大哥调回来的?” 叶渡淡淡一笑。 “你既然明白,以后就小心些。 你现在也是分分钟挣好几贯的大人物了,想取你人头的人大有人在呢。” 王嘉伊苦笑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饱饭就去作坊,困觉了就回家睡,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 叶渡点点头说道,“也是,不过这财能通神,也能招鬼,马虎不得。” “对了,我听说无当军派了手下在城里开了作坊,准备在城里经营江南的斗笠,跟咱们斗法,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王嘉伊不急不缓地跟在叶渡身边儿,像极了温顺的小猫咪。 “我哪有这些心思,我准备将咱们最近赚的钱,拿出来一部分,去买些奴儿来,帮他们脱去奴籍,落户在咱们清河村。” “不是吧,大郎,我知道那些穷人很可怜,但是天下的穷人那么多,你照顾的过来吗?” 王嘉伊穷怕了,一想到叶渡要花钱,就担心的要死。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能救一个是一个,我在六龙梁都听说,咱们县最近饿死了不少人呢。” 说完之后,徐长卿顺势从袖口里拿出了本子,拿出从商城里买来的圆珠笔,写写画画起来。 王嘉伊不敢多言,毕竟自己男人是个雷厉风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物。 推着胡床,坐在叶渡身边儿,“我家大郎有本事呢,我作为你的女人,时时刻刻都觉得很是光荣呢,尤其是你赚了钱,不是享受生活,竟然是解救百姓这一点,比我爹都强。” 徐长卿淡然一笑,打开手里的本子,然后说道,“如今咱们家的草帽生意走上了正轨,六龙梁养鸭子也做得不错。 但是这些东西都有限制,毕竟麦秆再多,能挣到的钱也有限。” “所以你叶渡哥哥准备了一项更加宏伟的计划去实施,你爹做过户部侍郎,你懂得也多一些,帮我参谋参谋。” 王嘉伊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被叶渡捏了捏屁股蛋,才反应过来,“大郎,不是吧,这草帽已经那么赚钱了,你还有别的谋划?” “咱们搞的草帽现在经营的那么大,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尽头,为啥非要再去搞,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叶渡心里很清楚,在这个时代,能挣个十贯钱,八贯钱,就能让很多人准备回家买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据说,王嘉伊的父亲,被朝廷抓起来的时候,也只是贪污了一百贯钱。 如果还去做新的生意谋划,肯定要抽调人手,叶家刚刚赚到的钱财,肯定也要拿出去很大一部分。 毕竟清河村的生意又不是叶渡一个人的,买料需要钱,工人们要拿钱,叶大娘还做主挖了好些水井,这些都是真金白银。 因而草帽生意虽然是个香饽饽,但是钱财也不是可以无限挥霍的。 毕竟清河村底子薄,最先一笔资金,用来养护贫瘠贫弱的村子了。 “傻姑娘,我以为你多少能学到你爹的三四分本事,怎么就知道瞪眼呢! 时间是最宝贵的财富,咱们大乾虽然北方尚有高句丽、契丹、突厥没有征服,西北的吐蕃、吐谷浑也总是搞事情,可是今上励精图治,中原一统,天下很快便会迎来大和平、大发展的阶段的。 而现在,贵族们还抱着他们的眼光,瞅着军功,瞅着学业,不知道其实有一块东西很弥足珍贵,那就是商业。 因为战乱,很多商业被抑制住了。 但岂不知,国家的兴盛和繁荣,第一个跟着繁华起来的,就是生意。” 看着王嘉伊一脸茫然的表情,叶渡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忘了,王嘉伊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他们虽然未必真心歧视商业,但是也知道,商业是贱业,很难独立存活。 叶渡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做生意就像是一头没有武器的肥猪,随时有可能被人吃掉?” 王嘉伊不假思索的说道,“确实如此啊,大乾兴盛初期,很多商人追随高祖,但不也只有蜀中武家得以得到爵位,绵延下来了吗?” 叶渡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一般的生意,顶多兴盛一代人,亦或是两代人,随着老一辈人逐渐凋零,再好的生意也面临被夺走的境地。” 王嘉伊连忙道,“也不一定非得这样说,做生意可以囤铺子、屯土地,这些铺子和土地又可以租借给其他人,虽然不显山不漏水,但也是可以绵延一二百年的富贵呢。 不过我也只能知道这些,再想其他的,我很难想象,生意在大乾能有多大的发展了。” 叶渡笑着说道,“房子、土地、铺子这些东西,你可以花钱从别人手里买,别人也可以花钱在你手里买。但是你男人准备做的生意可不一样,一旦做成了,便是朝廷都要仰我鼻息,看我脸色。” 王嘉伊一脸崇拜,“大郎,你接着说,我感觉你的谋划肯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叶渡郑重其事的说道,“做草帽,只是我试水大乾的第一步,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因为草帽生意爆火,又有很不错的发展前景,所以很多世家、富商愿意和我们合作。 有了源源不断的现金支持,我们就可以继续搞新的计划。” “而新的生意,又可以让我们跟更多的世家和富户合作,谋取新的暴利,这样就会吸引更多的合伙人,织造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利益网。” 王嘉伊连连点头,因为这种事情,不少大商人已经做过,而且非常成功,他们甚至可以在朝堂扶持代言人,让圣人都不敢轻易动他们呢。 “当我们的利益网足够大的时候,我们的商业也可以继续升级,到时候.........” “富可敌国吗?”王嘉伊兴奋道。 “小了。” “什么小了?” 叶渡并未跟王嘉伊说下去,因为下面的领域已经是她听不懂的,而且自己也没想到怎么走的路,便打趣说道, “是不是你今天吃的少,我儿的食铺怎么小了!” “坏人,说正事呢......” ------------ 第75章 坞壁 距离清河村十几里路。 一架崭新的马车,行驶在遍布杂草的土地上。 持续的颠簸,让叶渡的睡意全无。 皱着眉头,叶渡抚摸着有些发酸的腿根,“早知道就不搞那么凶了,弄得自己连马都骑不了。” 说着,看向赶车的虎子问道,“虎子,还有多远?” “快了,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 “臭小子,你这嘴巴是不是跟这孙瘸子学坏了,刚才就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都几炷香了?” “没错啊。百谷坞就在前面啊,高高大大的房子,一眼望不到头的。我以前偷东西,经常藏在那里,肯定不会认错的。” “那你驾车稳当点,我这腿都让你颠得生疼。” 叶渡撂下车帘,水杯里泡上了枸杞,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一边儿的苏灿皱着眉头,他是真的没搞懂,现在天下太平了,大家买土地,都买宽敞的,靠近大道的。 为何叶渡却非要购置已经荒废多年的坞壁,这东西已经证明了,在绝对强悍的军事实力面前,屁都不是。 尤其是现在是太平年间,朝廷要是真的对你动手,你坞壁再强,也只是个纸壳子,一戳就破。 最典型的就是朝廷可以断你水源啊。 这座坞壁,苏灿也很熟悉。 毕竟他是乞丐头头,有的时候带着得罪了大人物,就带着大家伙来这里躲避。 破房子很多,但是已经荒废许久了。 不过看里面的建筑,可以知道这座坞壁在很久很久已前绝对非常辉煌。 因为这里有学堂、有校场、有马场、有武器库,他们当初还在里面淘换过破烂用来自卫。 不过随着战争的破坏和新王朝的建立,这里已经荒废了许久了。 朝廷嫌弃修缮这里费事,县城都搬离此地远远的了。 虽然历任县令,都尝试过让此地恢复荣光。 但与打破重建比起来,人们终究是喜欢直接开垦一片土地,哪怕是住在四处漏风的草棚子里。至于屯田兵,更是一个比一个废物,不仅不能上缴足够的粮草,还成为了衙门的负担。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了百谷坞的城门前。 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扑面而来。 断壁残垣的城墙里,是一栋栋东倒西歪的土坯房。 里面能够看见累累的白骨和野蛮生长的杂草。 道路上有很多废旧的兵刃,已经生锈腐烂。 一些墙壁上,还能见到箭痕,甚至苏灿走着走着不小心,还踩中了一个陷马坑,直接跌落进去,幸好里面没有锋利的武器,不然保准他一命归西。 守门的老卒,连头盔都没有,衣服上打满了补丁。 这里名义上是朝廷的官屯,里面驻守着不少连守捉军都不如的老卒,属于被朝廷裁汰的对象。 “祠堂在哪儿?我是来见你们大人的。” 那老卒头都没抬,直到苏灿扔了两枚铜钱过去,老卒才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腐朽的建筑,依稀能看到飞檐、琉璃瓦,“看到那边儿了吗,当年大门被堵死了,开了个东门,直接过去就是。” 叶渡一行人进入了坞壁,一直往深处走去。 这群屯田兵,是一点心思都不放在屯田上,坞壁深处荒废得更加厉害,很多土坯房倒塌了不说,连房梁都让他们劈了做柴火用了。 “这也太扯淡了吧?老叶,算了,咱回吧。”苏灿看了直摇头,觉得这地方不值得。 但见叶渡默不作声,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要买下这个破败的坞壁,肯定有他的打算。 来到祠堂,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打牌的,摇色子的,耍酒疯的,闹腾的非常厉害,兵器散落在到处都是,甚至很多人的军装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江洋大盗。 等叶渡等人进屋,里面的喧闹立刻停止了。 “你们相见的叶村正来了!”苏灿这一句话,瞬间引起了化学反应。 不少人露出了怨恨之色,不过大多数人看叶渡衣着光鲜,身材高大,且身上透着一股子杀气,便看出了叶渡是战场上的老手,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胆怯之色。 苏灿见此,心中暗暗得意,“好得是老叶啊,关键时刻,镇得住场子。” 当下笑着挥手说道,“继续玩儿啊,刚才不是玩的挺爽的吗?怎么我们以来,就停了?” 苏灿随意拿起碗里的筛子,在手里摇了摇,一丢就是三个六,看着那一头虱子的老卒,眼珠子都直了。 苏灿逡巡了一番之后,看到一个稍微白净,且坐在上首的一个军官身上。 “你就是本坞壁负责屯田的刘团长吧?” 刘团长虽然看着白净,但是人已经年纪很大了,凑上前来,看了苏灿半天,最后眼光落在了叶渡身上。 在沧州这地街上,但凡是喘口气的,就没有没听说过叶渡的。 他在六龙梁那一通厮杀,不知道搞死了多少人,可谓是凶名远洋。 “老头,看什么看,叶渡的名号,沧州没人敢冒用的!” 扫视了周围一圈人之后,苏灿冷冷的说道,“他娘的,我们来收地,嫌弃我们是叫花子,不见正主你们是不死心是吧?” “您就是叶村正?”有个刚才正在喝酒的小卒,兴奋的跑过来说道,“好汉,我给您磕头了。” “磕什么头!叶村正何等英雄,让你们这种废物跪了,以后出门还见不见人?” 说完,苏灿看了眼虎子问道,“先前价格谈到了多少?” “三千贯!” “什么?”苏灿有了叶渡坐镇,直接把狐假虎威拉满,直接喝道,“入嫩们娘的,这个随时会倒塌的破坞壁,竟然要三千贯?” “这破地方让你们糟践的连麦子都种不了,你们好意思要三千贯?三百贯老子都不想给!” 苏灿的声音非常大,整个祠堂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百贯绝对不可能!” “这点铜钱,连兄弟们积欠的月钱都不够,更别说给兄弟们重新盖房置地了!” 朝廷虽然有意将这个每年不产粮食,且荒废多年的坞壁卖掉,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负责屯田的团,要得到合理的安置。 起码得有地方住,起码得换个地方,给朝廷继续种田。 就算是不能给朝廷种田了,起码不能闹事,而且坞壁里该缴纳的赋税,一文钱都不能少。 ------------ 第76章 山雨欲来 随着刘团长的声调落下,其他人也纷纷随声附和。 “三千贯已经是相当低的价格了!少一个子都不行!” “别看这坞壁残破,但是大多数房子还能住人,造纸坊、染布坊收拾收拾也未必不能用。” “就是啊!就是坞壁的房梁拆一拆,拿出去卖钱,都不止这个价钱吧。” “还有我们这里的土地,曾经可都是上等的良田呢,收拾出来,也能卖不少钱呢!” .......... 一群人越说越兴奋,像极了后世的某些钉子户。 苏灿朝着叶渡使了个眼色。 叶渡便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刻到了。 上前一步,一脚踹散架了一张桌子,喝道,“荒唐!要是你们这坞壁那么值钱,朝廷为何要作价卖掉?今天你们卖不出去,明日朝廷遣散你们回家务农,你们还能得到些什么?” 当下有人不服气道,“卖给你是卖,卖给沈家也是卖,而且人家出价高!” 叶渡的眸子立刻闪过了一道凶光,尚未来得及说话。 刘团长连忙上前行礼,然后转身虚压众人,“叶村正,息怒,息怒,咱们大家都崇敬您,今天约您见面,也是为了跟您谈合作。 您虽然是官身,但总归跟生意有些联系,算是半个生意人。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您说是也不是?” 苏灿声音阴冷道,“可刚才这位兄弟不是说想给卖给沈家吗?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不过嘴上这么说,但是脚步却没有行动。 刘团长连忙道,“谁敢跟沈家做生意?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哪怕是答应给十万贯,我们也不敢卖他们啊!” 苏灿阴冷道,“你既然知道沈家吃人不吐骨头,为何还要为难我等?” 刘团长无奈道,“这帮兄弟们需要养活,他们跟了我十几年,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啊!” 叶渡也知道这个刘团长的难处,便示意苏灿不要为难他们了,而是继续说道,“我不说,我想大家心里很清楚,大乾立国以来,北方的坞壁大多数已经荒废了,就仅仅是沧州,像是你们这样的破坞壁,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距离官道远,土地荒芜,你们又不妥善经营。” “刚才我可没骗你们,今日我不来,你们距离被朝廷遣散真的远吗?” “沈家或许出价比我们高,但只要我们今日转头走了,你们真的能拿到钱吗?” “我的出身,我想你们也打听过,正儿八经的边军,还是都虞候,一道王命下来,也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村正,你们呢?你们不想想,你们最后能剩个啥?” 叶渡说完之后,看向众人,说道,“我想诸位之中,总有几个消息灵通的,要不你们就互相聊一聊,通通气,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顷刻间,祠堂之中,乱成了一锅粥。 当初大家为了荣华富贵,脑子一热,选择了参军,成为了大乾军中的一员。 一个个以为,只要大家不怕死,敢拼杀,就有机会改变命运。 可结果呢? 没有真本事,连边军都成不了,大多数人也只是拱卫一方的地方军,甚至有很多人,成为了屯田军。 尤其是这几年,老天爷频频闹灾,他们连应该缴纳的粮草,都凑不齐。 这就导致了他们成为了朝廷大佬们眼中的垃圾、废物。 前线的将士起码能够杀敌,他们除了浪费朝廷的粮饷,还有什么用处。 苏灿提踢了踢地上散落的桌子,“肃静!你们嗡嗡嗡的有完没完。” “你们要是诚心配合衙门,将此地卖给我们,给你们一千贯,不然我们就去寻找别的坞壁了。” 说着,苏灿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起身就要拉着叶渡离开。 就连叶渡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准备离去。 这不走还好,一走之下,现场不少人着急了。 “大人,好汉,别走啊!钱我们可以再谈谈。” “是啊,一千贯太少了,都不够兄弟们的安置费用!而且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拿饷银了,怎么也得给两千五百贯吧。” 就在这时,刘团长站了出来,看了一眼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弟兄们,说道,“一千贯可以,但是你们经营坞壁,起码要消化我们二分之一的人手。” “我这些弟兄们,很多已经没有家人了,遣散回乡,也是个死。” “对,只要消化一半的弟兄,钱再少点也可以。” ................ 三日后。 沧县县衙贴出告示。 在众多的告示里,可能并不显眼。 经过县衙、屯田司商议,百谷坞壁被叶氏商行购置,三百多屯田兵就此退役,成为商行的伙计。 这件事情,在当地还引起了一阵轰动。 但却很快被其他事情的风头盖住了。 比如说崔家的草帽风靡河北道,大量的富户开始囤积麦秆。 再比如,低调了近百年的沈家横空出世,一出手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叶渡手里拿着茶盏,看着满天云霞的天空。 心里很清楚,未来的沧州,不会多么平静....... 叶大娘推门而入,看着儿子望着窗外的天空发财,曾经挂满武器的武器架搬到了外面,屋里摆满了一张书桌,大量的书籍堆积在桌子上。 “大郎,刚才为娘做的饭菜莫非是不合口吗?” 说着,从饭盒里拿出来一碗鸡蛋羹,将勺子插在里面,很是宠溺的递给了叶渡。 当娘的,很清楚,自从儿子死而复生之后,变化很大。 不仅面对对手的时候更加凶狠,更加放得开。 还变得博学多才,而且特别有上进心,一点也不像是刚从前线回来时,那暮气沉沉的样子。 也不望着北方发呆了,也不偷偷自己喝闷酒了。 整天忙着自己看都看不懂的大事。 草帽作坊刚刚走上正途,六龙梁打下一片不小的事业,一转眼又从朝廷手里买下了一座坞壁。 派人考察坞壁、去跟坞壁的官员谈判、派人收拾清理坞壁、招募佃户、伙计,准备生产商品...... 这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里像是个村正? 谁家村正不是每天逍遥快活,欺负当地的小老百姓为乐? “先前荒废了太久,脑子不够灵活了,我得考虑全面,不然没有胃口。”叶渡接过鸡蛋羹,大口大口的吃着。 别说,老娘做的东西,味道就是不错。 叶大娘心疼的说道,“我儿已经很好了,比周边儿村子那个村正不强?你得多注意休息,我听说前朝有个皇帝,每天特别忙,才四十锄头,就把自己累死了。” “咱家现在已经很有钱了,乡亲们也都饿不着,你有必要那么拼命吗?” 一提到钱,叶渡立刻扭头看向母亲,无奈的笑道,“娘,我以前也觉得咱们家算是有钱的人家了。” “后来才知道,人家那些世家,可能铜钱不算多,但是家里的地窖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金饼呢。” “而且,您不知道,我这一次弄这个坞壁,欠了很多钱,很多人家只给了一部分款子。那些石料、木料,更是只给了三成,人家天天催着我要呢。” 叶大娘让儿子的操作给吓住了。 “儿啊,你如此的操之过急作甚?这坞壁就在那趴着,咱们有钱就收拾收拾,没钱就先等等。” “再说了,草帽作坊崔家整天上赶着送钱来,大不了让他们先多付一点,你别那么着急不行吗?娘亲看着心疼。” 叶渡放下手里的碗和勺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人家崔家凭什么拿钱?” 叶大娘皱着眉头说道,“他们崔家在河北,可指着咱们叶家挣钱呢?别的不说,六龙梁不也给了他们股子么?你替他们赚了那么多钱,让他们往外拿点就是了,大不了分他们点好处。 更何况,这坞壁那么大,咱们一家未必吃的下来,还不如主动让出去一些好处给崔家,让他们一起参与进来。” 说到这,王大娘仰起头,指了指村子里的家家户户。 “实在不行,娘亲就去挨家挨户求,咱们村里的妇人们,别看着整天说饿的嗷嗷叫,着实有几家,藏匿了不少金银。” “老娘替他们隐藏,庇护他们,他们总得有点人情味。” 听到这话,叶渡心里一暖。 别看叶大娘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他这张越发苍老的脸上,却永远不会减少一分对儿子的爱。 缓缓的起身,望向匆匆回家的人群,“真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叶大娘忍不住笑了。 “傻儿子,你咋变得跟文人一样,酸溜溜的。” 叶渡上前几步,拉着娘亲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这是叶渡自制的羊皮沙发,里面还装了商城买的弹簧,很是舒服,给叶大娘拿了几个放在桌子上自己没吃的水果递了过去。 “咱们这草帽生意,最近拓展的很快,几乎畅销了整个沧州府。” “儿子六龙梁的鸭子,也开始四处售货,据说军方还下了大笔订单。” “前一段时间,有人冒头,被崔家和李都尉轻松给按下去了,但是我深知这两个人的影响力,不会太长远的。” “而且,儿子已经感受到了风波即将到来。” 叶大娘笑道,“这娘亲早就想过了。” “虽然你是能拼能打,在六龙梁闯下了不小的威名,可以震慑一些宵小,又有崔家和李都尉助阵,但是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 “终究有些士绅豪强,不管这些,仗着在地方有些权势,想要吞了我们的。” 叶渡看着窗外,缓缓的点头,说出了一个让叶大娘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名字,“沈峤年!” “竟然是沈家?” 叶大娘闻言,脸上瞬间多了许多忧色。 沈家的势力有多大呢? 从前些日子的公文就可以看出来,甚至连叶大娘这种乡村不出门的妇人都听说了。 一个昔日的出身于沈家的梁山贼,竟然因为沈家的一句话,放了出来。 要知道,梁山贼可是打出了反叛朝廷的旗号,而且这个梁山贼还烧杀掳掠,恶贯满盈的人物。 可又能如何呢? 很快官员拿出了证据,说这个梁山贼乃是他们派过去的卧底,一应证据十分齐全,还有衙门的大印。 这个梁山贼不仅没有任何危险,还因祸得福,得了朝廷赏赐的官身。 这种毫无底线的操作,直接诠释了什么叫做权势通天。 甚至连辽西泉家,派遣人问询此事,都没有任何效果。河南道的官文,更是直接当厕纸被扔进了垃圾堆。 这个忽然冒出头来的家族,会眼睁睁的看着叶家的生意大赚特赚,一点都不眼红? 要知道,叶家在六龙梁,说到底是跟沈家结下了梁子的。 是叶渡扫灭了梁山贼余孽,找到了最后一波梁山贼,牵连出了沈家。 “沈家多年经营,不显山不漏水,一出手就震慑了这么多人。我估计即便是有李都尉和崔公子坐镇,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过为娘也不是帮不上你,当初为娘在关中,曾经救过几个凶悍的人物,虽然已经归隐多年,但是为娘要是去写封信去,未必不能帮你杀人。” 说到此处,叶大娘慈祥的面庞里涌出一丝丝的杀意。 “娘,您就负责安稳的过日子就成,这做生意跟剿匪不一样,不能靠打打杀杀。” 叶渡看娘亲一脸的疑惑,心智自己最近过于残暴,让娘亲都开始觉得暴力可以解决一切了, 当下解释说道,“做生意之前,我就考虑过,咱们的草帽生意也好,鸭子生意也罢,看似简单,是个人都能做,但其实是有很高的门槛的。” “草帽您见过,其中的关窍孩儿就不说了,单说这六龙梁养的鸭子,就不是一般人搞个山头,随随便便能养的。” “孩儿这鸭子,是通过特殊的渠道搞来的,又有孩儿配置的药草,甚至怎么饲养,都是经过专门的培训。” “即使他们找到专门的老农去饲养,把孩儿在六龙梁那一套完完整整的学过去,但是草药怎么弄?孩儿可是花了大价钱去配置药草的。” “尤其是让鸭子,跟咱们家的鸭子长得一样快这个事儿,根本就不可能。” “他沈家可以猝然发力,仗着他们苏家的权势,让那些跟咱们家合作的买家,撕毁契书,转头去他们家买鸭子。 但是赔偿的金银谁来出?他们又如何承受咱们家便宜鸭子卖给竞争者,给他们带来的压力?” 叶大娘闻言,连连点头,“我儿厉害啊!娘亲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早就把方方面面考虑到了!儿啊,你这要是生逢乱世,保不齐也能成为一方霸主呢。” 叶渡忍不住自嘲发笑。 自己还一方霸主? 不过是穿越小说看的多了些,闲着没事儿,爱研究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的小保安罢了。 要不是有这个二道贩子系统,可以让自己无限制的刷钱,自己拿什么搞? 还跟世家对抗,人家一根手指就能碾压自己。 “娘,夸儿子去外面跨,关起门来,您夸给谁听。” 叶大娘自豪道,“不论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宝贝儿子。” “我刚才说的这些,只是想让您放心,儿子但凡是敢做的生意,就绝对是一般人不能轻易抢走的。” “剩下的,无非就是玩威逼利诱那一套,沈家虽然是庞然大物,但说到底也是依靠名门望族,私底下高高威逼利诱,搞搞下三滥的手段,但真的指着世家出手,那不可能。 世家的威势一在朝堂,影响大势,二在民间,却也需要名望。” 就在这时,睡在叶渡床榻之上的苏灿幽幽的起身,打了个哈切,吓了叶大娘一跳。 苏灿赶忙给叶大娘行礼,然后说道,“真要是比后台,咱们也未必怕他。我这些年手下,到处要饭,也打听了不少秘闻,而且老叶,你手里不是也有王炸吗?” 叶渡知道,苏灿说的是叶渡手里的那个装满了证据的盒子。 “那东西能不用就不用,利大于弊。” “但我想刚才我说的,你多少也听了些,目前是风雨欲来,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苏灿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我这就开始行动。” 说着闪身而出,叶渡忍不住摇头,这家伙,比自己都勤快呢。 .......... 而在另外一边。 沧州州城的一处豪宅之中。 沈家的当家人沈峤年正坐在书房里,看着一堆从州城府库里誊抄来的文牍。 尤其是大量关于清河村以及新兴的叶氏商行的文牍和契书备案。 “这个叶家不显山不漏水的,怎么一冒头,就这般的气势汹汹?” “生意这般火爆,竟然没有一起强买强卖,逼迫百姓之事,而且关乎于赋税,也没有漏逃,这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这年头哪个商人,不是想尽一切办法,不交税,少交税?” 不过沈峤年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从誊抄来的县衙备案的契书里,找到了十余张分期付款的凭证。 “草帽的生意刚刚兴盛起来,六龙梁也刚刚走上正轨,就开始急匆匆的买老子相中的坞壁! 叶家啊,叶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成气候了?一个小小的都尉,一个崔家的支脉公子,就让你们狂成这个样子了?” “不知道,在哪里做生意,都要分润地头蛇几分好处么?” 冷笑一声,放下契书誊抄文牍,沈峤年顺势拿起了一本《管子》,百无聊赖的翻了翻。 心里已经酝酿出了一个邪恶的计划。 但是在实施计划之前,他还需要做几件事,一是彻底洗清沈家和梁山贼的关联,顺便回报一下帮衬了沈家的官员。 想到此处,沈峤年拿出一张信纸,写下了一封书信。 ------------ 第77章 远亲近邻 外面的风风雨雨与叶渡的关系很大,但是关系又不算多么大。 他现在还没有必要主动出击,搅动风云。 与其主动出击,暴露自己的实力,还不如稳坐钓鱼台,见招拆招,毕竟眼下挣钱的是自己,着急的是其他人。 他准备今天闲着没事儿,多赚点外快,他可是有商场的人呢。 他赶着牛车,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 不是镇上才有市集,很多百姓不习惯走那么远的路,毕竟从村里到镇上要有走很远的路,天气又那么热,饿晕,中暑,甚至遇到劫匪都是常态。 便在道路两边儿,摆上小摊,将自己抓到的野味什么的,插个草标卖掉。 久而久之,很多村边儿,都形成了小规模的村集,虽然东西不多,但是比镇上更加便宜,而且东西也不错。 他手里的鞭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发现黄花梨木,请问是否售卖?”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感情。 叶渡无奈道,“卖你大爷,没看人家在卖吗?” “还在人家手里的东西,你问我卖不卖?” 不过叶渡心里很清楚,这黄花梨木,在后世是真值钱的。 有些地产开发商大老爷,成熟稳重的商城精英,就喜欢用这东西附庸风雅。 但是时下在乡村老百姓手里却不值多少钱。 他翻身下了牛车,跟卖木材的老农聊了一会儿,一眨眼就赚了三万钱。 这已经不知道是自己今天第几次赚到钱了。 尤其是很多后世人无比渴望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遍地都是。 这个时代,没有农药,没有化肥,各种弄产品都是无公害无污染,甚至经过多年沉淀下来的。 这些东西都会被商城认定为佳品,然后叶渡随手给人家点钱,卖给商城就是个天价。 叶渡觉得,如果有空子可以钻,真的没有人愿意干实业。 就拿自己来说,做二道贩子,就已经大赚特赚了,谁他么有心情去干实事? 但是他心里有很清楚,商城只能作为辅助手段,还是得有自己的东西的。 不然大好人生,何其无聊,而且也经不起推敲。 不过话又说回来,赚块钱的感觉是真爽啊。 他将大把的铜钱,装进牛车里,然后想买的东西,就直接从商城里兑换。 结果就是,他车上没有什么收来的好东西,但是从商城里兑换的米面粮油什么的,堆积的跟小山一样。 当然,今天出来做二道贩子,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叶秀宁和王嘉伊都太累了,他将两个人都拉出来散散心,见见亲友,也能长长见识。 看着王嘉伊和叶秀宁两个小妮子,拉着秀萝和秀珠两个妹妹,从村口的杂货铺子回来,叶渡笑脸盈盈的将几只雪糕送了过去,“运气不错,竟然遇到了卖新奇物的商家,这东西叫做雪糕,快拿过去吃,一会儿就融化了。” 路过的老百姓,看着冒凉气的雪糕,再看看几个抱着雪糕一直舔的美娇娘,心里都羡慕坏了。 这赶车的命也太好了,哪里整来的那么俊的娘子,又从哪里搞来的冰块啊。 那凉气,看着就舒坦。 开杂货铺的小娘子,唤作赵秀禾,跟叶家有点亲戚关系。 他爹跟叶渡的老父亲是没出五服的亲戚,逢年过节的跟叶家也有往来,那小娘本想送王嘉伊和叶秀宁回叶渡的牛车,结果看到一行人都有雪糕吃,羡慕的说,“秀宁妹子,我能花钱,给我阿弟买两口尝尝吗?” 他弟弟唤作赵强。 听完姐姐的话之后,哼了一声,“阿姐,俺不馋。” 但是小眼睛却一直往叶秀宁的雪糕上瞟。 王佳怡心善,拿着自己的雪糕就递了过去。 叶秀宁却是不肯饶人的性子,一把把王嘉伊的手拉了回来,学着那小子的强调坏笑着说道,“不馋就不馋,反正我不给你吃,谁让你刚才我跟你阿姐说话的时候,你一直拿着个破肉干,在我眼前显摆。” “就是,就是。”叶秀萝摇头晃脑,他的雪糕是特制的,其实就是后世的冰淇淋。 小家伙舔着上面的奶油,得意洋洋的说道,“赵强哥哥,你快看看我,我吃的多香啊!唔,好香啊!” 小家伙不知道如何形容甜,就一直用香来赞美冰淇淋。 赵强气的就差哭了,被阿姐瞪了两眼,立刻老实了,拿出几块果脯递了过去,“秀萝妹妹,刚才是我失礼了,其实我刚才就知道错了,但是我是男孩子,总归是要点面子的。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果脯,你拿出去吃!” 说着,还很是认真的晃了晃手里的果脯。 赵秀禾笑着说道,“秀萝,拿着吧,这是赵强这小子给你精挑细选的呢。” 叶秀萝才不给赵强一点面子,如果不是阿姐跟秀禾姐姐关系好,刚才冲着赵强跟自己显摆果脯,自己就回来找大哥了。 当下很是嫌弃的昂着脑袋,“哼,我家有的是,我下地拔草的时候,都带一搭兜子果脯吃呢。” 赵强就是个被家里人宠坏的孩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哇的哭了起来。 “你太坏了,你不给我吃冰块!阿姐,我要回家!我再也不跟你们玩了!” 说着,坐在地上,就开始打滚! 赵秀禾年纪轻轻,就替家里管理杂货铺,肯定有点本事。 见到阿弟赵强在地上打滚哭嚎,一点都不着急,反而任凭他折腾。 等到闹得差不多了,上去就是两巴掌。 “哭哭哭,那东西再好吃,都是叶渡大哥自己靠本事挣来的,你有本事自己也去挣啊!” “堂堂男子汉,就知道哭哭啼啼!” “咱们赵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别看赵柱这小子癫,那是让他爹娘惯得,在大姐面前却是不敢。 要知道,多少弟弟都是弟弟的走狗。 被阿姐走了几巴掌之后,赵强起身,摸了摸袖口里面的几个铜钱,信誓旦旦的说道,“阿姐说的对,我可以自己去买冰块吃。” “混蛋,天这么热,你能走多远?”赵秀禾忍不住骂道,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叶渡也知道赵秀禾这姑娘不错,当初自己刚刚生病没多久,他就坐着牛车来探望自己,还给自己留了些钱。 自己这一次围着各个村的大道跑跑,一是为了赚点钱,二也是想跟各家联络联络。 当下就从泡沫箱子里掏出来个两个新的雪糕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天这么热,你们两个拿去吃。” 没有人能在炎热的夏季拒绝一根冰凉的雪糕。 一大伙人吃的特别香,叶渡又做起了二道贩子的买卖,就在他们村口支了个摊子,十文钱一个,往外卖雪糕,或者拿东西来换。 家里人问起来,就说刚才遇到的商贩买的很多,咱们几个人也吃不完。 虽然一次也就整个五文左右的价钱,但是蚊子腿也是肉。 赵秀禾其实是有点惊讶的。 他先前去过叶渡家,虽然不说特别惨,但是也经常吃不饱。 自己经常掏钱给爹爹,让爹爹去救济一二。 可听说叶渡表哥自从生了病之后,家里可厉害了,金子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往家里来,起初他还有点不信。 如今看到堂哥这生意做得有来有回,她是不得不信。 “秀禾,这东西怎么样?”叶渡说道,“你们家门口这条路,正好处于三岔口,旁边儿这还有南排河,不论是南来北往的商旅,还是贩夫走卒都要在你们这边儿歇脚,你想不想搞这个冰糕的生意?” 其实赵秀禾刚才就想说了。 但赵秀禾这性子有点要强,不过想到最近杂货铺的生意不是很作,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不过嘴里还是提出了疑问,“表哥,这雪糕夏天放不住吧,你即便是有渠道,也不可能每天往我这里跑的。” 叶渡笑着说道,“你可以建一个冰窖啊,我隔一段时间来一趟,给你补补货就可以。” 赵秀禾缓缓点头,但旋即又摇头道,“这建造冰窖需要冰块,我们家哪有冰块。” “表姐,你要相信我大哥。”叶秀珠越来越胖了,小家伙吃完雪糕,拍这手说道,“你家没有冰块,我大哥肯定会给你送过来的。” 一听到冰块都要让表哥提供,赵秀禾连忙摇头道,“算了表哥,我帮你寄售吧,到时候不论是挣了多少钱,我都给你留着。” 叶渡笑着说道,“不用,我卖给你也赚钱,你自己赚多少是你的事情,你不用给我留着,当初我生病,你还跑了一趟,这份恩情,我记着呢。” 叶秀禾其实也没帮上多大忙,自己家里有一大家子,当时听说表哥病了,心里纯粹是着急,听说病入膏肓可能救不过来,便将钱一股脑的都塞给了叶大娘,没想到他的善意之举,竟然让叶渡表哥记住了。 听说,叶渡表哥现在的作坊生意做得很大,竟然还专门跑一趟,赵秀禾的心顿时暖的不行。 大家伙吃完雪糕,叶渡就留下王嘉伊和叶秀宁他们,自己赶着牛车出去了。 临行前嘱咐他们,抓紧时间挖地窖,雇人也可以,一定要挖的足够深。 他去拉冰块。 赵秀禾一脑袋的问号。 冰块可是稀罕物,一块冰块真的砸碎了,拿出去就够他们家吃好几天的饭的。 表哥说拉就能拉回来吗? 这得是多么硬的关系,又得花多少钱啊? 有这么赚钱的生意自己不留着,给她干啥? 她怎么觉得自己看不懂叶渡表哥了。 叶渡有空间,根本就不用找什么人去买冰块,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赶着牛车,去了其他村子,瞎转悠了一顿,期间又赚了十几万钱。 回去的路上,还没到赵家峪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是原主袍泽的媳妇,正带着自家的娃娃捡牛粪,叶渡的牛吃得好,拉的牛粪多,一不注意,就让她给捡走了。 要说,叶渡这袍泽也是个牛人,是边军的后勤粮草官,救过叶渡的命,当初叶渡少不更事,脑瓜子一热,跟他少了黄纸,偷了老百姓的鸡,拜了靶子。 但偏偏是个视财如命的贪污犯。 他管后勤,竟然拿着朝廷给士兵发的饷银去做生意不说,还克扣粮饷。 不过这家伙有个本事,那就是三文钱,能办出十二文的活来,连叶渡都看不出来这小子的问题,一直等到叶渡落难,听说这家伙也发配沧州了。 不过自己好歹还有个朝廷的编制,挣多挣少饿不死。 听说这家伙,被朝廷抄没了家产,连土地都没分多少。 当初叶渡还想去联系联系自己这兄弟,结果他媳妇秦大丫是个嫌贫爱富的,听说叶渡经常拿着退下来的银子救济百姓,总是搞闭门不见着一套,久而久之这关系就淡了。 见到熟人跟着自己车屁股捡牛粪,叶渡也没说啥,想着不被发现的话,就假装没看见。 谁料秦大丫竟然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背着个粪筐子,笑吟吟的说道,“这不是咱们家叶渡弟弟么?怎么,发了财,便不认识嫂嫂了么? “也是,如今我跟你二哥日子过得苦,连乡下的百姓都不如,倒是你打扮的精气神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世家公子哥呢,你不愿意认我,也正常。” 叶渡的嘴角抽了抽,这二嫂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 叶渡又不是没有镜子,虽然说人长得帅是必须的,但是说实话,穿着打扮也就是普通的老百姓,而且整天在太阳底下带着兄弟们训练,整个人黝黑黝黑的,绝对跟世家公子哥不贴边。 “郝剑最近在忙什么?”叶渡开口道。 二嫂嘴上说着叶渡,屁股倒是勤快,直接坐上了牛车,把筐子往上一摆,“你二哥最近在沈家人手底下做事呢,他认识的人多,一边儿赚沈家的钱,一边儿给你打听情报去了。 老三,你二哥对你可不错,他要是死在沈家,我可就是你的人了,还有我们家那六个臭小子,都得叫你一声爹。” 叶渡一听,直接差点直接炸了。 我手底下管着一堆寡妇也就算了,你还想让我喜当爹? 他立刻勒住缰绳,“你没骗我?” 其实这话问起来绝对多余,叶渡在军中并非一帆风顺,得罪人是常态,领着兄弟们拼命,许诺完需要大把钱财兑现诺言,也是经常,每一次都是二哥郝剑给自己擦屁股。 关键是二哥也从没没怨过自己,就连是后来不联系了,二哥还偷摸来过两趟,给自己留了些米。 要知道他被发配之后,就八分地,自己活着都很难。 “狗日的,有钱逼银子了不起啊,连你嫂子都不认!”说完不等叶渡反应,一巴掌就抽了过来。 这一巴掌抽的很响,叶渡都愣住了,因为自己这嫂子抽扭屁股上了,老牛吃痛,又蹦又跳,二嫂又换了手过来撕挠,嘴上却说道,“老三,抽我,旁边儿有沈家人盯着!” 叶渡如何下得去手,却听嫂子说道,“你他娘的犹豫什么呢?抽啊!你不是早想抽我了?” ------------ 第78章 黄麻是个好东西 上辈子做保安的时候,叶渡就发现了一个人间真理。 那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情况,但大多数亲戚朋友,在你穷得叮当乱响的时候,是对你避之不及的。 但当你改变了命运的时候,他们就跳出来,细数对你的好,对你的情,甚至连你三岁时,穿着开裆裤,在他身上撒过尿,这种事情都搬出来。 搁在之前,叶渡是万万不敢想,二嫂这种人,会同意二哥给自己帮忙的。 但他也不怨别人,正所谓众生皆苦,万般皆难,真的指望人家雪中送炭,人家求什么呢? 叶渡杀人都会更不要说,逢场作戏。 当场对着二嫂就是一顿拳脚。 看着拳拳到肉,实际上一点伤痛都没有。 秦大丫也是个天生会演戏的,在地上撒泼打滚,将一个泼辣脾的女人被人痛揍那种痛恨,表演得惟妙惟肖。 一直等沈家人离去,二嫂起身拍打完身上的尘土,一抬屁股,上了叶渡牛车,“老三,这些日子你到底赚了多少钱啊,值得沈家这种庞然大物连跟梢的人都派出来了?” 叶渡当下笑了。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嫂嫂,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呢。 无非觉得自己刚才那顿表演,受了委屈,想拿些好处。 要说,二哥对自己有活命之恩,有救济之情,即便是要个千百贯,自己该给也得给。 但是分这个钱给谁,当初大家一起发配沧州时,一起过苦日子,他可没少见着嫂嫂欺负二哥,仗着自己生了六个男丁,对二哥那叫一个颐指气使。 至于叶渡意志消沉,总是拉着二哥喝酒,也没少受她数落。 况且,他自信二哥不至于真的倒向沈家,但却信不过他这二嫂。 所以有什么实话,叶渡也不敢跟这二嫂说,只是笑着解释道,“嫂嫂,别看我摊子铺的不小,但是进钱多,花出去的更多,不信你让二哥去县城里打听打听,我是不是将作坊抵押出去,还欠了不少大掌柜钱呢。” “对了,我二哥性子灵活,既然投了沈家,肯定赚了不少好处吧?能不能支援兄弟一点,等到我这里钱下来,我肯定还回来。” 二兄的家的老小郝梦,据说当初生他的时候,二哥梦见自己做宰相了,特别开心,就给娃娃起了这么个名字。 这小子性子随他爹,跟叶渡感情也好,当初还跟叶渡学过一段时间武艺,听闻叶渡遇到了难处,立刻说道,“三叔,昨天我看我爹拿回来了三贯钱,一个劲儿念叨,说你不容易,领着一帮女人过日子,肯定缺钱,等我回去给你把钱拿来........” 秦大丫气的一脚直接将郝梦从牛车上踹了下去。 臭小子,家里六个娃娃,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赚了钱,不自己攒着,往外胡说八道什么? 做买卖搞得那么大,又不是有权有势的,万一黄了,要不回来了可咋办? 郝剑现在落魄了,又不是当初在军中有油水,到时候听了这小子的话,把那三贯钱给了叶渡打水漂无所谓,关键是这做生意是个无底洞。 自己这小家可禁不起折腾。 “老三,你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你二哥从关中发配过来,老大、老二都水土不服害过病,现在身子骨还弱的小鸡崽子似的,动不动就要吃药,看大夫,半年的光景就欠了一屁股仗呢。这三贯钱对你来说,屁用都没有,但是对我们而言,却是救命的宝贝呢。” 秦大丫生怕叶渡一眼热,跑到自己家里去借钱,到时候郝剑肯定心疼,一口气把钱都借出去。 见叶渡不说话,只是赶车,她连搭腔都不敢了。 叶渡也乐得清静,一直到了赵家峪村口,二嫂赶忙拽着郝梦回家去了。 临行前,还对叶渡说道,“你二哥不在家,我就不让你回家坐坐了。” 郝梦那小子几次想说话,又让二嫂踹了一顿。 叶渡也没说什么,从袖口里拿出几块糖果塞给了郝梦,让他带回去,跟兄长们分享,自己则继续往赵家峪深处走去。 想着看看能不能挖掘到什么药材,这样连收购费都省了。 当然,也是为了找个人看不见的地方,把冰块弄出来。 赵家峪这里连着深山,听说深山有虎,外围倒是有人采集,但是深山却人迹罕至。 这一点,叶渡在赵家峪边缘就看的清楚,大家都发了疯似地开始到处转悠,别说是药材了,连野果子都不见一个。 看着那么多人,叶渡不自觉地拿着喷子,往深山走了走。 叶渡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脚后面有人在跟踪。 甚至有人佯装成赵家峪乡亲的样子,过来跟叶渡攀谈。 问叶渡去大山深处做什么。 叶渡连搭理他都没搭理,往深处走不说,还顺带制作了几个陷阱,希望某些人不要自讨没趣。 只是叶渡自己走了很深,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只能拿出无人机,开始四处勘察环境。 而那些跟踪叶渡的人,见叶渡越走越远,还总是有人一不小心掉到沟里,就不跟了,而是将今日得到的情报带了回去。 只是让叶渡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郝梦在回家之后,偷摸将钱拿出来,撞在身上,朝着叶渡寄放牛车的人家打听了一二,直接进了身上。 还顺着山道一路追了过来。 叶渡倒是找到路了,但是却没有继续找药材,而是觉得这里风景不错,纯粹当个驴友,想看看此地的风景。 至于无人机也就用来勘察了路线。 他踩着羊肠小道,忽然在大山深处看到了一处深谷。 迎头一喷子就干死了潜伏着想埋伏自己的野狗,很是随意的将野狗扔在一边儿,准备折返时带走。 往前走了没有两步,叶渡惊呆了。 因为在他眼前,密密麻麻的长满了一种后世在华夏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的农作物,黄麻。 黄麻是典型的江南物种,但是这东西不是说北方没有,甚至陕西也是可以种植的。 叶渡前世看抖音的时候,就听专家们说过,咱们华夏种植黄麻的历史非常丰富,但是中间出现过断层,一直到了宋朝才开始大面积种植。 但是这东西遇到了朱元璋,朱元璋大面积推广种植棉花,所以黄麻到了明清时期,有逐渐被淘汰了,所以在华夏大规模兴盛的时间不长。 倒是邻居三哥国,种植的面积非常广泛,甚至成为国民支柱型产业。 虽然自己现在所在的大乾不知道是什么王朝,但是具体时间,肯定是比大宋要早的,乡亲们不认识这东西很正常。 而且刚进山谷,就遇到了野狗,估计里面其他野兽也不少,一般人也不敢来这里。 黄麻可是个宝物,甚至有黄金纤维之称。 他的优点就是纤维质量非常高,它的纤维细长、柔软、坚韧、耐磨、耐水、耐腐,是制作绳索、麻布等产品的理想原料。 纤维还有一种特殊的性能,就是它可以吸收和释放水分,这使得它的产品具有良好的透气性和保温性,适合用来制作衣服、帐篷、被褥等。 此外他的根茎可以烧灰,开水服用,可治麻疹,还可用来治疗腹泻、痢疾。 甚至可以当做叶菜来食用,味道咋样叶渡不知道,但是据说很有营养。 甚至黄麻的种子,可以用来食用,用来做油。 这可是个好东西,叶渡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麻,脑袋已经开始飞速的运转。 他已经在脑海里开启了一片麻纺织工业帝国的幻想。 他拿出后腰挂着的镰刀,自己割了一片黄麻。 这东西是一年一季,但是涨势非常厉害,一般情况下,一年可以长十米高。 而且不需要施肥、浇水、除草等管理,只要有充足的阳光和水分,它就可以自然繁茂。 它的另一个特点是它的适应性非常强,它可以生长在各种土壤和气候条件下,甚至可以在沼泽、河岸、湖泊等水域中生存。 他这边儿正忙碌着,就听到身后有呐喊声传来,“三叔小心!” 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一块石头不知道砸在什么身上。 原来有个人拿着弓弩,正对着自己,准备向自己房间,被一石头砸到在地上。 叶渡转身一看,就见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少年郎,领着年纪稍微小一点的郝梦。 叶渡见状,真的是一阵后怕。 这沈家人真的是狂到没边儿了,竟然准备在深山之中暗杀自己。 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自己告诉这个以后要注意安全,告诉那个要注意安全,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放那么大的心,要不是大哥的三个娃娃自己今天可能就栽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叶渡转身走了过来,张口说道,“你们三个怎么怎么往深山跑,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 老三叫郝魁,老四叫郝梧,两人正对着拿着弓箭那人一顿输出,见叶渡过来,连家伙放下手里的棍子,对着叶渡抱了抱拳,喊了句三叔。 然后接着对那人一顿输出。 老三郝魁一边儿揍,还一边儿喊,“你他娘的,吓着我家老小了知道不。” 老四也说,“你他娘的,还想偷袭我三叔,弄死你。” 叶渡拉着郝梦,这娃娃还小,见不得那么血腥的场面。 郝梦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本来想一个人来寻三叔的,但是我三哥和四哥不放心,追上我了,三叔,我爹在家呢,让我娘看起来了,这是八贯钱,我爹攒下来给我打个说妻的,你先拿去用,等你赚了钱,给我也说个媳妇。” 老三和老四异口同声道,“还有我,还有我。” 叶渡笑着说道,“你们爷几个合起伙来,欺骗你娘,就不怕一起罚跪啊!” 郝梦掐着小腰,得意道,“哼!男子汉,大丈夫,别的不行,就是膝盖硬啊,我爹能跪三个时辰,眼珠子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更厉害,我能跪五个时辰。” 这个时候,老三郝魁和老四已经把人直接杀了。 谩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老三开腔道,“老四,你纯粹是个蠢货,三叔还没拷问一二呢,你给杀了。” 老四皱眉道,“是你先下重手的,我不跟着来一下不亏了?” 郝魁气愤道,“他那是骂咱娘了,我忍不住,你跟着瞎闹什么?” 叶渡看着眼前的郝魁和郝梧,忍不住笑了,“行了,你们两个小子别拌嘴了,过来,吃点东西。” 这俩残暴的小家伙,一点都不像是贪生怕死的二哥的儿子,都是一身腱子肉,身强力不亏的典范,而且看手段,明显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老三看着在叶渡怀里的郝梦,搓着手说道,“三叔,我这可不是第一次给你帮忙了,吃东西就免了,有酒么?” 老四一听到酒,立刻开始舔嘴唇,兴奋道,“酒,嘿嘿,好久没喝酒了。” 他们知道军人都有带酒的习惯,好久没喝了,想在三叔这里搞一口。 叶渡见着俩小子馋酒,知道他们娘亲在家里管得严,就转过身,从商城里兑换了两瓶葡萄酒,递了过去,“拿着喝,瓶子别扔,上等的琉璃,让你们爹拿回去卖。” 老三和老四一看到这琉璃瓶子,人瞬间傻了。 他们不像是老幺那么天真,都已经到了在外面做事的年纪,也知道点东西,一看这东西的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 吓得连忙摆手道,“三叔,这太珍贵了,我们不能要。” 叶渡上前,对着俩人的屁股一人一脚,骂道,“怎么,你们三个救了我的命,三叔给你们两瓶酒都不行吗?拿着把,说着又掏出几瓶递给老幺,这是给你爹的,拿回去让你爹慢慢喝。” 老三接过酒,上来就抿了一口,大乾人喜欢喝葡萄酒,这俩小子一看就是惯犯,很是熟练的就把酒塞拆了,然后闻着味道,一脸飘飘然的表情,但是估摸着来了沧州受穷久了,舍不得大口大口的喝。 老四则好奇地问道,“三叔,不是说你缺钱么?这东西可不便宜呢。” 叶渡笑着说道,“你三叔是缺钱,但是不代表你三叔没钱,你别管那么多,喝你的。” 老幺郝梦踮着脚,拽着叶渡的手说道,“三叔,我呢?我呢?我能不能也喝一点。” 叶渡皱了皱眉,心想你个小娃娃怎么能喝酒,旋即想到什么,一转身从背囊里,其实就是从商城里,买了好几瓶旺仔牛奶,递了过去,“拿着喝,这东西也甜!” ------------ 第79章 合作的契机 一口旺仔牛奶下肚,郝剑家老幺郝梦,砸吧着嘴,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直接暴力把瓶子用尖刀弄开,然后用舌头舔起来。 老三郝魁和老四郝梧见状,也放下手里的酒瓶子,过来跟着一起舔,一舔都直接愣住了。 尤其是性子略微憨直些的老四,更是直接一脸回味道,“这好像是娘亲的味道,我上次跟老幺抢奶喝,就是这个味,就是娘亲的巴掌太疼了。” 郝梦白了四哥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五哥因为你抢奶喝,差点没饿死。 叶渡的表情比较尴尬,这话是能在外面说的吗? 这三个傻小子在那一通瞎舔,一抬头就见叶渡正拿着一大箱子旺仔笑吟吟的看着他们,郝梦当即围着叶渡的屁股打转,他在怀疑三叔的屁股有超能力,不然怎么能忽然变出来东西呢? 叶渡拍了这臭小子脑袋一把说道,“别瞅了,知道你小子要来,提前给你准备的。” 老三则一手抱着旺仔,一手抱着酒瓶子,对着自己的喉咙一顿狂轰乱炸,之后晕晕沉沉的说道,“三伯,这山沟子里有很多这种怪草,你割他做什么啊?” “三叔割这个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忘记咱爹说的话了,咱三叔眼光毒辣,相中的东西肯定有大用处呢?”郝梦说着就要拉着叶渡去自己家里。 他可是听路过的行人多次提及自己这三叔经商有道,没准儿三叔又发现什么发财的生意,到时候跟自家爹爹一起搞一搞,爹爹就发财了。 而叶渡则拿出那八贯钱,又从身上拿了八贯,递给了郝梦,让他们先行回去,到时候自己自然会造访。 小家伙挠着头,不明所以的回去了,这本来是送钱的,怎么钱没送出去,得了三叔一堆东西不说,钱还加倍回去了。 这是咋回事儿。 郝梦跟二位哥哥说道,“我想起来了,咱爹在沈家做卧底哩,三叔肯定不能明面上去咱们家,你们都嘴巴严实点,不要让外人知道哇!尤其是三叔发现了宝贝的事情。” 老三抱着胳膊,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三哥别的不行,就是嘴严。” 老四一脸深沉,“是的,你四哥也是这个优点,我谁都不说。” 郝梦点点头说道,“娘亲也不要说哦。” “不会,谁说谁是狗日的。”哥俩异口同声道。 而叶渡在弄了一车黄麻之后就离开了,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这玩意该怎么处理,所以需要做实验,太多了也是浪费。 而郝剑正在家里收拾东西,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毕竟钱是给自己兄弟的,给多少都不算多。 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些着急,这三个小兔崽子,怎么还不回来? 莫不是在山里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秦大丫见到郝剑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生气,指着他骂道,“狗日的,一听到叶渡的消息就找不到北,你快跟他过去吧。” “浑家,我那兄弟有本事哩,你听我的,早晚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滚滚滚,要我说,你赶紧死,你死了,我嫁给你兄弟,到时候直接吃香的喝辣的不香么?”秦大丫嘴上不饶人。 郝剑也不在意,一顿苦劝,把浑家送走,看着浑家扭着屁股,洋洋得意的样子,郝剑心想,“你想屁吃呢?就你那模样,也就我瞎了眼,觉得你屁股大好生养,我兄弟能看得上你?” 正琢磨的功夫,小哥三就回来了,不等郝剑开口,老三将酒就递了过来。 嘿嘿笑着,抿着嘴唇道,“爹,快尝尝!” 郝剑一看,上等的琉璃瓶子,吓得眼珠子瞪得溜圆,怕让浑家看见,赶忙拉着三个小崽子躲到了后院。 “哪儿来的?”郝剑问道。 “三叔送的,说就给您喝,瓶子让你拿去卖钱。”郝梦小大人一般的说道,同时把钱递了过来,“这是三叔给您的钱,我看着三叔好像是不太缺钱的样子。” 小家伙挠挠头说道。 “你三叔缺钱是真的,但是缺的不是咱家这三瓜俩枣。”郝剑笑着摇头,将钱偷摸的埋在树底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撬开酒塞,一仰脖子,抿了一口。 旋即眼珠子一亮,我滴乖乖,这东西不光琉璃瓶子精致,看起来是无价之宝,就连这酒水都是一等一的美味。 看来自己这三弟是真的发了,这么好的美酒,说送就送。 但是他不敢多喝,怕回头浑家又找自己麻烦。 “你三叔交代你们什么了没有?”郝剑藏好酒之后,看向三个儿子。 老三和老四挠头,刚才喝的酒有点多,没想到后劲儿有点大,这会儿光剩下打盹了。 被父亲问起话来,一个个一脸的懵逼,支吾了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还是郝梦这小子说道,“爹,我三叔交代了,说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要是有情报,就给他送过去,没有也不用刻意去找,万一出什么事儿,他养不起你六个娃娃。” 说着小子挠着头,又说道,“三叔还说,他在山沟沟发现了咱们赵家峪那种奇怪的草,说是叫黄麻,如果利用的好,可以赚大钱,让你去探探咱们村村正的底,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郝剑点了点头,看着儿子腰里系着的黄麻,小心翼翼的拿了一截,略微一研究,眼珠子就亮了。 还得是老三啊,这东西用来做绳子,绝对是好东西啊。 郝剑连忙乔装打扮,想了想又拿了一瓶酒,从墙头看了半天,见没有人盯梢,这才偷偷的出了门。 这会儿赵家峪的村正,正蹲在院子里愁眉不展的喝着水。 最近马山镇周围几个村子都阔气了,连赵家屯都坐上了叶村正的顺风车,跟着混的风生水起,可自己这山沟沟,连个山贼都没有,这苦日子可咋过啊。 总不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自己村的乡亲们,就活该挨饿吧? 村正家的老太太,姓孙,江湖人称孙二娘,在赵家峪落草为寇,让迁徙至此的赵老爷子带着村里的壮丁一通智斗,给享福了。 从此做了平稳小老百姓,一晃就是三十年过去了。 不过这日子过得辛苦,尤其是大乾立国以来,连连对外战争,死伤了大量的男丁,再加上这两年天灾,便是他们这个村正之家,也要吃野菜和糙米度日。 不过老太太到底是诚心改过,即便是日子再难,也跟着赵老爷子相夫教子,没惹下过什么祸事,看着郝剑偷偷摸摸的往家里这边而走,皱着眉头说道,“你说当初你收留郝剑这玩意做义子做啥?放着好人不做,跑去给沈家当狗,老赵家的脸都丢尽了......” 孙老太太的声音不小,远远的就能听见,饶是郝剑这家伙脸皮厚,也被义母说的有些羞臊。 倒是小郝梦昂着头说道,“阿奶,你说这话我可不愿意听,我爹虽然给沈家做事,但平日里也没少贪污沈家的铜钱,救济乡亲们。而且我爹这回是有正事儿来的。” 孙老太太撇着嘴说道,“贪污坏人的钱,那也是脏钱,老婆子我不稀罕,郝梦啊,来奶奶怀里。” 说着,就把小郝梦给抱了起来。 小郝梦手里还拿着半截黄麻,一个劲儿的挣扎,被干奶说爹,他很不愿意。 老太太瞅了一眼小家伙手里的宝贝,绿油油的,当下就愣住了,瞪了一眼郝剑道,“你去深山沟子了?割这东西回来干啥,又不好吃,还有野狗,万一......” 看老太太担忧的神色,郝剑笑了笑,别看干娘骂的兄,心还是很善的。 当下笑着说道,“干爹,干娘,我也不卖关子了,我有个义弟在清河村做村正,想让我来探探您二老的底。 我就自作主张,过来跟您摊牌了,别人什么脾气我不知道,但是您二老我用不着,这挣泼天的富贵,砸在咱们头上了,就看您愿不愿意接了。” 赵老爷子倒是没给郝剑什么坏脸色,当初收郝剑做义子,就是觉得这小子心眼不坏,头脑灵活,接过黄麻来瞅了瞅说道,“这东西漫山遍野的都是,当初你干娘藏在这山沟子里,让我一通好找。” “这东西倒是能吃,但是不好吃。” 早些年,孙二娘被围在赵家峪的山沟子里,就靠吃这玩意活了些日子,老爷子自然认识。 不过看郝剑一脸神秘的样子,当下知道这玩意肯定有用处,便问道,“儿啊,这东西到底有啥用处,还泼天的富贵?” 郝剑笑着说道,“干爹,咱可能不知道怎么用,但是我那义弟肯定知道啊,我估摸着这东西可以用来做绳索,亦或是有其他更大的用处,不然以他现在这情况,不可能找我。” 赵家老爷子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既然叶村正相中的东西,咱们赵家峪肯定得帮帮场子,郝梦啊,你去挨家挨户通知,所有有男丁的人家,都拿着镰刀,准备跟我上山。” 叶二娘听完,有些担心,说道,“人家只是相中了这东西,但是咱们也不知道有啥用,这么盲目的就去收割这玩意,到时候要是叶村正不收了,或者不值什么钱,岂不是成了笑话?” 赵家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得意道,“老婆子,做人要有决断,磨磨叽叽只能是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当初你不就是一犹豫,让我破了寨子吗?” 郝梦低着头,嘿嘿笑道,“那里只是一犹豫破了寨子,还有那啥不也是一犹豫么。” 但见干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善,连在一旁吹捧道,“我就崇拜我干爹这莽一波的精神。” 叶二娘皱眉骂道,“小兔崽子,老婆子不骂你皮痒了是吧?给我滚蛋,去做你家沈老太爷的狗去。” 郝剑被骂了也不难过,嘿嘿笑道,“对对对,干爹,干娘,以后就这样来,当着我的面骂我,当着外人的面更要骂我,只有这样,沈家才能踏踏实实的用我。” 说完,一转身拉着郝梦出了门。 小郝梦一脸不解的问道,“爹,他们都骂你,你不难受啊。” 郝剑哈哈笑着,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骂去呗,他们这两嗓子有啥,当初爹在军中的时候,可是跟你三叔一样的人物呢。” “是一样被人尊称为大英雄吗?”郝梦兴奋道。 “不是,你三叔跟我一样,人人喊骂!被人骂多了,就不知道难受喽!”说着,拉着郝梦回家。 ------------ 第80章 来自于沈家的压力 郝梦不停的挠头,爹爹莫不是跪傻了,这挨骂,怎么还那么开心啊。 郝剑刚被立刻赵老爷子家门,这边儿赵家峪就开始行动了。 论各个村子的贫困程度,可能差不多。 但是论团结,没有一个村子比得过赵家峪。 不然凭什么赵家峪把着一座大山沟子,连个山贼都没有? 全都因为赵老爷子气概还在,没有人敢冒犯此地。 只不过,村子里不少人是山贼出身,不太懂的经营生产,即便是做百姓,也比其他的村子差一截罢了。 赵老爷子一声令下,整个村子全体男丁,不分老幼,集体行动,当天就把山路给封锁了,除了赵家峪的人,谁都不允许靠近。 在山沟里,看着被草草埋藏的尸体,老爷子呵呵一阵冷笑,既然要卖叶渡个好,自然要做到底,刚才郝剑也说了这个人尸首的事情了。 意思是,让老爷子收拾收拾,别让人家找到痕迹。 老爷子却不这么想,直接吩咐一句,“拉出去,挂村口!我看看姓沈的,敢不敢过来找老头子麻烦!” “瞧好吧,太爷!” 立刻有小辈的过来,将尸体挖出来,脑袋割下来,往村口走去。 看着漫山遍野的黄麻,老爷子感慨道,“咱们是守着宝藏不知道怎么利用啊?郝剑说的没错,这东西估计是制作绳索的好东西,但是咱们不会用!不过老头子不信了,我替叶村正方方面面都做到了,他能不收!” “儿郎们!” “有!” “给我割!” 赵家峪的儿郎们,立刻浩浩荡荡的忙碌了起来。 老爷子看着忙碌的儿郎们,心里就琢磨,既然这东西是宝贝,是不是可以以后专门种这个? 一锤子不叫买卖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儿赵家峪忙碌起来,连赵秀禾的父母也跟着去割黄麻去了。 而天色也逐渐变暗,车上装了小半车黄麻的叶渡,赶往杂货铺。 车厢里满满当当装的是冰块。 冰凉冰凉的,叶渡感觉自己坐在牛车上,温度都凉飕飕的,很舒服。 等到将车听到堂妹家门口,掀开黄麻,赵磊眼珠子都绿了。 第一时间跑到牛车上,拿冰块当滑梯玩。 赵秀禾上去就揪着耳朵给拽了下来,气呼呼的说道,“这东西是为了给吃食降温的,你臭小子敢上去折腾!” “姐,堂哥太厉害了,这么多冰块说搞回来就搞回来!” 叶渡拿着小锤子敲了一大块递给他,小家伙立刻把冰块塞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兴奋的说道,“好凉,好凉,我要成仙喽。” 王嘉伊和叶秀宁在这里玩了一下午,倒是没啥,叶秀珠和叶秀萝两个小家伙却不乐意了。 叶渡笑着,从筐子里拿出珍藏的雪莲,递了过去,又给了赵秀禾几袋。 “拿去吃,这东西便宜,而且味道不错,你回头卖五个铜板就可以。”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又拿出些吃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就是些米面之类的东西,对赵秀禾说道,“天色有些晚了,我要回去,堂妹你让家里人去一趟你们村正家,就说是叶渡送的。” “还有这雪糕的货品,我每隔三天都会派人来送一趟货,要是卖的快,你就提前派人过来只会一声,我提前发货。” 赵强瞬间觉得手里的冰块不香了,眼睛里泪水不停的打转,要不是阿姐看着,又得哭鼻子。 赵秀禾好奇,“堂哥,你还是认识我们村正?” 叶渡想到无人机里面的场景,以及自己躲在树梢上听到的信息,忍不住笑道,“以前不认识,以后就认识了。” 赵秀禾点点头说道,“那我亲自过去,别人去我不放心。” “嗯!那辛苦你了。”叶渡可知道,这赵家峪面积可真不小,走这一趟估计得小半个时辰。 待赵秀禾离去之后,叶渡也戴着王嘉伊和秀宁他们往回折返。 这一趟外出,收获颇丰,一来赚了不少外快,可以暂时解一解百谷坞带来的巨大财政亏空,二来发现了黄麻。 最主要是,人家赵家峪的态度,让人很暖心,值得合作。 自从自己决定做一番事业以来,清河村周遭的王家、花子村、两个赵家都开始逐渐倒向自己,自己不是镇长,但是已经胜似镇长了。 而且自己还有一个百谷坞,可以依托百谷坞,辐射周围的村落,形成一个庞大的农业加工中心,像是强大的心脏一样,给村子输血的同时,汲取各个村落的资源和人力,形成一个庞大的力量。 尤其是赵家峪的加入,他们村很多村民是山贼出身,有些把式底子在,稍微一加训练,就可以成为不错的武力。 有了赵家峪的加持,就不必担心在村里动武了。 牛车的速度不算慢,日落之前,总算是回到了村子。 叶渡远远的就闻到了整个村子弥漫的肉香味,现在条件好了,时不时的有人家炖肉,打打牙祭。 他甚至闻道了速生鸭子的味道,不得不感慨,崔玉这家伙,打仗可能不太行,但是做生意真的是蛮有一套。 停下马车,叶渡问了问赏金队的情况,得知今日并无大事发生,有人想要入村偷窥,也在第一时间驱逐,他也就放心了。 秀宁闻着香味,激动的不行,直接从牛车上窜下来,急匆匆的冲回院子,“娘,娘,是不是做好吃的了?” 说着,看着娘亲碗里刚煎出来的猪油渣,就伸手去抓。 “你这臭丫头,又想偷吃!”叶大娘直接呵斥道,“跟你大哥去哪里野了?家里的生意不管了?” “娘,我大哥说是带我们放松,这叫劳逸结合。”叶秀宁别看整天被叶大娘训斥,但人家跟没事儿人一样,笑嘻嘻的那筷子,挨着棍子,也要夹两口。 “屁的劳逸结合,你大哥那是去打仗,累了谢谢无所谓,你就是看着别人干活,你累个屁,以后不许瞎蹿,给我老实在家盯着。”叶大娘皱着眉头说道。 “真好吃!哎,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我大哥不在家,晚上就吃咸菜疙瘩,我大哥一回来,就变着法的搞好吃的。娘,不带这么偏心的,都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孩儿呢。” 叶大娘给了她一个白眼,都是一个肠子里爬出来的不假。 但是我儿给我披麻戴孝,我儿给我抗幡摔盆,我儿给我烧纸修坟,这些哪一样你能干的了? 再说了,要不是我儿,你们天天跟着我饿肚子。 自己心里没点数么?还想跟我儿要一样的待遇? 不过见老大今天神神秘秘的出去,回来又没第一时间来见自己,老太太也有些担心,拉着吃了一嘴油的叶秀宁的袖子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大哥今天带着你们去哪儿了?干了些什么事儿?” 叶秀宁见老太太刨根问底,这才说道,“我大哥带着我们转了几个村子,倒腾了些东西,最后去了赵家峪,见了我堂姐,还说要跟赵家峪合作,弄什么黄麻,我不太懂......” 老太太听完,就开始心脏扑通扑通跳。 果然,果然,自己这儿子还是不忘初心。 这身边儿几个穷村刚刚带着一起有口饭吃,他又向更穷的赵家峪进发了。 竟然还想跟赵家峪合作? 赵家峪那是那么容易带的起来的? 老赵头就是个活土匪,孙二娘是真土匪,他们村里的人,也是除了打架什么都不行。 指着他们跟着咱们家合作?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以前镇长还去过他们村扶持贫困户呢,不也是被活活揍出来了吗? 叶大娘低着头,嘴里不断呢喃道,“我儿一定是疯了,一定是。” 叶渡回来吃饭,叶秀宁刚才垫吧了点,没那么饿,又去摆弄他的猫。 王嘉伊在叶家就是小媳妇的状态,一直跟着叶大娘忙前忙后。 叶秀娥则坐在一边儿,跟叶渡说着今天村里发生的事情,“大哥,我把招聘给停了,虽然各个村子穷人不少,但是没办法,总是有可疑人想混进咱们的作坊,你那百谷堡招人的时候,也得小心些........” 叶渡对此也很是无奈。 从他的内心来说,他肯定是愿意救济穷苦百姓的。 毕竟他怎么折腾,目前也只是让一小撮人吃上饱饭,穷人还是无穷无尽的。 但沈家的忽然出现,确实给自己添加了不少麻烦。 他明知道,自己不给这些穷人一个活计,明天就有可能他们家里饿死人。 但是他在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和动机之前,依然不能松口。 对于叶秀娥的做法,他是相当认同的。 可以发展慢一些,但是内部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叶大娘面带忧虑之色,“儿啊,得想个办法,这沈家还没真出手,咱们就已经那么麻烦了,要是.......” 叶渡摆手道,“娘,您放心吧,麻烦不了几天了。” ------------ 第81章 负重前行和岁月静好 孙二娘是懂兴师动众的,赵老爷子那边儿前脚把尸体拉出来挂在村口,她旋即就把村里的健妇们呼喊起来。 别看孙二娘年纪大了,但是余威尚存,村里的妇人们没有不听她话的。 但凡是被通知到的人家,都到她家集合,或者去山沟里帮忙,或者跟着她在村里巡逻,以防有人捣乱。 也幸好孙二娘反应迅速,这边儿刚组织好人手,接着就有人想要过来讨要尸体,被孙二娘领着一堆健妇拿着棍子、砖头给硬生生的打跑了。 不过孙二娘只是表面无所谓,心里却有些着急,因为把人召集起来无所谓,可是吃饭是个大问题。 赵家峪本来就穷,底子也薄,这要是折腾一段时间没有成效,大家伙就得饿肚子。 她可不想安稳了大半辈子,结果被人戳脊梁骨。 就在老太太着急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看赵秀禾急匆匆的过来,身边儿还跟这个憨厚的大汉推着羊角车,她家那臭小子赵强坐在羊角车上,嘴里还嚼着冰块,咯吱咯吱的。 老太太眉头一皱,这冰块可是稀罕物,赵秀禾这丫头哪里搞来的这种东西? 赵秀禾远远的说道,“村长奶奶,这是我表哥叶渡让我送来的米面,说是给您跟村长爷爷的谢礼。” 满满当当的一羊角车米面,还有整整一扇猪肉,一看就值不少钱。 “这是给我跟老头子的?”孙二娘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可值老钱了吧?” “村长奶奶,这可不是有钱能买来的。”赵秀禾笑吟吟的解开粮食袋子的绳索,掏出一把米来,“您瞅瞅,这米看着跟白玉似的,咱们乡下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好东西。” 孙二娘愣住了,上前看了看,米是好米,面也是上等的白面。 而且重量都不轻快,用手一掂就知道,差不多能有二百多斤。 至于那肉,更是肥的了不得,别说是自己,便是周围的乡亲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吸溜口水。 不过好端端的接受叶渡那么大的好处,会不会有什么坑在里面? 孙二娘连忙对赵秀禾说道,“秀禾啊,叶村正是不是有什么条件?还是说,这些米面和肉,就是全部的报酬了?” 村里的妇人们一个个说道,“老嫂子,这还用说么?这肯定是全部的报酬啊!” “是啊,是啊,给这么多东西,让我们家那口子,干个十天八天的都成!” “您想哪里去了!”赵秀禾是懂事的,当下便将表哥嘱咐她的话说了出来,“村长奶奶,我表哥说了,他最敬重您跟村长爷爷这样的英雄人物,单凭您二老今日的态度,就值这些谢礼,至于大家伙的酬劳,日后再细谈。” 周围一群妇人,直接傻了眼。 啥玩意? 这不是全部的酬劳? 后面还有好处? 这老天爷是开眼了,亏待了赵家峪那么多年,这是良心发现,派了神仙过来,准备让他们过好日子? 孙二娘点点头说道,“叶村正是个人物,老婆子我服了。” 赵秀禾又跟村里相熟的妇人们,说了两句话,便匆匆的离去了。 而清河村叶家。 此时叶渡正坐在自家后院的空地上喝茶,王嘉伊点了艾草驱赶蚊虫,叶秀娥细细的说着这一天作坊发生的事情。 “大家伙都听说了沈家的事情,也有沈家人偷摸去找咱们村的妇人们高价挖他们了,但是大家伙都知道,自己的日子是谁给的,没有一个愿意背叛大哥的。 而且,那些传信的人,都被王猛子抓住,按在林子里,揍了一顿。” 这些话刚才叶秀娥没敢跟娘说,就是怕她老人家跟着担心。 叶渡听完,也是哭笑不得。 这就是商场,人家都说商城如战场,一点都不假。 后世的商业氛围相当浓郁,但是为了利益,老板们也是斗得你死我活。 而古代,能赚钱的生意有限,一旦涌现出新的利益,就立刻有人过来妄图抢夺。 别看叶家有李哙和崔玉这两座靠山,但是屁用没有,该惦记还是惦记。 此时,正好王猛子巡逻结束,过来喝水,见到叶渡之后,便说道,“师傅,这事儿咱不能忍,今天姓沈的都把爪子伸到咱们村来了,明天还不知道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咱们得反击。” 叶渡笑着说道,“慌什么慌,不要拿你在村里那一套,来思考那些大户人家,你按部就班的做你的事情就是。” 王猛子皱眉道,“师傅,您就这样让他欺负吗?” 叶渡笑着耸肩,“欺负我,他得也有那么大的本事啊,忙你的去吧。” 待王猛子走后,叶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沈家高门大户,做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糙? 这是有人暗中捣乱,想要提前引爆自己跟沈家的关系,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沈家在暗中蛰伏了那么多年,苦心经营家族,做事情不可能是这般小打小闹。 也不知道从中搞破坏的人,是当自己蠢,还是当沈家蠢。 不过最近暗中有人频频出手,可能会吸引沈家的注意力,反而会给自己时间,这对自己来说,倒是个好事。 一连数日,叶渡都在折腾他的黄麻,偶尔有些小麻烦,都交给王猛子处理,他根本不露面。 总算是将黄麻的处理工艺研究了出来,这东西需要晾晒,还需要泡水,才能将纤维剥离出来,然后制作成麻绳、麻线。 接下来的用途就十分广泛了,可以制作成绳子、麻袋、衣服。 当然,黄麻还有另外一种非常极致的用途,那就是通过简单的化学处理,就可以将黄麻转化为浆化状态,在经过一番压制和干燥之后,就能作成非常不错的纸张。 叶渡心里有数之后,便带着人和东西,驱赶着牛车,去了赵家峪。 赵家峪最近非常忙碌,毕竟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黄麻,一连四五天,才收割了十分之一不止,距离收割完还非常遥远。 叶渡到达赵家峪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黑了。 赵家峪的山沟沟里有猛兽,但是这些赵家峪的村民并不惧怕,该放哨的放哨,该干活的干活,十分的有组织、有纪律性。 不过赵老爷子年纪终究是有些大了,一脸折腾了几天,就头晕眼花。 无奈之下,只能让村里的年轻人盯着,他回来先歇一歇。 孙二娘把叶渡给的猪肉留下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拿到城里去换了钱,去邻村换了不少粗粮,正在做窝窝头。 至于那些上等的白米和白面,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是舍不得吃的,都留给村里的孩子和已经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人吃。 见赵老爷子回来,孙二娘赶忙上前,递过来一碗热水,然后上前给揉肩按背,“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休息着干,你这把老骨头,咋经得起这么折腾。” 赵老爷子挥挥手说道,“山里的黄麻数量太多了,我估摸着咱们村子自己吃不下来,我想联合东山的七里淀村一起搞,你有意见吗?” 孙二娘没好气道,“我当然有意见了,这买卖咱们干一辈子才好呢,找外人做什么? 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找你那义子郝剑啊,他认识的人多,让他来帮衬操持不就完了。” 赵老爷子摇头道,“不成,不成,郝剑认识的人没好人,让他帮忙,咱们村最后连口渣滓都吃不上。” “那我也不同意联合七里淀,他们村子那么大,而且人家比咱富裕太多了,十有八九压根就看不上,到时候别不跟咱联合,还惹来人家的笑话。” 老头和老太太正在院子里说这话,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赵村正在家吗?” “谁啊?”赵老爷子赶忙起身,将外套穿戴好,往外走。 “清河村叶渡,特来拜会。”叶渡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哎呦,是叶村正来了。”赵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挺自来熟,推开门,拉着叶渡往院子里走,身后的虎子等人,搬着东西就往里面走。 看着虎子等人扛着一袋袋米面往里面走,赵老爷子连忙摆手道,“这是做什么?我们这合作还没正式谈成,你都送了两次东西了,让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叶渡笑着说道,“老爷子,我也是先小人,后君子,当初我发现这黄麻之后,第一时间让我兄弟联系您,其实我也没走,我得看看您这边儿的反应,您要是个好相处的人,这生意咱就有的做,您要是想借机拿捏我,我可能就不做这份生意了。” 赵村正倒是没想到,叶渡当时没走,忍不住笑道,“怎么?老头子的表现,你可还满意?” 赵老爷子毕竟是长者,叶渡在他面前也没什么架子,嘿嘿的笑道,“着实没想到,您老人家威风不减当年,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叶渡向您赔罪。” 赵老爷子摆手道,“你是在外面打拼的,这江湖上水深王八多,腌臜事太多了,你万事小心点是正常的。” 说着,拉着叶渡做到旁边儿的胡床上,孙二娘亲自给端来了热水,放在桌子上。 二人寒暄了两句,叶渡恭敬道,“我唐突一句,叫您一声伯父,您不会嫌弃小子吧?” 赵老爷子哈哈笑道,“你不叫我伯父叫我什么?郝剑这小子还得叫我一声义父呢。” 叶渡笑着拱手,“那我以后就叫您伯父了,我二哥是您的螟蛉义子,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希望您以后也别拿我当外人。” 赵老爷子笑道,“若是拿你当外人,我又岂敢举村之力,去促成收割黄麻之事?还不是先前,郝剑这小子,一直在我耳边叨叨你在边境上的事情,我知道你小子是个英雄,做不出下贱事,心里诚心实意的想给你帮个忙。” 叶渡微微一愣,没想到赵老爷子之所以那么痛快出手,还有自己二哥的功劳。 赵老爷子又问道,“贤侄啊,这黄麻到底有什么用?你这两趟送来的东西,可值不少钱呢。” ------------ 第82章 给乡亲们承诺 叶渡解释说道,“起初我看见这山沟沟里的黄麻的时候,也没多想,后来一看这其中的纤维,便觉得大有可为,经过我一番研究,发现这黄麻可以用来制作绳索、衣服、粮食袋,甚至还能造纸,只是整体流程略微复杂些罢了。” 赵老爷子一脸的惊讶,“这破草竟然有那么多用处?” 叶渡点点头说道,“确实用处极多,关键是能形成产业,若是操持得当,以后赵家峪可以专门以黄麻为业,收成比寻常种植庄稼不知道要强多少,只是不知道这大山里长了多少黄麻。” 赵老爷子两眼放光,拉着叶渡的胳膊,兴奋的说道,“贤侄,你不知道,经过我们猎户的查看,这赵家峪的各个山头,几乎到处都有黄麻,只是涨势略有不同,浓密也有些区别,但我们这些日子,举村之力收割,连十分之一都没割出来。” “这么多!?”这下轮到叶渡惊讶了,这赵家峪里面磁场极强,无人机不好使,叶渡也没有仔细观察。 他起初以为只有赵家峪里面有一些呢,现在听赵老爷子一说,这赵家峪就是一座金山啊。 “多的没边儿了!”赵老爷子感慨着说着,从桌子上拿起叶渡拿出来的样品,仔细观瞧了一二。 甚至还不顾叶大娘的眼神,将叶渡临时差人制作的麻衣穿戴在身上试了试。 目光惊疑道,“这玩意虽然粗糙,但是结实耐用,恰恰适合咱们村里人穿戴,以前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这草有这种用处?” 将衣服脱下来之后,赵老爷子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穿鞋,对叶渡说道,“贤侄啊,别坐着了,我带你上山。” 叶二娘皱着眉头道,“你这老东西,懂不懂礼,孩子大老远来拜访你,你不留他吃酒也就罢了,大晚上带他上山?你不知道山上有猛兽?” “有猛兽又何妨?是我怕那畜生,还是我贤侄怕那畜生?这可是关乎咱们赵家峪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乡亲们生计的大事,我敢耽搁吗?” 赵老爷子拉着叶渡的手,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家伙,叶渡手里自然是喷子,老爷子提着一把环手刀,身边儿人都打折火把,以防野兽靠近。 赵老爷子看着叶渡挺拔的身姿,一看就是那种上过战场有大将风度的爷们,忍不住赞赏道,“贤侄,你真不简单,换做旁人肯定不会将此物的用途告诉我。” 王猛子在一旁帮腔道,“那是!老爷子,我们村里之前发现过太岁,一分钱都没卖出去,还让人家装神弄鬼的一通折腾,给了他不少钱!像是我师傅这么仁义的,可真不多见。” 老爷子颔首道,“确实如此!若是不告诉我们用途,随便给我们连铜子,我、。。。。。。。。。。。。” 发现这东西的用途,明知道可以赚大钱,却能光明正大的告诉自己,在赵老爷子看来,叶渡简直是个圣人。 叶渡咳了咳,“我也有私心,我这个年纪,未来的路还很长,做一锤子买卖没意思,要做就做细水长流,几十年的生意,我有得赚,您和乡亲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最主要的是,他有商城,只要这里有黄麻进账,他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商城购买黄麻回来加工,继续做自己的二道贩子。 要知道,赵家峪这点黄麻算什么,在后世有个叫做阿三的国家,人家上千万人指着黄麻吃饭呢,他们的黄麻卖的那叫一个便宜。 而且他是真心拉拢赵家峪,想要拉拢人,就得真心实意的拿出好处来。 村里人,不信皇帝,不信神佛,就信谁能给他一口吃。 夜色沉沉,大山之中,虫鸣鸟叫连绵不绝,时不时还有野兽的嘶吼传来,盖因人们的活动,惊扰了他们的生活。 “听说昨天老三让野狗咬着屁股了。” “那他享福了,可以在家里养伤,不像是我们,每天在大山里喂蚊子,可为难死我了。” “咱们都把山路堵死了,外人进不来,老村长也不知道着啥急。”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也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挣到钱,我家都要断粮了。” 赵老爷子看着一边儿干活,一边儿聊天的乡亲们,咳嗦了一声,大家伙瞬间安静下来,都扭头看了过来。 “叨念什么?不给我老头子干活,你们在家里闷头折腾,就能吃到饭了?你们家里那几亩地是长了庄稼了,还是咋地?”赵老爷子大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不仅男人要干活,孩子,女人也要给我上阵,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黄麻给我全都割下来。” 有人忍不住问道,“叔公,天天割这破草,真能卖钱吗?” 老爷子说道,“清河村叶村正的名号你们可知道?” 立刻有人开口道,“能不知道吗?那可是真的神仙人物,听说清河村的娘们都肥的流油了!” 话音一落,瞬间引起了众人哈哈大笑,这年头能吃的肥胖的女人,绝对是深受大家喜爱的。 叶渡的表情很是尴尬。 老爷子指了指叶渡说道,“这位就是叶村正,让他给大家说说吧。” 大家立刻老实了,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叶渡,毕竟叶渡凶名在外,要是惹得他不开心了,那可真是个麻烦事。 老爷子扫视众人,“怎么不笑了?不笑了,就给我支起耳朵来,好好的听着。” “这东西不管是你们自己在赵家峪割的,还是去其他地方收的,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晾晒、浸泡制作成丝,我一斤按五文钱的价格收购,而且有多少收多少。”叶渡倒是没跟大家装腔作势,他向来跟人民群众都是打成一片的。 最近大家伙收割、晾晒的黄麻太多了,大家估摸着,即便是制成丝,每个人也起码有个几百斤。 这得多少钱啊? 大家都是乡下人,脑子不好使,捉摸了半天,也算不出数来。 只觉得好多好多。 “叶村正,您没忽悠我们吧?” “忽悠你们做什么?咱们明日就可以派人去县衙签订契书,以赵家峪和叶氏商行的名义,签订契书,我给你们签二十年的独家买卖,以后只要你们有,我就过来收。” 大家伙听完,内心激动的不行。 大家伙是跟着赵老爷子干的,而赵老爷子行事最为公正,到时候绝对是家家户户有钱拿。 妈呀,只要是割野草就能挣钱,这天底下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买卖。 再也不用担心今年被饿死了。 ------------ 第83章 今夜难入眠 今夜很难睡眠。 叶渡留宿赵家峪,躺在自己临时在商城里买来的床垫上,听着隔壁赵老爷子老当益壮的雄迈,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无奈之下,叶渡只能赤着身子起床,关紧了门窗,弄了副耳塞塞进耳朵里。 不过,这毕竟是古代,条件有限,门窗再紧,也就那么回事儿。 睡不着的叶渡,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 穿越到大乾之前,自己也曾经努力过,可结局都不怎么美好。 甚至应聘了好几份工作,还不如跑外卖送得多。 久而久之,就开始躺平。 谁能想到,躺平也有躺平的好处,那就是身体变得越来越健康,心思也用在丰富自己身上,自己竟然跟业主小兰相亲相爱了。 而且过得比很多朝八晚十的上班族强很多。 或许老天爷觉得自己触动了系统漏洞,人生不该那么惬意。 所以给自己销号,给自己送到了古代。 从一个每天无所事事的保安,变成了地狱级难度的村正。 不是喜欢吃好吃的吗? 好,给你配上灾荒年。 不是喜欢住大房子吗? 给你一水的土坯房。 反正怎么困难怎么来。 当然,老天爷怕叶渡可能想不开,给他留了个外挂,稍微减轻了一丝生命的难度。 不过,这也留不住叶渡想回去继续享受的心。 之前,无数个夜晚,叶渡都曾经幻想,自己一觉醒来,就重新回到了现代,而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罢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逐渐被打破。 叶渡知道,自己几乎是回不去了。 而且回去干什么呢? 人心都是会变的。 当人在一个环境里呆久了,生活习惯会改变,性格也会改变。 真的让叶渡回去,做个无所事事的保安,围着女人转圈圈,他也适应不了。 当初的他,对别人的白眼一脸的无所谓,但是现在谁要是无缘无故的给自己一个白眼,他有可能一刀就劈过去了。 在古代,自己杀了人,自然有人替自己顶嘴,甚至在乡下,连犯罪都算不上。 但是在现代试试? 连周处古代除了三害为人所称道,是浪子回头的表率,但现代只能吃枪子啊。 而且小兰虽然温柔,但是自己吃软饭久了,难免相看两相厌。 如今自己穿越到了古代,虽然起步很低,难度很高,但是经过自己一番打拼,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自己,羡慕自己。 自己又何必非得在意过去呢? 自己敢打敢拼,心狠手黑,又有商城傍身,还有一堆昔日的袍泽帮衬自己。 已经打下了这么好的基础,何愁成就不了一番大事业呢? 在封建王朝鼎力的初期,可以说是到处都是空白,到处都是随手可以捡到的黄金。 很多地方,朝廷看管不到,都大有可为。 叶渡虽然出身平凡,但是根据后世看的那些小说也好,影视剧也罢,他只要随便想想,都能想到无数赚钱发财的路子。 哪怕是混不下去了,跑到大城市里,学李太白做个赘婿,每天吟诗作赋,也能赚大钱,五花马,千金裘,想怎么潇洒怎么潇洒。 不过....... 有太多的选择,却反而不知道选择什么。 “罢了,想那么多作甚。”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以马山镇为基础,又有六龙梁和百谷堡这两处风水宝地,如今更是收纳了赵家峪这片山谷,这三处地方,都足够我施展一段时间拳脚了。” “就是这个时代娱乐设施太贫乏了,就连赵老伯晚上都靠鱼水之欢消磨时间,自己想找点正经事情干也太难了。” 思前想后,困意总算是来了,翻了个身,总算是睡着了。 而此时此刻,同样是留宿在赵村正家的孙县尉同样睡不着觉。 命案终究是传到了县城。 虽然说皇权不下县,村里的事情县里一般不管。 但命案毕竟不是小事儿,总归要有个了解,恰逢听闻在赵家峪做事,便刻意制作了偶遇。 不过忙碌了一日,本来是有些困意的,没想到老村正老而弥坚,孙县尉又对这事儿食髓知味,自然而然的也睡不着了。 当然,老爷子这边儿也并非主要原因,还有个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沈家的展露爪牙,将原本风平浪静的沧州,搞得风雨欲来,让他压力极大。 总想着,自己该如何在这次动荡之中,占到些好处,最起码也不要被余波所伤害。 要不然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些年,就白费了。 在普通人眼里,像是他这样的人物,高高在上,一言就能决定一家人,甚至一个家族的生死。 但那毕竟是普通人。 而实际上是,就算是赵老爷子这种村正,都不会都么畏惧自己。 而且自己还不会刻意为难他们。 否则真的惹恼了人家,弄出民乱来,便是县老爷也不好收场。 这也是,今日孙县尉明明来办案,却没有声张,也没有打扰赵家峪的原因。 最终只是待夜色深沉,才匆匆拜访,选了个房间住下。 一想到,眼下的风平浪静之下,以叶渡为代表的军方退伍派,在吸取了地方上的力量支持之后,随时有可能跟占据着大量城市资源,拥有着官僚庇护的世家碰撞,产生极其恐怖的余威,孙县尉心里越发的惶惶不安。 他恨不得赶紧调离沧州这破地方,可自己的政绩摆在那里,而把叶渡在地方上的功劳据为己有,也不现实。 即便是马山镇的变化,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想要变现也没有那么快。 思来想去,孙县尉一点主意都没有。 翌日,天刚微微发亮。 赵老爷子神清气爽地去干活了,孙二娘其实更早,半夜就出去巡逻了。 倒是叶渡和孙县尉一起睡了懒觉。 尤其是孙县尉,连早饭都直接谢绝了。 这才刚睡了回笼觉,便又听到了敲门声。 “不吃饭食了。”孙县尉不耐烦道。 “孙县尉,天色不早了,我今日要去城里一趟,何不结伴而行?”听到是叶渡的声音,孙县尉赶忙起身。 自己来赵家峪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制造偶遇么? “稍待片刻。”孙县尉匆匆起身穿衣,心里还不住的琢磨。 这个时候,叶渡竟然要跟自己一起结伴入城?所图为何呢? 孙县尉敢这个时候来赵家峪,其实打心底便是偏向于叶渡会赢多一些的,当然,像是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左右逢源,往沈家跑的时候也不少。 心里琢磨着,孙县尉擦了一把脸,匆匆地迎了出来。 “孙县尉饿了吧,来吃一些。” “嗯,好。”孙县尉会拒绝赵老爷子的美意,但却不会拒绝叶渡的。 他可知道,便是折冲都尉,都直接下场帮衬叶渡的,这不是自己轻易能得罪的人物。 快步走到院子里,孙县尉直接懵逼。 他以为村子里的早餐,即便是丰盛些,无非也就是有些肉汤罢了。 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叶村正的早餐丰盛到突破了他的想象。 有一大盆的乳汁,一看就是刚刚打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奶,但是一看就非常新鲜,此外还有淡淡的海鲜味,估摸着是虾子做成的面食,还有些黄澄澄的跟篦子一样的食物,也不知道是啥。 此外还有些酥饼、桂花糕等等,看得孙县尉直呼好家伙。 而且,这只是叶村正一个人在吃。 孙县尉真真切切觉得,叶村正的实力,他不是没去过沈家。 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两眼,但是沈家老太爷的饭菜,似乎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吧? 至于丰盛和精致程度,更是没法媲美。 还得是有钱啊。 叶渡拿起一个虾饺,放在嘴里咀嚼着,待咽下之后,对孙县尉招呼道,“孙兄,犹豫什么?来吃啊?” 孙县尉左右逢源这件事情,苏灿早就跟自己说了,不过在叶渡看来,这都无所谓,左右逢源,总好过直接站队厮杀要好。 当然,该展示实力的时候也要展示实力,能够把人拉过来,也不错。 古代讲究民以食为天。 这吃便是展示实力的一种方式。 不然为何很多暴发户喜欢去吃几万块钱一顿的饭,喝十几万一瓶的酒,都是表演给别人看的罢了。 孙县尉本来还想着矜持一点,毕竟这些好东西看起来价格不菲,甚至有可能比自己一个月的俸禄还要高。 但看到叶渡大大方方,又想着自己本来就想跟叶渡拉近关系,所以他也放开手脚,跟着造了起来。 这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了一跳,孙县尉发誓,他这辈子,绝对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饭。 恨不得把舌头嚼了。 他敢发誓,不仅自己没吃过,便是州里,也未必有几个人吃过。 想到,叶渡收拢六龙梁,买下百谷堡,估计是真的雄起了。 ------------ 第84章 县学之行 吃饱喝足,二人进了同一驾马车。 叶渡本来准备亲自驱车的,岂料孙县尉眼疾手快,一把从叶渡手里抢过缰绳,“叶村正日夜为本县民生操劳,这种小事儿就交给本官吧。” 叶渡连忙道,“这如何使得,传出去岂不是要害我名声。” 孙县尉连连道,“岂会害了叶村正的名声,只会传为佳话,村正没听说过,徐孺下陈蕃之榻吗?” 叶渡自谦道,“我可不敢与徐孺相比。” 孙县尉却恭维道,“徐孺虽然恭俭义让,德行甚佳,但面对朝廷之困,却无动于衷,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介腐儒罢了,而叶村正,兴生意,举屯田,救民无数,才是真的有德行之人,莫说是与您驾车,便是与您榻前脱靴,我也心甘情愿,您就莫要推辞了,敢问您入城想去哪儿?” 叶渡也没想到,这个孙县尉并非是真的不学无术,起码典故这东西能信手拈来,可见平时也是温习经史子集的。 “去县学转转。” “出发。” 别看孙县尉平日里作威作福,但是手艺很熟练,马车驾驶比一旁干瞪眼的虎子不知道要强多少。 看到孙县尉驾车如此的娴熟平稳,叶渡忍不住调侃道,“莫非财政已经困顿到连县尉的车夫都雇不起了么?大人的驾车技术也太娴熟了吧?” 孙县尉苦着脸说道,“一是却如叶村正所言,县里府库吃紧,便是我出行的马夫都遣散了,其次我身为县尉,有缉捕盗贼之责,骑马驱车追赶凶人,都是常做之事。” 叶渡诧异道,“县尉也要亲自捉贼吗?” 孙县尉也诧异道,“县尉不亲自捉贼吗?叶村正不要以为抓了几个江洋大盗,便觉得本官整日无所事事,其实您抓的都是漏网之鱼罢了。不信你去一趟县大牢,便知道什么叫做人满为患,那可都是我的战果。” 孙县尉一边儿说着,心里一边儿思索。 这叶渡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一般男人坐在一辆车里,不应该吹嘘国家大事,亦或是聊一聊青楼的歌妓吗? 怎么我驾车技术好,也值得拿出来说一说? 我能说我在做县尉之前,曾经是咱们沧州漕帮第一赛车手吗? “我自然是信的,前些日子出去了一趟,也听说了县尉大人的一些辉煌往事。听说您曾经还入漕帮为细作,亲手抓捕了几个有命案的江洋大盗,身中数刀而不退呢。” 听到这话,孙县尉也不由得苦笑起来。 谁还没年轻过呢? 他十六七岁的时候,也曾经是一腔热血,认为凭借自己的一双铁拳,以及在学堂里学到的学识,可以闯下一片天,拯救这混乱的世道呢。 后来发现,也就是那么一会儿。 他发现,自己跟着叶渡这样的人在一起,压力似乎比沈家老爷子还要大。 有一种如同望不到尽头的深山一般的感觉。 他觉得别说叶渡是村正了,便说他是刺史,他都信。 但既然自己答应跟他结伴而行,总不能这个时候跳车吧? “为民做事,那都是为官者的本分,只是如今盗贼汹汹,而我却不复当年之勇,尤其是这身上的旧疾,时常复发,疼痛难忍。”孙县尉感慨了说了一句。 他知道叶渡是平通百姓出身,做的也都是利民之事,所以想跟叶渡共鸣。 至于效果如何........ 他用眼角的余光忘了叶渡一眼。 却见叶渡似乎没有听见自己的话,默默地望着窗外,本县的县学到了....... “叶村正,我们到了。” 孙县尉停下马车,前方的几颗古柳后面,便是本县的县学。 彼时战乱刚刚结束,陛下便迫不及待地恢复教育,甚至要求地方兴建州学和县学。 因为条件有限,本县的县学看起来颇为寒酸。 门口没什么豪奢的马车,便是寻常书生的服装都看起来很是朴素。 不过叶渡很清楚,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战乱,教育传承之事被破坏极其严重,除了世家之外,读书人极其稀少,便是前朝便兴盛起来的科举制度,在本朝也难以推行。 但从军中退下来的叶渡又很清楚,科举制是制衡世家的重要手段,即便是读书人稀少,科举制也必然会兴盛起来。 县学门口忽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后面的牛车还载着不少货物,有时下刚刚兴起的麦秆编制的各种工艺品,诸如草帽、筐、扇子、笔筒等等,还有米面粮油,此外还有不少六龙梁养出来的样子,嘎嘎再叫。 许多路过的读书人,忍不住侧目,倒是没觉得污染了这儒门圣洁之地,只是看着那些吃食忍不住舔嘴唇。 叶渡在车帘后面,静静的看着这些眼神尚且还很澄澈的读书人。 虽然他们穿着普通,但却有着朝气和正气。 这和自己当初读大学时候有很明显的区别,自己那破大学的同学,每天都想着怎么上网谈恋爱,而他们这里,连个苍蝇都是公的,大家伙心里也装的是忧国忧民,再不济也是发家致富。 而负责驾车的孙县尉则是一脸的疑惑。 叶村正这是想干啥? 他以为是有啥大事呢,要来县学。 他都做好了,某个不开眼的读书人开罪了叶村正,自己出头了。 结果呢? 结果竟然是来炫富的? 难道叶村正一个拎着刀子砍人的都虞侯,其实也有一颗进学的心。 车上拉着的都是束脩? 外面的风风雨雨,让他厌烦了,让他想来县学读书,躲避干戈? 这也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呢。 孙县尉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躁。 沈家势大,而叶村正也是个有韬略的人物,看来这争端一时半会真的是难以结束了。 没等多久,叶渡便开口道,“虎子,把东西搬进学堂,以孙县尉的名义捐出去吧。” “好嘞!”虎子招呼着大家伙搬东西,很多学子听说是孙县尉捐给他们的,一个个过得行礼之后,也急不可耐的过来帮忙。 “不是,叶村正,你这是做什么?”孙县尉懵了。 这怎么忽然把自己牵扯进去了? ------------ 第85章 下乡 “你是东道主,带我逛一逛?”叶渡的表情不容置疑。 “好吧。”孙县尉则是一脸的无奈。 叶渡这是送了自己一笔大礼。 送了那么多好处给了县学,县学的学子们得了好处,自然为自己传颂美名。 莫要小看这群读书人,大多数出身寒门,但寒门也是门,也是有跟脚的。 这种传播也是相当有影响力的。 作为代价便是沈家会迅速知晓这一切,自己想继续做骑墙派也就难了。 当然,孙县尉并不知道的是,叶渡的操作,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便是培养市场的消费习惯。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就像是后世的大明星,他们使用的东西,势必会在民间掀起巨大的风潮,引起大家的争相模仿。 而这些读书人,在贫困时,便使用叶家的产品,让叶家产品陪伴他们走过最难熬的岁月,等到他们发达了之后,自然会第一时间想要使用叶家的高端产品,这就叫情怀。 资本家是世界上套路最深的一群人。 叶渡在后世只学到了些皮毛,就让他受益无穷了。 一旁的孙县尉明显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叶渡给自己来了突然袭击,那么他也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很是认真的给叶渡做起了导游。 当然,孙县尉之所以没有做出反抗,而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就手下了叶渡给自己的好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叶渡的所作所为,明显跟自己的施政方针是走的同一条路线,在他看来,算是志同道合之辈。 “孙县尉,你可知道附近何处有苧麻(苎麻)坊?” “啥?我妈?” “你是尼玛,是苧麻!就是做麻衣的的作坊,也可以做绳子,可能也做渔网、绳子之类的。” “哦哦哦,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本地的农事一般,土地荒芜,即便是朝廷给的永业田基本上都有几亩麻田,也少有耕种。” 叶渡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不过孙县尉继续道,“不过我不知道,但是可以找向导。” 事实上,作为地头蛇的孙县尉不是吹得,一会儿的功夫就找来了十几个当地的青皮。 让他们四处去打听。 叶渡则继续跟他在城里闲逛。 现成虽然比镇不知道要强多少,但是整个县城的人口满打满算也就几万人,店铺也比较稀疏,食品铺子倒是不少,但是作坊很少见。 找了小半天,各个坊都专转了,也没打听到。 头前带路的孙县尉,滔滔不绝的讲解着每个坊的历史,人口,商业,但看着一脸深邃的叶渡,他实在搞不明白,他想作什么。 “他为何要找苧麻坊?难道想要买麻衣?” “可他是有钱人啊,传丝绸一点都不成问题,为何要穿穷酸书生才穿的麻衣?” 这里不得不提赵老爷子他们的保密工作,孙县尉在赵家峪呆了一天,竟然对于黄麻一事丝毫不知。 当然,即便是知道,以孙县尉的学识,也未必能跟麻纺织联系到一起。 不过孙县尉虽然一肚子疑惑,却没有多问。 只是热情的带路,将整个县城转了一个遍。 不过这个过程中,孙县尉对于叶渡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当初辽西泉家子弟入沧县,他如何对待权贵的事情,孙县尉早就有所耳闻。 但见他没遇到一个人,都客客气气的聊天,一点都没有架子。 他就知道叶渡是那种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义素著的人物。 不过这一番探索,也让孙县尉意识到,他们县到底有多穷。 他们两个人把县城翻了个底朝天,像样的作坊竟然没有几家。 绝大数商户,都只是从南来北往的商旅手上买的麻衣,他甚至怀疑,时不时这苧麻坊在当地就没有。 至于叶渡为什么还在继续问下去,孙县尉也没问。 他今日的态度就是舍命陪君子了。 “去刘台庄。” 对于本地了如指掌的孙县尉,指挥着十几个青皮,地毯式的搜索没问到,叶渡却似乎有所收获,二人上了马车,出了城去。 驱车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抵达了距离县城不远的刘台庄。 此地以刘氏子弟为主,又居住在地势较高的区域,故而取名刘台庄。 刚到达庄子,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沤渍农作物的味道,叶渡面色一喜。 而孙县尉则忍不住扇了扇鼻子,好端端的来这种怪味弥漫的地方做什么。 作坊的面积不大,大概也就是十几个平方的棚子,院子里横着十几根长根,长杆上晾晒着沤渍脱胶的麻丝。 阴凉底下,还有十几个妇人和娃娃,坐在阴凉下绩麻。 所谓的绩麻就是用手指将脱胶的脱胶的纤维粘片分劈成细长的麻丝(缕),逐根粘接,搓动麻丝,续接成麻纱。 整个作坊里,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捧着本论语,打着轻轻的呼噜。 听到有脚步声,有小娘子上前轻轻推了推老者,唤了声阿爷,老者才苏醒过来。 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贵人,立马上前躬身行礼道,“二位贵客屈尊至此,是要买麻衣吗?” 老者的声音很是激动,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此地进货了。 “你这有什么样的产品,只有麻衣吗?” “当然不是,我这是传承了三代的作坊,什么都可以做,只是有些东西不好卖,产品少一些而已。” 老者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叶渡和孙县尉。 人的气质是很难掩盖的。 虽然叶渡和孙县尉都没穿名贵丝绸,但是那种上位者的气息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先看看,带我逛逛吧!” 老者看起来不善经营,只是随意指了指库房,“二位,这便是库房,喜欢什么,随便看。”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就不怕我们偷东西?”叶渡好奇道。 “啊?以二位的身份,还会偷盗麻衣不成?” 老翁苦笑着说道。 “那你也得给我们介绍介绍啊。”叶渡继续道。 老翁挠了挠头。 “麻做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好介绍的,就是皮实、耐用,今年生意不好做,二位要是诚心,我按一匹布三百文算。” “其他诸如渔网和绳索之类的,价格也可以谈。” 叶渡和孙县尉都是一惊。 孙县尉之所以震惊,是他现在才知道,叶渡就在刚才一口气送出去了起码上万钱的东西。 而叶渡之所以震惊,则是这玩意真不便宜。 打着后的最普通的麻布,都要三百文一匹算。 如此昂贵的价格,真的让人望而却步。 难怪在乡下,很多小娘子都七八岁了,还没衣服,只能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如果不涉及到行业机密,可以带我参观参观织布吗?” 叶渡很是好奇的踮脚往里面看了看。 如果非要对比历史所在的时间阶段,那现下应该是唐朝,但彼时的王朝跟唐朝没办法比,第一个穷,民生凋敝,土地荒芜,百姓嗷嗷待哺。第二个,便是各种手工业极其落后,就拿今天来说,好歹是一个县城,在城里竟然没有找到像样的作坊,最后还是在村子里寻到的。 “这有何妨?”老翁笑着说道。 ------------ 第86章 招揽 叶渡看着,这个时代不仅是像样的作坊很少见,一般像样的都掌握在世家手里,而且技术极其落后。 很多工序基本上都是纯粹的手工,而且品质真的一般般。 不过叶渡也不得不感慨,老祖宗的们的智慧,也理解娘亲一直跟自己说的一丝一线皆辛苦。 他觉得自己的草帽作坊,工序繁杂,已经很难管理了。 可一匹麻布的制作更是恐怖,在孙县尉的眼里或许就是在木制手工纺织机上,安置好“经”纱、“纬”纱,来回穿梭织麻布。 可是叶渡却看到是,工艺之复杂,让人匪夷所思,有穿扣、排纱、梳纱、上浆、吊维、开织、下机、浸漂、折叠、压布等十几道工序,而且特别费力气,一般都是男子在干。 这还是叶渡自己摸索了一段时间,跟村里的妇人配合着制作过的情况下。 而叶渡的忽然亢奋,也让一边儿的孙县尉吓了一跳。 嗯? 这是疯了? 一匹破布有什么好研究的? 而且还要给人家老翁赔钱。 人家要是讹诈你,你咋办? 这群商人可都是奸猾之辈,到时候找你麻烦,我还得给你出头。 就在孙县尉一脸嫌弃的时候,叶渡再次观看了起来。 许久之后,问道,“老先生,你这里除了麻制品,还会其他的吗?” 中年男子看了看叶渡的表情,忽然拍了拍脑袋说道,“咱们穷人一般不玩那么花,而且那种精巧的小衣,只有丝绸和绢做出来才好看,所以一般........” 刚一开始叶渡还没反应过来,听完老先生的话,叶渡的表情都有些绿了。 不是,这里老百姓都缺衣少食了。 难道有钱人都开始玩各种制服了? 不过这老翁即便是有类似的产品,叶渡也没有心情研究一二。 倒不是担心这产品的质量如何。 单纯是经过后世各种小黄车的培养,什么小裙子,小袜子他都见惯不惯了。 “你说的那些衣服,我都不感兴趣,你要是懂其他的布匹的制作工艺,可以跟我聊一聊。” “比如丝绸的制作什么的。” 老翁倒是没有犹豫,而是很认真的给叶渡介绍起来。 其实只要是布匹的制作工艺,大同小异,只要条件允许他都能做出来。 叶渡也真的是大开眼界,别看穷人的东西不好制作。 但是有钱人的东西,可是层出不穷。 什么生绢、火麻布、细绵绸、粗棉布、紫熟绵绫、丝割,各种品类,而且价格都奇高。 叶渡觉得老百姓穿的麻衣就已经相当昂贵了,现在才知道,有钱人用的衣服更贵。 就拿刚才说的紫熟绵绫一匹布要五千文。 那可是五千文啊! 听完老翁滔滔不绝的介绍,叶渡都有些懵逼。 至于孙县尉更是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我滴乖乖,本县竟然有这种大才?”当下孙县尉两眼冒金星,上前拉着老翁的袖子说道,“老先生,本官不才,不知道.....” 叶渡立刻瞪眼,挖墙角挖到我眼前了是吧。 当下一声咳嗽,孙县尉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立刻尴尬的讪讪而笑。 而老翁听到孙县尉说道本官,立刻吓得身体有些微微颤栗,连说话都开始磕巴起来了。 “这真的是一片新大陆啊,难怪说古代的商人动不动就富可敌国。” 满怀激动的叶渡,再次仔细的观摩了一番人家的生产工艺。 甚至于跟老翁请示了之后,亲自上手,每一个工艺都试了试,丝毫没有清河威风八面的叶村正的样子。 最关键叶渡这一折腾,就是小半日。 直接把孙县尉看傻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是真会,还是假会?” 当下好奇的看向老翁,只见老翁也一脸震惊道,“这位贵人真的是大才啊,我这都是操持了十几年的老手,但跟论做出来的产品,不论是质量,还是速度都不如这位贵人呢!” 孙县尉缓缓的点了点头,叶渡能够走到今天,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当下,耐心的观察着叶渡参与生产。 可老天爷不遂人愿,就在孙县尉耐着性子观瞧的时候,肚子很不客气的响了起来。 饿! 孙县尉今日虽然在赵家峪与叶渡一起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早饭。 但是跟着叶渡这闲逛了半日,早就饿了。 看着叶渡深陷其中的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却见叶渡竟然生产出了一块布来,孙县尉惊诧之余,还是忍不住说道,“叶兄,时间不早了,你莫非不饿吗?你不饿,也不能耽搁人家吃饭休息吧?” 孙县尉这一听,叶渡也愣了。 他不说,自己都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以前放弃了在公司里跟大家伙去卷翻天,做了小保安,空闲时间一大把,自然不感觉那么疲惫。 做事情也有精力了,也更愿意投大把的时间去研究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经常一研究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觉得时间流逝。 “恕罪!恕罪!都怪叶某太过于投入。孙兄,若是饿了,就去马车的箱子里寻找吃食吧,那里什么都有,给老先生也带一些,耽搁了人家的时间不短。” “好好好。”孙县尉饥肠辘辘,听叶渡开口,如蒙大赦,别提多开心了。 而老翁早就发觉了叶渡不是寻常人。 待被叶渡成为官人的孙县尉离去之后,便笑吟吟的上前,行礼道,“这位贵人,要不歇息片刻吧,这都是糙人干的活。” 叶渡笑了笑,“有净手的地方吗?” “诺,我让孙儿带你去。” 老翁指了指,然后唤来孙儿,让他带着叶渡去洗手。 “他虽然一身穿着朴素,但出行却有不少武士跟随,而且连官人都对他这般客气。” “最关键的是,他手上的老茧,不似经常干农活导致的,反而像是用大枪留下的。” “会大枪,还懂得做生意,懂得织布,懂得农稼之事,刚才跟我提起农村的各种管理也头头是道,莫非他就是最近沧州声名鹊起的叶村正?” 作坊主老翁刘向,几乎片刻间就推断出叶渡的来历。 能够在这穷酸的地方,靠一己之力,支持者一个作坊,自然不是寻常人。 刘向家也是耕读传世的家族,他本人更是师从于前朝大儒。 只是恩师到死都不愿意追随今朝圣人,导致他们这些弟子,一个个连出仕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后来风气放开了,刘向也曾入衙门,做过衙门里的幕僚。 在乡亲们看来,他读过书,经史子集样样精通,而且还在衙门里办差,是真的风光。 可是实际上,他每日里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读书扯淡,亦或是帮着大人出谋划策,如何欺压百姓。 尤其是苦熬了几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为官之后,甚至于连他不愿意为大老爷出阴险的谋划,导致他被大家排斥。 所以老先生干脆辞别了大人,回到老家带着乡亲们和家人经营了起了这个小作坊。 为何古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他这作坊,就是暗中书本上的知识一步一步的搭建起来。 他觉得,衣食住行,是老百姓必不可缺的存在。 尤其是穿衣服,人可以一顿饭不吃,但是人总不能不穿衣服出门吧? 所以他就一门心思搞这个苧麻坊。 主要的业务,便是制作麻布。 头几年行情勉强还算是不错,但是这几年越来越差。 尤其是天灾来临之后,乡亲们都一门心思,耕种田地。 愿意种植苧麻的人越来越少。 就算是他进来了苧麻,制作出布匹来,大家也轻易不肯花钱购买。 到如今别说赚钱了,连养家糊口都难。 至于说,他为何如此轻而易举的便猜到了叶渡的身份。 在衙门口呆的那几年,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有自己的亲朋故旧。 不然就这作坊,也休想经营下去。 等他在见到叶渡的时候,便起身叉手道,“我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为官爷称呼您为叶兄,相比贵人您的出身也定然不俗吧。” “既然您对这些工艺如此感兴趣,要不要雇佣几个熟练的工人回去呢?” 叶渡皱眉道,“为何?你的工人让我雇佣走,谁给你干活?” 刘向无奈道,“我不是不想让他们给我干活,而是这年头太差了,咱们北方因为灾荒,几乎不怎么耕种苧麻,在南方买来的苧麻又贵的要死,我这怕是产量越来越低,到时候总要给大家伙找一条出路。” 叶渡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水,然后认真的说道,“来之前,我就打听过,说刘家麻在沧州之前非常出名,便是南来的麻布都比不过你。” “而且刚才我看你手不释卷,又观察了你的对于工人的布置安排,知道你也个懂得管理的人。” “按理说,你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只是遇到了天灾罢了,缩减产量倒是无所谓,可是你这一家子人怎么办呢?你的小儿子尚未娶妻,你的孙子们也都到了读书的年纪,你要为后世子孙考虑啊!” “恰好,我手头有大批类似于苧麻的植物,产量还可以,正在改进工艺,准备大干一场,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 叶渡这一席话,彻底让老翁惊呆了。 他只是想给大家伙找一条活路,没想过一把年纪了,还给别人去做工啊。 而且年纪轻轻的,就连纺织技术,都是刚才跟着大家伙在一块学习的。 就这要开作坊? 这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 第87章 叶渡的大生意 马车旁。 大柳树下。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吃着叶渡准备的美味饭团的孙县尉,尚且不知道,叶渡这会儿已经开始施展大忽悠术,准备将刘向招揽到麾下了。 “大人。”耆户长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朝着孙县尉拱手行礼。 “来来来,老刘,先尝尝叶村正家的美味。”说着用筷子指了指旁边儿的一块石头道。 “大人,您怎么还有心情饕餮,我现在严重怀疑赵家峪死去的探子是沈家的死士,咱们麻烦大了。”耆户长焦急道。 孙县尉皱眉反问道,“你莫不是犯了傻?沈家刚摆脱勾结梁山贼的嫌疑,旋即就指使人去大山沟子杀人,还那么水,让人家反杀了?你就那么瞧不起沈家?” 耆户长不苟言笑的说道,“但是根据我调查,此人确实跟沈家有些渊源,而且目前沈家也对于此人的死讳莫如深。” “另外最近沈家蠢蠢欲动,对于六龙梁、百谷堡、清河村一带的村子,也确实派出了不少人监视,这是不是要大举报复呢?” 孙县尉闻言,沉默了片刻,连手里的饭团都不香了。 “我觉得你这个出发点是错误的,叶渡有李哙、崔玉帮衬,有地方上的村子为支援,已经算是实力不俗的豪强了,沈家不至于为了随随便便一个人,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你再好好查查,若是找不到苦主,就直接以丧身于虎口为由上报给朝廷吧。” 耆户长想到尸体确实被野兽撕咬过,这般上报给朝廷也不无不可。 “诺!”耆户长道,旋即又拱手道,“大人,小的听闻您今日竟然与叶渡一道捐物资给县学?此时正是多事的时候,您........” 孙县尉冷哼道,“怎么,连本官的事情都要管吗?他沈家虽然势大,但老子也不是那么好动的。” “小的明白。”耆户长连忙唯唯诺诺点头。 见手下面服心不服气,孙县尉忍不住叹气一声道,“今日本官也只是刚刚想明白,两虎相争,我们只想做墙头草,着实不现实。 而与沈家做鹰犬,怕是又要坑害百姓,弄一身骚,且他们又能给我们什么呢? 沈家高门,高官显贵为其奔走着甚众,即便是有些许好处,分到我们手里,无非也只是些渣滓。 但这位叶村正却又有不同,我观他有正气,且心怀黎民苍生,自死而复生以来,活百姓性命无数,且有军方作保,只要不出意外,此人前途无量。 扶持其从微末中雄起,届时回报必然甚众。 此次选官失败,我终究意识到一点,那便是今上有雄心壮志,朝中亦有贤臣治世,我等若是没有真本事,没有实打实的政绩,也没有说的出去的根脚,想要升迁何其难也。” 听完孙县尉一言,耆户长一声长叹。 为民艰难,为官又何尝容易,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草草吃完饭菜之后,又拿了一些,匆匆折返作坊。 一进正门,就见一群工匠席地而坐,一脸严肃。 老坊主更是手拿纸笔,快速记录,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叶渡,生怕漏下一个字。 此时的叶渡,立身于一块木板旁,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短棒,在上面写写画画,便能留下方方正正的文字,让孙县尉颇为惊奇,待听其言语,更是惊诧。 “........彼时咱们还可以培养农师,提供最好的种植扶持工作,比如谁家的农作物生病了,咱们上去免费帮衬教导,届时农人得了恩惠,又如何不将农作物卖给我们呢?” 孙县尉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叶渡这一套,不就是自己当初宣扬给他的吗? 当初这家伙兴致缺缺,为何又要拿出来用呢? 满腹疑惑的走到叶渡身边儿,笑着说道,“叶兄,先吃些饭菜吧?” 一众工匠纷纷行礼道,“叶村正,先吃些饭菜吧。” 叶渡随意拿起一个馒头,手里夹着一根咸菜条,对着大家边吃边聊起来。 “大家这生产上,也缺乏合理的安置,到时候我们可以采取大纺车技术,一次可以有锭子几十枚,甚至还可以采取蓄力,这样一来,我们的规模可以迅速扩大。” “我看了眼前你们这纺车,最多每天纺纱也就一斤多,但是若是做出我这种大纺车来,一个昼夜起码百斤来。”(牛逼吧,咱们老祖宗的高端科技,始见于唐宋时期,农书有所记载。) “这种纺车,太大的咱们可能造不出来,但是我已经摸索了三十二锭的研制之法,诸位都是熟手,且看这样做时不时可以?” 说着叶渡在板子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副模型图出现在大家眼前。 老翁刘向,直接将眼珠子瞪得溜圆。 孙县尉直摇头,因为他看不懂。 “咦?怎么就只有我的?”叶渡扭头看了一眼孙县尉,“你不饿吗?” 孙县尉尴尬一笑,“刚才看你给这些匠人讲解如此投入,不忍心打扰,我自己吃了些。” 似乎是感受到了孙县尉疑惑的表情,叶渡笑着说道,“这位坊主姓刘,名向,我将他的作坊打包收购了,以后便是叶氏商行的一员了。” “什么?叶贤兄,你是真行啊!”孙县尉目瞪口呆。 自己就是出去吃了一趟饭,跟手下聊了一会儿的功夫。 叶渡不仅把人家的作坊给收了,还将一个前朝有功名的老学究给收编了。 刚才他听耆户长说了,这位坊主人家还做过官府的幕僚,算是半个官人呢。 “这位大人请了,在下刘向,以后烦请多多指教。” “不必如此,我以后也没机会指教你,我与叶贤兄乃是朋友,先前觉得自己懂得特别多,但是今日见二位交谈,方知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倒是该跟你们多学习学习。” 孙县尉也没自矜身份,而是还礼,然后道,“对了,在下孙光宪,您是长者,换我孟文即可。” 刘向闻言,大吃一惊,赶忙行大礼道,“原来是县尉大人,小老儿有眼无珠,还请您恕罪。” 叶渡笑道,“孙大人与我亲近,你尽然是叶氏商行的人,以后也是一家人了,对了孙大人,此行来的匆忙,身上没带钱,能否借您些钱财?” 孙县尉道,“好说,多少。” 叶渡嘴角微微一弯,“五十贯。” “好说,你且等我一等。”孙县尉出去一趟,吩咐手底下人去取钱,这里离着县城不远,自然用他的钱方便一些。 不过孙县尉并没有走远,出了大门之后,故意贴着墙根,想听一听叶渡跟这位刘向说什么。 “不要觉得客源是问题,虽然北境的战事稍停,但是大量的粮草运输到前线,这需要大量的麻袋,各地的府库存储粮草,也需要麻袋,所以客户的选择非常重要。” “我之前在军中呆过,因为麻袋的供应不足,导致粮食浪费的情况非严重。” “跟人家保价的时候,咱们赚一文,要保证大人们能赚两文,薄利方可多销。” “这官家的生意不好做,钱时常要不回来的,而且凭什么咱们赚一文,要给他们两文?这不公平。” “公平?那里来的那么多公平?他赚两文,你赚一文,到时候钱要不回来,是他着急,还是你着急?这赚钱的地方不仅仅在生意上,往往生意之外,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还有,咱们既然要做,就肯定要做沧州最好,不仅质量要极佳,而且卖相也要不俗,还有就是工匠们的收入也要有保障.......” 孙县尉越听越惊讶。 他真的非常想折返回去,将叶渡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很多人听到跟衙门合作那叫一个闻之色变。 其实不仅仅是军方,就是他们县衙,也有很多希望跟商人合作的生意,但是往往商人对他们避之不及。 但是叶渡却仿佛一个跟着衙门合作过多年的老油条一般,经验十足,而且眼光毒辣。 这个得三返二之举,便是世家都要退避三舍。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那些位卑权重的小吏,被喂得饱饱的,即便是上面有大人物施压,人家也未必去鸟。 刘向开作坊,只想着研究技术,给老百姓提供衣物。 而叶渡想的却是如何精准的找到客户,如何死死的把客户攥在手里,跟客户形成利益共同体。 更狠的是...... 他的作坊,一开始就瞄准了府库和军方,这都还没起步,就已经想好了未来的经营方向了。 军方这种地方,没有人能跟叶渡竞争,至于府库,有他的银弹开路,还愁不成? 这眼光,这魄力,沈家危喽。 一个是用到的时候随便施舍点银子,一个是定期孝敬,官人们更愿意跟谁合作呢? “如果单纯是拉拢我,今日送礼到县学就足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带我真的寻找作坊,又让我见识如何生产,他这是真的有雄心壮志,他也知道我想为当地百姓做一番事业,这是想告诉我,他在某种程度上,与我算是志同道合。 其次便是向我展现他的实力,让我知道他很强,即便是沈家也未必怕他。 不得不说,自己当初没有得罪这位叶兄是何其明智啊。”孙县尉忍不住摇头。 孙县尉等候着下面人拿钱来。 从始至终都没动过入股的念头。 一心只想着该如何与叶渡更好的相处,在未来得到更多的好处。 然而....... 今日故意携手出游的叶渡,又如何猜不透孙县尉的想法呢? ------------ 第88章 赵无赖翻身 接下来,一连数日,叶渡每每出行,都要邀请孙县尉。 每次要花钱的时候,叶渡都要开口,找孙县尉借钱。 当然,这个钱也不白借,借一千文,便是偿还一千二百文,以半年为期。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孙县尉便彻底被叶渡掏空了。 孙县尉也甘之如饴,借钱给叶渡,总比借钱给别人要赚得多,而且他这边儿有作坊,自己是实打实的稳赚不赔。 清河村,叶家后院。 孙县尉都习惯性地带着一箱子钱在身上。 岂料叶渡这一次不仅没跟他借钱,还拿出来满满当当的一箱子银子,放在了孙县尉的车上。 “叶兄,你这是做什么?这也太多了,你这就遣人把欠条拿回来。” “欠条是欠条,你既然借钱给我,总归要让你拿些好出去,等到时候再还便是。” “那这些银子.......”孙县尉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些日子,我走访了不少地方,有的时候靠的是我叶渡自己的名气,但是更多却是借助了县尉的虎威开路,这钱算是报酬。” 孙县尉没有犹豫,直接把钱箱子抱了过来。 “我就不客套了,反正上了你的贼船。” 叶渡笑着说道,“听说县衙穷的揭不开锅了?这里还有一份,大人何不拿着开个馆子,让大家打些欠条来吃,苦日子总归会过去,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孙县尉一愣,赶忙道,“哎呀,使不得,这种事情你提点我一下即可,何必花这个钱。” “正如孙兄适才所言,你我既然上了一条船,何必分得那么清楚,这些钱拿去便是。大人若是不方便出面,我可以派遣我清河村的女眷去做工,掌柜也可以由我们叶家人去做。” 说着,叶渡笑吟吟地看着孙县尉。 “谢谢叶兄!” 孙县尉抱着两箱子银子,笑吟吟的出了叶家。 上了马车之后,确定了方向之后,对着马车上的耆长说道。 “让下面人耳朵擦一擦,有什么关于叶家的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还有,你们吃饭的地方有着落了,我将在城里开一座酒楼,到时候没银子,便来打条。” 而另外一边儿,孙县尉刚走没多久,崔玉从偏房里跑了过来,对着叶渡就是一通抱怨。 “我可是带着都尉大人的意思来的!” “那又怎么了?” “什么又怎么了?沈家这边儿欺人太甚,没少占我们便宜!” 崔玉端起叶渡的枸杞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皱着眉头说道。 “我怎么没见着钱少?我早就说过,六龙梁的生意即便是再好,咱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生意都抢过来。” 崔玉着急道,“我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团体的未来着想,咱们六龙梁的名头刚打起来,沈家就着急压着打,咱们不反击,以后日子怎么过?” “而且,人家守捉军是跟着咱们过来吃肉的,若是肉吃不上,以后谁还拿咱们当一回事儿?” 叶渡从他手里抢过枸杞,白了他一眼,“一时半会儿吃不着肉,那就是眼瞎,脑子也不好用,想走就走,钱也给他们。” 崔玉脸色难看至极,“真的认怂?” “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打下来的地盘,让沈家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叶渡冷声道,“我不是让你们认怂,而是要分清楚对手。你确定现在咬人的是沈家?你有证据,还是都尉有证据?” “我.......”崔玉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说?” “沈家我也一直关注着,他们现在处理梁山贼的余波尚且自顾不暇,那里有心思做那么多事情?顶多派点沿线罢了,浑水摸鱼的另有其人,只是你们自己不往深处琢磨。” 叶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崔玉。 “你就安心做你的草帽生意,等我的黄麻一经问世,绝对能出大动静!” 兴海县。 一架奢靡的马车,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一处庄园。 潜藏在此处的赵无赖放下手头的伙计,快步迎了过来。 “我的老天爷,这是五当家新买的马车吗?真的气派!” 马车上先行下来一个女人,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赵无赖,然后冷哼了一声。 不消片刻,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彪形大汉,得意洋洋道,“只要你好好干,别说马车,女人也有的是。如何,要不要上来试一试?” 赵无赖笑呵呵的说道,“算了吧,我这干了一天活,身上脏兮兮的弄脏了您的车就麻烦了。” “哎,赵兄弟为大家伙做事颇多,坐坐车又何妨。” 那五当家话音刚落,女人便开口道,“我有事安排赵兄弟,五当家,你且先回山吧。” “得嘞!” 五当家对着庄园里两个美妇人招了招手,让他们上了马车,左拥右抱而去,看得赵无赖是一脸羡慕。 临行前,还特意让美妇人光滑的腿露在外面,看得赵无赖眼热得浑身抽抽。 看着远去的马车,赵无赖用羡慕的眼神道,“当家的们是真的威风,本来以为下了山会过苦日子,没想到日子反而越过越好了。 听说这马车值很多钱呢,说买就买下来了。” “嫂嫂,咱们山寨跟他们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他们哪里搞来的这么多钱吗?” 赵无赖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像是他这种无赖汉,对于金银之物,也是非常渴望的。 但是这世道艰难,没有几分真本事,想要搞到钱财又谈何容易? 现在治安比之前好了许多,再想搞点小偷小摸难了,而且偷盗来的财物,也满足不了今日的赵无赖了。 女人没有说话。 默默的看了一眼赵无赖,有一种杀了他的心思,但最终还是犹豫了。 进了庄园的一间房子,转身说道,“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哎,好好好。”赵无赖低眉顺眼的进了屋子,大家都以为赵无赖又要进去挨骂了,也没当一回事儿。 却不料赵无赖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瞬间露出了得意之色,嚣张的走到了正在喝水的女人近前。 “你离我远一点!”女人生气道。 赵无赖哈哈大笑道,“让我远一点?你嗷嗷叫的时候,咋不让我远一点!” “你混账!”女人将手里的水泼了过来,赵无赖连避都不避,任凭女人把水泼了他一脸,指着不远处躺着一动不动的男人说道,“嫂嫂,你也不想咱们的事情,让兄弟们都知道吧?” 说着,褪去了上衣,露出了一肚子的护心毛,朝着女人扑了过来。 女人死死的挣扎,嘴里骂着畜生,一双拳头不停的捶打着赵无赖,赵无赖却越发得意,一直到女人的嘴里发出阵阵呻吟之声。 ------------ 第89章 人是会变的 “你真的是畜生!禽兽不如!”女人用被子裹着自己雪白的娇躯,看着躺在不远处因为重伤,而得了木僵之症的夫君,露出了委屈的泪水。 女人现在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去挣扎,谁能想到一个乡野村夫、丧家之犬,竟然也懂几分肤浅的武术,在山寨遭难之际,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呢? 而赵无赖则一脸得意的看着躺在不远处的男人,一双手肆意的抚摸着女人那柔软的娇躯,露出了一脸得意的笑容。 “嫂嫂,不要骂我畜生了,你越是骂我,我越是兴奋。” “你你你!” 女人明显感觉到了赵无赖那满是侵略性的目光,以及肆无忌惮游走的双手,立刻意识到了他的意图,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庄园里那么多人,你别不识好歹,万一........” 赵无赖嘿嘿淫笑,“那岂不是更加带劲儿?嫂嫂,我就喜欢你憋气儿的样子。” “.......”女人的脸颊此时已经能红的滴出水来,巨大的耻辱感,以及身体上带来的快感,形成了巨大的矛盾,时时刻刻击打着她的灵魂,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无赖见女人这么惹火,如何控制得住自己,翻身而上,一双手死死的钳住女人。 女人心里很不情愿被赵无赖这种人做这事,但又不想失去了赵无赖这个勉强还算是有力的打手,又担心被外面人听见,一时间再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感知着赵无赖过火的行为,心里越发的复杂和紧张,很想跟他拼了,来个鱼死网破,但一想到躺在不远处的男人现如今的性命垂危,只能最终任命的闭上眼睛,任由对方肆无忌惮的作恶。 将近半个时辰,两个人都成了一滩烂泥。 女人闭着眼睛,佯装睡去。 而赵无赖在休息了许久之后,心满意足的穿上了衣服。 目光投降得了木桩之后的当家人,嘴角露出了几分残忍的笑意,心中暗道,“我现在还无法掌握你的旧部,待我成功之日,便是你这块木头,下地狱的时候。” 起身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赵无赖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看着女人依然躺在床上装死,冷笑道,“别装了,你早就醒了。” 女人依然一动不动,赵无赖继续道,“你是想再来一次。” “畜生!”女人无奈之下,睁开眼眸,恶狠狠的瞪了赵无赖一眼。 赵无赖坐在床头,拿出毛巾,体贴的给当家人擦拭着身体,慢悠悠的说道,“其实有些事情,你们虽然瞒着我,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 “说到底,你们是外来户,而我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能不知道?” 见女人没有开腔反驳,赵无赖掀开被子,把男人的屎尿收拾起来,哪里还有刚才一份悖逆的摸样,淡淡的说道,“最近坊间私底下出现了一种肉,唤作米上来,说什么是宰杀扶桑牲口得来的,这事儿是你们一起干的吧?” 女人闻言一脸惊讶,但旋即便镇定下来,不动声色道,“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管,你安心经营好田庄便是,这是咱们最后的底牌。” 赵无赖给当家人盖上被子。 他知道,这群梁山贼,无法无天,恶贯满盈,但是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没有底线。 所以继续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一旦自己掌握了这落魄山寨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跟这群蠢货,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切割,或者带着人远走高飞。 “说罢,你刚才寻我何事!” 赵无赖吐出一口气,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最近大家遇到了些许麻烦,你是本地人,想让你谋划一二。” “就是咱们这群人,之所以下山之后,没有被赶尽杀绝,其实是我们得了大人物一个手下的照拂,当然了,这个大人物,你并不认识。” “如今那大人物的手下越发的贪婪,你觉得我们是否可以越过这个手下,去寻找一下大人物?如果想要给大人物干点脏活,该如何表示?” 赵无赖听完之后,嘴角微微扬起,忍不住笑了。 “想来,你说的这位大人物的手下,自然不是崔玉公子。” “这这不是废话?崔玉公子能看中我们这种腌臜货色?” 女人斜了赵无赖一眼,“我问你,按照你们沧州的习俗来说,我们若是要亲近这位大人物,该怎么做?” “你且等等!” 赵无赖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什么。 大人物的手下? 照拂? 那不就是当初逼得自己落草为寇,成为丧家之犬的叶渡吗? 先前听说叶渡连连得意,他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最近更是听说,拿下了一座坞堡,比自己这个庄园不知道大多少倍。 而且距离他们这个庄园也没有多远,有时候还雇佣自己庄园的人过去帮忙,他虽然因为身份问题没有进去过,但远远的看一眼,就能知道,叶渡的手笔有多恐怖。 只是........ 赵无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夫了。 他想不通,这群外来贼子,为何要倒像叶渡,而不是实力更加雄厚些的沈家呢?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 而且倒像叶家也有好处,那就是方便自己报复叶渡。 当下便眯着眼睛,笑吟吟的说道,“找我你们算是找对人了,你们想过没有,当初六龙梁一带剿匪,声势如此浩大,我们这一支虽然也受了不小的打击,最终竟然能苟延残喘下来,真的是幸运吗?” “不是吗?” “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是你们这群人本事大,敢打敢拼,后来我知道了,不是,因为比你们更能打,更狡猾的山贼,都说死就死了。 我们之所以苟活下来,是因为只是做了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以及穷的前心贴后背,人家根本不屑于围剿于我们。” 女人脸色有些发白。 因为赵无赖的话让他意识到了真相。 赵无赖继续说道,“后续我们下了山,凑银子买了农庄,踏踏实实做些农活,这些事情,那位大人物想必也不是不知道,人家之所以一直没动手,便是存了两种打算,其一,猪养肥才好杀了过年,其二,那就是我们有可能有用。 毕竟咱们下山之后,经营的几个农庄,多少都跟百谷堡有所往来,喝了人家的血,方便给人家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自古以来,地痞恶霸是难以断绝的。 即便是杀了一批,还会有另外一批。 在六龙梁一通清扫之后,不少山贼余孽,各处乱窜,甚至到了沧州地界,很多人以为,以叶渡的脾性,会彻底来一个大洗牌,将所有人杀的干干净净。 毕竟蚊子腿也是肉,这里面不少人,也是上了衙门的赏格的。 但偏偏出人意料的是,叶渡没有了后续,反而专心经营起自己的坞堡和作坊来。 那些山贼在当地落叶扎根,也没有刻意的去派人震慑。 而这群人拿着从山寨逃命时所携带的积蓄,依托于坞堡的大兴土木,以及沧州一带,叶家商行的兴起,需要大量的原材料、人力的机会,做了些生意,赚了不少钱才,跟着稳定了下来。 只是如今当初暗中照拂他们的那位,越发的贪婪,让他们有了活不下去的感觉。 所以他们想踢开这位爷,去寻找叶渡这位更大的靠山。 “既然你能想到这些,我瞒你也是无用,你虽然被这位大人物嫌弃,毕竟你现在也改头换面了,没有必要为前事纠葛。眼下咱们的生存才是大事,你有没有好主意?” 女人少有的服软,急迫的问道。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就很好,叶家刚刚崛起,是需要一批不惧怕世家力量追随的,只要你们贡献足够多,有什么事情,那位大人物,自然会帮你们解决。” “因为他现在的处境也并不是那么好,为了防止即将到来的打压,就必须笼络你们。” “而且你们似乎对沈家更有敌意,你们想向这位大人物靠拢,无非就是想利用大人物的声势,去消耗沈家罢了。” 女人一脸诧异的看着赵无赖,说道,“你还是赵无赖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这都是你平日想的么?” 赵无赖嘿嘿冷笑道,“我不知道这么多?我不想那么多?怕是我当初上山没多久,就让你们这群人吃的连渣滓都不剩了吧? 我有今天的变化,都是你们给逼出来的,我能怎么办?我一无所有,所以更要小心的活着。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你,或许,用不了多久,还会有个孩子。” 女人立刻气急道,“不想死的话,你就少胡说八道。你要是真有这份心,跟我长相厮守,就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让这位大人物,更垂青我们。” 赵无赖默默的点头,似乎信服了女人的话。 但心里想的是,床上这个木头不死,你怎么可能跟我长相厮守? 至于那位大人物的垂青? 我在乎么? 或许会在乎吧,但是我在乎的前提,是有朝一日,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 第90章 一晌贪欢 女人低下了头,心里默默的盘算。 当初在大山上流窜到沧州的各个寨子,就属自己这一支最为困顿。 因为当家的深受重伤,昏迷不醒,每日靠喝米汁汤过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转机。 而相较之下,其他几家的生意则越来越好。 说实话,他有些急不可耐的向叶渡靠拢。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大树乘凉,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山上和山下是完全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山上讲究是谁拳头大谁就是王,但是山下确实要遵循大人物定下的规矩的。 如果得不到大人物的亲睐,这日子过得只会越发的艰难。 反正他们这群人不可能倒像沈家,何不找机会,彻底倒像叶家? 就是要让更多人知道,他们是给叶家做事的,和叶家的关系比一般的村子要强。 一言以蔽之。 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抱住叶渡这颗大树。 就算是没抱住,也要让人以为自己抱住了。 他们从梁山流落至此,背负血海深仇,不重新站起来,如何报仇雪恨? 女人正在思索,忽然抬头看见赵无赖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胸脯、。 女人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赵无赖,你别没完没了,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是你大嫂,你要是安心为我做事,我们长相厮守也不是不可能,你若是总是这般胡来,我大不了跟你鱼死网破。” 赵无赖微微一笑,“我是真心爱护你,怎么会总是强迫你做事呢,我在想我要怎么经营好咱们的农庄,一时间得到大树的庇佑虽然是好事,但总要找些我们的特色来做,不然绝非长久之计。 总是让你一个女人在外打拼,让人着实心疼呢。” 说完,体贴的帮女人盖了盖被子,准备转身离去。 却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像是回到了昔日六龙梁的战场,赵无赖下意识的趴在了地上。 就连女人都下意识的将身子趴在了她夫君的身上。 但没过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喊。 “大事不好啦!百谷堡走水!快去帮忙!” 赵无赖和女人赶忙出门,看着不远处的百谷堡里面堆积如山的麦秸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们可都听说了,如今叶家大本营,也就是清河村,经营最为广泛的生意,便是这草帽。 而草帽的原材料,便是从各地收购而来,堆积如山的麦秆。 这些麦秆会在百谷堡经过一道道工序处理,然后在运输到清河村制作各种工艺品。 没想到,拥有如此高的墙壁保护的麦秆,竟然被人点着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下意识的呼喊庄园里的人手,提着水桶、端着水盆就要过去救火。 不过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他们的水盆似乎只能起到情份的作用。 但让赵无赖和女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坞堡的城墙之上,忽然站出来一个个穿着橘色衣服,头戴奇怪帽子的人,这些人,没人手里拿着一根奇怪的管子。 只听城中一阵号角声响起,这些管子同时发射,一道道水柱,如同蛟龙一般喷出,那滔天一般的熊熊烈焰,竟然转瞬之间就被浇灭。 二人皆大吃一惊。 尤其是赵无赖,心中更是有无限的大恐怖。 叶渡还是那么厉害,而且似乎比当初在清河村、在六龙梁更恐怖了,仿佛仙佛一般,竟然可以召唤水龙。 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想要报复他,必须要将自己隐藏好,等待必杀的时机。 切不可冲动。 ............ 百谷堡发生大事,叶渡肯定是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被烟火呛得浑身难受,不过总算是没有发生人员伤亡。 等到处理完百谷堡的事情,安抚完百谷堡的众人,叶渡回到清河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远远的就看见,王嘉伊家里有灯光闪烁。 叶渡很是疑惑,这么晚了,王嘉伊不抓紧时间休息,还点着灯做什么? 想到此处,便推门而入。 门口有几个赏金客守着,远远的对着叶渡抱了抱拳,然后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当叶渡刚刚大门开,忽然见房间里的灯火又都熄灭了。 咦? 这下子叶渡更加疑惑了。 这是在搞什么? 怎么自己一推门,就把灯光都熄灭了呢? 正在叶渡抹黑往屋里走的时候,忽然见卧室里起了光亮,一只只绿色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 在满屋子萤火虫围绕之下,王嘉伊穿着一袭红色长裙,怀里抱着琵琶..... 屋里还点了熏香,屋子里也用花草装饰过。 叶渡笑着进去,走到了王嘉伊近前,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王嘉伊说道,“大郎,最近俗事缠身,妾身除了管好分内之事,也只能搞这些小伎俩为您解解乏了,不知道大郎可还喜欢?” 上辈子都是叶渡,用这些小浪漫侍奉别人,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有机会得到别人给他的浪漫。 “这些都该是我给你准备的。”叶渡苦笑着一声说道。 “大郎切莫这样说。”叶渡话音刚落下,就被王嘉伊俏生生的语调给打断了,“唔,郎君每日在外打拼,多么辛苦,妾身知道的。 妾身身为大郎的女人,本来就该给大郎准备这种舒适、暖心的感觉。 郎君切莫做这种表情,妾身知道,大郎的辛苦,你背负的希望太多了,我给你的,夫人和妹妹们给你的,村子里的乡亲们给你的,虽然你不说,但是你的疲惫我一清二楚。” 叶渡忽然愣住了。 他没想到,王嘉伊竟然观察自己那么彻底。 虽然说,对于叶渡这种大老粗来说,他平日里不曾渴望什么浪漫和温馨。 但是当这种氛围和环境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内心的那种愉悦感,真的是做不得假。 王嘉伊见叶渡愣住,便扶着他坐在胡床之上,然后端来水盆,帮他擦拭面颊。 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弹起了琵琶。 余音绕梁,声音袅袅,叶渡听得很是享受。 一时间,一日之间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郎君,嘉伊喜欢你呢....” 王嘉伊放下琵琶,走到近前,柔柔的对叶渡说道。 叶渡看着她递过来的香囊,笑着接了过来。 这小妮子,准备的小惊喜还真多。 “谢谢,有你真好。”叶渡笑着说道。 谁知道王嘉伊继续说道,“大郎,妾身准备的惊喜可不仅仅是琵琶和香囊哦。” 叶渡闻言,惊讶道,“还有什么?你平日里也够累了,不要这么折腾。” 王嘉伊提了提裙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还有大郎买来的这种叫做蕾丝和黑纱材料,让我做成了长长的足衣,郎君且观赏一二。” 叶渡直接大瞪眼。 “好家伙!好家伙!” 我这小妮子是真的好会啊....... 看着眼前的红色长裙加黑丝,叶渡直接都要窒息了。 这诱惑力也太强悍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如何忍得住? 当下只见他将香囊挂在腰间,然后上前一把抱住了王嘉伊,对着她的脸颊就吻了过去。 王嘉伊却调皮的躲避,直接接住了叶渡的唇。 这一吮,就是将近后世的三五分钟。 看着叶渡急不可耐的大手,王嘉伊淡淡笑道,“大郎别急么.....你不是说要有情趣么,正好你喜欢看这足衣,你且看着.....” 说着便轻轻推开了叶渡,吹灭了屋里的灯火,只剩下翩翩起舞的萤火虫。 然后叶渡坐在床上,热血沸腾的观赏着眼前俯下身子的娇娘。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王嘉伊把足衣也脱了,轻飘飘的上了床,贴着叶渡。 口中轻轻的唤了句,郎君。 ------------ 第91章 你怎么后来者居上了? 翌日。 睡梦中的叶渡听到了外面的拍门声。 刚刚穿戴整齐,迎接出去,就见都尉李哙和崔玉二人联袂而来。 崔玉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儿,而李哙则将一肚子的怨气,踹到了门墙旁的枣树上,一不小心差点掉进粪坑,崔玉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李哙。 结果反而被瞪了一眼,喝道,“都是你这个废物,不然老夫何必亲自跑一趟。” 见叶渡迎了出来,李哙皱着眉头,“你这个年纪的人,怎么睡得着的?” “我才练兵不管外面的事儿几天?百谷堡都让人点了,你小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他娘的是军队的人,我罩着的,你被人欺负了,怎么不去折冲府寻我,老子不给他来了封锁沧州,李字倒着写!” “都尉,息怒!”崔玉劝道。 李哙那被酒色掏空的身躯,力气还挺大,一把甩开崔玉,上前拉着叶渡的袖子道,“走,跟我走,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谁干的,直接打上门去!” 李哙无比愤怒,眼珠子都充血了。 因为百谷堡不仅有他些许股份,当初百谷堡落地,叶渡做主,拿了折冲府些许钱财,答应李哙,只要他在本地一日,折冲府就能从百谷堡拿走半城的利润。 如今竟然有人去烧百谷堡,这让他极其愤怒。 这是在断儿郎们的生路。 但叶渡从始至终表现得风轻云淡,不仅没有随着李哙离去,反而拉着二人进了小院。 喊了一声,“嘉伊,给二位贵客准备些吃食。” “喏!”王嘉伊福了福身,便去忙碌了。 “叶渡,你几个意思?” “不要以为你是才是大东家,就可以肆无忌惮啊,我们小东家也有表达愤怒的权利!” “平时你要求以稳为主,我可以听你的,但这一次绝对不可以!” “你赶紧跟我走,我们不去好生教训一番沈家,以后不仅是你,折冲府都没有尊严在沧州混下去了!” 说着瞪了一眼崔玉道,“还犹豫什么?还不速速去备马!” “怎么,你脑子也抽了!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沈家干的?这事儿我说了不止一次了吧,你们怎么不长记性?” “就沈家贪图你好处,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李哙大声喊道。 叶渡冷冷一笑,不急不慢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国朝自建立起来,军伍中人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勋,可战事稍平,总是有人跟抹布一样,被随意扔出去么?” “难道你就没想过,咱们这波人,跟着沈家好生的斗一场,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吗?” 闻言,李哙愣住了,端起热水,也不嫌热,被躺的不住的咳嗦,但是眸子里的愤怒,却逐渐淡了下去。 “而且根据我的情报,沈家确实有心抢夺生意,但因为梁山贼这件事情,被圣人在朝堂上问起,最近也低调了许多。” “如今他巴不得没有人注意到他,你觉得他会亲自出手,找我们的麻烦?” 李哙闻言,越发的冷静。 皱着眉头说道,“都怪你,本来虽然穷兮兮的,但是我起码可以附庸风雅一二,可自从有了钱,这心态就变了。 少了一文钱,便心如刀割,让我原形毕露。 不过细细想来,却有几分道理。 最近沈家的日子不好过,貌似前些日子伸出来的手,缩回去不少。 他这时候,没有必要非要得罪我们。” 叶渡笑道,“况且,沈家人多势众,在本地深耕数代人,要出手肯定是雷霆手段,怎么可能就放一把火,草草了事? 这麦秆虽然重要,但是却又不是什么珍贵物,大不了都烧了,我们再去收,又有多大的损失?” “而且我们多地存储麦秸,进行加工,为什么沈家不去烧其他地方的,非要烧我们安置了些山贼的地方呢?” 此时的李哙彻底冷静下来。 在军中混迹多年的他,见到过不知道多少阴谋算计,一下子被点醒了。 叶渡心里很清楚,以李哙的心性,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后知后觉地想清楚。 但到时候恐怕事情已经做下无法挽回,还会成为朝野上的笑料。 只是....... 李哙被叶渡拦住了,而且也清醒过来了。 “狗日的刺史!” “这些日子,咱们折冲府做的不错,某些人就坐不住了。生怕军队在地方的权利太大,就想尽一切办法,挑起我们跟其他人斗,刺史府好夺回权利。” 叶渡叹息道,“其实也怪你们,刺史本来有纠察军队的权利,好端端的非要收归大都督府,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叶渡苦着一张脸说道,“其实你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牵连我做什么?而且一出手,这涉及到都督府和刺史府,我夹在中间别提多难受了。” 清醒过来了的李哙,多了几分风度翩翩的卖相,气度极佳,笑吟吟道,“你小子不能总想着万事有军队庇护你,军队出了事儿,又跟你不相干吧?” 说着,收拢心神,郑重其事的说道,“那你觉得,以刺史为代表的文官,火烧百谷堡,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叶渡微微一笑,“考我不是?让崔玉来回答。” 崔玉本来正对着吃食造,结果叶渡这么一说,引来了李哙的主意。 李哙一脚揣在崔玉的小肚子上,喝道,“吃吃吃,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叶渡问你话呢!” 崔玉的表情略显尴尬。 起身行礼,复又落座。 “我当时就想说来着,可是你却不让我说话。” “文官这么做,无非会引发两种不好的结果。” “第一,军队和叶前辈一怒之下,不顾一切的报复沈家,毕竟最近外界一直盛传是沈家找我们的麻烦。 到时候沈家和军队斗起来,惹出来大骚乱,朝野震动。刺史府就可以一把全都扫了,到时候既震慑了世家,又夺回了军权。” “第二呢?”李哙后脊梁骨发凉,看向叶渡和崔玉、 “你这个白衣翩翩的家伙,总是附庸风雅,没准儿真的涨了本事,看透了其中玄奥。但是他也知道,咱们军队暗中收拢了些难民、山贼,以极低的价格让他们做事,剥削他们,算是刺史府攥着你的小尾巴。这是在告诉你,不要以为立下了几次功勋,有兵部和都督府罩着,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事。 刺史府你该敬的,还是要敬,不然随时可以收拾你。” “当然了,在刺史府看来,这算是先礼后兵,如果给你礼你不吃,那么下一回,显然不是跑到叶前辈的地盘放一把火那么简单了,到时候刺史府肯定有更阴狠毒辣的办法,逼得你不得不服,甚至丢官罢职,一把大枷送你去砍头。” 李哙冷冰冰道,“这群文官,着实奸猾,不过他们以为读几本书,就可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吗?惹急了老夫,老夫分分钟让他好看。” “你看看,人家只是略微出手,就已经让你进退失据,丢了方寸。就以你的脑子,想操弄你,岂不是轻而易举? 现在不一样了,大家不少人过上了好日子,做事情要多考虑考虑了。” “哎.......”李哙无奈的叹息道,“果然,军人还是适合在战场上驰骋,早知道当个屁都尉,那么憋屈,老子就死在战场上。” 叶渡幽幽说道,“你先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其实还有第三种结果,崔兄并未提及到。” “什么?”崔玉和李哙皆是大惊,看向叶渡。 叶渡沾了些水,在桌子上轻轻的画了画说道,“你们且看,在百谷堡周围,你们安置了多少山贼、强盗,这些人看似让折冲府赚了不少好处,但你们想过没有,他们在这件事情,若是反应过于激烈呢?” “不至于吧?他们可是一团散沙啊?” “不至于吧,据我所知,这里面就藏了不少梁山贼吧,这群人身负滔天的仇怨,可是相当团结的。” “所以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机遇,一个考验。” 崔玉骇然道,“疏远我们,亦或是成为刺史府的走狗,反咬我们一口?” 李哙端咬牙切齿道,“读书人都是那么坏么?” “这谋略着实阴险毒辣!” “这群读书人插上毛就跟猴一样精!” “他们略施小计,我就差点惹出天大的祸事来。” “最关键的是,听你这么一分析,我感觉后患无穷,这群山贼,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而且处置不好,真的是贻害无穷,早知道就该把这些山贼跑到咱们这边儿的山贼全都杀死。” 叶渡摇头笑道,“你想什么呢?咱们是天子的兵马,做事情自然要替天子考量、 这些人或许犯过大错,但毕竟不是人人该死,一味的杀伐,断了所有的山贼的活路,对你对朝廷都不是好事儿。 刚柔并济才是正途。 而且多年的战事,荒芜了多少土地,他们若是能踏踏实实的耕种,替朝廷缴纳赋税,丰富地方的人口难道不好么?” 听完叶渡这一席话,李哙忽然诧异的看向叶渡。 “叶渡,我发现你这家伙,自从死了一次之后,就变得聪慧无双了啊!” “以前我一直觉得,若是论脑子,大家伙都不比我,为何你忽然后来者居上了?” ------------ 第92章 偷龙转凤之反击 叶渡讪讪一笑,心里不禁暗想。 你们这些军人不就是这种性子么? 古往今来,有多少名将,没死在前线,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上。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难猜测。 刺史之前对于军队是有影响力的,但是圣人削弱了刺史的监察权,而重点提请了都督府的地位,在加上都督府的长史一般都是天子亲信,这就让刺史府非常难受。 再加上李哙这一群人,屡次立下功勋,地位发展的很快。 刺史府如果没有动静就有鬼了。 这一计敲山震虎、挑拨离间就用的非常好。 如果能够促使李哙跟沈家鹬蚌相争,他们自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即便是达不到这个效果,他也能让这些山贼看出叶渡和李哙的虚弱,并且因为李哙等人的层层盘剥,生出异心来。 对于刺史府来说,他从始至终是需要一支可以威慑一方的武力的。 哪怕是用来干脏活的武力。 但这不代表刺史府有心真心对待这群山贼,相反一旦这群山贼势大,他们又会扶持新的力量,顷刻间让他们烟消云散。 在叶渡看来,这群人挑起内斗,坐收渔利,是极其专业的。 李哙自理更新,过上了好日子,并且很多事情,都得到了兵部和户部,甚至圣人的允许,对于刺史府的依赖越来越低。 人家自然要警告他,甚至对付他。 而那群山贼,能不能为他们所用,也需要试探。 至于沈家,如果能一并收拾了更好不过了。 所以,一招一石多鸟的计策出现了。 只可惜....... 刺史府的千方百计的谋划,也想不到叶渡早就不是原主那个沉闷的杀才,而是一个闲的没事儿,跟着小兰不知道看了多少电视剧的男人。 虽然说,后人拍得东西,多少有些扯淡。 但是类似于大明1566、琅琊榜、屁民的名义这种电视剧也是有些的。 叶渡都不用去详实的去侦查,就知道这是文官集团的阴谋。 而跟李哙之间矛盾最深的一方,就非刺史府莫属。 这不他稍微一提点,李哙也反应了过来。 “你你你你,你别总是憋着笑。” “就算是你说的有天大的道理,但百谷堡刚刚修缮,就迎来了一把大火,这丢的脸有些太大了。” “咱们不能一点事情都不做,装孙子吧?” 其实何止是李哙,即便是叶渡都一肚子的气。 叶渡冷笑道,“来而不往非丈夫,他敢欺负咱们,那让他们消停,咱们这买卖怎么做?” 叶渡看了一眼崔玉,崔玉立刻起身,去门口观察。 而一边儿的王嘉伊也很懂事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待四下无人之后,叶渡才继续说道,“我记得朝中有律令,五品以上不得经商,各地御史一直在巡查此事。” “你说这个时候,巡按御史得到举报材料,说刺史府有大量来历不明的钱财会怎么办?” “你想的太简单了,刺史府怎么会将大量钱财藏匿在府上?他要是这么不小心,又怎么做得来刺史!” “蠢呼?如此大案,巡按御史欲要调查,并去军中遣将,你莫不会提前布置一二?” 李哙的脸瞬间青紫起来,指着叶渡道,“你你你,竟然打了这个算盘?这种血岂能让我一个人来流?那都是儿郎们的军粮啊!” 叶渡冷笑道,“蠢呼!谁让你真去了,偷龙转凤你不会么?” “什么叫做偷龙转凤?”李哙一脸不解道。 崔玉忍不住走过来,坐在李哙身边儿道,“都尉,叶前辈的意思是,让你运作一二,惹来巡按御史,但却要故意耽搁刺史的时间,一路敲敲打打,把仪仗队弄得声势震天,给足了御史面子。 然后偷盗御史,或者伪造刺史的凭证,另选他人,乔装打扮,伪装成御史的样子,去刺史府搜刮一番。 这种事情一旦发生,第一刺史不敢声张,因为猝不及防,他不知道府中有什么证据被拿走。二来岩棉尽丧,成为朝野江湖的笑柄。” …… 夜色迷人。 巡按御史行辕。 听完属下的回报之后,御史钱象山和副使温如海默默对视了一眼,并未多言。 梁山反贼与朝臣勾结一案,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像样的证据和线索。 二人巡查至沧州,发现声势浩大的梁山贼,竟然旦夕间被覆灭了。 至于贼人要么生死人手成了军功,要么就成了踏踏实实种田的百姓,这案子还怎么查? 至于沈家,也只是稍微一冒头,就又变得老老实实。 这种情况,更是给审案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温如海,今年六十出头,身材有些微微发福,为官三十余年,经验丰富, 身为副使,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角色,主动打破了沉默了沉默,说道,“大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哙跟崔玉肯定不会跟此案有关。” “他们打击山贼,安稳地方的力度很大,而且也造福了不少百姓,倒是该给他们记上一功,不能让有功之士寒了心。” 话音刚刚落下,外面便有差役进门行礼。 “拜见大人。” “什么事?” “启禀大人,百谷堡发生大火,经过勘察,应该是有人可以放火,打击最近兴起的草帽生意,索性抢救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不过百谷堡囤积的麦秆损失了大约四分之一。” “混账!这种民间的案子,跑到大人这里来汇报什么?” “温大人,百谷堡的主人,乃是前都虞侯叶渡。” “你说什么?”温如海闻言,立刻精神一阵。 为官多年的他,经验比坐在上首的年轻榜眼强太多了,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此事的非凡之处。 “会不会沈家差人做的?听说沈家对最近由叶家挑头兴起的几项生意,都很感兴趣,并曾经放出风去,要比拼一二。” 一名年轻的书吏起身叉手说道。 “叶渡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而且造福百姓,沈家跟叶家并没有实质性冲突,而且我最近正在调查沈家,他吃饱了撑得,无事生非?”另外一名唤做周忱的精干书吏起身驳斥道。 被驳斥的书吏嘴巴张合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候,一直坐在上首的前科榜眼,也是分巡河南、河北两道的巡按御史钱象山开口笑道,“沈家自然不会自寻死路,他即便是要跟叶家斗,也不至于去毁去那么多人的活路,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意图浑水摸鱼。” 温如海皱眉道,“此招着实阴损,李哙执掌的折冲府参与了不少与叶渡有关的生意,得了不少粮秣,用来供给将士,虽非长久之计,但总算是暂时缓解了折冲府的困顿,维持了战斗力。 可若是因为此事生了动荡,那岂不是害了陛下的新政?若是因此耽搁了北伐,岂不是耽搁了朝堂百年大计?” 钱象山却并不是那么忧虑,反而摇头道,“不管是谁犯了王法,都要惩治。若是李哙敢私自动手,亦或是叶渡敢肆意报复,只能说他们耽搁了圣人的期望,死有余辜!” 说完,对巡按御史行辕的一众精干书吏说道,“把手底下人都派出去,做好应对的准备。” 温如海也补充道,“尔等都是行辕的书办,都有功名在身,若是踏踏实实在行辕办差三五年,自然有大人保举尔等为官,届时前途无量,可谁若是走漏了风声,可别忘了御史衙门犯罪,罪加三等的铁律。” 众人闻言,皆神情一阵,齐声称喏。 巡按御史衙门的众人立刻分散出去,盯梢各地,有任何风吹草动,便急速送到行辕。 同时巡按御史也开始异地联系兵马,随时准备动手。 一连数日,却是风平浪静。 渐渐有人支撑不住,开始建议把心思再次放到梁山贼一案上来。 就连钱象山都有些支撑不住,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了。 却不料,这一日,忽然有手下急匆匆登门。 “时不时叶沈两家有所动作?”温如海起身问道。 “不是,一名贫苦学子在门前的大树上刻了个冤字,然后将一个书匣置于脚下,在树上上吊,等我等发现,人已经气绝。” 钱象山出身于豪门,对于普通人家的书生最是亲切。 听到吊死在行辕前,怒拍桌案道,“这是有何等的冤屈,竟然逼迫圣人弟子以死明志!速速将书匣拿给我!” 接过匣子之后,钱象山立刻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本完完整整的账簿,还有大量的往来书信。 只是粗略看了几眼,就已经脸色大变。 “这份政务,可曾为外人知晓?尔等可曾看过?” “如此重要的证物,没有大人的应允,我等岂敢.....” 温如海到底是比钱象山成熟一些,见过的套路众多,开腔道,“大人,这种来路不明的证据,还是先行调查一二再说比较好,您不知道,下官为官多年,这等事没少见。” 话还没说完,便上前看了两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这这这,我只是个巡按副使啊,怎么摊上这等事?” 钱象山自然知道,温如海因何发颤。 那可是堂堂的沧州刺史薛昱,大名鼎鼎的河东薛氏的嫡支子弟。 曾经担任蓝田县令,政绩斐然,且与朝中不少大人物关系默契。 将东西归置好之后,温如海皱眉看向在场众人道,“尔等且先出去。” 行辕一众官吏只能纷纷行礼离场。 虽然很好奇,那木匣之中装的是什么,但是官场自古便是如此。 自己的大人便是天。 谁敢质疑?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钱象山和温如海。 此时,钱象山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盏掷在地上,奋声咒骂道,“岂有此理!此等臣子,目中可还有天子,可还有黎民百姓?” “大人息怒,你还年轻,不要一步踏错,悔恨终生。这薛昱不是一般人物。” “薛家子又当如何?他莫非还能大的过大乾律?” “大人,你还年轻,即便是梁山贼一案,没有突破,只要磋磨一番资历,御史台也必有您一席之地。我看还是先奏请圣人吧。” “奏请什么?沧州如此困顿,却藏匿如此多的财物,不是民脂民膏,就是梁山贼所赠的赃物。况且迟则生变,薛昱眼下是因为我等入驻沧州,运输赃物不便,不得不铤而走险,万一让他寻到了机会,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钱象山盛怒之后,还是改口了。 “也罢,这种事情终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断的,我自会去一趟幽州,请长史大人助阵。” “长史刚正不阿,最好不过,而且幽州距离沧州不远,时间也不会耽搁。” ------------ 第93章 出人意料 钱象山不是犹豫的人,很快便骑马领着两个亲随直奔幽州。 而负责暂时留守的温如海,宦海沉浮多年,心里早就猜到了结局。 钱象山终究是有些太年轻了,心中的道义感太强,看待事情也过于片面。 先不说,薛昱乃是河东薛家子弟,自然而然地有人偏袒他。 而且,人家能在沧州这穷瘠彪悍之地,做了那么多年的刺史,本身就有不少耳目。 他既然敢将大量来历不明的金银财物囤积在家里,必然能在巡按抵达其府邸之前,让其正大光明地消失。 当然。 仅凭一介书生的死,不至于让巡按这般失去方寸。 要知道巡按御史,看起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但是权势极重。 民间的百戏之中,经常有穷书生被官员欺辱,经过努力科举越过龙门,被圣人赐予八府巡按的戏码,然后便是一二品的朝廷大员,就要俯身下拜,其原型就是巡按御史。 可如此权重之人,都迫不及待地去幽州寻求援助。 证明这木匣之中的证据确实言之凿凿,且足够骇人听闻。而且有些证据,有理有据,根本不是作假。 如果能够迅速侦办,十有八九是会成为一地的大案、铁案。 更为让温如海觉得有意思的是,这证据来得太过于蹊跷了。 一个书生以性命为代价送过来的。 而时机恰恰是百谷堡这边儿出了事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家和叶家的矛盾上的时候。 这说明什么? 军方有高人啊! 在遇到突发情况,并没有第一时间跟沈家爆发冲突。 而是抽丝剥茧,找到了他们认为最有可能的敌人,并给予非常猛烈的还击。 “这可是糖糖的刺史,这群疯子就这般玩鱼死网破?” “薛家子可不是这么容易扳倒的,他们就不怕薛昱事后报复吗?” “即便是扳倒了薛昱又如何?河东薛氏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要知道,现如今的薛家虽然入朝为官,但人家独立于朝堂的壁垒就有十余座,其中临汾堡、薛通城、杨氏壁、华阴魏长城四座大城,人口数十万,便是朝廷都要礼让三分。” “一群军中武夫,一个村正,便妄想跟这种巨擘争锋,着实有些不自量力。” 不过想到,叶渡、李哙其名,二人皆是在北境曾大放异彩的人物,只是后来文官势头崛起,二人又都犯了不小的错误,不为大众所知而已。 或许他们真的能创造奇迹,也说不定呢? “不管结局如何,反正此事已生,不论是薛昱,亦或是李哙和叶渡,总归有一波人,在沧州这地方混不去了。” 温如海望着眼前的文牍,喃喃自语。 心中不知道为何生气了些许阴郁,为大乾的前途越发的担忧起来。 这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情绪。 老大人晃了晃脑子,对手下人问道,“大人不在,今日改善伙食,加肉!” 一群书吏皆面带喜色,“遵命!” 更有甚者,兴奋道,“大人,可饮酒?” 温如海笑吟吟道,“为何不饮?” 。。。。 三日后,沈家大院。 沈家家主沈峤年正跟往常一样,在沈家的族学里检查宗族子弟的功课。 虽然沈家家大业大,跟不少世家大族有所牵连,甚至不少族人,在朝堂为官。 但是近些年来,不少族人因为年迈致仕,而年轻一辈却鲜有崭露头角的,多少有几分青黄不接的意思,这让沈峤年越发的焦急,对于年轻后辈的培养,也更加卖力。 尤其是跟梁山贼的牵连一事,虽然暂时抚平,但又引起了巡按御史的关注,逼得叶家不得不低头。 老家主心情郁闷,便更加将心思放在年轻一代身上,想着他们如果有出息,自己也不必那么操劳。 此时,他正在亲自检查一个孙儿辈的年轻人背诵,便听到族人急匆匆的赶来禀告。 说巡按御史即将对刺史府展开调查,如今已经派人封锁了刺史府,许进不许出。 沈峤年闻言,便是一愣。 人老成精的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此事是谁做的。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做的这般果决。 本以为,沈家怎么也要遭无妄之灾的。 只是,让他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为何这一次巡按御史的动作竟然这般快? 往日里,这种类似于例行公事的调查,不都是提前打招呼,给对方些许准备时间吗? 莫非钱象山这厮准备跟刺史府鱼死网破? 几乎没有什么意外。 隔了半日,便传来刺史府北乔装打扮的贼人,将府邸洗劫一空的消息,刺史薛昱气的把桌案差点拍碎了。 但愤怒归愤怒,但薛昱却不敢大张旗鼓的调查此事。 属于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 因为乔装打扮这一行人刚走,又有一波巡按御史的官员,领着兵丁抵达。 这一刀快准狠,不仅仅震慑住了薛昱,便是奸猾的沈峤年都吓了一跳。 老人家骑着马,去刺史府看热闹,远远的就看见赵柱跟崔玉两个人,身穿光明甲,神情严肃的包围着刺史府。 崔玉见到沈峤年,连忙上前行礼,“小子崔玉,见过叔父。” “行啊,崔小子,你们几个长本事了,竟然能做出如此石破天惊之事!” 崔玉嘿嘿笑道,“沈叔父,小子乃是奉都督府的命令行事,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行了,跟老夫装什么装?到底是谁给你们出谋划策,教你们的这么精妙狠辣的招数?” 沈峤年心里别提多好奇了。 事情来得很突然。 本来百谷堡烧起了大火,他都做足了准备,被疯狂的报复。 自己合情合理的报复。 对于此事,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自己受了委屈,选择反击,刺史府肯定会在后面推波助澜。 到时候不管结局如何,叶家肯定会倒,李哙等人也要变动位置,到时候好处就是自己的了。 至于刺史想要的东西,自己又不是不能给他。 但让沈峤年如何都没想到,这群人不仅没对相对比较容易拿捏的沈家动手,反而直接对刺史莽了一波。 甚至可以说是给刺史敲了一计响亮的耳光。 让刺史府有苦说不出不说,而且谁知道这帮人先前在刺史府搜查出什么东西,估计以后刺史也得消停一下子。 至于沈家,则直接被人家无视了。 这让沈峤年有一种不被人当做对手,被人不尊重的感觉。 虽然没有任何伤害,但是侮辱性极其强烈。 对方不动自己,就分明是看不起自己。 但事已至此,沈峤年一时之间也没有破局之策。 因为很明显,李哙一行人暂时无人能治。 所以沈峤年才略显和气的问询,是谁在给他们出谋划策。 沈峤年心里相当有底气,对方既然已经得罪了刺史,肯定就不会跟自己闹嫌隙了。 甚至有可能抛出橄榄枝。 只是.......... 崔玉尚未开口,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道嚣张的声音。 “什么出谋划策?” “我李哙一生行事,何须别人出谋划策?” 沈峤年一把年纪了,忍不住给了李哙一个白眼,“是是是,李都尉上马安邦,下马抚民都是把好手!” 李哙闻言,很是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口袋里有了钱,尤其是刚发了笔横财之后,李哙发现自己的儒雅气息再也没有了。 就活脱脱的成了暴发户。 但是不用看人脸色,放浪形骸的感觉是真爽啊。 “沈族长谬赞了,我李哙可当不起,我只是个微不足道,替圣人盯着大乾疆土的大头兵罢了!” 提到圣上的时候,李哙竟然一脸严肃之色,表情之中的忠贞根本不会作假。 这便是沈峤年也好,薛昱也罢,都无法跟李哙等人攀比的地方了。 那就是这群人说到底跟圣人都有一层袍泽关系。 别管读书人如何贬低圣人昔年在战场上的战功,但这群武夫却时刻铭记心中。 而同时,圣人也时刻惦记着这些粗鄙的武夫。 这便是传说中的圣眷。 相交之下,他们别说有圣眷,圣人恨不得他们立刻归西呢。 圣人的意图,别说是沈峤年,便是天底下的世家心里没有不清楚的。 说到底,无非就三点。 其一就是战事暂歇,有功之士需要安置。 其二便是通过这些将士的安置,形成一股政治势力,巩固其在地方上的统治。 第三便是让将士们得以休养生息,提升大乾士卒的战斗力,为未来的北伐做准备。 但这天底下的好处本来就那么多,尤其是王朝更迭,几十上百年的动荡,民生凋敝,圣人拿走的多了,别人自然拿的少了。 对于沈峤年等人来说,圣人北伐与否,关他们屁事。 他看着眼前洋洋自得,嚣张跋扈的李哙,淡淡道,“有些事情急不得,李哙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李哙笑着说道,“我在做什么,难道沈家主看不出来么?” “我无非就是完成圣人交代的使命,给儿郎们筹措些粮草,让他们好生操练,为北伐做准备。 至于其他的,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沈峤年嘴角微微泛起,冷笑道,“说的好生大义凛然,但是也没有必要收留梁山贼余孽把?” 李哙一脸无辜道,“沈家主,话可不要乱说,有梁山贼余孽,我李哙第一个先砍了他们的脑袋,我还收留他们?我有病啊!” “……” 沈峤年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紧绷着,差点一口浓痰,直接喷在李哙的脸上。 但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心平气和的说道,“原来是老夫情报有误啊,那便不用老夫提醒你了,官兵跟土匪勾结,这说出去就不好听了。” 李哙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暗骂不止,老狐狸。 见李哙有些吃瘪,沈峤年反而越发的心平气和,“忘记问了,听说百谷堡一场大火,焚毁了不少折冲府的物资,导致折冲府参股的生意暂停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开业啊?” “怎么,眼馋了?你可以去告我的,大乾有律令,五品以上官员,不许入市呢。” “告你?我沈峤年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陛下的旨意开玩笑,我只是有些心意,想要表达罢了。” 李哙回应道,“明日,沧州府二十七家布庄同时开业,届时主事之人,叶氏商行的大掌柜苏酥在沧县十字大街东主持庆典,铺子很好认识,唤作指尖织。” “这么热闹的事情,竟然不来州城,着实可惜。” “都是些普通百姓用的东西,主要是遍布在镇城,县城就那么两三家。” “原来如此,届时老夫一定给你们捧场。” “这多不合适,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往下面奔波,不如您直接把礼品给我便是,我也念您的情分。” “什么礼品不礼品的,老夫给你们助助威,便是最大的礼品了。” 说罢,沈老爷子一翻身上了马,由仆人牵着,慢悠悠的走了,丝毫不给李哙占便宜的机会。 李哙望着沈峤年慢悠悠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吐了口吐沫,骂道,“老东西,扣死你!” ------------ 第94章 老爷可能老了 坐在马背上的沈峤年,看着路边儿打蔫的柳枝,忽然开口道,“沈福。” “老爷!”老夫连忙弯腰行礼。 “我记得咱们家在城西有家麻坊,已经停了三四年了吧?” 沈福点了点头,“是的,老爷,里面一百多号家奴,现在靠耕种为生,但入不敷出,前些日子老仆正琢磨着,寻个日子,发卖出去,还能回些本钱。” 作为心腹老仆,沈福虽然身份不自由,但地位在沈家绝对比一般奴仆不知道高多少。 “毕竟是给沈家做事过,发卖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这般,人和卖身契一并送给他们吧。” “老爷,咱们可是对手,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叶氏商行生意兴隆,必然跟咱们产生冲突,您不针对他们就不错了,怎么还送人手过去?” 沈峤年淡淡一笑,“沈福啊,眼界放宽一些么。” “眼下他们的对手是刺史,又不是我们。咱们可以适当跟他们搞好关系。” “老爷高明!” “走你的吧。”沈峤年坐在马背上晃悠着身子。 其实刚才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他之所以想要示弱,还存了其他心思。 那就是他不知道李哙这群人,到底为何忽然发了疯,竟然敢跟刺史叫板起来,还骤然间就占了上风。 他怕自己吃了亏。 人老成精,该吃亏就吃亏。 反正只要不下牌桌,就有赢得可能。 百谷堡旁。 桃谷农庄。 化名赵无极的赵无赖,并没有农庄里安排大家干活。 他一大早就去了嫂嫂的铺子里帮忙。 嫂嫂侥幸招标买了崔家的货物,在镇上卖鞋草帽,以及其他关中来的杂货,生意倒算是兴隆。 赵无赖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大嫂,只觉得大嫂的身段窈窕,媚态横生,让他心神荡漾。 前些日子,百谷堡发生大火,导致百谷堡忽然停了对外用工。 他们庄子不少人没有了生计,不得不从铺子里拿钱补贴大家伙,这让嫂嫂很是生气。 要知道大哥得了木僵之症,每日的药草、针灸都是要花费不少的,花钱补贴下属,大哥的治疗就要靠后,嫂嫂心情能好的起来? 每次深夜,她都急的睡不着,在窗前落泪。 而这个时候,赵无赖就会霸道的上前安抚。 虽然不免被挠的身上多些青紫,但是人类了,自然也就睡了。 “吁!” 五当家驾着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 五当家掀开车帘,朝着嫂嫂招手。 女人恶狠狠瞪了一眼手脚不干净的赵无赖,赵无赖憨憨的笑了笑,在柜台里尝了尝身子。 “你们好好做事,我出去一趟!”女人转身而去。 待女人走后,赵无赖从柜台后起身,看着门外不急不缓的人流。 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的风波,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沧州州城。 一家原本生意兴隆的赌场里,今日却挂起了歇业的牌子。 在赌场的后院,有个深不见底的水井,水井早已干涸,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惨烈的哀嚎声。 女人跟着五当家等人下了马车,进了赌场。 通过水井上的挂梯,进入到了水井内部,里面经过挖掘,很是宽敞,赌场的日常收益也都藏匿此地。 在中央的空地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被困在架子上。 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抽的凌乱不堪。 “果然赌徒的心理素质都不错,兄弟们当初在山上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硬是一点都没招。” 四当家将带血的鞭子扔到一边儿,气喘吁吁的说道。 女人横扫了在场的兄弟们一眼,平静的说道,“一味地打人没有用处,我来看看吧。” “你看有什么用?”三当家刚开口,便被五当家给瞪了回去。 女人对于自己当家的,得了木僵之症,昔日手下的弟兄对自己越发的不尊重这件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眼下他也没心思去管此事,等霸哥苏醒,自然会收拾他们。 她缓步上前,凑到那赌徒面前。 “我知道收买你的人很了不起,你得罪不起。” “但你就得罪起我们了?” “你想一想,我们是做什么的?找你妻女时不时轻而易举?朝廷做不到的事情,但对我们来说,太简单了。” 男人冷笑着抬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鳏夫。” 女人招招手,立刻有人带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儿,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 “强子!”女人声音落下,强子瞬间来了兴致,直接朝着小女孩儿扑了过去。 “不要!”男子听了小姑娘的惨叫声,立刻呼喊道。 “嫂嫂,我错了,饶命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赌徒看了一眼小娘,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有些话说出来,命就未必是自己的了,赌徒心里很清楚。 女人冷笑一声,“你别说啊,这才到哪儿啊。” 说着瞪了一眼强子道,“强子,你他娘的时不时不行了,看什么呢?” “大嫂,没见过那么细的啊,我......”强子尴尬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手却没有停,不消片刻,便将小姑娘脱得赤条条的。 那惨叫声越发的尖锐。 那赌徒彻底崩溃。 嚎啕大哭道,“入山前,我是沈家家仆,沈家送到山上的物资,都是我提供的,跟我一起上山的兄弟被家主派人活埋了,我走投无路,假死投了六哥!” 五当家提起棍子,就要往他身上抽,嘴里骂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还有个老六?” “六哥是薛家子,是刺史大人的远亲!他说只要我把这事儿办成了,他就能安排我进快班,以后也算是官人了。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吧,我不知道,大家伙现在靠百谷堡活着啊!” “带一边儿去!”女人摆摆手,其他几个当家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都围拢过来,“嫂嫂,这可怎么办?涉及到了刺史,这可不是咱们招惹的起了。” 女人看着惴惴不安的几个当家人,其实她的心里也很慌乱,但心里却很清楚,这是替霸哥拿捏他们的大好时节,便强行镇定下来,冷笑道,“怕了?怕了,可以现在退出,反正大家现在是自己过自己的。” “嫂嫂说什么话,当初说好了,大哥生病,兄弟们都听您的。”老四瓮声瓮气道。 “你们几个呢?”女人扫视在场几个当家人道。 众人虽然对一个女人不是很服气,但对于眼下的情况,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便纷纷抱拳道,“全凭大嫂吩咐!” “这厮狡诈多端,不可能不留有证据,今日若不是拿他女儿做要挟,定然是什么都不说的。” “让他带着你们去拿证据,告诉他稍有犹豫,下一次被兄弟们玩弄的可就不只有他闺女了。” 老四嘿嘿的说道,“其实让他们三个一起被玩弄也可以的。” 老五瞪了老四一眼骂道,“闭嘴。” 旋即问道,“嫂嫂,咱们拿这证据有什么用?咱们可刚过上安稳日子,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 “自然有大用,听我吩咐行事。” 正午。 天气炎热。 沈家家主正在冰室里休息,享受着凉意。 上了年纪,就耐不住热,所以养成了没事儿就来冰室乘凉的习惯。 旁边儿一个娇柔的小娘,正在弹琴。 沈峤年双眼微微的闭着,不知不觉间陷入了琴声中的意境之中。 “老爷!老爷!”沈福急匆匆的由外入内。 沈峤年睁开眼眸,一脸不爽的看着沈福。 “一把年纪了,慌慌张张的,怎么在老夫身边儿做事。” 沈福瞅了一眼正在弹琴的小娘,沈峤年挥了挥手,那小娘赶忙抱着琴离开。 “说罢,什么事。”沈峤年一脸不耐烦道。 沈福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送来了些誊抄的书信,还有一份沈家奴仆的契书。” 沈峤年愣住了,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抽了抽。 “把书信拿过来给我看看。” “哎,我去拿。”沈福转身而去,刚才不知道冰室里谁,所以匣子并未带入冰室。 沈峤年坐在胡床上,双手不自觉的从袖子里伸出来,把玩着一块羊脂白玉。 好霸道的手段。 先是将刺史逼得躲在府上不敢作声,旋即又拿出铁证,威慑自己。 关键是原本和人都在人家手上。 这种威慑,这种手段,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会是李哙他们一伙人吗? 这倒是挺符合李哙这家伙的阴柔的性格,但是他觉得李哙这么做没有意义。 说到底,李哙是圣人派到下面,训练兵士的人。 自己目前有没有直接跟他爆发冲突,他犯不着,跟自己玩命。 正在沉思的功夫,沈福将木匣子拿了进来,里面是厚厚一叠的书信,这些书信大脑内容虽然都不是他写的,但是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他再也清楚不过了。 尤其是记录的出账、入账的钱粮数目,是在沈家出去的无疑。 看着那张卖身契,沈峤年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他,我一直以为他死了。 李哙不至于四处招惹对手,叶渡此子,我观察日久,是个有格局、有胸襟的少年郎,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那会是谁呢?” 一边儿的阿福弯着身子,老爷看书信的时候,也没有避着他。 他皱着眉头说道,“老爷,能够找到咱们家奴仆的,也只有梁山贼余孽了,毕竟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什么藏身之地,习性一清二楚。” 沈峤年闻言,立刻眸子里闪烁出一道精光,颔首道,“那就对了。” “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贼人,这才消停了几天,竟然敢威胁老爷!” “我看他们是欠收拾了,老爷,您下令吧。” “收拾他们?”沈峤年起身道,“他们之所以把这东西送过来,就说明,他们压根不怕咱们收拾他们。” “你也不想想,咱们家好不容易才洗清了跟山贼的关系,若是再被人用这东西联系起来,咱们沈家的日子该怎么过?” 沈福急忙道,“可是,可是,老爷,梁山贼欺负人也就算了,如今他们几个余孽,也敢这么造次,咱们总不能咽下这口气吧?” “咽下这口气?老夫若是咽下这口气,以后怎么在河北混?老夫不仅不会简单咽下这口气,还要收拾这帮畜生,让他们去给咱们咬人!” “我明白怎么做了,老爷。”沈福立刻要去行动。 “慢着!”沈峤年沉声道,“你急什么?以前咱们有什么脏活累活,便是梁山贼余孽替我们做,这一套他们很熟悉,恐怕早有防备。” “那老爷?” “你且先下去吧,此事我自由决断。” 沈福点了点头,虽然表情依然恭敬,但他发现老爷似乎有些老了。 ------------ 第95章 煌煌大乾,煌煌儿郎 烈日当空。 天气一如既往的燥热。 李哙为了防范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问题,直接调动兵马,以剿灭山贼,训练兵士的名义,驻屯在马山镇各个路口,远远的看热闹。 将一切可疑人等,不分青红皂白抓起来,稍有反抗,便是一顿胖揍。 而自己则慢悠悠的骑马走在乡村的街道上,目的地是已经荒废了许久的百谷堡。 百谷堡在叶渡接手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竟然绿意越来越浓。 黄麻制造出来的衣物,即将走上市场。 所以即便是有了刘向的帮衬,叶渡依然忍不住来现场巡视。 竟然能将乡间无人问津的野草,变化成衣物,所以李哙也很是好奇,想要瞅两眼。 不过很可惜,他来的时间不讨巧,错过了叶渡在高台上洋洋洒洒给大家讲话的时候,如今正是刘向给来百谷堡培训的伙计讲话的时间。 让赵柱走到人群之中,将叶渡叫道身边儿。 待叶渡靠近,不顾一直皱眉的表情,将种在地上,一个碗大的西瓜,用拳头敲碎了,也不管甜不甜,直接朵颐着说道,“本想瞻仰都虞侯挥斥方遒的雄姿,没想到李某人竟然来迟了,不过你们这瓜不错啊。” 叶渡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屋里,在商城里兑换了两个沙瓤的大西瓜扔了过去,顺道扔给赵柱一根雪糕。 李哙嘿嘿尴尬的笑道,“早说有成熟的,何至于我对这生瓜蛋子下手。” 叶渡笑道,“你又没问,不过你没事,总是我这跑什么?刚教训了刺史,你这不是告诉刺史大人,我是你同党吗?” 李哙洋洋得意道,“告诉他你我是同党又如何?钱象山是个能人,据说手里已经握着了薛昱通敌的证据,估计这一次,即便是有薛家做靠山,这刺史之位,也要保不住了。” 叶渡惊讶道,“他竟然通敌?通的那个敌?” 李哙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这钱象山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你可千万别得罪他。” 赵柱一边儿吃着雪糕,嘿嘿的笑道,“叶大哥,没想到您不仅在军中威风凛凛,便是做了东家,也比寻常人气派不少呢。” 李哙白了赵柱一眼,“那还用说?十七郎当年在军中,那是响当当的英武少年郎,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硬汉子呢。” 叶渡攥拳,正要讲一番道理,却忽然见有人急匆匆的过来。 李哙转身过去。 “什么?打起来了?这帮子孙子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这沈老鬼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行了,让兄弟们别看热闹,以后咱们还得指着他们干活呢。” 叶渡上前拦住了传信之人,看了眼李哙道,“凑这个热闹做什么?他们本来就对你有怨气,你的人去了,也不会对你心存感激,不如问问是哪里来的人手。” 那传信之人立刻抱拳道,“是运河漕帮的。” 李哙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指着叶渡说道,“还得是你够狡猾。” 说着对传令兵说道,“还不明白吗?立刻让崔玉带着人手去逃了漕帮老巢,我早就听说他们藏污纳垢。” “记住了,一切财物要充公,让我知道这孙子在私藏战利品,老子要他脑袋!” 叶渡摇头。 这个李哙为了搞钱,都有些魔怔了啊。 不过沧州也太乱腾了,什么山贼、马匪、水贼、漕帮乱七八糟的,老百姓的日子怎么会好。 让李哙磨磨刀,把这群畜生都收拾了,也是好事儿。 地方不太平,老百姓永远过不上好日子。 当然,这种打打杀杀自己是不会关心的。 叶渡现在手头上握着三项生意,六龙梁的速生鸭子、清河村的草帽、百谷堡的麻衣,这些都是自己发迹的基础,不容有失。 而且这一次动静非常大,一口气在沧州铺开了二十几家门店。 花费可不小,名义上借的印子钱飞起,如果搞不起来,就要出大笑话了。 有了正经生意做掩护,便是金山银山,自己也能靠系统偿还。 若是赔了,自己拿出来那么多钱来,大家就要把自己抢过去切片了。 李哙与叶渡边走边聊,忍不住说道,“离了皇城,这些世家真的是无法无天,我明明在各个路口布置下了兵马路障,他们竟然还敢冲过去闹事,真的是拿我李哙不当回事儿。” 叶渡也忍不住感慨说道,“世家坐拥坞堡,动不动就拥有人口数万,十数万,土皇帝当久了,难免不拿皇权当回事儿。” 李哙摇头道,“坞堡也好,人口也罢,都不是最关键的因素,说到底是我大乾自立国以来,突厥未扫,契丹未灭,各番邦蛮国虎视眈眈视我大乾如猪羊,动不动就闯入境内,俘虏人口,抢夺物资。 再加上近些年,天灾不断,生存艰难,百姓不得不依赖世家生存,民心自然难以归附。” 闻言叶渡也忍不住感慨道,“大丈夫不能手持锋锐,驰骋于大漠草原之上,横扫鞑虏,与袍泽把酒言欢,却要在这穷乡僻壤与沈家、薛家这等世家子勾心斗角,浪费光阴,着实让人惆怅!” 闻言,便是每日没心没肺的赵柱,都忍不住潸然而泣,“叶大哥,莫要说了,这才几个月,我便拉不开三石弓,头上也有了白发,我怕我此生没有机会与陛下一道杀伐蛮夷了。” 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将近,三人却不知不觉间,因为李哙一席话,陷入了沉闷的氛围。 许久之后,还是李哙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温声道,“何至于此,圣人曾言,我等袍泽,不论是上阵杀敌,还是下阵治国,只要心中有大乾,便是在为大乾而战!” 赵柱平复下心情,眸子里闪烁着光芒,沉声道,“煌煌大乾,煌煌儿郎,威慑万邦!” 闻言,便是叶渡和李哙两个大佬,也不自觉的直身正冠威严道,“巍巍有乾,巍巍有我,道隆虞唐。” 这一刻,李哙也忍不住泪洒当场,原来从始至终大家都没有变。 ........... 而另外一边儿。 在庄园守着的赵无赖,听到动静之后,也很是紧张。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山贼的死活,他更在乎大嫂,以及自己会不会被牵连。 至于身边儿的大哥,虽然赵无赖每日给他端屎擦尿,喂水喂饭,倒不是心里有什么觉得对不起的。 只是感觉,一个得了木僵的大哥,每日躺在旁边儿听热闹,就很刺激。 有的时候,远处的喊杀声传来,他甚至想过去帮忙。 但在山寨磨砺出来的赵无赖知道,这种事情能不掺合就掺合。 关键时刻,最好是脚底抹油。 所以当得知,他们激怒了沈家人,被沈家人砸了不少庄子,也不敢出门前去支援。 当看到女人急匆匆的回来,赵无赖并没有像是往日一样,而是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女人呵呵一笑,“你也会关心人么?” “你这是什么话?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虽然不如大哥,但.......” 女人立刻瞪眼,“不想死,就闭嘴。” 赵无赖立刻停下,心想希望你也这么硬气,转口继续问道,“你好端端的激怒沈家做什么?” “你懂什么?若是沈家无所动作,就证明他怕了咱们,也可以帮着叶家压一压沈家,若是沈家恼火之下,做出过激之事,便可以借机清扫这一代的其他山贼。” “干活的人少了,抢饭吃的人少了,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 赵无赖惊讶道,“你们竟然会玩驱狼逐虎,够可以的。” “哼,你也够可以的,都会用成语了。今天太累人了,我去歇息,你最好不要打扰我。” “赶紧歇息去吧嫂嫂,我给你准备饭菜!” 看着赵无赖忙碌的身影,女人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赢了。 之所以赢了,是因为驱狼逐虎。 之所以赢了,是因为得到了叶家的好感。 只是他没想到,叶家的反应也那么狠辣,立刻派兵扫了漕运码头。 抓了不知道多少沈家人,这梁子算是结的狠了。 一日之内,沧州几乎风云变幻。 先是百谷堡附近的村落,被漕帮莫名其妙的攻击,死了不少人,不少从外面逃来的山贼头目,身死当场。 旋即跟沈家牵连甚广的漕帮,被折冲府端掉了。 明明沈家探查过,折冲府的兵马大多数掉到了马山镇。 所以才敢这么大张旗鼓,往日里漕帮可是牛气的很,便是朝廷的兵马,也是丝毫不惧怕,大不了上船飘着。 结果连人带船都被端了,还搜出了大量犯罪证据。 在家等待消息的沈峤年愤怒之下,一脚踹翻了冰室的冰块,连正在跳舞的舞姬都没放过,被他用冰块活活的砸死。 “妙啊!妙啊!” “我终究是老了,可把你们几个小子能耐坏了!竟然跟老子玩声东击西!” 沈峤年杀了人之后,示意人拖走,找个地方买了。 发泄了好一通,气呼呼的躺在床上,半响都起不来身子。 他发现,前些年闷声发大财,沈家前面转入低调,虽然让沈家少了不少麻烦。 但是作为代价,也让他越发看不懂这个世道了。 他恨不得,直接打开沈家的堡垒,让死士和部曲一股脑的冲到马山镇跟李哙来个血拼。 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发现,李哙这支兵马的存在,确实如同定海神针一样,让人不敢轻易躁动了。 以前,朝廷在地上没有多少兵马,即便是有,也很快的时间就被腐化,吃空饷,没有战斗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李哙有了钱,将这支军伍打造的极其恐怖。 一群地方的府兵,竟然可以压着漕帮打,你敢信? 为何先前朝廷放出那么高的赏格去剿灭江洋大盗,还不是军队一点用都没有。 自己真的是大意了。 还想用先前的手段去做事。 但忘记了,这支军队的恐怖。 “沈峤年啊,沈峤年,你虽然老了,但是你比年轻人更能忍!” “咱不跟他们比拼热血。” “他们不是做生意,想着赚钱吗?论经营之道,又有谁比得过你呢?” 狠狠的咬了咬牙,沈峤年喊道,“沈福,给我寻个十四岁的黄瓜丫头过来,今晚老爷我要开开荤。” ------------ 第96章 沈峤年吃瘪 翌日。 天气有了些许微风,蔚蓝色的天空之中,没有多少云朵。 听闻叶氏商行旗下的新铺子开业,不少收到请帖和没收到请帖的士绅名流都过来凑热闹。 人们惊讶的发现,一条条长长的红丝绦状物被挂在竹竿上。 然后有人拿着火折子点燃,顷刻间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众人先是被吓了一跳,但旋即感觉这种声音配合着锣鼓声,很是热闹。 在万众瞩目之下,苏灿的远房堂弟站在叶渡身边儿,将牌匾挂上。 这般动静,引来了无数乡亲们驻足观看。 不少亲朋好友过来道喜,就连王夫人今日都停了生意,带着两个闺女,戴着纱帽过来送上红包。 王嘉伊远远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觉得心里特别的自豪。 “叶东家好本事,一口气二十几家店铺同事开业,老夫佩服佩服啊。” 说着命人搬来一个箱子,现场打开,里面是一锭锭的银子。 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愧是沈家啊,这出手就是大气啊。 “祝你叶家的生意兴盛繁茂,日进斗金。” 叶渡叉手还礼,“谢过沈家主,来人啊,侍奉沈家主入堂。” “年轻人,别那么着急,你伯父我来这一趟,岂能只送些黄白之物。” 旋即拍了拍手,立刻在管家的带领下,来了一队沈家的家仆。 这群家仆虽然穿着普通,但是看他们抬着织机,且有一百多人,可谓是声势浩大。 “呦呵,沈家主,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您这是来砸场子呢!” 李哙一袭儒衫,手拿折扇,跟一群名流站在一起,哪里有一分都尉的样子,反而像极了风流雅士。 他之所以站出来,就是因为他觉得姓沈的,今日所作所为,太过于喧宾夺主了。 这个时候,大家想表达心意都是意思意思。 你又是送金送银,又是弄一百多号人过来堵门,这是做什么? 排场用在人家店铺门前,人家的买卖还做不做? 面对李哙的责问,沈峤年不慌不忙的笑吟吟道,“我听闻,叶东家跟着孙县尉满城的寻找工匠,恰巧我手里有,用不着了,这不就都送过来了。” “这是卖身契,今日就交割,送给叶东家。” 说着,拿出一把卖身契,直接塞给了苏酥。 刹那间。 在场之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沈家真的是财大气粗,竟然一口气送了一百个奴仆。 如此厚重的礼物,叶渡该怎么应对? 明眼人都清楚,沈家人跟叶家在商业领域在未来极有可能爆发争斗。 但人家沈家,都送上了这么大的礼,到时候叶家又如何好意思动手呢? 而且这一百多人,收下之人,用不用都是问题。 饿死了吧,万一哪天,沈家老爷子想起来,该如何交代? 不饿死,总要去干活?可叶渡敢让他们干黄麻生意吗?学会了,带回去沈家怎么办? 叶渡笑吟吟的上前,叉手谢礼之后,招呼道,“来来来,谢谢沈家主的大礼,不过我叶家不豢养奴仆,既然沈家主送给我,我便做主,赐予你们自由身,明日便可以领取土地,做大乾的百姓了。” 今日是叶氏商行的大喜的日子。 在场的都是士绅、名流,不管人家送什么,自己都得接着。 不能落了场面。 等到这些奴仆安排下去,叶渡上前,命人搬来了十几个箱子。 “沈家主,您送我这份大礼,叶渡不能不还。” “这些东西,是我们铺子自己卖的麻衣、麻袋、渔网,都是好东西,结实耐用,以后沈家的佃户、农人需要,可以来我这里预定,绝对比市面上的便宜七成以上。” “当然,您不要觉得咱们家便宜,就不是好东西,我这里的麻制品,绝对比一般商家的结实耐用。” 沈峤年惊讶道,“这么便宜,还这么好用,真的吗?” “铺子在这,商品陈列在货架上,那么多乡绅见证,叶渡如何敢哄骗人?”叶渡笑吟吟的附和着。 “那我得亲自体验体验,老夫年轻时,也经常穿着麻衣下地干活呢。” 沈峤年说罢,便在沈福的搀扶下,跟随苏酥进了店铺。 就在这时,外面此起彼伏又响了一阵祝贺声。 众人扭头望去,却是百谷堡附近几个受益的庄园的庄主过来献礼。 东西虽然不值钱,却代表着实打实的心意。 看着几个本来该死去的死人,在叶渡面前一副恭敬的模样,堂内的沈峤年手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头。 好好好,沈家多少年,没受过这等窝囊气了。 “恭喜叶东家,鄙人八里洼庄园庄主,江湖朋友送我一个混号,秦五,今日来此祝您生意兴隆。” 叶渡扭头看向李哙。 李哙的表情很是尴尬,大意了,光防备有人闹事了。 没想到,这群家伙,竟然能在大战方歇之后,立刻跟没事儿人一样,过来送礼。 前脚惹恼了沈家,后脚给叶家送礼。 这不是摆明了向外送出信号,这是叶家和军方豢养的野狗吗? 对于这帮人的操作,叶渡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江湖客,多少有点血性的。 虽然自己扫了他们,但是那是凭本事见真章。 可以说是,自己一定程度上把他们打服气了。 但是沈家的所作所为,多少就是有点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 他们如何咽得下去这个口气,自然而然想倒向自己。 叶渡看向沈峤年,却发现这老人家,气的脸都绿了。 一直恶狠狠等着秦五,丝毫没有一点隐晦。 “谢谢秦庄主,这里是一百套麻衣,回去你可以给庄子里的乡亲们穿戴。” 叶渡一挥手,立刻有人搬着箱子过来。 “什么给乡亲们穿戴,搞得跟咱秦五不穿一样,咱也是经常下地干活的。” 说着,竟然当众脱掉丝绸,还上了麻衣,当众抖了抖,惊讶道,“这确实是好东西啊,叶东家,您真的是大才!这绝对比秦某见过的任何一件麻衣都要好!” “叶家出品,必是精品,欢迎秦庄主以后多多光顾。” “那是必然,叶东家,我们几个庄子就在您的百谷堡旁边儿,您要是缺人手,却粮秣、缺木材、缺铁器,尽管开口,我们竭尽所能。” “甚至我听说这黄麻是一个叫做赵家峪的村子种植的,我们也可以给您种植,价格绝对会比赵家峪低。” 秦五是武人出身,说话的声音很有中气。 但却并不是那种纯粹的狂野,而是话里有话。 他们本来就仰叶氏商行鼻息而活,叶家又帮忙扫了漕帮。 所以今日叶氏商行的铺子开业,他们就马不停蹄的来表忠心。 什么人手、粮秣、铁器、木材,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但是汇聚在一起,就是实打实的战争机器。 就是明摆着告诉叶渡,我们就是来给你当狗的。 这番话,除了给叶渡表忠心之外,也有给沈家听得意思。 叶渡忍不住看向沈峤年。 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虽然他一直没有对叶氏商行直接出手,但也没少派人监视,鼓噪其他人出手。 甚至刺史的孟浪之举,也跟他脱不开关系。 叶渡看的明白,这群山贼余孽,能活下来,自然也有聪明人。 如今被一个山贼余孽冷嘲热讽,也是活该。 昨日一战,他虽然小心再小心,但还是中了圈套。 尤其是李哙一计横扫漕帮,绝对让沈家吃了个大亏。 这一战过后,即便是叶渡不会刻意培植秦五这群人,他们也在沧州站稳了脚跟。 所以沈峤年气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做生意么,你帮我,我帮你,和气生财,来来来,里面请。” 叶渡示意,立身于一旁不怎么说话的王老五,带着人走来进去。 叶渡看着眼前众人,不禁心里暗想,“听说,这群山贼余孽之中,有一美娇娘,生的风情万种,怎么不见踪影?” 店铺大堂内。 来来往往的客人,以及来恭贺道喜的士绅,都在伙计的指引下,了解着铺子里的产品。 麻衣这东西,华夏绵延了上千年,不是什么稀罕物。 但黄麻制造的麻衣却是稀罕物。 大家都忍不住上前抚摸,穿上感受,当实物落在手里,大家才意识到,这真的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尤其是家里有农庄的,雇佣者佃户的。 瞬间意识到,叶渡没有说谎,这东西便宜耐用,给大家买回去,绝对物有所值。 不少人立刻叫喊着下单,大批量购买。 今天本来想摆摆场子,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沈家的霸道。 结果让人落了面子,如今更是被晾在一边儿,连刚才那个叫做苏酥的小子都不见了。 让本来就心情抑郁的沈峤年,心里更加烦闷了。 哪怕是刚才苏酥做主,送了他几套高级麻衣,适合他这个身份的,穿着也很舒服,也让他没有了多少兴致。 “哼,东西好归好,又不是我的。”沈峤年郁闷的观看着商品,恨不得立刻将店铺夺过来,然后将这种新式麻衣卖遍大江南北。 “老爷,这些东西早晚都是您的,您消消气。”沈福凑在一边儿说道。 “你看看今日叶家的排场,你觉得老爷我那么容易把属于咱们家的东西拿回来?” “沧州的士绅给李哙面子,来了多少?” “你瞅瞅,还有军方送来的贺礼,这牌面,咱们沈家也没有吧?” 心里极度抑郁的沈峤年,恼火道,“怎么一个破落的村正,死了一回,就变得那么厉害了。” “自己能挣钱,还不停的在咱们沈家身上割肉?” “没有这破麻衣铺子,咱们沈家的成衣铺的衣服不知道多抢手,可今日过后,就要门前冷落了。” “对了,漕帮的临时驻地,你去了吗?”沈峤年小声问道。 “去了。”提起漕帮,沈福的表情也很是沉重。 “我知道,现在的府兵如狼似虎,不再是先前那软绵绵的样子,真的有意对漕帮动手,肯定挡不住,而且还是趁着人手空虚的时候,怕是损失惨重,三五年恢复不了元气了。” 沈福连忙道,“但大家对老爷您忠心耿耿,说只要您一声令下......” 沈峤年摆摆手,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渡等人,气的差点摔倒。 恨不得立刻回家,召唤人手血拼,但一想到不远处招呼贵客的李哙,就压制住了火气。 冲动是要被惩罚的。 连刺史都栽了,自己不能再冲动了。 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票据,“拿着,去咱们家的账房上支三万贯。”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三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他们折损了那么多兄弟,岂能让他们寒心。再说了,给他们多些钱,让他们快点恢复元气,对我们也是好事儿,这世道总归要有人干脏活。” 沈峤年这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脆弱和无奈。 ------------ 第97章 全是震撼 “老爷也不必心寒,我观之叶家的生意,大多数都是为穷人准备的,什么便宜的鸭子,便宜的衣服,便宜的草帽,顶多可以赚点小钱,但绝对难成大器,也很难对咱们沈家产生什么冲击。”沈福在一旁安慰着说道。 而心里对叶渡等人万分痛恨的沈峤年,自然而然很喜欢管家沈福的话。 “放着有钱人的生意不去赚,专门去赚那些苦哈哈的,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又能掏出几个散碎铜钱买这些?叶渡是贫苦出身,不懂这些,李哙乃是世家子,竟然也不懂。” 沈福搀扶着沈峤年,顺口笑着说道,“能怎么办呢?高端的商业都在咱们沈家手里攥着呢,他敢张嘴试试?老爷不砸碎他的牙。” 很快,这对主仆笑吟吟的离开了铺子,连辞别的话都懒得跟叶渡去说了。 李哙多少有些洋洋得意,至于叶渡更是无所谓。 毕竟自己这铺子,主要面向的群里还是一般的市民阶层,以及贫苦大众。 像是沈家这种世家,根本不可能在乎这些东西。 至于买回去给手里的穷人穿,更是几乎不可能。 沈家的名声迎风臭十里,怎么会有这等仁心善念。 一转眼,便是晌午。 苏酥和苏灿两个兄弟,安排着客人们去了酒楼吃肉喝酒,大排宴宴。 而叶渡则直接骑马,回了清河村。 路上叶渡还遇到了先前有过数面之缘的苏公子,其父苏培哲因为治下坐拥六龙梁区域,得到的赋税极多,如今日子过得极其逍遥快活。 听说用不了多久,便有青云之上的机缘。 但又担心叶渡将六龙梁搬迁而走,所以特别遣苏公子前来拜会叶渡。 适才远远的看着叶渡在沧县布置的生意,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 叶渡知道,苏公子之所以这个时候出现,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见过苏公子,许久不见。” “叶兄,小弟本事奉家父之命,邀叶兄入府一绪,着实没想到,叶兄最近这般忙碌。” 叶渡淡淡的笑了笑。 并没有将这句客套话放在心上。 而苏公子则一摆手,有家人奉上金银礼物,“这些钱财,乃是苏家准备的礼物,还请叶兄笑纳。” 叶渡拱手,“那在下却之不恭了。” 苏公子再无先前在叶渡面前飞扬跋扈的模样,而是恭敬道,“小弟最近会时常来沧县拜访,还望叶兄莫要嫌弃小弟叨扰。” 待送走了苏公子之后,叶渡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去马山镇。” 马山镇的麻衣铺子内。 赵无赖正站在铺子内,两眼死死的盯着不料,手不断的上下抚摸着。 “这件衣服不错!” “这件衣服也很不错。” 一阵精挑细选之后,赵无赖已经买下了十几件麻衣。 “没想到我这身体穿什么衣服都这么好看。” 赵无赖对着试衣间的巨大铜镜一顿摇晃。 这里的每一件衣服,他都感觉自己非常喜欢。 最主要的是价格极其便宜。 这些衣服,如果拿到外面去,起码一件要大几百文。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占了大便宜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极其兴奋。 想都没想,便要继续买几件,赠给自己招揽的心腹。 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刺探情报一事。 在伙计热情的招呼下,他每走到一处区域,便迫不及待的拿下几件挂在墙上的衣服,拿去尝试。 在刚上山的时候,仗着手头分了些钱,他也曾去过成衣铺。 但是却从没有这般敞亮过。 这不停的试衣服,一试就是小半日,直接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更忘记了,自己那得了木僵之症的大哥还躺在床上,等着自己擦屎尿。 不知不觉间,人家伙计都开始吃饭了,他还在尝试。 此时衣服已经被他尝试了一个遍,现在开始对一些袋子,绳索,渔网这些东西下手。 他拿起麻袋,熟练的缠裹在身上。 然后下意识的溜达了几步。 别看只是便宜的麻袋,稍加修饰,也可以当做衣服穿啊。 真正经历过顶级贫穷的赵无赖,此时俨然成了一个顶级的服装设计师,这个缠裹在身上的麻袋,在他心里已经被他改装成了超级贫困的百姓的衣物。 不过就在他想买下这个麻袋,自己改造一番试试的时候。 却被旁边儿的顾客一把抢走了麻袋。 “有完没完,不买就把地方让出来,这么好的麻袋,不用来装粮食,你个穷货还想当衣服穿?你有病啊?” “他娘的,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什么有钱人!有钱人来这种地方坐什么?” 说着赵无赖怒气冲冲的将麻袋扔到一边儿,拎起拳头对准那位顾客便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 赵无赖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但是那顾客一点事儿都没有,因为赵无赖的拳头,砸在了一个伙计的手心里。 那伙计五大三粗,身长八尺,听到这边儿有动静,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这位贵客,请息怒,打人是要见官的。” 那大汉明显是军伍出身,虽然少了一只胳膊,但是魁梧有力的他,对付赵无赖简直就跟对付小鸡崽子一样。 这样的大汉,每个铺子都有配备,而且数目不少,最起码有三五个。 一来叶渡可以帮着朝廷安置一下在战场上侥幸活命的老兵,算是跟军方续一续香火情分,给昔日的袍泽一个出路,二是这群人也算是一种保护铺子的武力。 面对这种略微带着几分杀气的大汉,被人瞧不起的赵无赖一颗从腰间解下了钱袋子,直接扔在一边儿。 “老子把这些全都包了!” 旁边儿的那客户见状,直接也拿出钱袋子,扔到一边儿,“老子也全都包了!” 那大汉见二人赌气,丝毫不慌,笑着说道,“二位,说包下我们叶氏商行的货物,时不时有些夸张了,这虽然只是个镇上的铺子,但是这麻袋存货也有上万个,二位这点钱就想包下?” “我看二位都看了不少货品了,也买了不少东西,这般我请二位尝一尝我们的工作餐,等日后稍微凉快些,再派人帮你们把定下的货物给你们送到家如何?” 一听到有免费的饭吃,赵无赖瞬间来了兴致。 当然还有一个核心原因,上万个麻袋,他连想都不敢想。 怕牛逼吹得太响,被人家扔出去。 尤其是闻到了一股烤鸭子的味道。 “这是什么?”赵无赖好奇的问道。 “少见多怪,这是叶氏商行推出的烤鸭拌饭,从六龙梁养的鸭子,专门卖给普通人的,价格便宜,但是很美味。”另外一名顾客白了他一眼说道。 有的吃,赵无赖自然没有心思吵架。 而是对伙计说道,“麻烦您给我多盛点米,我还真的饿了。” “得嘞,都是来我们家买东西的,和和气气的多好。” 伙计笑着去安排。 而赵无赖则安排手下,将买好的货物险规整规整。 听说人家会派人给货量大的客户送回去,他就准备多买些麻绳,麻袋,还有补鸟网回去。 这些防鸟网本意是布置在庄稼周围,防止鸟类偷食谷物。 但是头脑灵活的大乾百姓,明显发现了他另外一个用途,那就是多买一些,在道路和丛林之间布置,然后用来捕捉鸟类吃。 所以销售量极大,几乎是一麻袋麻袋的往回买。 起初赵无赖的心思都用在自己选货上,没有刻意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一看吓了一跳。 “我的娘亲啊,我觉得我买的就已经够多的了,怎么这群人就跟疯了一样啊!” 赵无赖感觉有些震撼。 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 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入店铺,挑选货品。 一个个一听价格,就基本上挪不动脚步。 挑选的那叫一个认真。 几乎眨眼间。 咸鱼翻身且在山贼团伙之中有了一定地位的赵无赖就发现了问题。 就连自己这样勉强算是有点小钱的人都控制不住,买买买。 可以想象,这些东西对于真正有些家底,需要经营农田的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他们恐怕更会拿出积蓄,疯狂的购买。 毕竟平日里衣服太多,麻袋太贵,大家多少有些舍不得。 可是叶家商行的麻制品的价格相当低,几乎是市场上同类产品价格的三分之一。 “贵客,你的饭菜来了,我还给您准备了些酸梅汁。” 赵无赖结果饭菜,疑惑问道,“你们东西这么便宜,就不怕赔钱吗?” “我们东家说了,新店开业,跟乡亲们交个朋友,让大家多拿点实惠,等大家有钱了,还会来叶家买货。” 赵无赖又问道,“那将来成了老店呢?” 那店员笑着解释道,“那怕什么?我们东家提出了技术的概念,就是说,我们现在别人三分之一的价格,可能少赚或者不赚钱,但是半年以后,我们的技术进步,可能五分之一的价格,我们也能赚很多钱呢。” “我们的价格越来越低,乡亲们就能拿到更多的实惠,到时候鞋子、衣服,粮袋子什么的必用品省下来的钱,就可以多买些粮食。” “另外谁家还是要是想读书识字,我们这铺子里,还有些粗糙的纸张,别看他便宜,但是很结实耐用,绝对是稍微富裕一些人家的首选。” 赵无赖点了点头,然后就一边儿吃一边儿看着往来的顾客。 看着他们每次大概没多少产品,每隔一段时间来多少人。 心里开始盘算叶家能赚多少钱。 马山镇这家铺子,规模并不算是多大。 但是仅仅是麻袋就准备了一万多个。 虽然赵无赖无法理解,凭借百谷堡是怎么一口气生产出那么多产品来的。 但是人家肯定有那么多,不然不会向自己夸下海口。 今天只是新店开业,很多百姓还没有听说,随着时间推移,用过这些麻制品的乡亲们,肯定会奔走相告。 他刚才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预估叶家卖出去两万多钱。 而且人流一直很多,没有太多的变化。 那一天经营六个时辰的话,就大概能卖出去二十四万钱。 我滴乖乖,这一天就是二百多贯钱啊。 哪怕后期客流量会有所减少,但五十几贯钱总归是有的吧? 一个月轻轻松松几千贯的收入。 扣除人工、水电、生产成本,怎么也能剩下大几百贯。 而且叶家像是这样的店铺,大大小小一口气开了将近三十家。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叶家一个月就能赚十几二十万贯钱。 那岂不是一个月就能成为巨富? 而且以叶渡和李哙他们的势力和关系。 肯定会源源不断的吸纳人手,将货品铺到其他地方,到时候钱就会跟雨点一样,数不胜数。 一旦这些货品铺向整个河北道,甚至整个北方。 那岂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月就能赚百万贯? “一个世家一年都赚不到那么多钱吧?” 想到此处,赵无赖忍不住倒吸了十几口凉气。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了。 自己当初为什么得罪叶家? 现在赵家人,在叶渡那边儿的地位虽然不算高,但是总体上也有活干,听说大家伙隔三差五的也能吃顿肉。 若是自己当初老实一些,到如今,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肯定也能混的非常好。 哪里跟现在似的,守着一个破农庄苦苦度日。 好不容易重点青菜,送到城里,那些富户还挑挑拣拣。 但人家叶家卖的东西就不一样啊。 听说这黄麻就长在大山上,几乎没有多少成本。 而且工人们很简单就能学会。 据说还有机器帮忙生产。 他觉得叶渡虽然卖三分之一的价格,但是只要积少成多,绝对有得赚。 看看那些购买货品的顾客的表情就知道了。 他们以后绝对还会来。 谁家没有个十几口人呢? 谁家干活不需要袋子,不需要绳子呢? 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叶家的东西,那么叶家的每一个铺子,就是皇家的铸钱炉。 而这样的铸钱炉,叶家有将近三十个。 恐怖! 太恐怖了! 赵无赖忽然觉得,嘴里的美味鸭子,索然无味。 脑子里忽然有了是不是也可以开麻坊的想法。 但一想到,开麻坊,就要养活一大群不种田的工匠,还要有人去收麻,加工,生产,购置机器,租赁铺子........ 随随便便,便可能砸进去几万贯钱财去。 当初整个上寨,倾其所有,也只是买下一个破落的农庄。 大家伙饿着肚子,想尽一切办法在土里刨食儿,时不时的还要靠出去做工,才能有条活路。 一口气拿出去几万贯来搞叶家这种作坊,几乎不可能。 况且叶家生产的这些麻制品,使用的麻,明显跟传统的麻不一样。 既可以卖出去非常便宜的价格,还更结实耐用。 就自己这一群人,哪里有本事搞这些? 吃完饭之后,也不管大太阳了,就带着人手去镇上的菜铺。 这菜铺是自家庄园经营的,里面卖一些时兴的蔬菜,他准备看看最近什么蔬菜卖的比较快,然后多种一些,拿到城里来卖。 顺道跟极有可能在此地的嫂嫂聊一聊,自己的重大发现。 大嫂最喜欢有本事的男人了。 能发现别人的强悍,也是一种本事。 但是他还没进入铺子,就听到了嫂嫂跟几位当家人与叶渡聊天的声音。 吓得赵无赖立刻躲到了一边儿。 店铺门口已经对方了大量的货品,看样子是其他几个当家人买的。 里面聊天的声音时不时的能传出来。 “老四,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贵客便是叶氏商行的东家,叶渡。” “当初咱们不为人子的时候,可没少被他老人家教训.......” 在秦五的介绍下,老四连忙上前行礼,神态格外的谦卑。 “虽然第一次见到叶东家的尊荣,但是心中早就仰慕已久了。” “幸会!幸会!” 秦五在一旁恭维道,“岂止是仰慕,若非昔日在战场上,叶村正手下留情,你现在就成了孤魂野鬼了,你应该说谢过叶东家不杀之恩。” 叶渡笑道,“别搞那么多些虚礼,你们好好做人,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多的是。” “可不是虚礼,我们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您。”几个人满脸堆笑道。 “叶东家,您喝水!”女人明显是发现了刚才狼狈藏匿的赵无赖,但是却也不能拿此事要挟赵无赖什么,毕竟当初对叶渡下手的人之中,也有自己。 从此事上来看,他跟赵无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叶渡刚刚落座,就听秦五说道。 “我本来只是想送些礼物过去的,只是没想到贵商行的货品质量那么好,价格这么便宜,所以一口气买了那么多。” “比起那些寻常的成衣铺子,我觉得贵商行的衣服,强了不知一点半点,实在是太物超所值了。” 听到秦五的话,人群之中的女人眉头微微一皱。 当初秦五说,咱们走投无路可以经营个农庄,背靠叶氏商行没准儿可以混口饭吃。 结果大家果然有了一条生路。 如今他又说叶氏商行的货品很不错,连他都忍不住买了很多。 这么看来,叶氏商行的生意肯定会大火特火。 只是,当她看向叶渡的时候,却从其脸上没有看到一丝的得意之色。 ------------ 第98章 拭目以待 叶渡从始至终都是一脸的淡然,仿佛做了些许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他看了眼眼前的几个当家的,笑着说道,“单纯从性价比上来说,我们家的布料确实比寻常布料要强很多,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们对我们这种新研制的黄麻布匹的耐用性、实用性以及多样性等等多方面,有什么看法?” 秦五高声赞道,“这还用说,叶氏商行的布匹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良品,尤其是那粘网,真的是个好东西,从古至今怎么就没有人想到呢?” 话锋一转,秦五也忍不住颇为好奇的问道,“叶东家,其实我真的非常好奇,从古至今用麻制作布匹的人成千上万,但都没有您搞得好,我想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叶渡心里不由得暗中发笑。 我怎么做到的? 我要不是穿越者,可以成功剥削阿三的劳动成果,怎么可能让这东西卖得那么便宜? 但既然这群家伙发问了,还是要给个答案。 毕竟这些家伙有意倒像自己。 而自己今日来这处铺子,就是给他们三份薄面。 “着实有些过誉了,我不过是踏踏实实的做些实事而已。” “就像是你们种田,只要踏踏实实的付出劳动,秋天就一定能收获粮食。” 抬头看看日头,叶渡起身拱手说道,“诸位,着实不好意思,今日我们叶氏商行的铺子开业颇多,我还要四处逛逛,咱们改日再聊。今日还要多些几位的捧场,咱们山不转,水转,我们他日再见。” “叶东家客气了,您家大业大,肯定不是我们这等闲人可以比的,今日我们便不强留您喝茶了,咱们回见。” 一行人颇为客气,将叶渡送出店铺。 目睹叶渡离去之后,赵无赖才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进入了店铺。 一斤铺子,就给诸位当家的行礼,颇为恭敬,哪里有一丝一毫与嫂夫人独处时候的无赖模样。 “诸位当家的,这黄麻铺子的生意,怕是无须多久,便能畅销南北,叶渡恐怕要成为顶级富商了。” 诸位当家人只知道此物颇为抢手,知道叶渡会发财,但没想到会有赵无赖说的那么厉害,一时间都纷纷看向赵无赖。 赵无赖见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连嫂夫人都诧异的看着自己。 便自顾的跟大家解释,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分析悉数告知。 听赵无赖说完之后,现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许久之后,秦五率先哈哈大笑,“这叶东家,果然有经天纬地之才,这生意既给老百姓解决了麻烦,又能轻轻松松赚取敌国之富。 不过我等出身山野,做过不少丧良心的事,能苟活便是万幸,便是羡慕人家,都实属不该,在报仇雪恨之前,踏踏实实的做事,才是正道。” 嫂夫人也开口说道,“叶东家肯定有很多东西是不为外人知晓的,就说这么多的黄麻从何而来,别人或许不知,咱们这些毗邻百谷堡的庄子总该知道些蛛丝马迹,叶家肯定有低廉到令人发指的进货渠道,此外便是叶村正的本事,就他们堡垒里那些巨型机器,就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 老四也皱眉道,“岂止是这些,还有人家强大的背景和实力,听说这折冲府的李哙,本身就是世家子,在军方高层都是能说得上话的,还有本县的县令,虽然为人低调,但据说也是军方出身,这些东西都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赵无赖感慨道,“确实如此!他这生意看似简单,就是把草变成绳子,变成衣服,甚至咱们的人也能做出来。” “但是真的做这门生意的话,就会发现,咱们做出来一件,人家能做出来十件二十件,这巨大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 嫂夫人补充道,“诸位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叶渡已经抢占先机,他这一波开店,起码让本地所有的穷人都有机会穿上了他做的衣服。” “这习惯一旦养成,可不是那么好更改的,大家下一次买衣服,下意识的还是会去他家的铺子买,因为大家相信他们家的货品更加便宜,更加结实耐用。” “而且刚才叶东家到访,我发现我们当初在六龙梁输得一点都不冤枉。人家虽然年轻,但是不骄不躁,面对别人的吹捧,一点都傲气都不滋生,可见此人的前途将来绝不会止步于此。” 秦五笑道,“嫂嫂,您竟说废话!就他这个价格,别说是在沧州,便是整个大乾,都有天大的优势,足够商旅们走南闯北的去贩卖,如同赵兄弟所言,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大乾顶级富商,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嫂夫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眯缝着眼睛说道,“哪有那么容易! 强中自有强中手。 先不说大乾只是名义上掌控江山,各地的世家都圈地自治。 就说各地的官员,岂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他能顺顺利利扩张到整个河北道,就算是不错了,想要遍及整个大乾,哪有那么容易!” 赵无赖则摇头苦笑道,“嫂夫人,小弟知道,您的意思是说,叶渡的背景,只能让他在沧州畅行无阻。” “但是你忘记了,叶渡出身于军方,这两年陆陆续续从军队退下来到地方为官的人真的不少。而且像是崔家这种世家,也不在少数。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其他地方的大人物,怎么会吝啬于抛出善意呢?” “一旦叶渡的黄麻产品在沧州火爆之后,他的产品就会迅速引来无数买家,轻松在大乾各个地方散开。” “未来在百谷堡,肯定会形成一个庞大的生产队伍,而且人员会越来越多,就像是江南的大富豪一样。” 嫂夫人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赵无赖,没想到这家伙不仅那事儿很强,就连头脑也比寻常人强不少。 难怪当初刚上山的时候,只能做个杂役,而随着山寨遭难,竟然成为了中层人物,到如今更是敢非礼自己。 是自己当初瞎了眼,以为能轻易把控他,结果自食恶果。 秦五也颇为认可赵无赖的观点,“难怪叶村正一开始就敢大张旗鼓的借钱,这摆明他对于自己的生意信心十足,绝对可以赚到金山银山。” 赵无赖啧啧地感慨道,“即便是走不出去,他有二十几家店铺,每天赚取的铜钱都是一个无法估量的数字。 放眼整个大乾,有拿富商,有哪个世家,有这个能力?” 在场众人都有些发懵。 他们以前都是生活不下去,亦或是犯了王法上山为贼。 一个月能够抢个三五贯银钱,便足以让他们欢天喜地一阵子了。 如今却意识到,人家叶渡能轻轻松松就成为大乾的顶级富豪。 这让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虽然让人家带兵撵的跟孙子一样漫山遍野的逃窜,却生不起任何的仇恨心思。 这简直不可理解。 要知道,他们在无当军手下吃了一次亏,就当成了不共戴天之仇。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这叶东家,简直就不是人,如何跟人家计较? 倒是嫂夫人似乎存了些有朝一日跟叶渡计较一二的心思,忍不住看向赵无赖,神情也有些探寻,“果真有那么恐怖吗?” 赵无赖认真地点头,“十有八九,嫂夫人若是不信,咱们切拭目以待。” ------------ 第99章 馋的人想哭 时光飞逝。 接下来的时光,叶家正式成为沧州的商业传奇。 一如赵无赖所预料的那般,黄麻制品迅速火遍千家万户。 那些平日里全家人只穿一条裤子的人家,冒着三天饿八顿的心思,也要筹集“重金”,去叶家买几身麻衣回来。 即便是买不起麻衣,也要买几条麻袋回去。 刚一开始,叶家的铺子里,存货还可以满足大家伙的需求,很快便库存空虚,百谷堡的工人们拼劲全力地生产。 哪怕是采取了两班倒的模式,哪怕是叶渡偷摸地干起了二道贩子的老本行,直接拿钱去商场里买样式和款式都差不多的麻制品,依然难以满足老百姓对穿衣的需求。 也正如赵无赖所预料的那般。 越来越的多的大商人,赶着车队聚集在百谷堡,想尽一切办法与叶渡见上一面,想要买一些货物回去。 不论是麻衣、渔网,还是最简单的绳索和麻袋,都极其抢手。 那些实在是吃不上饭的穷人,也有了讨生活的去处。 赵无赖每日最享受的事情,便是将自己的场地和简陋的工具借给那些穷人,然后他拿钱去百谷堡外包些许简单的活计,然后分给那些穷人去做。 稍微一打听,不仅仅是他在这么做,只要靠近百谷堡,只要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会去百谷堡做这种叫做外包的活计。 留下些许财货,将东西暂时领出来,加工好再送回去。 廉价且又耐用的黄麻制品,以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速度,快速在沧州乃是大半个河北道畅销起来。 而黄麻生意的火爆,让李哙和崔玉等人都尝到了巨大的甜头。 当然,离着清河村比较近,且投靠了叶渡的几个村子,自然而然的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尤其是李哙。 圣人发文,说朝堂要将钱米用在赈济灾民上,治理国家上,军队分配了土地,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当初很长一段时间,逼得李哙整天弹琴自娱自乐,实际内心崩溃到无以复加。 要知道闹灾,那是全天下不分南北的闹灾,专业种地的老百姓都种不出粮食来,他们军队杀人的手,就能种出粮食来了? 所以当初很长一段时间,李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遇到叶渡,脑瓜子灵活了一些,便开始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倒卖军功,什么贪污受贿,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只要入股百谷堡、六龙梁就能赚取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还能定期上缴许多给上头,关键是还合理合法,根本不怕御史们查。 所以他彻底没有心思去胡搞乱搞了,除了训练兵士之余,就是给昔日的袍泽写信,让他们赶紧来百谷堡进货。 当然,崔家也有自己的渠道,也跟着赚了不俗的一笔。当察觉到自己不可能吃下这些货品,崔玉便开始呼朋唤友。 在他们二人的全力支持下,叶渡不停的吸纳新的工人,卖出去的货物也不是一个豪商、两个豪商,而是一批批的豪商,几十驾牛车马车的过来拉货。 以至于叶家的铺子开始卖麻制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每天来叶家谈生意的商旅数不胜数,甚至于连番邦蛮夷的商人,都开始登门拜见。 而巨大的人流,也活跃了当地的经济,美的县令大人连北都找不到了。 至于叶渡则跟苏灿分工合作。 叶渡负责跟那些大商人们对接合作,动不动就拿他们的钱去商城里大赚一笔,然后赚取二道贩子的收入。 而苏灿则时常联系李哙和崔玉,一起想尽办法拉拢关系,招待客人。 叶家商行的生意,越发的火爆,以至于整个沧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叶叶渡赚取的铜钱,更是如同一座座大山堆积在库房里。 花都花不出去。 而且还通过这些货品,结交了许多军方的大佬,地方的权贵,自认为是沧州一等一的世家大佬的沈峤年直接坐不住了。 夜色渐深。 一辆奢靡的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缓缓的抵达了一家叶氏的铺子。 “老爷,我们到了。” 坐在马车上的沈峤年,在两个美妙绝伦的小娘子白嫩的肌肤中醒来,狠狠的摇了摇头。 小娘子们也不恼,赶忙上前搀扶着老爷子。 沈峤年掀开车帘,看向了不远处叶家的招牌。 大概一个月前,他曾经来过此地。 如今故地重游,他的内心复杂到没有了边际。 要知道,这个时间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间了。 一般的铺子早就关门歇业了,可是这家铺子依然人来人往。 而且,当初叶家只是租用了一间面积还算是宽敞的铺子,如今却变了大样子,周围几家铺子全都被买下,然后将周围打通,里面铺满了货物。 有些蛮夷国家的商人,见不到叶渡,便蹲在铺子里,不停的用声音的汉话,祈求掌柜的给他们一些份额。 什么叫做火到没边儿了? 什么叫做一布难求? 看那掌柜的一脸嫌弃的看异族商人的表情就知道。 之前听族里人提及此事,沈峤年还是有些不肯相信的。 如今看到了,给沈峤年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我大乾怎么又那么多穷人?” “他们都是哪里来的?连饭都吃不起的人,野兽一般的存在,为何要买一件衣服回去?” 沈峤年一脸不解的看向身边儿的沈福。 沈福连忙道,“老爷,连年征战,隐瞒户口的人家实在是太多了。朝廷初步估计,咱们大乾有人口一千多万,但是实际上,除了世家隐瞒不报的人口,这些穷酸老百姓隐瞒的人口也不少,加吧加吧,怎么也有个三四千万的。” “对于咱们来说,他们是禽兽,是在耕田里干活的牛马,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能拥有一件得体的衣物,是一件非常向往的事情。” “据说,叶渡还给手下人下了命令,如果来登门的客人实在是太穷,就可以去百谷堡做工,只要干出相当的活来,就可以领取一件衣服。” “此外,我有个远方的表侄,人颇为好赌,家中没啥余钱,浑家和孩子,整天光着身子躲在草堆里,如今也跟着了魔一样,一天只吃一顿饭,宁可挨饿,也要给家里人买衣服穿。” “为了这事儿,还跟我借钱,被我狠狠的骂了一顿。下贱的东西,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着穿衣服?可这家伙,就是不听劝,每天在府上领了工钱,也不买米买粮,就存起来准备买衣。” 沈峤年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摆摆手示意两个美娇娘不要跟着,而是自己整理了一番衣冠,踱步进了店铺。 趁着伙计不注意,左右用心看了看。 墙壁上挂满了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麻衣,此外还有一尺尺崭新的麻布,此外还有各种麻制成的货品堆在地上。 人们手里攥着大把的铜钱,几乎能捏出汗来,但还是一件件的尝试,希望最大化的利用手中的钱财。 “老爷,他们家铺子之所以那么火爆,我觉得主要原因就是便宜皮实,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寻常的布匹动不动就几百文,上千文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是根本不敢想象的数字。” “尤其是一些工具,诸如粘网,买回去之后,不仅能保护庄稼,还能用来抓鸟,让一家人吃上一口肉,自然让人趋之若鹜。” 沈峤年默默点头。 他其实并不是非常理解,因为他没穷过。 他知道,虽然沈家的几个堡垒都下了明令禁止,必须买叶家的衣服,但是依然有人铤而走险,偷偷出来买。 不过他虽然没穷过,但是他能认清现实。 哪怕是牛马,也喜欢吃嫩草的。 转过身来,看向沈福,沈峤年问道,“有没有打听过,叶家如今每天出货量是多少?” 沈福摇头说道,“老爷,这个数据没法统计,因为每天,各地的商人都是上百车上百车的出货。” “不过在沧州,叶家的铺子,已经开了将近四十家了。” “他们每家铺子,都比寻常铺子要宽敞,而且还配备有专门的库房,用来存放货物。” “不过江湖有传言,叶渡一天就能赚几千贯。” 沈峤年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每天几千贯? 那岂不是十几万管,甚至几十万贯? 虽然这个数据早晚有一天会下降,但是单凭这个数据,用不了多久,叶家积累的财富,岂不是就要超过沈家十几代人的经营?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名气的打开,本地的销量虽然会下降,但是还有整个大乾呢? 一千万人在户籍之上,但是还有三四千万人不在户籍之上呢? 如果人人都买一家叶家的衣服,用叶家的麻袋、麻绳,他得赚取多少钱? 顷刻之间,沈峤年发现,自己真他娘的老了。 眼光不管用了。 早知道叶家会那么强,就要在他真正发迹之前,一把掐死他。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又老又蠢。 如果叶渡的生意真的不能大赚特赚,李哙何至于派出去那么多兵马保护? 这分明就是个香饽饽啊。 关键是这生意还沾染上了军方,有皇权庇佑。 哪怕是有朝一日老百姓不买了,军队打仗需要用的粮袋子,都是一个让人无法估量的数字。 关键是这生意,还给了很多穷人机会,会给叶家带来非常好的口碑。 不像是沈家赚钱,要将那些本来就瘦瘦巴巴的老百姓想尽一切办法榨出油来。 动不动就因为天灾人祸,或者其他原因,惹来了民怨,甚至暴动。 即便是有权有势,去跟官员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为了应对那些其他的关系户,不仅仅要利用沈家的权势,还要拿出真金白银来分润给那些贪官污吏。 即便是最后生意做成了,朝廷的国库空虚,还十有八九要推迟许久才能给钱。 不比还好,这一对比,沈峤年更是羡慕的不行。 忍不住一口气买了一百多件麻衣,装在马车之上,沈峤年看了眼沈福说道,“走,回府上好好研究研究叶家这宝贝。” 待沈峤年上了马车,缓缓的驶向州城之后。 两个樵夫则缓慢的跟在后面。 其中一个樵夫挑着担子,瞥了一眼身边儿的同僚。 “大人也真是的,我虽然不入流,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整天盯着这老东西做什么?还整天要挑着一担柴火,羞煞人也。”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大人给我们的机会吗?” “我没看见什么机会?沈峤年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疯狂纳妾,我整天上报工作,还需要带图,画得都跟春宫图似的。” 另外一个樵夫噗嗤一声笑道,“那是你自己不上心,怪谁来哉?就拿今天这老东西出行来说,无非就是见叶家赚了不少钱,眼馋得不行,这说明什么?” 另外一个樵夫撇嘴道,“这还用说,说明这老东西准备下黑手了呗。” “那是自然,沈家在沧州的布匹、酒楼生意可谓是一家独大,但是叶家崛起,轻松从各方面碾压沈家,沈家自然怀恨在心。 而本地的折冲府,好不容易依靠从军队退下来的叶渡,吃一口饱饭,怎么能允许沈峤年横插一脚?” “沈峤年只要敢出手,那么他们跟梁山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有可能暴露,咱们就有机会立下大功。” 另外一个樵夫说道,“你还不如直接说,惹恼了叶渡,李哙这厮为了护犊子,又开始满世界的找沈家的做恶事的证据。” “哪有那么容易?一个招数岂能管用两次?而且沈峤年人老成精,岂会不做防范?” “再有就是沈峤年老了,族中子弟不成器,听说朝中的官员接连被圣人罢黜,现在沈峤年行事也越发的低调,所以我觉得他愤怒不假,但未必敢跟叶渡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我倒是希望沈峤年仗着沈家的资源,大闹一场,不然整天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这梁山的事情一点线索都没有,愁死人了。” “不过我估摸着叶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娘说,自古以来会赚钱的人,都不是好人,都是表面上仁义,其实一肚子坏水。” 另外一个樵夫,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没见识,你整天盯着沈峤年,就不知道看看咱们内部的公文吗?” “咱们的人在叶家也是有卧底的,你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天三顿,顿顿有白面,几乎每三天可以吃一次肉,最关键的是,每月初,月钱准时下发,据说比咱们的俸禄都差不了多少呢。” “真的假的?” “骗你作甚?现在整天跟大人吵着换班去叶家监视的人,数不胜数呢。” “妈的,明日我也去,整天监视这个老东西,都快把我折磨出脑疾来了。” ------------ 第100章 失态 在沧州乃至河北道纵横多年的沈峤年可不是什么蠢货。 根本不用老管家沈福提醒,他就已经发现有人在悄悄的跟踪。 毕竟巡按的手下有限,盯梢这种事情久了,面孔自然而然的会熟悉,难免被人发现。 而且沈峤年自己也知道,自己跟梁山贼有联系,即便是事情暂时盖住了,但依然很难彻底拜托嫌疑。 所以巡按一日不走,沈峤年就一日是重点被调查的对象。 这种生活,让沈峤年极致痛苦。 心里不知道多少次暗骂钱象山不通情理,正经的读书人,谁会整天抓着世家的族长不放? 正经的读书人,辛辛苦苦做了高官,谁闲得蛋疼对薛家子动手? 偏偏沧州就来了那么个蠢货,压得让人抬不起头来。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再看看叶家的飞速变化,以及人家那数不尽的金银财务,沈峤年心里就无比的憋屈。 在他看来,钱象山就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剑,随时可能刺下来。 而叶家就是实打实的钝刀子,两个人都在不停的打压着自己。 “梁山贼的事情一日没有个结果,我一日就难以安生。” “当初要是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山上或者大牢里,何来今日的纠缠!” 沈福闻言,脸色有些发白。 他知道,老爷这是在指责自己办事不利,让贼人牵连到了沈家。 当然,这件事情如果换做自己年轻时来做,也确实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但人终究会老的,如今沈家连个抗大旗的人都没有,让他如何去做? 很多事情,他做起来也要考虑后果,他也会投鼠忌器。 毕竟自己一旦陷进去,怕事连个捞自己出来的人都没有。 沈峤年默默的说道,“老幺这家伙,在外面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让她娘跟浑家在外面受苦,叫什么事儿?” “明日你将她娘和浑家叫到府上来,安排先住下来。” “老爷,您怎么想起少公子来了?”沈福虽然叫少公子,但是言语间却没有多少恭顺之意。 原因就是,这位唤作沈通的年轻人,乃是沈峤年的私生子,因为世家等级森严,沈峤年又不肯将他录入族谱,所以地位低微。 而早年他娘被赶出沈府,独自抚养他长大成人,让他心怀怨气。 再加上沈通性子上也多少有些桀骜不驯,经常跟江湖游侠儿有牵扯,为族人所不齿,所以即便是沈通已然成年,且在江湖上闯下不小的名号,读书也很不错,沈峤年也几乎从不关心他,久而久之,便是府中的仆人,都对其并不是如何尊敬。 “他不是梦想成为郭解那样的大侠吗?我倒是要看看,他手底下这群游侠儿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为何不将少公子直接请到府上?” “我很了解我这个儿子,不用点手段,他是不会来的。” ............ 翌日,清晨。 沈通的母亲便由沈通之妻萧芸搀扶着来到了府上。 彼时,沈峤年正在全心全意的教导族中年轻子弟学业。 沈峤年放下手头的活回到了书房,看着眼前已经满头白发的女人和一脸江湖气息的女子,脸上的阴鸷气息便一闪而过。 “老爷!” 沈通的母亲并没名字,当初在沈府大家都叫他巧娘。 一晃多年不见,在外面吃尽了苦头的巧娘,再次见到沈峤年,表情并无丝毫的怨气,反而一脸的温柔和怀念。 沈峤年上前凝视了女人半响,眼里似乎也有了些许温情,柔和的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沈福,还愣着做什么搬把椅子过来。” “老爷面前,如何有贱妾位置。”女人有些惊慌道。 “老夫说你有,你就有。”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看着昔日的美娇娘,越发的苍老,如今几年不见,竟成了这副老迈模样,沈峤年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悔恨。 萧芸手里拿着一双靴子,大步上前,“阿翁,这是娘亲闲暇时为您做的靴子,天天念着有机会送您,可今日得您应允登府,却有怕让人笑话,不肯捎来。还是儿媳偷偷给您带来的。” 巧娘看着儿媳不知道何时将自己做的靴子拿了出来,连忙说道,“你这孩子,拿着东西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老爷缺我这一双靴子么?” 沈峤年笑吟吟的接过靴子,“什么叫做丢人现眼,当初你在府上,不就是以刺绣闻名么?既然你有心,老夫也不能亏待你。” 说着,看了一眼沈福说道,“沈福,速速带巧娘去库房,将老夫珍藏的那些丝绸锦缎拿出来,让她好好挑一挑,做两件合身的衣裳穿。” “老爷,贱妾........”巧娘闻言一惊,他担心自己这号称色中饿鬼的老爷对自己这年轻的儿媳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儿。 却被沈峤年一个眼神制止,生性柔弱的她,只能跟随沈福而去。 萧芸之父,乃是河北道有名的大侠萧惟信,因为有契丹血统,所以不被主流社会认可。 不过其武艺了得,所以萧芸作为传人,拳脚功夫也颇为不俗,她倒不怕这个年迈的公公对他做什么。 当然,他也希望自己的相公,可以重回沈家的大门。 所以并没有可以避开这位声名狼藉的公公。 当下颇为恭敬的说道,“阿翁,这是我父的好友托人送来的上等野山森,据说有七八百年了,泡酒喝对身体极好。” “回头您试一试,准能延年益寿呢。” 谈笑间,便将野山参放在了桌案上。 “一看就是产自白山黑水的野山参,一等一的稀罕物。”沈峤年拿起野山森观瞧,嘴里笑吟吟的说道,“沈通这小子怎么没来拜见我?” “听说最近海边儿出了海寇,他这书也不读了,跟着几个兄弟去海边儿抓海寇,想着送到朝廷里去,拿赏银呢。”萧芸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 “哦?这小子早不去抓海寇,晚不去抓海寇,偏偏要在我想见他的时候去抓海寇,你说你这夫君可懂得一点孝道?” 沈峤年这话说的非常重。 声音落下,便是萧芸都直接一愣。 “阿翁,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沈通日思夜想都想来孝顺您,平日里也没少送您孝敬,您怎么能因为他一直外出,就说他不孝呢。” “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他是不是三日前就出们了。” 沈峤年微微一笑。 “没事,老夫就是想他了,忍不住说他两句。” 萧芸其实猜到了沈峤年为何忽然将婆婆叫道府上,不仅亲自接待,还让内库赏赐丝绸布匹做衣服。 思前想后,还是秉承着江湖儿女的风格,直接了当的说道,“阿翁,儿媳看您心情不佳,莫不是因为叶家?” “哦?你说说。”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叶家做的鸭子,麻布,在一定程度上都抢了沈家的风头。” “而且我还听说,漕帮的那群人,被折冲府扫了不说,还有一群人迅速抢占了码头的活计,而且这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沈家的人。” 沈峤年叹息一声,“连你也看出来了,沈家的处境确实不妙。” “世家看似家大业大,枝繁叶茂,但是每一天都需要数不尽的金银财物维持。” “叶家多赚一分,咱们沈家就少拿一分,时间短还好说,就怕久而久之,沈家的强盛就此不在,让你们也受牵连!” 萧芸点了点头,苦笑道,“当初叶家的麻衣坊开始营业时,我跟沈通都没想到会那么火爆。” 沈峤年瞥了一眼萧芸。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还懂这些?怎么,他也想做些买卖?” 萧芸连忙不停的摇头,“阿翁,天大的误会,我跟沈通都是斗大的字认识不了几个字的粗人,打打杀杀的或许勉强可以,开作坊是万万不行的。” 沈峤年放下手里的野山参,从桌子上拿起水杯,淡淡的饮了一口。 “我知道沈通什么意思,当初漕帮那群人发迹,我没让他掺合,他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如今我遇到麻烦,想找他,他就借口去海边儿抓海寇,连见我一面都不来。” 萧芸连忙福身,“阿翁息怒,沈通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若是知道您想见他,断然是不会出门的。 前些日子他还说,想来家里困难,想多杀几个贼人,赚取些赏钱,孝敬您呢。” 沈峤年笑着摇头。 指着朝廷给的那点赏银? 沈府上下不得活活饿死? 说到底就是心里与怨气。 自己当初之所以不将漕帮给沈通,而是让沈福兼管着。 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己身为一家之主,不想着权利旁落。 更不想有朝一日,家族的继承大业,出现任何的波折吗? 漕帮看似不是什么正经事情。 但他却掌握着大量的人手。 一旦让沈通做大,这小子趁着自己年迈,杀到府上怎么办? 因此,即便是再缺人手。 他当时都没有动给沈通机会的心思。 放下手里的杯子,沈峤年幽幽的说道,“先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沈运,你跑一趟沈通府上,看看这小子回来了没有?” 萧芸闻言,一脸的诧异。 ------------ 第101章 父慈子孝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高高在上的阿翁竟然这般的失态。 “你先去侍奉你婆婆吧,我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出了院子,借着如厕的机会,萧芸暗中叫侍女将消息送出去。 沈通确实没有出门抓海寇,而是在府上养伤。 之所以说是外出去抓海寇了,无非是为了避一避最近的风头,维持他侠义的人设。 因为前些日子,他想劫持一批叶家的货物,被人家躲在运输队的老兵一通海扁,差点就丢了性命。 而官府对此事也颇为重视,一直在追查此事,为了不被人查到头上,沈通便扬言去海边儿抓海寇去了。 至于萧芸为何欺骗沈峤年? 还不是因为萧芸和沈通都听说了,沈峤年被巡按调查,怕被牵连? 要知道钱象山这位年轻的巡按,说查刺史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查一个青黄不接,日渐衰败,只靠朝里几个老家伙维持的沈家,又有什么难度? 沈家躲在暗处繁华时,沈通享受不到任何好处,如今沈家展现出衰败的态势,沈通才不想跟着老东西一起沉船呢。 在沈通家找了一圈沈通未果的仆人沈运将事情禀告了家主沈峤年。 沈峤年则立刻召见了侍奉婆婆的萧芸。 萧芸见没有找到沈通,心中大定,看来自己通风报信还是有点用处的。 当下便笑吟吟的说道,“阿翁,您要是有什么事情想转达沈通,儿媳可以代为转达,我爹在江湖上朋友多,没准用不了三五日,就能在海边儿寻到他呢。” 沈峤年想了想,也没有耽搁,而是继续说道,“这几年闹灾,沈家的几个坞堡产出来的粮食不够吃,而朝廷赈灾素来只赈济编户上的百姓,我总不能看着跟着咱们沈家的百姓活活饿死。” “所以我就找了些能给沈家解决麻烦的,快速搞来粮食的法子。” “说来也不巧,河南道的梁山贼,每次下山劫掠,都能抢回不少金银财货、粮食布匹,但缺乏铁器。” “你知道的,咱们沈家在曹妃殿一带,有铁器的冶炼作坊。” “所以双方一拍即合,沈家暗中帮梁山销赃抽成,同时回馈他们一些铁器,后来梁山还将这种模式推广到了六龙梁,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剿灭了,着实有些可惜。” “当然,一群贼寇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但偏偏没有想到,手底下人做事不干净,让人家牵连了咱们家。” “我拿出不少金银,买通了朝中的官员,总算是把这件事情摆平了。” “我当时想的是,金山银山开路,即便是再大的官员,也会踏踏实实的把事情处理好。而且即便是处理不好,咱们沈家不得不低调些日子,只要熬过去,等大家把这件事情忘了,咱们沈家照样是沧州翘楚。” “但谁曾想,这巡按御史赖在沧州不走不说,这叶家又来了个异军突起,咱们沈家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后面的事情,萧芸多少也知道一些了。 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抢占了沈家大量的机会。 而巡按御史的调查的不断深入,导致不少官员落马,其中就有沈家收买的官员。 于是,外界传来不少风言风语,说沈家长久不了了。 深吸一口气,萧芸有些紧张的说道,“如果说跟先前一样,折冲府是一群酒囊饭袋,朝廷要是对沈家动手的话,一定会三思一番。 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折冲府屡屡剿匪成功,而且装备精良,现在一般的世家都不敢造次了,即便是咱们家,也未必是折冲府的对手。” “而且,我一直以为此事梁山之事,不会有什么波折了,没想到还有后续的波澜。” 沈峤年冷哼一声,“若是没有波澜,钱象山如何会赖在沧州不走?” “那阿翁您准备如何处理此事?”萧芸问道。 沈峤年看了眼眼前貌美如花的儿媳,心里却不知道为何多了几分燥热。 但想到沈家在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面临生死关头,便压抑住了邪念,沉声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所以最好找个人,替我们杀掉钱象山,这样就从源头上一了百了了。” 萧芸蹙眉道,“阿翁,钱象山一直在暗中查咱们家,若是死在沧州,这天子岂不是要震怒?” “你怎么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沈峤年幽幽的叹息一声。 “我会让人送出铁证,去岁和今岁渔阳知县在赈灾时,连续贪污了赈灾款十八万贯,而且还有不少官员牵连其中。 这等大案钱象山不可能不管,因为现在渔阳还在闹灾,且朝廷的赈灾一直没有成效。 他必会亲临审查,到时候渔阳知县必然会铤而走险。” “他如果不想铤而走险,反而都交代了呢?”萧芸疑惑道。 “他不想铤而走险,你们不会帮他吗?” 萧芸闻言,心里噗通一下子。 说到底,还是要找人对付钦差。 只不过来了个偷梁换柱。 而且渔阳知县既然可以贪腐十几万贯钱财,肯定是上下其手,又毗邻都督府腹地,牵连起来肯定没头。 所以一旦事情闹大了,肯定是官场震动,而且轻而易举的洗清沈家的嫌疑。 但这种事情是那么容易做的吗? 这不是为难我夫君吗? 萧芸尴尬不已,他不认为自己那志大才疏的夫君,有这个本事。 早知道,自己这个公公,已经开始准备做那么大的事情,他说什么也要劝说婆婆,不要来见他。 毕竟巡按是天子的代表。 杀巡按跟打天子的脸面差不了多少。 天子虽然拿整个大乾的世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缓缓图之。 但是不代表,愤怒的天子不能轻而易举的抹杀掉单独的某个世家。 而自己和夫君,相比于世家,就跟小虾米一样。 在这种动荡中,很有可能尸骨无存。 而且萧芸还觉得,先说巡按御史身边儿,都有人手保护,刺杀他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就算是成功了又如何? 以这老东西的尿性,十有八九会杀人灭口。 即便是不杀人灭口,事后也给不了多大的好处,便如同擦脚布一般,随便抛弃。 如果是寻常人物,杀掉灭口,对自己的夫君来说,处置起来非常简单。 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找个相熟的游侠儿此事就办了。 但巡按能一样吗? 一旦暴漏,那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逃朝廷的追杀。 不过自己夫君这家伙....... 别看平时挺粗糙的,办事情也不怎么靠谱。 但关键时刻,脑袋还挺好使的。 萧芸猜测,他就是猜到了沈峤年这老东西要使坏,所以才不肯来府上,但小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让自己跟他娘过探探口风。 “好你个沈通,你亲爹你自己不来应付,让我一个弱女子来,我能怎么办?” “这种事情,我岂敢答应?” 萧芸表情变得极其凝滞,而沈峤年则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毕竟这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但你也知道,梁山贼覆灭,漕帮不存,我现在手头上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力。” “咱们的坞壁里的人手,以及家族培养的死士倒是可用,但这种东西一动,就容易被人看出来........” “阿翁,这种事情我不能做主,我现在就找我爹,去差人寻将沈通叫回来做主。” 沈峤年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头,眯缝着眼睛打量着萧芸,“那你去吧,我与你娘在府上等你们,我们许久没见了,正好叙叙旧。” “?” 萧芸顿时愣住了。 叙旧? 这分明是要拿捏沈通啊! 谁不知道自己婆婆当年被赶出沈府,吃尽了苦头,遭了无数的白眼,含辛茹苦的将沈通养大。 沈通可能有千百个缺点,但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孝顺他娘。 不过萧芸虽然知道,娘亲是沈通的逆鳞。 但她也知道,就他们家这样子,绝对是不能跟沈家撕破脸皮的。 当下稳了稳心神,谦卑的说道,“爹和娘亲多年未见,回忆回忆往事也是正理,她也时常念叨您呢,如今正好陪陪您。” “我这就差人去寻沈通,让他拿主意。” 萧芸转身欲走,却听耳边响起。 “替我告诉我沈通,沧州乱不乱,沈家说了算。他想做郭解,只需要我一句话。” 萧芸再次强颜欢笑。 “我明白的爹。” 福身之后,萧芸急匆匆的带着仆人离去。 上了马车之后,萧芸这才没好气的说道,“还沧州乱不乱,沈家说了算?” “你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你让沧州乱起来啊!” “真的动荡不堪,朝廷哪里还会有心思招呼你?” 望着离开府邸的马车,沈峤年的心里很是复杂。 哼,贱种就是贱种。 自己遇到麻烦了,当儿子的都不知道关心关心。 还得自己派人去请。 当初就该把种子全都洒在墙上。 就不该给他这条命! 这对夫妻也是一丘之貉。 这才把事情说清楚,连口水都不肯喝,就急匆匆的走。 这种贱种,这种贱种娶来的妻子,也配继承自己的家业? 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宝押在一拨人身上。 想到这里,他回到了书房,拿出了文房四宝,一封书信跃然纸上。 ------------ 第102章 大饼香 沈通住在城西的贫民区里,却有一套三进的宅子,院落深深,环境幽雅。 尤其是东院的一片杏林,郁郁葱葱,院里的角落地长满了辛夷,待萧芸找到沈通的时候,却发现他躺在香草堆里,捧着本书,身边儿插着宝剑,正在优哉游哉的假寐。 气的萧芸一屁股坐在花盆上,瓦裂声顿时传来,不顾睁开眸子的沈通一脸心痛的神色,萧芸皱眉道,“大郎,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你爹寻娘,本身就没安什么好心?” 一袭白衣的沈通起身,瞬间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后背上还依靠着一头细犬,见主人起身立刻活动起来。 沈通从袖口里拿出一截鸭腿肉干扔了过去,细犬嗖的一声蹿了出去,精准的将肉干叼在嘴里,沈通拍了拍手,脸上带着笑意说道,“这还用花心思去猜么?自从叶家崛起,他夜不能寐,而巡按御史的存在,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我要是他,我也想尽快将巡按御史解决,解决捆绑在身上的枷锁。” 说着,在香草丛中寻了一朵野花取下,插在萧芸的头上,虽然是老夫老妻,但萧芸依然忍不住羞红了脸颊。 “大郎说正事呢,你这是做什么。” 沈通笑道,“这世上又何比我爱妻之美更重要的呢?” 萧芸听完心中甜入蜜,却依然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问道,“那这个忙,你到底要不要帮衬呢?” 提起给了自己生命,却不管不顾的老父沈峤年,沈通脸上止不住的冷笑,一丝温柔不存,“如何去帮?沈家树干根深,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觉得咱们夫妇能做的下?” “那可是八府巡按!大乾开国至今,八府巡按灭掉的世家勋贵也不在少数,但你可曾听说过哪个八府巡按殒命呢?” “这种事情,但凡是有点脑子,都不能去管的。” “咱们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成全那些高高在上的沈家人吧?” 萧芸点了点头说道,“若是爹他老人家,有办法吸引巡按御史的注意,让他去查别人呢?” “在调查别人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沈通愣了一下,旋即再度冷笑,“这老狐狸倒是狡猾,像是他的风格。如果真的死在查别的官员的事情上,确实可以转移朝廷的视线。” “但你别忘了,圣人也不是吃素的,朝廷的细作也很恐怖。” “一旦走漏风声,便是满门抄斩。” “即便是再高成功的可能,你愿意为他去冒这个风险吗?” 萧芸一声长叹,“可是咱们如今已经成为砧板上的肉,这件事情便是不想做也要去做了,他扣下了娘亲。” “什么?”沈通的脚一勾,将宝剑握在了手里,眸子里顷刻间便有了红血丝。 “他非要留下娘亲叙旧,我又能如何呢?为人子者,总不能行悖逆之事吧?” 萧芸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该死的老畜生,他若是欺负了娘........” 说着含怒将手中的剑出鞘掷出,猛然间插在树上,入木极深,剑身猛烈的摇晃。 然后立刻正衣冠,往外走去。 “你这是去做什么?” “去会一会这个老畜生!那鬼地方终究是娘亲的伤心地,她去那里委屈求全,何尝不是为了我。” “那你弄得风尘仆仆一些,最好在弄些假伤。” “且宽心,若是老东西能随意拿捏我,你们娘俩也活不到今日!” “切莫跟他老人家起冲突!” “我明白!” ......... 一个时辰之后。 风尘仆仆的沈通,来到了沈家大宅的后花园。 沈峤年正躺在躺椅上,看着一边儿刺绣的巧娘。 故意当做没看见行跪礼的沈通许久,待沈通的脸色浮现起了不耐之色,才缓缓的看了沈通一眼,带着他不急不缓的朝着凉亭走去。 “父亲大人,我刚从海边儿回来,听说萧芸提起此事,五内俱焚。 此诚我沈家危急存亡之秋也,欲要求生,要么断臂,要么孤注一掷。” “断臂如何?孤注一掷又当如何?”沈峤年手里拿着些谷物撒入鸟食罐中,漫不经心的问道。 看着家族在生死关头,依然还有心情玩鸟的沈峤年,感受着沈府上下奢靡的气息,他知道沈家想要断臂求生几乎不太可能。 但既然来了,且沈家真的倒了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便开口说道,“将沈家一分为二,自行检举,将族中顽劣者,不奉公守法者,驱逐出去,以全钱象山之杀意。虽然朝廷有打压世家之意,但维持朝局平衡,治理天下,对抗异族,又离不开世家。 只要沈家愿意承认错误,并拿出些许财产,牺牲些许蛀虫,此次危机自解。 且甩开了包袱,我沈家轻装上阵,必然再创辉煌。” 沈峤年闻言,并没有恼怒,反而笑着拍了拍沈通的肩膀,“我儿有大气魄,若是有朝一日沈家交给你,未必不能腾飞。可惜我老了,做不得你口中的大事。 若是我出卖族人,保不齐尚未得到朝廷的原谅,自己便惨死族人之手了,且说说你的孤注一掷之计吧。” “父亲大人的计谋不就是孤注一掷么?”沈通淡淡的说道。 “哦?你认为我的谋划,没有胜算么?” “昔年我大乾皇帝陛下,以弱冠之龄继承大典,突厥人率大兵十万,长驱直入,朝中大臣皆人心惶惶,建议南迁,皆言陛下浪战之举,乃是孤注一掷,取祸之道。 可陛下偏偏调兵遣将,集合精兵六万,鏖战于渭水之畔,斩大将阿史德乌没啜,歼敌八千。绝了突厥亡我大乾之心。 可见孤注一掷,非是没有胜算,但却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细心的筹划。” “爹,今日沈家之境地,与昔日圣人所面临之境地,何其相似。 我沈家若是想要存活,自然要.........” 话尚未说完,沈峤年忽然摆了摆手。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且要明白,咱们沈家之所以在沧州这种荒芜之地,能打下这片基业,肯定不仅仅是一个沈家的缘故。 此事需要的关系和财物,都不需要你担心,你只需要安置好人手,爹自保万无一失。” “当然,你适才所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精密的布置,确实很有道理,但这份道理在你身上,你挑选人手的时候,一定要找口风严谨的,手段凌厉的,莫要出了差错。” 沈通连连点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担心的母亲,淡淡道,“父亲且宽心,儿子必不让您失望。” 听到这话,沈峤年很是满意的笑了。 拿出一叠厚厚的票据,递给了沈通。 “这些钱票,你先拿着去用。” “等你解决了这件事情,为父定然给你一场大造化。” “叶家的威势如何?爹轻松就能让你取代他。” “叶渡又如何?不过是寡妇村的一个村正罢了。” 沈通道,“一个村正自然不足为虑,但是我听说,李哙一直护着他,而且知县大人,似乎也跟军方有些渊源。” 沈峤年冷笑连连,“我儿何必为此忧虑。” “李哙又如何?知县又如何?” “为父纵横河北道多少年?我认识的朝中大人物,数不胜数。” “到时候叶家的财富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做你的大侠,就去怎么做,为父再也不阻拦你了。” ------------ 第103章 好处分一分 沧州州城。 鞭炮声连绵不绝。 崔玉今日一身士绅装扮,笑容满面地站在人群之中。 今日是他又一家新店开业的日子。 他原先跟着叶渡做草帽和六龙梁就赚了不少钱,如今这黄麻的生意飞起,他在家族的地位也越发的高了。 如今一笔笔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支持而来。 他便跟叶渡商量,做起了加盟商。 如今这生意做得越发红火,他也四处出击,不停地开铺子。 并且因为有叶渡这层关系,扩大了铺子的业务,不仅仅是卖黄麻制品,还帮着叶渡卖一些从商城里兑换来的高级货。 而且为了促成这生意,几乎所有的加盟店都是让叶家抽成的。 今日开的这家铺子,位于州城的核心区域,人流颇大。 店铺分为上中下三层,分别面对着三个等级的顾客,越有钱的顾客越往上层走。 叶家的货品已经在沧州火爆了许久,早就传到了州城。 对于百姓们来说,早就有些翘首以盼的感觉。 而崔玉也早就放出风去,让不少人知晓了崔家准备在州城开铺子,不少人决定开业便来凑凑热闹。 随着店铺大门打开,一件件衣服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不得不说,叶家麻纺做出来的衣服,样式也非常的时兴,且一看穿戴在身上就非常方便劳作,不少人远远的看着,眼睛就开始放光了。 这也是崔玉敢在州城开铺子的自信,也是他说服族中的长辈,给叶渡提升百分之三十的原因。 款式的魅力很多人忽视了,这么说罢,华夏子民,自古以来就是爱美的。如今市场上也开始出现了零星的模仿品,但是很多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为何? 就是因为叶渡在生产和设计之初,就要求将款式做到最佳。 还有就是叶家商品的质量,外界已经开始传言,叶家这一套衣服,如果不考虑身材的变化,缝缝补补可以穿一辈子。 “少爷,人好多,人真的好多啊!”仆人兴奋的对崔玉说道,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少爷心情愉悦之下,赏赐他铜钱的渴望。 “行了,行了,别恭维少爷我,赶紧去干活,等少爷发了财,定然是少不了你的赏赐。”崔玉笑着挥手,眼神却不住的眺望,心里暗道,我的财神爷怎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一个美娇娘坐在马背上,缓缓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崔玉顿时一愣。 今日的六龙梁梁山余孽众人的嫂夫人,特意装束了一番,一双如诗如画的桃花眼,加上她窈窕的身姿,一出现就亮瞎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眸。 她本身就是极其风骚的人物,如今有意卖弄,更是别有风情。 尤其是她那傲然的身姿,纤细的腰肢,别提有多么的勾魂夺魄。 这也是为何古人总是说,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她非常自信,自己可以勾引到崔玉,彼时可以减轻一些盘剥,结果那崔玉却只是愣了愣,旋即将目光放在一个询问的年轻人身上。 “这位东家,何时开业?” “吉时马上便到。” “哎呀,这么好的东西等什么吉时,让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那可不行,不到吉时,财神爷如何庇佑呢?”别看崔玉一个公子哥,但是在老百姓面前,也不摆架子。 “那东家,我们来得很早,到时候一定要给我们多留货品。” 崔玉拱手道,“放心,放心,备货很足,见者有份,只要你口袋里有钱。” “那东家,今日可有活动?我听说叶家的铺子,都是有活动的呢。” “经过跟总店申请,今日所有的货品,一律把这销售?你问何为八折,就是本来要花一百钱的东西,只需要八十钱就能买。” “而且诸位也可以尝试我们的质量,咱们家的货,主打的就是一个结实耐用,便宜实惠。” 这倒不是崔玉吹嘘,而是他自己都实打实的认可叶家的货品,这些日子那些珍贵的丝绸啥的,早就让他扔了。 现在他连内衣,都是穿叶家做的。 人啊,这一辈子能找到一根大粗腿就够了。 也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粗大腿,只是这根粗大腿怎么还不来啊? 这位六龙梁的嫂夫人看着周围望不到尽头的人潮,一时间心里发苦,他们的好日子,何时才能来啊? 就在这时,一个淡定自若,潇洒如春风的年轻人,坐在马车上,缓缓而来,瞬间让他看痴了。 叶渡坐在马车上,正在跟孙县尉轻声交谈着。 时间把控的刚刚好,正赶在吉时到来的前一刻。 只是如今的叶渡越发的气度潇洒,就连堂堂的县尉,在他身边儿,都有种小人物的感觉。 孙县尉的日子最近过得颇为逍遥。 毕竟有了叶渡资金上的支持,在加上酒楼用的都是商城的货品,成品本来就很低,稍微卖一卖,就能回收成本。 所以孙县尉在官府交接了许多许多的朋友,甚至不少大人物,主动与其结交。 这让孙县尉看到了升迁的可能,这也是此次他又不知羞耻给叶渡赶车的原因。 当他催动着缰绳赶着车抵达铺子门前的时候,崔玉直接傻眼了。 直呼好家伙,好家伙。 我们家老叶就是猛啊,堂堂的县尉亲自赶车。 当下上前一步,叉手道,“老叶,你这家伙,来便是了,还带着那么多贺礼来做什么?” 说着就招呼人去搬马车上的箱子,坐在马车上打瞌睡的小虎立刻醒了。 对着崔家的家仆说道,“你们急什么?这是我们家主人来拉分成的钱箱子。” 崔玉和一众仆人的表情瞬间尴尬起来。 叶渡看着他那尴尬的模样,笑着说道,“怎么?你这铺子,我也有股子,我不该拿箱子来拉钱吗?还是你这厮不相信我们叶家赚钱的能力?” 崔玉连忙道,“怎么会?谁不知道叶家货品的能力,况且这州城的穷人多如牛毛,未必就比下面生意难做。只是想到你送的礼物,肯定是不俗之物,心怀期待,结果......嘿嘿。” 叶渡笑着说道,“自然不可能让你白欢喜一场。” 说着,摆摆手道,“苏灿,赶紧把东西拿来吧。” 苏灿今日与叶渡一起来的,立刻招呼一群改头换面的乞丐,抬来了巨大的试衣镜。 这东西在后世的网上或许只值几十块,但是在古代却是实打实的无价之宝。 叶渡笑着说道,“此物名为等身试衣镜,据传乃是海外之物,不仅对照之时,能完美还原人行,还能美化之能。” 崔玉上前瞅了两眼,顿时惊讶无比,“竟然真的比先前好看了许多,我本人绝对没有这般好看。” 不少围观的客户也呼啦啦围拢过来。 “天啊,这是什么宝贝,竟然跟真人一模一样。” “真的哎,这比铜镜不好用了一万倍?这莫不是天上仙人的宝贝。” 叶渡挑了挑眉,他发现,此时许多人都是跑到他哪里扫货的商人,在自己的铺子里买不到货,便跑到崔玉这里来了。 崔玉大声道,“大家都先让让,我先把宝贝请进去。” 众人护送着宝贝镜子进入店铺,吉时也到了,人流涌入店铺。 苏灿帮忙维持秩序,指导店铺的伙计们如何招待客户。 崔玉自己也是跟着忙前忙后,跑上跑下。 这么大的铺子,肯定不容易忙过来,叶渡带来了不少人手,正好能帮衬上。 崔玉忙碌之余,远远的看了一眼同样忙碌的叶渡,心里一股感激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 第104章 开口承认 是金子不论在何处,都会发光。 苏灿在关中仕途不顺,背叛来到了沧州这荒蛮之地,却在叶渡手底下做事一番成绩来,自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跟叶渡的关系不俗。 而事实上,在崔玉的视线之中。 苏灿仅仅是来到自己家店铺不一会儿,就“喧宾夺主”直接夺过了自家管事的指挥权,将店铺运营的井井有条,丝毫不见任何乱哄哄的样子。 看得崔玉眼珠子都直了。 当下就当着叶渡的面子开始挖墙脚,“苏灿,你堂弟在老叶手底下做的不错,我看你也是个有方度的,要不要不别去做劳什子村正了,来我这里做大掌柜吧。 钱肯定少不了你的,每个月一百贯的月钱,加一成的店铺收益如何?” 苏灿笑而不语,淡淡的摇了摇头。 倒是孙瘸子,瘸着腿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崔公子,你看俺怎么样?俺不要那么多,一个月几贯钱即可。” 孙瘸子年纪不小了,腿还有点跛,平日里没少遭人白眼。 当初一直在江湖上游荡,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做,如果不是遇到了苏灿,估计即便不是饿死,也被人活活打死了。 毕竟一个瘸子,坑蒙拐骗,被人拆穿了,连跑路的功夫都没有。 后来遇到苏灿,这日子才算是好起来,虽然也是乞讨度日,起码不用挨揍,也不用饿肚子了。 一直到了叶渡这里,才算是真的过上了好日子,每日有钱拿,日常也体面了些。 偶尔还能买几件新衣,算是有了崭新的人生。 但人嘛,都是往上走的,见崔公子开口招揽,自家村正势必是不会离开叶渡的,自然而然的选择站出来。 毕竟崔玉这里,也需要一个叶渡手下的人盯着。 这种事情,叶村正肯定不会开口,但不妨碍他们手下人去这么做。 有时候做手下人,要学会主动为人家分忧。 崔玉是聪明人,笑吟吟的说道,“孙兄弟也是老叶手底下的大才,既然你想来,那崔某自然夹道欢迎,只是不知道老叶你。” 叶渡摆摆手说道,“你若是需要人手帮忙,人借给你便是,但你若是觉得我要派人手盯着你的铺子,那大可不必。” 崔玉连忙道,“你把崔某当成什么人了?我如何会这般去想,孙兄今日起便是我府上的掌柜了,每月五十贯钱。” 崔玉的铺子虽然是第一天营业,但真的是忙碌,大家虽然偶尔扎堆说上两句,但是大多数时间都在忙碌。 就连六龙梁余孽的嫂夫人,也主动上手帮忙。 崔玉自然是不想领这个人情的。 不过人家已经上手了,崔玉也不小气,招呼手下人,拿了些赏钱过来,塞给了他们。 崔玉不愧是世家公子哥,随便一打赏,就是一人两贯。 这下子,多少让梁山欲孽的大嫂有些受宠若惊,一个劲儿的推辞,说不要不要。 彼时他们这些人的收入是多少呢? 每天忙碌下来,一天可能也就整个五六十文钱,这还是要打破脑袋去抢的活计。 两贯钱绝对是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叶渡也没拦着,他知道,这些人虽然脏了些,但多少可以给崔玉他们做些黑活。 别看李哙整天压榨人家,但是崔玉负责给个甜枣,也是不错的。 “叶村正,不知道今日能否耽搁您些许时间,跟您聊聊。”这位嫂夫人终于找到了空隙,跟叶渡说上了话。 叶渡看着眼前这位江湖混号一片云的女子,点了点头。 午饭过后。 崔玉大大方方的让后厨多准备了些许饭菜,让一片云的手下,都跟着热热闹闹的朵颐了一番。 之前这群人也算是在山头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人物,可结果吃了一顿崔家伙计才吃的食物,惊讶的发现。 他们以前过得日子算个屁啊,人家崔家的下人吃的都比他们好出来不知道多少层次。 人群之中的一片云看着生意兴隆的铺子,本来冷清的街道,因为叶渡的出手,瞬间变得繁华起来。 不自觉的再次看向那个云淡风轻的年轻人,一片云的神情越发的难以自抑。 “嫂嫂!”旁边儿一个亲信温声提醒道。 一片云的脸颊瞬间红润起来,看着手下复杂的目光,赶忙回应道,“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叶村正着实不俗,有英雄气。” 按理来说,江湖儿女说这种话,再也正常不过了。 但一片云却觉得自己的解释,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当下,羞愧且无奈的暗暗摇头。 她见过不少男人,不论是作为夫君的霸哥,曾称霸一方的枭雄,还是禽兽不如的赵无赖,竟然能在逆境中给大家寻了一条活路,但她觉得都不如叶村正。 叶村正身上似乎有一股气质,让人沉醉的气质。 这种气质,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明明年纪不算大,但是那沉稳的神态,那干净的面庞,那从骨子里发撒出来的,由内而外的桀骜不驯。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许不舒服的,或许就是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疏远感。 可偏偏就这份疏远感,又让一片云觉得是那么迷人。 越是得不到,却越是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叶渡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叫做一片云女子的气质不俗,不然也不会答应跟他私下交谈。 但却没有多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无意之间,成了别人的景致,心窝窝里的一份美丽的幻想。 一直到了酒足饭饱,一群活计去忙碌,临行前众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崔公子,就是敞亮。” 大家更加卖力的干活去了。 叶渡不知道是,经过了一上午的酝酿,这家铺子在州城变得更加火爆起来。 因为第一波买到货品的客人,已经将产品的质量和价格迅速宣传了出去。 再加上铺子的地理位置,下午来的客人更多了。 崔玉等人激动的连北斗找不到了。 毕竟来的每一个客人,都是带着真金白银来的。 叶渡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热闹,一片云再次走过来。 之前她就说找叶渡聊一聊,于是乎两个人找了个房间,然后坐了下来。 “这位当家的,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叶渡好奇的问道。 “叶村正,我父亲在河东道有些关系。”说着手指往天下指了指。 “哦?”叶渡有些诧异,旋即也就想清楚了其中缘由,当初在六龙梁剿贼的时候,就听大家说,六龙梁之前就有一波山贼去了河东道。 “令尊应当是官面的人物吧?”叶渡又问了一句。 “嗯。”一片云点了点头。 “昔日小女子委身于匪冦,也是无奈之举,但是家父在朝中确实有几分权势,不知道叶村正的生意,是否想在河东道打开局面?”一片云问道。 叶渡摇了摇头。 如果说之前,叶渡还希望跟更多的权利绑架在一起。 虽然说,必须分润出不少好处,但是有了朝廷官面的照拂,但只要上面稍微一句话,生意就成了。 有人招惹自己,自然有人出面解决。 在普通百姓眼里,跟衙门做生意,朝中有人照拂是非常厉害的。 甚至于可以打着衙门的旗号,作威作福。 但叶渡在经历了薛昱之事,则有了新的新的认知,与权利的勾结固然很不错,但往往倒塌的速度也非常快。 他现在凭借着军方的支持,已经走的非常不错了,现在要做的便是积蓄力量,而不是一味的贪图速度。 “对了,我手底下的人都发自内心的崇拜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邀请您去农庄里做客呢?”女人见叶渡并不感兴趣,也没有继续提及此事,反而邀请叶渡去农庄做客。 “我就不去了,最近事务繁忙。你们也不必刻意逢迎任何人,只要你们诚心悔过,总归是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的。 如果不想让你们改过自新,当初在六龙梁,你们就都死了。” 一群山贼余孽而已,叶渡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昔日之事,谢过叶村正,小女子必不会让您失望。”说着福身离去了。 与一片云简单的聊了几句,叶渡继续回到店铺里,与众人客套寒暄。 他倒是想干活,奈何大家伙不给叶渡机会。 而且叶渡自从发家以来,在河北道可谓是大有名气。 在加上最近麻衣的火爆,更成了不少人结交的对象。 所以在场许多有些身份的客人,挤过来跟他恭维赞扬。 虽然在叶渡看来,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麻衣作坊么,后面叶家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多。 但大家热情似火的客套,听起来还是让人很舒服的。 只是...... 在不远处忙碌的孙县尉,心情却格外的糟糕。 这一次虽然被迫押宝押的不错,但是却没有赚到大钱,真的让人头疼。 早知道,砸锅卖铁也要跟着搞一搞了。 而且,他还接到了一个非常脑残的朝廷政令,那就是替巡按御史监视叶渡。 这给朝廷上面办事是好事儿,也算是自己的政绩,但是孙县尉也知道叶渡的本事,更知道李哙的残忍,他很担心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莫名其妙的遭了杀身之祸。 而且他看得出来,人家叶家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所以,孙县尉一直琢磨,要不要趁着叶渡不注意,躲得远远地。 或者,主动跟叶渡招待,自己在替朝廷监视他。 就在孙县尉犹豫不决的时候。 忽然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乞丐,跑到叶渡跟前小声说了几句话,叶渡先是一愣,旋即慢悠悠的走到孙县尉跟前,示意他跟自己走一趟。 “孙县尉,没相当你业务的挺广泛呢?” 孙县尉当下一愣。 “叶贤兄,我刚想跟你说。” 本来他想拖延一番,然后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但是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叶渡,眼神之中并没有什么怒意,便直接坦白了。 当然,孙县尉之所以如此坦白。 最主要的还是,在与叶渡相交的这段时间里。 孙县尉发现,叶渡内心很纯粹,虽然在一直想办法挣钱,但是人家确实一直再做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而且人家对自己也真心不错,自己跟着他能获得不少好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咱吃了这口皇粮。” “最近巡按御史衙门,确实联系到了我,给了我升迁的机会,让我监视你。” “毕竟你们所做的事情,涉及到了军队,不可不慎中。” “我倒是想借你查一查李哙他们,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而且你们也没有什么将军队占为己有,拥兵自重的想法。” 叶渡笑着问道,“那你还要继续下去吗?我知道这种事情,朝廷不可能不派眼睛,但是没想到是你。 你可以如实禀告,我也可以继续装糊涂。” 孙县尉忐忑的心思,瞬间安稳了不少。 他心里很清楚,叶渡既然敢这么说,就代表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而且人家是真心问心无愧。 想来也是。 叶渡是一个有着长远目标,有着雄心壮志的男人。 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衬他,他为何要伤害自己,为何要对抗朝廷的调查呢? 没有压力,孙县尉脸上的笑容很是自然,“当然有必要查了,而且实话实说,我很庆幸朝廷找到了我,因为我绝对不会乱说什么,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即便是你今天也没发现,我也准备跟你坦白了。” 叶渡轻笑着说道,“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你怎么就那么实在呢?我可没少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孙县尉稍作犹豫,扫视了一眼左右。 “有些话本来我不该跟你说的,毕竟巡按御史衙门,叮嘱了我许久。” “但是你我兄弟,我又岂能不如实相告呢。” “实话实说吧,你们做的这点事情对比起世家来说,屁都不是。” “而且,最近御史衙门的方向要转变了,渔阳那边儿出了大乱子,钱大人要去一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还呢。” 叶渡闻言,冷冷一笑。 “我猜案子肯定不小,这一下子沈家也暂时顾及不上了吧?” 孙县尉忍不住叹息一声。 “你猜的没错,这一次涉及的案子,大到了没边儿了,不得不........” 话还没说完,叶渡就挥手示意孙县尉不必说下去了。 沈峤年这老狐狸,祸水东引这一招玩的是真六啊。 况且,巡按御史在沧州呆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虽然震慑了刺史,但依靠巡按御史掌握的证据,对付沈家是千难万难的。 而沈家在当地经营多年,盘根错节,一时间也难以打开局势。 对于钱象山这个急于立功的巡按御史来说,从其他方面入手,并非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我对巡按御史的事情不感兴趣,你既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手底下人我会打招呼,对你完全不设防,你想了解什么,就了解什么,没有人会为难你的。” 孙县尉连忙叉手道谢,“叶兄,你我已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绝对不会行对你不利之举,你放心便是。” 说罢,孙县尉越发的毕恭毕敬,准备转身去做事。 “且慢!” “叶兄,还有什么事?” 孙县尉疑惑的回头。 ------------ 第105章 探望昔日的袍泽 叶渡微微笑道,“先前我听说,有些人府兵为了躲避垛充入伍,便躲入了掘鲤淀的芦苇荡里,靠捕鱼过活,后来为朝廷所捕,家中永业田被夺不说,本人也被判了数年苦役,可曾有这回事儿?” 孙县尉若有所思的颔首,“确有此事,身为燕赵男儿,不思报国,却满脑子苟且偷生,朝廷仅仅判他们几年苦役,着实是开了天恩。” 叶渡摇头道,“不知道孙县尉可否通融一二,让叶某去探望一番这些兄弟,这些人之中,昔年也曾上过战场,与叶某有过一段战场情谊。” “这又何妨?既然是叶兄开口,孙某如何敢不成人之美。”孙县尉从袖子里拿出随身的册子,皱着眉头道,“不知道叶兄要探视哪支营伍,我还真不知道谁上过战场呢。” “荡山营!我记得校尉是张大隗。” “什么?竟然是荡山营?”闻言,孙县尉更是诧异,皱眉道,“我听说昔日朝廷的调令下来,荡山营在这个张大隗的带领下,是最先逃脱的,这等队伍,在战场上,还能与叶兄有过交集么?” 叶渡不急不缓地笑着说道,“如何会这般震惊?” “前线的事情颇为复杂,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孙兄只管带路便是。” 孙县尉有些犹豫地提醒道,“叶兄三思,我听说军中并非铁板一块,而且素来鄙视贪生怕死之辈,你前途光明,莫要因为这些人,被上面人厌恶。” 叶渡道,“这有何妨?我与张大隗等人,以前在一个马勺里吃过饭。” “如今他落难了,家人被夺了永业田,困难不堪,我身为昔日袍泽,去探望一二,谁能说出什么闲话来?” 叶渡当然不会说,人家张大隗等人之所以做了逃兵,就是听说你们底下这帮人,虐待人家父母,克扣人家抚恤金,而且朝廷拨付的军粮,根本就走不到前线。 府兵制度的优点极其明显,那就是朝廷不用花费多少银子养兵,打仗的时候,府兵自备军粮打仗。 而且府兵拥有土地,可以不用依附于地方的世家豪族,这极其有利于将权利集中在皇帝的手里。 但是缺点更加明显,那就是军籍具有极强的强制性,而且自己准备武器粮草,对于贫瘠地区的士兵来说,负担过于沉重。 在叶渡看来,张大隗他们做逃兵,是迟早的事情。 因为沧州一带,比起关中来说,贫瘠太多了。 最近叶渡听说,有些逃逸的兵士刑期已满,但因为家中没有土地,有没有正经营生。 不得不去一些赌场等地方给人家做打手,做一些腌臜的事情。 这对于地方来说,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 叶渡昔日与荡山营有些渊源,知道这是一群热血赤诚的汉子,他们做逃兵肯定有自己所知道的缘由之外的苦衷。 他倒不是想招揽这些人,只是单纯觉得,这些昔日在战场上陪着自己征战的汉子,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不该走向绝境。 因此,叶渡经过了解之后,想要趁着荡山营一般老卒尚未服刑期满,跟他们聊一聊,看看是否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县尉管理的,由他来安排也最为合适。 而且孙县尉在监视叶渡的同时,叶渡也派人进一步调查了孙县尉。 根据情报,这孙县尉着实不是东西,首先便是连伯父的小妾都不放过,日夜敦伦。 其次,便是为人狠辣,对于做错事的下人,处罚极其残忍,动不动就是鞭子抽、打板子。 但其人也有优点,那就是朝廷布置下来的任务,都能以极其高的效率,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此外便是他手底下虽然管理者不少刑徒,但却不跟一般的官员一样,肆无忌惮的消耗他们的生命,甚至还能变废为宝,让这些刑徒,在劳役之外,赚点钱散碎的闲钱。 一部分据为己有,一部分用来给这些刑徒改善生活。 所以想去见见这些昔日的袍泽,孙县尉是绕不开的。 至于孙县尉自己..... 他纯脆拿这些刑徒当韭菜。 不管谁来,他都本着第一给朝廷干的活干出来,第二别饿死,到时候该去哪儿去哪儿。 毕竟这群糙汉子,都经过军事训练,真的逼急了,很有可能惹来武装暴乱,是一种麻烦。 甚至还不知道,那个刑徒,有个发迹的亲友,到时候找自己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这不这位关中籍的叶村正,就跟他们相识么? 至于叶村正心里到底装了什么心思,孙县尉也没多想,便说道,“成,你自己心里有数即可。” “不过你确定这个时候就去,晚上的囚徒营可有点乱。” 叶渡笑着,“走吧,走吧,我什么没见过,倒是你生得这般俊俏,与这群家伙交流时,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孙县尉瞪眼道,“他们敢!我不让他们吃我棍子就不错了,他们还敢寻我麻烦?” 二人并肩而行,叶渡又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瞧瞧我这脑袋,既然是昔日袍泽,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虎子,去找崔公子,去库房里调几百件麻衣,再去买些吃食备着。” 说着,看向孙县尉,“孙大人,这些东西,拿过去,不违制吧?” 孙县尉笑道,“这算什么?只要你有钱,你想送什么都可以。” 叶渡颔首,却不料孙县尉再度说道,“还有,叶兄既然想要探望昔日的袍泽,何不明日再去看看这些人的家人。” “他们男人在服苦役,她们则在家中吃尽了苦头,若是有人愿意帮衬,总算是有条活路。” 这回轮到叶渡错愕了。 他很是好奇,平日里在百姓心目中刽子手一般的孙县尉,怎么会忽然跟自己说这些? 莫非单纯的是想讨好自己? 但一想到,这些袍泽的家人此时凄惨的情况。 尤其是荡山营的兄弟,昔日做了逃兵,在地方的口碑不好。 就连乡亲们都难免会欺负他们,确实十分可怜。 见叶渡有些犹豫,孙县尉笑着说道,“叶兄,你这是什么表情?” “阎王爷当年还是个人呢,我姓孙的,就不能有些善意么?” “那你.....” “我只是觉得做个好人太累了罢了,但不妨碍我尊重好人啊,不妨碍我劝一个人做好人啊。” “包括跟好人做朋友么?”叶渡第一次跟孙县尉提起朋友二字。 孙县尉捻须,意味深长地道,“或许是吧。当然,叶兄,你莫要恬不知耻,在下实在是跟你与好人联系不起来,谁家好人觊觎人家姐妹并蹄莲啊!” 叶渡面颊微红。 ------------ 第106章 王素素 待夜色渐渐来袭。 叶渡抵达了位于县城西郊的盐场,看见了正在劳作的张大隗以及一众荡山营弟兄。 孙县尉识趣地躲开了,他在此地就是土皇帝,不知道自己去哪里逍遥去了。 出乎叶渡意料之外的是,张大隗看着自己,愣了半天竟然没认出自己是谁来。 还是一个白发老卒忽然喊了一句,“敢问是叶虞侯当面。” 旋即这个身材高大,性格沉稳的校尉,瞬间泪流满面。 虎子将准备的东西,一件件发下去,嘴里说道,“这是叶大哥给你们带来的,都是好东西,外面能卖不少钱呢。” “还有这吃食也别藏着省着,叶大哥说了,以后会常来,你们好好吃。” “先前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受苦,既然知道了,叶大哥有时间的时候,自然会亲自替你们去照顾妻儿,若是他没空,自然有我替你们去。” 话音落下,跪下了一片人,就连张大隗都忍不住双腿弯曲,要给叶渡跪下。 “行了,你活爷爷在这呢,哭什么丧!都好好干活,以后出来自然由叶兄给你们谋一条活路,我还要带他去购置些东西,明日去探望你们妻女父母,别嚎了!” 孙县尉瞅了他们一眼,在叶渡耳边小声道,“有外人的耳目,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这里是盐场,圣人的耳目肯定是有的。” 叶渡点点头说道,“我给他们留个联系地址。” 孙县尉点了点头,招呼几个几个手下,朝着往这边儿走过来的小吏拦了过去,温声道,“你抓紧。” 叶渡点点头,旋即看向张大隗,“你个憨货,出了事儿,也不知道寻我想想办法,记住清河村这个地方,我在这里做村正,你出来之后,领着兄弟们去寻我。 你是罪身,别人也不敢用你,你便赶着我,父母由我养,子想读书,我安排学堂,女若嫁,我给安排人家。” 孙县尉点点头,一副欣慰的模样。 而张大隗等人,则自然而然的感激万分。 知晓有人在观察此地,只能憋着眼泪,默默地给叶渡行了一个隐晦的军礼。 翌日,一宿没睡好的叶渡,在孙县尉家里起床,看着他拿羞涩的伯母,他觉得孙县尉是真的饿得不行。 两个人坐着马车,直奔昔日荡山营的选拔地,卧鲤村。 马车摇晃,整整一个车队,便是孙县尉也震惊叶渡的能力,忍不住好奇道,“老叶,你莫不是发了失心疯,这等人施以小恩小惠便够了,你拿那么多东西去,小心升米恩,斗米仇。” 叶渡就知道,孙县尉这个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会有这么一问。 “你不会觉得我是想收买人心,所以才极尽所能吧?” 孙县尉戏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叶渡感受着马车的颠簸,看着车帘外的精致,语气颇为落寞的说道,“说不想招揽是假,但我心中真正在意的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袍泽受苦,更不想看他们落入歧途。” “既然我口袋里有了些散碎的闲钱,就力所能及的帮一帮大家,就当给我自己积攒阴德了。” 孙县尉颔首道,“我其实也经常积德行善。” 叶渡挑眉道,“哦?” 孙县尉一本正经道,“咱们沧州苦啊,那些外来女子更是不容易,什么父亲赌博,母亲重病,家中阿弟还要读书,他们因为工作不熟练,所以经常被东家训斥。” 虎子听完一脸震惊到,“天啊,这也太惨了,孙县尉我也攒了些钱,下次再积德行善的时候能不能带着我。” 叶渡瞪了虎子一眼道,“闭嘴!老实的赶车!” 马山镇附近区域,因为毗邻县城,有一条宽大的官道,出行还方便一些。 可这卧鲤村就不一样了,他们远离县城,且毗邻芦苇荡,道路这叫一个坑坑洼洼,极难行进。 别说路上的马车没多少,就连骑马骑牛的都很少。 叶渡坐在车上,就感觉跟在战场纵马奔驰差不多,左摇右晃,时不时的还能跳一下。 虎子本来在赶车,后来孙县尉心疼他这架辛苦贪腐来的宝车,从虎子手里抢过缰绳,亲自驾车。 但效果也不咋样,后来连叶渡都忍不住了。 示意停一停,他第一次坐马车,坐出来晕车的感觉。 后世之人,几乎人人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 其实古人也不傻,这个道理,大体上也是知晓的。 但这里远离关中,又是典型的贫瘠之地,哪里有这个条件哦。 后来快到了卧鲤村的时候,孙县尉直接不敢驾车了,将马车停靠在一个卖水的摊位旁。 因为直接没路了,还有很多陷马坑。 孙县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当初他们村,为了对抗朝廷征兵,差点闹起叛乱来,这些陷马坑时不时挖的很专业?” 于是乎众人拎着一大堆东西,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子方向走。 这里已经临近白洋淀了,倒是不缺水,但周围的土地盐碱化比较严重。 而附近的村落,就更为夸张,叶渡的清河村之前也很贫穷,但好歹有一些土坯房,这里就厉害了,清一色的茅草屋。 烈日当空。 叶渡和孙县尉一行几十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芦苇荡的羊肠小道里,累的大汗淋漓。 最后甚至于迷了路,踩一脚都是黑色的污泥。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遇到了打渔的船夫。 船夫拿了钱,唤来不少渔民,大家坐上小船,沿着水泊急速行驶。 还没到卧鲤村,便在一处破落的龙王庙前,看到一群光着屁股,露着小雀儿的娃娃们在一起撒尿和泥。 这里的孩子们,不仅矮小,还非常干瘦。 小脸黢黑,还不停的流鼻涕。 鞋子倒是几乎人人有一双,不过也是草鞋,而且还破破烂烂的。 不过看到孙县尉来到此时,一群小家伙都很开心,飞快的跑过来,叫孙爷爷。 还有几个臭小子高声呼喊,“孙爷爷又来收盐巴啦,各家各户快拿盐巴啊。” 看到叶渡一双眼睛都直了。 孙县尉尴尬的笑了笑,“哎呀,一不小心被你发现我的命脉了,叶兄不会告发我,贩卖私盐吧。” 叶渡摇头道,“你能给这群乡亲们一条活路,我管你干什么呢?不过既然贩卖私盐,怎么这般贫穷?” 孙县尉提起此事,就皱眉道,“这种事情,我肯定不能亲自出面,但那些盐贩子,一听说是私盐,一个叫价比一个低,分到我手底下压根就没有几个子,自然分润不了他们多少好处。 不瞒你说,这卧鲤村虽然趴在金山上,但是想吃一顿饱饭都难,而且我现在有了正经营生,以后也不贩卖私盐了,若是叶兄能帮他们一帮,也算是帮我甩了包袱,我感激不尽。” 二人说话的功夫,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小半袋粗盐,“孙爷爷,收盐巴吗?” 孙县尉摇头道,“今日不收盐巴,黑丫头,这位是你。” 叶渡的表情比较尴尬,孙县尉也反应过来,连忙找补道,“以后不要叫我孙爷爷了,叫我孙伯父即可,这位是你叶伯父。” 那小丫头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黑丫头这个名号很不喜欢,但依然乖巧的说道,“我叫王素素,给叶伯父,孙伯父,行礼了。” 叶渡看了看,从小妮子的脸上或多或少可以看出王大隗的痕迹。 尤其是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跟王大隗如出一辙。 不过毕竟是孩子,与王大隗那种对世界失去了希望不一样,清澈明亮,让人看一眼就很喜欢。 “小素素,你祖父祖母呢?” “在家中煮盐呢,我带你们过去。” 王素素带着叶渡和孙县尉一行人,直奔家中而去。 还没到家门口,便飞出一把刀,直接怼在了门口的榆树上。 “给老子滚蛋!” “老头子我不认你!” “我往哪里滚!” “咱们一家子罪官之后,人家都不给我开路凭,我能去哪里?” 一个光着上半身,黑黝黝的男子,头皮掉了一块,还流着血,气呼呼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 开开心心冲回家的王素素,被他一伸腿给扳倒。 “别在这里碍眼!都怪你爹!” “你他娘的欺负个丫头算什么本事!”孙县尉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孙爷爷,您来了?”那男子立刻趋炎附势起来,被踹了一脚,也不恼火。 叶渡将王素素抱在怀里,小妮子连眼泪都没掉,嘴巴虽然鼓鼓的,但是一声都没哼哼。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这孙子,那么不是东西,这闺女他爹,每个月都往家里寄些铜钱过来吧,你竟然敢不善待他,就不怕你大哥出来弄死你。” “我.......我.......”男子低着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素素,有客人来了,这位是?”说话的功夫,从院子里走出了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祖母,是孙伯父带着叶伯父来了。” 王素素快步上前搀扶着老太太,轻声脆甜悦耳地说道。 “孙大人,叶.......”老太太有些犹豫。 “伯母,在下叶渡,乃是大隗昔日的袍泽。” “你是叶渡,救过我儿命哩。”老太太上来就要给叶渡跪下。 被叶渡一把给搀扶住了。 老太太起身之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男子,骂道,“你还不滚!等死嘛!” 说着在院子里抄起扁担,就要继续打人。 看着眼前的叶渡和孙县尉,眼前这男子如何敢造次。 连忙满脸堆笑的说道,“娘,您看看您说的什么话,家里来贵客了,我怎么不得跟着招待一二。” 说着,恭敬的朝着叶渡行礼。 “叶大哥是吧,让你的人跟我来吧,别提着那么多东西了,怪累的,我叫王大胆,是王大隗的弟弟。” 之前欺负王素素的时候,一点都没有亲情所在。 而如今呢? 却一点不要面皮的说他是王素素的叔父。 这是典型的小人嘴脸,也是很多人的无奈之举。 叶渡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伯母,别提什么救不救命的,战场上我救过大隗,他也救过我,听说您二老日子过得不容易,我跟手底下带了些吃食,还请您老人家收下。” “东西就不必了,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吃些东西再走,快进来。” ------------ 第107章 难以走出的地狱 老妇人仔细断量了叶渡和孙县尉一阵,岣嵝着身子,拄着手杖将二人引入了房间。 小素素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连忙拿着拿了把干草,在水盆里沾了沾,将屋里的木凳卖力的擦拭干净。 然后又用清水清洗了一番,拿着小手在上面摸了摸,笑吟吟的说到,“二位伯父,干净多啦。” 老妇人表情有些尴尬,“咱穷淀子里,家家户户都这般模样,乱糟糟的,让贵客见笑了。” “你们先坐下歇歇,我给你们做些饭食,别看咱们这群里穷,但是盐巴管够,鱼也是一等一新鲜的。” 孙县尉看着水盆里那几条可怜兮兮的小鱼,连忙起身道,“伯母,不必那么麻烦,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置,坐一坐便要走了。” 老妇人摇头道,“贵客登门,我怎么能让你们连口饭都不吃就走了呢?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要说我们王家不懂礼了。” 老妇人在屋里屋外转了转,朝着大门外喊道,“小畜生,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过来收拾收拾鱼!长着一张嘴,就知道吃!” “哼!就知道凶我!我不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仔嘛?” 王大胆絮絮叨叨的从水盆里拿起鱼,手里拿着剪刀跑到外面去收拾了。 叶渡倒是没怎么关心王大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坐在床头上玩耍的小素素。 小妮子生的很是水灵,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甚是惹人怜爱。 若是被某些不知羞耻的有钱人看见,肯定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此时她手里抱着一把木刀,低着头把玩着,时不时的瞟一眼放在家里的东西。 她知道,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因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香味和肉干味,虽然家里穷,但是逢年过节也能吃一顿的。 但是小家伙的家教非常高不错,并没有下床去翻看。 叶渡心疼的厉害,从商城里兑换了一件中国风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一些扎头发的发带,递了过去,“小家伙,伯父不白让你擦凳子,这里是一些衣服和鞋子,你拿到那个房间去,试一试。” “对了,你别吃了。”叶渡皱眉瞥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儿,大肆朵颐车上零食的孙县尉,打包装在一个小麻袋里,“这里还有些适合小孩子吃的零食,你也一并收起来。” 小妮子眼巴巴的看着叶渡手里的东西,但不敢伸手,抬头咬着嘴唇,怯怯的看着祖母。 这让叶渡颇为动容,人在艰难之中,有很多东西是很难保持着的。 “咱们家欠你叶伯父已经很多了,也不差你这点东西,给你你就收下!” “说声谢谢,等长大了,去他府上做个丫鬟,好好报答他便是。” “谢谢伯父,我不要给伯父做丫鬟,我要给伯父做浑家。” 老太太连忙正身道,“傻丫头,你是什么出身,也配做你叶伯父的浑家,赶紧去干吧。” “为什么不能做浑家!”小家伙一脸不解的说道。 叶渡摆摆手道,“快去换衣服吧。” 叶渡只是看了这小妮子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家伙。 待小妮子离开之后,老妇人看着抱着一堆东西,开心的摇头晃脑的小精灵,忍不住一声长叹。 “孙县尉,叶恩公,您二位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大隗到了掉脑袋的日子了?” 孙县尉连连摇头。 “老夫人,您多虑了,大隗也算是为大乾立下过战功的好儿郎。” “一时间想不开,与衙门生了些误会,也是情有可原,做些劳役便是顶格的处罚了,怎么会要他的脑袋。” “您要是实在想他了,我过几天,给他放个假,让他自己偷摸回来。” 孙县尉这边儿正说着,就被老夫人摇头拒绝了。 “孙县尉,切莫如此,这小畜生犯下如此滔天祸事,让他在里面关着就行!” “村子里的其他汉子都在受苦,他岂有独自回门的道理。” 孙县尉连忙道,“大隗其实知道错了,在我哪里也很认真的做事,很希望跟您见一面。”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这个时候想见老婆子了? 当初树旗造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家里人是否会因为他而蒙羞。” 他来这一趟,给你们添麻烦不说,我还要拿粮食管他饭吃! 别让他回来!” 老太太刚说完,外面的王大胆端着鱼走了进来。 “你不想我大哥,我想他。” “娘,你不知道我大哥是什么意思。” “他在里面干苦力,也是有月钱的,他也担心这钱有没有到您手里。” “您要是不愿意他回来,孩儿可以替您去一趟。” “顺道我也在外面寻个活计,赚点铜钱,也能补贴家用,是不是孙县尉。” 孙县尉跟看蠢货一般看了眼王大胆,终究是叶渡在身边,没有发作,很是勉强的笑了笑。 “你家高堂年纪都不小,你是家中的壮劳力,还是别乱跑了,在家侍奉老人即可。” “那么些日子不见家里人,他确实有些思念,也担心诸位,不如你们写一封给他,全一全他的念想。” 王大胆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孙大人,您莫不是糊涂了,我们都是从土里刨食儿的苦命人,连名字都写不出来,怎么写信?” 老夫人开腔道,“村正的字,大隗认识,可以让村正写一封,不过老婆子没有什么跟他说的。” 孙县尉看向一旁的叶渡。 一个身家不知道多少万贯的大人物,来到这个穷地方,确实够受罪的。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这老夫人倒是还好一些,这个王大胆着实惹人厌烦。 所以不待他们家盆里的鱼儿下锅,就赶忙起身道,“叶兄,咱们还有公务要忙,且先回去吧。” 叶渡微微颔首,“走吧。” “二位贵客,莫要着急,我把家里的白米都煮上了,一会儿吃一顿饱饭再走不迟啊!” 这家伙的话音刚落,老夫人差点崩溃了! “你个畜生!咱家哪有米,那是稻种!” 老太太抓起剪子,对着王大胆的胳膊便扎了过去。 “娘!您这是做什么!二位贵客难得登门,又送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别说是稻谷种子,便是你们的寿材劈了烧火,都是应该的!” “给我滚!永远别回来!” 老太太气的面色发白,等到王大胆逃了出去。 叶渡漫步上前,拉住了老夫人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从袖子里拿出来一锭大概二十两银子。 虽然这年头银子不是主要货币,但是却很值钱,这二十两足够这一大家子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老夫人吓得不轻,连忙摆手,压低了声音道,“恩公,切不可如此,无功不受禄,这银子我们不能收!” “我与大隗何须谈这些,您收下便是。饭菜我便不吃,我这里还有些东西要送到村正家中,让他派发下去,救济一下穷人。” …… 东西虽然不多,但都是这个村子的饥民的必须之物。 众人看到粮食和布匹,自然就是一顿磕头和感恩戴德。 临行前纷纷留下书信,嘱咐家中的孩儿好生改造。 等到这一切忙完了,孙县尉指着茫茫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芦苇荡,笑着说道,“这掘鲤之淀,又叫白洋淀,叶兄不要觉得此地穷,此地其实是实打实的宝地。 这里有大小的湖泊百余个,沟渠五六千条,芦苇荡十几万亩,岛屿村上百个。 若是利用改造得当,当是一福地。 六龙梁也好,百谷堡也罢,拿都是一隅之地罢了,能带来多少财富。 我要是有你的本事,就将赚取的金银拿出来,将这茫茫的掘鲤之淀买下来。” 叶渡瞠目,皱眉道,“孙县尉,快停一停,你自己都知道,仅仅是芦苇荡就十几万亩,我拿命买啊?” 孙县尉摇头道,“如何不行呢?当初我只是指点你一二,你变搞出来六龙梁和百谷堡,清河村附近的几个村子,也因为你富裕起来了,谁又能确定掘鲤之淀不能在你手里绽放异彩呢?” “至于钱财你也不用担心,此地由九条大河汇聚而成,乃是实打实的泄洪区,动不动就洪涝,朝廷根本无暇管控此地,你若是想买下此地,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胡说八道,那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花不了多少钱?”叶渡不信道,“而且这么大的地方,朝廷怎么可能一口气都卖给我。” “自然花不了多少钱!叶兄莫不是不知道此地属于野泽,朝廷在此地几乎一文钱都收不到,若是有人愿意买,就代表着些土地会有赋税,会有湖泊上的收入,朝廷自然万分欢迎。 至于此地过于辽阔,叶兄只需要找上几十个信得过的人,每个人买上几个淀子,再逐渐收回,此地不就成了你的?” 叶渡听完,微微颔首,旋即又开始摇头。 孙县尉明显不知道叶渡心中的忧虑,这么大的地方,你据为己有,而且还是地形复杂之地,拿朝廷当咸鱼吗? 依然滔滔不绝的介绍道,“我知道你心中忧虑,无非是担心买下此地根本无法牟利,且不说这十几万富芦苇荡可以就地用来煮盐搞点掉脑袋的生意,单说这芦苇,就能给你带来泼天的富贵,你看看这芦苇根,用来熬腊肉汤,他是不是清热解毒,乃是当地绝佳的冬季御寒圣品,还有这芦叶、芦花、芦茎和芦笋,都是药铺里收购的草药。 此外便可以制作箩筐、凉席、簸箕等大量的日用品,这些都是你最擅长的,毕竟你家女工多的是。 还有这成熟的芦苇,可以用来盖房子,是绝佳的建筑材料。 你拿下这掘鲤之淀,就相当于坐拥一座天然的宝库。” 叶渡如何不知道这白洋淀的好处呢,别说这无穷无尽的芦苇荡,单单说这些湖泊,如果稍加利用,撒上鱼苗,就是一座座巨大无比的天然养鱼塘。 还有就是水道如果稍微修缮一二,就能开辟出数不尽的水田,不论是种植小麦和稻谷都是绝佳之地。 可这地方现在残破,没有人要,但一旦富裕起来,朝廷就不会动心思收回去吗? 两人说着,小素素忽然跑过来送别,送给了二人一人一个芦苇编的小篮子。 叶渡笑了笑,着实没想到,这小妮子,倒是挺心灵手巧的。 二人正准备往马车的方向走,刚上了船,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艘小船,有人对着他们两个人摆手。 定睛一看,小船上赫然坐着哈哈大笑的王大胆。 这家伙身上背着个自己送过来的麻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抄路跑到他们前面去了。 “孙大人,叶恩公,我娘亲同意我去城里看我大哥,叶同意我留在外面做工了。” “你们不是要回去吗?咱们恰恰是顺路的。” 孙县尉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倒是叶渡无所谓道,“没事儿,顺路,坐一条船吧,一会儿你也可以蹭个车,省了不少力气。” 接下来的路程,王大胆没完没了叨叨。 不过也恰恰有了他的絮叨,让叶渡和孙县尉对于这茫茫的芦苇荡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来此地不仅仅是有贫穷的渔民,百姓,在芦苇荡深处,还有数之不尽的水贼。 叶渡心里捉摸着事情,不觉时间飞快。 当一行人来到外面的时候,王大胆看着停在路边儿的车队,整个人都痴了。 坐在马车上,也不说话了。 先是呆呆傻傻的愣了一会儿,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瞅瞅这里,摸摸哪里,仿佛对什么都很新奇,外面的世界,着实给他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叶渡这一路,话不怎么多。 但心情确实难以平复的。 通过自己的视野,通过王大胆的描述,叶渡对此地有了更深的了解。 可以说,此时的大乾遍地都是地狱。 穿越大乾之前,叶渡的儿时也是在农村度过的。 但是他们那个时候,已经有了马路,家家户户都有了砖瓦房,后来长大了些,朝廷也不收农税了,乡亲们的日子过的不错。 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农村都是有钱人,过的相对比较舒服的那种。 即便是后来穿越,他也觉得虽然清河村,但是只要努力,也不是不可以过。 但此地却给他上了一课,那就是真的有些人,即便是想努力,也难以走出地狱。 ------------ 第108章 阴魂不散 “王大胆,这外面的世界可不比你们淀子里,一瓦一木都是有主之物,一粥一米都需要用真金白银去买,关于未来以何谋生,你可有成算?” 孙县尉这一开口,让王大胆一脸愕然。 光顾着出来见识这花花世界了,外面如何活下去,他真的没想。 “我.....我......我也没考虑那么多。” “孙县尉,您是我们村子的恩人,您能帮我寻一份活计,帮我暂时安身吗?” 孙县尉瞬间头疼不已。 “我如何给你安排活计?你一家子背着天大的过错,即便是圣人宽恕尔等,其他人便不忌讳么?我这里都是官差,给你安排,将来被问询起来,如何担得起这个罪责?” 孙县尉嘴里说着,心里却暗道,你这样的蠢货,放在身边儿,将来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若是确实没有去处,何不问问我叶兄,他可是咱们沧州知名的作坊主呢。” 叶渡微微侧目,这家伙倒是会给自己寻麻烦。 不过念及与王大隗的情分,终究还是开口道,“你若是不嫌弃我这里庙小,就去我的铺子里做个伙计吧。” “伙计无所谓,有工钱吗?”见叶渡愿意帮忙,这王大胆又恢复了乐天派的模样。 孙县尉没好气的瞥了这厮一眼,“你瞧不起谁呢?叶兄的铺子,即便是寻常伙计干上一个月,都比寻常人家一年挣得多。这般,你虽被你兄长牵连,平白惹来官府关注,但终究没有犯过什么货是,我给你写个保书,谁来寻你麻烦,你拿给他看便是。” 王大胆连连磕头。 旋即又看向叶渡,给叶渡磕了几个,叶渡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王大胆又问道,“叶恩公,您帮我们家已经够多了,我本来不该开口,但我来了贵地,身无分文,不知道.......” “包吃包住。”叶渡没好气的说道,然后又看向小虎道,“送他去十字大街,那边儿太忙了,正缺人手。” 回到清河村,送别了孙县尉,叶渡再次进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 便是跟王嘉伊来寻叶渡,都没有多少时间。 他派出了大量的手下,让他们详细调查各地的贫困情况,将手底下的活以正常价格分包过去,着重照顾白洋淀等区域,给更多的穷人吃饭的机会。 同时召开优秀工匠的研讨会,走访时下较大的作坊,有潜力的即刻收购,因为叶家作坊而破产的,只要愿意加入叶家的怀抱,也给与机会,清理整顿一番,加入百谷堡。 接下来就是满世界的招揽优秀的工匠,倾尽心力研究有关于芦苇的新产品。 人家都以为叶渡整天躺在金银财宝上呼呼大睡,岂不知叶渡每日忙碌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你也歇一歇,不怕累坏了。”在经过了最初的扩张之后,李哙也终于闲了下来。 前一段日子,叶渡的店铺频繁的开张,后面崔玉也跟着发力,数不尽的货物,从百谷堡出发,可忙坏了李哙,通宵达旦的安排人手保护。 毕竟都是麻制品,万一有人使坏焚烧,就损很大。 可如今他不忙了,他也不敢招呼叶渡上门拜访,而是亲自换了身常服,来拜见叶渡。 此时的叶渡刚刚得到一个坏消息,思索解决之道,没想到李哙便来了,不过看着家伙笑吟吟的估计没有收到风声。 “事务繁多,如何敢懈怠。”叶渡起身行礼之后,也李哙倒了茶水。 李哙皱着眉头道,“什么事务繁多,我可听说了,你是见了昔日反叛的袍泽家人之后,才这么忙碌起来的。” “与我而言,你做了一件善事,这种事情做成了,将士们再上战场,谁敢不拼死作战。但你不该这般糟蹋身体啊,你看看你,都瘦了。” 一提到此事,叶渡立刻扭头问道,“你也知道,袍泽的家人过得辛苦。” “别说是王大隗他们昔日那帮兄弟的家人,便是你手下的儿郎,又有几个敢说没有后顾之忧?” 李哙尴尬的笑了笑,“圣人常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我已经给朝廷打了申请,要求减免将士们的家人赋税,而且折冲府每月也会专门补贴训练卖力的儿郎,但万事需要时间,哪有这么快有成效的。” “再说了,折冲府不是有你吗?你那么多铺子,卖的都是百谷堡的货,这就是将士们的保障,怎么,若是老夫有朝一日战死了,你就不管不问他们了吗?” 叶渡摇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眼下朝廷即便是因为国库空虚,给军队放权,但终究有朝一日会与我等切割的,不然真的让军队藩镇化。 我觉得你有这个时间关心我,不如好好琢磨一二,该如何耕种土地,让将士们做到真正的自给自足。” 李哙恼火道,“眼下不就挺好么?我替圣人训练军队,你们这样的能人,提供钱财,各司其职,莫非圣人还能过河拆桥不成?” “更何况,谁不知道叶渡,忠心体国,是咱们大乾一等一的好儿郎,你莫非真的能卖国不成?” 说到这一步,李哙仰起脑袋,看向叶渡。 “退一万步讲,真的到了哪一步,再做切割不成吗?” “眼下你正在起步阶段,不管是世家还是官府,都对你虎视眈眈。” “我若不全心全意为你保驾护航,到时候泰山压顶一般的敌人扑面而来,你又该如何应对?” 听到李哙的忧虑,叶渡心里暖乎乎的。 别看李哙世家子弟出身,也喜欢钱财,但本身却并没有那么多算计。 往日的嚣张跋扈、放荡不羁也是表演给别人看得,对自己的袍泽有着数不尽的温柔。 缓缓的会审,看了一眼李哙。 听着外面晚风吹拂之中耸动的树叶。 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李哙哈哈笑道,“你这家伙也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了,无非就是树大招风罢了。” “但当年在战场上,你我弟兄之间,可以交付性命,如今即便是离了战场,不能驰骋纵横,相互之间,也不该有任何变化。” 叶渡严肃道,“我这个作坊,不断的扩张,几乎吃掉了整个沧州的服装业。” “但这么好的生意,不知道坏了多少人的生计,断了多少世家的好处,我想眼红之人定然不少。” “但时至今日,却这般风平浪静,没有人刻意搞破坏,也没人来争抢,我觉得这不正常。” “这不符合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李哙哈哈大笑,“这有什么理解不理解的?” “虽然你在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可折冲府一直在明目张胆的庇护。” “况且咱们前脚收拾了刺史,后面又震慑了沈家,谁敢在这个时候顶风做事?” “别看我李哙发配到了沧州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但是这些年在军中经营的人脉不是吃素的。”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玩命?” 叶渡静静的看着李哙,旋即说道,“你确定你震慑住了沈家?” “我......”李哙犹豫了,最后无奈道,“这个沈家,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 第109章 沈家发力 沈家在北方的实力到底有多么强悍,李哙自然是心知肚明。 衙门通过军方拿到了铁证,当时引起的轰动可不小。 可以说是,如果不是军方拿到铁证,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沈家的存在。 可就是这么低调发展多年的世家,一出手就给整个北方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要知道朝廷可是拿到了铁证,证明沈家跟梁山贼有勾结。 可那又如何? 有无数的官员站出来,说人家是地方衙门派过去的细作。 沈家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这还不算,那些贼子还得到了朝廷的表彰。 不等到御史展开进一步调查,这些沈家人就被凉山贼余孽刺杀而死。 沈家不仅灭口,还得到了巨额的抚恤金。 接下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巡按御史正调查沈家,还没出结果呢? 立刻渔阳就出了惊天大案,甚至可能牵扯谋逆,只能立刻动身。 而沈家继续逍遥自在,这一切无疑不在告诉世人,沈家到底有多梦。 如今的沈家头上没有了悬着的宝剑,肯定又可以大张旗鼓的搞事情了。 这只贪婪的老狼,如何会眼睁睁的看着,叶家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而自家府库空空? “谁都没想到钱大人走的那么突然。” “这给了他动我们的机会。” “不过咱们也不是好惹的,他要是敢乱来,大不了我以沈家包藏逆贼的名义,发大兵狠狠的震慑他一番。” 说到此处,李哙杀机弥漫,满脸的凶悍。 “额,我说大人,您能不能别搞那么恐怖吗?” “你是皇帝陛下的爪牙卫士,又不是我叶家的私兵。” “你前脚干死了沈家,后面多么麻烦,你知道吗?” 叶渡白了一眼李哙之后,语气略微放缓了一些说到,“我之前就跟大家伙说过,我经营的生意,不是那么好抢的。” “他们沈家的铺子,不也在降价销售么?可结果如何呢?” “咱们卖的货物,原材料本身就特殊,而且经过了特殊处理,样式也是经过高人设计的。” “即便是他们能挖走咱们的工匠,把咱们的技艺学过去,可原材料怎么办?” “尤其是老百姓已经穿过咱们家的衣服,认可我叶家的手艺,大家伙都期盼着叶家的衣服,而他呢?” “沈家很大,大到朝廷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不能收拾他,但他论经营,却不是那么容易变革的。” 李哙不停的颔首。 “不得不说,你叶渡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一回我李哙服了。” 叶渡摇头,即便是有再多的准备又如何呢? 再绝对实力面前,这些谋划又有什么意义? 李哙见叶渡脸上忧虑不减,笑着说道,“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我出去一趟,见一见那些老东西。” …… 彼时彼刻。 一击得手的沈家家主沈峤年激动的连觉都睡不着。 因为这边儿得手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布置,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兴奋之下,直接将身边儿的美娇娘推到了一边儿,穿戴上衣服,顺手拿出一大叠票子扔给了沈福。 然后走到院子里,看着满天星辰。 “什么圣人都垂青的文人才子,在我这里连个屁都不是。” “收拾完你钱象山,接下来就是我沈家的主场了。” 得意之下,又拿起一叠沈福递过来的情报。 赫然是关于叶家最近的动静。 “草帽和麻衣的钱还没挣够是么?又开始谋划白洋淀了?” “这群武夫就是粗鄙,不知道月满则亏的道理吗?” 将情报扔给了沈福,他接过美娇娘递过来的美酒,得意的饮了一口。 脑海里不断浮现起各种沈家辉煌的画面。 他感觉自己又年轻了。 但辉煌之前,还要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然,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也要回馈一二的。 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递给沈福,冷笑着说到,“这位孙大人,不是一直想要投靠沈家吗?告诉他,机会给了,不要把握不住。” “事成之后,州里有他的一席之地。” 百谷堡周围的庄园。 熟睡之中的一片云,感觉被子有了轻轻的拉扯。 眸子刚刚睁开,便见赵无赖不知道何时凑了过来。 当下拧眉道,“没完了是吧?” 赵无赖并未跟往日一般,行那肆无忌惮之事,而是示意她先起床。 “发生了什么?”女人衣服都没穿戴整齐,裸露着酥胸,忧虑的看着赵无赖。 “嫂嫂,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最近咱们手下人,一直说有陌生人在观察,而今日窥探的人格外的多,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陌生人观察,这不正常吗?打听百谷堡的人大有人在。” “不是,这群人并没有去百谷堡。” “什么?是冲我们来的。”女人急切的穿上衣服。 她立刻派人去寻几位当家的。 可派出去的人,送回的信息都是几位当家人不知道在哪里。 自从百谷堡的生意越发的红火之后,他们也跟着喝了不少的汤,饱暖思淫欲,很多人便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连续派出了几波人,最后只找到四当家。 “大嫂,您这是几个意思?这么晚了,将我从窑子里拽出来,我跟你说,你要是解释不清,便是大哥都保不住你。” 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一片云摇摇头道,“听说有人要刺杀你,见你无事便好,你下去歇息吧。” 女人看着四当家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况且素来他对自己也不怎么恭敬,既然如此,那边算了吧。 “谁敢刺杀我?反了天了?”四当家一脸的不屑,离开前踹了一脚赵无赖骂道,“看什么看,废物。” 赵无赖在当家的门面前,一如既往的恭敬,就像是一条谦卑的狗,即便是被踹了一脚,依然笑脸相送。 等到四大家离去之后,一片云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吩咐手下,注意防范。 至于自己的预感有没有问题,会不会被这一次波及到,他心理没有谱。 躺在床上,看着木头一样的丈夫,心理难受至极。 坐在床头,披着被子,她心理竟然升起了让赵无赖陪伴自己的想法。 可这个狗日的男人,今日不知道怎么了,传达完消息,便躲出去了。 让自己心理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的。 不过自己这里应该不会受到牵连,那些见不得光的声音,都是暗中派人去做,自己撇的很干净。 习惯性的拿起手巾,沾了些水,帮着丈夫擦拭了一番身体,翻了翻身之后。 正准备把被子盖好,外面忽然传来了暗哨的警报声。 一片云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别乱!大晚上的,闹腾什么?” 赵无赖手里提着刀,大声吆喝着。 “赵无赖,你回来,这个时候你往前冲什么?” 一片云大喊一声,瞪了一眼赵无赖。 “嫂嫂,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赵无赖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 “闭嘴!你先藏起来,有什么事情,老地方汇合,记住带着你大哥,不然休想在见到我。” 女人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只短剑,表情严肃道。 女人默默的站在庄子门口,看着外面的喧嚣。 这一刻,时间似乎过得极其缓慢。 每一分,每一秒对一片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我说过,踏踏实实的做生意,先潜伏起来。” “可有些人偏偏不听,报应来了吧?”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幸免于难。” “即便是他们都被抓了,也不至于牵连到我,毕竟几位当家的,做事还算是比较干净。” 一片云心理很乱。 他们已经不是山贼了,现在这种情况,是连跑都没地方跑。 至于反抗更不敢了。 她现在非常担心,有人强行来攻打庄子,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 第110章 损失惨重的一片云 动荡终于结束了。 外面的喧嚣离着农庄越来越远。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难道就这么简单的躲过了灾难?” 就在这时,外面跑来有人敲门,吓得一片云浑身战栗不止。 待手下看清楚是自己人,打开大门,直接将血淋淋的人拽了进来。 “嫂嫂,大事不妙,咱们好几个肉铺被衙门的人强行给攻破了,死了不少人,很多核心手下也被人抓住了。” 四当家此时吓得魂儿都飞了,声音里透着万分的恐惧。 女人心里冷笑一片,压低了声音喝道,“早干什么去了?今夜我可是通知了你,似乎有人要对你动手,你自己不上心怎么办?” “嫂嫂,帮忙想想办法,今夜我喝多了。” 一片云知道,经此一难,这些当家的重新向自己考虑是无疑的。 但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又立刻意识到。 没有一个强力的后台,即便是今日侥幸不死,明日也随时要面临泼天之祸。 谁都很清楚,他们这群身份不清不白之人,迟早有一天会遭劫。 但见到了花花世界之后,很多人会放松警惕,这是真的。 当然,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遭难来得如此之快。 现在训斥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其他几个当家的呢?” “要么被抓,要么生死未卜,我已经找了好几趟了,就是没见人。” “……” 一片云的身体微微摇晃,浑身一股无力感传来。 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坏到这种地步。 四当家跪在地上,哭嚎着说道,“大嫂,您拿个主意啊,咱们要不要重新跑回大山里啊。” “跑回大山里?哪里有那么容易?” 一片云忍不住呵斥。 “对了,那一日咱们不是还摆放了崔玉公子和叶渡村正吗?这个时候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吧?” 一片云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比这群酒囊饭袋不知道要强多少个层次。 “动手的可是朝廷的人,你想救人就救人?” “你让人家伸手去捞一群罪人?你们做的什么生意,你心里没数吗?” “早就跟你们说,做些正经生意,赶紧收手,你们若是听了,何至于此?” “当初在梁山的时候,你们还守规矩,怎么到了这边儿就这么胡作非为,这跟寻死有什么分别?” 就在一片云训斥四当家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 猛然间回头,发现是刚才退下去的赵无赖。 “你们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说着示意派人先将四当家藏匿起来,然后不慌不忙的走到了一片云身边儿。 温和无比的看着一脸愁容的一片云,语气沉稳的说道,“嫂嫂,其实今日之事,我早就预料到了。你们做的并不算隐蔽,只要稍微有心思,就能察觉出来,你们倒卖流民制成肉干贩卖,此外便是强迫一些无辜百姓,帮你们饲养鸡鸭,做无本的买卖,惹得各地民怨沸腾。” “他们一个个以为,毗邻百谷堡,只要跟叶渡和李哙做出一副亲近的模样,别人就不会做什么。但是我心里很清楚,真的出了事儿,人家连看咱们一眼都不会。” “之前风平浪静,并不是因为我们运气好,而是人家沈家和刺史都被御史压着抬不起头来,而李哙和叶渡也认为,匪患如牛毛,杀之不绝,所以给了我们一次机会。” “当然,他们在占据百谷堡初期,也需要面对一些无赖、刁民,需要有人给他们做脏活,所以咱们拿了不少好处。” “但如今不一样了,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强,身边儿聚集的人手已经很多了,咱们逐渐可有可无。” “而沈家虽然与叶家是敌对关系,但叶家做的是正经生意,沈家一时间无从下手,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做事情不干净,偏偏还没靠山,收拾你们不仅能重新恢复沈家的影响力,还能获取不少人手。” 女人愣愣的看着赵无赖,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变化这般大。 “你算什么东西,这时山寨高层的事情,也是你能议论的!” 赵无赖得意的笑了笑,嘴角泛起冷意,“你说我不能议论,若不是我这庄园还在此地,怕是嫂夫人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了吧?” 一片云无言以对。 赵无赖将一壶酒扔了过来,示意她喝一些压压惊,然后不慌不忙的说道,“你跟四当家现在还活着,也没被衙门的人抓走,证明你们跟这些事情牵连不深。” “你先冷静一二,等一会儿跟四当家商议一番。” 女人连忙打开塞子,将酒坛子中的酒水喝了小半,却骤然间红了脸,“你下药了?” “先说正事儿,回头咱们玩点有意思的事情!”赵无赖人畜无害道。 女人咬着牙,胸脯猛烈的起伏,“你是不是有法子?” 拿过酒坛子,自顾的喝了一口,赵无赖无奈的摇头,“这么大的动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绝对是沈家亲自出手,而且他收拾我们,目的很纯粹,就是重新扶持起一支类似于昔日漕帮那样的队伍。” “咱们这些干黑活的兄弟,残暴无比,且人人身手不俗,正是恰到好处的鹰爪。” “所以你问我有什么法子,着实是强人所难。那可是沈家,连朝廷都不会轻易动摇的存在。我现在唯一的主意,就是弃车保帅,让某些人抗住这些腌臜事,至于他们是死是活,便不是我们能顾及的。” 一片云本来是想拿捏这几位不服管教的当家的,而且觉得这些事情,他们做的隐秘,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没想到结局这么惨烈,只剩下一个混不吝的四当家。 一时间感觉浑身无力,虚脱的跌倒在赵无赖的怀里。 赵无赖忍不住抚摸着女人的娇躯,明明很有兴致,却故意长叹一声道,“嫂嫂,别想那么多,咱们赶紧跟四当家谈事,然后咱们做正事。” 一片云第一次颓然的颔首。 这一刻,她又学到了一个天大的道理。 “这天底下,敢打敢拼是没有用处的。” “出来打拼,就要有绝对的实力。” “还有,女人啊,女人,想做大事太难了。” 看着一脸淫相的赵无赖,女人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身子主动往他那里靠了靠。 ------------ 第111章 出水啦 翌日。 天刚微微发亮,叶渡便从王嘉伊的被窝里爬起来。 倒是没有巡视作坊,而是视察赏金客队伍。 如今生意越来越大了,武力不能落下,看着大家伙训练格外用心,他才稍微放心了不少。 最近没有仗打,叶渡也不舍得让他们闲着,给他们安排了新的营生,大家训练完,就开始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李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怎么大清早就来了?” 李哙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跟叶渡说了一遍。 “哦?那么大的力度,刺史府的佐官下令,把百谷堡周围的乱摊子,全都给收拾了?” “什么刺史府的佐官,老夫不用打听,就知道一定是沈峤年这老东西做的。” “咱们不肯向他让步,他就扫咱们的人,想要重新夺回沧州地下世界的主导权。” “这前脚收拾了这群畜生,后脚不就要对咱们动手了么?” “别慌,当初咱们买下百谷堡,本来是要向外辐射的,在旧堡的基础上修建新堡,但当地的富户闻声而动,买下周围的地皮,牵扯了咱们的脚步。 我这才顺水推舟,允许你们将部分梁山欲孽安置在此地,借他们之手,将那些想要收割咱们的对手,收拾了一遍。” “如今他们的利用价值越来越低了,其实被收拾了,对咱们未必是坏事。比如不少土地,可以重新低价买回来,不是么?” “至于沈家想对付咱们,可没那么容易。你没有必要自乱阵脚,你该去见谁,就去见谁。” 李哙微微颔首道,“当初我一直拼死了剥削他们,就是想再度逼反这群畜生,可他们狡猾无比,竟然有不少人重新做人,而且对待百姓甚厚,一直得不到下手的机会。正如你所言,他们此次遭难,对咱们未必是坏事。我这就去跑跑昔日的情谊,不过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我?”叶渡指了指院子里的诸多工具,笑着说道,“我自然是赈灾啊?县里刚刚下了文,盛赞我的功绩,说要给我封爵呢,我准备趁热打铁,到处跑一跑,看看能否给乡亲们多开几口水井。 有了水井,大家也更方便取水浇地,到时候不至于秋收饿死太多的人。” 沧州沧县,荒地铺。 出了马山镇之后,才发觉原来马山镇的情况,相对于周围各镇来说,绝对算是好的。 很多镇走了很远的路,连一条官道都没有。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百姓也没有多少。 “叶村正,前面就有一个村子,叫阳气寺村,当地相当贫穷,但是人口不少,要不咱们去他们村试一试?” 叶渡闻言,点了点头。 “不过叶村正,前面的村子跟其他的村子不一样,听闻有豪强准备兼并他们村子的土地,咱们冒然去开井,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叶渡手里拿着舆图,扭头看了一眼衙门派过来的向导说道,不屑道,“我管他什么麻烦?我知道这里曾经有河,下面肯定有地下水,只要打出水井来,肯定能帮衬不少百姓。” 那向导一脸惊讶。 “额,叶村正,您或许不知道,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下面的豪强一个个无比凶悍,世代传承,往往一镇之地的官员任命,都是他们自己决断的,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 “土皇帝?” “是啊,而且这些人跟当地的高层显贵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往往得罪一家,就能引来泼天的麻烦。”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乡镇婆罗门么? 叶渡望着长满了杂草的荒野,看着荒芜的禾苗,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冷笑。 本地的情况,他多少有些了解。 听孙县尉提起过两次,说曾经有位县丞发觉此地曾经水脉活跃,应该有大量的地下水。 所以想要打井救灾。 可结果呢? 当地的豪强搞歪门邪道,先是接下了朝廷的项目,拿了钱不说。 旋即就上报衙门,说这里打了十几米,根本就不出水。 纯纯拿衙门当傻子刷着玩。 “如果没有新的力量出现,这些作威作福的老爷,就会世代传承下去,一直搞得地方民不聊生吧?” 叶渡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队,以及用麻布盖着的装备,忍不住摇了摇头。 “之前李哙倒是来过此地剿匪,让当地的豪强低过一回头。但那毕竟是大军压境,换谁都会低头。” “结果李哙前脚一走,这群人又开始作威作福。” “也不知道这群蠢货是怎么想的,如同牛羊的百姓穷的嗷嗷待哺,他们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层他们身上炸出几两油来呢?” 想到这,叶渡颇有一种跳蚤多了,不怕咬了的感觉。 笑着说道,“来都来了,就在此地打井。” 向导招呼队伍停下。 然后叶渡招呼虎子以及几个赏金客的兄弟帮忙从车队上搬东西。 叶渡的装备可都是相当高端的,表面看有点类似于相对传统的战车,里面其实装着一台轻便型立式30米打井机。 这东西重量不是很过分,烧油,战斗力爆表。 绝对是穿越者造福全人类的神器。 只要勘探出水井来,是进一步深挖,还是利用竹管亦或是铁管,制作压力井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沿着干涸的河道转了半天,又拿着洛阳铲折腾了许久,叶渡找了一处相对土质潮湿的地方说道。 “就这里吧!” 手下人立刻开始忙活。 又平整土地的,有收割附近的杂草的。 也有几个心腹在摆弄机器的。 叶渡则打开打井机的锁具,将准备好的油放进去。 然后试了试,轰轰轰的相当有效果。 当地的土质不算硬。 大家伙虽然是第一次探井,但是配合还算默契。 今日之所以跑出来打井,实在是叶渡被县令大人烦的不行了。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自己写信,跟自己哭穷。 大体意思,是本官对于叶家的生意一路开绿灯,你是不是捐款一些给当地的百姓赈灾啊。 其实按照商人的思维来讲,大人如果要钱,我给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主动赈济灾民,是万万不可以的。 第一,这种事情没有个头,你捐了一次,莫非还能捐第二次,第三次不成? 第二,你主动捐了钱,其他生意人,士绅到底捐不捐。这年代话语权掌握在他们手里,你把他们得罪了,即便是做了好事儿,也没有人替你扬名。 第三,县令确实不错,但手底下人可就不干净了,自己的真金白银给过去,被贪腐一空,最后又有多少落到百姓手里呢? 所以叶渡左思右想之下,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救灾,就落实到实处。 给老百姓真心实意地打几口井,起码可以缓解旱情。 水井这种东西,不跟粮食一样,吃完了就忘记了。 这水井只要自己打出来,乡亲们每年浇地,就能想起自己的好来。 而且还不用花钱,绝对的惠而不费的好事。 目前马山镇,受清河村影响较大的几个村子,都搞了水井,旱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大家伙加把劲儿,每打出一口井,县令大人赏钱三十贯,叶某分文不取,全都分给大家伙!” 叶渡一边儿喊着,一边儿亲自操持着打井机。 然后开动,轰轰轰响个不停。 打了不一会儿,连石头沫子都蹦出来了,也没见一点水花。 伸了伸懒腰,四处看了看。 这老天爷是真不给老百姓活路了,看样子都快二十多米了吧。 就在叶渡被太阳晒得不行,连草帽都觉得不管用,准备去找个阴凉喝点水的时候,忽然听到衙门的人大声喊道,“叶村正,叶村正,快喷水了。” “嘿,总算是来了。” 叶渡连忙往回跑,只见管道部门,大量的水从地下涌出。 不一会儿就把地面湿润了起来。 “哎呦,这里的水可真不少啊。” 叶渡停下机器,连忙道,“大家赶紧清理。” 经过一番折腾,一口二十七八米的深井,总算是出现了雏形。 大家试了试,先按照叶渡的要求做了简易的压力井。 虎子不停地按着杠杆的尾部,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盆清凉的净水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连忙不迭地将井水往自己的脑袋上倒。 哗啦啦的一盆水,湿润了身体,打上一顿冷颤,那叫一个双。 “这水井的水肯定不少!” “看样子,这周围上百亩的土地都有救了。” “到我了,给我也来一盆,让我爽一爽!” 叶渡兴奋地站在井旁,几个大小伙子,一人提着一桶水,就往叶渡身上浇。 向导是孙县尉的嫡系,拿了封口费的,叶家的技术肯定是不能外传一个字,但是心里那叫一个美,笑吟吟的吹捧道,“难怪叶村正生意做的红火,您是真有本事啊。” “是啊,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开了一口井,要是一天下来,不得打上七八口井,一个村子的活路就有了呢!” 叶渡笑着说道,“赶紧的,凉快也凉快了,大家都别闲着,把周围建立起围栏,防止有歹人堵住井口。” 说着看向向导,“受累,赶紧把位置记录好,我无所谓,兄弟们的赏金客耽搁不得。” 叶渡周围一群赏金客,嘿嘿的笑了起来。 跟着老大的日子就是爽啊,不用提心吊胆的杀人,也能有钱赚。 就在大家开心的忙碌时,忽然有人在不远处大声呼喊道,“混账,谁让你们在这里打井的,问过小爷我了没有?” ------------ 第112章 吴家子 声音极其嚣张,众人都愣住了。 叶渡疑惑的抬头望去。 只见一群身着黑衣的打手,护着几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 其中几个猥琐的护卫,还洋洋得意的抱着几只不知道从谁家抢来的老母鸡,此外还有些女仆,给几个公子哥打着伞,抱着凉席,铁锅等物件。 这几个年轻人,都穿着名贵的丝绸,腰间环着美玉,头上的精致的草帽,而且还是顶配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娃娃。 这是谁家的小崽子,那么不懂事儿? 叶渡懒得搭理他们,示意大家该干啥干啥。 天气那么燥热,多打几口井帮助一下贫苦的百姓,早点回去比啥都强。 兄弟们也知道,时间就是铜钱的道理,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大汗淋漓。 几个熊孩子看了一阵,见没有人搭理自己,更加恼火。 “这是我们吴家的地盘,你们不许在这里打井!” 几个少年郎,凶巴巴的踹了一脚手下的奴仆,为首一个瘦削的少年郎,大步上前,气势汹汹,看样子恨不得吃了大家伙一样。 叶渡皱了皱眉,直身盯着那凶狠的少年郎看了两眼,就觉得这小子这嚣张跋扈的劲儿,比当初自己见过的那些顶级公子哥,还要嚣张。 “你是领头的是吧?你是谁?哪个村子的,敢来这里造次!” “信不信小爷我打断你的腿!” 少年郎见叶渡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表情更是愤怒。 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样看着自己。 “别问我是谁,我来问问你是谁,敢跟我这样说话。”叶渡淡声道。 少年郎虎头虎脑的昂着脑袋,“我叫吴小凤,这是我们吴家的地盘,我看你也不是蠢货,赶紧给我滚!” 叶渡皱了皱眉。 旁边儿的虎子立刻凑过来,低声说道,“叶大哥,这孙子就是前些日子差点动手强了咱们家货品的那个吴家。” “要不是崔公子派人送了帖子,不知道闹到什么地步呢。” 叶渡点了点头。 一边儿的官人也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叶村正,这貌似就是我刚才说的地方豪强。” “咱们要不撤吧,这群人可得罪不起。” 叶渡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身边儿的官人,不由得感慨,这地方豪强可真的够嚣张的。 他们这么多人,一看就不好招惹,对面竟然一点不怕。 见面就嚣张跋扈的让自己滚蛋。 但叶渡也是有脾气的,专治各种不服,示意看了一眼身边儿的赏金客。 虎子见叶大哥不想走,立刻挥舞着手里的兵刃上前,恶狠狠道,“吴小凤是吧?看到爷爷手里的狼牙棒没有,不想挨揍,就赶紧滚蛋!” “老子是跟着大哥过来打井的,我管你是吴家,还是李家,赶紧滚!” 虎子整天跟着叶渡训练,身上的肌肉很是熊健,而且上过战场杀过人,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杀气。 眼珠子一瞪,气势就非常足。 那些健奴知道厉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知道这群人不好惹。 吴小凤却不管不顾,用手指着叶渡等人说道,“怎么找?想动手是吧?吴二狗,回家里去叫人。” 其中有个孩子扭头就跑,那速度叫一个快。 其中有个少年郎,在吴小凤耳边低声说道,“大哥,这水井不能让他们打。他们一旦给这些泥腿子打了水井,让这些泥腿子有了活路,咱们想要霸占他们的土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吴小凤显然是知道叶渡他们这一行人是在干什么。 毕竟先前衙门就组织过一次,让他们来了个阳奉阴违,让衙门赔了一笔钱,衙门就懒得去管了。 没想到这帮人竟然阴魂不散,又来折腾。 对于叶渡他们来说,吴家虽然对此地颇有影响力,但是这些土地是村子里的,是得到了朝廷授意的,他们随便怎么打井,只要出水,朝廷就给钱。 “别搭理这群蠢货,也别主动动手,他要是敢叫人来,咱们就干。” “欺负孩子,显得我叶渡丢人!” “但是我是拿了衙门的文书来打井的,谁来了也阻挠不了。” 说着叶渡便招呼大家伙,寻找新的井位。 不过这边儿刚找了新的地方,准备打井。 就见几个小崽子,手里搬着不知道从哪来找来的石头块,指挥着手下人就疯狂的噗通噗通往水井里扔。 刚打出来的井眼给堵塞了不说,连周围设置的围栏也直接给摧毁了。 少年郎掐着腰,洋洋得意的看着忙碌的叶渡一行人,哈哈大笑道,“接着打啊,你们打一口井,小爷给你们填上一口井,累死你们这群蠢货!” 叶渡等人直接愣住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大一口井,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所以朝廷颁布了律令,在水井里下毒,恶意堵死水井,都是要发配的大罪,重者甚至要砍头。 “小畜生,爷爷那么辛苦打的井,你竟然给毁了!” 叶渡没说话,手底下的赏金客就忍不住了。 猛然间上前,那吴家的护卫见状,赶忙上前阻拦。 可他们一群在乡下作威作福的武夫,如何跟经过叶渡长期训练,营养充沛,且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赏金客比。 虽然叶渡之前招呼过,到了下面,不要盲目闹出人命。 但是不妨碍他们教训这群蠢货。 根本就没有动用兵刃,就把他们手里的家伙给抢了过来,然后先是当着几个少年郎的面,直接一顿痛揍。 然后将衣服全都脱下来,用绳索捆住,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疼的那些护卫嗷嗷怪叫。 那几个少年郎见势不妙,知道这群人真的不好得罪,扭头就要跑。 但是虎子如何给他机会,他早就看着这群兔崽子生气了。 见叶大哥并没有阻止,几个箭步上前,就直接将吴小凤给生擒活拿了。 站在叶渡旁边儿的王猛子,平日里比较低调,就跟个透明人一样。 因为他觉得,自己跟着师傅修行,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自己可不能给师傅惹事。 但是看到师傅辛苦打的水井,竟然让别人这样祸害。 再也忍不住了。 示意王猛子起开,亲自上前锁住了这小畜生,然后就是一口唾沫吐了过去。 王猛子一出手,就是跟叶渡学习的军中擒拿手,虽然看似没有揍他,但是完美的掐住了他的关节,那种痛是钻心的。 同时还用手把吴小凤的脑袋,一直往泥巴里面按。 “混账!放开你小爷!你不想活吗?” 吴小凤拼命挣扎,但是在王猛子面前一点屁用都没有。 不光挣扎不出来,反而吃了一嘴污泥。 尤其是王猛子耍坏,只要他一开口,按着他脑子的手,就用力一些。 只听呜呜呜呜的,吃了满嘴的泥。 呛得吴小凤脸红不已,最后要不是身边儿人拉着,能直接呛死他。 吴小凤艰难的用眼神环视众人,对手下喝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拼命!” 见跟自己随行的几个少年郎连动都不敢动,他更加恼火,但刚说了一句话,又被王猛子给按进了泥土里。 呜呜呜了起来。 几个跟着吴小凤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少年郎,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而且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扇子也不是武器。 当然,就算是武器,他们也不敢啊。 此时此刻,一个个一脸畏惧且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这些膀大腰圆的男子,他们不敢招惹。 那个领头的年轻人,看着满脸的杀气,也似乎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啊。 于是乎,吴小凤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畏缩的不停摇头。 他们虽然都是吴家子弟,在乡下做土霸王。 但是不代表他们没见过世面。 要知道叶渡身边儿光那种恐怖的护卫,就七八个,而且手里的武器,一看就极其锋利。 他们不上还好,上去就是白给啊。 见往日里不断吹捧自己的亲族,一个个如此胆怯的模样。 吴小凤直接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畜生!” “往日里小爷没少给你们好处吧?” “前些日子还带你们去城里破童子身,你们就这样对我?” “你们怕什么?咱们是吴家子,谁敢真的懂我们?” “直接干他们就完了!” “这个时候你怂了,等我做了家主,如何敢重用你们!” 愤怒的吴小凤的声音,回荡在荒野之上。 控制住他的王猛子,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 这家伙怎么比当初的自己还不知道死活? 抽了他几个巴掌,也不管用,无奈治下,只能看向自己的师傅。 想知道师傅要怎么处置这小子。 至于叶渡呢? 他本来是心情不错的。 出来给乡亲们打几口水井,然后给兄弟们也挣点福利。 毕竟整天闲着没有外枣,紧靠清河村的补贴,没法让他们完成补贴自家村子的任务。 而且县令还总是哭穷。 所以叶渡就来了,没想到出奇的顺利,说出水就出水了。 这种情况,傻子也知道,此地肯定是能打出来不少水井的。 正想着,带着兄弟们大干一场,多搞点钱的。 结果正是开心的时候,这个吴小凤跑过来捣乱。 还敢填死了大家打出来的水井。 也就意味着刚才那么多人,辛辛苦苦顶着烈日的劳动成果,直接被摧毁了。 这还不算,这个叫吴小凤的小崽子,还嚣张直接的咒骂在场的所有人。 叶渡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打井。 老子的油也是花钱在商城兑换的。 当下关掉机器,缓步走到了吴小凤面前。 被王猛子一通这通,这吴小凤也有点怂了,当然,主要是体力也不支持他胡闹了。 很是费劲儿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瞪着看着他的叶渡。 “你这领头的,不敢自己跟我动手,你算什么男人!” “真男人就该让手下起开,咱们爷们一点的打一场!” “你要是赢了,我吴小凤叫你爷爷都成。” 叶渡一听这话,就笑了。 这下面的豪强虽然凶狠,但是家族教育真的挺一般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叫喊着跟自己单挑。 这跟小时候带队堵自己放学的村霸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 就这种地方豪强家族,竟然还能让县衙头疼? 哎,朝廷花了那么多银子养着这些官差,是真的浪费啊。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男人!” 叶渡看了一眼王猛子,王猛子心领神会,将这小子拽了起来。 地方豪强家里的小崽子,家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起码身上的肉很磁石。 刚才这么一顿折腾,竟然一点明显的伤痕都没有。 只是让叶渡很是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当王猛子将这小子拽起来的时候,这小子不仅不服软,还朝着叶渡吐了一口带着血腥子的浓痰。 不过叶渡反应速度很快,直接闪身躲了过去。 接着手里的棍子就招呼过去了。 只听砰的一声,少年郎瞬间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表情之痛苦,难以描述。 起码一张脸上的五官,直接扭曲了。 王猛子也甚是气氛,直接手一用力,给他把胳膊卸掉了。 两条胳膊同时用不上劲儿,疼的吴小凤嗷嗷直叫。 “你以为你是吴家子弟,就很厉害了是吧?” “你才多大,就敢出来作威作福了?” “老子今天心情好,帮着乡亲们打几口水井,关你屁事?” “朝廷可是下了公文,不论是谁帮着百姓打井,都有赏赐。” “你不让老子打井,是想要造反吗?” 吴小凤嚎了一阵,也不嚎了,表情狰狞的看着叶渡。 叶渡说话,他也不搭茬。 话音刚落,这小子甩着两条胳膊,朝着叶渡就撞了过来。 王猛子直接惊呆了。 好家伙! 好家伙! 两条胳膊都被卸掉了,还那么猛! 这厮简直是自己的偶像了。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玩意,当下脚一用力,地上的一块石头飞了出去,正中这厮的脚踝,只听咯的一声。 吴小凤再次哀嚎着倒在地上。 叶渡从始至终甚至没动一下身位。 就看着这傻小子摔倒在自己面前,啃在了虎子刚才尿的一炮尿上。 看着叶渡疑惑的看向自己,虎子嘿嘿的苦笑道,“叶大哥,最近上火了。” “啊啊啊啊!”吃了一嘴被尿液洗礼过的泥巴的吴小凤嗷嗷直叫。 身后的几个小伙伴,直接吓傻了,不停的哭喊到,“小凤哥,你别喊了,咱们输了啊!” 吴小凤又折腾了一阵,最后眼睛里,耳朵里,都是泥土。 尤其是这些泥土还被虎子给加工过,那股子呛人的味道就别提了。 他在痛苦之中,试着用肩膀支撑着,跪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开始发青。 “像是个爷们一样站起来啊!” “你不是要像个男人一样跟我决斗吗?” “怎么这会儿跟个孙子一样跪在地上了呢?” 叶渡的话音刚刚落下,吴小凤就嘶吼道,“你仗着人多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叶渡哈哈大笑道,‘我仗着人多?你的护卫可不比我的少,这不一个个光着屁股在一旁嗷嗷直叫吗?’ “小子,我不认识你的长辈,但是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别年纪轻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到处闯祸。” “你们家族辛苦经营了不知道多少代,才有了今日的样子。” “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把家族毁了。” 叶渡其实此时,还不想盲目的跟吴家结仇。 所以此时此刻,只是简单的教训了一下吴小凤,跟他讲了讲道理。 想着毕竟是地方豪强,怎么也能听得懂人话。 毕竟这亏吃的不小,能看出来自己不好得罪。 可是他真的高估了对方,对方的文化水平和眼界都不咋地。 根本听不进去叶渡的劝告,这小子一会儿的功夫没挨揍,恢复了些精气神。 一脸的狠厉的看着叶渡,“笑话!就你这个废物,也想灭了我们吴家?” “你要是个爷们,就告诉小爷你叫什么,家是哪里,你看小爷灭不灭你的家就完了!” 叶渡冷冷一笑,“怎么,你们吴家一个地方豪强,还能跟我这个世家子掰掰手腕吗?” 一听叶渡说他自己是世家子,吴小凤也有些慌了。 但是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叶渡。 小爷我对付不了世家,但是我对付的了你。 甚至我还能给你们的家族招麻烦。 我们地方上的豪强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忙着升官发财,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正事儿去干。 叶渡看着这小子狼崽子一样的眼神,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完全白说了。 但他也没想弄死这小子。 毕竟杀人是犯法的,这段日子盯着自己的人可太多了。 不过这小家伙既然问询自己的出身,不告诉他显得自己很怂。 当下叶渡傲视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记住了,我乃沈家子,沈峤年知道吗?那是我大哥!” “想报仇是吧?来找我沈家吧!” ------------ 第113章 儿子,你太肤浅了 “沈峤年之弟是吧?” “沧州沈家是吧?” “我吴小凤记住你了!你要么现在杀了我,不然我必然让你悔恨终生!” 少年郎嚣张跋扈惯了,即便是为人所控,依然声嘶力竭。 当然,他心里也觉得叶渡虽然敢欺辱自己,但绝对不敢杀了自己,吴家在地方毕竟是相当强势的。 而这种恐吓甚至说威吓,明显可以掩盖此时他的窘迫,不然以后怎么在自己的兄弟们摆架子。 不过他的表现,在叶渡等人看来,则十分的搞笑。 而这个时候,见吴小凤被扔到了一边儿,没有管没人问,而叶渡一行人重新忙碌着去打井,吴家的几个少年郎则一点点踱步走到了吴小凤面前。 期间时不时的看叶渡一眼,只要稍微有一个人抬头看向他们,他们就立刻停下脚步。 折腾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总算是靠到了吴小凤近前。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想要搀扶起吴小凤。 吴小凤疼的呲牙咧嘴,依然骂骂咧咧道,“狗日的,早干什么去了?” “以后别想让我罩着你们!” “小凤哥,何苦来哉呢?正所谓忍一时......” 话没说完,吴小凤就瞪眼道,“忍一时什么?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我怒火攻心。我恨不得生吞了这群家伙。” “忍一忍吧,小凤哥,他们这群家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咱们家再派人来,也未必能赢得!” “对啊,小凤哥,你看那陌刀了没?那是正经的边军武器,一般人能有那玩意?”几个孩子不停地劝说。 吴小凤虽然虎,但是却不代表他真的蠢。 在瞟了一眼那陌刀之后,也吓了一跳,瞪了一眼身边儿的小伙伴之后,还是让大家背着他。 因为他的胳膊骨折了,身上也多处是伤,只能让大家伙背着自己。 几个小家伙见这群人不注意,还将那群护卫的绳索也解开,这群护卫早就奄奄一息了,被解开绳索之后,一个个鸦雀无声,连放个屁都要夹着屁股。 众人蹑足潜踪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吴小凤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叶渡一行人。 “沈家是吧?竟然欺负到我吴家门口上来了。” “给小爷等着,我爹不给我报仇,我就自己来!” “我一定要给你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吴小凤本来以为自己说的声音不算大,顶多是放个狠话给兄弟们听一听。 岂料正在干活的叶渡忽然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吴小凤。 “少年郎,果真有几分英雄气!” “好,我在沈家等你,可千万不要怂了,不敢来哦!” 吴小凤气得魂不附体,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指着叶渡骂道,“狗日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不待叶渡等人有所反应,便急匆匆地溜走了。 一群赏金客,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都是在清河村被叶渡进行过魔鬼一般的疯狂训练的。 到了战场上一如杀人魔王的他们,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笑。 毕竟队伍里有队伍里的纪律。 但这一回,实在是忍不住。 “混账,此等废物,有什么值得你们笑的?” “赶紧修缮水井,收拾东西,咱们继续打井。” 叶渡招呼手下人继续干活,而自己也没闲着,开始拿着洛阳铲,开始寻找相对土质比较潮湿的地方,寻找水源。 至于逃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甚至最近没有动过手的叶渡,还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吴小凤暴怒,跑回家中,将他老爹召唤过来。 他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得知,这些地方豪强的恐怖。 霸道无比、唯利是图、一言以决生死。 但是他多少有些不相信,一个乡里的老财,真的有那么恐怖? 只可惜,叶渡领着大家伙一连打了七八口井,赚得都要盆满钵满了,也没见狂傲的吴小凤带着家里人来寻仇。 一直到了后世,约莫中午一点多的时候。 孙县尉得知了叶渡帮忙打井,自己虽然在忙碌,但是却买来了不少新鲜水果。 叶渡也不让大家失望,将用冰块镇着的肉食啥的拿出来。 大家寻了一块阴凉处,直接来了一顿烤肉自助。 此外还有新鲜的啤酒,也是用冰块降温过的。 村民们不少听说这边儿的动静的,远远地观瞧着,看着这边儿青烟缭绕,香味诱人,一个个不知道有多馋。 但是却不敢靠近,向导走过去,告诉他们,这些水井都是给他们打的,如今已经记录在册,归他们村中使用。 瞬间乡亲们激动的跪地磕头,感恩戴德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 甚至有人问询姓名,叶渡本来想着扬名河北,无奈也只能摆摆手,告诉他们有缘自会知晓。 ……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之上。 蹲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叶渡等人的沈福,头顶芭蕉叶,虽然遮住了大部分阳光,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小厮回来禀告,“管家,他们的日子真自在啊,大口的冰块嚼着,上等的羊腿啃着,还有用琉璃瓶子装的的美酒,小的看了一会儿就饿得浑身发抖。” 沈福听完心里也很是生气,心想叶渡一个声震沧州的大东家,有冰块吃,有酒喝,再来点肉很正常。 一群泥腿子也有这待遇? 那老子在这晒太阳,连口水喝都没有算什么? “问清楚他们的姓名了吗?除了叶渡之外,都有谁?哪个村子的?那个带头的官差叫什么名字?” 小厮摇头道,“他们都不愿意透漏姓名,不过刚才听一群当地的少年郎说,打井的人手里面还有咱们沈家的人?还气呼呼的踹了我一顿。” 这回轮到沈福不会了。 这做好事,还要挨揍了吗? 他们其实是上山避暑的,没想到恰巧看到叶渡等人在打井。 沈峤年瞬间来了兴致,就派人监视叶渡一行人。 沈福总结完情报之后,急匆匆地跑到凉亭里。 凉亭之中,沈峤年躺在一张软榻上,身边儿四个美娇娘侍奉着,悠哉游哉的喝着果汁。 见沈福靠近,睁开了享受中的眸子。 “老爷!他们一直在打井,不过好像还有咱们沈家人掺合其中了。” “手下人说,他们半日便打了七八口井,估计下午还要继续。” 沈峤年闻言,有些狐疑得起身,美娇娘们赶忙换个地方帮他揉捏。 “他怎么忽然开始做善事了?而且还那么快?半日便是七八口井?这要是跟咱们沈家合作,咱们今年岂不是赚翻了?” “等灭了他们叶家,一定要把这项打井技术也抢过来。” “不过看他们这样子,似乎不知道梁山贼余孽被老夫随手消弭了大半的事情啊。” 一边儿的沈福闻言,皱眉道,“老爷,老仆觉得他们之所以出来打井,十有八九是想邀买人心。这群人自诩什么圣人手下的忠诚护卫,专门做这种恶心人的事情呢。” “至于梁山贼余孽的事情,我估摸着,叶渡跟他们牵连不大,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毕竟他也是巡按御史关注的对象,不可能有太多的牵扯。” 沈峤年缓缓点头。 “罢了,先不用管他们了。” 沈福一脸疑惑,“老爷,那我们?” 沈峤年没有回应,而是重新躺下,不一会儿的功夫,沈通便从山下赶了过来。 亲自给沈峤年倒了一杯冰水。 沈峤年眯缝着眼睛,浅浅地酌了一口,心中暗暗得意。 这边是人性,只要自己手缝里,微微露出一丝权利,便是跟你再反目成仇的人,都会心甘情愿的做你的走狗。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北边的事情办好了?” 沈通连忙笑吟吟道,“听说爹您最近有了动作,这不是怕您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回来看看,有没有助阵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老夫自己把握不住?”沈峤年用眼角看了一眼沈通。 沈通连忙一脸悻悻道,“怎么可能,爹您虽然稳居幕后,但翻云覆雨之间,玩弄他们这种小人物,简直易如反掌。” 沈峤年拿捏道,“知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沈通笑吟吟道,“这就像是种田,粮食都熟了,爹爹却忽然不摘了,儿子这不是替您找你么。” “梁山贼余孽一口气抓了那么多,又有妥帖的罪证,而李哙最近又不知所踪,叶渡这家伙又整天打井干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孩儿觉得,这正是您一鼓作气,荡平沧州的大好时机啊!” “怎么您老人家也开始休息了呢。” 沈峤年示意身边儿的美娇娘去按按他的脚,然后发出了舒服的呻吟之声,看着一脸没出息样的沈通,声音低沉道,“你还是太稚嫩了。” “做事情不要做绝,就拿上一次薛家子的事情来说,叶渡他们不也是点到为止么? 很多事情,可以威逼利诱,但是不能做的太绝,容易鱼死网破。” 沈通道,“现在没有了这群梁山贼余孽,他们手底下所谓的赏金客能有几个?咱们派出人去,每天堵在路上,劫道也好,打砸也罢,折腾他个三五天,他们自然就老实了。” “如果他们还不认输,不肯乖乖地把好处交出来,咱们就直接烧了他们铺子!我想没有谁,能承受得起这些损失的。” “爹,做人不能太仁义,您想想他抢咱们家生意的时候,怎么不缓一缓呢?” “你不施展雷霆手段,他们怎么肯乖乖低头呢?” “您要是下不去手,儿子替您出头便是。” 沈峤年诧异的看了一眼沈通。 思索了许久之后。 “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自由决断。” “遵命,爹。”沈通行礼后离去。 过了许久之后,山头之上的最后一位客人终于来了。 来者头上戴着帷帽,身边儿跟着一个弯着腰的老仆。 沈峤年赶忙起身,一脸的惺惺作态,“大人何至于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老朽即可。” ------------ 第114章 守法的,未必是中意的 那帷帽之中的男人呵呵一声笑道,“我只不过是刺史府的一个小小的佐官罢了,如何敢劳烦沈族长呢?” “您为沧州除去一害,不单是老朽,便是偌大个沧州的黎民百姓,有谁不对您感恩戴德,我这琢磨着该如何重礼感谢您呢,您却跟我说这般自谦的话。” 那帷帽之中的男子,听到重礼二字,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 这重礼意味着又是一笔不俗的贿赂。 “为天下苍生做事,乃是为人臣的本分,这都是我应该去做的,也是我未来一直会做的。” “只要尔等百姓,日子过得舒坦,哪怕是我吃些苦头,也无妨。” 沈峤年笑着说道,“大人今日出门,想必发现城里多了不少麻衣铺子吧?怎么样,有没有去看看?” “那还用说,现如今的沧州,谁还不买几件麻货呢?我今日刚去给佃户买的,看他们人流涌动的,估摸着一天就能挣个几百贯。” “您只看到了一家,据我所知,整个沧州各地,已经开了几十家这种铺子了。” “现如今整个叶家,一个月少说能有二十万贯的收成。” 那帷帽之后的男子听完之后,瞬间来了兴致。 “这穷人穿的衣服,真的能那么赚钱?” 沈峤年笑道,“大人真的是在外为百姓奔走多了,有些事情反而疏忽了,您不知道叶家每个月缴纳给衙门的税款都堆满了府库了么?” “而且,沧县的县令大人,折冲府,大都督府都能拿不少的分红呢,这事儿您也没听说么?” 帷帽后的男人闻言,喝道,“为何偏偏没有刺史衙门?” “因为前些日子刺史大人落难了呗,连带着您几位也没有了好处分润,再说了,这么多家都分,他拿什么缴纳给府库呢?人家做的是正经生意,要给天子筹钱呢。” “混账!” “钱财进了府库,又有几分能到了天子手里,最后还不是肥了上面?” “前些日子刺史落难,不少人找到我,想要趁机分一杯叶氏商行的好处,我想着毕竟是帮助了贫苦百姓,帮忙遮掩了一番。” “谁曾想,那么多人分到了好处,却偏偏没有我的?” 沈峤年暗暗得意,继续煽风点火,“他可能觉得抱着折冲府和大都督府的大腿,刺史府的官员就无所谓了吧。” 帷帽里面的男子立刻恼火道,“他放屁!没有刺史衙门的照拂,他们想在沧州开铺子?” “沈族长,你且看着,不让我舒服了,谁也别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沧州的城墙是那种夯土的城墙,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修缮了,被风雨侵蚀的厉害,犹如乡下干旱的农田,皲裂出一块又一块的裂纹。 城门更是腐朽,每每有人推动,就会发出一阵阵吱呀吱呀的惨叫声。 县城其实更加惨烈,不然县令大人也不会想尽一切办法,想着从叶渡身上捞金。 没办法的事,虽然不能修缮衙署,但是把街道修理修理,给乡亲们发一点善款总是可以的吧? 到时候截留一丢丢,让大家伙跟着自己吃一口饱饭也好啊。 长史兴奋而去,悻悻而归,看着城墙上的士兵,就一肚子的气。 缴纳到府库的税银,最后终究是要分配到他们手里。 就他们这等人,跟野草一样野蛮,也需要朝廷的钱粮吗? 朝廷的钱粮应该缴纳到自己这等懂得风月的人手里才是正道。 杨长史就是刚才私会沈峤年的那个帷帽男,此时穿戴整齐,正在小吏的侍奉下缓缓入城。 长史这个官职,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有,文武衙门也都配备,类似于后世的秘书长,也有老大暂时不营业,自己兼职做老大的。 长史这个职务,一般前途相当远大,他是一个衙门的最主要的佐二官,不仅要管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还能参与地方行政的各种决断。 所以这位长史今日才敢当着沈峤年的面说,让他不好过,他就让所有人不好过。 他虽然刚来沧州没多久,但初生牛犊不怕虎,恰好赶上了刺史最近称病不出,各种政令都出自他手,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而叶家的行事风格,让他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无视感。 “大人,您看起来有心事?”随行的刘参军忽然开口道。 这位刘参军乃是与杨长史一起调任来沧州的,乃是心腹中的心腹。 他大多数时候相当低调,在人群之中似乎都让人能忽视他。 但为人狠辣,能出谋划策,深得杨长史的喜爱。 说着,将他刚才去买来的一些当地特产交到了杨长史的手里。 这位长史单名一个荣字,刘参军自幼在他们家私塾读书,对他也颇为照顾。二人名为同僚,也有几分同窗的情分在。 所以这位刘参军递过来礼物之后,杨长史也没有犹豫,顺手示意小吏接了过去。 然后二人并肩而行,“你问我是不是有心事?这不是有人给我不痛快么!” 刘参军面色阴沉,“谁啊?谁不知道现在您在沧州的地位,有人敢让您不痛快?” 杨长史皱了皱眉,指了指不远处新开的铺子,“除了他们叶家,还能有谁?” “嗯?叶家?”刘参军满脸的不解。 本来沧州相当贫困,衙门想要收取赋税,基本上就只能指着老百姓缴纳的田赋,至于商人们的商税,基本上早就被人家想尽办法逃脱了。 唯独人家叶家以及跟叶家合作的几家商会、商行,正儿八经地缴纳赋税。 可以说,叶家的出现,带动了整体的繁荣。 而且好几次,衙门出门,让他们集资修缮街道什么的,人家也表现得非常积极。 “怎么?刘兄觉得很意外?”杨长史的表情一看就很是恼火。 刘参军疑惑地摇了摇头。 “大人,您这话说的让我有些糊涂。” “之前咱们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辛,但人家叶家的铺子开到州城来之后,可没少缴纳赋税,这段时间截留的部分,可真的是解了咱们燃眉之急了。” “而且,先前不少上山为匪的百姓,也听从叶家的号召,下山为民,做一些手工活,缓解了咱们当下的治安,这不是好事儿么?怎么就让您不痛快了呢?” 杨长史摇头,“他奉公守法,解救穷苦百姓,我就要痛快了吗?” 刘参军当下就愣住了。 难道当地有富户做好事,守规矩,不是好事吗? 莫非大人希望当地一直穷困,衙门发不下饷银,大家一起过苦日子? 然后一大堆百姓上山为匪,大家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的? “好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叶家也太不懂事了,咱们虽然说没给叶家帮多少忙,总算是没刻意刁难他吧?” “但是他们的麻衣作坊赚那么多钱,县令、大都督府都有分润,唯独没有咱们州官的事儿!” “你来说说,这似乎不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还是咱们大乾的天下吗?” 杨长史越说,表情越是愤怒。 一脚踹飞了一个挑着担子卖柴火的樵夫,吓得樵夫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刘参军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好生安抚一通,然后继续相随。 而且几乎转瞬之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如果说,最近整个沧州最热闹的事情是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能回答出来,那就是叶家的麻衣作坊。 在叶家和折冲府的双重加持下,新铺子就跟雨后春笋一般,一家接着一家的开。 而且不论是本地的商人,还是外地的商人,就跟拼了命一样的想要购买。 就连最穷苦的百姓,都以拥有一件叶家的麻衣为荣。 很多人,十几天不吃一顿饱饭,也要换一件麻衣回来。 刘参军心里很清楚。 这麻衣是实打实的便宜,给老百姓带来的好处。 而叶家也肯定利用这便宜的货物,赚了不少钱才。 只可惜的是...... 这么好的生意,因为刺史大人的盲目出手,倒是人家跟州官并不亲密,只是奉公守法,从始至终都没分润到多少好处。 更不要说,新来的长史了。 “大人,叶家确实太不通情理了。” “怎么说现在州里的政务都是您负责,他怎么能不过来拜见呢?” “没有您的帮扶,他们的铺子能够在沧州开得起来?” “这种人不好好教训一二,他们是不懂得情理的。”刘参军的回答,让杨长史非常满意。 “我不是眼热他们做生意赚钱,商人么,赚钱乃是天经地义。我是厌恶他们不懂得规矩,眼里没有人,忘记了规矩。” “士农工商不懂么?” “一群丘八,仗着自己在前线流过血,就不知道该孝敬谁了?” “如果都跟他们一样,咱们州里怎么管理地方?他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了是么?” 杨长史这番话,绝对是无耻至极。 明明心里羡慕人家日进斗金,但还有一套他的歪理邪说。 不过刘参军却不会说些什么。 他跟杨长史是一路人,杨长史吃肉,他喝汤仅此而已。 刘参军几乎刹那间就明白了大人的意图,“大人,咱们如果直接上门去训斥,反而显得咱们失了体面,搞得咱们衙门是跟叫花子似的。” “而沈家最近遭了劫难,背地里的人手也似乎不够用,还容易让沈家觉得咱们离了他不行。” 杨长史颔首。 “你的见解没错。” “这群丘八,咱们谁不知道?” “他们在战场上,可以不避刀锋外面,到了下面也一样,吃软不吃硬。” “跟他们玩手段,很难让他们服气,甚至有可能引发骚乱。” “一旦把叶家背后的李哙惹急了,反而会闹到上面去,毕竟大都督府那里,也能管着咱们。” 刘参军忍不住心中暗笑。 他知道杨长史这是担心,毕竟他屁股也不干净。 他担心出现类似于刺史的事情。 这就叫为官之道,小心开得万年船。 而且他们来此地做官,就是为了赚钱来的,没有必要把叶家逼得太狠。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然叶家的生意也不至于做的那么大。 为了这麻衣生意,整个叶家,马山镇的诸多村庄,折冲府,沧县各方势力可是都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百谷堡、原材料、铺货、工匠........ 这里面哪一样不是金山银山的往里面砸钱。 光光是一个百谷堡的投入,就已经相当惊人了。 更不要说,一口气装修几十家铺子。 如今看似生意火爆,其实是刚刚开始回本,先前跟着叶家投资的很多人,估计还没喝到汤呢。 这个时候,州里如果想要分钱,无非就是想占人家便宜。 手段不能玩的太粗暴,不然这群丘八逼急了,是真的会杀人的。 “怎么,刘兄这一笑,似乎是有办法了?”杨长史没好气的说道。 刘参军的表情很是阴险,凑过来说道,“他们这群丘八是天子护卫,不是爱惜颜面,不是吃软不吃硬么?” “那咱们就以智取胜,给他们来个软一些的呗。” 窃窃私语了一通之后,杨长史连连颔首。 “还得是你啊,这个法子不错,就这样来。” 刘参军却微微摇头。 “不可,不可,此事虽然看起来并无什么把柄,但是终究有漏洞,咱们必须有所防范。” “比如这般这般........,您且放心,绝对大事可成。” 杨长史哈哈大笑,就这么办。 ------------ 第115章 麻烦登门 清河村对于州里的消息相对是比较闭塞的,就在杨长史准备对他动手的时候,叶渡虽有猜测,却并不知道其中实情,而且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趁着自家生意逐渐繁荣的档口,带着乡亲们如火如荼的搞基建。 起先他们只是自己带着队伍去打井,后来不少村子之后之后,带着礼物、牛羊主动登门,不仅仅是县里会发下补贴,就连这些村正之流,也很是积极。 不过这种事情,叶渡刚一开始自己干可以,时间久了,就有些耽误时间了。 现在的赏金客队伍比之前有所扩张,总计八十人,在经过叶渡教导训练之后,训一天,外出打井一天,由徒弟王猛子带领。 至于机器也交给王猛子使用,这小子是个嘴巴严实的,不会对外面胡说八道,不过这小子自己也研究过这打井机,除了觉得自己师傅学究天人,非凡夫俗子之外,也没有其他想法。 草帽作坊一如既往交给王嘉伊和二妹秀宁来打理,人家摸着石头过河,已经总结出来了经验。 这个时候的叶渡再去插手,已经有了外行指导内行的嫌疑了。 百谷堡的生产由苏灿盯着,也几乎不用叶渡操心。 叶渡则将更多的心思用在了修路上,当然叶家的修路不是那种简单的平整一番,而是烧红砖来烧。 烧砖一直是叶渡的一个想法。 红砖在他那个时代,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后世村里盖房子依然在用。 最主要的是,他只要盖几座简单的砖窑即可,他又打把的闲钱去商城里买红砖跟着一起卖。 论生产力,古代八竿子也比拼不过后代,来自于后世的红砖极其便宜,叶渡估计自己用不了,还能拿出一部分来卖钱。 当然了,红砖在古代几乎看不见,因为时下的人们更喜欢那种块头大的青砖。 叶渡也观察过,青砖结实耐用,有些城池的青砖,保存个几百年一点毛病都没有。 红砖就不行,脆弱的要死,动不动就碎。 但大青砖的毛病也很多,他的工艺复杂,浪费的时间也多,砖窑修建也麻烦。 但红砖就不一样了,有泥土,有石头块随随便便就能堆一个大圆桶子,把砖块放在窑里,直接烧制就成。 只要工艺摸索出来,不仅可以从商城里买,自己也可以大规模生产。 做砖这个事儿相对比较简单,在叶渡的指挥下,那些临时雇佣来的村民很快就制作出来。 当第一批红砖出来,叶渡连忙趁着夜色弄来了一批。 跟屁虫一般的虎子忍不住提醒,“叶大哥,按照咱们这个进度,你搞来的这批煤石,可能很快就用完了。” 叶渡是用商城购置了一批煤石的,但是这东西在商城卖的也比较贵,叶渡也搞不通其中的原理。 在自己能大规模开采之前,叶渡还真的有点心疼。 “不急,我这边儿会采买一些,等道路铺好之后,不仅咱们受益,百姓出行也方便。” 众人闻言,皆一脸喜色,他们跟着叶渡做事,外界对他们的称赞确实越来越多了。 说话的功夫,一匹快马狂奔而至。 临近之后,马背上的汉子一扯缰绳,战马立刻慢跑,稳稳的停靠在叶渡跟前。 跳下马背,那汉子叉手道,“东家,城里出了乱子,有不少人在咱们铺子门前闹事。” 叶渡眼前一亮,终于来了,吩咐说道,“不必慌乱,你们照常做事即可。” .......... 沧州的东西二市都格外的热闹,毕竟叶家带动了当地的手工业的发展,来往的商旅就会变多。 这些商旅不会空着手来,货物自然要转运发卖,加上本地有运河,所以逐渐有了几分繁荣的气息。 而叶家的铺子更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当然,今天叶家铺子的热闹跟往常不一样,用几十名桑农,在一起商议几日之后,进了叶家的铺子,便拿出剪刀,开始疯狂的损毁衣物。 负责看守店铺的伙计立刻上前制止,尚未动手,这些妇人便躺在地上,甚至有人拿着小剪给自己扎了几个血孔,不停的哀嚎,大喊叶家的铺子打人了。 负责看顾店铺的掌柜立刻控制住这些妇人,然后派人到衙门里报案。 但在捕快来临之前,大批看热闹的人已经率先抵达,其中还不乏当地的名流和文人墨客,就像是排练好的一般。 本来热闹的叶家铺子,变得更加喧哗。 “这坑害桑农的铺子,早就关了。” “真的是坑害百姓啊!我那隔壁的王二嫂,就因为到处黄麻泛滥,家里的布匹卖不出去,气的上吊自杀了。” “别看他们现在卖的便宜,等大家都不种桑苗了,不种麻了,他们肯定涨价,到时候不光穷人穿不起衣服,便是小康之家也要光着屁股上街了。” “这混蛋店铺必须关了,挣两个臭钱了不起啊,竟然敢欺凌弱女子。” “必须赶紧给他们封了!我听说有的人穿了他们的衣服,好端端的就得了疯病!这东西别看便宜,但是害人啊!” 在叶家店铺门口,无数文人墨客用他们的墨宝记录下了这宝贵的一刻。 甚至有诗人当场取了诗牌,将叶家的丑化至极一番的诗作,坐在附近的树木和隔壁的铺子上,供路人观瞻。 而一大堆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热心百姓,从始至终站在叶家店铺门口,滔滔不绝的编造着谎言,误导着试图来买麻布的客人。 这一刻,他们仿佛是这些客人的亲人、父母,言语里的每一句话,都是无比的呵护与关心。 当然,他们的说辞,其实内里的意思非常简单。 那就是别看着麻衣卖着便宜,但是便宜没好货,穿上会得病,而且等寻常的桑农、麻农都饿死了,他们一准儿涨价,让所有人都穿不起衣服。 这群人的演技,迷人而逼真,甚至不少人声泪俱下,说什么他家夫君昨日穿了新买的麻衣,第二天出门被马车撞死。 还有的说,这便宜麻衣里有妖法,你穿回去,当时就短命三年。 人家卖衣服要钱,叶家卖衣服要命! ------------ 第116章 不动如山 不要小看这种明晃晃的诋毁,在很难分辨是非的当下,顿时有无数人被误导。 尤其是那躺在地上,不停地流着血,毁坏了不知道多少衣服的桑农,在铺子里不停的打滚,成功的阻止了绝大多数理智想买衣服的客人。 那些看热闹的读书人、自命不凡的名流最喜欢给这些人出头,他们气势汹汹,正义凛然地冲进铺子。 进门之后,就开始指责叶家的铺子欺负人,不讲道理。 哪怕是叶家的伙计百般解释,他们没有动手,也无济于事。 等到捕快们到场,他们依然躺在血泊之中,不停地哀嚎。 有人受伤,这是大事儿,衙门直接按照律令暂时封了铺子。 几个涉事的伙计、掌柜,闹事的妇人一并抓入大牢。 不仅仅是一家铺子如此,而是几乎家家铺子都面临这种情况。 就连巡视的作坊负责人刘向,都被人家顺手给抓了。 几乎,同一时刻。 叶家的铺子,也面临着疯狂的状告。 有人跑到县衙击鼓鸣冤,说穿了叶家的衣服得了怪病。 有人说,他们买了叶家的衣服,就家里失火。 更有人说,叶家派出手下,恐吓他们,不让他们卖衣服。 短短的半日之内,叶家的铺子,从方方面面,无死角的遇到了麻烦。 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经过衙门的调查,铺子也没有明显的罪证。 但事情毕竟是出了,衙门的封条也给你贴上了。 最恐怖的是,人手全都给你抓起来了,搞得上下人心惶惶。 这么密集的操作,让负责正常经营的苏灿,瞬间吓破了胆子。 连夜从百谷堡跑到了叶家,跟叶渡商量对策。 而同样是闻讯赶来的李哙和崔玉二人,也极度气恼。 尤其是李哙,听闻最近的分红,可能因为此事要缓一缓的时候,直接炸了。 当下将手中的水碗举起来,砸了个粉碎。 “狗日的沈峤年!” “这是真刀实枪的弄不过我们,跟我们玩阴的!” 而坐在不远处胡床上的叶渡,虽然早就知晓了此事,甚至知晓了全过程,依然一点波澜都没有。 其实他比所有人都早预料到了风暴会来临。 瞅了两眼愤怒的众人,叶渡轻声说道,“好了,好了,诸位,你们要砸就砸自家东西,来我女人家砸干什么?你们赔么?” 崔玉的损失同样惨重,人家可不管他们是不是崔家子,只是说正常的调查,人进了大牢之后,也没有虐待,一日两餐正常供应,还有人给打扫房间。 但是崔家的面子可是实打实的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气的他不停的跺脚,“前辈,实在是这口气太难受了!” “又什么难受的?” “咱们的生意那么红火,肯定有人因此吃不上饭,被反击是正常的。” “而那些卑鄙无耻的家伙,暗中操盘,煽风点火,对我们百般威逼,让他们退步,也是无法避免的。” 叶渡巡视众人,然后平静的说道,“你们不要自乱阵脚,自古以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点反击,根本不算什么。” “当初做合伙前,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论是折冲府,还是你们崔家,都必须合法经营,你们做到了吗?” 崔玉黑着脸说道,“我崔家办事,还不屑于偷鸡摸狗,沾那点小便宜。” 李哙也说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天子的威严,岂敢胡来?” 叶渡颔首,“这不就结了。” “这有什么用?咱们守规矩,人家不守规矩啊,这样搞下去,谁受得了啊!” 叶渡淡淡的喝了一口水,轻笑着说道,“什么叫做这有用?我们奉公守法,是依照大乾的律法行事。” “只要咱们自身足够硬实,谁能挑的出来毛病?” “你们以为咱们缴纳的真金白银给朝廷那是白缴纳的么?” “你们以为咱们雇佣的工人是白雇佣的么?” “往大处说,咱们的发展,消弭了地方动荡的隐患,为朝廷立刻大功。” “往小了说,咱们给衙门也解决了很多困难。” “而如今,有人眼红我们,做出如此下贱的事情,无非是想让咱们低头,给权利做鹰犬。” “但我叶渡却偏偏不低这个头,我就不信咱们大乾圣人在位,已经成了没有说理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咱们也不必去寻上面人的照拂,便直接停了生意,趁机修缮铺子,该升级的升级,该囤货的囤货。对于那些给咱们找麻烦的人,调查证据,直接报到衙门去。” 李哙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咱们就像是做饭的厨子,只要咱们做好了本职工作,每个人都有一碗饭吃,结果有人偏偏要多吃,并示意如果不给他多吃,他就往锅里撒尿。” “他这种行径看似惹恼了我们,但其实更得罪了所有人。” 崔玉也恍然大悟,惊讶道,“原来如此,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说罢,转身准备离去,就连苏灿等人也一脸的信心。 叶渡笑着说道,“想清楚了是好事,但是手下人却未必有那么多心思,而且人家都是要吃喝拉撒的,告诉大家伙,这次修整不会太多的时间,月钱和米粮一点都不会少,让大家安心做事。” “给我们捣乱的人,直接派人调查,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也就罢了,咱们给赔偿,若是收了人家好处,你们应当知道怎么做?” 李哙看了赵柱一眼,赵柱连连点头。 “他娘的!”虽然听叶渡一席话,心态放宽了不少,但李哙依然愤愤不平的猛地一拍桌子。 “早就预料这帮孙子会动手,但是着实想不到手段这么下作。” 叶渡淡淡一笑,“他们不是不想吃这锅饭了,又不是真想砸了饭碗,所以只能搞这些阴谋算计。” “而且圣人贤名,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敢玩愣的,不然巡按御史不会放过他。” “不久前,梁山贼的事情他们的屁股还没擦干净,漕帮的人手也被清洗了一空,他们知道动这方面的心思有多难受。” “如今他们裹挟百姓,发动桑弄,以咱们的发展,导致很多人破产为由,确实能引起不少人的同情和共鸣,即便是咱们当初提出了条件,给他们补偿,将他们纳入咱们的布匹体系中来,也无济于事。” “再加上读书人跟着点评此时,我猜测用不了多久,各种民间邸报就会讨论此事,这是把咱们放在火上烤。” 李哙闻言,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气。 真的是做的越多,麻烦越多,想想当初的自己什么都不做,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岂料如今做出一番成绩,却又这般的麻烦。 “行了,你叹气又有多大的用处?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们也是,不要心里那么大的火气,气坏了身子,谁来替?” 崔玉摇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心中的郁结确实难平。” “与我而言,我更希望他们不讲道理,跟咱们真刀实枪的干,而不是搞这些阴险的伎俩。” 叶渡哈哈笑道,“我们在战场上,还讲究一个无所不用其极,你们都是老行伍,怎么连何为出奇制胜都不明白了呢?” 李哙颔首道,“那咱们总不能就这样干巴巴的等吧?” “急什么?”叶渡不急不缓的起身,“昔日在战场上,敌人想要进攻我们时,是不是总是要百般试探,使用各种阴谋诡计?” “一旦诡计不成,我们的敌人都会怎么办?” “一旦诡计不成,自然是搞出更狠辣的进攻办法啊?”李哙毫不犹豫道。 “那再然后呢?只要我们不动如山,敌人一般是什么反应呢?”叶渡笑着问道。 “这......这......”李哙反应过来,震惊道,“十七郎,论智略还得是你啊。” “一旦他们手段尽出,实力悉数摆在我们面前,咱们却岿然不动。” “到时候他们就要军心大乱。” 叶渡笑着说道,“且看吧,他们一番操作,无非就是这么三板斧,让我们的铺子停业,关押我们的伙计,接下来无非就是阻隔商人来我们这里进货,让我们的货品大量的囤积,出不去,然后还要花费巨大的人工费用。” “一遍儿是我们雇佣着数不清的工匠需要月钱,四处囤积的物资准备结款,而另外一边儿确实一件货都卖不出去。” “到时候,沈峤年这条老狗,就会等着我们登门求饶,分一杯羹出去,甚至拿一多半走。” 事态果然如大家伙预料中的一样,越来越动荡。 从最初的桑农闹事开始,穿着麻衣生病的,出车祸的,叶家店铺欺负客户的,各种问题层出不穷的爆出来。 曾经成为沧州无数人眼热的叶家店铺,仿佛一时间成了偌大的麻烦。 而文人之间的各种小报乱飞,各种调侃指责,更是轮番上阵。 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 警惕,叶氏商行贱卖麻衣,实际上是想让百姓无衣可穿 摧毁桑农的生计,叶氏商行罪行罄竹难书。 读书人是最没节操的。 他们出自己的小报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赚钱,博取眼球,财名双收。 如今出了叶家这等新鲜事,自然大书特书,等着叶家花钱来了事。 而有一些,则直接是沈家御用的写手,甚至就是沈家自己开办的小报。 此外便是一些有影响力,靠沈家人过活的,也跟着四处宣扬。 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之下,叶家麻衣铺子的知名度,竟然提升的很快。 本来很多人不知道有麻衣这个东西的,毕竟这是古代。 结果被沈家这么一闹腾,无数人知道了,在沧州沧县下面有个马山镇,竟然可以生产大量物美价廉的衣服。 不过还是覆面的舆论压倒一切,让人望而生畏。 很快,刺史府压不住舆论,开始对此行进行调查。 首先便是一张封条,停了百谷堡的生产。 整个沧州所有关于叶家的店铺全部停业整顿。 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做的过于刻意,刺史府下的命令,是对整个行业进行调查整顿,清查税款,同时查看是否有违反大乾律的问题。 当然,刺史府这么做,也有搂草打兔子,所有人一起收拾一番的想法,只是此事迅速惊动了大都督府,派来了专门的官员监督此事。 这是刺史府始料不及的,本来想着挨家挨户收银子,轻轻松松了事,最后刁难一下叶家。 结果在大都督府的监督下,各个衙门轮番上阵,轮番检查。 首要便是查询税款是否足额缴纳,不论古今,欠谁的钱都可以,唯独不能欠朝廷的。 一时间哀鸿遍野。 ------------ 第117章 脱颖而出 大都督府乃是大乾重要的地方行政军事机构,通常由宗室遥领大都督,战时可派遣节度使管理,亦或是派遣行军大总管,统领军政。 拿冀州大都督府来说,便分管恒、邢、赵、定、沧、瀛、鄚等十余州的事务,可谓是大权在握。 由如此实权的衙门亲自过问此事,岂有声势不浩大的理由? 起初是整个沧州被勒令调查整顿,接着便是整个河北道,不管你是生产麻衣的,还是丝绸的,全都要配合衙门的调查。 当然,所谓的调查,也有大都督府自己的考量。 自古以来,卖衣服的,都是有钱的豪商。 这几年朝廷闹灾,衙门里缺钱,百姓手里缺钱,沧州刺史府的行动,正好给了大都督府借口,那就是借机整顿,来一场声势浩大的杀猪宴。 当然,也不是一棍子打死,该补缴的税款缴纳完毕,该接受处罚的便接受处罚,自然没有牢狱之灾。 因为大都督府的算盘,本来就是借助服装商人,弥补衙门口的亏空,进而发放官吏的俸禄,以及掏出更多的银子来赈灾。 从下定决心,开办作坊以来,叶渡就整天研究大乾的律令,甚至各种官场的潜规则,可以说考虑非常之周全。 当初叶渡这么做的时候,还被各方豪商嘲讽。 说他多此一举,自古以来,哪家做生意,不是阿附权贵,依仗手里的权利,欺压百姓赚钱? 谁赚了钱,不留着自己享受,进贡给自己的阿谀的大人物,缴纳给朝廷做税款,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的嘲讽,不仅对叶渡没有影响,甚至叶渡在有可能朝廷会疏忽的地方,也做了应对。 就比如。 大乾还没有明确的规定,商人每一笔生意要缴纳多少赋税。 账目上的数字,也可以商人凭空捏造。 甚至于朝廷还想出了,实在不行,就按照商人房产的价值,来按年度收取商税的混蛋办法。 但叶渡家的所有店铺,甚至于依附于叶渡生活的店铺,都有明确规定,每一笔交易,都要留下凭证,开出完整的票据,然后按照相应的比例缴纳赋税。 这也是叶家的店铺,缴纳的赋税足额,且给地方官府带来巨大税收的原因。 除此之外,为了方便有人闹事,甚至于后续有质量问题。 每一个来购买货品的客户,都会留下姓名和地址,确保每一单都有详细的记录。 还有特别超前的。 那就是对于购买商行的物品,用于从事生产的,叶氏商行还会定期走访,了解货品的使用情况,对于出现破损的,及时给予补偿,甚至替换新的货品。 同时跟客户及时沟通,对于产品的缺点,及时进行更新换代,并且给予提供建议的客户足够的奖励。 想给叶氏商行找麻烦? 叶渡敢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是客人在叶氏商行的店铺忽然昏倒。 负责该家店铺的伙计,都能瞬间从后堂叫来大夫,给他扎针号脉。 也正是因为叶氏商行太过于超前,太过于专业。 才让很多同行,瞬间没有了生意,甚至于破产。 于是乎...... 在大都督府插手调查,保证了起码的公平公正的情况下。 叶家商行再度以另外一种姿态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不论是大乾的律法,大乾的商税,甚至于对待百姓,客人多方面多层次下,叶家商行不仅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方方面面都做的非常优秀。 甚至于大都督府提出了一个非常敏锐的问题,那就是叶氏商行提供的赋税极其之多,且有存根,有凭据,为何上报到大都督府的数额,却只剩下三分之一? 剩余的部分去哪里了? 刺史府的杨长史瞬间头大如斗,不得不承认,刺史府挪用了部分款项,发放了胥吏月钱的情况。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整个大调查之中,叶氏商行,不论面对什么情况的调查,甚至于伙计被关入牢狱之中,都非常积极的配合调查。 所以....... 即便是杨长史等人有心,又该如何处罚叶氏商行? 就算是想要强行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罚,他们也不敢啊。 要知道,在事发之后,叶氏商行虽然积极配合,不代表李哙等人没有去找后台,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大佬们,正巴不得好好的闹上一场。 毕竟他们这群人,占理的时候可不多。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一旦让他们找到了借口,他们为什么不反击? 如此一来。 这场由沧州刺史府发起,专门针对叶氏商行,以至于牵连到整个行业的调查风暴,虽然持续了很长时间。 但作为后进之辈的叶氏商行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而大都督府知道情况之后,反而要给予叶渡等人很高的名誉上的奖励。 反而是一些积年老店,世家经营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店铺,遭受到了严苛的惩罚。 尤其是赋税上的补缴,不知道要么多少人的性命。 一番处置之下,大量的店铺因此关门,无数人因此入狱.......... 当众多商人,感觉自己又莫名其妙的成了被人屠杀的肥猪时,叶渡躺在院子里,喝着清茶,感慨原来这就是人生。 当这场轰轰烈烈的风波结束之后。 很多人发现,人家叶氏商行的店铺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因为叶氏商行,给整个服装行业带来的巨大冲击,所以即便是没有任何问题,店铺上的封条也没有被撕下。 至于叶氏商行的店铺什么时候重新开始运营。 很多人都翘首以盼。 尤其是那些得了好处的普通百姓,以及贩卖叶氏商行货物得了实惠的商人们,他们太渴望叶氏商行重新开业了。 而一些,原本没有听说过新式麻衣的人,甚至于连从未穿过麻衣的有钱人,他们都无比期望着叶氏商行开门,他们好去买一些回来。 毕竟这几年年头不好,如果有价格便宜,而且性价比还高的衣服为什么不去买呢? 而叶家可以撑得住,但是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毕竟服装行业,在很多世家那里,都是占据大头的一项生意。 迟迟不能开门做生意,对他们的影响极大,甚至有些世家子弟,已经开始改变了口风,公开批判沧州刺史肆意妄为。 至于...... 到底什么时候能撕掉封条,什么时候营业? 叶渡是一点都不着急。 甚至视财如命的李哙,在叶渡的影响下,也开始变得不着急了。 就这么浪费时间地拖下去,看谁先受不了。 这一次,叶渡是狠了心,让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有些人,不是那么容易得罪的....... ------------ 第118章 一起屙屎吧 夕阳西下。 一架颇为奢华的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地行使。 官道经过修缮和拓宽,两边儿栽种了不少青柳,且官道用的是红砖铺地,非常平稳,不会有任何的颠簸。 在道路两旁,还有不少新打的水井,乡亲们忙着打水浇地,一脸的喜色。 而农田的庄稼,也多少有了几分绿色。 一架中等规制的马车,早就在官道旁的柳林里等候。 沈峤年左右观望,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在两个美婢的搀扶下,下了车,见那辆马车上的人并未下车,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压力井。 这是一种先前没见过的井,十几个娃娃,穿着麻衣,轮番借力,汉子们挑着扁担来接水,而在旁边儿,则有不少妇人等候。 一旦有了空挡,便抓紧接些水来清洗衣服。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满足的笑意,这种笑意在他的坞堡是看不见的。 坐在马车上的杨长史其实也在观察着周围的变化,许久之后,忍不住一声长叹,还是下了车。 两个人眼神交汇之后,走到了一处凉亭之中。 许久许久,都没有人主动开口。 而是看着农田里耕种的农民,二人都发现,本地的农民似乎比之前壮硕了不少,收拾庄稼的速度也比其他地方的快一些,明显是他们的伙食要优于其他地方的百姓。 终于还是沈峤年撑不住,先开了口。 毕竟他年纪大了,精气神跟不上,搀扶着凉亭的柱子率先开口。 “他们始终没派人去见您吗?” 杨长史知道,沈峤年所言的,便是叶渡他们一行人。 而沈峤年之所以这么问,也意味着从始至终没有人去寻过他。 无奈的摇了摇头,杨长史一脸的无奈。 “这真的是一帮硬骨头,这么久过去了,便是连一封信都没有。” “要是换做旁人,我如何能忍他们那么久,早就给他们发配充军了,到如今.........” 沈峤年眉头紧皱,表情也相当的疑惑。 “此事着实蹊跷,他们能挡住调查确实厉害,但也不至于不登门求饶啊?毕竟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杨长史笑着说道,“可能他们心里清楚,动手的人是你跟我吧,我说了,这是一帮硬骨头,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自己肚子里咽。” “对于他们来说,死要面子活受罪倒是不是不可能,关键是这么久了,也该顶不住了。” 沈峤年说道。 杨长史皱着眉头说道,“你说大都督府里,或者中枢,是不是有他们的靠山?莫非是圣人授意?” “怎会如此?绝无可能!” 沈峤年语气十分奠定,“叶渡虽曾是军官,但在军中乃是犯下重罪,侥幸活命已经是侥幸了,如何会有更大的靠山?” “而圣人更是不会关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况且若是真的有那么大的人物撑腰,又如何会隐忍到现在不作为?” 杨长史微微颔首。 到目前为止,叶氏商行表现出来的赚钱能力,有目共睹。 封条在大门上贴着一天,少赚钱不说,以他对叶氏商行的了解,那些活计的吃喝拉撒他们都是管的,这是一笔天大的支出。 这还不算,前期购置铺子、修缮百谷堡所花费的钱财,也都是个巨大的数字。 此外,叶家还有大量的合作伙伴,这些人也是拿出了真金白银去支持他。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所有人嗷嗷待哺的时候,叶氏商行的麻衣铺子却不能营业,对于叶渡来说,对于李哙来说,这压力绝对非常大。 更何况,他们买下的百谷堡破烂不堪,听说里面依然在大兴土木,招纳人手,这需要的钱财也是个天文数字。 而从外地大规模购置货物的商人,也都在沧州等候。 在这么巨大的压力之下,人家叶氏商行竟然一点怨言都没有。 根据沈峤年和杨长史的估算,他们根本不可能支撑那么久。 他们一没钱,二没靠山,是怎么支撑那么久的?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其他来钱的方式,比如说六龙梁亦或是草帽生意,可以让他养活那么多人?” 沈峤年皱着眉头说道,“听说这两处生意也都是非常赚钱的,尤其是草帽,更是在整个北方都非常畅销。” 杨长史苦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这一次整顿服装行业,已经惹来了大都督府的关注,你的意思是让我刻意针对他,再整顿一下草帽和六龙梁?” 沈峤年连连摇头,杨长史肯定不能这么做,因为不会有好下场。 杨长史想了想继续说道,“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件事情,大都督府插手之后,受影响的,不仅仅是他们叶家,各家的铺子都受到了影响,因此关门歇业者不在少数,他可能觉得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因为很多竞争对手被干掉了,等到他开门营业的那一天,生意一定会迎来大幅度的增长。” “而且现在各家对刺史府的怨言已经非常大了,照这样下去,肯定有人会坐不住,会奔走相告,到时候压力便给到我这一边儿了。” 沈峤年缓缓转过身来。 看着一望无际的农田,喃喃自语道,“这件事情成了,我们得罪人,给他们赚取好处了。” “也难怪他们在死死的支撑。” “可一想到,咱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让他们坐享其成,老夫这心里就......就.........” 沈峤年气的面色铁青,“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做的一切都符合大乾律法,甚至不少官员都站出来替他们站台。” “所以他们越发的有底气跟我们对抗,摆明了一文钱都不拿。而咱们若是在坚持下去,不仅在他这里拿不到好处,反而会遭到反噬。” 听到杨长史的话,沈峤年的心里忍不住一顿酸楚。 顽抗到底! 叶渡这小子是真的很有本事。 比如那些派去叶家店铺闹事的人,都已经开始坦白,甚至若不是自己及时切割,都有可能牵连到自己。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叶渡动手,那些得了好处的邻居,亲朋,会接连不断的登门,甚至逼迫。 而且,他们本来就是普通的桑农,再加上叶家简单的承诺几句,自然便会倒戈。 “我还要公务要处理,沈族长有什么话,快说吧。” 杨长史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显然对此事,已经有了放下的趋势。 当然,辛苦了那么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不说,还得罪了叶渡他们这些实力派,对于杨长史来说,后续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沈峤年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杨长史的话,他一听就明白。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很难回头。” “他们既然要顽抗,长史咱们应该加强力度,而不是退缩。” 杨长史气恼道,“糊涂!你就不怕被反噬吗?大都督府都已经把他们树立为典型了,你莫非要跟大都督府对抗吗?” “我看您才是糊涂的那一位!”沈峤年自信满满,如今把沈峤年拉入战车,他自然有所拿捏,但又不会过满。 当下淡淡的说道,“县官不如现管,咱们掌握着沧州的局势,他难道能掀破天不成。” 杨长史冷笑一声,“沈族长,我知道你在河北道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但圣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别忘了,巡按御史钱象山就在冀州,随时能南下。” 说罢,一甩袖子,直接离去,丝毫不给沈峤年面子。 看着杨长史离去,沈峤年表情非常平淡,他知道收拾不了叶家,便是杨长史这等人物,对自己也会逐渐阳奉阴违,所以此时的他没有任何的愤怒。 只是看着繁忙的百姓,怔怔的出神。 “叶渡啊,叶渡,你想折腾,我就陪你折腾。” 沈峤年相当自信。 因为他们沈家,正如杨长史所言,在本地实力雄厚。 没有了杨长史,愿意为他奔走的官员也大有人在,做了沈家女婿的权贵,拿着沈家资金支持的官员,也不少。 所以沈峤年觉得,自己只要下定决心,死的必然是叶家。 而就在沈峤年准备转身重新登上马车回家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厮骑着快马赶来,落地之后气喘吁吁的说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咱们家的水井被人投了泻药,族人用了水之后,大规模的上吐下泻。” 沈峤年怒目圆睁,瞬间火气翻腾,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马车上,差点直接摔下来。 “谁干的!谁敢如此挑衅我沈家!” “是不是叶家?赶紧点齐族兵,我要灭了他!” “老爷息怒,是一个跟咱们家有些关系的地方豪强家的孩子,叫吴小凤,他说您弟弟欺负他,特意给咱们家些教训。” “吴小凤?吴老鬼的儿子?” 沈峤年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他脑袋嗡嗡作响,回忆了半天,自己也没跟吴家有什么矛盾。 “你有没有搞错?我兄弟都多大年纪了,谁去欺负他一个小子?”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好好说说。” 那小厮挠着头,一脸疑惑道,“小的也不知道,他说您弟弟去他的地盘打井,他觉得这是瞧不起他们吴家,上前阻挠,便将他揍了一顿。” “这一次只是给您一个教训,下一次投的就不是泻药,是毒药了。” “那小子还说,他投的泻药,都是其他村子的,跟沈家没有关系,就算是打官司,也怕您!有本事您就派人杀了他!” “胡言乱语!我沈家人怎么可能跑到他吴家的地盘去打井!” “还有,他仗着老子是吴老鬼,就以为老夫不敢杀了他么?” “罢了,怎么收拾他以后再说,你现在赶紧通知族人,不要用井水!” 不一会儿沈福也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老爷,现在不是用不用井水的问题啊!” “是咱们族人腹泻的问题,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多大的量,有些人的腹泻根本止不住!” 沈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沈峤年吼道,“我用你是做什么的?” “腹泻不会去赶紧寻大夫!” “好好好,我这就去!”沈福不敢耽搁,赶忙下去做事。 当只剩下马夫和几名亲随,沈峤年只感觉心口剧痛。 如今干旱,沈家霸占了不少水井,专供沈家人使用。 所以有些水井并不在沈家内部,而是在附近的村落里,这才给了吴小凤机会。 如今被人投了泻药,导致沈家人不停的腹泻,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不知道有多开心。 纷纷拍手称快,说这是现世报。 而不能真相的沈峤年,此时唯一能想到的是,就是叶渡的报复。 自己的家人根本不可能跟一个孩子产生牵连。 为什么吴老鬼的儿子会忽然给自己的族人下泻药? 极有可能是这小子被叶渡给蛊惑了。 越想越气愤的他,最终还是没有直接打上门去。 这种事儿,人家既然做了,怎么可能承认? 而且打官司也没有门路,这些水井都不是沈家的,而是人家村子的。 朝廷有规定,干旱时期,每个村子守着特有的几个水井,其他人不允许使用,是他们沈家仗着权势逼迫百姓让步。 真的把关系打到衙门口去,自己不仅没有道理,反而弄一身骚。 等到沈峤年返回家族,发现腹泻的族人实在是太多了。 茅厕根本用不过来,很多人直接在院子里就开始排泄,导致整个沈家堡臭气熏天。 看着一个个族人气若游丝,面色惨白的样子,沈峤年气的身体不断地发抖。 沈峤年咬牙切齿道,“那小兔崽子呢?是谁让他下药的?他人呢?” “这小子很精明,犯了事之后,立刻让耆长将他抓走了,报官的是附近村子的百姓,他们已经和解了,赔了几十文钱,马上就要结束了。” 沈福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说道,“老爷,咱们族人现在都很委屈,您要不抽时间安抚一下?” “安抚个屁!” 沈峤年冷哼一声,立刻翻身上马,片刻不耽搁地直奔衙门。 ------------ 第119章 气炸沈峤年 此时此刻。 县衙大牢。 负责审问吴小凤的孙县尉和县丞正在合力审问案件,两个人都头疼的厉害。 二人为官多年,见过不少江洋大盗肆无忌惮的犯罪,也见过不少世家子弟为害一方。 但是从未见过那么扯淡的案件。 吴家子弟跑到徐家庄里的水井下泻药,导致大量的沈家子弟腹泻不止。 这得有多扯淡? 可不管怎么盘问,就是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吴小凤别看年纪不大,做事情考虑的相当周全,徐家庄的村正,一口咬定双方之前虽然有小矛盾,但是看在吴小凤还是孩子的份上,原谅他了。 而年少无知的吴小凤觉得此事就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一副洋洋得意,大仇终于报了的模样。 所以这让孙县尉和陈县丞都格外的特头疼。 胥吏一声呐喊,孙县尉和陈县丞二人立刻起身,县令大人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也是眉头紧锁。 “如何?事情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吗?” 孙县尉愁眉苦脸,将记录在案的文字递了过去,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该说的都说了,作案的原因和过程都说的一清二楚。” 县令大致看了一眼,不禁眉头一挑。 “这事情够可以的啊,投毒之仇,徐家庄的村正不禁没有怨言,甚至连钱都不要,便要跟吴家子和解,其中怕是有情弊吧?”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恨不恨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徐家庄的村正,对于吴小凤没有任何怨恨可言.” “那沈家人怎么算?”县令问道。 孙县尉哭笑不得,但这件事情毕竟是他主管,便说道,“沈家人能如何?朝廷有律令,各村都只得使用自家村子的水井,沈家人不知道为何,那么多人用了人家水井的水中毒,这跟人家徐家村和吴家都没有关系。” “这小子还挺精明。”县令忍不住笑道。 “那是自然,刚才吴家子信誓旦旦的说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判他坐牢的。” 县令看向戴着枷锁的吴小凤,“他爹来了吗?” “没有,估计这件事情,吴家并不知晓。” “……” 县令一脸的无语,将文牍递给了孙县尉,然后转身看向吴小凤说道,“少年郎,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何等的祸事?” 吴小凤昂首挺胸,“我犯了什么祸事?我就是跟徐家庄开了个玩笑,他们村正已经原谅我了,我也诚心悔过,我答应他们,等我回家,一定帮他们挖几口水井。” “你跟徐家庄和解了,但是跟沈家没有和解,你是不是知道沈家在此地取水,所以故意下毒?” “县令大人,您别胡言乱语啊,我要是给沈家下毒,我在徐家庄的水井里折腾什么?” “我虽然年少,但是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啊!” 吴小凤的话,让县令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没毛病,完整的逻辑闭环。 人家只是给徐家庄下泻药,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深吸一口气,县令看向了陈县丞。 他知道这个案子,州里不敢接,最后被县里接了,肯定是跟县丞有一点关系的。 孙县尉最近觥筹交错,忙着赚钱,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趟这种浑水。 不等县令开口,陈县丞就说道,“大人,这小子自小就调皮捣蛋,在家里没少干为非作歹的事情。” “他做出这种事情,我这个做长辈的确实有疏于管教的成分。” “但幸好没有伤害到徐家庄的百姓。” 陈县丞的话刚落下,吴小凤就嬉皮笑脸的说道,“二舅,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我想我妈了。” “混账!”陈县丞冷哼了一声说道,“告诉你多少遍了,在官署,要称职务!” 孙县尉也在一旁说道,“你这一堆泻药,害的人家沈家人那么多人腹泻,其中不乏六七十岁的长者,便是把你的脑袋割了,都不够弥补人家的。” 正说着,有胥吏急匆匆的赶过来报信。 “是谁来寻我?本官知道了。带本官去见见。” 县令跟胥吏交谈了两句,摆摆手示意胥吏先下去,然后看向陈县丞和孙县尉说道,“赶紧派人去通知吴老鬼,教育的什么儿子,给咱们沧县丢人。” “大人,吴老鬼正在来的路上了。” 县令颔首,在亲随的跟随下,离开了县衙大牢。 尚未进入县衙大堂,就看到了怒气冲从,甚至已经有了冲冠之意的沈峤年。 “这种事情,绝对是趁着沈家来的,他一定是知道沈家在徐家借道取水!” “这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却干出这种滔天祸事来,一定是有人暗中指使,县令一定要给沈家做主。” 孙县令不急不缓的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清水,淡淡的说道,“沈族长,这可不是什么滔天的伙食,吴小凤已经跟徐家庄和解了。” 沈峤年气急败坏,“什么叫吴小凤跟徐家庄和解?” “受害者明显是我们沈家。” “是我们沈家啊!” 县令一挑眉,意味深长的说道,“沈族长的意思是,沈家霸占了徐家庄的水井?这案子可就不小了。” “你你你你...........”沈峤年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县令是武人出身,跟自己根本就尿不到一壶去。 等等? 武人? 武人不喜世家,不喜豪强,但是肯定会包庇武人。 沈峤年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就是清河村村正叶渡! 前些日子自己亲眼所见,他带着人去吴家附近打井,当时沈福还说,听说当时打井的人之中还有沈家人。 当时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觉得沈福肯定是老眼昏花听错了。 没想到,竟然应在了这里。 沈峤年人老成精,脑海里画面不停的变化,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非叶渡知道吴家不好对付,故意盯着我的名号,在他们的地面上打井?” “结果这小畜生,轻易被骗,就给我们沈家下药?” 沈峤年这一想,瞬间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一脚踹在桌子上,骂骂咧咧道,“好你个叶渡!” “你个乌龟王八蛋,居然打着我们沈家的名号招摇撞骗,你太他娘的畜生了吧!” 县令被沈峤年忽如其来的反应下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水碗,一脸认真的说道,“沈族长,你要状告叶村正假冒你行不轨之事吗?这件案子,本官不是不能接,但是得提醒您一下,咱们大乾的律法规定,诬告可是诬告反坐。” “县令大人,你这是在颠倒黑白吗?” “老夫才是受害者,我何来颠倒黑白?” “您若是不信,将叶渡抓过来,与吴小凤当堂对质,你看老夫有没有诬告?” 沈峤年装若癫狂,怒气不止。 完全没有了昔日那种老谋深算,胜天半子的模样。 现在的他,脸皮都让人家踩在脚底下不停的蹂躏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形象。 “沈族长,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先别气,来坐下喝点水。” 县令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但又有几分同情。 沈峤年一声叹气,委屈万分的说道,“县令大人,我如何不气?” “我们沈家可是沧州最顶级的世家,不知道多少人对我们沈家心存敬仰。” “我们沈家自忖修桥铺路,为沧州做过的善事不少吧?可如今却被吴家的小畜生一招凌辱,颜面荡然无存,而且我那七叔公,年过六旬,这是经此一难,性命都保不住了。” 县令闻言,心中一震。 竟然有人要顶不住了? 这要是有人死了,而且死的还是沈家人,那可就是大案了。 但偏偏下泻药的,还是吴家子。 更恼火的是…… 人家犯罪者跟法律意义上的受害人的纠纷已经结束了。 其实如果不是沈家,外人找上门来,自己早就驱赶出去了。 但即便是沈家登门,在县令看来,他们也只能吃哑巴亏。 因为大乾律规定,盗用其他村庄的井水而导致的一切后果,由盗水者自己承担。 但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必然会在世家豪强圈子里,返程非常不好的影响。 “沈族长,你且先息怒,此案尚在审理当中。” “而沈家的事情,我们县衙也会酌情考虑在其中的。” “什么?只是酌情考虑?”沈峤年指着县令喝道,“这事儿明显是叶渡那小畜生在害我,你们难道不立刻把他抓起来吗?” “你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当家做主,你怎么........” “我怎么?”县令顿时恼火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乃是圣人亲自任命的朝廷命馆,代表着大乾的颜面。 沈峤年竟然敢拿手指怼自己。 这让他觉得,沈峤年有些过于肆无忌惮了。 “沈族长,您也一把年纪了,应该知道大乾的规矩,遇到案子,要讲究法律,要讲究制度,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今日我因为您的一句话,就随随便便抓人,明日是否也可以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抓您沈族长呢?” “我........”沈峤年眸子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 心里那个憋气就别说了,他还从未被一个小小的县令这般怼的哑口无言。 同时,他第一次对叶渡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因为此子使用的招数,跟自己的招数兼职如出一辙。 自己不也是派了一些桑农去他们家闹事,最后轻易拜托了跟自己的关系。 成功给叶家添了天大的乱子吗? 等到叶家将那些桑农告上衙门,可又有什么用呢? 换而言之,如今自家人虽然受了委屈,但也只是跟吴小凤有关系,跟他叶渡又有什么关联呢? 甚至于,此事吴小凤做的极其狡猾,自己想要问罪于吴小凤都不容易。 所以,自己能抓谁? 抓吴小凤? 还是抓叶渡? 凭什么抓叶渡? 尤其是吴小凤这小子鬼精鬼精的,都跟徐家庄搭成了和解,自己凭什么让衙门继续关押吴小凤呢? 连吴小凤都治不住,又凭什么牵连到叶渡呢? 沈峤年咬紧牙关,双拳紧握。 脸上的皱纹,似乎都一条条的睁开。 这一刻,沈峤年感觉自己恨不得当场劈了县令,在活活吞了叶渡。 “那我能跟吴小凤聊聊吗?” 沈峤年无奈道。 县令看着认怂的沈峤年,淡淡的摇头道,“按照大乾律的规定,您跟此案无关,不能与他见面,以免影响到了衙门的判断。” …… 没多久,沈峤年自知在此地纯属浪费时间,只能气冲冲的离开。 刚准备在沈福的搀扶下上马车,就看到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胖子,摇摇晃晃的往县衙里跑。 县衙里的胥吏面带恭敬之色,不停的有人上前问好。 那胖子便是吴老鬼了,此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犯了过错,连连摆手,示意胥吏退下,而自己则哭腔着说道,“县令大人,老夫教子无妨,一切罪责都有老夫承担,请县令大人绕过犬子一命吧。” 沈峤年老脸紧绷。 他注意到吴老鬼跟县衙的胥吏们的关系。 这些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上前问好。 是一个典型的地头蛇。 这种人,即便是在地方上杀了人,朝廷都难以问罪。 想让他因为一桩和解的案子坐牢,更是不可能。 至于牵连到叶渡,更是想都别想了。 最近这段时间的交锋,沈峤年恍然间发现,虽然都是从军中退伍回来的,但是叶渡跟一般的武夫不一样,这家伙狡猾的跟狐狸一样。 在如今大乾整体趋于稳定,从动不动就比谁拳头大到比谁的道理更说得通,谁更能在大乾的规则下运筹帷幄的变化之下,他玩的非常得心应手。 因此指望着吴小凤指认叶渡,还不如指望他良心发现,说自己就是看沈家不顺眼,想要毒死沈家人呢。 所以,彼时彼刻,沈峤年真有一种屎拉在裤裆里的感觉。 刚坐上马车,就见一个族中的长辈急匆匆的赶来,是七叔公的儿子,也是自己的长辈。 沈峤年更加苦涩了。 当年是这些长辈扶持自己做了家主,这些人在族中也有相当大的话语权,自己不可能放任不管。 “族长,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爹现在还在窜稀,保不齐这条老命就要交代了,你能不能给我爹报仇?” 沈峤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伯父,县衙还在调查,凶手也已经缉拿归案,咱们沈家的面子不会丢,仇也一定能报的。” 沈峤年可不但当着伯父的面说这件案子已经有了定论,下毒的人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幕后之人,依然在逍遥快活。 但是这种事情,根本隐瞒不了多久。 要不多久,整个沈家人就会知道,甚至于整个沧州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听说。 而最近心情相当压抑的李哙,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令人欢笑的事情。 “嘿嘿!沈峤年这个老匹夫,这次算是倒了血霉了.” “他跟刺史府暗中勾结,陷害咱们的铺子,导致咱们损失惨重,名誉受损!” “如今自己也遭报应了,大量沈家族人不停的腹泻,甚至他叔公,都丢了半条命!真的是快哉!” 李哙快马加鞭赶到叶家去送信,而正在干活的叶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惊诧不已。 上一次打井,教育了一番吴小凤这个小家伙,自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颇有几分,老夫历飞羽的谜之操作,竟然阴差阳错的真的搞到了沈家的身上。 “老子有点后悔了,当初如果说,老子是颉利,他会不会把突厥给扫了?” “不过,吴小凤这臭小子,也真够嚣张的,连沈家都敢直接上手摆弄,确实有点天高地厚了。” 叶渡忍不住喃喃自语,而李哙则兴奋的哈哈大笑,“不知道天高地厚怎么了?只要是教训了沈峤年,老夫就发自内心的开心。” “不过这件事情一猜就是你在幕后指使的,叶渡你小子太厉害了,技能报仇,还能全身而退,逼得老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渡连忙摇头道,“谁说是我幕后指使!大乾是讲法律的,你要有证据!你别乱说!” “对对对,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沈峤年这老匹夫罪有应得。” 李哙笑得前仰后合,但是正笑着,却有亲随登门。 “都尉,外面有客人登门,说是杨长史。” 叶渡眉头一挑,示意正准备赶人的李哙道,“华夏有句古话叫来都来了,赶人太不合适,让人家进来吧。” 李哙有些不情愿的点头,随着叶渡外出迎接。 “见过长史。” 杨长史冷哼道,“我以为你们这群武夫一点理解都不懂,根本不知道待客之道呢。我且问你们,沈家下毒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找人做的?” 李哙立刻皱眉道,“杨长史,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我乃是折冲府都尉,叶村正也是大乾的前都虞侯,你觉得我们想要办一个人,需要让人去下毒吗?这是不是有些过于下作了。” 叶渡苦笑道,“长史,您这话问的多余,我们现在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如何顾得起人做坏事呢?这其中必有误会。” 杨长史冷笑道,“朝廷的检查已经结束了,你们叶氏商行的生意,不仅没有问题,而且还是我大乾的典型,连大都督府都对你们夸赞有佳,你们不赶紧营业,反而依然关着门,怪谁呢?” 李哙皱着眉头道,“可是上面还有封条。” 杨长史继续冷笑道,“李都尉不会连这份钱都要省吧,你们那么多家店铺,刺史府的胥吏登门去封条,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们总该要表示一二吧?” 这话一出,李哙立刻懵了。 请胥吏撕掉封条,是要花钱的,这是潜规则。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长史的态度。 可是让李哙感觉匪夷所思的这家伙怎么就忽然低头了。 而一旁的叶渡却已经明白了。 因为杨长史的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 连长史都敢抽,看来这一次出头的人,来头不小啊! ------------ 第120章 指点迷津 大运河码头。 十几日的舟车劳顿。 自辽东而来的张益和聂西陲如释重负的跳下了货船。 他们跟叶渡一样,都有从军的经历,后来也跟叶渡一般被胜任安置做了村正,只是他们的区域更加偏远,位于辽东。 虽然他们也自行摸索,依托于折冲府的庇佑,做些生意,但是缺乏经验,缺乏资本。 导致他们的日子过的非常艰辛。 这一次南下,连一张客船的船票都买不起,最后只能跟货物塞在一起。 不过,一想到即将参加的麻制品拓展大会,可以见到昔日的偶像叶渡,二人的忧愁和疲惫顷刻间就一扫而空。 叶渡在黄麻作坊开业以后,曾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各地考察市场和当地服装的生产情况。 得知辽东有几个小兄弟在研究一种纸做成的衣服,便曾派人过去洽谈。 穷的连饭都吃不上的张益一度想要把作坊卖出去。 可是人家嫌有军方的投入且估价太高,这单生意一直做不成。 幸好这个时候,叶渡的手下到了。 直接掏出了三千贯,购买了该作坊的百分之三十的股子,从而让这个处于倒闭边缘的作坊得以重新经营下去。 这一次来沧州,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作坊缺乏铜钱,又要找叶渡要钱。 而是叶渡组织的这次盛会,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战乱才刚刚过去没多久,百姓都处于破产的边缘。 衣服昂贵的价格,导致很多人家只有意见衣服。 大家买不起衣服,你做出太多的衣服来又有什么用处? 不过…… 叶渡投资的作坊,却改变了这种糟糕的情况。 他采取了成本极其低廉的黄麻作为原材料,大幅度的降低了衣服的价格。 让无数穷的叮当乱响的百姓,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到了衣服,可以大大方方的出门劳作。 并且人家还是挣钱的。 眼看着叶家的作坊越来越红火,自然有大量的人涌入了麻纺织业。 市面上低廉的衣服越来越多,大家也多多少少的赚了一些。 正当大家以为,找到了摇钱树的时候。 结果........ 桑农一通闹腾,再加上有人对叶氏商行下黑手。 其中又有大都督府上下其手,这让刚刚繁荣起来的纺织业,差点直接崩死。 在这次动荡之中。 那些有权有势的世家其实还好一些,大都督府也好,刺史府也罢,他们下达的处罚不会太过分,即便是比较过分,有人脉就有盘桓的余地。 但那些刚刚加入其中的作坊主就不一样了,甚至有些人连缴税的门在哪儿都不知道,最后不被处罚就奇怪了。 有的还非法雇佣工匠,比如雇佣朝廷的匠户,富商的奴仆,这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不被允许的。 而且当他们生产出来产品之后,发现价格远远高于叶家的产品。 这也导致他们的产品根本没有地方销售,最后无奈破产。 唯独叶氏商行,平稳的度过了风暴不说,还被朝廷嘉奖。 毕竟是造福百姓的行业,官员每日有好衣服穿,不能逼着老百姓光屁股上街吧? 一家作坊如何才能规范的经营,不触犯大乾的律令? 一家作坊如何才能最大效率的生产产品,而有长远的发展? 这些都是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而在这种情况下,叶渡并没有搞什么垄断经营。 而是大大方方的邀请所有有心从事麻纺织的商人,一起来沧州召开大会。 他要将他们掌握的技术公开,生产模式公开,让大家一起生产出更多廉价的衣服。 麻纺织作坊的投资虽然不小,但是只要掌握了技术,踏踏实实的干,绝对能长期稳定的赚到百姓的钱。 所以这件事情根本不用刻意宣传,河北道甚至很多商人便已经不远万里的前来参加盛会。 麻纺织行业要跨步发展,要有更多的作坊。 肯定需要更多的麻丝,更多的机械。 所以,各大商人、作坊主千里迢迢的前来不说,那些生产麻衣的大地主,制作机械的作坊主,也极其的疯狂。 一想到以后便宜的衣服在大乾大行其道,制作纸衣的张益也想着跟着蹭蹭经验。 只要掌握了先进的技术,自己的纸衣的价格一定能够降下来。 不过。 意愿相当美丽,但结果极其残酷。 虽然有了叶渡的支持,作坊没有倒闭,但是人嚼马喂的都需要钱,而且生产出来的纸衣一直卖不出去,货物倒是囤积了不少,但是销量没有。 这就导致张益穷的叮当乱响。 即便是有新技术,也难以跟着革新。 他位置能期盼的,便是身为东家之一的叶渡。 希望叶渡能够帮上一手。 为此,他还专门带来了几件做工精美的纸衣。 万一叶渡感兴趣,要给他宣传宣传,他有机会展示呢? 到时候销路不就打开了吗? 身上穿着纸衣,后背背着沉重的纸衣,随着滚滚的人流,张益和聂西陲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虽然叶渡安排苏灿给他们准备了客栈,但是初来乍到的二人,根本找不到地方,更舍不得找牛车和马车。 没错,两个人已经拮据到了相当的程度。 连两文钱的牛车斗舍不得坐。 “二位贵客,可是张益和聂西陲?”一个穿着干净利落的伙计笑吟吟的恭迎。 张益昔日里在军中也是个团长,如今落魄至厮,竟然感觉一个伙计斗比自己有牌面,于是略带尴尬的说道,“正是在下。” “哎呀,等了二位贵客好些日子了,怎么才来,快快上车。”伙计伸手叫来了一辆马车,迎接二人上车。 聂西陲汗颜道,“辽东到沧州距离不远,我们又坐不起客船,便做了货船,这一路可真受罪。” “那您二位快歇歇,要是知道你们那么困难,就给我们东家写封信啊。”伙计笑吟吟的安排二人上车。 两个人坐在马车的垫子上,感觉屁股底下软绵绵的,浑身斗舒坦了不少。 “二位别穿着厚实的纸衣了,这玩意早些年就有过,太硬了。”说着又安排人给他们弄来了一身衣服。 二人自然心满意足的接受。 聂西陲将衣服放在马车上,苦兮兮的说道,“我们也知道这东西的缺点,但是他造假便宜,早晚又发光发热的机会。” 纸衣这东西可不是后世有人去世给纸人穿的衣服,他是一种用麻等所造的皮纸制造纸袄,这东西最大的优点是御寒,最大的缺点是比较沉,而且穿着走路,能给你磨破皮。 而就在聂西陲刚放下纸衣的一刹那。 几个穿着黑乎乎麻衣的乞丐就冲了过来。 张益和聂西陲斗没反应过来,人家就背着刚刚放在马车上的纸衣不见了。 张益如遭雷击,倒是聂西陲反应快了一些。 “给我站住!” “那东西不值钱!” 说着就呼哧呼哧的去追,但奈何他纸衣只换了一半,磨得大腿根部疼的要死,根本追不上。 “不是,你们本地的官人都是吃屎的吗?这光天化日的,也太过分了吧!” 张益恼火的说道。 那伙计也一脸的尴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前些日子咱们沧州一片欣欣向荣,便是乞丐斗能找到些伙计谋生,但是前些日子大都督府扫了一些偷税漏税,经营不合规的作坊,导致很多人丢了活计,这治安一下子又变差了。” 张益垂头丧气,聂西陲也低头无语。 不一会儿得到通知的叶渡,骑着快马赶来。 皱着眉头到,“二位,怎么到了我叶渡的地盘上,这么不开心?” “我们携带来的样品被人家抢走了。” 叶渡愕然无语,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没节操到连不值钱的纸衣都抢? 而且还是自己的合作伙伴。 “没事儿,你们先上我马车吧,我找个人处理下。” 叶渡立刻招呼人将孙县尉叫来。 孙县尉这会儿正在库房里数钱呢,听闻叶渡的招呼,一颗都不敢犹豫,就冲了过来。 “叶兄?”孙县尉叉手,叶渡介绍到,“这二位张益、聂西陲。” 二人同时叉手道,“见过孙县尉。” “这是怎么了?早就听叶兄说过二位的本事,怎么垂头丧气的,莫非我叶兄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叶渡苦笑道,“我可没招待不周,我的人在此地已经等了他们五天了。他们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刚下了船,走了没有几步,带来的纸衣被人给抢走了。” “怎么,漕帮没了之后,本地的治安一点都没变好,县尉这可是您的失职啊。” 张益连忙道,“叶前辈,无所谓的,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制作两套样品。” 叶渡冷哼道,“什么叫做无所谓,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辽东那苦寒之地,连口饭都舍不得吃,这纸衣丢了,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上车,事情交给孙县尉,很快就能解决。” 跟随在叶渡身边儿的王猛子也说道,“主要是给二位贵客出这口恶气!” 二人重新上了叶渡的马车。 聂西陲很识趣的跟王猛子坐在一边儿。 “最近生产效率提升了多少?” 张益高兴道,“咱们辽东别的都缺,唯独不缺吃苦的人,现在一天起码能生产几十件纸衣。” 叶渡点点头说道,“还是太慢了,一天只有几十件,这要是销路打开,都不够折腾的。你们想办法提高生产效率,最好是使用机械。” 张益点点头说道,“提高生产效率不难,关键是缺原材料,废弃的麻纸不好寻找,缺乏稳定的供应商。” 聂西陲忽然抬头说道,“对了,叶前辈,我听说你们可以生产麻纸,而且价格不贵,不知道能不能提供给我们。” 叶渡眉头一挑,“你们想在我这里进货?那我们可就得好好聊聊了,麻纸我们能生产,原材料也有,但是生产效率也跟不上。” 张益眼前一亮,“如果您有原料,我们就可以自己大规模生产麻纸啊,技术这东西,我们可以自己改进。” 聂西陲也急忙说道,“我觉得技术不是问题,这东西从汉朝到今天,已经传承那么多年了,想要改进绝对不难,成熟的工匠也非常好找,我们哪里就有不少。” “那你们就搞,缺多少原材料找我要便是,当然,要给钱的,只是比市面上便宜七成。” 闻言,张益表情严肃道,“钱肯定是要给的,也不用便宜那么多,我们是合作关系,不能让前辈吃亏。” “而且我们也必须想办法提高生产效率了,效率上不去,价格就降不下来,乡亲们自然不愿意买。” ------------ 第121章 别瞎飘了 叶渡认真说道,“其实从实际情况来说,作坊要有长远发展,就必须在现有的情况生产力的情况下,提高生产效率,我提供廉价的原材料也只是权宜之计。” “你们想要让更多的百姓接受纸衣,就必须找到更便宜的原材料,而且最好方便大规模生产,且实用的。” “就比如说,我们现在使用的黄麻........” 叶渡滔滔不绝的给二人做着生意经上的启蒙,他觉得纸衣绝对是未来服装行业发展的大方向。 因为不论何时何地,穷人永远是时代的主旋律。 某位大佬也说过,得屌丝者得天下。 现在天气炎热,大家对纸衣的需求极低,但是等到天气冷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种概念了。 因为纸衣是穷人御寒的绝佳神器。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棉花,而老百姓也穿不起皮裘,只能退而求其次,穿纸衣了。 停了叶渡的讲解,二人都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 毕竟叶渡传授的经验,是根据麻衣转化而来的,而麻衣和纸衣一样,都是使用的价格低廉的原材料生产的。 叶渡海提醒道,“现在天气炎热,你们辽东的温度也没有那么低,纸衣不好卖很正常,但是你可以找一找那些僧人,他们不是讲究不杀生么?你们可以宣扬,布衣需要杀蚕取衣,此乃伤害生灵之举,也与佛家讲究的禁止杀生的思想相违背。” 到时候肯定有大量的僧人买你们制作的纸衣。 聂西陲忧虑道,“纸衣穿着可不怎么舒服,僧人能接受么?” 叶渡道,“他们不是总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这点苦都受不了,怎么去见佛祖?” 张益连连点头,有一种惊为天人之感。 难怪自己经营作坊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而叶前辈的作坊却日进斗金。 这想法和眼界差距太大了。 “叶前辈,您说的这些太好了,能再说一些么?” 叶渡摸了摸颌下的短须,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身着宽大麻衣的男子,一脸谄媚的走到马车前。 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身上背着沉重的纸衣。 而那男子手里还捧着两个银元宝。 一见面还没开口,就直接跪在地上了。 “且稍微等等。” 叶渡下了马车,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连连磕头道,“叶村正,小人的手下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冲撞了您的贵客,只要您开口,我立刻砍了他们的手。” “混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即便是他们犯了掉脑袋的罪过,也有衙门处置,你们私自用刑算什么?”军伍出身的聂西陲最是奉公守法,很是不满的大声喊道。 张益则明显经营作坊久了,圆滑了很多,连忙拽了聂西陲一把,上前说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然后对叶渡说道,“前辈,只要把纸衣还给我们即可。” 那两个偷盗的小子还小声嘀咕道,“本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是纸衣,又怕水,又怕火的,还当宝贝。” 混账,麻衣男子起身,一人踹了心口一脚。 然后连连上前,将银元宝放在马车上,谄媚的笑着说道,“这是我们的一点补偿,请叶村正笑纳。” 叶渡示意聂西陲接过银子,然后皱着眉头问道,“我印象中你小子是从良的梁山贼吧,还带队去我们百谷堡干过活,怎么不继续干了,跑到码头惹是生非做什么?” 麻衣男子又退后磕了个头说道,“叶村正好眼力,我叫麻三,绰号三麻子,之前确实在您的百谷堡干过活。” “但前些日子,衙门不知道抽什么疯,平了好几个从良的寨子,我们也受了牵连。而且沈家放出风来,要吸纳不少人来码头干活。” “小人是梁山出来的,顶看不起沈家这群畜生,所以宁可偷鸡摸狗,也绝不从他。” 叶渡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上一次沈家出手,对这帮人的打击力度非常大。 而且也着实吸收了不少人。 但总归是有些人,瞧不上沈家,不愿意投靠的。 但又没有本事,只能到处鬼混。 “叶村正,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换做旁人,丢脑袋我都不低这个头。” “但我们知道您不一样,您是好人,您是真心为穷人着想,我们服您。”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您开口,要他们哥俩命都行。” 麻烦的话语,直接让张益和聂西陲看傻了。 他们知道叶渡当年在军中很有本事。 如果没有本事,也不会被军方选中,合作做生意。 但是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叶渡竟然能够在大都督府的风暴之下安然无恙,还得到了嘉奖。 当然,眼下的冲击则更为直观一些。 让他们见识到了叶渡在地方上的影响力。 就三麻子的敬畏和发自内心的崇拜,就让二人心服不已,知道跟对了人。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错,还剁手跺脚的,我又那么恐怖么?” “今日之事,我可以不怪罪尔等。” “但是你们在码头这么瞎混不成?此地我早晚要整顿,到时会保不齐就要丢脑袋了。” 聂西陲也说道,“是啊,码头本来就是运输货物的地方,你们在这里胡闹,外面来的商人怎么看?谁还敢来做生意。” 麻三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我们改,我们换个地方。” “混账!除了偷鸡摸狗就不知道干点什么了?”叶渡想了想说道,“带着你的人去百谷堡周围,重新弄个村落,只要老老实实干活,没人敢动你。” 麻三闻言,顿时大喜,连忙跪地磕头道,“谢过叶村正,以后我就是您的一条狗。” 叶渡皱了皱眉,“告诉一片云,就说我问他要飘到什么时候。” 夜色低垂,沧州城里升起了华灯。 孙县尉的酒楼,今日热闹的不成样子。 今日来喝酒的贵客,不仅有当地的官员富户,还有大量从各地赶来的豪商、世家子。 在沧州谁不知道叶渡跟孙县尉的关系? 想要跟叶渡搞好关系,就先得来这里撒币一波。 而身为酒楼东家之一的孙县尉,自然忙得不亦乐乎。 起码那些官员往日打条的亏空弥补了不少,自己也能因此结实不少人脉。 刚刚经历了战乱,手头能拿出钱,大规模的置办作坊的人少之又少。 即便是世家,也很难一口气拿出十几万贯钱来。 但这些人赶来,就说明人家有这个身家。 而且这群人出手实在是太敞亮了,作为东家之一的孙县尉都仿佛能听到金子撞击的清脆声。 当然,他肯定不能傻傻的干赚钱。 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准备去敬酒,却发现李哙这厮不要面皮的已经跟着叶渡一个包间一个包间的喝上了。 尤其是叶渡,被惯的有些发懵。 虽然叶渡的酒量极佳,但是架不住北方汉子的热情。 正好有手下人禀告,说一片云来了。 叶渡便让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李哙上场。 然后晕乎乎的进了一家包房。 刚落座,一片云就推门而入。 穿着一身素衣,也是风韵犹存。 见到叶渡脸颊微红,连忙上前行礼。 “叶东家。” 叶渡拍了拍胡床道,“坐。” 一片云脸颊微红,因为房间里只有一个胡床,莫非他让自己做他怀里? 当下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 但只是思索了刹那,就拎起裙子,往叶渡跟前走。 那双腿后面的磨盘晃得叶渡眼晕,而胸前的一对硕果,更是累累的饱满。 磨盘都要坐到叶渡身上了,叶渡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你干什么?没有胡床,不会叫一个?” 一片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后退,卑微道,“是我误会了,叶东家莫怪。” 叶渡感受到鼻尖里传来的淡淡香气,摇头拿起桌子上的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看着眼前卑微的一片云,不由得失笑。 “我不让你飘了,你就往我身上落啊?” 比试外面已经有伙计搬来了胡床,一片云坐在上面,脸颊泛红,低声道,“实在是叶东家雄姿英发,让小女子心声爱慕之意。” “你别爱慕我,你男人还在床上躺着呢,我受不了这刺激。” “叶东家,我苦........”一片云一脸委屈道。 叶渡摆手,他知道这种女人都很会演戏,而是问道,“你那几个当家的,现在什么情况了?” 一片云道,“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两脚羊的事情,但是总归有牵连,听说要坐几年的大牢的。” 叶渡冷笑道,“当初让你们改过自新,偏不听,怎么样,这回手脚都让人家砍了吧?” 一片云汗颜的低下了头。 这一次衙门的行动,让他们元气大伤,也让他们彻底暴漏了虚弱。 周围的村子,江湖上的人物,都知道,他们这群梁山贼是丧家之犬,没有任何靠山。 而诸多兄弟,也很是失望,散落各地。 不然麻三叶不会带着几个手下,到处偷鸡摸狗了。 犹豫了片刻,一片云用细微的声音说道,“没办法,都是为了活着,哪怕是失败了也不寒蝉,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罢了。” 叶渡笑着说道,“听说过沈通吗?” “听说过,而且还交锋过。” 一片云抬起头来,眉头紧皱。 山寨遭遇大难,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也在逆境中学会了不少东西。 如今她早就不是那个仗着男人的女流之辈了。 尤其是被赵无赖这个畜生磨砺之后,她的思绪更加灵活。 她几乎刹那间就意识到,叶渡的华丽另有深意。 以叶渡掌握的资源,想要知道沈通的事情,很困难么? 那他为何问自己呢? 一片云继续说道,“沈峤年不知道为何忽然对沈通放开了捆绑,给了他不少人手,帮他去做大侠,如今身边儿已经聚拢了不少人,但是如今朝廷管得严了些,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 “最近沈家被人家投了毒,威严扫地,有点本事的人也不愿意投他们。” “而且我感觉,如今大家更希望跟您一样,做让朝廷满意的生意。” 叶渡笑着说道,“威严损失倒是小事儿,如今沈家可不敢到处胡作非为了,毕竟这一次是徐家庄,下一次可能还是其他的村子。” “这一次是跑肚拉稀,下一次可能就是要命了。” 一片云笑呵呵的点头。 她已经明白了叶渡的意思了。 一方面,沈家虽然强势出击,但是却陷入各种麻烦之中。 一方面,叶氏商行即便是面对刺史府的打压,依然茁壮成长,尤其是今日这等大场面,更是意味着叶家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明日,叶渡甚至要召开纺织业的盛会,要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到时候更是能笼络大量的大人物。 这么对比下,到底是谁在裸泳,不言而喻。 ------------ 第122章 还得是我 见一片云若有所思,神态不似刚才那般紧绷着脸,甚至于有了淡淡的笑容。 外面有伙计进来,端来了两杯西瓜汁,叶渡示意一片云一杯,而自己拿起一杯,一饮而下。 一片云也端起西瓜汁,放入口中,入喉清凉甜腻,瞬间感觉浑身的燥热一扫而空。 “都是在这片土地上讨生活的。” “你应该很清楚,有人站在太阳底下,自然有人要站在荫凉里。” “你们这种搞法,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已经翻过一次跟头了。” “所以要想生存,要站对地方,要把握好时机,才能做大事,给兄弟们一口饭吃。” 一片云连连点头。 身子跟着上下起伏,胸前的硕果,如同熟透的蜜桃一般,上下颠簸,呼之欲出。 叶渡的喉咙有点甜。 而一片云心里则有些紧张,有些兴奋。 叶渡都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了,她若是还听不懂,就真的该重新回大山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叶渡之所以等现在才招揽自己,是因为先前自己手下鱼龙混杂,容易出事儿,需要雕琢。 即便是招揽了,也不是诚心诚意,而是出于利用,用自己对抗沈通,以及他背后的沈家。 他更知道,有人的地方便有了江湖。 尤其是沧州这种流放之地,没有江湖上的人照应,将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比如上次有人来铺子里来搞破坏,颠倒是非。 报官有用吗? 一旦报官,衙门的人来了,客人们会怎么想? 但由江湖人士出面,一切就不一样了。 可以不打杂抢劫,但是威慑力这个东西是不言而喻的。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手下有仁人义士,也不乏鸡鸣狗盗之辈。 当然,不能说因为人家需要,自己就心里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这种人是活不长的,而且已经吃过亏了。 没有叶家的庇佑,日子只能提心吊胆。 难道真的在分出去一拨人,做两脚羊的生意? 正如叶渡所言,有黑就有白,找对了位置才能有饭吃。 像是他们先前的做法,是很难活下去的。 况且大山上来的弟兄们,习惯了不劳而获,让他们辛勤耕耘很难,只能想办法给他们寻一条活路。 既然叶家抛出了橄榄枝,自己何不抓紧时间,往船上跳? “今日来了不少贵客,你也可以跟他们喝上几杯。”叶渡上下打量了一片云两眼,只见她五官精致,左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再加上他人妻的成熟韵味,风情款款。 尤其是那襦裙下曼妙的身姿,绝对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叶渡开口,一片云也不犹豫。 他知道,那些大人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酒席宴间难免对自己动手动脚。 但是她能豁得出去。 “谢过叶东家给一片云一个机会。” “以后走的正路多了,总是有江湖名号可不成。” “小女子原名赵清梵。” “那走吧,赵小姐,带你认识下朋友。” 叶渡头前领路,一片云紧随其后,行走间叶渡高大的身姿,由内而外散发的男人味,让她心神荡漾。 若不仅仅是合作的关系该多好。 好在今晚只是个开始。 她相信,只要自己把握好,终有一天能拨云见日。 …… 翌日,天微微亮。 无数人汇聚在酒楼之中,今日孙县尉直接让酒楼歇业,专门招待贵客。 苏醒过来的一片云,不敢犹豫分毫,就去县衙里走关系,注册了牙帖,保证金一口气就缴纳了五百贯。 最后起名隆昌旺商行。 赵无赖负责看家,但是侥幸活了一条命的四当家则负责去外面招揽人手,准备工具,诸如牛车、马车,一些简单的铁铲,绳索之类的工具。 准备大肆接下叶家的业务。 而在沈家老巢的沈峤年,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急得不行。 以前他自己掌握大量的地下势力,这些人充当打手,让他赚了不少钱。 不论是抢占别人的土地,还是接一些生意,往往是无往不利。 而沈家又有衙门上的人脉,可以为沈家的发展保驾护航。 可现在残酷的事情发生了。 自己联手杨长史,都没给人家叶氏商行带来什么危害。 反而让人家的生意越发的红火。 就连昔日里被自己打压过一番的梁山贼,都开始崛起了。 相比之下。 自己家还因为各种乌七八糟的事情而焦头烂额。 比如沈家的用水问题,现在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担心被人投毒。 这还不算,主要是影响力。 沈家连一个给自己家下毒的娃娃都没法处置。 往日里很多观望的官员、商家直接拒绝与沈家合作。 此外便是沈家的作坊出不了货,赚不到钱,导致沈家通过大铁佛寺借贷的印子钱也还不上,最终到了不得不占用府库里金银的地步。 而府库里积存的金银被挪用,进一步导致沈家承接的修缮城墙的业务,连买基础材料的钱都拿不出来,导致进度受到影响,刺史府直接发来帖子问罪。 沈峤年在家里急的脚不沾地。 思前想后,他决定去拜见杨长史。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长史外出巡视了,等了半日没有见到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见刘参军。 刘参军倒是很如愿的见到了,而沈峤年夜没有心情兜圈子。 “刘参军,长史大人是什么意思?不继续对付叶渡也就算了,怎么连个修缮城墙的小事儿,还要为难我这个自己人?” 精明的刘参军,对于沧州最近的波云诡谲,有很清晰的认知。 他自然是知道沈峤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笑吟吟的说道,“沈族长,您是不是问错人了?长史是什么人物,如何会过问修缮城墙这等小事儿?” 听到参军的话,沈峤年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沈家。 沈峤年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晕晕沉沉之间,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聊天。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波人马,自己在刺史府受辱,差点昏死过去的事情,引发了沈家的动荡,沈家子弟名义上来登门探望,其实就是看自己能活多久。 这让沈峤年顿时有了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家族的兴盛没有人在意,反而在意自己能活多久? 老夫没了,尔等就能继续执掌富贵了? 岂不知,树倒猢狲散,即便是能分得沈家的产业,又能攥在手里几天? “投毒之事还没有个结果,叶家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支持一片云那贱货!” “我看他们是认定咱们沈家不行了,所以才敢如此的胆大妄为。” 沈通心里难受,似乎很不甘心。 因为他手底下的江湖人士跟人家梁山贼比起来终究是有差距的。 一边儿的一个年迈的叔公说道,“你这臭小子,小点声,你现在也算是沈家人了,对你爹要尊重。” “我说实话就是不尊重我父了?” 沈通很是气恼的说道。 “当初遣我北上的时候,他跟我许诺的多好啊。” “说什么让我做郭解那样的大侠,他能给我什么什么。” “还说叶家不过是一群粗鄙的武夫,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到时候这些富贵都是咱们家的。” “可最终的结局如何呢?没有给人家带来任何威胁,自家人反而被人家下毒,颜面扫地。” “沈家在北方经营那么多年,沈家的大人物就不能出头吗?沈家交好的官员,就不能帮着说说话吗?” 沈通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一点都不迂腐。 相反,如果是个迂腐的读书人,也不会笼络一群游侠儿为他奔走卖命。 更不会娶一个有着蛮夷血统的女子为妻。 为了成为真正叱咤风云的大侠,沈通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他能重新回到沈家,跟他的多年经营也是分不开的。 这一次,他为沈家付出了很多,也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 结果啥都没捞着,连兄弟们的抚恤金都拿不出来。 所以他的怒气很大。 沈峤年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人老成精的他,故意闭着眸子,假装还在休息。 他想听听,沈家的老辈心里是怎么想的。 而这一刻,自然是真心话了。 那位族长坐在圆凳之上,叹气一声道,“沈通,事到如今你说这话怨言又有什么用处?” “你爹这一次失手了,你损失也不小,但是他却让你重新回到了沈家。” “你扪心自问,沈家流落在外的子弟有多少,为何偏偏让你回来了,这份爱护之意,你心里要记着。” “还有,现如今天下形势大有不同,国家趋于稳定,皇权逐渐巩固,世家的日子就会变得不好过。” “这话怎么说呢,乱世世家可以不鸟皇帝,但是随时有可能举族覆灭,太平世道虽然凡事讲究个律法,可又要屈从于皇权。” “世家存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爹他呢,辛苦经营咱们沈家那么多年,风风雨雨,可真不容易。” “要不是爹前些年,选择低调的路线,让咱们沈家潜伏下去,如何会成为如今的庞然大物?” 这一番话,沈峤年心里听着就舒服太多了。 看来族里的老人心里都很清楚,沈家离不开我沈峤年。 ------------ 第123章 羡慕嫉妒恨 思前想后,沈峤年都觉得,其实自己这一次出手,已经相当厉害了。 甚至可以说,引起了冀州整体的大震动,让整个纺织行业都变了天。 虽然自己最终还是输了。 但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是输在叶渡太强了。 这家伙的远见卓识非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自古以来,谁不知道商贾就是朝廷养的猪,想杀就杀。 结果朝廷上门,各种挑剔之下,硬是没在人家身上找到一丝的毛病。 人家在很多地方,做得相当符合规范。 而且人家还有军方背景。 这怎么搞? 如果你有问题,军队可能无话可说。 但你一点毛病都没有,你动他一下试试? 而且,廉价的仿制品可以赚取的金银无数,也可以满足大量贫苦人民的工作需求,自然而然的牵扯到了各方的利益。 各地的世家豪强数不胜数,想要跟着叶渡一起赚钱的人大有人在。 叶渡他们这群人被欺负了不开口,不代表别人不开口。 这年头行商走南闯北的豪商,谁上面没有背景? 叶渡不开工,他们也不赚钱啊。 各方面的压力汇聚在一起,甚至于听说王府都过有所过问,因为王府也参与了这一桩生意,就凭杨长史一个人,拿什么抗? 燕王是那么好得罪的? 唯独让沈峤年感觉略微震惊的便是吴小凤这个意外。 让沈家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当然,总体上来说,沈峤年依然不觉得自己输了。 只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总有些新的算计,没见过罢了。 然而........ 这位叔公接下来的话,差点被沈峤年给活活气死。 “不过,家主确实老了,之前他一晚上可以睡六个女人,现在听说都尿裤子。” “人一上年纪,精力跟不上了,就容易失手。” “关键是什么?关键是明明不行了,还整天折腾,真怕他哪天来个马上风,到时候留下沈家一堆烂摊子。” 人可是说他能有问题,相貌有问题,但是你说他这方面不行,即便是沈峤年这个年纪,也受不了。 沈通更是笑着说道,“若是我爹.........” 话还没说出来,这位叔公便呵斥道,“你给我闭嘴!这个家谁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你爹!就你们这一群废物,还想撑起沈家?” 沈通不服气道,“您怎么知道我不行?我也是做过大事的人!” 沈峤年气的不行,本来想再听听,但是憋不住了,嗓子眼里有一口痰,感觉不咳嗦出来,能把自己憋死。 “咳咳!”沈峤年咳嗦的脸颊通红。 “爹,爹,您没事吧。”沈通几壶是滑跪过来,一脸的泪珠,搀扶着沈峤年的胳膊,“爹,您没事吧。” 沈峤年睁开眸子,看着眼前的沈通一副孝顺的模样,心里更加的气愤了。 果然,家生子就是家生子。 典型的喂不熟的白眼狼。 刚才还盼着自己赶紧死,他好跟着争家业。 现在自己醒了,又是一副孝顺好大儿的模样。 “沈通......”沈峤年实在是压不住火气,但是话到了嘴边儿,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爹,您别激动,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休息。” “家族的事情不用担心,二伯和三伯今天已经去处理家里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沈峤年都懵了。 什么意思? 我就是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了一阵,躺了一会儿。 老二和老三已经开始夺权了? “什么意思?”沈峤年尽量平稳情绪。 叔公开口道,“家族的不少长辈都觉得你最近可能身体不适,暂时推举老二和老三帮你,等你身体康复了,你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 “峤年,最近家里对你不满意的声音很多,你不妨好好歇一歇。” “什么玩意?”沈峤年咳嗦的更加厉害了,心里的怒气直接飙升。 下毒的事情又不是我干的。 是叶渡派人对付咱们家? 你们放着自己家里水井的水不喝,非要去祸害人家。 这也能赖在我头上? 这摆明了是嫌弃家里最近入账少,想要抢夺权利,给自己那一房多分啊。 “我还没死,就这么迫不及待,沈家是要完啊!” 话音落下,沈峤年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然后整个人如同木头一样倒下。 沈通见状,嘴唇都要笑得咧到后脑勺去了。 “爹,您怎么了?” “您千万不要死啊!” 那位叔公气得浑身颤栗。 “混账!他是你爹!你胡说八道什么!” “还不速速去请大夫,你爹要是没了,你以为你能有好?你觉得叶家会放过你?” “还是梁山贼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能放了你?” 沈通这才忿忿的起身,不就是叶渡和梁山贼了,又不是没对付过。 沈峤年这个老废物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回沈家,实力有限。 还需要老东西的帮衬,便开口道,“我这就去找大夫。” 而这位叔公呢,见沈通离开之后,则冷冰冰的看着沈峤年。 “小畜生,你也有今天!” 慢悠悠的做到旁边儿,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些水,摇头道,“沈通啊,沈通,你慢一些。” 一直等到族内的大夫来了之后,他又换了衣服表情,“大夫,我们族长如何?” “您可要尽力施为,我们沈家这些年可没亏待您。” “放心吧,老夫的本事你们是知道的。” 看着一根根银针插到沈峤年的身体里。 沈通的神情很是复杂,他恨不得老东西现在死,立刻死,又忧虑他死了之后,自己前途未卜。 而沈家的少爷和公子听闻沈峤年病重,竟然一个来的都没有。 因为沈家现在推举出二房大爷和三房大爷理事,如今正争相献媚。 甚至沈峤年的几个儿子,一个过来探望的都没有,全一门心思地用在了争权夺利上。 而就在这时,沈峤年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了,禀告之后,得知老爷昏迷,便在房檐下紧急的等待。 “说说吧,什么情况。” 那下人有些犹豫,不想开口,却被叔公呵斥道,“混账,族长暂不能理事,你吞吞吐吐的耽搁了家族大事,还要脑袋不要?” 那下人这才说了说他打探的消息。 沈通心中感慨,沈峤年这老东西是真的坚挺啊,都这种状态,还不忘跟对手拼,这一点自己未必如他。 只听那下人介绍。 叶渡的此次大会,不仅有大量的作坊主介绍他们家的布匹。 还有大量来自于各地的商人,拿着十几万,几十万贯的商人,世家子。 更有叶渡亲自站在人群中,给大家分享开办作坊的经验。 不用想也知道。 眼下穷人多如牛毛,这麻衣肯定相当有市场。 自己钻研新产品,哪里有直接加入叶渡来得快? 直接买叶家的技术,把机械买回去,然后让叶家参与运营,再拿极其便宜的价格在叶家购买原材料。 这绝对比自己花费时间瞎折腾来得强。 听完介绍之后,沈通和这位叔公都觉得,不用等此次盛会结束,就会有数不尽的大人物抢着给叶渡送钱。 以便以相当快的速度,在各地的地盘,建造属于自己的作坊。 “哪怕每一家扑买的时候只花一万贯,叶家岂不是一口气就要赚大几十万贯?” “我的天啊,咱们沈家好些年都未必能剩下这么多钱。” 二人都有些大惊失色。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之下,可真的够吓人的。 人家叶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赚取的钱财,就是一个他们奋斗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 而且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要知道这东西跟一般的商品不一样。 麻衣这东西,越穷越有市场,反而更有竞争力。 叶家的产品,已经被市场证明了,在穷人眼里十分抢手。 这简直就是一座金灿灿的金山。 为了拿下叶家的技术,这群人如何会不疯狂? 即便是之前拿货的商人,也显然不敢再以眼前的价格合作。 “叶渡这个生意,真的是能赚好多好多钱啊!” “而且这从他发迹,好像也没多长时间啊!” “他竟然能从一个寡妇村的村正,变成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真的不可思议。” “最主要的是,他还解决了折冲府的困难,解决了百姓的贫困,博取了匪夷所思的好名声。” 两个人都想不通,一个在战场上沙发的粗鄙武夫。 怎么就死了一次之后,就变得那么厉害。 这位叔公看着同样陷入了震惊的沈通。 这位见惯了风雨的叔公,立刻想到,沈通最大的梦想,也只是个类似于郭解那样的大侠。 做各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意,就这还要靠沈家的支持。 照他们这个速度,即便是一百年也未必比叶渡这一次挣得多。 即便是若大个沈家,那么多代人的努力,家族手头上能活动的资金都未必有他多。 而且家大业大的,家里的钱还要源源不断的分出去。 要不然,为何要趁着沈峤年身体不适,强行将他的权利飞出去。 实在是家族生意中占有相当比例的纺织业受到重创,家族可以支配的钱越来越少。 大家没办法了,才急不可耐地跳出来。 所以看到人家挣钱,心里真的是气啊。 而回过神来的沈通见到家族的长辈不断地夸赞叶渡,心里也很是不爽。 毕竟他对于族长之位,也是有想法的。 家族长辈夸赞别人,便是看不起自己呗。 于是乎,嘴上不以为意的冷嘲热讽道,“他不过是有军方帮衬,又碰巧研究出了新技术而已。” “要换做旁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成这么大的事儿?” “您别忘了,先前他可是差点被活活逼死。” 叔公立刻摇了摇头。 “沈通,你要是这么想,这辈子难成大事。” “要学着承认别人的优秀,别人的强大。” “什么时候,可以正视对手,学着去超越对手,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 ------------ 第124章 杨长史的远望 沈通本来内心就压抑。 结果家族的长辈却这么看不起自己。 对自己一通数落,心里的火气瞬间压不住了。 当禀告完毕的下人立刻之后,他立刻喝道。 “我什么时候不正视对手?您知道我前些日子北上做了多大的事情吗?” “我早就说过,我才是家族年青一代的翘楚!” “可是你们怎么做的,将我放逐。” “现在家族衰败,才想起让我回来。” “不觉得再说这些废话已经很晚了吗?” 叔公一巴掌抽在了沈通的脸上,“小畜生,老夫给你脸了是么?” “要不是老夫帮着支持你,你能有今天?” 沈通忍着剧痛,抬起了拳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老东西!” “我告诉你,咱们是互相利用!” “你支持不假,你少拿了一分好处了吗?” “你要是早点想办法让我回来,你何至于混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说到底你还是怕了沈峤年,就跟当年选族长一样,你是个彻彻底底的懦夫!” 这位叔公被气得浑身战栗。 “你说的都对!” “我怕你爹!我不敢跟他争!我也是利用你!” “但你想想你自己争气了吗?沈家那么大的家族,该给你的都给你了,可是你呢?” “这些日子,你做成什么了?” “要不是老夫给你一个劲儿的擦屁股,你能进沈家大门吗还?” 沈通无力地叹了口气,倒不是因为这位长辈。 他脑海里想到了刚才下人说的话,杨长史拒绝了父亲,原来是去叶家的盛会了。 这些官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喂不熟的狼崽子。 之前,为了逼迫叶渡低头,配合沈家一起对叶家动手的人是他。 发现叶家商行发展的势头很强,后备力量极强,舔着狗脸凑过去的也是他。 当然,人家也有优势。 捞不到真金白银,人家还有响当当的政绩。 看到这位叔公气得浑身颤抖,沈通也知道自己以后还要跟他合作。 当下耐着性子道歉,“您消消气,咱们是自家人,不能因为别人赚了钱,在家里伤和气。” “如今的情况相当明显,那就是吴家的一次投毒,暴露了沈家的虚弱。” “而实际情况是,叶家抢夺了我们的布匹生意,让咱们家收入骤降,没有了驱动官员的能力。” “家族内部不思进取,反而忙着争权夺利。” “此外,咱们家朝廷里的长辈,有一个算一个,年纪也大了,而且因为梁山贼的事情,一直不敢公开说话。” 叔公也开口道,“本来有个外来的杨长史可以利用,结果他怕了,他一旦怕了,手底下的人也会跟着见风使舵。” “咱们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圣人在有意削弱世家,尤其是咱们这些在朝堂没有什么强援的,一步跟不上,就是步步跟不上。” 二人都不是傻子,一旦耐下心来沟通,立刻将事情的缘由分析得头头是道。 叔公叹了口气,欣慰的看了一眼沈通。 “咱们两个几乎绑在了一起,你说说你的看法。” 沈通长出了一口气。 “不难,沈家轰然倒塌是迟早的事情。” “但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我觉得沈家的问题出在两点之上,第一朝堂没有真正的核心强援,第二沈家不修德行,在民间的风评太差。” “短时间内咱们做不到朝中有强援,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大人物的青睐,所以咱们可以换一个思路,学习一下叶家,做对于百姓有好处的事情。” “圣人对于世家也是需要分批对待的,肯定是拉一批打一批。” “咱们大侠照做,但是要做一个好大侠。” 叔公缓缓点头,他基本上认可沈通的话,因为叶家的崛起就是明摆着的例子。 但是还忍不住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不是老夫看不起你,你以为你是叶渡,像是叶家这么赚钱的生意,很好找到吗?” 沈通又是一肚子的不爽利。 “您老别总是跟我提叶渡,他有他的路子,我有我的法子。” “世界上天才无数,难道我要跟他们全都比一比,争一争?” “我举个例子,沧州拿了那么多赋税,肯定是要修桥铺路的,肯定是要大规模修缮坊市的,这些都是真金白银,我们完全可以跟朝廷沟通,去做这些事情。” “有些事情,我爹做不了,我未必不行。” “谁江湖上还没有几个朋友呢?” 叔公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怀疑。 “你拿好主意,我老了,没那么多的见识。” “反正我就想着跟你混些好处。” 说罢,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几个正在看病的大夫商量,估摸着沈峤年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而此时此刻,酒楼之中。 杨长史正取代叶渡,站在人群之中,高谈阔论。 虽然今天是叶渡组织的纺织行业的盛会,讨论的如何升级迭代技术,让纺织业快速发展,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有衣服穿。 但是在杨长史这位封疆大吏的嘴里,这成为了一次在圣人伟大的光辉照耀下,大乾臣民携手同心的壮举。 为了更好地让壮举腾飞起来。 沧州准备拿出大量的赋税,对沧州的仓储、码头、道路、河道进行全方位的升级。 甚至会专门开辟荒地,大面积地种植桑麻。 同时对于种植桑麻的农户,也提供税收上的减免。 从任何一个能够方便纺织业发展的地方,都会尽全力地挖掘。 在不久的将来。 沧州这个昔日贫苦的地方,这个为朝廷提供草料我荒芜之地。 会以纺织业为核心,跨步向前发展。 而为了沧州的发展,付出了努力的商人,也会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最核心的好处,在沧州当地从事纺织业伤害,还会得到税收上的优惠,这一条已经得到了大都督府的许诺。 要知道,冀州可是刚刚经历了一波暴风雨。 商人们都知道,以后做生意,偷税漏税很有可能挨刀子。 若是有地方可以少缴税,那大家伙肯定迫不及待的过来。 为了让商人们、世家子对于沧州有信心,杨长史甚至开始在巨大的舆图上挥毫泼墨,看的众人眼珠子瞪得溜圆。 就连叶渡也非常震惊,不得不说,人家能做到长史,而且还总是想着贪污受贿,不是个好人,但是人家是相当有本事的。 当然,兴商这种事情,在历朝历代都不多见。 杨长史此举,可以说是一场赌博。 堵上身家性命的赌博。 虽然这家伙之前给自己添麻烦,妄图从自己口袋里拿钱,让自己非常讨厌。 但是想想这家伙,从大运河的拓宽,码头的修缮,仓库的建造,物流队伍的搭建,原材料的供应,生产技术的革新方方面面都有见解,也不能说人家是一无是处。 他能在酒席宴间,说干就干。 还能说的那么有道理,有远见。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非常看好纺织业,甚至商业的发展。 说明有人在背后指点他,告诉他天下大势,告诉他朝堂上的大方向。 叶渡默默的思索,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莫非是杨喜的后人,也就是弘农杨氏。 杨家虽然不似崔家、薛家这种顶级世家,但是人家杨家也是根基深厚,老祖宗杨喜,杨幼骆在乌江战场上抢到了霸王项羽的尸体碎块,便被封为彻侯,此后家族绵延昌盛不绝。 如果果真是弘农杨氏,他觉得杨长史真的有可能把事情做成。 当然,即便是弘农杨氏子弟,叶渡也相当佩服杨长史的勇气。 敢于做实事,总比那些尸位素餐,天天玩保守不思进取的人要强。 现在天下还没真的太平。 老百姓饿肚子,光屁股的大有人在。 能够发展商业,兴盛作坊业,对于老百姓那个来说,好处太多了。 甚至在叶渡看来,商业的兴盛,对于整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莫大的好处。 要是杨长史真的能说到做到。 那么沧州,乃是河北道,都能得到快速的发展。 成为大乾不可获取的富庶之地,到时候在对抗那些北方的蛮夷的时候,也更有底气。 当杨长史讲话结束之后,叶渡甚至第一个起身喝彩。 而现场的众人,又有谁是真的傻子,谁不愿为了支持他们的人,喊一声彩呢? 见到这么多豪商,世家子纷纷为自己喝,杨长史也是心情激荡。 家族没落至今,甚至到了眼下,连五姓七望都排不进去。 自己再不争一争,杨家可就真的没落了。 杨长史结束讲话之后,自然有生丝商人、麻丝商人站出来发表讲话。 他们说什么,叶渡其实并不是非常在意。 卖生丝、麻丝的,自然巴不得纺织业发展越快越好。 他们不远万里的参加盛会的目的是什么,叶渡心里很清楚。 叶渡可以提供便宜的原材料不假,但总归有些商人是买不到自己的原材料的,自己这二道贩子也不能太过分。 大山上的黄麻早就用的差不多了,此时叶家使用的麻丝,相当大的比例是叶渡偷着做二道贩子在商场换的,此外则是在各地购买的。 几乎每十天就要消耗数万斤。 那么当整个行业都快速发展,到时候消耗的麻丝可就不是几万斤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是十几万斤,几十万斤。 ------------ 第125章 宰相子 自永嘉之乱以来,衣冠南渡,中原的百姓、士人、官吏、皇族、皇帝一股脑地跑到了长江以南,自此北方陷入长久的战乱不说,百姓的生产生活都陷入了一种极其低迷的状态。 虽然至如今的大乾,北方已经历经两朝的休养生息,民族融合,但也只是人口的逐渐恢复,但是经济依然非常困难。 江南的豪族确实富有,但一直难以打开北方的市场,大量的生产资源被浪费。 直到叶渡的叶氏商行的出现,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叶氏商行对于原材料的渴望,要是能够吃下以叶氏商行为代表的纺织业的订单。 他们这些来自南方的大商人,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顺带进一步打开南方市场。 他们心里很清楚,论生产麻丝,北方的土地是如何都赶不上江南的。 为此,这些江南的豪商,有一个算一个,对叶渡一通吹捧。 杨长史这边儿刚说完,沧州要修缮仓库,升级沧州的基础设施,这边儿还处于一个极其原始且粗糙的构想而已。 这些江南的豪商立刻就开始公开表示,修缮运河也好,修建仓库也罢,他们愿意捐资。 另外他们还要将作坊开到沧州来,在当地加工生丝、麻丝。 倘若真的能大口吃掉叶氏商行,以及叶氏商行繁衍出来作坊的订单,这些作坊对他们来说,只会是增加交易的便利性。 当然,朝廷也能跟着收取更多的赋税。 不过与这些江南的豪商、世家子而言,也不算是负担,前期的投入不算多,大不了跑路便是。 不过...... 这些江南豪商的话,倒是提醒了叶渡。 大批的商人,跑到沧州来,携手推广纺织业的发展。 对于沧州的经济发展,本地百姓的就业,绝对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利好。 河北一带,相比关中来说,终究是太贫穷了。 但就基本条件而言,根本就不比关中差,要知道河北道旁边儿,还守着河南道,也就是齐鲁大地呢? 双方一旦联动起来,还能进一步开拓辽东。 此外还有种粮的河南,挖煤的山西,山河四省几个兄弟联动起来,绝对十分恐怖。 而置身其中的叶氏商行,以及叶氏商行所能辐射到的百姓,也绝对可以跟着享福。 最直白的来说,大量的作坊涌入沧州之后。 自己的作坊需要什么,就可以让周围的作坊跟着生产什么,节省不少物流时间和运输成本。 最主要的是带动就业,让穷苦百姓手头有钱,可以吃到饭。 叶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觉得,灾年哪怕是地里不长粮食,但是大家可以捕捉河里的鱼,山里的兽,天上的鸟。 但随着旱灾的逐渐严重,叶渡敏锐的发现一个非常恐怖的问题。 那就是,随着河流的干涸,鱼已经没有了,鸟而变少了。 甚至山林里的野兽也在逐步变少,六龙梁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需要靠人工养殖。 而指望朝廷赈灾也不现实,因为朝廷赈灾,自古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秦汉时期的赈灾模式,朝廷开仓给百姓借粮,又开放王室禁苑让有功有爵百姓进入采摘度灾。无功百姓不救济,只借粮,还加收利息还粮。 秦法认为国民有交税的义务,灾年受国恩,就当借多少还多少,否则灾民们都会变成疲民,不再劳动而是等着朝廷救济,百姓认为朝廷救济理所当然,就不再劳动,坐等朝廷救济。 在这种模式下,在灾荒之年,死伤的百姓最少,而朝廷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但却遇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对手,儒家。儒家批判秦汉时期的救灾政策,认为朝廷暴虐,粮食应该免费分给灾民,不需要还,更不能收利息。 这种政策在当下大行其道,诸位以为是儒家仁善吗? 然也! 因为这种赈灾方式有油水捞,饿死的灾民也是最多的。 因为不用还,官吏便有了中饱私囊的可能,下拨的粮食被各级官吏高价出售,极少一部分做成清汤给灾民吃。 朝廷也很难追究粮食去哪里了,因为官员会说给灾民吃了。 如今钱象山遇到的困境便是如此了,赈灾粮食很难找回。 救济灾民本是辛苦劳累的事,最终却成了官员们的肥差,谁去救济灾民,谁就能名利双收,苦了的只是百姓! 为何人们总是将天灾人祸联系在一起? 因为天灾的结果就是会消除过多的人口,人祸就是助纣为虐,用人的生命,天灾中大赚一笔横财。 叶渡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开始积极自救,想尽一切办法赚取钱财,同时富裕百姓。 只要大家有钱了,自然可以买到受难轻一些,或者没有受灾区域的粮食。 叶渡心里琢磨着,自己未来继续深入的行业。 不过这时,苏灿急匆匆的走到叶渡身边儿,轻声在叶渡耳边低声道,“探子传来消息,刚才沈家家主沈峤年病倒了,沈家的权利移交到二房和三房。” 叶渡忍不住发笑,扭头看去苏灿的表情也很是快活。 “咱们沧州各方面都要繁荣起来,谁家努力,谁家就能跟着占便宜。” “可非要在这个时候,沈峤年拉胯了,就沈家剩下的那几块料,争权夺利可以,开疆拓土想都不要想。” “果然,做人还是要多做好事,不然到时候老天爷降下惩罚,连屎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苏灿和叶渡轻声交谈,忽然叶渡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扭头看去,愣了一下。 “嗯?杨元咸?当朝宰相杨弘武的公子?” “难道叶氏商行的发展,已经引起了关中的注意了?” 叶渡在开办作坊的过程之中,对整体的大环境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虽然唐朝没有了,但是前面还有一个类似于隋的王朝。历史上隋朝出现的大人物,在前朝都有出现。 就比如说杨弘武,他的伯父乃是前朝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杨素,虽然是否出身于弘农杨氏嫡系子弟尚未可知,但也曾是煊赫一时的人物。 而杨弘武更不用说,已经连续做了两朝的宰相,本朝高祖在位时,曾经问他,“你在戎司推荐的官员大多无才,这是怎么回事。”杨弘武答:“妻子凶悍,我只能听从她的意思。” 一丝就是讽刺高祖,你一个开国之君,天天还听从你媳妇娘家人的意思,你好意思说? 高祖皇帝对此,一笑了之。 从这段对话,可以看得出来,高祖皇帝虽然不及唐朝之君,但人家心胸开阔,有容人之能。 其次便是杨弘武在朝中影响力非同一般,便是出言顶撞圣人都是敢的。 本来以叶渡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所处的地理位置,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跟关中人物有太大的接触的。 可如今风云突变,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个麻纺织作坊忽然大火。 让这些豪门世家子发现,原来开作坊给穷人衣服穿,也能赚钱? 关键是叶家所能掌控的区域有限,合作的人马也有限,是一块只吃了两口肉的蛋糕。 挣钱么,不寒碜。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连杨元咸都往沧州跑,希望分一杯羹,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更何况,这位杨长史十有八九便是他们家的人。 “杨长史为何忽然变得那么积极,甚至一向是对于政务没有太多建树的他,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来?” “很明显,他是得到了宰相力量的支持。而宰相都伸手了,那必然要给宰相好处的。” “而一旦动用赋税,开始对沧州整体进行改造升级,随便在指头缝里漏一点,也够杨元亨大赚一笔。” …… 叶渡正在心里琢磨,而彼时,杨元亨也看向叶渡。 二人眼神交汇,杨元亨就然朝着叶渡微微一笑。 李哙也凑过来,轻声道,“杨元亨这小子在长安的时候,可是挺霸道的,没想到来到沧州还挺老实,莫非是我的霸气,让他折服了?” 李哙和叶渡都在关中生活过,叶渡是平民出身,知道的东西比较少,但李哙就不一样了。 人家是李家子,消息灵通。 在他的印象中,杨元亨就差去朱雀大街杀人了。 而在叶渡听闻的消息里。 这个杨元亨也是个相当狂傲的世家子。 仗着父亲是宰相,在关中为非作歹。 甚至于一州的刺史,別驾都不放在眼里。 而如今,杨元亨竟然笑吟吟的向叶渡示意。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叶渡还是懂得,也微微一笑,表示回应。 ------------ 第126章 老子看不上沈家 时间一晃,半日过去,盛会依然在交流之中。 大家表现得都相当踊跃,所以时间拖得有点长。 作为邀请者,叶渡主动安排宴席,招待这些贵客。 而叶渡这边儿的饭局,自然是大人物相当多,其中就包括今日大放异彩的杨长史,以及从江南来的那些豪商。 当然,身为宰相子的杨元亨,也不可能怠慢他。 专门在叶渡他们的酒桌上添了把椅子。 杨长史也没有避讳,而是招招手让杨元亨坐在身旁。 这种情况,大家一看就明白。 一来杨长史借助杨元亨抬高自己的身份,告诉大家自己出身于哪里。 二来也是告诉大家,杨元亨在沧州是由自己罩着的。 而杨元亨似乎初来乍到,还没摸清楚地方情况,表现的相对比较低调。 并未提及宰相,只是说了说自己的名字,喊了几声诸位前辈,便坦然地坐在了杨长史身侧。 相当给叶渡面,不然直接点出宰相子的身份,叶家的盛会就彻底变味了。 酒席宴,丝竹管弦必不可少,来自西域的舞女,也相得益彰。 大家觥筹交错,畅谈未来,仿佛一座座金山摆在大家眼前,气氛不知道有多融洽。 叶渡外出如厕的功夫,杨元亨不知道何时,提着裤子堵在了叶渡的身后。 叶渡有些尴尬的扭头。 “见过叶兄,你今天着实繁忙,我一直不敢上前叨扰。” “恰逢你出恭,我也出恭,何不来个更衣之谊?” 叶渡表情尴尬的笑了笑,提好裤子等到杨元亨尿完,二个人寻了处别致的雅间。 “听闻我父说起过都虞侯的大名,说你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便是圣人都欣赏你的才华,是我们关中子弟学习的榜样,没想到你下马为民之后也这么厉害,闯下如此大的家业。小弟心生崇敬之情,所以山路虽远,也欣然而至,希望叶兄莫要怪罪小弟叨扰。” 杨元亨过于客气,叶渡也没有架子。 吩咐手下拿来瓜果饮料,二人吃着解酒,顺道聊了聊。 “杨兄过誉了,我虽远在沧州,也多次听闻杨兄的大名,端是少年英雄,颇有老相爷的风采。” “莫要揶揄小弟,我倒是什么风评,心中一清二楚。” “希望兄莫要嫌弃才是。” 二人一通彩虹屁,都是舒坦无比,才回到酒席宴间。 …… 待酒席宴后,整个盛会越发的热闹。 很多江南来的豪商开始展示自家的产品,同时也开始参观叶氏商行生产出来的麻衣、麻袋、麻绳、麻纸等一系列的商品。 但真正的豪门人物,却没有兴趣参加了。 江南风物,他们家里有的是。 叶家的东西,虽然产品质量极佳,但那是面对寻常百姓的。 他们只是来挣钱的,又不是自己享受的。 所以真正的大人物都是挖空心思跟叶渡谈一谈,看一看能否谈下一两笔契约。 当然,也有主动跟叶渡谈起要加盟叶家的生意,让叶家帮衬改造升级,加入叶家体系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是要扑买的,想要卖原材料给叶家也是一样。 这也是大家极其痛苦的事情,叶家需求的原材料明明相当的多,但是价格却压得非常低。 可好不容易出现了新的市场,大家都不想放过,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要自相残杀。 至于扑买,更是盛况空前,看着大家动辄十几万贯起步,看热闹的杨元亨馋的都要哭了。 叶渡等人,包括李哙和崔玉在内,都忙得站不住脚。 杨元亨一度想要走后门,跟叶渡探探深入的合作。 但一直没有机会,最终只能留下名刺,便隋着杨长史归还。 “沈峤年一直觉得我出身低微,所以主动跟我合作,如今他落难了,我带你去看看他。” “他是什么东西?也配我登门造访?” “沧州的世家都那么狂了吗?” 杨元亨不满道。 “那你想如何?”杨长史道。 “我管他那么多,只要他有一口气在,便是抬也要让人抬着来见我,给他脸了么?” 杨元亨的话,让杨长史不由得摇头苦笑。 “元亨,正所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他们沈家在沧州经营多年,乃是当地翘楚。” “莫要看叶家一时风光无两,但论底蕴,绝对跟沈家无比相比,你就算是看不起他,也要对他保持最起码的尊敬吧?” 杨元亨脸上写满了嫌弃,冷笑道,“他沈家要是真有能耐,就不至沦落到现在这幅局面。” “堂堂族长,连大权都让家里人夺了,他算什么鸟家主?” “……” 杨长史被说的哑口无言。 因为按照杨元亨所言,沈家确实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而杨元亨虽然纨绔,但是人家在关中也确实做了不少大事,给家族挣了不少收成。 便是宰相都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 他不想搭理沈峤年,杨长史当然不可能强行拉着他去。 想着杨元亨今天在叶家的盛会上表现的那么热情,多次找机会跟叶渡谈,表明了人家是想跟叶家联手。 杨长史转念一想,他不去沈家探望沈峤年,也有一定的道理。 首先沈家目前自顾不暇,即便是跟杨家合作,也难以提供多少帮助。 其次便是叶家很有可能会因此与杨元亨产生嫌隙。 想想从叶家开创作坊以来。 叶家为代表的一群人跟沈家纠缠不断,不停的交手。 不久前,沈家还试图插手叶家的生意,给叶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其中的仇怨,根本化解不开。 以杨元亨在关中厮杀的经验,他当然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管他在关中多么有影响力,想要来沧州有所建树,就不能站错队伍。 更何况,杨元亨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郎。 人家来沧州之前,肯定早就调查过叶渡和沈家的情况。 肯定是心里清楚,叶渡前途无量,上面有人,而沈家早就是坟中枯骨。 “也罢,既然你觉得直接与叶家联手比较好,就当老夫刚才说的都是屁话。” “不过叶家最近忙着生意上的扩张,你想联系叶渡,不如直接去找李哙,李哙的时间反而充裕一些,而且他出自于李家,也更有共同语言。” 杨元亨微微一笑。 “您且宽心,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毫无准备。” ------------ 第127章 出门在外少逞能 沈峤年重病,沈家肯定不敢懈怠。 花重金遍请名医,沈家大门前大夫的马车,就跟流水一般。 甚至连周围寺庙的和尚,都被请过去,念经颂咒,看看能不能加快一点恢复速度。 沈家在沧州影响力甚大,且跟不少豪强同气连枝,所以倒也没出现杨元亨打心眼里瞧不起沈峤年的场面,不断有人过来探望。 一场大病,竟然震慑住了不少人。 几个沈家的家生子走到一处小院,扣响了门环,在外面喊道,“福叔?福叔在吗?” 没过多久,一脸忧虑的沈福老管家弯着腰从房间里走出。 “何事?不是说没事不要来寻我吗?” 几个家生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打听到了叶家的情报。” “速速道来。”沈福眼前一亮。 那家生子其中有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叶渡的未婚妻唤作王嘉伊,有个妹子叫王熙伊,跟她母亲在马山镇开了一家药铺,这件事情一直被孙县尉遮掩,所以不足为外人道。” “但前些日子那个叫王嘉伊的小娘子自己说漏了,那王夫人便心生畏惧,准备搬家回清河村,这会儿已经要起程了。” “好好好。”沈福笑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扔了过去,“你们办的不错,等老主人身体康复,你们就是下一个沈通。” 几个家生子欢天喜地,对着沈福一通感恩,便拿着银子开心的快活去了。 “叶渡啊,叶渡,原来你也有软肋。” 沈福面露讥笑,转身去了一趟马厩。 不多时,几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便骑马直奔马山镇而去。 …… 太阳热烈。 王熙伊戴着斗笠,坐在牛车上,只感觉浑身热得厉害,汗渍打湿了里衣不说,秀气的下颌都有汗珠不停的落下。 真的是富贵日子过久了,坐车都嫌累。 本来日子过得挺舒坦的,但奈何前两天自己一时失言,暴露了身份。 娘亲担心耽搁太久,出现问题。 王夫人坐在牛车上,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经营了许久的药铺,就这么关了,心里很是心疼。 “娘,对不起。”就在这时,身边儿响起了王熙伊的声音。 见闺女一脸的愧疚的神色,王夫人头也不回地安慰,“闺女,别想那么多,回家也好,回家清闲,你热不热,前面就是树林子了,到时候咱娘俩歇一歇。” “王夫人,后面好像有人在追我们。”车夫皱着眉头说道。 闻言,王夫人神色一变,扭头望去,表情大骇。 只见身后跟着十几个骑马的彪形大汉,一脸阴鸷之色。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王夫人知道,叶渡最近很忙,不想给他添麻烦,没想到却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这些大汉似乎知道附近人多,没有着急动手,但也不会距离她们娘俩特别远。 这群大汉逐渐看见,看清楚了王夫人和王熙伊的样貌之后,一个个露出了淫靡的邪笑。 目光不断地在二女身上迷人的曲线上来回巡视。 王熙伊俏脸发慌,不由得催促车夫快一些。 但是牛车再快,能快得过马去? 更何况马车上还载着大量的药品和人。 路过的行人见状,也不敢招惹,纷纷避开。 因为这几个大汉腰间都挎着刀,万一出点什么事,就麻烦了。 几个大汉一脸的戏谑,追逐了三五里路,一直到了林子附近,才露出了其凶狠狰狞的面部。 抽出刀直接冲了过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做作甚?” 树林之中,正在撒尿的孙元亨一脸的愤怒。 听说沧州的治安现在很不错了,上报朝廷的文书也是如此,而自己来到沧州之后,发现确实民风淳朴了许多。 所以此次去清河村三顾茅庐,身边儿就没带几个护卫。 刚才觉得此地风景宜人,如果不留下一泡滚烫的热尿,有些怠慢了自己的身份。 结果自己刚掏出愤怒的兄弟,开闸放水到了一半,就听到了一阵抽刀的响动。 气的孙元亨领着护卫就冲了过来。 一名沈家的大汉看了眼孙元亨,又看了一眼王夫人和王嘉伊,目光淫邪道,“你小子是不是精虫上脑了?这种情况是站出来英雄救美的时候吗?” “赶紧滚,小心爷爷要了你的狗命!” 杨元亨面色发紫,一脸的震怒,在长安谁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咆哮道,“老子给你们三息时间,不然灭你们满门!” 那大汉哈哈大笑,一脸嘲弄道,“嘿,这是哪里来的孙子,这么大的口气。” “莫要多说了,杀了这个蠢汉,咱们好好享用这对母女,爷爷也快精虫上脑了。” 说着几个大汉下马上前。 见状,杨元亨气得浑身颤抖不止,咆哮道,“给我杀了他们,出了事我兜着。” 身后的几个护卫,立刻持刀向前。 “哈哈哈哈!” 见杨元亨的护卫上前,对方的大汉之中一人忍不住嘲笑道,“你这蠢货,就这么几块废铁,也配拿出来显摆?” 王夫人俏脸焦急,焦急道,“好汉,我女婿是清河村叶渡,你抓紧派人去通知他,必有重谢。” 杨元亨一听,本来就是颇有正义感的事情,如今更是要坚持了,“什么,老夫人竟然是叶兄的岳母,那我杨元亨更要管一管了!” 对面的大汉听到杨元亨的名字之后,同时皱了皱眉。 “你听说过杨元亨吗?” “没有啊。” “你听说过吗?” “也没有啊,咱们沧州哪里有姓杨的大户!” “那就是想巴结叶渡那畜生的游侠儿了,弄死他挂树上了事。” 轰轰轰! 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响起,众人都是一愣,扭头看去,竟然是折冲府的兵马巡逻至此。 王夫人面露喜色,他在镇上看病,没少给折冲府的糙汉治疗跌打损伤。 知道折冲府兵马跟叶渡的关系。 那几名彪形大汉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出手。 “啊!!!” 杨元亨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部曲,在长安怎么横行霸道都没事,结果在沧州这地方,一个交锋,就全都倒下了。 是全都倒下了,杨元亨都直接傻了。 杨元亨吓得屁滚尿流,但还壮着胆子,提着刀上前,结果跑了没两步,被人家一脚踹开,要不是躲得快,估计命都得交代在此地。 眼见援军越来越近,几个大汉也来不得管杨元亨,而是直接抽刀直奔王熙伊母女。 王夫人母女在混乱之中,惊骇异常,跳下牛车,拼了命的跑。 只是他们几个弱女子,如何跑得过沈家豢养的死士,几乎没几步就被追上。 一名大汉高高扬起环手刀的刀背,对着王嘉伊的后背砸去。 “咻!” 一道破空声响起。 一支雕翎箭,带着呼啸声,直接射穿了那大汉的哽嗓咽喉。 旋即又是一箭,射中了另外一个大汉的眼珠,疼的那大汉连连后退。 “不好!” 其他人只感觉一股寒意袭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好准的箭法! 几个死士下意识的想要逃脱,可叶渡已经催马赶到,手中的喷子喷子抵进射击,直接把其中一人的胸腔打了个西瓜大的窟窿,另外一个人射中了脖颈。 连续死伤了众多死士,其余的死士惊呼,“叶渡勇猛,不可战,逃啊!” 叶渡在沧州的勇猛早就人尽皆知,待亲自见到手段之后,更是升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 直接翻身上马就跑。 可他们有马,随叶渡而来的折冲府照样有马。 士兵组成冲锋阵型,一个冲锋,就将敌人悉数刺杀。 连续杀人,叶渡浑身杀气浓郁,先是找人清洗了身上的血渍,然后上前搀扶起王嘉伊和王夫人,退步躬身行礼道,“小婿来迟了!” “呜呜呜!”王熙伊不管不顾一把抱住叶渡,哭得梨花带雨,“姐夫,吓死我啦!” 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火热的胸膛,小娘子心中刚刚经历的恐惧,迅速绷不住了。 叶渡表情略带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好一会儿,王熙伊才在王夫人的呵斥下,退到了一边儿。 鲜血到处都是,刚才的车夫躲在车下,逃过一劫。 杨元亨的部曲,全部阵亡。 这时,王夫人才想起了杨元亨,说道,“贤婿,刚才有个杨公子救了我们。” “哎呀,叶兄!你救了我的命啊!” 一名部曲身下,传来了一声嚎啕大哭。 原来逞能不成的杨元亨躲在了尸体下面,人家连续砍杀尸体,但是没砍在他身上,方才让他躲过了一劫。 叶渡将他从尸体底下拉出来,口中感谢道,“谢过杨家兄弟。” 结果见过大风大浪的杨元亨根本安抚不住,嘴里骂骂咧咧的哭丧道,“本地的世家太疯狂了!” 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叶渡给他挑了一匹马,结果这厮吓得已经上不去了,最后只能将他放在牛车上。 又安排赵柱等人打扫战场,这才再去拜见岳母,恭敬道,“伯母,您无恙吧?” “我没事,倒是给贤婿添麻烦了。” 王夫人轻轻颔首,然后说道,“贤婿,咱们抓紧回吧。” “好!” 众人收拾好一切,直奔清河村而去。 ------------ 第128章 车如流水马如龙 自己的妻妹和岳母在路上被人追杀,还是在沧州这地界上,这让叶渡的脸色很难看。 在他看来,沈家多少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回去的路上,以清河村为核心,周边儿的几个村落的村长,听说了叶渡的动静,带着不少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尤其是赵家裕整个村的男女老少已经集合起来,赶车牛车已经杀过来了,浩浩荡荡的,起码上千号人,手里拿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条件差点的也有个粪叉,草叉,吓得杨元亨连个屁都不敢放。 口中不断低声呢喃道,“果然是民风淳朴,好客待人的燕赵大地。” “老叶!” “叶村正!” 众人围过来,一脸担心的模样,甚至赵家裕的村长已经开口道,“别废话了,你说吧,干不干他就完了。” 叶渡摆手道,“此事我自有主张,辛苦大家跑一趟,此事叶渡必有重谢。” 众人看了眼马车上的王夫人,还有哭的梨花带雨的王熙伊,点了点头,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去。 回到清河村,杨元亨瞪着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眼前的景象太吓人了,眼前哪里是村落。 这人来人往的,说他是个镇子也丝毫不为过。 而且这里等待拿货的商人,排着长长的车队,就跟一条条巨龙一样。 马嘶牛哞不止,竟然感觉比关中的大货场还要热闹几分。 叶渡唤来王嘉伊,嘱咐道,“杨公子待咱们家有大恩,先给他安排个住处,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伺候着。” 杨元亨也确实惊魂未定,对叶渡叉了叉手,没多说什么。 “好,我安排人去”王嘉伊温柔的应了一声,安排人带着杨元亨去休息。 他不认识杨元亨,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发现叶渡跟自己阿妹的关系似乎有了变化,否则阿妹的眼珠子怎么会拴在自家男人身上。 尤其是那水汪汪的桃花眼,都快挤出水来了,让王嘉伊心里多了几分烦躁。 深吸一口气,上前给母亲请安,便带着母亲和妹妹去新的住处。 至于为何没回家,最近叶渡安排了人手翻新家里的院子。 进了门,王嘉伊听了娘亲的叙述,吓了一跳,抱着母亲和妹妹哭了好半天,然后又感慨自家男人的好。 知道家里人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而且还怕自己担心,故意封锁了消息。 一家人哭诉完毕之后,王嘉伊温柔的对娘亲和阿妹说道,“娘,想开医馆亦或是药铺,就在清河村开便是,现在清河村来往人多了,难免有几个头疼脑热的,至于镇上的铺子,让叶渡哥哥去做麻衣铺子便是。” “您跟阿妹先歇着,这里虽然收拾出来了,但是没准备被褥,我去拿。” “你这孩子,跟着叶大郎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王夫人感慨道。 王熙伊立刻斜眼道,“娘,我也很不错啊。” 王夫人白了她一眼,“若不是你,家里怎么会生这些乱子,你离你姐夫远点,免得他看见你生气。” “哦!”王熙伊一脸不忿道。 …… 没过多久,王嘉伊回到了叶渡这边儿。 叶渡正在逗弄两个妹妹玩耍,两个妹妹穿着新衣服,跟小精灵一样围着叶渡转圈,见嫂子来了,纷纷跑过去抱着王嘉伊。 叶渡摆摆手,示意两个小家伙先下去。 “岳母和熙伊都安顿好了?” “嗯!”王嘉伊点了点头。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渡笑着说道,“嘉伊,你我一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怎么吞吞吐吐的。” 见这家伙又逗自己,王嘉伊的脸瞬间红了,但依然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夫君,我知道朝廷有意封赏您爵位,彼时娶一个罪官之女,朝廷可能怪罪,但咱们俩要个娃娃不妨碍吧?” 叶渡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你现在还小,而且生了娃娃就不自由了。” “啊?我不小了啊,哪儿小了?” 王嘉伊说着,顺着叶渡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妖娆的曲线,心中暗道,平常把玩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小。 “我说小就是小,生娃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要是说成亲,倒是可以商量。” 这话说完,王嘉伊又不愿了。 他知道自家的情况,据说至今圣人还动不动就在甘露殿的柱子上刻字骂爹爹一通呢,这个时候嫁给叶郎,岂不是害他? 而于叶渡而言,王嘉伊还是小了些。 虽然被自己破了瓜,但终究没到二十岁。 身体还处于成长之中,鱼水之欢也就罢了,万一怀了娃娃,可就真的是两只脚踏在鬼门关,至于能不能拉回来还得另说。 王嘉伊虽然心里有些不愿,但是心里还是很美的。 毕竟自家大郎说了,愿意娶自己。 只是想到,自家大郎肯定会有爵位,到时候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做不了正妻,心里就不由得哀叹。 就在这时,距离草帽作坊附近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而且声音从开始,就越来越大,外面一直在劝架,也没有停歇。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叶秀娥领着两个富商迈步走了进来,崔玉还在旁边儿一直皱眉。 两个穿着丝绸的富商,身材都颇为富态,但此时此刻,就别提多狼狈了,身上沾着大片的绘图,其中一个脑袋还破了,一直在流血。 显然是知道,清河村的规矩,不敢让手底下人动手。 但又过于气愤,忍不住直接抡起拳头上阵了。 叶渡皱着眉头问道,“二位,因何来我清河村闹事?” 见到叶渡威严的模样,原本情绪激动的两个富商也老师了,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一边儿的崔玉叉手解释道,“叶兄,这二位因为货物发生了争执。” “各家的份额不是早就定好,每个人按着订货单拿货就好了,怎么又闹起来了?” 叶渡说话的声音很是平淡,但是眉宇间那股子摄人心魄的气势,让两个富商的呼吸一滞。 其中脑袋破了的富商挠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叶东家,额没有闹,是这家伙不讲道理,额刚刚把货品装好,结果这厮说按照订货单来,是他的货,非要跟俺换。” “他们家也有订单,其实换一换没啥,只是他们家的订单太少了,都是小批次,俺跟他换了,俺吃亏,现在趁着天热,多卖一些,也能多赚钱啊。” 闻言,叶渡看向崔玉道,“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听着有点迷糊?” 崔玉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按理来说,这批货确实是孙掌柜家的。” “但鉴于咱们的产量有限,场地有限,他们的马车拉货能力有限,每次发货的时候,都会对次序进行微调,而且我要求所有买家,必须今日结款,不然只能将排序靠后。” “这位孙掌柜刚才说钱不够,我只能将机会让给刘掌柜,可刘掌柜这边儿刚装完货,他又不知道从哪儿借的钱,把铜钱给拉来了。” 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叶渡点头道,“我晓得了。” 然后叶渡又问道,“你们两个谁先动的手?” 适才开口的富商,有些羞愧道,“额先动的手,但你们当地人也太狠了。” 看到他脑袋哗哗流血,叶渡还以为是孙掌柜先出手,一时间有些无语。 “此事孙掌柜理亏,但你也不该动手打人。” 叶渡将目光投降孙掌柜,呵斥道,“孙掌柜,你们来我这里做生意,就该讲规矩。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把情况说清楚,我等岂会让你白跑一趟?即便是你想拿回属于你自己的批次,人家车装好了,你也要付出些代价吧?” “叶东家教训的是,我以后不敢乱来了。”孙掌柜连连点头。 “头破的事情,归衙门管,你们二人也可以私了,我就不干涉了。” “至于货品的问题,刘掌柜你既然装好了,你就拉走。而孙掌柜你这边儿呢,就多等一会儿,我给你打个折扣,只收你九成五的铜钱,你看如何?” “可以可以,给叶东家添麻烦了。” 二人异口同声,表示认可。 摆摆手打发二人离去之后,叶渡朝着崔玉和王猛子说道,“以后这种商人之间的纠纷,你们两个处理好,不要闹到我这里来。” “本着一个原则,人家是来我们这里送钱的,千万别让每个客户受气,哪怕是我们受一点损失,也要让客户心满意足的离开。” 崔玉道,“咱们是独家的生意,用得着跟他们讲那么多么?” 叶渡道,“你的时间不是时间么?跟他们浪费时间有意义么?况且你能保证你的独家生意能做一辈子?” “生意人,要讲究和气生财,这跟打仗不一样,原则要有,但是不能过度有原则,这期间的度要把握好。” 崔玉是世家公子哥,虽然是旁支,但先前真的没想过那么多,如今被叶渡多次教训,也成长了不少。 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 处理完商人的事情之后,叶渡又喊来了叶秀娥。 “秀娥,一会儿下工之后,让所有在清河村上工的工人打谷场集合,我有事情要宣布。” “好的,大哥。” 等叶秀娥离去之后,叶渡见了娘亲和大妹,跟他们聊了一句,老娘拿来一些她准备的礼物,让秀珠和秀萝两个小家伙搬着,一起去了岳母家的下榻之处。 刚进了院子,就见岳母和王嘉伊母女二人说着体己话。 叶渡问道,“熙伊呢?” “今日受了些惊吓,我给她喝了些安神汤,好歹算是睡过去了。” 见王夫人情绪有些低落,叶渡安慰道,“岳母有心悬壶济世,在哪里都能行医,咱们清河村跟先前不一样了,人越来越多,您终究是会有用武之地的。” “我就是比较迷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王夫人犹豫道,“咱们清河村的人富裕了不少,其他周围的几个村子也是,人一旦能吃饱,害病就会减少的。” 叶渡挑眉道,“那可未必,就拿我这作坊来说,时常有一个人头疼脑热,就能病倒一片,虽然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总归干活不麻利,岳母可以从群体疾病着手,甚至帮忙防范瘟疫,我听说限制作坊发展的一个重大因素,就是瘟疫。” 王夫人眼前一亮,兴奋道,“这个事儿交给我了。” 一边儿的王嘉伊低着头,她就是觉得母亲和阿妹看大郎的表情有些不对。 ------------ 第129章 给大家改善生活的新技术 叶渡虽然经常在村子里,但是村里的事情也是极多的。 这边儿还在安抚岳母大人,屋外便又传来了声音。 “东家,东家,孙大姐找你。” 所谓孙大姐,就是孙寡妇,如今大家都挣钱了,知道体面二字,便在称呼上也在意了一些。 闻言,王夫人连忙起身道,“贤婿,有事情自去处理,不必在我这里耽搁。” 叶渡点点头,然后行礼离去。 刚出了门,就见孙寡妇急匆匆的迎了过来,“村长,村长,那个纸衣我找到突破口了。” 叶渡既然投资了纸衣股子,自然要求他们分享技术,只是这纸衣的柔韧性和舒适度都大不如正常衣物,而且走路的时候还哗啦啦响,有点类似于翻书的声音。 所以叶家这边儿偶尔也卖一些,但大多数都卖给死人。 因为死人不在乎那么多,而且这纸衣比寻常衣服还要便宜许多。 但总不能天天盼着人死去挣钱啊,所以叶渡先前跟村里的妇人们提起过,谁要是能改善工艺,就给他们赏金。 叶渡心中顿时一喜,连忙道,“走,领我过去看看。” 出了王夫人暂居的宅子,二人很快来到了打谷场。 此时打谷场上放着两件纸衣,正在阴干。 叶渡上前,拿起了这两件纸衣,试了试。 甚至还脱掉了外套穿了穿,他发现孙寡妇改善后的纸衣比聂西陲他们研制的纸衣,更加的若软,舒适性也提升了不少,又泼了些水上去,发现影响也不大。 最关键是,这东西的保暖性似乎也提升了。 见叶渡一脸的惊奇,一边儿的孙寡妇笑着说道,“我无意间发现的,加入用胡桃、乳香不用太多,蒸也可以,煮也可以,就会让着纸衣变得很舒适。” “不错,不错。” “能给我示范一下加工流程吗?” 孙寡妇不敢犹豫,立刻上手。 她给叶渡演示的是蒸发,其实工艺很简单,跟寻常制造纸衣区别不大。 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道秘方,一边儿蒸煮,一边儿撒经过孙寡妇加工过的乳香等水 等到纸衣热熟,就放在树荫下阴干。 最后一步是用长杆横卷纸衣,并顺势收紧,看得叶渡惊叹连连。 “可以,相当可以。” 叶渡夸赞了一句,然后补充道,“你这个方法确实很好,但是补缀繁碎是个问题,还有这耐用性也有待提升,你可以试试榖树皮(楮树),这是一种很好的材料。” 孙寡妇面颊微红,连连点头,做恍然大悟道,“俺怎么没想到,咱们这榖树很多哩。” 叶渡笑了笑,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下,说道,“虽然有缺点,但是你的新技术,对咱们来说非常重要,走吧,跟我去拿赏钱。” “谢谢村长!” 孙寡妇感觉自己美的都要上天了,同时还不忘得意的看一眼打谷场上的其他女人。 见她拿骚样,村里的其他妇人纷纷啐了她一口。 见状叶渡笑道,“诸位嫂子,莫要气馁,平日里做工时,下地时,尽可能多琢磨,只要有什么创新的,随时来找我。” “另外纸衣以后也是咱们的产业,你们可以尽快学会如何生产,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闻言,其他的妇人们才有了笑意。 大家都担心草帽到时候天凉了不好卖,麻衣有专门的作坊,到时候他们没活干怎么办? 如今有了纸衣,钱途无忧啊。 …… 太阳总算是落下去了。 下工后跑到农田干活的妇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扛着锄头回来了。 叶秀娥站在大槐树底下的石墩子上,拿着个铁皮卷的大喇叭,摇晃着胳膊,颇有几分厂长的架势,大声喊道,“大家先别着急着回家,都去打谷场,我哥有话对大家说。” 作为头一批跟着叶渡富裕起来,挣到钱的女人们,纷纷朝着打谷场走去。 至于那些其他村的工人们,虽然下班时间不晚,也都等着呢。 如今叶渡的威严,早就盖过了镇长,甚至县令。 除了叶村长能打,长得帅之外,现在各个村子都说叶渡是财神爷转世。 很快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妇人,其他村子在清河村做工的工人全都集合在打谷场。 黑压压的起码有两千多人。 叶渡笑吟吟的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我宣布几件事情。” 大家都知道,最近村正赚了大钱,可能又有新政策,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听着。 喧哗的场景瞬间安静下来。 叶渡也摸磨叽,开门见山道,“第一件事情,那就是今日我盘了咱们草帽作坊的账目,咱们赚了不少钱,我准备把赚来的钱,买上些耕牛。 这些耕牛是咱们草帽作坊的福利,所有人都可以免费申请使用,但是有条件,那就是你们家里的孩子别闲着,一天耕牛要还我一斗青饲,三斗干饲。另外耕牛在谁家,谁家给我伺候的好好的,掉了膘在月钱里扣。” “至于租赁之事,找王老五,这家伙负责饲养咱们的牛。” 当下其他村子的工人问道,“叶东家,我们外村人也能租吗?” 叶渡反问道,“你不是咱们作坊的人吗?怎么不能租?” “俺没想到待遇那么好,俺给你磕头了。”那工人羞臊的红了脸,大抵是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话,惹来了大家伙的哄笑。 之所以买牲畜,就是为了让手底下人安心做工。 租赁费用可以说是没有,只是去打些青草而已,很简单。 这年头谁家没有五个八个的娃娃闲着。 打工人一个个别提有多兴奋了,遇到这么个好东家,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叶渡静静的站在那里,给他们消化时间。 等到大家安静下来之后,众人又一脸期待的看向叶渡,等待他宣布接下来的事情。 “第二件事情,是咱们的水井。” 叶渡指了指身边儿一根根竹子。 然后吩咐道,“猛子,给大家展示一二。” 下一刻,王猛子从叶渡身后走出,“这可是俺师傅给大家研究出来的宝贝,大家看好了。” 王猛子故意卖弄了一二,便开始将一节节加工过的竹子对接,然后导向非常远的地方。 另外一个工匠则在一旁疯狂的按压压力井。 只见哗啦啦的一阵响动,大量的清水从压力井里流出,流入管子里,导向非常远的地方。 轰! 人群之中一片响动。 虽然说先前有了水井,但是谁家要想浇地太难了,要一桶桶的往农田里挑,把大家累的不行。 即便是连轴转,也头疼不已。 毕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水井,有些人挑着水桶,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二里路,能把人活活累死。 而且在路上,还不停的有水蒸发,摇晃洒落,让人心疼。 若是一不小心跌倒,那就更麻烦了。 现在有这宝贝,只要对接好,就再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了。 这让他们一群没见识的村民如何不惊讶? 这么粗的竹子怎么一节节打通,又是如何连接在一起的呢? 然而。 王猛子的展示还没有结束。 他拿出一种特殊的机械,是个高高大大的筒子,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但当王猛子牵来一头牛,开始围着筒子转圈以后,大家就发现水井里的水源源不断地被抽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有这种操作? ------------ 第130章 没人报名赏金客 这东西叫蓄力抽水机,顾名思义就是用牲口抽水用的。 因为用了牲口,仿佛根本不知道累一样,将井里的水呼呼地抽了出来。 看得大家都惊掉了下巴。 叶渡也是在逛商城时无意间发现的,这东西由人力、畜力或其他动力带动,利用串在链条上的圆皮钱,从置于井中的水管中提水。 等到王猛子演示完毕之后,叶渡双手轻轻在空中一按。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叶渡大声说道,“蓄力抽水机和配套的牲口,竹制管道,同样对外输出,另外作坊给大家配运输用的牛车。” “租金很便宜,除了牲口由租赁人喂养之外,每天器械需要支付租金一百文。当然,谁要弄坏了,或者丢失了,可是要赔偿的。” 众人疯狂地点头,有了这宝贝,以后浇地再也不用愁了。 一百文钱算什么? 大家都是作坊里的老手了,狂干半天,就都有了。 略微顿了顿,叶渡继续说道,“还有一事,谁家还有闲着的男人,叫过来做工,要可靠的,能吃苦的,每日生产纸衣,日给钱二百文底薪加提成,管两顿饭,签订长契二十五年。” 众人一听这个价钱,一个个瞪着眼睛,要不是叶渡在场,估计又要呼喊起来。 叶渡继续说道,“还有一事,那就是从今天起赏金猎人扩招,优先招纳咱们各大作坊的家属,消息会同步到咱们叶家的各个作坊。” 招纳赏金客? 听到赏金客这三个字,原本还颇为兴奋的工人们,纷纷变了脸色。 有些忧虑的看着叶渡。 对于他们的反应叶渡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以前大家是走投无路了,才被迫有那么些人加入了赏金客的队伍。 但是这玩意有风险,但凡是有口吃的,谁愿意去拼命。 而且听说赏金客的训练非常辛苦,所以不少妇人当下就开始打退堂鼓。 叶渡却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凡是二十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男子,身份清白,家中有人在作坊里长期做工者,皆可以报名。加入赏金客之后,一日三餐,餐餐有肉,月钱为五贯钱,另外还有许多其他好处。” 大家听完叶渡的介绍之后都懵懵的。 一日三餐,餐餐有肉? 还有每个月五贯钱的月钱? 这确定不是去衙门里当老爷?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便是叶渡也无法一时间让大家伙安静下来。 没办法,这条件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大家只是稍微一对比,就发现这赏金客当得太舒服了。 其实对于叶渡来说,这都是成为赏金客的必备条件。 因为他现在的生意做得太大,需要一支武力来护卫商路,保证最基本的安全。 而合格的武力是需要吃肉的,不吃肉男人根本就没劲儿。 甚至一般的肉食还不行,最好是牛肉。 只能说在这个摆烂的世界里,稍微提高点待遇,就可以碾压所有同行。 在叶渡率先组建赏金客队伍以来,整个河北道出现了大量以捕捉江洋大盗,清扫山贼为职业的赏金客队伍。 他们的待遇在刚一开始可能还不错,毕竟这些队伍大多数存在保境安民的兴致,不少是由地主老财暗中支持的。 但是随着难以立下功劳,人员损失惨重需要抚恤等情况频频出现。 这些赏金客的待遇直线下降,甚至有些赏金客的待遇,变成了没有月钱,只有抓到盗匪才能给一些。 而大乾的府兵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连年征战,府库空虚,又不似叶渡那个时空的大唐一样,动不动就灭国,府兵相当不受待见,所以他们是没有月钱的。 只有上了战场,立下功勋,才能有赏赐。 至于平日里,就是靠种地养活自己。 这几年更不行了,因为干旱严重,种地都养活不了自己,朝廷还要定期收一部分府兵的粮食,用来弥补亏空。 这就逼得各地的折冲府来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至于那些没有神通的折冲府,就只能让士兵饿肚子。 难道大乾的皇帝陛下不知道,不能让士兵饿肚子吗? 圣人当然知道,他老人家不止一次在朝堂上想尽办法给大家搞钱,搞粮食。 奈何朝堂中的世家大佬们,户部的大人们,不同意。 朝廷实在是没钱啊。 所以当叶渡提出如此高的待遇的时候,大家都匪夷所思。 叶渡也不管大家是什么心思,只是说道,“不管是想要做新的工作,还是参加赏金客,明日都来找王老五报名。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叶渡说完,就转身回家。 叶家给的待遇永远是最好的,他相信会有很多人报名。 工人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散去,而是各自组成一个个小圈子讨论起来。 当然,清河村的妇人则没有那么多心思。 因为他们想参加赏金客都难,倒不是叶渡不给他们机会。 而是他们不少人相貌绝佳,战斗力也不俗。 可惜他们的战斗力,只有脱了衣服,才有加成。 晚间叶渡去探望了一趟杨元亨,给杨长史送了个信,报了平安,愤怒的杨长史已经开始大锁全城,疯狂地捉拿元凶。 至于能不能抓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而叶渡则找到王嘉伊,两个人讨论了一番人生,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天亮。 叶渡再一次从王嘉伊的床上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洗漱完毕,走出大门。 瞬间被外面的景象惊呆了。 放眼望去,整个清河村都挤满了人,不少商贩趁机做起了小生意,什么卖炊饼的,卖肉串的,应有尽有。 而王老五身边儿则被挤得水泄不通,尤其是那些胸脯不小的妇人,赖在桌子前,不停的摇摆,吓得王老五脸色发绿。 至于耳边,则充斥着各种声音,饶是他性格木讷老实,此刻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见王嘉伊和叶秀宁被堵在路上进退不得,连去作坊都去不了了。 叶渡跳到墙上,怒喝道,“都挤在一起做什么?清河村的规矩都忘了吗?” 王猛子更是抱着大铁枪带着虎子冲了出来,见人不老实就打,嘴里喊着,“都给老子老实的排队!谁敢闹事,我可就不是抽打,而是刺杀了啊!” “赏金客在干什么?”王猛子一边儿维持秩序,一边儿呐喊。 瞬间在营房里冲出来一队赏金客,不用抽出兵刃,只是整齐的步伐,就吓坏了几乎所有人。 大家也知道该老老实实排队了。 “那些女人真凶残!”王老五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渍。 刚才他感觉自己耳朵边儿全都是鸭子,嘎嘎的叫个不停。 也不知道叶秀宁是怎么管理一个几乎全都是女工的作坊的。 叶秀宁也惊呆了,往日里大家伙跟着自己干活的时候不这样啊,怎么今天都跟吃了大力丸似的亢奋。 看热闹的杨元亨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本来是被吵醒的,就想出来瞅瞅是怎么回事儿。 结果混乱之中,被好几个妇人摸了几把不说,鞋子还不知道让谁给穿走了。 整个人晕晕沉沉的看着周围,心里则是惊讶万分。 叶家的影响力也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吧。 叶渡从墙上跳下来,走到王老五近前,问道,“怎么样,报名了多少?” 王老五无奈的摇头道,“太闹腾了,我想先登记水,别人都阻拦。” “你先负责登记租赁和招募新工人,其他的先不用管。” 一边儿的杨元亨笑着走到近前说道,“我以为只有关中的百姓越来越不愿意做武夫,没想到沧州这种民风淳朴之地,也是这般。” 叶渡嘴唇微微一扬,“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不愿意做武夫,无非就是给的好处不够。” 杨元亨好奇道,“莫非叶兄还能给他们更多的好处?” “那是自然!”叶渡神秘一笑,然后对虎子说道,“虎子,拿让你统计的工人土地手册来。” 就在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工人家属已经排队涌入。 叶渡指了指自己这里,又指了指王老五,说道,“做工的,租赁的找王老五,参加赏金客的寻我。” 闻言,叶渡面前瞬间没人了。 一名工人家属走到王老五近前,“王大哥,我要做工。” 王老五点点头说道,“名字?” “赵老粗!” 王老五扭扭曲曲的写下了名字,然后填好了长契,递了过去,“按了手印,事后跟我去衙门备案,眼下先去打谷场等着。” 赵老粗在王老五的指引下,按了手印,又弯弯扭扭的照着笔记,写下了名字。 然后摆手呼唤道,“下一位。” 叶渡这边儿没人,但王老五的工作效率也不慢。 这也是当初叶渡相中了王老五的原因。 干活的时候踏实,一丝不苟。 几乎是很短的时间,王老五就把工人招得差不多了。 一边儿的杨元亨打趣道,“叶兄,你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似乎不太管用啊。” “我要是你,就该琢磨琢磨,怎么报仇,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见叶渡低头不语,杨元亨继续卖弄,“如何?莫非是没人,没有可以找我啊,一个小小的沈家而已,手到擒来。” ------------ 第131章 夯实基础 王猛子也有点着急了,凑过来低声说道,“师傅,这不太对啊,咱们赏金客待遇那么好,怎么都不来啊。” 杨元亨说道,“你这是一门心思跟着你师傅学武,耳不闻窗外之事。你可知道,自从你师父扫了六龙梁之后,各地的小规模的匪冦死地死,散的散,剩下的都是大股的悍匪。” “其他势力的赏金客每次围剿,皆死伤惨重。” “这个时候,谁还敢冒这个头?” 叶渡白了杨元亨一眼,对王猛子说道,“慌什么?” 叶渡一点不急。 大家不想吃武人这口饭很正常,自己闷头高麻纺织这段时间,各地的赏金客死伤太多,把赏金客这个职业搞得臭臭的。 再加上做工的福利待遇也不错,即便是不能来叶家成为正式工,接点散活也能吃饱饭,谁还愿意当武夫? 当然,叶渡如果强行要求员工家属做赏金客,也不是不行,但那就是招来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而且还会把自己在本地经营积攒的名望给消磨殆尽。 强扭的瓜也就是解解渴,但肯定不填。 不消多久,王老五起身,对众人说道,“纸衣工已经招满了,谢过各位。” 闻言,剩下的工人们都有很是失望。 其中有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上前,“叶东家,做赏金客的福利真的有那么好么?” 叶渡笑吟吟地说道,“我可曾骗过你们任何一人?当然,你若是不信,也可以问问他们吗?” 叶渡身边儿的一群赏金客,一群杀气腾腾的肌肉男,绝对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当赏金客太辛苦了,而且做不成,还会被您赶走,在村里人面前丢人。” 那人皱着眉头说道。 “自然,我这的赏金客要的就是能吃苦,不怕死,贪生怕死就不要过来了。” 那汉子表情犹豫,但是还是没顶得住福利的诱惑,咬了咬牙说道,“罢了,受苦受累总比受穷好,俺跟您干了。” 叶渡笑着说道,“名字?” “俺叫宋大山!” 叶渡记录好姓名,又让他欠了契约书,便对一边儿的王猛子看了一眼。 王猛子立刻指着舆图说道,“你家的农田集中在宋家洼是吧?” “对对对,在这里,这里。”宋大山指了指。 “十七口人,家里有地三十五亩,叶家给打井三口!”王猛子高声喊道。 这句话一喊,瞬间吸引了多少有人的注意。 乖乖! 叶家直接给打井啊! 虽然说,叶家给了工匠诸多福利。 但是这些福利很多外村人是用不了的,甚至本村人也用不了。 因为叶家打出来的水井是有限的,但用水的人却太多了,很多人根本就排不上,就算是排上也,也难以在约定时间浇灌所有的土地。 但在自家的土地上打井可就不一样了。 三十五亩地,打三口井,自家的土地都有机会灌溉不说,便是周围邻居们也能用,借着这三口水井,还能赚到不少钱。 这可是可以世代传承的好处啊。 叶渡指了指舆图,笑着说道,“这井是给你打的,但是不白给你,每年收成叶家要收一成,算是水井的维护费,有朝一日你要变卖土地,也要首先卖给叶家,你明白吗?” 听完叶渡的话,一旁的杨元亨第一反应是叶渡很贪婪。 但旋即意识到不对,目光惊叹连连的看向叶渡。 人家这是为手下人着想啊。 一般有了水井的土地,肯定会有坏人来争抢的,但是这土地有了叶渡的股子,一般人可就不敢动了。 如果有人给打井,死也乐意。 瞬间又有不少人跑到叶渡这边儿排队。 手里捧着契书,这些人美滋滋的离开。 叶渡看了看花名册,一共招收了新的赏金客177人。 数量很多,但大多数都会被淘汰,最后能留下二十人就算是多的了。 但即便是如此,叶渡依然坚持,只要报名就给打井。 第一,只要打井,叶家就会有收益,而自己又不用多付出什么。 第二,根据先前的经验,凡是参加过赏金客训练的,都会跟叶家结下深厚的情谊,成为叶家坚固的簇拥,让他们享受好的生活,叶渡心里没有什么疙瘩。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千金买马骨了。 这些拿了好处的赏金客预备成员,会自发的给他宣传。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新人来参加赏金客了,叶渡便将纸币递给了王老五,对他说道,“你还得继续努力,字写的太丑了些。” 王老五连连点头,“恩公,我省的,最近一直在加练。” “嗯,接下来若是有人来参加赏金客,你一并处理便是。” 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了,纺织业大会叶家接下了许多订单,也跟很多商家谈成合作,这些都需要自己去忙碌,他可没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耽搁。 “猛子,跟我走一趟!” 打完招呼之后,王猛子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叶渡直奔村东头而去。 村东口临时搭建的遮阳棚子底下,二百多个黑黝黝的大汉,坐在羊角车上休息。 听到脚步声,匆匆起身。 叶渡上下打量了几眼,颇为满意,也不多言,“出发。” 一群人直接奔着砖厂出发。 指着刺史府搞基础设施建设不知道要推进多久,而且一个清河村,一个百谷堡,往来的商旅极多,对道路、仓储的要求很高。 叶渡肯定是等不起的,所以砖厂的规模必须扩建,甚至他有意开一处石灰窑。 一来看看能不能把道路在红砖的基础上继续升级,二来则是加固百谷堡。 倒不是为了防御朝廷,而是山贼和世家的偷袭。 砖窑的位置,位于村落的东南方,位置相对比较偏,远离村庄,毗邻几处低矮的小山。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本地经常挂西北风,防止烟尘给村落带来污染。 其次,未来如果加盖石灰窑的话,毗邻丘陵小山,也方便一些。 王猛子与叶渡边走边聊,嘴里介绍着说道,“这石灰窑建造也不难,先前村里也修过土窑,不是很难。” 叶渡缓缓点头,有基础是好事儿,后续还可以烧制水泥。 由于准备加大生产,所以叶渡临时让苏灿临时在六龙梁一带,招募了一些工人。 将这些工人,进行简单的分工,一半继续烧制红砖,另外一半则开始准备修建石灰窑。 此外还招募了大量的流民去山上开凿石灰岩。 当然,现在的烧制工艺相当落后,根据先前叶渡的实验,一窑的石灰起码要烧制八九天,而且过程之中必须有人看着,以防出现意外。 所以叶渡跟沿海的渔民签订了一条长期的契约,那就是收购贝壳,不管是从海边儿捡来的,还是捕获来的,他们照单全收。 在巡视了生产之后,叶渡将工人召集到眼前,又讲解了一阵子生产事项,叶渡将虎子叫到跟前,吩咐道,“虎子,你跟我也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作坊暂时交给你看管,多上些心。” 虎子算是乞丐村跟在叶渡身边儿最长的人了,比苏灿都要长,闻言一脸的犹豫,“叶大哥,俺跟着你习惯了。而且,俺也没做过这个啊。” 虎子终究是年轻了些,心里担心压不住这些人,二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心里没有底气。 叶渡给了这小子胸口一拳,笑着说道,“我平时怎么管理你们的,你就怎么管理他们。若是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去问苏灿,再不行就来问我。” 虎子知道,苏灿大哥,瘸子大哥都有了新的活计,自己一直给叶大哥打下手着实不现实。 但是一想到自己猝然间接受那么沉重的任务,还是没底,凑到叶渡近前,“叶大哥,我不怕干活,我主要是怕干坏了,耽误您的大事。要不我还是伺候您吧,您让猛子哥干。” “干工作哪有一帆风顺的,失败了就继续干。” 这些工作本身就要不断在失败中尝试,就算是叶渡自己,都无法保证成功。 反正石灰也好,红砖也罢,最大的成本也就是人工。 相比盛会给自己带来的巨额回报,这点付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俺听叶大哥的。” 见叶渡这么说,虎子也就有了信心。 一边儿参观的杨元亨虽然是宰相子,但并不是多么的估计身份,跟着虎子勾肩搭背着传授经验,“管理作坊呢,就跟带兵打仗一样,你要学会观察,平日里觉得谁干活勤快呢,就跟他吃吃饭,当着其他人的面夸赞两句,私底下许诺些未来的前途,什么给你做副手啊,什么代替你成为作坊主啊,这样手下人就会充满干劲。” “当然,你自己也要多学习,多传授手底下人经验,让他们成长起来,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若是有十个八个的你,就一定能让作坊高效运转。” 虎子崇拜道,“杨公子,您真厉害。” 杨元亨看了一眼叶渡,尴尬地咳嗦道,“你别这样说,我厉害个屁,让三五个杀手差点就要了小命,相比之下,你叶大哥才是真的厉害呢,赤手空拳打下这么大的家业。” “纺织业盛会,拿了那么多钱和订单,第一反应不是庆功和潇洒,而是马不停蹄地回村子苦练内功,夯实基础。” “被人家欺负了,也不急于一时展开报复。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谁也不能动摇他分毫。” “这么稳的男人,在他这个年纪可不多见。小子,跟着你叶大哥好好干,将来前途无量,封妻荫子未必不可能。” 叶渡自己还没画饼呢,这边儿杨公子已经给喂饱了。 虎子的两只大眼睛都开始冒金光了。 叶渡匆匆忙骑着马,从清河村又去了百谷堡。 这边儿是苏灿和刘向负责管理,此时没有在铺子的刘向,正在安排一群新招募的流民在修缮百谷堡,同时将百谷堡周围的土地也收购了。 此时正在平整土地,祛除野草。 鉴于野草太多的缘故,叶渡专门将后世的百草枯买来了许多,让工人以布覆面,拿着水龙车到处喷洒。 要知道,现在的野草,可不是后世那种被各种农药培养过的野草。 生命力虽然顽强,但是还不算恐怖。 百草枯一喷,一死死一片。 工人们都觉得叶渡很有可能是神仙附体,不然怎么可能随便给他们几盆水,就能夺取野草的生命力呢? 一边儿的杨元亨手里拿着本子,将其所见所闻记录下来。 他准备在周边儿的州县在复刻一个百谷堡,一个清河村,反正这年头穷地方有的是。 看着坞堡周围数不尽的穷苦百姓在忙碌,杨元亨皱着眉头说道,“叶兄,这么多人要花不少钱吧?” 叶渡笑着说道,“如果是找牙行,那肯定要花不少钱。但若是自己派人去乡下找,甚至上山找没有户籍的山民,让他们自带工具,花又能花多少钱呢?” 杨元亨点点头说道,“河北道的情况跟关中的区别很大,第一关中没有那么多荒地,甚至一处破山头都是有主之地,其次也没有那么多流民。” “回头我可以跟我那些兄弟们谈一谈,与其在长安那里厮杀钩心斗角,不如来河北道、岭南这种穷苦之地,要人有人,要地有地,真的是大有可为。” 当保安就有一个好处,闲的没事儿啥都看一看,建筑方面他也懂一些。 跟刘向聊了聊,人家就基本上领悟了叶渡的精神。 等众人进入百谷堡时,刘向正带着大家伙修补城墙。 叶渡在城墙上转了大约半个时辰,算是第一次抽出时间来,仔细观察百谷堡的构造。 他发现,难怪火药这种东西在历史上诞生得不晚,却没怎么听说过类似于西方火炮攻破城池或者堡垒的说法。 原来中国古代的堡垒太恐怖了,就拿自己这个花大价钱买来的废弃坞堡来说。 城墙厚好几米,好几个人在上面并排着走路都不觉得拥挤。 就黑火药火炮那玩意,轰上三天三夜都未必管用。 叶渡看着刘向正拿着图纸在不远处指挥,便走过去问道,“怎么样?坞堡的修复还顺利吗?” 闻言,刘向转过头来,见有生人,有些犹豫,叶渡笑着说道,“无碍,这位是长安来的刘公子,不必当外人。” 刘向这才开口说道,“衙门里的这帮老爷算盘打得很想,这出堡垒其实就剩下了个空架子,很多地方坞堡的城墙看着颇为坚固,其实已经摇摇欲坠。 甚至需要推到了城墙,重新打地基。” “可一旦要打地基,就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咱们这片区域,地下的石头比较多,要清理出来,工作量很大。” 任何时代修建较高的建筑,都是要打地基的,只不过后世用的是钢筋混凝土,这会儿用的是竹子或者木桩。 采取的是类似于冲压法之类的原理,将木桩一点点夯入地底,最后上面铺上一层碎石。 一边儿的杨元亨则说道,“地下石头太多,怕是木桩打不深,要我说,叶兄不如再买个坞堡,这年头废弃的坞堡很多。” 刘向一听就不乐意了,作坊的根基在这里,岂能说换就换,立刻建议道,“东家,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可以用三合土。用三合土夯出来的地基,绝对没问题。” 三合土是好东西,由炒熟的土、沙子、外加石灰配合糯米勾兑而成。 古代不少坚固的城墙都是用这玩意搞出来了,但成本太高了。 不仅杨元亨,连叶渡都吓了一跳。 果然是读书人,办事情就是不考虑成本。 叶渡摆手道,“不必,我自有打算。” 叶渡这一句自有打算,可勾起了杨元亨的注意,连忙问询。 但叶渡如何肯告诉他,自己准备烧纸水泥,到时候比什么都省事。 虽然一般的水泥,也就能使用个五六十年,但叶渡觉得也足够了。 巡视完毕之后,叶渡将苏灿和刘向都叫道跟前,正色道,“我想你们也知道,咱们最近挣了不少钱,订单都要排到明年去了。” “但越是如此,越要谨慎小心,不可懈怠。” “首先便是百谷堡的治安不容有丝毫的马虎,生产要提速,但要照顾工人的身体,不行就施行两班倒,甚至三班倒。” “随着工人的增加,你们两个也会越来越忙碌,要多用心些。” 二人同时拱手,“且宽心,一个小小的坞堡而已,手到擒来。” “那就有劳二位了,不用到年底,该有的分红就会分批次发下来。” 适当的放权,才能提高生产力,而且还能培养手下,这种事情叶渡一直很清楚。 听到钱财二字,苏灿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倒是刘向激动的不行,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整个人精气神十足,浑身都是干劲儿。 巡视完毕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叶家大姐叶秀娥坐着牛车来到了百谷堡,与他一起的还有三妹、四妹,以及村里的几个寡妇。 村里毕竟不是所有的妇人都能做手工活,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亦或是没有那么灵巧,只能干些粗活。 叶大娘心善,便组织他们给作坊和百谷堡做饭。 这一趟午饭,光牛车就动用了五驾,每一驾车上都装满了一个个巨大的白色的泡沫箱子。 里面是一份份米粥和叶家腌制的咸菜。 其实叶渡很懂得节约,便是咸菜都被他用商城做了一波二道贩子,将纯天然无污染的咸菜,换成了后世工业生产的榨菜。 刘向站在城墙上,用铁皮卷成的喇叭大声喊道,“所有人去净手,准备开饭。” 叶秀娥拿着勺子,指挥者一群胸前顶着围裙的妇人摆开阵势。 百谷堡内部的员工、佃农还好一些,这些人穿着比较干净,都是去百谷堡内部的食堂吃饭,只有一少部分新来的,是在外面吃。 但即便是新人,也被刘向和苏灿调教过,知道规矩,老老实实的排队。 而那些临时雇佣平整土地,收割野草的流民就不管那么多了。 一窝蜂似的往前冲,拥挤在牛车前,差一点把牛车掀翻。 “规矩!” “交给你们的规矩都忘了吗?”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 麻三站在人群之中,抽出鞭子,对着自己的兄弟一顿猛抽。 本来还一点规矩都不讲的百姓,见那群凶悍的家伙都老老实实排队,立刻跟着去站队。 叶秀娥柔声道,“不要打人,有话好好说,大家也不要慌,饭有的是,管够。” 麻三赶忙躬身行礼,“叶家大姐莫怪,他们都是些糙人,不管教不懂事,我以后尽量不在您面前打人便是。” 叶秀娥懒得看他一眼,觉得这家伙丑丑的,有碍观瞻。 叶渡领着杨元亨下了城墙,叶秀娥见到叶渡来了,立刻端着一碗粥递过来,“大哥快来,我知道你在这,专门给你放了些枸杞和红枣。” 杨元亨也顺势拿过来一碗,跟着叶渡蹲在地上,吹着气尝了一口,美滋滋道的学着叶渡刚才说话的语气道,“靠之,不是说你们河北道受灾吗?怎么这粥那么稠,还怪好喝的。” 说着夹了一口榨菜,更是瞪大了眼睛,指着叶渡打趣道,“小米粥加足盐的咸菜,叶渡,你想造反吗?” 叶秀娥笑着说道,“杨公子莫要胡说,这种神仙日子,可是我家大哥辛苦给大家挣来的,谁舍得造反啊?” 杨元亨点点头道,“也是,站着就把钱挣了,何必打打杀杀的。” ------------ 第132章 又生算计 州城。 沈家大院。 一张奢靡的大床上躺着气若游丝的沈峤年,沈通侍奉汤药,擦洗身子累的满头大汗,却没有一句怨言。 可他的付出在沈家人看来,无非是想老爷子一旦没了,多分些好处。 最近往来的亲朋故旧不少,总不能一个孝子伺候都没有,让人笑话。 反正沈家家大业大,大不了到时候多分他些辛苦钱便是。 甚至沈家二爷和三爷已经开始着手举报沈峤年的丧事。 听的沈通一愣一愣的,若是办丧的钱给自己,都够自己成为一方巨富了。 二爷和三爷在病房里探望了一阵,见沈峤年没有转好的迹象,皆长出了一口气,嘱咐了沈通两句,一通大饼画完,才施施然退了出来。 二人进了一间冰室,往日这里是沈峤年的专属,如今却便宜这二兄弟。 最近在商议沈峤年的丧事,老三故意恐吓沈峤年那些豢养的美娇娘,告诉他们,老头子要是没了,一准儿让他们殉葬。 这还不算,甚至私底下还让他们提前穿上了丧服。 可吓坏了这些年纪不大的小娘子,一个个见缝插针地侍奉二人,可把这哥俩美得飘上了云端。 也别说,沈峤年的眼光着实不俗,这这小娘子一个赛一个的俊俏。 再加上一身孝服的加持,韵味别致,尤其是想到大哥,这哥俩更是兴奋,便在冰室之中,行了不雅之事。 三起三落,这兄弟二人气喘吁吁的躺在软塌之上。 “二哥,你也莫要太过于操劳了,虽然大哥不行了,但是咱们沈家这么大家业,也非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 “你得保证您的身子,就刚才,我看您潮起潮落,好几回差点晕死过去,这怎么成?” 说话的老三,身材瘦削,面容白净,气质么却没有儒雅,像是得了白化病的耗子,尤其是面上稀疏的胡须,一对眯瞪的小眼睛,看起来就天然有几分阴冷。 “是啊,二伯,身子骨要紧呢,您要是倒下了,我们可就树倒猢狲散了。”话音落下,从旁边儿的房间走出来一个正在更衣的年轻人,乃是四房的长子,因为巴结的好,在家族里也颇有权势。 “哎,我也不想这般操劳,实在是家族的情况困难,若是不想个主意,怕是也只能维持十年八年的富贵,到时候子孙该如何呢?” 沈家二爷抬头,看了看二人,一脸的惆怅。 其实他所忧虑的,还不止于此。 他们忽然之间架空沈峤年,趁机上位,家族不服者甚众。 昨日更是有沈峤年的贴身老管家调动家族死士行暗杀之事。 幸好此事没成,若是成了岂不是打了自己见面? 而这几日,自己也见了几个家族的大掌柜,一见面就哭穷,盘账就要看族长的书信,对自己阳奉阴违。 可见若是不能做出一番成绩来,想要让族人信服,千难万难。 沈家三爷却是听出了二哥的弦外之音,毕竟兄弟俩在一起密谋了那么久,总归有些心有灵犀。 当下叹息道,“眼下对家族冲击最大的,莫过于沈家的作坊。” “可他们家的作坊有军方背景,万事有李哙、崔玉罩着,而且东西也便宜,咱们没优势,除非玩邪的。” 对于叶渡,沈家三爷心里是颇为打鼓的。 虽然说,他们一直觊觎大哥的权利,但是大哥到底多有本事,他们心里一清二楚,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可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都没正式交锋,甚至人家都没有怎么反击,就把叶家搞得灰头土脸。 而且,真动手也未必干的过人家。 昨天沈福派出去的死士也不是一般人,乃是他们都接触不到的核心武力。说句丧心病狂的话,沈家真的想造反的话,这些人都是可以为中层将领的。 昨天派出去的几个,谁手头上没有十几条人命,可就是这般凶残的人物,在人家手底下可能连一个回合都没有,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此勇猛的好汉,怕是都能追赶古之项羽之流了。 若是真的惹恼了对手,直接杀过该如何应对? 一边儿的沈家四房长子,开口献策道,“听闻长史手头有一支团练,前些日子清扫梁山贼余孽,颇为迅捷。前些日子,叶家的所作所为,让他也灰头土脸,我们何不花一些金银,让他再扫一次。毕竟梁山贼余孽的村子可以是村子,他清河村周边的村子未必就不是梁山贼余孽!” “呵呵!”沈家二爷忍不住轻笑道,“姓杨的就是个软蛋,如今被上头训斥,成了缩头乌龟不说,还对叶家百般配合,指着他出手?” “我觉得还不如跑一跑其他地方的关系,亦或是动用沈家在朝堂的力量。” 沈家三爷摇头道,“谈何容易,这是我们腹心之地,我们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指望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帮我们解决?” 随着沈家三爷的话音落下,整个冰室瞬间沉默了下来。 情况就是如此。燕赵之地,在王朝更迭之时,动荡最甚,而大乾国君对于燕赵世家的态度,也是以打压为主,这就导致燕赵的世家,若无显著的军功,大多是低调休养生息。 朝中虽有强援,但能帮衬的地方不多,尤其是地方上的事务,要依仗自己处理。 本来沈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也有大量的读书人为其奔走呐喊。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圣人派遣折冲府,稳住形式,导致形式骤然间发生了变化。 如此一来,父母官的态度则越发的重要了。 众人商议了许久,也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是四房的长子忍不住起身,喝道,“二位伯父,正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姓杨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只要我们给的钱到位,他就未必不会为我们做事。” 说着四房长子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递了过来,“这是我父亲去世前交给我的,如今家族遭遇危机,我愿意献给家族。” 沈家三爷打开锦囊一看,吓得目瞪口呆,惊讶了半晌才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论本事,还得是你爹,这是让你大伯去办,献给姓杨的,我不信他不动心。” 他这个侄子的日子不好过,父亲走得早,他们这一房一直靠他勉力维持,先前家主一直有用其他分枝替他们这一房的心思。 他这一次也是表明一种态度,那就是跟他们兄弟俩同气连枝。 沈家二爷看着锦囊里的宝贝,羡慕的眼睛发红,但考虑到家族,最后还是咬牙道,“如此我便走一趟州衙门。” 说着更衣,起身出了冰室。 …… 州衙三堂。 大乾州制,州有三堂,正堂为刺史办公之地,穿过厅为二堂,乃二堂,乃是州治官员日常接待,休憩,幕僚议事之地。二堂之后为三堂,为州治官员内眷居所。 此时长史便在三堂的一间书房内休息。 手机捧着一只速生烤鸭,放了些面酱,又切了些细葱,再加几根黄瓜条,用薄薄的小饼卷一些鸭肉进去。 放在嘴里一咬,肉质细嫩,味道淳厚,肥而不腻,美的杨长史哼起了小曲,“叶渡这小子也算是干了件人事,这烤鸭就不错么。” “就知道闷声发大财,也不知道分给他爷爷我一些,真想宰了他啊。” 吃了一张饼之后,颇有意犹未尽之感,正要再卷一个,门被推开。 “老爷,沈家二爷来了。” 听到管家杨全禀告,杨长史一头雾水,下意识道,“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见我?” “老爷,有所不知,沈族长病重,如今乃是沈家二爷主事,沈家三爷协理。” “哦,那他来寻我做什么?不知道我还没寻他们晦气吗?”杨长史已经得知沈家人差点误伤了杨元亨,正准备等沈峤年醒了,去寻一寻晦气,没想到他们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小的不知,” 杨全先生摇头,随机推测道,“不过小的看他手机拿着一个锦囊,颇为精巧,里面似有贵重之物,莫非是来谢罪的?” 杨长史沉吟道,“有东西,那便唤来吧。” 得了主人许诺,杨全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传来叩门声,杨长史冷冷的说了一声,“进来吧。” 接着沈家二爷满脸堆笑,弯着腰走了进来。 杨长史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中暗暗鄙夷,难怪沈家一天不如一天。除了沈峤年,都是什么玩意? 不过杨长史依然耐着性子,与其寒暄了两句,待聊的差不多了,沈家二爷主动道,“长史有所不知,在下今日登门,实在是有事相求。” 杨长史早有预料,便好整以暇道,“不知道沈员外寻本官何事呢?” 沈家二爷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说道,“本来不想麻烦长史,实在是这口气咽不下去。” “我们沈家世代良善,谁曾想我沈家的商队在途经清河村一带时为土匪所害,死伤了十几名族人,因此想请长史大人,调动民团,帮忙清剿土匪。” “谢礼虽然微薄,但多少代表我沈家的心意,还望长史莫要嫌弃。”说罢,将手中的锦囊打开,轻轻的推到了杨长史面前。 土匪? 杨长史瞟了一眼锦囊里的东西,是一张张数目不小的地契。 沈家二爷见长史的目光落在地契上,笑着解释道,“这大概是一千亩水田的地契,虽然与大人而言,可能算不上贵重,但却是一笔长久的收益,而且像是这等好田,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若是换做往日,面对着一千亩水田,便是杨长史这种世家子,也会毫不犹豫的收下。 可事到如今么,他却不敢收了。 ------------ 第133章 莫非小觑了大哥?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群蠢货,差点要了杨元亨的性命。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要跟叶家搞好关系。 将来别说是一千亩水田,便是一万亩水田都有机会得到。 杨长史视财如命,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聪明人,懂得取舍。 不然也不会在叶家的大会上,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转变态度,并且光明正大的表态。 他心里很清楚,叶家虽然未必好相处,但一旦相处成了绝对好处多多。 而且即便是相处不成,只要以官方的身份,好好跟人家配合,也有赚大钱的机会,偷偷摸摸收沈家的贿赂,然后给他当狗不舒服太多了? 况且,对于杨长史来说,即便是不挣钱。 仅仅是扶持叶家,就有机会捞到大笔政绩,到时候往前走一步难道不是更香吗? 给你当刀子杀人? 哼! 你这是前脚差点杀了我族人,后脚又想把我往坑里踹。 想到此处,杨长史很果断的将地契推了回去。 沈家二爷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着杨长史,以及周围的环境。 从气质起来,杨长史乃是世家子弟无疑,而且还有杨元亨作为佐证。 但书房的布局却很质朴,甚至略显寒酸,完全与身份不符,所以这位长史要么真穷,要么就是擅长伪装。 只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长史看到地契的第一反应,却是惊讶了。 但旋即便冷漠了下来。 长史的变化深深的影响着沈二爷,他的心瞬间七上八下起来。 让沈二爷更为震惊的是,长史竟然一脸正色的跟自己打起了官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在太平村这等地界行不法之事?沈员外为何不报官?莫非信不过朝廷?信不过杨某?” 若是换做沈峤年在场,或许会直接驳斥杨长史,但沈二爷如何敢? 当下唯唯诺诺道,“大人莫怪,不报官而直接拜见长史,乃是心中急切,又知长史爱民如子,非是他人能比,故贸然造访。 若是报官,走州衙的流程,耽搁个三五日,让贼人逃脱,沈家的损失便无从挽回。” “况且,我们沈家也算是本地的首山之家,这等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丢了脸面,为世人嘲笑。” “哦。”杨长史点了点头道,抚摸着颌下的美髯,表情的很是亲和,淡淡说道,“原来是做此等考量,沈家世代簪缨,这等事却是不宜外传。” “这般,你且宽心,本官这就给团练发函,让他们稍作训练,准备剿匪。” “沈员外当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剿匪,本地的团练损失惨重,还在修养之中,稍作准备也是应该的。” 沈二爷赶忙将地契推了过去,再度说道,“在下也知道大人养兵不易.......” 话还没说完,便被长史推了回去,“使不得,使不得,保境安民乃是本官职责所在,沈员外莫要做这种错事。” “你若是真的感谢本官,不如将土地分给穷人,或者便宜些租给流民,让他们有条活路,给本官添些政绩,本官便不胜感激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沈家二爷都惊呆了。 若不是先前家族会议,身为族长的大哥提起过杨长史,他还以为杨长史是个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的好官。 但话已至此,而且事不过三,自己再往前推,就有些过分了。 当下迟疑的说道,“那........在下便代替沈家谢过长史大恩了。” 杨长史微微颔首,拍着沈二爷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沈员外,不要多心,我与令兄乃是故交,你莫非忘了,前些时日我与沈家的合作剿匪的事情了?” 沈二爷点点头,“在下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内情。” 杨长史笑容愈浓,“听闻令兄身体不适,本应亲自登门造访,但奈何政务繁忙,脱不开身,替我带句话过去,希望他早日康复,我好与他把酒言欢。” 说着,又从书桌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一根野山参,递了过去,“这是辽地泉家的宝物,听说泉家不知道怎么欠了不少外债,便是这轻易不肯拿出来的千年野山参,也拿出来贩卖了。” “听闻此物最补元气,我便托关系买了一支,你给令兄带着。” 沈家二爷惊讶莫名,莫非大哥跟上杨长史关系真的好到了这种地步,所以他才不仅不收礼,反而送礼物给沈家? 这便是我跟大哥的差距? 想想自己刚才在人家面前摇尾乞怜的模样,再想想大哥在人家面前可能是霸气十足的样子。 心里顿时觉得,自己太像是小丑了。 推辞不下,只能收着人参,施施然离去。 待沈家二爷离去之后,杨长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阴笑。 沈二爷则是一脸的古怪。 见他手中的锦囊不仅没送出去,手里还多了个盒子,等候在外面的沈家三爷皱着眉头道,“啥情况?送礼没成,怎么还带东西回来?” 沈二爷看着手中的野山参,半晌没说话。 看得沈家三爷急得不行,上前说道,“到底啥情况?” 沈家二爷与沈家三爷一并上了马车,待坐定之后,这才开口道,“这位长史似乎跟老大的关系不错,不仅没有收礼,还送了支千年野山参。” “还承诺与我,他手下的团练,只要稍加修养,就立刻出兵。” 嘶! 沈家三爷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觉得刹那间大哥的身影变得无比的伟岸。 在他们两个看来,沈家在大哥手里成了这个样子,就是不行了。 不然何至于连一个小小的叶家都斗不过。 可是来了一趟州衙,却发现长史说话很客气,而且还送了极其贵重的礼物。 “这杨长史莫非在诓骗你?” 好半响沈家三爷才憋出了那么一句话来。 马车上一直没有发言的四房嫡长子也跟着说道,“我瞧着也像是在诓骗我们。” 沈家二爷皱着眉头说道,“没道理啊,诓骗我等有什么意义?这可是一千亩的水田,别说是刺史了,便是宰相也得动心啊。” 闻言,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沈家三爷再次开口,“财帛动人心,能够拒绝一千亩水田的人,当世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我觉得二哥你说得对。” “咱们当是小觑了咱们沈家的影响力,也小觑了老大。” “沈家传承数百年,有个刺史愿意鞍前马后的帮衬我们,不是很正常吗?” ------------ 第134章 彼其娘之 “嗖!” 一枝暗箭射在了门框之上,尾翼疯狂地摇摆,箭头入木三分。 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谁!”沈二爷吓了一跳。 沈家三爷和四房长子更是毫不犹豫地钻到了桌子底下。 身体抖若筛糠。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二爷抽出腰间的短刀,额头直冒冷汗。 结果推门,却是沈福急匆匆地披着衣服赶过来。 见沈二爷面色苍白,却并无多余表情,只是躬身行礼道,“二爷。” “你来做什么?”沈二爷见自己的丑态被人撞破,一脸不悦地看着沈福。 若不是沈福在沈峤年身边儿形影不离地侍奉了几十年,掌握着不少家族的权利,知道不少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沈家二爷甚至想现在弄死他。 面对二爷的呵斥,沈福不急不缓的转身拔下门框之上的暗箭,瞅了片刻后说道,“来者应当是梁山的人手,老爷曾经交代过,如果他遭遇不测,亦或是出现突发情况,暂时不能主事,可由您与其交涉。” “但切记以家族利益为重。” 沈家二爷见沈福老神在在的模样,心中便很是不爽,觉得威严受到了挑战,便摆手示意道,“晓得了,你退下吧。” 沈福有些犹豫,沈家三爷立刻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呵斥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福见二人似乎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得不提醒道,“梁山贼不好接触,二爷、三爷要有个心理准备,莫要忘了家族为何陷入这般境地,也莫要忘了,他们的残暴。况且他们早不来,晚不来.....” 闻言,二爷的神色一滞。 毕竟梁山贼进入过沧州地界一段时间,关于他们的传闻多少也知道一些。 而且,此时正是沈家处于多事之秋的时候,他们莫非要要挟沈家? 想到此处,兄弟二人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四房长子直接起身道,“二伯,我现在去召集人手,以防不测。” “二哥,我也去叫人。” 沈家三爷同样急匆匆地起身。 沈家二爷表情抽搐,想要起身,这才发现,双腿已经麻了。 只能开口骂道,“这两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话音落下,看向沈福,连忙道,“沈福,你留下,你随我大哥的时间长,多少知道些梁山的情况,到时候与我助阵。” 沈福却淡淡道,“老爷交代过,是让二爷您自己拿主意,我就不参与了。 不过,二爷有事,尽可以唤我。” 说完,人也走了。 只剩下沈家二人独自一人,沈家二爷一咬牙,拍手唤来两个美婢,自己一个人独自边喝边等。 几个美婢在一旁揉肩捏腿,夹菜倒酒,用心侍奉。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从外面的窗户上跳进来一个人。 身着短打,头戴草帽,龙行虎步,颇有威严。 沈家二爷看着夹着腿的美婢,知道她们害怕,便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沈家二爷佯装镇定,冷笑着对对方说道,“你们还敢来?” 那大汉摘下草帽,露出了一张圆润的脸,在眼部有一条狭长的刀疤,颇为狰狞。 “山主听闻沈族长昏迷不醒,命某前来探视一二。” 大汉叉手行礼,旋即端起酒桌上的酒壶,将一壶好酒咕嘟咕嘟几口喝了进去,完毕之后,面不改色。 “倒是好酒量。”沈二爷惊叹一声道。 放下酒壶,那大汉继续道,“人我已经看过了,确实昏迷不醒,只是这江湖规矩不能破,我们当初立过血誓,要长久合作,先前沧州的兄弟尽丧,我们也没停,所以我们这边儿的意思是,哪怕贵家主病危,这生意该做还得做的,不知道二爷这边儿能否做主。” 沈二爷当下就是一惊,他一直以为沈峤年早就跟梁山切割完了。 毕竟前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沈家为了证明跟梁山贼没有关系,还杀害了不少所谓的梁山好汉。 没曾想,竟然是这么个结局。 仔细想来,沈家的纺织业占比极高,在叶家的攻势之下,竟然依然能维持基本的体面,肯定有另外的收入渠道。 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当下正色道,“自然是继续!我大哥能做的生意,我未必就不能做!” 只要拿下这与梁山贼的生意,就意味着自己距离沈家的巅峰又近了一步。 当然,他这说他大哥可以做的生意他未必不能做,也不是没有根由的。 起码的逻辑他很清楚。 无非就是互相勾结,倒卖物资。 亦或是沈家提供情报,由梁山贼动手。 而梁山贼得手之后,由沈家销赃,同时沈家为梁山提供铁器和粮食。 “二爷果然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那汉子恭维了一句,不过转头却又说道,“但是,先前沈家出了岔子,导致我梁山不得不损失精英配合,损失惨重。继续交易的话,是不是要从新商订一下收益?” “如今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越来越强,我们梁山也不是说出来就能出来的了,所以我们肯定比之前要的稍微多一些。” 闻言,沈家二爷语气冷道,“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沈家何关?我们只负责做生意,至于分配利益,也不是你们说改就能改的,有些事情我们沈家自己未必不能自已做。” 那大汉咧嘴笑了笑,“二爷,有些话想想就罢了,说出来便是自取其辱。” “你们沈家要是那么能耐,当初何必跟我们梁山合作呢?今日你若是痛快些,咱们就商量商量,若是不然,在下便只能告辞了。” 说完转身欲走,但却忽然道,“只是不知道,我走了之后,这沈家断了这么大的收入,偌大的沈家,还能支持几天。” 沈家二爷气得几乎咬碎口中老牙。 这沈家的掌舵人做的真的憋屈,杨长史看不起自己也就罢了,现如今连个山贼的喽啰都敢跟自己摆谱。 但他又不敢直接断了与梁山贼的来往,只能佯装强势,语态冰冷,“怎么,你们梁山好汉不是号称天下无双么?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要更改约定?这不合适吧?” 大汉哈哈大笑道,“这点蝇头小利?二爷误会了吧,我们山主说了,从今天起,我们梁山要九成的收益。” “沈福!”沈家二爷忽然怒喝道。 “二爷!”沈福的声音竟然真的在窗外响起。 “送客!” 沈家二爷话音刚刚落下,便从外面冲进来一队死士,表情阴森地望着大汉。 沈福依然在外面没有进来,只是淡淡道,“二爷的命令,便是老爷的命令。” 说完再度退下,只留下一屋子死士,恶狠狠的盯着那大汉。 那大汉愣住了,没想到这沈峤年病危,沈家二爷也并非是传说中软弱,便用手推了推已经快要抵住胸膛的兵刃,笑吟吟道,“二爷消消火,生意可以谈的嘛。” “好,你接着说。”沈家二爷冷笑道。 那大汉兵刃加身,也并不慌乱,而是淡淡说道,“与我们梁山而言,自然希望越多越好,至于二爷能给多少,您给个话。” 沈家二爷思索了一番,开口道,“九成想都不要想,你回去禀告贵山主,我沈家屹立沧州数百年不倒,靠的是我们的底蕴,靠的是我们沈家的本事,而不是你们梁山贼。” “反而是你们,没有了我们,便少了天大的进项,便是吃饭都成问题。” 他知道对待贼人,就不能客气,更不能软弱。 不然他们就会倒反天罡。 闻言,那大汉面色阴沉,冷笑道,“那二爷的意思是?” “七成。” “七成太少了!”那大汉喝道。 “你倒是愿意替我们沈家考虑,要不我们沈家要八成?”沈家二爷淡淡笑道。 “二爷,咱们要谈生意便好好谈生意,沈家需要外援,我们需要盐铁,弄得太僵,对双方都没大有好处。” 沈家二爷爷觉得,自己要七成不可能。 人家拼死拼活的,凭什么给你沈家七成? 再说了,沈家现在什么状态?也配要七成? “那就........” 双方你来我往,最后双方达成协定,五五分成。 沈家二爷也明白,自己终究不是大哥,没有大哥的本事。 能拿五成便不错了。 “五成我可以答应你们,甚至你们索要的麻衣,我也可以帮你们买到,但是我有个条件。” 那大汉皱眉道,“二爷,您请说。” “我想你们想做这件事情也很久了,那就是灭了叶家所在的清河村以及附近的几个村子。” “嘶!”那大汉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爷莫不是开玩笑,谁不知道叶家的厉害,咱们梁山出来的头两批人,可都是他给吃掉的。” 见那汉子一脸质疑之色,沈二爷笑道,“怎么,只想拿好处,不想着给盟友排忧解难?” “我看你们是做贼久了,糊涂了。当初叶渡之所以占据上风,靠的是打上门去,靠的是辽西泉家的支援,靠的是本地世家子的配合,靠的是团练兵士的牺牲。” “而如今你们要做的是灭了他的庄子,一群老百姓你有什么怕的?我们沈家负责帮你们牵制朝廷,到时会叶家孤立无援,你们灭一个叶渡,岂不是易如反掌。” “我会如实禀告山主。”那汉子点点头,他思索了一番之后,觉得沈家二爷说的有些道理。 对于他们来说,在战场上与叶渡交锋可能非常难。 但出其不意,偷袭清河村等几个村子,却轻而易举。 尤其是叶渡先前做过两件事,第一件事情,开启了赏金客的先河,得罪了不少江湖上的大人物,其次便是六龙梁剿匪,导致不少山贼遭了无妄之灾。 现在江湖上不少人对其恨之入骨。 只需要拿出些许好处,自然有人愿意帮忙。 至于先前叶渡表现出的强悍战斗力,大汉思索了一番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 没有了官面的支持,单凭他自己,又能有多厉害? “既然生意谈完了,我这里有酒有菜,壮士何不留下来把酒言欢?”沈二爷迫切地想知道关于梁山的事情,自然想要留下大汉,边喝边聊。 但那大汉却很是谨慎,拱手道,“身负山主之命,不敢多待,还请沈二爷海涵。” 说着纵身一跃,跳出窗外,而墙头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队黑衣人,人人手持强弓劲弩,瞄准着沈二爷的方向。 沈二爷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而彼时沈福见事情谈完了,也准备离去。 沈二爷忍不住喊住沈福,颇有兴致道,“沈福,我大哥先前跟梁山贼的分成是几几啊?” 沈福犹豫了片刻,还是停下身子,拱手道,“二爷如今已经接触梁山贼,沈福也没有必要隐瞒,当初的分成是七三。” 沈二爷一听笑了,洋洋得意道,“我大哥也不咋厉害么,跟山贼谈生意,竟然让人家拿走了七成好处。” 沈福闻言,愣住了,反驳道,“二爷说什么胡话呢?山贼跟咱们合作,也配拿七成?是咱们七,那三成还要看老爷脸色。” 沈峤年面色大汗,忍不住嘴中骂道,“彼其娘之!” ------------ 第135章 白洋淀鸳鸯岛 梁山贼一行人离开沈家,快步疾行,不一会儿就在夜色之中出了城门。 沿着小道走了一阵之后,其中一个梁山贼的汉子开口道,“马大哥,商议得怎么样?” 这位姓马的大汉,唤作马卢,因为腿脚不错,脑子也好使,在梁山地位不低。 马卢哈哈笑道,“沈家那蠢货老二,竟然答应给咱们五成。” “竟然有五成,发财了,发财了,没想到沈家竟然出了那么个傻货。”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另外一个瓮声瓮气的大汉,却皱着眉头说道,“马大哥,我觉得五成是咱们要少了,那沈老狗都不行了,咱们要多少他们都得听着。” 马卢笑着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沈家这么好拿捏?真的逼急了,换个能耐人来主事,咱们别说五成了,便是四成都未必能要到。” “我看沈家未必有能人了。”那瓮声瓮气的汉子,看了眼州城的方向,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嫉妒,“马大哥,刚才我见沈家宝贝不少,咱们要不要......”. 他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引来不少人蠢蠢欲动。 别看他们人少,但打家劫舍的行当,却相当熟稔,如今落魄的沈家大宅,未必拿不下。 马卢呵斥道,“蠢货!平日里让你们多读书,就是不听,关键时刻连脑子都没有。这世家里面有几个跟沈家一般不要脸,愿意跟咱们合作的?” “把他们搞垮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那闷声闷气的大汉挠着头说道,“那确实是诶,正经的世家谁跟咱们合作。” “但我就是.........” “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我记得留在沧州的兄弟先前说,沧州白洋淀里有一波水贼,声势不错,前些日子刚换了当家的,你们可听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白洋淀的鸳鸯岛。”其中一个马脸的汉子说道,“马大哥,非是换了当家的,而是最近换了名号,叫什么八臂黑龙,他跟我还是一个庄的呢。” “走,去鸳鸯岛。” 马卢说完,在夜色中一招手,在阴影之中走出几个农夫,牵着好几匹骏马,将缰绳送了过来。 “马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梁山?”牵马的农夫问道。 “老实潜伏,自有回山的时候。”马卢道。 “可我们.......”其中一个农夫刚要说话,马卢瞪眼道,“山主的命令尔等也敢违背吗?” “不敢不敢。”几个农夫齐齐摇头。 马卢不在多言,翻身上马,领着一众兄弟朝着白洋淀而去。 …… 沧州的白洋淀,岛屿众多,其中尤以鸳鸯岛面积最大。 鸳鸯岛周围芦苇荡众多,且水路行驶不便,所以少有人抵达此地。 但若是真的穿行至此,便会发现,此地有大量的百姓煮盐,腌鱼,耕田。 这些人都是些在当地生活不下去,亦或是躲避征兵的百姓,被当地的水贼收拢,过上了农奴一样的生活。 但即便是农奴,也比他们先前的处境要好很多,起码山贼知道资源的循环利用,不至于让这帮人饿死。 而八臂黑龙早些年则是本地的一个私盐贩子,因为被朝廷抓捕,带着村子里的乡亲们直接杀官逃亡,最后躲到了鸳鸯岛成了水贼头领。 因为懂得制作私盐,功夫也不错,很快便收拢了大量的人手。 不过这些人是靠水讨生活,经常干的事情也就是欺负欺负渔民,偶尔上岸,也只是抢夺百姓的粮食和生活物资,从来不去招惹大人物。 所以朝廷先前虽然迫于压力清剿过几次,但都因为这厮狡猾无比,动不动就躲在芦苇荡不出来。 朝廷的人手又不善水战,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而被朝廷围剿过之后,这八臂黑龙也老实了不少。 甚至连先前的九江龙王的绰号都不用了,改成八臂黑龙。 如今又低调了两年多,手头上光农奴就有三千多人。 此时,正在岛屿的一处石头房子里,怀里抱着个东瀛女人,一边儿摸索,一边儿敞着衣襟与一众弟兄们吃酒。 感受着怀里的女人摩擦着自己的护心毛,他畅快的哈哈大笑。 对着身边儿人说道,“那群渔民怎么说?可愿意劝服他们那些参过军的家人来加入我们?” 一个小喽啰恼火道,“大哥,别浪费那个时间了,直接干他们就完了。” “这群刁民一个个都是冥顽不灵。” 闻言,坐在旁边儿的二当家也是语气不善,“这群刁民就是贱的难受,宁可被朝廷逼迫,也不愿意随我们快活。要我说,刚才老九说得对,就该干他们。” 二当家的姓车,因为他生出来的时候脑袋圆乎乎的,便起名车球,后来他觉得这名字太难听,就杀了他爹,给自己改名车珠子。 因为他觉得他爹那眼珠子被自己当泡踩的时候,很让他兴奋。 大当家的八臂黑龙却没轻易发表言论,神态复杂。 前些日子,朝廷的孙县尉派人来丈量了白洋淀的大量岛屿,差点就发现他们鸳鸯岛了,甚至为此他还派人跟捕快们打了一仗。 孙县尉损失惨重,但也算是给此事一个了结。 他事后打听,原来是朝廷安置了一批服劳役结束的叛军。 虽然安置的这群叛军不算多,总共就三十多个人,但每个人却极其凶悍。 八臂黑龙一眼就相中了。 这些人当初都是边军,若是能拉到自己的岛屿来,让他们帮忙训练士兵,自己这三千人的战斗力肯定会激增。 只是这招揽之路很不顺利,这群叛军似乎在等待什么。 沉吟片刻,他转头看向一边儿的中年文士,“先生您怎么看?” 这位所谓的先生,身材瘦削,面黑轻须,复姓司马。 本是一寒门士子,学识也不错,后来因为县学测试,被人调包了的成绩,大闹县学。 祭酒言你若是姓诸葛,老夫说什么也要帮你一帮。 偏偏你姓司马,一听就不像是好人,速速退去吧。 后被人用计陷害定罪,发配到了沧州的草料场苦熬。 因为司马这个姓氏,吃尽了苦头,后来侥幸逃脱,被八臂黑龙收留。 八臂黑龙虽然是个粗人,也知道读书人的重要性,平日除了训练兵士,就是陪着先生读书识字,学习兵法。 司马先生穿着一身红绸,抚摸着颌下的胡须,淡淡道,“非友即敌,这芦苇荡只能有一个当家人。” “先生说得对!” 车珠子很是赞同的说道,“大哥,这群叛军被朝廷夺了土地,又世代居住在这芦苇荡,怕是要跟我们做一样的生意,又懂得战场之上的杀伐之术,若是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成长起来,必成大患,不如趁着其立足未稳,直接灭了他们。” 八臂黑龙却摆手道,“鲁莽难成大事。我听闻昔日他们做了逃卒,朝廷花了大力气才将他们抓住,而且这群人生于斯,长于斯,不仅熟悉地形,而且极通水性。” “盲目打起来,我们必要吃苦头。” 死掉一些水卒,一些农奴,他倒是不心疼。 他是心疼那些逃卒。 他是有雄心壮志的,凭什么大乾可以夺取天下,他就不可以? 这芦苇荡若是好生经营,未必不能养出三万精兵,一旦天下有变,自己趁势杀出,保不齐就是一方霸主。 “未必就有苦头,若是行吾手段,必然手到擒来。”司马先生忽然一脸自信道。 八臂黑龙眸子之中闪过一道精光,连忙问道,“先生计将安出?” 司马先生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狂饮一番,瞬间面颊潮红起来,只见他解衣张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我听闻这群逃卒,颇为纯孝,大当家只需要放出风去,将这群逃卒引至白洋淀之外,而我等则趁机将其妻儿老小请入山中,就不怕他们不上门。” 八臂黑龙以为是何等良策,闻言,有些不满道,“先生,说了多少次了,强扭的瓜不甜。” 司马先生畅然笑道,“在下的话还没说完,大当家应在他们外出之时,派出手下,乔装打扮,佯装这群逃卒,犯下滔天大案。” 车珠子闻言,兴奋道,“我们在故意将他们的所在卖给朝廷,引诱朝廷的兵马攻击他们,在他们陷入陷阱时,出手救之,这便是天大的恩情了。” “然也。”司马先生笑道。 八臂黑龙也是连连颔首,“先生妙计,先生妙计,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将他们引诱出去呢?” 司马先生沉吟了片刻道,“听闻马山镇清河村叶家招揽流民做工,给以重酬,何不以叶家的名义前去招工?” “妙哉,妙哉。” 八臂黑龙一拍桌子,只觉得自己如有神助,大事可成。 “报!”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喽啰兵进入聚义厅,抱拳禀告,“大当家,门外来了一群人,说的是河北道的江湖切口,其中一人唤作秃尾狸,自称与大当家是乡党。” 秃尾狸? 八臂黑龙略微思索,疑惑道,“他不是攀了高枝,去了梁山,怎么来我这里了?” 司马先生道,“梁山贼一直想要将生意做到沧州,想来是想跟大当家的合作。” 梁山贼乃是北方各路山贼之执牛耳,能够合作当然是极好的。 八臂黑龙吩咐道,“请进来。” 不消片刻,马卢等人进入聚义厅。 秃尾狸叉手道,“大当家,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在下有礼了。” 八臂黑龙哈哈大笑道,“江湖沉浮,谈什么风采依旧,这才两三年不见,我已经有了几丝白发,倒是兄弟你,在梁山逍遥,精神焕发了不少。” “不知道,今日是哪路风,把好兄弟你吹回来了,你也不早说,为兄我也好准备酒宴。” “自然是大当家的威风。”秃尾狸恭维道。 “有事说事,跟我搞这些兔头巴脑的作甚,昔日我为朝廷追缴,你还曾帮我照顾过老娘,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呢。” 二人回忆了一番往西,简单地喝了些酒水,吃了几口牛肉,秃尾礼端起酒盏介绍道,“这位是俺们梁山的马卢马大哥,当得执事一职。” 梁山有各路成名已经的山贼、反王,这些都是八臂黑龙不敢仰望的存在。 可即便是这些反王坐下的执事,也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 先前流窜到沧州梁山贼,惹出那么大的声势,其实连执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军曹。 随着秃尾狸的话音落下,众人大惊,齐齐整整地看向马卢。 马卢端起酒盏,笑道,“大当家,在下马卢,久仰久仰。” 刚才还壮志在胸的八臂黑龙,不知道为何在人家面前,自惭形秽,颇有几分惴惴不安的问道,“不知道马执事来访,所为何事?” ------------ 第136章 口腹蜜剑 “既然大当家酒肉相待,又诚心发问,我若再藏着掖着,就显得我太见外,配不上和大当家这样的豪杰同席就宴。” 随着马卢的声音落下,在场众人也纷纷开口。 “我等虽然与大当家头次相见,但也为大当家的豪情折服呢。” “是啊,本以为我梁山便是天下独有的英豪群居之地,没想到大当家的鸳鸯岛也不落下风,我等佩服之至。”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吹捧。 而八臂黑龙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场景,对方毕竟是梁山的豪杰,竟然这般佩服自己。 而一帮手下兄弟,听了梁山汉子的话,也一个个崇拜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手端着酒碗一饮而尽,昂然道,“马大哥速速讲来,某必不让你白跑一趟。” 马执事颔首,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此事颇为不易,希望大当家三思再做决定。” 他这般严肃的表情,惹得司马先生神情一凛。 “梁山有个对手,唤作叶渡,曾是大乾边军的一名都虞候,如今退伍为一名村正,不安心种地,却训练起了赏金客,前些日子杀了我梁山不少弟兄。 我家天王震怒,想置其于死地,以泄心中之愤!” 听说竟然要杀叶渡,八臂黑龙顿时一惊。 叶渡的名号,若大个沧州有几人没听说过呢? 这位爷,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差点将整个沧州贼寇杀得连脑袋都抬不起来的豪杰。 这段时间,更有探子来报,说这位爷跟沈家斗法。 任凭沈家智计百出,人家岿然不动。 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叶家的生意腾飞,而沈家元气大伤。 听说连沈家族长都因此气的卧床不起。 但人家梁山寻上门来,更是有执事开口,自己若是怂了,怕是让人看不起。 当下笑着说道,“我当是什么攻打城镇的大事,原来是消灭一个村正。此等小事,何必劳烦马兄登门,派手下兄弟知会一声便可。” 司马先生连连看向大当家,示意他不要大包大揽以免惹货上身。 这群梁山来的,一开口就一个劲的吹捧,明显不安好心。 但八臂黑龙却视之不见,继续与马卢等人觥筹交错。 马执事诚恳道,“大当家切要三思,虽说此事若成,我梁山必承您天大的人情,但叶渡毕竟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八臂黑龙阻止,迫不及待道,“马兄宽心,此事易尔,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村正么,我不仅把他的人头送与梁山,只要你点头,便是他们村子下蛋的老母鸡,都得挨一刀。” 八臂黑龙清楚叶渡并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但这年头天王的人情更不好拿。 若是拿了这个机会,得到梁山的支持,自己势必崛起,便是朝廷也要看自己三分脸色。 见哄了两句,这位大当家便心动如此,马卢心中不住冷笑,但嘴上却诚恳道,“如此便谢过大王家了,某回山之后,少不得与天王替您美言几句。” ………… 咚!咚!咚! 古朴的钟声在百谷堡响起,惊飞了不知多少在城头休息的飞鸟。 忙碌了整整一天,无数穿着整齐的工人,从作坊里走出。 三三两两坐上牛车,朝着家的方向归去。 百谷堡有工人宿舍,但奈何村里的汉子们,却不肯去住。 自家的寒舍虽苦,却有老婆孩子。 辛苦了一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再温上二两浊酒,那端是人间极致的享受。 百谷堡的修复工作,在有了庞大的资金支持后,进度极快。 大量的红砖整齐堆在城下,不时有人推开清水,从上往下浇灌。 地基挖的速度也相当的快,几乎每日一个样。 刘向估摸着,按照叶渡这个推送物资的速度,大概一个半月,整个破旧的百谷堡就能焕然一新。 之所以这么迅速,主要是人手充足,以及工具便利。 清河村叶家的名气打了出去,只要是派人带个口信,就有大量的人来做工。 叶家的大姐又是个眼神伶俐的,这人是不是好人,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来百谷堡做工的工人,别管脾气好不好,本事如何,但都是踏实肯干,没有偷奸耍滑的。 至于工具,更是让刘向大开眼界,就拿垒砖来说,往日需要的工人极多,且效率一般。 但如今只需要往地上插几根铁管,搭上几副竹拍子,工人便可以将其顺利的垒起来。 这还不算,叶东家连垒砖的工具都准备好了,专门给老练的工人提供了一种叫做砖夹子的铁器。 这东西方方正正,往砖头上一夹,就能轻易将数块砖石轻松提起,简直不要太便利。 忙碌了一天,太阳已经挂上了树梢,叶渡也终于忙碌完,赶回清河村。 工人们并没有回家,今日崔公子送来了牛羊,说最近草帽卖的好,让大家把家里人叫来,摆庆功宴。 有肉吃,谁舍得不来? 那可是肉啊! 叶渡也乐意村里举办这种活动。 很快叶大娘便领着一群妇人,熬出了一锅锅的肉粥。 孩子们淘气,非要上山凑热闹,便家里的大人提起来,朝着屁股一顿猛踹。 这群娃娃就没有掉眼泪的,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大铁锅。 恨不得跳进去,跟着一起被炖。 “开饭喽!” 随着叶大娘一声吆喝,大家伙立刻开始排队,端着饭盆过来领饭。 叶家院子里,叶渡等人也在开饭。 苏灿,苏酥,孙瘸子,王猛子,王老五,虎子等等,一群人围着叶渡,胡吃海塞。 几本的肉食也就算了,叶渡还从商城里兑换了扎啤。 大家一边儿啃肉,一边儿喝酒,怎一个爽字了得。 不过苏灿却有些忧虑,尚未开口,刘向却率先放下筷子。 “东家,是不是压缩一下规模,工人的待遇也削减一些,再延长一下工作时长,不然咱们百谷堡囤积的粮食,怕是不够这群人造的。” 这群工人知道叶家中午管饭,基本上早上都不吃饭,到了中午又恨不得把晚饭也一并吃了。 干活虽然没啥毛病,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无比恐怖的饭桶。 虽然说,刚收了一波钱,东家富裕了不少。 但是修百谷堡要花钱,先前借贷的钱要还,扩大规模我需要钱。 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 况且这两年年头不好,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粮食。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叶家先前囤积的粮食,未必能坚持多久。 “不必担心,我自有成算。” 叶渡淡然一笑,毫不担心。 自己可是有商城的男人,粮食不够了,随便找个空仓库拿钱就能买。 而且清河村,以及周围几个村子,都打了水井,尤其是清河村,自己更是给他们提供了肥料。 这些妇人不知道那些白晶晶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心里很清楚,村正给的都是宝贝。 等到庄稼丰收,自己跟他们购置就是。 即便是最后依然不够,而自己频繁使用商城,又容易引人注意。 自己大可以让那些南方来的豪强,帮忙购买粮食。 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做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让自己发财那么简单。 还要带着乡亲们吃饱饭。 自己赚了那么多钱,不给大家工作机会,难道让铜钱在地窖里生锈吗? 等到酒足饭饱以后,叶渡又从库房里取来了不少铜钱。 崔玉最近赚了不少,也紧着想要表现,也拿铜钱拉来了不少铜钱。 两人叫来叶秀宁,拿出账本,算了算绩效,便将钱一股脑交给了叶秀宁。 叶秀宁看着堆得跟小山似得铜钱,兴奋的不行,对工人们大声喊道,“吃饱喝足了的,来领赏钱啦。” 崔玉提醒道,“不是赏钱,是分红,是大家应得的。” 一边儿第一时间跑过来排队的寡妇们,连连说道,“就是赏钱,就是赏钱,村正仁义,赏我们一口饭吃,我们也配分红?” “就是,能吃饱饭,偶尔领些赏钱就心满意足了,俺们可不敢奢求分红。” “就是,就是,这是叶村正强赏给大家伙的,大家领了钱,谁敢不拼命干活,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崔玉见自己的话白说了,又见大家气势高昂,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观点,便小声道,“这赏钱也有我的一部分,大家也要念我的好啊。” 正抱着一根猪大腿骨头啃的杨元亨连忙拽了拽崔玉道,“崔公子,您要是委屈,就算了吧,这生意,我们杨家还排着队呢。” 崔玉连忙瞪眼,“小孩子挣那么多钱作甚?一边儿吃你的大骨头去。” 这会儿村民们也都吃完饭,正准家,听到发钱立刻嗡一下围上来。 王嘉伊站在叶秀宁旁边,手里捧着一份名单。 念到名单的,可以立刻领钱。 别看叶渡和崔玉大方,但是女工太多了。 大家领到手里,基本上也就三四百文。 甚至没有大家两三天下来,挣得工钱多。 但有句话说的好,人心都是肉长的。 叶渡对大家掏心掏肺,大家自然而然的涌泉相报。 再有就是高收入,必然意味着消费增长。 大家跟着叶渡过上好日子,跟着吃饱穿暖,以后谁再想跟叶渡交手,就要问问他手底下的工人愿不愿意了。 钱发完以后,大家伙都开开心心的回家。 …… 夜色渐浓。 打谷场内,叶渡正在指挥手下的赏金客进行夜战训练。 夜战在这个时代是个非常恐怖的话题。 即便是叶渡身在的边军,也不敢轻易打夜战。 无他,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有夜盲症。 大家一到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楚,一刀下去,很有可能把袍泽砍死。 此外,还有在夜色的掩护下,存在着,容易被伏击,对于容易走散等诸多因素。 但这些问题,在叶渡这里都不是问题。 因为他的赏金客,日常饮食都讲究一个荤素搭配,而且叶渡还在商城买了大量便宜的维生素之类的药物。 要求士兵都要进食。 所以他的手下都没有夜盲症。 这还不算,叶渡还在商城购买了夜视仪,这也就意味着,别人畏惧夜战入虎,而对于叶渡来说,则是轻轻松松。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放着赚钱的事情不做,为何在治安逐渐变好,军队的折冲府战斗力提升的情况下,进一步扩编赏金客。 甚至连李哙都问过好几次。 现如今,谁不知道长史低头,军方跟叶渡合作密切? 有了这些关系傍身,谁敢欺负叶家? 没有危机,为什么要浪费钱粮? 实际上,他们的见识多少有些短浅了。 叶渡的此举,纯属于未雨绸缪,属于自卫。 时下的大乾,跟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王朝都不一样。 世家虽然被打压,但是世家的人口和力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很多地方,人家世家的坞堡,轻轻松松有几万人。 人家轻轻松松可以拉出来一支军队。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自卫的力量能行吗? 这些赏金客的袍泽,平时训练,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按照军官的方向培养。 一旦情况有变,就会以核心的身份,组织一支强悍的武力。 不求消灭谁,起码让对方老老实实跟自己讲道理。 否则真的有人眼红叶家的财富,跟自己来个蛮不讲理,来个突然袭击,军队又临时走不开,自己该怎么办? 训练完士兵之后,叶渡回到书房。 点燃蜡烛,开始写写画画,筹集武力是理所应当的,但如何把握一个度是个问题。 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又要做饭不被猜疑,其实不容易。 “大郎。” 努力中的男人很难感受到时间的变化,一直到了外面王嘉伊敲门。 叶渡放下笔,笑道,“快快进来。” 咯吱! 房门被推开,王嘉伊迈着小碎步,端着羹汤走了进来。 看见叶渡还在忙碌,她心疼道,“你总是跟我和二妹说,要劳逸结合,结果到了自己这里,却那么拼命,我会心疼的。” 说着上前帮忙收拾起来,“以后不要那么拼命。” “你怎么还没休息,不怕长痘痘啊。”叶渡伸了伸懒腰,王嘉伊顺势给他按起后背。 人经常工作,后背难免有些经络不顺畅,被王嘉伊这种懂得些穴位的人一按,舒服的都能叫出声来。 叶渡转身,一把抓住了王嘉伊的纤纤玉手。 王嘉伊紧张的往回抽,嘴里嗔怪道,“这么晚了,大郎不要如此,夜深人静的,让外人听见不好。” 说着就要跑,实在是叶渡的眼神太吓人了,跟饿狼一样。 只是刚抬腿跑出来没有三步,就感觉身体起飞,转起圈来。 接着挣扎了没有两下,人已经被抱在怀里。 “哥哥。” 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叶渡只感觉心里更加火热。 王嘉伊低着头,小声呢喃道,“哥哥,太晚了,你倦了,奴也倦了,不要消耗体力,快快歇歇吧。 …… 叶渡最近微微上扬,吓得王嘉伊心里不住地打鼓。 她用低沉的声音,“这都那么久了,也没个动静,肯定是平时休息不好,好哥哥,你要爱惜身体。” “休息好不好,你不知道?” “我这身体,要不要爱惜,你不知道?” 叶渡笑着,端起桌上的清水一饮而尽。 现在不喝,一会儿就没得喝了。 结果…… “怎么会这样!”叶渡表情略带狰狞。 “我去给你再烧着水吧,刚才吃的那么腻,又吃了不少酒,半夜醒来难免难受。”王嘉伊说着,叫你们起身。 叶渡摇了摇头,“这亲戚来的真不是时候。” …… 第二天。 天还没亮,叶渡便起身训练赏金客。 带着大家伙跑了十来圈,新人们一个个气喘吁吁,唯独叶渡神采奕奕。 连王猛子都不行,这个人双腿不停的颤栗。 “师傅,你太猛了。” 叶渡心中稍有得意,这算什么,昨天王嘉伊烧了些水,想去休息。 自己终究是没放过她,二人交流了很久,最终累的她连话都说不清楚。 可叶渡自己呢,只是稍作休息,第二天依然神采奕奕。 不得不说,这上过战场,经过苦熬,又有内息打磨的身体就是强悍。 这段时间的坚持锻炼,叶渡感觉自己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如果下次再遇到强賊,叶渡分分钟教他做人。 ------------ 第137章 先礼后兵 本的早操式训练结束后,叶渡去了窑地。 因为要烧砖和石灰,这里聚集的男丁相当的多。 叶渡过来的时候,虎子正领着几个人吃饭。 叶渡现在摊子铺的太大,导致赏金客不够用,虎子上任之后,不仅要抓生产,还要防范盗窃。 这种事情没法说,村里人偷东西这种事情相当常见。 就拿烧出来的砖头来说。 先前就发生过,前脚刚铺了路,后脚就有老翁领着一家十几口拿着镐头去偷回家盖房子。 即便是抓了也振振有词,你有本事就送我去大牢? 正好有人管饭吃。 最后没办法,只能联系折冲府,派了专门的小队巡逻。 至于窑地,这里也很难幸免于难,晚上来偷砖头都是轻的,更有甚者连芦苇编成的席子,用来盖砖头的那种,他们都不放过。 这些席子,拿回来,不仅盖房子可以用,铺在床上也很舒服。 虎子刚来就遇到了这种情况,跟偷盗贼周旋了半夜。 看着虎子顶着黑眼圈,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叶渡拿起一个春卷,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吗?” 虎子答道,“还凑合,就是没想到乡亲们里面有那么多坏人,都逼得我想拔刀了。” “适当的教训一两个还是可以的,但更好的方式是雇佣更多人来干活,帮他们致富。” “他们挣了钱,终究是会来买我们的东西的。咱们汉人要脸,但凡有办法,没有人愿意偷。” “我省的。” “干活的工人们状态怎么样?可有不满意的?” “这倒是没有,我昨天夜里跟大家伙聊了不少,大家都很赶紧您呢。” “不过我发现,新人太多了,效率上不去不说,还总是有人受伤。” 叶渡点了点头,对于这种情况,他有一定的心理预期。 大家之前都是种田的,抡锄头在地里抛食儿,连左右都分不清楚,有勇气来做工就不错了。 不能指望他们一开始就干多好。 “慢慢来,咱们发展的越来越快,将来不光是咱们修桥铺路用砖头和石灰,将来肯定也有人跟我们大量购货,你手里攥着的是咱们的金饽饽,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虎子当即就是一顿捶胸顿足,大表忠心。 巡视完窑地之后,叶渡转身对王猛子说道,“今日带几个老人,随我去百谷堡,训练的事情让我叫来的几个折冲府退伍老兵来做。” 王猛子闻言,连忙道,“师傅,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叶渡笑骂道,“蠢货,你若是干的不好,我这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是昨日我看浑水摸鱼的工人太多了,需要管教管教。” 叶渡虽然前些日子赚了不少钱,也愿意把钱拿出来,带领大家致富,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蠢货。 投资是为了回报,是为了在现有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 总有一部分人啊,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存在。 他拿着你的仁慈当天经地义。 这种害群之马,不仅仅自己不努力,还带坏了周围的风气。 叶渡给的福利待遇,相当不错,管吃也可以管住,月钱也给的很足,但他们就以为叶渡好欺负。 干活的时候,不是拉屎就是撒尿。 叶渡如果不干预,估计偌大个百谷堡,能修上半年。 千万不要将沧州的百姓想的太善良,忙的时候种地,闲的时候举村之力干点黑活这很常规。 即便是受叶渡影响比较深的几个村子,私底下做点买卖的事情,叶渡也不是不知道。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欺负到自己头上,叶渡肯定不肯恩让他们那么潇洒。 “师傅,我听您的。”王猛子点了点头。 跟大家一起又简单的吃了顿饭,叶渡便带着王猛子来到百谷堡。 因为注意卫生,所以如厕必须来集体厕所。 叶渡的办法很简单,谁拿着路牌来上厕所,让王老五记录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老五的册子就记录了满满当当百十号人。 王猛子低头一看,霍,好家伙,有约莫五六十人,在一个时辰之内,上了五六趟厕所。 这就相当过分了。 忍不住看向师傅,却见师傅一脸淡淡的笑意。 王猛子心里咯噔一下子,他知道事情麻烦了,以师傅的性子,学生愤怒,表现得越是随意。 “师傅,人家是来干活的,要是干活不行,踢走便是,千万别杀人。” 叶渡挥挥手示意拉屎三次以下的回去,又请来的大夫,检查了一下身体。 王夫人检查了一阵,跟叶渡说明了情况。 值得庆幸,眼前这伙人之中,有大概半数以上属于先前身体太虚弱,骤然之间有了吃饭的机会,便拼命造,导致肠胃有了毛病。 叶渡又让这些身体舒服的,暂时休息半日,至于剩下的二十多号,将近三十人则继续停留在原地。 人都不是傻子,气氛的忽然变化,让剩下的一群工人表情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少人偷偷的咽了咽唾沫。 叶渡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叶渡扭头看了眼王老五说道,“老五,几位兄弟一直身体不舒服,许是咱们的饭菜有问题,去弄点好的饭吃过来。 “遵命。”王老五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便跟着王老五进了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工棚。 饭菜相当不错,已经不是简单的肉食了,鸡鸭鱼肉全都有,甚至还有两盅酒水。 叶渡专门敬了他们酒,放下酒盅说道,“诸位的来历我多少清楚些,不是村里有威望的长辈,就是自己带人来干活的牙人,平日里忙碌的事情多,身体难免有不适,这些大家都理解。” “我叶渡也不是小气的人,今日请大家吃酒,希望大家给个面子,往后有活好好干,别带坏了风气。” “如果说大家觉得我叶渡招待不周,大可以将就这剩下的半天,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我言尽于此。” 说完走出工棚,以免扰了大家的兴致。 王猛子紧随其后,看着师傅步伐沉稳,忍不住说道,“师傅,您这招先礼后兵用的真好,但为何咱们刚收了百谷堡的时候不用?” 叶渡笑着解释道,“先前百谷堡草业初创,很多东西都不健全,月钱也不算高,需要聚拢人气,现在我们不一样了,要人有人,眼前有钱,福利待遇也好,自然不能容忍害群之马的存在。” 一个唤作张瞧的赏金客忍不住说道,“东家,我不这么看,这群贱货就该收拾。” 王猛子瞪眼道,“又不是给他们吃的。” 说着又拱手道,“师傅,现在剩下的人都知道,今日您对这群人的宴请之事了。” 叶渡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便自顾离去了。 这群人酒足饭饱以后,便回到工作场地,也不去厕所了,就混迹在人群之中。 但对于工作依然不上心,该摸鱼继续摸鱼。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早走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 同事下午,采取了更严格的管理措施,每个人干了多少活,都会有专门的工长做记录。 一直到了傍晚,叶渡拿到他们的工作记录,表情瞬间阴冷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三人叫道近前,“我今日正午是如何说的?” 其中一个工人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叶渡的脸色,然后装腔作势道,“东家,我们下午一直在干活,一趟茅厕都没去。” “呵!” 叶渡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 没去茅厕,就干活了么? 这种人是典型的不进棺材,不落泪。 叶渡笑着说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跟其他人一起吃饭吧,完事之后来寻我,期间你们谁觉得自己错了,可以自己来找我聊聊,我叶渡不是小气之人。” 说着叶渡大手一挥。 见状,这些人面色一喜,这不是遇到善人了么? 他们本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们叫过来,是要杀鸡儆猴呢。 看来这个叶渡,也不过如此。 这些人都是偷奸耍滑的混不吝,几个人就连吃饭都凑在一起。 傍晚的饭菜比中午差很多,但也是有米有肉,这群人吃的有滋有味。 期间一人开口小声说道,“吓死人了,还以为要处置咱们呢!” “处置咱们?处置咱们也得有证据,刚才我不是说了么,整个下午,我一次茅厕都没去,他有什么理由?” 另外一人也说道,“对啊,这么多人在干活,有力气大的,有力气小的,有人干活多,有人干活少,他能怎么对付咱们?” “李强说的对,还有一点,咱们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工人之中一呼百应,他敢动我们一下试试。” “可是我看先前那群贼寇,干活都挺积极的,一个能顶十个呢。” “他们活该,谁让他们从过贼!咱们都是良家子,来混个差事而已,他动咱们,明天砸了他们摊子。” 说罢这几人越说越得意,浑然将叶渡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忘到了脑后。 这些人吃完饭,又喝了阵子水,才晃晃悠悠的回去。 只是尚未靠近叶渡,就吓了一跳,因为此时此刻,不仅叶渡在,还有各自村的长辈,亦或是族长。 在这里干活的工人,基本上都要本村或者家族开具的保书。最不济也有牙行的契书作为凭证。 家族亦或是村正保证他们在这里好好干活,作为代价,月钱一分为二,村子或者家族拿很少一部分,工人拿大头。 此时看着自家的村正,或者家里的族长,对着叶渡点头哈腰,这些人都慌了。 叶渡扭头看向他们问道,“吃的如何?” 这些人膝盖一弯,也顾不得周围那么多工友,跪在地上哭丧道,“东家,我们错了。” 叶渡的表情却彻底的冷了下来,“你们可没错,如果错了,刚才岂能不来找我。” “这是你们的契书,这是你们今日的工作记录,你们领了月钱就回去吧,以后不用来了。” 人群之中有个族长喝道,“还在愣着干啥?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丢人现眼的玩意,一日的工作量比妇人还低了七成,你不要脸,老夫还要脸的。” “族长,俺没偷懒!”人群中李强焦急道。 叶家这份工作,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不仅可以补贴村子,家里人也能跟着吃上饱饭。 如果自己丢了工作,以后就完了。 那族长喝道,“你没偷懒,你没偷懒这是什么?” 那族长挥舞着手里的工作记录,骂道,“你领了什么工具,干了多少活,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自己还画了押。” “你再不走,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被你牵连。” 此时此刻,叶渡周围愤怒的喝骂此起彼伏,叶渡默默地看着那些偷奸耍滑的工人不停的给自己磕头。 很多人都磕破了头。 人群之中,刘向忍不住出列,环视一周,见其他工人都怕了,这才开口道,“你们还好意思求饶,东家可是给了你们两次机会,还请你们吃了酒,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此地岂能容下尔等!?” 那群人一见好说话的刘向出列,纷纷又朝他磕头。 刘向心软,走到叶渡近前,说道,“东家,他们犯了错误,我首先有责任,您且先处罚我,至于他们,求您再给一次机会,从轻发落吧。” 一边儿的王猛子咧嘴,忍不住嘲讽道,“你们这群读书人,就会假仁假义,我师傅那么生气,你竟然还出来做好人,替他们求饶。” 叶渡摆手,示意王猛子不要多言,刘向对于百谷堡是有大功的,这个面子要给。 而且他主动跟自己打这个配合,工人会有感恩之心,对他以后的工作会有帮助。 便开口道,“刘向,你干的好坏,我心里有数,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是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但犯了错就要受罚,而且有些人未必适合咱们的队伍,这般,你裁撤十人,剩下的只要经过我的考验,就能留下。” 刘向对叶渡行礼之后,转头看向这群工人,见他们一脸哀求之色,心中虽然不忍,却也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便说道,“诸位,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裁撤谁都会有人不满,你们这三十来人,自己不记名投票,找王老五登记,票数最多的请离开吧。” 不一会儿这三十人,便裁撤了十人。但有趣的是,刚才还如手足兄弟,同舟共济的他们,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起来。 看的王猛子后脊梁骨发凉,凑到叶渡近前,小声道,“师傅,这读书人真狠啊。我刚才得罪了刘向,他不会寻我麻烦吧。” 叶渡呵呵一笑道,“知道人家会找你麻烦,你就少说话。” 一边儿的苏灿,在王猛子耳边低语道,“刘夫子没那么小心眼,今日之举多是出自他的谋划,你师傅只过不是配合罢了。” 王猛子闻言,大怒,“苏大哥,凭什么好人他做,坏人都是师傅做。” 苏灿笑道,“东家不做,谁做?”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人员已经选完,剩下的人虽然脸上,身上都是伤,但一个个昂着头,心里憋着劲儿,之后一定得好好干。 当然,看向周围人面色也不是很好,因为刚才有投他们票的人,有不少留下的。 叶渡微微一笑,“很好,既然你们没被淘汰,证明你们还有救,现在开始考验,去那边儿不借助工具,垒砖。一人十垛。” 一个人垒一砖垛,都要好几个时辰,十砖垛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但此刻,他们却不敢犹豫。 李强张了张嘴,但还没说话,就被族长瞪了一眼,只能乖乖去干。 干就干,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干。 然而下一秒,叶渡却继续说道,“一宿必须干完,干不完就别怪我无情了。” 听到叶渡的森森的语气,众人都是一惊。 而周围的乡亲们,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幸好没跟这群偷奸耍滑的人混在一起,不然就惨了。 同时,所有人看向叶渡的表情也越发的敬畏,让所有人意识到,这个和气的东家,可以给他们一口饭吃,自然也能随时赶他们走。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抓紧干。” 众人王猛子的驱逐下,纷纷投入工作。 叶渡的话里是有bug,让他们码十砖垛,却没说不让人帮忙。 果然干了一会儿,就有族长领着人下场。 刚一开始还好,可是干了一会儿,族长也好,被族长拉来干活的乡亲们也罢。 大家都已经工作了一天了,能不累吗? 大家说话自然而然的不好听,各种训斥,埋怨之语不断。 偷奸耍滑之辈,诸如李强,忍受着精神攻击不说,还有肉体上的痛苦。 他们偷懒习惯了,体能根本跟不上,干了一会儿,就磨破了双手。 甚至有人忍不住,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见到这一幕,给他帮忙的族人纷纷停手,指责不断。 “谁让停的,要是经受不了考验,就现在滚。” ------------ 第138章 心态转变 这道呐喊声是从王猛子嘴里发出来的。 他早就看这群人不满意了,喊话的同时,手里的鞭子甚至直接在空中甩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响,众人都被吓了一个机灵。 再也没有人敢歇着,而是玩了命的感觉。 没过多久,李强就感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腹部不停地抽搐,接着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他绝望之际,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一把刀带着凛冽的风,呼的一声,从他的头顶飞过。 吓得李强直接尿了裤子,哀嚎道,“莫杀俺。” 只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等他壮着胆子抬起头来,却见叶渡手里正拿着一把刀挥砍他不远处的杂草。 一边儿的王猛子白了他一眼,满脸的嫌弃。 叶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手都磨破了,也没有故意刁难他,而是语气淡然道,“还能干吗?”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刀的效果,李强直接跪在地上,磕头道,“俺干不了......饶俺一命吧。” 人群之中,这些偷奸耍滑之辈,真的没有几个能真的干活的。 刚才的一番劳作,已经消耗了他们几乎所有的体力。 如今有人开口,其他人自然而然地跟着附和,“我也不干了。” “是啊,我们是来挣钱的,不是来送命的。” 叶渡冷笑了一声。 “可以啊,今天所有人都可以走,不过你们得问问你们族长、村长乐不乐意。” 随着叶渡的话音落下,李强的族长率先喊道,“你大可以一走了之,你走之后,族人们因为你干不了活,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看来老头子我平日里对你们是太客气了,今日我把话撂在这,李家屯谁敢丢了工作,就家法伺候。” 话音一落,立刻在阴影之中走出几个年轻人,手里拿着水火棍,指着李强喊道,“强哥,得罪了。 咱们村之前联系叶村正给你们找活的时候,签了契书。 谁要是因为不好好干,被辞退,整个村子都会被连累,到时候会不要人,或者少要人。” “今日叶村正给了你们好多次机会了,你们都不知悔改,这才逼着族长亲自至此。今日你就是干也得干,除非从今天起你不姓李了。” 这个时候,在场的众人才意识到叶渡的可怕。 一环扣着一环。 根本就不给他们丝毫反抗的余地。 他们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得罪他。 如今想走都走不了,如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叶渡上前,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道,“想留下来干,就好好干,你们不休息,别人还休息呢。” 此时此刻,没有人敢小觑叶渡的话,因为他们意识到,他们的生死,或许真的就掌握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 “俺干,俺好好干,俺再也不敢偷懒了。” 在多重压力之下,李强等人爆发出了一股强悍的力量。 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卖力地干了起来。 毕竟都是成年人,又跟着蹭吃蹭喝了好几天,真的克服了身体的不适,什么活干不了? 等到这群人真的耐下性子来干活的时候,不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人性便是如此。 很多时候,不是叶渡想要这么坏。 而是人逼着他这么做。 这也是叶秀宁给自己的灵感,大家都没有接受个什么正经的教育,即便是接受了正经的教育又如何? 指望着打工人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拥护自己么? 那根本不可能。 短时间内,自己又不可能给他们洗脑,也无法让他们发自内心的甄别善恶,更无从培养感情。 所以他最大的程度也就是让这群人习惯规矩,对规则产生敬畏,甚至于畏惧自己这个人就够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 只要自己做到足够的赏罚分明。 他们自然会知道谁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人性就是如此,他先前走访过不少地方。 不是没见过读书读傻了的大户人家的公子,觉得老爷子欺压百姓太残忍了。 便在父亲去世之后,做各种善事。 诸如开仓放粮,修桥铺路,减免佃租。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被身边儿那些看似柔弱的百姓,一口一口给无情的蚕食了。 最后公子哥家破人亡,却没有人念他的一点好处。 所以当恶人难,当一个好人,想要保存自身更难。 叶渡虽然上一辈子只是个小保安,但是人情冷暖见识得太多了。 他知道,做好事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时时刻刻手里要攥着一把刀子。 …… 安排好现场之后,叶渡就回去睡觉去了。 这一次,根本没有人监视他们,也不再有美味可口的饭菜。 但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去偷懒。 而是跟发了颠一样的疯狂干活。 一个砖垛,两个砖垛,待到天亮时,每一个被处罚的人,都堆砌了十个以上的砖垛。 翌日,乡亲们来做工时,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些人。 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往日在村里作威作福的这群人,今日竟然被叶东家调教成这个样子。 而那些往日里喜欢偷奸耍滑的家伙们,一个个则如同魔鬼一样看着叶渡,眼神里都是惊惧之色。 叶渡看着他们的劳动成果,满意的点点头,“休息半个时辰!” 刘向在不远处看了这群人一眼,不动声色的带队去布置大家干活。 他发现,这杀鸡儆猴的效果真的相当不错。 其他人今日相当自觉,就没有敢偷奸耍滑的。 只有那些得了命令,终于可以休息的工人,则一个个靠在砖垛边儿上,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这些人,大多数一脸畏惧地看着叶渡,心里悔恨的情绪在不断的弥漫。 早知今日会那么惨,当日为何要选择偷奸耍滑呢? 至于心里怨恨叶渡,他们是完全不敢的。 因为先不说叶渡已经摆平了他们的组长,谁敢整出点事情来,分分钟就被开除族谱。 单说叶渡,以及叶渡手下的赏金客,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让他们升不起任何的抵抗情绪。 短短的一个时辰,大家伙的心里经过了无数次复杂的变动,最后在疲惫之中睡了过去。 可大家伙刚刚进入梦乡,耳边就有声音响起,“起来了,让你们休息,谁让你们睡觉的?” 闻言,一群人立刻起身,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生怕慢了一拍,就被无情的淘汰。 “对于你们初步的考验已经过了,但是想要留下并非那么容易,接下来的考验只会更残忍,更残酷,你们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毕竟你们都一宿没睡觉了,而且你们也不是什么喜欢干活的人,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叶渡的话音落下,看向周围众人,发现他们一个个咬牙坚持着,却没有一个人升起离开之心。 叶渡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路是你们选的,可别后悔。” 说着一指不远处的石碓说道,“那边儿的石头需要打磨,所有人领一副工具,去给我打磨石头,到日落为止。” 众人纷纷上前,排着队领了锤子和凿子,老老实实的在大师傅的指挥下,打磨石头。 百谷堡未来会采取水泥和红砖为构架,但是很多核心位置,还是要用到石头的。 而这个季节,打磨石头无疑是最残忍的工作。 太阳的暴晒,漫天飞舞的石屑和粉尘,都会让人很不舒服。 而眼前这群人,因为昨夜搬了一宿的砖头,有一个算一个,手心早就磨破了。 此时此刻,再去敲打石头,锤子和凿子都磨得手心生疼,甚至让水泡和伤痕进一步恶化,一个个疼得呲牙咧嘴,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叶渡安排好工作之后,就去荫凉休息区了。 今日他有很多客户要见,没有那么多心思跟他们掰扯。 王猛子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们,看着炎炎的烈日,看着这群人不一会儿的功夫衣服就湿透了,却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而是正色道,“让你们干到日落,不是说天黑就完事了,而是要求你们干出活来,这一片石头都要打磨好,不然此地依然没有尔等的容身之地。” “遵命!” 这群人可不敢质疑王猛子。 而且也不敢有气无力的回应。 一个个咬着牙,憋足了劲儿跟着呼喊。 叮叮当当。 很快场地上,便响起了绵延不绝的打磨声。 这群人的存在,完美的震慑了那些中间派,大家都拼劲力气干活,生怕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高科技工具,叶渡也不可能给他们搞电动打磨机之类的工具,就纯粹让他们用锤子和凿子一下一下来。 起初这群人干着还算是不错,顶多就是手疼,肩膀疼,肚子饿,脑袋晕晕沉沉。 但是干了没有多久,就开始感觉鼻子被什么堵住,喘不上气来。 接着,便是烈日照射治下,脑瓜子嗡嗡作响,强烈的呕吐感不断地袭来。 经过一夜的劳作,再被太阳那么一晒,再加上频繁的体力支出,很多人直接中暑了。 其中一人趁着叶渡不注意,偷偷的示意看了一眼族长,族长也心疼,给打来一壶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总算是好了一些。 时间很快,便到了正午。 王嘉伊和叶秀宁坐着马车,缓缓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 这群人都以为自己是戴罪之身,根本没有混到饭吃的机会。 结果叶渡走过来说道,“去几个人帮忙,别在这磨蹭了。” 大家瞬间觉得惊喜过往,也不觉得累了,也不觉得恶心了,都发了疯一样跑过去帮忙。 王嘉伊和叶秀宁两个妹子都诧异的看着这群口吐白沫,满眼红血丝的家伙,一个个连话都说不利索,但是干活这个带劲儿。 馋的叶秀宁都不行了,一脸羡慕的说道,“嫂嫂,你看看大哥手底下这群人,都太好了,都累成这样了,还抢着干活呢。” 王嘉伊笑着说道,“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不容易有活肯定抢着干。” 说着,还对这些帮忙的人说道,“不白让你们勤快,你们先吃,今天六龙梁送来了不少鸭子,给你们每人两个大鸭腿。” 这群汉子都要馋哭了。 看着眼前油滋滋的大鸭腿,感觉肚子跟有剪刀戳自己一样。 但是被叶渡一通教训的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老实了。 虽然感觉眼前这个心善的美娇娘,但是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低着头就准备离开。 这下子叶秀宁更馋得慌了,拉着王嘉伊的衣袖说道,“大嫂,咱们手底下要都是这样的工人,咱们家岂不发了?” “光干活,还不用吃饭,这种工人,大哥是在哪里找的。” 王嘉伊看着平日里管理女工头头是道,今日看着一群男工,却傻里傻气地,不由得笑道,“你真当你哥是心地善良的活菩萨,手底下一群善男信女,他一声招呼大家都拼了命地干活?” 叶秀宁皱眉道,“不是么?我大哥当初不忍心教育那群女工,都被欺负成啥样了?要不是我出手,咱们家的作坊能有今天的规模?” 王嘉伊笑道,“傻妹妹,你也太小瞧你哥了,他这是好男不跟女斗,要是个纯粹的好人,咱们家的作坊可不会有今天的规模。你且看吧,这群人一准儿是让你大哥教训了。” 话音刚落,叶渡就从不远处溜达过来。 一群工人远远的看见叶渡,就跟小耗子看见大野猫似的,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就连有心理准备的王嘉伊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叶渡皱了皱眉说道,“让你们吃就吃,跑什么跑。” “哎哎哎。”这群人又立刻麻利的排队,一人领着一碗大米饭,蹲在一边儿吃去了。 王嘉伊笑着说道,“先别急着去吃饭,那么热的天,看你们出的汗就知道你们干的活不少,一人领一碗绿豆粥解暑。”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叶渡。 叶渡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让你们喝酒喝。” 一群工人麻溜的跑过去,一人打了一大碗绿豆粥,口中千恩万谢,然后蹲在地上吸溜吸溜起来。 此时此刻,如果叶渡是地狱来的魔鬼,那么王嘉伊就一定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了。 等到他们真的吃起饭菜时,不少人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哭了起来。 活了那么大一把年纪,吃了那么多年的饭,比这个好吃的饭也不是没吃过。 但今日叶家的饭,尤其的香甜。 尤其是叶家主母,那甜甜的笑容,就像是印在了大家的心坎里,让人吃一口米粥,就像是吃了一大口蜜一样甜。 别看王猛子和叶渡对他们苛刻,吃的饭菜却跟大家伙一样。 而且一并蹲在大树的阴凉下吃。 这个时候,大家伙发现,除了叶渡之外,很多他身边儿的大人物,也是盯着烈日,在工作。 这个叫做王猛子的汉子,甚至浑身都湿透了,衣服都开始泛白,但是却没有一句怨言。 哪里需要他,他就出现在哪里。 对比之下,大家伙就不觉得有那么疲惫了。 等到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又休息了半刻钟,叶渡又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去继续干活。” 众人不敢耽搁,纷纷起身,朝着大石头走去。 不知道为何,大家忽然觉得这个凶巴巴的东家,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 尤其是李强,脑子里都是那鸭腿的味道,如果能否天天这么吃就好了。 …… 整整一日的时间,他们都在敲打石头。 看起来是个相对比较简单的活,就是用锤子敲敲打打,将石头敲打平整。 可是真的干起来,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越往后,心口越打鼓。 手心磨烂了不说,双臂,后腰也酸痛的厉害。 到了最后,李强感觉自己手里的锤子仿佛又千斤重,每一次挥舞,都要了他的命一般。 “李强,知道错了么?”村长走了过来。 李强艰难起身,“村长,俺知道错了,俺再也不敢了。” “行了,不要起来了,知错就改,今日也是让你长个教训,大家伙来帮你。” 就在这时,村长又领着其他的乡亲们过来帮忙了。 这一次,大家没有怨言,没有抱怨,因为李强是踏踏实实地干了一天。 “谢谢大家了。”李强往日里那么遭人嫌弃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何,忍不住向大家拱手致谢。 见到这一幕,叶渡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 第139章 人间正道 一日一夜。 这些往日里习惯于偷奸耍滑的汉子,总算是通过了考验。 三三两两的回去。 其中一个唤作赵威的汉子,忍不住对低头不语的李强问道,“强哥儿,咱们通过了考验,也没给村子丢人,再辞职也没什么了,你还要继续干下去吗?” 李强毫不犹豫,“俺当然要去。” 想起今日那迷人的娘子,那吃到肚子里就甜腻的粥,以及乡亲们的笑脸,让他感觉内心复杂,有一种继续干下去的冲动。 “我却是不想去了,想我赵威,在村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汉子,那些蠢材哪个我不得喊一声赵爷,如今却要因为三两文铜钱,受这般羞辱,真是憋气。” 赵威说着,还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看,眼角的怨恨和畏惧之色,不言而喻。 闻言,身边儿另外一个混迹在队伍之中的泼皮,忍不住惊呼道,“你可考虑清楚。今日叶东家,略施小计,便将我等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不去,他若是当你是个屁放了也就罢了,若是有意怪罪,你又当如何应对?” 当个屁放了? 李强暗自摇头。 他觉得叶渡所图甚大,其实关于他们这群人,他大可以直接驱赶走。 但却耐着性子调教,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出路。 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改过自新,自然也不会为难那些其他的打工之人。 所以他也觉得,赵威想要辞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即便是侥幸辞职,但若是不干点正事儿的话,十有八九也得掉脑袋。 君不见,那梁山贼先前多么畜生,如今不也老老实实在叶东家手底下干活吗? 可见叶东家做生意,考虑的跟他们这群老百姓不一样。 人家不仅自己要赚钱那么简单,还需要地方上的稳定。 当然,也切切实实给普通百姓带来了实惠。 “他能奈我何?大不了我上山投贼。” “他叶渡不是很有本事么?有能耐上来杀我。” 此话一出,李强和另外一个泼皮神色一怔。 他们本来就是泼皮,人嫌狗厌的存在,之前也想过投贼。 毕竟山贼,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女人,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对他们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但现实太残忍了,不论是叶家的赏金客,还是折冲府的兵马,甚至于当地的民团,对当地的土匪不知道清剿了多少次。 很多昔日他们崇拜的大人物,脑袋都成夜壶了。 这种情况下去投贼,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李强属于思想转变比较快的,跟宗族牵扯也比较深。 他虽然先前不爱干活,但是不代表他真的愿意走邪路。 他浑家也在叶家的作坊里干活,晚上还会带些零碎活回去。 这还不算,他们拿辛苦挣来的工钱,换了几亩地。 前些日子叶家还打了水井,每天早起一阵子,还能挑水把地浇了。 虽然现在住的地方破破烂烂,但他现在的工钱还算是可以。 估计三五个月,就能盖一套房子。 今日虽然被叶东家变着法的折磨。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是自己先做的不对,人家也给足了面子和机会。 是自己没把握住。 而且,叶家的饭菜是真香啊。 尤其是今天的鸭腿饭,他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 大不了以后好好干,没准儿还能混个管事什么的。 那王猛子先前也不是村子里出名的泼皮么? 仗着他爹作威作福,现在人五人六的还真像是个人物呢。 见身边儿二位昔日玩得不错的兄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赵威很是不爽的说道,“你们这两个蠢货,看不出来姓叶的,要把我们当狗一样豢养吗?” “他这是训练你们的奴性。” “每日有工钱,吃得也不错,可久而久之,你们就成了他的狗了。” 李强忍不住问道,“你当真要走么?山上的日子可不好过。” 赵威忿忿道,“自然是要走的,我赵威一声不弱于人,让我混口饭吃可以,想让我踏踏实实的当狗,门都没有。大不了我去投芦苇荡的当家的,去欺负那些个渔民。” “千万不要犯傻。那家伙前些日子让朝廷打怕了,连名号都改了。他还能再折腾几天都不知道。”另外一人吓了一跳道。 “倒了一个当家的,还有另外一个,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说完之后,赵威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郁闷的二人。 尤其是李强,他恨不得上去踹赵威两脚,你不干就不干呗,骂老子是狗作甚。 赵威原本是赵家裕的村民,后来因为跟赵家裕的乡亲们总是打架,搬到了镇郊。 起初家里有些基础,还起了个土坯房,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羡慕。 可赵威这人不善经营,又挣不到钱,没几年土坯房就坍塌了。 房梁直接斜楞楞的搭在地上。 赵威跟浑家将就着在横梁底下打了个窝棚。 属于顶级危房。 可即便是如此,因为叶家的横空出世,他们的日子也比先前过得舒服了许多。 起码一日三餐有了着落。 当回到家中的时候,浑家正一块一块的清理土坯砖,家里的几个娃娃也跟着帮忙,嘿呦嘿呦的卖力干着。 见赵威回来,那浑家连忙踹了娃娃屁股一脚,“快去给你爹拿饭去,一点眼力都没有。” 娃娃打着滚往锅里跑,嘴里还喊着,“娘放心吧,俺吃饱了,绝不偷吃。” 赵威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刚才我吃了。” 赵威拿起剩下的米粥,喂给家里的汉子。 那浑家很是好奇道,“真的么当家的,叶东家这么好,每天都管饭?” “嗯。” “我闻闻。”说着掰开了赵威的嘴巴,一闻感觉脑瓜子都晕晕的。 “竟然是鸭子!你们还吃鸭子啊!”那浑家馋得不行。 “是。” 尽管心里怒气值爆表,但是赵威却不得不承认,叶家的福利待遇是真好。 即便是他们这种犯了错的人,该有的好处也都有。 “真好啊,上次吃鸭子,还是从王财主家的狗盆里抢的,我记得当时他们家的狗把你裤子都咬破了呢。” 二人自从有了孩子,多年都没亲嘴了。 这一次,赵威的浑家竟然忍不住亲了上来。 舔着赵威嘴唇上残余的油渍,羡慕地说道,“当家的,如今你可真长本事了,竟然被叶家的作坊选中了去做工,每日的铜钱分到手里,我都存了好几斗米了呢。” “这几天我带着娃娃去了趟牙行,问了问价格,那边儿的工价不算贵,等到了冬天,咱们也能先修理出一间房子来。” “我还听说,那麻衣不算贵,将来还要推出更便宜,还能保暖的纸衣。” “你在外面多吃点苦,将来冬天,孩子们就有衣服穿,有饭吃,有房子住了。” “你要是能升个管事啥的,估摸着明年咱们家就有钱买地,送孩子去学堂读书。” “当家的,你不知道,咱们家孩子看着人家财主家的孩子去读书,馋得眼珠子都不转了呢。” 听着自己家的女人,跟自己说着家长里短,硬生生的将赵威想要辞职的话给憋了回去。 这就是打工人的悲哀。 想辞职,却有那么多的牵挂。 看着自家男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手也磨破了,妇人说道,“怎滴,是活太累了吗?” “……” 看着担忧的婆姨,麻利地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给自己包扎,又看了看家里乖巧的崽子,赵威麻了。 当初我为什么要管不住裤裆成亲呢? 他忍不住摸了摸妇人的头发,“没事,为了你跟孩子,吃再多的苦我也愿意。” 这话一说出来,赵威一个大老爷们差点哭了。 自己一个响当当的汉子,怎么就忽然不为自己活了呢。 太憋屈了。 妇人知道叶家管得严,也知道自家男人的性格。 这出去干活,估计没少受气。 便帮他少了水,在一边儿说道,“在外面受了气,你不是还有婆姨么?今晚上,俺好好伺候你,今天在叶家麻衣铺子,我花了五文钱,买了个特殊的衣裳,穿着很那啥呢。” 赵威本来很是麻木,但将妇人将外套脱去,露出了叶家特制的36号胸围子,瞬间不淡定了。 当下起身,将几个小崽子踹到一边儿,告诉他们不找他们,不许回家。 不一会儿房顶又开始掉土。 妇人哀求道,“当家的,你慢点,房顶再塌就不能住人了。” …… 翌日。 李强起得很早。 既然决定好好干,就改过自新,提前去,分到的工具也是好的。 结果人还没到场地,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站在树下。 合着自己来得最晚。 那些平日里偷奸耍滑的汉子,一个比一个来得早。 尤其是赵威,竟然似乎来得最早,此时正在那边儿围着个老人,问询一些工作经验。 李强一副见鬼了的样子,上前拽住赵威往外走,赵威还一脸的不乐意,“你干甚?没看我正在学习?” 李强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说,你不干了,要辞职么?” 李强一脸尴尬,却继续说道,“这不能怪我,你嫂子昨天跪在地上,对我百般哀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我继续干。” “你说我一个大男人,能说不行么?” “嫂子倒是个明事理的。”李强怪异的笑了笑,转身也去找了个老人问起工作经验。 没过多久,大多数工人都到了。 叶渡照例巡视。 见今日工人的精气神都不错,便吩咐道,“刘向,安排工作。” 见叶渡并没有多看自己,李强这些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日没有再折腾大家伙了。 但是李强等人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有什么沉的活,累的活,都抢着干。 自己对这些人先礼后兵,他们难免对自己心生怨气。 但是叶渡却觉得无所谓。 因为他是实打实地把他们当人看。 这是再给他们机会。 可能现在他们恨不得趁着自己不注意,直接刀了自己。 但是用不了半年的时间,家里的老婆孩子,日子越过越好。 他们就知道谁才是真的善人了。 别管是什么铁,经过锤炼,都有成为钢材的可能性。 这群偷奸耍滑的汉子,其实相比于普通百姓,心思更加灵活,因为不专心从事生产,外面的事情见得也多一些。 最主要的是,他们对于普通的员工有一定威慑性。 所以如果他们能够改过自新,那么叶渡是有可能培养他们的。 他们知道如何偷奸耍滑,知道如何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偷懒。 一旦他们走上比较高的位置,他们自然而然的知道如何对付新人。 当然,这里不是鼓励人去做泼皮,去混。 因为每个时代,机遇有限。 十个他们这个样子的,有九十九个死于非命,或许有一个遇到机会,成为大人物。 而做老实人,踏踏实实种地,老老实实干活、读书,十个人之中,或许有三五个死于非命,其他人要么平安一生,没什么变化,要么因缘际会,积累了一定的财富,逐渐将日子越过越好。 这才是人间正道。 ------------ 第140章 发兵百谷堡 白洋淀,鸳鸯岛。 大一片空地被收拾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骑着驴,拿着毬杖打驴球。 大乾于战火之中建立,尚武之风颇为浓郁。 军队和贵族,喜欢打马球,而老百姓则有样学样,没条件的光着脚踢蹴鞠,有条件的则整来驴子,踢驴球。 别看这鸳鸯岛被一群水贼盘踞,但是玩的还颇为专业。 首先说马球,用的球乃是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稀罕货。 球的形状大小如拳,用质轻而又坚韧的木材制成,中间镂空,外面涂上各种颜色,有点还加上雕饰。 毬杖长数尺,端如偃月,形状有点像冰球杆,杖身往往雕上精美纹彩。 大当家骑着一匹健壮的驴子,在空地上纵横驰骋,耳边不时传来手下喝彩的声音。 而赛场下,司马先生正跟着几个没有上场的寨子的高层一起聚精会神的看着。 时不时的还扭头对其他人说两句,“大当家的神威!” 就在这时,一个喽啰兵弃船登岸,一路狂奔,到了场地外,便单膝跪地,喝道,“报!” 激烈的球场瞬间冷清下来,大当家的翻身从宝驴上下来,皱着眉头说道,“若是无大事,小心你的狗头。” 那喽啰兵说道,“大当家的,清河村叶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村里只有叶渡一个成年男丁,剩下的都是妇人和寡妇。” 闻言,那大当家的一愣,嘿嘿怪笑道,“这姓叶的够狂啊,竟然敢只跟一群女人住在一起,派些兄弟去摘了他的脑袋,女人都抢回来,我挑一半,剩下的给兄弟们分了。” “大当家的,叶渡平日里不怎么在清河村居住,而是在一座坞堡,唤作百谷堡。” “百谷堡?”八臂黑龙一愣,皱眉道,“细细说来。” 那喽啰兵不敢耽搁,将自己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我们乔装打扮,去应聘工作,全都失败了。但是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这叶家如今特别有钱,跟疯了一样各地招收工人,只要身份干净,踏实肯干就收。” “福利待遇我们也打听了,管三顿饭不说,每日还给大把的铜钱。” 车珠子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蠢货?管口饭吃便是天恩了,他竟然还给钱!” 八臂黑龙也觉得匪夷所思。 这天下穷得一口饭都吃不上的穷人遍地都是,还管三顿饭,自己一日只管一顿饭,他们就嗷嗷干活。 这姓叶的,是不是有钱烧得慌? 唯独司马先生一脸的讶然之色,抚摸着胡须沉吟不语。 八臂黑龙很是疑惑,便忍不住问道,“先生,您是不是在琢磨词,来形容叶渡的愚蠢?” 司马先生却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收拢民心,大兴建设,日进斗金,此乃世家大族崛起之姿啊。” “大当家的,咱们是没这条件,若是有这条件,我也建议您这么做的。” 司马先生,终究曾经是个有上进心的读书人,看东西比大当家的这群糙人长远一些。 八臂黑龙皱眉道,“先生说的什么胡话?一个小打小闹的乡野村夫罢了,也配成为世家大族?” 在这世道混久了,迟到了足够多的苦头,八臂黑龙知道,能够称之为世家的家族,到底有多恐怖。 一个小小的清河村,在他看来,顶多是一只肥美的野鸡罢了,如何比得上凤凰一般的世家。 “大哥,既然他叶渡操持着百谷堡,咱们为何不直接打上去,破了堡垒,顺道抢劫一番?叶家不管怎么说,这生意很是红火,又那么舍得花钱,肯定积攒了不少钱财。” 车珠子的话,让八臂黑龙一直嘿嘿直笑,因为他的心里确实有那么个想法。 于是,他立刻吩咐道,“车珠子。” “在。” “领五百兄弟,现在出发,明夜偷袭百谷堡。” “听令。” 车珠子一脸的得意与兴奋,大声咆哮道。 百谷堡虽然是个昔日的坞堡,但是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做水贼那么久,冲上陆地去砸窑,去抢劫那些依托于废弃堡垒的百姓,又不是头一次了。 这在车珠子看来,比对付地方上的一些豪强都容易。 毕竟豪强还有强弓硬弩,甚至有些还有投石车和铠甲,但这些依托于废弃堡垒经营的存在,往往只要他们带队杀上去。 晃一晃手里的武器,就能把他们吓得嗷嗷怪叫。 到时候不仅有大把的钱财可以拿,就连裤裆里的大宝贝都能爽一爽了。 当初放弃好生生的日子不过,投了大当家,甚至连老爹都亲自杀了,为了什么? 不就是要做潇洒快活的好汉么? …… 百谷堡周围的空地,大面积的清理出来,而城墙也被快速的修复着。 叶渡手里拿着图纸,对着自己所能控制的区域,进行着详细的规划。 自古以来,能够经营坞堡的家族,无一不是有着一群雄心壮志且才华横溢之辈的苦心经营。 就拿自己手下这几乎废弃的百谷堡来说。 它最初应该只是有相当一部分百姓居住在堡垒的高地区域,由于人口规模的扩张,逐渐兴建起来的。 而且这个堡垒的最初经营者,真的是才华横溢到了极点。 首先堡垒的修建,是逐步扩建的,建筑密度极大,土地利用率很高。 此外,坞堡的防火体系和排水体系也相当的完善,本身就有鼓楼、谯楼(望火楼)、储水台,街道两边儿挖土成明沟,堡垒周边儿还连接有护城河。 这也就是这几年干旱,周围的水系逐渐干涸,若是修缮得当,此地的水运也有可能长筒起来。 而坞堡的内城和城外的地面,街道宽而直,虽然历经岁月的变迁,依然有很长一部分可以使用,只需要简单的修缮即可。 此外便是城内外的商业场所,有很明显的东西二市的痕迹,不论是坞堡内的百姓生活,还是外来商业贸易,都非常方便。 而眼下叶渡要做的便是,再次基础上,进一步修缮排水和供水系统,防火系统。 对于城市的街道、借助,采取方格网道路系统,让坞堡内的大型建筑建筑与道路的中轴线重合,同时配备密集的多条小型线路,让道路的疏散运输功能达到最大化。 此外还有城市的生产布局,城外的农田规划,都要进行合理的布局。 外面的土地平整的速度非常快,同时也栽种了大量的树苗。 这是叶渡有意为之。 叶渡发现,尽管自己身处的时代,是相当早的,但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土地荒漠化,很多山已经光秃秃的,连根树苗都没有。 而田野里,这种情况更加恐怖。 一根树叶没有。 不刮风还好,一刮风就是风沙遍地,极其恐怖。 时间很快,一转眼就是夕阳西下。 叶渡领着赏金客回了清河村。 晚饭依然极其丰盛,今天部分赏金客被他派到外面去扫荡,看看能不能抓几个落单的山贼。 山贼没抓到,反而抓了一口不算肥硕的野猪。 叶渡直接命人分了,炖了肉汤。 一大锅肉汤,加了味精和料酒,又撒了葱花和白菜。 等到熟了之后,又撒了些香油,闻着就相当有食欲。 大家伙眼睛放光的看着眼前的饭食。 一个个都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选择。 而叶渡则望着远方的落日,希望这种平静而忙碌的生活在持久一些,因为这真的很舒服。 ------------ 第141章 百谷堡被攻 夜色如墨,星光闪烁。 五百人沿着坑坑洼洼的田间小道,穿梭在荒草和农田之间,朝着百谷堡不断进发。 叶家的生意兴盛,带动了各地的商旅频频来叶家贸易,并成功召开了纺织大会。杨长史在大会上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见解之后,并没有就此罢手,当成了放空炮。而是实打实地修缮了一番道路。 至于有没有中饱私囊暂不必说,但是实打实的做了实事。 虽然不跟叶渡一般,将毗邻叶家的道路全都修成了红砖路,但是不论大路、小路都铺平,将路上的荒草收割了一番,这让这群水贼反而日子舒坦了不少。 当然说实话,心也有点慌乱,因为他们发现,这沿途的商旅朝着叶家的方向行进的,似乎不分昼夜,一直存在。 而且这些商旅,看着就吓人。 很多商旅那真的是披坚执锐,铠甲和长矛都有不说,还有强弓硬弩。 知道的是他们来做生意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生了叛乱。 又躲避了一波浩浩荡荡的夜间行进的世家商旅队伍之后,车珠子从一片麦地里起身,口吐唾沫,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娘的,叶家是真的阔气了,连这等世家商队都上赶着去跟他做生意。” 队伍之中有喽啰兵骂道,“哥哥,我觉得世家也都是蠢货,有这队伍,还做什么买卖,直接把大旗一扯,造反做皇帝,做天底下一等一的白手买卖岂不更爽?” 车珠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所以说,世家也都是蠢的,我要是有他们那实力,第一个推着哥哥做皇帝,我做皇帝,大家伙都当皇帝,娘们天天弄,美酒天天喝着,多舒服?” “还是哥哥你仁义,俺不做皇帝,俺做个带把的太监就行,你们哪个不愿意玩的娘们,到时候给俺。” “你他娘的,一个大老爷们,为啥就喜欢弄二手货?” “哥哥,俺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二手货带劲儿,早些年城里的大夫说俺有病哩,俺一怒之下,就弄死了他,祸害了他婆姨,可他一死,他婆姨就索然无味,也真的是奇怪了。” 几个人正说着,负责侦察的斥候回来了,双方一阵虫鸣鸟叫,对了暗号,双方才接触上。 车珠子低声骂道,“磨磨叽叽,让老子被蚊虫叮咬了一通,速速说来,叶渡可在百谷堡?” “哥哥莫恼,附近来往的人手太多了些,俺们不得不谨慎。” “速速说正事。” “叶渡已经不在百谷堡,但是根据俺们观察,叶渡会不定期夜间来百谷堡巡视。” 那车珠子点了点头,刚想示意那细作接着说下去,就见那细作身上背着厚厚的一摞东西,气喘吁吁地有些喘。 当下皱眉道,“混账玩意,出来做买卖,敢干私活,不要命了吗?” 那斥候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说道,“冤枉啊哥哥,我们都是跟着您做事多年的老人了,岂敢干私活?” 车珠子指着他后背道,“那你后背上是什么?看你气喘吁吁,难道不是顺手牵羊来的金银财货?” 那斥候闻言,连忙解下身上的包裹,说道,“可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百谷堡外围开了个养猪坊,每天喂一种奇怪的饭食,俺们尝着还不错,就偷了一些当饭吃,别说不光挺香,吃着还挺抗饿。” 说着,就捧着猪饲料上前,这不靠近还不好,这一靠近就一股强烈的天蓬的骚臭味扑面而来。 气的车珠子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离老子远点,咱们鸳鸯岛的汉子,竟然躲在猪圈里,吃猪食,自己吃也就算了,你还带回来,你丢不丢人?” 那斥候低着头,连连道,“哥哥息怒,哥哥息怒,实在是小的太饿了,饿怕了。但是这猪食真的美味。” 说着还忍不住掏了一把递了过去。 叶渡的猪饲料可是好东西,用的乃是商城买来的鲲鹏饲料,用的都是上等的玉米、豆粕、鱼粉,荤素搭配,高营养,高蛋白,能不好吃么?(ps:不建议人吃。) 结果那车珠子,见手下的心腹小弟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拿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一摆手对左近道,“都过来尝尝。” 众人围着麻袋,就开始朵颐了起来。 要知道,他们在鸳鸯岛,生产资料极其稀缺,能吃上什么好东西。即便是用来打仗的喽啰兵,也顶多一天能吃上两顿六分饱的饭。 叶渡这里平平无奇的猪饲料,对他们来说,都是绝对的上等美味。 结果一群人,还没去打仗,现在荒野里,吃了一顿猪饲料。 众人一边吃,一边儿眼珠子放光,车珠子更是兴奋地笑着对众人说道,“这个姓叶的,真的该死,那么好的东西,竟然用来喂猪。” “一会儿破了寨子,这种美味的猪饲料,一定要全都抢过来,给大当家的带回去也尝尝。” 当下有心腹小弟说道,“哥哥,我觉得连猪饲料都那么好吃,那堡垒里肯定有更好吃的美味。” “俺觉得也是。” 车珠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格局小了,连连点头,“一会儿破了堡垒,大家伙敞开了肚皮吃,好东西敞开了拿,回头我跟哥哥说一声,想来这堡垒富裕的要命,大哥也不在乎这点。” 众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出来砸窑破寨子,于他们而言,本来就是好事儿。 钱、米、娘们,唾手可得。 可这么富裕的坞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众人吃饱之后,又喝了些水,便开始行进。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抵达了百谷堡。 车珠子一摆手,众人止住了脚步。 虽然带了五百人,但是说实话,这五百人可不是都用来打仗的。 能够在官府的打击下,生存至今,且规模越来越大,这鸳鸯岛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一点从他们一路穿行,连折冲府和叶渡的探子,都没有发现的踪迹,就可以知晓。 车珠子在抵达了百谷堡下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盲目冲锋。 而是在观察了一阵之后,将队伍一分为四,其中三路人,去地里收割野草,扎成草团子。 最后一拨人,人数众多,且一个个看起来稍微壮实一些,则坐在原地休息,这些人大概有二百人左右,乃是此行行动的中坚力量。 车珠子抽出了插在土里的环手刀,环视左右。 开口说道,“都不是第一次出来做买卖了,规矩都懂,破了寨子,里面的财货,随意你们取,但谁要是敢贪生怕死,可莫怪我不客气。” “明白!”众人齐声低喝道。 车珠子缓缓点头,然后从地上画了百谷堡周围的形势图,然后说道,“这里,这里,这里,刚才咱们都观察了,堆积了不少薪柴,你们三小队负责引燃此地。” “这里是猪圈,里面养了不少猪,别舍不得,把猪圈打开,引发混乱。” “这里,有不少流民,似乎是来这里乞讨的,亦或是留宿的工人,你们冲进去之后,不要杀人,而是追着他们到处跑,制造骚乱。” 说着将目光看向最后一拨人说道,“最后一队,跟我杀入堡垒。” 说着,看向最后一群身材低矮的瘦猴一般的人物道,“为了防止城门落锁或者有千斤石,你们从这个城角,用抓钩爬上去,进城之后,什么都不要干,见到能着的东西,就给我点了。” “明白。” 手下们纷纷点头。 “行动!”车珠子话音落下,手下的喽啰兵趁着夜色快速行动。 有放火的,有赶猪的,有爬墙的,顷刻间已经静谧下来的百谷堡,瞬间炸裂开来。 见准备工作做得不错,车珠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干得好,兄弟们随我杀。” “砸窑喽!” 喽啰兵齐声呐喊。 而此时此刻,第一时间感受到震撼的是百谷堡周围的工人。 因为距离太远,而城中的宿舍有限,很多人就近住在了城外的凉棚里,等到完工再做打算。 而只要给叶家干活,福利待遇都算不错,哪怕是住在凉棚里,也给一种神奇的香,点燃了之后,不仅不给艾草一样呛人,还能驱逐蚊虫。 大家睡得都挺舒服的,结果忽然天旋地转,外面呐喊声不断。 “砸窑啦!!!” “杀啊!!” 这群打工人吓得魂儿都飞了。 “有贼人!” “好端端的怎么有贼人,叶东家不是安排人看守了吗?” “快快快,往坞堡里跑,看门的是我二叔,进了城就能活命。” 和车珠子预想之中的完全一致。 他们这骤然的行动,就如同闪电雷霆一般,这些凡夫俗子压根就升不起抵抗的心思,他们只需要追着这些工人,就能直接杀入百谷堡。 而这些工人,就别提多惨了。 很多人贪凉,连中衣都没穿,猝然间听说有贼人,光着屁股就往百谷堡的方向跑。 关键是啥,光着屁股跑的不光是老爷们,连妇人们都不少。 这些妇人捂着胸口,哭嚎着就跑。 一群山贼咧嘴哈哈大笑,“哎呦呦,这群蠢妇竟然不捂脸。” 而负责制造骚乱的山贼,也相当专业,刹那间不光百谷堡周围着了火,附近的临时村落,也有起了火的。 百谷堡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城墙之上的壮丁一个个吓破了胆子。 因为他们登高所见,到处都是浓烟,到处是都是大火,到处都是乱窜的工人和牲口。 似乎城下有千军万马一般,吓得刘向对着苏灿不停道,“苏村正,要完了,一会儿贼人进了城,你先捅死我,我乃是清白读书人,不能受他们羞辱。” 苏灿其实也有些慌乱,但叶渡既然将大局交给他,他就必须顶住。 哪怕见到这种大场面,双腿抖得厉害。 …… “师傅,大事不好,百谷堡方向起了大火,怕是有贼人!” 叶家厢房,叶渡正在呼呼大睡,怀里还搂着王嘉伊,正做着美梦。 听见动静,陡然间起身,安抚好王嘉伊,一抬手将挂在墙上的喷子拽了下来。 穿戴好衣物,推门而出,面色镇定问道,“大妹呢?” “大哥,大哥。”叶秀娥穿着中衣急匆匆的出来。 “什么情况?”叶渡尽量保持冷静道。 叶秀宁的脸色有些发白,磕磕绊绊道,“刚才三言两语没说清楚,那边儿说杀声震天,起码有上万人!” 原来叶渡担心两边儿出情况不能同步,花了重金买了步话机。 这步话机可以保持三十里左右的通讯,那头有两个专门经过培训的清河村寡妇看守,一旦有问题,专门用来通讯。 上万人? 叶渡压根就无法相信。 上万人学习下李团长,去打县城多好? 吃撑了打自己一个坞堡? 他觉得这估计是一伙极其专业的山贼或者水贼,故意制造了这种声势而已。 一边儿的王猛子,听闻叶家大姐竟然知道那边儿的情况,表情很是诧异,但是却没敢多问。 他追随师傅时间久了,知道师傅有很多神异之处,不是等闲之人。 那么身边儿有些神奇的能力,也不足为奇。 正说话的功夫,王嘉伊已经拿着小剪冲了出来,而叶大娘更是厉害,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了一把硬弓,连叶秀宁都兴奋地杀了出来,手里拽着一根烧火棍。 叶渡皱眉道,“娘,您不要跟着凑热闹了,在家里看着他们。” 叶大娘领着家里的女人们进了屋子。 叶渡扭头看向王猛子说道,“我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你速速派人去联络驻扎在村南口的赵柱,让他不必妄动,保护清河村即可。” “是。”王猛子转身去安排。 这会儿,虎子等人已经听到动静,带着赏金客赶了过来。 叶渡又看向再度出来的叶秀娥继续问道,“那边儿还有消息吗?” 叶秀娥说道,“有,刚才那边儿说,百谷堡暂时没事儿,但是外围的工人都乱了,还有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破了咱们的猪圈,把猪赶得到处都是。” 叶渡皱眉道,“没有提攻打百谷堡的事儿吗?” 叶秀娥摇头道,“没有。” 叶渡点点头道,“好,你们在家里老实的呆着,哪里都不要去,虎子,你们跟我走。” 这些赏金客追随叶渡久了,都学会了骑马,大家翻身上马,朝着百谷堡的方向奔驰而去。 ............. 而此时此刻,负责守城的苏灿则想到了对策,“所有人,听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打开城门。” “赏金客巡逻,遇到可疑人员上了墙头,立刻给我杀了。” “刘夫子,让人赶紧将城门的千斤闸都放下来。” 刘夫子焦急道,“城外还有那么多人,放了千斤闸岂有活路。” 苏灿怒道,“糊涂,这个时候打开城门,不仅叶兄的一切努力灰飞烟灭,便是城内的工人也都没有活路,赶紧去办事。” “好,敲鼓,放千斤闸。” 百谷堡经过修缮,四个城门都装了千斤闸,听到鼓声,正在等候命令的工人,立刻打开绞盘,只听吱呦吱呦两声便轰的一声巨响。 顷刻间百谷堡便成了一个巨大的乌龟壳。 苏灿心里很清楚,这千斤闸都是特制的,任凭这群贼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杀进来。 但山贼接下来的操作,着实震惊了苏灿。 因为在关键时刻,他看到了阴暗之中,有一架投石车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并对准了一处正在修缮之中的坞堡城墙。 这投石车原本是藏匿在商人的购买物品的车队里的,叶家对待商人比较宽容,只要不进入坞堡,不会刻意检查,没想到成了祸害。 这处投石车对应的城墙正处于修缮之中,旧有的城墙刚刚推倒,临时用木栅栏作为防范。 苏灿一看,顿感遍体冰凉,他知道坏了。 ------------ 第142章 跌宕起伏 投石车的威力在攻打几米宽的城墙的时候,确实没有多大的用处。 但是用来攻打一道木栅栏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悬念。 只听轰的一声,木栅栏轰然倒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苏灿回过神来,立刻安排人手,将装满货物的货物的车辆推到了缺口处。 然后直接就是一把火。 轰轰轰! 这车辆里装的都是麻纸,在引燃之前,苏灿又命人弄来了不少薪柴,一旦燃烧,火势慑人。 苏灿站在城墙上听着,他甚至能听到贼人近在咫尺,马上就要成功后,被大火逼退的疯狂咒骂声。 因为赏金客要在城头巡逻,防范有人趁乱爬上城头,他只能寻找城内的壮丁来帮忙。 看着他们神色慌张,苏灿不由的笑道,“慌什么慌?东家马上就能赶过来支援,到时候尔等只需要稍微出力,便有天大的好处。” 苏灿镇定的声音,带给了他们自信。 苏灿指挥道,“咱们百谷堡的纸车很多,你们现在就按照刚才的动作去做,多准备一些,哪里出现缺口,就把纸车推过去点燃。” 虽然虽然平日里是负责生产和销售,但是遇到慌乱情况,却破显有几分大将风范,让大家找到了主心骨,也就不那么乱了。 就连刘向都镇定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斧头,带着亲信家人,身先士卒。 苏灿惊呆了。 因为刘向一把年纪了,这开山斧玩的还相当六。 这老头躲在墙头上,人家抓钩勾上来他也没有动静。 就等着有人顺着绳索爬上来,然后一露头,使出浑身的力气,就朝着人家脖子砍。 噗! 那刚爬上城头的贼人,还没来得及开心,人就飞了出去。 杀! 刘家的族人,有不少在百谷堡跟着干活的,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便用竹竿,等到贼人一露头,就立刻用竹竿去捅人家。 百谷堡的城墙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也有十米多高,掉下去绝对能摔个残疾。 车珠子本来觉得自己有助力,肯定能赢。 谁曾想,城墙爬不上去,被轰塌地木炸烂,也有一道火海阻挡。 而且城墙上,密密麻麻站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手里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但是人手明显比自己多不知道多少倍。 这让车珠子脑门上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至于那些百谷堡外的工人,起初还咒骂百谷堡内的人不给他们活路,但跑着跑着,发现追杀他们的土匪亦或是山贼并没有那么多,便绕了个路,朝着家的方向逃去。 剩下乱窜的工人,反而并不算多。 就在这时,百谷堡外围忽然传来了一阵呐喊,“兄弟,俺来助你。” 原来梁山贼在找了八臂黑龙之后,并不是很放心,觉得凭借鸳鸯岛未必能拿下叶渡,便又找了另外一伙江洋大盗,让他们进攻清河村。 让叶渡左右不能兼顾,但是这伙江洋大盗,只是到了清河村边缘转了转,便发现附近有驻军,真的动手,很有可能会出大麻烦。 反而是日出进货极多的百谷堡防守没有那么严密,他们本意是等着鸳鸯岛的水贼跟百谷堡打个不相上下,跟着捡个漏。 结果发现,鸳鸯岛根本拿不下百谷堡,便只能站出来帮忙。 没办法,许诺给梁山的事情,一点都不做,事后是相当麻烦的。 车珠子一看,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但是眼下拿不下百谷堡,让他自己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当下看对方有二百多号人,便大声喊道,“破了百谷堡,里面的东西,我们六,你们四。” 这伙江洋大盗闻言,哈哈大笑道,“好,便依车当家的。” 车珠子闻言便是一愣,对面用黑布蒙面,根本看不清楚身份。 但是对方既然知道自己,便应当也是道上的人。 但现在来不及想那么多,看着城墙缺口的火势逐渐变少,他们就立刻合兵一处,朝着缺口冲杀了过去。 当然,车珠子耍了点小心思,让主力暂时歇一歇,爬上去的都是杂鱼,同时安排人手,去那些工人的凉棚里搜寻被褥,同时准备打水浸湿。 他先跟着这群江洋大盗消耗一波双方的实力。 果不其然,第二次的冲杀依然没有效果。 城头上的苏灿早有准备,待他们一靠近,便再度点燃了纸车,同时在城墙上指挥人头,往下扔石头和砖头。 别看那红砖方方正正的,重量一般。 但是扔起来,砸在头疼是真的很疼。 顷刻间便有几十个人被砸得头破血流,而那道缺口依然没有冲过去。 另外一伙江洋大盗还死了一个首领,因为城墙上的刘向一直在瞄准,一斧头扔过来,直接砍死了一个。 气的这伙山贼哇哇爆叫。 车珠子嘴角微微泛起,这伙山贼一口气伤了那么多人,一会儿破了这坞堡,抢夺财物的时候,也没有本事跟自己争了。 同时看了看时间,这一番争斗下来,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自己必须抓紧,不然有可能朝廷派人手过来,亦或是清河村有援军。 所以他一声令下,手下的人手全都披上了湿漉漉的被辱,对着火龙发起了第三次攻击。 那些江洋大盗见状,也闷着头跟着往前杀。 顷刻间便有人突破了火海。 城头之上的苏灿浑身冰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领着一群青壮,拿着木棍、竹竿下了城墙,准备迎战。 结果刚一露头,苏灿的头发就被人削掉了一缕,要不是刘向这位老人家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人就直接暴毙了。 刘向也豁出去了,手里拎着一把斧头,且战且退,自家的儿郎刚才一个交锋就死了三人。 气的老人家哇哇爆叫,袖子破了,露出雄厚的肌肉,斧头轮得跟绽放的鲜花一样,不时有贼人死在他斧头下面。 老人家对着一群贼人骂道,“你们太可恨了,我是一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啊,有什么事儿讲道理不好嘛,非要动手!” 话音落下,一斧头差点没将车珠子的脑袋给削掉了。 车珠子连退好几步,惊诧的看着眼前的白发老翁,指着他喊道,“先弄死这个老东西,他们就靠着老东西撑着了。” 刘向的压力瞬间激增。 而刘向一旦靠不住,苏灿他们几个人更顶不住。 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马上就要大量的山贼涌入,直接破了百谷堡。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阵马蹄声传来。 贼人惊讶回头,就见一匹骏马,直接从燃烧着腾腾火焰的纸车上跃出。 马背上坐着一员大将,身上的衣服带着火星,一脸的肃杀之气,就跟从地狱里闯出来的魔头一般。 “贼人,看枪。” 那江洋大盗闻言,便抬刀招架。 结果这刀抬起来了,叶渡的枪没来,倒是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 接着他自己,跟他附近的一个兄弟,直接脑袋开花。 这群江洋大盗直接愣住了,这是什么妖法? 叶渡却不管那么多,又是一枪要了一个贼人的性命之后,将腰间的战刀解了下来。 大喝一声,“大家不要怕,某叶渡来也!” 随着他话音落下,数十赏金客纵马冲破火海,杀了过来。 叶渡头前领队,手中的大刀似有千斤之力。 凡是被他碰上,不是脑袋起飞,就是重伤重残。 以叶渡为首,身边儿的三五个最精锐的赏金客为伴,顷刻间就杀了二十个贼人。 “东家来了!大家跟我反击!”气急的刘向呐喊,城内的妇人们也受到了感染,不知道何时被阻止起来。 手里拿着棍棒、洗脸盆、凳子反杀出来。 对着贼人包围,便是一通乱舞。 “扯呼!” “快撤!” 这群山贼虽然有数百人,甚至得到了江洋大盗们的支援,逼近七八百人,但是却没有遇到过叶渡这样的狠人。 而百谷堡一旦齐心协力,人手又众多,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立刻逃窜。 叶渡却不肯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领着赏金客,骑着马不断的追击。 一会儿的功夫就砍杀了上百人。 偏偏这个时候,又一波人到了。 这群人约莫二百余人,他们早就猜到了清河村会有援军,所以没跟上一伙江洋大盗一般,跑出去跟车珠子他们合流,而是继续隐藏在暗处。 等到看清楚叶渡只领着几十人来援的时候,心中大定,想着来个前后夹击。 一波灭了叶渡,既完成了任务,纳了上梁山的投名状,又能趁火打劫,夺取百谷堡的财富。 结果刚一进场,就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叶渡虽然只有几十个人精锐,但是却追着几百人跑。 而且直接冒着大火逃出了百谷堡。 这最后一波抵达战场的贼人的首领见状,呵呵冷笑,“沧州的同道真的是弱爆了,几十个人就把他们打成这个鸟样,还得换咱们的!” “兄弟们随我上!” 这个带队的首领,唤作张保根,先前做的乃是劁猪的活计。 一双肩膀力大无穷。 这一次得到了梁山的赏识,心里憋着劲儿去梁山做个执事。 所以见其他人都败了,也不肯退缩,挥舞着一把大砍刀,嗷嗷叫着便对着叶渡杀了过来。 配合他拿一脸的横肉,着实唬人。 王猛子都骇然道,“师傅,小心。” 而那些惊慌失措的贼人,见还有援军,皆信心大增,重新调转身形,一起杀了回来。 面对数百个贼人,叶渡战马不停,直接朝着张保根杀了过去。 叶渡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在战场上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同时他也继承了原主军事上的技能。 他知道,这种场面,别看对方人多。 但只要做到一点即可。 那就是灭贼先灭王。 一群贼寇而已,能够有多大的纪律性和抗压性。 只要搞死他们冒头的头目,这群人立刻就会崩溃。 “你便是叶渡?识相的就跪地投降,爷爷留你一条性命!”张保根呐喊道,似乎在瓦解叶渡的意志,但是手却没闲着。 大刀直接朝着叶渡的脑袋劈过来。 此人的刀极为宽厚,看起来得有将近二十斤。 他对自己的刀也极为自信,他不相信,叶渡能挡住他这一刀。 在他的记忆里,敢对抗自己这一刀的人,都死了。 这也是为何梁山要找到自己,并将他事先的布置全都告诉自己的原因。 那就是自己有本事,是梁山相中的好汉。 自己早晚是要上梁山享福的,今日只是顺手来取投名状而已。 然而,顷刻间,这张保根就惊了。 只见叶渡面对自己的大刀,不仅不躲避,反而挥舞着战刀撞了过来。 只听锵的一声,火光四射。 张保根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大刀上传来,接着虎口崩裂,手中的刀飞了出去。 这是什么样的力道。 张保根心中大乱。 正待叶渡要一刀了解了他的时候,车珠子杀了过来。 “兄弟,我来助你。” 同样手中挥舞着大刀,朝着叶渡的腿砍了过来。 叶渡立身于马上,根本不惧,朝着他砍了过去。 同样只听锵的一声,这一次倒是没有火光四溅,因为车珠子的刀太拉胯,直接被砍为两段。 车珠子惊慌失措。 此时此刻,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存在。 当下哪里敢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要逃命。 可叶渡的刀太快了,根本不给他转身的机会。 这一刀在空中再度加速,朝着他脑袋杀了过去。 嘴里冷哼道,“第一次听说有人抢着送死!” 唰! 只见一颗带着不可思议的头颅直接飞起。 剩下身子摇摇晃晃,喷洒着鲜血倒在地上。 车当家的死了? 他们鸳鸯岛第二能打的当家的死了? 仅仅一个照面,就让人家看了脑袋? 这群刚刚勉强提起勇气的贼人,再度慌乱起来。 轻松斩杀了一个贼人,另外两个贼首自然不敢停留,撒腿就跑。 但很多喽啰兵还没有跑出去,叶渡一刀扎在脑袋上,跳起来大喝道,“你们跑不了,朝廷的兵马马上就到,做我叶渡的俘虏,或许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结果根本没有人搭理叶渡,反而纷纷呐喊道,“跑啊!” “赶紧跑啊,这是妖怪啊!” 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跪地投降,更不会有人选择跟车珠子报仇。 贼人们跟苍蝇一样到处乱窜,逼得人无从下手。 “杀!” 叶渡大手一挥,领着王猛子追上了过去。 不远处呐喊声阵阵。 原来是听到了动静的杨元亨来了,身边儿还跟着一百多部曲,皆是顶盔掼甲,手持利刃,坐在马背上。 部曲身后,还跟着几百个青壮,这青壮一看就是他新收的佃户。 这家伙一边儿跑,还一边儿呐喊道,“兄弟们,乡亲们,别犹豫,咱们指着叶当家的给口饭吃,一起杀贼人!” “还有那些看热闹的商户,你们现在出手可不迟,再晚了,以后别想做叶家的生意。” ------------ 第143章 一锤定音 原来这些时日,杨元亨也并没有闲着。 在叶家养伤期间,在清河村数里之外,大肆购买荒地,招揽流民,模仿叶家的模式,大肆招收工人,做起了物流生意。 毕竟是当朝宰相之子,不少中小型商人还是给他几分薄面的。 他将货物集中起来运输,大大降低了对方的成本,他也跟着分一杯羹,所以生意刚刚开始,倒也红火。 听闻百谷堡方向发现了动乱,杨元亨第一时间并不是看热闹,而是将新修建的庄园中的青壮和部曲集合起来,直接奔赴过来,准备帮帮场子。 只是用杨元亨自己的话来说,当地的民风过于淳朴了一些。 他这边儿大肆投资之下,吸引了几个豪强的注意。 豪强指使手下的家丁和家奴,佯装打扮成流民,准备破了他的庄园。 杨元亨刚带队出了庄园,尚未抵达战场,就跟对方来了个面对面,对方以为偷袭被识破,直接改为强攻。 杨元亨可倒了大霉,不仅没有支援成叶渡,反而陷入苦战之中。 等到击退了对手,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不过杨元亨没有退缩,他知道叶渡的情况危急,依然带着众人驰援。 等到他到了百谷堡,才发现叶渡的处境都有多操蛋。 他甚至有一种幻觉,这哪里是什么大乾治下,这活脱脱的是春秋战国。 就在他眼前,起码有好几个山贼势力正在与叶渡的百谷堡鏖战不说,在阴暗处还有好几伙贼人蠢蠢欲动。 他刚才这么喊,纯粹是想帮着叶渡壮一壮声势。 这种匪如牛毛的情况,根本不是他能左右的。 可就在这种局势下,注定要震惊杨元亨一辈子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叶渡只率领几十人,竟然对将近上千人发起了疯狂的追杀。 杨元亨身边儿的亲信部曲,都是从杨长史身边儿抽调来的,算是见过沧州大场面的好汉了,但依然被此情此景震撼的直呼好几伙。 杨元亨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便大声呼喊,“诸位叔伯,叶贤兄猝然之下,竟依然可以如此勇猛,咱们关中男儿岂能坠于下风?” 他手下的部曲和青壮刚才打了一场小规模的械斗,虽然打得辛苦,但是没啥太大的损伤,也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 此时,见到叶渡的勇猛,也是激发了心中的血勇之气。 很快,杨元亨便骑着一匹骚包的白马,穿着银盔银甲,亲抗木易庄园的大旗,加入了战团。 百谷堡已经上升到了扶桑国国战的程度。 而一众来百谷堡谋财的商旅,也判断清楚了形势,果断喊来手下助阵。 一时间,偌大个百谷堡,喊杀声、兵器铿锵声、战马嘶鸣声连绵不绝,响彻苍穹。 贼寇的势头越来越弱,尤其是毗邻叶渡的区域,直接被吓破了胆子。 尤其是手里拿着刀枪棍棒,可以面对叶渡以及他身后的一群拿着凳子、水盆的工人,硬是升不起让任何抵抗的念头。 只顾拼命的逃窜。 而折冲府兵马的最终抵达,也终于成了一锤定音的核心力量,使得百谷堡一带归于平静。 冲击百谷堡的匪徒,跑了一多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群人虽然丧失了战斗力,但是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 最终一口气抓了将近三百人的俘虏。 带队的赵柱看了一眼,便上前对叶渡叉手道,“前辈,这些人留着给您当奴仆吧,至于未来死活不论。” 说完便带队交差去了。 “都跪下!” 百谷堡外,王猛子亲自领着赏金客,将这些水贼、江洋大盗捆绑起来。 叶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浑身都是血渍。 一边儿的虎子拿着热气腾腾的湿毛巾给擦拭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向外散发着。 叶渡打量了一下自己花重金买回的刀,竟然在战乱之中被看卷了刃,着实有些可惜。 环顾四周,他朗声问道,“死了多少人?” 刘向上前行礼,“老小儿族人死了八个,其他都是受伤。” 叶渡感激的看了一眼刘向,点头道,“我记住了,刘先生先下去疗伤。” 叶渡亲自检查受伤的工人、青壮。 让他感觉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口,大多数是往后撤退的时候扭了脚,亦或是放火时,不小心烧到了自己。 见大家伤势不算厉害,叶渡这才放心,一边儿带队亲自收敛死者,一边儿吩咐道,“虎子,去村里报平安。猛子,率众巡视百谷堡方圆五里,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苏灿,率队扑灭大火,安抚人心。” “是!” 众人齐声应下。 叶渡这才起身迎接杨元亨。 不得不说,今日有三个人的表现,让自己着实惊喜。 首推苏灿,虽然是读书人,却有大将之风,临危不乱,指挥若定,这种人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能腾飞。 其次便是刘向,一把年纪,竟然还那么勇猛,甚至为此还死伤了八个族人。这份人情是欠下了。 再次便是杨元亨了。 虽然每一次他出手的战绩都不咋地,甚至说是传说中的坑逼队友。 有点青铜乱入钻石局的感觉,但是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形势,并且组织人手,帮衬自己,首先说明其人脑子不差。 再有便是,其表现出来的合作的诚意,值得做朋友了。 很快,叶大娘骑着马,驮着叶秀宁和王嘉伊出现在百谷堡。 看得叶渡一愣愣的,没想到老娘的骑术竟然那么棒。 想想自己年少时,老娘也曾督促过自己学武,应当是娘亲很懂得武艺的。 这么说来,老娘平日里打秀宁还是打得轻。 王嘉伊是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情景的,毕竟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而且血肉模糊,见一眼就让人腹部翻涌,不停的作呕。 “大郎!” 见叶渡浑身的血渍还冒着热气,王嘉伊和叶秀宁一并呼唤冲了上来,神情无比紧张。 毕竟对于这两个女人来说,叶渡是他们在世间最重要的人了。 倒是叶秀宁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蹲在地上饶有兴致的检查那些尸体的刀口。 等到牛车阵阵响动,村子的女子护卫队抵达之后,她竟然分发武器,示意那些女子,不要犹豫,大家抡起刀子去砍杀那些贼寇的尸体。 还在一边儿不断鼓励道,“今日是冲击的百谷堡,这里有城墙守护,万一明日进攻的是咱们清河村,就要指望咱们女子了。” “不要想着那群赏金客,一来他们经常跟着我大哥在外,二来自家还要自己守卫才更有安全感。” 也不知道,叶秀宁平日是怎么给这群女子洗脑的。 这群人,竟然真的一边儿哭着,一边儿挥舞刀枪,跟剁猪肉一般,对着尸体不停地挥砍。 王嘉伊只是看了一眼,再次腹部翻涌,不停的呕吐起来。 叶渡拉着娘亲的袖子,拍着王嘉伊的后背说道,“我并无大碍,你们不用担心。” 叶大娘将现场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儿子身上的血渍,她也端详清楚了,都是敌人的血,心里也就放心了。 不一会儿,逃到到处都是的工人也都回来了。 让叶渡感觉到小惊喜的是,这些去而复返的工人,竟然还抓了不少贼人。 其中有两个工人,叶渡还记得叫李强和赵威。 当初自己罚他相对比较狠,没想到今日他们竟然没有走,而是住在工棚里。 这俩人在遇到危险之后,并没有一味地逃窜,而是逃到了一个相熟的村子里,找到了村正,借到了农具和武器,领着一并工人杀了个回马枪。 正装上逃窜的贼寇,一鼓作气抓了一百多人。 当然,也有人负伤,尤其是那个叫赵威的汉子,大腿上不知道怎么破了个大口子,鲜血噗噗往外流。 但眼神坚韧,丝毫没有气馁之色。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不遇到生死危机,很难知道谁有本事,谁是在摸鱼。 等到所有人汇聚完毕,叶渡朗声道,“你叫赵威,你叫李强是吧?” 赵威叉手道,“东家,俺就是赵威。” 李强张了张嘴,没敢说话,只是叉手。 “伤口包扎完了,可能干活了?”叶渡笑问道。 赵威昂然道,“好叫东家知晓,莫说是包扎好了,即便是鲜血呲呲往外喷,俺赵威也能为东家卖命。” 一边儿李强有些着急,但是他有语迟之症,遇到大人物张不开嘴。 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憋了一句,“东家,俺也一样。” 叶渡颔首道,“你二人与城外的工人相熟,现在去清点伤亡。” “好!” 二人将工人召集起来,还唤来了麻五。 这里提一嘴,麻五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遇到危机之时,将手下召集起来,与一支躲在暗处想要支援水贼的江洋大盗打了起来,伤了不少兄弟。 “王家婶子,你快把衣服穿上,你家男人呢?” “知道没穿衣服还瞅,我男人去给我找衣服去了,别瞅了你个小畜生。” “栓子,你爹呢?” “俺爹吓的拉了裤子,正换衣服呢。” 不出半个时辰,百谷堡外的人手清点完毕。 百谷堡外死了二十七人,还有几十个人崴了脚,或者受了轻伤。 凉棚、草堆之类能点燃的都被点燃了。 豢养的猪跑了几十口,不知道便宜哪个村子了。 大家伙忽然遭了这等劫难,一个个都愤怒无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俘虏。 叶渡皱眉走到俘虏队伍钱,冷声问道,“你是哪个寨子的?” “鸳鸯岛。” 那贼人畏惧道。 “你是哪个寨子的?” “俺没事流动作案,没有寨子。” “你呢?” “我是黑牛山的。” “你呢。” “河西的。” “你。” “河南的。” 这群人不报家门,一报家门听的叶渡脑瓜子嗡嗡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五花八门,到处都有? 不过叶渡看的清楚,这里面鸳鸯岛的人,说话是纯粹的当地口音,所以一伸手拽出来一个。 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百谷堡的?” “这种事情,俺如何知道,我就是个喽啰兵。” “砰!” 叶渡一喷子将他心口喷出来一个大洞。 骂骂咧咧道,“这个时候还敢跟老子说谎,谁家喽啰兵有半身甲。” 鲜血淋漓的场景,不仅没有让叶渡的工人们感觉到恐惧,反而觉得很爽。 恨不得叶渡现在就把他们都杀了。 叶渡将喷子抵住了另外一个鸳鸯岛的水贼脑袋上,冷声道,“说谁指使你们来百谷堡?” “不知道啊,好汉,俺.......” 砰! 一喷子将脑袋炸了面目全非。 当叶渡继续向前,拽出第三个水贼,还没来得及装子弹,对方就已经屎尿横流,哭嚎道,“莫要杀了喃,他们不说喃说。” 叶渡收回喷子,示意他开口。 那水贼似乎是个重要人物,知道的消息倒是不少,叽里呱啦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这一开口,叶渡又开始皱眉。 因为这人思维缜密,言语也非常有逻辑,一看就不该是山贼。 “好叫叶东家知晓,最近时日,有一伙梁山贼来了鸳鸯岛,其中一人号称梁山执事,跟大当家把酒言欢,各种封官许愿。” “目的就是攻破百谷堡,给他们梁山报仇雪恨。” “不过喃觉得,这未必是梁山的真实意图,若是梁山有意,大可以有朝一日,自己打过来来取,何必找那么多人手。” 梁山的执事? 叶渡微微皱眉。 因为这家伙说的太对了,自己虽然说跟梁山有矛盾,但那么大的好处,他为何不自己来取? 非要找那么多帮手? 现在想想,只有一个可能。 忽然之间,叶渡想到,跟梁山贼一直有牵扯的沈家。 沈峤年陷入昏迷,但沈家的继任者,未必就会服气。 尤其是先前还偷袭过王大娘和王熙伊。 而且根据情报来看,沈家跟梁山贼划清界限,只是表面文章。 其实内里还是有所纠缠。 想来,十有八九是沈家的继任者,联系到了梁山贼,试图通过梁山贼,毁掉叶家的生意,振兴沈家。 想通此中环节之后,叶渡的怒意越发的浓郁。 他的性子素来是有仇必报。 先前沈家出手,自己之所以没有反击,纯粹是因为自己刚刚拿了那么多大订单,新增了那么多合作伙伴,必须进一步夯实基础,扩大生产规模,完善经商环境,一时间没有那么多功夫。 结果没想到,沈家竟然没完没了,而且手段越来越脏。 叶渡示意一眼左近的赏金客说道,“去找一趟李哙,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火井令那边儿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他动用消息去查,看看最近谁家跟沈家有所接触。” 赏金客颔首道,“遵命。” 待手下走后,叶渡继续问道,“那梁山的执事现在何处?” “那位执事似乎行迹匆忙,没在鸳鸯岛久留,便急匆匆的走了。”汉子继续回禀道。 叶渡继续问道,“鸳鸯岛位于何处,现在有多少水贼?” “鸳鸯岛位于白洋淀腹心之地,有农奴一千五百人,水贼一千二百人,今日一战折损了五百,现在应该还有七百人左右。” 那水贼说完之后,从怀里掏出了凭证说道,“喃是孙县尉派到鸳鸯岛的细作,本想着写信给您和孙县尉,让你们早做打算,但奈何山贼看得紧,一直没有机会。” 叶渡看了一眼凭证,愣了一下,因为这凭证确定是孙县尉的东西。 那水贼贱叶渡有所怀疑,又从怀里掏出了他跟孙县尉往来的密信。 嘴里解释道,“鸳鸯岛的水贼太不是东西,我们孙县尉一直有心剿灭他们,安抚地方,奈何其贼势大,我们家县尉筹谋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话音刚落,忽然人群之中,一个躺在地上的尸首窜了起来。 嘴里大声喊道,“叶东家小心。” 那正在跟叶渡交谈的“细作”,猛然间从袖子里掏出小刀,对着正在读信的叶渡扎了出来。 叶渡听了提醒,反应极快,一脚将此人踹翻在地。 那人从地上捡起刀,对着那细作的胳膊和腿一通乱砍。 那山贼本来被叶渡踹了一脚,浑身力量去了大半,只能任凭对方挥砍。 那贼人见杀叶渡已经不可能,只能对着叶渡不停的咒骂,“叶渡小儿,我好恨,今日不能手刃你,但你别得意,有朝一日,我的兄弟会给我报仇的。” 叶渡却并未多言,提着刀,上前一刀抹了这人的脖子。 那刚才出言救了叶渡的水贼,气喘吁吁地拄着刀,吐了一口唾沫。 骂骂咧咧的说道,“日嫩娘,装的可真像啊。” 叶渡上前刚想感谢,却见此人肚子里有一个巨大的刀口,想来刚才混战,受了伤,刚才苏醒之下,见状不妙,提醒了自己。 叶渡唤来人帮他包扎伤口,他却摇头道。 “叶东家,俺叫钱多多,是县里的小吏,俺们家大人真有想法,让俺一个管账房的先生去做卧底。” “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想借着从俺这里夺去的凭证刺杀你。” “好了,别费心给俺收拾了,记得让县尉大人给俺养娃娃。” 说着,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呜呜的哭了起来。 叶渡检查了他的伤口,肠道和内脏并没有受损,只是流了些血,便弄来酒精,给他消毒,打了麻醉针,然后又包扎了一二。 那汉子任凭叶渡施为,只是从身上拿出了更多凭证,嘴里不断哭嚎,“活不了,活不了了,叶东家放弃吧。” “您要是真的有心,看在俺帮我过您的份上,娶了俺婆姨。” “俺跟您说,俺婆姨是出了名的俊俏,大屁股,能生娃娃呢。” 见这厮越说越过分,叶渡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这一巴掌劲儿很大,疼的他呲牙咧嘴。 ------------ 第144章 君子没有隔夜仇 一边儿的王猛子笑道,“你这蠢厮,如此胆小怕事,做甚么细作?今日我家师傅医治与你,保你起死回生、脱胎换骨,便是阎王爷来了,也拿你不得。” 眼见叶渡对着自己一同忙活,竟然真的不疼了,再看向肚皮的伤口,却见叶东家缝补的伤口歪歪曲曲,连忙道,“叶东家,能不能缝补的好看些?喃那婆姨可爱美哩,若是看到喃这肚皮的丑状,岂不是要跟喃和离?” “不是,你这厮怎么那么多话?”王猛子瞪了他一眼。 “可这也太丑了,”那细作苦着脸说道,“叶东家的麻衣,美妙绝伦,怎么这救人的手段就那么丑。” 一边儿的王猛子气恼道,“要不给你拆了?” 那细作一想到肠子流了一地的场景,再度吓得连连摇头。 见叶渡收拾完了,低着头在思索什么,王猛子担心这家伙打扰师傅的思绪,冷声道,“没事儿就赶紧滚蛋,孙县尉手底下怎么都是这等贪生怕死的软货!” “且慢!” 就在这时,叶渡忽然开口。 那细作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儿,其实让他走也不可能。 因为浑身酥酥麻麻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做细作多久了?”叶渡声音平淡道。 “喃当初也是官府里的俊朗少年郎。”那细作一脸回忆道,气的王猛子伸手就要揍他。 叶渡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听下去。 果不其然,那细作继续道,“县尉嫉妒喃的美貌,非要让喃去做细作,一晃去了鸳鸯岛三年,我从一个农奴,慢慢成长为管事,估摸着用不了多久,都能称一句大王了。” 叶渡咳嗦了一声,打断道,“你平时在鸳鸯岛都做些什么?” “喃做的事情可太多了,平日里管理农奴种地、煮盐,外出抢劫时候,跟着望风,抢来财物时,为大王售卖。” “说白了,喃一个读书人,能者多劳,可以干的事情颇多。比起那个让大王依赖的司马先生也不遑多让。”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位细作可真的是知无不言,生怕自己漏了什么有用的信息,耽误了大事。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夸大了自己的能力,企图叶渡改日跟县尉美言自己两句。 叶渡却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杨眉道,“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厉害,看来孙县尉没有选错人。等我见到孙县尉之时,定然为你美言几句。” 那细作慨然道,“为国做事,尽忠,尽责,敢于赴死而已。” 一边儿的众人都要听吐了,叶渡却继续道,“既然你这么厉害,在鸳鸯岛又这么重要,想来你对鸳鸯岛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稔了?” “那肯定的,我早就背过了鸳鸯岛的一草一木,就等着孙县尉打过去呢。” 说着,他拿来一根木棍,就在叶渡面前写写画画,“这鸳鸯岛在白洋淀藏匿的极深,而且布置了许多防范,想要正面攻克极难,不过喃却知道一条大当家给自己准备的逃脱用的秘密水道,能够轻易进出鸳鸯岛。” 叶渡连连点头,别的不说,就凭这细作画出来的这幅简易的舆图,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来,孙县尉是真的没选错人。 倒是王猛子不以为意,冷笑道,“说的如此复杂,白洋淀中的一座小岛而已,还用那么麻烦?” 细作闻言,连忙苦笑道,“这位好汉确实有几分英雄气,想来是叶东家数一数二的豪杰。” 王猛子闻言,脸上不由的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心道,你这厮倒是识货。 但接下来,细作故意斜睨继续道,“但即便是再英雄之人,怕是也难以轻松抵达鸳鸯岛,先不说这遮天蔽日的芦苇荡一眼望不到尽头,一般人一旦进入便无法辨别方向,单说白洋淀幅员辽阔,里面的小岛足足一百多个,岛内的水域或深或浅,找一个鸳鸯岛,与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确实引来了不少俘虏的共鸣。 别看他们来自于鸳鸯岛,但若是让他们找回归的路,他们十有八九也是找不到的。 便是王猛子都不由的陷入了沉思,想想若是真的如此该怎么办? 思前想后,竟然一点主意都没有。 叶渡点点头,“那么重要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细作吞咽了两口唾沫,诚实的回应道,“好叫叶东家知晓,喃一直暗中盯着八臂黑龙,有一次他自己出岛藏匿财宝,喃偷偷的跟随,这才发现了这条秘密水道。” 对于一般的逃亡的流民和水贼来说,八臂黑龙虽然残暴,但总归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饿不死,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鬼心思。 人家交代什么,老老实实的去做便是了。 就算是受了委屈,挨了鞭子棍子,也忍着。 但是眼前这位却不一样,他乃是县衙的书吏出身,心里本来就有一定地的抱负,自然而然的会观察更多有用的情报。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禀告你们家县尉,让他去讨伐这些水贼?” 那细作连忙摇头道,“喃们家县尉官途不畅,连个帮手都无,如何敢兴师动众。” 果真如同自己预料的那般,孙县尉手下无将难为帅,明明知道一份泼天之功就在眼前,却无可奈何。 但叶渡却不是处处掣肘的孙县尉,他想干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 当下对细作说道,“若是你说的这条秘密水道确实有用,即便是朝廷不赏赐与你,我这里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过叶东家了。” 叶渡摆摆手吩咐道,“猛子,将他带下去,找人好好照顾。” 随后,他又组织工人们该回去休息的休息,有精力的跟着打扫战场。 这些水贼的尸体到处都是,撒上石灰然后埋了。 现在天气炎热,如果尸体不妥善处理,容易散发恶臭,同时会闹瘟疫。 地上和墙壁上的血渍,抓紧时间清理。 一切有条不紊的处置,等到忙完时,东方已经泛白。 “昨夜动荡,大家都受惊了,今日休沐,且先回去歇息吧。” 叶渡说完,正准备去百谷堡稍作休息,却见杨元亨上前。 见状,叶渡笑道,“昨日谢过杨公子,且待此间事了,叶渡必有重谢。” 杨元亨却摇头道,“我与叶兄交心,有无重谢并不在乎,某只关心,叶兄有无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之意。” 杨元亨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恶气。 他是知道叶渡的厉害的,他不相信叶渡能咽下这口气。 叶渡颔首道,“非是为替天行道,替民除害,实在是此仇不报,念头不通达,甚是不爽。” 杨元亨刚要开口。 却见人群之中的以李强等工人为代表的一些汉子,纷纷起身,朝着叶渡拱手道,“东家,能不能带上我们?” “你们跟着掺合什么?一群工人就老老实实干活,报仇雪恨是赏金客的事情。”叶渡道。 赵威先是一愣,旋即沉声道,“我不认同东家的观点。” “俺承认俺虽然只是个打工的,俺对东家也没啥感情,毕竟东家曾经教训过俺,但是不代表俺不恨这些贼人。” “这百谷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俺们的付出,这群贼人来了一趟,全都给毁了。俺心里的火发不出来,憋得难受!” 李强这次没有附和赵威,但却说道,“俺也念头不通达了,必须杀杀杀。” 随着赵威和李强的话音落下,更多的工人开口道,“是啊,东家,俺们虽然是做工的,但俺们也有脾气,这群贼人,竟然要砸俺们饭碗,不弄死他们,还做什么爷们?” “对对对,今日不仅仅是为东家,为了自己,也必须杀了这群贼人。” “是哩,这群畜生吓得俺浑家光着屁股到处乱窜,丢死先人了,必须报仇。” 一时间,众人呐喊,气势如虹。 此等景象,便是叶渡都未曾想到的。 他只是给了这群人应有的待遇,却激起了他们作为工人阶级的血性。 一边儿的杨元亨忍不住感慨道,“都说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今日可见一般。” 说着,上前拱手行礼道,“木易庄园上下,愿意助叶兄一臂之力。” 叶渡谢过杨元亨,扭头看向手下的个工人,见周遭群情激奋,叶渡正色道,“尔等可要明白,打仗跟做工不一样,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就掉脑袋!”赵威语气坚决道,“灭了一个可恶的贼人,其他的贼人必然畏惧我等,不敢乱来。” “对,俺平日打架时,就知道先将最凶的家伙打残,别人才不会招惹俺。” “为了以后的太平日子,为了以后能舒舒坦坦的挣钱,必须跟他们干!” 受到赵威和李强等人的影响,一个又一个的工人站了出来。 “俺是光棍,我不怕死,俺去。” “喃家里老婆孩子随着东家做工很久了,喃若是死了,东家绝对不会亏待他们,喃也去。” “俺虽然是个妇人,但俺不怕死,俺也去。” 一时间,百谷堡周围聚集了五百多工人。 这些工人,大多数懂些粗浅的武艺,在叶渡这里拿了不少好处,发觉前景无限的,亦或是之前梁山贼从良的。 此时此刻,看着他们辛苦劳作的成果,被贼人祸害成眼前这个样子,心里都是怒火中烧。 而杨元亨也大规模的纠集手下,准备随行。 “好,尔等随我来。” 叶渡大手一张,领着数百人进了百谷堡。 百谷堡虽然不是军事要塞,但是正儿八经的兵刃还是有的。 叶渡给他们每个人发了兵刃不说,最后一咬牙,还给他们发了纸甲。 纸甲虽然诞生了许久,但是却一直没有推广开来,叶渡也是因为学到了纸衣的技术之后,灵光一闪想到是否可以改进制造出纸甲。 他甚至还曾经让李哙建议朝廷大规模推广此物,但是被朝廷无情的拒绝了。 这无疑让叶渡丢失了一大笔订单。 不过却也因祸得福,让叶渡不至于在此时无甲可用。 大家不要以为,纸甲是无用之物。 其实纸甲是非常不错的防护性武器,首先他用的是无性极柔之纸,加工捶软,迭厚三寸,方寸四钉才能城铠。 在实战中,即便是弓弩也难以射穿,而且人一旦穿上纸甲,便会产生一种幻觉,那就是防护力大增,打仗的时候,会更加勇猛。 与藤甲军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大的缺点就是怕火。 可白洋淀里最不缺的便是水了。 分配完兵刃和纸甲之后,叶渡又命手下搬来了一筐筐铜钱。 直接做了一波散财童子。 “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吃饭。” “一个时辰之后,在百谷堡内集合。” “谁要是怕死了,将纸甲和兵刃交回来,我自当尔等没来过。” “遵命。” 众人拿了赏钱,齐齐应喝。 安排好这一切,叶渡坐在石凳上休息。 就在叶渡闭目养神之计,一双巧手轻轻的在叶渡的肩膀上揉捏起来。 叶渡知道是王嘉伊心疼自己,并没有跟往日一样,说些温柔的情话,而是抓紧时间思索。 自己虽然有大几十的赏金客,几百个被点燃了火气的工人,但是指望着他们进攻一个防守严密的水寨,几乎不可能。 哪怕是有秘密的水道也很难。 虽然说,鸳鸯岛里大多数是盐奴,农奴,可他们毕竟跟着八臂黑龙可以吃一口饱饭。 只要稍微一动员,就极有可能不顾一切的跟自己拼杀。 需要找强力的援助....... 李哙? 不可! 要知道,梁山贼手段频出,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手。 自己若是调动了李哙,导致州县出了问题,这天大的罪责,谁都担负不起。 六龙梁的团练? 也不可! 那里虽然地势险要,但六龙梁上藏着大量的心血,若是团练调动,必然被有心人所趁,乱了方寸。 思前想后,叶渡想到了一个人。 杨长史! 但杨长史跟杨元亨不一样。 那是一个狡猾的老阴比,自己该如何跟他合作呢? 这家伙贪婪无比,要么给政绩,要么给钱,不然绝对不会出手。 “郎君,我得回去了。” 时间不早,清河村的生产要开始了,王嘉伊的声音响起。 叶渡点头。 起身唤来王猛子,拿来纸笔,写了一封信。 “虎子。” 叶渡喊了一句。 虎子立刻跑过来,“叶大哥。” “骑着马,去一趟州衙,将我的信交给长史大人。” “喏!” ------------ 第145章 州城之变 鸳鸯岛。 聚义大厅之中。 八臂黑龙斜躺在首把交易之上,面色阴沉。 几位当家的各有座次,虽然面前摆放着酒肉,却无一个敢碰,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发声。 一名侥幸逃脱的喽啰兵,正跪在地上汇报,“大当家,这梁山太不是东西,这百谷堡哪里是藏着金银财宝的宝地,分明是个要命的险境。” “车当家的率领我等费尽千辛万苦抵达此地,还没动手,就被千万兵马埋伏,不仅有世家的部曲,还有商队的联军,我等当场陷入重围之中。 即便是如此,车当家依然奋不顾身,卖命拼杀,终究是杀入了百谷堡。 可叶渡那厮,着实悍勇,世间少见,他手下的勇卒,不仅人人骑马,而且还有战甲,刀枪不如,弓弩不破。 兄弟们誓死拼杀,可奈何他们的战马和铠甲太厉害,又占据着人手优势,我们终究还是败了。” 喽啰兵说的声泪俱下,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很多内容,都是他所能看到的真相。 当然,有些事情不夸张没有办法啊,以大当家的性格,若是简单的败了,肯定绕不过自己。 而且,对于很多关键节点,他也没有说谎,实在是叶渡太猛了,还有那些战甲,简直就是他们的梦魇。 八臂黑龙能活到今天,自然清楚自己的手下的实力。 眼前的喽啰兵虽然会说谎,但绝对不会无中生有。 既然败了,就证明对方很强。 所以他不断强压心中的怒火,冷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闻言,那喽啰兵思索了半响,“大当家,说实话,夜色之中俺着实看不清楚,俺只记得后来打着打着,不停的有其他的同行来援助我们,咱们的队伍最后竟然突破了两千之中,可即便是如此,也无济于事。” “因为支援叶渡的人更多,不仅仅有附近的几个村子的青壮,还有世家的部曲,此外各大的商队的护卫,也都下场了。” “那场面之大,就跟早些年边塞大战差不多,着实吓人。” 边塞大战? 听完手下人的介绍,八臂黑龙的面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曾熬煮私盐,率队贩卖到边塞之地给蛮夷,却是曾见识过朝廷与蛮夷的鏖战。 那真的是大恐怖,军营跟天仿佛是连接在一起。 军旗一挥,十几万的兵马混战厮杀,人命根本就不算是人命。 着实是尸山血海。 仅仅是送过一次私盐,八臂黑龙便不敢轻易去边塞,实在是怕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如今他有些怕了。 一来如此多的人手,自己跟对方比起来,力量实在是太过于渺茫了。 其次,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夜战的人物,该何其恐怖。 思索片刻,他犹豫的说道,“司马先生,那叶渡不过是一个村正,怎么能纠集如此多的人手?” 司马先生其实曾多次在暗中劝谏过八臂黑龙,不要招惹叶渡。 虽然他也动心过,甚至当场同意了发兵叶家。 但是事后经过一番冥思苦想,越发的觉得叶家可能是个大恐怖。 便将自己的忧虑跟大王禀告。 奈何八臂黑龙不肯听,一是被叶家的财富冲昏了头脑,二是希望得到梁山的支持。 到后来,司马先生也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谨慎了。 他们做贼的,很多时候就是在赌。 瞻前顾后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兼并,或者被朝廷剿灭。 所以就找到了车珠子,帮助其好生的出谋划策了一番。 但是没想到,最终的结果还是败了。 听闻大王的问询,司马先生上前叉手行礼之后,解释道,“大王,先前我就说过,叶渡走的乃是世家之道,若是条件允许我也希望您走这一条的。” “之所以可以短时间内聚集如此雄厚的力量,是因为他做的事济世救民之事,不管真心如何,却能收买人心,百姓在他身上看到了盼头,自然舍命跟随。 世家在他身上看到了长期的收益,也愿意倾力相助。 便是于朝廷而言,也可以稳住地方,缴纳赋税,乐见其成。” “圣人曾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外如是。” “这还是只是初期,后续随着叶家的实力增长,会成长为地方行政的莫大的助力,地方州官施政要看其颜色,再有几十年,待族中子弟考入朝堂,便会为其摇旗呐喊。” “届时,便是整整的世家,在大乾称呼一句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八臂黑龙一脸羡慕的说道,“那为何当初先生不这般引导我来呢?我听说叶渡的出身,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马先生苦笑着摇头道,“大王此言差矣,论身份,莫说是大王,便是整个沧州没有几个人可以比呢?” “他乃是关中子弟,与圣人天生亲近,吾听闻其人曾任圣人亲军玄甲什长,后调入边塞大军任主帅中军都虞侯,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历经大小二百余战,可谓是战功赫赫。” “只不过是主帅犯了大错,为人牵连,所以被迫退伍。但其人之赤诚,天地可鉴。所以他退伍之后,本身就有圣人和军方的扶持。 而且朝廷有意扶持关中人崛起为新世家,打压其他各地的世家。叶渡也算是乘了这波东风。” “这还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叶家自发迹以来,遭到了多少打压,山贼,世家,刺史,那一次不是致命的危机。莫说刺史大人,便单说一个沈家,大王,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敢得罪人家吗?” “所以说,世家之路虽好,可终究是千难万难,没有机缘,没有实力,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八臂黑龙听完之后,沉默不语,心里既羡慕,又止不住的咒骂。 当然,咒骂是咒骂叶渡和梁山两拨人。 一来,咒骂叶渡怎么那么强悍,害的自己损失如此惨重。 二来,则是咒骂梁山贼,只顾着封官许愿,却不肯告诉自己,叶家到底有多么恐怖。 当然,他也有些惋惜车珠子,毕竟是自己手下头等悍将,这般牺牲了,着实有些可惜。 至于那几百个可战之兵,他却压根没有计较。 反正这年头穷人有的是,只要自己放开粮仓,自然有的是愿意为自己卖命。 不过很多事情,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不然这脆弱的寨子随时有可能崩塌,大家也会认为自己无情无义,弃自己而去。 当下看了一眼心腹。 而表情也逐渐变得悲愤,一杯酒下肚,眼泪簌簌而下。 心腹心领神会,立刻哭嚎着喊道,“大王,你要为兄弟们报仇啊!” 八臂黑龙带着颤音说道,“昔年我贩卖私盐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狗日的朝廷欺负我,豪强打压我,便是老百姓都给我白眼看。 是车珠子和你们一路追随我,给我鼎力相助。 咱们在这鸳鸯岛,费劲千辛万苦打下了这份基业。 莫说是车珠子他自己,便是其他兄弟,那一个不是跟我感情深厚。 大家时常与我把酒言欢,跟我诉说着咱们岛未来。 我都一一记着呢,我想着有朝一日我发达了,一定不能忘了诸位兄弟。 可我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忽如其来的一战,折损了那么多弟兄,我的心好痛。” 说着,用头不停的触碰桌面,发出砰砰的响声。 口中不断呢喃着,“这都是我的错,如果这一战死的是我,而不是诸位兄弟该多好。” 随着八臂黑龙的表演达到高潮,自然有亲信站出来,大声道,“大当家,何必自责,这一切都是姓叶的过错,与大当家的有什么关系?您还不是为了诸位兄弟有一口饱饭吃。” “要我说,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一时间山寨众人,别管是虚情,还是假意,纷纷呐喊起来。 八臂黑龙探出手来,虚空压了压说道,“安静!虽然我与诸位兄弟心中恨不得吃叶渡的肉,喝他的血,但是此战我们损失惨重,不得不从长记忆,眼下要先吃了那波朝廷的逃卒。” 只要得了这支朝廷的逃卒,便能实力大增。 毕竟他们是上过战场的。 八臂黑龙就不信,叶渡领着一群农夫,能打得过朝廷的正规军。 他安抚了几句之后,又唤来一个心腹说道,“你去下岛,找他们村正,告诉他们,就说他们要求的归还鲫鱼岛的事情,我同意了,但是必须来咱们岛上谈。” “遵命!” 心腹答应一声,匆匆出了聚义大厅。 人群之中,司马先生默默的看着八臂黑龙的表演。 想着最近打听到关于叶渡的传闻,对比之下,便知道自家的大王跟人家比起来,差距何其之大。 自家大王过于虚情假意了啊。 这一番哭闹,看似群情激奋,竟然一点抚恤都没有。 大家为你做事,就听你表达感情么? 哎,鸳鸯岛有难了啊! …… 却说虎子,在拿了叶渡给的书信之后。 点了三五个赏金客兄弟,与自己骑马同行,带着武器直奔州衙而去。 赶到州城之后,却见因为忽然爆发的战乱的缘故,州城已经大锁,不允许任何进出。 而州城内的泼皮无赖,以及本地的帮会都遭了无妄之灾,不管你是否有罪过,只要携带了武骑,便有可能被抓捕。 虎子无奈,只能在城门外等候,一直到了晌午,有了相熟的人守城,他才敢过去。 让他感觉到惊讶的是,此时负责守门的竟然是孙县尉。 孙县尉的脸上明显被抽的不轻,肿的很高。 此时正嘬着牙梆子里的血渍,不停的对着城内骂街。 听到脚步声,忍不住抽刀回头,见到是虎子,这才放回兵刃,担忧道,“虎子,你们家主人无事吧?” 虎子拱手行礼说道,“无事。” “那百谷堡呢?” “百谷堡也守住了。” “这便好,这群贼人,着实无法无天,等老子脱身,一定要灭了他们,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虎子皱眉道,“大人,贼人作乱罢了,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为何......” 话还没说完,孙县尉又吐了一口血痰骂道,“虎子老弟,你有所不知,这长史大人,刚刚发了宏愿,说要改变沧州的环境,吸引更多的商旅来做生意。” “结果呢?却发生了这种水贼攻打坞堡之事,而且还是数千人的厮杀,他能不打脸?” “长史大人够不着其他几家县衙,便直接杀到了县衙。我也是心疼堂尊,上去帮衬了两句,结果那姓杨的好生无礼,直接给了我一个大巴掌。” “狗日的,姓杨的就没好东西!往日里去老子的酒楼白吃白喝也就算了,下手还这般厉害,真的该死!” 虎子跟着附和道,“早晚将他掼进粪坑,出了折扣鸟气。” 说着给了孙县尉一个急迫的眼神。 孙县尉这才意识到,这小家伙不是来跟自己报平安的,神态微变。 对身边儿人吩咐道,“你们先在此地守着,我与小兄弟一起去吃杯茶水。” 说着,二人走到城墙根上,踹走了几个蹲在此地的流民,待清静之后,孙县尉轻声问道,“你既然不是来报平安的,莫不是有其他事情?” “叶大哥让我给长史送一封书信,但我现在进城都难,今日尝试了数次,都被拒绝了,幸好遇到了县尉。” 孙县尉看到书信之后,点了点头。 骂骂咧咧道,“姓杨的怕死的很,他知道今日发生了数千人的大战,吓得不敢开城门,怕混入了贼子。” 说着,将信推了回去,说道,“叶兄可还有什么交代?” 虎子想了想说道,“没有,只是说这封信一定要交给长史。” 孙县尉点了点头,说道,“按理说这种事情,我应当代劳。但毕竟是涉及你家主人的大事,我怕是说不妥当,你随我来吧。” 虎子担忧道,“孙县尉,你想个法子即可,今日刚冲撞了长史,万一.......” 孙县尉昂然道,“便是再被他揍一顿又怎滴?” “叶兄的事情,我便是被打一顿棍子都无碍。” 说着,迈着四方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到什么,看了看虎子说道,“当然,你小子是叶兄的人,跟着练了一段武,一会儿长史若是打我,帮我拉一拉。” 闻言,虎子连连点头,“孙县尉,您放心,俺的武艺也不赖,弄死几个长史轻而易举。” 孙县尉斜睨道,“去去去,你主人那么聪慧,你怎么那么憨,弄死他作甚?拉着点,别让他使出力道即可。” 州衙内。 杨长史看着孙县尉以及跟随而来的虎子,当场把砚台举起来,朝着孙县尉便砸了过去,“混账,谁让你擅离职守的!” 孙县尉被杨长史的粗暴给弄蒙了,却是没有反映过来,眼看砚台就要打在脸上。 只是此时,震撼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跟在孙县尉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虎子,眼疾手快,手一探,便将砚台抓住了。 甚至于里面的墨水都没有撒出来。 杨长史一脸惊讶道,“好俊的功夫!” ------------ 第146章 还得是长史的心更大一些 孙县尉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了说话的空档,“长史息怒,此人乃是清河村叶渡的亲随,今日特意奉叶渡之命,来给您送信的。” “哦?他叶渡不声不响能硬抗数千人贼人的进攻,还需要我这个长史做什么?”杨长史皮笑肉不笑道。 虎子嘴巴有些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倒是孙县尉开口道,“若是没有您主持大局,运筹帷幄,一个小小的坞堡,如何能灭得了数千贼人?长史可莫要把到手的功勋推到旁人身上去啊。” 杨长史捏着信封,玩味地看着孙县尉,“孙县尉跟叶村正关系不错么?这般帮着他说话。” “卑职乃是朝廷命官,即便是跟叶村正相熟,万事也是以朝廷为上。”孙县尉虽然心里怨恨长史,但是姿态摆的非常正,话里话外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 杨长史这才点头,拆开了书信,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刚刚看了开头,长史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孙县尉并未拆开火漆,自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 但是却清楚地看到,长史的表情变幻不定。 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嘴角泛起冷笑。 不由得,对于信的内容格外好奇。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杨长史才回过神来。 将叶渡的信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看向孙县尉的神色也变得十分和蔼。 “今日之事,我终究是过于急躁了些,你也莫要记在心上。本官如今想来,你等维持地方,本来就不是易事,况且沧州这地方,本来就贫瘠凋敝,民风彪悍,稍有疏漏也非是不可饶恕。” 孙县尉表情愈发恭敬,“大人爱民如子,见到百姓受难,自然心中急切。下官并无委屈之处。” 长史微微颔首,淡声道,“你可想知道此间信的内容?” “下官不敢!” 杨长史骤然斜睨冷声道,“孙县尉有些所答非所问吧?” 孙县尉心中一惊,多说伴君如伴虎,这长史也不是好想与的,当下赶忙答道,“与卑职而言,大人之意便是天意,何须知晓。” “嗯!” 杨长史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虽然早就知道孙县尉跟叶渡穿一条裤子,但只要在官场上为自己做事,就可以了。 见长史并未再次发言,孙县尉叉手道,“长史,您公务繁忙,我等就不打扰了,不如.....” “你急什么?” 杨长史看向孙县尉,表情复杂阴沉,看的孙县尉浑身马毛。 孙县尉刚想再说些什么,长史问道,“本官且问你,盐山县、乾符县二县地方的防务你了解多少?” 闻言,孙县尉愣住了,半响没说话。 他被长史这一句话说的心里更加发毛,整个人心里都处于一种恐慌的状态。第一反反应是如何置身之外,顺带着看虎子也不咋顺眼了。 就在孙县尉想尽办法逃脱此地时,长史忽然开口喝道,“孙县尉,你还不明白眼下的局势吗?” 孙县尉心里咯噔一下子,连忙跪在地上,“大人,小人心里明白,只是.......” 孙县尉心里很清楚,沈家的这一次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彻底与叶家撕破了脸皮。 鼓动了数千贼人去进攻百谷堡,如果成了那还好说,赤果果的跟各家分润好处就是。 但结果就是沈家一如既往地拉胯,这件事情整的声势震天,连州里都震动的关闭了城门,但就是没结果。 那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可就由不得沈家了。 杨长史忍不住心中冷笑,难怪这厮政绩不错,却一直只是个县尉,原来遇到大事,却这般不果决。 但事到如今,自己手头上着实却几个地头蛇,也只能强行拉他上船了。 “没有但是,若你聪明的话,荣华富贵都有,若是你......” 这一次孙县尉终于反应过来,不待长史话说完,便叩头道,“全凭大人吩咐,下官听令便是。” 杨长史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他其实多少知道些孙县尉这等人的心态。 地头蛇么。 不论你们上面人怎么斗法,我永远是地头蛇,我永远是胜利者。 存的就是一个旱涝保收的心思。 但事到如今,不仅由不得沈家,也不由的他孙县尉了。 他示意看了眼孙县尉道,“你且上前来。” 虎子明白,这种大事不是自己一介草民可以听得。便抱拳退出。 孙县尉也乖巧的凑上前去。 杨长史俯下身子,低声耳语。 孙县尉起初表情还很是震惊,但逐渐脸色发红,气息凝重,双拳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杨长史和孙县尉的密谋暂且不说,单说百谷堡。 虽然遭遇袭击,损失不算惨重,但确实惊扰了各方商旅,而且从外表上看,整个百谷堡破破烂烂,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 县令白圭亲自到场慰问,并且派来一支团练驻扎在当地,帮忙恢复生产,当下与叶渡和李哙等人聊了一阵,表赶着去赈灾去了。 其实这也就是个态度问题,不论是李哙还是叶渡,从来不愿意县令与他们牵扯太多,以免影响到这位军方出身大佬的仕途。 待县令走后,李哙本意是派府兵修缮百谷堡,但见叶渡手下工人众多,且速度极快,便放下心思,直接将部队化整为零。 将此次涉案的团伙,不论是江洋大盗,还是山贼,一并派出队伍进攻。 声势之浩大,一时间颇有风声鹤唳之感。 时间飞快,叶渡一边儿派出斥候去探查鸳鸯岛的情况,一边儿跟火井官互通有无,同时还抽时间指点着百谷堡的修复工作。 刘向很快便在悲伤之中走了出来,给族人进行了简单的丧礼之后,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整个百谷堡的修复工作,在他的亲自带队下,速度极快。 因为时间紧迫,赵强用的砖石,里面打了叶渡在商城买来的钢条,保证了其坚固性。 此外还有数目众多的水泥用来加固。 总体的方向只有一个,就是李团长拉着意呆利炮来,也不能轰开城墙。 而作为叶渡反击的核心力量的赏金客正在飞速的成长着。 当然,百谷堡的赏金客训练时间也不长,还能有质的飞跃。 叶渡只能在武器装备上下功夫。 首先就是清边的防爆服一人一件,外面还要穿一层纸甲。 此外便是武器。 除了配备了轻便灵活的连弩之外,还配备了精钢打造的战刀。 这刀的强度可能在后世不算什么,但时下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下午时候,叶渡收到了拜帖,刘参军拜见。 “看好大家伙。”叶渡交代给王猛子,自己去了客房。 客房内,刘参军正在研究叶渡用来待客的冰可乐,这东西冒着泡,喝下去非常舒服。 见叶渡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嗝。 见叶渡推门而入,刘参军连忙行礼道,“见过叶东家。” 叶渡还礼,温声道,“参军到访,可是得了长史的授意。” “然也!” 参军说着,拿来了一封密信。 叶渡接过密信,却发现这密信竟然要特制的药水才能阅读。 刘参军将药水洒在上面,然后道,“叶东家可要抓紧,这药水的时效一过,字迹也就没有了。” 叶渡心里暗骂,“这杨长史真够狡猾。” 当下不敢耽搁,仔细研读起来。 等到看完之后,他的表情相当的震撼。 他只是想请援军,没想到长史的想法竟然更绝。 他竟然想对沈家影响力最深的两个县来一个大扫荡,一口气将沈家的几座坞堡,全都给端了。 给他们沈家来个斩草除根。 刘参军其实也不知道书信的内容,忍不住问道,“叶东家,我们家公子......” 闻言,叶渡斜睨了他一眼。 刘参军只感觉心里咯噔一声,仿佛被一头野兽死死的盯住一般。 叶渡正色道,“有些事情,你还是去问你们家公子吧。” “呵呵,在下了然。” 刘参军呵呵一笑。 他其实也存了替公子试探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内容,但总归事情不小,小心点无大碍。 若是叶渡是不值得托付之人,自己也好早些告诉公子。 “帮我给你加公子带个口信,就说事情我叶渡应下了,但他身为长史也要把握好尺度,须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叶渡要报仇不假,但绝对不会做他杨长史手里的刀。 双方互相合作,各拿好处无所谓,但是想让叶渡给他打白工,那是万不可能的。 待刘参军走后,叶渡重新回到打谷场。 叶渡摸摸的看着王猛子训练赏金客。 赏金客的老人自不必说,新人也在迅速适应着新的装备。 时间很快,便是一天过去。 吃过晚饭,儿郎们都很是疲惫,十几个经过王夫人训练的女护理师,正在帮他们疏通筋骨。 赏金客一个个闭着眼睛,表情享受,但是却连偷偷看一眼都不敢。 这时,王猛子忽然开口道,“东家有令,收拾好装备,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时间为一个半时辰,之后集合。” ------------ 第147章 威震河北的八臂黑龙 孙县尉终于不用蹲在城门口守城门了。 而是回家换了一身行头,将几家沧州本地的豪强召集到了酒楼。 见到县尉推门而入,几家豪强的家主立刻起身打招呼。 “县尉!” 别看他们可以不搭理县令,甚至刺史,但是面对同样作为地头蛇的孙县尉,他们却不敢小觑。 甚至得到了召唤之后,都不敢丝毫犹豫,便携带着重礼,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嗯!”孙县尉环视左右,见无一缺席,满意地点头,“今日请大家吃酒,一是许久未见,怕淡了情分,故设下此宴会。其二,也不瞒大家,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家的配合。” 县尉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一名家主起身道,“县尉有事知会一声即可,何必在这时候,耽搁您的光阴。最近咱们沧县发生了什么,我等又不是不知道。” 一名豪强的家主也开口道,“县尉放心,唇亡齿寒的事情,不用您说,我们也明白。您若是对某些人动手,咱们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对对对,某些人肆无忌惮,着实过分。” 一时间大家伙群情激奋,恨不得生生吞了沈家一般。 这也怪不得他们,谁让沈家做了如此大事,却没有结果。 往日,沈家可是即便是踹了他们家的大门,他们也不敢吱声的。 孙县尉却摇头说道,“不必如此,最近莫说咱们沧县,便是沧州也不太平。 我的意思是,诸位收起家兵,让族人尽量不要外出。先前各地看守的通道,也不必看守,把人都撤回去。” 众人一脸疑惑,不知道孙县尉是什么意思。 原来,先前为了防范地方反贼、山贼作乱,朝廷默许地方豪强招募一定数量的丁勇,保护家产,甚至还会给这些地方豪强划出一定的区域,让他们负责维持稳定。 当然,豪强借此欺压百姓者不在少数,但地方的治安,确实因此有所好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片的土地耕种出来,总要有人把守路口,不然很有可能发生一夜之间,几百亩上千亩的庄稼为人损坏亦或是偷盗的事情。 不过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地方豪强的负担,因为一旦某个区域出事儿,这些豪强也是要负责任的。 所以,孙县尉的话一出口,就让众人吃了一惊。 “你们糊涂么?最近贼人作乱,动则数千人,就凭你们那点家兵能干什么?” “万一贼人打上门来,人手都在外面,谁给你们抵挡贼人?” “眼下是多事之秋,与其为了那点虚名将人手派出去,还不如保护好家园。” “到时候朝廷问询下来,自然有我作保,尔等不必担心。” 一众豪强自然是不会信孙县尉的鬼话,但也知道,孙县尉这是通知他们,而不是跟他们商量。 万一他们不听,后面自然有的是手段给他们找麻烦。 自从孙县尉跟叶渡合作,对地方的掌握更甚从前,被请来的这些豪强家主,也不敢得罪孙县尉。 于是纷纷应下。 “行了,都回去安排吧。若是谁不听劝,家里出了事情,可莫要怪我。” 通知完之后,孙县尉酒席也没吃,便匆匆离去。 目送他离去,一个家主忍不住嘀咕道,“秦大哥,你说孙县尉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管这些大事,赶紧把你们家的人撤下来就是,反正也是摆设,真遇到贼人,你的人除了通风报信,还有什么用?”被换做秦大哥的家主说道。 另外一家的家主也开口道,“是啊,别管有什么大事发生,反正殃及不到咱们,而且还能拿县尉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是啊,孙县尉的私盐可是相当的不错,在外面相当抢手呢。” 说起孙县尉的私盐,众人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 夜色正深,王嘉伊就听到耳边有一阵急促金铁交击之声,非常清脆,直刺耳膜,吓了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下意识的扎进了叶渡的怀里,这才发现,自家的男人的怀抱真暖。 看着男人玩味的眼神,王嘉伊的脸颊一红,连忙抬头去看床头,只见床头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物件,正在发出响声。 叶渡起身,亲了她脸颊一口,伸手关了闹铃。 “这叫闹铃,又叫钟表,乃是墨家机关术制造,你自己知道就可以。”叶渡起身坐在床头。 王嘉伊知道有大事发生,来不及欣赏叶渡的大宝贝,连忙起身给叶渡穿戴衣服。 这件防护服是王嘉伊最近亲自缝补的。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但发现安全性很高,为了隐蔽,她给专门缝补进了一件快打的袍子里。 “注意安全。”王嘉伊叮嘱道。 叶渡点头,提着喷子,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门。 正要出院子,叶秀宁就提着一杆特制的镔铁烧火棍,兴冲冲的追了出来,屁股后面还追着一只大白猫,“大哥,大哥,要打仗了么?带着我?” 叶大娘紧随其后,一把拽住了叶秀宁,对叶渡说道,“早点回来。” 叶秀宁死命的挣扎,不仅没有效果,还让老娘对着屁股扇了两巴掌,看的叶秀娥以及两个妹妹抿嘴笑着。 秀珠和秀萝两个人脆生生的说,“大哥,要注意安全。” 叶渡微微顿首,头也不回的去了。 一路到达打谷场,王猛子、虎子等人早就等候在哪里。 众人穿着纸甲,手持利刃。 一片肃杀的气息传来。 叶渡走到众人近前,没有说什么屁话,而是直白道,“今夜我们去做善人,救苦救难的善人。” “这个过程之中,谁也不许侵扰百姓,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遵命!” 一众赏金客齐声喝道。 叶渡微微颔首,吩咐道,“上马。” …… “走了走了。” 官道之上,某个豪强负责防范的区域,几名家兵正在收拾东西,其中领头的老者正在大声呵斥着手下的年轻人,“屁股上长蛆了是不是?这么磨蹭!” 几个年轻人不免抱怨,“四叔,好不容易得了个有油水的活,这说回去就回去,我那份孝敬岂不是白花了。” “白花个屁,也就休息这一两天,过几天照旧。” “这不白折腾了么?来来回回,好几里的路呢,而且咱们家的庄稼离着官道这么近,万一有人来偷。” 正说着,就听路上有轰轰的马蹄声。 一行人先是一愣,旋即对视一眼。 想起了族长的嘱咐,咽了咽唾沫,连东西都没收,屁滚尿流的朝着家里的方向抄小道逃了。 …… 夜色深深,一座座墙高壕深的坞堡坐落在盐山、乾符二县,此外还有数之不尽的农庄。 放眼望去,二县的膏腴之地几乎尽数为沈家所占,与之相对应的则是那些死寂的村庄,房屋凋敝,人气稀疏,在月色下影影绰绰,如同鬼蜮。 当然,即便是坞堡和田庄也不是什么王道乐土,这里的沈家族人虽然勉强可以吃一口饱饭。但与之族中嫡系子弟比起来,其实跟鸳鸯岛的农奴差不多。 也不过是任人欺凌的角色,过得相当凄惨。 随着叶渡的行动,坞堡和田庄内也逐渐变得暗流涌动起来。 不断有沈家最低等的族人聚集在起来,抱怨着族中沉重的剥削,将他们辛苦的劳动抢走,供上层挥霍,让他们活不下去。 要知道,沈家遭受重创,跟他们这些无辜的沈家平民又没有多大的关系。 人一旦聚集,就会生乱,在动乱之中,有人忍不住找庄园、坞堡的话事人议论,要求改变待遇,自然而然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会迎来鞭笞。 换做往日,这些人被揍了,也就老实了。 可偏偏这一次,人群之中混迹了被叶家收买的探子。 其实说是探子,还不如说是已经没有活路的可怜人。 趁乱一声高呼,一把利刃刺进了话事人的胸膛。 动荡开始了。 一座坞堡外围,王猛子手持利刃,默默的站在叶渡身后。 叶渡则凝神望着沈家坞堡燃起的火焰,许久之后开口道,“猛子,你去领队进入这座堡垒的西门,虎子你随我杀了这家剩余的管事。” “遵命。”二人低声应道。 吱呀一声,坞堡的城门打开,旋即砰的一声,吊桥落在壕沟之上。 叶渡一马当先,纵马杀了进去。 “杀!” 虎子只感觉此时自己热血沸腾,双腿一夹马腹,就冲了出去。 于沈家而言,这不是第一次内部生乱子了。 但是家族豢养了不少打手,即便是被人刺死了话事人又何妨。 只要残存一个管事,下达了命令,这些打手,就会拿着兵刃,轻松将这些刁民镇压。 到时候高高在上的沈家人上人,依然是人上人。 贱民依然是贱民。 可这一次,注定让沈家的贵人们失望了。 正在他们集合打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他们疑惑的回头,看到马背上都是精壮的汉子,还以为宗族派来了援军。 竟然忍不住傻笑道,“敢问是哪一房的家兵,这种小事儿何须动用这般精锐。” 仅仅只说了一句话,一杆长枪便刺入了这名管事的哽嗓咽喉,将他插在了墙上。, “狗日的,你早该死了。” 队伍之中策应叶渡打开城门的沈家族人,愤怒的拿着长刀,对准了这管事的脖子一通乱砍。 鲜血喷射而出。 等到砍完之后,指着前方道,“八臂黑龙大当家,我给您带路,前面一堆沈家的畜生呢!” 叶渡轻轻点头,“你也是个可怜人,今夜过后,收拾金银细软,找个地方藏匿起来,等太平了,再出来吧。” 那人一脸不解道,“黑龙大当家,为何您不好人做到底,带我去鸳鸯岛,我还有我那些苦命的亲人,都是种地、打渔的好手呢。” 叶渡摇头道,“你们这一次是逼不得已,奋起反抗,乃是顺应天道。可一旦随我做了贼,以后便不是人了。莫要做此蠢事。” 那人佩服的朝着叶渡叉手道,“大当家的仁义。” 虎子在一边儿帮腔道,“那是,我们家大当家的专杀为富不仁之辈,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们穷人,莫要磨叽了,速速头前带路。” 随着叶渡与内应不断深入,终究是被人发现了。 “不好,有贼人入城了!!!” 直到这个时候,沈家的贵人们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暗处躲去,口中发出一阵阵厉喝。 便是寻常沈家百姓,也吓得哀嚎,想要逃窜。 队伍之中,有赏金客按照叶渡的传授,高声喊道,“我们是鸳鸯岛的义军,是来替天行道的,不是来欺负你们这些穷人的。 沈家为非作歹之辈,我们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尔等只要没欺负过穷人,躲在家中,自然无事。” 那些沈家的贵人一听,顿时更慌了,这是冲着他们来的。 所以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就准备逃窜。 可已经没有机会,他们会躲在哪里,他们有可能从哪里逃窜,早就有人暗中告诉了叶渡一行人。 所以他们总是能被精准无误的找出来,然后一刀毙命。 王猛子则直接从西门进发,过了西门,往前走不远,就是坞堡的府库。 看守府库的护院和打手轻易不会离开岗位,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慌乱地拿起武器,迎了出来。 王猛子立刻冷笑一声,他身穿纸甲,手拿一杆大枪,每一次刺击,都能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赏金客被他鼓舞,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赏金客的训练是非常严格的,武器是异常精良的。 尤其是他们嘴上嗷嗷叫,手里还会用弩箭射击。 几乎刹那间,负责防守府库的护院和打手就被屠杀殆尽。 同时,叶渡的亲自率领的厮杀依然在持续。 尤其是叶渡,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几乎名单之中的每一个沈家子都不曾放过。 脸上被血渍喷溅的如同地狱走出来的魔鬼一般,只是简单的擦了擦,对虎子说道,“大局已定,虎子亲自带队,守住坞堡的各个大门,若是有一人逃脱,我拿你是问。” “是!” 王猛子现在的情绪决断亢奋,根本抑制不住的大喝一声。 震得那些躲避在暗处的沈家贵子瑟瑟发抖。 叶渡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小子放出去锻炼了一段时间更有朝气了,拍着他的肩膀,鼓舞道,“臭小子,不错,精气神起来了。” 得到叶渡的夸奖,虎子兴奋的心潮涌动,浑身都充斥着干劲。 口中不断大声呼喊道,“俺乃鸳鸯岛车珠子,速速受死!” 叶渡手里拿着名册,在坞堡搜寻,时间紧迫,丝毫不带犹豫,杀了个血流成河。 …… 随着第一个坞堡陷落,哭喊声,喊杀声惊扰了无数百姓。 便是其他坞堡的沈家人也听说了外面的动静。 一时间,二县的沈家人都陷入了极端的恐慌之中。 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们派出去求援的人手,根本走不多远,就会被潜藏在暗处的细作刺杀。 以至于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坞堡亦或是田庄里坐以待毙。 今夜注定不能平静,而一直猥琐发育的鸳鸯岛八臂黑龙仅仅是一夜,便威震河北道。 ------------ 第148章 破黄牛堡 西晋末年戎狄盗贼并起。 当时中原避难之人民,其不能远离本土迁至他乡者,则大抵纠合宗族乡党,屯聚堡坞,据险自守,以避戎狄寇盗之难。 沈家作为幽燕大族,亦积极修建坞壁,圈地自守。 当是时,无处可退的百姓,大量并入沈家,改名更姓,成为沈家子。 其家族的坞堡,多事平地建坞,占地极其宽阔,内有肥硕的土地,而四周有围墙环绕,四面有门,坞内建望楼,四隅建角楼,可谓是与一般的城池无异。 汉赵永凤元年,刘渊授石勒安东大将军、开府,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进军攻巨野、常山,攻略冀州陷冀州郡县堡壁百余,并收拢衣冠人物,称为君子营。 彼时,天下震惊,认为河北衣冠尽丧。 而就在彼时,居住在黄牛堡的沈家家主沈罴(pi)站了出来,率领族中儿郎其中优异者,诸如沈弥、沈浚、沈琨,与石勒鏖战,不仅保住了黄牛堡不失,反而夺回者圈、苑市二壁垒,为江南豪族称道,称其为河北世家中流砥柱。 沈家也从那时,正式成为北方大族。 如今虽然历经多朝,坞堡不复先前的荣光,但黄牛堡作为沈家祖业,也为沈家子看中,世代小心经营,不肯懈怠,自然繁花依旧。 沈家三爷与二爷夺权后不久,便坐镇此地。 只是今夜骤然而起的动荡,使得沉睡之中的沈家三爷猛然惊醒。 从宽荡荡的大床上跳下来,自有美婢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将衣裳披上。 此时,大量的沈家老少聚集起来,皆是神色惶惶的看着沈三爷。 负责管理黄牛壁的执事惊慌失措的冲到神三爷面前,高声道,“三爷,大事不妙,有贼人破了苑市垒,不知道杀了多少我沈家儿郎。” 闻言,沈家三爷感觉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一般,连忙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速点齐家兵,营救苑市垒。” “是。” 执事颔首,一招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聚集了数百个沈家的族人,手持刀枪,朝着苑市垒杀了过去。 只是这群沈家的家兵刚刚除了黄牛垒,后面便有数十骑使用不知道什么邪法,召唤来天雷炸开了城门,然后直接杀了进来。 很快,黄牛垒内部便响起了一阵阵呐喊声和惨叫声。 当叶渡进入黄牛堡的时候,早就埋伏在此地的苏灿,早就领着一群手下,将此地屠杀了一波。 原来是苏灿见叶渡的赏金客训练颇有成效,便找来叶渡跟叶渡要了数目不少的金银,寻找走投无路的乞儿,给衣给食,训练了一支三百人的童子军。 这支童子军年纪虽然不大,基本上十四五岁左右,但是对叶渡和苏灿极其信服。 叶渡平日里未必有时间教授他们武艺,但是却帮他们安置住处,教他们读书识字,传授他们做人的道理和本事。 尤其是他们见识过人间的险恶,对于给予他们温暖的人恨不得将命多报答给叶渡。 “相当不错。” 叶渡忍不住夸赞到。 他派苏灿来做这种脏活,其中一部分心思是想将苏灿跟自己捆绑的更深,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这个读书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从眼前的景象来看,苏灿没有让自己失望。 杀伐果断,有大将之风。 今夜行事,必须采取雷霆手段,一旦沈家的坞堡都反应过来,那么给沈家带来沉重打击的想法就会泡汤。 甚至于他们这点人,会被沈家人埋伏,损失惨重。 到时候别说打击沈家,就连鸳鸯岛那群畜生都难以收拾。 忽然,叶渡看到有两个相熟的乞儿躺在血泊之中,鲜血簌簌的流了一地。 而其中一人身上插着的郝然是苏灿的佩刀。 于是问道,“这两个兄弟做错了什么?” 苏灿并未完全带童子军,而是选择了一些亲信,跟他一起行动,毕竟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孩子,万一出了乱子,容易无法挽回。 结果童子军打的那叫一个出彩,反而自己的手下出了大问题。 见叶渡问起,苏灿羞愧回应道,“叶兄,这两人不尊我号令,趁机去平民家中抢劫钱财,正好被我撞见,便被我手刃了。” “两位哥哥并未去平民家抢劫钱财,是那沈家贵子逃到贫民家中去了。” 其中几个乞儿忍不住,为死去的兄弟叫起了冤屈。 叶渡只是瞥了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细节,冷声到,“放屁!若是沈家贵子逃匿到贫民家中去了,他们二人直接将人抓出来便是,何故杀平民老小?” 一种人畏惧叶渡的气势,同时心中理亏。 而一群童子军,则巍然不动,皆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叶渡。 叶渡瞅了其中几个人的裤裆,心中越发的了然,冷喝道,“每人打二十军棍。” 苏灿求情道,“他们也是第一次随你我做大事,不懂规矩,情有可原,可否待回还之中,再做处罚,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可!” 苏灿走上前,一人踹了一脚,骂道,“还不谢过大王!” 一群乞儿立刻上前磕头,“谢过黑龙大王!” “谢过黑龙大王!” 叶渡上前问道,“沈家三爷呢?” “我还真不认识是不是沈家三爷,只是看着堡垒的主事之人,穿戴富贵,对其他人颐指气使,应该身份不低,所以便将其囚住,等候你处置。”苏灿回应道。 叶渡点头,随苏灿前行。 远远就听到一个嚣张的老家伙在骂骂咧咧的斥责着什么,叶渡疑惑道,“怎么不派人抽他嘴巴?” 苏灿低声道,“这老东西说他掌握着惊天秘密,说咱们定然不会杀了他。” 不会杀了他? 叶渡冷笑一声,迈步走入牛棚。 一进去,就见一个身份尊贵的老者,被扔在牛粪里,几个乞儿正在往他身上呲尿。 那老者骂道,“小儿无礼,待你们大王见我之后,定然要斩了你们!” 嘴里说话虽然硬气,待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扭头看见身材高大的叶渡,先是一愣,旋即整个人惊慌失措起来。 虽然叶渡以黑布覆面,但是沈家三爷确实是见过叶渡的。 一看眼神就认了出来。 而叶渡也是见过沈三爷的,虽然只是彭水相逢,但是这种大人物,总归是有能记住相貌的。 他一脸的大恐怖道,“大王饶命!” 叶渡微微一笑,“沈三爷,认出来便认出来了,何故在这里装疯卖傻呢?” 沈三爷摇头道,“大王您说什么糊涂话?老小儿什么时候见过您,又怎么可能认识您嗯?” 苏灿呵呵一笑道,“原来你真的是沈三爷,您不会以为您还有活命的机会吧?” 说着,拿起了锋利的刀,轻轻的擦拭着,嘴里继续笑着说道,“我把刀擦干净,免得您到了阎王爷那里,说我杀人不够专业。” 沈三爷闻言,心里越发的恐惧,但片刻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便逐渐放弃了挣扎,绝望的冷笑道,“好算计啊! 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现在衙门企业一点人手都没有派出来,说没人官面上的人物跟你们同流合污,谁信?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小小的县令可做不到,定然是姓杨的彻底倒向了你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渡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心中暗道,不愧是掀翻了沈峤年的人物,心思果然细腻。 在这个时候,还能联想出那么多东西。 “听不懂?我劝你最好放过我,姓杨的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可知道,前些时日,我们拜访他,他有多惺惺作态?”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能想到那么多,我想你的结局,你刚才就已经猜到了。” 叶渡手持大刀,上前一步。 真的面临死亡,沈三爷满头冷汗,脸色白的过分,但依然强壮镇定,“叶渡,你不缺钱,你缺的是扶摇而上的助力,今日一战,我沈家输定了,但与其将好处凭白给了那些贱民,不如好处你拿走,我沈家从此臣服于你。” “而且,我还知道一个惊天秘密,也可以一并告诉你,是关于梁.......” 话还没说完,叶渡的刀已经刺了出去。 鲜血四溅,惹得苏灿老大不痛快。 骂骂咧咧道,“你文雅点,血都喷我身上了。” 杀了沈三爷,叶渡转身出了牛棚。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众人大吃一惊,以为沈家的主力杀了过来,下意识的看向叶渡。 却见叶渡的表情风轻云淡道,“莫要慌乱,此次沈家的坞堡和庄园都安排了内应,各地都陷入了自顾不暇的境地,即便是有人来了,也当时黄牛垒的家兵。” “我去会会他们。” 说着跨步前进,但走了两步,忽然驻足说道,“此乃沈家祖业,定然藏匿了不少宝贝,你们速速找一找。” 听到祖业这两个字,包括苏灿在内,几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要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叶渡可曾经跟村长许诺过,他们可以拿走三成的好处。 这里既然是祖业,几百年的积攒,今年财宝绝对不是小数目。 哪怕只有三成,他们分到的也绝对不会少。 一时间,乞儿们,纷纷散开,寻找起宝藏来。 …… 跨步流星,叶渡来到了城门附近。 只见王猛子等人已经摆开了阵势,准备迎敌。 口里喊着,八臂黑龙,天下无敌之类的糟糕口号。 而沈家的家兵人数众多,喊杀声震天,看起来颇有声势。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享受太平生活太久了,沈家的家兵早就没有了锐气。 他们始终不敢真正的靠近,手里挥舞着的兵刃也有气无力。 不过也可以理解,沈家上层过于贪婪,这些家丁拿不到真正的实惠,怎么会卖命? 不过即便是如此,仗着人多势众,还是逼迫着王猛子等人连连后退。 “慌什么?一群土鸡瓦狗罢了,随我灭了他们!” 叶渡大喝一声。 听到了叶渡的声音,王猛子的等人瞬间再次来了精气神。 一个个嗷嗷叫着,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沈家的家兵瞬间被这股子恐怖的气势吓住了。 根本不敢抵挡,直接快速后退。 前面的人往后撤,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一时间,自己人捅死自己人的情况不在少数。 有些人甚至于见状,直接扔掉手里的兵刃,直接逃了。 嘴里还喊道,“狗日的三爷,来了坞堡第一时间,便是将俺的月钱改成一个月三百文,俺才不卖命呢!” 叶渡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如饿虎扑羊,对方一点抵抗的意志都没有,瞬间被解决了。 看着对方如此不堪一击,王猛子气的拿头撞墙,嘴里道,“师傅,我真的蠢极了。” 又有人道,“咱们要不要乘胜追击!?” 叶渡摆手道,“不必,继续守住城门,不要放一个人进来,也不要放一个人出去。” 说罢,叶渡转身回了黄牛垒。 刚走了没有两步,便见苏灿急匆匆的赶来,脸上写满了兴奋,“找到了,找到了,好多金银。” “带我过去。”叶渡闻言便是一笑。 进入沈家的库房,入眼所在,是一袋袋摆放整齐的粮食,以及堆积如山的铜钱,还有数目众多的金银。 苏灿拿起了铜钱,看了看,骂骂咧咧道,“沈家真不是人,宁可铜钱在库房生锈,也不愿意分给咱们穷人。” “是啊,俺做梦都不敢坐那么大的。” “就是,就是,沈家太不是东西了,这些丝绸都发霉了,造孽哦。” 跟进来的乞儿,也是一阵阵发出惊呼之声,甚至忍不住开始偷偷往身上塞东西。 对于此,叶渡和苏灿都没有刻意去管。 大家拼死跟着出来折腾,还不允许发点小财了? 就连苏灿都忍不住拿了一个玉佩,挂在腰间刚想跟叶渡显摆一二,却见叶渡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而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见此,苏灿走过来,拍着腰间说道,“哎哎哎,老叶,你几个意思?我好不容易潇洒一回,你皱眉头是几个意思?莫非我今日还不够出彩吗?” “不是你。”叶渡摇头到。 “那你咋啦?”苏灿皱眉,他想不明白,为何暴富之下,叶渡却一脸的不开心。 “你啊,是见识影响到了你的判断。这点财货,加吧加吧也就十几万贯,可这里是沈家的祖业,传承几百年未曾断绝的地方,怎么可能就十几万贯?” 一个山沟沟的山大王,都能轻而易举的积攒两三万的财富,一个占据着大量土地的坞堡,一个沈家人世代辛苦经营的堡垒,怎么可能就这点玩意? 不可能! 想到此处,叶渡开口道,“别犹豫了,继续找,一定有隐藏的所在。” 他们时间紧迫,一会儿还要去攻克其他堡垒,不可能在此地待太久。 “好!” 苏灿应了一声,领着手下匆匆离开了库房。 开始对黄牛垒掘地三尺。 黄牛垒虽然经过数代人的修缮,但整体上依然维持着魏晋时期流丽、活泼的风格,与大乾的浑厚大气完全不一致,内部的砖墙比较薄,木质结构依然很多,所以设置密室不是很容易。 所以如果有宝藏,大概是藏匿在地窖之中。 大家伙干的热火朝天,一副不找到财富誓不罢休的架势,苏灿甚至于直接将沈家贵子绑起来,挨个拷打。 至于叶渡,更过分,因为他拿出了金属探测器。 ------------ 第149章 等一等和苦一苦 叶渡不是第一次搜刮宝藏了,先前进攻六龙梁一代的土匪,就曾经使用过金属探测器。 这一次,在黄牛垒使用这种神器,对于叶渡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 他不仅自己使用,还让手下忠心的赏金客使用。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不远处有赏金客大声喊道,“响了,响了。” 众人赶忙跑了过去,就见这金属探测器发生滴滴滴滴声响的地方,竟然在黄牛垒的一处交通主干道上。 苏灿一脸疑惑,皱着眉头说道,“老叶,你这宝贝,是不是坏掉了?谁闲的蛋疼,会将宝贝埋在大道底下?” 叶渡却一脸严肃道,“挖!我觉得越是反常理,越有可能。” 苏灿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对于叶渡的命令,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 当下一招手,喊道,“挖!” 所有手头闲着的人,齐上阵,将地上的青砖撬开。 然后又掘地三尺,果然出现了一间面积不小的密室,里面堆满了黄铜和真金白银。 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尤其是苏灿,更是拍着密室里的箱子,不断的说道,“真的是狡猾啊!谁能想到,有人会把金银财宝埋藏在这里呢?”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搬啊!” 苏灿大手一挥,众人集体行动,叶渡却摇摇头,觉得事情有古怪。 再次拿起了金属探测器,在密室内部测试了一二。 果不其然,依然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苏灿不以为意的说道,“老叶,别折腾了,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宝藏太多,当初有洒落在土里的铜钱。” “不,我觉得有古怪,让兄弟们继续往下挖一挖。” 苏灿见叶渡不信邪,也没有办法,只能一边儿吩咐手下往外搬铜钱,自己则领着几个人继续挖掘。 嘴里还不断的说着,“我觉得这不少了,怎么可能密室底下,还有密室?” “谁那么闲的蛋疼?” 正说着,忽然感觉铲子底下有异样,低头叫来手下,用火把一照,发现密室的地步,竟然铺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苏灿说道,“你看,这防潮的石膏都出现了,底下肯定没东西了。” 其他众人也觉得苏灿说的非常有道理,今日在黄牛垒收获已经不菲了,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里。 应该将精力,用在其他尚未攻克的堡垒上。 如今动乱已生,其他的几个堡垒很有可能已经有了防范。 拖延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叶渡拿来金属探测器仔细试了试,发现响动声不断,而且刚才挖掘的土中,并没有任何的金属,便不信邪的说道,“再挖掘一阵子试一试。” 众人见状,心中急迫,毕竟还有还几个堡垒等着他们去抢劫呢。 但是叶渡的命令,他们又不得不听。 没有办法,只能尝试着继续挖掘,可是这一次,挖掘了没有几下。 忽然两扇巨大的石板出现在众人眼前。 “虎子!” 叶渡眼前一亮,大喊一声。 身边儿的苏灿也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诧异之色。 虎子从不远处急匆匆的赶来。 叶渡吩咐到,“牵几头牛来,把这两块大石板拉走!” “遵命!” 没一会儿,猛子就回来了。 众人拴好绳索,将巨石拽走,看着眼前出现的黑漆漆的地道,忍不住问道,“叶大哥,你怎么那么肯定下面还有密室?” “我不信沈家作威作福那么多年,会只有这点财富?” 叶渡随意解释着,举着火把拾级而下。 苏灿则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乖乖,还得是你啊叶兄!我终究是小觑了这些世家的狡猾!” 一边儿苏乞儿的亲信则忍不住说道,“不光狡猾,而且残忍无情,宁可看着他们自家本性挨饿,也不肯将财宝拿出来一二,救济他们。” 众人议论着,走了没有多远,眼前忽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只不过,眼前这件密室跟先前的密室比起来,显得就没有那么富丽堂皇了。 但其价值却远远胜于先前的密室。 一排排实木木架之上,摆放着一个个精致的箱子。 除此之外,还有些物件吸引了叶渡的目光。 那就是数百件做工古朴却异常坚固的战甲。 这些战甲不知道采用了什么工艺,虽然时间久远,但是却没有一点生锈的痕迹。 而且筒体承玄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的慑人光芒。 叶渡上前,单手提起一副铠甲。 感受着全套铠甲的重量,叶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大乾的生产力相较于前朝有所落后,甚至于先前的一些锻造工艺已经在战乱之中失传了。 这种战甲的出现,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自己可以根据保存完好的现货,进行逆推,说不准有朝一日,就能大规模复现。 而且就算是不能大规模复现,这几百幅好甲,用在自己人身上,也绝对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不仅仅是叶渡,在场的任何一名赏金客,看着眼前的重甲都由衷的喜欢。 虽然他们有防刺服,但是防刺服能带来的安全感,远不如这些厚实的铠甲来的实在。 众人观赏了一阵之后,又将那些做工精美的木箱子打开。 珍珠、翡翠、金银器具、玳瑁........ 大致折算一下,这一间密室的财富,起码要有五十万贯。 众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难怪自古以来,有人造反,就收拾这些狗大户。 实在是他们存储的金银财宝太多了。 比搜刮那些穷的叮当乱响的老百姓来钱快太多了。 叶渡也是心情甚好,吩咐道,“招呼手下,将这些的一切财物,全都拉倒车上运回去。” “至于赏赐,一文钱也不会少了大家伙。从现在开始,不许在私拿一文钱,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遵命!” 猛子招呼一声,立刻从外面下来了十几个亲信,开始往外快速的搬东西。 最后一件密室的东西虽然机器贵重,但是不是很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都搬空了。 但是这些东西搬上地面之后,却发现苏灿准备的牛车根本不够用,最后又拉来了十几辆沈家的牛车。 最后大家累的大汗淋漓,发现库房里还剩下大量的铜钱和布匹。 “走!” 叶渡瞅了一眼,直接挥手示意大家撤退。 闻言,一个手下看了眼密室的物品,焦急道,“大王,这里还有好多好东西呢!” 看着眼前珍贵的财物,依然堆在密室之中,无法带走。 这让穷怕的大家伙,心里极其难受。 一边儿的苏灿都有些控制不住心神,说道,“老叶,现在沧州穷人多如牛毛,咱们不如多跑几趟,到时候送给穷人,也是善事一桩呢。” 叶渡见平日里沉稳的苏灿都变成了金钱的形状,被气的笑了,“怎么?你也觉得自己是真的贼人了?你想着替天行道,占山为王?” 听到叶渡语言里的怒意,苏灿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心道,果然金银是魔鬼。 自己素来冷静,怎么也能被迷了心窍。 见苏灿逐渐恢复了心智,叶渡笑着点头到,“回过神来了?你跟着我叶渡,还怕发不了财?这点东西算什么?有朝一日,金山银山咱们也能挣来。” 苏灿苦笑道,“今日是我着相了。咱们是正经人,正儿八经的赚钱才是正道。至于今日,纯属是为了报复沈家这群畜生。” 叶渡颔首,“抓紧,杨长史那边儿也该有所动静了。” …… 州衙。 此时,已然是深夜。 但是州衙里灯火通明不说,刺史大人卧房前,已经站满了官吏。 待杨长史闭门而出,众人齐齐看向杨长史。 杨长史身穿常服,头戴幞头,一脸的冷然。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刺史依然做着他的缩头乌龟,真的让人鄙夷。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 不远处,刘参军身穿战甲,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佩刀。 犹如一尊黑漆漆的门神,护卫在一侧。 隐约之间,天地间有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在州衙里回荡。 杨长史看向周围的一众官员,看着他们敬畏的眼神,不由得一种久违的生杀大权重新掌握的感觉。 有世家坐镇,尤其是沈家这样的世家坐镇,他们这样的流官,治理地方永远畏首畏尾。 可今夜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世家能否好好的活着,完全要靠官府的脸色行事。 尽管,他心里很羡慕,叶渡将沈家世代积累的财富抢劫一空。 在他想来,那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杨长史可以忍。 虽然那些明面上的金银财务会被拿走,但终究是有大量隐藏的田产和铺子,会通过各种渠道,堂而皇之的落在自己手里。 杨元亨那个傻小子,老实巴交的做生意能有什么出息? 还得是做官。 自己轻而易举的就能数万贯,甚至十几万贯的财富,指着做生意,得干到什么时候? 遥想当年,自己仗着杨家的身份,在长安何其的潇洒。 可一转眼,就被人家嘲笑是没落的贵族,是地地道道的土鳖。 有朝一日,自己可以重新回到长安。 一定要去晋昌坊的大雁塔上,一掷千金,好好挥洒一番。 想到此处,杨长史心中暗暗呢喃,“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沈家的钱财太多了,就该分给我。我辛辛苦苦替民请命,口袋里却没有万贯家财怎么合适?” 在等待的过程中,外界的消息被人通过孔明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杨长史幻想着自己是那手持鹅毛大山的孔明先生,一脸的洋洋得意,“想来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出面了。” “大人,属下觉得还是等等为妙,这一次八臂黑龙大杀四方,锐气正盛,最好消磨一二,再行动手。” 言外之意是,沈家那么大的家业。 叶渡手头才几个人? 他计算是偷袭得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折腾完的。 您要是赶得太匆忙,万一碰到一起岂不尴尬? 即便是您补觉得尴尬,杀红眼了叶渡,万一跟您来个莽一波,要了您的命,您找谁去讲道理呢? 闻言,杨长史意识到自己是心急了,吃相显得有些难看。 便重新收拢心神,惺惺作态道,“罢了,罢了,本官虽然忧心百姓,但奈何想要沧州重新归于平静,终究是要一鼓作气将贼人打疼了,最好伤筋动骨。如此一来,就要继续等一等,心急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刘参军亦沉痛的点头道,“只能苦一苦沧州的百姓了。”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在杨长史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杨元亨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衙门,气势冲冲的赶了过来,还未曾开口,便见天空之中闪烁的孔明灯一口气多了好几盏。 杨长史看着杨元亨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你现在先别说。” 然后唤来刘参军问道,“可是约定的信号。” 刘参军微微颔首,“禀大人,事情已经成了。” 杨长史心中了然,他早就预料到叶渡今夜必成,而且沈家积财无数,他们肯定运不走。 所以他还派了认专门去跟着收尾。 也就是传说中的偷牛的走了,把橛子的来了。 不过这也绝对不是一笔小的好处。 看天空的孔明灯,绝对是收货庞大。 在场的杨长史的亲信,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无比的兴奋。 因为这种大事,杨长史一个人是办不成的,所以该给的好处,杨长史已经许诺了,而且将来肯定会兑现。 对此,杨长史倒是不心疼。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舍不得金银堵不住嘴啊。 “诸君,今日是咱们州衙扬名的大好时机,好叫折冲府的那群废物点心也知道知道,在沧州不止他们可以办大事。” 众人齐声道,“万赖长史之英明。” 杨长史心中越发得意,“发兵剿贼!” “是!” 众人齐声应喝。 很快,杨长史手下的团练开始动身,一支支火把被点燃。 在杨长史的率领,无数人坐上牛车、马车开拔。 一行人声势无比浩大。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而然的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最近不太平,大家心知肚明,见长史亲自带队,大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比如敌人打入城内。 一时间慌乱无比,而趁此机会,刘参军则大声喊道,“诸位乡亲,莫要慌乱,长史去下面剿贼,贼人万万不敢来州城的!” 话音刚落,百姓们无比震撼。 “长史威武,竟然敢夜间出兵剿贼!” “这一次,一定能打贼人一个落花流水,还沧州一个太平!” 杨长史都有些惊讶,看向刘参军诧异道,“莫非百姓之中,也有如此慧眼识英雄之人?” 刘参军看了一眼杨长史,担心他陷入幻境之中不能自拔,只能默默提醒道,“公子,莫要看了,这些是下官安排的托。” ------------ 第150章 收获颇丰 沈家黄牛垒。 沈家二爷抱着三爷的尸身嚎啕大哭。 其他闻讯赶来的沈家子弟与一众沈家的家兵噤若寒蝉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沈家辛苦经营了数百年的黄牛垒一战而毁,其中积赞的财物,被抢夺一空。 而那些卑贱的沈家族人,则默默的躲在房门后面,别说上阵帮忙,连走出院子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那些作乱的人,早就逃之夭夭,见不到任何踪迹。 大家心里很清楚,沈家的天塌了。 眼前的景象,比沈家的族长沈峤年病倒,更加的恐怖,更加的耸人听闻。 杨长史抵达的时候,折冲府早就来了。 赵柱正在指挥手下清扫战场,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坞堡。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叶渡即便是再愤怒,也不可能不跟李哙商议。 这件事情李哙是认可的。 而且本身李哙也背负着打击世家的任务。 所以,在叶渡在行动之前,李哙已经写好了密信,上报给了圣人。 至于钱财,那肯定是有圣人内帑的一份,折冲府的一份,最后叶渡估摸着也就能拿下三成。 不过,虽然花出去了七成,但起码事情有人帮忙遮掩,而在朝堂之上,也不至于被圣人猜忌。 当然,更多的好处是,将风险降到最低,甚至说可以得到折冲府的配合。 杨长史此行而来,见到的坞堡,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样子。 真的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对于他一个读书人来说,这种血腥的冲击非常大。 当然,冲击之余,他心里也是很满意的。 因为沈家跌倒,不仅仅是叶家吃饱那么简单,他也能跟着混个肚皮溜圆。 只是如今,沈家主事人二爷当面,他不得不装出一副无比沉痛的表情。 而随着官府的行动,地方上的豪强团练,其他世家的家丁人手,也闻讯赶来,甚至于当地的百姓,也开始拿着扁担、锄头在夜色之中赶了过来。 对此,杨长史心里是有一个预期的。 大乾有法律规定,遇到这种大规模的盗贼,连最底层的村长,都要组织人手对抗和驱逐,他们的出现,不足为奇。 只是大家伙跟自己抱着差不多的心思罢了,那就是沈家这边儿完事儿了再出来。 看看有没有机会捡漏,或者来看看沈家的热闹。 至于真的动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当初叶家的百谷堡遭难,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差不太多。 不过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几乎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当然,杨长史对于叶渡的恐怖的破坏力也很是惊讶。 但他已经上了战车,就没有轻易下车的道理。 于是乎,这位贪婪的长史,在人群之中展开了自己卓越的表演。 他一展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痛苦悲愤的哭嚎道,“我与沈家族长关系莫逆,乃是实打实的忘年之交,如何也没想到,在其病重之时,不仅没有帮助沈家兴盛,还让沈家遭受到了如此灾难,实在是痛心。” “刚才沿途走来,见到不少依托于沈家生活的百姓,也遭受到了迫害,这是本官的失职,本官给你们道歉。” 说着,诚心的躬身给百姓行礼。 一群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有直接跪下还礼的,有不停的摆手,示意长史不必如此的,场面极其混乱。 但对于在夜色之中,敢率兵来援助的长史,都心里有了几分好感。 一直在一边儿的刘参军,却赶忙说道,“长史何必自责。 那八臂黑龙乃是沧州的积年老贼,在您来沧州之前,便已经为祸一方,凶名在外。” 况且,您自上任以来,沧州的贼患已经减少了八成。如今这种情况,虽然谁都不想看到,但是却不能抹杀您的功绩啊。” “混账!如今刺史抱恙,沧州的大小事务归我管理,百姓受灾,便如同刀子插在我的心里,本官是诚心实意的拿百姓当做自己的儿女看待。” “你说跟我不自责,我就不自责了吗?”说着他指着那些沈家贵子的尸体,身体颤抖着说道,“这些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可如今却命丧黄泉。” “这些贼寇,着实该千刀万剐啊!” 说完这些话之后,杨长史环顾周围的百姓,一脸的肃然道,“诸位乡亲们,诸位沈家子,你们且宽心,贼人之祸,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沧州绝对不允许有这么无法无天的畜生存在。” “明日,我便会召集人手,与折冲府携手并肩,一起剿灭鸳鸯岛水贼,还我沧州一个朗朗乾坤。” 李哙默默的看着杨长史,表情鄙夷,并未多言。 而周围无知的百姓,却被杨长史慷慨激昂的语气感染,纷纷叫好。 “沧州有了杨长史,便算是有了青天了。” “对,有了杨长史,我们如何还怕那些贼人,只要长史一声令下,我们愿意随军作战!” 杨长史看着大家齐声呐喊,气势汹汹,下意识的看向了刘参军。 这一次,刘参军却没有说什么这是拖之类的话,因为他的表情也很是诧异。 连忙在杨长史耳边说道,“大人,这群人是真心的。” 杨长史心中惊讶,“我这等人,也有乡亲们真心相待吗?” 一时间,内心竟然涌动起来。 自己这一遭,可以赚钱,可以得到土地。 而且还得到了百姓的真心拥戴。 此外,还能拔出危害地方的鸳鸯岛,消灭贼人。 这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这官也当的太舒服了。 相比之下,那个只知道称病不出的废物刺史,简直就是个弱智。 他那个破官当得,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当真是官场的耻辱。 …… 天色依然黑漆漆的。 因为孙县尉的操作,即便是知道了外界有了大动静,沧县当地的官道之上,依然看不到有任何的豪强的团练、家兵维持巡逻。 一队数目庞大,载货量极大的车队,正沿着官道,快速行进。 越过一处丘陵,叶渡骑在马背上,转头看了眼到处都是大火,到处都是哭嚎声一座座沈家坞堡,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沈家真的是太自大了,导致他这一次的行动无比的顺利。 这说明,这一次自身的谋划也是相当的成功。 利用打击沈家,夺取沈家的产业为诱饵,成功的吸引了杨长史。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仇恨的因素,如果放任杨元亨被沈家人欺凌,却不报复,那么杨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至于说结果,却是实打实的一举多得。 第一,成功削弱了沈家的实力,可以说此次绝对足够让沈家一蹶不振,以后沈家几乎失去了跟自己争锋的实力。 第二,巨大的收货,足够叶渡去商场,亦或是其他地方,购买海量的货物,用来进一步扩大生产。 第三,可以进一步与官府合作,连同折冲府,一道对鸳鸯岛进行全方位的打压。 只要攻破鸳鸯岛,杀了八臂黑龙,那么叶渡就有把我买下鸳鸯岛的土地,据为己有。 当然,杨长史也会因此拿到政绩,官运亨通,折冲府也会刷一波不菲的军功。 总之,这一次,除了沈家之外,大家伙都赢麻了。 就连沈家那些最底层的老百姓都拿到了好处,因为叶渡攻破了堡垒之后,不是所有的府库都能顺手搬空的。 很多沈家积存的粮食,留着卖钱也好,偷偷的匀给粮食也罢,全都被叶渡直接分给了百姓。 让他们享受到了不少的红利。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沈家终究是太腐朽了,自身的实力已经不足以应对复杂的环境。 所以这一次吃亏是理所应当的。 车队带着一车车的货物在快速前行。 当众人重新抵达清河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快放亮了。 “来者何人?”尚未进村,远远的就听到了赵村长的呐喊,在他的身后是被叶渡请来帮衬坐镇的一干赵家裕子弟。 “自己人。” 叶渡的声音刚刚落下,周围便响起了更加密集的脚步声。 叶渡凝神望去,不仅仅是赵家裕,还有周围的几个村子的村正,都拿着武器,领着村子里大量的百姓等候于此。 见状,叶渡不由得问道,“怎么都来了?” 赵家裕的赵村长苦笑道,“大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去做大事,大家伙自然要帮帮肠子。” 叶渡做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 但是大家心里有数。 这种事情换做其他地方,可能有些匪夷所思,或者大家伙心里觉得大逆不道。 但是对于沧州的百姓来说,太正常了。 谁家村子还没做过贼呢? 只不过说,叶渡的能力大,干的事情更大罢了。 叶渡心怀感激,朝着大家伙拱手道,“叶某在此谢过大家。” 天气炎热,蚊虫也多,赵村长一边儿用手里的刀背扇着风,一边儿期待的看着叶渡问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今夜之事,可还顺利?” 叶渡点头,然后指了指身后装满了财货的车队。 赵村长看了一眼,感慨的说道,“可惜,我跟你婶子都老了,不然这种既能报仇雪恨,又能发一笔横财的事情,我肯定愿意随行。” 沈家霸道,便是他们赵家裕这种村子,往日里也没少被欺凌。 别的不说,单单说上山伐木。 要知道,赵家裕的山体归赵家裕所有,但每逢天色将寒,即将烧炭的时候,沈家便会派人围住大山,不让赵家裕的人上山。 而沈家自己则派人伐木烧炭。 因为此事,赵家裕也不是没有抗争过,甚至组织过乡亲们对抗过。 可沈家人一旦不来了,大火也就来了。 绵延的大火,逼得赵家裕的乡亲们走投无路。 这种事情,在各个村子里发生的极多。 叶渡的行径,也算是给大家出了一口恶气。 见众人表情愤慨,叶渡温声道,“大家不必忧心,既然诸位以诚待我,我叶渡也不能小气,一来今日都有一笔辛苦费,二来我准备进攻鸳鸯岛,清除水贼,此乃正义之战,便是朝廷也无可指摘,若是有意参战者,随时可来寻我。” 随着叶渡的声音落下,众人纷纷喝道,“我们村不论男女老少都愿意一同前往!” “算上我们村!” “我们村也去!” 众人纷纷愿意前往,叶渡点头说道,“先回去再说。” 马车停靠在清河村原来存储物资的库房前,在王猛子的指挥下,大量的金银财宝被搬了进去。 外面的动静,早就惊扰了没有休息的叶家女人们。 “我儿回来了,可曾受伤?” 儿行千里母担忧。 叶渡这一趟出行,叶大娘虽然表现的很是淡然。 但是心里的恐惧是不言而喻的。 见到儿子归来,自然少不了上下一番检查。 王嘉伊跟叶秀宁他们站在一起,偷偷的打量着,眼神之关切,不言而喻。 叶渡看他们神情疲倦,便知道家里的女人们殚精竭虑,于是赶忙说道,“我无碍,娘你带着大家赶紧去歇息吧。” 叶大娘拉回了非要抱着叶渡的秀珠和秀萝,领着大家伙回去。 叶秀宁撇着嘴,“真过分,打架不带我,真的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姐给推着进了屋。 .......... 童子军已经回到了他们的秘密营地,对于外界来说,他们依然要保持其隐秘性和神秘性。 现在搬运财货的都是些赏金客。 大家伙一边儿搬,一边儿窃窃私语。 “还得是叶老大,这金银财宝我做梦都没那么多。这要是俺的就好了。” “你也不看看你长得那么模样,也配的上这么多宝物?” “就是,就是,咱们这一趟可没少跟着沾光,跟着叶老大就是舒坦啊。” “是啊,是啊,听说一会儿还要发赏钱呢。” “有了赏钱,俺就可以娶妻了。叶老大真的是俺的再生父母。” “……” 这一车车的金银财宝,对于他们来说,虽然非常羡慕。 但是也只是羡慕一二罢了,因为叶渡早就给了他们许多好处。 他们也知道,以他们的条件,没有叶渡什么都不是,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能拥有多大的财富。 就拿眼前的金山银山来说,给他们又有什么用处? 他们能保得住吗? 拿着一块金砖去集市上花,不被人家踹两脚,抢走就算不错了。 在这些赏金客搬运财货的同时,叶渡拿出来一些分配给了这些帮衬自己看守村庄的村子,将他们打发回去。 等大家伙走的差不多了,库房也装满了。 赏金客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叶渡。 叶渡不由得笑道,“这一趟大家都辛苦了,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放心,既然做了我叶渡的人,就不可能白干活。” “苏灿,盘点一下大家的功绩,当然,不许有人虚报。” 大家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陪着自己刀山火海走了一遭。 如果拿不到相应的报酬,他们心里肯定难受。 “喏!” 苏灿回应了一声,立刻开始拿出藏在怀里的册子。 王老五则从库房里指挥着手下,搬来一箱箱的铜钱和麻布,此外还有些粮食。 大家伙眼神齐刷刷的亮了,这些东西对于今日的收成来说,绝对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跟着叶老大混,太值了。 ------------ 第151章 奖惩分明 今日的叶渡,流露出来的气息与往日格外不同。 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肃然。 只见他看着满怀期待看着他的手下,嘴角微微泛起,露出了一丝冷意,忽然按住了正在搬运铜钱的手下,开口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之事,我们做的漂亮。但终究有些人心存侥幸,不按章法行事,便怪不得某了,苏灿!” 苏灿颔首,同样环视众人,面带不忍之色,但依然拿着册子说道,“咱们做事,向来讲究赏罚分明,今日行动,触犯规矩者十三人。” “没被发现的,也不要心存侥幸,因为受罚者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下面我念到名字者,领军棍三十。” “.......” 几乎苏灿每念到一个名字,都有人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一下。 很多人觉得自己的事情,做的已经神不知鬼不觉了,依然被揪了出来。 看到这些人心慌,却并不主动上前,苏灿也变得越发肃然起来,开口道,“自己主动点........” 这些人看看周边儿兄弟们鄙夷的眼神,直到事情已经逃不过去。 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其中有个跟着苏灿多年的老人,当初苏灿从观众迁徙至此,他不避艰险,千里追随,自认为苏灿能给自己一个情面,没想到也被挑了出来。 当下跪在地上,磕磕绊绊颤抖着身躯,哀求道,“苏村长,叶村长,我知晓自己犯下的过错,我不该看那世家闺女漂亮,就想祸害人家。况且,俺也只是脱了她的衣服,没真的做下恶事,饶俺一次吧。” “是啊,二位村长,俺的虎子都让猛子给踹了一脚,以后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呢,就绕过俺吧。”另外一个人也开口道。 苏灿叹息一声道,“今日你们犯错,挨一顿棍子,便能长些心思,起码不至于以后丢了性命。” 叶渡冷哼道,“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是让王猛子打,还是让某亲自动手?” 随着叶渡一声落下,这伙人再也没有勇气拖延,立刻老老实实的趴在为他们准备好的凳子上。 大家可都是见过叶村长的凶残的。 让叶村长打完了,命有没有还得另说。 王猛子冷笑一声说道,“算尔等识相,大老爷们,挨打要趴好,吃痛不吭声。” 说着拎着哨棍带队行刑。 哨棍这东西是山东的特产。 前朝更迭时,天下大乱,人口锐减,路上的野兽极多。 尤其是狼群,过往的商贩、行人,出门习惯性的带一根哨棍。 哨棒的一头是空心的,可以吹,吹起来真有点龙吟虎啸的劲头,狼群听了,以为是什么猛兽来了,惊慌逃窜,附近的百姓听到哨声也会出来帮助追赶。 而且哨棍可以作登山的拄杖,也可用来挑起小件行李,是有多种用途的。 刚才叶渡说要行刑,大家手头也没啥趁手的东西,便将哨棍拿了出来。 叶渡和苏灿二人亲自观瞧,王猛子又亲自带队,所以行刑之人没有任何情面放下来,就是用实心的一头狠狠的朝着屁股砸。 尤其是王猛子,跟着叶渡学武,平日非常卖力,战斗力飙升。 他这一棍子打下去,瞬间就让人鬼哭狼嚎。 没一会儿就打完了,挨揍的一方,气若游丝的趴在凳子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而打完人的王猛子也不闲着,提着哨棍巡视,若是见谁打人不卖力气,一脚踹开,自己接替过来,继续打。 围观的参与行动的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吓得不停的吞咽唾沫。 这哨棍的威力他们都见识过,这么卖力,没有个一两个月可就下不来床了。 几乎刹那间,大家就都明白了。 规矩就是规矩。 这玩意是用来遵守的,不是用来打破了。 等棍子打完之后,受刑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皮开肉绽,脸色发白,甚至于做工精良的麻衣都被打破了。 王猛子提着哨棍,走到叶渡面前,抱拳道,“师傅,行刑完毕。” 叶渡微微颔首,“不错,现在开始给大家发赏钱,苏灿发放须仔细,这是大家跟我们卖命所得。” 苏灿点头,开始拿着名册,依次念到,“王猛子,破门有功,杀对方家丁十七人,赏赐纹银五两,铜钱六十八贯,布二十匹。” 苍天啊!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哗然起来。 这是什么待遇啊,六十八贯钱,都够重新起房子,置几亩水田,甚至于还能买些牲口回来。 王猛子一转眼,就成了富裕的小地主了。 这还不算,还有银子呢。 另外布匹也不错,起码家里都有换洗的衣服穿了。 苏灿皱眉道,“乱什么?还有呢,另有粟米五十斤。” 说着拍了拍王猛子的肩膀,又看向大家伙说道,“粟米只要参与了行动,便有一份。你们东家念及如今干旱,买米不易,这些足够你们少花一些冤枉钱了。” “谢谢师傅!以后猛子一定加倍努力!” 看着眼前堆得小山一样的物资,王猛子根本不避讳任何人的眼光,直接跪在地上给叶渡磕头。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切都是师傅给的。 自己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师傅,想着以后一定要加倍努力报答师傅。 叶渡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示意苏灿继续。 苏灿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他知道这一次的赏赐,效果非常明显。 继续说道,“虎子.........” “强子........” 此次参与行动的,不论是赏金客,乞儿,还是主动报名的工人,都有赏赐。 虽然不如王猛子这般丰富,但也每个人眼前都有一座小山。 即便是挨揍的家伙们,也分了五贯钱以上。 甚至苏灿大佬还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草药。 虽然大家脸上写满了痛苦的表情,但是眼神里的开心是真的。 “老规矩,回去之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好生休息之后,除了赏金客所有人明日必须到场之外,其他人去苏灿、王老五那里报名。” “喏!” 听了叶渡的话,众人齐声回应。 看了那些挨揍的家伙们,一个个撅着屁股,想尽一切办法将赏赐弄回去,那麻烦的模样,叶渡摆手道,“苏灿,安排人手,帮他们送回家里去。” “还有草药不管用,我这里有专门的金疮药,一并拿回去给他们使用。” 闻言,苏灿颔首,吩咐人将他们搀扶起来。 并安排了牛车,给他们运送赏赐。 王猛子看着呲牙咧嘴,还一个劲儿傻笑的这群家伙,在一旁训斥道,“这是老大的恩情,你们回去之后,好生将养身体。也别总是趴着,适当的运动有助于恢复。” “等恢复了,抓紧回来,以后不要再犯错便是。” 大家伙纷纷艰难的朝着叶渡行礼道,“谢过老大,以后俺们再也不会胡闹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老爷们,刚才当着那么多人挨揍的时候。 心里确实恨透了叶渡。 可是当真金白银发下来的时候,又给了草药和白药,心里的怨气就烟消云散了。 尤其是,刚才老大低着身子给他们检查身体的时候,那份关切是真心实意的。 叶渡其实是刚才真的被沙子迷了眼睛,眼珠红了,流了些眼泪。 却被大家伙当成了叶渡关心他们的证据。 大家都觉得叶渡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们,伤心的都流眼泪了。 一个个心怀感激,只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都回去好好歇着吧。” 叶渡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见别人都真金白银的回去,有人迟迟未归,几个妇人便互相结伴来寻。 看到自家男人,气喘吁吁的被人搀扶着,顿时哭丧道,“当家的,当初说不让你报名,你不听,非要去凑热闹,说什么老大对你不错,要报答他,结果受了这么重的商人。” 周围的人,全都低着头憋着笑。 那妇人一脸疑惑道,“你们笑什么?你们不也差点在战场上丢了命么?” 周围挨揍的汉子,纷纷摇头道,“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是因为抢东西,你男人是因为脱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裤子。” 那妇人顿时哭嚷着,“天杀的,你才做了男人几天,就开始长花花肠子。关键是还让贱皮子伤了屁股,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我丢不起这个人。” “哭什么哭,我这是被老大派人打的屁股。” 妇人抹着眼泪,气呼呼的说道,“活该,怎么没打死你。” “打死我,谁给你挣钱花?你瞅瞅那是什么?” 那汉子指着车上的一堆粮食和赏钱。 那妇人连忙扑过去,看见上面写着男人的名字,也不闹了,震惊道,“都是你的吗?” “不是老子的还是谁的?十二贯钱,五匹布,二百斤粟米,老婆子,以后你就歇了吧,让你爹你娘也歇了,雇个流民婆子伺候着,这小日子舒服着呢。” 女人在汉子裤裆里薅了一把,疼得男人嗷嗷叫。 妇人瞪眼道,“想得美,以后给我老实点,再胡闹,老娘剁了你的烦恼根!” 众人哈哈大笑。 ------------ 第152章 二女争锋 王嘉伊的母亲和妹妹王熙伊也在恐慌中睡不着觉,当叶渡领着人手归来的时候,又封闭了村子,人人不允许出门。 王嘉伊只能自己回去报平安,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彼时,安排了这些的叶渡正坐在墙上,默默的看着大家伙离去,感慨着再度陷入波澜的人生。 这时,墙下面传来了一道雄浑的声音。 “叶前辈,你倒是挺悠闲情雅致啊。” 叶渡低头一看,竟然是赵柱,慢悠悠的说道,“怎么,你们那边儿的事情处理完了?” 赵柱颔首,“完了,我替我家老大来报个平安。” “嗯,天色放亮了,昨日大家都挺操劳,赶紧回去歇息吧。”叶渡温声道,“告诉你们家老大,该是他的一文钱都不会少。” 赵柱叉手道,“前辈,我们家老大不是这个意思,他老人家觉得,这一次,折冲府跟您捡了不小的便宜,想请您吃酒。依依小姐也总是念叨,您很久没来了?” 叶渡一愣,确实不太困倦,毕竟许久没这么杀人了。 热血沸腾的厉害。 这个时候睡觉的话,似乎有些睡不着,不如把酒言欢,大家喝的晕晕沉沉的,可以好好休息。 虽然说,华夏不存在战争应激创伤综合症一说,但话又说话来,实打实的血淋淋的场面,着实刺激人的心脏。 至于去折冲府,还是算了吧。 每一次去见李哙,都不免遇到李依依。 这小妮子就像是个发了疯的小野猫一样,只要见到自己,就要咬上一口。 虽然征服小野猫很刺激,但是自从有了王嘉伊之后,叶渡的心态变了,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拈花惹草。 久而久之,便去折冲府少了。 为此,李依依没少写信给自己,跟自己邀战。 叶渡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去折冲府。 于是说道,“不必他请我吃酒,你喊着你们家老大,再叫上崔玉一起,来我这里喝点酒。” “喏!那前辈您且稍待,大家伙很快就到。” 赵柱骑着马匆匆的赶了回去,其实李哙早就在村外不远处等着了。 见到赵柱折返,面带喜色道,“十七郎怎么说?” “前辈说让您过去。” 李哙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一边儿的李依依道,“闺女,别说爹不帮你,如今爹爹相熟的好男儿,叶渡可是最一等一的。” “孩儿明白。”李依依颔首道。 想到叶渡高大的身姿,以及叶渡每一次登折冲府的变化,眸底便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柔意。 “你知道个屁,老子早就撮合你俩,你非不听,说他一夜窜稀十七次,还总是跟人家比武,到如今人家头角峥嵘了,却要逼着爹爹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李依依皱眉道,“爹,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下作不下作。” “这还不下作?你可知道此夜过后,有多少大佬会关注到叶渡?人家现在是待价而沽了,咱们这么做,万一有朝一日,十七郎怪罪起来,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李依依笑着说道,“爹爹,你且宽心吧,您女儿那么优秀,他怎么会怪罪.......” 李哙闻言,忍不住苦笑起来。 自己这老爹做的,可真够丢人的。 在自己看来,是促成自己闺女,可外人却认为,自己是见识到了叶渡的成长,刻意要捆绑他一样。 可指着自己闺女自己去运作,实在是太难了。 毕竟叶渡是个大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自己想要去见他,都要专门派人去沟通,更不要说自己这闺女了。 “出发!” 父女二人骑着马,直奔清河村而去。 赵柱连忙道,“都尉,叶村正可没说让依依小姐也去。” 李依依闻言,脸上的柔意骤然间消失,手中的鞭子一甩,在空中啪的一声作响,“闭嘴!” 赵柱立刻老实跟随。 刚进村就遇到了王猛子,这家伙睡意全无的在操练。 待李哙表明了来意之后,王猛子表情有些尴尬,本想拖延一番,结果李哙的威风太大,一番呵斥,只能带着几人去见叶渡。 为何表情有些尴尬呢? 因为叶渡这边儿遇到了些许麻烦。 叶渡这边儿跳下墙来之后,王嘉伊就扑了过来。 口中还娇声声的喊着,“大郎。” 这道撒娇的声音,立刻引起了王猛子的注意。 很多睡不着在附近操练的赏金客,都一脸震惊且日了犬一般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叶渡也是一脸懵逼。 本来就没有睡意的他,这下子更吃惊了。 这不太像是王嘉伊往常的风格啊。 只感觉王嘉伊那凹凸有致的身躯,狠狠的贴在自己身上。 身上若有若无的处子香气,拼命的往鼻尖里钻。 叶渡的心思有些迷离,就没想那么多,两个人走向用来招待客人的亭子。 王嘉伊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用身躯摩擦叶渡,让叶渡猛然一惊。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因为王熙伊身上的气质跟王嘉伊完全不同,尤其是她那独特的天真与调皮,根本藏不住。 但叶渡不敢暴露,等到两个人到了凉亭之中,示意了一眼王猛子之后,这才猛然推开她说道, “你阿姐呢?” 王熙伊见被识破,脸上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狡黠的说道,“阿姐太倦了,给阿娘报了平安,嗅了嗅娘亲摆下的安神香,结果睡着了。” “我觉得姐夫你这一宿的征战,肯定很是疲惫,心里也难免不舒服,便来替姐姐陪陪你。” 叶渡如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刚想示意她回家,却见李哙领着李依依也来了。 叶渡大吃一惊,这小妮子怎么来了? 而且今日怎么还是这种装束,也太有女人味了。 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女孩子也差不多么。 要瞪眼看。 “姐夫有客人啊,那我得替姐姐侍奉左右,更不能走了。”王熙伊小声说道。 说完,便松开叶渡,脸颊也不红,朝着李哙和李依依行了。 李哙表情略微有些尴尬,倒是李依依毫不在乎,上前拉着王熙伊的手说道,“你便是王嘉伊妹妹吧?” 王嘉伊只是一愣,然后并没有松开手,两只眼睛弯的像是月牙一样,“是呢,姐姐请了。” 说着两个人挽手向前,忽然脚步一滑,身体向前,向前倒去。 叶渡正在与李哙交谈,就感觉身后香风扑来。 下意识的转身用手去接,结果王嘉伊整个人当着李依依的面,扑到了叶渡怀里。 李依依见状,虽然与王熙伊头一次见面,也很是热切的上前,搀扶着王熙伊,关切的说道,“妹妹无碍吧,要小心些。” 虽然去是搀扶王熙伊,但是过程中却故意用手摩挲到了叶渡。 叶渡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哙,这老家伙跟他闺女,再搞什么? 一众赏金客看的无比眼热,心想还得是老大啊。 因为在他们的视角里,老大此时跟左拥右抱没有什么区别。 情窦初开的虎子,更是馋的流哈喇子,用肩膀撞了撞王猛子说道,“猛子哥,老大这才是真男人啊。” 王猛子瞪了一眼,喝道,“老实训练你的。” 但嘴上上说别人,自己却很是惊讶和羡慕师傅。 一行人落座之后,不免觥筹交错。 叶渡和李哙说着最近的事情,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期间,李依依频频出击,时不时的插嘴两句。 只是没有了往日霸气冷清的味道,反而多了几分小女子的感觉。 李哙本来还准备灌叶渡一些酒水的,结果刚落座没有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人通知他,说崔玉来了,有紧急军情禀告,将叶渡扔在一边儿。 叶渡喝了两口酒水,就发觉有些不太对劲,今日的酒水特别的上头。 喝着喝着,就感觉两个美娇娥不知道何时一左一右挨到了他近前,脑门上汗渍都出来了,这要是李哙这个老东西忽然去而复返该怎么办? 他想挣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却感觉力气越来越小。 而周遭的美人香却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娇躯,已经半依靠在他怀里。 叶渡只感觉心神迷离,哪里还有吃酒的心思。 手也不自觉的对着王熙伊摩挲起来,妻妹也相当配合,将身体不自觉的向着他靠近。 另一边儿的李依依见叶渡的手都不要脸的去摸索小姨子,却对自己不闻不问。 瞬间有些苦恼起来。 自己不就是凶过他么? 凭什么吃了酒,还对自己区别对待? 尤其是,看到“王嘉伊”那得意的神色,想着两人反正也没成亲。 便一咬牙,趁着叶渡不注意,抓着他的手,放到了她那宽大的衣袖下。 叶渡诧异的看着王嘉伊的举动,但是小妮子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声一般,还刻意软绵绵的跟着王熙伊说这话。 王熙伊不疑有它,而是感受到叶渡的手停止了动作,便气鼓鼓的模仿着姐姐的语气说道,“大郎,你不是平素喜欢我翩翩起舞么?我最近还学了曲呢,我给你边跳边唱呀?” 此时此刻,叶渡已经眼神迷离起来,下意识的点头道,“可!” 王熙伊趁着叶渡没反应过来,很温柔的在叶渡的脸颊上印了一口。 然后便在饭桌不远处翩然起舞起来。 李依依心中冷笑,哼,没见识的小妮子。 趁机与叶渡贴合的更紧了。 “依依,你做什么么?” “怎么,十七郎,你怂了?”李依依淡淡的笑着看着翩翩起舞的王嘉伊。 却不料她话音刚落,叶渡的眸子里忽然多了一丝清明。 直接一用力将手拽了回来。 叶渡此时,心里很清楚,李依依这是刻意的勾引自己。 为此甚至不惜支走了他老爹。 不得不说,她那衣服底下的纱衣摸着触感很好。 别以为现在人穿着黑丝就很诱惑了,你们可知道,古人穿着纱衣,那种若有若无,浅尝辄止的快感? 他转头看向李依依美艳的侧颜,再度看向王熙伊,没有说话,却将手放到了桌下。 李依依娇躯一阵,一咬牙,心一横,身体也软了下来。 同时心里也多了几分窃喜。 这个狗东西平日里却爹爹那里,从来不正眼看自己一下,其实心里一肚子坏水。 这不自己略微一勾引,就已经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你最近怎么不来折冲府了?你可知道我等你等的很辛苦?” 叶渡的手在桌子上一边儿游走,一边儿说道,“这可不怪我,往日里我去折冲府,你不是拿斧子剁我,就是拿剑刺我,哪有你有今日半分的摸样.......” ------------ 第153章 高下立判 “哼,你就是根木头,我打你,你就不会实打实的跟我较量一番吗?” “像我这么厉害的女子,最是崇拜强者,你总是故意输给我,有什么意思。” “你赢了我,又何妨?” 此言一出,叶渡如何还不明白他的心意。 此时他也着实被酒中的药水给祸害得厉害。 你这小妮子,你爹是都尉,活生生的地方派军政大佬,我当着他的面打败你? 他不要面子的吗? “怎么赢呢?”叶渡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李依依也喝了这酒水,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便用妩媚销魂的眼神看着叶渡。 “比如说,这一次我们都不用兵刃,实打实的分个高下,反正我爹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那你想去哪里比武呢?” 李依依感觉不可思议,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今日这么放得开。 用白玉一般的牙齿,咬着樱唇,勾魂地轻声说道,“刚才来凉亭的时候,我看到那边儿似乎有一间花室。” 叶渡看了一眼刚刚还在翩翩起舞的王熙伊,这小妮子百般算计,但奈何不胜酒力,此时竟然依靠在胡床上打盹起来。 “既然依依小姐想在花丛之中一较高下,那叶某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说完叶渡转身朝着花室走去,李依依鬼神神差的跟着走了过去。 晕晕沉沉之间,心中竟然不自觉多了几分喜意。 两个人的脚步声引起了王熙伊的注意,但奈何她浑身也是软绵绵的,而且脑海里不断有困意袭来。 心里很是懊悔,平日里不该怎么懒得,多锻炼身体,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好不容易伸手拽住了李依依的袖子,这个胸残的女人,竟然退掉了外套,扑在了自己身上。 嘴上还亲切的说道,“妹妹倦了,就好好休息,姐姐的罗衫给你,莫要着凉。” 在路上,叶渡不断调动内息,平压心中的火气。 到了花室的时候,内心的火气已经少了不少。 想着,既然来了,就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嚣张的小娘子。 一旦吃了痛,人就应该清醒了。 可结果,李依依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扑了过来。 然后吃了叶渡一拳之后,对着叶渡的嘴唇盖了过来。 叶渡赶忙收回力气,怕打死她。 结果这小妮子竟然直接抱住了叶渡,嘴里还委屈的说道,“坏人,叫你不来,叫你不来,我憋死你。” 然后又亲了过来,而且簇拥叶渡的力道越来越大。 颇有几分真强实干的感觉。 叶渡无奈,只能用很大的力气推开李依依。 却不料这小妮子的脾气非常倔,被叶渡推离的时候,竟然还死死的拽着叶渡的蹀躞带。 最后竟然将蹀躞带拽开,露出了头角峥嵘的小叶渡。 小妮子身体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蹲在了花丛之中。 叶渡赶忙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李依依蹲在花丛之中,抬首媚态横生看了叶渡一眼,然后上前一步。 叶渡一个没站稳,双手搭在了李依依的肩膀之上。 嘶! …… 半柱香的功夫一闪而过。 花丛之中的李依依一脸疲倦,且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叶渡。 叶渡却一肚子的征服感,眯缝着眼睛,睥睨着她。 “仰视我........” 李依依也是偷着看过春宫图的,一瞬间明白了叶渡的意思。 但不知道为何,此时却心甘情愿。 她自觉,自己都这样了,叶渡应该认可了自己了吧? 如果再把爹爹哄好,让他听叶渡的,那自己的地位岂不是更稳固了? 到时候什么王嘉伊,俏寡妇之流,都是虚无。 她之所以这么急迫。 其实除了对叶渡心有好感之外。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叶渡表现出来的强悍太恐怖了。 转手之间,灭了一个世家。 爹爹跟人家虽然合作非常愉快,但是影响力越来越小了。 一来,自己现在相见叶渡一眼都难。 二来,她心里很清楚,爹爹不甘于一声呆在沧州这个小地方,她也不想。 所以与其将来联姻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世家子那里,不如今日便宜了叶渡。 一旦捆绑好了叶渡,那么爹爹在家族的位置绝对会越来越高。 李依依是个干脆的女人,既然想了就去做。 她不想有朝一日后悔......... 又过了半个时辰。 叶渡浑身疲惫的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而李依依则躺在花丛之中,许久许久之后,才费力的也脱下了外套里面的纱衣。 本来准备随手扔掉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装在了随身的小包包里面。 嘴上呢喃道,“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颇有实力,本小姐这一次算是输了。” 这是叶家商行买的纱布袋子,非常好看,而且还能装很多东西。 一经上市,就得到了很多女孩子的喜欢。 李依依也买了一件。 待他回到凉亭的时候,李哙依然没有归来。 而王嘉伊则靠在叶渡身边儿,笑着说些什么。 李依依则直接靠着叶渡坐下,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王熙伊怎么也是跟着娘亲学医许久的,望闻问切还是懂得。 一看之下,就反应过来。 这个坏女人,竟然拿着自己的给姐夫下的药,去外面偷偷的做了坏事。 心里就气得要命。 可如今姐夫已经过了药劲儿,自己着实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关键是,她也没想到,自己配的药,配合酒会起效那么快。 本来是想等喝完酒之后,客人走了,自己搀扶着姐夫回房休息,好事儿就成了。 李依依一副胜利的姿态看着王嘉伊。 见她总是偷偷的瞪自己,便得意的端起酒盏,又喝了起来。 而叶渡差人去寻李哙,也一直不见踪影,无奈之下,只能有些心虚的陪着李依依喝。 王熙伊不服气,也跟着吃酒,可不知道怎么吃着吃着,便真醉了,曼妙的身姿直接靠在叶渡身上,真的很舒服。 可惜叶渡现在的状态很差,他自忖自己现在比圣贤也差不了多少。 滋味自然少了几分。 王熙伊见叶渡没有多少反馈,想着姐姐反正跟叶渡的关系世人皆知,便继续冒名顶替,当着李依依的面,勾住了叶渡的脖颈,娇声道,“大郎,奴家再敬你一杯。” ------------ 第154章 少说话,少说话 叶渡闻言,嘴角扯起弧线,应道,“好。” 随即见李依依的酒盏之中空荡荡,便帮她也倒了一盏酒。 岂料,王熙伊这妮子见状,却又好胜心发作,撒娇着上前,“大郎,人家还没喂过你酒水呢,这一次要亲自喂你喝。” 这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哪怕李依依乃将门虎女,性子上糙一些。 这在叶渡看来,也是一种相当不雅的行为。 但王熙伊的性子却相当执拗,尽管叶渡躲闪,却自顾的喝了一口酒,笑吟吟上前。 叶渡苦笑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王嘉伊却口中含着酒水,笑而不语,脑袋慢慢靠前,仔细端量着叶渡。 叶渡疑惑,莫非这小妮子变乖了? 却不料愣神的功夫,这小妮子的嘴唇忽然印了过来。 就当着李依依的面,直接将酒水喂了过来。 叶渡当场懵了,他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这么大胆。 但这陌生而又诱人的红唇,带着淡淡的香气,着实夺魂摄魄。 叶渡只感觉心口一震火热,心神迷离,便开始下意识的贪婪的品尝了起来。 不过终究是小娘子,不胜酒力,一会儿的功夫就红着脸颊,对叶渡笑着说道,“大郎,奴家先去更衣。” 所谓更衣,就是去如厕,叶渡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消停一会儿。 岂料这边儿王熙伊刚刚离去,一边儿的李依依也端着酒盏,用勾魂儿的眼神对着叶渡送起了秋波。 “大郎,人家现在也是你的人了呢,人家想跟妹妹争个宠,也喂你吃酒。” 说着她正准备去吃酒,这话却让叶渡一愣。 其实现在王熙伊不在,以两人目前的情况来看,搞点什么暧昧的事情也不无不可。 毕竟叶渡不是傻子,李依依为何此时靠过来,他心里很清楚。 而叶渡之所以微微一愣,是因为脑海里想到,适才在花丛之中,她仰视自己的模样。 便摆手道,“嘴角也不擦干净些,幸好她没看见。” 虽然叶渡的手触碰自己的时候,似乎有一种触电感,但当看清楚叶渡手上的东西时,李依依的脸颊依然红彤彤起来。 但片刻之后,又变的有些幽怨。 将酒盏的酒水一饮而下,气呼呼的说道,“爹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坏胚子。” 本来,刚才在花房里,那羞耻的事情,已经让她选择性的忘记的差不多了。 毕竟自己素来以高高在上,冷清示人。 结果在叶渡面前,竟然做了这种事情。 做了也就罢了,叶渡这家伙还恬不知耻的提醒他。 此时的叶渡,总算是将心中的邪火发泄的差不多了,他趁着王熙伊不在,主动将李依依簇拥在怀里。 一双手在裙间摩挲了片刻,看着小娘子面红耳赤,笑吟吟道,“今日之事,我铭记于心,以后要莫要在我面前拿乔......” 话音未落,李依依主动吻了上来。 此时的她面对叶渡的时候,不知道是该发自内心的开心,还是该烦恼一些。 开心的事情是二人的关系迅速升温,连带着父亲以及整个家族都有所受益,而且自己的未来也算是有了保障。 烦恼的是,叶渡这家伙,竟然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让自己做那么羞辱的事情。 思索了片刻,她松开嘴唇。 随即又诡异的觉得,其实这种感觉也不错。 虽然被叶渡征服,甚至有些刻意的羞辱,但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却有一种根本无法掩盖的快感。 于是,就低着头羞涩的应了下来。 “坏人,人家都是你的人了,怎么敢在你面前造次.......” 叶渡又簇拥着李依依浅浅的温存了一阵。 这是,如厕归来的王熙伊还带回来一些水果。 一个侍郎之女,一个我世家贵女,两个人一左一右,在叶渡身侧争先斗艳,争风吃醋,让叶渡快活到了没边儿。 三个人又吃酒了一阵,坐等李哙不归,又等李哙不归。 最后不耐烦了,叫王猛子去寻,才知道李哙本来准备回来饮酒,结果又有急事离开了。 叶渡见客人不归,也只能散了酒席。 出了之前,李依依有所羞愧的看着叶渡,趁着王熙伊不注意,偷偷的问道叶渡,“适才没有落红,你会不会觉得我是.......” 叶渡趁机在她的饱满的翘臀上捏了一把,轻声道,“经常骑马的女子,十有八九会不见落红,不必多想,赶紧回去吧。” 李依依皱眉,连忙问道,“我很难不多想,你怎么知道的?” 叶渡微微一笑,“下次再告诉你。” 李依依无奈,只能骑着马,赶回家去。 今日行了如此孟浪之举,在李依依的世界观里,已经是非常过分。 如果再恬不知耻的住在叶家,只会让外人看不起自己。 况且爹爹还着急等自己的战果,她只能先行折返。 看着李依依离去的背影,叶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并派了几名赏金客保护她的安全。 然后便带着王熙伊往家里走,此时王嘉伊已经气冲冲的从家里闯了出来。 王熙伊抿嘴偷偷一笑,笑吟吟的跑开了,留下了哭笑不得的王嘉伊。 叶渡簇拥着王嘉伊,苦笑着说道,“刚才有客人,她替你待的客。” 王嘉伊狐疑的看了眼叶渡,又看了眼跑的飞快的阿妹,见她步伐轻盈,便没有多想。 而是温柔的说道,“想来大郎已经累了,奴侍奉大郎歇息吧。” 叶渡微微颔首,指着一处库房说道,“那边儿新挖了个池子,里面放了不少水,现在是正午,想来水已经温热,我还需要好好清洗一番,毕竟昨夜征战,身上留了不少血渍,早晨的时候也没清洗干净。” 王嘉伊不疑有他,他对于前些日子虎子他们修建的池子也很好奇,便跟叶渡走了过去。 这池子修建在一处圈起来的院落里,平日里大门紧闭,只有叶渡一个人进出。 内有凉亭和书房。 池子大概有一米多深,上面贴着后世才能见到的瓷砖,里面的水很清澈,但用手摸一摸,已经温热。 此时清水之中,浮现出了两个人的倒影。 女子身材妖娆,很是好奇的打量着瓷砖。 一张俏丽的眸子映在瓷砖之上,很是迷人。 而在他身后,有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正环着她。 很显然,这便是一身血渍尚未清理干净的叶渡,以及很是好奇瓷砖的王嘉伊。 王嘉伊皱着眉头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感觉少了许多。” 叶渡的表情有些许尴尬,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练习内力,调动精血,挥舞兵刃多了,自然抽调了不少,有何奇怪。” 嘴上说着,一双眼睛却贪婪的欣赏着王嘉伊,表情也越发的邪恶。 王嘉伊的手扶着池子上的瓷砖,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外面的院墙,眯缝着眼睛,有些忧虑的问道,“会不会有人忽然过来?” 此时的叶渡,早就进入了魂不附体的状态,听见王嘉伊的询问,带着些许怒意说道,“这里是禁地,方圆一百多步,便是猛子他们都轻易不敢靠近。” “人家就是担心,毕竟丢的是你的脸面。”话音刚落,便嘶了一声,柔声道,“大郎,你清点,这赚有点凉。” 半个时辰过去,两个人躺在院子之中的凉亭内。 穿着薄薄的麻衣,感受着自雨亭带来的些许凉意,人也越发的困顿。 王嘉伊忽然开口道,“今天我阿妹......” 话还没说完,叶渡就重重的搂着她,打断了她的发言。 此时此刻,他可不想聊这种话题。 ------------ 第155章 准备兵发鸳鸯岛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叶渡起身的时候,王嘉伊正靠在自己旁边儿,看一本医书。 此时的她早就穿戴整齐,脸上还擦了胭脂,显得格外诱人。 见叶渡这边儿的动静之后,温柔地与叶渡对视了一番之后,柔声问道,“睡得好么,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叶渡伸展了一番四肢,感受着乏力感已经褪去,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可不敢再睡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别管什么时辰,刚才我已经出去了一趟,替你问过了,大家伙尚未召集完毕。听说是昨日临近的两个县出了岔子,很多赏金客被叫去问话,问询有没有见过可疑之人。” 叶渡微微颔首,“可问清楚是谁负责此事?” “是孙县尉,这是他送过来的书信。”王嘉伊递了过来。 叶渡不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便将书信大致浏览了一番,知道孙县尉这是要将事情坐实,替自己摆脱嫌疑,便放下心来。 伸开双手主动去簇拥身边儿的美娇娘。 往日的王嘉伊肯定是害羞的躲闪一二的,今日却主动配合的依靠在他怀里。 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刚才我替你检查了身体,需要简单调理,一会儿我给你下面给你吃,放些滋补的药草。” 叶渡面色古怪,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笑吟吟的说道,“你下面给我吃过了,这会儿怎么又........” 王嘉伊闻言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娇俏着说道,“大郎,你要爱惜身体,马上又要出征了,岂能.......” 重一些的话说不出口,气得她两条玉足直往外蹬。 叶渡调侃道,“不让就不让吃,要不某给你下面吃?” 叶渡还真有这个坏心思。 刚睡醒么,体力格外的充沛。 尤其是王嘉伊这么美妙,着实让他食之入髓。 王嘉伊也听出了叶渡心里的坏心思,所以并没有拒绝。 说了个可字,便蹲下了身子。 叶渡眯缝着眼睛,准备迎接那种直冲天灵感的爽感。 结果忽然感觉身上吃痛,不知道身上何时多了好几根银针。 体内滚烫的热血瞬间平稳了不说,连自己的兄弟也偃旗息鼓。 王嘉伊一边儿掐着腰,温柔地笑道,“大郎,你且好生休息,带你得胜归来,奴家全都依你。” 说完,扭着小腰快活的离去。 叶渡只能被迫休息,等到银针的功效散去,王嘉伊给他再度穿好衣服,已经是半夜,并告诉他,王猛子刚才来过一趟,大家伙集合好了。 叶渡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回到了打谷场,换来了王猛子,“将孙县尉的细作带来。” 王猛子二话不说,点头出门。 刚才孙县尉的书信里写得清楚,那名话痨且贪生怕死的家伙,确实是他的细作,并且将详细的情报,一并给送了过来。 其实这个细作在叶渡这里的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甚至连回官府的念头都没有了。 见叶渡立身于近前,赶忙行礼道,“不知道,叶村长唤在下来何事?” 叶渡打量了他一眼,与其随和道,“明日我就要攻打鸳鸯岛,你作为朝廷的细作,且随我走一趟吧。” 这家伙对于鸳鸯岛的情况非常了解,而且在鸳鸯岛颇有人脉。 待攻克了鸳鸯岛,他也有不小的用处。 “遵命!” 虽然对于这种危险的行动,他心里有些不情愿。 可是他还是痛快的答应了。 书吏心中很清楚,当初自己答应孙县尉去做细作的时候,就会有这么一刻。 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待安抚好细作之后,叶渡又亲自去巡视手下,发现除了赏金客之外,报名的人比预期的人要多上不少。 按照这种情况来发展,用不了多久,他们清河村以及周围的几个村子,就可以联合成立团练。 他给大家安排好了营房,看着王老五给他们分配完物资之后,这才回去歇息。 因为白天的睡得有些多,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没有睡意。 而王嘉伊这小妮子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无聊之下,叶渡只能起身穿衣,走到了库房。 库房里是堆积如山财物。 一想到,这些财物用不了多久,就要切割,最后自己只能剩下一小部分,叶渡就心疼。 不过前面已经跟李哙商议过,这些旧式的战甲却可以归自己所有。 先前在密室的时候,有些匆忙,没仔细观瞧。 此时,仔细观摩之下,才发现这战甲,比自己预估的防御力更好一些。 而且,虽然重量不俗,但是却在设计时,坚固了灵活性。 若是有战马,则可以打造铁浮图。 如果战马不足,便可以配备陌刀,训练一支让敌人闻风丧当的陌刀兵。 陌刀兵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但是叶渡却知道,这支兵种到底有多恐怖。 他可以作为叶渡的王牌存在,并且在关键时刻,拯救天大的危机。 叶渡检查完库房,心满意足的离去。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王嘉伊那双水润的眸子,一脸忧愁的看着叶渡,“大郎,奴家还是有些担心。” 今日被小妮子扎了针,一动不能动,还要感受她那波涛汹涌的诱惑。 叶渡心里本身就有气,便上前两步,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这小妮子身材越发的丰润,被叶渡这一抱,束腰长裙下的酥肉竟然被挤起了一个弧度。 但刚想深层次的交流一番,就察觉到了对方的眼神不对。 叶渡皱眉,放下对方,伸手在翘臀上轻轻的拍了一把。 “唔!” 小娘子一声惊呼。 连忙迈着小碎步躲开,心虚的看着叶渡。 见叶渡并没有追击的意思,嗔怪道,“大郎,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人家?” 叶渡同样嗔怒道,“王熙伊,下次再敢假扮你阿姐,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闻言,王嘉伊一脸正色道,“姐夫才舍不得打奴,我阿姐那不懂事的,一个人根本伺候不好姐夫。” “当然,姐夫如果想打奴,那就尽情的打就是了,只要姐夫开心,奴也心里笑开花呢。” “你少胡说八道,这话让你娘听见,可还了得。” 王熙伊连忙道,“听见就听见,两个女儿都找个好夫君,她开心还来不.......” 叶渡打断这猖狂的小妮子,摆手道,“且不说了,你姐夫需要休息,明日要做大事。” ------------ 第156章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翌日。 天微微发亮。 一声雄鸡报晓,打破了乡村的沉寂。 不管外界如何,受清河村影响的周边儿村子,已经开始热络起来。 因为外来的商旅极多,村口的官道上都铺了红砖,所以尘土不多。 在清河村南边的空地,已经形成了一个商贾云集的大庙集。 远远地绵延到了大山底下。 叶渡的二道贩子的买卖做得越发兴隆,如今不再似先前那么畏手畏脚,大量价格不贵,却颇有生活气息的物品出现在集市上,当然主要还要用来平抑粮价的粮食。 因为每次都有叶氏商行的粮食出售,别说是沧县的百姓,便是周围几个县的百姓都赶着牛车过来购买。 叶秀宁最喜欢去那里,每天早上骑着她的大白马,肩膀上坐着大白猫。 见大哥竟然起了个大清早,在巡视集市,呼唤了一声就疾驰过来。 正在关切集市是否受战乱的影响的叶渡,看到这小妮子云鬓之上,满是汗珠,衣襟都不紧实,露出些许裸露的肌肤,惹来几个无赖子偷窥,小妮子不以为耻,还洋洋得意的昂着雪脖,便瞪他一眼,将身上的袍子解下,扔了过去。 小妮子如何不知道叶渡的意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乖乖的穿上叶渡的袍子。 既然出门,就端庄一些,家里和外面总归是不一样的。 农家的庙集氛围是相当不错的,耳边招来生意声不绝。 “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不甜不要钱的冰糖葫芦!” “桂花糕,卖桂花糕喽,十二文钱一斤,吃了跟叶村正一样强壮的桂花糕喽。” “卖猪肉,卖猪肉喽,一斤四十文钱的猪肉,猪下水白送喽。” 没有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万物讲究一个实用性。 都是一张张黝黑质朴的脸颊,来这里买东西,不必担心有人缺斤短两。 地方时叶家的地方,自然有叶家的赏金客在这里巡视,维持秩序。 谁家要是瞎搞,别管黑白,都会有人处置。 叶渡是整个庙集唯一吃东西不用花钱的人物,倒不是叶渡不想花钱,而是没人敢收的钱,走了一趟下来,肚子就吃的饱饱的。 叶秀宁总是想买一些廉价却没有什么用处的头绳回去,却总被叶渡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实在是这妮子,自己不怎么打扮,却将心思放在两个妹妹身上。 每每将两个妹妹折腾得跟妖魔鬼怪一般,惹得老娘在家中咆哮。 所以叶渡只要看见叶秀宁想买些头绳之类的物件,总是第一时间拒绝。 叶秀宁除了管理作坊之外,最大的爱好便是折磨两个妹妹,如今被大哥阻止,让她心里很是惆怅。 一个哥哥买的肉火烧扔了过来,立刻就博得了小糯米滋的欢心,骑着马围着叶渡转圈圈,搞得叶渡头疼。 转着转着,刚准备离去,一些穿着略显富态的商人,毕恭毕敬地挡住了去路。 叶渡知道这些人肯定有事情找自己,便止住了脚步。 估计他们也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一个个脸颊憋得通红,半晌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最后一个劲儿地邀请叶渡吃酒。 叶渡笑着说道,“吃酒便不必了,本村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都是跟叶家合作不错的朋友,没有那么多客套,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咱们商议着来。” 其中有个叫做孙行的商人叉手道,“叶东家,按理说我们占了您天大的便宜,不该给您再添麻烦了,可如今已经迫在眉睫,既然您刚才说咱们商议着来,咱就厚着脸皮跟您说了,说错了还请您不要怪罪小人,一笑了之。” 叶渡往前凑了凑,吓得一群商人连连后退,叶渡莞尔一笑,“不必如此,我又不吃人,说说吧,看样子这事情不小呢。” “叶东家,您也知道,咱们这些商人跟着您赚了不少钱,南来北往每次都有不少盈余,这些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往常靠手底下的伙计,拱卫着也能运输回去。” “可是这些日子,不太行了,不光是沧州乱,各地匪冦四起,咱们带着那么多钱,心里慌得很。” “而且这多余的钱扔在家里,纯纯生锈,一点价值都没有,买土地又因为荒年,不涨庄稼,所以我们是商议着,能不能牵头搞个钱庄,咱们把钱存在您这里,钱庄的股份咱们肯定是不敢想的,但您看看能不能........” 叶渡闻言,顿时愣住了。 自己这才刚刚吸引来了商人,他们就开始准备搞银行了。 银行可是个好东西啊,首先他可以提供存储业务,降低储户资金的丢失、被抢劫的风险,其次他具有借贷功能,通过信贷服务,为个人和企业提供资金活跃经济。 虽然银行说到底,就是个金融中介机构,但是却能对繁荣经济体统和社会的整体经济发展,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孙行见叶渡在沉思,以为自己的想法让叶渡为难了,便说道,“叶东家,若是我说的不对,您就当个笑话一听,可千万别动怒。” 叶渡摇头道,“不是你说的不对,而是你说得太对了,这件事情有些超前,做得好利国利民,做得不好,祸国殃民,所以要慎重。” “你们若是有什么建议,可以提交给王老五,咱们要要从长计议。不过作为这件事情的首倡者,后续肯定会给你们不少的回报。” 孙行几个人嘿嘿地笑了起来,他们自然知道,叶东家的不凡之处。 这也是他们愿意抬叶渡一手的原因,按理说这钱庄他们自己联手也能搞,但绝对绕不过叶渡这个大佬。 与其将来闹得不愉快,还不如现在就送上人情。 ............ 巡视完集市,来到打谷场。 此时儿郎们已经聚集完毕。 王猛子检查一番人数之后,高声道,“报名一百三十七人,实到三百四十九人。” 叶渡看了一眼多出来的人手,发现这里不仅有杨家、崔家、李家的部曲,就连李依依的都穿戴着一身铠甲混在其中,此外还有一定数量的折冲府精锐。 叶渡皱眉,这一定是疯了。 李依依见叶渡看到了自己,便翻身下马,走到叶渡近前,朝着叶渡行礼,操着几分中性气息的嗓子喊道,“李昊见过东家!” 叶渡颔首,“归队!” “喏!” 叶渡看着站成队列的众人,朗声道,“前些日子,鸳鸯岛的八臂黑龙竟然敢劫掠咱们的百谷堡,导致咱们的奖金少了不说,商旅也少了许多,告诉我这口气你们咽得下去吗?” “咽不下去!” 怒吼声在打谷场响起。 妈的,大家伙挣钱本来就不容易。 这群水贼竟然还敢来搞破坏。 一想到,奖金最近会变少,就一个个心头怒气横生。 “好!” 叶渡见军情可用,便满意地点头。 上前两步,离着大家伙更近了些,沉声继续说道,“那今日,我便带你们去扫平鸳鸯岛。” “你等且宽心,白洋淀地形复杂,我也不是带着大家伙去送死。” “我已经联系了折冲府,沧州的团练乡兵,与我们一起会剿。” “届时朝廷的兵马会在正面,发起浩荡的攻势,给我们从后方发起偷袭提供机会。” “咱们要面对的是水贼最薄弱的一环,而且水贼庸乱,一旦贼首身死,其他的水贼自然崩溃。” “老规矩,此次出征,一个人头四贯,你们东家我,最不缺的便是赏钱。” 闻言,大家伙心中大喜。 恼火归恼火。 但是大家伙心里也很清楚,鸳鸯岛的水贼不少,即便是叶家有不俗的武器,双方的差距也不小。 不过听到叶东家这么一说,朝廷竟然会出兵,一个个觉得瞬间没啥压力。 当然。 在大家伙心里,还有一个极其重点的人。 那便是他们的领头羊,叶渡。 在大家伙看来,叶渡就如同神人一般的存在。 一杆神秘武器,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尊令!” 一时间,经过沉甸甸的近前和愤怒双重buff的加成下,所有人气势高昂。 “用饭!” 简单的站前动员结束之后,叶渡招呼士兵吃饭。 “李昊,你过来一下。”叶渡对着李依依招手。 李依依身旁站着赵柱。 赵柱这家伙那身雄健的肌肉越发的发达了,肩头扛着一把大刀,眼角时不时的扫一下身后的步卒,阵型稍有不整,便会迎来他的喝令。 李依依影子飒爽的站在赵柱旁边儿,她穿着一身极其骚包的银甲,头上的银色兜鍪也在闪闪发光,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她的铠甲,用的乃是李家特制的,防御力高,而且极其轻便。 此时她正目光炯炯的目视着前方,对于叶渡的话充耳不闻。 直到叶渡再次喝问,“李昊,你聋了么?” 李依依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叶渡近前,朝着叶渡行了标准的军礼,“叶村长。” 她的右手高举,甲胄微松,露出领口内黑纱抹胸,那丰满的雪酥被拥挤出曼妙坚挺的丘陵,让叶渡的眸子一愣。 “随我来。”叶渡领着李依依走到打谷场不远处的一处凉棚,不一会儿猛子拿来了火烧。 尽管刚才已经吃过了,叶渡依然忍不住拿起一个,啃了起来,将李依依晾在了一边儿。 李依依摇了摇嘴唇,挣扎了半天,终是鼓起了勇气,挺胸仰头道,“叶村正。” 叶渡有些生气的看向李依依,却见着小妮子一身戎装,骤然间气质大变。 身子如同标枪一般笔直,身上散发着勇敢、优雅、自信的气质,似乎还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质。 她那张绝美的脸蛋上,由于面对叶渡的时候,略显紧张,薄薄的娇嫩的红唇抿在一起。 一双眸子,明亮动人,如同刀削一般笔直的鼻子,妩媚之中,透着一股勃勃英气。 叶渡承认,她表现出来的气质,很不俗。 但依然皱着眉头说道,“李依依,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某可是要去打仗的,鲜血淋漓、头颅乱飞,你一个女人也要上战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跟汝父交代?” “我不用你交代,我若是死了,便是死了。李家的儿郎,就没有怕死的。”见叶渡天发自内心的轻视女子,李依依心里很不服气的回应道。 “呵呵,你看看你,连某的三言两语都受不了,到了战场之上,敌人讥讽你两句岂不是要你乱了方寸?”叶渡上前,拍了拍她的肩甲,温声说道,“不是瞧不起你,而是担心你,毕竟你已经是某的女人,即便是一个泥点子落在你身上,我都会心疼的。” 听到叶渡这么一说,李依依嫣然一笑,“放心吧,大郎。” 她拍着腰间的长剑,得意的说道,“在我爹所辖的折冲府,别管是三个五个,还是八个十个,不论是单挑,还是群殴,都不是我的对手。” 叶渡瞪眼,却又忍住了,继续温声道,“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这群贼人跟正规的士兵不一样。他们打仗的时候,不讲章法,不讲道理,无所不用其极,你一把剑根本不管用。” 面对叶渡的忧虑,李依依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我爱上你了,都虞侯大人!” 作为一个高傲的白天鹅。 以李依依的世家身份、相貌、家族传承,在世家群体,她绝对能找一个在世家群体中,才干不俗,前途远大的世家子弟。 可她偏偏一眼相中了叶渡。 尤其是在喝了那带有药水的酒,放浪形骸了之后。 此时此刻,真情流露,那种依恋,爱慕,忧虑,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她不太懂如何诱惑一个男人,即便是跟王熙伊争风吃醋,也只是凭借着女子的本能。 但是此时此刻,她真情流露,那眸子之中的深情,却深深打动了叶渡。 “你啊你,你男人很强,怎么会用你担心呢!” 叶渡刚想继续劝阻,却不料李依依直接动身而上,吻上了叶渡。 两艘小船,在风暴之中缠绕,触碰。 叶渡的手,不自觉地掀开了裙甲,顺着铠甲的缝隙滑落到了曲线妖娆的地方。 这一次,没有了醉酒,没有了一切遮掩。 叶渡能够更加清楚的感觉到李依依那曼妙的曲线。 尤其是那两尊挺翘的,如同灌浆后的果实一般紧凑,鼓胀。 叶渡执掌着那两团浑圆,触感和弹力都相当的惊人。 李依依被叶渡的爱弄惊吓到了。 她很满足于叶渡的亲吻,但是身体上的爱抚,在清醒之时,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这种后世看来非常自然的亲昵动作,但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近过男人的少女来说,很难不惊慌。 李依依只觉得心跳加快,双腿一软,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凉棚用来对方麻衣的木箱上。 她羞涩的看了一眼叶渡,叶渡刚想说,你看看你,这点本事都没有,凭什么相信我,你上了战场不会出问题。 却不料这小妮子直接逃了出去,羞红着脸说道,“我不管,无论如何都要陪你并肩作战一次。” 只留下一脸古怪的叶渡。 叶渡无可奈何,只能在检查无误之后,大手一挥,率领将士出发。 ------------ 第157章 登岛 这一望无际的白洋淀,却不是个怎么好走的地方。 彼时这里还是一处并未经过深度开发的处女地,除了一望波光粼粼的湖泊之外,还有大片大片的丛林,行人进入其中不仅随时会迷路,还有很高的概率遭受到来去如风的野兽的袭击。 再有便是极其恐怖的沼泽地。 一蓬蓬杂草掩盖着黑水泥沼,周围到处水密弥漫,茫茫难辨去路。 这边是朝廷一直没法清扫水贼的原因之一,因为大雾不仅可以给水贼的行动提供绝佳的掩护,而且会给朝廷的大规模的行军带来天大的困难。 行军途中,一不小心,就会人马陷入泥沼。 慢慢吞噬,尸骨难寻。 而一旦袍泽去营救,就会一连串的被吞噬进去,最后形成灾难。 彼时人类还处于相当迷信的阶段,人们往往将泥沼给魔潭连接起来,所以很多时候,有人提及剿灭白洋淀的水贼,就会被当成神经病一样的存在。 叶渡一行人,在细作的帮衬下,依然问题频出。 幸好叶渡是看过荒野求生的男人,他叮嘱大家伙,一旦发现自己陷入沼泽,一定要立刻倒地,将身体平摊于地面,快速翻滚,可实现自救。 起初大家对此是嗤之以鼻,认为人一旦陷入魔潭之中,岂有活命的道理。 一直到一名赏金客陷入泥潭,情急之下,他想起了之前叶渡教过的方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直接躺倒,在草地打滚。 令人吃惊的是,由于躺倒,他的双腿缓住了沉没,还渐渐拔出来一些,赏金客再快速往旁边翻滚,最后成功滚出沼泽范围。 虽然一身污泥,虽然满脸泪水,大难不死的士兵眼睛里却一脸的庆幸,看向叶渡的神色越发的敬畏。 道路泥泞难行,到了正午之时,天色燥热,他们的道路才行进了不到四分之一。 转过头来,看到众人疲惫不堪,叶渡鼓舞大家伙说道,“大家努力一把,等到了水路,大家乘船休息。” 叶渡的时间不多,他们必须敢在大部队从正面战场发起进攻之前就位。 并且鸳鸯岛在岛屿周围遍布了大量的哨探,稍有不慎,还有暴漏的风险。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因为领头羊是叶渡,大家选择了盲目的相信。 所有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泥泞之中,深一脚的浅一脚的行紧着。 不得不说,八臂黑龙这家伙有点东西。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鸳鸯岛。 等终于看到了水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绝望了,就连细作都陷入了慌乱的状态。 因为根据细作说,因为这几年的干旱,水路的水位持续下降,水的深度最多只能抵达人的腰部。 所以大家选择了疾行,想着在没有船的情况下,也能快速抵达。 可是等到大家抵达此地之后,才发现应该是尚有某条河流被掘开的缘故,这里的水变得深了许多,甚至有些身材矮小的赏金客,只是试了试,便顷刻间被水流吞没。 幸好身边儿的兄弟眼疾手快,将人给拉了上来,不然便得丢了性命。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拧眉,不知所措。 大家望向叶渡,想要劝东家折返,但是又不敢轻易开口。 毕竟百谷堡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东家心里憋着天大的火气。 可总不能白白的将性命葬送在这里。 而就在众人焦急该如何征服眼前的水路时,白洋淀还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一来,虽然大家的心情越发的焦躁,但却不得不说,在这茫茫的荒野之中,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风水镜面,荡起蹭蹭波纹,细密的雨丝轻柔的洒在上面。 叶渡吩咐手下暂时休息,望着眼前的水泽,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成算,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暴漏,便准备带着几个亲信,先去旁边儿一趟。 赵柱走到叶渡近前,担心的说道,“前辈,这里的水太深了,咱们不如派人回去,准备船只,反正正面战场的兵力充足,其实咱们也没有那么急。” 赵柱作为折冲府的一员,见证了折冲府从落魄的跟一群叫花子一样的凄惨到如今的物资充足,士气如虹,心里很是感激叶渡这位前辈,但他也担心这位前辈一意孤行,损失惨重,这才出言提醒。 一边儿的李依依,小心翼翼的看着叶渡,虽然未曾开口,但是神情的忧虑不言而喻。 见众人都心里气馁,叶渡不禁豪气大放,朗声大笑道,“诸位不必担心,若是没有准备,叶某如何敢带大家来这等绝地?昨日我便派人来探过道路,而且也准备了宝物。保证我们可以轻易闯过水路。” 李依依眸子里泛着欢喜,爹爹的折冲府虽然也很是彪悍。 可是谁有叶渡这等豪气干云的气魄? 天可怜见,他们连在自己面前放个屁都小心翼翼。 望着叶渡俊朗的面庞,李依依心爱意大起,他忽然忍不住从队伍中走出,“叶大哥,你准备用什宝物过着水路啊?奴..........” “嗯!”叶渡的笑声顿时止住,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依依,然后小心观察不远处的众人,见大家伙眼神并无一样,这才稍稍放心。 李依依这才发觉,自己一时间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差点喊出奴家来。 她嚣张的瞪了一眼赵柱,喝道,“看什么看,这里也是你说话的地方么?咱们这伙人,以后由我跟叶东家交涉。” 赵柱虽然是李哙的亲信,在折冲府地位也颇高,但是在这位大小姐面前,姿态依然放的很低。 见大小姐发怒,赶忙低着头溜了回去。 叶渡无奈的苦笑道,“李昊。” 李依依立刻换了一副笑容,双眼都要眯成了一条线,轻轻的嗯了一声,“叶大哥。” 叶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丛林,讪笑道,“哪里藏着我预先准备的宝物,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 “好呀,还呀。”李依依笑着,转身对着赵柱凶神恶煞的喝道,“狗东西,你跑那么远做什么?随我一起陪着叶东家拿宝物。” 作为资深二道贩子,叶渡随身带着些许金条,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珍贵的金条就成了商城的兑换物,并且兑换了一堆充气筏子。 叶渡掀开了一处草坑,心里默念,一个个用泡沫包裹的充气阀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叶渡顺手拿起一个筏子,又拿出一个刚兑换的打气筒,一顿卖力的鼓动,这些充气阀子就鼓胀起来。 然后众人拿了一个筏子,放在水里,试了试,一次可以载人十二。 眼前堆积如同小山的筏子,绝对是够了。 赵柱看着水中正在漂浮的筏子,说道,“这里的筏子很充足,咱们可以绝对闯过水路,这群水贼应当是为了防范后路被抄,故意掘了上游的河流,但如何会想到咱们神兵天降?” 叶渡摇头说道,“就怕水贼狡猾,我刚才观察了一番,前面的芦苇众多,而且还有很多看不清楚的区域,如果敌人埋下伏兵,可以轻而易举的给予我们重创,况且我们的人不习水性,所以大家伙一定要小心。” 李依依虽然心高气傲,但面对叶渡却是摆不起任何架子。 她立刻回应道,“咱们虽然是偷袭,但是为了防止行踪泄露,被人伏击,咱们可以派出精锐小队先行出发,如果是小股伏兵,咱们就地歼灭他们,组建滩头阵地,如果是大规模的伏兵,咱们也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叶大哥,不如此行就交给我吧。” 赵柱立刻道,“不行,太危险了,你看这里芦苇密布,谁知道里面是否藏你了多少水贼?你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跟折冲府交代。” 说完,对叶渡抱拳说道,“前辈,不如让小弟去吧。” 李依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斥道,“你个废物,你连本小姐三招都打不过去,还想当先锋?” 赵柱一听,顿时怒气往上冲,心道,往日里若不是念你是都尉的女儿,让着你,你能在老子面前走下三招? 叶渡见二人竟然要当着自己面争吵起来,急忙喝道,“吵什么吵?你们都很能打吗?能打又有什么用处?你们谁会游泳?这里情况复杂,敌情不明,我倒是有个计策,派出咱们的细作,带着几个部曲先行靠岸,如果有伏兵,肯定会率先对他动手。” “但细作却可以佯装是从咱们手里逃出来的,靠掌握的咱们的情报骗取敌人的信任。” 李依依喜道,“嘻,还是叶大哥的智谋更高,就让细作那家伙去,那家伙一看就是装孙子的高手,让他带着财货去,就当是从咱们那里偷来的。财帛动人心,贼人若是见了有金银,定然会丧了心智。” “到时候咱们跟随细作的部曲,可以伺机行动,这事儿不就成了么?” 赵柱听完咋舌道,“前辈,大小姐,这里可是敌人的后方,敌人用来伏击的伏兵肯定是精锐中的精锐,纵然有细作兄弟迷惑敌人,可是咱们想要伺机行动,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叶渡得意的笑道,“呵呵,赵柱,你跟你的兵不行,不代表我的人也不行。这一次我准备亲自乔装打扮随行,你们在后面掠阵,伺机接应。” 李依依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叶渡,在叶渡说出了计划之后,也不是那么担心,而是意有所指的说道,“叶大哥,灭了这股水贼,这泼天的功劳肯定会降下来,到时候我爹一定会给你请功的。” 赵柱闻言也点了点头,满脑子都是昔日与叶渡并肩作战的日子。 这些充气阀子充气并不算难,大家伙一起忙碌,很快便组装充气完毕。 期间叶渡还派人重新去了趟刚才他们去过的丛林,不一会儿的功夫弄来了好几坛酒水,以及一口活猪。 看的李依依等人一直瞪眼,叶渡这准备的真的是充分啊! 连肥猪都有。 李依依好奇道,“叶大哥,准备这活猪做什么?” 叶渡眯缝着眼睛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给我老实的呆着,挑几个身手不错的兄弟,跟我一起上船。” 李依依美眸之中光芒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喃喃道,“好。” 叶渡与细作领着一伙人,带着几个筐子,底层放着杂草,表面放着大量的铜钱,以及众人随身携带的珍贵物件,坐着筏子向前划去。 这里的水路并不算湍急,靠水桨可以轻松行进。 不过看样子,这里的芦苇密集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有通向鸳鸯岛的样子。 但在细作的指引下,几颗长在水中的枯树,竟然是珍贵的坐标。 大家沿着坐标不断行进,很快便找到了路线。 穿过芦苇荡走了没有多远,便隐约的看到远处的大岛鸳鸯岛。 众人神色一喜,胜利就在眼前了。 叶渡仔细观察,这个鸳鸯岛并不是孤独的一个大岛屿,而是数个靠浅薄水域连接的岛屿群,此时离着他们最近的地方,便有大片的陆地。 叶渡刚要下令,忽然在芦苇荡里,钻出来两艘小船,朝着叶渡他们的筏子追来。 细作见状大惊,连忙道,“叶村正,不要管他们,先登岛,将他们吸引上岸。” 说着,拿出一面怪异的旗帜,挂在筏子上,那本来追的非常紧的小船,见到旗帜,速度也放缓下来。 叶渡见状,大抵知道,这应该是暗号之类的东西。 心道,这读书人果然无耻。 嘴上说着,不愿意身陷险地。 但若是少了他一份功劳,他便不会告诉任何人。 到时候若是有人冒冒失失按照他的情报从后方偷袭,少不了要吃大亏。 此时拜托了李依依和赵柱他们,叶渡早就趁着大家伙使用水桨的时候,偷偷的放出了无人机,知晓对面岸上并没有伏兵。 至于从芦苇荡钻出来的人手,也并不算多,便轻轻颔首道,“好,速速登岸。” 一行人赶忙登上了,连忙将箩筐里的铜钱搬下来。 叶渡则观察着眼前的小岛。 这个临时可以靠岸的小岛面积不大,中间平整了一块面积不小的土地,看样子是用来吞放物品的。 中间有几个大缸,里面还放了不少粗盐。 似乎是技术特别差劲,这些都水缸里的盐粗糙不堪,估计正常人是不敢吃的。 “大家不要慌乱。” 叶渡巡视了一圈,看着那两艘小船正在靠近,冷静的说道。 众人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齐齐坐在地上休息。 叶渡拿出腰间的水葫芦,喝了两口水,对着细作问道,“这些人平日有么?” 细作接过叶渡扔过来的水葫芦,喝了两口之后,如实回答道,“风声紧的时候会布置,都是大王的亲信。” “嗯!” 叶渡颔首,不在说话,而是拿出一个炊饼,大口大口的吃着。 眼见对方的越靠越近,船上的人手竟然不少,如果来硬的怕是不妙。 便对几个赏金客说道,“将咱们带来的那头猪拿来杀了。” 一众赏金客不明所以,连忙行动。 只是大家伙杀人或许非常在行,但是杀猪却不行。 叶渡瞪眼瞧着,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却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倒霉的肥猪,竟然在后背扛着大刀,鲜血淋漓的逃了。 在水边儿疼的直哼哼。 大家伙演戏上瘾,便下水将猪赶上岸边。 叶渡无奈,心道,“关键时刻,还得老子上手。” 便从手下手里抢过尖刀,上前两步。 手腕一翻,速度极快,轻松刺破了肥猪的心口。 然后身形闪退,以免猪血喷自己一身。 那肥猪被刺中了要害,哼唧唧的又跑了几步,便倒在地上抽抽起来。 此时那两艘小船的水贼,已经上岸。 见叶渡身形伶俐,都忍不住叫好起来。 只是等众人靠近,上下打量了一番,却见叶渡等人都是生面孔,便狐疑的问道,“尔等是什么人?” 那细作转过头来,佯装镇定,见对面是个彪形大汉,上前做了几个熟稔的手势。 叶渡则将刀在旁边儿的杂草上蹭了蹭,看着他的表演。 细作笑着说道,“在下大王帐下新晋的密探,负责打探消息,顺道采购些物资。这不顺手牵羊了一口活猪,想着大家伙一路舟车劳顿,颇为辛苦,便准备打打牙祭。” “哎呀,你们怎么那么磨叽?还吃不吃肉了?”一个纤腰素巧的女子郝然出现在人群之中,叶渡吓了一跳。 这小妮子真的够胆,趁着自己心思都在芦苇荡的功夫,竟然偷摸的扮成了士兵的摸样,跟着自己登了船。 而且,这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在哪里换了衣服。 见叶渡朝着自己直瞪眼,李依依丝毫不在乎,而是看向那群水贼,喝道,“看见了,便一起吃,都是一个寨子的兄弟。” 那群水贼,见她柳眉杏眼,嘴角上杨,一副甜甜的笑模样,心神荡漾,有人便起哄道,“哎呦,咱们寨子啥时候来的管得那么紧的小娘子。” 登时又有贼人道,“瞧着蜂腰长腿,感觉不光管得紧,嘿嘿嘿嘿。” 一群贼人顿时怀疑心大降,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那细作见李依依也上船了,登时也吓了一跳,不过见反而降低了众人的戒心,便笑着说道,“这可是大当家让我寻得女子,你们老实点。” 说着,赶紧扬声道,“我们马上就好,吃完肉,马上就离开,诸位弟兄要是嘴馋,也可以一起。” 那几个水贼见李依依那副挺拔娇俏的模样,心里都是痒的不行,便放下心里的任务,一个个笑嘻嘻的靠拢过来。 ------------ 第158章 酒肉为兵 李依依本来还担心叶渡因此而生气,结果见到叶渡低头忙碌,似乎默许,心中大喜,便更加忙碌起来。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她心里很清楚,一旦跟王嘉伊那样的软绵绵,俏生生,却又能持家守内的女子比起做金丝雀来,自己必败无疑。 想要跟叶渡有个长久,就必须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所建树。 所以在面对一群流里流气的水贼的时候,她也没有跟往日一样怒起杀人。 而是不仅识大体的给大家伙解围,同时面对那些凑过来的水贼的荤腔满天飞的情况,佯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脸蛋绯红,跟熟透的草莓一样。 一旦有了机会,便赶紧扯着衣角羞答答的逃了。 惹得一群水贼哈哈大笑。 心中不禁羡慕大当家的,竟然可以有这样的小娘子。 那水贼的小头目瞧了半天,见大家或四仰八叉的躺在道上的树下休憩,或者在细雨中忙碌,大多数都毫无形象,甚至有些人,一看模样,就是积年老贼,便逐渐散去了怀疑。 岂不知,叶渡早就想到了此中环节,特意选了几个当初从梁山贼重挑选出来的赏金客混迹其中。 此时的叶渡正蹲在地上,任凭淅沥沥的雨点子落在身上,一心一意的收拾着猪下水。 这猪的大肠,圆滚滚,能拉出来老长,一时半会没个头。 而水贼的小头目则看着手下对着人家小娘子指指点点,谈得兴致飞扬,想到刚才那密探说,乃是大当家要寻的女子,怕惹来祸端,便皱眉斥责道,“都他娘的老实点,大当家的说了,最近可能有官府偷袭咱们,都打起精神来。” 说着,他看有人正在往外搬酒坛子,舔了舔嘴唇,疑惑说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追随叶渡而来的细作,起身连忙解释道,“兄弟有所不知,咱们寨子辛苦,即便是给大王做密探,也没啥油水,这不外面最近酒水便宜,我便用体己钱打了些,先存在岛上,回头运回去卖。” 立刻有人笑骂道,“你这蠢厮,把酒水藏在这岛上,岂不是便宜我们?” 细作连忙叉手道,“这种夹带之事,往后还少不了哥哥们照顾,若是想喝,随便去喝便是。” 那水贼小头目连忙瞪了手下一眼,“狗日的张老六,咱们做的是什么买卖?岂能随意喝酒!” 几个水贼喽啰兵一听,都皱了皱眉头,涎皮赖脸的说道,“大哥,好不容易有肉有酒,就让兄弟们放纵一回吧。人家寨子里的兄弟,隔三岔五还能吃顿饱饭,咱们在这里看守后方,名义上是重要差事,实际上跟发配有什么区别?平日里谁记得咱们,这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造反了。” “是啊,大哥,再说了,咱们又不是喝多少,一人一碗,还能喝醉了不成?” 那水贼小头目犹豫了一声,扭头对张老刘说道,“也罢,便依了你们,大家随我在这里值守,都颇为辛苦,若是不让你们喝,怕是以后都不服我。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谁要是喝醉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老六一听,笑得满脸褶子抽抽,转身欲走。 又听那小头目说道,“先别急,找几个酒量大的兄弟,先吃上两碗,若是没意外,在喝。” 张老六一听,喜滋滋地说道,“大哥,还得是您谨慎。” 几个喽啰兵凑过去,纷纷说道,“六哥,让俺替您尝一尝吧?” 张老六瞪眼道,“你们这群小畜生,岂不知道,哥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道理?这种危险的事情,当哥哥的岂能让你们先来?” 说着,就拿起一坛子酒,用手一拧,去掉有些湿漉漉的泥封,端起坛子,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往喉咙里灌。 馋的周围的水贼一个个直咽唾沫,脸上的表情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一边儿的李依依给了叶渡一个眼神,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老远。 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见四下无人,李依依扑哧一声笑了,拉着叶渡的袖子问道,“哎,十七郎,相传当初在军中时,你们兄弟总是偷猪回来吃,你掌刀都是真的?哈哈哈,回头我要告诉你上官,一定得把你欠下的板子打回来。” “老子要是杀猪匠,你就是杀猪匠的女人?反正老子只是个小兵痞,而你爹是李家子弟,世家大族最在乎这些名节,到时候丢人丢大了,你们族长能活劈了你爹。” “呸呸呸,你才是杀猪匠的女人呢!”李依依的小脸红彤彤。 不过听叶渡这话,心里却很甜。 心里美了一会儿,看了看正在吃酒的水贼,小声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又是酒又是肉的,比真刀实枪的还厉害呢?对了,那酒水没毒,可怎么让他们昏死过去啊?” “呵呵。”叶渡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炖煮的猪肉说道,“你看到那锅里的猪肉吗?里面放了蒙汗药,加了大量的香料,吃了一时半会儿没作用,要过很久才能发作。” “啊?”李依依顿时急了,指着不远处正在朵颐的大家伙,“你下毒怎么也不跟大家伙说一声,兄弟们也都吃了啊。” “嘘!”叶渡见小妮子着急了,连忙拉住她的袖子,然后示意她冷静,然后小声说道,“蒙汗药拿水一泼就能苏醒过来,况且你跟我有没吃,你怕什么?耽搁不了任何事情。” 李依依闻言,这才稍稍放心,她扔下叶渡一个人,赶过去跟着忙活,一会儿添加柴禾,一会儿给大家伙装肉,忙得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的功夫,细雨停了,夕阳升起,如血一般。 火堆散发着袅袅炊烟。 水贼们粗野的吃着肉,喝着酒,一些粗俗的山贼,竟然起了性质,躲在人群之中,脱去了裤子,对着李依依的背影,忙碌起来。 酒是穿肠毒药,这东西有了第一碗,就有第二晚。 一直到了夜色迷茫,浅淡的月色下,一只只充气筏子顺着叶渡他们留下的路线,穿过水路,朝着小岛进发,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 第159章 死不瞑目 “慢一些,慢一些,别光求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就麻烦了。”赵柱蹲在充气阀子上面,指点正在头前带路的王猛子说道。 王猛子微微颔首道,“在下省的,赵兄弟,你留一艘筏子,为后面的兄弟引路。” 赵柱皱眉道,“为何是我?我手下的兄弟可都是一等一的杀才!” 王猛子指了指不远处说道,“我的人会看我师傅留下的标记,你的人会看吗?而且我的人不认识你的人,不留你的人手引路,留谁的?” 赵柱虽然对于大小姐偷偷跟着叶渡上了筏子之事,一直忧心忡忡,但现在想来,王猛子说的没有任何毛病,只能听之任之。 王猛子小声说道,“我看这岛屿不大,但是为了防范他们有人接应,虎子,你带两艘筏子,趁着月色,绕岛环行,遇到贼人必须给我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虎子在另外一艘筏子之上,连连小声说道,“放心吧,兄弟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保证他们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好!”王猛子望着前面的小岛,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诸位,我师傅今日已经为大家做好了准备,咱们也必须表现出价值来,不然凭什么真金白银地养着咱们。”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如今眼前这座小岛,就是鸳鸯岛的屁股外面的一层裤子。 只要捅破了,偌大个鸳鸯岛就近在咫尺。 “想找到这鸳鸯岛可真不容易,又是沼泽,又是水路,还有密密麻麻的丛林,还布置了巡逻人手,在八臂黑龙看来,此地一般人肯定不能寻到。” “估计剩下的警戒就相当宽松了,到时候咱们汇合叶老大,接下来必是大功一件。” 赵柱出身贫寒之家,如果没有机遇,怕是一辈子就是个大头兵。 但是有幸遇到叶渡和李哙,这让他有了向上爬的机会。 这一次虽然并没有明显的功勋,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是自己一次实打实的机遇。 此时此刻,想到美好的前途,眼神之中杀意愈发的浓郁。 一边儿的王猛子看到这家伙,自己站着站着脸都红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老赵,你这是什么表情?” “想到能报答叶前辈,我热血沸腾罢了。” 王猛子呵呵笑道,“什么报答叶前辈?你莫非不知道此次你是名义上的行动总指挥?我们只是配合你的民团罢了,等到战事结束之后,你估计是要升官的。” 赵柱顿时愣住了,当下感激的说道,“前辈竟然如此厚待我么?” 王猛子摇头道,“我恩师对待谁差了?” 赵柱的眼眶都红了,“前辈一直是这样子,对人好也不说出来。我赵柱虽然是个糙人,可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猛子,接下来的战事,且看我表现,我不亲自劈了八臂黑龙,我就是对不起叶前辈。” 王猛子抹了一把脸说道,“切切切,不说我说,老赵,你在军中能学到什么真本事?俺跟着师傅才学的真的杀人技,等遇到八臂黑龙,让你瞧瞧,什么叫做青出于蓝!” 赵柱呵呵笑道,“猛子兄弟,莫要看不起老哥我,当初在北疆,我也是有幸跟前辈背靠背的。” 王猛子呵呵的笑了笑,“说的跟真事儿的?你这个背怕是离着我师傅十万八千里吧?” 闻言,赵柱的脸颊愈发的红了,低着头说道,“哪有那么远,也就三五里。” 王猛子噗嗤一声,笑的身子都有些前俯后仰了。 赵柱瞪了他一眼,眼神却止不住往那些赏金客看去,目光之中的忧虑越浓。 他担心一会儿登岛时闹出动静,害了小姐性命,更担心一会儿交手时,这群人太过于废物,一时间占不了上风。 王猛子微微一笑,“你且宽心,你别看他们坐在船上,一个个动弹不得,甚至还有人呼呼的吐饭食,但是到了地面上,保准儿一个个龙腾虎跃。 这些人可都是我恩师亲自调教的猛人,个个都是好汉不说,还极其擅长合击之术呢。” “好好好,你没实际指挥作战经验,下面听我指挥。船只往右一些,慢点,慢点,船桨不要划了。我刚才观察过,这里的水流足够推着咱们靠岸。” 赵柱得知自己有幸要跟叶渡一起作战,早就开始准备,先是骑着马,跑到了海边儿,专门请教水师的袍泽,该如何行船,如何水战,还喝了好几天的水,学的狗刨,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碰上了。 在他的带领下,船只顺利靠岸上岛。 在一处杂草丛生之地,一个个叶渡精心训练的赏金客,矫健地越上岸去。 几个一直未曾饮酒放风的水贼,连个屁都没放出来,便倒在地上。 这些赏金客一登岸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隐藏自己,同时寻找叶渡留下来的标记。 一个个如同灵猴一般在草丛之中跳跃。 他们都没有穿戴厚重的铠甲,而是拿着牛耳尖刀和弩箭。 那叫一个杀人无声,手法老道、凌厉。 此时小岛之上,几乎所有的贼人都已经中了蒙汗药,晕沉沉的睡过去。 就连最后入场的水贼小头目孙大鹏,都也已经入席,跟着手下喝了起来。 期间,那个张老六忍不住说道,“大哥,别光咱们喝了,让水鬼兄弟也登岸休息一番吧。” 那孙大鹏看了看已经躺在地上混混大睡的叶渡等人,微微颔首。 便吹响了几个口哨,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水里钻出来二十几个汉子。 这些汉子皆赤着上本身,身体被泡的发白,手里拿着一根通气管,平日里躲在芦苇荡,一般情况下,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就连沉睡之中的叶渡也是微微一愣,心道,“这八臂黑龙确实不容小觑,但是用的这个孙大鹏就不是等闲之辈。” 这群水鬼一登岸,就对着正在温着的热气腾腾的酒水喝了起来。 嘴中不断说道,“孙大哥,你自己喝的爽了,却不管兄弟们。” 孙大鹏笑着说道,“这不是将你们叫上来了么,可留了桩子?” “留了,留了。”领头的水鬼大汉摆摆手,便跟渴死鬼一般,对着酒水大口大口继续喝起来。 岛屿本来不算大,大家伙靠岸之后,快速推进。 一直快到了火堆的方向,才被某个躲在暗处放哨的水贼发现,但依然来喊一嗓子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王猛子一枪刺死。 但此人倒地的声音太大了,让剩余正在喝酒的水贼一个个受惊,开始扔掉手里的酒水,对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弟兄们拳打脚踢,示意他们赶紧起来。 刚才王猛子已经找到叶渡留下的密信,知道这群水贼要想通知鸳鸯岛,要撞响藏在小岛某处的大钟,亦或是点燃一处巨大的烽火台。 但是这些通讯措施,都已经被王猛子和赵柱另个人彻底破坏了。 这里距离鸳鸯岛距离算不上近,即便是扯破嗓子喊,也难以听清楚,便站在人群中大喊,“朝廷派遣八万大军清剿鸳鸯岛,如今鸳鸯岛已经被攻占,尔等不要做负隅顽抗了。” 赵柱咧嘴笑,残忍道,“八臂黑龙自己都逃跑了,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投降。” 水贼一个个喝得晕头转向,就连孙大鹏都无法弄清楚,自己现在手底下还有多少人可以动手。 而他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想看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都难上加难。 鸳鸯岛是否丢了? 如果鸳鸯岛丢了,他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见啊? 但手下一句话,让孙大鹏瞬间斗志减半。 “孙大哥,我听说死去的兄弟家属,被直接发配为奴了,你说这一回,咱们是不是被大当家的给放弃了?” “怎么可能!”孙大鹏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不硬气。 手下残余之人,更没有斗志了。 人群之中,叶渡忽然爆喝一声道,“有贼人登岛了吗?大家快快醒醒,随孙大哥迎敌。” 说着一顿拳打脚踢之下,竟然真的站起来好几个人。 孙大鹏心中大喜,这个时候,多一个人手,就多一份助力。 而且骤然窜起来的这个汉子也太猛了些,一出手就踹到了三个想要靠近的“官人”,让孙大鹏心里更加热火,觉得逃生有望。 便闷着头朝着叶渡的方向杀过去,口中大声道,“这位兄弟,莫要担心,某孙大鹏助你。” “好好好。”叶渡一脚踹飞赵柱,看到孙大鹏更是激动,口中大声道,“好兄弟,咱们联手,些许朝廷鹰犬,弹指可灭。” “那是自然!” 叶渡咧嘴一笑,从后腰掏出了喷子,只听砰的一声,孙大鹏死不瞑目。 ------------ 第160章 老君金身前 鸳鸯岛往西三十余里,有一处岛屿,唤作金霞岛。 岛上有一处破败的道观,唤作金霞观。 早年有一群避世的道爷在此修行,开拓了不少的土地,还修建了不少房屋,过得倒是逍遥自在。 可后来天下大乱,这群道爷便背着宝剑去济世救人,拯救苍生去了,结果一个都没回来。 道观也就破败了,连老君的真身都保不住,皲裂得厉害。 后来还是张大隗在此避难时,不忍老君受苦,帮忙重塑的金身。 此时老君正默默地看着一群服刑结束的兵痞在他金身前,炖鱼汤喝。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大哥,这八臂黑龙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称作大哥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脸的沧桑之色,脸上到处都是褶子,唯独眸子精光四射,告诉在场主人,他们的大哥依然是一头猛虎。 此人正是前些日子与叶渡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大隗。 张大隗沉吟了片刻,开腔道,“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咱们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一是怕咱们跟他们争,二来想必存了再度拉咱们下水的心思。” “那怎么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叶前辈?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帮衬咱们的。”坐在张大隗身侧的一个汉子说道。 “叶大哥帮咱们已经够多了,咱们不能动不动就麻烦他老人家。”张大隗摇头说道,“况且,咱们本身就是不洁之身,让他老人家帮我们,传出去不好听。” 又有人开口道,“可是这八臂黑龙势头不小,咱们若是没有外援,怕是.......” 张大隗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让衙门关了些日子,就不当自己是战兵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那人立刻摇头道,“大哥,您说什么话?咱们连契丹人、突厥人都不怕,会怕几个贼人?只是家中老幼.......” 张大隗沉声道,“咱们这群脏东西,死了也就死了,若是因为杀死八臂黑龙而死,反而洗刷了咱们身上的脏污,家里人也可以更舒坦地活着。” 众人神情一肃,皆神情严肃地颔首。 张大隗继续说道,“而且,我前些日子得到一个消息,这八臂黑龙竟然敢攻打叶大哥的百谷堡,若是咱们给他把仇报了,诸位你猜会如何?” 立刻有人兴奋道,“若是把仇报了,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我们没死,但咱们给朝廷立了大功,以后可以做个正常人,再去投奔叶前辈也不用担心给前辈丢人。另外一种就是咱们死了,但是死在了给前辈报仇的路上,前辈一定不会放弃咱们的家人不顾的。” 张大隗从屁股底下将大砍刀拿了出来,擦拭着笑道,“怎么,兄弟们,这买卖亏么?” 众人纷纷咧嘴笑道,“不亏!不亏!” 张大隗嘿嘿笑道,“这就对了,不愧是我张大隗的兄弟。” 说着在地上随手画出一幅简单的舆图,在上面指指点点,“鸳鸯岛的情况,我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八臂黑龙自诩自己很聪明,跟咱们玩邪的,那些道道都听说了么?” “嗯,着实客气,真的当咱们是傻子!”有人开口道。 “不必理会!咱们给他们来个一力降十会,直接打到岛上去,给他来个黑虎掏心!” 作为昔日大乾的边军之一,荡山营。 这群人心中自然存着傲气。 尽管他们蒙冤,昔日袍泽战死,得不到抚恤,家中老小受困受难,因此做了逃兵。 但心中的血勇之气,并未减少一点。 否则也不会被八臂黑龙如此忌惮! 说白了,就是当初张大隗在此地做贼的时候,谁都不敢染指芦苇荡。 可心存的傲气又不能当饭吃! 乡亲们畏惧他们如虎,都不敢跟他们接触,就连在家中的亲人,都对他们横眉冷对。 所以张大隗他们这群人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要不是在服刑期间,孙县尉给他们存了些钱,估计这群人现在早就饿死了。 但也架不住一二百个大汉坐吃山空。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汉子开口道,“大哥,既然要杀八臂黑龙,不如之后顺势夺了水寨,咱们给叶前辈做阴影之中的助力吧。” “听说圣人多病,有贤名的王爷都被赶到了边塞做了赛王,这天下保不齐哪天就要大乱了。到时候有咱们保着叶前辈,没准.......” 闻言,张大隗勃然大怒,“混账!你们莫非想要陷叶大哥进入不忠不义之地吗?” “……” 那汉子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眼神之中,写满了不甘。 他们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忠厚仁义了。 那朝廷要是真的好,为何大家伙落入今日的境地? 大家伙算不上什么,也没给朝廷立下多少赫赫战功。 可叶前辈呢? 那真的是前线的一条杀神啊? 可结果呢? 还不是朝廷一道旨意,就做了个落魄的小村正么? 可大家即便是心里有怨气。 也不会多说什么。 因为正是因为大哥的性格,他们才无怨无悔的跟着他。 “以后这种不忠的话,莫要再提,圣人与我等有天恩,不然我等早就是一堆枯草了。”张大隗神色缓和的说道,“不过,反正咱们也脏习惯了,若是叶大哥有需求,咱们就算是继续做鬼也没什么!” …… 州衙。 六百多团练兵马正在聚集。 其中大多数枪兵,剩下的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个弓箭手。 他们都是杨长史花重金聘请来的,即便是农忙时,也要抽时间训练。 别看杨长史贪财,但是却知道对待武人要善良。 此时,他正在吩咐刘参军给手下发开拔钱。 果不其然,随着开拔钱放下去。 这些团练乡兵一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昂扬起来。 先前州衙的长史也曾训练过团练,但总是克扣钱财,大家别说去打仗了。 平时训练不是跑肚就是拉稀。 但杨长史则不一样,是真的散财童子。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发光。 等到发完钱财之后,杨长史沉声说道,“今日不光是给你们发下钱财,若是能杀贼,还有功勋降下,到时会保大家前途无量。” “遵命!”众人齐声喝道。 ------------ 第161章 必先利其器 杨长史凝望着手下片刻,转身看向刘参军,“刘兄,此战之重,关乎沧州百姓生死,我便将儿郎们交予你了,切莫要本官失望。”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刘参军也被这种如虹的气势感染,手按住腰间的宝剑,沉声道,“儿郎们且随本官去甲仗库关支兵刃甲胄!” 所谓甲仗库,便是大乾的武库。 将士们在出征前,都要来此地领取武器、甲胄,战事结束后,再将武器存储回来。 即便是折冲府亦是如此。 这一次,乃是剿灭八臂黑龙的大战,团练寻常的武器肯定是不够用的,自然而然的也要调动甲仗库的武器。 只是等到众人进入甲仗库之后,表情都沉默了。 首先便是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甲仗库的武器不少,弓弩和铠甲悉数有之,但是大多数都损坏不能用了。 朝廷连年征战,府库空虚,连拨款进行修缮武器的金银都没有了。 这也是当初李哙调任地方折冲府的时候一筹莫展的原因。 之前偷袭梁山贼余孽时,随意用点自备的武器即可,但是对付鸳鸯岛,寻常的武器肯定不行。 结果大家来了武库之后,竟然是这般荒废的模样,一个个心里打鼓的厉害。 此时崔玉正在指挥手下,将折冲府的专属武器拿出来。 这都是折冲府赚了钱米之后,重新定制的。 李哙担心跟府库的武器混杂,专门选择了几间库房存储,日常派兵士看守,既保护了折冲府的兵刃,也维系战时刀兵傍身,战后刀枪入库的规矩。 只是当乡兵们看着折冲府将士搬着一捆捆的兵刃外出,看他们的武器寒光四射,而己方的弓弩一拉弓弦竟然直接断了。 “参军,参军,他们的武器比我们的好看!” 刘参军看的眼馋不已,但却只能忍着,对乡兵呵斥道,“好看有什么用?能杀人的兵刃才是好兵刃!” 刘参军的属官也呵斥道,“赶紧挑,别磨叽,晚了杀贼就没机会了。” 闻言,在场的乡兵表情无不尴尬。 还别磨叽,这玩意到了战场上,别说杀贼人,贼人不直接送我们归西就不错了。 众人在府库之中一番寻觅,最后还是崔玉看不下去,对着刘参军招手。 刘参军连忙上前行礼。 崔玉回礼说道,“我折冲府专属库房里,还有些二手的刀枪,诸位若是不嫌弃,可以暂行租赁。” 刘参军面色一红,表情尴尬的说道,“崔公子有所不知,最近大人花钱如流水,府库之中已经没有钱米付给折冲府了。” 刘参军的属官一个个嫌弃的看着崔玉,心想这折冲府从李哙往下,皆是一丘之貉,贪财无度。 崔玉却摇摇头说道,“参军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诸位可以在咱们这里租赁兵刃,待杀敌立功之后,拿人头付租金。十把兵刃换一个人头如何?” 包括刘参军在内众人都有些犹豫,觉得崔玉这个条件并不算是严苛,但是人头本来就珍贵,岂能轻易交易出去。 见众人犹豫,崔玉继续道,“参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刘参军这才下定决心,一挥手,“借!” 崔玉也没多言,留下钥匙转身离去。 众人都疑惑,为何往日里跟文官不对付的大头兵们,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一个个看向刘参军。 刘参军心中却早就有了答案。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对于折冲府来说,他们何尝不是器呢? 一时间,对于长史大人未来的处境,多了几分忧虑。 乡兵们看着折冲府替换下来的兵刃,一个个眸子只放光。 这才像点样子么? 拿着这些折冲府的兵刃,起码可以多杀两个贼子。 指着刚才那堆破铜烂铁,遇到野狗都未必管用。 原本大家还想着,如果没有趁手的兵刃便出工不出力的。 可如今有了凑合的家伙,手里也多了几分勇气。 而且长史还大方的给大家伙发了钱,这一仗便可以卖力的去打一波了。 事实上,他们真的小瞧了杨长史了。 长史入驻这么久,岂不知道府库的武器是一堆垃圾? 他只是信得过叶渡罢了。 要知道他可是将杨家的部曲合二为一,全都借调给了叶渡。 他这边儿只负责吸引水贼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剩下的便是交给叶渡,能够一战灭了那自然是极好的,因为他凑热闹,也能混一笔政绩。 打不下来,其实也是好事儿。 大家都知道自己敢于剿匪,而且鸳鸯岛的悍匪恶名昭著,便成了自己的摇钱树? 到时候自己不论是募捐,还是要求豪强配合,谁敢不从呢? 总之,不管结果如何,杨长史都是赢家。 这才是真的官场达人。 …… “诸君,随本官出城!” 刘参军骑着一匹骏马,大手一挥,颇有一番意气风发的感觉。 众多乡兵都坐上了牛车。 如今沧州不似之前落后,起码官道都经过了修缮,到处平整了许多。 让将士们做牛车,可以节省不少体力。 而且乡兵的战斗力一般,且缺乏纪律,走起路来,乱哄哄的实在是丢人。 待众人坐上大船,朝着鸳鸯岛进发时,天空中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船上的刘参军穿着一身蓑衣,拔出腰间的兵刃,厉声喝道,“准备迎战!” 这些乡兵有一定的作战经验,立刻让盾兵上前,将一枚枚盾牌护在船头。 弓箭手则抽弓搭箭,随时准备放箭。 “夺岛!” 随着刘参军再度呐喊,大船的速度逐渐上升,在白洋淀留下一道道波纹。 …… 而鸳鸯岛深处,大量的农奴,在细雨之中,依然在劳作。 要将他们晾晒的盐巴赶紧收起来,万一全都被水泡了,就麻烦了。 虽然说,这些盐巴他们也吃不了多少,但是那八臂黑龙却不是好想与的角色。 若是耽搁了他赚取金银,少不了虐杀他们泄愤。 活着不容易,没有人愿意被八臂黑龙欺辱,自然一个个格外的上心。 而此时水寨之中,八臂黑龙正对上一个他非常不想面对的角色,张大隗! ------------ 第162章 登岛乱战 八臂黑龙如何也没有想到,张大隗对于他的诸多手段不管不问,竟然直接乘坐扁舟,上了岸来。 而且来得那么突然,手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便泅渡上岛,直接闯到了聚义大厅。 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当时的情况非常明显,直接动手,张大隗必死,但八臂黑龙也绝对不好受。 后来还是司马先生站出来解围,言道,天下没有不可谈之事。 想先举办宴会稳住张大隗。 张大隗根本不惧八臂黑龙,八臂黑龙也担心跟张大隗交锋损失惨重,便纳了司马先生的建议。 双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便是张大隗都压制住火气,让兄弟们尽情吃酒。 今日死是十有八九之事,他们动手之前,已经得知了朝廷兵马即将抵达,也存了几分拖延的心思。 即便是拖延不成,让兄弟们做个饱死鬼也是好的。 八臂黑龙被这群边军逃卒震慑住,心思复杂,便下了血本,好酒好肉的招待起来。 羊肉、鲜鱼络绎不绝的拿出来。 此外还有数目不少的牛肉,自此不知道又要劳累多少农奴。 此时张大隗吃得差不多了,便举杯,刚想说些什么。 忽然外面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报!” 八臂黑龙面带不喜,觉得手下惊扰了“贵客”,刚想发怒。 却不料那喽啰兵焦急的说道,“大当家的,大事不好,外面来了数目极多的朝廷的兵马!” 朝廷兵马? 一时间,众人纷纷大惊,不少人甚至神色怪异的看向张大隗,下意识的抽出了武器。 倒是八臂黑龙神色还算是镇定,“呵呵,官兵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正好张兄弟也在,咱们正好露一手给他们瞧瞧咱们的本事。” “说说吧,官兵来了多少人?” 水贼喽啰兵抱拳如实的回应,“启禀大当家,怕是有一千多人手,有折冲府的兵马,还有朝廷的团练,带队的是折冲府都尉李哙和州衙的刘参军。” 闻言,聚义大厅的水贼脸上重新起了笑意。 便是八臂黑龙脸上都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对张大隗说道,“张兄弟,你莫要惊慌,别看朝廷一口气出动一千余兵马,但是到了这白洋淀,一点浪花都掀不起来。” 聚义厅内的水贼也一个个哈哈大笑道,“张家兄弟,有所不知,这李哙小儿刚来沧州的时候,就曾经领着折冲府的兵马来跟我等动手,结果硬生生的被我等逼得跳了岛,若不是恰巧碰到了浮木,命都丢了。” 八臂黑龙见张大隗若有所思,转头对手下吩咐,“老八,领着兄弟们,准备埋伏,咱们半渡而击!” “得令!” 唤作老八的水贼头目起身抱拳,表情轻松的出了聚义厅。 见此,张大隗开口说道,“大当家,不如今日便罢了吧,我等忽然叨扰,随之官兵就来了。怕是诸位兄弟都以为官兵是我们引来的。” 八臂黑龙安慰道,“张兄弟莫要忧心,我等如何会怀疑你与官兵勾结?这些官兵是什么货色,也配与你相比?” “咱们不打不相识,继续吃酒便是。” 其中一名昔日的逃卒忍不住问道,“大当家的面对官兵这般自信么?我听闻李哙治下的折冲府早就今非昔比了。” 八臂黑龙饮了一杯酒,得意道,“今非昔比又何妨?我鸳鸯岛兵强马壮,些许朝廷兵马弹指可灭。” “大当家的神勇!” 一名昔日逃卒口不应心的说道。 八臂黑龙哈哈大笑,端着酒水,“这位兄弟好眼光,咱们继续喝。” 张大隗扫视一眼手下诸位兄弟,众人佯装继续奉承,一杯杯酒水喝了下去。 而八臂黑龙也一直寻找机会,见张大隗等人越喝越多,对着手下使了个眼神。 随即有人频频开始对着张大隗等人频频敬酒。 而张大隗手下的兄弟也开始频频起身对八臂黑龙敬起酒来。 “杀!” 聚义厅内觥筹交错,可外面却逐渐响起了兵器交击的声音,以及阵阵喊杀声。 很明显,官兵已经登岛,与水贼交锋起来。 张大隗看向八臂黑龙的神色,像是看一具尸体一般。 八臂黑龙被张大隗一个眼神吓了一跳,手中的酒碗啪的一声落地,摔碎了。 “大哥摔碗了,干他们!” 八臂黑龙眉头一皱,“靠!我还没如厕,你们紧张个屁啊,我不是故意摔碗的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先是靠近张大隗的一个水贼头目,从袖口之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张大隗刺了过来。 这人乃是水贼之中豢养的刺客,速度极快,即便是以张大隗的伸手,也避之不及,被刺中腹部。 不过张大隗好歹是个在前线与突厥人厮杀的好汉子,即便是负伤,也丝毫不乱。 手中酒碗往桌子上一拍,就碎了两半,在刺客尚未拔出兵刃之时,已经划破了他的哽嗓咽喉。 那刺客本来想要将匕首旋转,搅碎张大隗的五脏六腑。 但完全来不及,就横死当场。 张大隗自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冷哼一声,“灭了这狗日的!” 八臂黑龙也被张大隗表现出来的狂野的战斗力吓坏了。 一边儿往外逃,一边儿高声道,“弄死他们!” 外面的伏兵鱼贯而入,朝着这群昔日的逃卒杀了过来。 “保护大哥!” 这群昔日的逃卒腰间都带着武器,纷纷抽出兵刃,将受伤的张大隗保护在中间。 “嗖嗖嗖!” 细雨之中,一枚枚箭矢在床弩之中发射,在空中爆发出破空之声,重重地砸在盾牌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举盾前行的士兵脚步都停歇了不少。 紧接着,便是投石车的石头,瓢泼而至。 朝廷兵马被揍的进退不得。 而已经在岛屿边缘设立防线的水贼一个个哈哈大笑。 同时水寨的警报声大起,无数喽啰兵拿着兵刃,朝着官兵的方向赶过来。 李哙的面色阴沉,崔玉这家伙刚才冲的最猛,此时已经躺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这群水贼着实狡诈,明明在水域没有布置兵马,但是上了岸之后,却陷阱频出。 此外还动不动就有绊绳,铁蒺藜,让大家苦不堪言。 而一边儿的刘参军也面露苦笑,他纯属是幸运,一开始见水贼没有反应,便亲自带队冲锋,想要冲到折冲府兵马前面去,结果一个三米多深的大坑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这坑里倒是没有插竹矛,但是半米多的鸟粪,真的是让他颜面尽失。 此时他被救回了船上,忍不住高声喝道,“赏金翻倍,弓兵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步卒小心脚下,给老子往前压。” 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总不能灰溜溜的逃走。 而折冲府的兵马则反应迅速快了许多。 盾兵举着大盾跨步向前,密不透风。 其中夹杂着军中的壮汉,将险境处置一二,同时清理那些石头,扔到坑里。 与此同时,弓箭手纷纷抛射弩箭,朝着水贼射去。 “嗖嗖嗖!” 上百支雕翎箭射出,水贼们纷纷躲避。 但李哙手下的弓箭手都经过精心训练,几乎一眨眼,就要了数十人的性命。 “这一次必然能一雪前耻!” 见到反击有效,李哙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刘参军见状,又觉得自己行了,刚刚登陆,就碰到敌军的反击。 一没胳膊粗的弩箭,直接朝着他射来,直逼胯下。 刘参军只感觉身子一凉,裤腿湿了。 …… 此时充气阀子上,叶渡正抱着他的喷子闭目养神。 “师傅,友军发力了。” 船队此时正集结在鸳鸯岛正岛后方外围,王猛子一直在观察着形势。 听到厮杀声响起,连忙出声。 下一刻,闭目养神的叶渡骤然间睁开了眸子。 船上的汉子们纷纷抖擞精神,握紧手里的武器。 叶渡环视众人,气度逼人,缓缓的问道,“吸引了多少水贼?” 赵柱刚才泅渡上岸,对鸳鸯岛的情况非常熟悉,连忙开口道,“前辈,调走了半数,咱们眼前只剩下五百多号人。” “诸君,请紧随我的脚步!” 叶渡擦拭了身侧的环手刀,语调不算重,但是却有一股子沉重的杀意。 “遵命!” 众人齐声回应。 ------------ 第163章 谁敢挡我 看了眼神情亢奋的李依依,叶渡吩咐道,“你的任务非常重要!” 李依依立刻意识到叶渡很有可能不让自己跟着去前线,连忙道,“叶大哥,我要去杀贼?”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看到那片芦苇荡没有?你要做的事将所有的船只都凿沉,断了贼人的退路。” 说着又指了指己方的充气筏子,说道,“我们的船,你要保护好,这是我们的退路,明白吗?” 真的上了战场,叶渡是极其威严且不容置喙的。 李依依也不敢恃宠而骄,连忙颔首道,“叶大哥,且放心。” “我这是把命交给你了,万事慎重!”叶渡留下一句话,便起身而去。 而听到这话的李依依,心头一暖,看向男人的背影,也越发的喜欢。 这个男人把自己的退路都交给自己了呢。 叶渡大手一挥,提着兵刃率先登陆。 一行人沿着岸边儿的芦苇荡,踩着泥水,走了约莫二十多米,便出现在岛屿之中的野草丛之中。 有细作头前带路,众人朝着聚义厅快步杀了过去。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走了一阵子,叶渡忽然停下身形,伸出手来。 按照观察,这边儿应该是有几百个水贼的,此外聚义厅的方向也有不少人坐镇。 可是他们一路走来,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非常不正常。 所有人,包括叶渡都做好了,被水贼发现。 然后一路血腥搏杀到聚义厅的心理建设。 虎子面色凝重的说道,“叶大哥,会不会您的谋略被水贼识破了,他们设下包围圈,准备伏击我们?” 王猛子也紧张的四处观望。 叶渡轻轻颔首,“有这个可能,大家都小心些。” 说着,掏出了腰间的望远镜仔细侦查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在登岛前他也用无人机观察过情况,按理说不应该这个样子。 在观察了一阵之后,似乎并没有伏兵之后,大家继续前进。 结果当临近聚义厅的时候,叶渡听到了阵阵厮杀声。 “水贼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王猛子一愣。 叶渡立刻停下了脚步,朝着身后摆手,赏金客等人纷纷再次停下脚步,藏匿身形。 叶渡拿着望远镜再次观察了片刻,又侧耳倾听了一番。 知道这是真的在搏杀,立刻高声呼喊道,“动手!” 这是天赐良机,必须抓紧。 “杀啊!!!” 身后众人齐声呐喊,挥舞手中的兵刃,以小股团队的模式冲向了聚义大厅。 此时,大厅的情况已经逐渐走向了结局。 随着随着形势不妙,在外面吃饭的逃卒袍泽们发了疯一样冲进去营救,但是奈何这是人家的地盘,而且有了充足的反应时间之后,八臂黑龙可以调动的人手极多,且都是战斗力极其彪悍之辈。 相比之下,逃卒众人,一来不占据人手优势,二来敌方也不熟悉,且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刃,此时已经被逼迫的在聚义大厅内连连后撤,靠着桌椅板凳堆砌了防御,勉力抵抗。 作为凄惨的当属张大隗,此时已经被兄弟们抢回来,在一个角落里,面色惨白的被众人包扎着。 鲜血不断的流出。 此时见大局在握,八臂黑龙再度回到了聚义大厅,面色狰狞的喊道,“杀了那个领头的,其他人给老子能活捉的或者,不能活捉的就给老子杀了!” 他恨透了张大隗。 今日之战,这个粗鄙的武夫让自己丢尽了面子。 而且刚才他带队冲锋,若不是自己逃得快,亲信们也拼死保护自己,自己已经死了。 不愧是让官府都极其头疼,一直没法消灭的水贼。 一个个伶俐的要命,知道大局已经被他们掌握,这群逃卒一时半会冲不出去,而外面的官兵根本难以打败伏击他们的兄弟。 所以一个个根本不着急冲过去跟逃卒们硬拼,而是不断的调动人手,拿来长兵刃,甚至是抽调前线的弓箭手,准备逐渐消灭逃卒。 逃卒们明明知道形势越发的紧张,但是一点办法没有。 只能越发的狼狈,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殒命。 “动手!” 忽然,聚义大厅外面传来一阵猛烈的喊杀声。 水贼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是防线被官兵突破。 叶渡大步流星,一马当先。 只见占地面积极大的聚义厅里,到处都是人,起码有数百人。 其中最为引人注意的,自然是水贼队伍之中的大当家八臂黑龙。 最外面的水贼听到动静,刚刚转身,一杆自制的喷子便已经将一大把散发着幽光的钢珠喷射了出去。 如此近的距离,配合喷子钢珠的杀伤力,轻松的击穿了一片水贼的尸体。 紧接着,喷子的扳机被再次扣动,又是一大片弹丸喷射出去。 就如同打丧尸一般,又是爆裂了大一片。 “杀啊!” 不等水贼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王猛子率众一拥而入,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对着水贼便是一通挥砍。 能够与叶渡一起执行任务的,都是猛男中的猛男。 而且经过了长时间的营养补充,以及高强度的训练,战斗力都急速飙升。 所以大家伙一出手,整个聚义大厅的形势,立刻发生了转变。 原本占据着上风的水贼,正用猫戏老鼠的姿态,虐杀着张大隗等逃卒。 结果转眼间,就被叶渡捅了菊花。 饶是这些水贼都是精锐,突遭变故之下,也慌了神。 尤其是叶渡和王猛子等人的战斗力极其彪悍。 眨眼间,就搞死了对面三十余人。 而就在众人无比慌乱之时,八臂黑龙高声道,“诸位弟兄,休要担心,莫要害怕,对方不是朝廷的军队,也没有多少人手,咱们不必怕他们。” 八臂黑龙其实自己脑瓜子也嗡嗡作响,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 但是身为大当家,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怂。 一旦自己怂了,可就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水贼闻言,纷纷呐喊,互相打气。 朝着叶渡等人反击过来。 叶渡冷笑一声,也不上前搏杀,就躲在人群之中不停的装弹。 每次装弹完毕之后,就到队伍最前面。 喷上两次弹丸。 自己这喷子只能发射两次弹丸,还需要改进。 如果能达到s1897的效果那就无敌了。 水贼们哪里见过叶渡手里的神器。 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打到一片。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再次丧失。 尤其是叶渡的方向,根本没人跟靠近,甚至于大量的水贼,下意识的想要逃出去。 于是,在万分的慌乱之中,自己人跟自己人推搡、踩踏开始了。 不停龟缩的逃卒们见状大喜,尤其是受伤的张大隗,在人群之中奋力高呼,“是叶大哥来了!诸位兄弟,还在等什么!” “战战战!”兄弟们纷纷呐喊道。 到底是曾经与叶渡一道在战场上拼命过的精锐,虽然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但是融入到骨子里的勇猛与意志力,根本不是一群所谓的水贼精锐可以比拟的。 随着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荡山营三个字,彻底引爆了这伙昔日的逃卒的热血。 哪怕是几乎人人受伤,依然悍不畏死的冲锋。 水贼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困境之下,在伤痕累累之中,这群逃卒依然那么勇猛。 甚至可以用势不可当来形容。 惨叫声,哀嚎声,武器落地声,不绝于耳。 这个时候,叶渡手里的喷子已经变得不好使了。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很容易溅射到自己人。 于是乎,他舍弃了喷子,从腰间抽出了环手刀。 说实话,这群水贼并不弱小,甚至于作为八臂黑龙多年培养的精锐和底牌,战斗力极其彪悍,甚至于也可以用不避死亡来形容。 尤其是不少人膀大腰圆,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杀气,一看就是经常杀戮之辈。 若是他们结成阵势,直接往外冲杀,叶渡他们可能真的阻挠不住。 可是结果是,刚才叶渡用喷子,导致不少水贼慌了神,而另外一方面,荡山营的兄弟们,拼死而战,也牵扯了他们的精力。 结果就是,偌大个聚义厅成了血肉磨盘。 而叶渡则是搅动磨盘的屠夫。 叶渡所率领的众人,尤其是一众赏金客,手里握着削铁如泥的兵刃,不断的劈砍。 相比之下,水贼的兵刃,太差劲了。 如果不碰撞还好,一旦碰撞,基本上就是坏掉的命运。 惨叫声,哀嚎声,倒地声,不绝于耳。 不够喝一壶茶的功夫,水贼们就倒下了半数以上。 当然,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使用大刀的叶渡,比先前拿盆子的叶渡更加勇猛。 手中的环手刀,就差换成方天画戟放无双了。 只要靠近他的水贼,基本上都有一个结局,死。 当然,也有没直接断气的,但那更恐怖,因为巨大的刀口,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痛苦。 赵柱在不远处挥舞着兵刃,偷偷的观瞧着叶渡,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崇拜。 前辈依然是这么简单粗暴。 八臂黑龙此时已经没有面对张大隗时候的嚣张狠辣,虽依然在强装镇定,甚至趁机穿上了铠甲,但是眼神之中的惊恐,是遮掩不住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水贼倒下。 最后只剩下八臂黑龙的几十个贴身护卫还算是完好,其他人几乎人人带伤。 叶渡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几十个贴身护卫,不论是阵势,还是动作,都有朝廷兵马的风范。 而与朝廷正规军不同的是,这群人在绝境之中,更有一种野兽一般的凶悍。 眨眼间,叶渡这边儿也出现了伤亡。 士兵的士气也在逐渐变弱,没有办法。 叶渡的赏金客的训练周期太短了,而且缺乏真正的战阵经验。 若不是叶渡在头前带队拼杀,早就崩了。 而另外一边儿,逃卒们也快撑不住了。倒不是人手不足,而是很多人都带伤,持续掉血,根本难以为继。 见到这种情况,叶渡横刀,厉喝,“当面的蠢汉,不识得都虞候叶渡吗?” 这一声怒吼,仿佛空中打了一道闷雷一般,几乎所有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果不其然,这群水贼最后的精锐,在听到都虞候叶渡五个字之后,气势一泄。 甚至有人开始喊道,“老子得了失心疯,敢跟都虞候作对,降了!” 而有些人,已经悄然的开始靠近八臂黑龙,似乎要偷偷了解他。 八臂黑龙神色一变,急忙大声吼道,“都虞候叶渡又如何?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正罢了,他能救你们吗?你们这些年随我做了多少恶事?朝廷能饶了你们吗?” “只需要坚持片刻,就会有援兵赶过来,到时候美女,赏钱数之不尽,尔等可以继续做人上人!” 八臂黑龙万万没显得高这种情况。 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底牌,千辛万苦招揽来的边军逃卒。 给了那么多好处,竟然因为叶渡的一嗓子,而没有了抵抗的欲望。 如果这群人叛变了,自己肯定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但是只要坚持到援军来了,自己就有了活路。 八臂黑龙的话,让水贼们重新动摇起来。 确实如此,从前线逃了回来也就罢了,还做了那么多恶事,岂有活路而言? 叶渡看向八臂黑龙,眸子里杀气腾腾。 他一进场,就准备干掉这厮。 这不过这厮,极其狡猾,见到形势不对,就躲到了亲信队伍之中。 察觉到叶渡的目光,八臂黑龙感觉浑身打了个冷颤,不自觉的连连后退。 “我看谁敢挡我!” 叶渡语气凛冽,弃刀从地上捡起一杆大枪,踩着地上的鲜血,踏步朝着八臂黑龙走去。 聚义大厅里堆满了尸体,到处都是鲜血,走一步都有水花溅起的声音。 只是这溅起来的不是水,而是地地道道的血液。 浓郁的血气,弥漫着。 叶渡这一发怒,周围的气势骤然发冷。 便是王猛子都下意识的避开。 水贼们不懂,但是王猛子、虎子、赵柱都清楚,叶渡是要拼命了! “兄弟们,随我一起杀了他!” 八臂黑龙也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指挥手下,但是自己却纹丝不动。 自己果然是当大当家久了。 他知道,自己连胆气都没有了。 换做先前,这种情况,自己肯定身先士卒。 “杀!” 十几个亲信怒喝一声,一拥而上。 即便是在军中,也有不信邪的人。 如今做了逃卒,给八臂黑龙当犬,自然也就敢替主人咬人。 同时他们也发现,叶渡这一行人,战斗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而且成分复杂,像是一支小规模的联军。 只要杀了叶渡,其他人自然无法组合作战。 噗! 很多人甚至没来得及听见破空声,武器已经到了。 大枪直接刺穿了一名水贼的哽嗓咽喉。 接着大枪抽出,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妄图靠近叶渡的水贼,竟然直接被抽飞,足足飞出了三米多远。 那贼人还用武器在胸口挡了一下,可结果依然是胸膛塌陷,五官喷血,直接死了。 “勇哉十七郎!” 这一幕让那些彻底愿意为八臂黑龙的逃卒都忍不住惊叹! 就连后面的张大隗都惊呆了。 忍不住赞叹道,“叶大哥竟然又精进了!” 边军猛将如云,突厥也是好汉子如雨。 但是像是叶渡当今这么猛的,众人记忆里,绝对是空白的。 当然,在战场上,能把人直接抽飞的情况不是没有。 但那都是戴甲骑卒,依靠战马冲锋的力道。 可如今叶渡是靠一双腿啊。 这就考量一个人的内力,体力,以及搏杀技巧。 八臂黑龙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哀叹道,“莫非今日某便要葬身于此么?” ------------ 第164章 灰飞烟灭 接着让八臂黑龙更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不知道哪个水贼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咣当一声巨响。 接连不断地有武器落地的声音传来。 “十七郎,俺降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人在绝对力量面前,即便是知道可能要面临死亡,也是生不起任何抵抗的欲望的。 有第一个投降的,便有第二个。 八臂黑龙惊慌失措,但依然做出狰狞的模样,厉声喝道,“你们还是不是男人?投降是死,还不如拼命搏一把!” 声音极具煽动性,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看他一眼。 很快,这群水贼扔掉武器,躲在了角落里。 只剩下八臂黑龙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叶渡。 “大哥,坚持一阵,俺马上来救你!” 就在八臂黑龙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兄弟老八的声音。 官兵顶不住了? 众人都有些惊慌失措。 叶渡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震惊,他想过官兵可能跟水贼打的比较吃力,甚至想过僵持而难有战果,但是玩玩没想到,再有李哙加入的情况下,竟然还败了! 李哙拿了那么多钱财去了,竟然只武装出来一个花架子么? 这要是到了战场上,拿什么跟突厥打? 而八臂黑龙则是脸上再次绽放出得意的笑容,指着叶渡哈哈大笑道,“叶渡啊,叶渡,老天爷站在俺........” 话还没出完,叶渡手里的长矛掷了出去,长矛的锋锐透体而出。 叶渡甚至懒得回头看一眼八臂黑龙的尸体,转身看向众人,语气冰冷道,“官兵靠不住,咱们就自己杀光了山贼!” 说着,又看了一眼,八臂黑龙的那些亲信,冷酷道,“要么跟我合兵,要么死!” “他娘的,反正都是死,不如跟着十七郎轰轰烈烈一把。” 在叶渡的威压下,不少人竟然直接捡起了武器。 叶渡见状,冷哼一声,“只要今日跟某并肩杀敌的,某保他不死!” 这句话的力量太强悍了,那些没有拿起武器的水贼,也就是八臂黑龙的亲信,竟然一个个拿起武器,站在了叶渡身侧。 嘴上嗷嗷直叫,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 王猛子直接看傻了,师傅这么猛的吗? 竟然直接一嗓子,就让这些人临阵倒戈了? 叶渡信心倍增,快步走出了聚义大厅。 在细雨迷蒙之中,一个穿着铠甲的大汉,领着几百个水贼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 虎子本来跟在叶渡身侧,护卫叶渡的安全。 听到外面的动静这么大,灵机一动,跑了回去,一刀砍掉了八臂黑龙的脑袋,用叶渡刚才用的大枪挑着他的脑袋走了出来。 而叶渡则一脸藐视地看着眼前的众人,因为刚才杀人颇多,浑身的煞气逼人。 配合他高大的身材,以及那宽大的战刀,一亮相就将眼前的水贼震慑住了。 虎子晃动着手里的长矛,大声喊道,“八臂黑龙已经死了,你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还不跪地投降?” “什么?大哥死了?” 这个消息直接让水贼全都傻了眼。 尤其是看到面目狰狞,被虎子挑着的脑袋的时候,一个个浑身颤栗,一点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而那老八看着虎子长矛上的尸体,先是大吃一惊,旋即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惊喜之色。 大声喊道,“莫要慌,莫要慌,即便是大哥去了,还有我抱你们呢!兄弟们,随我上,咱们得给大哥报仇雪恨!” 说罢,他率先提着刀,对着叶渡冲了过来。 水贼们刚打了一个不小的胜仗,确实有几分气势,觉得大哥是被偷袭而死,纷纷冲过来,想杀了叶渡给八臂黑龙报仇,重新占据鸳鸯岛。 鸳鸯岛的八当家,此时心里的愉悦都要控制不住了。 前两天寨子最能打的车珠子战死。 如今大哥也死了。 只要今天自己击溃了所有的对手,作为眼下最能打的自己,岂不是顺理成章的就可以成为水寨的老大? 到时候大哥的财富,大哥的女人,不就都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这个鸳鸯岛的吧八当家感觉浑身都是力气。 手中的大刀抡的飞起。 一连数人靠近,都被他轻而易举的砍伤。 八当家最小的笑意越发的浓烈,感觉这伙人也不过如此,一定是占了大哥的便宜,偷袭了大哥,才赢的。 只是忽然,感觉虎口一疼,尚未有多余的反应。 八当家就感觉一股怪力踹在自己腹部,接着整个人就像是被大锤砸中一般。 这种失去了控制的感觉非常不妙。 甚至来不及悔恨,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噗,他的视线里看到大量的血液飞出,混迹在雨水之中。 耳边的呐喊声,也听不清楚了。 “八哥!” “不好了,八哥被杀了!” “八哥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我还没做大哥,我怎么会死! 老八拼劲力气的想要张嘴,却只能发出蚊子一般的荷荷声。 而因为他的张口,鲜血大量的从喉咙里流出。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片段,最后的片段定格在岔路口。 他在投贼和打工之间选择了投贼。 他依稀记得,自己当初是没有办法,家里的爹娘等着吃饭,阿妹总是被人欺负。 他也不想的。 …… …… “呼呼呼!” 沉重的喘息声,在浓郁的血腥气弥漫的聚义厅内回荡。 经过了简单包扎的张大隗愣愣的看着满地的尸体。 刚才叶渡带人冲出去的时候,他也跟着冲锋,但是体力跟不上,最后倒在了地上。 跟他倒下的,还有许多兄弟。 许久没杀人,手艺是会松懈的。 甚至很多人,忍不住开始呕吐。 略微休息了片刻,张大隗感觉自己身体有了些力气,便勉力起身。 对着手下的兄弟们喊道,“能活动的,都给我站起来,咱们去帮衬叶大哥!” 只是等到他们走出聚义大厅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淅沥沥的细雨之中,叶渡领着也就十几个精壮的赏金客,竟然对着约莫上百个水贼余孽追杀。 只要慢一步,就能被立刻斩杀。 见到这种景象,一名昔日的荡山营,也就是今日的逃卒,忍不住拜服道,“叶前辈真的是神勇无比,项王在世!” 虎子也是倒霉催的,刚才冲锋的时候,被狗日的八臂黑龙的脑袋绊了一脚,摔的七荤八素不说,大腿还被断刀刺伤,此时只能任凭兄弟们包扎,坐在地上观战。 闻言忍不住说道,“这算什么?我曾见过,我叶大哥手持天雷,一个人撵着上千人逃命!这都是小场面!” 天雷未必是见过,但是他确实见过叶渡更勇猛的画面。 而且在虎子心里,叶大哥跟神仙没啥区别。 “别光跑,谁手头有零碎的暗器,扔他!” 一个水贼的小头目,一边儿慌不择路的逃跑,一边儿从怀里掏出暗器,准备领着大家伙一起偷袭叶渡。 结果东西还没拿出来呢,就见叶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黑洞洞的喷子拿了出来。 对准他们就砰的一声。 立刻倒地了好几个。 叶渡心想,当初幸好做了防水设计,不然还用不了呢。 “鬼啊!” 几个水贼见状,扔掉了手里的武器,直接逃命。 不一会儿,张大隗等人也重新加入了战团! “叶前辈,给俺们留几个!” 眼见叶渡如此勇猛,昔日的荡山营弟兄们,只感觉浑身热的厉害。 纷纷怒吼着,扑向了若是的水贼。 人群之中,张大隗不断的呼喊。 “怎么打仗都忘了吗?” “以我为核心,成锋矢之阵!” 闻言,众人似乎回想起了峥嵘岁月,一个个神色肃穆,手上的武器更加有力,分工也更加明确。 虽然负伤,但是张大隗却手持战刀,奋力厮杀。 左右护卫其安全的同时,不断的补刀。 待张大隗力气不济,便有其他袍泽顶上。 虽然此时冲出来,依然有力作战的荡山营逃卒不多,但是却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没有任何水贼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相比之下,赏金客的表现就明显差了一些。 他们起初还能保持阵型,但是杀着杀着,就进入了自我癫狂的状态。 见人就杀,完全不顾阵型。 不过此时的水贼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也无法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叶渡见荡山营的兄弟们依然这么勇猛,心中一片火热,更加坚定了收拢之心。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水贼彻底战败。 山中敢于作战的水贼,几乎悉数被杀死,没被杀死的也逃入了芦苇荡,不见踪迹。 叶渡也懒得追,只要把他们的根源毁了,剩余的水贼也难成什么气候。 一番鏖战,饶是叶渡有内息坐镇,也不免觉得有些感觉后续乏力。 王猛子此时胳膊也受了伤,不过他战绩不俗,就叶渡自己观察的,就知道这小子起码杀了二十余人,此时他急匆匆走到叶渡身边,关心道,“师傅,您受伤了?” 直到此时,叶渡擦发现,自己的胳膊、大腿都出现了一些伤痕。 大多数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断刃、树枝之类的划伤,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些许小伤,无碍。” 叶渡吩咐道,“将细作叫来!” 王猛子点点头,转身去找细作。 接着叶渡又喊道,“赵柱!” “在!” 赵柱极其虚弱的回应了一声,这一战虽然看起来赵柱并不是如何出彩,但是赵柱的战绩非常璀璨,叶渡知道这家伙,起码杀了十几个人。 而且这还是在照顾手下的安危,以及策应自己,不抢夺功劳的情况下。 听到叶渡的召唤,连忙踉跄着走了过来。 叶渡看了一眼,这家伙倒是没受伤,只是胳膊脱臼了。 叶渡上手给他接上,然后试了试没啥问题,继续说道,“统计我们自己的损失。” “遵命!” ------------ 第165章 司马克主 赵柱叉手,前去忙碌,不一会儿就急匆匆的回来。 “叶大哥,咱们损失也颇为惨重,轻伤一百余人,重伤十七人,死六人,重伤的兄弟,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好,你去联系朝廷的官兵,看看他们的情况,我去处理下伤兵。” “好!”赵柱再度去忙碌。 叶渡则转身进入成为临时战地医院的聚义大厅。 这些重伤之人,亦或是战死的兄弟,几乎都是自愿来参战的百谷堡工人。 其中一人,叶渡还认识。 叫做赵威,曾经的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的典型人物。 此时重伤被放在桌子上,咬着牙一声不吭,但是看伤口非常深。 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模样,估计都是挺不过今晚。 而就在叶渡想着该如何救治这些兄弟的时候,张大隗忍着伤痛走了过来,上前对叶渡恭敬一拜,沉声道,“多谢叶大哥救命之恩。” 叶渡瞅了一眼张大隗,忍不住苦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张大隗同样苦笑道,“这不是傻,是念头。念头如果不通达,活着便没意思了。” 张大隗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骄傲。 叶渡检查着商城里的物品,摇头道,“这回念头通达了?在官兵面前露了那么大脸,以后谁还敢嘲笑你们?” “嘿!”提起此事,张大隗面色愤慨,怒道,“这李哙真的是废物,我是听说他进军鸳鸯岛的消息,这才敢登岛的。结果他却打成了这个样子,今日若不是叶大哥及时赶到,我跟一众兄弟,早就命丧黄泉了。” 叶渡无奈道,“远离边塞,地方上的军队打成什么样子,都不足为奇。倒是你,今日为何出现在此?纯粹是为了洗刷冤屈,保护家乡吗?” “好叫叶大哥知道,我等来此地,除了您说的这些,还有一条,就是您对我们有恩,我们要给您报酬!” 张大隗如实回应,并且很有眼力地帮忙包扎伤兵。 闻言,叶渡点点头,他知道像是张大隗这样的汉子,是不屑于说谎的,便问道,“你的事情,我记住了。说说未来的打算?” 其实张大隗做梦都想叶渡问他这句话。 可是当叶渡真的问出来的时候,他却腼腆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别扭了半天,只是低着头说道,“弟弟也不主意,全凭叶大哥吩咐。” 叶渡看他扭捏的样子,笑着说道,“我有意买下着鸳鸯岛的土地,耕种收粮,但是缺乏些许弟兄,不知你们可否愿意帮衬哥哥我一把。” 张大隗有些惊讶,没想到叶渡不是直接抢占这块无主之地,竟然是要买。 片刻之后,才说道,“叶大哥莫非不嫌弃我等的身份?” 叶渡摇头道,“我若是嫌弃你们,先前为何去登门探望汝父汝母?又为何要给令弟安排活计?” “以后这种生分的话,莫要说了,伤人。” 张大隗连忙点头,然后好奇道,“叶大哥,这些人怕是活不下去了,不如让他们安静一二吧。” “谁说的?”叶渡直接反问道。 张大隗说道,“叶大哥莫非忘了,他们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是缝合了伤口,后面也会腐烂,身体会发烧,基本上没有活路的。” 叶渡笑着从腰间拿出几个巨大的水囊,一边儿的王猛子又开始盯着看了起来。 师傅身上怎么带了那么多水囊,我一点都不知道? 叶渡吩咐道,“将这些药酒给他们涂抹到伤口处。” 说着又从怀里掏了掏,拿出几个小白瓶,说道,“这里的药,给他们每个人吃两片,之后每隔两个时辰,都要吃。” “遵命!” 正在照顾伤兵的李强等人纷纷点头,按照叶渡的吩咐,开始医治伤兵。 酒精可是神器,可以杀死细菌,清理伤口。 而自己那些白药片,其实就是一些手术后的常用药品,以及一些止疼药。 不能让兄弟们在这里白受罪。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缺点,因为叶渡自己也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剂量,完全就是估摸着来。 而且动不动在自己身上往外掏东西,太扎眼了。 以后可以搞一套蒸馏设备,自己做些高度白酒,而且还可以尝试是不是搞些青霉素之类的东西出来。 安排完之后,叶渡转身看向张大隗,“你也那些过去,还有这个药。” “多谢叶大哥!” 见大家对叶渡这般信任,再想到今日所见的叶渡如此神勇,张大隗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信任。 便吩咐手下赶忙安排,自己则继续陪在叶渡身边儿。 二人边走边聊,正好看到手下押着一个读书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叶渡赔了眼问道,“早就听细作说,鸳鸯岛有个智计百出的军师复姓司马,不知道是不是先生呢?” “可不敢当军师二字,复姓司马的军师,都是克主的。”老先生尴尬地说道。 叶渡笑道,“你可不是克主么?你瞅瞅八臂黑龙的脑袋还在泥土堆里呢。说说吧,我看你不像是腌臜之辈,怎么投了贼?” “小人明教司马亮,是这般这般这般.........” 这位司马先生将自己平生的遭遇,以及如何从贼,如同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 最后他无奈的说道,“先前老小儿确实给八臂黑龙出过一些主意,但也是为了活命的无奈之举。人但凡有条活路,谁愿意做恶事呢?您也可以问问水寨的贼子,我是不是经常劝八臂黑龙向善,只是没人听罢了。” 叶渡其实是不会管这位司马先生是否做过恶事的,他只知道八臂黑龙已经死了,这里的农奴依然需要有人管理,便拿起水囊,喝了两口,然后问道,“这里还有多少农奴?” “虽然战乱损失了不少,但应该不会少于一千三百人。” “这些人为何没有抵抗?”叶渡问道。 “因为战前,老夫游说过他们,告诉他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大王打赢了,没他们什么好处,大王打输了,他们反而有希望更好的活下去。” “鸳鸯岛以及附近的岛屿,有土地多少?” “已经开垦出土地,约莫三万多亩。” “未开肯的土地呢?” “未开肯的土地,无法计算,只能说很多很多。” 其实不算未开肯的土地,三万亩地也非常多了。 叶渡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交给你个活计,若是做的顺我心意,我未必不能给你个重新为官的机会。” 听闻还有活命的机会,甚至有朝一日还能做官,司马亮哪里敢有任何的犹豫,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叶村正您尽管放心,小老儿绝对不让您失望。” “先去将这些农奴都召集起来。” “好!” 虽然这些农奴对水贼都颇为畏惧,但是对这位司马先生却似乎非常尊敬。 出去没一会儿,这些农奴便聚集在聚义厅之外,虽然天空之中的细雨尚未停歇,但是这些农奴一个个拖家带口翘首以盼,没有丝毫的怨言。 司马先生请点完人手之后,对叶渡说道,“叶村正,刚刚老小儿请点了人数,人数为一千二百七十五人。” 叶渡打量了一番这些农奴。 这八臂黑龙真的是不当人子,自己每日大鱼大肉,而这些农奴却过得苦不堪言。 大多数衣衫褴褛,甚至很多人得了大肚子病,一看就命不久矣。 这些农奴似乎听了这位司马先生的话,一个个眼神期盼的看着自己。 甚至叶渡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些穿着绫罗绸缎,皮肤白皙的妇人和孩童。 一个个朝着自己不停的招手,似乎想表达什么。 想来应该是八臂黑龙绑票来的富贵人家的家眷,这些人事后给送回去即可,叶渡也不贪图他们什么回报。 点头示意王猛子去安置,而自己侧头看向司马亮,问道,“先前八臂黑龙怎么对待这些农奴?” 司马亮回应道,“禀告叶村正,先前八臂黑龙就是一直让他们干活,一天管一道两顿饭。” 叶渡点点头,朗声道,“从今日起,这鸳鸯岛就归属我叶渡了,尔等想要继续做佃户的,可以留下报名!想回家的,给遣散费!” “我们无家可归,请叶村正收留!”众人异口同声道。 ------------ 第166章 治岛方略与招纳人才 叶渡巡视左右,心中却很清楚。 当今这世道,活命尚且不易,又有几人渴求自由? 在这里当佃户,虽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起码不至于被活生生的饿死。 而且,叶渡的名声素来不错,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 当然,叶渡也可以发善心,将这里的土地分配给他们。 但这种愚蠢的善事,叶渡是做不出来的。今日将白洋淀的土地白白送给这些人,是不是明日也要将清河村的土地白白送人呢? 有些口子,不能随便开。 叶渡继续说道,“你们既然不愿意离开,那就留下。不过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俺们也要按规矩做事。粥一日三顿,你们只需要按劳动获取即可。” “但从明年开始,便正式成为某的佃农。按照收成交租,每一季需要缴纳租金七成,剩余为口粮。每家分配菜田一亩,每次收获缴纳租金两成。每一百人成立一个劳动大队,为公社,公社配牛两头,捕鱼船三艘。” “捕鱼船捕获的鱼,我收租金三成。” “另外,当地的荒田,可以通过报名后开垦,开垦出来的,需要缴纳租金五成。” 嗡! 随着叶渡的声音落下,在场的农奴一个个无比震惊。 七成的租子,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接受的数字。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改变命运的一步。 这意味着,他们以后不再是农奴,而是真真正正的佃户。 此外这个东家为人善良,不仅给菜田,给牛,还给大家船只去捕鱼。 这哪里是地主老财,这是活神仙啊。 当下有人壮着胆子问道,“东家,刚才听您说,要成立什么公社,还要报名,是不是要给俺们入籍?” 这句话一说,瞬间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 众人纷纷说道,“东家,不能入籍啊,入了籍就要服徭役,那是会死人的啊!” 大家之所以逃难,成为了流民,甚至最后沦落为农奴,就是为了躲避徭役。 而昔日,八臂黑龙管他们一口饭吃,也不是说他有多仁善,而是将本来该上缴朝廷的一小部分拿出来,给了农奴而已。 叶渡摇头道,“胡思乱想什么?入籍是必须入籍的。不入籍,莫非你们要当一辈子的奴隶吗?” 一边儿的王猛子呵斥道,“一群蠢材,跟了我家师傅,一年怎么攒不下百余尺布,有了籍贯,便是大乾子民,子孙可以读书,将来还能做官呢!”(ps:大乾律,每丁每年必需服徭役二十日,有闰月加二日;如果不服谣役则可以纳绢或布替代,每天折合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叫作“庸”。) “什么?子孙还可以读书?”一时间人群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王猛子则继续道,“读书有什么稀奇的?你们不信问问,在场的赏金客,有谁不识字?” 人是有上进心的生物。 吃饱饭了,就想娶妻,娶了妻就想生子,生了子就想当官,当了官就想做皇帝。 叶渡虽然不能立刻改善他们的生活,但是不妨碍给他们画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实际情况是,即便是有学堂,也要紧着现有临近清河村的几个村子。 在经历过赵威他们这群家伙闹事儿之后,叶渡心里很清楚,什么叫做生米恩,斗米仇。 好处要一点点的给,给多了就是麻烦。 八臂黑龙逼迫他们干活的手段,就是高压,残暴,不听话就杀了。 而叶渡的法子就相对比较温和。 想要活得好,想要做人上人,就好好的卷,跟老天爷争,跟白洋淀争。 他们挣得多了,大头自然流进了叶渡的口袋。 “安静!” 叶渡喊了一句,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环顾左右,叶渡沉声到,“现在就组队,相熟的人组成自己的公社,并推举出大队长来。” 闻言,一群人虽然面面相觑,但还是理科行动,形成了一个个小团队。 十几个大队长有些颤颤巍巍的看着叶渡,不敢开口说话。 叶渡也没时间跟他们浪费,便看向了一边儿的司马亮。 司马亮连忙道,“确实是农奴之中颇有威望值辈。” 叶渡颔首道,“以后没有农奴,都是我大乾的百姓。” 司马亮颔首道,“学生明白!” 叶渡又说道,“还有一事,单凭种地,改变命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如今八臂黑龙覆灭,鸳鸯岛百废待兴,即便是到了外面,我也需要许多人才。” “人群之中,有懂得铁匠、木匠、皮匠、裁缝、医术的,亦或是有一技之长的,举起手来。” 闻言,一群农奴们,你瞅我,我瞅你,表情有些着急。 东家说了,找人才,肯定是有好处的。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佝偻着腰的白发老翁小心翼翼的举起手来。 见状,叶渡问道,“你是人才?” 老翁点点头,小心翼翼说道,“东家,小老儿会雕版,就是这两年眼神不太好使,雕的不好用,被作坊赶了出来。” 叶渡上前瞅了瞅,这是典型的老花眼,便从商城里兑换了一副老花镜出来。 然后叫人拿来了工具,现在考试。 那老翁刚戴上老花镜,还有些不适应,一脸震撼的观察着周围。 叶渡却将工具递了过来,“现场给我刻几个字。” “小老儿遵命!” 眼睛重新变得好使,老翁立刻忙碌起来。 不愧是干了一辈子的老艺人,出手就是字迹工整的佛经,见叶渡连连点头,老翁壮着胆子说道,“我以前还给前朝刻过四书五经,但是年纪大了,像我这样的老兄弟都被赶出来了。哎。” 叶渡点点头说道,“不错,稍后可以领取三十斤大米,十斤鱼。你接下来,除了耕种之外,每日要传授弟子雕版技术,还要写信给你那些老兄弟,邀请他们过来,一起做事。” “老小儿明白!”老翁连连点头,有了自己戴着的镜子这种神器,自己那些老兄弟都能重新干活了。 想到昔日的老友,能跟着自己混一口饭吃,老翁心里万分的开心。 不同于那白发老翁心中所想旧友。 在场的农奴们,一个个都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有米有鱼?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立刻有人源源不断的站出来。 “俺小时候跟着劁猪匠学过劁猪,村里谁家狗要是得罪俺,俺立刻给劁了。” “喃在铁匠铺当过伙计,能打锄头和镰刀。” “喃当初被抓到过草原,会放马,还会说突厥语。” 叶渡在一堆r卡的呼唤之中,听到了ssr的声音。 不怪叶渡给出那么高的评价,虽然大乾积极推广马政,但是中原人养的马,依然非常拉胯。 其实不仅仅是叶渡有些惊讶,叶渡身边儿的人的目光几乎多停留在那个妇人眼上。 “这位大嫂,您过来一下。” 这个大嫂表情有些扭捏,拉着个瞎眼的汉子,汉子脖颈上还挂着个唢呐,小声道,“浑家,咱不去争那些东西。” 叶渡看得出来,那妇人饱经沧桑的脸上,其实底子不错。 而那脖子上挂着唢呐的汉子,脸上有刀疤,身材也甚是高大,但估摸是因为瞎了眼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质有些畏缩。 估计在瞎了眼的生涯里,受到了不少欺凌。 王猛子上前考察了一番,然后走到近前,说道,“师傅,这个娘子确实懂得养马。” 叶渡颔首说道,“跟其他人一样,给米和鱼,他们两个就不继续住在这里了,让他们跟咱们回去。” 那汉子一听说要去陌生的地方,就非常紧张。 叶渡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个汉子应该是得了白内障,所以看不见东西。 这并非是不治之症,只要找到技艺精湛的大夫,配合金针就有希望重建光明。 而且叶渡也是第一次在大乾见到唢呐这种乐器,就非常好奇道,“兄台,吹两下给大家伙听听。” 那瞎汉子的听力不错,连忙朝着叶渡的方向拱手,“贵人,俺就是一个乡下蠢汉,也不懂什么曲子,就不脏您耳朵了。” 倒是司马亮心善,不想这瞎汉子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当下说道,“谢时,你犹豫什么,叶东家让你吹,你就吹。平日里,谁家要是死了人,不都是你吹么。” 被称作谢时的瞎汉子,皱了皱眉,为难道,“司马先生,您也知道,俺会的这些曲子,都是给死人听得,贵人听了多不吉利。” 司马亮呵斥道,“混账,你不总是吹给我听?什么时候只吹给死人听了?” 那妇人见司马亮呵斥自己男人,连忙挡在身前,给他出头,“司马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是您自己总是说,伴君如伴虎,八臂黑龙不是什么好东西,保不齐哪天因为我们,你就掉脑袋了,提前听听曲子,省的死了听不见。” 一众乡亲们,纷纷朝着司马亮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叶渡也对司马亮多了几分认知,知道此人虽然给八臂黑龙出过不少主意,甚至谋划过对付自己,但那是各为其主,应该应分的事情。 但实际上,此人对百姓倒是不错。 不过叶渡当下的心思,在这瞎汉子什么,便鼓励说道,“没事,你随便吹两嗓子,若是吹得好,有你的好处。” 那汉子壮着胆子,吹了个曲子。 叶渡本以为,只是寻常百姓随便吹一吹,干一干丧活而已。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瞎汉子吹出来的曲子,音色醇厚、悠扬,音量宏大,富有感染力,一看就是经过磨砺,有真本事的。 而且这唢呐他一听,就发现这东西有大用处。 用来传递军事命令,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好,你多领一份米和鱼。” 叶渡说着,心里便记下这个瞎汉子。想着将他带在身边儿,帮他治好眼睛,有朝一日帮自己做些重要的事情。 “多谢贵人!” 瞎汉子没想到,自己这等人,还有人重视。 而且还是叶渡这种贵人。 惊喜之余,连连朝着叶渡行礼。 旋即,叶渡又吩咐到,“力气大的,会捕鱼的,但凡是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过来报名。” “甚至你觉得,你自己年轻,力气大,能多养几个孩子,也可以。” 说完之后,叶渡看向司马亮,“你做好人员的统计工作,给他们现在划分土地,分配房屋。” 等到命令的司马亮不敢犹豫,立刻招呼几个年轻人过来帮忙。 叶渡看到司马亮做事,井井有条,且乡亲们都愿意信服他,便对他说道,“接下来,这群乡亲们的管理工作,便交给你了。” “学生明白!” 司马亮连连颔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因为先前的地位,得到了重用。 不过这应该是叶东家的权宜之计,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 不然自己随时可能被踢掉。 交代完之后,叶渡朝着人群高声喊道,“现在鸳鸯岛上,肯定还藏匿着水贼余孽,你们在分配好之后,可以组团寻找,每发现一人,赏五十个铜钱,活捉一人,赏二百个铜钱。” 乡亲们立刻沸腾起来,抓紧时间排队,嘴里小声讨论着,哪里有可能有水贼藏匿,一会儿大家一起去发财芸芸。 而那群被抓来的老弱妇孺,在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叶渡刚刚上前,便有一个美妇被推了出来。 叶渡疑惑,尚未开口,便有妇人说道,“东家,这女人是八臂黑龙的压寨夫人哩。” 那妇人上前行礼,“见过叶村正。” 叶渡见他仪态端庄,不似寻常人家。 叶渡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被掳到山上做的压寨夫人的?” 那美妇摇头道,“非也,叶村正仁义,我也没有必要说谎。我乃是受不了朝廷的逼迫,走投无路,主动上的山。” “那她们呢?”叶渡指了指她身边儿不远处,明显与其他人不合群的几个妙龄女子。 那美妇说道,“朝廷残暴不仁,收不上赋税,便搬弄是非,陷害富户,这些都是家里略有财产人家的闺女,父亲被逼死,没有了活路,被我救了回来。” 闻言,叶渡仔细看了她两眼,似笑非笑道,“你原来还是个女中豪杰?” “不敢当豪杰二字,不过小女子自忖,自从上山以来,所做的每一笔买卖,都有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副册子,“我虽然上山,与八臂黑龙结为夫妻,但我做事,他向来不管,这是我做的买卖的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叶东家请过目。” 叶渡拿来册子,仔细观瞧,这才发现,这个女子确实有几分本事。 被她亲自指挥人手砸窑的,基本上都是残暴不仁的大户,而且在地方上有一定影响力的。 而且还袭击过官府。 叶渡疑惑道,“你竟然这么有本事,为何你夫君落难,你不出手相助呢?” 那美妇摇头道,“好叫叶村正知道,民妇虽然落草为寇,但不吃蠢货,一眼就能看出,与您作对,纯粹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那你为何不劝八臂黑龙?”叶渡问道。 ------------ 第167章 打回去 “我们自有约定,他不管我,我也不会管他。而且八臂黑龙被梁山的许诺蒙蔽,也未必听得进去劝告。” 叶渡颔首,收敛脸上的疑惑和笑意,正色道,“以后打家劫舍肯定是不成,即便是为富不仁,也有朝廷管理,非是你等可以一句替天行道便能去做的。” “不过我看你,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风范,又帮衬过不少落难的女子,我有心给你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把握?” 美妇下意识的看向叶渡。 只见眼前的少年郎,身材高大,气度不凡。 尤其是被雨水浇灌之后,身上多了几分英俊飘逸的气质,比起市面上那些敷粉的美男子,不知道让人心动多少倍。 至于那些八臂黑龙之流的糙汉,更是连人家的气度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尤其是叶渡除了俊朗之外,刚刚经历了一番大战,又弹指间安排了一千多的农奴,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沉稳之气,更显得叶渡万里挑一。 美妇当初敢上山做贼,心中本来就崇拜强者。 在她看来,八臂黑龙死了便是死了,一来作恶太多,死有余辜。二来没有本事,早晚也逃脱不了一恶搞死字,根本不会伤心。 当下被叶渡招揽,自然而然的开口道,“叶东家请讲。” 叶渡看到眼前美妇,看向自己的神色逐渐变幻,心里虽有疑惑,但依然正色道,“江湖之中,百姓之家,这些年因为种种变故,流离失所的妇人不知道有多少,而被人遗弃的女婴,亦如过江之鲫。” “我想拿出一笔钱来,让你救济那些苦难女子、女婴,将他们接回鸳鸯岛,供其衣食,经过简单的培训,给她们安置工作,寻找夫婿,不知道你可愿意?” 那美妇一脸诧异,他没想到叶渡竟然要做如此费力不讨好之事。 但又不得不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善举。 当下盈盈一拜,说道,“奴家愿意为东家效犬马之劳。” “嗯,你先下琢磨琢磨方略,再来寻我吧。” 叶渡将那些女子安置好之后,便领着王猛子和虎子,拿着金属探测器,开始故技重施。 那些被转移到外面的财富,有细作提供情报,自然跑不了。 至于这鸳鸯岛肯定也藏匿了不少财物。 经过众人一番勘察,最后在聚义大厅的大当家卧房里,找到了一处密室。 不过密室幽深,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王猛子当下道,“恩师,让我先下去打探一二。” 叶渡叮嘱道,“穿戴好铠甲,多带两个人下去。” 王猛子颔首,直接领着三个赏金客跳了下去。 很快,下面便传来了他的声音,“师傅,下面没有人了,可以直接过来。” 叶渡这才命人搬来了梯子,然后带队爬了下来。 王猛子已经在地下密室点燃了油灯。 昏暗的灯光下,入眼所在,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 不过叶渡打量了一番之后发现,这些金银珠宝上,大多数带着血腥之气。 一看就是八臂黑龙劫掠而来。 而且数目也不算多,算起来也就是三万贯的样子。 今日之战,朝廷也曾经出力,大概会分走两万贯,剩下的供自己分配,也足够赏赐手下的兄弟们了。 现在手下的兄弟们都有钱了,自己该有意识的引导他们如何合理的花钱。 他已经听说,随着赏金客赚了钱,便有人刻意引导他们赌博,甚至还有不少骗子上门,想尽一切办法从他们手里弄走钱财。 这些赏金客兄弟,不少刚刚富裕,就被骗的一干二净。 叶渡心里有了想法,等到过些日子,就可以实施。 一来让他们把钱合理的花出去,繁荣市场。 二来让他们把钱花的有意义,起码有所收获,甚至真的改变他们的命运。 除了财物之外,还有一些藏在匣子里的书信。 叶渡大致看了看,原来这厮之所以活到现在,跟外面的不少豪强有所联系。 这些豪强一来帮他提供情报,拖延朝廷的进攻。 二来帮他贩卖私盐,同时贩卖物资给他,大获其利。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八臂黑龙做事情确实算是有头脑。 因为他选择的对象是豪强,相对比较分散,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甚至有些豪强根本不知道是跟八臂黑龙再做生意,就莫名其妙的助纣为虐了。 王猛子看着眼前的财富,撇嘴道,“师傅,咱们真的要分给官兵吗?他们可是差点害死我们呢!” “没有他们,咱么也拿不下八臂黑龙,该是人家的就是人家的。告诉手下的兄弟们,手脚干净些,先将此地封存,等到分配即可。” 叶渡招呼一声,出了地下密室。 叶渡上来之后,便去寻官兵了。 想了一肚子计划的美妇扑了个空。 见到正在忙碌的司马亮,妇人上前轻声道,“司马先生,叶东家呢?” 司马亮连忙起身,“叶东家刚刚攻破山寨,去寻官兵去了,不知道夫人您?” “您也可以的。”美妇连忙上前两步,吓得司马亮连连后退,摆手道,“夫人,您有话好好说。” 那美妇连忙道,“先生,现在八臂黑龙这畜生已经身死,当初我下嫁与他,想来您也清楚,根本就是权宜之计,以后莫要叫我夫人。” “既然你我俱在叶东家手下做事,您不如唤我名字,解语。” 司马亮微微颔首,他心里也清楚,以后再叫她夫人不合适,便温声道,“解语姑娘,既然您留下为东家做事,万事当以勤勉为上。咱们东家我看的清楚,你找他十回八回,也不如把事情做得漂亮一回。” 那美妇解语见司马亮误会自己,觉得可能自己想要以色事人,连忙道,“司马先生误会奴家了,奴家只是得了东家的任务,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所以特来找您求教。” 说着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给司马亮听。 司马亮听完,越发的佩服叶渡的德行,沉吟了片刻说道,“原来是这般,解语姑娘,就眼下来看,鸳鸯岛外面的世界您够不到。” “您何不从眼下入手,今日之战,不少妇孺死了男人,亦有不少孩童被随意丢弃,您大可从他们入手,先让他们活下来,总结经验。将来走出鸳鸯岛,也可以推而广之。” 解语闻言,眼前一亮,连忙行礼道,“谢过先生的指引,将来事情成了,奴家一定不会独吞这份功劳的。” 司马亮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解语。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 但是她这个面色扭捏,却又兴致勃勃的模样,他还是头一次见。 老人家吃过的盐很多,自然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 知道,今日东家之神威,已经印入这女子的心里。 便笑着说道,“分润我功劳就不避了,不过希望解语姑娘心里牢记,做一件事情,便踏踏实实的去做,莫忘本心。” 解语连忙保证道,“先生放心,我本来就真心可怜那些无辜的女人。” 司马亮见他没有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也就没有多说。 叶东家人中龙凤,岂是....... 罢了,有些事情不撞南墙不会回头。 便说道,“解语姑娘,若是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来寻老夫。” “多谢先生。” 叶渡在去见官兵的路上,路过粮仓,心中好奇,八臂黑龙经营此地多年,应该粮食不少。 自己是不是可以肥一波,养活更多的百姓。 结果进去之后,大吃一惊,偌大个粮库,竟然仅有二百石粮食左右。 王猛子立刻说道,“师傅,这八臂黑龙是不是把粮食藏匿起来了?咱们要不要搜一搜?” 叶渡却摇头道,“粮库和财库,十分隐蔽,便是司马亮爷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但是现在想来,八臂黑龙养着那么多人,而且还有数目众多的水贼,能够剩下这些粮食便不错了。” 说着又看了眼书信,其中跟豪强买粮的书信不在少数。 但回复了了,可见沈家之事暴漏了之后,对于八臂黑龙的影响也非常大,想要买粮食也非常艰难。 不过幸好叶渡有商城,不过想要养活如此多的人口,也是意见麻烦事。 叶渡巡视完粮库,便对虎子说道,“你现在变带着几个兄弟回去报信,告诉我家里人,说我已经拿下了鸳鸯岛,杀了八臂黑龙,人安然无恙,让他们不避担心。” “那您何时回去?” “这里的事务繁多,我肯定是要住上一阵子。让他们做事情,不避畏首畏尾,如今咱们灭了鸳鸯岛的八臂黑龙,前面又刚扫了沈家的威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没人敢得罪咱们。” 这次剿灭鸳鸯岛。 自己手下不少兄弟受伤,即便是有酒精等药品消毒,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而且寨子刚刚拿下来,土地的所有权还没有解决,此外也不知道芦苇荡里还有没有其他贼人,万一他前脚走了,后脚被其他人占了,又是麻烦事。 “喏!” 虎子认真的点点头。 …… 细雨初歇。 此时距离鸳鸯岛不远处的一座孤岛之上。 大量的折冲府士兵和州团练兵躺在临时搭建的营房里嗷嗷直叫。 即便是不嗷嗷直叫的,也是有气无力的躲在树下。 崔玉头上缠着一大团白布,此时正在抹眼泪。 至于李哙更是悲催,他被一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水鬼,忽然之间刺杀,胳膊中了一刀不说,连军旗都让人抢走了。 以至于将士们都以为自己死了,直接溃败。 至于刘参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冲的比较靠前,被十几个水贼追着砍。 在血泊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滚,被杨家的部曲拼命相救,才活了下来。 不论是李哙,崔玉,还是刘参军,都没有想到,水贼的防御布置那么周全。 而且花样如此百出。 之前打的是水战,以为水贼陆战可能极其拉胯。 等真的交锋了才知道,这群水贼陆战更猛。 刚才一番盘点,折冲府损失人手三百多人,而团练更加惨重,损失一半以上。 虽然不至于说,损失的人手就是肯定死了。 但是在这茫茫的白洋淀,想要活下来,机会已经相当渺茫了。 李哙和刘参军都没想到的是,这位八当家在杀退了他们之后,甚至还有余力跟叶渡大战一场。 现实,其实就是那么残酷。 二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侥幸能活下来。 但是已经从后方发起突袭的叶渡,岂不是小命不保? 想到此处,李哙猛然间起身,见手下已经重新回到了组织,神色坚毅起来。 寻常的兵败无所谓,但叶渡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啊。 见他起身,一边儿的亲信纷纷起身,“都尉,这是怎么了?” 李哙知道,自己现在去了,很有可能只是被再次羞辱一顿,但依然咬牙道,“再打一次!” “啊?” “都尉,莫要冲动!” “咱们已经败了!” “再去,岂不是......” 话音刚刚落下,李哙已经将亲信踹飞,喝道,“谁说咱们败了?老子还没死,你们还没死,凭什么说败!” 崔玉哭的更厉害了,高声道,“都尉,咱们莫要闹了,叶前辈那么猛,他不会有事儿的啊!” ------------ 第168章 从今日起戒酒 其实不仅仅是崔玉,在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心态不崩溃的。 在他们看来,大家人数上旗鼓相当,即便是无法速胜,凭借官兵武器上的优势,起码也可以压制。 可结果太打脸了。 就连都尉都险些命丧黄泉。 所以大家在心里都不想继续打下去。 但李哙却明显不给大家机会,只听锵的一声,利刃出鞘。 “想要某军法从事吗?” 众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 其实对于李哙来说,他心里也有些畏惧的心思,毕竟今日之战,他意识到,八臂黑龙在鸳鸯岛耕耘多年,根基深厚。 他们所接触的或许依然只是皮毛,继续攻打鸳鸯岛,不知道还有什么艰难等着他们。 但说到底他跟叶渡有情分存在,二来这小子跟自己闺女的事情,他或多或少知道些。 总不能好端端的让自己闺女就做了寡妇吧? 而且听手下人说,闺女偷偷的溜了出去,说不准现在也在岛上。 自己就这么一个闺女,若是亡了,自己岂不是悔恨终生?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李哙到底是边军出身。 心中的荣誉告诉他,不能就这般轻易认怂。 当然,此时他心里也下定了决心。 回去之后,能打就打,打不下就改为佯攻,尽量吸引水贼的注意,给叶渡逃命争取时间。 刘参军见状,只能吩咐手下跟随。 不过败兵之所以成为败兵,最主要的是战斗意志不行了。 这群人虽然在李哙的命令下,继续前行。 但是脚步虚浮,一个个走得跟刺猬一般。 等到众人上了船,更是速度无敌到可以钓鱼赋闲。 “干什么?就这么贪生怕死么?尔等就不想闯下功劳,封妻荫子吗?” 李哙气愤之下,呵斥了两句,却没有任何效果。 “大人,非是我等不想快,而是刚才经过一番大战,体力消耗过大,划船划不快了。” 负责划船的士卒,嘴上一个劲儿地嗷嗷叫,胳膊上的力道却不肯多出一分。 李哙也知道,彼时彼刻,他们愿意跟自己回去已经不错了。 自己不能过分的逼迫,不然起了兵变,直接一刀子捅死自己,扔进谁去,就有意思了。 可按照这个速度,只怕短时间内根本到不了鸳鸯岛。 “叶渡啊,叶渡,你丈人我可是真心想救你,但奈何酒色掏空了身体。” 李哙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思索。 这时,一名亲信打开了水囊,递了过来,苦笑着说道,“都尉,喝些酒水,润润喉咙吧。” 李哙下意识地拿起水囊,但到了喉咙边儿,脸色却再度阴沉起来。 在亲信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将水囊之中扔出水中,冷色到,“喝什么喝,我堂堂大乾都尉,竟然虚弱成这般模样,丢尽了大乾的脸面,从今日起戒酒。” 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是抵达了鸳鸯岛。 只是让众人大吃一惊的事,刚才还埋伏他们的水贼一个都不见了。 船队在岛屿边缘转了半天,硬是不敢靠近。 而正在搜查水贼的王猛子,忽然看见了船只,起先也以为是水贼,待看清楚船只上插着的旗帜时,才意识到来者竟然是李哙。 此时,李哙也认出了带队的人是叶渡身边儿的亲信王猛子,赶忙让小船靠岸,之后忙问道,“你怎么在此地?水贼呢?你主人呢?” “水贼?水贼自然是让我们剿灭了!我师傅正在让我清剿余孽。”王猛子语气不善。 他心里对官兵存着不屑和怨念。 若不是他们太废物,今日一众兄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损伤。 多亏了师傅的神勇无双,一个人就能虐杀那么多水贼。 刚刚登陆的刘参军,乃是心思活络之人,刚落地就听出了王猛子心中的怨气。 讪笑一声,皆是说道,“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这正面战场,水贼经营了多年,防御严密,且擅长偷袭,我跟李都尉,一不小心便着了道,若不是兄弟们拼死而战,怕是性命不保。” “你且看看,我们损失何其惨重,多少兄弟落水而亡,多少兄弟身负重伤,可即便是如此,稍加休整,我们依然快速赶回来支援。” 闻言,王猛子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尸体,已经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再见他们一个个拿着武器登岸支援,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看向了李哙,忍不住叹息一声道,“都尉,你们的情况,在下多少知道些,可咱们什么时候损伤这么惨重过,若不是师傅厉害,只怕您就见不到我们了。” “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将鸳鸯岛拿下来了。”李哙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闻讯赶来的赵柱,然后问道,“八臂黑龙,以及手下的头目呢?” 赵柱不似王猛子这般无法无天,连都尉和参军都敢责问,连忙上前行礼道,“启禀都尉,所有的头目都被杀了,仅剩下些残余水贼借助水性逃了。” 闻言,李哙和刘参军都大吃一惊。 起先他们以为,王猛子作为叶渡的徒弟,怎么也都得夸张一二。 实际情况,顶多是叶渡把水贼击退。 而且还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没想到结局竟然是叶渡把所有的水贼头目都杀了,水贼只剩下些许精锐逃走。 震惊之余,刘参军旋即意识到,这些人头都是响当当的功劳。 张嘴就说道,“叶家的规矩,我是懂得,不知道.......” 李哙立刻情绪激动道,“你一个文官,买人头去做什么?” 八臂黑龙为害地方多年,人头可比一般的小贼有价值多太多了。 闻言,刘参军不甘示弱道,“李都尉,话不能这么说,某虽未文官,亦有封侯之志,况且今日参战,我等团练,也是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李哙冷笑道,“尔等付出的代价倒是不小,可战果呢?” 崔玉一边儿低声道,“都尉,他们总算是出兵帮衬了我等,况且以后再地方,还需要官员配合,莫要把关系闹得太僵。” 李哙瞪了他一眼,喝道,“莫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本官不知,你小子没有底线,早晚吃亏。” 崔玉连忙道,“都尉,您这是什么意思?小子跟您可是一伙的啊!” 李哙刚要开口讥讽,却听王猛子说道,“你们吵什么?最后人头归谁,是我家师傅说了算!” 大家伙这才反应过来,刘参军连忙道,“速速去通禀你师父.......罢了,这等事情总归要亲自拜访的好。” 说完,扔下李哙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李哙斜睨了刘参军,信众得意,“你小子跑的再快又有什么用处?老子闺女都撒出去了,还得不到几个人头?” 刘参军领着几个亲信,朝着叶渡的方向急奔而去。 一名团练乡兵忍不住问道,“参军,刚才您跟李都尉争吵什么?要不要兄弟们,给您出气?” 刘参军冷哼一声道,“本官哪有时间陪他折腾,现如今水贼已经被剿灭,咱们得去领功。” 刘参军此时,刻意收拾了自己一番,人变得意气风发,连说话的嗓门都大了许多。 “什么?这么厉害的水贼竟然剿灭了?” 周围的乡兵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表情呆滞,满脸的不敢相信。 环顾众人,刘参军冷笑连连,“莫不是真的以为尔等乡兵,还有折冲府就是此战的主力?那你们也太小瞧了刘某,也太小瞧了长史。” “你们只是用来吸引敌人火力的偏师罢了,我与长史早就谋划,安排了精锐,突袭敌人腹心之地,并且一站而定。” 一群乡兵都一脸震撼的看着他。 ------------ 第169章 都是生意 见他神态傲然,完全看不出作假,这才有了几分相信。 那些团练兵兴奋道,“参军,那咱们快些行军吧,万一遇到几个落水狗,咱们就发了。” 这么大的岛屿,肯定有很多财富,这个时候不赶着去抢夺一笔,等什么时候? 而这才是李哙震惊的地方,因为先前大战,他的手下都是主力,消耗甚大。 此时往叶渡的方向赶去,速度竟然比不过一群乡兵。 气的他,恨不得亲自宰了自己这些废物手下。 见李哙只能在自己屁股后面吃泥,刘参军心中得意之余,不免高高在上地怒斥自己的那些无能手下,“不要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这群糙汉心中所想,此战懈怠,没有让你们掉脑袋已经是大善,谁要是敢胡来,莫要怪本参军手中军法无情。” 作战的时候不勇猛,还差点让老子丢了性命。 看到好处了,一个个这般积极。 真的是一群废物。 这群团练兵,心里很清楚,这么大的战事,叶村正肯定是要分润出来的一些的。 不论是参军、长史都有好处。 结果却不肯给他们,着实可恶。 但他们也知道,这一战他们打得拉胯,自然不敢闹事。 到了水寨的聚义大厅附近,看着蹲在地上,被农奴不停殴打的水贼,刘参军哈哈大笑,远远地朝着叶渡走去,口中大声喊道,“恭喜叶兄,贺喜叶兄!” 叶渡听到了刘参军的声音,扭头望去,见他狼狈的模样,结合王猛子所言,心中却也没有什么怒气。 只是看他们跑的飞快,竟然比折冲府的兵马还要快一截。 不免看向刘参军的神色,有些似笑非笑。 “叶兄,别看刘某现在这凄惨的模样,但今日之战,兄弟我是出了大力的。只是这水贼太过于狡猾........” 起初刘参军还想多狡辩两句,待看到一身女儿装的李依依,心里顿时有一万头野驴奔驰而过。 心态有些崩了。 叶渡自然知道,此时李依依的出现,对于刘参军的杀伤力,笑着说道,“刘参军,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刘参军看着李依依站在叶渡身侧,心里便明白了许多。 暗骂李哙老狐狸的同时,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虽然功劳分润不了多少,但是好歹不会被朝廷降罪。 李哙姗姗来迟,却父凭女贵,表情上多少有些洋洋得意。 看向一脸不屑的刘参军,冷笑连连,“怎么,不跟老夫争抢八臂黑龙的尸体了?” 刘参军转身吐了口唾沫,却是无颜面对一众兄弟。 只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李哙恬不知耻的准备买卖军功的时候,自己的耳边却传来了叶渡温和的声音。 “刘兄,怎么,这大好的头颅不买些吗?” “本官也能买么?”刘参军震惊之余,看向一脸不爽的李哙。 却见这厮,跟先前的自己如出一辙,转身吐了口吐沫。 这带血的吐沫,正喷在赵柱的身上,郁闷的这位寒门武子一脸苦笑,不过却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叶渡。 叶渡淡淡的笑道,“怎么,刘参军领着那么多人,牺牲了那么多兄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你让长史如何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刘参军闻言,知道叶渡必有所求,但在军功面前,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兴奋的说道,“叶兄,你且宽心,只要你开个价,兄弟我必定竭尽所能地去长史那里为你争取,而且也不会亏待这些战死和受伤的兄弟。” 李依依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李哙身边儿,小声地替叶渡解释。 气得李哙吹胡子瞪眼,若不是有那么多外人在前,他一定要呵斥闺女,胳膊肘往外拐。 而叶渡沉吟了片刻说道,“这鸳鸯岛土地,名义上是朝廷所属的荒地,我准备买下来,这是我们继续合作的先决条件。” 刘参军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叶兄买去,开垦土地,安置流民,总比那些蠢贼占据,危害一方要强,这种事情,某都不需要禀告长史,就能做主。” 叶渡颔首,继续道,“参军大气,那么某也不是吝啬之人,八臂黑龙的头颅,某要二十条捕鱼船,二十头耕牛,其余的水贼头目,要每人五头牛,三条捕鱼船,至于那些水贼的尸体,你们可以拿走三成,一人算五十斤米,如何?” 这个价格其实相当高,尤其是耕牛,是极其昂贵的战略物资。 别看叶渡有钱,想买也不是那么轻易能买回来的。 但对于杨长史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叶兄大气。”刘参军行了一礼,表情恭敬。 自己家少爷到底是什么家底,他一清二楚。 而有了这份功劳,自家公子从长史走向更远大的前途,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别说是二十头耕牛,便是一百头耕牛,他们都会同意。 谈妥之后,刘参军喜滋滋的领着手下,亲自去收割脑袋去了。 当然,有机会跟着他一起割脑袋的乡兵,都是刘参军的心腹。 当他们看到一地的尸体的时候,不免一脸的震撼,甚至不少人开始再度呕吐。 “慌什么?这都是分配给尔等的功劳!” “白送给你们的好处,都攥不住吗?” 刘参军呵斥了几句,然后冷冰冰的说道,“好处给到你们,但谁要是将今日之事走漏出去,那就别怪某不顾情面。” “参军,规矩我们都懂!” 乡兵听懂他的意思,连连应下。 刘参军继续道,“赏金每人有份,牺牲的兄弟,加倍抚恤。但谁要是想谋个前程,提前让家里来府上打点,一个脑袋三只羊,明白么?” 一群乡兵眸子里闪过一抹喜意。 “参军,当真么?”一群人兴奋道。 刘参军嘴中咧过一丝冷笑,“怎么,嫌价格太高了?” “没有没有!” “那还不快去忙。” 待刘参军喜气洋洋的带着脑袋离去之后,李哙再也忍不住火气。 毕竟他乃是军事主官,结果头功却让外人抢走了。 自然而然有些情绪,对着旁边儿的榆树,一顿猛砍,直到手中的刀卷刃之后,方才停歇。 叶渡打量了一眼在自己身侧偷笑的李依依,再看了一眼暴怒的李哙。 怎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女,长相也相似。 但是站在人眼前,差别就那么大? 停歇之后的李哙,沉声说到,“没想到你小子这般勇猛,是咱们边军的好汉,我替你开心。” 说着很自然的抬手,朝着叶渡的肩膀拍了过来。 他看到叶渡的肩膀有伤,想着怎么也要让这小子吃点苦头。 不然自己闺女,将来嫁给他,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结果这一巴掌根本没落到叶渡肩膀上,定睛一看,却见崔玉硬生生的用脑门顶住了。 疼得呲牙咧嘴。 “都尉,你这是作甚?您想把咱们的财神爷给杀了吗?” 李都尉气冲冲的收回了手掌,“财神爷归财神爷,想到军功跑到一介文官头上,某李哙的脸面就被抽的生疼。” “你以为所有人跟你一样,连几把破刀都能租出去赚钱,没出息的废物。” 叶渡一脸的吃惊,没想到崔玉这家伙,还有这挣钱的头脑、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李哙说起了正事。 “这八臂黑龙的本事不俗,你是怎么弄死他的?当时我闺女你安置在何处?”李哙的语气很是随意,似乎是在闲聊。 叶渡却猛然间惊醒,脑子迅速过了一遍措辞,斟酌道,“当时在下登岛之后,将令嫒安排在后方,自己亲率袍泽登陆偷袭聚义大厅,没想到昔日的荡山营袍泽已经与水贼打了起来........” “你小子倒是懂事。”说完这句话,李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跟荡山营逃卒还有牵扯,你小子是不是心越来越软了,先前这种废物,你可都是直接砍头的,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叶渡闻言,斜睨了他一眼道,“我能有什么想法?要不给你,你收么?” 李哙一脸不屑的看着叶渡,看得叶渡浑身发毛,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清楚。 谁知道,李哙忽然开口道,“罢了,罢了,别编借口了,某可不是蠢货。此事,某会原原本本的上报圣人,即便是荡山营也会出现在奏疏之上。” “说来你小子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若是因为荡山营的事情,触怒了圣人,夺了你这些日子的功劳,你可别怪某。” 话音刚刚落下,便迎来了闺女的一通埋怨,看着闺女委屈巴巴的神色。 父女二人走到不远处,李哙小声道,“为父如何会将他与荡山营结交的事情告诉陛下,只会说某提前联系荡山营,准许他们戴罪立功,一来为父可以得到些功劳,二来也能洗掉这小子的嫌疑。” 李依依不悦道,“那您还吓唬他?” 李哙皱眉道,“为父这是让他长些心眼,最好是受些惊吓,这小子最近太大胆了,你可千万别跟他说这些。” 李依依展颜一笑,“爹您放心,闺女不会乱说的。” ------------ 第170章 跨马游街 “节操”这个东西,对李依依来说很陌生。 总体来说,她是个有点恋爱脑,还有点坚决的姑娘,一旦认定的事情,绝对不犹豫。 老爹的话在她看来,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她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分心。 在她看来,自己的男人已经很辛苦了,何必在为了没有必要的事情担惊受怕。 你做丈人的,每天分钱就已经相当过分了,莫非一点责任都不想承担? “哎哎哎,老夫怎么跟你说的?”李哙的脸色铁青。 随着叶渡的飞黄腾达,李哙不是没做过跟着做升官发财的美梦,对于重新走上战场,成为一军统帅,也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他绝对没想过有朝一日,搭上叶渡的战车,跟着叶渡一起造反。 在他看来,叶渡的很多做法,步子有些太大了。 我只是想振兴家族啊....... “都尉啊,您最近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吧?”叶渡眯缝着眼睛笑道。 李哙和李依依都没明白叶渡为何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哙擦了擦身上的泥巴,说道,“还行吧,如今手下的兄弟们吃得饱,穿得暖,除了战斗力的提升差强人意,但起码没有人饿的生病,年轻人也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 叶渡笑吟吟的继续道,“若是陛下知道,尔等拿了那么多的钱米,结果仗却打成了这个样子,陛下会作何感想呢?” “能作何感想?虽然说战斗力提升不大,但是挣来的钱米,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截流给了圣人的内帑,说实话咱们留下的并不算多的。” 说着还一脸恼火的瞪了叶渡一眼道,“若是真的足粮足钱,你以为老夫能不把他们练成强兵,而是这么一堆样子货么?” 提起圣人拿走的那一份,叶渡就心疼的直咧嘴。 喃喃道,“这钱虽然交道了内帑,但如今圣人多病,这个钱到底入了谁的手里,还不得而知,啧啧啧!” “别胡说八道,上面的事情岂是你能置喙的,安心做好你我的事情即可。对了,好端端的,怎么说道折冲府身上了?” “都尉,你觉得钱交上去了多半,可陛下看来未必如此。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不能总是这般碌碌无为,将士们该有点本事了。” 李哙上前两步,“你是不是有什么谋划?” 叶渡颔首,示意李哙上前,低声呢喃了两句。 李哙的脸上变化不定,最后露出了迟疑之色。 “这........这.......你莫不是疯了?万一出了事情,谁的责任?” 叶渡耐着性子说道,“你看啊,如果是,河北道是一锅粥的话,那么咱们的重要作用就是发挥汤勺的作用,而且你要坚定信念,你不搅动,这一锅粥永远不可能美味.......” “我需要考虑考虑。”李哙一脸犹豫,李依依急的不行,但依然被李哙拉走了。 李哙走的时候,一直摸摸的看着叶渡,并不是很开心。 他觉得墨守成规才是最佳的,而叶渡的想法是极其危险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不得不说,叶渡说的话非常有诱惑力。 送走了李哙之后,鸳鸯岛的统计工作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叶渡组织了些人手,将那些水贼的尸体收拢起来,然后挖了个巨大的坑,直接掩埋了。 随后又将聚义大厅简单的清洗了一遍血迹。 不过到底是厮杀过甚,里面的血腥气散发不出去,抢的人浑身难受。 待一切都忙完了,已经是夜色深沉。 不用叶渡安排,手下的赏金客便开始烧火做饭,组织乡亲们帮忙跟着干活。 老幼在王猛子的安排下开始排队,在聚义大厅附近等待。 没过多久,一锅锅加了大骨头的米粥便做好了。 “不要拥挤,都排好队,让孩子和老人先来。” 眼见大家伙靠前,王猛子敲了敲饭勺,高声道,“东家心善,粥里给大家加了骨头,但不许吃太多,撑坏了,可没有人带你们瞧大夫。” 这群刚刚从农奴转变为佃户的百姓,根本不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心善的东家。 可一大勺浓稠的夹杂着肉沫的米粥倒入碗里面的时候,一个个嘶嘶的倒吸起来了冷气。 真的是加了大骨头的粥,还有肉沫啊! 地主老爷的小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一时间,众人不由的看向了聚义大厅正在忙碌的叶渡。 这个新来的东家,可真的是大善人啊。 …… 却说李哙带着闺女折返,与刘参军一道乘船离了白洋淀,为了扩大效果,特意准备了几辆牛车,将人头凑在一起。 用生石灰处理了一下,便堆在车上。 从出了白洋淀之后,便开始敲敲打打,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刘参军骑着高头大马,立身于李哙一侧。 气的李哙呲牙咧嘴,忍不住嘟囔道,“这群狗文官,竟搞这些虚头巴脑,打仗的时候不见有多卖力,邀买人心的时候倒是积极。” 一边儿的崔玉呵呵笑道,“都尉,这多好啊,你看那些小娘子在朝我招手呢。” 赵柱也安慰道,“都尉,平日里咱们只埋头做事,即便是有功劳也不为人所知,甚至于乡亲们认为咱们只是一群蛀虫,卑职觉得,适当的让百姓知道咱们做了啥,可能是件好事。” 李哙不屑的道,“我大乾的军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围观的乡亲们打断了。 “竟然真的灭了白洋淀的水贼!” “李都尉当真了得啊!” “刘参军也是好样的呢!” “沧州的文武一心,齐心协力剿贼,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俺想参军了,以后可以保护乡亲们。” 李哙愣了愣诧异的看向刘参军,这虚头巴脑也是有效果的嘛。 虽然下作了些。 刘参军才不在乎自己在战场上到底是什么表现,只是高头大马,跨马游街,听着乡亲们的欢呼,感觉分外受用,无比得意。 甚至不少百姓,当街跪下,不停的磕头表示感恩。 靠近白洋淀的不少村镇,都曾经被八臂黑龙祸害过。 等到了县城,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刘参军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刚想翻身下马,却不料身后忽然有一张大手袭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远处崔玉嘿嘿笑道,“参军,咱们的租金还没付呢?” 刘参军看着李哙已经翻身下马,焦急道,“崔公子,租金少不了你的,你先撒手。” 一边儿的赵柱也围过来,呵呵笑道,“刘参军,我们都尉说了,您也不容易,这租金或许可以减免.....” 刘参军如何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气恼道,“这明明是我的主意,你们......” 李哙斜睨了一眼,看了一眼坏笑的闺女,心想,自己这闺女真的是跟着叶渡学坏了,竟给自己出馊主意。 不过既然已经走向百姓,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上前将人一一搀扶起来,口中安慰道,“大家莫要如此,剿匪本来便是折冲府的职责,让八臂黑龙在乡野横行数年,是本官的过错!某李哙在此跟乡亲们保证,以后在沧州,绝对不允许那么凶悍的贼人存在!” 乡亲们纷纷高呼仁义。 一边儿的刘参军急的脑门上都是汗,这明明是我的台词啊。 周围的官兵与团练的乡兵听着百姓们的欢呼,一个个与有荣焉,得意的挺起胸膛。 围着沧州和沧县转了整整一大圈,最后才回了州衙。 杨长史早就得知了前线的消息。 此时满脸挂着笑意,连薛刺史得知了此事,身体竟然也有所好转,二人携手带着州司马、参军、法曹等佐官迎了出来。 站在州衙大门口。 刺史不断抚摸着胡须,自己虽然生病,不能理政,但毕竟是在自己任期之中,这么大的功绩,肯定有自己一份。 至于长史更是兴奋,毕竟这件事情的功劳自己是最大的。 要知道,此次出兵,自己的团练可是重要力量,而且自己还联系了叶渡和李哙,用居功至伟来形容也不为过。 此外,便是八臂黑龙对地方的威胁了。 这厮藏匿于白洋淀内,手下水贼数千,聚拢农奴数万,为害一方,是实打实的巨寇。 当然,数据这东西,随他编就是了。 朝廷莫非还能去亲自勘察不成? 有了这一笔功绩,加上搭上了叶家的快车,再使用自己贪腐来的钱财上下打点一番,害怕不能升官? 害怕自己在家族的地位不能快速崛起? 说不得,用不了两年,自己的长史之位,就能动一动了。 想到此处,看向窝囊无比的刺史,也觉得不是那么不顺眼了。 “见过李都尉,此战辛苦了。”杨长史端着酒水,上前喝道。 李哙可以不给刘参军面子,但是在长史面前,却是要表现出起码的尊敬的。 上前接过酒水,一口饮下,肯然道,“此战虽然辛苦,但颇赖长史坐镇后方,居中调和之功。” 杨长史抚摸颌下的胡须,颇为受用道,“这都是本官应该做的,且去州衙稍作休息,今日不醉不归。” 李哙微微颔首,便下去休息了。 见到李哙下去,刘参军终于表现了机会,翻身下马,上前朝着长史和刺史等人行礼,“下官幸不辱命!” “嗯,刘参军辛苦了。”方才李哙在场时,刺史看他不顺眼,自然没搭理他。 但刘参军发言,他却主动开口示好道,“今日之战,本官已经听长史说了,你做的很不错,本官会为你请功。” 闻言,刘参军赶忙说道,“此战都赖刺史大人执掌方略,长史指挥有度,属下不敢居功。” 薛刺史满意的点点头,这对主仆还是很上道的。 知道这等大功,他们吞不下。 便颔首道,“长史,本官身体不适,不便在外面多呆,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吧。” 说完转身而去。 ------------ 第171章 野心初现 杨长史心满意足,朝着跟随而来的百姓,朗声说道,“诸位乡亲,如今水贼八臂黑龙彻底铲除,往后不论是官道,还是水路都没有危险。” 百姓齐齐跪拜,高呼青天大老爷。 “汝等今日之战,也颇为辛苦,去府库领赏银吧。” 安抚了一番手下,在一众百姓的欢呼声中,杨长史也有些飘飘然,自觉得做官就当是如此,面子里子都赚下。 带着刘参军进了衙门,落座后问道,“叶渡怎么说?” 书房内,杨长史命老仆给刘参军搬来一张椅子。 刘参军如实回应道,“叶渡要鸳鸯岛,他说这是一切的基础。” 杨长史颔首道,“本想着鸳鸯岛他若是不要,便给元亨那小子,现在想想,叶渡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咱们杨家再去争抢,有些说不过去。况且白洋淀岛屿众多,咱们家换一个便是,给他。” 杨长史没有丝毫犹豫。 继续问道,“其他呢?” 刘参军继续道,“要一些船只和耕牛,价格是.......” 杨长史沉吟道,“嗯,确实不俗,不过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让那些贱民自去干活便是。” 刘参军立刻将自己在岛上的多件所闻告诉杨长史,杨长史愣了半天,“这倒是个好法子,百姓如同小鸡崽,即便是煮了能吃几口肉,倒不如先养肥了,成了下金蛋的肥鸡。” 愣神完毕之后,杨长史道,“你回去之后,写个方略出来,咱们寻几个村子,模仿叶村正的手段一二,看看能不能给朝廷多收写赋税上来。” 刘参军闻言,疑惑道,“长史,叶家的办法虽好,但富的是他自己,可与您来说,却多少有些费力不讨好了,您这是何苦来哉?” 杨长史意味深长的看着刘参军,“怎么,你就光想着跟公子我发财,没想到给乡亲们做点实事么?如今沈家低迷,水贼倾覆,正是大展拳脚的大好时机。” 见刘参军依然一脸疑惑,杨长史无奈摇头,继续提点道,“你与我乃是总角之交,将来早晚要独自为官的,我且多提点你一句,想要走的高,走得远,总归要有几分真本事的。” 刘参军恍然,但旋即摇头道,“公子,卑职不想独自为官,只想一辈子在您身边儿做个佐官,若是佐官做不成,做个亲随也成的。” 杨长史摆摆手道,“你有这份心思便好,但我总不能耽误了你,且去吧。” “属下告退!” 刘参军说罢,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刘参军离去的背影,杨长史微微摇头,撩起袖子,开始写起了奏疏。 起先他想将这份功劳,全都算到自己头上,顶多带上刺史。 至于刘参军,刚才大饼已经划过了,多给些钱财便是了。 当然,还有李哙,那是军方人物,关自己屁事。 而且听说损失惨重,朝廷不问责就不错了,还想领取功劳? 后来转念一想,若是讨好了李哙,以后自己不仅是当地的文官的执牛耳者,便是武官也会卖自己几分面子。 况且李哙与叶渡关系密切。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组建一张庞大的利益网。 这是好事儿啊。 剿灭了八臂黑龙,众人心中的重担放下。 王猛子对整个鸳鸯岛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查,漏网之鱼悉数被抓,眼下安全得到了保障。 叶渡心情不错,便招呼手下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别看八臂黑龙对于手下的农奴,但对于自己以及亲信却非常阔气。 各种酒肉准备非常充分。 叶渡自然不会拿着自己享用,直接拿出来,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宴席。 此外,叶渡发现了数目不少的鸡蛋,便让手下煮了,给受伤的兄弟们分食,也算是补充营养的一种方式。 这时候就不用讲究什么发物不发物了。 凡是有营养的肉蛋奶一个劲儿的往受伤的兄弟们身上招呼。 这个操作,让很多受伤的兄弟,对叶渡更加感激。 等到吃完饭,天空中已经飞起了繁星。 叶渡安排了人手轮流放哨,并且派出了无人机,开启了巡航模式,一旦有陌生人闯入,立刻给自己示警。 对于伤员,则派人精心照料。 有了酒精,有了药片,再加上这群汉子身体还算是不错。 只要挺过去,估计没有性命之忧。 “你们几个今夜辛苦些,不要睡觉,仔细检查兄弟们的身体情况,这叫温度计,只要这跟红线到达这个位置以上,就证明兄弟们发烧了,赶紧给他们喂药。” “明白。”几个侍奉伤病的兄弟颔首。 安排完之后,叶渡再次回到了聚义大厅。 张大隗等人,找来了被辱,准备在桌子上休息一宿。 叶渡刚准备跟张大隗聊两句,司马亮便拿着厚厚的册子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东家,这些佃户的情况,我已经统计清楚了,您请过目。” 叶渡翻了翻这一千多人的册子,发现司马亮不愧是号称司马先生,这账目做的非常细致,甚至还统计了很多人的一些家族具体情况,以及日常的工作表现。 这倒是给自己减去了不少麻烦。 叶渡满意道,“做的不错,留在这里屈才了,后续跟我去百谷堡吧。” “谢东家赏识。” 司马亮谢过叶渡,但脸上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状,叶渡疑惑道,“怎么?不想去?” “东家,都说司马害主,我看我还是离您远一些好。而且这鸳鸯岛战事方歇,这么多佃户需要人管理,您能否让我在这里,继续干一段时间。”司马亮说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叶渡的脸色。 他不是蠢人,见叶渡如此对待这些农奴,心里便知道叶渡是仁主。 他一个读书人,盲目去了东家的核心地盘百谷堡又有什么用处呢? 没背景,没人脉,甚至说东家手下的读书人,未必就比自己差。 到时候想混出样子来,太难了。 与其将来去了百谷堡泯然众人,还不如现在这里,凭借自己的经验和威望,做出些成绩来。 叶渡挑眉道,“你这书生,倒是挺拎得清。” 司马亮闻言,态度越发的恭敬。 叶渡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做个管事,每个月月钱五千文。” “多谢东家!” 司马亮喜出望外,直接给叶渡磕了一个。 叶渡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打发了司马亮,叶渡借着油灯,仔细看了看册子。 这个八臂黑龙确实畜生,这些农奴之中,壮劳力不少,但是体重都不到一百二十斤。 至于身高,更是别提了,动不动就一米四。 真是造孽。 自己想要他们有所改变,除了给予政策上的支持,还要给他们补充营养。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深沉的厉害。 忽然,叶渡身边儿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 叶渡转头望去,却见张大隗捂着伤口,疼的呲牙咧嘴走了过来。 “怎么不吃止疼药?”叶渡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吃那东西作甚?今日吃了止痛药,便不给脑子长记性,回头该挨刀还要挨刀,把疼痛忍过去,下次脑子就记住了。” 叶渡忍不住摇头,“这逻辑似乎没啥问题。” 张大隗笑着看向叶渡,好奇道,“叶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叶渡皱眉道,“别总是叫我大哥,我比你年轻多了。” 说着大大方方的将册子递了过来,“我在看佃户的册子,想着怎么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张大隗看了看,表情越发的凝重。 沉默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圣人的身体越发的不好,朝廷之上争权夺利,世家意图颠覆朝廷,大乾很有可能重蹈前朝覆辙,莫非叶大哥你有想法?” 一个村正,不想着怎么过舒坦的日子。 不仅训练战斗力彪悍的赏金客,还安抚百姓,此外还跟地方的文武官员关系极佳,这由不得他不多想。 叶渡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诧异,面色不变,轻声道,“你多想了,圣人与我有功,只要圣人在位一天,我等武人便是他最忠诚的走狗。” “哈哈哈!” 张大隗大笑一声,惊扰了不少睡梦中的弟兄,连忙压低了声音,“是啊,圣人何等英雄人物,他老人家在位一天,咱们这群糙汉,岂能做大逆不道之事?” 收起册子,叶渡问道,“你放出来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但背负着骂名一直不敢找叶大哥。”张大隗回应,语气之中很是感慨。 “今日你观折冲府战斗力如何?” 叶渡的语气很是随便,但是张大隗听到耳朵里,却如同一道惊雷一般。 收敛笑容,正色道,“若是陛下亲率大军时,折冲府的战斗力之彪悍,震古烁今,可如今却是不行了。” 怎么不行的? 还不是被世家一口一口给侵吞的废的。 圣人好不容易在前线跟突厥人打了个平手,本想着将队伍放下去,休养生息。 可队伍到了地方之后,却想尽一切办法削弱折冲府。 在张大隗看来,如今的折冲府,真的是拉胯到了不成样子。 即便是李哙花费了大量的物资去武装也就那么回事儿。 叶渡又问道,“你觉得突厥人怎么样?” 张大隗沉声道,“不怎么样。当年在战场上,若不是文官掣肘,咱们肯定赢了!” 说到此处,他的眸子里全都是怒火。 ------------ 第172章 有钱大家一起赚 叶渡微微颔首。 张大隗的见解,跟他所见的差不多。 当然,有一点是叶渡的认知跟张大隗是不一样的。 那就张大隗将所有的问题,归结于文官体系,却忘记了将帅的迅速腐化。 主帅一个个潇洒没边儿,整日里声色犬马,跟地方文官体系沆瀣一气,将府兵当农奴使唤,府兵能有个锤子的战斗力。 再加上文官动不动就掣肘,这仗能打赢就奇怪了。 沉默了片刻,张大隗忽然问道,“那叶大哥是否有寻一皇子辅佐之意?” 叶渡笑道,“有是有,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圣人年幼时,便已展露峥嵘之势,可执掌这偌大的山河之后,依然是这幅样子。” “这天下病了,不是简单地换个圣人就能解决的。” 张大隗听出了叶渡的言外之意,表情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朝着叶渡叉手行礼说道,“叶大哥,你兄弟我苦了半辈子,如今背着腌臜身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管兄弟一口饭吃呢?” “我那帮赏金客,一日三餐都能吃饱不说,还有肉食,每个月保底一千五百文钱,稍微有些经验的老人,便能拿到三千文,可惜眼下我的弟子王猛子过于年少,难当大局,缺一位总教头。” 张大隗起身便要行礼,叶渡却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夜深了,好兄弟先下去歇息,我们他日再聊。” 张大隗若有所思地颔首,起身转向袍泽那边儿。 ........... 翌日。 叶渡习惯性的早早醒来,此时赏金客已经开始训练。 王猛子带队与荡山营的朋友比试无疑,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 周围的佃户,指指点点一脸好奇的模样。 叶渡洗涮了一番之后,先去了伤兵营房。 病房里躺满了病号,地上摆着的一堆堆艾草,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此时负责照顾他们的赏金客,已经开始忙碌,清洗绷带,打扫营房。 而伤兵此时一个个趴在床板上,一个个呼噜打得正响。 “东家!” 一个赏金客伤兵,正在休憩,手里死死地攥着短刀,听到脚步声,猛然间睁眼,一脸的凶相,见来着是叶渡,赶忙扔掉刀,艰难的朝着叶渡行礼。 “好好歇一歇。”叶渡安慰了一句,然后掏出体温计给每个人测了测体温。 万幸,几乎没有发烧的。 叶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年轻身体好,还是自己划时代的药物的功劳。 总之,这群家伙人人挺了过来,基本上没有性命上的危险了。 都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好汉,再有了战场的经验,不需要多久,就能蜕变成真正的战士。 太阳刚刚升起,天气变变得闷热起来。 不过整个水寨的佃户们,却一个个携带着老幼忙碌起来。 以前即便是鞭子抽在身上也不会积极,因为不管做成什么样子,顶多就是两顿薄薄的稀粥。 但如今不一样,不论是收拾现有的土地,还是开垦出来的荒地,都有一部分属于他们的收成。 多干一点,未来便能多一份积蓄。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家里的米缸里存下些粮食,更来的有诱惑力了。 检查完了伤兵之后,叶渡又巡视了一番佃户。 叶渡便客串了一把大夫,帮着村子里的孩子、妇人体弱多病者,提供了一些药丸,比如专门治寄生虫的,白色小药丸吃下去,没多久就蹲着去拉虫子去了。 这些人能活到现在,都是基因不错的,稍加调养,身体多能很强壮。 这也是为什么,叶渡允许他们打渔,还允许他们自留一部分的原因。 叶渡还安排了手下人,到了百谷堡领了一些肥猪过来。 肉蛋奶安排起来,给他们好好滋补一下身体。 忙碌完手头的活,正准备去吃点东西,恰好遇到了司马亮跟李强。 李强也以工人的身份,报名参与了此次活动。 见到他,司马亮躬身行礼道,“东家,还请您示下学生近日该做些什么?” 虽然对于管理水寨,司马亮心中有想法,但还是分得清楚大小王。 而且他觉得,叶渡能够将清河村、百谷堡、六龙梁这几个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肯定有人家的一套本事。 自己必须趁着东家还在的时候,好好学习一二。 叶渡从上蹀躞带上找了找,找到了随身携带的皮尺,用漆布等做的卷尺,软布材质,递了过去。 司马亮拉了拉皮尺,疑惑的问道,“东家,这是什么?” “这叫皮尺,你可以理解为刻花尺,可以测量距离。” “啊?这上面是什么文字,学生怎么看不明白。”司马亮更加疑惑了。 “这上面的文字是阿拉伯数字,你领着水寨几个识字的人,去寻王猛子,让他将数字交给你,顺道学一学咱们清河村一脉自己的度量衡,然后将水寨的每一寸土地都测量好。” “然后记录在册,那一亩土地,由谁耕种,都要记录明白,记住了吗?” “学生明白。” 司马亮微微颔首,便匆忙离去。 叶渡转身看向立身于一旁,表情恭敬的李强,好奇道,“你叫李强是吧?” 李强连忙行礼道,“见过东家,没想到您还记得小人的名字。” 叶渡笑道,“你是那批刺头里改造不错的,我自然记得。这一次,你又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打仗的时候,也能冲到前头,说说你找我什么事儿?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闺女了?” 李强摇摇头,干笑道,“东家,您莫要取笑小人了,小人已经娶妻。” 叶渡挑眉,“那你昨天看着人家小娘子一个劲儿的吹口哨。” 李强更加尴尬了,他没想到,这个昔日看起来颇为威严的东家,其实还有那么没有架子的一面。 连忙说道,“东家,俺跟着你用了刀枪,杀了贼人,只感觉热血沸腾,怕是以后干不来普通活计了,俺想着俺有一把力气,想把这辈子卖给您,在您手底下做点事。” 闻言,叶渡仔细回想了一番李强的档案,知道这家伙不错,颇有上进心,思索了片刻,便安排道,“那你先留在水寨,做个管事吧。” “啊?俺还能做管事?”李强一脸的震惊。 “怎么?给你东家做个眼睛,处理些事情都做不到吗?月钱一个月三千文,往后你协助司马亮处理佃户之间的争执,处理不了就关起来,上报给我。” “东家,这么重要的任务,俺成吗?”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怎么,当初领着几十口子泼皮在镇上打架都成,甚至出了人命,东躲西藏好几年,现在便不成了么?” 李强惊讶道,“东家,原来您都知道?” 叶渡正色道,“你东家什么不知道?接下来好好干,好好做人,别让你东家失望。” 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从此改变的李强,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对着叶渡砰砰磕起头来。 力气很大,声音沉闷。 等到他抬头的时候,额头已经有血渍。 “东家,俺定然会让您满意的。” 叶渡搀扶起李强,笑道,“去忙吧。” 李强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此时,他只觉得脚步轻浮,心中对叶渡的知遇之恩,感激道无以复加。 东家一开始就知道俺是杀人犯,依然愿意给俺机会。 这是何等的恩情啊。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叶渡不由得失笑。 事实上,留个眼睛,盯着司马亮等人是必须的。 而且总归要有个猛人坐镇这里。 要知道,这些佃户别看他们让八臂黑龙欺负的命都快没了。 但是给他们机会,就未必不敢欺负司马亮,这便是人性。 …… 彼时大管家苏灿也到了,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让叶渡给他安排工作。 叶渡带着他去了水贼的宝库,说道,“你先安排人将里面的财物都运出来。” 苏灿毫不犹豫,便安排他带来的青壮们干活。 一群青壮看到密室里的金银珠宝,感觉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但大家都知道规矩,能够跟着苏老大来这一趟已经不容易了,只要活干得好,就肯定有赏钱。 谁要是敢偷拿,那肯定是那自己的钱途开玩笑。 “全都弄到聚义大厅。” 叶渡大手一挥,随手指挥着一众青壮领搬运着大量的铜钱,进了聚义大厅。 这边儿的动静,瞬间引起了周围的众人的注意。 尤其是荡山营的逃卒,看着堆得跟小山一样,满当当,都有些绿锈的铜钱,一个个激动的直咽口水。 待铜钱搬运过来之后,叶渡高声道,“猛子,把大家伙的功劳给盘点一二。” “遵命!” 王猛子亲身经历了战功,自然没有人能蒙骗他。 听说要发钱了,就连那些在伤兵营休息的家伙们,也一个个拄着拐跑了过来。 趁着王猛子忙碌的功夫,叶渡和苏灿盘点铜钱。 这时,王猛子凑过来,高声道,“师傅,盘点完毕。” 叶渡看了看册子,王猛子这小子的字歪歪扭扭的,看着就别扭,但大体上还是可以看清楚的,“本次赏赐不少,大家又要富裕一波了。” 说着还拿手抓起一把铜钱,洒在箩筐里,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拿着名单,他念叨道,“王猛子,斩首十三级,赏钱七十贯,米二百斤,咸鱼十五斤。” “李强,斩首七级,赏钱三十贯,米八十斤,咸鱼五斤。” 每念到一个人,便有人笑呵呵地上前,一旁苏灿拎着麻绳将串好的铜钱递过去。 “这是谁赏给你的?” 士兵自然拍着胸脯,兴奋的说道,“是东家!” 虽然不是士兵,但是待遇却比大乾的士兵更好,一个人头可以赏钱五贯,此外还有米面赐下。 至于战死和受伤的士兵,还会有额外的补偿,甚至还会给与土地。 其实,大乾军律赏格篇之中,也规定,杀贼一人,赏絹、钱四贯,甚至表现优异的士兵,也给土地。 但是国家积贫积弱,连起码的财政问题都开始难以保障,尤其是这几年饥荒,士兵杀贼到底能拿到多少很难说。 很多时候,都是让折冲府自己想办法解决一部分,当地财政解决一部分,最后朝廷再拿出一些来。 荡山营的士兵是见识过这种场面的,甚至不少人当初在前线还得到过类似的待遇,但是看到赏金客们不停的拿到赏钱,也一个个眼红不已。 为何? 因为这种赏赐,对昔日身为边军的他们也弥足珍贵。 至于他们退下来之后,更是活命都成了问题。 一个荡山营的汉子,看向张大隗,忍不住问道,“大哥,昨夜谈的如何啊?您倒是给兄弟们吃个定心丸啊。” 大家都是在白洋淀一带讨生活的,如果抱上叶渡这颗大树,以后的日子肯定就不用愁了。 尤其是叶渡昨日所展现出来的英姿,深深的折服了他们。 在他们看来,十七郎,依然是那个极其强悍的男人。 是他们愿意追随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跟着叶渡混,有钱拿啊! 张大隗的身体,经过一夜的修养,再加上叶渡的药,已经恢复了许多。 只是语气还有些虚弱,“昨日跟叶大哥聊了聊,能听出来叶大哥志向远大,但终究是条不归路,我自己无所谓,只是你们........” 听到大哥竟然说自己无所谓,反而不想让他们趟浑水,手下人立刻不乐意了,气恼道,“大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莫非你想扔下兄弟们自己去过好日子?咱们已经做过逃兵,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即便是叶大哥造了反,兄弟们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便是。” 这番话,引起了众人的认同。 其中一个老卒说道,“说得对,即便是造反又如何?圣人贤明,可手下的臣子,王子,可有一个好东西?咱们老百姓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在这样下去,有朝一日,突厥南下,这江山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别人说不准,但叶大哥若是做了皇帝,起码不至于对不起老百姓吧!起码不至于让突厥南下吧?” 听着一众兄弟们议论纷纷,张大隗叹了口气,开口道,“罢了,我再去寻叶大哥一趟便是,尔等老实些。” 而这边儿,叶渡已经将黄铜发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是士兵带着那么多铜钱不方便,回头自己用船和车子,给他们运输回去。 当然,这些钱运输回去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了。 要知道,村子里也是要分一些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规矩就是规矩。 瞧见张大隗朝着这边儿走过来,叶渡无奈的摇了摇头。 忍不住开口说道,“张兄,你身上有伤,该好好歇息一二。” “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说出来,就晚了。” 张大隗上前行礼,神情恭敬说道,“叶大哥,咱们也算是昔日的袍泽,咱们脾性互相也都了解,若是不嫌弃我们的过往,可否给个机会,让我们追随您。” 闻言,叶渡看向他身后的众人说道,“你们就不怕追随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一众人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张大隗身上。 张大隗摇头道,“即便是万劫不复,我们也愿意随叶大哥走到底。” 闻言,叶渡感慨笑道,“既然诸位看得起某,某还能说什么?以后兄弟之命,便是某之命,生死相随,永不背叛。” 众人齐声喝道,“生死相随,永不背叛。” 叶渡拍了拍张大隗的肩膀,示意他先养好身体。 等目送着张大隗离去之后,叶渡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他也不知道吸纳这些逃卒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实话,在见识到朝廷的腐败之后,叶渡是有心思搞一番大事的。 但是又不知道未来的时局会是如何。 说到底,如果朝廷变得越来越好,自己即便是再有雄心壮志又如何? 不过若真的有朝一日,江山有变,有这么一群辅佐,肯定是极好的。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但是有了这群荡山营的袍泽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经历过战火的磨砺,是曾经的精锐,了解古代的战场上的大量的内容。 与那些白纸一般的新人比起来,优势太大了。 只要稍加磨练,就可以帮着自己拉出来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相比之下,自己的赏金客顶多能作为类似于玄甲军的存在,真的指着他们成为千军万马太不现实了。 叶渡正想着,一名赏金客快步跑了过来,禀告道,“东家,州衙的刘参军来了,还带来了大量的物资。” 叶渡吩咐道,“撤去防御,将他们迎过来。” “哈哈哈哈,叶东家,某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远远的就听到了刘参军爽朗的笑声。 见到这家伙如沐春风的模样,叶渡上前还礼道,“想来参军这一站,拿了不少好处,前途远大。” 刘参军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对叶渡恭敬道,“叶东家之智,在下佩服。” 这事儿,昨晚长史刚刚跟自己聊过,自己都还处于犹豫当中,没想到叶渡就已经猜到了。 这种人着实恐怖。 见着家伙身在局中,丢了往日的睿智,反而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叶渡笑道,“这般泼天的功劳,那长史大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吃的下,你这些身边儿怎么也该分润不少。” 刘参军一直唤杨长史公子。 他不提拔自己人,提拔谁呢? 刘参军听完叶渡的分析,连忙颔首,上前诚恳道,“不论是我们家公子,还是在下,能有今天,全靠叶东家的帮衬。” “往后有在下,有我们家公子,你在沧州的日子,绝对顺风顺水。” 闻言,叶渡打趣道,“话不能说太满,沧州还有世家,还有刺史呢。” “叶东家,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家长史?小小的鸳鸯岛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好处等着你呢。” 叶渡连忙做出恭维之色,笑道,“那以后还要多仰仗刺史和参军二位大人照拂。” 叶渡很没有节操,直接一句爸爸叫了过去。 刘参军一愣,心里却笑开了花。 这一句大人,可真的戳到了他的瘙痒之处。 他每日叫别人公子,侍奉人,最期盼旁人的尊重。 叶渡这么有本事的人,都叫他大人,这让他浑身舒畅,感觉都要飞起来了。 叶渡趁机带着刘参军走到张大隗等人近前,呵斥道,“尔等还愣着做什么?这为是本州参军,以后尔等能不能做个好人,还要看他的面子。” 参军? 张大隗心里很是憋屈,因为叶渡叫人家爸爸的时候,他们也听见了。 但也知道,叶渡给他们争取来的机会不容易,齐齐上前行礼,高声道,“见过参军大人。” 要知道古代一般只称呼官职,而大人又是爸爸的意思。 所以这么喊,无疑是喊对方参军爸爸。 刘参军被一众人害的越发的飘飘然,直爽道,“诸位的事情我都知道,既然你们选择追随了叶渡,以后便好好做事,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张大隗等人的身份,可叶渡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又这么看得起自己,这个面子怎么能不给? 回去之后,他就准备立刻除了他们逃卒的身份,上报朝廷,让他们重新做人。 又聊了一会儿,卸下了物资之后,二人出了聚义大厅。 刘参军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长史让我跟你说一句,说战事已经结束了叶东家还要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来更好些。” 叶渡微微一笑,满口应道,“请长史放心,沧州的商税定然会上一个崭新的台阶。” ------------ 第173章 回归百谷堡 时间飞逝,转眼间便是五日。 在叶渡空间商城的药品的帮助下,这些伤兵的身体都开始快速恢复,已经开始结痂。 这期间,叶渡派出赏金客对鸳鸯岛附近的岛屿进行了进一步清扫,一来打击周围的水贼,将附近不安分的家伙,全都收拾了一遍,二来寻找各个岛屿的渔民和流民,将他们吸纳进入鸳鸯岛来。 并且挑选了百余人,组建了一支人数不多的小部队,约莫百余人,作为鸳鸯岛的防御力量。 同时,开始积极利用官府送来的渔船,大规模地捕获白洋淀水域的鱼,作为鸳鸯岛佃户的营养补充,并将吃不了的鱼开始大规模贩卖到各个城市中去。 先前八臂黑龙为祸地方的时候,大家即便是想吃鱼,也只能吃海鱼,内陆湖泊的鱼是吃不到的。 而周围村镇的乡亲们在听说了八臂黑龙伏诛之后,也开始涌入鸳鸯岛,寻求叶渡的庇护。 又是一个清晨,旭日东升。 如今的鸳鸯岛已经有了民户三千,大家都按照日常的作息习惯,集中在昔日的鸳鸯岛的练兵场上。 叶渡也颇为震撼的看着眼前乌压压的百姓,在此他不得不佩服司马亮的本事,他甚至怀疑他们司马家有天生劳模体质。 这五天,老人家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全都用在安排百姓上。 人家不仅没有一丁点的抱怨,而且事无巨细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最关键的是,每日闲的蛋疼去钓鱼的叶渡都感觉被太阳晒得发蔫,整个人累得不行。 人家一把年纪了,依然神采矍铄。 叶渡嘉奖了司马亮几句之后,站在校场的高台之上,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一排身材高大的士兵。 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乡亲们,他沉声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从今日起鸳鸯岛水寨更名为浮水村,你们不在是农奴,不在是流民,而是在浮水村落户,而我便是浮水村最大的地主,你们都是我的佃户。这位是你们的村长,苏酥!” 叶渡说着,指了指身边儿的苏酥。 有了银弹开路,州衙那里自然不用他刻意关心,便将事情处置的妥妥当当。 朝廷才不管鸳鸯岛孤悬于陆地之外,会不会成为贼窝之类的,他们只在乎这里能不能给他们缴纳赋税。 起先长史有意让叶渡做此地的村长,但被叶渡拒绝了。 他如今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可以实际掌握,没有必要去追求这等虚名。 不过他肯定是要在此地留下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且此人必须能力出众。 一番挑选之后,选出了在外面历练了许久的苏酥。 能力强,而且见过世面。 此外还给他留下了一文一武帮衬他。 李强负责训练士卒,而司马亮负责文职。 苏酥只要维持住叶渡制定下的制度,然后再一定程度上干出点新意来就可以。 “苏酥主持大局,李强负责训练青壮,调解邻里纠纷,打击水贼,司马亮担任书办,负责一应的文职工作,诸如开垦荒地、登记户籍,结婚生子,都找他。” “另外,继续选拔乡兵,人员为一百五十人,在内部征召,负责维持浮水村水域的安全。一旦选拔成功,供应一日三餐不说,另外每个月发放月钱一千二百文,米一斗。” 先前叶渡安排管理人员时,大家毫无反应,毕竟这段时间,都是这些人在处理,大家已经习惯。 但当听到征召乡兵的消息的时候,顿时热闹起来。 一个个忍不住交头接耳,私下议论起来。 现如今,叶渡已经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征召赏金客,亦或是乞儿童子军这样的精锐,而是开始大规模的征兆乡兵。 一来,培养一个赏金客,需要的物资太过于昂贵了,而且难以大规模武装。 二来,这些人太过于弱不禁风了,根本接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 不过,这也可以作为一种二元制的体制,定期选拔出一些精锐来加入赏金客。 当然,即便是乡兵,叶渡也不准备放羊,而是一边儿恢复身体状态,一边儿接受正规的军事教育。 不然吸纳张大隗等人的意义便不存在了。 在叶渡的计划之中,为了应付未来的突发情况,亦或是逐渐升级为世家的话,都需要庞大的军事力量。 不然以为这个时代的世家都是一群善民,除了衰落的不行的沈家,正经的世家,谁家没有大几千的私兵? 而叶渡的军事力量从哪里来? 自然是这些乡兵和赏金客。 他们经过长时间的军事训练,技能得到提升。 一旦情况有变,完全可以以他们为基层军官,迅速拉出一支数目客观的队伍。 “肃静!” 叶渡声音落下,校场的人群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仿佛一片树叶落在地上大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若是有心保护浮水村,稍后去寻司马先生报名登记即可,只招纳一百五十人。不过人员是会裁汰的,期间只会留下一百人。我的话说完了,散了吧。” 叶渡刚刚转身,便有大量的青壮,发了疯似地朝着司马亮跑了过去。 生怕自己慢了几步,便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 要知道,叶渡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大家可都是见识到了武人的好处的。 一日三餐自不必说,而且还有肉食。 这年头,能吃上肉的诱惑,对所有人来说,都太具有诱惑力。 甚至有身形壮硕的女子,偷偷的剪去头发,想要偷偷摸摸应征入伍,结果洗澡时被发现的事情发生。 苏酥负责生意上的事情居多,看到眼前这场面,有些怕镇不住场面,忍不住拉了拉叶渡的袖子说道,“叶大哥,要不您在此地多停留些日子吧,这么大的阵仗,我怕我控制不住场面。” 平日里,面对客户,即便是世家子弟,也是一对一,或者一对几,但是这种一对几千的大场面还是头一次。 他的心里难免发慌。 叶渡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担心什么?在外面历练了那么久了,总该有些心得。” “况且,万事按照清河村的制度来行事便是。” “此外,无外乎上位者都常用的法子,恩威并施,赏罚分明。该处罚的处罚,该赏赐的时候赏赐。” “可这些都是奸猾的农民,我怕........”在苏酥看来,平日里跟他打交道的,都是口袋里有些闲钱的人物。 这些人说话礼貌,做事情也讲规矩。 可是他来的这些日子,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农民的狡猾。 举个例子,他就不止一次,见到有人在司马亮测量土地的时候,偷偷的挪动皮尺,想尽一切办法减少自己土地在册子里的面积。 闻言,叶渡呵斥道,“你这没囊气的夯货,你以为他们愿意做狡猾之事,还不是缺乏安全感,觉得生存得不到保障。他们新到一地,凭什么相信你。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日后管理自然越发顺畅。” “况且有司马先生和李强给你分担,你慌什么。实在是太不好管理,你不会树立典型,来个杀鸡儆猴,再来个千金买马骨头,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哦......哦......我明白了。”苏酥连忙点头,红着脸说道,“叶大哥,我一定努力,不让您失望。” 叶渡又换来了李强,叮嘱他,“你经历丰富一些,见识也比其他人毒辣,好人坏人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在收拢流民的事情,你多上点心,多帮衬司马先生。” “不过也不要学习我那一套,你们没有时间去调教其他人,只要是心怀不轨,就立刻处理掉,明白吗?” “俺明白!”李强认真的点头。 这段时间的磨砺,让李强成长的飞快。 在处理村务上,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 处理完浮水村的事情之后,叶渡大手一挥,便领着手下浩浩荡荡的乘船离开。 这一次攻击浮水村,虽然得到的钱财,要分为多份,最后落到叶渡的手里,可能连四分之一都没有了。 但是对于叶渡来说,依然收获不少。 一口气装了三船财货之外,还留下了将近两千贯钱给浮水村发展。 叶渡回去之后,肯定会源源不断的运输资源过来支持浮水村,但是作为独立的村庄,他们肯定也要想办法,利用现有的资源,赚取钱财,购买粮草的。 这是应该应分的事情。 而且白洋淀的自然资源丰富,发展的条件得天独厚。 除此之外,叶渡还带走了一些匠人。 比如会雕刻技术的匠人,铁匠,还有几个司马亮招揽来的在地方上混的不如意的读书人。 清河村发展的速度太快,但是招揽的读书人却并不算多。 大多数时间看叶渡、苏灿、刘向三个有一定见识的人撑着。 但是司马亮招揽来的读书人却不一样,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四书五经样样精通不说,还懂得朝廷的规章制度等大量的内容。 按道理说,在这个读书人非常稀缺的年代,读书人应该是得到应有的尊重的。 但问题是,这个年代门第观念极其严重,尤其是在王朝面对外部压力,抽不出手来整治世家的情况下。 这些寒门读书人,更是找不到出路。 这才白白便宜了叶渡。 他准备直接带回去,让这些人充当书吏和先生。 如今清河村以及周围几个村子,乃至百谷堡、六龙梁都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 大家总是埋头干活肯定不行。 他准备成立夜校和村学。 夜晚教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读书,白天则教孩子们读书。 未必要让他们在四书五经上有多深的造诣。 但是起码要识文断字,能看得懂文书、契约,此外还要懂得算数、天文、地理。 将来条件如果允许,还要学习简单的物理、化学。 出了白洋淀,没走多远,便遇到了想尽一切办法非要去寻找叶渡的杨元亨。 拉着叶渡,一个劲儿的打听叶渡在浮水村的事迹。 嘴里含不断埋怨长史,说这狗东西,不给他见识金戈铁马的机会。 又跟叶渡聊了一会儿他们家庄子的发展情况。 临近百谷堡的,道路越发的平坦,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多。 随行的张大隗,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地眺望百谷堡,惊讶道,“真的是一座不俗的战争堡垒,若是战事来临,只需要关闭城堡的大门,便是多少兵马,都未必能拿下。” “不过若是断绝水源,城堡里的人不论存储多少水源,怕是都难以坚持下去。” 闻言,叶渡失笑道,“若是百谷堡被围困,而我们又派不出援军,使其成为真真正正的孤城,那他丢失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 “确实如此。” 张大隗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的同时。 心里却越发印证了自己的先前的观点,那就是叶渡所图甚大。 而后,他拿出了舆图,在几处关键的位置点了点,提议道,“适才路过的时候,我观察了那些地方豪强建设的围子,没啥用处。” “叶大哥若是有意加强百谷堡的防卫,可以在此地舍几个小号的堡垒,也不需要屯多少人手,几十人即可。发放装备,准备狼烟。一旦有敌人靠近,可以及时示警,又可以起到延迟敌人进攻的效果。” 叶渡看了几眼他所指的位置,连连颔首,“这个建议不错,回头我找人去联系一下。” “恭喜东家,贺喜东家,德胜归来。” 就在二人议论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 只见此时的刘向站在城墙上,一脸兴奋的朝着他们摆手。 此时的刘向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悲怆的意味。 随着他的命令,百谷堡的大门被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走进百谷堡大门,叶渡发现,明明是休息时间,却有不少身强力壮的工人,拿着武器在训练武艺。 刘向早就从城墙上跑了下来,见叶渡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带忐忑的解释道,“东家,上一次的事情给我提了个醒,遇到紧急情况,咱们的工人容易慌乱。” “学生觉得,与其临时抱佛脚,不如事先就挑选出些人手,给予一定的补贴,对他们进行训练。” “学生给他们命名为工人护卫队。” 叶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鼓励道,“不错不错,这个想法很不错。” ------------ 第174章 家中变化 刘向一直担心,叶渡会因为自己的逾越之举而恼怒,但又担心叶渡抽调了太多的人手,而导致百谷堡再次遇袭,所以这才自作主张。 但他没想到,叶渡竟然给予了高度的赞赏,这才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这些百谷堡正在劳作的工人们,远远的看着车上堆积如山的财物,忍不住眼睛发直,接下来就小心议论起来。 叶东家不仅生意做得厉害,这无本的买卖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给这样的能人做事,还愁饿肚子不成? 叶渡跟刘向聊了几句之后,便吩咐道,“生产问题不能松懈,但是安全问题也不能马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明白。”刘向回应完之后,对着工人护卫队的青壮们喝道,“东家开口了,都听明白没?” “明白!”青壮们异口同声。 说实话,八臂黑龙不管改不改名字,先前在白洋淀有一支实力强悍的水贼为害一方,甚至于朝廷围剿数次都没有效果,大家都是知道的。 可如今,实力这么强劲的水贼,竟然因为惹恼了自己家东家,转瞬间就被灭了,脑袋拿去游街,财产直接抢夺回来,甚至连地盘都成了叶家的私产。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叶渡的敬畏,都直接上升到了顶点。 在百谷堡驻扎了半日,将所需要留给朝廷和折冲府的财物留下,叶渡又从库房里拉了些货物,这才回到清河村。 此时的清河村,又是另外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虽然清河村以女工居多,甚至外面给清河村起了个绰号叫寡妇镇。 因为这里来往的女工太多了,且对于那些没有了男人的女人,格外的照顾,所以有了此等名号。 此时,不少妇人们正汇集在村口的打谷场上,制作纸甲、纸衣。 而农田之上,打量新打出来的水井,正在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清水,用于灌溉农田。 此时,小麦已经到了丰收的边缘,粟米的涨势也非常喜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割了。 不要小瞧老百姓的创造力,因为有了水井,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青菜。 这些青菜可以自己吃,也有专门的人员进行收购,拉到城里供贵人享用。 叶渡留下的青菜种子,生长周期短,产量高,比大乾时下的种子的产量本身就要高两到三倍。 人仰马嘶,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一般的车队抵达清河村,还打着专属于叶家商号的旗帜,顿时引来了妇人们的围观。 叶渡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赵威家中。 赵威先前住在镇子边缘,后来攒了些钱,便在清河村旁边儿买了土地,盖了房子。 虽然清河村有规矩,没有得到许诺,不许搬到清河村。 但是清河村外围边缘,还有大量的土地。 这些土地乃是无主之物,即便是叶渡也无权管辖,只需要跟镇上缴纳一定的钱财,便可以买来耕种亦或是建造房屋。 像是赵威这样的人非常多,在叶家得了好处,为了图一个方便。 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卫星城,仰仗着清河村亦或是百谷堡活着。 赵威在前线的表现非常不错,只是命不太好,连续受了两次伤害,在第一次攻打鸳鸯岛聚义厅的时候,就受了轻伤,后续追水贼时,又不小心受了水贼的埋伏,差点丢了性命。 虽然有叶渡的悉心救治,但仅是几天的修养,依然尚未恢复。 在到达他家门的时候,是被几个士兵给抬下来的。 人还没到家门口,在窗户门缝偷偷观瞧的妇人,就风一样地跑了出来。 见赵威浑身缠着绷带,一副凄惨的样子,那妇人跪在地上就哭,几个孩子也围在母亲身边儿,一个劲儿的哀嚎。 “爹!” “当家的。” “你这是让家塌了啊!” 一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赵威家的情况,大家伙都清楚。 家里本来就穷,结果两个人沉迷于造娃,把本来塌了一半的家给毁了。 幸好这家伙干活还算是卖力,大家都信得过他,借了些钱给他,后续又拿了些赏钱,才置地买房,不然只能躲在树下喝西北风。 “俺只是为了东家受了些轻微的小伤,你哭嚎什么!” 赵威面上有些挂不住,觉得自己这娘们太给自己丢人了。 刚才去别人家的时候,人家那些媳妇,当娘的,都是问东家,我儿勇不勇,就自己这蠢娘们上来就哭。 “当家的,你莫要安慰俺,你这都成啥样了,这还是小伤。” 说着,就想过来检查身体,不检查还好,一摸就触动到了伤口,疼得赵威呲牙咧嘴。 “俺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你出门小心些,小心些,千万别受伤,孩子们还那么小,你要是倒下了,咱们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啊!” “咱们还欠你那些兄弟们一屁股账呢。” 赵威听媳妇越说越离谱,甚至快说出,自己万一不行了,她就不还账的话。 此时,临近居住的工友都靠了过来,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赵威,搞得赵威脸色发红,呵斥道,“别嚎了,什么一屁股账,一会儿就都还上。” 此话一出,赵威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太知道自己婆娘的演技了。 只见这婆娘把手往头发上一搭,就将簪子抽了出来,发型散乱着就往前跑,朝着那些借了自己钱的工友磕头,“俺们家赵威这是不行了,捆的跟粽子似的,这能活几天?” “即便是东家有赏钱赐下,也顶多够我们孤儿寡母吃口薄粥的,诸位兄弟,先前俺们家赵威对你们也多有照应,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孤........” 围观的工友看着浑身是伤的赵威,一时间也颇有同情之感,但是说实话,也甚是心疼自己的钱财,就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一直在一边儿看热闹的叶渡开口了。 “肃静!” “东家,俺男人是为您流的血啊,您不能.......” 妇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叶渡,但是却不敢有任何的造次。 话还没说完,便被叶渡打断,“你们家赵威杀敌有功,斩首二十七,赏钱一百四十贯,地五亩,米二百斤,鱼三十斤。” 话音堪堪落下。 叶渡身旁的赏金客,便将一筐筐的铜钱和物资从车上搬下来,放在赵威家门口。 一筐筐的铜钱,放在地上发出极其沉闷的声响,在地上甚至砸出一个大坑来。 围观的工友都直接傻了眼。 这得打多少天工,才能挣出来万分之一啊? “啊?” 赵威的娘们看到这么多钱,瞬间懵了,表情麻木了半晌,才有了些许表情。 就在这时,赵威红着脸对身边儿的几个弟兄说道,“兄弟们,能不能帮忙把这傻娘们捆起来,送到一边儿去,俺感觉太丢人了。” 旁边儿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兄弟们哈哈大笑道,“弟妹捆起来,谁来清点物资?你先进去吧!” 说着就抬着赵威进了屋。 叶渡也没有心情看一个妇人的热闹,便挥手示意继续发放物资。 赵威的娘们先前还如坠冰窟,此时却看着周围的工友露出了一丝警惕,嚷嚷着喊道,“欠你们的,俺有账本,一会儿给你们送上门去,多余的一个子你们也拿不走,散了散了。” 工友们喊道,“嫂子,我大哥受了伤,你自己一个人,弄这么多钱,肯定费事。” “不如我们给您搭把手?” 那赵威的婆姨更加紧张了,一个人托着箩筐,吭哧吭哧的往大门走,一边儿走还一边儿喊,“不用,不用。” 几个孩子也如临大敌的拿着烧火棍站在铜钱前守着,生怕遭了贼。 等一切忙完,把大门锁上,回到屋内,见到赵威躺在床上,妇人摸了摸赵威的裤裆,见宝贝还在,这才放下心来,看着一连疲惫的赵威,她却兴奋了,“当家的,这次怎么赚了那么多,刚才我听东家说什么,杀敌二十七,你杀了二十七个人吗?” “你平日连对付俺都成问题,怎滴能杀那么多贼人?” “你男人那是让着你,真的拿你当贼人,半柱香就能让你丢盔弃甲。”说着,赵威瞥了她一眼,呵斥道,“现在可知道你男人平日对你有多好了?还不速速去给你男人倒完水?” “说的我平日不对你好似的,我来了月事都舍不得放红糖,你头疼脑热,我那次不给你加一些。”说着一边儿倒水,一边儿给他抓了一大把白糖,放进碗里。 一边儿走还不忘踹两脚眼馋的娃娃们,“这是你爹的,你们谁都不能碰。” 赵威着急道,“你踹他们干什么!踹死了,咱们怎么办?” 妇人扭着腰,笑吟吟道,“踹死了,我在给你养,现在不一样了,再有了孩子,他们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了,那跟这几个傻子一样,一坨屎都当宝贝一样往家里抢!” 说话的功夫把水送到赵威手里,笑吟吟道,“我看我家相公,也越来越像是个大人物了呢。” 听到媳妇的话,赵威的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要不说,钱壮男人胆呢。 不过赵威本来就是个对待媳妇不错的男人,自然不会在自己家媳妇身上找自尊。 喝了口水之后说道,“先前是你劝俺,现在是俺劝你,如今咱们有了些钱,但这都是东家给的,没有东家,咱们什么都不是。”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地主老财,你也不是什么地主婆。” “咱们就是东家的一条狗,我是公狗,你是母狗,咱们就在清河村给东家踏踏实实的做事,说不准他们有机会,改一改命运。” 赵威的婆娘本来就听男人的话,虽然自己男人说的很糙,但是她觉得很有道理。 瞬间就惊醒了不少,觉得自己刚才见到那么多钱财,有些飘了。 连忙点头,“我省得了当家的,我这就去给你买些鸡子回来,把你身体补好,你赶紧去给东家干活!” “嗯.......” 说着从箩筐里拿了些铜钱就往外走。 赵威连忙喊道,“怎么才拿这么些?” 妇人一脸疑惑道,“你一个人能吃多少?等吃完了再去买啊。” 赵威皱眉道,“你跟娃娃呢?” 妇人道,“娃娃吃鸡屁股,鸡骨头,我喝点鸡汤就成。” “笨蛋,咱们家虽然不是地主老财,但以后也不用那么省了,买两只鸡,你一只,我一只。” “哎。”妇人连忙拿了双份的前,急匆匆的往外跑。 娃娃们不乐意道,“爹,爹,我们呢。” 男人幽幽的看着房梁,说道,“你们?你们先给我识字,再说吃鸡的事,刚才来的时候,我听人家说了,你们不光没好好读书,还打了来教书的先生,你们是真该打啊!” 娃娃们顿时吓得往外跑去。 看着孩子们离去的背影,赵威周围这才安静了不傻。 他默默的看着房梁。 现在有钱了,是不是该买头牛了,再买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帮忙干些活。 最后再给孩子们买些书,总是这么调皮,等自己腿一瞪,他们不得把自己拿命拼来的家业全都造了? …… 上一次发放铜钱,是因为对沈家动手,破了不少沈家的堡垒。 虽然发下去的钱财不少,但毕竟事情不是如何光彩。 所以大家在拿了钱财之后,并没有如何宣扬。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叶渡是正儿八经拿了朝廷的命令,配合官府进攻水贼,而且当初配合的文书上写得清楚明白,那就是清河村得手之后,可以分配一些缴获的钱财和物资。 所以叶渡这一路是敲敲打打,光明正大的给大家伙发钱。 虽然像是赵威这么猛的人不多,但是一般人家也能拿个二十几贯,十几贯钱。 尤其是家中有赏金客的人家,拿得最多。 这种漫天撒真金白银的做法,可把清河村周围的几个村子的乡亲们刺激的不轻。 本来跟着清河村就能吃饱饭了,如今见有人转眼间就要成为人上人。 一个个眼红得不行。 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当场就开始问,他们能不能加入赏金客的事情。 “如今咱们叶氏商行改了规矩,不需要那么多赏金客了,想要当赏金客,要先进马山镇的团练,看后续的表现。” 年轻人们一脸疑惑道,“镇上的团练有什么好去的,要去也要去百谷堡或者六龙梁的团练吧?” 跟在叶渡身边儿的赏金客喝道,“蠢货,还没听说么?咱们这一次为朝廷立了大功,长史和参军,已经下了命令,将整个马山镇的团练组建事宜,交给了叶东家了。” 说完之后,赏金客们便跟着叶渡,朝着清河村走去。 一路追随叶渡的张大隗,一直在打量着清河村一带的情况。 先前见到百谷堡的时候,张大隗已经非常吃惊了。 待看到清河村,更加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一辆辆马车,车水马龙一般在清河村的砖道上行进,往来的商旅多如牛毛。 最关键的是,这里竟然还有大概一个团的兵力直接驻扎。 此外还有不少乞儿童子军的少年郎在附近藏匿,观察着往来的人群。 这些乞儿童子军虽然看起来与寻常人一样,但是那行走间的杀气却让张大隗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与叶渡随行,观察久了,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叶大哥,这些行人之中,尤其是那些少年郎,应该也是武人吧?” 叶渡挑眉道,“你怎么知道?” “这些孩子眼中的杀气太明显了,您在看他们的步伐沉稳有力,走路时不自觉的与身边儿的伙伴对齐,一看就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张大隗说出自己的建议,“您如果想让他们起到监视的作用,应该对他们进行一些专门的训练,眼下这种情况是外行人可能看不出来,专业的人士一眼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份。” 说完之后,张大隗不自觉地看了叶渡一眼说道,“当然,我只是建议,要是说得不对,叶大哥您莫要见笑。” 闻言,叶渡笑着说道,“都是袍泽,你跟我拘谨什么?我叶渡虽然不是什么宰相一样的大人物,但是自忖这点度量还是有的,以后有什么好的建议,你直接跟我说便是。” 张大隗感慨叶渡度量的同时,赞叹的说道,“叶大哥,虽然这些少年郎还有缺陷,但是从他们的资质来看,等他们长大成人之后,肯定是一支精悍的强兵。” “话不要说这么满,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我现在只希望竭尽所能,给更多的人一条活路。” “叶大哥,我听说自古成大事者,要......”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要总是把这种话放在嘴边儿,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 张大隗若有所思,细细品味叶渡的话。 等到他抬头的时候,叶渡已经走远。 回到叶家,拜见了母亲,母亲上下打量了叶渡一番,便让他去找媳妇去了。 因为叶渡下了命令,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回归而兴师动众,所以即便大家都很兴奋,但依然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就拿王嘉伊来说,此时他正在跟妹妹王熙伊一起在门口的水井旁用棒槌捶打衣服。 见叶渡归来,王嘉伊起身,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泛起一抹笑意。 不过双方相知交心,很多东西表现得并不热烈。 但是王熙伊一脸兴奋的起身,咋咋呼呼的喊道,“姐夫,姐夫,你回来了。” 一边儿摆手,胸前的一对玉兔,还一个劲儿的摇晃。 让在外日久的叶渡,感觉一阵口渴。 “嗯!” 叶渡点点头,王嘉伊便起身指使王熙伊把衣服先搬回家去。 王熙伊虽然想要调皮,但奈何娘亲已经出门眺望,只能乖乖地听从。 叶渡起身,轻轻的在王嘉伊脸上亲了一口,两个人温存了片刻之后,王嘉伊低着头跟叶渡叙说着最近的事情。 叶渡听她说了半天,见没有李依依的的事情,忍不住问道,“这两天李依依有没有过来?” 王熙伊早就听说妹妹提起过李依依的事情,不过她并没有嫉妒,微微颔首道,“来过两趟,但只是拜见了母亲,便草草的去了。” 叶渡点头,“你先回家收拾收拾,今日去我家吃饭。” “嗯。”王嘉伊一脸喜色地小步跑回家去了。 叶渡则巡视清河村的几个作坊。 听闻大哥回来,叶秀娥也过来,见到叶渡,不紧不慢地行礼,“大哥。” “我怎么感觉村子里人多了不少?” 叶秀娥主动上前,给叶渡倒了茶,然后从袖口之中拿出一本册子,回应道,“大哥,这几天你不在,但是先前您硬抗八臂黑龙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不少人千里迢迢来投奔咱们家,我选了些无家可归的妇人和孩子,充入咱们村子。” “具体有多少人呢?” 叶渡没有翻册子,而是直接问道。 “总计五百多人。” 叶渡喝水的动作一停,这个人数有些多了。 好奇的问道,“那么多妇人和孩子?” “对,这还是筛选后的结果,目前的情况是,还有很多人想要加入咱们村子,但是妇人和孩子如果太多了,对咱们来说,会是负担,所以我没允许他们进村。” “村里还能提供多少工作岗位?” “大概还能提供三百个工作岗位,不过房屋已经供应不上了。” 叶渡将茶壶里的茶水喝完,沉吟着说道,“从今日起,适当的将我们的作坊往临近的几个村子安置一些,再有孤儿寡母的来投奔,亦或是贫困百姓来谋活路,往其他村子里安置。” “待遇比咱们这里低一些,但是不要差太多。” 前期给大家伙那么好福利待遇,那是为了千金买马骨。 如今清河村已经发展起来,而且承载能力有限,叶渡肯定不能靠自己一个劲儿的补贴。 要让他们逐步做到劳有所得,自己养活自己。 “还有,以后适当的招募一些身份清白的男丁,成亲与否皆可,这只靠女人开垦土地,不像话。” “大哥,我知道了。” 叶秀娥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忙碌完这一切之后,叶渡这才全身心的放松,去再次拜见母亲。 “见过娘亲。” “我儿越发的出息了。” 叶大娘将叶渡按在床头,笑吟吟的问道,“见过你那未过门的媳妇了?” ------------ 第175章 别有忧愁 “娘,孩儿并非有意失礼。”叶渡赶忙起身,有些羞赧的说道。 “好了,好了,为娘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叶大娘轻声笑道,“这几日在那劳什子鸳鸯岛过得可好?” 叶渡答道,“娘亲宽心,除了最初的战事辛苦些,其他日子儿子都是钓鱼看风景,一切事务自有手下人去做。” “不过这白洋淀的芦苇无边无际,水泽宽广,还隐藏了不少贼人和流民,这些人或打劫,或偷盗,日后的乱子怕是少不了。” “这些事情要分两面来看,一方面有贼人作乱,耽搁生产,影响百姓安全,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些人可以锻炼手下,也是人手的重要来源。” “孩儿明白。”叶渡接过娘亲递过来的白开水,喝到心里甜滋滋的。 “最近咱们村来往的流民不少,都是讨生活的,指着他们来清河村落户,那不现实。但为娘觉得,咱们可以在集市周围的荒地上,划出一大片区域来,盖一条商业街道,类似于长安的西市和东市。” 叶大娘顿了顿,继续说道,“这街道一旦动工,就可以让这些流民找到伙计,毕竟修路、盖铺子都需要人手,而往后来咱们这里经营的商人,也可以有铺子使用,不必风吹雨淋。” “还有就是,他们租赁这些铺子,还能缴纳一定的租金,算是一份源源不断的收入。” 叶渡闻言点点头说道,“娘亲之见,正中孩儿之意。孩儿折返之时,曾答应长史活跃经济,帮着沧州增加税收。有了这铺子,也更好管理。” 叶大娘颔首道,“之前在集市上摆摊,这些商贩也要交税,但因为小吏众多,总是重复收税,商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有了咱们叶家的铺子,咱们可以帮忙协调,统一管理。” 叶渡惊叹道,“孩儿着实没想到,娘亲竟然也有王佐之才,可惜生了女儿身,若是男儿郎,也是朝堂上的朱袍相公呢。” 叶大娘用手指点了点叶渡的额头,笑骂道,“为娘若是穿朱袍,做男儿郎,哪里还来得你?” 说着,看着儿子风尘仆仆的模样,心疼道,“老三和老三给你烧了热水,你一会儿先洗一洗,为娘安排人把铺子的事情安排下去。” “娘亲且慢。” 待娘亲重新落座后,叶渡说道,“娘,此次我手下有个叫做司马亮的落魄书生,召集来不少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孩儿打算开设村学,白天教授各家的孩童读书,晚上开办夜校,教授咱们的工人。” 叶大娘疑惑道,“孩童也就罢了,这工人都一把年纪,要他们读书识字做什么?” 叶渡感慨说道,“娘亲,孩儿觉得若是有条件,谁愿意一辈子做重复的工作,做一个单纯出卖体力的劳工呢?人都是想要往上走的,男人如此,妇人其实亦是如此。” “咱们不能将手下的工人单纯当做牛马,他们在带给我们丰富的收益的同时,咱们也要给他们充足的上升空间。” “他们在咱们家赚了钱,若是再能学到知识,以后肯定更有奔头,干活也更加卖力。” “而且孩儿自忖,这些学到了知识的人,想要发挥其更大的价值,最佳的选择其实还是咱们家,这样咱们就能有一大批能担当重任的管事、掌柜了。” 叶大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从外面花大价钱雇佣有本事的人,总归不如自己培养的要好用,而且咱们家的工人若是能够在咱们家读书,总归是有几分香火情的,即便是有朝一日离开了叶家,若是叶家有需求,他们想来也是诚心实意愿意帮衬咱们家的。” 叶琛颔首道,“正是如此。” 说话的功夫,叶大娘将这些日子为叶渡准备的果脯、肉干一股脑的拿出来一大堆,此外还有些水果,非要叶渡挨个尝尝。 叶渡拗不过叶大娘,只能一样尝了尝。 叶渡一边儿吃,一边儿说着,“还有,娘亲,除了集市的事情,咱们的粮草供应也要适当加一加量了。” “孩儿这一次,又从朋友手里买下了一大批粮食,可以平价卖给乡亲们。” 叶渡这一路归来,见到大量的村庄颗粒无收,若是没有外力的帮助,十有八九要陷入饥荒之中。 幸好叶渡又商城,可以大批量的卖粮食。 “我儿是心善的,这种事情不能让外人来做,交给为娘吧。” 叶大娘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叶渡轻声的朝着窗外喊道,“出来吧。” 闻声,窗户轻轻的推开,从外面探出一张俏脸,有些羞涩道,“大郎,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叶渡心想,你一个好端端的女汉子,忽然学人家擦脂抹粉,我又不是闻不到。 当下并未回应她,反而继续道,“这段日子,总是往清河村跑,对清河村这边儿还熟悉了?” 李依依柔声道,“熟悉倒是熟悉了,跟嘉伊妹妹也处得来,只是看着大家都有事情做,唯独我整天闲着,我心里难受。” 说着,眉毛一挑,忽然上前,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大郎,我听说你在鸳鸯岛安排了一个女子救助女子,这活其实我也能做。” 闻言,叶渡呵呵一笑,“傻丫头,我如何舍得你跟外人一样,四处奔波。不过你若是真想做些事情,我这里还真的有些事情,想要寻你帮忙。” “大郎说的什么话,你的事情,奴自然会倾心而为。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李依依情绪中带着几分嗔怪,似乎嫌弃叶渡说话太过分。 “如今妇人们口袋里都有了些闲钱,我准备开些针对她们的铺面,品质要比寻常的杂货铺高档一些,咱们叶家自己提供一些货物,也从外界引进一些,到时候挂上牌子,名字么,就叫叶家天狸杂货铺,到时候你帮忙经营吧。” 李依依先前在军中随父从军,就有小仓库之称,总是能用一些小零碎赚大家伙口袋里那点微薄的赏银。 而且终究是世家女子出身,有些见识,知道货品的好坏。 叶渡开天狸杂货铺的目的,其一便是相比于其他地方的妇人,受叶家影响的区域,妇人们口袋里有钱,杂货铺的出现,可以刺激他们消费。 二来,也能改善她们的生活,给他们提供方便。 她们日常上班非常忙碌,若是有那么个铺子,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大好事。 毕竟上了一天工,人已经累的不行,若是再去赶大集,亦或是找杂货铺很不方便。 另外,还可以借助天狸杂货铺,吸引更多女子,让他们越发的离不开叶家,可谓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果然,听到叶渡有意让他经营杂货铺,虽然不知道天狸是什么意思,但李依依依然瞬间来了兴致,“大郎准备开几间这种铺子,又卖那些货品呢?” 叶渡沉吟了一番说道,“暂且就开三家,分别是清河村店、百谷堡店、浮水村店这几家,货品的话可以是首饰、亵渎衣、骑马布等等。” 叶渡发现,商城里有很多小饰品,搁在后世可能是十几块钱的东西,但是在这个时代,却也算是极其稀有了。 他分不清楚,反正都是亮晶晶的,但是李依依肯定明白其中的价值。 人都是爱美的,与其这些女子换一堆首饰,被外人赚走,不如让自己继续做二道贩子,换回些金银回来。 李依依面露难色道,“这,三家铺子吗?奴家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 “诺。” 叶渡指了指外面玩耍的叶秀萝和叶秀珠,笑道,“我这三妹和四妹,每日都被娘亲指使,感谢粗糙的伙计,大好的时光都浪费了,你平日里可以教教他们大家闺秀需要知道的道理,教教他们读书识字,到时候再找大妹招聘几个女工。” “大家闺秀的道理我怕是教不了,但是拳脚武艺,读书识字肯定没问题。”李依依抿嘴一笑,“不过,奴家可以保证,他们长大成人之后,肯定不受人欺负。” 叶渡笑道,“还有,咱们家纸张是不缺的,我还带回来了雕版师傅,这些日子,让他们将一些货品刻在纸上,写下货品的介绍,排版成小册子。你每日发放到作坊里去,让他们自己在上面打钩购买,你可以直接派人送货上门,还能省下不少时间。” 李依依惊讶道,“大郎当真是天纵奇才,如此一来,那些没有时间去杂货铺的妇人,就能拿着册子选购货品,而写选购的时候,还能互相攀比,到时候肯定能赚不少钱呢。” 说着,眼睛笑着快眯成了一条缝,“而且,我还能在册子上的介绍上,写下哪些货物最近卖的多,哪些货品是新上的,引导姑娘们消费呢。” 想着想着,便兴冲冲道,“大郎,本来想着你在外面辛苦,好好陪陪你,缓解一番相思之苦,如今想来,奴家有大事要做,便不能陪你了。” 最后再度跳窗而走,看的叶渡一愣一愣的。 从窗口看着李依依曼妙的走路身姿。 叶渡思索了片刻之后,将脑袋从窗户中探出去,对她喊道,“依依。” 李依依停住脚步,一脸疑惑的看着叶渡。 “我听说这些日子,你来到家里很多趟,是不是有些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没有。”李依依害羞的低下了头。 叶渡嘴角泛起微微的笑意,他准备给李依依一个现代式的浪漫。 “别管你有没有,我觉得我们似乎缺乏一个很好的开始,要不,我们先有一个正式的道别吧?” 站在院子里的李依依,回首看着那窗子后面的身影,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什么叫正式的道别?” “你快过来,我教给你....”叶渡也从窗子里跳了出来。 李依依一脸的迷茫之色,但还是转身折返。 “大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李依依缓缓走到叶渡身前,小声的嘀咕着。 忽然叶渡搂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一转身将她靠在窗户一侧,紧紧的贴了过去。 面对猝不及防的拥抱,李依依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抵到墙壁之上。 不过以前强势的李依依,在被叶渡征服之后,根本就没有了抵抗的心思。 甚至于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声响,而是一双纤纤玉手,直接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叶渡的脖子,一切显得那么和谐而自然。 于此同时,叶渡也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吻在了她的樱唇上。 这一次,双方的吻并不算是很激烈,只是遵循传统的羞涩轻吻,片刻后离开她的唇,凑到她的耳垂处,吐出了一口热气,轻声呢喃道,“祝你今晚好梦,我的贴心小宝贝。” 说完之后,叶渡轻轻抚摸他后脑勺的青丝,将晕乎乎李依依放在一边儿,转身回到了房间。 眼神呆愣楞的看着叶渡离开。 很长时间,李依依依旧站在原地发呆,视野里已经看不到叶渡的身影,可是李依依的内心依旧彭拜灿烂。 “我的心肝小宝贝。” “他刚才说祝我好梦。” “嘿嘿,我是他的心肝小宝贝呢。” 李依依不断在心里重复着这几句话,抬手那细腻的手指,触摸自己的樱唇,不断的摩挲着,还残留在她唇边儿的味道。 李依依朝着门外走去,先是小步走着,随后脚步微微加快,最后几乎狂奔起来。 耳畔的风,难以消弭她此时激动的心情。 从最开始的羞涩到现在的兴奋。 等上了马车,李依依许久无法平静。 他靠在车窗上,双手捂着心口,甚至于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那股悸动,仿佛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泛滥起来。 他仔细回想认识叶渡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他忍不住掏出了一个小本本,翻看起来,那里记录着与叶渡相识的一幕幕,最后是一个落了红血丝的手帕,嘴角不禁甜蜜一笑。 此时此刻,李依依那颗担忧的心,瞬间绽放开来,仿佛一壶醇香的美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掀开车帘,看着逐渐远去的清河村,忍不住呢喃道,“祝你也好梦,我的大郎!” 叶渡无奈起身,转身去了后院。 后院的库房里,叶秀宁和王嘉伊正在盘账。 王嘉伊手里捧着册子,一一数着,叶秀宁则坐在箱子上,晃荡着一双大长腿,嘴里正絮絮叨叨的说着叶渡的坏话,“什么,我哥这人就是个忘恩负义的。” “见到其他女子,就挪不动脚,嫂子你可要小心了。” “也不知道嫂嫂你当初怎么瞎了眼,相中了我哥。” “你看看他........” 王嘉伊却不以为意,偶尔叶秀宁哼哼的声音太大了,才附和两句。 自己低着头,弯下腰,翻找下箱子里的货品。 裙摆下的翘臀,浑圆且紧致。 与李依依的自幼锻炼而导致的丰硕不同,王嘉伊的身材略微娇弱一些,但却多了几分妙处。 尤其是那脸颊眉宇之间的青春稚嫩之气,与纤细腰肢之间的硕果累累搭配而成的那股诱人气息。 叶秀宁正数落着叶渡,忽然见眼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个人,正毫不知道羞耻的盯着王嘉伊看,哼了一声,从箱子上跳下来,给了叶渡胸口一拳头。 瞪了叶渡一眼,便匆匆去了。 王嘉伊疑惑起身,见叶渡再次,面露惊喜之色。 “呀,大郎都忙完了吗?” “嗯。这不忙完了,便立刻来见你了。” 叶渡收回了眼眸,嘴角泛起了笑意。 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货物,叶渡帮忙将一箱子货品摆放整齐之后说道,“这货品越来越多,总归要寻人帮忙的,你跟秀宁要清点到什么时候?” 王嘉伊一本正经的说道,“寻常的货品自然是让别人来做的,但是贵重货品还得自己来才放心些,那些大客户虽然对待咱们家很是客气,但咱们自己也要上心。” 说着看了眼叶渡,小脸笑得甜甜的,“况且大郎在外面这般辛苦,人家一定不能让你后院起一丁点火星子的。” 闻言,叶渡笑道,“你说的有理,那大郎帮你总归可以罢。” “大郎那么辛苦,怎么能做这些事,快好好歇歇,我自己来便是。”王嘉伊连忙摆手。 叶渡拗不过他,只能站在门口,嘱咐道,“我准备开一家天狸杂货铺,里面都是针对妇人的货品,有亵衣,有收拾,嘉伊你可以先行挑选些。” 王嘉伊见库房里不知道何时多了几个小箱子,里面有很多亮晶晶的东西,眼里很是欣喜,试了试却皱眉道,“这些东西都很贵吧,奴家什么身份,用这些是不是可惜了。” “你这妮子,你是叶渡的女人,别说是这些不值钱的物件,便是金山银山戴在头上,也是应当的。” “呀!” 就在叶渡说话的功夫,王嘉伊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 里面的亵衣造型过于夸张,只是看一眼,便一脸的红晕。 见到眼前的情景,叶渡意识到,自己准备的这些亵衣在这个时代,着实有些过于夸张了。 尤其是那些蕾丝花边儿,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兴奋。 好在王嘉伊已经跟叶渡约定了终身,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恼火了。 “你先忙,我先回去做事。” 回到书房,叶渡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翻看着自己不在这些日子的清河村的各类情况。 家里有母亲坐镇,有秀宁、秀娥、嘉伊辅佐,基本上事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着重看了看新加入的人员的信息,将重点人物记下来,比如工匠,读书人等等。 可惜,或许是因为时间短暂的原因,这批吸纳的流民,不论清河村的男子,亦或是在外围居住的男丁,都质量不算高,大多数都是寻常百姓,只有几个女子在大户人家做过些手艺活,或者做过稳婆之类。 而此时王嘉伊已经忙碌完了,正在作坊的单独小间里休息。 因为明天要发货的原因,几个信得过的女工,都已经早早的歇息了。 准备养精蓄锐,让那些富商的管事们从口袋里多掏出些钱财来。 可忙碌完已经半夜的王嘉伊在临时的卧榻上却辗转反侧,难以睡眠。 掀起盖在身上的薄被,穿着轻薄的纱衣,缓步走到女子宿舍小间的窗台上,推开窗户,看着眼前的茫茫夜色。 那轻薄的纱衣,难以遮掩她那凹凸有致且曼妙的身姿。 如藕一般白嫩且修长的玉腿和若隐若现的丰腴。 王嘉伊俯身看了一眼自己,自从有了叶渡,自己的身体越发的不一样了。 她知道,自己想念叶渡了。 男人出征在外的时候会想念,等到他归来,见到了,却想念的更厉害了。 轻轻一声叹息,眉宇年的忧愁不言而喻。 刚才男人转身离去,自己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念。 她以为等到他忙完了,会来看自己的。 结果他一直没来,而自己手头的工作很多,一晃就现在了。 她本来想早些歇息,明日再说。 可是闭上眼,脑海里全都是那男人的身影,思念如同潮水一般,不停的侵蚀着她的脑海。 “不知道,大郎现在如今睡了没。” “他有没有想我呢?他是不是将李依依簇拥在怀里?”王嘉伊轻轻的咬着嘴唇,再胡思乱想这,她感觉自己都要疯掉了。 在他面前,自己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模样。 可实际呢? 哪有女孩子,不希望完完全全占据自己喜欢的男人呢? 这样,就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呵护自己了。 最终只能再次长叹。 王嘉伊关上了窗子,坐在床头,随手翻阅着自己的工作笔记。 但却一直看不下去,只是茫然的翻阅着。 忽然,耳边那个奇怪的机关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夜晚格外的吓人。 这是叶渡放在他休息室的,据说是可以千里传音的宝贝,不遇到大事的时候,轻易不能启用,王嘉伊平时也是紧锁门窗,生怕被别人将这宝贝偷走。 她赶忙拿起了那机关。 机关的那头却传来了叶渡的声音,“宝.......宝贝,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大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么?” 电话线将胸前的纱衣划出了一条完美的弧度,修长的玉腿紧张的交叠在一起,露出了精致的脚丫。 “我的心肝宝贝一直不来见我,这还不是大事么?” 王嘉伊被叶渡这一句话,惹得心思大乱,但却咬着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幽怨作祟,轻轻的嗔怒道,“这算什么大事。” “你家大郎似乎问道了幽怨的味道呢。”叶渡轻声笑道,他心里知道王嘉伊为何如此,却没有故意拆穿她。 ------------ 第176章 试探 “才没有。”王嘉伊拿着电话,羞涩的说道。 “哦哦,”叶渡故意转移话题说道,“听说你今天没有回家,不知道你们弄得那个女工宿舍住宿环境怎么样?” 王嘉伊有些疑惑道,“还可以的......你自己也参与修建的,你不知道么?” “你们住进去之后,我又没看过.......” “然后想到你自己一个人,住那么一个小的房间可能不习惯。”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过去陪陪你呢。” “你把大门打开,我偷偷的溜进去呀........” 叶渡和王嘉伊说着悄悄话,王嘉伊一想到叶渡的花心思,吓得就一个劲儿的拒绝,告诉他今天已经很晚了,改日再来。 “听你说,感觉这环境还可以啊,我想去尝试尝试呢。”叶渡憨笑道。 王嘉伊越聊越觉得,自己仿佛中了叶渡的毒,心里滋生着强烈的渴望。 她想试一试,当下抿了抿嘴,支支吾吾的说道,“大郎......你.....你能不能......” “呼......呼..........” 结果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呼噜声。 王嘉伊嘟着嘴,小脸耷拉着,恰巧王熙伊想姐姐,自己抱着枕头来寻姐姐。 看着心情不爽的阿姐,王熙伊嘿嘿坏笑,先环视一周,见叶渡不在,这才开口道,“阿姐,我来啦!是谁那么没眼力,惹阿姐生气?妹妹给你出气。” “哼!”王嘉伊抓过阿妹,按在床上,对着她的翘臀便狠狠的打了几巴掌。 ........... 翌日,叶渡难得的睡了个懒觉,门外却想起了叶秀宁的敲门声,“大哥,收商税的官人来了。” 叶渡伸了个懒腰,将衣服穿戴整齐,闻到,“来的是谁?” 叶秀宁回答道,“是县尉。” 叶渡疑惑道,“孙县尉到访还用你来报信?让他直接进来便是。” 叶秀宁道,“大哥,孙县尉升官了,人家现在要调人外县的县令了,这位县尉是新任命的。” 叶渡点了点头,迈步来到外面。 院子里,信任的沧县县尉,正领着两个官差,坐在石桌旁喝茶。 相较于两个经常来叶家的官差,这位新任的县尉则拘束了许多,眼神中带着忐忑。 两个官差见叶渡来了,都纷纷起身,喊了句,“叶村正。” 而信任县尉则惶恐了许多,连忙起身行大礼,恭声道,“新任沧县县尉李孜省见过村正。” 叶渡上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一边儿看热闹的叶秀珠给他看座,然后这才问道,“你是奉县令之命来收税,还是奉长史之命来收税?” “两者皆有。”县尉恭谨的说道。 叶渡微微颔首,心想这位杨长史还真的颇为精通官场之道,见到沧县有利可图,但沧县县令无法动摇,立刻便找到了孙县尉。 孙县尉虽然跟自己一心,但在长史面前,却是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长史之举,名正言顺,在剿灭水贼这件事情上,县尉是立了大功的。 而孙县尉看似升迁,实为远离了叶渡这个香饽饽,将大好的积攒功劳的机会让给了他人。 虽然替孙县尉感觉到惋惜,但叶渡也不至于因为此事而迁怒一个小小的县尉。 不过一个招呼不打,就动自己的人,叶渡觉得杨长史却是有些飘了。 当下颔首道,“先前跟长史聊过,之后商税绝对会不少,但毕竟我昨日才刚刚回来,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可能要稍等些时日。” 叶渡说着,朝着王猛子使了个眼色。 没过多久,王猛子便领着几个人抬过来几箱子铜钱。 “这是叶家所属的集市,代朝廷征收的商税,你且先带回去吧。” 朝廷在许多小型集市,采取的是包税制的政策,也就是朝廷给大商人划定片区,该区域的税银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拿到了片区的商人,再跟辖下的商人收取商税。 而该区域的大商人,可以收取税银的同时,可以分润一部分利润,如此一来,朝廷保证了税收,减轻了压力,而大商人也有利可图,可以从收取的商税之中,提取一部分为利润。 不过因为是包税制,很多商人在划定了片区之后,就不一直向上报亏损,亦或是只缴纳零星的税金,至于自己则对片区的商人横征暴敛,以至于经济越发的衰落。 但叶渡却不一样,他所管控的片区,税率是严格按照朝廷的制度来的,这也是叶家集市活跃和叶大娘想要盖集市的原因。 因为很多商人已经超出了叶家当初拍卖片区的范围,而收税的管理蜂拥而至,导致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 那李县尉看着眼前几箱子铜钱,又看了两眼叶渡,面露为难之色。 他先前已经观察过叶家的集市,叶家该缴纳的商税绝对不该只有这些。 “这.......这,叶村正,您这么做,让我回去没法跟大人交代啊。”新任的李县尉一脸沮丧道。 两名官差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别说是叶家的集市,单单是叶家的作坊,这几日生产出来的货品卖出去,该缴纳的税银,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么点铜钱,绝对是属于打发叫花子。 “放心,你且如实禀告,你们家大人自然不会为难与你。”叶渡说着,命人现场编了一份详细的账册,然后晾干笔墨,递了过去。 即便是心中再不愿意,县尉也只能接过册子,俯首称是。 至于那两位官差,则是笑吟吟的朝着叶渡行礼,一句多余的闲话都没说。 “那下官便先回衙了。” 收好册子,县尉卑微的朝着叶渡行礼。 “大人走好。” 叶渡摆手。 照章纳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叶渡自从办商以来,一直是老老实实的交钱。 但是却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绝对不是人人拿捏的角色。 杨长史可不是什么好想与的角色。 今日敢一个招呼都不打,夺了孙县尉的官职,明日便敢对自己的堡垒动手。 所以叶渡必须让杨长史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 州衙之中。 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县尉,杨长史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便是清河村一带的税?” 他可是花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孙县尉调走,又动用了不小的关系,让朝廷暂时将沧县的部分税银划归州里调动,目的就是多收取商税。 一来可以借机楼取一部分,二来则是有钱继续大兴土木,提高政绩。 只是这结果很不让人满意。 “禀告长史,确实只有这些。” 李县尉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册子,递了过去。 杨长史用手摸了摸,墨迹都没完全干,手指都黑了。 翻看了两页,更是被气的哈哈大笑,当着众人的面将册子扔了出去。 李县尉表情扭曲,目光忐忑。 对自己自己养的狗,杨长史素来不会刁难,只是摆手道,“下去吧。” “遵命!” 县尉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几乎是一路小跑逃出了大堂。 待李县尉走后,一边儿的刘参军这才开口道,“长史,何故发那么大的怒气。” 杨长史冷声道,“你自己看看叶家交上来的账簿。” 闻言,刘参军低头捡起册子,仔细看了几眼。 按照他的记忆,叶家该缴纳的商税,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甚至说抵得上一个县半年的商税。 但此时此刻,他手中账簿的数据却告诉他,放屁。 至于为何商税如此之少,账簿上还做了很详实的解释,说叶家最近虽然生产了很多商品,但是因为八臂黑龙的偷袭,将百谷堡的商品烧的干干净净。 所以最近没有任何交易,而且外来的商人也不敢来清河村了。 这都是实打实的事情,即便是杨长史也不能说什么。 但是这不代表杨长史看不出来,叶渡是明摆着告诉他,我们是合作关系,而我们是之间,要以我为主导,我想给你的是,才是你该要的。 我不想给你的,一文钱也别想拿走。 “混账!混账!这叶渡竟然敢如此的目中无人!” “本官连沈家都能弹指间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一个小小的村正,安敢如此欺我!” 杨长史越想越气,最后直接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桌子。 将册子放好,刘参军扶起桌案,劝道,“公子,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他刚灭了八臂黑龙,显然是有些本事,咱们也拿了不少好处,这个时候还是要和平相处为好。” “哼!” 长史冷哼了一声,沉默不言。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更是的是小心思被无情拆穿之后的恼羞成怒。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人家给自己甩过来来的脸色,他还必须受着。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下人,开口道,“启禀老爷,公子求见。” 公子? 杨长史眼前一亮,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说罢,他起身道,“本官先去书房,你带着些许礼物,送到孙县尉哪里去。” “我明白。”刘参军点点头。 …… 杨元亨是实打实的宰相子,却能跑到河北道来吃这份苦,实属不易。 而起先杨元亨在家族里是不受重用的,因为杨家逐渐没落,手头的政治资源确实有限。 但是杨元亨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让杨长史在家族的地位开始逐渐上升。 杨元亨明明身份尊贵,却偏偏在清河村学了一身的新习惯,不修边幅不说,还穿了一身宽大的麻衣,在杨长史看来,很是怪异。 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杨长史给他推了一把胡床,感慨道,“元亨,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熟稔的接过长史递过来的茶水,杨元亨淡淡笑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如今能有事情做,总比在父亲的羽翼下闷着强。” 寒暄了两句,长史问道,“听说你最近跟着叶家做生意,收成如何?” “我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世上有这么好做,这么赚钱的生意。” 说起这个,杨元亨扔过来一个册子,语气兴奋的说道,“这是我那庄子,还有我的作坊的收益后该缴纳的赋税,钱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长史,你是真的不知道,只要是跟叶家沾上点关系的货物,根本不用自己宣传,各地的富商闻风而动。” “我都不用开价,他们自己就一清二楚,不到半日便能将货物抢买一空。” “长史,我觉得你作为家族的代表,应该多去跟叶渡贤兄聊一聊,加强合作。” 闻言,杨长史面色略带羞愧,不过却没有跟杨元亨提自己所做之事,而是顺手翻了翻册子,这一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杨元亨竟然一次性要缴纳赋税将近五百多贯。 “嘶!” 杨长史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杨元亨可是刚刚来沧州做生意没多久,不到一个月的商税,竟然可以缴纳那么多? 震惊之余,他不免忧虑的问道,“你是不是刻意缴纳赋税,想要博取名声?你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 杨元亨摆手解释道,“这点还算多,也就是我刚刚接手这边儿的生意,很多东西都不熟悉,所以赚的有些少了,等我熟悉了之后,赚取的肯定更多。” 杨长史沉吟道,“且先拿回去修改一翻账簿吧,你交税太多,别人交税太少,到时候反而是你自己的麻烦。” “长史不用管我,我就要缴纳那么多,咱们杨家要跟叶家一样,按规矩交税,给商人们树立榜样。” 说和见杨长史一脸疑惑道,“长史有所不知,这按规矩缴纳赋税有按规矩缴纳赋税的好处,如今整个河北道好多地方都抢着拉拢叶家,愿意将一切废弃的堡垒低价卖给叶家,换取叶家去此地经营,繁荣经济呢。” “我虽然没有叶贤兄的本事,但是因为学了些皮毛,也开始获取一些地方官的拉拢了。” “此举不仅能给家族带来不少收益,还能博取声望,是实打实的好事呢。” “哼!这群见风使舵的贪官污吏,他们想着把你们骗过去,到时候不知道要让你们多拿多少钱呢。”杨长史冷哼了一声。 “……” 杨元亨端起茶水,一连无语的看了眼杨长史。 ------------ 第177章 娘亲煲的汤 杨元亨喝了会儿茶,觉得自己跟长史没什么可聊的,起身准备离去。 杨长史却摆摆手道,“且慢。” “嗯?”杨元亨驻足,疑惑的看了眼杨长史,心中很是疑惑,这厮莫非觉得动了个小小县尉,就了不起了,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了吧? “沈家在沈峤年重病期间遭遇大难损失惨重,但对于沈峤年来说,却未必是件坏事。如今沈峤年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可以理事,沈家人重新向其靠拢,这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我带你去见一见。” “我还是那句话,一个让人家砸了半数以上坞堡的废物世家,我去见他们做什么?” 杨元亨一开口,便直接让杨长史哑口无言。 眉头紧锁了半晌,杨长史才苦笑道: “元亨,莫要觉得见到了叶渡,便以为天下豪杰多是此等模样。” “须知道,姜还是老的辣的道理。” “他可是沈峤年!” “是他将沈家推上了巅峰,又是他在沈家衰败至极之时,再度出山,扭转乾坤。” “你在沧州做事,想要有所发展,就算是不与他联手,至少也要面上过得去吧?” 杨元亨不以为意地冷笑,“什么扭转乾坤,无非人家要对付鸳鸯岛,又考虑其他世家豪强的反应,没对他落井下石罢了!” “........”杨元亨再度被嘲讽得哑口无言。 作为杨家嫡脉子弟,又是宰相子。 杨元亨自幼便恃宠而骄,天不服地不服。 而且人家别看年少,做事情也颇有手段。 他不想去见沈峤年,自己定然是没有办法强拉着他去的。 想着,这小家伙模仿叶渡,跟叶渡处得不错。 摆明了是进一步跟叶家合作,而不是独立自主。 仔细想一想,这家伙的操作也很聪明。 自己跟叶家若即若离,而他却是一面倒。 这样不论是沈家,还是叶家谁家发迹,都不会对杨家有影响。 “亦可,既然你在观察了叶家一段时间之后,依然选择叶家,那就依你便是。” “不过最近叶家先给了沈家教训,转瞬之间又灭了八臂黑龙,一时间风光无两,消化眼下的胜利果实都需要时间,你想进一步跟叶家合作,恐怕需要时间和机遇。” 杨元亨淡淡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 夜深。 因为鸳鸯岛的覆灭,整个叶家所辐射的区域都多了一层喜色。 越来越多的流民不远千里来这边儿寻找机会,商人们也是赶着马车,带着金银财宝来洽谈合作机会,路上丝毫不因为夜色而减少行人。 这样的氛围,在以前的沧州是前所未有的。 即便是叶渡,也难免要抽时间去外面巡视,而减少了与小情人们在一起亲昵的时间。 等到巡视的马队回到叶家的时候,叶渡的身心都很是疲惫。 听到动静,叶大娘终于放下了追杀叶秀宁的擀面杖,急匆匆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我的宝贝大郎,可算是回来了。” 听到这话,叶渡的脸颊一红,谁能想到自己偷偷地跟王嘉伊说情话,还能让起夜看望自己的娘亲听见呢? “你先歇着,娘亲给你炖了鸡汤。” 叶渡看了一眼,一脸愤愤不平的叶秀宁,无奈道,“娘亲,不至于如此忙碌,平日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听三妹、四妹提起,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的伙食太凑合,咱们不至于奢靡无度,但是也别太苛刻了嘴巴。” 叶大娘无所谓道,“什么叫做凑合?我可是花了大心思管他们饭吃,没饿死他们就不错了,还想跟你一个待遇?” 说罢,叶大娘急匆匆地去了厨房。 谁能想到,一个在叶渡不着家,能够替叶渡将整个清河村处置得井井有条的妇人,一个外人看来,一嗓子可以喝退千百个妇人的凶悍妇人,在家里的时候,还能细心给儿子做汤呢? 只是在印象之中,娘亲的饭菜着实有些黑暗,即便是吃惯了盒饭的叶渡,也不敢苟同。 叶渡靠在胡床上休息,叶秀宁非要拉着叶渡去看一看。 无奈只能起身,结果刚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娘亲,您这手艺见涨啊!” “那是自然!” 叶大娘随后说了一句,接着猛地抬头,看着抬手去拿筷子的叶秀宁,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手背上,“这是给你大兄准备的,你凑什么热闹。” “哼!”叶秀宁一脸的不服气,“娘就偏着他吧。” 叶渡苦笑道,“娘,我自己一个人吃不完的。” 说着上前,看了看。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砂锅里放着无数个叶渡都能叫出来名字的补品。 人参、鹿茸、枸杞、红枣、淫羊藿等等等。 还有一根恐怖的黑长直。 叶大娘白了一眼叶秀宁说道,“这宝贝只有你能吃呢。” 叶渡指了指那黑长直,“那是什么东西?” 叶大娘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是赵家峪的赵村长在收割麻的时候搞到的,喝了对你身体绝对好。” “娘娘娘!” 叶渡立刻猜到是什么东西。 “娘,您赶紧捞出来,您儿子身子骨好得很,别这样瞎搞。” “再说了,我又没成亲,您给我做这些做什么?” 叶大娘的笑容立刻消失。 “胡说八道。” “你现在跟成了亲有什么区别?” “每天大宝贝大宝贝地叫着,叫没成亲?” 叶渡把碗拿出来,一边儿给盛着汤一边儿说道,“现在事业正在起步阶段,有些事情急不来的。” 叶大娘瞪了他一眼。 然后把叶秀宁推了出去,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这屋里就咱娘俩,你跟为娘装什么装?” “那一仓库一仓库的粮食是怎么回事儿?” “这些粮食别说都卖出去,你就把仓库打开,造反当皇帝都足够了,你这还叫没成就大事业吗?” “放眼整个沧州,哦,不河北道,也找不出几个富有的,论地位便是长史也要给你几分薄面,军队的都尉跟你又是袍泽,你还想做出多大的事业来?你跟为娘装什么?” 叶渡看了眼一脸骄傲的娘亲,一声叹息。 “娘,您真的是想得太多了。” “您以为那一仓库仓库的粮食都是我自己的吗?” “这是朝廷通过一些渠道,走到我这里用来赈灾的粮食,不然价格为什么卖得那么便宜?等到赚了钱,还要以某些特殊的渠道花出去,还给朝廷的。” 叶大娘笑道,“为娘当然知道,你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赈济灾民?但是只要这东西一过手,就肯定有油水,为娘就不信你不赚钱。” “做个二道贩子,也能有不少收益呢。” 叶渡摇摇头道,“娘,您真的想多了,给朝廷做事可是苦差事,不赔钱就不错,还赚钱。” “朝廷不信赖衙门,反而将这种重任交给我,我怎么能辜负圣人的信任,大发其财呢?” “为了解救更多的百姓,在价格,供应商,孩儿不可能做一点错误的事情。” “还有就是这件事情有军方的影子,为了咱们家的长久发展,也为了能在麻衣之后,有更有价值的货品出售,我已经准备跟北边儿的折冲府合作。” “什么?” 叶大娘大吃一惊。 “大郎,咱们已经牵扯的人很多了,为什么还要加入北边儿的折冲府?那都是一群比李哙还难产的苦哈哈,跟他们合作?你莫不是收购了他们的作坊之后,被牵连进去了吧?” 叶渡端起碗,给叶秀宁他们留了一大半,自己拿了些,吹了吹起,尝了两口。 娘亲的手艺确实见涨,而且这东西也太补了。 叶渡只是吃了两口,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疲惫少了许多。 “我不是说了么,军方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急需要合作,而且全国各地到处都有,只要让他们尝到了甜头,有利于咱们家的买卖越做越大。” 叶大娘一脸的不解。 这种层次的合作,实在是超出了她老人家的理解能力。 跟一群妇人们打交道,亦或是帮着叶琛治理下村子,他还行。 但是整这么大,她有点迷糊。 而且在她的潜意识里,儿子如果想要合作,自家的生意那么抢手,世家、官府、豪商都会抢着来,根本没有必要去寻穷的叮当乱响的军方。 叶渡放下碗筷之后,出去了一趟,拿了一件精致的衣服回来。 这是高档的纸衣,目前还处于优化阶段。 “娘,您试试这是咱们作坊新研究出来的。” “这就是秀宁提起过的纸衣?” “不是说这东西挺粗糙的吗?怎么摸着不一样?” 叶大娘一脸的疑惑,叶渡却往外走去,“娘,您先试试,这是野生藤条制作出来的,不光好看,而且保暖效果好。” 对于儿子研究出来的新东西,叶大娘一向是很认可的。 在儿子推门出去之后,叶大娘便开始试穿。 “这也太暖和了。”叶大娘穿戴整齐之后,发现这纸衣,不仅比传统的纸衣要好看,而且更加的保暖。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季节穿这个,太热了。 “我的娘亲,这穿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叶大娘重新换好衣服,对外面喊道,“大郎,快进来吧。” “怎么样,娘亲,这东西不错吧?” 叶大娘笑着点头。 “这东西确实暖和,估摸着冬天能挡住寒风呢。” “不过儿子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你怎么就能把藤条和纸衣联系起来呢?” “而且我觉得这东西不仅仅是可以用来做衣服,还可以用来做冬天御寒的被子,绝对比咱们现在的被子效果更好。” 叶渡笑道,“这是北边儿的折冲府的创意。他们因为太穷了,买不起衣服,就打起了纸衣的主意。” “但是论生产上的手艺,跟孩儿的作坊差太远了。” “而且市面上先前也不是没有纸衣,只是很磨身体,而且还容易坏。” “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抽调人手,改进了纸衣,比如使用树皮,藤条,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才有了可以御寒,不容易损害,且外观漂亮的纸衣。” “还有您说的纸被,孩儿其实也已经研制了。” “不过,有一种叫做白叠子的农作物,可以制作出更暖和的衣服和被子,咱们这东西有朝一日肯定是要被逐渐淘汰的。” …… 叶渡手下的妇人们,研究出来的纸衣其实相对来说工艺还比较简单。 叶大娘跟着叶渡去了一趟作坊,看了看生产工艺,基本上就明白了。 尤其是这藤条制作的纸衣,非常有光泽,类似于后世的皮衣。 叶大娘试了试之后,就有些爱不释手。 “这东西真好啊,咱们这边儿北方冷,到了冬天人就不愿意出门。” “以后有了这种东西,咱们北方人就再也不怕出门冻着自己,还有就是军队,将士们穿上这东西,也不用怕寒冷,跟外贼打起仗来,也能更有力气。” 叶大娘在库房里观看了一会儿,越发地觉得儿子能赚许多许多的钱,心里高兴得不行。 扭头一看,却发现儿子的表情有些失落。 “大郎,这么好的东西,娘觉得上市之后,肯定能赚大钱,还能帮助百姓,你为何却这幅模样?” 叶渡摇头道,“这东西便宜贵便宜,但是终究还是有很多人买不起,娘您知道现在有多少人饿死在家中吗?” “娘......”叶大娘的表情也沉重起来。 叶渡不在的时候,村子的大事小事都要通过她,她或多或少的是知道一些的。 叶渡郑重其事地说道,“目前咱们确实可以生产出很多便宜的纸衣、麻衣,可以供给老百姓。” “但即便是咱们卖得再便宜,依然有很多人买不起。” “甚至可以说,很多人不仅买不起咱们的便宜货,他们连自己的吃饭都解决不了。” “如果朝廷不能解决灾荒问题,动荡肯定要出现,到时候兵戈一起,无数人流离失所,咱们别说卖货,便是安全能不能得到保障都是问题。” “毕竟乱世,首先挨刀子的,就是儿子这样的有钱人。” “所以咱们得逐渐想出一个办法来,第一保障咱们的东西卖得便宜,而且能生产出来许多,第二让天下太平,更多的老百姓口袋里有余钱。” 叶大娘似懂非懂,甚至于说她不想懂。 她亲自去了一趟生产线,跟着大家伙忙活了一阵。 觉得儿子的纸衣,确实充满了奇思妙想。 如果说,先前的麻衣,只要下工夫,找到原材料,也能生产的话。 那么纸衣,如果没有秘方,是肯定生产不出来的。 这意味着,叶家又要掌控一门独家生意。 但是叶渡刚才的话,又让他高兴不起来。 如果天下都不太平了,老百姓的命比草都便宜,又有谁能花钱来买衣服呢? ------------ 第178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还有就是天下一旦乱了,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打叶家的主意。 到时候自己家的安全也会成了问题。 “等等。” 叶大娘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惊慌的说道,“你刚才说跟北边儿的折冲府合作,不会是准备一旦有了乱子,要拥兵自保吧?” “孩子,这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你可别犯糊涂。” 叶渡不急不躁地解释道,“娘,从草帽、麻衣开始,这些东西都有军方参与谋利,现在又有了纸衣,未来还会有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孩儿将来会推出来的棉衣,新的粮食种子,武器等等。” “这些东西,都需要强大的力量来保障咱们家的安全。” “所以我搞了六龙梁,百谷堡,浮水村,但是这些还不够,孩儿未必会跟您说的一样,拥兵自保,但是起码要保证一旦有了乱子,这些手握武器的大头兵,跟咱们的利益一致,不会对咱们动手。” 叶大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通俗易懂的道理,她虽然是妇道人家,但是也听明白了。 “关键是,跟他们合作,真的能保障咱们未来的安全吗?” 叶渡和叶大娘出了作坊。 叶渡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道,“未必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从军方的角度来看,如果他们掌握了咱们家的技术,他们自己把钱赚了不好么?” “那你还跟他们合作。” “但是跟他们合作,眼下对咱们来说是极其有利的。” “因为咱们需要有人保障咱们的商队安全。” “还需要有人给咱们提供人手,原材料,这些都是需要支持的。” “咱们不求未来真的乱了,军方能够给咱们什么保障,只求现在跟他们合作,打下基础,让咱们的商品卖出去,咱们家的力量积蓄起来。” “当然,跟军方合作,我也是有条件的,其中条件之一,便是允许咱们叶家逐步组建武装商团和地方团练。” “孩儿不求未来天下乱了,称王称霸,只求咱们家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俗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 从道理上来讲,圣人对待部下确实相当不俗。 想尽一切办法,改变将士们的待遇,使出浑身解数,维持中原的稳定。 像是叶渡这等人,应该是实打实的支持朝廷的,哪怕是有朝一日圣人不再了,叶渡也该像继承者提供忠诚。 不过大乾有一个始终无法避免的弊端,那就是虽然推翻了前朝,也大体继承了前朝的领土,但是对内世家大族没有庞大的军事政治集团可以压服旧的世家集团。 因为这些世家集团本身就是原始股东,是他们合力帮着大乾完成了统一。 这些世家集团,把控地方的大量的资源,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国中之国,导致朝廷在地方的力量非常弱小,而百姓几乎没法生存。 而对外,有没有强悍的军功,来得到广大百姓的认可,同时突厥、契丹等蛮族不停地进攻,不断压缩着华夏百姓的生存空间。 这种朝廷与世家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间接导致朝廷也没有能力去应对天灾,未来爆发大骚乱的可能性极高。 所以....... 叶渡心里很清楚,不仅仅是自己的心思跟原主不一样的原因,在未来因为自保,亦或是身边儿为了荣华富贵,也会推着自己往前走的。 这种观念,尤其是在叶渡与外界的联系加强之后,更加深了。 一味地忠于朝廷,挽救江山于既倒,确实有机会名垂青史。 可给别人当狗有什么意思,这是其一。 其二百姓们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穿越又有什么意思? 而且叶渡也是人。 是人就有欲望,尤其是在不断掌控的欲望的过程之中,他的心态也逐渐转变。 因此叶渡需要不断地强大自己,借助跟军方的合作,拓展市场是一方面。 借机孵化自己的军事力量也是重要的一环。 然后将自己的系统,以及自己的经验,不断地拿出来,强大自己的队伍,改善百姓的生活,做有意义的事情。 毕竟自己一个人有系统,过潇洒的日子,没有意思。 让大家跟着沾光才是王道。 不过叶渡的不能跟老太太说太多,担心她恐惧。 只是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丝丝,让她以为自己积蓄力量,只是为了自保,而且有能力自保。 “你这么说,为娘就明白了,只要咱们手头有钱,有人,别管外面多乱,起码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全,别人也不敢欺负咱们。” “但是为娘还有一点不明白,这天下的折冲府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和北边儿的折冲府合作?” 叶渡从空间里兑换了一个橘子,给老太太剥了皮,递了过去,笑呵呵的说道,“你知道人家南边儿的折冲府日子过得有多逍遥吗?人家只需要跟世家低个头,便起码能混个温饱,孩儿这点家底,人家未必愿意看孩儿一眼。” “还有就是北方寒冷,对于纸衣的需求更大一些。” “再有便是,往北发展,除了市场更加广阔,也可以武装到前线将士,不至于因为衣服问题,导致异族南下时,因为严寒问题,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而且北方的世家力量在一次次战乱之中逐渐被削弱,咱们的生意做起来好一些,劳动力也更充足些。” “一旦咱们的商品火爆,那么整个北方的需求肯定连绵不断的出现,到时候北方的折冲府肯定愿意更大面的跟咱们合作。” “军方跟咱们大规模合作之后,为了得到更多的纸衣,以及更多金钱上的收益,他们肯定会开放更多的权利给咱们,咱们也可以借机吸纳更多的人才,这不就强大起来了吗?” 听完儿子的解释,叶大娘终于有了一定的认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儿子要生产纸衣,也明白了儿子为什么要跟北方的折冲府合作。 原来这是一笔多赢的生意,上到朝廷的边防,下到黎明百姓都跟着受益。 有各种好处加身,也难怪儿子,宁愿少赚一点钱财,也要跟穷的叮当乱响的折冲府合作了。 “来来来,大郎,别光顾着说话,娘亲给你做的汤你也要多喝一些。” “前些日子出征在外,着实太辛苦了。” 有一种虚是你娘觉得你虚,有一种饿是你娘觉得你饿。 叶渡都感觉自己撑了,娘亲还是一转眼给盛了一大碗。 “娘,可以了,我都喝了许多了,再喝晚上就睡不着觉了。”叶渡看着无比宠溺看着自己的老娘,无奈的说道。 “你怕什么?”叶大娘拿着汤勺,紧紧的追着叶渡出门。 “你要是怕上火,李依依和王嘉伊这俩丫头都不错的。” 叶渡停下脚步,神情严肃道,“娘,你是做婆婆的,要拿出你的架子来。” 叶大娘汗颜道,“我的大郎哎,娘亲就盼着他们给为娘生几个大胖孙子呢,哪敢摆架子啊!” 叶渡无奈道,“娘,您就别管了,儿子自有主意!” 说完,就有些仓惶的意味,准备逃窜。 结果跑了几步,发现叶大娘端着碗追了出来。 叶渡崩溃道,“娘,我真不想喝了,您给妹妹们分一分。” 叶大娘挑眉道,“不喝也行,反正你得抓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叶渡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女人的面孔。 娘咧!都还有点小啊! “行,我知道了,您赶紧歇着吧您。” 叶大娘目送着叶渡离去,笑吟吟的将几个闺女叫进来,将叶渡剩下的大补汤喝的一干二净。 回到厨房,顺手写了一封信。 “闺女,你得加把劲啊,我儿最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 夕阳西下。 忙碌了一天的叶渡,放下了手中的碳素笔,起身挥手道,“大家请回吧,我们叶氏商行的此次招工已经结束了。” “如果有下次招募工人,我们会把消息放出去的。” 这一次剿灭真的是将叶家的名号打了出去,同时也兼有灾情严重的原因,流民实在是太多了,叶渡已经尽力吸纳,但是遥望眼前,仍然一眼望不到尽头。 甚至在排队报名的过程中,还出现了流民和当地的百姓激烈争吵,差点大打出手的情况。 今天也就一个下午的时间,叶渡便放开了条件,招募了将近两千五百名员工。 这已经是目前清河村区域可以招纳的人手的极限了。 剩余的人听闻招满了,顿时一个个面露失望之色。 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离去,后悔没有早来个一时半会。 “呼!” 王老五等人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已经发酸的手腕,表情也舒缓了一些。 来找工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都担心最后一旦不收了,引起民乱来。 …… 看着天色不早了,叶秀珠和叶秀萝姊妹二人,哼唧哼唧的骑着叶渡给他们打造的纯金属加橡胶车轮的儿童小车跑了过来,“大兄,可否开饭啊?” “嗯。” 叶渡点点头吩咐道,“你们两个喊大家伙过来吃饭。” “不回家吃了吗?”秀萝问道。 “不了,我跟大家伙一起吃,你们通知完回家吃。” “好。” 两个小姊妹骑着他们的儿童脚踏车呼呼呼跑了,车把上还挂着小风车,迎着风呼啦啦地转着。 虎子因为兼顾生产,所以离着叶渡远一些,而张大隗又醉心于训练手下,几乎不往叶渡这边儿来,所以经常要有人通知才过来吃饭。 今日的饭菜吃得很清淡,就是一份米粥,一筐子馒头和一道盆子榨菜。 因为天气燥热的原因,叶渡又从商城里兑换了扎啤,等张大隗他们回来的时候,从排水沟里摘了一大堆苣荬,大家洗了洗抹着大酱,喝着扎啤,总算是将心中的暑气消除了不少。 王老五下午是最忙碌的,整个人都湿透了,衣服上都起了一层白白的汗渍,喝了扎啤之后,将脑袋上的汗主甩了甩,望着正在缓缓离去的人群,讷讷的说道,“东家,这天下恐怕要不太平了。” 这古代,大多数老百姓都是靠天吃饭的。 叶渡虽然有商城,但是也只能改变周围某个小区域的环境,让大家有粮食吃。 但是整体大环境不好,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老天爷迟迟不肯下雨,天灾人祸是必然的。 原因很简单,要知道哪怕是正经的年景,老百姓过完这半年,也是要缴纳赋税的,到时候剩下的口粮也顶多是勉强饱腹。 这期间还要夹杂着吃树皮、吃草根,一年到头吃不上两栋楼。 可今年老天爷一直不下正经雨水,庄稼十有八九是不肯长粮食的。 但是还朝廷还要百姓缴纳赋税,百姓岂有活路? 朝廷需要养活兵马,官员,宗室还要享乐,这赋税肯定是没法减免的。 到时候百姓被官差打的嗷嗷直叫,再加上有心人煽动。 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造反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毕竟在贫穷的老百姓看来,地主家有粮食,官府的府库有粮食,只要攻破,他们就能多吃两顿...... 会不会没有人煽动呢? 怎么可能! 要知道,从陈胜吴广开始,老百姓心里就有这么一条铁路。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 一边儿的虎子端着饭盆,他习惯于把馒头跟榨菜泡在一起吃,纯粹是穷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一边吃一边儿附和道,“叶大哥,我觉得王老五说的没错,最近偷东西的屡禁不止,我都打了好多了,这真的是穷疯了,到时候这群人如果联合起来,威胁不小,咱们得早做准备。” “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担心。” 叶渡面色凝重的点头。 出远门这几趟,他对整体的大环境有一个预估,知道如果朝廷的政局不向着好的方向转变,老天爷如果再不给力,这天下爆发起义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当然,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沉重的考验,但同时也是天大的机会。 若是把握好,便可以进一步扩充实力。 用高老板的话来说,那就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 第179章 拉人入伙的新姿势 翌日。 十几驾马车,穿越了人潮,缓缓地抵达了清河村的村口。 村口的卫士使用长枪阻拦了去路。 刚刚加入叶渡阵营的花解语下了马车,出示了凭证。 “姑娘们,快下车!” 没多久,一群身材窈窕,相貌不俗的佳人陆陆续续从马车上出来。 周围的路过的行人,都直接看傻了,哈喇子直接流淌了一地。 “哇哦,还得是叶东家啊!” “是哦,这一口气,来了那么多美人,这日子不得上天?” 而那些妇人们则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清河村,小声议论着,“我的天哦!这便是清河村么?这也太大气了。” “这里那么多妇人啊,大家都是靠什么过活?咱们不会被嫌弃吧?” …… 听到这些姑娘跟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花解语立刻换了一副冷脸,皱着眉头咳嗦了几声。 “瞅瞅你们一个个没时间的样子,老娘白教你们了?” “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把脑袋抬起来,以后你们不再是青楼的花娘,而是实实在在的人。” “明白了姐姐!”妇人们小声说道。 “你们不明白。我怎么跟你们说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嫌弃你,只有你们自己嫌弃你们自己。” “我再给你们说一遍,你们在青楼里,陪那些有钱人吃酒开心,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而且一旦染了花柳病,便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今日我带你们来,就是让你们有机会留在清河村,谁要是被选中了女工,以后就能靠自己的一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算是不靠男人,你们也能买得起房子,马车,不比那些汉子差什么........” 花解语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长相妖媚的女人插嘴道,“姐姐,要是被叶东家相中了呢?” 花解语冷笑道,“相中了你们就烧高香了,别说做东家夫人,就是做个暖房丫头你们这辈子都荣华富贵享不完。不过,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叶东家能看上你们?” 一群妇人立刻哄笑起来,刚才说话的女子也羞红了脸。 “好了,都老实点。” “你们是来应聘女工的,不是来重操旧业的!” “别总是想着走捷径,容易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明白吗?” “明白,姐姐!!” 姑娘们齐声回应。 洪亮的声音,惹来了正在训练的赏金客走了过来。 一共来了十几个人,都是三旬上下,壮硕如猛虎的大汉,身着铁甲,腋下配着环手刀。 花解语目光震撼地逡巡了看了几眼,最后停留在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身上。 这人正是张大隗,虽然此时他换了装束,脸上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但是身形并无明显的变化,尤其是那种战场上厮杀磨砺留下的睥睨和狂傲,俨然是一等一的杀伐猛将。 两人目光刹那对接,花解语便意识到,此人便是跟自己前夫鏖战的狠人。 看到张大隗虎视眈眈的模样,他上前行了一礼,恭敬道,“见过张大哥。” “解语,你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咱们清河村的规矩么?” 高大魁梧且荷尔蒙爆棚的张大隗一经出场,就让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妇人们,吓得噤若寒蝉,一双双诱人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偷偷地观瞧着张大隗。 但当张大隗扫视他们的时候,却又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花解语笑道,“张大哥,我已经给自己换了姓,以后叫花解语呢,不要总是解语解语的叫了,跟蚊子似的。” 张大隗的表情严肃,看了一眼花解语,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两个人走到一棵大树旁边儿。 “叶大哥的意思是,让你寻些良家女子,相貌不俗的,现在清河村做工,后续嫁给我这些兄弟和赏金客为妻。” “你给寻来了些这样的女子?” “这不是青楼里的窑姐吗?你是当我瞎么?” 花解语翻了翻眼睛苦笑道,“我的张大哥啊,你们的要求太高了,又要出身艰辛的女子,又要会侍奉人,还要漂亮的,我上哪儿去给你们寻那么多良家去?” “再说了,您别看他们出身不好,但我都调查过了,这些都是被逼良为娼的,人家也有心思从良,最主要是会伺候人。” “.......” 张大隗一脸的不爽。 这件事情本来是叶大哥给大家谋的福利,大家都是苦命人出身,很多人都未曾娶妻,娶了妻的,像是他们这样的,蹲了大牢,妻子也跑了。 结果呢,花解语竟然给弄来了一堆窑姐。 深吸了好几口气,张大隗努力平复自己的火爆脾气。 “张大哥,这一批女子真的不错呢,而且人人识字。”花解语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俏生生的看着张大隗说道,“让他们在咱们这里做工一阵子,万一哪个兄弟相中了呢?” “这些姑娘别的不行,但琴棋书画多少懂一些,将来娶回家中,相夫教子肯定不成问题。” 张大隗一听识字,这才点了点头。 二人回到车队前,扫了扫眼前的妇人们。 “都抬起头来!” “想必尔等来之前,花夫人已经跟你们说过我是谁了吧?” 见众人纷纷点头,张大隗这才继续说道,“虽然你们是来寻找做工的机会的,但是我作为赏金客的头领之一,我也是要提出几点要求的。” “有脏病的,月事不准的,立刻领钱,现在就可以离去。” 见没有人行动,张大隗立刻怒目圆睁。 “别跟我装傻充楞!” “我张大隗杀人可是不眨眼的,谁要是有朝一日嫁给我兄弟,升不了崽子,可别怪我翻脸杀人!” 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个身强力壮、杀气腾腾的赏金客哼了一声。 煞气逼人。 不少妇人立刻不装了,老老实实地领了赏钱,上了车。 况且在浮水村做事,也是活着。 没有必要骗人被人拆穿。 看着原本密密麻麻的妇人,转眼间就剩下了三十来个。 张大隗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做了窑姐,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怎么可能一点毛病都没有呢? “你们这些人,确定身体健康,没有脏病?” “咱们这里可是有大夫的,要是查出来,你们知道什么后果!” 虽然张大隗气势汹汹,但是却没有人走了。 张大隗点了点头,却不免又对花解语说道,“花解语,以后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别什么女人都救,你救不过来。” 说完,张大隗领着这群人进了一间凉棚。 “你们现在这里候着,叶大哥现在还在忙碌。” “对了,你们吃了东西了吗?” “张大哥,我们都吃了。” “那在这里等着吧。” 张大隗一走,一群妇人便将花解语围在一起,叽叽喳喳道,“花姐姐,这个张大哥可有夫人?” “他好有男人气概啊。” 花解语看着一群没有出息的家伙,忍不住呵斥道,“都给我老实点。” “小心一会儿他拿大枪挑死你们!” 张大隗安排好这些妇人之后,便匆匆去了叶渡书房。 .............. 叶渡的书房。 负责辽东纸衣业务的聂西锤和张益两个人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按理说,辽东这地方,比沧州更山高皇帝远,张益这位折冲都尉的日子过得应该比李哙潇洒太多。 但实际情况便是,这位都尉所控制的折冲府,从上到下饿得嗷嗷叫,若不是搭上了叶渡这条大船,恐怕从上到下早就饿死了。 张益也知道,除了圣人和军方在勉力维持辽东,朝廷的大人们和世家都有意放弃辽地,收缩大乾的防线,以减轻庞大的国防压力。 他们已经属于被抛弃的存在,一旦朝廷放弃辽地,甚至他连归国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见到叶渡,面色很是卑微,与一般的折冲都尉完全不同,让叶渡身边儿的王猛子等人,一脸的疑惑。 从没见过这么没节操的都尉啊。 叶渡见到张益,连忙道,“正要给你写信,没想到你倒是自己来了,张兄,聂兄快快请坐。” 二人受宠若惊道,“叶东家,有事情您吩咐便是,在您面前我们兄弟二人哪里敢入座。” 叶渡摇头道,给两个人安排好座位,“辽东的作坊进展如何?还缺钱么?” 自从他参加了叶渡举行的盛典,张益他们的折冲府,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不少人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但张益却信不过他们,反而对叶渡安排的事情更加卖力。 听到叶渡的问话,连忙道,“回叶东家,如今咱们的作坊运行良好,甚至已经开始盈利了。我们目前生产的纸衣,虽然依然很粗糙,但是按照您的指点,不论是僧人,还是丧事,甚至于异族,都有很大的需求。” 叶渡颔首道,“嗯,那就好。咱们马上就要扩大生产,你们切莫耽搁了。你有所不知,这一次我们生产的新式纸衣,采用的藤条,相对比较特殊,结果有些人刻意把控原材料,让我这边儿非常难做。” 此事叶渡也非常头疼,他本来以为是木头而已,想着大不了去商城买便是了。 结果他发现,这种藤条,商城里有倒是有,但是依照商城的尿性,属于濒危物种,价格极其昂贵。 而在河北道这边儿,可以进货的渠道,已经被各地的富商和豪强给把持着,他们直接囤积,叶渡如果想买,价格相当的过分。 张益看了看样品,连忙说道,“叶东家,这种藤条咱们辽地有很多很多,而且这新技术,我们那边儿试了,工人的手艺目前达不到,要不我直接命将士发动百姓,大家收拾了藤条之后,给您运过来吧?” 叶渡一听大喜,忍不住站起身来说道,“甚么?你们那边儿的气候,竟然可以生长这种藤条?” 他略微一思索,又有些犹豫说道,“关键是砍伐藤条,再运输过来成本不低。” 张益一听,急忙道,“叶东家,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辽地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手,咱们可以采伐完藤条之后,先做基础的加工,然后再运输过来。” “这样既解决了咱们这边儿的原材料问题,辽东那边儿的人也可以多口饭吃。” 叶渡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为了此事忧愁了许多,别看我这边儿形势一片大好,但是上面还有刺史和长史,他们的做派,一言难尽。” “是那个狗日的长史过河拆桥吧?”聂西锤是性子刚直的汉子,他原本对文官的态度不错,可是当见识到他们对辽东弃之如敝履再没有一点好态度。 而且他们跟叶家有关联,自然能听说一些沧州的事情。 叶渡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跟你们说这些事情做什么。毕竟远水不解近渴,我这里勉强还算是能应付,倒是你们那边儿作坊办起来了,掣肘也不少吧?” “掣肘?”提到此事,张益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掣肘实在是太多了,最主要的是频频的异族作乱,他们经常乔装成为商旅,屠杀村落,等我们知道消息之后,人已经走远了。至于官府的大人们,一个个忙碌着争权夺利,亦或是在城池里醉生梦死,他们不仅不管异族的事情,还动不动来我们这里扫秋风,其实辽东的情况,甚至不如叶东家您这边儿。” “嗯?”叶渡眉头紧皱,拿来舆图仔细看了半晌,不禁疑惑道,“辽地的情况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我这边儿一点消息都没有?” 聂西锤连忙四处看了看,叶渡摆手道,“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聂西锤这才说道,“叶东家有所不知,这群畜生不仅把辽东整的一团糟,还为了自己升官进爵封锁消息,谁要是透露了一丝消息,保准会遭到疯狂的打击。” 叶渡闻言,疑惑不解道,“不对啊,辽西泉家跟我们素来有些许合作,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按理也要跟我说一说啊?” 张益听完之后,阴恻恻的说道,“叶东家,您以为辽西泉家是什么好人家么?辽地越乱,他们越可以趁乱崛起。您说他们是选择告诉您,还是将事情捂着呢?” 叶渡继续问道,“那朝廷的情报部门,就一旦消息都没有么?我记得火井官似乎在辽地也是有布置的。” 张益继续摇头道,“叶东家,辽地是偏远地区,朝廷的火井官并不是经常调换,久而久之自然被腐蚀,他们早就跟着那些沆瀣一气了。” 叶渡听完,心中虽然疑云重重,但忍不住慨叹道,“大好河山,早晚葬送在这群人手里。咱们虽然是生意人,不该干涉国事,怎么能忍心无辜百姓受难,而且异族贼人作乱,也影响我们生产。” “咱们得有所作为。” 聂西锤喜上眉梢,他连忙说道,“咱们在辽地,目前只有我们这支烂的不能再烂的折冲府,而且行动也要受衙门节制,想要行动颇为困难呢。” 叶渡摇头,不服气道,“咱们沧州这边儿,折冲府也不是一直行动的。咱们不能用官方的势力行动,难道就不能组建民间力量吗?” “这般,咱们组建一个为商队服务的细作组织,平日里调动异族的情况,有贼人来犯,咱们不能抗击,起码可以让作坊提前防范,也可以迁徙百姓,如此以来,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二人一听,那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组建情报组织,说得好听是保护百姓和生产,但是他还有没有其他能力,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就在二人屏住呼吸,缺氧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时,叶渡幽幽地说道,“二位,莫非是怕了?” 就在二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张大隗敲门而入。 手里还捧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鸡汤。 叶大娘为了要娃娃,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知道儿子在谈论大事,自己不方便进入,便让张大隗带进来。 张益一看来者竟然是张大隗,愣了愣,连忙起身道,“张大哥,你竟然在这里?” 二人昔日在战场上有过过命的交情,张大隗笑着拍他的肩膀道,“我在这里很稀奇么?我怎么看你们两个的表情,是不是刚才东家说了,让你们犹豫了?” “我跟你说,你那劳什子都尉没啥意思,还不如听东家的,混个好前程。” “咱们这里不仅钱米拿得多,还发媳妇呢。” “一会儿让你瞅瞅东家给俺们这群粗汉寻得婆姨,一个赛一个俊呢。” “什么?” “还发婆姨?” 张益和聂西锤对视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大隗。 “咋啦?这不正常么?当初十七郎在军中的名号,你们没听说过?就指着你们那点俸禄,这辈子能娶到婆姨?”张大隗笑着说道。 约莫半柱香之后,二人签完了血契,交给了叶渡。 然后一行人出了书房,直奔凉棚。 二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们。 懵了! 彻底懵了! 之前觉得跟着叶渡混,能有口饭吃,不让兄弟们饿死就不错了。 如果条件允许,他们再攒下些钱财,送到家里去,给父母养老。 但是他们这种在塞外苦寒之地戍守疆土的折冲府兵马,条件待遇差的要命,娶妻生子这种事情连想都不敢想。 可如今忽然有个人站出来说,东家给大家娶媳妇。 而且还这么俊俏。 这让他们如何不亢奋,如何不激动。 二人正兴奋的想着,张大隗忽然伸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我说老张,你咋啦?是看傻眼了吗?我跟你说这一批肯定不行,是给我们荡山营准备的!” 二人连话都说不出来,看的张大隗直摇头,“别光看人家长得俊,就脑瓜子充血,姑娘还是持家的好。” 凉棚里的姑娘都羞涩的低下了头。 他们是被这俩辽东大汉看的害怕了。 那眼神就跟狼一样。 而叶渡也饶有趣味的看着二人,至于二人则几乎同时回头看向叶渡,“叶大哥,俺们跟着您干,啥时候发媳妇?” 叶渡笑道,“路要一步步走,事情要一件一件办。媳妇会有的。” ------------ 第180章 苦一苦百姓 沧州的干旱,河北道的饥荒,乃至于绵延到整个北方来说,其实这几年都非常的困难。 但好歹是吃到了前朝的红利,丰富的水上运输,让大量的物资,可以借助运河,源源不断地运输到北方的大城市。 比如说长安。 此时此刻,依然是在整个华夏,乃至于整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 朱雀大街上,香车宝马绵延不绝。 高门大户内,丝竹管弦浅吟低唱。 一个个住满了豪门贵户的坊市里,挂满了飘摇的灯笼,雕梁画栋之间好不繁华。 一个新兴的王朝,当进取之心逐渐被磨灭,那么他势必走向奢靡,挥霍,乃至于走向毁灭。 而且,在达官显贵眼里,他们也曾做过伟大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击退了南下的突厥,稳住了北方的局势。 虽然只是暂时议和,但也是自前朝毁灭以来,难有的壮举。 主要的是,压力一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 偌大个京师,洋溢在一片欢庆之中。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自从圣人病重以来,朝中大权为皇太后和宰相薛霖把持。 虽然朝中宰相众多,但因为皇太后的支持,薛霖一时风光无两,又有天子老师的名分在,一时间盖过了所有人。 对于朝中的其他宰相争不过自己这件事情,薛霖自然是相当开心的。 可是眼下,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政事堂值房内。 薛霖坐在主座,一脸不可思议道,“咱们竟然连一百八十万贯的太平钱都拿不出来?” 虽然大乾与突厥议和,签订了盟约,但这狗屁盟约,在圣人归国之后,就直接撕毁了。 而当初天子春秋鼎盛,且手下边军凶悍,契丹人对于太平钱这个事儿是连提都不敢提,即便是后来出现了大将叛变的事情,突厥也不敢造次。 生怕天子一怒,不顾一切的对他们兴兵讨伐。 因为上一次的鏖战,天子亲征,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到现在突厥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吐蕃、契丹、高丽各族助阵,想尽一切办法,给大乾拖后腿,当时能不能议和,都得另外一说。 而且,即便是欠了合约,圣人也时不时的派遣小规模部队北上清扫,搞得突厥苦不堪言,甚至于各部落都有了继续向北迁徙的念头。 但关键是,现在天子病重,形势逆转了。 眼下执政的乃是宰相薛霖,而薛霖身边儿的宰相,又大多数以议和派为主,所以此时突厥又觉得他们可以了。 直接派使者来要太平钱。 当然,还有更过分的,比如说,突厥的大汗就在书信中,问候了皇太后的美貌。 对此,薛霖是不敢让皇太后知晓的,但是真的动手,他又没有这个勇气。 所以他只想议和送钱换取太平。 值房的宰相们的心思其实也差不太多,只要不耽搁他们家族的利益就好。 至于那些寒门宰相,亦或是高官,早就随着圣人病重,无法主事开始,就逐渐被踢出了朝堂,乃至于关进了大牢。 可给人家送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比如说眼下,宰相薛霖清点了国库之后,发现别说是一百八十万贯太平钱,就连五十万贯都未必能凑得出。 下方的薛霖亲信,宰相温如海和秦颂二人在小声商议一阵之后,无奈苦笑道,“阁老,咱们大乾自立国以来,连年征战,国库本来就没有多少余钱了,前几年陛下亲征,更是加收了赋税,再加上这几年闹灾.........” 薛霖立刻沉默了。 其实这点钱,对于世家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但是他们入主朝堂,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争取家族利益么? 总不能好不容易成了宰相,熬成了阁老,手底下一棒子小弟,自己不给他们争取利益,还让他们掏口袋,去补大乾的窟窿吧? 见阁老心情沉闷,一边儿的新晋宰相秦颂赶忙开口道,“阁老,其实您不必过于忧虑,咱们大乾民众何止千万之数,不过是百余万贯的亏空,只需要百姓随手拿出些来,不就可以了么。” 秦颂此人其实是寒门书生出身,其父为了让其读书,勤勤恳恳地种地不说,还要抽时间去做一些小生意补贴读书带来的亏空,即便是如此,供养秦颂读书也不容易。 每一次秦颂参加科举,亦或是参加朝廷的遴选,都是村子里的乡亲们,合伙凑钱帮衬。 可以说,秦颂能走到今天,身上背负着是整个村子的期望。 而秦颂早年为官的日子,也颇为清正。 但官场是个大染缸,秦颂兢兢业业并未得到应有的回报。 甚至于一直连升迁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后来,改变了心思,做了薛霖的走狗,可能就要在七品官上磨砺一辈子,最后无奈告老还乡。 或许最初的心态转变,想的是有朝一日,大权在握,重新为百姓做主。 可是久而久之,初心早就忘了。 他现在就一心一意地做薛霖的走狗,以换取更多的权利。 当然,当初他们村子里的乡亲们也都得到了回报,一个个或富裕成了小地主,亦或是在官府里有个差事,日子过的倒也逍遥。 甚至连村里的守村人,都背着快班衙役的名头,按月拿钱。 相比之下,宰相温如海就靠谱一些。 虽然人家是世家子弟出身,但是人家早年放弃了朝廷赐予的身份,实打实地靠科举上位。 不过也仅仅是靠科举上位而已。 温氏家族在其祖父那一代,就有衰败的趋势。 他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成为宰相,靠的是给圣人做弄臣。 圣人想打仗,他就鼓吹打仗,叫嚣突厥该死。 圣人需要钱,他便竭尽所能,帮圣人调节赋税,从全国各地搞来铜钱和米粮,支援军队。 甚至于圣人还当初有意,让他坐镇,削弱世家的实力。 可天有不测风云,圣人一旦身体抱恙,且长期不能恢复。 他便原形毕露,投靠了薛霖,官运亨通,做了薛霖的狗腿子不说,连昔日圣人的教诲也忘得一干二净。 当然,既然是做了宰相,肯定是有些优点的。 比如说长相,从阁老薛霖到秦颂和温如海,以及最近不怎么管事的杨家宰相,这四位宰相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仪表不凡,气质洒脱的大帅哥。 这也算是圣人当初执掌权柄时候的小毛病。 那就是喜欢帅哥,如果人长得丑,想在他手下做臣子太难了。 就连叶渡也不得不承认,当初之所以在军中升迁得那么顺利,也是因为有一次他缴获了一匹白马,穿着一身雪亮的银甲,让圣人远远地看了一眼。 …… “嗯。” 薛霖听完二人的话,微微的点了点头。 显然秦颂的话,很中听。 我大乾的国民如何,他其实心里并不是很清楚。 因为大乾的朝臣,其实真的不咋的,甚至可以说治理地方,如同一团乱麻,连完整的黄册都没有。 也就是说,整个大乾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口。 当然,不统计完整也有不统计完整的好处,那就是盘踞在地方的世家,可以源源不断的吞噬朝廷的人口。 但是前朝打下的根基好啊。 华夏的人口在前朝时有了极大的发展,如果不是因为君主好大喜功,绝对是繁华的盛世。 不过即便是前朝覆灭,如今的朝廷,也享受了前朝的余韵。 比如说到处可见的大型粮仓,比如说运河,再比如说,源源不断的人口。 我大乾好歹给大家伙带来了基本的太平。 如今更是为了抵御突厥不南下,让他们自己摊钱,买来太平怎么了? 一边儿的温如海见到宰相心中意动,哪里肯放过这个大好的拍马屁的机会,连忙提议道,“阁老,眼下国库钱米匮乏,但百姓手头是有些余钱余米的,咱们是为了给他们争太平,他们一分钱不花怎么成?” “不如再各道加征丁口钱,以充盈国库,如此一来,突厥人拿了钱,也就不会闹事了。” 在这群宰执看来,一二百万贯算个屁。 只要北方的突厥不打过来,一千万贯都可以给。 要知道他们虽然是议和派,但是当初圣人亲征的时候,他们也是跟着去过战场的,知道这些蛮子到底有多恐怖。 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兴师动众的,花费可不是一个一千万贯那么简单。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只要发动战争,军方就势必会上场。 到时候军队的那群粗鄙的武夫的地位和权力就会有所增加,甚至有很多寒门子弟可以借机上位。 这绝对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就算是不打,朝廷的开销也很大。 想要和平,前线总得加派军队吧? 加派军队就需要运输军粮吧? 现如今全国各地都在闹灾,总不能让百姓大规模闹起来,给突厥机会吧? 如此一来,即便是不打仗,也各处都需要花钱。 阁老薛霖沉吟了一番之后,就对众人开口说道,“此事便交给温相处理。” 得到了差遣,温如海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行礼,“必不负阁老所托。” 温如海之所以在官场之上,官运亨通,跟秦颂还不一样。 他心里很清楚,光靠拍马屁肯定是不过的。 还得本身有实力,有家族的助力,在官场上有势力。 可以实打实地办事。 当初圣人为什么重用自己? 还不是因为自己可以给圣人搞钱? 如今薛霖当政,执掌大权,让圣人与中枢剥离,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大家日子过得无比潇洒,无数人被夺了权柄,为何自己却不受任何影响,依然蒸蒸日上? 还不是因为我温如海可以搞来钱? 想到此处,温如海看了一眼不远处老神在在,一言不发的杨相,心里万分的蔑视。 连自己家的孩子都送到了偏远的河北道,可见这老东西已经意识到,在这里根本斗不过我们,彻底放弃了。 三下五除二,处理完太平钱问题的阁老薛霖,心情不错。 至于突厥人,从始至终都没被薛霖多一点的重视。 在薛霖,甚至于在场的所有人看来,这群蛮夷,虽然无比的凶残,但是他们更喜欢牧马,喜欢广阔的大草原。 中原的生活,完全不是他们喜欢的。 他们即便是南下,也是抢一波再走。 所以在他们来抢劫之前,自己把钱米准备好,给送过去,他们还跑过来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薛霖还存了别样的心思。 那就是钱米养人,这些好东西送到草原去,他们过惯了奢靡的日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堕落。 到时候骑不了战马,轮不动刀枪。 而中原休养生息个十几年,没准儿还能反推过去。 到时候自己靠着巨大的功绩,未必就不能欺负欺负圣人的孤儿寡母。 至于皇室有赛王有如何? 就指着他们掌控的那巴掌大的地方,又能嫌弃何等风浪? 一旁的秦颂,从一穷二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察言观色。 他一眼就看出了今日阁老心情不错,便笑着提议道,“阁老,眼下天色尚早,政事堂的事务又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去芙蓉园办一场宴会,看一看胡姬的胡旋舞?” 听到秦颂的话,在场众人都眼神一亮。 手指轻轻地指了指秦颂,语气颇有几分呵斥的意思道,“你呀,你,如今我大乾四处闹灾,咱们做宰执的却要跑到芙蓉园兴师动众的举办宴会,还要看劳什子胡旋舞,让百姓们如何看我们?觉得我们这群宰相不务正业么?” “那......”秦颂垂头丧气,摇头道,“阁老息怒,我也是一片好心,大家处理政事,都颇为劳累,戏耍一番,也好恢复精神,继续为国操劳。只是百姓愚钝,不明白其中精髓罢了。” 薛霖微微摇头道,“你也知道百姓愚钝,但我也知道诸位最近操劳得很,这样,去我府上吧,如今圣人身体不适,咱们都低调些,免得让某些人说闲话。” 一众宰执照例拜见了圣人,只是连圣人的甘露殿都没有进,只是在殿外装模作样的走了个形式,问了问圣人的病情,然后便心情大好的一股脑去了薛霖府上。 饮酒作乐好不热闹。 酒席间,开怀畅饮,薛霖觉得还差点意思。 又将朝堂上的门生故吏一股脑的叫来了不少,这些人骑着马,坐着轿子,一股脑的都赶到了他家府邸门前,甚至于堵塞了朱雀大街。 。。。。。。。 而甘露殿的圣人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清明之色。 面色苍白的坐起身子,看着侍奉在身边儿的宫人,艰难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不见宰执们朝拜?” 侍奉在一旁的内侍早就被薛霖控制,看着忽然起身的圣人,先是吓了一个机灵,不过旋即就镇定下来,赶忙叩首道,“宰执们处理政务,颇为繁忙,今日来拜见圣人时,您还在昏迷之中,便退下回各部坐堂了,要不奴才给您叫过来?” 圣人当初能摆平朝廷,执意亲征,自然有几把刷子。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身边儿人有问题,但奈何身体靠不住,总是昏迷,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沉吟了半响,也是刚才开口消耗了不少体力,最后开口道,“罢了,朕还要休息,你先退下吧。” ------------ 第181章 利益互换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朝廷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效率还是相当高的。 头一天晚上,宰执们还聚集在阁老府上推杯换盏,喝的酩酊大醉,次日加税的政令,便从长安出发,向着大乾四处传递开来。 这几年闹灾,百姓的日子本身就不好过。 朝中的大人们脑袋一拍,竟然要加税,百姓的日子变得更加的沉重。 甚至有些村子,直接揭竿而起。只是关中乃是府兵的核心区域,这些揭竿而起的村子,几乎转瞬之间,就被灭了。 村子里的存粮,直接成了府兵的战利品。 一时间,关中之地,人人自危,又无可奈何。 就连当地的豪强都低调了不少。 甚至有些聪明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转移家产和人口。 聪明人之所以是聪明人,就是因为他们不像是百姓,总是看着政令过日子,而是能看清楚政令背后的连锁反应。 就拿加税来说。 如果仅仅是加税,百姓的日子或许咬咬牙还能撑过去。 这些豪强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关键是,总会有人忍不住,借机大捞一笔。 宰执们想的是,让百姓们掏钱,买突厥人的欢心。 而且反正钱不在自己口袋里出,所以要求加税的同时,还规定了期限。以三个月为期,若是缴纳不齐,就处置当地的官员。 当然,加税的钱其实并不算高,一人两千文。 这个价钱,大多数家庭,咬咬牙,拿出小半年的收成来,其实是能交上的,大不了一天两顿饭,改成一顿饭,总归是能顶一顶。 可下面的官员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凭什么平白无故的因为朝廷的原因,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除非让他们也有利可图。 所以下面的实际加税额度,就被地方官变成了五千文到八千文不等。 几乎刹那之间,民怨滔天。 起先只是小规模叛乱,后面十有八九会有大规模的叛乱出现,所以离开是最佳的选择。 当然,除了那些聪明的有钱人之外,还有无数的百姓抛弃土地,携家带口地逃了。 远在塞外的突厥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大批大批地逃难过来的汉人,直接懵逼。 什么情况? 我只是要钱,我可没要人口啊? 大乾这是干什么? 不过了? 给我送过来那么多壮劳力过来? 当然,逃难到草原上的汉人其实还是少数,大多数的百姓都是朝着深山逃难的。 可实际情况,也非常的糟糕。 像是河北道、河东道、河南道、甚至岭南这些地方,开发程度相对比较低,人口稀疏,老百姓躲在深山老林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而像是关中一代的区域,就比较凄惨了。 那里因为人口密集,土地开发程度高,其实很多大山都是光秃秃的。 老百姓上了山,其实是连野菜都吃不到,最后的结局十有八九是活活饿死。 …… 河北道相对于大乾来说,终究算是相当偏远的地区。 这种劲爆消息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到这边儿来。 叶渡也想象不到,圣人身体已经抱恙成这个样子,以至于宰执们,竟然利令智昏到发布这样的政令。 此时他正如火如荼的带领着乡亲们搞建设。 首先是叶渡的威名在逐渐起效果。 毕竟剿灭六龙梁、八臂黑龙,吓得梁山的势力不敢靠近,连沈家都开始变得唯唯诺诺的狠人,跟着这样的大佬混,起码不怕被人欺负。 再有就是叶渡是真的有钱,他的接连不断的撒币行为,深深的刺激了周边儿,大量的藏匿在深山老林里的山民,亦或是破产的流民选择加入叶家。 而叶家的吞吐能力,是相当不俗的。 首推便是叶家的影响力颇大的六龙梁,这里开发相对比较早,不论是青菜种植,还是饲养速生鸭子都相当成熟。 而这两项都是非常需要人手的,所以大量无法安置的百姓,被迁徙到了此地。 现如今六龙梁已经成为一个拥有人手八千余人的巨型养殖、种植基地,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蔬菜和鸭子饭卖出去。 其次便是刚刚入手的浮水村。 这里作用白洋淀最大的岛屿,可能开垦土地是非一朝一日可以见成效的,但是打渔和加工芦苇是现成的活计。 随着叶渡剿灭了八臂黑龙,这里成为了叶家第二大人口聚集地,大量的外来户落户余此,或者给叶家打工,或者成为叶家的佃户。 最后便是清河村了,这里管理比较精细,想要落户是比较困难的,尤其是清河村,这里是以女性为主,想要留下相对比较困难。 所以叶渡便找周围的几个村子协商,让他们吸纳一部分人人手。 同时,与叶渡关系不错的崔玉、杨元亨也开始大规模吸纳流民,给他们提供生产资料,让他们活下去。 而随着人口的膨胀,最先受到影响的便是武力。 叶渡在原有的基础上,不停的选择。 如今已经有赏金客五百人,民团两千人,而且这个规模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新入伙的张大隗成为当之无愧的民团训练总教头。 百谷堡那边儿是苏灿和刘向二人在操持,原材料由叶渡的商城供应,另外则是赵家裕的收割和四处派人采购。 整体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且影响力越来越大的趋势。 如今的百谷堡,虽然依然在修缮之中,但是纺织业基本上已经稳定,叶渡也不用过度的关心,反正苏灿很稳妥,基本上不会出乱子。 而清河村周围的集市店铺,则由叶大娘亲自盯着,周围的商户也非常配合和支持,基本上不需要叶渡花时间。 叶渡则返璞归真,忙碌两件事。 第一件事儿,就是打井。 现如今地方上的豪强也怕叶渡。 连沈家和八臂黑龙都能轻松虐杀的猛人,岂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赏金客的打井队一到,各地的乡亲们几乎是夹道欢迎。 至于赏钱,根本不用叶渡担心。 县太爷拿着县库的存货做保证,只要打一口井,就给一口井的赏钱。 甚至作出了承诺,一旦府库的钱不够了,就直接减免赋税。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叶渡自然非常上心。 第二件事,就是卖粮。 二道贩子的事业坚决不能丢。 虽然现在叶渡有钱了,但是商城该利用的,还是要利用。 每天大量的粮食,从六龙梁、百谷堡、清河村出发,一车车的装满麻袋的粮食直接运输到各个村落。 然后插草就开始卖,乡亲们发了疯一样的过来。 乡亲们能够买到便宜粮食,就不能卖地卖儿卖女。 这是做慈善,也是收拢民心。 为何要直接去村子里卖? 因为叶渡的粮食,早就被人盯上了。 不少商户雇佣了大量的人手,就专门等着叶渡的商队把粮食运到城市。 只要一开始卖,就让他们的人去排队抢购。 然后装车发往外地贩卖,从中赚取差价。 做叶渡这个二道贩子的二道贩子,从中牟取暴利。 这种事情叶渡根本无法忍受,所以便将商队直接开进村落。 当然,辛苦归辛苦,可叶家的名号,却在沧州乃是整个河北道,深入到了千家万户。 不过,指着叶渡自己从商城里买零食出来,补贴民众肯定是不够的。 更多的还需要百姓们搞生产自救,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叶渡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一日,叶渡正在农田里领着一伙人打井,苏灿急匆匆地赶过来说道,“老叶,招募流民的事情,恐怕要停一停了。” 叶渡总不能总是凭空变出来粮食,所以百谷堡作为叶渡手下的坞堡,大多数时间承担着囤积粮草的重任。 而苏灿则负责管理百谷堡的粮草,他这么说,肯定是粮仓已经见底了。 叶渡采取的是从商城和江南混合采购的方式,这样可以避免被有心人察觉自己可以凭空变出来粮食。 听完苏灿的话,叶渡盘算了一下最近的收支。 关于粮食这一块,自己作为二道贩子的利润相对比较低,但却养活了一支庞大的运输队,这支运输队对于整个河北道的交通都地里水纹都相当的熟悉。 可以说,不仅帮着叶渡挣到了钱,还锻炼了的队伍。 沉吟了片刻之后,叶渡开口道,“无碍,我会让手下加大购买量,首先要保证咱们的人饭吃,吃得饱,其次吸纳流民的事情不能停。” “如今咱们的招牌打响了,百姓们千里迢迢奔着咱们来了,总不能咱们不管不顾,看着他们饿死在路边儿吧。” 苏灿有些忧虑的说道,“吸纳流民,管他们饭吃,固然是救苦救难的善事,但着实为朝廷不喜,前些日子折冲府的人提过一嘴,说已经有人要告我们了。” 叶渡冷哼了一声,刚想开口,就见一名赏金客骑着战马,由远及近。 临近之后,赏金客一拉缰绳,战马双体腾空之后猛然落地,溅起无数尘土,其后人稳稳落地,丝毫不拖泥带水,可见赏金客的整体水平在快速上升。 落地之后,那赏金客毫不犹豫,叉手道,“东家,外面来了一支庞大的商队,人手众多,但领头的却是刘参军。张教头和王副教头都拿不准主意,让俺来汇报。” 因为孙县尉的事情,州衙和清河村的关系有所变化,这也是张大隗和王猛子拦住对方的原因。 叶渡的眸子却微微一晚,吩咐说道,“检查一番之后,直接放进来。” “遵命!” 赏金客回应了一声,骑着战马,快速冲出村子。 不一会儿,一支庞大的商队就进入了清河村。 上百辆马车上,堆满了粮食,看得苏灿眼珠子都直了。 刘参军骑着高头大马,四处观望。 周边儿有清河村的赏金客和民团的士卒,主动屏退路人。 刘参军之所以四处观望,是因为他在州衙,也听说了清河村一日三变。 刚才看着一座座商铺,拔地而起且速度极快,而清河村来往的人流也越发的密集,让他对清河村越发的好奇,想看看核心区域的变化。 “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不用跟着我。” 交代了一句,叶渡便迎上了对方的车队。 刘参军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叶渡。 叶渡虽然穿着一身麻衣,身上都是因为打井而导致的泥点子,但是其不凡的气质,高大的身躯,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身边儿的三五个赏金客,一个个腰悬环手刀,步伐稳健,眸子里含着杀气,一看就是出手就能要人命的狠人。 带叶渡凑过来之后,那刘参军立刻翻身下马,面带微笑,恭敬道,“叶东家,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叶渡还礼道,“某也甚是想念参军。” 二人寒暄了片刻,叶渡微微一笑,“日头毒辣,参军不妨来家中一道喝一杯?” 刘参军听到喝一杯之后,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兴奋道,“可是叶家的独门酒水冰镇扎啤?” 叶渡笑道,“正是。” 刘参军笑道,“那还等什么?速去速去。” 说着将缰绳扔给手下,与叶渡并肩而行。 这一路走来,刘参军与叶渡温声交谈,眸子却四处环视。 所见之处,让其越发的震惊。 听说清河村一带最近吸纳了不少流民,本以为会变得跟其他地方一样乱糟糟的。 可是等到他亲眼所见,却惊呆了。 只见这里,处处都在施工,不论是修路,挖渠,盖房子,都井然有序。 妇人们在作坊做工,速度飞快,一件件商品几乎在眨眼间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孩子们,除了极个别的因为年龄小,只能嬉笑打闹之外,其余的几乎都坐在大树下,随着一位位白发苍苍的夫子,摇头晃脑的识字学习。 最关键是的,他们用的纸,看起来比州里的学堂的纸更加结实、耐用。 现如今的清河村,早就变得比当初的马山镇还要繁华。 他甚至觉得有超过县城的架势。 这让刘参军内心不由得暗暗震惊。 看来长史还是小觑了此人。 此人之本领,绝非是常人可比。 一路走到了核心区域的村长家,依然是比较朴素的宅子,没有什么变化,二人进了后院的凉亭。 刘参军屏退了众人,便拿出一本账本,递了过来,“长史听闻清河村缺粮,便命下官四处采购,下官几经奔波,总算是幸不辱命。” 叶渡接过账本,随意的翻看了几页,也不由得看了一眼刘参军。 此人的能力确实相当不错的。 因为现如今各地粮食紧缺,粮食的价格其实相当高了。 可他却足足购买了八万斤的粮食,虽然这些粮食构成极其复杂,有糙米,有粳米,有小麦,有粟,有豆,甚至还有枣子。 但是根据账本记录的数据,叶渡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刘参军跑了非常非常多的地方,而且绝对是货比三家。 因为叶渡也有收粮队,相熟的商人,也会从他们的老家带粮食来贩卖。 但价格比较起来,甚至都不如刘参军的价格便宜。 趁着叶渡翻阅账本的功夫,刘参军一边儿喝着扎啤,一边儿招呼着叶渡的手下,给他弄些下酒菜来。 叶渡摆摆手,示意手下照做,然后放下账册说道,“刘参军确实有心了,这些粮食能以这个价格采购过来,怕是花费了不少力气吧?” 叶渡言语之间,露出了几分敬佩之色。 刘参军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叶东家想的那么麻烦,虽然灾荒年间世家豪强会囤积粮食,但几十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积累,很多家族已经非常富裕,这些家族的粮食自己根本吃不完,卖给当地的百姓,他们又买不起。” “而我又是以官府的名义购买,量足够大,他们总要卖几分面子。” “不然粮食放在粮仓里总归是要发霉的,还不如在我这里换些钱,准备些武器,以应付随时可能因为灾荒而起的盗贼。” 叶渡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仗着官府的便利,做了一些违犯了大乾律的勾当,比如说贩卖一些制式武器。 不过眼下,这些问题反而不是什么问题。 有钱人买了武器是不会造反的,他们想的是如何利用手中的武器,镇压百姓,继续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朝廷也不会刻意去查。 只要这些武器不流落到民间就好。 因为老百姓一旦有了武器,而且还吃不饱,是真的会造反的。 叶渡微微颔首,也没对此事多问,直截了当的说道,“这批粮草,我们叶氏商行吃下了,收购价格比寻常供应的粮草的商人多一成,如何?” 刘参军笑吟吟的说道,“价格不是问题,甚至比叶家供应粮草的商人低一些也无妨,我们家大人的意思是,不知道能否在叶家拿一些麻衣、纸衣、草帽、压井、鸭子等货物。” 叶渡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等大致十天才能拿货,而且你们要提供好你们的订购单。” 刘参军不动声色道,“这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是我们家大人今日除了让我来送粮食之外,还想问一问,孙县尉之事........” 对于此事,叶渡虽然心里不爽,但已经成为既成事实,而且孙县尉也确实算是升了,他也没有必要过于置喙此事,便摇头道,“此事在某这里早已揭过,长史不必介怀。” 刘参军立刻道,“那以后商税,不知.......” 叶渡笑道,“商税之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不过在下有一个条件。” 听闻叶渡愿意在商税之事上让步,刘参军立刻兴奋道,“叶东家请讲。” “如今清河村粮草不足,不知道这采购粮草之事,可否成为定例?” “这有很难?只要叶东家的钱财供应充足,便是长安的存粮,也是能给你买回来的。” 既然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刘参军自然满口答应。 叶渡又担忧道,“可是最近有些风言风语,说叶家囤积粮草,有不臣之心。” 刘参军哈哈大笑道,“这种小事儿,叶东家不必担心,一切方言风雨,自然由长史压下。” 叶渡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 对于粮草这件事情,叶渡也是没有办法,才委托长史。 因为粮草不是一般的东西,如果采购的过多,又没有官府背书,很容易被扣上大帽子。 叶渡现在只想苟住发育,还不想参与外界的破事。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喝了些啤酒,便开始卸货。 当然,叶渡也不让刘参军白跑一趟,第一批货物,直接痛快的装车,让他满载而来,满载而归。 ------------ 第182章 惊天噩耗 为何长史在得罪了叶渡之后,竟然光速打脸,选择跟叶渡缓和关系,甚至派遣刘参军,不辞劳苦去各地购置粮草呢? 因为最近刺史已经放出风去,身体逐渐恢复,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重新理事。 并且已经开始派遣人手,与李哙和谈,计划争取李哙的支持。 而李哙也很给面子,双方的代表在酒楼谈的非常愉快,此事或许别人并不知晓,但是却逃不过长史的耳目。 这等变故,对于长史来说,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要知道,长史说破了大天,也不过是一佐二官。 而刺史才是一地最高的行政官员。 所以杨长史才不遗余力地想要讨好叶渡,而刘参军也不负重托,一口气买来了许多粮草。 等到刘参军回到长史府邸的时候,见长史愁眉苦脸。 刘参军上前行礼说道,“长史,何必如此,如今沧州的大事小情都是您在处置,刺史即便是想要主政,也需要时间。” 杨长史摇头道,“刺史又病重了,偌大个沧州,没有人跟我抢了。” 刺史再次病重,本应该是好事,但是长史却一副失落的面孔,让刘参军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开口道,“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变故?” “朝廷这群狗东西,竟然不顾百姓死活,蛊惑圣人下旨在全国加收赋税。” “咱们这位刺史大人,见风头不对,立刻又病重了。” “这重担再次落在了我的头上。” 杨长史为官多年,手段不俗,自然不是那种任人欺瞒的蠢货。 他连与世家接头,往往都选择在乡野之地。 一来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来也是为了了解民情。 而且,杨长史此人虽然贪财,心中却也有几分良心。 不然也不会当初骤然之间对梁山贼余孽下死手。 因为在他看来,别管是谁对谁错,这群梁山贼确确实实死有余辜。 此外便是,杨长史即便是贪腐,也只是对世家豪强动手。 从来不榨取民脂民膏。 此时他心中愤慨,只觉得,若是年轻的自己现在若是在长安,一定要寻上朝中好友,一同参一本蛊惑圣人的宰执们,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可惜,如今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心中的热血早就磨平了。 他万事的第一反应,已经变成了家族。 至于当初在书本上学来的治国救民,早就成了饭后茶余的念想。 朝中不是要加收赋税么? 刺史甩锅,自己也会甩锅。 大不了交由底下的县令们去做。 否则朝廷花钱养着他们做什么? 若是能收上来,便直接拿他们问罪。 若是将老百姓逼反了,也要拿他们问罪。 自己肯定是一点锅都不会去背的。 摇了摇头,晃了晃脑海中的念头,心里想着如何缓解一番老百姓的压力,这才恍然之间,想起了刘参军还近在眼前,便开口问道,“此行是否顺利?叶家没将你拒之门外吧?” 刘参军道,“那叶渡似乎缺极了粮秣,所以即便是对长史有所怨言,却也不敢发作。这一单做得非常顺利,他还让咱们继续帮他们采购粮草。” “呵呵,招揽那么多流民,能不缺粮草么?” “要我说,叶渡也真的是圣人的好臣子,赚了那么多钱,一大部分孝敬给折冲府,另外一大部分用来赈灾,自己留下的反而只是一丁点。” “可到头来呢?县衙里当初答应他的给予爵位,直接石沉大海,他还傻乎乎的做着善事,听说打井把脸都晒成锅底了,他还一直冲在最前面?” 刘参军颔首道,“叶东家确实黑了不少。” 杨长史摇头,他才不管叶渡混得多惨,手头最终会剩下多少钱。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跟叶家长期合作,可以卖给他多少粮草,从中赚取多少差价。 而从叶家进来的货物,卖出去,又能赚多少钱。 他从刘参军手里接过了叶家第一批给予的货品,以及未来会提供的货物的货单。 初步估算了一下价格。 仅仅是肉眼看了看,就被吓了一跳。 这些东西,别说是卖到远方,就是附近的州县,利润也能翻倍。 轻轻松松赚个三万五万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若是能够贩卖到更远的地方,亦或是江南,赚个八万十万贯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 嘶! 杨长史身子一晃坐在胡床上,嘴里不停地倒吸着冷气。 他费劲心思,配合叶渡,对付沈家,才赚了几万贯而已。 可眼下,仅仅是一笔生意,就能赚几万贯。 这叶家怎么能这么赚钱? 原来他还觉得叶渡是个蠢货。 现在看来,蠢的人是自己吧。 刘参军侍奉在一边儿默不作声,却听杨长史忽然说道,“也难怪叶渡将赚的钱分出去那么多,这么大的利润,若是没有朝廷背书,他怕是一分钱都剩不下的。” 杨长史现在甚至有些后悔。 为何为了眼前的利益,得罪叶渡。 这种财神爷,自己说什么都应该供起来才是。 想到现在的局势逐渐混乱,将来用钱的地方肯定会越来越多,便有些急迫的说道,“你过几日与叶家交割时,闻一闻叶渡,咱们的交易规模能不能翻倍,哪怕是我们的粮食价格再低一些都没有关系。” 有叶渡这个财神爷,哪怕是有朝一日朝廷骤然崩塌,自己估计也能赚个几十万贯。 到时候天大地大,何处逍遥不得? 刘参军一愣,心想你是公子不假,但交易规模翻倍,岂不是意味着我要付出双倍甚至三倍的付出? 杨长史却似乎早就料到了刘参军心中所想一般,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交易利润的一成你自己留着,你这些年跟着我也辛苦了,到时候多买些良田。” “记得,要买的偏一些,远一些,最好是岭南,这天下说不准要乱了。” 刘参军闻言,惊讶道,“公子,不至于吧,不就是一次加收赋税么?当初圣人北征时,又不是没加过,当初不也挺过来了么?” 杨长史却摇头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先前加税,是圣人亲自北征,乃是全国有力气一起使,目的是驱逐突厥人。” “可如今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十有八九是为了跟突厥人媾和。” “突厥人一个个贪婪如狼,这口子一开,以后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惨。” “咱们最好早做打算。” 刘参军一脸不信道,“不止如此吧,圣人可是最厌恶突厥人的。” 杨长史无奈道,“病重的圣人,未必能掌握朝局。很多事情未必是他说了算,不然你猜以李哙的性子,为何会见刺史,双方这么大的仇恨,又如何会握手言和?” “还有你看负责加税的宰执,又有几个是圣人信赖的旧人?” 刘参军震惊的看着自己家的公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测到朝廷的时局。 同时也震撼于公子预测,朝廷会有大变,要早做打算。 要知道,如今的大乾虽然有些许动荡,但也是天灾导致的,怎么会眨眼间,就如同公子说的那么艰难了呢? 送走了刘参军之后,长史又命人换来了判司。 判司又称分曹判事,也是官府的佐官,但是权柄与长史、別驾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见到长史,自然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因为前些日子刺史放出风来,要亲自理事,他们这些人一股脑地跑去拜见。 本来刺史跟大家谈的好好地,结果一眨眼,刺史竟然又病重了。 他觉得眼下,长史十有八九要秋后算账了。 杨长史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方才收到朝廷的文书,于沧州全境加收赋税,这是标准,限期也在上面,抓紧布置下去,若是到期完不成,你就跟县令们,一起坐着囚车去京师吧。” 话音刚刚落下,只见那判司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早些年,因为跟突厥人全面开战,朝廷一直在抽北方各道的血,已经加过一遍赋税,百姓一直缓过劲儿来。 而近几年北方又一直闹灾,百姓们本身就已经苦不堪言。 为何各地盗匪遍地,还不是活下去了。 如今这刚刚太平了几日,怎么朝廷又要加税。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判司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长史,眼下今年闹灾很严重,能不能正常收取夏税务都尚未可知,这竟然要加税,怕是要惹起民乱来啊。” 长史如何不知道百姓们跟闹灾的蝗虫一样,一点肉都没有。 可是圣人的意思,经过宰执们的润色,已经出了三省。 这种旨意,谁敢违逆? 要知道,宰执们很少跟圣人在这种事情达成统一的意见。 可一旦达成了统一的意见,这东西就会成为不可抗拒的洪流。 各种道各州都有御史,御史又会派小吏分巡各县,谁家的活干得不好,干得不漂亮,朝廷能立刻知晓。 到时候别说是县令,就是州刺史、长史之流,也要倒霉。 各地的长官为了不倒霉,自然会倾力而为。 “这种事情,尔等又不是没办法。本官别的不管,只想在限期之内,看到朝廷需要的赋税。” “若是收不齐,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长史。”那判司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怎么?前几日在刺史面前拍着胸脯山盟海誓的劲头去哪里了?”长史冷笑一声,“滚!” “下官告退!” 那判司几乎带着哭腔离开的。 到了公廨,那判司依然不断的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一名小吏见状,上前不由的问道,“赵判司您这是怎么了?莫非身体不适?” “唉!” 赵判司将今日之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一时间,公廨内的书吏和税吏们,一个个吓得皆是额头冷汗连连。 “这不仅仅是要百姓的命,也是要我们的命啊!” “这可如何是好。” “下面的县令若是不听我等的号令,咱们又当如何?” “这夹板气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大家议论纷纷,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能做县令的,谁家脑袋上没有几个保护伞,到时候自然性命无忧。 反而他们这些小小的佐官,亦或是胥吏,根本没有保命的机会。 “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 判司苦笑着吩咐道,“尔等立刻动身,每人带一些州里的团练,去各地配合县令收取赋税,百姓也千万别往死里逼,最好让那些大户人家,把积欠的赋税先交上来一些,回头咱们在商税上,给他们抹一些。” 这些年闹灾那么狠,百姓苦不堪言,很多人干脆直接不种田,跑去给人家做了奴仆,很多土地干脆直接荒着。 现在黄册的人数本身就比早些钱少了三成以上,剩下的七成,能缴纳多少赋税? 即便是他们愿意,他们又能炸出多少油水? 想要完成朝廷布置的任务,还得是让富商和豪强出手。 世家他们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与一般豪强的土围子比起来,世家人家那是坞堡,跟一座座城池没有多大的区别。 人家里面有军队,你敢过去收税,人家就敢直接派军队过来把你的税官给镇压了。 这么看来,还是地方豪强和富商好拿捏一些。 当初圣人北征时,也没少欺负他们。 分配完差事之后,判司环视众人,神色肃然道,“此次收税,确实不容易,既不能逼反了百姓,又要完成朝廷布置的任务。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怨气,不愿意得罪亲人,更不愿意得罪那些豪商、豪强,可如今是刀架在咱们脖子上,希望大家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些州里的胥吏,佐官,其实平日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平日里,每次赶上收税,他们都能借机赚取一部分收入。 毕竟县里的官差收税是在他们的监督下完成的。 那些人淋尖踢斛赚了不少好处,怎么可能少了他们? 眼前这位判司因为是老人,负责的区域多,平日里赚的多少。 一趟出去,赚个几百贯完全不成问题。 但这一次跟往常不一样,朝廷的打击面太广了,需要筹集的钱财也实在是太多。 所以赵判司才会如此严肃地叮嘱众人。 “遵命!” 这些官人不是蠢人,能够在州里混,谁没有脑子? 谁不知道这次情况特殊。 搞不好民乱就会闹起来。 所以万事需要谨慎,更不能随意伸手,保不齐就被上面的官老爷顺手宰了安抚民心。 “嗯!” 见大家不似糊弄自己,赵判司这才放心的点头,“且去吧,祝诸君一路顺风。” 吩咐完众人,他自己也领了人手,一百名乡兵,骑着马直奔沧县下面的一家豪强而去。 沧县的县尉换了长史的人,他完全不敢得罪,只能自己去。 这家豪强的家主唤作孙有才,这个家主拥有一个镇子半数以上的土地,就连镇子都唤作孙家镇。 他若是能抬自己一手,事情或许会轻松许多。 ------------ 第183章 判司的手段 若是换做早些年,赵判司找孙有才办事,肯定不用那么麻烦。 因为早些年,孙有才曾经跟沈家产生过摩擦,面临着灭族之威,是赵判司从中帮忙周旋,才保住了家业。 这份恩情不小,所以后来赵判司不论是遇到什么困难,赵家都愿意帮帮场子。 只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二十几年过去,孙有才逐渐老去,便将家业一分为二,交给两个儿子打理。 一来是免去两个儿子之间的争端,各有收益,二来也想考验一下儿子之间的能力,等到有朝一日,自己驾鹤西去,选出一个合适的家主来。 只是这两个儿子,表面上很是和气,实际上私底下互相瞧不上。 后来甚至因为家业的问题,大打出手。 而赵老爷子也管不了这两个孩子,所以赵判司只能亲自跑着一趟。 到达了孙家镇之后,赵判司先去拜见了老家主,却得知老家主前些日子跟道爷一起云游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赵判司知道,以二人之间的感情,老赵家主肯定不会欺骗自己。 便只能耐着性子,直奔赵家大郎家去。 赵家人自然是知道赵判司的,只是往日都是坐着小轿,为何今日面色如此严肃,还带着一队乡兵。 管家心里感觉很不好,便将他们引入客厅之后,匆匆的去禀告。 “大郎,州衙里来了人。是赵判司。” 孙大郎此时正在后院听小妾弹琵琶,穿着中衣,在树荫下,翩翩起舞,不知道有多逍遥。 闹灾,永远是脑补到他这种人物身上的。 听到管家禀告,孙大郎停住了身形。 面露疑惑之色说道,“这也不到收夏税的日子,怎么来得这么早?况且,衙门前些日子不是放出声来,说今年闹灾,要减免赋税么?” 管家压低了声音说道,“老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是看赵判司的表情,很是不善。而且还带了一队乡兵。” “哼!我看我爹就是对他太客气了,动不动就登门来扫秋风。” 说着一甩胳膊,冷声道,“赶出去!” 管家闻言,面露难色,小声劝谏道,“大郎,这位赵判司与老爷有恩,老爷千叮咛,万嘱咐........” 听到管家提醒,孙大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是赵家的家主。 当下皱了皱眉,吩咐道,“罢了,去库房里取出五十贯钱。”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孙家虽然是当地一等一的好强,但是说到底也只是民。 惹恼了这老东西,给自己使些绊子,自己的日子定然不好受。 而且到时候,老爷子闻起来,也不好交代。 等到管家领着人背来了五十贯钱之后,孙大郎这才示意小妾下去,自己转身来了客房。 来到客房,孙大郎姿态做得非常足,执晚辈礼,恭敬道,“小侄见过赵叔父。” 赵判司起身还礼,笑着说道,“贤侄越发的丰神俊朗了。” 双方商业互吹了一阵之后,赵判司一通画饼,什么举荐自己做耆长,什么未来给孙家减免赋税,听得孙大郎越发的警惕。 便忍不住,趁着赵判司喝茶的功夫,寒暄道,“我听闻叔父如今头上换了当家人,苛刻的很,今日怎么又闲情雅致,来小侄这里做客?” 见赵判司只顾喝茶,沉吟不语。 孙大郎笑着说道,“若是叔父手头紧了,这是小侄准备的五十贯。” 没曾想,这位赵判司连看都不看那沉甸甸的五十贯铜钱,反而欲言又止。 见到这一幕,孙大郎心里顿时突突起来。 彼其娘之。 莫非这老东西胃口又大了,连五十贯都看不上了? 果不其然,只见那赵判司朝着孙大郎拱手道,“大郎啊,换做旁日,你要孝敬叔父五十贯,叔父肯定念你孝诚,而且还少不了你的好处。” “可是今日不成啊。” “叔父这是有求于你,又难以启齿。” 孙大郎面带讪笑,“叔父说的什么话,既然难以启齿,何不等家父归来再说?” 说着端起茶水,示意管家送客。 却不料那赵判司一点面子都不要了,竟然起身朝着自己行礼,正色道,“大郎,叔父这是没有办法,才求到你这里来了。” “你莫要急着赶叔父走。” “这是朝廷新下的文书,要加征赋税,一人两千文的丁口钱。” 孙大郎只觉得口干舌燥,待回过神来之后,笑着说道,“叔父说的什么话,我家在黄册之上,只有寥寥几十口人,这五十贯怎么也够了。” 赵判司见孙大郎不是个好说话的,且不断地搪塞自己,脾气也上来了。 冷笑一声道,“孙家镇有多少人口,孙大郎莫非不知?” 孙大郎有心争执两句,但心里却知道,人家是代表来的,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没准儿得让人家抓起来。 现在想来,赵老东西真不要脸,竟然跟自己一个晚辈,玩起先礼后兵来了。 当下无奈道,“叔父,昔日圣人曾下了檄文,说战争结束,五年不加税,如今五年未过,怎么忽然又收丁口钱?” 赵判司淡淡道,“孙大郎若是不信,可与某一道去州衙看一看朝廷的公文。” “这........” 孙大郎当下便是一个机灵,若是去了州衙,到时候能不能回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而且,他心里也知道,加派赋税这种事情,必然是朝廷牵头的。 他们虽然平日里贪腐些,但断然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一边儿的管家氛围有些压抑,连忙笑着说道,“赵判司,朝廷即便是收丁口钱,也要我们统计一番人口吧?” “你也知道,老家主仁善,收拢了不少流民。” “这些人不在黄册之中,有没有什么收成,全靠我们孙家救济一口吃食活命。” “这种人断然是交不起丁口钱的。” “不若您先拿了这五十贯,领着诸位官爷去吃些酒,我们家统计完人口,再议缴纳丁口钱之事?” 赵判司瞥了一眼老管家,眸子旋即看向了孙大郎,声音冰冷道,“孙大郎,莫要说我不讲情面,吸纳的流民之中老弱可以不缴纳丁口钱,但是十八到五十岁之间的男子,必须缴纳。” “你也莫要糊弄我,别的事情本官不知道,但是你们家人每日拉多少屎去农田沤肥,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到时候若是缴纳少了,朝廷少不了拿律令治你,到时候别说是孙家今日的地位,便是尔等脑袋也未必能留得住。” 话音刚落,一群乡兵齐齐按住腰间的佩刀,齐声喝了一声。 孙大郎满脸惊恐之色,甚至于哭腔都要出来了,“叔父,你这不是要小侄的命么?莫说是要替那些流民交税,便是赵家自己人的赋税,我都拿不出来。” 赵判司自然是知道孙家的情况的。 孙家镇孙家人那么多,指着孙大郎出根本不现实。 刚才这么说,只是吓唬他一番罢了。 这便是中国人的习惯,先说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然后再给他折半,便好处理许多。 见到孙大郎是真的怕了,赵判司的神色也逐渐缓和,拉着孙大郎的手,温声道,“贤侄,不是叔父要害你的命,是朝廷要害我等的性命。” “这圣人的旨意一出,谁敢违背?” “叔父,小侄.......” 见到孙大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赵判司苦着脸说道,“罢了,罢了,我与汝父也是有些感情的,你与令弟只出赵家人自身需要缴纳的丁口钱,剩下的加派到其他家如何?” “那我家要出多少钱?”孙大郎盘算道。 赵判司轻声道,“我知道你们赵家有些人在黄册之上,但有七成不在黄册,但若是太少,朝廷肯定不认,这般,你和令弟合计缴纳一万八千贯如何?” 孙家镇周围还有很多依附于孙家生存的小村落,这些村口咬咬牙,踹几脚,还是能弄出些钱来的。 大不了,帮他们卖卖儿女,抢些牛羊,也能凑出来一些。 孙大郎知道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劫难,只能将损失降低得轻一些。 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价值起码几百贯的好东西塞到赵判司的袖子里,哀求道,“叔父,这九千贯实在是太多了些。” 自家什么情况,他心里很清楚。 老爷子辛苦了一辈子,给自己留下了大概两万贯的家资。 自己这些年,费劲心思从那群穷鬼身上搜刮,也就堪堪有个三万多贯。 而且还要包括家中的不少土地和店铺。 若是一口气拿出九千贯,这家就彻底空了。 “此事断无可能!”赵判司闻言,一脸的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 第184章 民怨沸腾 孙大郎被逼得没有办法,忽然眸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但是看着周围那么多书吏和乡兵,有些说不出口,便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赵判司。 赵判司人老成精,便挥挥手,示意道,“尔等且先下去转转。” 待到书吏和乡兵都退下去之后,孙大郎这才恭声道,“叔父,一会儿是否要去我那二弟家去?” “那是自然,朝廷大事,如何敢懈怠?” 孙大郎嘴角咧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叔父应当也知道,我父亲偏爱我这二弟,当初分家时,给他的钱财也是最多。” “不如这般,叔父到时候边说我们两家一共出两万四钱贯钱,只需要我那二弟拿出一万两千贯,我愿意拿出七千贯,如何?” 闻言,赵判司愣了愣,这还有意外之喜呢? 如果按照他这个法子来,自己还能多收来一千贯,到时候去其他家收钱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人家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他们家倒好,别说是荣辱与共,竟然还互相捅刀子。 看来,孙家也就在孙老爷子这一代辉煌些了。 不过他却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以免孙大郎后悔。 便在沉吟了片刻之后,看着孙大郎越发的交集,正色说道,“可以是可以,但咱爷俩要事先说好,若是到时候令弟不拿这个钱,你需要上缴的部分,一文钱都是不能少的。” “这是自然。” 孙大郎咬咬牙对管家说道,“去库房里拿钱。” 说着这话之后,孙大郎感觉脑袋被抽了一棍子一般。 再看看在窗外偷偷观瞧的小妾,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一个时辰之后,赵判司清点完钱数之后,押着二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地离去。 像是送瘟神一般地将赵判司送走之后,赵大郎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不是说盛世将至么?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果不其然,有了赵大郎的这些钱财,再加上赵判司一番忽悠,赵家儿郎也乖乖拿了钱财。 在正式回城之前,赵判司领着乡兵,耀武扬威,敲敲打打,将周围的几个村子全都逛了一遍,入村便宣告,“即日起,收取丁口钱,每家每户需要足额缴纳,每人五千文,若是抗税,烧房杀人。” 轰! 乡亲们瞬间沸腾起来。 当场有些村子里的壮汉,忍不住举起锄头,便要反抗。 赵判司大手一挥,便有乡兵举起弓箭,射杀了十几人。 看着那些抱着尸首,跪在地上哀嚎的妇人,赵判司冷声厉喝道,“这是朝廷的命令,谁敢违背,代价便如同这些蠢货。” 说着将吓得抖落筛糠的村长叫来,“我会给你留下十个乡兵,帮你看着这些村民,谁要是逃了,你的脑袋也别要了。” 说完,押着财货直奔城池而去。 ……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赵判司这般有“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取大量的铜钱回来赴命。 比如说,距离清河村不算太远,但是却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的刘家沟。 刘家沟是个典型的穷村。 村里多少代没有出过读书人,除了种地,就没有其他营生。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富户。 刘家沟的地主刘大头家的日子过得就勉强算是可以。 他爹是经营得当的地主,但是自小对他娇生惯养。 导致刘大头没什么本事,长大了还曾经贪恋过一阵子青楼。 将家里积攒的钱财挥霍了多半,一直到把老爷子活活气死,才幡然悔悟。 但刘大头不懂经营,只能守着剩下的土地过活。 这种情况下,税吏肯定不可能将大头分给他。 但上面的官爷又要吃好处,最后这税金一平均下来每家每丁要拿出五千七百多文钱来。 这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这些平头百姓如何拿得出来? 一时间,乡亲们激愤万分,将税吏和乡兵团团围住。 税吏不似赵判司那般凶狠,怕闹出人命。 便只能吓唬百姓,可百姓连活都活不下去了,哪里怕他们吓唬。 情绪越发的激动。 “今岁闹灾,家家户户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还要多收赋税,这是逼我们去死吗?” “我们家连个男人都没有,孤儿寡母的,上哪里去给你们弄这么多钱?” “就是,你把我杀了去卖肉吧!” “……” 别看这些税吏平日里耀武扬威,但真的逼急了老百姓,他们也怕。 但如今人潮汹汹,他们想跳出圈外都难。 便色厉内荏道,“尔等刁民是想造反不成?折冲府的兵爷可不是好说话的,到时候马蹄子一响,尔等的脑袋都得搬家。” 一听到折冲府,乡亲们立刻怂了。 他们敢冲撞乡兵,那是因为乡兵也是乡下人,大家多少沾点亲戚,一般情况下,不至于下死手。 但是折冲府可就不一样了。 那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才啊。 刘大头的几个堂兄弟见状,怒气冲冲的想要上前理论。 却被刘大头给拉了回去。 刘大头小声道,“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且看村长怎么说。” 而那税吏见乡亲们被唬住,眼神之中多了些得意之色。 将村长叫来之后,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通训斥。 那村长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说道,“这位官爷,您发迹前,也曾在乡下呆过,自然知道,我们刘家沟这种穷地方的情况,一人要好几千文钱,这怎么拿得出来啊。” “别说卖田卖房了,便是卖儿卖女也做不到啊。” “那是你们这群穷鬼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干系?限定之期,拿不出钱,我们就抓人。” “还有,我会给你留下乡兵十人,吃喝要你们供应,负责看管这些穷鬼,到时候要是跑了人,先杀你。” 等到税吏走后,这些乡兵在村口搭了帐篷,挥舞着武器,开始源源不断地巡视。 村里的乡亲们,围着村长焦急道,“村长啊,咱们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卖田!卖儿!借印子钱!” 村长一脸悲苦道,“大家伙挺一挺,这苦日子就过去了。” 人群之中刘大头冷声道,“挺一挺过去的未必是苦日子,也可能是我们。” 村长指着刘大头喝道,“刘大头,尤其是你,老老实实交钱,莫要动歪心思,那些乡兵有刀有枪,你连村子都跑不出去,就能杀了你。” 刘大头苦笑一声道,“村长叔,我哪里敢。” 说着,挥手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别在这里凑着了。” 众人惶然地散去,一肚子的心思。 张大隗的到来,不但可以提叶渡训练士兵,给叶渡解决工作上的压力。 同时也帮衬叶渡完善了军中的制度。 之前叶渡是完全按照军中的制度制定的奖惩制度,但是并不完善,也不符合现实的具体情况。 同时制定军官制度,之前人少,万事只有叶渡一个人领着就足够了。 但是现如今人多了,自然要有军官。 叶渡是首领,军官受叶渡的领导,层层递进,才能如指臂使。 这一日,张大隗正在训练士兵,忽然有村里人找来,在张大隗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张大隗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 挥挥手示意报信之人先退下,而自己琢磨着该如何跟叶渡提起此事。 ................ 夜色深沉。 在打谷场上,燃起了数个巨大的火堆。 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军官,正襟危坐地坐在小马扎上。 叶渡站在一块涂了从商城兑换来的黑板前,正在用粉笔写写画画。 不得不说,这有了商城就是好使。 缺什么,只要肯花钱就足够了。 每个军官手里都有一个小本子,手里拿着铅笔和橡皮。 一个个如同小学生一般,叶渡写一个字,他们跟着临摹一个字。 就连张大隗都老老实实的坐在队伍里,认真地学习着。 教军官识字这种事情,按理来说,村里的夫子也可以教。 但是叶渡不放心,必须由他自己亲自来。 这是树立威望和改变他们人生观、价值观的好机会。 至于这些军官为何会如此认真的听课,原因非常简单。 只因为这里有严苛的进退制度,如果考试不合格,就会被刷下去,他们的待遇就会下降。 叶渡正教授的认真,感受着校长的感觉,忽然看着苏灿神色紧张的走过来,眉头也是一皱。 人群之中的张大隗看见苏灿急匆匆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有些事情不用自己开口了。 ------------ 第185章 学习是很重要的事情 听完苏灿的话之后,叶渡示意他先在一边儿等待。 在他看来,教授军官是非常神圣且重要的事情,不容轻易打断。 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繁体“洪荒”二字,然后继续道,“这两个字是洪荒,结合前面两个天地二字,意指天地之辽阔,没有尽头,大家能听懂么?” 众人齐齐点头。 见大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以教导,叶渡点点头说道,“既然能听懂,就开始在本子上誊抄五遍。” 旋即,叶渡就开始在人群之中游走,观看大家的抄写。 说实话,这群糙汉的字迹,真的是相当潦草。 比自己当初上育红班时,也不遑多让。 不过好歹大家态度都很认真,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叶渡转到黑板的位置上敲了敲,“好了,停止。” 大家立刻放下手里的笔。 然后有各组的小组长检查作业。 其中相当一部分军官一脸的尴尬之色。 叶渡指了指不远处的单杠,“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没有完成写作任务的,三十个引体向上。” 在场的军官闻言,也没有犹豫。 在他们不远处,修建了一排单双杠,这些人排着队开始做起引体向上。 适当的体罚会让人感觉到颜面羞愧,进而更加的努力学习。 同时,引体向上可以锻炼双臂的力量,以后上了战场,可以进一步发挥武器的威力。 张大隗虽然之前在荡山营是军官,可是依然大字不识几个,如今每一次体罚,他都是冲在最前头。 不过好歹体力不错,连续做了一百多个引体向上,看得小伙子们一愣一愣的。 脸不红,气也不多喘地落地之后,思索道,“叶大哥这想法都是挺多,就那么两根木头柱子,竟然也能起到锻炼双臂的效果。” 而且成本极低,就是几根木头的事情。 一边儿的苏灿,看着连续做了一百多次引体向上,不以为耻,反而为荣的张大隗,笑着上前说道,“是不是很威风?” 张大隗嘿嘿笑道,“没有,没有,苏灿你别瞎说。” 苏灿见这家伙蠢兮兮的模样,冷笑道,“我每次来,体罚都有你,久而久之,这总教头的帽子,还能是你的么?” 闻言,张大隗的大胡子都盖不住脸上的苍白,焦急道,“你别吓唬我。” 叶渡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他在吓唬你?下次在不合格,你就去养马。” 旁边儿的军官一看自家老大挨训,在旁边儿捂着嘴傻笑。 叶渡瞥了眼,“你笑什么笑?你合格了?” “额,我加练!”军官立刻老实。 在教授了大概二十多个字,又讲解了一些军中常识之后,今日份的学习便结束了。 这群人没有任何基础,起初进度肯定非常慢,好在奖励丰厚,叶渡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成果。 下课之后,军事夜校的班长张大隗,副班长王猛子,两个人站在人群之中高声呼喊,“回去之后,多写多看,作业必须自己写,再有找人代写的,一律军棍伺候。” “班长放心吧,俺们省的。” 士兵的脑袋里,赶紧被装得太多的东西,走路都能听见水花晃动的声音。 别说是他们,就连张大隗自己,都感觉头大得要命。 如果说,上阵杀敌,他绝对是头一号猛人。 可说道学习,真的要了老命了。 也不知道老祖宗是怎么想的,非要把文字创造的那么复杂。 搞简单点,多画点横杠不好么? 下课之后,叶渡则恢复了常态,温和地看着士兵离去,像是慈祥的老父亲,叮嘱他们一些日常的注意事项,帮忙检查身体。 毕竟在场有些人的伤口还没完全恢复。 甚至还会亲自涂抹一些药膏,感动的士兵稀里哗啦的。 等到这一切忙完,叶渡才满意地点头,跟苏灿和张大隗议论起朝廷新政的事情。 苏灿皱着眉头说道,“朝廷此等丧心病狂之举,再由底下人推波助澜,肯定会形成灾难,到时候流民逃户数不胜数,咱们该有个章程。” 张大隗也说道,“没有了八臂黑龙,朝廷的税官着实肆无忌惮,竟然坐着船跑到我们那渔村收税,还杀了人。” 这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八臂黑龙的存在,固然威胁地方的安全,导致百姓受到压迫。 但却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朝廷对于地方的影响力,致使朝廷不敢过于压迫百姓,以免百姓一股脑的投了八臂黑龙。 可如今不一样了,八臂黑龙已经烟消云散,百姓走投无路,连个投奔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朝廷做起事情来,也格外的肆无忌惮。 听到杀了人这三个字之后,叶渡的神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当下说道,“朝廷怎么做,咱们暂且不必议论,该缴纳的税银,咱们也要去交。” “但是百姓是无辜的,百谷堡、六龙梁、浮水村这三个地方,都可以继续加大对流民的开放,但是咱们不是开善堂的,流民来了之后,要学会自力更生。” 苏灿皱眉道,“咱们的六龙梁和百谷堡,都是跟衙门有合作的,一旦吸纳了流民,就难免为朝廷察觉,到时候让咱们交税怎么办?” 叶渡呵呵笑道,“朝廷想要收税,就让他们来寻我。” 张大隗亦说道,“我觉得该缴纳的可以缴纳一些,但是没有必要交太多,不然他们觉得咱们软弱可欺。” “另外我觉得,白洋淀很深,岛屿数不胜数,咱们可以将一定的流民安置在岛屿内,开垦土地,捕鱼晒烟,养活一定数目的人口。” 苏灿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大隗,又看了看叶渡,意思很明显,这家伙的造反倾向那么重么? 叶渡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苏灿,你先去布置,加大吸纳流民的数量,跟朝廷的关系也要打点。” “好!” “张大隗。” “在!”张大隗下意识的抱拳。 叶渡按下了他的手说道,“你也看到了,现在形势变化如此之快,保不齐哪天会出大乱子,你的担子很重,要加快士兵的训练,这方面我让猛子配合你。” “遵命!” 三人又简单的聊了聊最近周边儿发生的事情,比如说梁山的动静之后,这才散了。 叶渡骑着马,一路回了家。 家中后院。 叶大娘点了叶渡弄来的蚊香,还有煤油灯。 王嘉伊跟叶渡一样,站在小黑板面前,教授妹妹们读书识字。 不过叶家的女人识字比较早,此时王嘉伊讲解的内容,已经算是比较深刻了。 甚至涉及到乘法,叶渡甚至听她们讲解了乘法。 只是今日学习的人员似乎有点问题,王熙伊和李依依坐在一起是什么鬼? 对了,李依依还咧嘴朝着叶渡笑了笑。 王嘉伊瞪了一眼不好好听讲的王熙伊,当然,不免也要瞥一眼李依依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 其实李依依来这里很好理解,因为叶渡给他安排了工作。 但是,这种两个不该聚集在一起的女人,聚集在一起,气氛就有些压抑。 叶渡瞪了一眼李依依,这么晚了,你来我家做什么? 你没有家么? 呼! 就连叶渡自己都不免长出了一口气,一扭头才发现,跟随自己的王猛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逃了,还关了大门。 叶秀娥一脸的爱莫能助,而叶秀宁则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似乎在说,“大哥,收手吧,院子里好多嫂子。” “你看我做什么?”叶渡的声音颤了一下。 叶秀宁哼了一声,走到近前得意道,“大哥,你是不是很慌?” 叶渡反问,“我慌什么?” “你不慌的话,为什么眼睛一直往外瞟?” 叶渡本来一直想要出去的,听完叶秀宁的话,赶紧不再去看大门。 叶秀宁继续问道,“大哥,我看王熙伊看你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哦,她也是我的嫂子们中的之一么?” 叶渡摇摇头,“别胡说,那是你嫂子的妹妹,怎么成了你嫂子。” 叶秀宁立刻给叶渡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大哥,论不要脸,还得是你,人家王熙伊一个黄花大闺女,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咱家来学习,你说没点别的东西......” 叶渡不想听她鬼扯,“说重点,他们三个没吵架么?” 叶秀宁说,“吵什么架,他们还交流工作心得呢。” “最厉害的还是咱们的嘉伊嫂子,她这老师做得很让人服气呢,就连李依依都佩服呢。” 说着,又看了叶渡一眼,“我觉得你不回来的,氛围挺好的。” “一出现,他们似乎就没心思学习了,眼珠子一直看着你。” “大哥,你还没娶人家嘉伊嫂子进门呢,你不会真的祸害了人家妹妹吧?王大娘可是会针灸,小心扎你。” 叶渡看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的叶秀宁,哼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你幸灾乐祸,巴不得你大哥有麻烦呢?” “没有,没有,大哥你可别瞎说。”叶秀宁疯狂的摆手,“我觉得大哥你要是娶一对姐妹花回来,很好呢。还有依依嫂子,特别有大家闺秀的感觉,你一定要把她留住。” 叶渡笑了笑,“你真是我亲妹妹,连我想什么都知道。” 叶渡知道叶秀宁在想什么,家里嫂子一大堆,老太太的心思就不在她身上了,可以少挨揍。 而且,家里嫂子多了,都得讨好他。 有什么好处,直接翻好几倍。 只是叶渡转身的时候,并未听见叶秀宁低声呢喃,“是不是亲妹妹,还真不一定呢。” 而这头叶渡看了眼在场的一众女人,眉头一挑,开口说道,“娘,还有吃食么,儿子饿了。” ------------ 第186章 杀人逃命 不愧是我儿子。 这脸皮就是厚实。 两个未过门的小娘子,加一个不清不楚的妻妹,他淡定得跟没事儿人一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叶渡便端着一大盆面条,坐在院子里看他们学习。 李依依早就憋不住了,想凑过来,“大郎,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叶渡瞅了一眼叶秀珠,小妮子早就烦了,连忙说道,“我来!” 李依依不满的嘟着嘴,眼珠子一直往他这里看。 其他人也差不多的样子。 叶渡呵斥一声,冷声道,“都别看我,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好好学习,学不出成绩来,跟军人一样打板子。” “哦!”院子里的女人们都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闷头开始学习。 叶秀宁一脸诧异的看着叶渡,看着眼前的几个女人。 这就完了? 说好的争风吃醋呢? 说好的大打出手呢? 你们就让这个臭男人一句话,给闷熄火了? 叶渡冷笑了一声,拿起大蒜咬了一口,这就是男人的统治力。 这就是家庭帝位。 …… 夜色深沉。 刘家沟内一片寂静。 约摸着有个三更天左右。 一间草棚的栅栏门被打开。 紧接着一个老父亲,领着四五个闺女,婆姨怀里抱着个男娃娃,借着微弱的萤火虫光亮,小心地往外逃去。 婆姨怀里的娃娃明显还小,受不了颠簸,总是撅着嘴想哭。 妇人小声安慰道,“小宝乖,小宝不哭。” 只是这一行人走了没有多久,便被邻居发现了。 “刘玉堂,你想干什么!” “我!”刘玉堂刚开口。 邻居就呼喊起来,“刘玉堂想跑!刘玉堂这个畜生想害死大家伙!” 这呼喊声一起,村子便不宁静了,整个村子的人纷纷起身,举着灯笼,打着火把闯了出来。 妇人怀里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立刻哇哇地哭了起来。 刘玉堂一脸的慌乱,想要加快脚步,但终究是来不及了。 村长站在人群中,看着五花大绑的刘玉堂,冷漠地喝道,“你这个畜生,你跑了倒是逍遥自在,你的税钱想着让我们给你担了吗?” 不远处,乡兵已经听到了动静,拿着武器冲了过来。 带队的队长唤作周大勇,冷冷地喝道,“竟然敢逃,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挤出来一人,正是刘大头。 他上前对着刘玉堂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嘴里骂道,“畜生,想害死我们不成!” 刘大头一大家子人,齐动手,将刘玉堂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一边儿本来要亲自动手的周大勇,冷漠的看着。 刘玉堂的婆姨哭喊着,“大头兄弟,放过我男人吧。他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再打就打死了。” 刘玉堂被打得晕头转向,哀求道,“大头,你杀了我,放我婆姨走吧,我们家交不起这么多钱,卖儿卖女丧良心,会被雷劈死的。” 刘大头喝道,“你不会卖地,非要卖儿卖女不成?” 刘玉堂已经被揍得只剩下半口气,“大头兄弟,现在是什么年景,咱们村又都是旱田,就算是卖,又能卖几个钱?” “而且,眼下各村都在收税,那些狗大户吃准了咱们这些穷人,绝对会把价格压得很低,到时候就算是把地都卖了,也未必够。” 刘玉堂太惨了,但他说出来的话,确实实打实的实情。 闻言,乡亲们都露出了一副凄惨之色。 村长见状觉得大事不妙,立刻喝道,“交不起税,那是你自己家的事情,但是绝对不能连累大家伙。” “村长,求求你了,放过我妻儿吧,我愿意低命!” 此时刘大头打累了,跑到不远处,拿了些吃食,递给乡兵,然后在一边儿闲聊看热闹。 乡兵见刘大头那么懂事,对他也颇为客气。 “你抵命有什么用?” “到时候交不上税,你妻儿要陪你一起死!” 村长不为所动,朝着刘大头喊道,“大头啊,把他押回去,好好的看着,今晚你们家几个,受点累,千万别跑了他刘玉堂。” 刘大头喊道,“村长叔,您放心吧。” 刘玉堂心如死灰地被赶回了家。 婆姨上前帮忙擦拭伤口,却见男人伤得似乎并不重。 只是一双眸子,没有了光彩。 外面不时传来了乡亲们的声音。 “这畜生竟然想逃命,真的是该死!” “幸好大头他们眼疾手快,按住了这厮。” “……” 不知道过了多久,约莫天快亮了。 外面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嫂子!” “嫂子!睡了嘛!” 声音很轻,似乎怕吵到别人。 听到有人教自己,刘玉堂的婆姨,吓得脸色发白。 “当家的,我没有偷人!” 而床上的刘玉堂却默默的睁开眼睛,“我知道,你去开门吧。” “哦!” 女人壮着胆子,从床上拿起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 只是让她无比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刘大头上前就跪在地上,闷声道,“嫂嫂,小弟给你陪不是了。” “你个畜生,你还好意思来。” “当初你落了难,是我男人救你一命。” “如今你却恩将仇报。” 妇人的眼泪都是愤怒。 刘大头却磕头道,“嫂嫂,今日乃是我与玉堂大哥的谋划,为了就是团结大家伙。” 妇人一脸的不理解,扭头望去,却见自己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刘玉堂指了指门外,这个时候,妇人才发现,门外密密麻麻站了好几百号人。 这几百号人,拖家带口,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外。 刘玉堂之前在镇上做过一段时间牙人,见过世面,在村子里跟大家也比较熟悉。 他压低了声音,但尽量让每个人听得真切。 “村长是什么人,大家看清楚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 刘玉堂又说道,“没有人在乎我们的活路,他们想让我们卖田卖地,卖儿卖女,最后把我们的血喝的一干二净。” “村长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忘了我做过牙人,他已经跟外面勾上了,咱们每卖一亩田,他提一成的好处。” 见到这一幕,众人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愤怒。 正要呼唤,刘玉堂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伙安静。 “现在还不是报复的时候,咱们先走。” 众人纷纷跟随。 刘玉堂看了一眼大头,刘大头立刻猫着腰走了过来。 刘玉堂轻声问道,“准备家伙了么?” 刘大头低声道,“恩公,只有柴刀。” 刘玉堂点点头,“柴刀就够了。” 众人蹑足潜踪,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却不料还是被村里人发现了。 “刘大头,你个骗子,你竟然跟刘玉堂是一伙的。” 村长虽然交代了刘大头看着刘玉堂,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倒不是担心刘大头看不住刘玉堂,他担心刘大头这厮把人给打死,到时候自己找谁要钱去? 所以便派人去看看。 结果倒好,正撞见刘大头跟刘玉堂合伙往外跑。 村长的狗腿子大喝一声,引来众人的注意的同时,还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打刘大头。 村长的这群狗腿子,平日里在村里嚣张跋扈惯了。 面对数百个乡亲,依然嚣张无比。 果不其然,乡亲们见状,想起了平日里被欺负,都下意识地往后退。 那村长的狗腿子,一脸得意,厉声喝道,“都给我滚回去!别让我难做,也别让村长叔难做!” 刘大头冷哼了一声,提着柴刀上前,“狗日的刘柱,乡亲们怕你,我可不怕你。” “你最好给我让开,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哼!刘大头,不是你让老子追得满村跑,跪在地上叫我爷爷的时候了?” 村长狗腿子吐了口吐沫,不屑的说道,“你往前走一步试试。” 刘大头冷笑着,二话不说,就往前走。 那狗腿子见他往前走,立刻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木棒,对准刘大头就砸了过来。 刘大头早有准备,藏在后背的柴刀猛地抽出,对准了对方的腹部就是一刀。 “啊!” 那狗腿子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刘玉堂瞪了刘大头一眼,从他手里接过了柴刀,对准了倒在地上的狗腿子的脖子,轻轻的一抹,人顿时没有了气息。 一旁的其他赶过来的狗腿子见状,惊慌失措地喊道,“杀人啦!刘玉堂和刘大头杀人啦!” 跟随着刘玉堂的乡亲们见状,虽然身体忍不住颤抖,但是心里却放仿佛搬走了一块大石,一个个多了几分畅然。 刘玉堂擦了擦手中的柴刀,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见他往前走,其他的乡亲们也跟着赶上。 乡兵们听到动静,便往刘玉堂这边儿赶来,结果他们都吃了刘大头给的吃食,里面加了泻药,不跑还好,跑了几步,立刻拉了一裤,蹲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刘大头等人见状,上前一人一脚不说,还抢走了乡兵的兵刃。 这可是几百号人,一人一脚,只听到乡兵的惨叫声不断。 等到村长赶到的时候,别说是狗腿子,就连乡兵,也被踩死了四五个,其他人也躺在地上没有了力气。 我完了! 村长心里咯噔一下子,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慌张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 第187章 集体投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跟村长关系不错的村民靠过来,小声问道,“村长叔,咱们怎么办啊?” 另外一个年轻人说道,“咱们要不要报官?” 看着傻兮兮的后辈,村长就来气,一巴掌拍在那臭小子的脑袋上,“报官?报你奶奶的官!都回家给我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跑。” 待众人散去,村长将儿媳叫来,见四下无人,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秀兰,在地窖里藏着这些日子攒的银子,你拿出来贴身缝在衣服里。” 秀兰被村长抚摸着小手,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吟吟的点头。 待儿媳妇也走开,村长则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儿媳的背影。 看着儿媳妇摇晃的翘臀,还有那逐渐隆起的小腹,老村长嘴角咧出了一抹笑意,“儿子没有了,老头子努努力,生个孙子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是要离开的,这一次也算是个机会。” “这些年攒下的钱也不少了。” 正在老村长畅想着美好生活的时候,儿媳急匆匆地跑过来,“爹,地窖空了,墙上还画了个大脑袋!” 老村长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彻底没有了力气。 刘大头这个畜生,他怎么知道我藏银的地方。 看着老村长失魂落魄的模样,儿媳焦急地问道, “爹,您还有钱么?” 见村长一言不发,女人焦急道,“没钱我可不能跟您走。” 老村长怒斥道,“不跟我走?不跟我走,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儿媳见真的榨不出钱来了,直接甩开老村长的胳膊,瞥了一嘴道,“又不是你的,你激动什么?” “我.......” 老村长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的气死过去。 村民们一哄而散,谁有心思搭理老村长? 至于那老村长的儿媳,则坐上了一个壮硕汉子的羊角车。 …… 却说刘大头、刘玉堂等人离开刘家沟之后。 沿着官路一路小跑折腾了十来里路,这才气喘吁吁地放缓了步子。 刘大头过了当初那股子狠劲儿之后,心里开始害怕了,“玉堂哥,咱们杀了人,偷了村长的钱,咱们可是犯了王法了,以后可咋办?” 之前大家一门心思跑路,还杀了好几个乡兵,当时凭着一股子热乎劲儿。 但是这会儿跑远了,心里也开始感觉到害怕了。 刘玉堂刚才将钱分给了所有人,于是乎所有人都背了官司,算是彻底被他拉下了水,没有了回头路。 刘玉堂反而不慌不忙。 环视一拳之后,对众人说道,“我准备去投清河村!找叶东家!” 哗! 现场嗡嗡声不断。 大家伙心里都乱了。 人家清河村叶东家,那是周围一等一的乡绅,做的可都是合法的买卖。 整个沧州谁不知道? 大家伙杀了人,犯了罪,去投叶东家? 人家能搭理大家伙么? 这时,一个跟刘玉堂相熟的长辈开口道,“玉堂啊,我知道你想过好日子的心思,可是人家叶东家家大业大的,那是地地道道的良民,怎么可能因为咱们去对抗官府呢?” “屁的良民!” 刘玉堂冷笑一声,但旋即又觉得不对。 自己这等人,也配嘲笑叶东家? 当下耐着性子,跟大家伙解释说道,“叶东家不可能是良民,他那么大的买卖,有六龙梁,有百谷堡,有白洋淀,还有偌大个清河村,这样的人物,手底下怎么可能没有点势力?” “刚才我不是给大家分了钱了么?到时候咱们把钱交上去,寻求庇护,便有逃生的机会。” “况且我听说,叶东家手底下还收拢了一帮子逃兵,山贼,要别人也是要,为什么不要我们?” 刘玉堂其实也是存着拼一拼的心思,如果叶东家不要他们,他其实也没有其他出路。 “而且我听说,清河村对于流民的待遇极好,只要去了,就给粮食,还租赁给土地,收的租子也非常低。” “最主要是,只要进了叶家,哪怕是最低等的佃户,也优先安排活。我做过牙人,听朋友说,一天起码给几十个大钱!” “之前村长那老东西就是怕大家伙富了,不方便他搜刮,所以不让我们去。” 嘶! 刘玉堂的话说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条件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真的只要去了就给粮食么?” “还租子特别低,现在这年景,地主不都恨不得把人吃了?” “还给几十个大钱?” 实在是刘玉堂所言,过于匪夷所思,让大家伙不敢相信。 “一看你们就是一群只知道埋头干活的蠢货,清河村那边儿过来的人,一天比一天胖看不出来么?” 刘大头道,“玉堂哥,跟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 “好言难劝该死鬼,他们不想跟咱们活,就让他们自寻死路去吧。” 刘玉堂点点头,领着家人和刘大头等人,朝着清河村走去。 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有人往前跟着走,却被其他人拦住。 “你傻了!那边儿到底啥情况咱不清楚,但我见过有大队的官兵,万一把咱们抓起来怎么办?” 那人心动得厉害,呲牙道,“别拦我!就算是被朝廷官兵抓起来杀了,也比饿死强。” “说得对,能活命就成!” “咱们跟叶东家都是一个地方的,说不准他对咱们念些乡党的情分。” “对啊,咱们刘家沟是在关中牵来的,说起来确实是同乡啊。” “那我姓叶,是不是没准跟叶东家是亲戚?” “走走走!” 一时间,几百号村民带着美好的憧憬,浩浩荡荡地朝着清河村走去。 通往清河村的官道被修缮过,道路非常平坦,越往前走越好走。 路上到时遇到了官兵。 只是带队的是赵柱,这厮看见之后,知道是来投奔清河村的,这厮不仅没有阻挠,还一路远远的护送。 别看十几里的路,这群人走得飞快,眨眼间就靠近了清河村的外围。 只见一座宽大的营地拦住了去路,大营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周围的丛林晃动,一阵阵冷风袭来。 众人都以为是闹鬼了。 刘大头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恐慌道,“玉堂哥,这是不是闹鬼?” “那大营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啊?” 刘玉堂皱了皱眉,“我也不清楚,我上去看一看。”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不知道踩中了什么陷阱,只听咻的一声,人直接飞了起来,然后被绳索直接吊在了杆子上。 刘玉堂的身躯不停的摇晃,疼得嗷嗷直叫。 紧接着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止步!再乱动一下,就放箭了。” 紧接着,空荡荡的营地忽然升起了火把,而在他们周围,则出现了一队队拿着弓弩和刀枪的士兵,恶狠狠的对着他们。 众人都吓尿了裤子,就连刘大头都觉得双腿发软。 最为镇定的反而是被挂在杆子上的刘玉堂。 他在杆子上高声道,“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我们是刘家沟的村民,活不下去了,来投奔叶东家。” “投奔?不好好在刘家沟种地,来这里投奔什么?” “活不下去了,也可以来这里寻活打工,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领队的军官一脸疑惑道。 刘玉堂见军官一脸疑惑的模样,仔细看了两眼,下意识道,“苟三?” “我啊,当初你在我这还干过活呢?” 那军官诧异的抬头仔细看了两眼,这才反应过来,“你是玉堂大哥?” 说着,赶忙将他放下来,拉着他的袖子问道,“玉堂大哥,得罪了,你们进入了我们的军事禁区,周围人都知道,夜晚是不允许来此地的,目的是防备有人跟八臂黑龙一样偷袭我们清河村。” 刘玉堂摆摆手道,“谨慎点好,谨慎点好。” 那被唤做苟三的军官一脸疑惑道,“玉堂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么晚了,偷偷摸摸,还说什么投奔。” 刘玉堂赶忙将他们村子的遭遇跟苟三说了一遍。 苟三皱眉道,“这群狗日的当官的,真不是人,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禀告上面。” 说着转身就要走,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转身说道,“这里的规矩严,你们不要乱走。” “一个村子的人都投奔我?” 还在睡梦之中的叶渡被叶大娘叫醒,不停地摇晃着脑袋,试一试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来自己这里打工可以理解。 整个村子过来投奔? 叶渡第一反应就是收税的事情热惹起了民乱,毕竟这会儿大家都穷。还提前收割一波赋税,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不敢犹豫,立刻穿戴整齐,出了村子。 远远地一看,吓了一跳,浩浩荡荡的几百口人,站在营地边上。 对面的人一看叶渡过来了,立刻爆发出了欢呼声。 “是叶东家!” “我在镇集上见过他哩。” “真俊啊!” 叶渡转过头来,对身边儿的王猛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猛子将下面的汇报说了一遍。 叶渡瞪了瞪眼,他一直知道苛政猛于虎,恶吏狠如豺。 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过分。 还有村长竟然可以打出那么多迷之操作来。 难怪当初那么多人对自己管理的清河村这么感兴趣呢,原来这里面的油水竟然这么多。 “这些人检查过吗?周围可有其他人?” 一边儿匆匆赶来的张大隗答道,“可以放心了,方圆五里,我都谈查过了,没有伏兵,至于百姓也检查过了,除了几把柴刀之外,没有任何武器。” “而且刚才也检查了他们的户籍,确实是刘家沟的村民。” 闻言,叶渡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让他们先进村吧。” 众人这才老老实实地在一群团练兵马的护卫下进了村子。 村子里的妇人们,听见动静,有偷偷在窗户看,有穿着衣服站在路边儿观望的。 都被叶渡派人给轰了回去。 进了村子,村民们都聚集在打谷场上,一边儿好奇的打量着清河村,一边儿七嘴八舌的议论。 “哎呀,清河村真的是人间天堂啊,好多女人。” “那些女人,长得真水灵。” “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 “这些女人都是叶东家的,也是你们能觊觎的?” 刘玉堂忍不住呵斥道,刘大头也跟着一直瞪眼,但是眼珠子却一直往开窗户打量他们的小娘身上瞟。 几个年纪大的老翁倒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但也忍不住问道,“真的只要来了就发粮食吗?” “听说这里还可以打工?” “叶东家,俺们也是从关中迁徙来的,咱们没准还是亲戚呢。” 这群老人家七嘴八舌,甚是聒噪,吵得叶渡脑瓜子嗡嗡作响。 叶渡冷着脸,大喝一声,“都给我安静。” 今日之叶渡,早非昔日可以比拟。 他这一嗓子,不怒自威。 外加上周围站着一堆气势汹汹的兵士。 一时间,整个村子,数百人立刻都老实了下来。 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看着叶渡。 扫视了众人一眼,叶渡指着领头的刘玉堂说道,“不知道我们清河村不收男人的规矩吗?” 被叶渡看了一眼,刘玉堂就浑身颤抖。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就像是一头猛虎一样危险。 咽了口吐沫,他如实禀告,“叶东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税吏猛如虎,贪如狼,往死了欺负我们,根本不管我们死活,一个人就要缴纳数千文,我们凑不出来,便要我们卖田卖地,卖儿卖女,村长又跟外面的富户勾结,刻意往下压低价格。” “我们想要逃走,村长便勾结乡兵,揍我们。” “听说您义薄云天,爱民如子,我们想着您这里可能是活路,便过来投奔。” “若是您对我们不管不顾,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听完他们这么一说,叶渡也是一脸的惊诧。 先前听苏灿和张大隗提起此事,只觉得老百姓的日子会困难许多。 但是他着实没想到,这朝廷的政策,蔓延到百姓这里,会变得如此狠辣。 尤其是这些可怜的乡亲们亲口告诉他的时候,那种走投无路的冲击力非常之震撼。 这毕竟是几百口的生命。 看来皇帝那里确实是出了问题。 不然绝对不会出现如此愚蠢的政策。 要知道,皇帝陛下年轻的时候,就曾经组织过北征。 他是知道民间疾苦的。 他肯定知道,这种政策一旦下达,百姓肯定会被逼得走投无路,而选择铤而走险。 这个刘家沟或许只是个开始。 叶渡又问道,“既然敢来我这里了,想来你们就心里有些底气,你们怎么知道我敢收你们呢?” 见状,刘玉堂硬着头皮说道,“我先前做过牙人,认识的朋友也比较多,他们说,清河村收留了一些昔日的山贼和逃兵,我觉得您心有大志,所以就来了。” 叶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村里其他人呢?” 刘玉堂继续道,“其他人也逃了,因为我们杀了乡兵,他们没有活路。” “你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我。” 刘玉堂不敢隐瞒,说的非常详细。其实隐瞒也没有什么用,因为今天参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说完之后,在叶渡犹豫的功夫,刘玉堂继续说道,“叶东家,整个沧州也只有您能给我们活路了,只要您点点头,我们这几百号人都愿意为您卖命。” 叶渡轻笑道,“你这家伙倒是头脑灵活,还有这个刘大头兄弟,也有几分勇气,你们可愿意在我这里吃大头兵的饭?” “这……” ------------ 第188章 计划哪有变化快 人在绝境之中,是没有多少选择的。 如果叶渡不要这些人,这些人势必没有活路。 所以听完叶渡的话之后,刘玉堂几乎没有犹豫,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磕头,“只要让我的家人能够活下去,小人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他心里很清楚,他家里都是闺女,男娃还在襁褓之中。 婆姨生了那么多孩子,留下一身的月子病。 如果来到了叶东家手底下,即便是有了不错的待遇,分了土地,又能打工,但说到底一家人也是要靠自己吃自己的。 自己如果不长大本事,一家人的生活也就那么回事儿。 叶琛见眼前这中年人说话如此爽利,又是个头脑灵活的,当下许诺道,“你且宽心,不管未来如何,只要你在我帐下做事,每个月月钱一千五百文以上。” “一日可以吃饭三顿,每日都有肉食。” “此外还有鱼和米赐下,以补贴家人。” “你家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可以优先读书。” 刘玉堂当下大喜,连忙磕头,“谢过叶东家。” 脑袋磕得磕头虫一样,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做了武夫,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 同时,也感慨自己的眼光毒辣。 现在想来,自己应该算是最早投奔叶东家的普通人吧。 没准有朝一日,叶东家龙腾九五,坐了金銮殿,自己还是从龙功臣呢。 刘大头看得真切,他别人都不信。 就信刘玉堂,见刘玉堂都磕头拜了叶东家了,自己也赶忙磕头。 “叶东家,俺刘大头敢杀人,希望跟着你混。” 叶琛看了看刘大头,知道他是个有血勇之气的汉子,也点了点头。 “你的待遇虽然不比刘玉堂,但是也可以与一般士兵看齐,有朝一日,你立了功劳,再给你更多的好处。” 周围的年轻人,看着刘玉堂和刘大头转眼间就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了人上人。 连忙上前跪在地上说道,“叶东家,俺们也想当大头兵,给俺们个机会吧。” 叶琛仔细打量了这群人一眼,摇头道,“算了,你们这体格子,还是先老老实实种田,等长了力气,再来吧。” 这些人都是乡党。 每个村之间甚至都有亲戚关系。 大家互相知根知底。 这些人其实都是优先发展的兵员。 都是种田的,天生就有暴力基因。 一旦发展起来,绝对是一股恐怖的力量。 不过眼下,叶渡吸纳了不少团练兵,这些人正在大量消耗粮草。 完全不必急于一时。 而且有些事情,却是要看天时的。 万一圣人只是想要过度一下,以后变得圣人起来。 自己鼓动起来数千甚至上万大军,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与其将来成为麻烦,为朝廷忌惮,被枪打出头鸟。 不如主动控制规模,又使得团队保持在一个相对活跃的状态。 而且,接下来朝廷加收赋税,天灾严重,人祸不断,会有大量的百姓破产,到时候难民、逃户、流民会源源不断地向自己靠拢,自己有的是时间去精挑细选。 之所以这一次一眼相中了刘玉堂。 是因为他一介农夫,竟然能做到,有条有理,谋定而后动,非常有潜力。 要知道这年代,百姓大多数很愚昧,一般人很难做到组织几百人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古人经常慨叹,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原因。 “天快亮了,尔等先随着我的手下,找个地方歇息,明日去登记,人员派往浮水村周围的岛屿。” “我可以保证你们每户都能分配到可开垦的土地,同时也可以租赁我的土地耕种,缴纳佃租即可。” “你们每家都能分配到最少十斗米的口粮。” “此外,落户之后,你们所在的区域,会给你们分配一些叶氏商行的活计,有按天计算月钱的,有计件拿钱的,做得好有赏钱。” 随着叶琛的话音落下,刘家沟的村民,都是一脸的惊喜之色。 老天爷,刘玉堂说的竟然全都对。 不仅可以租赁农田,还可以给粮食吃。 此外还分配土地。 这简直是老天爷开了大恩了。 随着乡亲们被带走,叶琛又对王猛子和张大隗嘱咐道,“这些人之中,难免有其他人的细作,盯紧点,若是有异动,直接斩杀,不必手软。” “放心吧。”二人同时到。 折腾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叶琛已经没有了睡意。 便在村子里巡视了一圈之后,直接回到了书房。 说实话,朝廷忽然加税,完全打乱了他的发展计划。 最初的时候,叶琛有野心,但是算不上野心勃勃。 顶多属于是幻想,万一哪天有机会,搞一点大事情出来。 亦或是,发展那么大的家业,怎么也有一定的力量自保。 万一有一天,朝廷想拿自己当肥猪宰杀,自己不至于没有办法。 所以叶琛的计划,基本上是以商业为主,同时辅助以一定的军事力量。 而且这军事力量,根本不是用来对抗朝廷的,而是为了应对干旱严重,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农民起义的。 因为历朝历代,都有农民起义爆发,世家和豪强组织乡兵镇压的先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能想到,在老百姓饿得嗷嗷叫的时候,朝廷忽然来了掏心掏肺的操作。 在他看来,要么是皇帝糊涂了,就是宰执们都是蠢货,把皇帝给架空了。 这种谜之操作,实在是太脑残了。 拿出舆图,用签字笔在上面随便画了三个圈,又画了几条线。 六龙梁、百谷堡、鸳鸯岛、马山镇,这几个区域正好组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而马山镇居于中央。 自己不懂则以,一旦想要行动,可以旦夕之间拿下沧州。 北上可以夺取幽州,南下可以进攻河南道。 哪怕是自己真的不行,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自己也可以从渤海逃走。 叶琛的原计划,是先以沧州为根基,逐渐发展自己的力量造福人民。 走世家之路,走一步看一步,看自己可以发展到什么程度。 他有系统,有庞大的资源来源,只要肯耐着心的发展,到时候成为沧州第一世家,甚至成为河北道第一世家,只是时间的问题。 到时候,即便是不造反,也可以成为这片土地,举足轻重的力量。 尤其是这里远离中枢,朝廷治理地方,是要相当的看世家的脸色的。 这也是一般的世家豪强的发展思路。 只要一点点耕耘,早晚会成为庞然大物。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对于叶琛来说,团队的快速发展,依然不是问题。 毕竟自己掌握了钱财。 有钱就有人,有钱就有权利,这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对于叶琛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压缩团队,使团队的力量更加强悍。 否则,真的爆发了大事,一个松散的团队,会瞬间崩塌。 这也是,为何很多世家,趁着乱世,揭竿而起,结果瞬间就崩溃的原因。 因为他一旦揭竿而起,也有粮草,想要聚集几千人,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都很容易。 但是他没有组织,没有调度,没有核心战斗力。 遇到能征善战的队伍,根本就是一坨肥肉。 而想要凝聚出力量,在关键时刻,可以攥成拳头打人,除了一个有威望的掌舵之人之外,还要有一支庞大且高效的管理型团队。 可以管理人的人,不论是武夫,还是文士,都是叶渡目前极其稀缺的。 不过作为一个保安出身的大佬,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根本不缺少人才,只是缺少机遇。 当初自己保安队里的老陈。 一直默默无闻地坐着小保安,每天主要工作内容就是给老板开开车,挪挪车。 可有朝一日,老板忽然凉了,他娶了老板的女人。 就在保安队里,找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接手了新公司。 谁能想到,几个保安就能将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后来还敲了钟,成功上市。 这就叫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老陈的那帮兄弟,如果没有老陈,可能一辈子只是小保安。 可话又说回来,凭什么一个上市公司的人才,都在一个保安队伍里? 不应该的。 所以叶琛一直在努力锻炼身边的人,给他们机会。 目前已经涌现出了大量的人才,而且他们还处于积极的进步阶段。 比如说内部的资源,王猛子、虎子、王老五,苏灿,苏酥,孙瘸子,刘向,这些人先前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但都已经开始逐渐独当一面。 还有李强他们几个,司马先生,花解语,这些人也开始加入到自己的团队中来,并且有了稳定的发挥。 此外还有游离于组织之外的梁山贼前首领的女人一片云,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运用得当,也能管大用。 再有就是李哙,崔玉,赵柱他们这些人了。 这些人也是一股力量,这些人目前依赖于自己,有朝一日,或许可以拉拢。 写着写着,叶渡忽然停下了笔。 因为他的思维导图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组崭新的名字。 杨元亨和杨长史。 杨元亨虽然年轻,但是非常不错的合作伙伴,此人的能力也极其不错,但是人家有整个家族的支持,很明显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的。 但是看得出来,此人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满脑子想的都是证明自己。 这种人,一旦自己成就一番事业之后,根本不用争取,他自己就会被吸纳过来。 倒是杨长史,这个人是个麻烦。 他并非是杨家的嫡系子弟,但是又身居高位,且这几年发展得很不错。 此人该怎么处置? 对此,叶琛是有些犹豫的。 虽然说,这个长史有些贪婪,而且总是不断探寻自己的底线。 但是说实话,此人还是非常聪明的,而且双方合作相对比较愉快。 但他毕竟是朝廷的长史,一旦出现问题,谁也不知道,他的屁股会坐在哪边儿。 ------------ 第189章 何为梁山 翌日,天气依然燥热。 刘玉堂等人在睡梦中醒来,大家发现,他们竟然这一宿过去,没有被蚊子叮咬。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香草味道。 众人找了找,发现不远处堆着十几堆干草,帮他们驱逐蚊蝇。 此外便是当他们苏醒过来的时候,不远处忙碌的众人,掀开了新挖掘的土灶。 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众人下意识的都开始吞咽口水。 众人顺着味道,双腿不受控制地,朝着味道走过去。 就见一群配着刀的乡兵,已经开始排队打饭。 嘶! 那么满满当当的一大碗肉粥,此外还有炊饼,有咸菜。 他们甚至还看到每个人领到两个圆滚滚的鸡子。 造孽呦。 怎么会有人大清早吃得那么好? 领完饭菜之后,士兵们扎堆坐在一起。 大概十几个人一小队人。 先是有个领头的人,站在人群之中,挥舞着胳膊,激情洋溢地说一顿什么。 他们远远地听着,什么感谢父母生了我们,感谢叶东家养了我们。 嗓门不算很大,但是他们的眼神都很坚定。 接着就开始唱起歌来,先是一个队伍唱,接着第二个队伍唱,最后汇聚成一股恐怕的洪流,震得大家耳膜生疼。 什么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听得大家都热血沸腾的。 等唱完歌,大家发觉,这些乡兵的气势有不一样了。 由内而外透着一股子自信。 然后大家带着幸福感,面带笑容地开始吃饭。 看他们吃得那么香甜,刘玉堂他们也忍不住开始吞咽口水。 “大郎,我饿了。” 婆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吞咽着吐沫,刘玉堂小声说道,“你先忍一忍。” 婆姨着急道,“我自己饿一饿没关系,关键是奶水都要停了。” 刘玉堂连忙说道,“先别急,等我以后去了军队,估摸着也能给你带两个鸡子回来,今天我先给你做点吃食。” 今年闹灾,他们村子里的庄稼根本就不收粮食。 而家里存的粮食,经过了一个冬天加春天的消耗,早就没有了。 就在这时,张大隗走了过来,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刘玉堂,“你昨日参了军,怎么不过去一起进食?” 刘玉堂不敢说自己没胆量,有些怕那些杀才的气势。 只是说道,“俺婆姨和孩子还没吃饭,我不忍心自己去吃。” 张大隗当初落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家人,他也最为欣赏知道照顾家人的汉子。 点点头,“军中有军中的规矩,饭不是你不想吃就不吃的,先跟我过来,一起把饭吃了,家人一会儿再说。” 张大隗忍不住问道,“军中的伙食一直那么好么?” “嗯。” 听闻张大隗的话,刘玉堂忍不住心里点点头。 心道,这位叶东家对待自己的人真的好啊,自己投了军,一定要好好做事。 掌勺的厨子,看了一眼刘玉堂,笑吟吟地说道,“头一天来?” 刘玉堂点点头,“是。” 厨子看了他一眼,“平日里没怎么吃过干的吧?” 刘玉堂羞赧地点了点头。 厨子挥挥手说道,“没吃过干的不丢人,这里的大多数人,在投军之前,连粥都喝不上。” “我问你这些,是怕你一次吃撑了,吃坏了肠胃,今日只给你一个炊饼,粥两碗,等你习惯了,再吃其他的。” 刘玉堂小声问道,“刚才张头说,一会儿我们家人也有?是真的吗?” 厨子嘿嘿的笑道,“当然是真的,东家人心善得很呢,别看他凶巴巴的,其实很心疼咱们这些老百姓。” “昨天晚上特意嘱咐我,说看到你们这些难民之中有不少妇孺,很多孩子还没断奶,便嘱咐我炖了鱼汤,给夫人们补一补。” “一会儿就给他们分发过去。” 很多地方,妇孺都被代表着吃白食的存在。 非常不受人待见。 甚至他听说,有些山寨根本不要妇孺。 可叶东家完全不一样。 不仅愿意收留他们,还细心地给妇人们准备了鱼汤。 一时间,饶是刘玉堂一把年纪,眼眶里都有了泪花。 当初他做牙人的时候,听那些贵人常说,士为知己者死。 或许就是眼前的景象吧。 “快去吃你的吧。” “心里念着东家的好。” 刘玉堂行了礼,端着粥回到人群之中。 先分给了孩子一些,让他们吹着一人喝了一小口。 又将炊饼放在粥里,泡发了,让大家分食。 不一会儿妇人也分到了鱼汤和小米粥。 刘玉堂的婆姨也感动得哭了,将鱼汤递过去,“当家的,你也喝一口,这鱼汤真好喝,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闻言,刘玉堂忍不住上前尝了尝,瞬间眼前一亮。 这湖泊里的鱼,天然有一股子土腥气,而且不怎么好收拾,一般情况下,做出来的并不是非常好吃。 但对于叶琛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葱姜蒜和料酒这东西,商城有的是。 当然,这也是叶琛精益求精的结果。 实际上,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有的吃就不错了,根本不会挑挑拣拣。 喝了一大口鱼汤,他有些意犹未尽地递给了婆姨,心里越发的感慨,自己昨晚的决定。 其他的乡亲们见状,心里很是羡慕。 同时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这种好日子,只要他们肯努力,愿意跟随叶东家,肯定也有机会的。 …… 梁山贼,并非是只占着梁山这个地方,而是泛指河南道的山贼联盟。 当然话又说回来,梁山贼是从梁山这个地方发家的。 现如今,他们影响着将近小半个河南道,动不动就能出动上万兵马,朝廷虽然调动精兵强将围剿,但是也只是能压缩他们的势力范围,想要彻底剿灭他们,却是难上加难。 此外,便是朝廷一直在围剿梁山贼,却没有太大的成效的同时,也引出了一位豪杰人物。 江湖人称,驼山天王宋近天。 远处的大道之上,一看就知道,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事,道路两边儿躺着一大队官兵的尸体。 数匹骏马,正在快速地奔驰,卷起烟尘无数,犹如一条土龙。 绕过一段段山路,最终踏入了沂蒙山。 沂蒙山作为梁山贼的核心区域之一,经过数位首领的改造,如今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军事要塞。 这里丛林密布,怪石嶙峋,且处处是堡垒,处处是杀机。 马匹经过十几处关口的审查之后,这才开始加快速度。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进入了核心区域。 有吊索将人吊着上了大山之上。 上了大山之后,豁然开朗。 梁山贼对山体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上面盖了无数房舍,远远地望不到尽头。 年轻人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呐喊。 “止步!” 年轻人眺望,只见不远处闯出一队精悍的兵士,穿着与朝廷差不多的铠甲,只是颜色略微不同。 年轻人喝道,“龙王翻身!” 兵士回道,“山摇地动。” 双方对完暗语之后,士兵打了个请的姿势。 进了山寨的核心区域,身形彪悍的山贼越来越多。 而且几乎人人揣着战甲,身上背着弓弩,腰间挂着战刀,一看他们行走之间,保持着一定的阵型,就知道他们乃是精悍且久经战阵之辈。 也难怪可以跟围攻他们的朝廷精锐打得难解难分。 至于大当家的居所与聚义厅之所在,防守更加严密。 直接占据着一座巍峨山峰。 通过一座吊桥与眼前的宽阔地相连。 而在吊桥两端,都有重兵把守。 年轻人停住了身形,拍打了一番身上的尘土,看着气势雄浑的大山周围飘着多多云彩,似乎与天相接,不由得心情激荡,感慨道,“我马卢终于回来了。” ------------ 第190章 二位军师 其中一人检查了马卢的印信之后问道,“一行可还顺利?” “还凑合。” 双方简单地聊了两句之后,给马卢让开了一条道路。 过了铁索连桥,马卢沿着山路一直攀登。 进入了一座大殿。 这座大殿先前为僧人所建,足够容纳数百僧人。 早些年曾经也是香火鼎盛的庙宇,当地的百姓纷纷来此朝拜,烧香许愿。 可后来天降旱灾,这群大和尚收了百姓的钱财祈雨了数次,也没有什么结果。 便被一群乡亲们上山砸了佛祖金身,大和尚也被驱逐了出去。 后来此地为梁山贼所占据,并对此进行了修缮。 在原有寺庙的基础之上,对山体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 如今除了这座大殿之外,还有无数间石头房。这些石头房平日里可以作为山贼的居所,战时也可以作为一座座堡垒,作为抵抗官兵的军事要塞。 当然,因为是靠山而建,这些石头房之间错综复杂,犹如迷宫。 若是对于此地并不熟悉,却还敢贸然硬闯,结局肯定是迷路。 马卢很显然,对于此地是非常熟悉的。 沿着山路一通溜达,虽然不免走了会儿小路,但是却节省了时间,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大殿。 大殿内置有聚义厅。 又经过了数道严密的检查,马卢来到聚义厅外,叉手行礼,高声喊道,“马卢见过大当家的。” “进来吧。” 声音从聚义厅深处传来,马卢不敢犹豫,赶忙上前。 聚义厅内,足足有七十二把交椅,虽然造型简单,却也代表着在山贼之中的地位。 而对着大门,也就是模仿朝廷坐北朝南的头把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 此人面如黑铁,身材高大、宽阔,斜靠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壶酒,正在豪饮,身边儿侍奉着两个美婢,正在小心侍奉。 那美婢绝色之艳,怕是一般的世家小姐也未必能媲美。 那男子听着脚步声临近,将酒壶扔给了身边儿的美婢。 瞪着一双黑漆漆,如同铜铃一般的眸子,配合眼角的一道深深的刀痕,凶相毕露。 马卢自忖自己也是英雄豪杰一样的人物,下了山想要搅动风云,简直易如反掌。 但在大王面前,总是不免自惭形秽,产生畏惧之意。 眼前这一位,便是趁着朝廷调动兵马北上驱逐突厥人,收拢前朝末期时,各地反王溃兵,并且占山为王的驼山大王。 这位驼山大王,也端是风云人物。 当时,圣人北征结束,签订了合约,骤然间发现,在河南道出现了那么个庞然大物。 第一反应便是调集精兵强将围剿。 可是连续三次进攻,劳民伤财之下,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朝廷接连大败,损失惨重。 最后不得不转变思路,调集更加精锐的兵马,以封山蚕食为主。 而近几年,苍天闹灾,这群被围困的梁山贼不仅没有衰败,反而迎来了更多投奔的百姓,朝廷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导致其声威愈发热烈。 而在这位驼山天王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位身穿儒衫的中年人。 其中一人长相儒雅,丰神俊逸,放到朝堂上也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此时正盘坐在座位上,浅浅的饮着杯中之酒,身边同样有美婢侍奉。 其名姓鲁,名为轻文。 而另外一人,则怪异了许多,虽然也同样穿着儒衫,却身材瘦小,像是一只批了袍子的野猴子。 而表情也格外的丑陋,面目狰狞,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尖嘴猴腮的雷公。 大家不知道他名号,习惯的叫他雷公。 因为此人脾气不好,动不动训斥人,得了如此一个名号。 这二位乃是梁山的核心军师,长相俊朗着居于上,虽然平日里寡言,但是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为梁山执掌大局,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而另外一位相貌丑陋的军师,则往往在小事上出谋划策,但性格颇为不讨喜,此时两个侍奉他的美婢,明显被她训斥过,正弯着身子在不远处抹眼泪。 其他的则是一些梁山的猛人,诸如一个独眼的大汉,正对着一头烤全羊使劲儿的,乃是梁山的猛将,换做崔庆之。 传说中崔家子弟,早些年因为跟父亲的小妾不清不楚,又是私生子,便被赶出了家门,一怒之下,砍伤了父亲,砍死了小妾,躲避在梁山之上。 后来屡立战功,成了一等一的关键人物。 当大当家拿下沂蒙山,也跟着迁徙了过来。 “汝有何事?”看到马卢竟然这个时候拜见自己,驼山大王一脸的不解。 声音很是洪亮,将大殿的尘土都震得簌簌落了下来。 头号军师不满地瞥了一眼大当家,却没有说话,反而将目光注视向马卢。 马卢再次行礼,拿出一副册子递给了一边儿的大王亲信,然后自顾地解释说道,“启禀大王,这些时日,朝廷发了公文,要在各地加收赋税。” “家岁各地干旱,百姓本身就没有什么收成。” “而各地的官员,又闻风而动,伺机捞取好处。” “导致各地的百姓苦不堪言,卖儿卖女,贱卖良田者甚众。” “即便是如此,也难缴纳赋税之十一。” “不少家庭妻离子散,甚至被官差活活全家打死。” “如今不少百姓遁入深山,寻求活路。” “而各地的富商,甚至豪强,也被朝廷宰割,怨念颇深。” 那头号军师,闻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副早该如此的模样,似乎对于朝廷的政策早有预料。 而那丑陋的军师,则先是一脸震惊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同僚,然后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起身朝着对方行了一礼。 至于其他人,则是一脸的喜色。 “果然让大军师猜中了。” “这狗朝廷又走邪路了。” “哼,不拿百姓当人,怕是王朝颠覆之日,就在眼前。” “颠覆之日,怕是没那么快,朝廷也有根基,只是百姓受苦受难,怕是会因此烽烟四起的。” 那马卢闻言,也跟着点头,但是脸上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驼山大王声音略显沉闷,似乎看不出有多兴奋,问道,“还有什么消息,一并道来。” “前些日子,与我们有所合作的沈家遭到重创,如今沈峤年虽然重新掌权,但是也无力与我们继续合作。” “此外便是鸳鸯岛的八臂黑龙,为沧州长史,折冲府合作剿灭。” 闻言,在场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要知道,前些日子,大家伙才商议出来结果,让马卢走一趟,跟沈家商议继续合作之事。 这才过去了多久,沈家竟然让人家重创了? 关键是八臂黑龙接着也凉了。 要知道,八臂黑龙是实打实的在梁山考核名单。 作为未来梁山势力外拓到河北道重点拉拢对象,八臂黑龙的力量是非常强悍的。 两股强大的力量,竟然眨眼之间,成了这个样子,大家怎么能不震惊。 而且还是沧州长史和折冲府一起剿灭的。 要知道,朝廷官员到底是什么本事,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有数。 折冲府或许能打一些,但是他们日子过得太艰辛了。 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去打仗? 至于长史就更不用说了,那些都是些科举,亦或是世家推举的样子货,贪腐、欺压百姓或许可以,指望他们打仗,门都没有。 在众人震惊之时,那丑陋的军师雷公率先开口。 “你确定八臂黑龙覆灭了?” 马卢颔首道,“属下确定。” “嘶!”相貌丑陋的军师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说道,“诸位,我是去过那鸳鸯岛的,毕竟是咱们梁山未来发展的对象,我不可能不去侦查了解。” “这鸳鸯岛占据水寨之利,而且防范严密。” “没有个上万精兵,根本不可能拿下来。” “最关键的是,谁闲的蛋疼去打八臂黑龙?那鸳鸯岛穷困潦倒,除了一堆饥肠辘辘的农奴,什么都没有。” “拿下鸳鸯岛做什么?” 而那相貌儒雅的军师则挥挥手说道,“依我之见,十有八九是有人跟我们一样,相中了鸳鸯岛这个地方。” “而且毕竟是一般的贼寇,即便是防范再严密,也有疏漏的时候。” “他的死活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也不算是重要。” 见众人看向自己,崔庆之继续说道,“关键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对沈家动手?” 马卢想了想说道,“外界传言乃是八臂黑龙所为。” “这确实是传言,甚至可以说是谣言了。”儒雅的军师说道,“八臂黑龙欺负欺负豪强,动一动官府也就罢了,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得罪世家?” “他也是道上的,不可能不知道咱们跟沈家的关系。” 众人纷纷颔首。 而儒雅军师则继续说道,“如今八臂黑龙和沈家都遭此劫难,又与咱们有所牵连,会不会有些不利于我们的东西,到时候引来更多的朝廷兵马?” “要知道,最近咱们改变了策略,不再盲目地扩军,而是以腐蚀周边的世家、豪强为主,已经将朝廷的戒心大大降低了。” “可若是有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东西流到朝廷那里去,让朝廷知道我们梁山目前的情况,引来了朝廷的大军,到时候咱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念及此处,原本还一脸欣喜之色的山贼头目们,纷纷皱起了眉头。 原来无当军围困梁山以来,虽然没有重创梁山,但琢磨给梁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第一便是大量精锐兵马的损失。 与朝廷随时可以补充不同,梁山想要补充优质的兵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 第二便是粮草和物资的供应。 现如今梁山看似比之前兵强马壮,但是却也因为朝廷的封锁,日子过的非常艰难,尤其是现如今夏收将至。 梁山的心思都用在未来收割一波周围的富户、百姓,真的引起朝廷的注意,大家伙的日子肯定就没法过了。 崔庆之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开口说道,“我认同大军师的看法,八臂黑龙断然不可能进攻沈家,而沈家也断然不可能被八臂黑龙重创,此事必有我等不知道的蹊跷。” 驼山天王点头问道,“鲁军师,你是不是已经猜透了其中的关键。” 一时间,包括丑陋的军师在内,纷纷看向那儒雅的军师。 鲁军师点了点头,不紧不慢道,“马卢,你将你这些时日下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与我说一遍,如果有错,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有所隐瞒,大当家的自然不会放过你。” “前些日子,我得了大王的号令,下山去做事.......” 马卢不敢有所隐瞒,甚至还有一本小册子拿出上面记录着他下山之后的所作所为,也一并呈了上来。 听完之后,丑陋的军师陷入了沉思。 而儒雅的鲁军师则瞬间轻笑道,“原来如此,好一招连环计,对方这一出手,便可以轻松拿走多样好处,想不到河北道竟然出了这等搅动风云的人物。” 其他人听得迷迷糊糊,就连马卢都是一脸的疑惑,忍不住行礼问道,“敢问军师您说的这位搅动风云的人物是谁?” 鲁军师笑着说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你口中那位坐拥金山的叶东家!” “叶渡?” 马卢震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事发之后,他想过很多人,甚至还多方面调查。 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往叶渡身上考虑。 要知道,他是被八臂黑龙狠狠的攻打了一波,损失惨重的一方,怎么可能反击呢? “鲁军师,叶渡乃是一介商贾之流,虽然曾经入伍为军,但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 “你说他对付了八臂黑龙和沈家,我万万不信。” 丑陋的军师忍不住反驳道。 对于同僚的反问,鲁军师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反而笑着提醒道,“如果你是叶渡,面临着沈家的打压,面临着八臂黑龙的袭击,你会怎么样?” “很多事情,要回归根本。” “要明白,谁受益,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丑陋军师心中喃喃自语道。 如果我是叶渡。 几乎只是一瞬之间,便在脑海之中闪过了灵光。 他发现,带入了叶家之后,他发现很多蹊跷之处就能解释清楚了。 不过丑陋的军师依然有些不明白,便问道,“可是据我所知,沈家和杨长史的关系不错,双方是合作关系,叶渡乃是军队的商贾代表,双方怎么会有关联呢?” 鲁军师风轻云淡道,“屁的沈家跟杨长史关系不错,双方狼狈为奸罢了。” “这位杨长史能为了利益,跟沈家合作,为什么就不能跟叶渡合作呢?” “原来如此。” 丑陋的军师颔首,点点头说道,“若是如此,很有可能叶家也掌握了我们的某些东西,毕竟八臂黑龙和沈家跟我们都有所合作。” “这没法直接判断,有可能让官府拿到了什么,也有可能双方什么都没有。”鲁军师摇头道。 “若是让杨长史掌握了我们的东西,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崔庆之皱眉,起身说道,“事关重大,我等还需要禀告孙先生,请他老人家拿主意。” 这话说的很奇怪。 明明大当家的就坐在上面,崔庆之却说要禀告给外人。 可实际上是,不论是大当家,还是在场众人,都觉得理应如此的样子。 “那就一起去拜见孙先生。” 大当家一锤定音,带着众人出了聚义厅。 ------------ 第191章 反正我让你走了 聚义厅后方的一处山丘之上。 有一凉亭。 凉亭之内,有石桌石凳,有童子泼水清扫。 凉亭的角落里点了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凉亭周围,明显经过改造,栽种了大片的野花,此时正是争相盛放的时候。 一名男子,坐在石凳上。 男子相貌清雅,双目有神,与在场的山贼格格不入。 他身穿一袭道袍,头上插着玉簪。 眼前的石桌上,还摆放着一架古琴。 这古琴造型古朴,一看就是名家的珍藏之物。 男子面前,坐着三个同样一脸儒之气的读书人,皆坐在石凳之上,双目微微闭着,一脸的享受之意。 忽然一曲终了。 众人许久不愿意睁开眼睛。 “醒来!” 年轻男子的声音犹如天籁,众人这才缓缓睁开双目。 “妙哉!” “妙哉!” 眼前的一众听众纷纷睁开双目,忍不住喝道。 “先生,再来一曲吧。”众人忍不住说道。 那男子颇为受用大家喜欢他的琴技,点了点头,再度抚弄琴弦。 只是或许因为有人来了,男子的琴音骤然间有了新的变化。 虽然此处风景宜人,环境优雅。 但男子的琴音之中,杀伐声阵阵,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征伐。 就连刚来的大当家等人,都表情凝重,似乎限于千军万马之中。 待一曲终了,众人并不是享受,反而各个额头泛起了冷汗,似乎打了一场恶战一般。 那男子瞥了一眼大当家等人,冷哼了一声,“今日有恶客登门,你们散了吧。” 那几个读书人,纷纷起身行礼,瞥了一眼大当家等人,满脸的都是嫌弃之色。 “多谢先生以琴相待,我等改日再来拜访。” 话虽然这么说,但几个读书人一脸的不甘心,似乎沉浸在刚才的琴音之中,一个个不愿意离去。 “且去吧,你我高山流水,以后一起切磋琴艺的机会有很多,不必在乎这一日半日。” 虽然被屡屡嫌弃,但是大当家以及军师等人却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等到几个儒雅的中年人悉数离去,那年轻人招手唤童子搬走了古琴,然后朝着崔庆之道,“小崔,尔等坏我好事,今日便罚你陪我弹琴吧。” 崔庆之看向大当家和军师,二人皆是仰面望向苍穹,一副爱莫能助之意。 而崔庆之没有办法,只能口中带有哀求之意,“先生,我今日是有大事要向您禀告。” “哦?有什么事情,比与我弹琴更为重要?” 男子,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这才显露了其真实面庞,虽是男子,却有几分女子面相。 崔庆之连忙面色凝重的说道,“沧州沈家被人偷袭,损失惨重,很有可能将有关我们的证据泄露了,这些东西如果落到扬州长史手里,咱们梁山一脉,怕是要陷入麻烦之中。” 男子冷笑一声,用手抚摸着眼前的石桌,“泄露便泄露,这有何妨呢?” “如今朝廷,圣人多病,朝臣庸庸碌碌,地方世家割据。” “真的惹恼了咱们,便趁着这几年天灾,举起反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闻言,大军师连忙劝道,“先生,我知道现如今起事,咱们未必怕那朝廷。” “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昔日前朝时,李密于瓦岗山率先举起义旗,声势也曾颇为浩荡,可也只是徒劳半生,为他人做了嫁衣。” 那丑陋的二军师也说道,“是啊,大当家,我读史书时,曾读到陈涉世家,那陈胜吴广虽然闹得很厉害,但是也是最先输得一方。” “况且如今河南道的无当军非常厉害,周边儿朝廷还布置了大量的兵马,若是咱们贸然起兵,很可能陷入天大的麻烦之中。” “倒不如先等一等。” “这几年旱灾不断,百姓的日子越发地辛苦。” “最近朝廷又要加派赋税,导致各地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到时候逼急了百姓,各地肯定揭竿而起,而突厥人也不会放弃大好的机会。” “到时候朝廷又是北上对抗突厥,又是镇压百姓起事,正是我等的机会。” 丑陋的二军师,见大军师不发一言,连忙劝谏。 却不料被称作先生的男子,只是斜睨了他一眼。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冷厉,“当初梁山一穷二白,被官兵围剿,尔等尚有勇气拼死一战。” “到如今,尔等一个个做了山大王,一个个做了军师。” “却变得畏首畏尾。” “须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很多事情,一经犹豫,便没有了机会。” “连率先起事,鏖战天下,敢为天下先的勇气都没有,谈何成就大事?” 眼下的男子,虽然操弄琴艺无双,但言语之间,也能感觉到其心之热烈,睥睨天下之霸气。 一边儿的崔庆之闻言,只觉得内心热血沸腾,心中多了几声热烈。 只需要先生大手一挥,哪怕是让他即刻攻城略地,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其他的几个梁山头目被先生训斥之后,一个个面带委屈之色,恨不得当场掏心掏肺给先生。 倒是大军师不悲不喜,面色如常。 “先生所言,有天大的道理。” “此事我也一直想说。” “那就是我们梁山要有大气魄,大勇气,我们要气吞天下,将大乾推翻。” “所以,不论是我们发展到什么规模,大家享了什么荣华富贵。” “一定不要产生骄奢淫逸之心,一定不能起了半途而废之意。” “我们志取天下,乃是一条不归路。懈怠和志得意满,都只会让我们粉身碎骨。” 闻言,那被称为先生的年轻男子微微颔首。 但接着那大军师又说道,“不过,万事要有一个良好的开端,真正的英雄人物,在成就大事之前,往往蛰伏于泥泞之中,要不停的磨砺自己,做好准备。” “昔日楚王.........” 眼见这位大军师又要开始动嘴皮子,一时半刻难以结束。 那男子笑吟吟直勾勾的看着大军师,把大军师看得有些羞赧。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大军师道。 “我就是想看看你,你到底啥时候说正题。” 那大军师微微一笑,便换了一套话术道,“眼下河北道北部的异族早就蠢蠢欲动,先生可以联系旧友,送一些物资过去,支援他们南侵中原。” “同时,亦可以派遣兄弟北上,潜入河北道各地,煽动百姓起义。” “至于我们的秘密,在我看来都不是事儿,只需要派遣一员虎将,领着百余兄弟,亲至沧州,掀起暴动,杀了沧州刺史、长史,灭了折冲府便是。” “叶渡呢?” “一个商贾之人,顺手为之。” 闻言,那被唤作先生的年轻人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可。” “先生,某崔庆之愿往!” 人群之中,大当家一言不发,而崔庆之却率先站出来,一马当先。 在他看来,马卢是自己派遣出去的。 他办事不力,便是自己要承担责任。 若是当时自己亲自走一趟,叶渡此人或许早就死了,其积攒下来的家业,也为梁山所获。 虽然在这件事情,没有人提及。 但是心高气傲的崔庆之,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 想着,一定要找机会亲手解决掉。 那被唤作先生的年轻人,微微颔首,“去吧,把事情做得漂亮些,你们不争气,我弹琴也缺了兴致。” “是!” 崔庆之高声喊道。 不多时,山寨大门打开。 崔庆之领着大量梁山的经营下山,飞驰而去。 …… 却说,各地的赋税征收几乎都不太顺利。 大家也知道百姓苦,怕把百姓逼急了。 可他们怕把百姓逼急了,但上官却不在乎那么多。 这一日,杨长史听闻手下人拉胯,赋税完成度不足三分之一。 便将这些税官叫道跟前,执行了一顿军法。 将一干小吏好悬没差点打死。 待行刑完之后,杨长史更是放言,如果征税再不妥当,便要杀几个税官震慑人心。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敢拖延。 尤其是最近一点没有收获,负责刘家沟的小吏。 找了几个人,直接抬着他去的刘家沟。 只是等他一进入刘家沟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刘家沟位置有些偏僻,官道也年久失修,甚至于当初杨长史大规模修路的时候,都没管这里。 可是即便是如此,也不该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吧? 农田里倒是有些人,只是上前一看,竟然根本不是刘家沟的人。 派遣乡兵过去抓住几人,拷打一番,得出来的结论便是,这些农田没人看管,向来是无主之物,他们做流民饿的太厉害,所以即便是没有成熟,也忍不住偷窃一二。 谁家田里的庄稼快熟了,没人看管? “大事不好!速速抬我进村!” 那小吏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一众乡兵不敢犹豫,立刻抬着这位税吏进了村子,首先便是进了村长家。 只见村长家空荡荡,除了被气死的村长之外,空无一人。 那村长的儿媳还算是“人性”,倒是没让村长暴尸荒野,而是让想好给抬回了家。 又去了几户人家,活人倒是没找到,不过乡兵的尸体找到了。 这些逃难的百姓,怕让朝廷发现尸体,追击他们。 临行前多了个心眼,将这些乡兵的尸体,悉数扔到了村中的水井里,等到被捞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发臭,且变得庞大不堪,十分吓人。 那税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忍不住上前观察。 拿着铁钩勾尸体的乡兵用力过猛,一不小心钩破了死去乡兵的尸体。 只听噗的一声,带着恶臭的尸水顷刻间便喷了税吏一脸。 税吏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晕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一群乡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上来便是掐了一顿人中。 见掐人中不管用,又是一顿拍打额头。 最后没办法,找了个胆大的乡兵,对着他左右开弓,抽了十几个大嘴巴。 税吏这才幽幽的醒来。 醒来之后,税吏看着幽幽的蓝天,感受着周围的恶臭,忍不住又是哇哇一顿暴吐。 折腾了好半天,才蜡黄着脸说道,“苦也,苦也。” 他已经足够小心了,但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些村民竟然如此的胆大包天,如此的奸猾。 他们竟然杀了乡兵,然后逃走了。 如此一来,他是绝对完不成缴纳赋税的任务。 他连忙想到,自己跟村长之间的秘密交易。 叫来了亲信的手下说道,“去村长家地窖看一看,那老东西非常狡猾,藏匿的金银没有其他人知晓。” 结果亲信去了一趟之后,回来的表情甚是垂头丧气。 低声道,“老爷,什么都没有。” 听闻此言,那税吏的表情更加凄惨。 忍不住咆哮道,“完了,彻底的完了。” 百姓逃亡,军户逃亡,其实年年都有,甚至说月月都有。 毕竟赋税对于百姓来说,是非常沉重且恐怖的事情。 哪怕是你不种田,也要缴纳丁口税的。 所以有人逃走很正常。 但是像是眼前这种,全村人逃走,却并不多见。 这可是一个上千人的大村子。 这下子他知道自己惨了。 完不成朝廷交代的任务,长史不会放过自己。 因为自己收税,跑了那么多的百姓,县令也不会放过自己。 要知道,县令每年考核政绩时,人口是最为关键的一项。 大家都清楚,沧县县令虽然平日里颇为低调。 但是人家对政绩是非常上心的,而且人家也有人脉。 这一次,收税多么糟心的事情。 长史将能够驱使的人,使唤了一个遍。 愣是没敢得罪沧县县令。 就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将他治下的一个大村子的人口给搞没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 税吏先是一愣,旋即挣扎着起身。 他以为是朝廷的官兵来了,只能先上前迎接。 只是看清楚来者之后,这位税吏有些疑惑。 因为对方并不是折冲府的装束,也不像是沧州本地的民团的打扮。 几乎人人头戴斗笠,遮盖住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楚相貌。 为首一人,领着队伍在村子周围转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百姓,最后来到了税吏近前。 税吏心里有些打鼓,但依然壮着胆子呵斥道,“放肆,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那大汉笑吟吟的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给大人磕头了。” 那税吏闻言,身上的胆气也重新回来了。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乡兵,心中觉得要不是这些手下,估计自己要倒霉。 当下继续呵斥道,“可有户籍路引,拿出来让本官检查一二。” 那跪在地上的大汉为难道,“敢问大人,因何要查验户籍路引。” 说着从袖子里一抖,掏出一锭银子。 看的税吏眼珠子发直,便笑着说道,“你且上前来,本官告诉你为何检验。” 那大汉闻言,表情依然恭敬,匆匆上前,将银子直接递了过去。 那税吏掂量着银子,冷笑道,“头一见面,不肯让本官检验户籍路引,还拿银子贿赂本官,想来不是什么好人吧。” “随本官走一遭吧。” 说着就命令乡兵拿人。 只是让税吏没有想到的是,他颇为依赖的乡兵,只是靠前了两步,甚至还未抽出兵刃吓唬对方,对方一群人,几乎人人一抖袖子,就射出了十几支修建。 乡兵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射杀了大半。 税吏反应几乎,几乎以光速将银子送换到那大汉手里,双腿一弯,跪在地上,高声道,“好汉爷爷饶命。” 见到那税官如此卑躬屈膝,那大汉哈哈大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检查我的户籍路引了?” “好汉爷爷,误会了,误会了。”那税吏吓得双腿颤抖不已,不停的磕头。 “罢了,罢了。不刁难你了,你也不过是个芝麻粒般大小的小官,刁难你有什么意思。”说着摆手,示意那税吏可以走了。 那税吏心中大喜,连忙起身,赶忙撒腿就跑。 只是刚跑出去没有五步,就听到那大汉慢悠悠的说道,“慢着。” 那税吏骤然间停下了脚步。 额头的冷汗直冒,扭头看向了大汉道,“好汉爷爷,又怎么了?” 那大汉笑着说道,“刚才见面,你就向我要东西,如今你要走,是不是也要留下点东西呢?” 那税吏惨笑一声道,“这是银票,不多也就一百两,请好汉爷爷喝茶。” 那大汉撇了撇嘴道,“就这么点。” “你不会跟我藏私吧?” 那税吏连忙摇头,“怎么可能,我只是个芝麻粒般大小的小官,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哦。”那大汉摆摆手道,“这点银子肯定不够,你还得留下点别的东西。” “您相中什么了?您尽管开口。” “你的脑袋。” “啊,好汉爷爷,莫要开玩笑了,人没了脑袋,怎么活?” 话音刚刚落下,只看眼前寒光一闪,小吏的脑袋已经飞了出去。 那大汉冷冰冰的说道,“你怎么活管我什么事?” “反正我让你走了。” ------------ 第192章 兵戈起 战斗结束得很快。 包括乡兵在内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逃跑,便死在了刘家沟内。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鲜血浸染在黄土地上,不仅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而且还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招来了许多苍蝇。 这些苍蝇嗡嗡作响,配合着燥热的天气,让人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但这些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杀伐之事一般。 竟然大摇大摆地去村里找了一口尚未来得及搬迁的铁锅,然后架起铁锅,将随身的干粮拿出来,做起来饭菜来。 等酒足饭饱之后,又在阴凉下休息一阵。 那领头的崔庆之,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税吏的尸体,开口问道,“马卢呢?” 正在村口不远处放风的马卢一路小跑过来,“崔大哥,你叫我?” 崔庆之点点头说道,“你前一趟出来,可踩好了盘子?” 马卢连忙说道,“弟弟肯定不能白跑一趟,不仅踩好了盘子,还在这些村子里,安排了钉子,诸如东海村,石头村。” “这些村子里可有富户?” “有的,有的,有的,比如说,石头村的秦员外就是一等一的富户,不仅有大片的良田,还学着清河村做起了人血作坊,不仅不给钱,还一天只管一顿饭。” “工人们怨声载道,对其恨之入骨。” “还有东海村的刘员外,是实打实的丧心病狂之人,因为靠近海边儿,每日拿着鞭子抽打着百姓为其熬制私盐......” 大家虽然是从河南道而来,但是对于河北道的情况如数家珍。 一大堆富豪乡绅的名字,脱口而出。 崔庆之越听越想笑,忍不住打趣道,“这河北道什么情况?怎么比我们河南道还不堪?偌大个州县,连几个良善一些的乡绅都没有?” 马卢解释说道,“沧州的情况比较复杂,因为出了个清河村,朝廷不缺赋税,在剿灭山贼、水匪之事上也比较上心,所以没有什么成气候的贼人和江洋大盗,这些富户自然肆无忌惮起来。” 崔庆之却摇头道,“不对吧,清河村也是最近才崛起的,那之前也有豪强乡绅,百姓们被逼得那么凄惨,就没有人造反吗?” 马卢准备的充分,“倒也不是没有良善的人家,但是先前沧州这个地方,沈家势大,勾结官府,谁家要是有良心,十有八九会被祸害的家破人亡,久而久之就没剩下几个好东西了。” 马卢的话音落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崔庆之更是在笑完之后,忍不住吐了口吐沫说道,“这天下若是都是顺民,没有了咱们这些替天行道的好汉,还不知道让这群畜生欺负成什么样子。” 一个贼寇忍不住问道,“崔大哥,兄弟们才杀了几个狗官,还是觉得不过瘾,咱们什么来个大的?” “我现在做梦都想引导着千军万马,攻城略地,看那些狗官在咱们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 崔庆之摆摆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急不来。” “急不来的。” 说着见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便解释道,“人性都是懒惰的,都是怯弱的,只要有一分活下去的可能,他们就不敢去折腾。” “便像是冷水锅里的鱼,即便是知道下面有薪柴在燃烧,浑身难受。” “也不敢跳出锅来,因为他们不知道外面的结果如何,有没有水。” “最后成了狗官碗里的鱼汤。” 马卢忍不住说道,“是啊,人都是这个样子,当初投咱们梁山之前,总是觉得是自己不够勤奋,干活不够踏实,想着忍一忍,熬一熬苦日子就过去了。” “可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年景好的时候,这群畜生使劲儿浑身解数,打压粮价。” “等到年景的不好的时候,那些便宜卖给他们的粮食,又要好几倍的价格买回来。” “最后自己一顿饭都吃不饱不说,还要肥了他们,让他们拿着在我们身上赚的银子,去玩娘们,去享受,想想就气。” “可实际上,如果不是走到绝境,谁又敢谋反呢?” “那在普通百姓看来,毕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崔庆之赞赏的看了一眼马卢,“是这个道理。” “所以来老天爷将咱们派到了人间。” “咱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活。” “咱们的命只有一次,即便是要救他们,也要等他们到了绝境,再去砸了这沸腾的铁锅。” “这样他们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咱们干。” 有贼人忍不住说道,“大哥,是这个道理,可是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看着那些狗官欺负了一圈百姓,那些圈来的钱财,去窑子里耍,去酒楼里吃,比杀了我都难受。” “都是人,凭什么好处都是他们的?咱们就只能干看着?” 崔庆之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得意道,“谁说咱们要看着了?这些人的衣服不是在这里,大家都脱了,尸体扔进井里,咱们把衣服换上,官差们白天去收税,咱们晚上去收税。” “让这些百姓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马卢崇拜道,“这一把火烧下去,百姓肯定就要跟急了的兔子一样咬人了。” “到时候咱们在煽风点火一番!” “崔大哥好主意。” “行了,莫要吹捧,赶紧做事吧。” “遵命。” 众人齐声应和。 …… 百谷堡。 城墙越堆越高。 城内的大量废弃的房屋被重新收拾起来。 大片的土地,重新开垦出来。 如今整个堡垒内部,到处都是人手,到处都是人手在土地上忙碌。 没办法,人手实在是太多了,肯定要大量的人手被安置到土地上去了。 目前叶渡也没有找到更多合适的项目,用来投资。 实话实说,百谷堡也好,六龙梁也罢,甚至新开的浮水村,都进入了快速发展的快车道,远远超过了叶渡的心理预期。 从刘家沟杀了官差,暗中投奔之后。 仿佛如同泄了洪水的大堤一般,不停地有其他的村落的人口过来投靠。 不知不觉之间,叶渡掌握的人手,已经跨入了数万人。 这已经是时下一座县城的人口。 这还不算,没来得及编入户厕,只是暂时安置在小岛上的人口。 如果全部加起来,人口绝对超过了十万。 百谷堡还好说一些,清河村周围的几个村落,浮水村,到处都是大片的简陋的草棚子。 最近甚至出现了一种新情况,那就是各村子的荒地都不够用了。 拿赵家峪来说,甚至于开始大规模修筑梯田。 不过幸好,这里有清河村的存在,这些百姓过来之后,总归是能找到些活干。 哪怕是有一小块土地也可以,他们可以去干很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去给清河村做代工,比如说参加团练。 如今整个清河村一带,已经不仅仅是叶渡需要人手了。 最早跟着他混的一批人,诸如赏金客,比如女工,还有那些合作的商户,都开始大规模地往外吐钱。 尤其是盖新房子,比如耕种土地,都需要大规模的雇佣人手。 换做以前,谁家盖房子亦或是种地,不得自己一点点来。 真的花钱,请别人一定会被村子里其他人戳脊梁骨。 可如今完全不一样了,有了叶东家的活计在,太多太多的活,都来不及自己干了。 那纯粹是浪费时间。 甚至有些赏金客,因为孩子要去学堂读书,连放羊的事情,都要雇佣别人来干。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清河村、百谷堡作坊放出来的伙计。 诸如采摘树皮,割野草,收拾麦秆,这些都是需要人手。 只要不是一家子都懒,肯出上一二个劳动力,就不会有人饿死。 要知道,叶渡不仅自己有商城,还会通过衙门,大肆从外面购买粮食。 起码不会发生那种大家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吃的情况。 叶渡每日忙碌着出去给各个村子打水井,俨然已经成了沧州府最红的红人。 大家都知道,哪个村子要是缺水,就去清河村求一求。 这位叶东家,不管多忙,都会带人过去。 现如今,已经不仅仅限于沧州,大半个河北道,都有叶东家的身影。 这也让更多人知道了,叶东家的美名。 这一日,叶渡又带队出去打井。 苏灿感慨的说道,“老叶,你这一手免费打井,可真的是把你的贤名打了出去,现如今不少人家都开始在家中供奉你的长生牌位了呢。” 叶渡笑着说道,“吃水不忘挖井人,这证明老百姓心中都是有一杆秤的。” “苏大哥,今天跟我们一起打井吗?”王猛子好奇的说道。 苏灿摇摇头道,“今天肯定不行,清河村旁边儿的铺子已经装修好了,我得过去帮衬一二,现如今忙碌的很呢。” 叶渡也路过此地,看着一座座店铺拔地而起,越发的兴隆。 也忍不住感慨,这天底下还是聪明人多。 只要有机会,大家都会拼命地挤过来的。 又是一天的夜晚。 忙碌干了一天的叶渡,坚持在打谷场给军官们讲课。 这段时间,叶秀宁也开始不满足于让王嘉伊给她上课。 领着一群工人骨干来听课。 这些小妇人比起军官来,更加认真,更加努力,也更加有纪律性。 往军官旁边儿一坐,横平竖直,就跟一个个小方块一样整齐。 起初叶渡是不想让这些夫人跟着掺和的。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些妇人的出现,不仅没有让军官们分心,反而还激励了起他们进步的心思。 因为每一次,他们考试不合格,叶秀宁便会掐着腰,洋洋得意的跟娘子们说道,“姐妹们,加油啊,今天我们已经超过九成的大兄弟们了。” 一群都是军中精英,如何受得了这个窝囊气。 一个个发愤图强,比叶渡罚他们做一百个引体向上都管用。 而得知娘子军的加入,工人们,士兵们,发现叶东家并不拒绝之后,一个个壮着胆子,自备小板凳,认真地来学习。 叶渡也只是要求,所有来的人,必须按照要求完成作业。 不然要去做引体向上罢了。 短短的七八天,整个偌大的打谷场,已经聚集了上千人听课。 为此叶渡不得不升级设备。 点火把,点煤油灯肯定是不行的。 为此他专门从商场里兑换一个亮度超强的白炽灯,配备了发电机。 每天将打谷场照得亮如白昼,周围的村里,都以为叶东家又展示什么神迹。 而打谷场也被人为的扩充了好几回,面积比一般的打谷场大了好几倍。 当然,大家还是很默契的,将最重要的位置让给军人。 到后来,连刘向这位老同志,都忍不住过来学习,每次学习完,再坐着马车回去。 一次都不肯停歇。 每一次叶渡在上面讲课,他都跟身边儿的工人代表感慨道,“古之圣贤,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这是1,这是2,这是3,1+1=2。” 叶渡正在努力的推广着阿拉伯数字,让大家的数学都进步一些。 忽然外面有一匹快马冲过来,张大隗一个眼神,就把马背上的人给拽了下来。 那马背上的汉子高声道,“我是东海分店的伙计,我有大事禀告。” 叶渡停下粉笔,示意大家先复习,而自己大步流星走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年轻的伙计,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叶渡认识此人,是赵家峪的少年郎,唤作赵九,随着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去了赵家沟做了伙计。 不过除了每日干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搜集情报。 随着生意越来越大,感觉到朝廷的越发不靠谱之后,不仅在辽地准备了桩子,便是在自己经营生意的范围,也开始安插眼线。 赵九来到叶渡面前,喘息着说道,“东家,大事不好了,东海村的乡亲们反了,他们杀了村长,杀了村里的富户,分了钱粮,成立了兵马,唤作天龙军。” 轰! 打谷场上的军民瞬间热闹起来。 虽然清河村偶尔也动武,比如说跟周围欺负人的豪绅比画比画,比如绑票某个阻挠生意的小吏,甚至于说敢动用大量的人手,跟鸳鸯岛拼死战。 但说到底,是在叶东家的指挥下,抱团求生的行为。 而且从始至终都是跟朝廷有所合作,从来不做过分违反法律的事情。 所以哪怕是叶家做了些出格的事情,衙门也得忍着,甚至于还要欢天喜地地求着叶东家合作。 在大家看来,叶东家已经相当厉害了。 这么大的本事,有那么多人手,有那么多的人马,都不敢说造反。 一个靠海的村子,竟然说造反了。 要知道,朝廷可能对叶渡这样的人物,对于山贼水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你要是敢举旗造反,那就要第一时间出动朝廷兵马镇压了。 叶渡皱眉问道,“对面的贼首是谁?” 没有领头的贼人,老百姓顶多跟刘家沟一样,杀了乡兵,然后到处逃窜。 绝对不敢杀地主举起造反。 赵九回应道,“不知道具体的底细,只知道此人举起造反,打出来的旗号是龙王三太子。” “三太子?我还哪吒呢!”叶渡面色古怪,一脸的疑惑,继续问道,“你回来时,他们在做什么?莫不是准备去攻打县城?” “他们没有多少兵刃,没有攻打县城,不过看样子,似乎是朝着周围的村子杀了过去。”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先休息一二,然后找王猛子领一队赏金客,继续回去监视,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汇报。” “遵命。” “东家,休息不必了,年轻人有的是精力,我现在就领着人回去。” 叶渡颔首,示意王猛子给他人手。 这群人之中,文化水平,相对比较高的刘向走过来说道,“东家,此事咱们要早做应对,史书中记得清楚,这种民乱一旦起了之后,往往要崩坏一州数县之地。” 叶渡点点头,他以前也看史书,自然是知道这种情况。 这种起义军,虽然一开始没有什么兵刃。 但是大家伙凭着一口心气,跑到别的村子,把地主和村长杀了一点问题。 只要杀了人,就能抢来粮食,然后裹胁着其他人做饭。 往往用不了几个村子,就能积攒下上万人。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因为事发突然,而且还消耗不了多少粮草,且大家连战连捷,往往猝不及防之下,还能攻打县城。 一旦有内应,县城往往也会失守。 而县城失守,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县城里富户更多,而且还有大量的生产资料。 到时候兵刃什么都会变得充足起来,同时也有些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会加入其中,就会形成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 叶渡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乱世很有可能在今夜开启了。 他连忙喊道,“张大隗。” 张大隗立刻起身,行了军礼,高声道,“末将在。” 这是张大隗第一次以末将的身份称呼自己,但是却没有任何违和感觉。 叶渡道,“你立刻带五百人马,返回浮水村,第一负责防御浮水村,第二让当地的百姓做好迁徙的准备。” 张大隗毫不犹豫道,“遵命。” ------------ 第193章 八千人 随着海量的资源投入,叶渡手下的乡兵已经有了天大的变化。 其中张大隗功不可没。 叶渡早年虽然作为都虞侯,但是他的长处在于奔袭作战,在于小规模的精锐与敌人玩硬的。 大规模成建制的训练士兵,不是说不会,一来不是叶渡的强项,二来他没有这个时间。 但是有了张大隗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昔日将一只军队,训练成让敌人都感觉到恐怖的荡山营,有着充足的经验。 二来,来了叶渡这里只有,他每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训练,而且物资极其充沛。 比起当初的边军的小日子还要过得舒坦十倍、百倍。 士兵早就让他训练的嗷嗷叫。 如今到了战场之上,士兵绝对不会跟之前一样散漫。 随着张大隗一声令下,士兵开始行动,盾牌兵、刀手、枪兵、弓箭手,各司其职,像模像样。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装备有点过于个性。 实在是没有办法,虽然叶家现在有钱,但是也不可能,雇佣那么多铁匠给他生产武器。 因为这年代,铁匠属于极其珍贵的战略资源,这东西不是你想聘请就能聘请得到的。 朝廷对于铁匠这类资源,也有着严格的管控。 你如果敢弄来这么多铁匠,朝廷一准儿认为你要准备造反。 所以叶渡很多武器都是自己通过商城改造的。 比如说盾牌兵。 用的是商城里的防爆盾。 看起来,多少有点花里胡哨。 不过虽然花里花哨,但是战斗力应该不错。 很快乡兵们开始行动。 战斗随时有可能爆发,大家都没有一个人会感觉到害怕。 别看乡兵不比赏金客,但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跟着叶东家混,只要能杀贼,就能赚到大钱。 尤其是那些见到老兵已经过上好日子的家伙们,一个个早就羡慕的眼珠子红了。 …… 毗邻东海村的一个村子。 现在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为了防止有百姓藏匿起来,不加入义军的队伍。 崔庆之命人点燃了房屋。 这样,百姓们就会携带者所有能携带的细软从藏身之地逃出来。 只要他们肯出来,未来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崔庆之心里很清楚,既然要做,就一定要足够狠。 此时此刻,他站在村口的高台上。 亲手按着本村最有钱的赵员外的脑袋。 猛然间便是砍下一刀。 脑袋飞跃而下,吓得周围的百姓都是一个机灵。 接着鲜血簌簌的往外流淌。 而恰在此时,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山贼开始了呐喊。 “杀得好!” “这老东西欺负我们,早就该死了。” 不论何时何地,都要有拖,不然容易冷场。 而随着拖的一声呐喊,乡亲们也开始逐渐放下恐惧,跟着挥舞着手臂呐喊起来。 “杀得好!” 当这群老百姓反应过来,意识到他们走投无路之后。 开始跟着爆发,展现出极其疯狂的一幕。 崔庆之大手一挥,“纳投名状。” 说着,赵员外的家人,一一被推了出来。 这些人垂头丧气,用绳子捆绑,嘴里塞着破布,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一到了高台之上,就被人按住了。 每个家庭都要派青壮男子上台。 要求他们挥舞着武器杀人见血。 只有见了血,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只有见了血,才能跟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这些乡下老实巴交的汉子,或许平日里,连看这些有钱人一眼都不敢。 但是被眼前的血淋淋的场景刺激之下,纷纷挥舞着手里的武器,猛然间砍下,或者朝着腹部狠狠的捅了进去。 不一会儿,赵员外家不论老幼,悉数被杀。 接下来,崔庆之完全不给这些人后怕的机会。 站在高台之上,双臂一震,高声道,“从此以后,我等俱是兄弟,福祸相依。” “来人啊,把粮食和钱都拿出来,给兄弟们分了。” 不需要多说话,哪怕是刚刚杀了人,腹部再怎么翻涌。 这些饿极了的青壮,依然大步流星,上前领取财物和粮食。 崔庆之则是站在一边儿摸摸的观瞧,要让这些人知道这个流程。 那就是想要有饭吃,有钱拿,就要跟着自己杀富户。 只要这个心里形成了,这些原本怯弱的百姓,就会被自己驯养成一头头凶猛的野兽。 这些富户、官差、官兵,一个个凶狠的如同饿狼一样。 百姓则是绵羊。 自己则是猛虎。 一头猛虎,带着再多的绵羊都不可能取得胜利。 可一旦这些绵羊学会了咬人,可就不一样了。 因为绵阳无穷无尽,而且绵阳一旦吃了肉,就会变成恐怖的凶兽,进而战无不胜。 趁着乡亲们领取粮食,抓紧时间埋锅造饭的功夫,崔庆之对着马卢招了招手。 马卢此时的情绪也非常亢奋。 因为他们在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数千人的队伍眨眼间就形成了。 这可比在山里每日被动挨打要强太多了。 崔庆之压低了声音说道,“眼下,我们已经有多少人手了?” 马卢低声道,“崔大哥,咱们已经有八千人手了,虽然有不少的老弱妇孺,但也很庞大了。” “我估摸着要再搞几个村子,咱们的人能冲到两万。” “这绝对是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朝廷看到我们都要绕路。” 崔庆之是非常专业的,他在心里思索了片刻,便开始摇头,“人多没有用,我们此举的意义不是推翻朝廷。” “而且,朝廷也不会给我们时间,让我们积攒两万人的。” “这八千多人,盘一盘,能凑出四千个青壮来。” “这些对于我们来说,足够了。” 跟马卢说完这些之后,崔庆之叫来了一个亲信说道,“稍后,你带着二十名身手好的兄弟,领着两千青壮,一年妇孺,直接偷袭清河村,杀死叶渡。” “遵命,崔大哥。” 那亲信颔首道抱拳道。 等大家领完钱米,吃饱饭之后,崔庆之大手一挥,“乡亲们,指着这群狗大户,我们吃不了几顿饱饭。” “县城里有咱们的内应,咱们直接杀过去,杀了狗县令。” “到时候,粮仓里的粮食都是咱们的。” 众人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 但旋即崔庆之蛊惑道,“大家莫要忘了,县衙的府库里,装的可都是从你们这里抢过去的赋税!” “你们不想夺回来吗?” “还有那里有很多其他村子征缴的赋税,你们不想占为己有吗?” 此时人群之中的托,再次呐喊。 “杀了那些狗官,咱们哪怕是迫不得已,跟着上了大山,也不会饿着了。” “杀狗官!” “对,跟他们拼了!” 随着,一个托,两个托在人群中呼喊,越来越多百姓心中的愤怒被激发出来。 ------------ 第194章 与起义军的第一次交战 今天夜里没有风。 天空中的星星也不是很亮眼。 周围几个村子的百姓,已经在各自村子的村长的带领下,开始密集地朝着百谷堡避难。 这种事情,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演练。 为了就是防范这种类似的突发情况,让乡亲们遭了无妄之灾。 能够带走的粮食,悉数都要带走,不可能让敌人平白无故地得到一粒米。 如果无法及时赶到百谷堡的,就开始在清河村一带集结。 清河村有不少大型的库房,可以容纳这些百姓。 周围的商旅,知道了动静,早就逃之夭夭了。 跟山贼碰一碰,他们或许还有勇气。 跟这些反贼碰,就纯属找死了,他们没有这个胆量。 穿戴着铠甲的叶琛,默默地坐在打谷场饮酒。 贴心的大妹叶秀娥给叶琛搞来了冰块,但是喝到肚子里,依然觉得非常燥热。 他觉得这股燥热,跟天气没有太大的关系,纯属自己很久没杀人了。 王嘉伊也来了一趟,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不是跟叶渡亲热的时候,只是点了盘蚊香,跟叶渡说了两句悄悄话就早早的离去。 而叶琛身边儿,则坐着一排赏金客。 这些赏金客,清一色的穿着防爆服,外套战甲。 叶琛这生意做得火爆,肯定不能让手下的兄弟们穷了。 所有的赏金客,清一色的有战甲穿。 当然,还要感谢一下,默默奉献的八臂黑龙以及沈家。 如果不是他们的大力支持,就没有叶家如今的武力。 王猛子在叶琛耳边喃喃自语说道,“师傅,贼人应该不会来我们清河村吧?” “上一次连八臂黑龙都没讨到好处。” 叶琛摇摇头说道,“未必,财帛动人心,咱们清河村赚了那么多钱,贼人未必不动心,毕竟比起城池的铜墙铁壁来讲,咱们这里可是连个炸烂都没有。” 说着,叶琛扭头问正在折返的虎子说道,“让你去联系兵马,怎么样了?” 虎子皱眉道,“形势不太对劲,刚才我去了附近的营地,得到的消息是河南道的梁山贼蠢蠢欲动,折冲府的兵马已经悉数调过去,防备窜入咱们河北道了。” 苏灿惊骇道,“这不就是典型的调虎离山么?这群贼人好生奸诈。” 这时,一旁的叶琛忽然开口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敌人来了。” 话音落下,只见远处的官道之上。 一座座清河村修缮的小型烽火台被点燃。 “一” “二” “三” “四” 一座烽火台代表着一千兵马,四座烽火台点燃,就意味着有四千兵马。 大家都吓了一跳,竟然有一支四千人的兵马,朝着清河村袭来? 很快便听到了一阵阵喊杀声。 烽火台照例,一旦爆发战事,肯定要抵抗一阵的。 抵抗不住,才允许后撤。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远处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龙朝着清河村缓缓行进。 他们每到一个村子,都妄图抢劫一番。 可是清河村早就做了防备。 每一个村子都空荡荡的,所以这些反贼只能加快脚步,朝着清河村直扑而来。 “备战!” 随着叶琛一声呐喊,所有的赏金客和乡兵都握紧手里的武器。 神情肃穆。 他们如何都没有想到,带走了大量兵马的鸳鸯岛和存储着大量财物的百谷堡没有爆发战事,他们这里首先迎来了战斗。 同时,大家也开始小声互相加油打气。 甚至清河村的女人们也开始准备武器,随时投入到战场。 大家伙都不是傻子,心里很清楚,这些起义的农民军到底是什么玩意。 一旦让他们突破了防线,就彻底完蛋了。 清河村一带的百姓,跟着叶琛混,基本上都是算是比较有钱的人家。 这些人日子过得相对比较稳定,让他们跟着反贼瞎混,他们是一万个不乐意。 …… 此次崔庆之下山,带了大量的亲信,同时又在山下,招揽了不少江湖人士。 这些人都是敢打敢拼的猛人。 负责攻打清河村的,乃是梁山之上,一个有过赫赫战功的人物。 江湖人称,座山虎。 此时他威风凛凛地坐在一匹白马之上,穿戴着从某个地主老爷家里搜出来的战甲,看着不远处的清河村,大手一挥。 “止步。” 大家早就听说过清河村的财富,一个个蠢蠢欲动的不行。 但依然听命令停下脚步。 “所有人,坐下休息。” 这些百姓已经跟着队伍走了很久了。 让他们现在就对清河村发起进攻,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闻言,将近四千人悉数坐在地上,一边儿休息一边儿吃东西。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多机会吃肉。 所以走不远,人就会感觉疲惫和饥饿。 其实此时座山虎身边儿的人早就不是当初那四千人了。 百姓都是狡猾的。 在这沿途之中,不停的有人掉队,不停的有人背着财物偷偷溜走。 这是座山虎根本没有办法彻底解决的事情。 所以他便采取了跟崔庆之一模一样的办法。 那就是遇到村子,就上去抢劫一番,不停地集结人手。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胆怯者,不听话者,身子骨不好的老弱,不停地被淘汰出队伍。 等到了清河村的时候,已经拥有了三千多青壮,以及一千多泼皮。 当然,为什么自己可以这么快集结那么多人手,座山虎心里也很清楚。 那就是周围一些他们动不了的豪强和地主,偷偷的在暗中支持自己。 忌惮叶家的不仅仅是梁山,还有他们。 甚至于,有些豪强还会借马车给他们用。 这是座山虎乐见其成的,哪怕是这一战过后,自己这四千人会瞬间撤出去半数以上。 但是只要攻破清河村,杀死叶琛就足够了。 清河村的箭塔之上,王猛子拿着师傅借给自己的千里眼,看着在一里地之外停下歇息的贼人,吓了好大一跳。 这群贼人太恐怖了。 首先这些人没有盲目的进攻,而是选择歇息,证明他们对于打仗是颇有章法的。 其次,通过千里眼可以看得真切,这支队伍,根本没有多少老弱妇孺,而是一水儿的青壮。 怎么可能这个样子。 谁家村子有那么多青壮? 王猛子从箭塔上下来之后,一脸犹豫的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叶琛。 “趁着他们修整,咱们不如直接杀过去吧,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这时,一边儿的虎子开口提议,一副想要上去杀人的表情。 “不必如此。”叶琛已经放出去了无人机,去观察这些贼人的情况。 虽然目前来看,没有伏兵,但是这个时代,到处都是丛林密布,到处都是庄稼,即便是无人机也看不真切。 见虎子疑惑,王猛子解释道,“这是吸取上一次百谷堡的经验,防止敌人有援军。” 叶琛颔首道,“虽然他们是起义军,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一定要牢记,狮子搏兔,上需要使出全部力气,咱们玩玩不能冒进大意。” 这件事情,叶琛非常有经验。 圣人第一次北伐时,遇到的敌人就很垃圾。 一时间没忍住,连续追击,最后中了敌人的奸计。 被人家围困在山丘上,若不是大家伙拼死相救,早就没了。 当初,叶琛还是个娃娃兵,也在军中,到如今都心有余悸。 “哦,知道了叶大哥。” 叶琛拍了拍虎子的肩膀,笑着说道,“人家古人都说,兵者,国之大事。咱们出身低,底子薄,经不起任何风浪,所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尤其是这种必胜的局面,没有必要浪。” “我知道了,叶大哥。”年轻的虎子挠了挠头,表情略显尴尬。 叶琛看了看手表,这群贼子休息了大概十五分钟,就已经开始起身行动了。 轰轰轰! 数千人一起迈着步子,朝着一个方向行进,气势是非常恐怖的。 将士们也不自觉的紧了紧手里的武器。 最先映入大家眼帘的是,是上百骑着战马的大汉。 看到战马的一瞬间,叶琛的表情也瞬间严肃起来。 王猛子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轻声说道,“师傅,这群人虽然不是骑兵,但一看就知道,是经常骑马的人物,他们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 叶琛见对方只是步骑兵之后,也放心了不少。 所谓的步骑兵,就是可以骑马赶路节省体力,但是指着他们在马背上放箭,亦或是催动战马,使用阵法,是完全不可能。 往往要下马,挥舞手中武器对战的存在。 当下叶琛语气淡然的说道,“不用怕,不管是谁,只要敢侵犯咱们清河村,就让他们去死。” 说话的功夫,这群所谓的天龙兵距离清河村越来越近。 座山虎骑着马,一马当先,距离清河村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勒住了战马。 村里大树上的赏金客,抽弓搭箭,对准了这家伙。 这些赏金客都经过了严密的训练。 箭法已经相当不错了。 “嗖!” 同时有十几支冷箭,对准了座山虎射了过去。 而座山虎看着清河村的迎接方式,一点都不慌乱。 只是从腰间抽出了兵刃,轻易一晃,就将眼前的弓箭悉数拨打掉。 王猛子眯缝着眼睛,兴奋地说道,“师傅,此人不简单,对于弓箭的距离了解程度很高。” “不是逃卒,就是某个地方的悍匪。” 虎子也说道,“师傅,会不会是让朝廷无比头疼的梁山贼?” 叶琛缓缓点头,也越发的认真起来。 而马背上的座山虎轻蔑一笑,大手一挥说道,“盾牌兵上前。” 下一刻,村子里的乡亲们就抬着厚厚的面板吭哧吭哧的往前走。 还别说,村里的面板平日里可以擀面条不说,关键时刻,当盾牌还真的挺好使。 第一够宽敞,第二够大。 十几个面板拼接在一起,就是一面大墙。 马背上的座山虎,高声呼喊道,“督战队打起精神来,谁敢临阵脱逃,立斩不误。” “其他人,随我出击。” ------------ 第195章 猛火油无效 千万不要小瞧愚昧。 有的时候,愚昧也是一种恐怖的力量。 这群所谓的天龙军不知道清河村的恐怖。 所以在座山虎的呐喊下,爆发出了强烈的凶悍志气。 贪婪和无知是最佳的养料。 他们沿途抢夺了很多人家,知道灭了村子的反抗力量的好处。 而且,这种杀个人就能抢到钱财的方式,真的很刺激人。 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而彻底忘乎所以。 “杀了他们!” “抢抢抢!” “清河村的娘们最多,灭了这个村子,娘们就都是我们的了。” 在众人的相互打气之下,几乎所有的天龙人在嗷嗷怪叫,抱着面板,发了疯似地往前冲锋。 “拉钢丝!” 随着王猛子的一声呐喊,在黑夜之中,立刻有士兵将埋藏在地里的钢丝拽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绑好。 这些正在冲锋之中的天龙人,第一不知道钢丝为何物,第二一味地看着前方,直接忽视了脚下。 细直的钢丝,直接将最前方的人给扳倒,几乎人人摔了个狗啃屎。 而此时,恰是清河村乡兵的机会。 旋即,王猛子又是一声呐喊。 “放箭!” “嗖嗖嗖!” 一轮齐射的箭雨,腾空而起,整齐的朝着天龙人射了过去。 可惜冲在最前面的天龙人手里没有了面板,也就没有了遮挡物。 噗噗噗。 一支支箭簇,射在士兵身上。 结果对方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让叶琛以及清河村的乡兵以及对方的天龙人都愣住了。 见此,座山虎哈哈大笑,“咱们是天兵天将,有龙王爷的法力护身,给我继续冲。”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法力,只是这群人冲在最前面的人,除了面板组成的盾兵之外,还有大量的人手,身上都配了铁锅。 这些铁锅是座山虎辛苦搜集来的,关键时刻挡在身前,也能起到奇效。 只是夜色太深,一般人看不见罢了。 但这也让所有的天龙人信心倍增。 而就在清河村的乡兵整顿队形,研究新的对策时,对方的座山虎再次大喝,“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他们也尝尝咱们的厉害。” “天火大军,给我上。” 随着座山虎的声音落下,只见大量精壮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个陶罐,朝着叶琛的方向扔了过来。 砰砰砰!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些瓦罐纷纷碎裂。 瓦罐之中,有黑色的液体流出,此外随着碎裂的罐子,还散落出大量的塞入的草团子。 王猛子只是轻轻一嗅,便大惊失色,扭头高声道,“师傅,是猛火油!” “狗日的怎么会有猛火油!?” 对方要用火攻? 最近清河村的乡兵,都受到过严格的训练,对于猛火油这东西一点都不陌生。 清河村因为要制作草帽,所以到处都囤积这大量的麦秆。 这东西如果着了,代价绝对是极其沉重的。 果然,只见十几名弓箭手,纷纷抽弓搭箭,对准了清河村,开始放箭。 而却是点燃了箭头的火箭。 乡兵们都吓坏了。 他们心里很清楚,这猛火油的恐怖,一般的水根本就灭不了这个火。 座山虎也忍不住掐着腰哈哈大笑。 但让他感觉到无比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预想之中的熊熊大火并未出现。 只见对方的人群之中,闯出来十几个大汉,这些孩子顶盔贯甲,一人手里抱着一个红色的罐子。 哪里有火苗,他们就冲到哪里,然后抱着罐子,对着火苗一顿猛喷。 接着白色的厌恶就开始弥漫开来,几乎转眼之间,所有的火都熄灭了。 还有大量的士兵,背着土,开始对罐子落地的区域,进行覆盖。 “你们这群土鳖,怎么可能知道高科技的力量。” 叶琛挑了挑眉头,看了看无人机传递回来的信息,又看向虎子说道,“可侦查清楚,敌人是否有伏兵?” “没有,这是他们全部的人手。”虎子回答道。 综合无人机传递回来的信息,以及虎子他们侦查的情况来看,叶琛心里当下有了清晰的认知,敌人这是分兵了。 当下,叶琛从腰间抽出长刀,高声道,“吩咐骑兵准备!” “遵命!” 王猛子高声呼喊,快速吩咐骑兵。 而后叶琛从士兵手里接过一张硬弓,弯弓如月,对着一个扛着铁锅的士兵的脑袋射出。 三棱破甲锥。 当啷! 铁锅瞬间碎裂,但破甲锥的势头不减,瞬间射穿了一人。 “东家威武!” “东家真是天神下凡!” 见此情景,乡兵们纷纷忍不住高声呐喊。 而对方的天龙人见他们的法术被破了,则一个个惊惧异常,阵脚开始乱颤。 而叶琛则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内息非常强大。 一般的士兵连续射几箭,就开始手指生疼,胳膊发软。 但是自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手中的弓弦嗡嗡作响,几乎眨眼间就射出去了十几箭。 最后咔的一声弓身直接崩裂。 但叶琛也不急,立刻换了一把弓箭,对着敌人继续射。 而对方的天龙人则彻底慌了。 对面一个人,就跟射杀小鸡子一样,可以随意射杀他们。 这让他们怎么打? 自然纷纷后撤。 见自己手下完全抵挡不住对方的骇人阵势。 一个个往回跑,座山虎吓了不轻,连忙砍了三个人的脑袋,大声呼喊道,“谁也不许退!给我冲过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支利箭飞过来。 这一箭更多分,若不是座山虎躲得快,直接能射穿他的脖子。 最后箭簇落在一根树干上,入木三分,箭身左右摇晃,嗡嗡作响。 嘶! 包括座山虎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自忖将弓箭射出去一百多步不难,但是如眼前这人一般。 射出去一百多步,还这么大的劲头儿,也太狠了。 “对面莫不是神仙吧!” 座山虎面对的威胁还是小事儿。 而前方面对叶琛的人,才是面对真正的恐怖。 几乎每一只箭簇都要夺走一到两个人的性命。 根本撑不住啊。 “扯呼!” “咱们是来发财的,不是来送死的!” “赶紧跑!” 于是乎,这群人再也绷不住情绪,纷纷扔掉手里的武器,开始逃窜。 甚至有些人,因为转身太快,歪了脚,只能跪在地上投降。 往前走的时候,身上有铁锅,但是转身后背可没有什么防御。 于是,叶琛一挥手,身后的弓箭手,纷纷抽弓搭箭。 一轮箭雨过后,这群人逃跑的人,又折损了一大片。 刺鼻的鲜血味道,开始在战场上弥漫。 然而还不等他们庆幸逃脱升天,却迎来了自己人的惩罚。 座山虎以及他的亲信,对着逃回来的手下,一顿切砍。 眨眼之间,就将逃回来的自己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座山虎心跳的厉害,但依然神色狰狞道,“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这一波震慑,着实吓唬住了所有人。 叶琛咧了咧嘴。 “这群蠢货还不死心!” “给他们上硬菜!” “遵命!” 王猛子一招手,队伍散开,在人群后面的骑兵开始翻身上马。 旋即马蹄拍打红砖的恐怖声响,开始在战场上回荡。 而叶琛也扔掉了大刀,换了一把长枪,主动上马与骑兵汇合。 随着骑兵的出现,还有一队约莫五百多轻步兵。 这群轻步兵是乡兵的精华。 又盾兵,枪兵,刀盾,弓箭手。 阵型严整,步伐轻快,眼神中杀气凛冽。 对方的座山虎看了一眼,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如果说,他觉得眼前的士兵已经非常强了的话,对面的这群人,简直就是强得离谱。 完犊子! 这次遇到煞神了。 别看对方论人手,可能不如自己。 但是对方的阵势,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 即便是攻打梁山的官兵,也未必有他们正规。 “守土安邦!寸土不让!”马背上的叶琛大喝一声。 “杀!” “杀!” “杀!” 整个清河村不论男女老幼,齐声呐喊,声势震天,惊得村子里的狗,也跟着汪汪叫的颇有气势。 “冲!”叶琛双腿一夹马腹,人与马如同离玄之箭一般,快速地冲了出去。 虎子等人,也齐齐策马奔驰。 身子微微向前倾,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死死的攥着兵刃。 这个时候,他们展现出正规军的实力。 只见他们并非是散兵游勇一般的乱冲一气。 而是按照往日的训练一般,形成一个个梯次。 以叶琛为核心,组成箭矢阵型。 如同波浪一般,越冲越快。 座山虎现在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接了这趟任务。 他也知道,眼下最明智的选择是避战。 但老天爷啊,对面骑着马,拿什么避战。 这个时候逃走,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他没有办法,只能抽出腰间的兵刃,大声呼喊,“列阵,迎敌!” 只是这家伙的脑袋真的是坏掉了。 他的这些手下,除了寻常百姓青壮,就是泼皮无赖。 好点的也就是世家豪强暗中资助的一些人手。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本来就是心怀鬼胎。 如果打顺风仗可能还硬气一些。 真的玩狠的,遇到困境,自然是乱糟糟的,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扔掉武器,躲在庄稼地里,然后跟青蛙一样,一点点往远处爬。 至于玩命? 连钱都没挣到,玩什么命? 轰轰轰! 骑兵冲锋的速度非常快,气势也是越来越吓人的。 座山虎越发的清醒,知道逃跑只会让敌人追死。 于是大吼一声,开始驱动战马,直接迎敌。 身边儿的悍匪也清楚,这个时候不跟着座山虎迎敌,只有一个死字。 叶琛死死地盯着对手,见对方倒是不蠢,知道迎击自己。 但这等货色也配做自己的对手么? 当下胯下战马猛然发力,直接蹿出去很远,手中的长枪猛然间发力,对着敌人横扫而出。 对方的座山虎先是一愣,没想到叶琛竟然这般艺高人胆大。 竟然在双方快要接触上的时候,猛然间加速。 但也正是这种艺高人胆大,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先是胳膊一麻,接着就是脖颈剧痛。 然后人就飞了起来。 在死亡之前,他看到了身边人无比震撼的表情。 我好端端的不在梁山享福,非要下山做什么? 刹那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复杂的念头。 鲜血随着被扎破的血管不停的喷出,接着人荷荷的想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人就不行了。 因为叶琛的战马,踩在了他的脸上。 一枪干掉了对方的首领,甚至没问对方的名字,因为他不配。 叶琛就如同恶虎扑食一般,对着这群所谓的天龙军也好,天龙人罢,就展开了疯狂的屠杀。 ------------ 第196章 城门之变 这群反贼都吓傻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怎么这么猛? 紧随其后的虎子等人,身边儿都是训练有素,杀过不知道多少人的赏金客。 这些都是跟着叶琛许久的老人,别看平日里给乡亲们打井,一个个笑呵呵的。 杀人的时候,那叫一个心狠手黑。 所有跟随座山虎而来的梁山贼,刹那间就被这群人杀了个粉碎。 紧接着骑兵开始疯狂地扫灭叛军。 只是一个回转,这些叛军就彻底崩溃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哭喊声、哀嚎声连绵不绝。 叶大娘看那么多人,自己的孩子们根本忙不过来,便站在房顶上,打声招呼,“姑娘们,拿着绳索和欲望,出来抓猪了。” 可不就是抓住么? 村里子的妇人,成群结队,拿着棒槌和绳子。 见到那些跪在地上,扔掉了武器的叛军,不管有没有反抗能力。 见面献给脑子一棍子,然后三五个人就冲过来,死死地按住,接着就开始五花大绑。 有些妇人,干着干着活,就开始呜呜地哭。 “狗日的,吓死老娘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我们清河村作甚?” …… 却说崔庆之手头的兵力一直在膨胀,即便是分出去一大部分,最后又发展了发展,顷刻间便膨胀到了八千人。 然后直奔沧县而去。 沧县是附郭县,也就是说,沧县和沧州是共用一座城池。 当然,这也和沧州比较穷有关系,虽然设州,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城池做州府驻地,最后只能选了个略微大的县,跟沧县一起过日子。 此时天色已经相当晚了,城内一片安静。 百姓们忙碌了一天,都在睡梦之中。 连打更的更夫,都躲在墙根底下打盹。 因为乡兵们大肆派遣征税,而折冲府又被调遣到南边儿,准备迎击随时可能北上的河南道梁山贼。 此时城门口负责守城的,则是一些衙役和捕快。 这些人相当不专业,而且白天有一大摊子事儿要忙。 此时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岗位上呼呼大睡。 崔庆之不敢让队伍过于靠近,毕竟将近上万人,哪怕是蹑足而行,声音也不小。 当下便对手下马户说道,“你准备的内应呢?” 马户点点头说道,“崔大哥,我去看一看。” 说着猫到城墙根底下,学着狐狸叫了起来,可是叫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顿时脸绿了。 急匆匆的折返,说道,“崔大哥,大事不好,咱们的内应没有反应,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闻言,崔庆之也是吓了一跳。 但此时此刻,不是他发作的时候,便说道,“硬攻肯定不成,咱们得玩花活,你要这般这般这般去做。” 马户闻言,皱眉道,“崔大哥,内应出了问题,怕是城内有了反应,咱们还是先行撤退,另想他法吧?” 崔庆之闻言,眼珠子一瞪,轻声道,“过了今晚,朝廷的大军随时就能杀过来。” “到时候,你还想夺县城?” “你做梦呢?” “速去,不然别怪我执行家法!” 见崔大哥发怒,马户知道,自己不上是不行了。 当下说道,“那好,你们随我来。” 说完,便领着十几名贼寇,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墙根底下。 这些都是梁山的顶级贼人,往日里杀人越货,偷摸翻墙进城,都是经常干的事情。 刚刚一到城门口,就惊动了正在守门的衙役。 衙役蹭的一声,把腰刀抽了出来。 厉声喝道,“是谁!想寻死不成?” “官爷,官爷,是俺啊,俺是叶氏商行的一个小伙计,俺叫叶六,之前给您送过钱的。” 说着便将一锭银子送了过去。 那衙役垫着银子,瞅了马户半天,点了点头,“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老六啊。” 马户笑着点点头道,“官爷,您好记性。” 之前为了方便行事。马户曾透过叶氏商行的员工腰牌,还复刻了一份。 同时接着叶氏商行的名头,还结交了一部分城里的小人物。 别看那官差收了银子,却一点也不客气。 挥挥手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先回去,等天快亮了,再来。” 马户一脸的哀求之色,“官爷,您行行好,没有急事儿,哪敢这个时候进城。” 衙役连忙挥手,“有急事儿也不行,你们叶氏商行素来不是最讲规矩吗?尤其是最近不太平,谁也不许这个时候进城。” 马户继续哀求道,“若是因为商行的事情,自然要讲规矩,不敢这个时候叨扰您,但是为了私事儿,我二伯害了病,眼看着就不行了,得着急去城里看大夫,您就行行好吧。” “畜生一样的东西,你们叶家不是有大夫吗?” “前一段时间还在镇上开过铺子,将孙县尉的铺子都收了,你一个叶家的伙计,会不知道?”那衙役根本不上当,反而闻言变得警惕起来。 马户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子,他还真不知道,清河村叶家,有属于自己的大夫。 但是已经到这里了,无论如何都要骗进去。 当下继续哀求道,“官爷,官爷,您也知道,我是个小伙计,哪里轮得到这等好事儿,人家那大夫现在只给贵人看病呢。” 说着,又掏出了一锭银子,继续哀求道,“求求您了,给个机会,再不进城看大夫,我伯父就没了。” 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外流。 马户觉得自己的戏演的不错,但是那衙役早就看出了毛病。 一个小小的店铺伙计,怎么可能随手能拿得出两锭银子。 当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先等着,我去撒泡尿。” 旋即走到一边儿,对着黑影之中一个传话用的砖洞说道,“一会儿先将这厮抓起来,好生拷到,说不准是大功一件。” 砖洞之中传来冷厉的声音,“五五开。” 衙役道,“外面的也要?” “那是自然。” 衙役抖了抖身子,“也罢,谁让得你们出手呢。” 回来之后,看着一直点头哈腰的马户,说道,“钱拿来。” 马户这才将银子递了过去,心中暗道,“这群狗日的官差,真该死。” 紧接着,听到衙役说道,“这么晚了,开城门肯定不行,你跟着你伯父,一起做吊篮上去。” 这就是衙役的精明之处了。 这城门乃至州城的门户,一旦打开,动静太大了,势必会惊动衙门的大人们。 而且一旦城门大开,还有可能酿成大祸,尤其是眼前这二人,明显包藏祸心的情况下。 马户哀求道,“走城门不行么?我伯父现在这情况。” 衙役一瞪眼道,“爱进不进,不进滚。” 马户无奈,这才跟所谓的二伯一起,紧贴着城墙,坐上了吊篮。 “他那一关过了,我这一关也得收费.......” “官爷,俺们没钱了。” “没钱我撒手了啊。”城墙上的官差冷声道。 “别别别。”马户连忙再次哀求,然后扔了一锭银子上去。 几个衙役合伙把人拽了上去。 在衙役身后,还站着十几个早就蓄势待发的衙役,准备的就是这厮一上城墙,立刻抓捕。 结果他们还没动手,就感觉后腰一疼。 原来,崔庆之的计划,根本就不是骗开城门。 而是趁着马户跟对方交涉的功夫,派人用抓钩偷偷上墙,藏匿了起来。 趁着他们扎堆拽着马户上城墙的时候,对着他们动手。 可以说,双方各有算计,但是明显崔庆之更胜一筹。 “有贼人........” 几个衙役想要高声呼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上墙的贼人,都是梁山的悍匪,动作极快,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城门口守门的衙役,明显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想示警。 便被乱箭射杀。 旋即众人跳下城墙,来到城门口,合力用绞盘打开千斤闸,打开城门。 反贼一哄而入。 而这边儿的动静,明显惊动了正在打瞌睡的更夫。 更夫猛然间吹响了哨子。 哔哔哔。 一边儿吹,一边儿高声喊,“大事不好,有贼人入城了。” …… 县衙离着城门口不远。 县令老爷猛然间起身,对着老仆说道,“外面可是有了贼人?” 老仆连忙说道,“老爷,动静太大了,估摸着是大事不妙。您只是个县令,没有必要跟着拼命。” “咱们主仆二人赶紧逃命去吧。” 县令自顾的穿戴着战甲,冷声说道,“哼,逃命?杨长史一个废物,我若不挡住,整个城池,必然落入贼人手里。” “别废话,抬刀来!” 老仆哀求道,“老爷,天塌了,有个高地的着。” “而且,朝廷答应您的事情,一直没有办到,您没有必要为他卖命。” “混账!圣人待我之恩,永生难报,即便是死,我东方胜也不能退缩,抬刀来!” ......... 外面的动静,同样惊动了正搂着美妾做美梦的杨长史。 杨长史穿着赤裸着上半身,慌忙的从屋里走出来。 “何事这么嘈乱?” 刘参军匆匆闯了进来,高声道,“公子,大事不好,贼人入城了?” 听到贼人入城四个字,杨长史顿时大惊失色,“又来这一套?放着那么多有钱的坞堡不打,打城池做什么?” 刘参军闻言一愣,他连忙道,“公子,你的意思是清河村的叶渡跟您玩虚的?” 片刻后,杨长史又摇头道,“不对,叶琛才不在乎这点东西,他不该攻城。” “刺史呢?”杨长史忽然意识到。 刘参军无奈道,“刚才手下传来消息说,刺史大人又犯病了,但哭着喊着说要带兵去前线。” 杨长史呸了一声,旋即骂道,“你赶紧去整顿人手。” 刘参军快急哭了,“公子啊,咱们的人手都派出去收税了,城里根本就没几个人。” ------------ 第197章 技高一筹崔庆之 此时,州衙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而潜藏在州城的细作也开始发挥作用,有人开始在刺史府大声呼喊,“贼人来了,快跑啊。” “刺史大人,已经病发身亡了,没人管我们啦!” “快去逃命啊!” 杨长史和刘参军更加的六神无主,杨长史不停地看他,那意思很明确,你是参军,这个时候你得站出来,主持局势啊。 刘参军一脸苦涩,上前轻声道,“公子,不是我不想主持局势,是我太知道,我是什么货色了,我不管可能还好点,我要是插手,咱们凉得更快啊。” 就在这主仆绝望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呐喊声。 “慌什么!” 周围人都用惊慌失措的语气喊道,“秦县令,大事不好了,贼人进城了,眼看着就要杀进来,到时候咱们必死无疑,赶紧逃命去吧。” “我看你此时呼喊逃命,必是贼人内应。”说着手中大刀一挥,一个正儿八经的州衙的小吏脑袋就废了。 “秦县令,你我俱是同僚,你干什么?”周围人都是一愣。 秦县令冷冰冰的说道,“从现在开始,谁在说逃命之事,下场必如此人。” 周围人看着秦县令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才想起此人乃是从军方下来的,厉害得紧,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秦县令捋着颌下的长髯,冷声道,“说一说,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个小吏连忙不迭地说道,“秦县令,他们是周围的反贼,号称天龙军。” “刚才我听到有人呼喊,说他们有上万的兵马!” 嘶! 秦县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贼寇破了城池,而是反贼。 朝廷这帮子奸贼,不顾百姓死活,终于惹出祸事了。 圣人啊圣人,您当初的英明神武去哪里呢。 若是匪冦配合世家豪强,对付城池,顶多是洗劫朝廷的府库,亦或是欺负一下城里的有钱人。 就跟前些日子,沈家人遭贼一样的下场。 可是这造反不一样,他们是要占据城池,然后将当官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杀了。 而且这可是城池,既是州城,也是县城,若是丢了,必引起天大的震动,到时候保不齐九族都要受到牵连。 当下他稳住混乱的小吏,然后大步流星走到杨长史近前。 上前行礼之后,高声道,“杨长史,我是来跟您借一样东西的。” 杨长史闻言,吓得不轻,轻声道,“秦县令,你我素无仇怨,这个时候你要借我项上人头,平息众怒是万万不可的。” 秦县令冷哼一声,心道,“若是砍了你的狗头,就能让这些反贼消停,我第一个宰了你。” “朝廷让你收税,你就拼了命的收,你当初的硬气去哪里了呢?” 当下压住心中的火气,条理清晰地说道,“长史慎言,卑职是来借您的威风的,请您将印信暂时借给我,我要主持大局,保住城池不失。” 杨长史闻言,瞪了一眼一点出息都没有的刘参军,然后将印信递了过来,一脸诚恳道,“秦贤弟,印信你且拿去,若是战事紧张,我跟刘参军也可以持刀上阵。” 秦县令却没空搭理他,反而拿着印信说道,“刘参军。” 刘参军看着印信,瞬间行礼道,“在。” “你赶紧去召集城中的富户、世家管事,让他们将家丁全都召集起来,为我所用。” “你告诉他们,此次乃是百姓暴乱,若是让他们真的站稳了脚跟,他们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李县尉。” “在。” “你即刻动身,拿着这道长史的命令,要求各坊的坊长,立刻叫起坊里的青壮,凡参战者,每人赏钱三贯,杀敌一人,赏钱五贯,若是战死,州衙给抚恤金二十贯。” 杨长史闻言,瞬间心疼得厉害,对秦县令哀求道,“秦兄,三贯太多了啊!” 秦县令闻言,冷笑一声,心想,“狗日的,你惹出那么大的祸事,不想花钱?” 当下高声道,“李县尉,只要参战者每人五贯!” 李县尉颔首,正要转身离去。 杨长史瞪眼道,“你着急做什么?这个时候慌有用吗?” 秦县令诧异地看着杨长史,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这厮莫非还要贪财? 杨长史喝道,“去库房里抬着铜钱去!财帛动人心,先把钱给他们,一人发三贯,告诉他们战事结束了,再每人补发两贯!” 杨长史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想明白了。 人死了,钱再多都没地方花去。 想要存身,就要舍得花钱。 只要命还在,官还在,将来多少钱都能赚回来。 “遵命!”李县尉不敢耽搁,立刻行动。 要不说,还得是见过大阵仗的军人。 刚才整个州衙上下,都是六神无主的状态。 秦县令一来,三下五除二便稳住了局势。 又说服了杨长史掏钱,在铜钱的刺激下,很快李县尉便召集了超过四百多青壮,此外还有大量的世家护院、家丁。 秦县令一马当先,手持长枪,身穿战甲,领着大家伙直奔城门而去。 这些临时集合起来的青壮,领了钱,一个个嗷嗷怪叫,紧随其后。 此时,城门失守,守城的衙役们被杀的狼狈逃窜。 没办法的事情,梁山贼人家在梁山跟官兵交手,早就练出来了。 一个个勇猛的很。 他们这群衙役根本不是对手。 尤其是领队的崔庆之,一杆大枪舞得虎虎生风,勇猛到没边儿了。 遇到这种事儿,不是没有城里的豪门大户主动抵抗。 毕竟有过经验的豪强大户都清楚,让这群疯子进了城,他们都得死。 但是崔庆之太狠了,只要碰上他,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住,都得死。 杨长史这个时候也不怕了,换了一条裤子,远远地跟着刘参军在后面看着。 看到崔庆之那么猛,吓得又想换裤子,皱着眉头对刘参军说道,“这是哪里来的猛人?怎么这么猛?” 刘参军也直皱眉头,吓得连话都说不稳当,“公子,咱也不知道啊,这真的是凶狠异常啊,要不趁着秦县令拼命的时候,咱们跑吧。” 杨长史闻言,气得好悬没昏过去,一巴掌抽过去道,“跑个屁!这个时候跑了,全家都得没命,老叶送的防爆服还有没有?” “有有有。”刘参军连连点头。 “咱俩一人一件,先穿上,一会儿形势不对,就往前冲。” “该拼命的时候,就得拼命!咱俩要战死了,朝廷少不了抚恤金。” 杨长史一直观瞧着秦县令,其实秦县令也一直偷偷打量着杨长史。 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这个蠢货要是敢临阵逃脱,立刻就安排人干掉他们。 见他们拿起兵刃,站在队伍后方,这才放下心来,高声喊道,“兄弟们莫慌,某秦敢当来也!” 听到县令名号,城里的衙役捕快心里瞬间来了希望。 旋即,又听秦县令继续高声道,“长史有令,凡参战者,每人赏钱五贯,杀敌一人,赏钱五贯,若是战死,州衙给抚恤金二十贯。” “其他的弟兄已经领到钱了,前面作战的弟兄,我做主每人多领一贯。” “前面的兄弟顶住,我们已经领到钱了。” 一听到有人已经领到钱了,就见这群衙役捕快的气势,瞬间变了。 正在对敌的崔庆之,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因为对方刚才还软弱如绵羊的一群人,瞬间变得如狼似虎。 自己的大枪竟然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杀!”秦县令亲自指挥。 他虽然不能摆开阵势,但是可以按照坊的名字指挥。 比如让这个坊往左边儿冲,让那个坊往有边儿冲。 这个坊扔石头,哪个坊包抄从侧翼进攻。 一群贼人也没有想到,这个秦县令更厉害,竟然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无奈之下,只能节节败退。 几乎,只是转瞬之间,就被逼到了城门洞的方向。 眼见局势越来越好,杨长史的位置也越来越靠前。 刚才还在队伍的最后放,到现如今,已经冲在最前排,手里挥舞着大刀,不停的对着空气劈砍。 一边儿杀贼,一边儿高声道,“兄弟们,给我使劲儿杀!” 这可是泼天的功劳! 咱老杨,竟然反败为胜,领着一群人将反贼打跑了? 这等功劳如果到手,到时候狗日的刺史,还不滚蛋? 城门洞子里,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一个梁山贼胳膊中了一刀,鲜血呲呲的往外喷,心里怕的不行,咬着牙焦急的问道,“崔大哥,咱们怎么办?” 崔庆之面色阴狠,语气毒辣,“不要慌,这才哪里到哪里,别看现在蹦跶得欢,他们哭的时候在后面呢......” 原来他早就料到一旦事发,衙门会派遣兵力,疯狂地镇压。 他这都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人手,肯定打不过对方。 所以在入城之时,便将队伍一分为二,另外一波兵力从藏匿在西门。 待他们入城之后,又派遣了一支小分队,去西城夺取城门。 为的就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交战正酣。 忽然城中又是一阵声音响起,“不好了,大批的敌人从西门入城啦!” 大批的反贼高声呐喊着往前冲锋,见人就杀。 “兄弟们,咱们跟大哥是左右夹击,敌人死定了。” “抢粮食,抢女人,抢钱啦!” “杀光狗官,是他们先不让我们活的!” 秦县令听到动静,心里顿时一颤。 至于杨长史更是面色发白,如遭雷击。 ------------ 第198章 乡兵八百救城去 这一场战斗,对于叶渡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甚至说,有些过于简单了。 但因为是夜战,对方人手太多。 所以杀戮起来,一时半会儿没有头。 等到终于战斗结束时,手里的刀都卷刃了。 虎子在一边儿,竖起大拇指说道,“叶大哥,你是真猛啊,我给您数着呢,您这一场仗下来,亲自杀了将近四十人。” “你呢?”叶琛笑着问道。 虎子得意洋洋道,“叶大哥,别看您派我去管理作坊,耽搁我不少练武的时间,但是我手艺一点都没放下,这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杀了八个人。” “虽然没法跟您比,但是我也是一等一的好汉。” 此时,眼前这支所谓的天龙军。 已经彻底的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再加上有妇人们的助阵,要么就跪在地上等着被生擒活捉,要么就扔掉家伙,四处逃命。 叶琛手里轮着卷刃的刀,依然在四处砍杀。 王猛子看出来叶渡的状态不太对劲,连忙劝阻,“师傅,他们已经输了,乱杀无辜没有意义。” 叶渡这才稍稍回转了心神。 举着手里的刀高声道,“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士兵们也知道,跑肯定是不行的,人家有四条腿。 根本没有希望。 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最后的希望,一个个扔掉武器,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叶大娘等妇人们,可真的是忙坏了。 叶秀宁手里轮着棒槌,逢人便打。 一边儿打,还一边儿呵斥,“狗东西,早点投降不好么。” “姑奶奶,别打,我都投降了。” “投降了也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干造反的买卖!” 叶琛见状,无奈的摇头,若是真的有机会过日子,谁愿意造反。 “猛子。” “师傅!” “收拢俘虏,打扫战场。” “遵命!” 王猛子裂开回应。 这些日子除了学习文化知识,跟着师傅训练之外。 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打井,王猛子都烦躁的不行了。 上过战场的人,是会对厮杀的感觉上瘾的。 尤其是,跟着叶渡这种猛人,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看着那些被血淋淋残暴屠戮,已经从狂热到没边儿,重新回到小鸡子状态的起义军。 王猛子忍不住冷笑不止。 “环境不管多恶劣,总归是有谋生的道路。” “我当初不也是过得非常艰难么?” “人要有改变命运的勇气,瞎着眼跟着这群废物造反有什么用?” 没过多久,这些俘虏就被悉数抓捕。 叶秀宁禀告道,“大哥,俘虏总共两千五百多人,其中青壮两千人,妇孺很少。” 叶琛又看向了王猛子,开口问道,“我们的人,损伤多少?” 俘虏的事情叶琛并不是很关心,他比较在意的是手下的安全。 王猛子立刻禀告道,“师傅,咱们没有人死亡,重伤三人,轻伤二十七人,其中有七个人,是轮刀子太用劲儿,自己把自己的胳膊弄折了。” 真的是废物。 训练了那么久,连合理利用身体都不会。 叶琛冷笑道,“记住这几个家伙,等战事结束之后,给他们好好的上点劲儿。” 王猛子连忙道,“那他们的赏钱?” 队伍之中,受伤的士兵都很紧张的看着叶琛。 “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不能混为一谈,该给的赏钱一文钱不会少。” “东家万.......” “万你们大爷,都给我老实的呆着。” 这时,赵九骑着马赶了回来。 见这边儿的战事已经结束,连忙上前禀告道,“见过东家。” 叶琛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年轻人,不停的往返奔波,让他面色发红,浑身都是热汗。 但是没办法,特殊时期,所有人都要努力。 叶琛道,“辛苦了,那边儿什么情况?” 赵九连忙喘息着说道,“东家,天龙军疯了,他们竟然攻打县城了,而且他们的人手发展到将近一万人,太恐怖了。” 额。 这群疯子。 听到这个答案,叶琛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早就猜测到,这群反贼极有可能这么做。 从对手的各种骚操作就可以看得出来,谋反者不是一般的人物。 甚至于,他们此次来清河村,根本目的根本就不是攻破清河村,抢夺财物。 而是知道,清河村拥有一定的武力,同时跟州城合作密切。 一旦他们攻城,很有可能支援州城。 所以这群人与其说是来进攻自己的,不如说是来拖延时间的。 他只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清河村的战斗力。 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再富裕的村子,遇到这种规模的战斗,也难以抵抗。 但谁让清河村有叶琛这个变数呢。 叶琛颔首,继续问道,“你来的时候,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九不敢犹豫,继续说道,“我没有靠的很近,但是看的真切,他们兵分两路,而且有一路,已经打开了城门。” 打开了城门? 叶琛微微一愣。 天龙军敢胆大包天的进攻城池他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从始至终,叶琛都觉得,天龙军就是一群混子,连散兵游勇都算不上,这样的队伍根本就进不来城池。 尤其是城池里,还有秦县令这样的猛人。 此外便是杨长史,杨长史虽然贪财如命。 但是这个人有点本事,而且遇到大事,绝对不会糊涂。 但城池还是破了。 反贼已经杀进去了,而且还是兵分两路。 他现在稍微一想,就能想到那种画面。 正在抵抗的朝廷人手,被人家反贼两面夹击,然后迅速溃败。 叶琛开口道,“今日突发大事,你能来回传送军情,功劳不小。” “你先下去休息,日后必有重赏。” “东家,我不累,我能给大家带路。”赵九一脸严肃的回应道。 “好,那你先跟大家伙一起吃点东西。” “好。” 赵九之所以如此的积极,是因为叶琛真的改变了他的命运。 如果不是叶琛,他现在还在山里放羊,三天饿六顿的凄惨日子。 可自从加入了叶氏商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每天都有三顿饭吃,而且还时常能吃到肉。 可不是面馆里,那种把肉切得跟灯罩一样的糊弄人的鬼货。 而是实打实的大块肉。 所以他无时无刻不为叶氏商行担忧,担忧叶氏商行倒下,自己再回去过苦日子。 同时多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赵九心里也很清楚,今日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叶琛安置好赵九之后,略微思索,便高声道,“猛子!” “师傅!” “你去甄别手下,挑选精悍之辈八百,其余人留在村子看守。” “秀宁!” “大哥。”叶秀宁赶忙过来。 “你挑选村中健妇一百人,配合你的女工巡逻队,一同看守俘虏。” “遵命!” 叶秀宁立刻行动,高声道,“姐妹们,回去拿菜刀去!” “咱们不能给我大哥丢脸。” “遵命!”娘子军们,今日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是一个个气势如虹,看的叶琛很是满意。 叶琛又继续说道,“留守的兄弟,不要气馁,以后多训练。” “随我出征的弟兄,赶紧吃饭休息,半柱香之后,咱们出发。” 说着,他就安排人手,去库房里调动牛车。 指着士兵走过去,到时候肯定累的不行。 但是坐着牛车过去,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体力。 叶大娘上前,低声说道,“儿啊,此去沧州城,甚是凶险,你一定要小心为上,见事不可为,就赶紧回来。” 叶琛点了点头,“娘,我明白。” 叶琛嘴上答应,心里却完全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如果有朝一日,朝廷不争气,出了大乱子。 那么沧州城必须是自己的。 毕竟大运河掌握着水路交通,是重要的枢纽,怎么可以落到别人手上。 就好比,一个漂亮的校花站在自己面前。 他如果考不上清北,那必须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结果她只是目前学习成绩有所下滑,自己还没有表示呢,来了个黄毛,要强行干点什么一样。 这让他如何能人? 得知,自家东家,竟然要去解救州城,这群乡兵一个个兴高采烈。 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 到时候不仅是东家会给他们赏赐,朝廷也肯定有所奖励。 尤其是刚才的战斗,大家虽然兴致很高,但是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东家带着骑兵冲了冲,对面就直接崩溃了。 在场的乡兵,也就是骑兵和头前的兄弟们,收获了些人头,其他人都没机会杀人。 不杀人,就没钱,所以大家现在都巴不得赶紧过去打仗。 “出发!” 叶琛翻身上马,挥舞手掌。 八百乡兵,气势汹汹,井然有序的跟着叶琛上了牛车,朝着县城的方向奔去。 ------------ 第199章 州衙被破 一个人的力量,在很多时候是无能为力的。 秦县令可以说是竭尽所能地改变战局,但奈何手下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而且敌人也过于狡猾。 所以州城失陷了。 甚至于他自己,也被敌人的长矛刺中,鲜血淋漓。 但是他依然在撑着一口气,勉力作战。 而此时的在叶家的支持下,发展越来越好的沧州城,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天龙军一经入城,为了摧毁州城里人手的士气,便开始四处放火。 无数百姓哀嚎着,哭喊着冲出了坊市,便被冲进来的天龙军屠杀,人头滚滚,血流满地。 而本来还能勉强维持的衙门一方,瞬间崩坏了。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想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每一个冲进城来的反贼,几乎都化身成了狂暴的野兽。 他们一直被压迫,一直被欺负,此时此刻,他们成了反派,心中的恶被无限地放大。 他们不仅仅会杀人放火,他们还抢夺财物,奸淫女子。 很难想象,在这个时候,有人会控制不住自己,脱下裤子,对无辜的女人行残暴之事。 但这种事情,确确实实的在发生着。 此时此刻,杨长史早就退回了州衙。 而受伤极其严重的秦县令也不得不咬牙带着所剩无几的队伍撤退。 成功扭转战局的崔庆之脸上并未有丝毫的得意之色。 他心里很清楚,他想去的胜利,就必须杀死刺史、长史,甚至刚才带队反抗的县令。 不杀官,叫什么造反。 州衙之中。 秦县令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反击,而人群之中的秦家部曲,则小声道,“老爷,是不可为,您该突围了。” “这个时候,您要是死了,什么脏水,可就都泼到您身上了。” “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里的妻小考虑啊。” 秦县令连连摇头,说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小家,而抛弃沧州城的千家万户呢?” “与背负骂名相比,我更不愿意看到百姓们被贼人欺辱。” “况且,尔等应当看得清楚,虽然我们的人手在不断地减少,但我们借助州衙的墙体,可以继续防守。”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援军过来。” 一群部曲急得不行,“老爷,这个时候哪里来的援军,咱们加征赋税,乡亲们和豪强一个个对我们恨之入骨,说不得这次偷袭县衙,就有豪强参与其中。” “毕竟只要灭了州城,就没有逼他们交税了。” 闻言,秦县令面色一暗,他知道,手下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身中好几枪,即便是突围,也未必能活下去,当下一咬牙,低声道,“若事不可为,便死在这里罢,权当报答圣人的知遇之恩了。” “你们若是怕了,就赶紧跑吧。” 秦县令浑身都是血,依然坚持指挥战斗。 着实鼓舞了不少人。 由于临近武库,大量的物资被搬运到了州衙。 这里不得不感慨一句杨长史这家伙的聪明,他一听到西城门的动静,就做出了应对。 命令刘参军赶紧去调运物资,让反贼扑了个空。 若是让他们拿到了武器,这仗早就没法打了。 而有了物资加持的秦县令等人,则爆出了极其恐怖的战斗潜力。 一群平日里不怎么训练的衙役捕快,以及些许青壮,竟然连续用弓弩射退了反贼的十几次进攻。 可反贼的势头一点都不弱。 就跟飞蛾扑火一般,不停地朝着州衙的大门冲杀过去。 嘴里不停地呼喊,“杀了这群狗官!” “杀杀杀!” “干嫩娘!” 各种粗俗的口号,这种狂暴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的进攻着。 杨长史心里很清楚,跑是没机会跑了,最多就是个殉国。 但是他却还不服输,便站在高处,举着火把,高声喊道,“兄弟们,坚持住,等到折冲府的兵马一来,咱们就有救了。” 闻言,手下人精神一阵。 提起心中的余力,便开始奋力厮杀。 见到这一幕,秦县令不由得松了口气。 杨长史虽然胆子不大,贪财无度,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这个时候,若是他因为胆怯降了,或者逃了,这仗才是真的没法打呢。 手下也趁着这个当口,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布,给他疯狂的包扎。 希望减少流血,可是秦县令已经没有心思管自己了。 他闲杂一门心思,想着该如何破局。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折冲府被调走了,根本不可能支援过来。 这场起义根本就是一场极其精心的谋划。 而州城,是不可能有任何的援军的。 秦县令绞尽脑汁,只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忍不住远远地看了一眼杨长史。 杨长史心领神会,一咬牙高声道,“来人,去给兄弟们继续搬赏钱。” 刘参军转身去了州衙的府库。 刺史大人现如今已经换上了官袍,虽然面色惨白,但是神态还算是镇定。 见刘参军入内,他一开口便漏了怯,“刘参军,外面如何了?” 刘参军见刺史手里提着一把刀,眼神之中都是鄙视之色,但言语之间,还算是恭敬,“大人,士气还算是可用,不如您也出去鼓舞一番士气吧。” 闻言,刺史摇了摇头,“我这幅样子,还是算了吧,免得将士们看见了泄气。” 刘参军冷笑道,“刺史大人若是不去,怕是便没有留名青史的机会了。” 刺史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为何这么说,不是说士气可用?” 刘参军一边儿指挥着手下从府库里搬钱,一边儿说道,“士气确实可用。” “但外面反贼怕有万人之数,根本受不了多久。” 说完之后,转身而去。 而随着刘参军离去,屏风后面钻出来几个刺史的亲信。 刺史开口问道,“外面的局势,尔等也听见了,你们可有谋划?” 薛刺史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只能听听亲信的主意。 其中一个亲信提议道,“刺史,再等下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咱们不如趁着长史和县令带着人手厮杀,咱们想办法突围出去。” “这......” 刺史的表情有些犹豫。 眼下的情况是,虽然非常艰难,非常危险,可起码还在坚守。 可若是他们突围,周围可是有上万的反贼啊。 最为关键的是,若是长史守住了,自己跑了,这自己可就遗臭万年,祸害家族了。 见状,手下人急了,“刺史莫要犹豫了,城中的贼人目标都是州衙,咱们突围出去,也没有人管我们。” 刺史思前想后,一咬牙道,“我知道州衙有一条密道,乃是前朝所留,咱们现在从密道中撤出,去外面召集人手,伺机重新夺回州城。” “遵命!”众人面带喜色,齐声应道。 正站在高处鼓舞士气的长史,忽然得到了密报。 说刺史从密道里逃跑了,就剩下了他们这一伙人了。 眼下这形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他们要不要也一起跑? 杨长史闻言,好悬没从高处摔落下去,心道,“姓薛的,你不要脸,跑也不通知我一声。” 但一咬牙,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给我把地道堵死,不要让其他弟兄们知道有逃生之路,不然这仗没法打!” 刘参军得知此事之后,急匆匆跑过来道,“公子,堵死了地道,咱们可就真没活路了。” 杨长史厉声喝道,“糊涂,这个时候跑有什么用?” “贼人杀不了你,朝廷就杀不了你了?” 说着,又轻声对刘参军说道,“若是真的被敌人攻破了大门,你第一个杀了我,拿我的人头去领赏,或许可以活命。” “但即便是身在曹营,也要心在汉,时刻记着朝廷。” “这群乱臣贼子,成不了气候。” 刘参军闻言,瞬间哽咽,“公子!” “什么时候了,还惺惺作态,先去杀敌,这颗脑袋你即便是想要,也要等大门破了再说。” 这位主仆正在这里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巨响。 紧接着,便听秦县令的部曲大声惊呼,“保护老爷,贼人攻进来了。” 完犊子了。 杨长史无奈,朝着家乡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将衣冠整了整,对刘参军说道,“来吧,砍得时候大点劲儿,千万别来第二刀,疼。” 刘参军却一手刀将长史打蒙,沉声道,“公子,对不住了。” 话毕,对手下道,“刚才你们没真的堵死密道吧。” 众人摇头道,“还没!” 刘参军道,“你们护卫着长史去清河村,叶渡必然会出手相助。但是进村之前看清楚,这个村子还姓不姓叶!若是清河村也失陷了,便去寻孙县令,他是能人,必能救咱们家公子。” 众人焦急道,“刘参军,那您呢?” 刘参军苦笑一声道,“我给你们去争一条活路。” 说着,刘参军大喝一声,持刀冲入战团。 不过情况比较凄惨,上来就被人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被几个亲信拽了回来,他依然高声呼喊,给秦县令分担压力,“我乃本州参军,有本事冲我来!” ------------ 第200章 一招杀敌 此时此刻,个人的勇武,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贼人自从撞破大门之后,便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这群人从破城开始,便发了癫的一般的疯狂屠戮,到如今人越杀越多,士气也越发的高昂。 秦县令拼死而战,不仅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反而身上又多了数道伤口。 最后甚至于连武器都握不住,被县衙的十几个亲信死死地护住。 秦县令靠在墙根处,不停地剧烈喘息着。 “秦二。” “老爷,您有何吩咐?”部曲秦二的表情很是复杂。 “刚才我命人探查过,州衙里有一条密道,通向外界,你拿着我的印玺和书信出去,直奔幽州,将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大都督府。” “老爷!”秦二的脸上都是眼泪。 他实在是不想走,他知道,自己一旦走了,老爷就彻底没命了。 秦县令摆摆手,喝道,“赶紧去,一定要替我状告刺史,这个畜生,竟然弃百姓于不顾,他该死!” 都是千年的狐狸,其实有密道这件事情,秦县令从刺史一动手,他就已经知道了。 至于杨长史的反应,秦县令却觉得,他已经做得不错了。 他逃走,反而是一件好事。 起码他能阻止反抗,至于刺史,那就是一摊狗屎。 至于他自己呢? 自忖,他从始至终没有想过逃走。 他觉得,自己完全对得起圣人了。 就在这时,房顶之上,拿着弓箭的衙役忽然大叫一声。 “援军?” “老爷,咱们真有援军!” “援军来啦!” 随着墙头上众人的呐喊,秦县令也好,刘参军也罢,都愣住了。 秦县令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声道,“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而刘参军的第一反应则是,“快快快,将长史背回来。” 随即高声喊道,“兄弟们撑住,虽然刺史跑了,但是咱们家长史大人还在。” “咱们再支撑片刻,援军就到了。” 闻言,不停后撤的众人,竟然士气一阵,有将反贼赶出去的趋势。 城门外。 清河村的乡兵,正在下车整队。 而城池里的百姓,则背着包袱,不停地往外跑。 男女老幼,哭嚎声不断。 王猛子从马背上跳下,抓住一个读书人,拽到了叶渡面前。 “叶东家?” 那读书人本来吓得魂不附体,待看清楚眼前人是叶渡的时候,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这里的读书人是认识叶渡的。 因为叶渡和先前的孙县尉,经常给他们送福利。 他们吃的速生鸭子,穿的麻衣,甚至用的纸都是叶氏商行亦或是孙县尉捐献的。 他们平日里经常为叶氏商行和折冲府歌功颂德,自然了解叶氏商行的实力。 叶渡轻轻颔首问道,“城里具体有多少贼人?” 那书生咽了口唾沫,焦急道,“不清楚,只觉得到处都是贼人,逢人便杀,见到东西就抢。” “叶东家,您派个人帮我看护家眷,我给你们领路。” 一边儿的女人见状,吓得嗷嗷叫,“当家的,这群贼人太凶狠,你跟着去,不是寻死吗?” 那读书人高声道,“死则死矣,为国而死,乃我辈之荣。况且叶东家待我不薄,我无论如何都要尽绵薄之力。” 叶渡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还是颇有气节的。 当下继续问道,“刺史、长史、秦县令现在还活着吗?” “秦县令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依然在战斗,长史和参军都参加战斗了,但是情况不清楚,至于刺史一直没看见。” 叶渡道,“可以了,你不用逃命,跟你妻子在城外等候片刻即可,我等会悉数将贼人剿灭。” 谁料那读书人却道,“走什么走!” 当下高声喝道,“乡亲们,莫要逃了,叶氏商行的叶东家来救我们了。” “是爷们的就跟着我抄家伙,随着叶东家进城跟他们拼命。” “跟他们拼了,刚才跑得急,夫人和孩子还在城里。” 叶渡见身边儿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便对他们说道,“你们在我们后方跟着捡漏,但是不要靠前。” 然后提起长枪说道,“步兵列阵前进,有散兵游勇尽数诛杀。” “骑卒随我斩杀贼首!” 说罢,催动战马,快速进城。 虎子等骑卒也快速跟上,剩下的步卒,则在王猛子的带领下,沿街推进。 城池内,早就乱的不成样子。 一片片的街道燃起熊熊大火,有些住户心疼自己的房子,不停地拿着水盆去泼水,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片刻间就被大火吞噬。 城池内,不少从反贼里分出来的小队伍,在抢劫财物。 叶渡看的清楚,一个年轻的妇人,怀里抱着孩子,匆匆的逃窜。 结果遇到了贼人,被人家直接抱起来,冲向了小巷子。 扒了裤子,就要行不轨之事。 轰轰轰! 马蹄声阵阵,叶渡恰好路过此地。 马蹄声不断,让那些反贼一愣。抬起头,就见几个骑卒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刷! 长刀划过,头颅冲天而起。 虎子骂骂咧咧道,“狗日的,有本事去杀长史,欺负娘们算什么本事。” 说着领着几个兄弟归队,催动战马,直奔州衙而去。 县衙已经彻底毁了,熊熊大火烧得渗人。 州衙外,崔庆之面色阴狠。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一群贪生怕死的官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战斗力。 他们本来,已经冲进了州衙之内。 连那个一直带队的县令都不行了。 结果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援军来了,结果他们竟然把自己的队伍给硬生生的杀了回来。 崔庆之心里也很急躁,他知道迟则生变的道理。 而且这群百姓组成的反贼,靠的只是一股子心劲儿。 这股子心劲儿一点泄了,就彻底完蛋。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忽然不远处有一阵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非常紧凑,却不显得丝毫杂乱。 这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崔庆之的心瞬间如同打鼓。 这个时候,沧州哪里来的骑兵? 扭头望去,就见不远处的街道上,一只骑兵汹涌而至。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杆大枪,身后还背着一根黑漆漆的管状物。 叶渡! 崔庆之虽然没见过叶渡。 但是一看见那管状武器,就知道是此人了。 叶渡出现在此地,说明自己派遣手下灭掉清河村,最不济也要拖延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可这才过去了多久? 此时此刻,崔庆之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不过,眼下崔庆之根本没有多想的机会。 突然出现的骑兵,不仅让墙头上的衙役们,高声呼喊,士气倍增。 更是让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惊慌失措,如丧考妣。 崔庆之一咬牙,高声道,“不要乱!不过是三四十个骑卒而已,你们继续攻打衙门。” 安排好手下继续攻打衙门之后,他一拽缰绳,让身下的战马调转方向。 口中轻声道,“兄弟们,叶渡出现在这里,说明肯定还有其他援军。” “今日之战,没有希望了。” “我一会儿高喊破敌,咱们一战即走。” “姓叶的保护衙门心切,肯定管不着我们。” “咱们伺机再图大事。” 众人连连点头。 崔庆之高声道,“杀啊!” 十几名梁山贼骑在马背之上,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对着叶渡杀来。 尤其是崔庆之,弓马非常娴熟。 一边儿催动胯下战马,还抽时间将背上的弓箭取出。 对准了叶渡,抽弓搭箭。 待双方距离不足六十步时,猛然间射出了一箭。 只听咻的一声。 箭簇如同闪电一般朝着叶渡射出。 叶渡用枪去挑。 却不料那箭簇飞的极快,而且角度甚是刁钻。 最后箭簇正中心口,震得叶渡的胸口生疼。 若不是沈家提供的宝甲庇护,此时叶渡十有八九会跌落战马。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叶渡从箭壶之上抽出一支破甲锥。 然后抽弓搭箭,手中的破甲锥猛烈射出。 只听嗡的一声。 那箭簇的势头,竟然如同床弩! “他娘的,这么狠!” 崔庆之反应极快,一个蹬里藏身,躲避叶渡一箭。 可他身后的两名兄弟倒了大霉,竟然悉数被射穿。 崔庆之闪身重新回到马背之上。 却见对方已经冲到眼前,手里拿着那根黑黝黝的管子,对准来自己。 崔庆之反应不可谓不快。 猛然间从马背上窜起来,直接跳到一个兄弟身后。 砰! 喷子吞吐火舌,无数密集的钢珠射出。 崔庆之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再去看自己的兄弟的时候,只见他半边儿身子都没了,而自己的胸口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洞。 “崔大哥!” “崔大哥!” 梁山贼都懵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说好了,一击即走,将麻烦交给叶渡呢? 怎么这一击都没结束,就碎了那么多人? 崔庆之乃是崔家子弟,自幼习得文武,乃是梁山的头等猛将。 不论是战术战略,还是武艺,都强悍的没边儿。 不然也不会被先生派出来。 可结果就连一个回合都没招架住,便已经死了。 这还怎么打? 而就在一群梁山贼惊惧万分之时,叶渡等人已经开始提速。 “轰!” 双方撞在了一起。 ------------ 第201章 秦县令死,叶渡的变化 虎子坐在马背上。 手持一杆长枪。 跟着叶渡生活许久的他,如今已经长得格外强壮。 双手一较力,就轻松荡开对方贼人的大刀。 旋即想着日常训练的内容,手中的长枪以一个很是刁钻的弧度,轻松的一拧,就刺穿了一个梁山贼大汉的哽嗓咽喉。 一杀到手,虎子越发的亢奋。 手中的大枪往回一抽,对准了另外一个梁山贼又刺了过去。 借着战马的速度,手中的大枪继续发力,噗的一声,又将一人挑落马下。 而叶渡则没有虎子那么麻烦,手中的大枪在刺穿了一人之后,早就不知道将大枪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从腰间拔出长刀,对着贼人就是一顿劈砍。 他的马太快了,根本就没有抽出长枪的时间。 猛子看着叶大哥那么猛,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 前些日子,他、王猛子、张大隗想要试一试叶大哥的手艺。 结果三个人,被人家一把大刀揍得连北都找不到。 后来赵柱、崔玉加入战乱,五打一也不行。 当时便觉得那时候的叶大哥已经是神仙级别的存在了。 可此时叶大哥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更加恐怖。 手中的大刀,甚至于看不到挥舞的痕迹。 他只能看见人头在天上飞。 而跟随在叶渡身边儿的人,悉数是清河村最早的一批赏金客。 此时有一个算一个,都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一次冲锋,己方零伤亡。 对面却倒下了一大片。 即便是不死之人,也身受重伤。 这得益于清河村的高强度的训练,也得益于武装到牙齿的装备。 趁着叶渡等人,杀入天龙军之中。 几名贼寇找到了崔庆之的尸首,崔庆之身边儿的马户也奄奄一息。 “崔大哥,崔大哥。” 众人一脸的悲痛,这也太惨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而马户则气若游丝的说道,“事情有变,赶紧走。” 恰如崔庆之生前所想,叶渡根本不在乎他们这几个悍匪的生死。 但怪就怪他们自己的实力太拉垮。 叶渡杀穿了天龙军临时建立起的阵型,调转马头,准备对大队伍进行再度冲杀。 天龙军已经崩溃了。 他们是来抢劫的,杀官的,但绝对不是来送死的。 对面马背上的那些黑甲汉子,就跟地狱里冲出来的魔王一般。 太吓人了。 几乎刹那之间,队伍就开始崩溃。 无数人喊爹叫娘的逃窜。 无数人跪地求饶。 吓得精神恍惚,把菜刀砍在自己人脖颈上的人也大有人在。 “打不过,跑啊!” 梁山贼本来想要趁乱自己逃跑,但是发现形势不对,便开始鼓动这些天龙军溃散。 想借着人群冲破大军的阻挠。 其实根本不用他们呼喊,这群被裹胁入军中的反贼,心态早就崩了。 因为崔庆之的死,梁山贼的逃,使得他们彻底失去了组织。 没人管,没人问,这仗还怎么打? 只是让这群梁山贼无法想象的是,随着叶渡的一击得手,全城到处都是人,无论男女老幼,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朝着他们杀来。 这些被损坏了家园的百姓,可能跟他们硬碰硬可能不行。 但是痛打落水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眼看着这些反贼陷入了被动,开始准备逃窜。 叶渡对正在匀速推进的王猛子说道,“擦一擦脸上的血渍。” “你这是杀了多少人?” 王猛子嘿嘿地笑道,仿佛地下的阎罗王一般,“几十个。” 他身边儿的将士,皆是一脸残忍冰冷的狰狞笑意。 叶渡下令道,“立刻率兵追击,能抓的抓,不能抓的杀。” “是!”王猛子立刻调集人手,开始了疯狂追击之路。 叶渡则继续带着人手朝着州衙冲去。 人在绝望之中,往往会爆发极其强烈的兽性。 更不要说,起义军之中还掺杂了相当数量想跟着一起抢一波的豪强的部曲。 这些人本身就武艺娴熟,在豪强的豢养下,身强体壮。 此时见逃不走,一个个嗷嗷叫着,想要跟叶渡拼命。 他们心里很清楚,唯有冲出去,不然一旦被抓,极有可能牵连家主。 这些人在崔庆之死后,自发组织起来。 竟然结成了阵势,想要硬抗叶渡。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想多了。 双方只是一接触,便被叶渡领头的队伍,轻轻松松地打出来一个巨大的豁口。 叶渡率领的可是骑兵。 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巨大的冲击力,根本不是人可以对抗的。 只是一个回合的往返冲锋,最后的抵抗便彻底消散了。 叶渡的大名在沧州本来就非常响,如今这些世家豪强的奴仆,见了叶渡的凶悍之后,一个个吓得肝胆欲裂。 叶渡高呼,“跪地投降,弃械不杀!” “跪地投降,弃械不杀!” 叶渡身后的将士跟着齐声呐喊。 “打不过,降了,降了。” “降了!” 大量五花八门的武器,被扔在地上,无数人跪在地上。 叶渡扫了一眼道,“绑了。” 大局已定。 “你等在此看管住俘虏,维护秩序。” “虎子,通知城中所有叶家的店铺,派遣精干之辈,带领乡亲们救火。” “是。”虎子抱拳道。 叶渡转过头去,眺望偌大个州城。 前些日子,他还曾经进城,与苏灿、崔玉等人巡视生意,当时的州城,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已经有了几分繁华的气息。 可如今只是经历了一个夜晚,眼前的州城,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城池成了废墟。 到处都是哭喊声,哀嚎声,咒骂声。 他心里的情绪非常的复杂,他知道,从今天开始,大乾的乱世开始了。 到时候会有更多的百姓陷入苦难之中。 他来不及想更多,便跨步走入州衙大门,却发现此时州衙一个管事的人都没有。 刘参军和秦县令二人都躺在地上。 叶渡大惊,他无法相信,以秦县令的武艺,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连忙上前。 刘参军看见叶渡之后,便苦笑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倒是秦县令还在勉力维持,朝着叶渡抱了抱拳。 叶渡仔细观察,只见他腹部鲜血淋漓,肠子流了一地,俨然是活不成了。 见状,热泪盈眶,“秦家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叶渡之所以在沧县可以发展得那么好,有很大原因是这位秦家哥哥暗中照拂。 他与叶渡有袍泽之谊。 只是双方为了避免有人说闲话,往日里交流不多罢了。 刚才叶渡之所以镇定,是因为这位县令的武艺在自己之上,他觉得些许贼人,连自己都不是对手,根本伤不了秦县令。 只是没想到,往日里战场上纵横捭阖的秦县令,竟然被伤得如此之重。 秦县令苦笑一声道,“你小子总算是来了,不枉我这么照顾你。我也没想到,这治理地方,那么浪费精力,以至于我的武艺水平下滑得那么厉害。” 叶渡握着他的手,泣声道,“老哥哥,你莫要说话了,我给你治伤。” 秦县令摇头道,“老弟啊,老弟,咱们都是在边军厮杀多年的汉子,这种情况谁不清楚,哥哥我是活不下去了。” 说着,让叶渡示意叶渡耳朵凑过来一些,叶渡赶忙照做。 秦县令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圣人曾经说过,这天下非是他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若是有朝一日,他做了对不起百姓之事,断然是他为世家所掌控,成了傀儡。” “彼时天下兵马,皆可以无诏入京,清君侧。” “哥哥.......”叶渡已经泣不成声,那年他还小,是这位秦大哥一次次帮助他,在战场上活了下来。 后来他做了县令,虽然因为自己犯了大过错的原因,不敢轻易拜见他。 但是私底下的书信一次也不曾少。 而每一次,秦家哥哥的回信,都对自己颇为劝勉。 没想到这么呵护自己的长辈,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挽救他的生命。 这让叶渡的心极其难受。 钢牙几乎咬碎。 “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秦县令苦笑一声道,“我救了这么多百姓,我这辈子值了。” “倒是你,要牢记我刚才说的话,不要辜负圣人的期望,不要辜负哥哥的期望。” 话音落下,气绝于当场。 叶渡帮忙收敛了尸体,然后起身,声音冰冷道,“来人。” “东家。” “把州衙所有人的兵器全都收缴了!否则杀!” “啥?”刚刚被大夫扎针醒来的刘参军,感觉脑瓜子被大锤砸了一下,好悬没再次晕过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渡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尤其是,言语之中的冷冽,让他都想哆嗦。 咣当! 刘参军一脚将脚下的长刀踢得远远的,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叶渡,“叶兄,你这是做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秦县令,他意识到,随着这个人的死,叶渡的表情变得极其陌生。 一名州衙的佐官拿着武器,皱着眉头,对叶渡喝道,“姓叶的,这里是州衙,你想造反吗?” “噗!” 叶渡的手下,毫不犹豫,将武器捅进了他的心口。 那佐官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叶渡则明显默认了手下的做法,表情冰冷的看着在场的众人说道,“弃械不杀!” 哗啦! 所有人毫不犹豫,扔掉了手里的武器。 叶渡扫了所有人一眼,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带着一身的煞气,迈步走进了州衙大堂。 铿锵的甲叶子声,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锤打鼓,一下下敲击着大堂内的所有人。 坐在上首的薛刺史和杨长史都一脸震撼地看着叶渡。 “二位好生雅致,城内叛军作乱,二位竟然弃百姓于不顾,逃到了城外。” “若不是我的人巡视发现,你们准备逃到哪里去呢?” 尾随叶渡而至的刘参军连忙说道,“叶兄误会,我是见事不可为,才打晕了长史,派人护送他出城的。” “今日在场的不少兄弟可以作证。” 叶渡扫视了刘参军一眼,刘参军身边儿是数个人证,诚恳道,“当时确实如此,我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刺史个废物,遇到事情先跑了,只剩下长史和秦县令拼死对敌。” 叶渡自然是不信他们说话的,一直到了手下带着城中百姓那里打听来的信息高速叶渡之后,叶渡这才缓缓的点头。 不过叶渡却不准备这么放过杨长史。 而是继续向前,一步步朝着杨长史走去,压迫力十足。 “杨长史,若不是你苦苦相逼,百姓如何会反呢?” 咽了口唾沫,杨长史佯装镇定道,“叶渡,不要在本官面前装腔作势,你说你到底想如何?” ------------ 第202章 无冕之王 此时此刻,不论是薛刺史,还是杨长史,二人心里都很清楚。 叶渡的变化,不是一个好事儿。 今夜本来好端端的救援,很有可能成为大祸。 薛刺史表情僵硬,很不自然,眼神躲闪,很明显在寻找退路。 而一边儿的杨长史则心情复杂。 刘参军做的这是什么事儿? 自己都做好了赴死,名垂青史的准备了。 可谁曾想这厮竟然把自己打晕送了出去。 你送就送吧,老天爷非要跟自己开玩笑,叶渡的援军竟然到了。 援军到也就到了吧,还在城外找到了逃跑的自己。 当时自己发现薛刺史竟然逃了,一时间气不过,竟然直接跟他打了起来。 现在想想,竟然跟笑话一般。 叶琛瞥了薛刺史一眼,“刺史弃城而逃,弃百姓于不顾,这乃是天大的丑闻,圣人不想看见,朝中的大人物也不想看见。” “所以我觉得他力战而亡比较好,你说呢。” 话音刚刚落下,刘参军眼疾手快,上前一刀,直接刺死了薛刺史。 薛刺史一脸的不可思议,嘴里荷荷的发出痛苦的声音,伸手一指想要抓向刘参军。 刘参军冷笑道,“狗东西,给你留个好名声,算是对得起你了。” 杨长史吓得不轻,但是旋即也反应过来,说道,“事情做得干净点,该杀的都杀了。” 刘参军点点头,不再管薛刺史的尸体,转身去了外面,这一夜会死很多人。 叶琛看向纳了投名状的杨长史,直白道,“你继续做你的长史,我继续做我的生意,希望你以后善待百姓,也希望你少找我的麻烦。” 清君侧也好,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也罢,眼下叶琛是需要时间的。 而杨长史这个贪财的家伙,便是自己最好的保护伞。 他立下大功,刺史死了,他便是一州的最高长官。 朝廷根本不注意到自己。 当然,还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杨长史分得清楚主次。 涉及一般民政的时候,他还是长史。 但涉及叶家的利益的时候,他便是叶家的狗。 若是不从,他的下场,比起薛刺史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叶琛有一百种办法,换个长史,还不威胁自身的利益。 朝廷强行征收赋税,尤其是在百姓困难到极点的情况下,根基已经乱了。 闻言,杨长史的目光变得闪烁起来。 恍然间,便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一边儿浑身是血,去而复返刘参军撇嘴道,“哼,打不过反贼,还打不过你们这群软货。” 说完还一脸疑惑地看向沉默的可怕的杨长史和叶琛。 叶琛见杨长史一直不说话,换了个方式劝说道,“杨长史,你心里应该清楚,如今这偌大个大乾,也就能帮你施展你的才华了。” “其他地方的百姓,南方世家盘根错节,你去了毫无用武之地。” “而北方,这几年干旱,又遇到圣人大规模收取赋税,民不聊生,你别说是施政了,能不能安稳地活着都成了问题。” “唯独在沧州,有我们叶家,有大量的商旅,可以让你收到赋税,可以肆意的挥洒你的施政智慧。” “还有就是,也只有在沧州,你能挣到钱,做个富裕官。” “而且,只要你配合,以后在沧州,我保你安全不说,你想要什么政绩,我都能给你,如何?” 见叶琛竟然开出了如此条件,刘参军激动得不行。 要知道,今日叶琛逼着自己杀了刺史,已经跟造反没有多大区别了。 在他看来,以后他们主仆就只能给叶琛当狗了。 当狗,吃骨头,吃狗屎,就别有那么多条件了。 所以赶忙附和道,“公子,我觉得叶东家的条件不错,咱们既能赚到钱,又不苛待百姓,很不错的选择了。” 杨长史目光灼灼的看着叶琛,冷声道,“叶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莫不是要造反吧?” 他这话,便是连刘参军都吓傻了。 在他看来,叶琛的所作所为,无非与一般的世家大族差不多。 逼迫当地的官员给他们当狗,他们好肆意妄为的捞钱。 可听长史这么一说,他也瞬间反应过来。 叶琛囤积粮草,叶琛吸纳了大量的人手,而且他手头还掌握着大量的兵马。 最关键的是他不坑害百姓,还主动剿灭兵马。 再加上他动不动就帮着百姓打井,留下不俗的贤明。 一个野心家的形象,自然而然的浮现了出来。 叶琛笑了笑,反而问了杨长史一个问题,“长史觉得北边儿的突厥、契丹、奚族如何?” “一群蛮夷罢了,虽然兵强马壮,但终究不是我中原的对手。” “况且,如今的朝廷已经得到了读书人的支持,早就今非昔比。” “呵呵!” 叶琛忍不住一声冷笑。 这就是读书人的世界。 他们认为,读书人很牛逼。 在他们眼中,他们的圣人的微言大义,不仅可以治国,还能强军。 在他们眼中,那群北方的蛮夷,虽然能打一些,但是只要给点钱就能打发。 即便是给钱不行,真的打起来,现如今读书人那么多,都支持朝廷,他们可以轻松指挥千军万马,消灭对手。 叶琛问道,“既然大人觉得一旦北方执意南下,读书人又可以率军救国,那我多嘴问一句,您觉得谁领军合适呢?” “粮草由谁出?” “是你们这些大人们出呢,还是被你们搜刮到连饭都吃不起,被逼着造反的百姓出呢?” 杨长史闻言,心神一颤,他知道叶琛的说法直指要害。 老百姓口袋里的钱米都被朝廷收走,肥了官员,肥了突厥。 等到真的打仗了,需要粮草,指望谁出呢? 还有,朝廷的大人们一个个贪生怕死,指着谁去打仗呢? 这些道理,杨长史不是想不通,但是他好歹是世家子,自然不希望叶琛骑在他头上,当下嘴硬的说道,“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长史要操心的,朝廷中的相公们,自然会有决断。” “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读书人有你们自己的决断,但我这个糙人有我这个糙人的打算。” 叶琛话罢,冷笑着看了一眼杨长史,“姓杨的,别给脸不要脸!” 杨长史看着高高在上的叶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恐惧,说道,“叶兄,这是个烂摊子,即便由我继续主政,朝廷的加税,怎么也要完成的,不然朝廷会要我的命。” “可若是继续收税,百姓也会要我的命。” “说实话,我怕了,我这个长史,已经有了交印回乡的心思。” 叶琛似笑非笑地说道,“怕什么,加税的事情,未必不能解决。你交不上,别人也交不上,到时候.......” 杨长史恍然。 “罢了,罢了,以后这沧州姓叶了。”说着杨长史冷笑道,“我是不是今日就下一道命令,帮你灭了沈家啊?” 叶琛笑道,“不必如此,我叶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叶家和沈家的事情,比拼的内力,若是让大人插手,显得叶家胜之不武。” 杨长史冷笑道,“刀把子在你手里,你怎么说,都有理。”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无比萧瑟。 当真是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沈家按下去。 结果叶家又崛起了,还一下子把自己彻底的踩在了脚下。 不过,经过这一次造反之事,杨长史也看清楚了现实。 眼下这世道,能活一天算一天。 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相当不错了。 而且以叶家的需求来说,自己不免可以跟他继续合作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同时以叶家的秉性,确实自己有一定机会施展才华。 刘参军朝着叶琛叉手,随后追上了长史的脚步。 一座小小的沧州而已。 叶琛不悲不喜。 待看到秦家人收拾秦县令的尸体时,却不免悲从中来。 好端端的天下,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逼着自己往前走。 不往前走就是死。 叶琛一咬牙,走到州衙外面,看着等候在外面的佐官,淡淡问道,“看我做什么?” 一众残存的佐官、小吏纷纷道,“原以叶家马首是瞻。” 见状,叶琛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一群见风使舵的废物。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 难怪沧州沦落成如今这个模样,刺史是个贪生怕死的蠢货,佐官也都是废物。 就剩下个长史是个能折腾的,还是个贪鬼,能有好才怪了。 哒哒哒! 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紧接着王猛子由外入内,对着叶琛叉手道,“师傅,徒儿追击了一路,或者千余贼人,其余人彻底散落开来” 叶琛点点头,又看向虎子,“城中局势如何?” 虎子回答道,“大火已经扑灭了半数以上,现如今依然在奋力救火。” “在这个过程中,斩杀了反贼余孽八百余人,俘虏一千余人,王老五正在造册统计。” 叶琛看向在场的佐官和小吏,吩咐道,“去拜见你们家大人,然后抓紧时间,组织人手,统计百姓伤亡,做好抚恤工作。” 然后又看向秦县令的属下说道,“你们安置好秦县令的尸体之后,保护好县令的家人。” “是!” 众人纷纷应喝。 大家心里很感慨,虽然叶琛没有跟他们明说,但是大家心里多清楚。 从此以后,偌大个沧州,多了一个无冕之王。 片刻之后,苏灿来了。 “东家,沧州之战,咱们俘虏了反贼四千七百人,青壮总共四千人,七百人乃是江洋大盗亦或是贼首,我们乞丐村先前就有记录,已经砍了脑袋。” “我们伤亡如何?” “死亡八十人,重伤一百二十七人,轻伤三百二十九人。” 叶琛下令道,“抓紧时间救治伤员。” 同时送口信给李都尉,就说,“沧州之乱已经平定,不必折返。他若折返,梁山贼势必会趁机要一口。” ------------ 第203章 保举为县令 叶家的生意做得非常大。 仅仅是州城之内,就有叶家的直营的大小服装铺子、杂货铺子、粮食铺子三十余家,此外还有挂着叶氏商行牌子的加盟户。 俨然已经是一副庞然大物的模样。 拿叶家直营的铺子来说,每家都有五到八名伙计,当战乱爆发时,这些伙计第一时间,将财物转移,然后躲入先前准备的密室里,保证自身的安全。 待战事一结束,这些伙计便开始按照平日的演练,将存储在铺子之中的药材和绷带拿出来,救治伤员。 此时,一百多名伙计,就是一百多个大夫。 正在挨个为受伤的士兵收拾伤口。 用的是叶氏商行的酒精,清晰干净之后,吐沫上金疮药,然后缠上纱布。 动作如同行云流水,非常专业。 叶渡只是看了两眼,便不再关注。 而是指挥着手下,押送俘虏,暂时寻地方关起来。 说实话,这一次农民起义虽然爆发得很突然,而且也给地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但是对叶渡自己的打击反而不大,甚至说给他帮了大忙。 因为猝不及防的战事,不仅清扫了清河村周边儿好几个村子的大地主,同时连城里的世家和有钱人都给收拾了不少。 这等于很大程度上,帮助叶渡扫平了对手。 到如今,有名气的世家就剩下了沈家,夹着尾巴不敢出门。 叶渡刚才看了两眼,大门都烧没了,也没见有人出来。 否则,以杨长史的脾气,才不可能如此配合叶渡。 当然,剩下太多的世家大户,叶渡想要如此简单的控制沧州,也不可能。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在百姓和清河村乡兵的协同努力下,终于将城里面的大火给扑灭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了。 根据叶渡的观察,这群反贼,真的相当没品。 他们入城之后,可以说是无差别攻击,别管你有没有钱,真的几乎是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不给任何人幸免的机会。 随着太阳升起,乡亲们也从惊慌之中回过味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得不去面对亲人的离世,哭泣声响彻城池。 待到叶家的伙计,跟城里的大夫将伤兵医治完,叶渡对赵九说道,“赵九,你带着几位掌柜,去咱们的铺子里,拿货物出来,给那些没有衣裳的乡亲们,发衣裳。” 昨晚反贼入城很急,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很多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外跑。 此时,很多人只穿着中衣,甚至有些男人和老妇,赤身裸体地站在街道上,着实凄惨。 闻言,在场的掌柜都若有所思的看了叶渡一眼。 毕竟有些店铺,虽然加盟了叶氏商行,但是却拥有一定的自主权,也需要自负盈亏的。 一下子要拿那么多货物出来,你们叶家给补偿吗? 若是你们叶家不补偿,岂不是要我们自己承担? 大家不敢公开质疑叶渡,但是不代表大家没有情绪。 你叶渡昨夜做了英雄,也不至于今日要拿我们的钱收买人心吧? 但其中有几家掌柜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孙姓掌柜,朝着叶渡拱手道,“我们平日里赚了百姓的钱,如今百姓落难,我们自然要帮衬一二。” “不仅如此,我家还会拿出存粮,施粥赈济百姓。” “不过遭此劫难,不少伙计逃了,人手不够,还望叶东家支援一二。” 嗯? 其他众人一脸疑惑,面带诧异。 这位孙掌柜可平日里总是一副叶家抽成他们,让他们赚的钱太少了的面孔。 今日怎么忽然换了模样? 忽然孙掌柜听到身后有一阵咳嗦声。 孙掌柜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士兵,以及面带崇敬之色的百姓。 众人心中瞬间恍然。 原来如此。 昨日一战,无数豪强大户落难。 以后沧州的天要变一变颜色了。 念及此处,众掌柜纷纷上前,“我等愿意捐献衣物给城中困顿百姓,也愿意赈灾施粥。” “如此,便有劳诸位了。” 叶渡微微一笑,然后唤来王老五,“统计好各家所花费的赈灾物资,按照物资的多寡,记录在册,赈灾物资多者,叶家优先提供商业上的支持。” “是!” 王老五颔首道。 接着,叶渡又嘱咐王老五道,“还有,用清河村的方式,联系官府的书吏,统计好州城百姓的伤亡和损失。” “没有能力安葬亲人的,没有居所的,没有粮食的,都要统计好,及早抚恤。” 王老五点点头,转身去办。 待叶渡走后,一群掌柜簇拥着回各家的店铺。 其中一个掌柜感慨道,“若是我们赵家有叶家的实力,现在怕是要腾飞了。” 闻言,一旁的另外一个掌柜也是一脸羡慕,“我若是叶东家,这个时候,就该霸占沧州,就跟当初的沈家一样。” “学沈家?你觉得叶东家是蠢的吗?” 另外一个掌柜讪笑道,“也是,叶东家可不像是只看中这点蝇头小利的人。” 一位走的稍微慢一些的掌柜,忍不住感慨说道,“是啊,这位叶东家本事非常人能比,胸襟与见识也古今少有。遥想昨夜,若不是他,恐怕偌大个沧州,已经化为灰烬。” “别说是配合他拿出些许物资来赈灾,便是将家产悉数献上,我也心甘情愿。” “是是是。”众人一顿附和,心里想的却是这个马屁精从哪里冒出来的? …… 叶家的一处直营铺子内。 忙碌了一宿的叶渡没有时间休息,坐在宽大的书房内,写写画画。 昨夜的农民起义,着实给他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烂摊子。 苏灿坐在一边儿,安静地喝着茶水。 许久之后,叶渡开口道,“苏灿,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苏灿想了想说道,“如今天气燥热,应当抓紧将反贼的尸首掩埋,并辅以相应的消杀措施,否则容易导致瘟疫。” 叶渡缓缓点头,对一名沧县的小吏说道,“你叫什么来着?” 小吏赶忙开口道,“小人李勃。” “嗯,李勃,你速速去征召城中百姓,将所有反贼的尸体都搬运到城外的乱葬岗掩埋,凡参加的百姓,每人给铜钱五十文,另外管一顿饭。” 昨日的战事,导致大量的反贼尸体堆砌在街上。 必须抓紧处理。 “遵命!” 小吏应了一声,去王老五那里支了钱,便匆匆地去了。 他前脚一走,刘参军便领着一众州衙的官吏进来了。 叶渡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众人。 “叶.......” 刘参军刚想开口,却又顿住了。 以刘参军的性子,本来想喊叶兄的,但是又想起了长史的教诲。 便笑着说道,“本官是来给叶大人道喜的。” 见状,叶渡轻笑道,“我这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换来的却是你们家长史的太平,何喜之有呢?” 刘参军道,“我们家长史已经将昨夜之事,上奏朝廷,不仅陈述了反贼之凶悍,亦将叶大人之功绩如实禀告。” “且言明,如今贼情依然凶悍,随时有卷土重来之可能,建议朝中大人允许你暂代县令之职。” 闻言,叶渡哂笑道,“以村正之姿,进阶为县令,自古未有,你们家大人莫不是再说笑?” 刘参军却不在乎叶渡的嘲弄之意,连连点头,“叶县令,我们家大人可没说笑,这特殊时节,当行特殊之事。如今折冲府李都尉在外御敌,而沧县自秦县令往下,佐官、书吏战死过半,余者又多是无能之辈。” “这偌大个沧县,不能没有管理吧?况且谁说您先前只是村正了,我们家大人翻阅官册,您先前明明是马山镇的镇长乡头,升任县令之事,也是合情合理。” 叶渡摇了摇头,却并未在多言什么。 这个杨长史看样子是真的不好把控。 为何? 这厮想法太多了。 自己都跟他说得明明白白。 他做他的长史,甚至未来是刺史,沧州名义上的老大。 而自己什么都不用参与,做自己的无冕之王就好。 剩下的该怎么合作就怎么合作。 可这厮,一转眼就奏请朝廷,让自己做沧县的县令。而且还给自己搞了一个乡头的身份。 如今这个时候,一县之令可是那么好当的? 那么多的难民,难道不需要处置? 这烂摊子是不是要加倍的努力去帮他处理? 而且叶渡还说不出什么不满的话来。 因为这个县令,可以让自己正规化。 很多事情做得合情合理。 从某些方面来说,杨长史的行为对自己大有裨益。 但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 刘参军来了之后,便坐在一旁,协理政务。 别看这个刘参军打仗不怎么样,但是处理民政倒是一把好手。 难怪杨长史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 约莫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王老五去而复返,叶渡问道,“县中百姓的伤亡和损失都统计的如何了?” 王老五说道,“东家,已经统计好了。” 一边儿的刘参军,连忙抬头提醒道,“以后叫县令,你们家老爷已经被保举为县令了。” 叶渡瞪了一眼刘参军,看向王老五。 王老五身边儿协同做事的书吏汇报道,“县中百姓,因为反贼之乱,死者一千七百六十八人,重伤者二百九十七人,轻伤者,八百三十五人,此外还有一些百姓,昨夜并未返回县城。” “房屋烧毁五百六十三间,赵、周、乔、宋等几家富户士绅,家中被抢劫一空。” “另外百姓几乎家家财产被劫,米粮所剩无几。” 叶渡继续问道,“沈家呢?” 书吏回答道,“沈家房屋损害严重,但却并无人员伤亡,前些时日,沈家家主病愈,已经率领不少沈家子弟南下去了安陵县祭祖,一直未归。” 叶渡闻言一愣,心道,“果然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朝廷这边儿加税一出,他就赶忙逃回安陵县。” “不过跑了也好,倒是省得自己寻他麻烦。” 当下叶渡继续问道,“可追缴回钱米?” 王老五掏出册子,“共追回钱五万三千二十七贯,米一千三百石。” 这些钱米,一部分是百姓家的,另外一大部分是士绅豪强的。 换做先前,这些官吏,肯定会借机上下其手,发一笔横财。 但这一次却没有人敢。 王老五领着军队跟着呢。 为何叶渡明明跟杨长史说了,自己回乡下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城里交给他,依然要主持赈灾呢? 就是担心城里的这帮子烂透了的官员,将本来陷入绝境之中的百姓,再给逼反了。 ------------ 第204章 滔天巨浪 叶琛思索了片刻,说道,“一半拿出来补偿百姓的损失,另外一半拿出来奖赏给应征作战的衙役、乡兵以及各坊的青壮。” 刘参军亦开口道,“秦县令生前,曾与我们家长史有过约定,对于参战、战死的众人,都有所抚恤,叶大人可以统计好,将册子交给我们家长史。” “那是你们的事情,做与不做,在下也不会关心。”叶琛直接拒绝刘参军,心中对于杨长史越发的不耐烦,心道,“这厮竟然让自己给他干活?” “自己若是把册子交给他,以后在沧州到底是谁听谁的呢?” 一边儿的苏灿拉了拉叶琛的袖子,示意他不必在这个时候闹得太僵。 想要收拾杨长史,时机有的是。 而另外一边儿的刘参军见状,也意识到自家长史的动作,惹来了对方的不快。 便赶忙替长史找补道,“县令误会,我们家长史并非.......” 一边儿的苏灿起身道,“刘参军,大战方歇,城中百姓还需要赈济,您肯定还有很多政务要忙,我们家东家便不留您了。” 刘参军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离去。 待刘参军离去之后,叶琛对在场的书吏、佐二官等人继续说道,“今日赈济百姓之事,尔等也颇为辛苦,每人领五贯钱赏钱。” 老子就算是不是沧县的县令,照样命令城中的官吏。 “多谢叶东家!” 果不其然,众人听到他们也有赏钱。 顿时一个个面露喜色,对叶琛叉手行礼。 五贯钱对于他们这些官吏而言,已经是相当丰厚的奖励了。 叶琛又下令道,“你等拿了钱,回家歇息一阵,再去忙碌,莫要苦了百姓。” “是!” 众人齐齐回应,转身出了叶家的铺子。 …… 州衙衙署。 一夜未睡的杨长史,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吃着羹汤。 只是天气燥热的厉害,加上心情烦闷,桌上的饭菜一直难以下咽。 想他虽然出身杨氏,也算是名门望族。 可终究不是那种真正的豪门,平日里没少受那些真正公子哥的奚落。 年少时候的他就清楚,想要出人头地,必须靠自己,必须要在科举场上走一遭。 当时,族中的族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投来了嘲讽的目光。 尽管杨氏衰落,可族中人物,大多数依然觉得,想要当官,到时候由族中长辈推荐即可。 像是自己这样子,跟寒门士子一样,去挤那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丢尽了杨家的脸面不说,还浪费了大把的光阴。 可他偏偏不信邪,十八岁那年,便中了探花。 一时间,风光无两。 遥想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当时的他,骑着快马,奔驰在朱雀大街上。 心中想着的是,有朝一日,自己为官之后。 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业,一展心中所学。 然而,等真的为官之后,他才知道,这到底有多么的不容易。 朝中的杨家不肯为自己花费资源铺路,自己没有任何助力可言。 而地方上,世家势力盘根错节,自己一个小小的官僚对于地方上的病痛,根本无力医治。 最终,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反而自己学会了结党营私,学会了贪腐,萧敬上官之后,开始了官运亨通。 可做到长史,也就是自己的极限了。 因为他要政绩没有政绩,要能力倒是有。 可如何施展的开呢?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活成了自己相当讨厌的模样。 一个懒政贪财的狗官! 杨长史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尝试着破局之道。 说实话,杨长史并不是一个甘愿被人左右的人。 刘参军站在一旁,神色忧虑。 “不可!” 正在刘参军准备劝说一番之际,杨长史猛然站起身。 最终如若癫狂一般的说道,“那叶琛竟然拒绝我的美意,想来是心中有沟壑,要按照他的方略走了。” “可能岂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这可是一州之地,我尚且摆弄不平,他就行了?” 言罢。 大步流星走出了衙署。 刘参军反应过来,眉头紧皱,快步跟随。 眼下叶琛赶走了反贼,刺史被杀,官吏倒向他大半,他们两个流官,也没有什么根基,真的惹恼了人家,怕是性命不保。 想到此处,刘参军的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只是不成想,平日里走路慢吞吞的杨长史。 这一次,脚步飞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待刘参军打听清楚,赶到叶家的店铺门口的时候,却见自家长史躲在窗外偷听,一点长史的威严都没有了。 “长史......” 刘参军低声呼喊了一句,却见刘参军微微摆手。 无奈,刘参军只能闭口不言。 下一刻,一大堆官吏、佐二官从里面出来。 大家看到正在偷听的长史,表情尴尬,但长史为尊,他们只能上前行礼。 杨长史摆手道,“罢了,事态紧急,百姓重要,莫要耽搁时间,速去吧。” “乱世当取重典,用严苛手段,镇压那些不遵从号令者,眼下确实没有问题。” “但你可知道,自古以来,皇权不下县,朝廷即便是设置了村正、乡头,也是用来赈灾、发动徭役、收税之用。” “但真正的地方,还是要靠这些世家豪绅。” “今日你打压他们,他们畏惧你的兵锋,不得不服从,但他日跟你彻底阳奉阴违起来,你又当如何?” 刚才,杨长史偷听了一会儿。 却发现,叶琛并不是对于政务一窍不通。 反而对于救灾、防范贼寇上处理得井井有条。 但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叶琛的很多做法太激进了。 他虽然对叶琛很不满,觉得这厮过于狂傲,但也觉得是块美玉,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后要屈尊于下,所以便起了考校的心思。 当然,说是考校,其实不如说是,杨长史想要知道叶琛实际控制沧州之后,准备怎么做。 他一个杨家子,总不能跟着一个蠢货死无葬身之地吧? 看着不请自来的杨长史,表情凝重,颇有几分真情实意的模样,便似笑非笑的说道,“长史似乎有破局之法?” “我有个屁,我要是有,何至于百姓暴乱!”杨长史摇头,语气沮丧。 叶琛略有深意道,“我可不信长史没有办法,怕是心中有沟壑,却无法施展吧?” 嗯? 杨长史诧异的看了一眼叶琛。 “财富悉数掌握在世家豪强手里,而百姓们一个个嗷嗷待哺,连吃一顿饱饭都难,更何谈其他?所以朝廷官吏地方,往往只能拉拢地方的豪强。” “豪强大户支持,则官吏需要缴纳赋税、修桥铺路、征召乡兵无往不利。” “若豪强大户不支持,则一切皆无,政令连衙门都出不去。” “当然,官吏两三家豪强,总比管理千千万万的百姓来得容易。” “但是话又说回来,世家豪强岂是那么容易被利用的?往往造成的局势是,朝廷需要钱了,需要人了,世家豪强从中盘剥。” “三文钱的税金,到了豪强口中,就成了三十文,三百文。” “这时候肥了官员,肥了税吏,肥了豪强,唯独百姓苦不堪言。” 这番话,让长史的老脸羞红。 因为他也是这么做的。 端起眼前的水碗,叶琛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官员和世家勾结,而百姓无法反抗,最终的结果无外乎造反者一条路走。” “轻徭薄赋,富民,唯才是举,重用寒门人才,使得官吏来源不再是世家的门第,科举用在实处,给真正的寒门士子机会。” “重农业,兴商业,使得地方不再是一潭死水,多管齐下,不能说使得一方兴盛,但是起码安居乐业,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还是能做到的吧?” 为何百姓过得苦? 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没人替他们考虑,没有人给他们发声。 而出身于寒门的士子,因为没有真正的通道,往往也要投靠世家豪强做走狗寻找出路,同样不会为百姓做事。 这使得科举制名存实亡。 一旦普通的寒门士子有了上升通道,可以不巴结世家也能为官。 那么他们就不必看世家豪强的脸色,可以踏踏实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要知道这年头宗族观念、乡里观念极重,若是没有豪强胁迫,很多寒门士子,还是非常希望光宗耀祖,为家乡做些实事的。 当然,一味地给寒门士子机会也不行。 历史上朱元璋对于寒门士子的待遇真的很不错,可是他们是怎么报答朱元璋的? 无穷无尽的贪腐,甚至于贪腐要甚于世家豪强。 气得朱元璋一次次挥舞起屠刀。 可一味地杀人又有什么用处呢? 所以还需要监管,要完善制度,从制度上卡死让人贪腐的机会。 这么简单的道理,叶琛都明白,在官场上打拼多年的杨长史如何不明白? 能够混到长史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是蠢蛋。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字,穷。 生产力落后。 百姓穷苦。 没有钱,没有粮食,一切都是扯淡。 中原的生产力太久没有进步了。 叶琛的这一番话,着实让杨长史感觉到震惊。 他没想到,昔日的一个大头兵,竟然有这么一番见解。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叶琛,忍不住问道,“你是跟谁进的学?” 叶琛笑道,“进什么学,闲暇时自己看两本书罢了。” “着实可惜。”杨长史忍不住摇头道,“若是你进过学,有恩师在上照拂,如今又借机做了县令,不出十年,朝堂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叶琛忍不住哂笑道,“然后给那群宰执拍马屁,跟着他们卖国吗?” 长史沉默了片刻,皱眉道,“禁中十有八九出了什么问题,圣人初登大宝时,北上领军退敌,签订合约之后,也是勤政爱国,多次蠲免百姓赋税,” “如今也不知.........” 叶琛苦笑道,“太遥远的事情,也不是你与我可以质疑的。不过近在眼前百姓吃不饱饭,被逼得造反,却是实打实的事情。” 杨长史颔首,忽然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叶琛,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昔日我曾听坊间谣传,圣人与军中儿郎约定。” “若是有朝一日,朝廷施政,不为苍生社稷,且与异族低头做犬,定然是他在禁中出事,军中猛士,皆可清君侧,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叶琛笑着摇头道,“长史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想地方安宁,踏踏实实挣钱,怎么可能有这些心思?” “清君侧,也是我这等人可以想的?” 杨长史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不料叶琛的一番话,让他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里。 “即便是清君侧成功了又有什么用处?” “我即便是有通天之能,能救圣人一次,救圣人两次,我能救第三次吗?” “大乾得国,靠得是世家,世家之事,一日得不到解决,这天下便要一日不太平。” “这天下病入膏肓了,既然圣人医治不好,那便换个大夫。 “你,你……” 一时间,杨长史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 第205章 长史可有良谋 杨长史不是瞎子,他早就发现了叶渡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其展现出来的仁义道德,有些过于与其身份不匹配了。 但那个时候,大家处于合作的蜜月期,即便是有些风言风语,他也会第一时间给压下去。 过着舒服贪腐日子的杨长史,遇到这种不起眼的小事儿,才不会让别人钻了空子。 至于叶渡,能帮的也就帮了。 只要不耽搁他挣钱便可。 在杨长史看来,叶渡即便是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小村正,身份和地位在那里摆着呢。 跟那些积累了数百年的世家比起来,叶家除了有钱之外,什么都不是。 他即便是有天大的野心,跟朝廷不起来,也就是个屁。 他今天敢造反,明天就得死。 可眼下,听到叶渡口中吐露的大逆不道之言,杨长史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竟然真的有改天换日之心,这天下岂不是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要知道,在剿灭叛乱的过程之中,叶家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要是真的想要造反,夺取天下有些扯淡,但想动荡一州之地,甚至让大半个河北道乱起来,绝对轻而易举。 见杨长史吓得不轻,叶渡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好歹也是个长史,听不得玩笑话么?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去做,怎么会说出来呢?” “有些真心话,往往是借助玩笑说出来的。”杨长史却不认为叶渡在开玩笑,只是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便退后一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二人重新落座,叶渡问道,“基本的安抚工作,我已经替您做好了,不知道剩下的这些反贼俘虏,您要怎么处置?” 终于不再去讨论那些惊心动魄的话题了。 杨长史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再看向叶渡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跟他争一争的勇气。 这可是动辄就敢开口,说要把天给掀翻的人。 这样的人,是不会跟你讲究太多规矩的。 所以杨长史在收敛了一番情绪之后,沉吟开口道,“贼首不用我去考虑,我听闻叶县令,已经将那些罪大恶极之辈就地斩首,剩余的都是些普通被裹胁的百姓。” “如果我来处置,便只能发回原籍,让他们归乡种田去了。” 这些人按理来说,犯的都是死罪。 但是一口气杀那么多人,杨长史却没有这个勇气。 而且在他看来,以后这种事情少不了。 但凡是老百姓受不了朝廷的压迫,暴动就杀人。 回头谁去踏踏实实种地,给朝廷贡献赋税呢? 既然你们打不过朝廷,投降了,就老老实实回去做待割的韭菜吧。 叶渡闻言摇头道,“大人,您这处置跟一般的州县没有区别,但是却没解决任何问题。” “发配回乡,看似简单了事,但我且问你,他们的庄稼地里长不出庄稼来,吃不上饭,回头被人鼓动了再去造反怎么办?” “我想你也清楚,这些人是见过血的,也知道抢劫比踏踏实实种田来钱来米要快,你觉得他们还能老实下去吗?” “这.......”杨长史无奈道,“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但凡有出路的人,不至于被奸人利用造反。” “但朝廷的财政捉襟见肘,也没有办法给他们出路。” 叶琛颔首,用手指轻轻的敲打桌面,思索了片刻,他说道,“靠近白洋淀的方向,有大片的盐碱地,这些盐碱地乃是无主之地,我有意买下来,就地安置这些人为我的佃户,让他们有事情可以做。二来也可以给衙门创造些许收入如何?” 沧州滨海,盐碱地极多。 寻常的地主和世家,根本不愿意去购置那些土地。 朝廷让老百姓去开垦,老百姓也不愿意去。 盐碱地不经过治理,是长不出庄稼来的。 倒不是自己买下大片的荒地,对盐碱地进行一番治理,这些土地没有人争抢,而且叶渡也有法子,改变其盐碱性。 毕竟他可以大规模利用白洋淀的淡水为之所用,可以采取引水种稻洗盐、开沟排盐、淤灌压盐、咸水结冰灌溉等等手段改善土地的质量。 沧州的盐碱地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治理得好,绝对能成为大号的粮仓。 此外这些人成为佃户之后,叶渡肯定也会安置一些,去搞一些手工业。 比如说编织草帽、制作纸衣、芦苇加工、鱼产品加工等等。 这些手工艺品,都可以拿出去换钱,然后从江南买粮食回来。 沧州乃是根基之地,要想将来成就一番事业,就首先要改变沧州百姓窘迫的处境。 否则将来北上抗击异族也好,清君侧也罢,甚至造反,手底下没有人支持,拿什么区搞? 杨长史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用手沾了沾碗里的水,轻轻一画,便出现了一幅简易的地形图,叶渡也颇为吃惊,没想到杨长史并非一肚子的野草,人家是有料的。 只见杨长史点了点三个方向,分别是白洋淀的北、东、南三个方向,然后说道,“这三个方向,我都实地考察过,其实都可以建立村落、乡镇。” “尤其是南部的孟仲峰、拥城、三岔口、苇元屯、板桥等地,其实曾经有过人居住的痕迹,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全都搬离了。” “想要开垦这里的土地,其实麻烦非常多,小河道和胡泊非常多,交通不便,而且盐碱地的眼见成都很高,大规模改造成本高。” “其次,藏匿在白洋淀的水贼,以及一旦爆发战争,这里很有可能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再次,便是这里自然灾害频发,尤其是洪水,能轻而易举的淹没你的所有努力。” “当然,我也不得不承认,毗邻白洋淀,若是经营得当,一个绵延几百年,上千年的世家戳手可得。” 叶渡轻笑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有办法解决。” 杨长史心中震撼,不过联想到叶家的实力,他也没有过多的纠结,随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如何应付朝廷的巡视呢?要知道这么大片的土地,一口气都卖给你,巡察御史那边儿科不好交代。” 叶琛道,“那是你的事情,当初你跟沈家合作时,你是怎么交代的,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吗?” “要知道,那些世家豪强,可都是大规模的占据的水田,怎么也没见巡察御史查出什么来呢?” “好!” 杨长史气闷的看了叶渡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如今的都督府因为巡察御史被刺杀一事,经历了大洗牌,如今做主的乃是长史赵通。” “此人出身于清河赵氏,却没有任何世家子的脾性,极其贪婪,而且有天高三尺阎罗王之称,听闻他到任以来,大肆贪腐,搜刮民间钱财。” “这种大事,没有个几万贯,怕是填不饱他的胃口。” “不要怕花钱,就怕有钱花不出去。” 杨长史再度颔首,算是摸清楚了叶渡的路数。 叶渡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现在形势有变,你我也算是一家人,抛去我跟杨元亨之间的交易不谈,我有意与你之间,除了粮食生意之外,也加深一下钱上的合作,不知道长史一下如何?” 闻言,杨长史心里变得格外的紧张,问道,“你想怎么合作?” 叶琛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以后所有叶家的货物,对你不限量敞开供应,你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你想卖到哪里,就卖到哪里,当然,各地方的关系需要你自己打点,我方派人监督,至于钱么,我八,你二。” “这,才两成么?是不是太少了些?” 一听到可以不限量对外贩卖叶家的财物,杨长史心里肯定是相当开心的。 但一听到分配的数字,瞬间心情又不美丽了。 之前自己也让手下人贩卖一些叶家的货物,但至于卖出去的价格是多少,收益是多少,自己说了算。 如今虽然可以不限量供应货物,但拿的钱财却大肆降低。 这种事情换做谁都不愿意。 叶琛却摇头道,“长史看待问题,要往长远去看,经此一事,叶家的影响力在沧州肯定要上升一个台阶,到时候生产出来的货物肯定比之前多很多。” “你现在贩卖叶家的货物,一个月能赚个两三万贯便是极限了吧。” “我可以保证,之后的生意,我让你每个月赚取五万贯以上。” 听到五万贯这个数字,杨长史的心瞬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波澜,“两成便两成,你需要安置大量的灾民、流民,甚至还要改善工艺,这些都是成本。” “既然你我合作,我也不能让你太难做。” 叶琛颔首。 杨长史继续说道,“今年闹灾,朝廷加税,百姓苦不堪言。” “我想在州里推行轻徭薄赋,不知道叶东家可愿意伸以援手?” 闻言,叶琛不答反问道,“长史不怕受牵连了?不怕完不成朝廷的任务了?” 杨长史笑道,“叶东家投入那么大精力,又是开垦盐碱地,又是安置难民,若是我的任务完不成,受影响最大的,应该是你吧?” “况且,若是轻徭薄赋,肯定会涌入大量的流民和百姓,到时候受益人也是你,我岂能不帮我?” “好!必不让长史失望便是了。” 见叶渡答应的如此干脆。 杨长史也不犹豫,咬牙说道,“我也不愿意做人人戳脊梁骨的贪官污吏,我也曾经有过进取之心,只是形势不允许罢了。” “如今你既然愿意为我搭戏台,给我这个机会,我便舍了命也要唱好这出戏。” 杨长史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 以前在地方为官,真的是受尽了夹板气。 上有朝廷的大人们,处处为难。 下有同僚、世家、上官处处掣肘。 想要做成什么好事儿,一点机会都没有。 反而放弃心中所想,跟大家同流合污,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想想自己一个堂堂探花郎,活成这个狗样子,真的是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他也懒得纠结,这可能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去实现心中所学的机会。 若是错过了,就只能一辈子庸庸碌碌。 而且,别看刚才自己说什么舍命,那完全是扯淡。 叶渡想要做什么,做成什么,都是需要时间的。 到时候自己做出政绩来,早就换地方为官了。 大不了,自己看势头不对,就请辞归乡,做个逍遥的地主老财。 “若是将衙门比作一个人,那么官是大脑,吏是手足。” “想要有所改变,必须让头脑清醒,手足灵活。” “现如今沧州州衙和沧县县衙的诸位小吏,早就烂透了。” “这群人只要还在一天,就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方才你所言,给寒门士子机会,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小吏位卑,读书人看不上是一回事儿,二来寒门士子转化为吏的时间过于漫长,你等不了那么久。” 不愧是考过科举,圣人点过探花郎的男人。 一旦下定决心,一点都不优柔寡断,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举手投足之间,意气风发,颇有当年在朝堂上接受圣人垂问的感觉。 叶渡瞬间也来了兴致,问道,“长史可有良谋?” ------------ 第206章 不速之客 “末位淘汰制和招募制并行。” “小吏们之所以横行无忌,欺压百姓,欺上瞒下,靠的无非是可以在地方上他们的职务世袭,靠的无非是地方世家豪强的支持。” 这倒是不假,州衙也好,县衙也罢,这里的小吏十有八九早就被当地的豪强士绅所收买了。 但这群人又不可或缺,因为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 如果没有了他们,只靠地方行政官员,是无法管理偌大的州县的。 同时这些人,这些家庭,在地方上又积攒了威望,他们说话百姓不敢不听,以至于出现县官不如县管的情况。 “现如今,正好是处置他们的好时候。” “因为他们背后的豪强大户,尤其是城里的大人物,被反贼一波推了大半,剩下的也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现如今的他们正是没法给小吏们做靠山的时候。” “咱们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来,将小吏的定额扩编,让有心做些事情的寒门士子进来,同时裁汰一部分不好好做事,没有后台之人。” “待这一步做完之后,便可以由州里牵头,强化监督职能,制定严格的赏罚制度。” “虐待百姓者罚,完不成任务者罚,世袭制度暂时取缔艰难,无法大规模裁撤,但是咱们可以断了他们的财路,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自然会想办法离开。” 杨长史说的兴致高涨,拿起叶渡的水碗,也不管那么多,倒了一杯水,咕咕的喝了下去,然后面露得意之色,“而且刀把子在你手里攥着,谁敢闹事,便以谋反之罪论处。” 叶渡听着长史侃侃而谈。 心中坐实了长史并非酒囊饭袋的论断。 这些东西,说的如此详细,而且可执行性如此之高,肯定不是拍拍脑瓜就能想出来了。 应该是他为官多年总结出来的。 而且,这位杨长史与其他官员不同的是,不论处于什么状态下,都不愿意任人摆布。 可见他从始至终,都是想做些什么的。 只可惜,形势比较残酷,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别说其他的了,他连朝廷的任务都完不成,至于世家更是得罪不起。 至于处置手底下的小吏。 跟他们利益一致还好说,利益不一致时,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 至于改变就更难了。 你想不让小吏做坏事,起码要给人家钱吧? 要知道朝廷发饷银的胥吏名额是极其有限的的,一个偌大的州衙,胥吏名额不超过五个,可实际上官员要雇佣的胥吏何止几百人? 此外,还有大量的乡兵的钱也需要他自己去解决。 “不错,不错。”叶渡笑着说道,“不愧是为官多年的人物,佩服佩服。” 杨长史见叶渡竟然开口夸奖自己,算是给二人的合作开了一个好头。 心情瞬间不那么压抑了。 杨长史放下水碗,得意至极,“其实,还有一个根源上的问题,只要你能解决了,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什么问题?”叶琛好奇道。 “民富自然国强!” 杨长史掷地有声的说出这句话。 其实小吏都是当地的人,若是条件允许,很多人是不愿意找老百姓的麻烦的。 但是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困难。 第一便是朝廷不给他们发月钱,而他们的大人们,基本上也给他们发不到月钱。 如果赋税充盈,官府有钱给他们发工资。 大多数胥吏是愿意做一条相安无事的咸鱼的,到时候需要整顿的反而是懒政,而不是贪污问题。 叶琛思索了片刻,发现杨长史此言虽然是老生常谈,但却又是一个实打实的核心问题。 一旦衙门有钱了,且采取末位淘汰制,这些人自然就老实了。 简而言之,就是有钱的是大爷,没钱我是你大爷。 叶渡朝着杨长史抱拳,“钱的问题,我来解决,至于治理百姓,便要靠您了。我建议是目前以沧县为主,其他地方缓步慢行,不要一口吃个胖子。” 眼下叶渡的主要影响力集中在沧县,周边儿几个受到起义军影响的县,也可以逐步蚕食。 但其他几个县,影响力是比不过那些世家豪强的,要慢慢的处置。 “做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小事儿,还需要你来教我?”杨长史笑了笑,意气风发的离开了铺子。 还别说,看着长史迈着四方步离开,叶渡心里还有点小羡慕。 人家那仪态端庄的世家风范,根本不是自己这个小保安可以媲美的。 …… 离开沧县向南,道路越发的坑洼不平。 这里是折冲都尉李哙的营地,手下的亲信将最近州城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李哙眉头紧蹙,心中暗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玩的越来越花了。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给了依依跟他在一起的机会。 现在他做事,如此的肆无忌惮,万一惹出祸事来,自己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我该怎么劝一劝我这野心勃勃的女婿呢? 就在李哙心中忧虑不已的时候,忽然下面人禀告,说有贵客来访,李哙匆忙起身。 自担任折冲都尉以来,都是李哙舔着脸去伺候别人,要粮、要饷银。 但是这般大张旗鼓的被别人拜访还是第一次。 这位贵客的礼仪飞非常到位,让李哙竟然有了昔日身为世家子的感觉。 从进入营地开始,这位贵客就表现的非常儒雅随和,从贪图到举止,都跟他的身份大为不同。 这位大佬来自于幽州王府,同时也是当世的名将之一。 当初在战场上,可谓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最后得到圣人喜爱,镇守幽州,并派遣燕王在他近前,学习兵马武艺。 后来朝局趋于稳定,不少昔日军中的大人物都落马了,他却安然无恙。 不过即便是安然无恙,看他眼下的样子,过得也不是很舒心。 大乾是个非常邪门的年代,能够跟着皇帝北伐,打的不可一世的突厥人签订合约,肯定都是非常彪悍、战斗力爆表的人物。 但偏偏这才和平了没有几年,这些大佬便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一个个附庸风雅起来。 在营帐内分宾主落坐,李哙吩咐设宴,不一会儿便有酒肉端了过来。 这位大佬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桌子的饭菜,表情显然是有所震惊的。 “李都尉背靠叶氏商行,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听说将士们一日可食三餐不说,每个三日还有一顿肉食,看今日酒宴之饭菜,想来所言不虚。今日老夫倒是有口福了。” 李哙陪笑道,“出征在外,简陋的吃食而已,将军您见笑了” 那大佬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这才在前线退下来几年,就生分成了这个样子?当初带你弹圣人胯下小鸟儿的时候,你可是哭着喊我刘大哥的。” 李哙一脸无奈,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让圣人嫌弃了多年的丑事,当初是我非要弹的么? 是你逼着我弹得好不好? 不过此人干了如此龌龊之事,能活到今天,也算是有几分真本事。 当下表情甚是无奈的改口道,“刘大哥。” 这位刘将军满意的点点头,端起酒杯,隐瞒了一口之后,笑着说道,“你这是叶氏商行的美酒吧?在幽州也开始卖了。 不过你小子到底赚了多少钱,也没见你往上孝敬呢? 王府不止一次,有人提出饶过你,直接跟叶家合作,都是我给你按住的。 要不你带带我,将好处也分我一份,以后我保证不敢有人寻你跟叶家的麻烦,如何?” 李哙的脸色忽然有点发黑。 他忽然发现,这厮跟早些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不是东西。 刚进军营,饭都没吃两口,就开始琢磨着,如何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 “啊,这个.......刘大哥,我这里的情况你很清楚,兵部和户部调运的钱米,一直到不了,手下一堆兄弟等着要吃饭,我把钱给你无所谓,到时候兄弟们吃不上饭,我是要掉脑袋的。” 李哙好歹也算是一方大佬,但是在刘将军面前,却显得可怜兮兮。 这位刘将军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李哙。 看得出来,他对于地方军队的情况,还是有非常深刻的认知的。 摇了摇头,低声呢喃了几句,显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估计朝堂上的宰执们,又被从头到尾轮了一遍。 “你就是个怂货,指使你多少次了,你去闹啊,你去打啊,不打不闹,他们怎么知道你们日子过得苦?怎么会给你拨银子?”刘将军不满地瞪了一眼李哙,然后又端起酒盏喝了一口。 李哙一脸赔笑,“如今虽然还是艰难,但总算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刘大哥若是喜欢喝这白酒,回头我给您准备二十坛,不三十坛。” 刘将军哈哈大笑,指着李哙说道,“果然在下面学得奸猾了,做事八面玲珑,说话世故圆滑,一点都不像是咱们军中的好汉子。” “我看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杀才们,就该来跟你学一学。” 李哙连道不敢。 但是心里却开心极了。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挺牛逼的。 如果不是自己,折冲府的儿郎们,哪里来的晋升通道,哪里有的上热乎饭吃? 想想自己这些年为了兄弟们吃得苦,李哙只觉得心酸无比。 双方寒暄了半晌。 李哙的头脑逐渐变得警惕起来。 依照大乾律法,像是刘大哥这样的军中高层,是不允许擅自离开营地的。 而且一见面,就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扯淡闲话。 很显然,这位大佬不是来找自己消遣的。 肯定是有什么邪门的事情等着自己。 联系起来,这段时间朝廷加收赋税,地方上百姓苦不堪言,频频爆发民乱,李哙心里明白,这位十有八九是带着极其强烈的目的来的。 一位边塞坐镇幽州的将军,闲得蛋疼,可以去边塞守备异族。 结果跑到自己这里来喝酒,而且态度还对自己不错,可以想象这邪门事情,有多逆天。 可以肯定的是,即便不是造反,也能送自己上西天。 李哙内心苦涩无比,心里忍不住抱怨了一顿先前总是给自己出谋划策的闺女,自从有了相好,就不陪着自己,而崔玉挣了钱之后,连兵事都不在乎了,每天就是满脑子扩大他的产业。 到如今,竟然沦落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陪着刘将军喝酒闲聊。 这位刘将军显然不拿自己当外人。 敞开了怀使劲儿的吃肉,估计幽州也穷的光腚,又喝了半坛子白酒,也看不出有丝毫的醉意。 关键是,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文人姿态。 竟然儒雅风度跟自己如出一辙,甚至更甚于自己。 但这胃口确实没变,与自己吃一顿肉吃,估计要拉好几天相比,这家伙敞开大肚子吃,半桌子饭菜,竟然被吃了一干二净。 若不是李哙拦着,还要拿着炊饼擦一擦盘子。 李哙目瞪口呆,幽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 第207章 千里而来,必有所求 酒足饭饱之后,刘大哥长出了一口气。 身形也逐渐坐直,李哙也放下酒盏,他意识到,这位大哥,可能要说正事了。 “李哙啊,大哥今日冒险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刘大哥缓缓的开口道。 李哙忽然说道,“刘大哥稍等,小弟有事情禀告......最近梁山贼越来越猖獗,无当军大有抵挡不住的趋势,不知道刘大哥能否向上面说一说,允许我们跨境作战?” 刘大哥淡淡一笑,“河南道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沧州折冲府的都尉动手了?你要是闲的蛋疼,可以去北地走一遭,给大家抢些牛羊肉回来。” 李哙露出了惶恐之色,“刘大哥有所不知,现如今小弟所率的折冲府之所以能吃饱饭,全靠叶虞候帮衬,而叶虞候的生意又遍布沧州。” “万一梁山贼冲破了防线,涌到河南道来,到时候沧州乱作一团,商路断绝,这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话还没说完,刘将军忽然开口笑了,“李哙,你是不是在下面呆久了,一点格局都没有了?眼下是一个小小的梁山的问题吗?” “朝廷增加赋税,地方民不聊生,怕是用不了多久,四处都要叛乱。到时候到处都是反贼,你杀得过来吗?” 李哙干笑两声,“刘大哥言重了,小弟只是一个折冲都尉,想的也只是维持沧州一地之稳定,大哥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来,能帮李哙绝不犹豫。” “哈哈,好你个狡猾的李哙,还能帮绝不犹豫,不能帮就束手旁观了?” 李哙的表情又尴尬起来。 跟这种不要脸的老大哥聊天,简直是天大的折磨。 大家互相圆滑一点,互相留一些体面不好吗? 非要整得那么尴尬干嘛? “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你先听老哥哥我说,如果我所求之事,你办不到,事情我也会给你办的。” 李哙苦笑不已,“既然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刘大哥有话尽管说,小弟我洗耳恭听。” 心里却对刘大哥不停的咒骂、暗讽,心道我一个折冲都尉,我要那么大的格局做什么? 刘将军沉吟了许久,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许久之后,放低了声音,缓缓说道,“当初陛下与三军前直言,战争结束之后,若施不仁之政,以至于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定是于宫禁之中,为人所.......” 李哙的眼中闪过一道惊讶之色,大脑也开始极速运转。 心里却瞬间打起鼓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群畜生是不肯消停的,一开口就准备玩大的是吧? 当下头一沉,晕晕乎乎地说道,“刘大哥,我一定是醉了,怎么感觉天旋地转的呢。” 说着,砰的一声,晕死在桌案之上,仿佛喝醉了一样。 在李哙看来,我都喝醉了,你就不该找我麻烦了吧? 起码给我点反应时间吧? 结果只见这位大哥,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当着自己的面,脱掉了自己的裤子,然后瞄准了某个部位。 李哙瞬间崩溃至极,浑身冷飕飕的不说,人也吓坏了。 连忙夹着双腿,无奈道,“我的好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大哥嘿嘿笑道,“我看看你还有没有软籽,是不是个男人。” 李哙无奈道,“刘大哥,你接着说,我听便是。” 刘大哥竟然精准无比地对接了刚才的对话,叹了一声,“这种事情,也就大头兵信,咱们这种人心里都清楚,这就是一句玩笑话,清君侧是说清就清的吗?只是前些日子,燕王派遣使者,拜见圣人的时候,接连等了十余日,也没见到圣人........” 李哙心中越发警惕起来,圣人是不会不见燕王的使者的。 因为圣人不喜太子,反而喜欢燕王。 若不是朝中压力太大,燕王如何也不会如此年纪,就匆匆就藩的。 而燕王一系,但凡是跟燕王有所关联之人,几乎都被打压。 有心人想知道一些事情太简单了,包括叶渡,他也是属于被牵连了,只是他不知道,以为是因为上官的反叛而已。 “........按理说,我等不该胡思乱想,圣人政务繁忙,不见一个小小的使者很正常。” “但不知道谁说的,反正天下太平日久,不需要那么多军队,各地的府兵连自身的粮草都无法供应,每日消耗朝廷的米粮,浪费国库的钱米。” “何不裁汰一二,首推便是河北道,原因是河北道干旱严重,供应粮食困难,若是裁汰三分之二的老弱,只留下三分之一的精悍之辈,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咳咳咳.......”李哙闻言,吓了一跳,忍不住地剧烈咳嗽。 刚才吃的花生米,直接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面颊血红,而咳嗦依然不止,大有撕心裂肺之势。 刘将军的话语被打断,不满的瞪了李哙一眼,“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虚弱城这个样子,我在幽州,也时常听闻你去青楼,你是不是.......” 李哙连忙认真接受教育,口中说道,“刘大哥,您继续说。” 他刚才是纯粹被吓着了。 现如今情况那么恶劣,朝中那帮子蠢货,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 反而想着裁军? 这军队是那么好裁撤的吗? 刘将军哼了一声说道,“竟然敢说我们河北军无用,真的是荒唐。若是北边儿的蛮夷南下,到时候咱们又裁了军队,到时候谁去抵挡?” 说着,刘将军的脸色越发的愤怒了,赤红着双眼,咆哮道,“关键是那些狗官,竟然拿出了跟突厥的补充条款,说什么双方边军陈兵如此之多,对双方都有影响。” “他们那个狗日的大汗,愿意与我们一起裁军!” “关键是那群狗日的文官,竟然真的同意了。” 看刘大哥竟然忍不住,露出了武人的粗鲁,李哙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嘴上却认真的说道,“刘大哥,这种事情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 “谁说的?你怎么知道咱们不能决定?” 这位刘大哥,吃了雄心豹子胆,从幽州跑到沧州。 又发了疯一般的说一些朝中的新政。 李哙感觉自己的头很大,严格说来,双方只是少年时期,有些交情。 后来承认之后,双方几乎没有什么交情了。 而且关于裁军这个问题,李哙自认为,是绝对裁撤不到自己的。 因为自己不跟户部跟兵部要钱,而且还能定期缴纳一部分钱财。 李哙已经隐约的察觉到了刘大哥所求者何事,但是不动声色,静静地听着对方喷出愤怒。 不管眼前的这位将军多么的愤怒,骂起朝中的文官来有多么难听。 可是眼里的无奈之色,告诉李哙。 这是一位忠于大乾,忠于百姓的将军,在无奈地求援。 这跟身份和地位没有关系,只是一位单纯的将军,在想办法拯救这个国家。 哪怕是坐镇一方的将军,朝廷的政事堂和圣人的旨意,依然死死地将他压在地底下。 刘将军改变不了,但是他又不想河北道被大肆裁军,以至于成为异族的口中餐,所以除了求援,还能如何? “说实话,不论是清君侧,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裁军,我觉得都不现实。 这军队是说裁就能裁撤的么? 尽管咱们现在府兵的战斗力下滑的厉害,但真的是遇到胡人大规模南下,将士们操练一番,起码可以有点效果,到时候老百姓不至于陷入绝境之中。 可一旦裁撤之后,再想将儿郎们召集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而且,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胡人逐水草而居,过的就是放牧的日子。 他们所谓的裁军,无非就是脱了战甲去放羊。 但是骑术和箭术该训练的还能训练,但是咱们的儿郎们呢? 一旦归了家,要么无事可做,沦为贼寇。要么就踏踏实实地种地,用不了多久,一点军中之事都不擅长了。” “现在提前得到了风声的诸位都尉,一个个都求到我门上来,让我想办法,可我有什么办法?” 刘参军说着,越说越痛苦,最后眼眶发红,狠狠地喝了一口酒,长长地叹道,“百姓是最无辜的啊,当初他们为了支援咱们跟突厥人拼命,多少人把家里的粮食全都捐出来,自己饿死了孩子,又有多少人,提着菜刀跟着上了战场。” “可结果呢?结果咱们准备裁军,做胡人马蹄下的玩物。” “按理来说,咱们都是圣人的子民,咱们是绝对不该违背圣人的旨意的,可是,我就是不想看着儿郎们解甲归田,看着大好的河山,成为贼人口中的肥肉。” “朝中的大人们都说河北道荒芜,贫瘠,可我比谁都清楚,这幽燕之地到底有多肥沃。” “一旦让胡人拿去,撬动江山,只在旦夕之间。” “我怎么忍心,当初我们拼死保下来的江山,让这群畜生,这般糊弄下去。” 刘将军的话越说越杂乱,但情感越来越真挚。 李哙抿着嘴唇,心中五味杂陈。 不愿意做出头鸟,搞什么清君侧之类的蠢事。 又不愿意看着辛苦保卫的河山,毁于一旦。 这种复杂的心理,别说是他,其实任何一个河北道的军人,都应该有的。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军人除了兵谏之路,没有其他办法。 但大家都不愿意兵谏。 而不兵谏,就只能听朝廷大人物的指挥,老老实实让将士们解甲归田。 有那么一刹那,李哙心中感觉到了一丝自责。 感觉自己很无能。 自己如果能够供应一道之地的粮草,何至于有这种麻烦? 直到此时此刻,李哙才忽然发觉。 人在面对大势时,是多么的渺茫。 其实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 今年朝廷已经加收了赋税,百姓已经被逼得嗷嗷叫,各地抄起刀子,大干特干的了。 再为了军队,加收赋税,那百姓还能怎么办? 只能集体拼死造反了。 刘将军不知道李哙的自责,自己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刘一统到现在都记得,当初我跟河北道百姓的誓言。”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一个异族人南下,犯我河山。” “可是如今朝廷非要裁军,逼迫我们把大好的河山让出去,到时候异族兵锋南下,我又能怎么办?” 使劲儿洗了洗鼻腔,刘一统看向李哙,眼中祈求之色越发浓郁。 “李哙吾弟,老哥哥我一直听说你在沧州干出的成绩,知道你是个有办法的,你从沧州折冲府一穷二白,到现在可以南下威慑梁山贼不敢北上,你的功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现在谁不知道,你李哙摆起来了,要粮食有粮食,要战甲有战甲。” “不仅将当地的贼寇清剿一空,连带着一些深山老林的陈年老寇也灭杀了。” “我和很多人都没有办法了,所以寄希望于你,可否?” 李哙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刘一统也不着急,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时间缓缓流淌,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哙忽然抬头,直挺挺地看着刘一统说道,“刘大哥,小弟还想问一句,为何您第一个想到我。” “我刚才说过......” 李哙再次打断了他的声音,严肃道,“恕小弟失礼,屁话就不要说了,小弟需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刘一统脸色一滞,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好吧,其实你们这边儿的事情,幽州非常关注,尤其是你跟叶渡的合作。 知道你们折冲府想尽一切办法给叶氏商行提供便利,也知道叶氏商行借助你们,镇压地方的贼寇。” “甚至幽州也知道,你们暗中合作,整垮薛刺史的事情。” “按理说,你们跟叶氏商行的合作,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属于逾越之中的逾越,掉脑袋都不过分了。” “但是我们还是知道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你们为叶家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从容占据贼人的土地,让他们安置流民,甚至于私设村正。” “私设官吏,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村正,这也是天大的罪过,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吧。” 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哙,刘一统继续说道,“从你小子私底下恢复兵员,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开始,每一次孝敬,每一次为叶氏商行开拓,任何人都没有追究,都觉得没有意义深究。” “但是老哥哥我却长了个心眼,结果是什么呢?” “叶氏商行处处渗透,甚至于已经渗透到了辽东,而你依然想尽办法大开方便之门。” 李哙眼皮子跳了跳,仍然保持着笑意,不否认,也不承认。 刘一统看着眼前的李哙,眼中却多了几分敬佩,“李哙,明人不说暗话,既然点出来此事,也就没有必要遮掩了。” “若是叶氏商行没有点野心,打死你老哥哥我也不信。” “就算是没有谋反之意,他们也想着称霸一方,亦或是成为世家吧?” “甚至为此,做出许多不法的事情来。” “而这也是哥哥我找你的原因,放眼天下,老哥哥我若是想让河北道不裁军,保护河北道百姓的性命,也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 李哙的脸色有些难看,话说穿了,就说穿了,这都无所谓。 可李哙担心的是,连刘一统都能看穿的事情,那以圣人的睿智,岂能看不出来。 刘一统似乎看出了李哙的忧虑,不由得笑了,“贤弟似乎担心圣人看出来你们做的种种不臣的行径?” 李哙瞥了他一眼,嘴唇颤抖了几下,没有出声。 刘一统却笑着说道,“可以说话告诉你,这种事情,连我个糙人都看出来了,你以为圣人那么好糊弄?” “这种事情,陛下从始至终都知道。” “而且圣人也无意阻挠,因为这饭让世家吃,还是让手下人吃都一样。” “现在大乾最大的问题,是外贼,是世家,是贪腐,是天灾,这些问题不解决,朝廷存在与否都成了问题。” “所以你与你那未来贤婿的麻烦,即便是有,也在几十年以后了。” 李哙终于有些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道,“老哥哥,你到底想说啥,直说便是,不要再兜圈子了。” ------------ 第208章 土别埋太深 李哙沉吟了半响,苦笑着说道,“如今的叶氏商行跟之前不一样了,他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里面连接了无数的世家豪强,大商旅,人家给我三份薄面,供养一个折冲府尚且勉强。” “若是供养一道军队,您觉得他会愿意吗?” “即便是他愿意,你觉得朝堂上的大人们会愿意吗?” 刘一统看向他说道,“老夫何时说让叶氏商行供应一道之军队了?老夫听说他在白洋淀颇有影响力,希望你跟他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人为虚构出一个水贼出来。” “到时候我们双方可以合作,打破几个世家的坞堡,粮草不就有了吗?” “而一旦白洋淀的水贼成了气候,甚至夺取一两个州县,引起祸事来,朝廷还敢裁军吗?” 李哙的脸色越发的苦涩,使劲儿搓了搓脸。 他心里已经清楚河北道军方是怎么想的了,无非就是典型的养寇自重的操作。 这件事情,看起来叶渡、自己、军方都有收益。 但是未来叶渡势必是要被灭口的,自古以来做这种事情的从来没有活路。 看着刘一统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李哙叹息一声说道,“老哥哥,这事儿我真的办不了。” 刘一统笑了笑,说道,“按理说,你我多年不怎么联系,交情早就淡了,这种事情我不该找你。但是现如今的情况危难,也只有你有机会帮忙,你说办不了,纯属诓骗与我。” “前些日子,沈家被收拾得那么狠,不就是你们联手搞的么?” “贤弟,千万不要怪哥哥,哥哥也是没有办法.......” 李哙的笑容更加苦涩,“小弟自然不会怪哥哥,只是如果你能当你没来过,就更好了,可以么?” 刘一统笑容依旧灿烂,“现在是商量,若是不从,下一步或许就是大兵压境,连你的折冲府一起当反贼扫了。” 李哙皱眉道,“非要搞得那么不痛快么?真的打起来,你觉得河北道有胜算?” 刘一统喃喃地叹道,“你还说你办不到?都有信心,打败河北道,你说你没胜算?李哙啊,李哙,你跟老哥哥掏一掏心窝子,你的心里还有大乾么?” “这。”李哙意识到自己失言。 刘一统却又换了一副诚恳的模样,“咱不说这些,我知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叶渡小子,还有你,都花费了不知道多大的努力。” “你们或许没有造反的意思.......” 李哙不悦道,“什么叫或许,就是没有,我们就想踏踏实实搞钱,有朝一日,圣上征召,我们还是不惧生死的好儿郎。” 刘一统看着李哙的眸子忽然猩红起来,也知道自己所言有些过火,便更加恳切的说道,“老弟,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心里都是向着大乾,向着百姓的。” “但现如今是百姓即将陷入困难,异族虎视眈眈,你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不管怎么说,还请老弟帮我一次,帮河北道一次。” “百姓已经很苦了,我实在是不忍他们受难于异族的马蹄之下。” “咱们河北道本来就不稳定,朝廷也没有什么统治基础,一旦归于异族,怕是几百年都收不回来了。” 说着,刘一统起身,对着李哙一揖到底。 李哙避开身子,紧紧地看着他,道,“若是此事真的由着你们的想法来,未来叶氏很有可能成为一股彻底不可控的力量,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有燕王的关系,叶渡总不可能真的反了吧?而且即便是反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是异族随时可能犯边,而朝廷非要裁军。”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肉烂在锅里,总比被蛮夷吃进去要好吧。” 李哙叹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能来找我,想来已经是没有了办法,十有八九圣旨都在路上了,再过两天,裁军的兵部郎中都有可能到了。” “到时候连粮饷都没有,将士们人心惶惶,你即便是留下他们又有什么用?” “况且,白洋淀谋反,到时候白洋淀或许可以控制,那其他的野心家借机谋反又当如何?刘大哥,你这个事情太大了,李哙兜不住,也不敢兜。” 刘一统的神情由期待,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失望,他失神,远远的看着前方,“李哙,你可曾经是圣人的千牛备身,你的射箭都是圣人教的,这个时候,国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却不愿意伸以援手吗?” 李哙再叹,“非是不愿,刘大哥,我很想做些什么,这不是虚伪的客套,而是真情实意。” “我李哙昔日在战场上也是风光无限的好儿郎,圣人一道旨意,我便来了这沧州做了一个劳什子破折冲都尉。” “我凭着一股子信念,让部队恢复成如今的模样,将整个大乾盗匪最猖獗的地方,扫荡成如今这个模样,我可曾有一句怨言?” “你看看我如今这满头白发,有一根是因为自己白的么?” “论爱护天下,爱护大乾,我自认不比都督府的任何一个将军差。” “可是你们的谋划,太大了,也太恐怖了。”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深渊。” “此时我真的做不到,别人都说我李哙有本事,可我心里清楚,我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这都上不得台面的。” “此事若是贸然应承最后却没做好,坏的是江山社稷,苦的是黎民百姓,李哙不敢为之,不能为之。” 刘一统高大的身影,只是一瞬间就佝偻起来。 目光无神地望着桌案,良久,端起桌上剩下的半坛白酒,一饮而尽。 整整半坛子白酒,呛得他面红耳赤,咳嗦了好一阵。 忽然伏在桌案上,失声痛哭。 “我那些战死的兄弟们啊...........” 只是一刹那,刘一统仿佛老了十几岁。 佝偻着身子,醉醺醺地离开了。 临行前,李哙想要拿出些美酒送上,刘一统坚持不接受。 此时的他,心神混乱,哪里还在乎这些口腹之欲。 李哙扶着踉踉跄跄的刘一统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许久,李哙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渡的身影从营帐后面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眼睛眯缝着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笑着说道,“老刘怎么还是这个脾性,到谁家喝酒,就必须弄个酩酊大醉,丢人现眼的玩意。” 李哙扭头看了一眼叶渡,苦笑着问道,“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叶渡正在整理衣服,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久久散不下去。 叶渡绣着鼻子,颔首道,“还有些尾巴,但不敢让您担心,所以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将事情说清楚。” 李哙没有问询关于沧州的事情,而是若有所思的对叶渡问道,“小叶子,如若有一天,咱们辛苦守住的江山,陷入了为难,你明知自己会死,你还会去救吗? 叶渡警惕地眯缝着眼睛,“咋了?你们莫不是相中了我口袋里的这点碎银子,想弄死我?” “老李,咱俩合作一向是很愉快,我若是死了,你可就完了。” 李哙急忙拉着他,笑着说道,“胡说八道什么,谁敢弄你,我第一个不乐意。只是闲聊么,咱们爷俩还不能闲聊两句了吗?” “我连闺女都不清不楚地送给了你,你小子还不放心?” 叶渡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只是闲聊两句,不是看中了我的财货?” “真的没有,臭小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李哙不满道。 见叶渡朝着自己翻白眼,李哙勃然大怒道,“你小子敢跟老夫翻白眼?我看你该死了,你这次惹下了多大的祸事?还敢跟老夫耍脾气。” “谁让你贸然出兵沧州州城的?” 看着李哙气冲冲的模样,叶渡赶忙转移问题,“老李,你自己也说一说,若是国家陷入危难,你明知是死,你还敢上吗?” 李哙哼了一声,昂然道,“那还用说么?巍巍有乾,巍巍有我,道隆虞唐。” 叶渡眨眨眼,“若是这个危难大到没头,人力也不能解决,再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甚至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命,你家人的命,女儿的命,外孙子的命都要丢掉,您还敢上吗?” 李哙感慨道,“再难也要去做啊!” “哪怕前面是尸山血海,哪怕是要丢掉家族的未来,也要上啊。” “这天下,这芸芸众生,是当初在战场上,千万个弟兄一起守住的。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洒满了袍泽的热血,一想到他们的牺牲前的笑容,我就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活着。” “国家陷入危难,若是内乱也就罢了,若是有外敌作祟,我便是入了土,进了棺材,我也得爬起来,跟敌人拼命。” 叶渡抿了抿嘴唇,眼睛却有些莫名的红润了。 “等我走的那天,一定立下遗嘱,土别埋太深。” “嗯?”李哙不解地看向叶渡。 “我怕土埋太深,我爬不出来,让兄弟们笑话。” ------------ 第209章 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当五鼎烹 “臭小子,没想到你这等受了天大委屈的人,竟然还有如此觉悟。” “不过臭小子,话又说回来,你跟先前不一样了。” “你有了偌大的家业,你还跟我家闺女走到了一起,我这做长辈的反而不希望有你这份心思了。” “若是大乾有危亡,肯定是我们先上的,你们把血脉传承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反正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死了也就死了,你还年轻的。” 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李哙,叶渡逐渐发觉,眼前这个老男人放浪不羁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火山一般激烈的炽热之心。 只是这份炽热,多了一份牵挂和羁绊。 还是先前的好儿郎,但又不再是当初战场上的好儿郎了。 “你这老东西,好端端地跟我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你瞅瞅你这白头发更多了,不行写一道奏疏,请辞归乡吧。” “清河村可以养你一辈子。” 李哙微微一怔,抚摸着自己的白发,看着眼前年轻的叶渡,笑着说道,“老了又如何?没听说过老而弥坚么?我的刀锋,还能杀贼呢。” “老而弥坚?是红袖招的那个姨娘说的么?” “滚一边而去,老夫已经戒色许久了。”李哙笑着骂道。 叶渡笑着垂下了头,声音变得有些复杂,“老李,别不服气,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的。” 李哙哈哈大笑,“年轻人的?你确定!来来来,咱爷俩练一练。” 半晌之后,倒在地上的叶渡,也在笑,“都尉风采依旧,叶渡佩服。” .......... 叶渡躺在帐篷里。 李依依跟着叶渡一起来的,目的是见一见许久未见的老父亲。 结果跟父亲交谈的时间不超过半柱香,反而跟叶渡没羞没臊地在帐篷里呆的时间长一些。 此时,正在一边儿缝补叶渡的衣服。 尽管她的手艺,比起叶大娘,比起王嘉伊不知道差多少个档次。 但缝补得很是仔细,一边儿干着,一边儿时不时地看一眼不远处的叶渡。 叶渡的样子有点奇怪,今日跟老父亲见了一面之后,回到营帐里,就变得沉默起来。 就连缴纳公粮,都有些不情不愿。 看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垂垂老矣了呢。 自从与叶渡相识,李依依就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以前在军中,即便是遇到敌人的千军万马,这家伙也是笑得狂放不羁的。 仿佛再大的困难,也能轻松解决的,可是今日........ 屋子里,一男一女沉默了许久。 叶渡望着帐篷的顶棚出神,李依依凑了过来,担忧地看向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依依终究是忍不住,“大郎,你这是怎么了?能跟我说说么?” 叶渡回过神来,扭过头看向他,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你可很少感慨的。” “是啊,世间烦扰之事千千万,我才没有心情一一感慨一二。” “可这一次不一样,有些人满头白发,却依然怀着报国之志.........”叶渡长叹,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神情有些暗淡。 “报国之志?”李依依水灵灵的眸子一亮,笑着说道“你再说我爹吧,他就是那个脾气,这些年的贬谪,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但每次喝了酒,都嗷嗷怪叫,让人心烦。” “不过在我看来,其实未必不是好事儿。” “他那脾气,在军中,不受欢迎的。” 叶渡依然仰头望着棚顶,叹道,“何止是你爹,别人家的爹也是一样,有些人子女都牺牲在战场上了,他依然为了这片土地奔走。” “甚至为了这所谓的国,连最后的面子都不要了。” 李依依小心地说道,“大郎,你说的莫不是今日来拜访我爹的顺和伯刘一统将军?” 叶渡没有回头,扭头看向李依依问道,“依依,有一件事情,它非常危险,别说是爹,便是我去做,都很难回头。” “原本我是不想去管的,因为一旦我管了,很有可能会遭到大祸。” “不仅仅是叶家,便是你,都可能万劫不复。” “可是......这件事情说到底,我该去做的。因为我背负着太多的期望,这些人有已经为了我死去的,也有活着的,曾经帮过我的。” “我若是不做,心里会万分愧疚,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李依依有些惊讶,“大郎,你这是跟我商量吗?” “当然是跟你商量,这件事情,你们李家也跑不掉的。” “而且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也要尊重你的意见。” 李依依低头思索了半晌,轻声说道,“大郎,若是不做此事,会有什么恶果?不要跟我说什么江山社稷,我不在乎的。” 叶渡叹道,“没有什么恶果,反而对叶家,对李家都是好事儿,只是有朝一日,我可能忽然念头不通达,一直到我死去。” “念头不通达。” 叶渡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按理来说,自己穿越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 原主除了记忆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自己的。 可当国家遇到危亡时,那该死的原主的情绪,竟然再次涌现出来。 让叶渡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处理不好这件事情,这该死的情绪,会一直影响自己。 可是,一旦做了,便势必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而自己的家人,都会因此而遭受到巨大的风险。 因为刘一统和李哙之间的谈话,他虽然只是偷听到了只言片语,但也知道大概。 这件事情太危险了,他要去谋反。 这是万劫不复的事情,这要提前让自己走向前台,向一个偌大的帝国发出挑战。 只有脑残的人才敢去做这种事情。 以叶渡的性格,肯定是慢慢发育,一直苟下去。 若是朝廷的越来越好,甚至苟一辈子,将家族好好的传承下去,都可以。 李依依不知道叶渡心中的想法。 她这些年一直活得直来直去。 叶渡和李哙,两个男人,一直像是大树一样,为他遮风挡雨。 让他可以开心的活着,只见过这个世界的阳光明媚,这个世界的阴暗事情,她接触得非常少。 即便是接触,也是给父亲出谋划策而已。 见叶渡忽然之间,变得意志消沉,李依依很是心疼,也多了些许慌张。 她从未见过这个大树一样的男人,变成这个样子。 “大郎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依依还小的时候,就听娘亲教导。” “他老人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的见识终究是浅薄的,平日里怎么争宠,怎么闹腾,都无所谓,但是遇到大事,一定要听男人的。” “我不知道大郎你要的事情到底有多大,但是我知道,大郎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不论是好是坏,我与爹爹都愿意与你共同进退。” “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有朝一日坐了金銮殿,我李依依可以给你做皇后。” “但话又说回来,你若是上了刑场,我李依依也能死在你前面。” 叶渡笑了,抚摸着扎在自己怀里李依依的玲珑娇躯,淡淡道,“死不至于,这天地之大,能收走咱们命的只有老天爷。” “我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不管怎么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会拿你们的性命去冒险。” “有朝一日,他们也怕我鱼死网破。可事情确实太难了,难到一着不慎,我千辛万苦打造的商业家族,会烟消云散,难到无数追随我的人,可能成为一堆堆尸骸。” “你是叶家势头蓬勃而上的时候,与我结成连理的,不知道这过苦日子的感觉,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搞不好,咱们就成了被朝廷通缉的贼寇,四处漂泊了。” 李依依迟疑了片刻,忍不住说道,“奴可以知道大郎要做什么吗?” 叶渡抚摸着她的头发,淡淡地说道,“我要配合大都督府的军方造反,他们想要养寇自重,甚至攻克几个州县,引起朝廷慌乱,不至于裁员。” 本以为会吓得不轻的李依依,脸上忽然闪过了兴奋之色,惊讶道,“大郎,大郎,你真的要当皇上吗?那我岂不是要做皇后了?” 脸上哪里有丝毫的忧愁,反而格外的兴奋。 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四射。 “大郎,我早就看这狗朝廷不顺眼了。 “咱们前期配合他们,玩一玩养寇自重的把戏。” “等到咱们做大做强了,就将皇城的那群狗文官杀掉,狗皇帝一起踹下龙椅。” 叶渡一脸惊讶的说道,“你不怕死么?一着不慎.......” 李依依激昂道,“为什么要怕,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当五鼎烹。” “大郎你且放心去干,就算是咱俩一起炖肉,也比一般的废物要香醇!” 叶渡尴尬地笑了笑,心道者才是李依依该有的样子啊,什么相夫教子,都是装出来的,当下说道,“你别激动,我只是配合着试一试。而且只是尝试,若是大事不成,我必抽身而退。” ------------ 第210章 打出梁山的旗帜 州衙,公廨。 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账房。 十几张桌子摆放在屋内四周,来来往往的都是账房先生,这些人不停地计算着账目,并将算好的数字送到杨长史手里。 叶琛身边儿放着一盆冰块,惬意地闭着眼睛。 杨长史一脸看不惯这个喧宾夺主的家伙,但还是拿着扇子,给他慢吞吞地扇着。 周围的书吏将眼前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吓得脸色发白,但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自从叶渡做了州城的主人,这衙门里的小吏都跟着享了福气。 不仅仅欠发的月钱,一次性补偿到位,就连平日里工作的地方,都给弄了冰块,甚至于工作餐都准备了。 一日三餐,顿顿有荤有素,还有解暑的绿豆汤,小日子不知道多舒服。 这让大家工作的积极性大为提高。 当然,也有很多眼熟的东西。 比如叶氏商行的利用芦苇生产的纸张,大量从商城里购买的炭素笔。 这些东西都非常好用,而且在商场里的价格也不贵。 但叶渡不指望这些小玩意赚钱,只是为了图一个办公更加便捷。 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嘚瑟一下。 比如账房先生手里的算盘,现在还只有雏形,但是经过他稍微一改造,大家噼里啪啦翘起来,很多工作就变得极其顺畅。 看到那些小吏一个个惊为天人的表情,这不比赚了十万八万的铜钱要来的舒爽。 只是当叶渡和杨长史走到后花园的时候,杨长史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什么玩意?你要在白洋淀举事?还要让沧州州城暗中支持你?”杨长史瞪大了双眼,震惊的声调都尖细得如同内侍一般。 叶渡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小点声,你不怕全世界都听见?” 杨长史气得都要转圈圈了,指着叶渡说道,“是我在做梦,还是你疯了?你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知道啊,不就是配合军方,给河北道搞一搞乱子,让朝廷不要着急裁军。”叶渡朝着他得意的笑了笑,“我就是养寇自重的寇。” “你看看,你不是想挣钱么?以后你相中了那个世家大户,你只需要跟我说一声,我便能率领千军万马,直接光明正大的砸了他们家的大门。” “以后再沧州看谁不顺眼,我立刻能派兵去给你镇压了。” “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人去?” 杨长史又气又好笑,怒道,“若是每个道都跟你这样,怕圣人裁军,动不动就来个养寇自中,那朝廷得乱成什么样子?到时候真的野心家,不得成了大气候。” 叶渡一滞,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越来越上道了,难道天生就是祸害种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整个大乾,也就这群蛮子敢这么胡作非为。” “你看看你,平日里就不知道多想想么?无当军那么厉害,怎么就灭不了梁山贼?他是真的没本事么?” “你仔细算一算,这些年,朝廷花在无当军上的钱财有多少?” “那也不行!”杨长史眸子晃了晃,他意识到叶渡说的可能是真的,但依然一脸正色道,“你赶紧放下这个荒唐的念头。” “裁军这事儿我早就听说了,兵部郎中已经上路了,木已成舟的事情,不可逆转,你别把自己扔掉坑里。” 叶渡眨了眨眼,“裁完军,数十万突厥、契丹、靺鞨、库里奚联军长驱直入,别说你的刺史宝座,你不当汉奸就不错了。” 杨长史非常严肃,盯着叶渡的眸子,说道,“我很爱大乾,我很这天下,但是做人必须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你现在是我最重要的合伙伙伴,我必须让你跟我一样清醒。” “老叶,你别犯糊涂。你他娘的是要搞造反大业的人,你管朝廷的死活做什么?” “那些异族即便是来了,到时候抢劫完百姓,他们也是要走的,到时候你反而能更好地浑水摸鱼。” 叶渡淡淡道,“还记得我之前问你,若是异族南下,到时候该如何吗?” 杨长史点头道,“我当然记得,就朝廷这么瞎胡闹,异族不南下才有鬼了。” 叶渡黯然叹息,“这也是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群读书人的地方了。你们没跟异族交锋过,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你们一个个觉得,他们来这里抢一波,早就要回去。” “那我问你,万一他们不回去呢?到时候真的做汉奸走狗么?” “即便是他们回去,你作为读书人,就真的忍心看着老百姓们,被人欺负吗?” “他们缴纳了赋税和粮饷,就是让你们抛弃着玩的吗?” 杨长史的面容上浮起愧疚之色,语气悲伤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一个破长史,家族能给我的支援也不多。” “现如今,朝堂上的相公们沆瀣一气,即便是我想,那也是螳臂当车。” 叶渡笑了,“根本不用你去螳臂当车,去做事情的人是我,你只需要配合我便是了。” “杨长史,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什么好人,佯装贼人,抢人家的事情做了。偷偷地吸纳流民为自己家的佃户我也做了。甚至于,当初梁山贼偷偷的挖掘人肉出来卖,我知道之后,也没有大发雷霆去处置他们。” “但身为华夏儿郎,让我看着万千百姓沉沦在异族的铁蹄下,我做不到。” “如果我放任这一切进行下去,即便是有朝一日,我成了世家大族的族长,甚至于说,真的成了大气候,裂土封王,但是我的看着那些百姓的尸骨,我也无法心安。” “我的伙伴,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杨长史诧异的看了叶渡一眼,沉默的半晌,很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叶渡笑着说道,“好了,我的心意已决,只是通知你一下,让你配合。” “你个狗东西!”杨长史气骂道。 “你且宽心,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我也只是努力地去做一下试试。” “若是事情根本成不了,我会果断抽身出局。” “至于愧疚,那就愧疚好了,不是好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胜者王侯败者寇,可以用来宽慰人心么。” “我得赶在使者抵达河北道之前,准备起事。而你也辛苦下,就说河北道民乱频发........” 杨长史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叶渡的决定。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性子,别看平日里可以稍稍忍让自己的争权夺利。 但他一旦下定决心,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 杨长史默默地看着他,说道,“别告诉我,你这一次的进攻目标,还是沧州?” 叶渡笑道,“暂时还没有很好的进攻目标,我现在迫切的是搞一批梁山的装备、旗鼓,总不能真的打着叶家的旗号去弄吧?” “你的意思是.......假冒梁山贼?” “梁山贼的名号响,一旦举起反旗,则有无数的百姓愿意投靠。” 杨长史愕然,“那万一真的梁山贼来投靠怎么办?” “来就来呗,愿意配合的,留下,不愿意配合的,就让他们去死。” “虽然咱们打着梁山贼的旗号做事,但绝对不能让梁山贼的势力渗透进来。” 杨长史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 “还有,我需要见一见刘一统.......”叶渡露出了狰狞之色,“一个军方大佬想干这种乌漆嘛黑的事情,竟然想要一毛不拔?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好的事情。” “我不仅要粮食,还要武器,该给我的一分不能少。” 杨长史又气又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叶渡,说实话,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说你想要囤积实力做一番大事,你就偷偷摸摸地做。” “你还有心思配合军方搞什么养寇自重。” “你养寇自重也就养吧,你还有心情跟军方索要好处?你们可是势必要刀兵相见的.........” 叶渡一脸认真,“我就这么说吧,此事他们若是想安然渡过难关,使得朝廷放下裁军的心思,他们不想办法掉层皮是不行的。” “总不能朝廷兵马一点损失都没有,连战连捷,还想着跟朝廷要条件吧?” 在这群穷得已经快要要饭的粗汉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叶渡的这番话,无论是从心底,还是从表情上,都是无比认真的。 狗日的,竟然敢要挟李哙。 说什么,只要不同意,大军就要压境,以谋反论处。 那咱们就真刀实枪的比画比画,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的队伍,到底有多拉胯。 叶渡现在遇到的麻烦其实很多。 第一,就是自身的实力还没来得及彻底消化,就要牵扯到外部的事情中去。而且还是军方的破事儿,这会耽搁他实力的发展。但耽搁可以,不可以彻底中断。 当然,军方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叶渡一点不关心。 说实话,他们人多也就顶多起到阻挠异族南下的作用,真的跟异族掰掰手腕,他们还真没这个能力。 反正好处不能少,少了活干不了。 其次,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将叶家暴露出来。 不充英雄好汉的说,现如今的叶渡,势力非常渺小。理论上如果真的举起反旗,朝廷动用国力,碾死他跟小蚂蚁一样。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跟军方的谋划,让天下真的乱起来。 不管如何,河北道都是汉人的河北道,绝对不能给异族机会。 同时,也不能给野心家们,真正的机会。 至少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河北道不能真的乱。叶渡现在还没有实力,去收拾一个残破的河北道。 如果各路反贼风起云涌,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肯定是老百姓。 想要完成跟军方的合作,这三点都要照顾的到。 老实说,每一点都非常的困难,几乎无法实现。 叶渡对此也没有多少信心,眼下他能做的,只能说尽人事听老天爷的。 自私点来说,他也只是想求个心安,让心里那个荒唐的执念赶紧死去。 哪怕事情不成,军方依然裁员,对叶渡来说,他已经努力过了。 他可以去救苍生,但绝对不可能把自己扔里面。 当然,吹牛逼的时候,还是要很诚恳的。 ------------ 第211章 新仇旧怨 大事处理完了,叶渡这边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首推的便是因为天龙军造反而导致的流民安置问题,以及与此事有所牵扯的豪强们。 要知道,天龙军造反不仅仅是给那些没有参与造反的世家豪强打击那么简单,那些抱着发财亦或是给叶家致命一击的豪强家的部曲,也在这一战之中损失殆尽。 这些世家豪强备受打击,送出了那么多人手给梁山贼,原以为凭借梁山贼高超的造反技术,就算是不能成功灭了叶家,也得让叶家损失惨重。 至于州衙能不能毁灭,对于他们来说,关系反而不大。 灭了更好,可以少缴纳不少赋税。 灭不掉,也让州衙的老爷们知道,他们这些人不是好惹的。 结果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些梁山贼那么拉胯,不仅没有拿下州城,攻打叶家的所有人手都成了人家的俘虏。 这些世家豪强的家族,一个个感觉很是崩溃。 这感觉像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彪形大汉,看到了一个独行的身材窈窕的小娘。 准备趁着人家不注意,拉到小胡同里欺负一般,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小胡同,便宜没占到,反而让人家把衣服脱了暴揍了一顿。 亏本肯定是不行的,作为在沧州呼风唤雨多年的豪强,即便是当年沈家横行霸道的时候,他们也不曾低头过。 如今损失惨重,他们第一反应不是想叶渡投降,因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心里都很清楚,低头只会换来无情且残忍的报复,最轻也是宰割一番。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所以在叶渡安抚受灾百姓的这段时间,这些世家豪强,派出了多股势力,在沧州地方上引导民乱,让刚刚执掌了大局,但是屁股还没坐热的杨长史头大如斗。 同时发动一切人脉,向幽州上书,向京师上书,请求严惩叶家。尤其是大都督府的大佬们,几乎快被这群人给烦死了。 烦人的话题也非常简单,首先痛骂叶渡,说他疯狂地卖便宜粮食给老百姓让他们没有活路,其次是暗戳戳的指责叶渡很有可能跟当地的匪冦有关联,最后便是扮演委屈,说什么叶渡家的乡兵横行乡里。 不得不说,这些世家豪强的一套骚操作下来,还是颇有成效的。 不知不觉间,整个河北道,叶渡的知名度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河北道的舆论都被这群豪强给造势起来了。 其实最开始市井、官府之间的反应其实颇为平静,因为那时候,叶渡刚刚解救了沧州,不但赶跑了反贼,还帮忙赈济灾民。 这是实打实的善人啊,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只是后来,叶渡的疯狂地招揽流民,并且廉价从州衙里购买土地,用来安置百姓,瞬间让所有的豪强和富户都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你做好人可以,但是你不该抢我们碗里的肉吃啊。 那么多豪强大户被灭门,土地应该人人有份,凭什么你叶家一个人都吃了。 还有那些破产的贱民,本来该来我们府上为奴为婢的,结果一通操作,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怎么回事儿? 因为利益相关,所以议论。 最后不仅仅是沧州,其他地方的豪强,以及豪强人家的官府代言人,纷纷义愤填膺。 同时开始发动关系,开始找叶家麻烦。 顶着莫大的压力,叶渡继续折腾自己的事情。 比如说,沧州的城池正在修缮。 叶家承包了这个巨大的项目,一口气招揽了三万个吃不上的百姓,一车车的石砖和木料运往沧州,一副热火朝廷的景象。 反贼造反时,整个沧州烧毁得非常厉害,待战事结束之后,杨长史本来第一时间准备重新修缮城池的,结果却发现府库空空,拿不出钱。 一直到卖了大量豪强的土地给叶琛之后,这才稍微宽裕了一些。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刘一统得到了叶渡的传信,来到了沧州城内的一间客舍之内。 叶渡登门,身边儿跟着大队的赏金客。 没办法,要做坏事儿的人,内心总是紧张的。 谁知道,到时候如果谈不拢,这个顺和伯会不会忽然暴起,以谋反的名义,将自己抓起来呢? 客舍的客人都被驱逐走了,门口站着一队彪悍的士兵,听折冲府的厨子说,这位将军,混得都要拿绿叶子擦盘子了,但是安全保障的排场却一点都没有少。 见到叶琛领着几十个赏金客,穿着黑色的战甲,铿铿的朝着他们走来,门口的武士都露出了警惕之色。 当然,警惕之色之余,还有些许悲愤。 凭什么啊? 我们才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兵马好不好? 为什么我们连身整齐的铠甲都没有。 可对面一连几十个重甲兵? 到底谁才是朝廷兵马,谁才是替身? 怀着这种悲愤的心理,在场的武士,纷纷忍不住伸手摸向腰间的战刀。 叶渡连忙出示手中的印玺,笑着说道,“诸位,莫要动粗,本官乃是新任的沧县代县令。” 边军武士:............ “劳烦通报一下顺和伯,就说叶渡求见伯爷。” 边军武士:............. 叶渡皱了皱眉,莫非这些不是汉人? 当下皱眉,用当初在战场上学到的突厥语和契丹语纷纷说了一遍。 见对方一直不跟自己沟通,叶渡扭头看向王猛子,“猛子,这群人估计是哑巴。” 王猛子笑着说道,“师傅,这简单,看我给他们治一治。” 叶渡点了点头。 王猛子上前,对着其中一个边军武士便是一脚,大声喝道,“狗日的,去告诉你们家伯爷,就说我们家县令来拜访。” 被揍的边军武士瞬间猛然。 片刻之后,众人纷纷拔出刀剑,指着叶渡骂道,“十七郎,你他娘的还是那么嚣张!” 看到对方愤怒的模样,叶渡的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这不是可以说话吗? “赶紧去通报,好好说话不停,信不信老子把你卖到窑子,让胡姬日你三百遍。” 对方也不客气,对着叶渡便是一顿咆哮式输出。 叶渡听他们骂了自己半天,才想起来,昔日在战场上,曾经奉命卖过刘一统一波。 老刘正在跟突厥谈判,自己奉命直接突击了突厥的营帐。 当时老刘身边儿还跟着好几个刘家的新生代,直接一仗都给干没了。 事后,叶渡当做正常地执行军事命令,没想到老刘这厮那么记仇。 这边儿的骂声慷慨激昂,终于引来了刘一统,这老东西见面,对着叶渡就开始骂街,“好你个十七郎,你这个臭小子还有胆子来见我。” 叶渡虽然是村正,但好歹做过都虞候,而且还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朝中的大将,大多数有过一面之缘。 哪怕得罪老刘,平日里都是绕道走。 叶渡此时此刻,露出一副久别重逢的喜悦表情,直接忽视了刘一统的愤怒,笑着张开双臂,大声道,“刘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刘一统直接怒道,“谁给你说的别来无恙?叶渡,老夫自忖当初在军中跟你毫无冤仇,你为何使用奸计,害我之子,死无葬身之地。” 叶渡眨眨眼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小弟怎么全然不知?” 刘一统愤怒道,“别跟老夫装孙子,事后我问过兵部,说兵部明明给你下的命令是,先发狼烟示警,再行突击,你为何并无放狼烟?” 叶渡苦笑道,“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兵部虽然有谋划,但是仗具体怎么打,还要听上面的安排不是........” 刘一统冷哼道,“所以你今日是想跟老夫道歉么?” 叶渡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原来是想有朝一日见到大哥,给您道歉,甚至于给您养老都成的,不过现如今不行了。” “为何?” 叶渡笑容收敛,指着刘一统的鼻子就直接开骂,“因为你这个狗东西,也要害我全家于死地!你不为人子!” “都是一个马勺里吃饭的兄弟,你家儿子死那是我上峰下了死命令,必须突击导致的,我能怎么办?你说你,你至于那么记仇么?” “你他娘的说说,你出的什么计策?有你这样坑害袍泽的吗?” 刘一统冷哼一声道,“你也知道你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你已经退伍了,一日为军人,一生为军人,我就问你,这一次任务,你敢不敢接。” 叶渡直截了当地说道,“有什么不敢接?若是不敢接,老子让你来做什么?你既然逼我,就别怪我跟你们不客气。不过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手下。” “到时候别让老子的人揍得找不到,哭着让我给你放水。” 刘一统冷哼道,“就你一群练了没有两三个月的新兵蛋子?也想跟我掰掰手腕?” ------------ 第212章 示威 叶渡眨眼,“成成成,刘兄厉害,你不想看就算了。” “那咱先回去忙,等我有时间,写好条陈,咱们就开启合作。” 叶渡说完,随意的拱拱手,转身就准备离去的。 其实具体怎么合作,叶渡心里已经有数,但是看到刘一统这个态度,他反而后悔了。 他准备回去将条件加码,不给更多的好处,直接不合作的那种。 什么玩意,过来合作的,还搞得那么狂傲。 我叶渡不要面子的吗? 岂料,叶渡刚走了两步,刘一统忽然高声道,“慢着,老夫改变心意了。” “呵呵呵,你改变主意,我现在也是聋子了,听不见。”叶渡瞟了一眼刚才的边军武士,一脸得意的样子。 众人一片惊愕。 刘一统瞪了他们一眼,一群武士忍不住暗骂了叶渡一眼。 心道,这厮还是那么小心眼。 当下纷纷上前,朝着叶渡抱拳道,“叶虞候,我等今日失礼了,给您道歉。” “这还差不多,不过,老刘,你真的要去看一看?”叶渡笑吟吟的看着刘一统这位沙场老将。他知道他能代表河北道。 “自然要去看一看,万一你们是酒囊饭袋,连一般贼人的堡垒都打不开,军方上哪指着你们搞粮草。” “呵呵,老刘,你还是那么矫情,你说你当初如果不是那么硬气,出发前不跟圣人说那么多废话,何至于一家人惨死?” “还有我听说,你家之所以惨死,是因为........”叶渡嘿嘿狂笑,颇有几分邪魅狂狷的味道。 “锵!”刘一统抽出了腰间的利刃。 叶渡落荒而逃。 娘咧,这厮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不过叶渡没有一点心理包袱,因为这厮当初已经报复过自己了。 至于如何报复的,叶渡实在是不想再提。 ............ 让刘一统观看一下手下乡兵的战斗力,不是拍着脑袋的决定。 而是有着强烈的目的性。 起码要有一个评估,叶渡考虑的是,我家乡兵那么勇,你给我安排的都是小打小闹的任务,那有什么意思? 还有就是有朝一日,你们玩意用完了,把我们当擦屁股扔了怎么办? 既然你们要玩,就首先看清楚,我们的价值。 而军方想的是,这群乡兵万一太弱,连一点人都搞不死,到时候怎么闹出声势来? 白洋淀的一座小岛之上。 这里有一大片荒地,早在前朝时,这里曾经还有村庄。 只是这里洪涝灾害特别多,而且经常闹贼,百姓活不下去,直接逃了。 后来叶渡占据了鸳鸯岛,将这里修复,用作训练乡兵所用。 今日演武,张大隗没有来,他那是王牌,叶渡肯定不能将王牌展示出来。 来的都是些二流手下,比如说李强之流。 叶渡领着刘一统坐着小船登岛之时,岛屿中央的空地之上,将士们早就整顿完毕,整齐列队。 虽然没有什么朝廷的制式武器,但是却也能做到刀枪齐备,威风凛凛。 李强和几个由工人转职到了军中的汉子,正凑成堆,指着中央空地上站军姿的儿郎们指指点点。 见到叶渡和刘一统抵达,众人纷纷站直身躯,朝着叶渡和刘一统敬了个军礼。 刘一统先是惊讶了一下,给他们回了军礼。 旋即观察将士们的时候,更是震撼得不行。 只见中央空地上的军士,一个个岿然不动,宛如一座座大山。 数百人如同一人,竟然没有任何杂乱的响声。 天空太阳炽热,将士们满头大汗,但是将士们眸子里战意盎然,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杀意弥漫着。 仿佛连虫鸟都吓得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刘一统越看越惊讶。 这他娘是乡兵? 说他们是边塞的战兵,也不为过啊。 难怪叶渡可以一战而击溃那些反贼。 当初在战场上杀出来赫赫为名的叶都虞候果然名不虚传。 叶渡静静的看着校场,然后看着刘一统,笑着说道,“刘大哥,我手头这些乡兵如何?可威武否?” 刘一统面不改色,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恍然。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为何叶渡要带自己过来看看。 向自己示威,向河北道示威。 简单点来说,叶渡一个人,领着一群手下的小弟,再向河北一个道进行了军事恐吓。 而最直接感受到这种恐吓的便是自己顺和伯。 至于他为何要示威,原因根本不难猜测。 那就是这一阵子,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通过牺牲叶渡的方式,引爆河北道的暴乱,由军方剿灭镇压。 叶渡有些不耐烦了,所以站了出来。 他明确地表示,自己可以配合军方,但是有一个尖锐的条件,那就是我们可以配合你们玩玩造反的把戏,但是有一个同样极其苛刻的条件。 那就是给我们安置好退路。 不然这样的猛汉,一旦造反,将是何其恐怖,你应该明白的。 刘一统确实怕了。 对于叶渡的战斗力,他已经有所了解。 知道有一批骑士,叫做赏金客是战斗之中核心战斗力,非常彪悍,可以轻松冲破数千上万的反贼。 还有一批甲士,战斗力也极其不俗,横推战场完全不是问题。 这也就意味着,眼前这支队伍,乃是实打实的三流部队。 可即便只是三流部队,只是静悄悄地站在小岛之上,便吓得他有些不行了。 这支乡兵部队,虽然没有穿着战甲,拿着的武器也五花八门,但是他们的军威阵容依然让人凛然生畏。 仿佛面对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刘一统忽然明白,这些精锐,想破坏所谓的世家堡垒太容易了。 刘一统震惊了一会儿,便舒缓了过来。 自己在怕什么? 叶渡即便是再厉害,他也只是占据着一隅之地。 他莫非能强大的对抗整个大乾不成? 当然,刘一统也意识到了一个叶渡另外想要表达的意图。 那就是这支军队,若是有朝一日,走上战场,未必不能成为对抗异族的力量。 将这么一支雄壮的军队,用完就扔是极其可惜的。 ------------ 第213章 暴躁的刘一统 就在刘一统震惊不已之时,人群之中的李强心情彭拜的看向了叶渡。 嘴巴咧的跟友胜一样。 看着不远处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大佬,心中暗想,就算是再大的官又怎么样? 就大乾如今这情况,再大的大佬来了也是酒囊饭袋。 俺李强今天说什么,也得给东家挣出面子来。 叶渡看了看儿郎们的士气,朝着李强微微颔首,算是将开始的信号传达过去。 “开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强已经不适当初的那个小白。 只见他双目一瞪,眸子里都是杀气。 不要以为叶渡手下的乡兵整天无事可敢,偌大的白洋淀里面,悍匪多如牛毛,这些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可如今,虽然白洋淀依然有悍匪,就没听说,谁敢往白洋淀这边儿靠拢分毫的。 李强他们被张大隗一边儿训练,一边儿剿匪,早就锻炼出来了一身的本事。 随着他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轰的一声。 将士们迅速按照命令行动起来。 先是军中颇为常见的方阵。 刘一统远远的望去,只见阵型严密无缺。 盾兵列阵在前,手持战刀。 往后则是长矛兵,气势如虹。 弓箭兵,精神抖擞。 方阵左右两侧,一小队骑兵不知道何时从战场上无声无息的冒出来,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寻测聚集。 一个数百人的攻伐阵型,几乎刹那间形成。 越是寻常的军阵,越考验功力。 刘一统乃是军中宿将,自然不自觉的拿这支军队跟边军进行比较。 结果看了一阵,得出来的结论便是除了武器装备跟边军不相上下。 很难想象,这么一支队伍,如果突然之间,杀到某个城池,当地的衙役和捕快,甚至乡兵的下场和遭遇。 而在见识到对方的基本功之扎实之后,他又在脑海之中演练。 若是自己指挥一支同等规模的官兵与之交锋,该又是何等场面。 他发现,即便是同等规模的官军,自己也未必能赢,而且很有可能会失败。 对面领兵的将领的指挥,每一次微调,都中规中矩并不算出彩。 但是士兵的体能,跟官兵比起来,可完全不一样了。 刘一统就单从士兵拿着武器向前行进的步伐,就能大致推测出,他们的一日三餐吃些什么。 买麻批,这群乡兵怎么那么有钱。 他们起码一日要吃三顿饭,两天就能吃一顿肉,不然士兵不可能有这等体格。 而老子在幽州吃的是什么? 老子一个伯爷,都开始吃不上肉了。 而就在刘一统在脑海之中思索的时候,岛屿之上,忽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因为这是演武,自然是有对手的。 刘一统起初以为,对方会搞个什么一分为二,双方对峙之类的把戏。 给自己虚张声势的上一上眼药。 他才不信对方有这么一支精兵,会舍得牺牲或者损失分毫。 毕竟这个年代,战场是极其残酷的。 别说是真的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就是平日里训练,被友军的刀枪擦一下,碰一下,都有可能让人阵亡。 结果让刘一统无比震惊的是。 对方并没有搞什么一分为二,你我拿着武器,比划比划的把戏。 而是派遣了好几艘大船靠岸。 然后由穿戴甲胄的士兵,用鞭子抽着大量的死囚上岸。 每上岸一队死囚,都会给他们松绑。 最后落在岛屿之上,大约有双倍之数。 大船之上的将领,拿着卷成了喇叭状的铁皮,高声呼喊道,“在你们前方的箱子里,有跟我们一样的武器,你们这群十恶不赦之人,只要用武器打败了对手,就能给你们一条生路。” 刘一统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叶渡这小子竟然这么狠,竟然拿活人对练?” 很有意思的是,别人或许不认识眼前的那些死囚,但是刘一统却比谁都清楚。 那些所谓的死囚,恰恰是前些日子沧州谋反之人。 因为他来到沧州的这段时间,这些所谓的死囚,已经不止被捆绑游街了三日。 而且几乎每一次,都路过刘一统的居住之所在。 或许当初叶渡就做好让自己见证的心思,让刘一统心中不得不感慨,叶渡这小子的狡猾和谋算。 这些死囚也着实该死。 当初他们谋反之后,曾经被俘虏过。 按照杨长史的意思,一部分发放回乡,另外一部分由衙门安置。 对此叶渡对他们百般朝廷,杨长史觉得叶渡是思想太过于阴暗。 结果如何? 这群人回乡之后,明明不在加收赋税,他们依然不愿意安心生产。 而是自发的集结起来,欺负乡邻,抢劫村舍。 最后被叶渡直接派人抓捕回来,隔三差五就游行一二,震慑宵小。 这些贼人,都是脾气普遍相当暴躁之辈。 当武器落在他们手里之后,当即便有人开始嗷嗷怪叫,喊着一定要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看着气势汹汹,已经将性命抛在脑后的死囚,李强手里挥舞着旗帜,高呼一声,“进攻。” 话音刚刚落下,率先行动的反而是哪些死囚。 这些贼人都不傻,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他们自发的结成阵势,而且因为杀过百姓的缘故,周身上下本身就弥漫着一股杀气。 可李强一方,虽然后发,但速度更快。 骑兵率先行动,快如闪电。 几乎刹那之间,便冲到死囚近前,对着冲锋最为快捷的死囚,一顿斩杀,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转眼间将冲锋最快,且势头最猛的一拨人绞杀殆尽。 随后中军缓慢行动,前方的盾兵,朝着前方冲锋。 枪兵和弓箭手紧随其后,整体的的速度很快,但队伍的完整性和节奏型保持的极好,一看就不是花架子。 这就足够了,数百人懂得战阵之术的老兵,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拉起一支战斗力极其彪悍的队伍。 这不是在开玩笑。 而这支所谓的中军在跟反贼交锋的刹那,在双方使用的武器基本上一致的情况下,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将对手碾压的粉碎。 整个小岛,死囚一边儿,到处都是尸体。 刘一统的脸色很是难看。 战场上哀嚎遍野的死囚死囚和实体,仿佛在无声的告诉他。 别看人家只是一群没啥子名分的乡兵,但是战斗力可真的很不一样。 气的浑身战栗的刘一统转身瞪着叶渡,怒道,“叶渡,你莫不是真的想要造反不成?” 叶渡眨了眨眼,“这是演练啊,老刘,你别胡说八道啊,我什么时候要造反? 你有大事要我做,总归要让你看一下我手下儿郎的战斗力吧? 不然你如何有信心,让我手下之人,完成你们交代的事情呢?” 刘一统看着叶渡那无赖的模样,气的身体不住的颤栗,骂道,“狗东西!好好好!好得很,你算是长本事了。 我看这个顺和伯该让你来做,你当个村正实在是太屈才了。” 说着跳上小船,一脚踹飞了当初划船带他们来的渔夫,自顾划着船桨就走。 叶渡赶忙也跳上了一艘小船,在身后追逐,“老刘,你别走啊!” “后面还有重头戏呢。” “我们也不全都是破烂,我们还有八牛弩,攻城拔寨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不是想让我假装谋反吗?那都是洒洒水啦!” “咱那崔家作假想敌怎么样?别看崔家家大业大,我半日就能给你横推了。” “到时候金山银山都是你们的。” 刘一统头也不回。 双手将船桨划的更快,在白洋淀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 刘一统倒不是单纯的愤怒,到了他这种层次的统兵将领,早就见惯了生死,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而己方只有几百人,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手下将士的死活,甚至于自己的死活,都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和判断。 他的离开是因为他哀叹朝廷无能。 他心里很难受,一个清河村的村正,都能把乡兵练成如今这个模样。 而自己所在的河北道的将士们,不仅仅一个个如同软虾,还他娘的连饭都吃不上。 你说这憋不憋气。 而且,他也知道,叶渡带他来看演练,深层次的含义是什么。 那就是别逼急了我们,逼急了我们,我们真有可能造反。 而且你们朝廷连制约我们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想让我们按照你们的计划来行事,那么请把好处拿出来。 这是刘一统极其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现在的河北道军方非常脆弱,根本没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同时,刘一统现在也在担心,这个养寇自中,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是养虎为患。 刘一统很清楚,现如今的河南道梁山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当初只是在水泊梁山为非作歹的时候,朝廷未必没有能力剿灭他们。 可是地方官、军官跟贼人沆瀣一气,最后才导致了今日的苦果。 刘一统一言不发的回到了沧州州城。 他敏锐的发现,这座城市虽然刚刚经历了战乱,但是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迅速的回复着生机。 可是他没有心情多去观察,脑子里都是今日在岛屿上所见识的乡兵。 今日叶渡这帮人,明显是给了他一个警告。 警告他们这帮子军方高层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了。 不要以为他们一无所知,想将他们用一用,然后当抹布一样,随手扔掉绝无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叶渡是个纯粹的野心家。 这小子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搞谋反。 思前想后,越想越气。 这是个比烂的时代。 越是不考虑后果,越是自私的人过的越舒服。 反而像是自己这种一心为国的人,反而总是要瞻前顾后。 想想他叶渡,大乾的都虞候,当初犯下了天大的罪过,圣人都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今他有机会报国,却跟自己讲起条件来了。 真的是过分至极。 刘一统一肚子牢骚,怒不可遏。 作为河北道军方彻彻底底的大佬,他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小的一个人物羞辱过。 怒气勃发的拍了拍桌子,刘一统决定明天就去见一见河北道长史。 问问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推这么一个玩意做县令? 莫非你们是蛇鼠一窝? 想到此处,刘一统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再联想到,沧州府战乱之后,诡异的恢复速度,莫非他们真的已经勾结到了一起。 亦或是说,沧州长史已经被叶渡控制。 如今叶渡已经不是小小的村正,或者说刚刚控制了沧县之地。 而是整个沧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不行,我得走,万一叶渡发现我知道了什么。 会不会直接暴起杀了我? 几乎在刘一统做出决定的瞬间,门外的随从禀告,叶渡来访。 刘一统怒目一翻,就准备拒绝。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乃是堂堂的顺和伯,执掌河北道半数以上的兵马。 而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村正,代县令。 自己若是拒绝见他,岂不是让对方觉得自己怕了? 到时候若是后续计划推进,岂不是更加艰难? 而且假使现在沧州已经被人家控制,那么现在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反抗也没什么意义。 百般无奈的刘一统,无力的挥了挥手。 下令请叶渡进来。 疲惫不堪的他,揉了揉额头,刘一统忍不住一声长叹。 谁能想到,昔日在战场上,勇猛无敌,为大乾立刻赫赫战功的人物。 如今竟然变成了自私自利的家伙。 简直令人厌恶至极。 他就不在乎,昔日袍泽的牺牲么? 他就不在乎,大家昔日在战场上许下的诺言么?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个玩意? 叶渡来的很快,而且还带了手下。王猛子和虎子,两个人都抱着酒坛子,手里还拿着肉食。 叶渡不傻。 他知道刘一统根本不像是外表那么善良。 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狠人。 万一控制不住情绪,领着几十个刀斧手,忽然给自己来那么一下,自己连个讲道理的地方都没有。 进了客厅,就见刘一统,一脸阴沉的瞪着他。 叶渡反而露出了一脸的喜色。 “刘大哥,许久不见,兄弟想死你了。” “看大哥面色红中带紫,生气勃勃,想来一定是我们沧州的水土养人啊。” ------------ 第214章 针锋相对 刘一统看向窗外,似乎对身边儿的叶渡完全忽视一般,声音冰冷道,“谁跟你久违?如果条件允许,老夫一辈子都不想见你。” 叶渡苦笑着说道,“刚才那句话纯属客套,您别放在心上,你自己是什么人,您心里清楚,您觉得在下愿意你看见您吗?” 刘一统继续冷笑,“本伯算是看清楚了。” “当初前线那么多儿郎,就属牛堕落的最快。” “别看你当初做到了都虞候,深受圣人的青睐。” “但你这狗东西,你一点忠诚观念都没有。” “可笑老夫当初还觉得你能当大任,改变危局非你莫属。” “没想到,你却早已变成了自私自利的狐狸。” “老夫也真的是走了眼,臭小子,你可以走了,军方不会再找你合作了。” 叶渡啧啧了一声,摇头道,“老刘,你别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什么担当大任,什么肥非我莫属。” “无非就是那我那蠢货,让我替你们去死。” “你们是不是觉得年轻人好糊弄,三言两语就该粉身碎骨?” 颇有深意的看了刘一统一眼,叶渡笑道,“哦哦哦,说起好糊弄和粉身碎骨,小弟忘了,当初刘兄就是那种人呢。” 刘一统初闻,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指着叶渡骂道,“好你个畜生!你竟然敢这般羞辱老夫!” 叶渡的笑容收敛,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冷冷的说道,“我羞辱你了吗?是你先羞辱老子的。” “没有路子了,想起来骂我了!” “我且问你,和约谈完,各路兵马赶至驻地,陛下给了尔等天大的权限。” “你干什么去了?没有粮食,不会想办法种?没有钱米,不会去盗匪手里抢?” “若是国内没有盗匪,你不会去异族手里夺?” “你们什么都没做!” “你们一个个都想着,太平了,立下功劳了,该享受了。” “你一个正儿八经的将军,放着武士服和战甲不穿,穿你大爷的儒衫啊?” “我告诉你,别说你穿了儒衫,你就算是将四书五经都背过,人家也当你是个野蛮的猴子!” 刘一统被叶渡骂得半天没回神,接着重重地说道,“老夫做了很多,只是你不知道。” 叶渡嗤嗤地笑了,指着刘一统说道,“老刘,虽然你很不要脸地穿着儒衫,学着读书人的模样,但说到底咱们是军人。” “军人是要看战果的。” “你说了你做了很多,那战果在哪儿呢?” “将士们是不是吃不上饭?” “将士们是不是要被裁撤?” “你告诉,这就是你的战果?” “你快别跟我一个小兵说了,你去跟圣人说去,你问问圣人,你这些年为大乾默默的付出了那么多,圣人怎么不给你个公爷当当呢?” “小子,你是欺负老夫我的刀不锋利吗?”刘一统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了。 叶渡点头,“确实刀不锋利,马也瘦了,你要是但凡还有一点本事,就不至于不敢去揍一揍异族。” “只要你今天屠上三五个蛮夷部落,边塞局势一紧张,你看看朝廷还敢不敢裁员?” “你要是刀还锋利,你直接派使者去朝廷,跟宰执们,好好地辩论一二,你看他们还敢不敢裁员?” “正经的办法,一个都不敢用,竟用些下三烂的手段,说实话老刘,我朕看不起你.........” 看着刘一统越发难看的脸色,叶渡笑着说道,“其实你们的计划,我早就清楚了。 咱们不妨碍做个假设,加入我们谋反成功了,一旦引起了动荡的风潮,其实你们根本没有实力镇压,你们得逼迫我替你们去镇压他们。” “而且,等我把脏活累活都干完了,朝廷觉得我成了大麻烦了,肯定会派更多的军队来剿灭我们。” “我且问你一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是不是准备看着我们去死呢?” 刘一统的脸色立刻变了。 眼神中闪烁着复杂。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白,其实结果明摆在眼前。 此时此刻,刘一统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出卖叶渡,已经成了一个必然的结果。 今日他之所以这般的愤怒,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含义。 那就是他看到了极高的不可控性。 也就是灭口叶渡是非常有难度的。 叶渡的眼神是非常好的,刘一统表情的变化,被他捕捉到了。 于是,叶渡笑的更开心了。 “老刘,我虽然说你没本事,说你是个废物,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是深深地忠于大乾的。” “你在绝境之中,想到了如此下三烂的招数,也无可厚非。” “毕竟你就这点本事了。” “当然,如果换做是我在你这个位置上,我可能做得比你还操蛋。” “先别管那么多,起码我这里意乱,朝廷发现形势不对,就不敢裁军了,而且为了让你镇压我,势必会优先给你们拨粮草,拨饷银,武器铠甲。” “这样日子就好过了。” “到时候,如果异族真的南下了,你们就可以挥舞着刀剑背上抗敌了。” “至于我么,正面战场若是打不过,大不了搞一些阴谋算计。” “比如说是毒酒啦,比如说是家人威胁了,反正种种毒计之中,总有一条适合我的。” 说着,叶渡朝着刘一统扔过去一计嫌弃的眼神,“老刘,不是我说你,你这点花花肠子,用在异族身上,用在那些狗屁文官身上,该多好........” 刘一统冷冷的笑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策,咱们大乾的军人是不会轻易放弃兄弟的。” 喝,虚伪的面孔,又露出来了。 说的其实没有任何毛病。 从刘一统的表情之慌张,叶渡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家伙,就是已经彻底蜕变成了无耻的阴谋家。 已经丧失了昔日大乾军人的勇敢。 至于为何蜕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叶渡也说不好。 只能说,好日子过久了,换做是谁也拎不动刀。 能动脑子解决的问题,一般人也不愿意动手。 刘一统的脸色很难看。 他没有想到,叶渡这小子不仅仅是武力绝伦,而且脑子也很好使。 轻轻松松几句话,就道破了自己所有的谋划。 当初军方在制定这个秘密策略时,就已经明确,叶渡必死。 不仅仅是叶渡必死,叶渡的家人,以及他的手下亲信也必须死。 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这件事情的真相暴露出去。 才能不让叶渡所率领的人,成为真正的叛军,乃至于成了气候。 谁曾想,如今形势变化得那么快。 李哙这个昔日忠贞的家伙,变得与军方若即若离,甚至于说已经背叛了军方。 谁能想到,本来以为能轻易被拿捏的叶渡,反应竟然如此之激烈。 原本以为走了一步妙棋的刘一统,现在内心很痛苦。 他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属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河北道的军方,已经整体在为这件事情铺路,而且也没有做任何其他的准备。 万一叶渡不从,那么麻烦接踵而至。 那就是河北道军方裁军成为定局。 首先是大量的高级军官,成为没有了士兵的散人,接下来退役归乡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人员意味着大量的资源。 要知道,现在的军方,很多人都是吃空饷养活着一大家子人。 如果裁军,空饷怎么吃? 如果真的裁军,到时候没有了物资补充的河北道军方,真的遇到了外贼,又该如何对抗? 看着刘一统的表情阴晴不定,叶渡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老刘,是不是相比之下,感觉自惭形秽了?” “我叶渡虽然从战场上下来之后,成了一个小小的村正。” “但是我自忖,我这段时间对军队的贡献可真的不小。” “我不仅每个月上交大量的钱财给圣人的内帑,还定期给折冲府一份,用来养活军队。” “这些事情都是圣人许可的,也都是有备案的。” 顿了顿叶渡继续笑着说道,“我想刘兄也应该清楚,圣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一个按月给圣人进贡的老实人,一个前途广大的代县令,忽然放着好日子不过,要举旗造反?” “这是不是滑天下之稽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你要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非要搞养寇自重的路子,未必非要我出面。” “用梁山贼的旗号就差不多了。” “而且我手下的战斗力,你也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收拾一般的世家足够了,跟你们军方打个有来有回,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跟你们一样,定期出兵,剿灭一些梁山贼多好?” “这样,我自导自演,什么时候场面热烈一点,什么时候场面低调一点,这都很好把控。” “到时候,你们在一边儿乖乖地看戏,需要钱了,说一声,我给你们就是了,你们把心思多用在边塞上一些,岂不美哉?” 刘一统的表情愤怒之中带着尴尬。 然而,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荡了。 显然叶渡的这一番话,剖析得非常透彻。 而且附带出了他的条件和实际情况。 刘一统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驳。 沉默了半天,刘一统终于开口,缓缓的说道,“你小子的心思想的倒是挺美,你自己做镇压你自己的叛乱。” “岂不是偌大个河北道要有着你乱来?” “到时候你缺了约束和制裁,谁知道你会不会听军队的?” 看着叶渡冷笑了一声,刘一统继续说道,“而且,你小子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的练出了那么一支精悍的部队,你十有八九早就起了谋反的心思。” “让你自导自演,你肯定会趁机造反,到时候我等反而成了真的千古罪人。” 叶渡正色道,“胡说八道,没有证据不要污我清白。” “什么叫我叶渡起了造反的心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这个心的?” “谁不知道我叶渡挣了钱之后,第一时间缴纳赋税?” “谁不知道我叶渡的乡兵,是用来镇压贼寇的,而且镇压贼寇得到的钱米,也是第一时间上交给朝廷?” “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这群畜生一样无耻?” 刘一统对着张洋怒哼了一声,捋着颌下的胡须,不住的冷笑。 “老东西,你再这么羞辱我,我可就弄死你了。” “而且我会给你做成,你是被叛军杀死的,到时候起的效果也差不多的。” “我大乾无缘无故死了一个伯爷,总该有人管吧。” “到时候大军一定会行动的,朝廷一时半会也不敢裁军。” “只要一日找不到真凶,一日没有结论,朝廷就必须........” 叶渡笑了,刘一统的表情非常灿烂,愤怒之中带着纠结,纠结之中带着抑郁。 叶渡点点头,“对对对,就这样,虽然你很难过,但是我开心多了。” “不过实话跟你说,我确实没有造反的心思。” “我从前线退了下来,就真的一门心思做生意。” “而且我若是真的想谋反,直接带兵闹就是了,你觉得你们这帮人谁能挡得住我?” “我为什么非要自导自演,要保证自己的清白呢?还不是为了以后继续做生意,干干净净的做人吗.....” “不能什么都听你们的,人不能轻易走错路,一旦走错了,就一辈子回不了头了。” 嫌弃地看了刘一统一眼,叶渡啧啧地说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高层有多无能,放着这么好的计策不用,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也是你们昔日的袍泽,你们已经忘了吗?” “咱们之间就不能并肩作战,一起拿好处吗?就必须有一个人,去死吗?” “如果大乾非得是这个样子,你去忠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刘一统的脸彻底紫了。 深深地觉得,跟叶渡这种混账玩意继续交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甚至觉得,再聊下去,自己才是有罪的那个人。 而且自己真的在陷害一位朝廷的忠良。 所以刘一统决定只跟他谈论最核心的问题。 没办法,叶渡跟一群生意人打交道,早就学会了胡搅蛮缠。 说话嘴里带圈,还可以打转呢。 不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 刘一统是军方的高层,是堂堂的顺和伯,他没有兴趣跟叶渡争论对错。 就算自己是对的,叶渡是错的,不去执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别扯这些没用的,臭小子,我且问你,如果真的允许你自导自演,你准备怎么办?”刘一统沉声问道。 叶渡眨了眨眼,“我先反问一句,真的造反,出了乱子,我这些兄弟,未来怎么安排?” ------------ 第215章 翻云覆雨 刘一统冷冷的说道,“有朝一日,异族若是入侵,我军方自然能正大光明地对你们进行招安,让你们去前线杀敌。” “只要你的手下是真的男人,敢跟异族拼命,他们就是好汉子,我们也不会对不起他们。” “到时候清白之身,不就回来吗?” 叶渡冷笑道,“异族入侵?让一群反贼去杀敌?那要你们干什么?老刘,你可得想清楚了,或者说,你这个决定,代表着军方的整体意思么?” 刘一统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接着点头说道,“是,为了保证河北道的安危,为了让异族的铁蹄无法踏入中原,我们军方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可以的。” “这是我们河北道军方的决定。” 叶渡嗤笑道,“老刘,老刘,这里就咱俩,你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以吗?” “我听着太恶心了。” “不过我还是不同意你的狗屁想法,你们如果非要正大光明地说我们造反,要逼反我们,你们就尽管来,反正让我派人造反,我是不同意的。” 说带此处,叶渡很是失望。 刘一统眯缝着眼睛。 叶渡的反应令他非常疑惑。 按理说,刚才叶渡提出了一切由他自导自演,自己没有明确拒绝,甚至还提供了未来关于给他们洗白的办法,也算是一种认可了。 即便是他不满意,也可以自己要价,他想尽一切办法讨价还钱。 最后双方不断地妥协,最后达到一个双方都可以勉强接受的点。 到时候这项交易就算是成功了。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叶渡这家伙竟然完全不按照正常套路出牌。 不仅没有跟自己妥协。 甚至于很直白的说了一声,他不想跟着搞。 你想说我们造反就造反吧,我们压根就不想配合你们? 我到底哪里说的不对劲儿了? 刘一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就在怀疑之间,叶渡忽然起身。 然后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说出来的话,更是对刘一统进行了一番彻底的侮辱。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谈话,可以到底结束了。” “老刘,说实话,我真的看不起你。” “你所谓的,他日与异族交锋,招安我的人个,给我的人一个清白。” “其实就是想的是,废物再利用,让我的人去送死。” “最后剩下几个也就好解决了,不论是毒酒,还是暗杀,轻轻松松是吧?” “真的,跟你这种变了心的人交易,太难受了,告辞吧。” “再也不见。” 叶渡说完,很是随意地叉手,准备离开。 刘一统急忙起身,刚跨出了一步。 便将屋外的武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顾不得仪态,甚至于还当着叶渡的面,凑到了刘一统近前,轻声说了起来。 刘一统闻言,悚然大惊,目光阴沉的盯着叶渡,直接问道,“你确定。” 那士兵颔首,“末将确定。叶家已经买通了兵部郎中,郎中已经写完了奏疏,回传给了朝廷。” “对大裁军进行了补充。” “其中一部分兵员由地方上的乡兵吸纳,叶家吸纳的数量最多,约为三千人。” “这三千人府兵的家人,悉数转为自耕农,而府兵则编入乡兵,护卫地方的安全。” “同时,朝廷为乡兵提供编制,为地方靖安府,与折冲府并列,虽然朝廷不提供粮草,但是为五品官制。” 那武士继续低声道,“据传闻,叶家这个提供粮草的民团,这位兵部郎中有意直接推荐叶渡这个代县令来担任。” “而且已经准备裁汰相对比较优秀,但是战略位置不算重要的折冲府的精锐,并入到叶家的团练当中了。” 刘一统的眼皮子直跳。 这他娘的真麻烦了。 自己还想着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掌控叶家呢。 结果叶家一转身,来了个偷天换日,还想着掌控地方的军权呢。 看来,自己终究是小觑了叶渡。 他虽然从前线退下来,只是个小小的村正。 但是在他的苦心经营之下,人脉和实力都在地方上非常强悍。 已经到了连他们军方都不能轻易动他的地步。 这种人,比世家都可怕。 早知道,叶渡这小子如此的狼子野心,当初就该弄死他。 可是谁能想得到,当初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寡妇村,一准眼就成了这种庞然大物呢? 刘一统一想到,自己本来怀揣着一颗保护河北道军旅之心,利用叶渡,让叶渡挑事儿,他们军方镇压。 最后不仅军方没有损失,还可以给大家提供源源不断的军功,得到粮草和人员的补充。 到时候异族真的敢侵犯,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可现在的事态,却一直朝着极度不好的方向发展。 叶渡成了代县令,他手头的价码就已经非常高了。 一转眼,又得到了一支朝廷赐予的靖安府,这还合作个屁了。 人家能听自己的吗? 人家想玩自导自演的把戏,完全可以踹开军方啊。 想到此处,刘一统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悲愤之情。 你小子不会真的想造反吧? 刘一统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他发现不仅仅是自己,整个河北道军方都陷入了天大的麻烦之中。 因为一旦军方被大规模裁员,那么就意味着军方的权威会直线削弱。 而同时,叶渡得到了静安府,起码是一千五百人的编制。 有了一个府,只要他愿意花钱,愿意为朝廷养着兵马,就可以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府。 现如今的朝中大人们都没有节操,多么的贪婪,他太清楚了。 只要叶渡肯花钱,再多的乡兵性质的府,他们都会给的。 到时候,河北道军方的权威就会不断地被削弱。 到时候,别说自己鼓动叶渡造反,然后军方出人镇压了。 人家叶家有钱,士兵为什么造反? 反而是缺乏粮饷的士兵,很有可能因为愤怒而造反。 到时候自己反而成了被叶渡围剿的对象? 到时候是不是叶渡会暗示自己去攻打谁谁谁? 到时候他以仁义之师的形象站出来,拯救世界? 不是,这家伙怎么套路这么深啊? 人生如戏,都是演技。 虽然脱离一线军队久了,自己身上硬朗的军人作风越来越少。 但是不得不说,在宦海沉浮两年,刘一统的变化还是有好处的。 首先就是控制情绪的能力变得很强。 哪怕他恨透了眼前的叶渡,恨不得当场拿刀子捅死他。 可是自己还能笑容灿烂的去面对。 自己仅仅是威逼了叶渡一番,说了一句,你们如果不配合,我们就拿着军队直接镇压你们,就说你们有反叛之心。 这小子一出手就是连环套,先是弄了一身官皮穿在身上。 军方诬陷一个村正造反,还说得过去。 诬陷一个县令造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人家还有一个府的兵马,实打实的对地方有着强大的震慑力。 这个时候,你非说人家造反,谁信? 好,就算是大家信了,兵马少了,你打得过吗? 兵马多了,损失惨重,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军方的情况,刘一统很清楚。 逼迫叶渡就范,让他配合军方搞事情这个理论,就是刘一统提出的。 无论最后叶渡折腾成什么样,但是结果可以肯定。 正在朝气蓬勃发展的叶家肯定会因此而中断,而且不论他造反的程度如何,最后都会粉身碎骨。 同时军方可以拿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但说实话,一旦情况有变,就像是眼前这个样子,军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大佬对他们这些军方的人物嫌弃透顶,甚至于军方不知道多少袍泽,恨不得将他们这些将领大卸八块。 如果说,这一次达不成合作,还让人家大规模吸收了府兵去做了乡兵。 到时候自己肯定会被推出来,然后用来平息众怒。 想到这里,刘一统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了叶琛的胳膊。 脸上的惶恐一闪而逝,接着便是满脸的笑容,“叶小子,你急什么,咱们万事可以商量.......” 叶渡被人家拽住了胳膊,扭头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刘一统。 不由摇头笑了笑,“不用谈了,其实谈也没有用,我为什么要用热脸去贴你们危险的冷屁股呢?你们手中刀别管生锈成了什么样子,终究是能杀人的。” “与之相比的是,朝中的大人们可好相处太多了。” “只要真金白银献上,人家就给你办事。” “别说是没造反了,就算是真造反,只要钱送过去,人家都能说是太平盛世。” “而这些你们给不了。” 见刘一统陷入了沉思,叶渡继续说道,“其实你可能没明白今日我们演武的含义。” 刘一统一愣,说道,“不是为了怕我们狡兔死,走狗烹,不是为了表明你们的价值吗?” 叶渡点点头,说道,“不错,起初是有那么几分意思的,毕竟咱们曾经是袍泽。” “但是你这家伙不上路啊,那么他就可以表达另外一层意思了。” “如果你们不配合朝廷的政令,不老老实实地解甲归田,那么我们这支兵马,就可以响应朝廷的号召,拿着朝廷的粮饷,去镇压你们......” “毕竟朝廷的大人们都会算账,拿出一点钱米来得到我们的帮助,比起养你们这群吃不饱的家伙,太省钱省事了。” 刘一统的脸瞬间又黑了,“什么叫做镇压我们?为什么要镇压我们?我们这些年苦守边塞,对朝廷忠心耿耿,杀退了多少来犯之地?最后怎么还要落得镇压二字?” 叶渡咂了咂嘴,瞥了一眼刘一统说道,“这可不好说,自古以来,养寇自重的将领,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都敢养寇自重了,谁知道你们跟异族有没有勾结呢?” “老刘,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即便是圣人,对你们这群家伙也不是很放心。” “至于朝中的大人们,更不用说,哪一个不是期盼着你们赶紧死。” 刘一统的神情嫉妒不自然。 因为他觉得叶渡说的并非不可能。 一旦某个地方军队哗变,敢军事反抗裁军。 那么朝廷就可以用府库武装叶渡这支乡兵。 而且这支乡兵用来镇压那些穷困潦倒的府兵,绝对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此外,他还有一种担心。 那就是,是不是军方有叶渡的内应。 到时候真的有人反了,就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 除了他刘一统,谁更有这么宽厚的肩膀呢? 权衡利弊,心中虽然万分痛苦,刘一统终于选择了妥协。 没办法,原本军方就不争气,原先还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叶渡,拿朝廷压叶渡。 如果此子还不听话,甚至于可以武力威胁。 可是眨眼之间,形势竟然逆转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逆转的过程稀里糊涂。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叶渡怎么会在如此快的时间里,把自己摩擦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是对方有反叛之心,可为何最后最危险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眼下的情况是,不妥协还能怎么办? 刘一统纵然是军方大佬,但是却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 此时已经没有办法顾及军方,乃至于河北道的利益了。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死了,才真的会让叶渡这种人变得无法无天。 “好吧,叶小子,咱们再说说合作的事情,老夫想问问,你们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叶渡眨了眨眼睛,“刚才不是聊你们军方有人哗变,我们该怎么镇压吗?老刘,你怎么又撤回去跟你们合作造反的事情了?” “我放着跟朝廷大佬合作,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不干,为什么跟你们走一条死路?” 刘一统神情冷峻,咬着牙说道,“从即日起,军方可以对你们的造反行为,视若无睹,而且对于你们缴获的财物,只要四成。” “你们只需要配合我们适当的撤退,及早分配物资粮饷给我们就可以。” “而且,你想让我们怎么保全你们,我们就怎么保全你们。” 叶渡不假思索地说道,“不可能。” ------------ 第216章 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老刘,你们已经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了。” “赶紧回去吧,至于镇压反贼之事,就此做罢。” “过几年,我们都忘记这次的不愉快,等到你们裁军结束,手头都是精兵了,咱们再来谈谈合作也不迟。” 刘一统语气渐渐生冷,“老夫拿着河北道的嘱托,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跟你这种狼子野心之辈谈合作,若是最后不成,辜负了儿郎们的信任。” “到时候我死很容易,但是将士们被裁撤之后,你觉得他们会真心去种田?” “你先是一个商人,县令和都尉之类的官职只是副业。” “这些不安心种田的府兵,会被各路有心人招揽,亦或是成为盗贼。” “一个彻底混乱到没有边的河北道是你想要的?” “到时候异族打入河北道,你还怎么做生意?” “小子,老夫告诉你,老夫从始至终是不怕死的。老夫这一次来找你,不仅仅是救军方,也是救你。” “跟朝廷的官员合作,固然一时之间很痛快,你觉得他们那群贪腐无能之辈,能救得了大乾吗?” “大乾都没了,你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有钱人,到了哪里都是有钱人。像我这种有刀有钱的人,异族的君主也很喜欢的。”叶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给异族人当狗是绝对不能当狗的。 而且,叶渡从刘一统坚决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得出来,这家伙是真的有玉石俱焚的勇气。 他的意思是,事情可以谈,但是你叶渡如果非要掀桌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沉思了片刻,叶渡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哥哥,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现如今裁撤军队,地点首先定在河北道,不代表只裁撤河北道,可以说天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们呢。” “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岂不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其实我并非对军队没有感情,先前之所以拒绝得那么彻底,一来我叶渡行得正,坐得端,让我行如此苟且之事,我心中本身就抵触。” “二来,你们做得如此不严密,如此没有格局,乃是取死之道,我不愿意跟你们混迹在一起罢了。” 刘一统一脸诧异的看着叶渡,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这小子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人家是真心地忠于大乾的,而自己才是那个满肚子蝇营狗苟之辈。 这种念头只在心里略微一闪烁,就被刘一统摇头忽视了。 怎么可能,这小子忠于大乾,那我能吃十斤屎。 只听叶渡继续说道,“朝廷不是要裁撤军队吗?” “那就让他裁撤啊,裁撤的军队转为乡兵,这多好?” “虽然名义上归我管辖,但是我如何有那么大的胃口,我吃掉几千人就已经顶天了。” “大不了,剩下的折冲府给我叶渡合作,我给你们提供生意,帮你们种田,到时候自力更生解决吃饭问题不也挺好么?” “别告诉我,你们军方连几个代理人都寻不到。就我自己知道的,你们军方像是我这种,为李都尉做事的商人,就起码有十几个。” “一味地跟朝廷作对没有好下场,朝廷既然敢拿河北道开刀,就不可能没有完全的准备。” “你真的跟朝廷彻底闹得不愉快,朝廷绝对有办法镇压你。比如说联合异族之人,联合绞杀你们这些反叛之辈。” 刘一统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他觉得自己虽然表面上穿儒衫,跟那些读书人在一起,整日的讨论天下大事,但实际上自己太幼稚了。 叶渡却继续说道,“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军队裁撤了那些没有战斗力之辈。” “将节省出来的资源,武装到精兵身上,反而可以提升战斗力。” “而乡兵也是可以训练的,一旦精兵折损,利益立刻调动乡兵补充。” “当然,也不能让朝廷做得太过分,也不能太过于配合,适当地找一些叛逆,去教训一些不听话的人,也是可以的。” “但此事不必太过火,攻陷城池也没有意义。” “攻陷城池,能消灭世家不假,但能救天下百姓吗?无非是把世家口袋里的钱财,拿出来喂饱了你们军方那些贪腐之辈而已。” “最恰当的手段,是镇压那些不听话的地方豪强,士绅,村中的恶霸。” “他们的力量薄弱,杀了他们,也可以给老百姓更多活命的机会。” “指着你们军队的人,抗击异族能杀几个人?” “若是联合起这河北道的芸芸众生,别说是异族的军队了,便是异族举族而来,他们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呢?” 想要不被随时抛弃,最佳的办法是从棋子,变成下棋之人。 叶渡的这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随时被出卖的可能性。 而且,叶渡帮忙吸纳府兵,但依然站在军队这一方的话,那叶渡就是自家人。 再帮助那些吃不上饭的退伍府兵,解决吃饭问题,那就不是自家人那么简单,那是亲爹。 你当儿子的,就算是再有反骨,也不至于跟口袋里揣着钱,随时能要你命的老爹张牙舞爪吧?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叶渡如果依然被人坑死了,他也无话可说,这说明自己太蠢。 朝廷不是傻子,军方想要养寇自重,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时候朝廷不肯就范怎么办? 真的闹起来,直接造反? 做事情要看得长远些,要考虑好后路。 也幸好叶渡选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但终究只是能让矛盾缓和。 这让朝廷不至于因此对军方下死手,其实反过来说,军方如果削弱得太厉害,到时候伤害的只能是百姓。 百姓受伤,最后牵连到的肯定是叶渡。 别看叶渡如此的强硬,说实话,他也看不上朝廷的那群蠢货。 他心里也很虚。 事情轻松解决,刘一统带着方案回了幽州。 而叶渡也骑着马,快活悠哉地回到了清河村。 回到清河村的叶渡很是快活的躺在了床上,旁边儿摆满了冰块降温,三妹和四妹,手里拿着扇子,小心翼翼地给扇着风。 叶渡真的很累,最近不仅要解决难民的问题,还要想办法调动尽可能多的资源重建沧州。 还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应付刘一统。 最主要的是,还有个朝廷的兵部郎中等着呢。 周旋于各家势力之间,叶渡的大脑不停地高强度脑力劳动,此时已经让他连抬头都困难了。 一双白嫩的手,轻轻的按住了叶渡的肩膀。 叶渡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这熟悉的手法,不用看就知道是王嘉伊。 “大郎,这段时间你是真的辛苦太多了,奴也帮不了你。” “现在帮你舒缓筋骨,也有了依依妹妹........” 秀珠和秀萝两个小妮子开口道,“还有我们呢。” 叶渡瞪了一眼,“一边儿玩去。” “哎。”两个小妮子立刻逃了,刚出门就听到了叶大娘的呵斥声,看样子想要玩耍又没戏了。 叶渡看着眼前失落的王嘉伊,柔柔弱弱的,像是一股让人舒爽的春风。 叶琛笑着,将她簇拥在怀里,“对我来说,每当回到家,看着你帮我缝补衣服,帮我收拾屋子,看着你的笑脸,跟你说说话,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扶持了。” “对于男人来说,天下大事也好,国家兴衰也罢,那都是虚的。” “只有家才是最实际的。” “而你就是我的家人,永远不可能忘记,不可能背叛我的家人。” 听着叶渡那温柔的声音,王嘉伊脸上的忧愁之色散去,笑着说道,“妾身愿意做大郎的家人,生生世世都是.......” 叶渡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笑着说道,“而且你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做的女人呢,你跟着秀宁一起打理家里的生意,帮我照顾妹妹们,给我解决了很大的难题呢。” “你就像是春日的细雨,正因为你的存在,咱们这个小家才能茁壮成长。” “你的好,是润物细无声的,我心里都清楚。” 王嘉伊羞涩地低着头,“我还以为,我跟着秀宁妹子做事,也算是经商,你现在是体面人,多少给你丢人呢。” 叶渡哈哈大笑道,“什么体面人,我如今就是个县令,还是代的。” “而且这个狗屁代县令,也不知道会做多久。” “我才不在乎什么面子,你跟秀宁放心的去做,别怕,一切有我,我会给咱们家遮风挡雨。” 王嘉伊噗嗤一笑,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一口叶渡,“大郎,有你真好......” 叶渡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真好,不然我怎么好意思祸害你呢。当然,我也只是对你们好,就比如这次冒出来这个刘一统,我就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他一通。” “仗着自己是个狗屁伯爷,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胡来一气,生怕天下不乱。” 与刘一统谈判之后没多久的第三天。 家里边来了客人。 客人还算是比较熟悉的,毗邻沧州不远的青州折冲府都尉,宋焱。 双方也算是老相识了,叶家的货物北上,总归是要路过他的地盘,往日里也是要缴纳一些孝敬。 军方的事情,在经过叶渡与刘一统商谈之后,有了很大的进展。 至少军方愿意配合朝廷裁军了,朝廷也松了一口气,甚至愿意让军方自主选择人马裁撤。 同时也告知了静安府的事情。 于是乎,各大进入裁撤名单的折冲都尉,一个个着急得不行。 被裁撤之后,去代理人那里当乡兵是一回事儿,但是去叶家当乡兵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当然,折冲都尉登门,对叶渡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他喜欢送礼,但他每一次送礼的时候,脑海里都会过一遍如此影像。 那就是有朝一日,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候,那些昔日里收了自己礼品的家伙,能够懂事的加倍奉还。 叶渡起身,走得非常快,仿佛是一阵风。 他甚至不待王老五开门,自己就亲自打开大门。 但是当他看到宋焱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门外,宋焱的双手空荡荡的。 身边儿的亲卫两三只,手里拿着兵刃,至于其他的也没有。 一定是东西太多,在车上对不对? 叶渡连忙向远处眺望,结果发现,连一匹马也没有,折冲都尉宋焱是靠爽走过来的。 都尉宋焱其实已经做好了被人家闭门不见的准备,所以神态还有些拘谨,毕竟当初他们没少吃拿卡要。 可结果叶渡竟然亲自笑着欢迎,宋焱很是惊讶,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之色。 急忙上前来行礼。 叶渡的笑容很不好看。 当心里期待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发生的事情,肯定会相当失望。 就像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终于放下身段,愿意跟你约会看电影一样。 结果你来了之后,才发现,女神确实是那个女神,但是女神来了大姨妈一样。 是的,宋焱这厮确实很懂事的来了,但他很不懂事的什么都没带。 叶渡缺的是他那点铜钱吗? 叶渡缺的是尊重! 叶渡愣了很久,甚至于连宋焱跟他行礼时,他都颇为敷衍。 “老宋,你这几个人来的吗?就没带个车队?”叶渡失望的看着他。 宋焱失笑道,“叶县令,您说什么呢,这种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还敢带车队.......” 叶渡失望的仰望苍穹,很是失望道,“你空荡荡的来,我怎么让你满载而归啊。” “叶县令,您说什么?” “没什么.....最近脑子不太好使。”叶渡又看了一阵,确定没有惊喜之后,无奈地摇头。 果然,军中像是刘一统那种角色还是少见的。 因为其他人更加不堪。 当下叶渡的热情瞬间消失了一半,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怠慢宋兄了,里面请。”叶渡见对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竟然不愤怒的离去,依然一副毫不自知的客气恭敬模样,只能强笑着将人迎到了家中。 ------------ 第217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宋焱不免又开口谦让了一番,双方说了会儿客套话。 说实话,宋焱是第一次来到清河村。 看着不远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大量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工人,还有堆积如山的货物,以及家家户户新修的漂亮宅子,他心里很清楚。 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双方才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叶渡是习惯性地在院子里招待客人的。 反正虽然外界都说叶渡很有钱,但是实际上,叶渡一直没有刻意改变过自己的居所。 宋焱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叶渡的宅子之后,感慨说道,“没想到外界盛传叶兄豪富,结果叶兄自己却居住在如此简陋的宅院之中。 而相比之下,清河村百姓的居所,甚至都比寻常地主之家奢华。 可见叶兄是踏踏实实做事,未曾忘记圣人教诲啊。” 叶渡却懒得跟这厮寒暄,而是直奔主题,“宋兄今日莅临寒舍,不知道是因为何事?” 宋焱见叶渡根本不愿意听自己的吹捧,赶忙起身,朝着叶渡行了一个恭敬的军中大礼。 “宋某今日前来,是特意感谢叶贤兄拯救河北道各折冲府的大恩的。” “若是没有你,河北道各折冲府势必陷入危难之中。” “军中前辈们的思路虽然可行,但危险程度太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且连累无辜百姓,相比之下,叶贤兄之法,才是老城谋国之道。” 叶渡诧异道,“没想到宋兄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宋焱叹道,“不是消息灵通,而是我等已经上了第一次裁军名单,我的不少手下,直接跑到了幽州去闹,甚至在大都督府门前扎了帐篷,不吃不喝以死相逼。” “后来听说,您跟刘将军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终于商量出来了新的思路。” “我们这群兄弟不至于饿死在路边儿,也不会因为裁军,最后沦落为盗匪,这全都是您的功劳。” “宋某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本来想用寻常的金银之物感谢,可我知道,叶兄您品性高洁,根本看不上这些东西,所以放弃了这些想法.......” 叶渡的脸颊抽搐了好半天。 你就该拿金银财宝来羞辱我啊。 你都知道我是商人了,凭什么觉得我品行高洁? 深吸了好几口气,叶渡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缓缓的说道,“其实,大可不必那么麻烦,我这人算不上什么品行高洁,而且还有那么多百姓需要养.......” 宋焱尴尬地看着叶渡,说实话,他又如何不明白叶渡话里的意思呢。 关键是,还没见兔子呢,就让他撒鹰,他的心会痛。 无奈之下,只能转移话题。 他用充满感激的话语,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叶贤兄,小弟此次前来,是因为听说,刘将军已经发话了,要进行一个比试。” “来决定谁能参加您的静安府,此事您应该知道吧。” 叶渡颔首道,“没错,我这里也不收咸鱼,想来静安府,即便是被裁撤的队伍,也要有些真本事的。” 宋焱连忙感谢,“我知道,叶家接手靖安府,也有保卫地方之责,而且还要自掏粮饷,肯定不能要太无能的军队。” “不过我们府的军队离着沧州最近,而且双方也比较熟悉。” “若是叶兄能高抬贵手,那在下感激不尽。” 叶渡笑着摇头,“不用感激不尽,我能给你们做的,就是给你们每支折冲府一个机会。” “至于你们谁能进入我们靖安府,要看自身的本事。” 看着宋焱焦急的表情,叶渡笑着说道,“宋兄,说实话,未来的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你们要自己想办法去拼,去争取,而不是走歪门邪道。” “若是你们靠关系来的靖安府,自身实力却不足,以后靖安府的其他弟兄,如何看得起你们呢?” 宋焱急忙道,“叶贤兄说得没错,我想要给兄弟们找一条出路,就必须带着兄弟们去拼。” 顿了顿,喝了口水,宋焱又道,“今日宋某来拜见叶贤兄,第一是为了感谢,第二想来碰碰运气,第三则是想问一问,刘将军所言的比试,到底是比什么?” “其实说实话,莫说被裁撤的军队,便是整个河北道军队的战斗力都下滑的厉害。” “即使比出来,想要形成战斗力,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叶渡笑着说道,“很简单,都是友军兄弟,让你们直接拼杀,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军中会举办几场蹴鞠比赛,每个被选中裁撤的折冲府,挑选精锐之士十一人,双方互相比试蹴鞠技术,看谁进的球多,谁们折冲府就优先进入靖安府。” “从此享受河北道各路兵马中最优厚的待遇。” “一日三餐管饱,每天最起码有一顿肉。” “而且武器装备,绝对是最新的。” 听到叶渡所说的福利待遇,宋焱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但是一想到比试的方式,则一脸愁苦,“叶兄,真的这般比试么?” 叶渡咧嘴朝着他笑。 谁让你空手来登门的? 不折腾折腾你,以后所有人都觉得叶家是开善堂的。 都空着手来,我还怎么过日子? “没错,就是蹴鞠比赛,圣人曾推广蹴鞠,军中都会。”叶渡肯定的说道。 宋焱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府之战兵,少则一千二,多则一千五,如此多人的前途性命,就用蹴鞠比赛来决定,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叶渡皱眉道,“这怎么算是儿戏?” “你忘了陛下当初怎么说的了?” “不要小看蹴鞠,他既能反映一支队伍的协同作战能力,又能训练士卒的灵活性和头脑。” “我现在不能要求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但是脑子和纪律之类的东西,总可以要求一下吧?” 宋焱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们的折冲府都很久没踢过蹴鞠了,比赛这些东西,不得完蛋么。 连忙哀求道,“叶贤兄,袍泽一场,你就别开玩笑了。” 叶渡严肃道,“谁开玩笑了?你不信回去问一问老刘。” 宋焱忽然挺直了腰身,“今日下午,会有一份重礼送到百谷堡,其中包括铜钱五千贯,粮食二百石,马匹五十匹,扶桑女一百二十二,新罗婢女三百.......” “此外还有流民三千,这些流民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前些日子被我们安置到了富户家做事,现如今也养不起了,一并送给叶贤兄。” 叶渡愣了一下,接着大喜过望,“还以为你当兵当的真傻了,想要套狼,还舍不得孩子......” 宋焱苦笑道,“这是自家孩子啊,我宋家这些年日子不好过,辛苦积攒了这些年才攒下这点家业,这一次拜访,就把家底掏空了。” 叶渡嘿嘿直笑。 当初,决定让刘一统他们挑选部队,进入靖安府。 其实就存了要好好吃一顿饱饭的心思。 叶渡又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雷锋。 虽然他同情军队,同情百姓,但是他跟宋焱他们真的算不上熟悉,而且这家伙先前还隔三岔五的找自己的麻烦。 我给你的手下安置,你想一点东西都不拿,那怎么可能? 而且裁军之后,折冲都尉有两个选择。 第一,就是被朝廷安置,成为没啥前途的副职军官,一辈子就这样了。 第二,就是进入靖安府,跟着叶渡混。 想要跟着叶渡混,不付出点代价更不可能了。 毕竟这些被裁撤的折冲府的都尉,水平有多水,叶渡心里太清楚了。 当然,宋焱也不是傻子,不然就不会有今日之行。 他以后没有军队,那么宋家的利益有需要得到保证,那就必须重新百山头。 眼下军方肯定指望不上了,所以他才寻了拜叶渡的心思。 叶渡见宋焱终于做了回明白人,将礼单接过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用赞赏的眼神看着他,笑着说道,“别哭,别哭,这点小钱花了也就花了。” “你是都尉,又是宋家子弟,只要你进入了靖安府,以后宋家就多了一份庇护。” “而且你若是有心混个前途,我也会给你机会。” “你看看我手下的兄弟们,哪个是穷鬼了?” 闻言,宋焱心中越发的难度。 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位被军方看中的大佬,连画饼都懒得仔细画。 有了礼品之后,叶渡的态度明显比先前好了不少。 示意了看了一眼在旁边儿玩耍的叶秀娥,叶秀娥连忙下去准备了一番。 叶家的扎啤,叶家的烤肉都摆了上来。 前后巨大的诧异,让宋焱很是无语。 早知道,叶家崛起的如此之快,当初就不敢占他们家的便宜。 如今全都吐出来不说,自家还贴进去那么多。 “可以了,下面咱们继续聊,刚才我说的蹴鞠,其实是个幌子。” “不过是裁军之前,大家来几场友谊赛。” “一来,大家回忆下军中的记忆,二来给胜者发点补贴,让大家回家的日子别那么难过。” 宋焱沮丧着个脸,“我清楚,不然我不会舍得大礼........” 看在好处地份上,叶渡决定原谅他的沮丧。 “不过这比试确实真的,而且文斗、武斗都有,而且其他的折冲府也不会跟你闹着玩。” “他们都是真心要加入靖安府的,加入靖安府的意义,我想你应该明白。” 宋焱闷闷不乐,“我知道,先前军中就有不少人说,与其在折冲府浪费生命,不如跟着你混。” “这次选拔人手,进入靖安府,其实表面上说是挑选被裁撤的军队,进行安置。” “不如说是军方要选拔一支精兵,加入到靖安府,我以后也算是半个军中之人,负责替军方清扫那些有谋反之心的人。” “所以比试的队伍,战斗力都不会弱。” “如果你们这支折冲府,真的没有实力,你就不可能进入靖安府。” 宋焱无奈地苦笑摇头。 他之前就猜到了,但是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 说实话,他的队伍的实力不算是特别弱,但绝对不是一流水准。 叶渡继续看着他说道,“等到比试时,我可以对你们有所倾向,甚至于点名要你们,但也要考虑刘将军的意见。” “因为我虽然可以要你们,也要看他是否愿意给,因为未来的合作关系,我不会跟刘将军闹得很僵。” “刘一统这个人你知道的,他软硬不吃,他或许真会为难你。” “你这些钱,只能买到这些,甚至我未来也可以因此帮你们宋家一次,但其他的就不够了,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宋焱猛然间起身,朝着叶渡行大礼,说道,“叶贤兄,我还有问题。” “直说便是。” 宋焱的表情满怀期待,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道,“能够得到您的青睐,我们加入靖安府的机会便已经有了五成,不知道能否具体透露一下比试的内容。” “不可以。”叶渡回答的非常直白。 叶渡可以看出来,这家伙手下袍泽的战斗力如何,暂且不知。 但是涉及他本人,绝对是典型的酒囊饭袋。 他之所以能当上都尉,靠的就是河北道传承了几百年的宋家的大力扶持。 而他这一次,之所以想尽办法也想进入靖安府,也是出于家族利益的需要。 听到叶琛无情的回答,宋焱的表情似乎有些绝望。 而叶渡却笑了,这种掌控人未来前途的感觉,怎么这么爽? “宋都尉,最近全国风起云涌,又是给百姓加税,又是裁撤兵员,皆因为一个字,你知道是哪个字吗?”叶渡缓缓的说道。 “因为穷。”宋焱毫不犹豫的说道。 叶渡笑着说道,“说句实话,靖安府的主导权在我,在大都督府,最好的选择,是不让你们这些有世家背景的子弟参与进来。” “所以说,按照道理来讲,我完全不必要见你。” “可是你确实比其他人率先一步得到了消息,而我也选择了见你。” “你就没考虑过是什么原因吗?” 宋焱抬起头来,表情很是疑惑道,“这也是我要请教叶贤兄的,这些日子就跟做梦一样,首先我们进入了裁撤的名单,其次挑选队伍的名单我也看了,有好几只队伍都是精兵强将,但偏偏又有几家像是我这样的折冲府入围。” “我搞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为什么?” 叶渡笑着说道,“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每件事情都是有缘由的。” 宋焱呆呆地点了点头,接着一惊,恍然大悟道,“难道是因为我宋家的.....海上贸易渠道?毕竟贸易渠道代表着财富!” 叶渡笑着说道,“孺子可教也!” ------------ 第218章 商路到手 叶渡见他自己说出了答案,笑着说道,“没错!” “说句难听的话,相比于其他的折冲府来说,你们这个折冲府是真的弱旅。” “而且其他战斗力还算是不错的队伍,都没进入选拔环节,你想想不论是我,还是你们家将军,都是要的罪人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让你们进入选拔,就已经是偏爱了。” “若非没有需求,怎么可能给你们这个机会。” 宋焱缓缓点头,“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宋家的渠道,也能被军方看中。” “这世道,还分什么身份?现在的情况是,军方很多人吃不上饭,地方上的百姓也非常困苦,你们的经商渠道,可以获取很多财富,这便对军方来说,就是一大利好。” “当然,不仅仅是你们的海外通商渠道,国内的也可以。” 宋焱似乎处于一种被震惊的状态,盯着叶渡愣神了许久。 叶渡摇了摇头道,“不要装了,差不多就可以。” 宋焱心神一颤,眼神里回复了些许神采。 叶渡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宋都尉没有必要跟我表演。这些东西,没有了权利的宋家也保不住的,所以不如交出来。” 宋焱知道叶渡和刘一统所图不小,刚才所故意表现出来的淳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豪族公子哥的狡黠。 “商路乃是一个家族立足的根本之一,眼下北方大旱,则商路彰显的更为重要,怎么能轻易的送出去呢?” “这可是要被逐出族谱的。” 人往往就是这个样子。 在不涉及核心利益的时候,他能傻得让你感动,可一旦动了根本,就会变得精于算计。 对于宋焱的变化,叶渡也算是可以理解。 要知道,这可是深层次影响一个家族命运的利益交换。 涉及家族,自然不是小事儿。 所以哪怕是他有求于叶渡,也要争一争。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是想揍一顿这厮的心态是无法改变的。 “什么意思?我帮你们那么大的忙,跟你们在商路方面合作一下,都不行?”叶琛眯缝着眼睛说道。 宋焱干咳了两声,无奈道,“商路这东西,是家族的长辈,历经了上百年,才开拓出来的,期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茫茫大海之上。” “一个折冲都尉,就想拿走,怕是,有点为难呢,即便是在下答应,又如何能说服族中长辈......” 叶渡眯缝着眼睛,冷冷的说道,“我不想跟你说废话浪费时间,直接说要求,你们宋家还想要什么东西?” 宋焱摇头,看着眼前眼神瞬间冰冷的叶渡,脸色有些发白,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叶贤兄不要动怒,本来是我央求与你,你想要商路,我该竭尽所能。” “可是商路真的是家族的命脉,若是轻易放弃,怕是惊扰祖先之灵。” 叶渡面无表情道,“这句是废话之中的废话,有些东西你不给,或许明日你就要去见你祖先了。” 见眼前这厮表情越发的局促,“宋都尉,你觉让你加入靖安府,保全你的兵马,对我来说是一件小事,而让你们宋家交出商路,是关乎你们宋家命运的一件大事。” “这之间是不对等的,所以你心中是不愿意的。” “但对我来说,这两件事情,是完全对等的。” “你我素昧平生,甚至说,你当初还阻挠过我的商队。” “我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帮助你?给你一个保全军队的机会,甚至还要给你的人提供给养?”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大病?” 宋焱见叶渡发怒了,表情惶恐不安,连忙起身告罪。 叶渡的语气越发的冰冷,“道理我给你说的清清楚楚,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有足够的好处。” “这个好处,就是通过你们宋家的商路,不论是我,还是军方,都能获取爵的利益。” “没有这个好处,我凭什么帮你?军方凭什么帮你?” “难道是为了你送的这点东西?你也太瞧不起在下了,你最好脑子放清楚一些,否则.......” 叶渡忽然一咧嘴,露出了森森白牙,“我想你既然来找我,应该猜到了些什么,有些东西你不给,怕是会有人去抢的。” “到时候我派靖安府去救你们,你们还是要给的。” “你如果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你可以考验我的良心,但是军方高层,都是一群什么东西,你心里应该清楚。” “你作为宋家嫡子,却被第一个扔出来裁军,其背后代表的意思,你应该更清楚。” “裁军意味着粮饷的减少,而那么多府兵安置为乡兵,意味着需要的粮草一点都没变。” “机会,刘将军已经给你了,若是你自己不把握机会,反而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很有价值,到时候你就要考虑考虑,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们宋家守得住家业吗?” 叶渡含怒而发的一席话,毫无感情。 听到宋焱心中如同石破天惊,冷汗不停的流淌。 原来,有些事情,从裁军就已经开始了。 “叶贤兄息怒,小弟错了,小弟向您赔罪。” “刚才小弟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宋焱擦着冷汗,苦笑着说道,“刚才小弟也是一时失言,我们这些家族的子弟,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万事以家族为第一位,所以刚才听闻贤兄说起商路的事情,便忍不住......” 听到这家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叶渡的表情有所缓和。 冷眼道,“家族为了培养你们,花费了海量的资源,为了家族的未来争斗,这无可厚非。” “但是,你也应该明白,河北道军方势力盘根错节,不少人都是世家子弟出身。” “大家背后都有所代表的家族,刘将军给了你们机会,就要得罪其他人。” “我给了你机会,就意味着要去牺牲其他人。” “其实付出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而且绝对不比你们宋家的狗屁商路要小,可结果呢?结果就是你们宋家依然贪心不足。” “这就有些过分了。” 宋焱唯唯诺诺的称是。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盘子里的肉就那么多,你不拿刀叉,就只能被人切割。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他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叶贤兄,小弟还是有个不情之请的。” 叶渡不冷不淡道,“你说吧。” “这件事情,不论是否可以转为靖安府,我都是准备跟您商议的。” “你说便是。” 宋焱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是我们宋家想要跟叶家结盟,宋家愿意将宋家的土地拿出来,交由叶家耕种,宋家只收取三成的租金,其余的收益叶家可以尽数拿走。” “同时宋家的私兵也愿意为叶家所用,只是希望叶家以后可以支持宋家,当宋家遇到困难时,帮衬一二。” “不知道这个请求,叶贤兄可否答应?” 叶琛脸色平静,沉吟了半晌,缓缓的说道,“这个请求并不过分,我可以同意你们。” 宋焱大喜,急忙行礼,“谢过叶贤兄大恩。” 今岁大旱,各地的世家豪族的日子都非常难过,大量的土地不生长庄稼,反而要缴纳赋税,这完完全全成了负担。 别说是宋家,其实希望与叶家合作耕种的家族有很多。 毕竟叶家掌握着打井技术,可以给农田起死回生的希望。 叶渡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么宋家的商路......” 这一次,宋焱毫不犹豫,“没有问题,我可以代表家族答应此事,宋家的商队从此可以为叶家所用,并且派遣族中最有经验的向导和水手,不论去哪里,都可以一并前往。” “此外,诸如高丽、新罗、扶桑等国的贸易渠道,也一并向叶家敞开。” 叶渡的脸上闪过一抹喜悦。 但是叶渡的涵养还是不错的,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非常嫌弃的哼了一句,“我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不光要替你养军,还要替你牧民耕田,结果这点事情还要跟你拉扯半天,我怎么感觉这次生意,亏大的人是我呢?” “宋兄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宋焱闻言愣了一下,接着苦笑道,“我知道叶贤兄的意思。” “可是说实话,这几年闹灾,我们宋家的收益非常不好。” “这一次孝敬您,我已经拿出了我们宋家几乎三分之一的存货,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满足您了.......” 叶渡无奈的摇摇头,“那剩下的三分之二呢?” 宋焱惊慌道,“叶贤兄,有所不知,剩下的三分之二,多是不动产,此外家族那么多族人要养活......” 叶渡点点头,一脸纯善的说道,“这都不是问题,可以写欠条啊?你须知道,跟叶家合作,跟军方合作,未来你们宋家的商路上的收益,起码要翻三倍以上。” “我觉得单凭这个好处,就值十五万贯。” 这一次宋焱没有犹豫,直接点头道,“可。” 当下签了卖身契,哭丧着脸离开了。 这个叶渡是真的狠啊,用敲骨吸髓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乱世将至,如果没有粗大腿抱着,宋家的日子只会更惨。 宋焱心里悲怆,但叶渡却无所谓,因为他真的很爽啊。 什么狗屁比试不比试的,就是叶渡跟刘一统商议之后,用来敲诈某些人,某些家族的渠道。 送走了宋焱之后,叶渡心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 第219章 少女情事 那就是商路打开了,军权到手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朝着叶家未来快速发展的方向进展。 但是叶家的未来又在哪里。 这个大乾的天下,未来又在哪里? 现在的叶渡也非常迷茫,因为说实话,不论是后世的自己,还是这一辈子的自己,都没有那么高的高度。 现在扑腾起来的摊子,已经很大了。 就拿现在来说,做一个县令他都觉得非常困难。 掌控一个州对他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这一点,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 有了杨长史的加持,他想消化沧州都非常困难,阻力重重。 等到将来上升到河北道的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说实话,自己现在处于的环境,比之前看的那些小说复杂太多了。 叶渡的思绪越飘越远,越飘越乱,一时间竟然更加迷茫了。 一双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了叶渡的太阳穴上。 动作很温柔。 伴随着一缕淡淡的少女的清香。 张洋习惯性地闭上了双眼,刚准备享受一番王嘉伊的服侍。 接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身体一硬。 快速地起身回头。 在他身后揉捏的不是王嘉伊,而是王熙伊。 叶渡的动作太快了,王熙伊也是吓了一跳,小脸发白,捂着心口后退了一步。 叶渡的目光一放,笑着说道,“原来是妹妹,我以为是你姐呢。” 王熙伊低着头说道,“阿姐一早便去依依姐那边去了。” “依依姐昨天派人来传话,说她最近搞到了不少新鲜的江南果蔬。” “用冰块震一震,吃起来更是酣畅。” “邀请姐姐一起,但是没邀请我。” 叶渡愣了一下,说道,“嘉伊何时跟依依姑娘,如此的和谐了?” 王熙伊轻笑道,“姐姐一直跟依依姐姐很和谐啊,你不在的时候,两个人的往来就非常密切了,姐姐怜惜依依姐姐没有母亲,父亲又是个粗糙的军人,想要找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便经常过去,与她相伴.......” 叶渡的脸颊抽了抽。 这个节奏似乎有点不对劲。 两个跟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女人,不仅没有闹起来,反而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这对叶渡来说,还真的一时间分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抬头看了一眼王熙伊,叶渡问道,“那你怎么跑过来了,你娘的铺子挺忙吧?” 王熙伊低着头说道,“我当然是很忙的,但是我想念姐夫,便总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尤其是刚才见姐夫一个人,愁眉不展,心疼得厉害,便过来给姐夫舒缓一二。” “熙伊才不像是两个姐姐一样,那么没有人情味,有时间就想着自己玩耍,不照顾姐夫。” 叶渡摇头道,“你是嘉伊的妹妹,虽然我们还没成亲,但是你的身份比旁人要尊贵许多,以后侍奉人的活不用你来做,明白吗?” 王熙伊笑着说道,“什么侍奉人不侍奉人的,给姐夫按一按,心情自然就会好很多。” “再说了,熙伊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女子,为什么不能做?” “若是让那些粗手粗脚的寡妇们来侍奉姐夫,才是委屈了姐夫呢。” 叶渡微微一愣,感觉不太对劲。 低头一看,却见王嘉伊的眼角带着娇媚之意,脸蛋发红,眸子如水。 叶渡心里很是紧张,这太刺激了。 嘉伊啊,嘉伊,你能不能管好你的阿妹。 你只要一不在,她就来兴风作浪。 看她眼下这模样,如果自己稍有懈怠,就有可能纯洁不保。 自己如今已经有了嘉伊,若是把人家姑娘也祸害了,怎么跟人家母亲交代? 当下叶渡连忙后退,喝道,“熙伊妹子,你克制一下。” 王熙伊一愣,脸上的娇羞褪去,愣愣的看着叶渡。 眼神里全都是伤痛。 叶渡舒缓了一口气,叹息一声道,“熙伊妹子,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 “收到如今,我还没给你姐名分,如果跟你不清不楚的,让你娘怎么做人?” “你们姐妹二人,又如何做人呢?” 王熙伊呆愣不语,半晌之后说道,“姐夫,熙伊不在乎的,在外人看来,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叶渡摊了摊手,笑着说道,“但是我心里有一道坎,我难以接受啊,这个世界要两情相悦才能走到一起,不然那叫肉欲,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不能理解。” “但是你也不想,我跟你在一起,只为了贪图你的身子,图你的美貌,甚至仗着你跟你阿姐长相一致,来一些变态的快乐之类的东西吧?” 王熙伊缓缓低下头,委屈巴巴的,显然不理解叶渡不说,心里很痛苦。 叶渡叹息一声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将你纳入门中,从此你跟你阿姐一样,都侍奉我。” “可是你终归要找到自己这一辈子的意义吧?” “你现在还小,要多考虑考虑你这一生可以做些什么。” “而不是单纯地去做一个男人的附庸。” “不然有朝一日,你我都老去,你回首往昔,竟然匆匆一生,什么都没有做,到时候你不会很痛苦吗?” “人生在世,一定要活得灿烂,活得快乐,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想一想,明白吗?” 叶渡的话没有关闭王熙伊的希望,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她来说,又会很迷茫,很痛苦,甚至很委屈。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对于叶渡自己来说,将一个跟自己的女人长相一致的小姨子纳入门墙,那是真的很刺激,很爽的一件事情。 但是他要考虑后果,他不能轻易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尤其是她还是自家的亲人的时候。 虽然这件事情,对于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小妮子来说,过于残忍。 但是叶渡还是要趁机跟他挑明,以至于后面越走越错。 说完这些话之后,叶渡便没有多言。 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希望她自己明白。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缓缓的流动。 叶渡能感觉到那股少女的伤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熙伊忽然开口,声音忧愁凄婉,“姐夫,熙伊已经逐渐长大了,娘亲总是喊着给我张罗婚事。” “可是熙伊的姐姐,有了姐姐这样的伟男子,我很难中意那些平凡的男人。” “而且熙伊看着姐夫,改变了清河村,改变了马山镇,改变了沧州,救助了那么多平民百姓,在熙伊看来,姐夫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大英雄。” “熙伊每一次晚上做梦,里面都是姐夫的影子,这辈子很难喜欢别人了。” 说实话,叶渡不可能对眼前这个小姨子没有过男女之心。 如果说得恶毒的一些,每一次跟自己的嘉伊欢愉之时,他的脑海里都会闪烁眼前这个貌美小姨子的音容笑貌。 没办法,这些恶毒的想法,不仅仅是源于男人的欲望。 更在于王熙伊虽然有些小心机,但是善良单纯。 他不仅仅一次,看到她免去那些苦命人的要钱,然后怕母亲说她,自己背着小药筐到处去采药。 但是叶渡很清楚,自己不能断送一个女孩儿的青春和未来。 王嘉伊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坚定地选择了自己,而且有了明确的人生规划,她有一个努力的方向。 但是熙伊这个妹妹不一样,她一旦进了叶家的门墙,以她的性格,他势必会懒惰,甚至跟着姐姐和依依姑娘一起争风吃醋。 将心思用在无用的事情上不说,反而会将家庭弄得混乱不堪。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番话。 “熙伊,你不应该因为你母亲给你张罗婚事,就盲目地选择我。如果你觉得伯母给你张罗婚事不好,我可以与你阿姐一起去劝说伯母。” “你还小,要将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将来的路还很长,姐夫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这一生过得有意义。”叶渡淡淡的劝道。 话说的很不漂亮,也没说到重点,但说实话,叶渡自己也不擅长处理男女之间的事情。 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被李依依夺取了贞操,还是好几次。 王熙伊忍不住哭了,娇柔可怜,说实话叶渡看着这模样,很想上去抱一抱,亲一亲。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 “姐夫,刚才是我做得不对,我就觉得你好,我想得到你。” “我想着姐姐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很不服气。” “所以我一时间有些冲动,现在想来,我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没想清楚......” 王熙伊的哭声越来越小,脸蛋慢慢发红,但依然执拗的抬头看着叶渡,“不过,我没想清楚的不是我是否喜欢你。” “这一点毋庸置疑,熙伊的心里永远只有你。” “我没有想清楚的是,我这一辈子,该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叶渡大囧,刚想说些什么。 王嘉伊再度按向了叶渡的肩膀,轻柔道,“咱先不说我的事情了,我刚才看姐夫愁眉不展,定然是有什么难事。” “不如跟嘉伊说一说,没准我能给你参谋一二呢?” ------------ 第220章 茅塞顿开 叶渡嗯了一声。 倒是没跟自己的小姨子隐瞒,将自己最近的情况,大略的跟她说了说。 王熙伊是个伶俐的小妮子,听叶渡竟然跟自己说此等大事。 心里顿时了然,姐夫早晚要收了自己。 不然何至于将这种天下大事跟自己说呢? 当下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异彩,赞道,“前些日子,奴一直想不明白。” “姐夫为何忽然决定帮助杨长史,也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要跟军方搞那么多牵扯。” “在小妹看来,姐夫这是浪费自己的时间,纯纯的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咱们叶家不仅没有什么好处,还要平白给他们承担那么多的风险,花费那么多的金银,没想到姐夫的诸多行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意。” “原来这一切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贫苦百姓。” “姐夫啊,姐夫,奴真的是钦佩至极,便是佛陀在世,想必也没有您悲悯了。” 叶渡被这小妮子夸得心里美得不行,差点就有一种当场将小妮子收了的冲动。 这小屁屁拍的,是真的舒服至极。 不论是角度,还是力度,都非常雅致,而且还学会了一些辞藻。 尤其是那真诚的语气,认真的神态。 让人飘飘然,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很难不让人想穿在身上。 男人说的话,如果可以当放屁就好了...... “阿妹,可以更加用力一些吹捧,你姐夫很少听到这些好听的话。”叶渡笑吟吟的说道。 王熙伊很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夫竟然这么不要脸。 愣了半天,竟然没词了。 最后憋了半天,说出一句,“我姐夫牛得很。” 把叶渡给逗笑了。 他苦笑着说道,“你姐夫我啊,说是有悲悯之心,有些夸大其词了。” “我可没有那么道德。” “说起来,顶多算是赶上了,又能拯救百姓,又能让叶家获取不菲的好处,我为什么不做?” “正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便是这个道理。” “当然,看着那么多寻常百姓被这群狗东西,踩在脚底下欺负,我心里也有气,咱们叶家虽然现在富裕了,但是当初也不过是寻常老百姓。” “现在对于你姐夫而言,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但是还有些许小麻烦。” “诸如这靖安府的选拔上,虽然刘一统答应我,但是难免从中作梗,我现在想的是怎么选择自己最中意的人选,也要保证未来跟军方的合作顺畅。” “不至于刚刚开始,就恼羞成怒。” “对于宋家宋焱来说,我很多话其实在诓他。” “其实真正的选择,无非是要权衡,军方后续可以拿到的好处多,还是咱们家拿到的好处多而已。” 一直未曾开口的王熙伊思索了片刻之后,眨动她那智慧的小眼睛说道,“姐夫,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平日里也曾读过一些书。” “对于这个问题,却是有些见解。” “哦,那你说来。”叶渡本意只是跟王熙伊说说闲话,解解闷,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真的有她的想法。 王熙伊嘿嘿笑道,“姐夫,就没有琢磨琢磨,这刘一统在您这里受了这么多气,此时虽然已经有了结果,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叶渡犹豫了片刻,有些犹疑道,“我估摸着,这狗东西在问候你们吧。” “问候我们?” 叶渡皱眉,有些不好意思道,“肯定啊,我如果被人欺负了,也喜欢在心里咒骂,诸如弄死你媳妇,弄死你小姨子之类的话。” 王熙伊扑哧一声笑了。 “这老东西竟然这般无礼么?” 咬了咬牙,叶渡怒道,“自然是无礼至极,畜生至极,你且想想,让咱们家好端端地派人谋反,他们坐享好处,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法子吗?” “越想越气,得找个机会再坑他一回,让他知道知道人间险恶。” 王熙伊扑哧一声又笑道,“虽然这位刘将军有诸多不堪,但是说到底,如此时局之中,他算是少有的为国事考量,且曾经上过战场,立下过赫赫功勋的人物。” “除了使坏和骂人之余,我想等到这位刘将军冷静下来,还是会好好地权衡一番利弊得失的。” “嗯?”小姨子的话,让叶渡有些疑惑。 王熙伊幽幽地说道,“这一次姐夫乾坤妙转,轻松就逼迫军方改变了主意,并且从朝廷手里拿到了靖安府自募乡兵的权利,最后逼迫军方不得不答应配合您。” “说到底,他们之所以答应您,全都是因为姐夫占据了先机。” “正所谓,一步快,步步快。” “军方平日里懈怠,落后于人已经太久了。” “他们虽然看似是庞然大物,实际上却腐朽不堪。” “说实话,就算是姐夫没有靖安府的乡兵,单单是他了解到您坐拥六龙梁、百谷堡、马山镇这三处财源,后来又占据州城,坐拥百姓三十万,精兵数千,他敢欺负您吗?” “真的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这种情况下,刘一统其实更像是借坡下驴罢了......” “姐夫,奴以为,军方的底线比您想的更低,甚至奴以为他们说的家国情怀都是扯淡,他们就是一群军阀,根本没有什么节操。” “而且他们既然已经向您低头,就没有反复的可能了。” “刘一统绝对心里一清二楚,此事一旦开始,就没有挽回的可能。” “所以姐夫根本不用忧心什么选拔靖安府,忧心未来如何发展,眼下不是咱们上了他们的贼船,而是他们上了咱们的贼船。” “姐夫想要什么结果,直接要求他们配合便是。” “至于结果,自然有刘一统他们自己担着,反正本身都是他们的人,如果他们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凭什么跟姐夫合作?” “姐夫,您的视野要宽广一些,抛去昔日军方的身份,从一方霸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你想想,连杨长史这样的世家子弟,一州之长史都心甘情愿地跟您合作,他姓刘的一个丧家之犬算个屁。” 叶渡闻言,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人容易受出身、情绪左右,结果就是很容易走进死胡同。 很多问题想不明白,而且死活找不到出路。 但是外人几句话,就能轻松道破。 接着就是豁然开朗了。 叶渡之前还在考虑怎么协调各折冲府的利益,怎么不伤和气,后续该怎么发展,不至于惹恼军方。 却没有想过,刘一统从服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彻底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所谓种种言论,军方要参与分配也好,军方要参与靖安府的选拔也罢,都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至于那么难看而已。 事实上就是,叶家已经如同下山的猛虎,他们自身难保之下,看个屁? 他敢承认叶家谋反吗? 他敢逼着叶家谋反吗? 真的把叶家走向绝路,刘一统第一个就要面临死罪。 刘一统舍得死吗? 王熙伊的一番提醒,让叶渡从困惑之中走出来。 虽然前途如何并不明朗,但却不必过度考虑军方的反应,甚至于军方会迫于形势,不得不成为自己的助力。 跟杨长史一般,帮衬自己腾飞。 顿时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当下叶渡起身,朝着王熙伊行礼道,“听小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幽州城内。 此时已经有军队开始裁撤。 大量不满于被裁撤的军人,收拾行囊,直奔叶家的方向而去。 有的时候底层人的消息也是非常灵通的。 他们早就听说了亲戚朋友提起,在沧州有叶家,救济难民,给难民一条活路。 如今他们这种情况,还不算是难民吗? 为国戍守边疆多年,辛苦奉献了青春,结果一眨眼,就被裁撤了。 而且连一分裁撤的抚恤钱都没有。 这让大家如何接受? 指着家中那几十亩薄田? 往年或许有活路,但是眼下干旱,有再多的田地有什么用? 索性直接投了叶家,或许有一条活路。 此时已经是深夜。 灯火昏暗。 刘一统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北国夜色之中的凉意,一张苦涩的脸逐渐冷酷下来。 监军冯道盘膝坐在刘一统对面。 静谧的书房内,二人许久没有开口。 许久之后,“准备新的作训计划,如今裁撤了这么多兵员,咱们手头的钱米,应该有富裕了,让儿郎们好生操练,莫要懈怠。” “北边儿的密探送来情报,如今契丹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冯道面色不甘的说道,“老刘,咱们辛苦经营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维持住眼下的局面,真的一道圣旨下来,咱们就裁军了?” 刘一统看着眼前的舆图,叹息一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局面,勉力维持又有什么用?” “你以为朝廷想要裁军?朝廷是真的没钱了。” “果断配合朝廷,走该走的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冯道逐渐压制不住怒火,轻声道,“咱们河北道戴甲之士二十万,若是逼急了,割据一方,推举阎王殿下,清君侧当如何?” 刘一统无比冷静,“清君侧?你觉得咱们能打赢?” “现在的河北道是什么情况?你是一点不清楚么?” “现在河北内部的世家蠢蠢欲动,地方上的百姓嗷嗷待哺,动不动就要举旗造反,这个时候你想玩清君侧,你觉得你能赢?” 冯道闻言,语气一滞,旋即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你说的都对,可真的把儿郎们散了,以后怎么办?着偌大的防线,可就指着儿郎们守着呢。” “到时候咱们没有人了,契丹亦或是突厥直接南下该如何?” “这幽燕辽大地,对大乾来说,或许是贫瘠之地,但对于他们来说,则是实打实的王霸之基。” “你就没想过,没有了充足的兵员,到时候天下百姓为此沉沦该如何?” 刘一统冷声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跟叶家合作了。叶家敛财有道,又有靖安府可以维持兵员。” “短时间来看,可以帮我们勉强维持。” “不少部队也不是真的裁撤了,而是借用叶家的渠道,亦或是跟叶家合作,大肆推广乡兵。” “一来可以镇压下面蠢蠢欲动的反贼,二来真有战事,可以调集兵马,共同迎敌。” “眼下,我所担心的已经不是北边儿的麻烦,而是源于内部。” “兵马下放给了地方,兵士吃了人家的饭,穿了人家的衣,到时候便成了别人家的走狗。” “都跟叶家一样,那还是好的。若是成了世家的帮凶,到时候河北道的百姓可就要受苦了。届时搞不好,就是一个风起云涌。” 冯道做监军多年,自然是明白人。 但此时却也只能不甘的沉声叹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眼下的时局,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恨的是朝堂之上的宰执,一个个只想自己玩乐,却不管百姓的死活。” 刘一统黯然道,“可恨的不仅仅是那些朝堂上的宰执,还有叶渡。这狗东西,老天爷怎么还不收了他。” “老刘,你不能这般想,叶家虽然偷偷摸摸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甚至于连你都能反过来威胁。” “但是说到底,人家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且若不是人家出谋划策,咱们真的去走一条不归路么?” “眼下已经是不归路了,甚至于咱们军队,都要成为他的狗腿子,想想便客气。” 冯道皱眉,“既然如此,要不要在挑选靖安府的兵马时,为难他一番?” 刘一统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为难他有什么用?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其双方闹得不愉快,还不如有个不错的开端。” “不过老夫这次给他抛出去的难题,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十二家折冲府只能选三家,剩下的几家,只要不选,必然会找他麻烦。” “而且都是豪族,我看他如何应对。” ------------ 第221章 逃回大山 沂蒙大山深处。 十几匹战马狼狈不堪地沿着小路奔驰。 战马之上,人人带着伤,甚至有些人身上还插着箭簇,像是刺猬一般。 他们已经被叶渡的手下追杀了好些时日。 连家里派出支援他们的人手,也都折了进去。 最后好不容易逃到了河南道,对方不敢深追,才捡了一条活路。 不过躲过了叶家的人,却又引来了无当军。 无当军的精锐,发了疯似的追杀,逼迫着这群梁山贼四处逃窜,不然早就逃回了大山之中了。 此时此刻,不仅崔庆之已经成了骨灰,就连后继者马户都面色惨白,双目紧闭。 至于其他跟着崔庆之下山的人,大多数已经昏死过去,甚至有些人已经成了尸体,被捆绑在自家人身上,奋力朝着前方奔驰。 而马户时不时咳嗦一声,嘴角便有鲜血溢出。 显然是伤得很重的样子。 可即便是如此,马背上的山贼也不敢有丝毫耽搁,只是拼了命地催动战马。 足足又跑了半个时辰,绕过无当军的封锁,看着大山近前眼前,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翻身下马,不少人胯下的战马,完全支撑不住。 直接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而亡。 领头一个眸子泛着蓝光,络腮胡的大汉面带惋惜之色。 这一趟真的是沉重至极,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接应,没想到竟然死了那么多兄弟。 “天下!” 山门处堡垒上,传来一声呐喊。 听到手下的小瘪三还敢跟自己对暗语,领头的络腮胡大汉,瞬间有了火气,抬手就是一宿箭,直接射死了一人,怒喝道,“狗东西,还跟你爷爷对暗号,速速打开大门,崔当家阵亡,同行兄弟损失惨重,还不速速滚过来救人。” “啊?” 堡垒里的山贼一脸的惊诧,但是却不敢耽搁,纷纷下了堡垒。 同时招呼其他人,把寨门打开。 众人手忙脚乱的搀扶伤员,将马户放在一面担架之上。 聚义大堂内,今日的大王坐在第二把交椅之上,而属于他的头把交椅,却是空荡荡的。 一个抱着古琴的男子,来的比较晚,睥睨地看了众人一眼。 旋即落座于上,轻轻抚摸着古琴。 下面的贼寇,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汇报了一番。 等到汇报结束之后,众人将目光投在那抚琴的俊美男子身上。 那男子并未开口,而是看向了驼山大王。 那驼山大王并未因为座位成为别人的而有任何不满,而是缓缓开口道,“你确定你们是遇到了乡兵,而非是朝廷兵马?” 话音落下之后,当场氛围变得格外的凝重。 乡兵? 这他娘的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要知道,梁山自从成事以来,便是无当军都敢斗一斗,你说一群乡兵就能灭了崔庆之,这东西谁会信? 那蓝眼络腮胡的汉子回禀道,“启禀大当家,在下可以确定,确实是乡兵。有一次,我埋伏于他们,想要救下被俘虏的兄弟,曾听他们的军官交谈,多次提及清河村乡兵之类的字眼。” 就在这时,二军师开口道,“他们这支乡兵有多少人?” 络腮胡汉子不敢隐瞒,如实禀告道,“与我们交手的只有不到五十人,至于跟崔当家交手的,据说有一千余人。” 闻言坐在上首的俊美男子微微皱眉,“只有五十人,便击溃了你的五百援军?” 听到他声音中的冷厉,站在络腮胡一旁的贼寇,连忙解释道,“先生,非是我们畏惧对手,不敢迎战,而是对方实在是太过于勇猛了。” “领头一人,明显是边军路数,大开大合,战斗力非凡。打得我们完全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他们穿的衣服,看似不是铠甲,但是防护力惊人,箭簇根本射不穿,除非动用弩箭。” “至于他们的头盔,更是恐怖,十几斤的石头砸在上面,连点事儿都没有。” 回想起,救援一战,众人依然心有余悸。 不等俊美男子开口,二当家的当下怒斥道,“胡说八道,你把老夫当傻子哄骗呢?还不避箭矢的衣服,不怕局势的头盔?这世上即便是有如此宝物,又如何能武装到寻常士卒身上?” 另外一个大汉也开口说道,“我赞同二军师的观点,你们莫不是跟崔庆之一样,作战不利,最后没救回几个人,且人人重伤,所以故意编故事,给你们自己洗脱罪名吧?” 说话的乃是梁山的鲁当家,早年曾做过屠夫,脾气火爆,与崔庆之这种出身高贵之人,最不对付。 当初崔庆之出山,他就愤愤不平,觉得错失了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如今落难,他自然不肯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哪怕崔庆之已经死了。 那蓝眼络腮胡子的大汉闻言,顿时急了,高声道,“鲁大哥,阿史那思摩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汉子,我愿意对神起誓,刚才我们所言,如果有一句虚假,必受天罚。” 这个时代,汉人可能对于发誓,不屑一顾。 毕竟有司马老先生对洛水发誓之后,连忙反悔,导致汉人发誓多少要商榷一二。 但是这突厥的汉子,确实不敢拿誓言胡说八道的。 一时间,鲁当家有些面子上过不去。 “鲁当家别急。” 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军师,忽然抚摸着颌下的胡须开口道,“纵观古今,各种善战之士层出不穷,先不说东汉光武帝连陨石都能弄来,单说大乾的开国之君,不也层八十勇士,雪夜袭突厥大营么?” “况且崔庆之之勇武,诸位都清楚。” “他一定是遇到了勇力无双之辈,不然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位于首位的俊美男子,眯缝着眼睛,忽然觉得心情激荡起来。 “军师说的是。”鲁当家闻言,心中虽然苦闷,但却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而俊美男子不远处的驼山大王则继续开口道,“好了,莫要因为这些小事争吵,没有意义,眼下的实际情况是,河北道沧州一支乡兵崛起,他们会不会跟无当军搅合在一起,对我们不利。”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二军师说道,“根据情报,清河村叶家跟无当军中的军官关系莫逆,很有可能出兵支援。” 而大军师则摇头分析道,“不太可能,眼瞎这种情况,各地民乱四起,虽然叶家赢了崔庆之,但是崔庆之确实将沧州各地,甚至河北道带乱了,他们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支援无当军。” ------------ 第222章 他日必是枭雄人物 正在众人议论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声。 “报!桩子来信!” 听闻此言,众人眸子一亮。 桩子竟然来信息了。 驼山大王起身喝道,“速速呈上来。” 很快,便有一名山贼双手捧着一封密信,一路小跑进入聚义大厅。 驼山大王接过密信,检查了标记之后,又看了看蜜蜡,并没有拆开,而是转身递给了双手捧着,递给了旁边儿的俊美男子,“先生,请。” 俊美男子点点头,拆开了信封。 细细查看了一番之后,清冷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大事定矣。” 哗! 这个消息让聚义大堂瞬间乱了起来。 几乎所有的贼首都面露喜色,情不自禁。 就连素来号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军师,都忍不住面露喜色。 驼山大王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连忙问道,“先生,桩子怎么说?” 所谓的桩子,其实就是梁山派出去到外面的细作,搜集情报,偶尔传达信息用的。 “宋汝林已经潜入五行山,且经营得当,准备起事,而宋汝林一派的贼寇,也会相应与他。” 俊美男子说完之后,并未将信递给一脸急迫的大当家,而是拿给了大军师。 大军师扫了一眼,又满意地递给了二军师,急得贼首驼山大王脸色发红。 而二军师在看完之后,忍不住朗声笑道,“宋汝林一旦起事,河西、河北势必糜烂。不仅如此,天下深受朝廷加税之害,兼之北方大旱多年,到时候天下各地豪杰势必云集响应。” “这狗日的朝廷,要完蛋了。” “至于咱们梁山,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正是乘势而起的时候。” 众人听完二军师的话,纷纷又看向大军师。 毕竟这位才是谋主。 只是让所有人诧异的是,如此欢喜的时刻,大军师反而笑着摇头道,“趁势而起是迟早的事情,但也不必急于一时。” 这话并不是很中听,就连坐在上首的俊美男子,都斜视了他一眼。 不过不满的情绪并未表露出来。 这是,外面一个山贼走入大厅,抱拳说道,“大当家的,马户醒了,但是行动不便。” “走,去看看这小子,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咱们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 驼山大王说着看向俊美男子,似乎请示之意。 那俊美男子也点了点头,驼山天王这才起身。 驼山大王,身材高大,如同石柱。 相比之下,那俊美男子则比驼山大王要矮上半头。 不过他,相貌英俊,丰神俊朗,颇有几分世间美男子的姿态。 一行人齐刷刷一并出了聚义堂大厅,直奔药堂而去。 因为频繁与无当军摩擦交战,所以药堂的病患非常多。 梁山早就积攒下了经验,知道这些伤兵的重要性,所以花费在这上面的费用极高。 但往往这些老兵康复之后,对于山寨更加忠诚,且战斗力极高。 马户此时在一处单间之内,仰面躺在床上。 面色苍白,身上扎满了银针。 胳膊、双臂、双腿、胸膛、脖颈之上,到处都是白布。 嘴上发出嘶嘶的惨叫声。 旁边儿一名医师正在给他把脉。 “马兄弟如何?” 驼山大王一开口,噪门极大,震得大家耳膜嗡嗡作响。 马户更是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俊美男子瞪了驼山大王一眼,呵斥道,“混账,马户受伤这么严重,你想震死他不成?” 驼山大王面露尴尬之色,连忙点头道,“先生教训得对。” 马户苦笑,艰难想要起身行礼,最后挣扎了一顿,被大军师按住,示意他不必起身。 遂语气极其虚弱地说道,“先生,大当家,小的办事不力,不仅大事没成,还没保护好崔大哥。” “不要想之前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康复。”俊美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对医师说道,“安神医,马户的伤情如何?” 按神医唤作安道全,抚摸着颌下的胡须说道,“又是银针,又是汤药,好一番折腾,总算是救回来了。” “不过敌人手段不可谓不狠辣,刀伤、箭伤、枪伤,都是朝着要人命的方向来的,肋骨一口气断了六根,差一点就插入心肺。” “还有,您且看胳膊上的刀伤,刀口极深。” “当时我救治时,马户兄弟可是穿了皮甲的,可对方竟然能砍断皮甲伤刀胳膊,可见其兵士的力道到底有多大。” “还有此处,您看这枪口的深度,扎入的位置,明显是边军的技巧,而且枪法精准、凌厉,咱们梁山的兄弟即便是对上了,同等人手,未必能赢。” 俊美男子缓缓点头,他知道,安神医这是给自己留了脸面。 还同等人手未必能赢,数倍都赢不了。 当下俊美男子继续问道,“那马户多久可以康复。” 安神医道,“若是顺遂的话,估计要半年以上,要是中间出点岔子,伤口化脓,随时会死。” 俊美男子道,“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老夫明白。” 俊美男子鲜有的朝着神医抱了抱拳,“有劳您了。” 待其他人探望过马户之后,俊美男子开口道,“大家不要耽误神医救治马户,且散了。” 很快,药堂单间之内,只剩下伤患马户,神医安道全,俊美男子和大军师。 连大当家都一脸无奈地退出。 “确定对手是叶渡吗?”俊美男子开口道。 “确实是叶渡,不过他的帮手极多,而且甚是彪悍。”马户开口道。 “帮手?军队的帮手吗?折冲府?” “不是折冲府,应该是另有其人。”马户艰难地说道,“沧州折冲府都是花架子,可战之兵确实有一些,但不至于这么精锐。” “这么强悍?”大军师皱眉道。 “确实强悍,要知道起事时,崔大哥分出去数千人去攻打清河村,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被人家悉数镇压。” “这还不算,叶渡甚至派了上前精锐,直接来扑灭我们的起义。” “而且,他们还有骑兵,只是一个冲锋,便杀了崔大哥。” 说到此处,马户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虽然伤口在说话时被牵动,很是痛苦。 但是一想到崔大哥的惨状,他的心更痛。 闻言,大军师沉默了片刻。 看向俊美男子开口道,“先生,这个叶渡也是个狠角色啊,将来天下枭雄之中,必有他的名字。” 俊美男子开口道,“不至于吧,虽然桩子送来的消息说,叶渡之前做过军中都虞侯,但毕竟退伍做了村正。” “如今的心思在生意上,即便是手下人能打,顶多也是为了钱财而战。” “他能成为枭雄?” 大军师摇头道,“先生,刚才马户和安神医都说了,叶渡手下有军人,要么就是军队投靠了他,要么就是他收编了某支军中行伍,帮他训练军士。” “此外,他经营生意,每日获利千万。” “兼之与地方官关系默契,又与折冲府互相合作,先生不觉得这些操作很眼熟么?” 仔细一想,俊美男子脸色瞬间变了。 这不是他们之前的法子吗? 只是后来玩脱了,彻底得罪了朝廷,引来了连绵不绝的朝廷攻击。 “莫非叶渡也想造反,席卷天下?”说完之后,俊美男子疑惑道,“可是我不理解,他若是想要造反,为何不趁着崔庆之创造的机会,也闹一闹呢?” “他手头有兵,有粮食,有武器,他如果造反,声势肯定更大。” 大军师继续道,“这才是他恐怖的地方,此人心思阴沉,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即便是崔兄弟起事,闹出那么大的阵仗,他也不愿意出头,而是继续闷声发大财。” 俊美男子摇头道,“我还是不懂!一个被崔庆之砸碎了的沧州,甚至是河北道,不是更利于他的发展吗?” “那他为何大张旗鼓地援助沧州城,这不是暴露了自己吗?” 大军师思索了片刻,解释道,“他这是跟官府、军队勾结极深,根本不怕暴漏自身,这一点可见其根基之深厚,经营之有道。” “此外,老夫观其行事,有古之豪侠之风,说不定他心中爱护百姓,不忍百姓受苦。” 俊美男子冷笑一声,“屁的豪侠之风,敢杀我手下的人,这个愁不得不报。” “先生,莫要冲动。” 说着,大军师四处看了一眼,领着他走到外面,轻声说道,“咱们梁山自从起事以来,虽然占据了不少山峰,可一直难以走向城市,甚至连士绅、官员也只是利用我们,不愿意深交。” “但是叶渡不一样,他懂得经营之道,又懂得呵护百姓,最为难得的是能征善战。” “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加入您的麾下,何愁大事不成呢?” “您觉得,眼下您手下的诸多兄弟,有谁有良将之才?又有谁有治理地方之能呢?崔庆之虽然优秀,可也不能做到这般面面俱到吧?” “咱们梁山要想再进一个台阶,哪怕是有血海深仇,先生您也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 俊美男子闻言,心中默然。 ------------ 第223章 心中愤慨 他心里清楚,大军师说得很对。 就他手底下那些废料,仗着地形优势,跟官兵拼死搏杀或许可以。 但是真的上了战场大规模交锋,想都不要想,除了崔庆之谁都没这个本事。 至于打下地盘之后的治理,更是没有这个能力了。 他们不给你来个烧杀抢掠,就算是老天爷开眼。 总不能一直做山贼,打下一块地方,就跟一个地方彻底决裂吧? 俊美男子经常与名士交流,那些不想交流之人,即便是绑也要交流。 起初大家可能看不起自己,口中没有什么有用的话,但是久而久之,俊美男子也能从他们口中学到一些东西。 比如说这个天下大势。 什么是天下大势。 用他们这些山贼的视角来看,老百姓就是天下大势,大家都饿极了眼,只要有人站出来,领着大家伙吃上一顿饱饭,就能跟着你拼命,去跟朝廷打仗。 夺取城池,击溃官兵都有可能。 但这在读书人眼中,根本不算是大势,依然是流寇,是贼。 在读书人看来,所谓的天下大势。 是可以跟士绅、跟世家站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 这样才有钱粮,才有兵士,去攻城略地。 这样,大家才可以重新切割天下这只肥鹿。 不仅大家伙能吃饱,让老百姓也能跟着喝口汤,这才叫天下大势。 恰如大军师所言,叶渡正是一个这样的人才。 但是一想到,为自己效命多年的崔庆之惨死,梁山一众兄弟,最后只回来了马户他们几个,他心里就愤怒至极。 此外,便是另外一事了,他对叶渡的行径非常好奇。 沉默了片刻,二人重新回到病房,他开口问道,“马户,民间如何评判叶渡?” 马户回忆了片刻,脸上都是苦涩,“这叶渡在民间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不仅仅是民间,就连各地的商旅、豪强,甚至百姓都从心里,或者面上说叶渡好。” “就这么说吧,我们遇到了一只商旅,本来想买他们的马,拿出了五倍的价钱。” “结果对方不知道怎么认出了我们,竟然跟我们打了起来,对方让我们斩杀了半数以上的人手,竟然宁死不退。” 马户跟着梁山造反多年,什么事儿都遇到过,什么人物都遇到过了。 但是像是叶渡这种情况,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觉得这样的对手,太过于恐怖。 甚至于一点向他复仇的念头都没有。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走到叶渡面前。 “你先好生安歇,把身体养回来。” 俊美男子叹息一声,劝慰道。 旋即与大军师转身走出病房。 “先生!” 刚刚除了门口,里面传来了马户的呼喊。 “何事?”俊美男子重新折返,疑惑地看向马户。 马户劝谏道,“这一路,生死之间,小的想了很多。” “叶渡不仅仅武力绝伦,而且擅长蛊惑人心,让无数人愿意追随他。” “就拿沧州的很多乡村来说,他即便是身负万贯,他也亲自带队,为那些赤贫的百姓打井,给他们介绍伙计,帮他们吃一口饱饭。” “这种人,是不是有枭雄之志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在当地的一些百姓眼里,他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对手,面对他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当时我们之所以起事成功,靠得是咱们的情报系统调查得当,动的是清河村没影响力较小的村子。” “实际情况是,越靠近清河村腹地,清河村越强。” “当时我听逃回来的兄弟说,他们沿途奔至清河村,附近好几个村子,一个人都没有,全都被迁徙走了。” “这份本事,便是朝廷都不可能有。” “所以小的劝先生,不论做何种决断,都要三思而行。”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马户再无气力,昏昏沉沉地看着房顶。 脑海里全都是这一路逃跑时候的恐怖场景,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 他本以为与叶渡正面交锋就是最悲痛的经历了。 谁曾想等到他逃亡时,所遇到的情况,比之先前更痛苦。 这也是他明知道,先生可能会不喜,依然要开口劝说的原因。 他太清楚这位先生的性格了。 虽然沉迷于音律,喜欢结交名士。 但是心高气傲,且形如烈火。 俊美男子听了马户的肺腑之言之后,微微一愣,旋即轻轻颔首。 出了病房之后,俊美男子直奔聚义大厅。 他坐在首座之上,直接越过大当家发号施令,“准备五百精骑,通知无当军,最近给我老实点。” 大当家的劝道,“先生......” 话音刚刚落下,男子的面色阴冷,瞥向大当家道,“闭嘴!” “……” 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呵斥大当家,而大当家嘴唇蠕动,面露委屈之色,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让你做大王,你就老老实实地做。” “不想做了,便趁早跟我说,有的是听话的人。” 俊美男子话音落下,呼唤手下,取来一把宝剑,挂在腰间。 聚义大堂内,众人面色各异。 尤其是鲁当家,直接一脸的讥讽之色。 而大当家则一头的冷汗,仿佛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一样。 梁山创寨不久,便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包括驼山大王,都身陷死地。 若不是这位唤作黄玉郎的男子出手,他们早就凉透了。 不过黄玉郎虽然出手,但黄家是河南道的大族。 经营着大量见不得人的买卖,诸如私盐、酒水、铁等等。 后来黄家人大规模入驻梁山,算是有了黄家的支持,梁山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不要看这聚义大厅里有大量的当家的,但说实话,只要黄玉郎一句话,便能让他们一个个全都丧失权利。 只不过,黄家眼下不想暴露。 而黄玉郎也不想牵连到家族,所以虽然栖身于山寨,但从来只让大家以先生称呼自己。 同时,山寨也继续以驼山大王为尊。 既然是傀儡,就要有傀儡的样子。 驼山大王曾经做过海寇,生的高大威猛,且战斗力惊人。 这些年过来,黄玉郎也不怎么训斥他了。 甚至很多时候,还颇给他面子。 这样驼山大王有了些许幻觉,那就是大堂内自己兄弟众多,黄家怎么也要给自己三份薄面。 但刚才黄玉郎只是一开口,就将他打入了深渊。 什么大堂内自己兄弟众多,给自己三份薄面。 若是黄玉郎一开口,这群人很有可能瞬间变齐齐杀死自己。 …… 二军师本来正在跟大军师交谈,听闻聚义大堂内的动静之后,吓得不轻。 连忙跟随,一路苦口婆心地劝道,“先生,何必如此啊。” “等到咱们梁山真的成了气候,教训一个村正,那便是雷霆之怒,他如何敢反抗?” “况且,大军师都说了,这小子是个人才,眼下......” 黄玉郎停下脚步,看向二军师,表情平静,“你跟大军师的话,我心里一清二楚。” “我此行也不是杀敌的,我要亲眼看一看,这叶渡是不是真如马户所言的如此人物。” “若是真的厉害,便是我投靠到他门下又何妨?” “但若是只是表面风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说到此处,如果再坚持就没意思了。 二当家咬咬牙说道,“既然如此,先生一定要小心。” “我以黄家附庸家族的名义过去,你们且宽心。” 说完这句话,黄玉郎纵马下山。 不多时,一支五百人的精骑奔驰而出。 而无当军则非常默契地让开了道路。 …… 旧州镇。 此地本是沧州州城,前朝时毁于战乱,人口大规模迁徙至新城,而致使大片土地荒芜。 而豪强则趁机在此地修建堡垒,以至于朝廷难以插手此地。 杨长史和叶渡二人并肩视察地方。 叶渡眺望远方,看着农田里耕种的农户,一个个骨瘦如柴,心中不忍。 耳边传来了杨长史的声音,“叶贤弟,听闻你最近跟军方谈了笔买卖,到时候靖安府会优先挑选军中裁撤兵员,不知道我们杨家子弟有没有机会进入其中历练一二。” 叶渡挑眉道,“是杨元亨那小子让你来的吧?他最近去哪儿了?怎么没见他?” 杨长史叹息一声道,“这小子心中愤恨不平,跑回关中去跟家主闹腾去了,说他这个宰执做的不合格,不如跟他一起回来种地。” 叶渡闻言,笑道,“这臭小子,也就知道瞎胡闹了。” 说着指着前方荒芜的旧州镇,说道,“历练的事情,以后再说,只要杨家与叶家的合作持续深入,莫说是历练,帮你们训练一支强兵都可以。” “大人眼下还是要以治理地方,替天子牧民为要啊。” 杨长史白了叶渡一眼,心里骂了句小气之后,指着不远处的官道,叹息一声说道,“这里的官道曾经乃是商路要道,各地的商旅来往不断,其实只需要将那堡垒扒了,重新官道,便可以再度繁荣起来,也可以分摊现有官道的压力。” 叶渡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了望,只见这旧州镇周围,确实官道纵横。 只是年久失修,长满了野草,不由得点了点头。 此地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仅仅是修缮官道,若是将那堡垒拆了,在前朝的遗址上,重新修建一座城池,可以吸纳大量的手工业和服务业汇聚于此。 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就能成为繁荣的小城。 ------------ 第224章 战争是最容易发财的 收回目光,叶渡疑惑地问道,“既然长史知晓该怎么做,为何迟迟没有行动呢?” “呵呵!”杨长史苦笑一声道,“此地的地契已经为当地的豪强提前购置,若是动了,衙门如何赔得起?” 叶渡瞬间明白了。 自古以来,征地一事,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 但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你征人家的土地,便是衙门也不敢轻易得罪。 最后往往是放弃。 只因为要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 杨长史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种事情,他如何会不懂呢。 “确实可恨,放出声去,先跟他们好好谈一谈。”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即可。” “他们若是听劝,好好配合也就罢了。” “若是不听,听说最近有反贼作乱,不是不可以一并灭了他们。”叶渡声音冷漠的说道。 “叶县令如此的急不可耐吗?”杨长史诧异道。 杨长史觉得虽然叶渡手头有兵马,但是这些人最好不要现在就得罪死了。 叶渡冷笑道,“我可以等,可那些嗷嗷待哺的百姓等得起吗?” 话罢,一甩袖子,看向远方。 就在这时,一群赏金客急匆匆的赶过来。 领头的王猛子,躬身禀告道,“师傅,师傅,我们已经确定好了开渠的路线。” 叶琛开口问道,“何时可以动工?” 自从实际上掌控了小半个沧州,连州里的长史都为自己所用之后。 虽然叶渡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疲惫万分。 但是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 那就是可以掌控的人才,比之前多了不知道多少。 比如说,开河挖渠这种事情,先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现在却可以了,只要长史一声令下,各地的村子、镇子,全都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再比如说工匠,也可以悉数调动。 这就是权利的优势。 单单是挖井,速度终究是慢了一些。 叶琛又搞了两台打井机械,派出手下四处帮着沧州的百姓打井,自己只要有功夫,就一定跟着去。 但是可浇水的土地,依然有限。 毕竟取水的器械的打造,也需要人力和物力。 但是开通河道就不一样了。 组织上前吃不上饭的流民,直接开干,日夜不停工,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挖出来。 王猛子回应道,“启禀师傅,这条南排河,前朝就曾挖掘过,只是后来失败了,咱们现在在人家的基础上挖掘,更像是疏浚,而不是新开一条河渠。” “所以只要人手足够,随时可以动工,而且进度极快。” “好!” 叶渡点点头,吩咐说道,“这件事情交给司马先生,告诉他可以自行招募人手,一应工钱,找杨长史即可。” “遵命!” 王猛子点头道。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最近你颇为辛苦,继续好好干,到时候不仅你有赏钱,你的手下也都有好处。” 听到赏钱,跟着王猛子干活的一众人,一个个喜笑颜开。 杨长史看叶渡忙碌的样子,又要离开,诧异的说道,“你现在也是县令了,总不能总不坐堂吧?” 叶渡回答道,“我如何有时间坐堂,赈灾、挖井、制造纸衣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亲自盯着。” 一个是救民,一个是求财。 这都是大事,耽搁不得。 杨长史思索了一番,点点头说道,“那你去忙吧,州城有我坐镇,不必担心。” 两人回到沧州之后,直奔州城而去。 城中的百姓,在二人的齐心协力的治理下,已经恢复了几分原先的模样。 街道上,大量的俘虏,在烈日下,耷拉着脑袋干活。 这群人真的是悲痛极了,早知道会有今天,说什么也不敢二次闹事。 每天有百姓路过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朝他们扔瓦块和砖头。 甚至有胆大的,会忍不住拿着棍子,上去给来两下。 最近时日,叶渡已经安置了大量的战俘,成为自己的佃户。 眼前这些都是被杨长史释放之后,回乡不好好的耕田,反而再次闹事的。 杨长史也有些心有余悸,想着他一片善心,结果这群人竟然这般的嚣张,幸好有叶渡,不然还不知道沧州要乱成什么样子。 当下对叶渡说道,“你得在州城驻军。” 他是真的怕了,他现在是真的感谢叶渡,选择了跟自己合作。 这段时间,乱民和悍匪就跟杂草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 自己手下的乡兵下去,镇压几乎转眼之间,就能被吞噬了。 如今,州城已经没有了像样的防御力量。 叶渡不由的摇头笑道,“别总是疑神疑鬼的,你只需要约束好手下,别欺负百姓,就不会有人造你的反。” 杨长史摇头道,“不不不,现在根本不是我的事儿。这群百姓饿疯了,听说你们叶家富裕,但是清河村厉害不敢去,想着法子弄州城的人大有人在。” “我都听说了十几波谣言,想要攻城了。” 见他还是一副恐惧的模样,叶琛只能说道,“这样,我给你留下一支五百人的乡兵。” “可有甲胄?弓弩?” 叶琛皱眉道,“长史莫不是疯了?乡兵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端的东西?” 杨长史立刻道,“没有这些好东西,我还是不放心,算了,我给你们出!” “府库的东西都是折冲府的,不能乱动,会坏了规矩。” “不懂军中府库,我去找世家豪强要,保护他们,怎么要给些保护费的。” 叶琛斜睨了一眼杨长史。 人啊,学好可能要一辈子。 但是想要学坏,一分钟就足够了。 “张大隗!” “末将在。” 今日恰好张大隗跟自己一并巡视地方,当下叶渡吩咐道,“安排一个团的乡兵,另外各村征召二百青壮,让他们负责防守州城。” “另外,青壮的月钱,比乡兵只需低两成。” “入伍前,每人给一贯钱的安家费,男丁离家,莫要坏了家中妻儿的生计。” “遵命!”张大隗抱了抱拳。 待安排好之后,叶琛朝着杨长史叉手,而杨长史同样还礼,双方告别,叶琛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这一次之所以叫上张大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最近各地生了不少乱子。 有贼子聚众谋反,裹胁民众。 攻克了不少地主豪强人家。 对此,叶琛的反应就是镇压,然后钱财暂时运输到州城去。 用来赈济灾民,恢复生产。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粮草可以救济给百姓,但是钱财是花不完的。 尤其是那些地主老财、豪强好几代人积攒的银子和铜钱,平日里都是藏在地窖里,如今被挖出来,想要一口气花完,根本不可能。 于是乎,就要派军队拉回去。 此外便是大量的俘虏,也需要安置,总不能跟先前一样,图惹麻烦。 夕阳下,大量的乡兵,押运着五十多辆牛车,浩浩荡荡地走在官道上。 俘虏们,则低着头,一脸沮丧的跟着。 “村长得胜归来啦!” 隔着远远的距离,村里的妇人们便看到了车队,纷纷发出一阵阵惊喜的欢呼。 紧接着,作坊的生产中断,农田的活也不干了,女人们兴奋地冲出来。 周围其他的村子的人们,也一个个与有荣焉地站在人群之中,跟着欢呼。 等到大家伙看到车上堆积如山的铜钱、银子、丝绸和绢布时,再次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人群中,王老五的婆姨,连连惊呼道,“呀,这得多少钱。” 另外一个婆姨,兴奋道,“我感觉得有几万贯了。” “几万贯太笼统,大概是六万贯左右!”一名老兵认真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人群之中的王老五惊奇道。 那老兵面带得意之色,说道,“这一次是伤了腿,没有跟着出去打猎,没机会赚取赏钱。” “但是我先前跟着东家出去过几趟,这些车,少的可以装八九百贯,多的可以装一千二三,总体算下来,不就是六万贯左右么?” “至于银子、金子、绫罗绸缎,俺也不知道价值,没法估算。” “竟然是这样,你既然伤了腿,不方便上战场,不如这段时间跟我做事?”王老五开口道。 那老兵摇头道,“俺上了夜校,知道你们这群人属于文官,文官能挣几个钱,还是当兵痛快。” “东家仁义啊,不跟咱们玩虚的,肯定是当兵好一些。” “跟着你,当个文官,啥时候娶小妾?” 老兵说着,旁边儿有个同样负伤的新兵说道,“大哥,俺也杀了贼子,能领到赏钱么?” 老兵瞥了一眼问道,“是在下面剿匪伤的?” 那新兵连连点头。 老兵呸了一句,骂道,“你们这批新兵怎么回事儿?下面剿匪,又没有大战,怎么还能伤了?” 新兵尴尬地挠了挠头,用力过猛,刀子砍了自己的腿。 老兵无奈的摇头说道,“听着,按照张统领与东家一并制定的新规,一个人头赏钱五贯,另外有米、肉若干,家中无土地者,或许还能分配些土地。” “那俺岂不是要一口气拿到二十贯?”新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老兵笑道,“一看你就还没上过夜校,东家说了,这些狗东西,把钱财埋在地窖里,也不给咱们这些穷人,导致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 “这战乱一起,财富就可以重新分配。” “咱们只要跟着东家,就能赚到钱,这也是咱们这些贱民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新兵连连颔首道,“俺知道,之所以上了战场那么拼命,就是知道跟着东家混,能过上好日子。” 叶渡站在路边儿,看着一车车的财货进入清河村。 心里泛起了些许波澜。 那么多人辛苦做工,生产物品,才能赚到的钱财。 放出手头的兵马,去下面镇压一波贼寇,就能获取几万贯。 难怪那么多人,天天喊着打仗,也不愿意踏实地生产。 实在是战争,才是获取资源的最佳方式。 想想为何北边儿的草原人那么愿意打仗? 第一便是他们除了放羊之外,没有其他的生产方式,想要靠自身非常艰难。 其次则是,尝到了打仗的甜头。 缺钱、缺粮食,缺女人,直接发动战争便是。 哪怕是中原最强盛的时候,他们也忍不住偷偷摸摸地搞上机会。 每逢秋冬,草原人只需要大汗一声令下,那些牧民就会带着马匹,弓箭和干粮,自发应战。 就像是一家全员持股的公司,打赢了吃香的喝辣的,大家都舒服。 打输了,大家一块完蛋。 所以草原人的战斗力一直不俗。 有的时候狼性文化让人很厌恶,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一只都是狼的团队,真的很恐怖。 这一次,叶渡折返,又带回了大概两千人的俘虏。 这些人密密麻麻地蹲在地上。 从被乡兵捕捉到押送到州城,很多人整整两天两夜滴水未进。 一个个饥肠辘辘不说,还要担心命运,不知道眼前这位高大的男子会如何处置大家伙。 在手下的簇拥下,叶渡迈步走向他们。 看着这群吓破胆子的百姓,叶渡缓缓的开口道,“你们是被裹胁进入反贼队伍的,在这之前,你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百姓,只不过是活得比较艰难罢了。” “说实话,我认为你们没有错,吃不起饭了,为什么不造反?” “等着活活饿死吗?” 话音落下,战俘们,一个个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叶渡。 叶渡的话,让他们着实不明白,因为他们都听说,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却是沧县的代县令。 当官的,怎么会说出理解反贼,认为大家伙没错的话呢? 但看叶渡真情实感,不像是作伪,一个个认真倾听起来。 叶渡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们杀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些作威作福的地主恶霸罢了,他们往日里,可没少欺负你们。” 这番话,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 人群之中,一个年迈的战俘,忍不住高声道,“叶东家这话说的有道理,那狗日的地主,平日里欺负俺也就算了,还杀了俺儿子,祸害俺儿媳妇。” “俺那小孙子,才三岁,给一脚硬生生的踹死。” “这种人,俺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就是,俺本来也没想造反,实在是那胥吏拼命地折磨人,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都是人,凭什么看他高高在上?” ------------ 第225章 扩军扩军 叶渡也不说话,还示意手下不要阻拦,任凭这些俘虏发泄心中的怨气。 站在一边儿的王老五已经习惯了,因为他看出,说话的人中,不少人都是赏金客的老人。 一个个脸上抹的黑乎乎的,阴道乡亲们,在队伍之中当托。 只是这群狗日的,太不敬业了,那些造反的老百姓,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可他们呢? 一个个高大威猛,中气十足。 就连看热闹的苏灿,都忍不住感慨,叶渡心狠手黑。 当然,也暗暗庆幸,自己认识那个好的兄弟。 不然这乱世一来,第一波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乞丐。 等到大家发泄的差不多了,叶渡双手往下按了按。 “肃静。” “肃静!”人群周围的乡兵齐声呐喊,战俘们立刻老实了下来。 实在是这群乡兵给他们的回忆太过于恐怖,让他们一辈子无法忘怀。 叶渡高声说道,“不知道尔等可听过叶某的名号。” 人群之中,立刻有百姓回应道,“知道,您就是号称忠勇仁义俏郎君的叶大郎,当初你去俺们邻村打井,还给俺发过炊饼呢。” “知道,您是活圣人叶大郎。” 叶渡颔首道,“那你们看看,我们清河村的百姓,过得好不好。” 众人纷纷四处观瞧,只见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身材微胖,穿着干净的衣裳,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心里不知道多羡慕,心道为何都是人,他们怎么没遇到这么一个好村正。 见这些战俘一脸羡慕,叶渡说道,“你们造反,你们反抗虽然没有错,但是有句老话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人,一万个或许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过好日子。” “但眼下有个机会,只要你们愿意追随某叶渡,便让你们有一口饱饭吃。” “总比你们死在敌人的刀枪下强。” 没错,这已经是流程化了,只要有人造反,叶渡就要挑选一些人,让这些人成为自己的私人佃户。 反正白洋淀那边儿有大片的土地是自己的。 让他们无偿为自己生产,等过几年条件允许了,再放他们出去做老百姓。 这些人都造过反,直接分配他们土地,让他们跟老百姓一样去过日子,而不去约束他们,不现实。 当然,叶渡也不是那种残暴贪婪之人。 他们耕种的土地,收获之后,一部分会留给他们,成为他们的积蓄,另外一大部分会成为军粮。 其次,这些人虽然对外宣称私人佃户,甚至说是奴仆,但是叶渡绝对不会苛待他们。 毕竟一个健康的牛马,比起疲惫不堪,整天想着造反的牛马,可以创造的财富多太多了。 混在战俘队伍之中的赏金客,立刻高声道,“叶东家仁义。” “叶大郎是好人啊。” “俺们跟着叶东家混了。” 最后所有的战俘跟着齐声呐喊起来。 方才叶渡的一番诚恳的话,外加托儿的配合,让这些人都觉得跟着叶渡混也不错。 起码可以活下来了。 叶渡脸上笑吟吟的说道,“今日让你们在清河村过一夜,明天自会有人带着你们分配到各地,到时候给你们盖房子,分配土地,到时候你们又可以重新做人了。” “还有,你们这几天都辛苦了,一会儿吃饭,人人管饱。” 这些战俘听说,不干活就能吃到饭,一个个感激涕零。 清河村早就形成流程化了,从叶渡开始讲话开始,就有大量妇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而商人们也知道叶渡又发财了,赶忙过来用他们收购的粮食,去换取叶渡的胜利品,这些绫罗绸缎对于叶渡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但是外面的贵人们,却都当宝贝呢。 叶渡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主动带着医师,帮这些受了伤的俘虏检查身体,甚至还亲自帮他们包扎。 这些俘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含着眼泪,任凭叶渡施为。 当然也有些俘虏闻到了米粥的香味,忍不住躁动。 见状,叶渡在人群之中喊道,“不要急,每个人都能吃饱,先检查下身体,你这哗哗流血,你着急喝粥有什么用?” 乡兵们,给他们搬来了小凳子,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坐着吃饭。 妇人们把清洗干净的碗筷用大桶装着,给他们送过来。 指望着这群刚刚从战场上走下来没多久的俘虏有纪律性几乎不可能。 张大隗手里拎着鞭子也没用,直到叶渡亲手刺死了某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才成功震慑住了他们。 晚饭是米粥,还给他们配了小咸菜。 这群人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闹事儿者,脸上一点怜悯都没有。 而是三三两两,一人一个小板凳。 一名俘虏喝完米粥,嘴里还感受着小咸菜传来的咸咸的味道,感慨的说道,“这位叶大郎人真好啊,咱们杀了人,杀了官,最后不仅收留了咱们,还管饭吃。” “就是这一碗米粥有些不太够,能够再给个炊饼就好了。” “去你娘的吧,还给你炊饼,怎么不给你个娘们?” “就是,当初你东家给你一根狗都不吃的骨头,你都能砸碎了舔半天,然后还笑着脸叫人家祖宗。” “那时候也没见你奢求那么多呢?” “就是,这米粥多香啊,而且还给咸菜。” 能吃一口包饭,对于被逼无奈造反的百姓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忙活到了半夜,才算是让这些俘虏都吃饱饭。 这些俘虏坐在凳子上,感受着肚子暖洋洋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再觉得跟先前一样难受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传来了喊声。 而这一次出征的士兵,则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 为何? 因为上面说了,要发赏钱了。 叶渡站在打谷场上,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册子,王老五一如既往的蹲在台秤前面。 这是一种后世才出现的工具,是叶渡在商城里兑换的,比起先前的秤砣方便太多了。 在王老五旁边儿站着几个大汉,每当念到一个名字,就将铜钱扔在台秤上,王老五蹲在那儿拨弄,计算重量。 叶渡高声道,“王大胆,杀敌四人,赏钱二十贯,薄田三亩,糙米二十斤,鱼两条。” “拿走!”王老五挥挥手。 那新兵兴奋的跪在地上给叶渡磕头,高声道,“东家,俺的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能不如此激动吗? 这个王大胆只是个新兵,若是种田,一辈子都不可能攒下那么多的钱财。 可就是跟着出去剿匪,也就是所谓的地方上小规模的零星暴动,就跟着赚了二十贯。 而且身上的伤,还是因为过于激动,砍了自己的腿。 一口气发钱发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发完。 多的像是张大隗这样的猛男,一口气就要发一百贯。 少的也有五贯,十贯。 看着大家伙费力的背着钱,往营地里走,叶渡不由的微微皱眉。 现在人手太多了,跟之前一样往他们家里送,已经变得不现实。 士兵背着铜钱太麻烦了,将来有机会,要弄个银行啥的。那些商人们不是一直撺掇自己搞么,让士兵把钱存进去,然后放贷给那些商户。 到时候自己和士兵而言能拿到些许新的好处。 领到钱后,有些老兵则计划着寄回去多少,或者什么时候请假送回家。 至于新兵则开始交头接耳,盘算着怎么花这么多钱。 “张大隗!” “王猛子!” “虎子!” “末将在。” 听到叶渡的呼唤,众人齐齐走了出来。 叶渡沉吟道,“我打算扩军,明日起扩编乡兵,你们放出风去,这一次一口气再招两千人。” 张大隗迟疑道,“这,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这些当兵的吃的可不少。” 叶渡解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各地总是动荡,一来咱们要派遣乡兵镇守地方,二来这些俘虏也需要有人看守。” “别看他们一个个跟绵羊一样老实,但毕竟见过血,有过人命,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给咱们惹麻烦。” “有所震慑,终归是好事儿。” 先前杨长史将这群人放回家,听之任之,就是个典型的错误梨子。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边儿给他们恢复生产,另外一边儿加强监管。 张大隗思索了片刻,觉得有道理,便上前说道,“东家心思缜密,是我考虑不周。” 嗯? 叶渡诧异的看了一眼这家伙,一个个三角踹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竟然开始学会拍马屁了? 看来环境真的能改造人啊。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反而对他说道,“这段时间,你要多用心些,外面哪里起了乱子,你就即刻调动人手镇压,猛子、李强他们都不错,让他们多练练。” “这些战俘也要小心的看管,别被人有心人利用,更要担心他们炸营。” 张大隗颔首,保证道,“您放心,里面有很多咱们家的人,谁敢闹事儿,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交代完这些之后,叶渡骑着马回到家中。 脑海里还在琢磨着事情,眼下这些叛乱都不成规模,不会给河北道的世家造成多大的危害。 老百姓的日子该苦还得苦。 而且军方没有收成,这日子也不会好过,看来组建靖安府的速度,要加快一些。 得准备准备着做一笔大买卖了。 小买卖要干,大买卖也得准备啊。 叶渡正想着,就见王嘉伊跟王熙伊,以及叶秀宁他们几个姑娘坐在院子里纳凉。 尤其是王嘉伊远远的看见叶渡,眼睛那春意都快冒出来了。 叶渡清楚,王熙伊这小妮子肯定跟他阿姐说了,上一次自己寻她,他却去找李依依的事情。 那窈窕的身姿,还刻意的在树下晃了晃。 叶渡看了一眼,那丰润的翘臀,越发的有味道了。 王熙伊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但是却将阿姐和姐夫之间的隐晦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心里羞涩之余,却又不免泛酸。 哼,你只不过是比我快了一步,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喜欢就要去说。 得不到,就会吃醋。 一路来到了叶家后院,吩咐秀娥告诉几个妹妹,不要来后院。 旋即脱下身上的衣衫,只漏出一身充满力量的腱子肉。 刚才给俘虏救治,难免蹭了一身污血,再加上出了很多汗,整个人黏黏的很不舒服。 一桶冰凉的深井水,浇在头上。 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一连浇灌了几桶之后,他又拿起自己在商城兑换的浴巾,仔细的擦拭身体。 待叶渡走后,王熙伊便有些心不在焉,王嘉伊关心道,“妹妹,若是累了,咱们便回去吧。” “嗯。”两个人打道回府。 叶秀娥起身相送,这些日子的相处,叶秀娥这几个妹妹,越来越觉得王嘉伊是个非常好的女人。 比起李依依这个名门之后,总是一番傲气不同。 王嘉伊做事情勤快,性子又洒脱,而且很会做人。 作坊里很多小事儿,都是她去处置的,渐渐的,都不用叶大娘出山了。 出了叶家的院子之后,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刚刚回了房间,听到王熙伊脱了衣衫,等到打起鼾声。 王嘉伊便悄默默的起身,溜到了叶家后院的后门。 她有钥匙,悄无声息的进入,插好门栓。 刚想去寻叶渡,却感觉脚下湿漉漉的,想到刚才必然是叶渡在此地洗刷。 便忍不住站在原地,贪婪的吮吸了两口空气。 却不料一张大手,忽然摸上了自己的手。 王嘉伊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却不料一张大手堵住了嘴巴。 待看清楚人之后,发现竟然是叶渡坐在阴影处纳凉。 一个堂堂的大村长,大晚上躲在阴影里吓唬人。 王嘉伊当场哼了他一声。 “怎么,还有脾气了?”叶渡霸道的吻了过去。 ------------ 第226章 恍如神兵 半个时辰之后,王嘉伊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软绵绵的坐在一边儿,气呼呼的看着叶渡说道,“大郎当爱惜些身子,莫要这般了。” “我可听大家说,出征是相当疲惫人的一件事。” “你这一回来,就这般不顾一切,怎么可以。” “别说这些废话,外出一趟,许久见不到你的人影,我心中有多想念,你不知道?” 说着,看似疲惫不堪的叶渡,竟然再度豁然起身。 王嘉伊吓坏了,连忙起身,口中哀求道,“你这么大的火气,我去地窖,给你拿一些冰块,喝一些酒水,就不会想这些了。” 叶渡笑着说道,“降温就不必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点火气。” 看着眼前幽幽的夜色,王嘉伊面露难色,“这般晚了,早些休息吧,奴只是来看看你,回去晚了,怕是要被阿妹嘲笑的。” “她敢!打烂她的屁股!” “啊?”王嘉伊一脸的茫然,大郎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别动,站好。” “大郎,你怎么会那么多花样。”王嘉伊虽然一脸的不解,但依然慢慢的配合起来。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叶渡的体力终于消退了不少。 就是有些难为嘉伊了,小妮子现在坐在小椅子上,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人如同从水井之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叶大哥。” 院子外面,响起了虎子的声音。 叶渡赶忙穿戴衣物,皱眉问道,“何事?不是说,晚上没事不要打扰我么?” 王嘉伊也下意识地老实了不少。 低着头,躲在叶渡身后,明明知道不会有人进来。 但依然跟偷腥的猫一样的生怕别人看见。 “外面忽然来了一队骑兵,咱们的斥候竟然没有发现,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到了村口。” 骑兵? 神不知,鬼不觉? 叶渡点了点头,不过神色并没有任何紧张,吩咐说道,“你去马厩,将我的战马准备好,我随后就来。” 王嘉伊努力起身,面带忧色,“这么晚了,怕是来者不善,你要不要歇息一二?” “这才哪到哪儿?某还可以再战八百个回合。”叶渡轻轻拍了拍她白嫩的小脸,示意她先休息一阵,而自己则跨步走出了院子。 而手下的赏金客已经准备就绪了。 ........... 村口。 气氛很是压抑。 也幸好是张大隗经验丰富,不然今天非要出事儿不可。 此时清河村外围,汇聚了大量的人手。 乡兵的盾兵竖起盾牌,村中的床弩被拉了出来,弓箭手和枪兵一个个也严阵以待。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在场的士兵无一不松了一口气。 东家来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从赏金客喝乡兵成立至今,大家跟着叶渡屡战屡胜,大家早就对叶渡变得盲目自信起来。 说实话,这一支骑兵过于神出鬼没,让这段时间心生傲气的乡兵,一个个都吓了一大跳。 翻身落地之后,叶渡将缰绳扔给了一名赏金客,问道,“什么个情况?” 一名赏金客接过缰绳,对叶渡抱拳说道,“启禀东家,外面忽然杀出了一支骑兵,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兄弟们都吓了一跳。” “不过咱们也没丢人,在张统领的带领下,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防御阵型。” “但奇怪的是,对面似乎没有进攻的欲望,反而指名道姓地想要见一见您。” “哦?想要见一见我?”叶渡缓缓点头,然后迈步上前。 “主公。”张大隗下意识地喊道。 叶渡起先也是一愣,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点头,默认了张大隗的称呼。 “外面什么情况?”叶渡再次问道。 张大隗神色有些尴尬,对着外围指了指。 叶渡只能自己望去,只见五百骑兵,顶盔贯甲站在村口。 光靠气势,就挺吓人。 尤其是他们这些骑卒胯下的战马,一看就不是寻常拉货的废物货色,一个个身躯健硕,体态神骏。 张大隗低着头说道,“这是边军的战马,不知道怎么走私到他们手里的。” “比咱们的战马还要好很多。” “而且您看他们的战甲,明显是朝廷制式装备,会不会是某只朝廷精锐不请自来?” 叶渡摇了摇头,朝廷的兵马抵达此地,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只见那些骑卒,细细观察之下,也能看出来些东西。 这些骑卒乃是精锐,一个个身材壮硕,挂弓持枪,面带杀气,身穿铁甲而不露疲态。 为首一名年轻男子,相貌俊美,气质脱俗。 此刻穿着一身银甲,却看不出多少杀气,反而更显英姿飒爽。 一个男人长得却比女人都好看。 男子腰间挂着一柄宝剑,一看就价值不菲,叶渡做生意也算是有不少的积蓄,也舍不得买如此昂贵,且华而不实的东西。 对方一来,就说要见自己。 见着架势,叶渡暗暗点头,难怪张大隗一时间摸不准情况。 如果不是自己清楚军方的调动,自己也觉得十有八九是官军。 叶渡在观察他们,他们也在观察叶渡。 手下进入他们视线的,便是这群迅速做出防御姿态的步兵。 虽然他们绕过了各路哨探,没有打草惊蛇。 但是临近村庄依然被警惕的对手发现,且布阵速度极快,根本不给骑兵冲锋的机会。 其次便是随后而来的男子。 虽然说不上有多英俊,但是身材高大硬朗,腰间挂着一柄大号的环手刀,身后还站着一对充斥着杀气的大汉。 马背上的黄公子,一眼就觉得此人应当是叶渡。 他催马上前,指着叶渡问道,“你便是前些时日,在沧州城大展神威的叶渡?” 叶渡并不搭话,目光反而有些羡慕地看着战马和战马上的骑卒。 这么多好马,要是给了自己,自己岂不是又要肥一波。 可惜,眼下自己也只能想一想。 对方的马,一看就比自己的马要好不少。 双方打一打遭遇战或许可以,但是想要追击对方,显然是不可能。 见叶渡先是羡慕,后是贪婪地望着自己胯下的战马,黄公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当下冷声道,“足下可是叶渡?” 压制了一番心中的想法,叶渡朗声道,“在下可不认识什么叶渡,在下姓泥,名钦符。” “泥钦符?”俊美男子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狗屁名字。” 听到对方叫叶渡爸爸,军中的将士们,一个个面色古怪,都强行憋着笑意。 那俊美男子本身就是聪慧伶俐之人,看士兵的反应,又心中默念了一遍叶渡刚才所言的名字,瞬间大怒,“本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没想到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口舌之辈。” 黄公子眼神中甚是失望,自然出言反讽。 叶渡却不为所动,嘴角喊着笑意,“这位兔爷,大晚上的不在家里睡觉,找你爹做什么?如果无事,就赶紧回去,免得让你爹我抢了你的战马。” “让我这群荤腥不忌的兄弟们,夺了你的身子。” 众人闻言,更加憋不住了,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家东家这是逼着对面动手啊。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俊美男子,只是仔细观瞧了叶渡一阵之后,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就走。 五百骑卒,来得很快,去的时候更像是一阵风。 众人都一脸的疑惑。 本来以为十有八九要打一场恶战,怎么这就结束了? 目视着对方离开,叶渡扭头看向张大隗,指着对方骑卒的骑马姿势说道,“看到没,这是无当军骑卒的动作,但有些野路子的意思,能猜出是谁了吗?” 张大隗点点头,说道,“应该是梁山贼人了。” 叶渡缓缓点头,其实不用看那么多细节,单凭这个时候,能组织一支五百人的骑兵跑到河北道来耀武扬威,就说明了其身份。 除了梁山贼,还有谁能有这份本事? 关键是,对方很狂啊,真不怕自己一咬牙留下他么? 一边儿的张大隗忍不住说道,“主公,要不要追?” 叶渡摇头,“大晚上的追什么?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此地,你若是去追,他便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你。” “让他们走吧,对方未必是来跟我们动手的。” 五百骑兵沿着官道一路奔驰,期间一名贼寇忍不住开口道,“先生,咱们这一趟就是来让他们骂咱们两句的吗?” “先生,您能忍,我们作为您最虔诚的信徒,可实在是忍不了。” 一些熟稔的老兵也开口道,“是啊,公子,何不教训他们一番?” 黄公子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未说话。 但众人却都心生畏惧,闭口不言。 黄公子不论是在族中,还是山里,威望都极高。 不仅仅是因为他拯救过山寨,屡次击败官兵,且作用黄家无穷无尽的资源。 而是这位先生表面儒雅不凡,风流倜傥,实际上,这个人非常的狠辣。 敢质疑他的人,要么被严重处罚,要么直接被死亡。 五百骑兵,风驰电掣,一路狂奔。 翌日便重新折返回自家地盘。 等到黄昏时,便重新返回了营寨。 黄公子吩咐手下去首席,而自己则回到了聚义大厅,尚未落坐休息,便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大军师。 “先生,这一趟可有收获?”大先生开口道。 这位俊美的男子,头一次露出了肃然之意,认真地说道,“此人不可小觑,手下威武不凡,行进有道,地方上被他也治理得井井有条。” “最关键的是,此人还极不要脸,一点都不因为他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便搞那些惺惺作态。” “我从他手下的眼神里,就能看出,那些人一个个对他心悦诚服,愿意为他效力死战。” “此等人物,只要风云变幻,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大军师连忙又问道,“可有机会拉拢?” 黄公子摇了摇头,“此次下山,我分别派人潜入了六龙梁、沧县、白洋淀、百谷堡,你可知道,如今的叶渡手下有多少百姓?” “多少?”大军师更加的好奇。 “怕是不下五十万之众了,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咱们拿什么拉拢对方?” 能够坐镇梁山,成为幕后的顶级大佬,光靠狠辣,靠钱米肯定不成。 这位黄公子不仅有雄心壮志,还有切实的见识和本事。 不然大军师和二军师这种读书人,甚至于崔庆之夜不会诚心实意地为他做事。 闻言,这位大军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如此看来,这位是实打实的敌人了?” 黄公子继续说道,“军中那几位怎么说?” “呵呵。” 大军师苦笑一声,“听闻咱们的想法之后,一个个要么变脸,要么哀求,反正总体就是一个想法,那就是不会反叛朝廷。” “至于咱们所言,若是异族南下,携手并肩对抗异族,更是丝毫不认可。” “镇压反叛呢?”黄公子继续问道。 “他们说,咱们就是头一号的反叛,他们若是想要镇压,又岂能看我们走到今天?” 黄公子看着天空的星辰,语气冷冽道,“哼,都是一群废物,大乾的君主若是知道,他昔日手下并肩作战的袍泽,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也不知道是否会心如死灰。” “罢了,罢了,只要能干翻这些在朝堂上作威作福的世家子,还天下寒门一个机会,我即便是最终做不得龙椅也无所谓。” 黄家虽然是豪富,也自称是世家,但跟人家正统的世家终究是有区别的。 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求官无门。 因为没有人愿意跟盐贩子走到一起,更因为大乾整体的风气,还是偏向于正统的男子,像是他这种俊美的,即便是塞多少钱,人家也觉得他过于阴柔,而缺了阳刚之气,难以担当大任。 大军师连忙劝说道,“先生,莫要急躁。” “您都为了大事,准备了这么久了,此时若是一怒而做出错误的决断,定然会悔恨终生。” “我自然是知道的。” 这位黄公子微微颔首,看着空中纷杂的星辰。 不由得觉得,荧惑星一闪一闪,似是乱世将至。 ------------ 第227章 爷爷要你们好看 河北道,大乾一个很复杂的地方。 一方面,诸如河北道处置使衙门,幽州大都督府两个衙门,一文一武,都是大权在握的存在。 且对于对方衙门,有着足够的掌控。 一声令下,便可以轻易决定有司长官的生死。 另外一方面,河北道又存在大量的的世家、豪强,以及边远地区,存在着大量当初朝廷安置的蛮夷,以及被大乾征服的小国。 这些地方势力,虽然名义上尊崇着大乾,但实际上存在很高的独立性,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国中之国。 朝廷也曾大规模打压地方势力,强盛时,便是诸如先前沈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要偃旗息鼓,低声下气。 然而没过几年,随着天灾人祸的频频出现,朝廷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却又骤然松弛。 这也和朝堂上的相公们,架空了皇权,一个个只为家族和自身考量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这也不能说,河北道便不重要了。 事实上,朝廷不仅重视,还专门设置了河北道处置使这个官职。 此官职相当于一道最高文政之长官,甚至有一定调兵职权,即便是身为燕王,名义上掌控军权的河北道大都督,都要看其脸色行事。 起初圣人还有意削弱处置使,而加强属于自己嫡系的军方。 尤其是营田使、折冲府这一类的存在,不仅仅给与军权,还让他们侵吞了部分文管系统的全力。 让军方在困难之中,还过了几天勉强算是个人的日子。 但是这种日子的存在时间并不长,朝廷便开始裁军了,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而事实上,处置使在大权被不断削弱之时,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处置使不仅处理民政,还要为朝廷稳住河北道辖下的各大大小小的都护府,同时抑制地方上豪强、世家势力的膨胀。 财权、官吏的升迁考核、外事权在朝廷体系运转之中,都有相当大的能量。 甚至说,抵御随时可能南下的突厥和契丹,也是其职责的重中之重。 幽燕之地对于大乾来说很不重要,因为经济中心并不在此地,大乾的兵员也不集中此地,朝廷对此地的控制能力相对比较弱。 但从另外一方面,幽燕之地对朝廷来说,又很重要。 因为这里幅员辽阔,有大量的平整的土地,有丰富的淡水资源,随时可以养出一个割据政权来。 所以此地即便是朝廷不看重,先前派遣的官吏,一般也是在中央政治斗争中失败被贬谪,但颇有治国之能,手腕强硬之辈。 可如今随着相公们玩弄权术,把持朝政,此地成了一个地方向中枢蜕变的地方。 如今你的河北道处置使,乃是孙思祜。 其人乃是先帝便在朝时候的老人,寒门出身的他,从一个小小的县尉做起,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最后做到了州长史。 但很多年,也止步于长史。 甚至因为圣人执掌大权时,在镇压地方叛乱不利,差点被逼投河自杀,而为圣人所恼,直接贬为了国子监博士,在皇城一口气教了十几年的书。 眼看着这辈子估计就当一个教书匠了。 圣人甚至在御案上写下,孙思祜无能,唯学识过人,可为一教书先生,不可重用的字眼。 但万事总有转机。 孙思祜的转机便是教书期间,认识了不少门生。 其中不乏豪富、身份高贵却不学无术之辈。 孙思祜借着博士的身份,为其大开方便之门。甚至只要钱财给的足,为其扬名立万都可以。 于是乎,这些门生大肆进贡,让其家中资产越发的充盈。 而其人也趁机通过贿赂,结识了不少朝中相公。 这些相公只是让门生为其鼓吹,一直不上朝的“圣人”便盖了印玺,给了他做河北道处置副使的机会。 到了河北道之后,孙思祜起初还算是比较老实,但随着相公们的几封书信抵达,便控制不住了。 因为他只是个副使,而处置使依然空缺。 他若是不好生笑纳,朝廷很有可能会派遣一位处置使过来。 到时候他别说升迁,进入中枢无望,甚至于在地方上连点权柄都没有。 他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于是乎,便彻底放下面子,开始对地方大肆宰割。 而恰在此时,朝廷有意加税。 他便借机大肆搂钱,并且连地方豪强和富户也不放过。 一时间,河北道哀嚎遍野,无数人因为他的存在,家破人亡。 甚至那些投靠了中原的异族也没放过,家中有钱的夺钱,无钱的便将牛羊牵走。 不少异族人,为了躲避赋税,放弃了耕种了多年的土地,直接赶着牛羊,重新回到了茫茫的大草原。 而汉人则是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很多百姓为了活着,不得不卖田卖地,卖妻卖女。 处置使衙门内。 两位地方大员正在饮酒。 他们分别是主管行政,身为二把手,实际上却掌握一道之民政大权的处置副使孙思祜。 另外一位则是主管一道刑名按劾之事的按察使周文海。 此时孙思祜的一双满是皱纹的老手,正在两个含苞待放的小娘身上肆意游走。 这两个小娘,乃是前些日子从幽州城的一家富户中抢夺而来,一个是富户的妹妹,因为富户之父离世,由富户供养,另外一个则是富户的亲闺女。 二者皆相貌出众,当时手下一眼便相中了这两个小娘,便给抢了回来。 孙思祜一眼相中,当天便来了个梨花压海棠,给人家两个小娘破了身。 到如今,孙思祜越玩越喜欢,这日子便是会客也带在身边。 当然,周文海身边儿也是有女子相伴,不过周文海爱好略有不同,他还是比较喜欢异族女子,尤其是通过丝路来的蛮夷女子。 身姿高大,身材丰满,此时怀里坐着个大食佳人,正在给他喂酒。 二人边吃边聊,聊着聊着,便将话题落在了沧州上面。 周文海亲了一口大食女子的锁骨,对着孙思祜说道,“沧州长史剿灭反贼,救沧州于火海之中的折子,处置使如何看?” 孙思祜吃了一口小娘用舌头递过来的蚕豆,嘴里嚼了嚼,旋即冷笑一声说道,“剿灭反贼自然是真的,毕竟当地不少豪强家园被破,不少村落也被屠戮一空。” “但刺史逃命途中丧命,县令战死,他临危不乱,拯救败局。” “还有什么灭敌八万,这种话他还真的能吹得出来。” “梁山贼也从未敢号称十万众。” “管他是真是假,这奏折上头一等的功劳,可是留的你我的名字,若不是我们提前布置乡兵救援,跟他里应外合,沧州城早就陷落了。” 周文海喝了一口酒水,笑吟吟道。 二人的杯中重新倒满酒,举起碰了碰酒杯,孙思祜说道,“沧州长史,我当初在京师是,也颇有耳闻,杨家子弟,有几分才干,当初还考过科举。” “因为家族资源分配不公,便被分配到了各种荒芜之地,蹉跎了多少年,才混到了沧州长史。” “说实话,这也不算是升官,沧州是什么地方,你我都清楚。” 忽然周文海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刺史,说起来过于扯淡,刺史畏战而逃,从地道中逃生,本应该隐秘,怎么会让反贼寻到?” “要知道,反贼的队伍可是在城内。” 千万不要将上级当成傻子。 能够做你的上级,即便是个傻子,久而久之也会磨砺城人精。 尤其是没点真本事的人,勾心斗角更是厉害。 很多时候,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他们不知道。 更多的是,他们权衡利弊,觉得没必要知道。 尤其是在贪腐一事上,上面莫非不知道你在贪腐么? 只是说,上面有自己贪腐的渠道,甚至比你贪腐的更多,不屑于让你分润罢了。 孙思祜若有深意的说道,“对了,杨长史不是保举了一个镇长去县令么?你近日可以带队查一查。” “可是我听说,只是个代县令。” “代县令又如何?莫非他不想将代字去掉?” 周文海点点头,说道,“要多少?” 孙思祜怕为人听到,招招手示意周文海靠过来,轻声在耳边呢喃了两句。 周文海吓了一跳,“这也太多了吧。沧州可不是寻常地方,说实话,咱们对于沧州的把控不足。” “把控不足?” 孙思祜冷笑一声道,“你且告诉他们,咱们处置使衙门,有些事情可能无法帮衬,但是暗中搞一搞破坏还是很简单的,比如他们那个靖安府,我随时可以给他掐了。” 如今孙思祜非常缺钱。 圣人加税,地方上暴乱频频爆出。 而河南道的梁山贼,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在河南道闹事,如今已经有窜入河北道的迹象。 而北方的契丹、突厥也吸纳了大量河北道的人手。 各大都护府,也开始不稳。 在他看来,这河北道就是个莫大的烫手山芋。 这沧州副使虽然争抢的人少,但是却也是实打实的击鼓传花。 搞不好就要砸在自己手里。 若不是自己舍不得这大好前途,他现在就想跑路。 当然,如果有希望能安全的调入中枢,他还是希望风风光光的走的。 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让相公们心满意足。 前面为了让相公们不要派处置正使来,已经掏空了孙思祜的钱袋子。 他必须想办法多搞点钱。 可惜前一段时间薅羊毛薅的太狠,以至于治下连豪强都给搞穷了,世家又不敢得罪。 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他可是知道,沧州那地方,那个所谓的县令,前面是做生意出身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便是不少大人物,都争着抢着跟他合作。 沧州缴纳的赋税,其中七成以上是这家贡献的。 那沧州长史,也是个贪财之徒,他能缴纳那么多赋税,肯定是被叶家喂饱了,不然如何会给他一个县令。 但这么好的机会,凭什么让他姓杨的占了? 因此,他决定必须分一分好处。 这么天大大好处,如果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蠢货了。 周文海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怕是不好办,我这里的情报显示,诸如沈家这种几百年的世家,都开始避风头,而且好像军方也颇给他们面子,这段时间就挑选兵马,进入靖安府。” “人家若是死活不配合,咱们真的冒着跟军方决裂的风险,强来吗?” 闻言,孙思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就在二人讨论之计,一个穿着破碎的战甲,浑身是血的都尉,正在面临着追杀。 此人名叫刘大棒,乃是幽州辖下的一支折冲府的都尉。 此人恨透了刘一统,也恨透了连书信都不给他回,明显不愿意帮衬自己的叶渡。 本来他手下的折冲府不在裁军之列。 但是因为叶渡和刘一统的操作,他们的折冲府硬生生的裁军。 手下的兄弟没有了活路,他也没有了财路。 他这个都尉虽然不为朝廷考虑,但是这些年靠着折冲府可是赚了不少钱才。 如今连都尉都不是了,当初他得罪的人,奴役过的兵,又一个算一个,都要找他麻烦。 逼得他入丧家之犬。 后来机缘巧合,在一次找刘一统哀求的过程中,买通了刘一统的一个亲兵,此亲兵收了他五百两银子,才告诉他一些内幕。 知晓内幕的他,一直暗中调查,想着拿着罪证逼迫刘一统给自己机会。 可结果就是刘一统不仅不给他机会,还叫来刀斧手要弄死自己。 若不是平日在部曲身上舍得花钱,人已经没了。 不过,这也弄了一身的伤。 后来,刘大棒想通了,既然同为武夫你不给机会,那我就投靠文官。 他就不信这天下,有人不需要狗腿子。 也合该他倒霉,本来已经逃出升天了,结果又遇到了山贼。 对他又是一阵猛烈的输出,差一点命就丢了。 最后还是一个扶桑商人见他穿着乃是朝廷的官府,拼死救了他。 并用马车,藏匿他将他送回幽州。 看着幽州的城墙并不是军队在驻扎,而是处置使府掌控的乡兵,当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刘一统是吧? 叶渡是吧? 爷爷要你们好看! ------------ 第228章 大胆举报 刘大棒闷头往里面走。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官差拦住。 一名士兵用刀抵住了刘大棒的心口,冷声道,“特殊时期,任何人进城都要检查,拿出凭证。” 因为最近谋反的事情频频出现,所以整个河北道,对于百姓的流通,进行了严格的管制。 每个百姓,无辜不能离开家乡五十里的范围。 而必须要离家的情况下,则需要出示路引。 所谓的路引,就是要村正作保,接着要去镇上做登记,镇上同意之后,又要去县衙登记。 经过严苛的审核之后,才会将路引发放给百姓。 而且一旦没有如期归乡,县衙和镇上则会派人去家中问罪。 首当其中的就是村正,因为村正是头一号的保人。 这也可以保证路引不会乱发。 而路上远行的行人,一旦没有路引,则会直接被处置使衙门,当成强盗亦或是流寇处置。 刘大棒闻言,吓了一跳,但旋即冷静下来。 想到自己反正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恐惧的。 便直接说道,“我没有路引。” “什么,没有路引。” 看守城门的官差眼前一亮,上前便是一脚,将刘大棒踹翻在地。 他们这些看守城门的官差,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没有路引还敢上来送死的蠢货。 随便给他们编造一个罪名,就能送到上面去领取赏银。 刘大棒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状态会那么差,连几个官差都打不过,躺在地上,大声喊道,“我不是贼人,我是折冲都尉。” “哼,还敢冒充都尉。” “都尉会是你这个蠢样子?” 当下几个官差不管三十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顿输出。 水火棍跟雨点一样,落在了刘大棒的身上。 刘大棒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般倒霉,疼的他蜷缩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两名官差,找同伴提自己看管城门之后,便急不可耐的压着刘大棒去领取上次。 途中,见这个刘大棒非要呼喊自己是什么都尉之类的话,明显是骗子,便忍不住按到在地上,又是一顿棍子伺候。 一路往前走,到了处置使府衙门,一个看守的差役笑着说道,“你们这群家伙,倒是聪明,知道来处置使府领上,而不是去州衙。” 一个押送的官差嘿嘿笑道,“谁是河北道的天,咱们几个还是一清二楚的。” “这是个什么玩意啊?”看守处置使衙门的差役问道。 “这是一个冒充折冲都尉的恶贼,等到兄弟领了赏钱,自然少不了哥哥的一份好处。” “算你小子懂事儿,不过这要是我抓的就好了。”看守衙门大门的官差羡慕道。 这会儿刘大棒觉得自己必须挣扎一下,再不挣扎,保不齐一会儿这些人怎么对待自己。 便猛然间抬起头来,高声喊道,“俺是来找处置使大人的,军队有人想要造反。” “俺真的是折冲都尉。” “俺是发现了军队造反的证据,被人家追杀成这个落魄的样子。” 其中一名差役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因为此人一开口,便将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 当下忍不住呵斥道,“狗东西,你可想好了。造反乃是天大的事情,你要是胡说八道,可就不是挨罚那么简单的了,说不准要掉脑袋的。” 刘大棒知道这是自己自救的机会,连忙摇头道,“我岂敢说这等谎言!真的是有军队的人要造反。” “你们且看,我穿的还是军靴呢。” 众人上下仔细观察了刘大棒一番,发现这人虽然落魄且狼狈,但是腰间的蹀躞,足下的靴子,确实是军中制式模样。 心中顿时信了几分,但是刚才守城门的差役则彻底傻眼。 不过傻眼归傻眼,这造反可是天大的事情,耽搁不得。 连忙给刘大棒松绑,然后探手说道,“抓紧给我过来。” 造反这种大事,他要是敢隐瞒不报,可是要承担天大的责任的。 领头的差役找到了胥吏,胥吏找到了主簿,主簿找到了参军,一路上兜兜转转,最后才由幕僚送到了孙思祜这里。 “什么?” “军队造反?” 孙思祜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跑。 自从听闻地方上百姓动不动就暴乱,而且还杀了不少富豪、士绅之后,他就连连做噩梦,担心在自己的任期里,出现什么天大的麻烦。 周文海也吓懵了,老百姓造反,就够难对付的。 这要是军队造反,那还了得。 但是周文海比起孙思祜经历的事情多一些,在地方处理的政务也多,为人老辣不少,反应也很迅速,“速速把人带上来。” 两人整理了一番思绪之后,匆匆来到大堂。 等到人被押送到了眼前,孙思祜高声喝道,“汝是何人?” 男人战战兢兢的说道,“卑职刘大棒,乃是广平郡折冲府的都尉。” 广平郡? 二人稍稍放心,广平郡离着幽州远了去了,即便是有人造反也一时半会威胁不到他们。 “你若是都尉,按理来说,广平郡军政当以你为尊,为何你要告人造反?” “是你管不住下面的人,致使他们哗变,产生暴乱了吗?” “不是,不是,军中谁人造反并不清楚,不过却有此事,说不定便是靖安府乡兵叶渡。”刘大棒连忙摇头,语气并不是很坚定。 孙思祜立刻怒了,“胡说八道!并不清楚,你来告什么告!老人,将这身份不明之人,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刘大棒跪在地上哀求道,“处置使,俺在军中做到都尉,若是没有此事,如何敢舍弃前程,来此地报官啊。” 紧接着,便将他听来的消息,以及他在军中裁撤前,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 当下孙思祜竟然有了几分怀疑,转头对手下问道,“最近可有军中各折冲府调动和靖安府动向的消息?” “没有!大都督府从来不跟我们报备。”周文海摇头道。 孙思祜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怒喝道,“如此重要的事情,大都督府竟然不跟处置使府报备,刘一统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心里很清楚,军方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而且十有八九是跟靖安府,也就是叶渡合作。 但这件事情十分复杂,不是很好处理的,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当下与也反应过来的周文海对视一眼,然后看向惊惧不已的刘大棒说道,“此事本官已经知晓,你且先退下。” ------------ 第229章 坞堡群开始建设 刘大棒却没舍得离去,他知道这是自己活命,甚至改变苦逼命运的机会。 当下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哭嚎道,“求上官看在俺揭发有功的份上,给俺个为大人效力的机会吧。” 孙思祜冷笑一声道,“发现问题就算是功劳么?你的折冲府已经被朝廷裁撤了是吧?” 刘大棒并未看出孙思祜冷笑之意,还觉得自己有可能被这位处置副使利用,连忙叩首道,“那是大都督府的暗箱操作,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便能召唤旧部,带头冲锋,帮您镇压奸佞。” 孙思祜点点头道,“来人啊,给他们拨二百石粮食,铜钱一千贯,让他们去剿灭叛逆。” 刘大棒闻言,兴奋的不行,连忙继续磕头道,“大人,请问除了我们这支折冲府,还有其他兵马吗?” 孙思祜喝道,“有你我还需要什么其他兵马?” “大人,我......我.......” “不是不给你效力的机会,是你不中用啊。”孙思祜面露讥讽之色,然后看向身边儿的幕僚说道,“给他五十贯钱,让他滚吧。” 待刘大棒被赶走之后,周文海面露古怪之色,思索了半天,才开口道,“这叶家、大都督府、以及沧州长史都是狠角色啊。” “你怎么想?”孙思祜开口道。 周文海沉吟道,“此事颇为复杂,军队造反肯定不可能,但是通过暗箱操作,搞点小动作,这已经成了必然。” “先前河南道不就搞了这么一套,最后养虎为患了么?” 孙思祜道,“你觉得这沧州的谋反之事,是真是假?” 周文海继续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而且沧州的情况比较复杂,即便是没结束,以咱们处置使衙门目前的影响力,也就喝口汤的事情。” “确实如此!” “这荒蛮之地,不仅仅是武夫横行那么简单,便是地方世家豪强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这长史倒像别人,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孙思祜总结说道。 至于军方造反一事,孙思祜自忖还没有揭开盖子的勇气。 本来人家没有谋反之心,若是因为自己胡说八道,最后反了自己该怎么办? “倒不如借此,拿捏一番沧州长史和大都督府,有些事情,可不是他们自己想干就能干的。” 一边儿的周文海嘴上泛起邪笑。 见状,孙思祜点头道,“这大都督府软弱可欺,刘一统是个攻伐尚可,但让他守城就太难了,至于燕王虽然是天潢贵胄,但是想插手地方,却也没有这个本事。” “咱们想捞点好处很容易。” “但恰恰是地方上的长史和豪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这就交给我了。”周文海笑着说道。 一个作为地方行政最高长官的处置副使,一个负责监察的头号负责人,在得知军队和地方豪强勾结,并且地方官也参与其中。 不止一次,对豪强、世家下手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如何解决此事。 而是想着怎么加入其中,跟着捞一笔。 管中窥豹,可知道当初圣人想要治理这河山到底有多难。 也可知道,这大乾王朝,已经陷入了何等险地...... 日头酷烈。 刘参军作为一州直高官,却没有心思处理政务,而是骑着马,领着长长的车队折返。 车上装满了从各地运转而来的粮食。 每到沧州一地,自然有乡兵和折冲府的兵马护送。 最近刘参军很忙,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奔走,先前是叶渡天天盼着他出去买粮食,现如今连长史,都每天写信催促。 搞得刘参军压力非常大,有一种我到底是谁的感觉。 这一次回转,刘参军内心的震撼非常大。 首当其冲的便是大规模的建设。 农田里有大量的百姓被集合起来,挖井自救。 而淤积多年的河道,也有大量的百姓参与其中,对其修缮。 偌大的沧州,几乎每一个人口聚集多的地方,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等来到了州城门口处。 守城的乡兵已经换了一副新面孔,刘参军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来。 这些乡兵比起之前,大人招募的那些乡兵来,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几乎人人一身铁甲,即便是没有铁甲,身上也有一身坚固的纸甲。 而城墙之上,也有大队的士兵在巡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城墙上摆放的强弓硬弩。 其防卫之严密,让刘参军大为震撼。 心中顿生一种,如果敌人再来捣乱,我也可以比画比画的感觉。 见到商队,负责守城的对正唤作赵思乡警惕心顿时升起。 东家可是说过,这些反贼手段颇多,万一借助商队窜入城中,可是麻烦一件。 连忙示意对方止步。 仔细观察了一番,才从前些日子背过的画像之中,记住了刘参军。 但还是按照规矩喊道,“路引!” 刘参军在书信中得知,长史因为最近叛乱颇多,自己手头的乡兵损失殆尽,从叶渡手下借调了一批乡兵。 一来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二来也算是向叶渡表明心意。 当下也没摆架子,笑着拿出了路引。 叶家的军中子弟,上夜校的颇多,至于军官更是人人识字。 赵思乡略微检查,便知道路引是真的。 当下伸手,示意放行。 骑着马,进入了沧州城。 刘参军越走越感觉,沧州城跟先前不一样了。 尤其是路边儿百姓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跟先前有天大的区别。 怀着一颗好奇之心,进入州衙。 此时的州衙已经变得忙若集市,不停地有胥吏、官差进出,颇有几分摩肩接踵的姿态。 大堂内,坐在正首的杨长史正在处理政务。 听到通报,抬头示意道,“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赶紧喝口凉茶,消解一番暑气。” 说完就低着头继续忙碌。 刘参军习惯性地等候在一旁,等到长史忙碌完之后,才开口道,“长史,您这是?” 杨长史伸了伸懒腰,疲惫地叹了口气,“是不是感觉我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干劲十足?” “当初说跟叶渡合作时,还能感觉有几分懈怠之意?” “确实如此。”刘参军颔首道。 “今时不同往日,叶渡收买了朝廷的人,拿了一个靖安府,三千多人的编制,可以自募乡兵,军中也迫于压力选择跟他合作。” “现如今,咱们这位合作伙伴,已经将麻烦事堵死了大半。” “我现在做事,合情合理,没有人能指摘什么,真的是干劲十足。” “啊?”刘参军大吃一惊。 他一是震惊于叶渡的实力,竟然在朝廷大裁军的背景之下,从朝廷手里拿了一个靖安府,三千人的编制。 其次,是他发现,自家的大人,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原本还有些忧虑的脸,此刻真的是意气风发到了极致。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家大人,初次带着自己为官,面对满城百姓时,那种信誓旦旦,意气风发的感觉。 见他呆愣楞的看着自己,杨长史笑着问道,“看够了没有?” 回过神来,刘参军叉手道,“大人,您不一样,我都认不出您来了。” “有么?”杨长史闻言一愣,旋即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须。 确实如此,最近忙于政务,都来不及收拾自己了。 而且人也消瘦了许多,一点都不像是个朝廷的文雅高官。 刘参军摇头道,“大人,非是形态之变,而是您的心变了。正所谓,相由心生,现在的您,真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 闻言,杨长史神色复杂。 实话实说,这些日子做的事情,虽然有违自己的为官之道。 但是没有了心中的枷锁,他真的有几分信马由缰,指点江山的畅快之感。 曾经很多隐藏在心底的方案,如今竟然在叶渡的配合下,一一实现。 以前上街,没有车架,没有护卫,都不敢让别人知道是自己。 但是现在,杨长史都敢自己上街,被百姓认出来,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谦虚模样,告诉百姓不要磕头了。 那种心理上满足感是真的爽啊。 没有了朝廷上的担忧,知道叶渡可以摆平很多事情,名正且言顺。 如今的杨长史真的有几分好官的模样。 他大刀阔斧地对沧州这片土地进行改革。 大规模的兴修水利,水井、水渠、河流凡是能帮助百姓浇灌土地的,全都搞起来。 整顿吏治,凡是部位百姓做主的,一切都胥吏、差役都要被整治。 轻徭薄赋,修缮城池,修缮官道,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是他先前想干,但是又没办法去做的事情。 刘参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喜道,“对了,长史,现在外界都已经传开了,您与沧县县令,联手训练乡兵,镇压各地的反贼,这才保证了沧州的安居乐业。” “我这一次去的地方比较多,连幽州都在传呢。” “估计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升官,离开沧州这个是非之地了。” 离开沧州? 我为什么要离开沧州? 我上哪里去找这么好施展才华的地方? 况且,与虎谋皮,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吗? 别看现在老虎跟你笑嘻嘻,真的知道你不顺着他的心意,分分钟吃了你。 当下将叶渡如何跟军方进行深度合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沧州作为叶渡的大本营,自然不会瞒着杨长史。 听完之后,刘参军一脸的惊骇,压低了声音说道,“长史,他们这么做,岂不是相当于玩火自焚?” “到时候咱们?” “别那么大惊小怪。虽然说是玩火自焚,但却也比旁人强太多了。” “而且他越是这么做,咱们也就越安全。因为他除了我们,在衙门里,没有其他依靠。” “孙县令确实不俗,但终究只是个县令。” 杨长史看得很透彻,叶渡如果不重视自己的话,根本不会将军方的事情跟自己和盘托出。 刘参军还是不放心,语气担忧道,“怕就怕这种事情不好控制。军方那边儿一团乱麻,叶渡则越滚越大,到时候真的反了怎么办?” “杨家可是世代忠良。” 杨长史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屁的世代忠良,我们杨家每一次战队,都是最为迅速的,要是真的忠良,早就死透了。” 刘参军苦笑道,“说到底,我这不是怕连累大人么。” 杨长史却摇摇头,解释说道,“说到底,叶渡此人,并没有造反的心思。是时局在不停地逼着他再做改变。” “而且即便是有朝一日,叶渡真的造反,他也比外面那些蠢货不知道强多少。” “你看看他现在做的是什么?” “改善吏治,救治百姓,积攒粮草,即便是有雄兵,也潜藏不出。” “这种人,要么不做,要么一旦做了,就势必石破天惊。” “现在的沧州,距离石破天惊还很遥远。” “等到他真的被逼无奈,走到了那一步。时局也就明朗了,咱们二人,要么带着钱财,去个太平的地方做逍遥的富家翁。” “要么就跟着赌一把,看看能不能.......” 话没说出来,但一切却在不言中。 杨长史心里很清楚,跟着叶渡混,是有天大的好处的。 哪怕不造反,去别的地方做官,朝廷也得重用他。 为什么? 因为我在沧州做长史时,沧州那可真的是海晏河清,治下太平。 是你们换人换的狼烟四起。 到时候朝廷怎么不得派个人物与叶渡交涉? 说不得到时候,双方之间的交易,还可以继续进行呢。 只是杨长史不愿意去做这种首鼠两端的事情罢了,他杨某人心里想的是,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 随着大量的青壮入伍,乡兵的数量进一步激增。 不少昔日的乡兵老兵,赏金客从原本的队伍之中拆分出来,担任新乡兵的队正和伙长,甚至是团长、旅帅。 校场之上,张大隗正在教授兵卒,如何听战鼓进退,如何辨别战骑。 如何使用旗帜,进行友军之间的交流。 眼下人已经不少了,未来的战事规模也要逐渐变大。这些东西就变得弥足珍贵了。 而且军中还有一些新式传令装备,比如声音极大,可以号令三军的号炮。 这东西装填的是火药,但是不射弹丸,声音极大。 再比如说,声音极其尖锐的唢呐。 现如今,大家起床都开始听起床号了,就是为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每一个士兵。 另外一边儿,叶渡则对眼下的清河村,进行改造升级。 如今清河村跟之前不一样了,他已经可以辐射整个马山镇,所以跟各个村子商议之后,在清河村周边儿,修建一个坞堡。 唤作清河坞堡。 坞堡内设置居民区,工业区,东西二室,行政区,教育区等等,可谓是一座小型的城市。 可以容纳民众十万上下。 同时在清河坞堡外围,修建数个小型堡垒,基本上每个堡垒可以容纳一千余人。 这些小型堡垒存在的目的,第一拱卫清河堡,第二则是对外围耕种土地百姓的一种保护。 其实就是一种鉴于战乱频发,百姓自保的一种防御体系。 坞堡的建设,离不开大量的俘虏、流民的支持,叶渡很多时候,只是在大体上把握一下方向即可。 真正的操持之人,还是经验丰富的刘向和司马先生坐镇。 叶渡的心思大多数是在作坊之上。 首先便是私盐。 沧州靠海,本来就有官家的作坊造盐。 叶渡有了权利之后,直接将作坊的生产力拓展了二十几倍。 既然已经打通了军方、官方,甚至连周围的世家豪强也不得不低头,叶渡也就不装了。 ------------ 第230章 叶家赘婿的美好生活 当然,最为核心的清河村区域,虽然外围在大张旗鼓地建设坞堡。 内部也在进行着热火朝天的各类建设。 如今的清河村一带,已经开始出现了大量的轻工业。 那些昔日里,生活难有保障的女工,基本上都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村里的孩子们,也被轰到了学堂。 女工们每天的生活主旋律就是白天去东家的作坊里做工,下班了上夜校,然后其他时间一起逛一逛纸上商城,想买的东西自然会有配送员送到家。 其他时间,就是精彩的大孩子环节。 别说别人家,就连叶家都时不时的会揍一顿孩子,跟邻居比一比看谁家孩子的嗓门大一些。 日落下山。 清河村开始对外弥漫浓郁的饭菜香气。 “咚咚咚!” 随着钟声响了六下,各个作坊的坊主,管事,纷纷开始呼喊,“下工了。” 人群之中的叶大栓放下手里的铁锤,揉了揉发酸的手臂。 将工具交给东家之后,跟作坊里新结实的工友,迈着欢快的步伐回家而去。 他原本是城里的破落户,很早便来了清河村,做了上门女婿,因为无父无母,人家之前都叫他栓子,所以来了清河村之后,便以叶渡的名字为姓,在户籍上留下了叶栓子的名字。 这种情况,在清河村这个寡妇村很常见。 村里的寡妇既然嫁不了叶渡,便想着孩子要随村长的姓,所以入赘的条件,便是孩子和男人要遂了叶渡的姓氏。 对于此事,叶渡已经明令禁止无数次,最后只能听之任之。 叶大栓看着家的方向,升起的炊烟,想想新入赘的男人们现如今的待遇和要求,不由得有些庆幸。 今天听一个新入赘的男人说,他们再来,已经不分配田地了,他们浑身的力气除了在自家的婆姨身上使唤,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在家里挣得还没婆姨多,即便是清河村的妇人们,通情达理,也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每每想到此事,叶大栓就感觉很庆幸。 当初他来清河村做上门女婿的时候,还有不少朋友嘲笑他,说他脑子坏掉了,大好男儿,怎么能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 如今,那些嘲笑自己的朋友,一个个不知道有多后悔,一个劲儿的问自己入赘清河村这边儿的要求。 想要进入清河村做上门女婿可不比先前了。 现在要求身份清白,识字,还要身强力壮,甚至祖上三代都要查一查。 自己那些朋友,可没有几个干净的,想要入赘难喽。 叶大栓对如今自己的生活,那叫一个满意。 首先自己入赘的早,村里分给自己五亩地,自己家那当家的,还有八亩地,合起来就是十三亩。 地里种的都是村长,不对,现在应该叫县令分发的种子,亩产小麦能有六七百斤,就算自己有些笨手笨脚的,一年下来,也能搞六七千斤的粮食。 就算是缴纳了朝廷的赋税,也够他们吃好多年的。 他在工作强度比较高的铁匠铺做工,一天管两顿吃食不说,一天还有四百文的工钱。 他虽然算数不太好,但是当家的说了,这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来到铁匠铺外面的凉棚,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碗筷,跟着队伍去领饭食。 远远地就闻到了猪肉的香味。 这猪肉一闻,就知道是地地道道的吃了饲料的百谷堡大黑猪。 打饭的功夫,洗了洗手,就找了条长凳开始造饭。 一边儿的同组的兄弟说道,“今日的排骨怎么又放了那么多油水,不是说了,不用放那么多油了。” “最近又来了一批新人,他们缺油水,咱们干的可是力气活,油水小了,受不了。”叶大栓说道。 一大碗白米饭配着大块的猪排骨,再加上一碗香气扑鼻的蛋花汤,叶大栓差一点美得哼出生来。 听说他婆姨那边儿伙食更好,但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跟娃娃们抢。 妇人就是太讲规矩了,每一次只带孩子们的份,从来不知道给自己带点。 他家在清河村比较靠近中心的位置,不过他们铁匠铺子离着村口比较远,每一次下工之后,他都会淋浴室洗一洗。 家里的婆姨讲究比较多,臭烘烘的肯定不能上床的。 等收拾干净,换了身衣服,准备回家之时,看着远处热闹,不免凑过去多看了两眼。 清河村变化很大,就拿眼前这块地方来说,前些日子还是片盐碱地,这才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已经填平了,一口气起了好几家铺子。 就在这时候,一边儿的同组跟着看热闹的弟兄,挠着头,一脸凄惨的说道,“他娘的,怎么又开了一家铺子?” 闻言,叶大栓这才发现,果然是又多了一家规制比较豪华的新铺子。 门口上挂着书字。 远远地看去,就见打开的窗户里面,可以看到一本本的书籍。 另外一位兄弟,无奈的说道,“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书会不会上纸上商城,我怕家那娘们,又要乱花钱了。” 一听到纸上商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苦笑。 凡是在清河村做工的女工,都有个特点,那就是通情达理,持家有方,但是很会花钱。 动不动就要买这个买那个。 这让过惯了苦日子的男人们,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甚至私底下,大家还搞了个顺口溜,清河挣钱清河花,一文别想带回家。 这个纸上商城,据说是东家的女人李依依搞的。 总是能搞来各种新奇的玩意,动不动就将女人们辛苦挣来的钱给骗走了。 叶大栓看了一眼避孕的铺子,眼神之中都是嫌弃,自己很想要个孩子,结果当家的说了,要等两年,说什么老员工生娃有福利,她要再等两年。 就每次让他去避孕铺子买那种鱼鳔或者猪膀胱做成的透明套子,戴上之后一点感觉都没有。 烦死了。 回到家之后,叶大栓将正在玩耍的娃娃举起来,扛在肩膀上。 娃娃跟自己都很亲近,一个劲儿地叫“爹爹。” 木屋里,当家的正在烧饭,听到孩子们的叫喊声,笑吟吟地迎了出来,“大郎,辛苦了。” “来来来,今天在纸上商城给你买的牡蛎,我再给你做个山酒炒蛋。” 叶大栓主动去澡堂忙活,却被女人轻轻的扇了一下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做这些,你还真的当你是赘婿,且去床上歇一阵子,晚上去夜校读书。” “俺不想去读书。”叶大栓皱眉道。 原本和气的女人,瞬间掐起腰来,喝道,“不去怎么成,村正说了,只有识字,才能做官哩。” “你还想指着俺一辈子,等再过几年,俺干不动了,还要指望你养家糊口呢。” “俺可以轮大锤。”叶大栓辩解道。 “屁的抡大锤,大锤你能轮几年,赶紧去歇着。”女人说着将男人轰到了床上。 等到男人躺在床上,女人还奖励了男人一个嘴子,然后温柔地说道,“你是俺男人,便是俺的靠山,要么读书,要么练武,总要跟上东家的脚步。” “为什么让你改姓叶,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不论是做官,还是当兵,让村长想起俺们,让你拿几分好处。” “赶紧歇着吧,今晚奖励你。” 说完摇着屁股去忙碌了,叶大栓想起婆姨那光滑的身子,心头不由地火热,如何睡得着。 ......... 忙碌了一整天的叶渡,回到家中。 刚落座在书房,便听到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苏灿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凉茶,一脸无奈地汇报道,“抓俘虏和吸纳流民的速度再降一降,大规模的建设最好也要缓一缓,这粮食的消耗速度太快了。” 叶渡皱眉道,“不是刚收了麦子吗?咱们今年可没歉收。” 苏灿拿出账册递给了叶渡,解释说道,“咱们虽然没歉收,但是最近吸纳的流民和俘虏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大兴土木,外来的工人也多,消耗速度自然大。” 叶渡看着上面那吓人的数据,问道,“这也就半个多月的余粮了?” 苏灿点点头,“要么就让刘参军抓紧时间去收购粮草。” 叶渡说道,“刘参军又收购回来一批,但也支撑不了多久。” 看来又要走邪路了,比如说盗用州城府库的粮食,等到刘参军买来新粮食之后,再补上。 这种事情,搁在之前,叶渡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现在的叶渡,不仅敢想,还做得非常顺手。 这边儿刚跟苏灿沟通完,刘向又派人来,“东家,咱们的麻丝存存活不足,还有最新一批的纸衣原材料质量不佳,需要派人跟辽东沟通一下,在运输过程中要注意。” 叶渡皱眉道,“好,我知道了。” ------------ 第231章 人才培养 晚饭跟家人吃完,叶渡将王老五叫到跟前。 “听说最近你清闲了许多?”叶渡笑着说道。 “东家吸纳了不少寒门士子,这些寒门士子比我有本事多了,我需要做的具体的事务少了许多,现在的主要精力,用在读书上。” “作为东家您的嫡系,总不能给您丢脸不是。” 王老五坐在叶渡跟前,表情很是诚恳的说道。 说实话,刚一开始,王老五跟着自己干,确实有点惨,卖个螃蟹,都能让人家给骗走。 后来摊子大了,管的事情多了,也是赶鸭子上架,每天都手忙脚乱。 但是王老五这家伙,最大的优点就是踏实。 知道自己不行,就踏踏实实地学习,从来不肯懈怠一分。 本事不济,就万事亲力亲为自己盯着,动不动就一宿不睡觉。 付出总有回报,到如今人家不仅基本上的文字都熟悉了,也能将清河村的一些基本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很有几分干吏模样。 到如今,他即便是三五日去外面做事,清河村也能正常运转。 “昔日你我在集市上相遇,虽然话语不算多,但我就知道,你这人踏实,有股子干劲儿,只需要伯乐的挖掘,就能做出一番成就。” 王老五闻言,连忙起身给叶渡行礼,感慨道,“不敢当东家的夸赞,一切都是东家的帮衬,若不是您,老五怎么能有今天呢。” “而且老五心里也很清楚,老五现在会的东西很少,跟刘向先生和司马先生还差许多。” “不过东家,您放心,老五一不会耽误您的事情,二来也不会停下学习的脚步。” 叶渡笑着说道,“我知道,每一次夜校考试,你的成绩都是排前三的。不过偶尔也要歇一歇,别累坏了自己。” 王老五朴实的摆摆手,“可不敢歇啊,东家,我已经奔三十了,没有几年光景可以拼了。俺不想有朝一日,跟不上东家的脚步,被您嫌弃。” 见状,叶渡一愣,笑道,“你倒是有几分志气,我若是有其他的活计交给你,你能做吗?” 王老五点点头说道,“东家,我未必能做,但是我有两个优点,第一,我的命是您救下来的,我随时可以为您去死。第二,您只要给我个目标或者方向,我就能朝着他前进,不死不休。” “那你去做新的活计了,这清河村怎么办呢?这可是咱们的大本营。” 王老五感慨道,“东家早就定好了规矩,即便是没有我,该种田的种田,该做工的做工,每个人都有事情去做。” “我觉得我最大的作用,反而是不干涉,只是将数据记录下来。” “清河村没有我,一样可以蒸蒸日上。” 闻言,叶渡点了点头,王老五这是成长了。 这话当初的王老五是肯定说不出来。 叶渡微微一笑,“你这个位置,还是要有人做的,你不在的时候,可以让我大妹先兼着,但你要找个副手帮衬她。” “好。”王老五点点头。 王老五没问东家准备让自己去做什么,只是知道,以东家的性子,肯定不会让自己无事可做。 “好了,最近花解语不是闲着么,将她叫过来。” 目视着王老五离去的背影,叶渡习惯性地喝了一杯啤酒。 王老五的现阶段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继续在清河村当个书吏,有些屈才了。 接下来,叶琛准备将白洋淀的俘虏开垦土地的事情交给他。 虽然管理的人数上可能少了许多,但跟清河村不一样的是,清河村是自己打起来的基础,万事都有自己把握方向。 可是到了白洋淀就不一样了。 一切从头开始,还是见过血的反贼,这是个不小的考验。 不过他相信王老五,可以一步步陪着自己成长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花解语和想要见叶渡的虎子一起过来了。 “叶大哥!东家!”二人齐声道。 叶渡看了一眼花解语,又看了眼虎子,伸手道,“搞得这么生分做什么,赶紧坐下。” 等到二人坐下之后,叶渡将目光投向花解语,问道,“说说最近的感想。” 花解语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内心的紧张说道,“解语最近解救的苦难女子约莫三千人,但小女子发现,这是个无底洞。” “为什么说是无底洞。”叶渡问道。 花解语苦着脸说道,“这天下苦难的女子太多了,根本就救不过来。” “况且小女子这段时间的观察,苦难的何止是女子,这孩童、老者、男子,各有各的难处,尤其是朝廷加税之后,穷苦者不计其数。” “咱们又能救活几个呢?” 叶琛点点头,“你能有这想法很不错,但其实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你所言的问题。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该去解决它。” 花解语犹豫一二,壮着胆子说道,“东家,不知道小女子可否去经商?” “经商?” 叶渡思索了一二,花解语已经没有家人了,他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此人头脑灵活,心思缜密,不过有点钢铁拳头的味道。 而且在大山里做山大王的女人,性子变得有些野了。 如果去经商,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总是让自己掏钱做补贴,让她做善事,着实是个无底洞。 还不如让她尽早归于体系之中,做点大事。 不过叶渡还是问了句,“这女子经商,古今少有,到时候怕是要受不少委屈。” “东家,我不怕委屈,也不怕吃苦。” “我心里清楚得很,您是做大事的人,指着我能救几个困难之中的百姓,反而是您弹指间数千数万的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与其小女子瞎折腾,还不如为您多挣些钱米。” 叶渡颔首,当下安排道,“既然你有如此雄心壮志,明日与我去一趟州城,往后跟着刘参军,学习一下如何做生意。” 刘参军是官身,让他做生意,确实方便许多。 但他早晚要去做正事。 此外便是刘参军说到底是外人,让外人握着购买粮草的渠道,这让他很不放心。 之前是没有机会,也不好撕破脸,所以就听之任之。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占据主导,为何不安排自己的人手。 万一有朝一日,杨长史和刘参军这边儿出了问题,自己起码可以保证外部的粮食渠道不至于中断。 还有就是,现如今已经收编了宋家的海外渠道,生意肯定越做越大,要有一个心无旁骛地去对接外面商务的人。 “多谢东家,解语一定认真做事,不辜负您的期望。” 花解语笑着给叶渡福身。 “谢什么,赶紧去休息吧。” 叶渡摆摆手,旋即看向了虎子。 这小子跟随自己的时间也很早,而且兵马武艺都颇为娴熟,难能可贵的是,自己下放他去管理作坊的功夫,这小子并未放弃学习。 每逢战事,都能随自己并肩作战。 那作坊里,还让他转化出不少的乡兵,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现在很多事情都有人做,他也拿不准可以让虎子做什么。 虎子不待叶渡开口,便问道,“叶大哥,你是不是也要说一下最近的感悟。” 叶渡摇头道,“你小子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说个屁。” 给他扔过去一瓶啤酒,小家伙直接旋了一个,打了个酒嗝,笑嘻嘻道,“那俺也不想管理作坊了。” “俺早就把一切都捋顺了,俺还找了个书生,替俺管着。” 叶渡点点头,“那你有什么计划,或者说,你想干点什么?” “俺想给你当亲兵。” “现在叶大哥的摊子越来越大了,指着猛子自己,俺不放心。” 虎子认真的说道。 “给我做亲兵?” 猛子点点头说道,“俺听说自古成大事者,无不养着一大批忠贞无二的部曲死士。” “赏金客做先锋锐士尚可,但是做保护大哥的亲信部曲,还差太多。” “猛子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能感觉出来,叶大哥是要做改变世界的大事,您的安危无比重要。” “猛子愿意此生追随叶大哥,一辈子做您的影子,时刻保护您的安全。” 说着恭恭敬敬的行了搭理,磕头道,“希望大哥成全。” 闻言,叶渡笑着说道,“行,既然你愿意做我的部曲,那就先跟在我身边儿吧。” 猛子笑得很是开心。 其实叶渡也不指望虎子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确实缺一只随时跟随在自己身边儿的强悍武力。 赏金客现如今太珍贵了,不论是骑兵冲锋,还是刺杀,还是军阵之道,这些人都颇为精通。 让他们做自己的部曲,是典型的浪费人才。 叶渡打算是不断吸纳人才,淘汰腐朽,成为一个可以随时跟着自己的小型军校,将来去下面充任军官的。 等到虎子离去之后,时间已经非常完了。 叶渡点燃了油灯,翻阅摆放在桌子上的账册,忙碌到了几乎天明。 自古以来,说他创业容易的,都是在吹牛皮。 ------------ 第232章 程家的敌意 兴许最近玩得比较花。 翌日,叶渡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王嘉伊病倒了。 王嘉伊这小妮子的性子比较执拗,作坊的事情总是冲在第一线。 再加上偶尔叶渡拉着他看一看叶家的风景,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着凉了。 幸好岳母大人的医术不俗,吃了几包药之后恢复了不少。 算起来,这还是王嘉伊第一次生病,叶渡给她把了脉搏,看她精神不振,体温有些发热,他还觉得是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激增,给自己怀了个胖娃娃呢。 结果王夫人一把脉是感染了风寒。 王嘉伊这一生病,可急坏了叶老太太,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不关心了,一天跑三趟,这待遇看得李依依都眼热。 恨不得自己林黛玉附体,赶紧也病上那么一回。 老太太这边儿关切,王嘉伊这边儿就总是哭。 说什么大郎现在正在为了大家拼搏奋斗,自己却生病了,对不起大郎芸芸。 气的老太太踹了叶渡好几脚,示意以后没事儿,离着嘉伊远一点。 王嘉伊这边儿有老母亲和小姨子照顾,再加上王夫人是不是地熬煮一副汤药,叶渡总算是没太担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古人生病可不是小事儿,动不动就是一个死字。 一连三日,叶渡都没跑太远,基本上就是在家中处理民务、商务。 不过随着人手越来越多,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出来了。 比如清河村的寡妇勾引赵家峪的汉子,乞丐村偷了孙家庄的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王老五一般都能应付过来。 但也有些事情,王老五自己影响力有限,不免要上报叶渡处理。 比如说,有商人大肆囤积原材料,扰乱物价,再比如说有百姓举报,有临近的村子妄图偷割清河村的麦子。 每到这个时候,叶渡就怀念在外面大杀四方的日子。 不过,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被派遣出去收拾不干人事的豪强的王猛子,已经抵达了刘家堡。 刘家堡依山而建,地形险要,坐落于雾灵山之上,且刘家在此地已经深耕了三百多年。 双方已经爆发了一次激烈的冲突。 根据王猛子传递回来的情报是,他们抵达是刘家动用了五百多部曲,裹胁一千多百姓谋反,恰好被他们碰上,双方即刻爆发了一场大战。 部曲被他们杀了一百多,百姓大多数溃散。 他们一路追杀,追到了雾灵山下,而刘家人手,直接龟缩在了大山之上,不肯出来。 他王猛子,如今打出了射天大王的旗号,准备攻山,但是第一次进攻便受挫,如今他们正在想办法,更换新的战术。 派遣精锐,攻击为富不仁的世家豪强,亦或是有反叛迹象的地方,然后从中牟取暴利是叶家和军方合作的头等大事。 此次王猛子出征,一是练手,而是叶渡信得过。 一次性带走了十个赏金客,乡兵一千。 自然时刻备受叶氏集团的关注。 其实不仅仅是叶渡,便是军方的刘一统等人,也在关注着。 为何? 因为军方也指着这帮人吃饭啊。 “王猛子办事利落,首战告捷,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攻克雾灵山。”司马先生情绪高亢的说道。 刘向作为生产口的大佬,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这一伙人会干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作为叶氏集团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他也明白,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的道理。 当下分析说道,“司马先生说的有道理,咱们此次行动,做的乃是为民除害的好事,本来就士气高昂,不但王猛子跟随东家多日,学了不少本事,咱们的寻常士兵,也都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和补充营养,要打下刘家堡,用不了多少时间。” “学生估算,长则十天八天,短则三五天,就能攻克。” “只是这头一遭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怕引起朝廷震动,逼迫军方出马。” 叶渡摇头道,“这一点不用担心,军方刚刚裁军,即便是朝廷有所要求,也要整顿兵马一些时日。” 说道这里,他转头看向在场众人,“今日将大家伙召来议事,只是想告诉大家,如今之叶家,已经非同昨日,有些事情,可能在诸位看来,有违常理,甚至有谋逆之嫌。” “我叶渡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诸位谁要是想退出的,今日便可离去。我叶渡绝不为难。”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 倒是王老五第一个站出来,朗声说道,“今日之所为,固然有不忠于朝廷之嫌。” “可朝廷之不顾百姓死活,于大灾之年,加派赋税,对蛮夷卑躬屈膝,也是事实。” “况且,若无东家,我等衣食无依,为人凌辱更是家常便饭。” “是故,我等有何面目,被东家而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相当的果断而坚定。 他这话音落下,便是司马先生都忍不住赞许的点点头。 王老五虽然出身不咋的,但却是个清醒之人。 司马先生早就看这个朝廷不满意了,若是当初他投靠的八臂黑龙靠谱,他非得兴兵聚众,将这天下掀个天翻地覆不可。 如今东家开始搞事情,甚至派出兵马,去攻打刘家堡,这让他觉得。 东家的所作所为,距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大步。 刘向也开口道,“王老五说的有道理,如今之百姓,犹如沸水之鱼,我等虽然忠于朝廷,岂能看着他们被活活的沸煮至死?” “开垦土地,打造工坊,招揽百姓是救民,攻伐土豪恶霸,搬走百姓身上的大山,又何尝不是救民?” 刘向的语气坚定,而且看他的表情,他是真的觉得这朝廷无可救药了。 真的只有叶渡可以帮助这些可怜的百姓。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这份念头,他也不会在百谷堡被攻击之时,将族中子弟,一股脑派到最前线,损伤如此之多。 听着手下,你一言我一语。 讨论着河北道的世家、豪强、山贼、甚至于官府,谁虐待百姓,该如何惩治。 叶渡甚至有一种幻觉,那就是自己已经是裂土封疆的主公,眼前的诸位则是智计百出的谋臣。 可实际上,现如今的叶家还非常的弱小。 若是军方不顾一切地进攻,叶家赢的概率还非常小,不然叶渡何至于跟他们合作? 人可以有雄心壮志,但却不能盲目自大。 不然,一个意想不到的小事,就有可能将所有人带入坟墓。 就在大家伙将讨论从国家大事,转回生产上来,谈论如何扩大生产规模,吸纳更多的流民的时候。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渡凝神望去,却见王猛子身材紧张道,“大事不好,有大批人手,朝着咱们的百谷堡扑杀过来了。” 听到有人意图进攻百谷堡,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而视百谷堡如命的刘向,此时因为不在百谷堡,焦急之下,差点没站稳。 就连素来以淡定冷静而闻名的司马先生都有些心跳加速。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攻百谷堡的,肯定不是弱者。莫非是军方背信弃义了? 唯独叶渡从始至终保持着冷静,只见他淡然道,“莫要慌张!是哪里来的人手?” 王猛子喘息了一二之后,说道,“是定州的世家程家,他们造反了,被定州总管府击退,竟然杀向了百谷堡!” 叶渡闻言,很是诧异,定州有河北道粮仓之称,程家又是世家豪强的一支,怎么好端端的造反了? 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当下示意王猛子继续说下去。 “听说此次裁军,定州总管府一次性裁撤了程家六个折冲府,程家子回家之后,响应程家程日华的号召,举族之力谋反,并悉数招揽旧部。” “程家子在军中以勇力,多智谋著称。” “一面佯装进攻总管府,实际上却出其不意地进攻百谷堡方向。” “事发突然,定州总管府不敢上报,等到咱们知道实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而程家也与谋反的程日华等人划清界限,说这些人已经被清除出族谱,不为程家族人。” 叶渡越听越不对劲,这套路怎么听着自己跟大都督府商议的操作,如出一辙呢? 一点儿的司马先生听闻是六个折冲府,吓得不轻,连忙道,“他们距离咱们百谷堡有多远?还有他们有多少人?” 别说是司马先生,就连叶渡听闻一口气是六个折冲府,也吓了一跳。 那可是六个折冲府,将近一万人的兵马,即便是打个折扣,有些人不愿意谋反,起码搞个四五千人也是可以的。 若是裹胁一下百姓,轻轻松松两三万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虎子说道,“没有多少人,根据咱们的斥候侦查,也就有个三千人左右,而且没有多少重武器。” “但是这些人颇为狡猾,行踪不定,跟咱们斥候交锋几次,互有胜负。” 接着叶渡又问了他们关于他们所携带的辎重,人员年龄等问题。 而一边儿的其他人,则面露忧色。 尽管大家都有所准备,那就是朝廷裁军之后,军方会生乱子。 为此,叶家还加紧训练乡兵,为的就是一旦生乱子,尽力自保。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边儿裁军还在进行中,就已经有人谋反了。 ------------ 第233章 逼不得已 关于程日华,叶渡在军中就有所耳闻。 自己还在做伍长的时候,人家就是管理一千人的都统了。 等自己混到了都虞侯,人家已经是五千人的牙将。 升迁之速度,简直就像是做火箭。 后来与突厥人签订协约,圣人亲自主持裁军,将部队散落于地方,这程日华虽然也只捞了个折冲府,但是人家在总管府也是有位置的。 这种人物,如果不顾一切地进攻叶家的话,叶家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叶家想尽办法跟对方做过一场,而且要赢得漂亮,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 要么就是请大都督府协同作战,但大都督府有本事裁撤人家,有没有本事跟人家动手,还得另说。 定州程家虽然不如河南道程家那么凶狠,但是人家在定州、涿州、易州三州之地都有庞大的影响力。 光坞堡就有起码上百个,这样的狠人家族,你是怎么敢裁撤人家的啊! 一想到跟程家做过一场,到时候自己努力许久的成果,很有可能毁于一旦。 叶渡就格外的郁闷。 该如何是好呢? 如今的叶渡,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这句话。 大都督府的事情只是在脑海里一过,他就开始想着怎么单刷程家。 程家虽然家族势力庞大,但若是征服了程家,就意味着自己获得了一大片肥沃的土地。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忍不住开口道,“东家,程家势大,人才辈出,学生觉得没有必要力敌。” 刘向也颔首道,“以学生拙见,咱们大可以将人手一股脑地搬迁到白洋淀,这程家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至于追我们到水域吧?” “即便是他们敢,他们又不擅长水战,到时候灭他们轻而易举。” 叶渡当即摇摇头。 他可以带着辎重、作坊跑到白洋淀。 可脚下的土地怎么办? 这可是乡亲们辛苦耕耘出来的土地,到时候程家要是在此地落脚不走了,岂不是给人家折腾了? 而且自己走了之后,沧州的其他百姓又当如何? 自己既然掌控着沧州,就不得不为他们的福祉谋划,遇到敌人就跑,以后百姓要如何看自己? 而恰在此时,王老五则说道,“东家,这里是咱们的家,程家也是肉体凡胎,咱们岂能听到他们的名号,就轻易言退。” “我建议将这几日在白洋淀练兵的张大隗叫回来,以防备程家反贼。” 这个时候,一直未曾开口的苏灿也开口说道,“对,这里是咱们家,咱们为什么走?程家虽然厉害,但咱们也不是泥捏的。” “我们将兵力集中起来,未必不能击溃他们。” 叶渡也觉得,这个时候将兵马藏匿在白洋淀没有什么作用。 反正那里水域多,一般人也不可能轻易涉足。 于是,叶渡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开口说道,“派人去白洋淀和六龙梁,抽调部队回来。” 尽管斥候说程家的部队,行动飘忽不定。 但三千人的队伍,肯定走不了多快。 按照刚才虎子标记的发现对方的地点,没有个十天八天的根本找不到百谷堡。 然而即便是发现了百谷堡,但是百谷堡有个特点,往西有深山,有密林。 当初叶渡选中了百谷堡,就是相中了这一片的地形。 也就是说,现在的叶渡还是有很长的时间来应对此事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听到程家谋反,派出部队进入了沧州,还是让沧州的官场无比的震动。 即便是沧州现在让叶渡控制着,而且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但是从本质上来讲,沧州本地可战之兵,只有叶渡的乡兵,以及李哙的折冲府。 可对方却有六个折冲府,里面还肯定夹杂着大量的程家部曲。 什么跟程日华他们划清界限,逐出族谱,都是屁话。 哪怕是杨长史听完此事之后,都开始劝叶渡将作坊和粮食以及财物,送到白洋淀去。 他的理由很简单。 沧州百姓的安危很重要,但是叶家更重要。 如果叶家毁于一旦,那么以后这偌大的沧州,谁来赈灾,谁来带百姓们脱困? 但叶渡却不这么想,在得知程家进犯的消息之后。 首先派遣出大量的赏金客,随时监视程家的动向,好做出及时的应对。 其次,则是紧急动员治下的百姓,大规模的准备各种战争物资。 比如滚木礌石、猛火油等等。 更重要的是,立刻派遣人手,让他们去通知张大隗和王猛子,让他们暂停一切对外的军事行动,率领清河乡兵折返。 发财固然大家都很需要,但是老窝更重要。 诸多准备工作传达下去之后,一连就忙碌了两天。 王老五更是连轴转,等到他见到叶渡的时候,眸子都是红的。 “东家,咱们的人已经找到了程家的叛军,并且留下了人手监视。” “另外,咱们的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 王老五看起来很是疲惫,口干舌燥,最后没站稳,直接瘫坐在椅子上,脸上的忧虑怎么都盖不住。 如果说以前的王老五,肯定不会那么担忧,那个时候的他,觉得自己东家无所不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程家的名头比起当初的东家更加响亮,而且人手更加充沛。 他很担心,自己跟东家一起的辛苦努力,毁于一旦。 他不想回到之前,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看到王老五的神色,叶渡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现如今的叶家很强悍,即便是跟大都督府拼一拼也不是不可以。 但那也是大都督府。 跟程家这种有着深厚的底蕴的世家比起来,差太远了。 要知道昔日的沈家虽然强,但那也只是在沧州强,真的跟河北道的程家比起来,差距岂止是十万八千里。 但他又不能在手下面前露怯,脸上一副自信的模样,告诉他注意休息。 便自顾地回到了后院。 还在恢复当中的王嘉伊见到叶渡一脸忧虑的模样,也没有多说话,而是主动上前帮叶渡倒了一杯茶水。 脸上温柔似水的说道,“大郎,即便是天塌了,奴也跟你一起撑着。” 。。。。。。。 就当清河村的众人忧心忡忡程家的进攻的时候,正在白洋淀练兵和在外佯装反贼搞钱的张大隗和王猛子都见到了叶渡派来的传信之人。 当听传信之人介绍完情况之后,王猛子皱起了眉头,然后看向身边儿招募的几个狠人。 他们都是游走于江湖的侠盗,此次朝廷加税,祸害百姓,他们虽然没有揭竿而起,却也结寨自保,带着百姓驱逐官府的官吏,闯下了不小的威名。 他们对于清河村敬仰许久,被王猛子招揽,二话不说便加入其中。 其中一人唤作张横,之前做的水上买卖,另外一人唤作童威,之前是个私盐贩子,此次被王猛子招揽之后,与王猛子一起做无本的买卖。 攻克了数个为富不仁的恶霸,皆出力不小。 “二位,现在咱们的处境不妙,定州的程家要进攻百谷堡。我先前说过,百谷堡是咱们东家基业精华之所在,绝不容有失。” 张横是个大嗓门,拍着胸脯说道,“猛子老大,这种事情不必忧虑,俺们加入叶家,还缺投名状,不如今日暂时放过刘家堡,率众折返,跟程家做过一阵,让东家也见识见识俺们的本事。” 另外一位唤作童威的中年人则颇有儒将风范,装束也偏向读书人,不过本人却生的孔武有力,起身说道,“张横兄弟,遇事冷静,咱们现在并不知道他们是否抵达百谷堡,也不清楚他们是否有援军,所以如何退敌,给东家纳一份投名状,还需要好好准备。” 王猛子表现得颇为沉稳说道,“论防守的话,有张大隗张大哥坐镇,张大哥本事非凡,虽然未必能胜程家,但是程家想要攻克百谷堡,也绝非易事。” “但我身为恩师的弟子,岂能落于人后。奋勇争先,方显男儿本色。” “不错,俺们也是这么想的,猛子老大,你有什么谋划?”二人齐声道。 王猛子笑着说道,“恩师除了使者之外,还给我写了一封信,让我自己裁定,是不是可以找个地方,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天刚刚放亮。 西山外围。 随着朝阳升起,天气难免燥热起来。 周边儿的不少野草枯黄,生机不在。 吃过早饭的士兵开始整顿队伍。 最后在军官的呵斥声中,出现了数个军阵。 军阵之中的士兵,皆穿着大乾的制式军装,但大多数破烂不堪。 而且这些兵士,大多数老迈枯瘦,不少人只剩下一层皮。 如果不是他们拿着大乾的制式武器,估计路人都能当他们是逃难的流民。 不过除了这些如同难民一般的士兵之外,还有一群装备精良的武士。 这些武士人数不少,粗看便有二三百之数。 虽然他们人员要少一些,也没有按照规矩列队,但却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恐怖的气势。 此时此刻,在这支队伍的正前方,为首一个白发老翁面露满意之色,“日华真的是带兵有方啊,这才几日,便将这群蠢货练出几分模样来了。” 陪伴在老翁一侧的中年男子一脸自傲之色,看向那些兵卒时,也是一脸鄙夷,“族叔,您莫要嘲笑侄儿了,这些杂鱼,也配称兵么?” 他这么说,确实是实话,昔日他在边地,领的五千牙兵那是什么精锐,而眼前的士兵又是什么货色,在他看来,跟叫花子差不多。 听完侄子的话之后,这老者也面露苦笑之色,偶尔看向程日华时,也有些惋惜之色。 他在惋惜他侄子的同时,也在哀叹自己命运多舛。 他程康身为程家子,却从不倨傲,为官清廉,为百姓爱戴。 谁曾想这才刚告老还乡,便被家族派出来做这种事情。 搞不好要身死在家乡之外不说,还有可能遗臭万年。 当然,程康也清楚,这一次程家也是没有办法了,得罪了刘一统,为刘一统针对,朝廷裁军,一口气裁撤了程家六个折冲府。 没有了武力支持的地方世家,岂不是要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这一次,若不是花了大力气,搭上了总管府的路子,程家损失只会更惨重。 可总管府的大船岂是那么好坐的。 今年干旱,总管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人家让程家做脏活,自然不可能不配合。 当然了,程康也察觉到了总管府的阴谋,可人家背景深厚,根本不是他能置喙的。 不过幸好,此次行动,族中派遣了日华帮衬自己。 虽然自己替日华感觉到委屈,的却不得不佩服日华的本事。 兴许是不满家族的所作所为,程日华即便是知道族叔是被逼无奈,还是很快离开,然后去整顿兵马去了。 一边儿,程康和几个先生站在一边儿,看着在程日华的驱使下,乡兵已经准备出发。 看着士兵的模样,程康不由地摇头。 这一次,程家动员的人手,都是从刘一统裁撤下来的折冲府忽悠来的。 这里面不排除刘一统不喜程家,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很差劲。 这跟程家子弟,除了程日华之外,都醉心于由军转文官有很大关系。 眼前这些士兵,也就程日华的兵士能看得过眼去,其他都是死鱼烂虾。 此时,一名为程家效力多年的邬先生上前说道,“二爷,现在距离清凉寨已经不到六十里。” “不出两日,我们即可抵达清凉寨。等到我们抵达清凉寨,便可以增加大批的人手。” “而且有他们的指引,我们可以直扑百谷堡。” 程康皱眉道,“你说的那人是否靠得住?” 邬先生说,“清凉寨背靠清凉江,里面的都是水贼,其贼首乃是刘家子弟,前一段时间叶家进攻刘家堡,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道刘家在清凉将有生意,曾见过叶渡的弟子王猛子。” “现如今的刘家对叶家恨之入骨。” “原来如此,”程康点了点头,“这个刘家不是什么良善人家,此次跟他们合作,也是迫不得已,大家要谨慎为上。” 众人连连颔首。 程康继续说道,“此番若是能成功打下百谷堡,扫灭清河村,夺取其财货,抓住叶渡,逼问出麻衣、纸衣的方子,尔等都算是有大功劳于程家。” “届时不论是土地、金银,还是举荐为官,都少不了你们的。” 这位邬先生尚未回应,一边儿的负责带路的向导邹文轩笑吟吟地说道,“程二爷慷慨大气,在下是知道的。” “此次在下预祝,程二爷马到功成,到时候我们这些卑贱之人,也能跟着分润些好处。” 这位邹书生的吹捧,让程康心里很别扭,但还是给予其善意的笑容。 而一边的邬先生则是一脸的嫌弃之色。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吹捧个什么劲儿? 你一个读书人一点节操都没有了么? 而且说到底,你也是沧州人,你们沧州人受苦,你心里很爽吗? 而面对邬先生的鄙夷之色,这位邹书生却眉宇一挑,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论出身,论谋划,我一个寒门书生肯定比不过你们。 但论没节操,没下限,你们谁能与我相比? ------------ 第234章 撤离刘家堡 太阳升起。 大批被朝廷裁汰的折冲府兵士,在伍长、伙长的催促下,开始慢腾腾的朝着前方行进。 与此同时,远在刘家堡的王猛子等人,也开始收拾行囊,从雾灵山撤离。 期间不免有人建议放火烧山。 对于此等建议,王猛子很坚定地拒绝了。 先不说,师傅不止跟自己一次提起过,山体资源是华夏的宝贵资源。 单说这大山之上,除了刘家堡之外,还有大量被逼无奈上了山的山民。 自己这一把火过去,不知道要葬送多少生灵的性命。 他自然不会同意。 王猛子这支队伍,号称是反贼,所以撤退的速度非常快。 而且在跟反贼接触的过程之中,王猛子也寻到了很多东西。 那就是一味的墨守成规,按照兵法带兵是非常危险的。 就拿撤退来说,按照兵书上的规矩,要如何整军,如何留下遮掩,谁负责探路,谁负责断后,都是有讲究的,不然稍有不慎,三军动荡。 但是经过他跟反贼交流、磨合之后,发现有的时候撤退,未必就有那么复杂。 放弃章法,不要有那么多估计。 收拾好武器,随身携带足够的粮草,说走就走。 缺什么,直接找一家为富不仁的恶霸,踹开他家大门去取便是。 主打的就是一个高效。 看着在大山之下,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反贼撤离。 刘家堡方向,几位家族话事人面色各异。 其中跟王猛子有过交手经历的年轻一辈,自然是长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对面反贼首领虽然年轻,但是真的猛。 论对敌,他们是一点勇气都没有。 唯独一个长髯的中年人,一脸的忧虑之色。 这世道乱成这个样子,刘家的日子怕是越发的艰难,眼前这支队伍,怕是只是一个开始。 他收敛神色,继而对身边儿人问道,“这反贼怎么好端端的退了?昨日不是好叫嚣着要跟咱们刘家一较高下,让咱们放弃抵抗么?怎么过了一宿,直接撤退了?” 人群之中,一个身材壮硕,纹着刺青花臂的大汉,走上前来。 起身之健硕,浑身上下都是高高隆起的肌肉,腹部有个能装下啤酒桶的大肚腩,一看就是个凶狠的猛人,上前说道,“我说族长,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这群混账玩意走了是好事儿啊。” “对方一看就不是野路子,他娘的一个个疯魔头顶。” “我观之谣言非虚,对面十有八九是受不了朝廷裁军,做了反贼的折冲府兵马。” “不跟他们硬碰硬,咱们总归是少了一番苦难。” 然后又有族中子弟开口道,“家主,我觉得对方十有八九遇到了什么大事。” “看他们行动有矩,虽做了反贼,但定有巢穴。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巢穴遇到了麻烦!” “百谷堡?”此时,中年族长面露喜色,看来程家说得没错。 或许这一次,是他们刘家发财的大好机会。 若是夺了叶家的财富,谁还在乎乱世不乱世。 大旗一举,真的反他娘的。 又过了一日。 叶渡从信使这边儿知道,王猛子他们在得到了自己的讯息之后,迅速撤离了刘家堡。 而且并未折返回清河村,反而准备伺机埋伏对手。 叶渡又问了一番王猛子的行军路线和速度,心中自然而然地替王猛子高兴。 因为这小子没让他失望。 做事情不仅颇有章法,而且不拘泥于自己所教授的兵法。 至于苏灿等人则大吃了一惊,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发生了这等大事,王猛子等人,说什么也要回来,与大家一起商议一番该如何抵挡程家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 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做什么?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叶渡,却见叶渡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旋即众人就明白,关于这件事情,叶渡十有八九是知情的。 也可以说,关乎于军事,叶渡是一把抓,直接绕开了他们。 不过大家也没有说什么,甚至觉得理应如此。 众人之中,司马先生因为辅佐过八臂黑龙,算是颇懂军事之人。 他当即说道,“东家,王猛子虽然少年老成,追随您时间不短,也立下些功勋,但毕竟缺乏战场经验,万一......” 话音落下,他有些忧虑地看向叶渡。 生怕叶渡这些日子,经常打胜仗,莫名其妙地飘了起来。 然后这一次暗中给王猛子的命令,就是直接让他进攻程家六个折冲府的兵马。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就大麻烦了。 毕竟这一次的对手有程日华,那是成了名气已久的名将。 听说大都督府知道此事之后,甚是震怒,已经开始调动兵马,准备围剿他们。 而相比之下,王猛子就是个跟着叶渡屁股后面混的小白。 万一叶渡下了错误的命令,他脑子一热,丢失的可不是一千多条人命那么简单。 所以司马先生继续说道,“所以东家若是有什么妙计,不如跟我们说一说,咱们互相参谋一番,看看是否需要完善一番,也好知道王猛子那里是否需要援军。” 不过嘴上这么说,但是包括司马先生在内,都不认为此次作战,可以搞什么奇迹出来。即便是有了援军的支持,也很难取胜。 王猛子的手下也只是些乡兵,训练虽然不错,但是没啥出彩的作战经验。 相比之下,人家程家的兵马先说数量,就足矣碾压王猛子。 而人家的统兵将领,昔日在战场上比他们东家还要响亮。 不搞奇袭、偷袭还好,如果搞了,被人家发现,这不是给人家送菜,壮大士气么? 叶渡也不是什么小白,听司马先生一开口,他就知道这群人在担心什么。 因为眼下程家的威名确实太响了。 然而这也坚定了叶渡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的名头还是弱了一些,需要训练处一支真正的精兵,同时必须打几场漂亮仗。 自己的手下都是跟了自己一段时间的聪明人,遇到大敌尚且慌乱成这个样子。 那其他普通人,知道战事即将爆发,岂不是慌得更厉害。 叶渡安抚好众人之后,没有立刻回后院,也没有去看打谷场雷打不动训练的赏金客和乡兵。 而是独自一人,跳到了房顶之上,极目远眺。 视线之中的农田已经收割完毕,清河村的百姓很忙,农田里散落的麦穗也只能捡取两遍,肯定会有遗漏。 这个时候,其他村的百姓,就会提着筐子来捡麦穗。 对于这种情况,已经稍微富裕些的清河村是不会驱逐的。 甚至会主动送一碗水喝,跟他们交谈一二,问问他们有没有做工,或者去白洋淀一带做佃户的打算。 而整个清河村一带,已经起了很多作坊。 这些作坊里,人来人往,车辆不绝。 大量的通过收购而来,亦或是自己提前从商城兑换好儿囤积在库房中的原材料被拉出来,交道作坊里。 作坊里的工人们则开始挥汗如雨的生产,用不了多久,一丁丁草帽,一件件纸衣,便被加工而成。 百姓的生活也好多了,村里不少人家,有了钱之后,并不是一味的消费。 而是修缮房屋,养鸡养鸭,孩子们也可以读书了。 最初的时候,叶渡看到这些,没有什么感触。 但是见到了外面的悲惨之后,叶渡才知道,自己这里是何等的桃花源一般的存在。 清河村,六龙梁,百谷堡,白洋淀每一处所在,这里都有投奔自己的百姓和佃户,这些人寄希望于自己,自己必须给足他们依靠。 叶渡的潜意识里,也就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对于大乾,对于圣人是有很强的忠诚观念的。 但是叶渡这个现代人的意识,逐渐对大乾有了很强的归属感,从而逐步战胜了灵魂深处残存的执念。 尽管他的归属感比较扯淡,甚至于荒唐到不可思议。 因为他的想法与原主截然不同,既然朝廷守不住这江山,保护不了这些可怜的百姓,那就让我来。 在这个时代呆得太久了,整天跟着杨长史他们这些坏人一起钩心斗角,整天看着张大隗他们一群糙汉,咒骂朝廷。 他对朝廷的敬畏,越来越少。 现在他内心的念头越发的强烈。 那就是自己必须做些事情出来。 叶渡站在房顶极目远眺。 而走了不远的司马先生和刘向几乎同时转身,看着一脸复杂的叶渡,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二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司马先生脸上逐渐浮现起喜悦。 而刘向则忍不住一声长叹,一挥长袖,继续向外走去。 至于王老五走到外面,看到房顶上的叶渡之后,反应则比较简单,直接朝着叶渡行礼,然后直接去忙。 实际上,因为即将进入到战争状态,王老五不得不将准备下放的权利全都集中在自己手上来。 首先,他要安排人手,派到百谷堡去,抓紧修筑城墙。 其次,他还要准备对清河村进行搬迁工作。 一旦事态紧急,要随时停掉生产工作,直接将人手大规模迁徙。 但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因为迁徙意味着生产停止,因为这作坊的工具要被拆分。 这会严重影响清河村,希望不要有这一天。 ------------ 第235章 将计就计 而在当天,夜色即将来临时。 王猛子已经带着人,在一天半的时间内,便急行军一百多里,并且不断派出斥候,侦查敌军前进的方向。 当然,此时的王猛子还没有意识敌军的目的地,短暂来看并非清河村和百谷堡。 因为自己的斥候和清河村派出来的斥候,都跟他说,敌人的行踪诡异,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王猛子心里却很清楚,因为自己的急行军,敌人距离自己已经很近了。 天色越来越黑。 今夜又并无星辰。 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踪迹,所以出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事情。 那就是哪怕有斥候侦查,双方扎营的距离,也不足十里。 不过王猛子有一点做得比对手好太多。 那就是他们虽然行军打仗,但是在行军前,叶渡给他们准备了很多压缩饼干。 这些压缩饼干,都是叶渡从商城里花钱买回来的。 为的就是减轻士兵的负担,和在吃饭的时候减少时间。 不过这东西味道确实不一般,刚一开始吃可能觉得味道不错,但是吃上几顿之后,闻一闻味道就想呕吐。 这边儿王猛子正对着饼干嚼得带劲儿,忽然看到远处升腾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篝火和炊烟。 王猛子用脚踹了踹坐在树边儿休息喝水的张横和童威,然后伸手往前指了指。 二人先是一愣,旋即放下手中的水壶,也向前望去。 当下皆大为震惊。 为何? 因为看眼前的情况,即便是他们没读过正经兵书也知道,这是很多很多人在埋锅造饭,准备休息。 二人赶紧翻看舆图,仔细研究一番,得出来结论是,前方根本没有村寨。 王猛子指了指对方的浓烟,说道,“不用猜了,看这烟的形状就知道,对方是军队,只不过颇为大胆,竟然敢当着咱们的面毫不遮掩地做饭。” “我要是他们,怎么也要做无烟灶的。” 张横和童威的震惊与王猛子的震惊完全不同。 他们震惊的点在于,敌军的行军速度怎么那么快。 这距离看起来,也就六七里地。 这个距离对于大军来说,已经不算远了,只要加快速度很快就能杀到。 童威急忙道,“一定要吩咐手下的兄弟们,除了不许生火之外,也不许大肆喧哗。” “万一对方有斥候发现我们,就麻烦了。” 张横连忙点头,敌人敢如此大摇大摆地生活做饭,说明他们肯定撒出来很多斥候,确定相当的距离之内,没有对手。 所以这个时候,己方一定要谨慎。 一旦被发现了行踪,就等于之前谋划的伏击成了泡影。 不过幸运的一点的是,王猛子他们率领的这些人,或许战斗力不是特别强,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干打家劫舍生意的。 偷袭人家富豪、士绅的土围子,高墙大院,讲究一个出其不意,玩的就是快准狠。 所以说,很多时候,正规军,未必玩得过野路子。 在发现了敌军踪迹之后,王猛子作为叶渡的高徒,反应极其迅速,而另外两位当家的,也是能人。 他们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没有任何迟疑。 直接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对方距离己方已经很近了,此时他们埋锅造饭,如果不直接冲上去干他们一波,就太浪费了老天爷上次的机缘了。 在冲锋的过程之中,有个手下忍不住对王猛子建议道,“头领,咱们这样冲过去,是不是没啥太大用处啊,我建议咱们分兵三路,鼓动声势,让敌人有一种被包围了感觉。” “到时候说不准,仗还没打,敌人就自己溃散了。” 这个小头目的话,刚刚说完,张横和童威都忍不住点头,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计策。 唯独王猛子连连摇头,直接呵斥道,“不懂兵法,就别胡说八道。对方十有八九是在诓骗我们自己撞上去,等着我们过去送死呢。” 真的当人家程家人是酒囊饭袋了? 人家好端端的,为何要当着你的面埋锅造饭? 真的当人家斥候是泥捏的? 之前就听师傅说,此人精通兵法韬略,是能人之中的能人。 跟他玩这种小聪明,十有八九是要完犊子的。 童威见王猛子直接拒绝了手下的提议,疑惑道,“那我们这是做什么?” “知道对方有可能在埋伏我们,咱们还直接往前冲?” 王猛子说道,“冲的是你们,我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冲啊?” 说着还往后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有序后撤的士兵,童威和张横瞬间一副懵逼脸。 没等二人开口,王猛子继续说道,“我推测咱们十有八九是暴露了,敌人这才做戏给我们看。” “寻常来讲,敌军已经距离咱们的地盘如此近了,也不该这么大张旗鼓地埋锅造饭。” “而且他们的篝火也太多了,纯纯拿咱们当傻子。” “不过有一点不得不说,那就是他们的斥候肯定就在我们身边儿。” “咱们现在必须按照他们的节奏来,明知道他们在埋伏,咱们还得配合他们。” 张横有些直白的说道,“那也不能让我们的人去送死啊。” 王猛子摇头道,“错了,谁说去送死,既然敌人很有可能在监视我们,咱们就给他们演一出戏。” “每前进一里之地,咱们便安排一部分人手从队伍之中分出来,做出受不了急行军溃散的模样。” “等到真的临近敌方的营地,咱们只需要剩下三分之一的人手即可。” “其他的人手,让他们先假装四散奔逃的样子,然后朝着东北方向的野狗河方向集合。” “刚才趁乱的功夫,我看了看,野狗河的地形非常适合埋伏。而且那里我也去过,河水早就干涸了,周围都是河岸和密林。” “等到交锋,我们一触即溃即可,对了,到时候打出我师傅的旗帜来,还可以增加敌军冲动的可能性。” 童威皱眉道,“如果敌人不上当怎么办?” “你不是说姓程的很狡猾?” 王猛子嘿嘿笑道,“姓程的固然狡猾,但他手底下人未必皆是如此。咱们此行身上不是缴获了不少财物。” “一会儿集中起来,等到撤退的时候,一边儿跑,一边儿丢弃财物。” “财帛动人心,到时候他们会跟过来的。” 听完王猛子骤然之间的谋划,二人都大吃一惊。 张横惊讶道,“猛子头领,如果按照你的计划,将敌人引入我们的伏击圈,咱们居高临下,肯定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即,童威就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按照您说的来。” 王猛子又道,“还有一层保险没用呢。我师傅教授与我化妆之术,可以将你伪装成我师傅的样子,这样可以增加咱们成功的几率。” “敌军有备而来,不可能没有我师傅的画像。” 张横和童威闻言,纷纷点头,既庆幸能够跟着叶家混,又为对手感觉到悲哀。 张横道,“既然如此,就让敌人先吃一点甜头,等到了河道的时候,我肯定第一个杀出来,狠狠地教训他们。” 听完张横的话,王猛子和童威一起点头。 这个张横别的不说,打仗确实猛。 甚至王猛子跟随师傅学艺那么久,都觉得自己打不过他。 不过这人也有个极致的特点。 那就是他只有在他觉得能赢的时候比较勇猛,觉得打不过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当然,王猛子以及他的手下也不怕这一点。 他们做乡兵,跟着训练的时候,经常锻炼的一点,就是行军。 论起跑步来,绝对是河北道一绝,而且他们的辎重少,压力也小。 童威则焦急道,“猛子首领,赶紧给我化妆吧,我还不知道尊师长什么模样呢?” 张横在无奈摇头道,“即便是化了妆,也是我们两个看见,跟你没啥关系啊。” 王猛子则一边儿行进,一边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化妆盒来,一脸心疼的样子说道,“这宝贝是我用了好几日,说尽了好话从两个师娘那里求来的,自己还没来得及用,先便宜你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张酷似叶渡的脸变出现在童威的脸上。 张横一个劲儿地往前凑,忍不住感慨道,“叶东家竟然是如此......如此......” 王猛子低声喝道,“我师傅不喜欢别人拍他马屁。” 说着看了看手头的人手,低声道,“溃散的人手诸位不用担心,我留了十个赏金客在埋伏地收拢人手。” “一会儿你们可要演好了,千万别漏了怯。” 二人连连点头道,“猛子头领,你放心吧。” 说话的功夫,敌军便近在眼前。 此时此刻,敌军的篝火依然在继续,大营也热闹得不行,仿佛浑然不知道危险逼近。 ------------ 第236章 陷入包围 “杀!” 随着王猛子一声呐喊,双方大军骤然间接触。 只是事发突然,双方都没有结阵。 正如王猛子所料,对方并非没有防备。 随着己方的突破,敌军阵之中,呐喊声不断,在篝火的映照下,大刀长矛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而己方的乡兵,也散发出骇人的杀气,昂着头便杀了过去。 程日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叶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叶渡这小子好歹也是昔日边军之中声名显赫的军官,便是连圣人都欣赏的都虞侯,怎么带出来的兵这般乱糟糟的。 也就是手底下那个年轻人还算是不错,身边儿的人战阵虽然杂乱,但颇有几分锋矢之灵气。 己方属于埋伏对方,所以根本也没有布置阵型。 就这么乱糟糟地迎了过去。 程日华以手覆面,心里对程家子弟也是一万个鄙视。 这他娘的叫打仗吗? 人家一窝蜂地打过来,你一窝蜂地还击过去。 这哪里像是打仗,说是村里的械斗,也不遑多让。 不过虽然眉头紧皱,觉得自己的手下一团乱麻,但是程日华很清楚,此时此刻除了叶渡和他身边儿那个小子之外,对面的队伍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几乎只要自己的后手一经出现,他们必然战败。 看来大乾真的是不行了,几年的和平,就将当年的骄兵悍将全都养成了废物。 叶渡这家伙,一门心思搞钱,将生日搞得如火如荼,吃饭的本事却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此刻,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从二百步到一百步,眨眼之间距离还只剩下几十步。 就在此时,躲藏在队伍之中的弓箭手开始抽弓搭箭。 瞬间射出了上百支箭簇。 虽然明知道这一仗不可能赢,王猛子却也准备先给敌人一个教训。 打疼他们。 先前的乱糟糟的样子,纯粹是示敌以弱。 果不其然,程家军没有反应过来。 一轮箭雨之下,直接倒下了数十人。 清河村的弓箭手都经过严苛的训练,而且手中的弓箭,都经过深度改造,是有特殊材料制作的复合弓,射速快、射程远,且使用的是三棱破甲锥。 迎面而来的程家军即便是举起了盾牌,但顷刻之间,也被射穿。 一支支利箭透体而出,然后摔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敌方见清河村开始射箭,他们也开始下意识地弯弓搭箭。 可等箭簇飞出去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弓箭的射程没有那么远。 一支支利箭落在清河村士兵的脚下。 敌方毫发无损。 这个时候,程家军直接慌了。 程日华也愣住了。 这就像是大家考完试之后,都说考得不咋滴。 结果一转眼,你同桌拿出了一百分一样。 原来没复习好的只有你自己! 第一轮箭雨过后,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而在他们箭簇落地的一瞬间,假扮叶渡的童威大喊一声,“加速前进。” 刚才还杂乱不堪的清河村士兵,瞬间变换阵型,着实吓了程日华一跳。 而眨眼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步。 只见王猛子手里挥舞着一杆大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迎面便对上了程家的一个彪悍部曲。 王猛子跟随叶渡学武日久,早就非昔日之村中无赖。 并无任何多余招式,直接势大力沉的一刀劈了过去。 程家不去见状抬刀格挡。 但奈何王猛子天天吃肉,而且是正经的牛肉,平日里师傅还能送一些高级营养品给他,搭配科学的训练方式,这一刀一杀出来,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当然,还有双方巨大的武器差距。 这一刀劈下,对方直接连人带刀劈倒。 随着王猛子一刀杀出,惊骇人心,身边儿的清河村乡兵精锐,也悉数跟上了王猛子的步伐。 身着纸甲的他们,各自挥舞手里的战刀,一顿猛劈。 而与此同时,童威和张横各自率军为左右两翼,直接冲了过来。 对方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无数的程家军倒在地上,旋即被队伍中的清河村乡兵终结。 程日华大骇,看走眼了。 对方哪里是弱旅,分明是一支刹那间可以让天地变色的强兵。 与人家清河村相比之下,自己的人就有些太儿戏了。 冲在最前排的程家部曲亦或是程家儿郎还好,手里拿着武器尚且可以勉强抵抗一二,不过却也不敢真的拼命搏杀。 基本上都是且战且退,顶多三两个人合力,一边儿抵抗,一边儿还击。 至于后面的程家兵士,根本就没有上前的勇士,看着前排退,他们退得更加积极。 手里的武器倒是挥舞着,但嘴里的话,着实让人心寒。 “前面的退慢点,别踩着我们的脚!” “行不行啊,说好的,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怂了!” 而彼时军阵之中的王猛子虽然愈战愈勇,但是眼角却一直向四处窥视,对不远处的众人轻声道,“此战以杀人为主,切莫冲得太深,敌人一定是有埋伏的。” “明白!” 手下众人小声应对,接着王猛子等人的攻势,虽然前进,却并未脱离阵型。 对方的营地面积不小,而且对方着实不成样子,纪律涣散,战斗力低下,除了最前排的那些勉强算作精锐的兵士之外,其他人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当成零看待。 而随着前排的程家军崩溃,后排的士兵根本支撑不住。 距离军阵交锋不远处,约莫三四百米开外。 其中一个年轻人对着老者说道,“日华大哥是不是太看得起那个劳什子叶渡了,就这成色,也配跟咱们交锋么?” 另外一个年轻人打了个哈切,也同样开口抱怨道,“早知道他们如此不堪,咱们何至于整那么麻烦,直接杀到他们百谷堡去多好。” 连日的行军,大家都很疲惫。 尤其是要保证飘忽不定的行踪,经常要夜间行军,白天休息。 再加上夏日炎炎,蚊虫颇多,很多人都开始生病。 “糊涂!你没看到叶渡和那员小将有多猛吗?” “如果不是咱们技高一筹,过几日说不定要吃大亏。” 听见手下的年轻人议论不休,程家二爷开口说道,“伏兵准备得如何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迎战的儿郎们,要支撑不住了。” 年轻人手搭凉棚,向要出眺望,说道,“估摸着要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王猛子他们的左右两翼,忽然出现了大队人马,箭雨瓢泼而至。 瞬间就倒下了数个正在冲锋的勇士。 而正在加速行军的童威和张横二人见状,立刻呼喊道,“盾兵,坚守左右两翼。” 顷刻间,有大量举起盾牌。 箭簇笃笃笃射在盾牌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杀!” “杀!” 两边儿爆发了激烈的呐喊之声。 同时,无数的火把,将早就准备的草团子引燃,将周围的天地照亮的无比通明。 正在后撤的程家军也几乎是一瞬之间来了勇气。 “哈哈哈,这群百谷堡的废物,竟然真的敢冲撞咱们的军阵。” “还得是将军他老人家神机妙算啊。” “这百谷堡别的不说,但真的是富裕啊,你看,多少人穿着铠甲。” “有铠甲有什么用?这些铠甲马上就是咱们的啦!” 人群之中,程家军爆发出一阵阵嚣张的笑声。 “中计了!” 而早就有所准备的王猛子等人,皆做出一副慌张的模样,口中不断喊道,“不好,中计了!” “中计了!” 其实,即便是早就有所心理准备。 几乎所有人的神经都是无比紧绷的。 甚至有人差一点直接将手中的武器扔在地上投降。 “弓箭手对两翼进行还击,且战且退!” 王猛子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关键时刻却表现得无比清醒。 随着他命令的下达,约莫一百余弓箭手抽弓搭箭。 对准了正在朝着他们包抄而来的程家军射了过去。 可惜这两支包抄他们的士兵,准备得比刚才迎战他们的士兵严实,弓箭手并未悉数发力。 但也倒下了数十人。 深深的震撼了敌军。 程日华仔细观察着王猛子他们手下的弓箭手。 跟身侧的部曲小声议论着说道,“他们的弓箭与军中的弓箭不一样。” “射程更远,更加犀利。” “如果不是咱们早有布置,今日之战,未必能赢。” 部曲一脸兴奋道,“无所谓啊,将军,只要拿下对手,这些宝贝可就是我们的了。” 随着这名部曲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兵士纷纷露出了猖狂的笑意。 “兄弟们,他们尚未对我们合围成功,随我撤退!” 王猛子边战边退,并且不停的呼喊,而有些慌乱的兵士,则找到了主心骨,主动向他靠拢。 “给我往死里杀!” ------------ 第237章 双方算计频出 随着王猛子又呐喊了一声,军中的精锐开始毫不留手。 对着试图合围的敌人,疯狂地斩杀。 而敌军则不断地通过呐喊,想要降低王猛子等人的斗志。 “放弃吧,投降或许可以保命!” 王猛子冷着脸,嘴角泛起冷笑,“保持阵型,弓箭手射!” 随着王猛子一声令下,弓箭手又是一轮齐射。 而敌方这一次准备充分许多,用两层盾牌,死死地挡着箭簇,将伤亡降到了最低。 但也恰恰是因为他们准备盾牌花费了时间,给王猛子增加了不少突围的时间。 程日华见状,冷笑一声道,“老子的营地,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随即他对着童威大声喊道,“叶渡兄,你们昔日袍泽一场,何必刀兵相向,不如放下争执,把酒言欢,共商大事如何?” 童威正闷着头逃命呢,听到程日华的话,立刻有些紧张地看向王猛子。 心道,完犊子,这要是穿帮啊。 王猛子却直接厉声喝道,“程日华,老子日你先人,你身为大乾将士,不思报国,却对自己人动手,我师傅羞于与你这种人说话。” 程日华嘴角咧出冷笑,“这十七郎还是那么傲气,不过傲气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动手!” 随着他大手一挥,在王猛子他们的退路方向,忽然出现了两队士兵,手里拉着绳子,这些绳子跟大树连接,猛然间拽动。 然后平地就出现了一张张巨大的网兜,瞬间就罩住了大量士兵的身躯。 王猛子一看,不愧是军中的老手,各种计谋频出。 这网兜可不是寻常的网兜,而是军中用来埋伏用的宝贝,里面用铁丝编造,坚硬无比。 堵在网兜里的士兵,根本无从脱离。 而两棵大树旁边儿的士兵,则飞速拽动网兜,让网兜来回摇晃,使得士兵站立不稳,不停的摔倒在地上。 程日华嘴角泛起了得意的笑意。 对手下吩咐道,“我要活的叶渡师徒,还有那些弓弩,其他人死活无论。” 话音刚落,却见正在逃命的王猛子等人,手中钢刀对着网兜一阵滑动。 那宝贝网兜,竟然被硬生生割破了几个大口子。 王猛子掐着腰,指着程日华哈哈大笑道,“孙贼!没想到吧,俺师傅技高一筹,兄弟们随着师傅撤啊。” 这个变故是程日华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扭头看向手下的部曲,“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们准备用铁丝编制的渔网吗?” “怎么拿刀轻轻一滑就破了?” 部曲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将军,不可能啊,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们布置的确实是铁网啊!” 而一直等待胜利的程家二爷,则急匆匆的赶来,对着程日华说道,“日华,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还是命令手下,赶紧追击吧。” “不然他们逃回去,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追什么追,他们又没有败,万一趁着我们追击,反扑过来又该如何?”程日华摇摇头,两眼紧紧的盯着对方。甚至于连语气对二爷不尊重,都没有注意到。 叶渡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儿? 刚才那划破铁网的刀,肯定是精钢打造的上等兵刃。 他连忙上前检查士兵的伤口,发现很多士兵,穿着铠甲也被划破。 足以证明敌人的武器非常锋利。 还有那种射程更远的弓箭。 这些东西要是被自己拿了,岂不是大好的江山,唾手可得? 程家二爷的脸色非常难看,程日华这小子是仗着自己有点本事,看不起老夫啊? 今日老夫非要找机会,让你小子看看,谁才是这支队伍的真正的主人。 而彼时,正在逃亡的王猛子等人则心惊不已。 来之前,他已经嘱咐好大家伙,做足了各种预案。 自以为,正式交锋之后,即便是遇到麻烦,也能轻而易举地化解。 可刚才巡视两眼,他发现自己还是轻敌了。 对方只是略施小计,就让自己折损了数十人。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师傅曾经多次跟自己说过的话,“战争是残酷的,永远不要小看你的对手,不然你的袍泽会因为你付出血的代价。” 虽然,程日华严令队伍不许追击,但是不停地有程家军官赶过来,其中一个都尉,不满道, “将军,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兄弟们挨了顿揍,结果看着对方逃之夭夭吧。” 程日华看着对着自己大呼小叫的手下,眼神中颇为不屑。 而那带队的都尉,则被程日华一个眼神便看得又羞又恼。 “追追追,就知道追,万一对方有伏兵怎么办?” “你们刚才把仗打成这个样子,对方一旦埋伏咱们,你们的命该如何保障?” 正在说着,程日华忽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手下,按理说,没有那么勇猛啊。 怎么敌人都已经杀出去了,还紧随其后地追杀。 当下喝道,“还不速速去收拢队伍!” 话音刚刚落下,便听赶回来报信的兵士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贼人在撤退的同时,不停地洒落铜钱,咱们的人失控了。” 程日华瞬间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完蛋,这是阳谋。 或许程家的部曲不在乎对方扔的钱,但是普通的士兵在乎。 就在他思索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大喊一声,“天啊,我捡到了银子!” “发了啊!” 话音刚刚落下,程日华就见身边儿的士兵,疯了一样的追了出去。 甚至于连身边儿的部曲都蠢蠢欲动。 这时,早就想追的程家二爷拍着大腿道,“日华,犹豫什么,他们这是拿钱买命啊!不能这么放过他们!” 程日华气的暴跳如何,但又无可奈何,手拍大腿,连忙道,“还能如何?追啊!他们如果都死了,就凭咱们这点人,还能做什么?” 程家二爷却忍不住斜视了程日华一眼,明明是常见的军中套路罢了,怎么到了你嘴里却如同刀山火海一般。 今日听了你的谋划,埋伏对手。 若是没有战果,却战死了那么多手下。 等真的去攻打百谷堡,谁还愿意效死力? 看来族中一些传言还是比较可信的。 有些人在前线退下来之后,过得日子太舒坦了,早就没有了勇气。 打仗也畏畏缩缩,难成大事。 这一次,程家想要度过劫难,还得看程二爷我啊! 王猛子可是骚套路不绝。 刚一开始扔散碎的铜钱,后来扔银子,再到后来,直接扔金子和丝绸。 反正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只是暂时交给对手保管,等到仗打赢了,就能都回来。 可敌人不这么看,即便是程日华手下的军官,不停地呼喊,甚至连连斩杀了十几人。 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大家都被金银给迷红了眼。 尽管程日华再保持理智,也得咬牙追上去。 当然,他也心存侥幸,那就是队伍冲得足够快,死死的咬住叶渡,就算是进入对方的包围圈,也有充足的时间,给其致命一击。 大不了自己带着自己所有的部曲,跟着叶渡拼了。 一口气追击了约莫半日,程日华的警惕心也放下了不少。 如果对方想要伏击他们,早就伏击了。 何至于逃窜那么长的时间,对方之所以抛掉金银财物,很有可能是为了延缓己方追杀的时间。 这种事情之前在草原上,与异族交战时,敌人经常使用。 一般情况下,朝廷的兵马看到这么多钱,就不会追了。而是专心致志地捡起地上的钱,拿回去好好的过日子。 用军中兄弟们的话,每个月拿那么点月钱,拼什么命? 就连程家二爷也笑了,一脸自信道,“天色将明,现在看来定然是没有伏兵。” “他们这是自作聪明,却不知道咱们的人,打仗可能不够厉害,但是捡东西的速度确实一绝。” “等到天彻底亮了之后,他们便是想要埋伏我们也没有机会了。” 而正在逃命的王猛子等人,此时口袋里也空空如也,什么财物都没有了。 而且折腾了大半宿,大家一个个饿得前胸贴肚皮,且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断有人掉队,被对方杀掉。 王猛子初步估算,己方仅仅是因为逃命,被地方抓住,就已经损失了上百人。 这绝对是清河村自从有武装以来,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如果自己不能大胜,回去之后,师傅定然痛痛地责罚自己。 眼前便是自己设置的埋伏阵地。 ------------ 第238章 老天爷赏了一口饭 眼前这条干涸的河道并不算宽阔。 此地先前是一座土山,长满了林木。 后来前朝治水,专门在这里挖了水渠,将土山一分为二。 因为土山容易带起泥沙,朝廷曾专门派官员治理过此地,两岸加种了不少树木,甚至河岸两边儿,还摆放堆砌了不少乱石。 这两年干旱,河流断绝,裸露出河谷。 而两边儿的乱石缝隙之中,也长满了荆棘之类的植物,根本无法从岸边儿行走。 而中间,则是这条干涸的河道。 这条河道宽大约数十米,而且河道很长,绵延根本望不到尽头。 而紧随王猛子他们身后的,便是一队程家军。 程家军不是没尝试从河道上方追击,但是嶙峋的怪石和密布的荆棘,将士兵的双腿刮破了无数,最后没有办法,只能从河道追击。 当这些程家军追至眼前的河谷时,看着眼前的形势陡然间发生了变化。 程日华再度警惕起来,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地形,绝对适合埋伏,因为它太易守难攻了。 程日华,仅仅是看了两眼。 他便明白,只需要埋伏一方,找个地方将通道一堵,就可以让自己的队伍被切割成两半,致使士兵各自为战。 而且因为这里地形狭窄,兵力无法彻底展开。 到时候一场惨败,就在眼前。 当即程日华大声道,“停止前进!” 然后对程家二爷高声道,“叔父,不能追了,前面地形险要,咱们应该派斥候过去。” 但程家二爷的心里却越发的不满。 他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之中甚至带着几分不解。 这个程日华先前在战场上不是号称战无不胜,勇猛无双的吗? 怎么这就怕了? 这追了一宿了,一点伏兵都没有。 而且己方一直追着叶渡咬,怎么可能给他们时间埋伏? 他们有个屁的援军! 今日如果放过叶渡,让他逃回去,势必要拖延家族消灭他们的时间。 现在对于程家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他程日华可以等,程家等不起。 而且经过今日一战,对方到底是什么状态,他自觉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仗着装备好,勉强可以一战。 一旦战事焦灼,他们是一点战斗意志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敌人,程日华这小子竟然这么谨慎!? 不过即便是心里百般不解,但是程家二爷也清楚,论领兵他肯定不是专业的。 而且敌人跑了一宿,早就疲惫不堪,即便是等上一时半刻也无妨。 等到程家二爷同意之后,程日华立刻命令士兵停止前进。 然后派出斥候,迅速探查河道,看看是否有伏兵。 程家军的状态,自然被躲在暗处的王猛子等人看得一清二楚,看到他们停止前进,还派出了斥候。 张横当即脸色大变,“都追了这么久了,敌人怎么还这么谨慎?” 王猛子道,“不要怕,咱们的士兵都穿了吉利服,这可是当初我随师傅南征北战时候穿过的宝贝。” “刚才袭击程家队伍的时候,我就让士兵将这些吉利服全都运过来,就等现在这一刻呢。” “让兄弟们都隐藏好,只要不说话,就没有人能发现他们。” 童威也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谁能想到这世间竟然有这种衣服,穿上之后,竟然跟外部环境融为一体。” 有的时候,科技的力量确实恐怖。 这吉利服穿在身上,可以轻松与周围的树林融为一体。 藏匿士兵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当然了,王猛子也早就想好了,反正敌人的深浅他已经探出来了。 一旦被敌人发现,埋伏不成,他就赶紧带着大家伙跑路。 这里到处都是树和荆棘,除了他们这些熟悉地形的人之外,其他人追绝对是找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程家军的部曲也陆陆续续进入了河道,并且对河道两侧进行了搜索。 如果说,王猛子按照师傅平日里教导的内容,照本宣科,这埋伏肯定很难成功。 因为正经的埋伏,肯定要准备滚木礌石,这些东西都是有明显特征的。 但问题是,王猛子干了一段时间的反贼,这小子脑回路跟正常不一样。 第一没有准备滚木礌石,第二没有准备陷阱。 他们埋伏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程家军的部曲,经过一番仔细的查看之后,第一没有发现任何伏兵,第二没有看到任何的滚木礌石。 看到部曲朝自己点头,队伍之中的程日华这才点头。 然后大手一挥,示意队伍继续追击。 “嘿嘿,这群孙子进来了,所有人准备!”河道两边儿,已经从密林和草丛之中钻出来的王猛子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等到程家军已经进入这段河谷,大队兵马紧随其后,王猛子立刻嘱咐道,“先不要急,等到他们真的全都进来之后,咱们就杀出去。” 此时,张横和童威二人,已经趁着程家军搜查的功夫,恢复了一阵体力。 而王猛子也已经将生力军,也就是师傅配备给自己的十个赏金客集中起来,此外还有三十来个最精锐的乡兵。 这些人不仅战斗力彪悍,而且经验丰富。 王猛子嘿嘿冷笑道,“什么战术谋划,关键时刻都不如拳头硬管事。” “敌人的虚实我已经摸透了,而且他们追击了咱们一宿,每个人都累得不行,所有人现在打开红牛,一人喝上两罐提一提精神。” “战事一起,你们跟着我冲,张横和童威带着兵马在后面冲杀。” 众人纷纷点头。 而此时此刻,进入到埋伏河道区域的程家军也越来越多。 王猛子感觉刚才冲击敌方军阵的时候,自己也紧张。 但是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手心里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渍。 额头更不要说了,大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停地往外冒。 没办法啊,这一仗规模太大了。 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紧张。 慢慢的,他举起了手里的战刀。 将士们一瞬间便将眼睛搭在了王猛子的手上,蓄势待发做足了准备。 这红牛真的是好东西,难怪王猛子走到哪儿都带着。 平日里可以当成简易的小锅,将压缩饼干放进去,放点水煮一煮,就是一锅粥。 关键时刻,喝上那么一杯之后,就感觉血液加速,浑身都是劲儿。 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精神。 但就在大战将起的关键时刻,进入到河道的程家军忽然乱了起来。 最前方的程家军开始大声呼喊。 几个程家的大人物,赶忙上前查看。 见状,王猛子心里大吃一惊。 连忙看向四周,莫非自己有人暴露了? 不对啊,这吉利服可是宝贝,连无当军都看不出来,这群程家军怎么发现他们的? 但很快,王猛子就知道,为何这群程家军变了模样了。 因为河道的另外一边儿,忽然出现了大队的人手。 而且人数不少,粗略的一看就有四五百。 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 但是通过他们的装束和武器,王猛子一眼就认出了。 这不是刘家堡的人马吗? 刘家堡距离此地可不近,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很不合理。 不仅仅是王猛子呆住了,就连张横和童威也懵逼了。 不是,被他们打得跟孙子一样的刘家堡,怎么从这里冒出来了? 最后还是童威解惑道,“这批人听说话的口音,跟刘家堡方向的人手,略有不同。” “应该是刘家堡其他地方的人。” 张横小声说道,“那也不该这个时候来这里啊?” 如果说王猛子他们只是疑惑和不解,那么正在行进之中的程家军,则开始慌乱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正在河谷里行进,这里道路狭长而且容易被埋伏,如今河谷的另外一边儿,忽然出现了大批的人手。 而且对方一看,就很精锐。 他们第一时间就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前方一定是叶家的人手。 不然为何无缘无故忽然出现这么多人,而且还朝着他们行进? 作为程家军的指挥官,程日华也懵逼了。 顾不得跟程家二爷以及其他程家人商议,直接骑着马往前跑。 这个时候,别管来的人是谁,但是对于他来说,他是万万不想被堵在这里的。 而且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停留。 要么后撤,要么直接冲过去。 跑到最前面一看,对方竟然只有几百人,而且这支兵马,明显不是今天交锋的叶渡和他徒弟。 但是看外表的装束,跟叶家的兵马差不太多。 于是乎,大手一挥,直接喝道,“冲冲冲,一个不留。”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仔细观察了。 程日华心里很清楚,只有第一时间冲过去,才有活命的机会。 而就在程日华调兵遣将的时候,埋伏在河谷两端的王猛子等人也没闲着。 看着程家的军队已经开始行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虽然王猛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是老天爷赏赐给自己的战机。 这个战机绝对不会长,而且稍纵即逝。 如今对方已经被刘家的人手给吸引住了,而且程家军明显做出了战斗姿态,一场战斗马上就要爆发。 这比他之前预料中的情景要好很多。 同时想到,先前进攻刘家堡时,曾在刘家控制区域的外围,抢来了不少刘家的衣服,穿戴在士兵身上。 也就是说,双方在衣服上,有一定程度的类似。 于是乎王猛子大喝一声,“刘家的兄弟们,程家中计了。” 说实话,此时此刻,将士们都有些懵逼。 咱们叶家的人跟程家干,跟前一阵子揍过的刘家有什么关系?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反正王猛子已经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先揍了再说。 至于一边儿的童威也心领神会,哈哈大笑道,“兄弟们,冲啊,咱们家主跟叶家早有盟约,今日势必干死程家。” 然后张横拿出一面战鼓,扔给手下,手下兴奋的开始直接用鼓锤砰砰砰地砸了起来。 强劲有力的战鼓声,直接在河谷里回荡。 犹如雷霆的战鼓声中,童威和张横各领兵马杀出。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王猛子已经挥舞着战刀,领着精锐率先一步杀了出去。 这些精锐,清一色的加长战刀加防爆盾牌,身形矫健地从河谷两端的石头上跳下,犹如决堤的黄河水一般,滔滔不绝的涌了出来。 而在他们最前方,则是一脸懵逼,乱哄哄,正准备前去进攻刘家的程家军。 ------------ 第239章 直接溃败 干涸的河道内。 出现了非常怪异的一幕。 震惊的不仅仅有程家的士卒,就连另外一边儿正在行进的刘家堡士兵也懵逼了。 对面忽然出现的军队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河道两边儿,还冲出来那么多伏兵? 现如今的河北道,已经天下大乱成这个样子了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河道两侧,骤然响起的战鼓声,以及清河村乡兵的呐喊声,让无数程家军将士震撼不已,扭头望去。 只见大量穿着跟眼前士兵衣服相仿的人,直挺挺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因为心神慌乱,而且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他们竟然无法辨别这些忽然冲出来的人到底有多少。 此时不论是程家军的普通兵士,还是程日华以及程家二爷这些大人物,几乎一瞬间,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刘家从始至终就是叶家的合作伙伴,他们一起谋划了这次伏击。 前面出现了那么多敌军阻挠前行的路线。 河道两侧出现了虎视眈眈的敌军冲击。 这他娘的好阴险的谋划! 而且两侧冲击下来的士兵,一看就早有准备。 人员颇多,且士气如虹。 程日华自诩自己兵法娴熟,这会儿也懵逼了。 我是谁? 我为什么一时冲动,进入这里? 我该怎么办? 身边儿的一个叶家部曲焦急地说道,“将军,为之奈何?咱们是继续冲锋,还是就地防守?” 然后另外一个部曲却焦急地说道,“怎么冲?这河道那么狭窄,兵力根本施展不开!” “而且咱们的人手虽然多,但是前面的道路,已经被卑鄙的刘家俊给挡住了。” “两侧还有大量虎视眈眈的敌军。” 其中一个部曲高声道,“那就地防守,总不能输得这么不明不白。” 那名部曲继续道,“继续防守也不行,为今之计,咱们只有撤退。” 程日华在战场上经历过鏖战不少于二十次,但根本就没有带过这么差劲的兵。 所以此时此刻,内心无比纠结。 如果是大乾的精兵,他有信心一个冲锋就冲杀过去。 可明显他手下这帮人没这个实力。 但如果就地防守,又怕被人家包圆。 想要退走,先前的问题依然存在。 那就是士兵太拉胯,搞不好直接来个全面大崩溃。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程家二爷。 当初下了死命令要追的是他,这个时候不能装哑巴啊。 此时此刻,二爷早就慌神了,他根本不知道该选什么。 各种选择,都是有好处,也有坏处。 他几度张口,又几度沉默。 程日华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时间非常宝贵。 每犹豫一刹那,对于手下来说,就多一分危险。 他当机立断,抽出了腰间的宝刀,在河谷之中,爆喝道,“慌什么慌?本将还在呢?即便是前面有千军万马又何妨?” “本将带你们杀出去便是。” 别说,程日华这一嗓子还真管用。 再加上河道的回应不断回荡,慌乱的程家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纷纷朝着他靠拢的同时,程日华也借机集中了几乎所有的部曲。 可天不随人愿,正在冲锋中的赏金客十余人,听到程日华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抽弓搭箭,对准了程日华便射了过去。 赏金客都是弓马娴熟之辈,被叶渡当特种兵训练日久。 一个个不说箭术绝伦,但绝对是一等一的箭手。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程日华便跌落战马。 程日华看着中箭的肋部,整个人都慌了。 高大威武的身躯在不断地颤抖,他感觉自己的体内的力量在迅速地衰减。 而且衰减得过分,这箭头焠毒了。 人群之中,王猛子见状哈哈大笑,得意至极道,“他们的头领中箭了,兄弟跟我杀啊。” 程家二爷刚一开始还慌乱得不行,但看到程日华中箭倒地,意识到自己再不镇定下来,所有人都完了。 连忙咬破舌尖,让疼痛使自己镇定下来。 他连忙上前,不避危险,护在程日华近前,亲自下令道,“都愣着干什么?跟我一起撤啊!” 此时的程家二爷,也没法附庸风雅了。 只是他这一句话刚说完,赏金客们纷纷抽弓搭箭,对准了程日华的方向又来了一轮抛射。 程日华猛然间起身,挡在程家二爷跟前,结果后背又中了一箭。 鲜血顺着嘴角往外流淌。 他急促地说道,“赶紧走,不要管我。” 程家二爷也知道,事不可为,连忙扭头带着自己的几个亲信就跑路。 只是在逃跑的途中,众多亲信不免疑惑,怎么刚才还顺顺利利的,一转眼就成了这个模样? 至于刘家负责联络之人,见状早就逃了。 他要是敢不逃,程家人分分钟砍死他。 至于普通士兵则直接懵逼了,啥情况啊,遇到敌人连打都不打,这就跑了? 可实际上,刘家人的想法非常简单,那就是为了防止被叶家的探子发现,所以走了这条比较隐蔽的路线。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边儿那么快就遇到了程家,但程家不认为他们是盟友,而是直接当成了敌人。 更为扯淡的是,叶家的人直接冲了出来,还假冒了他们的身份,说什么叶家和刘家联合,直接干对方。 这下子,直接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刘家人一时间搞不清楚情况,程家人则自以为自己彻底陷入了险境。 所以毫不犹豫的撤退。 三方之中,唯独王猛子这一方。 目标极其明确,那就是别管刘家人怎么来的,但是他们今天工具人的身份做事了。 而且眼前这个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太珍贵了。 所以王猛子领着一干手下,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几乎刹那之间,整个河道两边儿,仿佛到处都是人一样。 尤其是王猛子亲率的十余名赏金客,以及乡兵精锐。 如同一杆长矛一般,快速而迅捷,狂暴而致命,风驰电掣的直接插入了敌军的阵列。 程家二爷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之后,连程日华都扔了,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包袱。 直接带队掉头就跑。 后头的几个程家部曲以及军官知道,此时此刻,要依靠他们稍作抵抗。 但是总是有人控制不住情绪,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掉头跟着跑路。 所以即便是王猛子还在冲锋,刚刚与对方碰撞。 但程家军已经开始溃败。 甚至有些程家军,非常干脆且痛快的将那些捡来的贵重物品到处乱扔。 一边儿扔还一边儿喊,“爷爷,俺错了,饶命啊。” 王猛子他们才不管那么多,你爱扔什么就扔什么,我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你的命。 换做一般的部队可能就低头捡了。 毕竟那是真金白银。 但是叶渡的军队可不一样,一个人头就有四五贯的赏钱,还有土地。 谁在乎这点三瓜俩枣? 见对方视金钱如粪土,程家军彻底没辙了。 什么盔甲、刀枪、粮袋子,一股脑地直接往外扔。 反正就主打一个轻便快捷逃跑至上。 毕竟大家打仗可能一般,但是逃跑还是颇有心得的。 在失败的战场上想要活命,第一奥义永远不是你能跑的比对手快,而是比你的战友快。 所以在逃跑的路上,暗中使绊子,坑害战友的事情比比皆是。 而程家军的突然崩溃,也让王猛子等人一愣。 原本以为,还要苦战一番。 王猛子甚至做好了,这一战怎么也要牺牲几百个兄弟的准备。 结果双方还没交锋,敌人就开始拼命的逃窜。 要知道,程家军的人手可是自己这边儿的好几倍。 如果他们不怕损失,直接布阵防守,自己能不能赢都得另说。 甚至有可能直接死在军阵之中。 但是这只是王猛子的一厢情愿。 他们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知道刘家人的出现只是个意外。 但是程家军完全不知道啊。 在他们的感官之中,敌人侵略入伙,一招就干掉了他们的主将。 而且他们处于三面夹击之中。 还有谁也不知道,刘家人后面还有没有其他援军。 后路有没有被堵死。 事发这么突然,如果不赶紧撤退,搞不好全军都要葬送在这里。 这可是程家的命根子。 一旦折损在这里,程家就连底裤都没有了。 所以此时此刻,上上下下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跑。 而且程家军逃跑的速度也是够快的。 几乎眨眼之间,就有半数以上的人手逃出了狭窄的河谷。 等到王猛子带队冲锋到河谷时,程家军残留在河谷内的士兵,只剩下程日华,以及他身边儿的二三百名亲信,以及为数不多被战友坑害,摔倒在地上的士兵。 一见形势不妙,簇拥在程日华身边儿的。 这些人加在一起,总数不超过五百人。 王猛子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根本不管大队的程家军。 而是直接挥舞着战刀,朝着残存的程家军,直接来了个拳头锤西瓜。 程日华浑身都是伤,刚提起刀来,准备咬牙跟王猛子过过招。 结果王猛子一低头,身后十几名赏金客,直接对着他又来了一轮射击。 不过他们得了指示,不射击要害,对准的都是肩膀和腿之类的地方。 程日华哀嚎一声,这下子连站都站不稳,差点直接再次摔倒在地上。 手下的亲信见状,赶紧搀扶住他。 程日华心中无比悲愤。 这算是什么? 这算是战争么? 仗怎么可以这么打? ------------ 第240章 替罪羊 他高声道,“放开我,某即便是战死,也不能怯弱分毫。” 他身边儿的亲信部曲纷纷抽出腰刀,对准了王猛子等人。 而彼时,虽然慢王猛子一拍,但是速度也不满的张横和童威二人,也率队冲了下来。 二人的手下,虽然不如王猛子率领的嫡系精锐。 但是也是做过多年惯匪,打顺风仗一绝的猛人。 见到程家军已经溃败,一个个兴奋得嗷嗷直叫。 二人各自带队,从侧翼包抄程日华,甚至前线的兵士,已经跟着王猛子贴上去,跟着对方肉搏。 当然了,还有不少手贱,从河道上跳下来时,顺手捡了拳头大小石头的。 在外围,对着程日华等人便开始奋力投掷。 就跟炮弹一样,如同雨点落在程家军残兵头上。 这群原本还想稍作抵抗的程家军,瞬间被石头砸了个七荤八素。 再加上清河村的乡兵都喝了起码两贯红牛,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手中的战刀就跟割草的镰刀一样,快准狠。 一扫就是一片人倒下。 一群程家的部曲,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 天神下凡也没有这么猛吧? “将军,敌人不仅勇猛,而且太无耻了,咱们不是对手,眼下该怎么办啊?”仅仅是片刻功夫,已经倒下了大一片人。 部曲首领焦急的对着程日华说道。 程日华看得清楚,自己根本没希望率领手下跟对方对抗。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这边儿已经只剩下二百来人,而且大多数已经彻底慌了神。 彼时王猛子一脸冷笑,高声道,“投降不杀。” 清河村乡兵见状,也纷纷跟着呐喊,“投降不杀。” 很多人见大势已去,直接扔掉武器,然后哭嚎着跪在地上。 大喊爷爷饶命之类的话。 而心里崩溃这种事情,是可以蔓延的。 有第一个顶不住,选择了屈辱的投降,就会有第二个觉得不屈辱,直接跪下。 眨眼之间,身边儿仅存的二百来人,跪下了一百多人。 程日华看着不断向自己冲杀的乡兵,看着一点斗志都没有的手下,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憋屈,太憋屈了。” “我程日华虽然不是顶级名将,但好歹也是从边境立过不少赫赫战功的猛人。” “怎么就在这种地方,输得一败涂地?” 不过谋反之事,太过于耻辱。 自己一旦被抓,不仅自己被羞辱,连家族都要被牵连。 想到此处,程日华悲戚道,“人千万不能走错路,我程日华有今天,全都是自找的。” 然后从腿上拔出一把牛耳尖刀,对准自己的咽喉就扎了过去。 只不过,他想死,但是他手底下的部曲可一直看着他呢。 当下一名跪在地上的部曲,对准他的伤口便是一拍,疼得程日华嗷的一声,手中的匕首一时间握不住,竟然被另外一名部曲抢了过去。 其中一名部曲道,“将军,程家逼我们做这种事情,我们已经是无家可归。” “你若是自刎于此,我们该何去何从啊!” 其中一个部曲,见昔日奋力厮杀的伙伴,竟然是活出这种话,上前便是几脚。 骂道,“汝安敢如此对将军邪?” 程日华气愤的瞪了一眼属下,高声道,“刀给我!” 但是其他的部曲却纷纷按着他,根本不给他自杀的机会。 那揍人的部曲劝道,“将军,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我们虽然败了,但您怎么知道,这不是打入敌方,重新崛起的大好机会呢?” “您是何等的猛将,敌军必然会招揽与您的。” “只要咱们暂时委屈一下自己,但心向家族,终究有反正的机会的。” 程日华挣扎了一番,听到这些话,忽然不挣扎了。 看着自己身上不停流血的伤口,看着不停逼近的敌人,竟然不受控制的哭嚎起来。 “吾昔日待尔等不薄,今日战败,尔等不奋死搏杀也就罢了,竟然挟我以求活命!” “此举有悖于丈夫所为也!” 其中一个部曲喝道,“将军此言差矣,昔日与您并肩作战,驰骋塞外,我家兄弟战死六人,我未曾有过任何怨言。” “可今日之战为何?无非为程家一己私利,而置我们死活于不顾。” “如今我等已为程家去籍,死便是孤魂野鬼,如何心甘?” 被手下这么一说,程日华彻底没有了脾气,只剩下放声痛哭。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 他自己打心里都不认可家族的行动。 就在他挣扎着起身,准备拔出一支箭簇了解自己的时候,身边儿人已经死死地控制住他,并且向敌人投降了。 只有三四个还算是忠诚的部曲,想要救自己去自杀。 结果还被更多的部曲踹到了一边儿。 这时,王猛子提着一杆大刀闪亮登场。 踹翻了一名刚刚起身的程家部曲,然后大刀一横,高声喝道,“大乾靖安府王猛子在此,尔等叛逆还不速速投降!”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王猛子这一声怒喝,仿佛惊雷。 震得受伤的程日华,耳膜嗡嗡作响。 程日华瞬间就认出,这厮学的是叶渡的功夫。 连内息都如出一辙。 当下也不哭了,就默默的看着王猛子。 至于其他部曲,则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 王猛子斜睨众人,脸上鄙夷之色甚浓。 王猛子见程日华投降,连忙对童威道,“童威兄弟,你速速带些腿脚好的兄弟,沿途追击敌军。” “这些人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惊弓之鸟。” “你只需要沿途呐喊,不需要真刀实枪的动手,他们就会不断崩溃,不断投降。” “记得,带足干粮。” “他们跟咱们不一样,不能随时吃饭。” 童威点点头,“累死这群蠢货。” 而恰在此时,程家二爷真的是在狼狈不堪的逃命。 此时的二爷什么威风都没有了,鞋子丢了一只,便抢过一个士兵的先穿着,帽子丢了,便拿过士兵的草帽先戴着。 宽大的衣袖破了,露出了好几个洞,身上被路边儿的荆棘划破,也不在乎。 狼狈不堪的他,一边儿跑,还时不时的向后看去。 在他的视线里,程日华率领的残军,抵抗了只有刹那之间的功夫。 瞬间敌军就声势震天的追杀了过来,现在也不知道程日华是死了,还是被俘虏了。 这可如何是好? 当初从程家出发的时候,大家是何等的意志高昂。 想着如今朝廷作死,程家借着几百年的经营,怎么也可以趁机做大做强了。 当初他跟族中其他房的话事人,都觉得这一次,可以一举灭掉叶家的核心作坊,抢夺无数财物。 到时候不论是招兵买马,还是跟总管府交易,都可以很顺畅地去做。 真的是大有可为。 为了剿灭叶家,占足便宜,一向是心高气傲的程家,甚至主动跟刘家这种卑贱的豪强合作。 但千算万算,如何也没有想到,刘家竟然是叶家的棋子。 而程家的战斗力,也着实过于不堪了。 现在的情况是,被人家埋伏之后。 自己虽然逃出来了,但是程日华和程家的精锐一下子几乎都折损在里面了。 这事,一下子就变得无比糟糕起来。 死伤几千人,几万人,在程家二爷看来无所谓。 程家有粮食,有权威,想要招揽流民为程家所用,轻而易举。 关键是,程家最为精通军事的程日华折了。 这根本没法跟家族交代。 纵然,程家二爷觉得程日华做事过于谨慎,甚至交锋时,表现极其不佳。 但事实证明,他的推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他一旦阵亡,亦或是被俘,对于程家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此外他还担心,对方想要一口气连自己也吃掉,那可就麻烦了。 不行,自己作为此次行动的最高责任人,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 那该如何破局呢? 转身跟对方去拼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吊着自己的屁股追着呢。 谁知道,后面有没有更多的援军? 现如今的形势是连主将都没有,转身回去拼,绝对是送死。 对啊! 自己可以这么说啊。 程日华率众谋反,为害一方。 自己身为叶家二房话事人,关键时刻,跟总管府合作,大义灭亲,痛击奸贼。 别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必须带着总管府。 必须让叶家也痛恨总管府,这样自己就有了天然的盟友。 到时候只要家族上书一封,说自己亲率八百族人,追击谋逆,即便是其人亲率八千余众,也不为自己的对手。 至于程日华,更是身死战乱之中。 这封程家的信件送到朝廷上去,绝对可以获取朝廷的谅解。 而总管府得了军功,也不能胡说八道。 而且朝廷还会看在程家大义灭亲的份上,给程家一个机会。 到时候程家再使点银子,不仅没有过错,还有功劳呢。 终于总管府那边儿,程家完全可以过去解释。 叶家实在是太强了,我们的人完全不是对手。 你现在完全可以抛开我们程家不管? 但是反正这黑活我们已经替你们干了,到时候叶家如果报复,没有程家的支持,你们就自己上。 至于日华这孩子,只能委屈他一下,给家族做替罪羊了。 ------------ 第241章 偏偏没有死 其实不仅仅是程家二爷想到了这一点。 这些追随者程家二爷逃出来的程家子,几乎都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不将黑锅扔给程日华,跟他撇清关系,大家都得倒霉。 而且如今程家这仗打成这样,大家都意识到,程家的战斗力跟叶家比起来拉胯太多了。 再过去跟人家打,就纯属头铁。 脑海之中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回去弥补时局的程家,这一路可遭了老罪了。 童威和张横二人都带了精锐,沿途对他们进行不间断的追击。 到停止追击,程家带来的六个折冲府,所剩不足千人。 而其余的人手,战死的很少,几乎是悉数被叶家给当俘虏抓了回来。 看着童威和张横他们带回来那么多俘虏,王猛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虽然之前趁乱打击了程家,但是人家体量在那呢。 在王猛子看来,如果程家人撤出山谷之后,反应过来,重新整军杀个回马枪,就他们这点人,不仅不占优势,反而会被刘家河程家夹击,直接干死。 结果程家人很爽快的逃了,而且还被童威和张横痛打了一顿落水狗。 等到这些程家人彻底崩溃之后,王猛子又将视线投降了刘家人。 刘家人在大战开始到结束,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他们根本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目的是想投靠程家的。 怎么结果还没投靠呢,就有队友把程家给按在地上暴揍了。 之前刘家人还觉得程家挺厉害的,结果看他们打的那么菜,即便是有心投靠,这会儿也彻底死心了。 甚至于王猛子他们最虚弱的时候,他们都不敢上前。 等王猛子这边儿重新整队,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这群人竟然喊了句,跑啊。 这群人,竟然连出手都没出手,就直接逃之夭夭了。 王猛子看着刘家人跑的那么快,也没有继续追赶,而是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 如此大战,王猛子自然不敢停留,担心引来其他人的觊觎,很快就打扫完战场,然后押运着程日华折返。 等到王猛子折返清河村的时候,叶琛看着一身箭伤,被简单包扎的程日华的时候,也是一脸懵。 听说程日华准备进攻百谷堡的时候,叶琛心里也有些担心。 毕竟程日华是成名已久的前辈,自己在他面前,似乎只是个小卡拉米。 到时候一番大战下来,搞不好自己辛苦攒下的家底,就得折损不少。 王猛子去伏击对手,对于叶渡来说,只是一个时间上的拖延,同时试一试对方的深浅。 不然不可能只给王猛子十余名赏金客。 要知道,程日华他们可是带了六个被裁撤的折冲府。 面对那么多士兵,王猛子那点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而且还是在有了张横和童威并入的前提下,数量和质量在叶渡看来,都不占优势。 所以当王猛子他们凯旋而归,即便是叶渡久经战阵,也是懵逼了好一阵子。 娘咧,王猛子这臭小子竟然打赢了。 而且不仅打赢了,还一口气俘虏了好几千人。 俘虏了好几千人也就算了,还把程日华给抓回来了? 这也太梦幻了。 这一瞬间,叶琛甚至有一种,天下豪杰也不过如此。 我如果谋反,可以轻易横扫天下的感觉。 不过还好,总算是读过几本书的人,如果轻易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也不至于打下如今的家业。 这个时候,王猛子带着童威和张横二人见过叶琛,叶琛给了些赏赐,又安抚了两句。 便开始听王猛子汇报前线的战果。 王猛子第一次打这种大胜仗,自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吹嘘一二。 不过即便是有些许吹嘘的成分,叶琛也不得不感慨,王猛子这小子进步神速,有成为名将的潜质。 当然,他也不得不感慨,程家的衰落。 程日华虽然厉害,但是根本带不动他们这群废柴。 不过叶琛完全不同情这些倒霉的程家人和程家军。 要知道,这些世家的存在,跟他前世在书中学到的世家,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是一个个趁着朝廷衰落,妄图搞割据,且不断剥削百姓的邪恶群体。 正是因为他们的大量存在,华夏的百姓日子才过的如此辛苦。 而且他们竟然为了家族的兴盛,为了掌控军队,竟然直接对叶家发起了进攻。 虽然这种事情,叶琛自己也在做,但是自己去干别人,和别人来干自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不过这也让叶琛感受到了浓烈的危机。 程家这绝对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困难等着自己。 王猛子等人德胜归来,叶琛自然要大摆宴席,给他们庆功,发银子。 尤其是新投靠的张横和童威,更是直接先砸一波钱,让他们头晕目转的感受到叶家的恩荣。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王猛子说起刘家。 “这一次刘家竟然想要跟程家来个里应外合,实在是可恶。” “按照我说,这一次咱们应该趁着大胜的威势,直接灭了他们刘家堡。” 司马先生也趁机点了点头,“如今程家败退,短时间内没有人敢对咱们叶家动手,我们正好趁机搞一搞事情。” “如果能够把刘家堡灭了,到时候咱们不仅可以缴获大量的物资,也能在大都督府面前,展示我们的实力。”这会儿张大隗也开口道,“这是这王猛子他们撤退了一次,刘家紧急集合了不少青壮重新上山,而且听闻还有从其他人家借来的好手,怕是不好打。” 张大隗本意是想说,王猛子虽然赢了一阵,但是毕竟年轻了一些。 他可能把握不住前线的情况,不如让他这个老将出马。 岂料他这边儿话音刚落,王猛子就起身说道,“怕他个球!六个折冲府的程家我都能打赢,一个小小大量刘家堡,我随手就能捏碎!” 说道此处,他对着叶琛抱拳,一脸严肃道,“师傅,徒儿请命,愿领兵继续征讨刘家堡,保证不消五日就能拿下。” 对于王猛子的请战,以及许诺,叶琛呵呵一笑,完全没当一回事儿。 这刘家堡先前没有一战而定,后面就不好打。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先前是刘家没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戳手不及。 如今王猛子一走,人家肯定会补充实力。 甚至有可能调动官兵的力量进行保护。 正规军调动不了,乡兵总可以吧? 世家豪强谁还跟官府没点关系呢? 不过这个时候,一直没开口的刘向开口了,“我觉得,咱们不应该执着于征战上,与程家一战,咱们已经向军方展示了足够的价值。” “而对于我们来说,征战虽然有缴获,但总归是要消耗人口和物力的。” “万一输了,损失肯定不小。” “而且,眼下除了程家觊觎我们之外,其他家是否觊觎我们,暂未可知。” “所以我觉得,与其盲目与刘家发生战事,不如我们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一来训练靖安府的兵马,二来赈济更多的百姓。” 叶琛对刘向的话,其实是偏向于认同的。 现在情况不明朗,一个程家竟然能轻松动员六个折冲府的兵马。 万一王猛子他们抽到了部队走了之后,旋即又有人找自己麻烦呢? 而且眼下靖安府还没有练成,李哙也在外地负责阻挡梁山贼,再加上沧州本地此起彼伏有民乱发生,需要兵力震慑。 实际上,自己的控制区域是有些空虚的。 岂料刘向的话刚刚落下,司马先生却起身,捋着胡须说道,“我与刘兄的意见不同,一个程家不足以震慑宵小,毕竟程家虽然败了,但是咱们毕竟没有全歼。” “以程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这件事情他们怎么说还不一定。” “但我们若是在击败了程家之后,还有实力扫灭一个灭了刘家的反贼队伍,那影响力就不一样了。” “而且将周围的不稳定因素消除,也有助于我们安心搞生产,壮大实力。” “甚至我觉得,消灭一个刘家还不够,既然有军方的支持,我们何不将刘家周边儿的秦家、宋家几个大家族一起收拾了?” “据我所知,这两个豪强,对待当地的百姓态度也极其恶劣。” “且屡次对我们的商队进行骚扰。”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刚跟程家大战了一场,可能会存在兵力空虚的情况,不敢对他们进攻。” “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以雷霆之势,直接莽一波。” 听完司马先生的话之后,叶琛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果然,这天下有三个姓氏,一个司马,一个诸葛,一个东方,随便拉个人出来,就有一种智慧的感觉。 虽然每次司马先生坐在自己身边儿,自己总是感觉不自在,但是人家这谋划确实不错啊。 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又跟军方达成了共识。 这个时候不应该被程家的贸然出现,而打断应有的计划。 叶家既然想要跨越式发展,就不该放弃一切扩大自身实力的机会。 当下叶琛扫视众人说道,“司马先生说的有道理,这两天稍作准备,派人送信去大都督府的联络人员,告诉他们,计划不便,刘家堡依然要凉。” 叶琛下定决心之后,代表着前面因为程家的出现,而不得不中断的进攻刘家堡的计划,重新启动。 而且,这一次,可没有程家这样庞大的实力站出来阻挠了。 两日后,随着程家反贼大败,叶家一口气俘虏了数千人的消息传播看来,叶家威名大胜。 不过外界也开始宣扬,叶家损失惨重的消息。 不过就在这时,叶家的战争车轮重新启动。 王猛子直接率队出征,不过这一次叶琛还给他配备了一个李强。 因为他觉得,李强他们率领的乡兵,虽然训练的不错,但是缺乏战场上见血的机会。 军队不见血,怎么成长? 如今进攻刘家堡,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以后在遇到强悍的对手,自己也可以派出更多的可战之兵去应对。 等到王猛子、李强、张横、童威四人率领着反贼直奔刘家堡而去的时候,清河村这里,还有大量的俘虏等待着处理。 其中就有成名已久的程日华。 程日华在被俘虏了之后,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他被安置在一间装饰还算是不错的房间里,房间里有柔软的床铺,有书籍,有茶桌,可以供他休息消遣。 可程日华却没有心情去做这些事情,他一直呆呆地望着窗外。 看着清河村的百姓,人来人往的忙碌着。 偶尔有巡逻的乡兵经过,看着他们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精锐气息,他就忍不住想起前几日的惨败。 这几乎成了他的梦魇,他感觉他钟声难以忘记,程家军在自己面前惨败的模样。 更望不了,自己苏醒过来时,看着程家军垂头丧气被人俘虏的惨状。 他一度悲愤交加的想要自杀。 奈何自己已经成了手下活命的资本,每一次想要自杀,都会被阻挠。 而关于自杀这种情绪,只要失败几次之后,就慢慢的消减下去了。 人都是希望活着的。 但这不意味着程日华心情恢复了。 相反,这段时间的程日华几乎心如死灰。 这些日子,程日华如同木头一样,一直一言不发,连饭食都不曾进过一口。 当他见到叶琛的时候,他本以为叶琛这个昔日的小家伙,会嘲讽自己一番。 可结果人家连看自己一眼都懒得看,便命人将自己押了下去。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 从茶桌前退了下来,走到那张干净整洁的窗前,缓慢的躺下。 只是闭上眼睛之后,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以谋反的名义战败之后,族人会如何对待自己,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儿。 如果自己赢得干脆,甚至声势越发浓郁,那么家族自然不敢怠慢自己的家人。 可如今自己败了,而且败得一败涂地。 那么自己势必就会成为替罪羊,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自己的妻儿也不会得到家族昔日承诺的待遇。 甚至于,家族为了平息朝廷的怒火,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妻儿交出去。 如果自己死了就好了,自己为家族战死,家族的那些老东西总该去考量下其他人的看法,总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可自己偏偏没死! ------------ 第242章 一丘之貉 彼时的程日华尚未知晓,被童威和张横二人追得丢盔弃甲的程家二爷,已经联络好了程家的族人,伙同总管府联名上书。 将谋反之事,一并推到了自己的头上。 而程家二爷摇身一变,成了与总管府携手大义灭亲,拯救危局的英雄人物。 并且还在联名书上直言不讳地说,已经亲自毙杀了恶徒程日华,其家人皆在战乱之中身死。 如今,在外面的世界,程日华已经成了个谋反失败的人。 并且他在此之前,劫掠了不少府库。 这些府库里的粮草和军械,都在战乱之中损毁。 从这一点上看来,程家二爷还算是很有能力的。即便是只剩下千余兵马,也能搂草打兔子,将衙门的府库给收拾一波,顺手展示了一番程家的实力。 当然,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程家二爷对程日华还算不错。 至少帮他保住了家人,毕竟他死了,他家人也死了,谋反的兵马烟消云散了,朝廷也就不会继续追究下去了。 而府库损坏,既掩盖了往年旧账,又可以顺手让程家和总管府大赚特赚一波,证明了程家的实力。 这就叫专业! 从此以后,程家的族谱之上,再无程日华这个人。 而程日华的妻女,也只能隐姓埋名活在这个世界上。当然他们是无法脱离程家的掌控的,因为程家的大佬们,要拿妻女防备程日华并未身死,随时作为要挟。 程日华的眼神迷离,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同时,心中残存的军人信仰,让他对大乾未来的道路充满了忧虑。 他虽然被家族绑在战车之上,不得不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不代表他对这个自己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国家,无动于衷。 就在他侧身于床榻之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莫非自己的死期将至? 程日华匆忙起身,认认真真地收拾了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 程日华虽然战败了。 但是不代表他忘记了自己受到过的良好世家子弟的教育。 等到收拾完毕,程日华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凝视着远处的房门。 很快,房门被打开。 旋即走进来几个身材壮硕的武士,他们看了一眼程日华,面露些许诧异之色,旋即挥手道,“程将军,随我们走一趟吧。” 程日华表情平静,淡然地叉手道,“诸位,程某有个不情之请。” 武士疑惑道,“说。” 程日华自忖自己得罪了叶渡,必死无疑。 当下说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死之后,能否善待我的尸身?我这里有一块美玉,乃是昔日战场之上,圣人亲赐之物,价值不菲。” “程某不求死后有一口薄棺,只求莫要将我的衣冠掳去......” 话音落下,其中一个武士面露鄙夷之色,“这都什么跟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杀你?是我们东家要见你。” “而且,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怕死后受辱,为何要起兵谋反呢?” “你可知道,因为你们这些贵人,争权夺利,有多少百姓受无妄之灾?” 程日华表情怔然,他没想到,在清河村,一个小小的武士,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看来人家清河远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要强大,或许自己输得完全不冤。 话音落下,几个武士便押着程日华去见叶渡。 沿途,程日华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眼前的清河村。 从表面上看,谁都没法将眼前的景象跟一个村庄联系起来。 一排排造价不菲的房屋,一条条干净整洁的街道,往来不竭的车队,大量精悍且正在巡逻的武士。 家家户户的打谷场上,都晾晒着堆积得跟小山一样的粮食。 不时有相貌不俗的妇人,穿梭于各大作坊之间。 孩子们穿戴的干净整洁,脚步匆匆的背着书包去学堂。 这景象,便是程家最富裕的坞堡,也未必比得上。 但谁又能想到,这在不久前,还是个贫穷不堪的小村庄呢? 而谁又能想到,这地方不仅仅是个村庄,而且还是河北道新晋的权贵叶家的驻地呢? 带着感慨的情绪,程日华很快来到一处打谷场。 前些日子他跟一众俘虏来过此地,被叶渡作为胜利品检阅过。 现在程日华还记得叶渡见到自己时,那惊诧的样子。 别说叶渡,便是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他的俘虏。 也不知道叶渡为什么要召见自己! 莫非是要在自己这个军中前辈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赫赫威名吗? 还是要审判自己,将自己当做战功,交给朝廷? 怀着复杂的情绪,程日华被送到了打谷场。 打谷场上,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影响。 大量身材健硕,一看就是兵士的年轻人,正在拿着木锨正在杨小麦。 别看这些年轻人年纪不大,但是动作熟练,手中的木锨扬地飞起,仿佛不知道疲倦的,将一铲铲的小麦轻松扔出去老远。 风一吹,麦子和麸皮便分离开来。 当武士们带着程日华从他们身前经过时,那些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程日华一眼。 感受到这些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程日华更加惊讶了。 不由得更加仔细的观察这些年轻人,这仔细一看,不由得发觉,这些年轻人的四肢力量非常强悍,别说是挥舞铁铲,便是军中的重武器也能轻松拿捏。 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年轻人,肯定是要经过长时间训练,以及大量的肉食补充的,不然根本到不了这种程度。 为何古人常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因为精兵强将,是需要花费海量的资源去培养的。 这样的人物,在他们程家,那都是可以当部曲的,平日里除了训练之外,都是好生的伺候着,为的就是让他们上了战场,好为主家拼命。 叶家竟然舍得让这样的强兵干这种农活,真的是匪夷所思。 带着惊讶的神色,程日华到了打谷场的核心区域。 进去之后,让他更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叶家的主人,此时手里正端着簸箕,动作熟练的将粮食倒在麻袋里。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口中不断说道,“村正,歇一歇吧,等俺那小孙子下了学来干就成。” 此时的叶渡吃着上身,露出满身伤痕,以及古铜色的皮肤。 听着老婆婆的声音,叶渡笑着说道,“那小子下了学,还得写作业呢。” “那也不敢总是劳烦您呢。”老婆婆絮叨着。 叶渡手中的活不肯有丝毫的停歇,直到装完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保护好老九,让他死在了战场上,让您没了儿子,以后我就是您儿子了。” “作为儿子,给您干点活又有啥?” 一边儿的程日华看着叶渡熟练的提了提袋子,给袋子系上麻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似作秀。 心中感觉匪夷所思,好歹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竟然给一个乡村的老妇人干农活? 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村正啊,您快别说这话,老婆子怪臊得慌。我那窝囊儿子上了战场也没杀几个贼人,就死了,太差劲,根本对不起您的恩情。”说着拍着胸脯道,“不过我那小孙子老婆子教育的不孬,等他长大了,留了后,我让他再去您手底下当兵。” “成成成,到时候我一定给他介绍个黄花大丫头。” 叶渡笑着示意让手下帮老婆婆将粮袋子背回家,而自己则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程日华。 就在此时,程日华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喝道,“混账,败兵之将,见到我们主公还不行礼。” 叶渡诧异的看了一眼司马先生,这老东西啥时候改的口? 你不知道当你们司马家的主公,风险极高? 而且听说,你跟隔壁村的赵老太太玩得不错,万一你来个老树开花,我怎么办? 而被这一声怒喝,也吓了程日华一跳,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儒衫,留着长髯的老者,正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 这老者他见过,乃是叶渡手下的文士,记得当时听兵士喊过司马先生。 想来也是什么寒门文士,程日华完全没将他看在眼里。 眼神里甚是不屑。 他虽然败了,但是不代表什么人物都可以折辱自己。 见到这程日华竟然这般无礼,那押运程日华的武士猛然间抽出腰刀横在了程日华的脖颈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下手的架势。 而程日华依然不为所动,眸子一闭,仿佛对生死不屑一顾。 看着眼前的程日华,叶渡微微摇头,示意手下拿走兵刃,并开口道,“有些人不是可以被侮辱的,把手中的刀拿开吧。” 当下整理了一番衣襟,将挽起的裤腿放下来,上前行礼道,“程兄,别来无恙?” 见叶渡竟然主动行礼,程日华表情略显尴尬,只能上前回礼道,“见过叶兄。” 说完这句话,程日华却并没停歇,反而冷笑着说道,“叶兄好大的野心,表面上做着朝廷命官,背地里却收买人心,暗结死士,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要高举大旗,准备谋反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传来了一阵笑声。 而笑声之中,当属苏灿最为控制不住,他指着程日华道,“姓程的,明明谋反的人是你,而护卫地方安宁的是我们,怎么到了你嘴里,却成了我们要谋反?” “你这颠倒黑白的行为,也太不要脸皮了吧?” 程日华道,“尔等到底在做什么,尔等心中一清二楚。吾之行径,固然卑劣,但也只是毁一家一族之富贵,尔等之行径,怕是兵戈一起,便要将无数百姓藏身陷于危难之中。” “来之前,我程日华心中还有所愧疚,如今想来,你我不过是一丘之貉。” ------------ 第243章 劝谏 程日华话刚说完,就见一个武士气愤之下,直接拔刀相向,愤声道,“混账!尔等世家人物,视人命如草芥。 无缘无故兴大兵,攻伐我等栖身之农庄。 若不是我们早做防范,辛苦之经营早就毁于一旦。 如今你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诬陷我们要谋反? 我们家东家,为善一方,不知道活了多少百姓,我等也是追随东家,辛苦帮衬乡邻救灾,从不敢有一日懈怠。 相比之下,你为苍生百姓做过什么?也配指摘我们,指摘我们东家?” 听到这话,程日华一下子就没有了刚才的骄傲。 倒不是他不想说,是对面的汉子,愤怒之下将刀抵在了他的嘴上,鲜血瞬间流淌了出来。 看到手下人情绪激动,叶渡直接道,“退下。” 那兵士这才放下武器,收了刀,退到了一边儿,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程日华听得清楚,这厮从自己的闺女一直骂到了祖奶奶。 叶渡开口道,“程兄,你是个聪明人,我今日叫你前来,也没有跟你说大道理的意思,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程日华任凭嘴上鲜血淋漓,问道,“问。” 叶渡看向不远处的司马先生,一边儿的司马先生开口道,“我们东家觉得你是个人才,不愿意你就这般死了,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跟我们一起解救苍生,便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司马先生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严肃。后面的话虽然没明说,但是大体意思,只要是个聪明人就能听懂。 但程日华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在他认知里,自古以来成大事的,都是经过几代人辛苦经营的世家豪族。 这群乡野村夫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对于司马先生所言的潜台词,他一点兴趣都无。 就算是叶渡昔日都是他连看一眼都懒得看的小人物,让我跟你们一起做事? 是你疯了,还是我程日华疯了? 不过程日华虽然很是不屑,但是刚才嘴巴挨了一刀之后的程日华学聪明了。 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公然拒绝。 保不齐再被人家凌辱。 他觉得眼前叶家的所作所为,所图甚大,若是有机会活着出去,将这个消息踹出去,自己便是大功一件。 即便是不能恢复在家族的名誉,起码自己的家人可以或许不错的待遇。 况且,现如今一个小小的村正,都开始谋划大事。 他心里觉得,若是有朝一日,我程日华逃离此地,寻一明主择之,未必不能振兴中原,就万千百姓于倒悬。 嗯,我程日华就算是败了,就算是做了你们的俘虏,也不是你们能拥有的。 如果说叶渡是正经的世家子弟,而且甚至不用程家那般有底蕴,他程日华都会考虑一二,是否加入其中。 但眼前的叶渡呢? 无非当初是关中的一个破落户而已,后来即便是积攒了不少军功,也是在战后,被朝廷发配,做了个没有品级的村正。 这种人,在大乾一没人脉,二无资源,即便是现在有了些许钱财。 也是一头待宰的羔羊,自己凭什么从他? 在程日华看来,即便是自己进攻叶家失败了。 但用不了多久,还会有其他的庞然大物派遣他们的势力对叶家动手。 整个北方,比程家强悍的世家和势力数不胜数,到时候叶家如果不亡,他程字倒着写。 所以想要俘虏他的肉体可以,但是想要得到他的心,那完全不可能。 但是他又怕自己一旦开口,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死于非命。 所以这一次他选择了沉默。 看着眼前的程日华的表情变化,叶渡微微皱眉。 尽管他一开始,就没想过程日华会一口气就同意。 但是却也没有想到,这厮这么不给面子,拒绝的那么干脆。 是的,在叶渡看来,程日华的表现,就是赤裸裸的拒绝。 既然拒绝,那留之何用? 当下叶渡看向刚才给了他嘴巴一刀的虎子说道,“虎子,宰了吧,别浪费粮食。” 程日华直接懵了,什么鬼? 你招降人就是这么招降的? 虎子嘿嘿的冷笑着,抽出了腰刀,指着眼前的程日华,骂骂咧咧道,“狗日的,你早就该死了。” 程日华有心说一些求饶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儿,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死亡的边缘,倒是张大隗开口道,“主公,杀了他太便宜了。” “此僚既然如此心高气傲,看不起我等。” “我等何不暂时留他一条性命,让他亲眼看着进犯我们的程家覆灭在他眼前?” 刘向亦点点头道,“是也,既然他心高气傲,何不给其戴上枷锁,打入战俘营,让他赶着大家伙一起干活?” “即便是废物,也是可以利用一下的,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呢。” 叶渡略微皱眉,既然此人已经无用。 是死是活他已经不关心,当下挥手,算是认可了张大隗和刘向他们的意见。 待其人走后,张大隗走向近前。 诚恳道,“主公。” 叶渡疑惑的看向张大隗,却听张大隗说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即便是有革新天下的勇气,也需要和就势力合作,未有靠单打独斗而改天换地者。” “程日华之辈,我昔日在军中也素有耳闻。” “知晓其有谋略,行军有度,这样的人物,让他今日死在这里太可惜了。” “他今日不愿意投靠我等,无非是放不下心中的高傲罢了。” “咱们何不给他个机会,让他慢慢认清楚现实。人从错误的想法之中走出来,是需要时间的。” “而主公要想成就一番大事,就不得不受些委屈。今日有程日华,明日或许便有崔家、郑家、薛家的儿郎羞辱主公。” “主公要学会忍。” “我等身份卑微,见识短浅,即便是能带兵,也无非三五千,能帮主公创业,却难以助主公继往开来。” 叶渡却冷笑道,“大隗你也太小觑了自己,也太高看了他,他程日华在我看来,无非是一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罢了。” “而你等作为我的手足兄弟,却前途不可限量。” “出身贫寒又如何?自古以来,有出身贫寒甚于韩信、樊哙之流的吗?可他们亦能助汉太祖高皇帝成就大业。” 在场众人,听闻叶渡拿韩信、樊哙来类比他们,心中顿时激荡不易,连忙下拜。 叶渡却意识到什么,继续道,“此子不杀也可,此人身为程家子,又敢率众谋反,其中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回头你们派人给套出来。” 众人纷纷称是。 聊完程日华之后,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程家的俘虏,以及最近投靠叶家的百姓身上。 如今的叶家,就像是一块金闪闪的招牌一样,几乎每日都有人投奔。 这些人尚且消化不完,结果王猛子一口气带回了数千程家的俘虏,着实让人头疼。 “诸位,且一起议一议,这些程家俘虏该如何处理?” “咱们如今的粮食越发珍贵,总不能关着他们浪费。” “但若是论改造,又不能与先前一样,毕竟这些人程家经营多年,且之前大多数为军中府兵,想要让他们归心很难。”叶渡说道。 大家心里很清楚,这些人肯定不能白白养着他们。 叶家不做赔本的买卖。 司马先生此时开口说道,“学生以为,程家人对这些人的影响力,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大不了,我们将程家人挑选出来,悉数杀掉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府兵,只要他们愿意为叶家做事,听从指挥,便可以挑选一部分精壮之士,纳入乡兵亦或是靖安府,让他们为我们效力。” “但那些剩下的府兵呢?他们为大乾效力多年,先前又是军籍,想要驯夫可不容易,这算是个大麻烦。”刘向说道。 司马先生抚摸着颌下的长须道,“此事容易,不投靠我们的伏兵,可以分散编入我们的战俘营,让他们去白洋淀开垦盐碱地,反正我们的盐碱地足够多。而且一旦队伍打散,想要掀起什么风浪来也很难。” 苏灿点了点头说道,“打散去种地也是个办法,反正这些人不少人早就变成了军官的农奴,让他们给咱们种田也一样。不过还是要加强控制,这群人比寻常的反贼要强很多,稍有不慎可能会出大乱子。” 司马先生冷然道,“此事交给学生吧。学生有信心处理好这些俘虏,不让他们浪费叶家的每一粒粮食。” 见到司马先生的表情,众人都打了个冷颤。 叶渡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司马先生愿意承担此事,那么就交给你了。” ------------ 第244章 分化瓦解 白洋淀。 这里经过修缮,建造了不少木屋,用来分散安置程家人。 一群饿得发昏的程家人,正不停地用手挠着身上的大包。 白洋淀气候潮湿,蚊虫众多。 这给迁徙到此地的程家人,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很多人身上已经被自己挠的遍体鳞伤。 而且蚊虫容易携带病菌,没多久便有人染上了病患,甚至开始有人死亡。 可这位司马先生太过于残忍无耻,明明知道具体情况,依然不给他们准备其他俘虏都有的蚊香和蚊帐,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其实也怪不得司马先生对他们那么狠。 前些日子,司马先生给过他们活路。 在拆分之前,曾明确向他们表示,只要投靠叶家,他们就有了过好日子的机会。 不论是当乡兵,还是做佃户,绝对能让大家一日三餐,顿顿吃饱。 要知道,如今这个时候,各地减产,很多人过的那是一天饥三顿的凄惨日子。 所以当司马先生讲完话之后,立刻有不少人心动。 这些人虽然之前大多数是府兵,可也只能说是程家对他们的影响力比较大,但不代表他们真心愿意为程家效死。 之前之所以跟着造反,无非是被裹胁了罢了。 他们对于程家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在裁军之前,他们过的日子本身就非常不好,程家将军队渗透之后,就直接让他们做了佃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折冲府分配了土地给他们,可结果他们的长官,一个个成了他们的地主老爷。 他们不仅要种植自己的土地,还要种植上面的土地。 关键是缴粮食给军队的时候,全都是他们拿,而且还要拿出很大一部分孝敬给上面。 所以大乾的府兵制,崩溃得非常快。 因为他们表面上是大乾的军士,实际上随着时间的发展,他们成了农奴。 而之所以面对裁员,军方如此的不满,甚至出现了诸如程家谋反之事。 这相当于朝廷大手一挥,将他们的豢养农奴的权利给剥削了。 作为奴隶主,他们自然要反抗。 如今有人打败了他们的奴隶主,站出来说可以解放他们。 只要他们效忠于叶家,立刻就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或者说做一个可以一天吃三顿饱饭的农奴,他们为什么要反抗? 所以很快就有大量的人签字画押。 但终究是有些人不愿意答应的。 因为程家为了控制这支军队,很多人的家人,依然在程家的管辖之下。 所以很多人面对司马先生的诱惑,即便是动心,也不敢有所行动。 而狡猾的司马先生自然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所以也跟他们说了,“只要他们加入叶家,叶家绝对不会大肆宣扬,甚至会主动营救他们的家人,请他们不用担心。” 司马先生的卖相极佳,而且叶家表现出来的实力也着实强悍,所以不少人觉得,这一条路可行。 所有自然而然的又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加入。 至于那些不愿意加入的,司马先生也有他的手段,那就是让他们天天挨饿,以及喂蚊子。 这一日,司马先生刚刚巡视到此地。 俘虏队伍之中,便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主动站出来,高声说道,“我愿意加入叶家!” 这年轻人颇有威望,他一经开口,立刻有二十余人表示,愿意加入叶家,跟程家一刀两断。 司马先生对于自己干出来的成绩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当即表示欢迎,并且将刚才带头的年轻人招入军中。 同时让他们监视那些剩下不愿意投诚的人,尤其是重点监视跟程家关系不错的中底层军官。 这些新投诚的年轻人,立刻拥有了一日三餐不说,还有了与俘虏完全不一样的营房,营房内给布置了文章,还体贴的准备了蚊香,以及草药。 同时崭新的衣服和武器也配发了下去。 等到第一天的执勤结束之后,司马先生还立刻将他们按月发放的月钱,折成每日发放,亲自给他们发下去,这让刚投降的士卒,忍不住齐齐变色。 原来当兵是可以拿钱的啊? 而且一次性就给好几十文钱,这要是一个月下来,岂不是可以攒很多。 所以绝大多数人的心态立刻发生了转变,从心底开始自发维持叶家的利益,甚至于对待昔日的袍泽,也变得严苛起来。 那些不愿意投诚的兵卒和军官,直接成了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从始至终,司马先生都没有主动出手,但仅仅是自己人带来的压力和折磨,便让大多数未曾投诚的人不堪重负。 几个跟着司马先生办差的文士,见到昔日里同仇敌忾,不愿意配合叶家的俘虏,仅仅是经过了几日,被司马先生简单地施以小恩小惠,便主动放弃了自身的阵营。 开始变得一心一意替叶家折磨那些昔日的程家人,甚至于动不动就大打出手,大家对于司马先生佩服的同时,心里也越发的惧怕他。 叶渡也没有想到,司马先生的操作如此的迅速,等到老先生述职完毕之后,叶渡也是一脸的诧异。 倒是司马先生风轻云淡地说道,“此等都是小道,而且过于阴狠,主公切莫沉迷此道,偶尔让学生做一做即可。” “咱们叶家想要有大作为,还要从大处着手,将心思用在更多解救天下百姓上,只要得了民心,便有无穷的妙处。” 就在司马先生他们醉心于收拾这些叶家的俘虏时,叶渡也得到了王猛子等人派人送来的消息,说他们已经抵达了刘家堡附近。 但是没有即刻发起进攻,而且刘家的防守相较于先前又强化了不少,估计要等上一段时间。 不过叶渡心里却很清楚,这一次进攻刘家堡,王猛子他们必然会成功。 因为自己给他们的武器做了一番强化,绝对会让敌人感受一番什么叫做措手不及。 而彼时,好不容易闲下来的程家二爷,也迎来的他的新客人。 看着手中的信笺,这位刚刚为程家立下了不小功勋的大人物,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 第245章 战前准备 刘家堡外围。 天气越发燥热,这让依然行军打仗的“反贼”吃尽了苦头。 树荫下,一处简单的营地之中。 王猛子、张横、童威三员“谋反”的首领,正抱着一块大西瓜,一边儿啃食,一边儿商议着如何进攻刘家堡。 “他娘的,这才离开了几天,这帮子孙子竟然将墙头垒高了那么多!”张横忍不住骂了一句。 童威则开口道,“咱们这段时间,打造了不少梯子,有梯子就不用怕他们的墙壁。” 一边儿的王猛子嚼着西瓜皮,说道,“我们准备的盾牌还是少了点,直接进攻的话,伤亡恐怕是不小。” “虽然咱们带的是反贼,但总归要有几分豪气,不然如何震慑他人。” “而且刘家堡这一次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弓箭手,箭术着实不错,上一次侦查,差一点直接让他们射杀了。” 张横气冲冲地说道,“怕他们作甚?我们是反贼,打仗完全没必要搞那么多章法。” “直接一拥而上,那点弓箭手能射杀几人?” “难不成你准备打造充足的盾牌再去进攻?真到那时候,敌人的援军来了怎么办?军方的官兵,顶不住压力,来剿灭我们怎么办?” “成大事者,不要怕流血牺牲。” 说着,张横起身,喝道,“就刘家堡那群软蛋,尤其是上一次在河道遇到他们时候的模样,咱们直接一个冲锋,他们就都得凉透了。” 张横出身草莽,对于这些世家豪强最是不屑,言语间充斥着不屑。 此时,童威也起身说道,“刘家堡的事情,咱们不能拖延下去了,第一咱们跟东家立了军令状,若是打得拖拖拉拉,东家那边儿肯定有意见。第二,周围其他几个家族,已经做好了战争动员准备,家族的私兵随时有可能杀过来。” “如今他们也意识到,咱们这支所谓的反贼,所图甚大,知道咱们要挨个收拾他们,所以联手是必然的。” 张横颔首道,“对,东家面授机宜时说过,这叫唇亡齿寒。” 王猛子说道,“仗肯定是拖不得的,但是咱们打仗也要总结经验教训,上一次跟程家交手,咱们折损的人手可不少。” “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尽可能地避免伤亡。” 童威见张横又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便知道他打了程家之后,有些飘飘然了,连忙道,“猛子首领说得有道理,咱们得尽可能的降低损失。” “反贼的命也是命,说到底咱们现在已经不是孤魂野鬼,没有必要非要拿人命堆了。” “我估计这,就算是其他几家想要过来支援刘家,也要等几天,毕竟如今各地都很乱,他们想要出兵,也要最起码保证自己的安全。” “咱们可以抽出一天的时间再准备准备,缺什么资源,找后方抓紧时间调运一部分便是。” 张横听完之后,连忙点头道,“成,二位兄弟,这一次我肯定要第一个带队冲锋的,你们都不要跟我抢。” 说这话的时候,他指了指身上的防爆服和纸甲,一脸得意道,“有了东家的装备支持,我感觉我能打一百个。” 王猛子看着此时张横身上穿着的战甲,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当初自己跟师傅出征的时候,这点装备算什么? 正经的鱼鳞甲、光明铠随便穿,如今做了反贼,没办法了,除了作为最基础保障的防爆服之外,只能穿纸甲,以免暴露了身份。 结果就是这等破烂,也能让张横他们心里得意至极,可见他们两个人之前日子过得有多辛酸。 不过这防爆服和纸甲相对于清河来说,可能不算多么好的东西。 但是对于刘家堡来说,绝对是致命的装备。 因为他们有没有师傅那种火铳,有没有投石车这种恐怖的力气。 真正吓人的无非就是弓箭和功刀剑而已。 这东西对防爆服和纸甲的威胁非常低。 不过陷于生产力,即便是清河村的正规人马都不可能人人都有纸甲。 所以他们这些被派遣出来的反贼就更不要说了。 现如今整个队伍里,纸甲和防爆服加起来不足二百具。 而且大多数都集中在军官身上。 不过这些军官也都是悍勇之辈,每次冲锋绝不退缩。 可是除了这二百具纸甲和防爆服之外,其他反贼就比较凄惨了,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想要在进攻刘家堡时有不错的防护能力,似乎只有依靠盾牌。 所以王猛子从准备进攻刘家堡开始,就已经不算地制作盾牌。 而且盾牌的面积很大,且厚度相当厚。 这东西就纯粹属于临时用品,也就用来进攻地方豪强的堡垒使用。 正规作战使用这玩意,纯粹是找死。 拿野战来说,这种面积巨大,厚度相当厚,重量也非常重的玩意,行动起来拿肯定是相当迟缓的。 敌人只要保持机动性,不跟他们接触,就能将举着盾牌的士兵活活累死。 甚至说,只要敌人拿出投石车来,亦或是床弩来,就能立刻灭了他们。 盾牌的防御力,就算是再强,也挡不住强力的武器的。 但对付刘家堡一个堡垒确实足够了。 只要大家顺利的上山,然后靠近刘家堡,就能爬上堡垒的墙壁进行搏斗。 依靠张横等二百余披甲勇士,大杀特杀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自己出来这一次,又收拢了不少人,现如今已经膨胀了四千多“反贼。” 翌日。 在王猛子的安排下,童威和张横进行着决战前的准备工作。 主要是挨家挨户去买梯子,大家发现自己制作可能比较费时间,但是去老百姓家里买真的很不错。 而且盾牌也可以拿老百姓家里的面板制作,这都能节省不少时间的。 第三天,准备完毕的王猛子等反贼,正式开始对刘家堡发起了进攻。 在大战开始之前。 童威作为三个人之中,自诩文化水平相对比较高的意味。 站了出来,对一众反贼兄弟,进行了一番洗脑式教育。 这一波洗脑,没有什么引经据典,辞藻也不华丽。 但绝对阐释出了核心思想,那就是刘家堡是挡在大家发财路上的绊脚石。 他真的该死! 不过王猛子听这家伙讲话的时候,表情比较不对劲,因为这完全不符合清河村的风格。 不过最后几句话,听起来是真的提气。 “等一会儿冲进去,咱们就直接开抢!” “谁敢反抗就宰了谁!” 王猛子看着眼前反贼兄弟们,见大家闻言,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也就无所谓了。 只要能成事,管他大家伙心里怎么想的呢? 就是干! ------------ 第246章 一战而定 王猛子等人手下的反贼再经历了童威的一通煽动之后,一个个嗷嗷直叫。 之前叶渡特意关照过,因为是反贼,没有必要太按照清河村的规矩行事。 金钱抢到之后,大家伙是可以分配一些的。 女人只要不太过分,王猛子可以视而不见的。 所以在王猛子一句进攻落下之后,大家伙拼了命地往前冲。 而冲得最快的无疑就是张横这家伙。 只见此子身着纸甲和防爆服,带着一顶锃亮的军盔,挥舞着一根狼牙棒,领着一众人发了疯地往前冲锋。 对面刘家堡的私兵,已经开始做出了防御姿态,但没有一个人露出胆怯的神色。 而且大家虽然冲锋,但是队形却非常有讲究。 因为不是第一次对堡垒发起进攻,军阵发起冲锋时,是处于一种散而不乱,机巧灵活的状态的。 士兵因为饭食管得够,所以他们的速度非常快。 在刘家人的视角里,身为反贼的张横穿着一身吓人的铠甲,带着闪闪发光的头盔。 远远地望去,就犹如一尊从地府里冲出来的鬼神一般。 用势不可当的气势,一个劲儿地往前冲锋。 而随着一阵箭雨落下,这些穿着铠甲,举着盾牌的反贼,一个个完全不在乎弓箭的杀伤力,速度不仅没有减慢,而且越来越快。 作为主帅的王猛子也是亲冒矢石,站在队伍比较靠前的一侧,手持利刃,不断挥舞。 而就在这时,从敌军的城寨之中,忽然抛出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球。 这些火球都是用竹子制作,内部塞满了易燃的柴草。 一经点燃,便如一道道烈日一样,顺着山坡往下滚动。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知道他们穿的是纸甲,这东西遇到大火就会点燃。 可见敌军是做了一番功课的。 而彼时战场之上,士兵的情绪也确实出了一番慌乱。 可王猛子既然敢让士兵穿纸甲,又岂能没有防备。 随着敌人抛出了大量的火球的那一刹那,王猛子立刻摇晃手中宝剑,人群之中猫着的几个士兵,立刻冲了出来。 每个人身上背着两个灭火器,对着火球就是一顿猛喷。 本来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球,瞬间熄火,闹出了滚滚刺鼻的浓烟。 这也就导致了大火不仅没有给士兵造成威胁,反而成了王猛子手下士兵的遮掩。 “放箭还击!” 王猛子扯着嗓子一声呐喊,大量的弓箭手抽弓搭箭。 这些弓箭手的箭术咋地不好说,但是量大管饱。 顷刻间就给刘家堡的私兵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此时张横已经顺着梯子几乎爬到城头,手中一根狼牙棒不断挥舞,看着敌人不断试图将他驱逐下枪头,他猛地一轮,立刻将几个靠近的私兵砸得鲜血淋漓,掉落墙头。 大量跟随他冲锋的纸甲兵,越战越勇,口中高声呼喊,“杀杀杀!” 冲向敌人自以为坚固的防御,虽然最先冲锋抵达的只有二百余人。 但是势头极强,且展现出完全不可阻挡的势头。 眨眼间就将墙头上的敌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而随着后队的士兵爬上城墙,敌人的防线瞬间崩溃,大量的人手直接从城墙上跳了回去,直接放弃抵抗。 刘家堡一战,准备的时间相对比较漫长,但是真正交锋时,战斗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就已经结束了。 面对势不可当的王猛子等人,敌人直接放弃了抵抗。 不断地有人跪在地上,请求投降。 等到最后一波反抗的刘家部曲被杀光之后,反抗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而王猛子也将属于他们的反贼大旗,插在了刘家堡之上。 当然,豪强和世家之所以可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靠的就是他们千百年来,积攒下来的底蕴。 就在王猛子等人,打开了城门,意味胜券在握之时。 甚至于张横,已经脱掉了铠甲,准备休息一二的时候。 刚才他冲锋之前,王猛子告诉他,若是怕敌人放火,可以将纸甲放在水里泡一泡。 到时候不仅凉快,而且防御力能增强很多。 张横确实照做了,可代价是,这东西真重啊,而且他这一次使用的是狼牙棒,所以在攻克刘家堡之后,瞬间就没有力气了。 就在这时,从刘家堡的暗处,忽然冲出了一对死士。 庇护着几个年轻人往外厮杀,领头的几名箭手,箭手非常好。 一轮箭雨就射杀了张横身边儿十几个亲信,张横自己虽然躲得够快,也肩膀中了一箭。 当时看着敌人忽然之间,杀出了那么多死士,张横心里也有些慌了。 而敌方的死士行进速度也非常快,在射出一轮箭雨之后,几乎刹那之间,就杀到了他的近前。 而就在敌方死士,以为可以杀了张横,重创敌方的时候。 王猛子骤然间领着十名赏金客,对着他们连续射出箭簇,挡住了他们的攻势。 尤其是王猛子,跟着叶渡学习武艺有很长一段时间,箭术不俗,连续三箭,都射中了人群之中,被护卫着的年轻人。 致使敌方的死士大乱。 而反应过来的张横,也顾不得穿戴战甲,对着敌人就发起了反击。 接下来的战事,没有描述的意义。 因为刘家的负隅顽抗,造就了张横对他们进行了肆无忌惮的屠杀。 大量刘家的族人直接血染当场。 剩余的刘家堡众人,完全没有了对抗的勇气,有一个算一个,直接跪在地上投降。 此战,王猛子都反贼,战死三十余人,伤一百余人,斩杀敌军三百多人,伤五百余人,至于其他人皆是俘虏。 最后经过一番清点,在战场上成为俘虏,以及躲在堡垒各处的人手,共计俘虏了二千七百馀人。 这些俘虏里,有一半以上是种田的农夫,此外还有一些任凭刘家高层玩乐的女人。 至于刘家的财物,则悉数被找寻出来。 胜利的消息很快便传回清河,刘向震惊于王猛子他们的速度,连忙对叶渡说道,“主公,刘家堡已经被攻克,接下来便是咱们清算的时候了!” 不过一边儿闻讯赶来的军中使者说道,“王猛子他们什么时候折返?” 叶琛并未开口,而是刘向回应道,“前些日子有几家支援刘家,所以我们的人要去教训他们。” 使者继续问道,“那缴获的钱粮等财物呢?可做好了清点,安排人手送回来?” “还有俘虏问题,当初按照约定,我们这边儿也是要分一半的。” 叶渡说道,“按照约定,钱米、俘虏我们自然会分出相应的部分交给军中,同时也会派人配合军队演戏,做足了军队剿贼的戏码。” “不过这既然是反贼的队伍,肯定要表现出些反贼的习气,总归是要吸纳些青壮的,我想这位大人没意见吗?” 听到叶渡的话,那军中使者眉头紧蹙。 但却不敢质疑叶渡的决断,朝着他行礼之后,匆忙退下,将此事紧急报告给刘一统。 而叶渡则眯缝着眼,看着对方离去,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 第247章 早作准备 刘家堡一战,对于叶家来说,太重要了。 往小了说,叶家通过这一战,可以获取数目众多的钱财、米粮,甚至极其重要的人口。 往大了说,成功攻克的刘家堡,意味着叶家向大都督府展示出了足够的实力,表现出了叶家的价值。 拿如今的程家来说,虽然他们在兵败折返之后,轻松地抢劫了府库。 获取了不菲的收入同时,还利用朝中的利用,大展声势,震慑了不少人。 但说起来,程家的核心力量终究是在战争之中毁于一旦。 对于总管府来说,他们的价值大打折扣。 即便是总管府因为程家的种种操作,双方依然选择媾和,但是往后想要有跨越式的发展实在是太难了。 可叶家这一战打赢了,就太不一样了。 因为这一仗打得轻轻松松,大都督府就不得不高看叶家一眼,在物资的分配上,叶家就有更多的话语权。 此外便是地方上的态度。 要知道,叶家的崛起,甚至于叶琛成了沧县县令,杨长史这个新晋的刺史,一心一意的配合着叶琛搞事情,地方上很多豪强是不服气的。 而诸如刘家,就是相当不服管家的一家。 靠反贼实力拿下刘家,旋即又出大兵与大都督府配合之下,轻松剿灭反贼。 就能够有效震慑地方势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谁才是这一片土地的大爷。 而叶家获取的人口,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之后,也可以迅速转化为生产力和战斗力。 等到刘家的实力被叶琛消化之后,结合先前打败的程家夺取的人口,叶家的实力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正因为消灭刘家有种种好处,所以当胜利的消息传来时,叶琛身边儿的每一个人都表现得非常兴奋。 但在众人无比兴奋之时。 身为叶家的掌舵人,叶琛却敏锐地查探了一个崭新的危机。 那就是“反贼”的队伍在人手的发展上,跟叶家这种稳扎稳打的模式不同,他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快。 自己不可能过分地去压制“反贼”势力发展。 因为反贼队伍,靠的就是人手。 没有人手,还怎么去为叶家战斗,还怎么去撼动那些不服管教的势力? 甚至叶琛不仅不能过分压制,还要敞开了供应他们需要的物资。 这也是最初,叶琛说刘一统是个蠢货,是在玩火的原因。 因为这种操作,是极其容易失控的。 王猛子现在刚刚出去还好,毕竟万事依赖于叶家。 但随着他人手的扩张,抢夺的物资越来越多。 又不断有江湖豪杰,野心勃勃之辈,被他纳入麾下。 羽翼的越发丰满,实力的不断加强,难免生出野心。 人心都是会变的,谁都不能保证王猛子这个徒弟,会一如既往的忠于自己。 对此,叶渡是有忧虑的。 他之前也在军中效力,对军中这群大老粗太了解了。 手握精兵八百,圣人便是他敬仰尊敬的老父亲。 手握精兵三千,圣人依然是他们的圣人,但就已经敢在私底下抱怨两句圣人的不好。 当手握精兵三万的时候,他就敢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若是精兵抵达三十万,他们就敢说天命在我了。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在创业初期,叶琛就不得不早做准备。 首先是扩大张大隗的实力,张大隗是叶家帐下第一猛将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张大隗本人,也对于沧州地方的稳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他手下的乡兵,在这段时间出现了疲于奔走的态势,不断地游走于各地方的叛乱之间。 这意味着,张大隗的兵马实力处于一种缓慢增长的态势。 甚至一旦有大战开始,因为是传统的练兵方式,人口的损失是难以短时间内弥补的,甚至会出现实力下降的一个结局。 到时候此消彼长之下,拿什么压制王猛子? 所以叶琛在拿下了程家之后,立刻让司马先生选择了不少人加入乡兵,但是效果很一般的。 因为这些人大多数是老兵油子,亦或是甘心做农奴为人驱使的人,想要他们短时间内转化为可战之兵,很难。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叶琛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不利于叶家长久发展的情况发生。 既然无法亲自掌控前线的反贼队伍,叶琛便采取了相对比较折中的办法。 他先是派人,给王猛子他们带去了充足的奖励。 这些奖励不仅仅是给王猛子的,同时还有张横和童威两位新的归附者。 此外便是给予他们人手上的支持。 在人手的支持上,他选择了家中有牵挂的赵家裕的青壮,以及训练已经有些成就的靖安府少年营。 而且以赵家裕的青壮训练时间更加充足,且随乡兵征战比较多为由,直接让王猛子给他们安排重要的职位。 简单来说,就是直接往这支反贼队伍里掺沙子。 要不间断地分化瓦解这支起义军的势力,要在不断吸纳外来户的情况下,增加己方的人手。 这样起码可以做到均衡,而不至于出现立刻失控的情况。 而这件事情叶琛前脚刚刚做了,后脚就遇到了送鸡汤的老母亲。 老母亲端着鸡汤,放在桌子上,“孩儿啊,我看到赵家裕的青壮不断出行,又听赵家的老村长也说了几嘴。” “不是为娘说你,你这事儿做得有些急了。” “猛子是你的爱徒,你怎么能不相信他呢?这岂不是会让他伤心,以至于生出嫌隙吗?” 叶琛心里很清楚,不要看老娘整天在村里忙碌,看起来是每天在关注生产。 但是清河村周围的风吹草动,就瞒不过她老人家的耳朵。 叶夫人见叶渡想要解释一二,继续说道,“掺沙子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你先把手下的靖安府练起来。” “手中有了利刃,外界怎么风云变幻都不用慌。” 说着,叶老夫人拉着叶琛的手,示意他去喝鸡汤,用忧虑的神色说道,“为娘也知道,你心中的忧虑,这种事情就像是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不得不小心。” 叶琛微微颔首,“孩儿知道了。不过这也算是对猛子这小子一个小小的考验,如果这点事情都能生出嫌隙之心来,说明此子不堪大用,应尽早驱逐。” 叶老夫人点点头道,“也是这么个道理,一开始错及时纠正,总比将来酿成大错再改要强。” ------------ 第248章 靖安府少年营 “对了,刚才为娘问您靖安府的事情,这支兵马你练得怎么样了?往日里,你练兵稍有风吹草动,为娘便能听到手底下人各种议论,为何这一次却没什么动静。” “为娘先前收拾你的书桌,看你给他们做的那些装备草图,以及训练纲要,可不像是简单的军队。” 叶琛听老太太这么一问,脸上瞬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老太太竟然能看出靖安府不一般? 见儿子诧异,老太太笑着说道,“怎么说,娘亲也是跟着你爹昔日在长安见识过大世面的人物,你那些装备,训练之法,不就是想搞一支前朝的威压四方的神策军,本朝的玄甲军么?” “其实不仅仅是为娘,只要是稍微有心之人,都能看得出端倪来。” “只是朝廷现在变化不断,人心自私,没有人注意。” “都觉得你这是一支有了朝廷编制的乡兵罢了。” 叶夫人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神色,对叶琛说道,“那些靖安府的人手,在咱们这里拿了土地,家人也都得到了安置。” “与咱们叶家的牵连越多,越是能死战。” “而且为娘也看了早先你这边儿的兵册,虽然说大多数都是朝廷裁汰的府兵,但你在靖安府之中,编选了一支人手堪堪不足八百人的童子军。” “同时派遣了不少清河村的少年郎参与其中,目的为何,娘亲心里一清二楚。” “毕竟少年,是会长大的。从小听你的指挥,听你的安排,等长大了,就跟死士没什么区别。” 说实话,老太太这一番话,让叶琛越发的吃惊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看的竟然那么长远,竟然跟自己一般想到了数年以后。 不过说到底,老太太终究是古人,见识有限。 她老人家就算是再聪明,也难以识破靖安府之中,这支童子军,也就是靖安府少年营的真正威力。 实际上,叶琛身边儿众人,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这支童子军的重要性。 包括叶琛的心腹爱将张大隗。 不过经过了老太太一番提点之后,叶琛算是清醒了不少。 先是协同刘向、司马先生,以及杨刺史将更多的心思用在民政之上,战乱结束之后,要用重典。 几乎到处都是在杀头,这个过程之中,杀几个为富不仁的富商、士绅这很正常。 至于那些不服管教的百姓,被处死的更多。 而重典之下,则是轻徭薄赋,恢复民生。 诸多种种文政,有杨长史他们处理,叶琛忙碌一段时间,便能抽出身来。 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靖安府,更具体的来说,是自己认为的靖安府的精华,靖安府少年营。 靖安府被叶琛安置在一处仓储功能的堡垒之中。 这些人很少与外界联系。 甚至说叶琛都不是每天跑过去亲自训练,而是每三日过去一趟,平日里则是猛子以及赏金客过去的时候比较多。 反正对于训练兵马,清河村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流程。 尤其是赏金客,对于自家东家要求的队列,纪律,士兵的体能训练早就轻车熟路。 此外便是战术训练。 但在初期,这些战术训练,一般的士兵还很难理解。 而折冲府的老套路,有不对叶琛的胃口,所以暂时搁置。 前些日子。 掺沙子的队伍抵达之后,王猛子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赵家裕的人手。 因为在他看来,师傅这是给了自己天大的援助。 毕竟赵家裕当初都是干山贼的,造反这一套,他们太熟了。 但是一同前往长见识的靖安府少年营的人手却没有得到任何重用。 显然王猛子不知道如何安置他们。 因为王猛子这段时间带着“反贼”打仗,习惯了野路子。 讲究的就是爆发性,打的就是一个不守规矩。 但是这支少年营的孩子们,还处于懵懂阶段,做事情循规蹈矩,在王猛子看来,不堪大用。 又怕伤了师傅面子,后来干脆便给了他们一片营地,让他们在一边儿看热闹。 至于张大隗,对于叶琛指派靖安府去配合作战,也不是很热心。 所以到目前为止,靖安府虽然开始组建,但是却一直处于水货状态。 而他手下的少年营更是水货之中的水货。 这也意味着,靖安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没有实战经验,想要继续有所提升,就必须找一个专人来训练。 而且必须有大将之才。 叶琛自己肯定不行。 第一,叶琛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第二,叶琛在军中的经历,让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带兵的天花板。第三,叶琛的军队性质,更偏向于骑兵和特种兵的性质。 对于堂堂正正的交锋上,叶琛缺乏顶级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王猛子打仗很猛,却总是觉得兵书上的内容有些过于墨守成规。 至于张大隗,他也擅长练兵,但是他的天花板比叶琛还要低。 而且军队练出来之后,个人特色太强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因为在清河村,现在就住着一位真正的大佬,程日华。 前一段时间,程日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叶琛的招揽。 叶琛起先是想杀了他,后来越琢磨张大隗说的话有道理。 所以便准备来个软磨硬泡。 正所谓烈女怕缠郎,好男怕用强。 所以,今日无事,叶琛没有去跟小寡妇,小媳妇们闲聊,而是将程日华叫了过来。 当程日华再一次见到叶琛的时候。 他的眼神更加坚定了,甚至趁着叶琛不注意的时候,还会露出一丝不屑。 这些日子,程日华算是看明白了。 叶琛当初想杀了自己不假。 但是后来没杀自己,是起了歹意了。 这厮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 不然也不会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待遇,好吃好喝好招待不说,还给自己提供了女人。 连生死都看淡了的程日华,自然不怕叶琛的糖衣炮弹。 看到这家伙一副嚣张的样子,本来就对他很嫌弃的苏灿直接冷哼了一声,一抬手就准备叫人先走这厮一顿。 原本还一脸不屑的程日华,见一群大汉朝自己走过来,心里顿时一颤。 然后赶忙将自己高傲的神色收起来。 他知道,这个叫苏灿的年轻人,看他的站位就知道,这应该是叶家的元老级别的人物。 不然不可能在叶琛身边儿,能够调动人手。 对于苏灿给这家伙的恐吓,叶琛并不在意。 而是驱车,直奔靖安府的营地。 没多久,众人便抵达。 一行人下了马车,此时士兵正在操练。 叶琛指着靖安府的士兵问道,“程前辈,您觉得这支靖安府的士卒如何?” 程日华早就看到了这处单独的营地在训练士卒。 他转身望去。 只见这支被称作靖安府的士兵正在训练,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这支队伍分为三波。 一波里面有很多白发苍苍的老翁,这些人主要训练的是赶车,修桥,铺路,运输之类的活计。 程日华心里清楚,这应该是折冲府裁汰下来的老兵,叶琛准备当做辅兵训练。 另外一波则是青壮,这些青壮颇为精悍,一个个认真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 模样和姿态,与寻常大乾的兵马如出一辙。 不过看样子,他们的营养不错。 程日华心中暗暗点头,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叶琛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手头的人才也是有限的。 现在叶琛的时间被各方面占用,已经很难调教出类似于先前跟自己交锋的那种乡兵精锐。 不过当他看向那些少年营的兵士时,却吓了一跳。 因为这些少年,虽然身体素质比起那些青壮来说,远远不如。 但是他们的训练非常刻板,每一个动作都有板有眼,循规蹈矩。 他们在严格的按照自己的军官的命令行事。 这让他非常惊讶。 不要觉得在军中,士兵循规蹈矩,做事情呆板就是坏事。 很多名将挑选士兵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士兵没有自己的思想,做事情循规蹈矩。 程日华闭上双眼,略微在脑海中演练一番。 便意识到,再给这些少年郎一段时间。 他们上了战场之上,应该可以轻松击败大多数对手了。 而且他还从这些少年郎身上,看到了那日交锋时,那些精锐的影子。 这应该是结合了叶琛先前训练体系训练出来的兵马。 看来自己先前真的小觑了叶琛了。 ------------ 第249章 鸟铳 但程日华这个人脾气就很符合时下世家的特点。 那就是打心底高傲,瞧不起像是叶渡这种寒门小户出身的。 所以即便是心里震撼,但是脸上却不会有丝毫的流露。 甚至他心里还隐隐约约觉得,给自己一样的条件,自己也可以做到叶渡现在的样子。 所以他当即露出了不屑之色,“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这样的队伍,怕是连流寇都镇压不了。” 一边儿的苏灿,正在啃着一根时下颇为流行的雪莲大冰块,在嘴里咯吱咯吱嚼着,听到程日华的话,当即不屑的冷笑道,“啧啧啧,当初可就是我们的人,把你们程家打得狼狈逃窜,丢兵弃甲的,你的意思是你们程家的兵,连流寇都不如喽?” 闻言,程日华当下气势一滞,面色绯红。 但片刻后,便恢复常态,怔怔地说道,“那是因为我等劳师远征,陷入了埋伏,而尔等有过于狡诈之故。” “不过我想二位也应该清楚,计谋虽然厉害,但是当两方势力角逐,尤其是大势力的争锋之时,计谋在绝对力量面前,到底有多么没有用处!” 叶渡一听,心想,觉得计谋没用,那是你眼皮子浅。 我那个时候,有个老先生,人家以微弱之兵,四渡赤水,那计谋震古烁今。 到后来,老先生更是命手下带领先烈,以一国之力扫了十七个国家的堂口,其中计谋角逐之精彩,哪里是你一个土鳖可以知晓的? 不过叶渡这个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不跟愚蠢之人争论。 所以只是继续说道,“那以程兄之高见,我手下这支少年营,假以时日,与你的部曲相比如何?” 这一次程日华又沉默了。 他当然想说,自己的部曲,随他征战多年,乃是士兵战斗力的天花板。 但想到他们前些日子在战场上的表现,他实在是张不开嘴。 而且身为一个有尊严,有见识的将领,他也不想走到哪儿都胡说八道。 他知道这些少年营的半大小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叶渡说着,从腰间拿出一物,对准了校场上的一个靶子瞄准射击。 只听砰的一声,十几步开外的靶子,瞬间四分五裂。 程日华瞬间惊掉了下巴,这是什么鬼东西? 叶渡看他震惊的不行,笑着说道,“此物名为喷子,又名为火铳,乃是区别于传统冷兵器之外的火器。” “如果我将此物,大规模装备到少年营之中,你觉得又当如何呢?” 程日华仔细地观察着叶渡手中的武器,叶渡也不藏私,而是拿出弹丸,重新装填,然后又射击了两次。 程日华不愧是军中的骁将,心中默默计算着装填和射击的时间,以及此物的射程,还有威力。 心中越发的震撼。 有一支这种武器就够吓人了,如果有千千万万个这种武器,那还了得? 大乾已经有了火药,他闻着味道,就猜出此物跟火药的关系。 但火药乃是民间铲除邪祟,过节放爆竹用的。 这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但程日华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子,他瞬间意识到此物的缺点。 那就是火器的制作不易。 他观摩了一阵叶渡手中的武器,首先便是选材上,这应该是一种非常坚硬的管状铁器,打造本身就非常麻烦。 而且火药的制作也非常不易,且运输极为困难,稍有不慎,就会因为天气原因而无法爆炸。 所以程日华的心神逐渐稳定下来,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你这火器虽然厉害,但却难以推广,就目前大乾的工匠,想要打造你那种圆管铁器几乎没有可能。” “此外你这东西射程太近了,还没有弓箭射程远。” “而且弹丸的装填颇为复杂,远没有弓箭手的速度快。” “还有一点,战场之上,兵力配置复杂。有步兵、骑兵、车兵,战事一起势必要各方配合才能取胜。” “可你这东西跟弓箭手作用差不多,而且效果却天差地别,所以真的大规模装备,反而没啥大用处。” 听完程日华的分析,叶渡微微点头。 心中暗暗觉得,程日华确实有几分本事。 仅仅是看了几眼,就将眼下的火器的缺点分析的一清二楚。 叶渡当然知道,早先的火器到底有多不靠谱。 在汉人的历史上,宋朝研究出了大量的火器,可最终也没有挡住元人的进攻。 明朝的火器也很厉害,但也挡不住李自成的汹涌大军。 不过叶渡却知道,现在自己可以造出来的火器可能不行,但是自己有系统,提前研究出火绳枪、燧发枪根本不是难事。 而且自己从始至终,没想过让火器部队单独作战。 “程兄果然大才,但我说,如果我能让火器的射程大大提升到弓箭的射程,甚至超越弓箭呢?”叶渡继续说道。 程日华道,“我大乾的工匠竟然有如此巧夺天工之辈?这东西即便是可以超过弓箭,但是也无法大规模装备吧?” 叶渡道,“我如果想造,随时可以大规模制造。” “我不跟你们程家一般,虽然号称是几百年的世家,但是有的无非是一家农庄和朝堂上的人脉。” “我们叶家有大片大片的作坊,有数不尽的工人。” “一旦我想生产某种武器,可以迅速大规模的量产。” 此时,程日华却不敢小觑叶渡了。 因为在被抓来的路上,已经见到了叶家的大量的作坊。 而且他心里很清楚,那只是自己看到的冰山一角,实际上,叶家自己直属的作坊,以及可以影响到的作坊,只能是更多。 若是真的有大规模射程极远的火器,那确实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但是他依然无法相信,因为这个时代,铁器是非常稀缺的物资。 而火药更是稀缺物资之中的佼佼者。 但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叶渡带着走到了一处铁匠作坊里。 这里应该是一处单独的研究用的作坊,周围有大量的士兵看守,而里面连个铁匠都没有。 叶渡笑着说道,“之前我都是自己在家里琢磨火器,但是砰砰砰的射击,太吓人。” “后来我就将研究用的作坊迁出来了。” 说着,从制作台上拿出了一个造型怪异的铁棍。 这根弯曲的铁棍,是叶渡闲暇时自己加工的。 如果后世之人看到,一定能将此物跟高尔夫球杆联系起来。 叶渡笑着说道,“我曾经用此物射落过飞鸟,所以我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字,鸟铳。” ------------ 第250章 威力很强 说着叶渡叫来跟自己学习过喷子使用的虎子说道,“虎子,过来放两枪,让程兄见识见识咱们叶家的宝贝。” 一边儿的虎子,早就对叶渡拿出来的火器感兴趣了。 平日里,他没事儿的时候,也拿着喷子学习,知道叶大哥有朝一日肯定会给自己也搞一个。 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 但一上手就遇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太过于想在程日华面前装逼,结果有点装不动。 手头的速度非常快不假,但是总是出错,结果搞了半天,连弹药都装不进去。 一边儿看热闹的程日华,心里无比的得意。 心中暗道:我就说么,叶渡只是个都虞侯,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刚才说得那么热闹,原来就是为了在老子面前装逼啊。 结果玩砸了吧? 当下开口道,“叶兄,不必强人所难,我承认你这种火器很厉害就是了。” 嘴上说着承认,但是言语之中那股子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虎子的脸颊瞬间就红了。 叶渡却笑着安抚道,“你急什么?你第一次摸他,能熟悉就有鬼了。” “慢慢来,即便是咱们的鸟铳现在还不够优秀,也可以慢慢改进不是。” 虎子却摇头道,“大哥研究出来的东西,不可能有问题。” “纯粹是我自己本事不济,给大哥丢人。” 嘴上说着,手头的速度放缓之后,却很快便将弹药装填好了。 “大哥,快说射哪儿?” “我抱着它很兴奋,我很想射!” 虎子装填好了之后,脸上的不悦和焦灼之色,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子兴奋。 对此,叶渡非常理解,男孩子第一次摸枪,都很兴奋的想要把苍穹射穿的。 当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靶子说道,“打那个五十步外的靶子。” 虎子赶忙打开火门,点燃了火绳,然后双手持枪,学着叶渡有模有样地将木托扛在了肩膀之上。 一边儿的苏灿还抚摸着了两下火铳,有些羡慕的说道,“这宝贝,摸起来比女人的腿还滑呢。” 随着他话音刚刚落下,虎子已经按动了扳机。 众人只听砰的一声,眼前燃起了一阵白眼,接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传来。 与此同时,五十步的位置,一个木头靶子上,捆绑的一只兔子,被打的血肉横飞。 见虎子第一次操持鸟铳,竟然就打中了五十步之外的靶子。 众人都忍不住齐声道,“好!” 叶渡转头看向程日华。 却见程日华嘴巴张得很大,一双眸子瞪得溜圆,满脸的匪夷所思。 苏灿见状捂着嘴笑了一阵,结果这厮还没有反应。 直到苏灿上前,在他眼前不停的摇晃着手掌,程日华才反应过来。 但脸上震撼之色依然不减。 苏灿笑吟吟道,“如何啊,程将军?我们家东家研究出来的火器,可还行?” 不得不说,程日华这种世家子弟,总是在苏灿他们面前装象,确实惹人厌烦。 这不一有机会,苏灿就毫不犹豫的嘲讽过去。 而叶渡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自得之色。 要知道为了打好这支枪,他可是前前后后研究了很长时间。 叶渡是个实打实的实践派,之前想要造草帽,他有时间就开始琢磨怎么编。 等后来有了手下,他就研究怎么搞出更厉害的火器。 起初他想搞燧发枪,或者轮转机枪的,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实力有限,搞不出那么高端的装备。 折腾了很久,费劲千辛万苦,才搞出了那么一只火绳枪。 今天之所以在程日华面前展示此物,目的就是为了让程日华知道,叶家到底有多厉害,让他逐渐产生臣服的心思。 以叶渡的观察,程日华这狗东西是完全不怕死的。 但是他心里依然存在建功立业的渴望,只要自己让他看到希望,就不怕他不上船。 许久之后,程日华终于反应过来,但依然摇头,说道,“不过才五十步,军中射手可比这个厉害多了。” 见程日华依然不服气,叶渡扭头看向虎子问道,“虎子,能射一百步不?不行让大哥来!” 虎子连忙摇头道,“大哥,我可以。” 旋即开始清理枪膛,然后继续装填。 有了上一次打枪的经验,这一次的虎子明显熟稔了许多。 速度也很快,看得一边儿的程日华不停的倒吸冷气。 这东西那么容易上手的吗?一个熟练的弓箭手,可是要培养很长时间,而且要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才能成长起来。 可眼前这小家伙,明显是第二次用这东西,就可以这么快了? 虎子很快就完成了装填,而且一百步的距离,对于虎子来说似乎并不是问题。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 大家再度闻到了刺鼻的味道,而远处的靶子上的兔子再次被打的四分五裂。 程日华看得清楚,此物的威力比弓箭要大很多。 这兔子中招,直接四分五裂。 这要是打在身上,直接就能出现拳头般大小的口子,这人就直接完了。 看到这一幕,叶渡心里很是欣慰。 虽然这支火铳是他打造的,说实话他心里也没谱。因为原始火铳打出去的弹丸,很多时候是随便乱飘的。 程日华却忽然起身上前,不顾猛子的反对,一把抢过虎子的手腕,检查其手掌,皱着眉头,一脸不信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着,还掀开了虎子的衣襟。 虎子觉得这家伙在羞辱自己,连忙要跟他厮打,结果身体逐渐恢复的程日华力道很大,猛子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被人家轻松提起。 程日华很清楚,这火器在喷射的时候,有很强的后坐力。 如果经常联系的人,胸膛附近,肯定有很厚的茧。 结果他发现,那少年郎的胸膛之上,光滑细腻得不行。 虎子哭嚎道,“叶大哥,他是个畜生,我要宰了他。” 叶渡抢回虎子,不断安抚他。 而程日华心神失守,怔怔的呆愣在原地,嘴里则不停地喃喃自语道,“莫非真的是第二次上手?怎么可能?这全然不现实。” 叶渡面带微笑,“虎子乃是天资聪颖之辈,第二次上手就能射中一百步之外的靶子,确实不俗。” “不过想来程兄看得清楚,即便是愚笨之人,经过一两月的训练,想要射中百步之外的靶子,也不难吧?” ------------ 第251章 大战联军 程日华心里如何不明白叶渡话里面的意思。 但是他不屑于回应。 只是抬头看了看叶渡,表情之中的傲然,不言而喻。 对于程日华的反应,叶渡心里早有准备。 有些人就是死鸭子嘴硬,你都把裤子提上了,她还有可能躺在床上,高呼不要不要。 反正对于自己来说,自己的意图达到了。 这家伙,回去之后,怎么也要好好琢磨琢磨,叶家到底牛逼不牛逼。 他们程家到底有多拉胯。 时间久了,他自然明白,良禽择木而息的道理。 等到程日华回他的独家小班房之后,叶渡也没闲着。 而是去了百谷堡的铁匠作坊。 有了沧州衙门的支持,如今的叶家作坊直接起飞。 现如今,相对比较熟练的铁匠,就有二十余人。 此外还有将近一百多个铁匠学徒。 这些人的主要工作,就是打造取水用具,大量的农具,其他的工作则是打造武器。 到底铁匠作坊之后,两个经验丰富的老铁匠直接要下跪。 叶渡示意他们起身,然后就开始封官许愿。 要知道叶渡现在可是沧县的县令,手底下有官吏的名额。 直接就甩了两个大使过去,接着就有人把官袍送了过来。 可把两个年迈的老铁匠吓坏了,跪在地上,就开始给叶渡磕头,宣誓效忠。 这年头,对于匠人来说,在他们本行业干一辈子,将来将直接传给他们的子嗣,便是他们的宿命。 谁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能够当官。 而且前脚封官,后脚崭新的官袍就穿上了,连朝廷赐予的印玺都是现成的。 这还不是最让他们兴奋的。 除了有了官身之外,这些人还都分配了土地和米粮。 叶渡知道他们每天要打铁,肯定没有时间自己去耕种,便从流民之中,挑选了一些干活还算是麻利的,直接给他们当佃户。 但是这种算是叶家帮忙运营的土地,叶家第一要收取一定的成本费用,第二这些佃户所缴纳的佃租比例,也是叶家规定的。 但这也相当不错了。 这意味着他们以后不仅有朝廷的俸禄可以拿,还有着专门的土地上的收入。 他们每天只需要专心打铁就够了,其他的完全不用多想。 两个刚当了大使的官员,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表示,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打造出更多农具和武器,为叶家的繁荣兴盛竭尽所能。 叶渡这才满意的回转。 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先前一直是小打小闹,做做生意什么的。 作为穿越者,以及系统傍身的他,并不需要攀登科技树什么的。 但如今不一样了。 叶家被迫参与到这混乱的世道中来,种田和打仗很有可能成为主旋律。 种田,他可以利用系统这个大宝贝,给老百姓一些加持。 但是打仗不一样,打仗是需要武器的。 指着系统完全不现实,更多的还是要靠自身的力量。 对于目前的叶家而言,火器是未来发展的一个大趋势。 说实话,不光是程日华觉得叶家的实力弱小,就叶渡自己都知道,自己其实很弱小。 尤其是叶家还那么有钱,就是很多大户人家,甚至朝廷和异族眼中的肥肉。 真的把对方馋坏了,就河北道军方都有可能把叶家给灭了。 有了大规模的火器之后,就算是不去争霸,震慑和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像是燧发枪这种比较高端的武器,一时半会肯定搞不出来。 不过像是鸟铳这玩意,没啥特殊的技术含量,自己完全可以自己搞。 就在叶渡忙着攀登科技树,想办法吸纳程日华加入叶家阵营的时候,王猛子他们也终于遇到了他们的麻烦。 这麻烦就是先前支援刘家的当地豪强。 他们见到刘家旦夕之间被灭,便找来了一个藏匿多年的山贼首领,将手中的部曲一股脑交给了他的同时,又鼓动了数个村子的百姓造反,一时间声势颇为浩大。 看着眼前浩浩荡荡,起码三四千人的队伍,王猛子的脸色甚是难看,皱着眉头道,“这些当地的豪强也够狠的,这才几天,就搞出那么大的阵势。” “咱们的人怎么搞的,怎么事先一点情报都没有?” 童威说道,“情报人员已经相当努力了,但是这些地方豪强人家在地方上经营多年,想要偷偷摸摸做点事情,就算是咱们日夜盯着也没有用。” 倒是跟着王猛子打了几场仗的张横一脸的满不在乎,“无所谓,他们搞联合,咱们还省了大麻烦呢。” “一次性搞定他们所有人,省的挨家挨户的弄他们。” 王猛子倒是很冷静的说道,“他们的人数很多,甚至比咱们眼下的人手都说,这打起来确实有点不省心。” “人手多有个屁用,等真的干起来,我自带队冲锋。”张横刚刚加入叶氏集团,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思很强。 再加上其人的性格本身就比较狂野,眼睛一瞪,那种彪悍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王猛子瞥了张横一眼,旋即恢复正常。 心里对这家伙有些不满是肯定的。 他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导者,这两个人只不过是自己招来的新人罢了。 如今一个个越来越狂傲,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王猛子好歹跟着叶渡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学到了不少手段。 压制住了火气之后,看向了一边儿这次随军的新人崔玉。 在打仗方面,崔玉可能不太强。 但是崔玉有个特点,那就是喜欢钱,非常喜欢钱。 而且这个人,鬼点子比较多。 他这一次之所以随军,目的很纯粹,那就是帮叶家销赃。 那么多金银财宝,拉回去太浪费了。 面对王猛子的询问,崔玉想了想之后,环视了一圈众人,开口说道,“说实话,我对你们造反这个行业并不是很了解,我目前能做的,就是给大家加油打气。” “然后帮你们收拾财物,估价,销赃。” 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崔玉停下来,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不过我跟叶前辈也算是老朋友了,有些话还是要嘱咐你们,你们几个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办好大事。” 夏季的丛林之中,无比的燥热,将士们大汗淋漓,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浑身上下就湿透了。 热浪之中。 王猛子的起义军队伍中央,众多反贼大旗猎猎作响。 这一次他又换了个大纛旗,自封齐天大圣。 张横听了叶渡的话,自封为覆海大圣。 而童威则是混天大圣。 除了这三面大旗之外,还有无数的小旗。 这些小旗则简单许多,基本上都是些床单、被罩改造的旗帜,上面写着各家的名字。 比如说赵钱孙李等等,都是王猛子他们这几日收编的一些三五十人的小势力。 王猛子现在于造反一道越来越专业了。 就拿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旗帜来说,以前绝对不会这么瞎搞,就会显得很不专业。 像是叶家的乡兵队伍或者靖安府,直接听旗鼓的安排就是。 但是这些造反的老百姓,根本就听不懂那么复杂的军令。 后来王猛子就想出了那么一套办法,大家看旗帜行动。 谁的人看谁的旗帜,这就简单了许多。 而对面这支嘈杂的联军,似乎也有丰富的经验。 也是一杆杆旗帜在天空中飘荡。 双方在丛林的空地对面,互相对峙。 一时间,天地之间似乎有一股肃杀之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其实大家都有点硬挺着的意思。 因为天气真的很燥热。 就在这时,来发财的崔玉等不下去了。 皱着眉头看向王猛子说道,“能不能行?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王猛子笑着说道,“崔大哥,你急什么?你看他们的人了没有,一个个瘦瘦巴巴的,像是能打仗的样子吗?” “他们站一阵子,人就虚脱了。” “咱们不一样,师傅给准备了藿香正气水一千支,此外还有压缩饼干。” “一会儿我让兄弟们吃了补充体力和缓解暑热。” “等到差不多了,咱们就进攻。” 随着二人交谈的功夫,王猛子亲眼所见,有一个对方的士兵中暑倒下。 王猛子瞬间嘴角咧出了小声,小声嘱咐道,“让兄弟们赶紧喝藿香正气水,然后吃点东西,半柱香之后进攻。” 话音落下,众人赶忙开始行动。 对面看王猛子他们这边儿开始吃东西,对面也支撑不住了,拿出各种吃食,诸如窝窝头、饼子之类的开始补充体力。 但是这个热劲儿过不去,而且他们的吃食完全没有王猛子他们吃得快。 王猛子这边儿很快就好了,对面才刚刚开始。 这可给了王猛子机会了,这家伙得意道,“准备进攻。” 随着王猛子话音落下,战鼓轰然响起。 王猛子这边儿动了,对面也扔掉手里的食物,忍着酷热,开始行动。 王猛子这边儿的将士,步伐坚定,目光明确,虽然缓慢,但是强劲有力。 可对面就差太多了,士兵的步伐大多数软绵绵的,而且目光也很是涣散,在前进的路上,就不断得有人昏倒。 双方的距离从五百米到四百米到接下来的二百多米。 这个时候,双方的距离只剩下最后一波冲锋了。 此时,敌方军阵之中,冲出了一个彪形大汉。 只见此人的身高不下于张横,生的很是魁梧不说,而且身上穿着一身锁子甲,手里提着一把造型狂野的大刀。 此人上前大喝一声,“呔!登山虎徐进在此,尔等何妨宵小,还不速速通报姓名?” 听到对方这一嗓子,王猛子的队伍瞬间有了些混乱。 不少新加入的反贼都有些紧张的笑声嘀咕道,“啥?竟然是徐进?” “江湖上不是传言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吗?怎么忽然冒出来了?” “估计是为了应付朝廷的追杀搞了假死的把戏,你看他手里那把大刀,据说有二十多斤重呢,估摸着是登山虎徐进不假。” “是,咱们方圆几十里,没听说谁能用那么重的兵器。” “要是他,可不好对付,我听说他曾经一个人,杀了上百个官兵呢!” “可不是,我听说他曾经还杀过沈家的商队呢,沈家的商队大家可都应该听说过,那也是狠角色啊!” 看着一众手下被对方吓得破了胆,王猛子当即喝道,“什么登山虎,下山猫的,老子齐天大圣,你们还不跪下投降?” “哈哈哈,什么狗屁大圣,我早就听说最近咱们这地界上出现了一大批神经病,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学人造反。” “造反也就罢了,一不打官府,二不欺负老百姓,专门对付这当地的善人、士绅,你们是不是脑子有坑。” 一听到齐天大圣四个字,那徐进就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身后众人,也忍不住对王猛子等人充斥着鄙视的嘲笑。 听到对方这般嘲弄自己,而且好嘲弄自己好不容易给自己起的绰号,尽管王猛子也知道,他们根本不是真造反,但是面对对方的嘲笑,心里也受不了。 张横率先出列,提着一把大刀,猛地一嗓子喝道,“闭嘴!狂妄的畜生,你不是很牛吗?有本事过来跟你爷爷单挑!” 对方的徐进一听说单挑,忍不住笑得都要打摆子了,“你叫张横是吧?我听说过你小子,江湖的后起之秀,最近狂的不行。” “今天爷爷就教训教训你。” 当即,翻身上了一匹马。 此人着实恐怖,高大的身躯,加上一身的锁子甲,以及手中的大刀,一经坐上战马,那战马差点守不住恐怖的压力,直接趴在地上。 对方提着缰绳,用大刀指着张横道,“孙贼,过来试试你爷爷的刀快不快!” 这个时候,张横也翻身上了一匹战马,小声对一边儿的王猛子说道,“刚才他们已经走了一阵,出了不少汗。” “我看的清楚,咱们走了一阵,将士们都在阴凉里,他们在太阳底下,这晒一会儿更难受。” “我先去会一会对面,如果赢了更好,若是赢不了,咱们再干他们也不迟。” 说完一夹马腹,如同蛟龙一样,直接冲了出去。 ------------ 第252章 大哥无双 “大哥威武!” “大哥天下无双!” 随着两员虎将各自冲锋,虽然双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作为两支起义军,双方的部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放声呼喊起来。 毕竟作为群居动物的人类,你如果说真刀实枪的干。 但是站在队伍之中,喊两句,真精神,别丢分,好样的之类的话,那是易如反掌。 “张大哥,弄死他!” “他就是个废物!” “大哥,他不是你的对手,杀了他,给兄弟壮壮胆气!” 而正在跨步向前的张横,听着手下的好男儿三连,骤然之间觉得威猛霸气,颇有大将风范,也许过不了多久,便有取代王猛子,成为叶家军中第一人的可能。 而战场之上,崔玉虽然不是主角。 但是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一切。 他比王猛子等人的战争经验丰富太多了。 他心里很清楚,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尽管自己这一方占尽了优势而敌方并不知晓,手下的兄弟们一个个也嗷嗷怪叫,崔玉依然小心提醒王猛子,并对队伍之中弓箭手小声说了几句。 王猛子觉得崔玉提醒的没有毛病,连连点头。 然后军中的弓箭手就悄悄的上前,弯弓搭箭,预防突发情况。 此时破具有古典意味的战场碰撞出现了。 双方阵前的空地之上。 张横和徐进两员虎将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就十几米。 但是因为叹气燥热的原因,以及张横身材高大,身着战甲的缘故,胯下的战马不堪重负,直接口吐白沫,摔倒在地。 不过张横能够被王猛子选中,人家也有其不凡之处。 虽然战马关键时刻给他掉了链子,但是人家四肢修长,面对突发情况,四肢一较力,整个人从马背上跃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己方的将士见状,纷纷忍不住大声呼喊。 而彼时徐进,虽然胯下战马也显得很是疲惫。 但是起码徐进没有穿着张横如此夸张的战甲,而且看样子徐进平日里珍爱战马,明显这匹马是一匹良驹。 所以虽然战马也因为天气燥热等一系列原因,气喘吁吁,但总算是没有意外事故发生。 眼看徐进骑着战马,朝着自己奔驰而来。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张横听着身后儿郎们的呼喊,心中胆气越发的浓烈。 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顺势双腿猛然间发力,口中钢牙样的死死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杀气凌然。 手中的战刀寒光四射,而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仿佛一尊地狱冲出来的杀神。 面对张横的忽然之间的发力,对方的徐进显然是吃了一惊的。 因为对面的张横虽然骤然间发力,但是他是后脑勺面对着自己。 这他娘的哪里是逃命,而是逃跑啊。 果然是一群宵小之徒,根本成就不了大事。 心中骤然间升起万千豪强的徐进忍不住哈哈大笑,直接催动战马,猛烈的追击者张横。 手中的家伙,连连催动,眼看着距离张横越来越近。 见状,徐进的手下也忍不住欢呼起来。 虽然他们呼吸急促,满头大汗,但是他们心里清楚,只要战胜了对方,他们就有数不尽的好处。 而王猛子等人,则一个个骤然间呼吸急促,生怕张横这员珍贵的大将,猝死于阵前。 崔玉眼神示意之下,早先安排的弓箭手,已经开始快步向前,准备随时营救张横。 就在这时候,张横手里忽热猛地往后一扬,一块飞石骤然间扔出。 那徐进胯下的战马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咂折了一条腿。 众人看的清清楚楚,张横这家伙不知道何时捡起了一块石头。 被猛然一击,那战马嘴里发出阵阵惨叫之声,然后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而战马之上的徐进,本来想催动战马,却不料战马急促冲锋之下的惯性特别大。 他整个人被战马甩了出去。 而幸好徐进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身手了得,关键时刻,来了个前侧翻。 虽然骤然落地,非常疼痛,但是他却连续在地上翻滚,卸去了不少力道。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战场之上的他,却凭借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了起来。 虽然他浑身都是泥土,虽然他满身都是大汉,狼狈不堪。 虽然他的征袍,已经被地上的土石划破。 但是他的身形极其灵活,站起来的瞬间,连忙上前,将自己的武器重新捡了起来。 本来张横是有所算计,准备待徐进落马的瞬间,趁着他没有防备,直接使用武器上前,来个手起刀落。 刚才自己先逃跑,后使用暗器,将其打落战马。 然后等等操作,他都在大脑里过了一遍。 但是徐进的反应不可为不快,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伤痕。 最主要的是,张横本来也没有打算干死徐进,他主要目的是给将士们创造时间,玩拖延战术。 在加上刚刚从徐进的反应来看,张横觉得此人彪悍异常,自己即便是赢也会赢得非常艰难,所以并没有上前。 不过徐进也只是追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发现,自己落马的瞬间,敌方已经冲上了十几个弓箭手,抽弓搭箭对准了自己。 当即他控制不住情绪,指着张横便是一通的破口大骂。 而张横此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面对徐进的咒骂,面不改色不说,转身掐着腰,对着徐进也放声咒骂起来。 同时用眼角的余光不停的看向那些弓箭手,意思很明显,对方如果跟自己一直对骂,便伺机射杀了对方。 可徐进明显没有那么蠢,在双方对骂的功夫,十几个弓箭手已经冲到阵前,护卫者徐进退了回去。 而王猛子等人,看着眼前无比荒诞的交锋方式之下,张横用尽了算计,但对方依然安然无恙的退了回去。 心里很是恼火,但也没有因为一时的冲动,直接追杀过去。 但是当双方各自折返军阵之后,双方阵地之上的肃杀之气,越发的激荡。 双方各自的主将,虽然都不怎么专业。 但是拼杀的心情还是有的。 而且各自的战马,在倒地之后,也不住的哀嚎。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一旦正式交锋,他们的命运石很值不如一匹马。 但是所有人都在不断的安慰自己,今日之战,谁都跑不了。 而且,大家既然抛家舍业的来这里打仗,肯定就不是单纯的为了吃一顿饱饭那么简单。 男人么,谁没有些雄心壮志呢? 当然,依然有相当一部分的普通人,虽然栖身于军阵之中,心里依然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的。 这一点,不论是王猛子他们,还是徐进他们的手下,都大有人在。 王猛子却觉得时机依然成熟,因为他发现,就在张横拖延的这段时间里,对方的士兵,因为天气炎热而中暑倒下的越来越多了。 所以他已经吩咐士兵,开始前进。 而对方也不甘示弱,虽然不停的有人倒下,但是他们依然坚持前进、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已经不足百米。 到了这个时候,王猛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举起了手掌。 顷刻间,王猛子身后的反贼,齐齐的停下了脚步。 王猛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架势,他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而是眼神伶俐的高高举着。 他是一员战场上的老将,追随叶渡许久,整个人的气势相当的凌厉。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即便是张横和童威,此时此刻,也是一脸的佩服。 战场之上,越发的寂静。 而逐渐的,身体异常不适的徐进等人的部下,也忍不住看向了王猛子。 他们的内心极其复杂,但很明确,战场即将正式来临。 时间仿佛静止,而王猛子则如同一尊雕塑一般。 王猛子其实在感受藿香正气水起效的时间,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即便是藿香正气水喝下去,大脑也晕晕沉沉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藿香正气水起效果了,大脑不是在晕晕沉沉了。 而且自己的呼吸也逐渐变得顺畅。 他知道,张横这家伙选的地址确实不错,起码是个阴凉。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 在他身后的军旗连连挥舞,而身后的军阵之中,将士们也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杀啊!” 在他手掌落下的那一刹那,人群之中的十几名赏金客率先行动。 他们身着战甲,气势高昂,蓄势待发。 当他们冲锋枪来的时候,就如同一架架坦克战车。 而带队冲锋的,无意识刚才因为拖延时间,且对着对方破口大骂的张横。 徐进见刚才还有些跟娘们一样对着自己破口大骂的张横,竟然对着自己发起了冲锋。 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等情况,他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 当即大手一挥,便呼喊着手下的联军,组织了几十个枪兵列阵在队伍之前,然后缓慢的前进。 这个时候,张横嘴角已经泛起了冷笑。 对方士兵的体力和状态和己方差太多了。 尤其是最王猛子,更是满嘴的坏笑。 打仗就玩的是不要脸,打仗就是搞的套路。 反正自己不是什么正规军,正规军战术也玩不起。 所以王猛子看向了崔玉,这家伙此次不白来,起码带了几十个弓箭手。 而且都是折冲府相当精锐的那种。 崔玉见状,也是忍不住嘿嘿冷笑,这种跟着队伍发财的感觉,是真的相当刺激。 他当即挥舞着自己那面令旗,高声到,“弓箭手准备。” 顷刻间,所有的弓箭手,不分身份,同时抽弓搭箭。 “射!” 随着崔玉一声令下,数十支雕翎箭从军阵之中飞出。 听着弓弦声响动,看着无数的箭簇飞向天空之上,王猛子忍不住攥拳,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崔玉的弓箭手,可是折冲府的精锐弓箭手。 而且大多数都是崔家收买的子弟,只是在折冲府服役而已,实际上他们只认崔玉的名号。 此外便是这些人,都被崔玉精心培养,臂力惊人。 至于对方的敌人,千算万算都想不到,就在他们双方队伍停滞的功夫,崔玉先派出十几个弓箭手,在队伍前面装装样子。 实际上,则派更多的弓箭手藏于队伍之中。 也就是输,王猛子的队伍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头前几排,早就暗藏杀机。 对方敌人的脸色几乎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因为随着破空之声传来,瞬间有大量的前排士兵,鲜血横飞,直接摔倒在地上。 崔玉的脸色还很难看,忍不住在队伍之中咒骂,“狗日的,老子平日里花了那么多钱,你们就打出这种成色来吗?” “还想不想跟着老子混了!” 而这个时候,正在冲锋的张横也吓了一跳,但是却忍不住转身称赞道,“可以啊,这弓箭手可以啊!” 见自己家老大如此不靠谱,身边儿的亲信纷纷道,“大哥,别犹豫,赶紧冲啊!” “敌人快过来了。” 张横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皱眉道,“激动什么?咱们只是壮大一下声势,给将士们起一个模范作用而已。” “那对面的徐进那么勇,你们一味的冲锋,会死的相当没价值的。” 而军阵之中,王猛子明显看透了张横的心思。 心道,这张横看起来鲁莽,其实是个粗中有细之人。 此时他如果继续冲锋,确实可以打乱敌方的阵势,给己方创造有利条件。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如果冲的足够快,绝对会跟队伍脱节,将其自身和部下拉入险境之中。 但他刚才的冲锋,确实将气势戴起来了。 而且王猛子虽然对张横和童威有一点点不满,但是话又说回来,二人确实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当下高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都给老子加快冲锋的脚步!” “裆下那玩意不痒了?不想找女人了?” “家里的钱都够花了?” 随着王猛子的几句话落下,将士们瞬间被点燃了信念。 那就是干饭对面,抢钱,抢女人。 “冲啊,冲上去就赢了!” “大家不要犹豫啊,张横大哥已经上了!” “王八蛋,别踩老子的鞋,老子要打十个。” ------------ 第253章 输赢只在一刹那 王猛子打仗还是有一手的。 除了信念上鼓舞将士之外,还安排了督战队。 将那些缺乏勇士的士兵,像是驱赶鸡群一样,朝着对方的队伍冲了过去。 而见袍泽与己方不至于脱节,张横领着一众亲信越冲越勇,仿佛下山猛虎一般,完全难以抵挡。 而地方则惨太多了。 首先这群人,本身就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战斗信念很差,体力也不充足。 其次,如此炎热的天气之下作战,又僵持了那么久,很多人的体力早就被透支了。 再加上队伍之中,有崔玉这个老阴比,箭簇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这导致最前排的敌军损失极其惨重。 但这还不是崔玉最老阴比的地方,他要求弓箭手对对面抛射箭簇,但又要求不许伤害其要害。 这就导致对方很多人倒在血泊之中,发出了无比悲痛的惨叫声。 其实他们如果死了还好,因为他们没死,发出了惨叫声,瞬间动摇了军心。 很多人还没正式交锋呢,就已经吓得不行了。 不停有人看向伤者,感同身受之下,扔掉手里的武器就想逃跑。 不过不愧是被各家联手请来的能人,关键时刻,徐进也发挥出了一个起义军领袖应有的气魄,他手持大刀,立身于军阵后方,大声喝道,“给老子顶住了,我们也往前冲锋!” 说着,还手起刀落,砍杀了数名想要逃跑的手下,口中呼喊着,“冲冲冲,灭了他们,杀一个人给一贯钱!” 徐进非常清楚,自己手下到底是一群什么货色。 指望着他们排成队列迎战,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徐进看得清楚,对方也不是什么正规军之类的恐怖存在,也毫无军阵可言。 但乱也有乱的打法,自己这群人一旦被对面冲散了,就彻底完蛋了。 可是徐进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他如今手底下人,有豪强给自己的家丁、部曲,有被裹挟来的百姓,但偏偏没有几个跟他混迹江湖,心狠手辣的兄弟。 他们根本没有丝毫战争经验,一个个贪生怕死不说,还一个个都处于几乎中暑的状态。 这种情况,你指着他们跟对方拼命,那根本不可能。 所以徐进虽然起初杀了人,吓唬住了手下。 但大多数就是装装样子,心里面依然想的是怎么逃走。 尤其是看着张横等人,穿着铠甲,口中大声呼喊着口号,朝着他们杀过来的时候。 前排的部曲倒是有些勇气,但是他们一动手,发现自己的武器连人家的战甲都砍不破,而人家呢,反手一刀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于是乎,这群人彻底慌了。 你徐进不是在队伍后方掠阵么? 那我们就从其他方向脚底抹油,反正战场那么大,有的是跑路的机会。 至于什么杀一个人,给一贯钱之类的鬼话,大家伙就全都当时放屁了。 让那些蠢货去挣这个吧。 人家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穷一点无所谓,只要人活着,早晚能搞到钱。 但要是死了,留下钱有什么用? 而且大家都太了解那些老爷什么脾气了,他们活着或许不敢怎么欺负他们家里人,可若是他们死在这里,家里的妻儿老小,还不得让老爷们踩到家底下去! 溃逃这种事情,就像是流行性感冒。 有一个出现,就会有大一片。 只是眨眼的功夫,徐进手下的联军,就已经逃跑了数百人。 剩余的没跑的,几乎全都是被人看着的,没法跑的,但这群人真的是一点斗志都没。 此情此景,本来还信心爆棚的徐进,直接欲哭无泪。 不过莫要以为徐进现在的情况不妙,王猛子他们的情况便有多好。 实际上,此次此刻,王猛子他们也在强撑着。 实在是天气太热了,而且很多士兵都穿着纸甲,这东西终究是有重量,而且密不透风的。 跑了一阵,很多人就开始气喘吁吁。 更有一些胆怯之人,让他们摇旗呐喊还可以,真的让他们上去拼命,他们真的不敢。 所以任凭王猛子如何杀人,这群人就是磨磨蹭蹭,半晌走不了几步路。 这也是当时为何王猛子占据那么大优势,却不敢直接跟程家硬刚,反而让张横和童威吊在人家屁股后面吓唬就可以了。 实在是手下大多数人太拉胯,吓唬吓唬人家还可以,真的玩命,一拼就得露馅。 此时此刻,如果从高空俯视战场。 就会发现,无比搞笑且怪异的一幕。 原本非常宽敞的横列军阵,竟然因为士兵的冲锋,变成了一个三角形。 大部分人在后面几乎是原地踏步,不肯上前。 王猛子心里这个气啊。 但是他心里清楚,此时可不是什么责罚兵士的时候。 这个时候,得想办法赢了战斗才是。 眼下这种情况,一旦前方的精锐崩溃了,后面这群废物,立刻就能一片片逃跑。 而彼时彼刻,张横是发现不了这一点的。 因为他已经带着手下,跟徐进碰撞起来。 这也证明了徐进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虽然没有受过名师的点拨,但是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来,这种情况,如果前线崩了,立刻就得完蛋。 所以他也不管有没有人逃跑了,直接带着几个亲信杀了过来。 可是他高看了自己的勇武,也小看了张横的厉害。 尤其是在这种军阵之中的较量时,其实个人的勇武用处不是很大。 尽管徐进一把大刀,挥舞的密不透风,他对面的士卒,披着铠甲,也能让他轻易斩杀,以至于方圆三步之内,无人敢靠近。 便是张横也发现了这家伙颇为凶狠,不想轻易受伤,只能在一边儿等待战机。 可恰恰这个时候,人群之中颇为老六的崔玉嘴角泛起了冷笑。 亲自从弓箭手手里,夺过一把弓箭,对准了他。 嘴里喃喃自语道,“倒是个好汉,但谁让你遇到了咱呢!” 话音落下,手中的利箭犹如毒蛇一样,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而尽管徐进手中大刀挥舞的密不透风,但终究无法完全顾及下盘,直接被崔玉的利箭穿透了大腿。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徐进本来还觉得可能没大有事儿,毕竟自己在江湖飘了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别说中一箭,身上插满了箭簇,被人家射得跟刺猬一般的情况也有过。 所以即便是疼痛难忍,他也拼死作战。 但坚持了没有三分钟,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腿上不光疼,还他娘的麻。 最后整个身体都开始无力,以至于他不得不半跪下来。 不过徐进不愧是凶狠之人,即便是穷途末路,也是一脸的凶狠,以至于没人敢往前一步。 徐进悲怆道,“狗辈,打仗就打仗,为何在箭上焠毒!” 对方军阵之中,传来一阵阴沉的冷笑。 但却并无人上前。 见对方不仅不搭理自己,反而给自己回应了一声冷笑。 徐进内心更加悲愤了。 他环视左右,才发现,自自己倒地的那一刻起,自己身边儿的亲信,全都跑了。 不仅他亲信跑了,凡是能及时抽身的,全都跑了。 他们手里的兵刃,诸如长矛,大刀,锄头,凡是碍事的东西,全都扔掉,散落了一地。 也有不少中暑,跑不动的,被箭簇射中后背和大腿的。 这些人倒在地上,见势不妙,忍着伤痛,跪在地上,嗷嗷直叫,一个劲儿地跪求饶命! 这些跪地的人,被大队人马开始收容。对方用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开始一个个捆绑,谁敢稍作反抗,大嘴巴就直接抽了上来。 而敌人的小股精锐,则发了疯地开始追击自己其余逃跑的手下。 自己可是坐拥数千之中,手下还有不少豪强家的部曲,竟然被人家这么轻松的就给拿下了? 徐进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 第254章 主动投靠 因为眼前的场景太过于梦幻了。 “哈哈哈哈,兄弟们,老子说什么,对方就是一群废物,只要咱们一个冲锋,他们就会一败涂地!”就在这时,浑身软绵绵,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徐进,听到对方得意至极的笑声。 循声望去,就见自己那个手下败将,正在拎着大刀,在人群之中不停的比划着。 而在不远处,一个身材肥硕,穿着一身麻衣的富贵年轻人,则同样兴奋的说道,“张家兄弟的勇猛固然厉害,但也少不了咱们老崔的阴谋算计!” 对面又能打,又有一肚子的坏水。 最主要的是里面还有一个姓崔的。 姓崔的,可比自己效忠的那几个狗屁豪强厉害太多了。 就连崔家子都效忠于这波反贼了,可见其主肯定非同凡响。 自己何不学一学那些古代的良将,来一个良禽择木而息? 当然,徐进之所以产生这种想法。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自己很强,而得到了自己的这支反贼,会变得更强。 到时候横扫整个沧州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还有一个很核心的问题,不得不促使他这样想。 那就是他想活着。 他不投降也可以,但是不投降,以对面的狠辣性子,自己很有可能死在这里。 至于说,背弃原有的主人,会不会被天打雷劈,徐进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 自己当初可是打出了替天行道的大旗,为老百姓伸张正义的。 这一次出山,那是没有办法,自己相识的不少百姓吃不起饭了,而这些豪强又恰恰能支援自己粮食。 自己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助百姓。 自己背叛这群豪强,加入这群反贼,他们若是肯帮助百姓,也算是换了个办法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至于那些豪强,他们本来就该死。 自己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如果叶渡知道徐进的想法,肯定会相当的开心。 因为相比于程日华那厮的顽固不化,这位徐兄简直是一刹那,就完成了忠于叶家的转化。 彼时,王猛子领着张横和童威二人上前。 张横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被十几个兵士包围的徐进说道,“废物.......” 换做往日,以徐进的脾气,肯定是要暴起跟着张横比划比划的。 但如今形势不饶人,真的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虽然心里恨得不行,但也只是嘴巴动了动,没敢真的反驳什么。 只是略带不服气的盯着张横他们看。 王猛子自然是无所谓的,他只在乎胜负,而童威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收拢战场之上。 唯独张横见他竟然敢不服气的看着自己,当即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徐进踹翻,最终冷哼道,“你个手下败将,你莫非不服气不成?” 徐进即便是倒在地上,也依然保持着三分傲气,眼神之中没有丝毫服气的样子。 这个时候,崔玉也靠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徐进,想到今日之战,对方的表现,知道对方有些本事,不想让他直接折在这里,便开口道,“你说你徐进也算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为何偏偏要助纣为虐?” 对方听到声音便是一愣,旋即想起了此人刚才自称姓崔。 虽然穿着一身轻薄的麻衣,但相貌端正,眸中透光,一看就非凡人。 他站在人群之中,犹如仙鹤落入鸡群之中。 当即开口,对崔玉问道,“汝是何人?” 一边儿王猛子摇摇头道,“他就是刚才亲自将你射倒的崔公子,江湖人称昊天大圣!” 再次听到崔字,徐进的眸子一闪,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竟然勉力的跪在地上,磕头说道,“罪人徐进,见过诸位大圣。” 说着还略微抬头,看了一眼人群之中,虽然有些痞气,但神态却颇为威严的王猛子,“罪人徐进,之前为那些草菅人命,为害一方的土豪恶霸卖命,实属被逼无奈,无非为乡亲们讨一口活命的口粮。” “今日某虽兵败,但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不必再受那些奸人摆布,可以重新做人,哪怕只是刹那为人,也是心满意足。若是......” 话还没说完,张横冷笑着,抽出刀来道,“行了,你已经做了片刻的人了,可以上路了。” 王猛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胡闹。 旋即上前说道,“你读过书?” 徐进颔首道,“落草前,曾读过两年私塾。” 王猛子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也算是允文允武了,你今日想要投靠,是因为听到这位公子姓崔,想着攀一攀高枝吧?” 徐进倒没说谎,反而诚恳道,“良禽择木而息,能让世家子效忠的对象,自然也非凡人。而且某也清楚,别管怎么狡辩,毕竟曾经效忠于这些土豪恶霸,必然为诸位大圣厌弃。” “若是臣服,或有一线生机,若是不服,必然人死灯灭。” 听到徐进的话,王猛子和张横等人都无比的惊讶,这家伙也太人间清醒了吧。 难怪可以在江湖圈混迹了那么多年,还没死。 张横示意的看了一眼王猛子,王猛子随他走到一边儿。 只听张横轻声道,“首领,这家伙投降得太干脆了,莫不是有诈?” 王猛子意味深长地看向张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横说道,“哪有人那么干脆的,咱们还没劝降呢,他先叭叭叭说了那么一通,仿佛不投靠咱们,便是大罪一般。” “可话又说回来,咱们这群人,除了咱们自己心里知道,谁能看得出来咱们是好人呢?” “我担心他这是在用反间计。” 张横见自己似乎没有说服王猛子,便继续说道,“当初你招揽我跟童威兄弟的时候,可有这么简单?还有那个程日华,不也是费尽辛苦,而进度缓慢么?” 王猛子拍了拍张横的肩膀,淡淡的笑道,“老张,你说的这些,我心里很清楚。我同样也有这份担心,但咱们岂能因为担心,便寒了愿意投靠咱们将士的心呢?” “况且,你说这一番话,除了为咱们的安全着想之外,还有些小心思吧?” 张横连忙摇头,“首领,莫要冤枉咱老张,咱岂是那种人。” 王猛子摇摇头说道,“这个徐进又能打,又读过书,而且还这么识进退,比你我都有优势,他若是入了咱们的队伍,只要用心,将来前途很有可能在你我之上。” “你岂能不担心被他超越?” 张横的脸颊瞬间出现了些许微红,连忙道,“没有,没有,咱老张不是这等人。” 王猛子却严肃道,“你老张不是这等人,但是我王猛子却是。我心里很清楚,徐进很优秀,他若是加入咱们,很有可能超越我们。” 张横连忙道,“那何不.......” 说着,还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王猛子却摇头道,“你错了,张横,咱们不能因为别人优秀,就想着杀了人家,你这个想法很短浅。” 而就在二人交谈时,不远处的崔玉开口了。 ------------ 第255章 深入野猪林 崔玉面露微笑的上前,“徐进,像是你这样的猛将,能够改邪归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而且,今日之战,你应该也看得清楚明白,我们这群人已经足够强大到轻易灭掉一些豪强恶霸。” “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我们身后还有更加庞大的组织。” “只要你愿意诚心加入,将来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和张横和童威他们不一样,崔玉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子,跟叶渡深度绑定的人物。 他看待事情的眼界,本身就非常宽广。 他知道,叶渡想要发展壮大,就必须不断地吸纳人才。 至于张横和童威这种前期投靠的人,甚至于自己这个朋友,都需要不断地进步,如果一味的故步自封,将来肯定是要被无情的抛弃的。 等到清扫完毕战场之后,王猛子等人也迅速的统计战果。 此战,他们这支起义军,一共斩杀了敌方士兵三百多人,俘虏一千七百余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徐进。 至于己方,损失非常少,死三十余人,伤一百余人。 另外还缴获了旗帜和刀枪锄头无数,以及大量的粮食和铜钱。 这一次的胜利,虽然比不过当初的与程家一战以及刘家堡一战,但是也相当的不错。 主要是消灭了联军的有生力量,同时俘虏了徐进。 待众人成功转化了徐进之后。 就会带着徐进,继续追击残敌,一直追杀到了这些联军的老巢。 想必有了徐进这位带头大哥的亲自坐镇,到时候极有可能让更多负隅顽抗之人,选择果断投降。 就算是有些残军,在豪强的鼓动下,继续反抗。 但是如今王猛子他们,有了连战连捷的威势,以及逐渐丰富的作战经验,想要攻破几个豪强家的大院和堡垒,还是轻而易举的。 就在踌躇满志的王猛子他们,带着队伍,风卷残云一般,冲向联军老巢的时候。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毗邻刘家堡不足三十里之外,一处广阔的坞堡里,一个穿着丝绸的中年人,正站在祠堂中央,对着家族的成员高声道,“什么狗屁大圣,欺负欺负老刘家那些废物也就罢了,竟然敢掠夺咱们魏家的产业?” “我看是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不然这群土鳖很难知道,这片土地是谁说了算。” 人不能太按照经验从事。 过度的相信经验,一般都会翻船。 这事儿用在王猛子他们身上很是恰当。 在大败联军之后,王猛子他们这群大圣,带着手下的起义军,对着联盟参军一路穷追猛打。 不过这群联盟背后的豪强,虽然打仗不咋样,也没有刘家有钱。 但是脑瓜子非常灵活,一见形势不妙,直接跑路了。 而且这些经营了多年的豪强家族,哪个不是狡兔三窟,一旦跑了,后面想要抓到他们,可就难了。 因为他们跑之前,将大量的来不及运走的财物和粮食,直接分给了那些穷苦百姓,这些贫苦百姓带着财物,直接往家里跑。 给王猛子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真娘贼,一看事不可为,这些狗日的就直接逃了。” “而且走的是真聪明,除了金银细软之外,粮食和一些家具之类的,全都直接赠送给了老百姓,一来让老百姓念他们的旧情,给他们卷土重来创造机会。二来让这些老百姓迟缓咱们前进的速度。”崔玉气得直跳脚,这帮人跑了,自己不白来了。 王猛子却笑着说道,“只要是不傻,就知道负隅顽抗没有好下场。若是有官兵来追缴我们,逃跑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说道这里,王猛子露出了一丝冷笑,“但是逃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第一咱们有情报系统,想找到他们很容易,第二他们有老弱妇孺,那些都是累赘。” 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个乞丐跑了过来说道,“诸位大圣,我等奉苏先生所托,给你们带来情报,这些豪强一起拖家带口,朝着西边儿跑了。” “逃跑的时间是五个时辰之前,连夜开拔的。” “五个时辰,连夜开拔,看来他们之前就派人监视徐进,一是怕徐进不用心做事,二是要第一时间知道战果。” “所以他们才跑得那么利索。” “西边儿?那边儿并无什么人烟,但是有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因为有野猪经常出没,乡亲们都称呼为野猪林。” “看来他们是想去那里避一避了。” 童威连忙说道,“就怕野猪林那边儿有他们的后手,万一有了有生力量的加入,咱们再想斩草除根就难了,我建议咱们继续追击他们,不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对于继续追击,崔玉是最为积极的。 因为他是来赚钱的,总不能白跑一趟,当下便赶忙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是来消灭这些土豪恶霸的,如果让他们逃了,他们难免会卷土重来,继续祸害百姓。” 王猛子点头说道,“崔大哥说得有道理。” “咱们不能半途而废,必须直接追上去,给他们以彻底的毁灭。” 一众大圣,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也不管正在发横财的老百姓了。 很快便传达军令,在情报人员的指引下,沿着对方逃离的方向,开始一路狂追。 这一追,又是一番惊动了不知道多少百姓。 如今河北道各地闹贼的事情,已经彻底在各地传开了。 大家见到如此之多的反贼行动,一个个避之不及,心里忍不住咒骂,准群胡作非为的畜生。 至于王猛子手下的反贼,则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他们虽然名义上造反,但是却从来没有欺负过老百姓,干的是替天行道,惩治恶霸的行当,对他们来说,不知道有多么的痛快。 而且王猛子也不止于此许诺,一旦追击成功,就会给他们极其丰厚的赏赐。 大家抛家舍业地跟着出来造反,无非就是为了吃一口饱饭,然后有机会再赚点钱。 眼下知道对手如同丧家之犬,一个个都开始发挥不怕吃苦,不怕受累的精神,拼了命地追。 一追就是五六个时辰,连中暑都拼命地往前跑,主打的就是一鼓作气。 “儿郎们是真争气,这速度都快到匪夷所思了。” “按照咱们眼下的速度追下去,结合情报人员送来的情报,对方已经距离我们非常近了。” “就算是他们今晚依然连夜赶路,咱们也能轻易追上他们。” 童威兴奋地说道。 王猛子看着手里的舆图,画了一道追击的路线,简单的计算了一番之后,对于敌人的速度,以及己方的速度了如指掌之后,然后说道,“今夜暂时停止追击,咱们好好休息。” “明日四更天,咱们就出发。” “哪个时候天气凉快,大家消耗的体力少,大家伙的精力也恢复了一些,到时候追击的速度更快。” “他们的老弱妇孺太多了,看似一直在逃亡,但是速度却越来越慢。” “所以大家不必过于着急了。” 就在王猛子他们拼劲全力追击世家余孽的时候。 清河村。 叶渡的心情却相当的不错。 在院子里摆开了一张大桌,摆上不少酒肉,晚饭还跟家里人小酌了两杯。 今晚的饭菜相当不错。 虽然没有使用系统商城,但是菜色也非常丰富,而且有不少肉食。 至于这肉食的来历,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今日被一众人看不起的少年营,野外拉练的时候,遇到了一队赶着牛羊南下交易的草原商旅。 这草原商旅见他们身上装备齐备,但又是一群孩子,就心生了贪婪之心。 想着将他们身上的武器全都抢走,结果一出手,就被一群还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少年郎给打崩了。 随着商队行进的护卫,悉数被少年营杀死不说,牛羊和战马也全都不俘获了。 王老五亲自清点了收益。 光牛就有一百多头,羊五百多只,连战马都不少,有二十多匹。 等到叶渡知道,这莫名其妙的一战,这群半大小子不仅打赢了,而且收入如此丰厚之后,叶渡大手一挥,直接下令将这些羊拿出来很大一部分,给大家伙分食。 反正是意外之财,给大家伙打打牙祭,他也不心疼。 而清河村这边儿自然是少不了的,王老五专门给挑选最肥美的羊肉送了过来。 叶大娘身边儿几个老妇人,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加上清河村各种材料丰富,这羊肉做的那叫一个地道。 尤其是羊排骨,大家也没有浪费,看得是一点肉丝都没剩。 平心而论,虽然叶渡做任何事情,都不免有些私心。 但是只要跟了他,生活待遇方面,绝对会给你带来巨大的转变。 叶渡自己啃了一根羊腿之后,看着正在扒拉青菜的王嘉伊,忍不住说道,“别总是吃青菜,你最近都瘦了。” 说着,从桌上夹了一块肥肉过去。 王嘉伊的胃口本来就不算大,就算是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到吃饭的时候,也吃不了多少。 而且王嘉伊素来很有危机感,他知道叶渡不喜欢特别胖的女人,就一直想尽办法减肥。 这让叶渡很头疼。 他确实不喜欢很胖的女人,但是也不喜欢一点肉都没有的女人啊。 男人的审美很复杂的。 见叶渡夹了肉过来,王嘉伊有些犹豫。 王熙伊在一边儿说道,“姐,别犹豫啊,吃啊,不吃得饱饱的,哪里有力气跟姐夫做事?” 王嘉伊夹起肥肉,小心翼翼地吃了两口,但是没一会儿就放弃了。 看向叶渡的表情楚楚可怜,“大郎,太腻了,吃不下去。” 看到这一幕,叶渡就有些无语。 这人怎么都那么矫情呢? 当初大家伙一起挨饿,一碗米饭撒点肉汤,能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这才富裕了几天,就开始嫌弃饭食太过于油腻了? 无语的叶渡看向自己两个妹妹。 秀珠和秀萝,这两个小妮子个子倒是没有长大多少,但是体重增加的飞快。 如今都快成长为两个小坦克了。 不过叶渡没有那么多心情在她们身上,他现在更关心前线的战况。 兵者,国之大事,来不得丝毫的大意。 今日得到了情报,王猛子他们一战虽然战败了联军,但是人家却从老巢拖家带口的逃了。 他们用苏灿的情报,一路追击,一直追击到了野猪林。 兵法有逢林莫入,穷寇莫追的说法。 终究是威震一方的豪强,追人家到了林子里,后面的战事到底如何,就多了几分悬念。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 月光的照拂之下,天地的燥热似乎退去了不少。 不过这野猪林之中,除了有野猪到处乱窜之外,还有一些鬼怪传说。 很多没有土地的穷人,也会将自己死掉的亲人埋葬在这里,乱葬岗是一片有一片。 林中鬼火不断,再加上偶尔有狐狸以及其他野兽的叫声,让人动不动就心神剧颤,忍不住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之后,一个手电筒忽然照亮了夜空。 随着手电筒的光束对着天空中不断摇晃,一个个火把开始照亮野猪林,在林间小道上,像是燃起了一条火龙。 火龙在急速行进,“大家加速前进!前方有斥候开道,大家不必担心被埋伏。” “没醒顿的抽自己两巴掌,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能吃得那么带劲儿,行军就不行了?” “再磨磨叽叽,那些大户人家的女人,都跑没了。” 除了王猛子不断地给大家宣导,张横和童威也一个劲儿地给大家加油打气。 崔玉也不停地对大家伙说道,“大家加把劲,敌人就在咱们前面了。等到打败了对手,那些战利品,除了你们自己抢到的之外,我卖出去的部分,也有你们的提成。” “咱们老规矩,想要买娘们的,卖东西的,找咱老崔,绝对不让你们白忙活。”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之所以选择不顾一切的加速行军,是因为斥候带来了情报,一直在跑路的敌人,似乎迷路了,逡巡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选择了就地扎营休息。 为了能够追上他们,免得他们失去了踪迹,王猛子亲自头前带队,拼了命的往前跑。 早睡早起还是有好处的,一人喝上两口存储的牛子之后,精神头十足。 不过就算是精神头不错,在这漆黑的夜里,行军也是相当有难度的。 这是一个没有光污染的时代,老林里一片漆黑,大家即便是有了手电筒和火把,也很难分辨方向。 尤其是王猛子没有叶渡的无人机,只能靠着斥候留下的标记前行。 别说是对手迷路,刚才王猛子他们也迷路了一阵。 幸好及时发现前面没有了路标,不然不知道要偏离到哪里去。 ------------ 第256章 改变战术 天气逐渐放亮,温度也逐渐升高。 尤其是这丛林之中,一点风都没有,人走一会儿,就能浑身湿透。 但是因为大家昨夜休息得比较早,而且大家伙都有了方向感,追击的速度明显加快。 “现在他们距离我们已经非常近了。” “所有人加快脚步,争取直接拿下他们!” 此时的王猛子眸子通红,整个人的情绪都亢奋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他说这些都是废话。 大家伙都很自觉地在加快脚步。 倒不是说,他们都想跟人抡刀子拼命,而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要能追上对手,就能有极其丰厚的奖励。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对方的主力部队已经被他们消灭了。 此时的对方以老弱病残为主,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而且他们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多年的徐进。 而且徐进也一再跟王猛子他们提起,先前这些豪强,都聘请过他帮忙训练家丁部曲,他们剩余的防卫力量之中,很多人都跟自己学习过武艺。 到时候只要自己开口,就能轻松动摇对方的军心。 张横和童威也跟王猛子提起,徐进在江湖之上的威望,他只要开口,别说那些家丁部曲,就连那些豪强的老弱妇孺,也会动摇很多。 因为之前地方上就有类似的传闻,什么妇人恐吓不听话的孩子,再不老实,徐进就来吃你了。 往往孩子们慑于徐进的恐怖形象,连哭嚎都不敢了。 与此同时。 距离王猛子他们七八里之外的一处空地上。 与斥候所描述的情况一样,几乎上千人的队伍,因为过于疲惫,依然处于休息状态。 他们一直在密林之中逃亡,而且不分昼夜,很多人早就撑不住了。 到如今他们一直没有发现追兵,便觉得现在已经安全了。 甚至有些人觉得,没有必要再逃了。 王猛子他们这群人,是反贼,是朝廷追缴的对象,抢劫完之后,最多是裹胁百姓逃亡,肯定不敢大摇大摆的继续呆下去的。 与其不知道未来的继续往前跑,还不如先回家看看。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王猛子并不是真的反贼,对他们动手,一来是沧州周围不听话的豪强世家的实力,二来也是为了大都督府夺取财宝和物资。 当然,叶家也有属于自己层次的考虑,那就是在如此动荡的情况下,夺取一些素质还算是不错的人口。 所以,面对这群人的逃亡,王猛子等人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他们现在是不知道王猛子他们再追,如果知道,肯定一个个魂飞天外,继续逃命。 但现实情况是,所有人见屁股后面没有追兵,一个个都不想跑了。 一直到了天彻底放亮,这些逃亡之人才逐渐起床,然后开始埋锅造饭。 而彼时,在空地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之上,浑身穿着吉利服的精悍斥候,正在悄无声息地观察着。 其中一个斥候头目,对一个机灵的年轻人说道,“翔子,你抓紧回去告诉王首领,就说对方没有什么警惕心理,正在做饭。” “记得,将他们的人手情况也说清楚,他们现在大概有人数一千三,青壮二百余人,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还有,将身上的甲胄都脱了,这样跑得快一些。” 翔子听完之后,点点头说道,“孙大哥,你放心吧,我骆翔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跑得快。” “嗯,速去,注意安全。” 随着骆翔飞奔而去,那名斥候头目重新将目光放回了人群之中,嘴里喃喃道,“这一回真的是给斥候露脸了,一路追击一路标记,保证了目标不丢人,而且从未暴漏。” “等到战事结束之后,东家怎么不得赏我二亩地。” 很快王猛子便得到前方送来的情报。 将情况告诉大家之后,这一次不用王猛子催促,大家喝了两口水之后,就开始继续发了疯一样的赶路。 大家都意识到,虽然对方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吃完饭之后,依然有可能继续逃命的。 如果在这之前,不能赶到,敌人很有可能继续逃跑。 此外便是听前线的情况之后,大家都知道,对方的情况相当不乐观,因为逃跑的匆忙,带的大多数都是些金银财宝和绫罗绸缎。 真正带的粮食反而不多,所以在做饭的时候,很多人根本吃不上饭。 这也就意味着一种崭新的可能,敌人因为缺粮,有可能直接溃散。 人在一起,啥都好说,若是分开跑了,可就麻烦了。 对于王猛子他们而言,抢夺财物固然重要,但是人手也是重要的资源。 而且这么多人,一旦散落各地,会成为极其不稳定的因素。 不过随着大家快速行军,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那就是起义军身体素质问题。 说实话,王猛子所率领的起义军,除了叶渡拨给他的兵马之外,大多数新加入起义军的青壮,身体素质相当一般。 即便是现在每天都能吃饱饭,也有机会训练,身体素质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恢复多少。 现在他们的情况是相当糟糕的,此时此刻,这长时间的急行军,让很多人都异常疲惫。 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双腿不听话到开始与队伍脱节。 看到这种情况,身为首领的王猛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此时,享惯了清福的崔玉,一脸疲惫的走到了王猛子面前,“猛子,这样追下去不行。” “很多人体力都透支了。” “如果一味地提速而不照顾将士们的身体的话,到时候真的遇到对手,反而会有可能出现变数。” 王猛子心里很清楚,这些后来加入的反贼到底是什么货色。 吃饭的时候,一个个都能使劲儿往肚子里塞。 真的遇到事儿了,一个比一个拉胯。 这让王猛子非常惆怅,他也担心真的跟对方碰撞之后,自己这一边儿因为体力不支,而不能全胜。 “崔大哥,你经验丰富,你说说这个时候,咱们该怎么办?”王猛子有些忧虑道,“对面可等不了我们多久了。” 崔玉指了指不远处的张横等人说道,“看到老张了没有,这家伙体力是真充沛。咱们为何不从军中挑选一番腿脚好,力气充沛的年轻人,将我们仅剩下的红牛和饼干都集中起来。” “让他们携带者先行出发,期间绕靠敌军,直接去前面堵住他们。” “这样敌人即便是开拔,也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而这个时候,我们则可以边修整边前进,到时候便是一个前后夹击之战了。” 闻言,张横兴奋地上前说道,“崔公子说得对,首领,给我个机会吧,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张横这么说,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知道,眼前这支部队,现在是为叶家做脏活的。 所以对于成员的质量没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在训练上也不会刻意关照。 而且不论是金银财宝,还是物资供应商都非常充沛。 这对于张横来说,无疑是进入舒适区了。 但是张横心里很清楚,做脏活的,对于叶家这等家族来说,早晚是要抛弃的。 到时候要么队伍被冷藏,要么会被派到偏远的地方种地,反正就是主打一个没前途了。 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他不能只顾眼前,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所以每次遇到战事,他都积极表现,生怕落于人后。 王猛子听完之后,看了看张横,然后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张兄辛苦下,我会挑选二百名精锐,由你带领。” “你们要全力跑到敌人前面去,然后想办法拖住他们。”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而不是击败亦或是击溃他们,人散了,再想捉回来,可就难了。” 张横颔首道,“放心,我也打过好多年的仗了,花花心思没有那么多,但是临阵对敌还是没毛病的。” 经过众人一番商讨。 王猛子所率的队伍,迅速分成了两拨。 一波由王猛子和童威二人继续率领大部队前进,另外一波则由张横亲率,以精锐为主,不顾一切的快速突进。 张横率领二百精锐离开之后,王猛子也开始放缓队伍的行进速度,让将士们开始慢慢恢复体力。 张横立功心切,领着二百身强力壮的精锐,直接开始撒丫子往前跑。 大家伙手头上残存的饼干、水、红牛一会儿的功夫就造没了,但这也保证了队伍的速度。 最后的一段路,张横几乎眨眼间,就带着队伍到了。 等到张横遇到了斥候之后,斥候赶忙将情况汇报。 这些世家的残余份子,已经吃饱饭,开始准备继续逃亡。本来这些人之中有不少人分不到食物,想要溃逃的。 关键时刻,各个家族的老人站了出来,安抚住了众人的情绪,给他们分了粮食。 想来也意识到,如果人员溃逃太多,他们的未来就彻底毁了。 张横心中庆幸,幸好崔公子关键时刻想到了妙计,不然这群余孽没准就真的逃了。 张横领着众人悄悄观瞧了一阵之后,果不其然,这群余孽在吃饱之后,体力恢复了不少,准备逃跑。 当下一咬牙说道,“不能让他们跑了,走,咱们抓紧包抄。” 说着,众人一闪消失在丛林之中,选择绕路而行。 而彼时这些豪强家的少爷、公子,以及诸多贵人们,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 一部分人在指挥着家奴和部曲收拾行李,另外一部分还不忘吹牛打屁,说一些有朝一日一定卷土重来的废话。 因为要避免被人家发现,所以张横这一次绕路的时间比较长,比较远。 等到他们堵住了敌人的时候,这群人已经要出发了。 见状,张横知道不能再等王猛子他们了。 当即轻声喝道,“准备,跟老子一起并肩战斗。” 说这话的时候,发现手下依然处于一种气喘吁吁,浑身无力的状态。 虽然说,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精锐,但是张横他们赶得太急了,很多人的体力消耗过大。 所以一听到张横说干仗的时候,一个个都有些畏缩。 张横当即轻声喝道,“怕什么?他们有几个可战之兵?都是些老弱妇孺罢了,而你们呢?都是各个首领手下的精锐,揍他们不跟玩一样?” “再说了,咱们也不是说,非得一口气干死他们,只要拖住片刻,王大首领的主力就到了。” “这个时候,只要是个爷们,就给咱咬牙撑住了!” ------------ 第257章 光速投降 张横别的不行,但是表现力非常不俗,很多时候,他不仅能忽悠手下,他连自己都能忽悠。 在他看来,眼前之战,就是没有任何悬念。 被他一顿忽悠之后,手下人一个个也开始觉得对面是一群垃圾,他们打赢对方就跟放个屁一样容易。 当然,这里面自然少不了托。 这是来之前,张横就安排好的。 随着张横的话音落下,当即就有人说道,“张首领说的没有错,一群丧家之犬而已,怎么跟咱们打?” “当初他们联军那么多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现在更不行。” “对对对!咱们一定能赢!” 张横见手下议论纷纷,越发自信,笑着说道,“不错,不错,这才有几分爷们的样子。” “一会儿咱们杀出去,对面那群软蛋一定吓得尿裤子!” 因为是急行军,所有人都没有穿纸甲,唯一的防护便是防爆服,至于头盔大家也没戴,因为那玩意太惹了。 检查了一番装备之后,看着队伍站的很是整齐,张横达到一挥,“冲!” 话音落下,自己率先莽了出去,对着对面的余孽便是嗷的一嗓子。 剩下的部下,也纷纷喊着口号跟着张横冲锋。 对面一直以为他们已经逃出升天了,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多少有些不紧不慢。 可随着张横一声怒喝,他们都抬头向不远处看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慌了。 率先出现的就是混乱,男人的呼喊声,妇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啼声,不绝于耳。 而战斗已经爆发了。 不过这些余孽虽然混乱,但终究是豪强人家,底蕴还是有一些的。 首先族中的本家青壮男子,开始快速行动,一边儿召集着部曲,一边儿挥舞着武器已经迎了过来,准备保护身后的妇孺。 当然,他们很有可能是觉得张横就二百来个人而已。 而他们这一方可是有一千多人,在人数上是张横的好几倍。 张横看着对方竟然敢反抗,忽然将手中的大刀一提,彪悍的说道,“混账!张横爷爷在此,你们也敢反抗,不想活了?” 这个时候,对方队伍之中,有人认出了张横。 要知道,当初徐进与王猛子他们爆发了大战的时候,豪强可是派了人手暗中监视的。 当时张横与徐进交锋的场景,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张横虽然与徐进的战斗并不算是出彩。 但是徐进在他们那里,可是足够厉害的人物,不少部曲就是跟着他们训练的。 此人既然能跟着大队伍,打败徐进,一定有过人之处。 当即就有人高声喊道,“大事不好,此人便是先前领着队伍打败徐进头领的人之一,甚是厉害!” “确实如此,但是我也在战场上,我看的清楚,这个家伙,一刀能把人的脖子砍飞!” “别说是一刀把脑袋砍飞,便是咱们逃亡的时候,我不服气多看了一眼,便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徐进头领的脑袋都让他砍飞了。”这种在队伍之中造谣的,一看就是叶家早早派过去打探情报的细作。 张横这边儿刚出现,对方就开始议论起来,甚至于连队伍都变得混乱不堪。 甚至有些人已经悄咪咪的准备逃跑了。 此时张横心中牢记王猛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不以击溃亦或是击败为主,而是要动摇军心,拖延时间。 所以他又大声说道,“如今离开了你们的家园,你们就是一群丧家之犬。” “现在情况那么糟糕,你们即便是逃出去,又如何有活路?” “况且你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真的遇到其他贼人,说不准就把你们当两脚羊给吃了。” “与其沦为他人的口中之餐,何不投降我等。” “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尔等投降,我绝对不会乱杀一人。” 说完之后,他看向身后的众人,一众将是齐声喝道,“缴械不杀!” 听到张横这一番分析,对方的人一个个都慌了。 尤其是那些妇孺听到会被人吃掉,哭喊声也越来越大。 说实话,乱世吃人这种事情,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听说过。 就在刚才没有饭吃的时候,就有人商量着说孩子和女人太累赘,为什么不当饭吃了? 那些豪强人家的嫡系人手或许还好一点,但是叶家提前布置的细作可就开始搞小动作了,一个个在人群之中小声说道,“我听说这几位造反的大声对待普通人是不错的,他们灭了刘家之后,那些投降的人不仅不受欺负,还人人能吃上饱饭呢。” “我觉得也是,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拼命,肯定是大王们,对待手下不错啊。” “要不咱们直接投降了算了,反正也打不过人家。” “是啊,一个月不到一贯钱,拼什么命啊!” “而且,咱们主家连土地和粮食都放弃了,拿什么养活我们啊?” 手下的青壮们议论纷纷,没有人任何的战斗意志,这让人群之中的几个当家人,一个个皱紧了眉头,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看着对面没有妄动,也没有逃跑。张横心里甚是得意。 看来自己是能够完成王猛子交代下来的任务了。 他小声嘱咐手下,不要妄动,以防止刺激到对方,导致他们溃散。 于是乎,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张横为了防止对面溃逃,没有主动进攻。 而对面的族长亦或是话事人,怕手下不是对面的对手,也没有敢轻易让他们发起进攻。 所以双方直接僵持住了。 但是这种僵持会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 张横只能寄希望于王猛子能够快一些。 可几乎也就是喝一盏茶的功夫,对面的队伍忽然有了变化。 人群之中一阵喧闹,甚至出现了武器劈砍的声音。 这种变化,让张横的情绪瞬间紧张起来。 当即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示意大家伙提起精神来,准备战斗。 但下一刻发生的情况,直接突破了张横的三观。 因为对手没有选择反抗,而是直接扔掉武器,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口中不断高呼,“我们投降了。” 这让张横直接懵了。 他还第一次见到,有地方豪强主动选择向反贼投降的啊! 张横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牛逼到不行的大人物,三言两语就能逼迫对方投降之类的。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就是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但如果有诈的话,对方不至于将兵刃全都扔了啊。 不过张横还是本着谨慎的心里,先派出了五个手下,将他们的人一个个捆绑起来。 让他惊讶的是,对方不仅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还很配合地站出来几个年轻人,跟着一起捆。 后来张横才知道,这站起来的几个年轻人,之前都是乞丐,归苏灿管理,是潜入他们这些人之中的。 张横忍不住叫来其中一个细作问道,“他们怎么投降的那么快?” 几个细作也忍不住闹着头发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虽然在人群中散不谣言和负面情绪,但是我们肯定没有那么大用处的。” “但是刚才就很突然,那些个部曲和家丁,忽然之间就跟疯了一样,将这些公子哥和贵人,一个个全都看死了。” “然后就领着所有人投降。” 张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继续发号施令道,“你们潜伏过一段日子,跟他们也熟悉一些,找几个过去,安抚下那些孩子,别胡闹了。” “告诉他们,咱们真的不是嗜杀的队伍,不会为难他们。” 张横心里很清楚,将来自己是要转正的。 既然要转正,就不能留下太多的污点。 他这边儿正安排着呢,张横他们领着队伍急匆匆的赶到。 起先王猛子他们喊觉得,张横这边儿肯定是要有一场大战的。 甚至张横和童威等人,都做好了张横身负重伤的准备。 可是等到他们抵达此地的时候,发现对面并没有多少打斗的痕迹,人群之中倒是有些尸体,但是不多。 其他人还都被捆起来了,这真的是匪夷所思。 王猛子带着队伍,走到张横近前问道,“老张,什么情况,你二百人俘虏了一千多人?” 张横皱着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还没开打,我说了几句你们该投降之类的话,对面就投降了。” 一边儿的崔玉听正在气喘吁吁的喝水呢,听完之后,震惊的不行,说道,“你说你领着二百人,吓唬了对面一下,对面就投降了。” 张横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对面人比你们多那么多,怎么会都不动手,就投降?”王猛子和童威都有些不信。 张横也嘀咕道,“我是真不知道,我还准备问一问呢,你们就来了。” 这个时候,被简单包扎的徐进被人抬了出来,“别琢磨了,这个事儿,我知道为何。” ------------ 第258章 聪明总被聪明误 见大家伙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 徐进这家伙虽然身受箭伤,依然还咧嘴发笑,“这群豪强不是什么好东西,欺男霸女,兼并土地,无恶不作。 我之前说过,为他们效力纯属无奈之举,所以也谈不上忠诚可言。 我率军出征之前,便与一众信得过的人谈及过此事。 若是我赢了,那证明你们不堪一击,难成大事,他们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得到豪强的优待。” “可若是我败了,便可拿着这些世家豪强的狗命做投名状,反正他们鱼肉百姓,祸害乡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不过当时有些人不愿意这么干,因为他们觉得给豪强卖命,那是从老祖宗时候传下来的事情,天经地义,朝廷也不会追究什么,可给反贼卖命,确实要掉脑袋的。” “我看眼前这情况,竟然杀了那么多豪强家的贵人,估摸着是走不掉,没有办法,才做了选择。” 王猛子觉得徐进这家伙确实厉害,未曾交锋,就考虑好大家的后路了。 不过他还忍不住发出疑问,“就算是被拦住了,这些人身强力壮的,逃命应该是没问题吧?张横的人手不算多。” 徐进叹息一声道,“他们走肯定是可以走,但是豪强当时拿他们的妻儿老小作为人质要挟,此时肯定也是在队伍之中的。”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老弱妇孺。 果然有些人看起来,明显就相当贫穷,与正儿八经的豪强的家人不一样。 看到这些妇孺,王猛子和童威等人都若有所悟,这些豪强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些妇孺固然可以用来要挟手下,逼迫他们保护自己,但关键时刻,为了他们的妻儿老小,这些青壮也会投鼠忌器,甚至直接反水。 而且投降之后,他们也是不担心家眷受辱的。 为何? 因为王猛子他们自从起事以来,打出来的旗号乃是拿刀枪,抢膏粱,跟着大圣吃米粮。 虽然对待那些豪强世家,王猛子他们素来非常严苛,甚至动不动就灭人家满门,但是对于那些贫困人家的妇孺,他们素来是给予最大的优待的。 这一点跟其他的反贼势力完全不一样。 那些反贼动不动就拿着妇孺做炮灰,做军粮,这一点王猛子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触碰。 张横闻言点头,“这仗也没打起来,总感觉浑身不舒服,不若我们挟大胜之势,再来那么一回?” 众人议论半天之后,王猛子却忽然说道,“今日之战虽然结束,但是我等引起的动荡不小,接下来便配合大都督府演一场戏,便抓紧偃旗息鼓,吸纳这些百姓吧。” 但是这个时候,刚刚加入的徐进还不明真相,只以为他们是被军方收买,便开口道,“演戏做什么?眼下我们兵强马壮,何不趁势做大做强?上一次朝廷的兵马来收粮,我便率众直接将他们打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如果还敢来,有了诸位的帮衬,我定能轻而易举的杀他们一个屁滚尿流,甚至直接拿了城池也说不定。” 徐进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自信。 他虽然是败兵之将,但是对于王猛子他们这支军队太佩服了。 这一路的急行军,队伍竟然没有溃散。 而胜利之后,也并未多百姓做什么过分之事。 在他看来,这便是战无不胜的王师了。 他认为凭借自己的勇猛,以及王猛子他们的配合,这偌大个北方,根本就不会有对手。 即便是大都督府的统帅来了,也不行。 只是新加入的徐进尚且不知道,王猛子他们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更不知道,王猛子他们所率的这支部队,跟真的叶家精锐比起来,是何等的死鱼烂虾。 所以他的提议,自然不会有人同意。 ............ 这两年一直很邪性,在叶渡的潜意识里,夏收已经过去了,天气应该逐渐变凉一些。 可今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天气反而越来越热。 工坊和农田里干活的乡亲们,晕倒是常有的事情。 叶渡用商城里兑换来的温度计检测了一下,温度直接逼近了四十三度。 这么热的温度,直接让很多人丧失了工作能力。 到后来,大家基本上都是白天在家歇着,等着傍晚在出门干活。 即便是叶渡也是如此,但实在是太热了。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第一个被活活热死的穿越者,叶渡很直接的在自己的房间里装了一台电风扇,反正他手里有烧油的发电机,只不过是价格昂贵,无法推广而已。 等到开关一开,扇叶一转,再加上屋里摆放的冰块,室内的温度瞬间降低了不少。 这会儿外面温度正高,叶渡穿着薄薄的麻衣,非常惬意的啃着王嘉伊带来的冰镇西瓜。 虽然跟那些顶级世家豪门比起来,叶渡依然是个穷鬼。 但是他们肯定没有电风扇。 而且肯定没有王嘉伊这样的美女,喂他们吃冰镇西瓜。 要知道,此时的王嘉伊可是涂抹了叶渡送给他的化妆品,画了淡妆的。 看着王嘉伊动不动就脸红娇嗔的模样,叶渡的心里美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如果可以每天这样醉生梦死就好了。 看着放着自己的活不干,跑到自己房间里来贪凉的叶秀宁,叶渡白了他一眼,真不懂事,没看你哥跟你嫂子正在快乐吗? 当下说道,“来,给你大哥捏捏肩,一直处理事情,胳膊酸的很。” 叶秀宁仿佛聋了,看都不看叶渡一眼,更没有起身,不过红润的嘴唇却微微翘起,显然是知道大哥嫌弃自己,但就是不动弹。 叶渡无趣道,“刚才我可是走访了几乎所有的作坊,还亲自跟着大家伙干了一阵活,真的累啊!” 说着还露出了一副疲惫之态。 不过这一次他选择明智的看向了王嘉伊,而不是叶秀宁。 果不其然,心地善良,且对叶渡浓情蜜意的王嘉伊立刻露出了心疼的模样,“就算是外面的事情再多,也要休息一下。” 说着,身为大嫂的她,还主动帮叶渡揉捏起来。 见状,叶秀宁狠狠地瞪了叶渡一眼,然后想要替换下嫂嫂。 毕竟嫂嫂每天的工作强度也很高,而且身子骨刚刚恢复没多久,她怕她累坏了。 王嘉伊拗不过叶秀宁,只能让她替换自己。 此时的叶渡则一脸坏笑,俨然是奸计得逞了的模样。 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妹,他早就摸清楚了二妹秀宁的性格。 这小妮子性格泼辣,不论是张嘴喷人,还是动手打架,她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便是连叶渡这个当大哥的都丝毫不怵头。 但是却对于这个贤惠的嫂嫂非常的尊敬。 所以叶渡偶尔会“利用”嘉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比如让嚣张跋扈的二妹,给自己揉揉肩,捶腿什么的。 叶渡作为一个现代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避讳的观念,虽然说将叶秀宁当成自己的妹妹,但是从来不觉得妹妹给兄长捏一捏肩之类的有什么不对。 该使唤的时候就使唤,该揍的时候就揍。 不然以这小妮子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惹出祸事来。 跟王嘉伊和叶秀宁享受了一阵风扇带来的凉意之后,手下人汇报,说王老五和苏灿来了,叶渡无奈的出门准备继续干活去了。 没有办法,作为创一代,他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且今天,还有一件比较特殊的事情去做。 前些日子,靖安府的兵马,协同大都督府,一起围剿几个叫做大圣的反贼,然后大获全胜,并带回了大量的俘虏和财物。 当然,说俘虏也不合适,因为他们现在的称号应该是被叶家解救,且无家可归的刘家堡流民。 叶渡今日要去巡视抚慰他们。 因为这些人都是刚来,再加上这些日子,天气燥热不堪。 叶渡很担心出现有人被活活热死,亦或是病死、饿死的情况。 没过多久,叶琛就与苏灿、刘向、司马先生等几个人,来到了堡垒外围的一处新的营地里。 说是营地,其实也不完全正确。 因为这一大片营地,原主人是工人们的凉棚,后来当地的作坊停工之后,这些凉棚也就空闲了下来。 每逢有流民来此,都被优先安置在此地,也算是一个流程了。 当叶渡抵达此地的时候,大家伙正在忙碌着。 不分男女老幼,都拿着锄头等工具开垦荒田。 尽管天气炎热,空气中一丝凉风都没有,大家挥舞两下锄头,就会大汗淋漓。 但是他们依然不敢停歇,因为这些荒地是叶家租赁给他们的。 他们如果不卖力耕种,等到叶家的救济吃完,就会饿肚子。 另外一边儿,则有许多人正在修建凉棚。 这些新修建的凉棚是给新来的人准备的。 昨日,最新一批的信使已经传回来了新的消息。 大圣等起义军在被大都督府围剿之后,有所反复,又攻击了附近的几家豪强,索性靖安府和大都督府反应及时,及时驱逐了反贼,才没有让他们裹胁更多的百姓,以致酿成大祸。 但因为战乱,大量豪强手下的人口成为难民,最后被靖安府带了回来。 ------------ 第259章 彼之草芥,吾之法宝 彼时,一般成点规模的势力,都将普通老百姓草芥,根本不在呼他们。 但是对于叶家来说,这些人口可是相当宝贵的资源。 所以苏灿他们这些日子,只要一有时间,就动员上一批流民来帮他们修缮房屋。 这些临时修建的房屋、凉棚说多好,不太现实。 但起码让这些人有一处居所。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流民,挥汗如雨地卖力工作。 叶渡不由得感叹,人民群众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咱们手头有钱有米,雇佣流民修缮房屋,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而且大家的积极性非常高,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修缮好供流民居住的房屋。”苏灿在一边儿解释道,“虽然说条件差了点,但起码是个居所。” 叶渡点了点头,“主要是最贫困的那些百姓,他们苦了那么久,如今投靠了我们,一定要让他们逐步过上好日子。” “房屋是必须的,但是其他方面也不能落下。该有的土地要分给他们,该给的救济粮第一时间发放,还有工作一定要安排好。” 一边儿的王老五和苏灿同时说道,“放心,我们在王猛子他们出行前,就已经开始做相关工作了,绝对不会误事。” 听到苏灿和王老五同时这么说,叶渡自然放心不少。 苏灿做事情灵活,有头脑,非常具有创造力,而王老五做事情循规蹈矩,一板一眼,不容易出错。 两人搭配,正好是绝配。 如今叶家控制的区域越来越大,自然而然地有了很多民政事务。 不管是流民开垦荒地,还是商业上的往来,二人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叶渡自然是放心的。 实际上,苏灿真的相当重视这些涌入到叶家的流民。 在做乞丐王之前,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妄图有朝一日成为朝廷重臣,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只是条件不允许,最后做了乞丐头子罢了。 这不代表人家心中的理想熄灭了。 如今叶家开始偷偷摸摸地攻城略地,夺取人口,苏灿心里是相当活跃的。 在王猛子他们出征之前,他多次找到王猛子,叮嘱他,不要一味地在乎财物,要尽可能地多带些人头回来。 因为只有人口足够多,苏灿这些年的心中所学,才有机会表现,才能更好地展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而王猛子他们也没有让苏灿失望,几日后,便有使者折返,说他们在折返的路上,遇到了贼人的伏击,轻松击败了对手。 并且又俘获了一大批人手,除却老弱妇孺之外,还有大量的金银财物以及粮秣。 不过有一点,苏灿转告给了叶渡,并劝他一定要小心。 那就是苏灿、张横、童威他们挑选了一批青壮加入他们的“反贼”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叶渡已经完全不生气了。 这完全是没法阻挡的事情。 人家是“起义军”,既然是起义军就肯定有人主动投奔。 而你作为一个起义军的首领,总不能有好汉投奔,不给人家机会吧? 再说了,起义军一直不扩编,将来怎么进攻强悍的对手? 与其担忧王猛子他们将来不可控,还不如抽时间将靖安府的兵马训练好。 不过叶渡虽然越发的大气,但是不代表他就认可了这些人的做法,当下就写了一道命令给王猛子,让徐进直接成为王猛子他们这支义军的四号当家人,并且允许他从队伍之中挑选人手,独立成为一军。 叶渡这么做,一来是重赏投靠叶家的人物,给更多人以希望。 二来便是让不断地分化瓦解起义军的数量。 一个人说的算的起义军太恐怖,反而一百零八个起义军,很难攥成拳头。 至于徐进这个人,他连见都没见到,此人是不是有真本事,叶渡也不在乎。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为了配合大都督府,起义军实力的增长肯定会越来越快。 扶持更多的当家人,分化王猛子他们三个的实力,是必须的。 不过让叶渡稍微安心一些的是,闲不住的司马先生,以及训练乡勇的张大隗,经常入驻靖安府。 这两人一文一武,不断对靖安府进行裁汰,并且吸纳新的成员。 如今的靖安府的实力较之前有较大的增长,而诸如宋家等主动投靠的家族,也开始逐渐归附,并且主动配合叶渡,投入家族资源进入其中。 此外便是叶渡的沧州城,作为目前叶家控制的唯一一座大型城池,也开始源源不断地造血,打造铠甲、弓箭、刀枪等武器,并且源源不断地送入军中。 降低了军队对于叶渡本人的依赖。 除此之外,更让叶渡安心,乃至于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是,他亲自训练的靖安府少年营,逐渐成型。 尤其是随着叶家集团,不断有流民涌入,大量的青少年可以供叶渡挑选 如今靖安府少年营,已经扩编到了五百人。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少年郎,都是优秀可以持续培养的,后续会不断淘汰到三百人,并重新扩招。 少年营、赏金客、乡勇,都是属于叶渡的私兵。 他掌控的私兵越多,到时候自己越有底气面对随时可能爆发的风险,诸如外敌,以及王猛子他们所率领的起义军失控时的反噬。 此外便是叶渡对时局的分析,以及对未来的预期。 眼下朝廷没有一点转好的迹象,朝廷加收重税之后,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则继续高压对待百姓,官员醉生梦死,武将则碌碌无为。 如今的大乾一点生气都没有,如果圣人一直不振作,那么到时候天下风起云涌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叶渡势必会对自己的军事实力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 自己的手下,即便是割据集团,也不能是一般的割据集团。 军人必须有军人的样子。 不然凭什么抵御随时可能到来的风险。 手下有足够的精兵强将,他叶渡才能在乱世之中活得滋润。 如今的少年营,说实话,其实就是叶渡的一个试验品。 叶渡本身有丰富的战争经验,但是他却发现,随着战争的停歇,前线的士兵退下来之后,半耕半农的作战模式,府兵的训练体系,让士兵的战斗力迅速下滑,同时面对即将来临的战事,也难以快速形成战斗力。 所以他需要找到一条出路,那就是在这个时代,如何得到一支又一支的精锐部队。 这支部队,日常要怎么训练,作战使用什么战术,用什么样的武器装备,以及用什么指导思想武装他们,以及他们的薪酬体系的搭建,这些都是叶渡要去考虑的。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眼下对于叶渡以及叶家集团来说,如何安置好数场大战获取的俘虏以及源源不断从各地投奔而来的流民才是正事。 因为天气炎热,而俘获的人口大多数体质很差,所以护送他们的队伍走得非常慢,比预期多了三天的时间。 这数千人刚刚抵达清河,就被苏灿带人安排,暂时在营地里休息,营地里有属于他们的凉棚,待录完人口,做完身体检查之后,便会送到六龙梁、百谷堡、白洋淀等地。 至于他们日常需要的生活物资,比如衣服、粮食,都不用苏灿操心太多。 因为王猛子他们打仗的时候,可是有缴获的。 对于这些贫民来说,他们现在的状态,其实更多的像是,过着被奴隶主压榨的日子,忽然有一天来了一群大汉,杀了他们的奴隶主。 然后带着他们换了个崭新的地方过好日子一样。 不过,肯定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缺衣少食的。 毕竟王猛子他们是反贼,对于抚恤百姓一点都不专业。 至于生病这件事情,王猛子他们更是无法顾及。 这些人才是苏灿和王老五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发放药品、粮食、衣服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一连忙碌了两天半,一脸疲惫的苏灿,在叶渡的房间里,吹着风扇,喝着冰镇啤酒,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缓过神来,“老大,这些难民算是初步安顿下来了。” “不过我发现,有些豪强人家的公子哥,当初在混乱之中,化妆成为了普通百姓,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叶渡笑着说道,“自然有其他人去处置,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些日子也着实辛苦了你。” 苏灿笑吟吟道,“拯救万民,一展抱负,心中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辛苦。” 叶渡道,“今天下面人去采购时,弄来了几个扶桑娘们,都是处子,回头你带几个回去!” 苏灿一听,下意识的想要推辞,但是一想到异族女子,便有些不受控制的颔首道,“那就谢过老大了。” 看到苏灿这家伙表情,叶渡就想笑。 他知道苏灿这家伙喜欢骚的,所以一直留心着呢。 等叶渡跟苏灿谈完之后,天色已经逐渐黑了。 现在是夏季,天黑得晚,等到天色黑的时候,肚皮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叶渡回了家,发现家里今天挺热闹。 尤其是李依依这小妮子来了,叶渡的脑子瞬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有李依依,有王嘉伊,今日有没有机会促成大被同眠的成就呢? 结果一靠近饭桌,就发现大家伙的情绪都不太对。 ------------ 第260章 备受冷落的叶渡 首先老太太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大妹的表情则似乎在告诉自己自求多福,至于二妹虽然跟往日一样,主动帮着自己脱了外套。 但是表情却越发的不尊敬了,甚至这小妮子一转身,还冷哼了自己一下。 这小丫头心情不美丽啊,莫非今日的生产不够顺利。 也不对劲啊,这丫头管理能力不俗,而且叶家的工作都非常珍贵,那些女工一个个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来干活,谁敢无缘无故触她眉头? 但是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矛盾,不仅自己的妹妹很怪异,就连坐在桌子上的李依依和王嘉伊都对自己有很大的情绪。 甚至于两个姑娘,今日没有对自己嘘寒问暖,而是主动手拉手聊起天来。 对,你没看错,就是两个往日恨不得贴在叶渡身上的小娘子,今日不争风吃醋也就罢了。 还相互手拉手,聊得不亦乐乎。 等到吃饭的时候,往日里叽叽喳喳,总是担心被人忽视的李依依,竟然开始学起了王嘉伊,食不言寝不语起来。 叶渡主动挑了几次话题,但是没有人搭理他。 这一顿饭,吃的叶渡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就很难受。 叶渡不由得反思自己最近的行径,自己应该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最近自己那么忙,但是该浇花的时候从来不敢歇着的。 就连李依依这个要强的女子,自己都照顾得非常好的。最近还跟李哙这老同志,商议过成亲的事情。 前两天,李依依还开心得不行,怎么今天就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百思不得其解的叶渡,看了一眼老娘,结果老娘表示自己爱慕能住。 无可奈何的叶渡,只能试探性地对两个妹子说道,“今日谁惹你们不开心了,告诉为夫,为夫给你们办他。” 二女抬头看了一眼叶渡,然后很是淡然道,“挺好的,没人惹我们!” 果然,这二位小娘子在生自己的气。 可是自己最近什么都没做啊。 叶渡趁着添饭的功夫,将秀珠和秀萝叫过来,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两个小家伙呆呆地望着叶渡。 他们不仅不知道真相,还开心地说,“两个嫂子给他们夹鸡腿吃呢。” 将叶渡郁闷得不行。 叶渡正琢磨着,不行就自己一挑二,好好的问一问,岂料这两位小娘子根本不给他面子,直接放下筷子,然后说道,“娘,我们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 看到这里,叶渡赶忙起身,这要是让两个小妮子统一了战线,以后别指望自己有好日子过。 在这个时代,每天除了种田、打仗之外,他就跟妹子玩耍这点开心的事情了。 尤其是这两个妹子,各有千秋,总是能让自己找到无边的乐趣。 这要是都冷淡了自己,自己又没正式跟他们成亲,以后可咋办? 当下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努力做出一副诚恳的模样,“怎么了这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二位不开心了?” “大郎日理万机,忧国忧民,我们怎敢不开心你呀!”儿女继续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说着不顾叶渡的阻拦,便转身离去。 叶渡想要厚着脸皮跟过去,结果人家白了叶渡一眼,“大郎请留步,还有诸多大事等待您去处理呢!” 既然一起不行,那就对王嘉伊动手。 这小妮子往日最听自己的话了,当下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想要来个各个击破。 但今日这小妮子格外的不听话,甚至李依依还帮忙挣脱自己的控制。 然后一起回房去了,叶渡刚想追过去,人家锁上了门。 既然两个小妮子解决不了,叶渡准备从叶秀宁这里突破。 结果叶秀宁朝着他冷哼了一声,然后跳窗进了两个嫂嫂房间,三个人在房间里,一会儿便有说有笑起来。 尼玛,这什么情况? 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不是东西? 叶渡看向正在处理账目的叶秀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结果大妹给自己一个笑而不语,一会儿的功夫也出去忙了。 叶渡气呼呼的回到餐桌,刚才光顾着哄别人,自己还饿着呢。 得先吃饱饭,一会儿好好休息,思索一下未来的发展之路。 而这会儿王嘉伊则在房间里露出了些许后悔的神色,李依依说道,“这种事情,有一便有二,不能惯着大郎,得让他知道,咱们姐妹也是有脾气的。” “那我看他一眼好不好,我怕他气坏了。” 叶秀宁挑眉道,“他那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气坏了,我猜他在大口大口吃饭。” 李依依道,“不至于吧,我们还没跟大郎生气过呢,要是我早就茶不思,饭不想呢。” 叶秀宁摇头,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二女悄悄地推开门,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饭桌上的叶渡,不仅自己在吃饭,还颐指气使的让秀萝和秀珠两个妹妹,一个倒酒,一个夹菜。 他则是潇洒自在地躺在椅子上,时不时的还哼上两句小曲。 二女瞬间气炸了,尤其是李依依,气得直跺脚。 瞬间拉着王嘉伊与她一起回了房间,关上门,气呼呼的说道,“没心没肺,真的是没心没肺的男人。” 王嘉伊也气的小脸鼓鼓的。 一边儿的叶秀宁,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跟着说道,“就是,我哥坏透了,以后你们都别理他,咱们三个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她这话刚出口,李依依又不干了,“你这妮子,咱们三个怎么过日子?没有你哥,咱们怎么活?” 叶秀宁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是,嫂嫂你这是什么奇葩脑回路? 没有男人还活不了了是吧? 王嘉伊坐在床头,心里有些烦闷,拿起给叶渡缝制的衣服,缝补了两下,气呼呼的扔给了李依依,说道,“依依,你不总是说要学习女红吗?你给他缝吧,我心情不好。” 李依依气呼呼地抽出腰间的宝刀,对着衣服便劈了过去,“我给他缝个屁!” “我明天就去找我爹爹告状去!” 与此同时,叶渡则依然快快乐乐地吃饭。 尽管两个妮子心情不好,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为什么? 先吃饱了,然后琢磨正事儿要紧。 渣男就渣男吧。 正事儿处理不好,连命都保不住,到时候别说是做渣男,连做人都难。 不得不说,家里的饭菜越来越好了。 不仅营养丰富,而且菜式也越来越多,且美味可口。 回到卧房,叶渡一不小心喝得有点大了。 等到翌日,天快亮的时候,叶渡发现自己床头竟然多了个人准备伺候自己起床。 要不是看她乖巧的样子,叶渡都准备把枕头底下的喷子拿出来射击了。 这女孩儿看起来比王嘉伊和李依依都小一些。 估摸着也就十四五岁。 穿的衣服也有些特殊,不是叶家比较常见的夏季麻衣,而是一身淡黄色的丝绸长裙。 而这种丝绸的料子,在叶渡的意识里,只有那些地主老财家的主母,或者世家豪门的女人穿。 自己家的女人,一般都舍不得穿这种。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酒劲儿还没退去,但是眼神很好的叶渡,却敏锐地察觉到此女的长相异常惊艳。 瓜子脸、高鼻梁,特别符合后世人的审美。 而且因为羞涩,亦或是天气有些热的原因,脸颊都是红晕。 虽然不是粉黛,但是一双柳叶弯眉,水盈盈的杏眼,配合微微张开的樱桃般的红唇,着实的勾人心魄。 她的个子有些娇小,但是身材却颇为丰腴,而且有一副跟柳枝一般的细腰,醉酒的叶渡瞬间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 “汝是何人?为何在某的卧房?”叶渡开口问道。 那女子因为畏惧,亦或是紧张,一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袖,用蚊子般的声响回应道,“妾宋家女儿,昨日送到府上的。” 一听宋家,叶渡瞬间就明白了。 当即说道,“是谁让你进来的?” 小妮子一直不敢抬头看叶渡,听着他的醉意中略显冷淡无情的问话,显得更是不安,很是局促的说道,“昨日我阿耶央求了老夫人半日,老夫人应允的。” 宋家这是坐上了叶家的大船,知道日子过得舒坦,想要强化一下关系了。 尤其是在得知了靖安府可以轻松扫灭王猛子他们这种强悍的贼寇之后,更加知道,叶家乃是一座稳固的靠山。 所以他们想要靠女人提升一下关系。 这在世家豪强那里,是非常常规的操作了。 自己老娘也够过分的,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呢? 他老人家不知道王嘉伊和李依依都对自己颇有感情吗? 叶渡正琢磨着,听小妮子继续说道,“老夫人还专门找大夫来给我检查了身体,说我是好生养的,就将我纳了进来。” 叶渡瞬间明白了,妈的,自己怕嘉伊和依依怀孕太早,一直避孕,结果惹恼了老太太。 老太太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毕竟自己总是耕田的。 所以老太太觉得一定是两个姑娘的锅,所以找了个年轻漂亮的过来,给她们示威呢。 ------------ 第261章 大被同眠 事到如今,叶渡也算是知道王嘉伊和李依依二女为何生气了。 好端端地跟着自家的大郎过着三人世界,婆婆忽然给找了个妹妹,从自己碗里把仅剩下的半根火腿肠又切下去一块。 这事儿搁谁谁不生气? 哪怕是自幼受到家族良好教育,性格颇为温和的王嘉伊,也是有情绪的。 当然,也幸好有王嘉伊在,不然以李依依的性子,肯定要大发雷霆,然后跟自己来一个拔剑相对了。 低头看了眼眼前的宋家女,一副羞怯的模样,叶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知羞耻的起了反应。 自己的两个女人各有千秋,一个王嘉伊,弱柳扶风,惹人怜爱,一个冷若冰山,让人有着的强大的征服欲。 而眼前的宋家女,则更多地想让人发泄心中的欲望。 彼时在睡梦中醒来,正是少年人欲火焚身的时候,如果换做王嘉伊亦或是李依依,定然是要做过一场的。 但眼前这小娘子,叶渡根本就不曾相识,一点情感都没有,着实下不去手。 可叶渡的蓬勃朝气,明显是被眼前的小娘子感受到了。 毕竟他侍奉在叶渡跟前,准备帮叶渡穿上衣服。 见叶渡眼神莫名地看向自己,小娘子的脸颊瞬间红得更厉害了。 看到小娘子这般模样,叶渡甚至想要禽兽不如一次。 但最终压抑住了内心的冲动。 如今的叶家,远不是自己可以骄奢淫逸的时候。 今日纳一妾,明日享一女,固然痛快,但久而久之,不免心生懈怠之气。 再说了,相比于这种送上门来的毫无激情的存在,叶渡更喜欢那种水到渠成,水乳交融的感觉。 当下叶渡说道,“你先下去,至于你怎么安排,自会有人告诉你。” 当即宋家女,泪眼婆娑,一脸焦急地看向叶渡,“郎君,莫不是奴家惹您不喜了么?” 叶渡笑着点点头道,“倒没有不喜。” 宋家女道,“那郎君为何不宠幸人家,人家什么都可以的。” 叶渡摇头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些,便知道为何不宠幸你了。” 说着叶渡便准备起身,却见那宋家女面色发白,一脸的惶恐之色,便意识到,身为妾室,若是得不到主人的宠爱,那日子势必煎熬。 若是自己真的将他送回宋家,她的处境也不会好过。甚至宋家人觉得她办事不力,会无故迁怒于她。 当下说道,“莫要怕了,身为叶家的妾室,当知道叶家的规矩,一会儿收拾一下,先去拜访我母亲,然后再分别拜访王氏和李氏二位姐姐吧。” 这边儿正说话呢,外面就传来了踹门声。 抬头一看,就见叶秀宁手里提着棒槌冲了进来。 走进来之后,见宋家女哭得梨花带雨,瞬间愣住了。 对于叶秀宁的反应,叶渡大体上知道何故。 想必她这两位嫂嫂跟她关系处得都算不错,尤其是王嘉伊是真心拿她当亲小姑子对待,什么事儿都抢着干。 而李依依对他也不错,有什么新鲜东西,都第一时间送给叶秀宁。 昨天三个妹子,大被同眠,今日得知了宋家女进入自己房中,且那么长时间没出来,两个嫂嫂肯定又控制不住情绪,哭得梨花带雨起来。 而作为好闺女的小姑子,自然控制不住情绪,想着如何给两位嫂嫂出气。 不过叶渡是何人? 两辈子的生活经验加起来,将近四十多岁,对于女性的心理,早就有所把握。 所以他面对自家妹子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反而率先喝道,“怎么,你这是准备拿着棒子给你大哥请安吗?” 叶秀宁见宋家女虽然一直在哭,但衣衫完整,且娘亲已经拎着一根更大的棒子追了过来。 当下连忙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哥误会,我是领着三妹和四妹来给您洗漱了呢。” 然后叫来老三和老四,装模作样地服侍着叶渡洗漱。 而宋家女也被叶家二姐的癫狂状态吓得不轻,幸好有叶渡的安排,赶忙去给老夫人行礼,才免了今天早上的鸡飞狗跳。 叶秀宁领着秀萝和秀珠给叶渡梳洗完毕之后,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到餐桌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请晚安的宋家女跟着王嘉伊和李依依走了出来,那模样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 而与王嘉伊并排走着的李依依,竟然出乎意料的给了叶渡一个笑脸。 这一笑,笑得叶渡心里有些打鼓。 不是,他们这发展小团体的能力也够快的了啊。 不过在叶渡看来,这宋家女有些脑残,你一个新来的小妾,不指望着老爷扶持你上位也就罢了,起码要择机把老爷伺候好啊。 你着急忙慌地跟主母们打成一片干什么? 你真的当你那两个姐姐是好相处的主? 这两人一个负责生产,一个负责商业,都是脑瓜子灵活,一肚子主意的主,你跟在她们屁股后面混,早晚有吃亏的时候。 叶渡心里暗道,“宋家女啊,宋家女,你可别那么蠢了,你知道你两个姐姐的笑容有多虚伪?” “我让你去请安,是怕让他们找你的茬,不是让你去当舔狗的。” “你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傻笑是几个意思?” 叶渡虽然一肚子的话,但是嘴上肯定不能说的。 男主外,女主内,有些事情他还不是不参与为好。 反正自己没突破底线,这二位也说不出什么来。 吃完早饭之后,叶渡便赶忙去外面忙碌了。 至于老太太该如何协调这女人的关系,那是老太太的事情,毕竟麻烦是她同意进门的。 当然了,叶渡之所以答应留下宋家女。 其实也是他的一种策略。 那就是进一步加深与宋家的关系,将更多的家族绑上叶家的大船。 而且家里一大摊子的事情,也需要更多人手来打理,这些大户人家的闺女,多少都进过学,学习过不少文字,让他们在家里帮帮忙,做点事情也是好事。 至于未来会不会出现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事情,叶渡表示,人民内部矛盾,人民群众总会有办法处理的。 到了打谷场的凉棚里,叶渡按计划叫来了苏灿、王老五、刘向几人处理叶家的各种事务。 如今真的是家大业大了,想跟之前一样,没事儿睡个懒觉,几乎不可能。 每天一大堆事情,就跟狗皇帝上朝一样。 叶渡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的那些破公司的老板为何总是要开会了。 当然,平日里商议的问题,基本上也是以农业和商事为主,偶尔加入一点剿匪、镇压反贼的事情。 毕竟叶家一直主打种田和发财两件大事。 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叶家秘密派出了王猛子,组建了一只“反贼”大军,连续在外作战,而且断了以刘家堡为首的当地世家、豪强集团。 接着又跟大都督府联手“镇压”了王猛子这群人,这导致了有大量的人手需要安置,所以大事比之前多了不少。 “昨夜的美娇娘如何?昨日那身段我可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着实不错?”感受到了扶桑风情的苏灿,说话的表情多少沾染了些变态的感觉。 叶渡瞪了他一眼道,“知道还不提前提醒我,害得我昨晚吃了一顿白眼。” “怎么可能,二位嫂嫂可都是大度的人呢。”苏灿笑吟吟道。 二人嬉笑了一阵,将话题转入到正事上来。 “王猛子他们的进度虽然比预想的要慢一些,但是也快回来了。而且他们还带来了大量的人口。”王老五说道,“等到咱们将所有的人口都吸纳,我们的综合实力又提升了不少。” 一边儿的刘向用颇为严肃的口气说道,“综合实力提升是好事,但终究要防备朝廷注意到我们。” 一边儿的苏灿接过话茬,冷笑着说道,“刘先生,这话你说得不对,若是我们从乞丐变成富户,口袋里有了些许余钱,朝廷自然会关注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将咱们口袋的余钱抢走。” “可若是我们从乞丐,变成了坐拥二十万人口的豪强世家,朝廷就只会迁就我们了。” “你真的当我们的所作所为,朝廷一点风声都没有吗?只是我们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朝廷也乐得安宁罢了。” 王老五闻言,也感慨地说道,“听闻苏兄一席话,着实让人感慨,遥想数月前,咱们这些人还要为了一餐一饭而发愁,可到如今呢?” “不到半年的光景,咱们已经能横扫方圆百里之地,大小的世家豪强,要么臣服,要么灭亡,治下的百姓、商户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 “我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我觉得,这要是在春秋战国,咱们老大已经当得起大王二字了。” 大家都不是什么出身名门的人。 见识也算不上宽广,叶渡如今的所作所为,已经突破了他们的认知,在他们心目中成为了一方枭雄一般的存在。 自然很是心悦诚服地对着叶渡一番吹捧。 仿佛叶渡便是这片天地的神一般。 叶渡对他们的话,自然是相当的受用,毕竟当初上学时,宿舍几个憨憨,逮着一个人吹捧的时候,被吹捧的人,心里还美滋滋呢。 更何况眼前都是活生生且有所成就的成年人。 不过叶渡也非常清醒,他知道眼下自己虽然在地方上,勉强算得上是一霸。 但是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儿。 要是真的有实力,在这穷乡僻壤呆着做什么? 直接杀上京师,自己当皇帝多爽? ------------ 第262章 纵享丝滑 而且就算是人口有几十万又如何? 要知道,整个大乾虽然越发积贫积弱,民不聊生,但也有百姓六千多万。 而且这还不算隐户、流民,以及周边儿的异族。 自己这点体量,连朝廷的皮毛都算不上。 若是有朝一日,朝廷有什么铁血人物上台,对自己看不顺眼。 随便派一支实力强悍的大军,就能轻易剿灭了自己。 当然,其实不仅仅是朝廷的大军,就算是实力雄厚的地方势力,诸如总管府、大都督府,这样的军方巨擘,亦或是坐镇一方,深耕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佬,也能轻松拿捏自己。 要想在这世道混得开,活得自在,光靠自我愉悦是没啥用处的。 还得做好三件事,第一粮食,第二钱,第三兵。 尤其是兵,前两者固然重要,但第三者若是做不好,前两者根本守不住。 所以叶渡格外重视军队的建设,尤其是乡兵和靖安府。 尤其是靖安府,那是叶渡的核心利益之所在。 所以在听完大家伙的吹嘘之后,叶渡继续问道,“咱们的火器制作得如何了?如今可有进展?” 王老五起身。 那些铁匠的福利待遇虽然被提升了,但是这种规格的会议,他们还是没有机会参加的。 目前他们的主要心思,还是给大家制作武器。 王老五说道,“东家,目前铁器作坊已经打造了十支火铳,战甲三副,刀二百把,枪三百五,盾牌一百五十面,弓箭五十张!” 听到这个数字,叶渡倒也勉强可以认同。 毕竟火器是纯新的武器,能够通过模仿打造十支出来,已经非常容易了。 这可是大乾,生产力极度落后的时代,铁匠生产火器,大多数拿着自己给的原材料,疯狂地敲敲打打。 这还是叶渡提供原材料的情况下,万一叶渡让他们纯粹手工打造,不提供铁管,估计他们连三支都生产不出来。 火器的缓慢提供,别说装备整个靖安府,连少年营都很难了。 按照叶渡对于靖安府的规划,未来是由火铳兵、刀盾兵、骑兵、长枪兵等多种兵种构成的军队。 到时候多兵种配合,作战能力也强一些。 但是现在看来,火器都成问题,想要大规模列装,每个一年两年都没戏。 同时叶渡心里也很清楚,就朝廷这个状态,河北道很有可能首当其冲,成为突厥人南下进攻的目标。 到时候朝廷万一顶不住,叶家就必须得上。 没有合适的武器,对付对付反贼或许可以,但对付异族,那差距可实在是太大了。 一众人开完会之后,照例去巡视了各大作坊的情况。 如今天气燥热,本该降一降热度的草帽生意,依然格外的成效。 至于麻衣生意更是火爆的不行,以目前叶家的产能,竟然要将订单排到明年下半年,这让叶渡自己都觉得非常震撼。 最后众人才去铁匠作坊,观瞧火器制造情况。 火器制作是叶家的顶级机密,所以人手的选拔格外重要。 两个小吏到如今也才有十几个手下跟着打下手,而且这十几个手下,大多数也只是将精力放在普通武器的制作上。 只有火器需要的时候,这十几个手下,才会过来帮忙。 这怎么能行? 叶渡大手一挥,立刻从各大作坊抽调了二十余名工匠,要求他们只参与火器的生产,并且要求他们快速熟悉生产环境。 照例给了两名小吏些许赏赐,告诉他们要努力培养人才之后,叶渡照惯例又去了一趟农田。 几个人骑着马,开始巡视各大农庄。 北方多种粟和豆,有些人家种植较早,有些则在麦子收割之后种植,因为叶家周围打了大量的水井的缘故,涨势都不错。 虽然天气燥热难当,但依然有不少乡亲们带着草帽,顶着炎炎烈日,铲除杂草,消灭害虫。 因为没有农药,一般都是手工祛除,不少孩子趁着课堂休息时间,也背着小包,来农田里抓害虫,抓了害虫则回家去喂养鸡鸭。 此外不少野菜,也可以自己吃,亦或是喂鸡。 巡视了一圈农庄,众人这才直奔靖安府的营地。 叶渡的心思更多在少年营身上。 如今的少年营,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之后,在纪律和队形队列上,已经达到了叶渡的需求。 至于其他方面,叶渡还没有很好的头绪。 他是要打造新型的强军的,朝廷的老一套意义不大。 不过叶渡好歹当过保安,受过军事技能训练,结合大乾的军事训练,也搞出了一套训练计划。 至于这套新的训练计划有没有用,叶渡心里并不是非常有底气。 因为战争这东西是千变万化的,没有经历真正的实战之前,谁都无法真正地评判时好时坏。 整整一个下午,叶渡几乎都是在军中度过。 少年营的少年们,精神抖擞,气势高昂,但因为年轻,总是有些动作不标准,相互之间配合不默契的情况,这个时候,叶渡不免站出来,给他们做一做指导。 期间还拉来了乡勇跟他们进行比斗。 乡勇作为叶家目前最为重要的依仗之一,战斗力确实不俗。但说到底并非职业兵,前途是有限。 但是对付还处于新手阶段的靖安府是纯纯的手拿把掐,这让靖安府转过来的不少府兵都垂头丧气,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找回场子。 等到训练结束之后,叶渡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等到回去之后,叶渡发现王嘉伊在李依依的铺子里帮忙,这一次倒是没有一起给叶渡黑脸。 反而有些热情的诡异,跟昨夜的冷漠,有着云泥之别。 叶渡是懂得顺着杆往上爬的,左拥右抱,纵享丝滑让他真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人生。 叶渡本意是来个快马加鞭,趁着二位佳人配合,便直接大被同眠的。 结果半夜得到了张大隗的请示,想要测试一下乡勇夜战的实力,然后大好的时机就被终结了。 无奈之下,叶渡只能翻身上马,跟着张大隗他们又折腾老大半夜。 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新来的小妾宋氏并未出现,反而是秀珠和秀萝两个妹妹乖巧地侍奉着大哥起床。 给大哥洗脸,给大哥穿衣服。 叶渡也不小气,棒棒糖一塞一人大一把,美的两个小妮子开心的不行,一人抱着叶渡的胳膊亲了一大口。 叶渡穿戴好衣服,见了一趟叶秀娥,旁敲侧击了一番。 叶秀娥对大哥的态度,比起二妹秀宁来说,强太多了。 跟倒豆子一样,将事情的经过就完整地告诉了叶渡。昨日叶渡不在,王嘉伊和李依依拉着宋氏围着村子的作坊转了两圈,而且整个过程中聊得很不错。 不过叶渡再问,秀娥就不知道了。 因为她作为叶氏集团的hr,每天的工作是相当繁忙的。她能抽时间关注下大哥的感情生活,已经是很心疼大哥了。 叶渡估摸着,肯定是王嘉伊和李依依两个女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着宋氏一顿pua,直接把人给唬住了。 不过叶渡也不担心宋氏,第一本来就没什么感情,顶多是美貌动人些,凭借咱叶渡的本事,就算是没有闯下多大的家业,妹子也有的是。 其次则是宋氏怎么也是宋家培养出来的姑娘,且有老太太照应,应该不会出啥事。 毕竟这妮子凹凸有致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挺能生养,老太太眼光毒辣得很呢。 今日见到王嘉伊和李依依的时候,两个小妮子的态度更加和善了。 甚至比之宋氏来之前更好了,让叶渡感受到了大乾风格的大男子主义。 下午乘凉的时候,叶渡直接左拥右抱,两个小妮子都没有挣扎。 之前一般叶渡想要玩一下左拥右抱,都是要面对拼死挣扎的。 就算是最后挣扎不过,两个小妮子打心底也都是抵触的。 最后没有办法,才一脸嫌弃地簇拥在叶渡怀里。 然而这一次,两个妮子都没有挣扎,而是非常顺从地就靠在了叶渡怀里。 叶渡瞬间升起旗帜。 心里琢磨着,莫非是宋氏的到来,让这两个妮子都有了危机感? 想到这里,叶渡的贼心瞬间爆棚。 一双手顺着儿女的腰肢浅浅地滑动,两个妮子都是聪明人,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叶渡双臂的力量骤然一空,然后开始胡作非为,但都没有阻挠。 等到叶渡想要更过分,比如捻一捻手指的时候,才会惹来二女的娇嗔,二人几乎同时道,“大郎,不要这样。” 叶渡看着羞涩的二女,当即一人香了一口,“不动就不动。” 但数息之后,就听到王嘉伊道,“说了,你别动,你怎么动依依。” 没过多久,又听到李依依说道,“坏人,你怎么动嘉伊,要动一起动。” 没过多久,就听二人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在衣服外面,有人有人。” 片刻过后。 房门推开,二人急匆匆地红着脸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叶渡靠在椅子上,气喘吁吁,一脸得意之色。 ------------ 第263章 凯旋而归 叶渡在老巢翘首以盼多日。 外面的消息不断传递回来,大都督府已经折返,关于折冲府和靖安府此次立下的功劳,已经汇报给朝廷。 当然,肯定不会只汇报关于击败了王猛子他们这些“谋反”贼人的事情,事实上大都督府和叶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情报体系。 顺手搂草打兔子,征伐几个有不臣之心的贼人也是要做的。 而且有了靖安府的配合,大都督府往往可以以最少的兵力,获取最大的报酬。 虽然说,对于跟叶家联合,做养寇自重的事情,大都督府里面反对的高层不少,但是收获满满的情况,确实堵住了很多人的嘴。 大战终于停歇,在靖安府的带领下,乔装打扮的王猛子带着张横、童威、徐进与一并俘虏大军终于折返清河。 当队伍出现在清河外面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活去迎接他们。 对于清河的人来说,他们不知道王猛子去做贼了,只知道他们带着很多儿郎去打仗,这些“反贼”之中,也有很多人的丈夫、儿子、兄长。 即便是清河村寡居的妇人,也会放下手中的活,对他们表示欢迎。 王家的老村长,得到了消息,早早地来了。 看着王猛子站在队伍之中,只是满意地点点头。 但是村里的妇人们就不一样了。 比如眼前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就直接冲上前去,拉着儿子的手说道,“儿啊,你不是说这一趟出去,可以直接抢战利品吗?我儿媳妇呢?” 那儿子一脸憨笑,直接跪在地上给老母亲磕了一个,身边儿的袍泽也捂着嘴坏笑。 那儿子说道,“娘啊,首领对我很好,儿子也拼死作战,终于抢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做媳妇,路上我已经成亲了,这会儿都有身孕了。” 人群之中,一个军医举起手来,高声道,“我作证。” 不一会儿,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娘子就被众人推了出来。 老母亲看着眼前儿媳妇的身段,一脸的欣慰,开心地手舞足蹈,“好好好,我这就去祠堂告诉咱们家先祖!” 世人常说,穷不过三代,那是因为贫穷的人家,三代以后说不上媳妇,自然没有第四代了。 老太太看见儿子带回来媳妇,能不开心么? 寄养在人家的儿子跑到父亲面前道,“爹爹,我好想你,我上学的钱有了吗?” 慈祥的老父亲哈哈大笑,将自己腰间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钱,“别说是上学,你就算是想练武,爹爹都能供得起你了。” “爹爹是世上最厉害的大英雄!”小娃娃开心地抱着爹爹的大腿道。 将士们该领赏的领赏,该回家的回家。 王猛子、张横、童威,以及跟着出了一趟门,发了横财的崔玉,都上前给叶渡见礼。 叶渡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看着正在逐渐散去的队伍。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类似于捻军的模式,好不好,但这些孩子出征在外,总不能让人家家都不回了吧。 叶渡微笑着点头,“诸位为了咱们清河征战辛苦,此番大战,捷报频传,你们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 这个时候,人群之中的司马先生忽然朗声道,“诸位此次出征,能够捷报频传,固然有诸君之智谋、勇猛,但东家之运筹帷幄,仁义德恩,才是根本。” 在叶家,司马先生总是比较特立独行的一个人。 但是他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瞬间提醒了众人。 大家也很快跟上,下意识地说了一通彩虹屁。 王猛子作为武人,是相当讨厌这种废话的,瞪了一眼司马先生道,“我师傅牛逼,我心里一清二楚,还需要你说。” 说着,满含热泪地给了叶渡磕了一个。 “师傅,猛子想您了。” 叶渡则满面笑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拍着他的肩膀,并将他搀扶起来,“先去给你爹磕头吧你,给我磕不着急。” 他其实更喜欢王猛子这种真情流露,他知道这小子独立带兵吃了很多苦,有很多委屈。 但这都是他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 至于所谓的吹捧,叶渡虽然说不上喜欢,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有些暗爽。 不过这点多巴胺,确实不至于让叶渡迷了双眼。 没一会儿的功夫,叶渡便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王老五上前说道,“此次大军出征,历经大小战事二十余次,其中大战三场,累计斩杀对手八千余人,伤者不计其数,共俘获青壮三万余人,另缴获武器一批,金银、粮食除去分给大都督府的之外,咱们还剩余不少。” 叶渡其实早就知道,这一次王猛子他们出去这一趟的战果了。 但是从王老五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咧嘴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主动投靠叶家的流民和百姓也非常多,几乎每天都成百上千。 但战争作为一种重要补充人口的手段,是不可或缺的。 尤其是他还能帮着叶家打击潜在的竞争对手。 这些世家豪强如果不打击,他们也会趁着环境的变化,不断地吸纳人口,积蓄势力,等到发展到了一定阶段,就会成为叶家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到时候再想处理,死亡的可就不是眼下这一点人了。 甚至于叶家派遣王猛子外出假装起义军这种事情,民间已经有了风言风语。 可这又何妨呢? 他可以将那些本身就对朝廷有反心,却找不到组织的人,一条合理的通道。 而这群人一旦加入王猛子,便会将他们的肆虐的暴力,施展到其他方向,而不是危害叶家。 也就是说,这把剑随时可以伤人,但伤害的是其他人。 这对于叶渡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说,风言风语之下,会不会有百姓觉得叶家不踏实的经营,不愿意投靠了? 这完全不可能。 大部分老百姓见识是相当短浅的,他们甚至不知道造反是什么概念。 他们大多数都只是知道他们很饿,再没有人给他们一顿饱饭吃,他们就要活活饿死了。 王猛子回来了,叶渡少不了命令清河的厨子做一顿丰盛可口,充斥着美味佳肴的晚宴。 大家伙放下了征尘中的恐惧、愤怒、杀意,踏踏实实地做一名百姓,放肆地饮酒,痛快的欢乐。 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是个天灾人祸下的乱世。 就连叶渡本人,也放下了心中的危机感。 在大家伙的陪伴下,开怀畅饮。 等到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是一身酒气,走路都有些摇摇摆摆。 看到叶渡进来,今夜留在叶家的李依依急匆匆地上前。 刚一靠近,就闻道了叶渡身上浓郁的酒气,呛得脑仁都疼。 李依依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跟我爹一样了,每次都喝那么多酒。” 叶渡无奈地摆手道,“跟这群粗人喝酒,就是这样,作为他们的老大,必须让他们在酒桌上臣服。” 李依依道,“那不喝酒就不能臣服了吗?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多难受。这要是让嘉伊看到了,又要心疼了。” 叶渡听到这话,当下微微一愣。 他知道,李依依这是发自内心地关心自己。 所以他伸出手来,抓住了李依依的胳膊。 “当然了,臣服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说眼下,我.....” 看着叶渡一脸坏笑的模样,李依依并没有挣扎的意思。 毕竟以这种方式,臣服于叶渡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泰然配合。 足以说明,李依依这个美娇娘对于叶渡的侵略,没有什么抗拒之心。 翌日。 阳光透过窗棂子,照在叶渡的脸上,让叶渡忍不住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李依依那张吹弹可破的脸。 这个平日里素来喜欢舞刀弄枪的丫头,此时像是一只贪婪的小猫咪一样蜷缩在叶渡怀里。 此时的她看起来俏皮而慵懒。 这是她的风格。 有些冰山外表和内在永远是不一样的。 她对你冰山,不代表对所有人都冰山。 小妮子跟王嘉伊似乎是有什么约定的,所以平日里两个人都在清河的时候,叶渡几乎很难得手。 但昨日的叶渡却发现了不一样的感觉。 往常的时候,叶渡想要干些什么,不论是李依依,还是王嘉伊都是相当抵触,甚至反抗,惹急了还会咬一口的。 但是昨日李依依虽然也在反抗,嘴里说着,“嘉伊妹妹随时会来”,但行动上却颇为坦荡。 所以叶渡坏事做得颇为顺遂,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腰都是疼的,嘴唇都是裂开的。 看着眼前的佳人,昨晚的记忆虽然有些割裂。 但是他记得自己的温柔,尽量让她感受到什么叫做人世间的美好。 此时此刻怀里的玉人,能够感受到从上到下的温顺。 叶渡的行动,惊吓住了她。 她先是拉了拉被子,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表情也有些经惊慌起来。 噘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道,“完蛋了,让嘉伊妹妹知道,我岂不是惨了,你要抓紧去赔偿嘉伊妹妹。” 看着她在自己眼前的表演,叶渡笑了笑,然后说道,“别演了,你们两个这配合骗不了我,我先起床,你如果累,就再睡一会儿。” 见叶渡识破了她们的小计谋,李依依表情有点羞涩,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缩进了被子里。 叶渡前脚刚走,外面的门便打开,然后就见王嘉伊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今天的王嘉伊的表情和往常都不太一样,进门之后一闪身便钻进了被子,小声说道,“怎么样?” 此时的李依依那张小脸都红透了,低着头在王嘉伊耳边说了起来。 ------------ 第264章 组织完善 从家里出来,叶渡跟往前一样去忙碌。 他这边儿刚离开,叶家大姐秀娥就鬼鬼祟祟地去找老太太。 一进门,就一副开心的模样,在老太太耳边小声呢喃起来。 叶家老太太听完,露出了欣慰之色。 手里的活干起来也更轻快了几分,笑着说道,“有些事情,我这个当娘的不去管一管,这帮孩子一点不操心。明明俩媳妇,到现在一起动静都没有。” 叶家大姐担忧道,“娘,毕竟还没成亲呢。” 老太太闻言,却颇为霸气地回道,“没成亲怎么了?没成亲我就不要孙子了?” 叶秀娥觉得老太太做事情太过激进,未婚先孕总归是不好,但身为女儿,她又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 叶大娘说完之后,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道,“那个宋氏也别闲着,你跟你大哥说说,她那身段,最适合生大胖小子。” 现在叶渡越来越忙,家里的事情总归是有些顾不上的,不过大家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也没怎么给叶渡招惹过来什么麻烦。 而且昨夜确实快乐,让叶渡的心情十分美丽。 趁着心情不错,而且眼下时机也很合适。 叶渡准备做一件相当有意义的事情。 那就是对叶氏商行进行改革。 改革这件事情,叶渡琢磨很久了。 上一辈子虽然没干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儿,但是身为保安,总是能耳濡目染地听朋友们吹嘘很多国家大事。 之前是小作坊,小团伙的时候,一切都以方便为标准。 一门心思搞钱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不行了,人太多了,每天赚的钱也太多了,就需要有合适的组织来配套,得有人来管理团队。 自己之前的管理模式太过于松散了,会束缚整个团队继续向前发展。 这肯定不是叶渡希望看到的。 当大家在打谷场的凉棚里,叶渡忽然提起对叶氏商行进行改革的时候。 再做的苏灿、刘向、司马先生几个人呢都是一脸懵逼,显然没有想到叶渡会忽然提起此事。 倒是王猛子、张大隗他们认为无所谓。 在他们看来,叶氏商行是叶渡的私产,当老大的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但是对于苏灿他们这几个读书人来说,叶渡的做法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因为叶氏商行表面上是一家商行,主要目的是贩卖商品,做生意。 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占据着大量土地,且有着将近二十万人口的庞大集团。 一旦制度确立,对于未来的腾飞作用那是相当大的。 率先开口的便是司马先生,他兴奋地说道,“东家说得很有道理,咱们叶氏商行发展得很快,缺乏完整有效的体制。” “如今王猛子他们已经得胜归来,咱们周遭的世家豪强,要么臣服配合,要么已经被清剿,咱们现如今正处于一个安定的状态。” “确实该建立属于咱们商行的制度了。” 苏灿竖起大拇指说道,“老大,你果然是千年不出世的贤才啊,我之前还一直琢磨着咱们缺什么,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顿有茅塞顿开之感啊。” 一边儿的张大隗有些鄙视地低着头,这群读书人,就爱瞎舔。 瞎舔也就算了,也不教教他们怎么舔。 他们也想让老大开心地笑笑呢。 刘向沉吟了片刻,赞叹道,“确实是个好主意,咱们不能僭越使用朝廷的官职,但是咱们有商行的雇员,可以设置管事、供奉、掌柜,这些职务利用好了,能成大事。” 苏灿摇头道,“那都是些旧有的套路,我猜老大不会这么弄。” 叶渡颔首道,“苏灿说得没错,那些旧有的商行雇员制度,已经不适用于咱们叶氏商行,自古以来也没有生意做成咱们这个样子的。” “我准备设下十个部。” 听到叶渡这么一说,在场的武人都是一脸的懵逼,他们现在虽然读书,但是纯粹是以识字为目的,至于部是什么改变,他们一点都不懂。 王猛子更是朗声道,“恩师,十个部是不是少了点,咱们是做大事的,要不成立一百个部。” 一边儿的张大隗嫌弃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朝廷也才六个部,老大这十个部,已经是相当厉害了。” 王猛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师傅这是模仿朝廷啊。 这可太牛逼了,这是不是造反,胜似造反啊。 当下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现场的其他读书人,则是一脸的黑。要是真的拿朝廷的六部来模仿,估计这名气还没打出去,就能引来朝廷的进攻了。 他们都不认为叶渡会有那么激进。 此时司马先生开口道,“不知道东家,何为十部?” 叶渡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章程,开口道,“十部,确实是脱胎于朝廷的六部,但却又有所区别。” “我这是部分别是人事部、外联部、财务部、行政部、保卫部、法部,另外还有农务部、监察部、税收部、科技部。” “人事部负责咱们叶氏集团内部的人员招聘,职务的任免,调动等诸多事务。” “外联部负责对外联系,招揽客户,与周围的世家、豪强进行商贸往来的谈判,甚至包括开拓海外市场。” “财务部,主管黄册,土地的田亩分配,以及叶氏商行的各项收支,包括作坊的收入、田地的租金等项目。” “行政部,主管咱们叶氏商行的坞堡、道路等一系列有关工程上的事情,此外武器装备的打造也需要负责。” “法部负责邻里、员工内部的纠纷。” “农务部,负责土地的生产,教化等事。” “监察部负责监管咱们叶氏商行内部的贪污受贿,不按照员工守则履约等事。” “税部负责完成朝廷的代收代缴,员工的月银等事。” “科技部,负责技术研究,人才的培养等事。” “各部设置部长一名,左右副部长两名,各部下设各司,司有掌柜、管事等。” 叶渡简单地介绍着他这十个商行的部,也就是所谓的新制度。 经过他这么简单一说,在场的读书人瞬间就明白了。 虽然十部脱胎于朝廷的六部,但是却有很大的变化,更适应商行的发展。 其中很多部权利极大,以及算是侵吞了朝廷的权利,诸如农务部、税部、法部,这些东西都是朝廷才该去做的事情。 可如今叶渡竟然堂而皇之的准备搞,而且还直接以商行的名义,避开了朝廷的追究。 至于那个监察部,一听就知道是朝廷的御史衙门。 但大家细细品味之下,又觉得东家这么搞,也是被逼无奈,如今家大业大的,总不能一团乱麻地稀里糊涂地过日子。 而且有了这十部之后,确实可以高效的对叶氏集团进行管理。 叶渡搞出来的这个十部制,其实跟后世的一些大公司差不多,而且后世的大公司或多或少都是按照这一套来搞得。 甚至有些公司还像模像样的搞出了董事长和总经理呢。 叶渡之所以这么来,当然也是为了更好的掌控权利。 反正有他在,是不准备搞什么总经理的,他就直接对接这十部。 如今整个叶氏集团都是叶渡的私产,大家都是叶渡的打工仔。 叶渡在设置制度的时候,肯定更倾向于大权在握的模式。 至于说,这么多事情会不会存在很累,忙不过来? 毕竟后世叶渡看很多大公司的老板,每天都要处理一大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动不动就一头白头发。 但叶渡不这么看,如今叶氏集团虽然人多,但是除了作坊里的工人之外,大多数百姓还是小农经济,大家是万年不变的种田,被商行割韭菜的状态。 他们根本不需要管理,人家就能活着。 你管理得太多了,反而容易让人家饿肚子。 比如说,有些蠢货,非要指导人家该怎么种田,怎么做饭? 这才是真的闲得慌,人家纯纯的老百姓,祖祖辈辈种田,人家不知道怎么耕种? 人家世世代代做饭,非得让你教怎么做饭? 至于说,以后叶氏商行的地盘变得更大,所属的雇员和百姓太多,以至于忙不过来,那再根据具体情况,变化就是了。 而且,一旦有那么一天,也就意味着叶渡真的成了大气候了。 至于眼下,叶渡只想搞出一套适应叶氏商行发展的体制,顺便让自己的手下能够名正言顺的管理下属,让整个商行能够高效的运转起来。 不过为了安抚刘向、司马先生他们几人,叶渡想了想,直接给了他们叶氏商行的供奉身份,并告诉他们,等到有朝一日,并且挥手就给他们一人发了几套宅子,十几个扶桑女婢,让他们去耍。 至于宝马香车,也是该给的,一并都给了。 让在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开心的不行。 叶渡这么搞,其实还有一个小心思。 那就是如今的叶家都已经有那么多人口了,将来有朝一日,裂土封疆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事务肯定会变得无比繁忙,到时候他就会在十部之外,搞出一个类似于内阁,后世总裁办一样的机构。 这种机构先别说到底好不好,但是起码不至于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其他人。 商行雇员制度的确定,并没有引起任何的争论。 因为什么? 到如今,整个叶氏商行有头有脸的读书人,也就那么三四个,而且叶渡都大手一挥,直接给他们供奉的身份,他们宝马香车豪宅又一股脑的送过去,将他们全都绑在战车之上,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而除了商团内部的运行体制之外,现在叶家还频繁的对外进行军事行动。 那如何让军队有效运转,自然也需要相关的组织构架。 对于军队的组织构架,叶渡自然是更加重视的。 他结合先前在大乾从军的经验,又结合后世对军队的了解。 最后搞出了一套比较有效的体制,那就是独立于叶家商行之外,成立了一个只属于叶家的枢密司。 眼下大乾是没有枢密院这个军事机构的,但是叶渡却创造性地搞出了那么个东西。 枢密司独立于叶氏商行,执掌军事命令,而关于军政上的事务,则交给保卫部管辖。 简单来说,这个枢密院是对外不宣的一个组织,其主要工作是训练叶渡手下的军队,外出打仗,调动兵马等等,而保卫部则负责招收兵员,人事调动,武器供应等等。 简而言之,叶渡现在不能每一次都亲率军队冲锋了,队伍也开始变得庞杂了,要将军权一分为二,让叶家的军事组织正规化。 因为是对外不宣的军事组织,所以如今的枢密司没有负责人。 换句话说,直接负责人就是叶渡她自己。 枢密司统率叶家的各路兵马,包括王猛子他们的起义军,张大隗的乡勇,正在训练的靖安府,以及叶家的赏金客和各大作坊的工人护卫队。 其中靖安府少年营和赏金客,直接归叶渡领导,属于叶家商行的核心力量。 枢密司的建立,其实在外表看来,没有太大的作用。 但是却方便叶渡直接统辖军队。 这可是叶渡用尽心思,研究了许久的制度。 目的就是将权利集中起来,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而目前,叶氏集团是叶渡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大家都是打工仔,也不至于有什么意见。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讨论中过去了。 期间还明确了叶家的雇员的品级,毕竟打工人也是要等级制度的,领取不一样的薪水。 叶渡很不客气的抄袭了朝廷的制度,直接将员工定位了几个等级。 不过目前的情况比较尴尬,那就是叶渡他们虽然商量好了叶氏商行未来的制度,但是眼下连九个部长都选不出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受叶家影响的读书人确实比较多。 但是县学里的读书人正是读书的好时候,拉出来让人家做事,那是影响人家的前途。 至于其他的读书人,忠诚度肯定是需要培养的。 目前算得上忠诚且有本事的,就三个,苏灿、刘向、司马老同志。 叶家现在进入了飞速腾飞阶段,正是需要不拘一格收养人才的时候,把跟随在几个人身边儿的读书人,都直接提升了等级。 ------------ 第265章 张大隗的建议 今日对叶氏商行的组织构架进行调整,只是叶渡对自身势力改造的第一步。 第二步,才是重中之重。 那就是对自己的军事力量进行改造。 大乾的军事制度一直在变更之中,但战斗力却几乎没有什么提升,反而有越来越弱的趋势。 对此,叶渡的改造肯定跟他们不一样。 玩的那么随心所欲,那么信马由缰。 他的改造,是涉及了军事编制的。 编制的变动,对于军事实力有很大的影响。 因为他涉及军方的装备、作战模式、人员优化等方方面面。 能否成功应对未来局势的变化,能否在随时可能到来的异族南下之中,抵抗住他们的进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改造是否成功。 要不然的话,靠着如今混乱的军事力量,是很难成就大事的。 当然,叶渡不是一个盲目的人,在商行的内部组织构架改造完成之后,并没有立刻对军队进行改造。 而是先将心思投放到了靖安府少年营身上。 在很多人看来,叶渡的行为有些浪费时间和精力。 但是叶渡却不这样看。 兵者,国之大事。 要想改造军队,尤其是涉及组织构架、编制、战术这层面的东西,总不能闭着眼睛胡来吧? 这种大事,是必须有一个完整的章程的。 尤其是军队,不可能朝令夕改,有没有成效,还要拉到战场上,看看有没有效果。 因此叶渡决定,以少年营为试点,先测试一波再说。 “叶大哥。”虎子见叶渡巡视至此,连忙冲了过来。 叶渡看着颇有几分气势的少年营,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起来吧,说一说你们改造的情况。”叶渡问道。 “大哥,咱们少年营经过多次的淘汰裁撤,目前有三百人,分为三十个小队,每个小队有兵员八到十二人不等。” “如今按照您的要求,继续招募和裁撤,会进一步强化少年营的战斗力。” 虎子在叶渡面前,毕恭毕敬地禀告情况。 叶渡说道,“嗯,不错,三百人已经足够你施展了。编制和训练的探索工作不要停,要做出样板来。” 虎子说道,“大哥您放心。” 说完之后,虎子又看向叶渡说道,“大哥,如今我们的火器严重不足,但是却要编训一百人以上的火铳手,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叶渡却摇摇头说道,“才一百多个火铳手,真的不算多。” 虎子虽然使用过火器,他本身也觉得这东西不错,但是对于火器的使用,他有自己的看法。 他忍不住问道,“大哥,火器这东西,装填速度非常慢,而且子弹打出去到处乱飞,我感觉确实不如弓箭好用......” 虎子想要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来,叶渡却摆了摆手。 他明白虎子的担忧,也知道火器自从诞生开始,就不怎么受前线将领的待见。 甚至于出现了很多将领,觉得这东西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的场景。 但是叶渡是未来人,他知道火器这东西终究会取代冷兵器的。 而且,他也知道,火器这东西如果发挥好了,会改变战争史的走向的。 他对于少年营的改造,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近代军队。 但是揉合了大乾军队的许多特点,属于别树一帜的存在。 按照他的预想,少年营是以长矛手和火铳手作为主力的。 谁用的是纵深线列战术,中间是骑兵或者长矛兵,两翼是火铳手。 比例大致为一比一。 但是非常现实的情况是,即便是叶渡准备了很多材料,目前以清河的力量,也很难再短时间内打造那么多火器。 根本完不成叶渡设想的比例。 所以他只能降低对于武器的要求,有多少火器就使用多少火器。 没有火器的士兵,就暂时使用同等重量的钢筋。 同时,按照铁匠铺给他上交的生产计划来看。 大约两三个月的功夫,就可以再次列装一百余支火铳,虽然训练和战斗中会磨损不少,但是也可以勉强配合长矛手作战了。 因为目前少年营的人数比较少的缘故,纵深不可能达到后世恐怖的五六列的地步,但是搞一下三列还是可以做到的。 因此,他跟张大隗他们商议和模拟过后,决定将少年营分为三个部分。 分别是火铳手,长矛手和刀盾手,将来条件允许再配备一些骑兵。 当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很长一段时间内,主力会是长矛兵,作战时居于核心位置,长矛兵居于两翼。 按照推演来看,少年营作战的时候,要对线列战术进行相当严格的遵守。 和敌军接触,如果他们的行军速度比较慢,则使用火铳进行多排轮射。 如果敌人的冲锋速度比较快,则在较远的距离不允许开枪,要在三十米到五十米的距离,直接齐射。 当然,为了应对敌人的远程火力,每一个名士兵都要配备防爆服。 同时火力单位设计之后,长矛兵会立刻以相当密集的队伍发起冲锋。 而火铳手也会将准备好的塞入式刺刀插入火铳之中,变火铳为长矛兵,与长矛兵一道冲锋。 不过这段时间的编训,叶渡自己还在摸索的时候,张大隗却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这一日,在军事会议上,张大隗忽然起身说道,“东家,我有一些建议想要说一说。” 众人都非常疑惑,往日里闷葫芦的张大隗,今日这是怎么了? 张大隗起身,便开始侃侃而谈。 “如今咱们手下的部队已经相当多了,单单是乡勇就分为好几股,六龙梁乡兵,白洋淀乡兵,百谷堡乡兵,清河乡兵。” “至于商队也有随行的护卫队。” “王猛子这边儿有一支保持着较为高效机动性的义军。” “至于主力咱们有赏金客,有靖安府。” “同时商队还有数目众多的护卫队。” “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庞然大物。但是我想,就目前来说,大家心里应该非常清楚。” “虽然每支部队,都归属东家调遣,但是各部队的编制不统一,战法不一致,这些部队说到底是散沙一团。”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小规模的敌人咱们尚且可以应对,诸如各地的民乱,山贼的入侵,但是大规模的战事呢?” “就我们目前的这种配合度来说,轻者让敌人轻而易举地退走,重者可能三军直接溃败。” “所以我建议,咱们应该对军事制度进行改革了。” ------------ 第266章 改革的阻碍 张大隗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别说是在场的众人很是震惊,就连叶渡本人,也是懵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典型的刚一瞌睡,手底下人就送来了枕头了吗? 当然,这也说明了张大隗是真的对自己忠心耿耿,一心一意的壮大叶家的实力的。 叶渡看向众人说道,“张大隗说得有道理,诸位觉得如何?” 随着叶渡的声音落下,在场的读书人多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是一个个闭口不言,陷入了沉思。 倒是同为军方的崔玉,且与叶渡一直深度绑定的他,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我来说两句,我想我的身份大家都很清楚,不论何时何地,我都是要站在咱们自家人这边儿考虑的。” “我曾经与王猛子出征多次,具体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 “咱们的军队确实存在诸多问题,比如说指挥体系不通畅,诸军之间配合不力。” “之前咱们能赢,靠的是咱们的将士吃得多,力气大,武器也比别人好许多。” “此外便是将士们拿了东家的好处,敢拼命打仗。” “但是万事都是有变化的,咱们的对手不可能一直是那些死鱼烂虾。” “叶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将来咱们面对的可能是异族,可是能更加恐怖的世家。” “如果咱们裹足不前,到时候面对真正强悍的对手,很有可能会落败。” 崔玉话音落下,苏灿也开口道,“我虽然是读书人,不跟其他兄弟一样多次走向战场,但总算是读过两本兵书的。” “这军队要是想有战斗力,纪律严明是必须的,整齐如一也是必须有的。” 司马先生也接着苏灿的话继续说道,“军事制度要随着情况的变化而变化这是必须的,先前我们要遮遮掩掩的发展实力,同时面对的敌人,也都是一盘散沙,咱们规模小一些,确实无所谓。” “只要能打败那些弱小的对手就足够了。” “未来的情况肯定会有所变化,数千数万的反贼,大规模的异族兵马,都有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在场的读书人,甚至包括崔玉,这些人都是眼界比较开阔的。 他们都知道,随着时局的变化,不进步随时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对于他们来说,军队也是休戚相关的。 军队越强,他们越有利。 因为强大的军事力量,可以对抗一切外来的对手。 至于那些武夫心里怎么想,就不是他们关心的话题了。 读书人毫不犹豫的同意,这是在叶渡的预料之中。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在场的武夫会不会同意。 和之前内部体系的改革不同的是,这群武夫在张大隗提出建议之后,一直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 他们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不代表他们听不懂大家伙在说什么。 他们心里很清楚,所谓的军事改革,就是要夺权。 赤裸裸的夺权。 要将散落在地方的军事权利,逐步收拢到上面去。 他们不得不犹豫。 王猛子刚要起身,却被叶渡一眼给瞪了回去。 而张横和童威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们是带着兵马加入叶家的,在这之前,他们两个无一不是坐镇一方的枭雄。 而且此后在随着王猛子征战的过程中,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吸纳了一些青壮加入到自身的队伍之中。 这让他们获益匪浅,队伍直接扩张了不少。 如果真的对队伍进行改造,那他们受到的损失绝对是最多的。 看到张横和童威两个相当重要的角色一言不发,叶渡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有了些许火气。 他就知道,对于军队的改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因为这里面牵扯的事情比较多,诸如张横和童威。 同时也包括刚刚投降不久的徐进,他也收编了不少手下。 此外还包括更大乡勇。 这些乡勇都担心因为军队的改造,而失去了手中宝贵的权利。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将领,都是将军队当成自己的私兵存在的。 拿他们的军权跟割他们的肉没有多大的区别。 要知道,张大隗刚才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当下叶氏集团下的军事力量所暴露的两个问题。 第一,指挥体系不通畅,双方各不统属。第二,各军的编制不一样,打仗如同一团散沙。 别的都好说,编制问题,大家都可以跟着调整,但是指挥权的问题,可就不得不小心了。 一旦自己的指挥权被拿走,那么自己的影响力就会直线下降,到时候自己辛苦维持的利益也会土崩瓦解。 之前进攻刘家堡的时候,虽然叶渡让王猛子指挥,被他自己招降而来的张横和童威也是 相当配合。 可在实际交战的过程之中,很多大事都需要大家伙商量着来。 大家都没意见了,才能有所动作。 然而即便是这样,在后续的实际战斗之中,童威和张横偶尔也是有各种小动作的,如果正式确定指挥权属问题,恐怕会有更大的冲突。 这便是童威、张横、徐进等人担心的主要问题。 至于王猛子,他倒是完全不担心这些屁事。 他更担心师傅脑子一热,非要让自己继续当什么义军统帅。 这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更喜欢堂堂正正为将,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一众武人,不仅仅是张横和童威他们,就连各乡勇的耆长,各靖安府的都尉都很犹豫,一个个低着头,考虑着应对之策。 叶渡见众人一直不说话,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连乡勇和靖安府都犹豫,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而恰在此时,人群之中的张大隗再次开口,他冷冰冰的问道,“既然诸位一言不发,莫不是同意在下的建议了?” 这是赤裸裸的逼迫。 你们不是不说话,玩沉默吗? 那就代表着你们同意了,逼着你们开口。 而恰在张大隗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个靖安府的都尉起身,忍不住开口道,“我们目前用的是大乾的军制,我们也是彻彻底底的大乾的兵马,可若是改革了,是不是被人说闲话?” “而且有些事情,是不是要提前禀告大都督府,由大都督府决断为好?” ------------ 第267章 整合 这名都尉一开口,宋家的子弟虽然心动,但终究是忍住了。 他们跟叶家深度绑定,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情闹得不愉快。 但是其他几个靖安府的都尉未必控制的住自己,当下起身,不甘人后的说道,“不错,别的队伍怎么改我们管不了。” “但是我们靖安府肯定不能是随便改的,咱们虽然是自募粮饷,但终归是要受朝廷节制,有朝廷官位的,怎么可能随意更改制度?” 这几个说话的都尉,声音之中,着重点出了“朝廷节制。” 这一次叶渡没有开口,有几个都尉甚至忍不住说道,“若是盲目更改军制,不上报朝廷,跟谋反有什么区别?” 叶渡的听着他们的话,不由得暗暗琢磨,这群都尉真的是看不清局势,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 你吃着老子的粮食跟老子这么说话吗? 真当老子的手下是吃干饭的? 都不用叶渡开口,王猛子和虎子二人便忽然暴起,对着闹腾得最厉害的都尉,直接从背后刺了过去,鲜血当场染满了全场。 “杀得好!” 在一众人惶恐不安之中,叶渡刚要开口训斥这二人,宋家子却起身说道。 “若是我们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何朝廷要裁撤我们?咱们改变军制,乃是响应朝廷号召。” “不改成什么样子了?不改如何提升战斗力。” “我宋家自然是全力支持改革的。” 张大隗瞪了这厮一眼,心道这宋家看起来也挺废柴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那么精明呢? 宋家子刚才在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这其中关窍。 这些靖安府的兵马,虽然是从折冲府转化过来的,但说到底是外人。 这里面必须有一个转变的过程,那就是将靖安府彻彻底底地纳入叶家的体系。 而在这个转变之中,任何阻挠之人,都会被无情的清洗掉。 人家叶家能够打败程家,能够跟大都督府周旋,甚至前些日子还灭了刘家,怎么可能一点手段都没有? 宋家能够在败局之中,找到叶渡。 又在这段时间混得风生水起,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家族? 当下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看了一眼在场的亲兵说道,“怎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几个意图刺杀大人,勾结叛逆的畜生拉下去!” 一众剩余的都尉,立刻反应过来,将死尸拖走,并且叫来手下将地面清洗干净。 这一番操作,看的张大隗都有些傻眼了。 连有朝廷官位的都尉,说杀都杀了。 剩余的乡勇的首领,以及张横和童威也都怕了,不敢再有任何抵抗。 当下纷纷表示支持改革。 张大隗见情况差不多了,连忙看向叶渡,示意道,“东家,我这边儿还有一份册子。” 今日张大隗给了叶渡很多惊喜,他打开之后看了两眼,发现张大隗竟然很多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 看来他在训练乡勇的时候,确实下了心思。 当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然后递给距离自己最近的苏灿。 开口道,“苏兄,你也看一看!” 苏灿接过来册子一看,先是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份册子是张大隗写的,非常不符合他的阅读习惯,连之乎者也多没有。 基本上都是一些数据的罗列,一些战法战术的描写,兵员的配置之类的内容。 但是沉下心来看了一阵子,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 他心中暗暗称赞了一番张大隗,此人做事情确实颇为用心,难怪叶渡对他如此的欣赏。 将手中的册子又递给了刘向和司马先生看了看,二人的表现跟苏灿如出一辙,都颇为震惊。 不过他们看完之后,却没有交给底下的武将。 为何? 因为在场识字的武夫,刚才几乎被一波带走了,现在剩下的虽然认字,却一个个低着头,连脑袋都不敢抬。 此时,张大隗继续解释道,“我这份册子,是参考了东家的少年营的设计而做的,当然,也总结了大乾军队的编制等内容,结合我们的兵力不多,进行了新的设计。” “目前叶家所控制的兵马分为三种,靖安府,乡勇,义军。” “而乡勇又分为六龙梁的一支,白洋淀的两支,州城的一支,清河的一支。” “此外还有东家的赏金客。” “这些部队,各有统属不说,实际上他的编制不一样,数量也有着很大的区别。 人数多的,有两三千人,人数少的只有几百人。 这样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问题。 此外便是兵种问题,除了赏金客和靖安府有些骑兵之外,义军和乡勇几乎只有三个兵种,长矛手、刀盾手、弓箭手。 单一也就算了,而且打起仗来乱糟糟的。” “这些问题不改是不行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将各部整合起来,编训一支大军。” “长矛兵为主力中坚,作为我们的核心力量。” “刀盾兵为三军先锋。” “训练充足的弓箭手,为队伍提供远程火力。” “辅兵和工兵,各部队都有些,全都放在一起,训练为辅兵,为军队提供后勤上供应。” “鉴于目前的情况,改革可以一步步走,每个月将三军集中两次,留下部分兵马留守,大部队集中训练。” “同时改变固有的编制,各兵种集中起来,军官重新选定,分别为.........” 张大隗的语速并不算快,讲解的内容也是通俗易懂。 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张大隗的兵员安排,编制改革,除了弓箭手之外,其他的变化其实并不算大。 也算是资源的充分利用。 众人听了一会儿,就彻底明白过来了。 那就是张大隗觉得,目前叶家的兵力过于分散,没法打大规模的战斗,真的遇到大规模的敌人,大家到了战场上就是一团散沙。 所以各地的乡勇、义军、靖安府要集中起来训练,以应对未来的变化。 同时抽调各军的刀盾手、弓箭手,提升这些稀有兵种的整体打击能力。 如今叶家的兵马不算特别少,但是限于大家各守一方,独立作战,实力并没有多大的提升。 平日里镇压地方,打击一下土匪、起义军还可以。 但是一旦遇到大规模的敌人,正面硬碰硬肯定损失惨重。 而目前叶家又拿不出钱来搞什么地方卫戍部队和常备军这种操作,只能对现有的军事力量进行整合。 ------------ 第268章 谁为统帅 众人都意识到,张大隗这个想法非常好。 而且根据他对兵员数据的统计,以及方案的描述,大家心里很清楚,他是用心了的。 如果真的做到了上述改革,各部真的是可以统一为一个整体,进而面对大规模的战事的。 当然,像是崔玉和叶渡这种在军队里走出来的,也能一眼看出其中的缺陷。 那就是少年营一样,缺乏相应的灵活性。 不过眼下张大隗并没有准备一蹴而就,而是暂时不改变整体的情况,只是每个月训练两次,后续才会有大变革。 也就是各个部队,平日里还是分散训练的,顶多是对各家的兵员做简单的调整,但是不会特别过分。 他们本身的实力不会有过分的削弱,真的遇到小规模的对手,还是可以按照先前的办法打仗的。 同时叶渡手里还有一支战斗力极其彪悍的赏金客呢。 真的遇到需要搞斩首行动亦或是其他特种作战的情况,完全可以派赏金客去做。 如果赏金客都做不到,那其他人也是白瞎。 可这么改的好处也太明显了。 那就是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在战斗中吃掉对手。 张大隗说这些,其实大家伙都能听懂。 将大家伙拧成一股绳,攥成一个拳头而已,就是那么简单。 但是大家都非常关心一个问题。 那就是改革一旦开始,便不会轻易停止。 在未来,队伍肯定是要集中编制、管理的,但是时候那么多人集中在一起,大家的手下被分配到各个队伍里面去,他们的独立性完全不存在了。 他们的权威会直接被砍掉。 当然,这也是叶渡和张大隗等人一直在追求的店。 那就是把兵马糅合在一起,逐渐建立起从上而下的指挥体系。 随着张大隗讲解的深入,张横和童威等人变得不再沉默。 就连各个乡勇的耆长也开始表达自己的意见。 不过有前面死尸的震慑,他们都老实了许多。 没敢说什么不同意改编的话,反而说起了他们的建议。 比如说,一个基层作战单位最好要充足一些,同时建议多设置一些军官。 这样可以弥补前期混编的杂乱而管理缺失的问题,而且也可以培养更多的基层人才,方便叶家军队关键时刻迅速扩充人手。 叶渡自然知道,多设置些基层军官的好处。 多设军官,可以让下面人有盼头,训练和战斗更愿意拼命一些。 大家纷纷提出建议,都是往好处说。 但有一个他们关注的核心点,却一直没有人敢提出。 那就是未来编制改革之后,那些基层军官的分配,以及他们这些军中高层的安排。 以前大家都是各领一支兵马的,如今改革成了一支大军,他们总不能去做大头兵吧? 对于他们的担心,从张大隗提出他的建议的时候,叶渡心里便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示意地看了一眼苏灿,苏灿起身说道,“既然准备改,那么就需要有一个领头之人,一来稳定军心,二来训练备战。” 众人知道,大菜来了。 连忙附和道,“理应如此。” 对于在场的读书人来说,谁当这个统帅,其实对他们影响不大。 反正他们的主要工作是文职。 而且尽快选出统帅来,可以尽快的训练,形成战斗力,保护叶家。 几个武夫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大家逍遥惯了,忽然脑袋上多出个领导肯定不好受。 这时候司马先生出列,开口说道,“我觉得苏灿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改革既然通过,就没有必要拖延。” 说完他看了一眼王猛子和张大隗之后说道,“虽然咱们的部队军官表现都不错,但是抡起战略眼光,以及对于改革的熟悉程度,学生觉得首推张大隗。” “学生也推荐张大隗!”刘向说道。 张大隗闻言,当场愣住了。 他只是提议,并没有觊觎过这个位置。 当下脸上不仅没有任何喜悦之色,反而连连摆手,“我不行,我还有很多任务要执行,而且我名声不太好,不适合这个位置。” “我推荐王猛子,他尽得东家真传。” 王猛子立刻推辞道,“张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我这个年纪当统帅?谁服啊!” 虎子也说道,“是啊,张大哥,军中大多数人手,都是你训练出来的,你当这个统帅正合适。” 至于那些靖安府的都尉,直接被大家无视了。 张横和童威也没有抢夺统帅的欲望。 让张大隗做这个统帅的事情,叶渡心里是颇为满意的。 一方面自己手下文士缺乏,武夫其实更缺乏。 王猛子和虎子都太年轻了,威望不足。 而张大隗在军中资历和威望确实够了,让他干这个统帅,绝对是名副其实。 另外一方面,张大隗出身不好,而且对自己绝对忠心,眼下让他做这个统帅,一来他能把事情料理明白,将来也方便自己换将。 眼下自己手里,没有一个大将之才,他期待他们的成长,但也做好了随时换人的准备。 当然,除了上面所述,叶渡还有其他的心思。 比如说让王猛子、张横、童威、徐进他们几个人做副手,一来跟着张大隗学习一下正统的带兵的本领。 同时也满足他们的需求,不至于让他们觉得叶家直接卸磨杀驴。 这些人手中都会有改革后的实权。 至于靖安府的都尉们,他们如果老老实实交出兵权,未来自然有一份富贵,如果不愿意交出兵权,对不起,死不足惜。 当然,这其中也有叶渡给他们埋下的陷阱。 那就是这群人会逐步脱离对基层士兵掌控的机会。 不过眼看着张大隗一直在推辞,明显是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甚至情绪激动之下,说出了愿意给东家做马前卒之类的话,这让叶渡也不好很强硬的安排。 叶渡心里清楚,张大隗此次献策,出于公义,担心落下贪图军权的骂名。 最后叶渡干脆开口道,“既然统帅的事情暂时大家都觉得自己不合适,那么就有我暂代。” “不过其他军事主官的选拔不能有丝毫的耽搁。” 这一回,叶渡直接开始乾纲独断,对在场众人说道,“既然我暂代主帅,那么我就直接安排了,张大隗、王猛子、张横、童威、徐进皆为我的副手。” 他这一句话,除了虎子之外,所有非靖安府的高级军官,都做了副手。 叶渡继续说道,“我想大家能看出我叶渡的意思,眼下咱们这点兵马,肯定不是重点,未来还会组建更多的军队,大家可以担任其他军队的军事主官这是其一,其二在我担任统帅期间,谁表现的让我心满意足,谁便是下一任咱们第一支大军的统帅。” 闻言,所有人眼前一亮。 ------------ 第269章 宋焱献策 关于统帅的任命没有争吵,主要是因为叶渡做主帅,理所应当。 大家都依赖他吃一口饭,他做这个名义上的统帅再合适不过。 其次便是叶渡非常敞亮地给了所有人一个副帅的位置,填补了他们心中的沟壑,让他们一个个摆出了逆来顺受的姿态。 大体感觉便像是一个风月女子,心中想要大把的钱财。 却被一个富商许诺了,钱不给你,但是你可以做我的小妾,以后府上的钱财,你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挥霍。 这虽然距离他们的期望甚远,但也能满足人心。 彼时彼刻,除了被主动忽视的靖安府之外,大多数人心中所想,大体便是。 “行行行!” “好好好!” “别说了,我闭眼,你来吧,尽情的蹂躏我吧。” 大概便是这种遇到了霸道总裁的样子。 至于叶渡的姿态呢,或者可以从另外一件事情上看出些许苗头。 那就是酷热难当,刚才叶秀娥送来些许凉茶,但是叶渡却把脸一板,直接说这些都是他的手足弟兄,怎么能用凉茶就简单的招待? 上放了冰块的啤酒,再摆上些分量足的肉食,大家便喝边聊。 如此模样,与先前斩杀几个靖安府下面的都尉,大相径庭。 气氛自然而然的也缓和了不少。 见众人低着头,都是吃酒吃肉,却不开口,叶渡继续道,“为何都缄默不言?接下来旅帅、团长、队正、副队、火长这些军官,还要你们推荐呢。” 众人纷纷摆手,不论是真心也好,实意也罢。 即便是心中有什么需求,也憋着不敢开口索要。 而人群之中,童威更是直言不讳道,“我等能有今日,全赖东家提携之情。到如今,能有副统帅之位,已经是您再度施恩,赐我等远大前途。” “我等虽是草莽,但亦懂是非,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若是再妄图染指军官职位,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在场众人,别管心中具体所想,表情如何尴尬纠结,纷纷附和,“童副帅所言甚是。” 这便是杀鸡儆猴的好处。 能够斩断某些人心中虚无缥缈的幻想,让他们更加配合。 见他们如此恭维,叶渡忍不住摇摇头,露出一抹笑意。 这便是他所想要的情景了。 作为叶家的主人,他可以主动赐予,但身为下位之人,却不能主动开口要,更不能出言威胁。 见他们如何配合,叶渡道,“诸君不必如此。下面的情况,还是你们更了解一些,你们推荐上来的军官,我也敢敞开了任用。” “若是你们担心他们不成器,事后再进行裁汰便是。至于其他的,莫要多想,畅所欲言便是。” 军权不可能一股脑直接斩断,即便是自己人,也要防止他们离心离德,继而做出背叛组织的行为。 如今的叶家还非常弱小,禁不起动荡。 所以叶渡在剥夺他们军权,给他们希望的同时,也给他们安置手下的机会。 他们虽然无法直接掌控基层,但是通过他们的旧部,依然是可以在很长时间内巨大的影响力的。 这可以让他们稍微放心一些。 但是只要似乎人就有自私的心思,叶渡再想分化、拉拢这些人,就容易太多了。 这些基层军官,目前都在童威、张横他们手底下,多少年的交情,自然是忠心耿耿。 但是只要框架搭建好,让他们融入叶家的体系之中,就会有更大的诱惑等着他们。 第一更高的职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没有人不渴望更高的职位。 第二金钱。叶家能给出的赏赐,绝对是震撼人心级别的。 而这些,童威、张横以及各民团的首领都给不了他们手下。 此外便是极强的人格魅力,真的可以影响很多人。 所以从改革开始,到彻底掌控军队,对叶渡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人格魅力这件事情,叶渡可是太有发言权了。 其中颇有代表性的表示虎子。 虎子最早的时候,是苏灿的嫡系,在叫花子里面,还是颇有威望的年轻一派呢。 当自从跟着叶渡做事以来,他早就忘记苏灿是他曾经老大的事情,一心一意的追随叶渡。 众人一听军官的任命,一个个情绪变得逐渐激动起来。 军官可代表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是否在军中有话语权。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时辰里,从张横、童威到乡勇的首领,此外还有王猛子也加入了战团,对于这些所谓的旅帅、团长、队正进行了极其激烈的争夺。 看着张横跟交好多年的童威都吵吵起来,坐在不远处的叶渡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手底下有些矛盾,才是好手下么。 整天一团和气,组成一个个小团体,那是非常让人忧愁的。 对于他们的纷争,张大隗是完全不感兴趣的,直接坐在不远处瞥着他们。 而王猛子他们也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做出了抉择。 这些军官之中,占据绝对优势的是六龙梁的乡勇,他们成立的时间长,而且一直保护着六龙梁,没有出过纰漏。 即便是叶渡也要给何彦和郑副使他们三分薄面。 要知道,人家当初可是正儿八经的守拙军主将,人家是拿着守拙军入的股,成为六龙梁的合作伙伴。 这么长时间了,人家一直默默付出着,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所以在分果果的时候,即便是何彦二人,已经逐步从台前走到幕后,叶渡肯定不能直接将人家踹走。 接下来便是王猛子,他的手下在在征战之中,得到了锻炼,成长的速度非常迅速。 剩下的军官便是由各地的乡勇,张横、童威、徐进他们瓜分了。 对于分配结果,其实大家已经有所预料,跟他们的现在的实力变化不会特别大,所以也都欣然接受。 至于叶渡,因为事发突然,结果对他来说,肯定是一个好结果。 他根本就没指望,现在便安插多少人。 主要核心原因是,自己手头也没有多少人才。 其次便是,总要给下面人一些面子,别逼着人家翻脸。 对军队进行改造,利益也重新分配是商量好了。 但是具体的实施结果,能不能提升战斗力还是个相当大的问题。 乡勇之中,除了张大隗花费了不少精力的,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野蛮生长的,自由散漫惯了,想让他们适应节奏,其实相当困难。 此外,便是那些暂时停歇的义军。 这些人更是无法无天到了极致,叶渡肯定不能上来就强迫他们遵守军纪。 你让他们刻苦训练,天天跟着正规军一样站队列,他们能分分钟逃跑给你看。 但是再困难的事情,终究是要做的。 不然恰如张大隗所言,形势有变时,该如何应对呢? 毕竟上万人的队伍呢,哪怕是有一点正规军的样子,发挥出来的效果,也绝对比现在一团乱麻要强。 在废柴的军队,只要有了三五分模样,那也是军队。 至少可以跟先前一样,吓唬吓唬人。 军队的训练,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叶渡还是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少年营身上。 至于正规军,叶渡则交给张大隗他们去处理。 待分配完毕,叶渡也累了,准备歇息一二,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家子宋焱忽然起身。 叶渡以为他想代表靖安府开口,眉头皱了皱,“你可是对大家举荐的军官不满?” “没有没有。”宋家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诸位副统帅举荐的人才,我或多或少也有所耳闻,俱是有本事的能人,将儿郎们交给他们再好不过了。但我有另外一番军改之外的建议,不知道能说当着大家的面说一说。” 叶渡闻言,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他所长叹的地方,倒不是说他不想听别人的建议。 而是他虽然跟宋家合作,但说到底他心中有一股自卑的情绪,担心世家子过多的表现,让自己这边儿失控。 当然,叶渡是个理智之人,他最终还是决定听一听宋焱会说什么。 因为那一日,他与宋焱的交锋,以及事后宋家的表现来看,宋焱一直在藏拙,其人是相当有本事的。 也一直积极的想要融入到自己的团队之中来。 见叶渡颔首,宋焱当下对着叶渡再次拱手,然后就主动说道,“如今军中改制,一切逐步走向正轨,必然缺乏真正的军方俊秀,咱们何不派人,重金去大都督府、总管府、甚至前线去重金配用一些真正善于统兵的人才回来呢。” “反正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是再多些流言蜚语,又如何呢?” “我宋家在河北道经营多年,颇有人脉........” “猛子!”叶渡以手扶额,忽然开口道,“这厮若是再胡说八道一句废话,你便直接将他赶出去,跟你一样,来上一顿板子。” 宋焱立刻闭嘴,很明显,他瞬间反应过来。 同时也想明白了叶渡的处境,有些事情世家可以做,豪族可以做,叶渡却终究是做不得的。 而等王猛子骤然起身,虽然挨了一顿揍,但是龙行虎步,一点受伤的模样都没有,快速靠近自己的时候,一只手都要摸到自己肩膀。 宋焱这才斟酌话语,略显小心道,“大人,我确实有切实可行的想法。” “说罢。”叶渡盯着对方催促道。 好不容易谈完军改,心中琢磨着给大家画一顿大饼,结果这家伙跳出来,着实耽误了正事。 “请大人屏蔽左右,或者带我去一趟私室,往日拜见您,您总是在忙,我空有心却难以得见。” 叶渡几乎被气笑了。 “什么话不能当着眼前诸公说?” “大人。”宋焱看着在场的众人,赶紧再度行礼,“不是我恶意卖弄,实在是咱们现如今人员成分复杂,而我所言,又过于重要,万一.......” 叶渡脸色略微缓和,但仍冷言道,“你莫非觉得在场的诸君有人会出卖我吗?” “大人,不可不小心,人心叵测,万事不得不小心。”说着,他指了指张横和童威二人,咬了咬牙,开口道,“就像是眼前这二位,张横和童威副帅,在投靠咱们之前,人家也是名震一方的豪杰,按照他们的本事来看,在眼下这个档口,侵占一县之地,易如反掌。” “而如今却屈居于您之下,此次更是直接被您夺了兵权,您怎么肯定,他心中没有怨气,而动了投靠其他世家,亦或是总管府的念头呢?” 刚刚还心中腹诽叶渡不已的张横和童威目瞪口呆,竟然忘记了说话。 “还有这几位一直坐镇一方的乡勇耆长、首领。”一旦开口,宋焱干脆便摆出了豁出去的架势,“这一次军改,动的利益最大者,除了我等这待宰的羔羊般的靖安府,便是他们了。” “他们连个副帅都没捞到,手下的人手并任用为军官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可跟之前的待遇有天壤之别。之前再小的耆长,掌控兵权,在地方也是随意耀武扬威的,可军改之后,谁还有这个本事呢?” “此时此刻,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肯定对您恨之入骨了。” “您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随时做出对咱们不利的事情来呢?” 几名乡勇的耆长、首领面色苍白,甚至有人把手按在刀柄之上,但终究一脸沮丧的又松开了手。 “大人,请让他们下去吧!”宋焱看了看刚才按刀的耆长,继续咬牙道,“既然做了利益切割,就不能这般草草了事.......” “混账!”叶渡终于忍不住,对着宋焱冷喝了起来,“我就不该让你开口!王猛子将他带下去,给他五十板子,让他清醒清醒。” 宋焱闻之愕然,但终究还是低着头,任凭王猛子控制而走了出去。 在场众人,刚刚被人道破了心思,正担心他继续说下去呢。 结果见叶渡颇给面子,终于人人松了一口气。 “诸位散了吧。”叶渡笑着说道,“刚才宋焱所言,大家莫要放在心上,既然我同意了张大隗的军改,当着大家的面商议此事,就代表着叶某信得过大家。” 众人纷纷颔首,起身离去。 一时间,凉棚内只剩下叶渡和司马先生。 两人一声不吭,沉默了许久,叶渡更是盯着远方发呆。 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主公。”良久之后,司马先生终于忍不住,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别说话了。”叶渡闻言转身,“随我一并前来。” 司马先生眸子一亮,微微点头,跟上了叶渡的脚步。 就这样,二人进了行刑之地。 却见王猛子手里拿着军棍,正对着宋焱的屁股一顿猛拍。 与王猛子挨揍时,并无剧痛不一样,宋焱的屁股已经快要开花,此时正在惨叫。 司马先生抚摸颌下长须,忍不住苦笑。 “大人。”正在挨揍的宋焱见叶渡亲至,瞬间面露喜色,似乎屁股也不疼了,当即说道,“我就知道您会过来的,我与您虽然只见过一面,我就知道,您不是甘于寂寞之人。” “莫要故弄玄虚!”叶渡板着脸,呵斥道,“猛子,你去远处盯着点,我且听这位宋公子心中到底有什么韬略赐教与我。若是你还是大放厥词,拿你世家那一套糊弄我,你以后就滚出靖安府吧。” 宋焱叉手道,“大人容禀,今日该敲打那帮蠢货的,我其实已经替您敲打了。想来大人,您心里也清楚。” 叶渡冷声道,“就这?若仅是如此,我还是要继续打你的板子的,不然大家伙记恨你,终究是给你添麻烦不是?” 宋焱诧异的看着叶渡,连忙道,“其实假打两下也不是不可以.....”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皱眉道,“你再不说,这板子怕是真的又要来了。” 宋焱连忙道,“军改涉及事大,虽然我替您点了他们几下,但并非长久之计。自古以来,成大事者,莫不是恩威并施。” “大人今日军改,先是任命副帅,又是给他们团长和队正,皆是恩情。杀鸡儆猴,也是权宜之计,难以长久的震慑人心。” “军改能成就大事不假,却也需要他们配合。若是过些许时日,这些人阳奉阴违,届时麻烦自然不少。” “况且军改之后,打的多是打仗,怕就怕细微之处出现毛病,有一人投敌,便有三军崩溃只风险。” “某建议大人,不如下一道政令,将这些人的亲人子嗣悉数接到清河,以后也好放心他们带兵。” “此外便是.........”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连连颔首,而不远处的王猛子则守着,驱赶任何相靠近之人,表情茫然的看着叶渡这边儿,不知道他们再说些什么。 等到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叶渡这才折返。 “师傅。” 王猛子问候道。 “宋焱此子的谋略虽然浅显,但是细细思量,却也是老成谋国之道,不愧是世家子,着实能参透人心,非我等寒门小户可以比拟。”叶渡边说边思索道,“只是此举过于伤人,怕是引起反噬.......”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开口道,“主公,这种事情岂能因为惧怕反噬便不做了呢?您已经赐予恩惠,若是因为您要收拢他们的家眷,便有反意,这恰证明此人并非忠诚可靠,尽早踢出队伍也是好事。” “况且不也正好用来处置惩罚,借以震慑人心,恰如宋焱所言,可以恩威并施了么?” 叶渡颔首道,“即如此,那我明日便下达命令如何?” 司马先生摇头道,“为何非要主公您下达命令呢?此策既然是宋焱献上,何不让他先做个表率。” “宋家都主动做的事情,其他人又如何敢不做呢?” 叶渡闻言,眼前一亮。 而一边儿的王猛子则警惕的看了这老头一眼,心中暗暗警惕,这老东西可真不是好人。 ------------ 第270章 宝藏 就在叶渡在清河秣马厉兵,以备将来之时,有一支佯装成流民的队伍,已经进入了河北道境内。 这支队伍的领头人,赫然是曾经跟着马户进入沈家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位。 只是如今他们的情况,跟他们闯入沈家,威逼沈家人大为不同。 一个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而且手中连个像样的家伙都没有。 领头的男子忽然身子一歪,靠在一棵大树上,气喘吁吁的说道,“不行了,不行了,这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 他身边儿的几个身材略显壮硕的男子,也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的。 其中一个刀疤脸,直接坐在地上,忍不住说道,“狗爷说的有道理,藏在沈家的细作给的消息一点都不精准,让咱们漫无目的的找宝藏,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另外一个说话带着草原味的敦实汉子接过话头说道,“是啊,大当家的一听是疯了,又想搞钱,又不敢告诉先生,就让咱们几个人漫无目的地找。” “我们都找了十几个沈家先前的土围子、堡垒了,可是一点迹象都没有,我都怀疑根本没有宝藏。”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埋怨着,而后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咳嗦了一声,“大家伙都别埋怨了,大当家吩咐的事情,咱们作为他的亲信,无论如何都得帮他做好。” “况且大家都是搜刮金银的行家,这点事情怎么可能办不好?” 此时那个被唤作狗爷的男子撇了撇嘴,“宋豆腐你说得容易,咱们找了多少天了?别说是宝藏的影子了,连几个沈家人都抓不到。” “如果真的有宝藏,沈家怎么可能不派人守着?” 刀疤脸则大声说道,“咱们这可是干着掉脑袋的活,从刚一进入沧州境内,李哙的折冲府,各地的乡勇就玩命的检查我们,好几回差点露馅,让人家把脑袋割了去。” “可大哥呢?大哥连路费都不给我们,这怎么能指望咱们把事情办成呢?” 宋豆腐明显是梁山的驼山大王派来监视和安抚众人的,见众人一个个士气低沉,脸上自然不免露出了愠怒之色。 但是还压住火气说道,“想要赏赐着急做什么?你们忘了大哥怎么说的?只要找到宝藏,每个人给五百两银子的赏钱!” 说着,他还左右观察了一阵,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咱们不是人家先生那边儿的亲信,根本得不到信任,就算是在山寨里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辈子能攒下几个钱?” “可咱们追随着大哥,万一翻身,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一样了。” 听到宋豆腐这么一说,狗爷摇了摇头,最终没再说什么。 而刀疤脸则嘀咕着,“大王都指望我们了,还怎么翻身?” 众人休息了一阵之后,在宋豆腐的催促下,继续起身,然后继续拿着舆图,在沧州游荡。 当初的沈家可真的是豪迈,到处都有他们的土围子和堡垒。 等到他们一连又跑了十几个地方之后,饶是他们一个个身强力壮,也累得不行了。 众人选择在一片枣林之中休息,顺带着偷些枣子补充体力。 可拿着杆子刚打下来一兜子甜枣,还没来得及吃,就听刀疤脸忽然开口道,“那是什么?” “别他妈的自己吓唬自己!”狗爷习惯性地骂了一声。 但还是忍不住扭头望去,这一看不要紧,眼睛瞬间瞪得很大,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模样。 然后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滴乖乖,这么有钱么?” 此时,在场的众人都转过头去,并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在他们的正前方,也就是舆图标注的位置,是一个沈家堡垒的遗址。 这里的坞堡早就在义军的攻击下,高墙坍塌。 但是高墙坍塌之后,那些砖石却被百姓们利用,家家户户盖起了新房子。 这些新房子明显是被规划过,非常整齐。 而房子周围,是一块又一块整齐的土地。 农田里有很多小孩子,在使用一种奇怪的工具,在地里不断的取出水来,灌溉土地里的嫩苗。 最为震撼的是,在村子不远处,一个用来储藏粮食的仓库被找到。 一袋袋粮食,被装上马车,正在往外运输。 同时还有个小吏,正呼喊着百姓来分粮食。 众人惊呆了半晌之后,刀疤脸率先反应过来,“那是咱们的粮食!” 狗爷也说道,“大哥曾经说过,只要找到宝藏,就有银子赏下,我看这粮库里粮食搬运不停,肯定规模不小,定是沈家的宝藏无疑,咱们立刻回去禀告给孙执事。” “走走走,来个神兵天降,将他们抢劫一空。” “这可是撞了大运了,咱们梁山最近可太缺粮食了。” 众人喜气洋洋的装备撤退,却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幽幽的声音,“走?往哪儿走?” 话音落下,刷刷刷一阵抽出战刀的声音响起。 这群人顿时惊醒,连忙道,“是谁?” 等到他们转过身来,脸色瞬间吓得发绿。 只见在十几米开外,一个一脸凶相的男子,正一脸冷意的看着他们。 如果只是这一个大汉也就算了,大家不至于双腿颤栗不止。 关键是,这个大汉身后,还有一百多名青壮,穿着纸甲,手持战刀,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们。 “哦,你们问我是谁啊?” “老子叫张横!” 这些人哪里知道,他们探查得太深,以至于逐渐进入了叶家所控制的腹地,在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有乞丐,将他们的动向禀告给了苏灿。 而这些人表面上是流民,实际上都暗藏兵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所以苏灿将这件事情,立刻禀告给了叶渡。 叶渡一听说,只有十几个人,也相当重视,直接交给了跃跃欲试的张横。 在得到了东家的命令之后,张横哪里敢有丝毫的停留。 他还想争一争统帅的位置呢。 立刻点了三十多名刀盾手,直接跟着乞丐过来抓人了。 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模样,尤其是那员虎将,膀大腰圆,面带杀气,一看就不是好想与的角色。 虎爷来不及感慨自己真他娘倒霉。 当即抽出一根铁棍,大声道,“撤退!” 说着,朝着反方向跑去。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犹豫,撒腿就跑。 虽然他们都是梁山的精锐,但也不敢跟穿了甲胄的士兵交锋啊。 看到对方那么不争气,张横冷笑一声道,“给我拦住他们!” 其实根本不用张横下令,手下人早就一个个跃跃欲试了。 要知道,最近军改,大家都盼着升官发财呢。 怎么可能犹豫,一个个如同猛虎扑食一般的冲了过去。 而张横也凭借着自己身强力壮,速度快的优势。 一个直冲,便追上了一个落后的汉子。 手中的大刀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朝着他的后背看了过去。 但那汉子反应也非常快,虽然没有回头,却似乎早就预料到张横的进攻一般。 猛然间一个闪身,躲过了张横的进攻不说,藏在袖子里的刀还仍然见一闪而出,对准了张横的心口便斩了下来。 张横连忙后撤,要是晚瞬息的功夫,人都能被劈成两半。 对面的反应太快了,让张横的脸上升起了骇然之色。 但多年的厮杀,让他的反应更加的快捷。 躲开了对方的反击不说,顺势再次挥舞出手中的战刀。 一下子磕开了对方的刀不说,再次顺势斩了出去。 对面的贼人直接领带了。 因为对方的反应太快了,而他的体力经过长途跋涉早就疲惫不堪,此时已经来不及再次挥舞说中的长刀。 此外便是张横的速度太快,身体也没有躲避的机会了。 张横这一刀,直接砍掉了他的胳膊。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跟张横所率领的士卒厮杀起来。 ------------ 第271章 不如百姓 张横虽然一击得手,但是内心还是比较惊讶的。 为何? 因为敌人虽然遇到自己之后,第一时间选择撤退,但是跟之前遇到的那些狼狈逃窜的废物不一样,在场的这些贼人,几乎人人都会武艺。 而且可以用武艺不俗来形容。 张横看得清楚,自己手下人,只要一不小心,就能被对方一刀毙命。 张横骂骂咧咧地喊道,“忘了最近学习的阵法了吗?用战阵之术?” “首领,别管我们了,您先照顾好您自己。”手下人崩溃了,他们倒是想用战阵之术,关键是平日里不好好训练,而张横又不想王猛子过分插手自己的队伍。 这导致这些所谓的亲信,战阵之术熟练度相当低。 张横有心上阵亲自指挥,但是自己被人家直接反打过来,一时间来不及。 所以刚一交锋,自己这边儿便折了五人。 不过好歹是人多,在损失了些许人手之后,张横却没有逃跑。 给了将士们信心。 他们终究是人多一些,就拿狗爷来说,他虽然勇猛,但是刹那间便被五个人,直接包围了起来。 张横手中的大刀挥舞,连连逼退杀向自己的贼人,扭头看清包围对方首领之人,乃是自己的亲侄子张大猛。 张大猛的武艺是自己亲自传授的,这小子大喝一声。 整个人连连上前,手中的长刀朝着狗爷猛然间由下往上切来。 狗爷的表现让张横微微吃惊,明明被五人包围,他却能在包围圈之中,闪烁身形,同时一刀将张大猛的大刀荡走。 于此同时,一个狗爷的亲信也杀了过来,对准张大猛便是一叉。 张大猛手中的刀被荡开,虎口微微吃痛,却不敢耽搁。 只见他手腕微微一转,长刀挥舞朝着左侧扎了过去。 那名拿着叉子的贼人躲闪不及,啊的一声惨叫,躺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这时,狗爷已经稳住了身形,手中的长刀对准了张大猛的胸膛扎了过去。 狗爷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小畜生,遇到狗爷我,你算是倒了血霉了。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对方那年轻人不仅没有恐慌之色,反而一脸的嘲弄之色。 随即他感觉眼前一阵白雾升腾,对方竟然扔了石灰粉。 他心中大叫一声,完蛋! 下一刻,一把粪叉子便已经插入了他的胸口。 伴随着胸口剧烈疼痛的同时,眼睛也有火辣辣的炙烧感。 接着脑袋又挨了一狼牙棒。 全身的力气在疼痛和晕厥之中,迅速消失。 张横全程在观摩战事,他是有野心的人,不甘心一辈子做一个小小的起义军首领,但是对于军队改制,其实是抱有抵触心理的。 可如今看手下交锋,顿时心里有些麻。 这真的是不改不行了,遇到一般的对手,或许还能比画比画。 真的是遇到了战斗力彪悍些的对手,自己这点人根本就是一团散沙。 不过好歹是仗着人多,把多面的首领杀死了。 剩下的贼人有一部分还想反抗。 而且张横看得清楚,这些贼人,一个个身手都不弱,但是张横人多啊,而且听到这边儿有动静,还发生了一件让张横极其羞耻的事情。 那就是一群正在田里耕田的百姓,听到这边儿有动静,提着锄头赶到了。 他们虽然单打独斗更加拉胯,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叶家给他们发了田地,给了他们粮食,他们自然死心塌地地跟着叶家。 看到有人跟着叶家的兵打仗,老村长一嗓子,不仅这些提前赶到的村民上手,不一会儿的功夫,男女老少都来了。 扔砖头的,拿着木头棍子在一边儿帮忙的,轮着锄头照着到底的贼人一个劲儿砸的。 于是乎,剩余的贼人没过多久,就悉数倒在了血泊里。 张横的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 妈的,自己那么多人,最后还要靠老百姓帮忙,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可怎么做人。 剩下的刀疤脸和宋豆腐背靠背,然后看着眼前汹涌而百姓,那对他们恨之入骨的表情,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恐惧乃至绝望的表情。 不过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大家反而不着急了。 老村长叫人拿来了几根竹竿,削尖了,对着贼人一顿猛戳。 不一会儿身上就扎出了好几个窟窿。 一边儿的张横看得热切,这大刀虽然单打独斗厉害,但是真的讲战阵之术,还得是大枪啊。 一寸长一寸强啊。 看来以后自己在叶家还是低调点好,人家随便拎出来一个张大隗出来,献出来的计策,就不知道比自己浅薄的见识要强多少倍。 老村长撵着胡须,得意道,“别着急,慢慢消磨他们的体力,贸然往前蹿,别受了伤。” “这些贼人的招数都很凌厉,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江洋大盗,别让他们伤着,东家刚赏赐给你们土地,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看着自己最后不是被人家的军队给灭的,反而是一群老百姓。 刀疤脸用颤巍巍的语气说道,“宋大哥,咱们该怎么办?这竹竿不要命,但是扎在身上真疼啊。” 宋豆腐疼得嗷嗷直叫,“还能怎么办?跟他们拼了啊!” 刀疤喊道,“好,不愧是大哥看中的男人,死就死了,宋大哥,你先往前冲,弟弟给你断后。” “冲出去之后,替我照顾我媳妇,他刚嫁过来,不一定能守住。” 宋豆腐咬牙道,“咱们是手足兄弟,我怎么能扔下去断后,而且你还刚娶了妻,你先冲,杀出去之后,记得替我照顾老娘。” “你先!” “兄弟,你先!” 这会儿张横已经跟老村长商量完了,张横拿着自己珍藏的体己贿赂了老村长。 求他不要将今日出手相助的事情告诉别人。 老村长笑呵呵的将钱财收了,当场分给了村子里的困难户。 然后伸手示意张横继续。 张横昂着头,看着眼前的贼人,心里这口气别提多不顺了,冷哼一声道,“别磨叽,你们往哪里逃?不过是劝兄弟去送死,留下自己号投降罢了。” “既然已经没有争斗之心,还不跪地投降,等什么?” 宋豆腐闻言,毫不犹豫的扔掉手里的武器,哭喊着跪在地上,“大王,我降了。” 一边儿的刀疤脸见刚才还将忠于大哥挂在嘴边儿的宋豆腐,膝盖竟然那么软,大骂一声,“宋豆腐,你不要脸!” “弟弟,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有活路了。” “别逼我亲自抓你投降!” 刀疤脸一口浓痰吐到他脸上,昂然道,“用你逼我!” 说着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一脸诚恳的笑意道,“这位大王,我是被逼的,我根本不想来您的地盘搞破坏,求您饶我一命。” “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完整地告诉您。” ------------ 第272章 事情经过 看着眼前两个贼人卑躬屈膝的模样,张横心里一阵恶心。 对面本事不小,但是节操么,真的是没有下限。 不过他也清楚,有节操的人,未必能活到今天。 当即一摆手,冷喝道,“别跟你爹我废话。老子有话问你们,你们给我从实招来,如若有假,你们的小命,呵呵。” 看着张横阴鸷的表情,宋豆腐和刀疤吓得浑身战栗。 没有办法,这个张横刚才在战场上的表现足够夸张,而且卖相也过于恐怖了一些。 现在他脸上都被血渍给糊住了,一双眸子里充斥着杀意,着实吓人。 当即宋豆腐一把捂住了刀疤的嘴,扭头说道,“大王,您直接问便是了,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刀疤心急如焚,一嘴咬在了宋豆腐的手上,疼得宋豆腐嗷嗷拐角,而他趁机踹翻了宋豆腐说道,“他是我们前老大的亲信,他说话未必可信,大王可以听我说。” “你你你,你不要脸!”宋豆腐赶忙起身,焦急且愤恨的说道。 不等张横继续开口问询,两个人就争先恐后的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我们是这一次进入河北道,乃是得了梁山大当家的安排,由执事亲自挑选精锐,为了寻宝来的。” “我们这一次进入河北道总共百余人,分为四队,目的是寻找沈家撤离之后,留下的四处宝藏。” “我们之中带队的人,乃是梁山的资深悍匪,叫做狗爷。就是之前抵抗颇为激烈的家伙,真的是死有余辜。” “.............”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跟连珠炮一样。 说的事情,又过于吓人,直接让张横愣住了。 不过他愣住的原因,并非仅仅是因为梁山有意染指河北道这件事情,还有就是这二人不仅临危不惧,遇到紧急情况,敢于反抗。 还在于这俩人头脑颇为灵活,识时务。 这样的人,是人才啊。 虽然鄙视他们是真的,但是喜欢也是真的啊。 两人说的有些累了,张横命人给他们一人拿来一碗水,毕竟这么热的天,两个人的嗓子都开始冒烟了。 这边儿刀疤刚端起水碗喝了两口,宋豆腐就急忙趁着这个功夫继续说道,“不论我们最终是否找到宝藏,我们梁山的大当家都要进攻清河。” “这一次进攻清河的梁山兵会非常多,不仅仅是梁山,梁山的大当家还动员了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旧友,总共约八千人的兵力!” 听到八千人的字眼时,张横脸色巨变,“一口气组织八千人来打我们?你们大当家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人马都来我们河北了,你们的老巢怎么办?” 此时的刀疤强者说道,“据说是我们大当家最近郁郁不得志,自己出来单干了,跟背后的势力闹掰了。” “那都是那几股贼人,有没有跟你们媾和的朝廷兵马?” 宋豆腐继续说道,“具体是几股贼人,我们这种小人物肯定不知道,不过应该就是万佛山、泰山、梁山、东昌的几股贼人。” “跟大当家的媾和的朝廷兵马有没有人过来,暂时不清楚,不过我们大当家的,确实跟朝廷有牵连,但绝对不是无当军。” “无当军前些日子进攻梁山,被我们重创了,就连那个叫做泉赢的小子,都差点丢了性命。” 这件事情着实震惊了张横,他不免多问了几句。 而且都是跟梁山相关的,他知道叶家跟梁山曾经有过交锋,但是他听闻,梁山曾经派人过来,并未有过大规模的战事,所以双方并不熟悉。 他着重问了关于带队之人是谁,进军路线之类的东西。 但是这两个人并不是什么核心角色,知道的隐秘不多。 张横见他们挖不出什么消息之后,扭头看向了一边儿的老村长。 老村长皱着眉头说道,“俗话说,斩草要除根,我们村子里的人,跟着杀贼,万一他们报复我们该如何?” 听着老村长的话,宋豆腐和刀疤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 浑身瞬间软绵无力,宋豆腐哭喊着说道,“大王饶命,村长饶命,我们知道错了。” 刀疤更是吓得尿了一地,哭喊着说道,“大王饶命啊!请您留我一条性命,从此之后,我跟梁山一刀两断。” 宋豆腐哭喊道,“他只是一刀两断,我不一样啊,我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张横被他们哭得心烦,露出了厌弃的表情,“哭嚎什么,谁说真杀你们了。老子是军人,军人要守规矩的,你们是俘虏,杀你们做什么?” 张横虽然加入叶家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叶家的诸多规矩。 优待俘虏其中这一条,他一般不会违背。 要知道俘虏可是重要的财产,可以种田,可以卖钱的。 张横笑吟吟的看着老村长说道,“老村长,这二人是你们拿下的,我会跟叶家的大管家王老五说一声,您事后去领钱就是了。” “至于这两个人,您也放心,他们绝对没机会跑出去传递消息,以至于祸害贵村的。” 老村长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点点头说道,“多谢将军了。” 而另外一边儿宋豆腐和刀疤也停止了哭泣,对着张横不停地磕头,嘴里说道,“谢大王活命之恩。” 此时,张横身边儿的一个亲信,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我们家老大又不是土匪,反贼,乃是朝廷乡勇中的一支,以后叫副帅!” “原来是副帅,我早就听说.......”宋豆腐和刀疤异口同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连张横的姓名都不知道,直接卡壳了。 张横懒得搭理他们,直接率队折返。 而二人则一脸互相嫌弃地跟在屁股后面。 期间难免互相交谈。 刀疤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躲避开士兵的注视,对宋豆腐说道,“宋大哥,以后可咋办啊,这群人真的好凶啊,会不会把咱们吃了。” 宋豆腐也小声说道,“还能怎么办?先受着吧。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的战斗力不如我们强,跟着他们未必是件好事儿,如果.....” 刀疤点点头说道,“如果有机会逃出去,找到大王,将这边儿的情况详细解释一二,没准还能立下功勋?” “嘶,可以啊,刀疤,”宋豆腐惊讶道,“你再说一遍,我感觉我都被你聪慧的大脑折服了。” 刀疤嘿嘿笑道,“那是当然,现在是迫于无奈,我想大王会原谅我的,等到我的情报带回去......” 宋豆腐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士兵道,“大哥,知道我刚才拽您袖子是什么意思了吧?这厮贼心不死啊!” 话音刚落,刀疤气的一口血差点直接喷出来。 宋豆腐啊,宋豆腐,你是真不要脸。 你想往上爬,别出卖弟兄啊。 ------------ 第273章 商讨退敌之策 正在折返的张横被这两人烦得不行,但是他又不能气愤之下杀了二人。 万一东家要亲自询问一番呢? 当下直接将足衣脱了下来,然后塞进了二人嘴里。 这夏季的足衣,味道相当炸裂,一人一只,直接呛得眼泪直流。 张横皱眉道,“都给老子安分点,再胡闹,直接宰了埋土里沤肥!” 二人瞬间老实了。 张横带着人手,折返清河。 将得到的情报,完整地告诉了叶渡。 叶渡听闻有八千梁山贼,甚至还有可能有官兵助阵的时候,面色虽然镇定,但是手心里却不由得出了些许冷汗。 绝对不是因为大战即将来临的兴奋,而是因为梁山在他的意识里真的很强。 虽然他不止一次公开表示,无当军是一群垃圾。 但是无当军实际上的战斗力非常不错,甚至说比绝大多数折冲府都要强很多很多。 能够跟无当军打个平分秋色的梁山贼又能差到哪里去? 而相比之下,自己的人则差太多了。 总体上的人数倒是不少,但是大多数是刚刚扩充起来了,只能充个人数,具体的战斗力那叫一个相当低下。 不过好歹前身曾经是大乾的都虞候,战场经验丰富,多大的场面都见过了。 所以虽然手心里出了些许汗渍,但是看起来相当镇定。 而其他人则明显恐慌了许多。 因为这出去打别人,跟别人打完全不一样。 如今的叶家可不是之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难寒门了。 如今的叶家,家大业大,就连最底层的百姓,日子过得都相当不错。 起码有田地种,有粮食吃,寻常日子还能干一些作坊的灵活,混点零花钱。 这要是战事失利,百姓们跟着遭罪不说,叶家辛苦开辟的商路,辛苦搭建的作坊,很有可能毁于战火之中。 不过叶渡的镇定,深深地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新投靠过来的将领,诸如徐进、童威和张横,看着气定神闲的叶渡,心中不禁感慨道,“东家果然是非凡人物,听闻梁山有将近万人来攻,我都吓得哆嗦。” “可人家却能面不改色,稳如泰山。有这样的当家人,我还怕个屁。” 而人群之中,苏灿同样面不改色,出列说道,“东家,梁山贼残暴,媾和地方军队,祸害百姓无数,如今更是纠结恶贼,意图进犯咱们辛苦打造的家园。” “如今天下困顿,太遥远的地方咱们或许顾不上,但是在河北道,不知道多少百姓指望着咱们活着,咱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司马先生也出列说道,“若是能痛歼这伙贼人,不仅能安抚百姓,也能将我们的威名打出去。” “到时候定然有更多的百姓来投靠我们,也势必会有更多的商旅愿意跟我们合作。” 说完之后,司马先生看向张大隗等人,“如今梁山贼意图进犯,你们当初争军权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现在到了你们献上退敌之策的时候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见司马先生看向自己这边儿,在场的武人表情一个比一个尴尬。 说实话,他们是让梁山贼吓住了。 谁不知道,梁山贼依托地形,不断打退了朝廷的围剿。 最后逼得圣人连无当军都派来了。 指着他们去献策对付这种强大的对手,这不是扯淡吗? 刘向也开口说道,“司马先生说的有道理,你们的武人,战阵经验丰富,这个时候要积极踊跃的说出你们心中所想,如果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们可以给你们补充。” 几个武夫当下开始窃窃私语,互相商量起来。 而人群之中的张横使坏,对虎子说了两句,“我听说司马先生当初是被东家以谋主的身份请来的,他怎么不先献策?” “莫非他年纪大了,没啥好的想法了不成?” 张横着家伙说话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是跟虎子耳语,但是生意特别大。 别看司马先生年纪大了,但是人家鹤发童颜,身体康健,最主要的是耳朵好使。 张横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司马先生把袖子一甩,鄙视地说道,“我要是真的那么通晓军事,当初的白洋淀东家就不可能赢得那么顺利。” “而且老夫的主业是替东家屯田!” 人群之中,众人惊讶的瞪了司马先生一眼。 这老头好勇啊,竟然敢当众承认自己无能。 而这会儿,人群之中,年纪颇大,且比较有带兵经验的张大隗开口说道,“主公,刚才张横副统帅复述经过的时候,我听得清楚。” “那就是他们是一支联军。” “如果他们现在进攻我们的话,松散的联军,对付起来还是比较好对付的。” “要想提升战斗力,他们就必须跟我们一样,将队伍集中起来,整编训练,同时梳理各统帅之间的关系,这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而他们如果他们集中兵力进攻我们,又会将兵马暴露在河南道军方的兵锋之下,上万的贼人聚集,朝廷没有理由不管。” 此时一旁的王猛子开口说道,“如果他们就直接进军,而不整编呢?他们经常配合对抗朝廷兵马,相互之间本身就熟悉,不整顿兵马的情况下,未必就没有战斗力。” 刘向沉吟了片刻之后,“朝廷不是死物,首先说跟我们处于合作关系的大都督府不可能对进入河北道的反贼不管不顾这是其一。其二,我们跟折冲都尉李哙的关系不错,他们不可能不援助我们。” “有朝廷兵马在,他们想要进攻我们,就首先要分散队伍。” “一旦队伍分批进入河北,那么浪费的时间也就多了。而且只要他们分批次,就有被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到时候他们尚未集合,便有了一定的损失,肯定会士气低落。” “不错,朝廷的正规军不可能任由上万的梁山贼兵马进入河北道,不论是李哙的折冲府,还是无当军。” 所以这件事情眼下看起来非常恐怖,但是敌人真的想要干叶家,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对于叶渡来说,现在他缺的就是时间。 不论是他们集中兵马突进,还是分散进入河北道,都起码要花费一到两个月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正好用来整合训练军队。 这对于叶家来说,是非常有利的,毕竟整顿兵马过后,整体的战斗力会提升一个台阶。 哪怕是还有很多缺点,哪怕是比起梁山贼的恐怖来说,还差得很远。 但是起码在加上朝廷兵马之后,有了一战之力。 ------------ 第274章 沈家是需要教训一二的 叶渡他们在沉思的时候,王猛子、张大隗他们在继续讨论着。 不过讨论的内容有所转变。 既然大方向已经确定了,那就是整体厉兵秣马,整顿军务,确保有充足的实力,迎战随时可能到来的梁山贼。 而根据刀疤和宋豆腐两个贼人所交代的内容来看,此次梁山贼意图进入河北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沈家在其中使坏。 因为沈家所谓的宝藏,都已经被叶家找到,并且开发利用出来了。 这个时候,沈家放出风来,目的是什么? 此外便是梁山贼派遣到河北道其他搜索宝藏的队伍,这些队伍既可以搜索所谓的宝藏,同时也可以打探消息,为梁山贼后续的讨伐叶家做准备。 而且现在狗爷他们这一伙人,已经让张横给直接扫灭了。 其他人肯定有联系渠道,很快就能知道这件事情。 这些人的存在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万一他们将什么重要的情报,送回去,绝对会给叶家添不少乱子。 还有一点,那便是在众人商议的时候,外面送来了一份情报,那就是沈家正在派人暗中搜索叶家的情报,意图不明。 众人对沈家向来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张大隗开口说道,“这沈家真的是阴魂不散,这是得知道梁山贼对我们有想法,提前来打前站,一来招揽旧部,准备伺机作乱,二来搜集情报,准备献给梁山。” 刘向颔首道,“好歹也是昔日的世家大族,虽然落魄,但也是衣冠之家,怎么能堕落到跟梁山贼同流合污。” 王猛子说道,“他是否同流合污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家对咱们沧州相当熟悉,如果任由他们这样折腾下去,对咱们那是相当的不利啊。” 张大隗道,“确实如此,所以不论是梁山的探子,还是沈家的鬼鬼祟祟,这两拨人我们肯定要处理!” “而且要处理得足够果断,这样才能震慑人心,让梁山摸不清楚我们的实力的同时,也看清楚我们的态度!” 张横闻言,忍不住说道,“梁山贼倒是好说,他们毕竟是外乡人,想要发现他们太简单了,只需要大人一道命令,就有的是人可以找到他们。” “但是沈家的密探可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这些沈家人本来就是本地人,我们想要找到他们可不容易。” 此时一直未曾开口的司马先生笑道,“此事易尔,如今的沈家江河日下,地盘小的可怜,他们的密探不管现在在哪儿,想要将情报带回去,总归要折返沈家的。” “我们只需要封锁去沈家的道路,守株待兔,就能将这些沈家的探子悉数拿下。” 听到司马先生的话,张大隗恍然大悟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而且咱们的情报人员确实挺充足的,如果在沈家守株待兔,确实能轻松抓到他们。” 此时的刘向开口道,“这个时候,咱们刚灭了刘家堡,各方的注意力都在咱们上,我们大规模行动,会不会引起各方的注意?” “此时简单!”王猛子开口道,“咱们叶家对外贸易频繁,外界就算是再怎么关注咱们,也不可能方方面面监视的到。” “咱们只需要让部下佯装成商队,跟着商人们出去,便能掩人耳目。” “至于那些沈家的密探,想来人数不会特别多,我们只需要派百余人埋伏,再加上李哙都尉的配合,就能轻易而举地将他们拿下。” 说着,人群之中张横起身,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也想更好的表现自己。 对着叶渡抱拳道,“东家,末将愿意率领兵马去给沈家一个教训。” 叶渡温声道,“此事虽然简单,但是却要谨慎小心,走漏了任何一个密探,对我们此次的行动来说,也算是失败。” “末将一定会细心将事情办成,若是办事不力,愿意接受惩罚。”张横说话的时候,信心满满。 在他看来,沈家一群猪狗不如的玩意,甚至要向梁山贼投诚,纯属废物一大锅。 叶渡略微思索,便明白其中的缘由。 张横擅长打仗,但不擅长练兵,这大规模的整编整训,他肯定是不愿意参加的。 而且其人更擅长打家劫舍,也就是小规模的战事,毕竟人家本身就是山贼出身。 此时王猛子也开口道,“老张作战勇猛,其手下的亲兵也都是猛人,让他去做这件事情确实方便。” 苏灿点点头说道,“我也会派出探子,继续打探沈家密探的消息。” 显然苏灿也是认可张横的,愿意支持他。 叶渡见众人认可,便点了点头,对张横说道,“张横兄弟做事情有勇有谋,这一次的主动请缨,我准许了。另外,给你十名赏金客!” 既然是埋伏,最好有弓马娴熟的人。 毕竟沈家在北地耕耘那么多年,家大业大,谁都不知道他的密探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如果赏金客能出其不意,直接干翻所有的密探,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谢过东家!” 既然叶渡都点头了,张横也没有犹豫,为了防止沈家人行动过快,他当天就召集旧部之中的亲信,然后当天出发。 按照苏灿提供的情报,准备找地方埋伏。 苏灿和王老五作为情报方面的大管家,都派出了人手,对于沈家周边儿进行了严密的监视。 叶渡也写信给坐镇在河北道与河南道交界处的李哙,让他防备梁山贼的探子,同时希望他派一支精锐部队,策应张横。 此外便是派出了正在训练之中的虎子,让他带领少年营,进行拉练,伺机寻找梁山贼人,让少年营见见血,增长一下战斗力。 不过即便是如此,叶渡依然有些担心。 因为梁山到底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谁也不知道梁山贼心里怎么想的,会不会,不顾一切地进攻叶家。 在叶渡看来,梁山与叶家虽然有些仇怨,但是现在时局那么动荡,根本没有必要结下死仇。 这个时候动武,绝对是愚蠢中的愚蠢。 所以叶渡连忙找来刘参军,让他购买物资的时候注意一二。 得出来的结论是,梁山确实有大规模的调动,同时已经暗中联系了不少河北道的豪强和地方恶霸,一看就是要大举进攻的模样。 便是杨刺史都写信过来,问叶渡到底是怎么往死里得罪梁山的? 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进攻叶家? 叶渡能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啊?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梁山贼直扑叶家之前,尽可能的提升手下的战斗力。 不仅仅是少年营那边儿要抓紧时间强化性训练,就连正规军那边儿也不能放松。 不过万事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张大隗制作的军队整顿的策略已经颇为全面,可训练一开始就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那就是从靖安府到乡勇,全都是安逸习惯了存在。 至于追随王猛子、张横、童威他么的义军,更是一群垃圾中的战斗力。 打打顺风仗,呼喊加油可以。 真的让他们下力气训练,比杀了他们都痛苦。 一个个在方阵之中,喊苦喊累,气的张大隗的脸都紫了。 当初他训练士兵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到如今,除了李强他们个别的几支精锐勉强还能看,剩下的在好吃好喝之下,迅速变成了垃圾。 经常来叶家帮忙,算是半个合伙人的崔玉笑着安慰道,“将士们没有大战要打,久而久之就会安逸下来,他们这个样子很正常。” “不如你去问问东家该怎么办?” 张大隗没有办法找到了叶渡。 叶渡知道此事之后,直接下令,“从今天开始,所有士兵月俸允许上下浮动百分之二十。” “表现优异的队伍,可以多领百分之二十,表现差劲的队伍,少领取百分之二十。” “连续三次最差的队伍,直接淘汰。” “此外,将已经选拔好的基层军官,悉数撤职,同时告知将士们,所有的伍长级别的军官,都在训练之中表现优异的士兵之中选取。” 这是升职加薪,同时给最普通的士兵打开上升通道,同时将竞争压力拉满。 让他们直接卷起来。 想要当官,你就给老子好好训练。 如果偷奸耍滑,不好意思,工资就要少拿。 连续少拿工资,对不起,队伍里不养闲人,你可以滚球了。 进入叶家体系之后,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富贵。 所有人都知道升职加薪的好处,当一个普通的兵士,跟当一个伍长、伙长,那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待遇首先就体现在月银上,因为叶家是实打实的发工资,而且从不拖欠。 这一点,连大乾的边军都比不了。 此外便是日常福利,军官可是有各种福利待遇的,首先土地就比普通士兵分的多一些,其次便是盐巴、鱼肉各种日常用品也经常给。 普通士兵也有,但是少太多了。 再者,即便是伙长这种最低等级的军官,那也是军官,他们是有帅气的常服穿的。 常服的质量非常好,穿出去别提多威风了。 但相对应的,任何一名军官,都要足够优秀,每次训练必须表现出应有的价值来,不然随时淘汰。 叶渡养活那么多兵士,甚至不惜拿出叶家方方面面收益总和的百分之四十养活他们,可不是扬着他们玩的。 那是实打实的要求他们,一旦遇到危险,能够上战场跟敌人拼命的。 ------------ 第275章 偷得浮生 张横和虎子各自率军出击。 张横是老江湖了,叶渡自忖这点事情难不住他,便没怎么关注。 但是少年营却一直在叶渡的关注之下,虎子也频频派人回来报信,将最新的情报禀告给叶渡。 而清河一带,迅速陷入了平静之中。 至于北边儿的大都督府,前些日子配合王猛子他们,美美地大吃了一顿。 钱米有了,地方也震慑了,军功也捞到了,暂时没有其他的欲望。 而且见识到了王猛子他们的破坏力之后,也不敢让王猛子他们轻易行动。而是希望叶渡将他们暂时关在牢笼里。 在大都督府看来,在战争状态下,军队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甚至比王猛子他们还差。 所以有了钱粮之后,大都督府的第一反应则是加紧时间练兵,对地方上躁动不安的强人,采取了血腥的镇压。 而西边儿的总管府,则在程家大部队折损之后,表现得相当平静,一点儿作妖的心思都没有。 至于北边儿的文官体系,倒是找过杨刺史好几次,目前叶渡和扬刺史沟通的结果,是让大都督府暗中去交涉,这点事情如果他们都处理不好,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所以眼下的叶渡控制区域,尤其是沧州一带,短时间来看,是相当安静的。 作坊在源源不断地生产产品,白洋淀的盐碱地得到了充分的治理,男人们有活干,女人们有收成,着实是一幅太平景象。 任谁都看不出来,如今的清河,是河北道境内,大名鼎鼎的秩序挑战者,甚至暗中跟大都督府勾结,不停的对世家豪强发起袭击的存在。 事实上,对于叶渡来说,打仗什么的,并不是他喜欢的。 他更喜欢和平的发展,靠发展来改变世界。 至于训练士兵,展现出强悍的战斗力,是为了应对某些不轨之徒的无奈之举。 当然,如果说,之前的叶家被很多人惦记属于正常情况,毕竟每天真金白银源源不断的流入叶家。 但现在一般的实力已经不敢觊觎叶家了。 因为叶家首先便有数千人的编制,朝廷都认可的靖安府。 其次叶家动不动就将所有的兵马直接着急起来,只留部分监视地方。 动辄上万人的部队,驻扎在清河集训,那是什么场面? 大都督府见了,都得抖三抖。 实际上,人多真的是一个很恐怖的事情。 与先前梁山贼混入河北道,聚集反贼进攻沧州不同。 叶家的队伍一经整合,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惊呆了所有人。 在外界看来,这哪里是靖安府,这分明就是边军。 虽然说刀盾手和弓箭手并不满足编制的需求,还需要很多新人过来凑数。 但是摆开阵势,一个弓箭手队伍的齐射,便是遮天蔽日,就问你怕不怕? 当然,实际上培养一个优秀的弓箭手需要的时间太过于漫长了,眼下叶家的队伍,还只是花架子,看着恐怖,实际上箭头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 这也是叶渡为什么费劲心思想要搞火器部队的原因。 一个青壮年,两三个月就能成为熟练的火铳手。 而历史上,之所以火铳手之所以逐步淘汰弓箭手,不是因为他战斗力有多强。 而是他廉价且高效。 此外便是他的多样性,取代了弓箭手之后,又逐步装上了刺刀,代替了长矛兵。 讲真,知道历史走向的叶渡,肯定不会投入过多的资源去打造什么重甲步兵,长矛兵,弓箭兵之类的,他一旦有条件,肯定要爆出大量的火铳兵来。 至于轻骑和重骑,那是没有办法取代的产物。 据他所知,即便是后世的盛世,机械化无比先进,坦克大炮满地走,骑兵也是存在的。 亲临校场,看着将士们的训练之后,叶渡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有张大隗的存在,训练根本不需要他投入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少年营,能不能快速成长起来。 一旦少年营成长起来,以后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多忧虑了。 经过叶渡插手的大军,变化确实挺大,起码每日大家的训练从死气沉沉,变得嗷嗷直叫了。 甚至有很多人,在训练之余,为了那戳手可得的军官之位,还会拼命给自己加练。 见到大家用心训练,知道未来的困难,并非无法阻挡的叶渡自然心满意足。 回到后宅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 宋氏见到叶渡归来,自然想要过来表现一二,揉肩捏腿是常规操作,可是王嘉伊和李依依两个女人防她就跟防贼一样。 只要叶渡出现,不是李依依放下手头的活回来,就是王嘉伊坐在叶渡的腿上。 根本不给她表现的机会,小妮子很着急,但是又无可奈何。 今天叶渡归来,得闲还没等忙点什么,便被李依依霸占了。 如今小妮子越发玩得开了,见面就直接跟叶渡来了个亲亲,然后没完没了的跟叶渡腻在一起。 只是李依依毕竟是名门之后,虽然跟叶渡有过很多次的肌肤之亲,但是看着这坏男人一脸坏笑的模样,还是会忍不住一脸羞涩的低头。 不过害羞归害羞。 但是李依依心里很清楚,如今的叶渡越发的不一样了。 他虽然名义上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但是却大权在握,连刺史都要仰望他。 女人都是慕强的,所以即便是叶渡过分一些。 她也没有挣扎,而是顺从的任凭叶渡轻薄。 甚至能抽时间,给叶渡倒一杯冰镇啤酒。 只是叶渡看着面颊微红,往日里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女人,如今在自己怀里,脸颊羞红,征服欲自然得到巨大的满足。 一双手总是不受控制的想找个落脚之地。 没错,如今的叶渡也越来越在男女之事上做的过分了。 当然了,其实叶渡心里很清楚,他跟李依依的感情始终有点问题,那就是李依依最初跟自己,不论是她,还是自己,目标都不是很纯粹。 说爱情就比较扯淡了,主要是李依依的家族可以作为自己的助力。 此外便是这个女人,长得漂亮,比较让男人有征服欲。 但有些事情就比较奇怪,两个人在一起了,真的可以说是日久生情。 久而久之,叶渡发现,自己有些喜欢李依依,而李依依也对自己越发的依赖了。 而就在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王嘉伊拿着糕点来找叶渡。 一进门,就见叶渡和李依依两个人不知廉耻的亲热,而且叶渡的手,还肆无忌惮的伸进了自己好姐妹的衣服里。 对此,王嘉伊只能露出无可奈何之色。 你们这个狗,显得我很多余啊。 咱们现在是三个人的组合,你们玩的那么开心,我也会害羞的好吧。 不过虽然无语,但是王嘉伊好歹跟叶渡相处的时间长一些,虽然心里害羞,但是脸上却显得很淡定。 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热情地帮忙倒了一杯酒。 为什么不害羞,因为更加令人羞耻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前些日子,自己找叶渡哥哥的时候,恰好碰到两个人不知羞耻的休息,李依依这小妮子,不仅不脸红,还要自己帮忙收拾收拾。 而且这小妮子,还颇不知道羞耻的,有一次趁着自己休息的功夫,跑过来帮自己羞耻。 刚一开始,王嘉伊还扭捏的想要驱逐李依依,但奈何叶渡这家伙太不讲道理,自己累的要死,只能任凭李依依了。 帮忙收拾了收拾屋子,王嘉伊抬头看了眼不知道羞耻的叶渡,然后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大畜生。 不是说,现如今很忙吗? 怎么大白天的就在家里胡来,也不怕外人看到。 不过王嘉伊现在什么心态,自然不是李依依这个情到深处的大小姐所关注的,她现在正在天上飘着呢。 哪里有心思管自己的好姐妹心里想什么。 而且王嘉伊在自己这里,又不是外人,早晚要过到一起的,也不会刻意避讳着她。 至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叶渡,却表现的尤为亢奋。 内心还盘算着,什么时候一起来啊。 反正两个人是好姐妹,两个人还头筹低开,欺负刚来的宋家小妮子呢。 直接当着王嘉伊的面和李依依做了一番坏事之后,叶渡有些疲惫且慵懒的躺在床上。 不过好歹是练过内息的人,很快便恢复过来。 而且这种事情,似乎有一种颇为神奇的作用,那就是可以将所有的烦心事和疲惫一扫而空。 和家里的没人欢乐的时候,叶渡是可以短暂的忘记外面的钩心斗角和诸多危机的,也不会刻意的担心有人惦记家大业大的叶家。 这个时候,对于叶渡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当然,偌大个叶家,也只有叶渡可以这么清闲,因为其他人,不论是文是武都有一份属于他们的事情,要忙碌的热火朝天。 就比如说,司马先生,此时他正在一脸绝望的看着杨刺史派人送来的流民。 ------------ 第276章 你也想割我们家谷子吗? 因为当初一句老夫擅长种田,导致整个叶氏集团,一旦有了新的流民,就往他手底下塞。 这使得司马老先生手头的流民数激增。 几乎每天都有一两千人送过来。 用司马老先生的话来说,安排不过来,根本安排不过来。 要知道开垦农田,可不是挖个坑,埋个土,数个一二三四五就能搞定的。 他是一个系统的工程,从安置住所,分发农具,种子,开垦荒,到灌溉施肥他是一个系统的工程。 而且但凡是混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最后成为流民的,总归是有相当一大部分群体是好吃懒做的。 对于好吃懒做的人,如何惩罚,如何激励,这些都是问题。 这导致司马老先生几乎每天都忙碌得脚不沾地。 可司马老先生一点怨言都没有,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粮食这种东西,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嫌多。 这个时候能多种一点种子,将来就能多几分收获。 与此同时,在叶家外围的一处丛林之中,一群农夫悄无声息的从叶家的安置房里退了出来。 他们离开之后,脚步不敢放松,一边儿走,还一边儿小声交谈。 其中一人说道,“怎么样?让你搞得叶家的布防图,找到了没有?” 另外一人说道,“肯定搞到了,百谷堡那边儿有咱们沈家的眼线,虽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但总归有把柄在咱们手里。” “不光是百谷堡,清河城这边儿咱们也有细作,被我一番威逼利诱,也乖乖地交代了不少情报。” “也不知道其他几队怎么样了,毕竟咱们是分散搜集情报的。” “这还真不好说,叶家看这架势,比之前的沈家更庞大,需要搜集的情报很多。” “如果咱们拿到的情报不够多,到时候怕梁山贼不肯过来啊!” “怎么不好过来了?你们忘了,梁山贼也派人来寻找咱们沈家的宝藏了?你以为梁山贼就光靠咱们搜集情报吗?他们又不是瞎子?” “就是就是,如今梁山周边儿,已经让梁山贼吃空了,他们那么多兵士要养,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就是跟无当军彻底拼了,竖起大旗,真刀实枪的攻城略地造反,这样会有吃食给他们。” “要么就派人来河北道抢,毕竟能养活那么多人,可以让梁山一口气吃个饱的,也只有叶家了。” “都别说了,咱们抓紧走,赶紧把情报给家主送回去。” 话音刚落,又有人忍不住说道,“说实话,叶家的条件待遇那么好,我都不想回去了。” 领头之人,立刻皱眉道,“不想回去,你一家老小的命不要了?再说了,一旦拿下叶家,到时候是咱们几辈子享不完的富贵。” “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没有志气。” 听到几辈子享不完的富贵,这一行人顿时踌躇满志起来。 不过依然有不少人低着头,虽然跟着队伍往前走,心里却不断怀念叶家的日子。 村长说,回头要给自己娶妻呢。 而领头的贼人才不管手下怎么想呢,家主答应自己的,只要自己带回来情报,就将他新纳的小妾许配给自己。 那小妾可水灵得很,自己如果能骑上一骑,那可是上天一样的福气呢。 只是他哪里知道,在他们回沈家的路上。 张横已经领着一群精锐等着送他们上天呢。 张横的战斗力在叶家不算多靠前。 他打不过叶渡,打不过王猛子,甚至张大隗都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他。 但是放在外面可就不一样了,当初混迹江湖时,就鲜有对手,甚至还犯过几个不小的案子,朝廷都通缉他很多次。 后来叶渡做赏金客的时候,也专门找过他。 只是这家伙不仅勇猛,而且狡猾,好几次都逃脱了。 这也是叶渡为什么放心让他去办事的原因,这家伙勇中有细。 被叶渡派出去的这段时间,他不仅配合着苏灿的细作,轻而易举的抓捕了好几拨沈家的细作,还搂草打兔子,抓了很多梁山的细作。 根据张横写过来的信描述,他到了折返之路上,便开始埋伏。 闲暇时间,还不忘练兵,抽冷子灭了几个欺负老百姓的恶霸。 因为得到了李哙的暗中支持,根本没有人剿灭他们,这让他们在当地闯下了不小的名号。 尽管是暗地里,不值得宣扬的。 但这也很好的维护了张横和地方上百姓的关系。 这让那些细作根本无处遁形,他就每天等着,老百姓就源源不断是送情报过来。 至于真正的探子,他都没出手,就让老百姓拿扁担揍趴下了好几拨。 到如今他不仅可以执行任务,还能给叶家拉新的流民回去。 只是不知道,司马先生的极限在哪里。 当看到张横着家伙,不仅可以剿灭细作,还能源源不断地为叶家提供人口的时候,颇有上进心的徐进可真的是急坏了。 每天跟着队伍训练,看着一群蠢货经常连左右都分不清楚,真的烦死了。 他真的很羡慕张横着家伙的逍遥快活。 可是投诚之后,他一直没有机会。 等到张横顺利归来之后,也就代表着沈家的细作让他彻底给抓绝了,沈家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这让叶家上下都放心了不少。 但所有的细作的集体消失,让沈家变得无比恐惧起来。 毕竟如今的沈家,不光在朝廷上说不上什么话,家底都几乎让叶家给掏空了。 如今这个空壳子,还是沈家家主沈峤年辛苦支撑起来的。 如今那么多细作没有回来,沈家根本没有勇气再派人过来。 要知道这一次派出去的细作可都不是普通人,都是跟沈家豢养了多年的忠诚手下,而且有不少人还懂得一些拳脚功夫。 可结果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让沈家上下,一个个如遭雷击,觉得叶家就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 只要去了,就没有回来的路了。 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 如果沈家还跟之前如日中天,那么真的有人敢为沈家而死。 自己死了,换自己家人的幸福生活,这种事情,在这个世道很常见。 可是如今沈家是什么尿性,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蜷缩在一隅之地,甚至要把跟梁山贼的合作摆到明面上来,这样的家族,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为了他赴死,那不是为了家人的美好生活而拼命,而是愚蠢。 所以就在叶家加大搜寻面,等到沈家继续派人来的时候,沈家却变得彻底消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关于梁山贼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送远方传来。 综合方方面面,叶渡觉得,梁山贼确实有意进攻叶家,缓解他们的压力。 但是梁山贼高层出现了矛盾,如今想干自己的,是梁山表面上的大王。 这位大王的号召力和真实实力都比幕后人物差很多。 而且从目前的种种迹象表面,梁山虽然在整顿兵马,但是却无法再一个月之内集合各路大军。 最后大家伙一致觉得,梁山贼即便是来,也要两三个月了。 同时,叶渡让杨长史写了一封奏疏到朝廷那里,质问无当军不作为,为什么梁山贼有那么大的动静,结果他们那边儿却一点动作都没有。 不过这奏疏送到上面去,却如同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所以最后大家伙得出结论有两点。 第一,朝廷是真的没钱拨给无当军用来剿灭梁山贼了。 第二,梁山贼意图进攻叶家这件事情,应该是有地方实力派推波助澜,这一次当刀的成了梁山贼,后面有大人物等着吃席呢。 只是他们没有实力说道梁山贼的幕后之人,只请动了这位名义上的大王。 所以他也需要时间积蓄力量,这也就给了叶家充足的时间。 而眼下,叶家需要的恰恰正是时间。 军事改制开始,但只要有上一两个,即便是他们在废物,也能勉强出来个样子。 到时候,如果梁山贼进犯之敌,只有个一万两万,那么叶家赢他们就太轻松了。 即便是能裹胁一些百姓,有个三五万,也未必不能周旋一二。 如果真的有五万十万的,那这仗就没法打了,同时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大乾真的烂到了骨子里。 连河南道这种孔夫子的故乡都一股脑地造反起义,自己就必须收缩力量,让叶家立刻集体进入战争状态。 那样的话,如今的大乾,在叶渡看来,就跟唐末到五代十国的那段光景没什么区别。 而梁山贼的威胁暂时没有出现,叶渡也迎来了他快速发展的阶段。 叶家跟一般人家不一样,他是商业起家。 所以一旦战乱停止,商道通畅,整个大乾的商人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当然,在叶家所谓的铜钱、真金白银不值钱,要想买东西,就送粮食过来。 很多世家豪强,为了跟叶家贸易,将埋在地窖里的粮食,是重新挖出来,一波又一波的往叶家送。 这也给了叶家赈济灾民提供了大好的机会。 到了最近这半个月,叶渡都不用刻意让手下去接受流民。 很多老百姓自己就跟着商队一路往叶家跑,叶家也不负众望。 只要是来的流民,就分配土地,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白洋淀这片盐碱地,用不了多久就能让叶渡发展成为鱼米之乡。 当然,这可着实累坏了司马老先生。 本来挺健康的一个老头,如今都有些弯腰驼背,连老花镜都戴上了。 人也瘦削了不少,仿佛走几步路,都能被风吹走一样。 可司马老先生虽然瘦了,但是被安置的流民却逐渐有了肉。 叶渡也不是整天闲着,有时间就骑着马,去巡视这些投靠过来的百姓,一来慰问百姓,二来看看能不能挖掘一些人才。 自古以来,去民间访贤一直是政治团体吸纳人才的方式,叶渡肯定不能放过。 当然为了表示叶渡的仁善,每一次都会送一些粮食和工具,甚至新生产出来的麻衣给嗷嗷待哺的百姓。 杨长史则收赋税收的收抽筋,驳斥上面的问责,也是一次比一次有力。 你上面如果敢胡来,我可就收不上税了。 而在忙碌之中,叶渡也不免跟宋家女接触了机会。 期间也了解到了宋家女坎坷的命运。 他虽然是宋家嫡女,但是母亲走得早,父亲也不待见她,后来将侧室扶正,那姨娘更是对他百般欺辱。 因为她生的水灵,家族之中觊觎他美色的浪荡子不知道有多少。 前些日子家族说要送上嫡女跟叶家攀关系,她这个身份尊贵,却没有人在乎的嫡女,自然而然的享受了一段时间好日子,然后被送了过来。 宋家女还说,她非常感谢娘亲留给自己的美貌。 如果自己长得丑一点,重男轻女的宋家可能会将自己活活饿死,毕竟女儿这东西不值钱。 但自己长得好看,在宋家人眼里,自己就是财富,一个用来可以巴结其他人的财富。 他们觉得他们猝不及防地给自己些好处,就能让自己念宋家的好。 可惜的是,在宋家女心里,自己那些所谓的家人什么都不是。 所谓爹爹和姨娘的规劝,在他看来就是放屁。 所以她希望叶渡给自己一个机会,哪怕只是做个婢女也好,她实在是不想回去了。 叶渡也想给她机会,但奈何王嘉伊和李依依看得太紧了。 两三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而叶家开垦的农田也即将到了丰收的日子。 这个时候叶渡才意识到,为何梁山贼一直没来。 他妈的,这群畜生等着来自己这里割谷子呢! ------------ 第277章 兵戈再起 平原县城。 西北十五里的桃园村。 化名崔二郎的驼山大王,正在跟一群义军首领,在昔日刘关张结义的桃林之中。 摆上了三位大佬的金身,歃血为盟。 待繁杂的仪式结束之后,驼山大王朗声说道,“叶家并不是第一次坏我们梁山好事了,头一遭,我们梁山起事攻打城池,是他们叶家暗中使坏,是我们梁山损兵折将,大事未成。第二遭,我们跟沈家联合,寻找沈家遗落的宝藏,又是叶家暗中使坏,偷袭我们梁山好汉。第三遭,叶家不断对外释放情报,检举与我们梁山有所合作的地方势力,导致我们梁山日子过得越发困难,使得无数儿郎饿死山中,更使得我们刀马不快,让无当军捡了不少便宜过去。” “此乃不共戴天之仇,若是不报,何来梁山好汉四个大字!” 话音刚落,各首领纷纷呐喊道,“报仇!” “必须报仇!” 见大家气势不错,驼山大王继续说道,“大家不必跟我喊口号,其实劳师远征对于不少人说,心里是有怨念的。” “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跟大家说清楚,让大家心里有个衡量。” “如今叶家发展得越来越好,导致不少先前跟我们合作的家族豪强,跑到他们那边儿去了,人家不做掉脑袋的买卖,照样养活一大家子人,为什么非要跟我们梁山合作?” “此外,像是跟我们合作关系不错的家族,诸如沈家,刘家,都被他们欺负成了什么样子,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站出来,以后谁还敢跟我们合作?” “事到如今,我们就算是想跟他们和平相处,也难了,这一仗可以说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随着驼山大王的话音落下,在场的诸多义军首领都陷入沉思。 而驼山大王则继续说道,“此次为了消灭叶家,本王已经跟先生商议好了,成了算是咱们的功劳,大家人人有份,我梁山只取四成,而且某些官面上的人物,也会给我们支持。” “只要我们仗打得漂亮,要人有人,要粮有粮。” “大王,我们都听您的,您就下命令吧!” 众人纷纷开口道。 驼山大王并非头一次领兵,在得到先生支持之前,他也曾率兵跟朝廷周旋,有相当的带兵经验。 他环视众人一圈之后说道,“我直接下达命令,要尔等做什么?我们都是兄弟,有些事情自然要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几个首领之中,有一个穿着战甲的中年人,大概五十岁左右,“商议就不必了,但是叶家必须要死。” “不要我刘家的大仇谁来报?” “我刘家的刘家堡虽然已经覆灭,但是儿郎遍布各地,此次听闻大王意图征伐叶家,已经聚集了兵马两千人,只需要大王您一声令下,我们便可以随军出征。” 驼山大王满意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其实并不是姓刘,而是姓程。 他手下的两千人,也根本不是刘家儿郎,而是总管府的兵马和程家的部曲。 前些日子想要自己拿下叶家吃独食,结果被人家胖揍了一顿,一直在伺机报复叶家,听闻自己意图大动干戈,便直接找上门来。 但是人家叶家名义上乃是朝廷的势力,他们不好直接动武。 所以便托词为刘家报仇,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到,驼山大王心里一清二楚。 当然,驼山大王也有意跟总管府套一套关系,尤其是河北道的总管府,只要稍微松一松指头缝,自己想要在河北道立足,可就轻而易举了。 眼下先生对梁山的把控越来越严格了,不然自己也不会想尽一切办法跟他谈,自己下来做这一场。 随着程家人说完之后,站在他不远处一个身材彪悍的首领开口道,“叶家富的流油,只要咬下一口,我们肯定能受益无穷,不然大家也不会聚集在此地。” “可是如今我们兵马刚刚聚集在一起,而且叶家到底有什么布置,我们也不清楚。” “不如我们先整顿一番兵马,同时派人去河北道打探一番消息,再做打算?” 这个首领话音刚刚落下,包括驼山大王在内的数位义军首领,都一脸不快的看向他。 甚至有人已经将兵刃抽了出来。 但驼山大王却微不可查地朝着心腹摇摇头,同时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 因为此人可不是他们梁山所统属的兵马,而是一股游荡于蓬莱一带的义军,江湖绰号不良仙孙瑜。 这一次他带着部下来参战,可不是他自身的影响力,而是人家蓬莱一代的世家豪族为了压制叶家的发展给派遣过来的。 因为叶家在河北道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直接导致他们的私盐卖不过去,同时不知道叶家采用了什么制盐方法,导致河北道的私盐大规模流到了他们的地盘。 要是惹恼了孙瑜这家伙,人家抬腿撤了,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蓬莱一代的世家,可不是自己的影响力够得着的。 这一次,驼山大王集结的兵马除了刘家两千人之外,还有孙瑜的三千人,梁山周围奉梁山的贼人约三千人,自己这段时间整训的嫡系三千人,以及河南道一些世家暗中支援的人手四千人,拢共一万五千人。 此外,在行军途中,还有一些义军的小头目加入,大约一千余人。 如此,用于进攻叶家的总兵力,已经高达一万六千人。 只不过,这里面能打的队伍,其实相当有限。 这几日他大致地观察了一遍,每支部队里面都混进了老弱病残,跟着混口饭吃,捡便宜的大有人在。 不过驼山大王信奉的是人多压倒一切。 在来的路上,他就暗暗发誓,这一次绝对要灭掉叶家,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同时让先生看看,我驼山大王也是有真本事的。 你们这群鸠占鹊巢的家伙凭什么看不起我? 只要我灭了叶家,到时候数之不尽的财富就在我手里。 不过刚才孙瑜的话,确实让不少人担心。 这是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道长,此人手拿拂尘,表情淡然道,“诸位首领不必担忧,叶家的情报一事,我已经有了妥善的办法。” “长则七八天,短则三五天,就能有结果。” 这位文士虽然不似周围的首领这么彪悍,但是在现场的位次很高。 就站在驼山大王身侧。 此人乃是新来投靠队伍的军师唤作吴三省,虽然他们人少,但是战斗力非常强悍,而且有二百多骑兵,在成为反贼之前,便是成了名的响马盗。 所以即便是驼山大王,也要给人家三份薄面。 大家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这位道长的威风,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又商议了约莫半个时辰,歃血为盟的仪式刚才也进行完了,便不做停留,各回营地。 翌日一大清早。 一大批穿着朝廷兵马装束的贼人,从平原县浩浩荡荡而出,直奔李哙而去,用于吸引李哙的注意力。 而桃源村的营地之中,则变得热闹非凡。 大量的贼人,陆陆续续开始收拾营帐,开始直奔河北道。 远远地望去,这队伍浩浩荡荡,根本望不到尽头。 领头之人,正是驼山大王、孙瑜、道长赵文和等一干首领。 按理说,像是驼山大王这种总瓢把子级别的人物,是不该亲自上阵的,而且说实话,他也不喜欢亲自上阵。 但是没有办法,一来打败了叶家,泼天的财富需要抢夺,没有他在场,估计就要便宜别人。 二来,如果没有他这个总瓢把子坐镇协调,也别指望着下面这些各怀鬼胎的首领能够齐心协力的合作。 这群人一经开拔,路过任何村庄、豪绅之家,悉数抄家掘地三尺,一粒米都不给别人留下的同时,还将这些无辜之人裹胁入军中,充实自己的力量。 就有点像是滚雪球,队伍越滚越大。 至于李哙则直接着了河南道军方的道,因为对方那些公文,穿着军装而来,一切都合规合矩,结果却猝不及防的跟他打了起来。 这也给了驼山大王带兵深入河北道的时间。 而随着大批人马进入河北道,坐镇清河的叶渡,也从骑着快马赶回来的斥候口中得到了梁山将至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叶渡气的差点骂娘。 河南道到底乱成了什么样子,才能连军队的公文都能给反贼使用? 至于听闻到梁山贼的数字的时候,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看,也是吓了一跳。 因为听说,只是不到一日的光景,梁山贼竟然从一万多人,膨胀到了三万多人。 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地训练兵马,但是听到三万这个数字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那可是三万人,而相比之下,叶家经过军改整顿之后,兵力已经下降到了六千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太多人不能适应军改之后的叶家军,而叶家军也不可能拿珍贵的钱米养闲人。 所以到如今,战事还没开打,双方的兵马就差了五倍。 这还不算,真的起了兵戈之后,落井下石的对手。 而且如今正是秋收的档口,几乎所有百姓都在为收粮而忙碌,总不能这个时候征召他们为军吧? 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叶渡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可不让老百姓放弃收割粮食,又要对抗三万多人的兵马,这可怎么办? ------------ 第278章 齐心军议 经历过无数战场打磨的叶渡,比清河叶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现如今他们所面临的危险有多恐怖。 这跟之前,一个百余人的小队裹胁大量的百姓造反可不是一回事儿。 他们是人数极其庞大,且根无当军交锋无数次的山贼团伙。 而且他们有充足的理由和欲望跟清河叶家拼命。 叶渡不难想象,在跟对方的交锋之中,一个不慎,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家底,就会被人家打得烟消云散。 到时候又是什么场景? 要不要跟大都督府求援?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叶渡就放弃了。 虽然他们跟大都督府是合作关系,但是大都督府一直期盼的是便是有外部力量削弱叶家。 大都督府或许会派来援兵,但那一定是叶家跟这群梁山贼打的两败俱伤,或者叶家几乎被灭的时候,大都督府以渔翁得利的姿态入场。 到时候还是脱不了任人宰割。 其实单独拎出来梁山贼,叶渡一点都不怕。 自己坐拥地利,耗也能将梁山贼活生生的耗死。 他担心的是,在自己跟梁山贼交锋时,各方的反应。 此时,尽管叶渡的心里还没有明确造反的志向,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在囤积力量,壮大自己。 叶家到如今辛苦攒下的基业,无论如何都不能有损失。 当苏灿、刘向、司马先生、王老五他们一行人知道消息之后,迅速来到了叶家,一入门就看到叶渡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思考着眼下的局势。 苏灿示意大家都安静,坐在一边儿等待叶渡回神。 可是半天叶渡也没有点动静,最后司马先生忍不住开口道,“主公。” 听到司马先生开口,叶渡的眸子才逐渐恢复了身材,扭过头来,看向众人。 司马先生淡然地笑道,“想必主公已经比我们早一步得到梁山贼进犯的消息。” “对我们而言,保境安民,乃是正义之战,您又是朝廷命官,打赢这一仗,对我们来说,好处很多。” 苏灿也说道,“打仗就打仗,你忧心忡忡的样子,在我们几个面前流露出来也就算了,可别让那些武人看到。” 叶渡摇摇头道,“我非是忧心忡忡,而是想要无伤灭掉这伙梁山贼,本官既然受朝廷任命,保境安民乃是本责,小小的梁山贼,断无畏惧之理。” 司马先生见叶渡状态没有太大问题,这才欣然的说道,“咱们自从组建军队以来,将士们一直在训练备战,虽然期间士气有所衰落,但是根本没有损坏。” “大家追随主公您,有饭吃,有衣服穿,家人能跟着过好日子,真的有敌人来,不会有人退缩的。” “因为他们的家人不允许,他们自己也不允许。” 叶渡颔首,“道理我都懂,而且此战我也会亲自指挥,与将士们共同进退。” 说到此处,他环视一番众人到,“希望诸位能勠力同心,莫让我失望。” 看到叶渡严肃的表情,深沉的话语,在场的几个,只觉得眼前的东家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竟然有一种枭雄之气。 尤其是司马先生,更是毫不犹豫地跪倒,“主公,学生以戴罪之身,得您赦免,这条命早就是您的了,如今莫说是共同进退,便是为您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是理所应当。” 苏灿和刘向二人,以及王老五也第一次同时跪倒在地上,诚恳道,“愿意为主公效死。” 外面几个武夫来得晚一些,诸如王猛子、张横、童威几个,本来是听说了消息,来找叶渡议事的,一进门就听到文官异口同声地喊为主公效死。 当下急迫的也跟着跪在地上,相继喊出,“愿意为主公效死!” 其实在场的人都清楚,如今叶家遭遇危机,他们表达态度,愿意共同进退,正是可以得到叶渡亲睐的大好时机。 同时他们也以宣示告诉叶渡,不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弃清河。 而且,像是司马先生、刘向等人,早就看出了如今叶渡的处境,虽然没有造反,但是跟造反没有多少区别。 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方格局势力的叶家,根本不会听从任何朝廷的调遣。 叶渡看着眼前跪倒的一大片人,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 待众人陆陆续续起来,叶渡已经在眼前的桌子上摊开了一张舆图,指了指说道,“梁山贼来袭,声势浩大,我们叶家该如何迎战,大家伙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叶家只是个代号,他也是诸位的家,大家千万不要有所保留。” 此时,或许苏灿、刘向他们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但是在场的王猛子。童威等人却感觉东家与往日有极大的不同。 因为这一次的会议,叶渡并没有跟往日一样,做这种安排,那种布置,总体上就是他主持大局,又什么事情让手底下人锻炼发挥。 这一次,一开始就定下了基调。 那就是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想表达的抓紧。 等到真的事情上了,那就是我发挥了。 王猛子想通这一点的时候,眼前顿时一亮,师傅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亲自统帅大军了。 如今的叶家跟之前不一样了,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作坊。 便是一般的会议,也比之前严肃许多,更不要说这种决断清河命运的大事。 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夫,都积极讨论该如何应对梁山贼。 众人议论纷纷许久,倒是张大隗率先开口道,“来袭的梁山贼一直在膨胀,听说在半路上边已经超过三万之数,而且兵员依然处于一个膨胀的装填,我军经过裁汰,仅剩下六千余人。” “双方兵力相差五倍之数,即便是我们的儿郎勇猛无双,若是正面硬碰硬,这一仗依然不好打。” 张大隗是职业军人,战场经验丰富。 他虽然没有统领大型兵团的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却是见过猪跑的。 如果不是怕吓着大家伙,他一定直言不讳的告诉大家。 对方那么多人,除非老天爷开眼,不然我们必输无疑。 王猛子也开口说道,“张大哥说的不错,正面硬拼绝对不可取,想要打败他们,我们最佳的选择应该是智取。而且最好的办法是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对他们进行伏击。” 虎子虽然年幼,也有属于自己的看法,“伏击是好事儿,但是程家的事情,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人家一定会防备我们。” “而且这么大规模的战事,对面说不准是有前峰的,就算是没有前峰,肯定也会派出大量的斥候,咱们想搞埋伏可能不容易。” 张横开口道,“这位小兄弟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事实就是这样,正面硬拼胜面很小,所以只能采取伏击的办法。” 叶渡心里很清楚,他们打过一次伏击,尝到了甜头,想玩复刻。 而这种想法,在场的读书人都不怎么认可。 人群之中,新投靠的徐进忍不住开口,“既然正面硬拼不可取,我们何不收缩兵力和百姓,将大家都放入堡垒之中。” “只要我们死守坞堡,对面人再多,也不是轻易能啃下来的吧。” 不过他话音刚落,张大隗就反驳道,“死守乃是下下之策,万般无奈之下才能选择的办法,要知道我们的坞堡虽然可以保护百姓,但是周遭还有大量依托我们活着的百姓。” “这些人不可能都迁入到堡垒之中的。” 张大隗这话说出来,众人都眉头紧锁。 这时,司马先生开口道,“死守坞堡肯定是不行的,他们拿不下我们,数万的兵力在沧州境内胡作非为,最终结果得裹挟多少人?” “到时候一直困着我们,再坚固的堡垒也得被攻破了。” 说道这里,司马先生喝了一口清水,润了润喉咙,然后看向众人说道,“诸位,你们要知道,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第一沧州的百姓几乎仰仗叶家而活,他们是我们的靠山,第二我们熟悉沧州的一草一木,对这里的地形无比熟悉。” “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地利和人和其实都在我们手里,如果我们主动放弃这些优势,不论是正面进攻,还是死守坞堡,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很好。” 司马先生的话,引来了众人的同意。 尽管他们整天嗷嗷怪叫,向叶渡吹嘘,他们如何如何能打。 实际上,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这时,王老五琢磨了半天,也出了个主意,“好几万人的队伍来打我们,吃喝拉撒肯定是个问题,我们为何不想办法偷袭他们的粮道呢?” 这便是叶渡让所有人参与会议的原因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你永远不知道谁能灵光一现,想出个好主意来。 见叶渡朝着自己点头,王老五壮着胆子说道,“他们进攻我们,路途遥远,总归是要吃饭的,而几万人的大军随行能携带的粮草是有限的。” “他们的后方被他们攻占的城镇肯定是需要给他们补充粮草的,我们只需要想办法掐断他们的粮草运输线,他们就能自己生了乱子。” “他们如果去抢夺粮草呢?毕竟几万人抢夺粮草还是很容易的。”张大隗提出了疑问。 司马先生站出来说道,“这个可以分两面看,跟我们有所关联的人家,我们可以暂时将他们迁徙到白洋淀,让他们留不下一粒粮食。” “至于那些跟我们没有关联的人家,就算是他们抢,也榨不出几两油水来了。” “况且他们只要敢分兵抢粮,就是我们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 ------------ 第279章 策略已定 听完王老五和司马先生的论断之后,叶渡按照自己的军事素养思索了片刻之后,就觉得可行性比较高。 坚壁清野加断其粮道。 这可是自古以来的狠招啊。 自己的兵员和战斗力可能不如这群山贼,但是自己熟悉沧州的地形地貌,有相当好的群众基础啊。 想要切断他们的后勤,还是非常简单的。 而且他们这种临时组织起来的联军,一旦离开了他们的地盘,根本就是无根之木,再断了后勤补给,那就是悲剧。 这么一算下来,胜利的希望就变大了很多。 王老五和司马先生说完,在场众人直接开始低头琢磨。 大家伙除了张大隗和叶渡之外,基本上都不是职业军人出身,连读书的也都是半吊子。 之前光想着怎么避免损失,但是却没有想到,可以玩一波套路。 见大家伙表情逐渐舒展,叶渡再一次开口道,“大家以为如何?” 大家听到叶渡开口,明显是认可了王老五的谋划。 而且他们也觉得,这个办法比起什么硬刚、伏击、逃跑、死守坞堡之类的办法强太多了。 再加上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便纷纷说道,“老五的办法不错。” “对对对,这是个好办法。” 张大隗也说道,“主公,末将也觉得此法可行。” 苏灿说道,“主公乃是沧县县令,可以直接以朝廷的名义上奏朝廷,请求支援。杨长史那边儿不可能不站在我们这边儿,至于朝廷虽然未必能帮得上我们,起码可以保证我们在交锋之中,不落井下石。” 刘向也说道,“学生也认同苏先生的观点,咱们消灭梁山贼本来就已经相当困难了,如果这个时候,朝廷给我们添麻烦,那可就是真的陷入危局了。” “此事我自会去交涉。” 于是乎,仅仅半日不到的功夫,清河便商量好了如何对付气势汹汹的梁山贼的战略战术。 那就是坚壁清野加正面逐步狙击,同时想办法偷袭对方的粮道。 然后伺机吃掉他们抢夺粮草的小规模队伍,逼迫其不断分兵,最后因为粮草缺乏直接崩溃,或者退走。 如今的叶家家大业大,虽然梁山贼入侵是头等大事。 但是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需要处理,诸如辽东那边儿的贸易,扶桑那边儿的奴隶,各种事情都需要去协调。 同时杨长史在叶渡尚未联系他之前,主动派了人过来。 告诉他,此战沧州虽然未必能在兵力上给多少帮助,但是他已经上奏朝廷,严明河南道剿匪不利,同时请求朝廷支援。 此外,沧州的府库直接对叶家开放,叶家可以随意调配各种资源,以应对强敌。 在送别了送信的使者之后,大家继续议事。 不过除却繁杂的事务之外,基本上都是些细枝末节了。 比如粮草该如何分配,人员该如何分批次的运送到白洋淀等等。 会议结束之后,叶渡留下众人简单的一起吃了顿饭。 然后大家便急匆匆的退下,做各种战前准备。 军官们忙着将兵员集中起来,这个时候就不分什么义军不义军了,反正都属于叶家靖安府的编制,而且一些之前因为训练被裁撤的年轻人,也被集中起来。 这些年轻人虽然不符合军队的要求,但是吃得好喝的好,体力充沛。 关键时刻,按着武器吓唬吓唬人,运输一下物资也是可以的。 刘向和司马先生则开始召集各地的村长,让他们抓紧时间抢收谷子,同时大规模的开始迁徙百姓,让他们避祸。 商人的鼻子永远是最灵的,这梁山贼要来的消息一经传播,首先是小商人直接就打道回府了,规模比较大的商人,也是进行完这一波交易之后,便准备暂时停歇贸易。 倒是有些大商人,一听说要打仗了,兴奋的不行。 开始主动推销他们的战争物资,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战马、战甲,应有尽有。 看的负责贸易的苏灿是眼花缭乱,心想这帮子商人真的是神通广大,折冲府穷的要饭,他们却富裕的流油。 也难怪大乾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全都是让这帮孙子祸害的。 不过这些主动贩卖军事物资的人,在朝廷人员看来是国家蛀虫,但是对于叶家来说,则绝对是帮手。 反正叶家也不缺钱,只要他们愿意贸易,就敞开了购买。 战争的消息,一经传播,百姓们肯定受影响。 虽然没有产生骚乱,但是不论是种地的百姓,还是做工的工匠,都进入了一种沉默、悲伤的状态。 但是却王老五等人缺发现,没有一个人选择逃命。 是的,没有一个人。 他还特意去问询了一二。 得到的答案是,“我们好不容易千里迢迢,跟着叶东家有了一条活路,有敌人想要坏了我们的家园就跟他们拼命。” “跑是不可能跑的。” “是啊,往哪里跑,这天下之大,除了叶家,谁还能给我们活路。” “逼急了老娘,老娘拿石头也要砸他们。” 巡视中的叶渡甚至发现,往日里那些训练不上心,以至于被军队淘汰的年轻人,也开始主动找老兵学习武艺,同时打听他们能不能重新回归军队。 他们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翌日,天刚微微发亮。 叶家就开始忙碌起来,老娘早就把饭做好了,正在收拾院子,叶家四姐妹第一次整整齐齐都呆在家里。 李依依穿着一身铠甲坐在院子里喝着啤酒,大口大口的灌着。 王嘉伊则安排着宋家女,干一些杂活,收拾行囊。 见到叶渡起床了,三妹和四妹都过来要抱抱。 往日里对他们不错的叶秀娥,第一次一人赏了一巴掌,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要打扰大哥。 早饭的时候,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说什么。 等到吃饱饭,叶渡和王嘉伊以及几个妹妹道别之后,便准备去拜见母亲。 老太太眼里含着泪,看着俯身下跪的儿子,将他搀扶起来,“当初你生意越做越大,为娘就预见到了这一天了。” “娘,孩儿出征之后,家中一切事务还要劳烦您。” 叶大娘轻轻摇头,“这都是为娘应该做的,而且家中有你媳妇,你妹妹他们帮衬,乱不了。” 说着,拿出一件崭新的衣服递给了叶渡。 “快试试为娘为你新做的衣裳,你最近体格越发的健壮了,之前的衣服都紧巴了,为娘便给你重新做了一套。” 说实话,老娘的手工活也就那么回事儿,包括老娘的厨艺。 但是老娘的心永远都是想着自己的。 他接过衣服的那一刹那,就看到娘亲的手指上,有不少红点。 老太太皱眉道,“你倒是试试啊,看老娘的手干啥。” 叶渡道,“娘,有您真好。” “废话,老娘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指着你那几个狐狸精一样的媳妇?”老太太的眼珠子也红了,她比家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清楚,数万大军的恐怖。 叶渡穿戴好衣服,起身再度行礼,“娘亲,您不用担心,儿子一定能够凯旋。” 老太太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儿子,“说话算数?你敢跟为娘打包票?” 叶渡颔首道,“包的!” 与此同时,叶秀宁也匆匆的进来,不过看着娘亲和大哥的表情,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咬牙道,“大哥,外面的人已经在候着了。” 叶渡微微颔首,正准备离开。 老太太就说道,“儿啊,除了打仗之外,你也别闲着,李依依不是跟着你呢吗?你该睡的时候就睡,早日让老婆子报孙子,以后你再去打仗,为娘也就没那么提心吊胆了。” 叶渡一脸问号。 他带着叶秀宁往外走,见叶秀宁低着头,沉着小脸不说话,便知道她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对她说道,“等我走了之后,你要保护好咱们家里人。” “万一有什么不测,你就往白洋淀跑,我留了李强在那里。” 叶渡很清楚,只要是战争,就难免有所损伤。 别看自己能打,数万大军的交锋,很有可能说凉就凉,到时候叶家就要指着秀宁了。 什么崔玉,李哙、扬刺史都不好用。 叶秀宁点点头道,“大哥你放心吧,你要是死了,我从此便是男儿郎,我不仅要护住咱们叶家的家业,我还会给你报仇。” 看着小妮子一脸严肃的表情,叶渡总是觉得她这番话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直接转身出了门。 不多时,便来到校场之上。 叶家西边儿的校场,经过多次扩建,已经可以容纳数万人了。此地铺设了红砖,既可以满足军队训练的需要,偶尔也可以用来囤积货物。 叶渡骑着战马,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身戎装的王猛子等人。 这群家伙都已经有了几分军人的模样,不再跟先前一样,要么土的要命,要么就是土匪的架势。 在往前方,则是六千整装待发的靖安府将士。 在靖安府将士两侧,分别是临时集合起来的青壮,以及他的靖安府少年营。 靖安府少年营如今已经有了五百人。 眼前这些兵力,便是叶渡征召自己手下的核心力量。 至于沧州整体可以贡献的乡勇和李哙的兵马被叶渡直接忽视了。 ------------ 第280章 大军开拔 如今的叶家越发的正规化。 大军行动之前,苏灿写了份文笔飞扬的檄文,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交给了叶渡,叶渡瞅了眼便直接很是嫌弃的扔给了刘向和司马先生。 结果二人一看顿时惊为天人,连连惊叹苏灿有经天纬地之才。 东家不想当众念一念,纯粹是眼瞎了。 叶渡安排王老五宰杀了牲口,与众儿郎齐齐地饮了一杯战前酒。 叶渡这才开口道,“废话不多说,这一战就是为了保卫家园,赢了大家继续过好日子,输了就是死。” 说完将手中的酒碗直接摔在地上,六千儿郎有样学样,也直接摔了酒碗。 一边儿的王老五心疼得差点心梗,这可是上万个酒碗啊,说摔就摔了? 而叶渡却没有心情关注王老五在想什么,直接抽出了腰间的战刀,对着苍天一指高声道,“出发!” 当即他身边儿的赏金客,吩咐旗牌官调动大纛的同时,齐声呼喊,“统帅有令,开拔!” “开拔!” 随着赏金客的呐喊,将士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出营而去。 这一次大战,张大隗和苏灿他们一起陪同,都骑了一匹马,如今叶家宽裕,重要人物骑马还是没有问题的。 同时为了防备清河遭受战火,而毁于一旦,叶家的元气损伤。 各工坊已经开始向着白洋淀的方向调派人手和重新搭建作坊备份。大量的工匠已经开始上路了。 梁山贼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靠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他们沿途也要抢劫,也要囤积粮草,同时也有人暗中支援他们,给他们运输物资。 不然劳师远征,吓死驼山大王他也不可能敢动手。 此地便是平原,毗邻沧州。 之前此地还算是冷清,但自从驼山大王驾临此地之后,便变得格外的热闹。 而驼山大王在派人佯装朝廷兵马,给李哙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之后,依然不放心此地,便直接在此地囤积了三千兵马。 而这三千兵马是不在他联盟之列的,而是从后方整训完毕的一支精兵,直接驻扎在此地。 而这三千兵马驻扎在此地之后,便无比嚣张,不仅不怕朝廷的无当军,同时还源源不断借助粮草的优势,频频吸纳各路豪杰的加入。 同时在离开平原县之外的诸多运输粮草路线上的城镇之中,驼山大王在攻克此地之后,不仅裹胁走了百姓,杀了官员,夺了富户的财产,同时也最少派遣几百人保护此地,以图保证粮草的供应。 而此时这些人,距离叶家已经非常的近了。 大量的兵马正在排着队列前进。 “大王,再往前就是叶家的地盘了,叶家以各种手段收服了不少豪强人家,或将百姓变为叶家的佃户,或者分配田产,只要咱们继续往前就会有人过来骚扰了。” 向导走到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驼山大王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而是问道,“道长那边儿什么情况了,大概什么时候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刚才道长那边儿派人送信过来,说他们派出了三路人手,装作朝廷人手的模样,那些路引上路。” “就算是有人露馅,也不可能都露馅,到时候情报一定能送过来。” 向导感慨说道,“大王且宽心,道长的威名我也听说过,若不是跟朝廷闹得不愉快,他现在也是坐镇一方为朝廷打探情报的大官。” “如今虽然不在朝堂做事,但手下的碟子还是相当厉害的。” 驼山大王点点头,“将士们都累了,那边儿在此扎营休息吧。” 说着看了一眼亲信。 “遵命!”亲信连忙躬身下去传递命令。 而驼山大王则将程家人叫来,又弄了些酒菜,准备宴请对方。 人群之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读书人,看着高高在上的程家人,一脸的怨恨之色。 这些程家人着实不要脸面,好歹也是世家,竟然跟着我们一群山贼来做贼? 丝毫没有身为世家子的觉悟和尊严。 如此不要脸面,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岂不是要分走很多好处? 不行,自己虽然不是梁山嫡系兵马,但是也要努力奋进。 当即这山羊胡上前,自顾的凑了过来,面带谄媚的笑容,“大王,这一次我们聚集了四万朝廷大军,不论情报是否到手,是否知道叶家的排兵布阵的情况,咱们也都能大获全胜。” “到时候不仅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大人物不得不仰仗大王您的鼻息,您在河南道的威名肯定也能如日中天啊。” 驼山大王自然是认识眼前的山羊胡的,他叫孙书文。 乃是跟梁山颇有渊源的山贼之一,手下有五百来人,但是被无当军压制的不轻,此次出征,如果不是他会些文字,又擅长拍马屁,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带他来的。 不过他这马屁拍得着实舒服,让一向是严肃的驼山大王,当着程家人的面,微微的笑了笑。 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叶家能有多少人? 听说之前还有万八的人手,前一段时间听说养不起,裁撤到了五六千人。 而且好多还是朝廷的府兵转化过来的,先不提这些老爷兵是否愿意为叶家卖命,就算是这老爷兵真的卖命又能有几分战斗力? 这些年驼山大王可是见识到地方上府兵到底是有多腐朽的。 而自己呢? 自己手下可都是跟无当军厮杀出来的好汉。 正儿八经敢打敢拼的猛人就有七八千人。 对方拿什么跟自己拼? 此时,相对于驼山大王的踌躇满志,叶家一行人则显得有些过于谨慎了。 首先大批量的探子和乞丐被撒了出去。 虽然说,沧州地形以平原为主,但是林子、土丘、河沟之类的地形也不在少数。 不然当初王猛子如何能够伏击程家兵马? 他们此战的目的可不是跟梁山贼硬碰硬,而是为了找机会插对方的菊花,将他们的粮草补给线毁掉。 因为严格执行了叶渡的坚壁清野,这一路走来,杳无人烟,至于梁山贼更是一个都没遇到。 每天穿行在丛林野草地之间,就是一个贼人都没遇到。 这让叶渡一度怀疑,梁山贼是不是虚晃一枪去别的地方了。 但是王猛子和苏灿都信誓旦旦地跟叶渡保证,根据斥候前一段时间带回来的消息,梁山贼就是在这个方向。 可叶渡也好,王猛子、苏灿也罢,他们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坚壁清野,连个活口都没给对方留下,对方是有可能迷路的。 ------------ 第281章 路遇偏师 靠近叶家的一处荒废的村落之中。 约莫三十余人的衙役不快加上几十个乡勇,正对着一口老井拼命。 其中几个领头人模样,正拿着水瓢,一边儿喝水,一边儿争论。 “什么情况,走了那么远,一个活人都没有。” “叶家到底在哪儿啊?” “按照舆图走肯定没错。” “你知道这张舆图是真是假?清河是新晋的镇子,地址或许早就改了。” “那你说怎么走?” “我哪知道怎么走?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你放什么屁!” “关键是咱们现在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而是叶家自从崛起以来,对地方的影响很大,周围动不动就合村并村,或者远距离迁徙。 导致地方上的乡村变化很大,别说他们,便是本地人,如果几年没回家,也能迷糊。 就在众人议论不休的时候,其中一个汉子忽然开口道,“都别吵了,就算是找不到清河镇,但是咱们起码也探查到了些许情报。” “折返是没有问题的。” “关键是,咱们怎么回去?谁还记得回去的路?” “回去也难,路上的流民一波一波的,咱们在树上做的标记,全都让人家给毁坏当饭吃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旁边儿头领气得脑仁疼。 但是众人却拿不出决断,最后只能下定决心,继续往前走。 反正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不如继续往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捞一波功劳,将功补过,如果有机会再抢点银子。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一路打探,附近没有百姓,他们携带的口粮吃得差不多了。 往回走,很有可能饿死在路上。 叶家执行坚壁清野贯彻得非常彻底,能够带走的粮食就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原地掩埋,主打就是让对方拿不到一粒米。 而就在这群人嚷嚷着继续前进的时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上,一个穿着麻衣的年轻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他们。 这年轻人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长相英俊,人也很机灵。 不过嘴角时而泛起的冷笑,可以看得出来,这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此时他将对面的数据一一记录在一张纸上,嘴里喃喃地说道,“我得赶紧回去禀告张横副统帅,到时候把他们全部灭了。” “我听副统帅说过,只要军功足,到时候可以分配个他抢来的娘们。” 似乎想到有个身材丰腴的娘子给自己暖床,少年郎脸上的邪魅笑容越发浓郁。 不久之后,负责前锋事务的张横,就从这年轻人嘴里知道了梁山贼的踪迹。 张横知道消息之后,不敢犹豫,带着年轻人找到了叶渡以及王猛子等人。 叶渡开口询问道,“一股迷路的梁山贼?他们多少人?” 叶渡的神情看起来相当平稳,但是内心还是有些许激动的。 年轻斥候开口道,“他们大概有百余人,行进的过程中,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一直在乱窜。” “我仔细观察了他们很久,能打的也就二三十人,其他的多是些死鱼烂虾。” 叶渡皱了皱眉头,“既不是主力,应该也不是先锋,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还是说,他们的主力在附近了?” 斥候闻言,立刻摇头道,“大人,小的并未在附近发现主力的痕迹。” 叶渡微微颔首,朝着年轻人点头说道,“不错,是个做斥候的好料子,你叫什么?” 年轻人一听真正的老大都问自己的名字,当即兴奋地说道,“小人名叫叶凡!” 叶渡闻言,眉头一皱,你小子也敢叫叶凡? 不过这是古代,叫什么名字的都有。人家父母没准就想让孩子一辈子平平凡凡呢。 当即叶渡说道,“咱们叶家向来有功必赏,今日你叶凡立下功劳,便给你个队正吧。希望你以后继续守护叶家,守护叶家的百姓。” 叶凡闻言,顿时面露狂喜之色。 忘了在一边儿的老大哥张横,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谢主公封赏。”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看着急着表现自己的叶凡,心中忍不住摇头,到底是出身低微,有没有什么见识的年轻人。 一个队正,就敢称呼东家为主公? 不过司马先生也没有功夫跟这种年轻人纠缠,至于张横怪异的脸色他也没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出列说道,“启禀主公,既然已经发现了梁山贼的踪迹,就应该查明情况,准备消灭他们了。” 叶渡颔首,然后转头看向张横,“让你手下继续监视这些人,如果有变动,立刻回禀。” 随即,叶渡又看向一边儿跃跃欲试的王猛子,“你立刻派赏金客在附近搜索,我需要知道,梁山贼主力是不是已经逼近我们了。” 二人异口同声道,“遵命!” 当即二人各自出队,准备派遣更多的手下出去。 监视这股忽然冒出来的梁山贼的同时,还要搜索附近有没有梁山贼的主力兵马。 而得知梁山贼已经出现消息的叶渡,则是让手下开始做好战斗准备。 将士们开始提前吃饭休息,养足精神头准备战斗。 叶渡对于梁山贼同样有所了解,刚才听他们的描述,应该不是梁山的嫡系人马。 因为现在梁山贼虽然急速膨胀,但是里面的死鱼烂虾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任凭这些人私下行动,他们随时有可能还没打仗就开始溃逃了。 而且梁山贼之所以恐怖,是因为他们人手多,以排山倒海之势杀了过来。 分兵绝对是下下之策。 所以叶渡担心这些人会不会是诱饵,实际上附近埋伏着大量的梁山贼。 如果说附近有主力部队,那么该打,还是该走,那就需要谨慎对待。 可如果是斥候,细作,或是落单的部队,那对不起,叶渡绝对会一口气干掉他们。 不过,叶渡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他们遇到的这些人,既不是什么主力,也不是偏师,甚至连梁山贼都不是,他们只是来搜集叶家情报的探子。 虽然人数多了点,但是实际上依然是探子。 而且这探子手段比较高明,还知道穿上朝廷人手的衣服做伪装。 时间飞速六十,很快派出去的斥候将消息带了回来。 “这些人依然在飞速前进,距离我们已经不到四里之地。” “其他几个方向已经探查明白,并未发现梁山贼主力。” 随着一个个撒出去的探子送回情报,叶渡缓缓地喘了一口气。 别管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孤军的身份毋庸置疑。 既然是孤军,那就干他娘的。 叶渡自然不会放弃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一百人也是人,打掉他们一来可以防止他们获取情报,二来也能削弱对方的力量。 如果是自己命好,对方脑残,今天消灭一支百人小队,明天消灭一支百人小队,一个月干掉三四千人也不成问题啊。 至于对手会不会脑残到一直分兵,这个可不好说。 人越多越不好统帅,有的时候分兵反而是无奈之举,必行之举。 别看叶渡可以将自己的一盘散沙整合起来,其他人未必就能行。 这是一个系统且复杂的过程,他需要整个军人体系的山头们配合。 要求老大在军中有足够的影响力。 眼前这支小规模落单的梁山贼,似乎让叶渡感觉到了胜利的信号。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传令,三军备战,将这支梁山贼的偏师吃下去。” 说到此处,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手下一直在训练,没大有机会表现的少年营,继续补充道,“此战让少年营做先锋,中军压阵。” 叶渡的命令在大家看来,前面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后面一句以少年营为先锋,却让大家担忧起来。 甚至连对叶渡比较崇拜的王猛子、张大隗都面露忧虑之色。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在莫大的压力之下,王猛子硬着头皮走了上来,“师傅,少年营前途广大,正在成长之中,不如让徒儿摔一支精锐,给他们打打样?” 王猛子最为自己的弟子都这么说,可不是真的觉得少年营前途广大,也不是争抢军功,而是真心打心里觉得一群半大小子没啥前途。 而且这少年营之中,不少是从各村挑选来的,跟这些将领或多或少有些关系,万一死了,回村之后,也不好交代。 叶渡这个做老大的,舍得让他们去磨砺,他们反而舍不得。 张横一投奔叶渡,就将自己家里人全都接了过来,家中子侄也送到了少年营之中,听闻叶渡准备让他们去打仗,当下便一脸担忧的说道,“主公,这些少年营的儿郎,还都是些孩子。” “打仗,让我们这些长辈来就够了。” “让他们多学习学习,过个两三年在打仗,也不迟。” 换做往日,这么多人劝谏,叶渡早就重新考虑了。 但是上了战场的叶渡,跟平日的叶渡可不一样,一旦他决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只见他摇摇头,声音相当强硬的说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今日就是少年营这把尖刀开刃的好时候。” 睡着,扭头看向虎子,“虎子,这个时候,你不会软了吧?” 别看虎子年纪不大,但是却是叶渡身边儿众人之中跟随叶渡时间最长的。 也是颇有心气的年轻人。 刚才见一群老家伙一个个表现的如此担忧的模样,心里早就憋着一团火了。 虎子早就不是当初跟着苏灿一起要饭的小乞丐了。 他从浑浑噩噩的度日,变得越发的有理想。 尤其是帮着叶渡训练少年营以来,更是给自己洗脑洗的非常彻底。 他时时刻刻都觉得,少年营天下第一。 所以当面对叶渡的问询的时候,虎子表现的非常硬气,“主公放心,才百余人,弹指间便灭了他们。” 说着又转身看向在场的其他诸将,“诸位同僚且宽心,我们少年营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上一次抓探子,我们就曾经牛刀小试过。” “这一次百余人的队伍,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盘可以随意拿捏的青菜。” 说着,他率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到了队伍中央,对着少年营的小兄弟们高声喊道,“兄弟们,主公有令,让我们少年营做此战的先锋,有信心没有。” 话音刚刚落下,少年营的小子们齐声呐喊,“少年营天下无双!” 在场的众人,往日里对少年营自然是有所偏见的。 当他们呐喊的时候,声音里也带着少年郎应有的清脆。 这让本来就反对的众人,心里越发的觉得主公糊涂。 倒是一旁被逼无奈跟随叶渡行军的程日华北吓了一跳。 程日华从行军开始,就已经注意这支少年营了,他们一路行军,队伍严整,一点杂音都没有,就是抬头走路。 仿佛一具具行尸走肉。 可随着主将一声呐喊,立刻之间就忍忍回应。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个少年营已经融会贯通成为一个整体,只要假以时日,给他们成长的机会,他们肯定能成为天下强军。 当下程日华看着依然担忧的张横他们,忍不住摇摇头,低声呢喃道,“叶渡啊,叶渡,我终究是小觑了你。” ------------ 第282章 四面合围 程日华对于少年营的表现感到震惊。 但是虎子和叶渡却早就见怪不怪了。 程日华震惊,是因为他是拿大乾的军队和程家的部曲跟这支部队做比较。 而叶渡却拿后世的影视剧,以及当年他统率的精锐做比较。 要知道,他后世所看的影视剧之中,我军的精锐部队,别说行军不会说废话,哪怕战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抱着炸药包给敌人拼命。 而西方的影视剧中,在近代战场上,已经开始大规模装备火器的英国士兵,亦或是法国士兵,也能轻松做到听从指挥官的安排。 面对敌人的火铳面不改色,一排排地发起冲锋。 至于叶渡自己当初在边塞率领的精骑,那也是一个个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知道纪律的重要性。 而虎子自己嘛,则是纯粹在践行叶渡的训练内容时,给自己完美的洗了个脑。 他对于军规军纪以及将士们的队形的要求,已经到了着魔的地步。 而在上一次得到出征的机会时,虎子也亲自经历了战阵,见识到了少年营的恐怖之处。 所以他越发地信任叶渡。 至于王猛子、张横他们,在经过放养,带领反贼砸窑、攻堡之后,认为战争应该是灵活的,机变得。 靠着严整的队列和把士兵训练城木头人一般,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甚至于张大隗也不是很认同叶渡的做法,因为叶渡这种类似于实验的少年营,与叶渡早前带兵,动不动就拼命,玩一往无前几乎是大相径庭。 大家对于少年营各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却不妨碍少年营正在迎来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大战。 随着叶渡的命令下达。 叶家军上万人开始快速行动。 作为前峰的少年营格式不必说了,四百多人,随着虎子的一句话,就已经开始在各自队正的率领下,快速行进。 而已经整训为一个整体的靖安府,其中充斥着大量昔日府兵老油子。 他们知道,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支百余人的小部队,又不是主力。 一个个也兴奋得不行,跟着少年营的屁股就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大家都是知道叶家的赏赐极其丰厚,都等着这一仗打赢了拿好处,不肯落于任何人一步。 晚了,可就让少年营的小崽子抢光了。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双方已经开始接触了。 梁山贼的首领,看着自己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队半大小子,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又猛地揉了揉眼睛,最后还是不敢相信,遂抽了自己身边儿的亲信一巴掌。 待亲信疼得嗷嗷叫之后,这梁山贼的小头目才敢确信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当下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叶家这是知道我等要来,大人都逃光了,最后弄来了一群小崽子吗?”小头目面露不屑之色。 “哈哈哈,你看他们那呆呆傻傻的样子,连走路都是一个样子的!”其中一个亲信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是啊,他们这是瞧不起我们啊,派一群孩子来跟我们打。” 他们嘲弄的声音发诶长达,以至于让对面的少年营军官都能听到他们的耻笑。 虽然没有张口驳斥,但是一个个面露愤怒之色。 可恶,这群禽兽竟然嘲笑我们。 我们可是东家辛苦培养出来的精锐,未来要支撑起叶家熊图霸业的男儿郎。 真的是婶儿能忍,叔叔也不能忍。 不过虽然大家伙都面露愤怒之色,但是却不敢造次,只是将一双眸子瞪得溜圆,杀气逼人。 少年营虽然看起来是一群半大孩子,但是备受严格的训练,擅自行动,那可是轻者打板子,重者掉脑袋的。 所以面对敌人的嘲讽,少年营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甚至于虎子虽然恼火,却也是露出一丝冷笑。 他们的交战之地乃是叶渡跟王猛子选的,足够宽敞,可以完全容纳几百人的交锋,而且地形较为平整,是一处适合军队交锋之所在。 随着各队军官下令,原本呈行军状态的少年营,开始迅速跑动起来。 几乎眨眼之间,就形成了一个三列的横队。 这也是大家日常训练的内容之一。 位于队列中央的乃是长矛手,而两侧则是新式兵种火铳兵,以及装备完整的刀盾手。 刀盾手与一般的兵士不一样,虽然也都是半大小子,但是一个个身强力壮,看起来就比别人高大一圈的那种。 而这个时候,虎子依然立身于战马之上,对队伍进行着指挥。 至于对方,既然能被选为探子,自然是有一定见识的。 随着少年营变阵,这群人立刻意识到古怪。 对面虽然是孩子,但是人比自己多,而且还有这种怪异的阵势。 领头的头目,立刻想起来,出发的时候,道长告诫过他,如果探查到重要情报,亦或是遇到对方的大股队伍,不要浪战,赶紧扯呼。 而现在,看起来确实有点危险。 所以他犹豫了一番之后,下达了命令,“撤!” 可是就在他想要撤退的时候,却发现其他方向陆陆续续出现了大量人手,不用多久,就呈现出了包围他们的姿态。 “干他娘的,这群畜生,用一群孩子欺骗我们,然后趁机包围我们,太狡诈了。”这个时候,领头的小头目如何还不知道他们的状态。 “老大,咱们怎么办?”被那么多人包围了,自然会使人内心极其恐慌,一个亲信说话的时候,双腿都是颤抖的。 这边儿话音刚刚落下,有一个亲信忍不住说道,“要不咱们投降?” 听到这话,那头目忍不住抽刀猛然间辟出,直接将亲信的脑袋砍掉,然后面目狰狞地说道,“投个屁,咱们是来享富贵的,不是来给人家当狗的。” “谁敢说投降,杀无赦。” 随着他一嗓子落下,手下的探子眸子里确实多了几分光彩。 见士气可用,那首领将手中的战刀举起。 高声道,“列军阵!” 将士们也开始快速行动,速度非常快捷,一点都不像是杂鱼。 人群之中,叶渡也下意识的愣了愣。 而那首领手中高举战刀,任凭血液顺着刀身流下,满面的狰狞之色,“一群土鸡瓦狗,以为包围我们就能赢了?” “我们可是征战多年的江湖好汉,朝廷围剿我们多少次,我们都能逃出来。” “一群村民也想对我们动手,他们是自寻死路。”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 身后的百余人已经列队完毕,在向四周扫了扫,其他方向贼人虽然特别多,但是行进的速度却并不快。 别看他刚才说话比较狂傲,但是颇通战阵之道。 他一眼就看出,其他三个方向的兵士身材高大,甚至很多人身着战甲,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有杀气,一看就知道是老兵。 甚至他们的队列之中,还有大量的弓箭手。 如果朝着他们的方向发起进攻,以求逃命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 最后,他还是将目光落在眼前那些少年郎身上。 对面少年郎的人手,虽然也远远比自己这边儿人多。 但是相比之下,比其他几个方向人少太多了。 而且对面穿甲的士兵少,也几乎没有弓箭手,手里的武器也奇奇怪怪,跟铁棍子似的,一看就没啥战斗力。 正好拿捏。 眼下情况危急,犹豫就会白给,继续等待别说突围,估计能被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人,一人一脚活活踩死。 所以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直接率队杀了出去。 只见他用刀一指对面,然后大声喊道,“杀,老子带你们杀出去。” 他手下的一众人竟然出奇的果断,没有犹豫高声呼喊着往前冲锋。 看到这个场景,张大隗和张横等人,心都是往下一沉。 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明显比他们预想之中的要强很多。 哪怕是在后面观战的叶渡,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忧虑。而他身后的司马先生、苏灿等人更是连呼吸都紧蹙起来。 少年营的这群娃娃,能行吗? ------------ 第283章 从上到下的慌乱 在少年营正式跟正经的对手交锋之前,没有人能完全知晓他们的战斗能力。 包括叶渡,也大多数是在虎子的军报之中有所了解,但也只能说是有所了解。 虽说,叶渡对少年营抱着很大的希望。 但是他也不知道,这划时代的玩意,靠不靠谱,会不会水土不服。 见叶渡都凝神观察,一边儿的王猛子和张大隗等人就更没底了。 尤其是张横和童威他们这伙人,他们从心底就不觉得,这少年营有多能打。 不过就算是当时觉得可能差劲一点,但是还有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老家伙呢。 大战开始之前,他们就打定了主意。 不给这群贼人太多的机会,等包围了他们,就直接四面合围过去,将少年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但是他们如何都没有想到,对面竟然会那么干脆。 发现己方的处境之后,立刻就选择了突围。 而且是直接对着少年营发起突围。 这可麻烦了。 而且看他们的果决和速度,那叫一个气势凶猛,让见过不少大场面的王猛子和童威等人都心里打鼓。 这波人看起来比当初的程家军、刘家堡的贼人还要猛。 这么果决的对手,少年营的那些娃娃岂不是要集体死翘翘。 尽管他们不想这种事情发生,但是在他们心里都觉得这些小家伙真的要完蛋了。 不可以,子侄都在里面,可不能这么死了。 就在这时,张横不顾军中规矩,面目狰狞地提起战刀,大声喝道,“都给老子动起来,拦住他们!” 毕竟自己家孩子就在里面,而且还站得那么靠前。 随着张横这边儿一动,有几只队伍动作更加迅速,直接越过长矛手,直接准备抵近射击。 但是队伍本来合围的过程比较慢,而对面的贼人已经快速奔跑起来。 再加上他们的箭术本来就一般,根本就没有齐射消灭对手的机会。 以至于前线的指挥官诸如王猛子、张大隗等人面露惊慌之色。 司马先生都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完犊子了。” 他倒是不没有子嗣,不用担心什么安全问题,但是他却知道,这里面蕴含着主公的心血,同时也知道,这些人知道了主力的位置,一旦将情报传递回去,会给叶家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个时候,徐进表现的也格外的积极。 只见他大喝一声,“刀盾手,卸甲随我冲!” 徐进的速度不可谓不迅速,一百余刀盾手脱了纸甲,便快速从侧翼奔跑过去。 张横见状,反应也极其迅速,脱了战甲,跨步往前跑。 弓箭手得了指令,也开始迅速上前。 只是对面的反应也极快,这边儿大军加快速度,那些贼人跑的速度更快。 领头的贼人大步流星的同时,发出阵阵狂笑,“哈哈哈哈,咱们加速冲锋,他们的军阵已经彻底乱套了。” “我一定带你们插缝杀出去!” 而就在叶渡面露忧虑之色,张横、徐进等人都率领手下,意图救助少年营的时候。 少年营又是作何反应呢? 他们在整顿队形。 既然已经合围对方,那么只要建设稳如泰山的防御就好了。 所以虎子反应极其专业地让所有人停止前进,然后整理队列,让队形更加紧密。 当然,因为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气势汹汹的对手,队伍之中,不少少年直接尿裤子、拉裤子,好一点的也是面色发白,双腿发抖。 就连虎子也看出来,对手跟平日训练的对手不一样,跟他们追杀的探子不一样。 内心不自觉地恐慌,甚至觉得自己不该死在这里,自己还有大好的前途,想要逃跑。 虎子说道理也只是个孩子,跟着叶渡打过几次顺风仗。 根本没见识过在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狠人是什么模样。 可现在他体验到了。 对面虽然只有百余人,甚至其中大多数看起来像是杂鱼。 但是一旦发起冲锋,那股子滔天的气势,就像是黄河决堤一般,让人浑身发凉。 可虎子很清楚,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自己既然答应了叶大哥,就必须完成。 所以他下令全军停止行进,稳住阵型之后,再一次下达的命令是命令火铳手准备一次齐射。 而且是十几步的时候齐射。 这对于还是新兵的他们来说,是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的。 可这也是虎子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因为他们的火气并不是非常精准,超过五十米几乎没有啥准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天赋异禀。 真正有杀伤力的距离,也就二三十步。 而且对方的人并不是那么多,在比较远的距离设计,就跟大炮打蚊子没啥区别。 所以这次齐射的距离,肯定是越近越好。 随着秦去疾下达军令之后,少年营两翼的火铳手,整齐划一地端着火铳。 火铳的火绳早就点燃,只需要等到他们的队正一个命令,他们就能扣动扳机,将火铳里的弹丸射出去。 此时此刻,在军阵之中的火铳手的旅帅,一个个在心中不停的计算着距离。 能够成为少年营军官的年轻人,一定是少年营之中,懂得一定文字,且通晓算术的人,而且心理素质一定要过硬。 贼人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在不足五十米的时候,对面的贼人之中有几个弓箭手抽弓搭箭,对着前方的长矛手便射出了弓箭。 尽管穿着小号的防爆服,依然有人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而亡。 此时让虎子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人群之中,一个少年郎,忍受不了压力,直接心里崩溃,一边儿尿着,一边儿哭嚎着扔掉武器想要逃跑。 然而他这边儿刚跑了没有两步,一道冷光闪过。 紧接着就倒在地上,鲜血噗噗往外流淌,双眼逐渐失去了神采。 于是同时,军中一道少年郎激烈的声音响起,“违背少年营军规者死!” 杀人的这个少年,是火铳手中的旅帅,他手中的战刀鲜血簌簌往下流淌。 而他的脸上,也沾染了袍泽的血液。 可其他的少年郎,依然不认邪,知道逃跑会死,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转身逃跑。 但这个少年态度极其强硬,谁跑杀谁,转眼之间便连杀死人。 这让剩下的少年营的少年们,虽然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但没有人敢扔下武器逃跑了。 而彼时,他们的对手已经非常近了。 ------------ 第284章 还敢冲锋? 此时此刻,冲锋之中的梁山贼头目,以及他身边儿的众人,甚至已经清晰地看到近在眼前的一众少年郎的详细面孔了。 这群小娃娃也太小了。 这玩意也能打仗吗? 叶家莫不是疯了? 这群少年郎,年长者不过十六七岁,年少者顶多也只有十四五岁,在很多家庭确实已经顶家过日子,但是在以实力为尊的军中,恰恰属于老弱病残一列。 这种人搁在平日,是属于他们连欺负都懒得欺负的存在。 此时此刻,在他的感官里,这群少年郎,被他们勇猛无比的气势所吓到。 一个个双腿双手在瑟瑟发抖,很多人的裤腿已经湿透了,一猜就是吓尿了。 虽然如今陷入陷阱,但是领头的梁山贼小头目,还是想高喊一声,“这种垃圾货色,怎么也配做我的对手?” “凭什么!?” 到现在,梁山贼头目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大杀特杀了。 他们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狰狞。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对面传来了冷冰冰的怒喝,“射击!”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这个射击是什么意思。 他就听到了一阵密集的砰砰砰的火铳声,有点类似于鞭炮声,亦或是烧烤竹子的爆裂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 心中还在疑惑,他就感觉胸前仿佛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样。 狂暴的冲击力,把他整个人都撞翻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忍着剧痛向下看去,自己的心口竟然被某种利器直接穿出了一个大洞口。 这是为何? 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个样子,就要死了? 他无法理解,心中亦有强烈的不敢。 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鲜血肆意地从胸腔里喷出,最后疼痛逐渐消失,他已经睁不开眸子了。 他很想在死之前好好地看看一眼眼前的世界。 可是他没有力气了。 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睁不开! 其实他如何得知,在战场死的不仅仅是他自己。 当枪炮声一响,跟他冲锋的上百名梁山贼,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二十余人直接倒在地上。 他们几乎直接阵亡,鲜血四处喷溅,场面极其恐怖。 正在冲锋中的贼人,活着的几乎全都傻了。 发生了? 他们手里的棍子怎么这么厉害? 火铳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新鲜事物。这年头已经开始有人装神弄鬼的使用火药,玩一些幻术之类的东西了。 但是绝对没有人拿他当武器。 所以当火铳里喷射出烟雾来的时候,正在冲锋的贼人,好多还以为是道士们装神弄鬼的把戏呢。 结果这东西威力大得吓人,直接让那么多人齐齐地倒地。 其中还包括,那个勇猛无比,带着他们冲锋的头目。 头目直接死了,而且冲锋最快的兄弟们又死伤惨重。 这让那些冲得相当快,距离少年们比较近的贼人们,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不敢冲锋了。 眼前的景象着实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而这个时候,白烟之中又传来了一阵声音,“所有人,上刺刀。” 这群贼人一脸懵逼地看着前方。 他们还没搞清楚上刺刀是什么意思。 他们就发现,拿着对面队伍正中央的长矛手,已经先一步端着长矛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而长矛手拿出一根根尖刃,在插入火铳之后,立刻也变成了长矛。 瞬间一道恐怖的枪林出现在他们眼前。 直到现在,这群贼人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明明是他们疯狂的冲锋。 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如同老虎扑入羊群一样,大肆屠杀吗? 难道不是该他们顺利突围吗? 怎么还没冲过去呢。 对面乒乒乓乓乱响一通,自己这边儿就倒下了那么多人。 而且,对面不仅不逃跑,还对着自己这一方发起了冲锋?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 他们根本无法明白,而对面少年营地冲锋,看着吓人。 但是在这些贼人之中,不少强悍者,依然认为就是那么回事儿。 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兵刃,嗷嗷直叫,然后直接杀了过去。 “杀!” 看到这一幕,还没有倒地而死的贼人们,在心中暗道,“好,不愧是我兄弟,就是有热血!” 尽管老大死了,有不少兄弟倒下了,但只要他们冲过去,大家依然可以活着回去。 当下又有几个人加快了脚步。 被这些人一带动,这些贼人瞬间有了热血的情绪,一扫先前颓败之色,发出各种不同的呐喊的口号,拿着各种武器直接冲了过去。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刚才对面或许是使用了什么妖法。 但是他们觉得,这种妖法很有可能是一次性的。 所以只要他们冲过去还是有希望的。 看到对面稀稀拉拉冲过来的对手,少年营的士兵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满脸兴奋,有的则是一脸恐惧。 双方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这个时候发起冲锋,根本只是刹那之间,就已经互相交手起来。 而彼时沉闷没有任何声音的少年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 有人忍不住呐喊出来,“杀啊!” 没有杂七杂八的口号,也没有人敢脱离队伍。 只有简单的吼叫。 这一刻,大脑的兴奋被他们忘记了,他们本能的恐惧,被他们忘记了。 在他们的视角里,只有他们的敌人。 只是一瞬间,他们手里的武器便被送了出去。 瞬间! 双方就是有人倒下了! 然而双方有人倒下的这一幕被后方的虎子看到眼里的时候,他露出的不是担忧和惊慌,而是满脸的狂喜之色! 因为他看的清清楚楚,自己这一边儿只是倒下了两个人,而对面直接倒下了二十来个人。 严密的阵型,加上人手的优势。 对面的一个长矛兵,亦或是刀手,往往要面对四五个长矛兵的刺杀。 他们的勇猛,他们的战争经验,在这里根本没有用处。 此时虎子,直接在马背上挥舞战刀,高声喊道,“全军冲锋!” ------------ 第285章 战后总结 此时此刻的虎子兴奋至极。 这种兴奋不仅仅是获取胜利的快感,更是因为他看到了他们少年营的未来。 刚才他手下这群小兄弟还吓得要尿裤子。 可是真的交锋时,仅仅是一轮齐射,一次刺杀。 对面的贼人,就倒下了一大片。 而且对方一看还是那种战斗力极其彪悍的悍匪,不是什么垃圾货色。 此外,交锋的状态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没有什么埋伏之类的东西。 玩的就是正面对决,比拼的就是战术和士气。 然而叶大哥辛苦训练的少年营,竟然一出手就占据了那么大的便宜。 以后谁还好意思说,少年营没有用? 谁还敢说,少年营就是军官孩子的放养地? 谁还敢瞧不起自己,说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非要去做孩子王? 只是一轮短暂的交锋。 自己这一边儿,在硬实力的比拼之中,倒下了一大片人。 这让贼人好不容易激发的勇气,瞬间消失的无用吴总。 面对少年营不停向前的脚步,这群人吓得不敢上前,反而连连后退。 在一种几乎绝望的氛围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逃啊!” 这群人立刻毫无节操地转身逃跑。 可是他们忘记了,他们现在不仅仅是与少年营交锋,他们的其他方向,充斥着大量的叶家军靖安府的士兵。 他们根本没有丝毫的退路。 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是恨得牙根痒痒的张横,率领着一群虎视眈眈的刀盾手。 侧翼有新投靠叶家的徐进,领着大量的刀盾兵。 除了这些人手之外,还有大量的长矛兵和弓箭手,正在尝试着围困他们。 叶渡一直观察着战场,虽然整个经过有些波折,但是他很清楚,这一战自己赢了。 而且少年营表现非常不错,漂亮无比。 这一战,他不仅仅是消灭了一支百人队那么简单。 最主要的是,他手下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培养的少年营成长起来了,见识到了真正的战场。 虽然少年营在战场上,也表现出了恐惧,甚至有人试图逃跑。 但是他们的打击,依然使得对手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 转身逃跑之后,发现不仅没有机会,还直接被人家弄死了好几个人之后。 剩下的对手,直接放弃了,不停地有人扔掉手里的武器,直接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队伍之中颇有影响力的几个老贼,更是高呼,“大王,我们降了!” “大王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啊!”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眼前的情况非常清楚,不投降就得死。 敌人失去了反抗的意志,跪在地上,任凭叶家军宰割,这意味着战斗可以结束了。 剩下便是掩埋尸体,打扫战场。 而这个时候,叶渡身边儿的众人,则一个个露出了颇为臭屁的笑容。 司马先生更是非常没有节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跑到叶渡面前,跪下磕头。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今日一战,我们靖安府少年营表现不俗,有天下强军的气魄。” “有如此少年,我们叶家崛起之势,无人能挡。” 刘向虽然不似司马先生这么没有节操,但也抚摸着颌下的胡须,感慨地说道,“少年营如此能征善战,全都是因为咱们主公知人善用,训练有方。” 在场诸位,虽然大多数都是野路子出身。 但是少年营今日战场上表现的那两下,让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玩意前途无限啊。 所以大家伙根本就控制不住情绪的对着叶渡一顿猛烈的吹嘘。 首战胜利,叶渡的心情确实不错。 而且与以前他们吹嘘叶渡个人勇武,叶渡微微一笑不同,此时的叶渡是真的心里爽。 为何? 因为往日,叶渡吹嘘他们个人的勇武,叶渡早就习惯了。 他有喷子,而且是边军都虞候出身,早就习惯了各种类似于特种作战的操作。 身边儿还有意志精锐的赏金客。 个人的勇武在他看来,本身就很厉害。 但是个人的勇武再厉害又有多大的用处? 人终于力量用尽的时候,他改变不了战场的局势。 天下人之勇武,有强过项羽的吗? 没有。 可项羽最终的结果,不也是凉透了吗? 但是今天大家的吹嘘完全不一样,因为今日大家吹嘘的是他的练兵能力。 这意味着叶渡确实有实力,让手下人变强,变得非常强,这种模式一旦大规模推广,叶家之强悍,不言而喻。 一群人没有下限,不停地吹嘘叶渡的时候。 张横和徐进他们也带着人手归来,只是跟刘向、司马先生他们一脸的喜意不同。 张横他们的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尤其是张横,他虽然将家人接到了叶家,更是将家中的孩子送到了少年营。 但是他却不止一次公开场合唱衰少年营。 而且刚才贼人朝着少年营方向发起冲锋的时候,他还直接战场不听号令,在未请示叶渡的情况下,急匆匆地冲上了战场,怕这群孩子撑不住。 但是他哪里会想到,以往他们认为,只是一群杂鱼一样的少年郎。 竟然被那么勇猛。 一把直接将对方给干碎了,干得神智都凉透了。 这样的结局,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对方很强,强到他们自忖一对一,若是没有叶家的武器加成都未必能赢。 可这么强的对手,竟然让一群半大孩子给灭了。 这说明什么?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但是也无法改变的现实。 那就是军改必须进行。 主公有能力,有办法,将叶家手中的军事力量变得更强。 而一边儿的虎子则是笑容满面的看着眼前的大家伙。 整个叶家体系之中,除了叶渡之外,今天就属他最开心了。 他之前离开叶渡身边儿,去训练少年营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他自暴自弃。 他可是叶渡身边儿的老人,在很多人看来,他去搞作坊都比带孩子要强。 甚至很长一段,他都怀疑他自己。 但今日一战,着实证明了他的选择没有任何错误。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少年营大多数都是叶大哥搞出来的。 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执行者啊。 没有他,就绝对不会有少年营。 喜悦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司马先生率先开口道,“如今这些俘虏,已经尽数被我们缴械,可这后续该怎么处置?” 苏灿皱着眉头说道,“按理来说,我们是不杀俘虏的,但是我们还要找机会,破坏梁山贼的后勤运输线,带着这群人不太好弄啊!” 叶渡听完之后,也有些皱眉。 这些俘虏,确实是个麻烦事。 按照惯例,能招揽就让他们去做佃户,或者青壮。 但是现在就很麻烦,送回去,老巢没有人盯着他们。 张横开口道,“此事易尔,非常时期要施行非常的办法。” “愿意归顺我们叶家的,直接留下,让他们给我们做事。” “不愿意的,直接杀了埋在土里,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耽误我们的正事。” 随着张横的话音落下,苏灿也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愿意跟着我们干的,就留下,不愿意的,没有必要挽留,直接灭掉。” 不过这个时候,司马先生却发表了反对意见,“我们叶家,一直在沧州宣扬仁义之名,若是大规模杀俘虏,有伤天和。” “我觉得不如收缴他们的衣服和兵刃,然后放他们离去。” “当然,不要给他们一粒米,并通知扬刺史,有功劳来了。” 司马先生可不是什么生母角色。 他的话,让在场不少人感觉头皮发麻。 叶家施行坚壁清野,附近一个正常的百姓都没有。 即便是偶尔有人流窜,那也是流民,没有衣服,没有武器,他们就是实打实的口粮。 就算是躲过了流民队伍,最主要的,还有杨刺史。 这种实打实的功劳,他老人家岂能放过? 此时,众人看向叶渡。 叶渡颔首道,“司马先生的方法不错,就这么办。” 很快,苏灿和司马先生二人便去劝这些人投降。 这事儿司马先生很熟,毕竟当初他改造俘虏是最多的。 没多久,司马先生就回来了。 并且带来一个好消息,这些剩余的梁山贼,悉数愿意投靠叶家。 根据苏灿的说法,本来大家伙不怎么想投降的,毕竟他们先前效力的对象也很强,而且他们也都很清楚,叶家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可是耐不住司马先生骚操作多啊,他叫来了几个昔日程家的部曲过去现身说法。 那可是程家的部曲,曾经的身份和地位,可不是他们一群小卡拉米可以比拟的。 结果这几位程家的部曲,一开口就是他们之前过的是什么垃圾日子,现在跟着叶家过的是什么快活日子。 叶家到底有多么厉害,你们到底是怎么输的,那些梁山贼未来的前途如何等等。 然后立刻有俘虏头像,司马先生立刻给了吃食和武器,并且告诉他们,只要杀几个不愿意投降的俘虏,就可以来叶家做军官了。 然后剩下的贼人,几乎立刻选择了加入。 敌人投降得太快。 让原本准备让手下的兄弟练习练习杀人技巧的虎子很是不满。 “一群软骨头,到了咱们这边儿也没多大用处!”虎子控制不住情绪地骂骂咧咧,让那些投降的贼人,一个个内心颤栗不已。 不过,如果说听到虎子的咒骂,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的话,那么当他们看着那些端着火铳和长矛的少年营的时候,表情则几乎出奇一致地仿佛看到了鬼一样。 甚至好几个人,再次被吓得尿了裤子。 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少年营给他们带来的刺激太恐怖了。 可以说,少年营这支新式军队的出现,击碎了他们的三观。 闹怕是今日他们不投降,并且顺利地逃了回去。 他们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勇气跟少年营这种恐怖的存在交锋了。 他们现在看少年营,哪里还有一分一毫的轻视,在他们看来,少年营就是一群恐怖的魔鬼。 没错,就是魔鬼。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就杀了他们将近半数的人手。 不是恶魔是什么? 他们是无法理解,他们如何在优势的情况下,瞬间败北的。 别说他们不明白,就连虎子这个老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赢得那么轻松? 明明交锋的时候,不仅仅是自己的手下,就连自己的双腿都止不住的颤栗。 但结果就是那么匪夷所思,他们赢了。 打扫完战场之后,这些新投靠的俘虏,直接编入随军的青壮里,大军继续行进。 虽然旗开得胜,但是大家心里很清楚,战争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司马先生更是在叶渡耳边低语,“如果朝廷再不作为,以后的大乾各地烽烟四起就会成为常态。” “别说是河北、河南道这种偏远之地,便是富裕之地,也会这个样子。” “也就是说,咱们叶家跟梁山贼的这一战,很有可能只是开始。” 大军行动到了傍晚,天空升起了晚霞。 派出了大量的斥候继续向外探索的同时,开始扎营。 一群将领,包括一些旅帅、团长也开始在中军聚集,准备参加军议。 对于叶家来说,梁山贼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一次恐怖战争,同时也是一次蜕变,一次关于整合训练的考核。 所以叶渡亲自领兵,几乎每一个环节都会亲自把关。 这一晚,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将领都要参加会议。 而会议的内容是讨论今天白天的战斗得失。 说实话,少年营的表现有缺点,而靖安府的正规军,也是有不足之处的。 等到众人都到齐了之后,司马先生习惯性的便开始鼓吹叶渡的厉害,鼓吹叶家到底多么厉害,多么的有前途。 简而言之,就是给大家伙洗脑,让大家觉得跟着叶家混,才是人间正道。 这种吹嘘,其实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了。 听得王猛子、张横他们昏昏沉沉,好几次都差点睡过去。 倒不是他们不喜欢听司马先生吹牛逼,关键是司马先生总是要喝水的,等到司马先生将吹嘘的机会交给苏灿的时候,苏灿就总是忍不住卖弄一阵子之乎者也。 等到刘向先生接过吹嘘的机会的时候,大家更是崩溃,因为刘向先生会引经据典,直接上升到他们完全听不懂的地步。 然后一群人,还要装作一副,我能听懂,刘向先生您说得好有道理哦的样子。 没办法,刘向先生加入叶家的时候相当早。 而且人家为叶家付出了好几个孩子的性命。 最关键是,人家刘老先生,办事情地道,为人忠厚,大家都尊敬他,喜欢他。 所以他虽然说得让大家昏昏沉沉,但是面子还是要给的。 叶渡还是喜欢听这些读书人吹嘘的,因为他们总是能从先贤的话术之中,找到一些闪光点的。 但是叶渡也知道,手底下人受不了啊。 所以叶渡轻轻的咳嗦了一声,示意大家差不多得了。 刘向还是相当知道叶渡的意思呢,立刻停顿下来,将说话的机会还给了叶渡。 只听叶渡上来先总结说道,“今日一战,少年营的表现非常出色,靖安府的正规军配合也非常果断,我听说不少人担心自己妄自出击,会受到处罚,这大可不必。” “毕竟我们是第一次集体上战场,难免会有疏漏。” “不过,话说回来,除却有人妄自出击这一点之外,我们整体上还是有很多缺点的。” “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说出种种问题,为我们以后的战斗服务。” 有了叶渡的开场白,给大家定下基调之后,王猛子直接起身。 “师傅,今日一战,我们虽然赢得很彻底,但是整体上确实出了很多问题。” “比如说,靖安府的正规军,整体行动缓慢,既然下定决心救援,就应该快如雷霆,慢吞吞地能做成什么大事?” “还有少年营,也有人临阵脱逃。” “今日之事小规模的战士,就要逃跑,等到大战时,岂不是要出大麻烦。” 王猛子仗着自己是叶渡弟子的身份,谁都不怕,站起来就开始对着众人一顿狂喷。 而且连叶渡心爱的少年营也直接赶上了。 他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张横、徐进他们脸色不好看,就连虎子都面带些许怒色。 好你个王猛子,你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啊。 正规军行动缓慢,作战不咋地,说得跟你不是靖安府的副统帅一样。 而且你自己的表现就好了? 再说了,人家虎子第一次带兵,打成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你还好意思骂人家,你有人没有人性啊! 不过,王猛子这家伙说的都是事实。 虽然大家心里很不爽,但是还必须忍下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叶渡将大家叫过来,根本就不是开什么表彰大会的。 而是实打实的查漏补缺,要是没有人敢带头喷一喷的,那么今天的会议就没什么意义。 不过大家本来就是个草台班子,也没有什么必须尊重谁,补尊重谁一说。 不就是骂人,不就是挑毛病吗? 来,大家伙一起来。 于是乎,叶家战史上第一次总结大会就这样开始了。 ------------ 第286章 震撼梦境 王猛子对着在场的众人一顿猛锤,几乎一瞬间,就点燃了互相寻找毛病的浪潮。 大家一起经历了战场,自然多少有些心得体会。 而且主公也说过,将来要择优选择统帅,谁不想表现一二? 先是有人说,刀盾手在战场上浪费的时间太长,脱完战甲冲过去,人家敌人早就跑了很远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刀盾手日常的训练不够充分。 对此,当时率领一众刀盾手冲锋的张横差点没一口气憋死他自己。 刀盾兵在战场上不论是穿甲,还是卸甲,都需要时间啊。 而且手里拿着厚厚的盾牌,那东西也是有分量啊。 大家从二把刀转职为职业军人才几天? 就想着大家伙能一口气吃个胖子? 还不等张横反驳两句,就有人站出来说了,“弓箭手的反应也很菜鸡!明明齐射的威势很大,但是那准度就跟七旬老汉撒尿一样。” “尿在地上,都不一定能砸个坑。” 今日之战,弓箭手是射出去一轮箭雨的。 那场面确实激动人心,黑压压一片箭簇,跟蝗虫一样飞了出去。 在大家潜意识里,这种场面一经出现,那一百来个贼人,应该瞬间全都完蛋。 可惜整训的时间太短了,很多弓箭手还没适应新身份,再加上缺乏训练,不仅仅没有精准度,射程也不太够。 弓箭手对此表示,我们菜我们认。 但是我们也不想那么菜啊。 正经的弓箭手,都是要训练很长时间的。 咱们才整训了多长时间?很多人分配到弓箭才几天? 你不可能给我一把弓,就让我百发百中吧? 再说了,眼下我们能够操着不熟练的箭术,给你们提供火力压制就不错了,你们还想如何? 营帐里,一大堆军官互相找茬,嘴上肯定不服气,心里却想着将人家找到的麻烦记录下来,以后别让人家说第二次。 但大多数都是糙人,在提出意见的时候,难免夹杂两句比较难听的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出现汝娘狗爷,汝娘猪也之类的咒骂声。 尤其是靖安府内部的那些军官,弓箭手嫌弃刀盾手,刀盾手嫌弃枪兵,你说我速度慢,我说你力气小。 事实证明,叶渡召开军事会议的心思是相当不错的。 这种军事会议,在大乾边塞之地,每逢大战结束之后,都是要开的。 但是大家都是职业军人,而且军中充斥着世家子弟,虽然也经常争得面红耳赤,但是起码的素养还是有的。 但是叶渡手下这帮人肯定不行啊。 大家出身都不咋地。 叶渡甚至听到张横喊着徐进,要跟宋焱比一比,看谁呲尿更远一些。 失败,以后再开会,一定要定一下纪律。 防止这群畜生胡言乱语。 叶渡的脸色逐渐阴沉起来,下面的读书人自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尤其是司马先生,皱着眉拖,猛地一拍桌案,高声喝道,“做什么?做什么?尔等都是叶家的心腹,怎么能在主公面前如此失礼。” “这般粗野之举,主公如何给你们前途富贵!?” 司马先生虽然这姓氏不太好,但是人家这眼力价确实不错。 这一声怒喝,打断了众人,也让坐在上首的叶渡相当满意。 虽然一看到眼前这位司马先生,就容易想起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司马老贼,但是这姓司马的真的聪明,真的会为主上排忧解难啊。 司马先生年纪大了,也没有后人,该赏给他点什么了。 而张横他们在听到司马先生的训斥之后,一开始还有些发楞,尤其是素来有点反感司马先生的童威,听到他呵斥自己的时候,立刻脾气就来了。 “什么狗东西!” “老子一个拎着刀杀贼的,是你一个老头子可以训斥的吗?” 被童威这么一瞪,司马先生作为一个瘦弱的读书人,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反而昂然上前。 别看司马先生只是读书人,但是眼神凌厉无比,仿佛尖刀一样,最后竟然是童威后退了一步。 张横气呼呼的说道,“你怎么怂了?” 童威立刻瞪了他一眼,示意的看了一眼叶渡。 意思很明显,我是看在主公的面子上,又不是看他。 看到童威缩了回去,司马先生这才缓缓撤回脚步,拱手朝着众人行礼,“在下说话虽然未必中听,但着实是忠言逆耳。” “尔等既然追随主公,便应当知道主公有大勇大志,前途不止于此,一个小小的王霸之业还是易如反掌的。” “可若是尔等一直这般不成器,等到主公成就大业之时,尔等还配的上主公吗?” 司马先生就像是训斥小学生一样训斥在场的武夫,虽然是个年迈的老者,但是却非常管用。 张大隗、王猛子等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是童威自己,虽然憋屈一些,但终究是认可司马先生说的话的。 唯独童威,以及徐进,这二人恨不得上前,一人给司马先生一拳。 尤其是张横,更是低着头,看向徐进,小声道,“真他娘的显着他了,上战场上的时候,怎么没有他。” 文武之间有纠葛也好,像是张横不服气司马先生也罢,这种都是小问题,后续慢慢调整即可。 现在的重点是开会。 所以叶渡咳嗦了一声,淡淡的说道,“诸位,咱们现在的重点是商讨今日之战的得失,而非争吵,适才诸位说的都颇有道理,但是却跟鸡窝一样,嗷嗷乱叫,谁能记得住什么?” “稍后诸位,轮流发言,不许再无故争吵,违者拉出去打板子。” 叶渡重新定下基调,众人自然老实了。 虽然叶渡在清河的时候,对所有人客客气气,也不怎么越级管军队的事情,但是叶渡在军中的影响力一直是非常大的。 尤其是今日,少年营一战,大家都意识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那就是单打独斗,他们不是东家的对手。 但论指挥战斗,东家随便派个人,他们也不是对手。 这样的大佬,他们除了敬佩和尊崇,是没有别的选择的。 其实刚才高层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等到叶渡定下基调,再开口基本上是基层发言比较多。 这些基层军官,大多数都是曾底层选拔出来的,他们的思维模式,跟那些老前辈差距非常大,他们反馈上来的问题,其实更加中肯。 尤其是靖安府的正规军,他们大多数都指出了将士们战斗素养参差不齐,缺乏训练,以及纪律不够严格的问题。 而作为昔日训练他们的师傅,张大隗则针对性的给了这些基层军官建议。 张大隗出身于基层,更懂得基层如何搞好将士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训练,基层的军官拿着小本本都在记录,努力消化张大隗的心得。 一边儿的王猛子等人看的有些脸红,别看他们刚才叫的欢,一点实质性的建议都没有,相比之下,跟张大隗差太多了。 靖安府的正规军说完之后,少年营也开始了。 虎子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今日少年营的表现虽然有缺点,但是大家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真的很优秀。 所以他们很想听听这个明日之星的想法。 虎子认真的说道,“我们少年营的问题非常少,比如缺乏战阵经验,临镇胆怯等等,但眼下最核心的问题是我们的人手太少了,火器也太少了。” 虎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张大隗、王猛子等人,这让大家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司马先生则嘴角微微上扬,他觉得这小家伙,估计是要使坏。 只听虎子继续说道,“根据主公先前吩咐的标准,我们少年营要想达到最佳的战斗状态,长矛兵和火铳手的比例大概要做到一比一。” “而且要前后布置为四到六列为最佳。” “可眼下,我们的兵力是大大不足的,武器也是很不充分的,这一次遇到的是一群自大的废物还好说,如果下次遇到正规的对手,就会变得很吃力。” 听到虎子这么一说,在场众人,包括叶渡在内,都有些无了个大语。 虽然少年营的具体编制是叶渡自己提出来的,而且自己明确说过,要想战斗力提升,就要加强纵深。 但是现在的作坊的生产能力是极其有限的,往往生产好几根火铳,才能有一根能用。 而且眼下,靖安府的人手众多,且需要大量的武器装备,也要消耗大量的生产力。 所以想要大规模的使用火铳,是非常难得。 虎子说完这些,在场众人都撇了撇嘴,很明显是不愿意让出更多的资源给少年营的。 当然,虎子也从未天真的觉得,眼下自己说这些有啥用。 他只是想告诉大家伙,我们少年营很强,要想让我们以后再战场上出更多的力气,必须给我们加大投入。 在大家看来,虎子的态度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在这个比烂的时候,大家穿上防爆服,就感觉已经是东家仁慈了。 只要刀枪能桶死人,就是好武器。 大家想的都是花最少的钱,武装最多的人手。 叶家跟外面的那些势力比起来,已经相当仁慈了。要知道很多所谓的世家大户,他们组建的军队,还拿着锄头和竹竿打仗呢。 可到了他们少年营这里却变了,要花很多的钱,武装很少的人手,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算这一笔仗。 甚至连苏灿都觉得,眼下应该是扩充人数为主,而不是投入巨额的财政,去练什么少年营。 少年营这个体制确实不错,但是可以留到叶家真的家大业大的时候再搞。 不过,在战后会议结束之后。 叶渡还是扒拉着生产情况,琢磨着如何在不影响正规军的情况下,增加火气的产量。 影响正规军的进度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叶渡也看到了,火器的威力在这个时代非常大。 虽然今日只是一个齐射,但是却把对面直接干傻了。后面又跟长矛兵一起冲锋,直接奠定了省局。 由此可见,火铳兵虽然有很大的缺陷,但是已经可以使用了。 等到赶走了梁山贼之后,自己要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考虑扩大铁器作坊的生产规模。 眼下的生产力太有限了。 生产效率上不来,就用人数堆。 大不了将整个州的铁匠都集中起来,只要人数多了,可以生产出来的火铳肯定能变多。 火铳多了,少年营想要扩编,想要提升战斗力,就容易太多了。 虽然说,少年营的训练听起来,费时费力,花费的资源多。 但是实际上,少年营的编训过程,在很多一段时间内,都是在走弯路。 因为叶渡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作为大乾的军官,练的是骑兵,作为后世的保安,他只有影视剧经验。 这群孩子很长时间内,都是再做小白鼠。 但是如今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少年营已经有了一套相对成熟的训练模式。 只要有合适的人手,三个月之内,就能让他们走上战场。 只是叶家现在控制区域,大多数都是农民,而且说到底,沧州的民风不太好,过于彪悍,且个性,成年人基本上都混成了老油条。 如果对他们按照少年营的模式进行训练,是相当困难的。 所以还得少年营的半大小子的模式。 在睡前,叶渡考虑很长时间。 最后还是忍不住叹气。 这个时代,搞近代化的军队,实在是太难了。 叶渡是有意识的不大规模使用自己的系统商城的,因为商城的东西太贵了,且缺乏可持续发展性。 总不能每一次打仗,都要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火药吧? 这东西可是个无底洞。 至于自己生产,又因为时代生产力的原因,有些跟不上。 要是真的有几千人,几万人,手里拿着火铳。 叶渡海做个屁的买卖,直接横推当世都行了。 想着想着,叶渡就进入了梦境。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所以这一次叶渡的梦相当夸张,他竟然来到了长安,坐拥百万雄师,儿郎们趁着自己不注意,将一件黄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那场面,着实震撼。 ------------ 第287章 加速行军 翌日,叶渡在睡梦之中迟迟不肯醒来,被人叫醒之后,心里那叫一个失落。 如果这宝贝梦境可以再持久一点就好了。 在梦里,他都当上了九五至尊,身边有三千秀女等着自己宠幸呢。 可惜刚准备祸乱宫廷,就被人叫醒了。 一定要严惩! 自己可是三军之主,模仿一下孟德,来个吾好梦中杀人,又如何? 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好兄弟苏灿,下一瞬间,脑子里所有不好的心思都烟消云散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苏灿可是自己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 因为几个女人,就把他干掉了? 那还怎么成就千秋霸业? 被苏灿叫醒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叶渡便带着兄弟们继续行军。 他通过倒霉的俘虏,确定了敌人的大致行军路线,现在大军就是直奔梁山贼而去。 不过,可以明确的一点便是,叶渡完没有跟他们玩硬碰硬的心思。 那基本上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即便是赢了,叶家也承担不起那么大的损失。 众人晨会的时候,大致商议了一下,还是按照原计划来。 那就是玩尾行,跟在这群贼人屁股后面,同时派遣部队,破坏他们的补给线,逼迫他们乱套,最后趁机给他们来一计狠得。 当初曹孟德官渡之战怎么赢得? 不就是靠偷袭乌巢么? 天气燥热不堪,将士们喝着藿香正气水,补充了身上的水囊,便开始匆匆行军。 让叶渡惊讶的是,叶家的兵士对于梁山贼的武器也颇感兴趣。 临行前,竟然将俘虏的武器装备全都带了。 看着叶渡疑惑的表情,张大隗解释说道,“别看他们是梁山贼,但是用的武器,却使用的是大乾时下最尖端的工艺。 “比起当初叶家遇到的程家还要好许多。” “将士们爱惜,也很正常。” 叶渡看着那些精良的装备,也颇为羡慕。 自己一件件打造确实是麻烦事,若是敌人能够发挥无私奉献的精神,一波波给自己当运输队长就好了。 当叶渡带着叶家的兵马快速行军,想要绕到敌人的菊花后面,给他们来个断其粮道的时候,驼山大王带着他的手下也没闲着。 虽然总是迷路,也缺乏叶家的情报的,但是总体大方向还是知晓的。 主力一直是朝着叶家的核心腹地行军的。 但是他们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很快,他们还要等待情报人员的情报。 一旦知晓了叶家的军事力量的大致布置,就会如同猛虎下山之势,给叶家以致命一击。 除了不知道叶家的大致军事布置之外,也和驼山大王的谨慎性格有关。 别看这家伙表面上颇为粗糙,但是心里却颇为细腻。 不然也不会在幕后大佬加入梁山贼之前,他还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 他知道程家之所以战败,就是因为冲得太快了,被人家伏击了。 他得到的情报是,程家输的那叫一个惨烈啊。 程家连人家的主力都没碰到,大军直接崩溃了。 集体扔下武器,直接逃窜。 尤其是程家的二爷,更是连衣服都跑没了。 这样的惨败,驼山大王可不想经历。 毕竟程家家大业大,输了可以借助家族的力量,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可自己不一样啊,自己就是个山贼的首领,这一次靠威望聚集了那么多人,着实不容易。 一旦输了,将来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问题。 所以,这一次声势浩大的进攻,驼山大王搞的是相当的谨慎小心。 宁可行军速度慢一点,也要追求一个稳扎稳打。 反正朝廷的力量在河北道这种地方相当空虚,而且还有人牵制着大都督府,自己也不用担心朝廷的兵马。 此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现如今的梁山贼,人家幕后的大佬是真心要集权,看不上自己。 自己一旦白了,到时候后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幕后的大佬肯定会直言不讳地指出,说自己是个废物。 到时候就算自己能够活下来,权利也没有了。 反正叶家就在沧州,沧州虽大,但他们家的作坊和粮食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移动的,自己只需要找准方位,找好机会,就能一锤定音。 到时候给梁山获取海量的物资和人口,甚至直接开辟出一个崭新的地盘,都是可以的。 到时候谁还敢说自己是废物? 到时候就算自己抢不回梁山又何妨? 自己在沧州做一个土霸王不好吗? 毕竟叶家的财产那是一个实打实的天文数字,只要坐拥了叶家的财富,到时候想要上门合作的人就会大有人在。 所以驼山大王的这些手下,行军速度非常慢,基本上每天只走三四个时辰,第二天休息好了,才肯起程。 一天也就走七八里的路,要将周围的情况,完全搜寻完毕才肯继续前进。 不过行军慢,确实有行军慢的好处。 第一,就是可以像是渔网一样,将所有未迁徙的村落直接裹胁入军中,同时补充相当数量的粮草。 第二,这一路上,就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一次意外都没有出。 这一日,驼山大王下达命令,让将士们开始安营扎寨,同时派遣出大量的搜索队,搜索周围的情况的同时,对残余的百姓进行捕捉。 而驼山大王也看到了久违的道长。 但是道长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看。 不等驼山大王开口,他自己就说道,“派出去的情报队伍,有一支百人队已经失联两天了。” 听到这话,驼山大王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那百人队我见过,相当的骁勇,一般的情况都能逃脱。” “莫不是他们遇到了叶家的主力,被人家围杀了?” 道长却摇头道,“不好说,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不敢肯定他们是否遇到了叶家的人。” 驼山大王看着手中的舆图,问清楚这支队伍的行军方向,想了想之后说道,“一百人的队伍,假设他们真的被吞掉了,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遇到了叶家的主力?” 道长此时笑了笑,“大王英明,贫道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匆忙赶过来。” 驼山大王道,“那还等什么?既然知道了他们的主力位置,明天就开始加速行军,直接灭了他们!” ------------ 第288章 粮道遇袭 只是,这位梁山来的大王并不知道。 他们的斥候队伍选择的方向之所以遇到叶渡,那是因为他们迷路了,侥幸碰到了叶渡。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如果按照这伙人的方向行军,根本就遇不到叶渡的主力部队。 翌日,驼山大王就开始召集部队,扔掉没有用的负重,直接朝着他自认为的叶渡大军方向快速行军。 只是走了半日,便有手下跑到其中一名亲信将领近前,低声侧耳说了几句话。 那将领听完,脸色骤然生变,然后急匆匆跑到了驼山大王面前,“大王,大事不妙。” 此时的驼山大王正心情不错,想着自己一下子来个直捣黄龙,名震八方,没想到手底给自己报丧。 当即就把脸沉了下来,“发生了何事?慌慌张张做什么?” 手下焦急的说道,“后方的人送来消息说,咱们的运输队伍被人家抢了。” 一听到这话,驼山大王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脸色变得无比阴沉,“不可能!咱们的后方无比稳妥,谁能偷袭我们的粮道?” “谁又敢偷袭我驼山大王的粮道!” 亲信将领小声说道,“是叶家的队伍,手下人说他们早上的时候被叶家的精锐给偷袭了。” “他们护送粮草的兄弟虽然奋勇作战,但是对面人手太多了,最后粮草直接被抢走了。” “怎么可能?大量的叶家兵马?”驼山大王感觉匪夷所思,“叶家的心腹之地在我们前方,我们的后方怎么会出现叶家的大股部队?他们老巢不要了?” 此时,一旁的道长面色不改的问道,“具体是多少人袭击的了粮道?” 亲信将领说道,“起码有两千人,不然我们的运粮队不可能守不住!” 听到这话之后,驼山大王的脸色数次变化,叶家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大体上心里有个数。 一次性出动两千人以上的队伍,意味着叶家的主力绝对在他们屁股后面。 “大王!” 道长神情严肃的说道,“以我看来,我们应该立刻让队伍前队变后退,叶家的人肯定没有走远。” “我们直接杀过去,将他们悉数留下来。” “不管是不是主力,只要吃掉这两千人的队伍,都能让叶家喝一壶的!” 听到这话,驼山大王却露出了犹豫之色。 梁山之所以打出名号,是因为他在朝廷的数次围剿下活了下来。 他们很清楚,这是一种什么作战模式。 驼山大王非常自信,如果是正面交战,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将叶家碾碎。 但如果跟梁山与朝廷交锋一样,一看到大规模的队伍就开始逃跑,跟泥鳅一样滑腻,等他们跑了再去追,基本上不可能。 甚至有可能被人家牵着鼻子到处乱跑。 正是因为知道这种机动作战的可怕之处,所以驼山大王的处置方式,一直是不急不躁,直奔叶家的老巢而去。 只要夺了叶家的财富,夺了他们的俘虏,抢了他们的庄稼。 这样的话,无论如何叶家的主力部队都要跟自己决战。 叶家跟梁山的兄弟们可不一样,他们是有家的,他们不可能不守卫他们的家园。 而一旦他们为了保卫家园跟自己拼命,他有十足的把握,靠人手的优势直接碾压他们。 所以从始至终,驼山大王想的都是跟对手正面作战,而不是跟现在一样。 甚至于驼山大王想得清楚,即便是敌人不主动跟自己交战,但是只要自己占据了叶家的心腹之地,他们就成了没有根基的野草,任自己拿捏。 驼山大王心里有一套作战计划,自然不愿意轻易更改。 因为他一旦调转队伍的路线,到时候非常有可能被叶家在他们的地盘不停的戏耍。 所以他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我们没有必要回去,必须加速前进到叶家的心腹老巢。” “他们为什么抢劫袭扰我们的运粮队?” “不就是因为主力不是我们的对手,想办法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逼迫我们调转方向去追击他们吗?” “本王为何要给他们这个机会?” “这是围魏救赵,咱们不能上当。” 说到此处,驼山大王露出了一副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统帅摸样,“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驼山大王一副自负的样子,让一边儿的亲信和道长都脸色巨变。 道长皱了皱眉,陷入沉思之中。 而亲信则是无比震撼加钦佩,就差跪在地上给驼山大王磕头了。 “大王英明,有了您的指挥,咱们梁山称霸一方指日可待。” 驼山大王抚摸着颌下的美髯,然后点头说道,“不过,虽然我们要直捣黄龙,但是我们的后勤不能不管了。” “让他们抢劫粮道一次可以,但是不能有第二次。” “孙霖,你派两个千人队去护送。不过是一群村夫罢了,难道还能真的一直破袭我们的粮道不成?” 驼山大王不信这些叶家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之前的运粮队规模太小了,一般就是千余人押运。 而现在自己如果将后方运输队的人员集中起来,搞几千人的大规模运输军粮,再派亲信去护送,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在他看来,两三千人的队伍,怎么可能是数千人运粮队的对手? 但是这一次,道长却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听过往的商人说,如今叶家的主力部队,经过裁撤,也就剩下五六千人,他们派出了两千人偷袭我们后方,证明我们前方即便是有队伍,也不会特别多。” “现在后方反而比较危险,如果人少了,容易出现意外。” “不如我们多加派些人手,反正我们人多势众,也不怕这种规模的分兵。” 驼山大王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道长。 他觉得对方说得对。 仔细思索一二,还真的是这么个道理。 叶家可战之兵总共就那么多,撑死了也就几千人,如今两千人出现在自己后方,那就代表着前方没有几个人了。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留下更多的人手跟叶家周旋,而自己则率领剩余的兵马,前往清河。 ------------ 第289章 黑猫白猫 彼时彼刻,驼山大王还想到了沈家之战。 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忧虑。 叶家这群人在他看来,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 当初他们还是个小势力的时候,就敢对勾结官府,对沈家这个庞然大物动手。 说不准,他们还真的敢孤注一掷,对自己的粮道发起不要命的攻击。 当即他又对自己的亲信孙霖说道,“孙霖,你率本部兵马押运粮草的同时,要多派出些探子打探敌情,一旦有机会,可以缠住那些叶家人,本王给你记功。” 驼山大王盘算了一下,兵力已经不算少了,押送粮草的兵马大概三千,加上集中起来运输粮草的青壮,总兵力能够达到五千。 有如此庞大的力量运输粮草,守护粮道,他绝对可以放心进入叶家的心腹之地。 亲信孙霖听到驼山大王的话,有些忧虑地说道,“大王,小的不是说押运粮草不重要,而是我觉得,咱们一旦分兵,会不会给对方可乘之机啊。” 见孙霖面带忧虑之色,驼山大王表情微微不悦。 这个孙霖竟然敢在这个时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虽然分兵,但是叶家那点人能够吃下谁? 也就是自己眼下缺乏大将可用,换做平时,就他这么说话的语气,自己就能砍了他。 “分兵未必是危险,也许是机遇。” 驼山大王耐着性子给手下解释说道,“让你撒出去探子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避免你傻乎乎地钻进人家的埋伏圈。” “只要你不被埋伏,他们能拿你的数千人怎么办?” “如果他们真的敢故技重施,对粮道动手,只需要你纠缠、拖延住他们,本王就会即刻带着精锐南下,到时候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对方的主力歼灭。” 在驼山大王看来,叶家真的敢这么做,无异于寻死。 只是,驼山大王从心底觉得,叶家这群人能把家业做得这么大,不会愚蠢到做这种傻事。 但是事实证明,驼山大王想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成功打劫了一波驼山大王的运粮队,将一车车的粮草,直接占为己有。 几乎一瞬之间,包括叶渡在内的所有人,都信心大增。 想着如何再干一票大的。 因为大家都太喜欢打仗这种发家致富的模式了。 “只要我们这几天继续劫掠他们的粮道,前面那些梁山贼就不得不后撤。” “不然在我们的坚壁清野之下,饿也得把他们活活饿死。”张横吃着烤鸡,满嘴都是油,整个人兴奋地说道。 叶渡看着面带喜色的众人,他的心情也相当不错。 这几天战事上的顺利,让叶渡的信心也开始爆棚。 先是直接歼灭了梁山贼的一支精锐的百人队,接着又灭了梁山贼的一支千余人的运粮队。 当然,这肯定要归功于苏灿的情报系统的努力。 但也不得不说,叶家儿郎们的成长的速度足够快。 而且也没用之前训练中的内容,只见王猛子大手一挥,张横和童威二人在左右两翼,直接以反贼的模式,来了个猪突猛进。 其快如闪电,势如破竹,队伍如同滚滚之浪。 可能说正规军的军阵他们还不熟练,但是起义军的劫掠模式,他们已经运用过无数次了。 早就有相当熟练的技巧。 那混乱的场景,让后方的叶渡和张大隗以及一众文人,不停地捂脸。 倒是司马先生说了句颇为诚恳的话,“主公常说,别管是黑狸奴还是白狸奴,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狸奴。” “以在下之见,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太过于照本宣科,反而不好。” 刘向尴尬地笑了笑,“司马先生说的道理,咱们都懂。关键是这哇哇乱叫,跟饿死鬼一样的模样,着实有损咱们叶家的体面。” “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是一群饿死鬼呢。” 对于手下人的具体的战法,叶渡倒并不十分在意。 在他看来,这么多人,灭掉一个运粮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真正的心思放在了少年营身上。 他很想知道,少年营在不断的战争中,能否维系之前的状态,以及高速成长。 现实情况,叶渡还是很满意的。 起码少年营即便是处于高速机动的状态,依然迈着整齐的队列前进。 作为对手的梁山贼,看见数千人,穿着花花绿绿(用于隐藏的丐版吉利服),跟深山老林里的野人一样冲过来,都吓了一跳。 起初对面的将领似乎还想抵抗一下,但是当他看到一支利箭,猛然间射向自己,先是吓了一跳。 等看清楚对方铺天盖地来的人手的时候,更是直接丧失了所有的战意。 这打个屁,当下高声喊道,“撤!” 山贼出身的他们,还是非常果断的。 知道对面那么多人一窝蜂地冲过来,他们抵挡不住,所以他们走得毫不犹豫。 而且逃跑的速度,跟叶家人冲锋的速度比起来,绝对是不遑多让。 见没有真的交手,张横等人还有些失落,觉得浑身不适,总想砍几个人玩一玩。 而对于普通的将士而言,如此简单便截获了敌军的粮草,以及大量的军械,而且整个过程并未损失一个袍泽,这可是实打实的大胜啊。 打扫完战场之后,叶家众人再一次隐匿起来。 同时派出斥候,寻找着下一波运粮队。 时间飞逝,转眼过了三天,这一天在官道旁的一处荒地里,大量的青壮正在埋锅造饭,趁着吃饭的时间休息。 在他们旁边儿,则停着大量的牛车,马车,以及扁担箩筐。 这些车架以及箩筐里,放着的是粮草和箭矢等军用物资。 这支队伍的兵丁并不多,约莫五百余人,算上运输粮草的青壮,总人数也就堪堪千余人。 这些人之中,不少人神态紧张。 “什么情况?不是说大王派了援军来接应我等吗?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不来?”说话的是一个新投靠驼山大王的小头目,身边儿还有不少喽啰兵。 如果有叶家的兵士在这里,肯定能够一眼看出来。 说话的这个山贼头目,就是当初被他们劫掠的贼人。 当初他果断撤退的身影,给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第290章 梅开二度 “老陈,你且宽心吧你,你新来梁山,有些事情有疑虑,我不怪你。” “但是等你过一段时间,再这么怀疑大王,我可不愿意。” “大王说有援军,就肯定有援军,你且等着便是。”旁边儿另外一个驼山大王的亲信,类似于监军的中年人说道。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如果我不谨慎,我又如何能走到对岸呢?” “援军最好是能来,不然我可不敢往前走了。到时候大军缺了粮草,我担待不起,这些援军也担待不起。”这位陈头目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后怕之色。 前些日子的交锋,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当时那种场面,如果不是他果断下令,保存了有生力量,大家伙早就一起死翘翘了。 虽然说,丢失了粮草让上头,让自己都受到了处罚。 但现在是用人之际,大王根本不可能用重罚,而且还给了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 陈头目深知活着的人才有狡辩的机会,死了没有人在乎的道理。 所以此时此刻,他心里很清楚,在援军抵达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兄弟们冒险的。 要知道,这群叶家的兵马,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 前面已经有斥候发现了叶家兵马的踪迹,自己要是敢继续往前走,绝对是跟先前一模一样的结局。 所以他宁可拖延,也不愿意往前多走一步。 就当陈头目他们焦急等待的时候。 另外一边儿,约莫千人的梁山贼正在朝着此地快速行军。 领头几个穿着铠甲的人还一边儿走,一边儿忍不住地咒骂。 “这姓陈的就是个废物,当初跟大王还说,只需要八千就能荡平叶家呢?” “现在竟然因为些许叶家的对手,就寸步不前。” “非要我们去援助他们,这一来一回几十里的道路,多费事。” “天气燥热,兄弟们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确实,我看这姓陈的就是个怂货,是让叶家人给打怕了,如果不是上面让他戴罪立功,恐怕他都躲在后方不敢出来了。” “一群农夫而已,何至于此。” “再说了,他不是没有交手吗?听说对面一出现,他就带着手下跑了。” “都不要废话了,不管如何,孙霖大哥都让我们去接应他们,我们按照命令行进便是。” “多走的路,就当是练兵了。” 等到了运粮队近前,远远地便看见陈头目对着他们招手。 双方远远地对了暗号,出示了凭证,从援军之中走出了一个矮壮的头目,高声道,“陈老哥,你可是真不地道。” “我们千里迢迢来支援你,你连口汤水都不曾准备吗?” 虽然对方一开口便是问罪的语气,但是看着他们的援军,陈头目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愠怒之色。 反而展现出了一个新人应有的态度,一脸的恭维之色,“赵兄,你可算来了。没有你赵兄,我老陈怎么都不放心。” “来来来,莫说汤水,便是酒肉我都备好,就在营中。” 说着,陈头目对身后几个人年轻人喝道,“狗娘养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才赵兄把茶水酒肉端上来。” 说着又用那满是褶子的老脸,谄媚地笑道,“赵兄,我老陈知道你要来,可是给你准备了烧鸡烤鹅,鱼肉虾子,还有美酒。” “等你吃饱喝足,后面的柴火垛里,还藏着个黄花大丫头,给你解解乏,保准让你飞上云巅。” 赵头目见对方如此上道,准备的颇为充分,当即点点头,露出了一副大气的样子,“陈兄你有心了。” 但是装模作样没多久,当即舔了舔舌头,“快快快,吃屎呢,不吃饱,难思淫欲啊。” 看着赵头目这般模样,陈头目眉宇间闪过了一丝不屑。 这种人,也配深受上面的喜欢,真的是老天爷瞎了眼。 但是脸上的恭维之色不减,笑呵呵的说道,“别急,就在营中,而且这美酒据说还是叶家的佳酿,用冰块镇着。” “一杯下肚,就让人飘飘欲仙了。” 听到是叶氏佳酿,还有冰块镇酒,这位赵头目精神愈发亢奋。 看待陈头目的表情,就如同手足兄弟一般。 等到酒菜上来,双方觥筹交错,不一会儿便感觉浑身舒坦。 尤其是赵头目打着酒嗝,飘飘然道,“不错,不错,老陈你是真的走心了,以后在梁山,有什么麻烦,提你赵哥的名号。” 陈头目继续恭维道,“本来,上面让老兄我继续运输粮草,我是很担心的。” “但后来得知,带队的竟然是赵兄你,我瞬间就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以赵兄之勇武,即便是遇到了叶家的对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杀他们一个尸横遍野?” “到时候我说不准还要沾赵兄的光,捡几个人头呢。” 吃了满嘴油,喝着酒水,同样美的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赵头目,一边儿吃,一边儿含糊着说道,“放心,些许小事罢了,你如此诚恳待我,我岂能有好处忘了你?” 将一大条鸡腿直接咽了下去之后,赵头目又灌了两口冰镇叶氏啤酒,然后说道,“如果叶家的贼人真的敢来寻我们的麻烦。” “咱老赵保证让他们有去无回。”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百杀一百。” 这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一声惊呼,让他有些炽热的下身,都瞬间多了一丝凉意。 手中的酒碗都掉在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 “瞎喊什么!” “不想活了!” 见自己在老陈面前丢了面子,赵头目立刻愤怒地训斥起来。 但身边儿的亲信却指着前方恐慌地说道,“大哥,你看,你看.......” 这位陈头目只是看了一眼,瞬间心里凉了半截,心中暗骂道,“娘咧,怎么这么寸,这是多少人啊。” 旁边儿已经有人开始高呼,“敌袭!” “别吃了!” “敌人来了!” 再往前面看去,约莫两千人的队伍,列队而来。 而在他们的两侧,看样子还有更多的人。 虽然距离有些远了,看得不够真切,但是他们还是一眼看得出来,来者乃是叶家的大军。 ------------ 第291章 再跑为敬 赵头目心神当下便有些慌乱,因为吃酒的缘故,身体有些不稳,但还是强行镇定心神,让儿郎们帮忙穿上铠甲! 同时眼神盯着手下,大声喊道,“还磨叽什么!?还不赶紧行动,站着等人家砍死你们不成?” 这位赵头目的本事还凑合,虽然事态紧急,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战甲,然后不忘上峰的交代,抽出胯下的腰刀,高声道,“不要慌,不要乱窜,把手里的馒头扔了,把盾牌举起来,结阵。” “弓箭手,弓箭手呢,入你娘的,别愣着了,射他娘的!” 这话刚刚落下,又一支利箭袭来,直接插在他裤裆地下,箭簇的尾羽,还在下面剧烈地晃动。 尿液差一点喷出来。 靠! 哪里来的弓箭手,对面的叶家兵马距离还那么远。 就算是神射手,也不可能跨越几百米,把箭射到他裤裆底下。 刚想顺着箭簇射过来的方向寻找弓箭手。 结果又有好几支箭簇射过来,他虽然躲开了,但是他身后的士兵直接被射杀。 嗯? 赵头目心里有些慌的厉害。 这绝对是有精锐弓箭手已经率先靠过来了,而且还准备干死自己。 一般的弓箭手射程有限,自己肯定能找到他。 不过对方埋伏的弓箭手,数量肯定不多。 不然直接一个齐射,哪怕自己穿着铠甲,也能射成刺猬。 能够在超远的距离,而且还有相当准度的弓箭手,哪怕是在梁山也没有几个。 “你们几个麻利点,把这几个弓箭手找出来,赶紧弄死。” “还有你们,别愣着,把青壮也组织起来,结阵结阵。”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刀盾手手里抢过一面大盾,护卫在自己身前,再加上他穿着战甲,这才稍稍宽心。 好不容易安排好了自己的手下,以及在场的青壮,正要找陈头目的时候。 却发现周围根本没有陈头目的身影,再朝后望去,只见几个大汉,正扛着一个死命挣扎的女人。 依稀可见,那个扛着女人的就是陈头目。 靠,那是老子的女人! 不对,都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想女人! 这畜生,竟然又逃了! 战友战前跑路,此事虽然让赵头目无比愤怒,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瞎着急没有用。 陈头目虽然跑得果断,但是他根本没来得及带着他的手下,以及青壮走。 他手底下的人,已经跟着自己的手下,开始准备列队营地了。 果然,自己非一般之人,自己的手下非一般之部下。 看着自己的手下,在亲信的指挥下,已经摆开严整的阵势。 而对方的兵马,虽然缓缓靠近,但看模样也就那么回事儿,连铁甲都没有几副。 这让赵头目升起了一种今日我当为大丈夫的豪迈之感。 他打定了念头,今日一定要看看这群叶家的兵马,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连续多次让他们梁山好汉吃瘪。 同时,他也迫切地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勇猛,换取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也是梁山的核心力量,而不是陈头目那种只知道钻营的阿谀奉承之辈。 而且,这一仗,形势已经到了如此不好的地步,一旦自己赢了,那绝对是大功一件,说不准自己可以晋升到孙大哥那种地位去了。 山贼可不是朝廷官府那种讲究论资排辈,讲究家族势力的地方,这种几乎每日都要考虑生死的地方,讲究的就是一个势力。 只要有本事,能够立下战功,改日直接坐上头几把交椅都有可能。 “都别胆怯,手脚给老子麻利些。” “快快快,犹豫只会让你们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赵头目不断地高升呼喊,试图让自己所控制的队伍变得更加整齐,阵型更加严密一些。 不过很可惜,他的直属手下或许好一些,但是其他人过于参差不齐了。 尤其是民夫,这玩意就是来干苦力的,很多人连武器都没有,此时此刻,大多数拿的是砖头和扁担。 除此之外,其他人手里的武器,倒是挺不错的。但是除了嫡系部队之外,明显就是散兵游勇,一点士气都没有。 至于军阵,更是一窍不通,只能任人摆布,勉强跟随。 所以,赵头目这边儿列阵的速度很快,但是陈头目管理的属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乱哄哄的,根本就布置不出来,赵头目想要的阵型。 他甚至看到有人因为恐慌而尿裤子。 可是赵头目,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梁山这一次声势浩大,看起来是几万人,但大半以上都是投靠来,或者裹胁的,这些人压根就没什么战斗力。 这帮人能够在自己的弹压下,勉强不逃跑,就相当不错了。 而赵头目也一直观察着对方。 只见对方大多数人也手持长刀和盾牌,或者拿着弓箭、长矛,而且也开始布置阵型。 但是他们的阵型甚至还不如梁山。 作为进攻的一方,没走多远,就要停下重新整顿。 这让赵头目的不少手下开始自信心爆发,而赵头目也趁势高呼,“他们连军阵都走不好,一看就是废物!” “咱们只需要稍作抵抗,他们就会自行崩溃。” “到时候我给兄弟们请功。” 但是赵头目却远远地看到了一群半大小子,心里不由得一紧。 这群半大小子太不一样了,他们虽然人数只有四五百,但是从进入战场开始,不仅军阵严整无比,而且从始至终一点喧闹的声音都没有。 更为恐怖的是,他们的步伐几乎都是踩在一个点上的。 仿佛就像是震动大地,轰轰作响。 只是这一幕,就让赵头目虽然在嘴上不停的打嘴炮,但是心里却变得无比警惕起来。 这一仗,绝对没有自己预料之中的一样简单。 他是梁山的老人了,经历过不少战事。 他心里很清楚,一支阵型严整,纪律严明的精锐部队,在关键时刻,有多么恐怖。 “乖乖,赵大哥,对面绝对很强,你看看那些半大小子的阵势,太吓人了。”赵头目的亲信小声道。 “放屁!” “再胡说八道宰了你!”赵头目虽然内心也有些忧虑,但是对于即将爆发的战事,依然信心十足。 ------------ 第292章 定装弹药 不管怎么说,自己手下的兵马,可都是梁山的精锐,能跟无当军打的有来有回,甚至更甚一筹的存在。 而相比之下,对方只是些普通被朝廷裁汰的折冲府兵马,以及大量放下了农具的农夫罢了。 在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变成他们这种战阵经验丰富的精兵强将。 等到他们靠到一定距离的时候,自己就让弓箭手给他们来一波,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齐射。 接着自己就让刀盾手和长矛兵交替掩护,杀过去。 就这么简单,肯定能大破对手。 到时候俘获无数不说,大王肯定还得给自己升官。 赵头目这边儿自信心满满,而叶家这边儿同样是信心爆棚。 尤其是前些日子,刚刚劫掠了一支运粮队,让很多人打心底觉得,对方也不过如此。 只要他们冲过去,这群押运粮草的家伙们,肯定吓得直接逃命。 即便是张大隗和王猛子等将来,也是非常有信心的。 因为他们的总兵力占着相当大的优势。 而且双方交手之前,苏灿就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情况。 别看对方看着人员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民夫,剩下的大多数都是驼山大王临时征召来的山贼,至于梁山贼占比非常小。 张横更是放言,“只要灭掉了梁山贼的精锐,其他人绝对直接崩溃。” 而且他们有主力部队不说,还有靖安府的少年营。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少年营还是当过家家的孩子们看待的话,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几乎所有人对少年营的态度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少年营确实有诸多缺点,比如说个子小,年纪小,体力不充沛。 但是打仗的时候,真的是干净利落得很,比他们这些所谓的主力强太多了。 上上次,对付梁山贼一百精锐,让他们轻而易举地拿下。 上次,对付运粮车,他们也是一轮齐射,打死几个人之后,便坐看所有人投降。 这种强悍,给了很多人自信。 所以张大隗和王猛子都觉得,即便是梁山贼的精锐,也不是不能打。 而与此同时,在军阵的大后方,叶渡、苏灿、刘向、司马先生等几人,都坐在马背上,眺望战场。 作为核心精锐的赏金客,人人骑在战马上,按住缰绳,一来保护叶渡的安全,二来做足准备,一旦大事不好,他们便准备随时进攻。 此时司马先生看着前方的梁山贼,笑着说道,“主公,此战我们的对手,确实如苏灿先生所言一样,除了梁山贼精锐,余者不足为虑。” 叶渡微微皱眉,这么盲目自大,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梁山贼的厉害,叶渡可是通过搜集资料,有所了解的。 当下便一边儿观战,一边儿给司马先生他们科普。 而前方的虎子、张大隗、王猛子、张横则各自带着部队缓缓推进。 这里毕竟是平原地区,他们虽然遮蔽工作做得不错,但是等双方之间,距离不足一千米的时候,还是被人发现了。 而且叶家也没有多少骑兵,所以偷袭、伏击之类的操作,很难用上。 只能跟他们硬碰硬。 今日探子回报,说梁山贼在他们偷袭了粮道之后,改变了运输方向,还做了很多假的运输队,来迷惑叶家。 但是他们作假做得并不是很用心,数支假的运输队的留在地面的痕迹不深,所以叶渡等人很快便锁定了他们。 并且带着兵马赶了过来。 但等他们抵达此地的时候,发现梁山贼已经派来了援军,而且数目还不小。 众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觉得只要谨慎些,这一仗的把握还是有的。 所以叶渡直接拍板,那就打。 大家伙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因为少年营刚刚补充了弹药。 按照大家伙制定的计划,那就是以少年营为主力步步逼近,然后张横和徐进率领刀盾兵从两翼杀过去。 只要敌军的阵型一乱,己方就赢了。 此时此刻,虎子带着少年营正在缓慢推进。 他麾下的兄弟,在上一次作战之中,因为逃跑,处置了不少人,兵员有所损失。 同时这段时间,也出现了因为不耐燥热,水土不服等种种原因,减员了约莫三十人。 叶渡特意允许他们从正规军里挑选兵马。 最后虎子挑选了三十人补充到少年营之中,只不过虎子挑选的可不是什么身强力壮,武力值爆表的狠人。 而是一些看起来,老实巴交得连屁都放不出来的青壮民夫。 这些人在此次上战场之前,干得更多的事情是种地。 这种近乎于羞辱的选拔,让靖安府的老油条们相当不满,他们倒不是想去少年营受罪。 而是觉得,你凭什么放着我们这些正规军不选,选一堆民夫。 怎么着,爷们上了战场能做十人敌,百人敌,还配不上你虎子小老弟是不是? 可现实就是如此。 少年营的核心原则,就是无条件服从命令。 那些老油条,虽然军事经验丰富,身体素质也很好,但是他们太油滑了。 执行军令的时候,总是有意识地打折扣。 这些人,一旦进入少年营,只会把其他人带坏。 所以虎子直接挑选了老实巴交,没啥战场经验的农夫。 补充过后的少年营,人数回到巅峰。 此时此刻,他们正保持着严密的阵型,不停地推进。 这个时候,很多人就发现问题了,少年营虽然年纪小,体力差,但是人家在行进中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直接超出了正规军一大截。 而所谓的正规军则每走几十步,就不得停下来,维持阵型。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当双方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二百多米的时候,少年营在虎子的命令下,直接停止了前进。 那些长矛手们,开始在基层军官的指挥下整理阵型。 而火铳手则开始按部就班的装填弹药,不过他们并未点燃火绳,因为火绳这东西燃烧速度不满,他们担心战斗还没开始,火绳烧完了。 当然,这里在技术上,是有所改进的,叶渡想起了早年看西方视频的时候,看过那么一幕,就是西方士兵使用火铳的时候,都咬破一个袋子。 经过他研究,这个小袋子就是定装火药。 每一次准备射击,拿出袋子,准备往里面倒入特定的火药就可以。 ------------ 第293章 童子尿破妖法 虎子一直在关注自己手下的火铳手。 这段时间的磨砺,使得少年营有跨越式的进步,这也是虎子非常满意他们的一点。 见他们在很快的时间内便准备妥当,虎子便开始对身边儿的旗牌官下令。 与此同时,靖安府正规军中走出了三百多名弓箭手。 这些弓箭手走在正规军队伍的前列,然后摆弄着差不多的阵型,与正规军一起跨步向前。 少年营的火铳手在大规模作战的时候,肯定是不够用的。 所以正规军就会派出他们的火铳手给予支援。 此外,长矛手也是跟着稳步前进的。 不过张横和徐进他们带领着各五百多刀盾手却从另外一侧缓慢靠近。 自从发现徐进的战斗素养不错之后,叶渡便开始有意让徐进带一些刀盾兵。 如此一来,徐进和张横两个在江湖上纵横多年,敢打敢杀的猛人就能很好的配合冲锋。 叶家的兵马行动起来之后,梁山贼那边儿明显有些慌乱。 尤其是那些负责运输粮草的青壮,更是开始大规模的尿裤子。 看着对面不断靠过来的叶家兵马,赵头目大手一挥,当即从队伍之中走出了约莫二百弓箭手,立于己方阵前。 只要叶家的兵马进入他们的射程,赵头目就会毫不犹豫的下令,让他的精锐光弓箭手射击。 将对方的人手,直接射程马蜂窝。 赵头目还是相当自信的。 毕竟自己的弓箭手在战场上曾经立下了赫赫功勋,连无当军都非常头疼。 时间过去的飞快,叶家的兵马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百步。 八十步。 他们即将进入梁山贼的有效射程之内。 然而没过多久,赵头目却皱起眉头来。 因为他看到对方的那群拿着黑乎乎棍子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用棍子瞄准了自己这一方。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见战马上一个年轻的头目挥舞战刀。 下一瞬间,他就见对面有烟雾升腾而起,接着耳朵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是爆竹!” “这群人莫不是疯子?”看到这一幕,赵头目面带鄙夷之色。 打仗就打仗,你搞爆竹出来,难道还能驱邪不成? 果然是一群愚蠢的农夫,看来今天合该自己捡个大便宜。 但是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里出现了一瞬间。 因为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歪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弓箭手已经不是一个倒下,而是倒下了一片。 什么鬼? 这莫非是妖法? 火药爆竹这东西,赵头目明显是知道的。 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会请来道士问天做法,同时也会燃烧些爆竹驱邪。 那黑乎乎的东西装填进入竹子里,点燃之后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着实有些吓唬人,但是根本不可能伤到人。 但是对面那黑乎乎的罐子,竟然能够在那么远的距离,射出暗器,还直接打中了自己不少手下。 这根本无法解释,所以赵头目觉得十有八九是妖法。 所以赵头目第一反应是脱下裤子,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声喊道,“谁是童男子,站出来跟我一起呲尿,灭了他们的妖法!” 一众梁山贼恍然大悟,也纷纷脱了裤子,对着叶渡他们这个方向撒尿。 赵头目嘴角咧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幸亏我平日对待兄弟们严苛一些,不让他们轻易寻花问柳,不然上哪里找那么多童男子破阵!” 很快,对面军阵之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烟雾升腾而起。 赵头目连忙向周围看去,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童子尿管不管用。 这一看,他顿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哼,对面一定是一群蠢货。 这里可是军队,天底下阳刚之气最浓郁的地方。 你竟然敢给我使用妖法! 老子一泡尿就能破万法! 别说赵头目得意,就连他的手下也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这一次射击,倒下的人确实相当少。 只有三五个零星的倒霉蛋倒在血泊之中,而且伤害的不是要害部位。 见对方得意至极的发笑,并且呼唤更多人撒尿,虎子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对着身边儿的旗牌官说道,“兄弟们趁着他们撒尿的功夫,继续往前。” “这群沙比,战场之上竟然先撒尿一波。” “以为他们是丛林之中的野兽吗?” 身边儿的几个军官感慨道,“虎子哥,还得是你套路多啊。” “我套路多什么?还不是对面自大,让兄弟们打准点,比什么都好使。” 话音落下,就见对面那赵头目笑得越发得意了。 赵头目能不得意吗? 本来对面那么多人,自己这一方士气低落,可这大家伙一人一泡尿下去,他竟然感觉到自己这边儿士气起来了。 兄弟们一个个嗷嗷叫,看来这一仗,要轻松许多啊。 起先他还觉得对面那群半大小子不简单呢,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结果就在赵头目得意的时候,对面的火铳又想了。 这一次,让赵头目无比崩溃的是,这一次倒下了二三十人,而且死相极其惨烈。 “靠!对面在耍老子!”赵头目瞬间反应过来,对方不是打不准,而是看到自己这边儿撒尿,故意打歪了。 目的就是离着自己近一点,好使用妖术。 不行,不能这么耗下去了。 不然自己这边儿光挨打,不还手怎么行。 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损失并不惨重,但是对方打击的都是弓箭手,而且死相那么残忍,对自己的士气打击也太大了。 搞不好,一会儿再来两下,直接就崩溃了。 尤其是那些运输粮草的民夫。 他们天生的贪生怕死,根本就没见过什么阵仗。 对面那妖术一响,就已经出现骚动了。 如果持续下去,哪怕民夫不死人,他们也绝对在未知的恐惧下,开始大规模的逃跑。 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 他直接下令全军上前,弓箭手准备射击。 必须给对面以反制。 看到对面的士兵动了,虎子也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自己手底下的火铳兵还是太少了,火力密度严重不足。 要不然的话,单凭三段射就能让对面集体报废。 ------------ 第294章 刀盾手破阵 不过眼前的环境也没有那么糟糕。 对面的梁山贼虽然开始前进,但是速度并不是很快。 所以虎子依然让火铳手进行射击。 不过过了一会儿,靖安府的正规军开始抽弓搭箭射击了。 己方的弓箭手远远多于对方,火力上完全没有问题。 此外尤为重要的一点,当对方将队伍压上来,弓箭手准备射击的时候,也就给了张横和徐进他们从侧翼发起进攻的机会。 对方的弓箭手射击的时候是在队伍前列的,只要让刀盾手摸过去,就是异常惨烈的屠杀。 而彼时,长矛兵也会压上,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直接击溃对手。 张横他们动得非常果断,虽然说在阵势上,张横和徐进都有缺点,但是战机的把握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二人都领着亲信,穿着叶家的纸甲和防爆服冲在最前面。 见叶家的人手动了,梁山贼那边儿的刀盾兵和长矛兵也开始快速行动。 一大批精锐冲出来,准备拦击张横和徐进。 叶渡一直在观察战场,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对面的指挥官并不是个弱者。 而此时,叶家的长矛手也开始在军阵之中,缓步上前。 他们直奔敌军的中军。 如果真的让长矛兵冲过去,敌军的阵势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就做出了诸多战术上的变动,看得在场众人眼花缭乱。 这根之前,起义军与起义军之间的碰撞完全不同,跟那些欺负世家豪强也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战争,看的所有人都热血沸腾。 而后方的叶渡等人看的十分专注,甚至说有些担忧。 虽然地方人数严重不足,但是看得出来是精锐,而且目前尚未正式进入短兵交接的阶段,看不出胜负。 双方都在频繁的做调整,以寻求对方的漏洞。 甚至敌方的弓箭手还没有射击,倒是叶家的火铳手在不停的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毕竟双方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不可能一直这么拖延下去。 很快,对方的弓箭手,就顶着鸟铳的威力,进入到了射程之内。 这个过程中,他们不停的有人倒下。 也幸好赵头目鸡贼,想到了使用刀盾手挡在前面,不然损失的人更多。 不过即便是刀盾手挡着,不停有人战死,也让这些弓箭手人心惶惶。 不过好歹是冲到了,不论是弓箭手头目,还是后方指挥的赵头目都松了一口气。 赵头目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弓箭手是有真本事的,是梁山辛辛苦苦培养的。 只要自己齐射几波,对面就会直接崩溃。 但是让赵头目没想到的是,对面的弓箭手也玩骚操作,刚才射出来的箭簇软绵绵的,根本射不远。 但是这一次竟然又抢先射击了。 尽管在他赵头目看来,这些弓箭手的速度还是那么差劲,但是一口气遮天蔽日几百只箭簇,是实打实的。 而彼时,己方的盾牌兵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赵头目的内心顿时升起了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因为己方已经损失了超过十分之二的弓箭手了。 如果再死人,就要超过十分之四,甚至接近半数了。 这对任何部队来说,都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损失,很容易导致士兵崩溃。 接下来的一幕,果然证实了赵头目的猜想。 双方的弓箭手一轮交锋,己方直接倒下了一片,队伍直接开始骚乱起来。 而对方,竟然匪夷所思的一个人都没有倒下。 更恐怖的是,对方的弓箭手没倒下也就罢了,对面的黑乎乎的铁棍子,又开火了。 而且还是一次距离相当之近的齐射。 一百多只火铳的齐射,几乎瞬间将摇摇欲坠的弓箭手队伍给掀翻了。 接下来,对方根本不给赵头目反应时间。 骑在马背上的年轻军官大喊一声,“全军冲锋。” 紧接着火铳手便将枪头塞到了火铳之中,迈着坚定的步伐,开始快速冲锋。 与其随行的,还有数目极其庞大的长矛手。 那阵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看到这一幕,赵头目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这还怎么打? 他赶忙高声呼喊,“弓箭手撤!” “撤!” “长矛手,刀盾手冲过去!” “一定要挡住他们!” 这个时候,已经摇摇欲坠的弓箭手,听到他的话,有些人连手头的弓箭都不要了,扭头就往回跑。 叶渡身边儿的司马先生感慨说道,“对面的军官,表现确实不俗,甚至比我们不少高级军官都要优秀。” “但是此时此刻,我们已经进入了冲锋阶段,比拼的是士兵的素质了,指挥官的优秀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此时确实已经进入了肉搏阶段,但是首先交锋的并不是恐怖的长矛兵。 而是张横带领的刀盾手。 张横的速度冲得非常快,这厮直接穿着防爆服,将纸甲都扔了,一边儿跑,一边儿高声呼喊,“兄弟们,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吃肉啦!” 这些身强力壮的刀盾手,一个个毫不犹豫,就跟冲入了狼群的狼崽子一样,直接扑进了梁山贼的阵列。 叶渡心里很清楚,火铳手是早晚要取代弓箭手、刀盾手这些传统兵种的。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担,在现在这个条件下,个人的勇猛,真的太虎了。 这张横论单挑,绑着徐进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这俩人,在战场上,却如同猛虎下山一样猛。 只见他们冲到梁山贼阵前,只是轻轻一撞,就直接破开了对方的防线。 然后便厮杀了起来。 叶家的刀盾手,仗着强悍的防御能力,再冲破了梁山贼的防御阵线之后,直接如同进入了无人之境。 周围的梁山贼根本抵抗不住。 尤其是张横,手中的大刀,上下翻飞,只要碰到他,就直接人头落地。 直接吓得他周围出现了一大片真空区域。 不仅仅是张横,就连他身边儿的刀盾手也一样。 叶家的防爆服和纸甲,太过于领先于时代了。 敌人的武器磕在他们身上,一点伤害都起不到,只能被虐杀。 这导致他们对面根本没有人敢与之交锋。 梁山贼死了一大片,开始崩溃。 而运输粮草的民夫以及征召来的贼人,更是直接转身逃跑。 结局就是气得张横嗷嗷直叫,因为他想砍人,但是实在是砍不到。 ------------ 第295章 大捷大捷 虽然尽可能地减轻负重,但是作为刀盾手,大刀、盾牌、纸甲、防爆服这些东西还是要配备的。 这些装备穿在身上,跑起来只比寻常的重甲兵轻松一点,但该累还是累,而且也跑不快。 然而对手们呢? 在意识到危险之后,那叫跑得一个快,简直就跟闪电一样。 这一幕,让后方的叶渡看了之后,也有些无语。 这些家伙,也真的够扯皮的。 哪有战场上,不顾队友死活,只顾着自己跑路活命的。 相比于张横这边儿累得气喘吁吁,死活砍杀不到几个对手。 徐进这边儿的情况却比张横好许多,因为徐进的战阵经验比张横丰富,他总是能敏锐地找到些漏网之鱼。 当然,这无碍于大局。 因为从大局上看,随着张横率领刀盾手从侧翼杀入战场,敌人的侧翼已经开始崩溃了。 但叶家的优势,在赵头目看来,根本没事儿。 实际上,张横那边儿虽然热闹,但是没有几个伤员,顶多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赵头目实际上更加担心的是对方的长矛手。 这些人的速度虽然不算快,但是随着长矛的不断前进,那枪林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可是很恐怖的。 刀盾手能杀几个人,但是长矛手一旦发力,绝对能轻易捅死一大片。 到时候自己麾下的精锐可能勉强还好一些,但是其他人,肯定直接逃亡。 绝对不能让自己的手下,在密集的枪阵下作战。 “放箭!弓箭手放箭!压住他们的阵势。”赵头目大声喊着。 刚才不少弓箭手退到了阵中,休息了一阵。 此时他开口,瞬间上百支箭簇飞了出去。 然而此时此刻,这点弓箭手造成的损失,已经给叶家的兵马造成不了任何的压迫感了。 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步。 这么短的距离意味着,双方的士兵可以很轻松冲锋过去,然后厮杀在一起。 彼时彼刻,赵头目多少有些心如死灰,但是还硬着头皮,拎着大刀上前厮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不容易砍死了一个长矛兵,却发现四周一个亲信士兵都没有。 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周围,躺满了尸体,以及哀嚎的部下。 “快跑啊!” “赵老大不行啊。” 手下的呐喊声,引得赵头目回头去看。 只见大量的手下,正在拼命逃窜,地上堆满了他们的武器。 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败了。 甚至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对方一群玩妖法的废物,为什么会赢了我? 这太没有天理了。 当虎子骑着马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这位赵头目依然一脸的茫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手中的战刀滴滴答答地流淌着血液。 身上的铠甲,被长枪扎出了不知道多少个洞。 鲜血早就染满了自己的躯体。 他抬头去看虎子。 看着虎子骑着战马,一脸轻蔑地看着自己。 仿佛是在说,梁山好汉也不过如此。 在迷茫了片刻之后,赵头目发出一声怒吼,他没有选择投降。 而是朝着眼前的叶家士兵发起了冲锋。 梁山能够走到今天,是有些精神蕴含在手下精英身上的。 赵头目内心的骄傲,不允许他投降,也让他无法接受失败。 所以他在绝境之中,义无反顾地继续发起冲锋。 哪怕他知道,这一次他有可能会死。 马背上的虎子看着冲过来的敌人,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大手一挥,十几个手持鸟铳,带着刺刀的靖安府少年营的少年,上前快如闪电一般地刺出了手里的步枪。 刺刀刺入赵头目的身体,他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然后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虎子看着倒在地上的赵头目,视线很快偏移,转向了那些正在逃跑的敌军。 当即高声说道,“追击,多抓俘虏。” 前方好几千人的梁山贼在逃窜呢,要是让他们全都跑了,可就麻烦了。 倒不是担心他们后续给叶家带来什么麻烦。 这些逃窜的贼人,本身就被吓破了胆子,根本没有勇气跟叶家军继续打下去。 虎子之所以呼喊赶紧抓俘虏,更主要的是,叶渡一再嘱咐,清河缺乏青壮,同时这群人都跑了,谁给叶家运输粮草? 缴获的粮秣可是相当多的。 梁山贼将大量的粮秣集中在一起运输,一趟就要好几千人。 这对于叶家的队伍来说,粮草有点太多,自己运输不过来,只能寄希望于多抓俘虏,让俘虏来干。 刘向忍不住对叶渡说道,“主公,这个时候留那么多俘虏干什么?纯粹地浪费口粮,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司马先生却摇头道,“主公自然有主公的打算,咱们叶家不仅仅是要赢,还要得到名声和威风,怎么可能轻易屠杀俘虏。” “还有一点,留他们一条命,让他们运输粮草,可以节省我们将士的体力。” “我们的将士负重本来就不低,自己要携带武器,还有数天的干粮。” “再消耗体力去运输粮草,身体承受不住的。” 刘向点点头,心道还得是主公心更脏一点。 叶渡补充说道,“司马先生高见,不过还有一点,就是这些逃亡的青壮和民夫,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控制。” “而且他们本身对于梁山贼就有一定的仇恨心理,想要转换他们为我们叶家效力,也比较容易。” 青壮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是被梁山贼拉壮丁过来运输粮草的。 这些人没有受过什么正规训练,没有战斗力不说,而且待遇极差,很多人对梁山贼直接恨之入骨。 叶家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心中开始倒戈,并且让他们将粮食运输走。 这叫用人家的马儿,运输人家的粮食,去自己家,给自己人吃。 为了避免和大部队分离太远,半日后虎子和王猛子他们就带着队伍归来了。 此时留守在战场上的叶家军,已经将战场打扫完毕。 张大隗和司马先生以及王老五等人在搜集资劳之后,开始对叶渡汇报今日之战况。 “主公,今日之战,我军击杀敌军五百三十七人,伤无数,俘虏两千三百二十八人,另外缴获长矛、大刀、盾牌两千多件,铁甲三十五具,弓二百余,粮食三千余担,其余的箭矢、草料也不在少数。” 作为大管家的王老五清点完毕之后,兴奋的说道,“主公,这真的是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捷啊!” ------------ 第296章 梅开三度 听到王老五总结上来的数字。 叶渡微微颔首。 脸上却不跟他们似得没出息,露出什么狂喜之色。 这倒不是说他不高兴,而是之前在战场上,跟异族征战时,再大的大捷都遇到过。 这点小小的胜利,还不至于让他欢呼雀跃。 而且作为领导者,在手下面前保持胜不骄、败不馁的态度,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 毕竟手下人天天喊自己主公,自己却总是失态,有些太憨憨了。 会让一些刚刚投奔自己的人,下意识地看轻了自己。 叶家的事业越做越大,叶渡早就摸索出来,该如何做一个好的老大! 当下看着兴奋的众人,面带微笑的开口说道,“今日一战,诸位辛苦,尤其是最前线厮杀的兄弟们!” “该有的赏赐,暂时记在军功册上,等到我们凯旋,一分赏赐都不会少了尔等。” 将士们瞬间欢呼雀跃起来。 而张大隗则说道,“主公,今日之战,我们都是奉您的命令行事,能够最后取得如此战果,全都是您指导有方。” 相比于张大隗有些吹捧的成分,虎子则上前一步,无比诚恳地说道,“主公,少年营能够取得如此成绩,全都是您昔日训练指导的原因,否则我们肯定不会有今日的战斗力。” 面对众人的吹捧,叶渡表现得风轻云淡。 大家吹捧自己,可以让更多的新人,心里滋生崇拜的情绪。 但是叶渡肯定是不会有丝毫的自大的。 他知道,叶家现在还很弱鸡,想要做大事,还是要低调的。 大军收拾完毕之后,准备迅速离开,以避免跟梁山贼的主力部队相遇。 欺负梁山贼的运输队伍,跟与梁山贼的主力拼命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之前的梁山贼的运输队伍,看似人多,但是真正的精锐有限。 其主要人头,还是临时征召的人手和民夫。 如果真的一口气跟好几万人的梁山贼主力玩命,叶家的人手能不能赢真的不好说。 叶渡估计就算是赢了,也可能是惨胜。 因为叶渡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手下训练的时间还是过于缺乏,很多人还保持着过去的习气。 虽然一开始,勉强可以在军官的指挥下,勉强保持阵型。 但一旦对方给足了压力,己方的军阵就会崩溃。 没有了军阵庇护的叶家军,就只能进入一种乱转的状态。 而作为对手的梁山贼,在乱战这一块,可是相当有优势的。 可以说,在人家擅长的领域,人家能轻松击溃自己这一方。 所以叶渡自然不希望叶家军跟梁山贼的主力玩硬碰硬,起码现在不想。 己方的运粮队,竟然再次被袭击。 而且还损失惨重,被人家俘虏了大量的人手,粮草悉数丢失。 这个消息传到驼山大王的耳朵里的时候,他感觉脑袋像是被大铁锤来了一下一样。 旋即整个人便暴跳如雷起来。 “废物!废物!那么多人守护粮道,竟然还让人家绕路偷袭成功了。” 如果说上一次粮道被偷袭是个意外事件,他驼山大王认,毕竟大家疏忽了,而且还在异地作战。 但是这一次还输了,他驼山大王就无法认可了。 这是典型的失责。 为了守护粮道,他可是派出数千大军,还有大量的梁山精锐在场。 这种情况,还能让人家把粮草给抢了。 这就让人着实无法接受了。 “不能让对方在我们后方继续瞎搞了,必须找到他们干掉他们。” 驼山大王一边儿歇斯底里地琢磨着该如何找到叶渡的时候,叶渡和司马先生他们也在商议着下一次的军事行动。 再度成功缴获了梁山贼的粮草之后,让叶家的将士们信心大增。 张横和徐进二人,甚至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地在军中宣扬跟对方主力硬碰硬的思想。 对此,不论是王猛子还是虎子,都是呵呵冷笑。 就你们这点本事,吹吹牛逼就算了。 可千万别当真。 就现在这状态,跟梁山贼主力碰上,万一有点其他情况,比如说河南道官兵暗中援助,其他世家趁机偷我们叶家老窝,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其实叶渡手下的将士们,还是有很多理智党的。 诸如张大隗、王猛子、虎子,他们在战争中飞速成长的同时,也意识到他们靖安府的兵马存在的诸多问题。 虽然靖安府的常备军人数不少,但是也就是个纯粹的样子货。 “我军虽然战斗力不俗,但是我们毕竟在人员上不占优势,眼下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以及儿郎们的性命,跟他们的主力硬拼。” “现在的情况是,敌军已经乱套了,我们只需要再偷袭他们一两次粮道,他们就会自己乱了阵脚!”司马先生开口道。 “梁山贼乃是联军,联军就有缺点,很多人都是迫于各种原因前来的,一旦粮草出现问题,且我们不断攻击他们,他们自己就会崩溃。” 听着众人的分析,王老五也颔首说道,“大家说得有道理,我们现在虽然占了些许优势,但是真没有必要志得意满。” “我们已经劫了他们两次粮草,他们前线的粮草肯定不够了,后续我们只要锁死了他们的粮道,他们人再多,也没有勇气跟他们打下去了。” 张横听完众人的话,心里顿时有些不满。 但是碍于叶渡坐在上首,也不敢继续胡言乱语,谁什么他以一当百,咱们可以随便虐杀梁山贼的主力。 虎子此时开口说道,“这几天,梁山贼的斥候明显增多,他们在想尽一切办法找我们,一旦找到我们,必然是疯狂的报复。” “可我们一直隐藏着,也就失去了偷袭粮道的意义,这是一个问题。” 刘向开口说道,“如此说来,如果我们不作为,梁山贼就有可能将大量的粮草运输到前线,到时候我们前面的辛苦努力就白费了!” 司马先生抚摸着颌下的胡须说道,“我们没有必要非要躲藏起来。” “我们可以让部队运动起来,就算是让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也无妨。” “我们可以让李哙都尉帮我们袭扰对手减轻我们的压力,同时要求与叶家关系亲密的商人帮衬我们做遮掩,我们继续伺机来个梅开三度,四度。” ------------ 第297章 计谋 众人的思路逐渐打开。 你一言,我一语的积极建言献策。 最后还是虎子这个少壮派提出的想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那就是继续游走,寻找梁山贼的后勤部队。 甚至是一些小规模的部队,直接上去干。 翌日,人手开始变得膨胀的叶家军开始再次行动起来。 如今的叶家军已经接近八千人左右,除了叶家军的嫡系之外,一水的俘虏。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经过司马先生的蛊惑之后,这些俘虏,将近半数以上,心甘情愿地加入叶家军,表示愿意接受叶家军的考验,为叶家效犬马之劳。 剩下的则想着继续做民夫,给谁干活都是干,别饿着他们就行。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发现,梁山贼似乎变得谨慎起来。 叶家的军队,连续三五天,都没找到什么好机会干掉对面的运输队。 经过两次挫败之后,梁山贼变得鸡贼起来。 运输粮食的队伍规模变得更加的庞大。 这个规模庞大,不仅仅是民夫数量的增多,而是护送粮草的梁山贼直接大规模的增加。 叶家的斥候,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支运输队,结果发现运输粮草的民夫竟然多达五千人,而护送粮草的兵士,直接六千人多人。 当时叶渡跟虎子、王猛子等一众手下商议过后,犹豫再三,还是没敢直接莽对面。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线的梁山贼再一次得到补给。 不过大规模分兵,明显不是梁山贼希望做的。 他们在连续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运输粮草之后,有没有找到叶家军主力的踪迹,便恢复了正常的装填。 而这让苦哈哈等到的叶家众人内心无比的兴奋。 终于又有机会了。 “主公,斥候送来的最新情报,这一支梁山贼的运输队,大概是三千五百人,其中两千人是民夫,剩下的大约一千人是梁山贼的精锐。” “规模不算大。” 张大隗忍不住说道,“我们完全故技重施,伏击他们,把粮草抢夺过来,说不准咱们还能再抓一次俘虏。” 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虎子却面露忧色说道,“最近下了几场小雨,虽然没有缓解旱情,但是潮湿的厉害,我们的火器影响非常大,几乎不能出战。” 徐进也说道,“下雨天不仅仅是火铳不能使用,弓箭手也要歇菜,尤其是我们的弓箭保养一直不太好。” 如今,叶家军的火铳手虽然不多,但是在历次战斗之中,所表现出来的重要性大家都看在眼里。 如今听到虎子说,下雨阴天,火器不能使用,很多人都开始皱眉。 此时张大隗却说道,“我们的火器不能使用,弓箭手难有大的作为,但是梁山贼同样也不行啊。” “而且我们的兵力优于他们,又有长矛兵和刀盾兵,足够战胜对手。” “大家伙不能总是想着打便宜仗,打轻松的仗,硬仗、呆仗该打还得打。” “不然赵柱和刘参军,万一演不下去了怎么办?” 鉴于梁山贼的恐怖性,杨长史派刘参军临时招募了一支数目庞大的民团,直接驻扎在沧州城外围,一部分用来拱卫沧州,防止城池丢失,当然眼下梁山贼也不敢大规模进攻城池。 因为一旦进攻城池就意味着造反,那么看热闹的大都督府势必会对他们进行血腥的镇压。 一部分则直接被赵柱和刘参军领着,戏耍梁山贼,让他们以为叶家军的主力就在沧州附近。 张大隗的话,让众人率先反应了过来。 对啊,天气不好,弓箭手不能发挥实力,火铳手不能使用,但是对方的弓箭手也直接拉胯了啊。 双方直接肉搏的话,叶家军胜算还是很大的。 毕竟叶家军士气高昂,且人数优于对方。 此时叶渡微微颔首,直接下令道,“那就让全军备战吧。” 叶渡心里也有打算,既然有了机会,就不能随便浪费。 再拖下去,前线梁山贼缺粮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到时候真的一口气扎到清河,对清河发起歇斯底里的进攻怎么办? 半天后,数里外的一支队伍里。 几个梁山贼头目正在交头接耳地交谈着。 “老大,你说道长的谋划靠谱吗?那些叶家军会上当吗?”一个手下靠近到孙霖耳边小声道。 孙霖说道,“这个可真不好说,这些梁山贼狡猾得很,要不然也不可能说这么久,我们找不到他们。” “但是他们就在我们附近玩阴魂不散是肯定的,我们的行踪也不能骗得了他们。” “这里是他们的主场。” “一旦让他们知道,那些青壮,都是咱们梁山好汉伪装的,车队里也没有粮食,而是一水的武器,对面肯定是不敢来的。” “不过他们如果没看出来的话,呵呵。” 孙霖说着的时候,不自觉地看向了不远处穿着道袍的道长。 这位道长,可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前几个更是带着百十号人,来协助他守护粮草。 一开始就是让孙霖带着大队人马护送粮草,先解了前线的燃眉之急。 后续道长更是提出了设计引诱叶家主力来进攻的计划,目的就是一举重创他们的主力。 听完道长的谋划,孙霖不由的感慨。 这些修道之人,果然一个个肚子里冒坏水。 竟然让自己的手下假冒青壮,搞示敌以弱的把戏。 孙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未来的画面。 当叶家军的抢粮队袭击他这支运输粮草的队伍的时候,发现他这边儿一水儿的梁山好汉,肯定当场就得吓尿了裤子。 只是,这些叶家军真的有胆子袭击他们吗? 孙霖心里没谱,他手下的亲信也不知道。 想了想,孙霖忍不住上前两步,对道长说道,“道爷,你说他们会不会不敢来了?” 话音刚落,道长扭头看向孙霖,脸上依然风轻云淡,“孙将军,稍安勿躁。” “贫道下山十几年,还从未失手过。” 见孙霖一脸的疑惑,道长当即多说了两句,“叶家的兵马为什么袭击我们的粮道?” 孙霖直接说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咱们的粮草啊。” 道长笑了笑,露出了一副,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随即开口道,“对方抢劫我们的粮草,肯定不是为了这点粮草。” “你觉得以叶家的富裕,会缺这点东西吗?” 孙霖恍然,“对啊,叶家怎么会缺这点粮食!他们是另有所图,比如说逼迫我们大军后撤?” ------------ 第298章 胜算不大 “然也。” 道长继续说道,“这几天,你亲自运输粮草,如果叶家军足够聪明的话,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前线的粮草危机,暂时解除了。” “他们如果想要继续逼迫前线动摇的话,就必须让前线的队伍,继续跟我们僵持的同时,想办法再度截断我们的粮道。” “要不然他们必死无疑。” “你说这个时候,如果他们发现了一支劫掠的粮草队伍,他们能控制住内心的欲望吗?” 孙霖闻言,疑惑道,“前几天,我们的粮草队伍如此庞大,他们不敢打,咱们现在忽然变小了,难道他们就不会怀疑吗?” 道长笑着说道,“要的就是他们怀疑,一旦他们不敢打,咱们就可以真真假假的运输粮草,即便是偶尔再损失些,也不至于前线粮草中断了。” 二人正在交谈的时候,前面的斥候忽然停下脚步,骑着战马快速回撤,同时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道长笑吟吟的看向孙霖说道,“如何?这不是来了么!” 最近老天爷真的是颇为让人上火。 每天不是阴沉沉的,就是闷热的要命,时不时的还会下一场无关痛痒的小雨。 但所有人都已经憋不住了,必须好好地做过一场。 此时此刻,一大群人正在惨烈的呐喊着,鲜血四溅在庄稼地之中。 此处有一处酷似两个馒头的连体山,在两山之间的狭小平地里,汇聚着大量的人手。 人少的一方,红头巾包头,穿着战甲,一看就是梁山贼的制式装备。 剩下的人,大多数穿着葛布衣服,一看就是青壮。 但是这些人看起来穿着不一样,但是手里的武器却一模一样,连神态也差不多。 一辆辆马车被掀开,里面的武器都送到了将士们的手里。 道长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粮草称重,作息做足,假装粮草的车,不能轻易露馅。 至于人多的哪一方,则相对比较整齐。 一水的防爆服,亦或是纸甲。 不过队伍总体上,还是缺乏纪律性,有些乱哄哄的。 倒是靖安府少年营一如既往的纪律严明。 只是少年营队列的前方,一个马背上的军官面容焦躁。 郝然便是虎子。 “这可如何是好?” “斥候不是说,这支运粮队只有一千多精锐,其他都是民夫吗?” “可是这些人看起来可不像是民夫。” 此时,虎子身边儿的一名亲信也如此说道,“老大,咱们好像是中计了。” 虎子也是郁闷至极。 向来无往不利的情报体系,第一次出错了。 乞丐斥候送来的消息是对面粮草充足,车辙印他们测量了,粮车也偷偷的看了,是运粮队无疑。 而且其中多半是青壮也试探过了。 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这些所谓的青壮根本不是普通的民夫,他们是梁山的精锐。 “这是什么情况?”此时,在后方观战的叶渡也是皱眉不止。 苏灿面带焦急之色,赶忙说道,“主公,应该是我的人没看清楚。” “他们被耍了。” “我请求处罚我,以正军威。” 叶渡摆摆手说道,“这些废话事后咱们再说,眼下该怎么办,尔等可有主见?” 说话的时候,叶渡看向大家伙。 倒是张横率先开口说道,“还能有什么主见?” “要我说,一个字就是干。” “他们虽然有三千人,但是我们有奖金八千人,都快是对方的三倍了,我们怕什么?” 张横的话音刚刚落下,张大隗便开口说道,“这么突兀进攻的话,怕是有些不妥。” “咱们虽然人多一些,但是对方的精锐太多了。” “咱们这点家底可不够梁山贼消耗的,要知道根据情报显示,梁山贼真正的主力还没下山,咱们打空了,到时候被梁山贼前后夹击了怎么办?” “我觉得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不要再等待,趁着他们还没有杀过来,咱们直接撤走。” 徐进说道,“撤退未必是一个好办法,但是人家已经摆开了阵势,而且速度这么快,咱们前脚一撤,他们后面跟着我们屁股后面追着我们打,咱们可能死的更快。” 司马先生也说道,“走确实不行,咱们走很容易,毕竟咱们熟悉地形,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咱们走了之后呢?” “人家肯定是要追过来的,而且对面是精锐,完全可以一路追我们。” “同时他们完全可以给主力送信,到时候不用梁山在后方的主力,光前线的主力给我们来个两面夹击,我们也要完蛋。” 叶渡心中自然有打算,但是他更像看看手下人的反应。 所以看向虎子说道,“虎子,你是少年营的主官,我问问你,如果我们进展的话,你觉得有多大把握我们能赢。” 叶渡问的时候,包括张大隗、王猛子、张横、司马先生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虎子。 因为虎子在战争之中的表现,逐渐提升了自身的地位,他的话,有不小的影响力。 虎子抬头看向众人,他没有第一时间表态。 而是在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如果是天气好,火器可以发威,我们又有刀盾兵和骑兵,想要赢,很简单,就算是遇到些许挫折,我们也能吃掉对方。” 虎子的话,没有停歇,很快继续说道,“但是......” 一听到但是,不少人的表情就有些不好了。 这小子这个但是,肯定不乐观啊。 而虎子则继续说道,他指了指天上的阴云继续说道,“这些零星小雨来的就是那么巧,让我们的火器射不出弹丸,弓箭射出去箭簇,我怀疑对方有懂得天象的人物。” “所以打下去,结果未必会很好。” 张横冷哼一声道,“别说这些废话,我且问你,你就觉得咱们一点胜算都没有吗?” 虎子说道,“主公给我们配了一批自动点火器,可以增加些许胜算,但是我觉得总体上胜算不会超过三成。” “而且就算是我们赢了,少年营和刀盾手也要被重创。” 听虎子这么一说,叶渡缓缓点头。 实际上,不用虎子说,他也知道,这一仗不好打,而且有可能会输。 但是作为三军统帅,他不能轻易认怂,有些话是必须下面人说的。 不然将士们就会觉得他缺乏胆气。 ------------ 第299章 干脆的战乱转进 天空灰蒙蒙的,雨丝细密不而不断,仿佛天地间挂了一层薄薄的水幕。 战场之上,将士们的神色复杂。 尤其是火铳兵,更是一脸绝望的看着手中的鸟铳,甚至不用将领的安排,已经自发的开始装填刺刀了。 不能放弹丸,当长矛使唤也成啊。 至于弓箭手,则很干脆的将手中的箭矢赛入箭囊之中,将护身的腰刀抽了出来,随时准备战斗。 虽然整个叶家军都做出了战斗姿态,但是心里是在打鼓的。 其实打鼓的何止是他们。 中军所在,叶渡凝视在场的将领。 在场大多数人,心里都慌张无比,如果不是在场,估摸着他们都要提桶跑路了。 只是事态紧张,大家还没想好怎么撤退而已。 所谓撤退,也就是大家经常挂在嘴边儿的战略转进,其实是非常有讲究的。 比如说撤退次序问题。 是让大人物先走,还是让士兵先走,这都是问题。 虎子一张嘴,说把握不高,诸如司马先生等人发言,也觉得即便是赢了,也可能损失惨重。 这让在场众人脸色都颇为难看。 哪怕是出身江湖的张横和徐进二人,也是眉头紧锁。 他们虽然嚣张跋扈,遇到事情敢拼敢打,但是不代表人家脑子不好使。 能够在江湖混那么多年下来,靠的是什么? 靠的不就是脑瓜子灵活,遇到强悍的人,互相吓唬吓唬,能打则打,真正玩命的时候,几乎都是遇到软柿子的时候。 真的是脑瓜子一热,不分轻重就硬干,早就凉透了。 这个时候,作为靖安府创始人之一,乡勇的实际训练者的张大隗开口说道,“诸位,咱们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简单杀死几个梁山贼,而是阶段对方的粮道。” “既然眼前的对手,没有携带粮食,咱们完全没有必要跟他们打。” 见众人将视线都投向了自己,张大隗停顿了片刻,思索了一二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若是不打,就可以先行撤出战场,然后想办法继续封锁粮道。” “敌人虽然狡猾,但是有一点,是现实情况,他们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那就是只要我们一直存在,就会威胁他们的粮道,他们在前方就安稳不住。” 让叶渡感觉到奇怪的是,张横这个嚣张的家伙,在听了张大隗的话之后,也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不打也可以,咱们可以撤退的同时做好埋伏准备。” “只要他们敢追击,咱们就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他们使用小心思,咱们也可以用计谋。” 张横一开口,其他人纷纷跟上,继续献言献策,完善撤退计划。 等到众人陆续发言之后,司马先生上前说道,“既然大家如此心善,愿意暂时放过这些梁山贼,那么咱们就尽快行动,让诸位的手下感慨安排。” 说着,他看向虎子,建议道,“主公,您和少年营的安危,代表着叶家的未来,是重中之重,应该先行一步。” “你们只要安稳,咱们随时可以组织反击。” 一听到司马先生说这话,叶渡就愣了一下,心想这老同志果然有做孤臣的潜质。 可想而知,一旦撤退,率先撤退的人肯定是最安全的。 而率众掩护的人,很有可能被梁山贼追上,到时候损失肯定是相当惨重的。 司马先生这一开口,相当于首先就帮叶渡解决了一个可能让自己陷入危机的麻烦,但得罪人是真的得罪人。 因为按照叶渡之前的习惯,这种事情他都是冲在一线的。 这也给手下很多人养成了依赖心理。 这也是叶渡一直在避免的问题,那就是逐渐减除军队对自己的依赖性。 现在队伍大了,总是指着自己冲锋陷阵,去最困难的环境中去,那肯定不好。 他又不是李世民,可以打出无数经典操作来,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是相当清晰的。 真的是混不下去了,玩命搏一搏他可以。 但是不到绝境,他还是希望更多给手下机会的。 只是事情似乎没有叶渡想的那么美好,他想锻炼队伍,可是队伍并不想锻炼自己。 当他做出撤退的决断之后,整个靖安府的反应极其迅速。 迅速到什么地步呢? 命令刚刚传达,旗牌官还没将命令传递到基层。 一些老兵油子,已经开始跑路了。 看到原本还非常有秩序的军队,几乎就在一瞬之间崩溃。 叶渡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的尴尬。 他想到过自己的手下问题会非常多,但是没想到会是那么多。 而且还那么恐怖。 对面的梁山贼还离着队伍老远呢,他们就直接崩溃。 训练时教给他们的组织和纪律直接抛在脑后。 连带着正常一些的兵士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让他比较欣慰的是,虎子所带领的嫡系部队,张大隗所率领的部队,还能稳住形势,保持着基本的秩序。 “大哥,咱们再不撤退,一会儿可就成了殿后的队伍了。”虎子一脸气愤的说道。 叶渡也知道,现在不是感慨训练一支精兵怎么那么难的时候,而且自己这边儿虽然形势混乱了一些,但是梁山贼同样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儿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当即翻身上马,指挥身边儿的赏金客和少年营,高声道,“撤退!” 当即,叶渡就在少年营和赏金客的护卫下,撤出了战场。 至于叶家的其他高层人物,诸如司马先生、苏灿、刘向等人,自然是跟着叶渡一起的。这些人虽然是文人,但是也都会骑马,而且马术不俗。 至于叶家的其他武将,在经历了最初的崩溃之后,也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劲,迅速分散到各军之中,开始收拢自己的部下,尽力保持最基本的编制。 几乎就是刹那之间,还跟自己这一边儿分庭抗礼的叶家军直接消失不见了。 整个过程虽然有些混乱,但是速度快到没边儿,让孙霖整个人都傻了。 见过没节操的,没见过这么没节操的。 你们是来伏击我们的啊? 结果你们连军阵都没列完,直接撤退了? 哪怕你过来试试水呢? 我这边儿还想着扮猪吃老虎,前期让你们沾点光呢。 结果你二话不说,跑路了! 别收拾孙霖沉默不语,一肚子的尴尬。 就连足智多谋的道长表情也是很郁闷。 按照他们的谋划,叶家军对梁山愤恨至极,又连续打了好几次胜仗,内心肯定是有焦躁狂傲之气的。 哪怕是知道,己方有所准备,也不可能那么干脆的撤退。 无论如何都会打一仗,哪怕是小规模的试探。 但是谁能想得到,对方竟然这么没有节操。 一看情况不对,毫不犹豫,立刻逃走。 而且速度那么快,连巅峰时期的梁山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还等什么?” “追啊!”孙霖在一边儿气的直跺脚道。 ------------ 第300章 我们何不胆大一点? 他脑海之中预想的大杀四方的场景并没出现,敌人的果断撤退,着实打了孙霖一个措手不及。 他甚至来不及懊恼,就连忙带着人追了过去。 这一场追击之战,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了天色逐渐沉下来,才算是结束。 蒙蒙细雨之中,梁山贼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那就是他们没有准备蓑衣。 起初追击的时候,他们还速度比较快。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都淋湿了,将士们越来越难受,速度也越来越慢,到了最后累得够呛的众人,直接就地安营扎寨。 而相比之下,叶家军就比较欺负人了。 叶渡虽然没有那么多闲钱,给大家每个人都配置铠甲和火铳,但是在商城里买上一大堆塑料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塑料都是叶家作坊加工过的,平时就放在背包里,关键时刻往身上一批,就是雨披。 与梁山贼都成了落汤鸡不一样,此时此刻,他们也在细雨中跑了整整半天,但是每个人都相对比较干爽。 虽然也很累,但是起码没有那么难受。 此时此刻,孙霖一脸无奈的对道长说道,“这些叶家的人马栓个尾巴都成猴了。” “这逃跑的速度可真快啊。” 旁边儿的亲信也崩溃道,“岂止是真快,脚底下就跟抹了油一样,还随时在地上埋伏些险境,让人受不了。” 孙霖气的大喘气,“嗯,他们也就是会一些小伎俩,跟我们硬碰硬的话,我有九成把握,把他们全都留下来。” 道长开口说道,“能够斩首二十余人,俘虏将近百余人,已经很不错了。” “起码我们可以从俘虏嘴里,了解到很多叶家军的情况,这些情况总结起来,交到大王手里,有大用,甚至可以决定我们未来的胜负。” “单凭这一点,你就立下不小的功劳。” “而且,这一战过后,对方知道了我们的厉害,也绝对不敢轻易偷袭我们的粮道。” “粮道稳妥,你便又是一个不小的功劳。” 孙霖听完道长的话,却是又露出了一丝苦笑。 因为他知道,道长这是在彻头彻尾的安慰他。 什么俘虏了对方大量的兵士,知道了大量对方的情报。 这些俘虏的人,经过审问之后,发现他娘的就是梁山的人,之前干青壮民夫的。 在撤退的过程之中,跟不上大部队的脚步,被自己抓住了。 换句话说,是自己抓回来了被人家俘虏的自己人。 这算什么劳什子功劳? 不过即便是胜利的比较羞耻,孙霖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经过这一战的胜利,叶家的人肯定没有胆子再来袭击运输后勤部队了。 只是他哪里知道,这一次伏击失败。 被逼无奈搞了战略转进的叶家军,并没有他们想象之中的被吓破胆子,反而谋划着玩一把更大的操作。 “今天情况着实紧急。” “如果不是司马先生您关键时刻,相出了让俘虏去迷惑对方的操作,恐怕咱们真的要折损不少兄弟。”苏灿一脸后怕的说道。 刘向老同志,抖动着身上的雨衣,也说道,“是啊,没想到咱们能跑,这群梁山贼也这么能跑,准备的陷阱什么的,用处一点都不大。” 倒是张大隗摇摇头说道,“怕什么,他们在追击过程中,队伍已经乱套了。即便是我们不用俘虏做诱饵,趁着他们失去阵型的时刻,集结优势兵力打他们一下,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张大隗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因为他的队伍,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相当的稳定性和战斗力。 而且他也一直做好了关键时刻,拯救危局的准备。 众人一番感慨之后,大家开始汇报今日的损伤。 今日大家跑得太急了,粮草辎重该扔的扔了不少。 不过这不要紧,叶家的队伍本身就携带了不少粮草,后面又抢了梁山贼的运粮队,粮草多得吃不完,本身就运回去许多。 甚至本身还准备了相当数量的压缩饼干。 所以他们的物资整体上还是比较充足的。 至于人手,那些人都本身就是梁山贼的手下,损失了也就损失了,而且这些人还混入了叶家的赏金客,随时可以做内应。 至于其他的,则是在混乱之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跟大部队汇合。 叶渡坚信,以叶家的待遇,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清点完毕之后,大家再次讨论起下面的行动。 张横气呼呼的说道,“今天被他们算计了一把,这个仇不能不报,回头我们一定要多找几支运输队给他们吃掉。” 童威也开口道,“吃他们几支运输队算什么,我们要把他们的粮道彻底打烂,在这里有那么多人梁山贼咱们不好动手。” “不如我们直接去两道的边境地带,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听完童威的话,一边儿的司马先生倒是眼前一亮,兴奋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其实我们现在在这里折腾意义已经不大了,敌人已经起了防备的心思。” “我们要做的是避实击虚,而不是跟他们硬碰硬。” 童威继续道,“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硬碰硬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我们是新部队,白白折损人马太可惜。” “我想他们既然准备了那么多兵马在粮道上,我们为何不继续往南走。” “运输粮道这么长,没有必要非要在这一处等候。” “我们只要继续深入,就可以等着他们的运输队上门。” 而随着童威话音落下,一旁的王猛子却陷入了沉思,他看了一眼叶渡,见叶渡似乎早就看透了一切一般,连忙起身,“诸位,你们说,如果咱们直接去打平原怎么样?” “人家曹操当初跟袁绍决战,还直接打乌巢呢,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在河北道搜挂不了多少粮草,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梁山的后勤支持,靠的是河南的关系网,给他们的暗中支持。” “这些粮草,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了平原,然后送到前线。” “如果我们快速行军,直奔平原,然后把平原拿下来,然后借助商队的力量,直接把他们的粮食给卖了,你们说如何?” ------------ 第301章 叶渡提示 王猛子代表着叶家做过贼,思维相对比较跳脱。 但也就是这份跳脱,想出了绝佳的主意。 那就是直接进攻平原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都面露惊讶之色。 平原县是什么地方,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 那可是梁山贼重兵云集的地方。 自从梁山贼踏出河南道开始,这里便驻扎着大量的梁山贼,并且还有相当数量的精锐。 要知道,梁山贼毕竟是反贼,即便是有官方人物暗中助力,此时此刻他们也不敢真的跟朝廷撕破脸皮,继续攻打其他城池。 可以说,此地是他们唯一的生命线,补给站。 现在王猛子竟然比其他人的建议更狠,直接拿平原县? 眼见众人面露震惊之色,王猛子笑着继续说道,“情况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 “我听说,河南道那边儿对下面施压,逼迫地方军队对坐镇在平原县的梁山贼做出了剿灭的姿态,逼迫不少梁山贼出城了。” “此时此刻,留守在平原的梁山贼精锐也就两千多人,剩下的多是些青壮。” “我们这么多人,还有少年营存在,直接一战拿下平原县还是相当有可能的。” “一旦咱们夺了平原县,将他们的粮草卖给商人,梁山贼为了活命,他们肯定要回撤的,即便是我们拿不下平原县,只要我们做出那么一个进攻的姿态,他们也必须回防。” 众人纷纷颔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苏灿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是个好办法,只要我们拿下了他们的粮仓,就相当于灭了官渡的乌巢,逼迫他们退军就轻而易举了。” 叶渡看着自己的手下,心中暗想,自己这群手下,一个个胆子是真大。 如果有三万人,是不是敢打太原? 直接进攻一座城池,是叶渡自己都不太敢去做的事情。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想,是他们太缺乏战争经验了。 梁山贼乃是专业的起义团队,人家对于城池的防守肯定不会特别懈怠,尤其是粮草重镇,那防御肯定狂暴的吓人。 更让叶渡担忧的是,一旦进攻平原县,还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别看此地让梁山贼占着,河南道的诸多衙门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是一旦叶家拿下了平原,保不齐就要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继而别说跟梁山贼斗了,搞不好能够将大规模的无当军勾引来。 叶渡太了解大乾地方官员的尿性了。 虽然大家都是地方官僚的手套,整天在地上方胡作非为,上面觉得盖得住,无所谓,不闻不问。 但是一旦你去人家地盘瞎搞,人家立刻就要灭了你,这都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要觉得自己有几千人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毕竟这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每一个损失都要心疼。 而对于衙门的官员来说,手底下的兵,就是消耗品。 要知道,大乾的高官们经常说的一句话便是用兵如泥。 所以在听到王猛子说攻克平原县的时候,叶渡的第一反应不是拿下平原县有多大的好处。 而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旦他们拿下平原县,朝廷会派多少人马,配合梁山贼围剿自己。 不要考虑地方衙门的节操。 地方衙门没有节操。 兴许他们剿灭不动梁山贼,动不动就跟朝廷说,连三五千人都凑不出来。 但是为了围剿自己,轻轻松松可以搞出几万大军来。 这平原县在叶渡眼里,就是个大坑,天坑。 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埋了。 但是在叶渡思索的时候,其他人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着进攻平原县的诸多好处。 从梁山贼被迫撤退,到他们缴获的财富,俘虏的人口等等。 甚至还能捕捉一些工匠,要知道梁山贼也需要有人给他们制作武器的。 见众人目光如此短浅,连司马先生也颇为意动,叶渡无奈的叹了口气。 带着这么一群下属,在这个世道创业,真的是不容易啊。 当下叶渡咳嗦了一声,众人纷纷将目光投降了他。 叶渡缓缓的开口道,“假如我们拿下了平原县,引起了梁山后方以及当地衙门的震动,他们联合围剿我们该如何?” 叶渡没有直接告诉他们,这里是个大坑,不能盲目的去干。 到时候搞不好,老子也要被你们坑死。 而是直接提出问题,让他们去思考,真的如同老师一般,提出假设,给他们成长的机会。 果不其然。 随着叶渡的声音落下,原本热闹无比的场面,瞬间冷清下来。 不管是王猛子,还是司马先生,这些人虽然没见过太多的大场面,但是绝对不是脑残。 之前是因为巨大的利益,而使得大脑过于兴奋,所以考虑问题比较肤浅。 如今被叶渡这么一提醒,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这梁山贼明显是河南道地方暗中扶持的,甚至还有河北道,乃至于一些富商、世家暗中扶持的。 一旦他们进攻平原县,会不会落下口实,以及遭到联合剿杀? 他们这点人,够人家吃的吗? 现在梁山贼就仅仅是派出了几万人的联军,梁山贼精锐还不算多,就已经让叶家难受至极。 真的被联合剿杀,大家还不得直接洗洗躺倒棺材里。 不要怀疑叶家的对手没有那么多人。 要知道河南道乃是齐鲁大地,孔夫子的故乡,世家豪强多如牛毛,官府的实力也很强,在河北道的时候,他们可能做不了什么。 但是到了河南道,他们拉个数万人的大军出来,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众人沉思了许久,虎子皱眉说道,“听主公这么一提醒,我才知道,刚才我们所言有多么愚蠢,进攻平原县的风险太大了。” “不过如若我们只是做一个要攻打平原县的姿态,逼迫敌人撤军,是不是影响就没有那么大?” 张大隗颔首道,“不错,平原县虽然没有多少助力,但是民夫和青壮也不少,要是真的进攻,还真的是个麻烦事。” “我们如果只是做一个姿态,等他们退回来,我们再撤走,也能尽可能降低损失。” “这么一来一回,他们的士气就泄了,想要再次进攻我们,怎么也要重新准备。” “到时候天冷了,他们进攻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 第302章 定策 司马先生说道,“非只是如此,咱们军中有不少梁山贼的俘虏,梁山贼的旗帜、军装、习惯咱们都了解,咱们可以打出梁山贼的旗号,直接扫一遍平原县附近的村镇。” “第一直接抢夺人口,这样收获不比打梁山贼要少多少。” “与其看着他们被梁山贼欺辱,剥削,奴役,我们何不解放他们?” “而且咱们折腾得越热闹,地方官府越压不住形势。” 虎子也说道,“对对对,周围的镇子,甚至一些小县城,肯定有不少工匠,我们打着梁山贼的旗号给抢过来,打造武器岂不是更快捷了!” 身为少年营统领的虎子,自然是极其关心武器产量的。 目前少年营的火器不足,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现在的工匠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在普通武器上。 听着众人的话,叶渡缓缓点头。 这才有点做大事的样子,做出进攻平原县的姿态,但是绝不主动进攻平原县。 这样既可以让对方感受到威胁,又可以佯装梁山贼,做一些解救百姓,祸害地方衙门的事情,搞坏梁山贼跟地方衙门的关系。 同时搞一些鲁地的人手过去,也能进一步增加叶家控制下的人口。 当即说道,“既然大家都认可这个提议,咱们就立刻行动,明日直奔平原。”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虽然不拿仁义之师打什么名号,但咱们都是苦命人出身,此次跨境作战,不允许伤害无辜百姓,也不许抢夺百姓一针一线。” “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他们跟我们走。” “河南道的日子也过得非常艰难,只需要让他们看到奔头,他们不会拒绝我们。” 叶渡说完,张横皱眉问道,“普通百姓活不下去,肯定是原因跟我们走的,大不了分他们点粮食,但是那些富豪、士绅该怎么办?他们可是真正的实力派,手头的物资也是最多的。” 童威白了他一眼,“愚蠢,抢夺富豪、士绅是梁山贼的事情,与我们叶家军有什么关系?” 司马先生现在也清醒不少,在起身请示叶渡之后,用慎重的语气看向众人说道,“诸位,咱们此次进攻平原县,只是做做样子,最终的目的是围而不打,梁山贼一旦后撤,咱们就要撤退。” 众人纷纷称是。 叶家这段时间跟着叶渡东奔西跑,虽然艰苦的战事没有进行几回,但是相当于每天都在保持着高强度的野外拉练。 不论是纪律性,还是效率都变得有所提高。 几个武夫出去喊了几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东家要带他们去河南道发财,于是乎,众人开始迅速准备。 翌日,叶家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河南道而去。 而这一次,他们也不是为了真的打下平原县,而只是为了将梁山贼逼迫回来。 所以这一路之上,虽然不至于刻意的大张旗鼓,但是也没有刻意隐蔽。 甚至还特意放了几个梁山贼的斥候,让他们能够及时将军情传送回去。 让梁山贼高层知道,叶家准备跟他们换家了。 叶家的人动身了,而且速度极快的朝着平原县走去,这个消息很快便被道长和孙霖知道了。 道长只是看了眼舆图,就额头开始冒冷汗,大喊一声道,“大事不好。” 孙霖皱着眉头,不知道长为何说大事不好。 所以就疑惑的问道,“道长,什么大事不好?他们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动,这是给我灭了他们的机会啊。” 然而道长却冷哼一声,“如果说是我们灭了清河之后,追得他们到处逃窜,那他们眼下暴露在我们视野之中,确实是好事。” “但是他们为何这么的大张旗鼓?难道他们不知道,暴露自己,等于寻死吗?” 孙霖闻言,也谨慎起来,皱着眉头说道,“确实如此,叶家虽然只是个富商,但是叶家之中,还是有几个聪明人的,不然也不至于偷袭咱们的粮道。” “他们这一次,大摇大摆的行动,肯定是有所谋划。” 道长在舆图之上点了点之后问道,“咱们在平原县还有多少人马?” 孙霖说道,“为了保护粮道安全,以及应付官府的围剿,此时平原县还有八百人手,此外还有临时召集的三千多青壮。” 道长继续问道,“你觉得这两口人,能挡得住叶家军吗?” 孙霖想了想说道,“怎么可能,平原又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坚城。而且叶家军虽然只是一群土鸡瓦狗,但是人数太多了,此外.......” 说着说着,孙霖的额头也开始冒冷汗,连忙说道,“您的意思是,他们要进攻平原县?他们怎么敢的啊!” 道长无奈的点头。 孙霖的脸色煞白,“如果真是如此,那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平原县囤积了大量的物资,而且人手被抽调了许多,这万一被叶家军拿下来,粮草被他们通过叶家的渠道直接发卖了,这家伙发了横财不说,咱们还要死无葬身之地。” 得知叶家军朝着平原县而去之后,孙霖和道长很快便做出了决断。 一面派人将消息送到驼山大王手里,另外一方面留下一小部分人看守辎重,其余大部分人手,直接追击叶家军。 梁山贼的大规模行动,自然瞒不过苏灿手底下无处不在的探子。 很快军情一份份送到中军。 得知梁山贼追了过来,“才追过来这么点?还有更多人试图进攻清河,必须将他们全都吸引回来。” 张大隗皱眉道,“怎么吸引?” 张横冷笑一声道,“这还不简单!让我操持老本行,把他们梁山大旗一打,拿着主公的册子,朝着暗中跟梁山有勾结的世家豪强一架架抄家过去,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进攻咱们!” 张横提出的方案,十分的简单粗暴,而且相当残忍。 但是仔细一想,可行性是相当高的。 这一路杀过去,势必是尸山血海,要知道梁山贼之中,有不少世家豪强的部曲暗中参与其中的,目的就是打击叶家快速发展的轻工业。 可一旦他们的老巢被抄了,这些部曲肯定会内心混乱不安。 到时候梁山贼就不得不做出反应,毕竟叶家可以打着他们的旗号进攻一些土豪劣绅的同时,也能直接打着他们的旗号进攻某些县城下面的乡镇。 将事情闹得太大了,梁山绝对收不了场。 ------------ 第303章 再不开门,我可就来硬的了 到时候各种压力,会逼迫着驼山大王回防。 攻破叶家的堡垒的成功与否,确实可以决定梁山贼的前途。 但是如果平原县真的被叶渡等人攻破了,那可是会将所有的威望,数万儿郎的性命全都交代了。 与此同时,一个没有能力的驼山大王,还有谁会去支持他呢? 而没有了外部的支持,驼山大王连个屁都不是。 于是乎,尽管知晓对方追过来的梁山贼不算多,但叶家军依然按照原定的作战计划,做出了强袭平原县,甚至向周围县镇辐射的姿态。 能不能成无所谓,但是足够吓人就对了。 当然,从叶渡到将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所做的也只能是个姿态,以及对其他镇子、村子进行一番惨无人道的劫掠,搜刮一些弱小的堡垒和土围子罢了。 真的打大型城市,是非常难的。 而且搞不好,还会引来朝廷人手的蜂拥而至,那就麻烦了。 叶家军有这个担心,但是驼山大王可不知道叶家有这方面的考虑。 故此,当驼山大王在前线正开心得不行,觉得胜利就在咫尺之间的时候,忽然得到噩耗,整个人差点没气死。 叶家军竟然狗胆包天的跑到了河南道,而且道长还分析,说这群人竟然是朝着平原县去的。 驼山大王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海里就跟放小电影一样,一幕幕可怕的景象不断地浮现。 因为他当初便是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平原县,他觉得叶家军也会跟自己一样,轻而易举地将平原县拿下。 毕竟叶家在偷袭粮道的时候,展现出来的实力,也不算特别差。 一旦平原县丢了,那么将士们便没有了粮草,崩溃只在眨眼之间。 这还不算,一旦平原县丢失,叶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继续做恶。 到时候那些扶持自己的世家、豪强,乃至官员,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一旦没有了他们的支持,自己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越靠近叶家的清河,其实日子也就越难过。 虽然驼山大王知道,胜利就在眼前。 可叶渡在清河周围修建了许多坞堡,这些坞堡里驻守的人不算多,甚至有些坞堡的面积很小,防御力也不高。 但是总体上算是有城墙,上面有人可以丢滚木,丢雷石。 他想要快速接近清河根本不可能,只能一个个拔出。 可拔出这些堡垒是需要时间的,同时也要规避朝廷大军,尤其是沧州聚集人马进攻自己。 眼看着眼看着要成了,大麻烦忽然来了。 驼山大王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跟石头一样坚固的坞堡,当天就带着大队人马折返。 并且传令亲信孙霖,无论如何都必须追上叶家军,予以统计。 最好直接就地歼灭。 可是驼山大王着实为难他孙霖了。 孙霖难道不知道叶家军突袭平原县的影响吗? 他难道不知道,一旦平原丢失,到底有多恐怖吗? 可是对方是谁? 对方是有过丰富造反经验的王猛子,在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张大隗,有阴狠狡诈的司马先生。 还有叶渡这个当家人。 这些人作为对手,不论是正面硬钢,还是暗中使用些小手段,都够孙霖喝一壶的。 孙霖不追不知道,一追吓一跳。 对面要是玩套路,简直就是自己祖宗一样的存在。 将士们跑着跑着,忽然被人家断后的部队,一场大火突袭。 那大火就跟妖法一样,怎么扑都扑不灭。 地上还会忽然出现恐怖陷马坑,铁蒺藜。 人员在追击之中,不断受损。 孙霖甚至一度怀疑,这么搞下去,自己不用追击对方了,搞不好自己能全军覆灭。 秉承着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佳的原则。 这一次叶渡偷袭平原县,一个老弱病残都没有带,甚至队伍进行了进一步优化,俘虏和民夫都给送回了后方,只带了五千精锐,快速奔袭。 而且辎重也没有携带多少,至于粮食,清一色的压缩饼干和火腿。 这走起路来,速度那叫一个快,甚至还有时间搞一个伏击。 没用几天功夫,叶家的人马便赶到平原县下方。 吓得平原县的守军连忙关闭城门,同时派人向驼山大王求救。 孙霖听到平原县被围困的消息的时候,他们还跟着断后的部队周旋呢,就算是速度再快,也要两到三天才能抵达平原县。 而叶家军,已经开始散出去小规模部队,直接去劫掠了。 直接搞得地方民不聊生,而且专门抢劫大户。 这些人纷纷派出人手去问询孙霖,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作为我们的狗,怎么敢咬主人的。 孙霖说这些是叶家军搞得,人家压根不信。 谁信呢? 你们派出去几万大军进攻人家,一点战果都没有不说,还让人家跑到你们老窝来了? 当天下人是傻子吗? 孙霖惊慌失措,无可奈何的找到了道长,“道爷,您快想想办法,咱们该怎么办啊?” 道长也不停的皱眉,“平原县好歹有两千多兵马,又有城池作为依靠,叶家军丢掉了那么多辎重,想要短时间内拿下平原县应该不可能吧?” “只要他们坚守些时日,咱们就一定能赶过去,到时候里应外合,这些叶家军必死无疑啊。” 孙霖听了道长的话,也开始频频安慰自己,“对对对,平原县不是无人守卫,他们有两千多精锐,还有大量的民夫,组织起来抵挡叶家的人马一段时间,肯定没有问题。” 孙霖和道长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心里面觉得,这座城池,有那么多人坚守,顶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 等他们回到平原县,绝对可以直接歼灭叶家的兵马。 而叶家的兵马,则根本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他们根本不想攻城。 在抵达平原县之后,连进攻的姿态都没摆出来。 而是直接让手下的士兵轮番喊骂。 内容无非就是,“开门啊,都是自家兄弟开门啊。” “我们是梁山好汉,咱们是一家人。” “你们再不开门,我们可就来硬的了。” ------------ 第304章 玩爽了的王猛子 一番恐吓之后,叶渡还命人拿来复合弓。 这东西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胜在吓人。 对着眼前低矮的城墙,一顿抛射,出其不意地便射杀了十几个人。 直接将墙头上的梁山贼吓得尿了一片。 然后叶渡他们还现场搞了几台简易的投石车。 叶渡别的没有,直接在商场里兑换了两台油锯,呜呜呜呜一顿响,再让随军的匠人们,一顿砰砰砰修整,投石车直接出炉。 什么将士们的夜壶,粪便,石头块,源源不断的往城头上。 主打一个好玩又解压。 然后助力直接在城下安营扎寨,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至于以后怎么整,要先看看他们的对手的反应。 如果他们撤回来的足够快,明天就该准备继续战略转进了。 当然,如果他们心大,来的比较慢,那就继续打着梁山的旗号,直接去搜刮。 主打的就是一个怨声载道,让那些富户对梁山贼恨之入骨。 叶渡坚信,梁山贼肯定憋不住。 到时候他们的主力一旦回防,他们就去其他的城市转一圈。 现在投石机有了,再搞几架吕公车,整出破城的架势来,哪里空虚打哪里,玩的就是出其不意。 反正遭人惦记是他们梁山的,又不是他们叶家的。 只要给梁山贼足够多的压力,他们就不得不回防。 当然,有一个问题,所有人都忽略了。 那就是叶渡考虑的是,吓唬吓唬平原县,但是不进去。 而孙霖想的是,平原县有足够多的兵马,叶渡打不进去。 但是人家平原县的守军怎么想,压根就没有人注意。 当天夜晚,平原县灯火通明。 一众梁山贼,以及青壮被组织到了城头之上防守。 但是叶家军用投石车和让弓箭手练习射击是上瘾的。 他们根本不固定,打的就是一个机动战,一会儿在城东,一会儿在城西。 王猛子玩得很尽兴,直接搞来了在下面搜刮的猛火油和柴草,直接点火往城头上扔。 搞得对方那叫一个人心惶惶。 这仗还怎么打? 他们就没见过那么无赖的对手。 城下黑乎乎一片看不到尽头,毕竟是张大隗教育出来的军队,叶渡战争经验也丰富,肯定不可能在夜间点燃太多篝火,万一火烧连营怎么办? 这让敌人直接摸不清楚对面到底有多少人,时不时还有增兵。 而且那些搞偷袭的人,不知道为何那么精准。 总是能命中守军,到如今被石头砸死,被猛火油烧成残疾的,已经有将近二百多人。 这主要归功于王猛子手头有恩师借给他的红外线望远镜。 天色黑怎么了? 只要找到一棵大树,往上面一站,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这平原县能说得上话的高层,大约十来个人,围坐在一起。 其中不少人身上还有伤,就是因为亲临一线,被复合弓射的。 至于其他人,即便是完好之身,也一个个吓得身体不住的发抖。 这些梁山的精锐,分成两拨人,中间位置空着。 坐在左边儿上首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是草原人的发型,操着一口契丹口音。 他是梁山的中层管事,阿史那砂果。 他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人的心态已经爆炸,双腿在微微发抖。 其他几个或穿着铠甲,或穿着丝绸,如沐猴而冠的众人,在梁山地位不一,但手头上多少都是有些兵权的。 此时,外面进来一个小头目,这人一入内,阿史那砂果酒皱眉起身,有些慌乱的问道,“刘当家呢?” 他口中的刘当家,乃是驼山大王的铁杆之一,在梁山好汉之中有座次。 被驼山大王安排在后坐镇,主管后勤。 那小头目听完问话,当即崩溃不已道,“刘大哥本来在外面接纳粮草,听闻叶家军偷袭,同时派出了队伍,已经攻打了十几个土围子,他怕有更大的危害。” “所以他当即决断,去博平找大人物主持大局了。” “什么?姓刘的逃了?”阿史那砂果听到这话,已经不是崩溃,而是差点昏过去,“他是当家之一,这种时候他怎么能逃?” “我一个契丹人如何主持大局?” “外面数千敌军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还使用远程武器一直攻打城池。” “咱们已经损失了将近三百弟兄,接下来怎么办?” 此时一个头目起身叹气说道,“我是从刘家堡逃出来的,我可知道这群叶家人到底有多猛。” “其中有一个姓张的矮胖子,猛得跟老虎一样,一个人能追着上千人打。” “那时候他们还是一群土鸡瓦狗。” “可如今不一样了,好几千人啊,还有攻城用的重武器。” “我真的不知道,咱们该怎么打。” 此人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头目站起来说道, “我早就说过,不要打叶家,但是我人微言轻,没人听。” “诸位你们可知道,跟叶家合作的有多少大商人,世家吗?” “这些大人物,不仅仅是充斥在河北道,河南道也多如牛毛,只要叶家一封信过去,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帮忙的。” “毕竟,我们对于河南道的某些官员来说,是他们豢养的狗,但是我们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是军功,也是堆积如山的物资。” “我有感觉,这一次,我们连活口都留不下。” “毕竟叶家打出了他们是梁山贼的旗号,他们很有可能把我们都杀光。” “叶家怎么能如此无耻。” “无耻不无耻的不重要,我实在是不想死啊。” 底下人议论纷纷,面露惶恐之色。 也是,底下有王猛子源源不断的袭击,在他们看来,城池马上就要被攻破。 这些人,一个个能不害怕吗? 当即有个小头目环视众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觉得以对方目前的攻势来看,这平原县咱们根本守不住。” “但是博平不一样,博平郡那是大城,郡守是咱们梁山的卧底,咱们去那里,或许有一线生机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瞬间停下了交谈。 旋即,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甚至有些贪生怕死之徒,面露欣喜之色。 仿佛在绝境之中,看到了希望。 ------------ 第305章 长夜漫漫,谁人入眠 坐在核心位置的阿史那砂果,沉默了片刻,心一横,颇没有节操的正色道,“诸位,平原县无险可守,丢失也就丢失了,毕竟粮草这种东西,只要我们还活着,随时都能给大王抢夺而来。” “可如果我们亡了,前线的大王才真的有了危险。” “我等身为大王心腹,必须立刻行动,连夜撤回博州,保存实力。” 众人纷纷起身附和道,“阿史那当家的英明。” 彼时彼刻,就在叶家军兵临平原县,并对平原县发起源源不断的试探性的攻击时,这意味着偌大个河南道、河北道很难平静下去,很多在这个混乱时代谋活的人,陷入一种纠结、惶恐、不安的状态之中。 比如说梁山贼驼山大王的心腹爱将孙霖,以及颇有智术的道爷,此时他们的睡眠状态极其不佳。 关于平原县的求援信,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一封又一封地送过来。 这让二人变得无比纠结。 如果敌人的攻势真的那么强,求援信怎么送得出来?真的当人家叶家军是傻子? 可若是没有那么强,为何求援信就跟雨点一样的落下,让人提心吊胆的是,是不是叶家军的攻势真的那么吓人,平原县覆灭只在旦夕之间了。 而惶恐的点则在于,孙霖和道长都隐约的察觉了,此次叶家军的行动,用的便是正儿八经的围魏救赵之策。 但他们有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千里救援。 而更远一些的驼山大王,虽然尚且不知晓,叶家军已经兵临平原县。 但是从他这几天得到的情报来看,叶家军无论如何离着平原县都不算远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是做了一山之主的男人,总该有些心胸和气魄,在度过了前期得到噩耗之后的恐慌之后,他显然是比孙霖等人对于平原县更有信心的。 他在平原县留下了心腹爱将,更留下了两千精锐。 此外还有大量用于运输粮草的青壮民夫。 此外还有颇为骁勇的阿史那砂果。 虽然说平原县固若金汤可能有些夸张。 但想到叶家军,前身只是三流折冲府的人手,以及些许流民,他也就不担心了。 这等人物,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攻破平原县? 驼山大王心中真正忧虑的点乃是,叶家军在自己赶过来之前,悄无声息地逃走。 这些人颇为狡猾,擅长流寇战术,保不齐会化整为零,祸害地方,导致博州一带彻底糜烂。 他是贼人不假,但是也希望自己所辐射的区域能够安宁,百姓能踏踏实实的生产,这样他才能源源不断地收取保护费。 不然,梁山培养了三年又三年的郡守大人,岂不是白培养了 他驼山大王好歹也是一山之主,是无数地主豪强、官员士绅暗中扶持的大人物,地盘里的损失如果过于惨重,对他的威望影响是相当大的。 此外他更担心的一点,就是叶家裹胁大量的百姓,成为数目庞大的起义军。 将梁山控制区域的兵员一扫而空。 驼山大王不怕叶家这种踏踏实实种田,经商的世家豪强,他就怕叶家脑子一热,走了反贼的路子。 前者他们老老实实地过日子,自己想办法从他们的嘴巴里撬出吃食来,一次失败了,还有第二次,大不了自己回梁山。 但一旦让叶家席卷成了大潮,虽然说一时半会未必会惊动朝堂,但是却会引来整个河南道的反噬,甚至于联合绞杀。 让叶家军演变成流寇大军,祸害梁山下的地盘,甚至说扩大更大的范围,到时候让大佬们不满意,直接真的派大军绞杀,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 驼山大王有信心硬抗朝廷的围剿,但是梁山的崛起大业,绝对因此中断。 梁山集团有雄心在这大争之世,争一争气运,看一看能否在中原肥鹿上抢一口肉出来,所以他必须保证相对的低调,不让麻烦和动荡在河南道扩大化。 只是驼山大王不知道的是,叶家一边儿打着梁山贼的幌子在“无恶不作”,但是同时也在极力避免影响扩大化。 叶渡以及他们的手下,说到底不是彻头彻尾的草莽人物,人家有家业,有田地,若不是世道乱成一定的样子,人家是希望太平,是希望在家乡做生意的。 他们也担忧,将事情闹得太大,引来更大的麻烦的。 别看小小的平原县被梁山贼占据,无人说什么,但叶家的出现,绝对已经挑动了不少人的神经了。 如若事情闹得更严重些,引来地方衙门的反弹就麻烦了。 所以当夜。 平原县外的叶渡众人,也是在商议着如何能增加紧迫感,逼着梁山贼从河北道撤回来,但是同时又不引起地方衙门的震动。 结果最后的结论跟前面差不多,平原县可以骚扰,可以袭击,可以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给他们施加压力,逼迫他们求援。 但就是不能真的攻城,真正的攻城容易造成较大的损失不说。 更重要的是,叶家是地方实力派,是河北道的人,夺了河南道的城池没啥用。 等到将梁山贼逼出来,换上梁山贼的装束,立刻换个地方劫掠,直接美滋滋。 当然,有条件的还是要抢夺一些士绅的财产,以及掠夺工匠,这样叶家才能更加强大。 是夜,叶家军众人都睡不好。 可平原县的守军,以及青壮就更纠结了。 本来他们过着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潇洒日子,可忽然探子送来要命的情报,说叶家军来了,差点没讲他妈恩吓死。 然后携带了许久的头目们,开始纷纷召集旧部。 结果发现,昔日里还算是能打的男人们,因为破城之后,整日喝酒赌博玩女人,早就一个个懈怠不堪大用了。 甚至有些人双腿发虚,走两步路就开始打晃,指着这些人打个屁的仗。 但即便是如此,慑于驼山大王的威风,这些头目还是将自己的手下送到了城墙之上。 可这也是噩梦的开始,源源不断地袭击,总是能要人性命。 以至于战争还没真正的开打,就已经人心惶惶了。 翌日,天刚亮,叶渡便已经在虎子的服侍下起床更衣。 昨日的军事会议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毕竟总体向好,大家也不必过于殚精竭虑,为未来忧虑。 不过会议结束之后,叶渡不免叫来了司马先生,学习了一大堆四书五经的内容。 倒不是叶渡觉得四书五经有多大的用处,而是这东西可以对外释放一种信号,那就是叶渡尊重读书人,可以团结和吸收更多的读书人为自己所用。 同时了解四书五经,也能更好地理解时下读书人的思维逻辑,不至于发生人家说什么,自己一点都听不懂的惨象。 当然,这种头皮发痒,知识进入脑海,又很快流逝的感觉,很折磨人。 以至于叶渡失眠了小半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多少有些脸色不好。 起床之后,就有虎子和王猛子侍奉叶渡吃早饭。 本来这二位都在军中有一定身份和地位,不必做这些事情了,毕竟叶渡手下有一堆赏金客。 但叶渡对二人有授业之恩,别人来干这些事情,二人也不放心,最后便一直坚持了下来。 侍奉叶渡进餐,可不是什么倒霉的事情。 早晨的时候,叶渡会一边儿洗漱,一边儿抽一段时间听刘向讲解治国之道,同时跟张大隗交谈一些治军之道,这两个小子侍奉左右,也算是变相得到了一个上早课,学习的机会。 如今的虎子,越发的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他统率的乃是叶家帐下最为重要的少年营,对于知识的渴望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极致的地步。 而王猛子在军中改制之后,地位看似下降了,但是却得到了宝贵的沉淀的机会,而且几乎天天呆在叶渡身边儿,先学习到新的用兵知识非常多。 身上的匪气,正在逐渐祛除,如今越发以正规军人的模样要求自己。 行走坐卧之间,便是张大隗都要甘拜下风,说他如果在大乾边军,仅仅凭借眼下的气度,就能让上风赏识。 至于徐进也是叶渡营帐的常客,这家伙虎背熊腰,但是为人表象上却有些木讷,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甚至连学习都不跟着学习,只是来拜见叶渡之后,便跟着一群赏金客打熬身体,如今倒是练了一身不俗的杀人技。 等到叶渡吃完饭,休息了片刻,司马先生以及张大隗一众手下陆续进入营帐。 素来派遣斥候和细作在外界侦查的苏灿,在喝了一口水之后,率先开口道,“我们的人回报,先前在粮道上跟我们交锋的梁山贼被我们的险境和断后部队折磨得不轻,人员减员严重,甚至出现了逃亡的现象。” “根据他们现在的速度来看,就算是他们不停歇的赶路,也要一天多的时间才能抵达平原县。” 司马先生闻言,看了眼舆图,确定了对方的方位,然后说道,“这么说来,我们的时间有些充裕啊。” “学生建议咱们给对方再施加点压力,让他们派出更多的信使去求援。” “然后傍晚前撤离,这样能够跟敌军保持足够多的距离,免得被对方咬住。” ------------ 第306章 李鬼李逵 不过这个时候,刘向却看向苏灿问道,“不能只考虑这波粮道上的梁山贼,还有他们的主力。” 在打量的情报支持下,叶家早就将梁山贼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进入河北道的梁山贼兵分三路,一路与沧州的衙门对峙,一路跟拔钉子一样对付叶家的堡垒,至于另外一路则是维系粮道,跟叶渡他们纠缠。 这一次追击出来的梁山贼,就是维系粮道的梁山贼,这支队伍的统兵之人,颇为狡猾,能力也不错,与叶家军交锋之中,双方互有胜负。 苏灿摇头道,“根据老家那边儿传来的军情,敌人确实撤退了,但是他们现在在哪儿,谁也不知道。不过我撒出去了很多探子,只要一有他们的情况,绝对能立刻发现。” “加大侦查力度,一旦有消息,咱们必须第一时间知晓。”此时,叶渡开口说道,“在剩下那些梁山贼后撤之前,我们不能放松,必须给他们增加压力。” 叶渡环视众人,话语不停,而是气势充盈的看着在场诸人,“昨日咱们的讨论已经有结果了,除了骚扰之外,今日必须组织一次攻城。” “虽然不是真打,但是气势已经要足。” “要给他们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们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如果他们的援军不敢进来,别说是平安县了,博州我们也能拿下来。” 众人纷纷颔首。 武将之中,以张大隗资历最深。 只见他上前,抱拳道,“主公放心,末将已经连夜做好准备,命令手下组装了复合弓一百二十张。” “眼下咱们虽然弹药不足,但是箭矢倒是从对手手里抢了一些。” “等会儿以火铳和复合弓为先锋,长矛手掠阵。” “利用我们的远程武器的优势,对他们进行覆盖式的射击。” 昨夜,他们商议的“攻城”战术颇为简单,就是利用复合弓的将近二百步的超远射程,以及火铳的威力,对对面进行恫吓式袭击。 至于肉身攀爬城墙去肉搏,却没有再计划之内,虽然云梯也在连夜打造,但那玩意就是吓唬吓唬人。 叶家的人手,眼下如此宝贵,真的让他们爬墙,被对面的滚木礌石砸一波,不知道损失多少,叶渡能活生生的心疼死。 作为一种后世的武器,复合弓这种东西威力确实不俗, 这东西可以让人爆发出远远超过于几身手臂的力量,射出更远的箭矢。 同样他对弓箭手的要求更高,此外复合弓也容易损坏,不然叶渡早就在全军推广了。 不过此次覆盖式射击的目的,不在于杀伤多少人,而是为了恫吓,逼迫他们向中军求援,准头反而无所谓了。 因为布置的战术相对比较简单,也不准备真的拿下城池。 所以大军的行军,表现得按部就班。 叶渡为了操练军队,严格按照大军的标准,让他们列队,布阵。 这在一定程度上,会提升士气,让他们更熟悉大规模军队作战的模式。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散漫惯了,身上缺乏那股子狠劲儿,遇上真正的对手,拼命拼不过人家,布阵也不如人家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遇上差不多的对手,心里自然而然地发颤。 但是遇到一座孤城,又被袭扰了一夜,士气低落的对手,他们就一个个士气高昂起来了。 倒是少年营和张大隗的所管的部队,以及叶渡手下的赏金客,一如既往的沉默,没有一丁点的喧哗。 士兵的表情看起来,一个个都非常平静。 城外的叶家军在按部就班的排兵布阵。 有将士将猛火油搬到投石车旁边儿,有弓箭手准备箭囊准备上前,大量的刀盾手扛着一节一节的云梯,随时待命。 这种情形,让城头上的敌军逐渐变得慌张起来。 远远的看去,有人在城墙上乱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叶渡极目远眺,与一众手下商议,是不是敌军看不起他们,准备直接出城打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张横闷头道,“他们如果在城内老老实实装孙子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敢出来,末将一定要将他们的屎打出来。” 徐进默默地抱拳道,“俺也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家军的军阵布置完毕。 从城墙上俯视,叶家的五千人直接布置了一个梯形,各种兵力配置层次清晰。 那阵势让没有过守城经验的梁山贼一个个瑟瑟发抖。 实际上,这种阵型也仅仅是好看,没有什么进攻性,主要还是为了掩护前排用来骚扰的弓箭手和火铳手。 列队完毕,战鼓声在战场上弥漫而起。 大量的将士开始缓步上前,很快便到了三百步的临镇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一条尝尝的横幅,挂在了城墙之上,上面写着一行字。 “梁山贼已走,平原县光复。” 看到这一幕,叶渡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草,给老子玩骚操作是吧!” 在场的叶家军文武也是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操作太骚了。 里面的梁山贼还在城池内呆着呢,他告诉你城池光复了。 城头上一个穿着官袍的县令装束的官员,戴着官帽,站在城门楼子上,对着叶渡等人高声呼喊,“城下可是靖安府的弟兄,梁山贼已经出走,城内只剩下些许百姓了。” 城下的王猛子拿着一把复合弓,高声喝道,“放你娘的狗屁!” “老子乃是梁山好汉,去你奶奶梁山贼!” 话音落下,复合弓咻的一声射出,对方连忙竖起盾牌抵挡,却不料这复合弓威力巨大,再加上王猛子跟在叶渡身边儿,弓马娴熟。 他硬生生的将复合弓射出去了将近三百多步,对方哪怕是有盾牌,也没能抵挡住复合弓的势头,直接穿透了盾牌,将那名所谓的县令直接射杀。 城头顿时一片哗然,无数小吏围了过来,高声道,“大人!” “县尊!” 王猛子在城下高升呼喊,“城上的狗屁官员都给老子听好了。” “老子乃是驼山大王手下大将阿史那砂果,识相的就给老子把城门打开,不然老子屠了你们平原县。” 躲在阴影处的契丹人阿史那砂果脸色铁青,气愤之下,起身指着王猛子咒骂,“混账南蛮,你竟然敢说你是阿史那砂果,你看看你爷爷是谁!?” 话音刚落,虎子手中的弓弩直接射中了移动靶。 虽然只是肩膀,直接疼的他呲牙咧嘴,嗷嗷叫着躺在地上,瞬间被一群梁山贼围了起来。 王猛子嘿嘿地瞥了一眼虎子,那意思像是在说,“少年郎,多练练吧,你瞅瞅你那废物样。” 王猛子垂头丧气,觉得自己一定是枪打多了,手劲儿有点发虚。 王猛子站在城下,哈哈大笑,“老子知道你谁!爷爷只知道爷爷是阿史那砂果,你们这群狗日的识相就赶紧打开城门,不然待爷爷我破城,一定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鸡犬不留。” 王猛子和虎子这一人一箭太吓人了,以至于叶家军还没进行齐射覆盖,便吓住了对方的兵士。 紧接着又一张长长的白布挂在城头之上,上面写着,“叶家军的爷爷,我们降了,别装了。”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这个气啊。 你投降就投降吧,你一直提叶家军做什么? 而司马先生反应最为迅速,直接走到叶渡近前,拱手道,“主公,这里面肯定有诈,我们还没真的动手呢,他们怎么可能投降?” 刘向也挑眉说道,“莫非他们在城门后面安排了伏兵,等我们一进城就袭击咱们?” 一向是话比较少的王老五,也皱眉道,“主公,会不会是附近有伏兵,等到咱们放松警惕,就从背后偷袭我们?”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叶家的文武就想到了一系列的操作。 而张横更是气得跳脚直骂,“狗日的,这群狗东西坏心思太多了。” 叶渡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手下对方直接称呼己方为叶家军,这是明明白白的打朝廷的脸面,传出去自己肯定会很麻烦。 而城墙上的白布,写着他们投降了,也预示着城内似乎埋伏着精兵,就等着自己钻进去。 扭头向后方望去,虽然远处是一片原野,但是树林和半人深的草地非常多,仿佛里面隐藏着千军万马一样。 这群狗东西,打仗不一定有多大的本事,但是骚操作够骚的啊。 当即叶渡勒住战马,示意大家暂停前进。 但人群之中,却有不少人持有不一样的一样,诸如王猛子,便喜滋滋的折返,对着叶渡抱拳道,“恩师,他们被徒儿一箭吓傻了,投降了。” 司马先生连忙开口道,“还没打呢,射死一个假的县令,敌人就投降了?” “老先生,您多想了,我攻打过很多坞堡、土围子,这种情况见得太多了。” “咱们有五千大军,他们城内可战之兵也就两千,而且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匪,忽然进了城池,肯定懈怠不堪,战斗力下滑。” “此时此刻,见到我们虎视眈眈,战阵齐备的在城下备战,又见到了我们的弓甲之利,他们如何不降?”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从来了此地之后,便不断袭扰,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此时此刻投降其实很正常。” ------------ 第307章 城破 王猛子的一席话,让在场众人羡慕了沉思之中,就连司马先生也是眼神之中闪烁着异色,他倒不是惊讶王猛子一眼看出了对方可能是真的投降,而是在思索如果对方真的投降,己方该如何应对。 刘向开口道,“即便是真的投降,我们也不能大意。毕竟梁山贼非是善类,若是诈降,而我等有大意,怕是要出大问题。” 张横开口道,“这有什么怕的,他们既然愿意投降,那就让他们扔掉武器,自己把自己捆好出城。” “反正我们对外打的是梁山贼的旗号,怕他们做什么?” 张横的花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司马先生却面带忧虑之色道,“我们毕竟是假冒的,若是他们要向我们投降,我们就真的要接受吗?” “为何不接受?”张横匪夷所思的看着司马先生,皱眉道,“司马先生,您莫不是年纪大了,脑瓜子不好用了吧?” “您可知道,这一座管理后勤的城池,里面需要囤积多少工匠,多少粮草,多少器械,这是天降的发财的好事啊。” 童威也颔首道,“确实如此,若是拿了平原县,咱们可就真的发财了,而且咱们对外宣传的是咱们是梁山贼........” 但话说到此处,童威也有些犹豫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朝廷震动的话,可就不好继续下去了。” 虎子直言不讳的插嘴道,“梁山贼不可能没有他们的关系网,一时半会的被误会是有可能的,但是长久之下,这里的实情一定会为外界知晓。” 二人的话几乎瞬间就被在场众人听到心里去了,然后一个个表情无比纠结。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先前平原县不想攻破,一来是攻破平原县后,会产生极其复杂且深远的影响,最后产生的解决未必是叶家可以收场的。二来则是平原县好歹是一座城池,里面有精兵守护,强行攻城损失惨重。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攻城未必有损失,而且还有天大的利益在其中。 人都是有冒险心理的,面对眼前的诱惑,谁不动心? 但说到底,大家能够走到今天,有没有纯粹意义上的莽夫,大家都清楚,一旦梁山贼将事情跟各家解释清楚之后,他们所面临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谁能想到,用投石车扔点石头,那复合弓射上几箭,双方甚至不用真正的交手,对方就要投降了。 众人纠结了半天,倒是张大隗上前一步说道,“主公,不若我们不搭理他们,咱们还按照咱们的原定计划来。” “他们想投降就投降?哪有那么好的美事。” 张大隗的话让叶渡听了,觉得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首先对于叶渡来说,攻克一座自己不能长期占领,亦或者实际控制的城池,对于叶渡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对方是投降献出城池也好,还是将士们打下来的也罢。 更何况,拿下此地,还有非常不好的政治影响。 拿下平原县,最大的战果,无非是打击了前线的梁山贼,振奋三军士气,然后夺取一些工匠,掠夺一些财物和粮草。 再有就是获取一些人口,但剩下的就全都是恶果了。 但是源源不断的梁山贼和朝廷的双重围剿,就够人喝一壶的。 沉思了屁那可之后,叶渡开口道,“继续攻城,不要让他们投降。” 心中补了一句,“没有我这个导演发话,谁都不许停。” 当然,叶渡在心里也有些怀疑梁山贼是诈降。 毕竟对方那么多精锐,怎么可能说投降就投降了? 他们面对朝廷那么个庞然大物,守着穷山臭水沟子都能打,如今有了城池,有了粮草,反而不能打了? 这怕是在糊弄鬼吧? 于是乎,城头上还挂着投降的横幅呢,而叶家军则不管不顾的发起了进攻。 投石车和复合弓跟不要钱似得往城头上砸了过去。 这会儿叶渡学聪明了,不让王猛子这臭小子搞什么精确制导了,就漫无目的的随意抛射。 结果就是,不随意抛射了,漫无目的了,敌人反而更麻烦了。 因为他们根本无从预判下一次的攻击从哪个方向袭来,全都靠下面士兵的心情,结果就是人员的伤亡反而变得更大了。 不一会儿,城头彻底混乱起来,无数人在城头上乱跑一通之后,城头上俨然没有了几个活物。 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刀盾手一个个扛着云梯一脸疑惑的望着城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城头上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对方这么不尊重人吗? 你们不安排防御,是当我们是泥塑不成? 就在大家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滋生蔓延的时候,城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接着就看到大量的梁山贼直接从其他几个方向的城门口奔驰而出。 这群人竟然准备直接扔掉城池不管了。 而其中主要人手逃亡的方向,明显是博州。 一开始,包括叶渡在内的众人,都觉得这一仗打的有些儿戏,很有可能是地方要搞什么套路、计谋,所以众人等待了一段时间。 但是看着对面的贼人陆陆续续,源源不断的从城内撤出,众人的情绪有些压不住了。 叶渡转身对张大隗道,“你派些人手去看看什么情况。” 张大隗颔首,派出斥候,本来想用抓钩的,结果刀盾手直接把云梯架在了城墙之上。 斥候拿着盾牌,顺着云梯快速攀爬。 等到他们上了城墙,眺望整个战场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景象,让所有的斥候都惊呆了。 只见偌大个平原县就跟废墟一样,家家户户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也不为过,几乎没有一户人家的门窗是完整的,就连院子里的土地都被掘地三尺。 至于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一个活人都没有。 饶是叶渡本人,上辈子看过无数影视剧,这辈子打过不知道多少场大战,面对的荒唐事足够多了,但是面对平原县眨眼之间,兵士逃的一干二净,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只能说,原身打的都是高端局。 而自己上辈子,看的影视剧里,导演们一个个太保守。 这可是足足两千梁山贼精锐,跟无当军打的有来有回的精英,他们只要依托城池坚守,哪怕叶家的兵马最终能够拿下城池来,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叶渡开始琢磨,是不是自己有些太低估自己,同时也高看了敌人。 同时叶渡也越发的理解,为何自己拿出一部分优秀的乡勇,在大都督府面前装腔作势一番,便真的能够震慑大都督府了。 这东西,或许,没准,有可能,自己所展现出的实力,真的足够炸裂了。 当空荡荡的平原县成出现在叶渡面前的时候,爬墙而入的斥候,甚至把城门打开了,叶渡再也淡定不了了。 “主公!主公!” 张横摇晃着脑袋,甚至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确认了眼前一切都不是梦,同样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走到叶渡近前,行礼道,“咱们怎么办?” “这城门已经打开,咱们真的不进城吗?” “这也太勾人了些。” 张横的话语,瞬间引起了无数人的思考。 靠之。 敌人已经逃了,如今平原县近在咫尺,不应该是已经是到了嘴里了,要不要闭嘴咀嚼,然后咽到喉咙里。 这是个非常让人纠结的问题。 不入城,是真的心有不甘啊。 这么一座空城,就像是脱去了外衣的处子一样,勾引人的心魄。 甚至有人喃喃自语,天赐不取,反受其害。 可进程容易,出城难,这么多将士,还没真的攻克过城池。 一旦入城,儿郎们是否还好管理,朝廷和地方衙门知道之后是什么反应,这是他们不得不面临的问题。 用屁股想想,也能知道,一旦叶家进了平原县,以当地官府和梁山贼的勾结程度,他们十有八九会迅速给梁山贼洗白,然后将一切脏水,都泼到叶家身上。 最后用大军剿灭叶家,坐实罪名。 叶渡是不想给自己惹来那么大的麻烦的。 他内心最直观的想法,就是逼退梁山贼,然后继续猥琐发育。 所以不待其他人开口,叶渡沉声道,“平原县不能进,起码大军不能进。” 城头上的斥候高声道,“主公,城内还有人,看样子是在仓库里抢了不少东西,也准备逃窜!” 叶渡闻言一喜,顿时来不及跟手下解释。 当下高声道,“张横、童威、徐进尔等三人,速速各领五百人,堵住其他三个方向的城门,不能让他们这么逃了!” 张横等人听到叶渡的命令,面露疑惑之色,但是却没有多问,反而迅速带着人堵住了城门。 人心是贪婪的,刚才那波什么都不要的,逃的非常顺畅,叶渡也没有在乎。 如今这一波人,抢夺了仓储,却被直接堵在城中,一个个一脸畏惧的被逼了回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张横便领着几个想要逃跑,背着金银细软的人走到叶渡面前。 那贼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子,身体不住的发抖,看到叶渡的时候,几乎毫不犹豫的便跪在地上磕头,“叶东家饶命,求你不要强暴我。” 强暴你? 靠之! 这是哪里来的谣言?把我叶渡当什么了? 疯狂的色魔,连男人都不放过? ------------ 第308章 再度转进 那些被俘虏的人,完全体会不到叶渡心中的郁闷,反而感觉叶渡看他们的眼神无比奇怪,一个个无比的恐惧。 从昨夜城中的大佬们便开始商定谋略,其中第一条便是逃跑,后来又有人提出可以先试一试,假装平原县已经光复。 叶家毕竟比梁山贼干净,叶渡更是朝廷名义上的县令。 他跟平原县的县令是同僚。 同僚跟同僚之间,总该互帮互助的,到时候说不准,叶渡便会因为要考虑朝廷的压力,而不得不退兵。 不得不说,献上此策之人,还是有一定心思的。 一般人,也十有八九会因此而退兵。 但偏偏遇到了叶渡,这家伙对朝廷根本就没有多少敬畏之心,而至于王猛子等手下,更是直接将对方当成了梁山贼假冒的官府人员,直接给射杀了。 剩下的梁山贼精锐,见状不好,直接执行第一计划,来了个战乱转进逃了。 而剩下的人,本身就对梁山没有啥忠心可言,往日让梁山贼压着,很多事情做不得,如今见梁山贼逃了,想着他们肯定会吸收一波叶家军的火力,他们不如先去府库抢劫一波,等到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再行逃走。 只是聪明反而被聪明耽误了。 叶渡对于撤出去的梁山贼,直接忽视了。 反而拦截住了他们。 而且此时,众人脑海里,还不断浮现出关于叶渡的种种丑闻。 什么叶渡喜欢女人,尤其是寡妇,有威武雄风,所以做了寡妇村的村长,后来家大业大之后,更是广纳天下妇人,充斥庭院。 夜御美女三十。 后来玩腻了女人之后,又开始招纳精装男子。 梁山贼为了打败叶家,肯定要各种妖魔化叶渡,而且穿的神乎其神,导致很多人都信了。 叶渡听完之后,气得不行,但是却也懒得搭理这些俘虏。 直接招呼手下,把财物留下,把人给他送回去。 然后堵死了城门。 不为了进攻,只为了防止他们继续逃跑。 而当这些非嫡系梁山贼的贼人被送回去,还得到嘱托,告诉他们要好好守城之后,他们的心态是无比懵逼的。 这完全不在他们正常的理解范围内。 “叶东家,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城池近在眼前,里面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财宝。” “您想要直接进去取就是了,我们真不想跟您抵抗啊。”当下有一个胆子稍微大一些的贼人,带着疑惑问道。 张横上去便是一脚,“混账!什么叶东家,这位是驼山大王,是你们的大王,赶紧进去老实的蹲着。” “我们也不会攻城了,反而会继续给你们搜刮物资回来。” “啥,不攻城,还搜刮物资?” 童威也是一脚,“怎么那么多废话,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赶紧滚!再磨叽,就把你们都杀光。” 在众人的一番恐吓之下,这些人放下财物,一步步走回了平原县。 那表情别提多委屈了,他们实在是不想回到城内担惊受怕的。 但他们一想到,刚才捉拿他们的刀盾手的凶神恶煞,他们有没有再次逃跑的勇气。 只是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平原县不要? 那你千里迢迢来这里做什么? 莫非叶东家不仅仅是男女不忌的色魔,还是个有脑疾的疯子。 所以驼山大王打出替天行道的名头,非要消灭他? 不过他们发现,在他们回城之后,对方虽然依然在围困平原县城,但是却没有再次攻城了。 如此众人才稍稍放下心中的恐惧。 看到这些贼人还挺听话,回去之后,二话不说,领着一群人上了城头,把刚才撤去的旗帜也重新树立起来,叶渡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意,“这才对嘛!骨头那么软做什么!” 司马先生笑着说道,“因为这些非嫡系的梁山贼顽强抵抗,眼前这座城池,依然在他们手里。” “而且咱们还要继续打着他们的旗号劫掠下去。虚伪的名头对咱们没有用处,但是里子却可以拿。” 可就在众人商议的时候,前方平原县的城门再次被打开。 而且还是整队叶渡中军的方向。 对方的举动,让叶渡众人很是恼火。 这群废物,太不懂事儿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跑? 就不怕我们灭了你们? 当即虎子恼火之下,一声令下,少年营纷纷上刺刀,提着正步就冲了过去。 要是非要扔掉城池逃跑,非要把平原县送给叶家,那就必须让他们见识见识少年营的残忍。 数百人穿着臭脚的商城胶鞋,端着火铳,插着刺刀,轰轰轰的迈着正步,齐刷刷闪亮的刺刀,对着敌军,那种声势别说是对方,就连叶家军的军官也都吓了一跳。 他们纷纷看向叶渡,气势什么的比之前强大家已经习惯了,只是什么时候,少年营穿的鞋子都换模样了,而且看着还那么结实耐用,凭什么我们没有? 众人纷纷看向叶渡,叶渡斜视苍穹,别问,问就是商城有限制,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的。 对方的贼人,直接吓得趴在亦或是跪在地上,鬼哭狼嚎道,“饶命!饶命啊!我们是来犒军的!” 叶渡众人望去,发现这群人确实没有带武器,也没有携带什么行礼。 推着羊角车,携带者不少酒肉,确实是来犒军的。 这事儿不稳妥,谁知道会不会在就彩礼下毒? 而且吃惯了叶家饭菜的众人,对于外面的伙食确实不怎么喜欢。 所以叶渡直接告诉对面,酒菜就免了,让他们直接将存储的物资之中,取一部分牲畜过来。 为了摸清楚形势,叶渡直接派了赏金客进城,免得这些人暗中做手段,给牲口投毒。 不过既然进城了,一众赏金客觉得也不能白来,便顺手抢了些东西。 诸如金银细软,仓储的战甲,弓箭什么的,一股脑的给顺着带了出来。 甚至那些被关在仓库里见不到天日的匠人,也被解救了出来。 本来只是小打小闹,谁曾想梁山贼准备过于充分,金银细软特别多,而驼山大王还有自立的心思,便没有将这些物资运走。 结果直接便宜了叶家众人。 而且因为东西太多,赏金客运不动,最后只能让对方的人手给运了出来。 看着眼前堆的好几车财物,以及一件件崭新的甲胄,弓弩,还有一大堆重新见到太阳的工匠,叶家众人纷纷面露欣喜之色。 其中张横等人,更是看着眼前的金银财宝,忍不住流淌口水起来。 王猛子也匪夷所思地说道,“我滴乖乖,打了那么多次仗,就属这次跟着师傅打仗长见识。” “敌人跟咱们不再是你死我活,你看看他们孝敬咱们的模样,简直比亲儿子的都乖巧呢。” 苏灿哈哈大笑道,“别胡扯了,亲儿子也舍不得给爹进贡那么多东西啊。” 众人都看着这些贼人非常配合的将物资送到中军,然后整齐地摆放,别说这些人做运输物资的民夫,还真的挺专业的。 最后一番统计,得到了黄金五千余两,黄金一百多两,铜八车,另外有牲畜上百头,鸡鸭无数,各种蔬菜堆积如山。 此外还有三十余头草原马,看得众人眼珠子都亮了。 这梁山贼真的牛啊,连草原的渠道都没有,这么神骏的战马,一看就是正经的草原货。 各种武器,比起靖安府的正规军都要好,明显是梁山贼花重金打造的,如今直接便宜了叶家军,需要换装的换装,不需要的便直接找到崔家随军的商旅,让他们直接调人手过来,付了些费用,让他们运输到沧州,暂时存储起来。 看着暂时用不到,但是价值不菲的物资,运输回了老巢。 叶家上下都颇为兴奋,可以说从来没有那么舒服过。 众人看向叶渡的模样也越发的敬畏,活了这么多年,打过的仗也不少了,但是跟着主公这么顺心的,真的是头一遭。 就跟做梦一样。 看着叶家人开心,平原县的梁山贼也舒坦了不少。 至少他们不用担心对方的投石车和弓箭不停地进攻他们了。 至于说,那些被抢夺的物资,他们才不在乎。 又不是他们这些卑微手下的财产。 这些东西要么就是世家暗中支持的金银,要么就是从老百姓手里抢来的,关他们吊事。 叶家军中午饱餐了一顿,在帐篷之中休息,等到午后的时候,终于得到了情报,大批梁山贼重新进入河南道地界,预计明日抵达。 叶渡众人没有犹豫,直接带着物资准备撤退。 走之前,还派赏金客再度入城,看着这些人把运输不走的粮草给一把火烧了。 心疼的崔家管事直跺脚,只怪自己没有事先准备足够的车架。 不然光给崔家挣提成得挣多少钱啊。 看着逐渐离去的叶家军,城中的梁山贼都长出了一口气,对着那些城内的老百姓、富户再度作威作福起来。 起先听说过叶家的威名,他们一个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连这些俘虏都敢大声说话了。 如今叶家,他们自然再度原形毕露。 等到叶渡等人看不到影子之后,城中一个非梁山嫡系的小头目,当即哈哈狂笑道,“在河北道声名鹊起的靖安府,也不过如此。” 随即转身对身边儿的喽啰兵说道,“阿史那砂果首领战死,梁山精锐望风而逃,是我们这些新投奔的兄弟,与敌人奋死激战,最后将他们赶走。” “只是我们人少,没有彻底保住财物、粮食,尔等可明白?” ------------ 第309章 大军班师 对于叶家军的谜之操作,在场众人肯定是非常疑惑的。 这么好的一座城池,怎么会有人能耐得住性子,连进城都不进呢? 要知道他们自从攻克了平原县之后,可是好生的嚣张了一把。 富豪不听话的,直接杀。 妻女直接奸淫。 金银财宝一把把往自己口袋里塞。 而且这一把彻底将梁山的威名扬了出去,这方圆几十里,听到梁山的名号,谁敢不瑟瑟发抖? 但是对面就这样匆匆来,匆匆走了,而且连己方逃走,对方都不愿意。 但众人听到头目这么一说,心里一琢磨,也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既然叶家军撤走了,那么咱们就还归大王管啊。而且不论过程如何,咱们确实在阵亡了首领的情况下,依然守住了平原县,这是大功一件,大王肯定会奖赏我们呢。” 不论何时何地,总归有几个聪明人能想到一些奇葩操作的。 其余的人,虽然在听完他们的说法之后,有些担忧,欺诈大王会不会遭受到严厉的处罚。 可是一听到身边儿人提醒,也明白了另外一层含义。 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王知晓,在危机时候,他们去仓储抢劫,还想逃跑,关键是没跑成不说,还犒劳了叶家军,这是掉脑袋的大罪。 还不如厚着脸皮,壮一壮胆子,就一口咬定,他们经过殊死搏斗将叶家军驱逐出了城外。 反正城内有不少梁山好汉的尸体,将这些尸体做成奋死一搏的模样。 在按照叶家军的装束,搞一批老百姓杀一杀,做出惨烈战场的模样,这不就成了么。 至于那些被抢夺走的金银,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梁山精锐都逃了,他们这些人奋死抵抗最后夺回城池尚且不易,如何保得住那么多财物? 总之,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承认,在叶家军的威逼之下,他们的丑陋嘴脸。 尤其是他们还主动帮人家抬着金银财宝和粮秣军甲等物资出城。 看着手下都不是愚蠢之辈,小头目摆摆手示意埋伏的刀斧手可以退下了。 别看当初叶家军兵临城下时,他们一个个吓得魂儿都飞了,骨头软弱的不行,但是真的砍自己人的时候,他可是不会犹豫一点。 大不了就说这些好兄弟,在跟叶家军对抗中战死了。 不过他们既然那么听话,也算是好事,既避免了自己人刀兵相向,还能稳固自己在梁山体系的基本盘。 只要大家守口如瓶,按照自己描述的跟大王汇报,那么自己就是那个在平原县失落之后,力挽狂澜之人。 作为一个投奔梁山的普普通通的首领,一跃成为挽大厦之将倾的存在,这得是多大的功劳,说不准都有希望在梁山之中有属于自己的座次。 昨日,被叶家军一通折腾,自己整个人心里憔悴。 幸好他们收了自己的好处,没有继续攻城,而自己也得了时间去找县令之妻女发泄了一番。 想着,即便是人生最后一天,也要潇洒一回。 可结果叶家人走了不说,县令妻女还将自己奉若神明,对自己的话,无不遵从。 这是什么? 这是升官、赚钱、得到美色三重喜事的节奏啊。 心里越想,这个头目心里就越开心。 没办法,鸿运来了,想挡都挡不住。 金鼓齐鸣,响彻云霄。 号角长鸣,排山倒海。 叶家军成批次地撤退,战士们身穿战甲,手持弓弩、刀矛,面带对财富的渴望,对家园守卫的坚毅之色,在叶渡的率领下,一众副统帅的维持下,迅速集结。 战马嘶鸣,旌旗招展。 随着叶渡一声令下,大军开始有序开拔。 将士们行进有序,步伐沉稳有力,像是行走在荒野之上的上古猛兽。 众人留恋地看了一眼平原县,不舍的离去。 至于城内的梁山贼如何安置后续,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们只在乎,如今的平原县还是由梁山贼控制,而里面的粮草和军需,要么被崔家贩卖而走,要么被他们抢夺,至于带不走的则直接给他们交代了一把大火。 后续驼山大王想要维系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已经成为不可能。 他们可以稳妥地撤军了。 大军撤离,张横、童威二人找上门来,说他们昔日在平原县附近有一伙仇人,如今想要顺手灭了,报了当年的仇恨。 顺道,看看能不能再去抢劫一波财物。 叶渡觉得报仇可以,至于继续抢夺财物,还要看一看实际情况。 如果梁山贼已经悉数撤离,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折腾了,避免对方狗急跳墙。 大家伙都猜测,梁山贼的后方平原县的物资悉数被夺走之后,他们已经失去了继续大规模进行军事行动的能力。 至于后续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大规模商业行为,侵犯世家、豪强的利益,而继续进攻叶家不好说。 就算是再进攻,也需要休养生息很长时间。 于是乎,叶家军再度打起了梁山大旗,浩浩荡荡看起来比正规军都要正规。 游览齐鲁大地的景色的同时,还按照探子的情报,抢夺几家当地的大地主、豪强的庄园,毕竟现在是贼了嘛,不抢劫那怎么说得过去。 叶渡带着叶家军,在河北道和河南道的边境地带,来回穿梭,打着梁山贼的名号发财的时候,驼山大王也带着人手回到了平原县。 看着空空如也的府库,看着断壁残垣一般的平原县,他当即脑瓜子嗡的一声,差一点直接昏死过去。 而梁山贼回到平原县,具体发生了什么,细作自然是有情报送回来的,但也只是只言片语,不甚详细。 他能知道的便是,驼山大王回到平原县之后,大发雷霆,疯狂地派人去村镇搜索自己的身影。 但是叶渡又不是憨憨,根本没有带着兵马继续在河南道晃悠了,而是选了一条羊肠小道,很快便回了叶家。 大军的行进速度飞快,很快便赶上了装成商队的运输队,押运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发挥了清河镇。 叶渡的战利品那是相当丰厚的,除了粮秣、武器之外,还有这几天在河南道不停游荡,扫灭的那些地主豪强的家产和奴仆。 以至于他们折返清河镇的时候,队伍已经从先前的五千人,直接膨胀成了一万两千人,那些奴仆一个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当然,也有不少人本来过着好日子,忽然之间变得一无所有,被人家用绳索捆着,一并来到了清河。 这些人出身高贵,日子过得潇洒,忽然从天堂到地狱,自然痛苦不堪,沿途不免哭哭啼啼。 这些哭哭啼啼之人虽然对叶家颇有怨言,但是在胡萝卜加大棒之下,叶渡相信他们很快便会安定下来,成为叶家治下的顺民。 叶家就像是个巨大的漩涡,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物,官员、士绅也好,读书人也罢,只要被卷入漩涡之中,就会慢慢踏实下来,成为叶家坞堡中的一块砖石。 人家打仗都是赔钱,折损人口,惹得民怨滔天。 但是叶渡却不一样,这一仗下来,不仅没有人口折损,然而人口还在不断增长的一个状态。 兵士们也得到了锻炼。 此外便是恐怖的缴获,战马、牛羊这些暂且不提,主要是河南道老铁们打赏的财物,绝对是意外之喜中的意外之喜。 他们本来想通过打劫叶家,缓解他们自身的压力,结果反而给了叶家一大波馈赠。 尚未抵达清河镇,便沿途看到那些损坏的坞堡。 将士们的神色不免有些失落,他们已经将这里当成他们的休养生息的家园,可如今却因为梁山贼的无耻,毁于战火之中。 顺着官道疾行,又走了约莫三天多的时间,沿途大小坞堡几乎悉数被损毁,农田的禾苗也有不少被践踏。 这种情况,一直到快抵达清河镇的时候,才有所好转。 大量的妇孺已经从白洋淀、百谷堡撤回,迎接回师的大军。 当夜。 整个清河镇弥漫着不断的欢声笑语,即便是俘虏也被吸纳,分配房屋和土地,开始憨憨的笑了起来。 这些被掠夺来的奴仆,虽然对将来的生活充满了忧虑。 不过他们眼见之下,老百姓的生活欣欣向荣,大家脸上也都是笑容不断,更重要的是还给他们分配土地、房屋,让他们感觉,或许给叶家干活,日子会比河南道好一些。 今日不谈论军政,三军不分大小,百姓不论富贵、老弱,悉数庆祝。 叶渡更是被张横、徐进等人,灌得醉醺醺地回到了叶家小院。 王嘉伊搀扶着他回了房间。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而且二人年少,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因为梁山贼的道理,分别将近一个月有余,且整日提心吊胆,担心双方的安全。 如此一来,自然急不可耐的琴瑟和鸣起来,到了后半夜,更是有李依依加入战场,将叶渡好一通忙活,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翌日,叶渡自然而然的睡了个懒觉,起床的时候都快日上三竿了。 出了卧室,见到今日的叶秀宁没有去上工,而是端着水盆一脸坏脾气的看着叶渡。 这个大哥真讨厌,一回来就压迫自己。 秀珠和秀萝两个妮子开心的不行,围着叶渡转圈圈,想听大哥讲战场上的故事。 宋家女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昨夜他本身睡得挺香的,她一个新来的,自然不敢跟二位姐姐争宠,结果昨夜叶渡跟二位姐姐越玩越疯狂,玩到兴起,竟然唱起曲儿来,关键是还此起彼伏的。 这可让宋家女惆怅的不行,慨叹自己长得也不俗,为何还不失神于相公。 ------------ 第310章 军队脱产化 叶渡洗漱的间隙,问了问战争期间的生产和外贸情况,得知战争对于叶家的生意和生产虽然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但是在大家伙的努力,以及长史的帮衬下,损失并不是很大。 而且因为商路不稳当的缘故,商人们反而愿意给较高的价格拿货,如果不是叶渡临行前有所交代,说不准叶家还能因为战争多赚一些。 叶渡告诫叶秀宁万事要以信誉为主,所以才造成了今日的损失。 拜见了母亲之后,叶渡去了打谷场上的凉亭之中。 苏灿、司马先生等众人早就在此地等候了。 经过了这一次的战事之后,叶渡不论是在叶家内部,还是在靖安府之中的威望越发高了,他这边儿刚进了凉亭,就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拜见主公。” 然后一众文武便纷纷起身,高声呼喊,“拜见主公。” 虽然事发突然,没有经过排练,但是声势不小,惹来了外边儿玩耍的孩子们注意,纷纷学着这些文物远远地对着叶渡磕头。 叶渡皱眉,连忙抬头,“都起来,不必行这些虚礼。”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叶渡的心里却升起了莫大的波澜。 因为就刚才那一幕,他的脑海里升起了一个影视剧里常见的画面。 那就是每日上朝的时候,皇帝都姗姗来迟,坐在龙椅上,有个声音尖细的太监高声呼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然后一群臣子诚惶诚恐地山呼万岁,然后有臣工站出来,高喊一声,“臣有本奏。” 如今自己这边儿,虽然只是简朴的凉亭,但是那么多人喊拜见主公,与前者何其相似。 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确实容易让人心神激荡,进而迷失自己。 叶渡落座之后,自然有女子端来了茶水,众人也纷纷落坐,再度开启了停止了很久的叶家内部军政议事。 战争暂时结束了,需要商议的事情非常多。 就连杨长史都派了刘参军列席倾听,毕竟按里子算,如今的沧州城也是叶家的。 此外六龙梁、百谷堡、白洋淀各方都派了不少人来列席会议,这些人虽然目前在叶家体系之中声名不显,但也算是中坚力量。 首先起身的便是王老五。 他虽然智谋不如司马先生,聪慧不如苏灿,但胜在精力充沛,又万事鞍前马后为叶渡处理,大家对他还是颇为尊重的。 王老五如今也褪去了羞涩,一开口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最近新吸纳的流民,以及俘获的这些百姓的安置问题。 这些人肯定不能分配到各地之后,叶家就对其不管不问了。 如何安顿好,粮食的发放,零散代工的任务,农具分配,这些都需要有一个章程。 此外便是大军外出一个月有余,文武班子随军,积攒的事物非常多,尤其是北方各地的商旅前来贸易,有些碍于战争的缘故,暂时住下,没有敢下订单,如今选择连夜拜见。 此外便是坞堡的修复问题。 此次梁山贼进攻清河,坞堡起了很大的作用。 虽然不能给敌军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是确实拖延了对方进攻的时间,大家都提议重新修建坞堡。 如今朝廷威严尚存,修建城池一般大小的坞堡,肯定不现实。 但是沿着官道修建小型的军民两用的坞堡是必须的,而且修建坞堡,可以顺带安置百姓,实行以工代赈,给更多人以活路。 不过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大事。 真正的大事,还当属于靖安府和少年营的后续处理问题。 按照朝廷规定,以及叶家本身的规划,靖安府是每个月大训两次,没有特殊情况,战争结束,这些名义上是府兵的军队,也是需要回到自己驻地。 处于一种半农半兵的状态,日常的训练则在各自的驻地进行。 除了少年营是完全脱产之外,其他的兵士都是如此。 尤其是这一战结束之后,各地的农田损坏严重,需要大量的农民回复生产,这些靖安府的兵士,如果继续脱产,对今年的影响肯定不小。 然而,在这件事情军中产生了严重的分析。 军中有一部分人,以张大隗为首,想要直接全军脱产,将军队与生产脱离出来,将靖安府真正的打造成一只随时可以外出作战的军队。 叶渡也有这个想法。 府兵的模式,确实可以降低维持成本,但是一旦遇到战事,跟大乾王朝一样,需要很长的时间训练军队。 前期不免要感受很长时间,将士们战斗力匮乏的情况,等到兵士训练的差不多了,战事又结束了,等到他们回到农田消磨一段时间,战斗力又下滑的差不多了。 所以叶渡并没有立刻表态,他要看看手下怎么说。 只见张大隗起身,对叶渡行礼,然后又朝着在场众人行礼,“如今形势不安宁,虽然此前大战,我们打败了梁山贼,但他们的主力部队并没有损伤,随时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而且根据最新的情报,北方的异族蠢蠢欲动,随时有南下的可能。” “此外,咱们南下的这段时间,河北道又出了不少叛乱,攻打朝廷的城池。” “这些情况,都威胁着我们的安全,不得不防。” “所以我认为大军不能解散,而是要防备这些危险,同时派遣精锐,开始清剿各地的叛军。” 虎子也起身说道,“我同意张大哥的想法,此战咱们之所以屡战屡胜,将梁山贼打的哭爹喊娘,凭借的便是咱们的军阵之道。” “可军阵之道,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和磨合,不然将士们难免生疏。” “而且此次我们俘虏了梁山不少兵士,这些人战斗力不俗,直接扔掉可惜,此外便是咱们不在的这段日子,老家也吸纳了不少青壮,这些青壮不少是朝廷裁撤的府兵,咱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起来。” 张大隗和虎子二人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引起了在场众人的重视。 尤其是王猛子、张横、徐进,以及一众原先靖安府军官,各地乡勇的耆长。 当然这重视的原因各不相同,王猛子考虑的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训练是个麻烦不说,也要应付朝廷的注意力,毕竟再加人,就要考虑朝廷的反应了。 先前靖安府超过七千人的时候,就被大都督府斥责了一番。 可如果不加人,又无法应对将来大规模的战事。 而张横等人则考虑的是自己的定位。 他们比其他人的眼光要长远一些,不然当初也不会义无反顾的加入叶家。 但是加入叶家归加入叶家,他们对于叶家的模式也确实认可,但是当初的自由却消失不见了,万事都讲究一个规矩。 这让他们很痛苦,尤其是张横,不能随便砍人,也不能作威作福了,就很不舒服。 而那些乡勇的耆长和原靖安府的军官则更多的考虑的是,他们的权势。 靖安府和乡勇这两只力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处于一种半脱离叶家的状态,虽然花着叶家的钱,但是很多人依然将军队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即便是先前改制之后,大家对军队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大的。 但是一旦军队彻底脱产,而且增加兵员,这就会导致他们的权势在变动中迅速发生变化。 大家都很清楚,叶家是一个整体,而军队是保证这个团体最有力的武器。 而军队的脱产化、人员扩编化是一股根本不可阻挡的浪潮。 此外便是少年营。 少年营的模式经过战场的验证,已经证明了其成为主力是完全可以的。 此次战争过后,少年营也肯定会扩编。 在这种情况下,会出现很多军官的空缺,这些位置都给谁? 这一次,与之前各自缄默不同,大家在商议了一番之后,都决定跳上叶家的大船,跟叶渡同生共死。 所以大家首先表明,愿意支持军队脱产化、扩编化。 但同时对于权利,也直言不讳的表达了渴望。 尤其是虎子,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态度却表现的舍我其谁,直接起身道,“主公,我们少年营在战争中磨砺出来,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勋。” “但是人手太少了,我觉得最起码要扩编到八百人。” 话音刚落,张大隗便摇头道,“八百人太少了,作为中军存在,八百人够干什么的,我建议一千二百人。” 听到张大隗说一千二百人,众人瞬间愣住了。 虎子更是眉头紧皱。 一千二百人,看起来是各很好的事情,这代表着少年营的战斗力会飙增。 但是一千二百人,如此庞大的队伍,放在其他地方,都是一个小规模的折冲府了,叶大哥还能让自己管着这支部队吗? 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虎子虽然还没产生少年营是他私产的情绪,但是说实话,他认为少年营有今天跟他是分不开的,将士们是他跟叶大哥一个个训练出来的。 如果一下子,就要分一部分权利出去,给别人,他肯定不愿意。 ------------ 第311章 军队调整 关于少年营,大家都是没有分一杯羹的心思,因为虎子这小家伙,已经开始瞪眼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了,气得王猛子直接踩了他一脚,这小子算是才低调下来。 而文士之中,司马先生略微皱眉之后,也选择起身表态。 他是文士,而且不涉及各方利益,所以没有任何顾忌,直接开口道,“学生以为脱产军队是必须的,毕竟我们随时要面临各种危险,但是人数不应该过多。” “目前,我们叶家治下的民众包括清河镇、六龙梁、百谷堡、白洋淀、沧州城,以及一些我们辐射影响比较深的村镇,总人数不到三十万,青壮仅有十万不到,而青壮男丁只有三万多,除了农耕之外,我们还设有作坊,这也需要劳动力。” “大规模吸纳青壮入伍,未必是好事,毕竟建设和恢复生产,都需要人手。” “而且兵员过多,也会引起朝廷的重视。” “所以学生建议,我们可以扩编人数为八千人。” “而且这八千人,除了五千为靖安府,剩余三千人要按照原有模式,分配到各地驻守,每个月折返三次清河,参加训练。” 叶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换做其他势力,这么多老幼,早就饿死,当粮食吃掉了。 但是叶家却给了老幼活下来的机会,别管你是三五岁的孩子,还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只要来到了叶家,被叶家收留,那么就一定给你机会活下去。 孩子小,就进入育婴堂,妇孺体力不好,就去作坊里做工,老人也可以做一些零散的小工的同时,开垦三五亩荒地,有口饭吃。 这就导致了叶家所控制下的人口虽然多,但是青壮其实并不是非常多。 这也就意味着,挑选过多的青壮脱产,势必会对生产产生影响。 但军队脱产,又势在必行,其实这一条在大军折返的路途之中,大家就已经通过气了。 这一世脱产的数量有多少,这个数字一直没有统一起来。 叶渡作为一个后世之人,他心里很清楚,正常的军队动员,常备军的兵力也几乎不会超过人口的百分之一。 以叶家的体量来看,三十万人,顶多维持三千人的常备军就够呛了。 当然,叶家比较特殊,因为叶家掌握着大量的作坊,这些作坊可以源源不断的创造财富,吸纳粮食,这也就导致叶家可以养活更多的军队。 但是这也有个极限,太多了肯定不成。 而且说实话,大家通过跟梁山贼交锋,是真的尝到了甜头,打仗比安安稳稳地搞生产来钱、来粮食快太多了。 叶渡进行了一番思索,他觉得八千人还是太多了。 靖安府在此战之中,表现出来的状态虽然勉强还可以,但是也暴露了很多人的不足,尤其是靖安府和各地乡勇的人马,需要进一步裁撤。 这样算下来,原本五千的人马,经过裁撤能剩下三千人就不错了。 再去吸纳,叶渡也不准备吸纳太多,他觉得总体维持在六千人的规模,就已经可以了。 如果遇到大规模的战争,这六千人,完全可以带上分散到各地的青壮作战,翻倍动员到一万五千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张横和童威他们也有他们的看法,他们觉得如今河北道越发不太平,甚至河东道也开始动荡,河南道的梁山贼虎视眈眈,北方的草原秣马厉兵,咱们又这么有钱,人少了根本不行,他建议扩军到一万五千人。 叶渡就很疑惑,老子裁撤靖安府的人手之后,本身就会出现大规模的空缺,你们去哪里搞那么多人? 叶渡心里琢磨着,此次重新调整军队,会有几个方面组成。 首先少年营的四百多人,这些人都非常不错,本来也是自己训练的,他们本身也处于一种脱产的状态肯定不会大动。 第二便是总人数约二百人的赏金客,这些人都是叶家的精锐,而且任务能力极强,虽然每一次作战,赏金客都声名不显,但是却又无处不在,这些人也要算作脱产军队之中来。 这一下子就占去了六百人的名额。 其次便是如今队伍之中的弓箭手,经过裁汰之后,大概会有五百多人。叶家目前比较贫困,这种技术兵种,就剩下那么多。 他们裁撤掉的话,再训练新的弓箭手就非常麻烦,叶渡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培养。 此外则是靖安府和乡勇的各家军官以及优秀的士兵,这些表现好的人肯定是要留下的。 最后便是王猛子、张横、徐进、童威他们在先前带出来的俘虏部队,这些人经过挑选,肯定也要留下很大不批人进入军队。 这些人的战斗素养虽然差一些,但是他们够狠辣,在战争中往往愿意冲锋陷阵,值得培养,这也是他们自己杀出来的前途,叶渡肯定要给人家机会。 最后折算下来,便大概能剩下三千人左右。 裁撤的总兵力,不到一半,其余的人手,叶渡肯定是要重新招募的。 理由很简单,老兵油子,贪生怕死的,不听军令的,都要裁撤掉,换听命令的人来。 如今的叶家采取的是快速训练模式,而不是豢养精兵模式,因为豢养精兵模式虽然很爽,将士们的战斗力很强,但是只要栽一个跟头,就翻不起身来了。 可快速训练模式之下的士兵,虽然总体素养上,可能不如那些世家或者军方大佬养出来的精兵厉害,但是胜在听话,成长快。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叶渡一锤定音,又砍了一刀,只养五千五百人。 这支五千五百人的军队,拥有复合弓手、弓箭手、火铳手、刀盾兵、长矛手、骑兵、辎重兵等各类兵种。 这些兵种该如何重新配置,才能发挥出恐怖的战斗力,也需要大家重新商量,并且实验。 此外,大家还都非常关心的一点便是,这支重新调整的脱产军队里,会有多少崭新的职务,落在他们手中。 如今的叶家正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的姿态,将散落在各派人物手中的军权,收拢到叶渡手中。 而同时,军队编制的不断变化,指挥系统的重塑,又一次次改变着军队各个军队的地位。 叶渡虽然只是地方势力,但是其军队实力不弱,便是大都督府都要给几分薄面,在战胜了梁山贼之后,大都督府立刻派来了慰问部队,并且愿意补充一定的兵员和物资。 这让大家意识到,叶家的崛起已经成为不可阻挡之势,所以即便是叶渡乾纲独断,大家该配合的还是选择配合。 不过大家配合归配合,但是该争还是要争得道理大家还是知晓的。 尤其是张大隗、王猛子、张横等人表现的都是当仁不让,我行我上。 宋焱也第一次表现出了对军权的渴望。 叶渡环视众人,他知道编制这个东西对他们的影响很大,对自己的影响更大。 首先在未来,自己有系统商店的帮衬下,肯定是要搞火器部队的。 冷兵器部队,只是辅助兵种。 眼下的很多调整,只是过度,没办法武器的产量太低了。 而且现阶段自己的武器生产,在性能上还有诸多缺陷。 综合考虑之后,叶渡开始了崭新的调整,首先军队对外仍然以朝廷给予的编制靖安府对外示人,其余三千人则为沧县民团。 但实际上,归叶家统一调配。 至于实际上的兵力安排,首先作为主力兵种的刀盾手和弓箭手,这两个兵种想要优秀,比火铳手更难搞。 刀盾兵如果优秀,那是能杀穿对方的存在,也是对抗骑兵的利器,肯定不能是弱者。 而弓箭手,那都是大宝贝,别说是叶渡缺,大都督府也缺,甚至大都督府还来信,想拿士兵来换叶家的弓箭手,叶渡肯定是拒绝的。 老子自己都不够用,凭什么给你? 所以叶渡眼下的状态,就是尽可能的少裁撤,有多少用多少。 士兵如果不配合,就派张横和徐进二人去给他们赋能。 当然,年纪大的,眼睛不好使的,力气经过训练之后,依然不能达标的,最终结局肯定是重新去种田。 此外便是长矛手和火铳手,这两者对于兵士的个人素养要求不高,甚至体能要求也不高。 现在处于起步阶段,不需要搞什么太高的要求,只要裁撤老油条,贪生怕死之徒就可以,除了少年营之外,叶渡准备从各家各户挑选良家子充当。 至于总体上的编制,因为人数变化不大,甚至有所缩减,叶渡准备只是略微增加一下火铳手的兵额,同时缩减一下长矛手的兵额即可。 至于辎重兵,这一次则直接算在了正军之中,在叶渡看来,辎重兵如果纯粹的押运物资实属浪费,他准备按照特殊兵种培养。 他们除了押运物资之外,还要承担一些特殊作业,诸如修理军械、修桥铺路、制作战争器械等等。 同时,辎重兵的主要训练内容,也是培养其体能和技术,在战争状态下,可以迅速扩编,吸纳更多的青壮的同时,可以指导青壮进入战争状态。 最后则是重中之重的骑兵。 ------------ 第312章 放了一炮 叶渡乃是边军出身,且是边军之中尤善骑战者,自然知道这骑兵的重要性。 从起家训练赏金客开始,便开始积攒训练骑卒的经验,同时大肆搜罗战马。 当时想要优先购买叶家的货物,两种物资最为容易,甚至可以加塞,一是大量的粮秣,二便是优质的战马。 但这战马,并非是大乾马,而是实实在在的西域战马,亦或是草原马。 为何? 因为大乾为了对抗草原,曾实施了很长时间的马政。 这马政乃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很多老百姓养的战马,根本不具备骑乘的能力,这种马用来拉货都费劲,叶家自然是不收的。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渡还真的攒下了不小的家底。 到今日会议之前盘点,算上此次与梁山贼交锋的缴获,叶家已经储备了战马五百余。 其中各类文职、武夫分配出去的骑乘约莫百余匹,赏金客骑乘约莫两百匹,最终分配到新的骑兵约莫两百匹,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的增加之中。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的叶家,除了赏金客之外,还可以组建一支二百余人的骑兵部队。 尽管这支所谓的骑兵部队,现在连马都不会骑,在马背上的时候,别说不会射箭,抡一下刀还能把自己甩下去。 但这依然不能否认他们是骑兵。 而且这也是叶家最为昂贵,且未来最有潜力的兵种。 这二百人的骑兵队伍一旦训练有成,配合叶家的二百赏金客,绝对能成为沧州府,乃是河北道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毕竟骑兵来去如风,打击力度惊人。 此次改革,编制的变动幅度不算大,但却比先前更加的细致,毕竟已经走向了脱产化。 虽然大家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想法,不满者有之,心里有怨气者有之,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否认,叶家走的路不对。 而且大家也都相当庆幸,叶渡有先见之明。 在梁山贼进攻叶家之前,率先一步,进行了军队的改革,才保证了叶家安稳度过劫难。 而如今的进一步改革,虽然是在从他们手里夺权,但是大家心里也很清楚,保不齐明天就会有更大的危机抵达,叶家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 谁不希望自己追随的人,追随的团队越来越好呢? 而且叶家刚起步,真的是能者上,庸者下,哪怕是现在吃点苦头,只要肯拼,下得去功夫学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 所以,大家对于叶渡的改革,自然没有多大的意见。 除了编制以及军事指挥官的变化之外,还有指挥体系也有一些变化。 首先叶渡肯定是要自己做战时主帅的,军中的文职工作,则有司马先生他们这些书生代劳。 此次军改的大体方向已经确定,但是缺点依然很多,尤其是人员和武器装备,依然是个巨大的问题。 大家滔滔不绝,积极献言献策,从军事改革聊到了未来的生产和制造。 战争暂时终结,叶家的整体力量肯定是要恢复到经济建设中来的,而铁匠们也要大肆制作各种农具,以及制作作坊需要的工具。 这也就意味着,火器供应在长时间内依然是个麻烦事情。 这点是很多军官非常不愿意见到,但是又无可奈何的,尤其是年少成名,意气风发的虎子,他恨不得现在手底下就有用不完的火铳。 但好在这一趟没有白出去,河南道虽然被梁山贼祸害得不轻,但是总体上人家的工匠还是比河北道要多许多的,叶家军这一趟出去,抢了很多工匠回来。 叶家准备给这些工匠好好上上课,洗洗脑,让他们主动加入叶家的怀抱中来,然后再给他们配备足够多的学拖,让他们能够更好地为叶家服务。 这样也让他们有更充沛的精力生产火器。 虽然目前从整体上来看,生产能力依然有些紧张,但是经过王老五和刘向二人计算,约莫两个月多的时间,便可以给全军配置充足的火铳,并且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不过二人对于打造火铳以及火药的原料都非常忧虑。 这些原料对于眼下的叶家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要知道制造火铳,需要充足的铁,而生产火药则需要硫磺和硝石,此外子弹需要大量的铅。 为何古人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就在这里了。 战争是真的非常烧钱的。 虽然叶渡手头上握着系统,他在大乾也算是比较有钱的存在。 但是他的钱要用来买粮食,要用来购买建设用的物资,根本没法全部用来购买军用物资。 而且购买军用物资在商城里有诸多的限制。 所以很多东西能自己想办法生产就要自己生产,没有办法了,才走商城。 诸如硝石,这东西听着挺高端,但是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复杂,让手底下人多拉拉屎,多观察观察厕所就能搞到。 而且叶家有军队,军队有公共厕所,充足的粪便可以生产很多硝,多出来的粪便,经过土法发酵,还能作为肥料使用。 硫磺和铅在市场上也可以买到的,但是价格也不便宜,这个时候就要用到商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铅这个东西要用来炼丹、做化妆品、制作铜钱,所以价格相当昂贵。 这些东西都是问题,在生产力大幅度生产之前,只能靠叶渡的商城,所以叶渡越发的精打细算。 众人从早上一直商议到了晚上,越发地觉得摊子大了,日子反而过得越发的艰难了。 打造武器需要铁,打造农具、炊具、日常用品,几乎方方面面都要用到铁。 而目前叶家所控制的区域,一家铁矿都没有。 叶家之前用商城,对外宣称是对外采购的,那是因为规模比较小。 现在涉及几十万人的,几千人的军队的用度,再这么搞肯定不行,只能对待大肆采购。 可关键是,铁这个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轻松买到的。 要知道,大乾的制铁工艺虽然较前面的王朝有所改进,但在叶渡看来,依然比较落后,甚至于绝大多数老百姓家里连铁锅都没有。 叶渡最后决定,那就是先尝试加大对外采购,毕竟那些商人总是渴望叶家的商品的。 如果到时候采购不到充足的铁器,叶渡就只能减少通过商城购买粮食的比例,然后尽可能地多购置一些铁。 此外还有战争中抢夺来的乱七八糟的武器,以及靖安府替换下来的杂七杂八的废品,那些质量参差不齐的家伙,目前只能堆在仓库里,留待日后扩军用。 到时候,如果真的不够用,就只能熔炼了。 当然,如果还不够,那就只能用最近刚刚学会的办法,假扮梁山贼去抢了。 毕竟抢劫是真快啊。 叶家已经铺开了渠道,看看谁家给梁山贼有勾结,谁家给叶家暗中作对,直接派人过去抄家抢劫。 安排好军队的事情,叶渡又开始巡视自家的控制区域, 一连七日,都没有什么躁动,大都督府倒是派来了信使,想要见一见叶渡,却被叶渡直接拒绝了。 打仗的时候,你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边儿战争结束了,你倒是冒出来了。 拒绝了大都督府的会谈,叶渡闲暇时间,便骑着马去巡视那些废弃坞堡的重修进度,同时琢磨着改制之后,将领们的职务安排,以及少年营的未来。 少年营作为一个尝试,在这次军改之中,肯定是要撤销的。 虎子终究是年轻了些,心思不算稳定,以前让他按部就班地训练少年营完全可以,但是让他独领一军,做大军的指挥官,肯定是不行的。 少年心性是需要磨砺的,不然冲动之下,容易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霍去病,而且叶渡也观察过,虎子没有霍去病那么强的天赋。 此外还有一点,便是要强化军官们的学习。 叶家的军事夜校,在战争状态有所停歇,但是让军官们识文断字是必须的,不然连军文都看不懂,回头怎么打仗? 所以叶渡下了死命令,想要做指挥官,就必须能通读、书写军文。 以后再叶家体系之中,不识字,顶多做个队正。 军事改革如春风细雨,慢慢地滋润着军队的方方面面,叶渡没有一蹴而就,而是一步步缓慢地进行。 待差不多之后,才开始分出更多的心思去处理其他方向。 期间杨刺史来亲自拜见过叶渡一次,带来了不少工匠,都是刘参军招揽而来的,二人把酒言欢,聊了许多。 期间杨刺史倾听了叶渡关于军事改革的事情以及处理叶家治下的政务。 作为一州刺史,他给了叶渡建议。 那就是,军事训练要有一定的章程,规矩定好之后,不要随意更改。 这样可以按部就班的训练。 战争状态和战时状态最好是两个不同的体系,这样省心,底下人也不好乱来。 至于政务,杨刺史则更有发言权,那就是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一股脑的扔给手底下人处理,不要让无所谓的小事消耗自己的精力。 同时呢,也不要脱离群众,要抽时间多听一听人民群众的呼声。 叶渡对于杨长史这位前辈还是颇为认可的,除了人之常情的贪腐之外,此人的能力绝对不用多说。 他听从了他的建议,将时间一分为二,一部分用于家庭关系的调节之上,另外一部分在叶家治下,搞了个我爱发明创造的活动。 凡是有小发明,小创造的成品或者想法,都可以上报叶家。 叶家酌情赏赐,并且如果可以大规模推广的话,还会给真金白银以扶持。 此举一来,可以开拓民智,毕竟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多创造一些,便能多提高一分生产力,二来那些得到叶家扶持,开创了作坊的人,赚了钱,便会吸引更多有智慧的人来叶家效力,起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 当然,叶渡因为此事,也可以多深入民间,了解民间疾苦。 这期间,愤怒的李哙找到了叶渡,将家族和大都督府施压的情况跟他说了说,告诉他自己当时不支援,纯属无可奈何。 一来大都督府和家族同时施压,二来是折冲府实力有限,他也没有办法。 叶渡很清楚,自己的强横,自然会招到很多人的不满意,而李家之所以不愿意李哙支持自己,肯定是跟大都督府达成了某项合作。 当然,他也看不上李哙那点人,不帮就不帮。 不过李哙也没白来,趁着叶渡有闲,他也休沐,便选了个黄道吉日,将李依依和王嘉伊的婚事成了。 按理说,叶渡成婚,本该是比较热闹的事情。 而且现在朝廷的日子不好过,也没有人管王嘉伊的身份问题。 叶渡应该将婚事办得比较隆重。 但是在跟两位姑娘沟通之后,她们都认为如今的叶家,经过跟梁山贼的战事动荡之后,百废待兴,不要浪费金钱。 成婚之事,简单操办即可,剩下的财物用来赈济百姓。 所以叶渡也只是简单的走了成亲的流程,然后便每天都抽时间跟二女玩没羞没臊的游戏。 叶家老太太每天眉开眼笑,而叶渡则变得走路都如同弱柳扶风一般。 然后还是苏灿这家伙,站出来指着了叶渡一番,告诫他,大事尚未成功,可别死在女人的裤裆地下。 当然,这话也只说了一次,人便被叶老太太拿着棍子跟轰跑了。 而且,叶老太太发飙也不是只针对苏灿,叶渡、王嘉伊、李依依也没少挨骂,因为叶渡做坏事的时间也不短了,竟然一个娃娃都搞不出来。 最后很是语重心长地告诫叶渡,王嘉伊身子骨薄弱,李依依长年练武,或许不能生养,让王夫人多调养调养的同时,你也别闲着。 你手底下还有个宋家女呢,赶紧霍霍一二。 叶渡还是有些叛逆的,老太太越认定的事情,叶渡越不想干,反而直接撂挑子去搞我爱发明这项伟大的事业中去了。 其中有一项发明创造,让叶渡尤为震惊。 那就是手下有一名叫做宋愗先的队正,原先是做秀才出身的,投靠叶家做了火铳手之后,竟然搞出了一门火炮。 他赶过去观看的时候,起初吓了一跳,后来仔细一看,这玩意没啥威力,就是一个放大版本的火铳。 叶渡远远地看着他们放了一炮,直接炸膛了,大家都觉得没啥杀伤力,还他娘的祸害自己人,都认为没啥用处。 叶渡却力排众议,让宋愗先继续搞。 他给出的理由也非常真诚,那就是威力没有,但是他起码吓人。 ------------ 第313章 意料之外的灾情 战事结束之后,整个叶家治下,逐渐趋于祥和、宁静。 往来的商队重新增多,经济重新繁荣而活跃。 孩子们往返学堂和田园之间,享受着童年的乐趣的同时,也感受着父子们棍棒的教育。 大人们要么在田间劳作,要么下作坊干活。 大量的俘虏和流民被拉出去,修缮那些毁坏的堡垒。 时不时地有各方探子路过叶家的地盘,好奇地打量着叶家治下的百姓,脸上一般都会露出一种鄙夷的神态。 他们都觉得叶渡一定是疯了,不然无缘无故的对这些贱民这么好做什么? 干活就干活,还管饭。 管饭就管饭吧,还吃得那么好。 最近一段时间,天气燥热得厉害,地里的禾苗又开始打卷。 甚至荒野和丛林之中,都开始大面积的枯死,不少流民中的老农,信誓旦旦的说,别折腾了,老天爷这是要送大家去死。 古代农业生产,对老天爷的依赖程度比较高。 很多人都说老天爷不给大家活路,这让更多年轻人绝望。 但是大旱这种东西,老百姓绝望无所谓,但是叶家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司马老先生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带着人,去田间。 指导老百姓疏通沟渠,同时采取一种新的灌溉方式,滴灌。 就是将竹罐中间打通,然后在外围打几个小孔,这样在浇灌庄稼的同时,尽可能地节省水源。 而且竹筒都藏匿在庄稼底下,尽可能地减少日晒,这样也可以少蒸发不少。 为了抗旱,哪怕是脱产的士兵,也要时不时地加入到疏通水道,帮老百姓灌溉的日程中来。 叶家的士兵虽然在改革中,已经成为了专业士兵,平日里都是脱产训练。 但是老百姓有难,救灾还是要必须去的。 毕竟这是五千多青壮,叶家治下的中坚劳动力。 有他们帮忙赈灾和没有他们帮忙的区别是相当大的。 这一日,出现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临近清河镇不远处,一个新安置的村落失火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叶渡,眉头紧皱,骑着战马,赶忙去跟着救火。 这是古代,绝大多数村落都是木制结构,一旦失火是极其恐怖的。 这把火在这极端干燥炎热的天气里,是相当恐怖的。 刚一开始只是一家失火,不知道怎么的老天爷起了狂风,火势控制不住,瞬间就引燃了旁边儿十几户人家。 火苗如同一条条蛟龙一样,吞噬着这些房子。 时不时的还有尚未逃出来的百姓,在房子里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老天爷真的会落井下石,也不知道这一场火会带走多少性命。 这段时间,司马老先生带着人,连夜应对灾情,几乎没有一天闲着,但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火灾。 将士们推着水龙车和抱着灭火器,还有很多人提着水桶不停地往里面泼水,可是效果并不是很好,很多人被熏得脸颊都黑红黑红的。 “主公,这边儿火势很大,可别影响到您,您先回去歇息吧。”沉思之间,叶渡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还没回过神呢,一件湿漉漉的袍子便披在了自己身上。 叶渡回身,竟然是宋家女。 叶渡皱眉,伸手抓住她胳膊,眉间不仅没有喜色,反而充斥着怀疑道,“你怎么在这里?” 见叶渡的表情,宋家女瞬间吓得脸色发白,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宋家女吓坏了,人群之中有几个帮着灭火的妇人跑过来,朝着叶渡行礼,“三夫人听说,这个村子老人比较多,咱们叶家一时半会照顾不过来,便领着大家过来帮忙收拾房间做饭。” “没想到赶上大火了,便组织大家伙跟着灭火。” “村长,你这是干啥哟。” 听妇人这么一说,叶渡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他了,连忙想要开口道歉。 宋家女却低着头,连忙说道,“大郎不必说歉意的话,大火寒了那么多百姓,您着急是应该的,我先去帮着救火了。” 叶渡感受着这件湿漉漉衣服传来的凉意,重新将视线投入到救火现场。 大火一直持续了一整夜。 当天叶渡回到家中,根本睡不着觉,王嘉伊也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所以很是安静的侍奉在一边儿。 这一夜,不时地有消息传来,不仅仅是相邻的村子,因为天气燥热的原因,多个地方失火,甚至有些地方的林子,庄稼地也着火了。 各地都组织了人手,奋力扑灭大火,但是因为缺水的缘故,很多地方造成的损失非常大。 挂念着这场火灾的叶渡,翌日一清早,连饭都没吃,就赶去凉亭与大家伙议事。 到了凉亭之后,发现很多人没来。 司马先生、王猛子、苏灿他们几个都不在,一问领头的刘向才听他说道,“司马先生和王猛子他们都在各地灭火呢。” “今天一大清早,不知道怎么又烧了个林子,这个林子里有不少工人在伐木,困在里面出不来。” “是西北的林子吗?那林子周围可是庄稼地。”叶渡闻着,脸色却已经不平静了。 他不在乎这些损失,但那些都是老百姓的命。 自古以来水火无情,一旦火灾蔓延开来,绝对是极其恐怖的。 刘向说道,“前面司马先生送回来消息说,确实着了些庄稼,不过军队赶过去,割了不少庄稼,形成了隔离带,同时推过去一百多辆水龙车,还有咱们仓储所有的灭火器都拿出来了。” 叶渡听完之后,“走,去西北林场看一看。” 叶渡要去林场,刘向想说火灾无情,但是看到叶渡的神色,咬咬牙硬是没说出来,当即说道,“主公心系百姓,实乃苍生之福。” 叶渡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赏金客骑上了战马。 还没到西北林场,就感觉一股股热浪袭来,即便是衣服提前用水浸湿也不管用,很多汉子嫌麻烦,直接将衣服脱了,结果就是很多人身上都有烫伤。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无数人挖土抬土,一部分用来扑灭大火,一部分用来制作隔离带。 叶渡向前望去,只见前面有一大片的农田已经被焚毁,大火不停的吐着火焰,想要挣脱将士们的包围。 大家因为没有那么多水,只能用土去覆盖。 不用多久,叶渡就抵达了林场,而司马先生他们见叶渡来了,便赶过来劝谏叶渡离开。 不过叶渡却没听他的,而是直接开口问道,“怎么样,火势能否控制住?当地的百姓都调动起来了吗?” 听到叶渡的话,司马先生当即回应道,“主公,咱们靖安府的将士都在,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把大火控制住。” ------------ 第314章 水火无情 司马先生说话的时候,言语间确实颇为自信。 但是叶渡一眼就看出来,这老东西是在硬挺着,其实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当即开口道,“什么情况?莫非除了这处火灾,还有别的地方在大规模失火?” 不待司马先生开口,一边儿的苏灿就面带焦急之色,“眼前这处失火点,问题不算特别大,咱们很快就能堵住。” “但是刚才咱们已经派老猎手潜入进了村子,据说里面很多林木焚烧严重,而且有蔓延的趋势,而且还有风,到时候燃烧到其他地方,也未可知。” 司马先生深吸一口气说道,“这片林子太大了,现在是火势烧到了这里,但是其他地方也是跟我们交接的,现在们能做的只是疏散百姓,但是地里的庄稼、房屋肯定是顾不过来的。” “我们现在担心的是,这火势全面蔓延开来,会给咱们造成巨大的孙氏。” 听完众人的话,叶渡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林子。 这片林子,历史相当悠久了,而且为了取出足够的木材,叶家可以说是对这片林子呵护有加。 甚至后来花重金买下了这片林地,用来作为各类建筑的原材料地。 不过这林子千百年也没发生过火灾,大家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也没想过丛林防火的事情。 而自己手头用来防火的工具也比较落后,最为先进的也就是灭火器,但这东西灭一灭小型的火灾尚且可以,这种丛林大火肯定是没希望。 “那你们可有应对之策?”叶渡当即问道,“这丛林的大火无论如何都不能烧到外面来,不然乡亲们的庄稼、仿佛都会损坏。” “而且咱们这里多是木质建筑,真的燃烧起来,根本救不过来。” 司马先生说道,“主公您且宽心,学生已经动员大量的青壮巡逻,同时围绕着林子修建隔离带,将枯草、庄稼之类的,大规模清空,并且覆盖黄土。” “同时还准备了水龙车队,一旦发现火势有望其他方向蔓延的情况,立刻组织灭火。” 司马先生说着,一边儿望远处指了过去。 就见远方,有大量的男丁,扛着锄头、铁铲等工具巡逻。 司马先生说着,还继续说道,“除了封堵火势之外,我还组织了人手,装填了大量的土袋备用!”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叶渡看到大量的空地上,有众人百姓正在拿着铁铲挖土,并且装入一个个麻袋之中。 可以看得出,在有火灾开始出现之时,司马先生作为长者,就已经开始做一些准备和谋划了。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多工作。 “如此甚好,既然已经有了完善的应对之策,我相信咱们一定能撑过这一次火灾。”叶渡左右看了下,然后对着身边儿的一群人说道,“你们随我去一趟仓库,咱们有个仓库里有辟火服和灭火器,全都拿出来。” 叶渡不准备在这里给大家添麻烦,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反而会碍手碍脚,让手下这帮人凭空添加些许忌讳。 还不如通过商城,利用剩余的财物,多买一些消防器材。 看着主公离开,司马先生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火灾比水灾恐怖太多了。 人在水灾之中,有一块浮木,或者人会游泳,基本上是有机会逃离的。 但是火灾不一样,它一点道理都不讲,一旦蔓延开来,就直接吞噬你,随时要你的性命。 人是血肉之躯,被大火蒸烤,用不了多久就熟了。 叶渡一直在这,不仅危险,还妨碍他们就在。 所以跟司马先生他们简单聊了聊之后,叶渡又简单巡视一二,做出一副跟大家伙同仇敌忾的样子,就带着赏金客离开了现场。 不过他并没有回到家里去,而是在一处安全的区域停了下来。 前方火害肆虐,随时可能出现火灾反扑的情况,他怎么可能安心回家,反正这个地方是一处空地,除非大火满天飞,直接朝着自己飞过来,不然根本伤不到他。 同时他则想办法在商城买一些便宜的灭火工具,让大家拿到前面去。 此地远离一线,也可以避免干涉司马先生他们的抗灾。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无数老百姓知道此事之后,赶着牲口过来,帮忙运输水喝土,终于冲出来的大火,被赶回了林子。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伙依然没有能轻松一二。 因为林子里的大火依然在燃烧,随时可能从其他方向冲出来。 此时司马先生又安排了无数人,围绕着林子开始疯狂拓宽防火带。 看着手下的百姓这般忙碌,后方的叶渡也是忧心忡忡,但是现在他能给的支援已经都给了,只希望能够扛过这次火灾,将损失降到最低。 如果大火真的蔓延出来,对于人员倒是没有太大的伤害,毕竟人是有手有脚,可以跑的。 但是会对林子附近区域的农田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本来天气就燥热,地里还有很多荒草,有些人家的庄稼已经枯死了不少。 这真的烧起来,庄稼被一烤直接玩完。 还有乡亲们辛苦搭建起来的房子,也会在大火之中毁于一旦。 叶家本来就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解决梁山贼一战带来的伤痛,诸如房屋被破坏,坞堡被拆掉。 如果再来一场大火,将老百姓的农田和房屋又给狠狠的烧一波。 这绝对是给本来就不宽敞的日子,来一场雪上加霜。 要知道,现在编练军队,生意恢复,治理战争带来的伤痛,已经让手底下人焦头烂额了。 叶渡也实在是不想给大家伙在增加工作强度。 所以今日的火灾无论如何都必须守住,人必须战胜老天爷。 具体的抗灾工作有司马先生,以及王猛子他们带队冲锋,不用叶渡去操心。 他能够做的就是在后方调拨物资,做后勤保障。 当即他对王老五说道,“传令下去,将我的那处私仓打开,里面有几万瓶水,用来给就在的军民敞开了喝。” “但是瓶子不允许扔,喝完了一律回收。” “还有,让我大妹准备好粮食,牛羊,今日凡事参与救灾,不论是主动过来的,还是奉命来的,都敞开了可以吃饭。” 说完,他又顿了顿,“还有,你去找王夫人,让他准备烫伤药,找我娘准备冰块,这烫伤要得到及时医治。” 这年头,有个头疼脑热都有可能死人,烫伤如果处理不好,也会溃烂,到时候死亡的可能性也不低。 当王老五退下去之后,叶渡则继续关注着前方的情况。 然而担心什么,非要来什么,临近一处尚未搬运完毕仓储的方向,忽然大火蔓延起来,那火势看起来,就跟房子一样庞大。 本来隔离带挺远的,足足有五米远。 结果火势就扑过了隔离带,直接飞到了仓库里。 虽然张横、童威、徐进他们都舍生忘死的带着将士们抢救财物,扑灭大火,甚至张横更是扑进大火之中,将正在燃烧的荆棘,一根根砍断,想要逼退大火。 整个人须发全都烧没了,成了一个大黑头。 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彻底避免,叶家的仓储着火,甚至连带着旁边儿数个村子焚毁,最后又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焚毁了一个粮仓。 看着无情的大火,叶渡半天没有说话。 最后叹了口气,回到了家中。 火势终究是解决了,但是一口气又出现了好几个村子的损失。 这些老百姓的安抚工作,重建家园工作刻不容缓。 但是钱是有数的,叶家的财政现在处于一种捉襟见肘的状态。 尤其是粮食,叶家不可能凭空总是变出那么多粮食来。 农田被毁,粮仓被烧,老天爷的力量似乎不可能抵抗。 但是粮食危机,经济危机,却是可以靠人的力量来解决的。 既然老天爷不给面子,这么折腾,那他作为一家之主,就必须用叶家的刀枪来解决麻烦了。 ------------ 第315章 不争就是死 人算不如天算。 尽管叶渡他们这一套班子百般防范,诸如洪灾、蝗灾,都有一套防御措施用来地狱,可依然遭了老天爷的道。 一场极端天气带来的火灾,彻底打破了叶氏集团辛苦营造的宁静氛围。 更是直接打破了叶渡心中原定的休眠计划。 所以的休眠,其实就是历来封建王朝渔民休息的那一套。 尽量保持低调,被别人欺负一下两下也无所谓。 就在清河实际的控制范围埋头搞发展。 凭借强横的经济优势,吸纳更多的人口。 尤其是读书人和工匠。 然后埋头搞钱,搞商业,搞科技。 等哪天武器彻底先进了,人口能吃饱饭了,等哪天天下大乱了,就该考虑是否鲸吞河北道了。 而眼下,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和地方衙门良好的关系,同时尽量避免朝廷的注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叶渡骤然发现,自己这个想法可能有些幼稚了。 首先在眼下这世道,叶家只是展现出微不足道的好,便有流民源源不断的来投奔。 自己存储的粮草,完全不够百姓消耗。 尤其是,这一场火灾的到来,不仅仅是西北林场烧了仓储那么简单,最后经过统计,整个叶家的治下,多地遭遇火灾,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损失。 只能说,人们对于火灾的预防心态比较缺乏。 但是这也意味着,叶家的存粮,以及未来农田生产出来的粮食,很难供应三十万军民食用。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叶渡知晓,叶家治下的工人、农户他们都知道。 而且不仅仅是叶家,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大火扑灭之后,很多天之中,叶家治下的百姓,开始按照要求,清理被大火焚毁的房屋、农田,重新补种粮苗。 此时能做的,也只是一些移植工作,比如说将密集区域的禾苗,移种到被焚烧的区域,但是这种做法真的是杯水车薪。 叶渡心里有计划,那就是用商城兑换塑料布,跟六龙梁一样大量种植粮食,但是这需要时间,需要培养人手。 但是叶家治下百姓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大家私底下不断的议论,甚至作坊里的工匠都在讨论,大家该如何共渡难关。 不用百姓们发言,很多反贼出身的人物,诸如张横、童威就已经开始议论,是不是该重操旧业。 叶家。 打谷场凉亭。 “司马先生,那些被毁掉的房屋、农田可都清理好了,百姓的救助工作可都到位了?”叶渡坐在中央,虽然再问话,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主公口中的冰块此时是何等的索然无味。 他此时眼睛凝视着前方,谁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么。 司马先生起身说道,“启禀主公,毁掉的房屋不仅已经清理,而且叶家已经开始派遣人手,帮他们重新修建房屋。” “同时对于家中没有存粮的百姓,叶家也开启库房,对于他们进行补贴。” “此外........” 司马先生如同一个施政的老手,滔滔不绝地说着,可叶渡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 这让司马先生脸色大变,他心中担忧,此次天灾,对主公造成巨大的心理创伤。 便赶忙起身,砰的一声跪在了叶渡面前。 司马先生在叶家,虽然是后来之人,但是却凭借自身的智慧和能力,颇有后来者居上的态度。 平日里不仅像是王老五这种元老对他礼遇有加,就是叶渡对他都颇为敬重。 谁料他忽然来了那么个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 一边儿的张横和徐进这对冤家一般的武夫,更是皱眉,不知所措,俩人心里想着,这位司马先生莫不是犯了癔症,还有我们要不要跟着一起跪下。 二人的屁股已经从椅子上起来,又被童威硬生生的拽了回去。 “学生有罪,请主公严惩。” 司马先生这一开口,在场众人更迷糊了。 严惩? 有罪? 这没头没脑的是什么意思? 王猛子和虎子两个萌新,也是一副看老憨憨的模样。 心里琢磨着,这司马先生怎么好端端地得了癔症。 你怎么有病,呸,你怎么有病了。 要知道发生天灾的时候,您老人家可是一直冲在一线的。 而且运筹威武,进退有度,大家都第一次觉得,治理地方,跟行军打仗有一拼,都不是容易事。 大家还觉得,事情结束之后,你会跟主公请赏呢。 毕竟这一战,大家都意识到了,你司马先生具备不可替代性。 可结果,你忽然冒出来个你有罪?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罪,我们是不是该死了? 众人的精神状态,司马先生全都看在眼里。 心里暗暗寻思着,这也就是自己无儿无女,没有家族,注定做主公的孤臣。 我要是真的家族繁茂,我一定要做祖上那样的改天换地的人物。 你们这群粗鄙之辈,包括苏灿那个年轻小辈,如何知道为臣之道呢? 他的眸子里,只有坐在核心位置,神游物外的主公。 他在他身上看到了明君之气,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实现人生抱负,就看他了。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他被一点点打击,就气馁。 虽然并未起身,但是司马先生却诚恳说道,“主公将安民、农稼、治灾之事交给了学生,学生却没有做好防范工作,以至于天灾降临,毫无还手之力,百姓遭难,我叶家也因此陷入了粮食危机,学生有罪,请主公责罚。” 说着,他低着头,诚恳道,“请主公于百姓面前,重责学生,以解民心之怨。” 司马先生这话一出,大家更不解了。 见过在老百姓面前装逼,见过欺负老百姓的,还没见过有人抢着让老大,当着老百姓的面处罚他的。 要知道司马先生可是要处理各种民务的,被当着老百姓的面处罚,以后他还怎么见人? 你老东西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刘向、苏灿等人,却忽然想起了火灾现场,叶渡以头望天,忽然说的那句话,“悠悠苍天,何薄于民!” 后续这几天,叶渡就一直处于神游状态,这让苏灿、王老五、刘向等人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再加上今日司马先生忽然表态,这让苏灿等人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主公的心气是不是被这次打击给刺激到了。 毕竟梁山贼那么恐怖的势力,叶家都能挫败了。 但是老天爷欺负你,你又能怎么办? 你辛苦种田,辛苦盖房子,我一把火给你烧了。 这或许只是开始呢? 回头再给你降下洪水、蝗虫、暴雪、地震,这些都非人力可以抗衡的。 一旦眼前的主公生出这种无力的心态,心灰意冷之下,不再去奋斗,那么叶家就失去了进取的可能性了。 毕竟叶渡安心做个富家翁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叶渡对于大家伙或许只是朋友,亦或是生意伙伴,他怎么想无所谓。 但是这段时间,大家都被叶家的蓬勃生机,被叶渡的胸怀感染了,自发聚集在他身边儿,哪怕是手中的权利被剥夺,也心甘情愿。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团队,缺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了有进取之心的叶渡。 而且此时的人,大多数敬畏苍天。 大家觉得,叶渡很有可能觉得他的所作所为,犯了天怒,所以才降下责罚。 所以随着司马先生的话语落下,苏灿也反应过来,而且更进一步说道,“此次天降横祸,罪不在苍天,乃是我等防范不力,请主公责罚。” 叶家最聪明的两个读书人都站出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搞得大家都懵懵的。 叶渡此时也回过神来,看见那群糙汉子,挠着头准备下跪,叶渡起身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们两个不要带着他们瞎胡闹。” “咱们叶家是个大家庭,是兄弟,是师友,别动不动就下跪。” 待二人先生起身之后,叶渡环视在场众人,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 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计划,连自己都有些恐惧了。 叶渡率先开口道,“老天爷算个屁!我有个老师曾经跟我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我们这辈子是要做解家忧,解民忧,解国忧的大事的,要做有担当的英雄汉,这点搓着对我们来说,算个屁。” 这些日子,叶渡虽然看起来是每天都在神游。 可是他们真的小瞧了叶渡,叶渡作为一个后世之人,对于天灾的了解,早就习惯了。 他才不认为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 在他看来,天就是掀翻的,神就是用来灭的。 真的是,一场火灾,就想让自己气馁,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相反,先辈常言,多难兴邦,此次灾害,让叶渡对于未来的路,反而有了些许见地。 如果说,在灾难来临之前,叶渡想的是休养生息,躲在自己的自留地里,慢吞吞的发育之后。 那么这场忽如其来的火灾,让叶渡瞬间认清楚了现实。 那就是这个世道,想要自己安心发展自己,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这几年的世道和环境本来就相当恶劣,火灾只是催化剂,其实这几年的旱灾,这几年的国政,早就让大乾这片土地民不聊生了。 要想在这个世道活下去,就必须睁开眼眸看世界,哪怕叶家现在十分弱小,哪怕是不敢得罪朝廷。 想要偏安一隅之地谈何容易? 一场天灾,就能中断叶家安心发展的进程。 一场梁山贼发动的战争,就能让叶家难以为继。 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不争? 乱世,不争就是死。 ------------ 第316章 意欲发大兵 思索了片刻之后,叶渡将目光投射到众人身上,缓缓的开口说道,“此番火灾降临,以至于百姓遭难,乃苍天之祸,非吾之过,亦非尔等之罪。” “昔舜在位时,洪水肆虐九州,就能说舜有罪?就能说大禹、契、伯益这些人有罪吗?” “反而大家积极治水,享福灾祸,造福九州,留下了君臣贤名。” 眼见司马先生他们开口想要说话,叶渡却摆摆手,示意他们暂歇,而是继续说道,“百姓遭难,房屋、农田被焚烧,是天灾,我们人力有限,难以抵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接踵而至的粮食危机,却并未我们无力抗争的。” 叶渡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张横和徐进正在私底下搞小动作,听到主公的话,更是纷纷撸起袖子,一脸赞同。 如果叶家这种大户人家都缺粮食,又有如此多的兵将,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肯定不能忍受饥饿啊。 最好的办法,肯定是重启跟大都督府的合作,跟先前一样,去吃大户、抢大户啊。 先前他们灭了刘家堡,连带跟刘家不错的家族,也跟着灭了,叶家着实肥了一波。 那么现在想想,就算是遭了灾又如何? 只要敢打敢拼,照样可以吃饭。 而且发动战争,还能锻炼军队呢,两全其美啊。 这也是张横一直私底下跟王猛子他们搞串联的原因。 因为他们做过快速发家致富的事情,遇到这种倒灶的情况,第一反应就是出去做买卖。 此时此刻,王猛子等人看向叶渡的时候,都面带兴奋之色。 而司马先生和刘向等人则面带忧虑之色。 而叶渡却不管那么多了,他直接开口道,“我有意在秋收之时,发大兵!” 听到发大兵这三个字的时候,张横等人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但是下一刻,叶渡的话却着实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既然是发大兵,小打小闹的便没有意思,河北道贫苦,本身就已经民不聊生了,况且动河北道的世家、豪强,得罪人不说,还白白便宜了大都督府。” “所以我有意,这一次咱们的买卖去河南道的做。” “而且做就做大的,人们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梁山贼在河南道肆虐,咱们为什么不能替天下苍生教训教训他们呢?” 虽然叶渡没有打算真的灭了梁山贼的想法,但是一想到河南道官贼勾结,那些地方官竟然勾结梁山贼,意图消灭叶家。 叶渡就一肚子火,就想教训教训他们。 而且梁山贼的存在,始终对于叶家是个威胁,而且是个相当大的威胁。 叶渡非常确信,因为自己走的是正道,而且还收买了军政双方,以目前朝廷的腐败程度,在自己发育到了一定程度之前,朝廷根本不会对自己动念头。 但是梁山贼不会,河南道不会。 因为叶家的存在,着实影响到了河南道很多人的利益。 不论是商业,不论是私盐。 叶渡可以肯定,叶家跟梁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等到他们准备妥当,肯定会卷土重来的。 因为梁山是一把相当好的刀。 而且下一次梁山再对叶家动手,肯定会对粮道加强防备,届时他们想要故技重施,击退梁山贼的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为了避免被梁山贼祸害的情况发生,叶渡觉得有必要玩一把大的,抢夺战争的主动权。 自己主动去破坏梁山的生存基础,去消灭梁山的地盘,跟等待梁山贼杀过来,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一个是被动挨打,一个是趁着他一拳打出来,将拳头收回去,自己琢磨怎么踹他一脚。 这些日子,叶渡的谋划,可不仅仅是出去揍梁山贼那么简单,而是如何改变动不动就有人找叶家麻烦的局面。 当然,哪怕是战争颇为顺利,将梁山贼在大山下的地盘一顿猛收拾。 甚至于梁山暗地里的势力,也被自己掀一个底朝天。 但是有两件事依然是不能干的。 第一,攻克大型城池这种事情不能干,哪怕这座城市已经背地里投靠了梁山,做了他们的牛马,也不可以。 第二,不能强行攻山,攻山往往意味着沉重的损失。叶渡不认为无当军做不到的事情,自己能做到。 而且一旦,梁山贼不敌,当地派出大规模的乡勇,甚至地方折冲府来助阵,自己也不能给他们一波灭了。 直接搞掉梁山贼的主力部队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大规模消灭朝廷的不对,这是万万不行的。 就拿先前来说,自己的靖安府虽然是朝廷要求自筹粮饷,但一旦为梁山贼覆灭,他们的日子也绝对好不了哪里去。 同理,那些有朝廷关注的部队,一旦成建制的覆灭,地方官肯定不敢隐瞒。 自己灭了他们,绝对会惊动朝廷上层。 所以叶渡决定牵扯住梁山贼的兵马,然后按照自己手头掌握的情报,将梁山贼在山下的产业,来一波大大的扫除。 整个过程中,如果能碰一碰,消灭一部分梁山贼,锻炼一下队伍,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叶渡这么一说,手底下人都懵了。 要主动跨境去揍梁山贼,还要牵扯他们的主力的同时,大规模对梁山再山下的产业以及跟梁山贼暗中有联系的家族,来一波大规模的抢劫。 那可是河南道啊,梁山经营了多少年啊。 人家随便一场战争就能纠集数万兵马,咱们去打人家,人马万一来个全员总动员,搞出十几万大军,甚至二十万大军,咱们拿什么应对? 拿命吗? 你主公老人家想要干梁山贼,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毕竟梁山贼可不是一伙小势力,他们比世家豪强还要恐怖。 你说牵制人家的主力,就牵制人家主力? 而且人家真的动了,你挡得住吗? 叶渡的计划,对于刚刚太平的叶家来说,无疑是风险系数极高的。 此时的叶渡自然看到了众人眼中的畏惧,梁山贼成名日久,很多人心怀恐惧很正常,所以他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道,“我们并不是现在就动手,咱们又不是现在就活不起了。” “我的意思是,要等我们的军队训练完成,火器部队有了效果之后。” “我今日之所以跟大家伙通通气,是想让大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叶渡又不是驼山大王那种蠢货,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要想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必须要做足准备。 发大兵是三个字不假。 但是为了这三个字的准备,可是一个天大的工程。 最起码,物资要准备充分,军队要训练完成啊。 不然指着花架子出去干仗吗? 今日的回忆,叶渡直接下了决定,直接确定了秋收之时,对梁山贼动手,并且安排了一大堆工作。 当叶渡开始为了战争而布置任务的时候,司马先生、王猛子等人直接没反应过来。 太突然了。 上一分钟还在讨论灾情呢,下一刻就已经准备对梁山贼这个庞然大物发起战争了。 当然,虽然不少人对于叶渡的谋划,有些忧虑,甚至恐惧。 但是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或者不去老老实实干活了。 因为叶渡在军中实在是太有威望了,他们并不是什么大股东,而是一群高级打工仔。 他们根本没有分量去反对老板的安排。 这边儿叶渡刚刚安排手下的事情,便收到了杨刺史的信,约他城中一绪。 叶渡知道,杨刺史平日政务繁忙,无事不会联系自己。 便骑着快马,直奔刺史府。 一进入刺史府,杨刺史便急匆匆的迎接了出来,“你可总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去寻你了。” 叶渡微微一笑,说道,“您现在也是刺史了,正儿八经的朝廷重臣,怎么这般慌张的模样?你看我失火,损失如此惨重,我都这么平静。” “确实有麻烦事,这是按察使发来的公函,你看看罢,关乎你我。”杨刺史甩了甩袖子无奈道。 叶渡打开公函,上下看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嘴里忍不住啧啧称奇。 到底是大乾的读书人,这文字功夫,真的不错。 乍一看,只是寻常的政务往来的公函,甚至于备案留档以待朝廷查验也看不出什么来,可若是有心之人仔细品味一二,就能发现字里行间的各种暗示和隐喻。 待到叶渡神色怪异地落坐,放下书信,端起茶水,一边儿的杨刺史不禁摇头道,“前面几封公函和书信,我都给打发了。” “可是经过梁山贼这么一闹,沧州城和你们叶家互相打配合,坐实了咱们之间的事情。” “人家现在对我们的关系怕是一清二楚了。” “我预料,此次火灾,你势必报复,亦或是从其他渠道获取粮秣,可若是他们掣肘就麻烦了。” 堂堂刺史,一地父母官,放着正儿八经的官老爷不做,做了世家的走狗,甚至还配合人家,灭了其他的世家豪强,这是重罪,但是杨刺史一点不慌。 先不说,现在的上差还有没有实力办法。 而且就算是办他,也不该写公函,而是直接搜罗证据,上报朝廷,然后派官差来拿人。 想通这一点,再看这公函,就会发现,这里面句句没有提到银子,但是却又句句都是银子。 “本来最近跟大都督府闹得不是很愉快,想找个备胎呢,结果他们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叶渡不由得摇晃着脑袋,冷冷发笑。 叶家跟大都督府是合作关系,大都督府有需求的时候,叶家可是鼎力相助,甚至攻克了世家的堡垒之后,财产也是按照比例分配的。 可是当叶家遇到麻烦时,大都督府的反应却着实让人寒心。 若是不闻不问也就罢了,还屡屡下令,调动李哙,让李哙难以帮衬到叶渡。 这已经算是落井下石了。 杨刺史却没有叶渡这般乐观,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你我二人做的可不是什么光鲜亮丽之事,见不得光的,如果他们细心,手里不知道握着咱们多少把柄。” “想跟他们搞好关系,怕是少不了被敲竹杠。” 叶渡冷笑道,“不怕上面贪,就怕上面不敢贪。” 先前叶家在地方上做得虽然不小,但在上面看来,也就是小打小闹,一个草帽生意,一个麻衣生意,顶多还有些速生鸭子。 东西确实稀缺,但毕竟没有形成多大的影响力。 但是现在的叶家可不一样了,光军队就好几千人,动不动就把兵马拉出去,直接对着不服气的世家、豪强一顿猛锤。 这还不算,叶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先不说车如流水的麻布、纸衣生意,单说私盐就已经形成了庞大的规模。 一天好几千金的产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叶家的事情,完全不是一个小小的长史可以背的动的。 但若是将处置使衙门和按察使给拉入伙,那就不一样了。 河北道的其他人再想动歪心思,必须掂量掂量他们的能量够不够。 虽然让出去的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利润,可得到的回报也很多。 自古以来,创业就是需要保护伞的。 没有保护伞,单凭自己发展,那是嫌弃自己的命长。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我还得提醒你,这世上的贪官污吏,可不都是跟本官一样,很多人是根本喂不饱的。” ------------ 第317章 了解国事 叶渡自然知道,刺史是为自己考虑,心中感激的同时,不免对这个暗中联系上面,给自己添麻烦的人,心有不满,便问道:“刺史可知道此事乃是何人做下的?” 长史笑吟吟道,“还能有谁?靖安府的事情,惹了多少人觊觎?此人之前在军中也有些身份,唤作刘大棒,你应该有所耳闻。” 这位公函之中,并未提及是谁要找他们麻烦,但既然上面不要颜面的多次问询,肯定是掌握了些许“罪证”。 自从上面不断发话问询,刺史便已经走关系开始调查此事,毕竟是杨家,虽然在中枢的日子过得不好,但杨家在朝中亦是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门徒遍布各地,稍微一打听,便知道是谁。 “原来是一位被朝堂免去官职的折冲都尉,难怪跟咱们过不去。”听到刘大棒这个名字,叶渡面露恍然之色。 刺史则面露深意,“此人已经无关紧要,无论如何他都活不了多久的。” 一旦叶渡与周文海他们谈出来个结果,收了金银财物之后,周文海自然能帮他们解救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刘大棒,彻底消除隐患。 三言两语谈完之后,杨刺史问道,“这几天各处闹火灾,你那边儿处置得如何了?可能控制住局势?” “哪有那么容易。” 叶渡开门见山道,“这一闹,后续的粮食肯定不能用了,即便不是刺史相召,这几日我也准备拜访了。长史要尽力帮我们协调粮草,钱财不成问题。” “这自是应该。” 刺史微微颔首,其实对于粮草的事情,叶渡本不必如此对刺史客气。 但叶渡给的是态度和尊重。 他除了初期表现的比较霸道之外,平日里更多强调二人是合作关系,而非一种君臣主仆关系。 毕竟叶家并未真正的鲸吞沧州,沧州很多地方,还是人家自己管控。而且自从双方合作以来,刺史政务处置得非常不错。 叶渡顺嘴说道,“对了,还有些事情需要麻烦大人。” “何事?” 叶渡笑着说道,“我手下有位姑娘,出身有些不好,但颇有些男儿气概,之前委身山贼之窟,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八臂黑龙伏诛,人也获得了自由,心中感激,想为叶家做些事情,我打算让他跟着刘参军,学一学如何外出采购。” “你也知道,有些生意,便是刘参军自己做起来,也不是很方便。” 杨刺史何等的玲珑心思,只待叶渡话说了不到一半,便猜出了此举的深度含义,应允道,“不知道这位姑娘可曾来了?” “解语?” 叶渡喊了一句。 很快花解语推门而入,行了一礼,“见过刺史。” 刺史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实有几分英雄儿女的气概,稍后我会和参军说一声的。” “多谢刺史。”花解语福身道谢。 叶渡提点道,“日后跟在参军身边儿,当虚心学习,莫要焦躁。” 花解语正色道,“东家宽心,奴一切明白。” 待花解语退下之后,杨刺史与叶渡又闲聊了一阵,说是闲聊,多是刺史听叶渡与梁山贼交锋的一些见闻。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刺史见正午时间差不多到了,便开口提议道,“叶贤兄,本官准备了些许酒菜,不如你我边吃边聊。” 叶渡颔首,“那边却之不恭了。” 叶渡自是不会客气,直接应下。 二人移步后堂,饮酒闲聊。 或许是习惯,在如今叶家格外推崇一日三餐的今天,刺史依然习惯于一日两餐,而所谓佐酒的饭菜,也以青菜、果脯、肉干为主,算不得正餐。 两人并没说什么正事,反而天南海北的闲聊。 杨刺史为官经验丰富,因为是杨氏旁支,得不到什么正经职务,所以经常辗转各地担任副职,自然而然的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叶渡听得入迷,时不时的吹捧两句。 对于叶渡来说,这也是深度了解大乾文管体系的机会。 国家下面的情况,朝堂上的大人们了解的自然不会特别多,但是像是经常在基层奔走的杨刺史却很有发言权。 “垂拱五年,本官被调任南州橘县担任县令,在就任之前,便发现一诡异之事,那就是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却并非胥吏所谓,民间有大小争端,也不见胥吏出来调解。” “后本官到了衙门,发现本城一个胥吏都无。” “莫非是看你新来,找你麻烦?给你个下马威?” 此时要脱,继续说道,“起初,我也是这般所想,后来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是朝廷增发赋税,而南州那些年多灾,百姓着实贫苦,县太爷不忍心欺压百姓,便设计收拾了本县所有的胥吏。” “百年来,但凡是做过胥吏的,没有一个逃脱。”叶渡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说县太爷怕当地的胥吏,想要做官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不然这官没得做。 没想到竟然出了那么个狠人。 叶渡感慨道,“如此狠人,如果有上官庇佑,又爱民如子,此时当是前途广大吧。” 杨刺史手里拿着一枚花生豆,撵了撵,放入喉中,“确实前途广大,去了安南之地,做了个刺史。” 安南,就是很南面的一个地方。 不过这会儿,安南那边儿民族意识已经开始觉醒,动不动就起兵造反,去这种地方,跟去见玉皇大帝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顿酒喝完,叶渡对整个大乾的情况,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那就是南国之糜烂,世家之鼎盛,比之北国更甚。 那边儿才是真的山高皇帝远。 虽然有大运河沟通南北,但是人家那边儿跟国中之国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今整个朝堂之上,从政事堂的宰相,到地方官,全心全意地在捞钱,分封各地的藩王,也是一个个醉生梦死,不拿老百姓的命当命。 而少数出身寒门,对待百姓不错的官员,则被拼命地打压,这种情况下,底层的老百姓压根就没有了活路。 即便是未来,休养生息多年的草原部落,不选择南下,叶渡估摸着,朝廷也坚持不住了。 毕竟这几年,中原各地天灾也是数不胜数。 叶渡和刺史相谈甚欢,酒席结束之后,天色尚早,叶渡骑马出了县城,朝着沈家坞堡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到了沈家昔日的坞堡之下,叶渡翻身下马,牵着马靠近坞堡的大门。 “来者止步。” 走了一段,坞堡的城墙之上传来了一阵爆喝声。 叶渡微微一笑,朗声道,“开门吧。” 这个时候,坞堡上的百姓认出了叶渡,顿时哆嗦了一阵,赶忙把坞堡的大门打开。 牵着战马,走进了昔日的沈家坞堡,那刚才呐喊的百姓,战战兢兢的抽绕,“东家恕罪,小老儿老眼昏花,没认出您来。” “我不仅不会怪你,还要赏你。”叶渡说着,拿出一串铜钱扔了过去。 那老翁先是一愣,旋即喜笑颜开的接过了铜钱,连连道谢。 其他人看了,纷纷露出了羡慕之色。 叶渡看了一眼这些被安置在此地的百姓。 这些人先前大多数是沈家豢养的外姓农奴,一个个过得无比悲惨,后来沈家南迁,此地便空缺了出来,叶渡花了很少的钱便将此地买下,然后利用沈家残存的库房中的粮食,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同时又命清河帮衬此地救灾,总算是撑到了现在。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这些人虽然大多数依然瘦弱,但是气色上好了许多。 而坞堡内部与之前的变动并不是很大,因为这是一处以生产农业为主的坞堡,即便是换了主人,也还是一群人在耕种而已。 当然,如果非要说区别,也有一些,比如说农田明显比之前变得多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沈家的议事大堂,只见负责此地的女管事叶梅和王勇正在商谈。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见是叶渡来了,二人赶忙起身,“东家!” 二人皆面带喜色,因为自从他们负责此地以来,东家已经许久没来过此地了,似乎将此地忘了一般。 “今日恰巧去州城办事,恰巧来探望一番你们。”叶渡说着便落座中央。 叶梅乃是清河村的寡妇,后来改姓叶,而王勇则是王家的人,办事也是雷厉风行的角色。 见东家落座,叶梅开口道,“来太太可还安好?” 叶渡说道,“我娘身子骨硬朗着呢,不用你们担心。” 说着,叶渡又问道,“最近,你们管理的这三处大小坞堡,情况如何?” 王勇说道,“挺好的,具体怎么生产,怎么管理百姓,司马先生和苏灿先生都曾亲自指导过,我们按照要求来便是。” 王勇虽然入不了叶家的核心圈子,但是在中层管理上,也是比较出挑的人物。 说着他看了一眼叶梅,说道,“叶家妹子能识文断字,很多统计的工作都是她来做的,让他给您汇报吧。” 闻言,叶梅赶紧说道,“禀告东家,这段时间,咱们这三处坞堡,总共收拢了流民八百余户,新开垦出来农田三千多亩。” 所谓新开垦了三千多亩土地,听着挺多的,但实际上,沈家在此地深耕多年,好地早就开发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土地即便是开垦出来,也没有多少肥力,需要多施肥,亦或是种植几年大豆,养一养土地,才能终止粟米。 所以眼下,这些沈家昔日的坞堡,其实也颇为困难,除非叶渡要关闭收纳流民的道路。 叶渡问道,“你们二人,可有什么困难?” “自然是有的。” 王勇颔首说道,“新来的百姓太多,铁器有些不够用了。” 叶渡淡淡的说道,“铁器的事情,你们要自己想办法,甚至于你们还要想办法搜剿多余的废铁,支援到清河村去。” “过些日子,咱们清河要有大动作。” 眼前二人都跟清河关系密切,且忠心耿耿,所以叶渡也没有对他们过于隐瞒什么。 可二人听到大动作的时候,都愣住了。 咕隆。 王勇咽了口唾沫,愣愣地撸起袖子来说道,“东家,您是不是准备造反?咱们早就看狗日的朝廷不满意了。” 在他们的概念里,叶渡的行为模式,其实跟造反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只怕早晚会造反。 见状,叶渡无语道,“胡思乱想什么?什么造反不造反的,咱们是要报复那些给咱们添麻烦的人。” “娘,娘,娘,快来看,我们抓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声稚嫩的声音。 紧接着一群瘦削的小男娃,急匆匆的跑进来,叶渡一愣,这群娃娃叫娘的人,应该是叶梅。 只是自己怎么没听说,叶梅有那么多孩子,这打眼一看,十几个娃娃。 见叶渡面色古怪,叶梅脸色发红,尴尬的解释道,“东家,这些都是没人要的娃娃,我模仿了咱们清河模式,建了一座育儿所,从公库里拿出些粮食,再让家家户户帮衬些,想着将他们养大成人,结果这群孩子非要叫我娘。” 没毛病,你活人家性命,又在这个年纪,人家能不叫你娘吗? 只是叶渡还没说话,几个孩子之中领头的娃娃,竟然从怀里拿出一副画册,瞪大了眼睛瞅了瞅,然后又瞄了瞄叶渡,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爹,这是咱爹。” 旋即一群娃娃全都怪在地上,磕头喊爹。 叶梅的脸颊更红了。 叶渡心里也是尴尬的不行,这关系有点复杂啊。 不过脸颊却调侃道,“这位叶夫人,这次是十几个儿子,我下次再来,是不是就得有几十个了。” 一边儿的王勇嘿嘿笑道,“东家,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下次再来有几十个儿子,您现在就有百十个了呢。” “爹,爹,爹。”一群孩子不停的给叶渡磕头,叶渡从口袋里摸了摸,算是找到了一把糖块,给他们一人递了一块。 “嘿嘿,爹爹给我糖了,”一群臭小子开心的不行,比拼谁的糖颜色更好看。 将一群孩子哄了出去,告诉他们不要跟其他人说爹爹来了,爹爹还有事情做之后,叶渡总算是出了口气。 这孩子也太多了。 叶梅准备张罗吃食,对叶渡问道,“东家,这次来,住几天?” “马上就要走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这么着急?”王勇起身。 “嗯,刚打完仗,老家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我看这几座坞堡,你们管理的非常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叶渡拍了拍王勇的肩膀,又跟叶梅对视了两眼,然后骑马便出城而去。 ------------ 第318章 大郎也太迷人了 “你最近太频繁了,以至于牵动了肾气。按理说,你这个年纪,多来几回,也没什么,但你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不少伤,正气匮乏,当多休养生息才是。” 叶家小院家中被老母亲屡屡逼迫生娃的叶渡,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所以请来了王夫人。 此时正是初晨,王夫人坐在一颗枣树下,给叶渡切脉,望闻问切用了一个遍。 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王夫人身上干练的劲儿头越来越足了。 见叶渡低着头,沉吟不语,王夫人继续说道,“如果你在盲目的瞎折腾,养不过来,过了这个好年纪,想要孩子,可就更难了。” 叶渡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岳母大人,小婿明白了。”叶渡微微颔首。 “大哥!”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大妹的呼喊声。 紧接着,大妹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见到大妹这副样子,便知道肯定有事,王夫人点了点头,“贤婿,我先回去忙了,后面会让熙伊给你准备些许草药过来,你要按时煎服。” 待王夫人离去之后,叶渡问道,“何事?” 大妹开口道,“刚才刘参军来送粮食的时候,将一份新交给了我。” 说着,大妹将信递给了叶渡。 叶渡上下打量了大妹两眼,然后凶巴巴地说道,“离着那个刘参军远一些,那是个畜生一样的人物。” 大妹连忙皱眉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刘参军,人家一直为咱们叶家奔走,而且外界也盛传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呢。” 叶渡掐着腰,气呼呼道,“他是不是好官,我能不知道,总之离他远一些便是。” “哼!”往日里,对叶渡颇为顺从大妹,竟然第一次哼了叶渡一句。 叶渡皱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开了书信。 当然,既然是刺史送过来的信,叶渡肯定是要先检查一下蜜蜡有没有问题,见没有人看过,这才拆开书信。 迅速看完之后,叶渡的脸上泛起惊讶之色。 周文海来了。 在得知叶家干的这一堆事情之后,还敢亲自过来一趟。 好家伙,有些人真的是要钱不要命啊。 原本叶渡以为,以上面大人们的性格,这种事情,肯定是派亲信或者家仆来商谈,结果没想到,周文海一个地方大员,竟然亲自过来了。 将信叠好,塞到了袖子里,“你且去找王猛子,让他点齐赏金客,随我一起入城。” “好。”大妹不敢犹豫,立刻转身而去。 待回到库房,叶大娘正在忙碌着。 没办法,家里攒下来的钱越来越多,叶大娘担心这些钱生锈,每天的一项工作,就是带着老三和老四来这里数钱、擦钱。 见到大哥过来了,秀萝和秀珠不满道,“大哥,我们不想数钱了。” “是啊,大哥,数钱数的手都抽筋了呢。” 叶大娘生气的瞪了两眼两个孩子,然后轻声说道,“要动钱了吗?” 叶渡点头,“嗯,我取一些钱。” 说着,叶渡搬来两个精致的木箱,最后装了整整四箱子金银珠宝。 这些钱财折合下来铜钱,起码能价值三万余贯。 眼见叶渡一口气装了那么多财货,叶家老太太也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道,“怎滴那么多?” 叶渡点点头说道,“是北边儿来的大人物,不得不招待。” 闻言,老太太点点头,然后说道,“你且先等会儿。” 说罢,老夫人从库房小步快走,溜达到了内宅,手里还多了一个包裹,见到叶渡,喘着粗气,柔声道,“你这几个女人,女红的活都粗糙的很。” “既然是去见北边儿来的大人物,穿戴要体面些,这是为娘这几日给你缝制的,你穿戴一二,看看合不合身。” 经过老娘这么一提醒,叶渡才发现,自己的穿着打扮,有些过于随意了。 甚至于在外面,不仔细看,跟贩夫走卒没有什么区别。 主要是天气炎热,所以他平日里就穿简单的麻布衣服。 “让娘您费心了。” 叶渡笑着给老太太行礼,老太太笑着搀扶起叶渡,“跟你娘还那么多事儿,赶紧穿上看看。” 叶渡笑着打开包裹,结果一看之下,顿时有些傻眼。 因为这不是简单的一件衣服,而是一套正统的汉家服侍。 包括,衣袍,衫,长袖,袄子等等,关键是这些东西颇为复杂,叶渡只看一眼,就感觉脑仁疼。 因为他不会穿。 难怪那些贵人们,平日里穿衣服,都需要一大堆侍女伺候着呢。 这玩意真复杂。 先找了个拐角,也没怎么避人,将内衣穿上。 然后叶渡凭借知觉,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套。 可套着套着,就发觉不对劲儿了,再找老太太,发现老太太不知道去哪儿了。 无奈之下,叶渡只能四处观瞧,正好看到宋家女。 便对着她连连招手。 宋家女疑惑的走过来,福身行礼,然后问道,“大郎,怎么了?” 叶渡尴尬的说道,“你会穿衣服吧?” 外面的宋家女看着叶渡强健的体魄,脸颊瞬间红了。 轻轻咬了咬嘴唇,小妮子最终低着头进了屋。 推门进来,看到叶渡在那儿对着一堆衣服发呆,宋家女笑着说道,“郎君啊,您这是做什么?这老夫人给您做的衣服虽然好,也不至于大夏天的非要穿袄子啊。” “我说这东西怎么穿在身上这么热。” 叶渡赶忙将袄子脱掉。 宋家女上前,他作为世家女,如何伺候男人,这些事情都是学过的。 她拿起汗衫,口中说道,“大郎,这个季节,燥热的很,里面只穿一件汗衫足矣。” 叶渡静静的站在一旁,任由宋家女给他穿衣。 关键是叶渡身上的肌肉太雄伟了,往宋家女眼前一站,那弥漫而出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冲撞得宋家女一个劲儿的头昏眼花,脸颊发烫的要命。 叶渡低了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家女。 只觉得,这小妮子虽然体态小了些,但是五官精致,眉宇间有一份江南女子的婉约气质,此外还有她这个年龄而特有的童真气息。 感受着叶渡侵略的目光,宋家女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更快了。 就连手脚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栗。 而叶渡则眯缝着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宋家女声音有些颤抖道,“大郎,穿戴好了。” “嗯,麻烦你了。”叶渡点点头。 转身找了副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 不得不说,老娘的手艺真的不错,这衣服看起来,比起那些高档铺子卖的衣服也不逞多让。 当然,主要是自己气质不俗,穿什么都好看。 而在宋家女的视线之中,此时换了一身天青色外套的叶渡,简直俊俏的爆炸了。 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比那些达官显贵还要迷人。 尤其是叶渡的长相本来就很好,剑眉星目,庭如满月,再加上他壮硕的身材,不知道能迷死多少人。 宋家女半晌之后,痴痴的说道,“大郎穿上这身衣裳,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哩。” 说着,让叶渡等一等,不一会儿的功夫,跑到自己房间拿来一双薄底快靴,红着脸颊,小声说道,“人家说宝马配宝鞍,大郎只有美服,没有好看的鞋子搭配如何能成。” “这双靴子,是我这些日子给大量做的。” 叶渡诧异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靴子,惊叹这宋家女,名门之后,大家闺秀,竟然有这手艺。 赶忙换了崭新的足衣,将靴子也还上了。 叶渡满意的站了站身子,颔首说道,“两件事。” “大郎请讲。” “叶家辐射的区域,越来越多,以后我继续在清河镇办公,有些施展不开了。咱们家未来会搬到沧县去,到时候那边儿的地价肯定会长。” “你若是家中有亲人需要钱财,可以事先布置。” 宋家女连忙摇头道,“我能嫁给大郎,便是宋家天大的恩宠了。” 叶渡摇头,心想这小妮子是真的叛变了,这么大的诱惑竟然一点都不动心,可见她对家族确实没有什么感情。 旋即继续说道,“我不在的日子里,多跟你两个姐姐交好,吃不了亏的。” “嗯。我懂得。”宋家女颔首道。 叶渡上前,抚摸了一下她额头的发丝,然后转身离去。 等到叶渡走后,宋家女只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一双手扶着墙,半天才喘出一口匀称的气息来。 “大郎这也太迷人了。” ------------ 第319章 赴宴镇海楼 金银财宝悉数搬上了车,叶渡骑着马,一路来到了靖安府大营。 军营之中,王猛子已经点齐了人手。 除了二百赏金客之外,还有二百余骑卒,也悉数全副武装,身姿挺拔地立身于战马之上。 这些骑卒,以为有什么战事要发生,一个个精神抖擞,就连前些日子新吸纳的新兵,都躲在远处,时不时投来羡慕的目光。 只是大家知道,如今的靖安府规则严格,不能随便走动,也不能随便说话,不然早就乱腾起来了。 而叶渡看着眼前的骑兵,心里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选中的也不要气馁,好生训练,好事还在后头的。” 将士们纷纷呐喊,“遵命。” “出发。”叶渡大手一挥,骑卒们跟着他一道出了军营。 .......... 天气燥热不堪,便是沧州城最近都起了火灾。 不过杨刺史却总结了前些日子,各地火灾频发的教训,在城内准备了水火军。 这所谓的水火军,其实就是后世的消防员,准备了火龙车,从叶渡那里买来了灭火器,此外还准备了大斧子。 至于为何大斧子,那是因为毕竟有些时刻来不及救火,直接用斧子将房屋拆了,自然可以减轻大火。 州城的镇海楼。 镇海楼楼高七层,在顶楼之上,可以眺望渤海之滨,先前经常有文人墨客,再次眺望大海,在此直抒胸臆,留下宝贵的墨宝。 不过今日,那些读书人却是没有机会入内了。 因为门口处早就被兵士给包围了。 在七楼的包厢之内,觥筹交错,美人如云。 十几个貌美如花的异族女子,身着绫罗绸缎,正在轻歌曼舞。 而坐在中央处的男子,左拥右抱之下,正玩得不亦乐乎。 杨刺史坐在下首,正热情似火地介绍着,“周大人,且小口饮一下这啤酒,此乃我们沧州特产,冰镇啤酒,喝一口便能精神舒畅,乃是天气燥热之时,解暑的圣品。” “还有此物,乃是我沧州知名的醉酒枣子,乃是用上等的黄酒,配合秘方制作,吃进去,又甜又有些许酒意,乃是佐酒佳品。” 闻言,周文海却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反而面带疾苦之色,痛心疾首地对杨刺史说道,“杨刺史,你搞这些铺张浪费做什么?” “沧州什么情况,本官如何不知?超过一半的百姓尚处于饥饿之中,我们却在这里,喝酒吃肉,这如何对得起圣人的教诲呢。” “咱们千里为官,切莫贪图个人享受,要将上报君王,下安百姓,时刻记在心中,如此才能不负圣人所托。” “大人之教诲,如晨钟暮鼓,发人深省,下官受教了。”杨刺史闻言,惊讶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掸了掸袖子,很是诚恳的躬身行礼。 其神情之严肃,其神之懊恼,仿佛已经将这位的话刻在了心口里。 周文海见对方如此的配合,眸子里满意之色一闪而逝,心中暗道,“难怪沧州做的那么好,这位杨刺史果真是国之栋梁啊。” 可惜了,如果他不姓杨,我还真的可以将他纳入麾下,凭借他们这一门的实力,将他推到更高的位置,轻而易举。 如今自己这一脉,虽然没有强势的相爷,但是好歹也是在政事堂可以说得上话的。 不过,如果他能事事做到自己心坎里,自己多花些心思帮一帮他也未尝不可。 关键是,他愿意付出多少。 当下他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这做副姿态,反而显得本官沽名钓誉了,你且记住,仅此一次,我也只是为了你的一片心意。” 说着,端起酒杯,尝了一口这所谓的沧州啤酒的美味。 只见这酒水,其色金黄,入喉冰凉,而且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麦香。 送入喉中,周文海细细品味。 片刻之后,打了一个酒嗝。 见状,杨刺史问道,“大人,如何?” “其淳厚虽不如传统美酒,但却有新意,当得美酒二字。” 说着,他扭头看向侍奉在一边儿的婢女说道,“你且去一趟厨房,问一问怎么回事儿,为何没有沧州知名的速生鸭子。” “要烤制金黄的速生鸭子,还有饼一定要薄如蝉翼,此外要配咱们家的甜酱,黄瓜条,小葱要用嫩的。” “还有,准备点芝麻和糖。” “记住,一定是要速生鸭子,莫要拿外面的东西来糊弄本官。” “奴婢省的。”女婢退下。 一边儿的杨刺史心里暗暗鄙视,真的是没见识,我们这边儿达官显贵都懒得吃的东西,你们却当宝贝。 不一会儿,婢女便带着烤鸭进来。 周文海摆手道,“来来来,杨大人来尝尝这烤鸭,如今在幽州已经风靡开来,只是苦于缺少沧州的样子,今日真的是让你赶上了。” “本官是最正宗的幽州烤鸭的发明者。” 杨刺史跟着尝了一块烤鸭,将靠得金黄的鸭子撕了一小块,放入面饼之中,又放了大量的资料,刚要吃,却听周文海继续说道,“这烤鸭一定要用沧州的速生鸭,因为他嫩,此外便是吃的时候,这酱料一定不要放太多,不然会喧宾夺主,而真吃的时候,又一定要一口闷掉,不然又少了滋味。” “想不到吃个烤鸭,还有那么多学问,下官佩服。”又是恭维了一句,杨刺史将弄好的烤鸭放入喉中。 这不吃不知道,这一吃真的吓了一跳。 自己之前也经常在府上吃烤鸭的,但是跟人家周大人自带的婢女做出来的烤鸭相比,完全是乞丐版本。 当下杨刺史连忙说道,“美味。着实人间美味。下官只觉得好吃极了,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觉得易牙当世,也不过如此。” 这话确实不是恭维,周文海自带的酱料,却似让烤鸭变得更加好吃。 “哈哈哈,杨大人有所不知,这酱料是本官生产的不假,但配方却是来自辽东,那群粗鄙的糙汉,喜欢吃大酱,却不懂得改良。” “若是他们学到吾的三份本事,辽东也不至于困苦至此。” 杨刺史连忙道,“您也说了,他们是粗鄙的糙汉,而您是天上的星宿。您随便一点皮毛一样的本事,便是他们一辈子学不来的。” “他们受穷是应该的,您做咱们大乾的封疆大吏,也是应分的。” 周文海被杨刺史侍奉得浑身舒泰,心头舒爽,只觉得这一次沧州之行,真的没白来。 当下越看杨刺史越觉得很是顺眼。 趁着这个劲头,杨刺史给这位周文海大人频频敬酒,同时频频示意在场的舞者,让她们的舞蹈更加热烈一些。 一时间,二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乍一看,哪里是官场的上下级,分明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哒哒哒。 恰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从窗外传来。 杨刺史心里有些吃惊,这势头的马蹄声,起码要四五百骑兵吧。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竟然如同鼓点一般,被扰了兴致的周文海,掀开窗子,向外望去。 一看之下,脸色骤变。 只见街道之上,百姓主动站在两旁。 一对骑卒,约莫五百人,策马而来。 最让周文海感觉到恐惧的是,这五百骑卒,穿着整齐的黑色铁甲。 为首一人,身穿锦袍,气宇轩昂,头戴一顶大乾人长戴的幞头,身材雄壮,面容俊逸,剑眉星目,竟如星君下凡一般。 五百骑。 竟然是五百铁甲精骑。 有了这五百骑,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沧州,真的狠下心来,横扫半个河北道都有可能。 本来就有心跟叶渡唱双簧的杨刺史,明知故问地上前问道,“大人,何故如此?” 周文海指着街道上的叶渡,惶恐地问道,“此乃何人?” 杨刺史看了一眼,然后抚须笑道,“此乃下官之下属,乃是沧县县令,唤作叶渡,早年在边疆做过都虞侯,跟我家子侄关系不错,便是与本官也是以叔侄相称。” 狗屁的沧县县令。 狗屁的子侄。 真的当老子是蠢货呢? 不过眼下自己是来要饭的,根本没有必要搞那么多节操。 虽然说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周文海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下笑着说道,“没想到,沧县县令竟然如此的允文允武,难怪这段时间,唯独沧州民乱少了些,原来贤弟你手下有能人啊。” “年轻人心性不定,也为给大乾立下什么功勋,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杨刺史抚须道。 “既然是沧县县令,又是刺史的子侄,何不唤上来共饮一杯?” 杨刺史点点头,然后朝着窗户外喊道,“叶县令,有贵客至,还不快快上来侍奉。” 很快,下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虽然是七层楼,但几乎眨眼间,叶渡就爬了上来。 很快,房门被推开,叶渡踏步而入,身后竟然还跟着一队彪悍的甲士。 见到这一幕,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的周文海,心里顿时乱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来沧州似乎有些急不可耐,有些过于仓促了。 ------------ 第320章 万事可以谈 但是周文海又知道一个实打实的道理。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刀山火海之中杀出来的。 你想从人家口袋里掏出真金白银,好妄想一点都不付出,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况且此事如此重要,让别人来,他也不放心。 今日这双簧,完全在杨刺史的预料范围之内,他对于叶渡的心思的理解,其实也远超于常人。 看着如今周文海畏惧的模样,他还是给了几分薄面,当下佯装呵斥叶渡说道,“狗定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兵冲撞大人,不要脑袋了吗?” 叶渡笑了笑,说道,“刺史息怒,叶渡听闻大人来访,带了些家乡特产,因为稍显名贵,所以不得不带兵护送。” 说着又看向周文海,行了一礼道,“若是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说罢,对着手下做了个手势。 手底下人,立刻提着四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箱子,周文海当下便是眼前一亮,连内心的畏惧都顷刻间忘却了。 当然,主要是士兵吃力大箱子的模样,他一眼就看出了,对面的这份礼,价值不菲。 于是轻笑道,“刺史,何至于此。现在的小辈多是狂傲之徒,像是叶县令这般,有心之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你我作为长辈,切莫寒了他们的心。” 等到手下放好箱子,叶渡摆摆手道,“你们退下吧,在外面好好守着,莫要让宵小之徒入内。” “尔等也下去吧。”刺史招招手,那些在场的异族女子,也纷纷退了下去。 周文海心中虽有不舍,但是想到他是来商谈大事的,也只能忍耐。 随着众人退去,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叶渡看了周文海两眼,便知道此人是色厉内荏之辈,并无多大本事,当下也少了几分尊敬,自顾上前,做到刺史对面,自顾的拿起酒杯,喝了口自家卖出去的啤酒,说实话味道差了很多。 然后又夹了两口醉枣,感觉味道一般般。 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了烤鸭,这回叶渡发现了华点,虽然都是六龙梁产出的速生鸭,但是这烤鸭却非常好吃,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周文海和刺史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都默默的看着叶渡,没有说话。 等到将桌上的饭菜吃的差不多了,叶渡这才缓缓开口道,“周大人,您在幽州的威名,我在乡下也是如雷贯耳啊!” “倒是有几分草莽之气。” 周文海冷哼一声,这一句草莽之气,其实也表明了周文海心中的不满,他锐利的眼神扫视叶渡,然后淡淡的说道,“虽然有些甲士,不过跟河北道比起来,也不过如此,你就不怕朝廷派大兵征缴你?” “征缴我做什么?”叶渡问道。 “莫要跟本官踹着明白装糊涂。沈家惨案是怎么回事儿?靖安府改革是怎么回事儿?刘家覆灭又是怎么回事儿?真的当上面人都是瞎子吗?” 见对方一桩桩说得如此清楚,叶渡也不装了,淡淡笑道,“朝廷之上,不分贵贱,皆追求名利二字,而如今朝廷风气务实,追求利者甚多。” “不知道大人您不辞劳苦,来我们沧州这一趟,是求名,还是求利?” “若是求利,真的是好说,我现在就可以帮您了。” 周文海眯缝着眼睛,回答道,“年轻人说话不要太气盛,谁说名利必须分开,本官若是想要名利双收呢?” 闻言,叶渡淡淡摇头,“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你!真的当我河北道的兵甲不利吗?”周文海拍案而起。 叶渡淡淡笑道,声音也不大,但却如平地惊雷一样摄人心魄,“我叶家军的兵马也未尝不利。大人要不要试一试?” 杨刺史见二人情绪不对,便赶忙起身劝和,“大家有什么矛盾,可以谈吗,何必整的如此剑拔弩张。” “都是同朝为官,何至于此。” “哼,杨大人,你这子侄也太狂傲了些,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官......” 叶渡淡淡笑道,“怎么,要饭的,还非得站着要?” 说着,叶渡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两个盒子。 其中一个盒子,是叶家研究出来的纸衣,另外一个盒子则是精致的海盐。 本来周文海好想发火,但是见到这二物之后,情绪瞬间再度转变。 皱眉道,“这精盐本官认识,这衣服是?” “大人亲自试一试便知道了。”叶渡笑着示意道。 周文海犹豫了片刻,上前摸了摸,甚至脱掉了外套试了试。 下一刻,猛然间瞪大了眼眸。 随后又尝了尝摆放在眼前的精盐。 一瞬间,周文海的内心贪婪之心肆虐,如果条件允许,他恨不得当场杀了叶渡和杨刺史。 这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穿在身上非常舒适,而且很暖和,一看就是绝佳的御寒之物。 而眼前的精盐,只看表现就比市场上的盐不知道强多少,尝上一口,更能知道其中滋味,乃是上上之品。 这都是好东西,若是能够帮我这两项商品,便是几百万贯都能挣来。 不过想到叶渡刚才跋扈的模样,想到外面的甲兵,他瞬间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人家是真的有实力的,有些事情自己似乎只能想一想,不,想一想都不应该。 这也是叶渡带着甲士来的原因。 人心都是贪婪的,他不相信周文海这种身居高位之人,可以免俗。 该震慑的必须震慑。 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当狗,给我跪着要饭,我给你分一条骨头。 要么老子就操刀子,宰了你这条狗吃肉。 这还用选? 节操值几个钱?面子值几个钱? 周文海直接不拿捏了,放下手中之物,问道,“这衣服来历不简单吧?” 叶渡颔首道,“此乃用草木而制,工艺简单,生产效率高,若是操作得当,北国,乃是草原,辽东都能穿戴。” 草木是不值钱的,但是他的效果有那么珍贵。 这东西的利润甚至在精盐之上。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沉声道,“适才是本官无礼了,不知道叶县令心中是怎么个章程。” 放下手里的筷子,叶渡轻轻敲打桌面,“两位幽州的大人,负责为生意保驾护航,北方的通道必须打开,当然若是能帮忙搜集原材料,帮忙收拢一些工匠,那再好不过了,至于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对面的心真大,竟然要打开北边儿的通道,这要是让朝廷抓住了,脑袋必须离家。”不过周文海更知道其中的利润,便咬咬牙问道,“我能拿到多少?” 叶渡回答道,“如今刚刚开始,渠道尚未完全打开,你们的作用也没有那么大,一个月能拿六千万贯,具体按照实际情况而定。” 我的老天爷。 饶是周文海有些见识,听到这个数字,也吓了一跳。 要知道河北道贫苦,他跟处置使二人,费劲千辛万苦,快把老百姓给祸害死了,到手的钱财,也不到十万贯。 关键是还是竭泽而渔,别说自己的名誉问题了,老百姓活不下去,纷纷造反,已经涉及到安全问题了。 而只要自己接下这一笔生意,每个月什么都不干,顶多打击一下宵小之徒,震慑一下贼子,顺道招募些工匠,就能分到几万贯。 并且听叶渡的意思,只要干得好,后面还能增加收入。 沉默片刻之后,周文海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叶家生意之道,本官早有耳闻,如此大的动作,丢的是朝廷的体面,丢的是我对朝廷的耿耿忠心,六七万贯太少了,得加钱。” 果然,对面毫无节操的操作,让叶渡内心很是想笑。 叶渡心中明白,这二人一看就是不懂经营,甚至连治国都是只能搞得一团糟的废物,心里就只知道钱钱钱,更多的钱。 这种人,刚才说加钱,完全不关乎忠义,纯粹就是觉得自己一张嘴,就是六七万,后面可以给更多。 倒是一边儿的杨刺史,面色如常,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镇啤酒之色,叶渡正色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说纸衣和精盐是暴利,但是我叶家面对的对手也不少。” “你应该知道,前些日子叶家遭受到了梁山贼的进攻,可大都督府和二位大人,都是问都没问,导致我叶家损失惨重。” “仓储被烧,坞堡被毁,工人大量折损,这些都是成本。” “重新作坊需要钱,重新构建销售渠道也是钱。” 叶渡说的是实话,不要看着挣钱容易,但是家里那么大的家业需要养,你们又在关键时刻帮不上忙,那怎么办? 还得靠我自己。 但是靠我自己,你们还想多拿钱,可能吗? ------------ 第321章 狗东西 周文海也知道其中的困难,那就是河北道如今并不太平。 为了保护生产,就不得不安排人手,人手是需要吃喝拉撒的,这些都是额外的支出。 但是他却不管那么多的,生产和安全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只管分钱。 当下他缓缓开口道,“你们的难处我也知道,但是你们也要体谅我们的难处。” “我跟处置使两个人,要跟你们承担很大的风险,这些日子告发你们的人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很多,都被我们拦下了。” “六七万贯,哪怕是二一添作五,到手也没多少了。” “你大不了可以苦一苦工匠,多分润一些吧。” “我们拿了钱,也好给你们沟通上面,少些麻烦。” 一边儿的杨刺史,心里这个嫌弃啊,我是你的下官,给你送女人玩耍的时候,你对我爱答不理。 结果叶渡给你说钱来,说不准这还是个反贼呢,你就差叫爹了,你能不能有点朝廷命官的气节。 不过叶渡闻言,也是一愣,手中夹菜的动作也停滞了。 因为叶渡的本意是二位大人,一人一个月六万贯到七万贯,总成本是十二万贯到十五万贯之间。 没想到,这二位这么没见过世面,竟然觉得自己是总共给个六七万贯。 那可就省钱了啊。 当下叶渡为难地看向杨刺史,沉吟道,“大人,你看我这边儿现在困顿得不行,实在是捉襟见肘,不知道你这边儿能否挪出半数来?” 杨刺史是什么人,心中立刻明白,赶忙配合着叶渡演戏。 只见他放下筷子,表情阴晴不定,看了看周文海,又皱眉瞅了瞅叶渡,最终长叹一口气,“罢了,都是为了黎民苍生,拿便拿吧。” 闻言,叶渡笑了笑,“刺史这边儿拿一部分,这样,二位大人,每个月拿十万如何?” “这还差不多。”以为得到了大便宜的周文海淡然地好点了点头。 见杨刺史如此识趣,周文海颇为满意。 如今这般懂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作为官场老手,周文海还是非常懂得御下之术的,要恩威并施。 让人家每个月损失几万贯钱,自然要给他找补找补,不然只让马儿跑,还抢马儿草,是要出大乱子的。 当下他抚恤道,“最近时日,地方不安宁,民乱频发,朝廷有意设节度使,老弟你在沧州干得不错,继续坚持几个月,到了年关,本官自然会跟处置使一道上书朝廷,为你争一争地。” “多谢大人抬爱。”杨刺史微微一愣,便起身行礼。 自己治下有功,而且有叶渡帮忙震慑宵小,于情于理处置使他们都要给自己请功的。 但是他把这件事情提出来,也就意味着,自己到了年关之前,只要把该花的钱花足了,就有机会。 谈妥之后,房间里的气息再次变得快活起来。 一个堂堂的幽州大佬,一个地方上的刺史,外加一个整天游走于知县和反贼边缘的叶渡,三个人饮酒作乐,玩得不亦乐乎。 交谈间,见周文海的眸子一直看向不远处的木箱。 叶渡笑着起身,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只见里面金灿灿,堆满了金元宝。 拿起一块,放在手里把玩一二,垫了垫,叶渡笑道,“您能千里迢迢来这一趟,是对叶某的信任,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周文海也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这一笔钱是额外的孝敬,不算在每个月的分润之内。 此次自己亲自跑一趟,虽然很不顺心,还被顶撞,被人家用武力威胁,但是收获是真多啊。 正应了老祖宗的那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再看杨刺史就觉得一般般。 而叶渡呢? 则必亲儿子都亲了。 一时间,周文海心情舒畅至极,面上却装得很是嫌弃的样子,“叶老弟,这是作甚,如此风雅之时,莫要拿这些阿堵之物饶了你我的雅兴。” 待叶渡关上木箱,杨刺史识趣的拍手,示意外面的舞女进来,笑着说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而周文海则重新感受着美女们的服侍。 而杨刺史似乎也压抑了许久,对着一位扶桑妙龄女子,没少占便宜。 看着小女子媚眼如丝,面如桃花,便知道好事将近。 叶渡却没有动静,而是对着桌上的饭菜,一个劲儿地折腾。 他是真的饿了,毕竟年轻人,骑着马奔驰了一路,不饿怎么可能。 再说了,岳母大人刚刚教训了自己,让自己爱惜身体,不然有可能终身不孕,这种大事岂能耽搁。 倒是身边儿的新罗婢一个劲儿地勾引自己,发出小猫咪一般的呢喃。 见状,周文海笑着说道,“我等终究是老了,叶老弟在这大肆朵颐饭菜,这些妙龄女子的魂儿已经被他勾走了。” 杨刺史笑吟吟道,“说起妙龄二字,我倒是想起了一桩风流韵事。” 比起酒桌之上,活跃气氛,叶渡终究是差了许多。 这就要靠专业人士了,只见杨刺史娓娓道来,从新罗国的女王陛下,写情书给先皇,聊到前政事堂宰相跟学生的女儿偷情........ 叶渡跟周文海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是不是的说出两个字,“然后呢?” 一顿酒菜,愣是从正午时分,吃喝到了傍晚。 周文海身子摇摆,脸色通红,眼神更是发飘,一看就知道是彻底醉了。 将醉醺醺的周文海送到了酒楼雅间,示意他们好生照顾,又将金银财物搬进去之后,叶渡和刺史这才歇息。 “天色已经晚了,你回去在路上未必安全,在州里住一宿吧。” 叶渡摇摇头,“不了,过不了多久,我就搬到沧县。” 闻言,杨刺史笑道,“早该来了,如今你已经过了窝在乡村之中的时候了,如今勾连了这二位,你更该来城里大展宏图了。” “我命人将县衙收拾收拾,你赶紧来,我自己一个人在城里,也烦闷得慌。” “你若是觉得死了县令不吉利,咱们推倒重建也可以。” 叶渡摇摇头,“有什么不吉利,前辈才是真的仁义护民之辈,我敬仰他还来不及,谈什么不吉利。”叶渡摇头道。 与刺史分别之后,叶渡下了酒楼,骑着战马,很快便朝着家的方向疾驰。 这喝了整整一下午的啤酒,整个人都有些醉意。 本来不骑马还好,这骑着马一颠簸,酒劲儿瞬间就上来了。 回到清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师傅,到家了。”王猛子搀扶他回了叶家小院。 叶渡摆手,“你且回去吧。” “遵命。” 王猛子行礼,转身离去。 回到院子里,母亲正监视着一群女人在学习写字。 见叶渡脚步虚浮,叶大娘一个眼神示意,顿时几个女子起身过来搀扶。 叶渡一张嘴,浓郁的酒气便扑鼻而来。 李依依皱着眉头道,“你这个狗男人,怎么喝了那么多,平白让人担心。” “没有办法,是幽州城来人了。”叶渡解释道,“你们不用管我,我先去歇息一二。” 说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歇息。 李依依还是不放心,看了眼姐妹们说道,“你们先写着课业,我去看看大郎。” 众人都没想那么多,纷纷颔首,倒是宋家女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这个大姐大,大郎喝多了,还要偷吃。 后院漆黑,叶渡走得有些快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李依依瞬间搀扶住了他,柔声道,“大郎,不要着急,我来搀扶着你。”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些许燥热,叶渡在酒楼里被那些新罗婢牵扯起来的怒气,瞬间翻涌起来。 一路上,李依依搀扶着叶渡进了屋里。 还未等李依依站稳,叶渡已经躺在了床上。 别看李依依习武,但是叶渡的身子骨越发壮硕,体重也非常人能比,便是走了这一段路,李依依便已经气喘吁吁了。 将屋里的蜡烛点燃,李依依拿来湿巾,蘸着水,给叶渡擦拭面颊。 此时叶渡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大郎,大郎。” 李依依呼唤了两声,没有任何反应,便亲自动手将叶渡脚上的靴子脱了下来。 结果发现靴底还有一行字,大体是宋家女对叶渡表明爱意。 当下呸了一声,并未多言,便放在床脚。 然后又帮叶渡脱了衣服,让他舒坦一些。 接下来,便温柔的擦拭叶渡的脸颊。 二人已经成婚了,住在一起的日子也多了起来,但李依依却一直没怎么认真的观察叶渡。 今日得了机会,才发现,自己家郎君是真的英俊。 尤其是那鼻子,挺拔的过分。 就跟...... 忽然一张大手握住了她的纤腰。 休息了一阵的叶渡,缓缓挣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白嫩的脸,以及略带羞涩的眸子。 “狗....狗东西。” ------------ 第322章 震惊的处置使 一番云雨之后,叶渡在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一定要听岳母大人的话。 而额头上,几乎都是淡淡汗渍的李依依,则将脸颊的一侧,贴在叶渡的心口上,静静的听着叶渡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天气燥热,即便是家中有了电风扇,有了柴油发电机这种东西,也是偶尔用来使用,而且大家都不是专业的,再好的东西也时不时的出些小毛病,又没有专业的师傅。 所以这些东西不到热得不行的时候,是不会去打开的,尤其是这东西一旦打开,噪音很大,还惹邻居休息。 所以此时,即便是大汗淋漓,也只能先行忍耐。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叶渡动了动身子。 “郎君,可是渴了?” 李依依微微仰头。 啪。 叶渡在她的翘臀上,轻轻地拍打了一把。 “你这是来侍奉我休息,还是来要我命的?” “你长得那么英俊,我哪里忍得住。”李依依语气嗔怪,有心下床收拾一二,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无。 “我自己来吧。”叶渡动作轻便地下床。 晓得李依依表面挺张扬,但是在自家人面前还是放不开的,也没有点油灯,抹黑起床拿起水壶,倒了一大碗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喝完之后,又端着碗递给了她,“夫人,你也喝一些。” 李依依颤巍巍地起身,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 要么不说,男人女人都是水做的呢,刚才消耗了体内大量的水资源,这一人补充了一大碗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身上便有了力气。 二人又在床上腻歪了一阵,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依依起身,摸黑将衣服穿上。 见状,叶渡疑惑地问道,“夫人,咱们这都拜堂成亲有些日子了,你这大半夜的去哪儿?” 李依依一本正经地说道,“奴家要回自己的房间了,否则明天被嘉伊妹子庄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毕竟今天按照日子来算,是你休沐的日子。” 叶渡倒是无所谓,一把搂住了她,啧啧道,“现在知道是我休沐的日子了?晚了。再说了,顶多是被人碎嘴几句,怕什么。” “反正以嘉伊的性子,她也不会说你。” “大郎莫要如此,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决不能被人找到把柄。” 李依依语气坚决。 而叶渡语气虽然不坚决,但是一双大手却强健有力,她眼中闪过羞涩,“大郎,你就让奴回去罢,我还要服药,还要倒立,给你孕育胎儿呢。” 看到昔日高傲的妹子,眼神里闪过了羞涩,叶渡心里竟然又闪过了骄傲的念头。 当下有心再来一次。 不过考虑到小妮子可能承受不住,而且人家还要倒立,便只能作罢。 毕竟怀孕是大事,对他们来说,更是大事中的大事,自己也不好胡来。 跳下床,李依依穿戴好衣服,叮嘱道,“奴下去休息,你的酒意也醒了,也要好好歇息。” 说罢,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李依依做贼心虚的走向自己的房间,见周围一片漆黑,不由得松了口气。 打开自己的房间,迎面正碰见宋家女。 宋家女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打着哈切,“姐姐,补药给您温着呢,我现在去给您端,您怎么才回来。” “刚才照顾郎君,有些累了,便靠在床尾眯了一会儿。”李依依强装镇定说道,但下意识的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明明才是大妇,怎么还怕了她? 好在宋家女没在意这些,显然在等候自己的时候,也困得不行,端来了补药之后,说道,“姐姐早些休息,妹妹去睡了。” “胡!” 等到宋家女离开之后,回到房间的李依依来不及休息,赶忙脱去衣物,将一双腿靠在墙上,整个人倒立起来。 虽然这个法子看着奇怪,但是听王夫人说,乃是孕育子嗣的好方法呢。 她不倒立还好,这一道理,只感觉黏黏糊糊的汗渍,顺着身体往下滑动。 搞得自己浑身痒痒的。 等到忙活完之后,已经快天亮了,她擦了擦汗水,喝了已经温热的补药,然后靠在床上,轻轻地抚摸着小腹。 心里暗暗道,“大郎如此强壮,我怎么还不孕育子嗣。” 王夫人说什么大郎需要休息,她是压根不信的,这天底下男人不孕不育的有几个,纯属胡扯,倒是这土地动不动就不容易怀胎是真的。 自己年少时喜欢舞枪弄棒,根基有些不稳,一定要让大郎多种几次。 翌日。 周文海在玉体横陈间苏醒,看着身边儿的六位异族女子,心里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轻轻地拍打额头,又喝了几大口冷茶,这会儿人才清醒了一些。 此时屋内的异族女子还在沉睡,而周文海则心满意足道,“果然,老夫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在年轻个三五岁,便是来个十个八个都不犯怵。” 不过此时的周文海虽然内心尚有雄心壮志,但看这些佳人,多少有些索然无味。 所以他将目光看向了摆在角落里的金银珠宝,嘴角的笑意甚浓。 “老爷。” 听声音是老仆的声音,周文海开口道,“进来。” 门被推开,老仆眼睛并没有乱看,而是直接放在了周文海身上,“老爷,刺史已经在下面等候您一段时间了。” “嗯。”周文海微微点头,在老仆的服侍下,穿戴整齐。 临行前他嘱咐了老仆几句,“里面的金子,你拿一锭,剩下的看管好,莫要让任何人碰。” “老爷放心。”老仆颔首,面带喜色。 楼下大厅,杨刺史正在喝茶。 见到周文海下来,立刻起身行礼,笑道,“大人,昨日的休息可还顺心?” “还行吧。”周文海接过茶杯,先是看了眼茶叶的好坏,见是顶级茶水,这才浅浅的抿了一口。 杨刺史问道,“不知道,大人今日是何章程?” “今日便要回幽州了,公廨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叶家的钱财不好拿,我也要早做配合,莫要伤了人家的心才是。” 生意谈妥了,钱也拿了,要想日后的钱拿得安稳,该做的事情就要去做了。 而且,他也不愿意在沧州这种乡下地方呆着,他觉得着实配不上他的身份。 尤其是,别看杨刺史将他侍奉的不错,但是在他看来,终究是井底之蛙,缺了见识。 偌大个客房,连三五个冰鉴都没准备。 “既然大人事务繁忙,那下官便不耽搁您了。”杨刺史面带惋惜之色,心里恨不得这个畜生赶紧滚,别在这耽误自己时间。 用过早膳,例行道别之后,周文海即刻带着财物起程,上了马车。 临行前,周文海拉开车帘,对周文海说道,“刘参军的事情,你不说本官也知晓,回去我便跟处置使商量,上报吏部。” 杨刺史躬身行礼道,“下官在此代刘参军谢过大人。” “对了,速生鸭着实不错,叶渡瞧不上的生意,本官却很是喜欢,往后每个月送一千只到吾府上。” 说罢,周文海放下帘子。 下一刻,马车开动,沿着街道向远方驶去。 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杨刺史差点跳起来骂他祖奶奶。 这话说的简单,还一张嘴就一千只鸭子,老子凭什么白白送你鸭子。 这要是赶上朝廷政治清明的时候,老子一封弹劾,就能要了你的狗命。 真的是世道不好,让这些狗官猖獗无度。 骂完之后,心里又颇有些有气无力,谁让人家是上官呢,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又能怎么办? 不过心里的烦闷,没有持续多久,这位刺史大人嘴角的冷笑升了起来。 哼。 叶家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到时候你们两个人在幽州,等着吃瓜落。 ............ 有专门的队伍护送,一连好几日才抵达幽州。 当晚,处置使孙思祜便登门拜访。 书房内,周文海一脸的疲惫之色,远行舟车劳顿,确实乏人。 而且周文海还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就是好端端的官道,在人家沧州行走的时候,那就是宽阔平坦无比,一旦离开了沧州境内,就变得坑坑洼洼,马车都要散架。 孙思祜急不可耐地问道,“谈得如何?” 接过老仆递过来的热毛巾,敷在脸上,过了许久之后,周文海悠悠地说道,“本官出马,自然是谈妥了。” 孙思祜心里顿时一喜,继续追问道,“具体怎么个妥法?” 取下毛巾,周文海感觉精气神好了许多,挥手示意身边儿的老仆暂且下去,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从今往后,每个月孝敬你我每人五万贯钱。” “吓?”这么多? 见孙思祜的反应,周文海其实很是后悔,他本来想中间贪一些的。但是后来想想,这种长久的买卖,孙思祜不可能不关注,久而久之容易露馅。 所以没给自己找不自在。 “嗯,确实是一人一个月五万贯。” “对面果然大方。”孙思祜本以为能一口气,捞一笔钱就已经不错了。 结果却是月月有钱,而且竟然是这么高的价格,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 第323章 太不专业 周文海轻笑一声,“这算什么?他们生产出来的纸衣和精盐,我都看了,绝对是行销四海之物,这点钱是我们应得的,大人完全不必震惊。” “而且这位叶县令,虽然为人张狂了些,但颇通礼数,承诺本官,若是我们能帮他们开拓北上渠道,往后只会更多,每人十万贯月钱,也并非并不可能。” “纸衣能那么赚钱?那不是糊弄大和尚和穷人下葬时候穿的东西吗?”孙思祜内心甚是不解的说道。 沧州在他看来,是实打实的穷乡僻壤,他们做出来的生意,能有那么大的利润? 不是包藏祸心,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买卖吧? 至于私盐更不在孙思祜的考虑范围之内,那玩意的利润更低,顶多养一些地方好强,直接花大价钱勾结他,确绝对是不够格的。 “大人小瞧了乡下的力量,我怕你不信,专门去叶家的商铺,买了一件纸衣,您瞧瞧。” 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孙思祜。 在周文海的示意下,孙思祜穿上了纸衣,试了试,神色顿时一变。 当下惊讶道,“此物不仅精美绝伦,而且防寒效果也不错,最关键的是,穿在身上确实舒适,跟市面上一般的纸衣,可谓是大相径庭。” 周文海略显得意,又拿出一盒精盐,笑着说道,“大人,您在尝尝这个。” 孙思祜用手指沾了沾盒子里的盐巴,内心顿时更加惊讶。 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狂喜之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狠辣,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大都督府千疮百孔,莫说被北边儿的蛮夷渗透,咱们也渗透得厉害。” “既然有如此暴利的宝贝,如何让他们一个乡巴佬来经营。” “何不直接派兵剿了他们.......” 周文海苦笑着摇头,“咱们能想到的事情,人家早就想到了,那日我见叶渡,这厮竟然点了五百精骑而来,最关键的是,这些精骑,皆有杀气,一看就是久经战阵之辈,且甲胄齐备。” “五百甲胄齐备的骑兵意味着什么,我想大人不必下官细说了吧。” “哎!” 闻言,孙思祜面露失望之色。 “本以为抓到了一条将来能下蛋的雏鸡,谁曾想竟然是一头幼虎。这幼虎虽然暂时愿意分肉与我等吃,可一旦他长大成了大山之王,可是要吃人的。” 周文海安慰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此次咱们能谈成生意,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况且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眼下每个月便有数万贯入账,已经是美事一桩了。” “至于你担忧的老虎吃人,也不在我等考虑范围之内,等他成了丛林之王,我等在哪里尚且不知。即便是我们留在河北道,做个伥鬼不也挺好么?” “倒也是,在谁手底下赚钱不是赚?”孙思祜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 吃了一口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压了压内心的火气,孙思祜问道,“那叶渡可曾言明,如何帮他开拓渠道?” 开拓渠道,可以拿更多,孙思祜自然格外上心。 一个月拿五万贯,跟一个月拿十万贯的差距还是相当大的。 他跟周文海不同,周文海虽然贪财,但是对天下大势的把控,比起孙思祜差太多了。 孙思祜坐在处置使这个位置上,可以看得很清楚,如今的大乾,已经病入膏肓了。 除非出现能人,可以给大乾改天换命,不然他们手里的权利,没有几年就要作废。 所以他变现的心理,比谁都迫切。 “这.....”周文海回忆了一番,回应道,“说倒是说了,什么分片区销售,什么饥饿营销,说了很多,但是我确实不善经营,有些听不明白。” 孙思祜顿时不干了,皱眉说道,“干一行,爱一行,平日里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想做贪官,就要有贪官的素养,你要比那些商家更懂得经营之道,才知道他有没有骗你,有没有坑你的钱,可你是怎么做的?” “是不是对方给你找了几个新罗婢、扶桑女奴,你就找不到北了?” 一点都不专业,怎么做大事! “是下官疏忽了,下官一直觉得,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咱们提纲挈领就好。” 孙思祜教育道,“不是让你去做,而是要你懂!如果将套路学会了,有朝一日他们想甩开咱们单干,起码咱们可以重新扶持个傀儡,你这倒好......” 周文海也觉得自己事情办法有疏漏。 可是当时听徐朗介绍销售策略和渠道的时候,他只感觉跟听天书一样,昏昏欲睡。 倒是杨刺史提到女人的时候,让他眉飞色舞。 “现在你人回来了,在想有那么好的学习机会也就难了........罢了,我亲自写一封信,问一问那边儿,即便是学不到精髓,总归要有些我们去做的事情。” “只要沾上边,就不会让他们甩了我们。” “做事情要看得长远,咱们就算是不撇开他们干,万一有朝一日,有人提供更好的服务,勾引他们呢?所以咱们的服务起码要跟上,你真的以为这好几万贯钱是那么好拿的?” 周文海被像是小孩子一样教育,挠着头说道,“大人,要不我来写这封信吧。” 孙思祜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这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赶紧歇着吧。” 心里却想的是,“你那么不专业,在信里胡说八道,万一惹恼了本官的金主姥爷怎么办?” 被孙思祜训了一通,周文海也老实了不少,指着不远处的箱子说道,“大人,叶家给了四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金银珠宝,价值不菲。” 闻言,孙思祜也笑了笑,这个叶渡很上道。 但他却没有对那些财物动心的意思,而是摇头道,“你那些钱都留着,我那两箱拿出来,兑换成铜钱,先将同僚们的俸禄发了,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闻言,周文海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自己家大人,才是成大事的人啊。” 幽州那边儿的动静,很快便被叶渡知晓。 而此时,叶渡也准备搬入沧县县城。 一辆辆牛车和马车正在向沧县驶入,车上载满了生产工具和原材料。 叶家的妇人们都坐在车中,小声交谈着。 大家时不时的掀开帘子,看一眼叶渡高大宽厚的背影,眸子里都是喜色。 叶家的产业辐射范围越来越大,简单地依托于清河镇已经缺乏太多的便利性,叶渡起先有意直接开拓一座新城出来,但是却跟时下大环境太相违背了。 最后选中了沧县县城。 同时将一些作坊迁徙到此地,让农业和手工业进一步剥离,同时也方便外来商人贸易。 当然,并不是说,叶渡一走,清河镇便彻底荒废了。 事实上,作为叶家的生产核心,清河镇的地位永远不会变。而且叶渡暂时留下了手中的核心人物之一苏灿。 由他担任总理的角色,负责进一步经营清河镇的各色生意。 财务方面则交由王老五负责。 王老五这个人,虽然性格多少有点木讷,但是做事情却很认真,他管钱叶渡也很放心。 李强则调到清河,负责清河的保卫工作,同时招募乡勇,为正规军的预备役,叶渡也要防备手头的兵马在战争中死绝的现象出现。 但是这些乡勇是不能脱离生产的,简而言之就是福利待遇是有的,但是跟正规军没有办法比,而且还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训练。 此外叶渡进入苍县县城,也是为了方便派遣人手管理盐厂。 盐厂一经进入叶家体系,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这里不仅有现成的生产人员,甚至连销售渠道都已经铺开了。 只是相对比较原始,叶渡准备将盐厂做得规模更大,销售渠道铺得更广,为叶家赚取更多的金银。 原先盐厂的经营模式,生产模式都太落后了。 花了约莫不到翌日的时间,叶渡带着队伍进入了县城。 得知叶渡入城,刺史早早派人将衙署收拾得干干净净,同时还帮叶渡买了一处豪气的大寨子送给叶渡。 此外还帮叶渡买了丫鬟和家谱,叶渡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外部简陋内部精装,拎包入住的感觉。 叶渡的车队一到,远远地就见管家领着一众仆人在门口迎接。 见到叶渡之后,管家立刻躬身喊道,“大老爷!” 叶渡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眼前众人,没有说话。 在他的注视下,众人都感觉被寒光照射,纷纷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叶渡淡淡的说道,“以后好好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是谁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就要小心自己的安危了。” 叶渡这么说,其实也只是震慑一二罢了。其实这群人基本上都是从叶家周围招募的,身份清白,叶渡刚说完这些话,便有人将身契递了过来,叶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这些人之所以愿意来做叶渡的仆人,也是相中了叶渡的威名,虽然内心恐慌,但并没有人反感叶渡,反而觉得他这样的英雄人物,本来就该如此。 叶渡见大家都算是老实,满意的点头,指了指老太太说道,“这位是我娘,我若是不在,他的话便是我的话,你们都明白吗?” 见到眼前一大片仆人,而儿子首先介绍自己,老太太面带喜色,自己这也算是母凭子贵了。 “见过老夫人。”众人恭恭敬敬地给老太太行礼。 “都进去吧。”叶渡翻身下马,进了大院。 叶渡进了院子之后,才发现,此地竟然是沈家的一处别院。 当然巡视完毕之后,叶渡不禁心中感慨,沈家的衰落真的是活该。 沈家手下那么多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他们一个别院竟然就那么奢靡。 院子特别大不说,庭院之中的花圃假山,一看就是出资名家之手,这玩意也就艺术气息浓郁,但是实用性根本没多少,还不如拿钱去赈济百姓。 就在叶渡转身准备进屋时,外面有一人脚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 第324章 烽烟四起 叶渡看了一眼,竟然是刺史。 二人四目相对,叶渡看出刺史的神色凝重,甚至有些不安。 叶渡便赶忙安排好家人,随着刺史去了书房。 “你这一趟入城,家当带得不少,可曾安排妥当?人手若是不够,我再给你安排一些。” 叶渡对这些客套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慌张。” 刺史拿出一份军报,递给了叶渡说道,“这是兵部送来的加急军报,你且看看吧。” 兵部? 加急? 一般兵部的事情没有小事,再加上加急,那肯定是大事中的大事了。 接过军报,叶渡仔细地观摩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灾情严重,朝廷加征赋税的苦果终于爆发了。 全国多地发生动乱。 河东道薛峨在大同举兵,联合家族十八寨,各种起兵反抗暴乾,因为是整个家族起兵,一开始就声势浩大,有家兵精锐三千,后又开仓放粮,斩杀为害一方的地主官僚,以及贪腐的官吏,赢得百姓的拥戴,几乎转瞬之间,便发展了军民二十七万。 几乎顷刻之间,糜烂了四分之一的河东道。 与此同时,都畿道有孙伯坚者,聚众八万,横行中原。 最关键的是,家门口也有人开始闹事了。 平州顾大祖率盐铁贩子攻破平州城,旋即克卢龙,二城的官员系数被杀,无一幸免,城中富户、士绅被抄家灭族。 顾大祖其人,叶渡知晓,昔日乃是边军悍卒,虽然军功不少,但是却经常挑衅军规,最后裁军归乡,连个村正都没落下。 如今也是号十万,自称天荡军。 除此之外,军报之中,还提到了另外一句话,也尤为重要。 古文叶渡并不精通,但是大体能看懂,那就是除了上面动不动几十万,数万大军的,下面几千人,两三万人谋反者也大有人在,数不胜数。 如今之北国,可谓是狼烟四起,京城震动。 这一次,朝廷是真的慌了神。 自大乾立国以来,几乎每年都有反贼闹事,但是却从未有今日之动静。 当下下旨命萧鼎为三道行军大总管,统率军中诸如程轮、张翰、秦去疾、陆远等大将,并抽调二十万边军,从中原开始剿灭贼寇。 放下手中这份军报,叶渡的眉头紧锁。 北国的暴乱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圣人与草原的大战,本身就冲空了北国的血,后来才去各折冲府休养生息的策略,也是无奈之举。 可谁也没有料到老天爷如此不给情面,降下天灾,导致各地民不聊生。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圣人管控不住政事堂,导致这群畜生肆意妄为,强征暴敛,导致如今民怨沸腾。 不过叶渡也有意外的点,那就是先前搞得比较热闹的梁山贼反而相对比较低调。 先前缴获的关于梁山贼多情报上记录得清清楚楚,跟梁山贼勾结的官员、豪强、世家不计其数。 再加上梁山贼本身也有不少产业,收入上绝对是源源不断的。 他们的综合实力绝对比那些动辄十万八万的人要强很多,可是军报上却没有任何关于梁山的内容。 那这就相当有意思了。 这时,见叶渡看完军报,杨刺史面带忧虑之色,“顾贼聚众食欲玩,如今已经攻占了河北道两座城池,大都督府派兵围剿,结果反被伏击。” “致使大都督府的机动部队损失惨重,如今只能坚守城池。” 叶渡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北方草原蠢蠢欲动,也不给大都督府调兵遣将,歼灭顾贼的机会,导致顾贼做大。” “万一顾贼朝着我们打过来该如何?” 杨刺史颔首道,“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啊。” 叶渡摇头道,“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完全不必担心。” 聚众十余万,其实真实人数能有四五万就顶天了。 这四五万之中,其中顶多有大几千的轻装,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用来当肉盾和军粮的。 看起来声势很大,其实就是废物一大堆。 这种队伍,连梁山贼都不如,根本不在叶渡的考虑范围之内。 叶渡手下兵员虽少,但是比起这些垃圾来说,那可真的是精锐中的精锐。 若是有心剿灭他们,真的是旦夕之间的事情,若是不想对他们动手,派出些许青壮,防守城池也是轻而易举。 “你有信心便好。” 杨刺史不通军事,但是也知道叶渡前些日子,刚打败了梁山贼。 知道他是真的能打。 之前私底下,他还总是觉得叶渡在自己背后安排着自己,心里有些委屈。 可如今生了大乱子,他顿时不这么想了,心里反而觉得很庆幸。 当初他看完军报的时候,他差点吓得昏死过去。 实在是平州距离沧州太近了。 而且十万大军也太吓人了。 之前梁山贼只是随便派了些擅长鼓弄人心的贼子,竟然就攻破了沧州城。 若不是叶渡关键时刻的支援,自己可能都死透了。 忽然,杨刺史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此次战胜梁山贼,你有没有乘势扩军?” “没有。” 叶渡摇头,解释说道,“之前准备搬迁到沧县,向朝廷申请调动,朝廷给的答复是靖安府行动自由,只要不出沧州,去哪里都可以。” “但是军营却要自己修缮。” “至于战损的补充,也要由自己来。” “你不带兵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兵员也不是越多越好,人手损失了也不是即刻可以补充的。” “所以我只能听从朝廷的安排,人员并未有太大的变动。” 一听叶渡的解释,杨刺史瞬间急了,连忙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朝廷?朝廷能管我们的死活?” “我这里还有些追缴贪官污吏的财物,约莫五万贯,此外还有不少钱粮,一并给你,你抓紧扩军。” “至于如何跟朝廷奏请,由我来操作,你不用管了。” “还有,修缮扩大军营的事情,这事儿也算到州城里来,你自己征发百姓,由衙门给你们拨钱。” 叶渡没想到,这事儿还能占到衙门的好处,想来杨刺史是真的害怕了。 不过叶渡也算是给刺史面子,虽然不至于立刻扩充兵员,但是先修缮军营也不是不可以。 当下便找到随身的舆图,观摩起来。 杨刺史在旁边儿看了一眼,只见山川河流无比清晰,当下便暗暗赞叹叶渡办事细致,是专业中的专业。 当下刺史继续在叶渡耳边说道,“你是年轻人,很多道理还没明白,这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人一旦死了,什么理想、抱负就全都没有了。” “我们要珍惜生命,只有活着才能拯救更多的百姓。” 当然,杨刺史还有几句心里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再坚持上一两年,积攒的钱财就差不多了,要是真的国家崩坏,他也好找个地方去逍遥自在。” “他现在也薄有家资,他肯定不希望死于战乱之中。” 叶渡找到舆图之后,点了点,选了一处不错的位置,当天刺史就把需要的钱粮给送了过来。 叶渡本来想明日再做处置,结果刺史半夜又跑过来,拉着叶渡的胳膊,皱眉道,“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 “大好青春,正是奋斗的时候,快起来做事!” “沧州的百姓,还等着你去守护呢。” 搞得叶渡一愣一愣的,负责支援叶渡的官差,也一并到位,看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估摸着被刺史祸害的不轻。 叶渡无奈,只能立刻安排苏灿调动人手,开工。 安排好这一切,已经日上三竿,叶渡准备休息了,结果精神矍铄的刺史又鬼使神差的掏出了一封信。 叶渡有些困顿,却听到刺史说道,“这是处置使的书信。” 叶渡顿时来了精神,见刺史神色怪异,迅速拆开之后,看了一遍。 叶渡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得到了处置使的亲笔书信。 要知道,处置使这个位置,在没有节度使的时候,那是实打实的文官行政体系一把手,实打实的封疆大吏。 叶渡看了看书信的内容,皱了皱眉,心中暗道,“这处置使得心也够大的,河北道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人家竟然不慌不忙,一门心思的继续搞钱。” 要说这处置使孙思祜也真的是个人物。 担心叶渡是粗人,书信写的太文雅看不懂,用的全都是大白话。 通篇下来,就一个意思,河北道的战乱都是小麻烦,只要各地坚守不出,他们闹腾不了多久,就会歇菜。 眼下我们的主要工作还是搞钱,只要衙门里有了钱,就能更好的赈济灾民。 我亲爱的财神爷叶渡同志,你说让我们帮你打开渠道,到时候我们能分更多的钱。 这个渠道具体该怎么打开,你还没告诉我啊。 难怪刺史的神色如此怪异,这处置使做事,也着实有些离谱。 偌大的河北道,那么多嗷嗷待哺的百姓,你是一点都不关心啊。 ------------ 第325章 都是土鸡瓦狗 杨刺史挑眉道,“虽然你的信的内容我没看,但是从你的表情我能猜出来,咱们这位处置使,当真是无耻至极,满肚子贪腐的蛀虫。” 叶渡微微点头,“确实如此,这个时候写这封信,是一点都不考虑百姓。” 这种人为了钱财,什么事情都能干。 只要合作妥当,叶渡别说是想要粮食和人口,就算是要武器和床弩,他也能想尽一切办法给搞过来。 当然,现在还处于合作的初始阶段,不能上来就把人吓走。 要一步步的来,慢慢地让对方陷入自己的陷阱之中,不忍离去。 想到此处,叶渡压制住内心对这位处置使的嫌弃心思,走到书桌前,先是喝了杯茶,提了提神,然后开始动笔。 一旁的杨刺史看着叶渡笔走龙蛇的字迹,忍不住摇头,“贤弟,你也是一方巨擘,以后难免要批示文书,这字迹也太丑了,丑得我都不忍直视。” 作为一个顶级读书人,尤其是杨家的顶尖人才,每次看到叶渡写的书信,杨刺史都觉得自己跟一个农夫在交流。 不,农夫的毛笔字都比叶渡写得好。 叶渡的字怎么说呢,想要看懂都难,有些时候繁体字不会写,就写简体字,杨刺史甚至要花很长的时间去琢磨。 “嗯,等不忙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练习一二。” 叶渡点点头,将纸张上的墨迹吹干之后,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 大家不要小看古代的保密技术,一般重要的书信往来,一般都是有独特的折叠技巧,每一次折叠,都会在相对应的书页内增加标记。 如此一来,外人如果得到书信,想要篡改,折叠得不对,亦或是标记的错误,收到书信的人便能一眼看出来真假。 此外还有蜜蜡和火漆等防伪手段,可以说想要造假是非常难的。 收拾好书信之后,叶渡唤来一名赏金客,让他把书信送到驿站去。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叶渡一只手敲打着桌面,瞟了一眼杨刺史说道,“刺史,你对梁山贼可有了解?” 闻言,杨刺史笑道,“自然是了解一丢丢的,当初梁山贼还拉拢过我,许诺给我不少好处。” 叶渡闻言,疑惑地问道,“哦?我听说梁山贼出手颇为大方,起码我是比不过的,为何刺史宁可与我合作,也不与实力更加雄厚的梁山贼合作呢?” 刺史见叶渡挖苦自己,笑着摇头道,“贤弟,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愚兄?愚兄虽然爱财,但是取之有道。” “梁山贼虽然表面上高举大旗,说什么替天行道,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群不顾百姓死活的暴徒。” “他们所谓对百姓的仁义手段,也皆是假仁假义。” “你见过招纳手下,还要迫害人家到家破人亡,最后还要称兄道弟的义军吗?” “跟这种人合作,最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我杨某人虽然贪腐了些,怕死了些,但是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他们合作的。” 叶渡微微颔首,而杨刺史则继续说道,“当然,我看不上梁山贼,其他人却未必,先前沈家,以及沈家支持的官员,跟梁山贼有不少关系往来。” “而且先前梁山贼还曾经越过河南道,跑到咱们这里想要占一些山头,不过被你打败了。” “这便是我知道的梁山贼了。” 见叶渡神色凝重,他不由得好奇道,“梁山怎么了?军报之中,也没有提及他啊。” 叶渡苦笑道,“梁山贼不容小觑,军报之中没有他,才能显得出他更有本事,而且大人,您对梁山贼的了解过于片面,真的碰上。” 杨刺史冷笑道,“片面?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群占山为王的贼寇,若不是占据地势之利,早就被朝廷剿灭了。” “他们在本官看来,才是小毛病。” 叶渡当下将自己所掌握的梁山贼的情报一一说了出来。 “嘶!这群人竟然这么搞!” 不得不说,当叶渡将真相告诉杨刺史的时候,将杨刺史吓了一大跳。 原来梁山贼这么恐怖。 不仅仅是沈家这种昔日的庞然大物跟他们有合作,其实到今天还有很多世家豪强跟他们合作。 甚至他们能渗透夺取许多城池,扶持傀儡。 一面给朝廷缴纳着赋税,一边儿做着他们的土皇帝。 而且这种事情还已经做了很多年了。 这些年,梁山贼的积累,已经不仅仅是几十万山贼那么简单,他们甚至可以轻松拉出来数万真正的大军,兵甲更是不计其数。 在杨刺史的主观的意识里,他们顶多是一伙经营还算不错的贼寇,因为当地衙门,懒政、疏忽,导致这群贼人一直没有被剿灭,现在看来,这群人的图谋一定不小。 叶渡总结道,“不管是中原、河东、还是平州,说到底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是一群吃不起饭的百姓,被有心之人利用,做了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百姓有口饭吃,自然愿意跟着他们走。” “他们一旦夺取不了多少粮草,百姓自然散去,亦或是人心惶惶,为朝廷攻破。” “眼下这情况,看起来轰轰烈烈,但是大乾的根基尚存,想要消灭他们,易如反掌。” “而且朝廷还派遣了老帅出马,那些在军报之中的大将,我也都大多了解,他们在边军之中,也都是猛人,立下过赫赫战功,处理眼前的危局,根本不难,甚至可以直接说,他们就是来镀金的。” 叶渡顿了顿继续说道,“反倒是梁山贼,才是真的硬茬子,他们将河南道渗透得太深了,当初我率兵攻入河南道,意图攻克平原县,震慑梁山贼,结果刚刚动手,便得到了十几波衙门亦或是地方豪强的侦查。” “稍有不慎,便会死于联合绞杀之中。” “可他们即便是有如此的根基,此时此刻,在混乱之中,他们依然选择蛰伏,可知这群人到底有多厉害,他们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在寻找机会。” “大人,你且看吧,一旦时机到了,他们这群人肯定一鸣惊人,成席卷之势。” 杨刺史咽了口唾沫,皱眉道,“无当军乃是圣人布置的棋子,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反战,而不为所动?” 叶渡冷笑道,“无当军并非铁板一块,里面掺杂了太多的世家子,已经并非昔日的无当军了。大人,他们如果真的有用,昔日梁山贼又怎么可能如此顺利的进入沧州?” 杨刺史越听越怕,最后催促道,“你既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为何还不大规模扩军?莫非是没有粮草?” “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可以将朝廷的税银直接截留,给你编训兵马,无论如何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我们走的是长远之道,你能支持我一时,还能支持我一世不成?” 叶渡苦笑一声。 其实他何尝不想大规模扩军。 但是实际情况是,他叶渡没有那么多金银和钱粮。 他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去走精兵路线。 要知道,叶家要是真的有那么多钱,就没有必要让士兵穿防爆服和纸甲。 真的有钱,谁不愿意穿明光甲,谁不愿意穿铁甲? 还不是穷闹得。 河北道贫苦,自己辛苦积攒的这点家底,又要养民,又要养军,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叶渡心里很清楚,再忍一忍,自己的商品大规模出售,又有了处置使衙门的支持,自己再去抢夺一点,应该就富裕不少了。 此外还有往来扶桑、高丽、新罗的商队,他们带出去的商品,带回来的是粮食。 到时候自己粮食充足,武器也能多打造些,就不必整天担惊受怕了。 .......... 此时此刻。 梁山聚义大厅。 梁山的当家人,包括神秘的掌权之人全都在此。 哪怕是前些日子冲到了河北道,吃了大亏的驼山大王,也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儿。 大堂内,大家的表情都颇为复杂。 激动、兴奋、期待........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忽然,一位新加入梁山不久的实力派,来自于南国的悍匪,忍不住高声道,“现在全国各地的都反了,咱们来梁山也是北国一等一的势力,为什么还要看热闹?” 这话一出,引来了不少新投靠的实力派的附和。 “是啊,虽然前些日子驼山大王打了败仗,但是地方官府的情况,咱们却摸得一清二楚,他们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再加上那些已经倒戈与我们的官员,只要咱们一动手,势必石破天惊,席卷河南道。” “对,干他娘的。” “早就看狗日的朝廷不爽了。” “是啊,皇帝轮流坐,凭什么让狗皇帝骑在咱们脑袋上作威作福?” 见真正的老大眉头紧蹙,驼山大王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闭嘴!就你们长了嘴是不是?” ------------ 第326章 梁山反应 驼山大王虽然打了败仗,一肚子的怒火。 但是因为人员损失并不惨重,而且收拢了不少人手,如今在梁山的威势还是相当凌人的。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那就是梁山的实际掌权之人,只是有心让他吃个教训,而且妥善大王在他看来,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并没有彻底拿下他的心思。 他这一开口,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在场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一时间,人员都老实了,也不敢胡言乱语。 随后,妥善大王看向了真正的老大,然后谦卑的问道,“您怎么看?” 真正的老大,手里抱着一面瑶琴,一如既往的翩翩公子形象。 他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妥善大王,心中不住的冷笑。 有些蠢货是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先前自己见识过叶渡的实力,不敢跟他硬拼,直接回来老老实实的积蓄实力。 可眼前的狗东西非不信邪,非要去表现自己。 聚拢几万兵马,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去跟人家碰一碰,结果呢? 被人家打得跟狗一样。 仗打输了不说,还丢了那么多粮草。 到如今,梁山丢了威风不说,连跟一些先前处的不错的豪强的关系也变得冷淡了不少。 他朝着驼山大王冷哼了一声,一点面子都不给,然后又扫视现场的众人,眸子中自带一股霸道之气,“先前我还觉得,朝廷的根基深厚,不是我们可以随意碰触的。” “可如今河南、河北、中原、河东几地,一经谋反,便呈现出风起云涌之势,朝廷虽然派遣了各地的折冲府镇压,可是在义军面前,反而如同土鸡瓦狗一般。” “如今无当军虽然在坚持困守我们,但早晚会被调动,只要他们一行动,咱们便直接下山,夺取青州,继而向各地辐射。” 这位真正的大当家觉得,如今梁山之所以还都蜷缩在大山之中,只有部分的兵力渗透出去,即便是夺了城池,也是偷偷摸摸扶持傀儡,全都是因为无当军的存在。 只要无当军被迫为其他兵马调动,他们就可以直接在河南道发力,夺取河南道。 这也是在场不少当家人的心思。 但是这种想法,却不被大军师认可。适才梁山之主开口的时候,他便眉头紧皱,等到话语出来之后。 这件这位大军师猛然间起身说道,“不可。” 大军师很少在这么公开场合的反对自己,让这位手里抱着瑶琴的老大很是疑惑,“为什么?” 大军师解释说道,“无当军的调动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我们的行动并不能过于盲目。” “这齐鲁大地地方实力派实力雄厚,他们大多数深受孔孟文化影响,并不支持我们梁山。” “所以我们不打也就罢了,要打就必须有明确的路线,而且一步也不能错,青州不可取,如果拿下了青州,会被各路兵马夹击。” 说着,他指了指舆图,对众人说道,“大家伙且看看,这齐鲁大地之上,青州虽然历史悠久,但是周围有多少城池?” “咱们梁山虽然人多,但是架得住那么多兵马的围剿吗?” “这里明显是一处死穴,也就是说,我们拿下此地,除了能够让天下震动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可拿下济南就不一样了,首先我们在济南有分散的兵马可以跟我们遥相呼应,此外济南有千佛山和黄河作为天险,可以作为我们的依靠。” “一旦事不可为,我们还可以北上,进逼幽州的同时,与天荡军呈牛角之势,互相应援。” “当然,还有尤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此地作为齐王驻地,有着堆积如山的粮秣,咱们只要拿下此地,便可以开仓放粮,得到百姓的支持。而相比之下,青州早就被我们掏空了,里面的粮草也不过几千石,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众人纷纷点头,便是实际的大当家,也是沉默不语,算是认可了这番话。 此时,有人忍不住说道,“可是泉城有猛人坐镇,那位齐王虽然声名不显,但是咱们之前交手过,人家厉害的紧。” “所以我们要再等等。”大军师目光凌厉的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们隐忍了这么多年,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必须石破天惊。根据咱们的斥候得到的消息,泉城附近也有了不少起义军,少的只有几百人,多的已经到达了几千人。” “我就不相信,他齐王身为天子的子嗣,能够坐视这种情况。” “一旦齐王有所行动,便是我们直扑泉城之时。” 话音刚刚落下,驼山大王皱眉道,“军师,哪怕是齐王的人手出动,但是泉城怕是不好拿啊,那城池我们先前行走江湖的时候见过,城高池深,只怕一时半会拿不下来。” “若是齐王派人来支援,我等怕是占不到便宜。” 大军师神秘一笑,胸有成竹道,“放心,到时候本军师自由谋划。” 梁山隐忍了那么多年,岂能一点谋划都没有。 闻言,人群之中几位新来的当家人,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异色。 而这时,妥善大王似乎也得到了某种指令,起身说道,“大家伙散了吧。” 闻言,众人纷纷起身,知道他们真正的老大要跟军师商谈大事,他们这些人可以走了,连妥善大王也因为前些日子吃了亏,而失去了参与的机会。 驼山大王向外走去,一个绰号射天狼的当家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驼山大王似乎根本没看见,大步流星地出了聚义大厅。 出了大厅之后,二人背道而驰,结果最终兜兜转转在一处偏僻的柴房里相遇。 射天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想好了?” “闭嘴!” 驼山大王冷哼了一声,呵斥道,“射天狼,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咱们能有今天是靠的谁?” “如果没有他,就凭咱们这几块料,如何能有今天的日子?” 射天狼冷笑一声道,“那是之前的你们,我这外来户可不是这么无能。而且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名义上是梁山的老大,可实际上,谁拿正眼看你?” 驼山大王一时愕然。 ------------ 第327章 挣扎 射天狼的这番话,着实戳中了他的肺管子。 他虽然名义上是梁山的首领,其实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大家往日里对他,大多数也只是表面上尊敬,尤其是梁山的精英和物资,都是人家搞来的。 当然,这跟驼山大王前些日子打了败仗,也有很大的关系。 如今驼山大王,在山里的地位,可以说是一日不如一日。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咱们这帮人的本事,拼死拼活最后能是什么下场?若是能够有幸被朝廷招安,那可是八辈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别告诉我,你想一辈子屈居人下。到时候爵位在身,谁敢瞧不起你?” “既有兵权,又要美人,那是真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多么好的事情。” 光宗耀祖,自己成为人上人,还能造福后人。 总比一辈子做贼,让人家戳脊梁骨要强。 驼山大王神色挣扎,沉思了许久之后,摆手道,“这种事情,一旦做了便没有回头路了,我肯定是要想一想的。” “那你肯定要抓紧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齐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岂能一直等着我们?” 射天狼也只是引导,却没有过分逼迫,丢下这一席话之后,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去了。 看着大山下枯黄的草木,驼山大王面色愈发的阴晴不定。 叶家的不少作坊也随着叶渡搬迁到了城中,这样对于扩大生产是非常有利的。 在安定下来之后,叶渡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对作坊进行大规模的巡视。 虽然在扬刺史面前,表现得非常自信,但是说实话,天下的风云变幻,给叶渡带来了相当沉重的压力。 和司马先生、张大隗他们见识有限,根本不知道真的天下大乱的时候有多恐怖不一样。 叶渡对这个时代,这块古老的大陆的很多东西是相当了解的。 一旦真的王朝动荡起来,且呈现出一种无法挽回的局势,朝廷就会瞬间分裂为好几股恐怖的力量。 而这些恐怖的力量,很多都是经过了几百年、甚至上千人的辛苦经营,他们所积攒的物资、人口、精英根本不是叶家这点本钱可以比拟的。 这也是为何叶渡在知道梁山贼大举入侵,即便是心里有底气硬碰硬打败对手,也不愿意真的跟对方硬拼的原因。 因为一旦人手折损的厉害,伤了元气,几乎一瞬间就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对手,跟直接吞掉。 同时,同样已经崭露头角的梁山贼,肯定是对叶家抱有很强的贪婪之心的,他一旦起事,想要做大做强,叶家的资源是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抢夺的。 这也是为何,叶渡在遭受到天灾之后,便开始琢磨着,怎么消耗梁山贼。 反正不管怎么说,眼下的大体情况是,叶家想要一直平稳度日,基本上不可能了。 而且可以预期的是,自己所面临的环境只会越来越艰辛。 因为现在的整体情况是,方方面面的人物,都开始有意识的强化自身,不仅仅是叶家在不断的变强,其实是所有人都在变强。 而在这个积累的过程中,一旦自己被击败,那就是被大鱼吃小鱼,万劫不复,一众兄弟跟自己一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何在未来的战斗之中,持续地占据优势,持续的获取胜利。 叶渡思前想后,只能依靠武器的优势了。 目前叶家的人口和资源,其实在河北道已经算是比较优秀,但那是在很多大世家、大豪强尚未下场,尚未站队联合的情况下。 他们一旦真的动起来的时候,叶家目前掌控的这点人和资源,在人家面前,就是实打实的渣滓。 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自己在边塞之地,积攒下来的多年的战斗经验,以及作为一名穿越者,所知道的技术优势,以及系统商城的支持。 而所谓技术优势又是什么? 自然而然的是就是犀利的火器。 所以被叶渡搬迁到了沧县的一众铁器作坊,就承载了叶渡关于未来百分之七八十的希望。 所以说,叶渡一有空,便去巡视,绝对算不上过分。 整体的巡视,叶渡非常满意,大家并未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他们的生产热情,整体上大家还是非常积极的。 甚至因为在城池里,生活方便,物资供应方便,生产力还得到了偌大的提升。 尤其是大家伙知道了叶家目前的处境之后,几乎是拼了命的搞生产,即便是没有人盯着,大家伙也会主动加班。 叶渡在巡视结束之后,叶渡毫不犹豫,依托着自己是县令的身份,以及叶家的资源,对手下的工匠进行了相当有分量的上次。 所有的工匠,再进入沧州城内,一律给他们购买单独的砖瓦房,并且每个月除了月钱之外,还会给予一定的粮食补贴。 同时叶渡规定,作坊所需要的任何物资,一定要优先供应,如果库房里没有,及时联系自己,自己想办法去商城里搞。 一旦商城里搞不了,就会派出去商队去购买,甚至派人去抢。 比如铁这种物资,叶渡就使用了多种手段去筹集。 作坊里的工匠们享受着不俗的待遇不说,甚至于安排了专门的人给他们上文化课。 不过整件事情的处理,其实是非常麻烦的。 比如说,担任夫子的人手,基本上都非常不理解此事。 就连司马先生都找上门来,“主公,这作坊的人读书识字怕是不好办啊。学生现在每天的工作量已经非常大了,很难抽出时间,给这群工匠上课了。” “而且这些工匠做了一辈子的工,他们的思维逻辑早就形成了定式,学生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激发他们的积极性。” 司马先生面露为难之色。 当然,除了上诉的缘由之外,还有一个司马先生没好意思说的理由,“那就是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为了教这些工匠,还要重新学习算数和格物之术,他真的很崩溃。” 叶渡看着司马先生的表情,也知道司马先生他们一方面是推脱,不想去做,另外一方面,是他们真的很忙。 只是他们如果不去做的,想要别人来做,就更难了。 ------------ 第328章 只能如此了 原因并不是很复杂。 能够传递叶渡思想,并且能够真心投入到教育事业的人并不是很多。 甚至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并不能很好地去做教书育人的工作。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讲究一个学成文武艺,卖给帝王家。 别管他们学的内容有没有用,值不值钱,他们都不稀罕去做个老师,而是更多地去追求权利和改变自身的境遇。 用现代化说,就是他们都渴望变现,同时并不认为做夫子,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其实说起教书育人,叶渡是有不错的选择。 比如说,州学和县学的读书人。 并且其实叶家一直也在吸纳读书人为自己所用。 当初叶渡刚刚发迹,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资助读书人,给予他们钱粮、服装,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虽然叶渡给的东西不算多,但是对于那些寒门士子来说,那是实打实的雪中送炭。 这也是为何,后来一直有人攻击叶渡有各种不法之事,却没有在当地引起太大的反响的原因。 那就是叶渡在广大寒门士子心里,形象相当不错,这些得到了叶渡扶持的读书人,会自发的维护叶渡的形象。 叶渡也很感激他们,再叶家发迹的路上,他们给予的支持和帮助。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有不少读书人,也陆陆续续在科举无望之后,进入了叶家的很多地方。 诸如担任屯田的管事,商铺到书办,总之只要他们原因做事,叶家总归是能找一些活给他们。 但是在这个跟读书人交互的过程之中,不论是叶渡,还是叶家的其他管事人,基本上都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用这些读书人,真的要慎重。 首先说,寒门士子一般比较死板,他们出身寒门,甚至农门,条件非常差,他们之所以能够进学,是因为大乾战乱时间比较长,建国时间短,对于读书人的缺口一直是比较大的。 实际上,这群人并没有真才实学,便是比较传统的四书五经,也学得似是而非。 其次,便是这群人基本上都感激朝廷给了他们读书做官的机会,现在大乾虽然有了乱子,但是还没到覆灭的时候。 这个时候,吸纳那些读书人,人家是很难愿意投靠叶家的。 毕竟此时此刻,读书人的心思大多数还在科举上。 不过既然问题出现了,就必须解决。 见司马先生面露为难之色,叶渡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去州里的学堂里找一些读书人,咱们投资了那么久,总归可以拉一批人出来。” “不要过于坚持挑选优秀的人才,只要勉强能用,就先将就着用。” 司马先生道,“肯定是能找到有用的读书人,但是真的让他们去教授的话,真的是误人子弟。” “主公,您或许有所不知,咱们河北道的文风一直很差劲,虽然朝廷要求的县学、州学都有,但是他们的水平实际上非常差劲。” “偶尔有几个拔尖的人才,也在一经出现的时候,便被世家抢走了,剩下留给咱们的,几乎都是些废铜烂铁。” “别说是讲解四书五经了,就算是单纯的背诵都比较难。” 听到司马先生的抱怨,叶渡那是相当的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四书五经那一套? 老子从开始办夜校开始,就一直把事情说得相当清楚明白,咱们是在扫盲,不是搞科举,不是为了让他们学一肚子的治国之道。 找人教他们,纯粹是为了让他们识字和会一些肤浅的算数,为咱们所谓的“工业”发展,打下一定的基础。 叶渡将来不是割据一方,等待站队某个朝廷势力的大佬,要么就是自己站起来造反。 手底下的人能够用就可以了,谁在乎他们能否说一嘴漂亮的之乎者也? 关键是他们会说,老子也不会听啊。 司马先生在叶渡手下虽然一直表现的不俗,但是叶渡依然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提醒他一嘴了。 别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太深,在四书五经这条黑路上越走越远。 四书五经有用处吗? 肯定是有的,比如引经据典的去辩论,比如利用其中的微言大义来制定国家的战略。 但是对于眼下的叶家来说,这都太高端了,根本用不上。 而且就算是用得上,也不需要那么多。 叶渡现在急需的就是大量能够懂得基本常识,可以看懂文章的读书人,可以懂得粗浅的算数,不至于在制作武器的时候,连尺寸都看不明白。 但是叶渡又知道,像是司马先生这样的人是非常固执的,所以叶渡在说话的时候,用词鲜有的比较谨慎。 他在考虑照顾司马先生的面子,“司马先生,四书五经之中的圣人之言,确实蕴含着很大的道理。” “但是要能懂得四书五经,甚至用四书五经来做大事,即便是贤才,起码也要七八年,甚至二三十年,才能学有所成。” “就拿您来说,您觉得一般年轻人,要想跟您一样厉害,仅靠十年八年的够用吗?” “若是只学会了您本事的一丝皮毛,又有多大的用处呢?” 司马先生听了叶渡的话,脸上瞬间露出了些许自豪之色。 微微颔首说道,“主公,您刚才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要想到达学生的地步,起码要研读经书三五十年。” 看着司马先生这样的大财,都对四书五经深信不疑,叶渡的内心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尊敬,甚至内心是有些许鄙视的。 难怪大乾王朝出现问题的速度那么快了,四书五经中的经世致用没学到,倒是学会了皓首穷经。 这样的人,即便是科举中了,到了朝堂上,又拿什么跟世家子比拼呢? 叶渡点头道,“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了,咱们不是不想要您这样的人才,而是时间不允许,现在是什么世道,到处都是贼人,咱们必须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些可以勉强做事的人物来。” “所以咱们不得不变通,由我们掌控大的方向,去践行圣人的经义,而培养些识字却不懂那么多大道理的人,让他们去按照我们的命令做事即可。” 司马先生眉头紧皱,最后也不得不长叹一声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 第329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叶渡跟司马先生简单的聊了聊,他就知道指着司马先生他们能够教导出优秀的学生还是比较难的。 但是找其他人也不容易,总不能自已继续做老师? 可是现在的自己时间相对比较紧,想要做老师也没那么多时间。 罢了,先不想那么多,还是让司马先生他们派人做好基础的启蒙工作,然后自己在想想办法。 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编出一副教材来让他们自学。 实在不行了,自己可以先教导出一部分先驱出来,让他们代替自己。 像是九九乘法,算珠这种东西,再华夏都是有悠久的历史的,甚至算术一度是大乾科举的主力学科。 叶渡以为,重点强化他们这方面的教育,以及教导他们一些初步的物理学上的知识,应该相对比较交单。 可让叶渡,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真的亲自去教导的时候,得到的反馈,让他一度崩溃。 首先跟他学习的,基本上都是少年营之中在战场上负伤,基本上要离开战场的孩子,这些孩子首先就有一定的文化水平。 再加上军中有夜校,这帮人也算是识文断字,比一般人不知道要强多少。 叶渡原计划是既然无法走上战场,那是不是可以在其他的方向发光发热? 但结果叶渡发现,他们虽然有了一定的语文水平,但是他们的问题也太多了。 第一次,叶渡抽出时间来给他们上课,没等叶渡把简单的二加二等于四这种加法说完呢,一个丢了胳膊的少年营军官举起了另外一只胳膊。 看到这个少年举起手来,还按照规矩提问,叶渡面带微笑地问道,“这位学员,你有什么问题?” “东家,二加二为什么等于四,而不是等于三或者五?”少年一边问着,一边儿掰着手指数着,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因为二加二等于四这个问题,听军中的前辈说过好几次,但是一直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 这让他们很好奇,也很疑惑,在他们看来,主公亦或是东家,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存在,所以他控制不住好奇的心里提问。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叶渡的嘴巴张得很大。 看上去想要回答,但是嘴巴张了半天,硬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我靠,他甚至想问一句,奇变偶不变了。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高深了。 据他所知,即便是在他那个时代,如果不是对数学有一定造诣的人,也很难回答出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之类的问题。 你这么搞我,是不是在为难我。 当即叶渡把脸一板,冷声道,“这位学员,须知道学习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二加二这种问题看似简单无比,但是却蕴含天地之道,乃是算术一道之中至高的学问,你只需要知道答案即可,至于为什么,不是你们需要知道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残疾少年们,一个个都懵逼了。 他们再想问,看到东家严肃的表情,一个个有些害怕。 但是他们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二加二等于四非常高深。 而坐在讲台上的叶渡说完这一些话之后,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有些过分了,自己像是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似乎也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的。 自己既然给人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又打击人家,这可不利于他把这些少年,向更深层次的引导。 当即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用和蔼的语气说道,“这种问题,等你们随着你们学问的加深,自然而然地有机会推导出来,我现在告诉你们答案,是不利于你们成长的。” “这样,从今天开始,谁要是能利用我所教导你们的知识,不用推导出为什么二加二等于四,只要推导出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我就给成功推导者一万贯钱。” 听完叶渡的话,在场的少年,一个个露出了振奋的神情。 这可是一万贯啊。 当下少年郎,一个个变得更加认真起来。 不过在叶渡的教导过程之中,这些人总是能问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说,为什么太阳就不能从天上掉下来,为什么下完雨之后,天上会有七彩的云彩啊。 叶渡一开始,还会给他们认真解释,但是逐渐他发现,自己解释得越多,这些臭小子问得就越发复杂。 你给他们拿一个苹果解释,为什么从天上会掉到地上,类似于太阳掉在地球上,这就涉及万有引力,然后就要写一大堆公式。 这对一个大学毕业之后,去走捷径做保安的年轻人来说,也是极其痛苦的。 最后叶渡直接烦了,这群臭小子,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没学好,就开始琢磨那么高深的内容了? 直接挨个训斥,谁不听话,就直接多留三倍的作业。 不得不说,给这群已经有过一定程度思想启蒙的少年营伤兵上课,进而培养叶家的夫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叶渡之前在前线面对千军万马,一路上吃多少苦都甘之如饴,但是面对这些少年营的小家伙,叶渡甚至萌生过自杀的念头。 但是为了叶家未来的道路更加平坦,为了自己的家人不死在战乱之中,同时也为了以后有人帮自己做事,不再是一需要文化人,就开始头疼,叶渡最后还是忍住了。 正所谓,长安不是一天建成的。 自己想要有长远的发展,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总不能自已只靠撒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吧。 所以叶渡只能忍,但是忍了足足半个多月,叶渡最后得出来的结论。 不管是训练兵马,还是处理政务,甚至是亲自去作坊跟工友们一起干活,都比上课要轻松许多。 最后叶渡在上课到了二十多天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给大家放了一次五天的假,并且给他们留下了堆积如山的作业。 他需要缓一缓,并且给这些脑瓜子乱七八糟的小孩儿们一点教训。 他已经想好了,这些超纲的作业,他们肯定完不成,等到开学,就让行刑官挨个打他们屁股。 让孩子们休沐去写作业,叶渡也终于有了私生活时间。 次日,在县衙召开了大会之后,叶渡就悠哉游哉的往新宅子跑。 一边儿享受着王嘉伊的揉肩捏背,一边儿感受着宋家女的茶水。 想吃个水果,根本不用着急操心,一个眼神,三妹、四妹就已经洗赶紧,剥掉果皮递了过来。 这才是大老爷该过的日子啊。 至于什么天下大乱,什么打仗灭敌,什么刺史的诉求,什么处置使寻求深度合作,都是狗屎的烦心事,离老子远点。 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不愿意干活的。 可惜,自己得罪的人太多,除了世家、豪强之外,还有很多江洋大盗等着干死自己。 因为叶渡灭掉的人太多,伤害的江湖人物也太多,他已经上了江湖必杀榜,价值黄金一千两。 谁要是杀了自己,就能领到这份钱。 每当想到这件事情,叶渡就很痛苦。 这群人真的是闲的蛋疼,没事儿总是针对我干什么? 如果你们不针对我,我就不会那么拼命,想着怎么干死我们? 你们不针对我,我现在有那么多钱,没事儿去游山玩水该多好? 听说南国非常富裕,而且风月场所很多,自己奋斗了那么久,也想享受享受的。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格外的骨感。 叶渡就算是处于半休假状态,每天也会得到一大堆烦心事的报告。 当然,叶渡全都让手下去处理,毕竟苏灿、司马先生每个月可是领取自己不少月钱呢。 就在叶渡在县衙里享受着休沐带来的快感,时不时地邀约刺史跟他一起玩耍一番的时候,距离沧州几十里之外的芦苇荡之内,一大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正踩着泥泞的道路小心翼翼地跋涉着。 ------------ 第330章 千里奔袭 如果仔细靠见看一看,就会发现这些人跟寻常的流民不一样。 那些背着孩子,提着包裹,箩筐里装着零星的粮食和衣服的老头老太太暂且不必说。 这个队伍之中年轻人比例相对比较高,而且这些年轻人都被集中起来,且手中都有各色的武器,刀枪棍棒应有尽有,再不济也有一把锄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流民了,因为他们还有几副生锈的战甲,还有一面属于他们自己的旗帜。 眼下这种情况,如果张大隗他们看见,绝对是会震惊的。 虽然大乾全国上下,爆发了不少战乱。 但是沧州的情况很不一样,因为沧州之前爆发的流民已经被叶家挨个锤了一个遍,此外王猛子、张横他们还装扮成反贼,挨个教训了有坏心思的豪强和地主。 眼下的沧州应该是一伙成气候的贼人都没有的。 但是这群人却又实打实的出现了。 这里不得不说,叶渡和扬刺史都忽视了战乱给老百姓带来的影响,以及一旦百姓成为流民的机动性到底有多强。 眼前这伙人,明显是从其他区域流窜到沧州的。 这群人之中。 走在比较靠前位置,被人用小轿抬着的是一个身材发福,比较年长的读书人。 这读书人须发皆白,头戴幞头,手里还捧着一张舆图,时不时地低头观摩。 这人穿的衣服也比较干净,小轿里还放着小山一般的书籍。 这书生明显是没有出过远门,之前的日子过得比较富贵,即便是坐在小轿里,也时不时地喘粗气。 而在他周围,则是一群凶神恶煞,拿着武器的壮汉。 其中有一个人的装束格外引人注目,这人头戴铁盔,身着铁甲,手持一把镔铁大刀,看起来非常雄壮。 “大哥,我们已经在芦苇荡之中穿梭了好几天了,后面的老人和孩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此时一个壮汉对着铁甲男说道,“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晚上蚊虫比较多,咱们是不是抓紧找地方安营扎寨啊?” 铁甲男闻言,停下脚步,向着队伍后面的老弱妇孺看了几眼,视线之中,这些老弱虽然还在坚持着步伐,勉力跟在队伍的后面。 但是很多人的步伐踉跄,时不时地倒在泥泞的芦苇丛中。 当即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过夜吧,但是不许随便生火,以免引起其他人注意。” 没过多久,他们便在一处前些日子生了大火的林子之中停了下来。 这里刚刚失火,烧死了不少人,当地人比较迷信,就全都搬走了。 队伍正在扎营,那个老者从轿子上下来,走到铁甲男面前说道,“大王,如今我们距离沧州城已经不足五天的路程了。” 那铁甲男看了一眼老迈的书生,然后说道,“如果这一次我们的事情做成了,破了沧州城,本王决不食言,邓先生您就是我们新荡天军的军师,到时候您一家人跟着我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邓先生听完这话,露出了感激动容之色,然后颤巍巍地行礼,“学生恭祝大王旗开得胜,为我荡天军再立新功。” 这位铁甲男听到他的恭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说道,“下去忙吧,你一家人都在队伍的后方呢,你去库里拿些吃食送过去,不要饿着他们。” 邓先生这才弓腰撤了下去。 不过转身走了没有几步,脸上的恭维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仇怨和狠辣,嘴里轻声道,“哼,凭你们一帮废物,竟然想攻打沧州城?” “沧州城可是连大都督府都觊觎的存在,到时候你们肯定兵败如山倒,到时候老夫就趁乱逃离。” “这河北道是不能呆了,不如举家搬去扶桑。扶桑国弱民穷,老夫过去之后,随便扶持个小矮子,就能成为一方霸主的幕后军师。” “到时候夺了权,没准儿还能学一学徐福,做个天皇什么的。” 这老迈的文士离开之后,铁甲男身边儿的亲信,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我们真的去跟沧州拼命吗?然后建立新荡天军,跟老兄弟们遥相呼应?” 这位铁甲男呵呵一笑说道,“顾大祖领着一群盐贩子,都能打下平州,甚至连败大都督府,咱们为什么不行?” “对方贩盐,咱们还卖铁呢,咱们比他们差到哪里去了?” “再说了,我听说沧州可富裕得很,咱平州的时候,就有很多沧州过来的货物,紧俏得很,咱们要是把这个地方夺过来,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另外一个亲信面露担忧之色,“可是我听说,前些日子河南道的梁山贼首领驼山大王率领数万精锐攻打沧州的清河镇,死活没打下来不说,还损兵折将,咱们过去能成吗?” 不料,这位铁甲男却面露笑容,“我说的都是万里有一的好事儿,但话又说回来,这沧州岂是那么好打的?” “人家叶渡早些年,可是边军都虞候,北地燕王的把兄弟,这种人物咱们十有八九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大哥你?”众人皱眉道。 “咱们不是叶渡的对手不假,但跟着顾大祖混更是死路一条。顾大祖自从破城之后,虽然打了不少胜仗,但是干的是什么事儿?” “从老百姓到当官的,谁都往死里欺负,甚至咱们这些远一点兄弟的死活,他也不放在心里。” “这时做大事的人吗?他这是作死。” “咱们去沧州是碰一碰运气,若是叶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那就是合该咱们兄弟发财。” “咱们懂得一手打铁的手艺,若是在坐拥沧州这个富裕地方,以后给大家一人弄一身甲衣,即便不能夺了天下,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但若是人家有真本事,咱们打不过,凭借打铁的本事,咱们往地上一跪,说两句好话,到时候叶渡起码给我个县尉当当没问题吧?” 身边儿的重任面露忧色,“可是我听说,叶渡得罪的人可不少,不少势力想要拿沧州呢,这万一有地方豪强对沧州动手怎么办?” 铁甲男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怕什么?谁打过来都可以,只要不跟着顾大祖这个蠢货就行。” “有人打叶渡,咱们跟着帮忙,打赢了是军功,打不赢咱们继续跪下当小弟啊。” “给谁当小弟不是当?只要能混口饭吃,积蓄力量,咱们早晚过好日子。” 然后亲信们还是有些忧虑,又有人开口道,“可是我听说叶家的关系,盘根错节......” 不料铁甲男直接冷哼一声,“哪里来的那么多屁话?这是咱们唯一的活路,你们不跟我拼,还想不想活了?” 这铁甲男一发火,颇有几分威势,底下人都不敢说话。 看着手下的兄弟都平静下来,看着自己,铁甲男继续说道,“做大事,最怕的就是瞻前顾后。” “跟着顾大祖混,虽然勉强有一口饱饭,但是每一次打仗,都让咱们的人上去拼命,他们留在后面简陋。” “咱们有多少老弱可以拼?老弱死绝了,就轮到咱们了。” “如果不是为了你们有条活路,老子早就去高丽讨生活了,那边儿的男人都是小矮子,老子一个可以打十个,拼上几年,没准儿也能当过皇帝。” “不是为你们这群废物,才留下来的吗?”这位铁甲男越说越气,最后指着兄弟说道,“虽然说,咱们可以投靠叶家,但是总归要拼一拼的。” “贪生怕死,给人家做狗,人家都嫌弃我们咬人不疼。到时候谁要是不卖力气,可别怪哥哥我翻脸无情。” 见老大越说越气,底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此时已经走远了邓老李先生听到对面的咒骂声,回头看了看,脚步没停,手里拿着吃食,继续往前走去。 自从自家在学堂里被人掳过来之后,他已经许久没见这位老大发飙了。 好在自己是读书人,这些贼人也想要个正经的读书人给他们出谋划策。 自己刻意逢迎之下,总算是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 不过如果想要拜托这些贼人的掌握,确实不容易。 当初他们跟顾大祖闹矛盾的时候,他想借机逃跑的,但奈何他不是一个人,他家里人也都被抓了。 等到了沧州,说什么都要第一时间逃离,想办法搞一条船去扶桑。 他算是看透了,这世道,不拼一把没活路了。 附近有那么一大伙人,朝着沧州进军,可以瞒得了叶家一时,但终究不可能不被发现。 当初他们再芦苇荡里穿梭,离着远的时候还好一点。 等到他们距离沧州城不到四十里的时候,就已经被苏灿手下的细作发现了。 沧州虽然多盐碱地,多芦苇荡,但是绝大部分的芦苇荡里有沼泽地,大队人马想要通行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他们很多时候是要从芦苇荡里钻出来,走那些未开发的林子,以及不怎么有人走的小道。 然而因为火灾频发的缘故,那些小道和林子基本上都有细作和巡视员,第一防范外来的贼人,二来防范天灾亦或是有人故意放火。 当然,如果只是几十,几百人的小队伍,还是可以不被细作注意的。 可惜的是,对方浩浩荡荡上万人,而且大多数是老弱妇孺,他们根本避不开细作的注意。 ------------ 第331章 布置战术 当叶渡得知沧州城周围出现了来历不明的人时,第一时间通知了杨刺史,让他加强警备。 同时立刻召集手下精英,来县衙议事。 县衙后堂,司马先生,王猛子,虎子,苏灿等人齐聚一堂,商讨着这次的突发事件。 “根据我们的探子送回来的信息,朝着沧州而来的这伙人约莫万余人,具体的数目无法统计,因为在他们的行进过程中,不断有流民汇入,但是总数应该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苏灿向大家说着情况,“这一万多人之中,绝大多数是老弱病残,其中青壮大约三千余人。” “通过我们的探子加入其中探察到的情况来看,这些青壮都携带了铁器。此外他们的来源地应该是平州,而且跟荡天军有很大的关联。” 听到荡天军这几个字,司马先生有些坐不住了,“能否确定对方只有一万余人,后方是否还有人马?我觉得如果荡天军要对沧州动手,后方肯定是要有援军的。” 此时张大隗开口道,“我个人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荡天军要将主力部队集中在一起,应对大都督府的进攻,很难大规模分兵进攻我们。” “而且想要派遣先锋部队进攻我们的话,就不可能搞那么多老弱病残。” “战争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一个快准狠,他们这更像是逃荒大军,或者说分裂势力。” 刘向听完之后,点点头说道,“如果只有万把人,青壮不到三千的话,对我们来说,威胁系数不算高。” 虎子也说道,“以我们目前的军事力量,要打败这种对手,轻而易举!” 王猛子也点头说道,“不错,哪怕是我们没有整合队伍之前,要打败这种队伍也是轻而易举的。更何况我们的队伍在不断地改进,还有庞大的火铳手队伍,想要灭他们太容易了。” 听着下方的讨论,叶渡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于是乎,叶渡开口道,“击败他们确实容易,不过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们可以拿他们做将士们的磨刀石,另外我刚才看情报上说,这些人之中还带着一支二三百人的铁匠团队,专门给他们打造武器。” “其他人也有很多打过铁,或者做过铁匠学徒什么的,所以他们的实际战斗力没有大家伙想象的那么低,起码他们的力气不小。” “若是我们能够打败他们,我们的铁匠铺子就可以扩编了。” 众人纷纷点头,尤其是虎子,满脸的喜悦之色。 此时叶渡继续说道,“之前我们的扫荡范围,仅限于沧州一地,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仅仅是沧州是不行的,我们要重新开启扫荡模式,将任何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同时我还让杨刺史联系附近的州县,对任何有可能出现危险的区域,进行突袭。咱们也要将爪牙伸到沧州以外去。” “同时,王猛子、童威你二人重组起义军团,对周围某些势力,进行打击的同时,掠夺财富和人口。” “整个河北道都在你们的打击范围之内,要是你们有胆子,河东道、河南道、甚至中原也在你们的行动范围之内,这个时候可以适当的浑水摸鱼了。” 他们这群人还在考虑着如何打败随时可能进攻沧州的对手的时候,叶渡这个当家人却已经考虑怎么处置俘虏。 甚至把目光瞄准了周边儿区域,乃是河北道之外。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次自然灾害对自家主公影响这么大。 叶渡这话刚刚说完,想来对于叶渡有着出奇自信的司马先生,面露喜色,开口道,“主公英明无双,此次举国动荡,正是我们发展的契机。” “至于这支所谓的荡天军偏师,也恰恰是我们试吧试吧儿郎们的机会。” 叶渡微微一笑,“这一仗,我们不仅仅是要赢得战斗那么简单,要尽可能的控制损伤,以便我们以战养战,尽可能的搜刮河北道的反对势力。” “所以,不知道对于此战,诸位可有什么谋划献上?” 叶渡自己的军事经验极其丰富,真的想要对敌人动手,他有一百种办法,但是他特别注重人才的培养,工匠人才的培养需要他用心,军事人才作为目前来说的第一生产力,更是注重得不行。 所以叶渡即便是心中有想法,也会给大家机会。 他很清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领导。 那就是尽可能的做大方向,战略上的事情,至于具体的事情,要给大家伙发育成长的机会。 哪怕是自己有再清晰的谋划,也要让大家参与其中,去学习去分析。 别说是现在眼前的万余荡天军偏师,就是当初的梁山贼数万大军,叶渡真的自己领兵指挥,他也能想办法干掉对方。 但是个人英雄主义是只管一时之用的,能给下属机会一定要给。 这一次,定下了大方向之后,叶渡就做了甩手掌柜的,即便是手下一直看着自己,叶渡也不说话。 司马先生和苏灿等人,则眯缝着眼睛喝茶。 任由王猛子、张横、张大隗、虎子等人讨论。 不是我们的作业,我们为什么要写? 而这群并非多么专业的军事将领,在讨论战法的时候,往往会讨论很久。 因为大家伙都有自己的观点,而且都对自己颇为自信。 比如说张大隗,他准备在沧州城外十五里之外的废弃盐场进行伏击,但是虎子却持反对观点,因为他曾经长期担任作坊主,并且去各地的作坊巡视过。 他很快便画出了一幅舆图,皱着眉头说道,“此地的地形不适合展开部队,双方真的交战的话,只能靠传统的肉搏。” “咱们最近可是苦兮兮的练习军阵,既然是磨一磨队伍,总该让他们把技术用上吧?” 换句话说,张大隗的想法虽然不错,可以有效的杀伤对手,但是很难起到练兵的效果。 王猛子张了张嘴没说话,因为他刚才也是这么想的。 张横则不服气道,“你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你有什么看法?” 虎子在舆图上画了画,很快敌人有可能使用的行军路线出现在大家眼中。 最后他选定了几处区域,都是相对比较平坦之所在,然后说道,“这几处区域,是他们不论选用哪条行军路线,都会经过的地方。” “最关键是,地形相对比较平坦,而且没有大规模耕种的农田。” “而这些地方,又可以让我们隐蔽军队。” “我们要将敌人放过来,在这几处区域中的某一处跟他们决战。” “这样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出我们训练的战阵之术,同时也给了骑兵机会,一旦敌人想要逃跑,我们可以用骑兵快速收割。” 不过虎子这边儿刚说完,徐进便有意见,他开口道,“对面有万余人手,而且兵员处于一个增加的状态,你往后挪动战场,便给了对方人手增加的机会,一旦我们不敌,在撤退过程中,很容易把敌人带到城池附近,造成丢掉沧州的风险。” “还有,即便是这些隐蔽之地,可以用来藏匿人手,但敌人的斥候也不是吃干饭的,万一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徐进的看法,大家不得不重视。 要知道荡天军虽然在大家的潜意识里很垃圾,但是人家的主力部队可是跟大都督府所控制的边军能打得有来有回的。 而且大规模的军阵布置比较慢,即便是大家前期隐藏得好,敌人也有可能在军阵推进的过程中逃窜的。 指着叶家军手下的几百骑兵,追击上万溃兵,有点不现实。 当然,徐进还指出了叶家自己作战的例子。 当初叶家遭遇过梁山贼布置下的伏击,他们当初就选择了撤退。 敌人除了干瞪眼,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大家伙都遇到过的情况,不可能不防备。 最后一群军事主官的讨论逐渐清晰,一方觉得要选择地形险要的地方进行伏击,另外一方则认为我们要选择地形平坦的地方,跟对面硬碰硬。 双方直接僵持不下,讨论不出个接过来。 最后司马先生站了出来,他老人家的选择有点像是和稀泥,但是又似乎很有道理。 他抚摸着颌下的胡须说道,“我们为何不中和一下,埋伏敌人和堂堂正正的军阵都用啊。” “而且扬刺史作为咱们的援助,为何不利用起来呢?让他快速调动各县的乡勇,兜住敌人的屁股,让他们无处可逃,不也能减轻我们的压力吗?” 一众武人听完之后,觉得既然大家都无法说服对方,为什么不采取司马先生的方案呢? 这个时候,宋焱也站了出来,说他们宋家愿意派出私兵助阵。 靖安府豢养的闲人顷刻间站出来不少,大体上各家能凑吧凑吧,凑出来三五千人出来。 最后大家把舆图翻了半天,选定了一处运河的分支。 这里因为天气原因,已经干涸,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而在河谷的前方,有一处树林,前些日子为了防止火灾,被叶渡派人收拾过,根据工匠的回应说,此地的地形有所起伏,适合埋伏人手。 同时除了起伏的地形之外,大多数地形还算是平整,也可以用来布置军阵。 这种战术典型的两面不讨好,往往使得各方的优点展示不出来,同时将缺点尽可能地放大了。 ------------ 第332章 变数出现 叶渡很清楚,他们的战术相对来说,比较垃圾。 但是他有一个很不错的优点,那就是风险小。 叶渡知道,自己的本钱并不是可以随意挥霍的。 毕竟叶家的职业军队才建立了没有多久,甚至可以说,所谓的脱产军队连叶渡自己都没有底,是处于摸索的状态。 过于激烈的战斗不是什么好事儿。 反而这种中庸之道下的战术,用来练兵确实不错。 毕竟他风险低。 敌人真的最后逃了,也就逃了,让骑兵追杀就成。 能杀多少是多少。 叶渡又清河镇,有大量的坞堡,有沧州城,这些都是底气。 而敌人一旦开启逃亡之路,就意味着他们距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会议决定了大致方案之后,大家就开始快速行动。 上午刚刚制定了作战方案,给刺史送信让他做好配合准备,中午的时候,一支一千五百人的先锋部队就已经出发了。 而到了中午时分,除了留守沧州的兵马之外,大队人马,悉数出发。 之所以可以这么快,是因为叶家从发迹以来,一直处于一种被敌人针对的状态,随时有敌人可能进犯。 倒是叶家军上下一直处于一种战备状态,而且现如今又是脱产军队,所以动员的速度非常快。 唯一有些麻烦的问题就是军用物资,尤其是粮草需要时间准备。 毕竟是大股部队出征作战,除了粮米之外,为了防止军队作战走漏消息,要经常不生活,这个时候要有可以直接吃的干粮。 叶渡之前还会大规模的准备压缩饼干,但是现在人手太多了。 还去系统商店买成品不现实,但是一些芝麻、白糖、盐等物资还是可以去商场买,这些物资买回来,再有后方进行生产。 不过这一次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家门口作战。 而且刺史听说了战争之后,精神处于一种十分恐慌且兴奋的状态,几乎动员了所有可以干活的人手,帮忙准备物资。 这一次的大军行动,叶渡没有跟之前一样,主动带兵。 毕竟这一次面对的敌人,比起梁山贼来说,要差许多。 要是荡天军悉数来犯,他倒是可以出山。 这一次的作战,叶渡点了张大隗的帅,虎子和王猛子担任副帅,其他武夫则是系统,同时派遣了刘向作为参赞,实际上就是监军。 本来叶渡是想跟王猛子,或者虎子机会的。 毕竟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两个年轻一辈,得到自己的传承比较多,而且拿虎子来说,这小子更了解军阵战术。 不过这两个小家伙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有点过于年轻了。 尤其是跟靖安府的老油条比起来,差距太大,很容易有人不服气。 而不服气往往会挑衅主官的权威,导致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叶渡点了张大隗的帅。 不过自从叶渡组建脱产军队以来,张大隗和童威这二位将领,知道未来的战争模式要改,叶家的人越来越多,肯定越来越专业,不再跟之前一样,搞小股部队,所以二人投入学习的精力比较多。 而张大隗因为是边军出身,自身的战争经验比较丰富,往往可以将边军的军阵战法套用到叶家军上来。 毕竟军阵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东西,效果非常显著。 如果说,让这群人去对抗草原部落,亦或是大乾的精锐部队,叶渡可能有些担心。 但是只是让他们去对付荡天军的偏师,叶渡还是非常放心的。 如果真的输了,就让骑兵去兜底,去快速重创对手,不必在乎战果。 叶渡自己是在军中一点一点厮杀到了都虞候的位置。 所以他很清楚,任何一员名将,除非是霍去病这种天纵之才,都是一点点的战争经验磨砺出来。 这种大战的经验多了,张大隗和童威这样的主动学习型选手,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强。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烂泥扶不上墙,这后面还有赏金客以及一众少年营的军官可以顶一顶局势。 叶渡自从发迹以来,就没减少过培养人才。 尤其是军中,精英学习当机会更加的多,天资差一点的可以上夜校,天资好的,还有叶渡专门开设的小班。 这种小班可不是叶渡自己讲学,还是不是的请退伍的老兵,以及朝廷武科的博士来教授。 可以说,如果不非得讲数学、物理这种纯粹的学识类的东西,单纯拿战斗中的知识来讲,少年营里的人才非常多。 等到张大隗、王猛子他们带兵出发之后,沧县乃是沧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在叶渡和杨长史的安排下,百姓并非惊慌,而是迅速投入到生产生活乃至赈灾之中。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在街头巷尾议论两句。 但未必会害怕。 毕竟对叶家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叶家自从组建了靖安府以来,就很少有说不打仗的时候。 人家不来打他们,他们就变着法的折磨别人。 再加上经常有叶家抢夺来的物资被崔家拿到市场上公开叫卖,这导致大家对于战争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一次,张大隗他们出征,不少沧县的百姓不仅不恐慌,甚至还会想,他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跟着发发财。 叶家新宅。 王嘉伊坐在叶渡身边儿,见叶渡低着头,王嘉伊问道,“大郎,你是不是担心他们?” “嗯?”叶渡不明白她的话,疑惑地问道,“我担心谁?” “担心张大隗和王猛子他们啊?”王嘉伊到,“他们出去打仗,而且你没跟着,你就不担心吗?” 叶渡笑着摇头说道,“我担心什么?不过就是一群反贼的偏师罢了。里面能打的人没有多少,张大隗是持重之辈,让他领兵是不会有什么风险的。” “用不了两三天的时间,这家伙就能得胜而归。” “那你在想什么?”王嘉伊拿着一块奶糖,是李依依给她的,剥好了之后,放到了叶渡嘴里。 同时问道,“你这半天多时间了,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 叶渡江奶糖放在嘴里,起初含着,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开始大口拒绝,很快奶糖就融化了,这才开口说道,“没事,这点事情还进不来你夫君的脑子,你附近最近遇到的事情比较多,需要思考。” 王嘉伊听娘亲谈过叶渡的身体,嗯了一声之后说道,“那你也别想太多,伤神,有时间多休息。”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些烂货跟你没法比。” “我想你也有感觉,就是你的对手,往往比你想象中要烂很多。” “就像我娘说的一样,他总是觉得外面传说中的大夫很厉害,见过一见面,大体都是些酒囊饭袋,大骗子。” 叶家听了王嘉伊的话,忍不住呵呵一笑。 她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他今天一直在琢磨的事情,确实不是叶家军出征的问题。 因为这一次,张大隗领兵是十拿九稳的。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抓不到俘虏。 他已经派遣了一名叶家的义子,带着无人机骑着战马跟随,可以以天眼的形式,时刻监控对手,并且将情报传递给张大隗。 叶渡之所以琢磨,那是叶渡想着,最近各地反叛的厉害,很多流民涌入沧州,如果自己把这些人全都收编了。 搞不好,叶家控制的人口可能会突破五十万。 但是如果频频对这些流民动手的话,不仅分散精力,来来回回的打仗还耽搁时间和花费物资。 如今正处于军队编训的关键时期,叶渡要将军队训练好,以用来对付梁山贼。 这就是叶渡纠结的点,因为想要进一步吸纳人口,进一步提升叶家的综合实力,这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未来生存的基础。 但频繁的战争就是吃老底,缺乏将士们训练的时间。 这是一个有舍有得的问题。 叶渡想了几乎一天也没有什么头绪,后来索性就不想了,他觉得媳妇说得对,这是个比烂的世界,自己其实做得已经相当不错了。 等张大隗他们回来之后,说不定可以从俘虏那里得到更多外界的情报,这样自己也好判断要不要派兵多搞事情。 指着王猛子发育速度会迟缓很多。 接下来的日子,沧州越发的平静,人们似乎忘记了外界的威胁,从容不迫地接受着刺史府和县衙的安排。 而商人们也络绎不绝的来到沧州城,进行着大宗贸易,对于跟随叶家发财这件事情,越发的上心。 不过这段时间,叶渡已经没有心情见商人了。 他的心思更多地用在看军报上。 前期的军报比较简单,就是大军的行进如何,有没有人生病,物资的使用情况等等。 后面则开始讲,大军已经进入了埋伏地点,开始准备伏击,等待敌人一头撞击口袋阵。 可到了第五日,让叶渡头大的事情发生了,敌人预期的进攻没有出现,反而在距离伏击地点很远的抵抗,停止了行进。 这就让叶渡头大了,他甚至怀疑,敌军之中是不是有高人,预想到了自己这边儿的谋划。 ------------ 第333章 情况泄露 就在叶渡本人在后方担心的时候,张大隗他们也是一脸的疑惑,要知道叶家的斥候可是一只监视着对方,同时也尽可能的避免己方的情报泄露。 可对方好端端的怎么就在安营扎寨之后,没了动静了呢。 “对面在搞什么?时不时有什么阴谋?”张大隗有些不太懂了,他其实更适合正规战场的交锋,这种野路子其实他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至于在场的王猛子等人,也是有点懵逼。 倒是张横一如既往的蛮横,“要我说,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苦等,还不如直接打杀过去,反正我们双方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远。” “咱们如果走快点,连一个时辰都用不了,就能弄他们了。” 不过在场的虎子却持反对意见,他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咱们这边儿一动,敌人就能发现我们。” “到时候他们如果都跑了,咱们上哪儿抓他们去?” “这么多闲散人员,如果流落到沧州各地,显然是个不小的麻烦。” 虎子的话,直接让张横等人不好反驳。 因为此次出征,叶渡一再嘱咐他们,简单的击溃对手,并不算是胜利。 只有大规模抓获俘虏才算是赢。 如果因为他们的贸然行动,导致敌人大规模跑路,那可真的是前功尽弃。 “那能怎么办?咱们这么多人,吃喝拉撒也是要花钱的,总不能总是在这干等着吧?”张横说道,“要不我带着一支小规模的先锋过去,如果他们过来打的话,我就按兵不动,如果他们想要跑,我就阻拦阿门一下。” 王猛子颔首道,“这是个办法,不过若是过去的人太多了,他们依然会发现,但是过去的人少了,怕是根本拦不住对面啊。” 张横笑着摆手道,“人贵在精,不在多,给我贰佰精兵就够了。” 此时众人都看向张横,就连虎子都没有提反对意见,而是颔首道,“我觉得可以。” 张大隗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张横本将准你带二百精兵先行过去,如果他们不跑,你们就暂时不用行动。但是如果他们有跑的意思,你就过去拖住他们。”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张横亲自挑选了二百兵,是一支由刀盾兵、火铳手、长矛手、以及复合弓手组成的精锐混编小队。 而与此同时,十余里之外的一处弯曲干涸的河谷内,铁甲男正在听手下的汇报,此时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要知道,这可是上万人的军事行动。 而且他们出身于将边军打得抬不起头来的荡天军。 目的又是夺取沧州城,心里本来就很清楚,这一仗不好打。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不安排斥候探路呢。 这一路,铁甲男不仅派出了斥候,同时还让早就潜伏在沧州的细作不断地打探情报,即便是张大隗他们的行动再隐秘,依然也没能瞒得过铁甲男。 他们这一路走的还勉强算是顺风顺水,也吃掉了几股流民势力,对于沧州的武装力量也越发的了解,就在他们准备一口气,直接拿下沧州的时候。 结果斥候送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情报,就在他们前方十余里,每天有大量的粪便被人用牛车拉回远处。 这位铁甲男首领一听,就懵了。 别人不知道大量粪便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知道啊。 一车车的拉,而且臭气熏天,肯定是伙食还算不错的军队搞出来的。 所以他立刻派出更多的斥候去侦查,不侦查不知道,一侦查吓了一跳。 在他们的正前方,隐藏着一大批士兵。 这些士兵清一色使用铁器,而且兵种齐全,什么弓箭手、刀盾手应有尽有,甚至还有骑兵。 铁甲男瞬间就知道,肯定是叶家的人在埋伏自己。 这意味着自己这一路的谨慎小心,在人家叶家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自己的行踪早就被人家掌握了,甚至人家还埋伏了大量的军队等着他过去送死。 等到后续的情报陆陆续续送过来的时候,铁甲男更是压力山大,因为对方除了武器齐全,兵种齐全,有骑兵之外,还有大量的甲兵。 而且斥候画了一幅草图,他大致的看了看,对方的队形整齐有序,看起来比大都督府的兵马也不遑多让。 不是,下面的军队怎么那么专业了? 这让铁甲男疑惑的同时,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 这眼前的沧州城十有八九是一块硬骨头,自己这样撞过去,肯定是死的老惨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思考一个崭新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有退路吗? 这天下之大,但是却没有多少地方可以容纳他们这些丧家之犬。 他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了,当初他们再荡天军分离出来的时候,获取的物资并不是很多,虽然沿途灭了几个豪强,但是补充有限,而且还吸纳了不少新的人手。 眼下存粮已经捉襟见肘了,这个时候撤退,无异于取死。 前进的时候,三军的士气是越来越强的,因为他们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大家也越发的有信心。 但是撤退就不一样了,人心惶惶,可以说是越走越弱。 最后保不齐,一场兵变,砍了自己的脑袋都有可能。 能够放下安稳的生活,跟着自己出来混的,从来就没有一个良善之辈。 而周围的环境,大乾治下的每一个势力,对于他们这样的团伙来说,也是尽可能的剿杀,不给阿门一点活路。 打下沧州城,杀了狗刺史,然后迅速出击,灭掉叶家,然后跟荡天军一样,称霸一方,甚至自立为王,乃是铁甲男这一次出征的首选计划。 但是如果打不过沧州城,那么这位铁甲男自然而然的还有备选计划。 那就是直接加入。 这种所谓的投降也好,归顺也罢,从事张总都不是什么真心实意。 毕竟他手底下有上万人,怎么不得不获取巨大的权利和荣誉,甚至官职? 他们为了笼络自己,肯定要给自己好处的。 而自己则可以借机先安顿下来,让兄弟们吃饱肚子,等到机会了,再去投靠新的狠人,亦或是直接干掉叶渡。 然后自己继续割据称王也是可以的吗。 换句话说,在见识到荡天军顾大祖的行事风格之后,很多人的心思已经变了。 他们就算是被逼无奈投降,也很清楚他们这些人可以走到的位置非常有限,反而不如铤而走险。 甚至于朝廷也好,地方的衙门也罢,反而会因为他们不断地铤而走险,不断的变强,而加倍笼络。 只是,目前来看,前面直接干掉叶家,灭了沧州的计划,是明显行不通了,只能走备选计划了。 但如果选用备胎计划,想要达到目标,就必须先展示一番自己的实力。 毕竟,想要投降,为人家看中,也要将条件的。 总不能自已傻乎乎地跑过去,大呼一声,老子要投降! 得让对方知道,自己很强,想要吃掉自己,对方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所以大家伙最好谈一谈,给自己一个加入的机会。 这样他们就可以减少牺牲,而因为自己的加入,也可以扩大势力。 而自己虽然暂时委屈了一些,但只要有机会,就能干掉对方的老大,自己上位。 就跟当初大哥让自己做老二,而自己最终干掉大哥上位一样。 就在他苦苦思索着该如何破局的时候,他身边儿的邓先生则上前一步说道,“周大王,既然对方在我们前方布置了埋伏,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哦?怎么个将计就计法?”被称作周大王的铁甲男惊喜地看向邓夫子,“您有什么谋划,请速速道来。” 邓夫子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然后用中气十足的语气说道,“对方肯定是发现来我们的踪迹,所以安排了大量的人手进行伏击。” “不过既然我们的斥候已经发现了他们,我们就完全不必要怕他们了。” “我们完全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前进,同时派出一支精锐的偏师,绕其后腰,在关键时刻,直接袭杀,直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铁甲男,也就是周大王,听完了他的话,露出了沉思之色,许久之后说道,“如果派遣精锐部队准备偷袭的话,会不会被对方的斥候发现?” 邓夫子说道,“咱们走了那么远,才被敌人发现,足见我们的手下隐匿的本事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一次,咱们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 “这沧州城庄家多,芦苇荡多,干涸的河沟也不少,这些都可以隐匿士兵。” 邓先生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铁甲男心中寻思,沧州的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是肯定的,但是探子应该不会特别多,而且应该没法靠近自己太近,要不然的话,早就被自己的兵马发现,并且直接干掉了。 这也就代表着,对方虽然知道自己的行程,但是应该只是知道了个大概,但是如果自己选择一批精锐,也就四五百人,偷偷地溜走,隐匿行军路线去偷袭他们的后方,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有了这支偏师,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也许关键时刻,自己能赢了呢。 就算是赢不了,也能在谈判之中,多索要一些好处啊。 ------------ 第334章 各有后手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铁甲男谢过了邓夫子,并且给了赏赐,安排人送邓夫子回去休息之后。 铁甲男迅速做出决断,亲自挑选了四百多精锐人手,让他们一会儿偷偷停留,然后在没有人关注的情况下,迅速行军偷袭敌军后方,自己带着大队人马继续前进。 不管打不打沧州,反正人已经来了,就必须过去碰一碰。 看着姓周的,真的按照自己所言,下达了命令沂州。 轿子里的邓夫子嘴角泛起了冷笑。 贪婪愚蠢之辈,老夫教书育人二十余载,什么风浪没见过,你心里想什么,老人家我能够不知道? 你不就是想攻克沧州,跟荡天军成为掎角之势。 然后做个土霸王吗? 到时候荡天军和朝廷为了大局,都会想办法讨好你,你两边儿逢源,只会越来越强。 还想着,今天万一打不过,就直接加入沧州。 但是你也不用你那狗脑子好好想一想,人家叶家是怎么经营沧州的,人家随便拉出来的人手就是数千精锐男丁。 就连当初声势浩大的梁山贼,都是无功而返。 就凭你这一万余老弱病残,就想拿下沧州? 你是不是看荡天军打了平州一个出其不意,觉得人家顾大祖可以,你也可以了? 人家顾大祖那也是几代人经营平州,甚至家中的长辈在平州担任各种官员,甚至还掌握着兵权配合的。 你有啥? 此时的邓夫子还不知道,叶家已经多次对军队进行改革,并且配备了很多先进武器,不然他就会更加肯定,姓周的就是个没脑子,领着他兄弟去送死的蠢货。 邓夫子很清楚,哪怕是姓周的,心里想着我一旦打不过对面,就直接加入,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家叶家的人又不傻,你跑过去想加入人家人家就能同意吗? 确实听说,叶家在积极吸纳各路的流民,甚至剿灭各路反贼,加入叶家。 但是人家有个前提,那就是第一个杀头目啊。 张横和童威这种昔日江洋大盗虽然留下了,甚至在叶家也过得不错,那是有原因的,第一人家入伙比较早,那时候叶家也缺人手,第二人家在江湖上的名声非常好。 是老百姓称赞的大侠一样的人物,你姓周的有啥好的名声吗? 不过这些在邓夫子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就盼着对方干起来,场面越混乱越好。 到时候自己趁乱,带着家人逃跑去扶桑国,欺负小矮子,做个天皇什么的。 至于说,铁甲男的死活,他一定也不在乎。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继续忽悠铁甲男过去送死,甚至为此还提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将计就计的谋划。 他不知道对方叶家会做什么反应,但是想来以自己的谋略,也够叶家喝一壶的。 铁甲男下定决心,继续前进的时候,监视他们的斥候,迅速将消息带了回去。 毕竟叶渡是给了亲信无人机的。 无人机会第一时间侦查到情报,然后送到军事主官手里。 斥候和无人机的情报互相印证,以保证真实性。 斥候折返的时候,还遇到了张横他们,张横得知这些贼人继续前进,并且朝着他走过来的死后。 当即停下脚步,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张横对斥候说道,“你回去之后,告诉张将军,就说我们这些人会就地隐蔽,然后绕到他们的后方,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尽管这些贼人在不断前进,张横还是觉得这些人有可能选择逃跑。 虽然说,自家主公已经联系了刺史,让各地的乡勇配合,从大方向开始对这些贼人合围。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好说。 真的被打散了,再想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张横还有一点心高气傲,打心里看不起那些地方上的乡勇,觉得他们是典型的废物。 张横下定决心之后,很快带着精锐兵马隐匿了起来。 他们经常在沧州活动,对地形非常熟悉,想隐匿起来不被发现太简单了。 结果在躲避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一个斥候跑过来对张横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支军队有两把刷子,探查的非常仔细,看样子如果在往前走,肯定能发现我们,我们必须重新选一个潜伏的地方。” 张横也有些一惊,心中暗道这些远道而来的贼人,有两把刷子。 当下对手下说道,“我们转移,都小心些,别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他们这四百人,都配备了吉利服,目标本来就不大,而且钻进丛林之中躲藏,被发现的可能性根本不大。 但是张横依然选择了非常谨慎的做法。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躲在密林之中的张横,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不足的,他低估了万人同时行军,尤其是他们的队伍比较散乱的时候,阵型铺开的有多大。 自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还能听见周围不断有人说话。 不过这些人是用来侦查的探子,人数不是特别多。 此时借助吉利服,躲避在树上,或者丛林之中的张横等人,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不过对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吉利服这种东西。 等到哨探和外围部队通通从张横身边儿过去之后,张横这才从密林之中钻出来,大家伙喝了点水,休息了片刻之后,才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与此同时,张大隗也的刀了情报。 听闻贼人赶过来,张横已经绕路到了敌人后方的时候,张横、王猛子、虎子几个人一商量,最后决定执行原计划。 虽然大家隐约的觉得,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因为对方的拖延,现在对方已经完全进入了包围圈,只是敌方并不知晓而已。 张大隗下令,通报全军。 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对手。 但是此时此刻的张大隗并不知道,敌人已经知晓他们再埋伏,并且已经派出了一支四百余人的精锐部队,悄无声息的隐匿身形,绕路到了他们侧后方的位置。 这批人是大部队进军之后,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出发的。 就连操纵无人机的叶渡亲信都以为他们是偏离了大部队,准备逃跑的。 这种人在起义军中非常常见,所以无人机根本就没有往心里放。 而恰恰是斥候的疏忽,无人机的不关注,导致这支偏师在修整了一番之后,狂飙突进,很快便抵达了张大隗后方。 当然,连续的疯狂突袭,消耗了他们很大的体力,让他们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现在急需缓一缓,不然一会儿真的开战,他们根本没有力气厮杀。 铁甲男觉得自己甚至有赢得可能,毕竟他派出了伏兵,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也有伏兵。 到了下午的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而这个时候,这位铁甲男周大王,下令让兄弟们停止前进,同时开始埋锅造饭。 不过这帮人非常警觉,即便是埋锅造饭,也只是让老弱去干活,青壮们一边儿巡视,一边儿休息保持体力。 他们这边儿开火,而张大隗他们这边儿,也开始让士兵吃一些速食食品,同时开始喝一些绿豆汤,让将士们保持身体状态。 双方的大军在各自吃饭的时候,可是苦了偏师的队伍。 张横这边儿还好点,毕竟他们带了压缩饼干和水囊,大家将就将就就可以了。 但是埋伏在后方的铁甲男手下,就比较吃亏了。 他们为了急速行军,根本就没带多少粮草,没没带炊具,就只能看着人家叶家军埋锅造饭,大米饭和珍贵的预制菜被将士们哐哐一顿造。 看的他们口水直流。 双方吃饱喝足之后,虽然因为有一段距离,看不清楚对面,但是已经有了大战将至的氛围,军官们开始正军备战,甚至训话。 张横看到这一幕,更加吃惊了。 因为这群人真的是颇有章法。 而且对方并没有带上老弱妇孺,甚至行军布阵之间的安排,明显是针对着己方的伏兵去的。 不过张横心里觉得,就算是对方有准备,知道了己方是在埋伏阿门,也没有用。 就你们这些废物,莫非还能击败我叶家军的主力部队不成? ------------ 第335章 临危不乱 此时此刻,铁甲男周大王的偏师队伍,看着叶家军开始整顿队伍,心里很清楚,对方差不多开始要整军备战了。 当下这些心里就是一惊。 这隔着那么远,他们怎么就知道我们家大王要到了? 莫非他们的斥候,可以一路无死角地监视着我军动向? 不过这种惊讶只是一晃便过去了,因为他们觉得,叶家军肯定没有发现他们这支偏师。 他们在关键时刻,一定能够创造奇迹。 现下,虽然说,大家还没有正式交锋,但是双方的将领,甚至将士们心里都很清楚,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事,即将展开。 时间在缓慢地推移,燥热的天气,让很多人不得不解开衣襟,开始散掉身上的汗渍。 周大王,领着手下开始缓慢靠近。 双方距离本来就不远,在行进到约莫四五百米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低矮土丘后方,隐匿在野草丛中的叶家军了。 这些野草并不算高,如果蹲伏可能不被发现,但是双方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张大隗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继续隐藏了。 因为万一速度足够快,直接来场大火,说不定就能效仿先帝,来一场恐怖的大火,到时候他们反而成为彻底的小丑。 所以他下令部队,倾巢出动。 心里琢磨着,这支反对虽然看着声势浩大,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当他们看着己方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阵势的时候,肯定能吓得尿裤子吧? 但是张大隗很快便发现,他真的是想多了。 战场之上的走向,往往是不可预料的。 比如说眼下这支贼军,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一方的出现,有任何的骚乱。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对方完全猜测到了己方的部署,甚至有了针对性的安排。 这仗的胜负就不好预料了。 又过了一阵子,双方距离已经不足四百米。 叶家军已经点燃了号炮,壮大声势,一面面旗帜升起,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几千精锐,反而像是在丛林之中,隐匿着数万大军。 但是让张大隗极其不解的事情发生了,对方不仅不撤退,不逃跑,反而加速前进。 这让张大隗内心瞬间警觉起来,他觉得敌人可能有恐怖的谋划。 然而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忽然侧翼方向跑出一大群人,朝着后方冲杀过来。 他们为了壮大声势,还点燃了野草,升腾的火焰,十分吓人。 叶家军刚刚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火灾,在骨子里就对大火有一种恐惧之感。 一时间将士们有些慌乱。 看到这一种情况,张大隗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 而对方的周大王则面泛冷意,高声对左右说道,“对方也不过如此,小小沧州,顺手拿下。” 看着对方以火为兵,并且速度极快,朝着己方冲杀而来,张大隗如何能够不知道,对方跟眼前的敌人是一伙的。 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巧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在这么要紧的关头冲过来。 完蛋,这是被埋伏了。 这是张大隗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此时他脸色阴沉的可怕,自己想要玩一把全胜,直接搞定对面,没想到对面狡猾的,竟然也想要搞定自己。 这些贼人可真的不简单,至少比自己之前遇到的贼人要强很多。 竟然对于情报的掌握做得那么细致,而伏兵的隐匿,也如此的狡诈,以至于自己一直没有发现他们。 王猛子也气地猛踹不远处的一颗树桩,嘴里骂骂咧咧道,“自从咱们从军以来,都是咱们祸害别人,埋伏别人,玩偷袭,什么时候被别人埋伏过。” 一边儿的徐进更是下意识的职业病爆发,要不是不远处的童威拽着他,他就要大声喊着兄弟们赶紧跑路了。 这里就不得不称赞一下张大隗了。 这家伙毕竟是职业军人出身,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立刻爬到树上,开始观察对手。 他发现,对方的伏兵人数不算多,虽然大火升腾势头很是吓人。 但是敌人总是不超过千人。 更关键的是,对方为了保持机动性,没有甲兵,没有弓箭兵,也没有骑兵。 一看就是纯粹的三无产品。 如果说,被骑兵端了菊花,他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撤退。 能跑多少是多少。 但是眼下只是一群借助了火势的下三烂而已。 而一旁的王猛子,随着张大隗的情绪稳定,也跟着镇定下来,大手一挥说道,“将军,要不要我直接带着骑兵冲了对面。” 张大隗摇摇头,“一点小插曲而已,不要坏了我们的节奏。” “命令后军抽调部队,在草丛之中,制作防火带。” “同时三军结成方阵迎敌,骑兵继续隐藏,不许妄动。” 张大隗很清楚,敌人的实力并不是怎么强。 一般的部队,遇到敌人火攻,可能直接军心混乱,出现大问题了。 但是叶家军不会,叶家军的兵士虽然畏惧火焰,但是人家有丰富的抗击火灾的经验,割出一条防火带来很容易,而且军中还有灭火用的灭火器。 此外便是敌方的伏兵人数,跟己方的兵力人数,完全没办法比。 根本没有必要出动骑兵,那是浪费资源。 随着张大隗下令,童威、徐进、虎子他们迅速组织人手,转换为防守更加强势的方阵。 而这个时候,军改的效果立刻体现出来。 军中的军官优秀,可以带着手下人迅速行动,几乎在刹那之间,就结成了严密的阵形。 与此同时,张大隗以及童威、王猛子等将领,还不断地在军中巡视,鼓舞士气,告诉他们此战必胜,以免将士们在混乱中出现溃逃的情况。 要知道,此时的叶家军,经过人员的裁撤,除了老兵之外,还有人数相当多的新兵。 这些新兵都是叶渡坚持从周围村落里挑选的身份清白的百姓。 这些人不论是经验和士气都是相对比较低下的。 然而让几乎所有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这些人虽然是新兵,但是跟那些往日的老油条比起来,他们虽然害怕,甚至不少人尿裤子,但是他们在军官的呵斥下,没有人选择逃跑。 而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军令,摆成阵势。 张大隗听得清清楚楚,不少新兵低声呢喃道,“东家才给俺分了地,要是俺逃了,地就成了人家的。” “杀一人,二亩地,杀二十人,我就是地主了。” 更有不要脸的,嘴里还嘟囔着,“一刀一个媳妇!” 张大隗见军心可用,便咆哮着,“伏兵人数很少,我们的兵力充足,他们敢来,必死无疑。” 张大隗知道,新兵虽然勉强可以维持,但是没有战争经验,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不断地鼓舞士气,告诉他们我们能赢,我们为什么能赢。 而敌方的铁甲男,在叶家军开始结阵的时候,还在队伍中哈哈大笑地嘲讽了一番,“说对方的敌人是秀才兵,打仗的时候,还匆匆忙忙结阵,照本宣科,怎么跟自己打?” “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按着对方打。” 说完就带着人冲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的偏师也冲了上去。 铁甲男准备从两个方向夹击,配合着大火,给敌人增加心理压力。 按照他的预估,己方的战兵虽然不如对方多,但是对方只要乱起来,自己集中铁甲兵一冲,就能大获全胜。 铁甲男心里很清楚,他们这群起义军的优缺点,那就是很难从正面战场击败任何敌人。 想要赢,就要借鉴荡天军的经验,通过埋伏给敌人造成心理压力,制造混乱,获取胜利。 只要对方乱了,指挥体系失灵了,军事主官没有客栈治病了,接下来就容易许多。 甚至于冲过去,随便砍杀几个人,就能大获全胜。 到时候,整个沧州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现在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有点保守了。 他完全可以夺取沧州,然后依托于沧州的财富,席卷大半个河北道,成为一方枭雄。 但是他这个想法靠谱吗? 如果他是遇到一般的折冲府,亦或是敌方乡勇,他这个谋划是有很大的成功概率的。 因为折冲府说实话真不行,而敌方的乡勇更是一群只能打顺风仗的杂鱼。 遇到突发事件,真的有可能崩溃。 但是他们遇到了改制了不止一次的叶家军,而且这支部队,还有可以起到模范作用的少年营为底子。 同时叶家还给了士兵外人难以想象的福利待遇土地。 此外,士兵还有相当强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 所以作为一支主战部队,他们其实相对来说,是比较强的。 至少他们可以在慌乱之间迅速列阵。 尤其是虎子,他的部下载列阵的时候,速度非常快。 尤其是当初叶渡选拔出来的那些少年郎,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一个个都是精锐的老兵。 他们带着新兵,几乎眨眼之间,就完成了布置,对着那些贼人的偏师,端起了火铳。 虎子嘴角泛起了冷笑,他知道,对面那群蠢汉,十有八九是没见过火铳的。 所以在距离比较近的时候,直接挥舞手中的战刀,命令火铳开火,而且一动手就玩了个高端操作,三段射。 第一排士兵射击之后,根本不看战果如何,便将火铳传到后面去,后面的士兵将装填好的火铳递过去,士兵继续射击。 ------------ 第336章 三段射和意外战局 三段射第一次出现在战场里,虎子一直凝视着战场,看着效果。 他清楚地看见,一排排的敌人倒下。 几乎,每一次射击,都要倒下将近二十人。 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数字了,因为到今天,叶家军也只有不到一百支可以使用的火铳,而且此时双方的距离,刚刚破了百步左右。 这个命中率,在使用鸟铳的时代,绝对可以好好的吹一波自己的训练有素了。 只是这些贼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垃圾,他们面对鸟铳这种未知武器带来的杀伤时,并没有选择逃走。 亦或是直接懵逼。 而是继续往前冲锋。 然而,随着他们的距离拉近,复合弓手和伥鬼的弓箭手,已经开始弯弓放箭了。 尤其是复合弓手,都是军中最精锐的射手。 他们往往可以担任斥候,射程远,精度高。 专门猎杀对方穿着看起来不错的对手,给对方造成强悍的心理震慑。 而寻常的弓箭手,也是不俗,他们不需要跟寻常兵士一般,严格按照阵型射击,就是直接转身,按照军令,开始抽弓搭箭。 当然,这些人因为兵种稀缺,并不是很优秀,甚至连张大隗都不指望他们来一波箭雨。 但是自由射击也相当不错。 毕竟弓箭手人多啊,对方在奖金五十米的距离的时候,能够给对方造成相当恐怖的杀伤。 而且这些弓箭手,因为在叶家吃食不俗,训练上比之前积极,臂力惊人。 他们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射出去好多箭。 所以这支伏兵可遭了老罪了,因为他们要在火攻没有效果的情况下,选择强攻叶家军主力的同时,还要面对三重火力压制。 双方还没有正式接触,自己这一边儿就折损了将近一八七八十人。 这还打个屁了还。 所以王猛子、童威等人,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操作。 那就是刚才还气吞山贼的贼军,疯狂地转身逃窜。 这个时候,虎子已经命令士兵暂停射击了。 因为这群人跑得太快了,一眨眼的时间就逃出了火铳的射击距离。 而此时在军中坐镇的张大隗则满意地点点头,一支借助火势的偏师妄图袭击自己,不仅没有动摇自己,反而被自己击杀了将近半数。 将士们不仅没有慌乱,反而更加斗志昂扬了。 这一战,他彻底有谱了。 当下,他抽出战刀,转身看向那声势浩大的敌军主力,高声喝道,“中军压过去,刀盾手不要歇着了,冲击他们的左右侧翼。” 王猛子高声道,“要不要等一等,等火铳手和弓箭手变换阵型?” 见到了火力压制的好处,谁不爱? 王猛子感觉张大隗有些冲动了,只是他话音刚刚落下,张大隗便驳斥道,“等什么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对方保不齐就要直接崩了,还犹豫。” “所有人给我莽!长矛手,直接压过去!” 随着张大隗在军中不断发号施令,早就蓄势待发的徐进,指挥着刀盾手从左翼杀了出去,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接插入了敌军的左翼。 说起冲锋陷阵的能力,叶家军有两个狠人。 头一个便是张横,这家伙似乎为了战争而生,每一次临阵,总是嫌弃战甲麻烦,光着膀子,举着盾牌就敢跟对方玩命。 而且每一次都凶神恶煞的,吓得敌人狼狈逃窜。 其次便是徐进,徐进这家伙跟张横比起来是另外一种极端。 他每一次带着刀盾兵上阵,恨不得武装到牙齿,自己穿着三重甲也就算了,还要求身边儿的士兵最起码穿两层战甲。 一家防爆服,一层铁甲,头上必须是铁盔。 手里拿着一面盾牌,另外一只手提着叶渡搞来的钢刀,对着敌人冲锋。 说实话,他们的装束,尤其是他们使用的钢刀和防爆服都不便宜,甚至于比火铳手都要贵不少。 但是真的是物超所值。 虽然他们冲锋的速度不算快,但是每个人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冲锋的时候,甚至因为缺乏训练,无法布置成阵型。 看起来乱糟糟的冲锋,但是却非常有灵活性。 徐进因为跟着王猛子他们走得比较近,获得了王猛子从叶渡那里学习来的锻炼之法,什么体能恢复剂也经常吃。 这东西比红牛还猛,徐进虽然听不懂,但是听王猛子说,有什么低聚肽,低聚糖,矿物质和维生素等。 这东西临阵之前吃一顿,可以快速补充体能,跑起来嗷嗷叫,大脑还不缺氧,甚至天气燥热也不中暑。 一口气干三四个时辰,都不觉得疲倦。 此时,刚才知道要打仗,徐进一口气吃了小半盆。 此时感觉自己就跟神仙一样,穿着三重甲都能跑到最前面。 对方的贼人也是个狠人,见到徐进一个指挥官竟然冲得那么靠前,举起手中的盾牌就砸向徐进,另外还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想要砍死徐进。 但是他如何也想不到,此时的徐进,就跟老虎一样猛,手中的大刀更是用得出神入化。 手中的大刀砍向对方的盾牌时,直接将盾牌砍成了两半,敌军惊骇莫名,却来不及躲闪,直接被砍中了脖颈。 手里提着战刀,一只脚踩着敌人的尸体,徐进癫狂地喊道,“杀!” 喊着的时候,手中的盾牌,就跟石头碾子一样抡起,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飞了前面好几个贼人。 手中的大刀也不嫌弃,飞快的砍杀,顷刻间就斩杀了三人。 如此凶悍的猛人,直接吓傻了附近的贼人。 好几个人扔掉了武器,直接逃窜。 兴奋的徐进不停地哈哈大笑。 今日一战,他竟然有一种自己比霸王都猛的感觉。 整个战场加起来将近两万人,可是他觉得谁都没他猛。 手中的盾牌杵在地上,他豪迈地扫视战场,大有一种,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在战场上寻找张横,心里琢磨着,张横这孙子怎么还不出去。 跟你爷爷我比一比看看谁猛啊。 徐进这边儿杀得血脉喷张,豪情万丈。 而坐镇中军的张大隗和王猛子也是激动无比。 随着己方士兵的不断靠近,在长矛手的压迫下,敌军早就停止了前进,甚至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后退。 等到真的交锋,更是有无数人,直接扔掉了武器逃跑。 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扯淡。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都非常清楚,对方起先会有小规模的人员逃跑,接着就是大崩溃。 胜利,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 张大隗环视战场,对亲信说道,“给虎子下令,让火铳手加快上前,不要让敌人跑了。” 此时后方的火铳手已经完成了再次的变阵,而且火铳手的人数比起长矛手来说,要少很多。 所以在阵型上相对比较灵活。 在得到命令之下,虎子已经带着火铳手开始变阵,听到命令之后,迅速带着兵士从战场的右翼冲出,直接越过长矛手。 甚至快速行进,准备包抄铁甲男的部下。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虎子这是要断了敌军的后路。 而另外一边儿,铁甲男看着自己手下不断地逃跑,甚至战死,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还能说什么呢? 为了表现自己,自己在前排安排了几乎八成的亲信,想要给对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结果心理压力没造成,人家跟砍瓜切菜一样,差点直接把自己的三军给打崩了。 而且速度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身上的包裹,从亲兵手里接过大枪,将一面白色的旗帜高高举起。 刹那间,战场变得安静了。 说实话,王猛子等人也算是战争经验非常丰富的人了。 他们很熟悉,这种杂鱼的战争模式。 他们打顺风仗其实很强,逆风仗也不是那么不堪。 他们秉承的原则就是能打责打,打不过就走的原则。 别看这群人正面硬拼不一定能打得过你,但是逃跑,你绝对追不上。 经常气得你直跺脚,恨不得自己多生两条腿。 所以叶渡在大战来临之前,还找了刺史,准备了充足的援军,从四面八方合围对手。 但大家伙玩玩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毫无节操地投降了。 铁甲男毫无节操地举起了白旗,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叶家军是正规军,肯定不可能杀俘的。 所以张大隗派遣手下,开始跟对方对接,让这些俘虏在他们首领的安排下,有序的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这个过程中,像是徐进这种人,不免因为看不起敌人,对俘虏进行羞辱,拳打脚踢等行动。 但是对方一旦认定了投降,就不会有任何反抗。 即便是被羞辱,挨揍也是笑脸相迎,甚至还自行帮忙捆绑战友,熟练的让人感觉可怕。 后方的张横也气得不行,因为他没有赶上这一场大战。 无奈之下,只能对着老弱妇孺撒气,以微弱的兵力,俘虏了好几千人。 在天黑之前,大获全胜的叶家军,心情并不怎么美丽的带着上万人,向沧州折返而去。 ------------ 第337章 总结反思 撤退的速度,肯定比来的时候要快很多。 因为不用考虑军队的隐蔽性,甚至为了夸耀战果,要特意走官道。 而且本身伏击的距离就离着沧州城非常近,哪怕是到了夜晚,也可以继续赶路。 一条绵延了不知道多远的队伍,举着火把,直接在管道上行进,犹如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火龙。 回到沧县城外答应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不过这个时候,大营之中,依然是一片灯火通明。 叶渡和司马先生他们早就在使者的口中知道了前线的战果,知道了叶家军大获全胜,所有的贼人几乎一个都没有逃跑。 叶渡直接没法睡觉了,司马先生直接带着人准备凯旋的食物。 毕竟出征在外,兄弟们不容易。 连刺史都惊动了,因为叶家军这一战,会极大地震慑那些宵小之徒,告诉他们沧州可不是好惹的。 所以根本不用叶渡开口,他就游说了沧州城中不知道多少富户,该送粮食的送粮食,该送牛羊的送牛羊。 主打的就是一个锣鼓喧天,声势极尽浩大。 屠夫将新送来的牛羊,直接挂在架子上,一棍子砸到脑袋上,就开始掏心掏肺,准备给儿郎们做大餐。 而司马先生见刺史那么上道,便开始准备迎接上万人的俘虏。 尽管这些人出身不行,甚至是荡天军的偏师。 但这都不重要了,有着丰富经验的司马先生,会将他们一分为多分,听话的直接安排在腹地,分配给他们土地,房屋,种子,耕具,让他们成为沧州治下的顺民。 不听话的不老实的,就送到白洋淀去治理盐碱地,开垦荒地。 最不听话的,会直接扔到小岛上,让他们干苦力,如果完成任务,就送到岛屿上些吃食,不听话就等着死亡。 俘虏中优先安排的听话分子,在安顿好之后,会迅速融入到沧州的生产生活中来,这是极端重要的工作。 毕竟上万人之中,能听话的起码有大几千。 他们的加入,会在小范围内增加叶家治下的人口。 对于眼下灾害频发的沧州,以及在危机中不断成长的叶家来说,每个千数级别的人口都非常重要,已经足够让司马先生亲自安排,叶渡时不时地问起来了。 当然了,除了普通的青壮和老弱之外,还有很多人会区别对待。 叶家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自然不会吃亏。 比如说,那个一肚子鬼心思的铁甲男,还有那个有着雄心壮志,准备带着一家子流落海外,去征服扶桑的邓夫子。 邓夫子是最倒霉的,他本来是想要趁乱逃走的。 毕竟在数千人的队伍之中,他们这一家子并不算是很突出,但是张横这家伙却是地地道道的江洋大盗出身,一看这白白嫩嫩的老夫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如此的不合身,就觉得这老东西肯定是条大鱼。 所以毫不犹豫地亲自抓捕,结果一抖快散架的老东西,还掉落了起码几十两银子。 邓夫子再次失去了自由,直接想要自杀。 但是当心善的张横直接将刀递给他的时候,这老夫子直接崩溃了。 当然,眼下这些人叶渡他们肯定是没有心情搭理的。 他们的重心在己方的将士身上,在这些俘虏大众身上。 等到接风洗尘的时候,刘向作为文职代表,则向叶渡仔细汇报了战斗情况。 叶渡本身有属于自己的细作大致汇报了一二,而此时又仔细倾听了刘向的视角。 叶渡最后总结之后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乱世之中,不要小瞧任何一支冒头的贼人的情报能力。 他们或许表面上有几千人,甚至上万人,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可怕。 但是实际上,这些表面实力只是冰山一角。 在暗地里,他们有大量的人员充当细作,有大量的官员、百姓为他们奔走做事,搜集物资等等。 而相比之下,叶家在各方面做得已经非常优秀了,但是情报体系还是相对比较薄弱。 苏灿的乞丐细作们,以及叶家军的斥候虽然发展迅速,但是还是有缺点。 就比如说,这一次敌军竟然派了偏师偷袭己方后方,而我军在掌控着无人机的情况下,都没有发现。 这让叶渡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建立专业的情报系统和斥候体系。 当然,还有骑兵。 骑兵虽然从始至终没有正式参战,但是他们给敌军造成的强大威慑力,是毋庸置疑的。 听刘向描述,当张大隗派出了骑兵,准备从右翼配合火铳手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时候,敌人彻底放弃了希望选择了投降。 而说起火铳手,叶渡则不得不感慨,那就是火铳兵从训练开始到至今,他们一直表现得非常优秀。 这一点从他们每一次交锋,都能快速地变换阵型,并未有效地射出弹丸,杀伤敌人就能看得出来。 见叶渡不断地点头,刘向则继续说道,“此战,我军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长毛手的队伍有些过于臃肿了。” “好几个队的火铳手集体行动,还要照顾阵势,往往无法灵活应对突然发生的情况。” 叶渡听刘向说着,还看了眼随军参军记录的作战数据,他回应道,“后期训练兵士的时候,一定要加强每个队伍的长矛手的单独作战的能力。” “我之前在军中,曾经偶遇一位叫做戚镇海的前辈,他曾经写过一本叫做绩效新书的兵书,其中对于训练长矛手有独到之处。” “回头我写出来,交给部队使用。” 刘向颔首,继续说道,“这一站,刀盾手的表现也非常不错。”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抱着猪腿使劲儿啃的徐进,轻声说道,“徐进将军虽然有些过于怕死,每一战都要披着好几层战甲,但是不得不说,他们破阵的威能很强。” “突破敌军防线,动摇敌军军心的就是他们。” 说着刘向还觉得自己不够专业,继续补充道,“这一战,除了弓箭手、火铳手之外,当属刀盾手杀伤力最强。” “咱们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敢跟对方交锋。” 刘向不够专业,他只能通过他的视觉向叶渡传达他的感觉。 但是叶渡却听出了重点,那就是火铳手很重要不假,甚至在未来可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但是战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尤其是重甲步兵,在未来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分支。 叶家的主要敌人是未来大乾王朝衰弱状态下的各路起义军,世家豪强的私兵,甚至失去了控制的朝廷兵马,以及未来随时可能南下的草原军队。 这些军队使用的武器都是冷兵器。 同样面对对手,如果己方有足够多的战甲,完全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己方受到的损失。 还有长矛手,如果长矛手使用了足够多的战甲,那么也可以有效的提高队伍的防护能力。 眼下虽然有纸甲,但是纸甲在北方缺点太多了,防护力中等不说,还非常怕火。 将来大规模地更换战甲是必须的。 但是眼下叶渡肯定无法这么做,因为叶家的生产能力极其有限。 别说是铁甲了,纸甲都是稀罕物。 至于棉甲这种东西,还处于试验阶段,未来估计产量也很难快速提升。 对于叶渡来说,生产一具不错的战甲,可要比生产一杆鸟铳要困难很多。 这不是技术原因,单纯是人手和原材料的问题。 眼下叶家更方面都在发展,总不能为了战争,将所有的钱财全都用来兑换铁器吧? 叶渡一边儿回应着刘向,一边儿在脑海里捉摸着,如何在不增加人数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提升士兵的战斗力。 而这个时候,刘向也开始向叶渡汇报伤亡情况。 “这一战,我叶家军阵亡二十人,伤一百零七人,我军的伤亡,多是敌人的弓箭手造成的,也有士兵操作不当,误杀袍泽的。” 叶渡颔首,“让参军调查清楚,该抚恤的抚恤,该惩罚的惩罚。” 刘向继续说道“敌军伤亡极大,战死八百人,轻伤一千三百余人。” 刘向没有说重伤员,因为重伤员当时大家伙都觉得对方太痛苦了,叶家现在资源短缺,肯定不会救治他们。 与其让他们痛苦,不如让他们袍泽送他们一程。 所以当场就选择了一些机灵的二五仔,送他们昔日的袍泽上天了。 叶渡自然知道此事,正在斟酌如何跟手下提及,他本能地觉得有些太不人道了。 刘向却说道,“主公,咱们资源紧缺,没有必要救治重伤的对手,而且被火铳击中的敌人,基本上没有救治成功的可能,咱们又何必浪费汤药呢。” 这事,叶渡是知道的。 这个时代,别说是被火铳打中重要部位,就算是打中脚丫子,都够呛能活下来。 因为铅是有毒的,子弹进入身体之后,它的破坏性是极大的。 哪怕是打中了脚丫子,基本上也要截肢。 而现在这情况,截肢想要活下来,需要的资源是海量的,叶家救治自家的士兵,投入都让人心疼,更不要说人家的兵了。 “俘虏敌军总共一万一千二百九十七人,其余的刀枪棍棒无数。”刘向说完这些之后,张大隗等人脸上都笑了。 这一战,虽然意外频发,甚至还出现了被伏击的情况,但是大家伙指挥若定,化险为夷,最后直接取胜。 最关键的是,没有让对方一人逃走,不管是老弱妇孺,还是士兵都俘虏了。 此外经过统计,对方的队伍之中,光手艺不错的工匠就有将近二百人,甚至还有大量的学徒。 叶渡听完之后,微微颔首,“不错,咱们比之前,要更加强大几分,也有能力去应对更大的风险了。” ------------ 第338章 战后庆功 大家都不是战场新丁了,对于叶渡制定的模式也非常熟悉,汇报起来速度很快。 除了谈战场上的事情之外,大家的情绪基本上在酒席宴上。 当然,期间叶渡也不免叮嘱几句,该有的赏赐,一定要足额给将士们发下去。 大家伙跟着自己打仗,除了保卫家园之外,求得就是个一个升官发财。 现在叶家的体系,升官虽然是存在的,但终究没有朝廷的正式官职来的震撼人心,那么剩下的便只有钱了。 不过这场酒席宴,叶渡明显没有为难任何一个人,每个人都是带着喜悦的表情离开的。 不过叶家的部下喝酒吃肉,一个个喜笑颜开,然而作为俘虏的铁甲男周大王和邓夫子却是实打实的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投降之后,他们便跟手下分离了,这给铁甲男带来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全感。 幸好,自己手下的亲信很快便被甄别出来,跟自己关在一个屋子里。 此时他正盘膝坐在一出木屋内,脸上的表情很是阴沉。 关于沧州一战,他们打得虽然不算好,但是也不算特别差劲,至于整个投降流程也是顺风顺水,但是投降之后的事情,却和他想象之中的大相径庭。 他以为,像是自己这样的枭雄人物,一旦投降,叶家会非常重视自己。 为了拉拢自己,让自己带好自己的手下,会给自己相当多的好处。 比如说美女、土地、武器装备甚至珍贵无比的粮食。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被俘虏之后,叶家重视倒是够重视自己了。 可是这种所谓的重视,是更加注重自己的看管,担心自己逃了。 至于自己想象之中的好处,一点都没有。 甚至,人家叶家的军官,连跟自己说一句话的都没有。 反而看管自己的士兵,一直在门外,开心地议论着他们这一战可以获得多少好处,家中的小娘子该如何开心之类的话。 听得自己一众亲信不知道多么意动。 莫非,当初自己的精心筹划,全都是错的? 自己压根就不该来沧州,压根就不该投降? 铁甲男哪里知道,此时吃客,叶家的军事主官以及一众文士,现在哪里有心思搭理他,全都围拢在叶渡身边儿,放肆的品酒。 就算是,现在有人有心思搭理他,也不会自作主张的跑过来对这家伙许诺什么,要知道在叶家,只有一个人说了算,那就是叶渡。 而今天叶渡的时间非常紧张,根本没有时间管他。 至于如何处理这位野心勃勃的周大王,叶渡也要最快也要明天,而且还要先看一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 至于邓夫子,此时此刻,也是情绪低落的不行。 他比起眼前这个周大王不知道聪明了多少个层次。 他谋划得好好的,等到双方打起来的时候,他就找机会跑路。 只要逃到扶桑,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大有可为。 但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个周大王这么拉胯,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败了。 而且这家伙,一点节操都没有,一见形势不对,根本就不抵抗了,直接跪在地上投降,前后的时间非常短暂。 这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 最绝望的是,自己发现时间不够用,抓紧时间逃命的时候,张横这厮竟然跑到了他们身后。 还一眼就发现了他,并且亲自捕捉了自己。 而且,对方还觉得自己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像是眼前这支部队的高层,所以张横还亲切的跟张大隗说,自己很有可能是一条大鱼,要重点关注。 最后直接关在了周大王的隔壁。 邓夫子心里这个气啊,自己这还没从狼窝里逃出来了,结果一下子又跳到了虎口之中。 而且对方一看就不是善茬,这可咋办啊。 时至今日,面对暴躁、狂傲的周大王都信手拈来的邓夫子,此时此刻是真的绝望了。 如若是一般的贼寇抓住自己也就算了,毕竟自己是远近小有名气的读书人,势必会尊重自己。 大不了,自己再如法炮制,一通忽悠,当一阵子座上宾。 然后找机会逃离,但是现在抓住自己,可是大名鼎鼎的叶家军啊。 如今整个河北道的圈子里的读书人,谁不知道叶家军? 谁提到叶家,不是瑟瑟发抖。 要知道,这年头读书人基本上都是统治阶级,拿邓夫子来说,自己家里有三百多亩土地,平日里对待佃户也是颐指气使,恨不得往死里欺压。 这要是被叶家知道了,还不当恶霸直接给人道消灭了。 就算是不消灭,他们万一让自己臣服,跟着他们做事怎么办? 投靠叶家的事情,邓夫子不是没有想过。 关键是叶家做的事情,太违背传统了,谁知道叶家什么时候,被更加残暴的势力灭掉? 远近闻名的梁山好汉们,可是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叶家呢。 身为一个传统读书人,他比一般人看问题更加清晰。 他很清楚,叶渡这种人物做的是什么事情。 随着他的扩张,他肯定要跟朝廷决裂,跟世家豪强决裂,跟读书人决裂。 到时候这种人物,肯定是全世界的公敌。 自己一旦投靠了叶家,到时候怎么跟书香门,怎么跟世家解释? 说自己是没有办法,才屈身从贼。 谁信啊。 思前想后,邓夫子一直没有给自己找到一条活路,最后只剩下源源不断的叹息。 相比于铁甲男和邓夫子他们的处境,那些普通的青壮、工匠、以及老弱妇孺的待遇可好太多了。 虽然他们会被严加看管,但是起码的饭食还是第一时间供应的。 而且只要老实,经过申请,还能跟你自己的家人关在一起。 甚至一些愿意为叶家效力的工匠,当场就分了房子和土地,人也被释放,带着家人成了沧州城的正式百姓。 至于真正的老弱妇孺,叶家也有丰富的处理经验。 虽然叶渡他们在忙碌,但是还是有专门的书生,将他们跟士兵以及青壮甄别出来,妥善的安排。 一般情况下,老弱妇孺对于加入叶家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有人给口饭吃,那就是大恩人,至于忠于谁,给谁做事,都无所谓。 至于杀过人的贼人头目,或者被百姓指认品行不端者,就要另当别论了。 不过今天打了个大胜仗的叶渡明显是没有心情搭理他们。 毕竟这些人心都太野了,根本不好笼络,而且处理起来极其麻烦。 跟那些可以使用武器的青壮比起来,差得太多了。 这些青壮,被裹胁者甚多,而且他们前身大多数都是被朝廷压迫,被地上豪强恶霸压迫,没有了活路的老百姓。 这些人,只要稍微甄别磨砺,就能加入叶家的军队。 真正的青壮,一直是叶家极其稀缺的资源。 翌日,喝了很多酒水的叶渡起的稍微晚了些。 起床之后,还有些头晕脑涨的感觉。 昨晚大胜,自己心情不错,跟大家伙喝得有点多,而且他这副身体,似乎从始至终对于酒精就比较排斥,虽然非常能喝,但是后遗症非常厉害。 不过这种痛苦,一般不会持续太久,在宋家女的侍奉下熟悉完毕,喝了一碗王嘉伊亲自做的醒酒茶之后,叶渡整个人恢复了不少。 手里提着一碗羹汤,叶渡到了县衙后堂。 司马先生等人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自从叶渡搬到了沧县县城之后,县衙后堂就成了他们每日议事的场所。 这种议事的时间一般不会很长,约莫后世的半个多小时,偶尔时间会长一点,但是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今天叶渡比往日来得晚一些,大家都已经处理了半晌公务。 等到叶渡坐下之后,司马先生等人这才起身行礼,称颂主公。 对于这帮人,动不动就颇为隆重的给自己行礼,叶渡起先是非常不习惯了,甚至还说过,都是些兄弟,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但是司马先生私底下找过叶渡好几次,告诉叶渡,如今叶家家大业大,万事要有规矩,上下要懂得尊卑。 搞得叶渡没有办法,只能忍受手下人的拜见。 不过时间久了,叶渡也能慢慢习惯,甚至滋生出了一丝得意的心理。 叶渡坐在椅子上,摆摆手说道,“大家赶紧坐。” 每日的会议,基本上都非常的无聊,往往就是如何增加人口,如何增加粮食,如何扩大武器生产,如何扩大贸易规模这几件事。 叶渡比较喜欢古人发挥自己的智慧,所以往往不会过多的干预,也愿意尝试他们的灵光一闪。 所以每当一个新的点子出现,逐渐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叶渡明明知道未必可行,也会抱着试试的态度,说可以。 不过前面刚打了胜仗,今日的事情自然不仅仅是传统的事情,还包括战后的处理工作。 尤其是刘向提出了周大王和邓夫子的处理问题。 ------------ 第339章 邓夫子之言 而就在叶渡等人开始商议,这些荡天军偏师中的重要成员该如何处置的时候,铁甲男、邓夫子以及其他几个重要贼头,已经被士兵从城外押运到了城内。 当然,大家伙对于这些贼头的统一看法,就是直接拉到菜市口,然后砍头震慑民心。 但是叶渡却摆摆手,示意先等等。 邓夫子他们惴惴不安地听着里面的讨论,听着那些砍杀自己的言论,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至于铁甲男也脸色铁青。 心里不由得暗道:什么鬼?我都投降了,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杀了我? 而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从后堂出来的军官跟看押他们的士兵说了几句之后,将他们押入了后堂。 众人此时连走路都难了,是士兵们费力将他们搀扶进去。 邓夫子心理素质反而比这些人好一些,在尿了一泡之后,心逐渐冷静下来,反而是第一个见到叶渡的。 他脑海里想着很多事情。 如今大乾王朝不修德政,距离覆灭已经很近了的事情,邓夫子心里一清二楚。 他为什么在民间教书,一来是养望以及培养后备。有朝一日,新朝建立,自己便可以过去效忠。 而且有一众徒子徒孙可以用,到时候自己在朝堂上振臂一呼,谁敢不从? 第二则是如今的大乾王朝太不争气,他就算是去做官,也没有什么用,而且保不齐每天做的都是助纣为虐的事情,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当然不忍的点跟老百姓无关,而是他的羽毛。 至于叶家这种最近这一年来,强势崛起的势力,肯定也在他的关注之内。 而且徒子徒孙众多的他,往往比一般人可以了解更多的内幕消息。 比如说,叶家暗中培植反贼势力,进攻那些努力经营了多少代的豪强世家。 再比如说,叶家还曾经击败了妄图进攻他们的程家大军,以及梁山贼。 这两件事的影响力在朝堂上虽然几乎没有,但是对于地方上的读书人看来,却无异于一场恐怖的地震。 这代表着一股不愿意跟世家豪强合作的恐怖势力在快速崛起。 知道世道逐渐变坏的邓夫子本意是将家里人迁徙到江南的,但是徒子徒孙实在是太多了,光是告别宴就吃了十几场。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准备走了,结果遇到了荡天军的偏师。 姓周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他的名声,二话不说,就直接绑了自己一家子,非要逼着自己给他们出谋划策。 自己一个堂堂教书育人的夫子,竟然被逼着给一群贼人出主意,他一度想要自杀。 但是没办法,自己可不是一个人,自己还有一大家子家人。 姓周的行事非常果断,除了不在家的子嗣,几乎悉数让他们给抓了。 如果他不从,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一家人当场剁了喂狗。 他亲眼所见,自己一个弟子,见自己年迈,不忍心自己跟着对方受苦,拦路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姓周的亲自砍成碎肉。 在这种局势之下,邓夫子心里即便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低头。 后来在行军的路上,邓夫子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这姓周的太狡诈了,一直不给自己机会。 好不容易姓周的完了,自己又遇到了叶家。 真的是倒霉至极。 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家里人如何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的话,有没有受罪。 他可是听说,叶家军对待普通百姓非常不错,甚至还给土地和粮食,但是对待有钱人家,那可是极度的残忍。 甚至听说,叶家的人对外宣称他们这些富人吃得好,喝得好,肉质鲜美,经常拿他们熬汤喝,补充体力。 所以叶家军才那么能打,连大都督府都要给他们三份薄面。 邓夫子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经过多方思考之后,觉得虽然后续可能有非常不好的影响,但是眼下,自己只能委曲求全,先利用读书人的身份,给自己家人某一条活路。 至于以后读书人如何看待自己,世家如何看待自己,都不重要了。 先渡过眼下的困难再说,大不了就真的去扶桑国。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因为自己是读书人,便给自己机会吗。 在他的视线里,眼前坐在椅子上的叶渡,跟当初他见过的那些地方上的军人没什么太多的区别。 就在邓夫子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想着如何打动眼前这个年轻人,以图保全自己家人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喝,“混账东西,见到我们家县令,还不苏酥下跪。” 能够在后堂,如此大胆的,且中气十足的呵斥别人的,除了张横着家伙还能是谁? 只见这家伙,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的凶煞模样。 张横的话音刚刚落下,落后于邓夫子的铁甲男周大王就快走两步,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草民早就敬仰沧县县令的风采,昨日是特地带来人投奔的,些许摩擦都是误会,还望叶县令给个机会。” “尼玛!” 在场众人,包括邓夫子在内,都被这家伙的毫无节操给震惊住了。 尤其是知道不少实情的邓夫子,更是一脸的鄙夷之色。 这家伙头前还说,自己想要坐镇沧州城呢,现在却跟狗一样舔着叶渡。 真让人恶心至极。 邓夫子哪里知道,人家周大王本身在进攻沧州之前,就有了两套方案。 一套方案是沧州是软柿子,那就捏下来自己称霸一方。 眼下纯粹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无奈之下,只能委屈自己,先选择第二套方案。 别看外人都鄙视他,但是铁甲男此时内心还挺感慨,自己真的是能屈能伸的豪杰人物。 坐在椅子上的叶渡,看了一眼跪在自己眼巴前的铁甲男,哼了一声。 然后便收回了视线。 说实话,他对这个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个骨头如此酥软,下跪如此之快的人,内心深处肯定是毫无底线的。 对于这种人,叶家虽然渴望人才,但是也不愿意接纳。 叶渡虽然是豪商起家,但是人家天天琢磨,那就是防备手底下的人割据化,军队私有化。 所以这人想着在叶渡这里讨要好处,根本不可能。 当然了,未来这种情况非常多。人家既然愿意归顺,自己肯定不能直接一刀送他去见阎王。 给他个小军官先干着,以后怎么安置,那是以后的事情。 所以叶渡没有搭理他,而是看了一眼司马先生。 司马先生对外的职务是沧县县丞,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叶渡的心思,当即走出来,然后侃侃而谈,先来了一通长篇大论。 听得大家晕头转向。 不过最后几句话,这个铁甲男还是听懂了,那就是沧县会给他一个乡勇团练的耆长,允许他管理两千人。 这个铁甲男周大王虽然不通文字,对于大乾的官制不是很了解,但是却知道,这个耆长是县令可以给的非常高的官职了。 而且叶家拢共就几千人,自己一上来就可以管理两千个士兵,这可是个肥差啊。 所以铁甲男控制不住自己,对着叶渡疯狂地磕头,脑门都出血了。 叶渡随意的摆摆手,铁甲男这才毕恭毕敬地退下。 他并不知道,叶家体系之中,什么乡勇团练根本不值钱。 所谓可以管理两千个兵,更是扯淡。 被蒙在鼓里的铁甲男退出去之后,叶渡把视线放在了眼前这个卖相极佳的夫子身上。 这个夫子的卖相非常好,一看就像是传说中的大儒。 而且虽然人落魄了,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面对叶渡的注视,他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大大方方的看了过来。 而一边儿的张横则很不满意的瞪了这老东西一眼,他平时都不敢这么看老大,这家伙竟然这么放肆。 邓夫子根本看不起张横这种土鳖,反而继续看着叶渡,半晌之后,缓缓开口道,“学生数个月之前,就听说沧州有前都虞侯叶渡,竟然操持贱业,大举敛财不说,还私聚兵士,图谋不轨,今日一见,可见传闻不假。” “但是都虞侯,您也是曾经效忠于朝廷之人,你现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说是在万丈悬崖间跳舞也不为过。” “你继续这样下去,多则两三年,少则半年,便有倾覆之祸啊。” 邓夫子的话音刚刚落下,瞬间就引爆了整个后堂。 王猛子作为叶渡的弟子,更是大声喝道,“混账,竟然敢在我师傅面前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一边儿的张横也是面露恨色,“狗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大人,爱民如子,替圣人兢兢业业的治理地方,怎么就有倾覆之祸!” 邓夫子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做的事情,瞒得了寻常百姓,可瞒不了老朽我。你们这是在跟世家为敌,跟朝廷为敌,跟天下读书人为敌。” “眼下你们看似繁花似锦,实际上覆灭的前兆已经来临。” “或许程家的进攻你们能赢,梁山贼的进攻你们也能赢,但是未来呢?” “终究有你们不可抵挡的势力会消灭你们。” “你们眼下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沐猴而冠,胡作非为罢了。” ------------ 第340章 偏不让你如意 在场的众人大多数都是知道叶家在做什么的。 邓夫子这一席话,仿佛直接扒开了叶家的底裤。 不善言辞的张大隗和张横等人,一个个面色涨红,很想开口驳斥对方,可是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这个老东西说的是事实。 叶家疯狂地赚钱,本身就挡了不知道多少世家的路。 而且叶家还经常进攻世家,从物理层面上消灭人口,夺取人家辛苦的积蓄,分给那些老百姓。 所以叶家一直处于被进攻的状态,程家和梁山贼就是很好的例子。 前面来的人少,叶家这几千人或许还能抵挡。 但是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进攻,他们拿什么跟人家打? 与此同时,对于叶家有着更深层次理解的司马先生、刘向、苏灿等人也是选择了沉默。 实际上,他们比武夫更加了解叶家现在的危机。 只是往日里,大家怕吓着这群蠢货,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如今这个老头,一张嘴就大放厥词,虽然难听,但却是现实,所以让大家伙心里都很难接受。 看着手下人陷入沉思,而邓夫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乃至于后来还有几分得意的时候,叶渡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似乎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好。 因为叶渡是个后世之人,之前做保安的时候,经常在亭子里刷各种古装剧。 刚才这个邓先生的操作,让叶渡忽然想起来,那些影视剧之中,每当枭雄遇到所谓的英才的时候。 这些英才一般都是从各方面对于枭雄进行一番cpu,告诉你,你离死不远了。 然后这些称霸一方的雄才,就会卑躬屈膝的对这些所谓的英才表示极大的尊敬。 接着,这些英才就会很虚伪的输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来。 这一番话,不仅仅是枭雄感慨万分,就连枭雄的手下,也一个个佩服的五体投地。 接下来,这英才就会在枭雄的地盘里获得巨大的权利,享受着票子、房子、马子、女子,然后再生一堆儿子,绝对是正儿八经的五子登科。 自己一个所谓的县令,连正儿八经的诸侯都算不上,还能遇到这种事儿。 看到眼前这个老东西如此装比的模样,叶渡心里琢磨着,此时此刻,这个老东西心里想的肯定是,你所求的,我这里有,快来央求我啊。 可是叶渡这个人,脾气非常拧巴。 你越是希望我是说,我就是偏不说。 你奶奶的,你一个糟老头子,被一个没什么本事的贼人逼得连命都要丢了。 跟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你要真有本事,别让人家活捉了,随便欺负啊。 叶渡看着老头儿眸子深处的渴望,故作深沉道,“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啊。” 听到这话,这老夫子心里一喜,心里知道成了。 眸子更是闪过一道精光,这一刻,该如何继续cpu叶渡,他早就想好了。 绝对能吓得他一宿宿睡不着觉,把自己当祖宗一样供着。 但是邓夫子等了半天,叶渡竟然沉默了。 他心想,你倒是说啊,你只要张开尊口,你想听什么,我肯定说给你听啊。 大不了,我不吓唬你就是了啊。 但叶渡偏偏不说,甚至跟手下喝起茶水来,苏灿一眼就看出了叶渡憋着坏,还跟叶渡一起讨论这茶水到底是放点姜河蒜好喝,还是直接喝更好喝。 一时间,被晾在一边儿的邓夫子,很想吐血。 看着眼前的老东西,心情几乎崩溃,叶渡的心情瞬间美丽了不少。 让你老东西跟老子卖弄,让你cpu我,今天说什么也要给你点教训。 不然,你还以为我跟姓周的一样蠢呢。 叶家会面临什么麻烦,我叶渡能不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他解救百姓,分配土地,就是动了世家豪强的蛋糕。 要不然他为什么费劲心思的训练职业军队? 有钱烧得慌? 不就是为了应对一些可能存在的来犯之敌吗? 甚至为了削弱地方豪强的实力,他还准备跑到梁山的地盘上撒撒野。 对于未来,自己会不会造反,当皇帝叶渡心里不清楚。 但是叶家未来的路,他可是有着一整套的方案。 根本就不用听着老东西胡说八道。 所以最终叶渡朝着司马先生点了点头。 而司马先生在得到了叶渡的提醒之后,也收回了先前的情绪,直接转身过来,对眼前的邓夫子开始问话。 问询的内容也相对比较简单,大体就是,你刚才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们家县令非常欣赏你,我们沧县也是渴望有本事的读书人的。 不知道夫子你愿不愿意为沧县做事,如果愿意的话,虽然不能给你高官厚禄,但是给你个私人参军的位置还是可以的,而且钱也不会少。 虽然叶渡和司马先生经过一番交流之后,都不想听着老头吓唬人,但是对于这个精神头不错的读书人,他们还是有招揽之心的。 对于没有节操的铁甲男,以及他的那些亲信,叶渡等人都认为没有什么用。 但是目前沧县以及叶家这种情况,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还是非常有用的。 哪怕是不让他进入叶家的核心体系,只让他教人读书识字也不错。 听到司马先生说出来的招揽的话,邓夫子虽然对于自己一肚子的话没有说出来有些难受,但是这个结果却是他想要的。 之前他准备了一大肚子的cpu,目的就是让叶渡重视自己,从而保全自己以及家人的性命。 当然,更好地位上在尊贵一些,毕竟读书人是需要体面的。 如今这真正的体面虽然没有得到,但是活命是有希望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而且叶渡给的好处确实不少,每个月直接给三十贯钱。 还担任了沧县礼房的主事,兼叶渡的私人参军。 私人参军无外乎就是参赞之类的职务,没啥用处。 但是一县礼房的主事,却是个实权的肥差。 不过邓夫子又有些担心,这是不是太隆重了,万一叶家覆灭了,自己怎么逃脱呢? 等到议事结束之后,邓夫子等人忧心忡忡的被推了出去,而叶渡的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自己这个叶家虽然不太可能通过正常的渠道,招纳到实打实的贤才。 但是自己好歹是个县令,是可以任命一定的官吏的,尤其是现在朝廷动荡,根本管不了地方的时候。 此外还有沧州州城的官职,自己也可以跟杨刺史协商。 以后自己是不是可以想要谁干活,直接过去征辟呢?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愿意跟着叶家干活,但是只要自己拿出衙门的公文,他不停就直接抓入大牢,叶渡琢磨还没有几个人,愿意公开跟刺史和县令叫板,所以最终的结局他们只能是顺从。 而叶家这条大船,一旦登上来了,再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第341章 人是会变得 解决了这些贼人的头目之后,叶渡的心情不错。 毕竟叶家这一战,增加了数千青壮,好几百的工匠,还得到了一个卖相很不错的读书人。 看来老天爷也在帮助叶家成事啊。 不然凭什么自己一瞌睡,就有人过来送枕头呢? 天天跟司马先生,跟刘向他们商议着如何扩大叶家的影响力,叶渡都有一种幻觉了,那就是叶家早晚有一天会走上造反的道路。 毕竟叶家虽然现在很渺小,但是在地方上却已经强大到不够正常,而且富有的不够正常。 现在摆在叶渡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继续变强,甚至于掌控强大的武力,主动去掌控别人的生死。 要么就卑躬屈膝地做人家的肥猪,随时被人家宰杀。 叶渡很清楚,人都是会变的,如果是当初自己只是个村正的时候,别人跟自己说什么,自己都觉得可以。 但是现在不行,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可能允许自己后退了。 要么一直变强下去,要么被人武力吞并。 即便是有第三条路出现,比如说某个雄才大略的皇子,忍不了朝廷的无能,主动站出来清君侧,向自己伸出橄榄枝,并承诺可以保全自己的家族,保全自己的财产。 甚至对方是真心实意的,但叶渡能够接受吗? 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给你做嫁衣? 就你脸大? 随着叶家的人口膨胀,所掌控的生意越做越大,叶渡的生活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个彻头彻尾失败的不行的村正,变成了一个掌控者数十万人的大人物。 权利的滋生,让叶渡像是磕了药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内心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一般,驱动着叶渡去拼去闯。 至于说,自己得罪了那么多人,能持续多久,叶家会不会有朝一日,被人家弄死,全家覆灭,还连累一众部下。 说实话,叶渡现在已经选择性的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一旦输了,自己就逃,反正有系统,还能东山再起。 即便是东山再起不来,自己给穿越者丢了脸,但是气节也不能丢,自杀还是能做到的。 反正自己一个穿越者,通过自己的努力,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从一个小保安,成为了一方雄主。 自己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凭什么让他让步。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轰轰烈烈。 现在的叶渡,跟之前相比,对于朝廷,对于圣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敬畏之心。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叶渡只是实力不够,他要是实力足够,他第一个跳出来造反。 处理完邓夫子他们之后,叶渡就不怎么关注他们了。 毕竟手底下人办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而且杨刺史知道叶渡打了胜仗之后,也在竭力配合自己。 所以叶渡现在又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程日华了。 这程日华被自己俘虏,也有一段时间了。 之前程日华一直死扛着,不肯向叶渡低头,叶渡也没有过度的逼迫他。 因为叶渡觉得像是程日华这样的狠人,想要让他发挥出十成的功力,让叶家拥有一个真正有着卓识远见的将领,就必须让他诚心实意的投靠才行。 毕竟这种人物,而且是世家子,你得到他的人没有啥用,你得得到他的心。 如今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叶家都跟梁山贼拼了一波,还搞定了荡天军偏师,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心态是否有所转变。 纵然叶渡可以靠自己的威望,压制住王猛子、张横、宋焱这些人,但并不代表叶渡每天不头疼军队的事情,不代表叶渡不渴望有一个真正有本事的军人来分担他的压力。 如今的叶家,能打能拼的武人不在少数,甚至叶渡自己也能骑着马去砍杀贼人。 但是说实话,当军队的人数上升到一定层级之后,叶家确实缺乏一员可以给叶渡出谋划策的大将。 张大隗和王猛子乃至虎子都不错,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很亮眼,但是本质上他们都缺乏见识,缺乏大规模战争的指挥经验。 他们想要成长起来,就要不断的试错,不断的去成长。 但是叶家这点本钱,根本不够他们挥霍的。 所以叶渡选择了程日华,他心里很清楚,程日华见过不少大场面,也为朝廷立下过不少赫赫战功,而且人家是世家子,家学渊源。 让他帮忙,训练军队的话,可以让自己走很多弯路。 而且还有一点是无法忽视的。 那就是未来叶家极有可能跟官府发生冲突,那是要跟朝廷的兵马交锋的。 而自己离开的军队的时间比较早,而且职务相对比较低,看东西的视角也比较片面,跟程日华没法比。 有了程日华的坐镇,可以让叶家军队的体系更加丰富,也更加清楚如何对付朝廷的兵马。 只是程日华被俘虏之后,虽然不怎么反抗,但是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低头的意思。 最近这几个月,叶渡亲自跟他聊了好几次,一点用户处都没有。 当程日华听说叶渡要见他的时候,手里捧着厚厚书籍的程日华,脸上的表情硬是变化了好几次。 此时的程日华,哪里还有昔日翩翩公子的一丝模样。 程日华不愿意在叶家白吃白喝,便经常去跟农人一样劳作,结果没多久,衣服就变得破破烂烂了。 程日华不想让人家认出他公子哥的身份,便不愿意去熟悉头发,不愿意去收拾胡须,导致如今他的看起来,跟个落魄的流民差不了多少。 来押运他的兵士看着程日华如今这副模样,眉头紧皱,连忙摆手,示意手下弄来清水,让他收拾收拾,还弄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待人走干净之后,程日华没有说话,他知道如今的叶渡已经今非昔比了,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所以他拿起剃刀,收拾了自己的胡须,然后又洗了洗,换上了新衣。 等到押送程日华的士兵再次见他的时候,眼前一亮,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才像话嘛,不然我们家县令,还以为我们这些手下人欺负你呢。” 程日华没有开口,而是默默的跟着兵士朝着县衙走去。 看着一语不发,一如既往高傲的程日华,士兵不断地撇嘴,心里琢磨着县令为何不杀了这个家伙。 而程日华则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县衙,内心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 第342章 再度招揽 叶渡不是第一次招揽程日华了。 但每一次都以程日华的拒绝而告终。 程日华之所以屡次拒绝叶渡的招揽,是有原因的。 他跟很多人的看法一样,那就是叶家这个团伙,在面对世俗的压力时,终究是会失败了。 即便是世家门阀不能消灭叶家,有朝一日也会有朝廷大军过来征伐,到时候叶家势必会灰飞烟灭。 可是,上一次他被迫随军的时候,却见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幕,这让他的内心开始逐渐动摇起来。 这些事情,并不是叶家连打都没打,就将梁山贼玩弄于鼓掌之中,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平原县。 也不是叶家轻松俘获了大量的人口和物资。 而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叶家的军事体制。 说起来,这件事情非常搞笑,叶家就他娘的是一个团伙,一堆狼子野心的人呢聚集在一起罢了,可是他们每一次战争来临之前,都会有一个类似于参赞班子一样的队伍,开始疯狂的头脑风暴,研究这一仗怎么打。 而且战后还会复盘,研究哪里打得好,哪里有问题。 最关键的是,叶家的军队处于一直动态的改革之中,他们会像是剔除腐肉一样,将任何发现的缺点排除出去。 这也就意味着,叶家的军队处于一种告诉成长的状态,只要不出大乱子,他们的将领、士兵只会越来越强。 战争本来就是一所学堂,身处其中的每个人,只要方向对,就能不停的前进。 第二件事情,则是少年营的表现。 严格来说,应该是火器营的表现,这让有着远见卓识的程日华震惊无比。 他第一次收起了他的高傲。 他当时被逼无奈随军的时候,内心的想法比较纯粹,那就是梁山贼之所以存活到了今天,靠的是跟地方官府勾结,是无当军想要无伤刷掉梁山贼。 可当他真的见识到梁山贼的战斗力的时候,他是有些震惊的。 而叶家的表现则更让他震惊。 他亲眼所见,火器部队在很远的距离内,就能消灭对手,这比弓箭手好用太多了。 而且火铳手在射杀了对手,距离逐渐逼近之后,还能插上尖刃,成为长矛手,组成可怖的阵势。 或许叶家的将领看到的是百余火铳手,通过射击,击杀了几十个人,上百人,最后导致对方军阵混乱。 可程日华看到的却是在未来的战场上,叶家有了成千上万这种火铳手。 这些火铳手依托于叶家现有的训练体系,摆成了严密的阵型,然后端着火铳向前突进,在距离百余步的时候就开始射击。 而且是绵延不绝的射击。 火铳这个东西的威力很大,他跟寻常弓箭飞出去几十步之后,已经变得软绵绵没有力道不同,弹丸这东西飞出去之后,哪怕是对方穿了寻常战甲,也极有可能穿透。 而且火铳手还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他不需要士兵有多么强大的臂力。 百余步,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可以一直射击。 而且随着随着距离的推进,火器的精准度和齐射威力都会大幅度提升。 可以说,当突破到了五十步的时候,哪怕是对面穿着重甲,也会被一枪打出一个大洞来。 等到三十步的时候,更是神仙也救不了对手。 虽然说,朝廷也有精锐的弓箭手,他们抛射的时候,可以轻易射出百余步的距离,但是他们没有多大的威力。 而且培养一个合格的弓箭手需要多少时间? 没有个三五年培养,你敢说弓箭手可以用? 制作一张工艺精良的弓箭手需要多少时间? 要知道,弓箭的制作非常复杂,根本不是撅一根竹竿就能做成的。 他需要精湛的老师傅,准备非常久远的时间,有些好的弓箭,甚至一年以上才能制作一把。 可叶家的火器呢? 叶家的火器一个月可以轻松制作几十只。 至于火铳手的培养呢? 那更是简单的了,他可是亲眼所见,那些到了战场上爆发出强悍战斗力的火铳手,林林总总的训练时间练三个月都没有。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叶家只要坐拥充足的人口,拥有丰富的矿铁资源,便可以轻松拉出一支战斗力彪悍的大军。 别看叶渡现在什么都抠抠搜搜的,缴获了铁锭之后,也要拿出八成左右,制作农具,铁锅等物品。 但是人家模式是现成的,是可以复制的,爆兵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因为火铳手的训练太容易了。 早先,叶渡对他说,叶家肯定会在河北道崛起,可以轻易的阻挡草原南下的时候,程日华还很蔑视。 但是现在程日华逐渐趋于相信了。 或许,一旦有机会,叶家真的能做到。 脑海里想着这些,他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到了县衙后堂,叶渡正在出神的看着他。 不过这一次,程日华发现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叶渡,跟三五个侍奉在一旁的赏金客。 那个阴鸷的老头怎么不在? 程日华满肚子的疑虑,之前每次见叶渡的时候,那个姓司马的老东西基本上都在一边。 不过没有其他人在场也好,起码这样不会有什么变态分子,非要逼着自己下跪了。 彼时,坐在椅子上的叶渡开口了,“程兄,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听闻叶渡的话,先前狂傲无比的程日华,也变得收敛了许多。 他虽然没有跟叶家人一样向叶家其他人一样,恭敬地喊主公,行大礼。 但是声音也颇为柔和地说道,“有劳大人担忧了,程某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程日华称呼叶渡的时候,直接称呼叶渡为大人,是因为程日华自己是白身,不对,应该是野人了,而叶渡则是沧县县令。 至于为何说是野人,是因为程日华知道,程家已经公布了他死亡的消息。 自己的家人跟自己断绝了关系,朝廷甚至赦免了他们。 至于大义灭亲的长辈,则得到了朝廷隆重的赏赐。 看着眼前不再像是先前一样狂傲的程日华,叶渡没有特别在意,而是继续说道,“这些日子,叶某忙碌了些,倒是忽视了程兄,来来来,今日有闲,你我一起聊聊。” 程日华看了叶渡一眼,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叶渡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气质层次的变化。 如果说先前的叶渡在他眼前就是个乱臣贼子,一个心怀鬼胎的野心家的话,现在的叶渡跟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蓄势待发的枭雄一般。 他虽然将他的锐利之气,隐藏起来,但是细心之人,还是能察觉到的。 最明显的点,便是叶渡偶尔眼角泛起一道寒光,便能让他感觉到颤栗。 叶渡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只是开口说道,“最近我叶家的靖安府重新改制,而且前些日子打败了崛起于北方的荡天军偏师,不知道程兄听说了没有?” 程日华颔首道,“自然有所耳闻,我每日除了研读兵书之外,便是在田间劳作,那些老百姓们提起此事,可是一个个得意得很。” 说起此事,程日华也很是感慨,他们程家每次有战事,百姓们都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而相反,叶家的百姓则一个个闻战则喜,恨不得上战场上的是他们一样,而每一次打了胜仗,百姓们也一个个表现得格外兴奋。 叶渡说道,“不知道程兄是否有兴趣,与在下一起看一看今日之靖安府?” 程日华没有即刻回应叶渡,而是沉思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点头说道,“固所愿尔,不敢请耳。” 看着眼前程日华的表现,叶渡微微颔首,然后说道,“既然程兄也感兴趣,那我们走吧。” 随即,叶渡就带着程日华出了门,骑着马出了县衙,然后踩着青石板街道,一路出了城,直奔校场而去。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叶渡和程日华之外,护卫并不算多,只有赏金客十几个。 叶渡自从发迹以来,就很是细心地培养赏金客,而且赏金客的数目一直在增长。 甚至虎子和王猛子,也按照赏金客的标准,进行过严格的培养。 不过后来叶家组建靖安府,赏金客之中不少好手,也逐渐被抽调走,走上了指挥岗位。 现在的赏金客依然执行任务,但是已经进行了改革,一部分依然对外执行任务,比如说刺杀、剿匪、斩首等等。 当然,还有一部分继续拱卫叶渡,被称为内卫。 这些内卫,除了一部分是原先的赏金客之外,剩下的大多数是后续叶渡陆陆续续亲信挑选训练的。 多数清河镇的百姓,而且一般跟叶家亦或是清河村沾点亲戚关系的人。 他们这些人说实话没有什么基础,甚至比最初的赏金客的武力差很多,但是对于叶渡来说,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忠心,跟叶渡是一条船上的。 在长时间的刻意培养下,这些人的战斗力提升多少不好说,但是忠诚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现在叶渡一个眼神,甚至可以让内卫上去为他赴死。 本来叶渡还准备继续扩充内卫,从现在的五十人,扩编到三百人。 因为内卫不单单要对他的日常提供安保工作,以后上了战场便是部曲,将是跟他一起征战的, 因此人少了肯定不行。 期间程日华,一直仔细观察着周边儿人数不多,但是却紧紧恭维着叶渡的内卫。 心中暗暗感慨,叶渡越发有枭雄的那个味了。 这种死士,便是我们程家都没有多少。 沧县城外的校场是为了拱卫州城而建,所以距离城池不远,很快便抵达了。 ------------ 第343章 震撼不已 眼前这片校场,实际上是以往杨刺史用来训练乡勇的场所,刘参军可在这里挥洒了不少汗水。 叶渡搬迁到了此地,为了更好地适应叶渡靖安府的需求,杨刺史招揽了大量的流民在这里干活,重新布置了营地。 尤其是在校场旁边儿,重新修建了大量的营房和食堂。 当叶渡骑着马走进了校场,翻身下马,留守此地负责日常训练事务的虎子,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他显然知道,叶渡今日会来的事情。 “见过主公。”虎子带着人朝着叶渡恭敬的行了军中大礼。 叶渡上前,搀扶起虎子等人,平静地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虎子在众人的影响下,开始自觉遵守规矩,不再跟先前一样,动不动就在公开场合喊叶渡大哥,而是以主公相称。 等到行礼完毕之后,虎子开口说道,“主公,演戏已经准备完毕,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说话的同时,还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程日华。 程日华感受到了虎子的敌意,不过却不以为意。 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少年郎担心自己的出现,影响他的地位。 因为叶家体系里的武夫,几乎都知道,叶渡很看重程日华,并且一度招揽他,只是程日华出身高贵,又心高气傲,一直没有答应。 至于为何叶渡宁可受气,也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锲而不舍的招揽程日华,虎子他们自然也知道缘由。 不外乎程日华之前在边军担任的军职比较高,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是受过世家培养的高端精英子弟。 比起张大隗要优秀不知道多少,至于虎子、王猛子他们还在成长阶段,跟人家也是差距非常大。 如果程日华真的放弃往日的身份,选择加入叶家体系,那么显而易见的是,这个人会迅速成为叶家的重要一员。 虽然,很有可能暂时没有实权,需要熟悉一段叶家的运作体系。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假以时日,这家伙肯定成为体系内的大佬,超越张大隗和王猛子等人的存在。 “既然大家准备好了,那么就演练一番吧。” 叶渡没有犹豫,今日来看演练,从一方面来说,是为了让程日华见识一番叶家军的进步,让他知道知道,新式脱产军队的厉害,从而加大一丝招揽他成功的可能性。 另外一方面,叶渡自己也想看看,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以及对外的战争,这支新式军队的实际战斗力。 是否可以满足他去挑衅梁山贼的要求。 对于下一场梁山之战,叶渡是从最坏的打算开始谋划的。 这一战,他就没想过跟梁山玩那么多阴谋诡计。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渡的心思变得越发的野心勃勃,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在河南道刺入一根钉子,好好的教训一番梁山贼,并且给梁山不断的放血。 震慑世人的同时,也可以获取源源不断的好处。 而这种事情,一旦玩的大了,势必会遭到整个河南道体系的血腥反扑。 到时候不管是梁山贼主力,还是河南道的兵马,都是要打硬仗的,那么对将士们的要求就相当的高了。 当然,即便是逃跑,也要跑出风采来,不能跟之前一样,呼啦啦一片到处乱窜,找不到人。 校场中央靠后的位置,有一处用石砖垒做的高台,上面插着旗帜,有旗牌官,擂鼓官等候命。 随着叶渡点头示意,激昂的战鼓声响起,旗牌官开始挥舞手里的军旗。 而在营房之中的士兵迅速进入校场。 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 程日华只是看了一个进场,就知道叶家的快速应变能力比先前的提升了不少,起码士兵在集合的过程之中,不再跟先前一样乱糟糟的。 而是士兵背负着行囊,快速地行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找到了各自的主官,并且排成了阵势。 “首先出场的是我们靖安府的火铳部队一大队,前些日子他们依靠三段射,轻而易举的酒极快了荡天军偏师的偷袭。” 站在叶渡一边儿的虎子略显兴奋的介绍道。 其实虎子这话是说给程日华听得,叶渡如何不认识自己训练出来的嫡系部队。 如今叶家有两支火器部队,第一大队是满编的,是叶家的核心战斗力。 紧随其后的是第二大队,第二大队使用的火器并不充足,很多人端着木火铳跟在后面,队列也差一些,但是士气非常高昂。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叶家扩张得太快了,六龙梁、白洋淀、百谷堡、清河镇、乃是沧县,大量的区域有着数不尽的百姓归附。 这些百姓对于铁器的需求是海量的,而叶家练兵的有个核心原则,就是尽可能的不影响老百姓的生产生活。 而且受限于工匠稀缺的原因,利用现有的资源生产出充足的火铳是不现实的。 所以就不得不委屈二大队暂时使用木质火铳。 随着火铳部队密集的入场,程日华的眸子几乎都要粘在人家身上了。 此时叶渡对程日华说道,“其实也不是火器不够,库房里有充足的火铳,但是现在的火铳的破损率太高了,几乎每支火铳只能使用五十发左右的子弹就会报废。” “这些新兵又不怎么会维护,给他们配备火铳,坏得太快了。” “你可能不知道,一大队已经损坏了几批的火铳了。” 程日华颔首道,“万事有利有弊,火铳打造起来比起弓箭要便捷,自然要考虑磨损。” 叶渡继续说道,“即便是报废的再多,也不会苦了他们,让他们敞开了训练,等过些日子,就会对他们完全列装,使其成为叶家的核心战斗力。” 程日华观察得非常仔细,他忽然指着人群中的一小片区域说道,“那边儿的军刺似乎跟其他人的不一样了。” 叶渡惊讶莫名,他没想到程日华看得那么细致,当下解释说道,“这是我找名匠打造的套筒刺刀,比之前的老式刺刀要优秀一些。” 程日华震撼道,“真的是巧夺天工的射击,如此以来,是不是装着军刺,也能对敌人进行射击?” “这样,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就省去了装刺刀的时间,甚至可以多射出一轮弹丸。” 叶渡颔首道,“确实如此。” 听完之后,程日华便没有继续多问了,叶家军他每次近距离观察,都能发现他们的进步,他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 等到火铳手展示完毕之后,后面进场的则是长矛手。 长矛手这种兵种,在程日华看来就是炮灰,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旋即程日华又被后续出现的刀盾手惊讶到了。 因为这些刀盾手几乎都披着很厚实的战甲出场,等到他仔细观察一番之后直接惊讶坏了。 这些所谓的重甲步兵,竟然是三重甲。 其中最外层的是叶家独门的防爆服,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材料,程日华曾经检查过,非常结实,一般的刀剑很难刺穿。 此外,还有皮甲、铁甲两层,真的是比顽石还要坚固。 看得程日华心里翻涌不已,早就听老百姓们说,叶家的铁甲军非常强悍,今日所见,果然传言不虚。 就单凭眼前这支刀盾手,放在战场上,就足以轻松干翻三五千的敌军了。 这年头便是关中的府兵,以及边塞的边军的披甲率也没有多高。 他之前统率的兵马,穿戴甲胄的比例不足两成,这还是在他所带领的府兵家乡比较富裕,士兵有钱购置的原因。 至于其他的队伍,披甲率只会更低。 而且这些有甲胄的士兵往往会担任军官和将领的亲兵,难以发挥出多大的战斗力。 可是叶家的刀盾兵不一样,是直接集中起来使用的。 这要是将盾牌和大刀扔掉,直接换成陌刀,那岂不是所向披靡,便是凶悍的骑兵都能轻易的扫灭。 以程日华的专业素养来看,眼前这支真金白银打造的重甲部队,足够可以横扫河北道大多数州县了。 重甲部队之后,则是复合弓手和弓箭手,寻常的弓箭手他不在意,叶家的弓箭手有多拉胯,程日华心里一清二楚。 但是复合弓的怪异造型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显得自己很没有见识。 可旋即骑兵的出现,再度震撼了程日华。 因为靖安府的骑兵已经达到了一定规模,足足三百多骑兵如同旋风一样,卷的尘土飞扬而来。 他自是知道,叶渡赚了钱之后,不仅疯狂地买粮食,买铁器,还疯狂的通过各种渠道买牛羊、买马匹。 但是他觉得这年头,能够有个几十匹马也就顶天了。 要知道,马匹不光饲养困难,仅仅是购买就够任何一支势力喝一壶的。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叶家不仅仅是一般的军官有马骑,还有余力组建一支骑兵。 不要小看三百骑,你要知道,便是大都督府想要凑个几千精骑出来都费劲。 至于下面更不要说了,那李哙的折冲府来说,战马总数超不过二十匹,而且还有充数的骡子和毛驴。 看到程日华不停的倒吸冷气,镇定不下来的时候,虎子已经开始指挥演练了。 演练是在不停的军事改革之中摸索出来的,使用的是叶家经典阵型。 火铳队位于两翼,中间是长矛手,弓箭手和刀盾手位于后方。 而骑兵则作为预备队。 随着战鼓声变得越发的密集,全军维持着阵型不断的前进,一直走了一百步,才在军官的指挥下停止前进。 并且开始进行三段射。 眨眼间,校场之上硝烟四起。 ------------ 第344章 战兵操典成 虽然只是演练,士兵面前也没有敌人,有的只是矗立的靶子而已。 而且第二个火铳大队甚至连真正的火器都没有几把。 甚至于在校场外围看热闹的老百姓觉得这些当兵的莫不是傻了? 拿着铁棍子,对着草靶子瞄啊瞄,结果一点动作都没有。 但是对于程日华这样的专业人士就不一样了。 在他的视线里,他成了负责剿灭叶家军的朝廷兵马将领,他能清楚的看到,叶家军的整体军阵,用恐怖的阵势,朝着自己逼过来。 然后自己开始调动兵马,准备对他们进行打击。 可是自己这边儿的弓箭手还没有放箭,叶家军的火铳手已经开始齐射。 现如今的程日华,在叶渡面前,再也不敢有半点骄傲了。 这个昔日的都虞侯确实有几把刷子。 他不仅仅发明了火铳这种神器,更是发明了三段射这种恐怖的战法。 在这种战法之下,火铳是可以连绵不绝的射击的,而作为他的对手,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被不断地压制,一排排地倒下。 就在程日华带入过于严重的时候,下面的演练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在军中的弓箭手开始射击。 这个时候,程日华终于发现了那种怪异的弓箭手是什么恐怖存在了。 他们的射程竟然比火铳更远,更有威力。 这直接是三重打击啊。 什么样的部队,可以面对三重远程打击打击而不损失惨重呢? 而且,在程日华的视角里,叶家的弓箭手不再是先前那么拉胯了,起码他们的臂力有着长远的进步,而且也有了齐射的能力。 他们可以眨眼间,就射出成片的弓箭。 这真的是连绵不绝的火力覆盖,看的程日华浑身发冷,因为在他的意识里,自己的部队已经输了。 而彼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三十步了。 随着中军一声令下,走出军阵的弓箭手迅速撤回。 而火铳手已经开始将刺刀装配好。 随着他们的指挥官挥舞手里的战刀,士兵端着刺刀配合着长矛手发起了冲锋。 虽然负责演练的不是叶家军所有的兵马,但是校场上的枪阵已经突破了一千之数。 看起来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在主观意识里,率领着残军的自己,只是眨眼之间就被人家打崩了。 除了枪林之外,叶家还有座位王牌部队的刀盾手呢。 在双方接战之前,刀盾手也从侧翼冲杀过去,用钢铁洪流轻松撕裂己方的防线。 而在自己的队伍崩溃之时,中军帅旗之下的三百骑兵也开始发起了冲锋。 真的是一锤定音,己方直接落败。 而作为主帅的自己,又一次地输了。 程日华,透体冰凉。 这一次自己又输了。 上一次自己统帅的是程家的部曲和青壮,输了他可以怪兵马又问题。 但是这一次的模拟,自己在心里率领的可是朝廷的边军,竟然也败了。 看完演练,叶渡皱眉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程日华问道,“程兄,如果你来指挥靖安府,你能抵挡多少敌军呢?” 听到这话,程日华并没有立刻作答。 换做以前,以程日华的性子,肯定会来一句,“一群土鸡瓦狗而已,还抵挡多少兵马,自己不崩溃就不错了。”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一方面,程日华有点心服口服了,他不想欺骗自己。 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他知道,叶渡这句话里面的深层次寒意,那就是一旦你选择投靠我,你就有机会指挥这支兵马。 程日华的沉默有些久了,将士们有序退场。 叶渡也没有催促他。 人生在重要的选择路口的时候,肯定是有所犹豫的。 不过叶渡看得出来,程日华的内心已经完全松动了。 叶渡不怕他纠结,不怕他犹豫,这东西就像是谈恋爱,一次不成,还有一下次。 反正像是程日华这种人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还给程家,也不会送给朝廷的。 不投降,你就回去老老实实的种地读书,在我这里浪费大好年华。 至于离开,门都没有。 良久之后,程日华看向叶渡,诚恳地说道,“如果让在下率领今天演练的这将近两千兵士,我可以抵挡两支折冲府。” 两支大点的折冲府,约莫三千多人,不到四千人的样子。 对此,叶渡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觉得挺正常的。 因何? 因为今日演练这两千多士兵,只有三分之一是老兵,剩下的都是些招纳的士兵,训练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一群新兵蛋子,能够硬抗两个朝廷的折冲府,还想要啥自行车? 纵然大乾已经衰落,折冲府腐朽不堪,但是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很多人是有过边疆作战经验的,是受过正儿八经的考验的。 得到了程日华的点评,叶渡很是满意,因为大体上的答案比叶渡的预想要好一些。 叶渡觉得自己可以进一步开展自己的计划了,当然,如果有了程日华的帮衬,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想到此处,叶渡开口道,“最近本官一直思考新的训练办法,现在还有些不足,不知道程兄能否与在下讨论一二呢?” 程日华当时就是一愣,这一刻还是来了。 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躬身一拜,“叶大人请讲。” 自此之后,叶家体系的文武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自家主公不再是跟陀螺一样处理政务了,而是整天带着程日华泡在校场。 大家心里陡然一惊,莫非程日华这家伙要投靠叶家了。 可是有点不像啊。 这个程日华虽然整日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跟着主公进出校场,但是也没听说主公有意让他做什么啊? 以程日华的身份和资料,他如果要加入叶家,一个副统帅是少不了的。 然而一连好几日的议事,大家也没听说叶渡给了他什么实权。 可如果说,他没有投靠叶家,也不对劲。 因为无数人看到程日华跟叶渡在校场谈论兵事,尤其是训练上的事情,而且一一记录在册,甚至于训练之法又开始进行了变动。 这种情况之所以发生,是因为程日华明确拒绝了叶渡给出的一切好处。 尽管叶家军以及叶渡,得到了程日华的认可,以至于程日华的内心变得复杂,甚至松动起来。 并且愿意跟叶渡一起改进叶家军在训练,以及战术指挥上的诸多问题,但是依然不愿意担任叶家的内部的任何职务。 因为身为世家子的他,从始至终无法走出心里的那一关。 对于此事,叶渡一点都不在乎。 他需要的程日华这个人为自己办事,又不是非要给对方什么名分。 至于职务,叶家现在这种情况,能给对方什么名义上的职务呢?耆长?县尉? 程日华是何等身份,这些微末的职位,还不够羞辱他的呢。 司马先生也听说了此事,面对向自己求惑的虎子,司马先生笑着说道,“这就是世家子弟的矫情之所在了,难道不担任职务,就不是投靠叶家了?” “掩耳盗铃之举罢了,这等人物或许眼下主公用的上给予足够的尊重。” “终有一日,待我主龙登九五,有他受苦的时候。” 虎子闻言,惊骇莫名道,“先生?你说什么?主公还能做皇帝?” 司马先生愣了愣,旋即挑眉看向虎子说道,“我说过吗?未来的小公爷?” 虎子一脸不满道,“为啥是小公爷?我哪里小了。” 不过旋即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傻笑道,“我这等人,有朝一日,也能做公爷吗?天啊,那是何等威风的存在啊。” 司马先生看着小家伙憨憨傻傻的模样,笑着摇头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里傻笑,而是跟着主动多听听这位程将军说些什么,你看看徐进那厮在做什么?” 徐进是非常没有节操的,听说主公每日带着程日华在军中议事,哪里也不去,就跟着侍奉在一边儿,很多话虽然听不懂,但是却牢牢记在心里。 见到沉着脸赶过来,一脸怒气看着自己的虎子,徐进尴尬地笑了笑,却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而叶渡此时则没有心情管手下人在做什么,而是直接跟着程日华忙得飞起,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善叶家军的训练体系。 不得不说,难怪人家程日华当初在前线混得比自己好,一是人家出身于世家,各种兵书战策都烂熟于心,并且可以融会贯通到训练和作战之中。 二来就是人家的思维模式,人家的对于军队发展的见解,都非常独到且专业,表示叶渡这个所谓的军事发烧友,都经常能听到耳目一新的东西。 嗯,说白了,就是这家伙遇到叶渡有点命苦。 不然在这时代的大潮之中,程日华必定会成为河北道极其恐怖的存在。 然而眼下却成了叶渡的老黄牛,每天跟着叶渡兢兢业业地做事。 一连七日,在程日华的帮衬下,加上叶渡和张大隗等人的讨论,又结合了后世类似于纪效新书这种兵书的零星内容,叶家军的战兵操典正式出炉。 这份战兵操典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结合了大乾的兵马训练战法,叶家军的靖安府的特点,以及训练的精华,再加上叶渡拿出了零星的纪效新书的点子,综合而成。 全文的字数不多,星星点点的也就三五千字,东西也比较简陋。 主要涵盖了编制和训练方法以及最基本的战术。 ------------ 第345章 奉旨打劫 在这个过程中,叶渡也通过程日华的讲解认识到了一些错误。 比如说,叶渡之前经历的都是边军的大规模鏖战,讲究的一个大开大合,所以在制定军制的时候,也比较倾向于边军作战的模式。 这不能说不好,但也有非常明显的缺点。 最为突出的就是靖安府的军队的每个作战单元的模式过于单一。 换言之,将任何一个作战单元单独拎出来,都缺乏单独作战的能力。 程日华对叶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若是需要分兵而战的时候,你就这一支靖安府,你怎么办?” “此外,若是敌军的规模比较小,出动千八百人就够了,你要怎么配置队伍?” 叶渡一时间语噎,对此程日华提出了他的建议。 他认为可以将下属的作战单元进行整合,将长矛手、火铳手、刀盾手、弓箭手打散,使得每一个单独的作战单元都具备独立作战的能力。 叶渡思索了一番,直接拒绝了。 因为在未来,不论是面对朝廷的兵马,草原各部落,乃至于起义军,都是数目极其庞大的,肯定需要尽全力而为的。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在封建军事时代,即便是到了火器发展的顶峰,也是程日华这么分配军队的。 但是叶渡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火铳手这种兵种,是需要规模效应的。 简而言之,就是人越多越好,数量少的话,威力就太小了。 不过程日华所言,小规模作战的需求确实存在,总不能小规模的作战,悉数让赏金客去做。 毕竟赏金客是非常值钱的,他们的存在是战略性的。 所以综合考虑之下,叶渡准备搞一个临时的编制。 平时还是按照原有的制度训练,等到有需求的时候,直接从军中抽调人手,组成小规模临时特战队。 毕竟,说实话,如今叶家的兵力本身就不算多。 都集中起来他都嫌少,不太可能在作战时,故意采取分兵策略。 弄一个临时的特殊作战编制,等到有需求的时候,直接拿出来用就可以,完全没有必要为此专门打破全军原有的部署。 毕竟按照叶渡的思考,随着军事技术的进步,他会逐步提升火器部队的比例的。 最终目的是彻底淘汰长矛手、弓箭手的,到时候火器部队占绝大多数,自然也没有什么兵种配置上的问题了。 战兵操典颁布之后,叶家的兵马的训练显得更加正式了。 也许对于程日华还不是非常熟悉的火铳手并不算很显著,但是对于其他兵种而言,可以用进步神速来形容,尤其是之前软绵绵的弓箭手,更是一日千里的进化之中。 叶家的兵马在紧锣密鼓的训练之中,日子也一天天过去,在这期间,张大隗和王猛子二人,多次曾带领训练中的军队,横扫试图进入沧州的起义军队伍。 战果不可谓不显著,接连俘虏大量的人手,一时间使得沧州成为起义军的禁区。 但是代价也极其沉重,那就是在极其短的时间内,叶家的人口再度增加了五万多人,压力骤然增加。 随着时间的推移,秋收的日子即将来临。 换做之前,叶家肯定会暂时停止训练兵马,但是这个秋收,叶家却在秋收尚未正式开始之前,带上武器,开始了进入河南道之路。 负责留守的沧州刺史并没埋怨叶渡,在这个危机重重的时候带领兵马出征,而是主动承担更多的事务。 因为杨刺史心里很清楚,如今沧州的总体人口不断膨胀,单凭农业和商业已经不足以支撑沧州的运转,他们需要一入口,这样才能继续维持沧州的太平日子。 时间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在拜别了杨刺史,以及安抚了一番老丈人李哙之后,叶渡又辞别了老母亲和妻子们,再度出征。 与上一次被梁山贼压着打,一切准备都不充分不同,这一次叶家进行了可谓是整整数月的准备。 而且这几个月的准备的成果也非常璀璨。 不仅仅使得主力部队成为完全的脱产军队,而且武器水平得到了飞速的提升,战甲、军盔、长矛、弓箭都涌上了标准的制式装备。 同时两个火铳手作战大队也悉数装备了火铳,并且有了相当数量的存储。 可以保证武器在损坏之后,可以得到迅速的补充。 这段时间,叶家控制的铁匠铺可谓是没日没夜的赶制武器,而打造农具和铁器的活,悉数通过杨刺史外包给了外面的中间商。 甚至因为缺铁,叶家几乎融化了所有废旧武器,这才避免了因为资源不足,而无法打造充足的武器的局面。 同时叶渡也给内卫换上了火铳,反正内卫跟寻常兵种没有多大的区别,而且关键时刻,还可以作为尖刀使用。 在出征之前,叶渡给将士们放了假,让他们归乡告别家人。 最后在清河镇集合。 毕竟这一次是跨境作战,生死未卜,叶渡觉得离别的场面可能比较伤感。 因为他早上从宅子里离开的时候,老妇人和王嘉伊、李依依都非常担心叶渡的安全,甚至王嘉伊还哭了出来,抱着叶渡说什么,一旦见事不可为,就抓紧时间逃命之类的话。 李依依若不是担心军中有风言风语,肯定是要亲自随军侍奉叶渡起居的,此外便是老太太不乐意,担心伤了她的身体。 至于三妹和四妹更不要说了,两个小妮子都快哭成泪人了。 不过和叶家上下担心叶渡的安全不同,那些清河镇的将士们的家人们却没有做出任何惜别的哭泣姿态,反而一个个大声鼓舞着自己的相公或者儿子。 “记得多杀几个贼子。” “别在尿裤子了,人家冲锋,你也跟着冲锋,隔壁的老刘,都比咱们家多十亩地了。” “爹啊,儿子我啊,想做富二代啊,你既然有一身的本事,到了战场上一定好好表现。” 听着过来送别的乡党们的话,叶渡一度比较尴尬。 怎么都是家人,差别就那么大呢? 人家的父母、妻儿都在鼓舞家人,上了战场要拼命。 自己的娘亲和媳妇,都告诉自己,打不过赶紧跑。 不过眼下的场景却着实震撼到了程日华。 他作为世家子,每次征召族兵,那些即便是姓程的百姓,也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更不要说外姓人了。 可叶家完全不一样,叶家手底下的百姓,叶姓人本身就不多,大多数是外姓。 可是这些外姓人,竟然不但不担心自己家儿郎的安全,反而一个个鼓舞他们,仿佛不好好打仗,不立功劳就是很丢人的事情。 这就叫闻战则喜啊。 得到家中亲人鼓舞的叶家将士,在战鼓声中浩浩荡荡的踏上了行军之路。 这一战,叶家精锐进出。 而且还抽调了五百人的精锐,也就是之前被裁撤下去的士兵充当辅兵。 此战,除却留守沧州的兵马之外,叶家动员的总兵力高达五千五百人。虽然总兵力上与先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实际战斗力却有很大的变化。 叶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过梁山的探子。 毕竟叶家这块肥肉,可是梁山做梦都要吃下去的。 进入河南道之后,叶家军发现了很多空无一人的村落,叶渡当下就知道,这些所谓的村落,就是梁山部署的眼下,估计用不了多久,叶家军进入河南道的消息就会传得到处都是。 不过这不重要。 这一次叶渡出山,是找了处置使,拿了朝廷剿匪文书的。 打的就是光明正大。 处置使的手段还是相当不俗的,拿钱办事也很利落,他上书陈词,说河南道的梁山贼之所以一直如此猖獗,就是因为本地兵马不堪大用。 建议派遣最近功勋显赫的靖安府出动,即便是不能荡平梁山贼,也能剪除其羽翼,丰盈府库。 别的都是虚的,朝廷对于丰盈府库这四个字太感动了。 几乎在收到了奏疏的当天,就批示下来,允许靖安府跨境剿匪,但是缴获的物资,要上缴国库。 于是乎,叶渡的行动,便不再是简单的报复那么简单,他是奉旨打劫。 “传令,今日提前部署营地,明日一早行军。”叶渡手里戴着一块电子表,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如果再往前走,就是一往无前的大平原,不适合过夜。 安排营地的事情,自然有张大隗和王老五他们去处理,而叶渡则拿着河南道的舆图研究下来,琢磨着下一步该去哪里。 而这个时候,在这处村庄数里之外,四匹骏马在肆意奔驰。 马背上的骑卒虽然穿着大乾折冲府的装束,但实际上则是梁山的细作,他们一路上没有任何停顿,几乎直奔平原县而去。 等到了月色升起的时候,几乎整个平原县的梁山贼都知道,叶家军来了!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下山巡视,露营在某处不知名小山丘上的驼山大王便被手下的亲信唤醒。 手下惊慌失措的说道,“大王,大事不好。” “叶家军打到咱们河南道来了!” 一听这话,驼山大王明显是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叶家军杀过来了?他们竟然敢公然越境进入河南道,就不怕朝廷降罪吗?” 亲信惶恐不安道,“确实是他们,咱也不知道他们得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敢进入河南道。小的得了小心,不敢犹豫,立刻来告诉您。” 亲信处于慌乱之中,说话都有些结巴。 驼山大王看了眼这位被自己派到平原驻守的亲信,然后说道,“慌什么慌,先不管他们怎么敢越境,你给本王说说,他们这一次带了多少人手,现在在哪里?” ------------ 第346章 博平、平原动荡 是夜,这几个月辛苦打退了不知道朝廷多少波“围剿”的平原县再次灯火通明。 自从知晓叶家军竟然得了失心疯,进入了河南道境地,平原县便直接如临大敌,负责坐镇此地的孙霖更是一宿没有休息。 安排手下的阿史那砂果加固城防工事。 他孙霖可以拿朝廷的“围剿”不当一回事儿,但是叶家军肯定不行。 到现在他都忘不了,叶家军上一次入境,将他们辛苦经营的平原县一口气给抢了个精光。 他甚至怀疑城中的守军跟叶家军媾和了。 但奈何阿史那砂果死不承认,非要说他打退了叶家军,还有不菲的战果。 他孙霖跟叶家军交锋多次,对方什么水平他能不知道吗? 但当时大王退军已经定局,再去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孙霖也就没有举起“尚方宝剑”来个大杀特杀。 然而,虽然孙霖没有惩罚城内的守军。 但是抱着严谨的态度,以及对叶家军的尊重,孙霖自然要调查一番。 得到的结果非常惊人,叶家军几乎一日之间,便搞出来了极其强悍的工程器械,轻而易举的便击杀了县令,将守城的兵士打的抬不起头来。 后来更是逼迫守军,给他们直接将辎重送过去,甚至还带走了大量的百姓。 知道真相的孙霖虽然没有大发雷霆,却不免给平原县来个大换血。 如今城中,即便是寻常百姓,也是梁山贼的人口,听说叶家军来了,一个个无比恐慌。 但即便是再换血,肯定也有经历过上次平原县大战的人,当天晚上,就有人趁着夜色逃出了平原县。 不过其他人可以逃走,作为驼山大王心腹的孙霖是肯定不能逃的。 大王对他信任无比,自己必须报答大王的知遇之恩。 同时孙霖对于守住平原县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先不说前面几次朝廷的围剿,给他们送来了不少物资,使得如今坐镇平原县的梁山贼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单说叶家军的人手,也不过几千人而已。 自己手下经过自己这几个月精心训练的青壮就有五千人,再加上临时征召些青壮,可以轻松达到上万人。 他不信天杀的叶家军,可以拿下平原县。 此外便是博平郡城,距离此地不足三十里,虽然明面上依然是朝廷管控,但是实际上博平郡守早就背叛了朝廷,成了梁山的一份子。 那里面的乡勇也是梁山贼装扮的,一旦平原县有危险,他们随时可以增援。 而且坐镇博平郡城内,还有两个被渗透的折冲府约三千五百人呢。 只要叶家敢攻打平原县,那么凭借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拖拽住,然后和博平增援来的士兵里应外合,绝对可以彻底消灭对手。 平原县进入备战状态,全城的人手都开始忙碌,博平郡也不平静。 第一是派遣人手去通知驼山大王,第二便开始准备作战物资。 等到天亮之后,驼山大王赶到博平的时候,立刻召集人手议事。 博平在梁山手底下的事情是瞒不过叶家的,所以博平也不得不守。此时大量的乡勇正被召集而来,陆陆续续进城,并且开始对进城的百姓严加盘问。 以至于很多正常往返博平的百姓许久不能进城,在城外排成很长的队伍。 这些排队的百姓,还看到很多武夫骑着马匹出城,朝着平原的方向狂奔。 很多百姓还纳闷,平原县的梁山贼那么猖獗,朝廷打了好几次都打不下来,这次搞那么大的动静莫非又要开战? 不过叶家跨境剿匪的消息根本就瞒不过,昨天晚上还好,只是陆陆续续在梁山贼和当地官员的耳中流传,到了今日白天,不少博平的大户也知道了消息。 能够在博平获得资源的大户,几乎没有一个清白的,他们都跟梁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中午时间还没到,他们便开始指使手下的掌柜,开始给城中的粮铺涨价。 粮食价格的忽然暴涨,让城内的百姓开始惶惶不安。 等到下午的时候,靖安折冲府的兵马进入河南道,要彻底铲除梁山贼,一场大战即将来临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各种小道消息开始乱飞,真真假假根本无从分辨。 有人说,靖安府昨日就拿下了平原县,如今正准备朝着博平而来。 这年头,当兵的过境,比土匪过境还可怕。 一时间百姓更加畏惧。 对于城内百姓的心声,一开始正在议事的驼山大王是没有心思搭理的。 但是听手下人说的越来越离谱,甚至不少跟梁山有联系的大户,已经开始派人过来问询,是不是你们已经丢了平原县,人家下一步就要夺取博平的时候,驼山大王终于坐不下去了。 当下安排人手,去各家宣导。 说叶家的兵马根本拿不下平原县,更不会伤害到博平,他们只是一群扛着锄头的农民而已,而且咱们梁山,已经准备好了兵马,不日就能灭了他们,让大家不要惊慌。 同时驼山大王还派出许多斥候,打探情况,抓捕了很多细作,直接砍了脑袋,这才稳住了局势。 不过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担心。 其实梁山贼控制着博平郡,就跟叶家控制着沧州一样,谁做老大,老百姓根本不在乎。 反正不管谁来了,他们该缴纳赋税,还得缴纳。 但是他们在乎的是打仗这个问题。 叶家的强悍,很多百姓都听说过,而且见城内如此反应,不仅仅斥候四出,严守城门,连乡勇和折冲府都开始登上城头。 老百姓心中自然而然觉得,这是要打大仗了。 不少见过世面的老百姓,回家一琢磨,就识破了郡城的谎言,认为叶家军才不管博平的大旗是谁举着的,他们肯定要来打。 而官府之所以隐瞒消息,是准备带着大家伙在贼船上,一条路走到黑。 是为了不给大家逃生的机会,到时候还征召更多的百姓守城。 “上一次梁山好汉进攻沧州,给人家造成了偌大的损失。听说这一次,叶家率领靖安折冲府前来报复,率领精兵上万人,咱们这边儿的折冲府都是些酒囊饭袋,如何能守得住,我觉得咱们还是提前逃命好一些。” 这是城中大多数富户的想法,所以不管驼山大王派人怎么跟他们沟通,还是有不少富户开始率领家眷逃窜。 然而这些狗大户并不知晓,叶渡手头上本身就有一份梁山勾结地方的罪证,按图索骥就能找到他们的同时,这几个月一直派遣细作调查他们,谁跟梁山贼勾结,叶家一清二楚,正找机会干他们呢。 他们敢出城,去乡下,那是直接自己往枪口上撞。 而且此时此刻,城外绝对比城内危险更多。 因为叶家从始至终就没想过攻打城高壕深的城池,他们的目标本身就是消灭梁山贼在地上上的势力,同时抢劫粮草肥一波。 此时此刻的梁山好汉,以及那些逃出城的富户们根本不知道,这一次进入河南道的叶家大军根本没有朝着平原县而去,而是直接扑向了几个堡垒和土围子。 其中就有当初在沧州跟叶渡打对台戏的沈家在河南道新修的坞堡,沈家堡。 叶渡是个目的非常明确的人。 他虽然拿了朝廷的旨意,但是攻打城池,终究是不好。 而且还消耗甚多,不如直接将精力放在增加粮食收入和消耗梁山上。 梁山为何一直在河南道如此猖獗,如果将河南道几座藏满了梁山贼的大山比作枝干,那么地方上与梁山贼有勾连的豪门大户就是盘根错节的树根。 是他们在源源不断的向着梁山提供养料,同时得到梁山贼另类的庇护。 因此靖安府离开河北道之后,目的极其明确,开始大肆占据梁山贼放弃的村子,留下人手看守后路。 同时率领大队兵马,直接向着乡下进军。 之所以要看护后路,是因为叶家这一次也是长途行军。 需要再后方留有通道,运输物资,尤其弹药这种珍贵的物资,需要定期在后方补给。 有了通道,那么后方运输的物资,就可以及时找到前线游荡的大军,毕竟叶渡不可能在一个地方长期停靠。 万一河南道真的疯了,跟梁山贼联合剿杀,自己这点人很有可能全军覆灭。 反而长期游荡,只清扫那些为富不仁,跟梁山贼勾结的大户,可以保证自己安全的,打压梁山贼的同时,还能赚到不菲的收益。 不过叶渡跟梁山贼又不一样,因为叶渡的兵马以精著称,需要的粮草本身就少,叶渡需要的粮草也少,他们不仅不需要后方支援多少粮草,甚至还要抢劫粮草和金银回去。 他们需要后方的支援,往往以武器为主,甚至箭簇都不需要后方支援太多,因为他随军带着数百名工匠,以及崔家等商队,他们都能为叶渡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持。 ------------ 第347章 他不敢的 靖安折冲府在进入河南道之后,修整了一番,丝毫没有搭理近在咫尺的平原县,而是按照情报,按图索骥将一切跟梁山贼有所联系的大户、豪强直接给搜刮了一遍。 可怜的是,这两年闹灾,即便是大户、豪强也深受影响。 而且毕竟是外围,都算不上真的富有人家。 虽然已经处于秋收时节,家中怎么也有些存粮,但是总体上的收入还是非常小的。 而且叶家乃是奉旨打劫,只能每到一地,拿出罪证,将人抓起来,同时将缴获抢走,不可能直接大肆杀戮。 所以整体上,做起来还是相当麻烦的,收入也不算多。 重要的工匠以及受压迫的青壮,能带走的,还是要带走的。 当然,这些都是开胃菜、前戏,因为叶家从始至终的前期目标都是沈家。 之所以搞沈家,并不是因为沈家在沧州的时候没少找叶家的麻烦,也不是因为给梁山贼提供情报针对叶家。 这一次的目标选择,没有任何感情因素,之所以弄他们,纯粹是因为沈家是从沧州而来,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融入到河南道的圈子。 而是选择比较边缘的地带休养生息,建造坞堡,同时是实打实的最富有的存在。 当然,沈峤年看事情比较长远,现在叶渡也只知道在附近有沈家的新的坞堡,至于沈家的核心族人搬到哪里去了,叶渡也不知晓。 不过根据情报显示,这处沈家堡,聚集着大量的沈家的族人,而且坞堡之外,还有好多新的农庄,极有可能存储了很多物资和粮食。 不仅可以满足叶家军的需求,更有机会运输回去,让沧州喘一口气。 毕竟百足之虫,虽死不僵。 在临机沈家堡的前一天晚上,叶渡按照管理,将主要军事主官召集起来,召开会议。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到达沈家堡了,梁山贼、地方官府的乡勇、折冲府可有什么动静?”开始的时候,叶渡并没有跟往常一样听手底下人说,而是一开始便主导了会议。 一贯掌控者情报工作的苏灿第一时间回应,“咱们的斥候,已经撒了出去,如今平原以为我们要攻打平原县,所以在严加防守,暂时没有出来的痕迹。” “至于官府的兵马,知道我们是奉旨讨贼,也没有敢妄动。” “不过我们的斥候发现,梁山贼派遣了不少斥候在搜索我们,而且沈家堡距离平原县只有半日多的路程,我们在出现在沈家堡之后,用不了多久,梁山贼便能得到消息。” 苏灿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一旦我们进攻沈家堡,梁山贼很有可能对沈家进行增援。” “而且沈家名义上是拥护朝廷的世家,朝中不少大人物作为声援,我们凭借着手中的罪证,未必能搬倒沈家,到时候朝廷问责,我们该如何应对?” 叶渡呵呵冷笑道,“谁说是我们靖安折冲府进攻沈家了?明明是一支起义军进攻沈家,我们赶过去营救,你说对不对,王猛子。” 王猛子起身,满脸兴奋的说道,“师傅,您说的太对了。” 刘向说道,“朝廷即便是问责,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没有人会为死人声援,况且处置使收了我们的金银,必然要为我们张目,不然凭什么拿我们的钱财。眼下最重要的是,平原县的梁山贼会不会对我们动手。” 虎子摇头道,“肯定不会,他们在平原县的人手虽然多,但是可战之兵也就几千人,而且孙霖已经知道我们的战斗力,他如果出城,平原县还要不要了?” “对,梁山贼可不知道我们没有打算拿下平原县,他如果出来的话,他们肯定要担心我们会强攻平原县。”此时童威也开口道,“而且沈家堡虽然富裕,但是说到底不是什么战略要冲。” “我们拿一个私底下跟他们合作的沈家堡,梁山贼绝对不敢跟我们决战!” “而且博平那边儿,多少是要顾忌朝廷的关注的,他们不敢轻易行动,就凭平原县那点东西,他们不敢跟我们斗的。” 童威的话,引起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认同。 毕竟这一次,叶家是师出有名,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地上官府的兵马直接下场。 而作为叶家靖安府对手的梁山贼,也很清楚,叶家这一次出师的都是精锐,且兵马高大五千多人。 要想一口气吃掉这么多人,就算是梁山贼再装比,也不可能只派几千人来。 起码要集合两万以上的兵马,才有些底气。 随着众人的不断讨论,叶渡自己也在考虑着得失。 首先,沈家必须干一波,因为沈家很有钱,叶家需要他们的粮食。 其次,在尽量不与地方衙门产生冲突的同时,还要尽可能的避免与梁山贼发生大规模的交战。 要知道,梁山除了驼山大王这一支之外,还有一个经营了多年的神秘家族和神秘大佬。 叶家在河南道,敌人太多,所以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并不是杀伤多少人,引起整个河南道体系性的震动。 而到了今天,诸多先前讨论的作战计划,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 叶渡自己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次进入河南道的作战时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待会议结束之后,叶渡单独留下了程日华,“程兄,依你之间,地方衙门插手,亦或是梁山贼来援的可能性有多大?” 程日华虽然内心动摇,已经开始帮助叶渡训练军队,而叶渡出征的同时,也罢他带着了。 但是说到底,程日华还没放下心中的枷锁,不愿意担任任何军中的职务,在开会的时候,也当自己是聋子和哑巴。 所以叶渡问他,只能私底下问。 程日华思索一番之后,“先说朝廷的人手,河南道富庶,除了梁山贼之外,几乎没有太大的威胁,所以地方军队糜烂至极。” “所以县令完全不必担忧,地方官府插手此事,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胆气。” “至于孙霖此人么,我先前听说过此人,此人有过从军的经历,只是犯了军规,逃亡到了梁山。” “此人勇武有余,谋略不足,且生性怯弱,县令进攻沈家堡,并不涉及梁山命脉,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他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 第348章 站前准备 关于孙霖,程日华也是见到了此人的画像才知道此人的来历的。 其人原名孙希烈,燕州辽西人,年少时曾参加声名显赫的平蛮军,随名将李忠臣在河北道与契丹作战,立下赫赫战功,后李忠臣因杀俘过甚,被调任为淮西节度使。 临行前向程日华推荐了担任光禄卿的孙霖,称赞其才华横溢,乃是大乾军中日后中流砥柱的人物。 程日华并未因为此人并非嫡系而小觑他,甚至给了他领兵的机会。 但谁都没有想到,颍昌一战,孙霖却不敌突厥大将阿史那隼,竟然独自撤军,使得程日华成为孤军。 虽然程日华拼尽全力,挡住了突厥八路大军的围剿,最终突围出去,但终究因为将士们损失惨重,硬生生地断了升迁之路。 当然,对于这种抛弃友军的行为,圣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自然下令斩首此人,传首九边,谁曾想他却提前得了消息,硬生生地逃了出去。 对于孙希烈,也就是今日的孙霖,程日华是非常痛恨的,如果不是这畜生逃走,导致自己陷入合围之中,自己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自己不损失惨重,就不至于坐看程家衰落,被迫去看大总管府的脸色,也不至于今日落得如此下场。 当然,他也恨圣人无眼,当初自己在战场上,为大乾立下了多少的战功,就因为一次过错,抹杀了所有的过往。 不然程日华也不会在挣扎了几个月,最终选择投靠叶渡。 “当然,即便是他敢率军出战,对我靖安府也可能造成什么威胁,反而靖安府可以轻而易举的众创他们,轻而易举的夺取平原县。”程日华的话语里,充斥着对昔日旧部的鄙视。 叶渡听完程日华的话,却没有多想,他自然是无法理解程日华的心思的,他只想知道程日华对于眼前这支敌军的看法。 “按照程兄的看法,我们仅供沈家堡当真是没有任何风险了?”叶渡环环的开口,“既然如此,那么程兄可先行回去歇息,明日岁本县一道踏平沈家堡。” 程日华颔首,微微侧身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形变化,叶渡的嘴角泛起微微笑意,或许用不多久,这位昔日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就会恭恭敬敬的喊自己一声主公了。 从被俘虏到今天,叶渡都是恭敬的称呼程日华为程兄,而程日华也只称呼叶渡为县令,并不愿意喊叶渡一声主公,这是叶家上下众人极其不满的。 但是叶渡其实很早就发现了程日华细节上的变化,其实这位天之骄子,已经开始逐渐放弃内心的骄傲了。 他之所以不肯开口,不外乎放不下面子,亦或是担心叶家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牵连到家人罢了。 不过叶渡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程日华早晚知道自己的好,心甘情愿的向自己俯首喊一声主公的、 当然,前提是叶家继续这样稳健的发展下去,而不被外部势力覆灭,他这个叶家的掌舵人,能够健康的活着。 翌日,叶家军从过夜的村落里开拔,看着离去的叶家军,村中的百姓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昨日,见到一支数目庞大的军队,忽然出现在他们村落里,这个因为饥荒而人员稀疏的村落中,残存的百姓一个个吓得不行。 生怕他们抢走他们最后两口粮食,以及担心家中的妻女。 不过好在叶家军的表现,跟任何一支军队都不一样,他们虽然占领了村子,封锁了道路,并且将百姓都看看管起来。 但是却并未刁难他们,甚至给了他们粮食。 这种做法,让百姓们都非常震惊,毕竟这年头,当兵的,当匪的,哪有路过村子,不抢劫一把的? 第二天将他们释放的时候,这些人更是惊呆了。 因为叶家军不仅给他们留下了充足的粮食,还帮他们修缮了房屋,村中剩余的老人,全都被军医召集起来,给他们医治身体。 以至于叶家军第二天拔营的时候,村中半数以上的年轻人,拦住了叶渡的去路。 跪在地上,诚恳地磕头,问询是否可以加入叶家军。 老百姓都不是傻子,连他们这些老百姓,都给一口饭吃,那些正儿八经的当兵的,过的肯定是神仙日子。 而且安家费肯定不会少,真的是一人当兵,全家都有机会不挨饿,为什么不去搏一搏? 虽然说,进入叶家军不至于每天过得跟神仙一样,但是说实话,吃饱喝足肯定是不难的。 对于这些年轻人的自愿加入,叶渡肯定是非常欢迎的。 在出征前,苏灿就做了一份细致的情报工作,那些村子已经被梁山渗透了,那些村子没有,叶渡心里一清二楚。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自愿投军的年轻人,比起一般的被强迫入伍的强太多了,而且他们熟悉河南道,可以起到引路、搜集情报的作用。 最主要的一点,河南道的兵,比起河北道的兵身材更大高大,而且性格上更老实,更服从管理。 而且河南道的兵,还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优点,那就是当战友阵亡的时候,会触发他们的悍不畏死的buff,可谓是天下一等一的兵源之地。 就这样,叶家军一路浩浩荡荡,终于在临近下午的时候,抵达了沈家堡。 当抵达沈家堡的时候,叶渡再次看见沈家的建筑,硬生生的又被震撼了一把。 世家的底蕴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被耗尽的。 在河北道沈家也算是被叶家打击了很多次了,可是如今看见沈家的堡垒,依然让叶渡感觉匪夷所思。 人家的堡垒,光墙壁就有将近五米高,而且一水儿的土垒砖石结构。 其威武霸气,甚至超过了平原县。 而且墙壁之下,还有一条小河充当护城河。 在城门前有一座吊桥,这那里是一座堡垒啊,这分明就是一座城池。 看到眼前这一幕,叶渡都有些郁闷了。 去年自己亲自去砸的沈家的堡垒,那叫一个轻松,可看眼前的架势,怎么都不觉得能轻而易举的拿下。 不愧是绵延了几百年的家族,人家这堡垒选得相当精妙。 首先其位置选在一处平原之上,周围有好几条溪流,充沛的水源可以让这一片土地尽数被开发为稻田。 估摸着,这里先前有不少百姓,亦或是富户、地主,但如今却成为沈家的私物,估计其中少不了跟梁山的勾结。 叶渡凝视城墙,发现这里城墙高也就算了,城墙上还有不少人在上面走动巡视,一看就是戒备森严的样子。 显然别管梁山贼反应如何,沈家人对于叶家军的抵达,早就有所察觉,并且有所准备。 此外,还有一个佐证,那就是沈家堡外面的良田里的庄稼都被收割干净了。 “我靠!这沈家够厉害啊,这新堡垒修得比咱们叶家的堡垒都要高大,而且还有护城河。”苏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显然,苏灿不停对河南道侦查,但是却没有想到,人家沈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筑了如此高的城墙。 一边儿的张横说道,“肯定是沈家在我们叶家藏着探子,咱们一经南下,他们便开始准备修筑城墙了。” “不过他们如果觉得单凭这么一个城墙,就能阻拦我们,就有些痴心妄想了。” 此时的刘向开口道,“即便是他们修了城墙,不过如今咱们叶家军早就今非昔比,想要拿下来倒也是轻而易举,只是我担忧他们沈家跟梁山贼一直有勾结,他们既然知道我们即将南下的消息,难道不会告诉梁山,让他们早作防范吗?” 司马先生陷入了沉思,并未开口。 叶渡却微微摇头道,“想那么多没有用,既然来了,就必须拿下沈家堡。” “一会儿进攻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切莫冒进。” 刘向所言,叶渡自然也是担心的。 所以他不希望在此地折损太多的人马,因为这会严重影响后面的作战计划。 大军在沈家堡下面停驻,并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甚至这一次叶渡都没进行战前演讲,毕竟平原县作为犄角互援之地,只需要半日的功夫就能抵达,叶家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磨蹭。 因此一众高层只是简单商议之后,就开始下令准备进攻。 要来一个速战速决,争取今天就拿下沈家堡,抢了粮食就撤。 因为沈家堡的城高且宽厚,想要直接冲过去,有些不现实。 所以叶渡等人,准备使用远程火力,直接压制敌军,然后将眼前的护城河填平。 然后寻找机会,直接登城作战。 这是相当稳妥且传统的战法,但胜在没有什么缺点,四平八稳。 随着叶渡的命令传达,叶家军将士们开始忙碌起来。 作为攻城主力的将士们,则直接在营中休息,然后开始吃些肉干恢复体力。 同时,工兵营开始迅速行动,所谓的工兵,其实就是辅兵、辎重兵。 其中几个老人拿着油锯,直接就近伐木,速度之快,看得城墙上的沈家人,都直接傻眼了。 这是工兵营的点子,他们觉得用土石填沟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在拜见了叶渡之后,准备直接在护城河上搭桥。 因为有油锯助力,他们不仅仅会搭桥那么简单,还会制作数目充足的云梯。 战前准备其实非常繁琐,叶渡之前大多数是在草原上作战,这种正儿八经的攻城战接触比较少。 幸好有了程日华,虽然程日华看到油锯的时候,也是处于直接被吓傻的状态。 但还是不忘自己的专业,在叶渡身边儿不断提醒着叶渡该怎么布置。 此时,叶渡觉得自己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招揽程日华是一个多么明智的抉择。 哪怕为此花费了不少时间,也花了不少心思,但是有了一个行走的战争百科全书打仗的感觉是真爽啊。 正儿八经的战争模式已经开启,一个程日华比自己加上张大隗他们一群人都有用。 此时此刻,叶渡都想直接许诺给程日华什么。 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先不说叶家现在给不了程日华什么,就算是给也要考虑下其他人的反应。 而且身为人主,该稳重的时候还是要稳重的。 所以叶渡克制住了当场赏赐程日华的冲动,然后继续安排进攻的事宜。 ------------ 第349章 突火铳和鸟铳的对战 有了油锯的加入,以及数百个专业工匠的努力,不到一个时辰,叶家军已经从周围运输回来了大量的木材。 这些木材几乎眨眼间,就被工匠们制作成了巨大的木墩和投石车,至于云梯也在制作当中。 大概两个时辰的功夫,负责盯着的王老五就跟叶渡汇报,搭桥的木材已经准备完毕。 叶渡当场下令,开始行动。 其他的可以不管,等到木桥搭好,其他的攻城器械自然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随着叶渡的命令下达,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靖安府将士尽数起身。 然后开始在军官的喝令下,摆开阵势。 其中复合弓手和火铳手,开始徐徐上前。 准备对城头的沈家堡的敌人进行强烈的火力压制,其他的工兵和刀盾兵则抬着木材过去搭桥。 叶家的将士们,经过了不断的裁撤,早就将老油条赶出了队伍,又经过几个月严密的训练,早就脱胎换骨,几乎眨眼之间,两个火器大队和复合弓手,就已经抵达了预定的作战位置。 开始准备射击。 虎子拍了拍马背,战马缓缓上前,他抽出了战刀。 火铳手和复合弓手同时射击。 瞬间沈家堡外就响起了密集的火铳手和连绵不绝的弓箭手。 这一战,对于叶家来说非常重要。 因为若是能顺利拿下沈家堡,自然而然的可以获取沈家残余势力的物资,其中的粮草对于解决沧州的饥荒尤为重要。 若是连个沈家堡都拿不下来,势必会重创将士们的士气,同时也会导致叶家军缺乏继续在河南道征战的粮草。 那也就意味着,叶渡得想办法在河南道的其他地方搜集粮草。 时间的拖延,以及计划的变更,意味着叶家军在河南道的危险会增加。 毕竟跟梁山贼有勾结的官兵,梁山贼都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河南道,并且不断派兵搜寻他们,如果让对方联合起来,伏击一下,那处境就更加不妙了。 所以在场的将士都格外重视。 渡河作战,一经开始,远程部队便尽数出动,从床弩到投石车,以及火器、弓箭手全都摆开阵势招呼。 甚至为了保持相当好的压制效果,床弩和投石车,不停的向前推进。 刀盾手举着盾牌,死死的护卫着床弩和投石车,尽可能的避免他们遭受到突袭,以至于破坏。 只是事实结果表明,叶家有些对于沈家过于重视了,面对这种大杀器,他们连出城颇袭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看着它们逐步走到射击位置。 投石车和床弩的威力太大了,虽然对方的墙高且宽厚,但是投石车砸到城墙上就能出个大洞,而床弩则能直接将城头的士兵扎成肉串。 至于弓箭手和火铳手的压制则更加精准些,城头的沈家人不断发出哀嚎之声,以至于最后躲在墙根地下,一个个不敢冒头,以至于在城墙外看城墙,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叶渡从无人机的画面里,还是可以看到沈家人的。 他们一个个趴在城墙后面,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有的人甚至还拿着竹管做成的类似于叶家军的火铳。 叶渡眉头一皱,这沈家着实厉害,这才多久就开始模仿叶家的火器了? 果真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朝廷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火器,对方就已经有突火枪了。 而且成批量的使用,叶渡看了看,对方起码有三百多支突火铳。 这就是世家和朝廷的显著区别。 朝廷想要推广什么新武器,太难了,要经过层层验证不说,工部和户部还有诸多考量。 经常要扯皮许久,才能决定新式装备上不上马。 而人家世家,只要觉得这东西好,就可以直接制造。 而在城墙砖垛后面,几个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子,正透过缝隙不停的观看着叶家军,一个个面露难色。 时不时的还低声交谈,显然是在讨论什么。 而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叶家军的远程打击部队,进一步向城墙靠近。 尤其是火铳手,已经突击到了距离城墙不足八十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可以对敌人形成更有效的压制。 这个时候,谁要是敢冒头,弓箭手和复合弓手,可以瞬间要了他们的命。 叶渡跟司马先生和苏灿小声交谈着,司马先生缓缓点头,而苏灿则气得咬牙切齿,“这突火枪肯定是有人泄露!” “不然沈家人怎么会做?” “等这一战打完之后,我就去彻查,我看咱们叶家是对某些人太好了,不杀个人头滚滚,他们真的以为咱们是活菩萨呢。” 而就在三个人交谈的时候,沈家的突火铳手,端着他们的火铳冒头,妄想跟叶家军对射。 结果一冒头,就被等候多时的复合弓手点名。 吓得沈家人直接又缩了回去。 张横没看出他们手里的竹棍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哈哈大笑,“对面的贼人是真的废物,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在跟墙打仗呢。” 童威看了一眼主公,然后用肩膀撞了撞他,小声说道,“别犯浑,你看这个时候谁跟你一样,嘻嘻哈哈的,敌人就在城墙后面,真的交锋还没开始呢。” 张横皱眉道,“老童,你是不是蠢了?敌人连头都不敢露出来,还交个屁锋?” 童威摇头,无奈的解释道,“一会儿工兵和刀盾兵就要运输木材到护城河那里,那个时候双方的距离只有十几米,敌人就没有滚木礌石,就没有弓箭手吗?” 叶渡一直在观察着战场的形势,见己方的远程武器已经压制对方,便点头说道,“加快速度。” 随着叶渡的催促,工兵和刀盾手骤然加快。 尤其是随着军官们一声呐喊,“冲啊。” 所有携带着木材的士兵都开始拼命的狂奔。 而就在他们冲锋的时候,虎子再一次举起战刀,大声呼喊前线部队,“准备!” 他们要随时为工兵和刀盾手提供掩护。 谁冒头就打谁。 这个时候工兵和刀盾兵也是真的玩了命了,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谁要是慢了,就有可能死。 而这个时候,沈家的华服男子们也开始大声呼喊起来,城墙后面忽然冒出了上千个青壮,或者手拿弩箭,亦或是突火铳,对准城下就开始招呼。 虎子看着他们的竹棍竟然也能喷火,心里本能的吓了一跳,但人却没有躲闪,反而很是职业的高声大喊,“射!” 随着他话音落下,复合弓手和火铳手同时射击,城头之上惨叫声再次弥漫开来。 虽然叶家军的鸟铳有着诸多缺点,但是无疑是当下时代最厉害的火器。 随着虎子的一声令下,叶家军的火铳密集想起,滚滚浓烟弥漫在战场上。 几乎刹那间,强大的破坏力便展现无遗。 而敌人使用的弓箭手和突火枪则差劲儿太多了。 首先弓箭手根本难以破开叶家军的防护,不论是盾牌还是战甲。 至于突火枪这东西威力虽然提升了不少,但是作为火器他太原始,而缺乏破坏性。 这东西是用长竹管制作而成,而且要两个士兵使用,一个人负责扛着,一个人负责点燃火药,喷射出来的也不是铅弹,而是精挑细选的石子。 这东西在叶渡看来,就跟窜天猴一样,根本就没啥用。 所以这一场大乾历史上的第一次的火器对射,看似声势浩大,双方都砰砰作响,浓烟滚滚,但是叶家军这边儿一点事儿都没有,相反之下,对方却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弹丸的威力是弓箭和石头子无法比拟的,这东西射在城墙上,会直接射出个大洞,甚至直接蹦飞墙壁。 射到人身上,会直接要人命。 双方仅仅是一次正式交锋,沈家人的远程打击部队,就几乎全都丧失了作战能力,就算是没有受伤的,也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这个时候,沈家的高层,没有一个人去责怪那些不肯起身在射火铳的手下。 因为他们都吓坏了,脸色惨白不说,还有很多人直接吓尿了裤子。 他们都没有想到,叶家出了河北道之后,竟然变得更加残忍了。 他们更没有想到,尽管有了跟叶家军极其类似的武器,他们还找到了新的制作方法,比叶家更加廉价,结果真打起来屁用没有。 这不应该啊! 都是火器,凭什么自己只能射出四五十步,而且精准度极差,对面的就能射那么远,而且还那么精准? 沈家堡作为沈家在河南道的重要产业之一,同时也因为在河北道被叶家欺负的不行,导致沈家家主沈桥年,真的是想尽一切办法来针对和防范叶家。 沈家堡虽然在叶渡等人看来,地理位置一般,比起平原县来说,一文不值。 但是对于沈家来说,他太重要了,首先他承接了沈家从河北道迁入河南道的大量的资源,而且这里临近大量的水源,土地肥沃,可以出产大量的粮食。 所以沈家即便是后续迁徙到其他地方休养生息,依然重视此地。 因为终究有太多的人口搬迁不走,有太多的物资需要暂时屯放,沈家在河北道有很多秘密的财产,还在源源不断的迁徙至此。 同时,有朝一日,梁山好汉再次进攻叶家的时候,此地可以与平原县互为掎角之势,作为进攻沧州的重要据点。 所以沈家对于此地重视到不能再重视了。 甚至听说叶家有可能进攻河南道之后,哪怕是觉得叶家的进攻方向是平原县,沈家还不遗余力的修筑城墙,训练青壮。 同时想尽一切办法,偷学到了叶家火器的皮毛,甚至还仿制了出来。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还没正式开打呢,沈家的远程部队,就折损过半。 ------------ 第350章 破沈家堡 能够使用远程武器,参与防守的沈家子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且备受沈家长辈信赖。 一口气损失这么多,对于沈家来说,绝对算是损失惨重。 而且叶家的一波进攻,直接下把这些人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起身继续反抗。 这群人学着弓箭手的样子,将火铳对准了天空,希望采用抛射的方式,换取一丝攻击力。 石头子抛射跟弓箭抛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看着己方的远程部队,已经将对方压制成功,己方的人手正在快速搭建桥梁,叶渡转身看向早就急不可耐的张横说道,“该你表演了。” 在火炮成为战争之神之前,穿戴重甲的刀盾兵,是攻克城池的不二人选。 “主公,您放心吧,看咱老张什么一口气灭了他们!” 说着就开始急躁的脱衣服,眼珠子放出道道光芒,兴奋地看着城上的敌人,嘴里喃喃道,“沈家的小宝贝们,爷爷来了!” 叶渡瞪了他一眼,骂道,“给我老实的穿着战甲!” “主公,他们伤不了我!”张横还想反抗一波。 结果叶渡直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徐进,徐进嘿嘿怪笑,自从整天跟着王猛子他们混,这家伙练就了一身肌肉。 见叶渡看向自己直接摆了个非常型男的动作,吓得张横穿上战甲就走。 很快,大队的刀盾手在张横的喝令下出列,然后开始缓慢上前。 刀盾兵一旦穿着重甲,移动速度势必会减慢。 倒不是说,张横以及他的手下跑不起来,而是在尽可能地节省体力。 他们走和双甲乃至三甲的加持之下,士兵的负重已经高达七十五斤,现在就跑,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体能耗尽。 这也是张横不愿意穿戴战甲的原因,太浪费体能了。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尽可能地节约着体能,以便在最后关头发起冲锋,并且爬上城头。 这些扛着一节节登乘梯的士兵虽然行进速度不算快,但是却给城头的敌人打来了巨大的压力,这玩意比火铳手还要吓人。 因为火铳手即便是再厉害,他也是在城外开开枪而已,但是刀盾兵一旦爬进来,那可是要轮着大刀片子砍人的。 而且看着叶家如此密密麻麻的刀盾手,而且穿着战甲,让他们心里非常清楚,一旦爬上来,沈家直接没戏了。 因此,当他们看着张横领着刀盾手,准备登城的时候,沈家的华服年轻人们,又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他们一面试图让突火枪手射击,另外一方面让其他人拿起武器,做好肉搏的准备。 不过这边儿的突火枪手刚刚将脑袋探出来,又迎来了一阵枪林箭雨。 当然,沈家也不是没有准备,他们在城墙上准备了很多射击孔,不少突火枪手,在射击孔面准刀盾手射击。 这种操作还是相当有用的,打在铠甲上火星四溅,要是打中面部,则直接打出一个坑来。 见状张横高声呼喊,“都举起盾牌来,防止他们的火铳和滚木礌石,加快前进速度。” 这些刀盾手迅速过河,并且将盾牌举起来,将手中的一节节的登乘梯对接起来,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架架梯子。 而彼时数目庞大的长矛手也跟着过了河,并且蓄势待发。 因为一旦刀盾手成功登上墙头,并且逼退了防守的敌人,他们就会源源不断地跟着爬上去。 到时候沈家人再想搞什么,就没有多大希望了。 沈家的高层看着刀盾手瞬间组装成了梯子,越发的焦急。 他们虽然表现的非常慌乱,但在沈家,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甚至曾经率领族中精锐,不止一次镇压过暴乱。 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对方的刀盾手上来,就彻底完了。 要知道,当初他们为了排挤沈家的私生子,可是许下承诺的,要是最后沈家堡还是被人家攻破了,不仅他们没有好下场,他们的家人也一定会跟着倒霉。 可此时此刻,他们就算是再着急也没有用,沈家的青壮们,被叶家的远程部队,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不说。 手中的武器对刀盾手也没有任何办法。 尤其是张横,这家伙直接将梯子搭在城头之上,然后举着盾牌就往上爬。 沈家的年轻人举起滚木礌石就要往下扔,结果他们刚刚探出身子,就被叶家的火铳手直接打成了筛子。 就在张横领着刀盾手冲锋的时候,虎子命令军中的精确射手悉数出列,包括复合弓手,也都不断上前,虽然不能齐射掩护,但是尽可能的精确打击,掩护张横还是要做的。 而且因为进一步上前,不论是弓箭,还是火铳的威力更大。 虎子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只有三十米的距离。 火铳打中脑袋,就跟拳头砸西瓜一样爆裂。 以至于沈家的年轻人们,全都不断地龟缩。 这种状态,能够守住城池,才真的有鬼了。 敌人无力,给了张横很大的机会,在他的带领下,大多数将士,后背挂着长刀,手里举着盾牌,一只手抓着梯子,拼命地攀爬。 等到张横爬墙爬到一半的时候,虎子直接下令所有的远程进攻全都停止射击。 以免一不小心,爆了友军的脑袋。 此时,城头上的沈家青壮们,终于有机会往下扔石头和滚木,甚至将煮沸的金汁,也开始往下倒,以尽可能地阻止张横登上城头。 不过这一切已经晚了,因为彼时城头距离张横他们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 张横并非是第一个冲上城头的,倒不是他速度不够快,而是这家伙在战场上嗷嗷直叫,原本是想震慑对手。 结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石头就跟不要钱一样地朝着他砸去。 逼得张横只能举着盾牌不断的躲闪,耽搁了时间不说,还让不少友军跟着倒霉,被砸得头破血流。 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刀盾手,操着一口沂蒙口音,骂骂咧咧的登上了城墙。 这个大汉年纪不大,甚至头盔下的面孔还有些稚嫩。 但是身材极其壮硕,一双胳膊强健有力,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什么,我要给我把兄弟报仇,你们的金汁烫了他屁股上之类的话。 这个沂蒙大汉,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刀,跳上城头之后,便用盾牌朝着一个端着长枪准备桶他的汉子砸了过去。 然后不顾另外三个准备拿枪刺死他的敌人,用盔甲硬生生的顶住进攻,然后猛地挥舞手中的战刀,直接将临近的两个沈家青壮全都抹了脖子。 之后落地,手中的盾牌不松,抱在身前,嗷嗷叫着对着敌人撞了过去。 此时又有两个兄弟登上城头,三面盾牌并在一起,形成了一面盾墙,对着敌人跟着一起撞。 时间过得飞快,越来越多的甲兵登上城头。 他们仗着自己穿着三重甲,学者先登者的样子,将盾牌并在一起,强行向两侧推进。 这个过程中,沈家族人不断后撤,几乎一分钟不到,就被清出一块十米左右的区域。 至于地上,已经躺满了躲闪不及,倒在地上被踩得半死不活的伤兵。 而见此情形,沈家的几个年轻族人,已经偷偷地溜下了城墙,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坐镇后方的叶渡,见到刀盾手冲上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敌人已经输了。 别说是一群家兵防守,就算是朝廷的正规军,面临着上百个穿着铠甲的重甲兵,他们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这个冷兵器横行的时代,重甲兵就是坦克,谁也挡不住。 城头上的沈家青壮被打得到处逃窜,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城头上就没有能站着的沈家族人。 倒不是他们都死了,或者伤了。 而是没有了主心骨,一股脑地逃了。 甚至不少人,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来,摔成了肉泥。 也不知道这些蠢货是怎么想的好几米高,也敢直接往下跳。 城头攻克之后,后续的战事就非常顺畅了,张横指挥人手夺取了城门,将堆积在城门洞的巨石,逼迫沈家的俘虏们,牵着牲口拉走之后,打开了城门。 然后叶家的大军浩浩荡荡,直接入城。 沈家直接溃败,完全组织不起来什么有效的抵抗,很多人直接脱了衣服,混迹在农奴群体之中,成了受害者。 对于放下武器的人,叶家的目的并不是悉数杀了他们。 叶家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来抢物资的。 由于担心平原县会有援军,所以叶家几乎片刻都没耽误,攻占堡垒之后,直奔粮仓。 此时,叶渡手底下的工兵,以及沿途投靠的青壮们,立刻体现出了他们的作用。 他们直接将堡垒所有的牛车、马车、手推车全都搜集出来,实在不够用了,就直接用扁担,几乎不到一个小时,就将沈家的仓库抢劫一空。 从粮食到铁器,甚至金银之物全都抢走。 当然,这个过程之中,叶家还秉承着人道主义精神,没有搜农户家中的余粮,以免他们饿死。 等到大家伙都走了之后,叶渡才姗姗来迟,看着那些躲在人群之中,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沈家子弟,叶渡命人高声朗诵朝廷的文书。 叶渡一脸悔恨地看着眼前的沈家子弟,悲愤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梁山贼竟然无耻至此,连沈家这种良善之家都不放过。” “诸位放心,某一定会追上他们,还诸位一个公道的。” 说完不做停留,直接率众追上了大部队。 一边儿的刘向皱眉道,“主公,为何不宣布沈家的罪状,直接灭了他们满门?” 叶渡摇头道,“没办法,这只是沈家的一个新建的堡垒,虽然财富不少,但是沈家的核心成员没有几个,灭不了他们满门不说,还有可能遭到沈家的反噬。” “不如打着替朝廷剿匪的旗号,好好恶心一下沈家。”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如此一来,咱们就没有必要将收获分给朝廷了。” ------------ 第351章 敌人在追击 抢完就走,这是叶渡之前就定下来的战略。 话说,沈家是真的厉害,亦或是他们真的彻底的跟着梁山混了,准备将沈家堡打造成进攻叶家的前哨站。 这里囤积的粮草非常之多,叶渡动用了将近一千五百多人,才将粮食运走。 这么一来,起码叶渡自身不需要担心数千大军的粮食拥堵问题了,同时还可以分润出绝大部分,运输回河北道,用来反补自身。 接下来,叶渡就要展开他的谜之操作,将队伍一分为二,给王猛子一千部队,这一千人由五百精锐,以及五百青壮组成。 他们什么都不干,就拿着苏灿给予的情报,找有钱的大户抢劫。 而叶渡则专心致志地进行下一个任务,消耗梁山贼。 当然,眼下肯定是要将粮草运输回去,鉴于粮草的重要性,叶渡没有让工兵营单独行动,而是亲自率兵押运到了河北道边地,将粮草交给了帮忙运输的刘参军和岳父。 同时让杨刺史派遣各地民团接应,出了沈家的事情,他不敢相信河北道的乡亲们了,谁知道他们半路会不会杀出个程咬金来,将自己的辛苦给白费了。 当天夜里,平原县。 孙霖听着沈家的使者送来的信息,听说粮仓内的物资全都被抢走之后,气得一把拍碎了眼前的桌子。 “该死的,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建立堡垒,跟平原县互为掎角之势?” “为了扶持你们,我们梁山给了你们多少物资?” “结果呢?几个时辰就让人家破了!”孙霖无比愤怒,早知道如此,他就该派兵过去。 今天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沈家的情况,并且立刻派人去郡城求援。 按照他的计划,沈家堡城高壕深,怎么也能支撑个三五日,明日驼山大王就能率军赶到,跟自己合兵。 同时也联系了其他人手,到时候轻而易举的就能来一个四面包围,中心开花的战术。 但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沈家竟然这么拉胯。 一个坚如磐石一般的沈家堡,竟然那么快就陷落了。 然后还抢走了几乎所有的物资,要知道里面囤积的粮草,除了沈家自己的粮草之外,还有很多是防备河南道顶不住朝廷的压力,被迫强行拿下平原县时,来不及转运走的粮草。 现在一个崭新的问题,摆在了孙霖面前,那就是他要不要追击。 追击的话,单凭自己手下的兵马,有些过于冒险。 如果不追的话,梁山辛辛苦苦积攒了几个月的努力,又要被叶家轻松的化解一部分,让人心里就异常的难受。 孙霖内心百转千肠的时候,郡城里的妥善大王心态也有些崩。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肯定是要比孙霖晚一些的,他知道情况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追杀叶渡。 叶渡抢了自己那么多粮食,肯定跑不了太快。 但是有过跟叶家交锋经验的驼山大王,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天色,他又不得不按住内心的躁动。 先不说自己手下能不能走夜路。 就说万一叶渡给自己来个伏击,自己怎么办? 不过妥善大王虽然放弃了连夜追杀叶渡的心思,但是依然下令让手下做好准备,明日天亮之后,会和平原县的梁山好汉,一并追杀叶家军。 他也一直在搜集叶家的情报,知道前些日子,河北道闹了火灾,不少地方的粮食和房子都着火了,而且叶家也一直在吸纳流民,肯定是缺乏粮食的。 他只是没有意识到,叶渡不想着抢劫河北道的其他州郡,竟然来抢劫自己了。 但既然来抢劫自己,就别想那么容易的离开。 只要自己拦住了叶家军,不给他们继续抢劫的机会,那么叶家控制区域,就势必会因为缺粮而动荡。 到时候自己在乘势发起攻击,叶家的粮仓、叶家的作坊可就都是自己的了。 当天夜里,孙霖便接到了妥善大王的书信,信中明确让他明日一早便去追加叶家军,而他妥善大王,梁山名义上的最高头领,明日也会带领大队人马赶到。 他在心中明确告诉孙霖,要尽可能地追上叶家军。 但同时也指点孙霖,告诫他,叶家军今非昔比,单凭他孙霖的兵马未必能留下对方,所以让他谨慎,不要正面硬拼,最好拖延他们前进的步伐而减少己方的损失。 等到自己的人手赶到,汇集兵马,再跟对方决战。 孙霖接到了命令之后,总算是不纠结了。 他刚一开始就想追击,不过他也怕出现意外,到时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老大现在在梁山的日子很不好过。 如今老大亲自站出来,告诉自己没事儿,干他们,他心里自然有底气了。 匆匆准备了一夜,翌日,孙霖在天色尚还处于黑蒙蒙的状态的时候,就已经率领平原县的兵马,大约三千五百人出城,试图阻挠叶家军撤退。 当然也他也留下了部分人手在平原防守,万一平原再丢了,那就成了天大的校花了。 同一时间,郡城周围也汇集了一支五六千人左右的兵马,吓得百姓四处逃窜。 这支兵马没有时间顾及百姓,而是迅速朝着孙霖的方向前进。 平原县和郡城同时出动如此大规模的人手,自然瞒不过苏灿手底下的细作,毕竟这天下什么都缺,就不缺乞丐、僧道、道士、商人。 这边儿梁山贼一经行动,就有人骑着快马前去报信了。 而骑着战马狂奔,跟大军行进的速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平原县外,约二十五里之外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挤满了人群。 这些人或者赶着牲口,或者推着手推车,甚至用扁担挑,正是梁山贼的梦中好兄弟,叶家军。 不过这些人只是工兵营和青壮而已,在另外一旁,一直庞大的部队,正在亲密的同行。 同时在多个方向,数里之外,还有数目虽少,但是颇为精悍的小部队警戒。 就在这时,叶渡听到了探子带回来的情报。 探子对叶渡抱拳说道,“主公,平原县的梁山贼行动了,他们直奔大军而来。” 等到探子退下去之后,叶渡当即对张大隗说道,“立刻加派人手,将赏金客也撒出去,务必时刻掌握敌军的行踪。” 然后他看向王老五,“你让工兵营加点力气!别磨磨蹭蹭的,又不是老太太看到了枯木,走得这么慢。” 敌人追过来了,就必须让运输队加快行进,不然让人家拦住了,那就必须直接来硬的。 关键是,这玩意打赢了,也没多大意义。 叶渡是来消耗梁山贼的,又不是让梁山贼来消耗自己的。 在吩咐完运输队加快行进之后,叶渡将司马先生等人叫来,跟他们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最后司马先生出了个办法,那就是分兵。 让主力部队跟辎重部队分离,留下部分精锐看护辎重,同时派遣斥候,让李都尉和刘参军入境,接应绕道的运输部队。 宁可让运输部队绕路行进,也不要靠近平原县。 而主力部队则假装成依然存在运输队的模样,用来迷惑敌军。 如果能够带着梁山贼兜圈子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不行,也要给辎重部队争取时间。 当然,司马先生还有个想法,那就是郡城和平原县的兵马出动,二地势必空虚。 如果在周旋的过程中,咱们找到了敌军的漏洞,再去搞一波,那就真的肥了。 叶渡微微颔首,认为谋划可行。 当即让王老五以及宋炎领着辎重部队绕路前行。 而叶渡则率领大多数的手下,跟敌人玩周旋。 这一次,叶家再次拿出了他们平日里训练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运输部队跑得飞快。 而主力部队则没有继续前进,同时派出骑兵,这些骑兵的任务不是寻找梁山贼的主力,而是尽可能的搜寻敌人的斥候,并将斥候斩杀,防止运输部队的情况泄露。 骑兵部队里面充斥着赏金客的老人,这些人的战斗能力根本不用吹,一撒出去,就抓住了二十多个孙霖的探子。 对于这些探子,赏金客可没有跟他们犹豫,直接全都杀了。 时间转瞬即逝,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到了正午的时候,叶渡才再次率领手下出发,不过走的依然不算快,斥候也随时汇报敌军的情况。 “梁山贼的前锋部队距离我们只有十二里,主力部队距离我们不足十五里。” “郡城集合了大批量的梁山贼,数目接近六千人,据探子回报,是梁山贼首亲自带队。” “孙霖部距离我们已经不足四里,但已经开始放缓行进速度。” “孙霖部派出精锐小股部队,正在向我们快速靠近!” 随着敌人靠近,叶渡也放出了无人机,观察敌人的情况。 无人机这东西最多可以飞十里地,但是越远越拉胯,一般情况下,飞个四五里就不错了,通过屏幕,叶渡看的清清楚楚,敌人黑压压一大片。 叶渡收回无人机,开始盘算了一下时间,当即传令道,“前进。” ------------ 第352章 看谁跑得快 叶渡所谓的前进,乃是直接朝着河北道方向撤退。 换句话说,他们要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军,给他们营造假象。 当然,叶渡也做好了好与坏不同的打算。 如果敌人脑子不好使,选择追击他们,那么叶渡就不停地跟对方周旋,浪费他们的时间。 可万一敌人脑子灵光了,而是发现了痕迹,选择追击运输队的话,叶渡就必须第一时间袭击他们。 至于司马先生所言的进攻平原县和郡城,都是极难实现的情况,属于火中取栗,叶渡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四里之外,孙霖站在高处看着缓缓前进的叶家军,眉头紧皱,他不是酒囊饭袋,平日在梁山,也只是藏拙,不想锋芒毕露而已。 他皱着眉头,再度问斥候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他们跟辎重部队分兵了?” 斥候说道,“千真万确,小的藏在土坑里活了性命,亲眼看到他们分兵。” “那你看清楚没有,他们的辎重部队朝着哪个方向走了。”孙霖问道。 斥候表情发苦,“暂时还不清楚,叶家军的队伍之中的斥候,还带着狗,那些狗的鼻子可灵敏了,我们根本不敢靠近。” “不过小的猜测,他们应该是绕道后方了。” 孙霖听完情报之后,没有为难斥候。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手下做的非常不错了,他在仔细询问之后,还给予了赏赐。 叶家军会选择分兵战术,他早就预料到了。 对方带着辎重部队走得很慢,留下正规军拖延时间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而他既然知道叶家军最终要把粮草运输到哪里去,自然也能猜到辎重队大致的行进方向。 但问题是他现在要追他们的主力,还是去追粮草。 前者有沧州急缺的粮草,后者可是叶家军的主力。 把粮草夺回来,可以使得叶家陷入困顿之中,但是拦下叶家军,这一战打赢了,便直接灭了他们的主力。 到时候沧州便是梁山的了。 遇到这种战略决策,他也不好给老大下决策,只能快马加鞭向大王请示。 后方的驼山大王收到信之后,气得暴跳如雷,这个孙霖优秀归优秀,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就是很不果断。 这个时候,你还送什么信? 来来回回不耽误时间吗? 有这个时间,人家辎重队又得跑远了。 等人家辎重队抛光了,除了追击叶家军主力之外,还有别的选择? 不过无所谓,在驼山大王看来,如果能够歼灭叶家军主力,那么整个沧州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想到即将来临的大战,驼山大王的情绪变得无比亢奋,能不能让梁山重新抬起头来,就看这一回了。 为了梁山的未来,为了自己,驼山大王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把心思放在对孙霖的谨小慎微而不满上,立刻下令。 让他务必纠缠住叶家军的主力,他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 同时,为了让孙霖更加死心塌地,为自己办事,他甚至还不断地给孙霖画饼。 仿佛梁山他是老大,孙霖便是老二一样。 得到了驼山大王的认可,孙霖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但是他出身不好,他没有选择,无论如何都不能犯错。 自己若是刚才追上了辎重部队,可老大心里想的是主力部队,到时候怎么办? 心里有了底气的孙霖,抬头看了眼天色。 一直干旱的老天爷,竟然升起了阴云,看起来随时要下雨一样。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下雨,再想追就更不容易了。 即便是不下雨,大概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要天黑了,自己要在天黑之前追到对方。 “传令,让先头部队冲过去,试探性地打一下。”孙霖下令道。 先头部队是两个梁山的头目,领着五百多精兵,得到孙霖的命令后,其中一个头目怒喝道,“狗日的孙霖,脑子里面装的是屎吗?这个时候让我们冲,不就是让我们送死!” 孙霖之所以谨小慎微也是有原因的,作为外来户,梁山的很多人都对他不满意。 可是军令如山,熟悉驼山大王脾气的头目,就算是再讨厌孙霖,也不敢公然违背老大的命令。 当即带领部队上前。 实际上,在叶渡的刻意放缓之下,双方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不过这毕竟不是双方只剩下几百米,就能抱着自动步枪互相射击的时代。 在现在,哪怕双方只剩下五百米的距离,也是有相当的缓冲时间的。 所以叶渡对于身后的贼人追击,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你想追就追呗,咱看看谁快。 在越野这一条上,叶渡自认为天下第二,他还不认为谁能是第一。 叶家军平日操练,最重要的除了阵型之外,便是越野跑步。 将士们经常被叶渡手下的将领跑到肠子都要吐出来。 叶家军直接无视了身后的追兵,见对方追击,直接朝着河北道的方向扬长而去,让后面先头部队的梁山贼首领周大彪很是惆怅。 对面的叶家军也太狡猾了。 自己这边儿刚走得快了点,对面竟然直接加速,这导致双方的距离不仅没有靠近,反而拉长到了八九百步。 等到周大彪领着大家狂奔,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已缓慢速度之后,对方竟然直接又站在原地等他们。 然后还拿出干粮来大摇大摆的吃了起来。 这一幕,看在周大彪眼里,可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但是周大彪还真的想多了,这长途跋涉将士们的体能消耗真的很大,不补充体力肯定是不行的。 当然,总是被追,总是有人心里不爽,就比如说刘向,他走到叶渡身前,将自己随身的肉干递给了叶渡一块,然后说道,“主公,这群梁山贼就是疯子,照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追我们到老家。” 叶渡缓缓说道,“这确实是个麻烦,真的追咱们到了老家,好不容易稳下来的百姓,又要担惊受怕。” 这个时候,嘴里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水的张横开口道,“主公,敌人废物得很,咱们为什么不杀他们个回马枪?” ------------ 第353章 死追不停的梁山贼 张横的念头,瞬间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尤其是张大隗和虎子都一脸的心动之色。 虎子出列,直言不讳道,“主公,如果咱们能够杀对方一个回马枪,那就太好了。” “一来可以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消耗他们的兵力,二来让他们继续追击的时候,也有些忌惮。” “咱们虽然比他们跑得快,但是让人家撵得跟兔子一样,真的很不爽。” 张大隗也开口道,“主公,我同意虎子的观点,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搞的太大,不然一旦出现突发情况,诸如敌人的主力追上来,让我们被黏住,就麻烦了。” 听对方开口,叶渡就知道,张大隗对于梁山贼主力,还是有所忧虑的。 倒不是说张大隗畏战,而是现在全军在河南道,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而且梁山贼的动员能力不弱。 不论是孙霖,还是妥善大王的兵马都不在少数。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河南道的地方官府,地方豪强,乃至于梁山后方都可以派遣来大规模的部队。 换句话说,他们可以动员的部队数目是极其庞大的。 而叶家军呢? 出征前满编的队伍也才五千五百人,人数上并不占据优势。 所以张大隗担忧,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众人都表示可以打一个反击,叶渡将眸子看向了司马先生。 司马先生比较年长,但是行为一向比较活跃,每逢大战,必追随叶渡左右。 不过这一次,这位司马先生的状态明显有些差劲。 因为这么高强度的行军,司马老先生还真的没经历过。 不过虽然身心状态比较一般,但是司马先生还是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洪亮,“我理解诸位的心情,但是咱们要考虑一点。” “打反击的话,人数过少,起不了多大的效果,反而会折损人手。一旦被纠缠住,大军是救还是不救?” “到时候很有可能导致大军被牵扯进去,影响大局。” “此外,若是人手去的太多,很容易刺激敌军,导致我们被敌方大股部队包围,故依在下之见,我们还是不要乱动心思,谨慎点好。” 与那些肚子大脖子粗的武夫们恨不得现在就去操刀子做过一场,以消除被人家撵着屁股追的愤懑不同,司马先生却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思考。 便宜已经占下了,受点委屈怎么了? 况且我们也没有掉肉流血啊,我老人家都跑得快虚脱了,不照样跟着你们折腾? 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距离河北道已经没有多远了,让兄弟们加把劲,等到天黑,甚至能逼近河南道的边缘之地。” “到时候摆脱追兵,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此时徐进不服气的说道,“这话跟没说没有多大区别,梁山贼一看就不是讲规矩,好相处的,咱们一直跑,他们跟着跑到河北道该怎么办?” “老百姓才刚太平了几天,不能因为咱们在陷入战火之中吧?” 司马先生也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说道,“若是他们敢追到河北,打他们一个反击反而是可以的。” “但在咱们的地盘打反击,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更加熟悉地形的同时,我们有更多的援助,而梁山贼的力量反而会相对比较虚弱。” 听完司马先生的分析,叶渡微微颔首。 在河南道伏击与在河北道伏击,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前者是人家梁山贼的主场,人家随时可以叫来源源不断的援兵。叶家军是纯纯的孤军,随时有可能被包围,然后蚕食吃掉。 但如果进入河北道,哪怕是刚刚进入河北道,那也是叶家更熟悉的环境,进可攻退可守不说,而且还有更多的援助。 起码叶渡的老丈人李哙,以及杨刺史不可能坐看叶渡挨揍。 看着众人纷纷看向自己,叶渡知道,现在是自己该下决断的时候。 叶渡本身也不倾向于打伏击,因为在他看来,除了出一口恶气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收获。 而且一旦输了,就是典型的因小失大。 因为他只是略微沉吟,便开口说道,“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所有人配发的功能性军粮、饮料全都喝了,不要浪费,让体力保持一个强劲的状态才是王道。” “一会儿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天黑之前,必须进入河北道的地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若是梁山贼不死心,非要玩命追我们,我们就在河北道伺机吃掉他们的先头部队。” 叶渡很清楚,在河南道,这里是梁山贼的基本盘,他们肯定会投鼠忌器,自己其实是占着一点优势的。 可一旦进入河北道,那边儿就成了自己的基本盘,光顾着跑肯定不是办法。 既然舍不得跟他们硬拼,那么小战一场也是可以的,哪怕只是杀他一两千人,也足够让梁山贼有所顾忌。 一来不敢在河北道胡作非为,二来也能摆脱梁山贼的追击。 叶渡做出决策,手下人自然不会犹豫,立刻下去安排,准备再次起程。 叶家军赶快将身上的压缩饼干、红牛之类的吃食一口气干了一个遍,同时开始匆忙地制作陷阱。 叶家军的陷阱是非常有讲究的,虽然来不及挖坑,但是随手扔上几桶泡了尿液和分辨的铁蒺藜还是很轻松的。 至于其他,绑在数目上的暗箭等等,也是数不胜数。 没过多久,叶家军准备完毕,士兵吃喝了一顿,体力也恢复了差不多了,该上车的上车,该步行的不行,立刻出发。 后面的周大彪真的是气疯了,他真的无法想象,叶家军的随军工匠是什么做的,他们竟然在大军修整的功夫里,几乎转眼间就做出了几十辆板车,大量疲惫不堪,没有修整过来的士兵,坐在车上就走了。 周大彪哪里知道,这是叶渡看着士兵休息不过来,斥巨资从后世买的铁轱辘,工匠只需要制作板车的其他部件即可,能不快吗? 当下周大彪顾不得将士们疲惫不堪,拿着鞭子一顿猛抽,要求所有人起身,随他继续追击。 就算是无法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直接缠住叶家军。 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了啊。 要不然,以孙霖那茅坑里的石头一般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他呢。 所以即便是累得够呛,手下的将士们累得气喘吁吁爬不起来,也不停的催促。 于是乎,官道上再次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边儿的叶家军坐在牛车上,走得时快时慢,非常轻松惬意,沿路还有时间布置陷阱。 而追击他们的梁山贼可遭了老罪了,一个个动不动就掉进陷阱,弄得遍体鳞伤不说,还要咬着牙追击。 但这个过程中,梁山贼的士气越发的低迷,追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最后叶家军还要时不时的减缓速度,等一等他们。 没办法,叶家军有了叶渡这个神仙坐镇,连板车都搞出来了,将士们起码可以轮班上车上休息一二。 但是梁山贼可是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追击啊,体能的消耗太大了。 不过即便是大家苦不堪言,且伤痕累累,但是周大彪硬是咬牙坚持,没让士兵再休息一会。 以至于本来人手就不多的周大彪,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减员情况。 而相比之下,叶家军真的体现了什么叫做不抛弃,不放弃,一个掉队的人都没有,最后为了鼓舞周大彪等人,叶家军的将士,竟然开始唱起了军歌。 周大彪等人远远的听着,对方唱着什么,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声音那叫一个豪迈,气得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了。 随着天气阴沉下来,叶渡他们也终于抵达了河北道边缘。 而跟着他们屁股后面的梁山贼虽然保持着两三里左右的距离,但是已经趋于崩溃的状态。 叶渡知道,差不多了。 敌军已经彻底疲惫了,而且再不给他们来一记狠得,他们非得追到河北道腹地去。 当即,叶渡召集了所有军官议事,议事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吃掉这支先头部队。 一棵看起来大概有八九百岁的古树上挂着十几盏油灯,将树下的木桌照得灯火通明。 坐在大石头上的叶渡,可以轻松看到每个人脸上的细微神色变化。 他能感受到,手底下的武夫们的心潮澎湃。 能不激动么。 最近这段时间,一个劲儿地逃窜,让人家不到千人的队伍,撵得到处跑。 大家心里都憋了好大一口气。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地盘,既然他们还敢追,那不揍他们一顿出出气,这不白回家了? “就五百人的队伍,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今夜我带队冲锋,直接踏平了他们。” 张横率先起身,抱拳发言。 叶渡听了他的话,微微有些摇头。 夜袭相当不可取,自己眼下的部下,补充了不少的新兵。 这些人身体虽然逐渐强壮起来,但是微量元素还是非常稀缺的,不少人有夜盲症。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不论哪支部队,在夜间的调度都非常困难。 毕竟即便有了系统傍身的叶家军,叶渡暂时也不可能给他们每个人搞来一台步话机。 打仗往往靠军旗、号角、传令兵。 虎子瞪了他一眼,起身道,“大晚上的踹营,风险系数太大,敌人看不清楚我们,我们也看不清楚敌人,但是明天可以。” “我们可以连夜派小股部队,帮火器部队修筑伏击阵地,明天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既然是偷袭,就要讲究效率,而叶家军之中效率最高的便是火器部队和骑兵。 眼下骑兵还没有出师,往往属于比较好看,声势不错,但是真的指望他们一锤定音,还有很大的难度。 上一次伏击荡天军的偏师,骑兵冲锋的速度倒是够快,但是毗邻交锋的时候,很多骑兵直接翻身下马,操着刀上去砍人。 看的前线的指挥官都是一愣一愣的,所以到今天,提起伏击,大家都不提骑兵的事情。 司马先生沉吟道,“用火器部队伏击确实不错,不过骑兵也不能闲着,让他们练习练习的同时,也给火器部队掠阵。” 稍后,张大隗和徐进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明日确实应该打一个伏击。 ------------ 第354章 必须继续追 此次军议的时间不是很长,叶渡知道将士们都非常疲惫,也就进行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便让他们回去休息。 这一段时间的连续行军,即便是叶渡自己的体魄,也能感觉到疲惫。 所以众人退下去之后,很快便躺在行军床上睡着了。 而张大隗则尽心尽力的布置哨探,防止大军被敌人偷袭。 翌日,叶渡起的很早,在虎子等人的帮衬下,穿戴好军装。 等到一切收拾好了,离开帐篷之后,将士们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在张大隗的布置下,伙夫们在天还没亮,就开始起床生火造饭,等到士兵都起床的时候,便可以直接吃饭了。 吃饭之前,自然要感谢一番沈家,如果不是沈家的阔气,他们现在还要吃饼干之类的吃食。 如今又了沈家的慷慨,起码大米饭和小米粥可以敞开了吃,甚至牛羊军中也带了不少,现在缺的就是蔬菜。 不过这难不倒叶渡,叶渡准备了很多豆子。 伙夫们在不打仗的时候,就整天摆弄这些豆子,三五天就可以发出豆芽来。 今天早上,不仅有粥、有肉,每个人还有一小碟凉拌豆芽。 几乎绝大多数士兵都觉得,跟着东家在外面打仗,那是实打实的享受。 真的遇到危险,为东家赴死那是必须的。 就没见过跟着谁,能天天大米饭、小米粥,还每天都有肉吃。 有肉吃还不算玩,还有青菜享用。 就是戏曲之中的地主老爷,也不可敢这么享受啊。 而在叶家军远处的梁山贼,虽然没有伙夫伺候兵士,但是也默契的起床开始吃干粮。 不过他们吃什么,叶渡看不见,但是远远的观看他们的斥候,却看的一清二楚。 看着兵士们一个个痛苦莫名的样子,再看看他们手里的肉干和白面馍馍,以及从伙夫那里领来的咸菜疙瘩,心里那叫一个美。 都觉得梁山贼一定是疯了,才跟我们叶家作对。 吃完早饭之后,叶家军开始行动,一如既往地制作陷阱,给贼人制造麻烦。 等到准备的差不多了,大军开始行动,运兵车吱扭吱扭的拉着士兵往前走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表象,虽然叶渡走了,但是昨夜不少士兵睡觉前,给火铳兵制作了阵地,天亮以后,火铳兵一边儿吃饭,一边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营地。 等到大部队大张旗鼓的离去,做出全军撤退的假象之后,虎子则率领火铳手藏在盖着木板,上面压着浮土的地道里,就等着这些贼人靠近,然后直接灭了他们。 因为双方离得比较远,同时也因为己方的兵士过得比较痛苦,且在行动之前,叶渡专门命骑兵搞了搞破坏。 破坏的内容比较扯淡,因为斥候说,他们驻地没有河流,只有几口水井,所以叶渡在商城里买了几十盒泻药。 让骑兵天亮前偷袭的时候,给他们扔进水井里。 所以叶家军撤退的时候,梁山贼的大量士兵都因为吃坏了肚子,蹲在地上拼命的拉屎。 包括倒霉的周大彪,是故他根本不知道,叶渡等人根本没有悉数撤退。 等到人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周大彪才开始追击。 当然,经过了一夜的修整,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失散的手下总算是找到了自己。 这让他起码有四百五十人左右的兵士。 周大彪一边儿走一边儿咒骂孙霖,心想叶家军那么难缠,为何非要逼我进攻。 怕老子不执行命令,还半夜送信过来。 他心里压根就不信,他的主力部队在关键是可能帮助自己。 等到追了将近三里路的时候,正在咒骂孙霖的周大彪忽然发现了情况似乎有问题,前面正在不紧不慢行进的叶家军好像有问题。 他们的人手怎么变少了。 然而没有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队伍的中心位置忽然传来了轰天巨响,接着大地都开始颤抖。 在他的视线之中,数十个心腹兄弟,直接飞天而起。 而且飞翔的姿态比较分散,胳膊、厂子、脑袋到处乱飞。 周大彪心中大骇,心中咒骂,“狗日的孙霖,你真的害死了老子了,对面会妖术啊。” 当下拍马,准备撤退。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就在他部队两侧,忽然大量的木板被掀起,一个个火铳手站了出来,瞄准了他们。 顷刻间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弹丸如雨点一样地落入队伍之中。 这年头的火铳,可不是后世的自动步枪,可以装上消声器,听起来声音很是清脆。 这个时代的火铳,声音是非常大的,烟雾是极其浓烈的。 听到声音的刹那之间,周大彪就向声源的两侧望去。 视线之中,就在队伍的两旁,不知道何时被人家挖了地道,地道里站着密密麻麻的火铳手。 看着两侧倒下的兄弟,他根本无暇所想,高呼,“都趴下,都趴下!” 梁山贼作为跟叶家军交锋次数颇多的队伍,已经研究出了针对火铳手作战的办法,其中颇为有效的便是趴下。 随着周大彪的一声令下,大量的士兵来不及多想,直接趴在地上。 而随着对方趴下的瞬间,同样藏匿在坑道之中的骑兵便直接发起了冲锋,而虎子等人也端着火铳直接发起了刺刀冲锋。 周大彪这一句趴下,可真的要了士兵的性命。 因为趴下容易,想要再起来可就难了,叶家军的骑兵虽然不会骑战,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用战马踩人。 他们这一趴下,恰恰给了带队的赏金客机会。 赏金客领着骑兵的新兵蛋子,直接对着几百人来了个战争践踏。 无数人直接被踩得脑浆迸裂。 而就在战马过后,准备下马步战的个功夫,火铳手也端着刺刀杀到了。 只听战场上噗声直响,有人装着胆子起身,结果又遇到了装了新式刺刀的士兵,直接开了一枪,又是打的鲜血四溅。 虎子一边儿杀贼,一边儿估摸着时间。 最后觉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全歼敌方的心思,直接吹响军号。 火铳手呼喊着骑兵,跟着翻身上马,然后扬长而去。 等到周大彪费劲力气从血泊之中起身之后,清点了一下人手,竟然已经不足二百。 人家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灭了自己一大半的人。 接下来,周大彪他肯定不敢继续往下追了,连忙唤来手下,给孙霖送信,“末将在追击途中,遭遇叶家军主力伏击,虽然奋战多时,击退了对手,但损失惨重。” 没过多久,后面的孙霖就接到了前面的战报。 听到周大彪说他遇到了伏击,他顿时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他对于周大彪说的奋战多时,击退了对手,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他之前就跟叶家军交锋过多次,知道叶家军的厉害,也知道梁山上下在交锋后,胡说八道的习惯。 他猜测,很有可能是叶家军想要告诫一番梁山,所以派遣了一支小部队,打了个伏击。 不过周大彪手下都是梁山精锐,对方损失应该不小,见拿不下周大彪,便主动撤退了。 他猜测的是有一定道理的,周大彪确实被伏击了,对方的人手也不多。 但是人家却没有任何损失,而真正损伤惨重的是周大彪。 当然,孙霖还有另外一桩考虑,那就是周大彪虽然勉强击退了对手,但是他所率领的手下,会因为敌人的伏击,而士气不振。 导致无法及时追上叶家军,最后失去了人家的踪迹。 这都追击了那么久了,孙霖可不愿意对手这么逃了。 当即派人回信,让周大彪未必紧追不舍,千万不要让敌人逃了。 周大彪看完信之后,气得牙根都痒痒,暗恨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吹牛逼,当然也不免咒骂孙霖。 你个畜生玩意,你就知道在后面看热闹,让老子追追追。 老子已经被伏击了一次了,如果再来一次怎么办? 人家是用远程武器的,而且那东西这么厉害,万一打中我脑袋,我岂不是直接死了? 周大彪心里不断咒骂、抱怨孙霖,以为孙霖是故意刁难他。 实际上,他哪里知道,孙霖现在也非常头疼。 他自然知道,进入河北道之后,继续追击,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 但是现在是不追不行啊。 他的顶头上司驼山大王可是给了死命令,让他们无比纠缠住对手,好在梁军汇合之后,灭掉对方。 如果真的让叶家军逃了,到时候自己拿什么跟大王交代? 而且叶家军,这次抢了沈家堡,梁山最后若是拿不出成绩来,大王也没法跟沈家交代。 沈家的死活其实梁山现在并不是多在意,但是沈家是一个风向标啊。 人家彻彻底底投靠了梁山,结果梁山连人家的堡垒都守不住。 到时候谁还愿意投靠梁山? 这种事情肯定瞒不住的,沈峤年这老东西肯定是要追问的,到时候大王解决不了,依沈峤年的性子,肯定要联合其他世家,找梁山总坛的麻烦。 到时候大王万一顶不住压力,把黑锅甩出来,让手下人背怎么办? 到时候自己这个外来户,肯定是第一个背拽出来的啊。 所以孙霖现在咬着牙,知道周大彪可能很痛苦,他也要想办法继续追,想办法立下功劳。 只要能够留住叶家军主力,就是大功一件。 在这个功劳之下,沈家堡被攻破的罪过,根本就是个屁。 歼灭了叶家军的主力,就能够直接推进到沧州,也就是他们一直心心念念,整个河北道最富裕的地方。 到时候有了钱,有了作坊,有了人,别说是粮食了,天下都能争一争。 至于沈家堡的物资,不也在沧州吗? 不过一旦拿下了沧州,小小沈家就不敢跳了,甚至还会主动再献上一部分好处。 到时候大王能少的了对自己的赏赐。 基于此,孙霖更加坚定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追着敌人,不能让他们逃了。 ------------ 第355章 学聪明的周大彪 孙霖和周大彪的穷追不舍,让前方正在行军的叶渡等人直接震怒了。 原本以为,直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灭了他们先头部队半数以上的人手,会让对方消停一点呢。 结果没想到,对面就跟疯子一样,追起来没完没了。 叶渡一发怒,自然有人要倒霉了。 首先叶家军上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就连一众赏金客也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惹恼了叶渡。 叶渡皱眉道,“所有的赏金客集合。” 既然他们不懂事,叶渡便准备将不懂事的人都干掉,留下懂事的人。 他不准备用火铳手,他们行动太慢了。 他准备用身边儿所能集合起来的百余名赏金客,直接吃掉这波对手。 叶渡有这个想法,手底下的武夫早就想这么干了。 “对,主公想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就该将他们全部弄死。”张横气呼呼地说道,“而且要用最残暴的方式,光拿火铳手吓唬吓唬没用。” 虎子听到这话,也有些尴尬。 其实当初骑兵部队创造的机会非常不错,完全可以直接歼灭这支先头部队。 但是他担心出现什么问题,诸如被纠缠住,亦或是敌方的援军忽然抵达,所以在消灭了的大半数对手直接撤退了。 他觉得一口气消灭了大半对手,以山贼的性格,怎么也不敢追了。 可是虎子怎么也没想到,这梁山贼骨头那么硬,不要命地继续追。 张大隗也恼火道,“哼,是我们一直撤退,给他们脸了,他们觉得我们只敢小规模地偷袭,不敢回身,要我看不用主公您亲自动手,咱们直接全军出击,吃得他们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 见众人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直接开干,司马先生却秉承着谨慎的态度开口了,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得罪所有人,依然行礼之后对叶渡说道,“主公,虽然咱们现在处于河北道境内,但为了二百人全军出头得不偿失。” “况且,现在孙霖也加快了行进速度,万一纠缠在一起,就很麻烦。” 张大隗说道,“现在是咱们河北道的地盘,咱们对周边儿的地形了如指掌,我们完全可以选一处伏击。” 叶渡喝骂道,“是不是正规久了,就不会怎么打仗了,二百残军,还需要浪费时间伏击?” “直接把他们灭了。” 叶渡一发话,司马先生就意识到,主公是对于二百人就干追着自己好几千人屁股跑这件事情极度不耐烦了。 司马先生也知道,手下的兵士们心里怎么想。 好几千人被二百多人追着跑,太丢面子了,这让将士们心里怎么想? 不过他依然耐着性子解释说道,“主公,诸位,切莫动怒,兵法有云,怒不兴兵。” “敌人敢用二百人追击我们,固然可气,但大家想一想,跟我们争锋的孙霖是疯子吗?以在下之见,我们一定有后手。” “甚至这二百人只是诱饵。” “就等我们过去呢。” 司马先生这么一说,叶渡骤然间回过神来。 当下他准备使用无人机侦查一下环境,但奈何无人机长时间使用已经没有电量了,眼下他也只能使用斥候,对情报进行分析。 而一旦依靠斥候,情报就会有误差。 叶渡思考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认可了司马先生的说法,同时派遣斥候去加大搜索面。 毕竟敌人只要不是脑残,就不会傻了吧唧地用二百人去追击一支数千人的主力部队。 除非对面是疯子。 而事实上,司马先生的担忧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在得知周大彪损失惨重之后,孙霖直接抽调了他部队之中的王牌出来。 一支约莫四百人的骑兵。 这支骑兵本意是用来与叶渡交战,关键时刻打崩叶渡使用的。 如今鉴于自己的信使送信时,亲自观察之下,告诉他周大彪损失极其惨重,只剩下二百多人,而不得不拿出来。 当然这支骑兵跟叶家的骑兵比起来还差劲,因为他们的马匹是来自大乾西南的马,属于山地马,走走茶马古道还不错,当骑兵使用的战马,有点勉强。 但是却也着实补充了周大彪的整体实力。 而且骑兵的机动性更强,对于火器部队的威慑力也更高。 当然,这支骑兵并没有立刻加入周大彪的部队,而是不远不近地吊着,一旦周大彪遭遇伏击,他们会立刻干预。 由于他们在周大彪后方,所以在斥候加大搜索面之前,一直未曾发现。 知道此事之后,叶渡定了定神,感激地看了一眼司马先生之后,立刻放弃使用赏金客直接灭掉对方队伍的计划,同时再度采取了伏击战术。 当然,虽然跟之前一样是伏击,但是这一次可不是那种浅尝辄止的作战方式,必须直接消灭掉所有的对手。 哪怕对方有了大量的骑兵作为援军。 要知道四百多骑兵,即便是家底深厚的梁山贼,一旦损失了,也是极其沉重的。 不过考虑到,周大彪等人今天上午已经被伏击过一次,会变得无比谨慎的情况,这次伏击绝对不会容易。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虽然周大彪被孙霖要求,冲上去纠缠住叶家军。 但是周大彪可真的是学的聪明人了,叶家军就在眼前,谁爱上去干,谁就去。 反正他是不会主动上去打了,他就当条尾巴在后面老老实实跟着。 周大彪在后方追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叶渡等人想要再搞一个伏击就变得困难重重。 期间,叶渡还故意卖了个破绽,搞了一次分兵,同时留下了一队假装弱旅的士兵,就是为了吸引敌人冲过来。 当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一千米,敌人的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到。 但是周大彪就是不上当。 任凭叶渡的手下如何勾引,对方就是硬不起来。 搞得亲自率军勾引的张大隗无比郁闷,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即便是再恼火,张大隗也没有办法,人家不主动过来,自己总不能跑过去,非要跟人家硬拼。 要知道人家可是补充了四百骑兵的。 敌人的实力变强,而且还不上当,这让叶渡等人都有些心情烦闷。 倒是司马先生一直在叶渡身边儿劝谏,“主公,机会随时会出现,敌人不会一直不上当的。” 而事实也恰如司马先生所言,只要你愿意给机会,愿意糊弄,敌人总会是疏忽的。 临近天黑的时候,叶家军似乎按照习惯开始准备扎营。 而后方的周大彪也照常在二里之外扎营休息。 同时派遣骑兵对叶家军进行严密的监视,一来防止叶家军逃跑,二来又避免叶家军动坏心思伏击他们。 但是这一次,叶渡他们却准备下黑手了。 傍晚的时候,叶家军看似在生活做饭,一切都风平浪静。 但是实际上,叶家军已经分兵绕路了。 既然你们不上当,那么就干脆利用扎营的假象,玩一把偷袭。 现在敌人都觉得叶家军是以火器部队为核心,尤其是火铳手还伏击过对手,人家肯定非常关注火铳手的动向,所以叶渡直接留下了火器部队。 这样,敌人即便是发现,人员有变动,也很难立刻产生警觉。 同时叶渡还有一大堆阴招等着敌人,用坏透了来形容叶渡也不为过。 叶家军的斥候观察到了敌军的骑兵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没有准备充足的马草和饮用水。 所以战马要沿途吃草休息,以及去河边儿喝水。 叶渡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首先在行进过程中,命令士兵一直将他买来的农药洒在了队伍的后方。 敌人的马匹在前进的过程中一直吃了打了农药的草,一旦战斗升起,战斗力直接会衰败下去。 同时在河流的上游,叶渡更是准备了三百瓶百草枯,玩的就是一个残忍。 而选择绕路偷袭的叶家军,则是以张横和徐进为核心的刀盾兵,此外还有相当数目的弓箭手,总人数高达五百人。 从人手上来说,这些人已经和追击的贼人旗鼓相当。 这段时间的追击,叶渡已经非常了解地方的兵种,除了四百骑兵之外,剩下的都是些刀手和长矛手。 披甲率非常低,至于弓箭手更是少得可怜。 敌人虽然可以援助人手,但是想要调整兵力配置几乎不可能。 这一次,只要能够发起偷袭,那么叶家军就可以利用数目庞大的弓箭手率先发起远程打击。 然后直接让张横和徐进率众突袭,争取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造成敌军混乱。 等到他们崩溃的时候,直接让赏金客组成的核心打击部队,直接扫荡。 这一次的偷袭,因为兵种比较复杂的缘故,由张大隗作为总指,而张横作为副手。 而前面几次担任核心的虎子则因为火铳手看戏的缘故,也留在中军拱卫叶渡。 不过虎子是不服输的脾气,他琢磨好了,一旦前线偷袭不顺利,他就带着火器部队接应。 而就在张横和张大隗带着人手,从庄稼地、丛林之中穿梭,绕行寻找机会偷袭对手的时候,周大彪也在研究着前面的叶家军。 看到对方的主力部队,已经开始扎营做饭的时候,周大彪终于松了一口气。 追击了这么久,说实话,他也就是看着人手多一点罢了。 其实说实话,兄弟都已经崩溃了。 尤其是支援过来的骑兵,还不如不来,他们这马看着矮小也就罢了。 结果体力也不充沛,才追击了没有多久,就开始频频的口吐白沫,现在很多马已经躺在地下快成尸体了。 周大彪都在研究,要不要杀马吃肉了。 当然,杀马吃肉的事情顶多是想一想,这东西太宝贵了,他敢吃大王一定能杀了自己。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命令手下去河流里打水做饭,这一次周大彪可是长心眼了,说什么也不去水井里打水了,必须是有源头的活水,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下毒的。 ------------ 第356章 赏银赏金 不过在士兵休息之前,周大彪还是再次加派了哨兵。 没办法,他实在是心里没底,他真的让叶家军给欺负怕了。 从叶家军的角度来看,自己领着几百人穷追不舍,肯定恨死他周大彪了。 但是从周大彪的角度来看,叶家军是花样百出,变着法的玩自己。 什么陷阱,下泻药,火铳埋伏,骑兵踩踏。 他现在真的是濒临崩溃了。 而且孙霖的一再强调,也让周大彪意识到了敌人一旦逃了,自己要面临的处境。 孙霖如果会死,他绝对还带着自己。 此外,除了要防备敌人逃走之外,他们还要担心被敌方偷袭。 一来对方人手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己方的骑兵只是样子货,一旦被偷袭了,结果无非两种。 第一种自己打退了偷袭的兵马,但是士兵疲惫不堪,第二天干不了正事,敌人最终大摇大摆的走了。 第二种就比较惨了,几百人直接让敌人一口吃掉,自己直接命丧当场。 所以在侦查敌情上,周大彪格外的用心。 但是老天爷不随人心思,他这边儿哨探刚安排出去,巡视不到两刻钟,侧翼方向就传来了惨叫声。 而且声音极大,刚刚靠在大树上休息的周大彪立刻听见了。 他猛然间站起身来,巡视四周,第一时间便意识到,应该是叶家军趁着夜色摸了过来。 不过他料想,叶家军这个时候,不会派太多人来偷袭。 毕竟夜战是风险系数极高的操作,正常人是不敢的。 真的偷袭,大家都是黑乎乎一片,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打个屁? 能有几十个精锐来偷袭已经是很夸张了。 这种场面,自己绝对可以应付。 结果就在周大彪准备安排些精锐去前方彻查的时候,前面一个亲信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老大,大事不好,叶家军杀过来了。” 话音刚刚落下,周大彪就发现,前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仔细一看,这不是叶家军还是谁? 虽然对方没有军旗,但是人家穿着统一的军服,周大彪一眼就能认出来。 而且对方穿着两三层重甲,且身形彪悍,一看就是标准的叶家军。 他们是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他们绕路了?或者说一直在这里等着埋伏自己? 可是自己的斥候一直没有发现对方啊? 短暂的瞬间,周大彪就在脑海里想了一堆为什么? 他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一路上小心翼翼,还安排了那么多斥候、哨探,随时监控对方。 但是对方依然偷偷摸摸的杀了过来。 他现在恨透了孙霖。 为什么到了河北道,人家的地盘,还要逼着自己追杀对方? 追杀也就罢了,你见过让几百人追杀的? 你等着跟大王会和,我就该送死是吗? 周大彪这边儿恨得牙根疼,但是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只能不断催促。 “都给我起来,抓紧时间列阵。” 周大彪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去思索考虑。 他必须抓紧时间集中士兵,任何的拖延都会导致全军覆灭。 部队的死伤,对于周大彪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自己坐看叶家军杀过来,自己绝对会死在这里。 不过,即便是知道情况万分紧急。 他依然不断深吸气,让自己尽可能的镇定。 吩咐士兵结阵的同时,仔细观察着前方。 对方并没有使用他们的精锐火铳手,而是用的刀盾手和弓箭手。 不过周大彪只是看了两眼,就意识到,哪怕对方没有使用火器部队,单凭眼前这些刀盾兵,就不是自己能轻易对付的。 叶家军在不断调查梁山的同时,梁山自然也一直在调查叶家军。 周大彪手头的情报,让他清楚,叶家军的刀盾兵,基本上都是两层甚至三层甲,此外盾牌也非常坚固。 这种士兵比起无当军来说,都要精锐好几分。 周大彪头疼的不行,心里哪敢有一丁点的轻视。 他知道,自己想要拦住对方,就必须利用紧密的阵型。 但是让他无比崩溃的事情发生了,先前只是马屁口吐白沫,这会儿士兵一活动,不少士兵而已开始口吐白沫。 甚至不少人直接躺在地上开始嗷嗷怪叫,说他们的肚子如同刀子割肉一样疼痛。 周大彪闻言,顿时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心中暗道,“叶家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先前在水井喝水,他们能下泻药,自己如今在河边儿取活水,怎么也能下毒?” 看着手下的兄弟们不断呕吐,甚至屎尿齐流,一眨眼就有将近四分之一丧尸战斗力,他心里 瞬间升起了莫大的无力感。 剩下的四分之三,也有不少人出现了异色,浑身难受。 当下众人虽然在周大彪的指挥下,开始结阵。 但是看着阵型松松垮垮的模样,别说是被对方的重甲步兵冲锋了,感觉风一吹,都能自己倒下。 周大彪知道自己玩了,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后方的孙霖能够及时救援自己。 所以他不断的大声呼喊,“结阵,结阵。” 而己方的小头目也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拼了命的招呼还有行动力的兄弟陆续结阵。 至于中毒而失去行动能力的士兵则被直接抛弃了。 也好在他们刚才还在吃饭,兵士没有散开,结阵的速度还算是凑合。 周大彪在军中高声道,“现在天色已经沉了下来,敌军根本看不清楚我们有多少人,所以大家伙不要怕。”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忽然有几十只巨大的光束朝着自己的方向照了过来。 不是叶渡从商场里兑换的手电筒还能是什么? 率兵的张横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间惊喜起来,高声呼喊道,“兄弟们,跟我冲,干死他们!” “杀一人,赏铜。” “杀三人,赏银。” “杀五人以上者,赏金。” “谁要是能杀十个人以上,一个队正是少不了的。” 张横一边儿冲锋,一边儿还许诺着各种赏赐,将士们虽然心动,但是却没有什么躁动。 甚至有不少老兵在队伍中暗骂,“这家伙是蠢货吧,没有军令,冲你大爷的冲!” ------------ 第357章 速杀 叶家军的军纪严明,没有上面的军令,就算是喊破了大天,也不能随意行动。 况且,东家平日里待人宽厚,只要杀了人,自然是好处多多,还用你多说? 所以张横在战前鼓舞将士的形式,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即便是不用他说,大家都恨不得立刻宰了对面的匪徒,之所以没有行动,只是在等待军令而已。 随着刀盾手冲锋在前,后方跟着奔跑的弓箭手也抵达了预定位置。 彼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步。 负责弓箭手的几个指挥官率先得到了军令,齐声高呼,“预备。” 当下,弓箭手纷纷抽弓搭箭,等候射击。 “放!”军情似火,军官们自然不会犹豫,随着他们一声令下,将近二百多名弓箭手,同时放出了一箭。 “啊!”梁山贼的队伍之中瞬间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让前面自由射击!齐射只是看起来声势不错,屁用没有。” “这群弓箭手还得操练,太差劲了。”军阵之中的张大隗下令道。 后方赶快传达军令,旋即前线指挥官立刻遵从。 将士们纷纷开启了自由射击模式。 而彼时,对方军阵之中的弓箭手也开始反应过来,进行了反击。 虽然说,梁山贼的弓箭手质量明显比叶家军要高一个档次,但是他们的作用太小了。 叶家军一方甚至没有惨叫声传来。 盖因叶家军的刀盾手都穿着战甲,有大盾,防御力极高。 随着地方的弓箭手攒射,张横立刻命令他们举盾,并低下脑袋,防止被射中面门。 同时命令,手下加快行进。 双方的距离其实很近,五十步到三十步只是眨眼的时间,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短兵相接,实打实的肉搏战了。 张横在军中嗷嗷直叫,“杀杀杀,狗崽子们,把你们吃奶的劲儿都给老子用出来。” 张横虽然鼓舞士气的时候不咋管用,但是他身先士卒,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的气势,是非常振奋军心的。 叶家军跟着他,一样气势汹汹的冲锋。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有几个倒霉蛋受了箭伤,但是无一人后撤,反而些许存在身躯上的伤口,激发了他们的血性。 很快,他们便如同巨石一般,撞上了梁山贼的军阵。 周大彪他们早就看到了猛虎一般的张横。 当张横亲自举着盾牌,抡着大刀杀过来的时候,周大彪也不甘示弱。 直接领着一队部曲,约莫五十人撞了过来。 但是还没等周大彪冲过来的,张横等人就如同加足油门的战车一般,直接撞飞了不知道多少梁山贼轻步兵,鲜血四溅,无数伤兵倒在地上哀嚎。 能跟在张横身侧冲锋的都是军中的猛男,大家闷头不说话,手中的战刀时刻闪烁着寒芒,时刻收割着人的性命。 即便是有贼人,依靠阵势挡住了他们的长刀,也没有用。 这些盾兵往往是见长刀没有效果,便立刻集中几张盾牌,朝着对方狠狠的撞过去。 盾牌本来就沉重,再加上上百斤铠甲的士兵的冲撞之势,根本没有人挡得住,往往会被立刻撞倒,然后被硬生生的踩踏成一滩肉泥。 别看张横他们杀得很猛,敌人也损失惨重。 但也只是交锋一刹那的瞬间,让敌人损失惨重。 因为敌人太狡猾了,他们一经发现打不过对手,就开始发扬他们梁山贼的优秀传统,扔掉武器,掉头就跑。 张横一边儿杀贼,一边儿咒骂,“主公就是吃撑了,跟一群废物打仗,搞那么正规做什么?” “若是我没穿甲,他们焉能走脱?” 见自己好不容易呼入狼群,杀入军阵,感受一番大杀四方的快乐,结果刹那之间,敌人就跑了那么多。 气得张横,手里拿着大刀,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贼人,噗噗一顿狂砍。 似乎不将对手砍成肉泥,难解心头之恨一般。 其实,刚才就差一点张横就有机会跟高手过招的。 当时周大彪已经领着手下快要冲过来了,结果自己的前线军士,已经崩溃了。 而且崩溃的那叫一个干脆。 敌人的甲兵就像是铁拳一样,而自己的士兵,脆弱的就像是一块血豆腐。 这还打个屁。 所以周大彪即便是知道,自己该亲自率领部曲鏖战,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再傻乎乎的冲锋,势必会凉透了。 尤其是看到对方的主将,手里拎着大刀,疯狂的虐尸之后。 他左右扫视一眼,当即大吸了一口带着血腥气的空气,然后高声道,“跑!” 周大彪知道打不过,想要逃跑。 他手下的兄弟们更不想拼命,甚至于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跑了三分之一。 等到周大彪的话被手下人听到,手下的小喽啰们跑的那叫一个快,双腿都要跑成车轮了。 现如今只有周大彪的部曲还在他身边。 至于那些倒地受伤,亦或是在最前面士兵的死活,完全没有人顾忌了。 不论是周大彪,还是其他梁山贼的头目,都在心里判定了那些兄弟的死刑。 倒不是周大彪他们不在乎士兵的作用,而是根据他们的习惯,在前面的一般是炮灰,他们每次上战场,都要在前面杀人,立下功勋才有机会成为真正的梁山好汉。 换句话说,他们现在只是预备役成员,未来的兄弟而已。 未来的兄弟能算兄弟吗? 在此时此刻,这群梁山好汉心里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他们未来的兄弟,现在的炮灰,一定要多坚持片刻,好给他们充足的时间逃命。 现在六七百人,但是对于周大彪来说,核心兄弟不足百人,其他人都可以死。 周大彪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和亲信逃走了,自己随时可以拉出一支上千人的队伍。 张横其实很想拦住对手,但奈何前面的菜比太多了,阻拦住了他的去路。 而且这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指挥,成了杂乱无序的苍蝇。 虽然张横可以轻松的突破防线,但是等到他们突破之后,周大彪等人早就跑远了。 看到对手逃得那么快,张横虽然面露不甘,但是泄愤之后,也没有执意追杀,而是对着身边的袍泽说道,“抓俘虏。” 身边儿一个杀得不太过瘾的新兵嗷嗷叫着,“杀杀杀。” 结果被张横一脚踹飞,新兵不解道,“张副统领,抓什么俘虏,这些都是钱啊,杀了多爽。” 岂料张横直接板着脸说道,“在家里,你叫我张副统领,那是在主公眼皮子底下,要讲规矩,咱不怪你,出来杀贼,你叫我什么?” 新兵脖子一抽,“统领。” 张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样。我告诉你们,功劳和赏钱不是一回就能赚够的,人家降了,你还杀,真的当咱们加的军法是摆设吗?” 说着撇了眼不远处的随军主簿。 那主簿表情阴冷,却并未多言。 士兵一个个抽了抽脖子,祈祷不要被主簿发现他们偷偷的杀了俘虏。 张横继续道,“再说了,那么多辎重,咱们自己运输多麻烦,你们是不是不嫌累,赶紧抓俘虏。” 让俘虏充当苦力干活,已经是叶家军的老传统了。 抓捕的对手的俘虏,往往是没有什么战斗意志的苦命人,这些人首先没有战斗力,二来对对手没有任何的忠诚可言。 他们之所以上战场,就是被敌人欺压,用暴力威胁。 只要收缴了他们的武器,稍微调教,就能变成温顺的绵羊,都不用威胁,告诉他们干什么就会积极去做。 而且这些人,经过司马先生深度调教之后,还能变成跟他们一样嗷嗷叫的勇士。 杀了他们是真的浪费。 按照叶家军的经验来看,这些俘虏先经过给叶家军运输物资的培养,然后慢慢转化为叶家军,是极其具备性价比的事情。 随着周大彪的逃逸,一直蓄势待发的赏金客也出动了。 虽然只是出动了百余人,但是声势逼人,追着敌人的屁股一顿屠杀。 而彼时张大隗见局势明朗,也逐渐走了过来,眺望着逃亡的周大彪等人,他心里很清楚,对方逃窜的方向,应该是孙霖部。 他知道,孙霖手底下有好几千人呢,轻装前进,估摸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张大隗不愿意在眼下这种情况,跟人家主力发生冲突。 所以他一边儿招呼骑兵不要追太远,一边儿对张横说道,“老张,俘虏抓一些就够了,跑的太远的,直接放弃。” 张横点点头说道,“咱们家主公这用毒是真的厉害,我说敌人那么软呢。原来起码有半数人拉稀吐白沫已经用不上了。” 很快,张横便收编了约莫一百多俘虏,带着收缴的武器,踏上了归途。 这一战,叶家军轻松消灭敌军四百余人,俘虏了一百多人,剩下的一百多人溃散到了四面八方,已不足为虑。 叶渡总结这一战的赢的关键,就是一个快。 之前他还担心张大隗和张横着二张拖拖拉拉的耽搁时间呢。 现在看来,经过正规军训练的二人,都已经进步了许多。 尤其是张大隗,越发的识大体了。 为了避免后方的梁山贼主力被气疯了,玩夜袭,同时也因为没有了先头部队的监视,他们有很大的概率,摆脱敌军的追击。 当即叶渡按照原定计划,全军继续赶路。 同时派遣手下,将毒药送到他们混在梁山贼的探子,让他们伺机下毒。 ------------ 第358章 粮食来了 尽管此时已经是夜晚,但是叶渡也准备让将士拿着手电筒行军。 必须要尽可能的拉开一段距离,如果能够和对方的主力将距离拉开到十里以上,敌人再想追到他们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即便是无法摆脱敌军,但在夜色之中,想要躲避地方的陷阱,那也是极其困难的操作,他们损失惨重不说,第二天再想追击,势必会更加困难。 在能够保证己方的安全下,叶渡是非常愿意地方的主力部队继续追击自己的。 反正在河北道,他随时可以逃出生天,还能寻找各方势力支援自己。 此外,自己是挖陷阱和下毒各种办法都变法的用着,还派遣出了小股部队在他们屁股后面骚扰。 梁山贼虽然势头不小,但是终究有多少人值得他们没完没了地消耗? 他们损失越惨重,叶渡自然是越开心的。 若是有机会让他们折损几员大将,甚至将驼山大王斩落马下,而自己又没有多少损伤,叶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谓是高枕无忧。 只是以司马先生忖度,梁山贼应该是不会继续愚蠢地追下去了。 因为随军的医生检查,主公使用的毒非常厉害,那些中毒深的人几乎必死无疑,此外陷阱也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再加上他们几乎全歼了梁山贼的先头部队,他们应该不会头那么铁。 司马先生的猜测没有任何毛病,因为这一路走来,周大彪虽然跟孙霖一直在传递军情,但是有人中毒这件事情却并未放在心上。 以至于孙霖发现中毒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而等到周大彪带着残兵后撤的时候,他知晓了战况之后,虽然脸色难看的可怕,却没有不顾后果的继续追击。 夜色漫漫,谁也不知道叶家军有没有更无耻的手段等着自己。 再收拢了溃兵之后,他立刻向驼山大王汇报了军情。 至于周大彪的结局如何,已经不是孙霖关注的,反正这家伙在自己补充了人手的情况下,将战斗打的依然那么凄惨,大王不可能轻易饶恕他。 孙霖更关心的是,后面怎么办? 是继续追下去,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人家河北道腹地,还是就此撤退? 如果说孙霖可以自己决定,他早就带人撤退。 在河北道这个地方,他感觉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可惜孙霖没有决定权,最终的决定权在大王手里。 至于大王会怎么做决断,他是真的不知道。 直接在夜晚追击是非常危险的,不过孙霖也没有坐看敌人跑得无影无踪,虽然他没有派出大军追击,但是还派出了大量的斥候监控对方。 只是这一晚过得一点都不太平,首先自己撒出去的斥候,几乎十不存一。 那些精锐,说对方的斥候,眼珠子能发光,在黑夜里射出去几十米,就跟天上的神仙一样。 他们还没交锋就已经被吓个半死,而且这些眼珠子可以发光的敌人,不论是箭术还是枪法都非常恐怖。 逃回来的斥候都是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侥幸逃回来的。 这还不算,己方的军中,晚上发生了极其恶劣的中毒事件,不少士兵吃坏了肚子,晚上不停的拉屎。 这还不算,敌人在他们的厕所里,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让他们在晚上感受了一波厕所大爆炸。 虽然没有炸死任何人,但是满天飞屎的感觉真的让人绝望。 这逼得孙霖无奈之下,只能半夜选择移营。 而在他们移动营盘的时候,竟然有人趁着他不注意,跑到了运粮队。 一把大火,将他们的粮草烧了大半。 这个时候,如果叶家军一个踹营,他势必会惨死。 幸好叶家军只想折磨他,而不是想直接灭了他,他才侥幸存活下来。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将士们人心惶惶。 因为昨天的满天飞屎,导致很多将士身上恶臭难闻。 等到他们去溪边儿清晰一二的时候,又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在溪水里扔了很多铁蒺藜,又损失了不少人手。 这让孙霖有一种浓浓的挫败感。 他真的想撤军了,这种心理,在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直接到达了高潮。 因为他看着亲信过于劳苦,让他不把自己那份饭吃了。 然后他看着手下活活被毒的七窍流血而死。 这一下子,孙霖直接不管士兵的饭菜有没有毒,也不敢让他们吃了。 这导致将士们怨气冲天。 这还打个屁了。 再打下去,不用人家动手,自己的兄弟们也能杀了自己。 可是孙霖又不敢让士兵吃饭,谁知道对方的毒是只给自己下的,还是给所有人下的? 只是就在孙霖内心绝望无比,想着各种托词,不往下追了的时候。 驼山大王的信使到了,措辞极其严厉,直接将孙霖臭骂了一顿,甚至告诉他,再办事不利,就直接处罚他。 告诉他,赶紧给我追! 这让孙霖的压力极大,本来这一晚上就让叶家军折腾都够呛,一宿几乎没睡,第二天好不容易做了饭,结果有剧毒。 将士们人心惶惶,结果还让我们继续追? 真的是疯了。 可话又说回来,大王一张嘴,手下就必须跑断腿。 即便是知道手下怨气极其沉重,也只能咬牙命令他们继续追击。 但即便是继续追击,孙霖心里也清楚得跟明镜一样。 敌人肯定是追不上了,而且这一路绝对不顺利。 这不刚一出营门,就听前方嗷嗷的惨叫声传来,狡猾的敌人斥候,竟然直接在他们营门前的大道放了一个大箱子。 兄弟们用大枪挑开箱子,发现里面竟然摆着不少铜钱,立刻有人忍不住去抢夺,结果铜钱底下的夹层被打开,里面装了整整一箱子的蜜蜂。 这些蜜蜂见人就蛰,可要了众人的血命了。 这还知道开头,就在前方,什么铁蒺藜,竹箭,渔网之类的陷阱数不胜数,还没看到人影呢,就有上百人受伤。 可即便是如此,他还必须得硬着头皮往前追。 现在的孙霖完全不渴望立下什么功劳,稳固自己在梁山的位置,他现在只求别被上面责罚。 昨天虽然输得很惨,但是主要责任是在周大彪。 虽然说,周大彪名义上是自己的下属,自己也要背锅。 但毕竟周大彪是梁山贼的老人,而且对自己不服从,自己真的甩锅是可以甩掉的。 可如果自己不听从大王的命令继续追击,自己可就惨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装出一副竭心尽力的模样。 至于在孙霖屁股后面继续追击的妥善大王,也听说了前线的不容易,可是他心里全都是歼灭叶家军的主力,为此知道孙霖和周大彪非常困难,也在不断的给他们施加压力。 与此同时,他已经开启了亲自率众追击的模式,只求鼓舞人心,一战而定。 而叶家军知道他们穷追不舍,也没有立刻返回沧县,而是领着他们在大平原上玩起了兜兜转转的游戏。 但是叶渡的日子跟孙霖他们的日子比起来,可舒服太多了。 这里是河北道的地盘,叶渡的名声可不是吹的,轻轻松松就能买到牲畜,到后来更是直接过上了每个士兵都有车车做的日子。 同时杨刺史以及更上面的处置使,还告诫各地方要全力配合叶渡。 所以叶渡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相比之下,梁山贼真的是越来越凄惨。 以至于叶渡一次次被迫停下修整,才能让对方追上。 而就在这走走停停之下,辎重部队也终于回到了后方。 他们这一次折返,不仅仅是带回来粮食那么简单,当他们得知梁山贼平原和博平主力追着主公跑的情况下,沿途分散了人手,不停地去招纳受苦受难的百姓。 甚至还按照情报,组织老百姓攻破了好几个梁山控制下的土围子,解救了大量百姓不说,还使得粮草直接翻了两倍。 堆积如山的粮草带回来的时候,直接大大缓解了叶家的粮食缺乏问题。 有了这一批梁山贼慷慨相送的粮草,叶渡虽然依然很艰难,但是起码有了反应时间,去收购更多的粮草。 看到这么多粮食被抬入库房,亲自拜访的杨刺史笑吟吟地说道,“老夫人,我这位贤弟是真有本事啊,有了这么多粮食,不仅仅是叶家百姓无忧,便是我也能跟着沾光啊。” 叶家老太太则是满脸疲惫之色,她老人家才不给刺史什么面子,直言不讳道,“我儿确实有些本事,这么多粮草,也不至于让叶家上下人心惶惶,知道这每天都有这么多流民涌入,就算是粮食再翻一倍,怕是也不够大家吃的。” 杨刺史笑着说道,“老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刺史府一直配合贤弟去全国各地收购粮食,到如今连处置使府都开始这么做了,粮食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咱们刺史府最近组织了船队,准备去新罗、高丽、扶桑采购粮草。” “娘,刺史大人说的是真的。”一边儿的李依依说道,“如今咱们叶家虽然人口在不停的增加,但是大家也在想尽一切办法弄粮食过来。” “而且,咱们叶家治下的土地,已经开始种植大棚了,有了这大棚到了冬天也能种植粮食呢。” ------------ 第359章 杨刺史借兵 叶家的人口增长,从来都不是自然繁衍的,必然叶家发迹的时间段,而且即便是想要自然繁衍,也有点难。 因为叶渡发家的体己人,都是些寡妇。 而叶家人口增长,主要来源于两个渠道。 一个渠道就是吸纳流民,这些因为听闻了叶家的善政而来的百姓,都是彻彻底底的苦命人,往往是因为天灾人祸,而难以维持生计,被迫千里迢迢来投奔叶家。 这些人,老弱病残者居多,即便是有青壮想要投靠叶家。 在迁徙的过程中,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被各方势力抢夺。 只有老弱病残才没有人在意,能轻松抵达叶家的控制区域。 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没有势力想要的,觉得他们纯纯浪费口粮。 这些人叶家虽然欢迎,甚至往往会优先给他们提供房屋、土地,乃至于救济粮,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庞大的压力。 甚至叶家的文士,已经不止一次建议叶渡暂时停止吸纳流民了。 另外一个渠道,就是抓俘虏了。 这些俘虏的来源极其广泛,比如大乾朝廷的溃兵,尤其是在朝廷裁减兵士之后,成为溃兵者极多,再比如敌对的贼寇、世家的青壮极其家属。 叶渡肯定不能只靠一群老弱病残或者,而且老弱也需要人手保护,所以对外肯定要不断的吸纳青壮劳动力。 这也是在叶家,不管是叶渡,还是前线的将领,对于抓战俘都非常的热心。 因为这些年轻人,不论是种地干活,还是去打仗,都是一把好手。 老夫人听完儿媳的话,缓缓点头,“虽然目前处境稍微有所缓解,但是最近北边儿动荡,南下的百姓逐渐增多,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说完又对杨刺史说道,“杨刺史,你这次送过来的两万流民,虽然大多数是青壮,但是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具体收不收,还要等我儿回来再做处置。” 一口气补充两万人口,这对于叶家来说,可是关乎未来的大事。 这种事务,叶老太太可不敢擅自决定。 他杨刺史可以闻着味过来送人,想办法缓解自身的压力,可是他老婆子也不能随便给儿子添麻烦不是。 得将这事儿告诉儿子,让他自己做决定。 杨刺史也诚恳的说道,“老夫人,我跟叶贤弟荣辱一体,在他同意之前,我肯定不会妄下决断,我的意思是,这些人能不能跟叶家的俘虏一起调理教训。” “当然,粮草我自己出。等到叶贤弟归来之后,他若是有意收下这些流民,所花费的钱粮就当时刺史府送给他的。” “他若是不愿,刺史府便学习叶家的救灾模式,给这些百姓分配些救济粮和土地,让他们按照叶家的模式生产生活,也好给他们一条活路。” 叶老太太点头说道,“帮忙筛选流民,教育生产,这种事情我们叶家确实有一套流程。不过我觉得刺史大人,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杨刺史诚恳道,“老夫人,您请讲。” 老太太说道,“如今我儿带兵在外征战多日,消耗不小,且梁山贼已经追入了河北道境地,你身份刺史,是否该接应一二?” 杨刺史闻言,连忙道,“老夫人且宽心,本官已经召集了乡勇,同时准备了不少粮草,最多两日就会发兵救援。” 老太太点头道,“老身替我儿谢过大人了。” 说到这里,老夫人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不过刺史大人,我觉得一味的接应,只能是赔钱的买卖,你就不能学一学我儿,领着手下直接越过河北道,进入河南道打击对方的粮道吗?” “敌方既然敢进入河北道,肯定是有所依仗,若是直接破了他们的粮道,他们必然会后撤,同时您也能富裕一回。” “作为上官,自己手头有粮食,总比总是跟下面人要强吧。” 老太太这一开口,直接让杨刺史愣住了。 他能做到刺史,自然不傻,甚至说杨刺史审时度势的本事非同一般。 老太太一提醒他就明白过来老太太的意思了。 那就是自己直接支援叶渡的意义不大,但是如果打折靖安府的名义,进入河南道,直接去梁山贼的地盘抢一波,那就发了。 毕竟现在梁山贼的相当一部分主力追入了河北道,而后方空虚。 自己的手下虽然孱弱不堪,刘参军也难当大用,但是打一个空虚的后方,还是手拿把掐的。 大不了叫上一直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李哙,给他分润些好处便是了。 杨刺史当下感激地说道,“谢谢老夫人的提点之恩,此次南下讨贼,若是能够成功,本官愿意拿出五成,赠予叶家。” “只是......” 见杨刺史犹豫的模样,李依依笑着说道,“只是刺史手下只有参军,缺乏领兵的将领,留下守城的叶家军您又不敢调动是不是?” 杨刺史连忙颔首。 李依依笑着说道,“这不简单,小女子自幼在军中学习兵事,若是刺史不弃,愿意带兵前往。” 李依依这话音刚刚落下,老太太便直接皱眉,刚想开口呵斥,杨刺史连忙说道,“如何敢让弟妹从军,我那贤弟归来,定然会责怪与我的。我的意思是,能否将赵柱兄弟借给我用一用。” 赵柱在折冲府已经“离奇死掉”了,现在作为嫁妆在叶家常驻。 这件事情在有心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待李依依开口拒绝,老夫人直接颔首道,“可。” 杨刺史集合了约莫八千乡勇,根本没准备多久,便让赵柱和刘参军,以及从叶家借来的三十赏金客领着大军,直接浩浩荡荡出发。 当然,杨刺史肯定不可能带着这么多小白走。 这一趟,还借了五万枝箭,两千把长矛,一千五百的大刀。 别看杨刺史是沧州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但是他的日子比叶渡凄惨多了。 手头上虽然组织的乡勇比较多,但是一丁点靠谱的武器都没有。 想要真的做出一番大事来,不仅要借精兵,还得借武器。 而这边儿,杨刺史领着大兵,浩浩荡荡出征,准备去发财的时候,第二天叶老太太、王嘉伊和李依依便准备了充足的武器,让工兵营带着给叶渡送过去,让他们跟主力汇合。 说实话,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一趟叶渡在河北道不停地追逐,真的让老太太操碎了心。 登高远望,看着远去的工兵营,叶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在两个儿媳的搀扶下走回叶家的老宅,忍不住嘀咕道,“这群废物已经训练了那么久了,每次打仗还要拴着我儿,真的让人生气。” 跟在一边儿的王嘉伊低着头,不敢说话,倒是李依依性子跳脱一些,抬着头问道,“娘,当初不是您劝夫君,让他亲自带队么?” “说什么,为人主者,要建立威望,彻底掌控军队,免得让下面的军头架空了夫君,回头造咱家的反。” 老太太气呼呼的在李依依身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记,“再敢开老婆子的玩笑,便打你的板子。” 李依依立刻做乖巧状,“娘,人家以后不敢了。” 一边儿的王嘉伊吐了吐舌头,心中暗暗道,“姐姐真的大胆,她万万是不敢打趣娘亲的。” ......... 河北道边缘地带的一处干涸的河谷内,上万梁山贼都拥挤在这里,将这河谷塞得满满当当。 倒不是他们愿意在这里驻军,而是他们被叶渡下毒吓得害怕了。 以至于所有的水井和河流的水都不敢喝,眼下只能在这处干涸的河谷里打井取水。 同时为了追击节省时间,以更好的追击叶家军,他们随意地支起一些帐篷,甚至一些贼人,连帐篷都懒得搭,就在河谷的阴凉地,找了个地方,拿枯草铺在地上休息。 上面终于下令修整,让这些疲惫不堪的士兵终于有机会睡一个好觉了。 这一连六七天,为了追击前面的叶家军,不管是孙霖,还是驼山大王都是带着士兵一路疯狂的追击。 几乎一个时辰都没有休息过,甚至有两天,天空还黑乎乎的就开始追击,一直到了夜色深沉,才停止追击。 不单单是驼山大王累了个半死,就连手底下的士兵一度崩溃,甚至出现了哗变的情况。 若不是驼山大王以铁血手腕镇压,这支部队早就崩溃了。 如果说,这样做可以追上叶家军也就算了,可是大家拼了命,就是追不上。 前方的叶家军做着牛车、马车,气定神闲的走在他们前面,还是不是的停下,派遣使者射箭送信过来,直接羞辱驼山大王,直接羞辱道,“行不行啊,不行就赶紧滚吧。” 最近更是过分,直接骑卒带着十几个戏子,直接在梁山贼对面搭了个台子唱戏。 气得驼山大王立刻派人追击,可是戏子没抓到,反而还让人家用火铳手枪杀了二十几个骑卒,连战马都被人家抢走了。 事到如今,驼山大王也察觉到了叶渡的险恶用心,他刚一开始想着跑了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你跑到沧州一带,我看你往哪里跑。 可是后面驼山大王发现,叶渡这家伙不仅仅会下毒、做陷阱,套路还一堆堆的,到最近,已经开始兜圈子,做出一副再度杀回河南道的架势。 有了前车之鉴的妥善大王说什么也不敢让叶渡再去了。 现在后方空虚无比,如果再让他抢一波,这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 ------------ 第360章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继续追,肯定是不行了。 上一次如厕时,隔壁厕所的大爆炸,也深深地震撼了驼山大王。 这让他意识到,孙霖从始至终没有坑骗自己。 叶家军真的会妖法,他也不想追下去了。 因此驼山大王下令,今天早早在午后就开始扎营,准备休息一晚上,明日就撤回河南道。 回家里去过逍遥日子不好么? 至于叶家军后续想做什么,那都无所谓了,驼山大王是不打算陪他折腾了。 当天晚上,驼山大王召开了军事会议。 孙霖还没说话,就有一大堆将领倒苦水,诉说自己到底有多惨,相比之下,一言不发的孙霖则显得无比伟岸。 大家都很佩服,叶渡这么卑鄙无耻,他竟然能一言不吭地坚持那么久。 而最终驼山大王则直接顺水推舟地决定撤回河南道。 只是驼山大王不知道,他们军中不仅有叶家的细作,同时他们的一举一动也被外围的斥候监控着。 因此第二天,这些梁山贼刚刚起床,并未动身追击,而是转身准备逃窜的时候,斥候立刻将整理好的情报送给了叶渡。 “这就怂了?不追了?”叶渡开口的时候,明显是很疑惑的。 这几天他们追得那么紧,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怎么忽然不追了。 斥候立刻回报道,“东家,确实如此。小的亲眼所见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而且为了防止他们使用计谋,还留下来人手,一旦有其他动静,就立刻追上我。” “如此看来,他们是真的撑不住,准备要撤出去了。”刘向长出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咱们虽然一直戏耍他们,取得了不小的战果。但是脑袋上的弦一直紧着,让人真的很不舒服。” 刘向这边儿刚说完,张大隗立刻起身,“河北道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的地方,我建议咱们直接开拔,追上去。” 听到张大隗的话,众人都表达了疑惑之色,虎子更是起身道,“这不太好吧。万一他们假装撤退,实际上是埋伏我们呢?咱们好不容易脱身,已经赢了许多了,眼下回去休养生息才是正道。” 素来主战的张横也是皱眉道,“是啊,老张,这些日子可真的苦了兄弟们了,整天风餐露宿,大家伙都疲惫了,该回去修整了。” 徐进也开口道,“是啊,咱们现在留下的主力部队,只有三千多人了,剩下的要么去河南道偷偷摸摸的发财,要么补给了沧州城。” “可对面有着将近一万两千人的队伍呢,万一打起来,可是要吃亏的。” 梁山贼在河南道经营多年,人手充足,这也是叶家军一直不愿意跟他们正面决战的原因。 先不提,这一战打败了驼山大王,梁山总坛那边儿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倾尽全力直接过来跟他们拼命,关键是,真的跟驼山大王玩命,未必打得过人家。 三千人对战一万二,一比四的力量悬殊过大,这让众人心里都发虚。 所以这段时间内,叶渡手下的将领都跟他们进行了小规模的战斗,但是都不敢来狠的。 也就是说,包括叶渡在内,都是不愿意跟梁山贼打正面决战的,因为打输了,叶家军吃亏,打赢了,也没有什么好处。 而就在这时,每一次参加军事会议都不曾开口的程日华忽然起身,对着叶渡一拜,“大人,在下同意张大隗的意见,敌人追击我们这么多天,早就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现在后撤,那是取死之道。” “别说我们有三千堂堂正正之师,便是只有一千人,都有机会彻底扫灭他们。” 叶渡闻言,虽然颇为意动,但在思索了一番,依然耐着性子说道,“先别急,兵者国之大事,不能轻易拿着自己的命根子跟人家拼。” “猛子!” “师傅。” “你立刻派人去盯住对方的动向,有什么情报,第一时间汇报。” “师。” “苏灿。” “学生在。” “你现在派人紧急联系咱们的细作,让他们在梁山贼内部散步谣言,至于什么谣言,自己去编,总之越邪性越好,主打就是一个人心惶惶。” 苏灿嘴角咧出一抹笑意,“在下明白,上兵伐谋,大军只需要一锤定音即可。他们从河北道回老巢,可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这段时间,咱们有的是时间作为。” 叶渡微微颔首道,“诸位,我也知道眼下是我们大反攻的绝佳时期,但是咱们的兄弟们在外奔波了将近二十天了,哪怕我们有车坐,有充足的饭食。” “但是咱们也在不断骚扰他们,并且时不时地有小规模的战斗发生,兄弟们的体力消耗非常大。” “所以咱们不管他们是主动后撤,还是有计划埋伏我们,咱们都要修整。” “但是修整归修整,肯定不能让他们这么轻而易举的回去的。” 说着叶渡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大家。 大家看了一番之后,先是都表示震惊,后续众人更是哈哈大笑道,“老夫人真的是妙计也,如果杨刺史成了,绝对够敌军喝一壶的。” 叶渡笑着说道,“我娘的计谋确实不俗,但即便没有我娘的计谋,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走的那么顺畅,毕竟我们此行的谋划,只完成了一半,物资得到了,但是消耗梁山贼的谋划才只完成了一部分。” 众人纷纷颔首,表示愿意为主公效力,拼死完成第二阶段的作战任务。 随着梁山贼后撤,双方一追一逃的作战套路算是结束了。 不过让叶渡郁闷的是,梁山贼的脾气真的很固执,那些河南道境内被他攻占的村子,竟然被梁山贼顺手又给重新夺了回去。 同时又安排了不少人手,在这里假装百姓。 至于离手的叶家军,则非常灵动的没有选择抵抗,而是就地散做满天星,到处去宣导叶家军的好,各自拉队伍去了。 如今叶渡已经接到了二十九份口信和书信,儿郎们少的吸纳了百余人,多者已经发展了五六百人的队伍。 他们靠在梁山贼的后方打家劫舍为生,顺道打着梁山贼的旗号,抢劫地主大户。 做出来的动静,比当初留守在梁山贼后方的王猛子还要大。 对此,叶渡直接派出通信兵,告诉这些昔日的儿郎,让他们在后方继续找梁山贼的麻烦,尤其是找机会偷袭梁山贼的粮道,拖延梁山贼后撤的时间。 而借着手下争取的这段宝贵时间,叶渡则带着手下进行了长达五天的修整。 这段时间,叶渡总结往昔,内心真的很是感慨。 他真的很想对大家说一句,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说实话,确实如此,从叶渡发迹以来,遭遇的对手一次比一次强,每一次多事在刀尖上跳舞。 每一次与敌人的交锋都是惊心动魄,虽然叶渡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其实也是提心吊胆的。 直接领着天下强军与敌人交锋,不考虑补充,是一回事儿。 自己手搓精兵,一点点发育去打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这就跟你当总经理,拿着公司一个亿去做项目,你肯定不心疼。 但是你创业,拿着五十万去折腾,而且你只有五十万,你绝对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而且损失一块钱,你都能心疼得一宿睡不着觉。 这一次跟梁山贼的决战,绝对是决定叶家命运的一战,叶渡不得不慎重。 因为担心梁山贼在路上设伏,再加上河南道的沿途的村落被梁山贼收付,所以叶渡特意绕路,足足好几天,才进入河南道腹地。 不过这一次,叶渡却不用担心后期的物资运输不安全了,因为手下已经发展了数千人的游击队。 他们每到一地,这些游击队就能直接占领村子,并且将百姓或者感化,或者直接看管起来。 不过为了保证这一次行动的隐蔽,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迷惑梁山贼。 叶渡尽可能的屏蔽他们行军区域的内的任何人,不管是行人,还是商队,只要见面就直接关起来。 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给梁山贼通风报信。 这一回,叶渡遛狗溜的野心开始有些膨胀,当然也是火气积攒的缘故。 所以叶渡计划玩大的。 他准备发起一场针对梁山贼的大规模战役,迫使梁山贼认清形势,让他们知道河北道,尤其是河北道叶家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既然是消耗梁山贼,光口头上说一说肯定是不行的。 靠小家子气地搜刮乡野也是进度极其缓慢的,必须采取更加爆裂的手段。 而且肯定是要让对方极其难受的。 所以叶渡在思考了一番之后,决定直接对博平郡动手。 ------------ 第361章 程日华拜见主上 博平是个好地方,作为梁山贼苦心经营的一座郡城,根据叶家的细作侦查得到的消息,里面的粮草、军械堆积如山。 这也是梁山贼敢于这么追击叶渡的底气。 叶大娘虽然给杨刺史出了主意,但是这家伙却不敢直接进攻博平,而是准备对梁山贼名义控制下的平原县动手。 直接搜刮一波。 对此叶渡也没有指责什么,毕竟人都倾向于,柿子要挑软的捏,有多大的胃口,吃多少碗米。 而且他们进入河南道,别管有多大的作用,起码可以给叶渡分担压力。 让叶渡可以专心致志进攻博平。 而且就算是拿不下博平,仅仅是威慑一番,也够梁山贼喝一壶的,让他们不敢随意躁动。 但是这其中的危险系数是相当高的。 首先有一点就是博平郡非常不好打,此外这里可以说是个彻彻底底的马蜂窝。 尤其是他在名义上还是朝廷管辖的城池。 不管是朝廷,还是梁山贼都有可能蜂拥而至。 在叶渡解释清楚之前,敌方衙门绝对敢不顾一切的进攻叶渡。 不过在此之前,叶渡已经跟处置使进行沟通了,他那边儿已经拿着金弹开路了,绝对可以尽可能的给叶渡分担压力。 在进入河南道稍作修整之后,叶渡直奔博平郡袭击而去。 博平郡周围有好几座县城,而且本身自己也处于平原之上。 严格来说,河南道北部平原比较稀少,毕竟这是个多山地丘陵的地方,不然梁山贼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么大的势头。 所谓的博平郡就在一处相对平缓的丘陵地形上,只不过地形比较和缓,丘陵的不是很明显。 按理说,这种地形是不太适合耕种的。 但是咱们的老祖宗就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任何土地都能捉摸着耕种一二。 博平郡周围的土地,就是在一位前朝郡守的带领下,开垦了大量的梯田,才让博平发展起来。 不过叶渡现在没有心情研究这里怎么种田,而是考虑这种地形是不是会增加行军难度。 因为这一次,说实话,进入河南道有些深了。 叶渡要考虑,会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不小心,导致自己主力被困。 为了增加部队的机动能力,叶渡这一次进入河南道并没有携带多少辎重,就连军队也裁减了许多,最终只带了两千人。 辎重也以军械弹药为主,至于粮草,则有游击队提供。 没办法,自己出去一趟,杨刺史又给自己贡献了两万流民,而且其中青壮占比非常高,叶渡没有理由不收。 这也是叶渡下定决心再度来河南道发财的原因。 他娘的,自己好不容易搞来了粮食,回家一盘算,竟然又不够了。 不去抢劫,吃什么? 至于为什么不选河北道。 说实话,河北道的百姓真的不太擅长生产,偌大个河北道,在大乾朝,开发程度最高的,竟然是叶渡坐镇的沧州。 其他地方,百姓们还一个个嗷嗷待哺,等待有人光伟正的过来解救呢。 不过幸好游击队给力,他们发挥了积极作战精神,给叶渡搞来了粮食,而且叶渡的人手进一步缩编,需求也不是很大。 叶渡为了能够顺利抵达博平,可谓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可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他在进入河南道当天,驼山大王就知道了消息。 驼山大王虽然被叶渡逼得近乎走上了绝路,但是他有一点叶渡比不了的,那就是愿意跟他合作的梁山贼土豪劣绅非常多。 这些土豪劣绅是非常愿意跟梁山贼合作的,他们主动组织部队打探消息,一有动静就告诉驼山大王。 所以说,叶渡尽管做的非常小心,但是他的游击队,还是被人家当做主力汇报到梁山贼那里。 而驼山大王则起初是完全不信,但是耐不住手下的孙霖劝谏,便派出了斥候侦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跳。 自己因为一大波混子纠缠,行军速度慢的不行,可叶家军竟然一路坦途的直奔河南道腹地而去了。 战争,充满了不确定性,谁都不确定明天会发生什么。 这也是那么多男人愿意投入战争中去的原因。 比如说,叶渡正准备领着军队去博平大干一场。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这边儿正快乐前进的时候。 自己的斥候发了疯的加速行进,带来了情报,告诉叶渡,驼山大王一定是疯了,他的梁山贼现在已经不顾一切,不管杨刺史的大规模劫掠,也不管游击队的袭扰,任凭损伤的发生,就拼命的朝着博平郡的方向袭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叶渡一句我上早八就忍不住骂了出来。 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足够低调了,你怎么还追我? 你才一万两千人,你不要命了,这么针对我? “主公,现在咱们怎么办?还去博平吗?”张大隗早就被主公的神来之笔震惊的快要成了提线木偶了。 自己的贴过去,跟梁山贼主力部队掰一掰手腕的战术比起来,他觉得主公的谋划简直是天人之作。 在他看来,主公的谋划成了惊天动地,失败了,也能继续执行他的遛狗之术。 最关键的是,叶家军不断削减人手,导致对于粮草的需求很低,而敌人一万多兵马,真的是越跑越疲惫,现如今在张大隗看来,其战斗力起码削减了五成。 一旦时机成熟,吃掉的可不仅仅是梁山贼那一万两千人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叶渡看了不远处的众人一眼,除了张大隗一脸平静之外,其他人几乎人人都非常担忧。 当然,说担忧有些夸奖他们了,应该说这群家伙怕了。 倒是张横着家伙一如既往的特立独行,不等叶渡开口,“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这点胆量都没有么?” “人家还没有过来了,就一个个吓成这个样子。如果有一天真的跟梁山贼主力部队碰上了,你们是不是要投敌?” 众人纷纷起身,各种发誓,说自己不会,说自己忠于主公,就差将心脏拿出来给叶渡看一看了。 叶渡一琢磨,这种可能性还真的有。 梁山贼势大,在他们看来,物资堆积如山的博平,对于人家梁山总坛来说,屁都不是。 他们的核心兵力实在是太多了。 至于驼山大王只是个傀儡,真正的大头还是梁山幕后的大佬。 到时候真的碰上了,自己的手下很有可能因为惧怕,而选择投降,亦或是逃跑。 不过叶渡的节操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在舆图上画了画线,然后很认真的说道,“诸位,还在等什么?咱们撤吧!” 叶渡不是顽固不化之人,既然知道手下产生了畏惧心理,肯定不会带着他们一条路走到黑地。 毕竟不管怎么说,驼山大王已经带着主力过来了,而且其他的官府势力随时可能出现,这个时候继续往前走,很有可能被包围。 而此时徐进也开口道,“主公,您准备撤向哪里呢?回河北道吗?” 叶渡摇头道,“咱们第二阶段的作战计划,是尽可能的削弱梁山贼,既然博平拿不下,咱们自然要继续遛狗,去寻找新的目标。” 此时叶渡身旁的程日华也再度开口道,“诚然,敌人的反应足够快,诚然我们的粮草已经不足了,但是眼下没有必要撤退,咱们可以学习主公口中的游击队啊。” 听程日华这么说,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纷纷拿了叶渡的命令,下去安排了。 待众人离去之后,叶渡转身看向了程日华说道,“程兄,我听闻程家有一支嫡系弟子兵马跟河南道跟梁山贼有联系,发展的很不错,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程日华闻言,旋即愣了愣,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然后对叶渡一拜,诚恳的说道,“主公,您莫要取笑日华了,如今的程家已经配不上程家二字了。” “将来程家的前途在程某,在主公,在叶家。” 说完,不待叶渡回应,恭敬上前,再拜,“程日华,见过主上。” 程日华在很长时间都不愿意担任叶家军的任何军职,甚至都不敢尊称叶渡为主公,而是以朝廷的官职称呼。 不过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程日华随军奔波,深度了解到叶家军的本事,尽管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发生,但是程日华还在行军过程中,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叶家军的优点。 再加上叶渡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颇有雄主之风,不论是上马领军,下马牧民,尤其是爱民如子,让无数百姓奔走相投。 这让他的心态逐渐发生了转变,他意识到,或许自己眼前真的有一位明主,像是一轮明日升起。 ------------ 第362章 坏透了的招术 尤其是眼前这位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日,没有丝毫出身于草莽的狂妄自大,对于自己始终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在离开沧州之前,即便是知道自己所给予的建议有所疏漏,也没有任何轻视。 而在离开沧州作战之后,不论是攻打沈家堡,亦或是对梁山贼进行打击,他叶渡都多次询问自己的意见,并且能否甄别对错,选出最佳的反感。 可以说,叶渡将自己当成了谋士。 而同时,程日华也能感觉到,叶渡的极致的优秀。 跟他在一起共事,甚至让他生出了一种琴瑟和鸣的感觉。 这让程日华升起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锋,既然自己在程家人哪里已经是一个死掉的反贼,改头换面,为叶家做些什么,迎接自己崭新的生命,似乎也没有什么。 他这种心态,其实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但又带着几分事假贵族的矜持和矫情。 不过谁让他是千里马呢。 所以对于叶渡来说,花一点精力,也无可厚非。 而当程日华喊出主公二字时,叶渡便知道,此人已经放下了心中的矜持和犹豫,当天就认命他为靖安府行军参谋,同时任命为沧县县尉。 给程日华所谓的行军参谋其实没有什么,华夏自古以来便有参谋一职,并无什么事权,更多的是参赞军务,出谋划策。 叶渡是准备将来将叶家军向着后世的军队模式靠拢的,所以更愿意用参谋之类的职务。 对于程日华来说,县尉的职务才是重点。 县尉这个官职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在大乾的体制里,干的也是杂七杂八的事情,什么抓捕盗贼、收取赋税、甚至修整县衙、河道都要处置。 但是要知道,叶渡的真正官职,也只是沧县县令,而县尉已经是县衙的三把手。 可见其地位之尊崇,仅次于司马先生。 不过程日华仔接受了叶渡的正式任命之后,依然和叶渡手下的诸多武夫格格不入,他之所以加入叶家体系,是因为叶渡的知人善用。 但在程日华心里,依然看不起张大隗等人。 在程日华看来,叶渡这个主公起码是昔日的大乾都虞候,是实打实为大乾立下过赫赫功勋的。 可张大隗他们算什么? 张横和童威他们又算什么? 而张大隗、王猛子他们也知道程日华是有真本事,起初还颇为尊敬,但是结果每一次靠近,都是实打实的热脸贴冷屁股。 尤其是对于曾经俘虏过他的王猛子、张横、童威没有好脸色。 导致张横不止一次私底下跟童威抱怨,“说这个程日华是个小心眼,一点都不像是个有格局的大老爷们。” 不过,大家虽然有些微词,但是眼下时局,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知道程日华,是他们主公花了不少心思才招揽到的人才。 虽然他们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也都佩服程日华在军队的发展上的理论水平。 尤其是在训练士兵上,更是佩服的不行。 这一次,他们外出打仗,之所以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不论是伏击,还是直接交锋,都能打的如此顺手,跟程日华的辛苦付出是密不可分的。 所以大家都很清楚,程日华作为叶家招揽的第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世家子,并且以后叶家还要继续重用他,所以哪怕他的本事,在军事指挥上可能一般,甚至大家都看他很不爽,但也不会故意给他坏脸色看。 大队部在安排撤退,叶渡和程日华则按照舆图,开始研究着大军未来的走向。 此时程日华再度体现了他的价值,尤其是他的战场敏感度。 他本身就是有机会成为大乾一等大将的人物,抓捕战机是非常敏锐的。 此时程日华仔舆图上点了点说道,“我们在这个位置,杨刺史在这个位置,现在我们处于互为掎角之势,梁山贼先碰谁日子都不好过。” “我听说过赵柱,那是一员虎将,若是梁山贼碰上他,一时半会儿肯定讨不到丝毫好处,而我们也可以从侧翼攻击他。” “不过,说到底,杨刺史的兵马非是正军,指望不上,真正的压力应该在我们这一边儿,主公且看。” 说着在舆图上点了点,选择了一处山地,“我们该往这里走。”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给梁山贼施加压力,还能避开敌军的主力。” 叶渡却开口道,“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安全性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里多事山地丘陵,也没有什么村子,到时候补给会成为问题啊。” 这一次叶渡带出来的人少,携带的粮草也不多。 不管从哪个方向行军,都不得不考虑,能不能打土豪,抢粮食。 原本他们想要朝着博平方向行军的,因为博平曾经被前朝官员改造的很成功,这里有大片的良田,只要到了博平一带,就不愁没有足够多的粮秣。 可是如果按照程日华的方向行军的话,吃食就成了很大的麻烦。 程日华却说道,“主公,这个方向虽然没有多少大地主、豪强,但是却也有不少小村子,咱们手头上金银不少,可以跟他们换粮食,而且一旦我们暂时放弃了进攻梁山贼的势力,就会麻痹对手,有利于我们后续的行动。” 叶渡听完后,微微颔首,“既然如此,就按照你的路子来,咱们先走一段试一试。” 程日华说的也对,这一次采取的是精兵政策,可用之兵已经降到了两千左右,算上这几天收拢的辎重队伍,也不过两千三百之数。 按照叶渡手头上的钱财,买足够多的粮食去供给他们暂时使用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叶渡就不信了,这山沟子里的小地主就有几个好人。 博平郡虽然地处偏远,便是朝廷也不是非常重视,但地方足够大,而且人口也不算少,说到底毕竟是孔夫子影响过的地方。 这里仅仅是在册的百姓就有十几万人,至于实际上的百姓则会更多。 前朝虽然国祚不长,但是曾鼎盛到了极致,当时统计的博平郡人口达到了将近四十万。 而后来大乾建立,虽然也曾休养生息许久,但因为战乱的缘故,很多人逃到了山林之中,成了逃户、山民。 这些人口是基本上无法统计的。 所以叶渡也坚信,虽然进入了茫茫大山,但是自己这两千多人的吃饭问题,几乎不算做问题。 而且这还是建立在公平买卖的情况下,若是放开了抢劫,叶渡相信,不比抢三五个沈家堡要差劲。 司马先生早就建议叶渡,叶家军此次进入河南道,代表的是朝廷征剿梁山贼,乃是堂堂正正之师,行的是正义之道。 是不能借鉴其他起义军,动不动就抢一波老百姓的。 这话连王猛子都非常赞同。 为何? 这年头老百姓实在是太穷了。 你抢劫他们所浪费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消停一会儿呢。 至于苏灿等人都觉得河南道的百姓都是痛恨梁山贼的是,是可以争取的,现在咱们灭不掉梁山贼,但是有朝一日肯定能灭掉。 到时候这些可怜的百姓,很有可能成为我军的助力。 甚至程日华觉得叶渡之前的手段过于粗暴,现在叶家军还处于起家阶段,没有必要跟地方的世家豪强结为死仇。 人家当初跟梁山贼媾和,可能是出于多方面考虑,未必就没有转向叶家的可能性。 所以叶家可以威胁、可以胁迫,甚至可以抢劫,但是没有必要非要搞得人家家破人亡。 这样得罪的人太多,反而会让叶渡寸步难行。 虽然叶渡觉得,程日华的想法,对于他来说,有些软弱,不够彻底,但是未必不能去听从。 毕竟他叶渡也是会秋后算账的。 而这一次,叶渡选程日华这个县尉,可真的是找对人了。 当他们他们选择了新路线,沿着程日华标记的方向,一路绕行,翌日就遇到了一个毫无防备的山庄。 经过一番简单的打听,其罪行都快赶上叶渡心中的巴依老爷的形象了。 什么鱼肉乡邻,欺男霸女,什么恶行都做。 叶渡他们的军队来的时候,他们连山庄的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叶渡就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小农庄的庄主,跪在地上嗷嗷哭,直呼以后不敢了,并且主动献上了粮食,以及牲畜。 这一次的军事行动,让叶渡意识到。 原来不是只有大地主、世家豪强家里有存量,小地主、小豪强的肉也不少,而且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军事能力。 这让叶渡觉得,自己是真的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 以往的时候,他们相中了谁家的粮食。 都是要集中兵马,巧立名目的去攻打的。 而且人家基本上都是会组织军队进行反抗,这多少会给叶家军带来不少麻烦。 可如今只需要吓唬一番,就有粮食和钱财,真的是爽翻了。 于是乎,接下来一连好些日子,叶渡都是如法炮制,专门找那些小规模或者中等规模的地主恶霸。 一到地方,就多他打听有没有恶行。 只要有恶行,就立刻过去将两千人摆在门口,说什么不给孝敬,就直接杀进去之类的话。 偶尔也有些硬茬子,平时为民,乱时为匪的庄子,仗着自己人多,死活不愿意孝敬叶渡。 对于这些人,叶渡的态度只有一个,“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拉出来。” 依山而建的庄子又如何,老子油锯一开,就地取材,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搞出十几架投石车,砸乱你的庄子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说到底,华夏的恶人们都是欺软怕硬的。 大多数地主们,见到黑压压一片武器齐全的军队,都会直接孝敬。 虽然不能跟劫掠相比,但是胜在效率高,且零伤亡。 这对于眼下还背着作战任务,不想有所伤亡的叶家军尤为重要。 要是在河南道一仗就要死上几十个人,没多久就必须逃回去。 哪怕是可以吸收不少青壮加入军中,但是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只能当辅兵勇,作战能力极弱。 所以说,程日华这家伙不献策则以,一献策惊人。 甚至搞得叶渡都有些后悔了,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如此不当人子的办法。 ------------ 第363章 大都督府的谋划 不过还好,因为程日华的出现,提供了新的思路。 叶渡对于眼前的处境非常满意,不过刘向却提出了新的观点。 只见这位饱读诗书的夫子皱着眉头劝谏道,“主公,有些罪恶罄竹难书的恶霸,咱们是可以直接镇压的,而且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咱们总是吓唬吓唬就走,久而久之将士们会产生骄狂心理的。” 叶渡听完之后,却不以为意。 为了重要的战略目标,省却细枝末节有何不可? 至于将士们升起狂傲之心,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叶家军是农民的军队,家里都是有老有小的,他们比谁都珍惜自己的生命。 而且叶渡一直在安排他们读书识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 他们如果还动不动就升起骄狂之心,只能说他们不适合。 只是没过多久,叶渡又遇到了硬茬子。 这家地主豪强的农庄修得跟坞堡一样,而且城墙很高,负责守卫的青壮也非常多。 而且作为大山里的武装,对方不论是弓箭还是床弩一样不缺。 更关键的是,他们在高墙之上,还布置了好几架投石车。 众人都有些震惊。 因为眼前这户人家的堡垒看着比沈家堡都要高好几个档次。 不用猜测都知道,眼前这户人家肯定不是善类。 以叶渡手下这两千精锐,眼前这户人家肯定是可以打下来的,但是损失肯定不小。 博平郡周围那么多人家,霍霍谁都一样,没有必要在这块硬骨头面前拼命。 叶渡看了一眼刘向,说道,“看吧,你看看他们眼神里可有一点骄狂之气,要不是我在场,他们自己就溜了。” 刘向听完,扭头看向现场的军官,只见他们脚步飞快,丝毫没有动粗的模样。 除了叶渡自己,大家对于叶家军还是缺乏深度了解的。 叶家军从建立至今,就吸纳了各种复杂的成分,什么地主家的奴仆,种地的百姓,被裁撤的折冲府士兵等等等。 这些人都是来自于社会底层,哪怕是叶渡用尽一切办法来训练他们,给他们配备上制式刀矛盔甲等武器,也无法短时间内改变刻在他们骨子里的狡猾。 这一点连程日华都无法理解,毕竟他率领的部队中充斥着大量的良家子,这些人讲究一个慷慨悲歌,讲究一个大义。 这些东西,小老百姓理解不了的。 所以这就是程日华的聪明之处了,不明白的地方他会多观察,等自己心里有谱了,再去开口。 他虽然话不是很多,但是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自己家主公建立的这支军队,不能用一般的理论去描述。 所以他这些日子就是每天笑嘻嘻地看着主公发财,然后心里琢磨着未来的出路。 就在叶渡他们一路抢劫,一路行军的时候,追在屁股后面的梁山贼却没有能及时追上来,因为两件事情,让梁山贼极其头疼。 第一件事情,平原县被攻打,已经被破城了好几次。 第二件事情,叶渡并没有进攻博平,而是去了博平后面的山丘高地。 这让梁山贼高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起先孙霖还派了小股部队追了上来,不过很快缩了回去。 因为在大山之中布置陷阱,比起在平原布置陷阱更可怕,更防不胜防。 一时间,叶渡也搞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 不追过来的话,难道要集中兵力进攻杨刺史? 可是我这边儿一点情报都没有啊。 驼山大王就不怕自己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手底下人离心离德? 要不说,叶渡这人善呢,他都替他的对手着急。 而彼时彼刻,博平郡内,驼山大王站在博平郡守身后,看着他跟一个穿着长袍,戴着斧头的美男子交谈。 这美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河南道大都督府帐下的心腹谋士苏长青。 “苏先生,这样下去肯定是不成的啊。那些叶家军的贼人正在四处抢劫,以至于博平郡内烽烟四起,我们的兵士虽然把守着城池,但是地方上的乡绅意见非常大。” “这些日子,下面不少人家找到我这里来了,说我们博平郡如果再无行动,他们就要写信告到处置使那里去了。”博平郡守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万分的无奈。 苏长青听完之后,却说道,“赵大人,放宽心,现在的情况是,叶渡举着朝廷的兵部文书作战,人家是奉旨剿匪,只要他没主动攻城,我们就不能对他动手。” “况且大都督也不是没有布置,他们折腾不了多久的。” 驼山大王却皱眉说道,“苏先生的谋划固然不错,但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就麻烦了。” 驼山大王的言外之意便是,成功了固然不错,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如果失败了,你苏先生拍拍屁股回大都督府过好日子去了,我们博平可就完蛋了。 博平对于大都督府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地方,甚至说,城池被叶渡攻破了也无所谓,毕竟叶渡名义上是朝廷的人,他即便是拿下了博平,也不可能长久占有,终究是要离开的。 但是博平可是我们梁山辛苦经营的地盘,虽然这里不算富裕,但丢了此地,驼山大王可真的无法跟后方交代啊。 苏长青看了一眼驼山大王,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大王不必担心,大都督府是需要梁山好汉的,怎么可能弃尔等于不顾呢?” “这一次的谋划非常精妙,便是大都督看后都拍手称赞,请你们把心都放在肚子里,到时候在下必然会让对方有来无回。” “这河南道乱不乱,是大都督说了算,叶家算什么东西,也敢染指。”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而诸位要做的事情也不复杂,只要......” 苏长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而一边儿侧耳倾听的妥善大王则明显有些分身。 走神的时候,却恰好看到了苏长青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看得驼山大王都想抽刀杀了他。 我真的是想上早八。 你大都督想要分一杯羹,想要军功我都可以理解。 毕竟你家大都督看我们梁山好汉做大,而无法剿灭,心里恨得牙根痒痒。 后来跟我们合作也是被逼无奈。 想要来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有机会踩着老子的尸体,占便宜肯定是不想放过的。 哪怕是有风险,也要试一试。 但是你姓苏的可是他的谋主,可不能坐看你们家主人胡作非为。 这种事情是可以胡来的吗? 一不小心就要闹到京师去的。 到时候你们大都督府作为朝廷的兵马,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我们梁山就活该去死呗? 当然,表情最惨的还是博平郡守。 因为整个事件,最容易背黑锅的就是他了。 他刚才也听得非常清楚,苏长青的计划听起来挺不错。 但是实际上操作难度非常大,那些叶家军又不是蠢蛋,他能听你摆布? 况且这些日子,大家伙也分析了,叶家军狡猾的就跟狐狸一样,他不跟你用谋略就不错了。 这方面的感慨,驼山大王最深刻了。 在他看来,叶家军卑鄙无耻,毫无下限,虽然他们看起来人少,但是实际上却灵活而阴毒,你想揍他非常难,但是他一有机会,就会咬你一口。 此时,不论是驼山大王,还是博平郡守都觉得这谋划很扯淡。 虽然他们表面上不得不做出一副认真听取教训的模样,但是脑海里早就思索颇具之法了。 驼山大王显得是,一旦失败了,他们梁山如何尽可能的降低损失。 而博平郡守则开始琢磨,我该如何才不能做这个背锅侠。 他虽然是梁山的傀儡,但是也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傀儡。 他得立刻给自己恩师写信,让他老人家想办法帮忙拉自己一把,看眼下事态的发展,早点找后路,准没错。 当天晚上,就有人骑着快马,带着博平郡守的书信,飞奔而出。 而苏长青显然是不可能知道驼山大王和博平郡守的骚操作的。 因为这段时间他非常忙,一会儿进入军营,一会儿又去城池,偶尔还去乡野里逛一逛,据说是查看叶家军的动向,具体去做了什么,无从知晓。 对于苏长青在做什么,驼山大王和博平郡守都没有心思管了。 反正现在大都督已经下场,驼山大王也得到了指令,要配合大都督府行事。 已经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决定权了。 现在驼山大王和博平郡守两个人,更多的关心是后续的各种麻烦,比如说计划成功了,如何尽可能的减少大都督府分享好处。 还有更重要的是,万一失败了,如何能跳出火坑。 驼山大王不想死,他也不想看着辛苦扶持的博平郡守死。 为此驼山大王甚至启用了自己舍不得用的一些陈年关系网,分别给自己朝中重金贿赂的大佬送去了书信,就是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让他们拉一把博平郡守。 这个时候,明面上经营梁山多年的驼山大王就表现出了极高的价值。 虽然他们不是官员,甚至连梁山的核心权力都无法掌握。 但是这些年梁山辛苦经营,给无数朝廷官员献上重礼,给朝廷官员当手套干脏活,他手中掌握的证据是真的多。 这也是为何驼山大王真的想折腾折腾,可以瞬间整出数万大军,还能拿下一座平原县,而没有被反噬的原因。 这个时候,圣人不出,朝中几个疯癫的相公执政,各种妖魔鬼怪乱舞,这导致驼山大王这等人,在地方上可操作空间越来越高。 一连送出多封书信,为了保护博平这个辛苦经营的果实,驼山大王就开始谋划着该如何和苏先生一起执行那该死的谋划了。 ------------ 第364章 魏家不该绝啊 虽然在驼山大王和博平郡守看来,苏长青的谋划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但是在现在这种环境下,梁山跟无当军军团一直处于一种对峙状态,再惹恼了大都督府,那真的是会让压力激增,以至于影响到梁山的整体战略谋划。 眼下梁山整体之所以推出驼山大王蹦跶,就是为了让驼山大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以去执行更深远的谋划。 但是驼山大王却并不甘于做一个纯粹的牺牲品,他虽然无法反对苏长青的谋划,但是他可以预防自己倒霉,也可以尽可能的完善他们的计划。 而就在驼山大王提心吊胆的时候,此时在距离博平郡几十里之外的一处农庄之中。 叶渡正躺在一张大床上休息,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时不时地翻看两眼。 而在庄园里,大量的兵士将整个农庄围得水泄不通。 庄园的角落里,蹲着大量的老弱妇孺,有些孩子还没成年,身后还背着书箱,也被抓来,仍在角落里,正在放声痛哭。 而在人群中几个成年男子,则时不时地小声交谈几句。 最后一个头上长着些许白发的中年男子走出人群,神态恭维地对着叶家军的勇士说了几句话。 眼前的场景,让在一边儿休息吃茶的刘向和司马先生纷纷皱眉,怎么感觉自己活成了话本中大反派的样子。 此地颇为出名,唤作魏家庄。 这个庄子里所有人都姓魏,而如今叶渡占据的这处居所,就是为魏家庄庄主的宅院。 这魏家乃是当朝先皇时期魏相的家族分枝,与魏家其他分枝,擅长经营贸易大为不同的是,这个魏家庄只能做一些小生意,族人还是以读书为主。 可能说起来,只是魏家这个顶级世家豪族一根微不足道的毛细血管,但是在这广阔的乡野之中,却是影响力首屈一指的大族。 甚至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敢跟魏家较劲。 这中年男子跟着看守他们的士兵说了几句,尤其是这中年男子,拿着好几根银挺孝敬了之后,那士兵才看了一眼魏家的老弱,然后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且稍待。” 听到这话,那中年男子连连行礼,退了下去。 走到家人身边儿,四顾环视了一眼,轻声道,“不要慌,还有希望。” 他说话的功夫,刚才收了银挺的小兵就一脸喜色地找到了他的长官。 只是他刚拿出银挺,就被抽了十几个大嘴巴。 那小兵一脸委屈地站在树底下,那长官还不解气,又拿来鞭子,当着魏家人的面,一顿很抽。 看着叶家军这套操作,刚才送了银挺的魏家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感觉糟糕透了。 没过多久,刚才打人的军官走了过来,直接将银挺推至眼前,那中年男子惊骇道,“军爷,这是做什么,送出去的东西,如何又收回来的道理。” 不料那军官喝道,“你当我们叶家军是什么人了?跟你们一样,是勾结梁山贼的匪类吗?我们可没有虐待百姓的习惯!” “若不是看你是读书人,单凭你构陷我袍泽这一条,我就能刺死你。” “等着,这是给你们的吃食。” 说着便拿过来几个用碗乘着的午餐肉罐头递了过来,那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儿的美妇人拦住了,说道,“你别不识货,这是河北道的罐头,听说长安的贵人都喜欢吃呢。” 那男子闻言,连忙行礼道,“谢谢军爷,谢谢军爷了。” 那军官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骂,“如果不是上面让我们善待你们,才不舍得给你吃罐头呢。” 那中年男子端着一大碗罐头,旁边儿的家人闻着散发出来的气味,都不自觉地吞咽起了口水。 其中一个刚才哭得最为热闹的小家伙,伸手去抓,却被美妇直接打手,喝道,“平日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看到这一幕,中年男子惨笑一声,然后对着妻子说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都让人家点到脸上说咱们从贼了,还守什么规矩。” 妇人正色道,“老爷,咱们那是迫不得已,这河南道多少人从了贼?您不从贼,又如何生存下去?” “可说到底,咱们魏家是读圣贤书的,可以暂时明哲保身,但不能失了读书人的心气。” 男子凄惨地摇头,“人家破门而入,上来就搜剿了各种罪证,什么账簿、军械一清二楚,咱们有心气有什么用?老夫现在连你们的命都未必保得住。” “老爷.......” “你不懂,我听说这位叶县令跟梁山贼是生死之仇,此次他们拿着圣旨,如何能饶得了我这么个小蚂蚁,咱们魏家完了。” 魏夫人无奈地叹气,看着眼前的午餐肉罐头,也觉得这可能是他们这一家人的最后一顿饭了。 便摇摇头,对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道,“弟妹,你给孩子们分了吃了吧。” 魏家人将午餐肉给孩子们分了,成年人选择集体挨饿,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便弄来些凉水灌下去,这样才勉强不觉得腹如刀绞。 其中一个魏家子本来不怕饿,结果看着孩子们有肉吃,自己却只能闻味道,怒不可遏,嚷嚷道,“这狗屁靖安府到底打什么算盘?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这都好几天了,也没个结果。” “你给我闭嘴!胡说八道什么!”本来就战战兢兢的魏家家主立刻喝道。 身边儿的其他人也劝道,“三爷,忍一忍吧,如今咱们魏家前途未卜,可不敢再生事端。” 那大汉听完,嘴里还嘀嘀咕咕,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也能听得出他的不满。 而适才那美妇再次在家主耳边说道,“老爷,人家常说,否极泰来,我觉得眼前的灾难,对咱们魏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我听说叶家自从发迹以来,对待百姓不错,不若.......” 话还没说完,魏家家主立刻瞪了一眼,小声说道,“你也闭嘴,你知道什么,叶渡那是狼子野心,他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说梁山贼是狼,那么叶家就是披着羊皮的猛虎。” 说完,魏家家主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不断思索着生路。 他们魏家,不该绝在此时啊。 ------------ 第365章 县令召见 沧州靖安折冲府奉旨剿灭梁山贼的事情,早就在博平传开了。 当时魏家家主的反应则是一笑置之。 什么奉旨剿匪,不过是一伙穿了官皮的贼人,去进攻另外一伙贼人罢了。 河北叶家,他早就有所耳闻,甚至家中族人也经常用叶家的商品。 但是在魏家家主看来,能否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积攒如此雄厚的财富,依靠正常积累是不可能的,除非去抢。 不过即便是知道,叶家可能会行强盗之事,魏家家主也不担心。 因为当初祖上为儿孙选择繁衍之地的时候,用了不少心思,这里山路崎岖,行军困难,而且土地贫瘠,每年收获都不算多,贼人除非得了脑疾才会来这里。 所以他还叮嘱族人,不必惊慌,照常生活即可。 谁曾想,前日的下午时分。 魏家庄庄外,忽然杀出了大队的士兵。 这些士兵与魏家家主早年见过的任何官兵都不一样,他们迅疾如风,而且执行力非常强悍,几乎眨眼间就控制了没有什么高墙守护的魏家庄。 而魏家家主为了庇佑一族数百口的性命,在族人被控制的情况下,命人挖出了族中藏在地窖里的金银和粮草,希望可以换取平安。 当时见到一箱子一箱子的金银财物和粮草被人家从地窖里抬出来,庄子里的乡亲们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可是他们用来度过灾荒的命根子。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靖安府的官兵在收了好处之后,并没有离开。 而是直接驻扎在魏家庄,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换做魏家庄庄户的服饰,四处探查军情的同时,将魏家庄的百姓悉数看管起来。 这一口气住了好几日,对方没有丝毫离去的迹象,同时搜集的关于魏家跟梁山贼有勾结的罪证也越来越多。 前些日子,听那些读书人讨论过,说他们已经将罪证整理完毕,上奏了朝廷。 这让魏家家主不禁更加忧心起来。 如此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虽然对方暂时没要了魏家一族的性命,但是既然是奉旨剿匪,谁知道会不会将满门全都杀了。 这会儿又听到他妻子在一边儿嘀咕道,“听说咱们族中有个叫浩儿的年轻人,去了叶家作坊,听说还做了管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说得上话呢。” 魏家家主却没有去听夫人的话,心想真的是女人之间,一个作坊的管事,能决定大军之事么? 他低着头,自顾地想着,“如果知道,叶家军知道魏家跟梁山贼有牵连,就该率领族人抵抗一二,如此一来也好让族中的小辈逃走。” “实在是对方来去如风,根本不给反抗和离开的时间。” “不是说河北道贫瘠么,怎么能养得出如此精兵来?” 就在魏家家主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魏家族人就看见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军官,领着十几个气势汹汹的精兵。 这大汉外貌粗犷,光着大半个身子,手里还淋着一把血淋淋的大刀,一看就是刚杀过人的样子。 现场的魏家人立刻慌乱地哀嚎起来,纷纷喊道,“莫杀我!” 就连魏家家主都悲哀地闭上了眼睛,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进场之后,那大汉的目光在现场晃来晃去,最后落在了魏家家主不远处的美妇身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瓮声瓮气的说道,“哼,如此美貌的女子,竟然嫁给了一个勾结梁山贼的畜生为妻,真的是老天爷不开眼。” 这话一出,那中年美妇瞬间吓得身子骨发软,差一点摔倒,周边儿的族人立刻搀扶住。 而魏家家主则神色巨变,立刻挡在了少妻身边儿。 那大汉身边儿的部曲,嘿嘿的怪笑,趴在大汉耳边刻意的说道,“大哥,这娘们真不错,你看那一对磨盘,真的要人命啊。” 周边儿的奴婢见状,跪在地上,“大爷,您要是实在是需要,就拿了我们吧。我们家夫人身子骨柔弱,去年刚害了病。” “害了病,还这么丰腴?”那大汉下意识地说道,下一刻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一样,大喝道,“混账,胡说八道什么。” 看着眼前大汉凶神恶煞的眼神,魏家家主只感觉浑身冰凉,四肢发麻,甚至于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周边儿的奴仆不断地哀求,“大爷,我们家夫人待我们甚好,您要是真的想要,我们姐妹几人,都可以给您。” 见几个弱柳扶风的小娘子,搀扶着中年美妇哭哭啼啼,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模样,让张横的脸瞬间紫了起来,他瞪了一眼魏家家主,意思非常清楚,“赶紧让她们闭嘴,不然我就宰了你们。” 魏家家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从眼前的大汉的表情,他看得出来,家里人是误会了,当下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别说话。 口中不断地解释道,“军爷,他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张横冷哼了一声,“他们若是有见识,能侍奉你们魏家庄的这群畜生么?他娘的,老子缴获了你们魏家庄生产的大刀上了战场,到了冲锋的时候,砍了没有两下,竟然断了两节,害得老子差点丢了性命。” “从贼也就罢了,还如此偷工减料,端是不当人子。” 说着抡起蒲扇一般大小的巴掌就要抽魏家家主,魏家家主惊骇,赶忙用袖子挡住脑袋,哀求道,“军爷莫打,从贼是迫不得已,又怕刀斧伤害良善,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哼。”张横一甩袖子,“跟我解释可没用,跟我走吧。” 当张横说跟他走的时候,魏家家主的心瞬间咯噔一下子,他意识到决定魏家家族命运的时候到了。 对方会如何处置自己,处置自己的家族,他心里毫无底气。 他是不想去的,但是看到这大汉身边儿十几个虎视眈眈的精兵,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临行前,他看了一眼家里的亲人,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来得及,因为张横手疾眼快,提着他,就像是抓着小鸡子一样,直接给提走了。 张横边走边疑惑的嗅了嗅,看着眼前的男人细皮嫩肉的,皱眉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擦脂抹粉,浑身香的呛人。” “不过这味道还挺好闻。” 说着用他满是胡茬的大嘴,凑近又仔细闻了闻。 本来就惊吓异常的魏家家主,差点直接尿在当场。 这大汉想要做什么? 他莫非有龙阳之好? 想我清清白白一辈子,老了老了,莫非还要受这等侮辱不成?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大乾读书人,他可是见过那些世家子弟,是怎么搞断袖之癖的。 只是在他潜意识里,像是眼前这位大汉模样,不都是受迫害的一方吗? 怎么他表现的那么主动? “军爷,您要是想要强好我,您就来吧。”魏家家主把眼睛一闭,心想,若是自己的委屈,能够换来一家的安全,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自己事后清洗一番身体,自杀了却残生。 总比满门死掉要强。 张横闻言,一巴掌扇在了魏家家主的脸上,骂道,“狗东西,你们这些富贵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老子会碰你这玩意?” 说着愤怒的将他扔在地板上,然后踏步走到了一个守卫极其森严的小楼前。 魏家家主识得,这是自己平日里给族人授学的地方。 如今看这里守卫如此严密,肯定是靖安府的高层人物。 只是还不等他猜测里面是谁呢,就听那大汉在门前抱拳道,“主公,人已经带来了。” 而后里面轻飘飘的传来了一句,“带进来吧。” 外面等候的魏家家主听到这话,如何还能不知道对方是谁啊。 能够被这些官兵称呼为主公的,除了沧县县令叶渡还能有谁? 今年这一年里,叶渡以及叶家的威名,可谓是传遍了河北、河南、河东诸道,毕竟这年头从寒门小户一跃而起,成为顶级世家,还能经受得住外界的侵犯的课不多见。 人们对于叶家的好奇的很,到底有多猛,才能在纷乱的河北道,建立起如日中天的叶家。 这可是外表伦理道德,内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乾啊。 多少人,多少家族,拼尽全力也不敢称呼一家世家!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寒门想要改变自身的命运,结果要么成了世家豪门的门下走狗,要么烟消云散。 至于久远一些的前朝,倒是搞了个科举制,想要重视寒门。 可结果呢? 短暂的繁盛,结果二世而亡,成为了笑柄一样的存在。 无数崛起的寒门,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消亡,重新成为世家的奴仆。 相比之下,叶家的所作所为,可比有前朝的支持前强多了。 一个家族的崛起,可是相当不容易的,即便是一个家族出现了非常聪慧和强悍的人物,很多人在发迹之前,喊着什么拯救苍生,不忘乡邻,总是各种高大上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但等到真的走到王朝这个大熔炉之后,就会迅速背叛自己的诺言。 但是像是叶渡这样,从一开始就造福百姓,而且越来越强,甚至于到如今吸纳了数十万百姓,并且能够真正给他们的实惠的,真的是一个都没有。 而且叶家真的是自从发迹以来,顶住了一次次的困难。 虽然说,他的对手有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有梁山贼这种无比恐怖的存在。 但是人家却活得好好的,而且规模越来越大。 这样的家族,这样的人物,在地方上可以说是想要低调都低调不起来的。 到如今,很多地方,很多人,尤其是大乾王朝的一些上层人物,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叶家。 不过因为叶家一直比较低调,而且安居于一方,并没有盲目的扩张,这导致虽然有不少人了解叶家,但是并未认真对待。 很多人认为,像是这样的异类,被灭掉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果说,真的将叶家定义为匪类,并且大乾王朝的政事堂的相公们,真的认真对待,只要调集重兵,叶家所有的努力几乎在刹那间就会灰飞烟灭。 但问题是,叶家始终非常克制啊。 他们不仅没有跟其他的起义军一样攻城略地,而且始终非常踏实的做着大乾的顺民,此外便是知道了博平郡已经被梁山贼渗透,也没有盲目进攻城池。 这让地方官府,乃至于朝廷,都认为叶家是自己人。 毕竟如果不考虑叶家曾经大规模进攻周围的世家豪强,那么从一个朝廷的视角来看叶家,人家叶家是实打实的良善之家,努力经营商业,向朝廷缴纳赋税,帮着朝廷镇压地方盗贼,甚至还帮朝廷救济灾民。 这样的家族上哪里去找? 所以即便是有些根基深厚的官员对于叶家的崛起,恨之入骨,也是没有动静。 毕竟你找这样的家族毛病,第一不一定能赢,第二就算是赢了,别说没有功劳,不被朝廷处置就不错了。 叶家家主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昔日的学堂,如今他还不知道这位沧县的县令,叶家的家主为何要叫自己过来。 但却不妨碍他为自己,为自己家族的命运忧愁。 进入学堂之后,入眼的是一个穿着麻衣,带着幞头的年轻人,从周围几个人对他的恭敬态度可以看得出来,此人便是叶家家主叶渡。 这人真的太年轻了,看模样像是一个还没走出学堂的读书人,一点都不像是手腕残忍,血腥的一方霸主。 反而跟自己族中的晚辈非常相似。 叶渡见到魏家家主进来之后,面露微笑,“听说魏先生曾经参加科举,甚至还差一步便参加了殿试,主考官以先生身上有香气,缺乏阳刚之气为由,劝退了先生?” 魏家家主听到这话,当即颔首道,“确实如此,不过所谓缺乏阳刚之气,只是借口,实际上,无非是看在下出身寒门罢了。” 提起此事,魏家家主内心不免多了几分愤慨之意。 但也只是就科举之事,表达了情绪,其他一句都没有多说。 毕竟到如今为止,他都搞不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见自己。 此时,一边儿的张横却忽然开口道,“混账东西,连科举都进不去的废物,见到我们家主公还不下跪?” ------------ 第366章 行军记室 魏家家主猛然间听到张横这么一大嗓门,就感觉脑袋像是被人用大锤来了那么一下子,不仅是眼冒金星,双腿也不自觉的发软。 不过魏家家主却强行坚持下来,说到底是实实在在的读书人,而且敢给梁山贼以次充好的武器,肯定是有些胆气和骨气在身上的。 坐在上首的叶渡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道,“既然是参加过省事的贤才,虽然柔美了些,但想来终究是有些学问的,我这边儿缺一个行军记室,便交由先生吧。” 魏家家主听到这话,脸上骤变。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叶渡会向自己伸出橄榄枝。 这怎么可以,这比杀了自己还可怕。 他如果自己死了,也就罢了。 但是如果自己从了叶家,那可比死了都可怕。 要知道,叶家自从发迹起来,号称世家推土机一般的存在。 人家纺布,叶家也纺布,价格是人家的三分之一,五分之一,导致大量的世家、豪门损失惨重。 世家、豪门指着囤积居奇大发横财,结果叶家直接开仓放粮,让老百姓吃平价的粮食。 反正世家靠什么赚钱,叶家就要摧毁什么。 那些世家豪门震怒之下,灭不了叶家,还牵连不了魏家吗? 尤其是自己的后代,还要参加科举考试呢。 自己这个老父亲没有本事,给他们争取恩荫,但总不能给他们找麻烦啊。 如果自己找了叶家,他们别说继续参加科举,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问题。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了坚毅的模样,就要说出拒绝叶渡的话的时候,一边儿的张横却已经抽出了横刀,而一边儿的苏灿则笑吟吟的说道,“魏先生你是聪明人啊,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想来你心中清楚,切莫因为一己私利,害了妻儿老小性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迫使话到了嘴边儿的魏家家主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了回去。 很显然,对方并不是那么讲道理。 自己如果直白的拒绝的话,他们会分分钟将自己家族人杀光。 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参加科举,因为有些过于柔美,被人家嫌弃,前途已经终止了。 但是族人还有大好的未来。 而且满门三百多条人命呢,也由不得他不慎重。 叶渡看着眼前魏家家主的模样,心里就郁闷得难受。 前面招揽程日华的时候,就废了那么大的力气。 到如今,招揽一个科举无门的老夫子,也那么麻烦。 竟然最后还要拿人家儿女的性命做威胁。 关键是威胁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管用,人家依然很犹豫。 这个时候,叶渡就比较羡慕史书中的那些雄主了,比如说玄德,卖草鞋能捡到关羽和张飞这种顶级ssr。 曹操被人家抓了,转眼就能得到陈宫这种大佬的跟随。 就连孙权,都能继承他大哥的周郎。 可到了自己呢? 只能靠自己坑蒙拐骗,使劲儿招募,关键是还招募不到。 我想要人才,怎么就那么难呢? 不过叶渡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这魏家家族颇有才干,就算是绑票,也要把人带走。 这可是参加过省试的人才啊。 这种难得一见的人才,哪怕是他并不愿意为叶渡出谋划策,但是抢回去为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授课也是好的。 如今叶家的读书人开始逐渐增多,但是具备教书育人才干的,却没有几个。 当然,这个魏家家主虽然很重要,但是眼下叶渡却不会跟程日华一样,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软磨硬泡。 毕竟,读书人虽然稀缺,但是司马先生又不是不能用,杨刺史不是不能帮忙。 所以叶渡采取了极其高效的办法,拿他们一家子人的性命威胁。 魏家家主在房间里呆了没多久,就被人轰了出来,然后跟着司马先生进了一处偏方。 司马先生笑吟吟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堆积如山的温都,朗声道,“魏记室,你这也算朝廷明管了,记室参军也是参加,你一定要好生做事,莫要浪费百姓的民脂民膏。” “这些文牍,我都做好了示范,你先按照我的标准处理,有其他的工作,我也会安排你。” 听到记室参军这个称呼,魏家家主的嘴角一直抽抽。 刚才对方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就直接安排了。 关键是记室参军还不是什么闲散职务,他掌握着军队的文书起草、记录表彰等重要工作,在频繁的军事行动,行军记室还要记录和整理军事文件,确保军事行动的顺利进行。 是相当重要的工作,可以说是,只要做了这个职务,就会打上明确的标签,以后就是彻彻底底的魏家家臣,同时也可以在短时间内,以一个文职的身份,摸清楚军事体系以及运转流程。 从这里,也能看出叶渡虽然表面上不重视,深层次却又蕴含着良苦用心。 魏家家主虽然嘴上不会说,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叶渡这一记操作,挠到了他的瘙痒之处。 司马先生说罢,起身见魏家家主复杂的神色,以为他在忧虑家人,当即问道,“你这段时间怕是不能回去了,不过你大可放心,你的族人不会有危险的。” “况且从今往后,你也是自己人,本官会把他们安排好。到时候回河北道的时候,肯定也会带着他们。” “啊?”魏家家主有些破防了,言语中带着惊慌问道,“他们还要被带走?” 魏家家主心里很清楚,除非自己现在暴毙,要不然很难摆脱叶家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职务记室参军。 要知道,靖安府是叶渡的一言堂,他大可以上书朝廷,直接举荐自己,到时候印信、官凭什么的都齐全了,自己不认,就是对抗朝廷。 但自己被迫给叶家做事也就算了,自己家人却是不能被牵连的。 更不能跟自己一起跑到叶家的心腹之地去,当即惶恐地说道,“老先生,您宽宏大量,且帮一帮魏如玉,我家中老小世代居住此地,若是迁徙,怕是.....” 不过司马先生却没有搭理他这个诉求,而是说道,“魏先生做事情要细致些,咱们家大人贤明,断然不会亏待下属。” 说完转身准备离去,却见魏如玉追了过来,最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什么时代居住此地,你也是读书人,想来时局看得清楚,这河南道还能太平几天?” “真的当梁山贼是吃素的不成?等到他们起兵造反的那天,势必天崩地裂,到时候你们这些寒门小户,缺了庇护,如何生存?” 司马先生自然不会答应魏如玉放过他的家人,这可是胁迫他为叶家做事的重要武器。 如果只带着他走,这家伙出工不出力,来个身在曹营,心在汉怎么办? 不过魏如玉也不是迂腐之人,了解了司马先生的态度之后,也是迅速转变了心态,对司马先生说道,“我家高堂年事已高,晚辈年纪也还小,我怕他们在战乱之中行进,有所损伤,也担心影响大军的进度。” “不若让他们留下,我带着夫人和次子随军如何?” 听到这话,同为读书人的司马先生犹豫了片刻,半响之后叹气一声道,“汝真的是有眼不识真豪杰,我若是你,见到我主这般豪迈之人,当纳头便拜,族中产业悉数变卖,支援军事都不会犹豫。” “你再看看你,做事情何其的瞻前顾后。” “你以为这样,那些人便不会知道你投了叶家了吗?到时候你的族人日子过得便会顺遂了吗?” 说完一甩袖子道,“罢了,主公交代,不必过于为难与你,你家高堂与你族中其他房子嗣皆可以留下。” 司马先生终究是心软了。 他知道,魏家的老爷子年事已高,老母亲还是个瘫子,真的随军若是不特意照顾,随时有可能死在路上。 到时候还真有可能升起魏如玉的誓死抵抗的心志。 至于魏家其他房的子嗣,他已经考察过了,没有啥人才。 不愿意跟着便不跟吧。 反正有魏如玉的妻儿,就不怕他不听话。 听到司马先生的话,魏如玉知道,人家已经看在读书人的份上,给足了自己面子,便不敢多言了。 待司马先生离去之后,魏如玉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之事,发展超乎他的预料。 他想过自己的妻女被凌辱,想过自己满门被叶家斩杀,但是万万没想到,叶渡竟然知道自己的贤明,要招揽自己,为他效力。 说实话,他都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魏如玉满腹经纶,一肚子治国之道,结果为朝廷效力无门。 甚至那些高门大户还不免嘲讽自己不自量力。 可相反之下,叶渡那么一个不黑不白的县令,就算是绑也要绑着自己走。 可这时代终究是世家掌控着朝堂,掌控着天下。 万一自己的身份暴露,自己的家人当如何? 自己不能只考虑自己,也要为他们谋划。 心里乱糟糟的魏如玉根本没有心情去处置那些文牍,思前想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求见在隔壁办公的司马先生。 ------------ 第367章 阴谋的味道 司马先生此时正在跟刘向、苏灿等人商议军事,他们虽然是文职,但是工作也极其繁忙。 他们这一次是奉旨剿匪,肯定不是简单的打击跟梁山贼有牵连的势力那么简单。 就拿眼下来说,武夫要以目前的驻地为核心,整顿兵马,组织多次小规模的进攻,去扫荡那些跟梁山贼有牵连的小型堡垒、村落,打击地方恶霸。 同时尽可能的剿灭随时可能出现的梁山贼斥候。 而他们这些文人,则也不轻松,他们要筹集粮秣、变卖缴获的金银,搜集军用物资。 此时司马先生正说道,“打击恶霸、梁山贼,奉旨剿匪这面旗帜不能丢,武力镇压奸邪的道路,我们还要走很久。”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行动已经引起了不少地方派的注意,他们正在整顿人手,准备包围我们,我们要尽快搜集这方面的情报,禀告主公。” “我们要尽可能地打击对手的同时,避免敌人的云集的队伍包围我们,我们要做到,可以随时甩开敌人,摆脱险恶的环境,否则我们有剿匪不成,反而覆灭的危险。” “还有根据老夫观察,最近我们的队伍,有懈怠的情况,我们也要尽快建议主公整顿人手。” “在经过整顿之后,我建议立刻从魏家庄出发,向......” 话音刚落,便见推门而入的魏如玉,司马先生疑惑道,“本官已经安排了人手,给你们家补充饭菜,增添衣物,你需要调配的小吏也配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事?” 当即魏如玉说道,“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说罢!”司马先生正身,“只要不是很过分的事情,本官都能帮你。” 魏如玉颔首道,“我知道,我们魏家之前被迫与梁山贼有所合作,乃是大罪。不知道大人能否发一道文书,就说下官迷途知返,为靖安府提供情报,攻破了梁山贼窝点,最后战死沙场?” “还得是你们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啊!”一边儿的刘向感慨莫名。 这个魏如玉一开口,他就猜透了对方的心思。 他这手法,真的是一石二鸟。 既洗刷了从贼的过往,又可以假死脱身。 至此以后,不再会有人因为她为梁山贼做过事而难为他,同时他一个死人,也不用害怕别人知道他为叶家做事,而迁怒到他的族人了。 这种事情,没有啥特殊的。 叶家的人很多人都做过,就像是王猛子、张横、童威他们都用假名字在外征战过。 而如今叶渡身边儿的行军参谋程日华,也从未对待宣传过自己的名字。 甚至程日华还给自己改了一个颇为寻常的名字叶凡,用以迷惑世人。 不过这个改名字,只是糊弄外界。 私底下,大家还是叫原名。 如此魏如玉提起此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司马先生也没多言,只是颔首道,“好,此事本官会配合的。” 而就在一众文职交谈的时候,叶渡和程日华正在一副标准的舆图前,写写画画着。 “主公,根据麻雀们带回来的情报,在魏家庄以南二十五里左右,发现了一支来历不明的斥候队伍,人数也三十人。” 程日华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标记,口中不停地介绍道,“根据此前梁山贼的动向来看,他们很有可能是从博平出来的斥候。” “根据前几天发现的梁山贼斥候,这应该是第四波人手了。” 叶渡皱眉道,“他们要做什么?” 叶渡看着眼前的舆图,眉头紧锁地想要从敌我双方的行动轨迹,分析出梁山贼以及配合梁山贼的官府想要做什么。 手中这份精准的舆图,是叶渡手下从叶渡即将拿下之前,辛苦搜集来的。 这份地图不仅准确,而且范围广阔,绝对能震惊大多数人。 相比之下,朝廷的舆图都未必有这么精准的舆图。 从眼下的舆图来看,博平的军事力量正在大规模地派出,目标似乎就在寻找叶家军的主力。 梁山贼怎么忽然会从博平往外一股脑地乱跑? 这件事情不论是程日华,还是叶渡都觉得非常奇怪。 梁山贼的情况其实相当糟糕,在长时间的消耗作战之后,真的是人困马乏,以至于出现了可用之兵不足的情况。 以至于梁山贼担心他们所控制的平原县亦或是博平丢失,他们将手下的武装力量全都龟缩起来。 但前几日,藏匿在博平的麻雀忽然赶过来汇报,说城内的武力开始大规模的异动,并且频繁的出城。 如果只是几个人手进出城门,那肯定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接连好几日,都是好几拨,人数在五六百人以上的队伍出城,这就不得不引起叶家军的注意了。 因为搞不清楚梁山贼想搞什么,而且周围的地方豪强、地主也开始组织人手,开始联合抵抗,所以叶渡只能暂时停止大规模的征伐。 所以找了个地方在摆脱了梁山贼斥候的跟踪之后,直接找到了位置相对比较偏僻的魏家庄藏匿了起来。 这是叶渡与程日华商议后的结果,目的就是隐匿踪影,躲避梁山贼与和梁山贼勾结的官府的追踪,另外便是采取静观其变,以静破动的谋略。 先弄清楚对手想要干啥,然后做出针对性反制。 叶渡盘算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梁山贼已经出动了起码五千余人,如果他们继续派人向外的话,那么岂不是博平已经空虚了?” “莫不是他们想要吃掉杨刺史?” 程日华摇头道,“怎么可能,博平比起平原县重要太多了,梁山贼在知道我们就在附近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敢放松对博平的防卫的。” “咱们这是阳谋,无论如何杨刺史这笔横财是发定了,战神白起来了都救不了他们,这点主公不用担心。” “而且梁山贼的人手虽然大规模调了出去,但是博平郡城里,还有约莫五千余人的乡勇。” 叶渡闻言,讥讽笑道,“乡勇?就凭博平郡守那个软蛋,训练出来的乡勇,也想着守住博平郡城?” 博平郡城已经完全倒向梁山贼,他拿大几千的人手,根据情报,完全是最近临时征召的青壮,这些人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 叶渡对外征战已经很多次了,对于时下河南道、河北道的各方武装力量也算是有一定的认知。 目前各家战斗力之中,最强者无疑是边军。 其次便是各地军官的部曲和梁山贼精锐,再次便是地方上招募的募兵。 大乾鉴于府兵制战斗力快速下滑,已经开始允许地方招募一些士兵,这些士兵是募集的,脱产的士兵,战斗力比较强。 紧接着便是裁撤后存活下来的府兵,精兵政策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更多的资源,用在更少的士兵身上,战斗力自然会有所提升。 最后则是那些临时征召乡勇,至于那些辅兵、运输兵几乎没有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叶渡他们这边儿在试图摸清楚梁山贼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梁山贼这边儿的动静则越来越大。 后续几天,梁山贼又派出了大量的斥候,而且斥候的规模越来越大。 敌军斥候规模的增加,严重压缩了叶家军的活动范围。 这让叶家军的斥候,很难和梁山贼肆无忌惮地拼杀了。 此时叶渡等人也察觉到了,梁山贼肯定有很大的谋划,不然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调动部队。 在魏家庄整顿了足足七天,叶渡没有继续等待和忍耐,而是带着队伍快速行军。 这一次,他没有跟之前一样绕圈子,而是直奔博平郡而去。 之所以直接奔向博平郡,这可不是和之前一样,为了恐吓对手,他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手。 看看博平郡是不是已经被抽干了。 如果真的被抽干了,这些梁山贼想要干什么? 此时此刻,博平郡周围数十里之内,早就遍布了双方的斥候和探子。 之前在魏家庄躲避的时候,梁山贼还找不到他们。 但当叶家军一出来,立刻就被梁山贼和官府的人手探查到了。 翌日,便不停地有小规模的部队过来袭扰,为了驱逐这少数人,叶家军的骑兵也开始频频出击。 仅仅是一日,就击杀了将近七百多步兵。 如此惊骇的杀伤力,着实惊呆了梁山贼,以至于那些带队的小喽啰,见面就逃,完全没有继续牵制和骚扰叶家军的欲望。 等到叶家军到达了博平郡外围的时候,依然没有遇到梁山贼的主力,只是从斥候那里得到的汇报,博平郡已经开始锁城,做足了防御准备。 这天晚上,驻扎在城外的叶家军内部,也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因为到如今,他们也没有发现梁山贼的主力。 如果他们明日继续向博平郡推进的话,明天就要抵达城下。 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要进攻博平郡城? 先不提攻打郡城的难度,这要是一旦对博平郡发起进攻,可就无异于捅了马蜂窝,接下来的事态会怎么发展,可就不好控制了。 ------------ 第368章 扩兵两万 是夜。 叶渡召开了紧急会议。 将程日华、张大隗、虎子等人都叫来,大家伙商议了半宿,但是却一直没有达成共识。 有的人建议继续往前莽,不管最后打不打博平郡,总该要知道梁山贼的虚实。 当然,更多的人认为,梁山贼很狡猾,眼前这是明摆着的套路。 目的就是示敌以弱,想办法吸引叶家军去博平郡,而那些所谓分批次出去的武装力量,就潜伏在附近,就等着他们过去,最后来个夹击之战。 听到手下议论纷纷,叶渡也是眉头紧蹙。 这一次梁山贼的反应确实非常突兀,跟之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些出去的梁山贼竟然消失了,斥候花费了不小的心思,都搜寻不到踪迹。 要知道,城中可是有大量叶家军探子的,他们带回来非常确信的情报,那就是这些贼人出城之后,并没有回城。 最后叶渡盯着舆图看了半天,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派出骑卒继续搜寻梁山贼,主力则原地驻扎暂时修整。 翌日,天色尚未发亮,叶家军的骑卒就分成一支支小队,急匆匆地驰骋出营地,朝着昨夜讨论出来几个可能藏匿军队的方向疾驰而去,试图把附近可能存在的梁山贼主力寻找出来。 与此同时,正在跟杨刺史交手的孙霖,则是得到了驼山大王的调令。 他要求孙霖立刻放弃平原县,直接进入河北道,直奔清河镇而去。 “进入河北道,这个时候进河北道?”孙霖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已经完全跟不上的大王的思路了。 孙霖很清楚,现在他们的处境很被动。 要知道,不论是叶家军还是杨刺史的手下都不是好相与的,而且人家还打着奉旨剿匪的幌子,即便是地方衙门也不好做什么。 同时叶渡的主力部队,已经距离博平郡不到十里之地。 这个时候,大王就算是不让自己守住平原县,也该让自己率众驰援博平郡。 但是他没想到,大王让他直接进入河北道,并且伺机攻破叶家的防守。 更为扯淡的是,孙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大王的主力部队在哪儿。 他知道,好几日之前,大王就已经秘密地撤出了博平郡,然后将手头的兵马集中起来。 就没打过那么玄学的仗,自己人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这仗怎么打? 大王莫不是不相信自己,不然为何瞒着自己? 这让孙霖心里非常不舒服,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但大王既然给自己下了命令,他就必须照办。 进入河北道就进入河北道,反正现在河北道,尤其是沧州一带的重要武装力量都在河南道,现在进入沧州境内,根本遇不到叶家军和衙门的军队,危险性反而非常低。 梁山贼直接将平原县让给了孙纤维,并且浩浩荡荡的朝着沧州进军,这个消息叶渡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又走了一支部队?还向着沧州进军?”叶渡对着舆图喃喃自语道,“咱们的对手,这一次玩得比较邪性啊。” 自己在博平,杨刺史就是奔着博平的粮草去的,结果他不要了,直接向着沧州进军,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跟杨刺史合并一处,直接拿下博平郡吗? 不得不说,最近这段时间,叶渡被梁山贼匪夷所思的操作,搞得满肚子的疑惑。 这些梁山贼的操作,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这群土包子可以打出来的。 而越是如此,叶渡越是担心对方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叶渡和程日华都是专业军人出身,他们稍微一琢磨就都知道,这一次对手的操作绝对不简单。 不然得多脑子有病,放着平原县和博平郡不要了,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叶渡对众人说道,“既然梁山贼玩花火,不按套路出牌,咱们就更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张大隗也点头说道,“对,咱们必须打破僵局,不然有可能陷入他们的阴谋之中。” 刘向皱眉问道,“那如何打破僵局呢?” 叶渡冷笑道,“这还用说,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咱们放弃一切烦恼,直接做出进攻博平郡的姿态。” “我还不信了,梁山贼能看着博平郡陷落。” 说完,叶渡看向魏如玉问道,“魏参军,本官让你做的事情你可都做了?” 魏如玉擦了擦冷汗颔首道,“启禀大人,公函已经写好,其中关于博平郡守勾结梁山贼,帮梁山贼屯兵的罪证已经上报兵部和政事堂,同时也告知了附近的州县。” “现在就算是对博平郡动手,别人虽然会质疑,但是只要我们后续拿得出证据,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听叶渡和魏如玉的交谈,众人瞬间意识到,叶渡是真的准备对博平郡动手。 司马先生更是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别人或许只知道打郡城是要发财,但是他敏锐地意识到,攻打博平郡,对于叶氏集团绝对是有重大的意义的。 叶渡下定决心,碰一碰博平郡,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试探梁山贼在博平郡的虚实情况,看看真正的主力是不是已经走了。 还是说,之前的动作全都是虚晃一枪,主力队伍还在城内。 亦或是,梁山贼的主力并没有抽调人手去河北道,正在博平郡附近潜伏,等待着干自己呢。 这一切,仅仅是靠探子侦查肯定是不行的。 需要一次真刀实枪的战斗,才能试探出一二来。 如果仅仅是在外围晃悠,人家也是可以摆出虚假的队伍来迷惑自己的。 当然,叶渡更想知道的是,梁山贼到底是想要迷惑、伏击自己,所以才会搞出那么多骚操作,甚至还派出了部队进入河北道。 亦或是说,他们真的准备在这种近况下,不顾一切的进攻自己的老巢。 心里揣着种种疑虑,叶渡带着大军一路奔去博平郡。 甚至为了造成一定的压迫感,让敌人恐惧而不得不派出主力部队,这一次叶渡也没有搞什么隐瞒行军路线,而是花钱雇佣了不少青壮,组织了一支上万人的部队随军。 说实话,叶渡想要扩编队伍实在是太容易。 这一路抢了那么多钱米,自己肯定吃不完,能够借助商人的力量运输回去的有限,最后消化不良的怎么办? 直接送给老百姓啊。 而且说实话,河南道不愧是号称天下响马老祖宗的地界。 这里面很多老百姓早就过惯了出贼为匪,入则为民的日子。 叶渡肯花钱,雇佣一大波老百姓帮忙太容易了。 而且这沿途,他们还能帮着顺手抢劫几波,最后叶渡发现,他不仅没有花钱,反而还大赚了一笔。 最后司马先生高呼,“咱们在围着博平郡转一转,直接发动老百姓,别说博平郡了,似乎连整个河南道都能轻而易举地拿下来。” 叶渡却摇头拒绝了这项伟大的提议,这个时候,举旗造反,是要填坑的。 他之所以发动百姓,竭泽而渔式的搜刮,目的是进一步给梁山贼施加压力。 同时提前准备粮食,等到缺粮的时候,再去寻找可就麻烦。 到了梁山贼的地盘,就要时时刻刻不忘记劫掠,最少也要把最近五日的粮草抢劫到手,储备的军粮能够不吃就不吃。 叶家军组织了大量的老百姓,如同下山的猛虎一样,肆无忌惮地一路横扫。 最后已经不仅仅限于庄子,甚至大摇大摆地围困博平郡周围的一些小山头。 这些小山头,或多或少都有梁山贼囤积的兵马。 上万人的兵马直接围困山头,有木伐木,无木直接烧山。 无人机在山头一转,十分精准的就能找到敌人的营地。 然后派出赏金客精准打击,亦或是直接在水源里,投入上百斤的泻药,让对方拉肚子到虚脱。 接着大军直接上山扫荡,不抵抗还好,但凡抵抗直接大肆的屠杀。 叶家军靠着这套操作,硬生生两千人带着八千多老百姓,一路横行无忌,将博平郡周围的一切反抗势力扫荡一空。 甚至于一些来不及欺负的跟梁山贼有合作的村子、地主直接连财物都来不及收拾,直接逃命而去。 看着道路两旁,吓得不行,人家跑,他也跟着跑的老百姓。 叶渡就很郁闷。 你们这些老百姓跑什么啊? 我是来剿贼的,又不是来收拾你们的,你们身上连二两肥肉都没有,你怕什么? 张横更是一个实打实的实践派,拽着领着两千多人浩浩荡荡逃命的一个村正的胳膊,皱着眉头问道,“嗨,老东西,你跑什么?” 那村正见状,吓得跪在地上,哀嚎,“莫杀俺们,俺们跟梁山贼没有勾结啊。” 张横恼火道,“没有勾结,你跑什么?你看看你们这穷劲儿,要粮食没粮食,要银子没银子,我们抡刀子砍你们不费劲吗?” 大家伙确实这么想的,但是这些老百姓依然被有些人鼓动,无比惶恐地想要逃窜。 生怕跑慢了,被叶渡抓住。 为何,因为这段时间叶家军的威名,在那些地主、豪强有意无意的丑化下,已经是堪比阎罗王一样的存在。 而且这一路,叶渡也没有闲着,沿途少抢劫,你就算是躲在大山上都没有。 老百姓能不害怕吗? 而且这些老百姓根本不在乎银子、粮食,这些他们压根就没有。 他们害怕叶家军跟梁山贼一样,抢他们的女人,甚至于吃他们的肉。 还别说,抢人家女人,拿人命做军粮这种事情,在任何时代都是存在的。 最后在叶渡的示意下,张横眯缝着眼睛说道,“拿起你们的农具,随我们一起灭贼,一天三顿干饭,一旦打不过,你们随时可以自己逃命如何?”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幽幽地补充道,“据我所知,你们白马山一带的老百姓的粮草都让梁山贼和朝廷给搜刮干净了吧。” “你们这么干净的逃命,还能活几天?” “还不如随我们家县令大人剿匪,到时候破了梁山贼控制的博平郡,那里面都是你们家生产的粮食,到时候你们搬回去还能活命啊。” 老村长皱眉道,“破了博平郡,真的让我们拿走粮食?关键是这不违法吗?那可是朝廷的城池。” 一边儿的刘向嘿嘿一笑,这还是守法的老百姓。 连忙将朝廷颁布的剿匪的旨意递了过去,老村长立刻将村里识字的人集中起来,研究了半天,其中有个祖上出过前朝进士的官员,惊骇地发现,圣旨竟然是真的。 然后就开始领着村正给叶渡磕头,高呼,“叶村正来了,咱们河南道的青田就有了。” 旋即叶渡让伙夫们开始做饭,让这群老百姓饱餐一顿。 结果就是叶渡还没有抵达博平郡城下,手底下大军已经膨胀到了一万三千人。 沿途司马先生,手里拿着铁皮卷成的大喇叭一直呼喊,“乡亲们,咱们是朝廷派来的正义之师,是来剿匪的,你们不要怕。” “眼下你们谁能拉几个穷亲戚过来,帮咱们助战,到时候破城了就能多分五斤小米。” 说别的用处不大,但是说多分五斤小米,老百姓的积极性可就高了。 叶渡感觉自己搜刮得挺严实的,不可能漏下几个村子,结果在热情高涨的老百姓的帮衬下,叶渡手下的兵力急剧膨胀,到了一万六千之数。 伴随着兵力的膨胀,叶家军如同秋风扫落叶横扫了博平郡下面的大片原野,浩浩荡荡的抵达了博平郡城下。 站在城外的一座小山头里,这里是非常有军事价值的馒头山。 如果派一支精锐驻守可以与博平郡形成掎角之势,而梁山贼也确实这么做了,在小山上驻扎了约莫一千人。 结果叶渡领着一万多人,只是简简单单一吓唬,对方就直接投降了。 叶渡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上了山,眯着眼睛远眺近在咫尺的博平郡。 ------------ 第369章 准备吓唬吓唬博平郡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拿着望远镜,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城门上悬挂的博平郡三个大字。 博平郡是个贫瘠的郡,虽然毗邻齐州大都督府,但说到底是隔了黄河的穷乡僻壤,没有啥物产不说,人文也没啥拿得出手的,纯粹是让河北道带坏了,穷得不行。 当初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位擅长治理地方的郡守,还他娘的被世家、豪强送去了大牢,导致这里一直发展不起来。 不过此地的城池的规模不算小,算是叶渡在河南道见到的城池之最。 其实此地的交通环境不俗,叶渡观察过,借助多条水脉,搞个通商之城是非常容易的。 只是叶渡学问不佳,不知道此地便是后世江北水城辐射区域。 如今叶渡视线之中的博平郡城面积很大,但跟其他郡城完全没法比,能住两三万户已经非常勉强了。 不过好歹是太平了不少年的地界,此地搞得跟沧州城差不多,在博平县外围,靠近城墙的区域,重新起了大片的建筑,这些建筑是内城的两三倍,最后又修了一道三丈多高的城墙。 形成了这个时代比较有特色的内外城格局。 这也算是大乾的特色了,大乾虽然推翻了前朝,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人口也增加了不少,但是却并无空余财力治国修城,便出现了大量的寄郭县,然后大城为郡、为州。 甚至还出现了三城、四城的情况,这在叶渡看来是匪夷所思的。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比较具备大乾特色的东西,那就是大乾的国力明显不如前朝,所以虽然外城的面积一般比较大,但是城墙低矮,防御力极弱。 反而是历经了几十年风霜摧残的老城,亦或是内城,依然坚固,防御力惊人。 不过古代的城池,对于叶渡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真的打起来,城墙宽一些,窄一些,高一些,亦或是矮一些,对他来说,没有过多的意义。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进城,甚至抢一把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博平郡说到底是郡城,虽然他是奉旨剿匪,手头也有博平郡勾结梁山贼的罪证,但是这东西是要打官司的。 名义上他属于朝廷的城池,真的闹起来,这官司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而且他还要考虑一个非常不好的影响,那就是别看政事堂的相公们整天不务正业,但是他们的敏感度还是非常高的。 别看叶渡在外面打打闹闹,今天欺负个地方豪强,明天收拾个大地主,他们看不见,而且他们有好处拿,他们也不往心里放。 但是自己一旦攻破了城池,某些人的神经就会紧绷起来了。 别管这博平郡属于谁,是什么性质。 但是在他们看来,今天能破博平,是不是明日就能攻打长安? 不过即便是没有真的想拿下博平郡,但是该吓唬还是要吓唬一番的。 叶渡并没有观察城池多久,便高声道,“传令,攻城。” 随着叶渡的命令传达,一万五千人,对外宣传两万的大军,开始浩浩荡荡的准备起来。 不过这准备工作是极其漫长的,毕竟这种大型攻城战是一个系统复杂的攻城,需要准备的器械非常多,什么吕公车,仙人桥,大号云梯,懒龙爪等一系列的器械都开始按部就班地打造起来。 此外为了探查城池内的具体情况,寻找他们的弱点,包括填平护城河,都需要不少时间的。 而且因为发动了夺山之战,浪费了不少时间。 叶渡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五点了。 即便是准备得非常顺利,想要攻城也得明天。 但叶渡并不是真的准备拿下博平郡,因此这些所谓的准备多少有些敷衍,玩的就是措手不及,吓唬对方。 而且叶渡人也太多了,这一万多百姓,打仗可能不行,但是干活都很卖力气。 司马先生在叶渡身边儿说道,“最好不要拖到明天,谁都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万一对方在不远,随时有可能夹击我们。” “所以最好今日就要攻城。” 叶渡颔首道,“我知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大家伙加把劲儿,手脚麻利点,一会儿好好吓唬吓唬这帮孙子。”正在督造的童威不断的给手下加油打气。 “童大人,这快不出细活啊,这仙人桥看着就不像是能走人的样子啊。”手下的百姓皱眉道。 “谁说真的攻城了,咱们就是吓唬吓唬对面,攻城得死多少人?老子带着你们去抢劫那些狗大户岂不快活?” 童威很直白的告诉所有人,大家伙就是来吓唬人的,根本没打算攻城。 而且都不会在这里过夜。 童威之前跟着王猛子玩过造反,知道这些裹挟而来的百姓,吓唬吓唬人还可以,甚至打打顺风仗也能凑合。 但是真的攻城,玩血战,他们能分分钟跑给你看。 而且一万多人,无边无沿的,跑起来,能活生生把自己人踩成肉泥。 这里童威就不得不佩服被张横等人一度看不起的程日华了。 明明是一万多老百姓,但是在程日华的调配下,浩浩荡荡的就跟正规军差不多的。 而且每个团里分配两三个老兵,看军旗行事就行。 听童威这么一说,手底下的老百姓一个个喜笑颜开,毕竟大家都知道,这博平城城高壕深,真的攻城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至于当初司马先生跟他们说,拿下城池,夺粮食的事儿他们早就忘了。 在他们看来,那么多人抢那些狗大户也是一样的。 何必非要冒险去攻打如此坚固的城池呢? 童威这边儿一个劲儿地忽悠着大家干活,而虎子这边儿则相对比较简单了。 他手头是叶家军里面最精锐的士兵。 不用说,他们也知道顶在军团最前线,一旦有人敢出城,他们就开始放火铳,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对手。 手下人都在忙碌着,叶渡则领着程日华、司马先生等人在观察着不远处的博平郡城,是不是地低声交谈两句,讨论着如一会儿该如何吓唬对手。 虽然是恐吓式的战斗,但是必须把戏做全套了。 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威慑力。 不然只是排山大海地冲过去,根本无法起到探查敌方虚实的作用。 至于逼迫敌军主力回撤,更是不可能了。 人群之中正在忙碌的魏如玉心中感慨: 这些河北来叶家人可是真的厉害,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裹胁了这么多人。 而且看他们管理得井井有条的样子,一看就比那些动不动就像造反的蠢货强太多了。 也就是说他们不想,他们真的要想造反,分分钟给你裹胁一支几十万人的大军出来。 他们现在看似在攻打博平郡城,其实要么是威慑,要么想要围点打援。 虽然已经穿上了的大乾的官服,但是魏如玉觉得自己是身在曹营,身在汉,他是倾向于为传统读书人做事的。 他现在是逼不得已为叶渡这种世家推土机做事,将来有机会,肯定是要带着家人逃跑的。 一想到家人,他就郁闷得行不行。 前些日子,叶家军带着队伍离开了魏家庄,不仅将自己带着了,还带上了他老婆跟他孩子。 本以为这种事情,会让家人非常愤恨。 但是没想到,老婆竟然多次女扮男装,领着儿子去听劳什子夜校的课。 这个叶家军是真的狗啊。 他们裹挟了那么多老百姓,晚上不是说随意就可以吃饭的。 每天晚上吃饭之前,都有当兵的站在高台上讲课。 所谓讲课的内容,听得魏如玉都感觉内心躁动,直呼是妖魔鬼怪之言。 就拿昨日来讲,叶渡竟然直接亲自讲课。 他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妖法,在一个高台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老百姓以为是神迹,纷纷跪在地上磕头。 叶渡却高呼,“不许跪,来来来,一个个都坐好,打起精神来,听本县令给你们好好讲课,给你们讲讲你们为什么过得那么辛苦。” “我想大家肯定都非常疑惑,为什么你一年到头在地头里不闲着,累得腰都弯了,辛辛苦苦收拾十几亩地,结果每天都吃不饱?为什么你娘子,每天勤勤恳恳地织布,可是你们连一件完整的衣衫都穿不起。” “我来告诉你们,因为你们身上背负的大山太多了,地主世家豪强、助纣为虐的贪婪官僚、残忍的贼人,他们像是三座大山压在你们身上。” “此外,朝廷还要向北边儿的异族低头,这是你们背负的第四座大山。” “你们寻常老百姓,背着四座大山,岂能活的舒坦?” “和他们比起来,你们都是弱小的,因为他们动辄几十个,上百个健仆,亦或是成百上千的贼寇、官兵拿着刀枪指着你们的心口,让你们无可奈何。” “所以你们生产出来的粮食要给你们,你们的妻女要被他们玩弄。” 叶渡一旦进入演讲模式,那是激情洋溢的,毕竟后世没事刷视频,能学到不少东西。 叶渡结合了大乾的实际情况,来讲解老百姓现在面对的情况。 他才不想跟那些反贼一样裹胁一帮混混一样的老百姓,他要让他们有起码的战斗力。 所以叶渡必须让他们清醒过来,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 “我们叶家军,我们沧县的官员,与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我们是老百姓的公仆,是老百姓的子嗣,所以我们站出来,一步步帮你们对抗你们的敌人。” “先帮你们灭了梁山贼,灭了那些勾结他们的官府,帮你们一座一座的推翻大山,才能让你们吃得上饭,都懂了吗?” “你们以为你们跟着我去打仗,是为了我们吗?你们大错特错,是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带着你们去做自己的主人。”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们离去之后,你们能够团结起来,跟敌人斗,保护自己的利益。” 听着那些老百姓,一个个挥舞着拳头,大声高呼,“我们愿意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战斗。” 甚至自己的妻儿也跟着呼喊,魏如玉就感觉浑身战栗,浑身直冒冷汗。 别人听不懂叶渡在讲什么,只以为自己是要过好日子了,可魏如玉却听得清清楚楚,叶渡这分明是对朝廷不满,他是要造反啊。 希望自己能逃脱吧。 魏如玉的心思非常混乱,他看着那些嗷嗷叫着给叶家军干活的老百姓,觉得他们非常可怜。 叶渡说的这些虽然都是真的,可天下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有人生来就是做皇帝,有人生来就是做达官显贵。 这东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你今天推翻了旧皇帝,明天就有人做新皇帝。 该有的压迫永远不会减少。 反而这些瞎折腾的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看到大队的火铳手不断地靠近。 这又是魏如玉震撼的所在了。 他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几十上百人,在他们面前,会被轻易带走性命,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要开始了吗?”看着士气高昂的火铳手们缓步上前,他嘴里轻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博平的人,能不能挡着这些恐怖的士兵。” ------------ 第370章 投石车立功,张大隗的勾股大法 此时火器部队在虎子的率领下,按照叶渡的命令,配合着战鼓声,不急不缓的前进。 他们走得慢,一来是为了保存体力,二来是保证队形不松散。 随着火铳手的不断前进,博平郡城的守军明显有了反应。 可以看得出来,城头上不停地有人跑来跑去,几个穿着大乾制式铠甲的军官在上面大声呼喊着什么。 虎子骑着战马,缓慢的跟在队伍后方,神情蔑视地看着城头。 身为这支队伍的老指挥官,他非常清楚,依靠着火器部队的优势,只要对方不拼命的派出骑兵冲锋,那么自己就可以能够从容地在城下不断骚扰对方。 当虎子率领火铳手不断往上压过去的时候,弓箭手、床弩、长矛手,也在后方跟着不断向前。 他们存在的意义,一是威慑,二来也是掩护。 防止敌人真的脑子一热,冲出来。 在虎子看来,他们火器部队天下第一,但是在其他军官看来,没有了掩护的火器部队,跟待宰的羔羊没啥区别。 不过显然大家都是白担心了,对面不仅没有还击,反而举起了白旗。 他们摇晃着白旗,对城下的虎子高声道,“城下的靖安府的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是友军啊,我们隶属于博平折冲府,你们放着好端端的梁山贼不去剿灭,来博平做什么?” 虎子在城下高声回应道,“没有误会,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有大量的梁山贼混入城内,我们奉旨剿贼,岂能任凭余孽逃脱,速速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检查。” 城头军官高升呼喊道,“我们不敢开城门啊,你们那么多人,谁知道有没有梁山贼混入其中,咱们城中那么多百姓。” “不若将军暂停军威,咱们商量商量,我们允许你们派几个人进来?” 虎子冷言道,“放你娘的屁!放几个人不得搜到猴年马月,军情如火,咱们是片刻耽搁不得。” 说着,看着手下兵士已经抵达了距离城下百余步的距离,大手一挥,高声道,“止步。” 随着虎子的命令,士兵纷纷停下步伐。 然后再军官的催促下,重新整顿阵型。 那军官还高声道,“如果几个人搜不过来,进来百余人也好。” 虎子冷笑道,“点火!” “将军,商量商量吧,我们.......” 话音还没落下,军中的复合弓手便已经射出弓箭,这些人明显有经验,见到弓箭手的时候,人就已经躲起来了。 而这个时候,火铳手已经点燃了火绳。 虎子一挥腰间的战刀,高声道,“瞄准。” 士兵们升起高昂,端着火铳,对准了城头。 “射!” 砰砰砰密集的声音响起,城下顿时冒起了阵阵白烟。 密集的弹丸打在城头上,导致石头飞溅。 瞬间就有几个没有藏好的士兵被碎片击中,穿透了眼睛,嗷嗷直叫。 同时,弓箭手和床弩也开始发威,嗡嗡的作响之后,大量的箭枝铺天盖地的飞了过去。 无边的恐惧瞬间笼罩在了城头的士兵和军官身上。 “这这这,不是说他们只有两千人吗?” “怎么又那么多人啊!”城头上,一个穿着明光甲的中年大汉皱着眉头说道。 他身边儿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将领,也一脸恐慌道,“人数对不上也就罢了,这武器也太恐怖了些。” “不光有恐怖的火器,怎么还有那么多床弩!” “还有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弓箭!” 人群中一个梁山贼装束的中年人,无奈的说道,“参军,他们攻破了咱们囤积物资的几个山头,将弓箭都集中了起来。” “真他娘的吓人,怎么那么多山,说拿下来就拿来,连一日都挡不住。” 人群角落里,一个穿着官袍的肥胖男子,崩溃道,“皇甫参军,这么强悍的攻势,这么多人手,咱们怎么可能挡得住啊?” 这个肥胖男子说话的时候,都快要吓尿了。 被称为皇甫参军的中年大汉,看了眼身边儿的文官,眼里透着鄙夷之色。 这个长史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软蛋,还没开始打仗呢,就开始胡言乱语。 既然现在知道害怕,当初你们投靠我们梁山做什么? 他不由得想起了驼山大王。 大王虽然屡战屡败,可是还依然领着兄弟们跟叶家的兵马鏖战。 一想到如今自己竟然要跟他一起守城,他就有些头疼。 至于郡守那个废物,更是胆小怕事的不行,战事发生之前,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他虽然对眼前这位长史很是鄙视,但是这位皇甫参军依然耐着性子说道,“裴大人,莫要惊慌,叶家军的武器威力虽然大,但是我们这博平郡城坚固,又有数千军士防卫,他们根本进不来。”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这位皇甫参军依然有些缺乏信心。 自己手头这些废柴,能不能守住城池,说实话真的一点谱都没有。 这都是郡守逃跑之前,临时征召的乡勇。 所谓乡勇,大多数都是地方上的地痞流氓,吓唬吓唬老百姓还凑合,真的打仗完全靠不住。 真的跟对手交锋,还是要靠自己手头一千左右的梁山好汉。 哎,没想到自己走通关系,走马上任做了博平郡的司法参军,就遇到了这等事。 早知道如此,自己就该想办法跟着大王一起出城的,而不该贪恋城池的繁华。 此人乃是梁山好汉之一,换做皇甫狄,祖上乃是东汉大名鼎鼎的皇甫嵩,后来家族衰败,想要做官一直没有机会,后来遇到了梁山好汉,他们急公好义,急自己所急,帮自己坐上了县尉。 这些年兢兢业业,一直做到了司法参军,说实话,他是很感激大王的。 此时此刻,他虽然很是忧虑,但是他知道,城池是一定要坚守的。 可他着实不想身边儿有那么个死胖子一直胡说八道,影响军心。 因此他说道,“裴长史,如今情况着实危机,还请您下城坐镇府衙,主持大局,让城内的百姓准备好滚木礌石,以备不时之需。”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这里老子看管了,你赶紧滚。 这位裴长史听到这话,顿时如蒙大赦。 对方的弓箭和火器不停的进攻,如果不是顾忌影响不好,他怎么会跑上来。 如今皇甫参加竟然提议他坐镇后方,他自然是乐意的,他当即说道,“如此守城的重任就交给皇甫参军了,本官下去就组织人手准备滚木礌石。” “当然,我还会写信,联系家族,在朝堂上好好参姓叶的一本。” “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竟然敢歪曲事实,攻打博平,我看他是想九族全消了。” 此时,靖安府随军的工匠,已经组织老百姓打造成了十几架投石车了。 实在是叶渡提供的诸多配件都是现成的,他们只需要砍伐木材,然后稍作裁减,就能形成恐怖的工程武器。 至于投射的势头,也不用专门打造。 叶渡在系统上购买的,那种大理石的路障球就能直接用。 此时投石车做好了准备,面对了城门楼方向。 随着虎子一声令下,十几个圆滚滚的大理石球直接飞了出去。 十几个黑乎乎泛着光的球体直接飞到了城门楼子上,让还没来得及下城的裴长史直接吓得双腿酸软,一点官员的威仪都顾不上,直接趴在地上。 这个时候,皇甫狄也没有心思搭理这位胆小如鼠的长史了,因为其中有一枚石球砸碎了城上的石砖,一块高速飞驰的石块击穿了他的战甲。 以至于他一点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来,整个人就倒在城墙上。 鲜血顺着嘴角和战甲不停地往外流。 城下观战的众人,看着如此恐怖的投石车以及弹丸,惊讶莫名。 纷纷看向叶渡,那意思是,主公啊,咱们有如此强力的武器,还吓唬他们做甚? 直接攻城吧。 叶渡默默的看着城头,示意将士们继续,没有多言。 而城头上,则乱成了一锅粥。 看见聚集过来的将士,倒在地上的皇甫狄皱眉道,“都藏好了,别过来。” “保护参军大人!” “快,参加大人受伤了。” “带参军下城。” 几个亲信见参军受伤,毫不犹豫,根本不停安排,手忙脚乱的背着他就跑。 一时间,城头之上,变得更加慌乱。 而并未来得及下城的裴长史直接懵逼了,嘴里哆哆嗦嗦地说道,“司法参军逃了,本官怎么办?我就说对方不好招惹,这下子真的完了。” 这时候,刚才那个年轻将领低声道,“长史,咱们现在怎么办?他们已经开始搬着云梯过来了。” 长史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瞬间就缩了回来。 因为他看到密集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的同时,大量的士兵抬着云梯,开始要登城了。 “还等什么?让士兵放箭还击啊,不能让他们冲过来。”长史慌乱地说道,“要是他们上了城头,咱们就完蛋了。” 参加受伤下了城池,现在能够守城的只剩下长史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藏匿在枪头的士兵,纷纷开始抽弓搭箭。 不过外面有火铳和投石车,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瞄准了再射击。 而是采取了抛射。 长史皱眉道,“你们傻吗?不瞄准,怎么射中对手?” 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从他的,因为随着他的话音降落,又飞来了十几个球,好几个地方的弓箭手被砸得东倒西歪,这让大量的士兵陷入了恐慌之中。 这个时候,别说露头了,就连手中的弓都端不稳当了。 此时,张横已经带着部队开始佯装攻城了,他一脸疑惑地抬头,只见大量的弓箭,软绵绵地落在自己脚前。 皱眉说道,“对方是不是连饭都没吃。” 手下的兄弟,缓步上前,纷纷道,“是主公的石炮吓坏了狗日的了。” 张横嘿嘿笑道,“这是合着咱们爷们们立功,一会儿都给我麻利点,不吓尿他们,咱们就白来了。” 身边儿的一众兄弟纷纷道,“张大哥且宽心吧,城头这帮废物,甚至不如沈家堡的部曲。” “是啊,沈家堡的那群蠢货,起码知道要进了射程在房间,咱们这还离着一百多步,就开始瞎射,等着被火力点名要人头。” 而战马上的虎子则轻松的对左右说道,“看来炮兵兄弟有进步,一炮带走了对方的一个高层指挥官,城头彻底乱了。” 张大隗嘿嘿地笑道,“什么炮兵,是我给的参数,主公前些日子叫我的勾股定理,你看这样,是不是可以轻松算出距离?” 虎子说道,“就算不用算数,用眼也能估算出大致距离,这群蠢货,在咱们叶家军面前,还敢如此大张旗鼓,他不死谁死?” 虎子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不得不佩服张大隗这狗东西,竟然抽时间偷偷学习了算数。 自己整天忙碌于军务,确实忽视了学习。 童威这家伙整天也是紧着学习,自己再不努力,岂不是要被甩下了。 想到此处,心情瞬间不美丽的虎子高声道,“给我加把劲儿,都瞄准了打。” “谁要是乱放火铳,小心我回去打你们鞭子。” “还有,不是总说改善伙食吗?营地那几口猪你们看见了吗?今天谁要是立了功,回去就吃肉。” 听到虎子的话,手下的士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精神更加专注了。 一边儿是挨鞭子,一边儿是吃肉。 谁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 第371章 吕公车和攻城锤 激动的心,稳当的手,叶家军的兄弟们,一个个无比认准的瞄准,仿佛城头上的敌军,不再是敌军,而是今天他们晚饭碗里的大猪蹄子。 但是天并不遂人心愿,两发齐射过后,不少将士们面露沮丧之色。 因为这些贼人太狡猾了,尤其是在面对投石车的威胁,且主将负伤,生死不知之后,他们一个个躲在城墙后面藏得死死的不肯出来。 甚至不少人,手里还举着盾牌,挡在自己身前,防止被碎屑所伤。 气的虎子牙根都有些痒痒,这仗打得窝火。 现在从他的视角看去,城头上一个活人都没有。 最后位于后方的叶渡发来了指令,要求火铳手停止射击。 再发射火铳也是白白浪费弹丸。 对此,虎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火铳手虽然厉害,但是人家躲起来,你也伤不到人家啊。 他觉得主公下令暂停射击是理智的,反而自己刚才想着法的继续进攻,才是乱了心智。 他回头看了看山峰上的叶渡的帅旗,默默地等待着命令。 叶渡肯定是不会让贼人痛快的,他拿出了一个法宝,那就是热气球。 虽然叶渡还没有自信,让热气球上吊着人去投掷炸弹,亦或是侦查军情,但是装填大量的关于博平郡官员勾结梁山贼的罪证,劝谏百姓不要跟他们合作还是做得到的。 当三支载满劝谏百姓不要配合博平郡官员守城的信件的热气球飞翔上天空的时候,城头观战的一群博平郡官员直接吓懵逼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什么稀奇古怪的武器,铁管子可以喷火,他们可以接受的。 毕竟火药这东西已经诞生了。 但是一个巨大的彩色蛋竟然飞到了天空中,而且时不时地掉落东西。 完了! 叶家军会极其恐怖的妖法。 当那些罪证落到了城头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官员,包括一些不知情的士兵,都直接傻眼了。 这可是梁山贼勾结博平郡官员的罪证啊,此时人家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众。 满城老百姓已经知道了真相,这仗还怎么打? 要知道很多士兵都是被裹胁而已,并不知道真相。 一旦这些人动摇了,不肯出力,那么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被屠杀。 一群官员面色惊恐,几个官阶高的官员试图指挥弓箭手将天空之中的热气球给射下来。 而有些官员则面色诡异,几个人悄悄地退出了人群,不消片刻,便不知所踪。 “怎么办?叶家军竟然将我等的罪状公布于众。” “快将那妖物射下来啊!” 包括裴长史在内,都是一脸的惊恐。 他高声呼喊道,“快快快,谁要是能够射下那妖物,重重有赏。” “本官有钱,府库有钱,谁要是射下来,直接赏赐十锭银锭。” 山峰之上,叶渡的视线从慌乱无比的城墙上收了回来,然后转身看向程日华和司马先生等人问道,“诸位,敌人虽然龟缩城中,但是已经陷入慌乱,百姓之中自然也有明事理者,断然不会给予他们太多帮助,现在优势倒向我们,我军该如何?” 程日华直接开口道,“回禀主公,我军全方面立体式的打击,已经让敌人心惊胆战,完全丧失了斗志,属下窃以为,下面应该让将士们使用吕公车和云梯攻城了。” 说实话,当见识到了完整版本的吕公车的时候,程日华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玩意本来是传说中的工程武器,没想到竟然被军中的工匠给复原了。 此物与城墙同高,加强plus版,可以同时乘坐数千人,小号的也可以载数百人,上面用牛皮亦或是铁皮遮蔽,内部防止了横梁木板如同平地。 士兵可以直接推着吕公车上,跟城墙来一个对接,然后直接大摇大摆地登城。 比云梯还要好用,唯独惧怕的便是敌人的大型防御武器,比如说炮车。 但是他们的炮车尚未使用就被己方已经摧毁了,如今处于待宰的状态,还怕他们做什么? 不过叶渡身边儿的司马先生却摇头说道,“主公,莫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攻城。” “虽然我军已经全面压制了对手,但一旦开始登城,为了防止误伤,我军的投石车、床弩、火铳都要暂时停下来,到时候登城的将士可能会遇到麻烦。” 说着,司马先生继续看向叶渡道,“主公,我们并非是真的要夺城,压制即可。而且城内的士兵确实不少,我们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程日华皱眉道,“不登城,如何能增加他们的压迫感?” 司马先生淡淡的笑道,“如今城中敌人已经是惊弓之鸟,咱们不论做什么,他们都会无比慌乱的。” “与其浪费精力直接登城作战,不如发动百姓,让他们尝试装填护城河,同时用攻城锤击打城门。” “这可以让将士们修养体力的同时,给敌人增加巨大的压力,逼着他们反击。” “到时候咱们的火铳手只要轻微反击,就能打得对手人仰马翻。” 程日华闻言眼前一亮,微微颔首。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虽然这位司马先生在行军布阵上未必比得过自己,但是论坏心眼子,可比自己强太多了。 叶渡也是颔首道,“可。” 随即叶渡对身边儿的旗牌官说道,“传令咱们的百姓大军,让他们推着攻城锤前进,轰一轰城墙,同时让他们挑着泥土去填河。” 不得不说,司马先生的建议真的很对他的胃口。 吕公车一旦开动,那就是硬拼了,将士们势必是有损伤的。 但是让老百姓推着攻城锤和填充护城河,可以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压力,逼迫他们反击,而不必动用将士们的体力。 他们一旦敢还手,就让火铳手直接齐射。 反正叶家军不是真的要拿下博平,他们就是来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而且就算是自己可以忍受伤亡,万一城中的士兵一点都不禁打,将士们上了城墙,一路顺风顺水,破了博平城怎么办? 到时候他是进不进去? 不进去,他总是感觉自己亏了八百万一样。 但是进程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虽然自己是奉旨剿匪,谁知道河南道本地的官员,会不会不顾一切,来一个四面八方的合围。 乡勇虽然没啥战斗力,但是人真的多到一定层次,也能把自己活生生的搞死。 还是司马老贼狡猾毒辣啊,知道咱老叶心里琢磨什么。 相反之下,对于叶家还不是非常了解的程日华,满脑子都是军人思维,总是想着怎么赢,而不从政治层次考虑问题。 难怪老程同志在军中郁郁不得志,他是缺乏军功吗? 显然不是,他是缺乏跟那些老狐狸一样,狡猾的头脑啊。 不愿意跟守卫博平郡士兵硬拼的叶家军,采取了另类的反感,只派出了大量的百姓去填护城河,推着攻城锤轰轰的撞击城门。 攻城锤这玩意可太恐怖了。 他首先是一块悬挂的原木,加在战车上,上面有吊索,用铁包裹锤头,用金属加固锤身,增加重量。 同时撞锤的顶盖还加装了吊索滑轮,此外还有杠杆、滚轮、绞盘等配件。 很多精致的配件,都是叶渡从商城里购买的,使得这件重型武器的威力倍增。 使用时,由一百多名农夫配合,先瞄准目标,来回摆动撞锤,适当地摆动几次之后,对准城门一撞,只听坚固的城门轰轰作响,城门楼子都开始摇摇欲坠。 同时大量的百姓开始挑着泥土,往护城河里不停地倾泻。 而火铳手则端着火铳,寻找敢于冒头的敌人。 随着叶家军的操作的持续,城头的敌人惊慌失措地找到了裴长史,大声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他们使用了特别厉害的攻城锤,咱们的城门快被轰开了。” “还有他们的人太多了,护城河都要被堵塞了。” “这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进城了。” 裴长史躲在盾牌底下,一脸的惊慌之色,“怎么回事儿?刚才不是让弓箭手射退了他们了吗?” 那报信的军官闻言,心里不由得咒骂,“蠢货,咱们什么时候把对手击退了?刚才那轮箭雨,连人家的皮毛都没伤到好吧?” 不过虽然心里嘀咕着,但是这个军官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而是诚恳道,“大人,现在咱们该如何退敌?您得拿个主意啊。” 裴长史深吸好几口气,但是依然感觉四肢不停地颤抖,他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对手下人说道,“不能让他们的攻城锤和填土的士兵继续折腾了。” “不论是轰开城门,还是让他们填土填平了护城河,都意味着他们会迅速攻城。” “就目前的情况,我们根本受不住。” 说实话,裴长史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观点悲观,而是实打实的现实。 敌人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太强了。 ------------ 第372章 骑兵出城 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些临时征召起来的乡勇是什么货色了。 当初在召集他们进入博平郡的时候,他们可是拿了赏钱的,而且为了防止因为贪腐的问题,导致士兵不卖力,没敢用衙门的人,直接让梁山好汉去发的钱。 可结果队伍还在路上,就开始有跑路的。 等到快到了城池,遇到了小股叶家军的斥候队伍,人家只是骚扰了几下,挖了几个陷阱,就开始人心涣散。 也就是梁山好汉还能凑合一下,其他人直接开始大规模跑路。 人家斥候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的人,拼命的抓乡勇。 然后轻松的截去了大量的物资,这件事情在博平直接传为笑谈。 要不然的话,他堂堂长史,何必如此的委曲求全,站在城头求人家放过,还允许人家百人队进城搜捕。 要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羞辱了。 一个小小的县令带着手下,站在博平就敢说他跟梁山贼有勾结,要求入城检查。 这可真的是赤裸裸的打脸。 甚至可以说,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他这辈子的仕途都完蛋了。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别看那个皇甫狄如此狂傲,真的遇到叶家军,他分分钟完蛋。 结果怎么样? 还没正式交锋呢,他就先被人家重伤抬了下去。 不管是梁山贼,还是乡勇,都压根靠不住。 裴长史一时间心乱如麻,嘴里不断地呢喃道,“这可怎么办啊?让他们继续这样折腾,这城池不就破了吗?” “现在只是有罪证,还没彻底进行搜捕。” “真的让人家打进来,坐实了一切,自己还活个屁。不仅自己活不了,自己的家族也要跟着完蛋啊。” 此时那年轻的军官说道,“大人,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敌人的投石车、床弩,火器都非常厉害,咱们如果从城头还击的话,可能会损失惨重,所以有没有其他办法。” “混账!就知道问我有什么用!你是军人还是我是军人!” “敌人来了,你就去杀,总是问我做什么?” 裴长史怒喝道。 那军官也是一脸无奈,“我是军人不假,但是我现在六神无主,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是您拿主意啊。” 裴长史有心痛骂,但是思前想后,也无可奈何。 他指望眼前的军官有个屁用。 他皱着眉头思索,对方的远程武器实在是太厉害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轻松重伤自己这边儿兵士。 如今他们还在不断地推进,只会越来越厉害啊。 当即他看向了身边儿的部曲,一个裴家上过战场的老兵。 这老兵陪他多少年了,一直在护卫他的安全。 当下他开口问道,“老伍,你说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那部曲老伍闻言,脸色一顿,心中暗道,“长史,您是不是糊涂了,这种决定性命安危的大事,你怎么问我一个部曲?我当年在战场上,干的都是冲锋陷阵的事儿啊?” “你问我一个大头兵军国大事,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看玩笑啊。” 但是看着自己家长史一副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就要当场斩了他的模样,他思前想后,试探性的说道,“要不我们出城跟他们打一场?” “他们虽然看着人多,但是不论是用攻城锤撞城门的,还是填土的都是老百姓,这些人没有什么战斗力。” “咱们杀退了这些老百姓,咱们就撤回来。” 裴长史微微颔首,觉得此计可行,但是旋即又皱眉道,“可是他们的火器兵如何应对?” 部曲说道,“我们派骑兵出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论是火器兵,还是弓箭手都没用,只要他们速度够快,可以轻松破了他们的阵势。” 裴长史思前想后,越发觉得自己的部曲说得非常有道理。 他们现在压着博平打,无非是他们的远程武器威力很大,以至于自己的手下不敢冒头。 这要是护城河被填平了,城门被撞开了,人家进城了,就直接输了。 还不如冲出去,利用骑兵的速度打一场呢。 当即他开口道,“咱们城内有多少骑卒?” 年轻的军官立刻回应道,“凑出一百骑是绰绰有余的。” 梁山贼相比乡勇精锐一些,而且要来去如风的打劫,自然会骑马的多一些。 长史一听,眼前一亮,竟然有一百余骑兵,足够了。 裴长史觉得,像是这种关键时刻,自己一旦犹豫就会白给。 必须迅速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当即大手一挥,“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立刻派出骑兵,绝对不能让他对手有进城的机会。” 裴长史虽然在一开始的表现非常的窝囊,让在场众人都看不起。 但是在皇甫狄受伤之后,勇敢的接过了指挥大权,并且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城墙,这让很多人认可他,并且不敢挑衅他的权威。 这可是长史,除了郡守之外,博平郡的二号皇帝。 谁敢质疑? 谁有命去质疑? 就连年轻的军官也觉得,长史虽然慌乱,但是人家确实是有几分血勇之气的。 在长史的命令下,城内的士兵很快就凑出了一百余骑兵。 不过说是骑兵,但是内陆的骑兵的性质都差不多,甚至说很长一段时间,叶家军也是这个样子。 所谓的骑兵,就是会骑马的人。 至于骑射暂且不必提,在马上挥舞兵刃而不落马,都很难做到。 城门后方,长史亲自给即将出击的骑兵们鼓舞士气,甚至当场拿出了大量的金银财物,赏赐给了他们。 一边儿的官员都很是羡慕,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人家姓裴呢。 而且裴长史还当场许诺,只要有功绩,回来之后还有赏赐。 杀一个人,赏赐五两银子。 杀一个军官,赏赐二十两。 谁要是杀了叶渡,直接赏赐两千两。 同时还许诺他们,只要他裴长史在位一天,就让他们前程无忧。 这群士兵在升官发财的刺激下,一个个嗷嗷直叫,心里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纷纷骑上战马,在另外的城门冲了出去。 ------------ 第373章 违背军令和反正 博平城的东门忽然被打开,并未从侧翼进攻叶家军,而是朝着正在撞击城门的攻城锤奔驰而去。 疯了? 正在仔细观察着战场的虎子皱了皱眉。 就一百骑卒,能干什么? 心中瞬间闪过一丝嫌弃的虎子,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大声喊道,“火铳手,上刺刀。” 发现了有一支骑兵部队正在往战场冲锋的,不仅仅是在前线指挥战事的虎子,还有张横、张大隗、童威。 大家伙都在凝视战场,生怕出现任何的纰漏。 张横的反应极快,大嗓门喊了一句,“都给老子精神点,有人出来了,准备披甲。” 张大隗同样对长矛手和弓弩手呼喊,“准备作战。” 虽然大家都觉得,对方只派出了一百多骑卒,多少有点不自量力,但是不妨碍他们以最谨慎的姿态应对。 小山之上的司马先生眉头紧锁,对叶渡说道,“主公,对方不是要开门投诚吧?” 叶渡皱了皱眉,摇头道,“不太像,先按照正常流程应对吧。” 程日华加入叶家军,给叶家军带来的提升是全方面的,首先是面对各种情况,都有了完整的应对流程。 就比如说,眼前出现了骑兵,不同的兵种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应对之策。 这些都是教导到基层军官那里的。 很快,城外的叶家军便快速行动起来,军官们不断呼喊,让军阵变得更加严密。 这个过程极快,除了老百姓们藏在营盘之中,依托于营盘坚守之外。 火铳手、长矛手、刀盾手、骑兵瞬间形成阵势。 现如今的阵势,火铳手位于前列,可以进行中远程作战,同时也具备跟冲上来的敌人进行肉搏的能力。 弓箭手、复合弓手、床弩的威力则更远一些,他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射出最多的箭簇,对敌人进行毁灭性打击。 而长矛手则是用来血拼的中坚力量。 刀盾兵作为战略力量,不论是防御还是反击,甚至配合其他兵种作战都完全没有问题。 最后则是骑兵部队,则可以随时冲击敌军的军阵,亦或是进行战场最后的绝杀。 战争是检验训练的完美手段。 叶家军每天的训练体现出了他的巨大作用,不愧是脱产化军队,速度快得惊人,在城门打开,骑兵出门的时候,他们开始变化。 等到他们赶到战场方向的时候,军阵的布置已经没有问题了。 叶家军的布置完成得非常快,但是敌人依然在往前冲锋。 这让虎子有些担心。 他们并非没有跟梁山贼骑兵交过手,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拼的时候。 莫非他们虽然人少,但是那种在战场上有过丰富作战经验的骑兵? 他有些犹豫地看向叶渡的方向。 而很快,叶渡身边儿的旗牌官也开始挥舞令旗。 虎子得到了主公的答案:全军迎战,寸土不退。 得到了主公的命令,虎子的信念瞬间坚定起来。 他抽出了腰间的战刀,高高举起。 周围的军官都将眼神汇集在战刀之上,等待着虎子的命令。 虎子藐视地看着那些冲锋的骑卒,他心里觉得对方一定是疯了,但还是发出了命令,“火铳队,瞄准!” 虽然说是瞄准了,但是虎子却没有下令让火铳手开枪。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对方是步卒,这个时候开枪,可以通过一次次的射击,尽可能的打击对方的士气和有生力量。 但是对方是骑兵,而且直直的冲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火铳手可以射击的次数非常有限。 所以她没有轻易让手下的袍泽开枪。 他在等,等一次尽可能重伤敌军的机会。 其实出城的骑兵的对手不是火铳手,而是那些正在填土和撞城门的老百姓,但是他们离着火铳手太近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势必会跟虎子他们交锋。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骑兵的军官们,纷纷抽出了腰间的战刀。 而彼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但是虎子依然没有命令手下开枪,而是大声喊着,“不要慌,稳住心神。” 人在面对骑兵的冲击的时候,内心是十分震撼且感觉到恐惧的。 很多火铳手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双腿不自觉地想要逃跑。 彼时,为了缓解友军的压力,弓箭手已经开始射击了。 弓箭手的射速要比火铳手快一些,可以在相当的距离对敌人的骑兵进行压制。 不过叶家军的弓箭手还是有待提高,连续两拨箭簇射出去,竟然只射中了对方十几个人,而且落马的只有三人。 而想要再射第三波,已经来不及了。 距离已经不足三十米,虎子终于挥动了手里的战刀,高声道,“射!” 随着他一声令下,火铳手们同时扣动了扳机。 密集的火铳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因为大家的动作过于一致,以至于战场上响起的不是那种噼噼啪啪的声音,而是犹如一道惊雷。 这道骤然出现的惊雷,对于这些正在冲锋的骑卒带来的杀伤力,是毁灭性的。 几乎刹那之间,就倒下了三十余人。 这是他们几乎所有的前排骑卒。 一次齐射,几乎将告诉冲锋的骑卒直接打蒙了。 更为恐怖的是,这些战马几乎都没有跟火器部队作战的经历。 巨大的响声,忽然升腾而起的火光和烟雾直接把战马吓坏了。 顷刻之间,这些战马都不受骑兵的控制,在战场上四散奔逃起来,不少还当场嗷嗷叫着扬起了马蹄,以至于马背上的骑卒,直接摔倒在地上。 虎子忍不住咧了咧嘴,因为眼前的杀伤表现,跟他心中的预期还有很大的差距。 不过好歹效果差不太多。 “准备肉搏!” 如今的叶家军多少有些职业军人的色彩。 虽然说在诸多将领的观念里,他们还很不合格,但是他们的反应速度其实已经相当快了。 就拿火铳手来说,在放过火铳之后,他们大多数自己就知道,根本没有放第二枪的可能,直接开始调整了肉搏的身体姿态。 射击和肉搏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状态。 只是大家预料之中的肉搏战根本没有发生。 冲锋中的骑卒被火铳一轮齐射之后,直接无法组织攻势,变得无比混乱。 有的人直接从战马上跳下来,跪地投降,高呼爷爷饶命。 有的人直接调转码头,从战阵前端掠过,直接跑路。 当然,也有几个仗着懂些马术,从后背抽出弓弩,准备射击。 但还没射出几箭呢,就被人群之中的复合弓手,直接点爆了脑袋。 剩下的几个,也没有勇气打下去了,直接调转马头逃命。 城头之上观战的长史看着自己的骑卒,刚冲到对方军阵前面,别说是冲过去祸害那些冲撞城门的老百姓了,便是连火铳手的边儿都没擦过去,然后就损失了将近半数的人手了。 同时他看到敌军的骑卒,已经开始有所行动,随时要拦着他的手下。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等了,立刻喊道,“鸣金收兵!” 但很快裴长史就遇到了更让他惊慌的事情。 那就是奔驰而来的叶家军骑卒,一直处于一个高速追击的状态,不止不停地依托于他们高超的骑术斩杀他们落单的骑兵,还要尾随他们进城。 于是乎,城门上的长史彻底慌了,他高声道,“骑兵不管了,赶紧关上城门。” 话音刚刚落下,他便感觉到几十道仇视的目光。 因为这些骑卒都是梁山好汉,跟城头上的头目们,都有些相当亲近的关系。 要知道这年头,会骑马的,都是重要人才。 而裴长史这一席话,无异于,让他们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去送死。 裴长史也明显感觉到了他们的愤怒、仇恨,连忙解释道,“尔等莫要恨我,一旦城池丢失,不仅是我,你们也都要死。” 而与此同时,叶渡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咒骂道,“混账,谁让他们擅自追击的那么深的。” 见到自家的骑卒那么精湛的骑术,不仅可以虐杀对手,甚至还能追着人家的屁股往往城门口冲的时候,叶渡的心里没有一丁点的高兴,反而很是愤怒。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叶渡没想真的进入博平郡城的事情了。 这是违背军令,擅作主张的事情,这已经是上升到该砍头的层次了。 非常明显是骑卒之中的赏金客,被叶渡临时任命为骑卒团长的宋跃,作为赵柱妻弟的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表现自己。 这厮看到了机会,便想尾随敌军,杀入城内。 该死。 宋跃这个混账犊子,当初就该看他马术娴熟,有自己三分当年的风采,任命他为骑兵团长。 哪怕是赵柱这小子极力推荐,还让自己当场考核,自己也不该同意。 关键是这小子,在军中磨砺的这段时间表现的非常不错,敢打敢拼,甚至多次亲自带领骑卒于敌军交手,没输过一次。 但是这家伙有个优点,那就是他他非常有想法,有创造力,往往在交锋中,有灵光一现,创造奇迹。 可优点也是缺点,这家伙竟然真的敢在关键时刻,战场抗命。 更关键的是,事发太突然,而且这家伙冲得又很快,等到叶渡发现他的意图的时候,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敌人见状,直接要放下吊桥。 结果这厮竟然来了个神射,一连三箭,直接射杀了正在摆弄绞盘的士兵。 导致刚刚升起的吊桥,再次落了下来。 然后这家伙就追杀着敌军往前跑。 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前面的兄弟,机会给你们了,赶紧逃!” 博平的守卫也发现了这种突发情况,裴长史更是下了死命令,必须关闭城门。 但一切都晚了。 正在逃命的骑卒,见到友军竟然想要关闭大门,当场就不愿意了。 刚才想升吊桥,将我们扔在护城河外。 我们好不容易冲进来了,你又要关城门? 当即将手中的战刀扔了出去,一刀戳死了一个士兵,高声喝道,“关城门者死!” 接着便骑着战马,直接冲了进去。 而他身后的士兵见状,也纷纷扔出手里的战刀,朝着关城门的士兵扔了过去,吓得那些要关城门的士兵,直接转身就逃。 这才给了骑卒进入城池的机会。 关键是这些骑卒不仅仅是梁山贼的骑卒,还有叶家军的。 守城的军官见城门无法顺畅关闭之后,纷纷喝道,“快,拿起武器,堵住城门。” 他们心里很清楚,既然城门关闭没机会了,就只能拿人手去堵了。 这一次的突发事件,让叶渡极度愤怒的同时,也很是忧虑。 固然,宋跃这小子不尊军令,死不足惜。 但是自己手下这几百骑卒的性命,却绝对不能交代在这里,必须给想办法救回来。 要知道,这城门口一旦僵持不下,敌人在城头扔滚木礌石和放箭都是能要了骑兵性命的。 当即他大声说道,“让骑卒立刻撤退,还让张大隗准备好,接应骑兵。” “让虎子准备好火力,不许让任何地方弓箭手冒头。” “投石车和床弩加大压制力度。” 虽然说,宋跃的擅自决定来得很突然,甚至还打乱了叶渡的机会,但是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去惩罚他。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骑兵的性命。 随着撤退的命令传达,前线的传令兵开始吹响号角。 这是让骑兵后撤的信号。 听到号角,前方正在冲锋的宋跃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自己上头了。 擅自冲锋,违背军令,是掉脑袋的大罪。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要死了,但是千万不能将将士们带入险境,不然自己姐夫也要倒大霉。 当即大声呼喊,“撤退!跟我撤!” 但这个时候,极其吊诡的事情发生了。 宋跃发现,追过来容易,想走可就难了。 因为他跟他的手下,以非常快的速度冲到了城门下,无数人越过了吊桥,想要转弯不是不可以,但是往人家博平的防御工事上撞。 人家博平也不是死鱼烂虾,一点防备都没有。 人家是准备了拒马的,刚才这边儿冲出去骑兵,把拒马搬到了两边儿。 现在如果想要转弯,就必须往拒马上撞。 拒马上都是长长的枪头,加上战马的速度,士兵和战马都得死。 至于原地转个圈,大家掉头往回走,更不可能。 你骑摩托车,太快了,还得漂移一下子呢。 宋跃瞬间心中凉凉,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要么就是强行命令后续的骑卒停下来,然后冒着敌人的弓箭手的反击,带着剩余的骑卒逃回去。 至于损失多少人,暂时还无法统计。 要么就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杀。 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中,宋跃的心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甚至热血澎湃。 今日我死则死矣,不能害了弟兄。 当下他往后方看了看,高声道,“兄弟们,今日我是宋某人冒进了,战后我愿意以死谢罪。” “现在大家都听我的,坚持住,张横兄弟已经带队来支援我们了。” 说完整会后,他自己带着骑卒冲进了城门洞。 但更为奇葩的事情发生了,他本来想着城门后方会有密密麻麻的枪林箭雨等待他们,但是预想中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现,这里大门敞开着,前面的士兵正在逃窜。 因为叶家军在攻打北门,所以敌军将大多数士兵都调到了北门,所以东门本来就没有多少守军。 本来东门人就少,还被己方的骑卒一通踩踏,直接把队伍撞碎了。 等到他们看着宋跃的队伍来了之后,这帮人一点抵抗精神都没有,还高声呼喊,“朝廷的兵马来救我们了。” 这些士兵人手一张册子,高声道,“大人啊,快进来,我们领着你们杀梁山贼余孽。” “是啊,我们都是良民,我们根本不想给贼人效力。” “这群该死的贼人,竟然拿我家人要挟,让我给他们卖力,他们都该死!” “是啊,朝廷没有忘了我们,天师终于来了。” 这些慌乱的士兵,竟然自发的组织起来,一手拿着叶家军投放的册子,一边儿呼喊着,“兄弟们,杀贼啊,天师来了。” 看到这一幕,宋跃一脸的迷茫,“坏了,敌军反正了,我该怎么办?” 身边儿的骑卒兄弟们也纷纷迷茫了,“团长,咱们怎么办?他们反正了,而且我看到处都有人在反正啊。” 宋跃确实有些傻了。 虽然作为新晋的军官,他的地位不算很高,但是毕竟是骑兵团的团长,他是有资格参加军事会议的。 他心里很清楚,主公和程日华这些大佬们的意图的。 那就是只吓唬,查探贼人的主力。 博平郡是要打,但是目的是消耗他们的人手,而不是说真的拿下博平郡。 拿下博平郡是要处理非常复杂的政治旋涡的。 所以为了己方的战略意图,他必须带着人手撤退。 但是自己已经拿下了城门口,而且大量的士兵,拿着叶家军发下去的册子,反正替他们杀贼去了。 这意味着城池已经基本上宣告是叶家的了。 这样撤退,他心里很难受,他也不想看到那些无辜的青壮,因为他们的不支援死在城中。 这会让他做噩梦,再也睡不了安稳觉的。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给了自己一巴掌,咬牙道,“撤!” ------------ 第374章 要被包围了? 嘴里虽然喊出了撤退,但是心里却是万般的不甘心。 可是他没有办法。 与那些可怜人的性命相比,他更在乎袍泽们的死活。 只是他还并不知道,当上头上的叶渡,看到他们竟然顷刻之间攻占了城门,脸色变得极其愤怒。 这是叶家军自成立以来,最严重的战场抗命事件。 他带来的影响绝对是非常大,甚至于自己不仅仅要跟河南道的官员打官司,还要面对蜂拥而至的敌军。 宋跃这个浑蛋,这是真的想坑死老子。 不过没过多久,叶渡便看到宋跃竟然去而复返,将将士们带了回来。 叶渡身边儿的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尤其是司马先生,在一帮替宋跃说好话道,“主公息怒,这宋跃总算是迷途知返,没有真的酿成大祸。” 叶渡的脸上古井无波,“何来迷途知返一说?宋跃越是真的拿下了城池,本官还要重赏他呢。” 在场众人闻言,心中暗暗感慨,要不说主公能有今日的成就呢? 单凭这份宽阔的胸襟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在叶渡心中,宋跃却已经不适合骑兵团长的职务了,他或许还能在骑兵团团长上担任一段时间,但是会在不久的将来升职,明升暗降,成为军中的边缘人物。 叶家军的骑卒来去如风,刚才还打通了城门的通道,结果眨眼之间,又快速的离去。 反而城中的乡勇乱了套,抡着刀子乱打一气。 还别说,这些乡勇之中,恨透了梁山贼的人颇多,竟然真的让他们在城内成了气候,打得梁山贼节节后退。 裴长史看得眼前诡异的一幕,嘴巴长得大大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城中的乡勇叛乱,用不了多久就能镇压,所以他根本不在乎。 他真正在乎的是,叶家军为何破了城又离去。 而且除了这一点之外,他心里还非常忧虑,那就是叶家军可以攻破城池一次,就能攻破第二次。 如今城内的乡勇已经起了乱子,自己根本就挡不住了。 刚才自己调集了上百人去挡住城门,结果片刻就让自己人冲散了,后续的士兵想要阻挠人家的骑兵,连抬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 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驼山大王和郡守他们到底都去了哪里,如果还不率领大部队救援的话,博平郡可就真的受不住了啊。 只是裴长史不知道,甚至于叶渡也不知道,现在驼山大王正领着一万余人,朝着叶家军的后方奔驰而来,此时距离叶家军已经非常近了。 当宋跃率领骑卒撤退时,张横也恰当地率领刀盾手上前掩护,免得敌人脑子烧了,觉得他们又行了,再次杀出来,给叶家军添麻烦。 要知道,这可是战场,不得不谨慎。 很多战役,都是在撤退中,一个不小心,被敌人的追击追成大败退的。 而溃败,在战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他往往会产生连锁反应,导致局面直接无法挽回。 就算是苻坚这种大佬,组建了极其强大的军队,一旦发生了溃败,也只能做人倒霉,丢失了霸主级别的地位。 至于驴车战神,更是只能光速飙车,靠着高超的车技,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叶家军如今越发的正规,虽然战场优势在我,面对骑卒撤退时,也是交替掩护,不仅仅有刀盾手上前,火铳手也是严阵以待。 火铳手的准星从始至终瞄准着城头,一旦敌人脑子烧透了,敢从城头上放箭,就立刻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不过敌人自己现在也是一大堆烂摊子,乡勇造反,在里面跟他们打成了一锅粥。 根本就没有心思关心撤退的叶家军骑卒。 至于城头上的梁山贼,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吓破了胆。 他们真的是被叶家军的远程武器给打怕了,担心一旦冒头,就被人家狠狠的揍一顿。 宋跃带队撤回来之后,很快便撤回了阵列之中。 张大隗瞪着眼睛,一脸凶相的看着他,手死死地按在刀柄之上,好几次想要直接抽刀剁了他,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来,最后恶狠狠道,“还愣着做什么?刚才因为你贪功冒进,差点毁了我叶家军的方略,酿成大祸,还不速速去向主公认罪。” 宋跃在回来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快速运转。 他想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擅自出击,会引来很多麻烦。 他若是成功拿下城池来,可能还好一些,主公可能碍于自己的功劳,不会重罚自己,但是肯定会给叶家军带来极大的麻烦。 这是他极其不愿意看见的。 他最终将兄弟们带回来,功劳没有了,但是自己冒进的事情成了事实。 这种情况,便是主公斩杀了自己,也不为过。 他虽然后悔自己当初冒进,却并不后悔自己没有进城,反而选择将人来了回来。 他是真心觉得,主公能给老百姓带来福祉。 为此,自己哪怕是被主公杀了也无碍。 可以说,这员年轻的小将,从撤退开始,到返回军阵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所以在面对张大隗的呵斥时,他心里一点意外都没有。 他登上小山,在距离叶渡还有十几米的地方,便直接跪倒磕头道,“末将知罪,不该贪图一时之军功,害我叶家军大计,请主公责罚。”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脱下了头盔,一副,主公你砍了我吧。 就在叶渡看向司马先生的时候,司马先生向他投来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叶渡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老家伙的意思,“主公,这个时候,就该您下令斩杀他,挫一挫他的锐气,到时候刀斧手上来,抡刀子就要剁了他。” “然后我领着一群文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什么,临阵不杀大将之类的话,让他涨涨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是主公之恩。” “最后您在适当的表达一下感情,这小子不光长教训,还得对您死心塌地的。” 就在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间,叶渡确实想按照老人家的套路来。 毕竟这些“奸臣”的办法虽然阴毒,但是却非常好用。 但是思前想后,叶渡最后还是否决了他的建议。 因为叶渡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纯粹,那份为了自己的信念和理想可以赴死的纯粹。 这种人在大乾边军时非常少见,亦如当初的自己。 虽然叶渡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不想这个时候,就跟手下人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尤其是宋跃在关键时刻,能够忍住心中的贪念,选择了撤退。 毕竟在叶渡看来,眼下的叶家还很虚弱,需要真情实意去笼络太多的人才。 虚情假意,玩弄权术,那是建安剧本,并不适合自己。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就跟皇叔一样,需要一点点积攒人才,他需要司马先生、苏灿、刘向这样的读书人,更需要程日华这样的谋略层次的大佬,需要张横、徐进这种敢打敢杀的好汉,也需要宋跃这种无比纯粹,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真的干冲锋陷阵的猛士。 所以叶渡不会说什么杀了宋跃之类的话。 但是这样的人,该给的教训还是要给的。 他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当即沉声道,“宋跃不遵军令,擅自行动,即刻免去骑兵团团长一职,留在中军听用。” 跪在地上的宋跃没想到,自己犯下了那么大的过错,在那么多大佬的注视下,主公竟然冒着日后有人学习自己的风险,没有杀自己,只是撤销了自己骑兵团团长的职务。 关键是还留在中军听用。 当即感慨万分,跪在地上直磕头,“谢主公宽宏。” 就在叶渡教训宋跃的时候,忽然外围的斥候策马狂奔而至。 这个斥候浑身都是伤痕,到了叶渡近前时,战马控制不住的摔倒,而他本人也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在止住了身形的那一刻,不敢有丝毫犹豫,急迫地说道,“启禀主公,我军后侧十里以内,出现了大量的武装力量,兵力超过万人。” 这话一出,当即让山丘周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叶渡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的手下在恐惧。 司马先生最先稳住了心态,皱眉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主公将斥候撒出去三十里,而且都是大多数是我军精锐,怎么可能敌人到了十里之内,你们才来汇报。” 斥候面对呵斥,急切的说道,“主公,司马先生,小的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他们的骑卒也非常精锐,咱们的斥候,跟他们只能五五开。” “什么?”苏灿惊讶的说道,“这么厉害?而且还有一万人之多,你们莫不是打了败仗,谎报军情?” 斥候摇头道,“苏灿先生,小人说的没有一点虚假,确实有一万多人,而且都是精锐的兵马。” 那斥候说着,怕众人不信,继续补充道,“而且这支部队,绝对不是一般的部队,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非常整齐,武器也都是制式的,虽然区别于官兵的军装,但是一看就是战斗力强悍的部队。” 众人听斥候在这里言之凿凿,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一支上万人的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后方,这有些诡异啊。 要知道,在经过叶渡的一番消耗之后,根据情报显示,驼山大王和博平郡拢共存在的军事力量,也不到一万人了。 孙霖带着数千人,放弃了杨刺史,直接进入了河北道的地盘。 而眼前的博平郡城内,虽然乱成了一锅粥,但是粗布估算,也有几千人。 而剩余的兵马,据说是被驼山大王带走了。 可就算是现在自己的后方出现的兵马是驼山大王带领的,顶多也就三四千人啊。 怎么可能有上万人的兵马。 按照斥候所言,这他娘的是一支妥妥的朝廷制式的正规军,除了这一万兵马之外,还要配备数千,甚至一万以上的青壮。 这么看来,兵力甚至有可能突破两万。 叶渡的表情虽然镇定,但是内心却也有些打鼓,因为他现在手头这一万几千人,除了两千精锐之外,剩下都是老百姓。 他们吓唬吓唬人还凑合,真的打仗,是实打实的负数。 他看向眼前的斥候,沉稳的开口道,“你们可调查清楚,是那支部队?领军的主帅是谁?他们的前锋和主力,现在应该到了什么位置,距离我军到底有多远?” 程日华缓缓点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主公的话虽然算不上快,但却直接问出了最为重要的诸多细节性问题。 那伺候听闻叶渡亲自开口,自然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将他们搜集到的情报一一汇报出来。 此外,这些斥候经过了程日华的增幅加强,他们汇报的时候,尽可能地尽管有效,几乎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叶渡很快便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旋即沉默了下来。 而程日华则和司马先生彼时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军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忧虑。 刚才斥候说,来袭的队伍虽然看着与梁山贼有很大的区别。 但是他们看到了那份属于梁山贼的驼山大王的旗帜,这很明显驼山大王是在军中坐镇,亦或是有亲信在其中坐镇。 此外,这支将士操着一口外地的口音,很明显不是博平地方话。 要知道,河南道当地多山,很多地方的口音完全不一样。所以斥候能够听出区别来,很正常。 这说明,这些军队是外来的援军,虽然搞不清楚是哪支,但绝对不是博平郡本土的军事力量。 驼山大王帅领着一万多大军忽然出现在叶家军背后,这可能是巧合吗? 肯定不会。 这家伙有相当大的概率,就是一直埋伏在博平郡附近,等待着叶家军攻城。 估计一直谋划着,前后夹击叶家军。 不然绝对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并且一经出现,就呈现出一种包围的态势。 ------------ 第375章 搬救兵去 此时此刻,形势其实已经非常紧张了。 程日华作为除了司马先生、叶渡之外,最为镇定的人,率先上前,叉手道,“主公,为今之计,不如直接拿了博平郡!” 叶渡看了看已经关闭的城门,以及城内不时传来的厮杀声。 眸子转了转,忽然心里有了想法。 对众人说道,“先不急,告诉诸位将士,本县要带他们打一波精妙操作。” 刘向问道,“主公,您的意思是?” 叶渡指了指旧路的方向,那是回去河北道的方向,不过他很快旋转,指向了另外一边儿,“我们先去魏家庄。” 说罢,他看向诸多将士,然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告诉百姓们,还没到他们跑路的时候,若是信我,便跟我一起走。” 叶渡开口的时候,眸子里带着灿烂的笑意。 在这灿烂里,众人看到了无比的自信。 一刹那间,在场众人都有了纳头便拜的冲动。 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再一次用行动告诉他们,他平日里可以不说话,可以任凭手下发挥,可当天塌下来的时候,他能毫不犹豫的顶上。 这样的人,活该做乱世的君王。 便是程日华这种心高气傲之辈,也不由得钦佩,明明局势已经崩坏到了极致,可他叶渡依然能够保持着庞大的自信。 以至于便是他都觉得一万多精锐都是个屁,只要跟着主公便能赢。 这个时候,叶渡保持着高度的冷静,他迅速安排着行军任务,并让众多迅速准备,争取最短的时间内撤离。 被安排下去,与百姓联系的军官和文士,显然一个个受到了叶渡的情绪感染。 便是宋炎这家伙去跟百姓宣导时,都慨然的说道,“县令大人说了,我们眼下一时半会可能拿不下博平郡了,是我们失言了,眼下我们不得不进行战乱转进。” “但是我们县令大人又说了,他有信心赢,信得过他的,就跟他走。” 在他的主观意识里,这些百姓组成的队伍,打顺风仗的时候,可能会很卖力。 一旦战事不顺,他们会第一时间选择逃离。 只是让他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他所着急的那些百姓的头领,纷纷说道,“俺们还记得县令大人说的话呢,他要帮俺们搬走身上的四座大山。” “如今大山一座都没搬走,俺们可不走。” “对,跟着县令搬大山,过大年。” “干他娘的!” 叶渡自然没有时间关心下面的事情,他将宋跃叫道眼前。 宋跃再次跪在地上。 叶渡淡然的看着他,“宋跃,现在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道你会不会让本县失望。” “主公,您尽管说来便是,宋跃便是拼上性命,也不会让您失望一丝一毫。” 叶渡颔首道,“好,现在本县令让你暂代骑卒团长一职,带领骑卒去侦查敌军的动向,他们有任何异动,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末将遵命。”一刹那间间,宋跃气血常用,红了眼眸。 自古以来,讲究一个士为知己者死。 他出身微末,又在战场上闯下大祸,可如此关键时刻,主公依然愿意重用自己,愿意给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份信任,这位宽厚,便是拿性命都无法回报。 不过他知道,眼下事态紧急,不好表达什么情绪,而且主公素来不喜欢动不动喊什么忠心耿耿,以死相报之类的话。 他老人家喜欢看结果。 当下行了跪拜之礼之后,大步流星的离去。 将求着召集起来,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虎子、张大隗、张横、童威、徐进诸将,已经快速行动起来,开始带着愿意追随他们的百姓缓缓后撤。 城头之内,正在组织人手,镇压躁动的乡勇裴长史一脸的懵逼。 城下的叶家军是怎么回事儿? 刚才城门打开,前面有大量的团练将士给他们开导,他们直接放弃了不敢进城。 如今看他们样子,似乎又放弃了攻城了。 莫非天色昏暗,他们想要后撤重新后撤扎营,修整将士,等着明天再度攻城? 还是说他们准备现在整顿部队,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夜战。 裴长史这么一想,觉得这几个可能都存在。 如今天色渐晚,这些贼子肯定害怕这个时候入城,出现什么意外,被自己伏击等等。 当然,这些叶家军的贼子,狡猾异常,他们也可能会趁着夜色,在他们的工程器械准备的更加充分的情况下,直接杀进来。 毕竟今日的交锋虽然短暂,他也被对方的强大的工程器械深深震撼了。 因为驼山大王要保证行军的突然性,所以裴长史一点情报都不知道,他自然也猜不出驼山大王带队杀了回来。 眼下他只能开动脑筋,胡思乱想。 只是经过了今日的交锋之后,见识到了叶家军的恐怖,以及己方的拉胯之后,这位长史越想越害怕。 他思前想后,得出来的结论往往都是城池被攻破,自己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这时忽然跑过来一个穿着绿袍的小官,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长史,大事不好,医师说皇甫参军身上的石片打的很深,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而且数目不少,如果取不出来,或者取不干净,都........” 裴长史一听这情况,就知道皇甫参军要凉。 他连忙摆手,示意手下不要继续说了,以免被其他人听了,乱了军心。 他皱了皱眉,暂时不去想叶家军今夜可能会攻城的事情,他必须先看看皇甫狄的状况。 等到了城门楼背后的一处藏兵洞内,他先是闻到了极其浓郁的血腥气,然后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气若游丝的被十几个大夫围着的皇甫参军。 此时的皇甫参军,因为溜了太多的血,已经面色白如纸张,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这位威武的男人,呼吸时停时急,整个人犹如快要灭掉的油灯。 不过虽然人已经不行了,但是听着裴长史的脚步声时,他依然勉力睁开眼睛,然后用虚弱到了顶点的声音问道,“战.......战事......如何了?” 裴长史知道自己的军事能力是什么层次,当下格外珍惜皇甫狄的清醒时刻,不敢犹豫,不敢隐瞒,将刚才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包括自己慌乱之间,派出了骑兵偷袭,敌军率领骑兵追了进来,城内爆发了战乱,可他们最终没有进城。 听了裴长史的话,皇甫狄断断续续道,“歪打正着,敌人见我们城内猝然生乱,担心我们在城内埋伏他们。” “只是敌人并非庸碌之辈,明日怕是要一鼓作气攻城了。” “他们的工程器械非常强,一不小心就要丢掉城池,到时候一切都要摆脱长史了。” 皇甫狄说着,忽然面色多了几分红润之色,勉强的说道,“贼人凶悍,长史守城之时,切莫跟先前一般冲动了,若是.......” 皇甫狄刚才说话过多,忍不住咳嗦了两声,旋即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一群大夫见状,吓得不行,过来赶忙给他不停的扎针。 长叹了一口气,裴长史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左右,说道,“所有人过来议事。” 城内的动荡暂时被压制住了,那些乡勇见叶家军并未随他们入城,最后钻入了百姓家,或者小巷子之中。 裴长史已经派人搜查去了。 他现在召集文武过来议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集思广益,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但是让他恼火的事情发生了,大多数人面对叶家军一点办法都没有,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亦或是满嘴放空炮,说几句我们必胜之类的鬼话。 见到一众手下如此不争气,裴长史心态真的有点崩了。 因为他自己一点主意都没有。 城外的叶家军太猛了,这郡城十有八九是守不住。 这不仅仅是裴长史自己的判断,同样是也是昏迷之前皇甫狄的判断,甚至于也属于其他文武官员心中的共识。 今日叶家军根本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准备,就可以压制他们打。 甚至人家压根就没有近距离肉搏战,自己就损失了那么多人手。 现如今城内,还有大量的叛乱,这仗怎么想,都不觉得能赢。 众人沉默了半响,忽然有人小跑进来,压低了声音道,“禀告诸位官爷,皇甫参军刚才亡了,死之前,他连续说了三遍他是大乾的参军。” 听到这话,众人都沉默了。 跟梁山贼合作,真的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尤其是皇甫狄那句,他是大乾的参军,表达了大家所有的心态。 那就是大家平日里跟梁山贼媾和可以,甚至给梁山贼做狗都行。 但是真的这件事情暴漏出去,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最后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说道,“要不要我们去搬救兵吧。” 这话一出,顿时现场众人眼里亮了起来。 死守在此地是死。 投降叶渡,很有可能也是死。 但若是去搬救兵呢? 到了地方,自然有人给我们证明身份。 叶渡说博平郡跟梁山贼有勾结,他可以打博平。 那他总不能说,若大个河南道,很多城池跟梁山贼有勾结吧? 他要是真的敢打其他城池,就跟谋反没有其他区别了。 眼前诸多官员,人人都穿着大乾的官袍,按道理来讲,他们是替天子治理地方的。 即便是他们现在有勾结梁山贼的嫌疑,但是也不该轻易放弃城池。 因为大乾有个不错的优良传统,那就是城破的时候,他们这些臣子,可以选择以身殉国。 如果逃了,按照圣人治国的时候的思路,分分钟砍了你的脑袋,把你的妻女充入教坊司,让世人玩弄。 也就说,别看现在叶渡说城内有官员跟梁山贼勾结,他们要入城,但现在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他们如果跑了,朝廷也有很多概率跟他们追责。 但是现在有人忽然指出了一条崭新的出路,那就是去搬救兵。 在场都是聪明人,几乎眨眼之间,就发现这条新的出路是阳光大道。 首先是主要责任人郡守不在这里,而且郡守不仅不在,便是城中的军队都不在。 其次便是他们是搬救兵的。 叶渡赢了,他们就说是城内的梁山贼躁动,他们又信不过叶渡一个小小的县令,这些做下属的没有办法,才外出搬救兵,寻求更高层次的官员做主。 而且叶渡也不可能去其他的城池追杀他们。 若是叶渡输了,那就更好解释了,就说叶渡有贼心谋反,他们怕叶渡拿着伪造的圣旨,声势浩大,他们怕更多的城池受到影响,所以才外出求援,寻找更多的同僚联合绞杀叶家军。 反正叶渡输了,没有人替死人说话,彼时他们不仅没有罪过,反而是大功一件。 裴长史考虑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城内有梁山贼肆虐,城外有叶渡敌我部分,我们必须尽快向外求援才是。” 长史着话一出口,其他人纷纷开口道,“长史英明。” “有长史在实在是我大乾万千百姓之福祉啊!” 众人胡吹了一番,不敢犹豫,立刻带着家人,外出搬救兵去了。 ------------ 第376章 主公才是天纵之才 而作为眼下博平郡最高官员的裴长史更是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人家是河东裴氏子孙,虽然在家族地位不咋的,被发配到了博平郡跟梁山贼勾结,但是说到底人家的身份对于其他人来说,身份还是相当尊贵的。 他的家眷压根就不在博平郡,而是在河东老家。 说白了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裸官,所以当他决定出城求援之后。 他第一时间召集了家族的部曲,穿过街道,从南门方向坐着马车逃了。 而与此同时,博平郡外的叶家军还在进行着撤退工作。 毕竟一万多人,而且还有大量的辎重。 更为关键的是,还有很多工程器械、重型武器要收回,一时半会不是那么容易调整的。 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又不是游击队,大家肯定不能说跑路,扔掉东西一股脑的撒腿就跑。 那不叫撤退,也不叫转进,那叫大崩溃。 鉴于军情似火,时间紧迫,程日华也亲自上手,参与到了撤退的组织当中。 尽量保证队伍可以交替掩护撤退,同时尽可能的保持军队的建制。 这些当地的老百姓,明显不是第一次被裹胁,但是一个个都表现得很是新奇,因为叶家军真的在方方面面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就连撤退,都重视他们的性命。 而在叶家军组织撤退的时候,宋跃则率骑兵团则开始迅速朝着外围开进,他们的骑兵团眼下成了大型侦查团,需要探查后方的敌军情况,也需要查明叶家军撤退的方位,是否有敌军的埋伏。 以免走到半路,一头撞到人家的埋伏圈,那样绝对死得很惨。 时间在快速的推挤,没过多久,宋跃亲自狂奔而至,对着叶渡拜倒,“启禀主公,西北方向出现了大量的武装力量。” 叶渡心中暗道,“好快。” 只是一瞬之间,叶渡的表情就变得有些阴沉,这些梁山贼不仅出现在自己的后方,而且还是西北方向,莫非自己的队伍之中有叛徒? 不然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准备往魏家庄方向撤退。 “他们总计有多少人?”程日华问道。 宋跃说道,“总人数在三千以上,距离我们不足五里地了!” 话音落下之后,在场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完犊子,这是被包围了。 而且还是相当典型的围三缺一的战术。 这围三,恰恰是博平郡成,梁山贼的驼山大王,以及西北方向出现的武装力量,而作为东方的空缺方位,却是河南道的腹心之地方向。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背后绝对有一张血盆大口。 叶渡环视了一圈有些惊慌失措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稍显淡定的程日华身上,开口问道,“如若我们全军出击,你觉得能否冲破这三千人的阻拦,在后续的敌人赶过来之前,突破包围圈?” 程日华开口道,“我军人多势众,且武器精湛,想要突破三千人的狙击没有任何问题。但西北方向地势偏高,适合防守,我们想要突破肯定是需要一定时间。” 这个想法跟叶渡差不太多。 打下来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问题是人家梁山贼也不傻啊,有了高地、山丘人家也是行家。 人家肯定不会跟你玩一波流。 只要稍微灵活点,就能轻松牵制己方一个时辰,到时候明君想要合围自己,轻而易举。 叶渡的眉头紧皱,此时此刻,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所谓的博平郡就是个巨大的陷阱。 叶渡的面色不咋地,其他的武将的表情也很阴沉,他们知道全军被包围的危险。 要知道,眼下手头这些人之中,百姓居多。 真正的能战之兵,也就两千人。 让这些百姓跟着守一守城池,跟着干点活行,打仗肯定不行。 张横作为武夫中的一员,也有这种感受,他想着若是能够拿下博平郡就好了。 想到此处,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博平郡,表情瞬间变得疑惑起来,他指着城池喊道,“大家快看,这博平郡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敌军总攻的号角已经吹响,他们来跟我们拼命了?” 随着张横的惊诧,大家都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了博平郡。 不知道何时,城头之上一个武人都没有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城门竟然再次被打开。 程日华惊讶道,“莫非这些贼子,竟然配合这般模切,意图跟咱们背后的驼山大王,来一个精准的前后夹击。” “若是真的如此,以后切莫小看梁山贼,他们也是个恐怖的对手。” 话音落下,张大隗无奈道,“若是今日输了,还有什么以后?” 这个时候,又有斥候带来了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报,启禀县令,后方有两千前锋军正在急速先进,距离我军已经不足三里之地。” “主公,请速降决断,是走是战,必须有个章程了。”刘向焦急的说道。 司马先生则果断的说道,“辎重、粮草可以直接丢弃,有我们辅佐,这些东西都能重新夺回来。” 程日华也颔首道,“如今情况紧迫,确实要抓紧时间撤退了。” 此时叶渡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虽然里面还没有敌军冲出来,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牵扯自己的恐怖力量。 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承认,自己这一次,谋划出现了错误。 他当初想着是,自己假装撤军,做做样子,以城中敌人的尿性,肯定是会疏于防范。 然后自己来一个突然进攻,轻而易举地拿下博平郡。 眼下这种情况,拿下博平郡反而成了一个改变时局的很好的办法。 在叶渡看来,得罪人也好,被朝廷问责也罢,甚至被源源不断的兵力围攻,总比在野外面对数倍的敌人围攻要强很多。 但他着实没想到,敌人不仅没有放松警惕,还打开城门,准备跟自己决战。 他有些恼火,他抽出腰间的战刀,嘴角泛起冷意。 “既然尔等想战,那就战吧!” 他身边儿的内卫看清楚了叶渡的动作之后,纷纷意识到了,主公并非想要撤退,而是想要打仗了。 顷刻之间,人人脸色肃穆、慎重。 紧接着,所有的内卫都翻身上马,做出了战斗姿态。 哪怕是这些武夫反应迟钝,但是这个时候,大家伙也都反应过来了。 他们的主公,此时此刻,改变了心意,准备带着内卫上阵厮杀了。 或者说,身后的城池的反应,惹恼了他们的主公,准备给他们一个学的教训。 程日华也意识到,大军撤退需要时间。 若是被身后的博平郡的人手咬住,会惹来巨大的麻烦,所以还不如在正式撤退之前,先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张横素来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他只是对自己的亲兵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抬我的刀来。” 然后又对身边儿的士兵说道,“都给我把战甲穿上,这个时候,谁要是掉链子,可别怪老哥哥我不客气。” 言毕,张横转身对叶渡说道,“主公,些许宵小之辈罢了,何必用您劳力亲为,张横愿意替您教训他们。” 叶渡没有开口,而是微微颔首。 张横立刻狰狞着脸大步踏出,然后走到刀盾手面前,高高举起了他那把特制的战刀,高声道,“兄弟们,有些人不想让我们走,咱们必须狠狠地弄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沧州儿郎的厉害。” 一边儿的虎子、张大隗等人也纷纷翻身上马,率领本部兵马,准备配合张横作战。 叶家军的动作非常快,尤其是在决定动手之后。 此时,城门已经彻底打开。 叶渡抽出了战刀,准备对博平郡冲出来的士兵,发起雷霆一击。 当然,叶渡之所以选择进攻博平郡,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博平郡的武装力量已经被他摸得差不多了,里面真的是一群软柿子,而且刚刚爆发了内部骚乱。 这种人是最容易对付的。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象中的事情发生了。 领头的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军官,立身于城门之下,高声对叶渡喊道,“博平郡城高壕深,不是那么好拿的,若是贵军愿意放弃进攻,我们愿意交出梁山贼,并且给予贵军物资补偿。” 哪怕是双方有一定的距离,叶渡还是从他们的状态之中,看出他们在佯装镇定。 尤其是当叶家军表现出一股决战的态势的时候,对面更是怕得要命。 只是对方真的想多了,此时此刻的叶渡根本没有心情陪他们瞎折腾了。 他就是要不顾一切代价的拿下博平郡成。 哪怕城内有伏兵,他也要干。 这个时候程日华也反应过来,他意识到了叶渡的真正意图,对众人解释说道,“虽然拿下博平郡城有诸多缺点,但是也有一个天大的好处。” “那就是依托于博平郡城防守,哪怕敌军有数万大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而且只要消耗敌军到了一定程度,我们就可以轻松跳出包围圈。” “主公真乃天纵之才。” ------------ 第377章 博平的天变了 此时此刻,程日华是真的佩服叶渡。 因为若是让他指挥,他很有可能选择军队颇为熟悉的西北方向。 可西北方向的风险系数其实是极高的,尽管对方只有三千人阻挠,可对方却只有两千可战之兵。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走西北,即便是顺利,兵员也会损失惨重,而不顺利则有可能覆灭全军。 但主公选择的路线,看似有很大的麻烦,但是却是眼下真正的最优解。 叶渡下令让旗牌官晃动军旗,更是率领内卫直接发起进攻。 此时张大隗、童威、虎子等人虽然听了程日华的讲解,也没有完全理解主公的意图,但是已经融入到他们骨子里的信任,让他们毫无由于的选择了追随。 尤其是虎子,第一时间举起指挥刀,高声道,“火铳手,前进!” 攻城这种事情,是需要火力支援的。 火铳手虽然比起投石车、吕公车这种重装武器要差许多,但是战斗力胜在反应迅速。 与此同时,张横也高高举起战刀,“刀盾手的兄弟们,跟我冲!” 张横心里很清楚,一会儿不论是利用吕公车登城,还是在城门口杀进去,主力绝对是他们刀盾兵。 不过张横想多了,这种关键时刻,张大隗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那就是时刻让长矛手配合他,以防止敌军的突然袭击。 整个叶家军体系都在高速运转。 几乎同一时间对前面的博平郡发起了冲锋。 这可吓坏了没有了主心骨的出城的梁山贼众人。 他们之所以出城,就是因为城中的官员一股脑都跑了,他们没有了主心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着通过议和的方式,拖延一段时间。 谁想到叶家军竟然这么不讲道理,露头就秒。 当下就把一群人吓坏了,一开始还有人试图跪地投降。 但是见叶家军直接放箭射杀了数人,却脚步越来越快,这些人吓得魂儿都飞了,扭头就往城内跑去。 与此同时。 在叶家军后方的三里地之外,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闷头赶路。 这些士兵不论是身体素质,年轻,还有身上展露出来的杀气,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不是梁山贼自己组织起来的喽啰兵。 喽啰兵虽然也颇为能打,但是他们的年轻跨度很大,有些甚至五六十岁,而且高矮胖瘦区别非常大。 但是这支部队,确实明显的二十出头的壮小伙子。 从眼下的河南道来看,能够养出这样的部队的,只有三股力量。 其一便是大都督府,其二便是王府,第三便是梁山贼总坛。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抵达此地的,也就只有梁山贼和大都督府了。 在这三千人的后方,则是上万人的主力队伍,驼山大王骑在战马之上,走到队伍中间,他时不时的面带焦急之色的看向前方。 可惜此地地形起伏不定,他还看不到前方的博平郡和叶家军。 此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被他寄予厚望,并且知道实情的皇甫狄直接死了,而长史更是落荒而逃。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叶家军第二次进攻,再度重新夺取了城门。 在他的潜意识里,博平郡城高壕深,又有皇甫狄,哪怕是战胜不了叶家军,抵抗个三五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他心里虽然焦急,但是在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优势在我的。 只是当他跨过丘陵之后,却看到大量的叶家军正在快速进入城池。 同时毗邻州城的小山之上,已经扎了一个顽石一般坚固的城寨。 城寨之上,布满了投石车和床弩,一看就非常有战斗力。 驼山大王愣愣的看着前方,半响没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脸上才有了动静。 但是这动静之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害怕。 他顾不得身边儿有其他人,直接破口大骂,“皇甫狄对得起他祖宗吗?我可是给他留了好几千的兄弟和乡勇,他怎么这么快就把城池丢了?” “我要杀了他!” “还有姓裴的那畜生,他不是河东裴家子吗?家学渊源,就一点本事都没有吗?” 对于皇甫狄,其人早就投靠了梁山,身上有诸多把柄被梁山掌控,所以驼山大王敢说直接杀了他。 到时候不会有人给皇甫狄说一句话的。 但是裴家子他却只能骂一骂了事,因为人家好歹是裴家子,他驼山大王要是真的敢弄人家,裴家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搞死自己。 所以心中愤怒,却也只能骂两句了事。 而驼山大王身边儿的一众人,看到叶家军不仅没有被他们包围,最后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境地,反而光明正大的进入了博平郡,甚至于还有时间依托于山体修建了攻势,这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此时吃客,一个谁都不愿意出现,同时也极其担心的局面确实出现了。 大都督府不在乎博平郡是否丢失,但是梁山贼真的在乎。 他们在心底是跟大都督府牵扯,而不是真的让叶家军拿下博平郡的。 因为这里面有太多的风险要去承担,甚至意味着梁山,尤其是自己这一派,辛苦经营的博平郡会大洗牌,甚至于迫使博平郡重新回归朝廷的怀抱。 前些日子,大都督府派遣他的心腹谋士苏长青抵达博平郡,并且提出了剿灭叶家军的作战计划。 起初梁山贼的首领驼山大王还是满心欢喜。 那就是一向无比高傲的大都督府终于愿意配合他们了。 可是等到他听到计划的时候,整个人差点直接疯掉。 因为大都督府想要通过一系列的操作,把叶家军吸引到博平郡成之下,然后采取围歼的方式,彻底消灭叶家军。 为此,大都督府还派来了三千精锐募兵,同时直接派来了一个游击将军。 如果再加上本身梁山贼的武装力量,在这一次的计划里,驼山大王便拥有一支超过一万五千人的武装力量。 按照计划,驼山大王要通过多次少量派遣兵力的方式出城,用来迷惑叶家军,同时为了让他们赶来,并未在城内留下多少守军。 毕竟如果博平郡有太多的武装力量,那么以叶家军的情报能力,是肯定不会来的。 同时还要让孙霖大张旗鼓的进入河北道,给那些梁山贼施加压力。 至于他驼山大王则带领一万三千人,直接隐匿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任凭叶家军百般打击梁山贼在地方上的潜伏势力,也要忍着,给叶家军一种一帆风顺的错觉。 等到他们真的到达博平郡城下的时候,他们则迅速回师。 按照计划,他们会在今夜抵达城下,比起叶家军晚不了几个时辰。 这样就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并且直接歼灭叶家军的主力。 而叶家军的主力一旦覆灭,他们就可以长驱直入,将沧州的财富悉数打包带回来。 这一切的计划,在大都督府看来都极其的完美。 以至于驼山大王明明知道,有一定的风险丢失博平郡,他也心甘情愿的配合。 而且大都督府真的不是眼下的他可以轻易得罪的。 只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有着相当数量兵马防守,还配置了大量民团的博平郡,会在眨眼之间被人家拿下了。 他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守将会一上来就战死,也没有想到,城里的大人们,关键时刻,集体跑路,把守城的重任,留下了没有了主心骨的自己的手下。 这相当于直接把城池让给了叶家军。 而城内残存的数千乡勇,在见识到了叶家军列举的作证,以及叶家军入城之后,只是简单的搜查,便找到的大量罪证,还不犹豫了的选择了成为叶家军的助力。 将几乎所有的梁山贼余孽抓捕,并且开始录制口供。 这恰恰是驼山大王不愿意看到的。 首先博平郡丢失,他要承担巨大的责任,毕竟不管怎么样,博平郡是梁山辛苦经营的城池,最后丢失了,让背后的梁山兄弟们如何看待自己。 他们会认为大王极度无能,自己在梁山的地位会进一步下降。 当然,如果说,驼山大王在丢失了博平郡之后,不能短时间内依靠手中的军事力量重新夺回城池。 那就更麻烦了。 因为他要牵连太多太多的官员和势力。 到那时候,会有更多的官员和地方豪强想尽一切办法跟梁山撇清关系,甚至于成为叶家军的助力,合力剿杀梁山。 至于叶渡本意也不愿意进入博平郡。 因为这种事情,不论对与错,都会引起朝廷的震动。 继而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明明两个人都不想这件事情发生,但是事态的发展,却造就了眼前的现实。 眼下的驼山大王心急如焚,可叶渡的心态却逐渐平稳下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管是防守,还是撤退,起码有一座坚城作为庇佑。 他现在考虑的更多是如何接管这座城池,同时进行防守。 其实叶家军掌控这座城池的速度非常快,因为去而复返的叶家军得到了乡勇们的鼎力支持,他们争相带路,捕捉梁山贼余孽,几乎顷刻间就宿清了反对势力。 同时拿出城池的舆图,配合叶家军队城池进行防御部署,以迎接梁山贼的反扑。 而诸多文官,则带着小股部队对城池内的仓储、官衙、以及一系列跟梁山贼有关系的富户、豪绅进行查封。 大量的罪证浮出水面,无数人面如死灰的交代了他们的罪证,在士兵的带领下进入了大牢。 博平的天变了。 ------------ 第378章 博平守卫战开始 不过这都是手下人要去做的事情,眼下的叶渡却没有心思关心他们。 这个时候,叶渡在内卫的护卫下进了城。 马背上的叶渡,穿着一身制式的朝廷颁发的县令官袍,腰间却悬挂着一把战刀,双脚踩在马蹬上,威严而不是雄武。 很多躲在房屋内的门缝偷看叶渡的人,都仅仅是一眼,就被他的气质征服了。 怪不得朝廷敢派一介县令来剿灭梁山贼呢? 这个县令一看就不简单啊。 城内百姓怎么想,叶渡不得而知,但此时此刻口,叶渡骑在马背上,马蹄哒哒哒的踩在城池内的青石板上,让他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那就是,我来,我见,我征服。 他此时不仅觉得自己是拯救者,剿灭者,还是一个征服者。 说起来,他在后世小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总体上来讲,就是一个处于社会边缘位置的保安。 除了自己的女人,没有人愿意高看自己一眼。 哪怕自己开着业主小姐姐买的跑车,可以在小区门口肆意轰鸣。 但此次此刻,叶渡的心态瞬间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这种快乐,并未让叶渡沉迷,甚至说只出现了短暂的几秒钟而已,因为他的大脑非常清晰,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让咱们的人不要闲着,抓紧时间把吊桥收起来,同时把守城器械搬到城墙上。” “还有组织好秩序,让百姓们抓紧入城。” 张大隗连连点头,“请主公责罚,末将也没想到,一万多百姓进城,那么麻烦。” “别动不动就责罚,抓紧事情做事,吊桥不够用,就搭几块木板,真的让贼人追过来,就很麻烦。” 说罢,叶渡抓紧时间上了城墙。 此时城墙上还有大量的尸体和伤员并未来得及处置,大量的箭头和武器散落在城墙上。 当然,还有守军准备的大量守城器械。 少量俘虏蹲在地上,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叶渡只是简单的巡视,至于具体的安排,在刚才进城的路上就已经布置好了。 张大隗和虎子带着火铳手、弓箭手、床弩、投石车布防,而王猛子、张横、童威、徐进四员虎将则抓紧时间肃清城池内的反抗力量。 刘向则负责动员城池内的百姓,已经重新梳理乡勇。 而叶渡本人则带着司马先生和程日华向远方眺望。 远远的他看到了正在急速奔驰的贼人的先头部队。 大约三千人,虽然没有穿实打实的军服,但是在军中服役多年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朝廷训练出来的部队。 这一点程日华也看出来了,他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而更远的地方,还能看到更多的士兵正在赶来,不过因为地形的原因,看不清楚。 叶渡拿出无人机,却发现无人机电量不足,便只能拿着望远镜观察,大体的数目依然算不清楚,不过知道人真的很多。 就在叶渡观察城外的贼人的时候,百姓们也终于悉数进了城池,大门重新关闭。 大量的防御力量被运输到了城头。 很快大家完成了叶渡交代的任务,纷纷赶了回来。 不等叶渡开口,刘向上前说道,“主公,如今我们除了咱们的两千人,一万三千百姓之外,又有乡勇四千人加入了我军,可以助我们守城。”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问道,“这些人短时间内难以甄别,万一在守城作战的时候,捣乱怎么办?” 不过这个时候程日华却开口道,“刚才我已经看了,他们是走的正常手续征调的地方乡勇、团练,所以才能短时间内聚拢数千人,这些人就算是有些地痞流氓,但也是有家人的。” “这种人不敢真的造反,只要有人监督,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众人听完,纷纷点头。 有了这批乡勇作为助力,那么守城的力量确实大为激增。 百姓也不错,但是相比之下,他们对于战争太不熟悉了,对于滚木礌石、金汁之类的物资都分辨不清楚。 叶家军在博平郡内积极防御,甚至于没有时间去管理百姓。 而这个时候,驼山大王终于急匆匆地带着人手,抵达了城下。 马背上的驼山大王,脸色甚至开发发紫。 那可是他花费了海量的资源,无数年的辛苦经营才得到的博平郡。 而为了继续力量,他也花费了无数的资源和财富去辛苦经营,才让博平郡有了今天这个模样。 但如今却落到了叶渡的手里。 如果自己不能迅速夺回此地,恐怕自己将来的麻烦会极其之多。 当即他对身边的一众军官说道,“敌人刚刚夺了博平郡,正是立足不稳的时候,咱们必须立刻攻城,或有夺回来的机会。”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对驼山大王的认可。 驼山大王想要攻城,可真的不容易。 他这边儿准备伐木、甚至拆一些城外的房屋制造工程器械,却发现山丘之上的营寨,总是透着派人过来捣乱。 工匠们本来准备花时间做投石车和攻城锤,结果对方忽然偷袭己方的辎重,吸引了驼山大王等人的注意,就在他们抽调人手去保护后方的辎重时。 城门忽然打开,一队彪悍的骑卒冲出城来,对着正在赶制攻城武器的工匠便是一顿砍杀。 最后结果便是驼山大王他们虽然人多,但是工匠却变得极其稀有,以至于他们只能打造一些云梯类的简单工程器械。 按理说,这种情况,驼山大王需要安排手下去寻找工匠,重新打造攻城武器,同时拔掉城外的钉子,迫使博平郡城孤立无援。 但是驼山大王根本等不了了,见打造武器困难,便直接下令让士兵对着城门方向发起了进攻。 站在城门楼上的叶渡,看着城下缓缓看见的士兵,心中升起了一种懵逼的感觉,他看向身边的程日华,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二人都不理解对方的操作,虽然说你们可战之兵比较多,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嚣张吧。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见叶渡和程日华都情绪放松,有些忧虑地劝谏道,“主公,我们可战之兵终究是处于劣势的,而且我们刚刚入城,对城池的防御不是很了解。” “最关键是,咱们就没有训练过防守城池,所以一定要慎重和谨慎。” “虽然入城防守是好事,可一旦我们败了,短时间内寻找退路是非常难的。” 而张横却傻呵呵的笑道,“司马先生,您有点杞人忧天了,咱们有这一道城墙作为依靠就足够了,敌人都是傻子,不是我们的对手的。” 也不怪张横这样傻呵呵的笑。 实在是他都看出来,眼下并不是驼山大王他们这伙人进攻的好时机。 要知道,这个时代,城墙的防御力是非常强悍的。 别说他们,就算是叶家军,靠着火铳、投石车、床弩,在面对敌人的拼死守护城池时,打的也是非常艰难的。 叶渡对于即将爆发的战斗,没有丝毫忧虑。 他真正忧虑的点,是这河南道的黑暗,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朝廷的兵马都敢直接跟贼人合作了。 正所谓,知一斑而窥全貌,河北道乱的不成样子,河南道也是。 这大乾的天下,几乎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现在有一种特别迫切的感觉,那就是叶家必须加快成长。 程日华在叶渡身边儿,一直悄悄观察叶渡,他非常欣赏叶渡这种神态轻松的感觉。 因为这才符合他心中统帅的样子,哪怕城下敌人再多,也要面不改色,这样手下人才能有信心打赢战争。 叶渡指了指城下的先头部队,扭头看向程日华说道,“程兄,你且看看这支部队,像不像是朝廷最近搞的募兵?” 程日华皱着眉头说道,“确实像是募兵,你看他们走路的姿态,他们的武器装备,真的不简单。” “他们的精神面貌、身体素质,一看就比一般人要强许多。” “能够搞募兵的,貌似只有大都督府吧?现在想要干掉我们的,竟然是大都督府,这可怎么参他们啊?” “朝廷能信么?”司马先生在一边儿说道。 叶渡无奈的摇头,朝廷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如何击退对手。 不过这些募兵虽然精神状态不错,身体素质也很好,但是在叶渡看来,他们终究是肉体凡胎,野战或许有些许优势,但是攻打城池一样无力。 这些大都督府的募兵在一直前进,逐渐进入了叶家军的防御范围。 城头上的军官开始安排士兵迎战。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城内的超远程火力床弩。 负责操作床弩的并不是正常参与训练的士兵,但是他们确实叶家体系之内,训练相当严格,且素质极其好的一拨人。 在军官的安排下,别人还在准备,他们已经开始装填箭簇,准备发射弓箭了。 随着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张大隗没有丝毫犹豫,大声呼喊道,“射!” ------------ 第379章 第二波次的进攻 顷刻之间,大量的床弩开始齐射。 高大的城墙,增加了弓箭手的射程。箭簇如飞蝗而出,遮天蔽日。 床弩的箭簇可不是寻常的箭簇,一般用的是特制的,其形如矛,却又有箭翎。 往往一次击发,射出的弩箭,可以轻松击穿数人。 叶家军虽然人少,但是助阵防守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不懂如何使用武器,但是在士兵的指挥下,操动绞盘还是很轻松的。 所以床弩一经发威,就几乎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装填再次射击。 这次为了攻城,驼山大王将军中所有可以集中起来的甲胄全都给士兵穿上了,在他们看来,足矣应付火铳。 但是却没有想到,率先对他们发难的并不是火铳,而是威力无比巨大的床弩。 所以仅仅是第一轮的杀伤,就极其明显。 正在冲锋的士兵,瞬间带下一茬又一茬,看得城下的指挥官们无不胆寒。 而城头之上的虎子等人却全然不在意,弩箭虽然很强,但准头确实差了些,等到火铳发威,绝对能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要命。 不过这一次敌军表现得相对比较亮眼,那就是虽然床弩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迫力,可是他们一直勉强维持着阵型,不断向前。 可随着距离的推进,弓箭手在约莫八十步的时候,也开始抽弓搭箭,作为补充火力对敌人进行覆盖。 这一次便是叶渡都有些震撼了,因为敌军的铠甲是有限的,但是他们却能顶着巨大的伤亡不断的前进,这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待双方距离只剩下六十步,火铳手按照惯例开火。 虎子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直接命令士兵射击。 六十步对于火铳手来说,是一个命中率相当高的距离了,而且对方的人手如此之多,可以说是闭着眼睛都能射中。 火铳手对于前方的铠甲兵的杀伤力是非常大的。 随着火铳声响起,正在快速行进中的敌军像是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一样,瞬间停止了前进。 任何妄图靠近墙壁的士兵,都会齐刷刷地倒下。 即便是穿着再厚的盔甲,也于事无补。 火铳的出现,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虽然敌军依然没有崩溃,但是却导致他们的阵型打乱。 有一部分士兵明显是畏惧了,转头想要逃跑,而另外一部分则继续前进,同时试图加快速度,以避免城头上的打击。 后方的指挥官,大都督府派来的外援,一个叫做薛奈的游击将军,忍不住问道,“大王,这叶家军的远程武器犀利无比,是不是先让咱们的先头部队撤下来,缓一缓再图进攻?” 此时的驼山大王眉头紧锁,说实话,不用外人提醒,他也能看得出来,自己急切之下,组织的第一波进攻已经输了。 这个所谓的输了,倒不是说伤亡如何。 对于一万多人的正规军,这点损失无足轻重。 而是他们的阵型和进攻节奏,已经彻底被打乱了。 己方的作战部队,明显已经丧失了继续进攻对手的勇气。 前期敌军使用的床弩和弓箭其实还好,主要是火铳齐射的威力太大了,这让士兵进入了一种人人自危的状态。 因为跟床弩和弓箭不一样的是,这火铳造成的损失是不一样的,他太密集了。 而且几乎所有被火铳揍过的人都清楚,这才五十多步就已经如此恐怖了,等到了二三十步的时候,那死的人会更多。 想要攻城会更加困难,因为到了城下,防御体系会更加充足。 到时候会有滚木礌石和金汁,士兵几乎一点机会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士兵的恐慌情绪会不断的蔓延。 一旦得不到有效控制,士兵就会陷入彻底崩溃的状态之中。 驼山大王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鸣金,让先头部队撤回来吧。” 薛奈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冲锋的士兵都是些募兵,算不得他的嫡系手下,但是如果损失过多,还是会被大都督府责罚的。 而且此次出征,自己也是带了嫡系过来的,万一战事陷入焦灼,驼山大王未必不会调用。 毕竟这一次出征,大都督府给足了驼山大王面子,其中有一条,就是自己必须听从他的指挥。 不过接下来的话,让薛奈的心再次沉了下来,只见驼山大王继续说道,“大军不要停,让后面的人跟上,还有薛将军,你的人也跟上去。” “等先头部队撤回来,我们再打一波,这一次我们全军尽出,务必一鼓作气杀上去。” 虽然第一波次的进攻被阻挠,不过驼山大王并没有气馁,也没打算放弃,亦或是让士兵休息。 驼山大王心里很清楚,时间是站在对方那一边儿的。 如果自己不抓紧攻城的话,稍微一犹豫,天色就彻底黑了。 到那个时候,不仅自己要防备敌人袭营,还会给敌人充足的整顿时间。 到了第二天,人家可就真的站稳脚跟了。 所以,他必须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 虽然猜到了驼山大王心里怎么想的,而薛奈也确实想要开口劝一劝,但是看着驼山大王那一脸的坚毅神色,他最后只能作罢,顺带一脸埋怨的看了一眼苏长青。 博平是他们梁山贼的,驼山大王自然着急。 因为此地无法快速收复的话,对于驼山大王肯定会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但是关自己屁事? 都怪这个狗日的苏长青,仗着大都督府的支持就瞎搞。 如果不是他提出者什么谋划,自己也不会跟着受牵连。 苏长青自然可以感受到来自于驼山大王和薛奈的抱怨,甚至于恶意,但是他现在可没有想这么多。 他其实是不想博平郡丢失的,因为这意味着变数和风险被无限增加了。 但是他是实打实的没有想到,博平郡的守军这么不靠谱,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丢失了城池。 他擅长的谋划没有起到什么太好的效果,而战事指挥自然更差劲。 所以他很自觉的沉默,也不提什么反对的意见,而是坐看驼山大王指挥。 甚至于刚才驼山大王不顾募兵的性命,直接发起进攻,死亡惨重,他也没有多一句话。 出现眼下这种情况,驼山大王的日子不好过,薛奈的日子不好过,但是自己这个出谋划策之人,看似眼下一点影响都没有,但是后续要承担的责任是非常大的。 要知道,一个活蹦乱跳的梁山贼,对于大都督府的好处还是非常多的。 环视左右,见诸多军官心有余悸,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诸位,莫要慌神,听从大王安排便是。” “咱们的第一次进攻,虽然受到了些许挫折。” “但终究是试探出了对方的防御强度,他们眼下所一仗的无非是弓弩之利,以及火铳之强罢了。” “但是火铳也好,弓弩也罢,终究是远程武器,而且射速缓慢。” “相比之下,我们人多势众,只要冲上去,机会就来了。” 说道这里,为了继续鼓舞士气,他沉声道,“只要咱们冲上去,就靠那点弓箭手和火铳手,咱们能轻松灭掉叶贼,到时候上面的奖赏还会少吗?” 听到苏长青不断安慰着众人,驼山大王也暂时压制心中的忧虑,挤出一丝笑容,跟着他一起忽悠众人,“我们有一万五千余众,且几乎都是战兵,而叶家军除了两千士兵之外,其他都是老弱妇孺,他们拿什么跟我们打?” “只要儿郎们敢拼命,咱们就一定能赢。” 敌人来去匆匆,在收到了撤退的命令之后,几乎毫不犹豫,扔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和伤员,直接撤走了。 这些士兵撤回来之后,苏长青和驼山大王一起上前查看,一来是了解他们作为士兵在前线作战时候的感受,另外则是鼓舞将士。 尽管这些募兵在大乾还属于不入流,但是他们的表现真的是相当优秀。 至少不跟其他一般的士兵一样,出现了些许损失,就开始大面积的溃逃。 他们只是进攻的节奏被打乱了而已。 如果不是考虑伤亡,让他们撤回来,驼山大王和苏长青都觉得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云梯架到城墙上。 等外作为精锐部队,一会儿攻城还要依仗他们作为核心力量呢。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梁山贼已经做好了第二波次进攻的准备。 与第一次仓促进攻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进攻,梁山贼准备明显更充分。 除了盾牌和战甲准备更齐全之外,攻城部队的人数也明显激增。 募兵之外,还有大量的精锐,总人数超过了五千之多。 再有便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是,驼山大王用兵也更加慎重,作为精锐武装的募兵,并没有被派到最前方去送死,而是作为压轴存在。 最前方的便是梁山自己的武装力量,人数约一千五百人,中间乃是薛奈的精锐嫡系,人数大约两千人,最后才是募兵,人数约一千五百人。 同时组织了三千人的队伍,去进攻东门,分散叶家军守城的力量。 但梁山贼的表现明显是让驼山大王非常难看。 不少昔日的兄弟,敏锐的察觉到了大哥要拿他们当炮灰,所以不少人当场就开始咒骂,甚至哭嚎着也不少。 但驼山大王表现出他作为当家人狠辣的一面,不论是谁,只要敢懈怠,立刻斩杀。 用生命威慑,这支庞大的队伍终于开动了。 ------------ 第380章 明明很拼命,但还是顶不住了 大军朝着博平郡城在缓慢地移动。 不过驼山大王对手下有充分的理解,所以他压根没有将希望放在自己人身上,而是要求后面的募兵和其他精锐,加快步伐。 按照他跟苏长青的谋划,既然叶家军的远程武器那么厉害,那么就让战斗力比较弱的手下去吸引和消耗火力,好给他们后面的主力队伍争取更充足的登城时间。 而这一次,驼山大王为了赢,更是将薛奈这位允文允武的薛家子亲自压阵。 在没有驼山大王撤退的命令之前,他决不能后撤一步。 此外,为了防止部队不听命令,受不了敌军的压迫,而仓惶逃窜,驼山大王甚至将自己手下的部曲悉数派出去督战。 也就是叶家军在不远处的山头上有一支小部队随时袭扰他们,不然他准备一口气将一万多人全都派出去。 时间在快速推移,而梁山贼联军也在快速推进。 而就在这时,叶家军在山头上的小股部队再次发动了突袭。 不过很明显,驼山大王有所准备,派出了大股部队进攻,将他们打退。 而随着山上的小股部队撤退,梁山贼联军军中也有了变化。 战鼓声骤然响起,大量穿着单衣,没有战甲保护,手头上甚至连武器都没有的辎重兵被驱赶了出来。 后面的士兵驱逐着他们前进的同时,也快步跟进。 两面城墙同时发起进攻,拢共将近上万人,从城墙上向下望去,漫山遍野的都是人,嘴里发出阵阵怒吼之声,其声势之大,犹如排山倒海。 让城头之上的叶家军诸多军官,齐齐震撼。 甚至平日里胆大包天的张横,都有些脸色发白。 这便是一万大军冲锋时发出的威势吗? 但与其他人表现完全不一样的是,叶渡表现得无比淡然。 他甚至嘴角咧出了一抹蔑视的笑意,对众人说道,“诸位且看,这些贼子还不死心,竟然又来送死。” 但是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叶渡的内心其实也无比的惶恐,甚至于他都想要逃命了。 别看叶渡前前后后经历了那么多战事,但是很少有说龟缩于一隅之地,领着一群步兵跟人家决战的时候。 骑兵作战的时候,即便是再艰难,他都靠四条腿撞出一条生路来。 但是步兵不一样啊,步兵有的时候,人数真的能决定一切。 可他没有退路,他必须表现出无所畏惧来振奋士气。 叶家军的儿郎们,死死地盯着敌人的步伐。 当他们发起冲锋之后,从床弩、弓箭到火铳,真的是全方面的进攻。 尤其是火铳,随着阵阵浓烟升腾而起,大量正在冲锋的梁山贼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但是这一次,梁山贼准备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些许的牺牲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 叶渡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死亡的人数虽然多,但是精锐部队却几乎没有折损。 肉眼可见的敌人越冲越快,城头上的张大隗和张横等人,齐声呼喊,“准备。” 这个所谓的准备,可不是让兄弟们操刀子跟对方肉搏。 而是将准备好的各类武器,诸如滚木礌石、猛火油、金汁等诸多防御武器,用来阻碍对方攀爬城墙。 敌军越发的近了,几乎心脏只跳动了十几下的功夫,他们就抵达了城墙下方。 这个时候,辎重兵已经损失殆尽。 心狠手辣的驼山大王,用手下将士们的性命,硬生生的给他手下的精锐铺出来了一条路。 接下来,他们准备攀爬城墙。 他们将云梯搭在城墙之上,开始迅速攀爬。 与此同时,叶家军的将士们则指挥着大量的百姓开始使用各种守城武器。 这个时候,用双手去推云梯是最没有性价比的操作,叶家军也不会这么愚蠢。 首先登场的便是一种叫做狼牙拍的武器,这东西用榆槐木制造,长五尺,宽四尺五,后三寸。 上面装满了狼牙钉,钉子都长五寸,上面还有刀刃,用绳索吊着,当敌人靠近,立刻扯起拍子,一下子就能砸死一片人。 此外还有不需要太多技术的,诸多滚木和雷石,大家一起抱着往下扔就行了。 最为恶心人的便是滚烫的猛火油和金汁,这东西直接顺着云梯往下浇灌,不仅可以使得云梯变得滑腻无比,无法攀爬,会烫上人就能使得浑身起泡,疼痛难忍。 可即便是如此,因为对面是从两个方向攻城,而且每个方向都有庞大的人数优势,他们还是突破了叶家军的层层防御,最终爬上了城头。 看到敌军爬上城头,叶渡第一反应是感觉可能要凉了。 就在刚才,己方的将士们真的是竭尽所能,不论是弓箭手还是火铳,甚至于老百姓都是竭尽所能,使出了一切办法。 甚至那些被自己鼓舞的百姓,还超常发挥,拼命地扔石头和木头。 但是在庞大的人数优势面前,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 梁山贼联军不顾一切的冲锋,瞬间抵消了叶家军的一切努力。 不过叶渡的恍惚只是一瞬之间,旋即他便开始振奋。 首先跟他的内卫,几乎人手一把喷子,但凡是在城墙上,意图靠近之人,立刻喷死。 几乎转瞬之间,就清空了大片区域。 使得恍然的百姓们,重新组织起了防御。 而张横和徐进二人,也在敌军登上城头的刹那间,率领重甲兵拼了命地冲了过去。 作为平日里表现不算特别突出的部队,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肉搏战的能力。 张横身上披着三层重甲,对着努力攀爬上城墙的梁山贼士兵是,瞬间就展示了一波,什么叫做大开大合,势不可当。 一连斩杀了十几个梁山贼士兵,着实振奋人心。 但是旋即便有十几个身材高大的募兵攀爬上了城墙,对着张横便冲了过来。 手中的盾牌朝着刚刚砍杀了不少人,正在气喘吁吁的张横就砸了过来。 但张横的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刀,格挡向盾牌。 张横的刀是找主公叶渡帮忙打造的,非常厚重,劈砍之时,力道极其大。 但这一次却遇到了对手,一刀下去并没有劈开对方的盾牌不说,反而被震的身形不稳,后退了好几步。 连不远处的徐进都意识到不好,张横遇到对手了。 一个都那么不好对付,这十几个可怎么办?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渡摸了过来,那喷子直接对准了对方的心口,便是一枪。 砰的一声,一片弹丸设了出去。 对方颇为骁勇的士卒,瞬间倒下了两人,叶渡毫不犹豫,又开了一枪,砰的又一声,又倒下了一人。 那十几个士兵虽然勇猛,但对面神鬼莫测的武器的时候,依然知道会怕。 反应过来的张横立刻领着刀盾兵组成军阵,将剩余的大汉硬生生的用盾牌和长刀给活生生的堆死。 但局势糟糕就糟糕在,张横这样的人拼死作战,叶渡也拿出了喷子,可是对于大局来说,无足轻重,更多的士兵趁机攀爬上了城墙。 “杀!拿出你们平日里吃饭的劲儿来,将他们全都驱赶出去。”张横再度砍杀了十几个登城的士兵,但又有大量的士兵冲了上来。 此时,正在观战的程日华,在人群之中将叶渡拽了回来,他拉着叶渡的袖子温声道,“主公,这样打不是个办法,要想守住城墙,我有两种办法。” 叶渡看向程日华,示意他说下去。 程日华说道,“第一,咱们倒了不少猛火油在对方的工程器械上,地上的野草也都是猛火油,我们可以借助这些猛火油。” 说着程日华从袖子里拿出些许火药,当着叶渡的面做了一个小实验,将麻布裹上杂草,里面参杂了火药之后,用火折子点燃,瞬间升腾起大火。 叶渡眼前一亮,没想到程日华这家伙,还有临镇发明火器的办法。 叶渡看向身边儿的内卫问道,“原理看明白了吗?” 一众内卫纷纷点头。 叶渡道,“那就赶紧行动去吧。” 程日华继续说道,“最好用被辱,可以缠裹更多的柴草,这样引起的火势更大,配合地上的野草和猛火油,可以直接形成一片火海。” 一众内卫纷纷点头,加快脚步。 而程日华继续说道,“第二,我们此时应该将长矛手集中起来,他们现在分散在各处,很难利用我们的阵势。要知道我们的士兵更擅长军阵作战,散楼各处,根本发挥不出优势。” 叶渡看的清楚,敌人那些披着战甲的士兵一旦攀爬上来,己方的长矛手和火铳兵就直接成了羔羊,这可不行。 现在的情形,几乎就是靠张横和徐进撑着,而且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崩溃。 叶渡本能的想召集长矛手,但是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瞬间犹豫了,这样肯定不行,恰在此时,虎子喊道,“上刺刀!” 叶渡眸子一亮,抽出腰间的战刀,高声喊道,“上刺刀,列阵!” 现在城上唯一没有乱了阵脚的就是火铳手,但是现在火铳手防御的面有些过于狭窄了,而且射速很慢,一般一分钟也就射出两发弹丸。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们防守的面,也会被人家爬上来。 所以叶渡准备直接放弃,组成枪阵。 虎子不明所以,但是依然第一时间响应叶渡的命令,“布阵!布阵!” ------------ 第381章 敌人退却 张横、徐进、童威、张大隗四名虎将全都陷入了血战,就连平日里多喜欢偷奸耍滑,跟透明人一般的徐进,也领着昔日靖安府的不少都尉、校尉们拼死搏杀。 但依然阻挡不住攻势,短短的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起码有五百人冲上了城头。 并且建立了城头阵地,掩护着后方如同潮水一般的友军攀爬城墙。 城下的薛奈脸上泛起一抹得意之色,当即下令让城下的士兵朝着缺口攀爬。 后方观战的驼山大王跟看宝贝一样看着薛奈的方向,果然大都督府里是有不少人才的,自己手下的孙霖就跟个废物一样。 虽然刚才自己命令薛奈的时候,这家伙各种不情愿,但是上了战场表现着实令人震惊。 就在刚才,自己一度以为这一次的进攻又要失败了。 但神奇的是,他现场组织了一种强大的波次进攻,让不少弓箭手藏匿在刀盾手身后,在攀爬过程中,骤然射出箭簇,大量杀伤叶家军。 使得他们的攻击出现了大量的空档,给了己方充足的时间攀爬城墙。 如今城头阵地已经建立,而且己方势如破竹,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去郡守府喝茶了。 而驼山大王身旁的苏长青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只要驼山大王赢了,谁还在乎过程是什么呢?自己那点失误,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与此同时,城头之上的叶渡开始频频下令。 让所有的火铳手停止了射击,并且开始在城墙上组织军阵。 “阵型要紧密,密不透风的紧密。”此时的叶渡也顾不上昔日的威严,亲自指挥士兵布阵。 在叶渡的亲自指挥下,两个火铳大队瞬间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几乎人挨着人的阵列。 甚至于叶渡自己手里都多了一把大枪,他高声喊道,“准备!” 将士们刷地一声,都举起了插上了刺刀的火铳。 叶渡扫视一眼,“冲!” “冲!”平日里冷静、沉默的火铳大队瞬间齐声呐喊,并朝着对手潮水一般的冲杀过去。 看着自家主公,竟然拿着长枪跟着冲锋,后面的司马先生和程日华都有些懵逼。 他们不敢相信,到了这个身份和地位,叶渡竟然还会亲自带队冲锋。 程日华回忆,自己成为高级军官之后,就根本没干过这种事情。 但是叶渡依然可以,他从始至终保持着极高的战斗热情和意志,这是很多人无法比拟的。 叶渡的反应,深深地感染了程日华,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闷声跟了过去。 他们不知道,叶渡本身就无比勇敢,而除了勇敢之外,还无比的渴望战斗和热血。 昔日在战场上指挥,那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 但是眼下,仗已经打成这个样子,继续观看已经没有意义。 还不如放手一搏。 两个大队临时组建起来的火铳手,拍着紧急的阵型,形成了看不到尽头的步兵方阵,将整个城头堵得严严实实。 沿途的士兵见状,或不由自主地退到一边儿,或直接捡起长矛,加入阵型。 城头上,梁山贼的士兵本来无比兴奋。 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爬上城头将近七八百人,胜利就在眼前了。 结果一眨眼,就看到一片刺刀冲着他们冲了过来。 当即人群中不断有军官呐喊,“布阵!布阵!” 谁都没有想到,叶渡竟然在绝境之中,布成了枪阵,而且高速冲锋。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严密的防御阵型,几乎眨眼就会被跟垃圾一样扫掉。 但是这些攀爬上城墙的士兵,想要在短时间内学着叶家军布阵,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为他们登城的梯子是分散开来的,而且为了登城,几乎所有人手里拿着的是盾牌和长刀。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跟长武器抵抗。 “去死!”叶渡手中的长枪直接刺出,瞬间一个突出的士兵被直接刺死。 “快跑!”看着明明的刺刀,那些梁山贼登城士兵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但是他们身后,却有大量的士兵阻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盾牌!” “盾牌!” 他们见布阵布成,就开始喊着刀盾兵向前,想要借机拖延。 然而这种抵抗是徒劳的,因为即便是再严密的盾牌,也有缝隙,只要有缝隙,便有十几把刺刀刺进去。 刺刀轻轻一拧,敌军就会丧失所有的战斗力。 随着梁山贼士兵不断战死,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士兵,纷纷后撤,并试图尝试,依托于手中的短兵勉强组成阵势。 但他们的效果太差了。 一般情况下,负责爬城的士兵,都不怎么擅长阵势。 他们往往是军中武力值超标的士兵。 更擅长单打独斗。 所以面对军阵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非常勉强,是徒劳的。 更不要说,他们面对的是叶渡亲自率领的火铳兵,这些士兵大多数都是叶渡亲自训练的,又有叶渡亲自冲阵的buff加成。 几乎眨眼之间,登城的士兵便彻底失去了先登的荣誉,因为他们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们一边儿要面对张横等人的刀盾,一边儿还要面对叶渡亲自率领的枪阵。 而且叶渡冲杀过的地方,都会有内卫,赶紧弄来火布,缠好了柴草和浸染了猛火油,点燃了就往城下扔。 几乎瞬间就在城下形成一片火海,导致那些被清扫过的区域,云梯上也没有人,云梯下也没有多少活人。 这意味着,城头上的士兵的援军会越来越少。 于是乎,登上城头的士兵越发的胆寒,只能勉力抵抗的同时,不断的后撤。 但是没有用,当叶渡稳住了阵脚之后,大量的弓箭手、符合弓手出现在军阵后方,他们开始了仰角抛射。 这大量杀伤对手的同时,还减轻了叶渡杀敌的压力。 这使得叶渡清除敌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眨眼之间,两个城门的士兵都被叶渡用同样的方式清扫干净。 但梁山贼依然没有放弃,在大火过后,竟然扛着云梯,想要故技重施。 而这个时候,司马先生这种文官的恐怖便体现出来了。 司马先生将大量的百姓编队,他高声呼喊道,“每五十人负责一架梯子,每十人一队,负责投掷雷石,所有人给我瞄准了扔。” “我要看到你们无缝衔接,每一队扔十个,立刻轮换。” 司马先生充分考虑到了人手的时效性,经过他略微调整,以及补充人手之后,城头的雷石就跟炮弹一样,轰轰轰的往下扔。 狭小的云梯上,士兵举着盾牌往上爬,但是雷石直接源源不断地往他身上砸,就跟不用喘气一样。 士兵可以挡住一块雷石,两块雷石,但只要稍微松懈,就会被硬生生的砸下去。 而且每当雷石不顶用的时候,就会有人拿着火布往下扔,这东西从高空抛落,会瞬间散开,火星子到处都是,杀伤力是成片的。 即便是举着盾牌也没有用,人会被瞬间杀伤。 这直接导致能够成功爬上城墙的士兵越来越少,而张横等人见局势得到控制,当即高声呼喊道,“兄弟们,主公已经帮我们清扫了绝大多数敌人,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张横的表现再度亮眼,其他人都疲惫不堪,这家伙竟然直接脱了战甲,领着将近五十余人,光着膀子,再度冲了起来。 没有了战甲的束缚,这五十人战斗力直接拉满。 而张大隗也见状,立刻组织长矛手组成小号的军阵增援。 一时间,城头之上的梁山贼再无生存空间,最后到一个活人都没有。 看着城头之上密密麻麻的敌军尸体,叶家军的将士们尽管无比疲惫,但依然忍不住呐喊起来,“叶家军万胜!” “万胜!” 欢呼声响彻寰宇,这让城下的驼山大王脸黑无比。 他意识到这一次的进攻又失败了,许久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无奈且悲苦道,“让前线的兄弟撤退吧。” 当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态几乎崩溃。 这一次的进攻,一直都非常顺畅,哪怕是被叶渡用枪阵一冲,城下燃起了大火,也不是没有希望。 他知道叶渡可战之兵很少,只要消耗一段时间,叶渡就彻底的败了。 但让驼山大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家军在关键时刻敢打敢拼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将百姓组织起来,还发挥出了恐怖的防御能力。 最后彻底把城头的火种给消灭了。 对于进攻方来说,城头上的士兵就像是一面旗帜,只要旗帜不倒,他们就会一直冲下去,直到占领城头,打开城门。 而城头上的士兵一旦损失殆尽,将士们心中的希望就没有了。 再想冲上去,可谓是难如登天。 驼山大王打过太多的仗了,这种情况他非常了解。 他知道,战斗必须停止,再打下去,除了徒增损失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随着敌军鸣金收兵,不仅叶渡长出了一口气,司马先生的老脸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因为刚才他们的雷石扔的太有效率,此时城头上的雷石已经十不存一。 如果敌人继续登城作战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守下去。 战场终于安静了一些,而叶渡在缓了片刻之后,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露出喜悦之色,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刚才有无数的弟兄战死沙场。 ------------ 第382章 心生一计 叶渡手持大枪,在城头休息。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负责统计的刘向便带着沉重的表情走到了叶渡近前,“主公,战损已经统计完毕。” 叶渡没有转身看向刘向,而是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城外的敌军同时开口问道,“嗯!折损了多少袍泽!” 刘向沉声道,“我军一共战死了一百二十七人,伤二百五十四人,其中火铳队和刀盾手损失最为惨重,占比为七成。” 一口气折损了那么多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唯独叶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因为这个数字,在他的预料之中。 之前敌人登城之后,造成的动荡是非比寻常的,而且敌军的战斗力确实很高。 叶家军是想要击败他们,势必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尤其是当火铳兵冲锋时,虽然杀伤力很强,但也几乎是零防护的。 可尽管脸上再怎么波澜不惊,叶渡心里也是非常沉痛的。 这可都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火铳手和刀盾手啊。 尤其是火铳手,那可是叶家军的顶尖战斗力,一口气折损了数十人,这相当于核心战斗力在折损。 如果在这么来几次,搞不好火铳手就能死干净。 此时刘向忍不住仰面使得眼角的泪水退回去,然后继续对叶渡说道,“此战我叶家军虽然损失惨重,但给敌军的杀伤更大。” “这一战,不算城下的尸体,仅仅是城头之上,我军便杀敌一千七百余人,伤五百余人,俘虏二百余人,此外剩下尸体无数。” “虽然一开始敌军攻城的是辎重兵、青壮,但是登城作战的都是精锐,而且其中充斥着大量的甲兵。” “毫无疑问,这一战,我们几乎消灭了敌人二分之一以上的核心战力,接下来的战事我军必胜。” 听到统计的敌军损伤竟然是己方的数倍之后,叶渡的心情总算是晴了许多。 要知道,不论是谁,想要养出几千精兵都是非常不容易的。 一口气折损那么多,绝对损失惨重,这意味着只要自己从河南道活着杀出去,下一次再度经略河南道的时候,便会少了很多阻力。 而相比之下,叶家军折损的火铳手,虽然也非常精贵,但是他是可以迅速补充的。 倒是那些损失的弓箭手和刀盾兵想要补充非常难,即便是补充了,也很难再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不过这都是未来的事情了,眼下叶渡必须替自己的儿郎们考量。 如今大军攻城,他必须想办法带着部队活着离开。 尤其是还有上万追随自己的百姓呢。 从进城的那一刹那开始,叶渡就有了打算。 先引诱敌军出来,摸清楚虚实之后,就该考虑如何撤退了。 至于长期占领博平郡,是绝对不现实的。 博平郡或许对于朝廷来说不重要,但是作为梁山贼经营多年的地盘,他们说什么都要在自己手里抢回去的。 继续呆在这里,很有可能被蜂拥而至的敌人,彻底包围,甚至全歼。 如今打败了对手两次,而且天色也已经黑了,该给对方上强度了。 程日华也看透了这一点,频频找叶渡商议,叶渡却示意他不用着急,他已经有了方略。 当夜,叶家军的将士们便开始埋锅造饭,修养体力。 并且按照叶渡的安排,趁着夜色对着对手,发起了一波小规模的袭击。 而那名今日组织爬城的军官再次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早就料到叶家军会发动夜袭。 所以此次夜袭不仅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徐进还因为中了埋伏,差点直接死在人家的陷阱里。 夜袭失败之后,将士们的脸色都不好看,甚至于宋焱都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气的叶渡直接踹了他两脚。 众人再次习惯性的看向叶渡,不得不说,眼前的战事,不论从强度、规模以及艰难程度,都已经超出了诸多将士和文士的承受范围。 他们已经有点懵圈了。 程日华倒是想了不少办法,都没有被叶渡接受。 叶渡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莫要慌,眼下的局势是正面对抗我们非是敌军的对手,但是谁说咱们不能采取其他手段好好的教训一番对手呢?” 叶渡的话引起了众人的疑惑,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任何的破局之法。 刚才程日华想的什么议和、突围之类的策略,也是有诸多缺点的。 叶渡笑着说道,“刘先生,不知道你可有胆气替我走一遭。” 刘向起身道,“学生这副身躯早就您主公您的了。” 叶渡摆摆手,对他说道,“别别别,你这身子骨可不属于我,都要老年人的味道,怪熏得慌的,也就司马先生喜欢跟你同床共枕。” 话音落下,惹得一众人哈哈大笑,欢快的气息,带走了些许沉闷。 叶渡道,“刘向,我准备派你去跟驼山大王他们谈一谈,带着咱们搜刮的金银财宝,多分几份,去买一条活路。” 听到这话,刘向的脸色瞬间红了,连忙道,“主公,我们虽然遇到了些许挫折,但是对方明显打不过我们的,为何要如此的卑躬屈膝?” 不仅仅是刘向,在场众人听到叶渡竟然要派人去跟对方和谈,花钱买活路的时候,一个个无比愤怒。 虽然叶家军也经常干一些不正经的勾当,但是在大家看来,叶家军所做的一切,哪怕是阴暗的,他也是替天行道。 在大家的心目之中,叶家军就是神圣的代名词。 但是眼下却要向一伙山贼低头。 这让他们直接无法接受。 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上层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一旦传开,底下的士兵也会因此而愤恨,甚至于直接降低战斗力。 在他们看来,叶家军之所以屡战屡胜,除了叶家的综合实力、士兵的训练,还有一点那就是叶家军从始至终都站在大义的一方。 岂有堂堂正正之师,向贼人投降买活路的道理。 既然你叶渡连根贼人对抗的勇气都没有,大家伙还跟你混个屁。 拍拍屁股,直接解散了多好。 叶渡看了一眼愤怒的众人,以手扶额,颇为无奈道,“都说了,正面打不过,就要搞点其他手段,你们急什么?” “谁说去谈判,去花钱买路,就是走投降路线了?” “你们觉得老子惧怕驼山大王那废物吗?” 众人甚是不解,王猛子更是直言道,“恩师,既然如此,咱们跟梁山贼还有什么好谈的?” 叶渡继续说道,“因为和谈可以让麻痹对手,财物更是可以使他们离心离德。” 闻言众人都愣住了,刘向抚摸着胡须道,“和谈确实可以麻痹对手,但财物致使对方离心离德是何意?” 司马先生倒是猜到了三分叶渡的谋划,笑着说道,“这城下的士兵并非全都是驼山大王的人马,若是我们用驼山大王的财物,进献给对手,他们会怎么想?”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刘向缓缓点头,继续说道,“驼山大王平日便舍得将梁山聚集之财,贿赂给朝廷官员,此时若是将这些钱财再送给其他人呢?” 叶渡笑着说道,“这倒是无碍,他若是真的舍得送给其他人,那反而是好事。” 眼下我叫你如何跟他们谈判,叶渡笑着继续说道,“待你们押运着财物送到驼山大王军营之后,便告诉他,我手头有他们梁山贼的兄弟,有跟他勾结的地方豪强,以及大量的商人,如果他不放任我离开,这些人我会全都杀了。” “还有城中他囤积的粮草,我也一粒不剩,全都给他烧了。” “到时候看看他是救火,还是追击咱们。” 如今驼山大王并未彻底包围城池,叶渡真的想要出城离开,最佳的方式其实是烧了博平郡,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的。 只是叶渡心里终究存了几分善念,不忍做如此残忍之事。 倒是司马先生诚然道,“主公,以学生之见,这烧城确实是绝妙之策,咱们不必与他们浪费时间谈判了,直接烧成就好,罪过由学生来担便是。” 其他人闻言,纷纷道,“主公,罪责有我们来担便是,反正咱们打着朝廷的大旗,到时候说梁山贼自己烧的也未尝不可啊。” 叶渡摆手道,“你们不必说这些废话,若是真的担当骂名,我自己去担便是,何必污你们的名声。” “刘先生,你只需这般这般......”叶渡详细说了一遍谋划,众人听完纷纷震惊的不行。 刘向更是激动道,“主公,你且宽心,学生定不辱使命。” 叶渡知道,驼山大王是个外表狂野,但是内心却极其聪明的人。 不是聪明人,早就在刀光剑影的江湖上凉透了。 而聪明人总是自以为是的,你只需要让看透你拙劣的演技,便会让他调入险境。 没过多久,刘向便打开城门,押送着好几车财物朝着梁山贼大营而去。 叶家军的动向,自然瞒不过梁山贼的哨探,吊桥刚刚升起,就有一队士兵冲了过来,手持刀枪,拦住了刘向的去路。 刘向身穿儒衫,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所以敌人并未第一时间进攻。 而是派人上前询问。 这种情况,梁山贼的人也能猜到一些,这个看起来有些老迈的儒生,十有八九是来求饶的使者。 ------------ 第383章 使者都该杀 这种事情,手下不敢隐瞒,叶家军派出使者想要谈判的消息,很快便经过层层传递,到达了驼山大王的手里。 此时驼山大王正处于一种愁闷不止的状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遂面露喜色。 在心中暗道:“叶家军的使者,莫非他们已经黔驴技穷了?” 当下有些兴奋地起身,在营帐内思索了一二,心中越发的明了,“应当是如此,叶家军兵马精贵,此战我损失惨重,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能让他撤出博平郡,并且付出一定的代价,放过他也未尝不可,毕竟再打下去,我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没过多久,刘向便被十几个梁山贼控制着走到了大帐之内。 这边儿的动静,很明显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像是苏长青、薛奈等人,也从营帐中走出,向着中央大帐的方向走了。 此时刘向正在接受检查,毕竟在梁山贼的心中,叶家军都是一群无比狡猾的存在,谁知道这个老夫子,会不会身藏利刃,忽然暴起杀人? 换做旁人,被一群小兵搜捕,可能早就不耐烦了,刘向却笑吟吟说道,“可千万仔细点,别有了疏漏,听你口音像是辽东人,家里还有几口人啊。许久没有跟家人通信了吧,可需要老夫帮忙?” 小兵随口说着,没一会儿就让刘向说的眼角泛起了泪花,仿佛自己是大逆不道之人一样。 待刘向进入了敌方大帐,尚未站稳,就听到驼山大王身侧的亲信高声喝道,“来者何人,见到吾王为何不跪?” 刘向毫不畏惧,声音中气十足,“我乃大乾靖安府执法参军,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跟贵方议事。” 见刘向开口就以大乾的官员自居,还说是什么执法参军,而对自己这一边儿只是称呼一句贵方,驼山大王顿时露出了一丝讥笑,“哼,在本大王面前,也敢称呼什么执法参军,来人,拖出去烹了。” 刘向闻言之后,毫不畏惧,任由众人将自己往外拖拽,嘴角却露出一抹冷笑,“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刘某今日前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念而来,但这位大王,不知道你是否也做好了失去一些,甚至身死人手的准备了呢!” 驼山大王本人相当讨厌读书人,因为这群人明明很怕死,但是总是在关键时刻,演技爆表,做出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同时还会大放厥词,说你惨啦,你全家都惨啦。 别管是真是假,反正主打一个吓人。 驼山大王当即皱起眉头,至于么,老子说煮了你,也只是吓唬吓唬你。 看看你会不会害怕,让我在谈判之中占些好处,你动不动就求死,顺道诅咒我是几个意思? 不过驼山大王心里很清楚,能够跟着叶渡走南闯北,做出一番事业的读书人,面对恐吓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并不奇怪。 毕竟当初自己在梁山起事,是实打实的见过不少所谓的读书人前来送死的。 但他刚才说让自己做好身死人手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自己顶多就是丢失了城池,怎么至于? 就算是吓唬人,也不至于那么吓唬吧? 尤其是你那言之凿凿的样子。 当下驼山大王招招手,做出一副蔑视的模样,“本大王就喜欢看你们这些读书人大放厥词的样子,来你说说,本王怎么个身死人手。” 说实话,现在的驼山大王有点好奇这个读书人会说出什么话来。 要知道,现如今自己虽然陷入困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博平郡肯定是可以夺回来的,只是付出的代价多与少罢了。 就在明天,自己会得到一波人手的支持,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 而且他觉得从两面城门发起进攻,终究是有些小家子气了,为了震慑世人,告诉他们梁山不好惹,这一次他准备从四面城门发起进攻。 这种情况,对方绝对受不住。 毕竟叶家军虽然精锐,但是人太少了,那些小老百姓刚一开始没有什么损伤,还能指挥一二。 但只要自己给他们稍微施加压力,他们就能原地崩溃。 而且,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哪怕是最后拿不住叶渡,叶家军强行突围,他也要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起码这两千精锐,他准备一口吃掉。 丢掉了博平郡虽然是坏事,但是只要自己这一战打得漂亮,也能将失地变成好事。 同时也可以让大都督府进一步看清楚自己的实力,让他知道,跟自己合作,也是要掂量掂量,尽可能的给予尊重的。 至于关于叶家军上报朝廷,并且拿出大量的罪证,说梁山攻略了博平郡这种事情,也很简单。 只要自己赢了,河南道的官员自然有人给自己背书洗地。 而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受着。 毕竟现在的朝廷日子非常艰难,若是没有足够的收益作为诱惑,他们会选择做睁眼瞎的。 再加上自己抱上了大都督府的大腿,博平郡守的支持,两方势力同时发力,到时候自己恐怕就不仅仅是占据着博平郡那么简单,周围的城池也可以考虑考虑。 说不准梁山会因为自己率先下山发展,而更上一个台阶,大家伙的心思重新放在自己身上呢。 如此好的时局,眼前这个愚蠢书生,竟然说自己要亡了。 这不是纯属扯淡么? 此时的刘向依然处于被喽啰兵看押的状态,但是其本人一点狼狈的模样都没有,而是任由人控制的同时,低声道,“大王真的觉得博平郡不重要么?当初梁山经营博平,联系了多少世家豪族、商人来给你们做生意?” “这些人可都在我们手里,而且在入城之前,我们就四处搜索,抓了不少配合你们的反贼。” “现如今已经有了不小的成果,一旦战事不顺,我家大人便会率先一步处置他们,这是名册,大王可以过目。” 驼山大王看了一眼册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依然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一群废物罢了,死了便死了,如何能威胁到本王。” 刘向露出了一副淡然潇洒之意,“既然大王都不在乎他们,那便没有谈的必要了,明日天亮前,我家大王会杀了这些人,并且焚烧博平府库。” “你们!”听到对方如此果断,其实不仅仅是驼山大王恐慌,便是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 驼山大王装装样子倒是可以,但如果真的大面积牺牲倒向他们的世家、豪强、商旅的性命,那绝对是取死之道。 而且大都督府跟驼山大王合兵进攻博平郡,驼山大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其中颇为重要的便是其中的财富和粮草,若是叶家军焚烧了府库,首先财产就彻底没有了,其次便是造成的巨大影响,府库被焚烧,势必会导致整座城池毁于一旦。 这就意味着驼山大王得到一座空城,所有的努力会在顷刻间化为泡影。 而苏长青和薛奈也会背负沉重的责任,因为别管叶渡进攻博平是对是错,但战事过后叶渡可以走,他们作为河南道的官员,却要为城池毁于一旦,付出代价。 大乾终究是文官治国,可以加税,可以欺负老百姓,但是终究是要脸面的。 一座好端端的城池被焚毁于一旦,势必会引起朝廷的过度关注,彼时大都督府就逃脱不了干系了。 与其他人不同,驼山大王虽然脸色微变,但是目光始终盯着刘向,“这是你自己的心思,还是叶渡让你这么说的?” 刘向淡淡的说道,“自然是我家大人的心思。” 随后为了增加说服力,刘向继续说道,“我们叶家军兵力虽寡,但说到底是奉圣人之命剿灭贼寇,既然贼寇大部无法消除,那勾结之人,必须严惩不贷。” 说完之后,刘向就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就算是不杀,其实也没啥用处,都被打的半死不活了。 闭目休息了片刻,见大帐内鸦雀无声,许久之后,刘向睁开眼眸。 而所见之处,驼山大王依然在低头沉思。 他心里很清楚,双方看似合流,但是双方在乎的点并不一样,自己此行的任务,就是分化瓦解双方。 尤其是驼山大王,他根本不在乎博平郡里面百姓的死活,至于财富也无所谓,没了可以再去抢。 但是他们的援军就未必了。 尤其是那些脱了官服,跟梁山贼媾和的畜生,还要考虑一点。 那就是大火过后,势必会造成无数人无家可归。 以河南道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根本没有余力赈济灾民。 而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演变为大规模的起义。 到时候梁山贼肯定爽了,因为大规模的起义,可以给他们更好壮大自己的机会。 可是某些人就不一样了,大规模的起义是不可控的,到时候肯定会上报朝廷,引起朝廷震动。 一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场景,在场的众人不断的眼神交汇,尤其是苏长青,已经忍不住开始畏惧了。 而看着周遭众人的眼神,驼山大王如何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眼下再看,想要强行攻城的话,这些人已经投鼠忌器,甚至暗中要给自己使绊子了。 再去观察眼前的刘向,驼山大王就感觉但凡能当使者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杀。 ------------ 第384章 发财式离开 许久之后,驼山大王再度看向刘向,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叶家军什么都不付出,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在我们的包围下离开吗?” 说着,挑眉,脸上再现得意之色,“这位先生或许还不知道吧?如今我大军已经从四面八方赶来,你们已经处于被包围的状态之下了。” 刘向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但是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淡然之色,“大王说笑了,既然是和谈和谈,自然是要谈。” “怎么可能一点好处都没有,便想着离开,我们叶家军也是讲道理,知道江湖规矩的。” “哦!?”驼山大王闻言,脸上得意之色越发浓郁,下意识的看向周围众人,似乎再说,看到没,虽然咱们不能让他们玩玉石俱焚那一套,但是终究是能从他们身上割下一块肉来的。 但旋即刘向的话便让他笑不出来了。 “临行前,我们家主人让我准备了二十车财物,说贵军舟车劳顿,着实辛苦,这些财物便拿去犒军吧。” 说着一伸手从腰间拿出十几份礼单,因为不知道有多少股势力,所以准备的有点多。 喽啰兵从他手里接过礼单,驼山大王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因为礼单有些扎手,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 而刘向则很是适时地说道,“大王切莫误会,这礼单一共十五份,临行前我们家县令说了,不知道这边儿有多少位大人物,所以多准备了些。” 见驼山大王死死的攥着礼单不撒手,薛奈率先忍不住出列,因为今日之战他损失最为惨重,当下迫切地说道,“大王,我手下折损颇为惨重,这礼单当有我一份吧。” “大王,我们虽然人少,但是不是也该有一份。” “还有我们,大王,我们可是千里迢迢来支援您的。” 一时间,大帐之内此起彼伏,驼山大王看向刘向的神色越发的不善,但总不能看着联军这会儿就散了摊子,于是将礼单分了出去。 可当打开礼单的那一刻,驼山大王瞬间怒了。 他一把将礼单摔在地上,怒喝道,“这是本王的钱,这是本王的钱!” “你们叶家军有什么资格拿我的钱送礼!” 刘向其实内心也有些许尴尬,觉得自己家主公太坏了,竟然拿驼山大王的钱送礼,瓦解对手,但是依然装出一副淡然的神色,“大王说笑了吧,这些都是博平郡的府库,跟您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朝着四周环了一圈,行礼道,“诸位大王,我们家大人说了,只要他平安的出了城,这礼单的下半卷,也会送上。” 一时间,营帐之内沉积了下来,驼山大王的脸色虽然更加难看,但是终究将刘向送了出去。 而这人也颇为豪气,虽然恨得不行,还是亲自将刘向送走,期间不免密谈。 毕竟博平之中,都是自己的财物,能被少送人一点也好啊。 至于其他人,则一脸怨气地看着驼山大王,这厮果然更在乎自己的财物。 而刘向则不免偶尔声音大了些,“大王,您的意思是,他们的折损是他们的事情,与您无关,所以财物要您多分一些。” 见刘向声音忽然变大,驼山大王连忙制止他,“先生说的什么话,那是本王的钱,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刘向连连点头,小声恭维道,“大王说得有道理,是学生愚钝了。” 驼山大王摆摆手,轻声道,“之前都是误会,快回去吧,以后我们两家可以少些争端,多一些合作。” 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其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知道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叶家军的这位夫子便回城了。 而且还是驼山大王亲自送回去的。 等到刘向一走,驼山大王便气得咬牙切齿,但还颇为无奈地将财物分了出去。 等到一车车,一箱箱财物被分发出去之后,驼山大王感觉自己的魂儿都飞了。 自己送出去的钱,跟人家替自己送出去的钱能一样吗? 几个亲信送完箱子,也是苦着脸回来禀告,“大王,钱已经送完了。” 驼山大王问,“他们收了这些财物,可有不悦之色。” 亲信道,“这都是白捡来的好处,如何能有不悦之色,一个个喜笑颜开,将钱箱子打开,当着小的的面,就开始数了起来,那可都是您的钱啊。” 驼山大王微微颔首道,“无所谓了,今日先交给他们保管,有朝一日保证叫他们都吐出来。” “还有,今天本王心情好,你们自己去箱子里挑些财物去吧,总不能让外人沾光,自己却一点好处都没有。” 等到亲信们下去之后,驼山大王招了招手,从阴影之中走出一个阴鸷大汉,驼山大王也不看他,直接问道,“谁拿了咱们家钱都记住了吧?” 阴鸷大汉道,“属下记得清清楚楚,请您放心,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就绑了他们家人,让他们都吐出来。” “做得干净些。” “属下明白。” 说完这些之后,驼山大王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等到那属下离开之后,驼山大王走出了营帐,看向了不远处的博平郡城。 许久之后,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驼山大王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 与此同时,刚回到郡城不久的刘向也终于见到了叶渡。 叶渡听刘向汇报完了和谈的过程之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好,不愧是读书人,这份分化瓦解,挑拨离间,乱敌心智玩得好。” “等到回去之后,一定给你挑上二十个女人做夫人。” 刘向面色尴尬,“主公,学生都一把年纪了,说这些做什么。” 叶渡摆手道,“咦!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一把年纪了,最近你家主公淘到了一种蓝色神药,可以让老男人重振雄风,你家子嗣薄弱,你也该为了家族贡献一份力量。” 刘向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真的有如此神药?” “.......”叶渡轻松地坏笑道,“肯定是有啊,等回到沧州,便拿给你。” 心情大好的叶渡自然是相当的大方,这种从商城里兑换来的神物,自己还没享用呢,便准备给刘向试一试。 刘向听说可以让自己重振雄风,也是一脸的笑意。 虽然说年纪大了,但男人至死是少年,而且能帮衬传宗接代,他如何不开心。 叶渡又将司马先生、程日华、张大隗、王猛子等人叫来,大家商议一番,准备在黎明之前正式对梁山贼发起进攻。 下达命令之后,叶渡还特意嘱咐道,“让百姓们用点心,仓库好好打扫打扫,一粒米都不要留下,城中的百姓愿意跟我们走的,也要带着。” “还有那些倒向了梁山贼的大户豪强,家给他们抓紧抄了,人和东西也不能留。” 话音落下,司马先生说道,“那些正经人家呢?” 叶渡皱眉道,“先生,咱们虽然偶尔剑走偏锋,但是底线得有,正经人家就别动了。” 司马先生说道,“主公误会了,这些正经人家听完咱们要走,一个个哀求,请求带着他们,在梁山贼影响范围内生存,对他们来说过于艰难了,他们听说,沧县民风淳朴,待人友善,尤其是咱们施政有方,都想跟着咱们走呢。” 叶渡诧异的看了司马先生一眼,他真的是被这老东西震惊到了。 这才多久,联合积极分子的路线都被他摸索出来了? 这一夜,叶家军的将士以及率先倒向叶家军的百姓、团练可忙坏了,整个偌大的博平郡灯火通明,首先是帮着老百姓开始收拾行李,将家里能带的东西全都带上,孩子装在筐里挑着,粮食有羊角车推着。 其次则是分润出精英部队,开始了对博平郡的大扫荡,那些倒向了梁山贼的家庭可是倒了大霉,人被抓起来不说,整个老窝还被掘地三尺。 至于那些正经的大户人家,但凡他们愿意按照叶家的规矩行事,就会拿到一张牌子,上书平安落户四个大字。 他们可以组织家人,自己收拾东西,准备跟着大军一起行动。 同时叶渡也得到了进一步强化,这些往日里被梁山贼变着法地对付的不愿意倒戈的人家,着实给叶渡提供了不少家丁、部曲,他们全都临时加入军中,初步估算,能有小两千人。 而叶渡也借此又暴富了一下,铜钱无数不说,银挺一下子得了三万五千余两,黄金叶有三百多两,至于其他细软,则直接数不过来。 粮食也有不少,敲敲打打,最后竟然拿了二十万石。 真的是血赚中的血赚。 这个过程之中,叶渡一直看着手表,到了四点多钟的时候,叶渡最后看了一次,那满满当当的大车,忍不住感慨道,“打仗是真赚钱啊!” 王猛子更是佩服的不行,虽然跟着师傅出来发财,多少有点过于惊心动魄了。 但是跟自己的小打小闹比起来,师傅简直就是割草机一般,行走之处,到处都是金银。 尤其是郡城内的那些狗大户院子里,随便来几锄头,就能发现地窖。 也就是时间短,真的再折腾两三天,估计财富还能翻一番。 一边儿的张横都有些不愿意走了,一脸可惜的对叶渡说道,“主公,要不让老刘过去再商量商量,咱们再搜一搜,我感觉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 第385章 行路难 终究是过惯了苦日子的,见不得一定金银落散落在人间。 当下叶渡对众人说道,“搜什么搜,那都是他们暂时帮咱们保存而已,就梁山贼这点本事,有朝一日,咱们想回来取这些金银,就凭他们这点本事,不是易如反掌?” 虽然叶渡做足了后手准备,但正所谓迟则生变。 万一中间再出了岔子,他们可能真的想走也未必能走了。 所以叶渡即便是知道城中可能还有不少财物,也来不及仔细搜刮,而是催促手下即刻出城。 此时派出去的骑卒斥候,大多都回来了。 翻身落马跟叶渡汇报,凉山贼确实按照约定,收缩了防线,在军阵一侧让出了一条巨大的通道,可以容纳大量的百姓通过。 不过想要趁机进攻对方也不容易。 对方统兵大将薛奈领着精锐,组成了步兵方阵,处于防守姿态。 众人又开始担心,再大军撤退的过程中,凉山贼进攻军民,到时候如此近的距离,又没有城池作为防护,会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叶渡抬头指了指城头之上,只见大量的人手举着火把,随时可以让半座博平郡陷入火海之中。 大家都是不共戴天之仇了,叶渡自然方方面面做足了准备,不敢相信对方分毫。 即便是大军撤离,叶渡也要留下王猛子断后,用作要挟。 随着叶渡下令出城,三万余百姓浩浩荡荡出城,骑兵在前,刀盾在后,这些都是叶家军的精锐,万一前方遇到了埋伏,他们作为顶尖战力,可以迅速清扫。 前锋队伍之后,则是精锐的中军,其中包括所有弓箭手、火铳手以及枪兵。 再往后则是以百姓为主,他们负责押运辎重。 叶渡亲率大军浩浩荡荡出营,这种事情根本瞒不过对手驼山大王,他早就做足了准备。 除了命薛奈率军防御之外,自己领着五千士兵,夜不敢寐,仔细应对。 他的内心其实数次想要对叶渡动手,毕竟叶渡拉着一车车的物资从城内出来,那可都是他的钱。 可是每当他看到城头之上灯火通明的时候,他的内心就被拘束起来。 别人或许蠢蠢欲动,但驼山大王却不敢了,因为叶渡在威胁自己。 在火把下面,有无数相熟的面孔被捆绑着,只要自己这边儿有些许动作,那些人就会被立刻处死,然后城池陷入火海之中。 数万人的队伍,却让叶渡玩出了相当高效的节奏。 可见叶家军每到一地就搜集工匠,打死打造器械是极其明智的选择。 庞大的车队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不仅提高了行动效率,而且关键时刻,还能将车围起来,组建成车队。 弓箭手和火铳手依托于车辆作为掩体战斗,尽可能地阻挡敌人。 驼山大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破局之法,只能对赶过来的苏长青说道,“苏先生,传令下去吧,让所有人准备收复博平。” “大王,为何要先去博平?”听到驼山大王的话,苏长青一脸的不理解,“咱们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进攻叶家军的主力,他们虽有车阵之固,但随行的百姓数不胜数,恰是虚弱之时,大军若是在他们后背直接掩杀,或许可以一战而定。” 话音落下,驼山大王看向陆陆续续走过来的众人,摇头解释说道,“我不进攻叶家军,有三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叶家军占在道义一方,他们欺骗了如此的多的百姓随行,必然美名传颂,我等若是贸然进攻,便会落下话柄,成为百姓怨恨的对象。” “大家不要误以为我们梁山是什么只知道杀人越货的混账,说心里话,我们梁山从本质上,是在一直遵从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信条的。” “这些百姓其实跟城中的富户一样是人质,我不忍心攻之,留下千古骂名。” 苏长青缓缓点头,他心里很清楚,作为梁山拿下的第一座城池,他们肯定要爱惜自己的羽毛的,蛊惑百姓这种事情他们或许做的。 但是大肆杀戮他们却是不敢的,那是在毁坏他们自身的根基。 当然,凉山好汉们也并非真心实意的对待他们,他们往往会指使那些富户祸害百姓,从中抽成。当民怨积攒了一定程度之后,就开始杀人泄愤,号称什么替天行道,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罢了。 驼山大王继续说道,“第二点,那就是士兵的身体素质,咱们的兵跟叶家军截然不同,我听闻叶家军有一种白色药片,久食可除夜盲之症。” “我军可战之兵虽多,但说到底,却缺乏夜视能力,在夜色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怎么打?” 这一次不仅是苏长青,便是薛奈也点头认可。 驼山大王颇为无奈的说道,“至于第三点,则是人心了。将士们昼夜不停地行军,加之今日攻城之战颇为不顺,已经失去了作战的勇气,体力也处于不佳的状态。若是不整顿一二,便盲目再战,会使得将士们埋怨,继而真的爆发战事,不仅不会赢,反而有可能输给对方。” 说着,驼山大王看向众人,缓缓道,“当然,还有一点,与某无关,但对你们来说,算了.....” 话说到此处,驼山大王却不想再说了,而是摆摆手说道,“速速进城吧。” 看着城外的士兵看是分批次入城,城内的王猛子也组织不起来抵抗,直接带着手下套着绳索落地逃命去了。 驼山大王看着逃走的王猛子等人,怔怔出神,心中暗道,“这叶家军还真的是擅长不走寻常路。” 待天色放亮,驼山大王以及其手下也重新占领了博平郡,结果他发现,城内除了那几个他熟悉的面孔尸体之外,其余所谓的城头上的俘虏,全都是叶家军找人假扮的。 那些跟自己合作的人家,要么被剁了,要么就被大面积地带走了。 气得驼山大王直骂娘,索性将士们也休息了一阵,立刻下令道,“立刻发兵追击叶家军,务必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天空虽然还灰蒙蒙的,但是已经可以看得清楚道路了。 叶家军因为携带了大量的物资,才走了七八里道路。 而得到了修整的贼人,已经发了疯一样的追了上来。 而且他们还组织了不少人,穿上官袍,骑着马不断试图靠近叶家军,宣传什么,叶家军所谓的圣旨是伪造的。 想要动摇追随叶家军百姓的信念。 “看来他们真的不死心啊,竟然这个时候还追上来,早知道他们收了财货,就该直接发动后手,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王者之怒。”叶渡心中发狠道。 而张大隗见主公面色有变,连忙道,“主公,这群贼人真的是不知死活,看看三千人马的先头部队就敢追击我军,请给我一支精锐,吃掉他们吧。” 不仅仅是张大隗,便是虎子也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恼火的说道,“主公,咱们兵多人众,直接弄个口袋阵出来,直接吞了他们吧。这样他们吃了亏,就不敢追击我们了。” 对于虎子和张大隗的话,叶渡表示你们终究年轻。 这三千人的队伍看似很好消灭,但却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诱饵罢了。 还一口气吃掉人家,你想吃人家,人家就不会跟你玩中心开花,四面包围的战术了? 真的当人家一万多兵马是吃素的? 叶渡发现,随着叶家军打了一仗又一仗,自己这些手下越发的膨胀了。 觉得高大的博平郡城,他们能轻松地拿下,还夺取那么多财物。 再如此多的精锐攻城下,他们不仅守住了,还让对方损失惨重,他们觉得对方也不过如此。 对于这种情况,叶渡只能说好坏参半。 好处便是以后遇到敌人,别管他们是不是精锐,只要不是兵力悬殊,自己的将士都不会畏惧,有胆量跟他们拼一拼。 坏处就是盲目自信,有可能将自己葬送了。 说到底就是水平不够,无法正确的估算自己的水平。 这种情况,再后世哪怕是我兔的精锐,也有类似的状态。 在高丽战场上,我兔觉得不就是美械么,又不是没打过。 对于这种情况,叶渡没有多言,有信心总比胆怯要好一点,起码自己这个当家人在呢。 尤其是眼下带着那么多拖油瓶,保持着高昂的战斗信念尤为重要。 如果士兵都士气低下了,让那些百姓怎么想,还不一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 恐怕不需要多少凉山贼,吓唬吓唬自己就能崩溃了。 只是后面的贼人越追速度越快,根本甩不掉,让人心烦。 等到正午时分,叶渡命士兵休息,可对方却依然紧追不舍,让叶渡的心态开始有了变化。 叶渡的无人机充满电之后,可以再次使用,他能看得清楚,在四五里之外,凉山贼的先头部队正在匀速前进。 估计他们也是忌惮叶家军的主力,不然肯定直接冲过来血拼了。 这也正是叶渡头疼的地方,如果他们不顾一切,直接强行军,这反而是好事儿。 高速行军是十分消耗体力的,他们狂追不舍,肯定会疲惫不堪,自己只需要埋伏一支精锐,以逸待劳,就能轻松消耗他们。 不过对方派出的将领非常狡猾,他们没有执意快速拉近距离,从而消耗士兵的体能。 只要保证比叶家军快一点就行,毕竟说到底,叶家军带着大量的辎重和百姓,就算是再快也快不了多少。 而且他们不快速行军,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可以保持和主力部队的联系,从而打出有效的配合出来。 白天还好,叶家军可以随时掌控对方的动向。 但是等到夜色袭来,军民疲惫不得不扎营的时候,敌人就可以偷偷摸摸的搞事情了。 叶渡直接下令道,“所有人,停止休息,继续前进。” 刘向闻言,连忙道,“主公,将士们已经连续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了,有疲又饿,不修整不行啊。” 叶渡却摇头,指着身后的追兵说道,“我们可以停,对方却不会停,传令下去继续赶路,老规矩一边儿行军,一边儿吃饭。” “疲惫不堪者上车,没有意义的物资全部扔掉,给军民腾地方休息。” 叶渡下令继续赶路,将士们没有怨言,但是百姓却受不了。 他们大多数日子过得凄惨,体力本来就不行,而且一直不让休息,这让他们很难受。 看着百姓疲惫不堪,唉声叹气的模样,叶渡纵马在队伍中穿梭,高声道,“贼人就在我们身后,如果我们停下来,将士们还好一些,他们手里有刀枪,可以去战斗。” “可你们手里有什么?你们连你们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本官知道你们累得不行,但是不仅仅我们累,后面的贼人更累,我已经下令沿途制作陷阱、下毒、拖延他们的速度。” “本县说过,要帮你们搬走压在身上大山,如今我已经竭尽所能了,但尔等总不能自己气馁吧?” “只要甩开贼人,进入河北道境内,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此时叶渡为了鼓舞军心,可真的是将嗓子都要喊哑了。 叶渡身边儿的老人,也亲力亲为,去鼓舞百姓。 军官、士兵、官员纷纷将马匹让出来,给那些白发老人骑乘,甚至不少身强体壮的士兵,主公将婴儿、妇孺背在自己身上。 虽然叶家军有车,但车终究是不够的。 百姓们过了几十年苦日子,何尝见过这样爱民如子的军队,一时间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心中即便是有再多的委屈,也咬碎牙齿,拼命地忍耐。 叶渡不忍心看着刘向和司马先生的这样的老先生受苦,便安排道,“扔掉一车财物,你们坐上去。” 二位先生同时摇头,“主公,大可不必,我们虽然年迈,但身子骨硬朗着呢,别说是步行,便是提刀杀贼都不在话下。” 叶渡摇头道,“别硬撑着了,你们什么情况,我能不清楚。虎子,安排人,扔掉几车铁器,他奶奶的,不过了,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铁是极其重要的物资,叶渡虽然从各地搜刮来不少,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但这个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该扔的就扔。 随着叶家军扔掉了大量的物资,以及不停的布置陷阱,又腾出来不少车辆,让更多的军民乘坐上去,队伍的速度自然而然地再次得到了提升。 同时,叶渡安排了骑兵联络散落在各地的游击队,让他们沿线准备牛车。 游击队的效率是非常高的,时不时地有新的牛车、马车,甚至人力车出现在路上。 而在叶家军屁股后面,率领三千余精锐追击的薛奈心态直接崩溃到破口大骂,“这到底是河南道,还是河北道,为何他们有源源不断的车辆支援,老子累得都腿疼了,还是追不上,这是要累死老子么?” ------------ 第386章 磨砺也是成长 薛奈这边儿抱怨,周边儿的将士们心态是相当爆炸的。 祖宗,你还骑着马呢,你竟然抱怨你太累了。 你起码四条腿,我们可以两条腿跟着你一路狂奔啊。 我们早就不行了。 人家叶家军虽然得不到休息,但是人家有车车啊,还有充足的口粮。 咱们有什么? 他们跟叶家军可不一样,在抵达博平郡城前,可以一路狂奔,然后就进行了一波规模宏大的攻城战,而且还是彻彻底底的败仗。 然后整天在处于吃个勉强七八分饱,一点肉的情况下,追着人家叶家军跑。 他们是真的顶不住了。 最后不少士兵干脆往地上一坐,任凭薛奈怎么用鞭子抽打,也是一动不动。 一开始薛奈觉得人事木雕,打一顿应该就可以了。 实在不行,就走慢一些。 但是后来士兵被抽的皮开肉绽,可依然不停的有人掉队。 同事前面的叶家军,竟然在不断的提速,继续追击,几乎没有多大的意义。 所以薛奈最终直接无奈的选择了停止行进整顿。 人的体能是有限的,况且还是这么一群没有意志力的废物,他的精锐都在攻城战中战死了,现在这里面起码补充了二分之一的废物勉强使用。 自己倒是可以带着自己的核心部下继续追击,但是万一被叶家军埋伏一下,就彻底完了。 薛奈是个聪明人,他看得出来,乱世将至,士兵就是将领的性命,没有了士兵,自己什么都不是。 前方正在扛着一个囡囡跑路的叶渡,听到斥候说,敌军开始停止前进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为什么扛着囡囡,而不是仔仔,这还用说? 臭小子皮实,走不动路了,踹两脚就好了。 小囡囡不行,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父母遗弃了,叶渡心善,见不得这种事情。 不过叶渡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可不是轻易修整的时候,他必须把握宝贵的时间,跟地方拉开距离。 若是能够将双方的距离拉扯到了十五里以上,就能够基本上保证军民的安全了。 超过二十里,叶渡就有把握他们长了翅膀都未必能追上他们。 叶渡在人群中继续穿梭,不过他现在也是靠两条腿,来回跑,不断地给大家加油打气,“大家加把劲,那群废物已经跟不动了。” “大家再坚持坚持,咱们再走两个时辰,我已经安排了手下,在前方准备了汤水。” “咱们简单休整一下,就能彻底摆脱了这群畜生了。” 大家一听叶渡这么一说,瞬间都来了精神。 竟然有机会彻底摆脱了凉山贼,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就算是再累一点又何妨? 不过虽然叶家军民的士气不错,但终究是体力消耗深大,不少百姓都脱力了,为此叶渡让手下弄了些木板当担架,抬着那些老年人。 甚至又扔了不少粮食,增加可以坐人的马车。 “不放弃任何一个投奔咱们的百姓。”这是叶渡给叶家军下达的命令。 这路上,叶渡不时的听到有老爷子、老太太嗷嗷地哭,大声喊着,“扔了他们吧,不想牵连大家伙。” 但是叶渡依然咬牙坚持,不允许士兵这么做。 叶渡是真的心软,他自己也是寒门出身,知道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他们下定决心相信自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他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如果他们不愿意相信叶家军的宣传,留在博平均也就算了。 既然他们都抛家舍业地跟着自己来了,自己怎么可能把他们扔在转进的路上呢。 年纪怎么了? 谁没有老去的那一天。 在艰难的行军之中,不知道是哪个小将士长气了叶家军熟悉的军歌,“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先是一道孤寂的歌声在军中响起,旋即两个火铳大队跟上,再接着是整个叶家军齐声歌唱。 歌声嘹亮,震天动地,声音不仅豪迈,还蕴含着将士们无尽的赤诚,引来了周遭不少百姓过来观看。 当他们靠近的时候,他们看到一队队身材高大的叶家军,护卫着数万百姓,正在向北方行进。 他们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这支队伍,非常有英雄气概,便自觉地跟随。 到后来,不知道哪里的流民听说了叶家军带队回撤河北道,竟然在很远的地方,不断赶路过来,跟着撤退。 后来人越来越多,竟然有超过五万人的架势。 又走了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叶渡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了。 实在是走不动了,包括叶渡自己也疲惫不堪。 从始至终,叶渡都表现的跟普通将士一样,靠一双腿行走,虽然确实振奋人心,感染将士们,但是叶渡却感觉自己这一双腿有些站不稳了。 看着叶渡抱不住怀里的孩子,差点跌倒,程日华一把搀扶住了叶渡,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哽咽,轻声道,“主公,歇一歇吧。” 叶渡轻轻颔首道,“传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联络当地的游击队,让他们送物资过来,尤其是水和热的饭菜。” 虽然说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是他们一刻也不曾停歇,到现在双方距离应该在十二三里左右。 这个时候,小心一些,停下来也无所谓。 不过也只能是休息一会儿,叶渡准备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在天黑之前,必须再走一会。 要把距离增加到十五里以上。 这样的话,就可以放心的休息了。 随着修整的命令传达,军民顾不得队伍之类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大多数人都不是坐在地上了,而是直接躺在地上。 叶渡招呼张大隗,对他说道,“这个时候,不能这样休息,让他们适当的捏一捏腿,不然充血会很难受。” “还有吩咐骑兵,加大巡视面积,防止被敌军偷袭。” 军民修整,叶渡却不肯闲着。 喝了两罐高能饮料之后,叶渡开始起身,跟将士们谈话。 将士们拿下城池,却没有守多久,而是跟着自己一路逃窜,心里肯定有所不理解。 这个时候,就需要开导,提升他们的士气。 游击队来得很快,他们早就准备了充足的饭菜和热水,只是不敢靠近官道,怕被发现,这会儿听说了主公的位置,急匆匆的赶过来。 游击队其实是相当富裕,但是也架不住人多,便只能尽可能满足老幼,至于汤水则是管够的,甚至大多数人都分到了肉块。 事实上,对于现在的情况,能够有一口热水,舒坦舒坦肚子,大家就非常满意了。 尤其是这汤水还有肉味,老人和孩子基本上还能吃到一块肉。 就这一件事情,就足够百姓们死心塌地了。 转完了刀盾兵,叶渡转身又去了火铳队。 只见原本属于火铳大队的营地根本没有人,他们跑到了临近的百姓营地,这些孩子们簇拥着虎子,听虎子讲解叶渡的故事。 这个时候的虎子,哪里还有战场上的一丁点杀伐之气,活脱脱的一个孩子头。 神采飞扬,精神抖擞,哪里有一点疲惫的架势。 周围的百姓是不是地传来阵阵叫喊声。 “这臭小子,还真的是个好苗子。”叶渡在心里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这样的孩子,假以时日,肯定能够成为大器。 这个时候,连张大隗都抓紧时间休息,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但虎子这臭小子不仅能够在战场上肆意的表现自己的才华,秀秀的时候,还能言传身教,改变身边儿的人。 “主公!” 虎子见到叶渡,急匆匆的暂停讲话,朝着叶渡行了军礼。 “不累么?”叶渡问道。 “因为是做对的事情,虎子有使不完的劲儿,一点都不累。”虎子认真道。 “不错!好样的!”叶渡丝毫不吝啬的自己的赞赏。 虎子闻言,小脸红彤彤的,很是激动的说道,“谢主公的夸奖。” 叶渡颔首,示意他暂时先放下手里的事情。 跟他说一下火铳队的事情,因为除了作战,便是急行军,叶渡还没有时间了解损失颇为惨重的火铳大队。 虎子说了一下情况,虽然火铳大队有所损失,但是大家没有沮丧,而是立刻行动起来,在战争中磨砺自己。 他们虽然年纪小一些,但是不把自己当孩子看,不断的互相鼓励,不断的总结战场经验。 大家现在不仅没有消沉,反而斗志昂扬,下次再遇到贼人,绝对敢跟对面刺刀见红。 虎子又说道,此次行军,百姓吃了不少苦,虽然很多人不敢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不舒服。 将叶家军的故事讲解给大家之后,他们知道我们叶家军的本事,知道跟着咱们肯定没错。 他们也爱听叶家军大杀四方事迹,这样会让他们更加信服。 人群中不少男娃子,站在百姓队伍里喊,“虎子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加入你们,我们也想打坏蛋,我们也想有火铳!” “叶大哥,听到没,我将咱们的故事是非常有用的,就是不知道是否违背咱们的军规。”虎子忽然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是好事,只要保证训练和休息,我为什么不允许呢。”叶渡当即答应。 这是增强叶家军影响力,扩大宣传的好事儿,叶渡当然不能反对。 ------------ 第387章 拥军团的构想 看着那些崇拜的看着虎子和自己的少年郎,叶渡心中很是感慨。 果然年轻人是朝气蓬勃,具有创造力的。 谁能想到,虎子竟然可以自己主动的去做这些事情呢。 这些百姓一直处于被压迫的状态,肯定喜欢听这些惩奸除恶的故事。 虎子只要坚持下去,肯定会影响更多的人。 叶渡沉吟片刻之后,“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以后可以将叶家军作战的事迹,改编成惊心动魄的故事,让大家伙替你去讲。” “不过记住,要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宣扬我们叶家军的勇敢,以及敌人的无耻、阴狠。” 虎子连连点头,“主公,我会记住的。” 叶渡笑着点头,站在外围,继续听虎子给这些百姓讲解叶家军的事迹。 直到看到童威的身影,叶渡这才起身。 童威给叶渡的感觉,是个很精明的人,他进入叶家军有挺长一段时间了,每次作战,都身先士卒,但是却沉默寡言,很少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过根据叶渡观察,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相当务实,就拿训练这件事情,他虽然不怎么表达意见,但是每次军中有什么举措,他都是第一个学习好,然后开始转化为战斗力的。 叶渡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可能有话对自己说,当下起身走了过来,“童威,你有事情找我吗?” 童威行礼说道,“主公,我确实有事情想向您建议。” 叶渡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了。 童威说道,“我建议咱们叶家军的战兵统一军装,比如说有常服、作训服、战斗服。” 叶渡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叶家军的军装不论是颜色、样式都是五花八门的。 虽然将士们看起来,腰板笔挺,眼睛炯炯有神,但军装却一直不统一。 这跟叶家军很长一段时间过于务实有关,往往是武装做到了,缺乏一些形式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缺乏,使得叶家军看起来,更像是一支杂牌军。 见叶渡陷入思考,童威说道,“我建议统一军装是有原因的,咱们很多人穿着跟敌人差不多的军装,在激烈的战斗中,尤其是肉搏战之中,很容易分不清楚敌我。” “除非是一个团队的战士相互熟悉,否则为了保护自己,在战斗中,一不小心很容易率先出手,伤了战友。” 叶渡颔首,“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等到我们回到清河,就要立刻实施。” 叶家军不像是朝廷的军队那样贫穷,而且叶家本身也产布匹,可以大规模生产灰色的军装,不仅耐脏,还有利于军队的隐蔽。 叶渡继续问道,“除了军装,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童威思考了一些,“没有,但是对于军装我还有些其他想法,就是咱们北方的汉子,身材高大,所以我建议减磅的位置要宽一些,这样方便挥舞武器,袖口不要宽大的,要尽可能的紧一些。” “还有就是咱们的儿郎们训练多,战斗多,裆部要加厚耐磨一些。” “还有我因为咱们经常行军,我发现如果把腿捆上,”说着就当着叶渡的面做了一副绑腿,他拍了拍说道,“这样就可以减轻士兵的配备,可以跟军装配备在一起。” 叶渡听完,连连点头,将童威所言,都记在心里。 童威继续说道,“咱们这军装要以实用性为主,尤其是作战服,不少将士一穿战甲,就套在身上了,样式就看不出来。咱们叶家军之前那防爆服看着不错,但是容易磨破了。” 叶渡一脸的无奈,这可不怪我,要怪后世商人生产上,多少习惯搞点偷工减料。 童威这边儿则越说越仔细,到最后说道,“我认为军装的改造是必然的,咱们叶家军跟那些朝廷的府兵、团练比起来优秀太多了,一定要跟她们区别看来,我们要展现我们叶家军的气质,这样会吸引更多的老百姓的注意,也能更好的震慑敌人。” “此外,咱们的将士喜欢在兜鍪上插上各种羽毛,一是震慑敌人,二来是美观,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以颜色做区别,什么级别的军官插什么颜色的羽毛,这样将士们也更好地遵从指挥。” 叶渡连连点头说道,“童威,你这真的是深藏不漏啊。” 童威羞涩的朝着叶渡行礼,低着头说道,“威谈不上深藏不漏,只是喜欢思考罢了。希望今日这些建议,主公可以采纳,壮我叶家军军威。” 叶渡颔首道,“你说的这些都不复杂,等我们回去,很快就能生产出来。” “而且,这军装不仅可以卖给将士们穿,因为他的实用性强,很多干力气活的男子也会喜欢,到时候咱们的女工又有用不完的订单了。” 提到订单,童威又有了主意,“主公,咱们的草鞋也好,军靴也罢,要么容易磨脚,要么容易滋生脚疾,一趟行军下来,不少人脚上都是血泡,我在市场上见过一种咱们叶家生产的千层底的鞋子,是不是可以采购入军中,让将士们穿。” 叶渡连连点头说道,“可以,可以,这样这样真的是让女子忙碌起来了。” 不是所有女子都可以抛家舍业去叶家的作坊做事的,但是做女红就不一样了。 在原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在家一边儿看孩子,照顾老人,一边儿就把活干了,顺道着还能有一笔不错的收入。 就在叶渡跟童威交谈的时候,内卫禀告有一随军作战的百姓首领要见叶渡。 叶渡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当初率领全村随叶渡入城的村正,叫做牛保田。 “见过县令大人。”牛保田见到叶渡就开始磕头。 “老人家起来说话。”叶渡搀扶起牛保田,笑着说道,“莫不是现在除了博平郡,粮食也拿了,觉得不想跟我们叶家军吃苦了,想要回了?” 老人家摇头,说道,“既然选择了叶家军,知道叶家军的仁义,自然是要跟叶家军永远在一起的。” 说着老村正指了指不远处的叶家军大旗,羡慕的说道,“那个,靖安旗能不能给我们一面。” 叶渡疑惑道,“老村长,这靖安旗乃是叶家军专属,您要这东西做什么?” 老村正摇头道,“县令,我们村自然追随叶家军以来,虽然每战未必能亲临一线杀敌,但是不论是搬运物资,还是扔石头,我们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我们觉得我们虽然不是战兵,但也是叶家军一员,我们希望有一面属于我们的旗帜,区别跟外人的身份。您要是怕丢了叶家军的面子,我们可以在下面绣上牛家村的字迹。” 童威疑惑不解道,“老村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为叶家军做事的,弄一面旗帜,除了好看,有啥用?根本不需要区别身份的。” 牛保田焦急道,“这位将军,你不懂,这很需要的。” “你看你们叶家军每次行军都带着军旗是不是?每天不管多累,都要对着军旗唱军歌是不是,可我们没有啊。”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是外人?” “我们是真心加入叶家,怎么能排斥我们呢?” 叶渡正要劝一劝这老人家,忽然脑子里灵光乍现,意识到了什么。 加入叶家的人,跟外界人过的日子是不一样的。 人们心中迫切的需要跟外人区别开来,展现出自己的优越性。 他思索了片刻,缓缓的说道,“牛村长,给你们军旗可以,但是你要知道,有了军旗,即便不是军人,但也是我们叶家军的人了,以后做事情要守叶家军的规矩,甚至要跟将士们一样,对着军旗宣誓,永远忠于叶家军,忠于军旗,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谁敢背叛我们的旗帜,就得死。” 老村正有些懵逼,一时间搞不明白叶渡这话的意思。 叶渡解释道,“旗帜是精神的象征,其实有没有旗帜多一样,但是既然你认可他,就要有一群人为之而前进,而努力。” “既然你们需要认同感,既然大家想成为叶家军的一员。” “那咱们就成立一个拥军组织。” 村正疑惑道,“什么叫做拥军组织啊?” 叶渡有条不紊的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区别于普通民众的群体,是叶家军旗帜意志的执行者。” “大家加入拥军团之后,要诚心实意为叶家军做事,要组织一些活动,交流自己的想法,贡献自己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将叶家军的精神传递出去。” “我举个例子,牛村长你加入拥军团之后,主要负责牛家村这一片的工作。突然有一天,我们叶家军的将士在牛家村作战,需要大家支援,他也不知道如何动员百姓,那这个时候他就可以直接找拥军团。” “拥军团本身就是叶家军意志的执行者,必定是道德、品质都不错的人,也是百姓都信服的人,这个时候你们振臂一呼,是不是更多的百姓愿意帮忙了?” “就像是咱们眼前这棵大树,他之所以可以参天,枝繁叶茂,恰恰是因为有深入土地的根茎,而你们就是叶家军的根,百姓就是须。只有根须贡献更多的力量,树干才会更加强盛。” “而树干强盛了就会枝繁叶茂,也可以更好的给你们遮风挡雨。” 叶渡这么一说,老村正就明白了,他兴奋的说道,“我们这些人,上不了战场杀敌,但是都很愿意做叶家军的根须,县令您且稍等,我去把村里有威望的人都叫来,大家伙一起商量一下。” ------------ 第388章 火线入团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叶渡是以家族企业模式管理清河的。 这种家族式企业模式,有诸多优点,比如超强的凝聚力,决策迅速以及长远的视角。 尤其是家族成员之间存在血缘关系亦或是紧密的感情联系,这使得叶家可以形成以叶渡为核心的共识,几乎没有内部矛盾。 在面对困难时,大家可以团结一致,共同应对。 这也是叶家在很短时间内发迹的原因之一。 但家族式企业也存在诸多缺点,比如性别问题,在这个时代,女子终究是有着诸多不便的。 再比如,便是人才问题,叶家终究是寒门小户,除了叶渡之外,都是女子,不像是大家族,可以源源不断为事业输送人才。 再次,也是最核心的问题,便是规模问题,当叶家作为一个组织,规模越发的庞大时,就必须改变管理模式,引进人才。 但以目前的规模来看,单纯地引入人才,引入各种经过叶渡改良的管理模式,也存在诸多问题。 那就是底层人员的管理问题,权利的延伸是需要成本的,越往下成本越高,所以自古有皇权不下县的说法。 其实叶渡也面临这个问题,想要将权利的触角深入到基层,简单地扩大管理人员,也就是官吏,只会增加成本。 但是今天牛村长的出现,给叶渡提了个醒。 既然走正常的方式难以实现有效的管理,为什么不晚点非常规操作呢? 比如说拥军团这种组织。 这种非正式组织,首先他可以接受自己的领导,但同时他又不需要叶渡投入多少成本。 而他的作用便是可以融入到民众之中。 当他像是细胞一样源源不断的分裂下去的时候,无数的百姓会受到他的影响。 “县令大人,我们村有威望的人的都在这了,您给大家伙再讲讲。” 相信每一个愿意为叶家军效力,但是却缺乏勇力和机会的人,都非常动心叶渡的想法。 这位村长在村里远远地叫了一声,几乎村里的乡亲就都站起来了,逼得他不得不重新选拔了一番,才将人带了过来。 “好!”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叶渡也有些拿不准,所以仔细盘算了许久,才给大家讲解起来。 好歹是上过学,加入过少先队的精英人员,后来又在社会上被磨砺了多年,对于什么叫做组织、组织的架构、运行、内部的管理都有一定的了解。 深入浅出的一讲,大家基本上就都明白了。 其中有个八十岁的老太,有些疑惑道,“县令大人,我怎么听着您说的这个拥军团有点像是摩尼教,那蓝眼卷毛怪还送乡亲们鸡子,我信了好些日子呢。” 叶渡闻言,直接笑了起来,原来送鸡蛋这事儿竟然这么有传统了。 当下解释道,“咱们这个拥军团可不送鸡蛋,而且咱们跟他们拿东西不是一回事儿。他们是打着善良的幌子,变着法的剥削大家伙。而且对于成员也是来者不拒,什么人都收。” “但是咱们是有章程、有原则的,不符合咱们拥军团条件的人,咱们是坚决不收的。而且想要加入拥军团,要有三个以上的团员推荐才可以。” “咱们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完美,要宁缺毋滥。” “咱们的目标跟摩尼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们的发展方向也不一样。” 另外一个白发老者问道,“那县令大人,咱们的目标是什么?” 叶渡想了想,说道,“咱们的目标长远来看,就是推翻乡亲们身上的四座大山,让大家住得起房子,有农田可以耕种,孩子可以读书,老人可以有依靠,结束大乾内忧外患,被人欺负的悲惨境地。” “短期来看,就是要大家吃饱饭,可以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当然,咱们大乾的处境目前很不好,天灾不断,贪官污吏横行,仅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改变这一切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我们需要一步一步去践行我们的目标。” “这样来看,我们就必须招收那些不爱说空话,踏踏实实的人。” 牛保田感慨道,“县令啊,您找我们可算是找对人了,咱们庄稼人,别的不行,就是做事情他是。” 村里又有人问道,“咱们村有人口三千,那招收多少成员呢?” 叶渡考虑了一番之后说道,“作为火种,没有必要太多,三千人的村子,有三十个成员就足够了。” 牛保田说道,“县令,大家都是愿意舍弃性命跟您干的,您只要三十人,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叶渡说道,“这话说得不对,大家不是舍去性命跟我干,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天下千千万万跟自己一样受苦受难的百姓。” “咱们是要做千古大事,这是非常不容易的,没有得到培养,思想觉悟不够的人,是不能加入我们的。” “只有我们的拥军团拥有的都是真正赤胆的心,咱们的拥军团才是真的活了。” “你们不要小看这三十人,我说了你们是火种。只要你们足够努力,就能形成燎原之势,照亮整个大乾,让那些压迫你们的世家豪强、那些蛮族在你们的力量下瑟瑟发抖。” 对于叶渡说的大道理,因为时间比较仓促,众人都不是很理解。 但他们却感觉叶渡的话,让他们心潮澎湃,仿佛只需要想一想,便已经是千古流芳的英雄一般了。 大家互相看了半天,一个个脸色憋得通红,没有一丁点的反对意见。 其实,现在人的觉悟都不高,指望他们自己搞,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叶渡会指导他们。 牛保田说道,“那个县令,咱们看着大军跟着旗帜浩浩荡荡,一个人也不落下,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一种恐怖的力量,既然我们是拥军团的成员了,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一面旗帜。” 叶渡忍不住想要发笑,但却又觉得自己太不尊重了。 不过现在想来,叶家军的表现,真的是震撼了不少人心啊。 微微一笑,叶渡笑着说道,“既然拥军团是为了守住靖安府,守护百姓存在的,那么我们上面用靖安府的军旗图案,但在靖安二字上面,我们可以加入图案,一把锄头和一把剑交叉在一起,上方升腾起一团烈火,将来我们吸纳了读书人,我们还可以加入毛笔。” 果不其然,众人听了叶渡的解释之后,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他们只是一群种田的老百姓,竟然可以跟拿着刀枪的士兵一起平起平坐,想想就觉得不一般。 当下纷纷说道,“好!” “不错!” 众人都觉得这个旗帜很符合靖安军现在的情况,纷纷同意。 经过简单的筹备,拥军团正式成立。 成员有叶渡、王老五、苏灿、老村长以及一众村中有威望的长辈,总共三十三人。 叶渡担任总团长是必须的,毕竟这东西是叶渡提出来的,未来怎么发展还要看叶渡的安排,别人玩不转。 至于王老五和苏灿则是辅佐叶渡的,都属于总部的干事。 而牛保田担任支团长,负责他们村子的成员发展。 在总团长以下,暂时不设等级,所有的成员都是平等的,大家只在工作中有上下级之分,具体的身份和地位都是平等的。 在大军开拔之前,牛保田便急不可耐的拉着大家在靖安府的大旗下宣誓。 大家认真的念完誓词,表达了誓死追随靖安府,誓死实现拥军团的理想。 叶渡让王老五给他们每个人办法了红册,上面写了他们的名字,以及加入时间。 虽然时间简短,但是整体流程却非常的庄严肃穆神圣,以强化拥军团在他们心中神圣的地位。 等忙完了这一切,叶渡终于抽空休息了一阵。 但也来不及睡觉补充体力了,毕竟自己只给了大家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他听从了司马先生和刘向的汇报,将士们体力得到了恢复,同时也都吃了不少食物。 逼迫自己又喝了一大罐能量饮料的叶渡,叶渡再次巡视军民。 走了一趟之后发现,大家的状态都还不错,经过一个时辰的修整,虽然精神不足,但是起码赶路是可以做到的。 随着号角声响起,大家再度开拔。 叶渡刻意看了一眼牛保田他们村,果然整体精气神不一样了。 三十个拥军团成员,积极主动地引导者乡亲们开拔,明显比其他队伍快不少。 叶渡下令,全军加速行军,他们要趁着天色彻底发黑之前,再增加一段距离。 休息的效果确实明显,队伍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孩子们也不需要叶渡抱着了,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天色彻底黑暗下来。 骑兵回来禀告,说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十三里。 “嗯,既然如此,咱们就再多走一阵,每个一百步,打开十个强光手电。”叶渡之所以敢夜间行军,是有依仗的。 而就在这时,驼山大王率领他们的主力部队,终于彻底追赶上了前面受罪的薛奈。 ------------ 第389章 薛奈的谋划 见薛奈竟然被人家甩出去那么远,气得驼山大王直接破口大骂。 而薛奈一点都不畏惧驼山大王,任凭他抽出腰间战刀来,扬言要斩了他,也只是冷面相对。 顷刻间,薛奈身后出现了二百多悍卒,竟然要比攻城之战中战死的精锐更加悍勇,明显是薛家的部曲。 这些悍卒一出现,就将兵刃对准了驼山大王。 双方之间差一点就火拼起来。 还是苏长青站出来给双方解围,才算是勉强弥合了裂痕。 驼山大王知道,人家薛奈有后台,而且基本任务已经完成,就算不追击叶渡,自己也拿人家没办法。 而且河东薛家,可不是泛泛之辈。若不是叶渡与薛家有仇怨,想要请动薛家这位天之骄子,怕是不容易。 最后只能压下火气,强行整合了部队,开始连夜赶路。 叶渡看着手表已经到了九点十分,这才命大军修整。 他们选择了一条干涸的河谷,命令士兵就算是不扎营,也要好好布置床褥,好好休息。 明天就要朝着河北道行进。 彼时的叶渡还不知道,丧心病狂的驼山大王,已经不顾一切地追了过来。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而根据斥候送回来的消息,知道叶家军进入修整的状态的驼山大王,在思索了一番之后,竟然做出了夜袭的决定。 秋蝉叫得无比凄惨。 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瘆人。 在空旷的荒野之上,偶尔路过的野兽,会将草木触碰得哗啦啦作响。 彼时的叶渡尚未睡去,而是将叶家军的文武召集到了一起,叶渡知道大家最近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所以允许他们小酌一二。 尤其是武人,他们最喜欢喝酒解乏。 “差不多得了,主公不训斥尔等,尔等就放肆是不是?” “梁山贼还在咱们屁股后面呢,喝那么多,万一敌军夜袭怎么办?” “难道你会醉拳,醉刀不成?” 负责巡夜的刘向一进营帐,就闻到了强烈的酒气,熏得脑仁都疼。 张横光着身子,摇头晃脑的说道,“刘夫子,你就是操的心太多。这都什么时候了,梁山贼那群土鳖敢行军?况且主公给我们准备了解酒药,到时候若遇到危机,直接吃药,就能缓解醉酒。” 便是王猛子都有些不信,“刘先生,您有些杞人忧天了,他们什么状态,敢夜间行军?来来来,尝尝我刚才抓的耗子,撒了些茱萸粉和香料,好吃的紧。” 说着就咬了一口,嘎嘣脆。 司马先生明显也被这群畜生灌酒有些多了,整个人有些摇摆,“来来来,老刘,平日都是这群糙汉给咱们展示武艺,今天咱老兄弟俩,给他们展示一下绝世舞姿。” 看到司马先生拉着自己就要跳舞,刘向差点气得昏死过去。 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他们面前可是主公。 更可恶的是,这里面的酒水已经被喝得差不多了。 看到那些空荡荡的酒瓶子,他气得心都在滴血。 招招手,示意士兵将瓶子打碎,制作成警戒装置,弄到营地外围,刘向恨不得对着在场,除了主公和程日华之外的每个人,进行一番反人类的输出。 自己只是奉命出去巡逻一会儿,他们就敢把酒都喝光。 太不是东西了。 此时叶渡喝着一罐咖啡,给自己提神,对他们摆摆手说道,“差不多了,把解酒药都吃了,不许再喝酒了,万一梁山贼摸过来,就麻烦了。” 见主公开口了,众人都放下手中的酒杯。 说实话,真的喜欢这种晕晕沉沉的感觉。 张横弄了些水混入酒瓶子里,咕嘟咕嘟的再度喝进去,一脸不爽的说道,“都怪这些狗日的梁山贼,不听话,非要跟我们斗,不然咱们早就回家了。” “到时候别说喝酒,就是谁娘们也不至于提心吊胆的。” 叶渡看了眼,滴酒不沾的童威和徐进问道,“外面的警戒部队布置得如何?” 徐进起身抱拳说道,“主公,除了咱们安装的警戒装置外人,还布置了很多明暗哨,只要敌人敢靠近,咱们立刻就能知道,而且绝对可以给对方来一记狠辣的。” “嗯,虽然我也不相信梁山贼会搞夜袭,但是不得不防。” 就在大家收拾残羹冷炙的时候,距离他们的河谷数里之外的某处高地后方,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龙正在急速行进。 驼山大王登上高地之后,连忙喝了一葫芦的水,看着前方出现的灯火,眉宇间瞬间露出了喜悦之色。 “大王,根据斥候探查的消息,叶家军就在不远处的干涸河谷里,只要我们抵达,一定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在驼山大王身边儿,一个双腿肌肉颇为发达的瘦削男子恭敬地说到。 此人乃是驼山大王从梁山带来的亲信,唤作戴宗。 驼山大王仰望苍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让兄弟们都给本王加把劲,今日势必要让叶家军全军覆灭。” 驼山大王踌躇满志,但追随他的不少梁山将领以及大都督府的武人,却是一脸的愁容。 薛家的部曲纷纷在一边儿低声道,“公子,梁山贼愚蠢,要去送死,咱们何必跟着?再说,兄弟们却是走不动了,以我军目前的状态,真的碰上梁山贼,就一定能赢吗?” 薛奈手里拿着一封信,表情也是犹豫非凡。 刚想开口,又一个亲信道,“手下的体力消耗严重,再行进好几里地,不知道要丢多少人,到时候就算是到了人家的营地,又有多少人能发起进攻?” 众人如此说着,薛奈也是眉头紧锁。 他看着眼前踌躇满志的驼山大王,恨不得一刀刀了他。 他本来是不搭理驼山大王,既然任务完成,直接回去便是。奈何深夜族中信使抵达,阐明利害关系,说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配合驼山大王完成斩杀叶渡的任务。 可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驼山大王现在处于失了智状态,满脑子都是击败叶家军的主力,活捉叶渡,一点都不考虑军士的死活。 他看了一眼家族新派来的长辈,想说两句,却被对方摇头拒绝了。 “哎!”薛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按照这个节奏追击下去,薛奈甚至都可以预料到结局了。 一小半的概率会出现夜袭失败的情况。 至于另外一半也不是成功,而是将士们走夜路的时候,遇到叶家军小规模的斥候队伍,亦或是陷阱,而直接走散了。 不要以为叶家军真的是撤退了,他们人虽然走了,但是却留下了大量的游击队。 这些游击队如同鬼魅一般,趁着夜色时不时的出现,总是能冷不丁的袭击你一下,然后转瞬消失。 在薛奈看来,眼下最好的状态是修整。 而不是继续前进,再往前走,搞不好将士们都要哗变了。 为什么说哗变呢? 因为将士们虽然听从于大都督府的命令,来配合驼山大王。 但是驼山大王的战术、战法太过于山贼化了,跟正常人的思维完全不一样,这让大都督府的士兵完全接受不了。 而且驼山大王总是不顾及士兵的感受,这次竟然还提出了夜袭的战法。 这种枭雄人物,直接不把人的性命当命看,只盼着自己能往高处爬一点,这种人大多数死在了尸山血海之中,还要牵连无数人。 夜袭真的是那么简单的操作吗? 不要说,如今的他们疲惫至极,根本没有了作战能力。 就算是大家体力充沛,以眼下将士们的视力情况,根本难以实施这种高难度的战术动作啊。 即便是有家族的命令,也不能陪着这蠢货这么折腾下去了。 必须想办法,要不然随着自己从家乡走出的二百部曲都要死在这里。 想到此处,他借着撒尿的功夫,脱离了家族长辈的监视,叫来了一个部曲,对着他低声说了几句。 那部曲微微颔首,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半夜的时候,老天爷起了风。 呼呼作响,吹动着荒野的一草一木,仿佛有万千怨恨在哀嚎。 而当风浮动之时,荒野之上又有不少乱葬坑附近升腾起了蓝色的磷火,荧荧大如斗。 将士们的心里自然有些恐慌,动不动就有人开始暗中偷偷逃跑。 再加上频频被游击队偷袭,驼山大王没有办法,只能命令手下点燃了火把。 他们如果纯粹在黑夜之中行军,叶家军主力可能发现不了他们,可他们这火把蜿蜒如同巨龙一般,五六里外的叶家军军哨自然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哥,我看到了红龙王在地上飞,好壮观。”最先见到这一幕的士兵兴奋的说道。 正在撒尿的另外一个士兵,扭头看了一眼,裤裆瞬间来不及抖动,湿了一片,伸手拍在自己兄弟身上,骂道,“蠢货,这是军队,速去通知上边儿,就说有大量不明武装在靠近。” 说着,他踹了两脚躺在地上轮休的袍泽,骂道,“赶紧起来,随我上前侦查。” 而此时此刻,梁山贼的主力队伍之中,看着队伍升腾而起的火把,薛奈一脸的无奈,最后竟然苦笑起来。 你这打的是什么夜袭站? 你把天地都照亮了多好? 罢了,罢了,你驼山大王自己想要死了,我何必跟你折腾。 其实游击队在很长时间内是找不到梁山贼主力的,但是经常遇到鬼火,让士兵恐慌不已。 驼山大王问计,如何解决这些鬼火。 这个时候,薛奈变建议,现在距离叶家军还远,可以找寻铜锣敲击。 这是古书之上记载的吓退鬼火之法,也确实有效果,但薛奈的目的却是吸引来了游击队,果不其然,游击队真的声而来,并且频频偷袭梁山贼,最后没有办法,驼山大王只能让将士们点燃火把。 当初薛奈想的是,被游击队袭击,将士们点燃火把,自己这一方暴露了,驼山大王能够迷途知返,不继续夜袭了,这样事情也就解决了。 但点燃了火把之后,驼山大王依然不退,他现在就只能希望叶家军赶紧跑路。 如果叶家军跑了,这夜袭也就失败了,大家继续休息。 当然即便是叶家军不逃,他们摆开了阵势,驼山大王见状,拿不到便宜说什么该退了吧。 如此,自己的计谋也算是成了。 ------------ 第390章 夜战?强袭? 此时的驼山大王还不知道,自己被薛奈套路了。 现在的他疲惫不堪,但是依然想的是如何夜袭叶渡。 在他看来,叶家军一路急行军,早就累趴下了,此时他们肯定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去偷袭,就一定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其他人动不动就跟自己说什么将士们疲惫不堪,驼山大王都是不屑一顾。 这些人,都是贱骨头,那是没遇到生死局势,总是抱着能偷懒就偷懒的心思。 当初自己在梁山被朝廷围剿时,身边儿只有三百多个兄弟,血战三四个昼夜,都不带停歇的,自己当初可以撑下来,为什么现这些人就不行了? 当初自己可是被逼的连饭都吃不上的,渴了喝点山泉水,饿了摘点野果子,不照样打的官兵嗷嗷叫吗? 怎么现在日子好了,反而不能打了? 驼山大王不信,他坚持只要自己逼他们一把,他们就能爆发出战斗力。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夜袭早就成了泡影。 此时,叶渡正在处理军务,别人休息,自己这个当掌柜的可不敢偷懒。 他手里正捧着阵亡者名单,想着抚恤之策。 忽然一个哨兵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报!” 听到这个声音,叶渡微微蹙眉,在场喝了不少酒,正在伏案修整的一众大人物,纷纷起身,这个时候有军报,肯定不是好事。 “进来!”叶渡招招手。 那哨兵进来之后,直接说道,“主公,我们发现有一支规模庞大的武装,在五里之外,正朝着咱们急行军。” “在这附近,只有梁山贼了,王府的卫队向来不外出,大都督府的主力最近在镇压海贼,眼下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就是梁山贼。”苏灿分析说道,“但是这么晚了,肯定不会大规模的行军的,是不是对方在虚张声势?” 苏灿的分析,大家都颇为认同。 就连叶家军都轻易不敢发起夜间的战斗,对方除非疯了,才敢这么大张旗鼓。 只是接下来的哨兵的话,直接让大家震惊了,“即便是每个人都拿着两三个火把,对面也起码要在五千人以上,所以我们估算应该是数千人,乃至万人以上的大部队。” “而且对方的队伍行军有序,一看就是军队,而不是一般的老百姓。” “乖乖,驼山大王莫不是疯了,他真的敢追上来。”吃了醒酒药的张横早就醒酒了,一脸的不可思议地起身,双手摊开,对众人说道,“兄弟们,都起来醒醒神,一会儿要打仗了。” “简直匪夷所思,对方都是铁打的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他们想干什么?难道要跟我们打夜袭战,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变故,夜袭变成了强袭?”程日华一脸的匪夷所思。 以他对军队的理解,别说是夜间打仗了,就算是行军都非常困难,对方这种操作,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叶渡冷笑一声,心里暗道,如果白天正大光明地打,他可能还有些忧虑。 但是晚上折腾,对方这真的是找死了。 当下放下手中的册子,起身说道,“传令,让军民都起来。” 司马先生问道,“主公,您的意思是打,还是走?” 叶渡看向程日华,只见他起身环视众人一番,开口道,“以在下之见,对方日夜行军,疲惫不堪,而我军得到了长时间的修整,正是体力充沛之时,况且敌情已经被我们侦查得知,我们完全可以打一场。” 此时刘向开口道,“对方可是有可能有万人以上的兵力,而相较之下,咱们的主力部队也才两千人,真的打起来,被纠缠住怎么办?” 程日华笑道,“先生此言差矣,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之战数不胜数?咱们以有心算无心,一万多人怎么了?” “若是战法得当,八百破十万都有可能。” 刘向忍不住苦笑道,“程将军可做张文远,我等却并非是并州狼骑啊。” 司马先生被刘向的话逗笑了,“不过我等虽不是并州狼骑,可对方却是实打实的鼠辈,拿了我等的金银财物,竟然还追上来,不教训他们一番,对士气绝对影响不小。” “而且我们的百姓太多了。将士们不论是战,还是走都没有问题,但是百姓们不行,如果让他们继续长时间赶路,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 “但具体怎么打,还需要商榷,毕竟对方的可战之兵是我们的数倍。” 王猛子、张横也想开口跟着讨论,叶渡却摆手,示意他们不必了,而是直接说道,“让辎重队跟百姓先适当的后撤,战斗部队准备作战。”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叶渡的操作,那就是不紧张的时候,他可以由着下面讨论。 但是一旦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这位主公就会直接开始发号施令。 见众人安静,都看着自己,叶渡继续说道,“刘向,带着百姓的撤退的事情交给你,我让牛家村的人协助你,没问题吧?” 刘向道,“禀告主公,完全没有问题!” 叶渡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在场众人,“余下诸位,回去之后,立刻联系部下,做好战斗准备。” “还有不要声张,咱们能看到梁山贼的火把,他们也能看到我们的。” “夜战打就打个隐蔽性。” 众人齐声说道,“遵命。” 军令下达,众人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毕竟万人以上的部队呢,但是军令如山,他们也不得不放下心中所想,开始召集部众做准备。 当然,不点火把,又让士兵做准备,肯定是不行的。 叶渡边拿来不少绿色的荧光棒,几乎做到了每百人一支,让他们起身,在营帐中穿戴战甲,擦拭武器。 蓝色的光比较微弱,即便是看见了,也以为是鬼火。 这些将士之中,虎子的手下们,行动是最快的。 火铳大队的训练充足,将士们年龄整体偏小,反应比较快,而且规矩也比其他部队多。 将士们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是火铳不离身,死死地抱着的。 得到命令之后,基本上转眼之间,就集合完毕。 最慢的,则是刀盾手,倒不是说将士们比较散漫,而是穿戴战甲本身就是意见非常麻烦的事情。 等到士兵准备就绪之后,叶渡已经翻身上马,开始巡视士卒。 叶渡很少操持具体的军事指挥,而是分配任务让手下来操作,但是这一次他不得不微操,实在是敌我实力有些过于悬殊了。 叶渡首先安排骑兵,隐匿行踪,在阵地外围,随时准备从侧翼发起突袭。 同时命令士兵,准备了不少的拒马、铁蒺藜,在阵地外围。 至于阵地的选择则是在河谷的一侧,敌人想要过来,要么绕路,要么就得从河谷上爬上来。 叶渡之前之所以选择此地作为阵地,一来是隐蔽,二来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可以及时布置阵地,发挥兵种的优势。 此时他们的布置阵地,在河谷约一侧五十多步后方。 同时营地里,准备了大量的草人,以及穿戴上了叶家军士兵装束的俘虏,这些人被灌了很多酒水,晕晕沉沉地散落在营地中。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叶渡示意士兵噤声,因为此时此刻,梁山贼已经抵达了河谷的对岸。 驼山大王的手下在距离到达一定位置之后,就纷纷熄灭了火把,降低了速度前进。 所以他们觉得他们做的非常隐秘。 驼山大王看着眼前有些昏暗的营地,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诸位,本王说得如何?敌人在河谷里,如何能看到我们的灯火?现在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正是我们一站而定的大好时机。” 一众先前反对的众人,见状皆是面带羞愧之色。 唯独薛奈站了出来,开口道,“大王,此事有蹊跷,叶家军带着数万人出城,可眼下的营盘也太安静了些,咱们还是先派小股部队试探一下,以免有诈。” 当下便有梁山的亲信,忍不住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是一路行军,疲惫不堪,此时都在睡梦之中,有什么声音,我看你就是诚心找大王的不自在。” 说完之后,人群之中走出三员梁山一脉的小将,单膝跪地请战,“大王,这些外人贪生怕死,不如让兄弟们先山上一阵,给您露露脸。” 他们都以为此举,可以赢得驼山大王的认可。 却不料驼山大王一鞭子直接抽了过来,呵斥道,“混账东西,我们是联军,薛将军也是为了我们好,才提出建议,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一众小将有些畏惧地看着驼山大王,不敢再言。 驼山大王起初只是不想跟薛奈他们搞得离心离德,可装模作样观摩了一阵叶家军营盘之后,也是一肚子的狐疑。 对方的营地确实有些太安静了。 当下吩咐人手道,“赛熊,你率领一千人,摸过去试试水,稍有挫折,即刻退回来,明白吗?” “末将得令。”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大汉,领着一千人,悄无声息地朝着叶家军的营地摸了过去。 而驼山大王看向众人继续道,“所有人做好准备,若无埋伏,咱们即刻冲击对方的营盘。” ------------ 第391章 营盘之战 营盘不远处的树梢上,几只乌鸦落在上,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鸣叫。 为了让敌人尽可能的折损,叶渡在硬盘中留下了最为的精锐的一百余火铳手,以及一百五十余赏金客,叶家军势必要将营盘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驼山大王那么谨慎,竟然派出了一支千人队前来试探。 人马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赛熊在加入梁山之前,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率领整个村子,劫掠无度,引来了朝廷的围剿。 他带领整个村子,十几条硬汉,趁着大雾天气,杀退了朝廷三百多人的队伍,一时间声名鹊起,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朝廷的打压,加入了梁山。 此时此刻,他身边儿簇拥着十几个穿着甲胄的汉子,都是当初赛家村的老兄弟。 他们踩着夜色,小心翼翼地顺下了河谷。 “都小心点,万一暴露了,大王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放心吧,大哥,跟了您那么多年,什么时候漏过怯。” 已经率先落在河谷里的赛熊摇头小声道,“这叶家军可不一般,你们看这营盘,虽然驻扎在河谷之中,逃窜不方便,但是却四平八稳,尤其是内部的结构,一层层的,犹如鱼鳞,真的遇到战士,可以层层抵抗,说他是乌龟壳也不为过。我觉得人家叶家军未必在营寨之外有埋伏,真正的埋伏地点,反而是这营寨。” 其中有个耳力超群之人,用耳朵朝着军营的方向听了半晌,有些欣喜道,“大哥,并非是营中人马都歇息了,而是在喝酒。” 话音落下,有个嗅觉超绝的人,也点头道,“确实如此,大哥,这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这叶家军真的是胆大包天,跟咱们梁山好汉交手,还敢大肆喝酒。” 赛熊嘴角泛起冷笑,“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天爷是真的给机会,合着咱们爷们露脸。” “是啊,”其中有个老兄弟忍不住说道,“自从那个家伙来了梁山之后,当初不少跟着大王的老兄弟就倒戈了,一群没心没肺的东西。” “咱们今天给大王打个胜仗,一来少不了大王的赏赐,二来以后大王在山里说话也硬气。” “说得没错。”赛熊不屑地说道,“叶家军这群废物,遇到咱们算是踢到铁板了,营盘在坚固有什么用,只要咱们爷们冲上去,一定要可以搅他们一个天翻地覆。” 待一千人都下了河谷,里面非常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走!”众人小心翼翼的朝着营盘的方向摸了过去。 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就在这时,三个斥候趁着夜色摸了过来,双方对了暗号之后,那斥候轻声道,“好叫赛大哥知道,他们的营盘看似严密,但是不少人今夜喝了酒,刚才我们摸到寨子底下,他们的哨兵都喝多了。” 说话的人,也是梁山的老人了。 可见这一次,驼山大王真的是狠了心思要弄叶家军,动用的都是自己手下的核心人物。 驼山大王又问了些细节,比如路障之类,然后交代道,“此次你们侦查做得不错,但是现在不是你们休息的时候,你们队伍分成两拨,一波加入我们的攻击队伍之中,另外一波往我们身后侦查,看看有没有伏兵。” “好!你们小心点,这可是好几万人的营盘,就算是用人堆也能堆死你们。”斥候叮嘱道。 “赶紧忙你的去吧。别说是数万人的营盘,十几万又何妨,俺赛熊又不是孙林那种软蛋,今日便是死了,也要杀他个尸山血海,报答大王的知遇之恩。” “看着点我的信号,若是又伏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斥候摇摇头道。 而赛熊点了点头之后,则继续带着队伍往前摸了过去。 临近营寨,赛熊一挥手,身边儿最精锐的十几个兄弟,便开始利用抓钩攀爬营寨。 那些被惯了酒,下了安眠药,穿着叶家军服饰的俘虏富户,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变噗噗噗被杀了好几十人。 这群人越杀越猛,眨眼间就杀了百人之数。 一直到了城寨的大门被打开,赛熊嘴角咧起了得意的笑意。 就在他们迈步走进营寨之时,不知道谁踩中了机关,密密麻麻的暗箭,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同时营寨之中,升起了滚滚浓烟,让人看不清楚营寨之中发生了什么。 叶渡见状,连忙笑道,“手底下的兄弟们套路越来越多了,这浓烟一起,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立刻放箭。” 话音落下,叶家军的弓箭手和床弩在河谷一端上方,补发了大量的箭矢。 正在挨揍的赛熊顿时都懵了。 什么情况,怎么四面八方都是箭矢。 我这是中了埋伏? 可是为什么身后一点信号都没有呢? 赛熊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犹豫,自己是领了军令来的,此时绝对不能后退。 当下高呼一声,“杀!” 此次河谷内的指挥官是个叫做宋凌风的年轻人,入伍之前,小家伙是个被人欺负的乞儿,后来听说叶家仁义,一路乞讨到的叶家。 最后饿晕到刘向家门口,被刘向悉心培养了一个月之后,学了不少文字,自己取名宋凌风,报名参加了火铳队,入伍之后,屡立战功,便是虎子都很喜欢。 此时他低声喝道,“放进来打,要造成咱们不是对手的假象,敌人刚刚吃了亏,肯定要往里面冲!” “上官,要不要抵抗一阵,我还没杀够呢。”一个军官开口道。 宋凌风连忙道,“犹豫就要白给,谁都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给主公一样,从上方抛射箭矢,快走。” 这小家伙率队撤离之后,这边儿见状不妙的驼山大王果真自发地向谷内大规模抛射箭矢。 只见刚才他们防御的阵地上,瞬间插满了箭矢。 只听噗噗噗的声音传来,叶家军准备的草人上面立刻插满了箭矢。 “啊........” 宋凌风这家伙属于蔫坏加三级的人物,他一边儿跑,还要求自己率领的这些人,变换着发出各种惨叫声。 “跑啊,挡不住啊。” “敌人的箭矢凶猛!” “县令在哪里,快去救县令啊!” “冲进去!” “快快快!” 赛熊本来被浓烟所阻挡了去路,又被叶渡一波箭矢袭击,损失惨重。 但是得到了驼山大王的支援,又听到叶家军那边儿惨叫连连,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立刻召集了人手,不顾一切的对着叶家军的营盘发起了冲锋。 他可是有一千人,而且都是梁山的精锐。 一经冲锋,声势颇为浩大。 彼时,对方还不知道这是计策,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可刚冲了一半,砰砰声传来。 一个梁山贼看着胸口出现的大洞,哀嚎着喊道,“是叶家军的火铳!是火铳手!”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此时浓烟正在逐渐消散,众人借着营寨内的火光,看得清楚,就在他们新占领的区域,倒下的士兵,都是草人。 看到这一幕,赛熊心里瞬间凉了。 草人? 埋伏? “放!” 刚想下令撤出的赛熊,就感觉左右两侧,不断有火铳声响起。 “赶紧撤,敌人布置了陷阱,必须撤!” 而这时候,谷底另外一边儿的驼山大王发出命令,“他们只有两千战兵,拖住他们,我已经派人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入河谷,配合你们两面夹击。” 得了命令的赛熊,无奈之下,只能不断鼓舞士气。 他的手下,凶悍中发出真真嘶吼。 挥舞着手里的战刀,继续向前发起了冲锋。 只是此时此刻的宋凌风手中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是都是火铳队喝赏金客,战斗力上一点都担心。 “都是些废物,大家子弹瞄准点,射。” 随着他话音落下,爆豆一般的弹丸密集的朝着敌军射了过去。 率先进入河谷的梁山贼的位置根本就是叶家军预设的,他们周围一点掩体都没有,只能很干脆的成为叶家军的靶子,然后成片成片的倒下。 “不错,不错!一百多人,打出几百人的威风。” 在河谷另外一端藏匿在掩体里的叶渡,手里拿着红外线望远镜观战的叶渡,看着战场上厮杀。 “师傅,让我看一看。”王猛子馋的不行,叶渡很干脆的将望远镜低了过去。 王猛子拿着望远镜一看,顿时惊讶的不行,忍不住惊叹道,“这个宋凌风的本事不错啊,都快赶上虎子了。” 火铳的威力在他手里,发挥到了极致。 看着不断倒下的同伴,追随赛虎而来的贼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赛熊,更是被一枪打中了腹部,奄奄一息,现在被亲信背着,要不就能直接被打烂。 “跑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队伍直接崩溃。 “完了!” “赛熊是个废物!” “让士兵们加快速度,”驼山大王看向薛奈道,“薛老弟,你现在还觉得营盘有问题,叶家军在外围有埋伏吗?” 薛奈面色尴尬地说道,“此战是我估测失误,叶家军竟然以营寨为堡垒,致使我军将士损失惨重。我愿意为先锋,再攻营盘。” 驼山大王冷笑道,“何用薛老弟出手,我梁山的一众兄弟,只要进入谷中,弹指间就能覆灭这个狗屁营盘。” 话音落下,薛奈说道,“既然大王要派梁山的兄弟去,那薛奈再叮嘱一句,敌人在营中虽然声势不小,但依然不像是有数万人的样子,大王一定要小心。” 驼山大王哈哈笑道,“这又何妨,我只要知道叶家军的主力在谷中便够了。” ------------ 第392章 戏耍 坐镇大营的宋凌风看着梁山贼肆无忌惮的涌入河谷,这小子竟然命令士兵在对方行进的过程中,重新收拢了鹿角,布置在营地面前。 然后整个人肆无忌惮的站在寨墙上,远远的冷漠的观摩着敌军。 他看着敌人越走越进,忽然抽出战刀,高声喝道,“呔!小小山贼,你爷爷叶渡在此,有本事过来跟你爷爷单挑。” 说着,从将士们手里拿过一把复合弓,对着驼山大王的军旗猛地射出去一箭。 只听嗖的一声,箭簇应声射落了对方的旗帜。 本来己方人少,大家士气低落,觉得应该早些撤退,却不料宋凌风这一箭,竟然把对方的大旗射落。 一时间将士们激动的哇哇爆叫起来。 一众赏金客已经准备好了撤离用的梯子,此时看见宋凌风这神之一箭,不禁纷纷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主公威武!主公威武!” 因为夜色深沉,对方根本看不清楚宋凌风的长相,听对方如此猖獗之语气,纷纷恼怒异常。 虽然这个时候军旗的指挥作用不大,但是尚未正式交锋,就被人家射落了军旗,确实晦气。 尤其是驼山大王脸色变得无比阴沉,而苏长青此时却有些怕了。 连忙上前温声劝解道,“大王,对方厉害,反正他们现在也跑不了,不若天明再战!” 驼山大王冷哼一声,“还明日再战,夜色深沉,若是对方趁着夜色逃了怎么办?” “所有人给我打起精神。” 而在河谷上方的叶渡则默默的观察着战场,对于手下人自称是自己,不仅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看宋凌风这小子越发的喜欢。 当下低声道,“我以为这小子这就得逃了,没想到竟然还搞出了这么一出,如此一来,驼山大王势必不间断的进攻,大事可成。” 程日华也说道,“这小家伙颇有几分大将的风采,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驼山大王下令派出先头部队,对着营寨发起了进攻。 结果刚刚靠近,就被火铳噼噼啪啪的打了回去。 留下了上百具尸体以及伤员。 夜色之中,那些受了伤的梁山贼的惨叫声,比起尸体更让人恐惧。 见到这一幕,连司马先生都抚摸着抚恤惊叹,“现在的年轻人成长的都那么快的吗?” 苏长青目瞪口呆的看着战火中牺牲的士兵,不敢置信的对驼山大王,“大王,这些人实在是太厉害了。这还没正式交锋,对方也只是出动了小股部队,就已经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是慎重一些吧。” 至于薛奈的部曲更是在他耳边不断低声道,“公子,咱们要不还是撤吧。我总是觉得此地有诈,咱们连一百来人的小股部队都消灭不了,后面的大军更谈何绞杀掉?” 薛奈犹豫道,“我倒是想走,可家族有令,必须配合梁山贼消灭叶家军,也不知道叶家军怎么得罪家族的。” 另外一个部曲皱眉道,“若是换做公子您指挥尚且有些希望,这驼山大王志大才疏,会害死我们的。” 显然驼山大王是不认邪的,所以这一次命令更多的士兵去敞开大开宅门。 换做是叶家军的其他人,可能早就双腿发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偏偏此时守城的是叶家军的火铳队和赏金客,在他们看来,敌人虽然声势浩大,但也不过如此。 其中几个赏金客老人看了一眼宋凌风。 宋凌风缓缓点头,当下便有几十人坠绳而出,趁着夜色藏在了敌军的必经之路。 观战的众人疑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道为何赏金客为何放着营寨不坚守,选择出寨。 叶渡摆摆手示意大家看下去。 看着敌人逐渐靠近,在寨墙上凝视的宋凌风再度抽出了战刀。 刀锋在眉宇间闪过,那双眸子寒意逼人。 “赏金客,杀!” 穿着夜行衣的赏金客,早就摸到了再河谷李行进的梁山贼先头部队两侧,顷刻间端着喷子对着他们一顿喷射。 梁山贼正将注意力放在前方,却不料敌人在他们左右两侧发起进攻,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后方的驼山大王看的真切,高声喊道,“两侧的火器没有多少,加快行进!” 手下的士兵得了命令,便发了疯的往前跑。 而站在寨墙上看着混乱的士兵,嘴角泛起了冷笑。 将一枚哨子放在嘴里。 “哔!” 尖锐的声音响起。 一击得手的赏金客纷纷撤回。 这时,营中的赏金客终于开始出手了。 “投石车,放!” 这些投石车是运输麻烦,本来准备毁掉的,但宋凌风却溜了下来。 只见眨眼之间,投石车上的钩带被斩断,投石臂向上扬起,大量先前用来装酒的罐子射了出去。 “嗖嗖嗖!” 正在观战的叶渡眉头一皱,当下示意手下注意隐蔽,叶家军不明所以,但全都按照研究,趴在地上,以免暴漏自己。 当这些装酒的瓦罐、酒坛子落地上,撒了一地黑乎乎的液体。 只有零星的士兵受了伤,但也不严重。 正在观战的梁山贼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叶家军这时傻了吗?拿酒坛子砸人,这玩意能伤几个人?” 叶渡小声对左右说道,“要起火了,大家都藏好点。” 话音刚刚落下,异变骤然出现。 只见十几个赏金客忽然掏出了火箭,对准了落地的罐子抛射了过去。 河谷因为干涸许久,里面长满了杂草,且因为天气原因,都已经枯黄。 只听轰的一声,漫天大火骤然间燃起,炙热的火焰肆意开始吞噬生命,滚滚浓烟在河谷之中弥漫开来。 但诡异的是,当大火燃烧到营寨三十多步的时候,竟然诡异的停止了。 这个时候,梁山贼才发现,在河谷内部两端,堆积的本来他们以为是做饭的薪柴,瞬间也燃烧起来。 浓郁的烟火,吞吐着火焰,席卷着梁山贼无比密集的阵型。 “啊!” 一个刚才淋了猛火油的士兵,瞬间被燃烧成了火油,他不停的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可是到处都是火,根本没有熄灭的机会。 最后整个人都黑黢黢的,倒在了地上。 “嘶......”远处观战的薛奈整个人都被恐怖的大火给吓到了。 接着大量的梁山贼在火焰之中,哀嚎着,惨叫着,逐渐倒在地上。 因为大火升腾,虽然有浓烟,这些梁山贼的士兵,也能看到昔日袍泽的惨状,仿佛人间地狱。 等到大火散去,看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干枯的尸体,半响说不出话来。 “叶家军的法子实在是太多了,我万万想不到他们敢在营地边上用猛火油,他们就不怕大火忽然改变风向,烧了他们自己吗?” 他们哪里知道,叶家军因为受过火灾,对于火焰的控制早就上升到了极高的层次。 在叶渡他们脱离之后,宋凌风就安排士兵开始挖掘隔火带,根本就不怕连累到自己。 有部曲忍不住,“公子,大不了违背家族命令就违背吧,您觉得这种情况,我们还有胜利的可能吗?” 薛奈脸上还充斥着惊骇之色,许久之后,摇头道,“难了。” 此时此刻,驼山大王的脸上也写满了沮丧。 但忽然他抬起头来,对左右说道,“我敢断定,叶家军的猛火油不会特别多,此物极其珍贵。” 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叶家军的大营,高声到,“叶家军的精锐不多,只要我们散开前进,不被猛火油落在身上,火焰就不会焚烧我们。” 话音落下之后,他再度高声道,“给本王上!” 话音落下,驼山大王再度挥手,示意将士们继续冲锋。 而在寨墙之上的宋凌风哈哈大笑道,“射!” 顷刻间,大量的猛火油罐子再次飞起,落在冲锋的山贼军阵之中。 梁山贼见到罐子落地之后,又开始流淌猛火油,下意识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接着又听他高声喊道,“放火箭!” 接着就见大量的火箭,咻咻咻的朝着他们射来。 刚才见识到猛火油厉害的士兵,下意识的就往回跑。 结果待他们乱糟糟的跑回去几十米之后,那些火箭落地连一点大点的火团都没有引起。 寨墙之上的宋凌风得意至极,掐着腰,指着驼山大王说道,“梁山贼!你们就这点本事吗?些许猛火油就让你们进退失据,就这点本事,还打个屁,赶紧滚蛋吧。” 而看到士兵们惶恐的模样,驼山大王已经接近了暴走的边缘,只是本能的控制着自己。 人群之中的薛奈忍不住感慨,“难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叶家崛起到了这种程度,听声音虽然年轻,但战场鬼神莫测,非是凡人也。” “怕什么!” “随我冲过去!” 驼山大王再也忍不住,亲自率阵对着叶家军的营寨冲了过去。 身边儿的亲信,见状来不及思考,发了疯的冲锋。 而这一次宋凌风只是放了几次火铳,就停止了。 朗声道,“兄弟们,弹药用完了,随我往后撤。” 而这个时候,驼山大王已经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寨墙,正在拼命的追杀。 嘴里喊道,“兄弟们,加把劲儿,别让他们跑了,他们的屁股后面,也是咱们的人。” 只是让驼山大王惊讶莫名的是,这个宋凌风狡猾至极,而人人手颇多。 几乎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和他的手下,发了疯的在营地里追杀,但除了很多的废物被他们砍杀之外,剩下营地内都是些草人。 驼山大王知道,叶家军用了草人哄骗自己的手下。 但是如今却见这些草人也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根本望不到尽头。 毕竟叶渡手下很多,大家收割些甘草,将废弃的衣服利用起来,制作足够多的草人还是可以的。 这个时候,薛奈的反应是最快的,他大步流星上前对驼山大王说道,“大王,咱们中计了,赶紧走。” ------------ 第393章 苍天庇佑 “哪里走!?”就在此时,河谷的另外一段高地之上,黑乎乎的空地之上,忽然亮起了无数火把。 “梁山贼,还不束手投降,不然将你们全都做成烤鸭!”声音洪亮,身材高大,驼山大王哑然一惊,他意识到,这才是自己心中叶渡该有的样子。 薛奈身躯一震,一只手按住了刀柄,但是旋即又松了回来。 这个时候,抽刀又有什么用! “叶渡小儿,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今日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驼山大王此时开口,多少有点死鸭子嘴硬的意思。 “不知死活!”叶渡冷哼一声,旋即大手一挥,顷刻间火箭如雨一样,倾盆而下。 偌大的营地,瞬间成为火海。 无数的梁山贼哀嚎起来,炙热的火焰的烘烤之下,叶渡都觉得有些受不了,率领将士不断后撤,将阵地往后放了放。 张横兴奋的喊道,“主公妙计!这群贼子完了!” 人常道,水火无情。 这营寨在叶渡走之前,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内部准备了大量的易燃物,此时得到了火箭的引燃,其火势之凶猛,犹如一条潜伏在河谷的火龙,正在抬起高傲的头颅。 那些梁山贼嗷嗷惨叫,不断有人试图逃走。 程日华惊叹道,“莫非主公这一把火,要灭了梁山贼的一万余精兵,若是能成,怕是要载入史册。” 随着程日华的声音落下,司马先生兴奋道,“那些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灭了他们这一万多精兵,梁山贼在博平一带的实力彻底空虚,而且势必会震动各方势力。” “咱们也不用走了,直接杀回去,大抢特抢,这一波咱们叶家真的要雄起了。” 听着河谷内梁山贼的哀嚎声,众人兴奋到找不到北,唯独程日华有些郁闷道,“司马先生,说话就说话,不要吐口水。” 司马先生疑惑道,“老夫没有啊!老夫很很讲礼仪的。” “不对,老天爷!”司马先生一脸怨气的看着苍天。 其实叶渡已经抬头看天好一会儿了,此时他的心态多少有些郁闷。 因为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河谷上方竟然下起了浓浓细雨。 本来不断燃烧起的大火,竟然有覆灭的趋势,本来动荡不堪的梁山贼,竟然开始重新聚集。 “哈哈哈哈,任凭这叶家军怎么狡猾,这一次老天爷还是站在我们这边儿的!”这个时候驼山大王心里万分得意,你们叶家军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连老天爷都帮助我们。 大量盲目的梁山贼,本来心如死灰,无比恐慌。 听到大王的话,一个个竟然产生了盲目崇拜的心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老天爷帮助他们了,大王先前与官兵作战时,也经常得到老天爷的助力。 但在场助阵的大都督府的官兵的情绪多少还是稳定一些的,因为刚才是大火,现在又是雨水,这么一来一回,身体非常难受。 “诸位,虽然叶家军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损失,但是却也给了我们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驼山大王看着刚才被大火焚烧,又被细雨浇灌到狼狈不堪的将士们,一脸的意气风发,并且信心十足道,“我们有一万多的士兵,而叶家军不过两千人,只要咱们敢打敢拼,灭了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听到驼山大王这么一说,一边儿的薛奈差点没一口老血喷了出去。 你个蠢货,这种情况下还要打? 你脑子是不是彻底坏掉了。 就不考虑一下将士们的状态,他们都被对方嚯嚯成什么样子了,根本就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了。 而人家呢? 从始至终都处于以逸待劳的状态,可以说气势正胜。 这种情况下发起进攻,而且还是处于一种人家居高临下的状态,这要是赢了,老子当场死给你看都行。 此时不仅仅是薛奈,其他的军官面色也非常怪异,然后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薛奈。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薛奈如何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 无非是自己一直是刺头,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劝一劝大王。 犹豫了半晌之后,薛奈最终还是决定做这个出头鸟。 那些贼人死活无所谓,自己手下的袍泽他实在是不想看他们牺牲了。 当下他用无比谨慎的语气对驼山大王道,“大王,您看如今梁山贼准备充分,而我军虽然勇猛,但是先是不断行军,体力疲惫,又连连吃亏,正是军心不稳的时候,再发起进攻,怕是力有不逮啊!” 驼山大王扭头看了一眼薛奈,眼神冰冷,并未开口。 但是薛奈一个世家子,竟然被眼前这个枭雄看的浑身发冷,连继续说话的胆气都没有了。 薛奈很清楚,驼山大王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哪怕对方只是个反贼,但是却是个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猛人啊。 朝廷围剿了多少年,都奈何不了他。 虽然说,自己是大都督府的人,又有薛家做靠山,但是在这个不需要讲道理的地方,野蛮早就战胜了一切。 如果自己继续劝说,搞不好就会被这家伙一刀直接砍杀了。 最关键的是,自己现在是给反贼做事,一旦自己被杀了,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甚至到时候保不齐朝廷会有一大堆人给自己扣屎盆子,弄一个跟反贼勾结的下场。 最后薛奈无奈的后撤,硬是没把到了嘴边儿的话说出来。 看着薛奈老实了,其他军官也都低下了脑袋,驼山大王这才冷哼了一声。 这群贪生怕死的废物。 一点都不懂兵事也就算了,还一个个贪生怕死。 将士们追击了那么久,疲惫不堪,他难道不知道? 他不但知道,而且还清楚的很。 甚至他比谁都知道,将士们连连攻击受挫,现在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 但这又何妨? 人命在驼山大王这里,有的时候很重要,因为他需要手下们的支持,才能成就大事。 但是有的时候又觉得,人命可以说是一钱不值。 尤其是现在,他现在只在乎叶渡的死活。 因为叶渡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得安眠。 博平郡被贡献,哪怕整个被贡献的时间非常短暂,但是依然在梁山体系之中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今日自己率军出城的时候,很多周边儿的富户、士绅都派人来表示。 要断绝跟梁山的合作,举家搬迁了。 驼山大王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这一次处理不好,梁山多年在博平辛苦经营就没有了。 甚至于自己在梁山总坛的影响力也会下降,乃至于彻底沦为边缘人物,直至死亡。 所以现在他虽然恢复了博平郡,重新用梁山的兄弟掌控了这做城池,但是想要度过这一劫难也非常不容易。 叶渡可以搞自己一次,就可以搞第二次。 要想顺利度过眼下的难关,重振梁山的威望,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歼灭这支叶家军。 最好能够活捉叶渡,再不济也要杀死他。 这样他才能告诉所有人,梁山不可辱,他驼山大王更是不可侮辱。 所以今日刚出城的时候,他一边儿让薛奈抓紧去追,自己则尽可能的联络各地梁山的兵马,同时对于妄图搬迁的人,进行各种手段的威慑。 好不容易将这些事情做好,驼山大王来不及休息,即刻前来追击。 所以说,眼下这种时局,对于驼山大王来说,非常艰难。 甚至大都督府也很不容易,因为叶家军的存在,影响了太多人的利益。 一旦叶家军将在博平获取的证据公布出去,会影响到大都督府很多大人物。 这一点,驼山大王心里很清楚,在场的很多高层也应该很清楚。 可即便是这个样子,这些人竟然想要放弃进攻叶家军。 他们竟然还想以后再打。 真的当人家没有腿吗? 再说了,平日里能赶上这种细雨连绵吗? 有雨水,火铳不能使用,这可是天赐良机。 至于说,一会儿进攻,损失到底有多惨重,或许其他人在乎,但是驼山大王一点都不在乎。 开玩笑,如果能灭了叶渡,让叶家军混乱,就算是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不在意。 驼山大王想要不顾一切的去跟叶渡交锋,但是薛奈想让手下兄弟们活命的心思一点也不小。 当驼山大王准备进攻的时候,薛奈便赶忙将部曲召集到一起,压低了声音交流。 至于族中长辈,则因为在大火之中陷入了昏迷的状态,终于给了薛奈自己做主的机会。 其中一个部曲说道,“千万不能打!仰攻对手,而且还是下雨天,就算是我们最后能赢,恐怕也要损失极其惨重。” 又有一人开口说道,“就是,现在是晚上,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前方是什么情况不说,周围的环境大家伙也不知道。万一对面有其他的后手怎么办?” “是啊,公子,咱们必须慎重啊。晚上本来就看不清楚,就算是走路都容易乱套,更不要说杀人了。” “到时候一旦崩溃了,咱们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一样有啊。” 众人议论纷纷,薛奈也是叹气说道,“你们的想法我很清楚,但是清楚又有多大的用处?这位梁山的大王明显是疯了,他现在想不到这些。” 他这话音落下,底下人就轻声道,“他怎么可能想不到,那可是梁山开山大王,他弄死的对手,比咱们多多了。” “他摆明了就是想弄死叶渡,给自己捞取好处,跟大都督府进行深度合作,至于咱们这些人的死活,他是一点都不在乎。” 听着手下议论的话,薛奈连连叹气,他如何看不出来。 这一次,驼山大王就是刻意的。 为了消灭这支打着朝廷旗号的叶家军,他和驼山大王合作了也有一段时间了。 别说多了解他,但是多少也能看出来一些东西。 这位大王是很懂用兵的,要不然也至于有如今的家业。 此时又有大都督府派来的军官过来坐说课,“薛将军,您到底要拿个主意啊。如今大家都依赖你,咱们总不能看着这狗屁大王带着咱们去送死吧。” 薛奈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打肯定是要打的,不然的话,咱们很有可能活不过今晚,但是具体怎么打,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 第394章 人生如戏,全是演技 薛奈环视众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众人闻言,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皆面露期许之色,其中有人说道,“薛将军,该怎么打,您说句话,兄弟们配合便是,总不能真的为了这群梁山贼丢了性命!” “大都督有大都督的命令,但咱们也该为儿郎们考虑不是。” 薛奈颔首道,“大家都是从军的老人了,比我薛奈经验丰富,怎么偷奸耍滑还需要某教吗?拿出平日演武的架势来便是,让兄弟们走得能多慢就多慢,一来缓和一下疲惫的精神,恢复体力。” “咱们有一万多人,只要不着急,气势还是不错的,只要堂堂正正的,就看不出什么破绽,兴许叶家军便直接逃了。” “薛将军,话是这么说,但是前面咱们打得那么惨,现在正是对方士气高昂的时候,万一他们不逃呢?” 薛奈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敌军不愿意给我们这个面子,只能象征性的吓唬吓唬了,至于真的还是不行。” 站在薛奈不远处的一个校尉不解道,“怎么吓唬对方呢?” 薛奈瞥了他一眼道,“吓唬对方?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那是让人家吓唬咱们!将军中嗓门大,胆子小的兄弟派到最前面去。” “等到一靠近叶家军,就让他们惨叫,然后带着兄弟们或者趴下,或者往后跑。都是老兵油子,怎么演戏还不会么?” 众人闻言,全都被震惊得不行,论蔫坏还得是世家子。 当即有人面带喜色,控制不住的说道,“薛兄大财,如此一来,咱们的损失就小了。好端端的袍泽,凭什么替驼山大王卖命,逼急了老子,战场直接投了叶渡,都是朝廷兵马,跟谁混不是混。” 在场都是军队的老油条,这道口子已开,就有人忍不住说道,“薛兄,既然刚才又兄弟开口了,弟弟就僭越一句。” “他驼山大王是什么东西,也配指挥咱们朝廷官兵!人家叶县令,虽然位卑官小,但那也是实打实的为民做事的好官,要我说,咱们何不配合叶县令来个战场倒戈,生擒活拿了这个狗屁大王,到时候告到朝廷去,绝对是大功一件。” 听到这话,其实薛奈心中也是颇为意动,家族的破事他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他早就听说了叶渡在河北的贤名,他觉得叶渡是真的爱民如子的好官,尤其是在他占领了博平郡能看住一万多流民,而没发生一起杀害百姓事件,甚至临行前,还带走了数万百姓。 相比之下,梁山联盟入城之后的做派,简直是耸人听闻。 但他也只能想一想,叹息一声说道,“诸位,放放水也就罢了,你们还真的想做这等事?驼山大王被抓,到时候牵连多少人?说不得整个河南道都要震动,到时候别说你们,便是某也要跟着陪葬!” 别看他是薛家子,家族给了充沛的资源,但是在功成名就之前,在战场上死也就死了,顶多家族亲近之人,惋惜一阵。 但家族真正的掌权人是不会在乎的,薛家最不缺的就是像自己这样的后辈。 可如果驼山大王出事儿了,甚至辈叶家军给俘虏了,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驼山大王在河南道经营多年,牵连甚广,一旦出事儿,其影响之深远,无法估算。 对于河南道来说,倚仗梁山贼捞好处的人大有人在,就连大都督府都无法避免。 而驼山大王则是那个穿针引线之人,一旦他完蛋了,叶家军自然是舒服了,可是整个河南道被牵连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像是他们这种人,绝对会被灭口。 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会被家族毫不犹豫地抛弃,成为实打实的替死鬼。 薛奈不想让兄弟们上去硬拼,成为牺牲品,同样更不希望驼山大王在这里出事儿。 所以薛奈才想到了下策,那就是趁着夜色演驼山大王一波。 演到叶家军撤走,亦或是天明。 就在薛奈他们一帮人想着如何忽悠驼山大王,保存实力的时候,另外一边儿的驼山大王看着前方的叶家军,心里不断盘算着,今日如何都要将叶渡拿下。 不然真的让叶渡走了,他这个亏就只能咽下去。 时间匆匆而过,虽然是夜晚,虽然下了雨,河谷比较湿滑,但是驼山大王队伍,依然在沿着河谷努力攀爬。 双方的部队很快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但是受伤的几乎都是驼山大王的一方,因为叶家军是有雨衣、雨靴的,而梁山贼只能忍受艰苦的环境攀爬。 这个进攻的过程,其实跟攻城没有太大的区别。 很多士兵好不容易快爬上去了,结果两米多的长枪直接捅在心口上,士兵哀嚎一声,便顺着河堤摔了下去。 双方的第一次接触战十分短暂,梁山贼如同排山倒海一般顺着河堤攀爬,但是旋即又大规模的撤了回去。 彼时驼山大王也意识到,这种层次的交锋,凭借自己指挥艺术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他起用了薛奈。 薛奈就有些无奈了,但也只能配合。 他采取了以点破面的作战方式,命令士兵将友军的尸体捡起来,扔到河堤下面,又寻找些叶家军撤退时不要的木头、沙袋之类的物资,转眼间便堆成了斜坡。 让士兵沿着斜坡进攻,很快便有士兵成功登上河谷的另外一端,并且建立起阵地。 可以保证士兵源源不断地攀爬上去。 见对方的操作,叶渡一度以为梁山贼的战斗力提升了,准备跟自己玩命呢。 结果这些梁山贼的阵地,竟然自己裂开了,大量的士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都不用叶渡动手,河谷上便一个人都没有了。 后面的驼山大王见状,气得脸色发紫,当即找到薛奈讨要说法。 见驼山大王一刀斩杀了一个正在惶恐的跟自己汇报军情的亲卫,薛奈面色瞬间阴沉下来,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厮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啊。 不待薛奈开口,驼山大王声音冰冷道,“薛奈你这是何意?为何建立了阵地,又立刻退了下来?” 薛奈声音中带着怨气,直接反驳道,“不若大王亲自指挥,我的人起码爬了上去,见了敌方的虚实,不像某些人,死了那么多人,连河谷都爬不上去。” “你!混账东西,真的当本王的战刀不敢杀你吗?” 这一次薛奈不再忍耐,也猛地抽出刀来,杀意凌然道,“战便战!我薛某的战刀,也是饮过蛮夷之血的!” 苏长青见状,气得牙根痒痒,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闹内讧,只得站出来说道,“二位祖宗,这个时候吵什么吵,既然咱们成功过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你们有这个自相残杀的时间,都能活捉叶渡了。” 听到这话,驼山大王冷哼一声,在细雨中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拿不下河谷,我必杀汝。” 驼山大王在河谷里,看着上方的叶家军,心里真的憋气,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直接上去弄死叶渡。 可奈何一道并不算高的河堤,竟然成了天堑一般的存在。 丢了平原县也就罢了,丢了博平郡自己脸皮厚也能忍,可在野外跟叶渡相遇,自己竟然奈何不了他,还损兵折将。 这让自己以后如何带队伍? 偏偏薛奈明明有真本事,就是不肯出力,真的气煞人也。 “怎么回事儿?这好端端的阵地怎么不守就撤了!”看着敌人几乎眨眼就撤了下去,让人准备好了床弩和投石车的叶渡,一脸疑惑。 虽然下了雨,但是叶渡的床弩和投石车是有战斗力的,因为他准备了遮雨布。 甚至火铳手,都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避雨。 刚才想的是,让对方密集地冲上河坝,然后给他们排个密集的排队枪毙来着,结果对方一点机会都不给,直接退了下去。 程日华也是眉头紧锁,“末将也看不明白,按照常理来说,对方的指挥官的策略没有问题,以点带面,突破我们的防线,依靠他们的人手优势,拿下这座河坝一点问题都没有。” “甚至刚才我们刻意减缓了将士们的防御,就是为了给他们的机会。” “但是他们却果断的后退了,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司马先生在一边儿补充道,“我观梁山兵士,一个个疲惫不堪,一点都不像是刻意作战的样子,会不会是他们的指挥官因为这一点放弃进攻了。” 说着,指着那些因为过于疲劳,而倒在泥浆中休息的士兵说道。 程日华摇头道,“战机稍纵即逝,从这几次交手来看,梁山贼有善战之人,不会放着如此好的机会不要。” “不过司马先生确实慧眼,这些贼子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休息了,战斗力几乎等同于零,真的不知道他们的统帅怎么想的,这个时候还要坚持。” 虽然早知道,梁山贼一路追击会无比疲惫,但是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们的主帅会不爱惜军力到了如此地步。 叶渡颔首道,“他们不继续进攻也好,可以拖延更多的时间,让百姓走得更加远一些,只要咱们在坚持一阵,就可以撤离了。刚才我观察了一下,几番作战之下,梁山贼竟然折损了超过两千兵马,也算是一场不小的胜利了。” 司马先生摇头说道,“就怕他们铁了心地跟我们打,不肯给我们太多的时间。” 司马先生的预见没有任何毛病,薛奈等人变着法的拖延时间,但是驼山大王根本不同意。 他不敢斩杀薛奈,但是连连斩杀了好几名怯战的将领,逼迫大军再次进攻。 看着刚才还跟自己商议如何保存袍泽性命的将领,转眼之间就被驼山大王斩杀了,薛奈的内心无比唏嘘,但是却没有办法。 现在他们的身份是黑的,驼山大王真的杀了他们,他们连讲道理的地方都没有。 当即只能大步出列,准备继续指挥战斗。 但是薛奈是下定了决心,该演就是演,能拖延一口气是一口气。 为了浪费,他这一次进攻可以说是做了十分详细的军事部署。 不仅仅给各校尉、团长、喽啰兵头目一一下达命令,同时命令必须保证每个士兵都需要在营地内尽可能地搜集可以作为盾牌的东西。 他本来还想让士兵喝口水,补充一下体力的,结果驼山大王又要杀人了。 无奈之下,薛奈只能下令进攻。 ------------ 第395章 演戏不能停 薛奈在军中敢跟驼山大王抽刀,依然被驼山大王重视,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这一次他故技重施,发现将士们的进攻速度非常快,瞬间意识到什么。 大手一挥,示意将士们进一步降低速度。 在驼山大王的眼里,就跟乌龟爬一般。 对方的速度变得如此之慢,但好歹是开始再度进攻了,朝着己方给他们布置的陷阱过来了,为此,张大隗他们立刻做足了准备,甚至不少军官,已经开始呼喊,“火铳手准备。” “瞄准点打,一会儿撩开遮雨布,你们就射击!” 但是这边儿正安排着呢,却发现正在攀爬的梁山贼,竟然直接停了下来。 薛奈甚至亲临一线,前来侦查了。 看得张大隗甚至想要一箭射杀他,奈何这家伙穿着重甲,身边儿还有一堆士兵拿着盾牌护卫着他。 叶渡和程日华也是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诡异操作。 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如此之近了,你们也爬上来了,接下来冲锋干就完事了。 你停下坐什么?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不仅仅是叶渡和程日华迷糊,就连驼山大王也是一脸的不解! 这个时候,驼山大王被逼得没办法了,直接开始在后方遥控指挥,结果前线的薛奈直接破口大骂,“我是前线最高指挥,所有人都听我的,不许前进。” “稳住!必须稳住!” 说着,还直接杀了两个不听他号令的梁山将领。 叶渡皱眉问道,“程兄,你可看出了对方在搞什么阴谋?” 程日华连连摇头。 而司马先生却叹息一声说道,“敌军的指挥官当是大才,一定是进攻过于顺利,引起他的警惕了。” 薛奈心中有所警惕是真的,他担心中了叶家军的陷阱,但是主要目的还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后方的驼山大王脸色越发深沉,一旁的苏长青连忙道,“大王且宽心,学生这就去让薛奈将军加快进攻节奏。” 一会儿的功夫,苏长青也冒着危险,跑到了薛奈近前,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薛奈将军,这个时候,您使什么性子!” “叶渡破了博平郡,拿了那么多证据,说不得哪一条就牵连到大都督府,这个时候,还是消灭他最好啊。些许损失,都是可以承受的。” 薛奈看了一眼这个没有丝毫读书人节操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个苏长青仗着自己是大都督的亲信,干的全都不是人事。什么腌臜来什么,这让薛奈对他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但奈何此人每天陪伴在大都督身边儿,谁知道会不会说自己的坏话。 当下勉强露出了笑容,“还请先生放心,本将这些发起进攻,只是........” “只是什么?”苏长青皱眉道。 薛奈强忍着内心的不悦,发出了灵魂拷问,“我听闻叶家军有可战之兵约万人之数,便是河北道大都督府都颇为依赖他。” “咱们今日势必是难以击杀叶渡的,最后放虎归山,得罪那么个大人物,到时候大都督府能拿到什么好处?” “大都督就不怕日后被报复吗?” 闻言,苏长青附耳过来,小声道,“什么河北道大都督府颇为依赖,那是刘一统一厢情愿罢了,大都督府的人恨不得叶渡今日便死,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薛奈露出了恍然之色,但旋即更迷惑了,有叶渡在河北道尚且安稳,可叶渡若是没了,那大都督府能有什么好处? 见薛奈越发的疑惑,苏长青小声道,“昔日梁山入河北道,爪子瞬间被斩断,这其中有叶渡的本事不假,但少了无当飞军能成吗?别看大都督府跟梁山贼合作,但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大都督府养的一条狗罢了。” “叶渡虽然是一身官皮,但说到底也是大都督府的恶犬罢了。恶犬若是听话,便让他逍遥几日又何妨,可恶犬若是想要挣脱束缚,做了逾越之事,主人自然要送他去死了。” “你今日若是杀了叶渡,不仅不会有人怪罪与你,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你。” “你不是一直想回前线杀蛮夷吗?机会就在眼前,看你是否把握的住了。” 说完转身而去,再度飘飘然走到驼山大王近前,一脸大局尽在掌握的模样,“大王,学生已经布置好了,薛奈将军会即刻发起进攻。” 驼山大王点了点头,示意先生先去找地方避雨。 这个时候,驼山大王的视线之中,大军终于再次发动了。 他看出来了,薛奈是不想打,这种心态让他非常不爽。 一群胆小如鼠的废物,这个时候怯弱不前,待本王成就霸业之后,第一个就斩了你的狗头。 薛奈他们上去之后,虽然下面的将士一直在前进,但是却一直没有再度前进,直到人多到小小的防御阵地已经放不下新攀爬上来的士兵的时候,对方组织了起了一支约莫六七百人的队伍,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这绝对是颇为常态的战术动作,但是领头的士兵似乎完全没有作战的勇气。 距离叶家军的阵地还有一百多步的时候,对面的叶家军正在准备火铳射击呢。 结果这边儿就开始哀嚎遍地,其声势之惨,匪夷所思。 虎子都一脸懵逼的喊道,“谁让你们放火铳的!” 结果扭头一看,大家都是齐刷刷的懵逼,没有啊,我们没开火啊。 接着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士兵嗷嗷惨叫着就往回跑了。 见状,薛奈眉头紧皱,这群狗日的,演戏也偷工减料。 果不其然,河谷里的驼山大王直接破口大骂,愤怒到了极点。 驼山大王一眼就看出了,这群人在演自己。 当下召集手下的亲信,大声喝道,“尔等上前督战,本王不鸣金,谁也不许撤退,违令者斩!” 驼山大王的亲信,都是追随了他多年的老人,或许没有指挥能力,但胜在忠心耿耿,且有勇力,擅长搏杀。 看到驼山大王派了一百多人过来,薛奈的面色一沉,心中暗到,“这可麻烦了。” 果不其然,这些所谓的亲信过来之后,梁山贼军阵之中不少人,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一个个吓得不轻。 但这些亲信过来之后,看着大家伙不让撤退,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当然,自古以来就不乏不信邪的猛人,结果就是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亲信当场斩杀。 最后大家伙没办法,只能再度集结,对着前线发起了冲锋。 原本按照薛奈的计划,这一次的冲锋,会和先前的进攻一样,只是一次演戏而已,等到叶家军一动手,他们就逃命。 然后大家就摆烂,跟驼山大王说明情况,告诉他真的不好打。 至于明天的时候,叶家军还在不在,那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 于是,在叶渡的视线之中,梁山贼再次以归宿前进,这个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对方就是不想打。 不能这样下去了,叶渡当即对手下的传令兵说道,“传令床弩,对准了那些穿着战甲的督战兵射!给我一波带走。” 之前的床弩,在迎战对手的时候,一直作为战场的补充使用。 因为这东西叶家军并不是非常多,而且携带起来也不方便。 此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床弩的弩箭制作不易。 但是现在,叶渡却命令他们率先射击。 梁山贼正在往前走,距离越来越近,看着对方黑乎乎一直没有动静的叶家军,心里越发的心虚。 领队的军官见状,一脸的疑惑,都那么近了,叶家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回有督战队了,你们能不能配合一点。 你们不配合,我们怎么跑路啊。 眼下情况是,继续向前的话,万一对方来一个狠的,自己这些人可就都完了。 而此时此刻,薛奈的心变得更慌乱了。 首先他对于叶家军的不配合,非常不满,他就不信叶家军看不出来自己的想法。 其次他的直接非常敏锐,那就是叶家军可能要玩邪的,很有可能让自己这边儿成片成片的死伤。 “薛将军,不太对劲,对方就算是下雨天不能使用火铳,但是也不至于箭矢都废了吧,即便是箭矢就不行了,也该把我们往回赶啊,这不闻不问的,明显就是陷阱啊。” 薛奈身边儿的军官都发出了类似的质疑。 薛奈也觉得,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可不能白白的死那么多人,而且就算是真的要跟叶家军拼命,也不能这么拼啊。 如果真的要打,薛奈会将手下一股脑的全都扑上去,而不是现在这种,只派几百人试探性的进攻。 这样纯粹是浪费人力的一种行为。 但理智又告诉他,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下令撤退,驼山大王这厮绝对不会这么放过他。 人家驼山大王又不是傻子,之前撤退了那么好几次,起码没有监军,自己大不了说是被埋伏了,有陷阱,被弓箭射了,总归是能糊弄过去的。 但是现在人家有督战队啊,人家叶家军都没进攻呢,自己这边儿就开始跑,那些督战队保不齐就得大规模杀人。 如果说督战队能够死就好了。 想到此处,薛奈下意识地看向了不远处,他看到不远处的棚子的遮蔽物被掀开,一架架闪着寒光的床弩被推出来。 作为职业军人的他,立刻发现床弩瞄准的方向是督战队。 薛奈下意识的想要张嘴,示意督战队小心,但话到嘴边儿,却又让他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薛奈的心思是极其狠辣的,为了自己人,为了自己,他直接放弃了友军的生命。 薛奈的叹了口气,示意前方的士兵继续前进。 但前面的士兵根本不愿意配合,最后直接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尤其是带队的校尉,表情极其复杂,不是说好了演戏吗? 怎么一点提示都没有,老薛你在搞什么? ------------ 第396章 出现溃散 带队的校尉直接不敢往前走了,身后的诸多低级军官和士兵,乃至梁山的喽啰兵都停止了前进。 前方黑乎乎的,只能看到大致的人影,根本看不清楚有多人,不论是谁都不想往前冲锋啊。 于是乎,战场再次出现了诡异的景象。 这群正在试图进攻的梁山贼,就像是被定格的照片一样,在叶家军阵前再度停止了前进了。 同样奇怪的是,叶家军的士兵,也是躲在自己的防线里,默默的看着热闹。 但是这种诡异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驼山大王派来的亲信督战队给打破了。 领头一个穿着铁甲的壮汉,挥舞着手里的兵刃,高声道,“大王有令,畏战者斩杀!” 说着,直接从身上拿出弓箭,对准了一个落后的军官的后心便射了一箭。 那军官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身躯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声息。 领头的校尉见状,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一咬牙道,“跟我走!” 他们真的是上了贼船,退无可退。 眼下的形势是薛奈想保他们也保不住,驼山大王还派了亲信督战,这个时候,谁敢放水,谁就是死。 停下了脚步的士兵终于开始再度行动。 虽然每个人都心里哆嗦得厉害,但是大家都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 此时,叶家军军阵之中,叶渡示意传令兵挥舞军旗。 张大隗低声道,“瞄准点!瞄准点!” “射!” 听到破空声,正在前进的士兵,心里这个美啊,终于来了,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趴在地上,甚至有人转身就往回跑。 气的驼山大王的亲信,挥舞着战刀就要上前来杀人。 可他们没有机会,婴儿小臂一样粗的弩箭眨眼便到了,瞬间将他们射穿。 一轮齐射过后,正在前进的梁山贼大队人马没有问题,但督战队却几乎死绝了。 接着,一架架弩车被推了出来,在上方有士兵搭好遮雨棚。 那些精锐的督战队,可都穿着铠甲呢,但是却连一轮箭雨都挺不过去。 当那些督战队倒下的一瞬间,那些被逼迫的士兵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变得更加恐慌了。 就连带队的校尉都颤栗不已。 这东西要是射在自己身上,自己岂有活路的道理。 那可是床弩啊,别说射穿了自己,就算一口气射穿几个人都没问题。 在床弩齐射一轮之后,叶家军便开始了他们的操作,大队的刀盾手举着盾牌向他们缓缓走来,意图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 旋即弓箭手也开始放箭。 虽然军中的弓箭手不多,但是胜在下雨天,梁山贼的弓箭手全都失效了。 而叶家军的弓箭手则直接躲在遮雨棚中射击。 哪怕这些箭支,因为受潮等诸多因素,威力大大衰减,射在铠甲可能没有多大的效果,但是梁山贼的军队能有什么铠甲。 即便是薛奈他们的嫡系部下,有战甲的士兵,也大多数死在战场上了。 所以这些步兵在潮湿的地面上,本身就走得慢,面对弓箭的时候,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叶家军的火铳手都没有射击,就将这些士兵打得崩溃,不等对方鸣金,就开始了集体大逃亡。 甚至因为下雨天路滑,不停的有人摔倒在地上,然后用兵刃误伤友军。 看着他们狼狈逃窜,驼山大王却皱眉道,“再派一支督战队上去!谁敢撤退,立刻斩杀!” 此时前沿阵地已经彻底动荡了,即便是派来督战队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群冲锋而来的督战队,还没有什么功绩,便被汹涌的溃兵,拥挤下了河堤。 薛奈看了不远处的驼山大王一眼,看着他邪门的模样,咬了咬牙,最终下定决心。 他直接从河堤上跳下去,大步流星地奔跑到了驼山大王近前,“大王,形势已经非常明了,咱们的前线部队已经崩溃,继续让他们前进,只是让他们去送死,不如让他们修整一番再战。” 驼山大王看着眼前这个湿漉漉的世家子,眼睛微微地眯着,嘴角的笑意带着嘲讽,却没有开口。 他早就看出来了,以薛奈的本事,根本不该打得那么差劲。 冲锋了好几次,连对面的手都没摸到,就是因为薛奈这小子在使坏。 既然你怕死人,我驼山大王便偏偏让你们的人去送死。 这不,这小子受不了主动来寻自己了。 驼山大王面对笑意不开口,但是薛奈却不得不说。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量的士兵堵在自己袍泽屁股后面,不让他们下河堤,让他们活生生的靶子。 对面叶家军的弩箭太恐怖了,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都死掉。 “我凭什么放过你们?”驼山大王冷冰冰的说道。 薛奈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内心的愤怒说道,“大王无非求一胜而已,如今末将已经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可以为大王倾力一战!” 驼山大王开口道,“你准备全军压过去?” 薛奈颔首道,“对,既然大王要战,便要有一锤定音的勇气!” 薛奈下定了决心,驼山大王了铁了心要打,自己再怎么拖延也没有意义。 既然如此,就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倾尽全力一战。 而梁山联军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是人手众多。 刚才他爬上河堤,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叶家军多做遮掩,但是也能分析出来,作为助力的数万百姓,已经悉数撤走。 叶家军现在可战之兵,超不过三千。 而梁山联军可是有一万多人呢。 虽然说天气不利,士兵疲惫,地势不占据优势。 但是只要拿人命去堆,还是有可能会赢的。 驼山大王眯着眼睛,盯着薛奈许久,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便让先头部队先撤回来吧。” 说罢,他又对薛奈说道,“若是你还是不行,小心你的脑袋!” 薛奈叹息一声道,“末将势必功成......” 话音刚刚落下,河堤之上,传来了密集的喊杀声,刀盾手压着先头部队,直接齐刷刷的掉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薛奈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苏长青惊讶道,“怎么回事儿,怎么败得那么快!” 若是寻常的崩溃还好,他们是直接从河堤上滚落下来的,他们逃窜的方向是密密麻麻的,四面八方的。 这跟他刚才那些有序撤退不一样,这是混乱无比的。 驼山大王心里也咯噔一下子,自己不该心那么狠的,应该见好就收的。 这下子麻烦的。 先头部队滚落河堤,不仅在场众人都无法接受,而且还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那就是不断试图上前的士兵,彻底失去了高地上的掩护。 使得在场的士兵,顷刻间成了活靶子。 而就在这时,一架架投石车开始发力了,他们对着河谷内,无差别地投射石头。 那些被砸的士兵瞬间懵了,他们起先是本能的躲避石头,后来随着床弩的加入,他们想要寻找掩体,就在军中开始在军中乱窜。 甚至有些人为了逃命,和驼山大王的亲信直接厮杀起来。 驼山大王的亲信看着非常彪悍,但是一边儿躲避床弩,一边儿躲避自己人的刀剑,在厉害也没有用处。 几乎眨眼之间,驼山大王的队伍就彻底混乱起来。 而这个时候,慌乱之中的驼山大王对众人说道,“速速将我分给你们的金银全都拿出来,赏赐给将士。” 驼山大王早就知道这一战不容易,所以叶渡给他的那些车的金银财物根本没有入库,而是一股脑的全都带了出来,想着关键时刻赏赐给将士。 至于薛奈等人,更是直接派人带着看守。 此时此刻,队伍的变得越发混乱,眼看着就要崩溃。 驼山大王高声道,“诸位,看到这些金银财宝吗?只要打赢了叶家军,就都是你们的。” 薛奈看着假装大方的驼山大王,心中不断的埋怨,这个时候,你拿出再多的金银财宝又有什么用? 你早干嘛去了,你要是真的大方,早就拿出来啊。 但是薛奈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吩咐士兵过来拿金银,能装多少装多少,装完之后,直接按照他的布置,重新冲击河堤。 试图占领高地,威逼正在大肆屠杀兵士的叶家军,给梁山士兵以向后靠拢,躲避被大肆屠杀的机会。 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现在只是小规模的开始混乱,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大规模的崩溃。 而就在薛奈尝试着进攻河堤的时候,对面的叶渡看着那些装财宝的箱子,也是直接愣住了。 这群蠢货真的是够蠢啊。 ------------ 第397章 彻底崩溃 叶渡默默地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了一个遥控爆炸装置。 轻轻一按。 旋即剧烈爆炸声传来。 这些箱子都是有夹层的,夹层之中有叶渡跟着自己在商城里购买的昂贵物资,配置的烈性炸药。 虽然比起TNT来说,还有不小的差距。 但是那么多箱子,集体爆炸,所产生的影响力绝对非同小可。 原本这些炸药是准备在撤军时候,梁山贼不肯放行使用的,结果梁山贼非常果断的妥协了,叶渡也就没有打算在启用这些东西。 没曾想,驼山大王这个蠢货,竟然士兵千里迢迢地将这些物资带了过来,用来犒赏将士,恰恰被叶渡利用上了。 此时此刻,轰轰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密集的火光闪烁在梁山贼的军阵之中,烟火几乎一瞬之间,就弥漫在整个河谷之内。 “啊!” “救命!” 浓烈的消炎之中,气浪席卷了梁山贼密集的军阵。 无数的钢珠在空中高速前进,任何被钢珠集中的人,立刻惨叫的倒在地上。 “嗤!” 一个手里攥着银子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反应,后脑勺就被一颗钢珠穿透,他想用手捂住伤口,可是钢珠非常深,鲜血和脑浆不停的往外流,眨眼之间,他的眼神就开始涣散了。 “嘶!”这又是什么妖术? 包括驼山大王、薛奈等人,都被这恐怖的爆炸声和浓烟给吓傻了。 等到浓烟散去,以财宝箱为中心的爆炸区域,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形了。 “这是什么玩意?”驼山大王哀嚎道,因为一枚钢珠打烂了他的耳朵,此时他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末将也不知晓,但是末将觉得咱们的军心已经彻底跌入谷底,咱们必须得撤退了。” 驼山大王疼痛难忍,脸上还留着惊骇的神色,但却摇头说道,“不行,咱们不能撤退。” 驼山大王目光灼灼道,“这个时候撤退,给送死无异,要撤也必须将对手打退了再说。” 果然火器才是未来战争的王道啊。 自己的士兵刚才使用床弩、投石车,杀伤了不少人,但这群狗胆的梁山贼就是死活不肯退。 但现在呢? 仅仅是一轮爆炸,所有人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人一旦陷入慌乱之中,就容易把脑子丢干净。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给他们来一记狠药呢?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就开始占据叶渡的思想高地,甚至一瞬间,叶渡很难再有丝毫的理智。 几乎在一瞬之间,叶渡的脑海里,都似乎自己这段时间,想尽一切办法过好日子,梁山贼变着法的为难自己。 说实话,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跟反贼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是一句反贼也不过分。 而梁山贼也是反贼。 所以,叶渡很不理解,反贼何苦为难反贼? 你自己追求你的千古霸业去不香吗? 被迫接招的叶渡,一次又一次的跟梁山贼交锋,明明自己很有本事,却要不断的压制自己的欲望,夺了河南道的城池,也不敢长久的占领,甚至于自己已经占领了博平郡了,还要无奈的让出去。 这种事情做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继续忍受。 博平郡那是朝廷的城池,你们山贼占的,我叶家军为什么不能占! 好,即便是为了未来的发展大计,我必须放弃博平郡,看着你们这群畜生糟蹋老祖宗传下来的江山。 但是你现在是落水狗一般的村子啊,我叶渡如果不狠狠的教育教育你,我就太不是男人了。 刹那之间,叶渡不再去考虑河南道未来的政治军事平衡,甚至不愿意去考虑灭了这些人之后,河南道大都督府的反应,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老子不干你,就不姓叶。 当看着自己家主公缓缓抽出了腰里的战刀,虎子如何还能不知道叶渡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发出了命令,“准备进攻。” 其实不仅仅是虎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招呼手下做好准备。 果不其然,叶渡的反应跟他们的想法一致。 叶渡手中的战刀,寒光闪闪,冷意森然,声音中霸气逼人的喊道,“全军压过去!” 命令从叶渡的口中喊出来,又有无数传令兵跟着呐喊,在场的士兵听得清清楚楚,立刻有人掏出强光手电,照亮了小半个战场,他们立刻发起了冲锋。 这些将士们一个个嗷嗷直叫,他们早就看出了梁山贼陷入了动荡,现在正是他们杀贼立功的好时候。 所以,刹那间战场的形势发生了惊天逆转。 叶家军推进的速度不算快,但是他们居高临下,拍着紧密的队形一步步前进。 虽然天空中下着细雨,但是他们的步伐极其沉稳。 而叶家军在夜色之中,保持着密集的阵型,更是给了所有混乱中的梁山贼极其沉重的心理压力。 即便是到了近代的战场,密集的军阵,依然有着恐怖的战斗力和杀伤力。 更不要说,纯粹靠体力的古代战场。 双方尚未正式交锋,那些处于崩溃状态的士兵,就有些丧失了作战的欲望,直接跪在泥水里,不停的哀嚎着,“饶命啊!饶命!” 梁山贼最近的状态极差,从行军开始,士兵的体能就处于一种一直被消耗的状态,林林总总的几次交锋,又是损失惨重。 全军杀下,除了驼山大王以及他的亲信之外,就没有人愿意玩命。 毕竟当大头兵,才挣几个钱! 这些精壮的男子,可都是家里的依靠,谁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在这里。 不仅仅是那些已经陷入溃败状态的先头部队,就连远处的梁山贼也没有丝毫的战斗欲望。 一个个想着,怎么赶紧爬出河谷,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种念头,在叶家军的军阵距离他们还有四五十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不知道是谁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先喊出了逃命要紧这四个大字。 只是一瞬之间,叶家军根本就没有出手,梁山贼就跟潮水一般溃退。 不过他们跑的再快,也没有叶家军的弓弩和投石车快。 大量的远程武器被投掷出去,一片片的收割人命。 而先前的叶家军营地,则成了活脱脱的绊脚石,成了逃命的阻碍。 虎子甚至不怕自己家的弓箭,手里挥舞着战刀,高声大喊,“兄弟们,随我冲!” 下一刻,两个火铳大队的将士,端着刺刀就跟他冲了上去。 而在火铳大队两侧,则是密密麻麻的火铳手。 至于张大隗则没有走薛奈布置的路线,而是直接率领刀盾手从河堤上跳下来,然后背对河堤,从右翼发起冲锋。 这个时候,不仅仅收长矛手、刀盾手、火铳手开始近身肉搏,就连弓箭手,甚至百姓都操着武器,跟着追了上去。 手里能有什么趁手的家伙,就用什么。 见人就杀。 叶家军虽然拢共不到三千人,但是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比两三万人还要恐怖。 梁山贼溃不成军,惶惶如丧家之犬,而叶家军则气势如虹,犹如下山猛虎。 双方之间,一经触碰,高下立判。 军阵之中,驼山大王看着自己这顷刻之间,崩溃的一万多人,脸上的狂怒之色,都快要溢出来了,“该死!都该死!如果不是尔等拖延,怎么会到如此境地!” 他现在恨透了薛奈他们这帮人。 如果不是他们肆意妄为,战场临阵怯战,怎么就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驼山大王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薛奈。 就在他四处找寻薛奈的时候,他身边儿的苏长青却无比慌神的说道,“大王,这个时候咱们该走了,不然就完了。” 驼山大王瞪了一眼苏长青,恶狠狠的说道,“撤!” 然后直接转身,也加入了崩溃大军。 撤退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军阵之中的叶渡。 在火光之中,他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喊道,“叶渡,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片刻之后,叶渡大手一挥,不来已经休息的床弩对着驼山大王又是来了一轮射击,驼山大王赶紧再地上打滚躲避,勉强存了性命,但是身边儿的亲卫,却倒了一片。 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叶渡淡笑道,“继续跳啊,怎么不跳了!” 这一战,让叶渡越发的意识到,正规军和散兵游勇之间的区别。 迎战敌军的时候,鉴于地方的人数,叶渡一度觉得,自己顶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损失,但是玩玩没有想到,对方那么拉胯。 看着遍布河谷的尸体,叶渡一时间有些后悔。 早知道他们如此不堪,就该联系好游击队,直接歼灭了他们。 不够叶渡也只是想了想,一万多人的队伍,能够击溃他们已经是不容易了,还想全歼。 真的这么做了,还不知道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没有全歼,这也是叶家军自成军以来,取得的最大的一次战果。 不仅杀退了一万多人的队伍,还缴获了海量的物资。 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战甲,虽然很多战甲已经损坏,但是经过修复还能勉强使用的,一口气就获得了二百多具。 其他至于弓箭、刀剑、长枪之类的兵器更是数不胜数。 取得了如此的战果,张大隗、虎子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斩杀重伤的俘虏,打扫战场,捡起到处都是的金银财物。 但是叶渡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从很多俘虏的口中,叶渡已经得知他们来自于大都督府。 这相当于将本来一些阴暗的事情拿到了台面上来,他很担心接下来,大都督府会不顾一切的对自己发起进攻。 他甚至怀疑河北道大都督府跟河南道大都督府之间,私底下有什么协议。 他越想越担心,如果他们要联合剿杀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 第398章 程日华之谋 有些事情就禁不住想。 叶渡越想越觉得,两个大都督府很有可能勾结起来了。 不然为何上次梁山贼入寇河北道,偌大个大都督府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然为何,这一次梁山贼进入河北道,再次跟入无人之境一般。甚至于沧州刺史想要派遣兵马镇压孙霖,都遇到重重阻力? 顺着这条线想下去,叶渡越想越觉得恐怖。 本来叶家树敌就不少了,如果大都督府也联合起来,剿杀自己怎么办? 这一次,梁山贼惨败,跟叶家军多次为敌的驼山大王,后续很难成为对抗自己的重要力量了。 这种情况下,极有可能出现更为恐怖的对手。 一边儿的程日华发现了叶渡脸色有异,便上前对叶渡说道,“主公,你可是担心此战之后的影响?” 不愧是自幼在权利漩涡之中长大的世家子,政治觉悟确实比别人高太多了。 只是一个眼神,就能猜出叶渡在担心什么。 叶渡也没有隐瞒,颔首道,“这一战过后,驼山大王损失惨重,怕是用不了多久,某些人就要亲自下场对付我们了。” 程日华这个时候,略微抬高了声音说道,“每个地方都有他的权利构架,叶家的出现,影响太大了,他在底层,影响到了世家豪强、商户、地主,而在高层,也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尤其是叶家还掌握着这么多的军队。” “军队是最恐怖的力量,叶家的强盛,已经让太多的人有了危机感。” “再加上这一次,我们正面击败了梁山贼,将我们的实力展现在世人面前,极有可能给我们引来不小的麻烦。” 程日华说道此处,脸色也越发肃然,“不过,主公,话又说回来,此时此刻,对于我叶家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是奉旨剿匪,而梁山贼其中一支主力,已经被我们击溃,一万多兵马溃散于此地。” “而且现在是夜间,敌人很难收拢士兵。” “现在博平郡正是一点防御力量都没有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派出部队,夺取平原、博平二城,趁着梁山贼势力真空的时候,吸收掉这两座城池,甚至彻底占有此地。” 说这话的时候,他忽然躬身行大礼,“主公,这是咱们拿命搏来的机会,请您速速下令吧。” 听到这家伙这么一说,叶渡有意思疑惑地看着他,这个程日华今日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激进了。 有点不像是四平八稳的程日华啊。 根据叶渡和程日华这段时间的接触,叶渡自认为自己还是颇为了解此人的。 首先是领兵的才华,那确实是横溢的一匹,即便是自己在大兵团作战指挥上,也未必比得过人家,这点不服不行。 此外对于军队的培养,兵种的搭配,人家也有独特的心得。 不然叶渡不会挖空心思,想尽办法将他纳入麾下。 但是从性格上来讲,此人就有人过于求稳了。 这也是大多数世家子的性格,人家一出生就有了完全选择,有着远大的前途,万事求稳无可厚非。 但是今天,怎么好端端的要打博平郡了? 拿下博平郡对于叶渡来说很难吗? 确切地说,一点都不难。 驼山大王的主力部队已经彻底崩溃了,自己直接武装行军一波,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该城池。 但那些博平郡之后呢? 首先便是汹涌而至的梁山真正的精锐。 驼山大王才能调动多少兵马? 真的惹恼了梁山背后的高人,人家轻易出动数万与朝廷一直对抗的精锐,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是梁山不发兵,地方豪强、大都督府发兵怎么办? 凭借着叶家军的主力部队,来个一两万人或许挡得住。 两个三四万人,也不是不能打,毕竟是占据城池进行防守。 但是人家来个十万八万的怎么玩? 况且自己在河北道那么大的地盘,那么多百姓,那么广阔的市场,为什么不继续发展,非要跑到这里守着一座孤城呢?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至于说,将博平郡占领之后,人家不闻不问,任凭你在这里发展吸收,那根本不可能。 自己一个河北道的本土势力,快速崛起都引来诸多地方实力派的不满。 真的强势进入博平郡,还不得满世界都要干死自己。 叶渡不信自己能够轻松看出来的东西,程日华看不出来。 这博平郡可不是那么好处置的地方,人家梁山占据此地,那是多方博弈的结果,自己去了,跟谁博弈。 叶渡一脸疑惑的看着程日华,他没有立刻出言反驳,而是开口问道,“程兄,你可知道,若是我们占据博平郡,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有数万打着梁山旗号的兵马蜂拥而至,要置我们于死地了。” 程日华颔首道,“确实如此。” 叶渡几乎懵逼了,你都确实如此了,你还建议我这么搞? 见叶渡如此,程日华笑着说道,“主公,我们占据博平郡之后,困兽孤城确实是死路一条,但单单是一座孤城,根本不值得我们这么做。” “可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主动出击呢?” 说着程日华拿着树枝在地上轻轻一画,一幅简单的舆图转眼间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兴奋的说道,“占领博平郡,我们当即刻挥师东进,将大河以西的对手,以梁山贼的名义悉数扫灭,便可以占据河南道大片土地。” 听到大河这两个字,叶渡瞬间明白这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大河水深,且表面平静,内里湍急,本身就是一道彻彻底底的天谴。 若是占领黄河以西,别人想要北上,亦或是西进夺回来,确实不容易。 叶渡继续问道,“即便是向东占据大河之险,向南有山川之固,可若是其他地方派兵来进攻我们呢?” 程日华笑道,“向北便是河北道,河北道是我们的地盘,谁来寻我们的晦气,而往昔便是都畿道、山南东道、河东道,先不说这些地方本身就不太平,很难派兵过来,而且咱们也有地势可以借助。” “此外,即便是他们有意进攻,跨道调兵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程日华说的这些,叶渡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这家伙对于山川地势那么熟悉,在他的树枝下,一条条险要的地势,眨眼之间就出现在眼前。 叶家军占据此地之后,该怎么守,在何处屯兵,他都说的一清二楚。 这种对于天下大势纵横捭阖的布置,已经突破了在场武将的思维,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听着,不敢轻易开口。 一个个都觉得,程日华这家伙好恐怖。 一开口就要吞掉一个道这么大的地盘。 真的按照他所言,黄河以北大片的土地,就要进入叶家的口袋了。 以后他们的主公,就当得起枭雄霸主四个大字了。 但是叶渡却很清楚,这些所谓的地理上的优势,是无法保证叶家军的安全的。 因为大乾虽然衰弱,但一旦被扣上帽子,会瞬间被吃掉的。 而搞出那么大的阵势,朝廷怎么会不注意? 见叶渡依然不点头,程日华继续说道,“主公,秋收了,现在蠢蠢欲动的可不仅仅是吃不上饭的百姓,还有那些北方的蛮夷。” “以目前大都督府的本事,肯定是顶不住的。” “而咱们叶家军虽然很强,但毕竟人手不足,百姓刚刚安稳没有多久,若是盲目对抗蛮夷,保不齐辛苦努力化为一场空。” “日华是在主公身上看到了远大前程,不忍心主公的辛苦毁于一旦,迫切希望主公迁徙根基之地到河南道。” 叶渡微微颔首,他知道了程日华的忧虑了。 那就是河北道的形势不容乐观,一旦蛮夷大规模南下,他觉得叶家军发展的进程很有可能被打断。 而山东的地形地势,太适合割据了。 只要占据了河南道,也就是山东,未来的叶家军绝对大有可为。 但许久之后,叶渡依然摇头道,“河北乡亲信我,我又如何能对他们弃之不顾呢?” 程日华又道,“主公,河北道多世家豪族,百姓贫瘠,养民没有个十几二十年,如何成就霸业?” “可河南道的百姓都是现成的,只要咱们占据河南道的大片土地,用不了多久,就能练出数万精锐,到时候北上也不无不可啊。” 程日华苦苦的规劝,仿佛叶渡占据河南道的土地,明日就能登基,继续留在河北道,必死无疑。 老子在河北道折腾了那么久,吸纳了那么多的百姓,都不敢说练出数万精兵。 你占据河南道的几个城池,就想短时间内练出数万大军?真的当精兵强将都是泥捏的? 就算是招到人了,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装备? 况且真的当朝堂上的大佬们都是傻子? 自己在这里剿匪,上贡没一点问题。 可若是真的坐镇此地,到时候可就不是地方实力派为难自己了,很有可能朝廷直接派大军过来了。 说不得还要对上无当飞军。 到时候别说练兵了,手下的兄弟们不死光了就不错了。 所以清醒的叶渡,绝对不会按照程日华的思路来的。 尽管叶渡也知道,按照程日华的思路走,只要成了,在短时间内,就能成为朝廷都无法撼动的巨擘。 但是话又说回来,河南道的形式太复杂了,还有一个梁山虎视眈眈呢。 不过有一点,程日华这家伙没有说错,那就是梁山贼兵败之后,这大河以西,算是出现了真空,没有什么像样的军队了。 趁着这个宝贵的时间,发发横财还是可以的。 ------------ 第399章 从严治军 博平郡的人口愿意跟着叶家军走的,已经都踏入了河北道的土地了。 能够搜刮的财富,现在都进了叶渡的口袋,现在的博平郡在叶渡看来,连鸡肋都不算。 他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空壳子,也就驼山大王他们这群蠢货当命根子一样在乎。 在叶渡看来,真正的财富在野外,在偌大的大河以西,那是一片广阔的土地。 这些土地上,有无数受苦受难的百姓,有数不清的为富不仁的地主。 自己以搜刮梁山贼余孽的名号去大杀特杀,好好的抢一波,绝对能肥一波。 当然,还可以借机收取民心,争取更多老百姓加入到叶家军的体系中来。 现在的叶家已经不是先前的叶家军了,他研究出了新的体系补充,那就是拥军团,即便是叶家军后续撤离了,这些拥军团也可以继续存在。 帮着叶家军治理地方。 当然,眼下说这些还有些复杂,主要是赚钱快。 叶渡发现,当初让王猛子搞了起义军,配合大都督府去抢劫,对叶渡本身也有很深的影响。 那就是能够赚快钱,绝对不愿意辛辛苦苦的努力。 此外,还有一点,也是叶渡极其不愿意现在露头的原因。 那就是叶渡比谁都清楚,一个封建王朝到底有多恐怖,哪怕他仅剩下一口气,也能将自己轻而易举的捏死。 要知道,当初的大乾可是号称戴甲之士百万众,硬生生逼退了休养生息几十年的草原蛮夷的。 这百万之众,也是镇压了大乾几十年了。 叶渡他们累死累活,到现在手上也只有大几千的兵马。 真的太热闹了,吸引了朝廷的目光,活着博弈失败,被朝廷认定为反贼,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抽调二三十万部队来镇压自己。 关键是哪怕这二三十万部队即便是全都死绝了,朝廷也可以继续抽调部队,从容杀到自己这里来。 说着昧良心的话,哪怕是当地的百姓,吹吹打打,求自己进城给他们当青天大老爷,叶渡也不敢去。 不过不敢入城,却不代表叶渡要放弃这垂手可得的好处。 适才程日华的一番话,提醒了叶渡。 北方的蛮夷蠢蠢欲动,朝廷也越发的衰弱,而眼下自己最大的敌手,梁山贼也被自己揍得不轻,自己不趁着这个时候,鲸吞一波,还等什么? 这些城池自己不打,但是自己有游击队和拥军团啊。 自己可以模仿前辈们的故事,将这些广阔土地纳入自己的怀抱之中啊。 反正当初梁山贼也是这么搞的。 自己完全可以扫清余孽的名义,派遣部队,留在乡野、留在山村啊。 而且自己搞,绝对会比梁山贼搞得好,朝廷也能拿到更多的赋税。 叶渡太了解上面那些大老爷了,只要让他们有钱赚,主要的城池不变颜色,他们才不管那么多事情呢。 当然,还有一点是,现在朝廷乱官司一大堆,到处都是起义军需要他们去处理。 他们根本顾及不到,某个地方,某些乡村出了些小问题。 甚至他们还有可能巴不得叶渡去经营这些乡村,因为有叶渡控制的乡村,都可以缴纳非常多的赋税。 这是一个很香的事情,叶渡的思路非常明确,只要自己一天没有举起大旗,这些自己控制的乡村,该缴纳的赋税,一分都不会少。 这样会争取到更多的助力和支持。 所以思前想后,叶渡觉得,现在的叶家军还非常弱小,就该跟老百姓结合起来,走农村路线啊。 而且现在的叶家军还需要慢慢蜕变,正适合做到群众中去这个动作,只要根真的足够深,老百姓怎么也能推着自己走到一个让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打扫完战场之上,细雨虽然停了,但是将士们依然疲惫。 叶渡便安排士兵们去休息,不过将领却没有这个机会,被叶渡召集起来,参加会议。 一开始程日华以为叶渡召集人手,是回心转意,准备拿下博平郡,大展拳脚呢。 但叶渡一开口,他就听出了不对劲。 因为叶渡说的是,“如今梁山贼新败,昔日依托于梁山贼的窝点、地主、豪强全都成了砧板上的肉,正是我们解救河南道百姓,帮他们搬掉身上沉重的大山,大展拳脚的机会。” 叶渡从始至终没有提及一座城池,反而大念乡村。 对此,便是司马先生都有些疑惑,“主公,咱们毕竟是奉旨行动,如今博平郡连个当家人都没有,咱们不替朝廷去安抚一二吗?” “即便是日后朝廷派了新父母官过来,我们大不了还给他们便是。” 叶渡听完司马先生这话,都懒得搭理他们这种想法。 他们的见识终究是有些浅薄,或者受这个时代影响。 认为城市是最重要的存在,只要拿下了城市,便拥有了一切。 当然,他们这种想法也不能说不合理。 因为纵观历史,王朝的更迭,就是城池博弈的游戏。 至于那些真正的百姓则当习惯了牛马,谁来了就给谁交税便是,从来不琢磨如何反抗。 但叶渡可太清楚,先辈们总结出来的经验到底有多宝贵了。 华夏是农耕文明,几乎所有的生产资料都集中在农村。 只要有了农村,就有了赋税、粮食、士兵、布匹、铁器等等。 其次,华夏传统的国情便是官府的权利不下县,也就是说他们在乡村的统治基础是非常薄弱的。 只要叶家军扫灭那些地方实力派,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取老百姓的支持。 这些看似已经成为后世真理一般存在的信息,在这个时代人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 叶渡之所以不跟手下去解释,因为他有违常理,他们根本听不懂。 所以叶渡直接下令,“一座城池都不打,先将博平郡周围的村、寨、铺、集、堡全都控制起来,然后按照咱们昔日的流程来。” “该给老百姓伸冤的伸冤,该跟地主收好处费的收好处费。” 一群大佬这么一听,就明白了。 主公的意思是城池抢比较麻烦,博平郡抢完了,其他城池抢劫还需要攻打。 还不如直接去乡村发财,欺负弱者,那些土豪劣绅根本没有力量跟叶家军抵抗。 听完叶渡的话之后,司马先生思索了一番之后说道,“主公之谋妙极,占领乡村,又有好处,还能不被朝廷注意。” “最主要是,咱们随时可以威逼城池,城池以乡村而活,他们看似在朝廷手里,但命脉却可以握在我们手中。” “我们随时可以不要,但是随时可以取用。” 张大隗也说道,“对,好不容易打垮了驼山大王,咱们该占点地盘了。” 对于手下怎么说,叶渡完全不在乎。 只要事情办成了,就完全可以了。 众人商议了半个多时辰之后,终于散去。 最近这些日子大家都累得要命,早点完事,早点睡觉。 翌日,叶渡几乎是刚刚睡下,就被手下叫了起来。 一边儿吃着早饭,一边儿听着手下汇报。 昨夜骑兵一路追击,队伍溃散的厉害,最后看不到大队人马。 而驼山大王则率领一百多亲信,最后逃回了博平郡中。 不过叶渡此时已经懒得搭理驼山大王了,今天开始,他们有的忙了。 吃饱喝足,见士兵休息的差不多了,叶渡下令向乡村进军。 河南道多山地丘陵,这对于叶家来说是个很好的地方,只要扎下根来,即便是乡村,也可以做到易守难攻。 不过具体怎么控制、经营乡村是个问题。 首先你那么多军队一来,百姓很容易被吓跑。 人都吓破了,你要一大片村子有什么用。 为了打消百姓的担忧,叶渡派出已经跟叶家军合作的百姓去做宣传,同时提出了非常严格的军纪要求。 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 至于强奸妇女等罪行更是直接斩杀。 这个要求,即便是在后世,也很难有军队遵从。 至于说现在更是匪夷所思。 哪有军队在乡村路过,不扰民一波的? 为何古人都说好男不当兵。 因为古代,当兵的真不是东西,他们欺负老百姓实在是太狠了。 就算是叶家军,也不是都真的不欺负老百姓。 之前没少出现霍霍人家地主家闺女的事情。 但是为了争取民心,叶渡这一次却下了非常严格的命令。 新的军令颁布时,让很多士兵都不习惯,甚至产生了逆反心理。 老子连命都不要了,跟你出来打仗,你还这么管着老子,合适吗? 不过这个时候,赏金客的作用就出现了,谁敢违背军纪,即便你是军功赫赫,也绝对少不了被抽一顿鞭子,甚至人头该砍也是毫不犹豫。 当天叶家军就杀了三十个战功不俗的老兵。 你说叶渡心疼吗? 肯定心疼! 但是没有办法。 军令如山,这是叶渡自己颁布的命令,谁不听,就必须杀人。 这就是从严治军。 ------------ 第400章 绑到自家船上 叶渡在整顿军纪的同时,还敞开口子,派出游击队,用来吸纳更加更大的人民群众,举起他们手里的锄头,打倒土豪恶霸,加入到叶家军的体系中来。 不过但凡是任何行动,一般都要有口号,这样更容易深入人心。 比如说,后世比较出名的闯王的口号就是闯王来了不纳粮食。 老百姓一听说,闯王来了不纳粮,自然开心得不行,拼命拥护。 但叶家军肯定不能用这种狂暴的口号的,要知道如今的叶家军还没脱离大乾的体系呢,直接这么喊,跟反贼没有多大的区别。 而且不缴纳赋税,国家也没有办法运转。 至于后世更为出名的打土豪、分田地,更是不能喊出来。虽然说,这些狗贼,将老百姓欺负的不行,占据了大量的生产资料,但是叶渡不得不承认,这些人在这个时代,还是有着很大的影响力的。 尤其是在乡村,这些人的影响力,深入到边边角角,如果将所有的土豪、地主都得罪了,他们反而会带着乡亲们进行抵抗。 要知道,这些地主在村里,几十年,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余威,甚至平日里还搞修桥铺路的举措,有些人的名望是相当不错的。 他们真的想干点什么事情,老百姓是真的会拥护他们。 所以叶渡思前想后,觉得眼下还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先跟某些人媾和一下子,等到真的强大了再翻脸。 至于为什么翻脸? 再叶渡看来,这些人掌握了太多的生产资料,而每一次王朝动荡,都是一次资源的重新洗牌,是一次改造社会的大好时机。 这个时候赶紧收拾,等到天下太平了,反而没有机会去弄。 最后的结果,即便是自己造反成功了,也是一个短命的王朝。 因为资源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大多数老百姓享受不到成果。 不过即便是要干他们,叶渡心里的态度还是相当谨慎的。 没办法,叶渡虽然是个保安出身,但是后世小视频没有少看啊,太平天国多么轰轰烈烈,后期不还是完蛋了。 因为他们得罪了整个地主阶层。 至于之前自己提出来的搬走几座大山的口号,也要缓一缓。 因为他得罪的人也是方方面面的,最后琢磨了整整三天,叶渡准备一步步的来。 他让手下喊出了,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老幼有所养的口号。 当然,这个政治口号是面向外部的,而对于已经加入了叶家军的百姓,甚至于说士兵,他们有着更坚定的口号,那就是跟着叶家军混,都能分到田。 而且叶家军属于一直在践行这个操作的。 但凡在叶家军体系之中,尤其是叶家军的士兵,都是有着相当不错的薪资待遇的,至于福利更是好得不能再好。 手下人顿顿能吃饱喝足,每月拿钱,只要立下功劳就分土地。 至于土地的来源问题,这一直不是个麻烦事。 首先河北道荒芜的土地太多了,可以分配的土地非常多,实在不够用了,叶渡还定期扫荡一些当地的世家、豪强,尤其是沈家。 可以说,沈家跌倒,叶家吃饱。 因为沈家的土地实在是太多了,叶渡直接将这些土地分配给士兵、流民,还有大量的剩余。 后续叶家军的规模如果扩大了,需要的土地变多了,还有更多的官屯土地可以分配,反正这些土地原先属于折冲府,现在已经荒废了,活着成为军官的私人财产。 总体来说,就是采取精兵简政的策略,保证士兵可以分配到土地,同时不至于杀太多的地主阶层。 甚至于为了避免事态失控,一不小心演变成百姓,亦或是叶家军大规模屠戮地主,叶渡严格规定,不论是拥军团,游击队,叶家军在外出任务时,只允许对那些民怨极大,亦或是梁山贼的铁杆动手。 普通的地主、士绅不许碰,至于那些名声极好的家族更是想都不要想。 而且即便是对那些豪强动手,也不允许打土豪,分田地之类的口号。 一定要明确的拿出证据,证明他们如何勾结梁山贼,如何欺压百姓,意图谋反,然后再对他们抄家灭族。 所获取的土地,再分配给那些苦哈哈的百姓。 为了避免叶家军的“暴政”搞得地方上人心惶惶,叶渡又听取了魏如玉的意见,尽可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每到一处村落,只要换了叶家军的旗帜,就不会采取什么过激的举措。 甚至还会当场任命原先的村长、村正为原职,同时跟他们积极接洽。 而在此基础上,发展拥军团和游击队。 采取三方协作的模式,名义上村长和村正为一村之主,但那是在他配合叶家军的前提下,但他若是不配合,他们分分钟就会感受到什么叫做架空的力量。 刚一开始这些士绅、地主对于叶家军的到来还处于一种极其抵触的情绪,可当游击队的队员们,骤然间出现,并且替某些深受其害的百姓伸冤的时候,他们立刻老实了。 并且做出了箪食壶浆的举动。 所有说,有些事情,不用做得太绝,那些聪明人就会相当配合。 就比如下乡的张横,他刚到了村口,地主老爷就立刻笑嘻嘻的迎了上来,“你们是替圣人剿灭梁山贼的叶家军吗?这些猪羊都是给你们准备的。” 张横一脸疑惑,“这不合适啊,我们叶家军有纪律,不能拿乡亲们一针一线,而且你们王家,也没做过什么缺德的事儿啊,不必如此。” 王地主一听不收东西,立刻吓得脸色发白,“不行啊,作为本地首善代表,怎么能看着王师白跑一趟呢。这是我们主动捐赠的,不算是你们劫掠的。” 张横一听,只能一脸为难地说道,“这样啊,既然你们诚心实意的捐献,我们初到贵地,也不能驳了你们的面子不是。” “罢了,罢了,以后可不许做什么恶事。” 王地主,“您放心吧,我们都老实的很呢。” 见张横把猪羊都收了,王地主笑吟吟的说道,“王师,您看,东西您都收了,这我们家先前跟梁山贼交易的罪证就给抹了吧,谁也不知道当初买我们家铁的人是梁山贼啊。” 张横疑惑道,“我也没说你们家勾结梁山贼啊。” 地主悲催道,“您是没说我们家勾结梁山贼,但是您抓了我儿子啊。” 张横皱眉道,“你是说,前些日子在山贼窝子里,跟着山贼一起吃酒的那王莱是你儿子?” 王地主立刻瞪大眼睛,摆手道,“王师,王师,可不敢冤枉好人啊,那是吾儿被绑票了啊。” 张横连连点头,“是那么回事儿,原来我军巧合之下,救了贵公子呢。” “行了,兄弟们,咱们好人做到底,赶紧给放了吧。” 将士们这才主动搬着东西上了牛车,而牛车上已经堆积了大量的牲口和米面。 都是这种类似的地主老财捐献的。 说罢,张横转身对地主老财说道,“王财主,我知道你平日没什么恶行,也知道有些富户一直跟你为难,这样你只要拿出他们勾结梁山贼,甚至是欺压百姓的罪证,咱们就能......” 那王地主闻言,顿时面带喜色,“王师,您说的是真的?” 张横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举报有奖,来上两回,比你种地都来钱快。” 王财主刚要开口,就见不远处另外一家大户,正瞪着眼睛往这边儿看,刚到嘴边儿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 “王师,我得想想,咱们这边儿都是些良善人家,要说跟梁山贼......” 看着陷入沉思的地主,张横摆手说道,“行了,你想吧,我们军务繁忙,就先撤了。” 地主老财带着恐惧和激动的心跳,好不容易送走了叶家军。 趴在墙头上远远的眺望,就见叶家军如法炮制,踹起了另外一家大户的门。 王财主忍不住摇头,“果然是天道好轮回,谁能绕过谁,早知道今日,何必贪图梁山给的便宜呢,这下了好了,让这群官兵给惦记上了,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哦。” 这边儿叶家军已经喊上了。 “刘财主,开开门,你们家是不是有公子哥被梁山贼抓了,我们给您送回来了。” 喊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横一摆手,便示意手下准备强攻。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什么狗屁官兵!梁山好汉爱民如子,替天行道,你抓了吾儿就抓了,老夫可不怕你们!” 听到这种声音,叶家军一般都是极其兴奋的。 抽出腰刀就开始呐喊,“这边儿是梁山贼铁杆,兄弟们准备!” “撞门!” 王财主见着如狼似虎的叶家军冲进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王财主一脸悔恨之色,忍不住呢喃道,“该贪的时候不贪,不该贪的时候瞎贪,我是不是老糊涂了。” 喊杀声,一直在这个叫做玉皇庙的乡镇响起。 而此时吃客,吴家堡的一处豪宅之中,叶渡正在跟此地的首善,不对,首富老爷子钱老爷亲切的聊着。 在这场交谈之中,叶渡拿出了他们往日勾结梁山贼,贩卖铁器、粮食的数据,并且还有一大推探子、拥军团提供的关于如何欺压百姓的罪证。 叶渡当着钱老爷的面,将这些罪证销毁了一半,并且询问钱老爷想不想都销毁。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笑吟吟的说道,“钱老爷不要慌,我们叶家军乃是天子的兵马,绝对不会跟梁山贼一样欺压百姓,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紧张什么。” 钱老爷立刻庄重的表示,他们钱家跟梁山贼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们不仅没有跟梁山贼有所勾结,还愿意献上家产和土地的三分之一,用以资助叶家军,反抗梁山贼的肆虐。 叶渡当场表示,要给钱老爷子一个乡长的职务,并且愿意将钱老爷的亲孙子带在身边儿,好生调教,以期成为我大乾的栋梁之材。 钱老爷感动的眼泪哗啦哗啦直流,当场开心的给叶渡磕起头来。 不仅支持孙子随着叶家军作战,还派出了家族五十多个部曲,让他们随军作战。 叶渡也非常感慨,当地的士绅实在是太热情,太主动了。 所以赶忙搀扶起钱财主,并且派人送他回去休息。 随后叶渡带着哭道晕厥的钱家子孙离开钱家。 听着钱家子哭的鬼哭狼嚎,叶渡心里也很是不忍,对左右说道,“看到没,不是我大乾没有忠于天下的百姓,实在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缺乏发现忠孝的眼睛。” “当初尔等离家时,有哭的那么撕心裂肺吗?” “这叫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拿起刀枪,便只能远离家乡,想要孝敬父母就难了。” 司马先生看着叶渡演戏演的入迷,神色甚是古怪,走到叶渡近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主公,他们既然已经给了好处,何至于非要掳人家子嗣。”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怕是要惹来动荡啊。” 叶渡看了他们一眼,却是笑着说道,“动荡怕什么?有动荡去消灭便是,记得安排这些孩子们,练练胆子,让他们每个人宰几个梁山的顽固份子。” 司马先生闻言,先是愣了愣,旋即举起大拇指,“主公,您....” 话还没说完,叶渡便大手一挥,“不要停,咱们继续。” 离开了钱家之后,叶渡很快便带着将士们走访了当地其他比较有名的富户。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家叶渡都要人家捐献,有些当地颇有名望,且一直赈济百姓的人家,叶渡甚至会借他们的人手,让他们帮忙赈灾。 这种人家,叶渡不仅不收人家一分钱,甚至还会给他们些报酬。 但是有一条是必须的,那就是为了甄别敌我,叶渡都会要求他们献上家族的嫡系子弟。 至于这些人有没有才华,叶渡完全不在乎,叶渡在乎是他们在家族里的身份和地位。 叶渡这么一搞,把人家家族的嫡系自己,或者招募,或者蒙骗,甚至威胁的带走,目的很单纯,就是让他们当质子的同时,强行将这些人家拉到战船上。 叶家军在博平没有什么根基,只能采取快捷的方式,哪怕是有些后遗症也在所不惜。 这么操作,虽然难免被人记恨,但是却能让这些大户人家顾忌,毕竟在这个礼法大于天的时代,嫡系子弟的性命,还是颇为值钱的。 谁要是再敢偷偷摸摸的跟梁山贼勾结,做出对叶家军有害的事情,对不起。 叶渡有十足的把握,让你感受一下父子相残的戏码。 ------------ 第401章 农民有力量 尚未来得及休息,苏灿前来汇报,说新成立的几个拥军团的支部团长来了。 领头的是团长唤作范大锤,先前是个游方郎中,跟牛保田他们比较熟悉,听到了叶家军在当地发展,很是积极主动的加入了拥军团。 并且在这个叶家军入驻博平郡的关键时刻,迅速发展了不少人手,为叶家军在博平郡区域的拥军团建设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叶渡与众人见面的地点乃是玉皇庙的寺庙之中,此时已经成为叶家军临时办公地点。 本来这里香火就不旺盛,但胜在比较宽敞,摆放些桌椅板凳,就能将就使用。 其中大殿的仙人神像暂时挪到了其他地方,算是比较宽敞的会议室,可以一口气容纳上百人。 其他几个拥军团的团长,相比范大锤之外,都是比较年轻的,受压迫比较多的普通百姓,其中比较活跃,便是叶渡也听过名号的,一个叫做王传明,另外一个叫做彭威,这几个村子的拥军工作做得比较好,当地的组织建设的比较快。 叶渡审视着眼前这些年轻人,都是干过不少辛苦活计的,皮肤黝黑不说,身材也有些瘦削。 互相简单介绍之后,众人坐在了下首。 在见面之前,这些人都经过了严密的筛选,筛选的桥梁就是苏灿的情报体系,还有就是叶家军对外的生意。 叶渡的生意是会雇佣一些当地的穷苦人的,在场这些人,虽然不是河北道的百姓,却也依赖叶家军活着。 对于成立拥军团,他们的态度是相当积极的。 事实上,进一步加入叶家军体系,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态度都非常坚定。 甚至可以说,他们期盼叶家军很久了。 毕竟在河北道,尤其是沧州一片,老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只是家里有亲人,无法远行罢了,不然他们早就抛家舍业的过去了。 他们被当地的士绅、地主欺压太久了,如果不是叶家的生意,给了他们些许帮助,或者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即便是如此,平日里也经常被欺负,所以这些人改变命运的念头,是非常迫切的。 这些人之中,懂得些文墨的是范大锤,他曾经参加过大乾的科举,对于四书五经有些了解,后来科举无门,便想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样也可以拯救更多的世人。 但蹉跎了半生他发现,这个世界最大的问题不是疾病,而是贫穷,是压迫。 老百姓如果吃得饱饭,便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疾病,不说人人长命百岁,起码活个六七十岁是没有问题的。 而自己的草药虽然可以度人,但总不能救他们的贫穷吧。 因此觉醒的范大锤曾经主动参加一些类似于宗教的组织,发现这些组织都是欺世盗名,男盗女娼之后,便消沉了下去,一直遇到了叶家军,了解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这位游方郎中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其中。 招呼大家坐下来之后,看着大家崇敬的眼神,叶渡开门见山的说道,“诸位既然来了,我也没有必要说那些客套话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一起为了老百姓过好日子的志同道合之辈,有什么事情咱们就敞开了说。” “第一个问题,便是攻打大泽山城的问题,我听说大泽山在梁山贼的主力覆灭之后,颇为肆意妄为,一连祸害了好几个村子,这是不将叶家军放在眼里,必须惩治。” “我有意各位回去发动群众,作为主力进攻大泽山城,到时候叶家军会给予一定的帮助。” 众人都有些不理解,攻打城池不应该是叶家军去做吗?而且这地方拥军团刚刚成立,甚至于说,地方的自卫队刚刚有人报名而已,就这么急切的进攻大泽山城,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叶渡解释说道,“攻打大泽山城,有几个原因,第一他是梁山贼的一支余孽,进攻他们是符合朝廷旨意的,其次此地比较虚弱,适合锻炼队伍。第三就是各地已经开始着手成立游击队、乡村自卫队,正是展现威名的时候。” “这一仗若是打好了,可以震慑人心,让那些中间派不敢跟我们玩虚的。也让更多的百姓知道,我们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做事的,愿意支持和拥护我们。” 大泽山城的贼寇,虽然说是脱胎于梁山贼,但是独立性很强,基本上跟梁山贼没有往来。 做事情手段也比较狠辣,不敢欺负地主,便专门朝老百姓下手。 在场的众人其实都想消灭大泽山贼,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论实力,论手段,这些大泽山贼未必比得过梁山贼,但是他们足够狠辣,手段极其残忍,说实话很多人宁可得罪梁山贼,也不敢得罪大泽山贼。 而且大泽山贼口袋里没有什么余钱,攻打他们没有什么收成。 范大锤第一个站起来响应,“团长,您觉得我们这群泥腿子有这个本事灭了他们吗?您要是觉得有,我们就敢干。” 王传明属于加入拥军团比较早的,他跟彭威可以说是,辅佐范大锤推广拥军团的左膀右臂。 二人听到范大锤的话,也积极表示说道,“团长,只要您觉得能成,您只管张嘴,我们村子可以出动所有的青壮。” “我们村不算大,但是可以召集乡亲们三百人。” “我们村五百。” “我们村八百。” “............” 一边儿的牛保田计算了一下,说道,“团长,这一会儿的功夫咱们便召集了五千多百姓了,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动员。” “我觉得以拥军团的这个速度,可以再召集五千人,只要灭掉大泽山贼,还地方一个太平,就算是砸锅卖铁,大家伙也愿意。” 王传明说道,“对,支持牛支团长的意见。” 彭威激动的说道,“对,干死他们,这群家伙在梁山贼不行之后,可真的是够活跃的,短短的几日,已经屠了好几个村子,咱们有叶家军的支持虽然暂时没有受害,但是保不齐那天就得被找上门来。” 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跟这些山贼之间的仇怨有多深。 以前没有人给他们当家做主,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有了叶渡,只要稍加引导,再给他们些许保障,就能瞬间引爆出来。 而叶渡之所以发动群众,对大泽山这支无足轻重的贼寇发起进攻。 就是要让百姓们知道,自己是站在他们这一边儿的,是愿意为他们当家做主的,尽可能的争取民心。 叶渡挥挥手,笑着说道,“大家不必如此激动,都是做大事的人,以后说话要尽可能的平心静气,只有冷静的人,才能做出最佳决断。” 叶渡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事实上大泽山贼寇,并不难打,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之前之所以你们奈何不了他们,是因为你们并未联合起来。” “现在有了叶家军给你们撑腰,事情简单了许多。眼下比较麻烦的是,夺下大泽山城,并不能长期占有。” “此地之前乃是军屯城镇,被大泽山占有之后,朝廷不敢有所动静,但是如果我们拿下来,朝廷肯定是要收回去的。” 众人纷纷点头,很认可叶渡的说道。 事实上,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没有了梁山贼这种恐怖的存在,老百姓想要打一个大泽山城并不困难。 要知道大泽山城顶多也就一千多人,占据着如此大的军镇其实是非常吃力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家军发展越来越多的拥军团,乡亲们有了助力,他们也很难抢到东西,久而久之,他们的贼寇手下,也不免的逃亡。 只要踏平他们的防御,将他们的寨门打开,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了。 说的不客气一点,整个大泽山城,加起来也就三千来人,其中干活的农奴一千人,而叶家军所占领的区域,人口数以万计,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了他们。 何况,还有叶家军在背后支持。 范大锤忽然问道,“团长,听说叶家军淘汰了不少装备,准备回炉重造?” 叶渡点头,肯定的说道,“是啊,梁山贼在逃亡的过程中,扔掉了不少武器,这些武器不适合叶家军,只能淘汰,用来重新制作武器和农具。” 范大锤闻言,连忙问道,“不知道能不能支援我们一些,我们成立的乡亲自卫军,还有地方上的游击队,大多数使用农具,或者自制的粗糙武器,没有什么威力。” 叶渡想了想,总不能让下面凡事都是自给自足,便点点头说道,“可以,我会让手下的工匠,将武器修复,挑选一些勉强用得上的,支援给你们。” 众人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请不自觉的鼓掌起来。 有了武器,以后他们的工作就更好开展了。 范大锤连忙问道,“那等您把武器支援给我们,咱们就召集人手攻打他们?” 其他人也很是期待。 在他们看来,只要大家伙有了武器,叶家军随便派点人过去,破开城门,大家蜂拥而至,一定能够将大泽山贼吓得尿裤子不成。 没有了军镇城墙的掩护,他们屁都不是。 叶渡轻轻摇头,缓缓的开口说道,“军镇打下来很简单,但是攻打下来以后,我们要做什么,大家思考过没有?” 大家伙微微一愣,都是一脸的疑惑。 他们只想消灭这一支欺压老百姓的贼人,至于之后的问题,都没有考虑过。 范大锤思索了片刻,不太肯定的说道,“大泽山贼圈占了不少大泽山下的土地,到时候将土地全都重新归还给乡亲们吗?” 叶渡点点头,但是又摇头说道,“肯定要这么做,但是还不够。” 众人期待的说道,“团长,我们都是些泥腿子,没什么见识,您就不要吊我们胃口了,您有什么想法,就赶紧告诉我们吧。” 叶渡沉稳的说道,“大泽山贼的情况,其实跟梁山贼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侵占的大多数是朝廷军队的土地,要知道这些土地先前是归朝廷管理的,折冲府定期是要缴纳粮食到上面的。” “可悲山贼占领之后,朝廷就什么都拿不到了,至于生产出来的粮食,肯定进了私人的腰包。” “咱们攻占大泽山城之后,肯定会有猛烈的反扑,单单是靠咱们这些人是不够的,因此我已经请旨朝廷,重建大泽山折冲府。而且此事花了不少银子,孝敬上面的大人物,那边儿愿意帮衬我们,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 “在剿灭此地的贼寇之后,将重新分田,只要愿意转化为军户的百姓,都可以分到土地。”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人群之中,诸如贫困的彭威,喉咙里甚至开始发出杂音,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在场的不少人,几乎都是这种模样。 但是他们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光芒,明显是兴奋的不行了。 叶渡竟然要分配给他们土地。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土地意味着什么。 别看他们组织了拥军团,支持叶家军,但是叶家军总不能将那些小地主一股脑的全都杀了。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地主人家,都有海量的土地,过着无比奢靡的日子,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百姓。 很多村子的地主,也是吃不起白面,被赋税压得抬不起头来。诸如范大锤,他就是属于小地主,家里有个四五十亩土地,可是日子过得也非常紧张。 有些村子,甚至根本就没有地主,而整个村子也没有多少土地。 但大泽山就不一样了。 大泽山是肥沃的土地,而且曾经是军屯,那是实打实的熟地,一旦叶渡有本事将他们分配给老百姓,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敢拼命。 别说是有反扑实力,就算是朝廷派大兵镇压,他们也不会后退半步。 许久之后,范大锤率先反应过来,他压制着内心的激动,谨慎的对叶渡说道,“团长,这会不会有些过于激进了,与咱们叶家军目前的政策不符。” 叶渡不动声色的说道,“草率?为何觉得草率?” 范大锤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的稳定下来,缓缓的说道,“大泽山的土地,先前我游历的时候,也了解一下,他确实如您所言,表面上是大泽山土匪的,但是实际上,大都督府、当地的官员、折冲府的校尉、都尉,甚至一些豪门大户,都在这里有土地。” “据说王府在这里也有些许关系,咱们要是给分了,岂不是........” 叶渡摇摇头说道,“若是不分配这些土地,如何搬走你们身上的大山,让你们一步步过上好日子。” “况且,你觉得咱们灭了大泽山,损坏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彭威高声道,“我觉得团长说的没毛病,凭什么那些土地便宜他们,要知道当初朝廷要集中大泽山的土地,可是许诺给当地百姓不少好处呢,结果底下这些官员阳奉阴违,巧取豪夺,让咱们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贫苦。” “说起来,咱们这也算是将本来属于咱们的自己土地拿回来罢了。” “谁敢不同意,咱们就跟他们拼命!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谁怕谁。” 王传明更是说道,“况且刚才团长说了,已经向朝廷请旨,重建大泽山折冲府,如果我没记错的,大泽山折冲府本来就是以耕田为主的折冲府,只要咱们耕种了之后缴纳了皇粮,朝廷才不管那么多呢。” 烦大雷摇头苦笑道,“我不怕朝廷,团长奉命剿匪,咱们本身就占着大义。我是担心,咱们招惹的对手太强大,承受不住而已。” “你们看团长,一下子消灭了多少梁山贼,发展咱们占了多大的地方。” “可是对于地上的很多士绅、富户,也没有赶尽杀绝。” “同理,这大泽山就是个马蜂窝,咱们是不是延续之前的政策啊。” “我担心咱们一口气吃这么多,要被撑坏了。” 彭威豪情万丈的说道,“怕个鸟,那是他们不知道他农民爷爷的力量!他敢来八百咱们就杀他们八百,敢来一碗就杀他们一万。” “他们敢来十万,我就敢挑动齐鲁所有百姓跟他们干。” “我就不信,这些狗日的人上人,能比咱们老百姓人多。” ------------ 第402章 均田免粮的未来 眼前这些年轻人,都没怎么读过书,没什么文化水平,甚至可能多数人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在大乾这个地地道道的封建社会,属于地地道道的底层人物。 他们没有什么像样的收入渠道,也经常被压迫。 可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有那么多顾忌,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不会患得患失。 他们的意志更加坚强,既然选择了反抗的道路,就更倾向于一条路走到黑。 说实话,他们遇到叶渡,是他们的福气。 如果没有一个像是叶渡这种后世人带路,他们就只能任劳任怨,被人家当做牛马一样奴役,这样其实还是好的。 就怕被人带到邪路上去,亦或是一味地蛮干,这样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也无法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来。 但是,如果得到正确的引导,尤其是像叶渡这种生在红旗下,接受过正统教育的人来帮扶,再加上他们一往无前的实干精神,往往就能发挥出极其恐怖的效果。 尤其是王传明和彭威这两个年轻人,天生就是造反派。 唯一缺乏的就是眼界,是科学的理论。 他们现在的典型的有勇无谋,一腔热血,这样的青年,很容易撞得头破血流。 历史上,很多百姓出身的起义军,最后不就是下场非常惨烈吗? 范大锤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道,“你们想的太简单了,看事情不要太片面,不要盲目自大,人多并非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没有经过武装的普通人,就是一盘散沙,是一群被人家随意宰割的羔羊。” “你们肯定没怎么关注过外界的起义军信息,那些反王哪一个不是声势浩大,动不动就号称十几万,二十几万,可是他们的战斗力和朝廷的兵马天差地别。” “别说是无当军这样的顶尖战斗力,就是折冲府都能随意拿捏他们。听说现在朝廷又开始搞募兵,若是用来打我们,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彭威有些惊愕道,“募兵?我似乎听说过这样的部队,听说南边儿的募兵打水寇的时候非常厉害,往往能打出一比十的战绩!不至于为了对付我们,动用这种宝贝吧。” 范大锤继续说道,“那可未必,咱们河北道现在也在组织募兵,而且听说声势不小。” 王传明数次欲言又止。 叶渡点点头说道,冷静的说道,“范支团长说的很有道理,咱们既然准备做事情,就要考虑好最糟糕的情况。” “但恰恰是要预防最糟糕的情况出现,咱们才有必要重新分配这些土地。叶家军毕竟人员太少了,而且需要保护的地方也太多了,没法庇佑每一个地方。” “所以咱们要让乡亲们有拼死战斗的勇气和决心。” “而想要有这些,没有切实的利益是不行的。” 范大锤继续说道,“从心底上是非常赞成团长您的举措的,除了夺回本来属于我们的土地,咱们也没有其他很好的办法。” “我们将好处说的震天响,不把好处落实到实处,乡亲们也不会信我们。唯有土地可以将大家伙绑在一起。” “现在那些反贼宣扬的平均分配财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只能起到一时的效果。” “一旦这股子刺激劲儿过了,他们又不能创造新的财富,老百姓就会失去了热情,从而让他们没有了战斗力。” 众人都是赞同的点点头。 在眼下这个时代,每一个华夏子民对于土地的渴望,都是外面的国度无法描述的。 土地就是每个人的命根子。 民以食为天就是这么来了。 尤其是在失去了土地之后,大家成为流民,成为地主家的依附,更会感受到土地的珍贵。 为了保护属于自己的土地,大家伙愿意干任何事情,包括去战场上拼命。 眼下的叶家军还不具备跟所有人翻脸的能力。 但是大泽山军屯昔日的土地,还是可以利用的。 因为他在名义上是被梁山贼占据了,是属于朝廷的财产,而叶渡已经奏请了朝廷,要重新夺回被梁山贼占据的土地,重建大泽山折冲府,重新实施军屯。 而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则是重新分配土地。 同时叶渡鉴于眼下大家过于穷困的缘故,准备发展商业,用商业免除田赋。 所以借此,可以在内部喊出均田免赋的口号,让这些百姓更加拥护。 叶渡虽然不能把这个口号广而告之,让他成为一把利剑,但是完全可以拿到内部来使用,让他成为一面坚固的盾牌。 而王传明则思索了一番之后,谨慎地说道,“团长,我不赞同您的看法,重新分配土地,已经是非常好的政策了,没有必要免了田税。” 王传明很诚恳地说道,“团长,您先别拒绝,您听我说。我知道您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我们既然要做大事,就要讲究一个公私分明。” “眼下天下还是种田的老百姓多,商业即便是再繁荣,但终究是河北道一隅之地的商业繁荣,他代表不了整体。” “而您是要解救天下无数穷苦百姓的,如果都不收取田税,以后怎么养那么多的军队?” “没有充足的军队,又怎么保护这些分配来的田产?” 叶渡一听,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又多了几分看重。 王传明有反抗的热情,遇到事情冷静,是个不错的苗子。 范大锤连连点头说道,“我也赞成王传明的看法,分配土地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免收田税肯定不行。” “大不了我们可以少收点。” 彭威低着头,仔细想了半晌说道,“如果团长真的有朝一日做到不收田税,而能养活千军万马,那么叶家军将天下无敌。” 没错,均田免粮这个事情对于天下的老百姓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一旦免了田税,就是好了很多麻烦。 因为一旦收田税,朝廷和衙门就有了各种盘剥百姓的机会。其实真正的田税反而没有多少,真正恐怖的还是一层层的盘剥。 叶渡有条不紊地说道,“你们是否了解过河北道沧州那边儿的模式,商业税和作坊税你们听说过吗?” “举个例子,就说铁矿吧,其实是可以收税的,据我了解河南道现在就没有类似的政策,而钱全都进了富人的口袋。” 众人纷纷摇头,“没有听说过。” 见他们都疑惑不解的样子,叶渡只能继续解释道,“这也不怪你们,事实上,这件事情在沧州哦实施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商税和作坊税一旦开始认真收取,他绝对会成为地方上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就拿沧州来举例子,农业税占比已经非常低了,沧州的大部分财政收入都是商税和作坊税。” “未来咱们河南道的商业有了叶家的扶持,也会逐渐繁荣起来,但是可以收取的赋税,肯定也非常多。” 事实上,河南道的潜力非常大,不论是冶铁、制盐、酿酒、陶瓷、茶叶、药材,这些东西河南道都是生产的。 可整个大乾收取商业税方面的执行却非常不彻底,至于河南道更是几乎没听说过收取类似的赋税。 这种情况在叶渡看来是匪夷所思的。 因为大乾的官僚体系一直处于膨胀的状态,而用兵也非常频繁,但朝廷的税源却一直在枯竭。 先前一直收取的农业税,也在被世家和地主不断的侵占,最后的结局只能是不断的欺压百姓。 所以叶渡才跟他们提到了收取商业税。 叶家军未来很长时间在河南道的乡村发展,但不代表在乡村就没有商业行为了。 对于收取商业税,减少田税,叶渡还是有计划的。 众人听了叶渡的解释,没有什么反对的,纷纷说道,“既然团长您有办法解决钱的问题,那我们就可以逐步免收田赋,这绝对是让乡亲们很有盼头的事情。” 在场的支部团长都非常崇拜叶渡。 他们看得出来,这位叶家军的主人,并不是简单地在口头上宣扬搬走百姓身上的四座大山,也不是简单的利用乡亲们。 是实打实的要为乡亲们做实事的,是有准备的。 倒是范大锤还是有疑问,他谨慎地说道,“团长,向商人收取赋税,他们会愿意缴纳吗?我之前见过不少商人,他们在河南道经商,甚至大乾很多地方,都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顶多就是交上一点过门费而已。” “一旦咱们收税,他们还愿意来咱们这里。” “还有挖矿是经常死人,本来就冒着很大的风险,要是收税,谁还来啊。” 叶渡沉声说道,“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了,只要我打造出稳定的环境,让商人们有利可图,别说是收商税,让他们对抗朝廷他们都愿意。” “至于你们担忧的矿山没有去开采,这点不用担心,这种关乎到叶家军命运的事情,外人不愿意干更好,我们可以自己做。” “况且你们只见到了风险,却不知道这矿山里蕴含的利润有多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动。举个例子,咱沧州精盐生意,这是要掉脑袋的吧,可是商人们不照样趋之若鹜么?” 彭威点头说道,“就是,商人才不怕死,之前朝廷跟蛮夷打仗的时候,多少人偷着卖物资过去。” 王传明稳重的说道,“团长,您现在做的生意,是上面有人罩着,之前给您做事情的时候,那些地方上的官员都被打点了,所以很通畅。” “可眼下世道越来越不好了,如果打起仗来,有人封锁了商路,咱们的生意可怎么办呢?” 叶渡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沧州和河南道很多地方都是靠海的?路上交通不行了,咱们还可以走大海,我们叶家的生意紧俏得很,只有我不卖,但不可能没有人来买。” 众人惊讶道,“真的么团长,您确定,即便是战争再激烈,也不影响叶家军的生意?” 叶渡肯定的说道,“那是自然。” 这下子众人更没有异议了。 叶渡沉默了片刻,既然这些人是叶家军在河南道的根,他就准备跟他们多聊一聊,聊透了,让他们对叶家军更有信心。 这样即便是遭受到再大的挫折,他们也愿意跟叶家军坐在同一条船上。 他有条不紊的说道,“其实北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一是天灾,二是战乱,未来赚钱的途径是南国,是海外。” “尤其是咱们河南道,有梁山贼持续作乱,本身就已经虚弱不堪,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市场的消化能力非常有限。”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种地之外,想要发展生意,就很难。” “但有了叶家军的加持就不一样了,先不说河南道本身就有港口,实在是不行,还可以走沧州,这样我们可以将商品卖到江南,此外还有高丽、扶桑,更远的还有南洋诸国,甚至于咱们还可以去大食。” “当然,现在谈海洋上的贸易有点太早了,叶家军的商品那么紧俏,也做了许久了,也没有能力去那么远,但大家只要有这方面的想法,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咱们就可以让咱们的商品漂洋过海去更远的地方,甚至我们还可以组建水师。” 看到这群人茫然的表情,叶渡便知道自己这饼画得有些太大了,他们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便说道,“好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咱们现在还需要一步步走,咱们继续讨论土地的问题。” 众人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团长,想法过于惊人了。 他的真知灼见,他们这群人还真的跟不上。 接下来,为了叶家军在河南道的影响力可以进一步扎根,叶渡跟他们详细讨论了土地分配土地问题。 王传明和彭威都觉得,每户人家,基本上都有三到七口人,分配三十五亩土地是比较合适的数据。 因为大泽山的军团,先前就是这样划分的,差不多两千户,刚好大泽山有六万沐土地,这样一口气解决了一万多人的土地问题。 而且因为经营不善,很多土地荒废了。 大家觉得三十五亩土地不够的,可以自己开垦。 开垦出来的土地,归属垦荒者自己所有。 这只是一期的分配,同时在大泽山周围,还有很多荒废的土地也是可以开垦的。 这些土地先前被朝廷改造成了马场,是很大的平原地带,开垦出来也没有问题,可以作为二期安置百姓。 以前,乡亲们不敢开垦土地,因为这些土地是有主之物,又没有人给他们当家做主,他们即便是开垦出来,也会被朝廷收走。 大家根本不敢去开垦。 但是如果叶家军可以保障,这些开垦出来的土地归开垦者所有。 肯定会刺激无数的乡亲们去开垦土地,在这个一两个月的时间内,增加几万亩的土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饭大锤则建议,既然是军屯,那么就该有军屯的样子。 土地归属叶家军所有,大家只有使用权,没有买卖权,不得转让,不得放荒。 农田的使用者去世之后,应该由其后人优先继承。 以后军队的长官也不得依靠各种手段强取豪夺,彻底锁死流动性,避免土地转让,可以有效减少类似的弊端。 同时范大锤,现在是对抗梁山贼,对抗大山的艰苦时期,不仅仅是要地主、士绅,贫苦人也要团结。 彻底废除大乾的各类歧视,给予军人、工匠、渔民、商人、道士、和尚一样的身份和地位。 所有人只要认可叶家军,拥护叶家军,大家就是平等的。 这对于叶家军吸纳商人的支持是非常有利的,毕竟商人这个阶层,尽管非常有钱,但是要依附于世家豪强,地位非常低。 司马先生也提出了他的建议,在实施了新的土地政策之后,那些没有分配到土地的地方,也不能不管。 首先要尽可能找到土地开垦,要兴修水利,要改善农业技术,提高乡亲们的农田里的产量,要发展作坊,没有农田就去做工。 同时要尽可能地多开办私塾、夜校,让更多的孩子可以读书。 司马先生明确的认为,叶家军既然来了,并且明确走乡村路线,就必须让地方焕然一新,让百姓彻彻底底的享受到实惠。 这也是拥军团除了拥护叶家军之外的工作的重中之重。 ------------ 第403章 百姓的热烈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叶渡一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是相当有远见卓识的,比起这些土著来说,不知道要强多少。 可如今听着大家的出谋划策,竟然屡屡被他们的想法给震惊道。 心里越发的惊讶的同时,也暗暗地叮嘱自己,无论何时,都不要小觑人民群众的智慧。 不知不觉间,众人讨论的议题重新回归到土地的分配上来。 眼下的大泽山的土地虽然还在大泽山贼手里,但是此时此刻,却已经被这群人大摇大摆地给分割开来。 叶渡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便缓缓的说道,“大家的想法都非常好。但我有个其他的想法。” “不要按简单的户为单位分配土地,也不要按照大乾制,什么成年男子、成年女子、老人、孩童分配多少。” “咱们直接按照丁口来分配,不论男女,只要身高三尺五以上,就分配土地五亩,分配工具。” 司马先生迟疑地看着叶渡,“团长,这似乎没有先例,以往都是按照户数分配的.......” 叶渡缓缓的笑道,“古人云有恒产者,有恒心,但我要加一条,有子女者亦有恒心。我听说河南道疾苦,有些人家在生了子嗣之后,竟然要溺死,以免增加家庭的压力。” “咱们叶家军不一样,咱们叶家军有奔头,能让所有人看到希望,所以咱们要鼓励生育。咱们不光要吸纳天底下的穷人,咱们还要给咱们手下的乡亲们,更长远的未来和希望。” 司马先生思索了一番,缓缓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至于其他人更没有多余的想法了,在他们看来,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重新分配大泽山的土地,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大家肯定拼了命地去做事,甚至于用战斗去保卫这些土地。 至于如何分,已经不重要了。 是以家庭为单位,还是以个体为单位,只是细微的差别。 相对而言,叶渡的考虑,更公平一些,对于人口多的家庭,也更有帮扶性。 王传明又提出,如果按照人口分配土地,还应该增加一条新的规定,那就是每个人口名下的土地,是要有限制的。 要尽可能地限制土地兼并。 范大锤没有意见,只是颇为谨慎地说道,“团长,那些流入到河南道的人口,是不是也要按照这个标准来执行呢?” “我觉得咱们叶家军未来肯定不止大泽山折冲府这一片土地。” 叶渡笑着说道,“肯定也要按照这个标准执行。这段时间,我也走了河南道不少地方,其实这些年因为闹梁山贼,人口减少了很多,不少人都逃难去了,导致土地荒芜。” “只要他们愿意来,咱们就尽可能地给协调土地,让他们自己开垦。” 在这之前,叶渡其实已经认真核算过了。偌大个博平郡大几百万的耕地还是有的,当然这里山区和丘陵不少。 但荒芜的土地其实也非常多,但是相对比较贫瘠,但只要人手充足,改造好了,开垦个出一二百万的土地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土地,估摸能多养活十几万人口。 事实上,这些人的战乱,朝廷的剥削,梁山贼的奴役,导致博平郡的人口流失的非常厉害,可以说腾挪的空间非常大,叶家军执掌乡村之后,即便是有个十来万的流动人口也不成问题。 期间彭威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以三尺五为规定呢?其实年龄更好吧?” 范大锤笑着说道,“便于操作,年龄是有可能作弊的。大家经常跟乡亲们打交道,莫不知道乡亲们有的时候也很狡猾吗?” 叶渡缓缓点头,算是认可了范大锤的解释。 年龄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容易作弊的。 河南道黑户非常多,鬼知道他们具体的年龄是多少? 但是根据身高来决定问题的话,就简单很多了,直接在土地插一根三尺五的杆子,达不达标,一目了然。 一般来说,河南道六七岁的孩子便有三尺五了,这样的标准,乡亲们可以接受。 再小就不属于半大小子的范畴,属于娃娃,分田没有意义,有些人拖家带口的,也干不过来这么多土地。 王传明比较喜欢思考,想了想又说道,“一旦开始分配土地,可就不仅仅是大泽山了,周边儿的州县的百姓会受到影响的,这里距离齐州可不算特别远,到时候若是影响到王府,可就通了天了。” 说实话,王府在很多人看来,是个非常恐怖的存在。 虽然大乾王朝一日不如一日,但是皇室的威严,依然是许多百姓不敢触碰的。 叶渡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道,“难道你害怕了?” 彭威的豪情上涌,立刻说道,“怕他们作甚?王府又怎么了?世家又怎么了,他们赶来,我们就敢跟他们拼命!不对,就算他们不来,等咱们安顿好了,也要找他们麻烦。” 范大锤冷静的说道,“团长,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叶家军不仅仅是要保护河南道,还有河北道的大片土地,而依靠我们招募的自卫队,战斗力有限,肯定是无法抵挡那些势力的反扑的,未来该怎么办,我们心里都没有底,您给说一说吧。” 叶渡点点头,沉稳的说道,“我清楚你们的担忧,这便是我找你们商量的问题,咱们既然受朝廷之命,组建大泽山折冲府,就要有正式的军队。” “而不是松散的小队伍,作战的时候集中起来,不打仗了,又回去一股脑的种地了,这很危险,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我准备在各个村子抽调人手,组建一支守卫部队。” 在这个问题上,众人都没有发言权,所以都静静的听叶渡解说。 其实,各个村子都在叶渡的要求下,由拥军团发起,组织了自己的护卫队,但是他们缺乏专业的训练,也缺乏充足的武器。 他们的战斗力,别说跟叶家军相比了,便是那些梁山贼都不如。 “为了保卫我们努力的成果,我准备全权接手这支新的队伍。” 叶渡沉声道。 众人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在他们看来,新部队即便不是叶家军,但是也属于叶家军体系,自然该有叶渡指挥。 随后,众人又对这支折冲府的人手,训练,武器来源进行了一番商讨,形成了共识之后,剩下的问题,他们就不再言语,准备完全交给叶渡。 事实上,也不是他们不想说,这些人的热情还是非常高的。 但是设计作战的事情,他们一窍不通。 当然,为了更好地配合大部队,每个月各地的拥军团的支团长,亦或是团代表要来叶渡这里开会还是非常必要的。 这支大泽山折冲府的人数定在了三千人。 叶家军可以借给他们三百人,也就意味着,要从各个村子,抽调两千七百个年轻人。 人数完全不是问题,博平郡下面的村子,有充足的年轻人,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些年轻人,都是家庭的中坚力量,让他们脱离生产,全心全意的投入到生产,势必会影响到他们的家庭收入。 因此仅仅靠原始的伙食问题,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叶渡眼下就必须解决他们的军饷问题。 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叶渡决定给大泽山折冲府的每个成员,与叶家军的靖安折冲府,一样的待遇。 作为他们完全脱产的补偿,当然因为地域问题,目前靖安折冲府享受的各种粮食、肉食补贴他们是享受不到的。 但即便是如此,也足以让各地的年轻人趋之若鹜了。 这样一来,叶渡相当于在河南道正式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 当然,这支士兵也相当于叶渡的私产,因为是要用叶家军的钱粮去养活他们。 果然,这群年轻人第一个报名参加大泽山折冲府,就连范大锤都跃跃欲试。 不过却被叶渡拒绝了。 他们是拥军团的第一批成员,是相当宝贵的人员,叶渡不想让他们将精力用在军队上,反而想让他们更好地去落实叶家军在河南道实施的新政。 尤其是均田免粮这个大的方向。 在场众人虽然没有机会参军,但是想到他们即将拥有土地,可以养活一家人,内心一个个都非常激动。 他们甚至开始在脑海里幻想,乡亲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商议完毕,送行的时候,叶渡要他们积极联络本村的村民,以及继续开拓新的村子的佣金团,充分将乡村的力量联动起来,准备进攻大泽山。 大泽山在博平郡不算特别远的地方,周围被无数村庄包围着,一旦这些百姓发动起来,这大泽山本身就算是处于一个被包围的状态。 而且现在不论是大都督府,还是梁山贼在博平郡都被打得不轻,无法援助他们,他们现在算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此外叶渡还有叶家军作为中流砥柱,可以说是想什么时候揍他们就什么时候揍他们。 众人兴冲冲的离开,向乡亲们私底下推广叶家军未来的施政方针去了。 他们走之前,每个人都带走了一面拥军团的团旗,作为发展拥军团使用。 走之前,叶渡一再叮嘱他们,如果有好苗子,就要积极吸纳,经过叶渡的批准,加入拥军团,壮大拥军团的力量。 在众人离开之后,叶渡也没有闲着,而是带着司马先生等人,继续开展工作。 当天下午,月底就召集如今叶家军可以直接管理的村落,宣布在未来会逐步执行均田的策略,当然是一步步的来的,而且要尽可能的隐蔽,不要激化矛盾。 并且详细地描述了今日在会议上跟其他拥军团成员商议的情况,并且告知了各个村子,即将成立大泽山这洪福的消息。 果然,跟预料之中没有任何区别,这些乡亲们听说要分配土地,一个个眼珠子通红,呼吸加速,根本控制不住。 土地啊,土地,要知道村子里很多人都是土地不够用,甚至说根本没有土地的。 几乎转眼之间,乡亲们就下定决心豁出去,跟着叶家军干。 什么梁山贼,什么大都督府,什么土豪恶霸,为了土地,皇帝都可以抓下马来。 “我要有土地了,虽然那些地主们还不能动,但是梁山贼手里有,大泽山贼手里有,恶霸手里有,这些土地会分给我。” 这是每一个拥军团成员心里的不断重复的话。 散会离去之后,叶家军直辖控制下的各个拥军团成员,立刻回到自己的村子,向村里的积极分子宣传这个好消息。 接着无数的百姓沸腾起来。 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 叶家军要给他们分配土地,再未来还要给他们免税。 华夏几千年来,老百姓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自己的土地,过上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生活啊。 现在叶家军来了,幸福马上就要有了,他们如何不兴奋? 叶家军要收拾梁山贼、大泽山贼,给大家分配土地的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开始在博平郡的乡村传递起来。 因为叶渡说得非常清楚了,想要分配土地,第一站就是拿下大泽山,将里面的一众大泽山贼人给灭了。 于是,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在了大泽山城。 至于叶渡,作为始作俑者,则承受了更多的关注。 几乎所有人都非常急切地等待着,叶渡什么时候下达进攻的命令。 但叶渡是不着急的,一方面叶家军正在不断的扎根乡村,他需要时间消化。 二来他也要压一压乡亲们的期盼,这样乡亲们的战斗力才会更高。 只有经过等待,知道不容易,才知道到手的礼物有多珍贵。 大泽山只是个开始,后面的道路还漫长呢。 于是,在进攻大泽山之前,分田这件事情就已经开始了。 叶渡一如既往的做甩手掌柜的,将事情交给各个拥军团的支团长,司马先生他们。 毕竟叶家军也收拾了不少小规模的山贼势力,灭了不少亲近梁山贼的恶霸、士绅,本身就有些土地,这些土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抓紧时间分下去,给最先拥护叶家军的佣兵团一些甜头。 ------------ 第404章 河滩演武 广阔的乡村,百姓们翘首以盼新政的实施,期盼战争的来临。 而大泽山城内部可谓是愁云惨淡。 叶渡要围剿大泽山城,将大泽山城周围的土地,重新分配给折冲府的军户的消息,大泽山贼的大王孙彪很快就知晓了。 毕竟他也有属于他的信息渠道。 他马上就意识到,先前在梁山好汉和大都督府的庇护下,他的日子过得是风生水起,但如今随着这两方势力在博平郡的衰弱,叶家军强势进入乡村,如今的博平郡就像是一堆干柴瞬间被点燃了。 而作为力量相对比较薄弱的一方,他势必会迎接人民群众给他带来的熊熊烈火。 可是,现如今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大火愈演愈烈,甚至于有朝一日危及到自己的生命。 无奈之下,他只能派遣人手,悄无声息地出了大泽山城,向大都督府求援。 同时他还派遣了不少人手,向周围的几个折冲府求援。毕竟他这边儿的收成,各家都是要拿好处的,他请求这些大人物帮忙阻挡叶家军。 不过孙彪心里很清楚,连大都督府的薛奈以及梁山的驼山大王都吃了大亏,眼下是几乎没有人敢站出来跟叶家军硬碰硬了。 这边儿孙彪愁云惨淡,而另外一边儿牛保田可美得不行。 他是第一批拥军团的成员,他们的村子现在虽然拥军团成员并不是很多,但是积极分子数不胜数。 现在大家稳定下来了,他便带着拥军团的成员和一大批积极分子走街串巷,帮着其他的村子做宣传。 这些日子可把他给累坏了,但是却发自肺腑的开心。 他是如何也没有想到,像是这种危险到可能掉脑袋的事情,竟然能那么受欢迎。 他每到一地,就会有大量的贫苦百姓将他围得水泄不通,打听如何可以加入叶家军,如何能够加入拥军团,打探未来会实施的分田政策。 “第一批分田的人,每人最少五亩地。” “追随叶家军的村子,田地不足的,叶家军也会帮你们流转、调配凑出五亩地来。” “大家把心放进肚子里,叶家军来了,咱们就有人撑腰了。” 每个夜晚,这些即将得到土地的百姓们,就会盘算着,分到了土地之后,究竟要种些什么东西。 要知道,一般的人家,怎么也要有个七八口人,按照每人五亩地,就可以分到四十亩地。 四十亩地是什么概念? 现在的农作物产量很低,种植谷物基本产量在亩产二百斤左右。差一点的年景甚至不到一百五十斤。 但怎么算也有六千多斤粮食,未来还会实行免税政策,也就说这些都是自己的收成。 是夜,叶渡在村子里某户人家吃饭。 听到婆婆和儿媳妇嘀嘀咕咕地盘算着,始终决定不了该种什么庄稼,叶渡表笑着说道,“老夫人,你不要着急,这段时间北边儿会给咱们运来一批粮种,除了传统的五谷之外,还有一些玉米、红薯什么的,这几年干旱的厉害,正适合这些作物。” 婆媳一听,满脸的疑惑,“贵人,什么是玉米,什么是红薯啊。” 叶渡闻言,瞬间愣了一下。 见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叶渡瞬间醒悟过来。 他把这事儿给忘了,在河北道,因为有商城的存在,叶渡很早就开始推广玉米和红薯了,但是人家河南道没有。 叶渡笑着说道,“一种高产农作物,到时候教习会教授你们怎么种植的,又好吃,又高产,以后你们都有福了。” 吃完饭后,叶渡又急匆匆地去巡视各个村子的护卫队。 虽然是在乡村里扎根,但是叶渡的时间依然很宝贵,有点忙得站不住脚的感觉。 尤其是深知枪杆子出大权道理的叶渡,对军队格外重视。 因为河南道的军队,是全新训练出来的,而且人数不少,所以他要全心全意的培养,确认战斗能力可以大幅度提升,成为真正可以保护乡村的力量。 天气开始有些凉意,时间一晃过去了七天,想要参加大泽山折冲府的各个村子的年轻人,都集中在了玉皇庙。 他们要加入折冲府,肯定要经过严厉的考核。 一大清早,玉皇庙的玉带河河滩上,便气氛肃穆地站满了人。 叶渡扫了一眼,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 有些积极分子,叶渡还认识。比如说牛二壮,牛保田的二儿子,他没有加入拥军团,但是却非常希望加入军队。 跟随他来的,还有他们村子,数百名青壮。 这些年轻人都抱着必须选中的信念,觉得如果选不中,以后在村子里,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除了这些年轻人之外,还有很多得到了叶家军恩惠的乡亲们。 他们聚集在玉带河河滩周围,站在树底下,蹲在石头上,远远地指指点点,热闹的不行。 他们要么就是这些人的兄弟姐妹,要么就是父母双亲,都来看自己家的孩子能不能通过考核。 还有些纯粹的是来看热闹的,想看看叶家军的实力,有没有必要加入叶家军的体系。 在这之前,叶家军的能耐,已经被诸多拥军团的团长到处吹得天花乱坠,前有未有。 不少还没加入的村子,想来见识见识。 这些年大家被被梁山贼、官兵欺负久了,也知道军队的厉害,但他们很想知道,打败了他们的叶家军,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哪怕是牛保田他们村子里的乡亲们曾经随军作战过,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摩叶家军的训练。 叶家军的训练一直是保密的,不允许外人观摩。 今日为了给百姓们信息,提升士气,叶渡下令,在招募大泽山折冲府之前,让叶家军进行一番演练,增加百姓的信心。 果然,见百姓聚集已经成了规模。 叶家军首先就派出了杀气腾腾的火铳大队,进行了刺杀演练。 两个大队分成两拨,布阵刺杀。 尽管他们使用的都是训练用的刺刀,但是他们雄浑有力,干净利落的刺杀动作,以及大气磅礴的阵势,依然给了百姓极大的震撼。 这种震撼跟散兵游勇是完全不一样的。 拥军团的团长们看完之后,心里对叶家军越发的钦佩,这些叶家军的阵势太强了,比他们见过的任何部队都要强。 此外,床弩和符合弓手,还展示了远程打击力量。 只听嗡的一声,遮天蔽日的箭簇飞腾而起,瞬间将一百多步的距离外的靶子射的四分五裂。 不仅准头足,杀伤力也非常的恐怖。 “如果我们也能掌握如此恐怖的力量,谁还敢欺负我们?” 在场的百姓,感受到了震撼的同时,都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不论是复合弓,还是床弩,都是极其稀缺的战略武器,即便是叶家军也非常稀有。 即便是他们加入了折冲府,也不是那么短时间就能给他们配备的。 他们加入之后,大概率配备的是大刀长矛。 不过,说到底战争的关键因素还是人。 不论是远程武器,亦或是火器有多么的厉害,摊上无能的兵将,最后也只能打败仗。 演练结束之后,在乡亲们震撼的目光之中,叶家军开始升起叶家军的军旗。 叶家军的旗牌官们,穿着整齐的礼服,在沙滩的中心处搭了高台,他们腰杆笔直,昂首挺胸,向周围的百姓展示着他们的优秀。 十几名身材尤为挺拔的将士,护卫着一面鲜艳的军旗,上书靖安二字,缓缓入场。 “升大纛,奏军歌。” 旗牌官宣布。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在嘹亮的军歌声中,叶家军的军旗缓缓升起。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奏军旗,唱军歌已经成为了叶家军的习惯。 不仅仅是升军旗,吃饭,休息的时候将士们也唱。 叶渡发现这种反反复复的唱诵,真的可以改变将士们的精神气质。 除了牛保田他们村子的百姓,其他村子的百姓,只是远远的听到过歌声,真的在他们眼前展现的时候,叶家军所展现出来的状态,一时间让全场肃然。 尤其是那将士们昂扬的斗志,让所有人热血沸腾。 尤其是那些来参加考核的年轻人,看着眼前那些生机勃勃的军人,更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成为叶家军的一员。 看他们笔挺的军装,看那飘扬的军旗,看他们闪着寒光的武器,是多么的诱人啊。 演武,升旗结束之后,叶渡走到高台上,军旗下,扫视了所有人一圈之后,开始讲话。 他要告诉加入大泽山折冲府的好处。 第一,与靖安折冲府的待遇一样,每个月有铜钱拿,衣食住免费。 第二,加入大泽山折冲府的战士,在参军之后,会立刻获得叶家军安排的军田,而且军人的土地比寻常人要多,是十五亩。 军人服役期间战死,军田不收回,归其子嗣所有。家中参军的儿郎越多,获得的土地越多。 第三,则是战场上杀敌的奖励。杀敌不仅给土地,还有铜钱奖赏。 第四,加入叶家军之后,还可以上军队夜校,可以获得学习知识的机会,同时军中会定期选拔优秀之人,成为军官亦或是文吏。 加入叶家军,不仅可以在经济上有丰厚的收入,还有机会彻底改变命运。 “加入叶家军,你们便有了改变命运,飞黄腾达的机会,同样你们身上也肩负着沉重的使命,希望每个人不忘初心,踏踏实实为百姓们谋利。” 下面瞬间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 第405章 唯一的出路 “在和梁山贼余孽的斗争中,我们有三名开拓团的团员不幸遇难,有二十七名积极分子不幸负伤,我现在当着乡亲们的面宣布,每个牺牲的兄弟姐妹,都可以获得三十亩田,二十贯钱的奖励!” “负伤的兄弟姐妹,则可以获得十五亩田,以及叶家军医师的终生免费治疗。” 随着叶渡的话音落下,下面再次响起了山洪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在场的开拓团成员,没有一个不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开拓团的建立不是一帆风顺的,因为他们要带领乡亲们跟土豪恶霸斗争,难免有牺牲。 他们在牺牲之前,其实知道他们的危险,也没有想过回报。 但是如今叶度却告诉他们有田地给他们,还动辄便是几十亩。 虽然说,即便是再多的土地,也挽救不了牺牲的性命。 可是不少开拓团的团员都觉得,这牺牲是值得的。 他们出身微末,很多人或许一辈子都挣不到几十亩田地。 他们虽然牺牲了,但是家人却有机会获得不错的生活。 叶渡在乡村,一切福利待遇的核心,都是土地。 土地对于广大乡村的百姓而言,是最有价值的。 现在的叶家军并没有太多的财产用来支援河南道,而且本身组建军队就是一项庞大的开销,是需要叶家军补贴他们的。 所以这些东西叶度可以给他们,也不可能跟叶家军完全一致。 但是土地不一样,叶度甚至可以给他们更多一些土地。 当然,叶渡实施这样的制度,也是有条件的。 经过梁山贼动荡之后,这里真的是地广人稀,尤其是靠近大山的区域,被山贼祸害得更厉害,百姓更加贫困,同时大量的土地荒芜也没有人更重。 随便一算,就能找出几十万亩,甚至几百万亩土地出来。 实际上,河南道在大乾,算是人口非常多的一个道,轻轻松松一两亿亩的土地都不算难事。 他跟河北道还不一样,河北道有太多的盐碱地了,它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治理,才能产生生产力。 而相比之下,河南道则好很多。 这也是程日华当初为何非要建议叶度拿下此地的原因。 果不其然,叶度宣布了大泽山折冲府的待遇之后,极大地刺激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华夏人对于土地的概念是非常重的。 尤其是在生产力相对比较落后的大乾,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是很多人的梦想。 就跟后世无数人希望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一样。 “爹,您放心,我一定拼死通过考核!” “娘,放心吧,我一定给咱们家挣来土地。” “媳妇,看我的!” 在场的年轻人,纷纷对着场外呼喊。 外面的家人也纷纷呐喊,给自己的孩子、亲人加油助威。 等到掌声停止之后,叶度开始宣布考核的程序和方法。 因为大家都是萌新,考核的内容相对比较简单,只有两项。 第一项便是跑步。 因为叶家军对机动性非常看重,而且能跑能跳本身便代表着士兵的体能不错,也可以体现士兵的意志。 所以第一项考核便是跑步。 路线是从玉带河的河滩出发,一路向东,绕着玉皇庙镇跑一圈,重新回到此地便算是完成。 整个路线,大约三十多里地,其中一半的路上都是沙土地,河滩,难度自然不低。 相对于当初叶家军初建的时候,招收的士兵,今天来参加的青壮,都是河南道的,他们的身体素质本身要比河北道好一些。 毕竟这里虽然如此过得苦,但是河南道不跟河北道一样,那么多盐碱地,早些年孩子们也过过好日子。 经济比起河北道稍微宽松一些,而且有些村子,先前还干响马的勾当,偶尔还是可以吃到肉的。 当然,这种好日子,随着梁山贼、大泽山贼的崛起,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尤其是这几年,官府与山贼的勾结,使得大家的日子每况愈下,昔日的勉强糊口的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 否则也不可能叶家军一来此地,就有那么多人响应。 希望参加大泽山折冲府的年轻人,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非常自信的。 三十多里地,虽然看起来很远,但是往日被山贼逼着到处逃也不是没走过。 所以在大家伙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关键还是名次问题,毕竟人家招收士兵也是有人数限制的。 第二个类别的测试,则是双臂的举重能力。 在玉皇庙的报名处,摆放着各种重量的石锁。 什么三十斤,五十斤,八十斤,一百斤。 举起的重量越大,成绩则越是优秀。 对于测试而言,这也不是问题,毕竟年轻人都是家里农活的主力军,一袋子粮食也有几十斤。 当然,这些人参加大泽山折冲府都有一个先觉条件,那就是出身审核不能有问题。 作奸犯科者不要。 非良善之家不要。 “开始!” 随着叶渡一声令下,跑步测试开始了。 数千年轻人浩浩荡荡的向东奔驰而出。 沿途都有叶家军的士兵监视,防止有人超近路。 一开始,大家跑得都非常快。 但是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他们,完全想的是老子要跑在前面,让其他人吃老子的尾气。 过了一段时间,队伍就开始拉开距离。 身体条件好一些的,跑在最前面。 身体条件差一些的,只好暂时在后面。 这可是好几千人的队伍,场面非常的壮观。 当然,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人体力承受不住,倒在地上,亦或是主动放弃了选拔。 这个时候,总是能遇到远处偷偷观望的人。 这些人都是大泽山的斥候,几乎都是叶家军要消灭的对象。 现在的叶度,已经完全依靠百姓,大泽山团团包围起来,山里面的人想要逃跑,已经不可能。 除非他们想什么都不要了,否则拖家带口,携带物资的离开,很容易被人在大山下包围,到时候更是生死难料。 所以大泽山贼很清楚,与其出城受死,还不如在大山之上硬撑。 此时此刻,山坡之上的大泽山贼的大当家远远地看着玉皇庙热火朝廷的景象,心情到底有多惆怅,闭着眼也能想到。 他这个大王,在不久的将来,真的有可能要干到头了。 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些年领着手下的兄弟们,做了多少孽,有多少人恨自己家的兄弟。 他也非常清楚叶家军的风格,连总瓢把子都说是了,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他甚至能够猜测到,一旦叶家军攻克了大泽山城,为了发泄百姓的怒火,叶度一定会放任不管,任凭百姓将他撕碎。 “主公,大泽山是可以看到咱们这边儿动静的,您说那些贼人现在在想什么呢?”司马先生站在叶渡身侧,看着不远处的大山,饶有兴致地说到。 他之所以放着手上的活不干,来这边儿看热闹,是因为他非常喜欢观看叶家军热血澎湃的样子。 同时,有些工作中的细节问题,也需要跟叶渡沟通。 比如说,叶渡将大量的民生工作交给了他。他想知道,主公要给这些人自主权到什么地步。 毕竟现在的开拓团有些野蛮生长的过分,甚至出现了有些矫枉过正的行为。 这种情况,是不是要刹刹车。 不过此时,他更好奇大泽山的贼首眼睁睁地知道自己面临死亡,该是一种什么状态。 “用金钱,用女人,有大饼,甚至士兵来诱惑我,妄图收买我。”叶渡一本正经的说道。 司马先生点点头,随即呵呵地笑着说道,“我要是贼首,我现在就赶紧逃命,趁着手头还有些兄弟,什么都不要,只要抱住性命,就算是胜利了。” “只要手头有人,终究可以找到可以欺负的老百姓。” 叶渡微微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冷静吗?换位思考一下,你若是贼首,过了那么多年的幸福日子,攒下了如此家业,忽然要抛弃,你舍得吗?” 司马先生意味深长的说到,“舍不得,只能葬身于此了。” 叶渡却笑着说到,“如果我是他,就放手一搏,出来直接找叶家军拼命,现在咱们叶家军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如果联合当地的士绅对我们联合镇压,未必没有胜算。” “唯一要付出的,则是些许好处罢了。” 司马先生摇头道,“我敢打赌,一个山贼而已,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勇气。” 叶渡点头,表示同意。 博平郡的驼山大王的主力部队被消灭之后,而大泽山自然而然成为山贼中的执牛耳者。 他们的力量并不弱,不仅有一定数量的骑兵,还有大量的弓箭手。 甚至听说,他们还有一定数量的投石车和床弩。 这么恐怖的实力,欺负欺负老百姓绰绰有余。 可他们在继续耗下去,叶家军控制下的老百姓的实力会越来越强,因为有无数人在奔走相告,募集更多人的加入到叶家军体系中来。 到时候他们不仅有刀有枪,还学会军阵作战之法。 甚至最后不出动叶家军都能消灭他们。 所以在叶渡看来,现在大泽山贼唯一出路,便是拼死一搏。 而且是越早越好。 ------------ 第406章 选出新兵 当然,这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拼死的勇气。 就好像昔日大乾在辽东设立的辽东都护府,因为那边儿民族环境复杂,生产相对比较落后,所以采取了一味防守的姿态,结果就是那边儿的蛮夷越来越强,而汉家的势力越来越弱。 最终只能龟缩一隅之地。 李帅谋反之前,固然他的策略有诸多问题,不少人说他浪费朝廷的银钱,可作为叶渡昔日的老上级,叶渡却知道,这位大帅还是颇有进取精神的。 起码他老人家在位时,大乾在辽东的失控地域是在增长的。 听说最近已经有草原部落开始越境抢劫了,昔日还能跟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的大乾边军,因为缺乏粮饷和人手,已经开始采取龟缩战术。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异族越过长城,烧杀抢劫本就不富裕的汉家儿郎。 那些悲惨的百姓知道官兵不敢抵抗,只能咬牙承受,期盼这些蛮夷早点抢够了,抢累了,可以快一些离开这浸满了鲜血的土地。 如今的大乾,早就丢光了昔日的英雄气,变得麻木不仁,这样的王朝,如果不灭亡,就没有道理了。 虽然昔日圣人对叶渡有恩,但这份恩情在叶渡看到了更广袤的土地之上的悲惨之后,已经烟消云散了。 王传明和彭威其实也在现场,他们两个人做着统计工作,耳朵却时不时的听着这两个人的讲话,没有敢插嘴。 彭威的识字比较差,字也很丑,急得满头大汗。 本来这些工作用不到他们的,但架不住来报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叶家军的人手不够用,范大锤便带着他们过来帮忙。 司马先生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其实,大泽山贼不敢逃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离开了大泽山他什么都不是,没有价值的他,会瞬间被撕得粉碎。” 叶渡点了点头。 是啊,一个掌握了大量官员罪证的人,没有了利用价值,不就是死路一条么? 别看现在的驼山大王蹦跶得那么欢实,可一旦梁山动摇,甚至覆灭,他将更加悲剧。 众人又交谈了一阵,了解了一下士兵选拔的情况。 青壮们跑得非常快,现在已经有人跑了将近一半的距离,三十多里的距离,足够淘汰一半以上的人手。 现在还能坚持的,都是身体素质不错的好苗子。 冲得最快的,赫然就是牛保田家的老二,牛二壮。 这小子跟着叶家军行军过一段日子,吃了不少顿饱饭,身体素质不错,此时此次,正是一马当先。 当然,就算是叶家军的身体素质,跑完这么远的路程,体能也会被极大的消耗。 牛二壮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是靠身体内残余的最后一口气吊着。 要是这口精气神散了,恐怕立马就能昏过去。 在牛二壮身后,还有十几个年轻人,拉开的距离不算是特别远。 难怪牛二壮那么拼命,他爹可是第一位支团长,他也曾经追随叶家军战斗过,所以他必须争这个第一。 张横和童威两个大将,穿着铁甲,神情庄重肃穆的拿着一枚造型精致的铜片,铜片有一千八百个。 叶渡没准备一口气吃个胖子,他准备先挑选一千人,后续在慢慢补。 换而言之,第一关测试,只要一千多人,其余的人就直接淘汰了。 果然,这些铜片很快就发完,拿到铜片的人可以去登记姓名,继续选拔,没有拿到的,就只能淘汰。 可大家都很累,很多人干脆直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渡下令让叶家军的老兵,将他们拉起来,轻微的走动,不能这样给死尸一样的休息,不然容易给身体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拿到铜片,登记了姓名的人,自然高兴不已。 甚至于连身体的疲惫都忘记了,再想方设法地恢复体能。 好参加一会儿下面的选拔。 至于没选中的,中途放弃的,只能继续看热闹。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选拔继续。 每个人都举起他们能举起最重的石锁,然后由文书记录数据。 在这一关,将淘汰八百人,最后只剩下一千人通过考核。 这个淘汰率总体上来说,还是相当高的。 很多人将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大家都知道,只要进入了折冲府就能分配土地,真的是拼命的嗷嗷叫,想尽办法举起石锁。 正是因为这种心理,基本上十斤和三十斤的石锁都没有人碰,大家都朝着五十斤和八十斤的照顾,甚至有些上来就朝着一百斤的摆弄。 毕竟都是常年在庄稼地里拼命的狠人,力气和耐力都不俗,关键是看关键时刻能不能爆发出来。 战场上有的时候拼的就是这么个爆发。 牛二壮作为牛家的汉子,能力确实不错,跑步是第一,举石锁表现的也非常不赖。 竟然单手能举起八十斤,双手举起一百五十斤。 成为举石锁第一名。 最后统计,双手可以举起一百斤以上石锁的人,居然有一百多个。 果然,河南道的汉子的体能要比河北道强上不少。 张横他们看得呲牙咧嘴,要是早点有这么一群年轻人跟着,不得上天啊。 最后经过成绩排名,最优秀的一千人正式加入大泽山折冲府。 当得知自己拿了“武状元”的时候,牛二壮激动得差点起飞。 直接在河滩上兴奋地不断奔跑,以宣泄自己内心的激动。 其他的新兵也差不多,激动地跑到家人面前拥抱起来。 大家一个个欢呼雀跃,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疲惫。 很快,急促的军号声响起,所有通过了考核的年轻人被集合起来。 叶渡这个时候,已经面色冷峻地站在高台之上了。 他环视众人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大泽山折冲府的一名府兵了!” “你们每个月将根据你们的级别和训练情况,获得一贯到十贯钱不等的月钱!” “同时,在获取大泽山的土地之前,你们将优先分配到土地。” “现在你们可是来领取军装了!” 叶渡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叶家军的常服,他会亲自给每个士兵颁发。 除了衣服之外,还有一笔安家费,每人五贯铜钱,用箱子装着。 他一一点名。 “牛二壮!” 他第一个喊道名字的便是牛二壮。 “到!”牛二壮学着叶家军的样子,在军中高呼一声,然后快速跑到叶渡近前,向叶渡行了一个标准的叶家军军礼。 “恭喜你,现在已经是一名折冲府的府兵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训练,为上阵杀敌做准备。” “遵命!” 牛二壮显然有些过于激动,以至于自己怎么抱着箱子和军装下来的都不知道。 没办法,他是第一名,又是第一个被叶渡颁发军装和铜钱的,下面那么多人看着他,他没法不激动。 谁能想到,他们这等穷人,还能有朝一日得到这种待遇呢。 看到二壮箱子里的铜钱,其他的年轻人更是羡慕的要死。 将怀里的钱箱子递给了家里人之后,牛二壮急不可耐的就要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换上崭新的军装。 一边儿的牛保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制止道,“混账东西,岂敢败坏天军军威,一会儿听安排再换。” 牛保田只能委屈巴巴的穿着自己的衣服,结果再低头一看自己珍贵的不行的衣服,此时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对于这些年轻人的表现,叶渡是非常满意的。 他不禁感慨,果然是孔夫子的故乡,这些士兵的状态比起河北道的士兵来说强太多了。 他们本身就有一种忠诚、服从观念,对于加入官方组织的迫切程度,明显也比一般人要强许多许多。 虽然还是新兵,但是叶渡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强烈的归属感,仿佛他们比自己更加属于叶家军一样。 这对于自己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 只有士兵将军营当家,那么才能英勇无畏的杀敌。 现在看来,自己在河南道扩编这步棋,是真的走对了。 发军装和铜钱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情,但是叶渡坚持自己发完。 等到最后一个士兵领完军装之后,叶渡高呼一声,“解散。” 只听哗啦一声,这领到军装的一千人,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军营,换上了崭新的军装。 这个时候,便有人给他们派发千层底的军械,腰带,军帽,水壶,饭盒,被褥等其他军用物资,场景越发的热闹。 等到下午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换上了崭新的军装,精神抖擞地站在校场之上。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便是大泽山折冲府的士兵了。 再度集合之后,叶渡便带着他们去食堂吃饭。 折腾了那么久,体力消耗那么大,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由于今天人太多了,叶渡命令手下做足了准备,光是从地主老财家剥夺来的肥猪,就一口气杀了三十多口。 还从大河里抓来了将近一千多斤的黄河鲤鱼。 入伍的士兵和没有成功加入军队的年轻人,都在营地里饱餐一顿。 至于其他人,对不起,只能回家吃。 年轻人招待起来都费劲儿,要是真的所有人都吃,叶渡一定能破产。 ------------ 第407章 在那饱受摧残的日子里 都是村子里的大肚汉,一个比一个能吃。 平日里都是挨饿受穷,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不仅想吃多少吃多少,猪肉、鱼肉,大骨头都是敞开了吃。 结果就是饿坏了的青壮们,都敞开肚子往里面塞,一个劲儿地埋头苦干。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撑得不行,两眼翻白。 牛二壮抱着大海碗正吃米饭,看了一眼周围的战友,很是不屑的说道,“何至于此!以后又不是吃不到了。” 周围有战友笑着说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吃了多少?” 牛二壮不以为然道,“我只是吃了五万大米饭,这算多吗?我觉得差不多。” 有老兵路过此地,听到他们的旁边儿,笑着说道,“咱们的状元郎确实牛气,一顿可以干五碗干饭,你要是晚上还能吃那么多,咱爷们服你不说,还能教你打火铳。” 牛二壮摸了摸肚皮,只感觉肚皮圆滚滚的,紧绷得厉害,无奈的说道,“前辈,您可别吓坏我了,晚饭我肯定是不成了。” “二壮怂了!”周围瞬间传来了一阵哄笑之声。 可大家却被更大的哄笑声给搞蒙了,纷纷扭头看去。 原来是那些未通过考核的年轻人,他们正齐刷刷地看向了张大隗。 也不知道张大隗说了什么,结果听到正欢乐的时候,哄然大笑起来。 这些人,因为没有通过考核,叶渡自然也就没给他们灌输什么军规军纪,而且非常大度地管了他们一顿饭。 叶渡很清楚,这些青壮绝对是不甘心的。 他们很多人都相当努力了,可第一批招纳的士兵确实有限,资源不够武装那么多人。 而大泽山折冲府是将来要比肩靖安折冲府的兵马,所以人员选拔上要非常挑剔。 很多人自然而然地会被刷下来。 但不代表这些年轻人不够优秀,就在他们失望得不行的时候,张大隗适当地出现了。 “没有加入大泽山折冲府?不要哭了!” “抽时间来我这里训练,经过我的训练,下一次加入军队也是有机会的。” 张大隗这话一说,瞬间就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大家放下碗筷,呼啦啦将张大隗围在一起,一脸渴望的看着他。 张大隗一看好么,一眨眼就要出乱子,赶忙看向叶渡。 “我们会组建二线作战部队。” 叶渡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些年轻人受到拥军团的鼓舞,有着莫大的热情,当然不能给他们泼冷水。 自己应该想办法保持。 因为这种热情是相当难得的,是用土地换来的。 所谓的二线部队,确实可以比一般的老百姓多分出一点土地,但是他没有固定编制,不领月钱,武器装备也不统一,训练也不固定。 其实就是叶家军现在辖下的游击队。 其实现在的河南道有大量的游击队,都归于叶家军调遣。 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从事生产,但是同时,还要抽出一些时间来,进行基础训练。 游击队的作战任务,就是作为预备兵力,一旦主力部队出现空缺,就可以迅速顶上。 毕竟他们也接受训练,有一定的基础。 加入游击队之后,上手的速度更快。 在必要的时候,他们还能配合主力部队进行一定简单的战斗。 叶渡在进入河南道之后,就非常支持游击队的建设。 他将部分武器下发下去,同时还给了相当的资金支持,在有限的范围内,改善游击队的伙食,这样也可以增加游击队的凝聚力。 下午,各级军官还是操练士兵。 叶家军原先的副伙长、副伍长大量地抽调出来,当他正式军官的他们,将贯彻叶渡制定的各项训练计划。 万年不变的训练,一开始自然而然的是队列。 在加入军队之后,这些人的生活跟原来,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要尽快融入折冲府,队列、内务都是相当重要的。 这些新兵已经有了专门的军营和训练场,队列条令和内务条令,必须贯彻实施。 老兵们看新兵们训练,仅仅是一个下午,就忍不住想笑。 真的是他们经历过的笑话和错误,在新兵身上都会出现一遍。 左右不分的一大把。 两个时辰的训练结束后,仅有三分之一的士兵勉强过关,大量的新兵是处于一种懵逼状态的。 到了晚上,军校自然开课了。 叶渡一如既往地打头阵。 主要的内容还是从思想教育开始,将四座大山,将叶家军的纪律和注意事项,同时教导大唱诵军歌。 “我知道,大家肯定有这样的感觉。” “那就是生活上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以前大家吃不饱,睡不好,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样,却对生活看不到任何希望。” “现在大家吃得饱了,穿得好了,以后有更幸福的日子等待着你们。” “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现在我们的生活还极其不稳定。” “有无数的恶人,想要破坏你们的美好生活。” “今天的日子来得很不容易,是无数叶家军将士们牺牲换来了。” “如果不将恶人消灭,我们永远不得安宁。” “要想保护你们的生活,就必须起来奋斗。” 因为夜校刚刚开始,大家的文化水平基本上都不高。 说大道理,是家国情怀是没有用的。 因此叶渡更多地给大家举例子。 说叶家军如何打败梁山贼,如何牺牲的。讲了梁山贼的残暴,讲了官匪勾结等等。 这些战场上的故事,新兵蛋子们超级喜欢听。 最后叶渡教导大家一起唱军歌。 当嘹亮的军歌响起,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对于这些新兵蛋子来说,唱军歌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 民间也有小调,但是像是这么气势磅礴,洗涤人心的却没有,尤其是这么多人一起唱。 大家的兴致非常高,似乎唱着唱着,这一天的疲劳都消弭掉了。 当夜,肯定有很多新兵,因为疲劳,亦或是过度的兴奋睡不着觉。 叶渡其实这一晚上也没有睡觉的机会,一来是要处理叶家军的军务,二来新兵刚入伍,他要到处巡查。 叶家军的长官们,几乎也没有睡觉,甚至于很多军官都没有机会,他们要照顾新兵,了解新兵的情况。 一天五天,大泽山折冲府的新兵都没有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基本上就是队列,空闲的时间,就是进行思想教育,唱军歌,以及贯彻内务条例。 这也是叶家军在不断的改革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让士兵逐步成长,而不是一口吃个胖子。 不过内务条例的压力还是蛮大的,因为都是农村家的孩子,很多人都没见过被子,让他们把被子叠整齐了,跟杀了他们一样难。 一连五天都是这种简单的操作,让之前已经有过一段军旅生涯的牛二壮有些忍不住了,他悄悄地找到了自己的上级问道,“队正,咱们什么时候进行军事训练?” 队正看着一脸热切的牛二壮,意味深长地拍着他的肩膀,“臭小子,不要急,到时候你别哭就成。” 在未分配兵种之前,这些臭小子都是要按照长枪兵来训练的。 在第六天,后勤官便拉来了一千只大枪,让他们练习使用大枪。 上午刺杀靶子,下午互相模拟刺杀。 是的,为了加强训练强度,几乎一整个白天,除了休息时间,所有的新兵都要拼命的训练。 因为河南道的新兵体能比河北道新兵的体能要好许多,所以训练比河北道强度一上来就强许多。 当然,根据叶渡的经验,这些新兵的潜力是非常大的。 关键在于如何给他们开发出来,带了那么多年兵的叶渡,自然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 士兵在练习端枪的时候,会有军官在一旁教导他们基本动作的要领,然后就是反反复重复几个刺杀和自保的动作。 当然,这个过程中是有军官监督的,谁要是偷懒,直接就是拉出来打鞭子。 整个过程一点情面都不留,谁要是犯了军规,就是皮开肉绽。 在叶家军,体罚这种东西是一直存在的。 只要不过分,就被允许。 毕竟打仗是高风险的活,让他战前受点委屈,总比到了战场上掉脑袋要强。 这一下子,瞬间让不少新兵吃不消。 这个时候,有人就开始怀念唱军歌,整理内务的美好生活了。 只可惜,新手保护期只有那么几天。 每天就是练练练,练到吐血,练到麻木。 整个过程中,会不停地有军官挑选其他兵种所需要的人才。 但因为这些新兵缺乏经验,能够成为刀盾手,火铳手,弓箭手的非常稀少。 这也是河北道和河南道的巨大区别。那就是不少年轻人,真的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跟河北道的那种动不动就慷慨悲歌不是一个概念。 既然其他兵种暂时选拔不出来,军官就一个劲儿的摧残他们,逼着他们训练。 哪怕是新兵累的没劲儿了,也必须完成最基本上的训练量,不然整个伙的袍泽就跟着受牵连,或者直接淘汰。 幸好每次训练只有半天时间,中间是可以吃饭和休息的。 训练的时候,感觉整个人从肉体到灵魂都是麻木的,根本自己不是一个活人。 但是吃饭的时候,这些小伙子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 大口吃肉,大口吃大米饭,还有美味的汤水。 真的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就能让人忘记所有的痛苦。 ------------ 第408章 大泽山爆兵 大肆朵颐,吃的肚子撑得不行。 将士们会被允许休息将近一个时辰,下午继续疯狂训练。 下午的训练强度比之前更大,甚至大枪上开始悬挂军盔了。 虽然天气转凉,但是秋老虎依然是吓人的时候。 只是练习一会儿,将士们,就已经浑身都是汗渍了。 偏偏作为最高领袖的叶渡,以及负责新兵训练的张大隗,都跟阎罗王一样,往训练场上盯着每一个新兵。 而作为参照物的叶家军,穿着沉重的战甲,不停地在旁边儿训练,让这些新兵知道,他们现在的动作就跟小儿科一样。 哪怕是不用人加说也,这些新兵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事实上,新兵有许多是承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的,不停的有人中暑,亦或是晕倒。 但是整体的训练是不会结束的,谁倒下拉倒一边儿去救治就是了。 事实上,对于新兵的昏迷,叶家军的准备是非常充分的。 只要有人倒下,第一时间就是补充盐水,防止士兵脱水,电解质不平衡。 训练间隙,士兵还可以去玉带河泡澡。 往日里大家连去都懒得去的玉带河,可成了将士们的救命法宝,甚至有些士兵忍不住在里面扎猛子,半晌也不愿意上来。 但只要军号声一响,就得乖乖上岸边。 否则迟到片刻的功夫,军棍就走到屁股上了。 张横、童威等人都是带过兵的,也曾在训练叶家军之余,看过张大隗操练这些新兵,忍不住找过叶渡。 跟叶渡说,这些都是新兵,不是牲口。 就算是牲口,也不能往死里操练啊。 当然,叶渡跟张大隗私底下讨论过,张大隗却觉得,这种强度并非是新兵不能接受的。 现如今,还完全没有突破极限呢。 在训练的间隙,这些新兵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找到处理军政要务间隙休息的叶渡。 然后扎堆在叶渡近前,想听叶渡给他们讲解一些粗浅的作战理论。 虽然其他的军官讲得可能比叶渡更好,但是他们就喜欢看领袖讲解。 因为领袖总是会有一些高屋建瓴的思维,开拓他们的眼界和思维。 要知道,现在的叶渡,可是在河北、河南两道实打实的传奇人物。 从商,可以成为传奇巨富,关键是他成为巨富之后,并不是贪图享乐,而是将金银财物拿出来,救助那些贫苦百姓。 从政,人家是一地知县,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从军,人家能抵挡梁山贼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还能镇压那些残暴的起义军。 他的所作所为,每一项单独拿出来,就已经是很多人仰望的存在了。 所以他的每一句话,在博平郡的乡村,都比圣人的圣旨还要高大上。 尤其是那些受到了思想启蒙,有了志向的新兵们,都迫切地想要从叶渡身上学到什么。 叶渡当然不会仅仅是传授些他们战术什么的,他往往会抽时间,站在训练场上,用浑厚的声音对所有的新兵喊道,“我知道,有不少袍泽在私底下抱怨,说训练太沉重了。” “觉得你们是新人,应该一步步来。” “可我想告诉你们,今天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们慢慢地成长,一点点熟悉军营的生活,但你们的敌人不会。” “当你们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当你们家里分配了土地的那一刻,你们跟大泽山、跟梁山,跟那些贪腐的官员就成了天然的敌人。” “你们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们!” “现在你们多些汗,到了战场上就会少流血。” 基础的训练结束之后,就开始增加对抗训练的频率,以及开始学习简单的军阵。 当新兵进入这种模式的训练之后,就会发现,强度降低了,也不是那么枯燥了。 刚一开始,士兵觉得,那些大枪有模有样的刺杀,比他们自己对练有意思多了。 但没多久,他们就知道什么叫残酷了。 叶渡见识到新兵之间的对练起的效果慢,直接将火铳大队拉了出来。 火铳大队,虽然年幼,但是作战经验丰富,即便是拿着木枪,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手刺翻。 尽管木枪是特制的,新兵也穿着防具,但是火铳大队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了,不仅力道大,而且专门攻击要害,随手一杀,就能让士兵脑瓜子嗡嗡作响,身上疼痛欲裂。 牛二壮在新兵训练之中成绩非常优秀,在跟袍泽对练的时候,也总是占到便宜。 这让他难免生了骄躁之气。 所以虎子专门跟他对练,要杀一杀他的傲气。 双方一交手,虎子连三个回合都没走下来,就被干翻在地,军盔都被挑飞了,头发都乱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很不服气,又找了虎子好几次,想跟虎子单挑。 结果单挑了十几次,都被虎子虐杀。 纵然是虎子对他留了些情面,这家伙也是被揍得不轻,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要是换了真的刺刀,这小子上来就凉了。 虎子笑着说道,“小子,跟袍泽对练沾了点便宜,不要沾沾自喜。我这一身本事,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你要想赢我,得到战场上磨砺几年再说了。” 牛二壮不服气道,“不要小瞧我,我们牛家都是好汉,我一定会超过你。” 虎子嫌弃道,“比得过我可不算真本事,有本是你干过咱们家主公。” “干主公就干主公,都是肉长的,谁比谁本事差到哪里去。” 果不其然,牛二壮从此更加踏实地训练,抽时间就给自己加练,反反复复学习军中传授的粗浅刺杀本事。 别人还是普通的长枪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接触火铳。 当然,这谁都知道,这小子不错,虎子爱惜他的资质,给他开了小灶。 除了牛二壮之外,还有不少新兵,同样在训练的间隙,拼命跟自己加练,而且每次上夜校,总是主动地提问,作业也比别人完成的好。 甚至还主动在休息的时间,观察老兵的战阵的配合,默默的记在心里。 隐隐约约间,已经有了几分军官的模样。 这些人都是被格外关注的,没办法,谁都想升迁,不将手底下的袍泽练出来,怎么有机会立功呢? 当然,这一千人之中,撑不住离开军营的大有人在。 这些人会回到乡村,继续耕田,一直到白发苍苍,彻底丢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肯定有人被锻造出来,成为精英中的精英。 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便是如此了。 尤其是现在正是缺乏人才的时候,叶家军给他们各种便利,自然加速他们的成长。 当然,牛二壮这些年轻人,之所以如此的拼命。 还是有些许私心的。 因为某一天在夜校的授课之中,张大隗曾经提及过。 现在军官数目不足,在未来的军中演武过程中,只要能够表现优秀,就会成为军官。 牛二他们这些人清楚,叶家军主力也缺乏军官,如果他们成长起来,那些上级是会调回去的。 但是想要帮助老兵调回去,他们起码得能撑起大梁来。 牛二壮可是听父亲讲解过不少叶家军的故事,他知道,叶家军的很多军官都是火线提升的,根本不需要熬资历。 只要有真本事,一场大战下来,就可以直接升官。 但是前提是你得有真本事,让手下人服你。 像是牛二壮这样有些小心思的年轻人,在新兵之中可不在少数。 有志气想要在未来快速升迁成为军官的新兵,都在憋着一股子气,拼命的训练。 就算是不能成为军官,在演武中拿个名字,也足够家里人露脸了。 叶渡听完了张大隗的安排,是很满意的。 他非常喜欢这股子气势磅礴的躁动,他希望的便是这种效果。 即便是没有战斗,将士们也不能懈怠。 战刃必须经过不断的锻造、磨砺,才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士兵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指望平时懈怠的士兵去战胜那些野蛮的贼人,去战胜草原上的蛮夷,这可能吗?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 河北道目前处于一种诡异的宁静状态,尤其是沧州,更是平稳的不行。 从杨刺史往下,都拼劲全力的稳定地方。 如今的杨刺史大方得很,这一趟河南道之行,让他可气得不行。 不仅仅自己的小荷包发达了,还能有大量的钱米安置灾民。 他现在已经不满足沧州自己的日子,已经开始频频联系其他的州县,跟大家达成攻守同盟,互相拱卫地方。 如今的沧州,已经有成为河北道执牛耳者的趋势。 而河北道的文官大佬们,虽然察觉到了沧州的变化,但是有的大把银子装进口袋,他们也不管那么多。 至于在河南道的叶渡,也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太平日子。 这期间,通过叶家军的频频出击,进一步扫灭了梁山贼在博平郡的残余势力,将那些贼人给挖了出来,并且将触角进一步伸向其他的州县。 拥军团现如今遍布大河以西,已经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那些原本略带稚嫩气息的新兵,经过这十多天的磨炼,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起码在叶家军的老兵看来,这些新兵,已经有基本的雏形。 有些士兵,已经开始接触火铳,并且崭露头角。 同时一些兵种,诸如刀盾手、骑兵、弓箭手已经开始进行了重点选拔阶段。 叶渡这段时间是极其忙碌了,甚至说是陀螺也不为过。 这段时间他不仅要处理军政要务,还要忙着新兵折冲府建立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需要关心的问题非常多,除了稳定这些新兵,源源不断地新选拔来的士兵,也要逐渐充入到队伍之中。 这让他多少感觉分身乏术,每天累得筋疲力尽。 军队的事情,他还是尽可能的要参与其中的,不可能完全交给其他人,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河北道,完全交给别人他可不放心。 而大泽山城的贼首还在试图反抗,他开始拼命的爆兵,叶渡听闻他在不断地增加士兵的人物。 但是他能做到的事情已经非常有限的,就算是大泽山城的人都是他的死忠,也不过是三四千个贼寇罢了。 相对于大泽山下数不尽的百姓,就是沧海一粟,叶渡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要河南道的新兵练成了,配合叶家军的主力分分钟秒杀他们。 这期间崔玉亲自来了一趟,主要是商量海盐的事情。 如今叶渡占领了大河以西的广阔的天地,这也意味着叶渡手头有一片庞大的市场。 叶渡入驻此地,虽然不至于跟梁山贼全面开战,但是已经不允许梁山贼制作的私盐进入此地了。 可本地又不产盐,就必须从其他地方往这里运输。 而恰在此时,在河北道跟叶渡有合股的崔玉便找到了叶渡,希望将沧州生产的盐贩卖到此地来。 “本来就该如此,自己市场的钱,肯定要让自己人赚,这是最浅显的贸易保护主义。”叶渡点头说道。 盐的利润是非常高的,他当然高度重视。 既然崔玉有信心在不影响目前的市场的情况下,将沧州生产的盐运到河南道,而且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百姓,他当然愿意。 于是,不到三天的功夫,大量的沧州生产的精盐,开始源源不断进入河南道。 河南道和河北道本身就没有什么屏障,对于沧州的盐厂来说,这真的是一门非常好的生意,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一下子多了一个那么大的市场,于是河北道的盐场就必须招人扩大生产规模。 这一下子又解决了大量流民的就业问题。 现如今沧州生产的私盐,卖的很广泛,近一点的河北道暂且不必说,河东道也开始大肆采购,甚至远处的辽东也有商贩帮忙消化。 事实上,如今的沧州盐场,每个月生产的精盐,已经达到了数十万斤,但崔玉等人依然源源不断的开拓市场。 这期间,叶家军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直跟叶家军交锋的孙霖,在驼山大王兵败之后,被叶家军堵在了河北道,最后成了俘虏。 在这些日子的俘虏生涯里,孙霖的表现非常不错,尤其是得知叶家军在河南道的大肆发展之后,更有投靠叶渡的意思。 ------------ 第409章 阳城遭难 其实,孙霖本人也是走背运的典型代表,在军中不受待见,总是背黑锅也就罢了,到了梁山,还成了驼山大王的弃子,搞得昔日挺英武飒爽的一个年轻人,落魄成了俘虏。 他跟他手下的精锐,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昔日的大乾边军,后来跟着孙霖流落到了海边儿,还当过一阵子水贼。 后来还影响到了宋家的买卖,宋家请来朝廷的兵马剿灭他,这才导致他流落到了驼山大王手底下。 如今孙霖真的是别无他求,他只求带着手底下仅剩下的些许兄弟有个活命的机会。 这段时间,被叶渡关在身边儿改造,也就是整日干活,却听说加入大泽山折冲府,竟然可以分配土地,然后还能传给自己的后世儿孙。 孙霖这家伙立刻就更加心动了。 他倒不是在乎这点土地,而是觉得叶渡做事,有远见卓识,是可以成就大事业的。 跟着这样的主公,总不至于让自己总是吃亏吧。 正好,这些日子叶渡将势力范围拓展到大河以西,缺乏懂得水上作战的人物。 于是乎,孙霖便拖看管他的士兵向叶渡带话过来,表示自己跟一干兄弟,愿意给叶家军做事。 他们宁愿不要粮饷和金银,只要给个机会就好。 甚至孙霖还表示,当初为了防范驼山大王,他们将家人藏匿在博平郡的某处山村里,只要叶家军愿意给机会,他们愿意交到叶家军手里,作为人质。 “这是什么胡话,我要他的家人做人质做什么?”对方的话刚刚说完,叶渡就笑了。 不过嘴上这么说,叶渡的心里确实有些小尴尬。 他还做不到后世朱元璋他们那种脸厚心黑,眼下叶家军采取的各种模式之中,对将领约束性最强的便是人质。 其实,对于孙霖的改过自新,愿意加入叶家军这件事情,叶渡还是相当欢迎的。 孙霖不愧是驼山大王手底下,排得上号的人物。 他根据时局分析,叶家军在大河以西发展迅速,如今已经到了引起各方势力关注的时刻,而叶渡却缺乏可以在大河上作战的水上力量。 如果要防止有人通过大河流窜到叶渡的地盘,由自己利用现在的船只,训练水军是再好不过。 对于孙霖是否会逃走,亦或是背叛自己,叶渡倒是不怎么担心。 就梁山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着实已经寒透了不少人的心,如果自己再不收他,他真的没有什么正经的去处生存了。 只是叶渡对于孙霖的秉性,还是缺乏了解的。 并未直接回应他。 孙霖也知道,自己虽然跟叶渡是昔日的袍泽,但是不论是军中的表现,还是从军中离开之后的所作所为,都不值得称道,也不敢表现出不满之意,只能每日踏踏实实干活,希望得到叶渡的注意。 最近新军趋于稳定,拥军团发展迅速,叶渡准备召开拥军团第一次扩大会议。 这一次开会的内容有很多。 其中第一个,就是介绍范大锤、牛保田、王传明、彭威以及各个新晋的支团长认识。 他们现在可是博平郡乡下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叶渡只是出了一个具体的纲领,他们便将很多细节上的工作做得井井有条。 尤其是开拓荒田,分配给没有田地耕种的穷人这件事情,做得非常不错,几乎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第二个便是宣布进一步扩大拥军团的影响力,吸纳更多的团众,尤其是在军中也增加团众的位置。 叶渡甚至提出了在未来,每十个人之中,最少有一个拥军团团众的设想,同时未来在各作战单元之中,还要设置拥军团的管理岗位。 叶渡确信,这是有助于增加叶家军的凝聚力和向心力的。 第三个便是,叶渡已经初步决定,在大概十天之后,便对大泽山发起进攻,现在要开始为进攻做充足的准备了。 由于叶家军进驻博平郡,并且快速对其周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大量的土地已经开始着手分配给乡亲们,眼下整个博平郡的乡村,已经是群情激奋。 乡亲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新兵一个个战意昂然,都盼着大干一场。 甚至连大泽山城,被孙彪等山贼奴役的百姓,也得到了消息。 他们的日子更加艰难,属于被大泽山贼掳到大泽山去,成为了农奴一般的存在。 他们也积极联系苏灿,并且送来了消息,希望叶家军早日动手,如果叶家军迟迟不动手,他们就要趁着梁山贼在博平的主力被消灭的机会,率先动手。 根据手头上的情报,叶渡坚信,就算是叶家军不动手,大泽山贼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既然瓜熟了,就该摘了。 免得烂在地里。 于是叶渡决定,加快步伐,准备拿下大泽山城。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阵狂风,瞬间传遍了乡村。 在这个时代,很多事情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保密是不可能保密的。 事实上,叶渡没有像保密。 这个消息,本来就是鼓舞人心的,可以极大地鼓舞每个人的热情。 同时,苏灿的情报显示,各地州府,大都督府,甚至王府慑于叶家军在博平郡表现出来的恐怖战斗力,并没有出来干涉的欲望。 事实上,如今河南道的其他州县面对叶家军的渗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叶家军每到一地,并没有惹出什么乱子。 反而将梁山贼的余孽全都挖出来了,虽然断了他们的财路,但是话又说回来,总体上对于官府治理地方是有好处的。 这种事情,让他们怎么办? 明着去帮着贼人,然后跟叶家军打? 如果说有十足的把握还好,关键是现在大都督府真刀实枪地帮了一场,结果被人家叶家军杀的丢盔弃甲。 而且叶家军已经放出风来,只要放弃跟梁山贼的勾结,他们就不会深挖,也不会刻意为难城池,甚至连地方上的士绅都没有刻意为难。 已经有不少官府的心思动摇了,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梁山贼,一条路走到黑。 要知道,叶家军在入驻地方之后,已经开始实打实的缴纳赋税了。 这跟梁山贼控制地方,总是想着法地给自己添麻烦不香么? 再说了,官府一向是反应极其慢的,往往贼人闹事,要攻克几个州县,官府才会有所反应。 现在的大乾已经不是昔日的大乾,大家都是惶惶不可终日,谁愿意管别人家的事情。 于是乎,叶家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攻打大泽山城。 首先便是准备了充足的床弩和投石车,作为战争利器,这种远程武器肯定是要准备充足的。 其次箭矢、弹药从各地源源不断地运输到叶家军军中。 其次,加强跟大泽山的农奴的联系,如果可以将里面的贫苦人呢发动起来,双方里应外合,打开昔日的军寨大门,就相当完美了。 其次则是制作了一些有一定威力的炸药包,关键时刻可以采取爆破的作战模式。 然后就在紧急筹备时,却被一个相当意外的消息打断了。 苏灿急匆匆地赶来,并向叶渡报告了一个怪异的消息。 说昨日夜间,有人穿着夜行衣,从大泽山城里逃了出来,很有可能是孙彪派出来的。 苏灿派遣手下加紧跟踪,却发现对手身手不俗,杀了十几个探子之后,然后神秘消失了。 不过根据那人的行踪可以推断,很有可能是朝着阳城去的。 “阳城?” “杀了我们十几个人?” 叶渡看了苏灿一眼,神情有些狐疑。 孙彪的人,跑到阳城做什么? 他在阳城可没有什么根基,反倒是阳城紧靠着大河,经常泛滥,百姓相对贫瘠,又被大泽山贼多次劫掠,可以说是对大泽山贼恨之入骨。 听那边儿百姓说,要是抓到孙彪,恨不得生吞活泼了他。 便是阳城的官员,对于大泽山贼的态度也相当不好。 这个时候,孙彪派人去了阳城,有什么用处? “我知道了,你继续关注此事。” 叶渡缓缓的开口道。 苏灿点头答应便下去了。 “这家伙要做什么?” 苏灿离去之后,叶渡还在沉吟着琢磨这个问题,一时间没有头绪。 不过,现在大泽山贼的首领孙彪被困在大泽山城寨里面,就是一头困兽,随时感受着死亡的威胁。 所以他不论做什么,都有可能。 因此由不得叶渡不警惕。 跟司马先生和程日华交流之后,都觉得可能要出大事。 所以二人都建议向着阳城方向加派人手。 果然,当天中午,刚刚吃过饭,苏灿就匆匆派人来禀告,说阳城遭受到了大河水贼的偷袭,阳城虽然没有失手,但是乡间的村子被焚毁屠杀了不少,损失惨重。 大约三四百水贼,闯入阳城,妄图拿下城池,失败之后,立刻裹胁了一伙百姓,闯入当地的村落,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还到处放火,现在的阳城周围,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当地的拥军团支团长,以及当地的游击队悉数战死,幸好彭威距离此地比较近,闻讯赶了过去,现在正在带领人手,跟这批水贼鏖战,掩护搜寻乡亲们向叶家军的地盘撤退。 “大河水贼?” 叶渡眉头紧锁,这是疯了,在大河上当水贼? 你要是说沿海有水贼,他相信,毕竟叶家军有海上贸易,从河北道到河南道,都有水贼海盗。 但是大河水贼这东西确实没听说过。 仔细询问情况,细作也不是很清楚,无法描述这群人,因为他们来得很突然,而且非常凶残,尤其是为首一人,使用一种类似于鱼梭一样的兵刃,异常骁勇,当地的支团长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戳死了。 初步叛乱,这些水贼应该是在废弃的老僧口登陆的。 相传,因为大河河水湍急,百姓无法通行,有一老僧撑船摆渡过往行人,故名老僧渡口。 后来老僧年迈,结跏趺坐,竟然从此地逆流而上,不知所踪,人们很惊奇,以为是神迹。 便在此地修建了大圣庙,同时老僧口便传承了下来。 不过这些年随着梁山贼动荡不堪,此地的渡口也荒芜了下来,平时没什么人。偶尔有渔民在此地停靠,歇息片刻。 但是以前也没听说过有水贼啊。 范大锤他们也没提起过。 这些水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张大隗,集合部队!” 叶渡当即传达命令,无论如何,阳城的百姓必须救援。 同时,一定程度的战斗,对于部队的成长是有好处的。 新兵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了,再想通过训练让他们成长会变得极其缓慢,不如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战斗一场来得实在。 军伍成长最快的方式,永远是实战。 而训练和实战循环往复,才能锻造出真正的精锐出来。 大泽山折冲府迅速集合。 听说阳城一带的村落被袭击,新兵们一个个异常的愤怒,尤其是来自阳城一带的新兵,更是眸子发红,心急如焚。 一众军官也纷纷请缨,希望带队杀向阳城。 听说只有几百个水贼,大家都建议,直接全军出动,以庞大的兵力,直接吞了对手。 叶渡缓缓的开口道,“荒谬,这如果是大泽山的调虎离山之计,岂不是一切努力都要前功尽弃?” 瞬间众人愣了下来。 大家听说阳城遭劫,都心急如焚,一时间竟然忘了大泽山。 如果说,这是大泽山的计谋,这件事情就不得不谨慎小心了。 前面刚有大泽山的人去了阳城方向,很有可能就去了老僧渡口去联系水贼了。 至于老僧渡口的水贼是怎么来的,很有可能跟大泽山有关。 这么说,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大泽山。 叶渡果断的说道,“现在敌情不明,你们也没有跟水贼交锋的经验,这样,我带着张大隗、三百叶家军老兵,五百新兵,直接前往大泽山。” “其余人由张大隗率领,暂时留守此地,密切监视大泽山的动静。还有立刻抽调游击队,补充人手。” “如果大泽山贼偷袭,想要下山逃走,你们立刻拦住他们。等我杀回来,咱们一前一后夹击他们,刚好可以消灭他们的主力。” “这样还省了日后攻打大泽山城的麻烦。” 顿了顿,叶渡又说道,“阳城一带的将士,迅速抽调出来,由牛二壮率领,阳城遭灾,他们没有理由不在。” 众人立刻下去执行去了。 ------------ 第410章 神射手 将士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几乎很快的时间,将士们便按照叶渡的要求调动完毕。 尤其是阳城附近的新兵,听说家乡遭了劫难,一个个都急红了眼,都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乡战斗。 他们各自的伍长、队正,都快速地给他们准备最好的武器和装备,同时叮嘱他们,第一次上战场,一定要小心。 “出发!” 叶渡立刻带着队伍出发,同时已经派出了一百骑兵,先行打探消息,适当的打击散兵游勇。 林林总总将近一千人的队伍,大摇大摆地从大泽山城下经过,向着阳城的方向开去。 阳城的儿郎们,都是新兵,但是行军速度比老兵都快,就跟打了鸡血一般。 在行军的过程中,叶渡将无人机拿出来,观察了一下大泽山的情况。 的确有不少士兵在观察着叶家军的情况。 看来自己猜测的没有毛病,这孙彪还是有点手段,这一招调虎离山用得不错。 一路上,叶渡找准机会,问了问随军的范大锤关于老僧口的一些情况。 根据范大锤描述,别说是老僧口了,博平这一代,一直就没有水贼。 最起码,这几年没有。 因为他曾经游历过很多地方给人治病,要是有水贼,他早就发现了。 而且老僧口一带,荒废了很久了,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这些水贼一定是从其他的地方过来的。”范大锤最后表示。 叶渡若有所思地点头。 对于范大锤的看法,他是非常赞同的。 如果真的有水贼的话,苏灿不可能侦查不出来。 看来,如今出现的水贼,不知道是孙彪从哪里找来的援助。 他们进攻阳城的百姓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引开叶家军的主力。 不过,堪堪三四百个水贼,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这点人手,都不够自己塞一塞牙缝的啊。 大家抓紧速度行军,很快叶渡一行人便赶到了阳城地界。 距离还很远,叶家军就听到了凄惨的叫声,女人、孩子、老人不断地哀嚎,还有兵器的砍杀声。 叶渡身边儿的王猛子皱眉道,“师傅,对面不简单,我只能听到百姓的惨叫,却没有贼人的狞笑声,这可能不是什么贼人,倒是有点像是精锐部队。” 与王猛子的冷静不同,在场的士兵看着百姓的惨状,一个个都热血沸腾,义愤填膺,浑身上下充斥着战意。 一支小部队正在掩护百姓撤退,其中有人见到叶家军,急匆匆地赶过来报告。 此人浑身都是血,肩膀上还插着好几只箭矢,幸好他穿了叶家军的纸甲,不然早就归西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也因为不停地流血,面色苍白,说话没有力气。 见到叶家军支援到了,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没有了力气。 叶渡认识此人,此人乃是彭威的堂弟,唤作彭达。 因为身材瘦弱,跑步那一关就被淘汰了。 当时这小子气得跪在地上哇哇地哭,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幸好后来叶家军扩编了游击队,他本身就是游击队,自然加入集中。 “情况如何?” 彭达哭泣着说道,“太惨了。” 彭达断断续续地介绍道,“说这支水贼来得非常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进攻阳城,阳城县令被奸人刺杀,身负重伤,城中士兵也损失惨重。” “不过好歹是守住了,这群贼人见拿不下阳城,就开始祸害乡村。” “真的见人就杀,凶残无比。” 几乎眨眼之间,他们就分散开来,屠杀了三个村子,并且抢劫了大量的财物。 而阳城的当地的游击队在拥军团的率领下,迅速组织起了反击,总算是吸引了对手的注意,给了乡亲们撤退的机会。 但是游击队本身战斗力并不强,付出的代价极其惨重,至少战死了上千人。 “对方的弓箭手很多?”叶渡皱眉问道。 “对,他们有弓箭手,而且射得又远又准,用的是大梢弓。” 梢即弓的两端,大梢意味着弓的两端较通常由坚硬的木材或竹子制成。这种弓由于尺寸较大,需要较强的臂力才能拉开,射程远,威力大,常用于战场上的远程攻击。 一提到对方的弓箭手,彭达就忍不住颤抖。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对方有很多身材高大,擅长使用弓箭的人,这些人射出的弓箭不仅射程远,而且威力巨大,一般的纸甲根本挡不住,一下子就能射穿。 “徐进,你从左翼率领刀盾手包抄!” “宋焱,你率领刀盾手从右翼包抄!” “猛子你跟我从正面突破!” “复合弓手,注意对方的弓箭手。” 叶渡迅速下令,将士们迅速分开队伍,向着前线压了过去。 敌人正在追杀百姓,眼前已经乱成一片,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乡亲,一个又一个村子,已经焚烧殆尽。 叶渡观察得仔细,其中有很多人,是被特制的弓箭射杀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非常呛人。 时不时地能看见哀嚎的孩子,趴在母亲的身体上,呜呜地哭泣。 “干!” 牛二壮双目赤红,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冲了过去。 他使用的长矛乃是叶家军制式的长矛,乃是经过工匠严格锻造的,非常锋利。 刚好一个水贼从一个茅草屋里钻出来,系着裤子,手里还提着个女人的人头,鲜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淌。 茅草屋里,死一片的寂静。 闭着眼睛都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牛二壮恨急了,躲在大树后面的他,一个闪身,便将手里的大枪刺了出去。 “死!” “噗!” 锋利的大枪直接贯穿了对方的哽嗓咽喉。 旋即牛二壮抽出手里的大枪,那贼人只感觉一阵剧痛,接着大脑就开始麻木,他茫然的看了一眼二装,来不及说话,就已经重重的摔在地上。 战士们,也陆陆续续从牛二壮的身边儿冲过去,组成小组,四处寻找冒头的贼人。 显然是贼人没想到叶家军来的那么快,那么勇猛。 他们刚刚散开,四散抢劫眼前这个村子。 所以眼下只能四处为战,结果就是叶家军的将士,基本上三五个一组,组成刺杀小队,很快就将他们包圆了。 “这比训练容易得多竟然!” “是啊,贼人就跟靶子一样,根本不会躲!” 新兵们兴奋地跟袍泽交流杀敌的感悟。 往日残酷的训练,以及战场之上的配合,让他们的战斗力很高。 再加上那些被残杀的,都是他们的乡亲,他们有了怒气加成,自然士气如虹。 连续的进攻,几乎以全胜的姿态碾压着敌人。 叶渡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支自己闲暇时间手搓出来的鲁密铳,这种火铳的依然没有脱离鸟铳的范畴,但是他的射程更远,精度更高,且威力巨大。 他四处寻找着敌人的弓箭手,只要露头就秒。 这次的战斗目的,一来是保卫家乡,二来是锻炼新兵。 他不会刻意地去抢夺敌人来杀戮,他主要的存在意义是消灭任何一个威胁到士兵的远程火力。 其他的时候,他是不会出手的。 而一边儿随军的王猛子则是不是的记录着士兵跟水贼交手时候的情况,他得到了叶渡的命令,要寻找士兵的不足,从接下来的训练改进。 时间是不等人的,这个世界的聪明人太多了。 叶家军这边儿有了鸟铳,沈家就能研究出突火铳出来,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人打造出跟叶家军一模一样的鸟铳呢? 对于新兵的训练情况,叶渡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果不其然,这些新兵蛋子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表现得异常神勇。 甚至于叶渡带来的火铳队根本就没有出手,单凭这些新兵就将这个村子里的水贼杀的大溃。 牛二壮带人拼命地往前冲,叶渡在军中执掌中军。 对于新兵第一次上战场的表现,他不会刻意地苛责。 只是不停的呼喊,“不要拉开自己跟袍泽的距离。” “要发挥出团队的力量。” 在村里,打的就是巷战。 不论是水贼,还是叶家军,都无法排列组合成军阵状态。 但是,各自为战是极其危险的。 所以叶渡要求士兵,尽可能地组成三五个人的作战掉队,尽可能地打出配合。 “嗖!” 就在叶家军收复了两个村子之后,进入第三个村子的时候,一阵密集的箭簇声传来。 “噗噗噗!” 三位穿着纸甲的心病猝不及防倒在地上。 其他的心病大吃一惊,纷纷找房屋、树木躲避。 “咻!” 尖锐的箭簇声并未停止,一名躲在大树后面的士兵只是露出了半截后脑勺,便被射中倒地。 “注意隐蔽!” 叶渡呐喊一声。 果然是大梢弓,而且这大梢弓又快又准,着实吓人。 便是战阵经验丰富的叶渡,也是内心微微一凛。 这么精准的弓箭手。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水贼。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跟孙彪这种货色合作? 叶渡脑海里不停地闪烁着。 要知道,培养一名弓箭手,起码要经过三四年残酷的训练。 而眼下这种精准到不行的弓箭手,起码要经过十几年的磨砺。 自己叶家的弓箭手跟人家比起来,就是垃圾中的战斗力。 要知道,自己的手下刚才可是处于高速移动的状态的,敌人竟然不是用齐射,而是精准射击,就能射穿数人。 这就非常恐怖了。 “不要轻举妄动,都躲在掩体后面。” 叶渡向众人打手势,然后招呼复合弓手,潜行前进。 从箭簇来袭的方向可以辨别出来,这些弓箭手,应该是躲避在偏东南的方向。 叶渡拿出无人机,躲在树后面仔细观察了片刻。 但是在无人机的侦查下,一个活人都没有看见,这让叶渡更加疑惑。 他仔细搜查。 “嗖!” 突然间,数道破空声传来。 “噗噗噗!” 在叶渡近前,又有数名新兵倒下。 敌人的弓箭射得很准,中箭的士兵不是哽嗓咽喉,就是胸口,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 叶渡瞬间怒了。 他从无人机中侦查得知,敌人在一堆稻谷堆后面,身上披着柴草,如果不活动,根本就看不出来。 叶渡瞬间给复合弓手指定位置,同时自己将喷子拿了出来。 复合弓手瞬间明白叶渡是什么意思,瞬间来了个急速射。 朝着谷草堆地射了过去。 骤然出现的弓弦声,明显是惊动了敌人。 敌人大吃一惊,他们明显看到了敌人弓箭手的位置,竟然射程比他们还远。 他们下意识地躲避箭簇。 但是让他们更加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手里抱着一根黑乎乎的管子蹿到了他们眼前。 那是一张有些削长且冷厉的脸。 扣动扳机。 “砰!” “砰!” 叶渡的喷子几乎是不离身的。 如此近的距离直接将几个弓箭手打成了筛子,放完喷子的那一刹那,叶渡直接轮着枪托,对着对方的脑袋砸了过去。 “杀!” 三名赏金客也追了过来,兵刃齐出,眨眼间就消灭了眼前的六名弓箭手。 将士们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渡。 自家的统帅也太凶狠了,敌人已经十分谨慎,且战斗力真的足够爆表。 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被自己的统帅眨眼之间灭掉。 跟着这样的统帅,他们有什么样的对手不敢去打? “安全了,继续前进!” 叶渡高声道。 将士们松了一口气,从藏身的掩体后面出来,继续搜索着前进。 叶渡惦记着其他的水贼,对于眼前这几个凶狠的弓箭手,并没有刻意记在心上。 确认他们已经死翘翘之后,就跟着将士们继续前进。 不过这一次,叶渡的心情明显是比较沉闷起来。 这还是水贼,就能轻松带走手下儿郎们的性命,若是遇到天下一等一的强敌,自己不得一片片的死人? 要知道,这年头养兵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幸好,这么恐怖的弓箭手,后续没有再度出现。 牛二壮他们一路向前厮杀,遇到的最厉害的水贼,最多也就是抵抗几下,便被蜂拥而上的将士们刺死了。 粗略统计,光中军一路就杀了不下一百多水贼。 至于左右两翼,也拿下了二百多的战绩。 叶渡一直密切的关注着战场,后续如此恐怖的弓箭手并未再度出现。 叶渡推断,极有可能水贼这六个神射手实在是太恐怖了,射杀了很多人,让大家伙以为敌军之中有很多弓箭手。 说实话,像是那么彪悍的弓箭手,叶渡还是第一次见到。 至于历史之中,他也只是曾经刷视频的时候,了解过明末清初,曾经有商石敬十二骑大破后金的故事。 说什么十二骑张弓迎击,裨將三人皆中目死,十二人从容迎战,箭无虚发,清兵纷纷应弦而倒。 神奇的是,清兵也纷纷射箭回击,却被马贼用手把箭接住,没有一个受伤的,“乃群集矢,指十二骑射,十二骑俱以手接,无一伤者。 叶渡觉得今天这帮弓箭手比起那些神射手也差不了太多了。起码精准度是真的让人惊诧。 刚才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凭借那群新兵还真的够呛。 ------------ 第411章 契丹凶猛 幸好自己通过无人机,以及他们的动静,可以寻找到他们的位置,并且通过复合弓手消灭他们。 否则不知道,还要造成多大的损失呢。 又清扫了一个村庄,救下了数百百姓之后,叶渡率领众人进行到了下一个村子。 在左翼,徐进他们应该跟水贼再度交锋了,双方没有什么喊杀声,都是沉闷的武器交击,叶渡通过无人机看了一下,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挠。 而右翼的宋焱,也没给叶渡丢人,虽然跟水贼的交锋有些纠缠,但是同样占剧了上风。 至于自己的正前方,将士们的推进速度也非常快。 见一切顺利,叶渡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蓦然间,从旁边儿的树上跳下来一个水贼,手里拿着一把镔铁大刀试图偷袭叶渡。 对方的大刀一看就是势大力沉的狠货,这厮试图从上到下将叶渡劈成两半。 叶渡几乎一瞬之间,抽出了战刀,侧身一躲,转身想要斜劈对面。 只是让叶渡也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水贼竟然异常灵活。 手中大刀见没劈中叶渡,竟然在空中变了动作,跟叶渡互相交击了一刀,然后收到落地。 同时,脚下再度发力,一刀朝着叶渡再度劈砍过来。 看他的动作之迅速,之精准,刀刀毙命。 叶渡有些惊讶,这个水贼竟然反应这么快。 一看就是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存在,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手中的大刀在与对方对砍的同时,变换招式,妄图攻击他的左肋。 那个贼人见叶渡更快,手中的刀已经收不回来,只能躲闪身躯。 叶渡准备乘势追击,一脚朝着他的大腿踹去。 却见这厮在即将中招的时候,硬生生地扭转身躯,同时将刀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朝着叶渡撩了过来。 叶渡知道自己没有一击毙命的机会,只能收到再次寻找机会。 刀光闪烁之中,二人的身影都在快速交错变换。 似乎每一次都有致命的危机。 叶渡的刀法源于大乾军中,讲究一个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充满了力量美。 而眼前这个水贼则在刀法、身法上更讲究技巧,特别诡异,总是试图钻叶渡刀法之中的空子,出奇制胜。 “我靠,这家伙,比张横都要猛!” 叶渡眉头紧锁,对眼前的水贼的身份更加的好奇。 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做了水贼? 对方越是凶狠,叶渡越是冷静,手中的大刀越发的充斥着爆发力。 他到底要看看,对面这个贼人,到底还有多少阴狠的招式。 不过叶渡很快,就发现自己想的有点过于简单了,这个贼人完全在使用不要命的招式跟自己拼命。 但对方越是如此,叶渡越是沉稳,力道越足。 不一会儿的功夫,对方的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极其狠辣,没有丝毫的退缩。 手中的长刀犹如疾风骤雨一般朝着叶渡的各个死角倾泻而下。 “啊!”对方虽然攻势凶猛,但是却是因为叶渡的大刀势大力沉,纵横捭阖给他施加了太多的压力。 逼迫他以这种凌厉的方式以攻为守而已,但最终的结果便是方寸大乱。 叶渡找了个他的破绽,手中的大刀一个斜刺。 “噗!”大刀刺中了对方的胸膛。 水贼一脸的不甘心的抽搐着身体,他手中的大刀距离叶渡的脑袋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但却又如同天堑一般无法逾越。 那水贼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如此凌厉的攻势下,竟然被对方一刀刺死了。 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最后抽搐着倒下。 叶渡忽然发现对方的装束有些怪异,竟然是髡发。 即剃去头顶的头发,留下边缘的头发,扎了两个辫子在耳朵旁。 耳朵上有耳环,胸口还有刺青。 叶渡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这不会是契丹人吧? 当下仔细观察了一番,竟然是从服饰到尸体仔细检查了一遍,还真的是个契丹武士。 叶渡招招手,示意手下将收缴的大梢弓拿来,检查一番惊讶的发现,每一把弓上都有契丹大字。 真娘贼。 竟然真的是契丹人。 他居然在河南道的地盘上遇到了契丹人。 河北道还没有契丹人呢,河南道竟然有契丹人了? 王猛子也察觉到情况不对了,蹲在地上仔细检查了一番,好奇道,“师傅,这不是契丹人啊,我听说东胡就是这种打扮。” 叶渡冷峻的说道,“现在还不能确认。” 其实,叶渡已经确认这些人就是契丹人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契丹人为何会出现在河南道。 现在北疆虽然不稳,但是没听说契丹人大规模南下啊。契丹人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 忽然,前边儿的牛二壮传来了呼喊声,“契丹人,契丹人,这里有好多契丹人。” 叶渡一挥手,示意赏金客冲了过去。 原来,有几个水贼负伤的水贼被堵在了一处地主家的小院里,他们的脑袋跟刚才叶渡杀掉的契丹人一模一样,他们大多数身上也是有刺青,带着耳环。 毫无疑问,这些人必定是来自草原。 正常华夏人,肯定不会这么折腾自己的头发。 牛二壮愤怒的说道,“这群契丹蛮夷,竟然来我们汉人的地盘撒野。”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恼火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些突然蹦出来的水贼,竟然是契丹人。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东西,比起梁山贼、大泽山贼更让人厌恶的话,那肯定是北边的满意无疑了。 当初前朝覆灭,北边的蛮夷趁机入侵华夏,给河南、河北二道的百姓造成了刻骨铭心的痛苦。 而哪怕是后来大乾建立,也曾经征召过无数百姓上草原跟契丹,跟突厥大战,那时候每年几乎都要有年轻人去前线,可是能活着回来的,往往是不存一。 这时候,宋焱那边儿的士兵匆匆赶过来禀告,“主公,我们那边儿抓了十几个契丹人,宋将军让我们过来请示,要不要抓活的。” 叶渡表情冷然道,“告诉宋焱,这种小事儿自己处理。能抓活的就抓,但若是抓不到,也不要手软,兄弟们的性命最重要。” 那士兵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王猛子指挥着赏金客,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契丹人,下令道,“上渔网,俘虏他们。” 周围的赏金客,立刻不断压缩包围圈,最后用渔网将十几个契丹人罩住。 叶渡手里拎着带血的大刀,缓缓的走到契丹人近前。 居然有契丹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河南道,他当然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十几个鞑子被人用渔网罩住,且人人有伤,竟然没有任何的惊恐之色。 不知道是谁,仗着手中的大刀锋利,竟然顷刻间将渔网划破。 然后嘶吼着组成了阵势,鞑子们背靠墙壁,手里拿着刀,布成了一个弧形,手中的战刀一致对外。 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那种沉稳冷酷的表情,一般是装不出来的。 叶渡冷漠的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为何进犯我大乾国土。” 对面的鞑子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坚毅,没有任何人回应。 “干他们!” 叶渡冷峻地喝道,他才不愿意跟一群契丹人浪费时间。 赏金客的将士们懒得抽刀砍,纷纷端着喷子,对着他们便是一顿喷。 这些契丹老兵真的是沉着冷静到了极点,即便是面对着喷子的威胁,依然有人单手举着袍泽的尸体,妄图靠近。 但是没有用,喷子的威力岂是人肉可以阻挡的。 即便是他们举拖着袍泽的尸体,依然无法阻止喷子发射出来的弹丸。 十几把喷子两个齐射,无数的弹丸喷在他们的身体上,爆炸力空前绝后。 结果就是这些契丹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哎!可惜了。”王猛子叹息一声。 他觉得这种鞑子跑到河南道来作恶,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惊天内幕的,要是他们能抓到活的,肯定能得到不少情报。 现在一口气都杀死了,就什么情报都得不到了。 如今大乾动荡,到处都在打仗,万一契丹人有什么阴谋诡计,可就麻烦了。 “不用懊恼,战场之上,容不得片刻耽搁,杀了便是杀了。” “将人头割下来。” 叶渡却毫不在乎的说道。 对于这些蛮夷,叶渡从始至终都保持一个态度,那就是能抓活的久抓,抓不到就是哈。 契丹的老巢在草原,在辽东,有朝一日,荡平了辽东,害怕他们飞上天不成? 赏金客的袍泽干净利索的割掉了这些契丹蛮子的脑袋,而新兵们则是一脸震撼,对于老兵的强悍、利落有了全新的认知。 不过对于今日新兵的表现,叶渡也是相当满意的,对手可是参杂了大量的蛮子的,可是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依然能前赴后继,跟他们拼死搏杀。 相信这次战斗之后,新兵的精神面貌,肯定能更上一个台阶。 王猛子挥手,示意赏金客将那些契丹蛮子的脑袋全都割下来。 这可是叶家军第一次搞到蛮子的脑袋,大家都觉得好奇,纷纷过来观瞧。 这个时候,宋焱那边儿的战斗也结束了,这厮是真的听话,一个活口都没留。 事实上,刀盾手一旦出手,就是最凶狠的搏杀,怎么可能留活口。 而且宋焱的性子上也比较谨慎,不可能给对手威胁到他的机会。 没有抓到活口没有关系,这一次契丹人假扮水贼的人数不少,让将士们继续搜索,或许就在某个角落里,还有契丹蛮子在藏着。 同时叶渡提醒将士们,要小心蛮子的弓箭手。 他们的大梢弓确实厉害,不要在战斗中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 第412章 没按计划走的大泽山贼 其实叶渡以其丰富的战斗经验,早就发现了。 虽然契丹人的战斗力很高,但是战场上契丹人的比例很低,最多不超过百人。 其他人脑袋并不是东胡的样子,而且也没有他们那种特殊的发辫和耳环。 但是听口音,应该不是河南道本地人,应该是契丹人手下的汉奸。 不过也奇怪,他们这口音挺奇怪,叶渡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是哪里的口音。 “抓活口。” 忽然之间,有人大声呼喊。 赫然是彭达的声音。 叶渡闻言赶紧小跑了过去,让他惊喜的是,彭达他们这群人,竟然真的抓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契丹人。 这个契丹人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战斗力明显不如其他契丹人。 而且他也真的够倒霉,被彭达一个石头扔在了腿上,直接鲜血直流。 接下来一瘸一拐的,不仅不是新兵的对手,连自杀的动作都极其缓慢。 最后被渔网罩住,接着新兵就一窝蜂地冲了过去,将他按在地上,然后就开始五花大绑。 中间不知道谁还把臭袜子塞进了人家嘴里。 这个过程中,叶渡肉眼所见,自己手底下这帮新兵手真够黑。 什么屁股、裆部没少被他们使劲儿,那老契丹人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与这个契丹老兵一起被抓的,还有几个协同他们作战的人。 这些人明显不是契丹人,看起来长得跟华夏人有几分相似。 但是却听不懂官话,而不知道是什么人。 他们的胆气明显很差,被折冲府的士兵活捉之后,惊吓得跟蛤蟆一样乱叫,而且身体不断地颤抖。 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听起来像是求饶。 只是这些新兵根本不理睬他们,大家的心思都在契丹人身上呢。 大家围拢在那个契丹老兵身边儿,上去就是棍子,砖头,对着身体就是一顿输出。 叶渡看得直摇头,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活口,还没问情报呢,别给打死了。 所以他示意他们去找那几个身材略显矮小的俘虏动手。 而自己则掀开了那个契丹老兵嘴里的袜子。 别说,兄弟们这脚丫子劲儿真大。 那臭袜子一抽出来,那契丹老兵就吐了。 “挂拉呱啦。” 契丹人说的是契丹部落里面的少数语,叶渡这个粗通契丹语的人才,竟然听不懂。 不过看他的神色,显然是不服气叶家军的。 如果不是被五花大绑地捆着,他肯定还要跟叶家军战斗。 也难怪他不服气。 大概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群新兵给活捉了。 这些新兵一看就缺乏战斗经验。 而人家契丹人,在战场上可是让昔日的大乾边军都打冷战的存在。 叶渡皱着眉头说道,“先控制起来。” 看眼前这契丹老狗如此剽悍的模样,估计就算是现在开始审讯,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现下先放一放再说。 蛮夷虽然野蛮,但是自己有的是手段比他们更野蛮。 只要落在自己手里,命运就轮不到他们自己控制了。 想要硬挺着不开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己当初看小视频的时候,可是看到过各种残忍的酷刑,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之类的残忍暴虐。 叶渡绝对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王猛子派人将契丹人压下去之后,彭威红着眼睛跑到叶渡近前汇报阳城附近村子的伤亡情况。 目前被这些水贼祸害的村子高达八个之多,而且都损失惨重。 目前一经发现的尸体,已经超过了一千三百多具,焚毁的房屋无数,其中死去的多是一些妇人、老人和孩子。 说着说着,彭威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至于那些将士们,也忍不住心酸落泪。 要知道被祸害掉的可是他们的家乡。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猛子跟叶渡汇报战况。 叶家军的新兵,也就是大泽山折冲府,目前战死了二十七人,受伤了三十五人,至于老兵没有一个战死的,只有零星的几个轻伤。 死上大多数是因为契丹人的弓箭手。 现场统计的契丹人的尸体,总共一百二十七具。 现场水贼的尸体,总共五百多具体。 表面上新兵的战斗场面非常热烈,但是真正的输出还是靠徐进和宋炎率领的刀盾手以及叶家军的骑兵。 这些刀盾手都穿戴者重甲,有盾牌和战刀,敌人往往不能破防,便被严阵以待的军阵直接扫掉。 至于骑兵,更是这些水贼的噩梦,毕竟来去如风,又学会了骑砍的骑兵,根本无法抵抗。 包括叶渡自身,也发现了,骑兵这东西虽然训练起来比较麻烦,日常养兵也极其昂贵,但是骑兵作为封建时代的战车级别的存在,真的很无敌。 尤其是对付散兵游勇的时候,简直就是王炸。 “先将伤员带回去诊治。” “牺牲袍泽的一体,暂时留在阳城。” 叶渡面色凝重的看向范大锤,如今阳城的基础体系已经被打烂了,他必须担负起重建的工作。 叶渡又对彭达说道,“这些语言怪异,身材矮小的水贼也押下去,你负责审问。多找几个乡亲,实在不行拿着凭证去找跟叶家军做生意的商人,看看有没有能跟他们沟通的。” “尽量问出些有用的情报来,要是实在不行,就交给乡亲们泄愤。” 彭达答应着,快去下去安排。 交给乡亲们泄愤,鬼知道他们得死成什么样子。 这一次,阳城附近的村子死了那么多乡亲,烧毁了那么多房屋,这些丧尽天良的贼人,不给他们剁碎了喂狗,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做坏事之前,就该有所准备。 叶渡命令部队重新集结,整顿队伍,整理装备。 他要尽快的折返玉皇庙。 虽然这边儿声势不小,但是叶渡觉得,孙彪的目标应该是玉皇庙。 眼前阳城这些贼人,只不过是浅显的调虎离山之计。 但是自己的基本盘就是这些百姓,自己不可能不管。 所以叶渡准备留下范大锤和彭威来处理后续的事务,自己带着部队迅速折返。 果然,队伍在半路上,就和前来报信的斥候遇到了。 斥候见面就说道,“主公,孙彪果然有所行动。” 叶渡冷静的说道,“他们现在在何处?” 斥候是个老人了,面带遗憾的说道,“退回了大泽山成。” 说着便将经过跟叶渡说了一遍。 原来叶渡带着队伍前往阳城的时候,大泽山成的西寨门忽然打开,里面涌出来数百个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其中充斥着大量的弓箭手。 带头的就是孙彪的义子赵黑虎。 孙彪明显是想趁着叶家军人马前往阳城救援的时候,偷袭玉皇庙。 因为玉皇庙作为叶家军的驻地,里面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牲口,甚至于还有不少的武器装备。 他这是明显的想来个火中取栗,狠狠的赚一把。 如果真的让他做成了,大泽山城短时间内就无忧了。 当然他也着实小瞧了苏灿,他这边儿刚一行动就被发现了。 可惜的是,负责埋伏的张横和童威二人,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了,还是被赵黑虎的豢养的猎犬味道了味道。 而且大泽山城虽然是土山,但是山坡上的树木和野草被都收拾过,也不太适合埋伏。 赵黑虎发现情况不对劲,刚刚出了城寨没多久,就带着人手缩了回去。 张横很是愤怒,带着队伍想要追击。 结果赵黑虎在退回的路上,还打了张横一个埋伏,虽然陷阱比较粗糙,但也给张横带来了不少麻烦,有十几个士兵的脚被铁蒺藜扎伤了。 同时,他们又用床弩射击,张横不得不撤了下来。 “算了,秋后算账的机会很多。” 这一次,没有接机连孙彪他们一伙人一起收拾了,叶渡也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战争这东西本来就是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不可能万事都按照你的心意去变化。 对方又不是蠢货,不然也不可能占据大泽山城这么多年。 这次没成,以后还有机会。 既然玉皇庙暂时没有问题,对方龟缩不出,叶渡便准备让将士们坐着牛车,重新返回阳城。 这一次,阳城遭受了那么大的损失,他必须要亲自出面,在乡亲们愤怒的情绪上,继续添一把火。 让大家愤怒的情绪,变得更加猛烈。 半路上,遇到了范大锤,范大锤惊喜的说道,“团长,契丹人终于开口了。” 原来,眼前这个契丹人叫耶律阿宝真,的的确确是契丹贵族。 耶律阿宝真是原先南院大王的部下。 不过,他不是什么高级将领。 那些被叶渡用喷子解决的其中一个神射手是,其中有一个叫萧破南,曾经是南院大王的亲信。 他因为箭法绝伦,深受南院大王喜爱,也带出了一支不错的弓箭手队伍。 根据叶渡手头上的情报,现在的契丹南院大王是契丹大汗的亲侄子,父亲叫做耶律博驰,因为跟想要夺取汗王的位置,被汗王杀死。 因为这个缘故,虽然现在的南院大王继承了父亲的位置,但是跟汗王极其不和,而契丹的汗王也对南院大王非常忌惮。 契丹人趁着大乾内部事端非常多的时候,不断地侵蚀辽东外围的土地,诸如高丽、百济等国,而南院大王则趁机想要占据地盘自立为汗。 结果遭到了契丹内部的贵族反对,失败。 而契丹的大汗也趁机解除了南院大王的兵权,不过没有杀死他,而是将他软禁起来。 南院大王的部下也开始大肆被兼并,不过有一批忠于南院大王的部下从监视中逃脱了,到处流窜。 耶律阿宝真就是其中一个人,不过他上面还有人,带着他们跑到河南道的,乃是南院大王的昔日手下大将,也是汉人将领,姓洪名时行。 叶渡听过此人名号,书生,多次科举不曾中举,本来想着净身快速上岸,去宫廷里侍奉圣人。 结果却被当今圣人嫌弃,说他是野心勃勃的小人,一旦掌权,一定会为害宫廷,是赵高一样的人物,不仅没有收他,反而还让人拖了他的衣服,打了他的板子。 洪时行觉得,自己净身是无奈之举,说到底自己还是个读书人,圣人如此侮辱自己,是千不该万不该的。 所以心一横,投了契丹人。 从此之后,不知道给汉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前些年,更是帮助契丹人模仿汉人的官制,建立封建制度,还搞起了屯田。 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南院大王的事情受到了牵连,逃难了。 “他在哪里?”叶渡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那个契丹老狗怎么都不肯透露,他受了伤,年纪也大了,我担心挺不住大刑,所以让彭威不要打了。”范大锤一脸遗憾的说道。 叶渡缓缓点头。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契丹人遇上了。 不过叶渡也没害怕,遇上就遇上。 反正随着叶家军势力范围的膨胀,实力的提升,早晚要跟这些觊觎幽燕之地的异族打一仗的。 而且伟人说得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现在觊觎幽燕之地的,可不仅仅是契丹。 只有将他们打疼了,他们才不跟狼群一样,总想吃来华夏的地盘吃肉。 “其他又是些什么人?怎么那么丑?”叶渡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 说实话,那些不懂华夏语的小个子,叶渡很烦,但是听着又不像是扶桑人。 “是新罗人,被契丹人降服了,给契丹人卖命。”范大锤说道,“咱们这边儿正好有往那边儿买卖人口的商人,一听就听出来了,还问这些人咱们卖不卖。” “他想着先把人揍傻了,然后卖到南方去当牲口用。” 原来是新罗人,这群狗东西,正事一点都不办,从古至今,专门给别人当狗,也不嫌弃丢人。 后世华夏研究出个黑神话悟空,他们立刻就发文,说他们也有一模一样的文化,让华夏人抢先了。 真不要脸。 叶渡想了想又问道,“老僧口那一片还有契丹人吗?” 范大锤回答道,“有,据说还有一百五十个契丹人,五六百新罗人,都是给新罗人卖命的,他们准备在老僧口建立永久工事,在此地长驻。” 迟疑了片刻,范大锤继续说道,“据说,还有汉人,这些汉人是有之前就给契丹人卖命的,也有新加入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奖金一千人。” “他们在此地驻扎,似乎得到了某种许诺,也得到了某些力量的支持。” 叶渡冷冷的说道,“这群畜生,勾结契丹人的汉奸,比契丹人还可恶,更该死!” 叶渡高声道,“宋炎!” 宋炎应声道,“主公!” ------------ 第413章 周大海 宋炎高声回应道,“到!” 叶渡说道,“拿着我的命令,去玉皇庙抽调三百名精锐的士兵,再从现在的队伍中抽调二百,没有被选中的返回玉皇庙休息。” “抽调的士兵在阳城文家巷集合,晚上有作战任务!留守人员继续由张大隗率领,监视大泽山的一举一动。” 宋炎高声回应道,“遵命。” 叶渡想了想,又说道,“调一个火铳大队过来,让虎子跟着一起过来。对方的弓箭手太厉害了,我估计还是要用火铳手。” 顿了顿,叶渡又说道,“告诉孙霖,他不是一直想要加入叶家军吗?现在机会来了,咱们现在没有战船,但是有几艘商船,本来是运输物资用的,可以客串下战船,让他带着人手去弄。” 宋炎兴奋地退了下去。 “彭达!” 叶渡又开口说道。 “到!” 彭达说道。 叶渡继续,“你看看现在阳城附近的渔村是不是可以准备些船只,咱们要去东岸。” 彭达兴奋地说道,“您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去找周老爷子。” 彭达口中的周老爷子,就是阳城比较德高望重的渔民把头,类似于渔民的首领。 像是这种地方有影响力的人物,苏灿不可能不给叶渡提供情报。 这位老爷子早年也曾当过兵,不过是前朝的兵,在前线对抗契丹。 后来王超更替,老爷子没加入新朝廷,便在梁山泊落草为寇,做得不算大,但也日子逍遥,后来梁山贼做大做强,他坚持不下去了,便带着乡亲们踏踏实实做了顺民。 当然,他当初所谓的落草为寇,在叶渡看来,更像是一种结寨自保。 后来带着乡亲们在大河打鱼耕种,没少被贼人欺负。 这一次乡亲们被欺辱,听说是契丹人带队,周老爷子气得毛都炸了。 直接将相熟的后生叫来,喊着豁出去一条老命,也要跟契丹鞑子拼命。 听说叶家军要杀到对岸去,干掉所有的契丹人,整个阳城的父老乡亲,就没有不帮忙的,很快就集合了十几艘渔船。 “主公,老僧口的人被咱们的赏金客凿了船,一时半会跑不了,现在主要是河对岸了,但是对面多少人,咱们也不清楚啊。” 叶渡冷哼一声,“不清楚也要打,总不能让一群契丹人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还平安离去。” 说着就要带队出发。 结果一把年纪,头发花白的周老爷子,赶了过来,对叶渡说道,“叶县令,给老头子个机会吧,我跟你一起杀过去。” “你不要看我来,当初我在河北战场,也是杀过契丹人的,我不光马骑得好,船划得快,箭也不错,当初圣人还亲自赐我一张宝雕弓呢。” “不然我为什么放着大乾朝廷不投靠,要去做贼,圣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呢。” 老人家冲破一群内卫的拱卫,跑到叶渡面前,一个劲儿的表达自己的决心。 叶渡只能给彭威打颜色。 彭威无奈,只能上前说道,“周爷爷,我们都知道您老人家厉害,但是您得给我们年轻人表现的机会啊,您一出手把贼人都杀光了,要我们这些后生做什么?” “现在世道不太平,您得给我们年轻人表现的机会啊。” 彭威好生劝导,折腾了半天,才将老头劝走。 “那些新罗人,直接交给乡亲们处置了,不用浪费时间审问了。” 叶渡又冰冷的说道。 “好。” 彭威又下去忙活了。 没过多久,所有还有一口气的新罗俘虏,都被拉到了一处空地上。 愤怒的乡亲们开始拿着锄头、石头朝着他们的脑袋砸。 至于接下来是什么剧情,叶渡没有心思观察了。 要杀要剐,都是由乡亲们决断,自己很忙的。 他的眼光,紧紧地盯着河对岸,至于眼下的老僧口,反而不重要了。 因为各地的游击队,陆陆续续赶来,这些人战斗力可能不行,但是帮帮场子还是可以的。 赏金客潜水凿了他们的船之后,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游击队只需要在他们周围,直接摆开阵势,他们就插翅难飞。 很快,精锐部队便在叶渡的要求下集合起来。 大家一听说,契丹人在老僧口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而叶渡要带领大家跨河去对面杀契丹鞑子,一个个热血上涌,兴奋莫名。 契丹! 该死的契丹! 他们要对付的竟然是契丹! 要是细说起来,河南道和河北道的百姓对于契丹人都不陌生。 因为前朝覆灭之时,契丹趁势南下,将偌大的河南、河北道差点打成一锅粥。 长辈们的口耳相传,让现在的年轻人,对于契丹人愤怒异常。 百姓们虽然没有多大的文化,但是对于契丹人的看法,却是跟畜生差不多。 阳城的周老爷子,原名周大海,当年在河北道前线,瞎了一只眼睛,丢了一只耳朵,眼睛是被契丹人射瞎的,至于耳朵则是被刀切掉的。 尽管已经不跟契丹人交锋好多年了,提起契丹人的凶悍,周大海依然心有余悸。 当初叶家军拓展到阳城一带的时候,范大锤和彭威他们都来找过他,想让他加入拥军团。 却被他拒绝了。 在当时的周大海看来,所谓的叶家军拥军团,就是野心家实现野心的手段和工具罢了。 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老百姓的死活,而且他也不认为组织一群农夫有什么战斗力。 但是让他战汉的事情发生了,叶渡竟然只靠一群农村里组织起来的年轻人,就打败了那么多契丹人。 要知道,在他那个时候,在前线想杀死一个契丹人,非常困难,往往七八个人,要拼着惨重的代价,才能杀死两三个人。 而即便是以武功闻名于世的当今圣人,在与契丹人对阵的时候,胜负往往也是五五之数。 至于战损比,也是高的可怕。 不然也不至于在国家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依然要在前线囤积如此多的士兵。 所以老爷子的心态变了,他觉得,今日若是没有叶家军护卫,偌大的阳城,除了城池之外,所有的乡村都会被夷为平地。 因此,看着如此之所的叶家军蓄势待发,周老爷子将他动员起来的人,全都动员起来,号召大家杀鸡宰鸭,无论如何也要让儿郎们饱餐一顿。 虽然叶渡不让他上战场,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不妨碍他鼓励那些阳城的后生们。 他们可是未来,保卫家乡的希望。 如果说,连不可一世的契丹人,都能赶走,以后还怕个锤子的大泽山贼,还怕个屁的梁山贼。 做饭的功夫,老爷子还时不时地问叶家军的士兵,“小伙子,你们还招不招新兵?你别看老爷子年纪大了,可以拉开三石弓呢。” 这一次,契丹人假扮水贼,偷袭阳城,让阳城的百姓损失如此惨重。 附近的村子,都是沾亲带故的,死了那么多人,百姓们是悲痛和愤怒同时在心里盘旋。 那些猪狗不如的新罗俘虏,直接被百姓们剁成肉泥。 那个年纪大的老鞑子,更是被敲猪匠,一刀刀隔了将近好几十刀。 叶家军的官吏,在玉皇庙稳定下来之后,也不断的赶到了阳城。 尤其是司马先生,一把年纪了,亲信第一线,替叶渡安抚这些老百姓那个,告诉他们不要难度。 司马先生没有架子,又经常指挥百姓开拓荒田,跟乡亲们非常有共同语言。 他一出手,就将百姓们安抚住了。 没过多久,刘向就派人把米面送了过来,分给那些家园被毁掉的乡亲们。 在筹备战事期间,阳城的拥军团和积极分子都被召集起来。 看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在会议上,叶渡以拥军团总部的名义,做主一口气拨付三千贯钱,作为各个损坏村子的重建资金。 除了人命之外,也就是房屋了。 这个时候,乡下的百姓住的房子都不值钱,基本上都是茅草房。 花不了几个铜钱,就能重建起来。 牛保田和范大锤都表示,会动员村子里的力量,带着年轻人过来帮忙义务劳动,帮主大家做战后的房屋重建。 又了资金,又有了人力,阳城被损毁的村子,重新见到希望并不遥远。 至于那些死了亲人的乡亲们心里的创伤,肯定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修复的。 不过这年头,到处都在打仗,还有饥荒、疾病等多种因素,大家对于死亡都承受能力,比寻常时候,都要强一些。 有了叶家军的帮衬,有了叶渡的安排,大家能看到希望,估计很快就能在绝望中走出来。 听到了叶家军的安排之后,那些受难的百姓,眼泪都不住的往外流,心里的感知之情那是溢于言表的。 纷纷跪在地上给叶渡磕头。 那些在灾难中活下来的年轻人,纷纷拿起锄头、木棍,要求跟着叶家军一起作战,想要多杀几个敌人报仇雪恨,但是被叶渡拒绝了。 “你们受了灾,家里人不能缺了你们。” “你们都是家里的梁柱,你们要承担起家园重建的重任。” “等将来你们太平了,家里人都温饱了,我会给你们机会。” 叶渡知道哀兵必胜的道理,但是叶渡又良心,他不忍心这些年轻人流血。 而且,河对岸作为对方托底一般的存在,战斗力肯定不错,没有经验的人跟着过去,极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伤,甚至于会影响全军的战斗力。 刚才的战斗表明,对方的战斗力极其不错。 说实话,要是给他们的弓箭手充分的机会,叶家军的损失肯定会更高。 为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吃亏,叶渡重点给了刀盾手机会。 即便不是刀盾手的,叶渡也让这些年轻人,将家里的菜板、门板裹上被水打湿了被褥,当做盾牌使用。 这种浸水的临时盾牌,别说是强弓硬弩了,便是子弹都能勉强防御。 当然,对方的大梢弓确实厉害,但这种土盾牌效果极佳,即便是穿透了,弓箭剩余的力量也没有多少,往往不能要人姓名了。 同时,叶渡又叫人将叶家军的纸衣拉来,全部用水浸湿了。 这些年轻人,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训练,体力确实比之前充沛了不少。 穿着湿漉漉的纸衣,行动并没有出现不便的情况。 但是这种加了水的纸衣,防御力极佳。 叶渡一直秉承的信念便是越是胜券在握,也不能马虎大意。 在战略上可以藐视一切对手,但是战术上必须重视。 周老爷子一直在观察叶家军,见他们穿着用纸做的衣服,老爷子的眼珠子又红了。 心疼的说道,“孩子们,这纸糊的战甲,除了好看,有啥用啊,来来来,我家里还有几幅战甲,都给你们。” 说着,让家里的孩子们将家里藏匿的宝贝抬出来。 叶渡看了一眼,老爷子刚才的话,真的不是吹嘘。 制式的前朝铁甲,而且保养的非常好。这种战甲一般都是军官穿戴,亦或是立下过不俗的功勋的士兵穿的。 当然了,前朝的战甲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比较笨重,用现代化说,不符合人体力学,人穿着不方便,这也是为何叶渡当初缴获了很多战甲,为何除了刀盾手之外,其他兵种都不穿的原因。 不过周老爷子却知道,战甲对于一支军队的意义。 见叶渡不让士兵穿,就非得捐给叶家军,不仅要捐战甲,还要把自己捐了。 叶渡连声感谢的同时,也觉得一定要给老爷子在拥军团留个位置。 等安抚好周老爷子之后,叶渡便开始安排斥候,悄无声息的过大河侦查。 大河很宽,斥候想要滑小船过去侦查,相当不容易,而且叶家军确实不擅长水性,最后这活落在了孙霖手里。 这位昔日的梁山大佬,竟然抱着根浮木,就游到对岸去侦查了,看得叶渡都是一愣一愣的。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饭菜已经准备妥当,将士们开始大肆吃饭。 因为是要去大河对岸交手,谁也不知道过去是什么情况,家里人不免担心。 尤其是那些在军中的孩子们的父母,更是牵挂得要命。 今天的战斗非常惨烈,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很多人都觉得河对岸的契丹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再把老僧口的契丹人消灭干净就可以了,大不了大家以后派人在大河边儿上巡逻。 人都是畏惧死亡的。 就在叶渡准备亲自鼓舞士气的时候,周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他指着大家伙说道,“愚蠢!”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都活了一把年纪了,别让老头子我看不起你们。” “这群契丹蛮夷,今天不消灭干净了,他们回头还来。” “谁能天天防备他们?要是让他们扎下根来,领着更多的蛮夷来怎么办?” “能够杀契丹人,为亲人报仇,是咱们的光荣。谁要是上了岛,不积极杀敌,回来之后,但凡是把头我手底下的,我一定把你们一家子赶走。” ------------ 第414章 矿洞血战 俗话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周大海虽然年迈,但身体中依然有一颗炽热的心。 他比谁都清楚,不彻底战胜这些契丹人,未来这些百姓要面临的日子。 所以他站在人群中,不停地给那些心生忌惮的人加油打气。 众人起初还觉得这老东西倚老卖老,但是当有些话听到心里去之后,也是一片凛然之感,不再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孙霖的手下也带着船只抵达了。 同时抵达的还有一个大队的火铳手。 孙霖确实是诚心实意地投靠叶渡,不然也不会自己一个人渡河去探查军情,又让手下急匆匆地赶过来。 不一会儿孙霖也折返回来,向叶渡简单地汇报了军情。 孙霖说道,“要不要将床弩搬到船上,到时候射他娘的。” 叶渡对于孙霖的转变,并没有在意,反而摇摇头缓缓的说道,“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准位置,床弩的作用不大。” 孙霖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他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积极献言献策,向叶渡表示自己的忠心罢了。 司马先生思索再三说道,“我军并没有水上作战经验,而且夜里渡河着实危险,要不我们明天再战!” “而且恰如孙霖将军所言,咱们可以将床弩搬到船上,对着敌人齐射。” 叶渡思索了一番之后,沉稳地说道,“不可以,我见过这些契丹人的箭术,太厉害了,要是被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找好掩体,对咱们进行射击,咱们势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一次咱们的目的一是剿灭契丹人,二来是锻炼新兵。” “既然是新兵,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有限。” “还有一点,眼下咱们主要的敌人是大泽山的孙彪,拖延的时间越长,咱们付出的成本就越高。我们跟这些契丹人耗不起,必须速战速决。” 司马先生一琢磨,觉得主公说得对,也就没有其他意见了。 叶家军目前的主要任务,河北道方面暂且不说,在河南道方向的扩张也逐渐进入了尾声。 目前就是尽可能地打击危害乡村的势力,拔出压在百姓身上的大山,尽可能的给乡亲们争取生存资源。 而眼下大泽山就是最肥的一块肉,也是相对比较容易拔去的大山。 契丹人的出现,虽然让叶家军猝不及防,但说到底就是个意外而已。 若是因为他们的出现,停止了对大泽山的针对,那就是彻底的本末倒置了。 而且契丹人将叶家军拖延得越久,大泽山那边儿就越容易出现变数。 叶渡说什么都不会给孙彪机会的。 “出发!” 晚饭过后,叶渡就亲自带着精锐出发了。 因为要携带的武器装备不少,而且船只比较少,还要分出一批来掩护运兵的渔船,所以将士们只能分批上船,然后向大河对岸进发。 叶渡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孙霖要亲自走这一遭。 因为大河之中,暗流非常多,一不小心就会翻船,亦或是被漩涡冲走。 他亲自走这一趟,一来可以侦查对方的敌情,二来是熟悉水上的环境。 毕竟他虽然算是做过海盗,懂得水战的人,但是叶家军却穷得没有像模像样的战船。 抵达河对岸之后,叶家军的将士暂时隐藏在夜色之中,分了几批之后,开始向着敌军靠近。 因为是夜间,又是没有月色的晚上,天上的星星也不多,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大河这一段并不算是非常宽,行船的速度虽然不算快,但也用不了半个时辰。 再加上孙霖亲自坐镇,因此很快就到了。 对方占据的渡口位置,大概有几十亩,附近也没有什么居民。 但是之所以可以作为渡口存在,是因为这里地形比较特殊,哪怕是河水的冲刷,也不会让这里的土地面积减少,同时又充足的滩涂可以停靠船只。 不过因为没有行人的缘故,这里静悄悄的,就像是电影里的鬼片一样,沉寂,阴暗。 将士们很快全部靠岸。 因为是夜战,叶渡也不敢搞太复杂的操作,就是简单的将队伍分成了几个作战大队,其中两队刀盾手左右包抄,叶渡带领几个大队在中间。 虎子率领火铳手紧紧跟着叶渡行动。 因为这里年久失修,且没有说很忙人往来,路上长满了杂草和荆棘,且因为是夏季,大河涨水,滩涂之上相当泥泞。 叶渡等人下船的时候,好几个穿着重甲的士兵,一不小心踩空,直接掉进深坑里,幸好孙霖早有准备,让人在他们腰里拴着绳子,才将人救上来。 大河跟一般的河流不一样,离开水边儿半步,就可能好几人这么深。 叶渡一行人好不容易渡过了滩涂,不少士兵都受到了惊吓。 这就是缺乏水战的经验导致的。 不过还好,因为行动隐蔽,没有被发现。 否则只要对方有点弓箭手,随手放箭封锁,叶渡他们一行人的日子就不好过。 离开了滩涂区域之后,脚步就不会是之前那么难受了。 叶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叶家军懂得夜间潜伏前进,但是这一回比较紧张,叶渡都亲自在头前开路。 行进之间,叶渡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大咧咧地喊道,“呦呦呦,回来了?还以为你们这群狗东西玩爽了,一时半会舍不得回来呢。” “快说说,都有什么战果?” 标准的契丹语,叶渡上来就听见了。 叶渡立刻摸了过去。 对方的心真大,他们的船只沉了,竟然没有发觉友军出了问题。 不过这也不奇怪,说实话,契丹人对于华夏人是有巨大的心理优势的。 尤其是这几年,大乾出了不少问题,边军开始被迫收缩,往日里但凡是发生冲突,都是人家契丹人占据优势。 他们根本想不到,有人会主动偷袭他们。 此时借助微弱的光线,叶渡仔细观察对方,竟然是一个半夜出来撒尿的年轻契丹士兵。 “别动!” “动一下,就要了你的狗命!” 在叶渡身边儿的赏金客,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 上来便将年轻的契丹人按在了地上。 借助光线,叶渡上前冷冰冰的说道,“你们的大股部队在哪里。” 年轻的契丹人明显是没有想到,回来的竟然不是自己人,慌乱之后,便开始拼命的挣扎。 还试图大声呼喊,警示其他人。 赏金客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同时另外一个赏金客捂着他的嘴。 而叶渡就比较直接了,直接掏出了匕首,一下子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并且划出了血痕。 这个契丹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糟糕。 叶渡再度开口,声音冰冷道,“你们的主力在哪里?” 那个年轻的契丹人,看着眼前的汉人竟然会说契丹语,吓得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后面,在后面。” 叶渡看了看前方,冷漠地点点头。 赏金客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一个继续捂着他的嘴巴,另外一个直接将刀捅进了他的脖颈,这个契丹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世界。 剩下的士兵快速上前,将尸体搬离,藏匿在了草丛之中。 叶渡摆摆手,继续亲自带队前进。 在河对岸的契丹人,真的是当大爷兵当习惯了。 叶渡他们登岸之后,诡异地发现,对方的防备十分松懈。 一个像样的哨兵都没有。 叶家军简直入了无人之境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费,就可以不断前进。 很快,赏金客这边儿又抓了个舌头。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契丹人,也不是新罗人,而是一个汉人。 愤怒的赏金客在他们嘴里塞了布条之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个汉奸狗直接屈服了,开始有问必答。 根据这个汉奸的说法,其他的鞑子在这个渡口后面的一处小土坡后面休息,因为靠近那边儿有一个废弃的矿洞。 而这些士兵并非是防备大河对岸的士兵的,主要是防止他们这边儿有人阻挡去路,抄了他们后路。 因为他们也是刚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修葺,只能暂时在矿洞里休息。 “契丹人里面有神射手,或者射雕手,这样的人还有多少?”叶渡沉声问道。 从今天的战斗经历来看,这些人对于士兵的威胁极大。 对方的箭术太超绝了,连叶渡都有些心有余悸。 “三十多个。”那个汉奸浑身颤栗的说道。 叶渡点点头,示意身边儿人小心一些。 三十个精度奇高的射手,还是相当麻烦的。 要是让对方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地射击,叶家军的伤亡肯定不小。 尽管虎子的火铳手杀伤力同样很强,但是不论是准头,还是射程都有很大的差距。 根据今天对方展示出来的战斗力来看,三十个神射手,可以轻松虐杀一百个自己手底下的火铳手。 叶渡挥挥手,示意将士们按照俘虏所说的方向继续前进,悄悄的潜伏过去。 契丹人放肆惯了,虽然他们战斗力很强,而且箭术超绝,但是警惕心很一般。 大概是觉得,在河南道这种地方,敢于跟他们契丹人硬碰硬的官兵几乎没有吧。 叶渡带着人,一直冲到了矿洞里面,对方还没有丝毫反应。 于是乎,将士们一拥而上,见人就杀,激战立刻展开。 叶渡就站在对方后方,看着将士们厮杀。 火铳手的出现,给了契丹人极大的震撼。 在砰砰砰的火铳声中,那些契丹人还勉强好一些,而那些新罗人就直接崩溃了,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他们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友军,哪里是敌军。 至于契丹人也很是懵逼,一度以为是炸营了。 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在杀了几个慌乱的新罗人和汉奸之后,便驱逐着他们往外杀。 可惊慌失措之间,士兵的战斗力急速下降。 很多人刚刚冲到门口,就被盾兵后面的长矛手直接捅死。 有的人刚拿起武器来,就被叶渡身边儿的赏金客,一枪爆头。 猝不及防之下,很多人只能被一味地屠戮。 哪怕是有充分的时间准备,遭受到这样猝不及防的攻击,心理上也是要承受巨大的压力的。 这个时候,很难坚持有战斗力。 复合弓手,一直藏匿在队伍中,没有动。 他们的目标是契丹人的神射手。 混乱之中,不断有人冲进队伍前方,都被长矛手轻易的捅死。 这里坐镇后方,为了防范大乾士兵的契丹人,战斗力相对弱一些,新罗人和汉奸更不要提了,简直就是废物中的战斗力。 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有多少反抗能力。 尤其是叶渡调来了大量的精锐,杀他们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顷刻间,就将偌大的矿洞扫荡了一大半。 人们都说是矿洞,叶渡一度以为是熬煮土硝之类的,结果真的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就是一处靠近大河堤坝的藏洞寺庙。 之前某个王朝举行灭佛活动的时候,这里便被摧毁了,又被道爷们抢占,在这里炼丹,搞得这里烟熏火燎的,百姓们以为是矿洞,而且这里传闻闹鬼,所以一般没人来。 这估计也是本地渡口消亡的原因之一。 “是契丹人。” “契丹人在这里。” 忽然之间,有人开始大声呼叫。 但声音戛然而止。 叶渡急忙冲过去,发现里面有几个没有佛头的佛像,契丹人就被包围在佛像后面。 有几名士兵因为冲得急,被射倒在地上。 身上插着长长的箭簇,鲜血汩汩而出。 幸好穿了沾染了水的纸甲,应该还有抢救的机会。 “都在呢?” 叶渡沉声问道。 “都在。” 虎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被契丹人射到的几个士兵,有好几个叶家军的老人,此外有几个新兵过去想要抢人,也被射倒在地上。 虎子看得清清楚楚,敢冒着危险救人的,都是自己相中的不错的心病。 尽管看起来还有抢救的可能,但是心里这个气是快要溢出来了。 看着不断有同伴倒下,叶家军的将士不服气,非要将同伴的尸体抢回来。 结果契丹人故技重施,又射伤了好几个。 虎子越看越气,抱着刺刀就要往前冲。 “战斗就没有不受伤的,不要乱。” “能够干死这些契丹人,有些损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伤员我会想办法营救,咱们叶家军没有放弃袍泽的道理,但是不能着急。” 对于这些契丹人的神射手给自己带来的伤亡,叶渡心里肯定是极度痛心的。 但是,现在还不是乱了分寸的时候。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将这些契丹人一口气全都消灭。 因为个类似于矿洞的存在,这些契丹人没有退路,只能潜藏其中,拼死抵抗。 可惜自己虽然准备了手雷这种武器,但是却不敢拿出来,因为这矿洞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加固了,自己扔几个土手雷过去,估计这里都能塌了。 不然自己一定让他尝试一番什么叫做乌鸦坐飞机。 现在只能依靠火铳手和复合弓手对付他们。 火铳手对付对付大乾的普通士兵,亦或是山贼土匪好好一些,但是对于使用大梢弓的契丹人,就有很多麻烦。 首先准度差一些,同样的距离,人家的大梢弓射出来的弓箭非常精准。 “叶老蔫!”叶渡喊了一声,叶家军赏金客中一个做了赘婿的老兵站了出来。 “你指挥兄弟们,将外面其他的敌人,全都杀了。” “如果有俘虏,先送过来。” 叶渡沉声说道。 叶老蔫立刻行动。 这个时候,外围的屠杀,已经逐渐平息了。 在这偌大的矿洞里,契丹人都是散落在各个地方,洞口被堵住,叶家军如狼似虎,不停的逼近。 那些汉奸和新罗人就绷不住,士气低落的不行,最后直接溃散。 而这边儿,叶渡也准备开始强攻了。 ------------ 第415章 打扫战场 叶渡很快调来了刀盾手,组成了一面庞大的盾墙。 见时机已经成熟,叶渡对虎子说道,“命令火铳手,全部装填弹药。” 虎子说道,“已经准备完毕。” 叶渡又对几个经验丰富的赏金客说道,“准备搬运伤员!” 众人连连点头。 叶渡扫了众人一眼,冷峻的说道,“盾牌推进,缓步上前。” “虎子,你找机会放火铳。” 虎子立刻答应了。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上!” 随着叶渡一声令下,众人开始缓步前进。 “嗖嗖嗖!” 密集的箭簇射了过来,前面的盾墙瞬间发出了砰砰的声响。 契丹人的神射手的准头非常厉害,虽然有盾墙,但是依然有箭簇射中了士兵的小腿。 他们不断的射击,疼的叶家军的盾兵嗷嗷直叫。 此外,还有些精准的弓箭手,能够从盾兵的盾牌缝隙中,精准命中士兵。 然而即便是命中了刀盾兵,刀盾兵也能坚持。 因为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即便是射穿了,也不是致命伤,可以坚持。 至于小腿的疼痛,那就没有办法了,鲜血染满了地面。 但没有一个人扰乱阵型。 大家伙都清楚,任何一个盾兵倒下,扔掉盾牌,都会带来致命的伤害。 “嗖嗖嗖!” 对面的契丹弓箭手,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情绪也变得愤怒起来,射出的箭簇速度更加的快,力道也越来越大。 “笃笃笃!” 箭簇不断射穿盾牌,扎在叶家军士兵的身体上。 前面的盾牌,就像是刺猬一样,上面插满了盾牌。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叶家军的士兵,然而有盾牌的强力保护,有战甲的阻挡,他们的弓箭虽然能够起到一定的效果。 但是效果非常有限。 结果就是叶家军的盾兵越来越靠近对手。 而赏金客则趁着这个时机,指挥着人手将受伤的伤员抬下去救治。 “射!” 虎子看着距离差不多了,立刻下令士兵射击。 “砰砰砰!” 几十只火铳立刻开始发火。 硝烟弥漫,矿洞内响声一片,刺鼻的火药味瞬间散发开来。 因为光线不好,叶渡看不清楚是否有契丹箭手中箭。 不过叶家军是会轮射的,火铳一旦开火,就不会停下来。 他们的弓箭手瞬间处于一种被压制的状态,偶尔有露头的,就会瞬间被火铳手打爆脑袋。 而这个过程中,他们作为掩体的佛身,更是火星四溅。 人对新鲜事物都是充满恐惧的。 虽然契丹人藐视华夏人,但是对于华夏人忽然拿出来的新式武器也非常忌惮。 他们看的清楚,刚才冒头的士兵,脑瓜子都碎了,一个个都藏在掩体里不敢出来。 “三段射不要停。” 叶渡冷静的指挥道,“复合弓手,拉弓,射。” 即便是三段射也有射击间隙,这个时候,正好让复合弓手弥补。 而这期间,有胆大的契丹射手想要露头射击,跟复合弓手玩对射。 但是却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因为叶家军的复合弓手,也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弓箭手,而且穿着甲胄,即便是被射中了,如果不是射中要害,基本上不会要命。 但是这些契丹的弓箭手却没有甲胄,几乎防御力为零。 偶尔有几个复合弓手受伤,但后面的人立刻将他们拽了回去。 但火铳手的密集压制顷刻间又开始了。 而矿洞里的契丹人,后面就是墙壁,根本就没有后撤的空间。 只能看着叶家军的人手越来越近,火枪的压制力越来越恐怖。 “射!” 虎子的声音里充斥着愤怒,甚至于亲自手里抱着一支火铳,对着敌人不停的射击。 契丹人的弓箭手被压制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已经感觉不到箭簇的攻势了。 虎子眉头间一喜,高声道,“契丹人不行了,加把劲,射击。” “砰砰砰!” 战场上,叶渡和虎子两个人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战斗。 火铳手三段射,对敌人进行着恐怖的打击。 而复合弓手则抽冷子瞄准射击,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偌大的矿洞里,硝烟的味道越发的浓密,呛得人直喘不过气来。 契丹人还击的力道也越来越小,最终全部消失。 等到靠近佛像的位置时,已经没有一个契丹人喘息了。 叶渡很是惊诧,这些契丹人的意志是真的很强,负隅顽抗到了这种地步,宁可所有人都战场,也没有一个人投降。 “点起火把。” 叶渡的声音在矿洞中回荡。 立刻有几十只火把点燃,照亮了矿洞之中的一切。 所有的鞑子都被火铳和弓箭射杀了,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了佛像后面。 鲜血染满了矿洞。 他们即便是再厉害,也终究是肉体凡胎。 总不可能阻挡火铳的射杀。 “主公,所有的契丹人都杀死了。”虎子在检查了一番之后,对叶渡报告道。 “割掉首级,带回阳城。”叶渡冷峻的面庞,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顿了顿,叶渡又对周边人说打,“仔细搜查,各色武器装备,金银珠宝,甚至于文字类的东西,全都集中封存带回去。” 将士们打扫战场非常细致,收获很多。 不一会儿,随行的魏家子弟,便上前禀告,“启禀主公,经过粗略统计,缴获大梢弓一百多副,可用箭簇五千余,契丹人的各色武器,一千余.......” 这些契丹人的武器,自然是被收归叶家军的战利品。 尽管契丹人的武器,有着浓郁的草原风格,做工非常粗糙,但是杀伤力不小。 尤其是大梢弓,满弓的时候,竟然可以射出将近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对于叶家军武器的发展,相当有参考价值。 “还有,我们缴获了一些价值不菲的珍珠、人参、狗头金.....” 从战场上,这群契丹人虽然是流亡的人手,但是却相当富裕,初步统计,起码价值五千多官。 尤其是那些狗头金,相当值钱。 不是契丹的顶级贵族,很难拥有。 看着这些契丹人,跟南院大王的关系确实密切,连这么珍贵的狗头金都有。 这些契丹人的余孽,手头上肯定还有不少财富,不过眼前其他契丹人流亡在外的余孽,不知道在何处。 如果条件允许,叶渡不介意抢他们一抢,用他们的真金白银,改善大乾百姓的生活。 ------------ 第416章 契丹的渗透 不过除了这些狗头金之外,叶渡最为中意的缴获,还是那些高丽山参。 这可是好东西。 人参作为一种名贵的药材,但是其本地生产出来的质量并不是很好。 叶渡曾经找医生了解过,大乾的千年野山参,主要来自长白山。 但自从契丹崛起之后,便占据了辽东大量的地盘,彻底垄断了这种名贵药材的贸易。 而中原想要买这种东西,价格就极其昂贵。 这些野山人参看起来,起码有好几十根,如果卖到有需求的买主手里,轻轻松松搞个几万贯不在话下。 但这些年中原战乱不断,反而江南的世家购买力更强一些,叶渡想要变现,估计还是要找江南的世家。 “主公,我还发现了这个。” 叶渡在检查人参的功夫,虎子拿过来一些羊皮。 叶渡仔细看了看,发现好像是契丹文字,而且是比较原始的那种,叶渡看不明白,便暂时将羊皮收了起来。 随后叶家军并没有着急撤退,而是要将这些尸体埋葬起来。 这么多尸体,要是扔到黄河里,亦或是随意暴尸荒野,是要爆发瘟疫的。 不过索性这里是个大洞,坑坑洼洼的地方比较多,大家找了个之前的坑,便将尸体扔进去,然后拿土覆盖了。 等到这一切都收拾完毕之后,已经天放亮了。 昨天晚上看大河,感觉像是恐怖的魔鬼,一望无垠的样子,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恐怖。 而如今天色放亮,两岸郁郁葱葱,便是大河的水虽然浑浊了些,但是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辉,让人觉得还是有些美感在其中的。 叶渡看了两眼,挥挥手对众人说道,“撤退。” 大家收拾好东西,将伤员和受伤袍泽的遗体搬到船上,将带不走的贼人行囊,一口气全都烧掉,然后陆陆续续上船。 阳城的父老乡亲,都在河边儿等着呢。 看着叶家军凯旋归来,瞬间欢呼雀跃起来。 几个支团长也非常兴奋,上来就问询作战的情况。 叶渡给他们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做完的战斗经历,众人都觉得将儿郎们交给叶家军是真的有前途。 契丹人的脑袋,很快摆放在乡亲们面前。 看着堆积得如同小山一样的异族头颅,百姓们的情绪越发的激动。 这年头,谁不知道契丹人很能打。 可叶家军却领着部分精锐,夹杂着大量的新兵,过去就把他们灭了。 “不可思议!” “叶家军威武!” “天下第一强兵!” 周大海用了三句话来形容眼前的叶家军。 他是去过前线,跟契丹人交手过的,他可知道契丹人到底有多猛。 整个北疆,有那么多大乾的好儿郎在前线坐镇,给契丹人交锋了那么多次,就没有说一口气,可以轻易斩杀那么多契丹人的。 往往是人家的仆从军,就能跟朝廷的兵马打得有来有回。 等到契丹的精锐加入到战争的时候,甚至可以轻松击溃朝廷的大军。 可叶家军却只出动了几百人,就消灭了那么多契丹人。 这让他不得不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己是真的老了。 叶渡让彭达给乡亲们讲解战斗的详细经过,安慰受伤了百姓,将部队暂时交给了虎子,而自己则带着缴获的文字,回到了玉皇庙。 他觉得这上面的内容,可能有些价值,但是自己却看不懂。 现在整个叶家军体系之中,最有文化的应该是司马先生和魏先生。 魏先生在叶家军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如意。 现在叶家军的体系的读书人,都是为军队服务的,读书人每天都非常忙碌,而且叶家军虽然尊重读书人,但是不代表读书人的地位高人一等。 这让魏先生心里很不爽,但如今自己为叶家军控制,又不得不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见过县令!” 见到叶渡的时候,魏先生有些惊讶。 因为叶渡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渍,丝毫不像是往日那么体面的样子。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叶渡了,自从来了玉皇庙之后,他就频频的跟着部队下乡,脚后跟都磨出了老茧。 所以他对叶渡的厌弃又多了一条,那就是不尊重读书人,反而是过度在乎泥腿子。 不过叶渡却不管这些读书人的小心思,反而笑着说道,“先生最近在叶家军可还适应。” 魏先生表现的很是恭敬,“为县令做事,没有适应不适应一说,都是卑职的本分。” “只是县令大人,您这般急匆匆地来找我,可是叶家军遇到什么困难的战事,需要卑职给您出谋划策吗?” 叶渡摇摇头,很是随意的说道,“战斗已经结束了,弄死了不少契丹人。” 魏先生在心中蔑视了一波。 不是他看不起叶家军。 连大乾的精锐边军都收拾不了的人马,指着叶家军就能做到了。 而且他没听说调动多少叶家军,也就意味着叶渡很有可能用了新兵。 指着那群新兵有什么用? 胡吹大气,也要讲究些逻辑不是? 叶渡不理会他的神色,向他说道,“我找你有事,你需要帮帮我。” 魏先生不敢造次,连忙说道,“卑职可担当不起帮忙二字,县令大人请说。” 叶渡自然不指望一个穷酸书生,相信自己可以创造奇迹。 毕竟在大乾人心目中,契丹人的战斗力太恐怖了。 甚至于为何大乾的官员,动不动就往北边儿送钱,还不是他们从心底畏惧那些蛮夷。 他将缴获的文字推了过去,说道,“我知道你博才多学,帮我看看,这上面的文字你可认得。” 魏先生拿过文字来之后,缓缓地开口说道,“没想到孙彪竟然会契丹老文,这是孙彪写给契丹人的信,您真的跟契丹人交手了?” 叶渡颔首说道,“确实如此,我们歼灭了他们的一支主力,另外还有不少人手被我们困在了老僧口,是否有其他残余的人手,暂且还不知道。” 魏先生大致看了看之后,气得怒喝道,“混账!畜生!数典忘祖的玩意!” 叶渡皱眉道,“魏先生,是不是先给我说一说?” 魏先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给叶渡复述。 原来,大泽山的孙彪告诉契丹人,你们不要东奔西跑了,现在河南道很穷,大的世家豪强你们又拿不下来,瞎折腾只会让你们人手越来越少。 不如现在来攻打大河以西的博平郡。 博平郡被一个愚蠢的跟猪一样的县令管理,百姓现在富裕的不行。 你们大可以直接攻打博平郡的乡村,不需要面对高大的城池就能富裕起来。 同时他还能给对方做内应。 此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有一批契丹人的余孽,现在在大都督府的某个折冲府的庇佑下,成为了他们的镰刀。 看谁不顺眼,就去收割谁。 叶渡上下打量了魏先生一眼,心想这个老夫子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自己和司马先生都看不懂的东西,到了他手里,直接信手拈来。 叶渡疑惑不解的说道,“这个孙彪是汉人无疑,之前我们调查过他的身份,但是他是怎么会契丹人的文字的,还是我都看不懂的老文。” 魏先生笑眯眯的说道,“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不过契丹人虽然一直推广他们的新文字,但是在贵族之间,老文是一直沿用的。还有,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当年给契丹人做仆从军的汉人不少,甚至有些人一直盼着契丹人打回来,想给契丹人做狗,他们懂得契丹人的文字,也很正常。” “毕竟不懂主人的文字,算什么好狗呢。” 叶渡缓缓点头,这封书信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精通契丹文的人写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密。 叶渡继续问道,“先生,您怎么懂得契丹老文的呢?” 魏先生继续笑吟吟道,“家父曾经投笔从戎,做过军中的书办,最后战死疆场,所以卑职年轻时,也曾经想过有朝一日上战场替父报仇,所以学习了一些契丹文字。” 但是说完了这些,魏先生也发出了他的疑问,“这些契丹人,怎么好端端的来到了河南道?” 叶渡便将南院大王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魏先生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契丹的两个最高掌权人分裂了,到时候可能有更多的契丹人流窜到河南、河北道?” “这岂不是意味着,又要生灵涂炭了?” 叶渡沉吟道,“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 魏先生面露忧色,一时间对于河南河北的前途,越发的担忧起来。 叶渡倒是不怎么担心。 契丹人现在的汗主,虽然有着雄才大略,又是跟巅峰的圣人可以交锋的存在。 而且,契丹在他的带领下,的确蒸蒸日上。 现如今每一次南下,都会给汉人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但是现在大乾只是虚弱,边境的边军一直防备着他呢。 所以即便是有契丹人想要大规模流窜到河南、河北也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叶渡却担心一点,那就是对方的渗透。 比如说河南道彻底乱了起来,河北道失了援助,到时候怎么办? ------------ 第417章 使者到来 尤其是,当初为了彰显天国风范,朝廷在新立之时,曾经安置过一波从草原投降来的少数民族。 因为当初有一段时间,中原逐渐强盛,而草原越发的衰落。 眼看着大乾就真的要成为天朝上国了。 可真的就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大乾还没过百年,就肉眼可见的衰落下去,数不尽的世家大族,就像是吸血虫一样,吸食着王朝的养分。 而草原上的异族,则越发的兴盛,尤其是他们在有意识地吸纳中原文化之后,变得越发恐怖起来。 那些昔日投靠中原的异族,见到中原的日子不好过,一转身就重新投入到了草原的怀抱。 甚至还带走了不少汉人,这些人对于河南、河北道的情况都非常熟悉,关键是在二道还跟地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是这些人策动,河北、河南道的官员,会不会投靠契丹人,现在叶渡都要给他们打一个问号? 叶渡肚子里的墨水虽然不多,但也知道,历史上,河北道这块宝地曾经常年被异族践踏,而河南道,这个孔夫子的故乡,也是经常望风而降。 同时,因为远离关中地带,朝廷的控制力不足,异族每年都会从河南、河北获得大量的物资,尤其是契丹。 尽管朝廷在边境,大海之上,都设置了物理拦截。 然而汉人官僚,到底是什么德行,只要是人就很清楚。 即便是商人不去做这笔买卖,世家大族也会偷着去做。 到如今,连新罗这样的国家,都直接被契丹人征服了。契丹获取物资的渠道,可就更加充沛了。 甚至,有不少江南的世家,以衣冠诗书著称,也干着不要脸的勾当。 但是他们的行径更为隐秘。 之前叶渡是不知道的,但是后来叶家搭上了宋家的线,才知道很多江南的世家,会将重要的物资运输到扶桑,然后再从扶桑转运到契丹的恶行。 这样完美规避了被朝廷稽查的风险,同时又能获取暴利。 这些人家,心里只想着发财,在暗中支持着契丹人的发展。 同样,河东道过人的也是这样的日子。 说实话,盛世之时,是花团锦簇,万国敬仰。 但是崩坏,却只在一刹那间。 而且,往往当崩坏来临的时候,偌大的帝国,便已经进入了千疮百孔,病入膏肓的状态了。 当然,作为一个后世之人,叶渡对这种情况也是能够理解的。 大乾在建立之时,并未成功的打压世家,而且对世家过度的依赖,导致很多前朝的问题,绵延下来。 圣人虽然英武果断,但终究是太年轻,有些玩不过这些世家大佬。 当然,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跟魏夫子这老东西说了。 搞清楚文字的内容,叶渡便回到了阳城,处理后事。 这次战斗,叶家军牺牲的人数不少,虽然现在大家被大胜所鼓舞,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但是叶渡清楚,事后大家会陷入一种沉痛的状态。 毕竟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们打的确实不错。 毕竟他们的对手,乃是相当凶残的契丹人,他们的牺牲完全在叶渡的范围之内 这个时候,叶家军治下的博平郡的其他乡村的父老乡亲,也组织了慰问队来到了阳城。 一方面是慰问那些损失惨重的村子,安抚其他的乡亲们,另外一方面大家也想看看契丹人到底是怎么样的。 毕竟大乾也总算是太平了些年景,现在人均寿命也比较短,很多老百姓都知道契丹人狠毒,却没见过真样子。 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了,尽管是死去的契丹人。 当天,叶渡给牺牲的将士们举行了葬礼。 如今的叶家军,在经过了最初的野蛮成长之后,越发的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规矩。 从新兵的选拔,成长,晋升,战斗都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理论,甚至于牺牲。 牺牲的将士,都会获得一面河北道生产的军旗,用来缠裹尸体,然后装入棺椁。 埋葬的地点还会树立墓碑,建立独属于他们的陵园。 叶家军在不断的成长,很多东西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每一个人。 将士们的抚恤也非常丰厚。 牺牲的将士,每人都能获得三十亩不错的田地。 这些田地,归属于他们家的遗孀、孩子所有,而没有遗孀和孩子的,土地则会归属于家族,由家中族长分配。 司马先生和魏先生他们的工作效率非常快,这边儿将士们还没收敛完毕,他们已经选好了土地。 其他手上的将士,也得到了土地的奖励,以及叶家军固有的杀人分钱的传统在此地也得到了延续。 受伤而失去了战斗力的士兵,也不会淘汰。 叶家军在早期,就成立了残保司,这些残疾的士兵,因为上过夜校,又在战场上战斗过,是难得的人才。 他们可以作为启蒙先生,亦或是游击队、地方自卫队的教官。 在丧礼结束之后,叶渡本以为乡亲们的心情是沉痛的。 却不料,空余出来的名额,立刻被各个支团长,以及人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百姓给盯上了。 各支团长名下的游击队、地上护卫队,都士气高昂地希望加入叶家军主力。 一来,大家保护家乡的欲望非常强烈。 二来,这些土地实在是太诱人了。 叶渡本来是想慢慢挑选,补充大泽山折冲府的,但是耐不住大家的哀求。 只能专门开了一次选拔,当然是针对养成的,因为这样更方便将仇恨转化为战斗力。 因为之前已经下发过铜钱,给阳城当地的百姓用于重建家乡,阳城的百姓暂时没有问题了。 当然,对此事进行一番宣传,鼓舞士气,那是必须的。 大泽山的匪冦,竟然勾结契丹人,让当地的百姓更加的愤怒。 百姓们一个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孙彪。 如果说,之前只是人民内部矛盾,痛恨这些匪冦欺负他们的话,孙彪勾结契丹人,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而且,即便是贪官污吏,甚至于地方上军队,如果说先前敢跟大泽山有所勾连的话,现在也势必会对他们无比厌弃。 因为这是华夏人的老传统了,内部就便是打出脑浆子来,他讲究的是一个胜者王侯,败者寇。 你只要牛逼,就有人给你竖起大拇指。 但是如果你做了狗汉奸,那就对不起了,咱们不是一路人。 至于老僧口的士兵则成为叶家军练兵的工具。 叶家军先是围困了他们三天,这三天让他们一粒米都吃不到,同时派遣了船只,在老僧口沿岸巡逻,只要看到他们有人想要打水,就直接用床弩远距离射杀他们。 导致这支老僧口的契丹人余孽,一点补充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第五天,叶家军便开始不断派新兵过去收拾他们。 饿得有气无力的契丹人,如何是新兵的对手,自然被打的落花流水。 可坏的缺德带冒烟的叶渡,还不允许新兵一口气都杀了他们,让他们始终处于一种惶惶不安的状态。 甚至于为了让他们有能力给叶家军新兵做磨刀石,还曾多次给他们投掷了食物。 让他们勉强维持可以保持一种不被饿死的状态,但又不可能恢复多少体力,如此一来,叶家军的新兵就可以继续收拾他们。 这一下子,可将新兵们开心坏了,又能锻炼作战技能,还能打契丹人,关键是这军功来得也太容易了,士兵一个个格外的积极。 与士兵们相比,叶渡则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处理阳城的后续事务上。 整个阳城当地的村庄,在叶家军的指挥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生气,百姓们对叶家军也越发的信服。 如今每天都有小伙子跑到招兵点去报名,准备参加考核。 同时,在知道了叶家军的雷霆手段之后,各个村子的小股势力,以及一些势力和规模都比较庞大的家族,可以说是望风而降,都挤破了脑袋,想要加入叶家军的体系中来。 叶渡则逐渐从愤怒的情绪中回归了理智,开始用心调理内政。 这一日,苏灿忽然前来报告,“孙彪派来使者,跟我们联系,说希望跟我们谈一谈。” 叶渡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沉默了片刻。 缓缓的抬头起来,面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夜的黑云。 好大一会儿,脸色才恢复了常态。 他缓缓的说道,“跟我谈一谈?呵呵!可以啊,他们想谈就谈一谈,什么时候?” 苏灿说道,“他们希望是明天。” 叶渡的声音阴沉且冰冷,扬了扬手里缴获的文字,深沉的说道,“告诉他们,想要谈可以,到阳城这里来,我叶渡欢迎他们,阳城周围的百姓,也很欢迎他们。” 苏灿点了点头,又对叶渡说道,“最近不少村子,邀请您参加集体婚礼,您看?” 叶渡摆摆手说道,“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去了,乡亲们也不自在,让老魏和司马先生代替我去就可以。” 叶家军控制的村子,新出现的风俗,集体婚礼。 叶家军的出现,肯定不是单纯的分配土地那么简单,其中有一个肉眼可见改变他们生活质量的举措,便是让他们配套生产,叶家各大作坊的小零件。 比如说,制作生产纸衣的原材料,生产武器配件,制作鞋子等等。 同时,也引导各地的村子,发展属于本地特色的集体小作坊。 着实富裕了一大批村子。 这年代,穷困潦倒的村子太多,叶家军照顾不过来的村子也太多。 但是并不妨碍那些贫穷的村子,将家中的闺女嫁过来。 如今叶家军控制的村子,可成了实打实的香饽饽。 叶渡觉得,一家一户办喜事,整个村子接连不断,太麻烦了,也太浪费资源。 便给各拥军团下了文,让他们尝试举办集体婚姻。 也就是一个村子,同时给新人举办婚礼。 这样一来,可以使得年轻人的婚礼更加宏大,其次各家出东西,出力,也能节省不少资源。 反正这年头,只要是一个村子的,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的。 还别说,这种新型的婚姻模式,对于贫穷的百姓们来说,接受起来完全没有压力。 而且从第一个试点村开始,各个村子开始争相效仿。 基本上就是那个村子准备成亲了,就开始家家户户挂上红色的条幅,将新人的院子和村子里祠堂,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将祖宗的牌位擦拭一番,准备充足的香火。 然后再给新人买上几床被子,同时新成亲的新人,也给他们准备土地。 以前,谁想过嫁过来,亦或是娶妻,村里会给分配土地的。 但是叶家军做到了。 这也是叶家军深入人心,快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 今天又有几个村子举办集体婚礼,使者一脸懵逼地在士兵的带领下去见叶家军。 不是说,阳城的百姓被契丹人攻击,损失惨重吗? 怎么这么快,就成了喜庆的海洋了? 莫非这叶家军会什么妖法,蛊惑人心不成? 使者唤作楚金来,并不是大泽山贼孙彪的部下,而是大泽山里面的一个茶商。 今年不到五十岁。 大乾人喜欢饮茶,所以催生了很多茶商,当然,喜欢追逐华夏人风气的华夏文化圈其实都喜欢喝茶。 这也就导致了河南道多山地带,基本上都种植了不少茶树。 几乎每年,都有大量的茶叶,通过船只,运输到高丽、新罗、扶桑、契丹。 大泽山被孙彪占据之后,耕种不是很在行,但是更加挣钱的茶叶却被他种植了不少。 而储蓄金则是大泽山的重要客户之一。 当然,他不仅仅是收购茶叶。 他每年也会从当地百姓手里收购不少农产品,诸如粮食、布匹、木材、药材、兽皮等等,价格也非常公道。 这也是为什么他来谈判,来看热闹的百姓,没有直接剁了他的原因。 当然,这也是孙彪派他来谈判的重要原因。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派遣楚金来前来,随便换一个自己的属下,估计连大泽山都出不来,就会被愤怒的老百姓活生生的给砸死。 现在大泽山周围的百姓,有了叶家军撑腰,自己又成立了护卫队,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了。 看着不顺眼的坏人,抓起来就是一顿胖揍。 再也不是当初,那种任人拿捏的羔羊了。 由于叶家军控制了当地,那些黑心商人现在也不敢来本地了。 至于能跑的贼人,也全都跑了。 楚金来见到叶渡的时候,叶渡正在拿着毛笔写祝福信,在乡亲们集体婚礼当场,会有人代替自己讲话,送上对新人的祝福。 也就是他没有文采,如果他跟伟人一样信手拈来,他高低地写几首诗,送给这些新人。 叶渡手头上有不少文化人现在,但是却不肯让他们写那些文绉绉的话,能自己来尽量自己来,因为自己写的话,乡亲们可以听懂。 一边儿的刘向则抱着厚厚的医书,不停地翻看着,并时不时的开口对范大锤问上两句。 如何降低受伤士兵的死亡率,让受伤的士兵尽尽快的恢复,一直是叶家军非常关注的问题。 按照叶家军的标志,每一百人都会配备一名军医。 现在叶家军内部的懂得医生的军医,大多数都是半路出家的,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赤脚医生。 每次大战,都会配备专门的青壮配合他们搭建战场手术室,由他们第一时间对士兵进行医治。 然而,叶家军现在培养出来的赤脚医生,也可以说是战地医生,远远不能够用满足叶家军的需求。 就像是前些日子的战斗,叶家军都已经拿捏了的老僧口的残敌,但是面对受伤的士兵,叶家军的军医依然忙不过来,而且还动不动就让士兵严重,逼着叶渡高价区商城里买酒精消毒。 甚至于还出现了士兵因为治疗不合理,死亡的情况。 商城里的物资价格并不是很便宜,自己赚差价还凑合,但是买药用来治病救人,就有些不合算。 而且商城物资的种类是有限的,药物这种东西并不是非常充裕。 自己每次可以购买的药品,是有限的,一旦买空了,就要等待很长时间。 但现在叶家军的数量明显增多,战事也更加频繁,不可能让受伤的士兵,等待空间商城补货吧? 所以叶渡一直考虑着,是不是可以弄点什么药物,来代替商城。 当然,最好这东西还有快捷属性。 最好是类似于后世军队的急救包,里面有绷带,有止血药,止痛药。 这样一旦士兵受伤,就可以得到及时的医治,从而尽可能挽救他们的生命。 老兵都是宝贵的财富,而受过伤的老兵则是财富中的财富。 一来,他们的战斗经验丰富,敢打敢拼。 二来,受伤的袍泽重新走回军营,也会给更多的袍泽安全感,让他们敢于在战斗中拼杀。 这期间,范大锤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说他早年求学的时候,曾经买到过一本被虫子咬了的医书,里面提到过一种止血的金疮药。 这种药用的是田七、冰片、苦良姜、老鹳草等等。 但是具体怎么配君臣佐使,他也有点不清楚。 他承认自己是半桶水,而叶家军的赤脚医生们,看着范大锤送来的方子,也是眉头紧锁。 可偏偏叶渡觉得田七、冰片之类的药材,他在后世都听说过,确实是做止血药的,方向没问题,就逼着大家伙倒腾。 甚至于连刘向都抽调出来,跟着帮忙。 要知道,一旦这种宝贝被捣鼓出来,那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不仅仅叶家军自己可以用,而且可以作为一种重要的商品拿去贩卖。 当然,这种事情着急也没有用。 叶家军现在还是缺乏人才的,指望着广大的乡村给叶家军提供大量懂得医术的人才,根本不可能。 他们大多数还停留在受伤了抹点土,或者锅底灰的状态。 甚至于听说叶家军,要研制药品,乡亲们还提供了大量的偏方。但是效果么,确实一般般,甚至有不少愚昧的东西。 正在写信的叶渡被外面的脚步声打断,抬头听士兵一说,使者到了,这才抬起头来。 ------------ 第418章 从和平谈判到生意事 叶渡打量了这位楚东家两眼之后,随意的说道,“来来来,欢迎这位楚东家上坐,看茶。” 作为同样在大乾商海叱咤风云的商人,对于叶渡的崛起,外界充满了各种神秘,谣传,以至于楚金来对于叶渡本人也非常的好奇。 有人说,叶渡有一个巨大的金色的盆子,只要随意敲击,就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流淌出来。 有人说,叶渡有一个巨大的麻袋,里面装满了粮食,每次行军打仗,叶家军都不需要携带物资,只需要抖一抖袋子,将士们就有吃不完的粮食,所以叶家军才能轻车简从,每一次打仗无往不胜。 更有人说,叶渡是天上的星君转世每一次打仗,都有雷公电母助阵,所以才能打得声名鹊起的梁山贼溃不成军。 当然,对于楚金来说,这些绝对都是谣传。 叶渡在组建叶家军之前,也只是个商人罢了,他之所以可以发家,在楚金来看来,是在有不可替代的产品的情况下,懂得因势利导,搞好和地方上的关系,又擅长火中取栗,所以才有今日。 可古往今来,擅长经营的商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能够走到叶渡今天这个地步的却没有几个。 所以楚金来不免多看了叶渡两眼,结果却恰恰看到叶渡在给成亲的新人们写祝福语。 忍不住暗暗心中称赞,觉得此人不忘本。 心中瞬间又多了一个想法,他能有今日,是有千千万万的百姓作为助力。 也合该他成就一番大事。 他也认识不少商人,但大多数有了点钱财,就想着置地娶妾,真的想着做点实事的反而没有几个。 将好端端的金银财物全都浪费了。 而与之相反的是,叶渡明明这么有钱了,还不忘记关注百姓,才是真的一个擅长经营的生意人。 要知道,写几封信才能花几个钱?甚至不需要花钱,但却买到了人心。 这不是大智慧又是什么呢? 也难怪此人能够将威震一方的梁山贼踩在脚下,又将大泽山的孙彪揉捏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于大都督府、齐王府都明明知道河南道出了那么一个人物,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在见叶渡之前,就知道叶渡很强,不然不可能成就这么大的一番家业。 但是他没想到,叶渡会这么强。 当然,更让对方感觉到震撼的是,叶渡明明是个精于谋划的商人,但是却依然保持着军人该有的魁梧身材,一点大肚腩都没有。 而且此人没有所谓的上位者的威势,更像是个邻家的儒雅公子。 当然,一个人的心思如何,肯定不能只看外表。 楚金来经商多年,见过太多的口蜜腹剑,阴险狡诈的人物。 事实上,叶渡自发迹以来,确实也做过不少阴险狡诈的事情。只是他做过的好事太多,掩盖了他的过往罢了。 楚金来在观察叶渡,叶渡自然也在观察着楚金来。 虽然很面善,但是楚金来却觉得自己的内心越发的紧张。 因为叶渡对于他们这种人,在外界,甚至他自己看来,似乎并不是非常友好。 外界统一的看法,就是叶渡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屠夫。 当然,他这个屠夫宰杀的全都是上位者。 他将富人当做牛羊,他残酷嗜血,先是沈家,又是河北道的世家,甚至河北道不够杀了,又跑到了河南道。 这个过程中,无数富户、商人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他知道,叶渡这种人,出自于贫寒之家,自然是要疾恶如仇的。 哪怕他变得再有钱,也会是这个样子。 今日来到阳城,路过了不少村子,虽然不少村子充斥着喜气,有些村子甚至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办喜事。 但是他看到了那些村外的坟茔,很多都是新的,那些都是死去的阳城人。 他就知道了,叶家军选择此地的用意。 这都是孙彪搞的鬼。 他甚至看到一些年轻人,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如果不是有叶家军沿途保护,即便是自己往日的名声还算可以,也会被撕得粉碎。 幸好叶家军的高层,尤其是叶渡本人,看起来是明事理的,并不像是外界传颂的那么残暴。 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相对于那些恨不得要将他剥皮吃掉的百姓,他甚至觉得叶家军对他相当不错了。 人家刚才还说要给自己看茶。 其实楚金来内心是相当委屈的。 是孙彪逼迫他来的,他岂敢不来呢? 他扣押了自己的妻儿老小,还有不少伙计,一旦不从,便是家人身死的下场。 但是来了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性命似乎也受到了威胁。 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的亲信怎么不来?他自己儿子怎么不来? “县令大人在上,请受楚某一拜。” “哎,没有那么多虚礼,起来吧。”叶渡和气道。 “县令大人,楚某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孙大王的委托,向您来传达他的善意的。” 楚金来一脸苦涩的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楚金来一直盯着叶渡的表情变化。 他很是担心,自己这边儿刚一张嘴,话刚说了半截,就被外面的大头兵拉出去剁了。 这种事情可不算新鲜。 叶家军的首领叶渡表面上是大商人,朝廷官员,但是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军头。 军头哪有在乎人命的。 更何况,他们疾恶如仇,恨透了大泽山。 幸好,叶渡脸上的表情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 “您客气了。” “想必我这个县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民间传唱的一清二楚,我这只是在朝廷挂个名儿而已,不必如此称呼。” 叶渡的声音不冷不热,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对方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没有表现出愤怒就好。 落座之后,楚金来没有一点放肆的模样,身躯端正,简明扼要的抛出了孙彪的条件。 他可以运作,让叶渡拥有大泽山三分之一的土地,此外还可以通过私人关系,运作一番,让叶渡不仅成为大泽山折冲府的负责人,还能让他成为博平郡的司兵参军。 另外还愿意献上美女三十名,以及铜五万贯。 当然,以上只是他们那边儿的提议,如果叶渡对此不满意,还可以商量。 只要不继续跟大泽山作对,一切都好说。 甚至大泽山愿意帮着叶渡剥削大泽山下的百姓。 孙彪相信,叶渡折腾得那么热闹,也是希望获取更多的钱财的,而不用跟他交锋,就能得到这些,还能保存兵力,他认为叶渡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些。 毕竟带过兵的都知道,他们一切的风光,都是士兵给的。 大泽山城,大小也是一座朝廷昔日的军寨,位于大山之上,地形险要,攻打没有不牺牲士兵的。 最后楚金来委婉地对叶渡说道,“孙大王的诚意还是满满的,请叶县令仔细斟酌。说不准,您跟孙大王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以后可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以在下拙见,若是您能跟大泽山合作,在博平郡一定是稳如泰山。” 叶渡轻轻的笑了笑,神情肃然,一本正经的说道,“谢谢孙大王的好意,其实说实话,我们叶家军也是诚意满满的。” 楚金来心里憋笑,您要是有诚意,那就有鬼了。 当然,这话他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 谁也不能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找不自在不是,活着多好。 自己只是一个被逼无奈传话的使者,想办法活命才是正道。 楚金来态度恭敬的说道,“谢谢县令大人的理解.....” 叶渡摇摇头,打断了对方的说话,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听说,楚东家除了经营茶叶生意之外,也经常去乡村收一些牲畜和家禽,这些生意应该挺赚钱的吧,毕竟乡下的东西,不用花多少钱。” 楚金来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向叶渡。 不是再谈和平的事情吗? 人家孙大王还嗷嗷待哺呢,你怎么跟我好端端的开始谈生意呢? 咽了咽口水,楚金来虽然搞不懂叶渡的心中所想,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生意场的事情,他张口就来,他认真的说道,“农村的牲畜生意不多,真正的多的是收上来的一些家禽,诸如鸡鸭,以往一只鸡,可以赚到八十文,一只鸭可以赚一百文,但是现在生意不好做了,能赚过五六十文钱就算是不错了。” 叶渡不经意的点点头,缓缓的问道,“为何这生意好端端的不好做了?不是说,这荒年百姓为了求活,这些家禽往往要廉价出售,好换取些粮食吗?” 楚金来心中暗道,县令大人,您莫不是有病啊。 我是代表您敌对方来跟您谈和平的啊,您放着正事不干,就想跟我谈生意? 但是捉摸不定之下,他也不敢转移话题。 反正为了活着,他绝对不能引叶渡生气,对方说什么,自己就跟着配合什么。 他便顺着叶渡说道,“县令大人有所不知,这饥荒年景,百姓把能吃的野菜、树根、杂草、麸皮什么都吃了,哪里有东西喂养家禽?毕竟家禽怎么养也都需要吃一口剩饭剩菜的,现在人连一口菜汤都不敢剩下,家禽都饿得骨瘦如柴,怎么能赚得到钱呢?” “而且即便是家里有家禽,且比较肥硕的,老百姓大体也知道,肉食珍惜,自然往高处要价,我是走量做生意的,肯定不能跟百姓过多的纠缠,自然而然的也就赚得少了。” 他决定在叶渡面前实话实说,没有一句撒谎。 事实上,大乾饲养家禽的人口,其实非常多,在之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鸡鸭,现在,老天爷降下干旱,家禽牲口都不好存活,而各地的起义军又风起云涌,盗匪也是多如牛毛,这些人路过之处,寸草不生,鸡鸭往往是优先抢夺的东西。 这也导致这些东西价格飞涨,商人自然而然地赚的也就少了。 毕竟肉食这东西不是刚需,即便是卖到城里涨价,也不可能涨到天价不是。 叶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吟说道,“不知道楚东家,有没有听说过六龙梁?” 楚金来闻言,连连点头说道,“自然是听说过的,那里生产的鸭子生产速度非常快,价格也便宜,但是那都是世家把持的买卖,我这等人自然是没机会的。” 叶渡继续说道,“我说如果,我不光有速生的鸭子,还有速生肉多的鸡,能不能让你赚到钱呢?” 楚金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叶渡,实在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要跟自己谈生意吗? 还谈的是家禽生意? 可是这不是自己初衷啊。 叶渡的问题,他不敢不会打,只好谨慎地说道,“要是在河南道推广这种高产的家禽,自然是更好,只是现在人都吃不饱,有了禽苗,也养不活啊。” 叶渡淡淡的笑着说道,“如何饲养禽苗,那是我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以楚东家的本事,如果河南道有了这种家禽,您能不能赚到钱,您是否愿意跟在下合作?” 楚金来顿时大喜,他没想到叶家竟然真的有饲养之法,想来自己是糊涂了,既然这些家禽在六龙梁可以飞速成长,吃的肯定不是寻常粮食,又怎么会跟老百姓活命产生冲突的。 当下兴奋的说道,“自然是愿意。” 随即意识到什么,他遗憾的摇头,酸楚的说道,“县令大人说笑了,河南道本地,想要大量的饲养这种家禽,只怕不是很容易。” “就算是您能解决原材料问题,但是这里又不是六龙梁那种风水宝地,您如果要将那边儿的喂养之物运输过来,成本也不低吧。” “最终核算下来,其实不如在河北道饲养。” 叶渡依然不温不火,“我只问楚东家有没有想法销售我们河南道饲养的特种家禽,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想。” 楚金来认真的回答道,“当然愿意。” 叶渡微笑着点头,“那就没有问题了。” 楚金来越发的疑惑,不知道叶渡在考虑什么,忍不住多看了叶渡两眼,便发现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的心里,不由的有些惊讶,心中又有些激动。 难道这个叶渡,真的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为百姓着想。 他真的要放弃六龙梁辛苦经营的成果不管,将这种好事儿推广到河南道来,然后便宜这里的百姓?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 第419章 谈崩只在刹那间 他哪里知道,叶渡对于家禽生意,早就打起念头了。 河南道,也就是后世的山东这一片,是典型的农业大省,不比中原差多少。 在叶渡看来,这个时代的河南道,大规模的饲养家禽,比起其他省份还有一个优点,第一气候适宜,第二便是多丘陵、多山地。 从经济价值上来说,眼下饲养家禽并不很有赚头。 但是叶渡有商城,有系统,有现成的人手。 只要自己愿意,这河南道就能源源不断地有肉鸡苗,有鸭子。 而大山之上,最不缺的便是野菜,虫子。 此外叶渡还有一手别人都不会的本事,那就是通过麦秸、稻谷杆生产大量的蚯蚓。 而蚯蚓作为一种营养价值极高的虫子,最适合便是养家禽。 现在的河南道只是因为战争不断,一会儿地方起义军,一会儿又是梁山贼,老百姓疲于奔命,根本没有心情去管这些。 但随着起义军对朝廷的破坏,各地不稳定,这家禽的市场却逐渐空白出来。 叶渡想要在这混乱的时代中,逐渐站稳脚跟,不被别人打倒,就必须未雨绸缪。 一味的攻城略地是没有意义的,现在的自己,要学会什么叫做打铁还是自身硬的道理,要走到每一个地方,培养一个地方的生机和活力。 让大家有吃的,有穿的,有地种,有活干,大家才有奔头。 有了奔头,人心才能稳定。 这样的乱世,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了。 当然,今天跟楚金来聊这些,只是他一时心之所至罢了。 至于跟孙彪的谈判,叶渡是一点念头都没有。 和平谈判,谈个屁的谈。 见楚金来在那发呆,叶渡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指着窗外坟茔说道,“不知道楚东家听说了没有,前些日子,有一伙契丹人偷袭了阳城下面的村子,死了很多百姓。” “不过他们即便是再嚣张,最后还是被我们打败了,现在还有点杂毛,在老僧口,被我的士兵们随意揉捏着。” “当然,听说他们那个什么契丹头目,还在老僧口,前些日子也想跟我们谈判呢。” 楚金来闻言,浑身一震,声音几乎失声,“您说什么?” 叶渡神色不变,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说,我们前些日子跟契丹人打了一仗,几乎全歼了他们,现在还有些余孽在老僧口,他们的首领一直想跟我们谈判。” “而且,我们手里还有些文字,看着像是某个大人物的写给契丹人的信,我正想着找人翻译翻译呢。” 楚金来急迫的说道,“这个,这个,县令大人,能不能将这些契丹人余孽交给大泽山?这种凶残人物,留在阳城实在是太危险了。” 叶渡疑惑道,“你们处理?你们连大山都下不来,你们怎么处理?人在我的地盘,当然是我自己慢慢收拾了。” 楚金来急忙说道,“那个,那个,县令大人,您别误会,我虽然是大泽山的使者,但是我并不是大泽山的人,我跟孙大王不是一路人。您千万别用你们这个词来说我。” “至于这些契丹人,我临行前,孙大王嘱咐过,说愿意拿一个人十贯的价钱购买这些契丹人的人头。” “如果是活的契丹人,他愿意花二十贯钱的价格购买。” 叶渡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这河南道的官场也有些太过分了吧,孙彪这等人,竟然也有官身,想要买契丹人的脑袋做军功?” “不过你可知道,我们叶家军买脑袋的价格?” “而且这还是契丹人的脑袋,你们给的价格也太低了吧。” 楚金来对于这个你们已经接受了,他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跟叶渡过于纠缠,只是急忙的说道,“只要县令大人您满意,什么价格都可以。而且您如果有什么需求,我愿意代为转达,肯定不能让您这边儿受到委屈便是。” 叶渡目光灼灼的看着楚金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别的都可以放弃,只要将这些契丹人的脑袋带回去?” 楚金来说道,“县令大人,您说的没错,我来之前,孙大王就是这么说的。” 顿了顿之后,楚金来还说道,“孙大王还说过,只要您愿意将契丹人的脑袋给他,他可以主动放弃大泽山城,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您。” 叶渡的眉头皱了皱。 听对方这语气,叶渡反而更加迟疑了。 他有点搞不清楚,对方是准备拿这些契丹人的脑袋买军功,还是真的在乎这些契丹人了。 不过他若是在乎这些契丹人,对他们讲义气,可就有些真的该死,不该死九族了。 为何大乾跟异族的交锋,总是占不到多少便宜? 就是因为死心塌地的汉奸走狗实在是太多了。 叶渡不动声色的说道,“孙彪跟这些契丹人的关系不错?” 楚金来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险境,只是热切的说道,“孙大王说了,叶家军这段日子立下的军功已经不少了,要这些契丹人的脑袋也没有多大用处。不如跟他们换,这样对他好,对您也好。” “而且只要您愿意交易这些契丹人的脑袋,他可以保举您为博平郡长史。” 叶渡表情复杂。 这孙彪还真的能下血本。 但这才是让叶渡极其愤怒的。 一个小小的大泽山贼寇,竟然手眼通天,敢大言不惭的说保举自己做博平郡长史。 当然,这也让叶渡不得不怀疑,他们跟契丹人的关系。 甚至说,大泽山贼背后之人跟契丹人的关系。 河南道可是在河北道北边儿,他们根本不直面契丹人。 当然,这也让叶渡意识到,大泽山贼背后的势力,很有可能比梁山贼更加庞大。 这些人,很有可能已经跟契丹人暗通款曲,就等着契丹人破了河北道,然后杀到河南道,他们就可以顺遂的投降了。 从利益的角度而言,叶渡如果答应孙彪,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不仅可以兵不血刃的那些大泽山,甚至还可以做博平郡的二把手。 还有数不尽的金银。 但是从情感上而言,叶渡是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这些契丹人都该死,而且必须死在自己手中,至于脑袋也不会用来做任何的交易。 因为他们不配。 就在叶渡思索的时候,楚金来继续说道,“还有便是俘虏,若是有活着的契丹人,比如说老僧口那些,价格还可以翻倍,甚至....” 叶渡冷哼一声说道,“够了。” 但是这一次,楚金来却没有停止,反而继续说道,“叶县令,咱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荣华富贵吗?” “只要您按照我们说的做了,别说是荣华富贵了,还可以平步青云。” 叶渡起身便是一脚踹在了对方身上,这跟他起初表现出来的淡然和儒雅,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叶渡的表情冷峻,“给我滚!” 楚金来直接愣住了。 咱们都是商人,在商言商,那么大的好处,您干嘛不接受。 还要赶我走? 这个叶县令莫不是个傻子吧? 一些没有用的人头,一群几乎成为俘虏的契丹人,换取数不尽的好处,为什么不要?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呐喊声。 “杀契丹狗!” “杀杀杀!” 正是最近新培训的叶家军新兵的呐喊声,声震寰宇,响彻苍穹。 楚金来意识到什么,脸色巨变,身体止不住的颤栗起来。 他感觉自己做错了,说错了,自己的小命已经危在旦夕之间了。 只要叶渡一个动作,甚至说一个眼神,就会有很多人冲进来,将他剁碎了喂狗。 ------------ 第420章 提升技术,生产最优的装备 叶渡的情绪逐渐恢复了稳定。 对方只是个受人之托,甚至于家人受到了威胁的商人,自己跟他发脾气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叶渡对着对方笑了笑,用手示意楚金来用心去倾听外面战士们的咆哮,一字一顿的说道,“其实不用我说,外面的将士们已经替我回答了。” “你是被人威胁,迫不得已过来谈判的,我不为难你。” “你回去跟孙彪好好说,告诉他,他想要的一切,我这里都有,但是我不会给他。” 此时此刻的楚金来,感觉自己像极了在利刃面前的侄子,恐惧使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外面的声音如同山崩海啸一般,使得他的身躯不断地颤抖。 至于叶渡刚才说什么,他甚至都没听清楚。 叶渡皱了皱眉说道,“楚东家?” 楚金来反应过来之后,双膝跪地,诚惶诚恐地说道,“县令大人,且息雷霆之怒,小人只是一个过来传话的,传话的啊。” 叶渡缓缓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刚才说了,我不为难你。” 拍了拍手,外面进来三名赏金客。 叶渡说道,“保护这位先生离开,切莫被愤怒的群众给撕碎了,他只是个来传话的而已。” 几位赏金客面无表情地说道,“楚东家,走吧,趁着我们家主公还没改变念头,活命还来得及。” 楚金来如蒙大赦,急忙跟着赏金客离开。 刚出门,他就看到了得到消息的那些百姓,他们像是一团团愤怒的火焰,将外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根本就没有去路。 这些人或者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或者拎着刀枪棍棒,但不论是什么,都足矣将他碾压得粉碎。 其中一名赏金客训斥道,“闹什么闹,县令大人说了,他只是个传话的,为难他有什么意义?” “我们的目标是干死契丹人,干死孙彪。” “对对对!”百姓们齐声怒吼,勉为其难的给对方让开了一条路。 看着如狼似虎的百姓,楚金来又惊又怕,匆匆忙的离开了。 跟大泽山的谈判,就这样结束了。 至于孙彪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叶渡一点都不关心。 他也不想知道。 没有意义。 还有几天的时间,等到自己下面准备充分,就是他的死期。 就算是他背后之后,想要调集兵马救援他,也来不及了。 官府的效率,地方军队的速度,是个人都知道。 更何况叶家军,已经在博平郡打出了威名,不论是谁想动手,都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叶渡平息了一番情绪之后,用力拍了拍手。 王猛子进来,“师傅,您有什么吩咐?” 叶渡笑着说道,“去请诸位先生过来,各支团长,议事。” 很快司马先生、魏先生、刘向、王老五,以及不少靠近玉皇庙的支团长便来了。 正好,不少支团长和先生们,都在参加酒宴,虽然喝了些酒水,但也恰好集中,召集起来不费事。 叶渡将他们召集起来,是要跟他们讨论铁器打造的事情。 准确的来说,是大炼钢铁的事情。 叶渡除了要给叶家军补充武器之外,各游击队、护卫队也需要大量的武器。 此外,便是乡亲们有了土地之后,也需要大量的农具。 这东西纯粹的靠买是不现实的。 要知道,叶渡是非常认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他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 士兵要配备最好的武器,火铳的产量也必须提升上来。 甚至说农民,也要给最好的铁器使用。 这各式各样的器具,打造工艺这东西暂且不必说,单单是消耗的铁就是个天文数字。 要知道,随着战乱的来临,一斤生铁都涨到了五百文了。 这东西简直就是抢钱。 甚至说,叶渡都在这中间做二道贩子敛财。 但商城可兑换的物资是有限的,叶渡肯定不能指望商城养活千军万马,更不可能靠商城提供全军的武器,以及所有百姓的农具。 所以众人商议一番之后,还是觉得要自己大炼钢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攻克大泽山这种事情,对于叶家军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关键在于,打下大泽山会得罪不少人,如何应对反对势力的反扑。 其中最为可能的便是梁山贼席卷而来,甚至于直接派核心力量跟叶家军争锋。 想要让叶家军一脉变得足够强大,能够保护自己,就必须有更充足的铁料。 盐铁都是朝廷专营的,到时候只要有心人动用关系封锁,叶渡就根本买不到。 因此,众人商议一番,叶渡下定决心,自己搞。 叶渡在博平郡这段日子,发现博平郡这里有煤矿,也有铁矿石,还有大量的石灰石。 简而言之,就是工业基础非常好。 不论是炼铁、炼钢,亦或是造水泥,甚至说搞搞玻璃都是可以的。 水泥和玻璃这种高科技,在河南道暂时发展不起来,可以等以后再说。 现在可以直接上马的,就是弄铁。 叶渡看向王老五,“小峰山哪里去考察过了吗?” “小峰山、大峰山,这两个地方都去过了,铁矿石、煤石都是有的,炼铁的话,原材料不成问题,前朝时期曾经在这里炼过铁,目的就是为前线提供装备。” “但是后来出现过矿难,便荒废了。”王老五回应道。 刘向起身说道,“矿难问题,咱们不用特别担心,前朝不在乎矿工的生命,甚至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各种安全措施都没有,发生矿难太正常了。” “咱们有操持矿场的经验,完全可以将此地整理出来。” “现如今这里荒废,完全是地方官员不作为。” “如果交给咱们来处理,也就半个月的功夫,咱们就能炼出第一批生铁,大概能有四千多斤,要是炉子能够继续扩大,或者增加炉子的数量,生铁的产量,还可以继续扩大。” 叶渡对自己手底下的几位先生还是非常满意的。 当下沉吟道,“这件事情,就交给诸位了,你们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给你们调配资源。” “当然,我这里也有些其他的想法,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众人对叶渡的话,向来是奉为圭臬,见他开口,纷纷看向他说道,“主公,您请说。” 叶渡没有客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他后世特别喜欢刷视频平台的小视频,对于什么高炉、平炉、焦炭、鼓风机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大致的构造和原理,他也知道一些。 要不然,叶渡也不可能手搓出喷子来。 不过这毕竟是系统的工程,想要落实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是有一条,叶渡是可以告诉大家的。 那就是叶家军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钢铁,什么武器适合什么样的铁。 说哪种刀最适合战场,其实没有定论,一切都是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后世的时候,网友们经常夸赞,什么大马士革刀,扶桑刀之流。 甚至于将大名鼎鼎的唐刀都踩在脚底下。 这其实并不能怪中国刀无能。 要知道,华夏武器的发展方向跟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概念。 无论是扶桑刀,还是大马士刀,讲究的是人走刀还在,刀传上百代。 这东西的产量极其的低,以他们的生产力,根本生产不了多少。 华夏的武器,讲就的是质量和数量的均衡。 而且对于成本的把控也非常严格。 只有这样,才能武装到千军万马,实际的情况是,华夏不是生产不出来高端武器,而是这东西造价太高。 所以,对于如何生产武器,生产什么样的武器,叶渡还是了如指掌的。 他夸夸其谈的跟大家启蒙着,告诉大家什么叫做量大、质优、廉价,什么叫做包钢法、什么叫做夹钢法。 这些东西,听起来是钢,核心还是靠铁。 但是完全不考虑质量,也不可能。 叶渡在大乾军中服役很长时间,他很清楚,除了火器这种高端武器之外,其他很多武器的设计理念、构造都非常先进。 但是很多武器的生产,只有数量,没有质量。 甚至于经常会出现,弓箭手蹦断了弓弦的情况。 而刀枪也动不动就生锈,比如某个地方爆发叛乱,大家打开府库,发现里面的武器早就生锈不能用了。 士兵拿刀子,还不如百姓拿锄头的情况,比比皆是。 由此可见,在数量和质量上,取得一个平衡,并不是很容易。 这是叶渡那个时空封建王朝,花了很多年都没探索非常好的道路。 叶渡今日将他们叫过来,就是要商讨出一个叶家军未来武器的发展方向。 叶渡总的思路,就是没有必要让武器追求多锋利,也没有必要多精美,但是必须在保障可以大规模生产的基础上,尽可能的保障质量。 尤其是说到火铳的时候,叶渡着重强调了。 咱们的火铳生产五十只,就必须五十只都能像,而且必须要能射出弹丸一百发以上。 第二个例子,一把士兵常用的战刀,起码要能用两年以上。 “主公,您这个要求确实很高啊。” 大家刚一开始听主公的讲解,还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觉得叶家军的武器发展,大有可为。 可是后来主公提到了质量的时候,大家都蒙了。 因为他们发觉,主公的要求之下,以叶家军目前的能力,压力是极大的。 “大家有没有信心呢?” 叶渡目光灼灼的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期待的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管理生产比较多的刘向起身,缓缓的说道,“主公,您的要求,我们是可以做到的,也可以要求叶家体系之内的每一个作坊都做到,但是这样一来,咱们的效率会大大降低。” 叶渡缓缓的点头,“生产效率低一些,没有问题。” “一来,现在有很多的百姓需要安置,我们相当于给他们创造了就业环境。” “但是质量这个问题必须有保证,从炼铁这个环节,就必须严格把控,练出来的铁,如果都不合格,后面的一切都是白瞎。” “后续,我们可以逐渐提高技术,毕竟我刚才给你们科普的那些新技术,你们不能当耳旁风听听就算了吧。” 众人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不过大家又都很清楚,主公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最起码的一点,无论是什么武器,都离不开钢铁。 如果钢铁的质量有问题,不论是叶家军有多少工匠,有多少优秀的工匠,都打造不出合格的武器来。 以前叶家军龟缩于沧县,规模小的可怜的时候,主公有渠道购买优质的钢铁,但是那个数量很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人多兵多,讲究一个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但是大家心里又很清楚,要想到钢铁质量过关,又谈何容易? 虽然主公在给大家科普的时候,说的非常浅显易懂。 可是铁说到底还是个非常专业的技术活。 这东西第一讲究基础,第二需要工匠,第三还要有精益求精的精神,甚至于对于铁矿石这原材料还有莫大的要求。 想要办好这件事情,永远都是有可以改进的地方的。 叶渡见自己手下的几位夫子头一次神情如此凝重,便笑着说道,“其实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我刚才也说了,不要求你们一下子就搞的多好,搞出多少数量的好铁出来。” “咱们一步步来么,你们需要多少钱粮,都可以跟我申请。” “你们觉得哪里有好的工匠,也可以派人去挖。我会给他们满意的酬劳。” “咱们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咱们有数之不尽的百姓,你们一定要牢记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多让老百姓帮忙,多汲取百姓们的智慧。” “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方方面面齐心协力,我相信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总会有一个逐步的改善。” “而武器的改进,不仅可以让我们面对起义军,面对山贼,溃兵的时候占尽优势,真的面对异族的时候,也让我们有一拼之力不是。” “我想大家应该都清楚,我华夏儿女,最初在面对异族的时候,靠得就是我们的技术。” “现在为什么异族敢在我们面前这么跳,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不是我们的技术逐步停滞不前,而他们又从中原搞到了足够多的工匠,在技术上跟我们持平了吗?” “一旦我们的技术跨步式的发展,他们拿什么跟我们争锋呢?” 众人起身行礼道,“此事我们会尽力去办,但免不了主公的指点和帮衬,到时候主公切莫嫌弃我等多事。” 叶渡笑着说道,“无碍,无碍,多沟通是好事,我负责提纲挈领,你们负责执行,只要路线没错,一定能成功。” “还有我刚才说到了百姓,你们一定要放在心上,百姓的智慧是最伟大的,我们可以订立一项制度,专门刺激那些发明创造的人,不论是谁提供了贡献,小的进步可以给一万贯,大的进步,咱们可以给三万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下去执行吧。”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多钱,别说是百姓,他们都动心了。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 第421章 新的问题 给诸位先生安排完作业,请他们一起吃了饭,增进了一番感情,叶渡便离开了阳城。 阳城这里,夫子们肯定要再呆一段时间的。 因为司马先生提出了一个很鲜明的问题,那就是人口过于分散,不仅无法自保,而且无法发挥叶家农村合作社的优势。 几位先生要在阳城多呆一段时间,继续深化乡村的改革。 头一遭便是合村。 因为战乱,很多村庄的人手损失惨重。 叶家既然愿意帮衬他们重新恢复生产,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引导他们,几个村子合并在一起。 合并后的村子,都是大村,动辄三五千人的那种规模、 像是之前,几百人的小村庄直接让他消失。 合并之后的新村庄,既能组织更多的人手,保护自身。 同时也可以尽可能的发挥合作社的优势,耕种更多的庄稼。 他们这些人,会给乡亲们分配牲畜,以达到最大的生产效果。 其次便是布置一些小作坊,让他们做叶家军生产的下游配套产品,以尽可能的增加他们的收入。 第三便是重新编造户籍和黄册,这也是工作的重中之重。 而叶渡则不像是文人一样这么忙碌,他率先一步返回军营。 大规模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将士们也经常通过契丹人的余孽,磨砺自身,大家都有了不少战斗经验可以总结。 当天晚上,叶渡召开了基层的战斗经验总结大会,而不是拘泥于高层之间的交流。 这一次跟契丹人战斗,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一点不少。 虽然很多人是新兵,但是出身于贫苦农村的他们,发言相当积极,比起那些靖安府的老油条不知道要强多少。 当然,也存在老战士经验丰富,更加沉着的情况。 这次战斗,最重要的收货,就是让叶家军的将士们,不论是老兵,还是新兵,都树立起强大的信心。 大家连不可一世的契丹人都能杀了,还有什么敌人打不过? 叶渡相信,以后不论是遇到朝廷的官兵,还是梁山贼,他们都不会有过多的心里压力。 尤其是新兵,叶渡越看越喜欢,真的是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难怪古往今来,都喜欢河南道的兵,他是真的宝贝啊。 当然,叶渡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几百个流落在外的契丹鞑子,没有成群的马匹,跟那些成建制,有组织的契丹精锐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而且契丹人跟凶悍的突厥人比起来,还弱了一个层次呢。 虽然叶渡一直给大家灌输异族都是垃圾的观念,可是实际上,叶渡比谁都清楚,骑兵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发挥机动作战,到底有多恐怖。 什么分进合击,相互配合,打的赢就一窝蜂,打不赢就直接跑。 着实难以对付。 大乾跟突厥、契丹的交锋,为什么总是赢不了。 他们很多时候,根本不跟你硬刚,就是偷袭你粮道,逼着你退军。 等到你弱势了,就过来咬你一口,着实烦人。 对于教训,大家分析出来的也比较多。 第一个就是甲胄的问题。 如果有合适的甲胄,士兵的折损率一定会降低很多,起码拉回来之后,士兵可以抢救。 事实证明,纸甲这东西,对付一般的弓弩完全不成问题,但是他确实抵挡不住像是大梢弓这种恐怖武器。 当然,并不是说纸甲这东西会被淘汰,他还是有一定的防护能力的。 甚至有人建议,既然可以生产纸甲,我们为什么不研究纸盔的。 打仗的时候,让纸盔也打湿了,绝对可以保护脑袋。 可叶渡很清楚,即便是有了军盔,也未必可以阻挡神射手的伤害。 这个问题,叶渡自己一时半会也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要暂时搁置。 其次,便是火器严重不足的问题,甚至于新兵完全没有火器使用。 说实话好,火器这个东西确实比较难以打造,在叶家军体系之中,老兵们等着使用火器的还大有人在,更不要说新兵了。 但是想要训练弓箭手,那东西周期过于漫长。 所以最后还是要落在火器上。 叶渡自己也很清楚,在未来的战场上,火器会逐渐成为不可替代的武器。 什么虎蹲炮、红衣大炮、什么神火飞鸦都是很有杀伤力的宝贝。 当然,这些都需要先自力更生,大炼钢铁。 叶渡之所以将几位重要的文士全都安排起来,让他们想办法大炼钢铁,也是因为这个考虑。 火器不像是一般的武器,诸如大刀损坏了,也不会伤着自己。 但火铳这东西,一旦炸膛,就有灾难性的后果。 叶渡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在博平郡剿灭沈家的余孽的时候,他们拿出了一种特别类似于叶家军的火铳,结果根本不用叶家军出手,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灭了半数。 因为他们使用的火铳,炸膛率极高。 “武器装备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给大家解决。” “但抛开武器装备问题之外,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战争的关键因素其实是人。” “我想大家也有所感受,只要大家伙的情绪被激发出来,只要大家伙心有斗志,就算是武器再差,我们也能打败对手。” “相反的是,如果我们平日里没有好好的训练,在战场上不仅没有作战技巧,还贪生怕死,即便是有再好的武器,也只能给敌人菘菜。” “咱们拿契丹人举例子,现在契丹人是富裕了,可以自己生产武器,可是之前呢?他们连弓箭的箭头都不能生产,只能自己打磨骨头作为箭头。” “但是人家硬生生的靠一场场战斗,从咱们地盘里抢到了数不尽的武器。” 在武器的问题上,叶渡不厌其烦的教导大家。 防止大家对于新进武器的依赖成为一种习惯。 现在叶家军想要大规模扩装火器,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要的兵力,还是要使用大刀长矛和盾牌进行战斗。 接下来,就是战功问题。 当初叶渡定下的规矩,杀死敌人,不仅可以分到土地,还有铜钱的上次。 在最近的战斗中,将士们杀死了起码上千名敌人,其中还包括一定数量的契丹人。 按照叶渡的意思,杀死一个契丹人,起码要奖励十亩地。 结果在分配军功的时候,意外出现了,大家都说某个敌人是自己杀死的,功劳应该属于自己。 ------------ 第422章 魏先生投河 这个问题,是叫人相当头大的。 因为这是战场,叶家军又是复合兵种,战场上到底是谁杀死了某个敌人,已经逐渐趋于难以判断。 有的时候,很多死去的敌人,只能同时论功。 毕竟,火铳手、弓箭手、投石机、床弩这些远程兵种,也是可以杀敌的。 而且往往在战场上,他们杀戮的敌人非常多,难道他们就没有功劳吗? 战功的分配,涉及公平、公正、公开,同时也意味着军队是否可以形成良性竞争,这种事情叶渡自然是不敢马虎的。 于是,开始亲自主持。 将前线记录的军功全部调出来,对于当时的情况,进行分析。 结果,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做出了最后的战功评定。 大家信服叶渡,叶渡的评判大家也是心服口服。 最后新兵之中,彭达、牛二壮、王霖等人战功最为突出。 至于老兵,内部有一套完善的评判体系,自然不用叶渡插手。 等到总结会议结束之后,自然是要庆祝一番功劳。 这一次的庆功会,老兵和新兵都要参与,比起以往叶家军内部的庆功会更加宏大。 毕竟这是凝结战斗力的大好机会,同时为了鼓舞更多的人参军,叶渡要求博平郡治下的所有村都要派代表来要参加。 场面热闹非凡,但却又不失严肃和庄重。 这次庆功会,牛保田、范大锤等支团长座位相当靠前,因为他们的村庄在战争中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比别人要多很多。 自然要比别人多拿一分回报。 周大海周老爷子作为特邀嘉宾也参加了盛会,并且上台发言。 老爷子中气十足,将自己昔日在战场上的战绩好好地渲染了一番,鼓励年轻后辈,要努力训练和生产,为保卫乡梓做出一份贡献。 期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叶家军万岁!” 顷刻间就引爆了现场,无数人齐声呐喊,叶家军万岁,声音壮如怒海波涛,壮怀激烈。 叶渡的内心也颇为感慨,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周老爷子还真的是个宝贝。 别看年纪大了,却又几分做宣传的资质。 看来可以给他老人家一个不错的职务,让他在叶家军做事。 毕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别看周老爷子年纪大了,但是有的时候还是挺管用的。 这一次庆功会上,叶渡正式宣布,将孙霖纳入叶家军体系,成立大河陆战队。 他们的任务,自然是保护博平郡,不受大河贼的侵扰。 无论是真的大河贼,还是假的大河贼。 孙霖等人都欢喜万分,直接跪在地上给叶渡磕头,高呼主公。 由于困兽的契丹人余孽也在今日被消灭,这场庆功会开得非常热闹,大家玩得都很开心,当然内心的火焰也燃烧得特别厉害。 男人扎堆,就容易兴奋。 大家都舍不得离开。 等到庆功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等到将士们逐渐入睡之后,叶渡却带着虎子和王猛子查岗。 防止乐极生悲,毕竟叶渡是看过亮剑的,人家李团长大婚当天还查岗呢。 不然早就凉透了。 所以他也要学习这种精神,防止乐极生悲。 这期间,王老五急匆匆地来找叶渡,脸色有些慌张。 叶渡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王老五脸色发白,“魏先生要跳河自杀,谁都拦不住。” 叶渡一听,顿时就一肚子火气。 这个姓魏的,自己明明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为什么要自杀? 难道读书读多了,真的会让人变得愚蠢? 叶渡到了河边儿的时候,魏先生已经被人救了上来。 他想要在叶渡眼皮子底下投河自杀,基本上不可能。 因为闹了大河贼的缘故,叶渡的辖区的防范意识变得极强,到处都有人巡逻,有什么风吹草动,叶渡立刻会有人知道。 更何况是大河旁边儿。 他刚跳下去,就被人发现了。 紧接着就被巡逻的士兵给救了下来。 叶家军的士兵,不论是老兵,还是新兵,几乎都认识魏先生。 自然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身份,他们不敢怠慢,告诉了王老五。 王老五立刻亲自来找叶渡。 “怎么回事儿?” 叶渡回到自己的营帐,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时候,魏先生已经被众人强行带了回来,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被更换过了。 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度萎靡,原本儒雅非凡的头发,因为泡过水的原因,也变得一缕一缕的,凌乱不堪。 不过,无论这老夫子表情是多么的萎靡,发型是多了的凌乱,甚至于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叶渡却觉得这一次没死成,老东西身体里,却多了几分倔强的味道。 外表的虚弱只是表象而已。 这么说吧,华夏的读书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子倔强的劲儿头的。 王老五粗胚出身,对于魏先生这种读书人是相当尊敬的。 在人救回来之后,就忙碌个不停,嘘寒问暖不说,还时不时地端来姜汤。 而魏先生却如同一块石头一样,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懒得搭理。 谁也不知道他内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意识绝对是清醒的。 就是不愿意搭理别人,好像是人家好心救他上来,是在害他。 任由他死去,反而是对的。 王老五在旁边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近是他在跟魏先生搭档做事,第一他挺尊重魏先生,知晓魏先生的才华,不愿意看他轻生。 第二自己跟他合伙做事,万一他死了,外人肯定会对自己产生误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仗着叶家军元老的身份,倚老卖老,欺负人畜无害的魏先生。 “魏先生.....” 王老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魏先生为何要跳河。 叶渡皱眉道,“读书人跳河,无非就是那么点事,气节有亏,丢脸了呗。” 众人还没说话,魏先生已经抬起头来,朝着叶渡叫道,“我好端端的在家乡耕读传家,你为什么要害我啊!” 魏先生现在可以说是完全失去理智,什么话都敢说。 这直接将周围众人吓的不轻。 好些人面面相觑,甚至有些尴尬。 那可是主公。 什么叫主公害你? 主公什么时候害你了?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主公在非战场状态下,可总是温文尔雅,尤其是对待读书人,那可是一万分的尊重的。 就连出身不好的司马先生,在叶渡这里可也是座上宾啊。 最后,大家一致觉得,姓魏的一定是疯了。 叶渡反而没有生气,跟一个酸书生较劲做什么。 何况还是个书呆子。 在叶渡心里,魏先生虽然有才,但说到底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书呆子。 当然,考虑到当初叶家军的行径,跟强盗没有什么区别,人家不愿意跟自己合作,也可以理解。 但大家都合作了那么久了,你突然搞这么一出干什么? 沉默了片刻,叶渡皱着眉头说道,“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魏先生说道,“不是你跑到我的家乡宣传,说我投靠了你,致使当地的官府开除了我的读书人的身份,还断了我子侄的科举之路?” 叶渡一脸疑惑,看向闻讯赶来的司马先生。 司马先生只好照实说了。 原来这件事情,还真的是叶渡惹的祸。 “我好端端的怎么会陷害魏先生?” 叶渡听完司马先生的描述,觉得甚是冤枉。 自从魏先生加入叶家军以来,叶渡对他是礼遇有加,甚至于对于他隐姓埋名之事,叶渡都没有计较。 毕竟人家一个正统的读书人,放弃家业,追随你而来了,有点小要求,自己肯定是要答应的。 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自己害他了? 而且之前魏家庄连饭都吃不上了,自从加入了叶家军之后,自己可没少给他补贴。 可听完司马先生的描述之后,叶渡倒是明白了,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要是早点知道这种结局,就应该做事情狠辣一点,最起码不会被人冤枉。 你看看,一时心善,导致了这个破结局。 原来,自从魏先生来了叶家军之后,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颇受人关注。 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一堆读书界的萌新跟着他屁股后面,显得非常尊敬。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学识吸引了大家。 可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因为他发现这些后进的读书人,有不少是从他家乡来的。 没办法,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魏家家主长时间不在家,本身就惹人怀疑。 而魏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大家也看在眼里。 久而久之,就有一些穷书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正统的读书人,瞧不起叶渡,觉得他早晚是乱臣贼子,觉得他跟读书人阶层是敌对关系。 但是还没上车的读书人不这么觉得,他们觉得追随叶渡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真的苦熬科举,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要知道,就算是科举,那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在操纵,他们小老百姓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 君不见,连魏先生都投靠叶家军了吗? 那是科举考不上,便走了捷径了。 而且自从魏家投靠了叶家军之后,谁敢欺负魏家? 土地越来越多也就算了,家里人还天天吃肉。 上哪里找这种好事儿? 事实上,不仅仅是草根读书人有这种心态,就连一些寒门的读书人也心动了。 要知道,河南道自古以来,可就是考取功名的地方。 而科举的名额又非常的有限。 叶家军的发展速度又那么快,若是加入叶家军,绝对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啊。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读书人主动投靠叶家军,当地的官员不干了。 基层的读书人都跑路了,谁协助他们治理地方,谁给他们进贡啊。 关于读书人大规模来投,叶渡也听说过,但是肯定没有人主动说,是因为看到魏先生过上好日子,他们羡慕过来的。 他还一度以为自己威名远扬,感召了很多读书人呢。 叶渡没上心,可报应却落在了魏先生身上。 刚一开始,还只是有些流言蜚语针对魏家,后来地方官直接夺了魏先生的功名不说,还栽赃陷害,夺了魏家后辈科举的机会,同时还不断地派人打压魏家。 如今的魏家,说是过街的老鼠也不为过。 叶渡思前想后,觉得确实是影响到魏家了。 但是说到底,叶渡觉得,姓魏的心里有问题,他始终觉得投靠自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觉得自己叶渡,配不上他的辅佐。 在魏先生眼里,叶渡在厉害,也是破坏秩序的武夫,是个乱臣贼子。 在这种读书人心里,刻板印象太严重了。 魏先生这种传统读书人,对于叶渡这种敢于挑战旧秩序,改变百姓命运的人,其实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比梁山贼都要嫌弃。 结果魏家因为自己跟叶渡走在一起,断了科举之路,在家乡人人喊打。 他如何不委屈,自然生了以死明志的心思。 叶渡思索了一番之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魏先生说道,“先生,莫非叶渡做的很差?” “你说你是读书人,听的是圣人教诲,我倒是要问问,我所做的一切,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在改变普通人的命运?你也在跟着我做事?你看到那些百姓的笑脸,难道你不开心吗?你就非得看着那些权贵,骑在百姓身上作威作福吗?” “你读过圣贤书,你有功名在身,懂的大道理肯定比我多,但是我也起码知道,咱们拿的钱米是民脂民膏,咱们为百姓做事,是天经地义,那些人为什么骂我,那你,甚至不惜陷害,还不是因为咱们在做对的事情,咱们在改变老百姓的命运。” “读书人不是讲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那做不到的事情,都要去做。那为什么你跟着我,可以做到的好事却不肯踏踏实实地去做呢?” “被那些狗东西陷害了又怎么样?他们能伤你一根毫毛吗?你家子侄即便是不能参加科举了又如何?加入叶家军之后,有的是职位让他去做,他要是真的有本事,郡守也不是不可以!” “一点委屈就自怨自艾,你算什么读书人?” “别忘了,当初我去魏家庄的时候,你们庄子里的百姓都穷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偌大的魏家,也只是虚有其表,被人家其他人逼得连饱饭都吃不了几顿,最后的体面还能坚持几天?” “人家连你都欺负,你换条道路去走怎么了?” “孔夫子就是教你,一边儿让别人拿鞭子抽着,一边儿为你的主人唱赞歌吗?拯救你的人,反而是罪人?” 叶渡的一连串的发问,让魏先生完全愣住。 今天的叶渡,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言辞犀利,持续不断的输出。 偏偏叶渡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联想到现实,说到了他的心尖尖上。 ------------ 第423章 激励政策 “怎么不说话了?” 叶渡冷冷一笑。 他其实没有兴趣跟一个酸书生较劲,真的。 只是,这个魏先生确实有点太“清高”了,自己忍不住要敲打对方一下。 如果任凭魏先生这么作下去,以他的性格,谁知道他后面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次是跳河,下次可能是喝毒药,上吊,自刎。 他死不死的对于叶渡来说,不是很重要。 但是这家伙在读书人群体里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他死得莫名其妙的话,对自己的名声肯定会有影响。 可是,读书人一般都一根筋,他认死理。 他心里就是觉得自己是乱臣贼。 除非你能从心里征服他,让他意识到他是错的。 巧的是,虽然他不得不痛恨叶渡,但是有一点叶渡可以肯定,魏家在士林已经臭了。 他现在就算是死了,也没有多大作用。 魏先生忽然有些不受控制的说道,“就是你故意宣扬的,你想断我后路,让我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叶渡冷冷一笑,轻蔑的说道,“我需要故意宣扬吗?你觉得自从入驻博平郡以来,治理百姓的仁政有几条是你们想出来的?你要是觉得你清高,你不在乎子孙的未来,想着以死明志的话,你尽管去跳河。” “我保证没有人去救你!” 魏先生被叶渡说的有些发懵,底气也变得有些不足。 但是读书人的倔强又控制着他,死要面子,不想对叶渡屈服。 咬牙切齿的对叶渡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乱臣贼子之心。将来你一定是要造反的,你要害死无数人的。” 叶渡哈哈一笑,不屑的说道,“我是乱臣贼子?愚蠢!天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老百姓吃了多少苦。这个世道,我不站出来收拾,谁收拾? 指着那些王侯将相,指着那些世家权贵吗? 孟子说的民贵君轻你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啊,你这种人也只配做权贵的走狗!” 说完之后,叶渡扬长而去。 而魏先生则呆愣在当场。 王老五上前,安慰道,“魏兄.....” 而魏先生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忽然瘫坐在地上,一点儒雅风度都没有的嚎啕大哭起来。 “我以后就是乱臣贼子了嘛!” “慎言!”王老五紧张的说道。 但是魏先生一点都不给面子,就是哭的奔放。 最后王老五直接被打败了。 心里暗道,这读书人怎么都那么贱。 狗朝廷压榨百姓,让大家连饭都吃不上,有什么好忠心的? 你当圣人为亲爹,他都不认识你。 可相比之下,主公好太多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主公的时候,主公都不认识自己,就愿意对自己伸以援手。 就在王老五一脸沉闷的时候,魏先生忽然说道,“叶渡,你不是愿意装圣人吗?你等着,我非要戳穿你的谎言。” 王老五看得一愣一愣的,欲言又止。 刚才主公说的跟连珠炮一样,王老五全都听懂了。 可是他觉得主公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是实打实的大实话,怎么到了这厮嘴里主公就成了大骗子了? 王老五承认,自己确实不理解读书人的脑回路。 叶渡发了一通火之后,反而觉得好了许多。 难怪当年刘邦往读书人的帽子里撒尿,读书人太矫情了。 你不多敲打敲打,他还觉得是他这个世界的神呢。 狗屁的神! 读过几本书就了不起,还不是要吃饭,还不是虚伪的不要脸。 敲打他一番之后,他肯定老师一段时间。 省得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 数日之后,叶渡重新回到阳城。 他回到这里,是因为司马先生等人,正在准备起高炉,准备的很充分,已经要开工了。 本来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准备好,但架不住叶渡一直催促。 最后招募了不少人手,硬生生地缩短了不少时间。 当然,多招募人手,是要花费更多的粮食和钱的。 至于修建炼铁的炉子,花费的铜钱也是数以万计,绝对是不菲的投资了。 但叶渡很清楚,现在的叶家军,真的很需要铁。 不论军民都很需要。 没有钢铁,什么武器都没法搞,什么趁手的农具都没有。 所以当初在设计之初,叶渡就要求手下,要将炉子的产量设计到最大限度。 从目前的设计来看,炉子的产量相当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现在的炼铁作坊每天都能有将近五六百斤的产量。 以后随着作坊的发展,熟练度的提升,作坊的扩建,产量还会提升,最后估摸着可以达到每天三四千斤。 当然,产量激增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叶渡要给大家提供的便是奖励。 “大家都辛苦了,人人有赏赐。” 叶渡对一众一线的工匠们说道。 司马先生和刘向本来请来了三百多名铁匠,负责炼铁的各个环节,还有将近一千人负责挖铁矿石,为炼铁炼钢提供原材料。 叶渡准备给这些工匠的基本薪资都是每天三百文,另外每日提供三餐,这样的待遇,可以吸引更多的工匠过来干活。 为了刺激他们的积极性,叶渡还参照河北道的模式,建立了奖惩制度。 主要的方向便是,每生产出一千斤钢铁,他们都可以拿到一定的提成。 基本薪资高,管吃,还有提成拿,大家的积极性自然非常高。 当然,司马先生、刘向他们几个文官的压力也很大。 因为为了扩大生产,叶渡直接降低了他们的基础收入,甚至跟一个大头兵差不多,但同时也给了他们高额的提成。 他们要在基础文政工作处理的差不多的同时,还要尽可能的提高钢铁的产量。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拿到足够多的钱。 在叶家军的每个人,收入都是相当可观的,可忽然改变了计算俸禄的模式,大家也很头大。 司马先生和刘向两个人,现在都是变着法的提升生产力,挖掘大家伙的潜力。 有了良好的刺激机制,叶渡就不担心他们不想尽办法干活。 他希望钢铁产量能够尽快提升,这样才能让河南道反补河北道。 ------------ 第424章 进攻大泽山的日子到了 离开了炼铁作坊,叶渡正准备折返,忽然看到了几个年迈的老道,正神色悲悯地在阳城的村落里游走。 叶渡首先是一惊,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道家可不是一个好想与的存在,他们要是想在你的地盘里搞事,分分钟就能掀翻你。 君不见,张角大仙,一句请大汉赴死,就直接将大汉王朝四百年的江山给砸得分崩离析,直接开启了三国时代么? 叶渡不免多看了几眼,想着要是不是要派人监视一二,除了要防备道家的狼子野心之人,还要防备朝廷的情报组织作乱。 细看之间,还真的让叶渡看出些东西,这些老道的屁股后面,还有些年幼的小道童,穿着干净的青色道袍,不少小道童后背上还背着个草筐。 叶渡皱眉道,“这些孩子莫不是这些道爷偷来,抢来的吧,哪有道馆养那么多道童的。” 陪同叶渡闲逛的周大海说道,“大人误会了,这些道爷是青牛山子午观的,咱们这边儿世代相传,人家传承好几百年了,只是盛世时封山不出,乱世来临的时候才会打开山门,出来悬壶济世以及收养孤儿。” 叶渡疑惑道,“悬壶济世?收养孤儿?” 叶渡只知道,这里有个青牛山,风景不错,读书人往来去那边儿踏青写诗的不少。 但是却不知道,这里还有那么一座道观。 一边儿送叶渡离去的苏灿开口说道,“这子午道观的确实传承久远,不过人家很守规矩,从来没有做过恶,但是具体的其他情报,我知道的也不多。” 提起子午道观,周大海这样的老骥,都有些恭敬之色,他说道,“子午道观的道爷,颇为擅长医术,又很有仁义之心。这几年闹灾,他们就下山治病救人,还收留了不少孤儿,进山跟他们一起学道。不过说是学道,其实是传授他们医术,让他们跟着一起治病救人,顺道给这些可怜的孩子一口饭吃。” "当初老夫得了病,范大夫都说我该准备后事了,结果却被他们给治好了,算是救了我一条老命。" 叶渡闻言,肃穆地说道,“原来如此。” 自东汉以来,历朝历代的君主,有不少尊崇佛法之人,而兼之佛家有安抚民心,消除戾气的作用,地方官府也大力支持,导致不少地方,佛教寺庙数不胜数。 反而是本土的道家道观少之又少,偶尔在名山大川之间能见到一些。 但是叶渡却没有想到,当乱世来临之时,这些昔日广开山门的佛门高僧一个个避世不出不说,同时还大搞武僧,担心被人家抢了家业。 反而像是子午道观这样的穷困潦倒的道爷们下山来悬壶济世了。 这如何让叶渡不感慨。 尤其是听周大海说,这些道爷的本事不俗,更是让他感兴趣。 给穷人治病,还能活人性命,看来本事不赖啊。 叶渡上前过去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道爷经常使用一种白色的粉末,以及一种淡黄色甚至有些发黑的药丸。 那些淡黄色的药丸,听说是一种营养丸,是让给人解决饥饿的。 而那种白色的粉末,则是类似于金疮药,可以给人解救外伤。 叶渡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正在准备的战场急救药品,想着要是让他们帮忙,估计有很大的希望。 而且赚到了钱,还能分润给他们,这样他们也就能解救更多的穷苦人。 叶渡若有所思,走到了一位老道爷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慈悲慈悲,这位道爷请了。” 他虽然不信教派,但是对于这些治病救人的仙长,还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的。 当然,那些诸如送子的地下仙人,叶渡是肯定没有好脸色。 显然,眼前这位清苦的有些过分,唯独眼光充斥着光明的道爷,很让人值得尊敬。 这位道爷看了叶渡一眼,下意识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神光,旋即平复下情绪来,对着叶渡还了一礼道,“慈悲慈悲,这位施主,不知道拦住老道的去路,是有什么事?” 叶渡恭敬地说道,'道爷悬壶济世,拯救苍生,叶渡实在是佩服。我代表阳城周遭的百姓,感谢道长的恩德。这是我们的一些谢意,请您收下。” 说罢,命手下凑了些银子,约莫一百余两,送了过去。 老道长看着叶渡的神态,缓缓点头,似乎很是满意,但旋即摇了摇头说道,“这都是我等修道之人该做的。不过这位施主,我等修的是天命,做的是功德,这些黄白之物,对我等也没有什么用处,还请您快快收回吧。” 一边儿的周大海忍不住说道,“这位道爷,收了这些银钱,修一修子午道观的老君像也好啊,泥塑的也就罢了,还裂缝了,他老人家在天上看着不生气么。” 道爷自然是认识周大海,轻声笑道,“他老人家才不在乎裂不裂缝,只要我等弟子朝夕朝拜,多行功德之事即可。” 叶渡的内心很是感慨,他看得出来,对方的行径并不是作伪,便将银钱收了回来,沉吟说道,“道长,你们悬壶济世救人,总归少不了银钱购买物资。”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也想出一把力气。” “您看这样如何,我们这里有一个方子,若是研制成功,定能卖出去不少银钱,到时候我们拿出五成的利润来,交给子午观调配,用来救治更多的百姓和收养儿童,您看如何?” 道长诧异的看了叶渡一眼,其实这一会儿,他也认出了叶渡的身份,便问道,“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方子?” 叶渡拿出已经研究了许久,但是依然没得要领的方子,解释道,“这个方子是我们从古籍之中找到的,又经过了不断的改进,但是依然有所缺点,我们的目标是将这方子研制成药粉,给人治疗外伤,主要做用是止痛止血。” “我看贵观也有类似的方子,应该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道长微微有些惊讶,接过叶渡的方子看了看,对身后的小道童说道,“清风,你过来一下。” 不消片刻,便过来一个穿着道袍的小女娃。 这小女娃个子不高,但是生得容貌俏丽,一双大眼睛,恬静而颇有慧根。 光是看着小娘走过来,就仿佛淋了一场充斥着诗情画意的秋雨。 带着那种浓浓的南国风情,让人情不自禁。 叶渡后世在那些视频平台也见过不少绝色大美人,但那都是高度美颜和化妆的。 可是这种天然不加修饰,且充斥着灵气的道家修士,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是将来的仙子也不为过。 这小道姑今年大致十三四岁,是个颇为文静的姑娘,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也不害羞。 小姑娘仔细将叶渡的药方记下来之后,皱着眉头说道,“只有配方,但是君臣佐使都不清楚,还有就是用料的多寡,也没有一个大致的记录。” 一边儿的苏灿笑着说道,“我这边儿倒是记得一些数据,说着便将叶家这边儿的赤脚医生实验数据大致也说了说。” 那清风听完之后,眼眸发亮,惊讶道,“你们这方子一旦研究出来,肯定要比我们的好。” 道长笑着说道,“施主莫要觉得老道敷衍你们,我这弟子清风,虽然年幼,但是对于行医救人一途,却比老道有灵性得多。” 小清风也说道,“这位施主,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研制出来的,到时候你们若是真的愿意分润我们些钱米,让我们用来救治穷人,可以派个人定期来巡视我们的钱财使用情况,我们绝对不会浪费一文钱的。” 叶渡缓缓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二位了。若是贵道观有所成就,还望派人去玉皇庙通知一声。”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很快,这子午观的道爷们,也陆陆续续离了村落。 自始至终,都没见他们收取任何费用,而且叶渡听说,他们走的时候,见到有些人家过于穷困,还会留下些山里种植的粮食,用来帮衬百姓。 看到这些,叶渡是发自肺腑的佩服。 原来真的有人助人为乐不求回报,至于他们所追求功德二字,叶渡反而不在乎。 谁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功德一说呢? 他们做了善事,就是实打实的善人,值得尊重。 回到玉皇庙,这里的将士们正在备战,营地里的气氛,已经开始逐渐紧张起来。 几乎所有的战士都在忙着擦拭武器,收拾战甲。 而火铳队更是开始忙着整理弹药,准备引线等等。 因为他们得到消息,马上就要对大泽山发起进攻了。 翌日,一抹朝阳从东方升起,掀开了博平的黑夜,崭新的一天到来。 往日,当天快亮的时候,玉皇庙一带的百姓就已经要开始忙碌了,现在有了叶家军,大家分到了土地,别管多少都要下去忙碌。 地里没活的,就去做些零工,赚取一些收入。 如今叶家的纸衣、速生鸭已经开始小规模地出现在博平郡的乡村,甚至有些地方,开始饲养蚯蚓,按照叶家军的布置,种植大棚菜。 这些都是可以赚钱,改善他们生活的。 而军营这里,是来打零工的百姓聚集最多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帮着缝补衣物,修缮武器装备,甚至发酵粪便,清扫训练场这些都需要人做。 但今天有所不同。 今天整个玉皇庙,一直到天亮都没有人出门干活,一切作坊、农田的活也都停了。 甚至一直到天大亮,都没有人出门。 一直等到一通号角,响动了天地,大家像是被点燃的火焰,开始迅速出现,一个个带着武器装备,没有武器装备的,也拿着家里的农具,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大泽山进发。 这一次行动的,不仅仅是叶家军的将士,还包括周围的百姓。 他们是被各村的支团长给集合起来的,他们虽然不能亲临一线战斗,但是却可以尽可能的去帮衬。 运送物资,清扫灵性的小股突围部队都可以。 甚至说,万一叶家军顶不住了,他们将会不顾一切代价地冲到最前线去。 因为叶家军的仁政已经深入人心。 大家伙都知道,叶家军只要在此地一天,他们就可以用地种,有钱挣,有好日子过。 不仅仅是玉皇庙附近的几个村落,甚至更远的地方,见到其他村子动了,有些被叮嘱,不用参与行动的村子,也开始自发的聚集。 他们被大泽山贼祸害得太狠了,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他们早就恨透了大泽山这群无恶不作的畜生,就算是叶渡不发起攻击,这些被武装起来的百姓,也会自己想办法行动。 大概十点左右,叶渡带着叶家军出现在大泽山城西侧,这里已经聚集了将近上万人了,这些人除了叶家军的老兵,当地的新兵之外,还有各地的游击队。 按照叶渡的要求,这些村落的游击队跟着叶家军的队伍,将大泽山包围的水泄不通。 到时候只要叶渡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对大泽山城寨发起扫荡。 事实上,此时大泽山的贼人已经慌得不成样子,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人征讨。 但是叶渡还是要让百姓们尽可能的加入,因为这也是一种投名状,一种让百姓从心底更加认可叶家军的方式。 “主公,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张大隗等人上来,一脸兴奋的对叶渡说道。 对于战争,张大隗等人没有不兴奋的。 至于那些游击队,那些青壮百姓,也没有不兴奋的。 只要那些大泽山城,就会有人数不尽的乡亲们受益,他们不会被山贼侵扰,也能分配到大量的土地。 大家都知道,大泽山城只是个开始,只是四座大山中微不足道的一座。 但是只要打倒大泽山城,就能让无数人吃个半饱了。 要是放在以前,要是谁听说去打仗,肯定早就拖家带口的跑路了,昔日躲到白洋淀的张大隗就是个例子。 大乾人怕死,但更怕白白的丢了性命。 但是现在,这些玉皇庙的百姓们,却明明知道上了战场可能会死,依然对于战争满怀期待。 “宋焱!” 叶渡忽然高声道。 “到。” 宋焱作为世家子的后发优势,逐渐在军中显现。 当他沉下心来学习,他的世家子的学识,军事上的优势越发的明显,地位也在逐渐上升。 叶渡开口问道,“你的军令是什么,给我重复一遍。” “保护大泽山城内的大宗物资不被敌人哄抢、损坏。” 宋焱行礼之后,严肃地回应。 “好,入城之后,好好做事。” 叶渡环视众人,继续说道,“我们拿下大泽山城的目的,不会毁灭,他是朝廷昔日建在大泽山上的一处军屯,我们要将他夺回来,是为了将此地建设成为我们的家园,让他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的繁荣。” “我希望大泽山城,可以为我们提供武器,提供粮食,而不是成为一处废墟,大家听明白了吗?” “至于里面大宗的物资,刚才宋焱说得太笼统了,我把话说在这里,就是要防备有些人杀红了眼,犯了昔日做响马盗的臭毛病。” “里面大宗物资是叶家军的,更是大家伙的,要是被人抢夺了,我们就没有充足的资金,去改善乡亲们的生活,也没有办法去建设大泽山城。” 叶渡反复强调提起此事。 看到乡亲们每个人带着作战工具,甚至于家里的菜刀都没有,叶渡就知道,这是好事儿,但也有坏的一方面。 因为他看到,有些人身上背了箩筐、口袋,这分明是准备到了战场上装点什么回去的样子。 大家现在气势如虹,大有灭掉一切对手的架势。 但是战斗结束之后,他们很有可能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开始哄抢毁灭。 这是要不得的,一来叶家军不是匪冦,二来未来的大泽山是一块风水宝地,还要自己去建设呢。 对于大泽山城的毁坏,一定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要让百姓们发泄心中的怒火,又要尽可能的保护此地的周全。 要是跟寻常流寇一样,每到一个地方,就毁坏一个地方,这种队伍,势必成不了大事。 破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再建设回来可就太难了。 再说了,一群流寇一般的队伍,如何抵抗得了敌人的反击呢? ------------ 第425章 战争之神 在最近的进攻大泽山筹划会议上,叶渡不止一次强调,要维护大泽山城内部的秩序。 最后更是点了宋焱的将,让他保证,大泽山内部的建筑、粮仓、浮财不被破坏哄抢。 最近各地蜂拥而起的义军,基本上统一的做法就是攻占一地,就开始抢劫当地的钱财和粮食,几乎是见者有份。 当然,他们这种做法,确实吸引了大量的百姓,动不动就吸纳十几万,几十万人,但是他们这种破坏性的操作,是不可持续性的。 一旦粮食吃饭,将士们就会丧失战斗力。 而朝廷现在的主流进攻反贼的做法,就是重兵拱卫周围的城池,坐等那些被攻破城池内的反贼吃光粮饷,然后等到他们坚持不下去了,再出兵围剿。 往往不用付出多少代价,就能消灭这些起义军。 叶渡手头上有不少各地传来的情报,从河北道到全国,各地起义军风起云涌,络绎不绝,席卷数个州县的大佬不在少数。 但是最近这一段时间,被镇压者无数。 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太短视了。 “要是那个乡亲理解不了,就去找支团长,支团长解释不好,就让乡亲们来找我。”叶渡在会议上说道。 此时此刻,叶家军,已经悉数进入战斗岗位。 按照叶渡的谋划,叶家军的老兵和新兵作为主力,从大泽山的西部发起进攻。 这里距离营地比较近,有利于床弩的移动。 同时西部的地形虽然不太好走,但孙彪的住宅距离城寨西门比较远。 只要攻破了城寨的西门,大泽山贼的精锐,想要退回去,就要走很远的距离。 只要叶家军发挥机动性,对这些精锐穷追不舍,就有可能全歼他们,从而减轻后续的战斗压力。 当然,大泽山西面也是孙彪防守力量相对比较多的区域。 对方组织了将近一千二百人在此地防御,几乎是二分之一的人手,此外还安排了大量的农奴,拿着武器在周围巡逻。 同时,孙彪的核心手下,装备了弓弩的三百多人,也在大泽山西部附近,可以居高临下地射击。 因此双方都将最雄厚的力量积聚在此地,就看谁是强中手了。 “笃笃笃!” 忽然之间,大泽山城头上传来一阵响动。 叶渡抬头一看,就见大泽山城头阵地上,十几驾床弩射出了一轮箭簇。 床弩的弩箭落在山坡上,溅起不少泥土。 “你们这群贱皮子,也想来城中吃米,要你们的狗命!” “有本事再往前两步,老子把你射成刺猬!” “来啊,再往前走几步试试,看看爷爷杀不杀你就完了!” …… 随着床弩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城头上大贼山贼寇精锐狂妄的呐喊。 床弩持续不断,叫声也越发的猖狂。 山坡下聚集的大量的百姓,看着恐怖的床弩,都不自觉地向后后退了好几步。 对于床弩这种恐怖的战争机器,大家都是发自内心感觉到恐惧的。 这东西比一般弓箭手射出来的箭簇恐怖多了,先不说拿着根长矛一样长的箭矢,就是寻常的弩箭在床弩中射出来,也是威力巨大,可以瞬间穿透一个大活人。 对方竟然藏匿了这么多床弩,他们要是这样往上冲锋的话,伤亡肯定特别大。 原来高昂的士气,瞬间因为对方恐怖的床弩,变得低落了很多。 见到叶家军竟然开始后退,大泽山城的贼人,知道叶家军是心生了恐惧,自然而然的变得更加狂妄。 越发的开始肆无忌惮,甚至有些人从寨墙上跳下来,脱下裤子对着叶家军撒尿。 同时,床弩还时不时地射出箭矢,用来震慑叶家军。 山坡下的叶家军将士,是又愤怒,又忌惮。 尽管大家伙气的身体都开始发抖,但是始终不敢过于靠前,以免被床弩射穿。 叶渡看得清楚,其实他们的床弩的射程也就二三百步,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军民还是相当恐惧这东西的。 “贱民们,何苦跟姓叶的一起来送死?他就是个县令,能有什么前途,又有什么后援?他就是带着你们来送死的。” “你们要是不怕有朝一日他被清算,就尽管过来送死。” “但是爷爷把话说在这,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到时候姓叶的肯定要跑回河北道去的,到时候你看爷爷会不会给你们来个吵架灭族就是了。” 城寨之上,一个无比嚣张的声音响起,正是孙彪的把兄弟,张开锋。 因为嗓子被人下过毒,导致声音极其难听。 自从上次大泽山下山与叶家军交锋,吃了大亏之后,孙彪便将他派在此地。 他双手沾满了大泽山下百姓们的鲜血。 每次下山劫掠,他都是头目。他手下有蔡昆和段雕两个狠人,都是在乡村恶名招募的存在。 同时这三人还特别喜欢抢劫村中已婚妇人,拉回大泽山凌辱。 山下最近这些年,起码被他们三个人祸害了上百人。 “姓叶的,你的末日到了,我要是你,就赶紧滚回河北去。” 张开锋得意地指着军旗下的叶渡大声道。 他其实不认识哪个是叶渡,因为叶家军穿着铠甲的人很多,而且一看就是高级货。 不过他知道,这么大的战事,叶渡肯定是要亲临一线指挥的。 没有叶渡,大泽山下的刁民就不敢跟他们作对,正因为叶渡给了他们勇气,他们才敢胡作非为。 只要弄死叶渡,一切麻烦就都会消失。 而且还会将这一次危机变成他们大泽山的机遇,从此周遭的百姓再也不敢反抗。 甚至他们大泽山可以趁机席卷周围,进一步扩张的实力。 提升与周围官府交易的本钱。 至于那些百姓,在他看来,一轮弩箭齐射就能吓破胆子,他们刚才敢过来找麻烦,纯粹是被姓叶的许诺的好处给壮了胆子。 现在知道死的可怕,自然而然地怂了。 自己大哥也过于小心了,之前竟然不派自己派精锐过去跟叶渡交锋。 只要自己偷袭一波,叶渡多少人都没有用。 见到城下的叶家军没有动静,张开锋骑着马赶到了孙彪这里,“大哥,对方明显是怕了,要不我带着兄弟们过去冲杀一波,将他们打散了,然后将叶渡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您?” 孙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张开锋说道,“大哥,你在怕什么?叶家军组织起来的这些贱民,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而且如果一旦交锋失利,我也可以退回来啊。” 孙彪脸色不是很好,缓缓的说道,“先防守,不要冲动。” 张开锋只能无奈地退回防线。 同时在心里抱怨,自己这个大哥没有了当年带着自己拼杀的勇气了。 人果然不能享福太久。 一个叶渡有什么可怕的。 他才不相信叶渡有多大本事呢? 梁山贼的驼山大王之所以失败,也是因为当大哥太久了,堕落了。 至于所谓的契丹人,那是因为他们水土不服,千里迢迢来大乾的河南道打仗,根本不适应。 刚才军民的后撤,给了张开锋莫大的勇气和自信。 上一次,大泽山的兄弟们搞偷袭会失败,是因为他们太大意了,中了人家的埋伏。 但是今天不一样啊,今天指挥官是自己的啊。 而且自己还有城寨,到时候万一不行,可以往回撤。 要是自己是大哥就好了。 只要吓跑了这些百姓,单凭叶家军那两千来人,能成就什么大事。 “大哥老了,等这一次战斗结束,该换我来坐坐大哥的位置了。” “不过大哥当年对我不薄,我不能杀他,保他一世的享受吧。” 就在张开锋在脑海里不断地幻想,自己如何战胜叶家军,如何取代大哥,成为大泽山的霸主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整个战场似乎变得安静下来。 正在得意的大吼大叫的手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一下子安静下来。 也不放床弩了,更不敢对着叶家军撒尿了。 几乎每个人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带着无穷的恐惧。 张开锋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向城外望去。 结果,他的动作和神情,瞬间也被冰封了一般。 因为他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天啊,这么大的火铳!” “这是什么东西啊!” “一支火铳能一下子打死一个人,身体都能炸碎裂,这么大,不得把山给轰没了。” 大泽山的贼人是知道叶家军有火铳这种东西的。 毕竟这种武器在战场上立下过不少的功劳,已经在多地开始出现了模仿者。 火器的原理也为世人熟知,现在大家不知道的一是火药的具体配方,二便是打造火铳的工艺。 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知道火铳的恐怖。 尤其是当看到大的跟小山一样的火铳出现的时候。 叶渡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这群土鳖,这还叫什么火铳,这叫土炮啊。” 而山下的军民看到这大杀器的时候,纷纷惊呼起来。 甚至有些人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情绪,开始放肆的嚎叫起来。 原来是见对方有如此多的床弩,而且居高临下,叶渡让张大隗等人,将他让手下工匠,秘密打造的两门青铜火炮弄了过来。 这东西就是最原始的火炮,使用青铜打造,下面加了两个轮子。 叶渡高声对身边儿的军民喊道,“此物名为火炮,乃是未来的战争之神。” ------------ 第426章 心里震慑 “战争之神?” “主管战争的神?那得多厉害!?” 刹那间,惊叫声此起彼伏。 当火炮被推到城寨不足三百米的地方,才最终停止。 张大隗等人,在指挥着炮手准备发射。 叶渡的这门青铜火炮,比一般的火铳要先进一些,整体风格类似于明末的弗朗机火炮,使用的是母铳和子铳,从一开始就比寻常的火炮的射击速度要快很多。 不过终究是有些原始,毕竟是处于黑火药时代。 火炮发射的准备工作,要比一般的火铳长太久了,没有个半个小时,绝对无法完成。 听说此物乃是战争之神,而且看着比火铳大那么多,原本被吓得有些退意的军民,立刻变得士气高昂起来。 大家开始自发的向前靠拢,缓慢地向前靠近。 至于叶家军,则从始至终听从着上面的安排。 叶渡一共准备了三门青铜火炮,但是这种小阵仗,叶渡准备拿出来两门就足够了。 虎子是见过青铜火炮试射的。 见叶渡竟然将这宝贝拿了出来,兴奋的说道,“有了此等神器助阵,就算是对方是大罗金仙,也得活活轰死他。” 知道具体情况的军官纷纷颔首,就算是对方有床弩又何妨? 有青铜火炮助阵,顷刻间就能让他们的城墙、床弩灰飞烟灭。 “他们是怎么把火气做得那么大的?” “这东西发射一枚弹丸,得有多大的威力?” 在寨墙的城门楼上,张开锋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脸颊都因为这种重型武器的出现,而变得开始扭曲。 眼珠子瞪得就像剥了壳的皮蛋一样。 叶家军竟然制造出了比火铳威力更大的热武器,这对于对方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刚才还牛气的不行的张开锋,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样。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敢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了。 或许,是自己第一次面对叶渡这样打败了梁山好汉的恐怖对手,产生了幻觉。 自我心理安慰一番的张开锋,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然后赶忙闭上,同时开始不断地深呼吸,他听一个大夫说过,这样可以调整紧张的情绪。 他也靠这种手段,在战场上一次次活下来的。 嘿嘿,果然没有了什么恐怖的火铳。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张开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人总是喜欢吓唬自己。 那么大的火铳怎么可能轻易制造出来? 自从叶家军使用火铳,各方势力争相模仿,就没听说,谁家造出来真正能用的。 叶家军在拥有火铳的基础上,眨眼间研究出来更厉害的了? 怎么可能。 他叶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才。 但是想着想着,张开锋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眼皮子底下,多了两尊巨物? 仔细一看,张开锋瞬间懵了。 不是自己刚才产生幻觉了。 是人家推着这玩意向前了。 “对方真的有这么恐怖的武器,我该怎么办?” 张开锋在心里无助地呐喊。 由于叶家军调动军民,封锁了大泽山城,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外界的信息。 而且,叶渡对于研制火炮的事情,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外界也没有人知道。 所以当这东西出现的时候,震惊的不仅仅是大泽山贼,就连自己家的士兵,也被震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然,要是人心惶惶,还得看大泽山贼。 对方搞出那么大个的武器,而且听叶县令那么信誓旦旦的模样,肯定是厉害至极。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凶多吉少了。 众人想到,他们之前不断欺压山下的百姓,他们有百分之一百的理由相信,一旦让山下的贱民迎了,他们绝对没有好下场。 总是,虽然内心非常恐惧,但是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现在只有拼死一战这一条路可以走。 只是,他们还有多少本钱跟叶家军拼呢? 山下,叶渡脸色平静的望着眼前的大泽山城,无人机早就派出去侦查了。 在很早之前,就下定决心攻打大泽山城,但是当时无人机侦查的画面,跟现在大为不同。 现在战争开始,他必须重新观察一番。 这座大泽山城历史还算是相当悠久的,前朝时期,河南道一带,曾经饱受大河贼的侵害,甚至一度出现了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迁徙的情况。 于是,前朝时明帝,曾经下令在大泽山一带,修筑了大泽山城。 归博平郡管辖,并且设置了屯兵折冲府。 用来囤积粮草,训练武备,震慑大泽山贼。 随后,大泽山城便开始大规模地修建起来,最初的时候,大泽山城是用夯土建造,城墙高达六米,城寨整体呈现出长方形,外侧还有青砖和石块。 后来前朝覆灭,大乾也在此基础上做了修缮。 很长一段时间内,大泽山城凭借其坚固,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大河贼曾多次侵扰博平郡,结果都被大泽山的士兵给击退。 最激烈的一次战斗,发生在大乾朝,先皇时期,大约三千名大河贼登陆,试图占领大泽山城,正好遇到了当地驻守的名将李肆夷。 一番血战之下,不仅没有讨到任何好处,反而差点被全歼。 如今才几十年过去,大泽山城就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当然,也主要是因为大河贼祸逐渐平息,大泽山的地理位置变得不再重要,朝廷不再重视有关。 此地从一个军事要塞,逐渐成了一处屯田的军屯。 而历任长官也疏于对此地的修缮,所以在变成了眼前的样子。 其实也不仅仅是大泽山城,整个河南道不少昔日的军事要塞,都变成了大体眼前这个样子。 而且被大泽山贼这类贼人强占的不在少数。 通过肉眼和无人机的侦查,叶渡可以看到,寨墙上被风吹日晒的出现了很多裂缝。 至于城门,也破旧不堪,原本应该是红色的城门,也完全褪去了颜色,成了黑乎乎的一面大门。 叶渡觉得,就算是没有火炮,拿炸药包一炸,门就能打。 顶多自己这边儿损失惨重一些罢了。 不过,既然自己有火炮,还浪费那个人力做什么? 自己这门火炮的有效射程大概是六百米,现在推进到了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命中率大大提高不说,威力还非常大。 当然,现在还缺乏精准的炮手,所以叶渡一口气让人拉来了两门。 火铳队有了如此重要的火器,并且批准他们在战争中使用,被选拔为炮手的士兵自然是卖力的表现。 因为之前训练使用过,他们对于火炮的运用还是比较熟悉的。 “一队准备完毕!” “二队完毕!” …… 大家先后派人向叶渡禀告,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叶渡对张大隗和虎子点了点头。 虎子率先怒喝道,“开炮!” 叶渡看他那指挥放炮的架势,就跟亮剑里面放意呆利炮李云龙似的。 不仅表情里全都是愤怒和恨意,身体里似乎也有无穷的力量要迸发而出。 本来就是精锐的火铳手,又经过训练,大家的操作非常顺畅。 他们熟练的将弹丸和火药放入炮膛,然后点燃了引线。 引线慢慢的燃烧,期间不断放出灿烂的花火。 还夹杂着嗤嗤的声响。 很快,引线燃烧得差不多了。 “轰!” “轰!” 震天动地的声音传来,周围的山川河流似乎都为之震颤。 两门叶渡自己摸索着造出来的青铜火炮,先后发出巨大的火舌,将弹丸射了出去。 炮口处冒出大量的浓烟,将火炮和炮手全都笼罩起来。 叶渡制作的这几门青铜火炮,口径都不算小,约莫八十毫米左右。 发射去的弹丸,乃是作坊新研制出来的圆球状的实心弹。 重量肯定无法做到标准,但是大体是十五斤左右。 这东西被火炮发射出去,威力还是非常大的。 “砰!” “哗啦啦!” 对方的城墙上隐约传来声音,叶渡赶忙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对准了眸子,仔细观察着落弹点。 额! 打歪了! 一发炮弹直接打在了城门不远处的城墙上,在上面砸出一个光滚滚的大坑,碎石、砖块、泥土哗啦啦地往下落。 另外一枚跑到,直接飞到了城中,至于具体谁那么倒霉,咱就不知道了。 终究是落后的科技,滑膛炮这玩意的命中率实在是有点太低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叶渡的本事就那么多。 指着后世看小视频,依托于商城,能搞出这种大杀器,对于叶渡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想增加命中率,就要在炮膛内增加膛线。 但是膛线又是一种更高端的工艺,要知道叶家军,现在连线膛枪都没有很好的掌握,更不要说火炮了。 不过一炮没有命中,叶渡也不慌。 反正如今我为刀俎,敌为鱼肉,慢慢来,一次次的射击,只要打中为止就行。 叶渡想得开,可是城头上的敌人不这么想。 虽然说,刚才那炮弹没有砸中城门,但是他们看的清楚,其中一发弹丸,打中了大泽山城中的一处房舍,那房子直接轰然倒塌。 而另外一发弹丸,直接将城墙打出来一个大窟窿。 而且,火炮发射的时候,还有闷雷一般的声响。 几乎一刹那间,城墙上就有不少贼人吓得拉了裤子。 没办法,火铳都那么吓唬人了,火炮这种新生武器,对于士兵来说更恐怖。 叶渡拿着望远镜,将城头士兵的惶恐看在眼里。 心里暗暗冷笑,这才是实心弹,就吓成这个样子,一会儿要是换了开花弹,威力更强,岂不是要把他们活活吓死? 就连刚才不可一世的张开锋,此时此刻都是一脸的心如死灰。 他感觉,他的内心,在不争气地快速跳动,甚至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知道,现在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自己是真的怕了。 对方的武器,一下就能将城墙打出来一个大窟窿。 这也太恐怖了。 这要是一下一下的对着自己轰,自己有多少人够他们收拾的? 这个时候,叶渡如果让他们投降,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的话,他们肯定投降。 包括刚才还做着春秋大梦的张开锋。 可惜,叶渡是不会给他们这种畜生任何机会的。 “厉害!” “叶家军万岁!” “干死他们这群畜生!” 军民们集体拍手称赞。 虽然没打中城门,但是城外的军民,确实心花怒放,扬眉吐气。 这些畜生,刚才还放床弩吓唬大家伙,现在终于知道叶家军的厉害了吧? 你们有床弩,我们有战争之神火炮。 看看是你们那木头疙瘩厉害,还是我们这青铜大炮厉害! 炸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轰轰轰!” 在虎子的指挥下,两门青铜大炮不停地开炮。 炮声震震,浓烟滚滚。 本来还风和日丽的天气,忽然升腾起两道滚滚的浓烟,一直在天空之中形成了乌云。 实心的炮弹,跟不要钱一样,朝着对方的城墙、城门射了过去。 叶家军的炮手也真不争气,当然也存在叶渡制作的火炮不行的元素,炮弹一发发落到城墙上,城中,就是轰不上城门。 在城墙上砸出一个个大洞,偌大的大泽山城,看起来就像是沙漠里被风化了多年的孤城。 叶渡凝视着眼前的进攻,他倒是没有什么羞耻之心,无人机显示,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证明对方的军心单靠这两门火炮就彻底乱套了。 而且这么大的威势,将士们的内心也都被鼓舞起来。 其实,叶渡还知道一种火炮的大致构造,那就是明末经常使用的红衣大炮。 那东西发射的也是实心弹,但是那东西的弹丸,要是砸在城墙上,肯定不是出现一个洞那么简单。 就对面那年久失修的城墙,叶渡估计一炮给他轰塌一面城墙都有可能。 自己这玩意口径太小了,炮身的长度也不够,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但话又说回来,豆包也是干粮,小炮也是炮啊。 而且,叶渡非常坚信,只要自己的火炮不停地轰击,对方的士兵,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他比谁都清楚,这种新式武器,最重要的并不是威慑力,反而是威慑力。 当初火铳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对于敌人的心理震撼也是相当大的。 要不为什么后世流行的一句话,叫新兵怕打炮,老兵怕机关枪呢。 因为火炮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了。 ------------ 第427章 破大泽山城 “轰!” 就在叶渡观察战场之时,忽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响声。 叶渡凝神观望,他惊讶地发现,一枚开花弹直接轰在了对方的城门上。 顿时原本就破败残旧的城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被风化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木门,瞬间飘飞出无数碎屑。 透过大洞,可以看见,有大量的士兵在集结。 结果无比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十五斤的实心弹丸在砸穿了大门之后,继续向前飞行,将门后面蜂拥而至的士兵,砸到了一条血线。 这条线之上,鲜血四处飞溅,到处都是血肉模糊。 受到惊吓的士兵,开始到处狼狈逃窜。 “打得好!”虎子的脸上表情舒展,很是兴奋。 打火铳什么的,太没意思了,真男人就该打火炮啊。 他高声说道,“按照这个角度,对着他们的城门继续轰!” 青铜火炮虽然原始,但是随着不断的调整,终于有一枚弹丸命中了城门。 这城门本来就年久失修,有些腐朽。 刚才一炮下去,就出现了一个大洞。 当第二枚实心弹丸命中之后,又是一个比之前还要大的洞。 用不了几炮下去,对面的城门就被弄成了一堆碎片。 “大炮给我继续向城门楼子射击!” “火铳手依靠掩体轮流射击。” 原来刚才在火炮发威时,对方的士兵不断地藏匿身体,给了火铳手摸上前去的时机。 随着叶渡火力掩护的命令下达之后,火炮调整了炮口,直接对准了敌人的城门楼子。 同时,在刀盾手大阵掩护下的火铳手,也开始对准敌人不断地放火铳,跟着压制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叶渡并不指望火铳能给对方带来多大的损伤。 毕竟这么远的距离,对于火铳来说,有些过于遥远,即便是叶家军久经战阵,精准度也差一些。 但是砰砰砰的火铳声,不仅可以压制敌人,也能提升己方的士气。 最主要的是,对方只要密度足够大,总是有被火铳击中的人。 就好像是叶家军的军民害怕对方的床弩差不多。 敌人对于火铳、火炮的恐惧,也是同样存在的。 而此时刚才敌人的床弩手,因为慌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敌方失去了远程压制的可能性,这也就导致了叶家军军民的士气越来越高,战斗力自然会提升。 接下来的主要战斗,就是叶家军发起的强攻了。 今天叶家军的士兵,都穿戴了战甲,最不济的也穿戴了纸甲。 这些纸甲都沾染了水,虽然脖颈等区域还无法有效保护,但是其他区域,却已经可以做到防御敌人的弓箭了。 床弩的弩箭除外,大梢弓除外。 这意味着叶家军的军功能力在持续提升。 “冲!” 叶渡一挥手,叶家军立刻开始按照阵势前进。 他们迅速地爬上山坡,并且冲进了城门洞。 这里因为是在土山之上筑城,所以没有护城河。 而且城门已经打开了,就像是敞开了入门的通道。 前方的刀盾手在搬开鹿角等防御设施,并且清扫了一些不知道思索的贼人之后,剩下的士兵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过这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城内。 彭达、牛二壮不愧是新兵中的尖子,爆发力比起叶家军的老兵都要强。 看到叶渡下达了军令,他们这些没有军阵要求的士兵,化身敢死队,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过去。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相当快的,但是当他们冲到前方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比他们还勇猛,还快。 张横着老鬼,穿着战甲,从他们身后竟然追了上来,接着领着一队精锐,硬生生的超过了他们,第一组杀入了城门洞,并且第一时间建立了防御。 叶家军第一不怕死的男人,绝对不是吹嘘出来的。 牛二壮和彭达两个新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主动加入了刀盾手的阵势,跟着一起冲了进来。 此时吃客,孙彪的手下们,有的被火炮的巨大声响给直接震得昏死过去。 有的躲在城墙后面,有胆量还击的人其实非常少。 因此,张横他们几个冲进去,几乎没有任何阻挠。 当然,这也跟叶家军的弓箭手也起到了奇效。 鉴于复合弓手使用的复合弓制作比较复杂,成本高昂的原因,叶渡在见识到了大梢弓的威力之后,模仿后世的威尔士长弓,研制出了一款独属于叶家军的长弓。 威力非常大,而且有个极致的优点,那就是射速非常快。 他们的出现,大大弥补了叶家军缺乏火铳的空白。 同时,今日之战,这些分发了特殊弓箭的弓箭手,总是能以极快的速度给冒头的山贼点名,极大的压制了对方的士气。 叶渡作为一个后世之人,总归是有些土著们不具备的见识的,尤其是在原主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以及自己亲自带兵总结了许久之后。 他发现,古代的士兵训练,是缺乏心理素质培养的。 这也是为何,很多时候,封建王朝的士兵,因为某某一个特别小的原因,就能崩溃的原因。 诸如说,谁晚上睡觉说了句梦话,轮着刀子就开始杀人,接着整个军营的士兵都有可能发生营啸。 这种情况,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甚至于到了光头当总统的时候,在战场上,果军还发生过大规模营啸事件。 这就是不重视心理素质培养的一众恶果。 要知道,古今战场是非常复杂的,尤其是各种新式武器的加入。 如果士兵的抗打击能力弱,那么面对战场上出现的火炮声、火铳声、惨叫声、弓箭声,很容易直接自己崩溃。 尤其是火炮这东西的出现,他一跑过去,到处都是血肉横飞,没点抵抗力,根本就不行。 这也是叶家军着重训练的一部分内容,那就是士兵必须接受严格的军纪约束,以及进行科学系统的训练。 而相比之下,不论是先前的驼山大王的梁山贼,还是孙彪的大泽山贼,甚至说朝廷的兵马,都还是老一套。 当他们占据上风的时候,或许他们还能勉强保持战斗力。 但,一旦他们处于下风,就会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从士兵和军官都会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其实叶渡拿来的这青铜火炮,造成的损失并非不可挽回。 因为对方有床弩,火铳的威胁也并不大。 对方完全可以找机会反击。 诸如用床弩进行远程压制,甚至于当叶家军冲锋的时候,用麻袋挡住城门,让其他士兵从城头扔下石头、滚木礌石等等。 可惜他们都被火炮、火铳、弓箭给吓傻了,很多人只知道躲避躲藏,瑟瑟发抖的不敢冒头。 “轰!” 战场是士兵最好的老师。 叶家军的炮手使用火炮越发的熟练,火炮源源不断地射出弹丸。 敌人闻风丧胆,狼奔豕突。 “轰!” 又是一声剧烈的响声,却是敌人的城门楼子被炸得四分五裂。 叶渡看了一眼,比起当初在亮剑上,云龙团长的意大利炮造就的破坏力差太多了。 不过说实话,在这个时代,也真的够吓人的。 叶渡环视左右,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脸的匪夷所思的模样。 一边儿的王猛子,手里拿着个册子,随军记录着,“青铜火炮的命中率并不是非常高,发射弹丸十枚,只能命中四枚,其余弹丸不知所踪。” 跟着王猛子学习的几个军官,忍不住小声说道,“大师兄,什么叫做不知所踪,我看的清楚,有不少砸中了城墙和城内的建筑物呢。” 王猛子瞪了他们一眼,使出了大师兄的威风,呵斥道,“你们作为储备军官,一定要少说话,多学习。” 说完之后,王猛子就进一步观察青铜火炮的威力。 并且记载道,“青铜火炮威力巨大,命中城门楼子之后,城头立刻坍塌,各种砖头、碎石到处横飞,就像是地龙翻身了一般。” “碎石、碎片飞溅过程中,也有不小的杀伤力。” 而孙彪手下的贼人们,则真的是陷入了一种彻底的惶恐不安之中。 有人被碎石击中,脑浆崩裂,直接横死当场,也有不少人直接身体被射出孔洞,鲜血直流,在慌乱看着自己的血液,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士兵的慌乱,严重加深了其他人的恐慌情绪,不少人已经开始想办法怎么逃离战场了。 其实,这玩意如果放在战场上,尤其是平原战场上,效果非常一般。 可是用来攻城,就不一样了,那些碎石瓦片,会直接将实心弹丸变成开花弹,杀伤范围大肆增加。 偏偏城门楼子位置比较高,被砸中之中,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恐慌之中,大泽山贼的土匪,纷纷避让。 “放箭!” “放箭!” “别跑,射死他们!” 张开锋疯狂的呐喊着,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即便是今日要下地狱,他也要带走几个小鬼。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还有一线生机,一旦让敌人大规模地冲进来,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即便是他的内心无比恐惧,他依然鼓舞自己的勇气,在城头上到处走动,这也是这家伙聪明,看着叶家军一直轰炸城门,早早的躲开了。 不然刚才命中城门楼子那一下,就够他上西天了。 但他的来回走动,不停的呐喊没有任何效果,很多土匪直接跪在地上,将屁股漏在外面瑟瑟发抖。 气得他拿着刀砍了几个屁股之后,无可奈何的将心思用在了自己和大哥手下的精锐身上。 这些人平时比别人的待遇都好,不仅每日有女人玩,还动辄赏赐金银。 目的就是让他们在关键时刻敢于拼杀。 “咻!” “咻!” “咻!” 在张开锋的恐吓下,不少精锐开始冒头,零零星星地在各个角落里放冷箭。 然而对方使用的并非叶渡他们这种长弓亦或是复合弓,而是普通的弓箭,在没有形成密集的火力的情况下,兼之对方并没有几个精准射手,想要射杀多少人,根本没有希望。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已经被火炮吓破了胆子。 如果放在后世,就在城门上架上两支马克沁,可以迅速形成交叉火力,就叶渡他们这种成色的士兵,分分钟就能全部秒杀。 但是弓箭的射速慢,而是杀伤力小。 尤其是他们远远的射击,根本就给士兵造不成什么有效杀伤。 在敌人零星的弓箭之中,叶家军的将士飞快地充入了大泽山城。 在这个过程之中,偶尔有几个倒霉的士兵倒下,但是基本上也不是致命伤,且无关于大局。 滚滚洪流,无可阻挡。 事实上,当距离不足二百米的时候,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冲过去。 一般的弓箭即便是再快,也射不出几支。 几乎转眼之间,连叶渡都平安无事的进入了大泽山城。 至于冲锋在最前方的张横、牛二壮、彭达等人,已经跟敌人热血厮杀起来了。 当然,热血的是张横他们,敌人只知道狼狈逃窜,偶尔有几个壮着胆子来阻挡的,也瞬间被刀盾手切掉了脑袋。 叶家军,一经入城,立刻按照先前设定的作战计划,快速铺开。 一支支精锐的小队开始独立作战,绞杀落单的敌人,并且给后续大部队,做战场上的清扫工作。 那些试图阻挡叶家军的敌人,就像是秋天的树叶,被风轻轻一吹,就飘走了。 现场只留下了几百具尸体。 张大隗立身于叶渡一侧,不断高声呼喊,“加快速度,不要跟老太太上树一样。” 叶渡知道大局已定,就开始琢磨事情,而张大隗则站在高处,不断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催促将士们加快速度。 一支支小队,不断地涌入战场。 很快,西门方向的叶家军,悉数进入城内。 敌人已经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而农奴们也有不少人冲破了山贼土匪的看管,那些石头和木棍,甚至有些胆大的在战场上捡起武器,跟着战斗。 他们虽然是叶家军的主力,但同时也是宋炎监视的对象。 因为一直受气的他们很有可能大肆抢劫,所以他们加入厮杀之后没有多久,就别宋炎收缴了武器,送到后方去了。 而彼时彼刻,张横和徐进越杀越勇,他们在主干道上不停的向前冲锋。 这些甲兵的任务是清扫一切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敌人,并且打开四周的城门。 只要这些城门打开,城外的军民就可以一拥而入,大泽山城就是叶家的天下。 ------------ 第428章 困兽之斗 “老少爷们,并肩子上啊!” 人群之中,一道苍老却豪迈的声音响起,如同闷雷一声,震动四野。 眼看着叶家军已经冲杀进入了大泽山城,城外的军民百姓,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纷纷跟在叶家军的后面,手持各色兵刃,冲入了大泽山城。 这个时候,进入城中的叶家军正在跟敌人厮杀,敌人完全处于一种溃不成军的态势,根本没有本事去阻挡外界如同洪水一般涌入的军民。 那些零星落单的山贼可倒了血霉,本身他们之中有不少聪明人,见势不妙,就躺在地上,拿着友军的鲜血往身上一抹,装尸体。 想着等叶家军杀过去,偷偷摸摸从城门口溜出去。 可是曾想,他们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蜂拥而至的军民相中了。 尸体又何妨,自有竹竿挑上墙,棍子雨天落身上。 本来还活生生的贼人,眨眼间就被暴怒的军民,打成了肉酱。 大泽山城周围的城门,都被打开了,有的是叶家军打开的,有的是见敌人在城内乱作一团,外界的士兵用柱子撞开的。 但不论是怎么打开的城门,这些军民,都跟洪水一般涌入,旋即便是疾风骤雨一般的呐喊声。 敌人处于一种抱头鼠窜的状态,可叶家军的军民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老鼠。 只要遇见,立刻就会被淹没。 王猛子看着眼前的景象,拿着小本本在上面记录道,“师傅常言,人民就像是汪洋大海,作为他们的代表,一旦激发他们的力量,就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哪怕是神明,也会被碾压的粉碎。” “今日得见,实属三生有幸。余生当切记,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切莫与百姓为敌。” 大泽山城的街道,多是井字形,有点类似于后世那种方格型的街道。 这种布局,是前朝明显的军屯、军阵的特征,目的是方便调动兵马。 同时,在山城内部,还有大量的储水池,储水池的建造,一是可以防止城池被围困,将士们没有饮水,二来可以日常灌溉农田,第三则是用来养鱼。 功能非常齐全。 当然,这里面的种种好处,都是属于未来的叶渡的,但跟现在的战斗明显没有太多的关联。 到现在,双方的厮杀依然在持续,谁都没有仔细观察的心情。 倒是有不少人多躲进了房屋之中,亦或是跳入储水池之中,妄图躲过一劫。 但是这东西作用不大,实在是军民太多了,大军过后,他们会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但凡是有藏匿的人,都会被他们掘地三尺一般的找到。 童威和虎子已经指挥人手跟对方的精锐展开了极其激烈的战斗。 在最后时刻,孙彪的手下,妄图占据城中的房屋,居高临下地射击叶家军。 阻挡叶家军的进攻。 叶家军的将士则用长矛直接将人挑落。 喊杀声、惨叫声、呻吟声、兵器撞击声、火气喷射声、大炮轰击城内的建筑声,还有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从叶家军进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消停过。 整个城池,仿佛成了混乱的人间炼狱。 在激烈的搏杀声中,不断地有敌人倒下,但迅速又有人补充到战场之上。 叶渡也没有想到,孙彪的手下那么难缠,都进入了这种境地,还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了他做困兽之斗。 但他们的顽强在大势面前,终究是螳臂当车。 叶家军的将士,使用的是叶家军精心准备的制式武器,这些武器不论是大刀长矛,还是火铳,都是精心打磨,锃光瓦亮的。 一看就是精品中的精品。 而大泽山贼使用的武器,则疏于保养,甚至很多人的武器,看着就跟铁疙瘩一样,经典的破伤风之刃。 巨大的武器差距,也是大泽山贼越发抵挡不住的一个重要因素。 此外,便是双方的士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一方士气如虹,气势汹汹,如狼似虎。 另外一方则萎靡不振,鼓馁旗靡,狼奔豕突。 在训练水平上,也是天差地别。 叶家军即便是萌新,也都是经历过严苛的训练,每天饱和式的折磨,让他们痛不欲生,但是在战场上,却给了他们展现自我的机会。 很快,童威、虎子等人,就带着士兵们杀伤了城墙。 对城池进行最后的战乱。 叶渡凝视着战场,此时双方已经完全纠缠在了一起,就像是巨大的麻花,谁也分不清楚谁对谁。 但也叶家军依然占据着优势,因为即便是混战,叶家军的士兵也是保持着小团队的,而大泽山贼则是混乱无序的。 “撤!” “撤回聚义大厅。” 张开锋发现情况对自己很不利,自己身边儿的精锐,跟被收割的稻谷一样,一波波的倒下,让他惊慌中不断地大声吼叫起来。 他从被赶下城墙到踏入街道,几乎不到三分之一炷香的功夫,就折损了三分之一的部下。 他带着残余的精锐,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向着聚义大厅的方向逃窜。 叶家军自然紧追不舍,同时呼喊友军阻拦他们。 “主公,我们找到了孙彪了!” “这狗东西没有在聚义大厅,而是藏匿在山城的寺庙之中,剃光了头发,假装和尚呢,被兄弟们发现之后,带领着手下再做困兽之斗。” 叶渡本来发现了山城里竟然有寺庙,而且远远的就能看见金灿灿的金身,就有些生气。 听到士兵的汇报之后,立刻说道,“走,过去看看。” 寺庙修建于城东的一处高地之上,内部有一座造型古典的佛塔,上面铃铛被风吹拂,发出凄惨的悲鸣。 此时寺庙里已经遍布了尸体,大量的假冒僧人之徒,已经被叶家军将士屠戮。 等到叶渡赶到的时候,那座古典且精致的佛塔,已经被包围起来。 而孙彪和他的家人躲在佛塔之中,几十名精锐部下,堵在楼梯上,挥舞着兵刃,时不时地发出怒吼声。 叶渡皱眉道,“怎么不直接放火?” 士兵回答道,“佛塔乃是砖石所见,放火也没有多大用处。” 叶渡笑道,“砖石不怕,咱们有火炮,拿炮轰对准了轰。” 叶渡挥挥手,立刻有人推着火炮过来。 这火炮其实很重,需要七八个汉子才能推动。但是这东西关键时刻可以拆卸,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机动性。 “告诉里面的牲口给我主动投降。” “不然老子亲自点炮炸了他们!” ------------ 第429章 张开锋身死 佛塔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 对于这种人,叶渡是没有任何耐心的,他直接挥手,做了个开炮的姿势。 “轰!” 青铜火炮立刻开火了。 弹丸打造佛塔之上,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来,砖石在佛塔内部乱飞。 佛塔内部的人,瞬间没有了任何声息。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威力,人被震晕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上!” 猛子一挥手,领着一排刀盾手,朝着前面的佛塔前进。 结果大家在前进的过程中,对方没有任何的回应。 护卫队很快便深入佛塔深处,内部是木质地板,但是却非常坚固,而且不知道涂抹了什么,还相当耐火。 但是这都不是有了火炮之后的叶家军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没过多久,里面便传来了喊杀声,先是刀盾手用盾牌撞,后面便是火铳的喷射声,这明显是敌人在垂死挣扎,做困兽之斗。 但是没过多久,里面就成了敌人单纯的惨叫。 叶家军跟大泽山贼交锋那么久,早就杀红了眼。 根本不考虑要不要俘虏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见人就杀。 叶渡在佛塔外点了根烟,自己用烟草叶子加了豆叶子,抽起来很一般,但是战争阶段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他也舍不得花太多的钱去商城里兑换烟草。 没多久,孙彪便被将士们带了出来。 听将士们说,人是他们为了防止他自杀给打晕了。 原来这家伙面对叶家军的恐怖火炮,并没有受伤,但人已经麻了,站在佛塔里不知道该干什么。 对于这位昔日的大泽山之主来说,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就跟做梦一样。 直到猛子领着众人来到他跟前,他才醒悟过来。 从腰间抽出战刀,恶狠狠地向着猛子冲了过来。 结果还没靠近王猛子,便被一个刀盾手用盾牌直接砸在脑袋上,人直接晕死过去。 要不是之前叶渡交代过,对于这个孙彪,尽可能生擒活拿的话,战士们早就要了他的狗命了。 叶渡看了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孙彪,一脸嫌弃道,“让他昏着吧,醒来对于他来说,太痛苦了。” 猛子咧嘴笑道,“其实都一样,早晚会苏醒,早晚会痛苦!” 叶渡冷笑一声,没有多言。 留下部分人在佛塔这里维持秩序,为了防止出现突然情况,叶渡命令其他的队伍,持续向大泽山城内进攻。 同时命令士兵,将火炮拆解之后,运送到城墙之上。 顺着城墙,居高临下,沿着城墙的方向往前推。 看到大股敌人,就直接来一炮。 虎子率领火铳队,还有其他进攻的队伍,其实已经逼进了聚义大堂。 张开锋率领残余的士兵,狼狈地往聚义大堂逃去。 聚义大堂乃是先前的一处粮库,后来被改造成山贼享受的场所。 他周围的墙体还是相当坚固的,最为矮小的地方,也超过三米半,墙身非常厚实,那撞木都很难撞开。 这个建筑之所以被利用起来,一是为了享受,另外就是为了防止大泽山上的农奴突然暴动,用来自卫的一处军事堡垒。 事实上,这座堡垒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根据苏灿提供的情报说,以前农奴暴动,孙彪就依靠这座军事堡垒,让士兵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对农奴射箭,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然后才逐步击败对手的。 不过现在这都不是问题了。 火炮面前,一切芸芸众生,都是平等的。 在这个时候,每一处城门都已经被打开了。 军民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现在各个角落都有叶家军的军民。 到处都是敌人的哀嚎声。 战斗进行到现在,胜利已经锁住,现在叶渡考虑的,不是如何收拾张开锋、孙彪父子,而是如何将大泽山的军寨保护下来。 要是控制不好局面,大泽山城很有可能被愤怒的军民烧成一片废墟。 尽管在进入山城之前,叶渡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还派宋炎维持,但是他依然看到了愤怒的人群,妄图用打砸、抢烧来发泄心中的怒火,甚至从中获取利益。 不要觉得百姓好打交道,饥寒交迫的他们,一直为了生存活着。 人在生存没有得到保障之前,是没有任何道德标准的。 这不是他们的错,但确实让执政者不得不忧虑。 现在的情况是,一旦失控,就会演变为彻头彻尾的暴乱。 叶渡不想看到这种暴乱。 暴乱确实是一股可以消灭一切对手的力量,但是暴乱越厉害,最后遭受的损失也就越惨重。 他是来占领大泽山城的,不是来毁灭大泽山城的。 因此叶渡不断派出手下,对他们说道,“你们,配合宋炎,维持城池内的秩序,保护好重要的建筑,尤其是仓库。” “做好警戒工作,不要让人乱窜。” 几人领命下去了,叶渡又喊来了几个支团长,向他们做了交代。 如果百姓们理解不了,他们这些拥军团的团长,就要耐心地给他们做思想上的工作。 搬走身上的大山,改变生活,翻身农奴把歌唱,这是一个系统的工作,是一个艰苦卓绝的斗争过程,而不是一阵风。 现在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地摧毁一切,确实挺爽。 但是爽完了之后,都是麻烦。 几名支团长的觉悟非常高,对于叶渡的叮嘱深以为然,立刻分头行动,去制止百姓们的过火行为去了。 对于屡教不改者,当场予以处罚。 没过多久,周老爷子也在前线负伤下来了,他跟着范大锤一起,主动去做百姓们的工作。 周大海见多识广,他跟叶渡讨了军令,他认为藏匿在人群之中,包藏祸心者不在少数,毕竟当初这里是梁山贼、大泽山贼活跃的区域,有些人即便是甄别也甄别不出来。 在叶家军这个无限濒临胜利的时刻,肯定是有人捣乱。 既然如此,凡是劝说无效,依然想要打砸抢的人,一定是包藏祸心之人,不必纠结,就地斩杀。 叶渡也同意了。 其实叶渡虽然同意了周大海的请求,但是心里却并非同意他的看法。 什么梁山贼、大泽山贼余孽,其实就是人的欲望在作祟罢了。 这些人梁山贼强的时候,他们暗中给他们做走狗,大泽山贼坐天下,他们便给他们当鹰犬。 主打就是一个浑水摸鱼,至于说忠于他们,纯属扯淡。 同时,在战斗的尾声,叶渡也开始领着赏金客,在城内巡逻。 带着叶渡在大泽山城内巡逻的,是长期在本地生活的一个农奴,叫赵铁,来这之前是个乞丐,跟苏灿还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苏灿很快便找到了他,赵铁对于大泽山城的每一处角落都非常熟悉。 在叶家军入城之后,他主动担任向导,带着叶渡到处查看。 “大人,这里是军械库!” “大人,这里是粮仓!” “大人,这里是模仿叶家军打造的火药库!” …… 赵铁细心地一一给叶渡介绍。 叶渡也非常惊讶,他知道有朝一日会有人开始模仿叶家军,甚至说沈家已经开始模仿了,并且制造出了突火枪。 但是他如何都没有想到,有人会在火药入手,而且还搞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火药库。 看来叶家军的火药作坊,不得不进行一波排查了,即便是这些火药是在某些道士的指点下生产的,也不排除自家人泄密的可能性。 当然,叶渡也没有在火药库浪费太多的时间。 而是重点观察此地,不同于博平郡,这里是一个实打实的军事要塞。 虽然被大乾荒废,但是此地各种军事设施非常齐全。 粮仓、作坊、军械库等等都有,甚至还有一座忠烈祠。 所谓的忠烈祠就是为了保护当地百姓而牺牲将士的大型祠堂,只是因为被山贼占据的原因,此地已经彻底荒废了。 里面被孙彪养了不少牲畜,到处都是牛粪、羊粪,看得叶渡大为恼火。 叶渡一直控制着情绪,告诉众人,一切重要的军事要地,都不能让人来捣乱。 在这个过程中,甚至出现了以村子为单位,上百人意图趁火打劫,发一波横财的。 但是看到叶家军布置了人手看管,就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这个过程中,叶渡从苏灿手里得到了不少情报,那就是尽管叶家军在积极向乡村伸出触角,但是在乡村依然有一些小规模的势力在跟他们争抢人手。 诸如当地的粪叉会、大刀社,这些组织虽然名义上已经覆灭了,但是他们对于百姓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而且当初百姓也是靠他们抗争存活的,所以往往盲目地跟着他们做错事。 此外还有一些宗教组织,利用信众,关键时刻想要搞破坏。 这些人在大泽山城战斗结束之后,肯定是要重点教育,如果不从,那就是要送他们去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乱世用重典,叶渡可没有那么多余的仁慈给他们。 一路巡查,最后抵达了军事要塞一般的聚义大堂。 张开锋正躲在里面,负隅顽抗。 时不时的还能听到火铳的喷射声。 此时此刻,叶家军已经将此地围的密不透风,好几拨作战小队,正对此地发起强攻。 张大隗已经命令将青铜大炮弄了过来,正准备来几发试一试。 “轰!” “轰!” 没过多久,熟悉的炮声再度响起。 两门火炮,持续的发射,打在围墙上,很快便出现了缺口。 躲藏在墙壁后面的山贼,被乱石打的浑身都是血,不停的惨叫。 他们也是愚蠢,明明知道叶家军有火炮这么恐怖的大杀器,还躲得离墙那么近,这不是自己找死? “杀啊!” 随着墙壁出现缺口,张大隗呐喊着,鼓舞将士们前进。 不停有将士从缺口涌入,杀入聚义大堂。 他们从两个方向交叉进入,瞬间铺满了聚义大堂,张开锋的手下,早就慌了心神,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反抗。 火铳声时不时的响起,夹杂着惨叫声,呻吟声,倒也维持了一阵子的热闹。 至于双方具体的损失,暂时还没有统计出来。 战场过于分散,军民也太多了些。 偶尔可以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不过几乎都是敌人的。 叶渡跟着大队伍,进入了聚义大堂。 战斗到了这里,不存在任何意外,就凭对方那些死鱼烂虾,完全挡不住叶家军的进攻。 结束战斗,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此刻,叶渡并不是如何着急,他居然有心情周围的建筑。 前朝虽然短命,但是留下的东西确实不错,就拿这座昔日的粮仓来说,这里面的建筑不仅防火,还防潮,墙壁也异常坚固。 此外墙壁之上,还留有前朝工匠雕刻的一些花纹,栩栩如生,颇有意境。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孙彪没有啥水平,选了那么个好地方做聚义大堂,却不肯花费时间去打理,墙面都脏乎乎的,真的是糟蹋。 “不要杀我们......” “我是赵家沟的女子,我跟咱们寨子里的二狗有亲,我侍奉你们那么久!” “我是陈家屯的啊!” 忽然间,后堂方向,传来了无数女子凄惨的叫声。 接着就是武器砍在骨头上的声音,再往后就不怎么能听到有人惨叫了。 “这个畜生!” 叶渡脸色一变,他都不用猜,就知道对方在屠戮无辜的妇人,赶忙派手下去迎接,但是根本来不及。 当叶家军赶到的时候,后堂已经躺满了尸体。 “不留活口!” 叶渡高声呐喊到。 因为此时此刻,叶渡不远处的那些大泽山贼,浑身都充满了鲜血,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狰狞。 而领队的恰恰是张开锋。 “射!” 虎子发布命令。 “冲!” “啊!!!” 大泽山贼的精锐跟着张开锋发起了反冲锋。 他们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是更知道,他们投降的下场。 所以他们歇斯底里。 可是叶家军的火铳又岂是好应对的,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精准无比。 刹那间,张开锋身边人就倒下了一大片。 至于张开锋也被火铳打中,鲜血汩汩而出,他被打中了心口,显然是活不了了。 身体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孩他娘的喘气!” 愤怒的将士们,看着躺在地上的余孽,根本忍不住。 拿着武器,对着那些受伤的贼人,便是一通砍瓜切菜一般的攻击。 不过还有一口气的张开锋被人驾到了叶渡近前,看着眼前这个凶狠的男人,叶渡忍不住摇头。 没想到,气若游丝的张开锋,竟然用恶毒的眼神看着叶渡,咬牙切齿道,“我大哥怕你.....我却不怕.....我们有朝廷的编制......你也是朝廷官员,竟然敢....动我们,朝廷会灭你九族的。” 叶渡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愚蠢,我拿出你们三分之一的存粮交给朝廷,朝廷就开心的了不得了,还会对付我,你怎么那么单纯?” 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扭曲,仿佛叶渡的声音,比火铳击中他的要害,更加让他无法接受,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歇斯底里的呐喊,“不可能!你是骗子!” 叶渡默然的笑了笑,随口说道,“为什么不可能呢?朝廷现在也没有余粮了,谁愿意给朝廷上贡,谁就是朝廷的大孝子。我很难想象,朝廷为什么不要我进贡的好处!” 说着,叶渡压低了声音说道,“张开锋是吧,我知道你的老家在哪里,大眉山是是不是,你媳妇和孩子在那里躲着,我会送他们去见你的。” 张开锋浑身一震,伤口顿时如同泉涌,呼吸越发的急促。 他怨毒的看了叶渡一眼,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一软,一命呜呼了。 王猛子低声说道,“师傅,您说的是真的吗?” 叶渡冷笑道,“真的个屁,他媳妇知道他的恶行,不愿意认他,早就改嫁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至于他孩子也死了好多年了。” “那您还这么跟他说?” “我只是想让他死的更难过一点而已。”叶渡的表情也甚是狠辣。 ------------ 第430章 分田 司马先生在处置好外面的事情之后,走到叶渡近前说道,“主公,将这些人的尸体拖出去,给乡亲们一个交代吧。” 刘向也说道,“是该有个结果了。” 叶渡点点头,示意手下人去办。 这个时候,战斗基本上结束了,大家正在朝着这里赶过来。 叶渡扫视了一眼,还可以,叶家军的损伤不是特别多。 各位军官开始陆陆续续向叶渡汇报情报。 如今聚义大堂完全被攻克,女眷基本上被疯狂的张开锋屠杀带劲,剩下的余孽,也都被控制起来了。 目前司马先生已经派人去拷打孙彪和张开锋的亲信、家属,要将大泽山贼存储的财物,尽可能地挖掘出来。 在场众人都非常确信,大泽山贼,祸害地方那么多年,肯定有一处宝藏,藏匿了不少钱财。 叶渡了解完情况之后,对众人点头称赞,最后说道,“拷打有了结果之后,孙彪、王凯峰的亲信和家属,全都交给乡亲们处置。” “至于普通的山贼,也暂时看押起来,在商议之后,再做处置。” 众人纷纷领命。 叶渡在大泽山城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城池内部的建筑损坏的不是特别严重。 虽然老化的比较厉害,但是起码入城之后,没有人敢放火,没有出现大规模焚烧建筑物的情况。 当然,眼下偌大的大泽山城,尤其是聚义大堂附近区域,这浓郁的血腥气有些太浓了。 肉眼可见,地面上,墙壁上,到处都是喷射出来的鲜血,这都需要抓紧时间清理。 没过多久,孙彪的一个亲近的内侍老老实实交代了孙彪的全部财富。 初步估计,起码有十几万贯。 此外还有大量的存粮,并没有放在仓库里,而是秘密埋藏在地窖之内。 大家都为得到了财富而感觉到开心,同时也忍不住咒骂这个孙彪真的是狼子野心,一个山大王竟然阉割了好几个人做太监伺候他。 当然,这也和孙彪拥有的女人太多了,总是担心被绿有关。 叶渡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太监,而是命令手下,将地窖抓紧时间封存,等有时间再去清点。 因为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忙碌。 张大隗说道,“主公,孙彪已经苏醒,兄弟们将他押过来了。” 此时的孙彪,看着哆哆嗦嗦的太监,神情瞬间变得更加颓废。 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 叶渡很清楚,这就是典型的被吓坏了的表现。 想想也是,堂堂的一山之主,都开始养太监了,可见平日里他在大泽山玩得有多威风,如今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心里肯定难以接受。 叶渡冷冷的说道,“孙彪,昔日你欺压大泽山下的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孙彪听到叶渡的话,抬头看了他两眼,嘴角留着口水,呵呵傻笑,似乎完全不知道叶渡再说什么。 叶渡无情地挥手,表情异常冷漠,“这个时候还给老子装疯卖傻,拉出去,交给乡亲们!” 就在这时,孙彪的眸子里忽然闪过精光,歇斯底里地喊道,“叶渡,你这个畜生,朝廷的大人物不会放过你的。你敢动我,便是坏了无数人的生计!他们会灭了你的。” “老子到了黄泉路,也不着急下去,就在路上等着你。”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叶渡皱眉,懒得搭理她,但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证据,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孙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就算是死了,千百年后也有人称道,说你从一个放羊娃,成为一地的枭雄人物?可若是我将此物公之于众,你想你会是什么下场?” 孙彪的脸上瞬间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叶渡继续说道,“不知道,我将此物交给朝廷之后,朝廷会怎么对我的?想来某些大人物,为了活命会变得自顾不暇吧,谁还敢找我叶渡的麻烦呢?” 本来还无比难受的孙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尖锐地呐喊着,“叶渡,我还以你能打败梁山,灭了我大泽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你也是个勺子。这东西不拿出来也就罢了,拿出来你就是自寻死路。” 这家伙越笑越猖獗,越笑越得意,最后恶狠狠的盯着叶渡说道,“叶渡,我告诉你,我这种小虾米,如果没有大人物暗示,怎么可能勾结的上草原人?在大乾,不仅仅是我跟草原人有联系,无数人都跟草原人有勾结!” “他们的地位,比你一个狗屁县令高一千倍,一万倍。” “本来可能是地方的大佬要弄死你,现在好了,连朝廷上的大人物都恨不得你去死。” 对于他的恐吓,叶渡也不生气,很是随意且淡然的说道,“无所谓,我非要看看,咱们大乾到底有多少达官显贵跟蛮夷有勾结。” “被我发现一个,我就杀一个,发现一窝,我就杀一窝。” “等到了下面,你们一起下油锅,也不寂寞了。” 话到此处,叶渡一挥手,对众人说道,“拉下去,交给乡亲们,狗日的,当了契丹人的狗,还那么猖狂!” 当即赏金客便扛着孙彪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便传来了外面乡亲们愤怒的呐喊声。 孙彪,这个作恶多端,危害一方多年的大泽山枭雄,此时此刻,终于落到了乡亲们手里。 想到他犯下的罄竹难书的罪行,百姓们立刻涌上来,恨不得一人割他一块肉,回去炒下酒菜。 这个时候,周大海,周老爷子站了出来。 他站在一块石碑上,居高临下,义愤填膺的挥舞着手臂,对众人说道,“乡亲们,孙彪这个畜生,欺压梁山,勾结蛮夷,死有余辜,今日落在咱们手里了,咱们怎么处置他?” “用砖头砸死他!” “放粪坑里淹死他!” “凌迟了他!” 愤怒的乡亲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怒吼。 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能够震动云霄。 叶渡明白,孙彪这家伙作恶太多,今日是彻底完蛋了。 不管以什么方式去面露死亡,但是乡亲们绝对不会让他痛快。 不仅仅是孙彪,孙彪的那些亲信,也不会有一个体面的死法。 斩草要除根,对于大泽山贼这种人,叶渡是不会有一点的仁慈的。 站在刚刚清扫出来的一处庭院之中,叶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大泽山城拿下了,以后此地可以作为防御大河对岸敌人的重要堡垒。 不过叶渡也很清楚,拿下大泽山城,也只是自己在河南道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未来的道路还很漫长。 “主公,孙彪已经被搞死了,乡亲们都等着您说两句呢。” 刘向进来对叶渡报告道。 叶渡颔首,大步向外走去。 在城池的西北方,原来是大泽山用来操练士兵的训练场,在本地的折冲府正常的时候,每个月要在此地操练两次。 每三个月,总管府亦或是大都督府,都要派人来检阅队伍。 当然,这种情况,已经很久看不到了。各地的军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拉老百姓过来凑数。 可谓是武备废弛到了极点,这也是孙彪鸠占鹊巢的根本原因。 此时,偌大的校场,已经荒废得不成样子,甚至连阅兵的高台之上,都被一人多高的蓬蒿给遮掩了。 叶家军占据大泽山城之后,立刻控制了此地,并且在战斗结束之后,做了清理工作,并且在此地修缮了营房。 算是临时有个驻扎的地方,同时伤员和牺牲的袍泽尸体,也被安放在这里。 至于之前的营房全都荒废了,木材也都被拆卸了做了烧火材料,此地只剩下些许帐篷,归农奴使用,想要在此地驻军,只能从头来。 校场的面基很大,可以容纳两三万人。 孙彪便是在此地被乡亲们处以极刑的,至于怎么个极刑法,叶渡并没有过问。 叶渡来到校场的时候,叶家军的将士,老兵,心病,还有百姓,齐齐的发出了山崩海啸一般的呐喊声。 大家主动给叶渡让开道路,叶渡从道路中经过时,每一个附近的军民都心情异常激动。 他们的辛苦,努力,梦想在这一刻,终于实现了。 叶渡向大家挥手示意,呐喊声终于停止了。 叶渡站在高台上,高声道,“将士们,乡亲们!” “我说过,要搬走压在你们身上的四座大山,如今这其中一座,我叶某今日给你们搬走。” 叶渡的开场,豪迈有力,且简单明快。 叶渡从贫寒之中走来,跟这些百姓打交道久了,他就养成了如今的性格。 跟穷人打交道,别整太高深的东西。 要直接,要明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拐弯抹角就是蠢货。 叶渡从始至终都知道,大家伙的需求,他们就是需要土地,急切向搬走身上的枷锁。 所以叶渡单刀直入,一针见血。 “现在我宣布,大泽山折冲府分天田正式开始。” 叶渡的这句话,直击百姓们的心灵。 “分地啦!” “大人仁义啊!” 要不是今天下面的支团长警告过,估计们百姓就该喊万岁了。 但即便是不喊万岁,也耐不住大家的激动,大家不停地欢呼,掌声如雷动。 大泽山脚下,无数百姓面含热泪。 他们不停的鼓掌,手都拍肿了,也不肯停下。 仿佛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内心的激动。 甚至有人忍不住给了自己好几巴掌,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直到抽的自己嘴巴肿了,疼得厉害,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 他们这群在大泽山下,任人欺凌的贱民,不仅以后不必受大泽山贼欺负了,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意味着,他们以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了。 牛保田、范大锤、彭威等支团长,同样在人群之中,一脸仰慕的看着叶渡。 尽管他们是最早知道分田设想的,也知道叶渡会坚定的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甚至于有些村子,已经开始将那些劣迹斑斑的地主,打成了梁山贼的同伙,给乡亲们分配了一些土地。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叶渡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大泽山贼这么恐怖的一个大家伙。 一口气解决那么多人的土地问题。 当下,几个支团长根本忍不住的哭了,尤其是周大海,更是哭的热闹,鼻涕沾染了白色的胡须。 实在是以前大家过得日子太辛苦了。 叶渡一下子让他们上了天堂。 这让他们饱受震撼的同时,一个个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现在的幸福,是他们在大人的指引下拼杀来,谁也不能从他们手里夺走。 男人尚且如此,女眷更不必多说了。 听到叶渡亲口宣布,给他们分配土地,给他们安置户籍,给他们平等的身份,允许他们孩子读书、做官的时候,很多女人直接抱头痛哭。 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他们这些百姓日常要受到的困难。 因为大泽山贼的存在,很多人没有钱缴纳粮食,最后被迫成为野人,他们的地位完全得不到保证,男人食不果腹,女人为奴为婢,甚至还不如牲口。 而今天,虽然其他三座大山依然存在,但他们终于是个人了。 目睹眼前乡亲们的精神状态,要么激动万分,要么痛苦流涕,叶渡的内心,也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是谁让他们变得如此的痛苦? 是谁让活生生的百姓,活的成了牛马? 无论是谁,都是极其可恶,罪该万死的。 人类生儿平等,凭什么分为高低贵贱到了这种地步。 统治者已经占据了那么多的财富,为什么还要如此的逼迫他们? “大泽山折冲府作为叶家军在河南道第一个大型治理区域,下面我将宣布执行以下法令,各乡镇需同时执行,我为大家宣读一遍,诸位有什么疑惑的,可以看各村张贴的告示,以及咨询各地的拥军团。” 等大家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叶渡开始颁布一系列新政。 当然,主要内容其实就那么几个。 第一个就是分配田地,之前就有所涉及,身高达到一定要求的百姓,不分男女,只要配合在户籍上做登记,就可以分到土地。 归属权乃是叶家军,个人不得私自转让,不得荒废。 主人死后,土地要交还叶家军,由叶家军重新分配。 除了大泽山城内部的土地,外围的土地已经测量完成,在消灭了大泽山贼之后,即刻会准备编号,等待百姓抽签分配。 叶渡已经命人准备了很多竹片、木片,等到百姓抽完土地之后,就会插在他们的农田里。 到时候他们就是农田的主人。 此外,除了分田之外,叶家军海鼓励垦荒。 法令之中,明确规定,开垦出来的土地,归垦荒人所有,头三年,只需要缴纳正常田地三分之一的赋税,第四到五年只需要缴纳二分之一的赋税,从第六年开始,才跟其他土地一致。 根据司马先生和刘向的计算,只要大泽山下的乡亲们足够勤奋,很多人家可以开垦三四十亩的土地。 大泽山下的土地非常多,而且临近黄河颇为肥沃,足够乡亲们开垦。 ------------ 第431章 当为明主 现在是经济落后的封建时代,要想让军人拼死作战,除了提升他们的地位之外,还有一点至关重要。 那就是土地,充足的土地,既可以保证士兵没有顾忌地去前线杀敌,敢于牺牲,又可以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其中。 此地攻占大泽山城,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军人。 叶渡颁布新政,其中第二条就是重新划分军田。 大泽山本身便是军团,又是大泽山折冲府,每一个大泽山的新兵,都可以领取十五亩的军田。 其中五亩土地为永业田,十亩为口分田。 所谓永业便是可以传给子孙的,立下军功,另外有永业田赐下。 同时,军屯土地之中,永业田不用缴纳赋税。 叶渡明确向每一个士兵表示,只要参军,便可以安心服役。 此外,便是司马先生作为补充的言论,诸如军人优先,军田的选择土地要优先于民田。 因此,军田的质量肯定要比寻常的民田要好很多。 这也大大地刺激了百姓们踊跃参军。 谁不想通过自己的汗水和鲜血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求一份可以永远传承的土地呢? 古人可不像是今天,开始大规模流行不婚主义。 古人即便是吃不上饭,也琢磨着如何传宗接代,也琢磨着如何让后辈过上好日子。 接下来便是对于户籍的政策。 叶家军的辖区内,废除大乾的户籍政策,不再对各类职业进行职业歧视,民户、军户、商户、阴阳、渔民身份地位相同。 所有人都可以参军、考取公职。 最后便是改善当地的经商环境。 大乾的经商环境相当不好,即便是世家,也不肯直接经商,而是寻找代理人。 同时,因为大乾曾经出现过巨富干政的情况,朝廷甚至不允许富商穿戴丝绸等贵重衣物。 甚至于,在各地设卡,重复收取赋税,让商人苦不堪言。 而世家只需要凭借一个身份牌子便可以在大乾畅行无阻。 叶渡无法改变大局,但是眼下却可以在河南道、河北道的大片区域实行这个政策。 唯一的要求是,叶家军将商税定位百分之十,如果不缴纳赋税,就要重罚。 “大人,一个县令的身份配不上您,您若是做了大王,我们岂不是有想不完的福气!” 叶渡刚刚宣布完叶家军的新政,就有百姓激动的大喊大叫。 百姓们,在情绪激动之下,喊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其实非常正常,要知道一般的官僚可不会给他们那么好的待遇。 在他们看来,叶渡就是他们的再造父母啊。 “大人,您做我们的王吧!” “愿意为大王赴死,愿大王为王千秋万代。” 越来越多的人不受控制地跟着喊起来,叶渡觉得他现在哪怕是想登基称帝,这些百姓们也能给自己找到黄袍。 “称王!” “称王!” “称王!” 随着大家的呐喊,便是普通士兵也跟着呐喊起来。 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呐喊,声震四野,响动云霄。 叶渡看着不远处的司马先生,司马先生一脸惊骇,连连摇头,示意这绝对不是自己教他们这么说的。 叶渡又看向不远处的苏灿,苏灿连连摇头,“我都不认识带头呐喊的那老翁。” 事实上,对于叶渡在民间受欢迎、尊崇的程度,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不论是苏灿,还是司马先生都是非常惊讶的。 因为,称王之后,一旦出了事情,叶渡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是这些百姓却是走不了的。 他们这一嗓子,就意味着他们,从此以后跟叶渡深深绑定,再也离不开了。 此时此刻,倒是刘向感慨的说了一句,“主公,这就叫民心所向,他们是真的将您当成天,当成可以庇佑他们一生的人了。” 叶渡并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王老五和魏先生。 二人也同样摇头,表示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呐喊。 尤其是魏先生,一脸的震撼,他今日受到的震撼已经够多了,但是没想到在事情结束之前,这群淳朴的百姓,给他上了更震撼的一课。 他看得出,这些百姓,跟那些反贼手下的青壮不一样,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拥护叶渡为王。 最后王老五出面,解释道,“主公,这群人背后绝对没有组织,从他们的状态来看,应该是您的仁政实实在在的感动了他们,他们当您是最值得依赖的人。” “您之前不是经常跟我们说,百姓心中有杆秤。谁体恤百姓苦楚,谁把百姓放在心头,百姓自然把他高高举起吗?” “今日便是您昔日所言了。” 叶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相信自己的手下没有说谎,也应该没有人在背后搞鬼。 就算是有,也是一些热心的群众,私底下商量的结果。 这也充分说明,你为大家做了好事,大家绝对不会忘记你。 华夏的百姓,都是淳朴的,你给他们一丁点好处,他们便愿意用生死去回报你。 这便是人们常言的仗义每多屠狗辈。 对于眼前军民的呼唤,叶渡的内心是百感交集的。 人们愿意相信自己,拥护自己,的确是一件让人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说明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得到了大家的全心全意的支持。 在别的地方不好说,单说这博平郡的百姓,只要自己做什么,他们都会无怨无悔,全力以赴的追随自己。 有了他们在背后托举自己,绝对大事可成。 但是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叶渡才感觉压力沉重。 别说称王了,就自己眼下的所作所为,跟谋反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旦自己输了,这些人就要遭到敌人的血腥镇压。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看着拥戴自己人,走到这一步。 可是世事难料,在这是道理,谁又有必胜的信心呢? 这偌大的天下之中,世家豪族多如牛毛,即便是现在的自己已经非常强悍了,可是跟他们比起来,自己还是个小趴菜。 长城以北的草原,不论是突厥,还是契丹,都是强悍的对手。 根据叶渡的情报显示,草原的力量正在迅速上升。 他们得到了中原的制度,并且结合他们的国情做出了改变,会让他们的实力一日一变。 而他们的勇敢,他们的全民皆兵,更是意味着他们拥有着凶悍的战斗力。 要想击败他们,也不是简单的说说就能做到的。 昔日的前朝和如今的大乾,都曾经鼎盛一时,可最后不也只能忍受着异族的打压吗? 就在叶渡沉思时,周大海忽然站起来,高声说道,“糊涂!都闭嘴!称王与否这种事情,大人自由决断,岂是我们这些百姓可以妄言的。” “都给我消停下来。” 周大海在当地还是颇有威望的,他这一嗓子确实众人安静了不少。 但是周大海旋即又对叶渡说道,“大人,称王与否您自己决定,但是我想代表大家跟您说,即便是您今日不想称王,您在我们心中也是唯一的王了。” “您为我们这些百姓做的事太多了,我们都是发自肺腑的感激您。” “我们大户一致认可您,您是县令也好,王爷也罢,我们这些人,都愿意生死相随,希望您能带我们继续过好日子。” 说完,他又对军民高声道,“来来来,大家随我一起对大人磕头,这个头磕下去,他便是我们的天,我们的明主,我们一辈子效忠的对象了。” 范大锤也高声对大家说道,“乡亲们,在大人的带领下,我们打倒了欺压我们的富户,打倒了大泽山贼,现在我们有了土地,拥有了平等的身份。” “大人对我们的恩情,如山高,如海深。” “咱们都是我土地面刨食儿的老百姓,但是咱们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咱们听周老爷子,给大人磕个头,从此只效忠这一位明主了。” 下面的军民本来就心情激动,被两位这么一煽动,情绪越发高涨,齐声跪在磕头,呼喊道,“拜见明主!只有跟着明主才能有好日子过。” “拜见明主!” “拜见明主!” 所有人都诚恳的跪在地上磕头。 叶渡高声道,“乡亲们速速起来吧,我叶渡绝对不会抛弃乡亲们便是。只是我只是一县之令,如何当得起明主之称,大家切莫再提了。” 司马先生在一旁低声说道,“主公,真可谓民心可用啊!看看军民对您的爱戴,他们是诚心实意的认您为主,从此您便有了一郡之地的忠诚国民了!” 刘向也点头说道,“对,主公今日即便是您不愿意僭越称王,您也要收下这些百姓,做他们心中的明主。” 苏灿也说道,“确实如此,主公,我知道你心中有更大的远见,可恰如我们认你为主一样,很多东西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有的时候,认主并非落后,反而是一种追随,您不要伤了他们的心。” “而且,都做到眼前这个地步了,您不往前再走走,朝廷就能放过您吗?要知道,退缩意味着您怕了,到时候麻烦自然接踵而至,但若是您大着胆子,往前走两步,大家心气聚集在一起,怕的反而是他们。” “咱们现在要人有人,要兵有兵,朝廷反而要哄着您呢。” 叶渡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感觉好像是我来此地便是为了打天下,当王爷的?” 司马先生笑着说道,“这是鬼扯,没有你的带领,这些百姓能够得到什么?他们甚至连那些富户都斗不过,还指望灭了孙彪得到土地?” “没有你,谁又能给他们一个公平的身份?没有你,他们又如何投军,改变命运的机会?” “您心里也应该清楚,现在博平郡,除了那些所谓的城池,都在您的手底下,即便是您不称王,也要认他们为臣民,给他们建立一套完整的机构的。” “亦或者将咱们在沧县的制度平移过来,总不能还是靠那些拥军团的支部管理者一切吧?那只能是一团散沙。” 刘向也说道,“确实如此,主公,咱们的制度有咱们的优越性,但是博平郡的百姓,现在实行的制度,更偏向于基层,咱们要让咱们的核心辐射到他们,建立一个稳定的联系。” 牛保田也说道,“你们说的这些道理,俺都不懂。但是俺知道,以后这片地方,吹了大人之外,谁说话俺都不服了。” “而且大人啊,这灭了大泽山之后,坏人们肯定是要反扑的,您得将大家的心凝聚在一起。” 叶渡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现在称王是不合时宜的,自己才拥有多大的地方,拥有多少士兵,就敢称王。 但是被这些百姓认为明主,他倒是没有什么抗拒。 他也清楚,从今日起,自己算是做了出头鸟,很多事情在偷偷摸摸的做肯定不行了,必须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理结构。 否则博平郡这么大的地方,又有这么多的土地,这么多的百姓,该如何运转。 自己又该如何组织他们? 整天偷偷摸摸的? 事实上,这些百姓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自己既然将他们在牢笼里放出来,除了自己,还有谁能驾驭他们?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的本性,就是不喜欢那些虚伪的套路。 既然属于自己的,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 下定决心,叶渡便站出来,挥手示意大家冷静。 等到所有人起身,平复了情绪之后,叶渡便爽快的说道,“既然乡亲们支持我,这个明主我就当了。” 微微停顿,叶渡继续高声道,“相信我这个你们口中的明主,一定会让大家过上更幸福的日子。” “我们支持明主!” “支持明主!” 如同海啸一般的呐喊声,再次激动的在校场上空回荡。 叶渡内心越发的复杂,这真的是大乾朝吗? 这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后世看电影时候的场景,甚至于说,军民表现出来的情绪,更家的激昂。 事实上,后世电影里面的百姓,虽然日子过得辛苦,但那也是生产力高度发达之后的辛苦了,他们起码有了红薯、玉米等高产农作物。 即便是他们被各路神仙欺负,总归是饿死的人少一些。 但眼下可是生产力极其落后的大乾,叶渡的出现,就像是一轮红日温暖了他们。 是叶渡给了他们切切实实的好处,是叶渡给了他们的土地。 当人拥有了某些东西之后,才知道这些东西的宝贵。 他们都清楚,这些土地是叶渡从坏人手里抢过来的,可这个世界坏人太多了,若是没有叶渡保护他们,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会顷刻间被人抢走。 甚至说不定,大泽山贼背后的坏人,已经开始准备进攻了。 这个时候,他们除了选择叶渡,根本没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了。 “主公,乡亲们从今日起算是彻底认可您了。” “但是不得不说,咱们必须想办法解除朝廷的疑虑,这么大规模的效忠事件,朝廷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叶渡笑眯眯的说道,“我犹豫了,但是你们支持我啊,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你们去活动了啊。” 刘向呵呵笑道,“我就说吧,最后压力还要给到我们。” 苏灿笑吟吟道,“咱们灭了梁山贼,又剿灭了大泽山贼,但当地起义军多如牛毛,地方官府不作为,如今又多了契丹贼作乱,上面肯定也有不小的压力。既然他们有压力,自然需要一支队伍,替朝廷震慑宵小。” “若是我们肯花金银疏通关系,讨要一个节度使,应该是可以的吧?” 众人又商议了一段时间,才回神去看散去的百姓。 而叶渡也将各支团长、各积极分子代表召集起来议事。 ------------ 第432章 九五二七 议事的地点选在了聚义大堂。 主要是这里比较宽敞,椅子也比较多,大家聚在一起议事方便。 叶渡坐在孙彪昔日做的虎皮大椅之上,忍不住咧了咧嘴角,这个孙彪倒是会享受。 手底下人开始不断汇报着,他们的想法,大家对于如何将这些百姓纳入叶家军的管理体系,尤其是名义上,非常热心。 毕竟在收纳了这些百姓之后,大家更倾向于要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起码要在大面上是稳定的。 大家虽然希望叶渡走上高位,但是大家也清楚,彻底跟朝廷闹掰的下场。 所以该有的试探要有,该跟朝廷服软,该花钱的地方,也不能犹豫。 不归对于叶渡本人来说,不管未来手底下人去运作一个节度使也好,一个刺史也罢,都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眼下叶渡最关心的问题还是分田。 土地乃是民之根本。 大家拼死拼活地跟着叶家军出来干,跟着大泽山贼寇拼命,不就是为了土地吗? 现在已经到了叶渡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耽搁一天都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经过大家商议,一致认为事不宜迟,明日就开始抽签分配土地,让大家得到属于自己的土地,心也就安了。 待商议结束之后,司马先生则拜见了叶渡。 二人从聚义大堂走了出来,司马先生与叶渡边走边聊。 “主公,分田的事情自然有我们来忙碌,您不必过于劳神,学生有一言关于大泽山未来的言论,不知道您有时间听一听否?” 叶渡下意识的看了司马先生一眼,却见司马先生老脸上满是淮西,那呼吸都一抽一抽的,一看就没憋好屁,便开口道,“说。” 司马先生道,“既然咱们拿下了大泽山,那么未来会对我们动手的势力便会不在少数,学生的建议是先选几家势力强劲者,诸如大都督府、梁家这样的势力,跟他们虚伪一番,主动将证据献上,表明咱们愿意跟大泽山一样保持孝敬,并且主动分润下财物。” “如此一来,可以给我们一定时间的缓冲,同时也可以分化瓦解他们,毕竟有些我们得罪的起的势力,是一文钱都拿不到的。” 叶渡皱眉道,“若是有些人拿了钱,还要对付我们该如何?” 司马先生笑道,“咱们朝夕之间灭了大泽山,不论是谁都不愿意轻易跟我们开战的,只要我们愿意和平共处,并且送上好处,愿意给我们机会的人大有人在。” “当然,谁要是相信了咱们的鬼话,谁就是主动寻死,因为一切罪证咱们都要抄录一份,送到朝廷去。等咱们缓过劲来,第一个弄的就是他们。” 叶渡哈哈笑道,“司马先生,要说坏还得是你,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学生遵命!” 当天夜里,叶渡也没闲着,而是去看望受伤的士兵。 其中新兵中的尖子,诸如牛二壮、彭达几个都没有大碍,其他的伤兵也都得到了及时的医治,叶渡这才稍稍放心。 牺牲掉的将士们的葬礼,以及庆功大会,暂时还没有举行。 因为现在每个人都很忙,除了叶渡之外,大家都在为分田做准备。 这种事情,一刻都拖延不得,大泽山的新兵们,对于分配的土地,也是格外关心的,甚至于有些伤兵跟叶渡请愿,说他虽然受伤了,也能去抽签。 他手气比较好,可以抽到好的土地。 叶渡其实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还不是怕一时间错过了。 叶渡再三保证,他们这些伤兵的家属可以优先抽签,而且自己全程监督,他们这才放心一些。 当天晚上,叶渡就睡在了军营之中,并且起夜了好几次,去观察伤兵的情况,甚至一度亲自为伤兵擦拭药品。 大泽山周围的军民,当天晚上根本就睡不下去了。 起初只是扎堆说一些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干脆早早的来到了校场,期盼着找一个好点的位置。 牛保田、范大锤、周老爷子几个人,年纪大了,经验比那些小年轻要多一些,早早的弄了些咸菜,浊酒,来到校场,一边喝一边儿聊着天。 不过后知后觉的人也是存在的,有些人想要找支团长问一问,走走关系,结果发现找不到人,一寻思就知道人家去了校场,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三位支团长,喝了浊酒,直接假装不省人事。 这种事情,他们肯定是不敢徇私的,现在大家都看的清楚,叶家军前途无量,他们是第一批加入的支团长,未来前途远大,只有犯傻才会为了人情犯错误。 不过其他人,见到那么多人去了校场,也呆不下去了,早早的赶到这里。 结果就是,天还没亮,校场就聚集了数万人。 翌日,天还没亮,所有的军民都到期了,虽然不到十万众也差不多了,有很多没有机会分田的村子,听说这里要分田,也赶过来看热闹。 想看一看传说之中的圣人一般的叶县令,是不是真的有这种手段。 叶渡早早的到了城墙上,本意是看一看朝阳的,结果却看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 他赶忙派老兵去维持秩序,至于新兵也没有抢地方的,没有得到命令,也主动去帮衬维持。 相对于昨日的激昂呐喊,响声震天,今天的校场,格外的安静。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高台之上。 叶渡也从城墙上下来,检查了手下人的准备活动。 刘向准备了很多精致的木箱,提前划定好了土地的编码,就放在木箱子里面,自己抽到多少号,就可以去看舆图黄册之上的编号,那块土地就属于他的了。 几位支团长,叶渡手下的几位先生在高台上,负责土地抽签活动。 等到太阳出来之后,叶渡看了看时辰,来到了高台之上。 刚才每个人手里都抽到了编码,有了属于自己的次序,一号兵,过来抽签吧。 负责主持仪式的司马先生高声道,“一号兵,过来抽签,这可是主公的恩惠,犹豫不得分毫。” 结果下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军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见谁主动站起来。 司马先生连续喊了好几遍,依然没有反应。 叶渡走到高台之上,大声喊道,“是不是一号是伤兵,谁是家属,别婆婆妈妈的,赶紧上来。是不是不想要儿郎拼杀得来的土地了?” 结果下面依然没有动静。 军民互相观瞧,好多人低头下意识地看手里的木条,结果发现自己都不是一号兵。 最先抽签的肯定是折冲府的伤兵,你要是不行,就让家里人来啊。 叶渡有些生气了,正要开口呵斥,今天那么多人等待抽签,一号签是仪式,后面就要分区域抽签了,耽误时间做什么。 忽然,叶渡听到魏夫子开口道,“主公,一号签莫不是你自己吧?” “您昨天打仗的时候,被人绊了一脚,头皮擦破了,也算是伤兵呢。” 叶渡闻言一愣,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是一号牌。 靠,老子就说老子不抽签。 可大家都说,您来博平拯救百姓,您也是博平郡的一分子,您也得抽。 其实,叶渡哪里知道,这是魏如玉暗地里搞鬼。 他的心态逐渐转变了,今日故意在叶渡面前露个脸,当众喊叶渡一声主公。 同时,叶渡可以抽到壹号,可以在百姓心中产生一些神话的意味。 叶渡意味深长的看了魏夫子一眼,旋即笑着说道,“既然我是壹号,那我就带头抽这个签。” 叶渡走到木箱面前,伸手随意抽了块土地,司马先生结果纸条,高声宣布,“甲字9527地块,这地块在肥田之中,只能算是一般,要不您换一换?” ------------ 第433章 赏赐分明 叶渡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手气会那么差,竟然直接抽中了一块相当贫瘠的土地。 这块土地的价值,对于如今的叶渡来说,甚至有一丝丝羞辱的味道。 要知道,叶渡本身,除了是叶家军的统率之外,还是河南道,河北道,甚至整个大乾,相当有名望的富豪。 叶家的产业,驰名大乾,不知道有多少富豪愿意奉上他们家族的土地,以换取一个交易的名额。 叶渡看他们一眼都懒得去看。 可偏偏今天叶渡,却在这么一场活动之中,抽到了一块非常出名的劣质土地。 以至于在场的人,都觉得要重新抽签,换一块土地给他们的主公。 以免以后主公寻他们的麻烦。 可是叶渡只是简单的思索了片刻,便对抽中劣质土地的这件事情,没有出现初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满。 当人的财富大道一定程度的时候,便会对某些身外之物,表现出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 况且叶渡还有远大的政治抱负。 所以叶渡并没有对于这些土地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反而若无其事的说道,“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 叶渡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其实此时起到了一种预示着公平的作用。 百姓即便是再怎么敬重叶家军,但是毕竟他们受传统文化影响多年,昨天夜里,便大规模发生了寻找机会的事情。 这种事情,即便是叶渡非常的深恶痛绝,却没有很好的办法去解决。 但是这件事情,随着叶渡抽到了相当劣质的土地的时候,便迎刃而解了。 叶家军的统帅,都抽中了相当劣质的土地,谁还敢说什么不公平? 甚至于在场的乡亲们都发出了匪夷所思的长叹声。 他们觉得是苍天对叶渡不公。 他们觉得叶渡已经为乡亲们做的足够多了,老天爷应该也叶渡这个面子。 但是对于叶渡自己来说,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没有抽中肥沃的土地,甚至于抽中的土地过于恶劣,这恰恰证明此次分配土地是公平公正的,是值得所有人信服的。 没有任何人有多余的话说。 要是能抽到好的土地,军民说不定就要怀疑其中有猫腻了。 司马先生宣布了叶渡的抽签结果,随后将地契给了叶渡,原先的地契已经全部焚毁了,这些地契是全新制作的。 上面标明了田地的位置,面积大小,户主姓名等。 民田的地契是黄色的,军田的地契则是红色的。叶渡现在拿到的,乃是黄色的地契。 下面的部分军民,对于大泽山的每一处土地都无比熟悉。 听到叶渡抽到这个号码,都忍不住窃窃私语,颇为惋惜。 这个号码的田地,大部分都在靠近一处山地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旱地,农作物产量不高。 又经常有老鼠出没,将庄稼咬掉,一年到头,收成实在是有点少。 尽管做了一定的补偿,在军民们的眼中,还是属于比较差的一类。 现在,连叶渡都抽到这样的田地,大家自然而然的深信,抽签肯定是公平的。 要是自己抽到叶渡这样的结果,只能怪自己的手气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田地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要自己精心耕种的话,丰收还是很有希望的。老鼠之类的,同样是有办法灭绝的,关键是自己有没有那么心思罢了。 之前的土地收入低的可怜人,让人心里非常痛苦,但是眼下却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叶渡有空间和商城,只要巧妙的运用,肯定有天然的收入。 叶渡扬声叫道:“乡亲们,关于抽签分地,诸位叶家军的先生们,已经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田地都是大家亲自测量的,划片的时候,大家也都在场。 因此,每一片田地,基本上是差不多的。我叶渡抽中了什么就是什么。以后,这块地就是我的了,大家不要跟我抢!不然我揍他!” 台下的军民们顿时哈哈大笑。 有了叶渡这个小小的插曲作为开端,后面的抽签仪式,非常的顺利。 从二号开始,一直到上完号,一天的时间,就全部抽签完毕。 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军民们都兴奋得不行,好多人立刻跑到田间,去实地察看属于自己的田地去了。 因为之前划片的时候,军民们都是有参与的,尽可能的划得公平公正,这时候无论抽到哪一片,大家都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有的,只是获得土地以后的喜悦。 当然,也有人对叶渡的手气表示同情。 比如说彭达。彭达抽到的绝对是上签。同时抽到上签的,还有负伤的牛二壮,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安慰了。 三个主持人最后抽签。 结果,他们抽到的田地,也不太好,旱地居多,还有野兽出没。 司马先生忍不住埋怨,说是叶渡带坏了手气。 叶渡对着他翻白眼。最后,同命相连的人,一致商量决定,下次如果再有类似的抽签,一定不能让叶渡先来,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还带坏了其他人的运气。 ‘抽签分地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才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更加细化的工作了。 例如将木牌插到各地的田地,标明主人的姓名,以免有人搞错。 还要分配种子和畜力,整修水利,整修道路等。 这一连串的工作,都非常的繁琐,非常的复杂。 显然,叶渡是没有时间来管这些了,全部交给刘向和王老五去操作。 叶渡自己抽到的田地,也都扔给未来手下人处理了。 牛保田抽到的田地,不算好,也不算坏,一半水田,一半旱地,属正常水平。 牛家人抽到的最好田地,是牛小雪这个丫头,大泽山最肥沃的水田被她拿到了。 看着手中的号数,小丫头一直抿嘴笑个不停。 、 范大锤的运气和叶渡一样的糟糕,都是旱地居多,周围还有野猪和黄鼠狼出没。幸好他和叶渡都不需要依靠田地吃饭,否则,两人光是整理田地,就要耗费无数的精力。 其实,牛保田自己,忙着清点孙彪留下的资产,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来搞田地,都是家里人在操办。 牛夫人分到土地,已经没有心情管其他的了,风风火火的下地干活去了。 她特别喜欢种地。站在属于自己的田地上,内心感觉就是踏实。老人家虽然不明白大道理,却用实际行动说明了一个大道理:乱世,粮食比银子更加重要。 彭威甚至王老五同样有份抽签,两人抽到的田地,和牛保田差不多,算不上好坏。 唯一比较巧合的是,两人的田地,刚好挨着牛保田的,将来应该可以一起耕种了。 不过,两人肯定是不会自己耕种的,他们哪里有哪个技术?就算有那个技术,也没有那个能力。 幸好,在当初制定规则的时候,叶渡等人规定田地不得买卖,不得转让,但是可以租给别人耕种。 至于收取什么样的租金,才会有人接管耕种,那就是双方协商的事情了。反正,叶渡本人的田地,是不用操心了,一切交给手下人搞定。 孙霖他手下的那些亲信,同样参与了抽签。 无论抽到什么样的田地,他们都已经很高兴了。 这可是他们自从在军中被抛弃以来,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 他们在本地没有亲人,自己又无法耕种田地,必须租给别人耕种。尽管如此,他们已经非常的高兴了。 当天晚上,叶渡回到军营,检查防务,顺便听取有关的战况汇报。 负责汇报战况的,乃是张大隗。 这次攻打大泽山城,叶家军彻底的消灭了大泽山原来的高层,将在这里的统治机构,连根拔起。 唯一幸存的军官,只有团长胡玉麟。 他是工匠,属于叶渡要保护的技术人员行列。 况且,他一早就通过苏灿和叶家军取得了联系。 只是没有机会离开大泽山城,无法为护卫队效力而已。 现场清点,总共有尸体一千五百七十多具,其中有武装的大约三成,其他的都是非武装人员。为什么非武装人员死伤这么多? 主要是张开锋临死前疯狂的杀死了很多人,至少有二百五六十人之多。 此外,还有部分活跃于大泽山城内的无赖,试图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结果被叶家军就地处死,以儆效尤。 还有部分的黑心商人,这次也遭受到了军民们镇压,愤怒的军民将怒火发泄到了他们的身上。同时,大泽山原来助纣为虐的很多人,例如管家、账房之类的,也都被镇压了。 还有部分军官的家人,同样死于战乱。至于其他的,就是战争带来的无辜的伤亡了。 叶家军这边,总共有一百二十九名战士牺牲,三十多名战士负伤,其中包括信任队正牛二壮。 另外,冲入城内协助战斗的军民,也有一百三十三人战死,五十多人负伤。 牺牲和负伤退役的战士,都获得军田奖励。 但是牺牲的民户,由于不是军人的序列,只能给一些象征性的补偿。规定毕竟是规定,是不能随意删改的。 总的来说,这样的代价,是叶渡能够接受的。 想要打仗不出现伤亡,只能是在神话里面。 “大人,这是缴获的武器数目。” 司马先生继续报告。 缴获的各种武器清单也罗列出来了。 在这次战斗中,叶家军总共缴获各色弓箭一百七十七把,腰刀五百四十七把,长矛三百五十六根,钩枪九十八根,箭镞九百九十七支,火油八十罐,檑木二十七根……还有一些损坏的暂时无法修复的武器,没有统计在内。 这些武器的质量,普遍不好。 部分武器的质量,甚至还不如叶家军自己的,尤其是长矛,质量实在是太差了 张大隗和虎子,用缴获的长矛做实验,两根长矛狠狠地一撞,其中一根就要断掉。 甚至两根长矛同时断掉的情况都有发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以这样的武器质量,还想战胜别人,实在是太天真了。 叶渡于是下令,留下部分质量较好的武器备用,其他的武器,都送给二线的叶家军、游击队之类的。 在这次攻打大泽山城的战斗中,他们的表现同样很突出。部分表现出色的,在战斗结束以后,就被补入了叶家军主力。 在这些被缴获的武器里面,最先派上用场的,乃是缴获到的的弓箭。 他们很快便被送到了队伍之中。 这样一来叶家军除了依靠火铳之外,也可以进一步的依托于弓箭手的威力。 但是经过反复测试,这些大泽山贼的弓弩的质量确实不咋样。 要射程没射程,要射速没有射速,要杀伤力没有杀伤力。 要知道,叶家军的弓箭手,除去极个别的精锐之外,水平都比较一般。 没有优质的弓箭之外,他们的战斗力,甚至不如长矛手。 唯一可取的地方,是他们可以配合主力部队发动齐射。 “先装备着吧。” 叶渡只能这样告诉收下。 大泽山本地的军民抽签结束之后,叶家军老兵土地的分配又提上了日盛。 同时有一些立下功勋的新兵,因为土地分配数目的原因,也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分配。 不过因为这些人数量不是特别多,而且都是名有姓的,倒不是很复杂。 五日后,这精英的土地分配,也在校场开始举办。 叶渡亲自负责给每个有功之士或者家属发放军田地契。 军田的地契是火红色的,非常的引人瞩目,上面还有叶家军气质作为背景标志。 由于军田的特殊性,每个领到军田的人,内心都觉得异常的滚烫。 从此以后,他们无论是受伤还是牺牲,又或者是正常退役,他们都已经给自己的子孙,挣得了一份宝贵的家业。 因此,大家对于自己的叶家军身份,越发的珍惜。 牛二壮、彭达等人,也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军田。 同时,因为他们在战斗中,杀死了不少契丹人,在攻打大泽山城的战斗中,又勇猛作战,因此,他们同样有立功奖励。 最后计算,他们获得的土地有五十亩之多。 当地契到手的时候,就拿孙霖来说,这个昔日梁山贼的鹰犬,竟然兴奋的手舞足蹈,为大家即兴表演了一番从扶桑学来的舞蹈,让人叹为观止。 ------------ 第434章 战后事 是夜。 叶渡回到大营,检查防务。 在巡视之中,顺便听取了张大隗汇报的这几日的战报情况。 这次进攻大泽山城,并不是单独对大泽山动手,叶家军选择彻底消灭大泽山上及隐藏在各地的势力。 到如今,叶家军可以自豪地说,偌大的博平郡,不存在任何一家匪患,将地方衙门恶意勾结起来的用来欺压、掠夺百姓的黑暗势力彻底清扫干净。 大泽山匪首孙彪、次贼张开锋、孙彪之子以及手下一众头目尽数被杀。 当然,也有幸存之人,比如说,大泽山负责打造武器的头目,以及他手下的工匠,这些人属于叶家军保护的人员。 况且,大泽山对待他们非常严苛,动辄打骂,还出现过侮辱他们妻儿的情况,以至于这些人情绪崩溃,早就私底下联络了苏灿。 苏灿在关键时刻没有动手杀敌,但是他们却对大泽山贼的武器暗中动了手脚,减轻了叶家军的压力,属于有功之士。 分田行动,一直持续了三天,民用田和军屯的土地,相继发放到了军民手里。 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极其忙碌的状态。 将士们要训练,肯定不能亲自抡着锄头耕田的,他们纷纷将属于自己的地契,交给自己的家人,小心珍藏起来。 这些宝贝疙瘩,将来肯定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 都是再去补办,就很麻烦。 至于没有亲属的,那也没有关系,叶家军的士兵非常受欢迎,想要将大闺女嫁给他们的,有的是。 叶渡他们这些人,也陷入了无休止的忙碌之中。 打天下不易,建设天下更不易。 拿下大泽山以及其附属势力之后,偌大个博平郡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几乎每个领域,方方面面,都需要推倒重来。 尤其是,现在大乾王朝崩坏,很多旧的制度、规矩没有人遵守。 而因为文盲太多,叶家军宣布的新政,也有很多人不知道。 所以按照之前的协定,叶渡派出大量的人手去各地张贴公告,贴到了博平郡下面村庄的角角落落,并且派了大量上过夜校的支团长、积极分子、军人去给他们解释。 为了更好地开展土地工作,叶渡在叶家原有的制度基础之上,新成立了资源管理司。 由魏先生暂时负责土地的主持工作,范大锤作为副手。 土地虽然分配下去了,军民手里也有了地契,但是不代表叶家军的工作完成了。 后续的跟进工作不能停。 偌大个博平郡尚未加入叶家军体系的村子,还有很多,他们听到大泽山这边儿在分配土地,肯定会闻风而动,加入叶家军的人越多,自然而然的便会产生功勋,牺牲,需要分配的土地也就越来越多。 至于其他几项政策的执行,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之中。 虽然暂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进展,但是不代表叶渡不给准备人才。 此外便是几个村子之间,各支团长申请建立学校,叶渡也给他们批了。 人手有的是,直接给他们盖校舍便是了,唯一的缺点就是目前师资力量不足,但叶渡已经开始从河北道调遣了。 当然,作为叶家军在博平郡占据的第一个战略位置颇为重要的城池,在忙完土地分配之后,叶渡觉得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开始建设大泽山城。 当然,在建设之前,还需要清扫卫生。 本来孙彪时期,这大泽山城里面居住的就是些山贼土匪,他们将城池搞得臭气熏天。 后来战争爆发,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渍,这些东西经过时间的发酵,也开始散发恶臭。 叶渡在忍受了一段时间,终于爆发了。 “大泽山城都开始散发腐臭了,这样下去,别说建设了,搞不好会散发瘟疫,从今天开始准备大清扫。” 叶渡皱眉说道。 司马先生苦笑道,“学生经过这段时间调查,发现这腐臭倒不是大泽山贼太不讲卫生导致的,主要是咱们围困此地时间颇久,山下的物资运输不进来,而他们生活废料运输不出去,导致此地的垃圾堆积如山。” “当然,跟他们不会使用这座山城也有关系,此地作为前朝开始建设的军事要塞,其实是有一套下水道系统的,可以排出废水和垃圾,但是荒废太久,全都堵塞了。” “现在还好,一旦下雨,什么垃圾都能冒到地面上来。” 刘向也开口说道,“是啊,这些日子,城池内的恶臭简直要命,我也观察过,这些臭味来源一方面是垃圾堆的味道,这些山贼什么垃圾都随意堆砌,已经发酵了,蚊虫无数,另外一方面,则是滥用堵塞了地下水道。” “即便是晚上有风的天气,也不能完全驱散臭味,睡觉的时候,格外的痛苦,学生一个读书人,竟然有一种被关在猪笼里的感觉。” “真的是匪夷所思,好端端的一座战略城池,怎么就被他搞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对于叶渡的想法,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 事实上,所有进入到大泽山城的军民,都受不了这里的恶臭。 如果不将这里的卫生情况解决,这座山城根本就不能住人。 于是,在叶渡的发动下,大清扫开始了。 大家一起动手,清扫城内的垃圾,疏通下水道系统。 那些垃圾堆,全都挖巨坑给直接分类掩埋。 至于那些腐败,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危房,则推倒重建。 一连大干了三天,发动了数千人干活,才将城池内堆积如山的垃圾堆,下水道系统解决。 叶渡又将堵塞的山城水源疏浚,将原有的下水道系统重新冲刷了一遍。 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味道,才逐渐散去。 站在城头之上,感受着秋风飒飒,一座崭新的大泽山城,出现在众人眼前。 至于之前的聚义大堂,也被收拾干净,并且重新改造,由叶渡居住。 不过这里的面积着实很大,叶渡原先准备让军民高层一起住过来的,但是大家都不同意。 大家都觉得,如今叶渡的身份和地位不似先前了,要讲究一个尊卑有别。 大家都很执拗,叶渡说了好几次,大家也不为所动,最后就干脆不说了。 叶渡知道,他们是说什么尊卑有别,纯粹是扯淡。 他们就是怕叶渡折腾他们。 叶渡自己也知道,自己对待属下是相当不错的,各种福利待遇都给的很高,但是自己有个臭毛病。 跟一般的晚上没事折腾女人的上司不一样的是,叶渡晚上睡不着,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除了跟文士一起聊经史子集,就是约着武夫跟自己比武。 大家如今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不再愿意跟先前一样,动不动就被叶渡揍得鼻青脸肿。 于是,叶渡无奈,只能自己住在这里。 至于老百姓们,经常说的,这里死过那么多人,会不会有冤魂之类的,叶渡倒是一点都不怕。 有冤魂又何妨,在他这个顶级恶人面前,阎王爷来了,都得哆嗦。 但是偌大的宅子,叶渡自己一个人住着浪费,所以叶渡下令,让内卫住进来的同时,还让一些年轻的军官组成了教导营。 大家吃住在一起,平时还能再叶渡这里学习军事技能。 大家想了想,叶渡折磨年轻人,无所谓,还能提升叶家军的整理战斗力,自然都答应下来。 拿下大泽山城,分田和清扫的事情结束之后,大家选定了住宅,叶家军的触角开始继续伸展四周,叶渡变得越发的忙碌起来。 当然,教导营的新兵军官们,则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残忍。 什么,叶渡半夜起来撒尿,看着这群年轻人睡得呼声震天,给他们来一个紧急集合,半夜来一个十公里的野外拉练,什么半夜叶渡睡不着,给大家组团搞个军事对抗,弄得大家苦不堪言。 关键是这位大人,每天的精力充沛要命,第二天还能神采奕奕的处置军政大事。 这一天,由张大隗、王猛子策划准备,对牺牲的将士们准备了隆重的葬礼。 叶家军全体同仁悉数到场,还有很多百姓前来参观,忠烈祠是现成的,直接将将士们葬在此地。 未来牺牲的将士,有条件的也会将尸体、骨灰运送到这里,会给他们树立牌位,让他们享受香火。 各地的支团长,会定期带领积极分子和骨干,来此地祭奠、清扫。 旋即,叶家军又举办了盛大的庆功会。 对于那些在战斗中有突出表现的士兵,进行了表彰。 尤其是虎子带领的炮兵,受到了叶渡的高度赞扬。 尤其是他们快捷的完成了火炮的拆卸任务,并且能驾着火炮到处跑,而且还能一次次完成射击任务,在场的士兵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同时受到嘉奖的,还有张横、牛二壮、彭达、徐进、童威等人。 这次庆功大会上,彭达、牛二壮都被授予了副团长职务。 庆功大会之后,自然是总结会。 一如既往,大家争论非常激烈。 现如今的叶家军,已经被叶渡打开了话匣子,只要开会,就一个劲儿的叨叨个不停。 其中有一个问题讨论相当激烈,那就是火器要不要进一步扩充的问题。 目前叶家军的火铳性能,依然让大家不是很满意,除了叶家军的老兵习惯用火铳之外,其他的士兵其实更喜欢其他的传统武器。 尤其是在叶家军搞到了长弓和复合弓之后,弓箭手开始逐渐冒头。 不少人觉得,可以多搞一些复合弓和长弓。 至于虎子则坚持扩大火铳的数量,张横、王猛子则持保留意见。这俩人在见识到火炮的威力之后,更倾向于在战斗之前,用火炮轰,然后步兵冲。 他们也开始有些看不上慢吞吞的火铳。 事实上,也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 那就是叶家军的兵马总量在逐渐提升,新的问题开始出现。 那就是现如今的火器的射速和精准度是有缺陷的,情况危急的情况下,单凭刺刀,甚至不如长矛手。 尤其是在弓箭手开始逐渐展现实力之后,且展现出来的打击能力,比弓箭手还要远,还要强之后,就连程日华都开始犹豫不定。 “坚持火器的发展不动摇,至于火器目前所表现出来的问题,我会解决。” 火器的射程不够,那就想办法增加射程,精准度不够就想办法提高精准度。 至于不如长矛,将刺刀搞得长一点就是了。 但是叶渡跟工匠们商量了一番,得出来的结论是,叶渡还是有些乐观了。 叶渡搞来的改进版的火绳枪,制作难度比寻常的鸟铳要高。而说实话,他们现在的水平,打造鸟铳都有些头疼。 叶渡思前想后,这种改进武器的事儿,最后还得靠自己。 犒赏完三军之后,叶渡一门心思改进武器,这一天又被刘向进去跟着一起清点、处理缴获的物资。 经过这段时间的拷打,搜捕,除了大泽山之上,在山下又得到了不少物资。 经过清点,仅仅是孙彪自己,就留下了价值将近二十万贯的铜钱。 此外,还有些珠玉和字画,这些东西的价值无法估算,只能暂时放着。 至于孙彪留下的田产,本来是价值最高的,现在已经全部拿出去分配了。 此外还有一些山下的地契,也已经交给了资源部,准备后续分配。 当然,整个清点过程,叶渡真的是大开眼界,小小的大泽山的山大王,能量还真不小,偌大个河南道多地有他的产业,甚至河北道,乃是江南都有些铺子、作坊。 这些铺子、作坊涉及到了方方面面,诸如纺织、盐巴、铁、药材、粮食,每年都有不小的利润。 除此之外,叶家军还缴获了大约一千多石的粮草。 这些粮草折算下来,大约二十万斤粮食。 这些粮食都存储在孙彪的仓库,亦或是大泽山的秘密农庄里,将仓库堆得满满当当的。 叶渡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孙彪守着大泽山的那么多军田,肯定有不少收入。 但是叶渡死活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死守这么多粮草,不用来招募手下,亦或是安抚民心,最后白白地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二十万斤粮食,在这个饥荒的年代里,真的可以救活很多人了。 叶渡真的搞不明白他们这些人。 钱财在口袋里,除了腐朽还能有什么作用? 分给其他人,让他们帮忙创造更多的财富岂不是更好? 真的是愚蠢至极。 不过,想来,如果不是他们如此的短视,如此的愚不可及,叶渡现在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在安顿下来十多天之后,叶渡便开始带着王猛子、王老五在博平郡各地巡查,当然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大泽山城。 叶渡知道,反复随时可能会来。 他必须将大泽山城的战争潜力发掘出来。 苏灿已经开始对周围的城池进行了渗透,根据他带回来的情报,周围的官府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叶渡依然要抓紧时间做准备。 巡视过程中,军械库、各大作坊都是重点关注的所在。 “主公,军械库已经清点完毕了。” 王老五其拿来报告。 其实,这里作为昔日的军事要塞,武器的存储是非常富裕的。而且作为孙彪的命根子,此地也是派了亲信把守的。 当初进攻大泽山的时候,叶渡的手下在这里也折损了一些。 后来叶家军控制了此地,则由宋焱和王老五轮流派人看守。 宋焱跟叶渡是有一层姻亲关系,而王老五则是叶渡的亲信手下,两个人都是那种信得过的,绝对不会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情。 军械库的存储非常丰富,经过清理之后,找到了战甲一百五十余副,大乾制式军服两千多件,此外还有弓弩、腰刀、长矛都是数量不菲,最夸张的是此地遗留的箭簇,足足有八万多。 当然,虽然孙彪非常重视此地,但是很多武器疏于保养,已经到了不堪使用的地步。 就拿铠甲来说,有的铠甲,一拿起来,就哗啦啦往下掉铁片,真的是该死。 ------------ 第435章 尊重人才 “主公,我们在库房里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王老五在叶渡近前说道,说着将一本账册递到了叶渡手里。 叶渡皱着眉,跟着王老五往拐角深处的一处库房走去,打开缩着的大门之后,惊讶地发现了堆积如山的火药。 这让叶渡瞬间被震撼了,说实话,如果在明末清初看到这种东西,叶渡的表情一点都不会觉得夸张。 但是在大泽山,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而且还是大乾这个时空,看到这东西,就不怪叶渡表现得如此震撼了。 眼下这些火药,在叶渡的初步估算下,起码有两千多斤的。 王老五小声说道,“按照账目记载,原本应该有三千多斤,但是有一千多斤不知道被孙彪运到哪里去了。” 叶渡闻言,将此事记在心里,一千多斤火药,不论是去了哪里,都是一个危险系数非常高的事情。 看来,要仔细搜查,是不是藏在大泽山,万一轰的一声,给自己一下子,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低下身子对眼前的火药进行了一番检查,他发现,这些火药的工艺非常发达,甚至说有追赶自己的趋势。 他拿出了专用的测量工具进行了检验,又了解了一下对方的配方,竟然跟叶家军的差不太多。 硝百分之七十五,硫百分之十点五,炭百分之十三,大体上有所浮动,但是不大。 这个数据,已经无限靠近于叶渡摸索出来的黑火药配方了。 “叶家军的火药也不过如此,孙彪那厮如果用了我的配方,肯定能战胜你!”一个被控制中的黑乎乎的小乞丐愤怒地说道。 叶渡看了一眼,只见这小乞丐十三四岁的年纪,浑身上下黑乎乎的,脸上的污垢盖住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和稚嫩,头发凌乱不堪,一双大眼睛闪烁着世间少有的聪慧。 当然,让叶渡最为关注的,还是那小乞丐的肚子,肋骨外翻了已经,看起来真的是过得辛苦,严重的营养不良。 叶渡皱眉问道,“这位是?” 王老五说道,“启禀主公,这个少年郎是大泽山的一名乞丐,据说咱们的火药配方就是他用舌头舔了几次之后给破解的,而且还指挥孙彪的工匠生产出了大量的火药,唯一幸运的是大泽山的铁匠不合格,模仿我们生产的几支火铳全都炸膛了,所以没有派上用场。” “不然肯定要给咱们添不少麻烦。” 叶渡笑着说道,“哦,这还是个小天才呢。” 那少年郎傲气道,“天才称不上,但你们研制的东西也不过如此,远远不如我根据你们的配方改进的宝贝,孙彪那蠢汉不听我的建议。若是将这些火药进一步加工,做成颗粒状,火铳差一点也不会炸膛。” 别人听不懂这乞丐在说什么,但是叶渡却听明白了。 他的表情比先前还要惊讶。 叶家军现在使用的是粉末状的火药,这东西是束缚叶家军长途作战的主要缺点之一,在先前的会议上,将士们屡次提及火药的问题。 首先粉末状的火药在枪管内很容易挤压在一起,这样点火的时候就会容易因为缺氧而无法完全燃烧,降低了火药的威力。 甚至装填不好,很容易炸膛,让士兵们非常诟病,即便是叶家军一再改善火铳的质量也不行。 为何大家不愿意发展火器部队,现在更加倾向于发展弓箭手? 因为大家发现,火器部队的火铳手的推广扩编成了问题。 现在的火铳手,真的需要熟手还操作,而一般的士兵的学习能力,远不如当初叶渡一点点教出来的火铳手质量高。 现在士兵在操控火铳时,对于火药的量控制相当随机,一般要化妆天的不太紧,也不太满,这样可以保证火铳的威力。 但是对于士兵的经验和技巧要求比较高。 除此之外,在长途奔袭作战之中,叶家军还遇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粉末火药在运输过程中,自身重量完全不同的硫磺粉、木炭粉、硝石粉会因为颠簸问题,出现分层。 其中密度最大的硝石粉会进入到火药桶的底层,最轻的木炭粉会慢慢跑到火药的表层,这种情况,会使得火铳的威力大大下降。 甚至在战场上出现了好几次,虎子自己都点不着火铳的情况。 所以有好几回,大战之前,要重新混合火药,耽搁了大量的时间。 为何这一次,张大隗他们都没有明确支持火铳手,是因为在行军过程中,火铳手的很多问题,逐渐暴漏出来了。 这东西遇到遭遇战,恶劣天气,威力大降,太伤害自己了。 而眼前这个乞丐一样的少年郎口中所说的颗粒状的火药,却完美地解决了眼前的诸多问题。 首先,颗粒状的火药,根本不怕颠簸,虽然这玩意也会分层,但是分层的结果是颗粒大的跑到了底层,颗粒小的在表层,这东西不影响使用。 其次,颗粒状的火药,对于潮湿天气还有一定的抵御作用,它吸潮,因为颗粒状火药的表面积和体积相对比较小,在空气中吸收到的潮气比较小。 如果自己抽时间,把磨光机用石墨研制出来,还能进一步打磨火药颗粒上的气孔,那就更方便长久储存了。 此外,还有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颗粒状火药,即便是他们被压了压,也不会贴合得过于紧密,不会跟叶家军使用的粉末状火药一样,成为一个整体。 这样,颗粒状的火药在火铳之中,是有缝隙的,便于氧气为火药的燃烧起到助燃的作用,让燃烧的速度更加均匀,因此火铳的威力也会进一步增加。 看来,老天爷对自己的态度还真的是不错。 虽然给孙彪降下了一个乞丐式的人才,靠舌头就能尝出叶家军火药的配方,但是并没有听从人才的建议,搞颗粒状火药。 叶渡猜想,孙彪并不是不能理解颗粒火药的威力,不然也不会让这小家伙生产那么多火药。 而是舍不得花钱,毕竟一切技术的改进,都需要海量的资金作为支撑的。 “有成品吗?”叶渡问道。 “有,在我裤裆里。”小家伙似乎知道,眼下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也不像是眼前那么倨傲了,对着王老五说道,“过来掏出来,给你们家大人瞧瞧啊。” 王老五很是嫌弃的将手掏进去,摸出来一个纸团,煽动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道,“主公,这小子莫不是在胡说八道,这裤裆里藏的东西也太骚了。” 叶渡倒是没在乎呛得脑袋疼的味道,而是打开纸团,仔细看了看,还真的是颗粒状黑火药。 当下小心翼翼地收好,同时示意手下松开眼前的小乞丐,温和地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墨东,墨子的墨,东西南北的东。”少年郎从始至终一点都不怯场,表现出了与同龄人完全不符的镇定。 “哦,姓墨,是墨子的后人吗?” “不是,我墨东才不屑于攀附墨家,但是我想我只要肯努力,凭借我的才华,有朝一日我肯定会成为超越墨子的存在的。” “你以后跟我干怎么样?”叶渡并未因为他先前的失礼而触怒于他,所以因为眼前这个少年郎所展现出来的才华,升起了招揽之心。 “跟你干,你能支持我搞研究吗?我搞研究很花钱的,还容易惹祸,前些日子我炸掉了孙彪的房子,他还抽了我鞭子,你会不会也打我。”提起孙彪,少年郎明显很是后怕。 叶渡摇头道,“我不会打你,而且你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我想你也清楚,其他的工匠投靠了我之后,日子似乎过得都不错。起码每个人都分到了粮食,我想你应该也听说了。” 少年郎闻言,颇为意动,但是还有些犹豫道,“我喜欢吃鱼,你能每天给我一条鱼.....” 说着,怕叶渡担心自己贪心,连忙说道,“不,半条也行,我现在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鱼。” 叶渡笑着对王老五说道,“老五,咱们这位墨小兄弟想吃鱼了,交给你了哈。” 王老五笑着说道,“且宽心主公,鱼管够。” 这位聪慧的少年郎,在孙彪手底下,明显没有得到应有的优待,听说鱼管够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跪在地上磕头道,“墨东见过主公。” 这家伙磕了一个头不够,还使劲儿磕了十几个,脑袋都磕破了。 叶渡点点头,示意小家伙起来。 他现在对于孙彪的一众工匠起了好奇之心,因为他知道,不论是制造火铳也好,火药也罢,都是一个系统的工程。 靠眼前这一个少年郎肯定是不成的,所以他想见一见,全都招揽到自己手底下。 这些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手搓出几千斤火药,还能打造出似是而非的火铳,完全可以用宝贝来形容。 别说是二十一世纪了,就算是大乾时代,最贵的也是人才啊。 孙彪这厮,知道人才的重要性,搞到手了那么多,但是却不给他们应有的尊重,白白浪费了他们的价值,纯粹是暴殄天物。 叶渡发展到今天,尝尽了照顾人才的好处,自然不会走他走过的路。 他必须将这些大泽山的工匠充分的利用起来,无论是改进生产火器,还是配合眼前的少年郎,生产更好用的火药,都需要他们的努力。 “老五,将大泽山所有的工匠,都召集到聚义大厅,哦不,叶家军中军大堂。” “还有,给莫小兄弟,好好洗一洗,送他几件干净的衣服,以后跟教导营住在一起。” 离开的时候,叶渡对王老五嘱咐道。 王老五应了声去忙碌了。 大泽山本来就有一百多名工匠,后来孙彪占据此地,要打造武器和工具,便四处绑票,忽悠,弄来了不少人,现如今已经六七百人的规模。 当然,后来孙彪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利用这些工匠,便将他们打为了农奴。 后来经过司马先生和刘向二人的调查,将这些人经过细致划分,全都集中了起来。 诸如铁匠、木匠、船匠、石匠、泥匠等等。 叶渡现在要做的,一是给非战争类的工匠,安排工作,让他们充分发挥出其经济价值,让他们给叶家军挣钱的同时,还要带动更多的百姓就业。 二是将懂得武器生产的专业工匠全都集中起来,给自己办事。 别看叶渡跟大泽山贼这一仗打得颇为热闹,但是从一进城开始,他们就是比物资更重要的存在,宋焱亲自派人保护他们。 在叶渡看来,他们才是真正的财富,至于其他的金银珠玉,在叶渡眼里屁都不是。 “主公,人都来了。” 叶渡回去休息了不久,王老五他们就带着人来了。 听说,新占据大泽山的大人召集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都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他们发现,大人不是找他们谈话的,而是在中军的空地上,给他们摆了宴席。 叶渡招呼着说道,“大家先吃饭,这些日子跟着孙彪吃苦了,来尝尝咱们叶家军的手艺。” “都别犹豫了,馒头管够,猪头管够,使劲儿吃。” “喜欢啃骨头的,咱们还有大棒骨。” 叶渡的声音很是爽快。 在拿下了大泽山城之后,叶渡通过几位先生,以及几位支团长,对于贫苦户给予了重点照顾。 那些吃不起饭的家庭,在叶渡这里最少领取了一百五十斤的大米和面粉,此外还有些许杂粮,用来解决他们眼下的饥饿问题。 至于这些匠人,待遇更是不错,每个人最少给了二百斤粮食的同时,还补贴了一些蔬菜,因此当叶渡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那么面黄肌瘦,一脸菜色了。 当然,想要过上更舒服的日子,并非一朝一夕,还得继续努力的。 叶渡肯定不会一下子,让他们吃成胖子,这样他们会失去前进的东西。 其实这些工匠在领到叶家军的补贴之后,也没敢敞开了造。 实在是被人家欺负久了,饿一顿,饱一顿的,让他们不敢浪费。 现在听说,可以敞开了肚皮吃,大家都很是兴奋。 叶渡就端着碗,跟大家一起就餐,等到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叶渡发表了一段时间不长的讲话,当然,一如既往的叶氏风格。 简单明了。 就是告诉所有的工匠,只要他们努力干活,他们的日子肯定过得比寻常百姓要好。 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因为他们懂得一些技艺,别人做不了。 叶家军不似孙彪那么愚蠢,不给你们尊重。 但是好处给了你们,你们也要好好做事,但凡敢偷奸耍滑,叶家军的处罚也不会轻。 这些工匠听完之后,一个个感激不尽,纷纷起身表示感谢。 他们以前还没觉得自己重要,就觉得自己是牛马,不对,还不如牛马。 起码牛马一天干活不会特别久,病了,累了,还有兽医救治。 他们每天连饭都吃不饱,每天要干八九个时辰,病了,累了,除了鞭子,一点其他的都没有。 有不少人自从上了大泽山,被活活地饿死。 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自然没有人敢找不自在。 “只要大家不负叶某嘱托,好好做事,我一定让大家吃饱穿暖,活得有盼头,有尊严。” “谁要是给我带几个徒弟出来,我还给他优先安排小媳妇。” 叶渡铿锵有力的话语,点燃了在场所有人压抑太久的热情。 妈呀,活的有尊严,还有小媳妇,这都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 第436章 叶渡手搓出来的新式火铳 因为是新加入叶家军体系的,在场的这些工匠对于叶渡并不是非常熟悉,明显内心是有些局促的。 尽管听到叶渡宣布的消息之后,大家的情绪都显得很是激动。 但说到底,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最后大家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放在了胡玉麟身上,胡玉麟身边儿还坐这个老翁,唤作蒯宏义他是大泽山负责修缮城池的。 此人在农奴群体中也颇有威望,整个人看起来黑黑瘦瘦的,像是一块刚出土的煤炭。 在爆发战争前夕,此人便预料到孙彪会失败,便率先假死脱身,并且给了苏灿的情报人员,一份完成的城池建筑情报,算是叶家军进入大泽山的功勋者之一。 此时二人听到了叶渡的许诺之后,都激动地起身行礼,“谢谢大人恩赐,我们皆愿意为叶家军,为大人效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叶渡轻轻地摇头,笑吟吟地对二人,也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你们这话说的有问题,你们是有技艺傍身的人,是叶家军走向前方的助力,我岂能舍得让你们赴汤蹈火的呢?你们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即可,若是能生产出利器杀气,便与赴汤蹈火没有什么区别,也是报答了我叶渡的恩惠!” 蒯宏义出身于微弱,吃尽了人间的疾苦,骤然间遇到对他们好的人,情绪也作为激动,他语调激昂异常的说道,“大人,根本不用您说,我们就不敢有片刻的耽搁,丝毫的懈怠!您说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诸位,是不是这个道理?” 在场众人,不分老幼,齐声呼喊,“对,大人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拼劲力气去干。” 叶渡微微颔首,目光熠熠的看着众人,温声道,“土地分配执行了有一段时间了,大家都去自己的地头看过了吗?” 这一次是胡玉麟,他代替那些胆小的工匠们说道,“大人,我们都去看过了,都是好田。” 叶渡再度颔首,表情逐渐严肃,沉声道,“土地既然分配到你们手里,就是你们的私有财产,尔等一定要好好珍惜,工作之余,好生耕作。为了让咱们这些受压迫的人,能够拿到土地,不少将士牺牲了生命!” 胡玉麟急忙道,“大人的恩赐,将士们的牺牲,我等铭记于心。” 叶渡起身在人群中走了几步,对于他们口中的感谢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澜,缓缓的说道,“如果是我,仅仅是记在心里也就罢了,但还有我叶家军的将士们。对于他们,你们不仅仅要铭记于心,还要生产出更多更好的武器,这样我们的将士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再遇到强敌时,他们的牺牲也就会越小。” 胡玉麟一脸的凛然之色,显然是将叶渡的话听到了心里,这个时代的人是非常淳朴的,他诚恳道,“大人,您尽快安排我们做事吧。我们现在心里跟憋着一团火一样,我们一定努力做事,不辜负将士们的牺牲!其实我们是在山下被人抓来的,叶家军里不少士兵也是我们的亲人,这个道理我们都清楚得很。” 叶渡缓缓点头,朗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们磨叽了。我找你们来,的确是有事情商议的。我看过你们生产的武器,除了火器之外,其他的武器都做工比较精良,就连火器也自行摸索到了有几分样子。不知道这些火器,之前是谁打造的,可以先留下与本官商讨,其他人暂时散去,稍后自有安排。” 胡玉麟和蒯宏义两个人商议了一番,留下了约莫二十多个工匠。其他的工匠自行离开。 留下的这二十多个工匠,都是这些工匠之中的佼佼者。根据苏灿的调查,大泽山是从事武器贸易的,他们每个月都生产一批质地精良的武器贩卖出去。 当然,这完全得益于之前朝廷在此地设置了大泽山军事要塞,留有了一定的基础,他们生产的这些武器,一来是自用,二来是交到府库储存,是为了配合工部的工作的。 后来孙彪占据此地之后,这些人也被收编了,被迫打造武器,技术算是得以保存。 当第一支火器的残肢落到他们手里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模仿,并且有了很不错的效果,甚至说,如果不怕高频的炸膛,他们生产的火器完全可以使用。 胡玉麟拍着胸脯对叶渡说道,“大人,先前我们不是生产不出来火铳,而是不想让叶家军受到这种武器的威胁,其实我们早就摸索出来了火器的生产要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生产出来的火器,不仅能打得响,而且不会炸膛,且威力惊人。” 说着,扭头看了身后众人一眼问道,“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众人齐声呐喊道。 叶渡当众听了他们当初是如何破解并且复刻出火铳来的,等到整个流程说完,叶渡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群人没有说谎,如果当初他们愿意,确实可以生产出来足够优秀的火铳,确实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怪只怪孙彪自己不当人,活生生地把路走死了,便宜了自己。 不过他们生产的火铳,跟叶家军生产的新式火铳,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叶渡招呼众人上前,从身后拿出一支新式火铳,对众人说道,“这是叶家军的新式火铳,他运用了新式的火铳技术,在鸟铳的基础上,要将大小两根枪管套在一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经验最为丰富的胡玉麟接过叶渡递过来的火铳,仔细地研究了一番,缓缓摇头,然后交给了身边儿人,身边儿的老工匠研究了片刻,最终也艰难地摇了摇头。 大家伙一致觉得,这种火铳不是不可以生产,但是工艺难度太大,产量很低。 胡玉麟试探地说到哦,“或许,大人,您可以调河北道的工匠过来,这东西只要学上几日,就能学会。” 叶渡摇了摇头,慢慢的说道,“他们都签了保密的契约,叶家也要对他们负责,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不会轻易离开河北道的,而且这一路走来,探子太多,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迎来敌人的刺杀。之前不是没有过南下来支援你们的想法,但是刚出了沧州境,就遇到了大批量的贼人。” 胡玉麟这才醒悟过来。 这叫怀璧其罪,这些人对付不了叶渡,但是却要想尽办法对叶渡的手下人出手。 因为叶家军掌握的武器,实在是太恐怖了。 思索了一番之后,胡玉麟开口说道,“不过既然河北道的熟练工人不能南下,我们为何不北上学习呢?我们声名不显,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我们完全可以过去把本事学习过来,然后再回来生产啊。” 叶渡笑着说道,“这方面不用你们操心,也不用你们北上学习,既然这种新式火铳你们模仿不出来,那么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研制出一种比现在更好的火铳呢?毕竟你们凭借一把火铳的残躯,都能模仿出火铳来,对于火铳的打造不可能没有想法吧。” 在场的工匠们瞬间陷入了沉思。 接着开始小范围的一轮。 尽管大家伙分配到了土地,以后可以依靠土地谋生,但是在场的工匠都知道,手艺人凭借手艺吃饭,才是真的香。 而且大家是真心实意的想靠自己的本事,报答叶家军。 许久之后,胡玉麟率先开口说道,“不知道,大人您想要的火铳改进的方向在哪里?” 叶渡相当直白地说道,“肯定是射程更远,精准度更高了。” 众人当下面面相觑,都进入了一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状态。 他们此时的心理状态是无比惊骇的。 他们是生产出过来火铳的,也是试验过的,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火铳已经可以用神器来形容了,即便是改进,也是重量啊,射速之类的东西。 没想到大人想要的是,要比现有的火铳射得更远,精准度更高? 见一众工匠都虚了,叶渡苦笑着摇头,果然是一口气不能吃成胖子,很多事情还是要靠自己这个手搓小能手来处理。 当下叶渡说道,“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我这边儿倒是有一种新式火铳,射程比鸟铳和以前的新式火铳更优秀,精准度更高,不知道大家能否跟我探讨一二。” 胡玉麟沉声道,“大人您请赐教。” 叶渡点头说道,“技术方面的问题,我来突破,你们需要负责解决工艺上的问题。现在我将我要改进的火铳技术,跟大家详细的说一遍,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你们等我说完,再提问。” 当下,所有的工匠都凝神倾听起来了。 叶渡倒是不怕他们泄密,事实上,这些工匠从愿意留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属于高度保密和高度被保护状态,他们此生也没有机会出去泄密了。 叶渡要教给他们制造的,乃是最近自己摸索手搓出来的类似于米涅步枪式的火铳。 从火铳的类别上来讲,他依然是前装枪,但是射速比之前要快。 因为他们使用的是一种全新的弹丸圆头柱壳铅弹。 这种弹丸比传统的弹丸要优秀许多,他比火铳的口径要小很多,最起码可以保证先前经常出现的子弹装不进去,或者堵塞火铳的情况。 这种新式弹丸,可以轻松用推弹杆推入枪膛内部,所以射速就提高了。 而且这种弹丸,可以配合车床,弄出来螺纹。 这种子弹地步是装备了软木的,射击的时候,火药的气息冲击软木,软木受到撞击的刹那间,将子弹撑大。 这就可以保证火铳不会漏气而丧失动能,射程自然远远地提升。 同时渣场的问题也完美的解决了,因为密闭良好,药渣几乎不会残留。 在很长时间里,叶家军使用的都是旧式的鸟铳,也就是所谓的滑膛枪。但是这种火器,一直处于各方势力的模仿阶段,就连大泽山都能模仿出来,叶渡坚信用不了多久,其他的世家豪强也会拥有。 甚至叶渡觉得,连膛线这种东西,精湛的工人师傅,也不是不能模仿。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陷阱,有了膛线,枪膛的密闭性就会出现问题,装弹也会变得更加费劲,到时候甚至会出现,用锤子来敲打推弹杆的情况,那样反而会降低射速,甚至于会加大炸膛的几率。 当然,叶渡也有头疼的地方,那就是这是他目前可以搞出来的极限了,因为他没有无烟火药,没有雷汞,也没有火帽,他搞不出来后躺枪。 叶渡能够搞出这玩意来,也是现有的技术的操作极限,再难一点,估计工匠也没法复刻。 叶渡手里拿着图纸,指点着说道,“这种火铳,枪膛里是有这样的弧线的。” “他的击发方式,也区别于旧式的火铳,将采用燧石击发,燧石不足不用担心,我这里有的是。” “射程也比先前的火铳提高了一倍有余,最高可以达到三百丈。” 叶渡一点点揉碎了给大家讲解着,在场的工匠再次懵逼了。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么恐怖的神器? 老天爷,我们怎么想不到,武器可以这样打造? 他们震撼、茫然的同时,又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大人,这东西比您的火炮射得都要远了啊?” “嗯。” “真是匪夷所思,巧夺天工。” “是啊,大人,您是不是神啊?” 众人忍不住发自肺腑地提问道。 “我可不是什么神,实在是你们过着苦日子,让我夜不能寐,我也在竭尽所能的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走出困境,过上好日子。”叶渡笑着说道。 叶渡这么一说,众人的情绪更加高涨了。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撼之中不能自拔时,经验作为丰富,手艺作为精湛的胡玉麟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您说的这种火铳确实厉害,但是有一个问题,却亟待解决,那就是您所说的膛线问题,要如何解决。” 叶渡点点头,“不愧是孙彪又爱又恨的能人,看问题就是透彻。” 膛线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叶渡拿出来的这玩意,其实就是个垃圾。 他拍了拍胡玉麟的肩膀,笑着说道,“走,咱们去作坊,我会当场做给你们看。” 当即众人动身,来到了大泽山城的作坊。 原本被孙彪祸害的不行的作坊,在叶家军这几日的努力下,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 尤其是各种损坏的工具,或者修复,或者重新购买。 最为重要的是,测量工具,跟叶家军做到了标准统一。凡是存在些许误差的,一切淘汰。 至于叶家军使用的测量工具,自然也不是什么叶家军工匠摸索出来的,而是叶渡直接从商城里买到的钢尺。 这些钢尺放在后世可能不怎么值钱,但是放在眼下这个环境之中,绝对是神器中的神器。 因为他可以做到这个时代的标准化作业,而且可以将误差降到极限。 原来的武器生产作坊,破旧不堪,臭气弥漫,这样的环境生产出来的武器,别说杀人了,不杀自己就不错了。 现在经过了大规模的修缮之后,整体干净整洁,也明亮了不少。 所有的新式工具,整齐的摆放在一边儿。 叶渡在这里转了一圈,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是满意。 尽管还达不到他的要求,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可以了。 叶家军经过长时间的积累,一切越发的正规了。 当然,这在叶渡看来,也只是开始,未来叶家军还要建立大规模的武器生产工厂,直接流水线生产高级枪械。 “来来来,大家都不要紧张,凑过来,听我给你们讲解。”叶渡招招手说道。 ------------ 第437章 卫民一式 众人围拢过来之后,大家也没有那么讲究,有凳子的坐在凳子上,没凳子的便席地而坐,叶渡也没有架子,手里拿着一支粉笔和一支半成品枪管,就开始给大家讲解。 大家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嘴里斜叼着一根烟的叶渡,他们实在是没法将眼前的男人,跟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人联系在一起。 叶渡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在火铳的内部加入膛线会很难,起码需要特制的工具是不是?” 众人都老老实实的点头。 叶渡在黑板上写下了两行字,“如何制造膛线和如何解决枪口装填弹丸的问题。” 写到这里,叶渡点了点第一行文字,示意大家想一想。 有工匠觉得叶渡的想法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便起身说道,“大人,要在火铳的铁管理刻出这种螺旋状的线条可不容易。” “即便是可以做到,也浪费不少的时间,而且一不小心就会使得火铳报废。有这时间,还不如研究你这种改良版的鸟铳呢。” “相对而言,这一种火铳的技艺难度似乎更低一些。” 这一番话落下,在场的不少工匠点了点头。 几乎每一个工匠都觉得,在铁管里雕刻线条并不容易,尤其是还要刻出螺旋状来。 “你们的想法有问题。” 叶渡笑着摇头,指着他们生产出来的废弃火铳道,“你们仿制火铳的技艺,我能看出来,是用的熟铁卷起来对不对?” 众人纷纷点头,纷纷称赞叶渡的眼力。 确实是,这里不得不夸赞工匠的精神,与叶家军的火铳大量使用在商城购买的铁管、钢管加工改造的火铳不一样,大乾的工匠发挥了他们的创造精神,像是卷纸一样,竟然卷出了跟叶渡的火铳极其相似的火铳。 叶渡继续说道,“若是我们在卷铁之前,就开始刻画膛线呢?” 说实话,真的制作膛线其实并不难,只是这东西理念有些过于超前了。 随便对作坊进行一些改造,就能拉出螺纹膛线来。 说着,叶渡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白纸,裁剪成了长方形,然后拿着钢尺和铅笔,在白纸上画出了几条平行直线。 画完线之后,将纸卷成了纸筒,当然是平卷,神奇的一幕,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本画在纸上的直线,顷刻间变成了螺旋状。 接下来拿出来固体胶,将这张纸,卷粘贴在事先准备好切的木杆上。 然后用刻刀沿着纸张上的画迹刻下沟槽。 这根精心雕刻了螺纹沟槽的木杆,在武器制造行业有个学名叫做膛线导轨。 如果将这个导轨通过内有凸榫的圆环拉动,那么神奇的一幕就会出现了。 凸榫在经过螺纹沟槽滑动时,会使得导轨根据其上面的螺纹旋转。 最后只需要将刀具固定在导轨前端,把火铳夹好,你就使劲儿拉导轨就可以了。 叶渡虽然舍不得花重金在商城大规模购买金属,但是购买一些质量高的钢,用来做刻刀还是舍得的。 叶渡给这东西起了个很高端的名字叫拉床。 这东西还只是个开始,后续可以接入蓄力、水力,总之就是会越来越省事,越来越强。 所以说,木匠活啥时候都不会失业。 因为哪怕有一天,你造坦克,也得求木匠老爷站出来帮忙。 “道理就是那么简单,就是一张蒙在你们眼前的纸,戳破了,你们就会搞了。” “我觉得工艺并不难,刀具我会给你们提供。” 叶渡笑着说道。 听到叶渡的详细讲解,看着黑板上的大量草图,众人经过一番讨论之后,终于相信,叶渡所言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至于后续的细节,肯定要他们自己琢磨。 甚至刚才那个拉床,他们也有些人没有看懂,但是大体上都有所感悟的。 “你们互相交流一下。”叶渡随意的挥挥手。 原理并不复杂,甚至自己现在就能手搓出来,但自己拥有超越时空的见解,又有丰富的动手能力。 最主要是,叶渡拥有很多他们不具备的材料。 但是他们懂得原理,确实不一样能搞出来。 毕竟这东西涉及他们的技艺水平,以及他们的文化水平。 不过,让叶渡没有想到的是,众人经过了一番商议之后,都觉得可以搞一搞试一试。 不过大家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毕竟要将刻好了膛线的熟铁卷成火铳管,也是需要一定本事的。 大家都觉得,这东西在制作工程中一定会出现很高的报废率。 “前期报废率高没有问题,不瞒你们说,在河北道的时候,打造火铳的废品率前期一直居高不下,甚至出现了,我们叶家军的铁供应不上的情况。” “但是技术是可以一日一日的磨炼的,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还有,你们谁能第一个打造出符合我需求,可以使用的火铳管,我奖励他一千贯钱,二十亩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叶渡再次拿出了高额奖金的办法来了。 只要钱给够,钢板给穿透。 那么多钱,就没有人能不动心。 果不其然,听说有一千贯,几乎所有的工匠,都感觉热血沸腾,包括胡玉麟在内,都开始眼珠子发亮。 真的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同样是当主家的,人家叶大人,就大方的让人想哭。 相比之下,孙彪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大多数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叶渡推出去,别耽误他们发明创造了。 没办法,穷怕了的人,忽然知道眼前有一座伸伸手就能够到的金山,如何不心动? 一千贯铜钱,真的可以改变一家人的命运了。 “大人,弹丸问题如何改进呢?这种新式弹丸,我一直在思索,但是没有什么头绪。”胡玉麟继续说道。 叶渡一脸自信的说道,“刚开始,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思路,后续的发展还是要靠你们开动脑筋,就拿这子弹来说,他可比膛线简单太多了。” 叶渡作为一名穿越者,见过的东西可太多了。 这种所谓的新式子弹,其实就是一种简单的尖头扩底子弹。 首先它的直径比火铳的铳管要细,这样装填就方便,而底部也并非是圆的,而是在铸造子弹时,在底部留下一个杯状的凹槽。 叶渡下令让人搬来了石墨,这是制作新式子弹的必备材料之一。 一般的弹丸,就是用铁模,将铅融化灌进去。 叶家军习惯给士兵每个人分发一个模具,士兵在休息之余,会有专门的物资官,发给他们铅,士兵自己就能制作。 而新式子弹,其实就是简单的改变一下模具的形状而已,技术性并不是很高。 这东西看着简单,但确实现代武器的开始,意味着火器跟之前大不一样了。 “原来这个东西说通了,就那么容易,大人您的新式火铳,真的可行啊。” 众人听了叶渡的讲解,又看着叶渡亲手制作出了弹丸之后,大为信服。 至于后续如何生产,如何改进工艺,则是他们的事情了。 其他的工匠,也经历了怀疑到信服,然后再到琢磨如何改进,完善细节的一个过程。 不过叶渡跟这些工匠有区别,叶渡能手搓,不意味着他们也能手搓,具体能不能搞出来,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你们开始准备吧。” 叶渡说到做到,尽可能的片刻也不耽误。 在大乾现在的这个时局下,越早的装备新式武器,越好。 众人将新式火铳命名为卫民一式火铳。 经过众人的反复测算,卫民一式火铳的长度大约在一米二,口径约12毫米,子弹的重量为六钱,配套的军刺长度为四十厘米。 这保证了火力的同时,还可以让火铳随时变成一根长度在一米六的短枪。 为了统筹卫民一式的生产,叶渡专门叫来了王老五,让他负责此项工作,同时一次性就拨给了他们三万贯钱,作为新式武器的启动资金。 如果钱不够,还可以向上申请。 根据大家伙的测算,每支卫民一式的成本,大概在二十五贯钱左右,着实不便宜,比起传统的火铳要贵一倍左右。 但是威力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在确定了新式火铳的生产以后,叶渡便通过系统商城给他们安排了一批优质钢材,很快送到了作坊。 众工匠在胡玉麟的安排下,迅速忙碌起来。 大家准备先攻克膛线这个大问题,即便是大家经过反复论证,知道这个东西可行,但是涉及具体生产,大家还是缺乏信心。 就算是叶渡,也经常亲临一线指挥。 别看叶渡自己刻意搞出来,但是工匠想要搞,可太麻烦了。 一点点的误差,都会导致膛线对接补上。 而无法对接的膛线,根本无法生产使用。 叶渡第一批搞来的几百斤刚才,很快就浪费了。 幸好,随着技术的不断熟练,误杀逐渐在变化,希望还是有的。 否则大家的信心,真的是凉透了。 大约七天之后,第一根雕刻有膛线的火铳,终于生产出来了。 叶渡亲自尝试,发现不论是作为火铳用来射击,还是近身肉搏,强度都可以。 不过这样的火铳,能否用于实战,还需要多次检验。 同时,新式弹丸的制作也在进行之中。 相对于膛线,弹丸的制造则简单了许多。 此外,还有燧石的问题,叶渡直接在商城里买来了一大堆燧石,先顶一阵子,后续再去陆陆续续采购。 至于颗粒状的火药,则交给了年少有为的墨东,别看小家伙年纪不大,非常聪明伶俐,很快便将颗粒状火药的生产给引入了正轨。 至于其他的枪托、护目、背带、准星、照门这些东西,根本没有技术难度,而且叶家军也有相应的技术储备,甚至于一些东西都可以外包出去,交给老百姓去做,给大家带来一些收入。 在制造的过程中,墨东甚至提出了可以制作详细的刻度,本来叶家军的度量衡就非常精准,那么咱们提供了详细的刻度,士兵就可以用刻度来调整设计角度,劲儿更加精准的射击敌人。 很快,第一支卫民一式火铳所有的零部件便制作完成了。 叶渡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零部件都组装起来,制造出来这个时空的第一支米涅式步枪。 经过反复检查后,叶渡将子弹推入枪管之后,火药池撒入了颗粒状的火药,燧石也准备妥当。 “实验射击吧。” 立刻有赏金客上前接过火铳,开始用绳索和细铁丝将火铳固定好,用绳子拴在扳机上。 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忽然出现的炸膛。 叶家军随着时间的发展,经验的丰富,逐渐在方方面面开始变得完备。 就连试枪也开始更加注重安全。 毕竟,这东西一旦炸膛,可是要威胁士兵生命的。 在卫民一式大约一百步的地方,树立着一块巨大的木板,木板上画了几个红色的大圈。 模板的厚度大概十厘米,按照计算,如果火铳直线射击,是完全可以打中的。 最后打中几环,看火铳的精准度。 至于威力,则是看打入木板的深度。 叶渡亲自拉动了绳索,只听到砰的一声,所有人耳膜都有所震动。 一股浓烟冒出,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火药味。 所有人都急匆匆的往模板跑去,好家伙,刚才虎子校正的真不错,子弹虽然没有命中红心,但也打了个十环。 而木板也不用观察深度了,直接打出来一个洞。 最后子弹在木板不远处的大树上找到,也是入木三分。 此时子弹已经完全变形,扭曲的如同一个爆炸的花生外壳。 如此的威力,实在是让人惊悚。 在场的工匠有一个算一个,都惊讶的合不拢嘴,纷纷在心里捉摸着,这玩意如果打在人身上,会是什么结果。 “再试几次。” 叶渡的内心同样很是振奋,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波澜。 大家看到叶渡如此的沉稳,更加钦佩。 手头上的动作也很是麻利,很快子弹被推入枪膛,放入发射药。 “砰!” 卫民一式的第二次发射依然完美,甚至这一次打中了红心,这个成绩让在场众人无比欣喜。 要是火铳可以持续保证这么高质量的发射,就可以进行大规模的生产了。 然而事与愿违,从第五次射击开始,新式火铳的表现开始出现问题,子弹打的越来越偏,甚最后开始出现到处乱飘的情况。 虎子这些熟练操作火铳的士兵,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得出结论,膛线已经磨平了。 跟寻常的火铳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叶渡自己拿过来变成了鸟铳的火铳,低着头仔细检查了一番。 最终叶渡得出来的结论,问题是出在枪管上。 因为叶渡通过商城购买来的钢铁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最后换成了几位先生组织人手生产出来的熟铁。 这东西的质量实在是堪忧。 只打了几枪,就变得勉强,肯定是不行的。 要知道,士兵日常训练也是要使用火铳的。不能训练的时候,无比精准,等到一上战场,就变样子吧? 而且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不生产鸟铳,生产他呢? 二十五贯,那可不是小钱啊。 “继续测试,看看多久会炸膛。” 叶渡并没有工匠们表现出来的烦躁、不安,表情依然很是平静。 大家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继续给卫民一式装填弹丸,组织射击。 校场之上硝烟弥漫,枪声不断。 子弹真的跟散弹枪差不多了,到处乱飞。 但是令人经验的是,新式火铳在射击了将近六十多次的时候,依然没有丝毫炸膛的迹象。 这种表现,让虎子等人都惊讶的不行。 要知道,饶是以精品著称的河北道火铳,在使用了五十多发的时候,也开始有炸膛的迹象了。 可这些火铳射击了六十多次,一点事儿都没有。 当然,这也是采用了新的火器原理有关,火枪内部的压力减少,自然不容易炸膛。 这也是当初莫东说他的颗粒状火药好的原因。 最终火铳射击了一百零一次,终于不堪重负,才报废。 叶渡将工匠召集起来,大家做了一番总结。 总体上来说,枪管的质量和性能都可以了,但是膛线的质量依然堪忧。 大家一致认为,要从几个方面着手,首先便是钢铁的质量,其次是膛线的深度,最后便是尝试改进子弹的工艺。 叶渡可以拿出商城里的钢铁,但是那东西不长久,所以他准备看大家伙的努力。 他相信,从几次到几十次,是可以实现的。 “诸位,请继续努力!” 叶渡鼓励了众人一番,安排王老五给他们发下赏赐。 他坚信,只要大家努力,就有可能成功。 当然,现在只能用个几次的卫民一号,也不是没有用处。 最起码,这东西射程远,可以代替复合弓做狙击步枪。 叶渡尝试过,在一百五十步左右,依然可以做到精准射击,而且杀伤力巨大。 而且,这种火铳的炸膛率很低,士兵也完全可以接受。 开始陆陆续续小规模的进行生产。 同时有计划的交付到内卫和叶家军火铳大队。 按照叶渡的要求,不论是内卫,还是火铳大队,都有负责测试新式火器的义务,将使用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反馈到作坊,然后及时改善。 为了尽可能的尽快的解决火器的质量问题,叶渡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在处理军政要务之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作坊。 甚至叶渡开始进一步改善工匠的待遇。 ------------ 第438章 神秘来客 大泽山的工匠的状态,叶渡看在眼里。 知道他们感激叶家军的仁慈和恩惠,是在努力的做事,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叶家军强大。 所以叶渡也愿意给予他们更多的仁政。 为了进一步刺激他们的积极性,根据与司马先生、刘向等人的探讨,叶渡准备将刚在河北道沧州执行的工匠等级制度拿出来,给他们相应的待遇。 目前叶家军内部实施的是工匠八级制度,分别为学徒、初级工匠、中级工匠、高级工匠一直到大匠。 工匠等级越高,拿到的基本月钱也就越高。 经过考核后,以胡玉麟为代表的几个工匠,成为了中级工匠。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中级工匠,其他按照他们的技术水平,还处于学徒阶段。 对此,叶渡也比较满意,因为他们之所以等级低,是因为缺乏叶家军体系工作的经验,其实本身的成长空间是挺大的。 此外,为了保证生产出来的卫民一式质量能够保持在优良以上的水准,同时也为了日后保密需要,防止这种跨时代的武器流落出去,叶渡将工匠分到了十几个小作坊。 这些小作坊分别为,膛线、枪管、燧石击发、木工、照星、装配、检验、刺刀、火药、子弹等等。 不同的作坊,负责不同的工序。不同作坊的工匠,不允许调换。 最后做到各司其职,各尽其责的效果。 同时由于对生产流程和工艺进行了极其细致的划分,甚至于每个工匠都有明确的职责。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卫民一号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就能立刻追责到相应的作坊,乃至相应的工匠。 同时,司马先生曾经建议,每个配件上,都有相应的编号,方便追查。 这样一来,每一个工匠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以前他们打造武器,只需要完成数量即可,至于质量,作为消耗品,根本没有人关心。 现在叶渡的种种举措,让他们意识到,质量远远比水量更加重要。 不过压力巨大的同时,他们也能感受到什么叫做福利,什么叫做诱惑。 因为叶渡明确表示,每生产一支优良的卫民一式火铳,作坊整体就能获得一定数量的分成。 按照目前的生产计算,一个月如果生产五十支火铳,他们起码每个人可以获得三贯钱。 换而言之,只要这些工匠能够齐心协力,持续的攻破他们所面对的技术难题,生产出符合要求的火铳,他们这辈子的生活,就绝对不用发愁。 叶家军对于卫民一号的需求,肯定是随着战场形势的变化,越来越多的。 甚至,他们这些工匠,以后只需要打造武器,就比其他人过上好无数倍的生活。 在如此巨大的利益的诱惑下,作坊里的工人,对于自己的模块,进行了没日没夜的研究和突破,想尽一切办法,竭尽所能地改善工艺和细节。 叶渡有时间,肯定要跟着过来出谋划策出。 最终,又过了十几天,新式火铳卫民一号的膛线可以承受的设计次数,抵达了六十次。 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满足使用需求了。 而虎子他们在反复测试之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卫民一号的射程超过了四百五十米,在二百三十米的距离内,射击精度依然非常可观。 在射速上,因为采取了新技术,即便是不熟练的新手,也可以做到一分钟射击三次左右,而老手更是可以达到惊人的一分钟六发,甚至七发。 当然,卫民一式饱受欢迎,除了他的战斗力之外,还有它那美丽的外形。 暗红色的枪托和护身,银白色的火铳管,银白色的刺刀,在军营里是那么扎眼,已出现就俘获了所有钢铁直男们的内心。 就连叶渡自己,手握一支崭新的卫民一号火铳的时候,都有一种,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在卫民一式面前,什么大梢弓,什么投石车,都是渣滓。 而卫民一号的子弹,采取了纸壳包装的模式,灵感来源于绩效新书,纸壳内包装子弹一发,发射药是十克。 为此叶渡还专门购买了商城里面的商品秤,尽可能的控制火药的重量差异。 将士们在战斗中,只需要将纸壳,也就是牛皮纸咬碎,将发射药倒入火药池,然后将推弹杆推入枪管,便可以瞄准射击。 每个士兵配发五十发子弹,用完之后补充。 所有的纸壳子弹,都装在专门的皮带里。当然,精准射手需要携带的弹药肯定是要比寻常人多的,有些人还要配备副手。 叶渡已经下令,让手下的作坊全力以赴生产新式火铳,然后全面装备到叶家军。 虎子以及他手下的火铳大队自然是率先装备的对象。 至于以前的火铳,自然是流入到其他部队中去。 不过,此时此刻,一个跟当初叶家军在河北道时,极其类似的问题出现了。 那就是产能问题。 原材料、人手、工具以及技术等等原因,作坊每天可以制作出来的火铳,只有九支。 想要进一步提升产能,除非大批量地新建作坊,并且派遣足够的人手来学习。 不过,也幸好周围的势力反应速度慢得惊人。 叶渡已经拿下了大泽山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天空都已经开始飘雪花,冬天都来了,整个偌大的河南道,也只是有些势力,开始慢吞吞的集结兵力。 苏灿得到的情报,祝阿郡、安德、棣州三个郡的郡守,暗中调动力量,并且已经开始派遣高层会盟,应该是准备对博平郡动手。 果不其然,在三方商议没多久,安德折冲府都尉马彬调集了一千五百府兵,另外当地官府征召的募兵八百人,合计两千三百人,进驻毗邻大泽山的固河县。 祝阿郡派遣团练大使李梁,带兵约两千七百人,前往固河与马彬会合。 此外,还有棣州郡的人手,暂时得不到具体的数据。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叶渡他们只是在乡村里小打小闹,亦或是尚且没为难他们,他们暂时没有干预的意思。 而且因为此三地,距离沧州的距离颇近,他们还大摇大摆地跟着叶家军做起了生意。 不过叶渡推断,他们应该是在等待更多的兵力前来集结,眼前的一切都是表象,一旦这三地联合起来,断绝道路,便能使沧州和博平郡二地首尾不能相连。 不过眼下可以发动的情报人员有限,叶渡也无法推断,现在各方势力在需要防备地方叛乱,切要小心梁山贼、契丹人的情况下,能够从何地抽调人手,且不被朝廷怪罪的情况下,对自己动手。 因为关于叶渡的新的任命下来了,虽然距离节度使还非常遥远,但是叶渡拿到了博平郡守的位置,至于沧县县令的位置,则是由叶渡推荐的杨家子担任。 当然,其实也只是来镀金的,具体的工作,还是由叶家人来安排。 不过,根据苏灿传递来的情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时间应该不会特别远。 而且对方进攻博平郡的兵力,肯定不止五六千人。 至于具体要出动多少人手,暂时还不得而知。 随着对方人手的集结,博平郡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凝重。 大部分都能察觉到,一场关乎于博平郡未来的考验即将来临。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天气已经变得寒冷起来。 每天早上,都能感觉到冷风嗖嗖的, 叶家军体系的人,已经习惯性的穿上了纸衣御寒。路上时不时地能看到几个冻得颤颤巍巍的行人。 不过在大泽山的校场,却没有那么悲惨凄凉。 叶家军的将士们,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操练,呐喊声不绝于耳,声势豪迈,震天动地。 刚刚投入使用的卫民一式,成为了偌大的校场作为耀眼的存在。 出色的性能,让人魂牵梦绕的外形,疯狂的杀伤力,让所有的将士都无比的羡慕。 对于火铳的嫌弃,早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大家都恨不得自己是火铳大队的一员。 可惜,作坊的生产能力有限,反而是其他的武器供应得更快一些,所以火铳大队的比例在军中依然不高。 不过,即便是如此,叶家军对于任何一个士兵的训练都是极其严苛的。 在叶渡看来,武器的先进与否确实很重要,但是在战场上想要获胜,更多的还是要依靠勇气和纪律。 别看叶渡每日那么忙碌,但是他依然要花费时间,在校场上,身先士卒地带领大家训练。 尤其是火器部队,因为这个时代,根本不会有人比他更精通枪械,就连虎子都不行。 很多时候,叶渡都要亲自讲解,甚至示范火铳的使用要领。 十一月初,叶渡正在校场,向将士们传授狙击技巧,他蹲在地上,给大家讲解如何测算距离、风速,忽然有人过来禀告,“主公,王先生请您回去,说老家来人了。” 叶渡放下武器,起身随口问道,“老家来的什么人?” 赏金客摇头,王老五也没说。 叶渡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 老家老人了? 老家来人自己怎么可能一点信都没有? 既然能惊动王老五来找自己,就肯定不是小事儿,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叶渡回到了自己的临时驻地,发现此地静悄悄的,门口有几个赏金客内卫正坐在巡逻。 进入后厅,远远地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一听就是王老五,另外一个叶渡却不认识。 对方的声音有点类似于女人,有些阴柔,还有些尖细,听着就让人烦躁。 虽然王老五没有住到叶渡身边儿,但是白天还是经常过来帮忙收拾一些东西的。 王老五素来以叶渡的家臣自居,一般人照顾叶渡他也不放心。 这个神秘的男人,竟然可以找到王老五,而且还能跟王老五谈笑风生,也算是神通广大的人物了。 因为王老五从始至终就以不善言谈著称。 听到叶渡的脚步声,王老五急匆匆的迎了出来,恭敬的说道,“见过主公。” 叶渡点点头,看了眼今天的神秘来客。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白净的青年男子,远远的就能闻到一个淡淡的香气。 因为现在天气寒冷,此时此人穿着厚厚的皮裘,屋里点了炭火,他依然时不时的搓手。 此人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阴柔的气质。 奇怪的是,叶渡并不认识他,但是他却见面之后,笑吟吟地看着叶渡。 眼神中带着几分亲切的,好像是许久没见的老友一般。 虽然此人穿着装束外表颇为朴素,但是细节的装束却颇有贵气,比如腰间挂着的玉佩、脚下踩着的靴子,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叶渡自忖,自己在他面前,都像是个乞丐。 王老五很快起身告辞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叶渡和眼前这个男子。 叶渡疑惑不解的说道,“内侍?” 那年轻男子朝着叶渡行了一礼,声音恭敬道,“叶郡守,您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小的乃是燕王驾下的李念恩啊。” 叶渡嗯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内侍无故不得离开宫廷、王府,这是朝廷的规制,你跑到我这里来,就不怕朝廷怪罪燕王吗?” 李念恩身姿挺拔,一双狡黠的眸子提溜乱转,上前两步,越发恭敬且亲切地说道,“大人跟燕王是手足兄弟,当初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想来这个时候,不会为难小人一个内侍吧?” 说着,从怀里拿出来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都是上等的宝石珠玉,就要献给叶渡。 叶渡很不习惯跟内侍交流,他们的恭维在叶渡看来,多少有些虚假。 不过跟这种人打交道,叶渡也是有一定的经验的,他直接推回了盒子,平静的说道,“有什么事情说罢,看在我跟燕王的情分上,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李念恩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收回了盒子,然后与叶渡一起分宾主落座。 李念恩轻描淡写地说道,“此次小人乃是奉命前来。大人相帮其实也很容易,就看您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了。” 叶渡的眸子缓缓一沉,然后用眼角看向对方说道,“不知道你说的合作是哪方面合作?” 李念恩笑吟吟,且意味深长的说道,“大人能拿得出手的,除了兵马,自然是生意了。” 叶渡神色不变,微微一笑,从容地说道,“不错嘛,为了赚钱,跑那么远。可有燕王的书信?” 李念恩淡淡的笑道,“这种事情,岂能留下笔墨,自然是由小奴代为传达。” 叶渡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对方还真的是狂妄。 没有燕王的书信,就敢登门跟自己谈生意。 这还真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叶渡很清楚,王府的制度严苛。 自从天子不作为开始,政事堂的相公们便开始跟内侍们蛇鼠一窝,不仅是动不动就发布扯淡的圣旨、政令,连地方的藩王都严格管控起来。 像是眼前这种情况,叶渡心里怀疑,十有八九根本就不是燕王的意思。 他跟燕王是有交情的,燕王对自己的恩惠,叶渡心里也有数,但是不代表叶渡会便宜外人。 见叶渡没有反应,对方的眸子转了转,笑呵呵的说道,“大人,您现在家业大了,开销也大了,您如果跟燕王府合作,小奴保证您每月能多赚十万贯钱。而且这还是开始,未来只会越来越多。” 这确实是个很诱人的数字,不过叶渡依然不温不火的说道,“我若是不同意合作呢?” 对方轻轻一笑,眼神中似乎甚是得意,“拒绝?大人为什么拒绝?每月十万贯钱的收益,您得花多大的心思才能挣出来啊。而且我们燕王府这里还只是个开始,其他的王府若是知道我们跟您合作愉快,也会争相跟您合作的......” “而且您应该知道,王府都是只认钱的,事儿比那些世家、大商户不知道要少多少呢......” 结果话音落下,叶渡半晌没有开口。 这位内侍发现对方不仅没有动心的迹象,反而上下审视着自己,他还以为自己开出的筹码不够。 便再次笑吟吟的说道,“若是大人觉得我们开出的价码不够,我们换一种合作方式也可以,叶家的纸衣、铁器、盐巴、粮食、麻衣交给我们拿去草原贩卖,我们拿四成,你拿四成,剩下的两成用来打点如何?” 这一次,轮到叶渡忍不住笑了,他用似乎无法理解的神情看着眼前的内侍,淡淡的说道,“如果我还是拒绝呢?” 内侍李念恩笑吟吟道,“大人怎么会拒绝呢?如果仅仅是王爷的安排,小奴怎么能如此顺畅地找到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王府的内侍,定期也是要孝敬上面的老祖宗的。” “我这些老祖宗们啊,一个个能量大的很,跺跺脚,长安城都要颤三颤。” “之前您想运作一个节度使,为什么没成功?您就没思量思量吗?跟我们可坐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别说是节度使,便是来个裂土封侯也未尝不可啊。” “可若是您非要死抱着这点蝇头小利不放,回头这个小小的郡守,还坐不坐得,到时候都不好了呢。” ------------ 第439章 要出大事了 叶渡的目光审视地看着眼前的李念恩,许久之后,很是纠结的说道,“李内侍说的颇有道理,我与那些大人物对抗也没有好下场,可想必你们搞了那么大阵仗,燕王殿下拿不到丝毫的好处吧?” 李念恩心里暗骂叶渡是个口是心非,虚伪至极的小人,脸上却笑容满面,对叶渡说道,“叶大人岂不是说笑了?燕王终究是皇族,乃是圣人子嗣,你们虽有旧情,但说到底跟你这种在下面掌权的豪杰不是一路人。若是让他拿了好处,他会念你一丝的好吗?” “或者说,小奴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若是燕王拿了好处,掌控了兵马,第一个灭掉的人,怕便是叶大人您吧?” “别说你不知道,燕王是何许人物,也别说你觉得燕王做不出大义灭亲的事情来。” 叶渡摇头,不假思索地说道,“可终究是燕王待我有恩,将来他如何处置我,那是将来,可眼下将好处给了你们,反而看着受苦受难,我心中有愧。再说,内廷虽然风光,但终究是圣人的犬马,若是圣人有朝一日,收回大权,我岂不是要跟着你们受罪?” “须知当今圣上虽然仁慈,却最忌讳内侍勾结外臣。” 李念恩对于张洋这种虚伪的嘴脸鄙视到了极点,嘴角却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转瞬即逝,他意味深长地对叶渡说道,“圣人现在是什么处境,莫非大人猜不到吗?他老人家怕是永远不会掌权了。” “现在的大乾就很好,文官执掌天下,武夫安详太平,我们这些阉人享尽荣华,大家各司其职,没有人会希望圣人重新站出来的。” 对方的话,让叶渡的内心如同响起一道惊雷,原来圣人的处境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不过他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叶某人虽然喜欢金银财物,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李内侍,也是皇族的内侍,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要么,你现在走,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要么就等着叶某的折子参你吧。” 李念恩的脸上逐渐收敛笑意,语调也变得越发的冰冷,他缓缓的开口道,“我都说得如此清楚了,莫非叶大人还看不清楚时局?” 叶渡不以为然道,“无非就是内廷与外廷趁着圣人龙体抱恙,搞内外勾结,欺压百姓,威逼藩王那一套。可话又说回来,圣人在位一日,尔等终究是奴,是臣。” “我叶渡是万万不可能跟奸佞,跟不忠于主人的恶奴合作的。” “当然,你若是愿意留下,检具那些奸佞和长了狼子野心的权宦,我还是可以保你一条生路的。” 李念恩的眸子里再次闪过了鄙夷和愤怒,但很快便掩饰起来,他语调有些冰冷的说道,“叶大人,此事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二,不要为了所谓的忠义,丢了自己辛苦打下来的局面。” 叶渡的表情也逐渐阴冷,毫不掩饰的说道,“局部局面的,我倒是不在乎,我只知道,有一条来软籽都没有的废狗,跑到我这里跟我狺狺狂吠,还要在我这里拿好处.....” 对方终于忍耐不住,对于叶渡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人不要觉得做了郡守之位,就可以安枕无忧了。拒绝了内廷的好意,只怕以后会多了诸多麻烦。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似乎博平郡周围军队调动频繁,大人的处境也不是那么好。” 叶渡点点头,很是实在的说道,“没错,我现在的处境确实很糟糕。可那又如何?你是要跟地方的武夫勾结,来推平博平郡吗?这种事情,就算你们不去勾结,他们也会做的,因为我在挖他们的根,他们忍不住的。” 李念恩实在是不知道,叶渡这厮到底是在装疯卖傻,还是逗弄他玩,当下有些忍不住怒火,对叶渡冷冷的说道,“想必叶大人很清楚,这些地方上的大人物,每年都会给宫里进贡一份好处,若是大人也拿了一份,以后便是自己人。到时候宫里说一句话,就能保你太平。” 叶渡不以为然地说道,“李内侍,不要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他们愿意给你们进贡,那是他们的事情,我叶渡不需要。而且我们的仇怨,也不是你们能解开的。我现在不想跟你多说废话,要么你留下,帮我检举不臣之人,要么,你就赶紧滚,别浪费我的时间。” 李内侍气呼呼的看了叶渡一眼,仿佛要将叶渡这个人看明白,又好像是要记住他的样子,以方便他日后跟叶渡算账。 许久之后,他咬牙道,“那小奴只能告退了。” 叶渡起身,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请李内侍一路顺风,其实,我今天该留下你的,但是我怕我这边儿做了什么,你们对燕王不利。不过,我想你也知道,沧州距离幽州不算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也清楚,你给你身边儿的那群狗东西也带句话,燕王不可辱。” 李念恩对于叶渡的言语充耳不闻,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一队彪悍的兵马在外面等候,叶渡看了看,竟然是朝廷的南衙禁军。 而且看样子,这些南衙禁军都是有着不错的功夫的。 最让叶渡震惊的便是,他们身上竟然人手一支做工精良的火铳。 而且还是短管的。 要知道,短管火铳这种东西,叶家军也有研究,但是却不适合军阵。 但是他有个巨大的有点,那就是方便携带。 难怪这么个柔弱的太监,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跑。 临行前,李念恩忽然转过头来,心有不甘道,“叶大人,还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关系,你也看到了,你所依仗的火器,并非是你们独家所有,天下能工巧匠不知道凡几,这才多久,我们便有跟你们一模一样的东西。” “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会比你们的更优秀。” 叶渡摇头道,“李内侍,风凉速回吧,此地并非欢迎你的地方。” 见劝不动叶渡,这李念恩也不再坚持,不过却也不再掩饰对叶渡的鄙夷,冷冷的说道,“叶大人,你欢迎我也好,不欢迎我也罢,你需要知道,这天下大势变幻无穷,单单靠你自己,走不了多远的。” “希望你早日迷途知返,否则晚了,就算是想后悔,也没有机会了。” 叶渡哈哈一笑,对于一个内侍的鄙夷,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声音爽朗道,“李内侍说的太严重了,不过我也有一句话,送给你。” 马背上的李内侍皱着眉头说道,“请讲。” 叶渡态度诚恳地说道,“昔年北魏与柔然称雄南北之时,武川六镇崛起,自此不论风云如何变幻,这天下的兵戈、人才皆掌握在六镇之手,世家也好,豪门也罢,确实坐镇一方,实力雄厚,但终究挑不动这天下风云,读书人更是不值一提,至于内侍么,本官不说,你也应该知晓。” “所以我希望你,亦或是你的同伴,能思考清楚,早早地站在该站的位置上,别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 对方竟然是代表内廷而来,这点有些出乎叶渡的意料之外。 而且,他们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火器的打造。 这让叶渡不得不重视这支力量的存在,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叶渡惧怕他们。 他想看看,内廷之中有没有聪明人,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至于这个李念恩,他的档次太低,还不配叶渡给他好脸色。 司马先生不愧是司马家族的后人,走路都不带风的,就像是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在叶渡的身后。 叶渡皱眉说道,“我越看你越像是你们家族的先祖。” 司马先生摇头,苦笑道,“主公,您别这么说我,都是乱臣贼子,谁也别嫌弃谁。”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大乾的忠臣!”叶渡一本正经的说道。 司马先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他将一本册子递到了叶渡近前,忍不住挠头说道,“看看吧,这是北边儿送过来的。” 叶渡接过来,原来是这段时间的账本。 只是粗略地翻看了一二,叶渡就忍不住微微感叹。 真的是,打天下难,建设天下更难啊。 自从占据了博平郡的乡村一来,这真金白银就跟流水一样花出去。 不光是博平郡在搞建设,河北道也在同步进行。 河南道在建炉子,河北道自然也在建。而且为了应对寒冷,河北道已经开始开发河间郡的煤矿,这也是个无底洞。 接着叶家军开始大规模研究制造卫民一号,这也是个吞金巨兽。 别说是这段时间从博平郡、大泽山收缴来的银子,连河北道挣来的钱,也都补贴进去了。 要不是叶渡还有系统商城,可以定期倒腾一点东西,做点二道贩子的生意,他这个郡守早就破产了。 叶渡看了看账本,随口对司马先生说道,“天冷了,先生对这边儿的生活可还习惯?” 司马先生低声道,“还成。” 叶渡之所以忽然说了那么一句话,是因为他听说,司马先生前些日子寻到的家人,遇到了贼寇全都去世了。 其实仔细看来,最近司马先生的眼神里就偷着暗淡。 看来,人还是很难看到世俗的,是人就有羁绊。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司马先生已经非常坚强了。 毕竟跟家人分别了那么多年,骤然间知道自己离散多年家人的消息,肯定会很开心,但谁又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说死就都死了呢?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状态,其实已经足够坚强了。 或许自己该多给他点蓝色神药,帮助他重返青春,让他自己制造些后代吧。 叶渡忽然问道,“最近村子里在组团相亲的时候,你怎么不去了?” 司马先生摇头道,“都是些乡村的健妇,我怕她们一拳打死我,主公有所不知,这河南道的女人,颇为凶悍,号称三拳能打死老虎。” 叶渡疑惑道,“不是说辽东女子才这般.....” 司马先生说道,“那是谣传,辽东女子虽然泼辣,但却最呵护夫君,不似河南道的女子,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 叶渡说道,“那就等回去,给你找几个河北道的女子。你不知道,邯郸的女子最是水灵呢,尤其是那步伐,不是有个成语,叫邯郸学步。” 司马先生说道,“那也不行,咱们河北道的女子,性子太执拗,一言不合,便往娘家跑,我这把年纪了,总不能让岳父指着鼻子骂。” “再说了,您都说了,我们司马家多事鹰视狼顾之辈,我就被给这个世界找麻烦了。” 叶渡心想,这老东西,想法还真奇葩。 居然还扯到别跟世家找麻烦上来了。 飞速看完了账册,发现没什么问题,便递了过去,“让账房先生们做封账吧,最近开支确实有些大,让各大作坊在福利保持不变的情况下,想办法创收。” “叶家可不是我自己的叶家,是大家的叶家。” “还有你们的钢铁作坊,也要对外想办法搞点钱。铁器不能卖给契丹,山贼,可是卖给百姓么。” 司马先生点点头,抱着账册离开。 叶渡正准备去军营巡视,看一看火铳队的训练情况,童威来了。 与童威一起来的,还有刘参军。 刘参军最近忙得很,南来北往替刺史做生意,渗透沧州周边的县镇,按理来说,不该出现在这里。 刘参军解释说道,“最近他们的生意出现了一点问题,那就是朝廷兵马最近加强了巡查,开始抢夺来往粮商的粮食,从河南道运往河北道的粮道不能用了。” 总体上来讲,河北道比河南道更缺乏粮食。 一旦沧州大规模断粮,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环境,绝对会瞬间被点燃。 叶渡沉思了片刻,缓缓的说道,“走水路运输到河北道不成吗?” 刘参军无奈道,“暂时没什么问题,但是下官担心,水路也走不了多久。下官听到风声,河南道就是故意跟我们为难。” 叶渡冷静的说道,“那你们就先走水路,虽然有点风浪,容易出现问题,但是起码暂时是安全的。如果发现水路也被封锁,就暂时停止向南购买粮食。” “放心,有我在,用不了多久,粮道就能重新打通。” 叶渡很清楚,这是某些人玩的小把戏。 目的就是对付叶渡。 他们知道,河北道才是叶渡的根基,想来个打蛇打七寸。 同时,这也是他们对博平郡动手的前奏。 只要打败了这伙人,这样的封锁,自然也就结束了。 从河南道乃至江南各地购买粮食,弥补河北道的旱灾这件事情,叶渡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没有粮食,河北道是要出大问题的。 需要动刀子解决问题的时候,叶渡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官兵算个屁,天王老子挡路了,照杀不误。 就在刘参军准备离去的时候,叶渡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他问道,“刘参军,你们杨家从我这里进货,是不是有很大一批卖到了草原?” 刘参军倒也没有避讳,“除了军用物资之外,诸如盐巴、茶叶这种东西,肯定是要送到北边儿去卖的。” “当然,主要还是北方各地以及辽东为主。” 叶渡点点头说道,“最近要小心些,开始下雪了,北方的蛮子很有可能入塞,河北道、河东道都是他们袭扰的直接目标。” “提醒你们的商队小心一点,别让人家给抢了。还有让你们家刺史做好防御,河北道终究是平原地区,一旦草原人大举进犯,将是非常危险的。” 根据叶渡的情报,这天气糟糕,不仅仅是中原天气糟糕,草原也很艰难,而且今年的草原格外的冷,据说现在就出现了冻死牲畜的事情。 草原上的蛮子很有可能进犯,到时候别说是河北道,连河南道都有可能被侵扰。 刘参军颔首道,“大人放心,下官肯定会通知我们家刺史的。” 叶渡点点头,说道,“那就好。” 刘参军欲言又止。 很显然,他想问一问叶渡还有没有关于草原人的具体情报,可后来还是没有问出来。 因为他觉得,叶渡最近在河南道活动,掌握的情报有限,能够提醒他们小心草原人,已经是不错了,想问具体的情报,反而不如自己去侦查。 送走了刘参军之后,叶渡回到了临时驻地。 想到天气寒冷,草原人尤其是契丹人随时可能南下,叶渡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天下百姓做些什么。 可是现在他的力量,还很薄弱。 一个所谓的郡守的位置还没坐稳,周边儿的势力又虎视眈眈。 又哪里有机会去管别人。 可是不做点什么,又对不起百姓,他们是可怜无辜的。 此时,苏灿正趴在桌子上,对着舆图不知道在忙碌什么,眼珠子通红,看起来好几天没睡觉的样子。 情报工作的压力是非常大的,要从蛛丝马迹之间,推断出各种重要情报。 眼前的苏灿,用拼命三郎来形容也不为过。 叶渡关切的说道,“苏灿,你怎么又没好好休息,你看看你那红眼珠子。” 苏灿猛然间起身,语调兴奋的说道,“主公,要出大事了。” ------------ 第440章 说客刘若宰 叶渡笑着说道,“能有什么大事?” 苏灿将舆图推了过来,画了几条狭窄的细线,说道,“这是咱们设置的接纳各地流民的路线,这几条路线上的流民忽然变少了。” “我便加派了细作,他们得来的消息是,当地的军营在大规模地抓壮丁。” “此外,大量的军用物资从各地开始支援到这几座城池,你说这不是要打仗是什么?” 原来是这件事情,从今天看到刘参军,叶渡就意识到大战不远了。 所以从苏灿这里得到情报,他也没有什么震惊的,反而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调查方向也没有问题,某些人已经忍不住要对我们动手了。” 苏灿期盼地说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刺杀?散布谣言?打入敌人内部,进一步套取情报?” 这也是苏灿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做事情发散性思维特别强。 作为另外一个暗中战场的执行人,他做得向来是非常不错。 叶渡说道,“暂时不需要,甚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要尽可能的促成他们的集结,至于怎么打,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叶渡这么一说,苏灿就放心了。 叶渡又问道,“有没有关于契丹人的进一步的情报?” 苏灿说道,“跑到河南道落户谋生的契丹人很多。” 他详细的报告说道,自从契丹人的大汗跟南院大王爆发内部战斗之后,很多契丹人流落到河南道,他们或者啸聚山林,成为一方害虫,或者拿出金银,在各方势力的庇护下,成了所谓的顺民。 毕竟如今的河南道日子过得也辛苦,不少地方发生叛乱,地方时整个村子,整个镇子消失。 这些契丹人,便换上了汉人的装束,假装汉人开始过日子。 这些还是好分辨的,大量的契丹人扎堆在河南道生活,总归是有些蛛丝马迹。 但是还有大量的契丹人,零星地散落到了各地,而且契丹与汉人交流多年,很多契丹人本身就会说汉话,双方交流起来没有障碍,这也成了相当大的不稳定因素。 叶渡听完,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道,“有些事情,咱们只是私底下讨论,其实契丹人经过这些年的汉化,很多东西跟我们汉人都差不多了。” “甚至说,有些契丹人就是在中原生存不下去的汉人,跑到了草原假扮起了契丹人,过上了契丹人的日子。现在契丹那边儿过不下去了,再想办法讨回来,也纯属正常。” 苏灿点了点头,“主公,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也了解,毕竟河北道、河南道,汉人与胡人之间的区别并不是非常大,很多人都是在胡人的统治下,认为自己是胡人,在汉人的统治下,便认为自己是汉人。” “这也是老祖宗说,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的原因。” 叶渡颔首,肯定地说道,“你说的没错,在原则上来讲,我们不能随便吸纳契丹人,因为他们很有可能是契丹人的探子,也因为生活习俗上的差异,是地方上的不稳定因素。”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们终究不可能杀了所有倾慕我们中原的契丹人。有些事情拿到明面上,那是没法说的,但是私底下却可以做的。” “对于那些来到了河南道,勤勤恳恳做事,老老实实做汉人的契丹人,我们可以给你帮扶,甚至说,可以分配土地,表现突出的,甚至可以给他们说媳妇。” “不需要花费多少成本,却可以得到一批为我们作战的勇士,这是好事。” 苏灿笑了。 他之前一直担心,因为叶渡对胡人的态度非常不好。 但是今日叶渡的表现,着实让他刮目相看。有些东西,对外宣传的,跟对内宣传的,甚至对内做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根据他的情报,很多流落到河南道的契丹人,就是一群在草原上没法存活的契丹人,只要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他们立刻就能给你吸纳来一大群契丹人。 作为雄主,要有吸纳天下各族的决心和勇气。 而且,说实话,契丹人都在草原上生活过,是地地道道地过游牧生活的。 只要给他们战马,他们天生就能骑。 稍加训练,就能使合格的骑士。 这比自己苦哈哈地训练骑卒不轻松太多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有细作前来报告消息,正好叶渡也在,就在这里听细作的讲解外面的情况。 最新消息,在固河驻守的三家兵马,已经开始出动人手,去动员三地的地方豪强、世家,甚至一些富户,让他们出钱出人,参与对博平郡的清缴。 为首的都尉马彬,恐吓这些地方上的实力派,如果他们不出钱出力,将叶家军这伙人驱逐,甚至消灭的话,等到他们发展起来。 会抢走他们的生意和土地,分给河南道的穷人。 等到叶家军将他们的地盘彻底连接起来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一个个不仅仅会变成穷光蛋,海慧寺。 要想避免这个灾难,就要想办法消灭叶渡等人,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当然,如果这些人不愿意出人,出钱也是极好的。他们会拿着钱去征兵。 不用说,大乾官员的传统骚操作,巧立名目,敛财肥自己。 捞钱这种本事,在大乾文武官员这个阶层里,发展得非常快,甚至有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感觉。 “你刚才说,他们请来了旨意,说博平郡依然有大股梁山贼、契丹贼,要协助我们剿灭?” “是的,他们打着帮助我们剿匪的名义来的。” 叶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默不语。 这好像是自己当初对付梁山贼的套路吧。 自己当初打着博平郡闹梁山贼的名义,花了钱,就过来剿匪了,拿到了好处,上交给朝廷,以及一些重要的官员,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甚至最后自己还能升官。 可是叶渡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群人竟然打出了跟自己一样的操作。 其实,下面的事情,朝廷一直是知晓的。 在朝廷看来,下面的人怎么折腾,跟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反正这边儿离着朝廷十万八千里,不论下面怎么闹,怎么折腾,最后都要靠拢在朝廷的大旗之下,向朝廷交好处。 所以叶渡请命来河南道剿匪,朝廷答应了。 可如今又有人站出来,花了点银子,说要去博平郡剿匪,朝廷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种事情,在现如今的大乾,有点屡见不鲜的意思。 不过既然是来剿匪的,没有公开将自己打成反贼亦或是土匪,就意味着这件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不是说叶渡准备投降。 而是叶渡觉得,现在的情况是可以适当的拖延。 自己的对手反应越慢越好,他们反应越慢,自己越可以发展的实力,最后自己可以发动河北道沧州和博平郡两个地方的力量,对敌方发起夹击。 同时,时间拖延得越长,自己也可以打造更多的武器。 叶渡觉得,再给自己一段时间,自己甚至有能力,让他们连高唐的徒骇河、马家河都过不来。 果不其然,十一月十一,这个光棍们都需要哀悼自己人生的日子,叶渡收到了报告,说对方派人来,想要跟叶渡商议大事。 “商议大事?” 叶渡下意识地皱眉,对方也太配合了吧,自己还没使用招式呢,对方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不过来谈判的这个人,似乎有些来头。 连司马先生、刘向、魏如玉这样的读书人,都得到消息之后,主动去拜见,和对方见过。 叶渡来到大堂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下这三位读书人,正在陪着人家谈话。 言辞间,还是颇为尊重的。 王老五给叶渡解释了一下,来人乃是河南道有名的读书人,姓刘,名若宰。是天下有名的读书人,先帝在位时,曾经高中过探花郎。 不仅人长得俊朗,学识那也是一等一出挑的人物。 最为关键的是,他为官时,曾经推动过地方官学的建设,给了很多寒门学子读书的机会,便是司马先生、刘向、魏如玉他们三个,对老夫子也都是非常敬仰的。 后来,先帝驾崩,这位夫子年纪也大了,便主动请辞,告老还乡。 到如今,这位夫子,还经常关心寒门学子的读书事宜,经常讲学,表现优异的寒门读书人,还会被举荐给朝廷。 地方官府也非常尊敬这位老爷子,给了十足的优待。 他老人家这一次骑着毛驴来跑这一趟,准确来说,并不算是代表着叶家军敌对势力的谈判使者。 对方也不配让老人家来这一趟。 当然了,人家也没准备跟叶渡谈,而是这位老人家,在家乡享福的时候,听到弟子们汇报了这件事情,觉得这群地方官是瞎胡闹,他也知道叶渡的一些仁政,便主动出手调停了一番。 告诉固河的那帮人,你们先老实的呆着,不许再胡闹了。 我去劝一劝叶郡守,让他悬崖勒马。 在他老人家看来,叶家军的行为太粗暴了。杀了那么多地方上的士绅,还自作主张的将朝廷的土地给分配了。 这是要闹出大乱子来的。 听王老五这么一说,叶渡也知道了大概。这位老夫子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在朝野的名望不错,但是却不代表叶渡认可他的观点。 这位老夫子,有点过于迂腐了。 他认为,这天下的百姓就该老老实实听从朝廷的安排,想要改变命运,就要靠读书。 只要你做官了,命运自然就改变了。 至于其他方面,一切按部就班就好。 你家里缺乏土地,也不要着急,按部就班地来,朝廷会给予救济的。 实在不行了,就忍一忍,饿一饿,有荒年,就一定有丰收年景。 动不动就造反杀官,对富户动手,是绝对不可取的。 才见面,尚未见礼,这位老夫子就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叶渡说道,“叶郡守,你们做事情太激进了,你觉得你分配土地给这些百姓,是仁义之举。” “老夫也敬佩你的勇气和能力,可结果就是,你的仁义之举,给河南道惹来了天大的麻烦,那些人打着帮你剿匪的名义,实际上是来攻击你的。” “你若是真的想治理好地方,老夫为官多年,也不是不能指点你,还希望你能改变时下博平郡的政策,我也好给你去游说,避免这场没有意义的大战。” 听他这个口气,他不像是来谈判的,反而像是来教导叶渡如何当官的。 老人家的眸子、语调都很是沧桑,手心里满是老茧,看来在教学之余,他老人家也经常耕田,身子骨也算是健朗。 叶渡没有第一时间表达什么不满情绪,而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请老人家赐教。” 老人家惋惜的说道,“这两年闹灾百姓们过得也确实辛苦,而有些官员不作为,导致山贼、土匪猖獗,甚至最近还闹起了契丹贼,这些都是问题,也必须有所改善,不然民不聊生,国将不国。” “现在朝廷是什么情况,你们想来也是知道的,财政已经枯竭了,军队的战斗力也成了问题。” “所以你们能站出来,打跑山贼、土匪,给地方一片清净,老夫非常敬佩你们。” “但是,你们的诸多举措,有些过于激进了。你们怎么能妄自将大户人家的土地、朝廷的军田分给穷人呢?” “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土地,也是人家一点点攒下来了,你通过暴力给百姓分过去了,那是不是以后所有人都可以效仿呢?” “你们这么一闹,不知道有多少人蠢蠢欲动,你们的行径,在老夫看来,比谋反还要恶劣。” 叶渡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眼前这位老夫子,有些疑惑的说道,“老大人,难道就没有人跟您说过,我分配的土地,都是梁山贼、大泽山贼以及其党羽从老百姓手里抢过去的土地吗?” “如果说,没有勾结贼人,他们完全不用担心的。” “我们将来只针对那些够结过贼人的不法分子,我们的行为,朝廷都是支持的,您看这是圣人嘉奖我的圣旨呢。” 这位老夫子嘴巴张的大大的,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什么?你们将来还要继续这么做?” 叶渡晒然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肯定要继续这么做啊,我们是奉朝廷的旨意,入河南道剿匪剿贼,现如今贼人还在,百姓还有办法安心的生活,我们肯定要做下去啊。” “您来的路上,肯定经过了博平郡,肯定也经过了其他地方,您扪心自问,没发现博平郡的百姓已经开始过好日子了吗?但其他地方的百姓们?他们是不是被贼人以及其党羽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就是为了拯救河南道的百姓来的,只有消灭了这些贼人,百姓们才会有粮食,有土地,能安生地活下去。” 刘若宰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是被人塞到嘴里一个大粽子,眼神都变得有些呆滞了,胡子一翘一翘的,整个人被震惊的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向咳嗦了两声,委婉的说道,“老大人,我们家大人不太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我们不愿意分田,这不是我们来此地剿匪,需要当地百姓的支持么。没有好处,百姓如何支持我们?分田是迫不得已。” “你看看,我们就是许诺了些土地,百姓就帮着我们把大泽山贼给灭了,以后没有了这些贼人,国家治理起来,也顺畅很多,百姓也不必受灾乱之苦。” “咱们要看结果,不要听那些坏人的胡言乱语。” 刘若宰着急地说道,“可是你们分配的土地的人家,很多老夫我都相熟,他们是被山贼胁迫的,他们也不愿意为贼人做事。” “而且,你们还想继续分田,你是想得罪河南道的所有大户人家吗?你就不怕被群起攻之吗?” 叶渡倒是很光棍,潇洒的耸了耸肩膀,“我怕得罪他们?他们都能低头为土匪、山贼做事,他们就不怕我了?我可是拿着圣人的旨意行事!” 刘若宰又着急的说道,“叶郡守!你啊你,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根本不明白这里面的条条框框,这些人斗不过山贼,斗不过土匪,甚至连流民都斗不过,但是弄死你,却轻而易举。” “你现在看似风光无限,但都是暂时的。搞不好,你别说郡守做不成,连命都保不住了。” 叶渡的表情慢慢收敛,看了两眼刘若宰,缓缓的说道,“那是因为他们不够狠他们斗不过山贼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山贼不讲道理,会要他们的命?” “夫子不会以为我做了朝廷的郡守,就不会要他们的命了吧?” “叶某的刀,从始至终,都是很锋利的。” “你,杀戮根本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你还没杀光他们,你自己就先死了。替朝廷治理国家,不能一味地使用武力,要有刚柔并济,也要有和光同尘。” 叶渡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他忍不住说道,“老大人,我且问你,我凭什么跟贼人讲刚柔并济,我凭什么跟与贼人勾结的人,讲究和光同尘?那些人鱼肉乡里,百姓们衣不蔽体,您也是从寒门出来的,您就不心疼吗?” 老夫子茫然的说道,“自古以来,这世道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有人做轿子、穿官袍,自然就要有人去种田,有人去受苦。这些都是他们不努力的结果,如今的大乾,穷人肯努力,也是可以科举,也是能做官的.....” ------------ 第441章 苦苦劝告 叶渡冷冷的说道,“好一个自古以来,自古以来就是对的嘛?他们得罪谁了,就要遭受这种罪孽?之前我还恭敬地叫您一声老大人,现在我看,你根本就不配!” “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之前做过的事情,我肯定要做下去。” “你回去,就告诉那些你妄图庇护的胆小鬼们,他爷爷我,带着他们的一群百姓爷爷,来收他们的命了。” 刘若宰一把年纪了,被叶渡气得面色发红,不断咳嗦,但当他迎上叶渡坚毅的目光时,却并不是愤怒,而是慌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是毁灭秩序,你这是要彻底搅乱河南道!就算是想要帮助这些穷苦百姓,你也可以给他们施粥,让他们去开垦荒田!你你你你,这么肆意妄为,是要导致天下大乱的。” 叶渡猛然间站起身来,怒喝道,“刘若宰,你不要以为你教了几个寒门士子去做了官,就了不起,那就是个幌子,是那群狗日的跟老百姓画的饼。” “你自己也不去数一数,天底下有几个老百姓靠读书做了官。” “你所谓的秩序就是扯淡,根本就改变不了老百姓的命运。他们该饿死的还要饿死。” “都他妈的勾结山贼了,还不给杀,还给他们留着土地,让他们坐享清福,凭什么?你现在已经背叛了当初许诺给乡亲们的诺言,你已经忘记了你是什么出身了。” “从现在开始,你若是来我们这里讲学,教导大家读书的,我欢迎。可你若是继续在这里,指手画脚,胡说八道,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将你扔给外面那些吃不上饭的老百姓。”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们没有我这么客气。” 叶渡的话,让刘若宰再次呆愣当场,满脸的茫然和无措,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在朝野受人尊敬多年的老夫子,一度想甩袖离开,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叶渡冷冷的说道,“河南道都乱成了什么样子,那么多的军队,那么多的官僚,竟然做事梁山贼、大泽山贼这样的贼寇崛起,竟然能容纳那么多的契丹人流窜而不顾,你们这群人到底在做什么?” “老百姓的死活,在你们眼里就那么的不屑一顾吗?”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就是要清除掉这群腌臜之物,让老百姓那个过上好日子。” “我还要告诉你,拦我叶渡的路无所谓,我毕竟是个外来的流官,但你们谁都拦不住这群已经觉醒的百姓。”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像是你这样的德高望重的人物,为什么会来,你们是察觉到了,博平郡的百姓不一样了,你们没有那么容易赢了,所以你来这里忽悠我了。”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寒门举子的领路人,你就是那群吸血鬼的走狗。” “你以为你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告诉你,那些名门望族每年给你送多少银子,让你给他们做事,我心里比你都清楚。” 刘若宰被叶渡惊骇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如玉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以前害怕别人知道他在叶渡手下做事,现在叶渡成了郡守,他做了参军,也不怕丢人了。 就直接站出来,帮忙错开话题,说道,“老大人,息怒,息怒,您这一次来,肯定是带着条件来的吧,说给我们听听吧。” 说着,还埋怨看了一眼叶渡,这位老夫子再怎么私底下给那些豪门望族做事,人家起码对豪门读书人,还是有些恩德的,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那么不堪的存在了。 再说了,您已经得罪了那么多豪族了,再把这位活活的气死在这,您是想让寒门读书人也嫌弃您吗? 刘若宰稳定了半天的心神,才逐渐恢复了神态,面露难色,无奈的说道,“那边儿说了,只要你们答应他们几个条件,他们不仅不追究叶家军的所作所为,甚至还愿意配合你们做生意,让你们救助更多的穷人。” 叶渡也控制了一番情绪,喝了一口水之后,淡淡的说道,“愿闻其详。” 刘若宰语调很是艰难的说道,“第一个条件,大泽山的土地拿出来三分之一的肥田,这些肥田本来收益就是他们的,要归还回去。跟他们有联系的大户人家的土地也要归还,大概占你们已经分配土地的二分之一。” 话音刚刚落下,一边儿旁听的王老五瞬间站起来了,喝道,“绝不可能!” 这一次分田,他也分到了几十亩地呢。 结果告诉他要分出去,这就等于将吃到肚子里的肉,再吐出来。 别说王老五内心无法接受,他坚信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除非将所有人都杀了。 王老五的反应,让这位老大人吓了一跳。 刚才这位穿着像是农夫,但是还能蹩脚跟自己讨论诗经,对自己颇为恭敬的年轻人,竟然反应如此激烈。 他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了看叶渡,以及在场的司马先生、刘向。 他发现这些人的状态,都很奇怪,是一种陌生的,自己没见过的状态。 这些刚才还对自己和和气气的读书人,刹那之间,就恨不得吞了自己。 叶渡却不置可否地继续问道,“那其他条件呢?” 刘若宰壮着胆子,继续说道,“第二条件,其实也是大泽山之前的老条件了,每年上缴三成粮草,铜钱五万贯,大都督府那边儿的意思是,刚经历了战乱,钱可以免,但是粮食不行......” 在场的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但,让刘若宰感觉匪夷所思的是,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吭声。 就连叶渡,都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因为他无话可说了。 叶渡神态悠然,慢吞吞地说道,“我们要开垦荒田,将大泽山贼荒废的土地全都开垦出来,不知道大都督府怎么算这笔粮食啊?” 刘若宰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说道,“大都督府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前几年不交,过几年少交,五年以后才正式缴纳。” 王老五还是忍不住了,在他看来,对方是在欺辱叶渡,所以第一个站起身来,骂道,“给个屁!一粒粮食都不给!” 叶渡挥挥手,示意他冷静,然后不紧不慢地继续问道,“那还有没有其他的条件。” 刘若宰说道,“第三个条件,就是以后叶家军路过博平郡以外的地域,要拿出十分之一的好处来,交由他们分配。至于是谁,您不需要知道。” 众人再次沉默。 叶渡依然冷静的问道,“还有吗?” 刘若宰的脸上都开始冒冷汗了,他搞不清楚叶渡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状态,犹豫再三说道,“第四个条件,便是释放你们关押的契丹人,以后不再为难契丹人。” “如果这四个条件您接受,以后可以有序给你开放村落,您想要多少流民,就给您多少。” 叶渡闻言哈哈大笑,指着刘若宰说道,“刘夫子啊,刘夫子,我还以为您虽然给世家豪门当了狗,但您愿意教导寒门举子读书,起码是有点良心的。” “现在看来,您连给契丹人当狗这件事情,都一点不忌讳,你他娘的读的圣贤书去哪里了?” 一边儿的王老五和魏如玉的脸都开始变得狰狞起来,若不是司马先生和刘向先生拉着,这俩人能上去肉搏。 而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刘若宰也不装了,他苦口婆心的说道,“叶郡守,你刚来河南道,你不知道,河南道这边儿形势复杂,他就像是一张大网。一切利益都分配得非常均衡,你的出现在这张网上钻出来一个大洞。” “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不是来害你,是来救你的。你继续折腾下去,这张网就会把你缠绕起来,然后吞掉你。到时候追随你的百姓,也会受到牵连!” 顷刻间,叶渡的杀意暴涨。 刘若宰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惊骇地尖叫道,“你要做什么?” 刚才叶渡的话语,如同晴天响雷,已经将这位年迈的夫子吓得半死,没想到现如今叶渡又要暴走,感觉他随时会杀人。 叶渡是上过无数次战场的人,他的杀意非常恐怖。 叶渡捏着拳头,一步步缓步上前,杀意越发的充盈。 这一次,连司马先生都没有阻拦。 但是叶渡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缓缓的退了回去。 他忽然意识到,杀了刘若宰容易,但杀了他,对于时局一点改变都没有。 甚至还会给对方落下口舌,让更多不明真相的人,加入他们的阵营。 甚至说,对方可能巴不得自己杀了这老狗。 只是这老狗被人利用了多年,而不自知罢了。 只能说,书读得太多,有的时候未必是好事儿,太容易迂腐了。 沉默了片刻,叶渡冷漠的说道,“老夫子,你走吧,回去老老实实教书育人,不要管外面的闲事了。” 刘若宰依然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叶郡守,我知道你鄙视我,但是我这老头子自忖这些人也帮助过不少穷困士子,今日前来,我也是诚心实意来的。” “我真心劝你一句,螳臂难当车,最终会粉身碎骨的。” 叶渡冷冷的说道,“老夫子,你糊涂了吧。我身后有千千万万百姓,谁是螳臂谁是车,谁最终会被碾压的粉碎,你读了那么多书,看不出来吗?” 王老五掐着腰,蔑视地说道,“就是,我还以为你是多么博学的大儒呢。难道看不出来,老百姓是站在我们这边儿的吗?” “只要我们跟百姓团结起来,别说是一些狗地主、狗官,便是朝廷不仁义,我们也能推翻了。” 此时,刘若宰已经顾不上他们大逆不道的言论了,叹息地说道,“叶郡守,不要硬撑了。百姓有多大的能耐,那些大户、世家有多大的能力,别人不知道,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我能不知道吗?” “他们可以轻松动员上万人,甚至几万人的军队,可你们有多少人?你们连几千战兵都没有吧?” 刘向恼火道,“我们有千千万万的百姓。” “那些起义军,谁不是手里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可结果呢?还不是带着百姓去送死!” 叶渡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情绪如此激动,“目前据我所知,他们也就集合了几千人吧?这点人,够干什么的?” 刘若宰摇头道,“那是因为河南道的烧盐的灶丁还没就位。” 叶渡忍不住冷笑,不屑地说道,“说实话,我越来越瞧不起你们河南道躲在暗处使坏的这帮人了,顶在前面的大都督府,也只是会使小绊子。” “准备跟我大干一场吧,主力折冲府看不到几个,山贼响马也不敢出头,最后竟然要动用烧盐的灶丁。还真的是奇怪了,你们不会觉得,灶丁有什么战斗力吧?” 刘若宰却摇头,正色道,“郡守,事到如今,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和谈了,那我就多劝你几句。” 老夫子的状态很是复杂,他话到嘴边儿,又闭上了。 但闭着眼睛,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说道,“你或许不知道,你们河北道开始大卖私盐开始,便将整个河南道的制盐厂逼进了绝路。那些灶丁在制盐司的宣扬下,一个个对你们恨之入骨。” “而且制盐司跟其他朝廷衙门不一样,他们有的是钱,每年截留的钱,足够他们武装数万大军,甚至之前他们还曾经参与过剿灭海贼。” “这一次进攻你们,这制盐司绝对是主力。因为消灭了你们,他们的盐才能有个好的销路。” “看来这一切,最终还是要落在利益上来,我们得罪的人可真的够多的。”叶渡不温不火的说道。 “你也知道,你说说你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哪一件是让人省心的,你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之前有弟子跟我说,你行事还算是稳妥,知道分土地,照顾百姓,也是将大户分层次,打倒一批,拉拢一批,可我后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之后,我才发现,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这位老大人说话的时候,多少是有点痛心疾首的。 之前他觉得,叶渡这种人物,赶走了梁山贼、赶走了大泽山贼,甚至还能击败契丹人,博平郡的百姓是真的有福了。 可是结果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叶渡就是个胆大包天,行事无所顾忌,彻头彻尾地莽撞人。 很多梁山贼、大泽山贼都不敢干的事情,他都做了。 甚至叶渡这家伙还不如契丹人,契丹人还知道照顾照顾贵人,拉拢一番,承诺一番呢。 结果这家伙,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人头滚滚。 见叶渡终于若有所思,似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老夫子继续将此次对付大泽山的几个将领和文官的大致脉络跟叶渡说了说。 这群人简而言之,就是达成了一个利益同盟,只要拿下大泽山,拿下了叶渡,便可以重新将河南道失去的利益重新夺回来。 那个时候,他们就掌握了好处分配的话语权了。 当然,这期间不免有无数潜客你来我往,互相讨价还价,这个过程中,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这也是,叶渡在大泽山呆了那么久,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原因。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协商,各方势力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已经可以调兵遣将,对大泽山动手了。 老人家又说了一番对方的兵力配置,谁负责主攻,谁负责后勤的调动,虽然不是很细致,但是叶渡也能了解个大概。 叶渡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后来想想算了。 这位老夫子虽然和光同尘,虽然已经堕落了,但是心里其实还是向往光明的。 其实,老夫子的描述,是非常片面的,都是他肉眼可见,以及他弟子跟他所说的一些方面,他看不到全局的。 这件事情那,从头到尾都没有谈的可能性。 连大都督府都只是马前卒,可见在河南道的这张大网之外,有一只神秘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 这样的势力,是不会允许叶家军在河南道存在的。 尤其是叶家军存在于此,可是彻彻底底的改变一切,真的让叶渡做成了,一切牛鬼蛇神都得死,这些人的辛苦谋划更是会烟消云散。 所以说,这位老夫子就不该来。 这位老夫子明显没有想那么深,他继续痛心疾首地说道,“叶郡守,放手吧,外面都是敌人。你有远大的抱负,你想爱民如子,咱们一步步来。” “圣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急不来的。” 叶渡摇了摇头,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算是表达他此次之行,并且说了那么多的谢意。当然,叶渡也有一次愧疚的情绪,因为刚才自己说话有些着实过分了。 结果这位老夫子依然不停地劝告,“叶郡守,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还送你百姓呢。” ------------ 第442章 反动势力 叶渡斜睨了一眼魏如玉。 魏如玉显然对于这位老夫子的话,不怎么往心里放。 不过对于这位年迈,却依然有着一副仁义心肠的老前辈,多少事有些尊敬的,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看到了叶渡的颜色,魏如玉立刻起身,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先生,麻烦您回去之后,告诉他们,以后没有必要跟我们谈判了。” “不是说博平郡还是有贼寇,想要剿匪吗?来就是了。” “不过到时候有所死伤,可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叶家军现在处于休养状态,可能帮助不了他们什么。” 刘若宰没有想到,自己说了那么久,对方这群人依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大受打击的老夫子,气呼呼地说道,“你们这些后辈,做事情太绝,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这趟算是白来了。罢了,罢了,说了也不听,我管那么多作甚。” 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叶渡朝着几位先生努努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位老先生也是一片好心,你们送送。” 司马先生起身,跟着魏如玉一起相送。 但刚直的刘向却是冷哼了一声,一动不动。 叶渡慢慢的拿起了茶杯,沉吟不语。 可以确定,刘若宰是一片好心思,只是年纪大了,脑瓜子不清楚了。 当然,也有一些被人架着,不得不为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不管怎么说,竟然来劝自己罢手,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有些事情,是中途想停手就停手的吗? 华夏人自古以来,活的就是一个脸面。 自己若是丢了这个脸面,以后还有谁看得起自己? 这一点,连那些粗鄙的武夫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司马先生等人。 送走了刘若宰,魏如玉等人回来,有些忧虑的说道,“主公,如果他们真的出动了那么多人马,什么府兵、募兵、灶丁以及地方势力的家丁,咱们的日子......” 叶渡笑吟吟且胸有成竹的说道,“没有必要担心,他们来的人越多越好,只有将这些人都打疼了,打残疾了,他们才能消停。” 众人在军事上对叶渡一直处于一种盲目信任的状态,叶渡既然那么有信心,大家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叶渡等人并未刻意刁难刘若宰,这位老夫子临行前,特意被允许参观了学堂,新建的乡村,大为震动,从此不复谈论议和之事。 并暗中派遣了弟子来博平郡授课,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 祝阿郡守府。 郡守唐祯慵懒的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十六岁的扶桑婢女的服饰。 祝阿郡盛产一种叫做栝蒌的农作物,不仅可以作为中药材使用,而且豪门大户也颇为喜欢你鲜嫩的口感,作为当地的郡守,自然霸占了当地不少田庄,该粮为果,大发横财。 在此地为官几个月,便积攒了相当客观的钱财。 有了钱财,便开始贪图享受,眼前这个美婢,正是他最为喜欢的异域风情。 “这天气越发的要命了,沧州那边儿的棉衣就是买不到,烦。” 郡守大人自言自语地埋怨道。 人一般到了四十多岁,便多了几分油腻之气,但这位唐郡守却没有,跟入朝为官时没有多大的区别,一如既往的一表人才。 只是为人缺了几分实干,多了几分书香气,再加上处政不熟练,圣人在位时,曾经被处置,在苦寒之地受了几年罪。 人在年少时丢失的东西,总是期盼着年长时弥补回来。 现在的郡守大人,大体便是这种状态。 现在的郡守大人,身边儿放着两个碳炉,里面的香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但是他依然觉得有几分寒意。 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盏清茶,沁入喉中,清扫周身的寒气。 旁边儿的扶桑婢女小心侍奉着。 其实天气不算寒冷,屋里点了两个炭盆,这扶桑婢女穿的淡淡的纱衣,身材曲线玲珑,额头有淡淡的汗渍。 唐郡守一边儿揉捏着婢女的肩膀,一边儿喝着茶,悠哉游哉,乐趣无穷。 他自忖自己是颇有文雅气的文人,最喜欢挑逗风情,尤其是喜欢那扶桑婢女满面含羞,欲拒还迎的样子。 他本来以为,自己被圣人所厌恶,这辈子也就完了。 没想到,自己在苦寒之地呆了没多少年,圣人忽然病了,大权流落到内廷和政事堂的手里。 他本来跟世家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苦寒之地搜刮了一番之后,便直接被启用,调到了河南道,至于圣人之前让他在苦寒之地是为了历练他,还是处置他,他也不在乎。 再者便是,被他搜刮了一番,那些苦寒之地的百姓的死活,他也完全不关心。 他现在只想过好他这个郡守大人,在地方作威作福的日子。 “大人,马都尉、李大使他们来了。”耳边传来手下人的禀告声。 “你去歇息。”唐祯挥挥手,屏退了小妾。 片刻之后,安德折冲府都尉马彬、祝阿团练大使李梁、棣州守拙将军谭君盈,渤海制盐司盐官令萧元蔚几人鱼贯而入。 他们都是被各方势力安排,来配合唐祯的,商议如何进攻博平郡的。 距离博平郡的梁山贼、大泽山贼被彻底清扫,已经过去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了。 他们都听说,叶家军为了安抚民心,给了百姓不少好处,都觉得他们的浮财、士气、粮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时进攻,一定是事半功倍。 唐祯笑着起身相迎,满脸的热情,“都是相识多年的同僚,往日里也都是同气连枝,互相扶持的兄弟,不必这么多虚礼。来来来,都坐下说话,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众人分宾主落座。 唐祯悠哉游哉的问道,“此次行动,颇有艰难,大家准备的如何了?” 李梁率先说道,“大人,卑职这边儿已经准备就绪,儿郎们士气如虹。” 马彬也说道,“折冲府这边儿也准备就绪。” 棣州的守拙将军,身边儿跟随的一名文士说道,“我们这边儿需要准备的粮秣,也准备妥当。” 只有盐官令萧元蔚没有应答。 大家都知道,萧元蔚跟唐祯可谓是难兄难弟,当初二人一同被贬寒州,好几次被喂了野人,可以说是互相扶持才活到今天。 唐祯二次发迹,便一直扶持萧元蔚,萧元蔚也一直支持唐祯,可以算是他的心腹。 所以对于他没有开口,众人都不觉得意外。 觉得二人如果有什么想法,肯定私底下早就商量好了。 “萧兄,你准备了多少人马?”唐祯看向这个昔日救了自己一命的好兄弟问道。 “卑职能出三千二百人。”萧元蔚声音高亢的说道。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乖乖,一口气拿出三千多灶丁,这是不过了。 在大乾,制盐司可不是一个小衙门,盐官令也不是一个小官职。 虽然它品级不算高,但是架不住人家有钱有权有人啊。 可能天底下,最有钱的衙门,就是他们制盐司了。 因为无论是正经的贩卖盐,还是搞私盐买卖,都脱不了制盐司的管控,别说一年了,安安生生搞上几个月,就能稳稳当当的当上几辈子的富家翁。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一旦王朝日子过得不景气,就开始搞巡盐,就是因为这帮子畜生,太有钱了。 制盐司有钱,灶丁的武丁装备自然非常好,人数也很多。 因为他们要跟私盐贩子交手。 本来这些灶丁们作为普通巡查组织,是不能永远铠甲和弓箭的。 但是只要有钱,谁还在乎这些规定。 再加上,唐祯给萧元蔚撑腰,更是没有半点问题。 最后的结局就是,萧元蔚手下的灶丁,身上的武器装备,比起大乾的折冲府使用的装备都要好许多。 一口气出动了三千多灶丁,可以说整个制盐司所有能喘气的,都被发动起来了。 显然,到时候,谁手头的人手多,谁就能抢到更多的好处。 这年头,天子在深宫中不出,政事堂的相公们掌权,很多昔日的规矩,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谁有钱,谁有人,谁就是老大。 这些人的装备好的不行,更为难得的是,他们往日跟私盐贩子多有交锋,见过血,平日也欺负老百姓,都是狠角色。 这些人,算是郡守的私人武装,比募兵都好使。 听说萧元蔚一口气出动了三千多人,在场的几个武夫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这些狗日的文官,就是鬼心眼子太多,大家伙一不小心,就被算计了。 这不,本来是军方去做的事情,主导如今却成了他们郡守府。 唐祯心里有几分得意,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虽然少了些,但是也勉强够用了。” 萧元蔚急忙大表忠心,“大人且宽心,这一战,我手下这些灶丁,肯定一个个奋勇争先,保证将那些狗贼杀个片甲不留。” 在场的众人之中,尤其是马彬脸色越发的不爽。 他妈的,自己也好歹是大乾的都尉,可现在竟然有一种敌人一头的感觉。 不过利益使人不得不低头。 再说,仅仅依靠他们自己的力量,对付叶家军,确实有些力有不逮。 所以,尽管心里挺有意见,也没有表现出来,只能哀叹折冲府一日不如一日。 唐祯心满意足的颔首说道,“有这股子胆气就好。” 一边儿的李梁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马彬,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个劳什子驼山大王、孙彪,也太没本事了,居然让人家一群农夫给灭了。” “你们军方不是一直暗中扶持么?” “要我说,有些事情,你们要是罩不住,就分润出些好处出来,让我们帮你们做,别非得搞得天下大乱,再让大家伙出来收拾乱局。” 对方这般指名道姓,让马彬的内心很是不满,一度想要发作。 最后却是憋了下来。 他很清楚,这个狗屁大使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冲着他们军方来的,往大了说,想要进一步限制武人的权利,往小了说,无非就是想,拿下大泽山,拿下博平郡,想要多分一杯羹。 大泽山乃是乃是军屯,但是那边儿也没有什么军队了。 叶渡的军队,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群来抢肉吃的外来户,他们天然是要灭掉的。 那灭掉之后,谁来吃这口肥肉呢? 要知道,大泽山的耕地可是相当肥沃的。 马彬身上背着任务,他自然是希望军方继续把控此地,不给外人查收的机会。 但说话的李梁却希望用这次机会,将他们团练的势力发散出去,扶持一个照顾他们的人上位。 唐祯忽然开口,打断了几个人的争论,问道,“萧兄,你的情报没毛病吧?” 萧元蔚非常确定的说道,“我的情报不可能出现问题。叶家军确实在博平郡搞了个大型的钢铁作坊,每天出铁量起码有上千斤,咱们这里不少老百姓也买到了他们那边儿打造的农具。” “至于博平郡再深层次的情报就不好打听了,他们那些乡村的老百姓嘴巴很严。” 李梁也说道,“我也听说,叶家军搞出来个天大的作坊,这宝贝要是落在我们手里,那便是源源不断的.......” 唐祯打断道,“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必说出来。” 在座的众人都点了点头。 在场的众人,又交谈了一阵关于叶家军的看法。 他们都觉得,收拾叶家军,以及叶家军发动的老百姓,都不是麻烦事。 如果是,单独是两千人的叶家军,收拾起来,可能跟梁山贼遇到他们一样,有些许麻烦。 但是叶家军牵扯到了百姓,收拾起来可就简单很多了。 只要他们的大军杀过去,那些人就算是怎么抵抗,也翻不起浪花来。 一群被老百姓绑住了手脚的折冲府兵马,能有多大的能量? 关键是怎么将作坊掌握在手里。 听说叶家军入驻博平郡之后,可是着实搞出来好几个类似于河北道金窝窝的作坊,要是拿到手,那绝对是日进斗金。 可若是没得到这些作坊,就算是杀再多人,也是瞎折腾。 唐祯扫视了众人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家对之前的条件没有什么意见吧?抛去之前分润出去的四成,三郡合计拿一成半,大都督府拿两成,剩下的两成半由诸位均分。” 在场的马彬自然是老大不愿意。 他可是都尉,正儿八经的四品上,是在场众人之中,品阶最高的。 就连唐祯这个劳什子郡守,也不过是个从四品而已。 而且大泽山本来就是他们军方主导的,按照最早的约定,他们是可以独自拿一成多好处的,可结果,现在就因为叶渡占据了此地,他们想办法重新拿回来这么一个操作,结果被分走了那么多。 着实有些过于欺人太甚了。 但是,人家唐祯是文官,自从政事堂的相公们,掌握大局以来,文人的地位是一天比一天高,他们这些武人却越来越不值钱。 往日他们还能靠一些下作的手段,多拿些好处。 结果好端端的博平郡丢了不说,连大泽山都丢了。 现在要想重新拿回好处,就不得不跟这些文官合作。 现在真的有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没办法,谁让人家手里掌握着钱粮,还能跟上面沟通好关系呢。 唐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举起茶盏,踌躇满志的说道,“预祝我们一战成功!大发横财!” “一战成功!” “大发横财!” 众人都狂妄的叫喊起来,只有马彬的声音不大,心里暗暗嘶吼,“我的,都是我的钱!” 在唐祯他们一行人商议着如何瓜分博平郡的时候,叶渡同样召集下属在议事。 和他们这些高端人士不同,叶家军开会没有什么炭盆,也没有什么高端的茶水。 就是大家围坐在屋子里,单凭喘息一会儿就暖和过来。 不过,大家的情绪都比较激动。 毕竟在他们看来,敌人的操作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们不去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他们反而敢对叶家军动手。 这绝对是老寿星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 叶渡在黑板上写下了“反动势力的第一次围剿”来形容眼下的时局。 ------------ 第443章 宝甲赠英雄 因为形势颇为严峻,此次参加会议的人相当多,除了司马先生、刘向、苏灿、魏如玉等人之外,王猛子、虎子、张横、宋炎、童威等武将也悉数到场,此外还有牛保田、范大锤、彭达等拥军团的支团长。 再有便是各部的中层军官,地方上的积极分子。 其中很多积极分子,尚未正式成为拥军团的成员。在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之后,拥军团采取了非常严格的准入制度。 想要加入拥军团,是要经过严格的审核的。 眼下,反动势力的进攻,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大泽山城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敌人的恐怖势力的威压下,大泽山的军民,不免产生了一些心理上的波动。 部分军民,在处置那些不良富户、士绅的时候,跟着抄家,杀人,偷摸地混点东西,趁火打劫的时候,那叫一个开心。 每天叫嚣着杀这个,杀那个的,别提多积极。 可到如今,一听说有敌人要来了,而且还组织了将近上万人手,就开始生病在家,整天不舒服,甚至于开始偷偷的准备跑路了。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更别说千千万万的人了。 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完全避免。 在这个时候,将大家的思想统一起来,坚决打败任何敢于冒头的对手,是非常必要的。 对于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军民,如果不能做好思想工作,就要坚决的驱逐出队伍,或者镇压。 是的,在这个问题上,叶渡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他没想到,离开家乡之后,河南道的环境,比起河北道还要复杂。 但是他却坚定地知道,无论是多么坚固的堡垒,都很容易在内部被破坏。 既然当初决定在河南道开辟第二处地盘,解决更多的老百姓,他就绝对不可能允许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拥军团的成员,态度还是相当坚定的,他们会全力以赴地协助叶家军作战。 大部分的军民,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之后,也态度变得积极,表示会支持叶家军,对于敌人奋起反击。 人都不是傻子,大多数人都知道。 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若是挡在最前面的叶家军输了,他们肯定没有好下场。 给那些狗官抢夺好处的孙彪就是死在了他们的手里,这些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这个时候,相信他们散播来的谣言,轻信他们许诺的好处,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百姓虽然有些愚昧,但是却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上当受骗。 但是在坚守和迎头痛击方面,大家却发生了很大的分歧。 不少人觉得,敌人如果想要进攻博平郡,就必须先拿下大泽山城。 而大泽山城有现成的防御工事,还有青铜火炮、投石车,应该充分利用起来,尽可能地降低自身的伤亡。 先消耗对手的有生力量,打击他们的士气。 每个人都坚信,如果依靠大泽山城进行防御的话,敌人不可能进攻成功的。 只要稍加拖延,河北道再配合一下,官兵肯定是要后撤的。 叶渡的想法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坚定地主张主动迎击。 他的理由相对比较简单,如果任由这群人来到了大泽山周围,即便是军民全都扯到大泽山城后面的后方,这群畜生依然能给地方带来巨大的损失。 要知道,叶渡入驻当地之后,便开始大规模地推广大棚种植。 现在很多大棚里,已经开始长出了青菜和粮食,要是被这群畜生给毁了,可就麻烦了。 即便是没有大棚的地方,依然有很多的麦苗,这些都是百姓的希望。 而且大泽山外围,还有很多村子,要是被这帮人给毁了。对于民心来说,也是巨大的动摇。 重新恢复他们的生活环境,也需要付出代价。 此外还有大量的作坊,也已经开始运作了。 这些都是属于叶家军,乃至人民的宝贵财富。 相反的,直接迎击对手,却不会有这样的损失。 因为有大河的存在,敌人的可机动性变得很弱,大致只能沿着一个方向进攻。 而叶家军只要沿着这个方向,设置好防线,依托于大泽山城,就能安然无恙。 周围的农田、村镇、作坊就不会遭受到任何损失。 当然,在平原上跟敌人交锋,肯定是有损失的,而且绝对比据守大泽山城要大许多。 毕竟从大泽山往东北方向,是河南道为数不多的平原之一,大河自西向东而来,冲击出来的沃土,反而导致前方没有地势可以依靠,这也是大家伙担心的点。 如果在荒野无法成功阻挡这些反动势力,导致叶家军损失惨重,那么再退回来防守城池,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都是会受到严重影响的。 而且对方动用的兵力,乃至使用的武器装备,都比之前遇到的大泽山贼要强不少。 这种情况下,交锋具体有几分胜算,很难说。 严格来说,在场众人,除了叶渡,以及一众叶家军老将之外,大家心里都没有多少底气。 毕竟,根据苏灿的情报,对方不知道为何,也掌握了一定的火器,而且还有制盐司这个钱袋子作为支撑。 周老爷子谨慎的开口说道,“大人,您如果要去迎击敌人,准备在何处交战。” 叶渡缓缓的开口说道,“徒骇河、马颊河,这两条河刚好将他们所控制的区域,与我们控制的区域分开,这些年因为干旱少雨,河流的水流比之前少了许多,但即便是浅流之地,淤泥也非常深,要靠之前百姓修建的木桥过来。” “我们完全可以在他们行动之前,派遣手下的兄弟,先将两条河流的桥梁全部拆掉,或者炸毁。” 司马先生眼前一亮,“当地多浅水,想要在上面行舟会很麻烦,但是他们若是想徒步过河,就会成为我们的活靶子。” 对当地地形颇为熟悉的周老爷子担忧的说道,“水浅是好事,但是这河流的河段也太一般了,我记得两条河呈人字形交汇,但是河流宽度,狭窄处不足二十丈,徒步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要他们防御得当,咱们挡得住吗?” 叶渡笑吟吟的说道,“这肯定没有问题!” 对于叶家军新生产的卫民一式,叶渡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既然叶渡如此有信心,大家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叶渡是叶家军集团的军事上的领头人,他说没问题,大家就统一认为没问题。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就在此地迎击对手。 翌日,叶渡亲自召开了三军动员大会,将对手提出的条件一一告诉了军民。 军民听到了如此苛刻的条件,自然一个个愤怒到怒发冲冠。 这些条件,就是把他们往死里逼啊。 明面上他们依然是自由的,但是实际上,他们成了这群人的新农奴。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同意? 尤其是新到手的土地,他们已经按照叶家军的要求,开始修建大棚,亦或是重新开垦,就等着来年收成呢。 这个时候,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不愿意拿出一部分交出去。 对于叶家军准备在两条河流旁阻击对手,大家可以说是一致同意,甚至不少百姓当场要求参战。 大会结束之后,周老爷子亲自带队,领着一群赏金客,亲临两条河流,将上面的桥梁全都拆了,拆不了的直接绑上火药炸毁。 这个过程中,周老爷子再次被叶家军的效率惊呆了。 因为叶家军的赏金客,这群平日里神出鬼没的将士,手里拿着一种诡异的机械,根本不用多麻烦,就拉了拉绳子,那机械就可以快速锯断桥梁,看的他一愣一愣的。 那速度,简直比窜稀还要快。 此外,范大锤还带领着军民开始平整战场。 所谓的平整战场,就是将己方的预设阵地中不平坦的地方,全都推平整了。 所有的杂草、芦苇什么的,都要清理干净,这样有利于火铳的发挥。 在这个过程中,叶家军也使用了大量的现代化工具,虽然不多,但是效率奇高。 尤其是电镰刀,一种在后世常见的清理花草的工具,更是看得范大锤匪夷所思,直呼叶家军有通天之能。 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快了,在范大锤的视线之中,这些由赏金客掌握的工具,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怒吼,那些花草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直接飞速的倒下。 他在旁边儿看着,只能闻到阵阵的草木香气。 除了叶家军之外,还有更多的游击队被动员起来。 这些游击队,拿着他们的武器,无论是叶家军淘汰下来的二手老爷货也好,还是他们自制的武器也罢,开始在两条河流沿岸扎堆聚集。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各个地段警戒,防止有敌人的先锋部队过河。 当然,如果叶家军可以将他们的主力部队击溃,他们也会奋起追击,跟着痛打落水狗。 “这一战,大家都不容易,为了保卫家园,连生产都耽搁了,我特许所有人,不用上交缴获。” 叶渡对众人有意无意的说道。 军民听完之后,更是兴奋。 这不是直接等于告诉他们,从对手身上抢到的财物,直接归属他们所有? 这一下子,游击队、民兵的将士们可就上心了。 在日常的交锋之中,他们最为得意的训练科目,就是跑步。 毕竟也不指望他们打什么硬仗,也没有什么装备,往日老大就是拼死练他们的腿。 这回可逮着机会了。 只要自己足够跑得快,就一定能从对方手里抢到东西。 被击溃的对手,能有什么战斗力,大家心里还是有数。 痛打落水狗,那可是爽得不能再爽的操作。 再说了,军民被这些狗官、士兵欺负了不少年头了,一个个心里积攒了不少怨气,也需要好好发泄一番。 而在备战过程中,很多百姓,将家中的铁器,诸如锄头、镰刀、铁锅也贡献了出来,直接送到作坊里,熔炼了重新打造成枪头。 叶渡非常感动,当即宣布,这些贡献出铁器的人家,战后叶家军都会帮他们打造新的农具。 并且将这些打造的枪头,都发给了敢来支援作战的年轻人。 到如今,叶家军军民上下,几乎人人都有武器,几乎人人一身纸甲。 当然,其中比较出挑的就是游击队了,因为在战斗爆发之前,这些游击队成员,便趁着夜色摸到河对岸去,并非焚烧了敌方正在筹建的营盘。 并且采用百姓拉船的方式,硬生生地被拽会了自己这一边儿。 气得地方的官员,嗷嗷在河对岸跳脚。 事后叶渡知道了参战的两个游击队队长的名字,一个叫做田根生,一个叫做周麦翁。 两人在加入游击队之前,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在战斗中磨炼出来。叶渡知道他们昔日的经历,不乏智斗山贼之类的战斗,便将所有的游击队暂时交给他们管理。 这两个游击队长,一口气监管将近六千人的游击队,可谓是叶家军体系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如今这些游击队员,领着大量的百姓,沿着河流分不开来,监视着河对岸敌人的一举一动。 敌人想要偷袭过河,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要他们稍作阻挡,叶家军的主力就能迅速赶到。 听说要打仗了,昔日根叶渡有过一面之缘的道爷,还派他手下的小道姑,送给叶渡一副他们山门之中的一件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金丝甲。 听小道姑说,这金丝甲有年头了,乃是他们家开山祖师爷传承下来的。 他们家开山祖师爷,也曾经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后来厌倦了搏杀,便辞去了官职,做了道爷,四处云游。 最后到了此地,观此地风水不错,才在此地修筑了道馆,并未因为当初在战场上杀人过多,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罪孽,从此告诫徒子徒孙,一定要多行善事,治病救人,苦修功德。 一般的宝物叶渡是看不上的,但是这副软甲叶渡却非常喜欢,因为它太不简单了,这甲除了内里的那层金丝网之外,还有三十多层粗布,层层叠叠,中间还有多层丝绸,反复交错针织二城。 这样的软甲,没有镶嵌贴片,也没有打铜钉,但是防御力极佳。 叶渡估摸着,一般的火铳,十几丈之外都无法击穿。 而且重量相当轻便,叶渡称量了一下,不到八斤。 只可惜这宝甲的生产工艺已经断层了,不然叶渡肯定要在军中推广。 现在只能以后搞出了棉花之后,给将士们生产些棉甲了。 叶渡收了宝甲之后,表示等叶家军兴盛,一定要为老君修缮山门。 小道姑却甜甜的笑道,“宝甲赠英雄,只盼英雄有朝一日风云际会,莫忘初心。” ------------ 第444章 大战即将爆发 十一月二十七,叶渡带着队伍在河岸巡视。 战场布置得相当不错,已经有了几分气象。 他的心思主要是放在河流上,此时他观察,河流确实不宽,最宽阔的地方,也不超过三十丈。 司马先生笑吟吟地说道,“我起初还担心结冰的问题,看眼前这河流热气蒸腾的样子,河流依然如此顺畅,岂不是说老天爷也在庇佑我们。” 众人纷纷附和,说什么叶渡有苍天庇佑之类的话。 叶渡却摇头给大家解释道,“并非什么苍天庇佑,而是这几年天气反复无常,忽冷忽热,前些日子,天气寒冷,还下了雪,这几日天气又开始炎热了,河流之上刚刚结的冰融化了。” “其次,便是此地的水温异常,应该是吸纳了地脉热量所致,亦或是有休眠的火山,传递出来的热量。” 众人恍然,原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玄妙所在。 但底下的百姓却不信这么大道理,就是坚信是叶渡有天神庇佑,知道大战来临,故意在帮助叶家军。 所以大战尚未开始,大家就已经信心倍增。 叶渡一连巡视了好几次,甚至亲自下河实验,这里最深的河水,也只到大腿的位置。 而且河水的中央,还有不少河床裸露出来。 至于河流上的桥梁,已经悉数被拆掉了。对方想要从河流对岸过来,就必须徒步。 叶渡希望他们能知难而退。 因为他们敢徒步过河,叶家军就肯定会半渡而击的。 一百多只崭新出炉的卫民一式,足够让他们感受下什么叫做血流成河。 最新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传来,对方就利益分配问题达成了一致,一直被压着没法表现的马彬,终于在他们大战前边吃了大亏的情况下,让他们意识到军人的重要性。 都尉马彬未来可以拿到的好处比重提升了,听说这些日子马彬的心情相当不错。 十二月三日,对方的联军从固河出发,杀向了大泽山城。 大战即将爆发。 十二月五日,中午。 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冷风嗖嗖地刮,即便是有所准备的叶家军,也被冻得瑟瑟发抖。 天地万物,瞬间迎来了一股肃杀的寒意。 本来还出来溜达的野味,也开始消停了。 昔日的河流两岸,因为河流逐渐干涸,且没有什么鱼虾,平日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但是到了今天,却被大量的人手占据了。 静静流淌,在冰天雪地之中绽放着升腾热气的河流,将对方隔绝开来。 但是双方的距离,还是太近了。 双方只要认真凝神,甚至可以听到对方交谈的内容。 从固河出发的敌军,在这里和叶家军对峙上了。 在河流的对岸,是上万的联军。 他们不少人因为准备并不充分,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队列也稀松平常,一点都不整齐,一点队列都说不上。 因为士兵在受罪,且怨气冲天,领队的军官也不好说什么。 甚至于高层都有些埋怨天气,任凭旗帜乱七八糟的,也没有降下罪过。 谁都没想到,前几天天气还转暖得厉害,怎么转眼间就来了风雪。 连最为富裕的灶丁都没有准备。 由于天气寒冷,很多人连铠甲都不愿意穿,因为这东西是铁的,穿在身上,真的是传递寒冷。 这样的天气,打仗真的是疯了。 而在河流对岸,便是叶家军的军队。 相对于他们的士兵而言,叶家军的队伍,即便是民兵,也相当的严整。 所有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全都拿着武器,肃然挺立。 尽管他们也非常寒冷,但是却没有人说苦说累。 如果有,也早被自己村里的支团长给踹回去了。 至于叶家军的主力部队,更是如同寒风中的松柏,傲然挺立。 这都是日常训练练出来的。 很多人认为叶家军的站军姿是傻站着,是浪费精力、体力,是驯服人的过程。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站军姿作为成为军人的第一步,是非常锻炼的人的。 这是磨炼意志的一个过程,很多人半个小时都站不下来。 尤其是这样的恶劣天气,能够坚持下来,在战场上即便是遇到了挫折,也能咬牙坚持一二。 排在前方的是火铳手两个大队,虎子骚包的骑在一匹鲜亮的白马上。 其中一百五十只卫民一式悉数配发在他的军中。 银白色的卫民一式,在风雪中,依然如此抢眼,像极了蓄势待发的野兽。 这次统率士兵发起进攻的,乃是安德折冲府都尉马彬。 这一次前线失利,他的人是最快反应过来,如果不是他的人驱逐对方的先头部队,大军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损失。 这也让联军意识到,马彬的重要性。 不仅提高了他的利润比例,还准备大战结束之后,让马彬的义子担任大泽山的话事人。 想要即将到手的好处,还有从那些贱民身上掠夺来的财富,马彬感觉浑身都是干劲。 萧元蔚也是干劲十足。 他是郡守的心腹兄弟,自然是知道唐祯的意图。 抢夺尽可能多的好处,他们兄弟俩攒够了好处,继续升迁。 至于本地百姓的死活,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萧元蔚还有一点小心思,他意识到乱世将至,他祖上也是从六镇出来的,知道在乱世之中,兵权到底有多重要。 所以他还想借此,稳固手中的兵权。 相对而言,李梁兴致和情绪并不是很高。 一来是因为,他的手下都是团练的人手,没有啥装备,在战前表现的最差劲,二来是既然有人多拿了,肯定就要有人少拿。 而经过商议,最后少拿的人恰恰是他。 他本来以为自己靠拢郡守大人的,结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他想靠自己的家族势力,跟郡守施压,可自己跟大都督府的关系,根本就不牢靠,而且大都督府说实话,对于他们这个仓促的联军有些不看好,对于自己的争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反而一再告诫自己参与可以,但要尽可能的保存自己。 大都督府之所以这么操作,倒不是完全怕了叶家军。 而是担心上面的反应,朝廷还是要起码的脸面的。在大都督府看来,叶家军已经成势了,眼下只能想办法与其共生。 剿灭他们虽然好,但是只限于速胜的情况。 一旦不能速胜,打得太热闹了,一来是容易引来朝廷的关注,须知朝廷总归是要脸面的,到时候一道圣旨下来该如何处置?二来万一朝中大人物,想要分一杯羹,又该怎么办? 第三,还有个核心问题,就是调动的兵马太多,势必会影响到他们震慑梁山贼。 虽然叶渡削弱了驼山大王,但是人家梁山贼的核心实力可是越发的强盛了,万一这边儿打的热闹,梁山贼造反了该怎么办? 大都督府有他们的考量,可是这些复杂的利益团体之中,部分人却不这么看。 他们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叶家军,觉得他们就是一群乍然暴富的泥腿子。 就拿现在统兵的马彬来说,看着叶家军在对岸列队,摆出一副跟他们大战的模样,便忍不住轻蔑的对左右说道,“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群蠢货,看到我们的大军,不仅不退却,反而敢列阵迎战。” “他们以为凭借他们那点灭了大泽山的本事,就能阻挡我们的大军吗?” 萧元蔚乃是萧家出身,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虽然落魄了,但总归还是有些傲气的,闻言忍不住同样不屑的说道,“一群井底之蛙罢了,没有见过世面泥腿子,才会做出螳臂当车的愚蠢决定,一会儿让他们直接去死,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而人群之中的李梁,本来还琢磨着一会儿怎么在战斗中,表现得出彩一些。 结果听到友军的弦外之音,瞬间不爽起来。 对方说到泥腿子三个字的时候,刻意提高了嗓音,不就是故意恶心他吗? 毕竟自己的团练士兵,出身都是普通百姓,是被他征召起来的,没有什么装备,也没有什么本事。 但是李梁就是不服,要知道他的团练,可也是镇压过农民起义军的,也是经历过几番大战的,总比那些只知道缉拿盐商的灶丁要强不少吧? 可狗日的萧元蔚竟然看不起自己。 他有些怨气的对二人说道,“一会儿打起来,二位同僚还是小心些,对方旗帜严整,军阵严明,一看就是经过操练的,咱们别让人家打个半渡而击。” 闻言,马彬哈哈大笑,旋即轻蔑的瞄了李梁一眼,不屑的说道,“半渡而击,他们也配!李大人,你是搞团练的,缺乏战阵经验,说是这番话来,我不怪你。” “但一会儿打起来,再说这种胡话,我可是要拿军法治你的。” 说着,像模像样的给众人科普道,“半渡而击,确实厉害,但是他要求很高,他起码要求士兵士气高昂,要求他们战阵经验丰富。” “最重要的是,要占据有利地形。” “可诸位看看对面那些废物,他们有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叶家军那些所谓的战甲多事纸糊的吧?” “咱们现在也有火铳了,诸位又不是没试验过,那玩意一枪下去,就是一个窟窿,神仙都救不回来。” “再说,他们利用的那个土坡,高度根本不够,如果是我,在展现就会垫一垫高度,现在看来,只能给我们造成些许麻烦而已。” “再有就是,咱们还有友军助阵,待战事一起,可以做到从三个方向同时渡河,即便是咱们这一支成不了,其他两支队伍,也能摸过去。” “到时候他们如果还想玩半渡而击,只能被我们夹击。” 这就是摆明了打对方的脸面了,说实在的,马彬确实看不上对方。 萧元蔚哈哈大笑道,“老李,不要那么紧张,咱们是胜券在握的,他们那火铳,已经被咱们破解出来,虽然不能跟他们的火铳一样射几十发,但是临阵打个两三发还是可以的。” “这对于咱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马彬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点头说道,“萧兄说的没错,你们搞出来的火铳,确实像模像样,可以将就一用。” 一边儿的李梁听完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妈的,都觉得自己很有本事,都赶着教育老子。 你们是一点都不考虑对方的具体战斗力啊。 当初梁山贼崩溃的时候,有不少人山贼加入了他的团练,他当时怕得要死,还专门研究过对方的战法。 用那些山贼的话说,叶家军的火铳一旦响起来,就跟雨点一样,连绵不绝,仿佛天降神罚。 可你们搞出来的火铳有个屁用,超过四下肯定炸膛,有些第二下就炸自己一身血。 那东西真的能用吗? 一边儿的萧元蔚还得意的说道,“听说他们还搞出来一种大号的火铳,叫火炮,我们的作坊也有仿制,但是这东西不能随意释放,容易炸膛,但是想来放个一发两发是没问题的,一会儿大战开始,我就让十几门火炮对着他们轰。” “让他们也尝尝自己研制出来的东西的厉害。” 马彬知道制盐司有钱,没想到他们那么有钱,竟然舍得一口气造十几门铜炮。 他可是听说,这东西一旦击发,势若雷霆,是难得的神器。 当下自然下意识的恭维了两句。 一边儿的力量,下意识地离着他们远了些,生怕一会儿开炮的时候,炸着自己。 ------------ 第445章 渡河渡河 他们在抵达了河流对岸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 但是对方安排的人太多了,且男女老幼都有,以至于让联军刻意忽视了对方几乎人人都有武器,且人人穿着战甲,将他们当成了乌合之众。 马彬义子,刚刚更名为马莱的年轻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狰狞,“诸位且看,面对我大军压境,且明显占据着优势的情况下,他们竟然不后退,依然妄图跟我们摆开阵势交锋,这不是找死这是做什么?” 萧元蔚笑吟吟的恭维说道,“马都尉,是你们的折冲府精锐先来,还是我灶丁来打头阵?” 马莱被这一句都尉叫的热血沸腾,马彬给他争取了大泽山话事人这个位置,其实就相当于之前的大泽山折冲府都尉,着实的地方实权大佬。 想到偌大的大泽山上下,数不尽的土地,奴役不完的军民,他就变得极度兴奋。 他跃跃欲试到,“自然是我的战兵先操练操练。” 此时此刻,马莱已经控制不住,同时也越发不将叶家军放在眼里,直接将作战当成操练。 而萧元蔚看了看四周之后,看着那些身上焕然一新的灶丁,也觉得自己兵强马壮,想到自己好兄弟的嘱托,要争抢头功,肯定是要自己先出阵的。 他以为,马彬等人只想捡个便宜,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几分血勇之气,自己这一刻起,反而落入下风。 当下便争抢道,“李都尉,哪有上来先动用胜负手的,先让我们灶丁来吧!” 马莱看了一眼义父,急忙说道,“让我们先来。我可算不上什么胜负手,关键时刻,还是要指望我义父的。我顶多算是抛砖引玉。” 听到二人争论不休,一边儿的李梁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要不是大都督府的叮嘱,他一定要上去争一争,说实话,他确实看不上对方那虚伪的嘴脸。 什么时候,折冲府的战兵,烧盐的灶丁,这么积极作战了? 还不是相中了大泽山,博平郡这一大片肥肉。 这群狗日的,忘记还有我们团练了吗? 他看不惯这些人的狂妄,但是又觉得大都督府的担忧是有问题的,他觉得就对岸那些军民,都是些有勇无谋之辈。 他们如果坚守大泽山城的话,他们这支联军说不准,还是要费一些功夫的。 他们怎么就胆大妄为到出来迎战呢? 这不是老寿星上厕所,找死吗? 这不是故意给马彬、萧元蔚这群畜生找机会嚣张,让自己的团练队伍地位下降吗? 此时此刻,萧元蔚已经等不及了,准备抢夺战功的他,狂妄的叫嚣着,“马都尉,你们还是在后面掠阵吧,我们灶丁先行一步。” 话音落下,一挥手,命令手下的灶丁快速渡河。 其实,此次联盟对大泽山动武,品级最高的是马彬,地位最高是唐祯,而最有钱的则是萧元蔚。 可尽管萧元蔚有钱,但是地位却不高。 在这么多文武之间,他不免有些自卑。 自卑之人,最容易自大。 看到自己兵强马壮,就不免想要在众人面前露脸一番。 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他就是想所有人表现出一种姿态。 那就是你们看,我这些灶丁,比你们的募兵和震府兵都要强几分。 不过,从实际出发,这群灶丁们的武器装备,甚至说士气,都不算差。 这几千灶丁之中,有数百只火铳,还有大量的弓箭、战刀、长矛,甚至很多人都穿戴着战甲,而且质量都还不错。 尤其是,为了今日表现值,很多灶丁的小头目的战甲还专门涂抹了亮色,兜鍪之上还差了天鹅毛,看起来真的是像模像样。 接到萧元蔚的命令,灶丁们不敢犹豫,纷纷涌入河道之中。 从河岸到河流之中,要经过一个不到半丈的土坎。 叶渡那边儿的土坎原本也差不多,但是被叶家军修缮过,看起来高一点。 不过也只是高一点,双方差距不算大。 这也是为何马彬断定,叶渡等人,如果想利用河流阻击他们,是痴心妄想。 因为从他们所掌握的军事常识来说,这么低矮的土坎,攀登的时候虽然有些迟滞,但是影响不大。 下到河滩之后,这些灶丁们听着号子,继续前进。 很快就越过了几个小河滩。 让大家感觉到诧异的是,本以为冰冷刺骨的喝水,并没有出现。 河流的水甚至有些暖意,不少灶丁甚至直接将裤腿卷起来,准备涉水而过。 不过,为了卷起裤腿,那些灶丁,只能将火铳暂时放下来。 叶渡在河对岸,拿着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暗暗摇头。 进入了战场,竟然还有时间来卷裤腿。 这帮人真的是来打仗的吗? “准备!” 虎子的低沉的声音传来。 火铳大队的将士们,举起已经装填好弹药的卫民一式,严阵以待。 眼前可是卫民一式火铳自列传以来,第一次实战。 几乎每个火铳的心情,都有些局促。 尽管天气冷冽,可不少人身上依然还流淌出来不少汗水。 尽管在训练的时候,卫民一式非同凡响,表现出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比其他们现在使用的火铳不知道要强多少。 但是毕竟没有经历过实战,到了战场上,尤其是面临眼下这种恶劣天气,还有多大的效果,就有些不得而知了。 战争经验日趋丰富的叶家军的将士们,心里都很清楚,任何武器装备在实战之前,都不能盖棺定论。 事实上,就连叶渡,心里都有意思忐忑。 眼下这糟糕的天气,火铳到底能发挥几分实力,他还真的不清楚。 毕竟当初训练时,很少遇到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 在叶渡视线之中,大概有两千多灶丁,已经跳下了河床,组成了密集的队形,向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这种所谓的密集阵型,模仿的乃是叶家军的作战阵势。 虽然有点东施效颦的嫌疑,但不得不说,已经有了三分模样。 这样的军阵,是方便火铳射击的。 他们使用的是,叶家军最初的火铳样子,是单纯的火绳滑膛枪,必须依仗密集射击,才能将效果最大化。 如果队伍乱套了,这种火铳的威力会大打折扣。 尤其是此时,大雪有逐渐变大的迹象,有多少火铳能点燃,还是未知数。 ------------ 第446章 卫民一式的正式亮相 在这些灶丁身后,紧紧跟随的是府兵。 马莱手头没有多少本钱,是马彬一直在扶持他,才有今天的地位。 他手下只是一群,在叶渡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府兵,这种部队真的打遭遇战,一两倍的兵力,在自己不考虑无伤刷他们的情况下,可以盏茶酒灭了他。 用张横那匹夫的话说,这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其实就连也知道,自己的士兵与义父手底下的募兵有很大的区别。 但是他现在是未来大泽山折冲府的话事人,他必须要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的能力,表明自己有能力维持大家的利益,所以也不甘示弱。 不过他的士兵,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比起灶丁来说,队伍的状态放松一些。 因为就战斗经验而言,他们比起灶丁要丰富一些。 当然,他们也更加没将叶家军放在眼里。 是的,他们要对付的,就是一群在叶家军组织下联合起来的农民军。 这样的军队,跟那些谋反的反贼,没有任何区别。 反贼的战斗力,马莱非常清楚。 这群人可能刚谋反的时候,不要命一些。 可一旦让他们占据了某个地方,逍遥一段日子,就会变得跟绵羊一样,成为任人宰割的废物。 在马莱看来,他们拿下了大泽山已经有一段时间,早就该腐朽了。 人群之中,作为大师兄的王猛子,正在给教导营的师兄弟们讲解战局,他指着不远处的敌人,低声说道,“敌人这就是在找死,这种情况竟然还敢涉水过河,士兵施展不开不说,体力也得不到保障,这河流的水我已经检查过,他是热的,但是他们一旦离开水面,就会感受到什么叫做冰雪的寒冷。” “而且你们且看,他们的士兵,很多都没有厚实的衣物,这种情况,很容易失温,失去战斗力。” 一群教导团的军官,听着师兄的讲解,纷纷忍不住点头。 王猛子继续说道,“战场除了对大局的把控,细节的掌握,也不容马虎。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就会导致三军溃败。” “除了这些外部因素之外,你们且看,很多士兵在涉水的过程中,火药袋子都浸水了,这种情况,火铳岂不是成了摆设。” “此外,他们还有个很关键的点没有注意到,那就是他们虽然渡河,但是却没有一个完整的指挥体系,在我看来,这群灶丁就是一群暴发户,连正经的训练都没有经历过几次。” “行了,把本子都收起来,一会儿万一打反击,你们把手温好,怎么也要趁热杀几个,别丢了教导营的脸面。” 一边儿的叶渡,在观察战场的同时,也用耳朵倾听王猛子教育师弟们。 这家伙,越来越有大将的气度,为人不骄不躁,即便是不如王猛子亲临一线作战,却从不懈怠,而且时刻琢磨学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叶渡挥挥手,“将敌人放到五十米以内再行射击。” 五十米的距离,已经相当近了,甚至说彼此可以看清楚对方的相貌。 这样的距离,根本就不用刻意瞄准,只需要将火铳对准敌人,就可以射击。 以卫民一式的弹道,打中那么近的敌人,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属于闭着眼睛瞎蒙,都能射中的距离。 当然,具体如何,还要看战场的表现。 叶渡领兵这段时间以来,总结出来了丰富的经验,比起对方那群蠢货强太多了。 人在战场上,心理状态会随时发生变化,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失控。 比如说,各种喷射的鲜血、突然的巨响、惨叫声、怒吼声,甚至忽然出现的怪异气味的刺激,都会让人过度紧张。 几乎眨眼间,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 “射击!” 叶渡示意旗牌官挥舞军旗。 “砰砰砰!” 叶家军军阵之中的卫民一式率先开火。 在簌簌的风雪之中,卫民一式的枪声,有些清脆,但在叶渡听来,却又是那么的迷人。 不愧是划时代的产物。 但是因为几乎没有哑火这一说,浓烈的烟雾在风雪中,格外显眼。 不少人因为不习惯,被呛得咳嗦起来。 这一片浓郁的白雾,是明显黑色火药的后遗症。 将士们射击一轮,浑身上下都是黑漆漆地,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刺鼻的火药味。 “这群蠢货!”听到火铳响起,人群之中的萧元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叶家军的防线,一脸不屑地说道,“咱们也有火铳,威力也摸得透透的,这么远的距离就敢开火,最多响个两三次,就没有机会了.....” 见识过制盐司的火铳威力的马彬也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看来大泽山孙彪兵败身死,纯粹是自己无能,竟然被这样的对手横扫。” 叶家军研制出火器,并且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初期,各方势力是非常震撼的。 可随着有些势力仿制出火铳之后,大家发现,这东西,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儿,他们纯粹是被唬住了。 所谓的火铳的射击距离比起弓箭手差太远了,超过四十米之后,命中率和杀伤力便极其有限。 萧元蔚在让手下使用火铳剿灭私盐贩子的时候,还发现这士兵使用这东西,一旦心理素质不过关,往往会在射程之外,就盲目开火。 然后一点效果都没有。 所以此时此刻,萧元蔚觉得叶家军很有可能就是出现了这类毛病。 但人群之中的有老兵忽然高声道,“不对,大家快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众人朝着河床望去,“就见河流中间的灶丁,忽然一片片的倒下。” 这些灶丁甚至来不及哭喊,就横七竖八地倒在河流里,鲜血迅速喷涌而出,染红了河流。 天空的雪是极致的白,河流的水是鲜艳的红,双方映衬之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其他的灶丁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前进。 而叶家军之中的复合弓手,长弓手已经开始放箭了。 “咻咻咻!” 复合弓手和长弓手的射程也非常远,他们命中敌人的效果,远不如火铳来的爆裂,但是胜在叶家军有科学的训练方法,士兵有充足的营养,将士们进步非常快。 所以,弓箭手一经放箭,威力也不小,也能大规模地收割敌人的性命。 “砰砰砰!” 在叶家军的威慑下,大量的灶丁,忍不住也开始放火铳了。 可惜他们使用的是原始的火绳枪,又没有叶渡他们那种牛皮纸,再加上涉水和雨雪天气,本身就有将近三分之一的火铳不能发声。 就算是发声,也有不少火铳直接炸膛,带走了不少灶丁。 最后稀稀拉拉的,能有几十弹丸射出来就不错了。 可就算是射出了弹丸,这些弹丸碍于射程问题,也存在到处乱飘,而无法造成叶家军损伤的问题。 不过他们这一开火,战场变得热闹起来倒是真的。 大量的浓烟,开始在战场上升腾而起,在风雪之中弥漫,久久不能散去。 马彬能做到都尉,肯定是上过战场的。 他见那么多灶丁倒在战场上,残留在血液之中的战场意识,让他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 但是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他没有反应过来。 战场反馈出来的结果,与他们的设想差别太大了,超过了他的理解能力。 相反,团练大使李梁就没有那么灵敏了。 毕竟他只是团练大使,平日里只是镇压下老百姓的动荡,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场面。 他看到大量的灶丁倒在地上,只是觉得河底淤泥有问题,导致士兵没站稳,亦或是出现了意外。 而人群之中,正在统兵前进的马莱也懵了。 他刚想下去呢,就听到了猛烈的枪声。 他想要爬回去上岸重新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身体已经顺着土坡滑下来了。 而且他是主将,他一退就会带着大量的士兵往后退,搞不好能惹来三军溃败。 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就绪往前走。 结果他更加郁闷了,因为地形的原因,他根本看不清楚,前面发声了什么事情,只能看到对方的火铳,在超过射程之外,就开始频繁的冒烟开火。 ------------ 第447章 死道友,关我屁事 “床弩打击他们的后续部队。” 想要让地方崩溃,就要让他们进退失据。 叶渡一挥手,用绿油油的军用防水布遮盖的架子被打开,这架子上的防水布上面,还有泥土和植被,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 他们的存在,有效的帮助床弩遮挡了风雪。 随着叶渡一声令下,咻咻咻声不绝于耳的床弩开始射击。 这种破空声尖锐且刺耳,在空旷的河道里,听起来很不舒服。 在河流之上,跟着淌水的马莱很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叶家军的火铳占据优势,还是己方的灶丁的火铳更厉害一些。 结果听来听去,啥都听不出来。 只听到不停地有人倒在惨叫,他甚至不知道前面惨叫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原始的火药还是差点劲。” “熏死了。” 叶渡伸出手来,扇了扇弥漫到了自己眼前的浓烟,在心里很是嫌弃。 尽管搞出了颗粒火药,但是这东西还是没有改变黑火药的本质,在射击的时候,滚滚浓烟,还是太破坏视线了。 如果不是自己有无人机,可以反馈信息,根本就搞不懂敌人在哪里。 幸好对于士兵来说,敌人就在河滩上。 向前射击就是了。 这个方向大概率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但即便是如此,还有很多士兵的火铳因为枪口太高亦或是太低,导致子弹完全失去了方向。 没有办法,这种恶劣天气,这种糟糕的地形,打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 敌人也在频繁射击,叶渡也看不清楚效果。 不用过有一点,叶渡心里很清楚,那就是敌人既然也有火铳,那么势必会给自己的将士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毕竟他们经常使用火铳,知道这东西的破坏力。 人都是畏惧死亡的。 在死亡的威胁下,心理压力逐渐增大,导致动作出现不协调,这都是很正常的。 在叶渡看来,除了老兵之外,新兵们没有在慌乱之中,扔掉武器逃跑,亦或是惊慌失措之间,给自己人来一枪,就算是合格了。 同样,被滚滚硝烟搞得没有脾气的还有河滩中的灶丁们。 他们手中的火铳比叶家军的火铳更原始,更落后,再加上火药受潮等诸多原因,他们冒出来的烟雾更大。 再加上风雪扩散,整个河滩,几乎眨眼间,就被浓雾笼罩起来。 这给他们判断战场的情况,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很多灶丁开始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开始自由信仰射击。 甚至有人出现了一枪干死自己兄弟的诡异操作。 “砰砰砰!” 一个让敌人无比诧异的事情,终究还是出现了。 那就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没有等到他们的士兵装填完弹药,叶家军的火铳再次开火了。 叶家军本来就非常熟练操作三段射,再加上换了火枪,这战斗力直接嘎嘎起飞。 而且这一次还是使用的另外一种三段射。 那就是第一排士兵射击完之后,立刻后退,第二排的士兵立刻上前,继续射击。 尽管受到硝烟的影响,视野严重受限,但是他们还是按照往日的训练,疯狂的射击。 这个时候,叶渡发现了有小股部队开始在其他两个方向尝试过河,叶渡立刻命令赏金客,通知骑兵做好准备。 一旦游击队无法阻止他们过河,就直接派骑兵碾压,不给敌人一点机会。 赏金客前脚离开,叶渡就高声呼喊,“敌人就在河滩上,上面没有任何阻挡物,诸位就往河滩上射,哪里烟雾浓烈,就往哪里射,不用刻意瞄准。” 虎子也补充道,“观察敌人浓烟中的火光,哪里有火光,就射哪里。” 叶渡满意的点点头,虎子这小子玩火铳,都快玩成妖精了。 他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有火光就代表着有火绳在燃烧。 朝着火绳燃烧的方向射击,就能击中敌人。 本来就有风雪遮挡视线,现在又有硝烟,确实很难狙杀具体的敌人,能够大致找到敌人的位置已经相当不错。 眨眼之间,叶家军的火铳已经射出了三轮弹丸,床弩齐射了一次,复合弓手和长弓手在不断的自由射击。 敌人的灶丁不停地倒下,但是具体倒下多少,现在谁都看不清楚。 浓烟和风雪给双方都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叶家军看不到射击效果,敌人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友军。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依靠的只能是往日的训练,以及将士们的意志力和耐性。 “咻咻咻!” “砰砰砰!” 双方的远程武器,在河对岸直接火力全开。 箭簇漫天飞舞,弹丸四处乱窜,好一个热闹非凡。 不过与敌人不同的是,叶家军的准备充分,给弓箭手搭配了专门棚子,在准备射箭之间,士兵可以躲在棚子里,一来躲避风雪,二来可以保证弓箭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而火铳目前开火的,全都是燧发火铳,根本不怕风雪。 最后,因为双方不断地射击,白烟直接汇聚在了一起,将整个河滩笼罩起来。 而此时在另外两个方向,厮杀也已经开始了,另外两个方向的热闹,不亚于这边儿,直接是肉搏战。 叶渡远远地用望远镜看了两眼,便将精力调整了回来。 游击队的战斗力虽然比不过正规军,但是对付小股偷袭部队,还是绰绰有余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陷河流中央位置的灶丁终于开始意识到问题有些大条了。 因为起初他们下河的时候,身边人的人是密密麻麻的,可只是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稀疏起来。 在朦朦胧胧之间,尽管看不清楚友军,但是大声呼喊还是能听见的。 可现在他们不管怎么呼喊昔日袍泽的名字,也没有回应。 其实,很多灶丁已经倒在了河流之中,鲜血都不知道随着河流溜出去几里地去了。 随着的时间的推移,灶丁的火铳已经放完了两枪亦或是三枪,有些炸膛了,有些火铳手死了,烟雾逐渐散去,他们可以依稀地看到了河流之中密密麻麻的都是友军的尸体。 他们有的是被床弩、弓箭射死,但更多的是被火铳击杀。 无数人在一瞬之间,就陷入了崩溃状态。 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咻咻咻!” “砰砰砰!” 叶家军也明显感觉到对方似乎不行了,攻势一直处于连绵不绝的状态。 好不容易在烟雾中散去,可以看清楚周围环境的灶丁,又倒下了一大片。 这里,卫民一式的威力展现无遗,他的射速比传统的火铳要快很多。 而且还采取了三段射的作战方式,一套下来,也就十几秒的功夫。 也就是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叶家军在一个射击位置,可以射出十几发子弹。 可敌人想要涉水过河,已经过去了几分钟。 叶家军已经不知道射出了多少铅弹,虽然不说命中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但是百分之三十还是有的。 “发生了什么?” “叶家军的火器怎么那么厉害?” “难道他们的技术又进步了?” 一连串的震惊和疑问,在联军内部高层涌起。 随着灶丁不停地被各种远程武器射杀,河流之上已经看不到多少白眼了。 站在高处指挥战斗的马彬等人,可以隐约看清楚,无数的灶丁倒在河流之中,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往远方没有硝烟的地方望去,河流里全是血色。 马彬脸色铁青,眼睛整得跟牛眼一样,他很想看清楚,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急切的想要知道,对方到底使用了什么神器,竟然那么厉害。 然而他只能看到对岸,浓浓的烟雾。 “他们的射程很不对劲。” “这一定是一种新的威力巨大的火器。” 他赶忙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此时此刻,灶丁死亡的人数,已经接近千人,而且这个死亡人数,还处于急速增加之中。 而对方军阵之中的,萧元蔚还懵逼着没有反应过来。 他毕竟是个文官,是负责管理盐务的,不是真正的军人,平常处置些私盐贩子,都是小打小闹。 别看装备好得不行,但是根本没有经历过真正大场面。 他的认知,让他根本无法做出明智的叛乱。 本来天气寒冷,就让人忍不住哆嗦,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了冰窟窿之中了。 团练大使李梁,则是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因为他怎么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农民军到底是什么货色,他又不是不知道。 一个从河北道来的乡巴佬,即便是乍然暴富,即便是拿下了大泽山的孙彪,可是他能有多大的本事? 他李梁消灭的农民军,这些日子没有八支,也有五支了。 每一支声势都比叶家军浩大不知道多少倍,一两万人手都是少的,那都是几万人马起。 他李梁都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轻松虐杀。 可今日的场景,他自我带入一下,如果第一波次进攻的是自己的属下,自己也凉透了。 要知道,制盐司的武力怎么样暂且不说,他们的武器绝对是这支联军最为奢华的。 然而这些灶丁依然一片片倒下,这只能说明,对面的武器太猛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怎么打?” 在场众人都骤然之间,生出了这种心态。 要知道,从对方射击到河滩上,差不多有五十多步的距离。 他们仿制出来的火铳,都是让能工巧匠打造的,在这个距离上,射击十几次都未必能击中一次。 他们觉得,叶家军的火铳即便是再厉害,比他们优秀一倍,也起码七八次射中一次吧? 可结果不仅超出他们的预估,而且是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的。 其实这一切都要归结于卫民一式是跨时代的武器。 他们觉得五十步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远了,可是对于叶渡来说,他这属于让士兵放近了打,目的是让卫民一式以及自己的其他远程打击部队,发挥出最大的火力。 这个距离,不论是卫民一式,复合弓,长弓都是相当近的距离了。 一轮覆盖式射击下去,敌人起码要倒下一百多个。 马彬见势不妙,赶忙对身边儿的萧元蔚问道,“萧兄,为之奈何?” 在马彬看来,萧元蔚毕竟是世家子,总该有些见识,知道破局之法的。 可萧元蔚的反应,让他的内心彻底跌入了谷底。 只见萧元蔚呆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之后,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我傻了,莫问我。” 他是真的不知道。 早知道叶家军这么难惹,他别说抢功劳了,他压根就不会来。 与其跟这么强的人做对手,快快乐乐地给人家做狗不香吗? 他怎么都想不通,一群农民组成的部队会这么强? 之前不是一直说,他们在叶家军来之前,被当地的孙彪当孙子一样欺负吗? 而且叶家军他们也调查了,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人。 此外听说,北边儿的局势逐渐紧张,还抽调了数百精北上,防范局势的变化,也就说是此地留下的叶家军精锐,也就一千多人。 可一开打,己方的损失怎么这么惨重? 此时一边儿的李梁幽幽地说道,“或许他们虎头蛇尾呢?咱们要不多看一会儿?”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死的都是灶丁,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死的越多越好。 ------------ 第448章 自相残杀 “嗡!” “砰砰砰!” 床弩、复合弓、长弓、卫民一式,再次同时发射远程火力。 在滚滚的硝烟之中,在凛冽的风雪之下,到底再次有多少人倒在河里,谁也不知道。 但是幸存下来的灶丁,却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不跑,就是等着去死。 对面的火铳、弓箭就跟没完没了地射击,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当官的,脑瓜子都是傻的,纯粹是浪费他们的生命。 况且,做灶丁的,也不讲究什么忠诚度,他们本来就是一群为了利益,而纠结在一起的混混。 现在为了活命,怎么可能听从上面军官的命令。 但是,他们现在想要逃命,确实有一点晚了。 他们跟叶家军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还不到六十步。 况且,风雪和残存的硝烟,虽然在外界看来,可以逐渐看清楚他们的轮廓,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依然是一团团迷雾,根本看不清楚方向。 此外,还有一个更为要命的问题,那就是在他们身后,还有大量的士兵,他们是马莱的手下,他们的队形,同样非常密集。 因为刚才床弩和弓箭的抛射,致使他们在躲避中,大量使用盾牌防护。 现在他们根本散不开。 相对于灶丁装备了大量的火器而言,这些府兵的装备,其实也还算不错,清一色的战刀、长矛。 这便是马彬的狡猾之处了。 他的战场经验非常丰富,他知道火铳这个东西的实用性非常低。 在他的潜意识里,灶丁冲在前面,就是给他的义子当活靶子的。 所以当时萧元蔚要往前冲,拿头功,他还用眼珠子瞪了自己那愚蠢的义子一眼。 义子也是刹那间就反应过来。 于是就没有继续坚持。 在马彬看来,对方就算是再弱,此时也是在打仗。 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 先上肯定是先消耗,后上反而容易拿到功劳。 马莱也意识到了义父的谋划,所以非常配合地高声喊道,“谁都不许后撤!” “再后退一步就杀人了。” 这对父子,想的都非常清楚,那就是你们想要冲在前面,就冲在前面,想后退就后退。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战场,战场是讲究军法的。 既然你当初选择冲在最前线,现在就必须给我往前顶。 马莱的表现,也影响到了手下的府兵,这些府兵纷纷举起手里的武器,阻挠他们后撤。 开玩笑,现在情况有变,你们不挡在前面,难道让我们府兵冲在前面吃弹子吗? 府兵不允许这些灶丁后撤,灶丁们却没有心情继续打仗,所以是拼了命的往回跑。 双方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冲突。 想要活下去的灶丁干脆愤怒了,直接抡起火铳,对准了友军就开火。 大部分灶丁,尤其是负责打仗的灶丁,都是地痞流氓之中的狠角色,别看他们对待叶家军的恐怖战斗力的时候,吓得瑟瑟发抖。 但是痛击友军的时候,绝对是凶残至极。 为了达到目的,肯定是要不择手段的。 哪怕是你大乾的府兵,你不让我逃窜,我就直接杀你。 对方直接动用火铳,而府兵也跟着抡起刀子。 你们这群狗日的畜生,竟然敢对府兵动手,是不是活腻歪了。 很快双方就打在了一起。 火铳这东西不顶用,大多数灶丁还是靠腰刀厮杀。 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打得好不热闹。 看着对方密集厮杀的样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活靶子。 这么难得的机会,叶渡肯定是要充分利用的。 所以她高声说道,“自由射击!” “精准射手向前!” 和齐射不同的是,自由射击可以充分发挥每个士兵的特点,将火力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敌人已经彻底混乱了,这个时候,也不需要什么齐射和轮射了。 这个时候,就节约子弹,精准点名。 那些优秀的叶家军火铳手,基本上可以每分钟射出五到六发子弹,敌人如此混乱且密集的自相残杀的阵型,根本不需要他们太刻意瞄准。 在火铳手的火铳声中,倒下去的灶丁越来越多了。 这些倒霉的灶丁,为了争夺活路,都是后背对着叶家军的。 被叶家军用火铳打中后背之后,纷纷倒在了府兵前面。 这进一步加重了其他灶丁逃命的决心。 他们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在讲究什么反败为胜,也顾不得什么友军和军令了,就是不顾一切的往后面冲。 试图杀出一条活生生的退路来。 而府兵见到灶丁如此猖獗,也是不顾一切地对他们还击。 如此一来,灶丁和府兵之间的混乱,更加彻底。 “蠢货,别退!” “你们退了,全军就完蛋了。” “赶紧滚过去送死!” 马莱大声喝骂,甚至挥舞手里的战刀,一连杀了好几个灶丁。 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效果,忽然之间,马莱的后脑勺被重物狠狠的击打了一下。 如果不是戴着头盔,人已经死了。 可即便是活着,他也不知道是谁打的,更不知道是什么打的。 只是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但是反应却变得越发迟钝,很是难受。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不是胜券在握吗?” 在河流对岸,有人比马莱更加痛苦。 作为制盐司的领头人,现在萧元蔚的脸颊,已经彻底扭曲了。 完蛋了。 他知道,自己的灶丁彻底完蛋了。 在叶家军如此恐怖的攻势之下,他感觉自己的灶丁恐怕要完全葬送在这里。 “射击!” “瞄准一点。” 与对岸的慌乱不一样的是,叶家军所占据的河岸之上,士兵们军阵严整,士兵们一个个士气如虹。 不断地有弓箭和火铳,瞄准对手射击。 而他们射出去的子弹,亦或是弓箭,都是河流之中灶丁们的催命符。 “干什么呢?” “让马莱把你的人撤下来啊。” “非要看着我的人死绝了吗?”萧元蔚气急败坏的说道。 马彬的府兵非要不撤退,那么他手下儿郎的退路就会被活生生的阻挡,被迫不断地被人家的火铳和弓箭射杀。 说不准再晚撤退一会儿,自己的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马彬也意识到,情况并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简单。似乎这些挡箭牌死光了,自己的人也杀不过去。 可就算是他想让灶丁撤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这些府兵身后,还有大量的团练兵呢? 李梁对于团练兵的把控比灶丁都弱,他们此时一个个茫然的看着前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在传统的作战次序里,一旦出现这种大规模的联合作战,他们都是在前面当炮灰的。 头一回排在后面,有点不适应。 当然,这些团练兵的装填,跟李梁的暗中使坏也有很大的关系。 看到灶丁受到重创,李梁可是一点心痛的意思没有。 友军死的越多,他越是开心。 他这是典型的幸灾乐祸的心态。 看不起我们团练兵,觉得我们一无是处,抢我们的好处,来啊,继续抢啊。 你们不是嚣张吗? 好,我就看着你们嚣张。 我故意让手下挡住你们逃生的道路,就不让你们逃生。 你们就在那边儿老老实实让叶家军教训吧。 排挤老子? 还有你马彬这个畜生,跟文官媾和,甚至不听从大都督府的指挥,活该有此下场。 萧元蔚他们站在河岸的高地上,自然很多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前面的人不断地倒下,根本就没有冲过去的可能性,他们自然想着撤退。 但是河流里的府兵,甚至说马莱,对于前面的战局并不是很敏感。 在他们的感知里,他们距离胜利已经越来越近了。 对方的火器虽然厉害,但是只要登录,上了岸,他们抡起刀来,肯定是砍瓜切菜。 况且,都尉大人,也没有明确要撤退的指令。 而且咱们屁股后面也有人,想退岂不是三军动荡。 算了,就继续往前驱赶着这些灶丁前进吧。 于是乎,战场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折冲府不着急撤退,团练兵也不着急撤退,一肚子心思想要撤退逃跑的,只有灶丁。 偏偏后面的人,非要驱赶着他们向前,不希望他们后撤。 双方越打越热闹,杀的友军也越来越多。 甚至于马莱已经砍杀了好几个灶丁的头目。 刚才他被人打了一闷棍,他就怀疑是灶丁干的,所以所有的怒气,都朝着灶丁发泄了出去。 “蠢货,别退了!” “敌人追过来怎么办?” “给我往前杀!” 马莱嘴里不断呐喊着。 他虽然未来当不了真正的都尉,但是做了大泽山折冲府的话事人,跟一个真正的都尉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次的进攻,可关系他未来,能不能称霸一方呢。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果让这些灶丁全都撤了回来,对于士兵的士气,肯定产生非常不好的影响。 他们身后的团练兵更不用说了,那是比灶丁还要土鸡瓦狗的存在。 这口气要是真的泄了,大家灰溜溜地撤回去,自己的都尉大梦,可能就要醒过来了。 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呢? 因此,即便是杀了人,也会死死的得罪萧元蔚,他也不肯放任一个灶丁过去。 哪怕是最后灶丁死光了。 而马莱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府兵和灶丁的冲突,不断加剧,叶家军杀得人反而是其次,他们自相残杀倒下的人更多。 “怎么还有这样打仗的,敌人还摸到,自己先跟自己打起来了?” 王猛子打量着战场,感慨地说道。 一众师兄弟连连点头,他们今天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灶丁的火铳,基本上都扔了,根本没有人再去使用。 河流里的浓烟已经彻底散去,里面的视野逐渐变得非常清晰,几乎每一个叶家军都可以看到,敌军在自相残杀。 那刀子砍的那叫一个狠辣啊,一刀下去,血肉横飞。 王猛子借机对一众师弟们说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撤退,重新调整军阵,恢复将士们的士气。” “像是他们这种,你将压力给我,我将压力给你,甚至于最后互相残杀,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自杀。” 一众师弟们缓缓点头,“未来战场,火铳的射程越来越远,一旦己方陷入劣势,一定要迅速脱离地方火铳亦或是弓箭手的射程,才有活命的机会。” 王猛子点头道,“确实如此,他们这样火拼,反而给了我们机会,火铳不断射击,杀了多少人。” “战场之上,统一的指挥很重要,团结的军心也很重要,为了单纯的利益勾兑而战,就是取死之道。” 王老五同样感慨道。 “他们这种人怎么可能团结?”司马先生不冷不热的说道。 其他的文士都觉得很有道理。 刚才的战斗,其实就是火铳大队的独角戏,至于骑兵队伍和游击队表现的也非常不俗,但毕竟对付的是小股部队,不如眼前来得震撼。 其实在交锋之初,很多人都认为,最后肯定是要跟对方的千军万马近身肉搏的。 火铳最大是起到阻挡、迟滞、消耗敌军的作用。 最后还要看长枪兵和刀盾手的。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装备了新式火铳的火铳大队这么猛,愣是一顿操作,且配合着床弩和弓箭手的状态下,将敌人彻底打蒙了,打废了。 这种状态的敌军,出现了内讧,甚至最后疯狂的火拼,一点都不奇怪。 萧元蔚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一点点攒下来的家底,竟然快消耗完了。 一颗心都要直接撕裂了。 他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断在高地上,上蹿下跳,高声对马莱喊道,“马莱,你个龟孙,你在犹豫什么?” “赶紧撤啊!” “你们要是不撤,想跟对方拼死一战,让我们的人先退下来整顿一二啊。” 见马莱纹丝未动。 气的他高声道,“你他娘的拿别人的命当牺牲品,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自己带着人冲锋啊!” 马彬心里很清楚,这些灶丁跟唐祯有很大的关系,要是死绝了,这位郡守大人说不定会找自己的麻烦。 而自己削弱对方,让对方给自己当靶子的目的已经达到。 以后拿下大泽山,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义子,到时候自己绝对可以保证自己的利益。 所以此时此刻,他开始倾向于让马莱后撤。 但是此时一个崭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保证自己利益的前提是自己起码可以打赢。 但是敌人那么强,自己能打赢吗? 尤其是第一阵就打得那么凄惨,后面将士们还有胆气吗? 但形势已经是眼前这种样子,他犹豫也不行,只能颇为无奈地高声道,“马莱,撤回来!” ------------ 第449章 人命变得很不值钱 心怀鬼胎的马彬准备放萧元蔚一马,但是主动跑到唐祯面前,想要拉拉关系,却不被重视的力量没有这样的意思。 这些日子,他可是受够了这群畜生的气了。 一门心思就是给他们找麻烦。 尤其是萧元蔚,仗着自己是世家子的身份,没少嘲讽自己。 甚至于前几天,还出现了公然抢夺他们营帐的事情,他当初还以为他们有多强,为了大局忍了下来。 结果现在这么废物,李梁越想越气。 这么垃圾的队伍,凭什么看不起我,又凭什么在分配好处时,比我多? 他现在打定了主意,他拼着自己的团练兵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损伤,也不能让他们如此舒服的后撤。 他心里也知道,萧元蔚和唐祯的关系。 但是他就是打定了主意,让灶丁们全军覆灭。 只要唐祯没有了这些灶丁作为武力支撑,以后无论是妄图进攻大泽山,还是需要武力帮忙,都必须找自己。 自己的分量可就越来越重了。 至于马彬的折冲府的兵马,如果损失惨重的话,那就更好了。 至于那个该死的马莱,怎么就没被叶家军一火铳打死呢? 打死他,自己再做什么,就更方便了。 于是,李梁走到自己团练兵后面,抽出了自己的战刀,威风凛凛的在后面高声呐喊,“顶住!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一定要顶住!” “谁都不许往后撤,谁往后撤,你们就砍谁。” 果然他的这副模样,震慑住了手下的团练兵。 这些团练兵没有后撤,当然他们也不着急,叶家军的火铳虽然威力惊人,但是首要目标根本不是他们。 而床弩和弓箭打击的也是折冲府的兵马,到现在他们一个人都没死。 李梁的这一肚子坏心思,可让前面的灶丁吃尽了苦头。 当然,也有苦头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分享给友军的时候。 比如说现在,灶丁死的越来越多,队伍变得稀疏,有些折冲府的士兵也被击中了。 可团练兵依然在后面,第一次表现出来所谓的大义凛然,死不后退。 这一会儿,萧元蔚急了。 走路都不稳当,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李梁跟前,拉着他的胳膊,不顾一切地哀求道,“李大使,求求你,快让你的人先撤回来。” “你的人不撤,我的人就要死绝了。” 团练大使是相对比较独立的单位,在没有接到圣旨之前,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剿灭自己境内的匪徒,他此次跟着过来,纯粹是为了抢夺功劳和好处的。 所以他从理论上,可以根本不鸟马彬和萧元蔚,除非唐祯亲至,那郡守府的命令压他。 可是唐祯以为万事大吉,根本没来。 所以此时的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萧大人,您急什么?打仗吗,哪有不死人的。” “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了?叶家军都是土鸡瓦狗,咱们的灶丁都是精锐,不仅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 “我看着咱们距离胜利已经非常近了,只要继续冲锋一阵就可以了。” “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犹豫,只要拿下了大泽山折冲府,抢了头功,好处多多?” “我还听说,叶家军有独特的制造盐的办法,如果你拿到手里......” 此时,已经彻底乱了心神的萧元蔚,根本没有听出对方在调侃和玩弄自己的意思,只是不断的拉扯着李梁的胳膊,焦急的说道,“李大使,求求你了,你快让你的人撤吧。” “你现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我就不想让我的人死绝了。” 李梁依然板着脸,从容不迫的看着前线,看着对方的灶丁不断的死在战场上,心情是真的美啊。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别急啊!你的人死了,我的人也顶上去了。大家一起牺牲,你怕什么?” “而且我临行前,郡守大人也叮嘱过我,一定要勉力作战,不许轻易后撤,我这是奉了郡守大人的命令呢。我要是跟你们一样撤退了,郡守大人岂不是要怪我?” 被李梁多次刻意为难,萧元蔚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狠狠的瞪了李梁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使的这番话,我会原原本本汇报给郡守大人的。相信郡守大人,一定会对您进行嘉奖的。” 李梁心情畅快无边的看着灶丁一波波的死去,心里就别提多爽了。 没有了萧元蔚手下的这帮子灶丁作为支撑,唐祯这个外来户还能怎么跳? 既然你们不让我正常吃,那就谁都别吃。 大不了你们就往大了继续闹,倒是分蛋糕的人越多,你们拿的就越少。 反正他就是个团练大使,你们的人死绝了,别管到时候谁想分润好处,都要给我好处。 萧元蔚又急又恼,但是眼下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忽然发现,这些地方实力派真的是不好惹,别看他的那些团练兵看起来挺废柴,但是一旦惹恼了,后果也很严重。 同时,他想到了河对岸的叶渡。 能否发动如此多的百姓,他其实就变相的成为了博平郡最大的实力派了。 萧元蔚想破脑袋也只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至于这些地头蛇,怎么变得那么勇猛,他实在是搞不明白。 就在极度愤怒、痛苦之间,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对于此次进攻博平郡,打着剿匪的幌子,来抢夺好处,自己和郡守大人,都没有仔细研究过,到底叶家军是如何发动军民的,以及安抚好地方的。 要知道,博平郡还是有很多小地主的,这些小地主,一旦反对叶渡,那也是数不尽的麻烦事。 能否打造出先进的武器,能否抚平地方,这得是多大的本事? 自己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觉得对方软弱可欺。 看到视线里的灶丁死绝了,李梁的心里就像是喝了蜂蜜水一样舒服。 唐祯没有了这些灶丁支持,以后也没法跟自己蹦跶了。 他甚至懒得看眼前的萧元蔚一眼,懒洋洋的说道,“我觉得萧兄你说的很有道理,本官也撤兵吧。” 他敢拿捏外来户唐祯和萧元蔚,但是却不敢得罪在此地经营多年的马彬。 所以示意手下,赶紧撤退。 这个时候,在前方的马莱以及府兵,也开始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在灶丁死的差不多之后,卫民一式的目标,已经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府兵跟灶丁挨得非常近,也处于卫民一式的射程之内,随着火铳的不断响起,大量的府兵也开始倒下。 马莱悲催的发现,自己的都尉梦想,这一次真的是破碎了。 愤怒的他,恨不得现在就肋生双翅,直接飞过去,砍瓜切菜一般,杀光河对岸的叶家军。 但是事实告诉他,局势很不好,他一旦鲁莽行事的话,自己的手下,就会变得跟灶丁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乱林来临,他可是知道,军队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以抢不到好处,但是手下的士兵不能死绝了。 所以他不会做蠢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团练兵也陆陆续续撤退了。 “赶紧跑!” “别犹豫!” “撤退!” 马莱焦急的呼喊着,那模样跟刚才的萧元蔚差不多。 已经被叶家军打的混乱不堪的府兵,一股脑的拼命后撤。 然后想要顺利的后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叶渡高声道,“让火炮直接朝着土坎射击!” “床弩和火铳一样。” 卫民一式的射程可不是开玩笑的,轻轻松松三四百米,且杀伤力不小。 这点距离,对于卫民一式来说,可以眨眼之间,就形成恐怖的死亡火力网。 更不要说,还有火炮和床弩助阵。 刚才灶丁的队形如此密集,死伤惨重,敌人学的聪明了一些,开始散乱逃亡,但是依然没有多大用处。 在爆豆一般的火铳声中,不断有敌人倒下。 尤其是那道土坎,只接成了无数人的噩梦。 哪里好爬一些,哪里便会聚集更多的人,可只要人一聚集,火炮就开始射击。 黑乎乎的弹丸,只要一炸,就能炸飞一大片人。 至于土坎的其他方向,也有卫民一式重点照顾。 本来逃出生天的希望,此时却成了无数人的噩梦。 下去的时候,这个土坎一点都不是问题,只要往下一跳,就轻松解决了。 但是想要上来,可就相当麻烦了。 因为这土坎虽然不算高,但是也能达到胸口的位置,想要爬上去,就必须扔掉手里的武器,全身上下在友军的帮衬下往上爬。 而叶家军的火铳手,在得了叶渡的命令之后,就专门找土坎的位置。 几乎每三个爬坡的士兵,就有一个被火铳击中。 这导致敌军出现了大规模的混乱。 下雪天大量的雪花落在土坎上,把此地弄得无比的湿滑,根本就不好攀爬。 而人群又无比混乱,越是混乱就越爬不上去。 在土坎附近耽搁的时间越长,床弩和火炮就能击杀越多的人。 很快,一道微不足道的土坎,就留下了将近七八百具尸体。 这个时候的李梁才发现,自己给别人带来的麻烦,也连带了自己。 自己的手下一直没有撤退,固然给敌人带来了不小的损失,达到了他内心阴暗且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到处横飞的子弹,不停轰炸的火炮,也给妄图爬上河岸的士兵,造成了巨大的损伤。 更为扯淡的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宏大量,刚才萧元蔚还将自己制造的火炮拿出来,结果一发炮弹没射出去不说,还炸膛了。 一口气炸死了数十人,导致了巨大的混乱。 虎子和王猛子对视一眼,忍不住暗暗摇头。 自家的主公,真的是厉害啊。 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土坎,竟然给敌人造成了那么大的阻碍。 这简直就是一个最佳的训练士兵的机会啊,让每一个火铳手可以排队枪毙敌人。 火铳手虽然在军阵之中不敢多言,但是他们脸上表现出来的喜悦,那真的是实打实的。 太爽了,有些枪法不错的士兵,甚至可以做到一枪一个。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奖赏啊。 被打死的人,很快便从土坎上掉下去,落在松软的河滩上。 被打伤的人,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哀嚎,给后面的逃亡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尤其是身体里滚烫的血液融化了簌簌飘落的雪花,将土地变得更加湿润,甚至变得泥泞,直接增加了逃亡的难度。 很多人眼看着爬上去了,结果手一滑,人再度掉了下去。 至于说,为什么友军不去河岸上接他们? 这不废话么? 子弹连绵不绝,谁还敢靠近? 最后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到了办法,将被打伤和死去的友军的身体搬到土坎底下,甚至还有人故意砍死友军,扔在人堆里。 然后直接堆成了死人堆,他们踩着尸体往河岸上爬。 至于那些在人堆里的活人,哀嚎声有多惨烈,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好不容易,残存的士兵逃出生天。 至于那些灶丁,很遗憾,他们遭受的打击实在是太过于残酷,根本就没有几个活人逃出来。 李梁忍不住暗暗发笑,叫你们争抢功劳,现在爽了吧? 活该! 你们死的越多,我越开心! 看着自己残余的灶丁,萧元蔚彻底麻了,身体摇摇晃晃,差点没倒在雪地之中。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估算出来自己剩下的手下。 他娘的,已经不足五十人了。 其中一部分是被叶家军杀死的,但是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被友军杀死的,还有一部分更扯淡,他们死于己方的互相残杀。 当然,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此时此刻躺在河流之中,不断的哀嚎。 至于剩下的手下,大多数也是浑身是伤,惊慌失措,显然是已经吓傻了。 自己这边儿全军覆没了。 彻彻底底的全军覆没了。 这一会儿,萧元蔚的心态就没有好过,好不容易有了点精气神,整个人又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那就是,对方是有妖法不成? 为甚我的火铳开两下就要炸膛,为什么我的火炮一声不响就能炸死自己人。 可对方的火铳,竟然可以连绵不绝的射击? 为什么我好端端的想着争抢头功,可是眨眼之间,就输的那么惨烈? 自己可是带了将近三千人过来呢? 就这一会儿,死完了? 马彬交给马莱统领的府兵,损失也是不小的。 他虽然还没来得及统计,但是在逃亡过程中,也损失了将近一千二百多人。 他们有相当一部分死于叶家军的火铳,但是更多的是死于争夺土坎逃亡通道时的自相残杀。 自己人干死自己人的例子比比皆是。 大家为了逃命,什么办法都用上了。 一时间,三位主将,马彬、萧元蔚、李梁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骇然、无措之色。 马莱是无知的,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不断对自己的义父问道,“干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怎么还没打,就死了那么多人?” 而河流对岸,叶家军的一众文武也同时一脸凛然之色。 卫民一式的战斗力,竟然如此恐怖。 刚才战斗的时间,大概有半个时辰,其实不算太短。 但是敌军崩溃,只用了盏茶不到的时间。 而且整个过程,就是一边儿倒的屠杀。 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敢说一句,火铳兵不好,咱们发展大刀长矛和弓箭吧。 在火铳兵面前,这些原始的武器,根本就没有表现自己的机会。 “连人都碰不到,你拿什么打?” “卫民一式掩护射击!” “工兵队迅速准备搭建浮桥,咱们杀过去。” 叶渡高声呼喊道。 敌人溃散了,正是大家伙追击的好时候。 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上!” 趁着敌人没有反应过来,大量的工兵,扛着他们准备好的小船,从岸边儿跳过去。 这些小船虽然不可以在水面行进,但是却可以在上面铺设木板,制作浮桥。 几乎眨眼之间,这些工兵就完成了浮桥的建设工作。 “冲!” 叶家军的将士们发出阵阵怒吼,随着叶渡冲了过去。 ------------ 第450章 进攻固河城 叶家军之前就演练过无数次浮桥突击,所以在冲锋时,没有任何迟滞的感觉。 将士们大踏步地从浮桥中跑过,越过了敌人的伤员和尸体,对着敌军展开了追击。 那些胆子小一些,原本准备浑水摸鱼,见势不妙就跑路的士兵,见状也跟着壮着胆子跟在队伍后面。 一时间,人潮汹涌,气壮山河,比起刚才联军的队伍不知道要强多少。 在后续的追击之中,两个游击队长带领的大量游击队表现得也是非常积极的。 因为别人想着此战,可以拿去一些战利品,增加点财富,改善一下生活。 他们却希望通过自己的表现,加入叶家军。 尤其是今日卫民一式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让所有人震惊的同时,也无比渴望。 谁都知道,不加入叶家军正规军,是不可能拥有卫民一式的。 “砰砰砰!” 虎子代替着叶渡指挥远程火力,朝着河对岸进行打击。 他们不适合追击,但是做火力掩护完全可以。 被打散了军阵对手,几乎是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的。 火铳声,弓箭手,火炮声,源源不断,而河岸对面的敌人,只能传来一阵阵的惨叫,不断有人倒下。 河岸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算特别远,弓箭手可能比较勉强,但是卫民一式和火炮绝对够了,虽然说,瞄准有些难度,但依然有部分弹丸,落入人群之中。 不论是火铳的弹丸,还是火炮的弹丸,只要打中人,绝对会送他们上西天。 本来就已经惊慌失措的敌人,见到眼前这架势,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恋战。 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也不需要任何命令,他们就自己开始逃跑。 团练兵向来是见势不妙跑得最快的,这一次也没有任何意外。 马彬、李梁、萧元蔚这三个主要人物,也是被吓破了胆子,跑得那叫一个快。 当然,马彬还是有些胆气的,但是眼前的状态也由不得他不跑,因为手下都跑了,单凭他跟这点募兵留着拼命也不现实。 唯独还有些不甘心的,也只有马莱了。 是的,马莱或多或少地有些不甘心。 他是未来的大泽山的话事人啊,可是他辛辛苦苦,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努力,搞来的未来的前程,就这样没了。 要知道,为了拿到这个好处,他可是连自己的亲闺女都献给了义父大人啊。 义父大人口口声声说,你的女儿,就是我的亲孙女,但是具体这老畜生会做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是,这战争还没正式开始呢,大队伍就被打散了。 大泽山,我的大泽山啊。 过了眼前这两条河流,前面就是大泽山了。 “跑什么跑!” “拿起你的武器来!” 马莱一把抓住了一个府兵,上去便是一脚,示意他拿起武器。 结果那个府兵根本不理他,闷头爬起来,就像往前跑,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一样。 马莱彻底怒了,抽出战刀,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刀。 这样胆怯的垃圾,就要一刀杀了他,以儆效尤。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杀了人之后,周围两个府兵也怒了,根本不讲究什么军中的上下级关系,两只长枪同时对着自己的后背刺了过来。 幸好身边的家丁发现得早,迅速出手阻挠,但依然有一支长枪刺中了自己。 他又惊又怒,手中的战刀一偏,落在了地上。 他刚要开口杀了那两个刺杀自己的府兵,那两个府兵见一击没有要了他的命,也不耽搁,撒丫子就跑,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高声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 几个亲兵自然尊崇主将的命令,可是他们在汹涌的逃跑大潮之中,一点作用都没有。 最后不仅没有阻挠成功,还被友军杀了十几个,仅剩下几个人,也不敢折腾了,死死的围着他,不敢有丝毫疏忽。 马莱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万分无语。 “我他娘的.......” “我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片刻之后,马莱恶狠狠地怒骂了一通,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好端端的一条阳光大道,竟然被走成了这个样子。 他这个大泽山折冲府“都尉”是百分之百做不成了。 就在今日开战之前,他不光许诺给了许多狐朋狗友好处,还准备好了庆祝仪式。 成为大泽山折冲府的话事人,肯定是威风八面,万人敬仰的存在,自己必须好好的摆一场。 他甚至还想到了,日后自己怎么镇压周围的百姓,怎么欺男霸女,怎么获取好处。 没想到,这一转眼,梦碎了。 速度快得有点让人反应不过来。 忽然身后不远处,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个亲兵见状不好,想要搀扶他。 而这个过程之中,马莱也艰难地挣扎着起身,他意识到,既然手下不靠谱,就不能再耽搁了,自己也得跑。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跑,自己的手下便被一顿弩箭射杀。 紧接着,刚要跑路的马莱便被一脚踹到。 跟着就过来了好几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人死死的将他按住,用绳索将他捆绑起来。 “彭达,咋回事?” “嘿嘿嘿,长官,我抓到了大官!” “你怎么知道他是大官?” “他穿着战甲,上面插着鸡毛,身边儿还有亲兵,刚才他负伤了,我看着有人拿丝绸给他包扎。” 马莱激动得想要反驳,“去你娘的鸡毛,那是天鹅羽!” 但是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一道雄浑的声音道,“还真的是个高级军官,不错的战甲,穿在他身上可惜了。” 紧接着就上来踹了马莱一脚,“赶紧给他脱下来,他受伤了,穿着战甲会吸热,很快就会失温昏死过去,赶紧给他脱下来。” “咱们关心他死活干啥,直接剁了这狗日的领赏。” “当官的不能杀,要交给主公!麻利的。” 就在眨眼之间,马莱的性命就在生死簿上走了一回。 身边儿的士兵交谈着,但是动作非常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扒光了,给他做了简单包扎的同时,弄了两身死去士兵的外套给他披上。 那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比大泽山的悍匪还要顺畅。 马莱又气愤,又恼怒,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动弹不得。 更让他伤心的是,对方的主公,显然就是现在大泽山的主人。 那个得了朝廷封赏,做了朝廷郡守的男人。 他们此地的目的本来就是来消灭叶渡的,结果却被叶渡给无情的消灭了。 关键是他就算是死了,也是白死。 因为他们是买通了朝廷的大人们,打着来帮叶渡剿匪的名义入境的。 如果他们赢了,叶渡不幸战死,那一切都好说。 可要是他们输了,叶渡弄死他们,来一句,他们不幸被匪徒杀死,然后叶渡他把匪徒灭了,给自己报仇了,说不准朝廷不仅不会怪罪他,还会有赏赐。 “放开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越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马莱心里也是痛苦,愤怒地不停的呐喊。 但是他身边儿的人根本不搭理他,将他捆绑好之后,不知道做了什么标记,将他往地上一扔,继续往前追赶。 马莱惨叫了两声,但是对方完全没有回应。 最后,在马莱眼前,只剩下一堆高大的背影。 “怎么个章程?” “我好歹是大泽山未来的主人。” “将我扔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要让风雪活生生地冻死我不成?” 马莱越想越害怕,不断地拼命挣扎。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挣扎根本没有用处,捆绑他的老兵手段不俗,他越挣扎,绳索捆绑的越紧。 最后他直接放弃了,认命了。 只是忽然间,脚步声越来越浓密,仿佛有千军万马一般。 震惊的马莱猛然间抬头,却见无数人影,密密麻麻,从自己身边儿冲了过去。 他惊讶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鹅蛋,只见起码超过两万人,他们穿着的衣服明显不是士兵,手里拿着的武器也五花八门,应该就是博平郡的百姓。 “他们要去做什么?” “难道要攻打固河城?”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的脑子里萌发出来,马莱瞬间愣住了。 “我们无缘无故地招惹他们做什么?” “既然我们说博平郡依然闹土匪,土匪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杀到我们的地盘,然后夺取我们的城池啊?” “这这这,这叶渡也太恐怖了?” “这排山倒海的阵势,他们跟我们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他不是想要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啊,他这是要造反啊?” “难道一个霸主级别的人物,要在河南、河北诞生了?” “那我们这群人岂有生存的空间?”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耳边有声音传来。 “这里有个大官啊。” “看标记是彭达他们抓住的。” “我靠,彭达这小子什么时候冲得那么快了,快追!” 话音落下,没过多久,马莱感觉耳边清净了,他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薄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莱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踹了一脚。 又有人出现了。 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马莱,说了几句话,马莱也听不清楚,紧接着他被人家搀着,送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近前。 那个年轻人简单地说了两句,他身边儿的众人都恭维地离开了。 在他的身边儿,全都是那种穿着黑色战袍的壮汉。 其中大部分壮汉,手里都背着各色武器,一脸的杀意,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便是叶渡了。 马莱相信自己的直觉。 此人从河北杀到了河南,并且在两地都打下了不小的地盘。 这人也是此次联军行动的目标,只可惜他们没有打败对手,反而被对手消灭了。 他身边儿的不少锐士,手里都拿着一种银色的火铳,应该就是给他们造成了巨大杀伤的武器。 叶渡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很是随意的问道,“名字。” 马莱不敢犹豫,老老实实地回应道,“马莱。” 叶渡若有所思,随口回应道,“我知道你是谁,都尉马彬之义子,听说你把亲生女儿献给了他,你真的是个畜生啊。” 马彬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本来就是来大泽山折冲府当当家人的,没想到这个当家人没做成,反而落到了人家手里。 这个家伙,能够在尸山血海中打下一片基业,连朝廷都承认他郡守的位置,用脚后跟想,都能知道,对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自己麻烦了。 “你那个畜生义父,我听说过,战场上的老油条,当初靠跑路混到了都尉,现如今风采依旧。”叶渡不紧不慢的说道。 “大人知道的真多。”马莱无奈地苦笑。 叶渡懒得搭理他,挥手示意众人将他押下去。 这个时候,河流对岸已经看不到联军的影子,他们跑路的速度非常快。 后面的军民,都在忙着收拢俘虏,打扫战场。 根据初步统计,这一战,叶家军打死、打伤将近三千人,可是他们自相残杀的人更多,估计将近有五六千人。 其中还有大量的伤员,躺在地上哀嚎。 至于叶家军自己,很多都是在风雪中奔跑,摔断了腿而已。 嗯,当然还有其他的损失,那就是新式的火铳损坏了不少,即便是修补,也不能使用了。 火器的质量依然堪忧,需要不断改进。 叶渡一行人继续前进。 被打散的敌人,依然在高速的跑路状态,不得不说,他们逃跑的速度是真的快。 张横和徐进两个人,死命地追,怎么追都追不上。 只是偶尔能抓一些掉队的对手。 其他所有败退的士兵,一直跑到了固河城下,直接吓坏了驻守固河的文官。 下令直接关闭城门,同时向后方求救。 叶家军很快便冲到了固河城下,将城池包围起来。 一时间,固河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到处都在传言,是梁山贼发动起义了。 他们对于大泽山城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还以为是梁山贼来了。 而固河的百姓则是既欢喜又恐惧。 不知道梁山好汉攻破城池之后,会有什么举动,要是分润他们点粮食就好了。 这些日子朝廷官兵大量囤积,可是积攒了不少物资呢。 叶渡来到了固河城下。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城头挂上了一排气死风灯,随着冷风在不断地摇曳。 “主公,要不要打?要不要占了这座城池。” 张横和徐进等人都非常的激动。 叶渡缓缓地点头,又缓缓摇头。 攻城那是必然的,但是却不会占据此地。 叶家军现在刚拿下了大泽山,博平郡内部的大量土地还没有吸收,完全没有必要去占据固河城。 此外,便是叶家军控制下的军民,跟固河这边儿百姓也没有什么接触,没有什么百姓基础。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冲进去袭击一波,跟彻底占据此地,是完全两个概念。 此地势力盘根错节,自己一旦拿下此地,并且长期占有,搞不好就会让朝廷得知真相,而且是无法解释的真相。 到时候一个造反的帽子扣下来,可是相当麻烦的。 虽然最近连战连捷,但是叶渡心里依然很清楚,自己现在还没有正式扯旗造反的资本。 好好地在自己的地盘里积蓄力量,等到天时,才是王道。 贪多嚼不烂,那是取死之道。 自己小心经营自己的根据地,爱护手下的民众,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上,叶渡现在的实力,别说是占据固河,就算是再拿下两座城池来,也不难。 毕竟他现在要火铳有火铳,要火炮有火炮,身边儿还有数万军民,强行攻打几座城池,还是没有多大难度的。 但是他无法应对对方势力的疯狂反扑。 因为占据一座城池,就必须分兵把手,这无异于自己削弱自己的力量。 在没有民众基础的情况下,被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开炮!” “让马彬这蠢货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叶渡轻轻挥手,叶家军的火炮,立刻开始对着固河的城门开炮。 “轰轰轰!” 两门火炮对准城门楼子便是一顿倾泻,眨眼之间就炸毁了城门楼子。 旋即又开始轰炸城门,不到盏茶的功夫,就将两扇城门炸得摇摇欲坠。 而固河城则瞬间就陷入了慌乱之中,城内的兵马到处乱窜,不知道如何是好。 马彬、萧元蔚、李梁等人都窸窸窣窣地不断颤抖着。 天气本来就冷,再加上叶家军的恐怖实力,直接让他们吓麻了。 但是他们又没有办法,他们的手下别看当初因为恐惧跑得挺快,但是综合体力上来讲,根本没有叶家军充足。 现在想跑也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今日的这一场大败,问题不大,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基本上可以糊弄过去的。 但是如果城池丢了,他们可能是要掉脑袋的。 这天底下,哪里有人家郡守被山贼土匪搞的民不聊生,结果人家一点事儿都没有,他们去协助剿匪,反而把城池丢了的道理? “让他们献出城中七成粮秣,我要派人进城搜查,但有不从,我们即刻进城。” 看着手下威慑的差不多了,叶渡冷静的下令。 ------------ 第451章 拿东西买命 叶渡的命令传达之后,立刻在人群之中走出了几个嗓门好的汉子,高声呼喊道,“献上七成粮草物资,由我军派人监督,绕尔等一命。” “不然城门已破,我军定要杀尔等片甲不留!” 随着这几个嗓门好的汉子开口,叶家军军民跟着齐声呐喊,“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声音越喊越大,最后汇聚成一股不可抵抗的洪流,将城池上的敌人震慑得瑟瑟发抖,一点抵抗的欲望都没有。 抵抗什么抵抗,城门楼子还没登上去,就被人家叶家军给炸没了。 城门处还没组织防御呢,结果就被人家轰烂了。 现在的固河城,对于叶家军来说,就像是一个完全不设防的处子,可以随意拿捏。 此时的萧元蔚脸色惨白,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在进攻的时候,看着将士们齐刷刷的倒下的时候没有觉得怕。 逃亡的路上,听着叶家军将士不断的呐喊声,感受到了队伍的人手不停地减少的时候,他没有觉得怕。 但是此时看着叶家军,用火炮攻城,在城墙的墙头上,远远的眺望,一眼望不到头的叶家军将士的时候,他害怕了。 他们现在除了眼下这做固河城,无处可走。 但守城又根本受不住,所以他吓尿了。 因为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仅不可能对叶家军做什么,而且人家可以随意拿捏自己的生命。 虽然他知道很羞耻,甚至他想极力掩盖,但是裤裆还是湿漉漉的。 一边儿的李梁看着他这般模样,内心别提多鄙视了。 你刚才那股子厉害劲儿呢? 你们世家子的那股子傲气呢? 一个世家子,打仗的时候,竟然被吓尿了裤子,真的是丢人。 这等人也配跟自己争抢利益,如果不是唐祯的照顾,绝对啥都不是。 正好这个时候,叶家军开始呼喊,让他们献上粮草,他急忙对马彬说道,“都尉,赶紧给他们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生怕叶家军反悔,直接杀进来。 马彬有些犹豫,脸色变换不定,他知道此事守城肯定是没有希望的。 他刚想召集手下商量一番,结果李梁挑出来阻挠道,“不可,这粮草是咱们的命根子,有这些粮草,咱们损失了人手,重新组织便是了,想要重新进攻博平郡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这些粮草如果丢了,咱们就没希望了。” 马彬也犹豫的说道,“这些粮草可是咱们多方筹措的,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如果轻易丢失,咱们未必承担的起。” 萧元蔚惊讶道,“你们两个疯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进攻博平郡?你们拿什么进攻?” “再说了,这种情况,咱们保护人马,没有丢更多的城池,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有什么承担不起的,谁要是觉得咱们做的不对,让他们自己去打叶家军便是。” “我手头的兵马都死光了,未来前途未卜,我都不怕上面怪罪,你们怕什么?” 李梁揶揄道,“你一无所有了,你肯定不怕,求的无非是活命而已,我等还有大好前程。” 而城下的叶渡,见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愠怒,便命令道,“火铳手,对着城头射击!” 话音落下,火铳手走到城墙下,对着城头便倾泻了一通弹雨,本来就惶惶不安的士兵,更是恐惧,不断有军官忍不住看向马彬等人。 甚至有些亲信小声说道,“大人,给他们吧,咱们挺不住他们的进攻的。” “是啊,大人,儿郎们被人家像是撵兔子一样撵了一路,早就没有斗志了,再打下去,真的是要死光的。” 马彬看着手下那吓得那瑟瑟发抖的模样,也知道反抗没有意义了,刚想挥手说道,“给他们。” 就听李梁又开口说道,“且慢,咱们何不直接点透了叶渡的身份,告诉他咱们是助剿的援军,让他不要攻城?” 马彬眼前一亮,若是点名了叶渡身份,叶渡拿什么攻城? 他叶渡也是朝廷命官,他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敬,在被点透了身份之后,依然选择强行攻城吧? 刚想照此行动,萧元蔚立刻喝道,“万万不可,这个时候点名了叶渡的身份,是逼着他杀人灭口。” “他现在是恨透了我们,欲将我们杀之而后快,咱们怎么能不顺着他的心思来呢?” “叶渡是顾忌朝廷不假,但是我们如果死透了,是没有人替我们争取什么的。” “二位,你们莫要忘了,他可是个杀人的魔王啊,今日咱们一战死了将近上万人啊,真的逼急了他,还不得屠城,要我说,乖乖的照着他说的去做吧。” “我观此人的目的,只是想要好处,根本不想要城池,不然他直接进来就好了。” 马彬缓缓的点头,他觉得萧元蔚虽然打仗菜了点,但是脑子还是没啥大毛病的。 叶渡确实不像是要彻底搅动个天翻地覆的样子,便摆摆手,示意手下配合。 约莫两个多时辰,一车车粮草运了出来。 负责进城监督的王老五点了点头,示意叶渡他们确实是按照他的要求给进贡的。 王老五也是个狠角色,叶渡本来是想派别人去的,结果这家伙一点都不怕死,生怕对方糊弄叶家军,非要亲自进城。 好在对方没有暴起杀人。 看着对方一点骨头都没有的样子,叶渡挥挥手道,“撤!” 火铳手断后,大部队缓缓后撤。 马彬看着大军缓缓散去,除了百姓之外,作战部队依然作战严整,士气高昂,心里万分复杂。 这种情况,如果换做他的部队,早就不管不顾的入城抢劫了,怎么会像是眼前这个样子,如此秩序井然的撤退呢? 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少掺和叶家军的事情,别搞的骨灰都让人家扬了。 等到叶家军回到大泽山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大泽山城,再度沸腾起来。 从山城往外十几里地,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火把,到处两旁到处都是人。听说叶家军大胜,还不断有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 数以万计的军民,老的少的,妇女孩子,都出来迎接大军凯旋。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是叶家军新兵的亲属,看到自己的亲人平安归来,不少人忍不住泪洒当场。 这一场大战,不仅仅是打败了联军,保卫了胜利果实,震慑了四面八方的敌对势力那么简单,还创造了一个神话一般的奇迹,叶家军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战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无法想象。 就连叶渡本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颇为震惊的。 经过仔细打扫战场,军民们发现,战场上留下的尸体和俘虏,全都是敌人的。 自己人一个都没有。 在大战来临之前,叶家军还准备了不少裹尸袋、军旗,结果一个都没用上。 在大家看来,此次敌军来势汹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叶家军军民上下抗击敌军的信心固然坚定,绝不后退,但是伤亡肯定不少。 不少叶家军的家属,其实都做好了噩耗传递回来的准备。 甚至有些人都已经盘算好,等到儿子牺牲了,该派家里的谁谁谁顶上。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一个牺牲的战士都没有。 喜出望外的他们,当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大人,还得是您啊!” “是啊,主公,您真的是太厉害啦。” 当叶渡骑着战马出现的时候,不少没有亲临一线的支团长,诸如牛保田等人,纷纷涌上来,拉着叶渡的手,那叫一个老泪纵横。 这样的结局,在场的每个人,在开始后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相信的。 但是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也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周大海老爷子是亲临战场的,战场上什么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 在叶渡回来之前,有关战场的情况,早就被人传得无比神话了。 甚至有传言,叶渡可以呼风唤雨,求得苍天庇佑。 周大海以及他身边儿的几个老人,年轻的时候,是去战场跟契丹人交锋过的,每次在战场上,契丹人吃撑起来,不论是骑射,还是冲锋,往往是汉家儿郎一片片倒下的。 就算是守城,自身的伤亡也不会少。 在周大海看来,如果今天,叶家军对抗的是契丹人亦或是突厥人,那结果就更加完美了。 不过这一天,肯定是不会太遥远的。 他们这位主公,可不是惯着异族的人。 看着他们激动的模样,叶渡谦虚的笑笑说道,“都赖博平郡上下一心,将士们敢拼敢打,这一战才胜的如此顺畅,诸位赶紧随我回城,莫要让风雪吹着了。” ------------ 第452章 老婆团到达 “对对对,大家都饿了吧,赶紧回去吃饭。” 叶渡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手下人已经开始连连招呼了。 打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仗,往返几十里的路,到现在只在途中吃过一点干粮,叶家军的将士们确实有些饿了。 行军打仗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寻找对手,根本察觉不出饿来。 但是等到战事一结束,紧张感放下来,疲惫和饥饿就非常明显。 这个时候,就彰显出军民鱼水情来了。 很多家属,带着煮好的鸡蛋、肉饼放在怀里,站在道边儿,见到折返的儿郎们就送,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不少将士,还没进大泽山城呢,就已经填饱肚子了。 当然,也有不少士兵体内的兴奋还没有消散,也不觉得饥饿,挺胸抬头地押送着俘虏。 的确,他们也有理由高兴,今日之战,收获颇丰,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有的时候,一场战斗,真的是比起千百次教育要来的实在得多。 此外便是那些跟着参战的游击队了,他们没有士兵们那么好的待遇,但是他们也没有心思喊饿喊累,第一他们的战斗任务最少,出力也不算多,第二便是他们的收获确实太多了。 在交锋之前,叶渡就说过,今日之缴获,可收归自有。 这话主要是针对游击队说的,他们冲锋的时候,可真的是捡到了不少便宜,什么灶丁使用的火铳,战甲,腰刀,应该尽有。 游击队也知道,主力部队缺乏战甲,向着交上来。 但是叶渡还是没有要,敌人的装备即便是再好看,那也能看看,即不统一,质量也堪忧,还不如给手下的游击队使用。 他们有了好装备,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抵挡一阵。 为了庆祝胜利,大泽山显然是准备好好庆祝一下。 在山城内,到处都是点燃的火堆,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风雪很乖巧地停了。 大家的脸上写满了喜悦,围着火堆烤火,笑谈今日之战,他们杀了几个人,抓了几个俘虏,抢了多少物资。 而孩子们也很少见到这种热闹的场面,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活跃无比。 将士们现在非常需要进食和休息。 叶渡也同样需要。 其实,今日之战打得不算艰难,累倒是不是很累,关键是被火铳和火炮的火药呛了一整日,感觉真的很难受。 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团一样,干涩的生疼,一咳嗽就像是用砂纸刮肉一样疼。 这也是火药的缺点了。 后勤准备了充足的饭食,有热气腾腾的大米饭,有新抓来的大河鲤鱼,还有缴获的大鹅,牛猪羊。 将士们纷纷卸下武器,拿着饭盒排队进餐。 不过,刚才进城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吃了些,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那么饥饿了。 吃过饭之后,将士们第一时间被勒令洗澡和姜汤,一来保持卫生,洗刷身上浓郁的火药味,二来则是避免风寒。 在回军营之前,叶渡便已经安排营地准备热水,数不尽的大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保证每一个一线官兵需要的水够用。 至于其他军民,没有办法,只能回家去洗刷。 不过有没有热水都一样,今天这一战,扬眉吐气,大家从心底开心,根本就不在乎那么多。 叶渡已经非常累了,但是却没有忙着休息和洗漱,而是带着虎子等手下,检查损坏的火铳。 叶渡要求将火铳的损坏情况,进行详细的检查,对出现的故障进行分类。 看看哪些故障是军队可以修理的,尽可能的自己修理,有损坏的零部件,则拿回作坊,至于报废的,也要检查报废的原因,给火器作坊反馈回去。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叶渡将军队暂时交给了张大隗、王猛子,叮嘱了二人一些注意事项,自己则回到了住所休息。 路过正厅的时候,叶渡发现,正厅里有说话的声音,叶渡进去一看,发现是司马先生、刘向、苏灿、魏如玉等人,正在大厅里来回的走动,说话间不断地挥舞衣袖,简直比士兵还要兴奋。 大战之前,他们还担心得要命。 担心这一战输了,叶家军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博平郡要拱手让出去,让别人平白摘了桃子。 毕竟对手组织的人马可真不少,据说有一万多人,到了战场上观看的时候,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叶家军的战兵比起对方来说,少很多,确实有些困难。 一直到了真的交锋,看着敌人一排排倒下,大家伙才逐渐放下心来。 此时见叶渡没有去休息,而是走了进来,大家都有些意外。 “主公!” 叶渡微笑着说道,“诸位都跟着忙碌了一天一夜了,都累坏了,赶紧去休息。” 魏如玉激动地说道,“睡不着,我们都激动得浑身全是干劲,根本睡不着。” 苏灿也跟着说道,“是啊,主公,我们还准备跟着兄弟们去狂欢呢?” 刘向虽然年迈,但也喜气洋洋道,“是啊,军民热情高涨,实在是太高涨了。我们也跟着开心啊。” 叶渡笑了笑,见司马先生虽然没有言语,也是一副兴奋的样子,便笑着说道,“行了,你们想去就去吧,我实在是太累了,今天就不掺和了。” 众人都是很理解的颔首。 叶渡确实很疲惫,毕竟指挥一场上万人的战斗,对于指挥官的整体要求是非常高的,他要敏锐的观察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 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虽然外面顶风冒雪,但是整个人依然跟水洗了一遍一样。 穿越了正厅,回到内宅,发现里面虽然安静,但是时不时地有脚步声传来。 他起初以为是内卫,但是内卫的声音一般脚步比较沉重,强劲有力,但是彼时的脚步声却非常轻盈,一听就是女人的。 叶渡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地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发现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王嘉伊。 此外还有李依依、宋氏三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大家围在一起,缝补自己的衣服,还时不时地起身,观察一些房屋内火炉上的热水。 叶渡转念一想,自己已经离家好几个月了,虽然经常写信,但毕竟不是活生生的人,给不了他们应有的呵护。 没想到,他们竟然不辞辛苦的自己过来了。 他看得清楚,三个美娇娘互相靠在自己,很是温馨的模样,叶渡一时间没有入内,怕破坏了眼前这一幅和谐的景象。 同时,叶渡也比较奇怪,李依依和王嘉伊那么忙,怎么就能放心南下,就不怕家中出什么岔子吗? 忽然间,听到宋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有些担心的说道,“听说大郎此次的对手颇为厉害,也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了。” 李依依挠了挠头上的发丝,说道,“不知道,刚才听外面不断的欢呼声,估摸着已经胜了。” 王嘉伊漆黑的大眼睛转了转,有些坐不住,跃跃欲试的说道,“那我们出去看一看好不好?” 李依依摇头说道,“他可是统兵的将军,最重军法,人家其他手下都没有带女人,咱们眼巴巴的自己偷着跑过来,还到处瞎晃,让人家看见了不好,说不准要挨军法呢。” 宋氏低着头,小声娇憨道,“军法倒是不怕,顶多揍一顿,就怕家法。” 李依依立刻呵斥道,“这里不是家里,一言一行要谨慎,切莫给夫君惹来乱子。” 宋氏立刻吓得小脸发白,无助地四处望了望,然后老实的低头干活。 叶渡放重了脚步,还故意咳嗦了两声,这才进门。 房间内的三个娇娘,同时察觉,看着门口,见是叶渡归来,神态各异。 王嘉伊才不讲那一套规矩不规矩的,直接走到门口,迎接叶渡,拉着叶渡的胳膊,惊喜的说道,“郎君,您回来了?” 叶渡笑着说道,“怎么了?千里迢迢赶过来,是不是要看看,我有没有偷着养女人?” 王嘉伊有些腼腆的说道,“娘亲说,你这个不着调的,出了一趟远门,那么久也不回家,怕你生病,也怕你瘦了,让我们过来看看你,顺带着.....顺带着.....” 小妮子说着说着,脸颊绯红的厉害,不好意思张口了。 叶渡看着他们一个个一脸疲态,却忙碌着给自己收拾干净了屋子,缝补衣物,很是感动,心里暖暖的,温和的说道,“千里迢迢的赶路,怎么不先休息。我不是常说,女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么?” 王嘉伊噘着嘴说道,“你不在,我们睡不着。” 叶渡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这几个宝贝大老远跑这一趟,本来想着完成老夫人的使命,赶紧传宗接代,结果刚到地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夫君出去打仗了,而且还是如此大的场面,心里肯定担忧的要命,怎么睡得着。 自己这几个女人,各有特点,同时又美丽动人,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有一颗传统的女人的心思。 他们默默的关注着叶渡,就像是后世的老夫老妻一样。 叶渡虽然很高傲,觉得自己可以开天辟地,无所不能,但是又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自己的军功章有他们很大的一部分。 起码他们从来不吵闹,而且愿意为了自己的事业,默默无闻的贡献着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看来,自己应该找个差不多的时间,跟他们一人生个娃娃,给他们一个寄托,这样起码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李依依也迎了上来,关切的说道,“你吃过没有,我们给你热了家乡的饭菜,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沧州火锅鸡,还有烧了热水。” 叶渡点了点头,“吃了,我洗个澡就可以。” 宋氏赶忙起身忙碌去了,三女之中,她是相当勤快的一位。 房间内,只剩下李依依和王嘉伊。 三个人来了府邸之后,一直没敢乱走,怕叶渡责怪他们,对于外界的情况,了解不是很多。 见叶渡归来,自然要了解一下。 见叶渡闭目养神,靠在床头不说话,他们又有些犹豫。 王嘉伊痴痴傻傻的看着叶渡,一个劲儿的傻笑。 倒是李依依耐不住性子,上前拉了拉叶渡的一宿,“损失大不大?” 叶渡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小妮子板着一张脸,显然是埋怨自己就知道休息,有些挑眉道,“那么看不起你家夫君?” 王嘉伊连忙道,“可不是误会夫君,来之前,姐姐就常说,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你在这里赤手空拳的打拼,肯定不容易,吃点亏也是正常的......” 叶渡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依依。 李依依见状,以为他真的吃了亏,连忙继续说道,“损失大也无所谓,能赢就好,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说过,要跟你一起出征,跑到半路,还让你赶回去了,你可怪不得我,我想帮你的。” 叶渡忍不住说道,“我说,你在我面前,就不能对我多点自信?你家男人,什么时候损失惨重过?” 李依依嘴角一撇,忍不住说道,“那是你没遇到厉害的人物,这回跟你交锋的马彬,我爹就专门写信给我,说他是厉害的人物,要我准备好,一旦你挺不住,就及时接应你。” “他还说,当初马彬在河南道剿匪的时候,还让梁山贼吃过大亏呢?就因为他太厉害,才被降职成了都尉的,他也心灰意冷,所以沉寂了下来。” “他要是真的跟你交手,你肯定要吃大亏。” “那是你爹缺乏见识,你夫君我......” “不许说我爹不好!” 叶渡无语。 老子是那么废物的人吗? 但是今日之战,马彬一直让手下人发挥,没有真正的指挥战事,对方的水平具体如何,叶渡也拿不准,所以没有跟李依依争论。 好吧,叶渡确实承认,最近自己连挫对手,有些飘了。 其实,自己在别人面前,从来不飘,但是为什么在自己的女人们面前,总是忍不住吹嘘两句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曾经喜欢吃软饭,所以心里自卑的情绪总是忍不住站出来作祟的原因? 亦或是李依依的出身相对比较高贵,自己总是想压着她? 王嘉伊看着气氛有些不对,便假装没听见,跑过去给叶渡揉起肩膀来。 叶渡斜眼看了眼李依依,好像再说,都是老婆,你怎么闲着? 刚才叶渡没有回应,让气氛有些许尴尬,李依依故意装作没看见,低着头,也不搭理叶渡。 想让我低头伺候你,蹲着伺候你,那都是没有人的时候。 当着其他姐妹的面,我必须是尊严拉满。 忽然间,叶渡发现,李依依这小妮子其实也挺可爱的。 比如说,她有些生气的时候,小脸就很好看。 尤其是那股子莫名的气体,似乎会将脸蛋吹得园一些,似乎更肉乎乎的,也多了几分妩媚的旗帜。 同时,她有些生气的时候,会故意昂首挺胸,若是男子,这个姿态就会很威严,但是女孩子,就显得身材非常的丰润。 令人更有征服欲。 李依依看着叶渡有些奇怪的表情,脸颊更红了。 叶渡注意到了,诧异道,“你在想什么?” 李依依的脸颊顷刻之间,就像是熟透了的蟹子,下意识的躲避叶渡的目光,有些语无伦次道,“现在是白天,你别胡来.....” 叶渡的表情越发的奇怪,他其实很喜欢看李依依那窘迫的神态的。 谁叫她骨子里总是透着一股子世家女的傲气呢。 他故意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这脸颊红彤彤的模样,让我想起了不少令人熟悉的夜晚,在红蜡烛下,你似乎也是.....” 李依依顿时脸颊更加涨红,好像是被叶渡看破了什么秘密的一样,双手忍不住捂住滚烫的面颊。 但是片刻之后,便柳眉倒竖,反唇相讥,“放屁!什么时候点过蜡烛了,你是不是偷着找女人了?” 叶渡哈哈一笑,爽朗至极。 女人啊女人,这可爱起来,真的迷人。 尤其是这傲气劲儿,特别有味道。 跟王嘉伊的温柔似水,各有千秋。 李依依气鼓鼓的看着他,恼火的说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能不能不笑了。很好笑吗?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还不是你自己心思肮脏,大白天的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叶渡嘿嘿的笑着说道,“我想了就是想了,我可不跟某些人一样......” 李依依不屑的嗤之以鼻。 叶渡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样子,好奇的说道,“对了,今天你们怎么安排的?” 李依依瞪了他一眼,硬邦邦的回应道,“没有安排,郎君大战归来,要以歇息为主,我已经嘱咐两位妹妹了,要跟我一起干女红。” 叶渡双手一摊,很是嫌弃到,“他们两个做女红我信,你做女红,不是浪费针线么?你看看你的手指头,都多少个窟窿眼了,不疼吗?” 李依依冷冷的说道,“我这是有心,不跟某些人一样,一点良心都没有,一出门就连书信都没有几封,偶尔有个家书,还是张嘴就跟家里要钱。” ------------ 第453章 需要生意人 叶渡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谁家没有妻儿老小,若是我这个做大人的,每天都抢着往家里写家书,手底下的儿郎们,还不一个个思家?” “大家都整天想着家里的那点事,还怎么做大事?” “再说了,我又没说不允许你们来看我?我还能真的打你们板子不成?” “我看你是长本事了,竟然敢跟你夫君说风凉话。” 李依依看着不断靠近的叶渡,压迫感满满,再兼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被打击得不行,脸颊红彤彤的,娇艳诱人。 但她旋即反应过来,叶渡刚才说的都是鬼话。 连忙后退,狠狠的瞪了叶渡一眼,以示警告。 随即她也不说话了,还拉着王嘉伊一起不许理他。 然后两个人拿着女红活,低着头,也不知道是正在忙活,还是假在忙活。 叶渡的目光,习惯性的在二女身上扫视。 看来老家的伙食不错,这两个妹子的身材越发的滋润了。 别看叶家有钱,但是在一些日常开销上,还是比较朴素,李依依也起到了带头作用,穿着最便宜的布匹。 但是依然难掩她耀眼的身段。 至于王嘉伊更不必说,因为是被李依依强行拉回来,屁股底下的椅子上仿佛有图钉扎她一样,小妮子一直在那扭啊扭,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李依依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老实点,不许搭理叶渡。 “哎哎哎。”叶渡忽然喊道。 “谁叫哎哎哎?”李依依抬头,白了他一眼,腮帮子鼓鼓的。 “跟夫人商议一件事可否?”叶渡才不管她是否同意,直接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 “何事?”李依依的声音依然有些硬邦邦的。 叶渡开口说道,“我之前听说,你们李家家大业大,之前我本钱小,不配跟李家谈合作,我现在好歹也是个郡守了,手下也占着一州一郡之地,算是有了些本钱,想跟你们李家谈点合作。” 李依依闻言,眉头皱了皱,旋即抬头问道,“沧州和河南道,都靠着大海,制作精盐是最一本万利的生意,你是不是想要跟李家合作这方面的生意?” 叶渡缓缓的点头,“是,有了这笔生意,你爹的地位会显著提升,自然能从李家拿到更多的资源,当然,除了精盐生意之外,还有写其他的买卖,利润也不会低。” 李依依低下头,大致想了想,然后抬头又看向叶渡,明亮的眸子轻轻转动,想要从叶渡的脸上看出什么,但是见叶渡脸色平静,不像是有什么坑爹的念头。 他这才谨慎地说道,“那些其他生意指什么?” 叶渡故作高深的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叶家别的不多,就生意多,我还没想好哪一块给李家。” 李依依颇为讨厌叶渡这种表情,故作拿捏,吊人胃口,他立刻皱眉说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告诉家里?而且我听说,叶家治安,越发的严苛,是要收税的,世家做生意,从来不交税,单凭盐巴,可没有人愿意来!” “你不会是将李家的商队骗过来,然后扣为人质,然后做无本的生意吧?” 叶渡被她的跳跃思维给打败了,没好气地说道,“你胡说什么,你夫君是那种做山大王的人吗?” 李依依不假思索的说道,“你可比山大王厉害多了,博平郡不知道多少中小世家,让你直接扫了。” “........”叶渡一脸的无语。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掉人品啊。 不过,直接降下罪名,收缴那些不义之财,确实真的来钱快啊。 李依依歪头观察了一会,见叶渡虽然沉默,但是从他的表情动作来看,他确实是有正事要做,好大一会儿之后,她才慢慢的说道,“李家现在跟政事堂的相公们走得很近,看不上这些生意,他们可以直接从老百姓身上刮肉下来,我爹和你都想错了,他们不会在意这方面的生意,你如果想做,我可以帮你找找人。” “所以,我问你,需要哪方面的生意人?” 叶渡无所谓地说道,“只要是什么人就可以。” 李依依对叶渡的状态又有所不满,他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自从离开沧州,跑到河南道折腾之后,这才没过几个月,整个人的态度就变得无所谓。 果然,闺蜜们说的是有道理的,一旦让男人得到了,他就开始摆架子,无所谓。 当下很是不满意的说道,“夫君,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到底是要做生意,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人家商人都是讲究利润的,你不给人家足够的好处,他们是不会动的。你要是生意不够诱人,你就告诉他们,免税。” 叶渡没好气地说道,“想什么美事?来我地盘上做生意,还想免费?我是不是要给他们包吃包住在?然后再给他们找几个大夫,有个头疼脑热的,也给他们解决了?” 李依依撇撇嘴,目光毫不胆怯地和他对视,冷冷地说道,“怎么,你自己没事儿找几个小道姑,给你嘘寒问暖,治一治头疼脑热,还送点衣服穿就可以,人家这些商人给你送钱来,就不行了?” “嘿,这是谁他娘的往家里造谣了?” 叶渡心道,难怪这小妮子们来得那么急匆匆的。 原来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了。 当下最一撇,当做完全没听到她的嘲讽,“别看我这里收税,但是能赚钱,就跟沧州一样,那些商人不照样驱逐若无,而且大赚特赚吗?河南道的生意也一样,肯定不会让他们吃亏。” 李依依狐疑的说道,“我看真看不出来,河南道有什么生意可以大赚特赚,你要是真的赚钱,就不会在家里不停地抽调资金。我来的这一趟,看到数不尽的流民在涌向博平郡,穷困的村子数不胜数,你连自救都难,还想赚钱!除非你会仙法!” 叶渡一本正经道,“我说能赚钱,就肯定能赚钱,自相识以来,我可曾欺骗过你?” 李依依的气势一滞,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叶渡。 依然是不太愿意相信。 说实话,自从叶渡占据了博平郡之后,从老家抽调了太多的资金,就连她铺子的浮财,都被叶渡拿去给用了。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家男人确实有本事。 竟然不声不响地拿下了朝廷的一个郡,而且还大张旗鼓地把地主、折冲府的土地,拿出来给老百姓分了。 这种事情,便是圣人都未必能做得到。 从他们相识开始,他的确没有骗过人。 虽然这家伙,有的时候确实有些过于傲气,脾气还有点臭。 除了谈恋爱的时候,做戏糊弄糊弄自己,其他的时候,让人讨厌的过分。 所以李依依有些犹豫了。 莫非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在河南道者穷破的地方,想到了什么比沧州还赚钱的法子? 李依依的内心还是很好奇的,否则也不会落到叶渡手里。 沉吟片刻,李依依慢吞吞地说道,“我有个好友,之前在关中生意做得很大,后来政事堂的相公们横征暴敛,生意做不下去了,便在家中闲着.....” 叶渡认真的说道,“你信得过对方吗?毕竟你我的朋友,年纪似乎都不大。” 李依依瞪了他一眼,抗议的说道,“别拿年龄说事好嘛?年纪小怎么了?我闺中密友都是很厉害的!” 叶渡愕然道,“还是一位女中豪杰吗?” 李依依有些恼火的说道,“夫君!你不要一听到女人就反应那么大可否?女人怎么啦?大乾立国以来,风气开放,女子亦可从商为官,我不是也在沧州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我们几个女人,要是整天在家里睡大觉,你能那么安心的在前线征战吗?我那闺女也就是现在在家闲着,要是做生意,人家每天都是日进斗金,连当地的州县官员,都要以礼相待的那种!” 叶渡微微蹙眉,似乎不明白,李依依今日为何发那么大的火气。 但依然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好端端的朝我发火做什么?这又不是我说的,你爹都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让我好生管教约束你,别总是由着你的性子折腾。” “你爹这还是性格开明的,对于其他人来说,女子抛头露面不是很另类吗?” 李依依瞪着他说道,“别我爹我爹的,我爹是个老古董,当年读书读傻了。我的夫君你可是个明智之人,要是连你都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我李依依可就当真觉得这世界没意思了。” 话音刚落,一边儿的王嘉伊说道,“姐姐,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顶嘴。” 李依依柳眉倒竖,喝道,“你别说话,今天必须给他上课,他做成了一些事情,连初心都要忘了!” 王嘉伊立刻不吭声了。 叶渡并没有意识到,这段时间的外出,跟将士们整天在一起,跟河南道的百姓在一起,很多东西潜移默化地受到了影响。 他其实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女子也可以顶半边天的。 有些朝代,女子的地位并不低。比如说大乾,女子可以为官,虽然并不是朝廷的主流,但是女子可以在朝廷里从事的官职并不少,此外人家川蜀、东南还有些女将,也是非常厉害的角色。 意识到自己不对之后的叶渡,当即便说道,“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不少女人是有本事的,你说你那闺中密友,是不是像你这么漂亮?做生意,有精明的头脑是好事,但是千万不能太漂亮,这个时代,太漂亮,遇到不必要的麻烦会很多。” 李依依又敏感道,“你在内涵我?” 叶渡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表示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李依依点头,刚想说什么,旋即警惕的说道,“你可不许打她的主意。” 叶渡再度被她的跳跃性思维打败,没好气地说道,“你别那么敏感可否?我叶渡并非好色之徒,最近遇到的那个道姑仙子,人家也是出于公义,才送我宝甲,没有其他的意思。” “再说了,我既然要跟对方谈生意,我起码要知道对方的底细。就像是当初咱们走到一起,我可曾怀疑过你?但是结果呢?你爹坑了我多少次?所以有些事情问清楚,还是有必要的。” 李依依听到叶渡提起老爹,顿时泄了气,说实话,李家最初跟叶渡联姻,本身就有小心思,顿时没了底气。 当下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确定要跟人做生意?” 叶渡顿时被她弄得没脾气了,自己这才出门多久,就对自己这么不信任? 外界到底谣传了自己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实际上,自己是那种坏事做绝的人吗? 自己只是想要拓宽商业渠道而已。 如今河北道的生意趋于稳定,他不倾向于使用原有的合作伙伴,以防止被架空。 就算是李依依不来,自己也要想办法各方面联系的。 现在整个北方都乱糟糟的,想要做生意,难度其实不小,但是江南是个巨大的市场,江南的有钱人也非常多,要是不狠狠的转他一笔,都对不起自己。 李依依沉吟片刻,娓娓道来道,“我现在还不能明确的跟你说,我要先给她联系一二。他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好,当初心灰意冷,便购置了大量的土地,用来安置流民,组建团练自保了,不过凑个七八十万贯钱作为本钱,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叶渡说道,“这些钱虽然不算多,但是我可以给她时间,慢慢发展壮大。” 李依依目光灼灼的看着叶渡,有点不死心道,“夫君,人家说夫妻一体,你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其他的生意,是否真的有利润吗?” “好闺蜜是一生一世的,仅次于咱们之间的关系,你可不能坑我。” “不然我以后就没办法见她了。” 叶渡肯定的说道,“我保证不让你丢一点面子,绝对是赚钱的好事。” 李依依还是有些狐疑。 叶渡说道,“不要忧虑,你联系好了,就告诉我,对了,尽快吧,我现在越来越缺钱了,不然还要在老家抽钱。” 李依依说道,“她现在躲在江南呢,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她,她马上组建商队过来,也要一个多月了好不好?” 叶渡两手一摊,说道,“我不管那么些,反正你也是女中豪杰,所有的问题你来解决,我只需要见到人。” 李依依被叶渡的态度气得不轻,却又发作不出来。 这个狗男人,越来越封建了。 也只有王嘉伊这个蠢女人,才那么心甘情愿地让他欺负。 今天这里,要是只有自己,自己非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夺命剪刀腿。 两人冷场了一会儿,那边儿宋氏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叶渡便起身去洗澡了。 来到河南道,跟士兵一起同吃同住,叶渡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习惯。 这里可跟河北道不一样,自己的老巢,已经被自己改造成了非常接近现代的样子,花洒,热水器,甚至沐浴露都有了。 但是这里只有大木桶,商城兑换物资很紧张,自己舍不得用在自己身上,洗澡也只能用皂角,还不能经常换水。 就很烦。 好不容易在宋氏的侍奉下洗完澡,叶渡便躺下睡了。 李依依这个坏女人,果然说话算话,这一觉睡得很香甜。 叶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几个女人不在内宅,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说起来,自己这三个女人,出了不怎么爱说话的宋氏,其他两个都是活跃分子,总是能给自己找事情做。 叶渡回到军营,跟身边儿的内卫一起吃了点。 叶家军的将士,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状态。 对于昨天的战斗,大家都有很多话要说。 这是一次跟之前完全不同的战斗,完全是远程火力在发挥威力。 也恰恰是在昨天,叶家军的大部分人,才真正认识到,火器是一个多么要命的东西。 天黑之前,庆功会在校场举办。 叶渡如期主持大会。 除了叶家军队伍本身之外,还有不少拥军团的团众以及积极分子。 这次庆功会,有不少犯难的地方。 最为显著的就是军功的分配,详细的战果已经统计出来,因为杀死的人太多了,而且死的人之中,有很多不是叶家军杀得。 从直观上来来讲,敌人出现这种情况,是火器部队导致的。 功劳应该归属于火器部队,以及配合火器部队的弓箭手、炮手、投石车手。 但是,将功劳全都给他们又不现实,其他的队伍又不是没上战场,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其他队伍倒不是说打仗不积极,而是他们还没有机会出手。 ------------ 第454章 何不用百炼钢 最终经过一番商议之后,火铳大队的将士功劳多拿一点,算是一份半,其他人算一份。 这样均分下来,火铳队拿的土地比别人稍微多一些,但是又不至于过分。 这么算下来,总体赏赐下去的土地比预算的要多了不少。 对于叶渡无所谓,反正土地多的是,赏赐给敢拼敢打的将士们,没有什么不好的。 作为火铳大队的实际指挥官,虎子获得的战功无疑是最多的,这一次让他一跃成为叶家军作为耀眼的存在。 在火铳大队之外,还有几个相当耀眼的存在,比如说刀盾兵的指挥官张横、徐进,以及骑兵作战部队。 他们的战果都非常璀璨。 此外还有新兵表现不错,被提拔为中级军官,诸如彭达和牛二壮。 至于叶渡自己,自然而然地没有参与到战功分配中去。 这是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如果说,在第一次分配土地的时候,大家还主动给叶渡分配一块土地。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意识到,叶家军的武器、装备、伙食、军饷都是叶渡提供的,甚至军队都叫叶家军,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军功做什么? 甚至有些新兵已经开始学着老兵的样子,喊叶渡主公了。 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变化。 此次庆功会,除了分配军功,让将士们都有土地拿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成果。 那就是成功祛除了大家对于大规模装备火铳的心理障碍。 卫民一式在战场上的夸张表现,让灭一个叶家军的将士,都渴望使用火铳,而不是心存芥蒂,担心炸膛之类的。 原本对于火铳还有些担忧的张大隗、张横等人,也开始谏言,希望增加火铳数量。 可是相当遗憾的是,现在的卫民一式,因为工艺复杂,失败率较高的原因,大家的愿望想要实现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庆功会的最后,叶渡宣布了一项对于叶家军编制上的改革。 原来的叶家军,是新兵和老兵分开的,这样可以尽可能维持老兵的战斗力,同时让新兵有机会到战场上成长。 今天叶渡准备将各部队打散,将新兵补充到老兵中去,并且将各个旅、团的人马补充上。 大会结束之后,则是全体军官内部的总结大会。 大家细心地提出了许多问题,其中最多的关于卫民一式的质量问题。 说实话,卫民一式的质量真的够一般,一场大战下来,损坏了将近四分之一,实在是说不上咋样。 这样是继续战斗,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战斗力。 当然,这和叶家军将士熟悉了老式火铳,在使用卫民一式总是出现错误操作也有一定关系。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火铳的损坏是因为士兵将推弹杆折断在火铳里,将火铳堵塞了,从而导致火铳无法使用。 这说明,叶家军不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在战场压力的压迫下,依然是会大规模出现失误的。 战场之上,可不都是友军,一个意外飞来的箭矢都能要人命。 此外还有敌人的火铳,火炮,呛人的硝烟,这些都会给士兵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 在校场上又是另外一种环境,大家可以有条不紊,一丝不苟地按照程序操作,出现问题的可能性非常小。 在战场上,心里压力太大了,尤其是急躁,忙着立功的心理之下,就经常会出现急躁、乱来、硬来的情况。 事实上,使用火器算是这个时代的技术兵种,跟抡大刀肯定不一样,越是急躁,动作越不标准,金贵的卫民一式自然会出现故障。 此外,便是卫民一式的枪管太长了。 这还是齐鲁大汉身材高大的缘故。 战场上,士兵要将子弹从火铳口推进去,就要将推弹杆高高举起来,才能顺利地推进去。 有些身材矮小的士兵,甚至要因此踮起脚尖,才能顺利装弹。 在训练场上,教官虽然呵斥,但总归不是死亡的威胁,有压力却不是很大。 这样的动作,大家并不会觉得怎么样,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并不会损害火铳。 但是到了战场,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大家心里越发的紧张,推弹杆往往还没跟火铳形成同一条直线,就开始蛮横地往里面塞。 这种情况,出现问题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以后一定要尽可能的避免这种失误的发生。 除了要求士兵积极参加实战以外,训练的时候,还必须增加强度,尽可能地增加模拟实战的压力。 比如说,在战场上准备些猪血,弄一些爆炸物,同时派遣一部分弓箭手对火铳手射击,增加压迫感。 此外,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将卫民一式的长度,尽可能地缩短一些,方便士兵操作。 其实,火铳不需要缩短太多,只要士兵用起来方便就行。 “主公,我觉得我们可以淘汰三段式射击了。” “两排火铳的射击密度,就已经够了。” 在总结大会上,虎子提出了他的建议。 通过实战观察,新式弹丸的装填速度,明显比老式的弹丸要快很多。 如果不出现慌乱的情况下,一分钟之内射出四到五次完全是可以的,甚至个别优秀的射手,可以达到六次,在这种情况下,三段射反而耽误时间。 叶渡缓缓点头,“三段式射击涉及多个动作,包括前进、后退、装弹、瞄准、射击,每个动作都需要消耗时间。” “其中尤其是前进和后退,对时间是极大的浪费。” “如果士兵的脚步出现偏差,还会出现和后排士兵拥挤的情况。” 张大隗颔首道,“确实如此,很多东西,在战场上看起来确实不错,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真的到了战场上,则意外频出。” “所以卑职认为,还是动作越简单越好。” “要是没有动作就好了。” 虎子继续说道,“如果采取两排射击,就可以省略前进和后退的动作,从而大大节约时间。” “尤其是,只有两排,即便是战场非常紧张,前后士兵也不会互相撞在一起。” 叶渡连连点头,他明白虎子的意思,战场上士兵分成前后两排,位置相互错开,后来的战士从前排士兵的缝隙射击,是不会出现前后排打架的情况的,而且还能保证射击密度。 “建议很好!” “以后的训练内容,加重两排射击的权重。” 叶渡非常果断的采取了虎子的建议。 此后,大家又对此次实战的一些具体问题,进行了深度讨论。 而一边儿的王猛子,则将大量会议内容一一记录在案,事后交给叶渡,由叶渡审核,然后他送到作坊去解决。 夜深了,叶渡依然没有时间休息,他要召开拥军团核心成员会议。 这一次,拥军团的核心成员会议,跟之前相比,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之前的拥军团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叶渡虽然说拥军团的首领不假,但也只是拥军团的首领。 在大家心目中,拥军团和叶家军是分离的,或者说是两个不相干的组织。 虽然说,拥军团是为叶家军服务的,但他在建立的过程中,很大程度上是为地方服务的,也接触不到多少军务。 但是经过这一次的大战之后,大家已经逐渐意识到,他们必须彻底融入到叶家军体系之中,从今日开始,拥军团更像是叶家军的附属机构了。 其实,初期的拥军团的发展,有些过于快捷了,很多东西开始偏离了轨道。 毕竟叶家军在博平郡没有什么基础,相当多的事务要交由拥军团去协调,最后衍生成为一个庞然大物,这是叶渡没有预料到的。 但对于这种变化,叶渡并没有去刻意干预。 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叶渡需要一支力量去帮衬自己在博平郡的野蛮扩张。 而今天,在众人的交流下,拥军团要突出其拥军属性,未来的核心工作,还是放在拥军上来,在此基础上,分割出若干个部门。 这些部门分为民田、军田、财务、工业、情报、安置处。 同时,这些部门不再是强调必须是拥军团成员才能加入,而是在核心人员上由拥军团担任即刻。 每一处,都必须向叶渡领导的叶家军行政班子负责。 至于叶家军,依然独立于各部门之外,只有叶渡才有权利调动和指挥。 在此次会议上,一大批优秀的积极分子,成为重点考察对象。 尤其是表现不俗的游击队,大量的成员,加入拥军团,同时叶家军体系内部,也开始考核,允许部分表现优秀的士兵,意志坚定的士兵,加入拥军团。 此次会议之上,叶渡特别要求,每一个拥军团的成员,一定要戒骄戒躁,千万不要因为一次胜利,就开始盲目骄纵。 大泽山,乃至博平郡的危机,还远远的没有过去。 他们占据了肉食者的利益,人家有千万个利益,来进攻我们。 叶渡同时还告诫众人,联军此次失败,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下次对方来的时候,一定会更加强大。 叶渡认为,每一个拥军团的成员,必须保持高度的危机感,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当然,更不能脱离群众,产生人上人的思想。 不论何时,叶家军,拥军团必须是亲近人民群众的。 此外,叶渡还要求,苏灿以及他的情报机构,一定要密切关注朝廷的动向。 防止敌人卷土重来。 尤其是郡守唐祯的动向,此次战斗,损失最为惨重的就是他,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灿很干脆地说道,“主公且宽心,我们的情报人员,已经潜入到唐祯治下,开始密切监视他们的动静。” “不过,根据我们细致的调查,马彬在军中关系盘根错节,尤其是他义兄陈庆礼所率领的成德军乃是军中翘楚,陈庆礼曾多次参与边塞战事,也曾经去无当飞军配合剿灭梁山贼,最近在忙于镇压农民军起义,端是杀伐果断的人物。” “眼下他的兵马,驻扎在滨州,距离博平郡不算特别远。如果对方从成德军调动人手,叶渡就要小心应对了。” 叶渡缓缓颔首,对众人说道,“咱们走的是一条艰难之路,要想摘取璀璨的成果,势必会有重重阻挠,所以军队的建设不能停。从明天开始,叶家军必须立刻开展大练兵运动。” “主要内容,就是联系火器部队和非火器部队的协同作战。” “未来还会进一步扩充火器部队,要开始积极选拔适合的火铳手。” “尽管眼下,我们眼下还没有足够的火铳发给士兵,大家可以用仿真火铳,模仿各种动作训练,要人等枪,枪一到位立刻分发。” “我的要求是,每个士兵都要做到条件反射,根本不需要经过脑袋,就能够装填弹丸射击。” “在战场,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火器部队的士兵,都要能做到,视眼前的变化如浮云,他们能做到装弹射击,一直到战死。” “其他部队,不要以为不是火器部队就可以松懈了,他们也是我们叶家军的拳头,我的标准时可以碾压时下任何一支精锐部队。” 众人连连颔首。 在休息的时候,叶渡又灵光一闪,将众人召集到跟前,提出了叶家军一直存在,但是不重视的一个兵种狙击手。 在未来,每个小队,都要培养三到五个,狙击手亦或是精确射手。 他们的作用,就是在主战场之外,寻找战机,击杀敌军的重要人物。 他们要学会避开战场上的危险,隐蔽自己,接近敌人,然后精准射击,击毙对手。 考虑到卫民一式的装填方式,基本上每一个狙击手,只有一次射击机会,要做到一击不中,立刻遁走。 卫民一式因为采取了跨时代的科技,用来临时充当狙击步枪还是可以的,效果也相当不错。 当然,在没有狙击镜的情况喜爱,对于士兵的视力要求相当高,起码要有张大佬一部分的水平。 幸运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因为没有手机,人均视力都很高。 有种选拔,问题并不是很大,至于狙击手的教官,肯定是叶渡自己了。 大量的士兵,抢破脑袋也要报名参加。 在大家看来,能够一击必杀对手,而且是敌方的高级军官,是非常威风且有趣的一件事情。 翌日,叶渡又巡视了作坊。 他来此地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改进卫民一式的质量。 一众工匠都在这里等待叶渡,虽然说此次他们打造的火器,在战场上立下了大功,但是缺乏很多,所以大家都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叶渡在简单寒暄之后,便将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 其实问题,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准备,王猛子早就给了他们一份文案。 首先,叶渡提出,要在各个作坊之外,成立一个修复作坊,专门负责修理损坏的卫民一式,如果有必要,可以派遣专门的修理队,直接进入战场,就地修理。 这些出现故障的卫民一式,很多在结构上并未损坏,经过专业的修理,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 其次,是重新确定火铳的长度,并且改进技术,增加其装填速度。 减少一定长度,对于卫民一式的射程顿时并不是很大,精度会有影响,也可以接受。 事实上,战场上烟雾笼罩,硝烟弥漫,百米之外,很难看清楚目标。就算是有一千米的射程,也发挥不出来效果。 相反,提升火铳的装填速度,降低损坏率,极可能的形成密集火力,对于这个时期的战阵,靠密集杀伤的古典军阵来说,杀伤力反而更大。 如果火铳能够达到六发以上,即便是对方有骑兵,也能大规模杀伤对方。 再次,叶渡提出,将推弹杆改成铁制和通条制作在一起,一头是通条,另外一头是推弹杆。 这样可以有效防止推弹杆折断在火器内。 这东西一旦断了,直接报废一条火铳,有些过于得不偿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要进一步提升火铳的质量。 战场上暴露的,在恶劣环境下,精准射击的次数还是少了些,基本上一场大战下来,所有的火铳都变成了废物。 跟寻常的火铳没有太大的区别了,这种利用率实在是令人揪心。 这简直就是拿着真金白银在打仗,而且是每场大战,都不得不花的银子,叶渡就算是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烧。 关于如何提高火铳的质量,工匠们有不少提议。 其中研究火药的墨东,提出的建议最为突出。 他认为,要想改善火铳的使用次数,关键在于钢铁的质量。只有钢铁的质量上去了,火铳的使用寿命,才能整体提升。 他观察,叶家军目前采取的是炒钢法。 这种钢质量并不是非常好,杂质比较多。虽然说,炒钢法对于原材料要求低,产量比较大,能够迅速形成规模,对于需要大规模生产的武器而言,是非常实用的办法。 但是卫民一式对于钢铁的质量要求太高了,他建议要么大规模购买先前的高品质钢铁,要么采用百炼钢。 ------------ 第455章 开始谈判 墨东真的是个天才,他拿出图纸,很快一幅炼制钢铁的流程图就出现在眼前,他对众人介绍道,“如今我们叶家军采取的炒钢冶炼是在半液态的状态下进行的,所以渣铁很难分离,只有通过反复锻打的方式,才能进一步排除杂质。” “反复锻打的次数越多,杂质排除的自然越充分,钢铁的质量也就越好。” “此外,通过百炼的方式,除了排除杂质之外,可以均匀成分,使得组织更加致密,甚至可以细化钢铁里面的晶粒,从而极大提高钢铁材料的质量。” “咱们的卫民一式,频繁出现问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火铳各个位置的质量极其不均匀。如果某个薄弱环节出现问题,整条火铳立刻报废,百炼钢恰恰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叶渡作为手搓小能手,对于墨东提出来的技术细节,瞬间听懂了。 不过他不仅仅要听懂,还要手下人可以实践。当然对于墨东的贡献,他也做出了高额的赏赐,直接拿出了一千贯钱赏赐了下去。 一时间,现场气氛活跃无比,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叶渡一直坚信,古代人的智商,跟现代人相比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于恶劣的环境下,能够活下来的,都比一般人要聪明许多。反而后世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人的智商反而下降了。 最终经过工匠们的一番理论和实际的验证,大家一致认为墨东提出的百炼钢法,确实很好。 用这种方法制造出来的新式火铳,精准射击的次数,甚至有可能达到惊人的二百五十次以上,大大超出了叶渡的预期。 甚至于如果不核算成本,一味地追求质量的话,卫民一式的质量,还可以做到更好。 但如果采用百炼钢生产火铳的话,那就压力更大了。 一个熟练的铁匠也需要辛苦劳作三四天,才能锻造两到三斤百炼钢,而且这已经是极限了。 而一支卫民一式需要的枪管,至少需要两斤半材料。 换而言之,新的技术虽然提高了火铳的质量,但是大大降低了生产效率。 叶渡倒是想大规模通过商城采购钢材,可是系统商城浩如烟海,合适的钢材寥寥无几,而且价格极其昂贵,多少有些得不偿失。 因此,想要进一步提高卫民一式的生产规模,必须有大量的熟练的工匠。 没有人,一切都是扯淡。 说真的,叶渡真的挺怀念后世的,只要机械打开,各种各样的零件,刹那间就能生产出来。 我该怎么找到熟练的工匠呢? 叶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工匠这东西还是有的,大乾国家那么大,熟练的工匠是不缺的,只是暂时没有在自己手底下。 自己可以从别人手里抢人啊。 “抢!” “立刻抢人!” 叶渡立刻下定决心。 叶渡来到营房的后面,司马先生正在对俘虏进行说服教育。 叶渡问道,“里面的俘虏怎么样?” 司马先生说道,“都还算老实,不过这些人不少都是良家子,家中有牵挂,想要转化为我们的士兵,还是比较麻烦的。” 此次大战,叶家军一共抓捕了俘虏,将近两千五百人,全都关押在大泽山的营房里面。 这些专门关押俘虏的营房,是孙彪活着的时候,用来折磨肉票以及不听话的百姓的,不少当地的百姓都在里面呆过,出来的时候,都不成人形了。 叶家军占领此地之后,对此次进行了修缮,专门关押俘虏,以及不遵号令的反对势力的。 四周有大量的叶家军士兵看守,谁敢越狱,立刻火铳招呼。 叶渡问道,“健康情况如何?” 司马先生说道,“能够进去的,都是轻伤,活着无伤的,健康没有问题。” 叶渡颔首道,“不必转化了,但是也不让他们死掉,我要用。” 司马先生认真地说道,“主公放心,不会死一个人的。” 事实上,叶家军并不是弑杀之人,甚至于这些俘虏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 虽然在监狱之中,丢失了自由,但是叶家军给他们找了不好活做,比如说编造草鞋、制作斗笠,很多人干活好,还能吃得上肉。 叶渡来到营房,司马先生命人将大门打开,叶渡缓步走进去,看着大量的俘虏正在忙碌着干着活,仿佛焕发了第二条生命一样。 负责看管他们的管事,不停地在他们周围游走,宣布着纪律,如今看起来,比他们在官府手中的时候,还纪律严明几分。 见叶渡进来,所有的俘虏都是一惊,下意识地放下手里的活,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私底下讨论,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做俘虏还管饭吃,还能吃到肉。 早晚是要死的,这不这一天很快就来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如果是痛痛快快的被砍头,或许还好一些。 要是拷打他们,让他们说出什么重要情报来,那才是悲催,他们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兵,怎么可能知道什么重要情报。 当然,也有不是小兵的,比如说马莱。 他就在俘虏中,他被刺伤的位置,已经被救治好了,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 甚至可能叶家军的大夫的手段不错,他看起来面色比先前还红润了不少。 不过看到叶渡的那一刻,也吓得浑身颤抖。 他感觉自己彻底完蛋了,当初他们计划,攻占大泽山之后,一定要将叶渡凌迟处死,震慑百姓。 现在胜利者变成了叶渡,自己成了阶下囚,不知道人家会怎么对待自己。 叶渡知道,他们虽然听从命令干活,但是想要把他们转化成叶家军的士兵,眼下是绝对不合适的,毕竟整个博平郡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参军。 叶渡扫视了他们一眼,神情冷漠的说道,“想不想回去?” 虽然没有人回答叶渡,但是所有俘虏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跳动了一下。 谁不想回去。 但是这事儿起码得你答应我们啊。 叶渡目光再度扫视了他们一眼,确切的说道,“我可以放你们回去,毕竟你们都是各方军头的大宝贝,但是前提条件是,你们的上面愿意派人来跟我谈。” “毕竟,我好不容易抓住你们,总不能轻而易举的就把你们放了。” 一众俘虏的心思顿时变得无比活跃,眼睛开始发亮。 是啊,叶渡是朝廷的兵马,我们也是朝廷的兵马。 叶渡没有必要杀了我们。 所以他想谈判。 真的是个成熟的大佬啊,没有一怒杀了我们所有人。 就连马莱也是神色一喜,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知道,马彬非常宠爱自己的女儿,因此对待自己非常不错,只要叶渡愿意让自己回去,义父一定会努力的。 当然,前提条件是叶渡的要价不会特别高。 不过,既然叶渡有心跟他们谈判,肯定是打定了主意,未来想要和平相处。 想来不会提出太高的价钱,不然一点诚意都没有,还谈什么? 叶渡淡淡的看了一眼一脸渴望的马莱,深沉的说道,“你是不是很想回去?” 马莱直接问道,“这位大人,您想要什么条件?” 叶渡意味深长地说道,“条件是谈判出来的,不是我要出来的。” 马莱可不想让这件事情凉掉,便急忙说道,“只要你有诚意,我义父一定会尽可能的满足你的要求的。” 叶渡漫不经心的点头,随意地说道,“既然如此,你找一个信得过的手下,派他回去给你义父送信,让他派一个人过来谈判。” 马莱心中大喜,急忙从俘虏中挑选了一个心腹,表示一定会将叶渡的话送到。 叶渡点头,随意下令放人。 从牢房营地出来之后,司马先生下令让人将大门重新关上。 叶渡吩咐道,“先生,这几天不要光让他们干活,要适当地给他们讲一讲道理。我们可以教化我们的士兵,自然也可以教育他们的士兵啊?先进的思想一旦在脑海里扎根,就一定会开出花朵来。”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又吩咐道,“都派一些跟随我们,改变命运的老兵,亦或是拥军团成员来,他们的境遇最有说服力。” 司马先生答应了,但是还是有些疑惑,“大人,在我看来,这些士兵之中虽然不乏良家子,但也做过不少坏事,我们给他们灌输思想没有意义。” 叶渡苦笑了一阵,缓缓的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天生愿意做恶人吗?你还给八臂黑龙做过军师呢。” 闻言司马先生也苦笑起来。 见状,叶渡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此战,折冲府损失惨重,他们这些人回去,肯定是要当精华继续使用的,他们的思想动摇了,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而且,将来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肯定会越来越多,咱们不可能都杀了,改造这种事情,不能停。” “团结大多数,打击少数既得利益者,是我们永远不可以放弃的致胜法宝。” 司马先生点了点头。 叶渡踌躇满志的出去了。 三日之后,马莱派出去的俘虏信使再次回到了大泽山,表示都尉愿意谈判,同时派来了使者。 不过匪夷所思的是,对方派来的使者,竟然是跟叶渡见过一次面的刘若宰。 叶渡有些惊讶的说道,“刘老先生,您怎么又来了?” 刘若宰的表情相当复杂,他看了看叶渡,又看了看周围,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缓缓的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的人,没有敢来的,最后还是要驱使我这老家伙。” 刘若宰活了大半辈子,以他的见识而言,叶渡虽然很厉害,但是肯定没办法阻止三郡之地的联合进攻的。 大泽山城被攻破,无数百姓因此而受到牵连,是必然的结局。 赏赐劝说叶渡没有成功,他就为叶渡和博平郡的百姓感觉到遗憾,一直在各处奔走,希望这些大老爷下手可以轻一点,不要做太多的杀戮。 至于叶渡,他肯定是保不住的。 可结果是他听到了联军大败的消息。 逃回去的士兵,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叶家军的厉害,将叶家军描述的,一个个可以召唤天雷,一个个长着翅膀,跟天兵天将一样。 大乾的士兵,只要打了败仗,就习惯性的找各种借口,这一次也不意外。 深谙此道的刘若宰肯定是不会听他们放屁。 他找了些弟子,深度挖掘了一番过程,总算是知道了实情。 原来,这些狗屁联军,连河都没过,便被人家用远程武器给打崩了。 而他们真正的伤亡,其实来源于他们的自相残杀和踩踏,人家根本就没怎么跟他们动手。 当然,刘若宰还敏锐地发现,叶家军的火铳已经升级换代了。 叶家军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人才,可以不断的优化武器,如果大乾当初有这种武器,肯定能让北边儿的蛮夷彻底消停下去。 但旋即,刘若宰新的担忧又出现了。 叶家军竟然拥有如此厉害的武器,博平郡都占了,固河也抢了,叶渡会就此停手吗? 思前想后,刘若宰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叶渡肯定不会停歇下来。 接着就是继续招兵买马,扩充地盘,搞出更大的动静来。 偌大的河南道北部,恐怕再也难得安静了。 谁曾想,昔日里这些河南道的大佬们养寇自重,最后竟然便宜了叶渡一个外人。 当然,刘若宰不会为这些人感觉到惋惜。 毕竟是做过大乾高层的人物,手底下弟子无数,对于天下大势多少有几分了解。 关外的异族,虎视眈眈,各地的百姓风起云涌,豪杰并起,这两项大事,都是斩断大乾根基的存在,而政事堂的相公们只知道享乐。 按照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朝廷根本就没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了。 而若是叶渡再闹起来,朝廷就算是想要处置,恐怕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钱,没有粮,没有兵,如何镇压? 而叶渡只需要轻飘飘地送些金银到上面去,自然有大把的人可以粉饰太平。 到时候叶渡只会越来越强,到时候河南、河北是属于朝廷的,还是属于叶家的,就不好说了。 叶渡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刘老先生是为了谈判而来,我们就先说谈判吧。” 刘若宰当即无奈的说道,“好。” 当即说明上面的意思。 马彬确实想要将自己的义子就回去,为此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和唐祯等人交流了情况。 唐祯如今输得掉了裤子,要依仗马彬等人,自然积极支持马彬和叶渡谈判,稳住当前的局势。 如今粮草都让人家抢走了,万一叶渡兴大兵来犯,三郡之地,旦夕之间就能被人家抢走,至于他们也会落得一个身死人手的下场。 当然,李梁对此的表现则是不咸不淡。 没有了灶丁支持的唐祯和萧元蔚,现在就是没有了爪牙的土鸡,暂时只能依靠马彬。 毕竟马彬是当地战斗力勉强还算是可以的折冲都尉,手头又有大把的募兵,同时背后的军方资源也非常充足,必要的时候,再拉出来几万人对叶家军发起进攻,也不是不可能。 稳住叶渡等人,是身为三郡前沿的唐祯不得不做的事情。 只要叶渡他们不闹出更大的动静来,他们就有办法积蓄力量,通过河南道各方势力的支持,卷土重来。 在博平郡一口气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唐祯肯定是不甘心的,其他两个州郡的大人们,态度也是非常一致,那就是必须找回场子来。 当下,刘若宰便转述了郡守唐祯的话,“我们之间肯定是有所误会,我们想要进入博平郡,目的真的只是帮助你们剿匪,那一天,你们打的是叶家军的旗帜,没有打大乾的旗帜,被我们误会为贼人了。” “其实从根本上出发,我们都是为了大乾的安宁,所以谈判是有基础的。” 叶渡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也是希望大乾安宁。” 刘若宰说道,“叶郡守,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叶渡缓缓的开口说道,“我需要人手。” 刘若宰眼前一亮,急忙说道,“你是要流民吗?十万还是二十万?” 叶渡摇头,苦笑道,“大人说笑了,这些流民不用你们管控,他们自然会想尽办法过来,我要的是三郡之地的工匠!” 刘若宰一脸的不解,很是诧异的问道,“工匠有什么用?叶郡守有所不知,我大乾的工匠地位低下,想要工匠花钱招募就是了,为何要用在如此重要的地方?” 说实话,在刘若宰看来,叶渡的要求,实在是有些傻了,以至于他忍不住开口提醒。 要知道,这一路之上,他都在盘算,叶渡到底会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 他觉得,叶渡的条件,无非就是那么三种。 第一,实际控制区域,他如果想要继续发展,将河南、河北二道的占领区连接起来,对于三郡之地肯定是有需求的。 第二,就是勒索大笔的钱财,要知道叶渡手底下,养活了大量的流民百姓,这些人每活一天,都需要天大的支出,没有收入,根本就养不活。 第三,读书人,叶渡是一个非常有见识的人,他想要继续扩大地盘,就必须有手下帮他治理,这个时候,读书人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些条件,第一条肯定是没有办法答应的,仅凭一郡之地,就能打得三郡抬不起头来,若是再给他地盘,他岂不是得上天? 而且这个时候,割给他土地,无异于自己递刀子给对方,三郡之地的大人们,还没有那么愚蠢。 至于后面的,不论是钱财,还是读书人,倒是可以商议。 但是如果太过分的话,他们也无法答应。 毕竟马莱还值不了那么多钱,那些俘虏还值不了那么多钱。 没想到,叶渡一开口,竟然要的是在大家看来,没有什么价值的工匠。 ------------ 第456章 李大元、虞春迟 河南道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存在,因为北方战乱频繁,且土地经常失守的缘故。 所以河南道在大乾以及前朝,都承担着战备区域的重任。 其地本身就存在大量受朝廷指派,世代传承的工匠,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匠户制度。 而这些工匠,尤其是以河南道靠北三郡之地最多。 只是这些年,朝廷法度崩坏,地方官贪腐无度,导致大量的工匠沦为奴仆,地位低下,亦或是直接逃亡,才不复当年的盛况。 可即便是如此,三郡之地的工匠也是不少的。 此时,大量丢了土地,没有了工作机会的工匠,沦为了乞丐一般的存在。 据刘若宰自己亲眼所见,很多工匠沦落为乞丐一般的存在,在这寒冬之中,冻死饿死的大有人在。 完全可以说,这些工匠在官府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们从来不缺工匠,缺乏的是金银,以及工匠打造器具的资源。 以前,大乾对地方统御力量强横时,这些工匠要按照朝廷的要求,定时打造一些武器,同时朝廷给予月钱。 地方官府为了交差,可能也要在一定程度上善待这些工匠。 但是由于地方官府中饱私囊,导致这些地方工匠生产的武器质量太差,从前几年开始,就已经开始停止采购。 当然,也和朝廷缺钱,不得不将钱用在刀刃上有关。 地方官府倒愿意自己打造些武器使用,毕竟府库里的武器装备,即便是年年修缮,也有很多损坏的。 但是有一个相当重要的点,那就是打造武器,是要花钱的,原材料太贵了,地方官府完全买不起。 至于对于武器装备需求量最大的折冲府,这几年过得比叫花子还要穷,逐渐的这些工匠,就成了彻彻底底的摆设。 叶渡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刘若宰快速的盘算了一下,他觉得叶渡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甚至有点脑疾的成分存在。 要一堆大肚皮的工匠有什么用?这可不算是什么高要求。 这点要求,三郡之地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 只需要这些大人物之间点点头,人就能送过来。 唯一可能算是比较棘手的点就是,这些工匠似乎归属制盐司管辖,这是当初唐桢为了方便萧元蔚打造武器,专门跟处置使讨要来的权利。 叶渡想讨要这些工匠,马斌就必须用利益跟唐桢、萧元蔚做利益交换。 偏偏这一次大战过后,这几个提防上当大佬之间,关系似乎变得不如先前和睦,表面上还算是客气,但是私底下的事儿不少。 不知道他们现在能够为了要回俘虏,达成一致。 不过,萧元蔚可能会不会买账,但是唐桢肯定愿意。首先便是这些工匠是他白白的来到,没有什么成本,这些人本身也不值钱。其次,萧元蔚损失惨重,正是他需要支持的时候。 只要他们好生交谈,就一定能出个结果。 更何况,叶渡的俘虏里面,除了马莱之外,还有些其他重要成员,比如灶丁的核心成员,团练大使的亲兵,甚至还有几个文官。 这些人都是在他们各自势力之中有些影响力的,他们几家如果商量不出个结果来,他们的这些所谓的亲信家属,肯定会闹起来的。 这一闹,很多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刘若宰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的条件吗?” 叶渡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我只要一千五百名工匠,此外还有他们的家人,其他的没有要求。” 刘若宰再度疑惑的看向叶渡,谨慎的说道,“你的要求,我肯定是可以带回去,告诉他们的。” 见叶渡没有其他要求,刘若宰当下就可以判断,对方肯定会答应的。 马彬和唐桢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二位大佬答应了,其他人要在三郡之地混饭吃,多半也会答应。 倒是如果叶渡要钱的话,真的是比较麻烦。 一来各位大人对于金银都比较看重,二来大泽山一战,可以说是把他们都掏空了。 就金银和工匠做比对的话,诸位大人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工匠。 说实话,这些工匠穷困潦倒,还有一番手艺,对于当地的官员来说,属于强烈的不稳定因素。 如果甩掉这些人,可以解决很大的麻烦。 况且虽然大乾制度崩坏,这些工匠之中,还有些人拿着朝廷的月银。 往年为了怕他们造反,他们只敢克扣,而不敢全部吃掉。 但如果甩给叶渡,这些大人们可就爽了,可以直接吃空饷。 刘若宰甚至有些怀疑,叶渡是不是真的有脑疾。 若是没有脑疾,怎么会提出如此愚蠢的条件。 他决定不要跟叶渡说太多没用的,以免多生枝节。 叶渡冷峻的说道,“我的条件不算难,但是绝对不能随便更改,能做到就是能做到,做不到就别勉强,拿假的来糊弄我,我照样杀光这些俘虏。” 刘若宰难得的硬气了一回,连忙说道,“叶渡,你就放心吧,你的需求,我会如实禀告。大家都是聪明人,相信你的要求不会被拒绝的。” 叶渡点了点头,冷冷的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好,就怕有些人不够聪明。” 刘若宰急匆匆的回去了。 送走了这位老夫子之后,叶渡又来到了作坊。 墨东提出搞百炼钢,当真实个麻烦事,生产效率低下的不成样子。 但是通过百炼钢手法锻造出来的钢铁,质量确实极佳,令人不得不心动。 这些百炼钢,就算是不用来锻造为民一式,而是单纯的用来制造冷兵器,那也是锋利异常的。 叶渡甚至想要给自己的赏金客每人配备一把百炼钢打造的匕首,作为特殊环境使用的武器。 但奈何现在的百炼钢产能严重不足,他只能暂时放弃,再商城里寻常其他的物品作为平替。 希望还是在三郡之地,只要他们愿意答应自己的条件,将一千多名工匠送过来,大泽山成立马就能多出大量的生产力。 到时候这些人,经过简单的培训,一股脑的投放出去,百炼钢的生产,可以快速厉声。 翻个几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有了充足的百炼钢,新型的为民一式就可以大量的生产了。 得陇望蜀,叶渡想要再制造些火炮,便将当时自己制作青铜火炮的图纸和工序拿了出来,递给大家问道,“你们谁能懂这个?” 大家看了半天,整齐的摇头。 打造火炮,可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当初叶渡手搓火炮的时候,不知道损坏了多少铜料,一般的工匠可不敢说他会这玩意。 墨东撇着嘴说道,“主公,你这刚学会走,就想让我们跑啊,这玩意除了您自己摸索,别人都不会。” 叶渡摇头,无奈道,“你们连看都看不懂吗?” 墨东摇了摇头,不太肯定的说道,“大人您制作的青铜火炮,我研究过,使用的材料不是咱们生产的,真的要想咱们复刻的话,难度相当高。” “我看不懂,我相信咱们这些工匠也看不懂,不过我听说河南道以前有个郡守叫做李大元,他擅长铸造武器。” 叶渡想了想,不太肯定的说道,“你说的这个李大元,我之前在军中就听说过,我大乾的武器专家,还专门写过一本书,叫做兵备纪要,去年边塞之地蠢蠢欲动,就将他生产的武器,一股脑全都拉倒北疆去了。” 旋即他看向在场的河南道的工匠们,忍不住问道,“不过当初李大元肯定用过不少河南道的工匠,你们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墨东打着哭腔说道,“咱们不识货,但是肯定有人识货啊,今年这些工匠遭受到了刺客偷袭,除了我,其他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抓了。” 叶渡顿时大失所望,忍不住想要骂娘。 他跟李大元还是有过几面志缘的,他记得这位老夫子是墨家的传人之一,什么流派他也不清楚,但是手艺了得,为朝廷打造了不少上等的武器。 但是大乾就是那么一个扯淡的地方,不作为的官员,只要口袋里有钱,就能平步青云。 像是李大元这种能人异士,却卷入了贪腐案件之中,今年被打入了大牢。 提到李大元,叶渡就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虞春迟。 虞春迟早先并不是专业的工匠人才,她是一个流落在西域各国的汉家女儿,她自幼饱读诗书,若不是父亲污泥了圣人,被牵连到了西域,或许可以成为一名地位不俗的女官。 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不仅没有磨灭她的斗志,反而增加了她的见识,他学贯东西,尤其擅长算术、格物。 但因为她是女流,且推广飞传统学术,并不为主流学术界接纳,后来曾经帮衬过李大元铸造武器。 叶渡当初有一支陌刀,就是她主持监造的,非常不错。 只是她一直在幕后工作,很难让人找到她。 叶渡对墨东问道,“你既然知道李大元,那你知道虞春迟,虞大娘吗?” 墨东摇了摇头。 叶渡无奈,只能不再问了。 从作坊里回来,叶渡回到了临时郡守府正厅,和正在此地值守的刘向聊了一会。 了解了一下下面的大棚种植情况。 和联军大战之后,叶渡越来越发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逐渐沉重起来。 离开了河北道,叶渡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算是离开了舒适区,但是没想到,日子会那么艰难。 这个世道比自己想象的乱太多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想要自保,就必须全方位提升自己的实力。 包括又不限于军队、钱米。 尤其是粮食,叶渡是一分钟都不敢掉以轻心的。 刘向是叶家军中比较有能力的文士了,再开发土地这一块,他的担子明显比别人多许多。 再叶家军一门心思搞武器的时候,他一再强调,现在博平郡军民遇到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边是农具和牲口严重不足。 即便是叶渡找来再多的原材料,搭建大棚,不解决这些问题,也是白瞎。 前者,叶渡还可以安排工匠们尽可能的多打造一些,顶多是工匠们辛苦点。 但是牲畜问题,叶渡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系统商城里的牲畜,一点也不便宜。 牲畜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牛。 叶家军控制下的军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财来买耕牛。 当初叶渡确实从河北道抽调过一大笔钱,但是也只买了二百多头牛,也就是缓解了一下燃眉之急。 目前的情况是,这些新打造出来的工具和耕牛,是直接发放给各个村落的军民使用的,不收取他们任何费用。 但是到了大棚,亦或是各在家里的庄稼明年丰收的时候,是要用粮食来代替租金的。 不过叶渡和刘向等人制定的价格非常优惠,军民也很乐意接受。 此外,便是兴修水利,铺路修桥,培育蔬菜和粮食种子,建造大棚和作坊,林林总总,河南道就像是吞金巨兽。 叶渡团结的是地方上的村民,这些人真的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他们即便是再热情高涨,也搞不出来这些必要的生产设施。 被逼无奈之下,叶渡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从沧州抽调金银,为此家中怨气很大。 就拿兴修水利这件事情来说,叶渡一口气就从老家抽到了二十万贯钱,吓得老太太来信,问询叶渡是不是被人家俘虏了,要花钱赎身。 不过根据刘向的反馈来说,叶家军陆陆续续借给乡亲们的武器,再庄稼丰收的时候,大约可以收回一万五千石粮食。 叶渡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可以赚回来三百万斤粮食。 此外,因为大泽山的土地被大规模的分配开发,未来此地生产出来的粮食,除了百姓自用和存储之外,预估还能富裕出四万石左右。 按照当初的约定,这些粮食,叶渡都是可以优先购买的。 花了那么大的成本,叶渡肯定不可能让叶家军治下的一粒米平白无故的流通出去。 按照目前叶家军的制度,谁敢走私叶家军控制区域的粮食,就是走私通敌,直接砍脑袋。 当然,谁要是能买到便宜的粮食,叶家军也是有奖励的。 ------------ 第457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这个时代,粮食绝对是核弹级别的武器。 因为从上个月开始,粮食的价格就开始飙升到每石六贯钱,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不知道有多少人为粮食而发愁,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一丁点的粮食,出卖自己的人格尊严,甚至卖儿卖女。 “主公,属下这边儿缺钱,尤其是后续,可能每个月需要十六七万贯钱....”刘向试探地说道。 叶渡听完都笑了,为何? 因为前些年,按照朝廷的正常运转花费来说,一年到头,朝廷在京师发放的俸禄,抛掉粮食和布匹之外,也就是需要三十多万贯。 可如今,仅仅是开发建设一个小小的博平郡,一个月的开销,就要有那么多。 “你们这边儿要想尽办法省钱,要有自力更生的态度,当然,钱的大头我会想办法,你们也不要担心。”叶渡无比肉疼的说道。 能不肉疼么?对方要的可是真金白银。要不是叶渡守着河北道的金窝窝,根本就养不起他们。 原来的博平郡,土地荒废的程度非常高,大量的百姓没法开垦土地,更不可能在大冬天的种植大棚。 叶家军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但是各种问题接踵而至,生产工具和牲畜的大量缺失,随着土地不断开发,需求被无限的放大。 而现在博平郡本身除了打劫大户之外,是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收益的,想要花钱,就只能去河北道沧州去借。 可是河北道沧州即便是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在河南道开辟属于他自己的财源,已经迫在眉睫。 二人说话的功夫,李依依风风火火地来了。 李依依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见到叶渡就问道,“我考虑好了,要公私分明,再不清楚项目的情况下,我是不会邀请我闺蜜的,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到底做什么生意,不然我不会帮你。” 叶渡示意刘向自己去忙自己的事情,将李依依带到了偏室,坐下来,皱眉问道,“昨天我不是说得够清楚的了?” 李依依说道,“你要是个寻常商人,我肯定信你,关键是你现在的身份变了,你是一个争雄天下的人物,你们这种人不问清楚了,什么都不作数。我必须问得清楚一些。” 叶渡凝视了她片刻,深沉地说道,“坐下来说。” 李依依这才落座,将腰杆挺得笔直,神情也颇为严肃。 叶渡有条不紊地说道,“你的好友既然生意做的很大,那她肯定了解过丝绸之路吧?” 李依依点点头说道,“他们的商队不仅踏上过丝绸之路,还做过海上贸易。” 叶渡闻言,算是进一步知道了对方的情况,便继续问道,“你们既然是闺中密友,经常互通书信,那你肯定对这种贸易有所了解,那你来说说,这些江南世家大族的生意往来中,什么利润最大。” 李依依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丝绸和瓷器,这些东西都是咱们大乾独有的,只要卖到海外去,便是一船船的银子。此外还有药材、布匹、纸张、工业品等等,利润都不小。” 叶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慢悠悠的说道,“那从外界贩卖到江南的货品呢?” 李依依皱了皱眉头,疑惑不解的说道,“咱们家做的平民生意比较多,在江南是不占便宜的。” 叶渡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先介绍一下就是了。” 李依依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又有做大生意的闺蜜,对这些还真的很熟悉,张口就说道,“从衣冠南渡以来,中原的豪富都去了江南,那边儿的消费能力其实很强,从奢侈品到工艺品,甚至大量的原材料,他们都有收购。” “但一般的工艺品也好,奢侈品也罢,很难入了江南豪富的眼,因为江南的自己生产能力就相当强。” 叶渡从容不迫的说道,“江南那边儿,上等的铜镜应该很抢手吧。” 李依依点点头说道,“没错,镜子需要铜,也需要手艺,价格一直非常高。” 叶渡淡淡的说道,“那镜子的利润大不大?” 李依依目光闪烁,飞快的说道,“自然是相当大的,一块寻常化妆用的巴掌大的铜镜,就能卖两贯钱,甚至金陵、苏州、扬州等地,价格会更高,三四贯的价格都有,甚至出现了拿钱去重铸铜镜的事情,你说利润大不大?” 叶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默默的盘算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李依依则继续说话到,“遗憾的是,这些镜子的生产能力非常弱,因为大乾的铜的产量不高,大部分又要用来造钱,而还海外流入的镜子的产能也非常低,货源极其不稳定。” “甚至有传言说,谁要是能拦下从海外来的贩卖铜镜的船只,一次就能赚够一辈子挥霍的钱财。” “如果有大块的铜镜,那利润就更不用说了,我曾经见过一个脸盆大小的铜镜,竟然卖出去几十贯的价格。” 叶渡若有所思,示意她继续。 李依依继续说道,“还有一样东西,应该价值也不菲,你还记得咱们家的玻璃吗?就是你从海商那里买的大块玻璃。” “那东西可太好了,不少大商人来咱们河北道购物的时候,都会看上两眼,问问价格。” 叶渡缓缓点头说道,“那还用说,这东西可比窗户纸强太多了,别人家都要掌灯了,咱们家还很亮堂呢。” 李依依皱眉道,“如果咱们家能大规模生产玻璃,拿出去卖就好了,不过你也说了,那东西可遇不可求。” 叶渡忽然说道,“你说我手里,如果还有一批玻璃,而且比咱们家的窗户上的还大呢?估计有个两三倍吧。” 李依依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脑袋在想什么,狐疑的说道,“玻璃跟琉璃的价值相仿,比咱们家那玻璃还大的玻璃,你是在做梦吗?” “如果真有那么大,一张买个几百贯都不成问题。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咱们家那块玻璃碎了,你到现在都没补上,晚上漏风。” 叶渡点点头,似乎非常赞同李依依的想法,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似乎不以为然。 李依依看不懂叶渡先点头,后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沉默片刻,叶渡又问道,“香料的利润我记得在河北道挺大的,如果我搞出来一种比普通香料更好用的东西,在河南利润会不会更大。” 李依依疑惑地看向叶渡,有些不悦道,“你还真的是缺乏见识,你可知道,咱们圣上前些年处罚的一名宰相的罪责是什么吗?就是贪污了一车香料,你现在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了吗?” “香料的利润非常大,转手就能赚十几倍的利润,不过这东西都掌握在世家的大海商手里,别人是分不到一杯羹的,我劝你还是务实一点。除非你有足够的能力跟那些大海商对抗,不然你就算是有香料,你也很难卖出去。” 叶渡没有再多问,收回了思索的目光,缓缓的说道,“香料的问题,咱们以后再说,咱们说眼前的,我目前,应该是可以给你的闺蜜提供一批玻璃的。” “当然,他对外宣传琉璃也可以。” 话音刚刚落下,李依依已经惊呼了一声,愕然的说道,“你说的真的?” 叶渡侧头看着他,不解的说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咱们家可以生产天下无双的纸衣,造个玻璃怎么了,很难吗?” 李依依呼吸急促,显然是很是激动,但旋即满腹狐疑的说道,“我还是不敢相信,因为咱们家的作坊我都知道,我没见有可以生产玻璃的。” 叶渡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就是我的事情了,你只要如实告诉他就可以了,如果她不愿意干,我就将此物卖给别人。” 李依依明显是对此非常心动,毕竟她闺蜜挣钱,肯定是要带着自己的。 不过眼前男人的状态着实让人生气,她气得压根痒痒说道,“你最好不要骗我。” 叶渡抬抬手,懒得多说。 李依依深深的凝视着他,威胁的说道,“你如果能够提供玻璃,他确实可以马上过来和咱们家合作,但是你要是骗我,我以后就一定不理你了。” 二人交谈完毕,叶渡自然要继续忙碌,而李依依则带着几个女人去走访贫困户,替叶渡给他们送温暖。 当然,叶渡也没闲着,他带着队伍,来到了老僧渡。 这里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孙霖正在此地带着船队训练。 听闻叶渡过来了,孙霖立刻率领船只靠岸,欢迎叶渡的到来。 之前跟着驼山大王,孙霖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是手底下人却很心酸,如今投靠了叶渡,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不用每日提心吊胆,甚至还逐渐过得有了那么几分安居乐业的意思。 事实上,孙霖以及孙霖手下这帮人,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没有什么牵挂。 但作为人的基本欲望他们还是有的,几乎没有人不希望可以积累一部分钱财,然后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和房子,娶个健康的夫人,然后踏踏实实、老老实实地过一辈子小日子的。 以前跟着驼山大王,虽然赚钱挺快,但是花得也很快,而且每天都要担心明天死掉。 可现在不一样了,在叶渡手下,他们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 土地有了,房子有了,这让他们对于叶家军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叶渡和孙霖闲聊的时候问道,“老孙,想不想出海或者下江南?” 孙霖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可不想。” 叶渡目光灼灼的看着孙霖,皱眉问道,“咋个回事儿?你祖籍不是南州的?你怎么不想?” 孙霖沉默无言。 说不想老家,那纯粹是扯淡,有谁不想念自己的家乡呢?尤其是过节的时候,这种思念情绪会更加强烈。 只是眼下他们这个样子,是没有脸面回家乡的。这跟很多人的想法一样,再没混个人模狗样之前,谁都不愿意回去,也感觉没有脸回去。 叶渡肯定的说道,“放心,用不了三年,我一定让你带着水师大军,风风光光的回老家。” 孙霖顿时一脸的喜色。 叶渡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他完全没有理由怀疑。 一边儿的程日华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位主公,真的很擅长画大饼。 孙霖自然不知道这位主公的影子在暗自蛐蛐,他只知道,这位主公的能量非常强,这也是他发自肺腑钦佩他的点。 谁能想得到,叶渡居然能否不断的发明强悍的武器,轻而易举的打败对手呢? 孙霖语调激昂的说道,“如果真的准备三年的话,从现在开始,其实就要准备了。” 叶渡看了一眼身边儿的苏灿,问道,“听说,沿海的世家,为了阻止一般人做生意,搞出来的海盗挺厉害?” 苏灿立刻站出来说道,“其实不全都是世家组织的海盗,还有些为了利益,自己组织起来的,这些人凶残的很,甚至连楼船都有,实力非常恐怖。” 孙霖也说道,“之前就听说,有些恐怖的海盗,甚至能有几百艘恐怖的战船。南来北往的商人,想要做生意,他们不点头,肯定是不安稳的。” 叶渡饶有兴致的说道,“既然这些海盗的实力那么强,他们要是联合起来,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灭掉大乾的水师?我听说大乾的水师腐朽的速度,比陆地还要快。” 苏灿解释说道,“这个咱们搜集过相关情报,这些海盗之间关系非常不好,因为这些世家之间,也是有矛盾的,有的觊觎扶桑的生意,有的觊觎高丽的生意,而有的把算盘打到了江南身上,大家之间经常有摩擦的。” 叶渡点点头,算是了解了情况,然后继续说道,“这一次,我来见你们,就是告诉你们,你们虽然是水上部队,但是一点都不能松懈,从今天开始,必须按照流程练兵,我每个月都会亲自来检查一次,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孙霖有些为难道,“没有战船,我们拿这些小船操练,有什么用?” 叶渡一听到战船,头又开始疼了,水上的战船可是个实打实的吃钱大户。 之前朝廷的大佬们,贪图了朝廷的钱,动不动就说是战船在水上翻了、沉了,一口气就能轻松解决十几万贯的亏空,可见战船这东西到底有多贵。 叶渡无奈的说道,“战船暂时没有,我也没有多余的工匠给你们造。” ------------ 第458章 嚣张的东阿县侯府 造战船这东西就有点太遥远了。 首先造战舰,需要大量的优质木材。 别看山东这个地方丘陵不少,山地也很多,但是整体上还是缺乏木材的。 因为百姓困顿,经常上山砍柴,很多山林都是光秃秃的,根本就没有可以制造大船的龙骨,真的想要巨木,还得去辽东,亦或是南方的偏远区域。 此外便是缺乏专业的工匠了。 别看寻常的工匠不值钱,但是制作船只的工匠,放眼整个大乾都是非常稀缺的。 如果没有优质的木材,制作出来的船只,抗风浪能力非常差,遇到真正的战船,人家一撞就能转眼间粉身碎骨。 再说,制造战舰的成本叶渡也承受不起。 这东西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真的整出几十艘战舰来,都够叶渡安置几万,甚至十余万百姓了,多少有些得不偿失。 “没有战舰,那能不能给我们配备一些卫民一式?” 叶渡与三郡联军的战斗,孙霖等人也参加了,不过没有直接上战场,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最终沦为了观众。 卫民一式的战斗力,给了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孙霖觉得,即便是在水上,卫民一式的射程优势,也是非常沾光的。 这年头,还没有什么厉害的远程武器,在水上作战,往往是讲究第一就是冲撞,战船头部,安放锋利的武器,将对面的船只撞成碎片。 此外还有些床弩,远程射击对方的士兵。 但真正决定命运的,往往还是接舷战、跳帮作战。 双方的士兵,采取从一艘船跳到另外一艘船的方式,然后双方惨烈的肉搏。 如果有了火铳的话,己方的肉搏能力绝对可以被极大的强化。 如此一来,即便是缺乏优质的战船,也可以勉强跟对手碰一碰了。 远处就用小火船、水鬼骚扰,近距离就拿火铳射击,想想就带劲儿。 叶渡却摇头说道,“眼下的卫民一式,缺点还非常多,并不是非常适合水上作战,等到改进之后再说。” 叶渡并未说谎。 眼下的卫民一式,确实有很多缺点,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枪身实在是太长了,更适合在陆地上使用,作为水站武器,它并不合格。 船上水上是要距离摇晃的,士兵端着那么长的武器,手非常容易抖,而且瞄准也是个大问题。 孙霖略微思索,便知道了叶渡担忧什么了,便又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那短火铳呢?类似于您使用的喷子?” 叶渡的眸子微微一亮,他觉得孙霖这个想法倒是有可取之处。 火铳,并不是只有卫民一式这种样式,短火铳在后世也是一直蓬勃发展的。 像是自己那种喷子,没法大规模推广,成本太高。 但是制造特制的短火铳,并没有太大的技术难度。 而且有了卫民一式的加工经验,短火铳的制作难度和成本都会相应的低一些。 一旦水师的士兵配备了短火铳,在接舷战使用,可以轻松打出类似于三眼神铳的效果。 后世的叶渡也看加勒比海盗的,那群疯狂的野蛮人,基本上人手两只短火铳的。 没看过加勒比海盗的,也应该知道好运姐,那就是典型的双枪流海盗。 而且,跟寻常的短火铳,只有勉强的二三十米的射程不一样。 叶家军一旦制造短火铳,那可是有膛线的,射程起码有五六十米,而且威力更大。 叶渡就观察过内侍使用的短火铳,那东西就是在研究了叶家军的火铳之后,制造的一种勉强可以使用的短管火绳枪。 比起灶丁使用的那种更容易炸膛的假货,他们起码能响,而且轻易不会炸膛。 但是叶家军,如果自己搞,那就是上膛线,使用尖头弹,同时采取燧石击发,性能提升肯定不是一点半点。 沉吟片刻,叶渡脑海里已经有了草案,点点头说道,“我会考虑的。” 孙霖顿时大喜过望。 大河之上,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太平,因为博平郡的快速崛起,对此地虎视眈眈的水贼不在少数。 有了新式武器之后,叶家军水师的战斗力,将会大大增加,战斗力也会极大的加强,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并不一定非得被动防守了。 甚至于他们可以主动出击,打击大河之上的贼寇,亦或是直接过河,去打击叶家军的敌对分子。 他们虽然是水上力量,但是他们也渴望功勋。 尤其是,杀死的敌人越多,得到的土地越多的情况下。 在得知了叶渡的态度之后,孙霖顿时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叶渡在仔细巡视了老僧渡之后,觉得此地确实是一处天然的大河港湾,只要稍加修葺,就可以停泊几十艘大船不在华夏。 同时这里,还有大量的空地,可以用来修建造船厂和修理厂。 其实,在此地修建水港,是无奈的选择。 以叶家军的实力,想要现在一口气吃掉东边儿的三郡,有些力有不逮。 而且即便是拿下了三郡之地,现在发展海上军事力量也很艰难,倒不如先在内河发育,维系大乾内部的水上航道。 当然,即便是在内河发育,投资也少不了,叶渡估算,没有个十几万贯肯定建设不起来。 这也是大乾逐渐崩坏的一种体现,大量的短期内看不到收益的投入,全都荒废了。别人想搞,就必须从头开始。 而且,建设水上港口,就不得不涉及一种军用物资,那就是水泥。 没有水泥,所有的水下建筑,就必须使用石头,否则坚固程度就会令人极其担忧。 但是石头这东西,成本太高了。 至于水泥这种东西,叶渡现在确实在开始生产,但是位置在河北道,运输非常艰难,如果在河南道搞的话,就不得不重新修建水泥窑。 修建水泥窑,也是需要大量的优质工匠的,否则根本就开不了工。 现在真的是千头万绪,到处都缺乏优质的工匠啊。 “大河对岸的情况怎么样?”叶渡放下心绪,忽然开口问道。 “每天少则百余人,多则千余人,想尽一切办法过来。”孙霖回答道。 按理说,这种事情是不该发生的,大河对面是河南道相对繁华的区域,那边儿的土地更加肥沃,是河南道官府重点实控区域。 可现实就是,大乾官员腐败,活不下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每天都有人铤而走险。 即便是知道,偷渡大河会死人,依然想尽办法过来。 “但是这些天对方开始管控,来的人逐渐变少,甚至河对岸出现了巡逻队,专门驱逐试图靠近的百姓。”孙霖补充道。 “腿长在老百姓身上,那些人不管怎么搞,都拦不住人们想要活下去的心的。” “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好转。”叶渡自信的说道。 人数减少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某些叶家军的反对势力,想尽一切办法要围困博平郡,各地的官兵都加强了警戒。 所以那些老百姓,想要逃过来难度系数在增加。 此外,百姓们也不是傻子,知道那么多人要进攻叶家军,他们肯定要观望一二。 免得这边儿刚过来,就被官兵给杀了。 但是随着叶渡怒杀三郡之地的联军的消息传递开来,到时候投奔过来的百姓,肯定会达到一个高潮。 甚至叶渡预估,大量的折冲府士兵也会往这边儿逃窜。 “停船!” “再逃就杀了你们!” 叶渡正在思索着,耳边忽然被一连串的怒喝声给打断了。 他抬头一看,就见大河之上,来了十几艘小船,一看就是那种打渔的渔船,前面一艘小船上沾满了人,后面的船只都是追兵。 头前的船上的人,不停地被后方的追兵射杀落入水中。 大乾这几年的日子越来越难了,裁撤了大量的折冲府情况好了几个月,但是随着各地的贪腐加剧,很快又发不下饷银了。 甚至很多折冲府,已经干脆的进入到了不发饷银的阶段。 无奈之下,各地除了老百姓造反之外,也出现了频繁的折冲府闹饷事件。 但是各地的官员,将军们早就防备府兵闹事,准备非常充足。 叶渡甚至听说过某些无耻的言论,诸如将闹事的士兵杀光了,死人自然不用发饷银了。 所以各地的折冲府士兵心里,肯定是憋着一股子恶气。 用司马先生的话说,现在河南道各地就像是一堆又一堆的干柴,只要有人站出来点火,就能熊熊的燃烧起来。 叶渡凝神仔细观察,发现站在前面船只上的,似乎是个瘦削的读书人。 后面的稍微大一些的船只上,拿着弓箭不断射杀的,不像是士兵,而是一些穿着家丁服饰的人。 这些人不断大呼小叫,并且时不时射杀头前的船只上的人。 不过叶渡还是能轻松看出来这些所谓“家丁”的来历。 大乾的折冲府,自立国以来,也算是打过不少硬仗的,但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是衰落了呢? 因为有一个很扯淡的事情,那就是这些折冲府被朝廷放置地方休养生息之后,那些精锐的士兵被各方势力以各种手段给挖走了。 朝廷给他们才能开多少钱?更不要说朝廷还动不动就欠着人家的钱财? 可那些有势力之人,却太有钱了。 诸如可以大规模豢养私兵的都尉、校尉,乃至地方的官员、贵族都在想尽办法的挖人,没多久就将折冲府的精锐给挖空了。 剩下的都是没人要的普通士兵,没有老兵带,久而久之自然成了土鸡瓦狗。 “狙击后面的人!” “这边儿可是咱们叶家军的驻地,不是外人想来就来的。”叶渡冷冷的说道。 孙霖等人,立刻拿出个铁皮喇叭开始发出警告。 但是后面的船只,依然充耳不闻,继续追赶。 “猛子!”叶渡喊道。 “在!”王猛子急忙回应。 “干掉他们这几只船。”叶渡面无波澜的说道。 “遵命!”王猛子立刻兴冲冲的行动了,一边儿的教导队的士兵,立刻拿着火铳跟了上去。 教导队作为军官团队,都是经营,人手一支卫民一式。 同时,他们跟内卫一样,都是弹药极其充足的存在。 叶渡准备在叶家军中推广狙击手和精准射手,但奈何叶渡时间太忙,没有专门的时间去指点军队,所以便对教导大队使力气。 先培训教导大队,教导大队再教导普通士兵。 本来他们正在一边儿跟着站军姿,听大师兄讲话,听说有战事,自然一个个乐意的不行。 接到军令之后,他们立刻寻找射击位置。 前面的船只死亡的人太多了,几乎有死光的趋势,速度也越来越慢,后面的几艘船的速度则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而且这帮人的态度极其嚣张,明显看到这边儿有人干预,也不想收收。 “我们东阿县侯的部下!” “尔等想要活命,就不要多管闲事。” 对方不但追赶,而且摆出身份,态度嚣张,气势熊熊。 东阿县侯,是实封县侯,食邑两千五百户,其先祖乃是开国功臣,也难怪这些人态度如此嚣张。 因为根据叶渡所致,现如今的东阿县侯掌管着大量的兵马,驻扎在东平府,是除了无当飞军之外,另外一支剿灭梁山贼的重要力量。 也难怪这些人如此嚣张。 “干他们!” 叶渡根本不在乎什么侯爷不侯爷的。 在固河,他刚收拾了三郡联军,再揍一个总管府的大佬,也没有什么。 尊严之在剑锋之上,真理永远在火炮的射程之内。 不干他们,他们永远不知道二郎显圣真君有三只眼。 这些船只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河对岸也越来越近。 “砰砰砰!” 一阵浓烟升腾而起,几十只火铳同时开火。 “噗通!” 船上的追兵,一个不注意,直接跌落水中。 叶渡满意的点了点头,教导大队在自己和王猛子的教导下,进步非常快,一轮射击,就搞死了三十多人。 对方的追兵,都是一愣,一时间有些懵逼。 他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猖狂,他们都亮明身份了,他们还敢对自己动手。 更要命的是,对方竟然一下子就消灭了己方三分之一的人手。 而且是在将近一百步开外的位置,这绝对是不可思议。 “砰砰砰!”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王猛子等人已经重新装填完弹药,再度开火。 王猛子高声道,“大家在心里默念狙击要义,再次开火!” 这一次,双方的距离更近,距离已经不到八十步。 船只在水上是不可能立刻停止前进的,就算是想要掉头,也来不及,只能慌乱的蹲下,躲避涉笔。 但是作用不大,叶家军的教导大队的士兵,纷纷打出精准的子弹。 “噗通!” 在硝烟过后,又有将近四十人落水,一头掉进了大河之中。 这些能够当上军官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 而他们在教导队之中,又得到了王猛子和叶渡的悉心教导,水平一日千里,学习一下狙击战术还是很容易的。 其他的追兵一看这种情况,不敢再追了,有的直接跳入水中,妄图游回去,有的则直接调转穿透,开始躲避。 而火铳手的射击却没有停止。 追兵吓得不断的惨叫,拼命的往外划船。 不过对方既然吓退了,王猛子他们也没有必要再浪费弹药,重新回到叶渡身前。 “大乾的军队,越来越废物了。” “这些所谓的家丁,看样子都是从折冲府搞来的老兵,那箭术确实不赖,但一个个养成了贪生怕死的习气,已经彻底废了。”王猛子鄙视道。 ------------ 第459章 时秀不算蠢 对方虽然贪生怕死,但是见识还算是挺不错的。 起码没跟联军一样,脑子一热,集体过来送死。 他们总的很快,卫民一式又不是连发火器,给了他们逃亡的机会。 要是这些火器在进化一点,可以连发,估计对方一个都跑不掉。 王猛子看着师傅审视地看着逃兵,在一旁忍不住吐唾沫嫌弃的说道,“东阿县侯府是什么东西?也敢跑到咱们的地盘上撒野。” “师傅,让我带着赏金客过河,灭了他们吧。” 叶渡摇摇头,示意他们大可不必如此的兴奋,一个小小的侯爷而已,没必要那么上心。 而那个被追的书生,等到登陆之后,身边儿已经只剩下两个伙伴了,其他人悉数被射杀。 这个时候,大家也看清楚了,眼前这个领头的家伙,虽然穿着一身乳山,但是却没有一丁点读书人的气质,更像是擅长以物理降服对手的武夫,尤其是领头家伙,腰间别着的大斧头,一看就颇有气势,若是张横在此,肯定要跟他比划比划。 领头的“书生”四处逡巡地看了一眼,一看就看出了叶渡是领头之人,赶忙上前拜谢,“谢谢诸位恩公的救命之恩,小可无以为报......” 叶渡看了看对方的手指,发现他的手指明显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有点类似于苏灿手底下的擅长偷窃的乞丐,而其人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钱袋子,忍不住皱眉,缓缓的开口说道,“汝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 “书生”匆忙回应,“小可时秀,原高唐州人士,曾在梁山效力,后流落到东平州。” 一开始,时秀在面对叶渡的时候,还有点惶恐不安。 后来想到人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又不像是强梁之辈,慢慢地就能适应。 叶渡看得出来,对方应该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也见识过不少大人物。 从鬼门关活着回来,一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这种适应能力,一般人还真的没有。 叶渡缓缓的问道,“梁山多好汉,而且待遇也不错,为什么下山了?” 时秀坦白地回应道,“梁山人心不齐,驼山大王表面上想做千秋霸主,可是他手下的核心人马只是想做大做强,等待朝廷的招安,若不是有世家的人在梁山内部争权夺利,这伙人不得不依附于他,驼山大王早就凉透了。” “而世家的人,表面上跟着驼山大王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实际上没干过几件人事,不敢对抗世家,也不敢对抗官府,专门欺负老百姓,我看不下去,所以早早下山了。” 叶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说的是真是假,找人稍微一查就能知道。 当下叶渡继续问道,“那你流落到东平府,怎么不凭借本事好好做事,反而落得被人追杀的下场?” 时秀本来有些犹豫,想要编造一个理由,来搪塞过去。 后来想想没有什么丢人的,便老老实实的说道,“我跑到东阿县侯府邸偷窃,被人家当场发现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人怕不是有脑疾。 一个下山的梁山贼,不想着怎么安生的过日子,竟然敢得罪东阿县侯,还上人家森严的府邸偷窃,这不是找死么? 难怪被侯府的人这么追杀,要不是遇到他们,就凭他们这几个人,一定会被当场杀死。 叶渡也对时秀的操作感兴趣,好奇地问道,“说来听听?东平府那么多有钱人,你不去偷,为何非要偷侯爷家的钱财?” 时秀说道,“大人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叶渡说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时秀苦笑道,“肯定是有区别的。” 叶渡点点头说道,“先说假话。” 时秀说道,“假话就是我时秀,虽然下山了,但是我依然是替天行道的侠盗,我就是看不起对方那种高高在上,欺负百姓的样子,我要将他府上的金银财宝偷光,然后散财给那些穷苦百姓。结果我学艺不精,让人家抓个正行,于是,对方派人来抓我。” 叶渡想了片刻,慢慢说道,“那真话呢?” 对方低着头,无奈的说道,“真话就是这世道越来越乱了,普通人压根就没有活路,我看着各路豪杰,纷纷造反,成就一番事业,我觉得我也是有本事的,不该这么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于是也想结交豪杰,干一番大事。但干大事的前提,就是要有钱,有装备。” “但是我这等穷苦人出身,怎么会有这些,我便盯上了侯府。我挖掘地道,直通他们家府库,向着一把将他们家偷空了,然后散财给百姓,让他们跟着我一起造反,做一番大事。” “没想到,百姓们拿了我的好处,全都跑了,不跟着我干,跟着我干的,也因为我没有能力,被人家的家丁杀得一干二净,我这是一路跑,被人家追了一路。” 周围人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有些敬佩。 这也是个敢想敢干的人物。 果然,叶渡对他的话是不信的,“追随你的百姓逃走,是有原因的吧?你若是真的分了浮财给他们,他们岂会如此轻易地弃你与不顾。” 对方立刻察觉到了叶渡语调之中的不善,急忙道,“大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小人,小人不是坏人,我实话跟您说吧,我往日偷盗来的钱财,确实都分给了穷苦百姓,可是昔日追随我的那些弟兄,毕竟出身都不干净,坏事做了些,让追随我的百姓心寒了,我又需要敢打敢拼的手下,又不敢苛责他们。” 叶渡冷峻地说道,“没有几分真本事,还学人家造反,你这是草菅人命。” 时秀急忙说道,“大人,确实因为我胡闹死了不少百姓,可是我活命的人更多。”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来,交给叶渡说道,“大人,您请看。” 叶渡拿开册子来问道,“这上面记录可都是真的?” 这本册子上记录着一个个家庭住址,一个个被他救济的穷苦家庭。 时秀诚恳的说道,“都是真的,而且这次起事,这些穷苦人我一个都没敢找,我都找的城外的流民。” “为什么不找那些你之前救助过的人,反而找这些流民?” 时秀无奈地说道,“他们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我岂敢找他们,倒是那些流民日子过得辛苦,欲望更强烈一些,谁想到他们遇到难处就一哄而散呢。” 叶渡缓缓的点头,“你考虑的倒是挺周全,你就没仔细想过,你为什么会失败吗?” 时秀不停的挠头,在叶渡的注视下,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颇为扭捏,最后无奈的说道,“大人,我就是脑子一热,想着干一番大事,我哪想过那么多。” 叶渡无奈的说道,“所以,你放弃了你的事业是不是?” 时秀连忙摇头道,“肯定不能放弃,男子汉,大丈夫,值此乱世,肯定要做一番大事的,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 叶渡见他经历过了如此危险,依然有着雄心壮志,忍不住问道,“所以,你还想回东平州?” 时秀不假思索地颔首说道,“当然,我一会儿就回去。” “老人们常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我不死,我不信搬不倒东平侯着狗日的。大人,您是不知道,他们家的财宝到底有多多,堆积如山啊。” 叶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时秀身边儿的两个手下,都是年轻人,大概是跟着时秀做过不少事情,倒是也有几分精气神。 其实,当下乱世,这种有点小能耐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只是缺乏一个平台,很多时候,都靠自己一股子热血劲头儿去干事。 他们这种情况,对付一般富户还能勉强凑合,也就是所谓的打家劫舍。 但是对付王侯,可就是有点自不量力了。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梁山贼真的跟东平侯开战,都未必能拿到好出去。 想了想,叶渡对时秀说道,“时秀,你想不想有人帮你一把?” “大人您愿意帮我?”时秀顿时大喜,但看着叶渡身后的士兵,又觉得不太可能。 双方才刚刚见面,而且又没有什么交情,人家为什么要帮自己。 叶渡看着对方不信的模样,缓缓摇头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时秀摇头。 叶渡沉稳的说道,“本官叶渡。” 时秀顿时一脸的愕然,不过旋即恢复正常,恭敬的说道,“原来您就是叶郡守,难怪手下那么厉害。我听说过你,你虽然穿着一身官皮,都是当官的那些狗屎事儿,您一件不干,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前些日子,您还一口气消灭了上万官兵,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欺负博平郡了。” 叶渡说道,“虽然有些夸张,但跟你相比,我确实把事情做成了,我刚才河南道时,手下也就一千多人。” 时秀不断地摇头说道,“一点都不夸张,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群人,之所以敢闹事,就是看您成事了,想跟您学一学。” 叶渡点了点头,淡然的说道,“我给你指一条路。” 对方凝神仔细倾听。 叶渡继续说道,“我仔细看了你这账本,这些年你就活了不少穷苦人,你去帮我劝说那些活不下去的穷苦人来我这边儿,你跟他们说,只要愿意过来,我给他们每个人五亩地,而且我可以给他们口粮先吃着,同时,叶家军还会给他们短工的活干,收入不比城里低。” 时秀仔细地听着,却没有说话。 叶渡继续说道,“拉一个人过来,不论男女,只要是人,我就给你二百文钱,此外这些钱,你可以优先在我这里购买粮草、军械,你不是想闯出一番宏图大业来吗?我可以做你的后盾。” 时秀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一个活人,就可以拿到二百文钱,十个人就是两千钱。 按照一个家庭六口人计算,只要拉上一百户人,钱太多了,算不过来....... 现在东平州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那个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很多人破产,丢失了土地,没有稳定的收入,每天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如果有条件,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投奔过来。 事实上,别说是老百姓,折冲府的士兵也开始大规模的逃亡。 当然,那些都尉、校尉也乐见其成,因为他们逃亡之后,就不用发饷银了。 到时候,上官非要检阅,就花钱雇人来充数就可以了。 这年头,可没有网络,消息传递是没有那么快。 虽然,在东平州有各种传言,但是大家心里都没有谱,尤其是官府也可以黑化叶家军,导致不少百姓不敢盲目行动。 而一旦自己作为信息的传递渠道,带着确切的信息过去,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跟着跑过来。 但是,时秀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这种钱可不好赚。 当官的,指着欺压老百姓过日子,自己煽动他们往博平逃跑,如果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肯定是没啥事。 但是当官的若是追查起来,这种事儿,跟造反差不多,衙门的老爷们肯定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弄死自己的。 所以他谨慎的说道,“这种事儿,比去侯府盗窃还难。毕竟我盗窃,想杀我的只有侯爷,我若是挖他们的根,就是人人想要杀我了。” 叶渡轻描淡写地说道,“富贵险中求,你想成就一番大业,不敢冒险怎么成?你想指望着鸡鸣狗盗让大家伙追随你吗?你就算是偷窃再多的钱,队伍得不到锻炼,人家也能轻易击碎你们。” “你要是担心你的亲朋好友被牵连,你可以将他们送到大泽山来。我每个人都给土地,甚至你自己,我也可以你土地。” “我不管你在外面折腾的有多厉害,只要你在博平郡控制下的土地,不触犯法律,我能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而且你得罪了东平侯,以后如果没有靠山,你想想你的日子好过吗?” 时秀皱着眉头,显然是犹豫不决。 叶渡一开口就戳中了他的软肋。 别看时秀干的是鸡鸣狗盗的事情,但是他确实有家人。 叶渡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这家伙身上的儒衫虽然是偷的,但是脚下的鞋子,足衣,一看就是那种农家女子辛辛苦苦缝补出来的。 这家伙有家人。 而时秀也在担忧这一点,那就是一旦因为自己的事情,东平侯死抓着不放,调查出自己的家人来,怎么办? 自己有父母,有兄妹。 自己这一回搞出来的动静可不小,他回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如眼前的郡守所言,自己想要避免悲剧发生,只有先将自己的家人接过来。 叶渡继续说道,“其实,本官要你做的事情又不难,你只需要跟府兵亦或是百姓,宣传宣传,告诉他们我这边儿的待遇,至于他们愿不愿意来,完全由他们自己做主。” “我相信,我这边儿这么好的待遇,他们不可能不来。我可以将我们这边儿执行的一些政策,都给你印制一些。同时,我还会派人去那边儿跟你接头,支持你的工作。” “同时,我还会派我的船队,每天分不同的时段去接应你们,只要你们登上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了。” “你可以先安排你的亲人,来我们大泽山。” 时秀思索了片刻之后,坚定的说道,“行!我愿意干!” 叶渡点了点头,然后吩咐手下,拿出一些金叶子过来,价值起码有几十贯,直接塞给了对方之后说道,“这是给你的启动资金,以免你觉得我再忽悠你。” “猛子,把我给你们的防爆服给他几件,让他们穿着,尽可能的保全他们的性命。” 时秀立刻将王猛子他们递过来的防爆服穿在身上。 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匕首刺了刺,发现这东西确实是宝贝。 当下看向叶渡的眼神更加的不一样了。 叶渡幽幽的说道,“拿了我的好处,就要给我做事,我相信你知道拿钱不办事的下场。” 时秀连忙道,“大人,您且宽心,时秀是道上混的,道义这东西还是懂的。” 叶渡点了点头。 时秀这小子是个明白人,不蠢。 ------------ 第460章 刀很快 时秀带着他的两个属下,上了小船,再度出发,往河对岸去了。 看着对方不急不缓的离开,叶渡喃喃自语道,“这家伙有点意思。” 孙霖上前说道,“主公,我们。” 叶渡点点头,吩咐道,“从今天开始,每天分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在老僧渡接应人手。” “在大河上行进的时候,你们也顺便进行训练。” “让那些对岸的军民,见识见识我们的战斗力,也是好的。” “你跟我谈的短管火器,过一段时间,就会装备给我们。” 孙霖不敢犹豫,立刻应下。 从老僧渡回来之后,叶渡便来到作坊。 将手下的优秀工匠召集起来,和他们谈论了一番短火铳的制作问题。 果不其然,大家都觉得,这种短管火器难度并不高。 甚至可以说,这种短管火器的制作,比起卫民一式要简单很多很多。 利用现有的技术,加工出来的短管火铳,基本上不会出现跟卫民一式一样的废品。 叶渡很快便确定了短火铳的规格,使用的也是尖头子弹,同时使用燧石击发,叶渡将这种火器命名为短火一式。 规格确定之后,生产便马上就提升了日程。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人员方面,制造卫民一式的人员不足,哪里有充足的人手打造短火一式? 最后说不得,短火一式还只能暂时挂起来,等到人手充足之后,再行开工。 现在的作坊,还必须将精力放在卫民一式上。 从作坊回来,刘参军来面见叶渡。 “刘兄,好久不见。”叶渡笑着说道。 刘参军朝着叶渡拱手,“我家大人,让我替他向您问好。” 双方寒暄了一阵,二人分宾主落座。 最近这段时间,叶渡没有回河北道,杨刺史和刘参军二人更有事情要忙。 刘参军因为经常去各地收买粮食,也相当于变相的拓宽了渠道,叶家除了本身生产的私盐,可以通过那些来叶家进货的商人大规模卖出去之外,还可以通过刘参军的渠道,对外售卖,可以说是生活火爆。 后来,叶渡便将私盐业务,拿出来一块,与杨刺史和刘参军进行了深度绑定,由刘参军专门负责。 事实证明,刘参军可能打仗是个实打实的废物,但是做生意,人家还是非常妥帖的。 从始至终,就没有给叶渡惹过什么麻烦。 河南道本来有很强的地方保护主义,但因为前些日子灶丁一口气死了那么多,河南道各个关卡几乎没有人巡视,于是乎,头号烟贩子刘参军自然忙碌起来。 叶家军原本有所积压的精盐,几乎瞬间一扫而空,大赚特赚的刘参军,干活劲头十足。 “叶郡守,小弟是来求您帮忙了。”刘参军开门见山道。 “先喝茶。”作为自己的盟友,又是个踏踏实实的人物,叶渡自然没有什么虚伪的。 刘参军在叶渡面前,也没有什么客套。 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想请叶渡帮忙解决难题,其实之前就遇到过,就是粗盐的产量不足。 他的原材料不够了,产量自然无法保证。 想要扩大产能,就必须有叶渡的强力支持。 最近一些日子,见到叶家军开始大规模出盐,河北道不少盐贩子也开始在各个盐农手里收购盐巴,以至于最近刘参军可以收购到的粗盐,数量越来越少。 当初叶渡实行新盐政的时候,考虑到沿海大量盐农的生存问题,就可以控制了新产区的产能,同时在盐农手里收购粗盐,进行再加工,成为精盐对外贩卖。 如今反而成了叶渡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麻烦。 叶渡沉吟了片刻,缓缓的说道,“其他几个州,你联系了没有?” 刘参军谨慎的说道,“联系倒是联系了,其他州县积压的粗盐也不少,那些盐贩子也愿意卖给我们,但是你现在在河南道,河北道这边儿有些蠢蠢欲动每个,这些人担心受到打压,不敢公开和我们做生意。” 叶渡不以为道,“所谓的打压问题,我来处理。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有钱可以赚,他们连砍死他们的刀都会卖给我们的。目前咱们的粗盐加工技术最为成熟,只有卖给咱们才能赚大钱,我不信他们会不跟我们合作。” 刘参军点头。 目前各地的粗盐,其实都有非常严重的积压问题,因为到处都在打仗,各地的盐都晕不出去。 同时,大量江南来的盐,已经开始抢占北方市场。 刘参军想了想,着重强调道,“叶兄,关于盐的问题,我们跟各地的盐商都有所接触,其实积压最多的,不是咱们河北道,是河南道,据我所知,有些大盐场,能积压几十万斤的粗盐。” “要是这些原材料,都经过我们加工,转化为精盐,利润可就太大了。” 叶渡缓缓的说道,“你想吞掉河南道的市场?” 刘参军肯定的说道,“这需要叶家军的支持。” 叶渡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大规模吃掉河南道的粗盐,加工精盐之后,对外贩卖。 要知道,粗盐和经验的利润差额,在将近十倍左右。 但这里面有两个问题,需要叶渡想办法去解决,第一那边儿是三郡的地盘,怎么占据这些地方去生产。 第二,那就是叶家军会受到无数人的注意。 将粗盐经过加工之后,一转手就是十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这种暴利,几乎所有人都会眼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虽然李依依看不上这份生意,但是说实话,盐铁自古以来,就是会下金乳汁的奶牛。 是百分百会引来其他势力的注意的。 这年头,为了钱,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战争,那都是小卡拉米。 如果没有强悍的武力作为支撑,精盐买卖的好处,足够让有心人将一切碾碎。 上一次,对手蜂拥而至,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叶家军在河北道的盐卖的太好了。 此外,叶家军还有大量的作坊,也在诱惑着他们。 因此,扩大精盐生意的前提,还是叶渡手底下的军队。 只有强悍的武力,才能震慑各方势力。 相反的,如果叶家军的实力不足,那么精盐的生意,还不如保持眼下的规模,以免惹来更庞大巨头的注意。 叶渡只是思索了片刻,便果断的说道,“干。” 刘参军精神大振。 叶渡起身,来回踱步,最后说到,“目前咱们直接吞并三郡之地并不现实,但是我可以在固河一带,甚至一个收购站,专门收购滨州方向的粗盐。” “注意,任何盐贩子都不可以进入博平郡地界。我会在那边儿同时设置一个兵站,驻扎一个大队的兵力,如果有人试图攻击你们,军队会立刻进行干涉。” 刘参军一一应下。 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其他方面的细节,刘参军这才离开。 叶渡继续踱步,思索着此事可能带来的后果。 随着叶家军的发展,包括并不限于盐铁的利润,会疯狂地吸引着对手,风险系数会逐步增加。 刘参军的担忧是没有问题的,叶家军这块肥肉太吸引忍了。 想要踏踏实实的拖日子,想要安安稳稳的赚钱,自古以来就不可能。 该死的旧时代。 该死的落后生产力。 没有充足的工匠,卫民一式的生产一直是个问题。 叶渡是不愿意大规模的扩充旧时代的军队的,起码眼下不愿意。 因为盲目的扩张,会大规模增加成本,到时候反而会影响百姓们的生活。 但眼下卫民一式无法大规模生产,叶家军就没有办法迅速装备。 新武器不能大规模装备,战斗力就很难有质的提升。 战斗力不足,在面对外来压力,以及积极开拓的时候,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真的是个烦人的事情。 不知道刘若宰回来的时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答复。 这是叶渡第一次觉得,原来工匠对于自己来说,竟然是那么的重要。 “工匠同志们,工匠同志们,你们快点加入叶家军吧。” 叶渡忍不住在心里,使用洪荒之力疯狂的呐喊。 两日之后,刘若宰再次抵达。 果然,三郡之地的长官们,对于叶渡的要求,处于一种各怀鬼胎的状态。 尤其是唐祯,对于马彬的要求,并不配合。 他最后只答应按照他们的需求调换人员,最后叶渡看了一眼名单,他们只愿意提供大约六百余名工匠。 这所谓的六百余名工匠之中,还包括他们的家属,这么一算下来,最后叶渡可以利用的工匠,也只有百余人。 根本就满足不了需求。 叶渡准备大规模的生产卫民一式和短火一式,指着增加一百个左右的工匠,能有多大的用处。 “刘老先生,您觉得我会答应吗?”叶渡冷冷的说道。 刘若宰没有多言,只能无奈地离开。 他其实很清楚,这一次必然是白费功夫,叶渡是要一千多名工匠,而且不包括家人。 而马彬他们这帮子文官,却只愿意给一百多名工匠,用剩下五百余家属来搪塞,差距那么大,叶渡怎么会答应。 但是,在这帮人的高压也好,哀求也罢,老夫子不得不跑着一趟。 想想之前自己不过是主动站出来帮忙,最后却被动的成为了双方的谈判工具,刘若宰心里其实很郁闷。 年轻人的世界太疯狂,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盲目出头了。 三日后,刘若宰再次抵达。 这一次,老先生显然有些受不了了。 毕竟年纪大了,整个人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要知道,这往返一趟,将近七八十里地,老爷子有没有多少钱,坐的是最简陋的马车。 如此往返奔波,道路有不好,对于一个年迈的长者来说,确实有点过分了。 幸好老爷子这一辈人,当时读书人也是讲究有些武艺傍身,身子骨还凑合。 叶渡也知道了实情,原来不是唐祯不愿意给人,是萧元蔚知道工匠的重要性,不愿意放人,他虽然损兵折将,但是还有些家底,准备利用这些工匠东山再起。 最后在唐祯和马彬的双重压力下,依然死死地咬着牙,只愿意给一百五十户工匠。 别人不知道工匠的价值,萧元蔚太知道了。 一群合格的工匠,只要手底下有钱,有资源,随时可以帮你打造出一支精锐之师出来。 虽然之前的大战,他输得一败涂地,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换做别人的部队,绝对比自己更惨。 “大人,对面说了,再多,是绝对不可能了。”刘若宰无奈的说道。 “张横!”叶渡忽然冷冷的开口道。 “到!”张横抱着镔铁大刀就进来了。 叶渡冷冷的说道,“将萧元蔚的手底下的亲信全都拉出来。” 张横很快便照办了。 因为这些日子,叶家军给他们提供的伙食不错,又让他们进行了适当的劳动,这些俘虏的脸色看起来都非常红润,更为难得的是,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被赎回去,一个个都未来都充满了希望。 现在看起来,没有先前那么丧了。 有些家萧元蔚的亲信是认识刘若宰的,看到他在场,就知道谈判已经开始了。 说不定,还有了些许进展,回去的希望,比之前更大了。 叶渡冷冷的扫视了这些人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你们这些人,跟萧大人关系都不错?” 那些亲信还以为叶渡是准备在谈判过程中,先放一部分人,表示一下诚意了。 纷纷急切地拉进自己与萧元蔚的关系。 “我!” “我也是。” “我的萧大人的干儿子!” …… 叶渡眼前一亮,看准了其中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子,半信半疑道,“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做了萧大人的义子?” 那男子非常不服气的说道,“有志不在年高,不对不对,我只是看着年纪大罢了,其实我才十八岁,而且我是真心孝顺萧大人,也为他做了很多事,所以才做了他老人家的义子。” 叶渡脸一沉,原来是个不知廉耻的,当下冷声道,“拉出去,砍了。” “啊?”那男子瞬间傻眼了。 其他人见状,也是浑身一震,忍不住就开始屎尿齐流。 本来以为是要放人,原来是要大开杀戒啊。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那些还叫嚣着自己是萧元蔚亲信的人,一个个心如死灰。 面前的一切都好像感受不到了,剩下的都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张横亲自将这个四十多岁的倒霉蛋拉出去之后,让几个士兵按着他的后背,然后手中的大刀一甩,直接砍向了对方的脑袋。 其人惨叫了一声,旋即脑袋飞了出去。 接着对方的身子栽倒在地上,一条性命,就此终结。 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煞白,吓得呼吸都停止了。 就连刘若宰都吓得浑身战栗,看叶渡就像是看阎王爷一样。 他知道对方的行为,会激怒叶渡,但是着实没有想到,叶渡竟然会当场发飙到这种地步。 竟然直接当着自己一代大儒的面,动刀杀人。 嗯,准确的来说,不是杀给自己看的,而是杀给萧元蔚看的。 叶渡冷漠的看着老夫子,说道,“我有谈判的诚意,但是萧大人兴致缺缺,既然如此,我从今天开始,就每天枪毙一个亲信,直到他们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为止。” ------------ 第461章 新问题的涌现 刘若宰毕竟是个讲究仁义之名的读书人,他连忙道,“别别别,叶郡守有话好好说。” 叶渡冷冷的说道,“你将萧元蔚义子的尸体拉回去,跟他谁,我说话算话,我要求的工匠少一个都不行,还有告诉唐祯,管好他的狗。我叶渡一口气吃不下三郡,但明天摘了他的脑袋,还是能做到的。” 一挥手,示意手下将其他俘虏都压了回去。 接到消息之后的唐祯直接被吓晕过去。 而马彬也是急了,亲自带人去找萧元蔚协商。 叶渡摆明了是要来硬的。 大家也很清楚,如果叶渡是个世家子弟,那还好说。 偏偏叶渡是个大乾边军出身的石头,典型的又臭又硬。 对于这么个角色,他们还真的是相当忌惮。 叶渡既然要一千多工匠,就肯定是要这些,想让他改变主意,根本不可能。 只要一千多个工匠,这种条件对于马彬和唐祯,甚至李梁来说,都是简单到匪夷所思的条件。 在他们看来,这一千多工匠,甚至不如一千贯有价值。 他们甚至一度觉得,叶渡一定是疯了,居然不要钱,要人。 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能放过,万一叶渡清醒过来,提出其他的条件,才是麻烦事。 偏偏萧元蔚死扣着这些工匠就是不放。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萧元蔚依仗着工匠,想要图谋东山再起,只是个幌子,他也只是实验了一下,就放弃了。 他现在威严尽失,就算是有钱,想要组建军队也难了。 他之所以连续两次都拒绝,还是想要从李梁他们这里捞点好处出来。 反正现在被扣得人是马彬的义子。 最着急的应该是马彬,而不是自己。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叶渡的脾气那么大,直接将冒头对准了自己。 如此一来,萧元蔚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了。 如果唐祯、马彬、李梁众人都答应叶渡的条件,他就有些独木难支了。 而且,叶渡真的发了疯地进攻唐祯的地盘,到时候唇亡齿寒,自己肯定没有好下场。 但是,马彬想要一点好处都不给,就让他放血,萧元蔚明显又不乐意。 你马彬想要赎回自己的儿子,那就得给我好处。 反正我那狗屁义子已经死了。 唐祯也有些发火了。 一千多工匠,根本没有多大的价值,全都扔给叶渡,也无所谓。 反而,他觉得将那么多工匠扔给叶渡,叶渡肯定要劳民伤财,大搞建设。 他们都是为官之人,知道搞建设就要花钱,就要浪费民力,就会增加财政的负担。 甚至叶渡如果穷兵黩武,拼命地打造武器,压迫百姓的话,还会逼着大量的人反对他。到时候说不准,不用他们动手,叶渡自己就崩了。 当初萧元蔚为了打造武器,就祸害死了不知道多少百姓,甚至最后还要出动多方兵马联合镇压。 在唐祯看来,如果叶渡真的这么大规模的使用工匠,肯定也会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到时候他们在借机出兵,说不准叶渡就亡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工匠打造武器也好,制作工具也好,肯定是要占用大量资源的同时,还会牵扯大量上下游的百姓为他们服务。 叶渡有钱工匠,就有钱给那些穷酸百姓吗? 要知道,现在的博平郡很多人可是还处于连饭都吃不起的状态呢。 偏偏这个萧元蔚吃了亏之后,就变得愚蠢起来,一味的破坏大局,拒绝叶渡的要求。 他这么做,摆明了是不给自己面子。 “告诉萧元蔚,他要是不答应,就别让我这个义兄了。”唐祯也是发狠了,不仅不见萧元蔚,还派人发出了严厉的措辞。 别看二人现在是扶持的关系,但是现在兵马损失惨重的萧元蔚,在唐祯这里的价值已经大打折扣了。 果然,唐祯这边儿一发狠,萧元蔚立刻服软了,完全答应了叶渡的条件。 其实他也就是想恶心恶心马彬,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现在恶心不成,死了义子,最后连义兄都得罪了。 虽然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义子。 但是萧元蔚毕竟是世家子,接受过正经的世家教育,他知道,有些情况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这些工匠在自己手里,那叫劳民伤财,但是在叶渡这种人手里,可真的叫偷天换日了。 叶渡这家伙,还真的是个恐怖的狠角色。 难怪孙彪输在他手里,自己也输在他手里。 他看问题的角度,比其他人强太多了。 十二月底,年关将至,刘若宰再度来到了大泽山城。 这一次,他带来了叶渡的想要的满意答案。 工匠一个不少,就在新年后的第三天交割,地点就在战场上。 “刘老先生,真的是辛苦您了。”叶渡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刘若宰连声回答,其实他已经身心俱疲,劳累的不行。 这种促成谈判的事情,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尤其是跟叶渡这种狠人谈判,他居然没有任何让步,关键是他还成了。 大年三十,叶家军好好的上下庆祝了一番。 到了大年初三,寒风凛冽中,叶家军在河流对岸,与对方交换人手。 叶家军自然是全军出动,在河岸上维持秩序,以防止对面突然袭击。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对方根本没有派士兵过来,只有一个小吏,领着一大堆俘虏走了,并且留下了一千多户工匠。 交换现场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 最终,交换过程非常的顺畅。 当然,名义上这不是交换俘虏,叶渡在整体流程上也做了让步,比如说对外宣称,三郡之地确实入博平剿匪,损失惨重,比如说,上书朝廷,三郡之地暂时没有兵员可以支持叶家军,愿意拿出一千多工匠来,帮着叶家军打造器械,剿灭匪口。 总体来说,还是照顾了三郡之地的面子,以及按照朝廷的正规流程走的。 叶渡设宴迎接了这一千多名工匠。 一千多名工匠,连带着他们的家人,总体将近七千人,叶渡肯定没有那么大的手笔,一口气请那么多人吃饭。 叶渡宴请的,都是这些工匠家庭的当家人。 这些人被送到博平郡来,内心都有些忐忑,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他们之前就隐约听说,叶渡这位郡守玩得比较邪,来路有问题。 为了打消他们心中的恐慌和疑虑,在宴会上,叶渡开门见山,很是直白的说道,“本官知道,大家现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我会如何对待大家。” “大家也可能听说了,我叶渡不是正经的朝廷官员,没有经过科举,是在河北道被举荐,到了河南道,又花了银子买的官。” “说好听点,就叫斜封官,说不好听点,我就是自立门户,听调不听宣的军阀,当然,也可以说的再难听点,叫我一声逆贼!” “但是,我叶渡可以肯定地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来到了博平郡,上了大泽山,以后的日子肯定过得比以前舒服一千倍,一万倍。” “最起码,我这里有饱饭吃,有暖和的衣服穿,有温暖的房屋可以穿。” “还有,我这里可以给你们提供稳定的活干。” “都是做工匠的,心里应该都很清楚,有活干,就有钱赚。家里人就不会死,甚至孩子还有机会去读书。” “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一户,都会免费获得二百斤粮食,省着点吃,够你们活好几个月的。” “当然,这也只是够你们活着的,想要过好日子,想要养活家里人,还要靠你们的双手。” “我们叶家军实行仁政,按照我们在博平郡的规定,每个人,只要符合条件,都可以领取土地,包括子女老人。” “我们这里的赋税,你们也可以去找官吏详细询问,缴纳的绝对比其他地方要少许多。” 叶渡的这些话语,有效的缓解了众人内心的忐忑不安。 随后叶家军的一众夫子,工匠代表,开始上场讲话,欢迎大家的到来。 这些工匠之间,因为之前服徭役,很多人都是相识的。 看到在博平郡的工匠,现在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身上都是肌肉,一个个心里变得多了几分信服。 相对于之前的苦日子,未来的日子也多了几分期待。 尽管叶渡的名声不咋地,但是能让他们吃饱饭。 迎接宴之后,叶渡便让手下安排这些工匠,暂时休息,同时派司马先生和苏灿,对他们进行甄别。 不求打掉所有的探子,最起码要扫出八成的探子。 当然,这些探子不会被处死,而是会被安排到边缘、不重要的岗位,然后重点观察,回心转意的就逐步放开,真的敢对外投送情报,立刻处死,同时会牵连家人。 叶渡之所以敢一口气吸纳对方那么多工匠,就没有想过给他们自由的人生。 他们以后彻底跟叶家军绑定,想要出城都难,更不要说投送情报了。 这些共计行的到来,叶家军治下的作坊和炼铁作坊,都有了充足的人力。 刘参军他们新分配过来的钱财,很快便被投入到了作坊之中。 新的炼铁炉直接开始拔地而起,武器作坊也开始扩建。 这一千多名工匠家庭之中,他们的家人,很多也是懂的手艺的,经过甄别之后,直接上作坊干活,给他们相应的待遇。 叶渡暂时是不用工匠的人数发愁了。 最终,卫民一式的产量激增,到了每天可以生产六十杆的地步。 同时,每天还能生产大约十只左右的短火铳。 这样的产能,已经接近了叶渡目前的财力可以支撑的极限了。 根据详实的核算,每支卫民一式的成本,接近了三十五贯钱,叶家军如果装备一千杆新式火铳的话,除去日常训练的损耗,就要直接砸进去三万多贯钱。 这对于每天花销巨大的叶渡来说,不是一笔大数目,但是不要忘了,组建火器部队,还有其他方面的支出。 火药、子弹、军装等等,真的是每一项都是吞金巨兽。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原材料的问题。 当地的矿产资源还算是可以,尤其是铁矿,比起河北道来说,要多很多,但是他有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这里的矿产,基本上都是贫矿,含量很低。 要在这些矿石之中,提起炼铁,难度非常大,成本也高。 大量的矿工,几乎每天都是跟蚂蚁一样干活,但是每天也只能提炼一百多斤的生铁。 要不是由沧州老家的支持,叶渡早就破产了。 而且司马先生不止一次跟叶渡说过,目前博平郡治下的铁矿好,开采进度有点快,用不了半年就没有了。 要想继续开采的话,就必须向东,夺取三郡之地。 叶渡也很想对三郡之地动手,但是现在情况非常复杂,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资源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们只需要负责生产就可以。” 叶渡不假思索的回应。 第一他有系统商城,可以小规模的供应,真的逼急了,大规模供应也不是不行。 第二,让手底下安心做事,他来解决头疼的问题,一直是他的风格。 三郡之地,也不是不能变成两郡,亦或是一郡,反正现在跟地方其他势力的关系已经很差了,再差一点也无所谓。 受到更加残酷的打压也无所谓,反正拿下三郡之地,就可以将自己的地盘连城一片,到时候自己足够强大,别人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正月初七,所有的作坊都开始开足马力,大规模生产。 质量更加优秀的武器,源源不断的武装到叶家军。 就连孙霖他们,都见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短火一式。 大家每日都是相当开心的,因为有武器了嘛,安全有保障了嘛,但是叶渡的情况却并不是非常高涨。 因为矛盾论告诉大家,每解决一个主要矛盾,便会有另外一个矛盾升级为主要矛盾。 现在叶渡便感觉,让他无比头疼的新问题出现了,粮食不足。 事实上,拿下了大泽山之后,叶渡缴获了不少粮食,再加上地方上配合梁山贼、大泽山贼的地主,被打压,也收获了不少。 但是穷苦百姓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河北道也借了一些过去,现在河南道用不了多久,就要没粮食了。 现在可是寒冬腊月,想要到收获的季节还早呢。 因此,搞到粮食,让大家一起渡过难关,是必须的。 ------------ 第462章 阳谷生变 目前,偌大的河南道、河北道的粮草,能买的几乎都被刘参军买光了。 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是可以买到,价格也出奇的高。 动不动每石的粮草,都要好几贯钱,而且还不能讲价,越讲价格越高。 有粮食的人,就是硬气。 扶桑、高丽、辽东、中原,粮食也不多,大家知道现在天下动荡,都开始囤积粮食。 现在的情况是,想要粮食,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江南。 尽管偌大的北方乱成了一锅粥,灾荒不断,但是有个地方却有很多粮食,那就是江南。 当初南北朝动荡,衣冠南渡,江南得到迅速开发。 再后来,前朝大力开发江南,开通运河,贯通南北,各种资源大力倾斜,导致江南的发展踏上了更快的车道。 但奈何前朝活命的时间太短,崩溃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江南开发的果实,落在了世家和豪强之手。 当今的大乾,对江南的影响力弱到没变了。 所以如今想要大规模买粮食,最好的方向反而是江南。 而且江南目前还算是稳定,世家大族的控制力还是可以的,但是有个问题,那就是谁能将粮食运到河南道来的。 叶渡手中没有资源,思前想后,便想到了李依依的闺中密友。 正好李依依他们准备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还没有走,跟叶渡商量了一番,李依依答应得很干脆。 她会通知她闺蜜,在江南收购一批粮食过来,让叶渡按照江南的市价购买。 二人又商议了一番数量,最后李依依说,她闺蜜最起码可以运三万石粮草过来,叶渡大吃一惊,这实力确实没边儿了。 当然,有个前提,那就是叶渡要有足够的铜钱支付。 幸好叶渡手头还有些钱财。 李依依说道,“每石粮草收你一贯钱不算过分吧。” 叶渡颔首,“若是在正常年份,这个价格就相当过分,但是考虑到现在这个环境,这个价格就非常公允了。” 这个时候,时秀那边儿,也开始发力。 东平郡那边儿,在得知了博平郡这边儿的情况,竟然可以无偿的拿到土地,还只需要缴纳很少的赋税,纷纷往东平逃窜。 有了孙霖等人开船接应,过河也不成问题。 自然而然的吸引了大量的百姓。 负责安置和统计工作的司马先生,向叶渡简单的报告了一组数字,自从正月二十开始到二月初五,总共十多天的时间,有两千多户百姓,通过大河,逃到了大泽山城。 总人口接近一万人。 时秀是最爽的,因为每个人,叶渡都给他钱。 有了充足的劳动力,大泽山土地开垦工作,取得了长足的进展。 目前,大泽山周围的荒地开垦,已经开拓出了二十多万亩,比之前的土地,翻了大概三倍还要多。 按照刘向和魏如玉等人的核算,大概还有一百多万亩的土地可以开垦。 换而言之,大泽山城的百姓,还可以大规模的增加。 叶渡到今天,都没有去郡城履职,而是安心扎根乡村,发展乡村。 在叶渡的努力下,最具有代表性的大泽山城的发展速度极快。 城内出现了大量的商铺,诸如米店、布庄、铁器铺等等。 其中米店是最热闹的地方,手头有了钱米的百姓,纷纷购置粮食,改善生活。 至于布庄的买卖也非常不错,叶家的布庄,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此外杂货铺、药材铺也开始纷纷出现在大泽山。 王老五在正月初,就收取了第一笔商税,虽然只有一千多贯,还不到叶渡现在大规模生意的一个零头。 但随着商业贸易的兴盛,收取的赋税,肯定是越来越多的。 大泽山城的人口在增多,开始辐射周边儿区域,各种各样的事务,也开始频繁增长。 很多事情,都要叶渡拍板做决定。 结果就是叶渡忙得脚不沾地。 二月初九这天,叶渡正在官廨审阅报告,张横忽然从外面闯进来说道,“主公,外面有人求见。” 叶渡抬起头来,看向王猛子问道,“什么人?还能走你的门路见我?” 张横摇头道,“不是走我的门路,人家是光明正大来的,此人叫李铁衣,是从东平过来的。” 叶渡挑眉道,“东平?是时秀安排的吗?” 张横摇了摇头。 叶渡心里有数,便说道,“让他进来。” 随着时秀在东平的工作开展,苏灿的手下开始大规模沉陷下去,叶渡也知道了更多关于东平的情报。 东平郡除了像是时秀这种有志青年之外,试图谋反的人不少。 但是具体的情报还在整合之中,具体有多少人家准备造反,谁要造反,叶渡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张横答应一声,下去接人了。 很快,一个满身伤痕,形容枯槁,约莫三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子出现在叶渡眼前。 只是此人看起来,神情悲愤,一看就是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叶渡沉声问道,“你就是李铁衣?我就是你要找的叶渡,有什么事情,直接说罢。” 李铁衣听到叶渡的名字,毫不犹豫的下跪,恸哭道,“叶郡守,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 叶渡摇头,沉声道,“跪下做什么,速速起来,我们这里不兴跪。” 李铁衣起身之后,开始诉说要见叶渡的缘由。 原来,他们也跟时秀一样,受到了叶渡铲平大泽山孙彪的影响。 他们是些被裁汰的折冲府府兵,日子着实过不下去了,人被裁撤了,土地却没有分配下来,一个个想着向叶渡学习,将东平郡也来个翻天覆地。 叶渡其实也知道,朝廷裁撤府兵这件事情,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朝廷财政上的困局。 但是却也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本来府兵的日子就不好过,这么一来,造成了大量的人口,吃不饱,穿不暖,食不果腹。 先前是大乾的余威尚存,大家即便是心里有想法,也得憋着,忍着,埋怨苍天。 而且即便是有人发动小规模的叛乱,但是当地的官府也能凭借折冲府,以及他们征召的团练和募兵,快速予你镇压。 但是,这种情况,首先在博平郡失控了。 可以说是彻底的失控。 叶渡带领大泽山周边儿的百姓,率先打起了反抗的第一枪,不仅将博平郡的乡村全都拿了下来,半官半匪的大泽山还在旦夕之间就被灭了。 这还不算,面对地方上的反扑时,叶家军还给予反击,打了个漂亮仗,将三郡之地的联军打的狼奔豕突,让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就连朝廷也捏着鼻子承认了博平郡的变化。 而叶渡彻底掌权之后,不仅给贫苦人分地,还给救济粮,这种情况,实在是太令人向往了。 于是,东平郡被裁汰掉的阳谷折冲府的士兵,决定效仿叶渡,攻克阳谷城,将他们昔日的土地拿回来,大家伙也好有口饭吃。 李铁衣就是其中的一员。 尤其是当他们听说了叶渡跟三郡之地的那场大战,杀的那些狗官丢盔弃甲之后,那些被裁汰的府兵可以说是一个个精神振奋,跟狗官们斗争的心思也越发的强烈。 他们进行了大约半月的准备时间,然后直接对阳谷城发起了攻击。 战斗进行的相当激烈,毕竟他们都是府兵出身,武器装备都有,攻城器械也会自己制作,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了晚上,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数次攻上了城墙,但是数次又被驱逐出来,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阳谷城已经是强弩之末,大家得手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援军来了。 东阿县侯程逸风比起三郡的那帮子狗官强太多了,当他得知地方上闹事,立刻意识到了此事与博平郡叶渡那边儿有高度相似之处,不能当做寻常百姓叛乱对待。 当下便带着自己的部曲家丁,还有总管府的三千精锐,前往阳谷城。 这些被裁撤的府兵,之所以一直没有得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武器比较简陋,毕竟都是自己准备的。 在进攻时,又缺乏一个翔实的进攻方案,毕竟他们被裁汰,很重要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战斗力确实不行。 所以面对东阿县侯的进攻的时候,直接傻眼了。 东阿县侯本来就是军人世家出身,本人又在边军效力多年,战斗力着实彪悍。 率领部曲直接一个冲锋,这些被裁汰的府兵就支撑不住。 只能四处逃窜,他们躲到了景阳冈之上。被人家大兵围困,眼看着就要全军覆灭。 大家看不到抵抗的希望,但是又不想投降。 便想到了去外面求援。 最后便想到了博平郡。 现在河南道乱成一锅粥,当地的官员与山贼梁山勾结,欺压百姓,根本不管底层人民的死活。 唯一有可能援助他们的,便是新闯入博平的叶渡。 在一中袍泽的拼死掩护下,李铁衣终于杀出了重围,弄了一根浮木,在水上游了许久,几经生死,终于抵达大河对岸。 但是袍泽的生死如何,命运如何,他一概不知,只觉得凶多吉少了。 所以他的神色才如此的悲恸。 叶渡静静听他说完,尤其是关于东阿县侯士兵的战斗力相关内容之后,缓缓开口道,“围攻你们的总管府士兵大概有多少?” 李铁衣说道,“大概四五千人。” 他继续说道,“围困我们的总管府助力,其中有八百是东阿县侯的家丁,战斗力极其彪悍,而且他们使用了不少数量的火器,应该是模仿叶家军的,非常恐怖砰砰砰一响,我们的人就成片的倒下。” “还有就是总管府的兵马,约莫三千多人,这些人没有火器,但是刀枪剑戟,强弓硬弩都有,动起手来也非常凶狠。” “此外,便是约莫三百骑兵,以及数目无法确定的团练,战斗力也很不错,我们的士兵本来以为这些人是生面孔,可以试一试,结果一个冲锋,就死去了数百人。” “程逸风为了震慑其他被裁撤的府兵,直接在当地大开杀戒,我在逃亡的路上了解到,起码有数千军户家属被抓起来,稍有反抗就地斩杀,现在的阳谷,已经成了尸山血海了。” “那些被抓起来还没被杀的家属,也被关在营地之中,作为威胁大家伙投降的工具,否则就要杀光所有家属。” “求求您了,郡守大人,您帮帮忙吧,您若是不出手,我们就都完了。” 叶渡点点头。 这个东阿县侯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说实话,寻常势力手中模仿出来的火铳,实战效果极差,别说杀敌了,不一不小心,就弄死一堆自己人就不错了。 但是程逸风的手下,使用的火铳,竟然炸膛率不高,而且还能娴熟使用,这就可怕了。 此外便是他手下的常规士兵,使用战刀和长矛,效果也不差,竟然能打的一群绝境求生的伏兵抬不起头来。 可见和马彬等人比起来,这位程侯爷还是相当厉害的。 这群被裁汰的府兵是必须救援的。 一个混乱而神不出手来对付自己的河南道是叶渡喜闻乐见的。 局势越混乱,叶渡越有机会浑水摸鱼。 阳谷这片区域,在前朝覆灭之后,因为靠近大河,土地还算是肥沃的缘故,是折冲府发展的重点区域,这里的府兵人口比例极高。 叶渡如果兼并这一块的土地,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他从始至终都属于给朝廷解决麻烦。 毕竟是府兵的问题,对于朝廷来说,他是个包袱。 而裁汰府兵的土地,在名义上朝廷也没见着,全都让军方和官府的人给吃掉了。 而且为了防止府兵成为巨大的麻烦,形成类似于厚实李自成这样的泼天祸患,甚至会要求不管如何,都要彻底将战乱平息下来。 虽然说三郡之地,没有大河的影响,但是这里属于文管系统管理的,而且三郡之地同气连枝,拿下他们,就跟造反没有多大的区别。 到时候朝廷真的重视起来,极有可能派军队围剿,所以这个时候动三郡之地也是不明智的。 叶渡很快打定主意,对东平郡动手。 就算是不能一口气吃掉东平郡,至少将阳谷这一片拿下来。 有了阳谷这块前沿支撑,自己可以快速吸收大河以东区域的人力和物力。 叶家军现在缺粮食和钱财,但是这些东西,阳谷城的达官显贵、地方豪强肯定都有。 该杀猪的时候,就不能犹豫。 而且从战略上来讲,拿下阳谷,也是一块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王猛子!”叶渡立刻喊道。 “师傅!”王猛子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通知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集合所有的火铳手。” “是。” “张横。” “在。” “你配合童威,调动所有的刀盾手。” “是。” “还有,叫张大隗过来。” 叶渡快速下达命令,因为为民一式的产能有限,叶家军现在也没能全面换装。 到目前为止,经历过上次的大规模损坏,到如今叶家军手里的为民一式,约莫有五百杆左右,剩下的火铳手还使用鸟铳。 很快,士兵们就开始按照叶渡的要求集合起来。 从博平郡到阳谷,眼下走水路是最快捷的,同时不会遇到其他的阻挠,如果走浮桥的话,要走很远的路,而且极有可能遇到阻拦。 哪怕是不阻挠,通过浮桥过河,这群府兵也都凉透了。 李铁衣没想到,叶渡竟然如此的慷慨果决,竟然毫不犹豫的立刻出兵,一时间感动的再次跪在地上,哽咽的说道,“郡守大人,我......” ------------ 第463章 围魏救赵 叶渡见状,苦笑摇头道,“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动不动跪什么跪,快起来吧。” 李铁衣急忙站起身来。 叶渡说道,“距离发兵还有点时间,你再跟我说一说东平的详细情况,越详细越好。” 叶渡虽然有苏灿的情报支持,但是终究没有这种土生土长多少年的土著了解得清晰。 而李铁衣也没让叶渡失望,对于东平郡一带是熟悉无比,一一仔细介绍起来。 从阳谷城在今朝重建开始讲解,到当地的人员构成,地形地貌,风土人情,最后乃至当地府兵、团练兵、募兵的一切情况,都有所介绍。 其他的内容,叶渡倒是不怎么关心。 大乾的府兵制,崩坏得太快了,东平郡也不例外。 上层军官早就成了大地主,下面的府兵的土地也早就被巧取豪夺了,这些府兵命好点的,还能成为佃户,甚至是农奴,不好的,便只能白白饿死。 到了后来,朝廷裁撤了府兵,他们一点价值都没有了,有一部分人直接远走他乡,寻求活路去了。 但有一部分却无处可去,但土地也没有了,便一直想着如何反抗。 各个被裁撤的折冲府,甚至说没被裁撤的折冲府,都像是一个个被太阳暴晒了许久的火堆,上面还撒了汽油,只要有一丁点火星,就能燃烧起冲天大火。 不过,当对方说到铁牛山的时候,叶渡愣住了。 没别的,因为铁牛山有铁矿,应该就是后世知名的阳谷铁矿。 叶渡现在除了缺钱,缺粮食之外,还缺铁。 叶渡饶有兴致的说道,“你说你们阳谷有铁矿山,还近些年瞒着朝廷一直在开采,品相还不错。” 李铁衣肯定的说道,“确实如此,不然东阿县侯如何组织那么庞大的军队,又为何伙同他人养寇自重?不光是阳谷县当地矿藏丰富,便是整个东平郡都不差。” “那我们阳谷县来说,不仅有铁矿,还没有煤矿。” “最主要的是品相都不错,眼下铁牛山就被一个叫做钱锦的奴仆霸占着。” 叶渡看了看舆图,发现这铁牛山距离阳谷城的距离稍微有点远,大概几十里地。 也就是说,占据了阳谷城之后,并不能立刻占据铁牛山。 不过没有关系,叶家军只要占据了阳谷城,就算是在那里打下来基础,总有机会的。 叶渡继续问道,“你们打不下阳谷城,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可曾想过。” 李铁衣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主要是咱们没有好用的攻城武器,他们又有投石车和床弩。” 叶渡说道,“那最起码的云梯你们准备了吗?” 李铁衣说道,“有是有,但是.....” 叶渡开口道,“莫非不好用?” 李铁衣无奈道,“一来他们有专门应对登城的武器,想来是我们行动前,他们就收到了风声有所准备,二来云梯有些短了,很难够到。” 对于不能迅速拿下阳谷城,李铁衣很明显是不甘心的。 毕竟他们这些府兵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少昔日的袍泽都战死了。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他们不接受也没有办法,他们进攻阳谷城的战斗,确实失败了。 而且这个失败,导致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变得相当被动。 他继续说道,“这个阳谷城,历朝历代都有所修缮,城墙一直比较完整,尤其是前朝的大修,让阳谷城变得相当坚固,后来虽然有所老化,又被程逸风做了修补,最矮的城墙都接近四丈多高,一般的梯子很难够到。” “即便是够到了,也顶不住上面士兵的袭击。” “而且我们打造的云梯,本身也不坚固,上面的人用巨石都能砸断。” 叶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群人属于缺乏严密的组织,又疏于训练,预案也不充足,完全是靠着心里的那一腔热血,这种情况,敌人又有了防范,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好的。 在战争中,个人的作用微乎其微,只有大家拧成一股绳,才能战胜强大的对手。 没多久,士兵便集合完毕。 虎子率领两个火铳大队,此外还有张横、童威率领着刀盾手,张大隗也到了,领着大队的长矛兵。 “我们要去一趟阳谷。” “阳谷的府兵兄弟们被裁汰之后,饱受压迫,日子没法过了,被迫反抗,最后结果不是很好,现在被总管府的人包围在景阳冈,我们必须将他们救出来。”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远行作战了,规矩我想大家都清楚得很,火铳手要准备充足的弹药,后勤要准备充足的干粮,还有战甲、刀枪、箭矢这些东西都不能少。” 众人纷纷颔首,叶渡说完情况之后,就开始下达命令。 各级军官没有耽搁,纷纷行动。 叶家军目前总兵力倒是不少,但是大部分都驻守在河北道,由叶渡的老岳父李哙名义上管控,但是实际上管理人员则是赵柱,以及叶渡的一班经验丰富的赏金客管理。 不要小瞧赏金客,这里面人才辈出,总有几个学到了叶渡指挥精髓的,这些人脱离了战斗,成为了参谋班子,在河北道做事。 不过眼下河北道的主要矛盾是大都督府和起义军,以及北边的蛮夷之间的问题,大家对叶家反而不怎么注意。 尤其是叶家军打败了大量南下的起义军之后,导致暂时没有人敢觊觎叶家。 如今的沧州勉强算是风平浪静。 而河南道的战兵则相对比较少,虽然经过了多次补充,但是眼下叶渡可以直接使用的兵马,也仅仅在三千人左右。 因为博平郡的面积不小,叶渡肯定是要分散出去一部分人手的。 而且这三千人叶渡也不可能一股脑全都带走,至少要留下一千多人防守大泽山。 最后叶渡盘算了一下,由张大隗负责镇守大泽山,由他亲自率领两千人,直扑阳谷。 临行前,叶渡不免叮嘱了张大隗几句。 张大隗是叶渡手下的老将了,风格也比较稳健,应当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从大泽山到阳谷城,走水路的话,几个时辰就够了,往返也用不了两天的时间。 叶渡其实也不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局势有太大的变化。 前些日子的大战,三郡之地的脾气早就让叶渡打没了。 在调集到足够多的兵马之前,他们是万万不敢来闹事的。 就算他们知道叶渡不在大泽山,也没有那么快做出反应的能力。 他们都是老式的军队,从调集人手到拟定作战计划,都需要时间。 “行动!” 到了下午,叶渡率领叶家军从老僧度出发。 孙霖的船只肯定是不够的,但是还有周老爷子帮衬,大家上了船之后,船帆便缓缓升起,很快便离开了老僧度,向着大河对岸驶去。 水上行舟,跟陆地上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大河宽阔,所见之处,波光粼粼,尤其是夕阳照射之下,一切都显得很有诗意。 时不时的,浑浊的河面上,还有几尾鱼儿跳出水面,荡起水花。 叶家军的不少将士,不是第一次上船了,但依然感觉很是兴奋。 因为叶家军平日训练时,兼顾水性,所以晕船的人不多。 叶渡也允许他们在船板上感受下外面的风光,让士兵多了解山川河流,对他们的成长也是有所帮助的。 “主公,你可想好了?”程日华站在叶渡身旁问道。 “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有什么后悔的。”叶渡淡淡的说道。 “主公不后悔就好,瞻前顾后的,最难成大事,如今的叶家军几乎占领了博平全境,是该对外伸出触角了。”程日华感慨地说道。 “今日见你一直未曾开口,莫非这程逸风跟你们程家还有关系?”叶渡好奇的问道。 “确实有些关系,其人祖上本身是武川军镇的,前朝时曾经认祖归宗,算是回了程家门,但是其家主是墙头草,在前朝时做了叛变之事,归顺了大乾。” “不过那都是些陈年往事,主要是这程逸风的本事确实不错,之前在战场上跟我争过功,我的手下不是对手,损失惨重。” “不仅仅是你,连张大隗也听说过这位侯爷的名号呢。”叶渡的神色难得的凝重,但旋即露出了一抹笑意。 “不过我非要碰一碰这位侯爷,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我也一样,我很想看看,多年不见,这位侯爷有没有长本事。” 二人相视一笑,看着眼前的大河,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程日华在军中,很多时候像是个隐形人一般。但是其作用确实不可代替的,类似于后世的参谋长,一直给叶渡出谋划策,甚至连练兵都兼着,可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边儿的李铁衣经过简单的包扎之后,也站在船板上。 此时此刻的他,不仅内心无比激动,而且还非常羡慕叶家军的一切。 叶家军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强悍了,超过五百多名士兵,人手一支火铳,而在场的军官,人人还都配备了短管火铳,这几乎跟那位侯爷不相上下了。 此外,其他的冷兵器士兵,也是人人穿着铠甲,非常精锐,远远望着都杀气逼人,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 但是,李铁衣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悬着的心很难放下来。 没办法啊,人家程逸风可是有四五千人,但是叶家军来的人可就太少了。 本来叶渡是准备一口气去两千人,但是那个姓程的武官却建议说,“兵贵精而不在多,人员太多,后勤保障就会是个问题,所以最后兵马精简到了八百人。” 八百打五千,这双方之间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而且敌人光家丁就有八百人,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在大乾朝,武将的部曲家丁,是绝对的精锐部队的代名词。 就连圣人他都有两千玄甲,三千锐士,平日里享受最好的福利,训练也最有素,装备也最好,到了战场上那是绝对杀手锏一般的存在。 这些作为部曲的存在,跟主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打起仗来,非常不要命。 当然,豢养部曲的成本很高,往往除了养兵之外,他们一家子都要养着。而且一旦损失了很难补充。 所以一般不到最后紧要关头,主将是舍不得使用部曲的。 “大人,时不时留守驻扎在河岸的接应部队有点太多了,您亲自带的兵反而少了些。”李铁衣最终鼓足了勇气,向叶渡小心翼翼的询问。 “刚才不是说了么,兵贵精不在多。”叶渡很是宠溺地看了一眼程日华,导致对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边儿的王猛子开口道,“你这憨子,我师傅既然愿意帮你们,就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你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李铁衣立刻老实了。 既然对方胜券在握,自己还是别瞎担心了。 抓住难得的时间休整,一会儿好好杀敌吧。 叶渡有无人机,可以侦查敌情,选择了一处没有巡逻队的区域停靠,士兵登陆之后,也没有立刻行军,而是派出了斥候,和当地的情报人员联络,了解具体的情况。 他肯定不能听从李铁衣的一家之言就带着大家往前冲,万一是险境,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斥候也大量往外放,小心侦查军情,看看有没有伏兵。 多方验证,没有特殊情况,叶渡便让士兵休息,吃点东西。 而是等到夜色降临之后,才缓缓行动。 李铁衣是对这边儿相当熟悉,看着叶家军行动的发现,越发的狐疑,最后忍不住问道,“郡守大人,景阳冈不在这个方向。” 叶渡摇头道,“谁说我们要去景阳冈了,又不是去打老虎。” 李铁衣失声道,“啊?” 一边儿的程日华皱眉道,“你是谁带的兵,怎么那么差劲,连最基本的围魏救赵都不知道名?” 李铁衣顿露恍然之色。 这个法子确实好,这阳谷城是东平郡的重要区域之一,更是昔日的阳谷折冲府的命门,核心之所在。 所有中高层军官的家眷,都住在城内。 虽然后来阳谷折冲府被裁汰了,但是城内依然有大量的物资和军械。 后来程逸风更是将他当成了重要的生产地,这也是他们进攻此地的原因。 只要叶渡进攻此地,围困景阳冈的士兵就不得不回援,到时候他们的困难自然而然的也就解决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他们那么多人进攻阳谷城都败了,叶家军就一定能行了吗? 但旋即他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 叶家军趁着夜色,一路行进,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地方的哨探。 每当这个时候,便有几个身材矫健的士兵从队伍中出列。 趁其不备,精准击杀,对方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 一连杀了几十人,对方都没有察觉。 一直到了城下,快靠近护城河的时候,敌人才察觉到情况不对,连忙敲响了铜锣。 “有贼人!” “大家都小心啊!” 随着铜锣声响起,城墙之上不停的有人开始呐喊。 城下也有密密麻麻的士兵开始行动。 “砰砰砰!” 叶家军的火铳手见状,也不藏了,在得到了应允之后,立刻开火铳射击。 听到密集的火铳声,以及己方友军的惨叫声,城内的士兵瞬间紧张起来。 而阳谷城的士兵,一听到敌人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且声势如此浩大,也不敢耽搁,立刻派出信使,朝着景阳冈求援去了。 对于敌人的反应,叶渡自然是一笑置之,他对李铁衣说道,“你去联系你能联系的人手,男女老幼皆可,别告诉我,你们在战争爆发前,你们一点后手都没有。” “都是些老弱妇孺,当初怕起事不成,藏匿起来的。”李铁衣为难道。 “那是你的事情,我们既然来帮你们,你们就别想着一点都不付出,你立刻行动,我午夜之前要见到人。” “好!”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听命去了。 ------------ 第464章 破阳谷城 叶渡率领大军很快便抵达城下。 夜色中的阳谷城,果然比叶渡见过的寻常城池雄伟大气了不少。 至少比起叶渡见过的博平郡城、大泽山城要霸气。 恐怕就算是繁华的东平郡城,也没有眼前的阳谷城高大坚固。 毕竟这里是两朝屯田之重地,兼之物产丰富,朝廷不可能不重视。 眼下目测,最低矮的城墙,也要在四丈以上,明显是加高过的,使用云梯爬城,损失不可谓不大。 城池内部,还有相当一部分守军,对于城外的动静,相当的警觉。 叶渡这边儿刚杀了人,那边儿立刻就有大量的守军来到城墙之上。 发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队伍,并未慌乱,而是严阵以待。 叶渡是知道他们派出马匹去求援的,但是没想到,他们还准备了狼烟,浓浓的烟火腾空而起,照亮了半边天,叶渡就知道,这是在增加求援的效率,和求援的信使互相印证。 这也侧面证明了程逸风带兵有章法,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没过多久,李铁衣便率先折返了。 叶渡将其唤至跟前,开口问道,“城内的情形如何?” “城内虽然富户豪绅不少,但是守军不算多,顶多有三千人,而且以团练兵为主,总管府此次调动的主力部队,都在景阳冈一带。”李铁衣确定地说道。 随着李铁衣的到来,陆陆续续有大量的人手抵达。 他们大多数是被打散,藏匿起来的裁汰府兵,以及家属。 现在听说叶家军抵达,便重新聚集起来。不过他们的人手不算是很多,因为总管府咋执行此次镇压的过程中,手段极其狠辣,杀死了不少人。 在行军过程中,叶渡也确实发现了大量的尸体,其中老人、孩子、妇人很多,显然是对方灭绝人性,只要是不好好配合,便不管不顾的杀伐,震慑人心的味道非常浓烈。 总管府搞这种无差别的屠杀方式,在叶渡看来,并不会震慑人心,只会让绝望的裁汰府兵更加的震怒。 从而给他们自己,给他们自己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以暴制暴,血债血偿,在后世可能并不是非常流行。 但这是在古代,尤其是大乾,这种事情是非常常见的。 现在的阳谷城周围,堆积着大量的尸体,这些尸体尚未来得及清理,显然是白天的战斗留下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叶渡是战场上的老将了,他只是稍微一观察,就能看出,白天的战斗,到底有多惨烈。 这些被逼迫到了绝境的裁撤府兵,战斗意志和欲望还是非常强烈的。 但很可惜,他们本身就不是精锐,而且他们的武器、战术战法,都相对比较落后,想要攻克眼前这座坚城太难了。 到了午夜的时候,大约一千多名府兵抵达了城门外。 带头的是李铁衣的几个袍泽,他们听说叶渡亲自带兵前来增援,都发自肺腑的感激。 他们直接跪在地上表示,这一战完全听从叶渡的指挥和安排,以后也愿意唯叶家军马首是瞻,妥妥地抱大腿的心态。 叶渡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让他们做好准备。 叶家军既然来了,肯定不可能在城外放几枪就这么简单的了事,叶家军必须杀进去的。 里面有堆积如山的财富和粮食等着他呢。 但为了日后收买人心方便,叶家军又不适合大杀特杀。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本地人出手了。 叶渡要求他们做好准备,当叶家军入城之后,他们就可以帮忙扩大战果,同时报仇雪恨,该杀的杀,不要放过那些邪恶势力。 同时,将他们被关押的亲人,能解救的也要都解救出来。 叶家军的人,只负责消灭他们的主力。 听完这话,这些府兵更加兴奋了。 他们听出叶渡话语里面的意思了,这是明摆着给他们机会报仇雪恨。 带头残害他们家属的团练大使陈荣以及他们的亲属,以及各级被保留下来的军官本人,又或是他们的家属,也大多数在阳谷城内。 只要城池破了,这些人就是他们报仇雪恨的目标。 这帮狗日的,欺负了大家伙那么久,杀了大家伙那么多亲人,也该轮到他们倒霉了。 安排妥当之后,叶渡便开始准备攻城的武器。 这一次来得比较匆忙,叶渡不准备使用什么火炮,投石车,云梯之类的。 他准备了更加狂野的东西。 虎子将一个大大的包裹拿了过来,打开之后,是一个麻布包。 叶渡小心翼翼的给他插上了导火索。 这麻布包外围缠着黑色麻绳,好像是一块巨大的豆腐块。 周围的阳谷城的士兵都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就连程日华都是一脸的好奇。 当下程日华上前想要摸一摸,“这是什么东西?” 叶渡赶忙推开了程日华,“别摸,这玩意是炸药包,你想送我们上西天吗?” 当然,这东西其实没有叶渡说的那么玄乎,其实就是黑火药,用纸张缠裹压实,其实他做成什么样子都能起到爆炸的效果,但是威力比正经的黄色炸药要差太多太多了。 叶渡之所以做成豆腐块的模样,纯属是因为这样做看起来像是后世的炸药包,而且运输比较方便而已。 而且这个炸药包的重量很重,足足有二十公斤。 这样的炸药包,他一共准备了十几个,原本是准备用来进攻三郡之地的。 那天他观察过了,马彬他们所镇守的城池,同样城墙很高,采取原始的云梯攻城,伤亡肯定不小。 用大炮的话,又要花费不少时间。 所以他想到了最残暴的方式,用炸药包炸开城门。 现在是用原始的火药,将来条件允许了,他还准备搞TNT。 炸药包很快准备就绪,叶渡吩咐了爆破组两声之后,沉声说道,“火力掩护。” “砰砰砰!” 叶家军的火铳手立刻开始对着城墙射击。 尖头子弹打在城墙上,溅起无数火星。 城头上的士兵似乎早就有所准备,听到火铳之后,立刻躲在城墙后面,不去刻意观察外面的情况,尽可能的减少意外伤亡。 这也恰恰给了叶渡手下爆破组机会。 当然,此时外面黑乎乎一片,就算是对方准备了观察手,也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 “冲!”叶渡将炸药包给了此次的爆破手牛二壮。 牛二壮虽然算不上什么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但是他的速度非常快,做这样的爆破工作相当适合。 只见他抱着二十公斤的炸药包,步伐非常轻快,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叶渡关切的说道,“没事吧?” 牛二壮兴奋的搓着手说道,“没事主公,一会儿就会爆炸,给您打火机。” 说着恋恋不舍的将一个廉价的防风打火机,恋恋不舍的递给了叶渡。 叶渡点了一根烟之后,随后扔给了他,笑着说道,“给你了,这玩意你面的油用完了就废了,省着点用。” 牛二壮开心的笑着说道,“谢谢主公,谢谢主公。” 叶渡摆摆手,示意他别傻笑,让大家伙跟他一起爬下来。 “轰!” 虽然是比较原始的黑色炸药,但是他里面加了催化剂,目的就是为了加强爆炸的烈度,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仿佛震动起来。 城上的敌军,城下的士兵,都有些惊慌,纷纷喊道,“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 叶渡却眼神炽热的看着前方,只见一个耀眼的火球,瞬间笼罩了阳谷城的城门。 火球的光芒,仿佛顷刻间将整个世界照成白昼。 在耀眼的光芒照射下,转头、石块、木屑,漫天飞舞,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过了半晌,这些东西才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恐怖。 坚固城墙拱卫的木门,就在这一刹那间被炸开了。 “进城!” 叶渡毫不犹豫地挥手。 早就准备就绪的叶家军将士们,立刻拿着武器,向着城门冲了过去。 那些阳谷一带被裁撤的府兵,也跟着叶家军的屁股,向着城门冲去。 他们虽然躲避了一天,疲惫饥饿不堪,但是内心的复仇怒火,驱使着他们,速度相当快捷。 城内守城的士兵,本来就不算是特别多。 结果在发生剧烈爆炸时,一个个被吓得连魂儿都丢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再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人尝试着占据城门口,阻挡叶家军入城。 结果,刚凑过来,就被一排排激烈且密集的火铳射杀,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叶家军射击完毕之后,刀盾手立刻过去补刀。 而来不及装填子弹的火铳手们,纷纷插入刺刀,对着排着阵势,对着敌人就刺杀了过去。 叶家军的火铳大队除了射击精准之外,还有一项技术非常厉害,那就是刺杀。 尤其是叶渡手底下的火铳手老兵,那刺杀技术比寻常的长矛手都要厉害几分。 在叶渡看来,大乾的士兵之所以江河日下,武器绝对不是关键的因素。 要知道,论武器装备,草原除了精锐之外,普通的士兵装备其实更差劲。 可人家照样打得大乾找不到北。 可见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使用武器的人,是否具备勇敢的意志。 没有坚强且勇敢的意志,拥有再好的武器,也是白搭。 “杀!” 包括虎子自己,也是拼刺刀的杀神,在他的带领下,火铳大队就跟下山的猛虎一样,直接扑了过去。 面对气势汹汹的叶家军,负责镇守阳谷城的士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大量的士兵见形势不妙,开始飞速地逃窜。 叶家军的将士们,很快便进入了阳谷城,同时开始派出精锐,扫荡城池内的重要目标。 此时对于叶渡他们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占据各大仓库以及钱库。 因为这里面有程逸风的钱和粮。 至于其他的地方,则交给当地的府兵。 反正这些敌军当初之所以能够抵抗成功,靠的是城墙的坚固,而不是战斗力。 此外叶家军的出现,早就将他们的胆子吓破了,叶渡相信,以李铁衣他们的战斗力足够教训他们。 很快叶渡便带着部队向昔日的都尉府进发。 虽然阳谷折冲府裁汰了,但是阳谷折冲府都尉陈荣依然有官职在身,而且在总管府也领了不错的差事,依然是作威作福的人物。 只是让叶渡失望的是,这家伙没有找到,而他们家也只有十几个家丁留守,整体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 随军的程日华无奈地对叶渡说道,“敌人全都从另外一个方向逃走了。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家眷,收拾着金银细软,跑得很快。” 叶渡摆摆手说道,“无所谓,他们只能带走一些细软,赶紧盘点他们的家产。” “王老五再做了。”程日华说道。 很快,王老五折返,眼下他清点的主要是陈荣的家产。 王老五说道,“对方跑得很是仓促,很多财产根本来不及带走,光银子就有三千多两,此外还有五万贯铜钱以及大量的金银珠宝。” “这位都尉老爷家里存储的粮草也不少,大约有两千多石。” “竟然这么多?”不仅仅是叶渡,周围众人都开心坏了。 随后叶家军的将士开始集合,负责看管这些粮食和金银珠宝,同时清点自身的伤亡。 除了零星的几个士兵,在夜色中摔倒受了点轻伤之外,这一次叶家军竟然再一次打了一个零死亡的战斗。 弹药的消耗也不大,冲锋的过程中,很多士兵都没来得及装填弹药,拿刺刀就解决战斗了。 总体来说,还是炸药这个武器太恐怖,让敌人丧了胆气。 外面喊杀声震天,叶渡也不过问,他相信充斥着仇恨的李铁衣他们自己可以解决。 眼下,叶渡更多的关心的是程逸风主力部队的问题。 这边儿的动静,以及守城的士兵传递的情况,对方肯定是知道的,也很快就会回来。 等到他们发现城池被占领,肯定会反扑。 激烈的战斗,随时都会爆发。 “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尽可能地恢复些体力。” “敌军的大队人马,随时可能杀回来。” 叶渡对正在收拢兵马的王猛子说道。 果不其然,丑时,叶渡接到了哨探的报告,说敌人从景阳冈冲回来了。 叶渡站在城头,果然看着前方,来了密密麻麻的士兵。 他们装备了数目可观的火铳,以及数不清的大刀长矛。 因为是黑夜,又没有什么火光,这些总管府的士兵无法详细的知道城内的情况,但是看到城门空荡荡的,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本来该紧闭的城门被打开了,说明对手已经啥进去了。 一时间,陈荣等高级军官都极其的震怒和恐惧。 以他们和那些泥腿子之间的仇恨,一旦他们杀进去,他们的家人如何有活路。 “快快快!” “冲过去!” “杀光他们!” 陈荣率先爆发出来,几乎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整个人上蹿下跳,不断的怒吼着。 他的部曲家丁们,急匆匆的朝着城门方向奔跑而去。 至于其他来支援阳谷的友军军官的家丁以及士兵,则留在后面看热闹。 他们本来就是帮着阳谷城剿贼的,没有必要冲得那么狠,先看看形势再说。 既然敌军能够这么快攻破阳谷城,说明他们肯定有不小的本事,蛮干的话,可能要遭受很大的损失。 “先别急,先别急,放进一点。”叶渡冷静的下达着命令。 ------------ 第465章 侯爷的反击开始了 陈荣的亲信距离城门的距离越来越近,转眼之间,就剩下不到四十丈的距离了。 “开火!” 叶渡冷漠的呼喊道。 将士们纷纷瞄准敌人,旋即“砰砰砰”的声音想起,如同爆豆一般。 那种刺鼻的烟雾再次在城头之上弥漫。 而城下的敌人,也开始疯狂地倒下,就像是被狂风吹拂的麦苗。 陈荣当场被吓得不轻,急忙按照昔日侯爷的教导,趴在地上,听着那恐怖的声响,额头之上冷汗直流。 他听得出来,对方使用的是火器,而且绝对比侯爷的火铳要好很多。 就侯爷的那玩意,顶多震慑一下反贼,跟人家这个差了简直是一天一地。 他能感觉到,距离那么远,但是弹丸依然源源不断地落在自己身边儿不远的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偶尔有几颗弹丸,打在石头上,那石块立刻碎裂,蹦得到处都是。 可以预想,虽然他穿着铠甲,但是这东西一旦打在身上,如何会有命在。 这是啥情况? 这些该死的泥腿子怎么会拥有如此恐怖的火器? 不对,就算是有如此恐怖的火器,也不会使用得如此熟练,这应该是援军? 可如果是援军,他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啊!” 忽然之间,一道惨叫声传来,陈荣扭头一看,只见自己身边儿的一名家丁,脑子被炸飞了一半,脑浆溅射的到处都是,死亡状况,惨不忍睹。 陈荣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见到城头上的敌人如此恐怖,一点都不耽搁。 一个就地十八滚,躲在一个士兵身后,高声道,“撤退!” 说着,转身就跑。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叶家军是训练了大量的狙击手和精准射手的。 这些人刚才没有开枪,就满世界的寻找军官呢。 他这一嗓子,立刻被人发现了。 结果就是,陈荣刚转身逃跑,就感觉后背一疼,接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倒下,再然后就是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砰!” 陈荣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先是一阵抽搐,旋即便失去了动静。 城头之上,一个叫做李从康的老兵,学着昔日主公射击时候的样子,慢吞吞地吹掉了火铳口冒出来的烟雾,嘴角的表情别提多得意了。 这是他出师以来,第一次狙杀敌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因为夜色深沉,他无法表别敌人的身份。 只能看中对方的轮廓,以及他在人群中大喊大叫,像是个军官的样子。 而且这一枪能打中,确实有几分运气的成分。 看到昔日的都尉,如今总管大人的座上宾,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人急忙后退。 但是叶家军如何会放过他们,尤其是叶渡训练的狙击手和精准射手,一个个瞄准穿着战甲的人就射。 今天可是他们大展身手的好机会,虽然说现在是黑夜能见度不高,无法辨别对方的身份,可是这距离很近啊。 而且主公也是坏的冒泡的人,看着敌人逃跑,竟然拿出一种神奇的武器,对准他们的方向就射出去一发,顿时间他们的上空亮如白昼。 这群士兵瞬间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他们后背。 狙击手们一个个趁机射出子弹。 “砰!” “砰!” “砰!” 几乎没一声枪响,都有一个军官,亦或是部曲倒下,因为他们的穿着比较鲜亮,是明确的目标。 后来不知道谁发现的,高呼一声,别穿铠甲,全都脱了。 这才减少了军官和部曲的损伤,但是叶家军依然靠着他们出色的枪法,杀了不少人。 “发生了什么?”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率领主力镇压府兵起义的,正是河南道行军副总管,东阿县侯程逸风。 在得知阳谷城北攻击,便急忙下令撤军,返回阳谷。 看到率先一步折返的陈荣属下,以及一大帮子友军,急匆匆的模样,他连忙高声质问。 当下有人上前说道,“侯爷,阳谷城丢了,陈荣战死了。” “什么?” “陈荣死了?” “城池也丢了?”程逸风又惊又怒。 “你们谁看出来是那一部分的人?”程逸风稳定心神之后问道。 有人站出来说道,“禀告侯爷,根据我们观察,有点像是您昔日描述的叶家军。” 程逸风微微一愣,瞬间冷汗在额头冒了出来,不可思议道,“叶家军?叶渡?” 混账玩意! 该死的叶渡! 他还真的敢来东平郡! 他是不想要命了吗? 大河北三郡,联合对大泽山发起进攻,结果碰了个灰头土脸,损失惨重,连灶丁都死了九成九,这让黄河北的官员,一个个都异常难受。 这个情况,程逸风自然是知道的。 这也是他这几个月,大力发展武备的原因。 因为他只从只言片语就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强。 马彬的实力他很清楚。 既然马彬不是人家的对手,自己的士兵过去,也很容易吃亏。 所以他想尽办法,搞到了昔日萧云蔚生产出来的火铳,并且加以改进。 这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这东西可真的是个宝贝啊。 别的不说,用来镇压起义军,简直是神器。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忌惮叶家军的实力。 “对方有多少人?”程逸风问道。 “不清楚,根据逃出来的士兵说,对方应该只有几百人,主要人手,还是那些被我们杀散的谋反府兵。” 程逸风瞬间怒了,他直接忽视了府兵的存在,高声道,“什么?只有几百人,就拿下了防御如此完备的阳谷城?” 他的愤怒,有两个点,一是对方既然只有几百人,自己的城池就不该丢。 第二个点,叶渡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就几百个人,敢来自己的地盘撒野? 以为老子是李梁那个废物,可以任人拿捏吗? “你确定吗?”程逸风继续问道。 “属下确定,因为属下不止问过一个逃出来的士兵。”对方肯定的说道。 “若是只有几百人的话......”程逸风来回踱步,思索了片刻。 程逸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乱世之中,兵马到底有多重要。 像是叶渡这种人,他扎根于泥腿子之间,虽然发展上困难重重,动不动就吃不上饭,但是有一个极大的优点,那就是他可以随意征召部队。 这一点从之前他打探的消息中就能得到结论。 叶家军跟三郡之地的大战,虽然主力部队动用的不算多,但是参战的军民,可是有将近上万人,这些人稍加训练,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所以说,叶渡是不缺兵员的。 但是自己跟他不一样,自己是靠剥削那些泥腿子,从他们身上敲骨吸髓养活手下的。 自己是跟地主阶层,豪绅阶层站在一起的。 他们虽然可以帮助自己,组织兵马,打造武器,帮自己催缴赋税,但是有一点他们帮不了自己,就是给自己提供心甘情愿,在战场上敢于拼杀的军队。 也就是说,自己的人马,死一个就要少一个。 所以他愿意是不跟叶渡纠缠,他可不想跟三郡之地一样,上去碰一碰吃一个大亏。 尤其是叶渡还占据着阳谷城。 那城池自己修缮的,最矮的地方都有四丈高,要是硬攻,损失不知道有多惨重。 但是,叶渡才带了几百人,自己就这样灰溜溜的撤退了,他确实不甘心。 手底下人也会看不起自己。 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有好几千人马的,甚至说,自己只要狠下心来,不管不顾,能发动数万人。 最关键的是,正对着自己的城门是打开的。 根本不算是强攻。 就算是叶渡有天神庇佑,几百人也打不过几千人吧? 只要自己的人马冲过去,跟叶渡的军队展开肉搏,就算是他们的火铳厉害,自己也有八分胜算。 对于自己的手下到底有多精锐,他还是有数的。 干他! 狗日的,敢偷袭老子。 不干他,老子实在是不甘心。 程逸风心中暗暗琢磨。 既然要打,就必须打个漂亮仗。 最好将叶渡的狗命,直接留在阳谷城。 当下他站直身躯,扫视在场众人,“命令部队,原地修整片刻,然后准备战斗。” “大人,咱们折腾一天了,儿郎们都很疲惫,要不要先稍作修整,等到明日天亮了......”其中一个亲信的校尉站出来说道。 这位校尉的意思是,现在黑漆漆的,根本不知道叶家军有没有埋伏。 万一人家那所谓的几百人只是诱饵,咱们傻乎乎的张过去,被人家伏击了怎么办? 对于叶渡只有几百人的说法,这一名校尉可是万万不肯相信的。 他在军中,可是研读过好几次叶家军跟梁山贼交锋的战斗情况的,叶家军狡诈的形象,早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而且,叶渡那么大的地盘,占据着一个郡,不可能没有细作,也不可能不知道这边儿的情况。 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带着几百人就杀过来吧。 他的话音落下,在场有不少军官也纷纷看过来,表达了同样的疑虑。 他们都觉得,叶渡肯定不会只有几百人。 他们甚至认为,那报信的士兵,是叶家军的探子。 手下们这么一提,程逸风也有些犹豫了。 因为这阳谷城毕竟是他主持修缮的,这座城池到底有多坚固,他心里非常有数。 要是双方换个角色,由他来率领几百人攻城,那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现在看前方的城门都没了,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冲车撞的啊。 而且他还有一点更为怀疑的地方,那就是根据他的调查,叶渡是个非常狡猾的人,从河北道到河南道,跟他交手的人物,不论是谁,下场都不是非常好。 这么恐怖的人,敢率领几百人就来偷袭自己? 这完全不可能,除非他不要命了。 叶渡会不要命吗? 肯定不会! 既然叶渡不是傻子,也不会轻易拿性命开玩笑,就肯定有阴谋。 “既然陈荣死了,那肯定还有其他的军官,叫几个校尉和团长过来。” 他的亲信部曲立刻朝着溃兵走去。 但很快,他的部曲便匆匆地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大人,所有的校尉全都死了。” “什么!”程逸风瞬间懵了,你说陈荣死了,他一点也不奇怪。 将军百战死,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你告诉我,所有的校尉都死了,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对方莫非是魔鬼? 不然怎么可能一出手,就杀了所有的校尉? “大人,刚才那些溃兵说了,叶家军会使用一种妖法,先是跟星辰一样在天上飞,冒着红光,然后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 “接着对方的火铳就跟长了眼睛,射在高级军官身上,所以他们都死了。” “屁的妖法!那是那些溃兵为了逃避责罚而说的谎言!”程逸风恶狠狠的说道。 一战杀了自己辛苦留下的都尉,杀了一大堆校尉,这仇无论如何都得报。 这不是叶渡能不能打的问题。 就算是叶渡是神仙,自己也必须砍死他。 不然手底下的兄弟,以后谁还敢跟着自己混。 “准备攻城!” “入城之后,将所有的敌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程逸风是真的怒急了。 你叶渡搅的黄河以北鸡犬不宁也就算了,居然还闹到我东平郡了。 来也就算了,还杀我如此多的亲信。 真的当我东阿县侯是泥捏的吗? 在程逸风的命令下,部队紧急集合,很快便组成了一支千人的队伍。 其中核心,自然是各位中高层军官手底下的家丁。 副总管下令,他们这些都尉、校尉也不敢不配合。 程逸风知道,叶渡的表现,深深的震慑住了自己的手下,所以为了鼓舞士气,他不断在阵前游走,高声道,“最先杀入城中的,赏钱五百贯,处女三个,田五十亩,官升三级。” “拿到叶渡人头的,赏赐同上!” “谁要是能活捉叶渡,老子给你个校尉当!” 为了消灭叶渡,这一次程逸风是真的拼了。 不过他盘算好了,只要弄死叶渡,他能得到的好处,绝对不是这些。 现在河南道不知道多少人对叶渡恨之入骨。 比如说三郡之地的长官们,一个个可是翘首以盼,叶渡死翘翘呢。 果不其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侯爷的赏格之后,将士们的士气顿时嗷嗷往上涨。 尤其是那些部曲,他们都是各家主人用海量的金钱养起来的,听到那么多的赏赐,自然更加积极为主人卖命。 “冲!” 程逸风大手一挥,将士们发了疯一样的朝着阳谷城冲了过去。 “郡守大人,敌人杀过来了。” 看到敌人如此大规模的冲锋,李铁衣明显有些紧张,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僵硬了。 五千人集体发起冲锋,而叶渡只有几百人啊,这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叶渡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吓了一跳。 这程逸风有点果决啊,竟然直接让五千人集体冲锋。 说起来,叶渡自己也有些大意,他是万万没想到,在黑夜之中,程逸风竟然可以轻松的将数千人的部队集中起来,所以说实话,他带的兵有点少。 “虎子,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叶渡严肃地问道。 “启禀主公,属下准备好了。”虎子高声回应道。 一会儿的功夫,双方的距离便已经不足五十丈。 “照明弹射!”虽然说敌人打了火把,但是叶渡对于他们的照明效果还是不怎么满意,在叶渡的命令下,起码几十只照明弹,被射到天空中去。 顷刻间,战场之上犹如白昼。 “狙击手,精准射手,自由猎杀!” “其他人,等到敌人进入四十丈之后再行射击!”叶渡冷静地下达着命令。 “砰!”那名叫做李从康的狙击手,只是稍微一瞄准,便射向了一名都尉。 那名都尉本来还想着讨好一下程逸风,所以故意穿着三层重甲,骑着马在队伍前列。 他本想着,自己的防护已经如此厚重,而且距离城头也不算近,应该没啥事。 只要自己多喊两嗓子,一定能让侯爷记住。 谁曾想,一颗子弹如同闪电一般飞驰而至,正中自己面门。 ------------ 第466章 汽油燃烧弹 改进型的为民一式火力更加充足,子弹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可对方的士兵,在他们大人的驱赶和催促下,依然在蜂拥前进。 对方有足足几千人,中间倒下点人马,甚至于说,死了一个都尉,都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现在程逸风已经杀红眼,势必要在此地拿下叶渡。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意想不到的队伍出现在城头之上,大量的被裁撤的府兵,在知道了外面的情况之后,立刻分出了三分之三的人手,从府库里拿来了弓箭,对准城下开始射击。 他们攻城虽然失败了,但是这个时候,有了武器的他们,守城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虚。 同时,在程日华的指点下,这些府兵还从城内找来了大量的薪柴,点燃之后从城头之上扔下,瞬间城墙下便是火光冲天的一种状态,一来可以延缓敌人的进攻,二来是可以持续照明,更清晰地看到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打得最爽的便是为叶家军的狙击手和精准射手,他们只要开火,基本上便会收割一条性命。 而这些府兵的弓箭手,也不遑多让。 被裁撤的士兵,大多数是没有关系,没有人脉,但这种人在军中往往更加努力。 他们的弓箭基本上是不会脱靶的。 “砰砰砰!” “崩崩崩!” 卫民一式和弓箭同时射击。 又有一大片士兵成片地倒在地上。 敌人也不停歇,看着死了大片的袍泽,依然蜂拥朝着城门奔驰。 待双方的距离到达了差不多的地步之后,叶渡高声道,“杀!” 大量的准备就绪的火铳手开始开火,城墙之上,刹那间火铳声一片,硝烟弥漫。 大量奔跑之中的士兵,应声倒地。 当然,浑水摸鱼者居多,刚才那一阵狙击手的击杀,给不少人造成了心理阴影。 在程逸风看来,眼前的城门是洞开的,他少了最为艰难的破城这一个关卡,给他们获胜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但是有利自然也有弊。 眼下这个敞开的城门,便是他手下前进的唯一路线。 他们靠近城门的时候,人员显得非常密集。 尤其是靠近城门洞的地方,几乎是人挤人,人挨人的。 这个时候,火铳根本不需要仔细瞄准,只需要朝着城门外的目标开火就可以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损失了起码有几百人,而且都是他手下的精锐,这种损失,他是非常肉疼的。 但是看到士兵,已经突进城门,并且开始放火铳,与对方对射,他的手又不自觉的兴奋的握了握。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火铳比自己的优秀很多。 但那又如何,一旦自己将叶家军剿灭在城里,这种新式火器就是自己的了。 感受着战场之上的厮杀声,程逸风越发得意,忍不住看了城墙之上的大旗一眼。 虽然他看不清楚叶渡的样子,但是他猜测,叶渡应该就在那里。 他很想对叶渡说,叶渡啊,叶渡,你真的是个蠢材。 火器虽好,但是这东西要配合兵种使用。 肉搏战的时候,还是大刀长矛好用。 你真的以为,你靠着火铳,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一会儿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残忍。 越想越开心的程逸风,忽然想到了大河北三郡在叶渡手底下的惨败,越发的觉得自己才是这偌大的河南道的真正风云人物。 什么齐王府,什么大都督府,什么梁山贼,都是垃圾。 自己才是掌控河南道的王。 这一仗,只要自己赢了,自己就可以顺势拿下博平郡,甚至开拓更广阔的地盘,到时候这副总管上面把副字去了,总归没有问题吧? 再不济,也可以拉近自己跟地方上文官的关系,告诉他们自己才是真正的保护神,让他们给自己提供更多的粮饷总归是可以的吧。 叶渡啊,叶渡,你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来我的地盘送死,可就别怪你爷爷我不客气了。 “大人,还得是您啊,临阵指挥若定,手下儿郎敢打敢拼,咱们的人杀进去了。”手底下的亲信看着战场的形势,忍不住拍起了马屁。 “儿郎们虽然骁勇,但终究是懈怠了些,此战过后,要加强训练。这也就是对付对付叶渡他们这帮子泥腿子,真的是对上了草原上的北蛮,这种速度,这种战斗力,可真不行。”程逸风忍不住小小的谦虚了一把,其实心里可是笑开了花。 “侯爷,您这就是过于谦虚了,前些日子,契丹蛮子不是想在您地盘上找活路,结果被您的骑兵打得到处乱窜吗?可见你即便是到了战场,您也是这个啊。”另外一个属下,直接竖起了大拇指,将谄媚发展到了极致。 “你们两个啊,会说话,以后就多说点.....”程逸风干笑了两声,显然很是受用属下的吹捧。 和程逸风的情绪一样,那些冲到了城门下的士兵,同样异常兴奋。 他们已经杀进了城内,仅凭几百人,拿什么做我们的对手? 大把的赏钱,官阶已经稳稳拿到了。 关键是,怎么才能率先找到叶渡那个畜生。 只要找到了,不论是杀了,还是俘虏,都是泼天的富贵。 忽然间,他们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前方怎么有那么多路障。 还有眼前那呲呲冒火的方格子是啥? “轰!”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冲天的火光瞬间晃瞎了无数人的眼睛,震碎了无数人的耳膜。 离得近的最为悲惨,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在城下负责玩爆破的,正是牛二壮跟他的部下。 敌人急匆匆的朝着城门楼子奔驰,大量的拥挤在有限的空间内,这正好给了炸药包时间。 只需要一个炸药包,就能轻松带走几百人,带不走的,也瞬间变得无比虚弱。 而在这个时候,就彰显出了刀盾手的优势来了。 趁你病,要你命。 张横和童威立刻率领一队彪悍的刀盾手,蜂拥而出,对着那些残余的敌人,便是一通砍杀,只是眨眼间,就清空出一大片区域。 而在杀完这些人之后,立刻会有火铳手填补空位,建立防线。 士兵站成两排,躲在路障后面,都不用瞄准,只需要朝着前方射击即可。 尖头弹的命中率是非常高的,无论敌人有没有穿铠甲,只要中单,立刻就会倒下,一阵杂乱的火铳声过后,至少有倒下了上百人。 有些士兵端着火铳,想要反击,但是他们遗憾地发现,人家非常狡猾,自己火铳的射程根本够不到人家。 在叶家军火铳的压制下,他们的劣质火铳,就算是勉强可以射击,子弹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明显感觉不好,想要后撤,但是却发现,根本没有退路。 后面还有更多密密麻麻的士兵,蜂拥而来。 对于后面的士兵来说,进了城门洞,也就等于进了避难所。 叶家军太不要脸了,不仅在城头不停地放火铳,还弄来了很多棉被,将火药和易燃物捆在一起,从城头上往下扔,谁要是被砸着了,就倒了血霉了。 至于前面的阻碍,他们则是完全感受不到。 因为战场之上火铳声不断,喊杀声不绝,杂乱无章,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往前冲!” “不要停!” “冲过去,我们就赢了!” 人群之中,不停地有军官发出一阵阵的呼喊声。 他们比普通士兵聪明太多了。 城门洞的前面,有大量的士兵在阻击,城门楼子上又有大量的士兵,使用各种花样的武器,杀伤着己方的袍泽。 此时是进退两难的境地,撤退肯定是不能撤退的。 因为谁也说不准敌人会不会趁势掩杀,打他们一个溃败。 犹豫更不行,大量的损伤,会让是侯爷辛苦鼓舞起来的士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承受一定的损失,冲过去。 继续僵持在这里,只会越来越惨。 “杀!” “不要怕!杀过去!” “杀死叶渡,就有数不尽的钱财!” “官升三级,还犹豫什么?” 更有一些军官,忍不住嗷嗷直叫,鼓舞士气。 被官职和钱财刺激的士兵,开始猛烈的冲锋。 “轰!” 见敌军冲得狠了,大量的士兵开始后撤,又一个炸药包被引燃。 惊天动地的爆炸再次出现。 敌军的士兵,又是摧枯拉朽一般的倒下。 整个城门洞,已经成了鲜血和残躯的海洋。 但是,依然有更多的士兵,冲破了弹雨,继续向前冲击。 毕竟大多数士兵都在城墙上射杀敌人,剩下的也都是刀盾手。 而且在城门楼下面负责阻击敌人的火铳手又不是特别多,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边打边退,不停地拉开与敌人之间的距离。 “他们不行了!” “他们撤退了!” “冲啊!” 看到叶家军开始后撤,这些士兵更是一个个狂性大发,疯狂的呐喊起来。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聚集在城门楼外面的士兵,数量更多,眼看着就要超过一千人了。 由于城门楼的限制,这些士兵无法快速入城,只能在城门洞外面徘徊,就像是汹涌而至的洪水,遇到了狭窄的决堤口,越发的堵塞。 “让他们感受下咱们的大家伙。” 原来就在刚才,叶渡看着士兵的压力过大,跑到了物资处,临时调制了几个大号的汽油弹,整个过程中其实相当危险,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叶渡肯定不会这么做。 这个大号的汽油弹,里面还加了白磷,外面是那种用来泡药酒的大号玻璃罐子。 十几个士兵已经抱着叶渡给他们的简易汽油燃烧弹准备扔出去。 “他们又搞什么?” “好像是琉璃瓶子!” “都说叶家军有钱,看来是真的,这么大的琉璃罐子,得值多少钱啊。” 城下的士兵,看着那么多士兵手里抱着汽油弹,正在对着他们瞄准,一个个好奇极了,纷纷想着,一会儿这大宝贝扔下来,一定要接着。 这东西可值捞钱了。 “叶渡这是打不过我们,要靠值钱的东西来蛊惑士兵,拖延我们进攻的时间。” “就这!?” 程逸风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冷笑,“我就搞不明白了,三郡是怎么输得?对方也太废物了。” 其实不仅仅是程逸风,在场的大量军官都越发的自信,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大人,我看那琉璃罐子好大啊,一看就价值不菲,咱们得让士兵接住了。” “糊涂,拿下了叶渡,大人什么值钱的东西得不到。” 程逸风颔首道,“不必在乎这些蝇头小利,儿郎们谁要是抢到,就归谁,但是不许影响咱们的进攻。” 他看得清清楚楚,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已经涌入城中三四百人了,只要再过一会儿,冲进去的人会越来越多,足够将叶渡的几百人活活的堆死。 如果叶渡没有杀手锏,这一次他绝对死定了。 “轰!” 程逸风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忽然间,那些燃烧弹全都落在了地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但是刹那之间,就升起了刺眼的光芒,仿佛有个人将太阳推到眼前,顷刻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轰!” “轰!” “轰!” 不到十个汽油燃烧弹被投掷而下,瞬间将城门下变成了一片火海。 这火海不断地吞吐着火焰,犹如神话之中的恶魔,顷刻间便吞噬掉了落地周围的一切。 飞溅的汽油,仿佛猪油膏一样黏在士兵身上,不论是用手拍打,或者就地打滚,一定用处都没有。 而且那些火焰中的士兵发现,随着他们的折腾,还越来越大。 别人不清楚,可是深处火焰之中的士兵,知道他们到底有多痛苦。 他们几乎眨眼之间,就失去了人类该有的表情,他们拼死挣扎,结果就是身上的汽油和白磷被他们甩得到处都是,周围的袍泽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恶魔盯上。 汽油燃烧弹这种跨时代的武器,实在是太恐怖了,周围的氧气瞬间就被抽干了,甚至还产生了大量的一氧化氮,大量的士兵直接进入了窒息的状态。 叶渡的投掷武器,汽油燃烧弹在战场上肆虐。 无数的士兵在死亡前,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可是在程逸风他们那边儿,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程逸风的嘴巴张大的仿佛可以塞入一个鹅蛋,脑海直接空白了。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逸风下意识的问自己。 包括周围的人,也全都懵逼了。 就在眨眼之间,城门楼子附近,大量的士兵被烧成了焦炭,外围的士兵,也有很多,被汽油和白磷沾染,遍体鳞伤的倒地哀嚎。 后面的士兵,被前面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直接瘫软在地,一点进攻的欲望都没有了。 而没有了后继之人,前面冲进去的士兵,瞬间就被张横的刀盾兵和城内的火铳兵杀的一干二净。 城墙之上,叶渡自己看到这种场景,忍不住暗暗咂舌。 我滴乖乖,这燃烧弹的威力太大了,光这一下子,就直接报销了三四百名士兵,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而受伤的士兵更多。 这比直接使用火铳厉害多了。 刚才他们这么密集,就是纯粹的找死。 遗憾的是,制作这东西危险系数太高了,叶渡也不想去冒第二次险。 “不要停,继续射击!” 叶渡大声喊道。 没办法啊,刚才这么一弄,不仅仅是敌人傻眼了,叶家军的士兵也被眼前恐怖的一幕给彻底震撼住了,一时间连射击都忘了。 大家一个个心底暗暗震撼,我滴娘亲啊,主公搞出来的这是什么神器,竟然这么厉害。 “撤!” “都给我往回撤!” 当火铳声响起的时候,程逸风也总算是反应过来,急忙呼喊士兵撤退。 ------------ 第467章 形势变了 叶渡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怎么有如此妖魔鬼怪的武器。 士兵们要是继续向前,纯粹的白白送死。 必须赶紧撤退! 总管府的士兵群体,早就被叶渡的一计燃烧弹给吓得魂飞魄散了,压根就不敢往前冲,接到命令之后,立刻退了回来。 叶渡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才。 进攻的时候,如同潮水一般,还会玩波次进攻呢。 撤退的时候,那叫一个快,快得跟闪电一样,你想抓对方都抓不住。 李从康等狙击手就站在后面,就绪开枪,但是这个时候,能够击杀的敌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最终,几乎所有的敌人,都脱离了卫民一式的射击范围。 程逸风清点此时所剩的人数,当场就吐了一口血。 为何? 现场五千士兵冲锋过去,竟然只有不到三千人撤了回来。 换而言之,有将近两千多人,战死疆场,亦或是趁乱逃跑了。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程逸风感觉自己直接麻了。 身上的血都没有力气擦拭,只能任凭冷风风干。 其实,从战斗爆发开始,到他下令手下撤退,整体的战斗过程,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不到一刻钟啊,不到一刻钟,竟然就损失了两千多兵马。 其中损失较多的,还是各自军官手下的部曲。 程逸风觉得,自己大概是活不下去了。 要知道,这年头,养活一个部曲很不容易啊。 一口气损失这么多部曲,谁都顶不住。 叶渡啊,叶渡,你这玩意也太妖孽了,太妖孽了啊。 程逸风最后选择了狠狠地拍打自己的大腿泄愤。 战场,再度安静下来。 只有冰冷的月光,洒在阳谷,带给现场每一个人,恐怖的情绪。 而此时,阳谷城上,已经恢复了黑漆漆的景象,根本看不到一个叶家军的存在。 程逸风又气又怒。 他毕竟是副总管,河南道的情况他总体都是清楚的,这个叶渡是个狠人,彻彻底底的狠人,想要让他轻易改变主意,压根不可能。 这个家伙,如果想要强行占据阳谷的话,自己最好老实点。 就眼下这种情况来看,想要武力收复压根不可能。 “撤!” “我们回大营!” 当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程逸风感觉自己的骨子都是颤抖的。 手下当即有人问道,“侯爷,咱们不要阳谷了?” 程逸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一脚就踹了过去,恶狠狠的骂道,“蠢材!” 手下连起身都不敢起身。 程逸风扫视在场众人一眼,说道,“阳谷城距离大泽山距离那么远,叶渡想要过来,只能乘船过大河,他在这里呆不了多久的。” “到时候,这里还是咱们的地盘。” 闻言,一众属下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对着他恭维道,“侯爷高见啊,大泽山才是叶渡的老巢,而且博平郡下面的城池,据说他还没彻底掌控呢,他在这里呆不了多久。” “等他走了,咱们再过来呗。到时候那些敢造反的孽畜,收拾起来,轻而易举。” 程逸风重重点头,狠狠的说道,“没错,他们走了,我们再回来。” “现在我们先撤!” 当即,大军开始撤退。 天亮之前,所有人连带物资,全都撤干净了。 阳谷城外,一片冷冽的安宁。 当然,不论这群人打生打死,太阳是要照常升起的。 阳谷城周围,尤其是城门附近,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 有发动叛乱的裁撤府兵的,有试图夺回阳谷城的士兵的,横七竖八地混迹在一起,惨不忍睹。 至于那些遭受到了燃烧弹的士兵,更是让人看一眼,就会梦魇的存在。 冷风一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隐约间,还能听到手上士兵的哀嚎和惨叫声。 当然,还有一阵阵野兽的嘶吼。 程日华站在叶渡身边儿,忍不住摇头指向远方的山林说道,“这大乾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昔日里,朝廷为了消灭野兽,曾经发布圣谕,谁能捕杀狼、虎都有赏赐,这才过去多少年,野兽再现也就罢了,还有那么多的野狗。” 叶渡无奈道,“死的人太多了,以至于那么多人没有人收拾,这些人的尸体,就是那些野兽的食物。” “真的是造孽!” 外面的原野,荒芜的土地也非常多。 阳谷城附近虽然是屯田重地,但是因为长年的干旱,很多土地都荒废了,此外便是土地兼并,人口流失,一些本来勉强可以种植的土地,也无人耕种。 此时只有零星的靠近水源的水田,还为富人、军官占据,远远地望去,看不到任何生气的希望。 叶渡知道,阳谷这里多矿藏。 所以未来,此地除了开垦荒地,种植庄稼之外,矿藏的开采也是个不小的收益。 这里的未来,比起博平发展的前景也不遑多让。 “师傅,东阿县侯的兵马全都撤走了。”王猛子前来汇报。 “我已经知晓了。”叶渡微微颔首。 程逸风果然是个果断的人物。 发现无法立刻攻克阳谷城,而且己方损失惨重之后,立刻就率众撤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再加上这些年,自己得知的关于程逸风在东平郡的所作所为,叶渡知道,这样的对手,自己必须提高警惕。 日后要是想在东平郡方向有所延伸发展,就必须干翻程逸风。 这样的话,叶渡对于程逸风,自然更加留心。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程逸风之所以走得那么干脆,就是算准了自己在此地不会呆太久。 所以大大方方地撤退了。 等到自己离开此地之后,想着重新占领,继续作威作福。 不得不说,这些大人物的头脑是相当不错的,他也确实猜准了叶渡的想法。 自己肯定不能在此地久留,博平郡才是自己的根基所在。 自己虽然是博平郡守,手底下的乡村也占据了不少,但是还有大量的城镇没进入口袋呢。 离开久了,各种隐患都会爆发。这里可不像是沧州那边儿一样,有人跟自己勾结,稳如老狗。 处理好这边儿的事务之后,叶渡就必须快速离开,折返回去。 可一旦自己离开阳谷城,这里的未来又当如何呢? 这些被压迫的无法生存的裁汰府兵,能够有效阻挡程逸风的反攻倒算吗? 自己要不要留下一部分人手,亦或是抽调一部分博平郡的游击队,组成一只混合部队,在这里驻守呢? 可是驻守的话,要多少人合适? 派谁在这里担任指挥官? 自己的手下,貌似只有张大隗和王猛子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程日华也可以,但是这都是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 而且自古分兵作战,就是兵家大忌。 然而这里不派兵的话,又很难控制此地。 王老五忽然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声对叶渡说道,“主公,情况有些不对劲。” 叶渡疑惑地看了王老五一眼问道,“有什么不对劲?” 王老五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战斗中,大量的军民过来支援我们,是有一个核心人物站了出来,他比李铁衣更有威望,叫王定海。” “此人今天早上不知道跟他手底下的军户说了什么,他们在城南开始秘密集合,而且没人跟我们提前打招呼。” “我的人过去调查,他们还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密谋一样。” “有王定海的相关信息吗?”叶渡又问道。 “没有,只知道他在军中有些威望,曾经做过团长,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家里是有土地和钱财的。” “主公,我担心这厮没安好心。”王老五担忧道。 叶渡的眸子微微一闪,不动声色的说道,“我知晓了,不要着急。” 王老五转身去忙了。 这是想要搞事情啊。 不想让自己的队伍停留在此地吗? 叶渡的嘴角慢慢露出了一抹冷笑。 这世道白眼狼可真多啊。 其实,昨天叶渡就发现了问题。 如果说这些人真的跟敌方有血海深仇,应该提前跟自己联系,毕竟他们是败兵之将。 最佳的做法是跟自己谋定之后的战斗该怎么打,以自己为核心,最快的彻底击败程逸风。 就昨天的战况来说,是有机会的。 而不是着急忙慌的回城,紧紧策应一番而已。 而且,失去了战机之后,他们的处境会变得非常艰难,理论上来讲,应该跟自己商议未来的应对之策。 可是对方依然没有。 而是将手下秘密召集起来,一点让自己知道的意思都没有。 显然,自己这位救星被当成外人了。 程日华在叶渡身旁,苦笑着摇头说道,“人啊,大多数都是短视的,尤其是出身贫寒之人。” 叶渡也是一脸苦笑。 说道,“咱们之间的谋划,出了点问题。咱们都以为,只要咱们主动救援,就可以顺利的在此地留下做事了。” “现实情况是,是人就会有私心。说到底是咱们发展太快了,让我看待事物也变得有些急功近利,有些片面了。” 程日华也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的见识太短浅了,不然未必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在我们看来,我们的利益诉求跟他们是和谐统一的,但是就他们看来,可未必。他们造反,跟程逸风交手,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他们未来有可能效仿叶家军的模式,这都没错。” “但是他们未必希望我们做他们的带头人。” 叶渡哈哈笑道,“这就叫自作多情啊。” 是的,叶渡意识到,此次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和他的手下都以为,只要他们来救援,这偌大的阳谷城就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以为自己只要解救了这些贼人,这些被裁汰的府兵就会跟先前自己遇到的百姓一样,将自己当成再生父母,毫不犹豫地推举自己为首领。 却没想到,这里的人,很有可能根本不欢迎自己。 其实,如果王定海等人,跟叶渡开诚布公的谈判,叶渡肯定是不会生气的。 毕竟他们是阳谷城之前的府兵,他们肯定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领导人。 自己毕竟是过江龙,没有必要非要压地头蛇。 对于叶渡而言,他想要的是阳谷城这条路线,需要的是这里囤积的粮食和钱财。 这些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叶渡都有了。 而且昨日的战斗,叶家军几乎没有什么损伤,截止清晨,清点过后,得到的数据,也只是有十几个人受了轻伤,并无什么大碍。 如果非要说还付出了什么较大的代价,就是昨天释放的汽油燃烧弹以及炸药包。 然而,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对方的动作,在叶家军上下看来,更像是想要将叶家军驱逐走一样。 你们遇到了困难,生死未卜,求我们来帮忙。 结果坏人赶走了,你们就开始谋划,怎么把我们赶走。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难怪王老五会一脸的怨气。 “对方敢于在我们与敌人交锋时助阵,证明他们有几分勇气。” “但是他们的手段,我并不是很喜欢,我到底要看看他们准备怎么赶我走。” 叶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冷笑。 不久之后,李铁衣便来了。 他的脸色很是怪异,似乎对叶渡有所愧疚,眼神根本不敢跟叶渡有所接触。 低着头,神色复杂的说道,“叶郡守,我们阳谷城的府兵,想要见见您。” 叶渡不动声色,“想见我可以,让他们直接过来吧。” 李铁衣的神色越发的纠结,欲言又止,表情很是痛苦。 他想表达的是,这些府兵想让叶渡过去,但叶渡表达的意思,则是你们过来。 他相信,叶渡这种豪杰,肯定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叶渡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人家已经看透了府兵的想法。 一时间,他的脸色更加难看,颇有几分觉得对不起叶渡的意思。 毕竟叶渡是他请来的,结果竟然出现了这种局面,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渡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仿佛很是茫然一般,“怎么了,你的脸色为何如此的难看?这刚打了胜仗,不应该开心才是吗?” 李铁衣连忙道,“没什么,大人不要误会,我现在去通知他们。” 说罢,急匆匆地去了。 程日华有些担忧,上前一步,小声说道,“主公,要不我们.....” 叶渡冷笑道,“就他们?” 片刻之后,李铁衣领着几个人,出现在都尉府。 领头的是精神矍铄的老者,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有些瘦削,眸子里精光四射,一看就是那种老谋深算的家伙。 “这位是?” 叶渡的情报人员早就禀告他,这位是王定海了,但叶渡依然明知故问。 如果换做平日,遇到这种长辈,叶渡早就上前行礼了。 但今日叶渡并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思。 李铁衣立刻上前介绍。 阳谷城的被裁撤的府兵之所以能够升起如此大的声势,面对朝廷的围剿,不仅没有立刻溃败,反而逃到了景阳冈。 是因为有五个能力出众的人物。 这五个人虽然出身于府兵基层亦或是底层,但或多或少有他们的特色,为府兵们敬佩。 其中三人,明显类似,分别是李铁衣、赵子良、秦茂才。 另外还有二人,是父子关系,自成一派,分别的父亲王定海,儿子王九阳。 李铁衣他们三个,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材魁梧,四肢壮硕,乃是战场上的主力军,所以他们三人都有伤在上,在起义中应该是出了大力的。 叶渡与他们寒暄时,除了李铁衣经过叶家军的护理,身体状态好了些,另外二人都是有气无力。 而且另外这二人,都是不好意思的避开叶渡的眼神,明显是心中有愧。 至于这对父子,却一点问题都没有,尤其是王九阳,一进门就神采奕奕的扫视着现场,连叶渡都没放在眼里。 ------------ 第468章 虚以委蛇 虽然心有不满,但叶渡早就非昔日之村正,而行走言谈之间,颇有几分豪杰之气。 只见他伸出手来,轻轻一摆,洒然道,“诸君请坐。” 赵子良、秦茂才却是心中有愧,心里藏不住事,互相对视一眼,数次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儿却又咽了回去。 而王定海与其他人则是截然不同,只见他神态稳健,步履轻松,很是自然的坐在椅子上,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被人家大军逼迫,困守景阳冈的人物。 至于他的儿子王九阳,则一直站在其父身后,偷偷打量着叶渡,其中敌视不言而喻。 只是粗略一看,叶渡便知道,自己此行当真是帮了一群白眼狼了。 众人落座之后,叶渡手持茶盏,小口慢饮。 还别说这都尉家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就这散落一地的茶叶,喝起来都有滋有味。 至于为啥喝散落的茶叶,而不是好的茶饼,盖因叶家军当下太穷,舍不得浪费这好东西。 尤其是叶渡听闻,一张小小的茶饼,或可卖出十几贯钱,便舍不得浪费,交由王老五妥善保管,回头拿出去卖了,给内卫的儿郎们改善下生活。 其余几人,都时不时的互相对视,眼神凌乱,或者避让,或者暗示。 待叶渡放下茶盏,放眼望去,这几人才收回眼神,但表情却越发的僵硬,笑容也越发虚伪。 终究是负责请神的李铁衣忍不住率先开口道,“大人,我们此次前来,其实是.....” 叶渡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只是静静的凝视。 那李铁衣却说不下去了,狠狠的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哎了一声,颓然的坐回座位。 那王定海见状,看向李铁衣的神色之中闪过一次嫌弃,旋即轻咳了两声,轻轻抚摸颌下胡须,看向叶渡,满脸笑意春风,慢条斯理的说道,“叶郡守,您乃朝廷命官,却宁愿冒被责罚的风险,支援我等罪人,这份恩情,我等实在是感激不尽。” “客气话说再说,也只是中听而已。” “我从铁衣那里听说,这一次大人出征,花费颇多,但却未曾与我等提及酬劳二字,这确实是我等困顿之时的疏忽。” 一边儿的程日华见对方如此装腔作势,忍不住起身冷笑道,“尔等还知道,彼时尔等半只脚以汤入黄泉,前面便是刀山火海,是我家主公,片刻不停,点齐精兵前来救援。” “你可知,为救援尔等,我家主公冒了多大风险?且不说三郡之地昼夜窥视我博平郡,但说我家主公亲率八百精锐,先破阳谷,后拒程逸风,哪一桩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尔等性命放在心头?” “可尔等狗......” 程日华越说越恼,甚至要骂出牲畜之语来,李铁衣神色尴尬不已,连忙低下头去。 叶渡却摆摆手,淡然道,“程兄,有些话不必说,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且先听听大家的心里话。” 叶渡将心里二字咬得很重,脸上的表情却并无多少波澜之色。 人在利益面前,并无多少廉耻之意。既然识得对方心中所想,便是多言也并无多大用处。 果不其然,那王定海面对着程日华的呵斥,面色不改,继续说道,“适才那位大人言重了,我等并非知恩不报之人,实在是我等被裁汰的府兵,生活困顿,并无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那都尉大人,以及城中不少豪绅官吏家中珍藏,皆是搜刮于我等。” “如今这些人皆以伏法,我等愿意献上都尉之家资全部,以及搜获于富绅、豪强财富的三成于郡守大人。” “还请郡守大人莫要嫌弃我等出手寒酸。” 这话说完,立身于叶渡身后的王猛子懵了。 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出言道,“若不是师傅教诲,今天我定要斩了你这老贼。你听听你说的什么屁话?这都尉府上下,本来就在我等掌控之中。” “便是城中富户、士绅、官僚之家浮财,我等若是想取,也是唾手可得,何需用你来送?” “再者言来,今日尔等性命,皆是我师傅所救,人皆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尔等去看看,尔等做的什么事?” “就凭尔等这份胸怀,心境也配起事?那些府兵也是瞎了眼,拿命跟你们开玩笑。” 待说完之后,王猛子脸色发红,一副气冲冲随时要杀人的样子,在场的众人都是知道叶家军的厉害,尤其是昨天那惊天大火,不仅仅是吓到了程逸风,也着实吓到了他们。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叶渡淡淡摇头,知道眼前这帮人,见小利而忘大义,说实话,叶渡便已经对他们丢了兴趣。 当下开口道,“罢了,别管如何,我就当这些东西是你们送的。眼下,叶某也确实需要这些物资。” 王定海见叶渡答应,还以为他是个好说话,容易被欺负的,当下心头一喜,连忙道,“还是郡守大人仁慈,我河南道有您这样的大人,乃是我河南道之福。今日之后,我等定然会为大人打造长生排位,日夜供奉。日后也会唱诵大人贤明,让世人皆知。” “本来大敌当前,为了安全着想,我等说什么也要挽留大人一二。但是我等也知道,大人事务繁忙,不可能在阳谷呆太久。” “所以还请允许,王某为大人亲设践行宴,为大人以及有恩于阳谷的将士们送行。” 叶渡哈哈笑道,“汝这位老先生,说话就是好听,你先别急,叶某正午就走了。” 王定海看着叶渡身旁以及身后愤怒的程日华以及王猛子连连干笑了两声。 他原本以为,想要送走叶渡这尊大神,肯定要付出不少的代价,但是没想到这位竟然这么好说话。 除了那两个讨人厌的家伙之外,竟然全程无难度。 果不其然,外界的传言是真的,这位叶郡守,是个实打实的沽名钓誉之辈。 不过他倒是希望叶渡这样的沽名钓誉之辈多一些才好,不然昨日他们就已经死了。 今日用三言两句便能将此人哄骗走,明日遇到麻烦,再用三言两语,戴戴高帽,说不定还能获取其他的援助。 当下心中越发畅快,转头对李铁衣说道,“铁衣,还愣着做什么,命人将昨日死于战乱的马匹、牛羊收拾收拾,咱们做顿丰盛的饭食,切莫委屈了大人和将士们。” 李铁衣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瞪了王定海一眼。 王定海眸子深处的阴鸷之色一闪而逝,却瞬间又成了笑脸,连忙摆手道,“叔叔知道你累,但总不能苦了辛苦救援我们的将士吧。” 李铁衣并未多言,拂袖而去。 李铁衣走后,叶渡再度端起茶盏,王猛子给恩师续了茶水。 叶渡小口小口的喝着,却是懒得搭理眼前这些人了。 气氛一时间尴尬而即将,除了叶渡的饮茶之声外,在场的每个人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 赵子良和秦茂才再度起身,想要开口,却不料外面忽然有军人闯入,却是一阵铠甲的张横由外入内,用宽厚的背影给挡住了。 二人更加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嘴唇张张合合,但最终二人还是被王定海眼神制止,退了回去。 没多久,安排妥当的李铁衣去而复返。 脸上还青紫了一块,见到叶渡之后,忍不住又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看的叶渡一愣一愣的。 叶渡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铁衣却不管旁人作何感想,只是开口道,“叶郡守,您以诚相待,拼死相救,对待无礼行径,又能以开阔的胸怀接受,我若是再沉默不语,便当不起齐鲁男儿四个大字。” “今日不论别人作何感想,我李铁衣想要加入叶家军。”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其他几个首领几乎同时看向李铁衣。 赵子良、秦茂才二人的目光,最为明显。 不过这种惊讶很快散了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复杂的神色。 王定海的目光则显得有些愤怒,但又有一种怅然若失之色。 数次想要开口,再摆弄那套虚伪的把戏,却不知道怎地,叶渡的神色变得肃然起来,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敢开口的勇气。 张横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李铁衣,忍不住上前捏了捏他的胳膊,转头道,“主公,这家伙骨架不错哎,给我当个盾兵着实不错。” 另外一边儿的王猛子也笑道,“刚才这位李兄情急之下,竟然连续说了好几个成语,看来是个允文允武的好苗子,何不交给我们教导大队?” 王定海见眼前几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着就要将李铁衣拉入火。 又看了看赵子良和秦茂才复杂而茫然的神色。 王定海眸子一转,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忽然严肃的说道,“铁衣,叶家军乃是王者之师,岂是你我这等人随意可以加入的,还不速速退下。” 旋即又强打精神,看向叶渡说道,“叶郡守,李铁衣这是看着大人您兵马威武,才有了适才的胡言乱语,请您莫要放在心上。” 叶渡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反而凝视着李铁衣,温声道,“刚才所言,是你自己心中所想吗?” 李铁衣昂首道,“是我心中所想,不,应该是当大人答应救援我阳谷军民时,我就这般想了。” 叶渡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在场其他人两眼,目光在他的眸子上稍作停留,然后苦笑道,“但只有你自己这么想是不是?” 李铁衣看了赵子良、秦茂才二人两眼,却见二人齐刷刷的低下了头。 气得咬牙切齿道,“军中粗鄙武夫,目光短浅,我也是刚刚下定决心,请大人莫要怪罪他们。” 叶渡点点头。 这傻子,这个时候,还在为昔日的袍泽开拓。 岂不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他觉得自己为了他们好,实际上,人家不知道有多嫌弃他呢。 一边儿的程日华也忍不住苦笑。 他也算是明白了,眼前这群府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很多将军,在管控手下的时候,往往会刻意让手下拉帮结派,只要下面人不团结,他们便高高在上,高枕无忧。 这也是为何,这些府兵因为各种原因,联合在一起,谋反起事,依然会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的原因。 不团结,心不齐。 程日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王定海,心中觉得,定然是这老东西搞鬼,这老东西家里颇有家资,又在军中有一定影响力。 这不就是昔日小小号的主公吗? 难道他还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想要效仿主公? 一边儿的程日华哂笑,叶渡却是读懂了,不过他不在乎,而是对李铁衣爽快的说道,“既然如此,你速速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走吧。” 说着,看向王定海等人,笑着问道,“诸位,若是有人想跟我这个救命恩人走,你们不拦吧。” 李铁衣听到叶渡给了自己恳切的回答,立刻冷笑了一声道,“主公,我若想走,谁敢拦?谁又能拦?” 王定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铁衣,笑道,“你这小子,说什么胡话呢,你想跟着郡守,有个更好的前程,我们为何拦你?不光不拦你,日后你若是跟着郡守大人一起回来做客,我们还要夹到相迎呢。” 这一个做客,意图却格外的明显了。 叶渡面无表情道,“回来未必是做客,毕竟这里也是李铁衣的家呢。” 其他几人面色并不是很好看的告辞离开了。 期间,赵子良和秦茂才多次想要说什么,但都没有开口。 叶渡也没有问询他们,既然人家不欢迎,自己何必上赶着? 刚才一番谈话,知道了实情,对于叶渡来说就够了。 他叶渡从来不在乎地盘,他只在乎三样,人,粮食,钱。 在他看来,这一趟能得到李铁衣这么一个硬汉足够了。 至于一个小小的阳古城,反而无足轻重。 叶渡命令手下,将收缴来的金银财物,都装上船只,开始向博平郡运输。 程日华走到叶渡近前,悠然道,“主公好兴致,还有心情洒洒水喂鱼呢。” 叶渡瞥了他一眼,无奈道,“你怎么那么大的火,这清澈的湖水,都黄了个蛋的了。” 程日华无奈道,“咱们千里迢迢来救援,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结果就这么走了,我如何不气?” 叶渡若无其事,抖动身躯,笑道,“不走,在这里看人家的大白眼吗?得一个悍不畏死的李铁衣足够了。” 程日华却是洗了洗手,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大人,你怎么优柔起来了,在我看来,这个王定海就是找死。没有咱们,程逸风随时反扑,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叶渡若无其事道,“不将这里砸碎,咱们想要吞下此地,也不容易。你真的当我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此地心不齐,又离着博平郡远,硬吃容易崩掉牙罢了。” 一边儿的王猛子低声骂道,“师傅说得有道理,可这帮蠢货也太不识相了,若是下次程逸风反扑,他们再向我们求援如何?” 叶渡淡淡笑道,“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正午,王定海等人置办好了酒席,为叶渡等人践行。 叶渡吩咐士兵们继续忙了,而他则带着王老五、程日华、王猛子、张横、童威几人赴宴。 张横和童威二人,就如同门神一样,一脸的凶神恶煞,一出场就吓得众人噤声。 连王定海都被吓得够呛,生怕叶渡身后还有刀斧手,神色不安的四处观望,察觉没有异常,才稍稍放心,旋即便试探道,“叶郡守,怎么就您几位来了,您那些将士们呢?” ------------ 第469章 大乘弥勒 叶渡闻言,淡淡笑道,“不用多想,只是儿郎们归心似箭,有事情要忙罢了。” “我也知道,诸位之良苦用心,便代表他们走着一趟,谢谢阳谷的军民。” 一边儿的王猛子冷笑道,“也就我师傅有涵养能受得了你们这帮子人,换做我叶家军的兄弟,都跟我一样,脾气那么大,当场宰了你这老货怎么办?” 王定海脸色无比僵硬,毕竟内心的龌龊,被人家当场点破。 当下神情越发的不自然,“那.......里边请。” 叶渡毫不在意地落座。 见到现场也没有李铁衣的身影,心里知道是何原因,也没有说破。 毕竟当李铁衣说出要走,人家便用了回来做客二字来回应。 用意非常明显,你李铁衣只要跟着叶渡离开,以后便不是阳谷的人了,而是客。 既然是客,人家不请你来,不是很正常吗? 叶渡很讨厌这帮人的目光短浅的行径,甚至说,叶渡如果有需要,完全可以采取武力手段,直接镇压。 但是,叶渡却另有打算。 一来,强扭的瓜不甜,自己即便是武力镇压,也未必能收拢人心。况且此次自己前来,是来救人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二来,若是没有了自己这个外来户顶在前面,整个东平郡或许会更乱,而不至于瞬间陷入被围攻的场面。 至于当地的府兵,叶渡想他们有朝一日,会醒悟过来的。 至于叶渡身边儿的手下的脸色,当然很不好看。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群人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若不是叶渡叮嘱,还吃饭,不弄死他们就算是客气了。 至于对方敬过来的酒水,在场除了叶渡之外,是没有一个人喝的。 都是一句冷冰冰的有要事在身给顶了回去。 等到吃完饭,叶渡就离开了。 当然,叶渡也进一步了解到整个起义军的整体人员情况,越发的不屑。 待叶渡说要走的时候,王定海自然又站出来虚伪的挽留。 叶渡坚决告辞,对方便顺水推舟了。 一行人将叶渡护送到城外,目送叶渡离开,待看不清楚叶家军的踪影之后,才欢天喜地地退了回去。 叶渡等到回到河边儿,周大海老爷子早就率领船队过来,孙霖也在现场指挥水手。 叶渡扭头看向虎子,“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虎子点头说道,“那些俘虏,我全都给放了。” 叶渡点头,不在过分。 在昨天的战斗过程中,是有相当一部分精锐被捉拿的。 本来叶渡想着交给当地的府兵自己处理,不过后来他们的表现,让叶渡着实寒心。 便派人拉着俘虏以运回去的名义,直接送到了程逸风的地面上卖钱换人去了。 还别说,程逸风是个实打实的有钱人,面对叶渡的诉求,直接全部同意,要钱给钱,要工匠给工匠,要粮食给粮食,主打就是一个配合。 一门心思就是把叶渡这个瘟神赶紧送走。 程日华冷笑不止,“本来还想着,若是保他们,还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直接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叶渡也笑着说道,“让他们继续折腾吧,他们折腾的越狠,时秀那边儿的工作越好做。” 叶家军的将士们,以及水手还在紧张的搬运过程中。 这次缴获的物资太多了,想要完全运输到船上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边儿还没弄完嗯,侯府的物资和交换的人手又送过来了。 大家看着收获如此的丰盛,一个个干劲儿十足。 忽然间有斥候来报,说有数千人看见。 叶渡连忙登高远眺,原来是李铁衣带着人来了。 粗略估算了一下人数,竟然有数千人,不过基本上都是老弱,青壮年大概只有二三百人。 这个人数有些恐怖了。 看来,这个李铁衣在阳古城的影响力不小。 这些人几乎都是在战乱中跑到各地的普通人,以及在战乱中被营救出来的府兵家属。 行李最多的,也就是几件破衣服,几个破筐子。 还有些捡漏到了极点的农具和武器,看起来比昔日的博平郡百姓过得还要差。 难怪他们要拼死反抗,就他们这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样子,完全是在死亡线上挣扎,用不了多久,就得自己消亡。 李铁衣走到叶渡近前,有些羞赧的说道,“主公,我没想到,大家伙非要都跟着过来,这实在是太多了,您.......” 他确实很不好意思,人家叶渡要的是士兵和工匠,而自己带来的,大多数老弱妇孺,这样的人基本上都是累赘。 但是这些人之中,大多数都是苦命人以及死了家属的遗孀之流。 李铁衣实在是不忍心将他们留在这里。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说道,“多什么多?叶家军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口,你这是帮了我大忙了你。” 说着叶渡看了他们几眼,示意手下给他们送去了一些吃食,让大家都先吃点东西。 然后叶渡对李铁衣说道,“你们这是要都跟我搬到博平郡?我那可是经常打仗,到时候要是吃了亏,可不要后悔啊!” 李铁衣目光坚定的对叶渡说道,“主公您放心,我们都下定决心了。您别看我这里都是些老弱妇孺,可是我们这些人走后,单凭王定海他们那帮人什么都做不了。” “剩下的那些青壮一个个也是蠢货,觉得跟着王定海可以欺负那些大户,可以吃肉,可以分钱,但是没有了大家伙的助力,他们就是没有根的死树,风一吹就倒了。” 叶渡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不同的人,往往会有不同的选择。他们既然选择送客,就要承担送客的后果。” “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告诉跟你来的军民,我叶渡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我可以保证,到了博平郡,所有人有饭吃,有衣服穿,不会平白病死一个老人,也不会饿死一个孩子。” “你们以后的日子会有希望,有盼头了。” 李铁衣当场过去,跟军民说了两句,感觉还不够,便将几个有威望的领头人,以及一些年轻人叫道跟前。 叶渡也不客气,直接站在一个土丘上,高声道,“你们认识我吗?我......” 叶渡本想说,我自我介绍一下。 结果人群之中,一个牙齿掉光的老翁,在人群中喊道,“认识,昨天您站在城墙上,亲自指挥大战,打退了官兵。” “大人,您别看我老了,当年的可是弓箭手,眼神可好了呢。” “是啊,我也认识您呢,今天您在城内维持秩序,我还看到您了呢。” “是啊,大人,我们认识您,铁衣这熊孩子的嘴巴子还是我抽的呢。您是恩公,他们竟然想赶走您,这是取死之道啊。我们别看老了,但是心里跟明镜一样啊,我们得跟您走啊。” 叶渡闻言笑了,说道,“原来老哥哥,老嫂子们认识我啊。” 一边儿的李铁衣则表情尴尬的看着眼前的一群老长辈。 叶渡继续说道,“那你们跟着我,还想报仇吗?” “当然想了。” 一群老军虎嗓门最大,声音豪迈,虽然寒风凛凛,却热情似火,激情澎湃。 “当初俺们在塞外,让蛮子杀了不少弟兄,跟他们死磕了好几个月,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为了报仇。” “如今跟了您,一来是为了过好日子,二来就是为了教训晚辈,把那些狗官,全都杀了。” 叶渡非常满意。 忍不住说道,“没想到,诸位虽然年迈,却依然有雄心壮志。” 那些老翁继续说道,“老怎么了?我虽然老了,但是我有孙子,孙子下面还有孙子,只要心里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办不到。” “大人,您别觉得带了我们这群老家伙回去你吃亏了。” “我们这些人,除了老农就是老兵啊。老农可以给您种地,五六十也比那些小伙子强,老兵更是宝贝,战场经验丰富,不论是上战场,还是帮您练兵,您都能用得着。” “就看您舍不得舍得下本钱了。” 叶渡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有人给自己画饼。 但是这大饼吃得甘之如饴。 别看这些人脏兮兮的,身子骨也是瘦弱得不行,说话也很粗糙,但是叶渡跟他们交谈,就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当下高声说道,“我这那里是吃亏,我这是真的捡到宝了。” “您请放心,你们跟着我去了博平郡,要土地有土地,要家园有家园,有我叶渡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们。” “好,有您这句话,我们这些人的命就是您的了。” “都别愣着了,跟我去帮郡守大人干活去。” 说着几千人的队伍,蜂拥而动,本来堆积如山的粮草和金银,几乎眨眼间就被搬完了。 孙霖和周大海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结果这船只一趟又一趟,运输到了天黑,还没运完。 孙霖的意思是,让叶渡先带着部分士兵回去,留下一部分人看管物资,但是这个建议被叶渡拒绝了。 叶渡果断道,“先将人和物资运输过去,我带着将士们在这里看守粮食。” 孙霖无奈,只能听从命令。 结果一直忙碌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外界开始有了动静,可是对方看到插着大旗的叶家军的时候,直接撤退了。 叶渡也忍不住站在土丘上眺望,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试探了,有城内的府兵,也有程逸风的手下,不过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不敢靠近。 叶渡眺望眼前的阳古城,就在前天,他还在这里为了府兵奋战呢,结果到了现在,却被人家送了出来。 不过在场的士兵都很有骨气,谁都没说,河边儿冷,咱回城里过夜之类的话。 冬天的河边儿很冷,虽然因为这几年是暖冬,大河只是偶尔冰封,但晚上的时候,在河边儿拿冷风嗖嗖的,就跟拿刀子刮骨一样难受。 叶家军的将士们,就在河边儿搭的帐篷,煮着热汤。 对方时不时地过来侦查,但对方的状态,可以看得出来,一次比一次有敌意。 恨不得叶家军赶紧离开。 李铁衣忍不住骂道,“这群畜生,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叶渡依然是不紧不慢,悠然的说道,“自私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你也别那么大的火气。” 李铁衣气得以手锤地,“他们这是自寻死路啊。” 叶渡摇摇头,默然道,“言重了,我们走了,但是有别人来了,就今天这一天,起码有六支队伍投靠了阳古城,如今的阳古城跟之前可不一样了。” 李铁衣骂道,“大人,您也太看得起他们了,这些人都是来锦上添花的,当初我们起事时,他们怎么不出现?现在赢了,知道过来投靠了,等到遇到困难,他们第一个反叛。” “王定海这老东西看起来精明,实际上也是个自私鬼,糊涂蛋,被权利蒙蔽了双眼。” 也不怪李铁衣如此愤怒。 当初大家说好了一起起事,给受苦受难的军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甚至于在为难之中,大家都说好了,指着他们这群人想要成事太难了,若是叶家军愿意帮忙,且值得托付,等到大战结束之后,就奉叶渡为主。 可叶渡却是来了,也确实赢了,但大家伙却一起变了心。 自己多次找他们谈,但是大家对自己的话都置若罔闻。 甚至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里,还有几分疏远和厌烦。 这两天都是这样,李铁衣越想越烦,根本睡不着。 但叶渡却不一样,天为床来,地位被,年轻躺下就能睡。 李铁衣见不光是叶渡睡了,除了哨兵之外,几乎都睡了,无奈也只能躺下睡觉。 翌日,物资和人口基本上运输得差不多了,士兵们也不需要去帮忙了。 睡梦中醒来的李铁衣发现,士兵们并没有继续修养体力,而是已经在河滩上来回跑步了。 在他看来,叶家军经此一事,应该一肚子的怨气。 结果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士兵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在寒风中积极训练,那叫一个士气高昂。 被感染的李铁衣,领着自己身边儿的年轻人,主动加入队伍训练。 中午,士兵帮着给运输的青壮和水手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大家伙一起唱起来军歌。 吃饱喝足,跟着一起唱歌的李铁衣,感觉自己的血液都燃烧了,这才是他渴望的军旅生活啊。 期间,又来了好几次探子,依然是不敢靠近,见到叶家军的哨兵就逃了。 又一个晚上,所有的物资运输和人口运输完毕,只剩下三百余叶家军将士。 叶渡等人上了船,朝着博平郡驶去。 船只不断地航行,用不了很长时间就可以靠岸,将士们很是享受的靠岸甲板上仰望着天空的月亮,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不对,有动静。” 忽然有人起身,向远方眺望,只见北方一座镇子方向,火光冲天,梵音阵阵好不热闹。 叶渡自然也发现了,很是疑惑地拿起望远镜眺望,只是有些太远了,看不清楚。 孙霖向叶渡介绍道,“主公,那是滑口镇。” 叶渡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那是滑口镇,我只是好奇,他们晚上在折腾什么。” 孙霖说道,“他们在拜弥勒佛。” 众人都感觉很是奇怪,尤其是叶渡,“先皇时,佛教被归为邪教,虽然今上登基之后,有所改善,但是也不允许这么大张旗鼓的做法事吧?看这动静,似乎参与的人不在少数。” 孙霖苦笑道,“主公您是河北道人,对于河南道这边儿情况不太了解,河南道自古淫祀野教居多,这些人或者赠送符水,亦或是教人拳脚,有的确实是为了保护受苦受难的乡亲们,但有的则是纯粹的野心家,蓄意谋反。” “这拜弥勒佛,又称大乘弥勒教,北魏时曾经闹腾得厉害,后来历经三朝剿灭,已经不复踪迹,但这几年天灾不断,朝廷又对地方疏于管控,他们就又死灰复燃了。” “先前他们还想来咱们这边儿传教,都被我驱逐了。” ------------ 第470章 怪异滑口镇 提起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大家的表情都是有些迷茫的。 毕竟叶家军的核心人员,其主要职责分为两块,要么就是踏踏实实地搞经济建设的,诸如司马先生、刘向、魏如玉这类人,他们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要不就是划分土地给贫困人口,安置流民,要么就是泡在作坊一线,督促生产。 另外一类则是以张大隗他们为代表,整天就是惦记着打仗,训练,招纳新兵,发展游击队和正规军,根本就不关心外界的风风雨雨。 倒是程日华作为世家子弟,对这些信息了解得比较多,他对叶渡说道,“主公,这大乘弥勒教,比寻常的佛教更加可恶,他们根本不在乎佛教的五戒戒杀的原则,力倡“杀人作乱”,认为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甚至还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简直就是一群无恶不作的乱贼。” “此外,他们还擅长制作一种草药,人服用之后,力大无穷,不知痛苦,不识亲人,成为一种可怕的战争怪物。” “此次他们出现在河南道,并且如此的大张旗鼓,怕是所图不小。” 李铁衣也开口说道,“以往的时候,这群人,也会来阳古城,通过施粥和散发药符来吸纳信徒。” “往往每一次都有信徒因为喝了他们的药符,重新焕发了生机,挽救生命,最后选择加入他们。” 叶渡听到他们的药符竟然可以救人,内心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确定喝药符可以救人,而不是托?” 他对于所谓的邪教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毕竟来自于后世的他,什么邪门歪道没见过,当初他还加入过一个圣火喵喵教呢。 此外他还听说过什么轮子,灵门之类的期盼存在。 但是对于眼下这个大乘弥勒的药符他却非常感兴趣,没办法,竟然靠草药灰之类的东西就能治病救人,岂不是很恐怖? 李铁衣连忙道,“确实管用,不是托,我的亲戚就有喝过的。” 叶渡点了点头,看来对方还真的有些手段。 他虽然在大多数时间是在河北道做事,但是却也听说过关于这些教门的事情,这些人动不动就会搞一些奇葩的理由,大体就是他们是上苍派来拯救苍生的,然后发动起义。 如今在河南道竟然也有这种类似的组织,就必须注意了。 因为这些组织,打着拯救百姓的幌子做事,除非彻底解决了贫困问题,让朝廷和衙门成为百姓的依靠,不然只要有穷人的存在,这些人就有广阔的市场。 所以在叶渡看来,即便是不能消灭他们,也必须加以防备,遏制。 程日华问道,“他们赠送药符之后呢?” 李铁衣继续说道,“得了药符,活了性命之后,这些弥勒教的人就会跟百姓说,你跟弥勒有缘,然后就会给他们介绍营生,甚至赠送米面。” “时间久了,这些得了好处的人,自然诚心实意地加入他们。” “可一旦加入了他们,命运就不属于自己了,要替他们做事,不然就会被威胁,甚至杀掉。” “而且一旦加入了他们,就会有诸多好处,比如说,你拉入了十个人入伙,你就是伍长了,拉一百人你就是曲将,在往上还可以做香主、堂主、坛主之类的。” “地位越高,可以享受的待遇越高。” “所以即便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人,也会主动家人,因为我听说,这些教会中人,不论是做了什么事情,都要给弥勒佛进贡,以期打造佛国。而在弥勒教中地位高的人,是可以分润教种的进贡的,等级越高,分的越多。” 叶渡听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样的手段,他一听就是怎么回事儿。 毕竟上一世,没当保安之前,混不下去,自己也曾去南派参加过1673工程之类的组织,这不就是一丘之貉么? 拉人头,然后按照等级拿好处。 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小看古人的知会啊。 但叶渡听着听着,就产生了崭新的疑问。 按理说,他们这一套逻辑,外人不应该知道的那么多啊。 叶渡看向旁边儿的李铁衣。 李铁衣悲怆的说道,“他们曾经救过我一个表弟,我表弟后来加入了他们,将家中的土地、房产全都捐了,后来还要拉我入会,说只要我加入,他就会想办法将我推举到香主的位置。” “我知道这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我这表弟就逐渐跟我疏远了。” “后来听说,弥勒教在某地跟山贼发生火拼,死伤惨重,我这表弟也死了。” 叶渡点点头,原来如此。 李铁衣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们府兵想要起事,他们也想加入其中,但是被我拒绝了,可是其他几个人意见非常大。” 叶渡忽然问道,“你们阳古城这种弥勒教的教徒多不多?” 李铁衣想了一会儿,不是很肯定的说道,“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以前他们都是打着公开的名义活动的,后来被东阿县侯杀了一批,就转入地下了,现在的情况,谁也不知道。” 这就说得通了,叶渡一直感觉王定海的反应怪怪的。 如果说,他身后没有强有力的力量作为支撑的话,他除非脑子有大病,不然绝对不会变着法的请自己离开。 但是如果是大乘弥勒教在背后支持他们呢? “孙霖,咱们去滑口镇看看。” 叶渡忽然说道。 “主公,这么晚了,去那边儿好么?” 叶渡笑着说道,“无所谓,我们悄悄的去看看,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滑口镇这边儿没有码头,但是河岸上有一大片空地,勉强可以停靠。 船只停靠之后,叶渡便带领着内卫上岸。 孙霖等人则在船上继续驻守。 一众内卫,以及一些教导大队的精锐,都手里死死的握着卫民一式,警惕的看着四周,他们都不知道,为何主公忽然要来这种小地方。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叶渡可能会有了解一下这个弥勒教跟阳古城是否有联系的心思,但是更多的是纯粹兴致的心血来潮,想看热闹了。 况且叶渡自穿越以来,整天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整个人跟脱落一样,他也想散散心。 靠看之后,叶渡就发现,滑口镇的人非常多,其中很多人背着包裹,明显是千里迢迢而来,专门为了参加教会活动的。 当然,这些人跟叶家军治下的百姓有相当明显的区别,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是总体的精气神不错。 看到叶渡等人靠岸之后,这里的百姓并不是很好奇,最多就是多看两眼。 叶家军的火器的威力更多是在地方高层之间流传,底层的百姓知道的并不多。 在大乾,是允许百姓带着武器楚行的,所以在他们看来,叶渡手里的家伙是,跟长枪没什么区别。 滑口镇距离阳谷城有一段距离,距离东阿县、东平郡的距离也相当远,属于当地的偏远区域。 孙霖也在旁边儿说道,“滑口镇有一处黑市,贩卖各种东西,什么粮食、金银器玉、武器应有尽有,是水贼、江洋大盗最喜欢来的地方。” “在这里,东平郡就管不太着了,甚至很多官面上的人也需要那么一个地方销赃,所以久而久之滑口镇就繁衍起来了,而且越来越繁华。” 叶渡刚才在船上也翻看了舆图,滑口镇西边而是大河,往东北便是绵延不断的大山。 朝廷若是想管,人家直接往大山里一钻就是了。朝廷根本管不着。而且朝廷在划分地域的时候,往往要破解山川形势,防止地方谋反。 结果就是在往北有一大片区域,属于三郡管辖,东平郡属于只能干瞪眼,管不着。 所以这边儿要是生乱子,往往需要好几个文官府衙配合,又要动用总管府的力量,除非是真的举旗造反,不然没有人愿意花这个心思折腾。 甚至说,就算是有人造反,不是闹出太大动静来,也没有人愿意管,因为这里的百姓穷困,江洋大盗狡猾,拿下来也拿不到什么好处。 尤其是在往东北,那边儿就是齐王府所控制的区域了,那边儿还有不少大山,山高林密,地形崎岖,藏匿两三万兵马都不在话下。 而且,齐鲁大地还因为先前马政的原因,散落各地不少马贼。 大家是拿这里一点办法都没有,往往遇到事儿之后,朝廷更多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渡等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滑口镇,当场就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他看到了两伙江湖势力在火拼,双方动用了弓弩和长枪,拼杀程度非常的激烈。 地上躺满了尸体,手上倒地的人很多,浓郁的血腥气都呛鼻子。 让叶渡更加惊讶的是,这边儿打的那么热闹,周围的百姓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在一边儿指指点点,看热闹看的颇为兴奋。 当下叶渡就开始腹诽,“以后谁在说齐鲁大地民风淳朴,他第一个急。” 忽然间,尖锐的哨子声响起,正在火拼的两拨江湖人士,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命令一般,各自收手,虽然眼神之间依然非常仇视对方,但依然收拾各己方的尸体和伤员,然后匆匆的离开。 双方的速度非常快,转眼间就恢复了宁静,除了地上那一片片的血迹已经凝结成冰,根本看不到大战的痕迹。 “切!一群怂包,还没见真章的,就结束了。” “老子的饭还没做熟呢,就跑过来看热闹,结果他们结束了。” “丢人现眼的玩意,就这样,还混江湖。” …… 显然这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很不满意,嘴里脏话不断,骂骂咧咧的离开。 王猛子上前,拽住一个人的胳膊,很是好奇的问道,“兄弟,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打的那么热闹?” 那被抓住的汉子也不畏惧,只是斜眼看了一眼王猛子,便傲气地说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王猛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确实,我们是外地来的,路过此地,歇歇脚。” 那人摇头晃脑的说道,“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外地人,这些火拼的都是些江湖人士,亦或是盐铁贩子,都是些不要命的。” “说起来,这都是大河西边儿叶渡惹出来的麻烦。” “他一来河南道,什么盐啊,铁啊,就开始大规模生产,往外贱卖,数量还多,这些江湖人士手底下的产业就不值钱了。之前大家还靠着大河可以讨生活,打家劫舍欺负欺负来往的商旅,但是他还搞出了水师。” “逼得这帮人根本过不了大河,只能在大河东边儿折腾折腾,地盘就显得尤为重要。” “刚才那两活人就是在抢地盘,你看我手里这馒头了没,就是为了方便他们打架抢地盘收摊儿发的补偿。” “你说那叶郡守也是的,既然你要搞割据做军阀,就痛痛快快的,赶紧把咱们这边儿也收了。咱们滑口镇的爷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打仗不要命的主。真的是。” 对方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王猛子无奈地回头看叶渡。 叶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这还没暴露身份呢,就被当地的老百姓那个说了一通。 他难道不想占据这里吗? 可这占地盘也得一步步来啊,毕竟脑袋上面的大乾朝还没彻底崩塌呢。 自己要是脑袋一热,确实可以快速地占领不少地盘,别的地方不说,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占据河北道三分之一左右的地盘。 可是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其实不论是叶渡抢地盘,还是手底下的商队拓展贸易版图,都是一步步来的,绝对不冒进。 尤其是刘参军,他在接手了盐这一块之后,真的是一步步往前走,精盐的产量日趋上升且稳定。 王猛子没闲着,继续问道,“兄弟,刚才那边儿那么热闹是什么情况?你认识他们这两拨人吗?” 那人瞥了王猛子一眼,跟先前人的态度差不多,“你是外地来的吧?” 王猛子已经习惯了,淡淡的笑道,“确实,在下是外地来的,在此地歇歇脚.....” 那人微微颔首,慢条斯理的说道,“一看就知道,你是从外地来的,刚才动手的是滑口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黄河蛟和飞天鳄的手下,要是本地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王猛子一脸的无语。 什么黄河蛟,什么飞天鳄,他都没听说过。 这些江湖人士的名号都那么奇葩吗? 那人似乎颇看不起王猛子,说完之后就走了。 王猛子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情况基本上都差不多,最后那人慢悠悠的说道,“这种事情,每隔三个月就会上演一次,死点人没什么。死人总比饿死要好。” 王猛子来到叶渡近前,无奈的说道,“师傅,这个滑口镇有点邪门,江湖人士颇有影响力,而且动不动就抡刀子拼杀。” “我看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怎么还是赶紧走吧。” 叶渡笑了笑,“你这是怕了?” 王猛子情不自禁的自嘲道,“我可不怕,主要是咱们不知道这边儿的底细,而且这镇子确实比寻常镇子要大很多,万一........” 叶渡自信的笑道,“怕什么?你觉得这个镇子的人,能吃掉咱们这一二百号人?你们手中的武器是吃饭的筷子不成?” 想到手中的武器,王猛子顿时精神大震。 没错,咱们手里都是有武器的,真的动起手来,谁怕谁! ------------ 第471章 绝伦幻术白娘子 越往前走,人潮越发的汹涌。 甚至于说,眼前一座小小的城镇,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也不不过分。 看到眼前的情况,叶笃都有些惊讶,因为眼前的情况,太像是后世过年等火车时候的样子了,很是壮观。 很多时候,要踮起脚尖来才能看清楚前面的情况。 四周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 很难想象,在大乾,如此一个小小的镇子,竟然可以吸引那么多人。 只是这个小镇,凭什么吸引那么多人,难道就靠一个所谓的大乘弥勒教? “圣女!” “圣女!” “我们要看圣女做法!” …… 梵音阵阵,待到核心区域,就更加热闹了。 圣女二个字,这一会儿的功夫,听得叶渡耳朵就开始起茧子了。 透过黑漆漆的人头,叶渡向远方眺望而去,发现越靠近镇子中央的位置,就越发的多了一些宗教的标识。 中央位置搭了一个类似于舞台一样的高台。 这高台起码有两丈高,五丈宽。 如此一来,即便是距离非常远的观众,也能看清楚上面的人在做什么。 叶渡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不断地向前,看着这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信中。 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前面。 表情亢奋,如痴如醉。 还有人不断的朝着这个方向涌来,在前面的人不是被踩到了鞋子,就是推搡中站立不稳,忍不住咒骂两句。 但是这种不满的咒骂声,很快便被铺天盖地的呐喊声给遮盖住了。 “厉害!” “这才是神迹啊!” 一阵阵呐喊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震得叶渡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这些观众看得一个个沉迷其中,忘乎所以。 对于叶渡他们这一行人,不断往前拥挤,这些人的反应很是不满。 有些人忍不住咒骂,甚至有人掏出了武器,幸好叶渡身边儿的人太多了,而且一个个拿着武器,身材魁梧,让这些人忌惮不已,脑瓜子逐渐清醒。 不过在推搡之中,饶是以叶家军将士的骁勇,也不变被人偷袭,什么偷偷的踹一脚,拧一下了,屡见不鲜。 当然,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态度,叶家军的儿郎们也没少给他们下黑手。 牛二壮才不管那么多,他领着彭达两个人在前面气势汹汹的开道。 叶渡身边儿的内卫,则直接端上了刺刀。 寒光闪闪,直接涌来震慑人。 虽然很多人心里不满,但是看着武器在眼前,还是主动认怂。 不过有不少人恶狠狠的盯着叶渡,好像是要记住模样,有机会便抱负回来一样。 当然,叶渡肯定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人的目光。 记恨老子的人多了,你们算老几? 人潮汹涌之中,叶渡等人很快便来到了距离高台大约三十多米的地方。 叶渡一抬头,瞬间被演戏的景象震惊住了。 原来,在高台上,有一个漂亮的“仙子”在展示神迹。 他也不知道这些神迹是怎么搞的,只见她手一抖,地面上竟然长出了绿叶,而且随着她的手一抖一抖,那些绿叶开始长高发芽,最后竟然绽放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要知道这可是寒冬腊月,竟然有人可以信手拈来的绽放花朵。 就算是后世的魔术师都未必有这技术把。 眼前这姑娘,穿着一身绿泡,姿态秀丽,装束之中透着一股子英气。 再看身材,也是娇美的不成样子。 “青娘子都这么厉害了,白娘子不是更厉害?” “是啊,我等凡人,竟然有朝一日看到这等仙法,便是明天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二弟,快来看看,白娘子要出场了。” “干你娘的,竟然敢对仙子不敬,老子阉了你!” …… 人群之中,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到青娘子,白娘子的时候,叶渡的心里顿时微微一动。 因为小青、小白那是后世家喻户晓的名字啊。 这其中会不会有关系? 旋即,叶渡便摇头否定了自己这无端的联想,历史上的白娘子,那是神话故事,怎么可能跟这个有关联? 正想着继续靠前,看看热闹,王猛子忽然靠过来,低声说道,“师傅,这边儿出了点事,张横他们救了一个人,来历不清楚,不知道怎么处理。” 叶渡颔首,跟着王猛子来到了队伍后方。 张横、童威等人聚集在一起,等待着叶渡到来。 在他们中央地面上,躺着一个浑身都是血渍的年轻人。 年轻人处于昏死状态,但是依然能够察觉到微弱的呼吸。 因为受伤的原因,年轻人的脸色很是苍白。 王猛子说道,“师傅,这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头栽倒在地上,就昏死过去了。” “刚才我观察了,他后面没有追兵,不过这年轻人也没说啥,咱们也没法确认他的身份。” “咱们来这个地方,人不生,地不熟的,要不要直接扔出去?” 叶渡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身上确实没啥有价值的线索,就是两件叶家生产的纸衣。 如今叶家的纸衣,随着叶家军地盘的拓展,生意也是越来越好了,几乎到处都有人穿这种衣服。 不过如今已经被弄得破破烂烂,掀开衣服,可以看到身上全都是伤口。 不过伤口不算是很深,似乎是遭受到了刻意的虐待。 扒开他的嘴,里面还有一股子人参汁的味道。 叶渡便大体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狠辣。 叶渡起身,对身边儿道,“先救人!” 军中随行的军医,上前将年轻人抱起来,头稍微放高一点,拿出草药葫芦,喂了一粒丹丸,又给他喝了些水,最后拿出针灸,在头上扎了扎。 这随军的军医,都是有本事的,除了外科手段厉害,这银针的本事也非常了得。 针灸扎下,没多久眼前的年轻人就逐渐恢复了神志。 他睁开眼睛,看着身边儿的重任,呼吸虽然依然微弱,但众人都能看得出,他眸子里求生的欲望很强。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周围将士们敬佩了。 “莫要管我了。”年轻人声音沙哑。 “你是什么人?”王猛子声音低沉的问道。 “你们不要管我,我是在兜鍪山逃出来的,你们管我,会给你们惹上麻烦。”眼前这年轻人的气息非常微弱,断断续续。 不过,不希望周围人管闲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的心态是真的。 程日华在一旁开口道,“看来,此子的仇人,是有些手段的。” 叶渡点点头,旋即看向王猛子。 王猛子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看了眼王猛子,又看了看做主之人的叶渡,又见周围一大队卫士,犹豫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叫马奔雷.......兜鍪山的贼子正在猎杀我......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到了......你们把我扔的远些.....这伙强人厉害的很,不要惹火上身。” 叶渡开口道,“为何要猎杀你?” 那年轻人毫无血色的脸上,忽然爆发出了一丝神采,他声音变得坚定,咬牙切齿道,“因为我杀了他们的堂主!” 周围人都是微微一愣。 叶家军的将士们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堂主是什么人物,想来在兜鍪山的匪徒中地位颇高。 难怪他身上那么多的伤痕,原来是结下了过命的梁子。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轻饶,毕竟手底下那么多兄弟看着呢。 马奔雷断断续续的说道,他原本是给朝廷养马的马夫,后来朝廷的马政崩坏,他便丢了生计。 幸好他自幼得名师指点,学成了一手精湛的齐射之数。 他便花光家中的积蓄,做了个朝廷的马递,后来朝廷改制,丢了官身,但好歹做马递时,结交了不少人脉,经常做一些看家护院的事情。 有一天他给人送信时,被兜鍪山的匪口相中了本领,便趁着他不在家,偷偷掳走了他两个儿子,威胁他上山从贼。 马奔雷没有办法,只能上山从类贼,依靠自己的本事给山贼卖命。 马奔雷也是听过不少江湖豪杰的话本的,什么大家替天行道,兄弟情深之类的。 结果上山之后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大山之上等级森严,那些往日里受苦受难的人,一旦得了权势,竟然比官府的狗官更过分,往死里压榨人。 他成了彻彻底底的牛马,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但他不敢懈怠,生怕惹恼了上面的头领。 他自忖自己还算是兢兢业业,早晚有招一日换回孩子,谁曾想,又一次外出办事回来,他得善良人得知,自己的大儿子被人家堂主给吃了,二儿子正在被吃。 原因是堂主身体有隐疾,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偏方,便不顾一切的做下此事。 他们觉得马奔雷虽然弓马娴熟,但是为人老实,肯定不敢反抗。 他一怒之下,趁其不备,直接将堂主给杀了,然后逃了出来。 但是这兜鍪山的势力很是强大,跟官府还有所勾结,他刚下山不久,就被朝廷的人给抓起来。 山主不管不顾,非要给他拿做小舅子的堂主报仇雪恨。 幸好,山中有善人,知道自己的悲苦,趁着行刑之人喝酒吃肉的功夫,偷偷将他放了。 他偷了一匹马,一路跌跌撞撞逃到了此地。 但兜鍪山已经率众追了过来,用不了很久就能到。 叶渡冷声道,“这个兜鍪山的山主叫什么名字?” 提起此人,马奔雷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此人原名林啸风,但是大家都喜欢叫他的诨号,镇海吼。他似乎出身于大乾军方,箭术绝伦,传说可以百步穿杨。” 叶渡闻言,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别的不用管,就暂且在我这里养伤。” 王猛子知道叶渡起了爱才之心,爽朗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你放心吧,有我们在这里,什么贼子,都伤不到一根头发丝。” “我师傅的本事可是通天一般的厉害,几个山里的毛贼算什么,无论他们来多少,我们都能替你杀了报仇。” 马奔雷对于王猛子的说法,显然是心存疑虑的。 要知道人家兜鍪山,可是跟朝廷勾结的,武器都是军方的制式装备。 这些年,兜鍪山附近敢跟他们作对的人,都被屠杀的差不多了。 而且,这伙贼人的凶悍,他也是经历过的,就算是这滑口镇的当地地头蛇,也不敢对他们说些什么。 不过马奔雷有点眼力,他一眼就看出叶渡身边儿的人不光多,而且浑身都是杀气,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 叶渡救下对方之后,就继续看高台上的演出。 这些都是小事儿,他根本不往心里放,在他看来,一伙小小的山贼而已。 “哎呀,白娘子真的太美了。” “我若是娶了白娘子,死了都值了。” “这一会儿你都死了两次!” 说话的功夫,看客中又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将叶渡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好像要将场地直接嫌烦。 这阵势比坤哥都要厉害。 一阵烟雾散去,场地上多出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一袭白衣,眉目俊秀,英气勃发。 令叶渡更惊讶的是,这白娘子的手段比起刚才那青衣女子更厉害。 只见她随手一摆,高台之上竟然肉眼可见的长出了两棵杏树,随着她手势不断变化,那杏树不光开花了,还结果了。 那青衣小娘手里拿着根杆子,不断打落杏树上的黄杏。 寒天冻地的可以变出植物来已经够厉害了,竟然还能众目睽睽之下,开花结果。 那些杏子落地之后,竟然变化成一只只小鸟,眨眼间就飞上了枝头,开始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而那些没有变化成鸟儿的性子,则被那青衣娘子捡起来,对着台下扔了过来。 “圣女赐下仙果了。” “不要跟我抢!” “是我的,是我的。” 瞬间,人群之中爆发出阵阵的惊呼声。 叶渡也很是好奇,下意识的要去抢,但旋即被程日华阻挠了,程日华在叶渡耳边低声道,“主公,切莫吃这种果子,此乃幻术,当不得真的。” “幻术?” 叶渡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催眠了之类的。 当下猛烈的摇头,结果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实打实的,根本不像是假的。 而那些得到了果子的信徒,抢到杏子之后,也不犹豫,立刻往嘴里塞。 “好好吃,浑身轻松啊!” “是啊,不愧是仙果,我吃完之后,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啊!” 此时众人再看眼前那白娘子,眼神之中,已经是极致的崇拜。 而那白娘子见众人神色越发的狂热,手中动作不绝,几个手指过后,那两棵杏树竟然开始合拢,最后变成了一个宝相庄严的佛陀。 “啊,这是弥勒佛?” “天啊,这是佛光普照。” “我感觉我身体里的老疾都要好了。” 当纳金光灿灿的佛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那呼喊声越发的热烈。 就连叶渡的瞳孔,都开始急速的收缩。 他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但是他实在是搞不懂,对方是如何使用幻术的。 而且可以让这么多人沉浸其中。 待一阵激烈的梵音过后,那佛陀终于开始伴随着金光,逐渐散去。 高台下的观众,一个个忍不住跪在地上,呼喊,“圣女法力无边。” “弥勒庇佑苍生!” 声音越来越大,叶渡的耳膜都要被击碎了。 同时,大量的财物被扔到高台上去,有铜钱,有银子,甚至还有金子。 叶渡知道,这便是信徒给教会的供奉了。 白娘子安排人,将高台上的钱财一一捡起来,同时对众人说道,“弥勒会保佑所有人,我等终将打造地上佛国。” 人群之中,又响起了阵阵呼喊声。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喊声,“快跑啊,有贼人杀来了。” ------------ 第472章 狠毒恶徒,已有取死之道 叶渡的反应很快,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怀里的短铳。 脑子跟放电一样。 贼人? 兜鍪山的贼人,这么快就到了? 处于战斗本能状态的叶家军将士,几乎是第一时间摆开了军阵,将叶渡和马奔雷保护在中央。 虽然叶家军将士的火器卫民一式独步天下,但是军阵作为重要的训练科目,一直存在,甚至于有所进步。 眼前他们布置的军阵,就是用契丹人为假想敌,专门训练而成,对于骑兵的突袭有非常好的克制效果。 就拿眼前的突然情况来说,哪怕是在荒郊野外,仅凭这一个阵势,敌人在任何一个方向进攻,都会遭到火器部队的疯狂打击。 而且内卫之中的军官,在关键时刻,往往会起到至关重要的效果,他们会第一时间占据指挥位置,开始协调士兵。 负责留守在镇子外围的士兵,迅速在人群之中穿梭,跑到叶渡近前,低声说道,“主公,是兜鍪山的贼子,听动静声势可不小,虽然夜色漆黑看不清楚,但估摸着得在二百人以上。” 叶渡点点头。 王猛子率先出列说道,“师傅,要不我带人去弄了他们吧,别打扰了您的兴致。” 王猛子作为叶渡的大弟子,早就看出师傅今天这看幻术看得开心,兴致不错。 叶渡却微微摇头道,“不必如此,我没有什么兴致不兴致的,告诉所有人不必开火,先看清楚对面的情况再说。” 说完之后,叶渡又四处环视。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滑口镇已经由大乘弥勒搞宗教活动,所以眼下整个镇子几乎都是用火堆照亮,不少墙壁上也插着火把。 所以人们才可以不顾宵禁,到处活动。 但是,因为时间问题,有一些火堆已经熄灭了,有些建筑后面已经出了大面积的阴影。 他招招手,示意将士们往不远处撤了撤,大家集体藏匿在了黑暗之中。 虎子在人群中,搀扶着伤痕累累的马奔雷,对身边儿的袍泽说道,“看到没,大家都学着点,咱们家主公打仗,就没有不占便宜的时候。” 大家听了虎子的话,这才注意到,他们这个地方的优点。 那就是可以出其不意,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这一块不仅仅是黑漆漆地,而且还是视野盲区,敌人不仔细观看,根本就看不到。 尤其是在叶家军集体穿着黑色的军装的情况下。 猝不及防之下,高台之上正在表演的白娘子和青娘子,也是吓了一跳。 别看他们忽悠信徒的时候,表现得高不可攀,圣洁得很。 但实际上,他们很清楚,他们也是肉体凡胎,一刀砍下来,也得去见弥勒佛。 所以他们不敢犹豫,赶忙将高台上,信徒们捐献的财物收拾起来,运输到了后台。 但他们没有离开,因为刚才走得匆忙,大量的道路还落在高台上。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心里很清楚,表演幻术是需要道具的,如果没有了这些道具,她们接下来的表演,就很难顺利的开展了。 所以尽管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位所谓的圣女距离危险越来越近,却没有丝毫逃离的意思,依然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哒哒哒!” 已经有百姓因为躲避不及,被战马硬生生的踩倒在地上,悲惨的哀嚎。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急迫不已地呼喊,“快跑啊,兜鍪山来人了。” “又是兜鍪山,他们心狠手辣,见人就杀,大家快逃啊。” 这些信徒和看客们,刚才还是一副信誓旦旦要打造地上佛国的忠诚模样,这一会儿就像是受惊了的绵羊,几乎眨眼之间就四散奔逃,一哄而散。 这些乡亲们,可能是生活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之中,对于这种事情相当的熟悉,他们这种逃跑的速度,在叶渡看来,非常专业,就算是正规的骑兵都未必能追上他们。 一边儿的程日华见状,忍不住笑道,“生活在本地的百姓,还真的是有几分本事。” “这种地方,应该是能涌现出些许豪杰来的,怎么一个都没听说过呢,莫非咱们有些太孤陋寡闻了?” 叶渡微微颔首,然后凝视贼人的方向。 光线有些飘忽不定,但叶渡依然看得清楚他们的面目。 这些贼人带着狰狞的面具,马背上的他们优哉游哉,手里握着长枪,在地面上轻轻的滑动 显然,他们将此地当做了他们的后花园,没有任何的防备。 因为叶渡他们挑选的地址的问题,光线很弱,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叶家军的存在。 王猛子等人举起的卫民一式,瞄准了其中几个贼人,只要他们轻轻扣动扳机,就能瞬间结束他们的生命。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百米。 这样的距离,熟练使用卫民一式的步兵,可以轻松狙杀对手。 不过最后大家还是在叶渡的示意下,放下火铳。 还没有到开火的时候。 随后,大股贼人骑着战马到了。 叶渡仔细的看了看,忍不住摇头。 出乎意料。 在他的意识里,所谓的马贼,应该是那种来去如风,气势汹汹,连官兵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 结果当他看到现实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到底有多拉胯。 因为对方只有十几匹马,大多数都是步兵。 人数倒是没问题,大概有个二百多人的样子。 这样的队伍,与其说是马贼,还不如说是盗贼、罪犯的混合体。 对方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乱七八糟,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有弓箭、棍棒,甚至还有农具。 估计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那几匹马。 这年头,战马是非常稀缺的资源,虽然河南道曾经实施过马政,但是因为缺乏专业的驯养手段,很多马匹压根就不能骑乘。 这也是为何大乾马政逐渐停止的原因。 现如今,大乾可以使用的战马,大多数来自草原和西域。 目前,河南道地区,战马最多的组织,应该是官兵,不过也不多。 如果对方真的有二百多骑兵,叶渡反而兴奋了。 因为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要是平白无故的捡到二百多骑兵,叶家军在河南道的骑卒战斗力肯定会有所提升。 “准备!” 叶渡低声喝道。 有些零星的贼人,从后面追上来,超越前面骑着战马的同伴。 他们手里挥舞着武器,驱散着附近胆子稍微大一些,还试图看热闹的百姓,大摇大摆的朝着镇子进来。 看他们熟稔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这不是头一次来此地了。 带头的贼子,约莫三十多岁,身材算不上高大,但很是壮硕,面色黑漆漆的,满嘴的络腮胡子。 他披着黑色的披风,头上挂着铁盔,身后背着弓弩。 倒是有几分战场上枭雄的杀伐之姿。 马奔雷见到此人之后,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显然是过于愤怒。 他对众人说道,“就是他,就是他逼迫我上山,又是他纵容狗屁堂主吃了我家崽子。” “我忍不了了,哪怕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也要杀了他。” 叶渡用力地摁着马奔雷的肩头,用目光示意他不要激动。 马奔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林啸风显然是没有看到阴影处马奔雷与叶渡交谈的这一幕的。 他骑在一匹颇为神俊的战马之上,矗立在街道的正中央,高声呐喊道,“滑口镇的老少爷们听好了,咱们也算是熟人了,我也不说废话,今日我林啸风是来办两件事。” “第一,我要找一个叛徒,他叫马奔雷,他杀了我们堂主,我必须杀了他,给堂主报仇。” “此人过于嚣张,哪怕是三刀六洞都无法洗掉他的罪孽,必须凌迟处死,那位朋友若是看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必有重赏,那位朋友一不小心收留了他,烦请痛快的送过来,若是让咱林啸风自己找到了,可别怪咱下手狠辣。” 听到眼前这个叫林啸风的山贼头目,要找一个叫做马奔雷的人,围观尚未来得及逃命的百姓,一个个反而不那么害怕。 既然人家不是来抢劫的,大家慌乱什么? 这种事情,在滑口镇几乎每个月都有发生,大家已经习惯了。 甚至于刚才躲起来的人,都有重新出现的。 他们低声细语,小声讨论,这个叫做马奔雷的好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竟然敢杀兜鍪山的堂主!” “听说那位堂主,无恶不作,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除害归除害,可是林啸风岂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如今人家追了过来,即便是逃入咱们滑口镇,怕是也没有活路。” “那确实是,就咱们滑口镇那几个恶霸,虽然平日里自命不凡,但是遇到林啸风也得歇菜。” 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甚至于有些声音,都传到了林啸风耳朵里。 林啸风作威作福久了,也知道自己在乡亲们那里的口碑,对于乡亲们怎么说他,完全不在乎,在他看来,都是一群贱民罢了。 自己刻意拿捏他们。 当下他继续大声道,“马奔雷,你逃不了,我们沿着你的血迹,追到了此地。” “我们这里那么多人,不管你躲避到哪里,我们都能将你搜出来。” “我今日势必要将你千刀万剐,给我那堂主报仇雪恨。” “我劝你放聪明点,自己乖乖的出来,不然我还有更厉害的办法处置你。” “什么贱货,不过是吃了你的儿子,你就敢反抗,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等老子凌迟了你,还要将你的心肝泡酒喝。” 听着对方嚣张的声音,马奔雷的情绪变得再次激动起来。 他握着拳头,当场就要冲出去跟对方拼命。 叶渡忍不住摇摇头,这个林啸风是真的嚣张,这是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当下叶渡拽着马奔雷,沉声说道,“你激动什么?你现在冲出去,可以报仇?” “给我老实地呆着,你的仇,兄弟给你报。” 叶渡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一股完全不可抗拒的威严。 仿佛他就是天,就是高高在上的烈日。 他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竟然才产生了顺从之心,连动都不敢动。 但是,他依然死死地握着拳头。 现如今的他,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在他看来,这就是个人吃人的世道,每个人都自私自利,即便是好人,也变得明哲保身。 叶渡这等大人物,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因为自己,去得罪不可一世的兜鍪山。 要知道,兜鍪山不仅自己厉害,人家背后还有官府撑腰。 就对方这点人,他们能成什么事儿? 见自己喊了半天,城内没有任何反应,周围百姓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林啸风哈哈大笑,“马奔雷,当怂货是吧?今日便让你见见某镇海吼的手段,儿郎们,把陆沉带上来。” “啊!?” “不要!” 人群之中的马奔雷几乎失声叫出来。 不过,幸好他受伤很严重,中气不足,说话有气无力。 而且虎子的手很快便堵住了他的嘴巴。 否则敌人还真的有可能听见叶渡他们的位置。 叶渡听到陆沉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就猜到了这畜生要做什么,眉头紧紧地蹙起来。 只见那边儿出来两个楼罗兵,推搡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直接扔到了林啸风近前。 此人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打的破烂不堪。 众人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叫做陆沉的男人,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鞭痕。 此时的他,因为吃不动这么残酷的鞭打,早就昏死过去。 林啸风对着陆沉的后背便是一脚,人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可昏死之中的陆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马奔雷被堵住嘴,叫不出来,但是牙齿却咬的咯吱咯吱作响,滚烫的热泪都把虎子的手给打湿了。 林啸风得意地扫视人群,大声说道,“马奔雷,小兔崽子,我知道你就躲在暗处!我告诉你,你的救命恩人陆沉就在我手里。”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他偷偷摸摸送你出山的!” “我告诉你,今日你必须出来,老老实实的让老子将你千刀万剐,不然我不光杀了你恩公,还要找到他妻儿,将她们一并吃了。” 马奔雷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虎子几乎按不住他,三个内卫迅速上前,死死地控制住他。 叶渡欣赏的看了马奔雷一眼,真的一条上等的好男儿。 有气血,有一把子力气。 这等人我必须收下。 不过这马奔雷身上本来就有伤,还这么刺激他,他的精神和肉体肯定受不了。 当下叶渡上前一步,用手刀在他脖颈上来了一下。 力道控制的非常精准,本来还睚眦欲裂的马奔雷,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感出来,旋即整个人晕死过去。 林啸风大喊了一阵之后,就静静等待着马奔雷。 马奔雷这个人他很清楚,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拿捏这种人,他最有办法了。 他不信,对方可以看着陆沉受苦。 他扫视一眼,见对方没有立刻出现,便继续大声道,“马奔雷,别怪你祖宗我没有给你机会,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在时间内,你如果不出现,我就先割了你恩公的宝贝,让滑口镇的老少爷们都看着,你是怎么抛弃你恩公,导致你恩公成为太监的。” “你为了苟且偷生,连自己的恩公都恩情都不在乎了。” “马奔雷,你恩公为了你,可是吃尽了苦头,结果你却见死不救,你还是个人吗?” “你就躲吧,从此你就是一只丧家之犬,谁还敢跟你做朋友呢?” 王猛子都同情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马奔雷。 幸好主公眼疾手快,直接将他打晕过去了。 不然,这就林啸风的威胁的本事,谁受得了。 叶渡对程日华他们轻声说道,“此子过于狠毒,断不可留,一会儿咱们必须大开杀戒了。” 程日华点点头说道,“可惜我枪术一般,不然我必须当场弄死他。” 叶渡苦笑着低声道,“何须你出手,铲除邪恶,是我最喜欢干的事情,你只需要崇拜我,还有看好他,别一会儿蹦起来,过去送死。” 这边儿林啸风威胁完马奔雷之后,又对着尚未来得及逃命的两个圣女高声喊道。 “那边儿的,别逃了,白姑娘,青姑娘,你们身段真好啊。” “我叫林啸风,我早就听说过二位的大名了。” “没想到今日跟你们相遇了,这说明咱们有缘分啊。一会儿跟我回兜鍪山如何?我把山寨那几个母老虎休了,让你们二人做大夫人和二夫人,从此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老子玩了那么多女人,还没玩过仙女呢。” 话音落下,周围的贼人纷纷笑了起来。 “哈哈,二位仙子,我们大王可是怜香惜玉得很呢,快快过来吧。” “是啊,仙子们,还犹豫什么呢?加入我们兜鍪山,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 听着底下人的喧闹,林啸风格外得意,继续说道,“你们也别想着跑,这方圆百里,谁不给我面子?除非你们两个人这会飞,否则,你们势必成为本王的胯下玩物!” ------------ 第473章 邀请加入 那青衣小娘,听着对方不知羞耻的言论,一脸的愤怒,一只手在腰间一抖,竟然抽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软剑,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这什么狗屁山大王有什么好怕的,他竟然敢如此羞辱我们,且待小妹我取了他的狗头。” 那白衣女子看了一眼阴影的方向,旋即摇头对她说道,“阿妹,莫急,恶人自有恶人磨,今日这林啸风没有什么好下场。” 见那二女并未离去,也没有过来的意思,反而在高台上,一副冷漠的样子,一时间那林啸风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侮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滴,竟然宇文大将军附体,昂然道,“别给脸不要脸,我要是你们,就乖乖地过来,从此专门侍奉我一人。” “不然老子抓了你们之后,不光要自己耍一耍,事后还要给我一众兄弟们分享。” 闻言,一群贼子瞬间满肚子的火热情绪,纷纷说道,“还得是大哥啊,这么水灵灵的女子,竟然舍得给兄弟们分享。 这群人肆无忌惮的大吼大叫,得意的淫笑。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在黑暗中的叶渡,却已经慢慢的走了出来。 “各狙击手准备。” “准备就绪。”众人低声道。 “猛子,你负责狙杀左边儿一号位的那个贼子。” “虎子,你负责狙杀二号位。” “牛二壮,三号位。” “小彭,你是四号位。” “.........” “老程,你看护好马奔雷。” “好。” “所有人注意,杀人不要杀马,这宝贝,咱们叶家也是缺得很。” 叶渡最喜欢这种小规模的冲突,因为他可以亲临一线厮杀。 他最喜欢鲜血淋漓的感觉了。 现在地盘大了,人手多了,自己很少有机会亲临一线厮杀了。 今天出来略作放松,竟然遇到了这等美事,由不得他不兴奋。 叶渡在安排好作战任务之后,叶家军的将士们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从一名内卫手里拿过了一支装填好弹药的卫民一式。 林啸风这种坏事做绝的畜生,必须由自己亲自送他下地狱。 程日华看着马奔雷,小声说道,“马兄弟,等你醒来,可得好好感谢我们主公,他都很久没有亲自杀人了。” 王猛子嘿嘿笑道,“我觉得恩师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那两个美娇娘,我要多两位圣女师娘喽。” 叶渡瞪了一眼没正行的二人说道,“别胡说八道,我是为了陆沉。” “这世道好人越来越少,可不敢让他们寒了心。” “我数一二三,大家就开火,明白吗?” “明白。” “一!” “二!” “三!” 在这个距离上,林啸风的身体轮廓,还是相当清晰的。 随着叶渡喊完三之后,立刻大力扣动扳机。 燧发武器,根本不需要麻烦的点火内容。 只听砰的一声,几乎所有的火铳同时在黑暗之中开火。 林啸风正在洋洋得意之间,不知道怎么感觉身体一疼,手捂了脖子以下,但是没有效果,然后人晃悠一下。 不仅仅是他,他身边儿的亲信,喽啰兵只要在马背上,同时身体一晃。 然后越来越倾斜,最终都跌落在了地上。 看热闹的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朝着叶渡的方向看过来,有的则擦亮眼睛,看向林啸风。 有的人忍不住喊道,“是弥勒佛显灵了啊!” “一定是弥勒佛,圣女不可辱!” “圣女不可辱!” 信徒们一个个高声呼喊,这一刻他们仿佛见识到了更恐怖的神力,顷刻间取了坏人的性命。 高台之上的两个姑娘,一脸的尴尬,这种事儿没法骗啊,会露馅的。 换做往日,出现这种情况,他们早就演上了。 而叶渡杀了一人之后,立刻将用完的卫民一式扔给一名内卫,另外一名赶紧装填好弹药的火铳递给他。 一名贼人骑卒发现了情况不对劲,调转马头准备逃走。 叶渡立刻举枪,对准他的脑袋,来了个精准的打移动靶。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的脑袋炸开,人也从战马上跌落。 “砰砰砰!” 叶家军的将士们纷纷在快速装填弹药,射击敌人。 几乎刹那间,他们隐匿的地方,便硝烟弥漫起来。 一枚枚弹丸从火铳中射出,转眼间就将敌人射落战马。 像是林啸风这样的货色,根本没有闹清楚是什么个状况,就被纷纷干掉。 至于剩下的贼人,自然是更加惊慌,毕竟他们现在处于群虫无首的状态,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应对,就是逃命。 这些人本来就是打家劫舍的能人,这滑口镇也是他们经常劫掠的地方。 他们对于此地也颇为熟悉,所以才如此的放心大胆。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今天不声不响的,竟然来了那么一波硬茬子。 而且还有那么恐怖的武器。 其实卫民一式,一开始响,这些贼人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是什么玩意? 一出声,就死了几十个人! 而随着这边儿的声音连绵不断地响起,高台上的两个女子,也被震惊的不行。 他们站在高台上,垫着脚,使劲儿朝着叶渡的方向看去。 林啸风的出现,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别看青姑娘刚才说,他要过去杀了那个狗屁当家人。 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清楚,就凭她自己一个人的武艺,再厉害,也不是人家骑兵的对手。 今天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两个弱女子,是真的要栽在这里。 但是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林啸风,只是盏茶的功夫,就死不瞑目了。 此时此刻,白娘子仔细凝神观察,将夜色中的叶家军看了个大概。 尤其是叶渡。 只见他身材高大魁梧,面庞坚毅,棱角分明,一看就是硬汉硬得不行的人。 然而随着火铳不停的发射弹丸,阵地被硝烟掩盖,她又逐渐看不见叶渡了。 一时间,她觉得叶渡更像是天上降下的仙佛,有神鬼莫测的本事,他们反而像是骗人骗钱的大骗子。 青姑娘顺着姐姐的眼神望去,也知道有一只神秘队伍在帮他们,心里跟着好奇起来。 忍不住问道,“姐姐,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不声不响地跟兜鍪山的贼人打起来了?” “还有,刚才那个领头的魁梧的大汉是谁啊?看起来好想睡了他。” 白娘子在她的脑袋上轻轻一按,低声道,“别胡说八道,这等英雄人物,也是你可以编排的?” “砰砰砰!” 卫民一式从开始射击,就没有停下过。 贼人连绵不绝地倒下。 密集的枪炮声,将昏死过去的马奔雷地惊醒。 他起身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很快嘴巴被震惊得合不上了。 因为他起身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林啸风。 箭术绝伦的他,眼神肯定是非常犀利的,哪怕是此地烟雾弥漫。 哪怕是现在的他甚至并没有完全恢复。 因为林啸风是他此生还活在世界上最大的仇敌,就算是化作灰泥,他也能够认出来。 更何况,对方仅仅是从马背上掉下来,死不瞑目呢。 旋即他又看到了,同样是倒在地上的陆沉。 陆沉是他的好朋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马奔雷对他的铭记,永远不会忘记。 此时的他,蜷缩在地上,周围都是死尸,一动不动。 他非常担心陆沉死掉,一度想要上前去救陆沉。 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就像是被埋在地里一样,根本就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一道儒雅的声音的传来,“你的恩公陆沉还活着,你别着急。” 当这道声音入了耳朵,马奔雷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丝力量。 于是他在程日华的搀扶下,一步步向前。 此时的他,其实非常痛苦,因为身体的伤痛,早就抽干了他的力量,但是他依然艰难的向前。 他勉力地缩小着自己跟陆沉的距离。 此时,叶家军已经胜券在握,没有必要在这群败兵之敌身上浪费弹药了。 随着一道刺耳的冲锋号响彻夜空,叶家军的将士,纷纷插上刺刀,对着残敌冲了过去。 这群兜鍪山的贼人早就被打蒙了,再加上他们的领头人死了一阵子,他们显然挡不住叶家军将士的进攻,不得不拼命的逃跑。 现场除了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之外,还有十几匹战马之外,其他的贼人,全都趁着夜色逃走了。 滑口镇外面,交通很是便利,这些贼人又是本地人,轻车熟路,几乎眨眼间就没有了踪影。 手下人想要继续追击,叶渡却摆摆手道,“穷寇莫追。” 他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本来这次来滑口镇,就是计划之外的事情。 要是在大张旗鼓的追击敌人,万一此地有其他势力的探子,万一给自己埋伏一把,谁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添天大的麻烦。 况且自古以来,就讲究一个穷寇莫追。 他们对于滑口镇来说,算是外来户,这里的地形,一点都不熟悉,很容易吃亏的。 虎子手里端着一把卫民一式,在一众内卫的掩护下,慢步靠近了林啸风。 大家伙对于叶渡的枪法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在战场上,时刻按照程序走,可以很大程度上减轻不必要的伤亡。 用刺刀检查了一番林啸风的尸体后,虎子对大家伙摆了个手势,表明人确实已经死了。 叶渡刚才那一枪,正好打中了这家伙的脖子。 以卫民一式的恐怖的杀伤力,就算是林啸风是真的镇海口,也能给崩下一块铁来。 更何况这家伙只是肉体凡胎,而不是钢浇铁铸。 在中了卫民一式的那一刹那,对方都没有感觉到多少痛苦,就去地府接受判官老爷的审讯去了。 马奔雷在程日华的搀扶下,步履蹒跚,速度很慢,还没来得及靠近前面,就看着虎子拎着火铳在他身边儿经过,他紧张又难以置信地问道,“林啸风这畜生,他他他.......” 虎子停下脚步,略显自豪的说道,“还能怎么了,肯定是凉透了,死掉了呗。” 马奔雷用几乎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虎子哈哈大笑道,“你惊讶个屁,这等货色,还能活多久?何况是我家主公亲自灭他!” 马奔雷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急匆匆的往前跑,但很快跌倒,他用怪异的笑声,连滚带爬过去。 虎子被他的情绪感染,跟着走了回去。 虎子用刺刀挑了挑,指着他的脸说道,“你看仔细,这确实是林啸风。” 马奔雷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畜生,他死得好啊!” 林啸风的尸体上,只有脖子一个伤口,此时鲜血还在往外流淌。 就是这个伤口,要了他的性命。 “他死得好啊,他早就该死了!” 马奔雷情不自禁,喃喃自语,眼泪越流越多。 这个时候,有人上来,准备将陆沉抬走去救治。 马奔雷的情绪很紧张,看着他脸上惨白,以为人已经死了,连忙上前抱着他的胳膊痛哭起来。 程日华在一旁摇头道,“马奔雷,你激动什么,你这恩公,死不了,刚才军医已经检查了,都是些,他就是平日里吃不上,喝不上,身体太虚弱了,不然早就醒了。” “你现在不要担心了,我们的军医会给他医治。我们的军医非常厉害,就算是半只脚进了阎王殿,都能救回来的。” 马奔雷直接跪在地上,哽咽的说道,“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啊。” 程日华连忙上前搀扶起这个命运悲惨的汉子,安慰说道,“兄弟,你不要太难过了,你的大仇,我们家主公已经给你报了。” “你的恩公,也被我们救下来了,你现在应该开心才是。” “这个世道,太乱了,什么畜生都有,他们肆无忌惮,不可一世,但是你记住,正义虽然可能会迟到,但早晚会来。” “刚才他还那么得意,这不眨眼间就被我们用火铳制裁了吗?” 马奔雷呆愣愣地点头,许久之后,看着士兵手里拿着的火器,匪夷所思的说道,“你们使用这东西是火铳?之前林啸风抢劫过一支官兵,他们也有这东西,可是跟你们的不太一样。” 虎子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是火铳,外面的火铳都是模仿我们的。” 马奔雷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连忙说道,“这也不对啊,当时官兵开火的时候,我看了,火铳这东西,杀伤力非常有限,而且打不远。再说了,刚才离着那么远,你们怎么眨眼杀人的?” 虎子自豪的说道,“这有什么?第一我们家的火器天下第一,谁都比不过我们。第二,我们都接受过主公的训练,别说是刚才的距离,就算是再远上二三十步,我们也能一枪干掉他们。” 马奔雷呆呆的看着虎子,又看了看远处的叶渡。 无论如何都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双方距离那么远的距离,他们竟然拿着火铳这玩意,一下子杀死了对方那么多人。 就算是他这个优秀的弓箭手,想要一下子解决对手,都要讲究运气,还要距离不能太远。 在他看来,叶渡等人的操作,如果是真的,跟辕门射戟的吕布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岂不是意味着对面人均吕奉先? 这是什么概念? 虎子嘿嘿笑道,“怎么样?好汉,是不是动心了?想不想加入叶家军,跟我们家主公学本事?你以前是弓箭手对吧?弓箭手都有射击天赋的,只要进了教导队,学习一段时间,就肯定能成为优秀的射手的。” 马奔雷被人所救,心里想着以后也要做一个正义之士,解决更多的人,心里知道对方的强大,又听到对方的主动招纳,顿时期待万分的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虎子拍了拍手里的火铳,沉声说道,“自然是真的,我们叶家军要的就是你这种热血的汉子。” 马奔雷明显非常心动。 对方是好人,而且本领超强。 他如何能不心痛。 程日华也在一边儿鼓励他说道,“马奔雷,如今你没有了牵挂,便加入我们叶家军吧。我们叶家军的宗旨就是解救千千万万你这样的苦命人。” 马奔雷自然想要加入叶家军,可他担心自己用不好火铳,便有些迟疑的说道,“诸位恩公救我,我自然愿意拿这条性命报答,可是说实话,我还是喜欢用弓箭。” “这火铳我见官兵用过,动不动就爆炸,脸都能炸烂了。” 虎子摇头道,“弓箭也没问题,咱们有射程超远的复合弓和长弓,但是我觉得那都是早晚要淘汰的兵种,不如我们使用的火铳。” “至于质量,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可以给你保证,绝对不会炸膛。” “马奔雷,我刚才审问俘虏了,你在逃亡的路上,靠着一把弓箭,竟然射杀了二十几个山贼,你要是加入叶家军,不出三个月,一定会将你培养成为顶级狙击手的。” 马奔雷看向不远处的叶渡,有些不安道,“你们家主公一看就是做大事的,我这个人笨手笨脚的,会不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 第474章 美人赠剑 虎子笑嘻嘻的说道,“你是不是爷们?” 马奔雷拍着满身伤痕的胸膛说道,“你别看我现在这么落魄,但只要有把硬弓,三五个贼子不在话下,你说我是不是男人。” 虎子继续道,“知道自己是男人,就别那么多废话。有什么想法,直接找我们家主公谈。有没有麻烦,那是我们家主公认定的。敢不敢提,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提了,你只是有可能给我们家主公带来麻烦,不敢提,你耽误的是你自己的一辈子。” 马奔雷连忙道,“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鼓足勇气,走到叶渡面前,对叶渡说起了想要加入叶家军的事情。 叶渡闻言,爽快的笑道,“既然你有此等意愿,又心怀拯救天下穷苦之志,我就收下你。不过,我必须提前告诉你,我们叶家军,从普通的士兵到狙击手的训练都很是辛苦的。” “虎子他们会告诉你基本的训练程序,你要是觉得这个苦头吃不了,可以退出,不要勉强自己。” “我们叶家军的兵种非常多,未必非要在一根绳子上吊死。” 马奔雷连忙说道,“大人,我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人,我爹曾流落草原,学得一手箭术,打小就用最残酷的办法训练我。” “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让您,让兄弟们失望的。” 叶渡从他的神色之中,就能看得出此人诚意,满意的说道,“铁骨铮铮的男儿,说出话来可要算数!你先去看看你的恩公,军医的手段高超,这个时候他应该快要醒了。” 马奔雷欣喜的致谢过后,急忙去了。 “主公,贼人留下尸体一百二十二具,伤员二十七人,俘虏十八人,还有十七匹战马,请问怎么处置。”内卫前来禀告情况。 “战马全数带走,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叶渡默然的说道。 林啸风这个死鬼,带着手下出现的时候,叶渡就盯上战马了。 战马这种宝贝,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稀缺的。 先不说自己的骑兵部队本来就缺乏,哪怕是发给手下做个代步工具也是好的。 内卫都是马上高手,这些马匹在他们的管控下,很快便温顺起来,没有出现胡闹的情况。 至于伤员和俘虏,直接扔在原地。 彼时,陆沉已经苏醒过来。 他在兜鍪山确实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虐待,若不是遇到了叶家军,这条命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陆沉在马奔雷的搀扶下,走到近前,诚恳的致谢。 叶渡将他拉了起来。 问过之后,叶渡多少有些吃惊。 陆沉祖上竟然是武川人,后来迁徙到了关中,如此说来,跟叶渡也算是同乡,有些渊源。 这个时代,武川人都是彼此之间有所包容和优待的,这种亲近关系,甚至比那些所谓的世家集团还要更上一层楼。 叶渡当下跟他聊了聊,得知他这些年颠沛流离,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现如今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 不过其人倒也有些节操,祖上从军,虽然他没有应征入伍,但军人家庭教育之下,心里多少有些气节,不屑于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至于加入兜鍪山,也是存了给官府做内应,剿灭这支山贼的心思。 奈何自己的中间人,莫名其妙地死了,让他成了孤魂野鬼。 本来想着自己寻个机会下山,再图大事,没想到马奔雷的两个娃娃被山贼吃了,实在是人神共愤,便冒着生命危险救了马奔雷。 但没想到最终牵连了自己。 不过陆沉也是一条好汉,被林啸风百般折磨,也没有透露出马奔雷的一丝消息。 “你想不想加入叶家军,都是武川人,只要你不是太拉胯,在我这里,肯定有一席之地。”叶渡慢慢的说道。 一边儿的程日华很是羡慕,别看他在叶渡这里地位尊崇,但却比不了叶渡这里所谓的老乡,诸如苏灿之流。 “大人,小的自由散漫惯了,已经吃不了军旅之苦。” 叶渡也知道,对方说的这种情况。 事实上,世俗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人在里面浸染久了,是很难适应军旅的生活的。 这也是军队要求年轻化的原因,因为年轻人的可塑性确实强很多。 不过叶渡确实欣赏对方的性子,为人古道热肠,有解救苍生之心,这种人恰恰是叶家军需要的。 叶渡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一条出路可以给你。” 陆沉连忙道,“还请大人指点。” 他知道,叶渡之所以帮他,一是因为武川人这一层身份,二是因为自己的品行被对方看中。 若是对方连连给自己路子,自己都不接受,那就显得自己不识抬举了。 叶渡慢慢的说道,“在东平郡有个人叫时秀,你可以.....” 陆沉一脸的惊讶,欲言又止。 叶渡好奇地说道,“你认识时秀?” 陆沉颔首,并未掩饰,“早些年,时秀曾以贩卖豆腐为生,他有一双巧手,磨出来的豆腐又白又嫩,而我则是贩卖豆子的,他经常在我这里进货。” “不过后来受了官府的欺压,作坊开不下去了,便开始走一些劫富济贫的事情,我曾经救过他性命,他认我做大哥。” “可是我觉得,他的行事风格,有些过于阴暗,济贫理所应当,但劫富却要有所甄别,有所轻重缓急,说过他几次,他却不肯听,渐渐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有所疏远。” “不过他依然时不时的给我寄一些钱财过来,让我安置些受苦的百姓,那些百姓现在居于山中,日子过得还算是勉强。” 叶渡笑着说道,“这世界好小,这么一来,事情就好说了。” 话罢,叶渡便将有关时秀的事情,简单的跟他说了说。 叶渡想让陆沉去做的事情,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加入苏灿领导的情报体系,专门为叶渡搜集关于东平郡的相关情报。 因为苏灿现在负责的业务太多,很多情报人员并不是非常专业,尤其是东平郡方向,因为隔着一条大河的原因,经常会出现各种问题。 偏偏眼下叶渡对于东平郡非常感兴趣,所以对于此地的情报体系的打造,需要有专门的人手去打理。 陆沉很是爽快的回应道,“只要大人您相信我,东平郡的情报可以尽情的交给我,东阿县侯程逸风那里,其实很多事情不算做秘密,只要稍微耍一些小手段,就能完全打探出来。” 叶渡颔首满意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以后当地的情报工作,就交给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跟我联系。” 陆沉颔首道,“大人,您且放心。” 于是,叶渡便将一些情报方面的联系方式,注意事项,告诉了陆沉。 同时,叶渡还提醒陆沉,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陆沉本身就是东平郡的地头蛇,本身又有潜伏经验,且跟当地的三教九流都有联系,对于情报工作来说,还是非常适合的。 只要叶渡简单的提点一下,他就能明白过来。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谈,陆沉对于叶渡的震惊比起马奔雷来说,要强太多了。 原来眼下的东平郡看似风平浪静,其实私底下,早就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大人,外面有两个姑娘要见你,就是刚才那些信徒口中的圣女。”说话间,有一名内卫前来禀告。 “两个大乘弥勒教的人来见我做什么?”叶渡有些惊讶。 自己跟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交集啊。 不过叶渡对他们的本事也非常好奇,并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 陆沉却是个心思灵活的,知道有两个女子要见大人,自己继续在这耽搁就有些过分了,当下说道,“大人,您先去见客人。” 叶渡却摇头,肃然道,“让他们先等着,关于你,我还没交代完呢。你听我说,不要以为情报工作没有危险,这一次在兜鍪山暴露,险些丢了性命,就是个例子。” “你此次搜集东平郡的情报,也非常危险,要是被程逸风发现,并且抓捕的话,你的下场会非常糟糕。” “你一定要记得我告诉你的逃生手段,必要的时候,必须立刻撤回大泽山。” 陆沉仔细倾听。 好长时间,叶渡才将情报工作需要注意的事项什么的跟陆沉交代完,又反复提问了许多次,确保陆沉记得清楚,他才放心。 说起来,叶渡的情报类的知识,都是来自于一些谍战电影,但是这个陆沉却不一样,这家伙似乎就是天生的情报头子。 很多地方,一点就透不说,还能触类旁通,比苏灿都有天分。 他的社会阅历非常丰富,应变能力很强,只要稍加培养,以后肯定能成为情报类的高手。 现在的叶家军并不缺乏敢死敢拼的猛男,缺的是会动脑子的人。 不论何时,人才难得啊。 “孙堂主,两位圣女大人,这是我们家主公。” “主公,这位是孙玉泽堂主,这位穿白色衣服的,叫孙兰芝,这位穿青衣的,叫孙采衣。 叶渡见到二人的时候,虎子一一为双方介绍。 “叶渡有礼了。” 叶渡温和道。 经过介绍之后,叶渡知道,原来这两个姑娘,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却是一个父亲所养育,穿白衣的是姐姐,穿青衣的是妹妹。 两个姑娘行走江湖多年,有一双不错的幻术手艺。 不过叶渡这厮却总是忍不住观察人家的身材,毕竟江湖儿女,身材一般都不错,且二女有共同的父亲,神态有些相似,乍一看,有一种双胞胎的感觉。 更为难得的是,二女腰间都挂着宝剑,有点像是古装戏里面的翩翩女侠。 至于这个孙玉泽则是他们的父亲,遗憾的这老头虽然有两个圣女女儿,但是在大乘弥勒教之中地位算不上高,只是挂了个堂主的职位。 平日里干的也是教会之中打砸的活,地位算不上高。 而且听孙玉泽介绍,他原本也不想加入大乘弥勒教的,但是奈何如今这世道乱乱纷纷,像是他们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一个安稳的活命之处。 到处不是官府勒索,就是山贼敲诈,他们也需要有人保护他们。 没有办法,他们这才加入了大乘弥勒教,靠一双女儿的幻术为教会卖命。 他们现在虽然每日过得多少有些身不由己,但是两个女儿做事情妥帖,在教会中地位越发的尊贵,日子过得确实比之前舒坦了不少。 不要以在大乘弥勒教之中做事,就没有什么风险。 就拿今天来说,如果不是叶渡突然出手,干掉了贼人,他们今天的结局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人肯定是能逃走的,但是丢了幻术道具,以及为教会募集的金银,肯定是要被教会处罚的。 别看教会拿那些山贼官府没有办法,但是处置自己人,还是很狠辣的。 因此他们专门跑了一趟,来感谢叶渡为他们减少了损失。 对于他们的感谢,叶渡只是微微一笑。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当然,主要是叶渡也为眼前这三个人的清醒感到高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是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有朝一日,想着脱身,便是不错了。 一身绿色长袍,身材妖娆的青姑娘走到叶渡近前,尚未开口,便是一脸的羞意。 洁白的脸蛋上,轻轻泛出红润。 叶渡情不自禁想起这对姐妹在高台上的表演,以及在信中面前,高高在上,不可攀登的模样。 青姑娘一探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包袱,俏生生的说道,“郡守大人,这是我专门给您准备的谢礼,请您务必收下。” 叶渡颔首,接过包裹,没有打开,而是看向了小姑娘的眼神。 却见她此时眼神之中,除了害羞之外,还有一丝暧昧和大胆的气息。 叶渡的眸子变得略微火热起来。 小娘子的脸颊红的越发厉害了,不远处的程日华微微咳嗦了一声,叶渡瞬间感觉有一盆冷水泼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倒是没有埋怨程日华不解风情,而是感觉自己随着手中权利的增多,而逐渐变得有些过于随心所欲了。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该做个好色之徒。 叶渡打开了包裹,发现竟然是一把精致的短剑,剑鞘的花纹犹如鱼肠一般,待出鞘之后,剑身竟然可以变长一些。 他脑海里瞬间想到了一个典故。 见叶渡手中把玩,青衣娘子眸子里波光流转,笑盈盈道,“大人,这是仿制品,不过效果跟古之鱼肠剑是一样的。” “此剑插入剑鞘之后,可以在剑鞘之中弯折曲转,抽出时,能瞬间恢复原形,钢韧无比,关键时刻,不论是刺杀敌人,还是保护自己,都是极好用的。” 叶渡有些难以置信道,“这可不像是仿制品,有点像是真的鱼肠剑。” 一边儿的白娘子,未语先笑,“真品在铸剑大师张鸦九手里,大人若有本事,可以去长安去取,我们姐妹可没有这个本事。不过这把仿品,也是张鸦九大师的杰作。” 叶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张鸦九这个名字他也是知道的,此人擅长铸剑,听说其铸造的鸦九剑乃是当世名剑,便是世家大族都趋之若鹜。 没想到,这两位小娘子竟然有这位大师的杰作。 只是他们送自己这个东西做什么? 叶渡将宝剑重新放入包裹之中,慎重的说道,“二位姑娘,你们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作为谢礼,我这里却没有什么东西回馈给你们,实在是惭愧。” 青衣小娘明显是活泼许多,他笑吟吟的说道,“既然是送给你的,我们就不求什么回馈,再说了,你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比什么回馈没有价值呢?” 叶渡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如此,叶某就谢过了。若是你们有朝一日,跟大乘弥勒教划分清楚,可以来大泽山寻我。” 二女以及孙玉泽闻言,都很是感激,含笑道,“到时候希望大人不要嫌弃我们是江湖中人便好。” 叶渡道,“不会,就此别过,我这里还有不少事情。” 三人同时抱拳,“后会有期。” 彼时,听到这边儿的动静,孙霖已经带着人马赶到。 刚才这边儿传来了激烈的火铳声,他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作为主公的叶渡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待不去。 结果赶到之后,发现叶渡安然无事,还在跟两个美娇娘依依惜别,便老老实实地站在远处,不敢打扰。 “走吧。” 叶渡拜别他们,带着叶家军扬长而去。 彼时,城内的百姓又开始出现了。 看着叶渡他们离去的身影,大家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英雄好汉,好生厉害。” “谁知道啊,连兜鍪山的大王,都一下子打死了。” “听说是大泽山的,最近出了个厉害的人物,叫叶渡,好像还是郡守,莫非就是此人?” “怎么可能,那可是郡守,来咱这鬼地方做什么?” ------------ 第475章 地方势力的投效 青白二位娘子也在收拾东西离去,此时他们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头戴兜帽,低着头,寻常人认不出他们来。 众人对于叶渡的议论,在人群中的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白娘子的表情淡然,没有任何波澜,好像是与自己无关一般。 反倒是青衣娘子,显然有些沾沾自喜,面泛春意。 白娘子看着阿妹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说道,“阿妹,你在想什么?” 青衣娘子连忙摇头,口是心非道,“阿姐,我什么都没想啊。” 白娘子低声骂道,“混账!你我姐妹情深,你想什么,我能看不出来?刚才爹爹是让你去感谢别人的搭救之恩,你一下子就想到了鱼肠剑,怕人家不收,还说是仿品,你可知道那剑有多珍贵?” “我知道,可是人家救了我们的命。” 白娘子继续道,“送也就送了,姐姐不是恋物之人,姐姐是想告诉你,我之所以同意你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我们跟他产生太多的瓜葛。他是大乾的郡守,我们跟他不可能的。” 青衣娘子看着后面的爹爹,小声说道,“我感觉他很有男人味,是可以成大事的,反观教中的那群人,一个比一个自私,一个比一个无能,那些人早晚会害死我们,我要嫁给他。” 白衣娘子皱眉道,“我看不揍你一顿你是醒不过来了,你才见他一次,你知道他是何人,就要跟他谈婚论嫁。” 青衣娘子倔强道,“你不懂,这叫一见钟情。而且人家见到那些贫苦人,可是实打实的真心相救,不像是我们教会的那群香主、坛主,见到好处蜂拥而上,见到困难退避三舍,让人厌恶。” 说罢,快步走上前去,还高兴地唱起了婉转的情歌,大胆而奔放。 河南道和河北道的文化大致想通,歌词叶渡是可以听懂的,但是叶渡却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含义,毕竟说到底,这家伙是个钢铁一般的直男。 他和叶家军的将士一起离开了滑口镇,准备登船。 此次来滑口镇,收获不菲,不仅缴获了战马,还收获了两位忠义之士,绝对算得上是不虚此行。 他的心情,比离开阳古城的时候,要愉悦多了。 忽然,叶渡听到身后有人呼喊,“叶郡守,请留步。” 叶渡回头一看,就见两个大汉骑着快马朝自己奔驰而来。 叶渡凝神一看,只见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一脸的凶煞之相,但偏偏穿着打扮华贵,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另外一个则是纯粹的武人打扮,表情多少沾点阴鸷。 叶渡停下身子,身边儿人第一时间紧张地用武器瞄准了他们,叶渡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 叶渡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是他不理解,刚才自己在滑口镇的时候,为何这两人不出来见自己,等到自己要走的了,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这到底是为何? 但二人俱是匹马而来,显然是没有什么恶意。 左边儿衣着华贵之人,远远地在马背上抱拳道,“请问这位可是叶郡守当面?” 叶渡看他行礼,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对方一本正经地叫自己郡守的样子,让叶渡很不习惯。 叶渡缓缓点头,表明自己便是叶渡,然后问道,“二位是......” 拧巴大汉立刻说道,“鄙人黄大胆,江湖绰号黄河蛟。” 另外一个阴鸷汉子也说道,“鄙人许飞腾,江湖绰号飞天鳄。” 叶渡缓缓点头,他已经猜到了。 不过他疑惑的是,这两个人不是因为抢地盘的事情,已经闹到在滑口镇当街火拼了吗? 怎么如今又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更令人奇怪的是,二人明明都有彪汉的武士,为何一个都没带着。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叶渡不动声色地说道,“二位孤身前来,可是为了生意。” 黄大胆爽朗地说道,“是,大人高见,明见万里。” 许飞腾说道,“郡守大人高见,让人敬佩,我二人前来,确实是为了生意,但又不全是为了生意。” 叶渡知道,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别看表面上称霸地方,实际上最为怕死。他们能不带手下,孤身前来,说明他们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 黄大胆虽然表面粗鲁,但却是个心细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叶渡心中的疑虑,当下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最近弥勒教愈演愈烈,我们手底下的人,有不少做了叛徒,要做那信众,处理起来耽搁了些许时间,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拜见郡守,也未曾尽地主之谊,实在是失礼。” “希望郡守大人赏脸,给我二人一个机会,到寒舍喝些酒水。” 叶渡沉思了片刻,颔首道,“自无不可,望二位别嫌弃叶某叨扰才是。” 这二人能够在混乱的滑口镇,闯下如此基业,证明二人能力不俗。 他们对周边儿的环境,自然也是比较熟悉。 刚好此地毗邻阳古城,要是能从中间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甚至自己在此地依托于他们的关系,建立起前沿势力的话,无论是进攻东平郡,还是未来的三郡,都是有相当的好处的。 手头有一大堆内卫护卫,叶渡自然不用担心有人暗算自己之类的。 而且叶渡本身就是杀人的高手,别人想要暗算他,难度可是相当的大。 一行人来到了许飞腾的府邸。 暴发户的状态直接暴露在叶渡面前。 从外面看,偌大的许家府邸,种满了跟寻常富贵人家一样的青竹、花卉,走几步路还有些灯笼照明。 但是过了这竹林之后,里面的一切就显得狂野而粗糙了。 高耸的箭楼,坚固的城墙,密密麻麻的垛口。 这哪里是富贵人家的府邸,倒是像极了一座军事堡垒。 许飞腾见叶渡惊讶的模样,苦笑道,“本地多盗贼,家里要不是修建成这个样子,早就不知道让山大王祸害多少次了。” 进入府邸之后,叶渡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有相貌俊俏的仆人端来茶水。 叶渡入乡随俗,喝了一口茶,感觉香气扑鼻,却与江南的茶叶有明显区别,便知道是当地的特色。 黄大胆急不可耐的对叶渡说道,“叶郡守,我们都是粗浅之人,也知道您是看不上我们的,与您说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在您看来是浪费时间。” “我就快言快语,不绕弯子了。” “我们哥俩这次请您前来,是希望能给您做个马前卒,在滑口镇为您做事。” “当然,也希望您能在生意上给我们点好处。” 叶渡在路上就已经猜到了二人的心思。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能让这两个地头蛇找自己,还不带随从,肯定是有求于自己。 他叶渡现在能给他们的好处,自然是生意了。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说道,“我叶家的生意不好做,马前卒可就更不好做了。” 闻言,许飞腾明显是有些失望的,他与黄大胆对视了一眼,有些心有不甘的说道,“叶郡守,我是个浑人,不怎么会说话,我若是说的不对,您可莫要怪我。” 叶渡温和的说道,“说便是。” 许飞腾深沉地说道,“郡守大人,您有所不知,虽然您前些日子打败了三郡之地,立下了不小的威名,逼着什么郡守、都尉都向您低头,看似风光无限。” “但是您应该知道,您的所作所为,着实害了那些官员不少的好处。” “前些日子上面就传出风来,谁也不能跟您做生意,要是做了,就小心脑袋。我们这些混不吝自然是不怕的,但是那些身份清白之家,怕是难了。” 叶渡缓缓的说道,“可是我们出去的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 黄大胆插口说道,“叶郡守,您有所不知,以前那是您的生意,并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而且之前您在河南道出的货物很少,东西也抢手,所以没有人注意。” “但是现在不同了,您的生意,在河南道增长得非常快,那些大人物没有不注意的。我敢断言,遏制和打击,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您的生意也越发的艰难。” 许飞腾也接着说道,“而且大人的生意不仅有出,还有进。如果我没猜错,大人需要的粮食,硝石、铜、草药、铅等物资量都很大吧。但是上面已经开始明令禁止,这些东西进入您的地盘了。” 叶渡神色没有变化,但是心里却是微微一动。 许飞腾目光一闪,继续说道,“还有,我听说唐祯前些日子去了中原,您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吗?” 叶渡摇摇头。 许飞腾缓缓的说道,“他去中原的目的很简单,自然是让那边儿出兵,跟他们左右夹击,同时对您一起进行封锁的。” 叶渡神色微微一亮,沉吟说道,“中原的情况,比河南道也好不了哪里去吧,他们还有心思管那么多?” 许飞腾说道,“中原人口繁盛,但这几年遭灾难也比河南道、河北道严重许多,先前河南道的粮食,大多贩卖到了中原。” “可自从大人崛起之后,中原便买不到一粒米了。” “而且中原的百姓也开始向博平郡流入,大人您说他们有没有心思对付您呢,如果三郡给的好处足够多的话。” 叶渡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们二人的意思。 随即叶渡又皱眉起来,缓缓说道,“没想到你们竟然能知道那么多事情。” 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黄大胆缓缓的说道,“我们虽然只是在一镇之地作威作福,但是具体拿到好处之后,也是要跟上面分润的,现如今大人的出现,已经让我们昔日背后的大人物,大发震怒,不知道多少次,要求我们派人跟他们合作,对付您呢。” “所以不要看我们地位卑微,但是上面的事情,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到” 叶渡皱眉问道,“既然你们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竟然厉害到可以整合一镇之地的资源和好处,你们为什么不跟他们继续合作,反而来我这边儿呢?” 黄大胆接过话题说道,“他们这些人现在还能够高高在上,不过是因为您现在在消化吸收博平郡。博平的城池,还没有彻底的掌握罢了。” “现在您没有伸出爪牙,这些人还能勉强的对抗一二。” “但是一旦您缓过劲儿来,真的对付他们,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您的对手。毕竟您是自己的力量,可以随时攥成拳头,想打谁就打谁。” “可他们只是利益勾结起来的一张网罢了,这张网平日里看似庞大,但说到底就是一团散沙。” “就算是没有您的出现,他们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一阵风给吹散了。” “虽然说,上面有大都督府、齐王府等衙门镇压着,但是下面的老百姓已经是活不下去了,梁山贼也越发的不受控制,现在的河南道就是一座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我们兄弟二人,也是想着提前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叶渡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这二人。 心想,这二人不仅消息灵通,见识也比寻常人长远不少。 事实上,就目前河南道的情况来看,就算是没有自己,用不了多久也会爆发农民起义,到时候梁山贼肯定会浑水摸鱼。 当地官场构建的利益网根本长久不了。 反而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吸纳了大量的无法生存的百姓,虽然给这些官员带来了阵痛,但是也间接地减少了他们的负担和麻烦,让他们苟活和逍遥了这很长一段时间。 黄大胆自信满满地说道,“大人,其实我们心里很清楚,您现在看似在博平郡发展,被外界压得抬不起头来,实际上您现在才是真的兵强马壮的那个人,因为您手底下攥着千千万万对您感恩戴德的百姓,这是实打实的实力,没有人跟您可以比拟的。” 叶渡摇摇头,缓缓的说道,“我很感激二位对我开诚布公,但是我叶家军从建军以来,还没有跟地方帮派组织合作的先例。” 二人也都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干净。 似乎确实跟叶家军的宗旨不相符。 叶渡沉默片刻,等二人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又缓慢的开口道,“不过,二人既然这么有诚意,我若是不懂得变通,便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二人大喜,纷纷看向叶渡道,“还请郡守大人赐教。” 叶渡娓娓道来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不犯错的人,我也知道,在这世道之中,很多人都是被形势推着往前走,逼不得已。” “你们想直接加入叶家军的体系,做叶家军的马前卒肯定是不可以的。” “但是你们可以先跟叶家军合作,你们将你们招纳的流民,采购到的,我们叶家军需要的物资,想办法送到大泽山。” “然后叶家军会给你们换取你们需要的物资,这个过程中,第一你们要裁撤那些为百姓抱怨的手下,第二要多为当地百姓做些善事。” “至于你们的过往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后却不可再做穷凶极恶之事。” 二人顿时大喜。 尽管过程有些曲折,并未直接成为叶家军的马前卒,但是叶渡却也给了他们机会。 只要能够抱上大腿,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又有什么区别呢? 叶渡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们这边儿的精盐、铁器、纸衣、蔬菜都可以市场价给你们,每你们则往大泽山运输流民和我们需要的物资,每五天交还一次。” “同时,我们叶家军会派遣专门的人手,对你们进行监督,但绝对不会干涉,如何?” 二人立刻低着头,小声交谈起来,叶渡提到的东西,都是他们现在稀缺的商品,而且绝对是拿到手里,便会供不应求的宝贝。 而叶渡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们好好做人,不许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会派人监督他们。 当下二人齐声说道,“叶郡守高义,我们以后一定遵从您的号令行事。” 叶渡不经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还有个条件,你们只能吸纳河南道的流民,也不能刻意从其他人手里购买流民,就算是购买,也不能是人家好好的过日子,被你们强行买过来,当流民来凑数。” 二人立刻说道,“这完全没有问题,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几年收成不好,河南道各地的流民数不胜数,这些人若是没有人解救,用不了多久就能饿死。” “我们根本不用去到处购买,也不用去外地搜罗,只需要在家门口前找一找,就能招纳很大一批。” 许飞腾也说道,“现在长江以北到处都是动乱,匪口、兵贼到处都是,大家都玩了命的欺负百姓,如今河南道又开始闹弥勒教,随时有可能造反。” “现在河南道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百姓都想着办法往南方跑,如果有人愿意收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真的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好事。” 叶渡跟他们聊了聊,发现二人确实有几分见识,虽然做过不少坏事,但确实有想法跟着自己干,而且有改过自新的欲望,便对二人多了几分好感说道,“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二人什么时候带着人手,物资来大泽山,我们什么时候给你们叶家军的商品,让你们好好地赚上一笔。” ------------ 第476章 给丧家之犬当狗 大事谈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自然是尽地主之谊。 黄大胆和许飞腾不愧是当地的豪强,手中的美味不少,便是熊掌这种稀罕物,都能送到餐桌上来。 至于其余的叶家军将士,也得到了不俗的招待。 本来叶渡是不想吃饭,想要早点回去的。但奈何折腾了这么久,将士们都有些饿了。 而且人家一番好心,如果不接纳,多少有点埋没人家的面子。 叶渡便耐着性子,赔了他们一场。 不过这顿饭着实没白吃,席间每当叶渡问起东平郡的相关的事情,二人都能知无不言,而且作为地方上的豪强,他们知道的东西还真的不少,让叶渡收获不菲。 尤其是关于河南道程家的部分,二人知道的还是非常多的。 河南道程家跟叶渡一样,是武川镇出身,不过其祖父程度是个比较一般的人,为什么说比较一般呢? 从北魏时,武川叛乱以来,其祖父每次出征,基本上都是以被俘虏为结局,但因为其丰富的战争经验,又往往能在活捉他的势力手下,成为比较出名的将领。 最后天底下的国家,都让他跑遍了,也被俘虏遍了。 这种事情看起来比较羞耻,但是其祖父在被俘虏过程中,也积攒了不小的人脉。 最后于前朝时,成为朝廷收拢地方势力的主要将领之一,给程家积累了不俗的政治资本,而大乾兴起之时,其程家又以光速改头换面,替大乾减少了不少麻烦,所以封地在东阿,为世袭的侯爵。 属于大乾实打实的实力派,程家三代人经过不懈的努力,不仅在地方上拥兵自重,其家族在河南道的商业也非常繁盛。 有传闻,程家的库房里,金子堆集地如同大山一样高,比起沈家这种二流末的家族,不知道强多少。 当然,最为恐怖的,还是程家在朝中那盘根错节的实力,其程家门生故旧颇多,对程逸风也颇为照拂。 这也是程逸风为何一直拿不下梁山贼,却能稳如泰山的做这个副总管的原因。 此外二人还额外提了一些关于程逸风此人的情况。 此人在河南道官场,可以用狡诈二字形容。 意思便是,别人想要他上当受骗,几乎不可能。 但是他想要欺骗别人,却总是轻而易举,关键是别人还拿树大根深的程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大乾王朝逐渐衰落,这程家也开始有了想法,主要表现是训练兵士,囤积粮草。 叶渡跟程逸风交手过,他知道此人的手段,不仅仅是狡诈,而且还很果断。 但是这些世家子也有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在极致的暴力面前,往往相当软弱。 不过比较遗憾的是,明明滑口镇跟阳古城的交流非常多,但是二人对于王定海此人的了解却几乎为零。 二人的说法也比较实在,他们虽然只是地方豪强,干的也往往是些帮派斗殴的事情,但是关注的却多是天下大事。 了解的也是比较出色的人杰。 至于王定海这种小人物,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叶渡微微颔首,对于他们的说法算是比较认同。 在叶渡看来,王定海等人的做法属于典型的眼皮子浅,根本就成不了什么大事。 能够在自己的帮衬下,拿下阳谷城,便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随着李铁衣等人的出走,他们的下场未必会有多好。 在叶渡看来,那些他们弃之如敝屣的老弱妇孺,是一支部队能否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核心养料。 不过,二人不愧是滑口镇的坐地户,对于大乘弥勒教这种外来户,还真的是相当了解。 按照他们所言,大乘弥勒教其实谋划起事已经很久,而且在山东已经有过很多次了。 起初的时候,他们跟历史中的太平道颇为类似,虽然组织严密,但是他们是实打实地施粥、施药,救助百姓,给当地缓解矛盾。 同时他们发展属于自己的产业,做生意,也是给地方的官府交钱的,也就是说衙门里的大人们是能拿到好处的。 但是这几年,这帮人开始变得不安生起来,谋反这种事情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但都是以失败告终。 不过最近他们这帮人开始变得再度活跃起来,应当会再度起事。 叶渡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是说,他们会在东平郡谋反吗?” 许飞腾摇摇头说道,“这倒未必,大乘弥勒教在东平郡连护法都没有几个,实力相当不突出,而且此地有程逸风,他对于这些歪门邪道打击力度非常大。” “据我所知,这些人的主力集中在昌阳城一带。” “而且有传闻,他们近期有可能对昌阳城动手。” 黄大胆补充道,“昌阳城距离咱们这里比较远,而且荒凉无比,官府的兵马不算多,最主要是那边儿山多,其实挺适合教会发展。” “尤其是这几年旱情严重,昌阳当地的山民都活不下去了,加入他们的人越来越多,这一次他们如果起事,成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高的。” 叶渡缓缓地点点头。 大乘弥勒教如果在东平郡当地闹事,叶渡肯定是不愿意见到的。 因为虽然隔着一条河,叶渡想要进东平郡往往要走水路,但是在叶渡心里,东平郡在未来已经是自己的地盘了。 他可不想有弥勒教这么一支强悍的对手跟自己竞争。 但是如果他们这群人跑到了昌阳去闹事,叶渡就相当的开心了。 大乘弥勒教在别的地方闹得越环视越好,尤其是能把三郡之地也搞废,让官兵们一个个疲于奔命,自己才更容易火中取栗。 酒水喝得差不多了,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开口说道,“不知道,叶郡守什么时候把东平郡吃下来。” 叶渡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如果来了东平郡,对你们恐怕是什么好处吧?二位既然想要做叶家军的马前卒,应该知道叶家军的诸多政策。” “对于你们这些人,不怎么算是友好,尤其是土地政策上。” 黄大胆低声说道,“我知道叶家军主张分配不法地主的土地,要是按照制度来,我们家的土地,十有八九也是要分给老百姓的,但是我没有怨言。” “郡守如果需要,我这有五百多亩土地,可以悉数捐献给您。” 许飞腾也站出来说道,“在下家中也有不少水田,只要郡守入驻东平郡,也可以直接拿出来,捐给没有土地的百姓。” 叶渡的表情有些匪夷所思,“实话实说,二人的言谈确实另外惊讶。我叶渡何德何能,能让二位做到如此地步?” 黄大胆言语间颇为诚恳的说道,“叶郡守,你只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罢了。” “我们这种人,想要在地方上生存,靠的就是消息灵通,不然一不小心,得罪了哪路神仙,便会落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下场。” “对于叶家军,我们早就有所耳闻了。” “先前,你们在河北道的时候,便教育过程家和梁山贼,后来南下,更是直接从梁山贼手里直接夺过了博平郡,让梁山到如今都喘不过气来。” “至于后面的与三郡之地的交锋,我们也看在眼里。三郡之地其他的势力或许不入流,但是马彬那可是战场杀伐的好汉,但硬是被您憋着签订了城下之盟,物资都让您抢走了。” “而到了今天,您灭杀兜鍪山这一战,又如此的精彩,直接让我们兄弟二人发自内心的折服了。” “您或许不知道,这兜鍪山到底有多可恨,他们自从立山以来,就没少欺负我们滑口镇。” “我们二人表面上是生死之敌,但是实际上,早就联手了,目的就是对付兜鍪山,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努力,就始终无法成功。” “甚至于还一不小心,折损了不少家丁。” “但是您呢,随便一出手,就让兜鍪山的精锐损失殆尽。” 许飞腾也说道,“叶郡守,我们哥俩是粗人,若是说得不对,您也别笑话我们。如今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当初圣人可以压制万方的时候,还好说,世家也好,官府也罢,万事不敢做得太过分。” “但是如今圣人不知道怎么了,管不住他们了,这天下必然会大乱。” “这大乱之中,比的可不是谁官大,谁有钱,而是谁的拳头硬。” “而在我看来,眼下拳头最硬的人非您莫属,大都督府、总管府、齐王府、甚至那些地方上的刺史、郡守,他们未必不知道这种情况,但是他们家大业大,很难改变方向。” “甚至有些人为家族所累,所求甚大,也不能改变方向,只能跟您交手,他们是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如今您羽翼未丰,我们这种小人物投靠,还有一丝机会,若是等您彻底发迹了,或许我们连看您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叶渡往日里是瞧不上这些地方豪强的,因为他们跟后世的陀罗门没啥区别,粗鄙不堪也就罢了,而且对待百姓欺压无度,作威作福。 但是今日二人的诚恳,却让叶渡有些动容。 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说道,“二位应当知道我的所作所为,阻力很大,可以说是与天下为敌,你们投奔我,最后难免会有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你们就不怕吗?” “哈哈哈!”黄大胆不愧大胆之名,爽朗地笑了一声之后说道,“为什么会怕?这世道,投了别人就不会死了吗?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还少吗?甚至于,像是我们这等人,都熬不到那种地步,往往走到半路,或者刚刚开始,就让人家当飞猪宰杀了。” “可您不一样,您对待那些普通百姓,往往都能做到仁至义尽,为何会虐待那些在您刚刚发迹,最需要支持和人手的时候,投奔您的人呢?” 叶渡微微摇头,“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外部的敌人,最后消灭了我,连累了你们。” 黄大胆却慷慨的说道,“大人我理解您的意思,刚才我的表达也没有错,在我看来,您最后势必会成功的,最大的可能是,大人现在假意收下我们,待您飞黄腾达之后,做狡兔死,走狗烹之举。” 许飞腾同样说道,“不错,我们哥俩都觉得,整个河南道、河北道没有人是您的对手,最大的风险无非是,有朝一日,你成就大业,杀了我们哥俩。” 叶渡不经意的点点头。 这哥俩越发的让他不得不高看一眼了。 将来有朝一日杀不杀他们,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他们的所作所为。 不过今日二人的表现,让叶渡眼前一亮的点确实有不少,其中尤为突出的便是,他们对于土地的不在意。 果不其然,真正掌握权利和财富的人,是不一定非要死在土地上的。 当然,叶渡也不会刻意点破,他们的小心思,比如说,一旦跟叶家军的合作,一个月的收益,便可能超过他们种植庄稼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收益。 人家追随自己,不就是为了这点利益么,没有必要非得说破。 一番热闹过后,差不多已经天亮了。 二位本地豪强亲自将叶渡送出来。 为了表示诚意,二人可是大展神通,直接赠送了叶渡铁五千斤,铜钱一万贯,战马二十匹,工匠三十人,草药十几箱,可以说这已经是两个当地豪强可以给自己的极限了。 当然,最让叶渡感慨的还是他们竟然知道准备草药。 前面的东西,对于叶渡来说,他虽然缺,但是并不过分。 唯独这草药是真的稀缺的宝贝。 毕竟叶渡经常打仗,亦或是训练,这些操作都是会有大量士兵受伤的,这个时候,草药的价值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叶渡却之不恭,将他们送上来的东西一口气全都收了。 他不是矫情的人,乱世中,粮草、武器、药材这些都是珍贵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对于任何一方势力而言,都不会嫌弃这些东西太多。 当然,叶渡也不会让他们白费心思,未来他们能拿到的收益,肯定比今日付出的多十倍,百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位,后会有期。” “郡守大人,后会有期。” 三人叉手惜别。 离开滑口镇之后,叶渡以及叶家军,到了大河岸边儿,上了船,一路顺风顺水的回到了大泽山城。 犹豫在滑口镇,又补充了一大笔收入,叶渡的心情比之前离开阳古城不知道好了多少。 之前从阳谷城收拢的府兵,百姓,这个时候已经被司马先生悉数安置下去了。 只要负责大泽山制定的条件,一律发放土地和必要的生产工具。 当然,大部分土地,都必须他们自己开垦,而且时间比较急,一晃就要开春了,现在就算是土地再坚硬,也必须抓紧时间干活。 从阳古城得到的财物和粮食,都已经装入库房。 这些物资的到来,让日趋紧张的大泽山众人的心,放下来不少。 尤其是粮食,可谓是定海神针。 手中没有粮食,大家伙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战马暂时没有分配给骑兵部队,而是放在马厩里饲养。因为现在地盘越来越大,很多拥军团的成员,以及叶家军派出去的官吏,往返大泽山变得不方便,这些战马经过商议之后,会派发给他们使用。 马奔雷直接加入了教导队,开始学习狙击战术。 在装备了崭新的卫民一式之后,他开始熟悉最基本地操作。 虽然身上有伤,动作缓慢,但是身体恢复的比较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作战了。 至于陆沉,则先进入苏灿手底下进行二次培训,熟悉情报部门的运转工作,然后送到东平郡去,到时候会有人给他安排身份,构建情报网。 叶渡回来没有多久,苏灿就找上门来。 最近这段时间,博平郡内部挖出来不少情报人员,就连工匠都杀了一大批,这些人都是外部派遣到叶家军内部,来打探各种消息的。 尤其是卫民一式和火炮的生产工艺,这是外部势力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迫使他们,引诱或者强行逼迫很多跟叶家军有联系的人做他们的间谍,妄图窃取重要情报。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叶家军越发的严密,而苏灿也变得越发的心狠手辣和专业。 这些人如今死得已经不能再死了。 不过可能是这段时间,接触的细作太多,苏灿看谁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叶渡苦笑道,“这些都是我的内卫,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们,来坐下喝水。” 苏灿现在就像是充满电的跑车,浑身都是力量,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情报,往往十天半个月都未必有时间跟叶渡单独相处,甚至已经到了很多时候,送完情报,立马就走的地步。 不过叶渡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做八卦小报的潜质,因为他的情报内容里,总是夹杂着大量官员和军官的私人生活。 比如说,某某县令包养了外室,偷着养了几个家生子之类的。 苏灿报告说道,“现在沿海一带的岛屿,发现了不少契丹人,还有扶桑人。” 叶渡立刻变得警惕起来,皱眉道,“沿海岛屿?扶桑人和契丹人?” 他立刻想到了在契丹兵败的南院大王。 这帮人还真的是不消停,这帮子官员,真的是心甘情愿地给一个丧家之犬当狗吗? ------------ 第477章 契丹危机 苏灿介绍完基本情况之后,便坐下来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而叶渡则在书房里踱步。 眉头紧紧地锁着。 以前的他,是没有这种习惯的,以前的叶渡更为亲和,很多人都习惯跟他待在一块。 但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新的思考方式。 这个改变,在外人看来,叶渡越发的深沉,越发的难以揣测,更像是一个上位了,让人本能地产生敬畏的感觉。 这一点,苏灿是深有体会的,但是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刻意去改变什么。 在他看来,叶渡的这种改变是,附和他们的团队的发展的。 而对于叶渡来说,刚才苏灿提供的情报,让他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契丹人不可能自己无缘无故的占据海岛,他们既然出现,而且还被苏灿侦查到了的情报,就说明这些契丹人的出现,绝对是官府默许的。 叶渡跟契丹人是有仇恨的,因为他曾经率先斩断了契丹人深入大乾的触角。 所以叶渡担心,在未来契丹人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尤其是,他们有骑兵,来去如风,若是在自己领兵在外打仗的时候,忽然给大泽山,或者给自己突然发起一波袭击,会相当的麻烦。 许久,见叶渡一直没有开口。 苏灿放下茶盏说道,“主公,一个情报而已,就算是有影响那也是未来了,你怎么这么敏感?” 叶渡无奈道苦笑,“没有办法啊,现在的我,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忧虑,会不会对自己,对沧州,对博平郡产生什么威胁。” “你也知道,现在这世道越来越乱了,稍有不慎,对于咱们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如果只是我自己,想要逃生肯定没有什么难处,当初在沧州时,我一穷二白,也靠做赏金客翻了身。”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的命运,已经跟你们,跟那些贫苦百姓深度绑定在一起。” “一旦出问题,也不是我一个人出问题,而是千家万户,数不尽的儿郎受牵连。” “他们已经过得很辛苦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他们一个成为贼人的刀下亡魂。” 停顿了片刻,叶渡谨慎地问道,“来河南道海岛的契丹人、扶桑人,有多少人,可有一个大致的数字。” 苏灿摇头说道,“这个没有具体的数字,这些异族人每占据一处海岛,便将此地彻底与外界隔绝开来,除了他们他们契丹人自己带回来的汉人,其他人根本无法登岛。” 叶渡点点头。 这也是个问题,那就是契丹人其实是汉化程度非常高的异族。 有很多走投无路的汉人投奔了他们,这些汉人中,读书人可以给他们出谋划策,而武夫则可以给他们冲锋陷阵。 而且这些汉人,因为熟悉汉人的作战模式,往往比契丹人更加恐怖。 叶渡再度问道,“这些异族人,占据海岛有多久了?” 苏灿连忙说道,“时间不会特别久,我特意调查过,在前几年,就有扶桑人,契丹人尝试占据海岛,当时齐王府还是老王爷坐镇,直接派兵给剿灭了。” 老王爷叶渡是知道的,是圣人的诸多子嗣之中比较年长的一位,在位时,颇有建树,也是圣人经常夸赞的一位王爷,跟圣人并非是父子关系,而是圣人的一母所生的兄弟。 当初还支持圣人夺嫡,在圣人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高。 这也是老王爷走后,圣人对新的齐王态度不错的原因,是在感念老王爷的恩德而已,实际上,新任的齐王殿下做得非常不好,不光欺压百姓,还屡屡传出造反的苗头,不过圣人都给包容了。 而与契丹人的勾结,也是从新任齐王开始的,前些年圣人龙体抱恙,契丹人闻风而动,曾经袭扰过边关,朝廷因此关闭了互市。 当时朝廷的权威跟今日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敢于触碰朝廷眉头的没有几个人。 可新任的齐王就敢带头跟契丹人做生意,甚至出卖铁器。 甚至于还勾结朝中大臣,冤杀了戍守边疆的大将。 结果就是导致边地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干预干预契丹人与齐王贸易的人越来越少。 而看明白情形,暗中与契丹人勾结的人,也越来越多。 至于契丹人这边儿,朝廷则是一直采取分化瓦解的态度,契丹大汗强盛的时候,便扶持南院大王,南院大王强盛的时候,则扶持契丹大汗,让他们两支契丹的核心力量一直处于内斗消耗的状态。 契丹人本来就人少,即便是有汉人投靠,只要朝廷一直坚持分化瓦解的套路,用不了多少年,契丹人自己就有可能崩溃。 可坏事就坏事到圣人忽然把持不住大局,很多昔日延续下来的军政,都延续不下去了。 这也导致了草原上,尤其是契丹人的力量失衡,导致了南院大王的最终落败。 南院大王落败之后,其手底下的部队,便被契丹的汗主迅速吸收,一部分兵马收为自有,充实大帐,一部分则分配给了有功之士。 这些所谓的有功之士,其实就是在大汗和南院大王争斗过程中,站出来帮忙的各大酋长。 但这些酋长都不是什么有雄心壮志的人物,南院大王的手下多是些骄兵悍将,自然不愿意服从他们,于是从契丹逃亡,然后纠结了大量的汉人、高丽人、扶桑人为自己所用。 这些人在其他的地方没有生存空间,河北道看似乱,但是有叶渡和杨刺史联手,又有大都督府镇压,关键是就连反贼都跟他们尿不一壶去。 他们就只能联系昔日河南道的关系,在沿海的岛屿落脚。 他们本以为来到河南道,以后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但是来了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河南道的军务空虚,已经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地步。 如果说,辽东的士兵穷困潦倒,但战斗意志强,那么河南道的士兵,就是一又穷有没有战斗意志。 如果说河北道的士兵,软弱无能,缺乏进取精神,虽然兵力雄厚,却只敢龟缩不出,那么河南道的士兵,就是渣渣,根本不会跟他们交手。 往往他们领着一堆扶桑人、高丽人,就能肆无忌惮地劫掠。 所以这些人,刚来沿海的时候,可能只有一千余人,但是却逐渐在此地站稳脚跟,并且不断地吸纳充实人口,已经成为了一股雄厚的军事力量。 这些契丹人自从来到沿海之后,河南道靠海的区域,就几乎没有了安宁。 但面对这种情况,朝廷官员竟然管都不管。 因为这些契丹人是愿意跟当地的官员合作的,他们暂时无意靠岸,觉得做海贼更舒服,所以只要缴纳一定的费用,那些百姓就可以任他们宰割。 甚至他们还曾经主动帮着衙门去镇压起义军。 所以这就导致了沿海不少百姓,开始搬迁,事实上,沿海很多区域,已经十室九空了。 苏灿报告说,有些靠海的折冲府,本来人手就不充足,如今更是连十分之一的人手都没有了。 “竟然有当地的府兵不远千里投奔我们来了?”二人聊了一会儿之后,叶渡震惊道。 苏灿缓缓头道,“这些府兵跟其他地方的府兵不一样,他们世代镇守海疆,往年跟海盗交手的经验也非常丰富,大多数是有血性的。” “让他们投靠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员亦或是折冲府,他们根本做不到。” 叶渡想了想,又问道,“这些契丹人有多少战船?” 苏灿摇头道,“他们也是一帮穷鬼,没有战船,倒是有些商船。” 商船也是船,虽然苏灿看不起他们,但是叶渡却很清楚情况。 大乾的商船很大,载货量很高,如果不顾一切地装人,一艘船起码可以装五六百人。 有上五六艘商船的话,起码可以装载数千人。 那可是契丹人,跟寻常的折冲府士兵不一样,战斗力还是非常强悍的。 如果这些鞑子通过水运的方式,突然偷袭大泽山,在大泽山沿岸登陆的话,叶渡必须严阵以待。 稍微疏忽,就会被契丹人得手。 在战略层次上,叶渡是很看不起这群在斗争中失败的契丹人的。 但是在具体战术层次上,叶渡却不敢小觑他们。 要知道,现如今的契丹,跟他那个时空了解的契丹人,完全不是呼一回事儿。 他们的战斗力真的是杠杠的,朝廷在强盛时期征伐了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的存在。 如果真的有两三千契丹人冲过来,叶家军的士兵即便是集体出动,最后的结果也将是非常惨烈的。 因为他们有战马,具有高机动性。 当突破到一定距离的时候,他们的弓箭,杀伤力和射速,都比火铳要强。 而就士兵的勇气和意志力而言,在叶渡的记忆里,他们并不会比叶家军差。 尤其是在沿海的契丹人,都是昔日南院大王的核心的情况下,这些人都是战场上的老兵,甚至还有很多铁林军的存在。 这些铁林军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在战场上往往就是突击队。 而叶家军的将士,接受系统训练的时间,也就几个月。 叶渡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几个月之内,就训练出一支超越了人家征战十几年精锐的存在。 换一句话说,如果这些契丹人真的偷袭自己。 自己就必须有办法遏制他们的骑兵和弓箭的发挥。 同时最大限度地发挥火铳的优势。 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可能的不要跟他们金鸡路交锋。 最好是不要进入他们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现在的叶家军,拿着刺刀去捅战马根本不现实,刀盾手和长矛手也缺乏跟重骑兵交锋的经验。 最主要是,叶家军的骑兵还非常弱小。 如果再有半年的发育时间,这种情况绝对会好很多。 因为半年的时间,第一叶渡可以进一步强化现在火器部队的战斗力,因为卫民一式的射程,不同于寻常的火铳,他的射程非常远,能达到弓箭的三倍之多。 其次便是他的射速,只要士兵足够优秀,在武器不出现故障的情况下,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可以射出大量的弹丸。 而相比之下,契丹人弓箭手的体力,是禁不起长久的消耗的。 第二个便是生产上的优势,叶家军刚刚增加了工匠,增加了铁矿的开采量,只要半年时间,叶渡便有更多的火器。 到时候就可以尽可能的杀伤对手,也就不会惧怕契丹人了。 叶渡沉思片刻之后,沉稳的说道,“你现在加派人手,尽可能的打探清楚这些异族的消息,一旦有什么新的情况,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同时,派人密切监视他们与官员的往来,以及他们商船的动静,这是重点。要一天十二个时辰,密不透风的监视,绝对不要有任何的疏漏。” 苏灿答应完之后,又在叶渡这里吃了点心心念念的辣条,便离去了。 叶渡则在书房里面踱步,思量了片刻之后,最终去了作坊。 作坊这边儿,其实已经开足马力搞生产了。 但是叶家军要大规模列装卫民一式,还要等好几个月,这期间只要契丹人来,绝对让叶家军不会很舒服。 为此,叶渡下令,叶家军将士,包括火铳手在内,必须强化刺杀训练。 长枪手、刀盾手、弓箭手,要进一步强化步兵战术,尤其是针对大规模骑兵作战。 此外,二线的游击队,地方的保卫部队,也接到了叶渡的命令,要求他们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如果叶家军顶不住,他们就必须配合作战。 叶渡除了自己监督叶家军训练之外,这些日子还开始亲自走访各家游击队,对他们进行针对性训练,同时用土法子,教导他们生产一些迟滞骑兵进攻的小玩意。 此外,便是多次召开拥军团高级会议。 在会议上,叶渡多次强调,博平郡当地的百姓,都要有打仗的准备。 尽管为了保密,叶渡没有说契丹人的事情,但是已经有聪明人,想到了这一次。 上一次,契丹人袭击村镇,便是给当地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 大家对于契丹人早就恨之入骨,如果这一次契丹人还敢来,百姓们肯定会跟他们以死相拼。 周老爷子便是态度相当坚决的一个。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能够让叶渡如此紧张的,肯定是契丹人。 而且契丹人一旦大规模的袭扰,肯定会给刚刚恢复了一口元气的博平郡造就巨大的损失。 “郡守,您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周大海率先发表决心。 各支团长也纷纷表态,表示一定会带领乡亲们跟对方死磕。 当地的百姓,都愿意站在叶家军一边儿,对抗契丹人,叶渡还是非常满意的。 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就是上帝来了都不用怕。 转眼间便是寒食节。 古人比较重视先人,肯定是要搞一些祭祀活动的。 便是大泽山也不例外,因为这里有英烈祠,叶渡肯定是要带头祭祀。 而在这之前,叶渡还巡视了一次河北道,拜见了母亲和杨刺史,如今的河北道叶渡的地盘,整体上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姿态。 但是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便是,如今的沧州的发展,已经顾及不到河南道博平郡了,因为他们自己也要抽掉力量去支援流民。 而且杨刺史一直在开疆拓土,根本不用战争,就有很多人,愿意纳入沧州的体系中来,甚至是起义军,都开始小规模投靠。 用杨刺史的话说,这叫仁者无敌。 正是叶家军的仁政,吸纳了这些军民。其实叶渡很清楚,是起义军的大规模出现,将很多世家给砸烂了,叶家军缺乏对手,所以才这么顺畅。 叶渡在河北道呆的时间不长,便重新折返河南道,毕竟有契丹人这个倒霉催的随时威逼,叶渡也不敢长呆。 在叶渡归来之后,司马先生、刘向、魏如玉都觉得,可以适当地重视一下寒食节。 搞得隆重一点,毕竟眼下大家一直说要打打仗,敌人却没有来,一根玄总是紧绷着,有些坚持不住了。 如今的百姓比起先前要富裕了很多,适当的花销,也可以提高军民内心的自豪感和凝聚力。 而且魏如玉还提出,往日的寒食节过于低沉,可以适当的搞一些集体活动。 叶渡采取了他们的建议,放开了管制,如此以来,在寒食节当天,整个博平郡,尤其是大泽山变得热闹非凡。 ------------ 第478章 与民同乐 其实古人在寒食节这一天不仅仅是祭祀先祖这一事情可以做,在寒食节这段时间,人们还会插柳、踏青、荡秋千,还会踢蹴鞠。 如今随着叶渡掌控了博平郡以来,百姓们口袋里有了些许积蓄,还引来了无数的客商。 都知道大泽山这里的军民是率先富裕的,河南道、河北道甚至中原和江南都有商人,拉着各家的货物,来到博平郡贩卖。 其中永远最为畅销的,永远是叶家生产的各种布料。 然后是五花八门的日用品,以前大家有一口吃也就够了,现在大家口袋里有了钱,家里有了存粮,各种女人的日用品,小孩子的玩耍之物,也开始出现。 以前这些玩意,都是城市里才能买到的,没有人愿意往乡下跑,搞什么送货上门,因为乡村的购买力实在是有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大江南北,很多人都知道,博平郡被叶家军占领之后,最近老百姓是发了财的。 尽管说,博平郡接连发生多起战争,而且博平郡的利益跟世家乃至士族相违背的,跟他们做生意,有资敌的嫌疑,但他们依然蜂拥而至。 用后世的话来说,资本家只要利润足够,绞刑架都能卖给对方。 用现代的话来说,战争算什么,违背他们身后大佬们的利益又算什么? 难道因为这点事情,就不做生意了? 整个河南道,跟世家,跟士族作对的人少吗? 全国各地的起义军,谁不跟世家跟士族有矛盾?可正大光明跟他们做生意的人,不照样如过江之鲫? 而且,博平郡的动乱,其实一直被压制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内。 无论是周围的州郡,还是河南道,都不愿意承认博平郡的乱局。 而且叶渡该花的钱也一分都没少花,因此从没有任何一个官方背景的人站出来,说不要跟博平郡合作,他们是谋反。 而大都督府也在最初的试图镇压之后,便收回了触角,并未再对博平有过过激的行为。 起初大家觉得,大都督府是有什么阴谋,但是根据苏灿的情报,大都督府现在分为好几个派别,其中消灭叶家军,重新恢复河南道的秩序的确实大有人在,但是聪明人也不少。 尤其是高层,已经意识到河南道的情况顶多是维持一天算一天,崩溃只是时间问题,所以现在多一家叶家军,他们也懒得管了。 这年头,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其是具体负责军事和钱米的官员,更不愿意接受这种事情。 叶家军确实是异类,确实该铲除,但是打仗是需要花钱的。 现在的情况是不光是朝廷穷得要当裤子,地方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难道要指望着他们将自己昔日吃进去的饭菜吐出来,用来对付叶家军? 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至于总管府? 总管府是战时组织,他们的主要命令是镇压梁山贼的,用他们的话说,他们如果钱米充足,早就把梁山贼灭了。 想让我们对付叶家军,不是不行,钱米拿过来。 不然出现了差额,导致梁山贼进一步势大,谁来负这个责任。 “大郎,晚上要在家里吃饭。”正在琢磨着契丹人的出现,会在什么时候发起进攻的时,王嘉伊来了。 王嘉伊看起来,今天的兴致相当不错。 小脸红扑扑的,纯真无邪之中,多了几分娇艳。 随着嫁入叶家,生活条件的改善,小妮子的衣食住行越发的变好,整个人看起来,也多了几分娇媚。 她在叶渡面前,还是那么的亲切,但随着叶渡的越发大胆,让小妮子不免多了几分腼腆。 “嗯,我忙完了,就回去。”叶渡微微颔首。 王嘉伊小心翼翼地看着叶渡的表情,欲言又止。 叶渡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问道,“怎么啦?在夫君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嘉伊有些担心的说道,“外面多热闹啊,你也不出去走走?整天不是在议事堂,就是闷在书房里,我担心你在累出病来。” “我之前还不知道,心里有点埋怨你,在外面也不知道多寄几封信回来。” “可来到河南道之后,才发现,你这家伙,整个人就跟陀螺一样,每天就是转啊转,一颗都不停歇,你这个样子,就算是铁打的也得累坏了。” 叶渡笑着说道,“我也没有办法,你们来了之后,应该也发现了,河南道的情况,比河北道的复杂,肯定需要一点一滴的捋啊。” 王嘉伊少有的拉着叶渡的胳膊撒娇道,“我不管,我是你娘子,你是我夫君,在生活上,你要听我们的呢,你要适当的给自己减负。” “起码要休息一天,好不好嘛?外面来了幻术班子,很热闹,咱们一起去看看。” 叶渡听到幻术表演,内心微微一震。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来。 不知道他们除了布道之外,会不会来大泽山城。 如果他们来了,自己是否要进一番地主之谊呢? 晃了晃脑袋,将复杂的想法扔了出去,叶渡笑着对王嘉伊说道,“听你的。” 王嘉伊见叶渡点头同意,心里大喜。 说到底,他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娘子,对于外面的热闹还是很憧憬的。 但是她又被母亲和婆婆教育得非常好,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出门,所以听叶渡答应自己,自然是非常开心。 上来拉着叶渡的手往外走,忽然看到一边儿站得笔直的内卫,害羞的情绪涌上心头,脸颊红扑扑的,害羞得不行,连忙把头低下了。 叶渡哈哈一笑,拉着她的手,丝毫不做作,落落大方的说道,“老夫老妻了,害羞做什么,走吧。” 大泽山的军民早就传开了,这位郡守大人,有三个女人,其中那个喜欢穿着武士服,女扮男装到处乱窜,甚至偶尔会跟士兵交手的是大夫人。 那个穿得花花绿绿,每天背着个药箱子,用面罩盖着脸,说话跟唱歌一样好听的,是二夫人。 至于三夫人,是属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是大家都传言说她非常好看,为人也很是贤惠。 对此叶渡也没有刻意要求手下去管制底下人的言论。 毕竟大家说的都是些正面的东西,可以提高她们的形象,而不是乱咬舌根子。 当然叶渡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人乱嚼舌根子,而是苏灿这些人一直在管控,可能外界的情报搜集现在苏灿的手下差了些,但是对内言论的把控,那可是无孔不入。 被情报人员知道有人对郡守乃至夫人胡说八道,那肯定是要暴揍一顿的。 这也是告诉那些不长眼的,郡守大人不可亵渎,哪怕是他的小妾,也不是别人可以胡说八道的。 跟着王嘉伊一前一后来到外面,叶渡发现,开放的政策,确实是有好处的。 如今的大泽山城格外的热闹,甚至可以说是热闹的有些让他吃惊。 大泽山本来面积就很大,不然也不可能作为屯兵屯粮的重要地点。 但就是面积如此庞大的大泽山城,此时竟然人潮汹涌,摩肩接踵,街道之上喧闹之声,呈现一种鼎沸的态势。 以前的街道上,稀稀拉拉的有些店铺,门面也是能用就行。 而前来购买货品的客人有,但是不会特别多。 但是现在的大泽山城完全不一样了,仅仅是交通主干道上,就有商铺二百多家。 就连街道上的空地,也被这些店铺给租下来了。 各式各样的货品,一字排开,那场面就非常的壮观。 大量后来的商户,想要在大泽山城做生意,就不得不面临一个困境,那就是大泽山城之前规划的商业街已经售空了。 他们只能另寻他法,拜访临时郡守府,寻求帮助。 郡守府最后给出的方式是,对靠近商业街的沿街住宅进行收购,然后改造成商铺。 但是价格不菲,而且他们要额外支付一笔拆迁费,给那些已经被安置好的大泽山百姓。 这无疑会增加商人们的成本,但是面对大泽山这块肥肉,几乎没有商人不想一口吃下去。 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放弃。 因为很多商人,都知道清河镇是怎么崛起的。 也知道沧州的商业是怎么繁荣起来的。 无数人都知道,未来的大泽山城的发展前景,肯定是要比河南道的大多数城池要好上十倍,甚至百倍的。 趁着现在价钱还不是非常过分,在这里先跟郡守府搭上线,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超过河南道的大多数城市?这也好意思往外说?” “河南道这种地方,还有繁华的城市吗?我的目标是超过早年繁华的长安。” 叶渡第一次看到刘向送来了的关于商业发展情况的报告时,直接跟刘向说了这么一句话。 刘向也说,“现在入驻咱们大泽山的商户,以后肯定会笑得连北都找不到的。现在因为价格昂贵,而不愿意投资的商人,将来肯定会痛哭流涕。” “那边儿就是幻术!” “好美的女娃娃!” 王嘉伊开心地指着我前面。 叶渡转头望了过去,靠近广场的位置,有人租赁了最贵的场地,在那里售卖门票。 高台上,有人正在进行夸张的幻术表演。 在高台下面,无数人如痴如醉的看着。 尽管没有滑口镇那么夸张,但是也让人非常惊讶。 幻术这种东西,叶渡是不明白其理论的,但是从叶渡所欣赏过的艺术手段来讲,他绝对是比魔术要强上十倍百倍。 “大郎,你看这个画图成云好厉害。”王嘉伊开心地说道。 叶渡远远的看去,只见灯火之中,确实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变得烟云缭绕。 “嗯,确实挺有意思的。” 叶渡有些心不在焉,他以为这一次表演幻术的,应该是滑口镇的青娘子和白娘子,没想到,台上固然是行走江湖的女流,但是却是一帮年纪不大的女娃娃。 而且他们表演幻术的手段跟对方也没有办法比。 叶渡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也看得出来,他们用了催眠术之类的手段,还使用了沉香,朱砂,檀香,曼陀罗之类药物做成的香料,闻一闻就能让人产生幻觉。 难怪这东西要卖门票,离着越近,闻到的香味越多,自然产生的幻觉,以及他们表现出来的幻术则越逼真。 “郡守大人!” “您来了,您往外前奏!” “哎,前面的,给郡守大人让个位置!” 不断有人看到叶渡和王嘉伊的出现,纷纷让开道路。 对于叶渡跟王嘉伊的关系,大家都心里很清楚。 叶渡知道,这是乡亲们的美意,所以也没有拒绝。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高台最下面。 大泽山城是叶渡的地盘,河南道地盘的核心所在,在这里,他根本不用担心用刺客的存在。 事实上,就算是由此可,也未必能伤的了他,一是叶渡自身的战斗力着实爆表,二是叶渡身上穿着金丝软甲,防御力也是非比寻常。 甚至于,内卫测试过,叶渡的宝甲是可以防备火铳的。 除非有人拿火炮轰,才能伤到他。 不过这就不是叶渡要担心的,能让火炮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自己的地盘出现,还瞄准了自己,那是自己该死了。 台上的表演越发的精彩,跟白娘子和青娘子的表演不同的是,他们没有搞什么宗教类的东西,表演的性质更加浓郁。 后续竟然出现了一些美丽的景色,少见的飞鸟,野兽等等。 看得大泽山的百姓一个个如痴如醉。 可不知道为什么,叶渡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青娘子和白娘子的身影。 “我莫不是中了苗疆的蛊术?” “不然我这种事业心极强的男人,怎么会同时对两个女人念念不忘?” 叶渡无奈地摇头,将脑海里复杂的想法摇了出去。 跟着王嘉伊,专心致志地看着高台上的表演。 王嘉伊在家里呆的时间比较长,她的社交,要么是治病救人,要么就是跟大姑子、小姑子们在一起,所以实际上他对外了解比较少。 高台上的表演,在她看来,无疑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是无与伦比的精彩。 看到高兴处,她甚至忍不住拉着叶渡的胳膊,兴奋地摇晃。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她都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没有什么多余的杂念。 有这样的女人,是叶渡的福气,也需要叶渡细心的呵护。 “夫君!”忽然,身后有人呼唤,声音清脆而甜美。 “嗯。”叶渡随口应答了一声。 不用回头,叶渡也听出来是宋氏了,因为她的声音里总是透着一股子自卑和柔弱。 叶渡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李依依和宋氏都在。 李依依不知道背着叶渡干了什么坏事,脸蛋红润,像是仙子思凡一样。 周围的军民看了一眼,就馋得不行,毕竟人都是有欲望的。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可是大夫人,就连身边儿柔柔弱弱的小妾,他们都不敢多想。 毕竟这几个女人,都是叶渡的心头肉,他们顶多只能在心里偷偷的幻想。 甚至说,幻想都是有负罪感的,毕竟叶渡是他们很多人的救命恩人。 不过出来久了,宋氏虽然一如既往的自卑,但总体上还是多了几分活泼的。 叶渡满意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宋氏笑吟吟的说道,“夫君,那边儿的梨园戏很好看,姐姐看得都脸红了呢,你看看他今天多美。” 今上喜欢听戏,还颇有天赋,曾经邀请大乾南北的戏班子于长安梨园比试表演,轰动一时。 而民间也逐渐传开了这种表演手法。 不过这个时候的梨园戏,多是些情情爱爱,才子佳人的戏码。 叶渡好奇的看着李依依,心想,难怪脸颊红扑扑的,看着像是仙子思凡。 原来是看了才子佳人的俗套肥皂剧了。 李依依见叶渡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恶狠狠的瞪了叶渡一眼。 叶渡一点不惧,反而笑的有些阴险。 上前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看的是哪出梨园戏,是梅妃戏,还是踏谣娘,别告诉我看的是大面。” 李依依哼了一声不搭话,宋氏赶忙道,“原来夫君您也懂梨园戏,还知道那么多,不过我们看的不是你说的这几个,大面那是一群男人唱的没有意思,我们看的是武家坡。” 武家坡? 叶渡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个时空,现在就有武家坡这个戏了。 想来这出戏,即便是与后世不同,大体应该讲的也是薛平贵从西凉国回到武家坡,寻找恋爱脑结发妻子王宝钏的故事。 叶渡哦了一声,心想果不其然,任何时代,都喜欢苦情戏。 当场不经意间,想到了后世他在视频上经常听到的曲子,随口就哼唱了起来,“三姐 千错万错,乃是为夫一人之错,你你你你你你,你就宽恕了罢,啊~我的妻,王氏宝钏 可怜你守在寒窑,可怜你孤孤单单.......” 这回三女都惊讶了,尤其是宋氏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拍掌道,“哇哇哇!夫君,你竟然会唱戏,而且比刚才那梨园戏好听好多好多。” 叶渡笑道,“我这是唱歌,另外一种艺术表现形式,不是唱戏。叶家军的军歌那种,知道了吗?” “来来来,我教你。” 说专业叶渡便将昔日听过的曲子教了一遍小妮子。 ------------ 第479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宋氏不愧是宋家培养出构建婚姻联盟的女子。 在戏曲上的学习能力和天赋能力完全不是盖的。 只见叶渡只是简单地跟她哼唱一会儿,又说了说歌词,她就记住了。 还活灵活现,跟百灵鸟一样唱了出来。 “可怜你守在寒窑 可怜你孤孤单单 苦等我薛男平贵 整整一十八年 啊~我的妻 王氏宝钏 我不该心起疑窦 我不该口吐轻言” 她本来就唱功很好,又容貌绝佳,身体还不自觉地模仿梨园戏里的动作,顿时吸引了大量的人围观。 不过当大家看清楚,唱戏的竟然是郡守的三夫人,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欣赏,那叫一个安分。 毕竟,大家不是傻子,虽然叶渡在这里欣赏,搞与民同乐,但是不远处的内卫可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所有人。 叶渡拍手道,“不错,不错,唱得很不错。” 宋氏说道,“夫君过奖啦,是你教得好。对了,夫君,我跟姐姐想要去看弥勒教的幻术,可以吗?” 叶渡疑惑地说道,“弥勒教的幻术?” 宋氏神秘兮兮地对叶渡说道,“他们说,在咱们博平郡周围的几个城市,有弥勒教的两位圣女在巡演赐福,一个叫青娘子,一个叫白娘子。” “只需要缴纳些许钱财,就能得到好处不说,还能看到美轮美奂的表演呢。” 叶渡眸子轻轻一闪,脑海中闪过二人的身影,原来他们还在为弥勒教做事。 他缓缓地开口道,“这件事情,你们听谁说的。” 宋氏看向高台上表演幻术的小娘子说道,“就是他们啊!他们知道咱们博平郡的法度是不允许宣传道教之外的宗教,所以只是表演,不然他们也能请神呢。” 叶渡点点头,心道,这弥勒教倒是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 当下表情略带严肃的说道,“如果这两个所谓的圣女来大泽山城表演,你们可以随便观看,但是你们不能去博平郡之外的地方观看。” 宋氏连连点头,“都听夫君的。” 李依依欲言又止,明显是有些失望的。但是平日里她敢跟叶渡闹,但是这件事情上,明显是不敢不听叶渡的。 叶渡看得出来,她们对于圣女的表演是非常感兴趣的。 是啊,仅仅是这些人的表演就如此的令人如痴如醉了。 如果是地位尊崇的圣女,又该是何等的让人流连忘返啊。 但是叶渡的回应,无疑给他们关上了好奇的窗户。 叶渡的意思非常简单,坚决不让他们去博平郡外面的地方。 一般而言,叶渡是相当好说话的,对女人也很温柔。但是涉及原则性问题,叶渡肯定不能有丝毫的退让。 就算是他们心里埋怨也不行。 别看李依依平日怎么拿着李家贵女的身份在家里闹,叶渡都让着她,但是这种原则性问题,叶渡是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事实上,别看博平郡如此的太平,但是除了博平郡的地界,到处都是乱成了一锅粥。 叶渡也不想多生时段。 尤其是李依依的性子,本身就是惹祸精。 他要将一切麻烦,扼杀在萌芽之中。 宋氏忽然拉着叶渡的袖子,小声说道,“夫君,你是不是看过圣女的表演?” 叶渡脸色一红,低着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何要这么问?” 宋氏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因为我刚才提到圣女的时候,夫君的眼睛明显是亮了一下,好像是在回味什么。” 叶渡呵呵一笑。 这个内秀的小丫头。 别看在家里平日里低调的很,伺候老大和老二也是尽心,但是却不代表她啥。 而且她能用一把烂牌,打成今天这个样子,说明她从小就很会揣摩人心。 宋氏眨了眨眼,小声问道,“夫君,我说得对不对?” 叶渡点了点头,一点都不避讳地说道,“你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从阳谷城回来的时候,我去了滑口镇,确实看到了弥勒教圣女的表演。” 宋氏倒是没有多想,反而连忙问道,“夫君,你快给我说说,他们的幻术,到底怎么个精彩?我看这些表演,就已经觉得很厉害了。” 叶渡便将自己在滑口镇所看到的幻术,一一说了出来。 叶渡本来就擅长讲故事,不然也不会依靠一个保安的身份,就能吃上软饭,再加上二位圣女的表演确实精彩,所以叶渡一开口,就将三女彻底给吸引了。 李依依则是半信半疑。 在她的世界里,就不允许那么厉害的女人存在。 听完之后,她用匪夷所思的眼神说道,“莫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可不信这个世界让真的有人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叶渡颔首道,“没有人能化腐朽为神奇,咱们怎么将纸片做成衣服?你有机会看过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王嘉伊其实也挺喜欢看幻术表演的。 出身于侍郎家庭的她,早些年真的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性子其实也很活泼。 只是家庭的变故,压抑了她的本性。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叶渡的呵护,逐渐也放开了不少。 被叶渡这么一说,他也有些期待,说道,“他们如果来博平郡,我们一定要去看看。” 叶渡呵呵一笑,自信地说道,“你们看过之后,一定会对他们的表演叹为观止的。但是提前说好,所谓幻术,就是假的,通过感官迷惑人的,当不得真,可不许背着我信什么弥勒教。” 宋氏越发的期待了,漆黑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嘴里碎碎念道,“快来吧,快来吧。” 叶渡好奇地说道,“你怎么忽然对幻术那么感兴趣?” 宋氏有些害羞,微微地低着头,有些自卑地说道,“夫君,我想写一本记录华夏文化的书。” 嗯? 叶渡顿时愣住了。 这小妮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然想写书?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 尤其是各种技术手段,相对比较落后的大乾。 在这个时代,写一本书,可不像是后世对着电脑敲键盘那么容易。 这个时代,写书,尤其是他们所想的书,那可是要花费天大的心思,不断地删改的,很多人动不动就要花费一辈子的时光。 这小妮子,竟然有这么伟大的想法,实在是让人敬佩。 细问之下,叶渡更是惊讶。 原来,宋氏虽然出身豪门,但是也过过苦日子,他发现随着中原和草原的不断交锋,虽然屡屡有强盛的中原王朝重新建立。 但是有很多文化性质的东西遗失了,他想写一本书,把一些珍贵的东西记录下来,供后人瞻仰。 而且她这本书,只能用野心勃勃来形容。 她所谓的文化,有天文,有山川,有乡俗,有文化,有典故,有工艺,甚至还有数学,真的是包罗万象。 叶渡惊讶地说道,“妮子,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而且,现在是战乱时期,文化遗失不断,咱们叶家也没有能力帮你编书。” “你可能不知道,编书这种事情,是一个庞大的系统的工程。” 叶渡第一反应是后世的文化瑰宝,永乐大典,那可真的是名垂千古的宝贝啊。 提起写书这事儿,小妮子跃跃欲试,神采奕奕,竟然有了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她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啊,可正因为战争,很多东西在遗失,所以才需要有人保护它们啊。” “而且夫君,这件事情没有那么难。” “我把我嫁妆给了姐姐,入股了一些姐姐的生意,每个月都有不少提成。” “我拿这些提成,找到了很多咱们作坊的女工,这些女工都上过夜校,识文断字,他们在我这里做兼职,我现在已经有一只五百人的团队了呢。” “我们现在在积累材料,我有的时候也请夫子给他们讲课,提高他们的见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叶渡看向李依依和王嘉伊,二人都笑着点点头,表示他们知道此事,并且一直在帮助宋氏。 这回轮到叶渡彻底惊叹了。 惊叹过后,心思微微一动。 谁说女子不如男? 自己家的女人不想着怎么争宠,竟然组团搞起来文化的千秋大业起来了。 而且这件事情一旦做成了,自己肯定是跟着沾光的。 哪怕有朝一日,自己兵败身死,只要这本书还存在,后世的读书人,就不得不跟自己竖起大拇指。 于是乎,叶渡肯定地说道,“我支持你!” “钱和人,你们回去统计一下,跟我这边儿说一下,我这边儿竭尽所能的帮你。” 宋氏见叶渡这么一说,小脸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依依上前,急忙说道,“你不要捣乱好不好,我们这边儿才刚刚起步,很多东西还在摸索当中,你别拔苗助长,毁了妹妹的梦想。” 叶渡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是拔苗助长,而是人生短暂,而休书大业确实有可能要花十几年,甚至一辈子要做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该急还是要急的。” “而且刚才我想了一下,一旦我们休书有了些许成绩,就能吸引真正的文人大儒加入其中帮衬我们,也可以为叶家军拉拢人才。” 李依依眉头一皱,原来叶渡打的是这么个心思。 当下有些不满的说道,“那你就出钱出人吧,不过说好了,谁要是欺负妹妹,我可不惯着,读书人也好,大儒也罢,我该揍肯定是要揍得。” 叶渡毫不犹豫的说道,“你不要瞧不起我的小心思,别管我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这本书一旦问世,将会是名垂青史的事情,也是有益于我华夏民族千秋万代的功绩。” “所以,从此以后,你们只要诚心实意的去做这件事情,我就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叶渡笑着说道,“说不准,千秋之后,人们提起你们的名字,就要用李大家,王大家,宋大家,而我叶渡则成为彻头彻尾的陪衬了呢。” 李依依撇嘴道,“少画饼,什么千秋万载的,我才不感兴趣。” 而宋氏则拍掌道,“夫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要是做成了,千百年后,大家还会记得我一个女人。” 叶渡不假思索道,“自然如此,就像是续写汉书的班昭,提起她的名字来,谁敢不称呼一声班大家呢?” 宋氏闻言,就剩下傻笑了。 李依依则不断地摇头,感觉叶渡这家伙太擅长画饼了。 还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你真的当自己是圣人了? 你一个小小的郡守,屁股还没坐热,不知道多少人看热闹呢。 “请问,您是郡守大人吗?” 忽然,叶渡身边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叶渡扭头一看,是一个丑陋的老夫人,岣嵝着身子,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 但是这老妇人一双眸子却相当的明亮。 一般的老妇人,到了这个年纪,已经腿脚不便了,脑袋也不灵光了,但是眼前这老妇人,却精神的有些过分。 老妇人自我介绍,说他们其实不属于弥勒教,是弥勒教聘请的表演幻术的西域来的班子,帮他们传教,帮他们敛财。 他们之所以留下,是为了学习弥勒教中,二位圣女的手艺。 叶渡内心微微一动,猜测到了什么,温和的说道,“老婆婆,我便是叶渡,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老妇人说道,“是青姑娘拖老婆子送一件东西给您,老婆子还想我这么身份低贱的人,如何才能见到您,没想到,您竟然来看我们表演幻术了。实在感谢幻术大神,让老婆子能够完成青姑娘的嘱托。” 听对方这么一说,叶渡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青姑娘的身影。 不知道她要送什么给自己? 她不是已经送给自己一把鱼肠剑了吗? “您且稍待。”老婆婆急匆匆的离开了,不一会儿拿出来一叠花花绿绿的纸张,叶渡看起来像是剪纸。 叶渡看着那些剪纸,感觉有些奇奇怪怪的。 而学问明显比叶渡高很多的李依依和王嘉伊,甚至宋氏在内,都是眼神暧昧。 李依依更是气鼓鼓的对王嘉伊说道,“狗东西就是狗东西,出门一趟,不拈花惹草,都对不起他自己。” 叶渡其实没想那么多,他就是很纳闷。 这青娘子脑子是不是勺了? 送东西,能不能送点有价值的东西,上一次起码是一把可以杀人的短剑。 这一次,竟然送了厚厚一沓剪纸,这玩意既不能吃,又不能擦屁股的,有什么用? 那老妇人拿着剪纸给叶渡看了看,只见那剪纸上有淡淡的香气,跟刚才的幻术中散发的味道,如出一辙,但可以感受到更加高级。 叶渡只是看了两眼,就感觉那老妇人手里的剪纸,竟然要活过来一般。 “这剪纸手艺真的不错,这小鸡剪得就跟真的一样。”李依依欺负叶渡看不懂那是什么鸟,就开始故意贬低,说话的语调也是怪怪的。 “手艺不错有什么用?又不能下蛋当饭吃。”叶渡直接说道。 老妇人也听说了李依依的身份,却不敢反驳,但是王嘉伊体贴一些,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夫君,这种鸟,来自于山海经的传说,叫做比翼鸟,其状如凫,一翼一目,相得乃飞。” “夫君,你看看,是不是每只鸟,只有一个眼睛,一个翅膀。” 叶渡撇撇嘴,尴尬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为了省事。” 人家老妇人只是代为送东西,叶渡没有必要为难人家,所以将剪纸接过来之后,便递给了身边儿的宋氏,对他说道,“你拿着吧,你不是想要研究幻术吗,这里面加了特殊的香料,闻着味道是不是怪怪的,这东西只要闻一会儿就会让人产生幻觉。” 宋氏听了叶渡的话,果然老老实实的去闻,一边儿的宋氏女却不干了,瞪着眼对叶渡说道,“你是不是疯了,曼陀罗花粉有毒,吸多了,就上瘾了。” 说着像是怕宋氏出事儿一样,直接抢过了那一把剪纸,直接撒了出去。 只是不知道为何,忽然吹过一阵清冷的东风。 那些剪纸,竟然被吹散了,顷刻间在叶渡等人周围方圆三十多米左右的范围内,到处都是那些剪纸。 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剪纸在冷风吹拂之中,竟然保持着比翼齐飞的姿态,翩翩起舞,这些鸟本来就是彩色的,引得无数人啧啧称奇。 而就在这时,那老妇人忽然吹了一声哨子,只见那些漂浮的剪纸比翼鸟,忽然在空中闪烁出了光芒。 似乎,眨眼之间,每一支比翼鸟都活了,闪烁着彩色的光芒,围着叶渡一行人飞翔起来。 众人直接都目瞪口呆起来,就连叶渡也震撼的说不出话。 这些活了的比翼鸟飞翔了一阵,向着高空飞去,在众人快要看不清楚的时候,一阵阵类似于凤鸣鸟叫的声音传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烈。 最后,这些比翼鸟竟然从天而将,朝着无人的空地飞去,刹那间像是一道道流星照亮夜空。 而那些流星落地之后,在空地之上,一颗颗闪烁着光芒,且生机勃勃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而落地之后的流星则在大树底下,重新汇聚成一对巨大的比翼鸟,朝着叶渡的方向扭了扭头,然后张开双持,重新飞向了遥远的星空。 所有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叶渡更是在半响之后,喃喃自语道起来。 ------------ 第480章 赋税之议 惊为天人的幻术结束了,虽然不知道青娘子和白娘子如何做到隔空投送,但是叶渡等人确实被惊讶到了。 连带着高台上,西域班子的幻术都失去了颜色。 后来他们干脆收工,不再表演。 而人群也逐渐散去,叶渡等人,一起回到了郡守府。 经过叶渡的描述,以及见识到了今日这惊人的幻术表演,叶家的几个女人,都想见见青娘子和白娘子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竟然敢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他们家男人表演那么一出幻术。 然而事与愿违,像是白娘子和青娘子这种弥勒教的核心人物,在无法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似乎并没有来大泽山的意思。 不过叶渡却得到了一个关于外界的消息,但是跟弥勒教没有什么关系。 在叶渡离开了阳古城之后,程逸风多次试探之下,发现叶渡真的彻底离开了阳古城,便带着大约一千人的官兵队伍,装扮城弥勒教的样子,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后期,那些留下的府兵奋起反抗,但是战果具体如何,外界暂时还不知晓。 想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件事情,你们留心一下。” 叶渡对相关的情报人员叮嘱道。 同一天,叶渡亲自送别陆沉。 陆沉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培训,他准备回到东平郡,正式开启他的谍战生涯。 没过多久,崭新的情报便被送达。 阳古城被大军攻破。 王定海、王九阳等府兵,悉数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被程逸风杀害,还是逃脱了。 但是阳古城内,血流成河是实打实的。 同时,程逸风派遣一个程家的部曲担任阳古城的守城官,叫做萧琼,据说是一员虎将,但是为人极其残忍,喜欢杀戮,往日里便是程逸风都不敢将他放出来。 这一次,将此人放出来,明显是给所有人一个震慑人心的效果。 可见,在未来,阳古城的军民没有好果子吃了。 得知,阳古城被程逸风使用计谋轻松告破,李铁衣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嘲讽,一脸的冷笑。 在一次拜见叶渡时,李铁衣对叶渡说道,“主公,我就知道,王定海此人,气量狭小,目光短浅,根本不可能成就大事。” “只可惜了,那些糊涂的兄弟们,非要相信王定海,平白的跟着他丢了性命。” “我想当初不听我劝告的那些人,肯定已经后悔了。” “当初我跟很多人都说过,叶家军生机勃勃,是做大事的料子,让他们跟我一起追随大人,寻找活命的出路,他们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不听。” “真的是愚蠢至极。” 那些当初追随了叶渡,来到了大泽山的府兵,不论青壮,还是老幼,在听说了阳古城再度告破的消息,一个个无不心有余悸。 暗自庆幸,当初他们听了李铁衣,以及李家长辈的话,跟着离开了家乡,来到了打杂山。 程逸风的手段,他们不是不知道。 如果他们没走,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做了刀下之鬼。 这就叫选择大于努力,他们遇到了叶家军,选择了叶家军,真的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呢。 不断有情报传来,程逸风在攻占了阳古城之后,对整个东平郡,甚至整个总管府的辖区,都采取了极其残酷的镇压手段。 导致大量的府兵,百姓活不下去,最后想尽一切办法,套难道博平郡。 孙霖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接送上千的人口。 叶渡借此,不停的派人,走出博平郡,到处宣扬叶家军治理博平郡的政策,吸引那些没有出路的人前来。 显然,人在绝望之中,是没有那么多的选择,最后只能相信叶家军的。 但是,一些问题日,很快便暴露出来了。 很快便到达了四月份的十八日。 这一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外界的压力也并不算大,但是大泽山的临时郡守府的整体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司马先生、刘向、魏如玉、周大海、牛保田等人悉数在等待着叶渡。 而叶渡也在很早就在书房准备了。 他们今天要讨论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 那就是是否要足额缴纳粮税。 大乾的粮食税收分别在夏天和秋天两个季节收取。 眼下用不了多久,就要对收取夏税了。 但是对于粮食税,各方有不同的看法。 有的认为,叶家军叶家军要尽可能的争取群众,而百姓们现在又穷,叶家军又连连战胜了三郡之地,阳谷城,有一些存粮,此外还有河北道的支持,没有必要现在就收取粮食税。 他们认为这个观点对于叶家军的发展是极其有利的。 因为他可以尽可能地发动军民,使得他们成为叶家军的助力。 事实上,一些人在外宣扬叶家军,为了他们口袋里的银子,私底下总是会偷偷摸摸地喊一些类似于均田免赋之类的口号。 而为了尽可能的吸纳百姓,很多地方上的拥军团成员,乃至官员,也是默认这种行为的,等到叶渡知道之后,已经就有些晚了。 对此叶渡是反对的,因为这个口号确实很吸引人,但是却会导致粮食问题加重。 就连刘向、司马先生等人经过研究之后,都上书叶渡,觉得这种口号,以后必须明令禁止,分配土地完全可以,但是不交税肯定不行。 眼下博平郡的人口越来越多,已经成为巨大的负担,凭什么让河北道一直养着。 要想有一个长远的发展,当地的组织必须起到他们的作用。 无论是安抚从外面投奔来的流民,还是组织叶家军治下的军民进行大规模的集体活动,都是需要消耗大量的粮草的。 尤其是随着大量外来军民的投奔,叶家军光是前期的投入,就已经成为了天文数字。 而且叶家军本身的正规军、游击队,每天都需要海量的粮食。 可叶家军目前主要的粮食来源,依然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河北道的支援,一部分是博平郡的采购,第三部分是发动战争的缴获。 相对来说,这三种方式都是权宜之计,它根本不稳定。 经过众人研究之后,叶渡拍板,必须明确下达政令,叶家军收粮食税,但是博平郡治下的粮食税必须统一。 听完叶渡的话之后,王老五认真的琢磨了一番之后,缓缓的开口之后说道,“据我所知,确实有一部分百姓条件困难,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宣布缴纳粮食税,乡亲们会不会有意见,尤其是那些当初条件没有了解清楚,就过来投奔的百姓,会不会觉得我们叶家军是骗子?” 司马先生开口说道,“这一点完全可以放心,我做的接收工作比较多,在开会之前,我已经进行过深度调查,只要我们的粮食税统一,而且在合理范围内,乡亲们是能接受的。” “毕竟当兵吃粮,种地纳粮,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历朝历代就没有说不需要缴纳粮食税的,而且咱们叶家军的很多作坊,还对普通人开放,他们可以做零工,赚取一些钱财。” 魏如玉也起身说道,“没有错,历朝历代除了汉文帝,就没有说不缴纳粮食的。只要税率控制在一定合理范围内,乡亲们不会有意见。” “而且,咱们的拥军团最近也在积极的宣导,让他们知道,我们收了粮食,也是去武装军队,是为了保护他们。” 叶渡听着他们的讨论,内心其实也在思索。 他知道,虽然说,时秀他们在外面宣传的时候,经常会喊均田免粮之类的口号,有些不切实际,甚至于说是到了骗人的地步。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口号,真的很猛,可以轻松聚集大量的百姓。 但是叶渡又知道,没有粮食收入,这个口号的负面杀伤力也是极大的。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农民经济,没有粮食税,就会缺乏稳定的财政来源。 没有稳定的财政来源,军队就无法合理地运转。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王朝,在经过几十上百年之后,就迅速衰败的原因。 土地兼并之下,大地主横行,这些人想尽一切办法逃税。而老百姓本身土地少,再加上天灾,能活下去都难,哪里有钱给衙门。 最后的结果,往往是爆发起义。 而朝廷的专业军队,也往往因为缺乏粮饷而没有战斗力,最后沦落为崩溃的结局。 至于那些不收赋税的起义军,他们的收入往往只能依靠缴获,也确实可以吸纳大量的百姓,但是当他们的推进的效率变低的时候,就只能采取抢劫的方式。 从老百姓到大户人家,统统抢光,最后的结局就是将自己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因为抢劫这个东西,不仅会降低士兵的战斗力,还会形成强大的惯性,最后走向覆灭。 叶渡越想,头脑越清晰。 自己不能走错路,根据地辛辛苦苦建设起来,该收割,就必须收割。 该收取的赋税,一文钱也不能少。 而一边儿的魏如玉见叶渡逐渐将眼神看向他们,则继续说道,“主公,经过商讨之后,我们决定将免除徭役这件事情,纳入我们叶家军的律令中来。” 叶家军缓缓的说道,“具体说一说。” 魏如玉解释说道,“咱们自从立足于博平郡以来,名义上不征收徭役,但是拥军团往往会带头进行一些建设活动,或者大量的百姓自发的帮助我们。” “但是不免除徭役这个事情,我们一直没有贯彻执行下去。” “我建议,咱们以律令的形式,彻底宣布,让更多的百姓知道,也让更多的人拿到实惠。” 刘向也说道,“这确实是我们的一大优势,目前河南道的百姓,被征发徭役的情况非常频繁,修桥铺路,修葺城墙,修建水利,码头,仓储,这些都要征发徭役干活,不来的还要给朝廷钱。” “整体过程中,不光要为衙门干活,甚至于连饭菜都要自己带。” “我觉得魏如玉说得有道理,咱们将免除徭役这件事情彻底贯彻下去,以后只要是衙门里要做什么事情,就必须雇人干。” “只要你来干活,咱们就给钱米。这样可以提高百姓劳作的积极性。” 叶渡瞬间明白了一众文人的意图,那就是很多约定俗成的东西,必须有一个明确的法律条文来保证。 让更多的人,意识到叶家军的先进性,愿意加入叶家军。 但是这个东西有一个弊端,尤其是免徭役这个事儿,意味着叶家军以后不能非法动员百姓做事,该给钱给粮食的,必须给。 在这种情况下,赋税必须是充足的。 叶渡颔首道,“说一说,你们想要采取的统一税率。” 司马先生在农业生产上懂得最多,他思考了一番之后,慎重地说道,“现在每亩地粮食的产量大概在二百五十斤到三百五十斤左右,我建议每亩地咱们收取粮食五十斤到六十斤之间,按照土地的优劣划分。” “具体要收取多少,还请主动决定。” 叶渡沉思了片刻,缓缓摇头,温声说道,“你们这个平均值是有问题的,据我所知,博平郡有很多百姓的土地产量还到不了二百斤,你们之所以得出这个二百五十斤以上的数据,是因为核算进去了地主家的水田,如果按照你们这个数据收税的话,吃苦的还是最贫瘠的老百姓。” “咱们就按一亩地三十斤粮食核算,其他农作物按照价值进行折算。还要刻碑为计,未经过我的同意,不能随意更改。” “这些投奔我们来的百姓,已经被人家骗过一次了,再随意更改,会失去郡守府的公信力。” 众人自然惊讶于叶渡的厉害,纷纷点头,表示一定会把工作做到位。 事实上,叶渡一度产生了废除农业税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过于超前了,根本无法实现。 但是对于叶渡所言的只收取三十斤的说法,大家都有些担忧,因为这个税率确实太低了。 朝廷都是八十斤起步,二百斤封顶的。 这么干,能养活多少军队啊。 叶渡却不给众人发表其他言论的机会了,而是提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既然咱们确定收取老百姓的赋税了,那么咱们就不得不说另外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官绅士的土地问题了。” “这些人在我看来,要么是为百姓服务的,要么是占据着大量财富,是需要我们大乾保护我,没有比缴纳赋税的权利。”叶渡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个时候,魏如玉站起来说道,“咱们现在吸纳的读书人,也就是士,大多数寒门,他们大多数家庭条件困难,如果咱们再对他们收税,到时候会不会他们不愿意投奔?” 叶渡笑着说道,“那如果给他们轻易减免赋税,如果产生了投献怎么办?这种事情,在大乾还少吗?” “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适当地给他们减免,读书人确实花费不少,但是可以减免他们十亩地的赋税,超过这个额度,必须缴税。” 司马先生也开口说道,“主公的说法没有问题,该收的赋税必须收,咱们叶家军就不该出现不缴纳粮食的情况,否则长久之后,不缴纳赋税的人会越积累越多,最后成为叶家军的负担。” “尤其是士绅阶层,他们本身就掌握着权利,如果他们不纳税,会导致他们积累的财富越来越多,而寒门抬头的机会则越来越少,到时候对叶家军的秩序也会造成巨大的冲击。” ------------ 第481章 拆房顶试试 尽管叶家军已经清扫了大量的跟梁山贼有勾结的地主阶层。 甚至说,还刻意搜集证据,将那些平日里欺负百姓,阴谋造反的豪强,给收拾了一遍。 但是经过统计,目前的情况是,七成以上的百姓,只拥有百分之四十五的土地,另外有三成的富户、士绅占据着百分之五十五的土地。 而且这还是在叶渡积极鼓励百姓们开垦土地之后的结果,可按照约定,新开垦的土地,是逐渐增加赋税的,很多土地,按照要求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 所以官绅士一体缴纳粮食税,这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按照目前叶家军所分配出去的土地,以及大泽山士绅的土地,叶家军一次性就可以收取二十万亩,大约六百万今粮食。 加上河北道的支援,以及民众出售出来的粮食,绝对可以大大缓解博平郡本地的粮草危机。 同时对于雇佣百姓做工方面,也有更大的便利。 众人商议完之后,司马先生等人,就开始分头去实施。 这一次的会议,其实是先前叶家军赋税政策的贯彻实施和延伸,总体上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更多的是明确之前的事情,以及确定标准,最后便是将士绅也明确地添加进来。 在此之前,几位先生也做了调查,他们提出的税率百姓就可以接受了。 而叶渡确定之后的税率,比他们提出的税率还低,百姓们完全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当然,不排除有些百姓依然有其他的想法,不过就算是有想法也没有多大用处。 他们不可能在博平郡之外,找到更好的生存之地。 当然,叶渡依然有他的忧虑。 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他们挣的钱是该给自己的。你跟他收取一粒米,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叶渡也担心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基本盘产生影响。 所以当天夜里,叶渡留了牛保田、周大海、李铁衣三人,跟他们谈起了赋税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担心跟大家聊了聊。 大家也清楚,叶渡担心的地方。 在老百姓眼里,叶家军的地位是神圣的,他担心自己这个收取赋税的决定,会让百姓心里有芥蒂。 尤其是那些新投奔来的百姓,他们受了时秀的蛊惑,觉得这里是天堂。 结果来了,就告诉他们要缴纳赋税。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如果解决不好,会相当的麻烦。 只是让人没想到,李铁衣这个纯粹的新人,反而率先说道,“主公,您的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您将税率统一,其实是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博平郡的老人心里怎么想,我很难知晓,但是我敢确定,我们这些新来的百姓,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叶渡疑惑地问道,“为何会这么说呢?” 李铁衣笑着说道,“从三皇五帝开始,不论是军,还是民,但凡是种田的,哪有不交税的?当初时秀等人宣传说不交税,其实大家私底下都是不信的。” “尤其是大家在来了博平郡之后,看到这一项又一项的仁政,大家更不相信了。” “仁政是要花钱的,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策略。” “您总不能空手变出钱米来吧?” “所以我这些日子也走访了不少乡亲,大家都在心里琢磨着,您未来会收取多少赋税。其实那几位先生定下的税率就很低了,因为很多乡亲们之前在朝廷手底下,缴纳的赋税都在半数以上了。” “现在您定下三十斤每亩,其实已经非常低了。” 牛保田和周大海二人也跟叶渡聊了聊,其实大体的想法,跟李铁衣差不多。 听完他们的解释,叶渡忍不住感慨起来。 果然,落后的大乾,他的子民们,都是非常淳朴的。 只要给他们稍微一点阳光,他们就会感恩戴德。 在听取了他们的看法之后,叶渡又连夜召见了几个村子的贫困户代表,跟他们聊了聊情况,大家虽然穷,但是对于叶渡收取赋税,统一税率的行为都是非常支持的。 叶渡逐渐放下心来。 只要最底层的百姓意见不大,剩下的就都好说。 尤其是那些士绅官僚,他们在叶渡这里,是属于羔羊级别的存在。 甚至于叶渡还盼着他们闹起来呢。 不过就在三人离去之后,司马先生又来了一趟,跟叶渡嘀嘀咕咕聊了一通,听完司马先生的建议之后,叶渡是真的笑了。 当下感慨道,“果然天下冒坏水最多的,还是得看读书人。” 司马先生苦笑道,“主公,有您这样说下属的么?而且我这是真的为了您好,如果让那些士绅、豪强闹起来,甚至煽动了底层不满的百姓,跟着闹腾,到时候就相当的麻烦。” “别看官绅士民一体纳粮,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但是底层老百姓那个不懂,他们是真的有可能被蒙骗的。” 翌日,博平郡便开始有崭新的流言对外传播。 说因为博平郡现在趋于平静,要进行大规模的工程建设,诸如修缮城池,铺设道路,修缮水渠、水库等等。 尤其是水渠和水库,因为这几年干旱严重,这是头等项目。 所以这意味着,叶家军要开始大规模地征发徭役。 接着又传出,有人向叶渡建议,要求博平郡治下,每个人家,每个月要承担大致三到五天的徭役。 士绅之家也不能免俗。而且因为士绅的土地多,享受到的工程建设的好处多,士绅要出的人比寻常百姓要高许多。 如果工程进度慢,还要增加徭役的时间。 当谣言开始广泛传播的时候,博平郡治下的百姓,都不免私底下讨论起来。 “三到五天的徭役?还是每户人家?” “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是啊,现在天逐渐热了,庄稼地的活也忙起来了。” “我们是新来的,家里的地忙,我还要做工,一旦服徭役,岂不是意味着家里的儿女要吃不上饭了,本以为博平郡是天堂,原来全天下都一样啊。” “什么?这叶渡是没完了吗?咱们士绅也要服徭役?” 仅仅是两天的功夫,博平郡上下的百姓就变得忐忑起来。 感觉脑袋上蒙了一层乌云。 说实话,很多刚迁徙过来的流民,虽然有衙门的补贴,日子过得依然是紧巴巴的。 一旦去给衙门干活,可就耽搁他们自己挣钱了。 都是大乾的老百姓,他们多多少少也知道点大乾的法律。 所谓的服徭役,是要免费干活,还要准备干粮的,除非能花钱雇别人替自己干活。 而且在干活的过程中,朝廷还会派人监督,动不动就用鞭子抽。 干不完活,甚至有可能掉脑袋。 就算是大家勉强干完活,这个过程中,也有不少人会生病,会累死,会饿死。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服徭役都是很痛苦的事情。 对于新迁移的百姓来说,他们也很反感。 他们着实没想到,好不容易跋山涉水来到了博平郡,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又开始了地狱模式。 历史上,因为给衙门干活,而导致了大规模叛乱,不在少数。 而官绅士这些阶层,也很恼火,觉得匪夷所思,要不是担心叶渡的手段太过于残忍,他们现在就想闹一闹。 流言传的很快,甚至于一些人口流动性比较大的茶馆,连具体的税务改革的内容都出现了,其中关于缴纳粮食税、分配土地、服徭役等诸多内容被大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对于其他的内容,大家都可以接受,甚至统一税收制度,所有人都要缴纳粮食税,大家也没有怨言。 只是这服徭役,必须去干活,大家心里很难受。 幸好,此时,又一个消息传来。 郡守大人并未下定决心,他是爱民如子的。 他也不希望治下的百姓吃苦。 只是现在衙门缺钱,当初吸纳流民时,有些政策没有介绍清楚,导致不少人误会叶家军不收粮食税,所以叶郡守很无奈。 城墙是必须修缮的,不然怎么防御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道路也必须铺设,不然来往的商人怎么办?军队如何快速行军? 水利建设也必须修缮,不然旱情来了,大家怎么浇灌土地? 可是这些都是需要钱和粮食的。 可是郡守大人现在穷啊,手里的钱都给了新来的流民了,他雇不起军民干活了,只能摊派徭役了。 毕竟叶家军所要干的活,都是惠民的好事。 “要是大家都能足额缴纳赋税,倒是可以免除徭役。” “有钱了,咱们就可以找人来干,大家还能有点收入。” 叶渡一次在私下场合跟某个支团长的私下交谈,不知道怎么就传下去了。 而且越传越快,越传越广。 正在忐忑不安的军民们,仿佛瞬间找到了解决办法一样。 那些有钱的士绅,也觉得不是不能接受。主动缴税,总比被叶家军变着法子折磨强。 咱们老老实实缴税不就完了? 只要这粮食税不过分,大家该交的交啊。 大量的拥军团骨干、成员、积极分子开始联名上书,向叶渡表达了百姓们的呼声。 明确地向叶渡汇报,说乡亲们都希望足额缴纳赋税,还是不要让大家服徭役了。 于是乎,新的粮食税政策,正式出炉。 当百姓们听说,一亩地只需要缴纳三十斤粮食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每亩地才三十斤粮食,这个税率大家完全可以接受。 至少比起每个月去干好几天活要强多了。 士绅们也笑了,还以为叶渡要多少呢,原来才这么点? 所以,大家无不对新的税收政策表示热烈的欢迎。 “主公,还得是您啊!”在没人的地方,王老五表达了对叶渡的彻底的崇拜。 关于这波先扬言把房顶拆了,最后只是折中告诉大家,我们只是要装一个窗户的操作,真的是惊呆了不少人。 “是啊,主公,您这一招真的是神来之笔。”魏如玉也表示惊讶。 一边儿的司马先生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程日华则撇撇嘴,觉得叶渡是个套路狗,欺负老实人。 不过,说实话,叶渡这一波操作,确实打出了非常好的效果。 毕竟,当初大家都觉得,官绅士民一体纳粮,大家多少会有些不满的,尤其是新来的百姓,还有士绅阶层。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该镇压的镇压,该做思想工作的做思想工作。 但是,这件事情不论怎么操作,最后都会对叶渡的威信产生一定影响。 但是没想到,叶渡这一番掀房顶的操作,搞的不论是军民,还是士绅,都主要要求纳凉。 “这不是王道之法,用多了,照样丢失民心,老百姓也不是傻子。” “以后做事情,要有前瞻性,要尽量地考虑长远,才是对的。” 叶渡摇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司马先生的骚操作,虽然轻松地帮他达到了收粮食的目的。 但是这种操作,也只能用一回两回,用多了,别人肯定能看出来。 不要以为这个时代的人是傻瓜,就算是种田的老百姓也都可精明着呢。 一旦被人看穿,就会适得其反。 “受教了!”众人都知道叶渡说的是对的,所以连连赞同。 叶家军采取了新的赋税政策,并未影响到每天来投奔的流民。 每天从其他州郡迁徙来的百姓,如同过江之鲫。 事实上,仅仅是分配土地,这一项惠民政策,就对大家伙有了充足的吸引力。 这年头,破产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些人大多数除了种地,别无长物,他们怎么不渴望拥有自己的土地呢? 而且叶家军是实打实会给新来的百姓粮食,以及优先提供工作的。 这足够他们熬很长一段时间了。 解决了税收问题之后,叶渡骤然之间轻松了许多,最近听说宋氏最近忙碌的很,叶渡自然抽时间去看一看。 叶渡来找宋氏的时候,这小妮子正在小心翼翼地抄录各种农书上的开荒之法。 见叶渡来了,小妮子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身对叶渡说道,“夫君,您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我?姐姐们知道吗?” 其实李依依对他很不错,王嘉伊也很照顾她。 所以宋氏在叶家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没有被虐待过。 甚至于在叶渡点头,允许他写书之后,还专门给她配备了小书房,以及陆陆续续抽调了一些女工,帮忙誊写抄书。 见叶渡点头,说见过两位姐姐之后,小妮子这才放下心来。 给叶渡泡了茶,然后锤了锤肩膀,见叶渡闭上眼睛休息,便又忙着去干活了。 休息了一阵,叶渡起身,见小妮子依然神情专注的忙碌,他也不好打扰,他觉得小妮子挺聪慧的,知道先紧着自己需要的方向去写,内心很是宽慰。 也不好打扰她,准备起身离去。 没想到,叶渡刚刚转身,这边儿宋氏就对叶渡说道,“夫君,您先别走。” 叶渡转过身来,随口说道,“怎么,你不会要跟我那些父子们一样,传授我四书五经吧?” 小妮子呼哧呼哧的眨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睛,嘴角微微泛起,却带着一丝羞涩的说道,“正是。两个姐姐都说,你那些夫子,搞搞阴谋诡计可以,但是对于务实的学问懂的并不多,我既然已经开始写书,搜罗咱们华夏的各类典籍,就要将所见所闻分享给您。” 叶渡哑然失笑。 这小妮子,这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定位,要给自己做个女诸葛啊! 不过,她想做女诸葛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第一她出身于世家,对于世家的很多情况,习俗礼仪都很清楚,第二就是华夏文明传承至今,有很多有用的典籍,但是不为人重视。 如果她真的能提取精华,分享给自己,对于自己施政确实有帮助的。 叶渡感觉,自己不能一味的依赖系统,也不能纯纯的闭门造车,借鉴一下古人的智慧也好。 就拿农业来说,古人灿烂的文明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灾荒,多少次的建设,这些宝贵的经验,几乎都有所记录。 若是在文海之中淘换出来,还让自己找到了,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叶渡含笑道,“那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声夫子啊。” ------------ 第482章 做为夫的私人参军吧 别看宋氏只是叶渡的小妾,按照古人的态度来讲,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老子跟你学,那是看得起你,甚至不叫你跪着给我讲解,就算是不错了。 但是叶渡却是来自后世之人,在他看来,要想让女人心甘情愿地付出,起码的尊重要有。 而且叶渡本人,也不是什么太有派头的人。 尤其是,宋氏女还立志搞一本颇有价值的图书,说不定以后真的要叫人家一声宋大家呢。 在没有了李依依和王嘉伊在一旁时,宋氏女还是颇为活泼的,看着叶渡像模像样的要给自己行礼,他咯咯地笑着躲到了一边儿。 直接避开了叶渡这一拜,然后抿着嘴说道,“夫君,我可不敢受您这大礼。尊别有别,教您那是应该做的。” 叶渡挺直了身子板,笑呵呵地说道,“为夫可不管那么多,一字之师,也是师,反正你若是愿意教我,以后便是我夫子了。” 宋氏见叶渡一本正经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既欣喜,又有些窘迫的。 一双白嫩的小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她低语道,“夫君,你与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的,你想学,我就一心一意的教你就好。” 叶渡之所以行这个拜师之礼,其实更多的成分是给他鼓舞鼓舞士气,她在这个家里过于谨慎了,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女人,反而有点像是仆人了。 这对于他以后再家里的成长不利,对他著书也不利。 不然也不至于搞的那么隆重。 当下笑着说道,“你不要那么拘束,虽然你我是一家人,但在读书者方面,你完全可以做我的夫子啊,正所谓,术业有专攻,闻到有先后啊。” 小妮子的眼睛再次欣喜的眨了起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以她的身份来说,受到一家之主这样的鼓励和肯定,是很难的。 她在进入叶家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给人家伏低做小,为奴为婢,只要能健健康康走完这一生就好。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男人竟然对自己这般尊敬。 但是她还是坚持到,“这夫子一事,夫君以后莫要再提,大不了奴心里记着便是。” 说完,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对叶渡说道,“夫君,来,我先给你说一说,咱们之前的古人,是如何开拓荒地的。” 前世的叶渡,大多数时间都浪费了。 后来做保安,有一大把闲散时光,也是看魔音,刷慢手,把时间都浪费了。 既然是看到一些新颖的东西,也都是些碎片化的,根本不成体系。 见识相对于古人来说,他倒是有,但是也只具有一定的指导价值,实际上实操起来,很一般。 唯一可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他又系统商城,以及他的动手能力了。 现在,要学习古人的技术,多少有点抓瞎。 幸好宋氏女虽然多年在深闺之中,看过的杂书、闲书比较多,进入叶宅之后,又经常跟着婆婆,以及二位姐姐干一些务实的工作,很多东西讲的深入浅出。 所以叶渡学习起来,一开始可能困难一些,但是随着她的讲解,往往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叶渡是个极其务实的人,宋氏女一开口,他便开始拿着小本本将她讲解的内容记录下来了。 宋氏女则真的端庄的像是个夫子一般,大眼睛眨啊眨啊,娓娓道来,“夫君,古人的技术未必落后于我们,但有些也未必适合当下。” “而且,我从古书上看到,不同的地方,要有不同的方式,叫因地制宜。” “所以夫君,开拓荒地,可以先将不同的办法,划分不同的区域,使用小规模实验的方式,见行之有效,再行推广。” 说罢,又将她总结的不同古书上治荒、开拓土地的方法,做了一下共性的总结。 宋氏女笑嘻嘻的说道,“夫君,莫要小觑这些法子,我跟二位姐姐,在你不在的时候,就曾经多次走访过各地的百姓。” “虽然我们不敢跟男人交流,但是谁家没几个妇人,他们也下地,他们也认为这其中不少法子很不错呢。” 叶渡对她务实的精神震撼到了,连连点头,表示受教了。 聊了会开荒,她又开始跟叶渡讲解灭蝗。 因为这几年干旱比较严重,冬天又少雪,且天气有些暖,导致蝗虫卵被杀死的不多,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产生蝗灾。 她一条一条说得非常清晰,从如何寻找虫卵,如何杀死虫卵,如何发现蝗灾的苗头,如何治理大规模的蝗灾,都有所涉猎。 尽管小妮子有些羞涩,但是提起专业性的东西,却神采奕奕,便是自己手下的夫子也不遑多让。 若不是男女有别,叶渡都想让夫子过来听听。 不过有些治理蝗灾的法子,有些匪夷所思,叶渡也抓耳挠腮听不懂。 小妮子便不自觉的靠近,一遍又一遍的给叶渡讲解,期间身体不自觉的靠在一起,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的听到。 场景一时间,变得无比旖旎起来。 其实,叶渡本来以为古人的东西,即便是先进,自己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学会。 后来才发现,这玩意博大精深,自己学了半天,也只学到了一鳞半爪。 要是真的想学通了,可能没有三年五载,根本无法实现。 见叶渡有些头疼,宋氏女便说道,“要不我整体成册子之后,挑一些要紧的,方便施行的,再呈给你吧,你乃是郡守,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方面,也不好。” 叶渡想着,即便是册子,自己也未必有那么多时间啊。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开口说道,“昭昭,不若你来给我做一名私人参军吧?” 宋氏女有些受宠若惊,倒不是关于私人参加,而是叶渡竟然少有的叫了自己的贵中名字。 她意识到,自己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让叶渡主动接纳了自己。 但是她还是镇定下心神,表现的略有茫然道,“夫君,什么是私人参军?” 叶渡有些苦笑,其实这个词还真的不好解释,叶家军其实早就有私人参军了。 所谓的私人参军,就是幕僚的一种,只是俸禄由雇佣之人,自己缴纳,有点类似于私人顾问之类的东西。 这也是叶渡没有办法的事情,大乾并非不允许女子为官,但是女子干涉军国大事的却不多。 自己若是直接任命他为参军,还不知道惹来怎么样的风雨,叶渡倒是无所谓,但是宋昭昭却未必能承担的了。 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加入了私人二字。 思索了片刻之后,叶渡给宋昭昭解释说道,“所谓私人参加,就像是县太爷身边儿的师爷,帮我处理一些文牍之类的工作。” “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帮我写一些公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越来越忙,有些东西,自己起草已经时间不充裕了,但万事都让司马先生他们代劳,又不合适,毕竟我现在已经是郡守了。” 宋昭昭心思灵透,他瞬间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以前的家业还小,需要起草公文什么的,直接由司马先生他们代劳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自己的夫君是郡守了,而司马先生他们大多数都身具官职,每个人都有一摊子事情要去做。 所以很多起草文书的工作,不可能总由他们去做,而且也不能由他们去做。 所以很多制度性的东西便需要逐步开始建设。 就像是圣人一样,圣人很多工作,便是由内侍和小黄门干的。 当下她连连摇头,小脸吓得有些发白。 从自己的角度来讲,夫君确实需要一个类似于内侍和小黄门侍奉左右的班子,这样大量复杂的文字工作,便有人操劳。 下面送上来的文书,也有人帮忙筛选。 但是叶渡让她来干这活,她可是万万不敢的。 先别说她压根就没干过,就是身份也不允许,说到底她只是个妾。 但是摇头的同时,她的小心思又有些渴望,这也是表现自己能力的机会啊。 当下可怜兮兮的说道,“夫君,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别人是会笑话你的,再说了,我也没有多高的水平,比夫子们差太多了。” “我觉得,你可以让大姐试一试,她除了武艺之外,这些事情她也是懂的。” 叶渡已经有了主意,淡淡的说道,“你不要担心,外界对你施压,你觉得你推荐你二位姐姐,是好事儿吗?她们的性子你不清楚?让他们做这些案牍之事,还不如杀了他们。” “而且,你也不需要抛头露面,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叶渡的意思非常明确,你不需要抛头露面,用一个朝廷治理的架构来讲,内廷和外廷不需要对接,没有冲突。 别人想说什么,也没有机会,也不敢说什么。 再说了,这家业是自己打下来的,别人敢说什么,让他试一试就知道了。 宋昭昭对于叶渡的建议,显然是有些心动的。 但是这样的行为,确实有些出格,跟老夫人往日对自己的教导有些冲突,她也担心自己上面的两个姐姐有意见。 当然,她更担心,给叶渡事情做得不好,到时候被夫君嫌弃。 叶渡见她意动,却不敢答应自己。 于是开始发动画饼之术,笑呵呵地说道,“你不是立志要著书立说吗?很多东西,是需要高屋建瓴的见解的。” “你不接触政务,不了解这个国家是怎么运转的,对着空气学习,是没有多大的收获的。” “先前我就跟你说过,闭门造车是不可取的。” 宋氏女还是有些犹豫,半响之后说道,“这种事情,老夫人不在身边儿,我无法请她老人家拿主意,但是也要跟大姐商议一番的。” 叶渡知道她惧怕李依依和王嘉伊惧得死死的,也只能遗憾地闭嘴。 王嘉伊那边儿其实没啥毛病,能够给自己分担工作,她肯定举起双手双脚赞成。 但是李依依除了是自己夫人之外,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那就是李家子女,其实叶渡能感受出来,她虽然对自己一心一意,但内里还是有他们李家的,这种事情对于叶渡来讲无可厚非。 但是自己让宋昭昭做自己的私人参加,绝对会让她多想,毕竟宋昭昭出身于宋家。 而宋家又在自己手底下做事,没准他会觉得自己要扶持宋家跟他们李家对抗。 这件事情,她能心甘情愿地同意就有鬼了。 叶渡笑吟吟地说道,“你大姐他每天挺忙的,你麻烦他做什么?而且你也是我的女人,怎么就不能自主做主?” 得,活脱脱的和谐后宫,叶渡非要给搞出竞争来的样子。 谁知道,宋昭昭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死活不让叶渡得逞。 只是叶渡如何也没有想到,他这边儿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李依依清冷的声音,“夫君,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是不是?” 宋昭昭情不自觉地偷偷朝着叶渡做了个鬼脸,然后低着头坏笑。 叶渡也照样偷偷地做了个鬼脸,然后看向李依依。 很快李依依便推门而入。 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现在的李依依,跟昔日在军中的李依依完全不一样了,也不在像是个世家大族的女子。 但这不代表着,她的内核有什么改变。 事实上,李依依还是先前的李依依,她只是将自己的那份锋芒,开始逐渐收敛起来了。 被人家抓了个现行,叶渡一点都不惧,大大方方的看着外面的李依依,撒谎都不带任何犹豫的,慢条斯理的说道,“昭昭跟我说,你懂得比他多很多很多,由她教我读书,不如由你教我。我说你每天都很忙,既然长官内宅,又要处理很多外面的事务,就别麻烦你了。” 李依依扫了二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叶渡身上,“得了,你少使唤我了,你能有这等好心思?我可不信,你是不是要怂恿昭昭干什么坏事吧?” 果然,狡猾的李家女。 叶渡忍不住腹诽,宋昭昭的神情立刻有点紧张。 叶渡慢条斯理地说道,“都是一家人,能做什么坏事?再说了,为夫什么人,你不清楚?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你老公可是志向远大之人。” “你是不是梨园戏看多了,整天胡思乱想的。” 李依依的脸颊顿时有些微红,他想不到做了郡守之后的夫君,脾气越来越硬气了。 要命的是,她还就喜欢自己夫君这霸道的调调。 然而无论内心多柔弱,多么喜欢被人蹂躏,外表还是很坚强的。 因此他直接反驳道,“哼,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几个,转着圈的被你利用,我是怕昭昭被你卖了,还要给你数钱哩。” 叶渡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道,“那也不错,起码卖了昭昭,我能赚钱,不像是某些人,不光卖不掉,还总想着从家里拿钱补贴娘家。” 李依依闻言,顿时气得牙根痒痒。 虽然有些事情,叶渡平日里不说,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 李依依也确实理亏,叶渡自从家业大了之后,需要扶持的势力逐渐变多,老爹那边儿的日子自然而然的不好过了。 倒不是说,叶渡昔日给的份子钱不给了,而是老爹那边儿需要面对的环境越发复杂,需要的开支大了。 老爹总是找她,她也没办法,便总是拿着自己的那份收入,偷偷摸摸的支援父亲一下。 这种事情,其实在封建家庭是不被允许的,即便是后世,丈夫家里也会有怨气。 所以叶渡说这话的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便很不自然道,“你跟我说什么胡话,我那钱花的是纯粹的补贴李家吗?” “我爹发迹了,李家早晚不是你的?” 叶渡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 第483章 昌阳刺史 李依依神情微微一愣,神情自然而然的有些窘迫。 他们李家那么大的世家,自己说将来是叶渡,有些过于夸张了。 当今的大乾皇室,跟李家联姻过不知道多少次,也未曾敢说,李家是他家的。 当然,叶渡纯粹是跟她斗斗嘴。 其实给李哙送钱这种事情那个,是叶渡完全默许的操作,他甚至自己私底下也送过,但是李哙已经不收了。 李哙其实是一个很知道进退的岳丈。 如今的叶渡如果总是大规模的给他扶持,会给叶渡带来麻烦,也会给他带来麻烦。 即便是找李依依要钱,其实也是想跟叶渡表明,他没有野心,离开了叶家,他很难存活的意思。 看着小妮子吃瘪的样子,叶渡心里还是蛮爽的。 他刚才这么说,也是有口无心,随意胡诌的。 要的就是不让李依依胡搅蛮缠,给自己添麻烦。 可是在李依依看来,就像是自己的秘密被叶渡发现了一样。 而且自己还理亏,不敢吵架。 这感觉就非常憋屈了。 一时间,李依依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只好转过目光,看着叶渡与宋昭昭学习的书籍,眼珠一转,立刻打破了僵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哎,你们再看拓荒的书籍,我今日去慰问百姓,学到了几个他们平民的法子。” “不要一味的迷信书籍,百姓的法子也很实用。” 说罢,脸色逐渐恢复常态,刚才叶渡的话题她可不敢接。 因为叶渡的可成长性太高了,谁也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 万一叶渡有朝一日做了皇帝,自己今日答应他,李家都是他的,到时候自己又做不到,那岂不是麻烦了。 虽然说,她有这个心思,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老爹,没这个本事。 叶渡连连点头,便将她说的法子一一记录下来。 岂料李依依心里有气,一直想要找机会报复,便皱眉道,“你这字怎么越写越丑了,你也是做郡守的人,不怕丢人?” 叶渡撇撇嘴,无奈说道,“我硬笔书法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只是不擅长写毛笔字罢了。” 李依依见叶渡的表情,有一种胜利的感觉,得意洋洋的看了叶渡一眼,他知道叶渡用炭笔写字其实挺漂亮的。 她也知道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跟叶渡斗嘴,而是赞同地说道,“这倒是,你用炭笔写的字确实很好看。” “不过你现在是郡守,将来要做更大的官,是要批示文书的,起码准,已阅,知道了,不可之类的字要写的漂亮。” “炭笔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 “昭昭,我看你先别教他备荒的知识了,先教他如何写字吧。” 宋昭昭含笑说道,“大姐,我那字也是一般,要不您来教,反正也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 李依依闻言,眉毛一抬,眸子发亮,显然是很心动的。 要知道,自从认识叶渡以来,她貌似还没有能战胜叶渡的地方。 就连男女之事,都要拉着王嘉伊。 但若是要可以教叶渡写毛笔字,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这方面可以碾压他? 只要是可以战胜叶渡,她都是很开心的。 但她不喜欢自己开口,而喜欢别人求着自己,便不冷不热道,“哪里有夫子主动开口,而不是学生自己拜求的道理。” 叶渡见她竟然想要拿捏自己,当下面无表情道,“不尊夫纲,你想教,我还不想跟你学呢。” 叶渡这是摆明了跟她战斗习惯了。 谁知道,叶渡这么一说,李依依瞬间来劲儿了。 眸子越发的明亮,缓缓的说道,“跟老娘玩口是心非那一套,我还非得教你了。” 叶渡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女人都是奇怪的动物,你得跟她反着来。 你要是真的一副卑躬屈膝想要学习的样子,没准她不仅不教你,还会不屑一顾的嘲讽你两句。 但是你果断地拒绝她,她反而倒贴。 就像是跟女孩子出去吃饭,你说东也不行,西也不行,但是你如果张嘴说,咱一定不吃火锅。 她十有八九就一定要去试试。 叶渡斜睨了一眼宋昭昭。 果然宋昭昭偷偷的朝着自己吐了吐舌头,无奈地眨了眨眼,对叶渡表示同情。 谁家夫君,愿意低着头跟自己大妇学习啊。 尤其是,大妇精通武艺,脾气还不好。 学不明白,没准儿就要动武。 不过叶渡无所谓,你既然敢教我,我就敢学。 反正就几个字而已。 当下沉声说道,“咱可说好了,我比较笨,我学不会,你可不能放弃。” 李依依见叶渡说自己笨,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脸傲然之色道,“你笨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要是聪慧之人,反而显不出我的本事来。” “你也别一副要死了的样子,老娘这飞白体,族内不知道多少族人想跟着学习,还没有机会呢。” 叶渡一个劲儿的翻白眼。 大乾的圣人喜欢飞白体,我就喜欢了? 还我越笨越能显示你的水平,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李依依说道,“你先写几个阅,让我看看。” 叶渡心里微微一笑,当下道,“既然夫人开口,我也不用掩饰自己的水平了,阅字我写得太多了,我先写几个名字,让你看看。” 说着提起毛笔,就准备在纸张上写。 却不料,叶渡刚手拿毛笔,就被李依依抽走。 李依依皱眉道,“拿笔的姿势不对,握笔的力道也不够,你是不是男人?” 说罢,就伸出手来,主动纠正叶渡抓毛笔的姿势。 忽然意识到什么,又伸手缩了回去。 她一时为了打击叶渡,竟然主动手把手地上来教,忽然间想起,自己现在可是跟他处于冷战阶段。 他不交代跟那个什么小青和小白的关系,别想碰自己。 这个处处留情的狗男人。 所以手很快地缩了回去。 但是李依依的心依然忍不住砰砰乱跳。 毕竟是经历过人事的,这种食之入髓,甘之如饴的感觉,是刻在骨子里的。 男人渴望,女人也渴望。 刚才只是一个触碰,什么处罚都被抛之脑后了。 叶渡放下毛笔,故意抚摸着她的秀发,慢吞吞的说道,“娘子,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心慌意乱的。” 说话的时候,叶渡的鼻息还故意往李依依身上吹。 李依依的脸色瞬间发红,都不敢跟他对视了,言不由衷的说道,“你别这样,我现在教你写字,算是你的夫子,你怎么对你的夫子做这种可耻的事情。” “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么?” 叶渡呵呵坏笑,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 真是个开心愉快的氛围啊。 一边热的宋昭昭看着叶渡欺负大姐,在一边儿偷偷地坏笑。 谁知道,李依依脸颊微红之后,将脾气直接发泄到了李依依身上,甚至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昭昭,你是在笑话我吗?” 宋昭昭吓得赶紧行礼,言道不敢。 这位大姐的脾气,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连夫君最为疼爱的王嘉伊都不敢得罪她,她更不敢了。 叶渡随口说道,“罢了,你去忙你的吧,别耽误我,反正,你也怕破了自己这位当家夫人的禁令,昭昭心思纯洁,不像是你一肚子歪门邪道。” 李依依下意识地回应,“你才一肚子歪门邪道,之前做过什么,都忘了?” 叶渡含笑不语,“你帮我回忆回忆?” 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让李依依面色更加红了,很不自然道,“你就是个坏人,满肚子坏水,你对不起我们。” 叶渡微微坏笑,目光也变得情不自禁起来。 但想到一旦自己强迫她做了坏事,小妮子心里肯定不舒服,旋即便露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下去吧,我听你不胡作非为便是。今日我除了学习农桑之事之外,肯定还会把该练的字练好。” 李依依气鼓鼓地走了,叶渡正想自己试一试练字,却不料没多久,她又去而复返。 她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争执,神色凝重地说道,“你那能让人赚钱的小玩意在哪里呢?” 叶渡一愣,旋即缓缓的说道,“你的闺中密友要来了?” 李依依点头说道,“五月份就会抵达。” 叶渡肯定的说道,“你放心便是。” 说完之后,看了看四周,又接了一句,“我若是失约,以后便万事听你的。” 李依依一愣,条件反射一般的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一家之主,谁敢让你听我的。” 叶渡哈哈一笑,得意扬扬的去忙了。 宋昭昭站一旁不敢说话,李依依却气得牙根痒痒。 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叶渡是自己的夫君。 但是这家伙,自从做了郡守,地盘越来越大之后,做事情就是有些不照顾她的情绪了。 ............. 昌阳城。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刺史大人对这天气颇为恼火,书房里摆满了冰块,身边儿有一个穿着清凉的小妾侍奉着。 过了个年,仿佛要了他半条命一样。 这位一州之地的最高长官,越发的苍老了。 没办法的事情,他这个州刺史所管辖的地盘离着海边儿最近。 所以盐业是相当发达的,可自从河北道沧州崛起之后,瞬间就搅乱了市场。 而最近叶渡又在河南道开拓出来地盘,又一口气将三郡之地胖揍了一顿,现在自己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当然,这也跟百姓大量流失,缺了羔羊吃肉有关。 但总体是自己的收入越来越少的。 自己的收入少,就没有钱孝敬上面,上面对自己的意见越来越大了。 现如今,大乾越来越乱,已经不讲究什么考察期限,看政绩了。 没钱往上孝敬,不被送到战乱多的地方当个知县送死就不错了,就别想高升。 叶渡为什么,一个乱民,竟然可以做到知县,一眨眼又成了郡守,而且每天干的都是叛乱谋反之事,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是他有钱,一堆人帮他遮掩,就连政事堂的相公都不当一回事儿。 难啊,太难了。 这一切都是叶渡这个异类,搅乱了河南道的局势。 你跟梁山贼斗就斗,你吸纳流民做什么? 你想发展博平郡就发展博平郡,你搞什么私盐,搞什么粮食贸易,布匹贸易。 你现在搞的我这一州之地,日子越来越清苦,这算是什么事儿? 每次想到,如今的博平郡富得流油,这位刺史大人,就气得浑身颤抖。 不能让博平郡继续这样太平下去了。 只要拿下博平郡,就一定可以渡过难关,不然早晚他们这三郡得让叶渡给吃了。 想到博平郡的叶渡,这位郡守就又想到了唐祯等人的无能。 他旋即想到了茫茫大海上的契丹人,他的手下已经跟对方联系上了,但是带回来的信息,让昌阳的这位刺史大人,也不是很愉快。 对方是极其狡猾的,在叶家军手底下吃过亏之后,不敢给出明确的答复。 “这些狗娘养的蛮夷,还不如狗国人实在......” 昌阳刺史孔毓有些恼火的想到。 大家不要误会,在辽东再往北的极寒之地,有一小国,名为狗国,曾是前朝时期的附属国,跟大乾也有贸易往来。 “大人,契丹人说......” 从刘岛归来的参军,显然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达到大人的预期,禀告的时候,难免有些吞吞吐吐。 生怕这位刺史大人,一个不高兴,就下令处置自己。 因为谁都知道,上一次的战败,三郡之地中,昌阳是受影响最大的。 从那以后,这位刺史大人的脾气一日不如一日。 动不动就对手下训斥,处罚。 “对方都说了些什么?” 孔毓压制内心的愤怒,皱着眉头说道。 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然也不会拿到靠海的产盐大州。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求着别人办事。 自从跟唐祯关系不错的萧元蔚吃了败仗以后,别说唐祯的日子不好过,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因为他这里地广人稀,平日里维护治安,靠的是萧元蔚,想要动武,往往也要依仗萧元蔚。 现在就算是他再怎么支持,萧元蔚也没有办法了。 “他们的意思是,想要在大泽山城定居.......”参军小心翼翼的说道。 “混账!这种话你也敢跟我说!”暴怒的孔毓直接起身。 三郡之地因为自身的力量原因,不得不协商让他去秘密找契丹人谈判。 大家伙的意思都非常清晰,那就是利用契丹人这伙丢了家园的孤魂野鬼对付叶渡,最好是将叶渡以及他的手下统统灭杀。 但是契丹人想要在大泽山定居,绝对是不可能的。 大泽山城跟海岛不一样,关注的人太多了,而且里面涉及的利益也太多了。 要是让契丹人占据了大泽山城,有朝一日他中心开花,他们这些人都得死。 不是契丹人杀死他们,也是朝廷杀死他们。 以前,他们的人手不多,也就两千来人,干的也就是抢劫的小事儿,而且赚了钱,都是分润给自己的。 自己早就上报给朝廷了,朝廷不给钱,自己就不用管。 反正这些事儿都是前任刺史留下来的,处理不好,跟自己关系也不大。 但是如果契丹人从自己的地盘上,流窜到了河南道腹地,从名义上,就跟自己有很大关系了。 “对方说没说,他们可以出动多少人手?”愤怒过后,这位刺史大人,开始逐渐冷静下来,皱着眉头问道。 “对方说,叶家军杀戮其他人,跟他们也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大人们同意,他们会想尽办法将此地夷为平地!”参军回应道。 “我说他们到底能出动多少人?”刺史皱着眉头说道,对方莫不是惧怕叶家军的实力,在敷衍自己吧。 “对方说,打仗的事情,你们中原的官员都是废物,具体多少人不用你们管。”参军吞吞吐吐的低语道。 ------------ 第484章 大乾丧钟 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孔毓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群连牧马之地都丢失的丧家之犬,竟然敢给自己甩脸子看。 一群靠自己的赏赐在沿海讨饭吃的野狗,竟然敢对主人狂吠。 竟然跟自己说,你们懂什么战争? 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 心里无能的狂怒了一番之后,孔毓也就只是狂怒一下子。 旋即就开始了对大乾边军的无边的咒骂。 他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觉得是大乾的武将有一个算一个是真的该死。 在大乾鼎盛时期,就被前线的契丹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个时候契丹还是个小国,就被人家多次突破边塞,充入河北道、河南道大杀四方。 朝廷调集了那么多兵力,竟然没有围剿成功契丹人,反而被突厥人趁机南下,给了大乾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如果不是最后大乾皇帝陛下,亲临一线,如今的大乾或许早就被野蛮人给奴役了。 虽然最后契丹人退走,但是人家心理上的优势太大了。 所以到今天,一群丧家之犬,一群孤魂野鬼,竟然敢公开嘲讽自己一个堂堂四品上的刺史。 就在孔毓内心无比愤怒,想着该如何解决的时候,外面的奴仆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主人,主人,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这个奴仆跟着孔毓多少年了,算是孔家辛苦培养出来的人才,也算是孔毓的心腹,平日里遇到再大的风浪也都很镇定。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慌乱成了这个样子。 孔毓猛然间起身,喝道,“慌什么慌!有本官在,天踏不了。” 那家奴在院子里奔跑时,竟然摔倒了好几次,最后起身上气不接下气,磕磕绊绊的说道,“主人,是北边儿的蛮子打进来了,就是天塌了啊。” 孔毓本来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身体虚弱的不行。 惊闻噩耗,顿时大吃一惊,身子骨一软,直接躺在了软塌上。 结果因为身体过于肥胖的原因,这软塌根本就承受不住他这将近三百斤体重的猛烈轰击。 直接给他来了个现场解体。 旁边儿的孔家奴仆见状大惊,纷纷上前,将刺史大人搀扶起来。 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刺史大人,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模样,语无伦次道,“这群狗崽子,海岛的好处还不够他们逍遥的吗?他们领头人在哪里,我要跟他们谈判。” “让咱们家的部曲准备好,我看他们是欠收拾了。” 听到北边儿的蛮夷来了,虽然孔毓很是震惊和恐慌,但是他的第一反应是海岛上的蛮子来了。 他们不满之前的利益分割,跟自己翻脸了。 也不知道朝廷的兵马和团练是怎么处置的,竟然让人杀过来。 全都是废物。 家仆哭丧着个脸说道,“主人,不是海岛上的蛮夷,是长城北的蛮子,太原、幽州都开始告急,燕王府已经临时组建行辕,开始戒严,同时下令,要求中原、河南道各地立刻派兵北上增援,正式的公文很快就来了。” 孔毓愣了愣,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太原?幽州? 他死死地盯着眼下的仆人,过了好一会儿气儿才捋顺了,上前便是一脚,咒骂道,“混账东西,又不是海岛上蛮子,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北边儿闹蛮子,跟我们河南道有什么关系?看你那废物劲儿,来人啊,拉下去打三十棍子!” 报信的家奴瞬间懵了。 咱们可是孔家的分支啊。 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第一时间组织兵马北上吗? 家主不是一直说,家族世修降表是家族的耻辱吗? 本以为自己累死累活地赶过来报信,可以得到赏赐,怎么结果是这么个下场。 他哪里知道,就刚才自己那一席话,差点把自己的主人活活吓死。 刺史府的官差可不管那么多,得了刺史的命令之后,根本不容他解释,立刻拽着人出去,一会儿水火棍就轮上了。 听到家奴的惨叫声,这位刺史大人的内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是海岛上的蛮子贸然进攻博平郡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连锁反应。 毕竟,他们利用的可是契丹人,这种事情一旦暴露,风险极大。 尤其是他说到底跟孔家有所关系。 而孔家的尊严已经不容在折腾了。 现在看来,老天爷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儿的啊。 契丹人已经从北边儿杀过来了,其他地方的契丹人搞些小手段,也很正常啊。 就是不知道,这北方的蛮子,到底能折腾到哪里。 河东道?河北道? 这些该死的蛮夷,动不动就南下劫掠,真的是个无底洞,也不知道会不会折腾到河南道来。 他们不是刚经历了内乱吗? 就不能安心地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不行,北方已经不安全了,得赶紧搞到钱,想办法调到江南去。” 想到此处,孔毓浑身一个激灵,反复告诫自己。 这河南道是不能呆了,想办法去江南才是正道。 江南那边儿的孔家是孔家本家,而且这几年有所衰落,自己过去,还能值几个钱呢。 在三郡之地的行政长官得到了北边儿的蛮子进犯中原的消息之后不久,叶渡也得到了类似的消息。 当天,叶渡正在作坊里,跟工匠们讨论生产上的工作。 讨论的重点,自然而然的还是扩大生产规模的问题。 综合各方面的消息,叶渡基本上可以断定,海边儿的蛮子,在近期很有可能对叶家军所控制的博平郡发起袭击。 叶家军的主力部队大量拱卫在河北道沧州一带,河南道的兵马是稀缺的,想要快速练出精兵不现实,所以叶渡现在要想办法尽可能多的生产卫民一式。 不然,真的等到蛮子杀过来,就得让大量的士兵近身肉搏。 说实话,现在的情况是,一旦蛮子的数量达到一定的规模之后,叶渡确实缺乏信心,在肉搏战中战胜对手。 就算是自己使用各种超越时代的办法,也顶多是惨烈的胜利。 到时候伤亡肯定很大,一群被训练了不到一年的年轻人,跟那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契丹精锐是没有办法比较的。 勇气和信心,并不能完全取代战斗能力。 要知道,以前在边塞,一个冷静的主将,往往要用五到十个老兵,换取一个契丹人的性命。 这种操作,叶渡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是现在作坊的生产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叶渡在商城里可以兑换的铁资源,也都悉数兑换出来,可还是不够。 工匠们现在是连夜赶工,就没有人敢这个时候站出来,说我要休息的。 但依然不够。 叶渡现在只能期盼着,契丹人来得慢一些。 契丹人慢一些,自己可以使用的武器就越多。 尤其是卫民一式,一天可以增加好几十,慢上十天半个月,自己就能多武装几百人。 甚至时间在长一点,自己就完全不用担忧契丹人的事情了。 忽然间,作坊外面,传来了苏灿的声音。 “主公!” 叶渡停下身子,看向苏灿。 苏灿急匆匆的赶过来,在叶渡耳边低声说道,“出大事了。” 叶渡皱眉,跟他走到一边儿,“蛮子来了。” 叶渡皱眉道,“你是说海岛的蛮子来了?” 叶渡看了眼脸色发白的苏灿,忍不住问道。 “不是,不是,不是他们。” 叶渡沉声说道,“你冷静点,不要慌,咱们叶家军从来不怕事,到底什么个情况,你说清楚点。” 苏灿咽了一波口水之后,艰难的说道,“是北疆被突破了。” 叶渡很想给他一拳头,蛮子突破了北疆,你慌什么? 就现在大乾这条件,对待士兵的待遇,人家突破北疆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你刚才那么紧张的样子,害得老子以为,海岛上的契丹人杀过来了。 虽然苏灿刚才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还是被不少工匠听到了。 叶渡看了一眼他们恐慌的目光,瞬间明白过来。 原因很简单,契丹人的破坏力是非常大的,在他的记忆力,白洋淀一带,沧州一带沦为前线的时间并不长,疯狂的契丹人,很快便将阵线推到了河南道。 当地不少人,对于契丹人的凶残都有印象。 尤其是契丹人铁林军的战斗力,那绝对是噩梦模式。 好吧,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沁入骨子里的畏惧感。 大乾立国,虽然基本上统一了中原各地,但是却没有跟大汉、大唐、皇明他们一样,跟这北边儿的草原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一直憋屈的存活到了今天。 而且在跟契丹人的对抗之中,多次处于下风。 甚至在叶渡的记忆之中,每次处于下风也就罢了,自己这边儿还要死亡大量的兵马,可人家契丹人基本上死不了几个。 人家顶多消耗一点汉军仆从军也就够了。 久而久之,就给大家造成了一种沉重的心理阴影,就好像是契丹人不可战胜一样。 这种心理压力,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剑奴和南明一样。 尽管恨对方恨得不行,但是每次打仗,总是惨烈的失败。 恐惧的心理就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彻底没有胆子了。 叶渡到现在还记得,前些年突厥人南下,契丹人趁势配合在辽东发起进攻,一时间天下震动不已,很多人都觉得大乾要完蛋了。 即便是圣人打了胜仗,在不少人看来,也只是侥幸。 尤其是世家怕圣人依靠军功,抢夺权利,更是不对军队的胜利做出任何的宣传。 此外,圣人还做出了一个极其失败的操作,那就是本想大乾的好男人就是聚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这个策略,将大量的优势士兵和军官派遣到地方当小官这件事情。 不仅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被世家打压的不行。 “来这边儿,慢慢说。”叶渡给苏灿搬来了一把椅子,又倒了写清水。 苏灿赶忙坐下来,开始跟叶渡汇报此次契丹人突破边境入塞的情况, 契丹人是今年四月初开始突然越境的。 到现在边境一团乱麻,谁都不知道契丹人到底有多少兵力,突厥人是否有参与,甚至连带队的是不是契丹的大汗,大家都不清楚。 因为河北道的大都督府一战被干掉了三成的主力部队,主将战死者无数,连刘一统也阵亡了,其族人悉数被契丹人杀死。 辽东境内,除了一些城池还在坚守之外,大量昔日被安置的契丹人,直接反水,投靠了契丹。 而且现在大乾的密探,也根本无法存活下去。 契丹人在灭掉了自家的南院大王之后,契丹大汗对于契丹的控制力急剧增强,以至于对细作的清扫力度变得极大。 现在的情况是,大乾境内的百姓,一听说契丹人来了,要么吓得连夜逃走,要么就死死地守住家族的土围子和堡垒,紧闭大门。 一个个都不敢探头出来,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契丹人灭了。 之前的契丹人入塞,起码还有主战派刘一统率领麾下主力兵马,激烈抵抗。 但是这一次,刘一统从亲信到族人,悉数战死,如今的契丹人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 大都督府剩余的兵马龟缩不出,这些契丹人走到哪里,都跟无人之境一般。 沿途的大乾折冲府,倒是非常符合朝廷对他们的看法,就是白花钱米养着他们,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 而地方豪强和世家的念头,也很扯淡,他们都觉得,这些蛮夷是来抢劫的,只要他们抢够了就直接离开了。 而他们这些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堡垒和坞堡,契丹人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在扫荡他们。 他们的心思更多地在朝廷的城池和百姓的家园。 此外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朝廷越发的衰落,大家都开始暗自积蓄力量,将心思用在大事上,真的对抗鞑子,自损实力的事情,他们不敢干。 再有一点就是契丹人的实力太恐怖了,刘一统那可是大乾当世的名将之一,说死就死了。 现在谁要是冒头,不得顷刻间就被灭掉。 反正叶渡这边儿根据综合情报得知,这一次契丹人入塞,声势无比浩大,堪称大乾立国以来之最。 而根据苏灿他们这边儿整合出来的情报来看,这一次契丹人,南下的兵力应该在七万左右。 苏灿得到的消息不是确切的消息。 情报是从河东道那边儿商人那边儿得来的。 因为河东道的世家,偷摸地跟契丹人进行贸易往来比较多,很多重要的物资,是河东道的世家卖给契丹人的。 而契丹人需要的各种物资往往又是世家从普通的商人手底下收购的,他们多少能够听到一些风声。 当然,外界还有一个传言,那就是幽州已经失陷了。 “继续打探!” 苏灿应了一声,然后下去了。 叶渡用力搓弄着自己的双手,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而已。 按照叶渡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一次契丹人入塞,基于各地的不抵抗行为,最后搞不好能来个满载而归。 目前河北道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能够被捕捉到的人口变少。 但是按照他们数万大军的能力来看,除了掠夺物资之外,掠夺个三四十万的人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这些人,最后的结果都很一致。 一部分青壮会瞬间转化为契丹人的汉家仆从军,被动成为预备役契丹人。 在往年的战斗中,这些仆从军都是战斗的主力队伍,契丹人的核心队伍,起的往往是一锤定音的作用。 同时契丹人劫掠大量的物资之后,其综合实力,肯定会进一步加强。 可以说,大乾的丧钟,正式被敲响了。 ------------ 第485章 风声鹤唳 其实此次南下,不仅仅是契丹人自己赚得盆满钵满。 契丹手底下的一众小弟,诸如库里奚、靺鞨、高丽等部落,也会得到不少好处。 这里有一个很恐怖的导向,那就是只要跟着契丹人吃上几次肉,他们跟契丹人的关系就会变得更默契,越发地死心塌地地愿意跟着契丹人去干。 甚至逐渐被契丹人同化,成为跟契丹人一样恐怖的存在。 这些部落亦或是小国,最初的时候都是投靠大乾的,也一年来大乾朝贡好几次。 朝廷也给了他们不少赏赐,也在他们的地盘不断地推行王道教化。 但是现在几乎全都被契丹人征服了,做了他们的走狗。至于那些忠于大乾的人,全都被杀光了。 这使得契丹的实力大大的增强。 其实论战斗力,库里奚、靺鞨、高丽这些部落亦或是国家士兵的战斗力,也不会特别弱。 每个部落凑凑也能凑出点精锐来。 再加上有契丹这一头猛虎给他们做老师,他们的成长速度是非常快的。 他们真的是将可战之兵集合起来,轻轻松松搞个二三十万兵马没有任何问题,当然,这需要一个很长的准备时间。 而且这是最近这些年,契丹人第一次大规模南下,肯定做不到让所有人相信他们,跟着他们倾巢而下。 但是未来呢? 更要命的是,大乾的军政废弛,前线就跟筛子一样。 当然,还有更要命的一点就是,契丹人通过南下发现,大乾的边军废物,内地的折冲府更加废物。 都不必用不堪一击来形容,直接说他们望风而逃就可以。 如果不是他们不想跟着契丹人去北方草原牧马,不想去跟着去辽东挨冻,他们都能直接投降。 叶渡最为忧虑的点是,现在的自己没有阻挡北方蛮夷入侵的能力,他们每一次入侵都会拿到好处,综合实力会增强。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南下就会成为一种习惯。 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有深度。 叶渡并不担忧河北道自己地盘的情况,因为在沧州,自己的核心区域,都修建了很高且坚固的坞堡。 这些坞堡里囤积了大量的防御性物资,也驻守了大量的军民。 只要契丹人敢浪费时间去攻击坞堡,叶家军绝对可以给他们造成沉重的打击。 而且这一次契丹人席卷而来,主打的就是一个效率,人家就是奔着抢劫来的,肯定不会在坞堡面前浪费时间。 当然,叶渡也不是没动过北上去抵御契丹人的心思,但是有一个问题很明显,自己可动用的兵力就只有几千人。 而朝廷到现在,连一个站出来能指挥大局的都没有。 燕王府倒是顶着个名头,但是手底下没有兵马,自己总不能领着几千人去送死吧?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要命的是,只要叶渡敢率领主力部队北上,自己辛苦打下来的博平郡,就会立刻被吞噬掉。 他从来不敢高估河南道这帮子官员的道德。在他们眼里,自己这里就是一块肥肉,他们巴不得自己赶紧走了,让他们吃掉的。 至于说齐心协力去对抗契丹人,不存在的。 当然,叶渡也不得不感慨一下,大乾折冲府兵马在契丹人南下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状态。 几乎每个州都有折冲府,而且兵马总数并不算少,还有大都督府和燕王府、晋王府坐镇。 即便是被朝廷多次裁撤,但依然保持着三十万以上的战斗人口,这还不算各地散落的团练。 结果被人家几万兵马,按在地上摩擦,这种操作,在大乾立国以来,还没有过。 之前大乾起码还激烈的抵抗,跟契丹人打上几个月,甚至一两年。 看来,如果自己再不努力一点,恐怕追不上大乾灭亡的速度了。 官方消息其实早就送到博平郡了,但是没有找到叶渡的临时郡守府,耽搁了好几日,才送到大泽山。 是燕王府的檄文。 本王奉圣人旨意,拱卫边塞,夙兴夜寐,未敢有丝毫懈怠。 然今契丹人作乱,兵马众多,本王力有不逮,恐其祸患将危及天下。 君乃国之干城,当念大乾立国之恩德,聚忠义之士,北方灭敌,捍御边陲。 ......... 凡带兵北上者,皆我大乾忠臣,战前便可封赏晋级,荫及妻儿。 “这大饼画得真好!” “可惜绝非燕王手笔。” 叶渡看着手中的檄文,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叶渡一眼就看出这份檄文的弄虚作假的成分,目的其实就是蒙骗各地的官员,北上狙击契丹人。 但是说实话,屁用没有。 燕王府之前确实是有权召集兵马,但是那是以前,去年的时候,朝廷便已经下旨给夺回了。 这么一搞,除非燕王敢直接谋反,不然这就是空头支票。 这封从燕王府发出来的檄文,在叶渡看来,多半是没有效果的。 首先其他地方的藩王想要起兵,多半是不可能的。 原因刚才已经说了,各地藩王手中的军权,被惧怕清君侧的朝廷给收走了。 皇帝都不怕自己的儿子、兄弟们造反,但是读书人可怕得要紧啊。 所以对这些皇子皇孙们的提防,已经到达了跟反贼差不多的地步。 叶渡相信,这个时候,就算是有藩王想要起兵,也非常艰难,因为手头可以调动的兵马很少,而且粮草还被地方官员死死地卡着。 其次,就是地方官员也要细细思量。 在行动之前,他们便要想到,他们带兵去救援燕王,到时候朝廷怎么看待它,是不是准备拥立燕王谋反?这是其一,其二这部队远距离行军,所造成的破坏力是非常大的。 万一军饷、粮草出现一丁点的问题,这些士兵极有可能哗变。 到时候别说功劳了,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再者,现在老百姓过的是啥日子。 连饭都吃不上,一个个对地方上的衙门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他们不想着跟着起义军推翻朝廷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参军,保卫大乾的江山社稷? 什么封妻荫子,封官进爵,对他们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真的不怕死,直接加入起义军多好? 什么钱,女人,权利,眨眼之间就能获得,而且比起杀契丹人来说,风险系数还低很多。 大乾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显然是病入膏肓,直接无法救药了。 随后的几天,陆陆续续有更多的消息传出来。 大多数都是流言,即便是身处河北道的沧州,也搞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但是老百姓口耳相传的数字,越来越恐怖,甚至有些地方传言,契丹人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八十万。 一时间,北方的各道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为了躲避契丹人的兵锋,大量的百姓涌入沧州,逼得杨刺史想要自杀。 叶渡已经派再度派张大隗和王猛子北上了,现在北边儿的环境也相当复杂,要尽可能地有大将坐镇。 现如今沧州是真的不能容纳一个多余的人口,大量的百姓便开始拖家带口,往更难的方向逃窜。 其中不少百姓,跑到了河南道。 没办法的事情,朝廷为了防止这些流民进入观众地区,直接设置了大量的军队,老百姓过来,就直接杀。 中原地区现在也有战乱,最后只能大量地往河南道跑。 河南道地区,大量的州县也都开始疯传,河北道几乎全都沦陷了,契丹人要继续南下来河南道,导致大量的人口,一股脑的继续往南跑。 “什么五十万,八十万的,最多就六七万人。” 叶渡对于百姓们口耳相传的数据,是一点都不信的。 契丹人要是真的有那么多战兵,可以直接横推大乾了。 大乾那么多的折冲府,那么多的边军,真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这才过去了几年? 几十万人,竟然拦不住人家几万人。 让那么多的契丹人冲进大乾,横冲直撞,来去自如。 抢劫人口和物资,真的是废物一大堆。 …… 刘岛。 萧衍的情绪,很是焦躁。 契丹的精兵强将,从北方入关的消息,他们也收到了。 正是因为收到这个消息,他的心情才莫名地焦躁。 如果不是狗屁大汗,如果不是那些叛徒,他现在肯定在南院大王的帐下,率领铁林军,作为先锋,一路抢劫屠杀。 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 现在的他,领着一帮昔日的手下,就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甚至沦落到跟大乾的官员虚伪的地步。 真的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连发挥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怎么说,河南道还是属于大乾的,没有庞大的大乾军队作为支持,他的动作不可能太大。 否则就会陷入泥潭之中,最后成为一条死鱼。 萧衍打仗非常勇猛,但是本人却并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 对于三郡的提议,他是非常有兴趣的。 昔日里,不论是大王,还是自己,都特别喜欢像是唐祯、孔毓这种废物。 这种人前期那些好处,后续就有可能背叛大乾,不仅将拿到的好处一股脑的吐出来,还可以成为契丹做忠诚的走狗。 只要自己将他们好好的利用起来,在手里抓牢了,就不怕落魄的自己无法发展壮大。 岛屿之上,物资太稀缺了,将士们生活也不习惯。 所以自己必须找到一处更大的落脚点,这样才能吸纳更多的契丹人来投奔,也才能找到更多的汉家仆从。 关键是,这个暂时的落脚点,很不好找。 他之前的目标是昌阳,毕竟这里靠海,海上贸易很是便利。 但是后来经过考察,发现这里太贫瘠了,当地的老百姓穷得都尿血,一个个不用劫掠,就处于快饿死的状态。 这种地方,即便是夺下来,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最后他发现,大泽山城真的不错。 而且,上一次深入河南道,自己的部下在大泽山城附近死了一大批,他已经对那边儿的人恨之入骨了。 只是那时候,自己手头的兵力还很匮乏,他没有立刻采取报复行动。 但是现在嘛,机会已经来了。 他发过誓,一定要杀死弄死自己部下的汉人。 用最残酷的手段,直接将那个叫叶渡的汉人的脑袋做酒器,不,做尿壶。 敢和伟大的契丹人作对,你不死,谁死。 “将乌尔禾叫过来。” 萧衍恶狠狠的大声说道。 他准备将大泽山城直接杀个鸡犬不宁。 他要让所有人看到,得罪他们契丹人的下场,他也要让更多的契丹旧部看到,他萧衍虽然落魄了,但实力依然在,投奔他前途无限。 大泽山的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死定了。 ......... 契丹人大规模南下的消息,给大泽山城,乃是整个博平郡都带来了相当的混乱。 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到处传播,谁都不知道真假。 大泽山城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紧张。 就连各地的支团长都开始亲自到访,表达了对于契丹人南下的忌惮。 他们都知道,契丹人的厉害,在他们内心深处,上一次的胜利,是契丹人人少,但是这一次,契丹人太多了。 而同是叶家军的治下,河北道沧州大量的地盘,都是有坞堡的。 契丹人轻易不会花费时间去攻克,但是河南道的村庄却没有搞这些东西,这让大家危机感十足。 他们都觉得,契丹人会绕过沧州,然后拼命南下,到时候河南道就不可避免地要打仗了。 ------------ 第486章 稳固民心 这种消息根本就控制不住,没多久,偌大的博平郡就开始流言蜚语满天飞。 苏灿将各类信息搜集起来,汇总交到叶渡手里,让他忍不住苦笑。 他是不得不佩服,广大人民群众无边的想象力。 实在是,有些流言太离谱了,可是越离谱竟然越有人相信。 有人说,契丹人已经攻克幽州城,燕王这个替大乾镇守北边要塞的王爷直接跑路了。 还有的说,大乾花费重金打造的辽东重镇体系已经崩溃了,并且还从大乾的边军手里夺取了大量的战船,即将乘船大规模南下,直接侵入河南道。 还有一些流言说,契丹人这一次可厉害了,除了高丽、扶桑、靺鞨之外,还联系了狗国、巨人国、小人国、罗刹国等国,合计兵力超过百万,准备直接灭了大乾。 反正怎么离谱怎么来。 偌大的博平郡,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北边儿杨刺史以及沧州老巢那边儿传来的消息,其实也不怎么乐观,契丹人的主力部队,应该尚未越过幽州。 但是已经有留言,说契丹的兵力,已经抵达了河南道。 一时间,偌大的河南道都开始人心惶惶,尽管博平郡有叶家军辛苦建立的防御体系,也不能例外。 毕竟山东已经不是第一次作为契丹与大乾的主战场了。 而且不断有汉人从河北道,从辽东逃回来,他们跑到齐鲁之地落脚,他们带来的各种消息,将对契丹人的恐惧,也传染给了每一个人。 除了辽东、河北道、河东道之外,对于契丹人最为关心的就属于河南道了。 这是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最快的传递信息的方式,便是飞鸽传书和八百里加急,叶渡倒是可以铺设电话线,但是有个很倒霉的问题,那东西对于他来说,只能短距离传递消息。 几个堡垒之间,互相保全倒是没有问题,想要往河南道传递消息,几乎不可能。 至于其他人更不要想了,想要知道什么东西,只能口头传播。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信息失真,各种以讹传讹。 而在各种纷杂的流言之中,谁也不知道哪个信息是真的。 大家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很容易相信最为夸张的那个。 而契丹人已经进入中原将近半个月了,可是朝廷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告示,目前最为有官方说服力的,还是一个王府发出来的檄文。 事实上,根据叶渡手头上掌握的情报,以及自己对于契丹人的了解,这一次他们对大乾的进攻,绝对是试探性的。 兵力连三万人都没有,总兵力能够达到六七万,也是有半数以上是仆从军的缘故。 而且他们进攻的方向,应该也是以河东道和河北道为主,目的就是趁着大乾的日子不好过,抢夺人口和财物。 从目前的动向来看,他们压根就没有进攻幽州的计划,至于幽州发出来的檄文,纯粹是过度紧张的行为,亦或是有谋反之心。 至于说什么,契丹人大规模南下,攻克山东,那更是扯淡至极。 然而,这样的真实情况,在如此的恐慌之下,又有多少人原因相信的。 叶渡自己,又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叶渡发现,自己还是太渺小了,对于庞然大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敢于的能力。 不过,就算是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拯救世界,最起码也要在博平郡、沧州这两个地方,消除流言蜚语的影响。 受到契丹人南下的影响,除了民间,还有叶家军主导的各种生意。 由于北方到处都是流民在流窜,各地的官府,在很多区域,都设立了关卡,拦截这些人,不允许他们进入。 结果就是叶家军的生意,也开始受到刁难,出货量大大减少。 幸好跟叶家合作的,除了商人之外,还有些地方实力派,他们可以主动帮忙活动关系,帮忙疏通,但是总体上出货量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的。 这一次,契丹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大乾,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 但是总体上,三五个月肯定是有的。 在没有抢劫到足够多的资源之前,契丹人肯定不会轻易快离开。 而大乾的折冲府,有一个算一个,都忌惮契丹人的战斗力。 因此肯定不敢跟契丹人贸然交锋,换而言之,契丹人想要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甚至不走了都可以。 幸好叶渡还有海外贸易这一条线,不然让契丹人这么闹下去,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 随着契丹人进入中原,在很多地区,本来被压制的民乱,重新爆发。 这些民乱,后续又演变成了起义军。 他们不敢贸然进攻大城市,便对民间开始了掠夺,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别看官兵不敢对契丹人做什么,但是镇压他们太敢了,毕竟这是当兵的,为数不多的发财的好路子。 只要被军队抓住,或者围困,一水儿的杀无赦。 让叶渡感觉匪夷所思的是,有些老百姓不堪忍受官府的压迫,军队的略对,甚至跟契丹人合作,带着契丹人进攻官府。 可越是如此,官府越是紧张,更不敢给流民活路,多地出现了大规模屠杀百姓的行为。 生怕这些百姓越聚越多,开始闹事。 但是官兵杀人,是会极其百姓的反抗情绪的。叶渡已经听到了传言,说弥勒教已经做好了造反的准备。 其中甚至还有梁山贼的支持,准备推动弥勒教在河南道大规模起义。 梁山贼在大山之上,朝廷还感觉不到多大的威胁。 但是弥勒教不一样,他们从诞生那一天起,就已经是大乾各地区的头号隐患。 大都督府和齐王府得到了消息之后,都紧张得不行,下令各地必须要严加弹压。 三郡之地的折冲府,诸如马彬等人,都接到了命令,必须往死里镇压弥勒教。 这个消息对于叶渡来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马彬等人要镇压弥勒教,自然没有能力对付大泽山了。 当然,叶渡不是没有接到大都督府、总管府、齐王府的消息,让他出兵配合镇压弥勒教,可这关他的屁事。 这些人打得越热闹越好。 不过说到底,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还是要遏制下去为好,不然早晚让有心人利用。 “召集各游击队长、支团长、各村村长、博平郡的官员,来大泽山参加紧急会议。” 叶渡在准备了一番之后,对手下的传令兵说道。 他要通过自己的爪牙,将民众惊慌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 同时,他要借机将博平郡的百姓武装动员起来,让博平郡成为全民皆兵的存在,毕竟北方的契丹人不来是肯定的,沿海的契丹人到底来不来,谁也说不准。 叶渡觉得,这一次契丹人大规模入侵中原,对于沿海的契丹人来说,绝对是个刺激。 看着昔日的对手,喝酒吃肉玩女人,他们能不眼馋? 而对方一旦动手,目标十有八九是博平郡。 一来,博平郡藏富于民做得好,老百姓是逐渐富裕起来了,大泽山也是资源丰富的地方,二来自己曾经给过契丹人血的教训,以契丹人的尿性,肯定是要报仇的。 “只要你们这帮畜生赶来,我就敢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叶渡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博平郡的上下都处于紧张的状态,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叶渡召集大家,很快便全都聚集到了大泽山城。 叶渡在会议前,就跟各方势力代表,进行了交谈。 甚至还接见了一些地方友善宗族势力代表,大地主代表,这些人往日里对叶渡肯定有些怨气,但是又知道叶渡比起那些官员和契丹人来说,不知道好多少倍。 所以往日里多有配合,叶渡没有他们什么把柄,也就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是不错,甚至给他们一些官位,让他们干着。 这些势力,对于此次契丹人南下,触动非常大。 毕竟,河南道离着幽州不算远,而契丹人又是骑着马抢劫的。 如果幽州彻底丢了,北方防线真的被打烂了,那么契丹人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河南道。 而博平郡又是相当靠北的地方,最为关键的是,老百姓可以想跑就跑,他们河南道的富户,豪强往哪里跑? 搞不好到时候,就得让人家把家族的堡垒攻破,然后带回青青草原去当奴仆了。 谁不知道,契丹人的发饰,生活习惯,甚至文化跟中原大有不同,想想都是噩梦。 叶渡起身,扫视了所有人,开始了讲话。 “最近随着契丹进犯中原,大乾的边军作战不利开始,大河南北流言不断,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契丹人把幽州城拿了,燕王殿下跑路了。” “有人说,辽东的重镇悉数丢失,契丹人坐着船开始南下河南道了。” “还有人说,有契丹人已经进入了咱们博平郡了。” “对于这些内容,我只有一句话,全都是放屁!” 叶渡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开口就让所有人精神一阵。 “契丹人又不是神仙,他们的战马虽然跑得快,他们的士兵虽然强悍,但他们依然是人,他们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契丹人才吞下了北方的部落和小国多久,他们这一次纯粹是为了整合力量,侵吞大乾的物资。” “他们能够动用的战力是极其有限的,我们一定要理性。” 叶渡在会议上,拿着沧州源源不断送来的资料,以及北上商队带回来的情报,详细分析着契丹人此次南下的各种可能。 对各种流言,都进行了强有有力的驳斥。 因为叶家军在河北道沧州有地盘,向北有大规模的贸易往来,叶渡的分析,自然是有理有据的。 原本忐忑不安的博平郡各方势力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叶渡是博平郡的军政强人,昔日里可能是遭人不满意,但此时此刻,他就是博平郡的主心骨。 “契丹人的总兵力不超过七万人,而核心部队不超过三万人,其中铁林军屈指可数,要镇压后方随时可能爆发的叛乱,要防备幽州重镇的偷袭,他们这一次可动用的铁林军甚至不足八百人。” “这点人不可能攻破幽州城。” “他们这一次进攻的目的,就是掠夺大乾的人口和物资。” “契丹人绝对不可能乘船大规模进入河南道,他们没有造船的能力,我们的海商目前还在去各国贸易,对于他们的造船能力非常清楚!” 叶渡不断强调自己的观点,他的目光在游说过程中,不断扫视每个人的反应。 令他满意的是,尽管各方对于契丹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觉得契丹人的战斗力非常强悍,难以战胜。 但是并没有因为恐惧而选择退缩。 就连那些地方豪强都在下面一副誓死抵抗的模样。 没有被契丹人的恐怖吓倒,绝对是个好现象。 “契丹人的主力部队一时半会肯定打不到河南道,但是大乾朝廷的状态大家也看到了,这一次打不到,下一次呢?” “海边儿还有契丹人的小规模部队,他们绝对是能来的。” “所以,我告诉诸君,从今天开始,我们必须抛弃幻想,准备战斗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边儿要建设家园,要让我们儿郎打起精神来,努力训练了。” “只有我们做好了准备,将每一份力量武装起来,才能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危机。” “我的态度很简单,不论是契丹人打过来,还是那些山贼对我们蠢蠢欲动,只要他们想对我们不利,我们就必须坚决反击。” “任何人想要让我们过不上太平日子,我们就跟他们玩命。” 叶渡挥舞着臂膀,强有力地跟他们说着。 “对,我代表着薛家表态,我们全力支持叶家军,不论是要家丁,还是要部曲,我们都给。” “王家一样。” “刘家也是!” “胡家愿意支持!” 豪强和地主表态的速度甚至比拥军团还要快,毕竟如果危险真的来了,他们好不容易搭上了叶家军的大腿得到的好处,就要烟消云散了。 至于各个村长,拥军团骨干成员,也是纷纷喊道,“跟敌人们拼了!” “对对对,就算是契丹人杀过来了,咱们也不怕!咱们有火铳,跟他们干!” 叶渡微微颔首,众人的情绪得到了良好的调动,思想上统一起来了。 尤其是地主阶层,豪强阶层,包括一些比较聪明的世家。 起初叶家军进入博平郡的时候,他们或许对叶家非常抵触,但是随着叶家的各项政策逐渐落地之后,他们的日子也跟着好起来了。 尤其是叶家鼓励商业,以及推广农业这件事情,让世家跟着赚了不少钱。 大家都知道,叶家不是来要他们命的,而是他们在生父母,一个个对叶家的态度也热切起来。 而老百姓更不必说,叶家来了,他们房子有了,土地有了,粮食有了,让他们不支持叶渡,怎么可能。 叶渡要求,此次与会的所有人,要努力遏制和打击身边儿的流言传播。 对于那些恶意传播谣言,唯恐博平郡不乱的人,要坚决的处置。 叶家军是他们坚强的护盾。 随后郡守府开始对外张贴告示,这是叶郡守口述,宋昭昭书写,向外传达的。 上面对于契丹人兵力,契丹人可能进攻的区域,都进行了说明。 同时,叶渡代表郡守府保证,一定会竭尽所能,保证博平郡每个百姓的安全。 随着告示的张贴,参会人员的宣导,民众恐慌的情绪,终于开始回落。 但是对于契丹人的恐惧,并没有完全消除。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彻底改变的。 ------------ 第487章 又有使者来了 为了进一步消除人民的恐惧,叶渡又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叶家军的作战的经历,一些士兵的小故事,编成梨园戏,再叶家军内部挑选有表演天赋的士兵,以及请戏班子一起,互相促进着开始在地方上巡演。 现在的百姓可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每天在作坊里下工,亦或是农田干完活,回去就要睡觉了。 这个时候,叶家军梨园戏戏班子,就开始汇演了。 事实证明,即便是明天天要塌了,大家该刷某音,该看戏,还是要看的。 往往一个村子有汇演,就会有七八个村子的老百姓,搬着小板凳,自发地占地方观看。 这个时候,梨园戏班子的叶家军将士,就可以通过戏曲的方式,表现出他们如何跟老百姓是一条心,他们的战斗力是如何强大。 通过戏曲的方式,让百姓对于叶家军有进一步了解,同时也可以让大家伙更加认同与叶家军鱼水关系。 事实证明,这个操作,效果非常好。 往往每一次汇演结束,就有大量的年轻人踊跃参军,就算是不参军的,也对叶家军更加有信心了。 第二件事情,则是搜集那些在河北道,被契丹人欺负的老百姓,通过苏灿等人的教导,让他们站在高台上,对老百姓宣导契丹人到底有多么可恶。 与其堵塞,与其以讹传讹,不如让亲身经历者,面对面地将他们遭受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乡亲们。 契丹人的罪行是令人发指的,但是他可以激发老百姓们的愤怒情绪。 有句话说得好,别欺负老实人,老实人急了,是非常恐怖的。 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是可以将恐惧遏制下去的。 一个极端愤怒仇恨的人,是不会恐惧任何对手的。 大泽山百姓对于河北道百姓遭受到了的苦难,是非常同情的。 叶渡也参加过几次这种现场讲解。 往往上万人,甚至数万人参加。 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年幼的孩童,大家都一脸愤怒的凝视着高台上无辜的河北道的难民。 叶渡对一场演讲记忆犹新,一个被割掉了耳朵,戳瞎了眼睛的妇人,讲述着他的苦难。 他的公婆被契丹人杀了,儿子被人家插在大枪上挑着玩耍,自己也被那些狗日的契丹人凌辱。 自己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遭受到了废人的折磨。 说道痛苦出,女人甚至掀开袖子,裙摆,让每一个人看清楚,她身上那深不见底的伤痕。 女人哭得呼天抢地,告诉每一个人,契丹人到底有多凶狠,如果不是叶家军的搭救,他现在已经成了路边儿的枯骨。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每一个人,逃跑是没有用的。 起初他们一个村子一起跑,后来是一个镇的百姓一起逃难,但终究是会被追上的,不抵抗的下场就是惨死。 随后,又有很多老人,孩子登台,他们纷纷将他们的遭遇说了出来,他们每个人都被契丹人欺负过。 往往一个村子,只有一两个人,因缘际会活了下来,但整个人遭受到了各种折磨,以后的日子也是悲苦的。 他们的发言,让每一个百姓,浑身上下憋着一口气。 如果这个时候契丹人出现,他们一定会拿起武器,跟他们拼命。 通过这种亲身经历过悲惨的人的演讲,让所有人都知道,契丹人的疯狂,让所有人都知道逃亡是没有用的。 人们的愤怒就会涌现。 “杀蛮子!” “杀蛮子!” “跟他们拼了!” 每一次演讲,都会有各种呐喊声响彻云霄。 叶家军开始颁布新的政令,要求游击队开始配合拥军团,训练每个村庄的百姓,实施战时的全民皆兵政策,准备抵抗契丹人的进攻。 按照叶渡的意思,除了为民一式之外,大量的武器,开始发放到民间。 叶渡命令,要求以地方的游击队为骨干,每个村子的青壮年,包括妇人,都要组织训练,孩童要组成少勇团,随时可以拉倒战场上去。 大战的氛围,越发的浓郁。 博平郡的百姓,从开始的恐惧契丹人的出现,变成了期待。 只要契丹人敢露头,他们就一定敢秒了对方。 转眼就到了五月下。 经过工匠们的努力,叶家军的火铳大队,完成了悉数换装,同时还扩大了火铳大队的规模。 现如今的叶家军不包括压力最大的沧州部分,仅仅是河南道大泽山部分,就装备了两千支为民一式。 至于沧州部分,为民一式则高达三千支之多。 有了充足的火铳,以及大量的附属部队的配合,叶渡心里就有信心多了。 有了充足的武器之后,叶家军的战士,自发地展开了夜以继日的训练。 在校场之上,即便是深夜里,依然能听到火铳手使用教练枪射击。 每个士兵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训练,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射击水平,以及装填弹丸的速度。 大家伙都明白,一旦和契丹人相遇,为民一式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如果他们不能发挥出为民一式的杀伤力,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至于其他兵种,也开始四处出击,博平郡内部的贼寇已经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了,便主动出击,进入到其他地域剿灭。 对于这种行为,各地的官员有怨言的很多,但是又没有办法。 现在的叶家军霸道的很,再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没有人愿意跟他们交锋。 “契丹人杀不死,你们就得死。” 叶渡几乎住在了校场之上,每一次的冷峻的发言,都让人浑身颤栗,并且打起精神。 每一个上过战场的士兵都知道,叶渡说的话是非常准确的。 在战场上的一个疏忽,就会被敌人杀死。 尤其是跟契丹人有过交手经验的士兵,更是知道,那些凶残的契丹人的箭法到底有多厉害。 叶家军的训练早就成了体系,所以尽管叶家军在疯狂地扩编,但是战斗力并没有下降。 而且因为大家心里憋着一口气,战斗力提升得相当快,每一天士兵都在嗷嗷叫。 在高强度的训练下,很多士兵都产生了错觉,那就是跟契丹人交手的强度,都未必有训练狠。 然而叶渡手下的每一个军官都是冷冷一笑,继续给他们上强度。 宁可在训练上场上受伤,也不能让着这些小崽子去战场上送死。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有天赋的新兵涌现出来。 为了鼓舞士气,提高士兵的积极性,叶渡特意给了很多新兵的机会,让他们加入了教导队,虽然跟教导队的待遇不一样,但是允许他们接触狙击手训练。 尤其是马奔雷这家伙,潜力非常大,在经过短暂的训练之后,其一击必杀的能力,已经超过了很多老狙击手。 五月二十七,叶渡接到了魏如玉的禀告,说是有使者想要见他。 “使者?” “怎么又有使者?” “莫不是老夫子又来了?”叶渡一脸狐疑的问道。 魏如玉摇头道,“不是,他们自称来自三郡之地,是唐郡守的手下。” 唐祯这个狗东西,在这个时候,派使者来见自己,是想做什么? 而且还不是之前的使者。 首先排除一个最不可能的选项,比如说让叶家军向他们俯首称臣,他肯定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即便是想让叶家军低头,起码也要是大都督府、齐王府这样的存在。 当然,也不完全没有让叶家军俯首称臣的可能性。 比如说当初叶家军,就假意投靠了杨刺史,实际上做了他的顶头上司么。 现在契丹人闹得那么厉害,或许他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想要给自己求一条生路,亦或是想让自己对抗契丹人,来一个借刀杀人,这可是文官惯用的招式。 这位郡守大人,到底想搞毛呢? 自己也是郡守,他也是郡守,而且目前是三郡之地被自己渗透最深的,要不要趁机吞并他呢? “王猛子!” 叶渡忽然开口道。 “到!” “给我把时秀叫过来。”叶渡吩咐道。 王猛子答应便下去了。 时秀最近正在大泽山城,这小子最近发家了。 他发家之后,可真的是对自己的乡亲们不错,连家里的一条狗都给接到了大泽山城,买了地,盖了房子。 他的乡亲们也感激他,纷纷将家里的闺女嫁给他。 他是真的来者不拒,几乎天天入洞房,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侍奉在一边儿的魏如玉开口说道,“最近这厮懈怠了,每天就知道过他们村子里的小日子,不管咱们的事情。” 叶渡笑着说道,“人家着实给咱们做了事情啊,很多人都是他搞过来的,这点不得不承认。” 魏如玉颔首道,“确实,这家伙不光擅长鸡鸣狗盗,确实有几分口才,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忽悠来了大量的百姓。” “因为他的存在,咱们吸纳其他其余百姓的速度,起码提高了三成,但是也给咱们惹来了不少麻烦,尤其是他胡说八道,说咱们平均分配土地,还不收取赋税这个事儿。” 叶渡点点头,“确实,最近咱们不让他胡说八道,他便有点意志消沉,以后得给他上上课,让他好好干。” 魏如玉在一旁补充道,“主公慧眼识珠,一眼就能发掘出这小子,或可有朝一日,咱们不需要他吸纳百姓,让他给咱们做个使者什么的。” 之前叶家军处于别管黑猫还是白猫,只要把人搞来就是好猫的一种状态,所以对于时秀的各种迷之操作,叶渡从来没有插过嘴,该给的钱一文钱都没有少。 而后续虽然时秀有些懈怠,但是叶渡也没有怪罪他什么。 毕竟他深入敌后做的那些事情,每天承受的心理压力非常大,他想休息休息无可厚非。 最主要的是,这家伙给叶家军治下的博平郡带来了大量的人口,仅仅是可以耕种土地的百姓,就超过了三万人,至于工匠,城市人口,也不在少数,叶渡对他的工作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时秀很快便过来了。 王猛子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正在家里跟两个新娶的小媳妇入洞房呢。 这家伙一听说叶渡找他,吓得提着裤子,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往郡守府跑,还以为叶渡要对他问罪,问他为什么不干活呢,内心很是忐忑。 他其实从来不怕任何人,甚至不怕王猛子等当兵的,唯独怕叶渡。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看着叶渡就打哆嗦。 见到叶渡之后,他的内心七上八下的,磕磕巴巴的说道,“主公,您寻我?” 叶渡看着这家伙吓得不行,让人给他办了一把椅子,然后直接说道,“我找你,是让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时秀立刻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处置他就好,别的都可以,他急忙说道,“主公,您请说,我一定全力以赴地办。” 叶渡说道,“最近因为契丹人南下,大量的难民涌入博平郡,暂时不需要你去招揽人口了,我看着闲着没事,你便替我去接待下三郡之地的使者吧。” 时秀微微一愣,旋即就冷静下来,他给叶渡办事久了,也能分析出叶渡跟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主公,您的意思是?” 叶渡大手一挥,爽朗地笑道,“可能得让你牺牲一下,你带着对方吃好喝好玩好,但是要把对方的底细探查出来。” 时秀沉吟了一番之后说道,“主公,您怀疑他们这一次派使者过来是不怀好意?” 叶渡点了点头。 时秀还是相当有头脑的,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没错,叶渡确实怀疑三郡之地是不怀疑好意,这个时候,大军压境,竟然有心思管自己,还派使者过来,说什么修好双方关系之类的鬼话,纯粹是糊弄鬼。 叶渡现在忙得很,没有时间跟对方浪费时间,所以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派人忽悠我也好,打探消息也罢,我便派人也忽悠你,监视你。 对于这种任务,时秀相当感兴趣。 他算是发现了,跟别人磨嘴皮子,忽悠人,是真的爽啊。 尤其是在亲自忽悠了数万人之后,他感觉自己升华了。 他立刻说道,“主公,您放心吧,我一定连他兜裆布是什么颜色都给您打听出来。” ------------ 第488章 麻痹叶家军 叶渡让人将使者领了进来。 这一次,三郡之地派来的使者,自称叫岑勋,乃是一名司马。 在大乾,司马这个职务,是刺史手下的得力干将,与別驾、长史,共同尊为上佐,在一州之地,地位尊贵。 司马的品级,根据州郡的大小,有所区别,大致为从五品到从六品都有。 在州里负责的任务也各有不同,包括但并不限于军务、财务、司法,他们不仅要招募士兵,还要监督训练,甚至很多时候,还要指挥军事任务。 此外,有些时候,还要参与地方财政的管理和司法工作。 可以说,一般在地方上担任司马的,都是刺史的心腹。 而这个叫做岑勋的男子,光看外表,就能知道,是一个心思灵透的人物。 当然了,在叶渡看来,此人眸子里光芒闪烁,更像是贼。 司马岑勋见到叶渡之后,率先行礼,并且送上了自家郡守大人的问候。 叶渡心中暗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跑到自己家门口玩聊斋来了。 唐祯这厮不弄个草人,每天给自己扎针,诅咒自己去死就不错了,还会问候自己? 谁不知道,先前一战,自己搞得三郡之地狼狈不堪,尤其是唐祯损失最为惨重,他颇为倚仗,且投入海量资源的灶丁,一口气损失一空。 听说,现在的这位郡守大人日子相当难过,连团练大使都有点模仿的自己的意思,在郡里搞得有模有样,颇有独立出去的架势。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原来是岑司马,您远道而来,本官却因为政务繁忙,没有夹道相迎,实在是失礼,还望海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 叶渡同样送上了对“同僚”的亲切问候。 岑司马赶忙上前客气了一番,代表郡守表示感谢。 在外人看来,叶渡跟这位使者都很奇怪,因为他们两个人明明是在废话连篇,但是脸上却都很是真诚。 叶渡随即介绍了时秀的身份,“这位时秀时大人,乃是我叶家军的参军,也是本官的此次商谈的全权代表,唐郡守想怎么个合作法,就由他代替我洽谈就可以了。” “岑司马此次既然来了我们大泽山,就不要太客气,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时大人,一定要好好招待岑司马,切莫失了礼数。” 时秀立刻跟这位岑司马联络起来。 他本来就是擅长察言观色,又在底层磨砺过,很是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脾气很是利索。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位岑司马就忘了自己是谁,跟着时秀开始称兄道弟。 一边儿的程日华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对叶渡说道,“这家伙真的是个人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要烧黄纸,结拜为兄弟呢。” 很快时秀就拉着岑司马热情似火地走了。 岑司马觉得似乎有些失礼,还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说。 嘴巴张开了好几次,奈何时秀一直没有给他机会,实在是太热情了。 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出了门,结果一出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叶渡苦笑着对程日华说道,“这就是民间常言的,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别看这时秀出身寒微,但确实有两把刷子,希望他能打探出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果对方刻意在缓和跟自己的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这意味着起契丹人的偷袭,很有可能马上就来。” 程日华点了点头,忍不住骂道,“这群狗日的,真的是冥顽不灵,为了让契丹人偷袭我们偷袭得顺畅,真的是想尽一切办法。” “这群畜生,难道是想要给契丹人做狗?” 叶渡无奈道,“这可不好说,这些人真的是没有底线。” 翌日,时秀就来了,颇有些得意地对叶渡说道,“主公,小人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位岑司马的主人,根本就没有跟他说什么底线。” “核心思想就一个,打着跟咱们搞好关系的幌子,来稳住您,您想要什么,图什么,都可以勉强推辞一番,最后假意答应。” 叶渡沉声说道,“知道了。” 果然又开始套路老子。 叶渡思索了一番之后说道,“这位岑司马何时离去?” 时秀说道,“应该是后日。” 叶渡沉吟了片刻之后,对他说道,“你继续与他周旋,尽可能的打探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嗯,还有想办法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关于沿海岛屿之上契丹人的情报,看看他是否知道一些。” “不过一定要谨慎,不能显得刻意,引起对方的惊觉。” 时秀得意地说道,“主公且宽心便是,这小子是个实实在在的废物,三郡之地用这种人,证明他们手底下是真的没有能人了。” “我就带着他去了酒楼,找了几个风尘女子,喝了点马尿,稍微一撩拨,该说的就说了。” 叶渡点头,提醒他道,“他们要是真的厉害,何至于跟契丹人勾结,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家反套了话。” 时秀答应着要下去。 叶渡忽然又说道,“你一会儿叫他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时秀点点头,没有多问,转身就去了。 很快这位岑司马便来了。 叶渡淡淡的说道,“我们博平郡有意北上抗击契丹,不知道你们家大人,有没有一起合作的想法。” 对方神情略带有些不自然,习惯性的说道,“我们郡没有什么兵马,团练大使的手下还要镇压民乱,若是大人您.......” 叶渡微微蹙眉,挥手示意可以了。 时秀于是拉着对方出去。 岑司马一脸的疑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叶渡如此的不快。 叶渡叫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 思前想后,自己也没有说错什么啊? 三郡之地兵马损失惨重,他是知道的啊。 况且自己也没有拒绝,刚才的话只是托词,后面就要勉强答应了啊。 怎么不让我说完呢。 叶渡又开始慢慢的踱步。 对方的回答,让叶渡坚信,他的抵达,确实是在迷惑自己。 因为以叶渡对他们的了解,这帮人对老百姓作威作福还行,真的让他们跟契丹人拼命,能他们吓尿。 结果刚才这位司马,竟然还想跟自己不着边际地扯一顿。 看来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意图跟自己缓和关系,就是释放烟雾弹,降低自己的警觉性。 如果自己还真的以为,对方觉得大敌当前,想跟自己共同进退,所以释放善意,那自己就是蠢蛋了。 到时候,契丹人绝对会给自己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牛二壮!” 叶渡沉声道。 “主公!”牛二壮上前行礼。 “去叫虎子过来。” 牛二壮很快便下去了。 很快他便将虎子带了过来,虎子一进门,就对叶渡行礼,“主公。” 叶渡示意他坐下之后,开门见山的直白说道,“就在近日,契丹人可能要偷袭我们。” 虎子闻言,顿时有些吃惊,可丰富的战争经验,让他很快便冷静下来。 他沉声说道,“主公,您想让我做什么?” 叶渡沉声说道,“我想让你带领两个大队的全体火铳手,提前做好战争准备,街道命令,立刻埋伏在老僧渡周围,守株待兔。” “如果契丹人在老僧渡上岸,你就张开口袋,让他们进来。” “我率领其他的士兵,从侧翼切入,直接阻断他们的退路,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虎子知道,王猛子和张大隗不在,正是自己表现的好时候,但听到了叶渡的安排之后,依然有些忧心道,“老僧渡最近正在搞建设,附近有不少工匠和百姓......” 虎子的意思很明显,必须要将此地的百姓和工匠转移,否则此地成为战场,弹丸、弓箭到处乱飞,肯定会伤及无辜。 但是,此地的民众和工匠可不少,要是让他们全部撤离,敌人很有可能提前收到风声,从而改变进攻路线。 叶渡冷静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他们会逐步撤离,同时咱们的人会陆续替换他们。” 其实,叶渡也不能完全确定,契丹人如果进攻博平郡的话,是不是在老僧渡登陆。 但是,老僧渡绝对是最佳的登陆地点,因为其他的地方并不方便大面积登陆兵马。 至于从三郡之地路过,不论是契丹人,还是三郡之地的官员,都不该这么愚蠢,大张旗鼓的行军,是肯定会暴漏消息的。 而且以契丹人的性格,真的在三郡之地走,他们肯定会直接抢劫的。 所以叶渡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他们在老僧渡登陆的可能性更高,但是其他方向,也必须洒下细作,防止意外的发生。 之所以让虎子在老僧渡埋伏,是因为老僧渡如果不提前布局,敌人很容易杀叶家军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叶渡也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们敢在老僧渡来抢滩登陆,自己就势必会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 现在叶家军的火器部队,武器充足,弹药充足,他们又从大河登陆,走自己预设的战场的话,来多少人,自己都不会惧怕。 虎子答应一声便下去了。 叶渡又将周大海和孙霖叫了过来。 如果契丹人真的从大河之上登陆,袭击老僧渡,进攻大泽山的话,那么摧毁他们的商船,断了他们的退路,绝对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只要将他们的船只摧毁,或者是抢夺过来,上了岸的契丹人,就完全没有退路。 一是,会人心惶惶,战斗意志骤然下降。 二是,自己可以直接让他们全军覆灭。 当然,这个任务也非常坚决,没别的,现在的水面部队还很弱小,也没有专门的战船,士兵们配备的最先进的武器,就是短火铳了。 而契丹人方面,第一,士兵都会射箭,这一点就足够恐怖了。第二,他们的船很大,只要撞一下,叶家军的船就未必能顶得住。 “你们有什么很好的建议吗?” 叶渡开口问道。 周大海和孙霖都保持了沉默。 他们的船太小了,而且契丹人的船不光是大,而且比叶家军的船还多很多,想干掉他们的船,难度可不小。 可是,如果不能干掉,或者夺了他们的船,登陆的契丹人在遭受到埋伏之后,肯定会迅速撤退。 叶家军就算是追击,最多也只能伤到人家的皮毛。 想要彻底灭掉来犯之敌,弄掉他们的船是必须的。 周大海说道,“之前在辽东,跟契丹人不是没有打过水战,他们的反应速度其实很快。” “而且,他们即便是登陆作战,也会在船上留有人手。” “那些负责留守的士兵,使用的弓箭都是特制的,射程远,杀伤力强,准度高。” “甚至即便是商船,他们也会在上面布置些硬弩。” “我们的人贸然靠近,未必能全歼他们,这就会给登陆的契丹人创造逃跑的机会。” 孙霖思前想后,想到了个办法,缓缓的说道,“主公,我有一计,不知道能不能行。” 叶渡点点头说道,“说。” 孙霖谨慎的说道,“主公,能不能将李铁衣他们这种优秀的射手借给我一些,他们的枪法好,火铳也是特制的,射程很远。” “在战斗时,可以有效的射杀关键水手,让他们的船只无法机动,我们的胜算就大了很多。” 叶渡看向周大海,周大海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确实可以,只要干掉他们的风帆,我们就基本上胜利了。” “没有了风帆,只靠划桨,船只是走不了多远,也走不多快的。” 叶渡思考了一番之后说道,“其实我还可以给你们几门火炮,和一些炮兵,让他们上船配合你们作战。” 二人听完之后,都很是兴奋,那可是威力很高的火炮,有了这等神器,如何能输掉战斗? 叶渡又叫来了李铁衣他们,当面交代了任务。 李铁衣如今已经是基层军官了,听完叶渡安排之后,立刻领着一队射手,收拾物品,跟着孙霖他们,登上了战船。 而孙霖也拿着叶渡的命令,开始调集火炮和炮手。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摸索,如何在水上作战。 安排好水面部队之后,叶渡又将手底下诸将,诸如张横、童威、宋焱等人,交代了一些作战任务。 最后又叫来了各地的支团长和游击队,商量着如何秘密撤退沿岸的民众,防止自己这边儿战斗不利,百姓的生命安全受到影响。 同时要尽可能的让游击队参与到战争中来,毕竟打退契丹人不是目的,要起码消灭二分之一的契丹人,才算是有些战果。 当然,叶渡的心里,一直坚持的是,消灭所有的契丹人。 你来多少,我就弄死多少。 ------------ 第489章 契丹军登陆老僧渡 其实还有一点相当重要。 那就是渡口是一个很容易繁华的所在。 聪明人很多,随着叶家军占据大泽山,开发老僧渡以来,此地的人口日渐增多,甚至已经形成了一个小镇的模样。 这里有人贩卖商品,有人囤积货物,一旦发生战争,这里的损失肯定不小。 契丹人的精锐不需要多说,叶家军肯定要迎头痛击,到时候战斗绝对会非常惨烈。 这一场战斗下来,百姓们新起的房屋,还有其他的无法转运的货物,肯定是要被损坏的。 “主公,您尽管放心,拥军团绝对会做好百姓们的工作,不给您添乱。” “对,这是保卫家园之战,乡亲们不会跟叶家军讲条件的,房子毁了可以重新建,人没了,就全完了。” 几个团长拍着胸脯保证。 叶渡的心里微微一热。 不讲条件,不给队伍添乱,这是多么朴素,有多么热忱的话语啊。 要是大乾的每一个百姓,都能做到这一点,契丹人岂能如此嚣张。 当然,这也怪不了百姓,当官的一个个起不到带头作用,读书人一个个拼了命的往南方跑,你指着老百姓有觉悟? 怎么可能! 你们吃酒喝肉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他们。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什么废话了,希望乡亲们可以理解。” “战斗结束之后,叶家军会派人对他们的损失情况进行统计,该给大家伙重新起房子的起房子,至于损失酌情进行赔付。” “撤出行动,从今天晚上开始,就要开始秘密进行。” 在研究了一些细节之后,众人散去,叶渡则起身去了作坊。 为了迎接契丹人的到来,叶渡准备让工匠再搞一些跨时代的武器出来。 “地雷是什么?”众人一脸疑惑地看向叶渡。 “地雷就是一种可以埋藏在地里面发生爆炸的武器。” 没错,叶渡准备制造地雷。 虽然外界一直在模仿叶渡制作各种火器,但从始至终只能是东施效颦,因为叶家军可以出现的新式火器实在是太多了。 为民一式就够大家研究好多年的,结果叶渡又要开始制作地雷了。 然而,叶渡介绍完之后,又跟工匠们进行了长时间的商讨。 最后他发现,尽管是已经将图纸画得非常明白了,大家对于他所要求的工艺,依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什么一踩就响,绝对不可能。 他要想继续制造地雷,就还需采取导火索引爆的模式。 其实就是一种导火线比较长的炸药包。 叶渡琢磨了一番,现在是时间紧,任务重,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他不可能给工匠们太长的时间,去反复研究和实验,搞那种一踩就炸的触发式地雷。 只能采取简单的引线式地雷。 不过即便是引线式地雷,也有各种恐怖的操作。 齐腰深的装咸菜的大罐子,里面装上黑火药,在黑火药外层,装上各种铁珠、铁片、铁钉子、辣椒粉、可以大大增加杀伤力。 然后埋藏在地下,将导火索拉出来,就是一种恐怖的地雷。 这么一个大号的地雷,可以放五六十斤的火药,自己还可以给他们放点催化剂,到时候轻轻松松搞出一个半径十几米的大坑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玩意一旦炸开,威力比寻常的火炮小不了太多。 方圆将近六七十米之内,几乎不会留下活口。 这样恐怖的地雷,叶渡一口气就给契丹人准备了二十九个。 如果不是实在是太费钱了,叶渡想搞个百八十个。 现在的生产能力还是太弱了,尽管叶渡一直在利用商城购置原材料,但是储存的火药还是有限。 平日里使用倒是够了,因为采用了为民一式,火铳使用的火药数量被大大节约下来。 一个士兵每场战斗,大约携带一斤半的颗粒状黑火药,就够够的。 但架不住叶家军的火铳手也扩编了啊。 而且,每天的训练所使用的火药,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叶渡现在每天生产只是勉强盖住消耗,囤积的火药并不是很多。 大规模制造火药之后,叶家军最后的存量,一口气被消耗了将近一大半。 吓得工匠们一个个在心里直呼败家。 但是叶渡却觉得,只要能杀契丹人,再败家也值得。 看着一口气制作出来的二十九个超级地雷,叶渡是一肚子的豪情壮志。 这些大家伙,足够将数千契丹人直接送回姥姥家去。 当然了,如果最后有些用不到的,回头还可以把他们拆除了,重新当火药使用。 叶渡在备战,没过多久,岑司马前来辞别。 这些日子,时秀在这家伙身上获取了海量的情报。 基本上可以确定,三郡之地是在搞幺蛾子,想要借刀杀人,通过眼下动荡的不安的时局,将沿海的契丹人,跟北边儿的契丹人混为一谈,利用他们灭掉博平郡。 至于对方到底给契丹人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目前还没问出来。 他虽然是唐祯的心腹,但是这种绝密信息,还是无法知晓的。 岑司马被时秀的热情,叶渡的真挚给打动了,临行前一再表示,让叶渡等他的好消息。 几日之后,他就会回来。 到时候一定会带着郡守大人的善意,以及联盟的详细内容过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北上抗击契丹人。 叶渡热情的说道,“好,这种大事肯定是你们家大人亲临吧。” 岑司马连连颔首,“这种大事,肯定是我们家大人亲临啊,我们以后是盟友了,也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叶渡连忙示意,从袖子里拿出些金叶子递了过去,“那就麻烦岑司马了。” 岑司马目光闪烁,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意,旋即告辞离开。 叶渡向时秀颔首,表示赞许。 当天晚上,大量的叶家军士兵,已经进入了老僧渡。 其余的叶家军士兵,则在大泽山周围严阵以待,随时增援。 在这之前,老僧度附近的民众,已经批量的离开,换成了游击队的乔装打扮成居民。 为了防止细作真查到详细的情报,所有的重要物资全都没有搬离。 翌日,大泽山周围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夜晚,叶渡亲临老僧渡,根据细微的情报,契丹人如果进攻,就在最近这两天。 苏灿的情报工作,终于开始起到了效果。 叶渡已经知道,大量的契丹人乘坐船只,沿着大河逆流而上了。 所以叶渡断定,如果今天不来,明天肯定得来。 眼下守株待兔,肯定能有收获。 第三天,天色阴沉,抬头看不到月亮,只有微弱的星辰。 一双双眸子盯着大河,甚至有无人机在大河上巡视,而叶渡也拿着具备夜视能力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 到了后半夜,大河之上,忽然出现了一拍密密麻麻的黑点,七艘商船在十几艘小船的护卫下,朝着老僧渡缓慢靠近。 是契丹人! 契丹人终于来了! 叶渡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冷光。 叶渡拿起电话,第一时间通知了大泽山,让他们加强戒备,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大泽山忽然之间,便开始出现了火光。 但契丹人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正常,他就像是大河之上的幽灵船一样,慢慢的靠近老僧渡。 船上没有丝毫的光亮,黑漆漆的,就是为了不让叶家军发现。 如果之前没有情报,肯定是不会注意到他们的。 等到孙霖他们巡逻的船只与对方遭遇的时候,说不准对方能轻松击败孙霖,然后开始大规模抢滩登陆,等到叶家军的大规模部队再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大河的岸边儿水是比较浅的,且有大量的淤泥,所以必须换乘小船,才能靠岸。 叶渡看的清楚,除了那些掩护用的小船,随着大船靠近大河的岸边儿,又放下二十多只用来运兵的舢板小船。 这种小船每一艘,大概可以放三十多人,也就是说,契丹人一次性可以投入兵力六百人以上。 这给叶渡带来了一个麻烦,这一口气来了六百人,但是船上肯定还有很多契丹人,他该怎么办。 打,这六百个契丹人,自己绝对有信心,让他们一口气全军覆灭。 但是其他的契丹人,可就要逃之夭夭。 不打,则有可能被契丹人发现情况。 契丹人猴精猴精的,不可能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而孙霖和周大海老爷子,此时正率领着船只,偷偷摸摸地往前靠近呢。 要是他们提前抵达,契丹人就有可能提前发现情况。 要想消灭这支契丹人的舰队,就必须等他们全部登陆,而且被叶家军缠住,没办法逃跑,孙霖他们再出现。 到底是半渡而击,还是一网打尽,这成了一个鲜明的问题。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叶渡,等带着他的命令。 打不打? 什么时候打! “游击队留下,其他人先往后撤。” 叶渡思索了片刻,果断下达了命令。 手下的军官立刻传递军令,埋伏于此的火铳手、刀盾手、弓箭手齐齐开始后撤。 只留下了游击队,继续在渡口潜伏。 这是叶渡之前就预定好的方案,执行起来,肯定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将士们在夜色的掩护中,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就后撤到了第二道防线里面。 静静的等待着。 负责操控超级地雷的彭威等人,也跟着撤退了。 契丹人手底下是有很多汉人仆从的,他们大多数是海边儿的渔民和海盗,他们操纵着船只,慢慢地靠岸。 小船上的契丹人,小心翼翼地跳到了码头上。 他们显然没有察觉到老僧渡的异常。 下船以后,他们直接开始按照他们的计划,开始向着渡口深处鬼鬼祟祟地摸了过去。 将近七百名契丹人,速度非常快,占领他们自以为重要的位置,开始建立防线,同时不少尖兵继续向前探索。 不过因为夜色的缘故,即便是有无人机和望远镜,叶渡也分不清楚,那些真的是契丹人,那些是仆从军。 不过有一点,叶渡可以确信,今天只要从船上下来,别管你是契丹人,扶桑人,还是高丽人,二狗子都得死。 “开火!” 后方的叶渡使用电话,开始遥控指挥。 “开火!” 游击队长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游击队也是有火铳的,不过他们使用的,基本上都是淘汰下来的鸟铳。 不过在夜色中,他们都藏在掩体里,敌人根本找不到他们。 一时间火光四起,火铳声不断,夜色的沉寂,彻底被打断。 弹丸源源不断的朝着契丹人射去。 正在搜索和建立防线的契丹人,在宽阔的码头上,没有任何的遮挡,正好成了士兵们的绝佳射击目标。 “啊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声传来,几十个契丹人猝不及防之下,中弹倒下。 “不好,有埋伏。” 火铳声一响,几乎所有的契丹人都是大吃一惊。 老僧渡竟然有伏兵! 他们本来是想突袭的,没想到人家布置了人手等着他们。 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这是一场噩梦。 “都别慌!” 一名叫做萧远的契丹人二狗子高声呼喊着自己的下属。 他自幼跟随父亲,加入了契丹人的队伍,别看他是汉人,但是在南院大王那里,可算是战功卓志。 之前每一次在边境偷袭,他跟他的父亲都是急先锋。 因此萧远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这一次袭击博平郡,是萧远主动求主帅让他带队的。 主帅尽管对于大泽山城非常感兴趣,也想一口气吞掉博平郡,却不会将全部兵力都投送过来。 他对于三郡之地,也很不放心。 在契丹人的主帅看来,汉人都是极其狡猾的,如果投入所有的兵力,很有可能让契丹人联手包了饺子,然后拿去换军功。 因此,尽管契丹人已经答应了偷袭大泽山城,契丹人也只是派遣了部分兵力,而大部队依然留守,以防发生意外。 听到火铳声,萧远也是有些惊慌失措。 他们是来偷袭的,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而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的行动,已经被敌人察觉了。 更要命的是,对方明显是有埋伏。 “嗖嗖嗖!” 契丹人的弓箭手,找不到敌人的具体方位,但可以通过火光,然后反击。 “啊啊啊!”躲在掩体里的游击队,按照叶渡临行前的要求,发出一阵阵惨叫声。 本来还有些慌乱的契丹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南蛮是真的弱小啊!” 萧远也开始仔细观察战场的形势。 敌人确实有埋伏,不过这些汉人的埋伏也太差劲了点,明明有恐怖的火铳,却在射程范围之外,就开始使用。 说起来,这也是汉人懦弱无刚的表现,如果他们藏得严严实实的,等到我们进了埋伏圈,再射击,肯定是要给己方造成莫大的损失的。 火铳能比得过我们契丹人的弓箭吗? 被自己的手下一轮反击,就给搞得熄火了,属于正常现象。 同时,根据对方刚才火铳声,萧远也判断出来了,敌人的士兵数量不会特别多,也就二三百人的样子。 对于二三百个士兵,萧远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就算是两三千,他都敢拿六百人给杀穿了。 “萧远!” “不要犹豫了,咱们杀吧!” “对面很弱小!”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契丹头目完颜虎队萧远说道。 ------------ 第490章 引贼入瓮 萧远和完颜虎都是契丹的铁林军出身,在南院大王战败以后,他们被迫逃离了契丹故土,失去了原来的属下和牛羊,成为了流浪在外的契丹人。 对于这一点,他们内心其实是相当记恨的。 他们心里总想着,继续一定的力量,然后重新杀回契丹,然后重新救回被放逐的小主人,然后重新扶持他上位,同时恢复他们铁林军的身份。 至于跟汉人的战斗,他们两个人都没怎么放在眼里。 原因很简单,汉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弱了。 整个大乾军队之中,唯一有胆量跟契丹人交锋的,也只有大乾边军,但是随着圣人不出,大乾边军的战斗力,也大不如从前了。 至于内地的大乾折冲府,真的是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他们流落到大乾的海岛之后,已经扫荡过好几个折冲府,这些所谓的大乾士兵,一个个逃的逃,要么就是闭门不出,任凭他们抢夺百姓,真的是如入无人之境。 至于那些文官手底下的团练,一个个也是望风而逃,压根不敢跟契丹勇士接战。 就连那些高丽人、扶桑人、靺鞨人也逐渐有了胆气,因为他们发现大乾的士兵,实在是太羸弱了,一个个吃不上饭一样。 因此二人都觉得,眼前的大泽山城,也会差不多模样。 这些叶家军,虽然不知道怎么会敢在此地埋伏,但是顶多也是使用他们怪异的武器,远远地放两下,然后就开始四散奔逃。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顶住第一波压力,然后撵鸭子一样,追着他们杀就可以了。 萧远观察了一番敌情之后,内心的信心也越来越充足,高声喊道,“儿郎们,杀过去!” 契丹人爆发一阵呼喊声,蜂拥而上。 萧远喊了喊,又对不远处的完颜虎说道,“你带几个昔日的铁林军弟兄,看看敌人有没有大型的床子弩,要是有,就想办法夺过来。” “这东西,对咱们的兄弟来说,可是要命的东西。” 完颜虎点点头,开始点将了。 对于大乾的武器,契丹人比较忌惮的似乎只有床子弩了。 至于其他的远程武器,基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在此次进攻叶家军之前,三郡之地特意送来了叶家军的那首武器火铳。 他们也进行了一番研究,最后的结果是完全不用担心,这玩意的射程只有五六十步,而且命中率很低。 跟他们的弓箭手差太远了。 “汉儿的人数很少!” “兄弟们,随我杀!” 萧远已经看到了有人开始逃窜,忍不住冲到最前面,对着手下大声继续呼喊,鼓舞士气。 完颜虎的判断,萧远的笃定,眼前的汉人虽然发起了伏击,但是人数太少了,而且战斗力很差。 他们根本没有勇气跟契丹勇士交锋,要不然不会开始出现了溃逃的行为。 竟然敢拿这点人来应对我契丹勇士,看不起谁? 就算是大乾边军,也要数倍于我军交锋的! 果不其然,随着萧远的怒吼,契丹人竟然开始迅速聚拢了队形,朝着老僧渡的深处快速行进。 而老僧渡的抵抗似乎越来越弱了,只有零零星星的火铳声。 在契丹人看来,这跟汉人所谓的爆竹差不多。 同时,码头的小船开始朝着大船行驶过去,继续转运其他的契丹人。 听到岸边儿兄弟们的呐喊声,汉人零星的火铳的抵抗声,商船上的契丹人已经热血沸腾,迫不及待了。 他们纷纷靠在岸边儿,等待着上岸参加战斗。 甚至有些契丹人,干脆直接跳入大河中,怀里抱着个木头,就开始往岸边游。 他们的水性显然很一般,虽然在沿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毕竟是内陆的人口,所以游泳的速度很慢。 只能说,脑子一热,就是干。 在叶渡身边儿观战的程日华,忍不住说道,“不得不承认,这些契丹人的战斗意志很强。” 叶渡也轻轻颔首,“如果是我们的将领带兵,遇到这种敌情不明的情况,多半会选择撤退。但是契丹人却不会,而是直接莽过来。” “也就是咱们的人,换做朝廷的兵马,估计会被饿狼一样的契丹人,吓得直接崩溃。” “砰砰砰!” 爆豆一般的火铳声源源不断地响起。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有契丹人被点名倒下。 但是游击队的技术确实比较差劲,而且他们得到了叶渡的战术指导,什么防线后撤三十米,甚至只有几只火铳可以开火。 这就导致火铳声显得零零星星的,感觉根本没有什么威力一样。 这样契丹人越来越觉得他们抢滩登陆,疯狂地杀过来是对的。 他们本来就悍不畏死,现在的士气越发的高昂。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堪堪只剩下一百步。 “交替掩护!” “游击队后撤!” 叶渡手里拿着电话,直接给游击队长下达命令。 游击队得了命令之后,不敢犹豫,一边儿射冷箭,一边儿放冷枪,整体队伍开始缓慢的撤退。 他们这一撤退,对于契丹人的火力压制变得更加薄弱了。 好大一会儿,契丹人一点伤亡都没有。 “汉儿真的是不堪一击,这就撤退了。”萧远得意地喊道。 眼前的这些汉儿给他的感觉,就跟之前的汉人士兵没有太大的区别,每一次遭遇,根本支撑不了片刻,就开始撤退。 要想打败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了。 其他的契丹人,也有同感。 汉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随意伸伸手就能捏死。 他们要想跟伟大的契丹勇士对抗,只能依靠高大的城墙,还有恐怖的床弩,投石车,才能阻止大军的进攻。 如果没有了这些,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废物。 在所有的大乾部队之中,只有圣人的亲卫部队,那只穿着墨色战甲的恐怖存在,才能让他们稍微忌惮一下。 但是听说汉人的圣人,已经在宫廷里闭门不出许久了,他的亲卫部队,现在还能不能打仗已经成为了问题。 至于辽东部队,战斗力也还勉强,但是汉人的朝廷不给他们拨粮饷,他们现在只能坚守城池,已经不具备野战的能力了。 “杀啊!” “汉人懦弱,但是他们有牛羊,有女人,抢到之后就是我们的了。” 军中的契丹人除了自己拼命的往前冲之外,还在不断的鼓舞着他们的仆从军,那些高丽人,扶桑人,汉奸。 那些天生胆怯的高丽人,扶桑人,汉奸,本来一个个吓得要死,但是看着汉人不断地后撤,也跟着嗷嗷叫了起来,样子像是发了疯一样。 其实,叶渡本身就懂得一点契丹语,现在又经过一段时间学习,很多话语他已经可以听懂了。 至于那些汉奸的话更不用说。 当然,依然有些叶渡听不懂的,诸如西八,拔个牙,板载之类的,他听着也很迷糊。 不过,从他们这支复杂的军队的行动和表现出来的情绪可以看出来,他们处于一种高度狂热的状态之中,这个时候,他们的战斗力绝对不差。 为什么很多时候野蛮可以战胜文明? 这是因为他们有很强大的烧杀抢劫的欲望。 偏偏腐败的朝廷,往往会导致军队无能,这也就导致了这些烧杀抢劫的人,屡试不爽。 士兵逐渐成为老兵不说,而且会产生很强的自信,战斗力自然越来越强。 如果有人在他们抢劫之前,直接给他们迎头痛击,让他们不仅没有收获,还源源不断地死人,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崩溃了。 可惜啊,可惜,扯后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发了疯的契丹人以及他的仆从军,不要命似的往前蹿,似乎一点都不惧怕叶家军的火铳。 这表明叶渡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他派游击队迟滞对方的行进速度,让契丹人越发的自信,他们击溃了叶家军。 叶家军都溃逃了,等待他们的自然是一条无比通畅的康庄大道了。 只要拿下了大泽山城,整个博平郡都没有力量对抗他们,接下来,博平郡的人口财产和人口,都将是他们的了。 “发了发了!” “屠杀汉狗!” “玩他们的女人!” “抢劫他们的财货!” 契丹人带头,扶桑人、高丽人,纷纷疯狂地叫嚣着。 这个时候,小船往返不断,不断有契丹人登岸。 这些契丹人看到大乾的人手不断的后撤,他们的速度非常快,甚至船只还没有靠岸,就开始疯狂的往下跳,嘱咐小船赶紧回去接人。 至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加入战斗,晚了就没有他们的机会了。 契丹人的数量在不断的增加之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上升到了一千三四百人。 有了友军的加入,契丹人的攻势,越发的凶悍了。 这些后续加入的士兵,几乎清一色的是契丹人的精锐,他们表现的比第一批登陆的契丹人更加积极,直接来了个后来者居上,看样子眨眼之间就要超过他们的同伴。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如果跑得慢了,好东西,就要让其他人抢光了。 这些人不断地嗷嗷怪叫着。 “主公!” 彭威蹲在叶渡旁边儿,低声询问着。 “再等等,别急!”叶渡温声说道。 说话的彭威手里,攥着一根长长的导火索。 导火索是通过一根根很长的竹子埋藏在地下,与超大号地雷连接的。 这样的导火索有很多,分别掌控中负责爆破的士兵手中。 因为现在的爆破技术不成熟,只能使用导火索,而且担心受潮,只能加入了竹子。 这东西精贵得很,叶渡肯定舍不得随意使用,他就盼着契丹人配合,让这些宝贝,发挥最大的作用。 战场上的火铳声,一会儿密集,一会儿又变得很稀疏,听起来就很奇怪。 仿佛是叶家军已经被击溃了。 这些游击队的士兵,感觉这仗打得很是奇怪,因为主公要求他们只对天空放火铳就可以了,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撤退。 游击队觉得奇怪,但是契丹人却越发坚信叶家军崩溃了。 在劫掠的欲望的不断刺激下,契丹人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叶渡的视线之中,这些契丹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几乎就是一路狂奔跑过来,这个过程中连基本的军阵都没有了。 最主要的是,这群蠢货连战马都没有运输到岸边上来,就是一群纯粹的步兵。 很快他们来到了前三颗地雷的埋藏地点。 这属于一处开阔地,里面的道路非常平坦,游击队在撤退的时候,还专门在地面上点了火把,所以看起来这边儿更加好走一些。 所以不少契丹人担心走路慢了,刻意往这边而走,他们也无法发现地底下有地雷。 很快,他们到达了第二个地雷群的埋藏点,这里有不少牲畜粪便,契丹人皱了皱眉,检查了一番,不像是有人埋伏的样子,继续前进。 很快他们来到了第三处地雷集群,第三个地雷集群乃是埋藏在一处大道上,这处大道上面看起来似乎有水洼,上面盖着木板。 除非将木板掀开,不然根本发现不了下面埋藏着地雷。 这些契丹人现在满脑子都是杀掉汉人,烧杀抢劫,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们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经过了三个地雷群,总共有十几个地雷。 “这些狗奴是真的该死啊!点火!” 叶渡通过望远镜时刻观察着敌人,忽然放下望远镜,对身边儿的彭威说道。 此时此刻,这些契丹人已经完全进入了地雷的爆炸范围内,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这一波起码可以带走他们几百人。 而且绝对是最为彪悍的契丹人。 枪打出头鸟,干掉这部分契丹人,绝对可以打击契丹人的士气! “开火!” 叶渡在命令地雷点燃引线的同时,开始要求火铳开火。 这么多引线点燃,地下会有猛烈的燃烧声音,如果契丹人有耳聪目明之人,很有可能会发现异样。 正在撤退的游击队,立刻开始开火,试图用火力,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砰砰砰!” 火铳声立刻密集起来,起码比之前要热烈好几倍。 果不其然,契丹人的注意力,立刻被火铳声给吸引了。 正在疯狂追击的萧远,也是大吃一惊,忽然间密集的火铳声,让他以为是汉人来了援军。 后来发现,并不是,叶家军的数量并没有明显增多。 只不过是他们开始用火铳齐射,听起来声音密集了不少。 这能有什么效果? 他们的火器离着那么远,一个人都伤不到,除了砰砰砰作响,吓唬吓唬人之外,还有什么用? 这样契丹人上下对于叶家军的战斗力,又有了更深层次的鄙视。 事实证明,这是叶家军故意的,他们就担心杀伤了太多的契丹人,吓得他们后退。 如果是汉人的将领,面对这种情况,十有八九会怀疑这是计谋。 但是契丹人压根不会想这么多,因为眼前这些东西,他们经历过太多次了,汉人总是搞一些无所谓的壮大声势的进攻。 这种虚张声势,在伟大的契丹人的进攻之后,就会彻底的崩溃。 “杀!” “不要犹豫!” “所有人杀过去!” ------------ 第491章 激烈交锋 所有的契丹人高声呼喊,向着叶家军杀了过来。 在萧远和完颜虎看来,这一次的冲击,一定可以将阻击他们的叶家军直接冲得崩溃。 是的,如果叶家军没有增援部队的话,他们完蛋了。 “主公!” “主公!” 不断有情绪紧张的军官向叶渡请战。 是的,他们的内心其实也有些恐慌,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气势磅礴的敌人。 但他们又对他们手里的武器非常自信,他们觉得,只要他们的手扣动扳机,为民一式里面的弹丸,就可以呼啸而出,轻而易举地要了契丹人的性命。 “别急!” 叶渡摆手示意。 这个时候,契丹人其实已经进入了叶家军的射程范围之内。 但是叶渡依然没有命令士兵开火,要他等到这些人进入一百五十步以内。 因为这边儿是第二道防线,叶渡故意缩小了道路的宽度,契丹人的队伍,会变得越发的密集。 到时候一轮火铳射过去,就能让他们倒下一片。 叶渡的安排,契丹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在他们的视线里,叶渡他们是实打实的怕了。 而等待伟大契丹的勇士的,只有胜利者一条路。 “主公,大事不好,我们的地雷引线灭了。”就在这时,一直计算着时间的彭威焦急的说道。 刚才他们引燃了第一个地雷集群的引线,结果过了那么长时间,却没有爆炸,他现在担忧,这宝贝到时候会一个不响。 这个时候,叶渡反而是情绪作为稳定的。 他只是看了一眼彭威,说道,“不要着急,能炸几个算几个。” 说完,便对身边儿的内卫说道,“放信号弹,照明弹,士兵射击!” 内卫点头,立刻拉响引线,一颗颗照明弹升空,眼前的契丹人暴露在叶家军的视野里。 他们此时正在密集地冲锋着。 “射击!” 虎子高声喊道。 “砰砰砰!” 为民一式的弹丸,开始疯狂地发射子弹,眨眼之间,就震动了整个老僧渡口。 密集程度,直接超过了刚才游击队射击火铳的几十倍。 火铳声密密麻麻,声音之大,直接震得大家耳膜嗡嗡作响。 “大事不好,汉狗使用了奸计!” “这是埋伏圈!” “汉狗竟然真的有埋伏!” 萧远听到这么密集的火铳声,第一反应就是一个机灵。 完蛋了! 中埋伏了! 但是旋即又想到,我离着他们那么远,他们放火铳有个屁用! 我为什么要怕? 但下一秒叶家军便用事实告诉他们,愚蠢要付出的代价是有多么的惨烈。 在萧远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无数弹丸打入了士兵的身体。 血花四溅,甚至喷到了他的脸上。 他身边儿的袍泽,一排排地倒下。 刚才如果不是他机灵,躲在了一棵树旁边儿,此时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在他的视线之中,无论自己的手下有多么的勇敢,多么的不怕死,无论他们的战甲做工多么的精湛,亦或是他们的冲击速度有多快。 在叶家军密集的弹丸下,他们只能是不断地倒下。 叶家军的第一波次的火铳射击,就打掉了他手下二百多人,受伤的士兵就更不要说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队伍之中,有大量的仆从军,那些高丽人、扶桑人,以及汉人的二狗子,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刚才被欲望所冲昏了头脑,一个个嗷嗷怪叫,好像是不可一世的样子。 但是现在这密集的火铳声一响,冲在前面的契丹人一死,他们立刻被震慑住了。 尤其是看着契丹人像是被人家拿镰刀割草一般弄死,他们立刻意识到,前面没有天堂,没有属于他们的富贵乡,前面就是惨烈的地狱。 “加快射击速度!” “把平日里训练的架势拿出来!” “今日之战,必须全歼他们!” 叶渡在战线之中,不断对军官们呼喊道。 契丹人现在属于从天上掉到了地下,纯纯的被叶家军的火铳给打傻了。 他们肯定是研究过火铳,但是没有研究过卫民一式那么厉害的火铳,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现在叶家军要做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将手头上尽可能多的弹丸射出去。 让契丹人,吃吃苦头。 因为在照明弹的时间是有限的,现在士兵们都是在黑暗之中作战,对于精准度没有要求,只要朝着契丹人的方向射击就行。 偶尔升起一颗颗的照明弹,是为了给狙击手照亮,寻找对方军官的,而不是给普通士兵的。 不过,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对于士兵来说,黑不黑无所谓,只要往前射,基本上就能带走契丹人。 “老程,你不是总是说要表现表现吗?来,让我看看你的手艺。” 一边儿一直在观察着战场的程日华知道敌人中计,已经没有他担心的地方了,笑呵呵的说道,“主公,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快铳手!” 叶渡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日华也很是兴奋。 他已经很久没有杀敌了。 “砰!” 程日华虽然担任的是叶渡的参谋之类的职务,但是平日里除了出谋划策之外,最喜欢的就是训练。 他的装填速度很快,接着便是端起火铳,射击!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 “可以啊!”叶渡赞叹一声道。 “砰!” 子弹射出,一个契丹人的军官倒下。 紧接着,程日华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手中动作不停,重新壮胆。 举起火铳,射击! 砰! 又是一名军官倒下。 不仅仅是叶渡,拱卫在一边儿的内卫,也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神仙? 循环往复,火铳声不断,而且每一枪都能击杀敌人。 当别人开了三四火铳的时候,他已经射出六发弹丸了。 叶渡对于程日华的表现,表示了很高的赞扬。 要是叶家军都能达到他这个程度,叶家军的战斗力,绝对能上升到一个很高的层次。 只可惜,程日华是属于天赋异禀型的,他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 而且他这样的人才,如果用来击杀敌人,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哈哈哈,痛快!” “我真想当一名最普通的士兵,在战场上自在地杀敌!” 火铳声连绵不绝,似乎将程日华往日的压抑一口气全都发泄出来,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射击的快感之中。 周围的一切,包括他的主公叶渡,都让他忘记了。 在他的视线里,只有混乱不堪,进退两难的契丹人。 还有就是他手里的为民一式。 事实上,程日华很喜欢火器。 最初他学习和使用火器,想的是提升叶家军的整体战斗力,自己想要出谋划策,就必须对武器熟悉。 结果他越使用,就越喜欢。 尤其是眼前这种战斗模式,自由射击,可以将自己的手艺,直接发挥到极致。 他也曾经尝试过将自己的一些技巧教授给普通的士兵,但是提升不大。 不是所有人都跟他和主公一样心灵手巧,做什么都比别人快的。 “砰砰砰!” 程日华作为叶渡的参谋,此时却彻底沉浸在火器的乐趣之中。 专心致志地装填,射击。 “二十一!” “二十二!” 他默默地数着自己击杀的人数,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开了二十七火铳,射杀了二十二个人。 他射出去了二十七发弹丸,一般的士兵也能射出去将近二十发弹丸。 换而言之,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大量的尖头弹,就跟狂风暴雨一般,铺天盖地的射向了眼前的契丹人。 而且叶家军的阵地是呈扇面状的,根本没有什么射击死角。 同时,军阵后方,射程更远的床子弩,以及复合弓手,长弓手,也在他们预设的阵地上,对契丹人发起了袭击。 换而言之,契丹人这支联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遭受到了叶家军多重火力的覆盖式打击。 完颜虎带着十几个精锐的手下,正在到处寻找远程打击武器,结果远程打击武器没有找到,但是却听到了战场之上极其爆裂的火器声音。 接着他所苦苦追求的床弩的发射声音他听见了。 但是他没有勇气去袭击了,因为那些远程武器在军队的后方,覆盖式打击着自己的友军。 他知道,他们说中了汉人的奸计,眼前纯纯是包围圈。 别的不说,光听火器,就知道包围他们的人非常多。 “撤退!” 完颜虎迅速转身,向后逃跑。 但是已经晚了。 一直游走于战场边缘地带的精准射手队伍早就发现了他,当他转身的瞬间,就开始朝着他倾泻弹丸。 完颜虎感觉到了,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好几次。 接着就钻入了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觉很痛苦,先是一痛,接着浑身的力气就丧失了。 痛苦之中,完颜虎仿佛看到了无数汉人出现在他面前。 这些人里有数不尽的老人,孩子,全都变成了恶鬼一般,朝着他扑了过来。 在无边的痛苦之中,完颜虎的意识变得模糊,最终成了一片黑暗。 这个作恶多端的契丹人,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之上。 鲜血从他的后背,不断地涌出,渗入到了泥土之中。 他身边儿的契丹人,没有一个能跑出去五步远,都倒下了。 而在最前线,像是完颜虎这样倒在地上的军官非常多,甚至有很多根本就还没有死亡,只是在地上抽搐。 但是却没有人去管他们,这些惊慌失措的契丹人,即便是看见了,也只能假装看不见。 现在这支契丹人联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他们虽然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是眼前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会恐慌,也会下意识的后撤,想要逃走。 “稳住阵型!” “举起你们手里的盾牌,继续前进!” “后撤,我不杀你们,他们也会要了你们的命!” “我在登岸时,已经命人凿沉了船只,我们没有退路!” 看着士兵如此慌乱,萧远感觉到大大的不妙,下意识的灵光一闪,想到了汉人之中由一个破釜沉舟的典故,当即就喊出来,用来鼓舞士气。 他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后撤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甚至可以说,敌人既然在这里埋伏他们,船只那里就没有伏兵了吗? 必须向前! 哪怕是有天大的牺牲,也要向前。 、 萧远坚信,契丹勇士的意志和勇气,绝对比眼前的汉狗强太多太多。 现在他们之所以占据优势,靠的就是他们怪异武器的杀伤力。 他们只是暂时占据优势而已。 而只要契丹勇士继续向前,缩短跟他们之前间的距离,掏出弓箭跟他们对射,眨眼之间就能让他们丧失战斗的欲望。 等到双方肉搏的时候,这群汉人更是会绝望地哭爹喊娘。 这个世界上,除了恐怖的突厥人之外,还没有队伍能跟契丹勇士一较高下。 “给老子向前!” “我们没有退路,除了杀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萧远表情狰狞,连连高声喊道。 几个扶桑和高丽人想要逃跑,刚好从萧远身旁经过,萧远立刻命令身边儿的亲信,使用弓箭将他们射杀。 有几个契丹人受不了这种恐惧,直接被萧远亲自斩杀。 倒是没有汉人二狗子逃跑?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听到了火铳声,已经趴在地上装死了。 这便是汉奸的艺术,他们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绝对是一流的。 萧远看到那么多人死去,那么多人丧失了战斗的意志,在自己告知船只已经毁掉之后,依然准备逃跑之后,情绪其实相当崩溃。 他连连高声喊道,“不许逃跑!” “我们没有退路!” “谁再跑,我就杀了谁!” 终于在连续击杀了大量友军之后,他成功稳住了队伍。 大量的扶桑人和高丽人,在他们的逼迫下,暂时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契丹人的内心虽然已经彻底慌乱了,但是撤退的终究在少数。 契丹之所以强悍,能够在大乾和突厥两个庞然大物之旁存活下来,靠的就是他们严明的军纪。 “向前冲锋!” “杀一个汉狗,赏三个女人!” 稳住阵型之后,萧远立刻下令进攻,并且不断给手下的契丹人分配任何。 无奈之下,所有人再次硬着头皮进攻。 “听声辨位都忘了吗?” “冲到一定距离,就开始放箭!” “让那些汉狗见识见识你们的箭术!” 冲在前面的扶桑人和高丽人最崩溃了,他们会个屁的箭术,他们就是活靶子。 但是他们确实给后面的契丹人提供了用弓箭反击的条件。 对于契丹人来说,他们本身就是丧家之犬,他们本来就没有退路。 萧远不让他们退,他们就不能撤退。 就算是退回去,又有什么用?没有船了。 而且就算是有船,等到回去之后,也是会执行残酷的军纪的。在他们契丹,杀掉违背军法的亲人的事情,比比皆是。 管你是父亲,兄长,还是儿子,只要违背了,就要亲自处置。 前进有可能是死,但后退是必然会死,所以怎么选,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当然,这些契丹人还有另外一种心理,那就是他们觉得,眼前的汉人是万万不可能真的是精锐。 一旦他们能够冲到足够的距离,他们必胜! 在这种想法的鼓舞下,契丹人再一次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大量的弓箭手,拼死快速射出一支支箭簇。 他们都知道,随着眼前的二狗子的死亡,他们极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被弹丸射杀,因此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射出弓箭。 并且几乎每一箭,都不吝啬体力。 此时此刻,节省体力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咻咻咻!”契丹人的弓箭呼啸而至,密密麻麻如同蝗虫一般。 叶渡冷静的观察着战场,高声呼喊,“盾!” 立刻有盾兵举起盾牌,挡在了士兵的前面。 但笃笃笃声音之外,依然有阵阵惨叫声传来,叶家军的袍泽,已经开始大面积的出现了伤亡! ------------ 第492章 地雷逞凶 战争往往就是那么残酷,对方的契丹士兵,是精锐之士,己方不可能没有损失。 但是相较于对方死亡的人数,叶家军的损失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所以,叶渡表现得格外冷静。 其他的叶家军将士,面对袍泽的死亡,他们也显得很是冷静。 日常的训练让他们对于袍泽的倒下,并没有产生多余的畏惧。 他们要做的,就是新乡市程日华一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向眼前的契丹人倾泻更多的弹药。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火光四起,弹丸源源不断的射出。 弹丸的爆豆一般的声响,契丹人的呐喊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无论是有人倒下,亦或是有人惨叫、呻吟、哭泣,这些声音对于叶家军将士来说,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这便是日常残酷训练的结果。 而契丹人的首领萧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停的倒下冷气。 因为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部下是如何倒下的。 无论是他们跑得有多快,无论是他们的跳跃有多敏捷,无论是他们射出去的箭簇有多凶狠,但是在叶家军的守军面前,他们就像是无辜的孩子一样,一轮轮的倒下去。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而且是非常愚蠢的走到了敌人预先设置的战场。 因为在他眼前打开空地上,袍泽的尸体,几乎都是紧紧挨在一起的,连一点多余的缝隙都没有。 他有一种预感,那就是不论自己这一边儿的冲锋有多猛烈,也难以冲破对方的火力网。 “这些该死的汉儿!” 萧远无奈地呐喊着。 看着自己的儿郎们不断地倒下,他知道,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对方的士兵跟传统的大乾士兵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对方的强大,完全出乎于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能够感知到,在极短的时间内,自己起码损失了七八百人。 而且敌人的火力,从开始爆发,就没有停歇过一分一秒,他如果继续要求自己的士兵进攻的话,唯一的下场,恐怕就是全军覆灭了。 三郡之地的狗官全都是畜生。 他们根本没有说清楚,眼前的叶家军竟然如此强大! 自己如果能够在这一战之中活下来,自己一定会给他们最血腥的报复。 但是眼前,他必须想办法从这恐怖的战场上活下来。 他是无法理解对方的恐怖的。 作为契丹的铁林军精锐,他见识过大乾的各种精锐部队,但是按照他记忆力的敌人的样子,竟然没有一家比眼前的叶家军要厉害。 可惜,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现在必须做出决定,是继续往前冲锋,还是撤退。 继续进攻,或许有一丁点的可能,冲破叶家军的火力网,但是更高的概率是被全部打死。 因为叶家军不仅有诡异且恐怖的火铳,还有床子弩,有一种恐怖射程非常远的长弓,这种复杂的火力网,太恐怖了。 但是立刻撤退,叶家军又极有可能追过来。 一追一逃之下,自己士兵的伤亡,同样会非常惨烈。 而且,他也不清楚,敌人既然敢在此地设下埋伏,那么他们的船只现在是否还安全。 不过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此时,不论进退,伤亡都会成为一个他无法接受的数字。 思前想后,萧远下了决定。 他高声呼喊道,“撤!” 因为他看到了远方,有密密麻麻的火把升起,像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龙,他最后一丝进攻的希望也失去了。 连叶渡也感觉到惊讶,整个博平郡的百姓实在是太团结了。 当他们听到战斗的声音响起时,他们不再是跟先前一样,狼狈的逃亡,而是几乎每个村子,不分男女老幼,全都集中起来,赶过来支援。 当听到撤退的命令响起的时候,几乎所有幸存的契丹人,都情不自禁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们毫不犹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转身逃跑。 叶家军恐怖的战斗力,已经彻底让他们丢了魂儿。 几乎所有人都生怕自己跑得慢了一点,最后被叶家军追上。 “主公,契丹人要跑!” 一名内卫皱眉说道。 “跑?这个时候往哪里跑?”叶渡的声音无比的冰冷。 是的,经过他的谋划,这些契丹人不可能逃跑。 叶渡转身看了一眼彭达,“来来来,重新点燃引线,我就不信,我准备了二十多个地雷,全都不响。” 彭达立刻再度点燃引线。 “嗤嗤!” 导火线发出了声响,向着地雷埋藏的方向燃烧。 “继续射击!” “暂时不要追击!” 叶渡继续下达命令。 前面有地雷大礼包等着这些愚蠢的契丹人,叶家军的将士,就不要急着过去凑热闹了。 这大礼包,可是死神一样的存在,除了契丹人,他不想有任何人沾染上一点。 在火铳的硝烟之中,在砰砰的弹丸射击声中,地下面的竹子空心之中,导火线在急速燃烧。 这一次叶渡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老天爷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儿的。 程日华也放下了手里的火铳,他感觉自己的枪管已经报废了,他这个时候只能看热闹,他笑呵呵的对叶渡说道,“算算时间,引线应该差不多了,我不认为我们那么倒霉。” “我感觉最多十个呼吸,这些契丹人就会感受一下腾空而起的快感。” 当然,契丹人是不知道,其中原理的。 慌乱之中的契丹人,现在根本不会想其他的东西,他们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要逃跑。 不过终究是有邪门的契丹人的,正在逃亡的萧远的亲信,有一个老卒,忽然感觉地下似乎有怪异的声响。 掏出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地面就要刺下去。 “妈的,果然不能小觑了天下人!”叶渡举起火铳,对准了那个老契丹的脑袋便是来了一枪。 “砰!” 火铳响起,那名老契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轰然倒地。 一边儿的程日华赶忙接过叶渡放过的火铳,重新将刚才他装填完弹丸的一支新火铳递了过去。 刚才老契丹死之前,就做了怪异的行为,并且高呼地底下可能有埋伏。 大家都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刹那,老契丹便死了。 这让不少契丹人都觉得,地底下可能真的有了不起的东西。 当下有几个契丹人,放弃了逃跑,学着老契丹的样子,端着他的大枪对着地下扎了过去。 人就怕注意,一旦用心倾听,他们是可以听到埋藏不深的引线的燃烧声的。 但这又有什么用处呢? 叶渡的枪法虽然未必有程日华快,但绝对比程日华要精准。 “砰!” “砰!” “砰!” 几乎眨眼之间,叶渡就射出了三发弹丸。 终于大家知道,地下肯定有要命的埋伏,但没有人赶去关注了。 但是萧远的心更焦急了。 刚才手下人的呼喊他听得一清二楚,说什么地底下也有埋伏,让他小心。 这不是纯纯的扯淡么? 叶家军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们怎么可能在地底下也发起进攻。 但是地下那怪异的声响,却又不得不让他紧张万分。 其实紧张的不仅仅是他,叶家军的重任也很紧张。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刚才契丹人的举动,似乎是发现了引线的燃烧,这也就意味着引线已经燃烧了非常远了。 按照进度来计算,现在距离地雷爆炸已经非常近了。 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大家依然忍不住紧张起来。 正在逃亡的萧远忽然停下脚步,他感觉到了那怪异的声音已经跑到了自己前面去了,就在不远处,哪里大概聚集了四百多名士兵。 他的心脏在猛烈的打鼓。 耳膜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 “轰轰轰!” 忽然,一团团火光在地下升腾而起。 天崩地裂的声音,几乎震得无数人直接吐血。 叶家军的将士,无论是士兵,还是游击队的士兵,都按照要求,张开嘴巴,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或者趴下。 但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他们只是茫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倒是萧远条件反射一般,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想尽一切办法原理爆炸的中心。 有三颗地雷炸了。 恐怖的爆炸中心,直接在地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周围的士兵直接消失了。 天空中下起了泥土的雨水,无数的血液和断臂残肢从天而降。 没有人知道,这些契丹人被扎成了多少碎片。 那些茫然的站在原地的契丹人,被那些爆炸而喷射出来的钢珠,直接打成了筛子。 “嗤嗤!” 几乎同一时间,第二条导火索朝着第二个地雷群疯狂的引燃而去。 这一个地雷集群,距离刚才的爆炸地点,稍微远一些的。 这也是叶渡安排的,本来在他的预想之中,第一波爆炸之后,契丹人肯定会肝胆欲裂,吓得毫不犹豫逃跑的。 按照人类逃生的本能,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扎堆在一起跑,这样可以寻求到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果不其然,跟叶渡预想之中的一样,哪怕是人群之中有军官不断的呼喊,“散开,散开跑!” 也是无济于事。 而此时萧远已经没有心情去管这个事儿了,他知道距离地下的怪异响声越近,越容易死。 但偏偏这声响很难琢磨。 但萧远还是很聪明的,不然也不会想起用背水一战来欺骗士兵。 他意识到,这从始至终都是个埋伏,叶家军肯定把他们的撤退路线研究的透透的。 这个时候,跟着大部队一起逃跑,就最容易被炸。 所以他尽可能地离着自己的士兵远一些。 果不其然,萧远的预想非常正确。 随着一道猛烈的声响响起。 天空直接生气了一股蘑菇云,剧烈的火光,像是在地面上长出了一颗小太阳。 第二波地雷集群的威力比刚才的个更大,无数的钢珠疯了一样的到处飞射,那些正在逃亡的契丹人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这还不算,有一些契丹人想着,依靠房屋的遮挡,或许可以活一条性命。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是太愚蠢了。 猛烈的爆炸声,导致地面剧烈的晃动不说,那些房屋更是直接倒塌,方源一百多米的房屋,几乎就没有完整的。 自作聪明的契丹人直接被埋在了地底下。 其他的契丹人,全都被吓傻了。 如若说,刚才他们遭到了叶家军的迎头痛击,只是让他们惊慌失措的话,那么现在的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的绝望了。 如果说,叶家军拥有各种各样恐怖的远程武器的话,他们还能理解,顶多是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打仗,大家一起逃命罢了。 但是这个地雷就实在无法理解了,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这根本不是这个世界该拥有的东西。 一下子,几百人就直接没了。 他们总动才有多少人登陆! 有些稍微聪明一点的契丹人,已经意识到,这种爆炸的武器,应该是他们火铳的升级版。 萧远更是敏锐的意识到,这玩意如果大规模的出现在战场上,对于他们的骑兵来说,到底是多大的噩梦。 战马在战场上是会受到猛烈的爆炸声的影响的。 而且这动不动就出现一个巨大的大坑,周围的士兵连一块碎肉都剩不下。 这意味着他们擅长的突击,擅长的骑兵作战,在人家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我还想这些有啥用!” “我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逃出去啊!”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萧远自己欲哭无泪,几乎每一个士兵都崩溃的想哭。 就没有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刚才我们进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直接使用这么残忍的武器。 现在我们输了,你们再用,这不是落井下石嘛! 汉儿最为卑鄙! 汉儿最为无耻! “撤!” “往船上撤!” “那边儿还有船只,只要逃过去还有希望!” 萧远不敢在隐瞒士兵了,不断的大喊大叫。 叶渡感受到了萧远的存在,端起火铳准备射杀他,但是叶渡发现,萧远这厮非常狡猾,躲在人群之中不说,还一直有士兵遮挡他的身体。 自己射击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 萧远是不知道此时自己成为叶渡的击杀目标的,他此时已经肝胆俱裂,满肚子心思逃跑了。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叶家军到底是什么样的部队。 他们的武器怎么杀伤力这么强大。 在深吸几口气之后,萧远逐渐恢复了神智,他知道现在叶家军可能还有这种恐怖到直接让手下士变成碎片的武器。 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是一声轰隆隆巨响,几百人就没有了。 所以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快跑。 可他哪里知道,经过两次爆炸之后,叶渡已经懒得去炸剩下这点人了。 火药也是很值钱的,谁愿意在他们这群丧家之犬身上浪费。 除非,他们能够在聚集一次。 苟延残喘的萧远,发现他们这一次跑了很远都没有爆炸声传来。 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一面呼喊着小船靠岸,将他们接走,一边儿不断的呐喊,想要将幸存的契丹人全都集中起来。 至于那些扶桑人、高丽人、汉人的汉奸,他都直接抛弃了。 看着不断聚集的士兵,以及逐渐靠岸的小船,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忍不住转身看向了叶家军的方向,高声呐喊,“卑鄙的汉狗,我萧远一定会回来的。” “不是,他怎么敢这么狂的?”躲在暗处的牛二壮皱了皱眉,然后点燃了他手里的引线。 ------------ 第493章 顽强抵抗 叶渡早就料到了契丹人会败逃,也早就观察过地形的形势,寻找到了他们如果撤退,最有可能的集合点。 然后将最后一个地雷集群埋设在了附近。 而且为了尽可能地杀伤敌人,叶渡除了在缸里加入了钢珠之外,还在地雷周围放了很多瓷器、陶器碎片。 这些碎片都是往日里水上运输,在搬运过程中颠簸破的,往日就堆在路边儿,准备填坑用的。 如今契丹人入侵,正好废物利用一下子。 只要地雷发生爆炸,这些碎片便会跟着铁珠一起,四处飞溅,效果那是嘎嘎的好。 牛二壮点燃引线之后,便开始向远处的叶渡发信号。 大家一起祈祷,这一次的引线不要跟第一次一样,直接在半路熄灭。 说实话,这玩意能不能引爆地雷,真的有点玄学在里面。 因为要防止爆炸伤到自己人,所以引线要尽可能的长。 而且刚才的爆炸,导致地面产生剧烈的晃动,还有人员的践踏,距离大河这么近,地下水的渗透,等等诸多因素,都有可能导致引线受潮,最后无法引爆地雷。 不过叶渡心里很清楚,即便是这最后一波地雷集群没有爆炸,残余的契丹人也没有跑路的可能性了。 因为这个时候,孙霖和周大海他们已经领着船队出现了。 叶家军的船队之上,飘扬着叶家军的军旗。 当契丹人试图逃跑的时候,水军已经杀到了。 “什么?” “他们怎么有那么多船只?” 这又是跟情报对不上的一幕。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周大海老爷子只是老了,而不是死了。 那些昔日跟他一起在水里打渔的渔民,做生意的兄弟,只是因为叶家军给他们的待遇太好了,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在陆地上讨生活,但是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开船。 也不意味着,他们的船只彻底报废了。 此时此刻,密密麻麻的小船,甚至大量的竹筏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萧远内心的绝望,不用想大家也能很清楚。 周大海不愧是老将,对于战场的把握,甚至还要优于孙霖这个后生。 他们抵达此地的目的,就是彻底切断契丹人的退路。 现在他们在陆地上失败的一塌糊涂,已经让萧远有了自杀的想法,没想到最后连退路都让人接切断了。 一时间,绝望的思绪,笼罩全身。 其余的契丹人,同样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此时此刻,将近两千多登陆的契丹人,一千多仆从军,这个时候,能够安然无恙的撤退到此地只剩下不足一千人了。 求他人,要么已经倒在了路上,要么就在叶家军预设的阵地上挣扎。 最先逃到此地的士兵,还以为他们有机会逃跑,留下一条性命,以后再回来爆发。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人家叶家军的水军早就准备好了。 强大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火铳! 恐怖到让人绝望的地雷! 最后还有断人后路的水军! 博平郡的叶家军,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你们这哪里是打仗,你们这是妥妥地在杀鸡! 萧远忽然觉得,他们这支从契丹逃亡出来的军队,从上到下实在是太愚蠢了。 尤其是他们的首领。 三郡之地的官员,根本不是想要借着他们的手消灭博平郡的叶家军,而是要接着博平郡叶家军的手,来彻底消灭他们。 可怜他们自诩聪明,自诩可以轻松拿捏那些贪生怕死的汉人官员,竟然连这简单的计谋都没看出来。 他们这几千人葬身于此之后,岛屿的力量就少了太多太多了。 到时候汉人如果想要围剿,根本就不是多难的事情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他们都被无耻的汉人给耍了! 就在萧远无比愤懑的时候,又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 萧远茫然的回头,他看到自己身后,那本来密密麻麻们的士兵,再一次飞上了天。 这一炸,直接带走了四五百人。 他已经麻木了,他知道这四五百人都不会活着了,甚至于周围其他的士兵,也会大量的死亡。 一边儿的牛二壮趴在地上,好半响都没抬起头来。 等到他抬头再看的时候,发现三个整整齐齐的大坑,呈品字形排列在地上,无数的尸体,正在噗噗噗的往下落。 在地雷附近,此时已经狼藉一片,甚至于远处的契丹人,也密密麻麻的倒在地上,或者哀嚎,或者装死。 更有大量侥幸不死的契丹人,直接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他们一动,在一起老地爷的愤怒,直接将他们送上天。 当然,这接连不断的爆炸声过后,老僧渡的损失也是相当大的。 大量为渡口配套的房屋,民宅,商铺,仓库直接被巨大的冲击波给毁掉了。 萧远从河滩上望去,老僧渡就跟他们抢劫过了一波一模一样。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处? 不要说,他们这一次的战斗,没有抢劫到大泽山。 就算是真的抢劫到了,得多大的好处,才能弥补眼前的损失。 绝望! 愤怒! 最后转为一句心里话,那就是汉人太狡猾了,老天爷为什么不收他们走! 此时此刻,萧远一肚子的怨念。 他恨得不是叶渡,而是那些三郡之地的官员。 正是他们,将自己的手下,骗到了大泽山这火坑里。 转眼之间,那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就成为了碎片。 太惨了! 自己的主将,如果不为兄弟们报仇,老天爷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没想到啊,这些契丹人这么不禁揍!” “现在是我们进攻的节奏了。” “刀盾手,长枪手,组成阵列,左右包抄。” “火铳手排队枪毙!” 待地雷发威之后,叶渡起身高声呼喊道。 早就严阵以待的士兵,立刻排着队伍,蜂拥而上。 这个时候,在战场的角落里,还潜藏着大量的契丹人,扶桑人等二狗子。 他们有的是受伤了,没有力气,只能找个掩体,哀嚎。 有的是被这恐怖的战斗场景给吓坏了,不敢走路。 还有些胆大的,直接潜伏起来,想要利用有利地形负隅顽抗。 尤其是那些契丹人,他们在见到了大量袍泽死去之后,恨得咬牙切齿,宁可死,也要在叶家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个时候,想要他们投降是不可能的。 根据叶渡的记忆来看,契丹人跟大乾的交锋之中,似乎还没主动投降过呢。 当然,叶渡也不允许叶家军接受他们的投降。 今日,只要敌人有一口气,就必须干掉。 叶家军摆成阵型,不断地朝着敌人逼近。 不过,不得不说,契丹人的箭术是真的一绝。 虽然他们在领土和人口上比不过突厥人,但是他们单兵作战能力真的太强了。 叶家军将士,在包围契丹人的过程中,不断遭受到躲在暗处的契丹人的袭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叶渡一再要求士兵向高空射出照明弹,但总归是不可能看清楚每一个士兵,也不可能发现每一个士兵是不是在装死。 叶家军的士兵不断有人受伤,或者战死。 当然,也不能说,叶家军一点应对措施也没有。 比如说,在进攻过程中,让盾兵在前面掩护,让士兵交替掩护,将队伍拉的松散一点,起码可以防止契丹人发射出连珠箭。 一旦有人受伤,其他的兄弟立刻击毙契丹人。 契丹人的箭术厉害到什么程度,叶渡曾经亲眼所见,有士兵可以一口气射出五支箭簇。 要是队伍过于密集,一旦射中,估计就是好几个人一起受伤。 “大家打起精神来!” “每个人都要注意有没有人装死!” “一旦发现活口,立刻击毙。” 军官们不断指挥着手下的士兵,慢慢的搜索着前进。 这里是叶家军的家乡,他们对这里非常熟悉,但是并不能降低将士们内心的紧张。 无论是谁,面对契丹人,都是这个样子。 尤其是在见识到死了那么多契丹人,他们还有胆子拼命的情况下。 幸好,这一战叶家军做足了准备,也幸好叶家军有先进的武器,也幸好也叶渡的指挥,在这些契丹人刚刚登陆时,便给了他们迎头痛击。 这一战大战的胜利,初步估计,已经消灭了两千多名士兵,这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士兵对于契丹人的恐惧。 否则现在这么近距离地面对契丹人,可就不是紧张那么简单了。 不过叶渡坚信,这一战结束之后,叶家军再去面对契丹人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紧张情绪了。 将敌人打成碎片,获取一场又一场的大胜,是治疗一切不利情绪的良药。 “去死吧,汉狗!” 忽然,一间倒塌的茅草屋之中,冲出来一队契丹人。 这些契丹人手里挥舞着各色武器,瞪着溜圆的眼睛,恶狠狠地朝着正在指挥士兵的虎子跑了过来。 很多人认为,契丹人都是弓箭手,都是骑兵,往往在几十步之外就能射杀敌人。 连叶渡也有这方面的倾向。 其实这个想法是不对的,自从契丹大规模吸纳了汉人来治理国家之后,他们的步兵越来越多了。 因为只有充足的步兵,才能做到真正的攻城略地。 步兵比起骑兵来,是廉价且有重要意义的兵种。 而且契丹人的步兵自从大规模扩充以来,在辽东战场上,给固守的大乾士兵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比如说,这一次契丹人之所以可以如此毫无顾忌的进攻大乾,就是因为契丹的步卒在征服高丽、靺鞨的过程中立下了大功。 他们的步卒,压得辽东几个重镇的大乾的士兵根本不敢出城。 而在跟刘一统率领的边军交战过程中,刘一统本来就有点畏惧契丹人的弓箭手,结果在肉搏的过程中,更是直接一波带走了刘一统本人。 叶渡因为一直河南道,缺乏了对于契丹人的了解不知道。 但是萧远他们却一直关注着契丹老乡们的信息,也开始扩建了属于他们的步卒士兵。 这些步卒士兵从建立开始,便在扫荡大乾陆地的过程中建立了不小的功勋。 而今日这一战,叶家军的士兵固然给了大部分契丹人迎头痛击,让很多人失魂落魄,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但是,也让一部分契丹人,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这些疯狂的契丹人,多半都是老兵,他们凶残且冷酷。 他们知道,眼前的情况,他们想要活命,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在死之前,尽可能多地杀掉眼前的对手。 他们虽然因为逃难,没有了马匹,但是他们丰富的战争经验,让他们懂得怎么做,才能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 虎子眼前的契丹人,同样是如此。 这波契丹人冲出来的非常突然,距离虎子已经不到十米。 这个距离,其实眨眼之间就到了。 这个契丹人小队,坚信不疑,这么近的距离,只要自己跟他们近身肉搏,造成混乱,敌人的火铳手就没有发挥的可能性。 接下来,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屠杀对手。 甚至可以引发更多的躲在暗处的友军出手,导致汉人出现大范围的混乱。 一旦这种情况真的出现了,在河滩上的友军就有可能杀回来,转败为胜。 “是契丹狗!” 虎子身边儿的叶家军将士,立刻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手中的卫民一式立刻瞄准了对方。 而这些契丹人,已经将手里的武器高高举起,面露凶光,快速向前。 双方之间的距离,眨眼之间就剩下不到五米。 “砰砰砰!” 一连串的火铳声响起。 最新式的尖头弹精准的打在了冲锋在最前面的契丹人的身上,爆发出一片片血液。 冲在最前面契丹人的动作,瞬间凝结,高举的武器,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 由于双方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这几个契丹人身体被强大的动能,直接推翻在地。 但是他们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 这些契丹人连一个波次的齐射都没经受住,就都倒了。 他们几乎人人死不瞑目。 他们距离叶家军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了。 只需要两步,他们就可以击杀叶家军了。 “噗噗噗!” 叶家军的士兵开始上前,用刺刀补刀,减少还有气息的契丹人的身体。 而刚才射击的士兵,则开始重新装填弹药。 “一群疯子!”虎子骂了一句之后,摆手道,“继续前进!” “咻!” 忽然间,三支冷箭从不远处袭来。 一名士兵倒下,两名士兵受伤。 但是同时,卫民一式立刻开火。 那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契丹人,在射出一箭之后,立刻被打成筛子。 三名受伤的士兵,不论受伤轻重,立刻被赶到战场上,打支援的游击队用担架抬走。 “手电筒都他娘的打起精神来!” “那么大活人发现不了嘛!” “干你娘的!” 因为连续有将士死伤,虎子已经打起了火气,直接开始对负责观察战场的士兵咒骂起来。 “砰!” 果不其然,老将骂街还是有效果的。 虎子刚骂完,就有手电筒发现了躲在暗处的契丹人,一声呐喊,立刻连绵不断的火铳声响起。 契丹人的损失越来越大,而想要给叶家军造成损伤越来越难了。 但同样的,拿着手电筒的士兵就成了活靶子,即便是他们穿着厚厚的战甲也无济于事。 ------------ 第494章 胜负已分 尽管叶家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断地有人受伤,亦或是战死,但是这些躲避在暗处的契丹人,仍然被血腥地肃清。 彼时,从左翼和侧翼包抄的刀盾手和长枪手也加入了战场之中。 有了友军的策应,叶家军的清剿行为,变得更加顺畅。 同时,因为从多个方向包抄,契丹人已经无法隐藏自己,而且面对刀盾手的甲兵,他们可以创造的战绩更加的渺小。 所以,面对这些契丹人的结果便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此时此刻,即便是在凶悍的契丹人,也承受不住压力了,他们不得不想方设法的撤退。 然而当他们离开属于他们的掩体,来到河边儿的时候,他们蓦然之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那就是在码头亦或是河滩之上,他们面对叶家军的弓箭手、火铳手的攻击时,他们连一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让他们更加绝望且痛苦的事,当他们千辛万苦逃回来的时候,他们的主将的脸上,也是那种惶恐的神色。 这种神色,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 这也意味着,这一场战斗,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 事实上,萧远感觉自己现在活着还不如死了。 死了起码一了百了,而活着则时时刻刻备受煎熬。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今天晚上的战斗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他们本来稳操胜券的,他们本来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蹂躏那些汉人的女子,抢夺他们的财富的。 大泽山折冲府,他们不是没有调查过,这里昔日只是一个屯田所在而已。 昔日的南院大王带领他们南征北战时,这种折冲府连一个蚂蚁都算不上,用小拇指都能轻易捏死的存在。 而大乾的队伍之中,只有边军,亦或是关中的兵马,才有可能依托于城墙根他们来一波防守作战。 歇斯底里。 真的无法接受! 在极度的绝望和恐惧之后,萧远内心不服气的情绪开始滋生。 当初他从主将那里抢来这个任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失败。 他们在占领海岛之后,接纳了许多来自扶桑的海盗。 这些扶桑的海盗在他们看来,就是猪狗不如的废物,朝着他们的面皮踹两脚,他们还要笑呵呵地叫您一声主人的存在。 可就是这么垃圾的存在,只要坐着船到了大乾的土地上,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劫掠。 萧远亲眼所见,这些扶桑的海盗根本不用他们出手,就能轻松抢光一个折冲府,一座县城。 伟大的契丹,怎么可能连自己养的一条狗都不如。 萧远在艰难的冷静过后,得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那就是自己确实有些大意了,所以中了卑鄙无耻的大乾人的诡计! 如果伟大的契丹勇士跟他们正面交锋,一定能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没错,绝望之中的萧远的内心就是产生了这种情绪。 “无路可逃了,布阵!” “布阵!” 萧远知道,即便是要撤退,也要有序撤退,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稳住动荡。 同时他内心跟大乾兵马正面死磕一波的情绪也越发的浓郁。 他坚信,现在是正面交锋的时候了。 尽管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契丹的精锐差不多只剩下三四百人,但是长期以来的严明的军纪,让这些残存的契丹人,在执行上官的命令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 当然,那些昔日里卑微到投靠的二狗子,心里的状态早就崩溃了。 想让他们这个时候布阵非常难,萧远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命令手下,毫不犹豫地割掉了他们的脑袋。 叶家军远远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内心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 契丹人就是一群狼。 大乾的军队,如果有他们一般严明的军纪,压根就没有输的可能性。 在萧远的指挥下,契丹人竟然在河滩上,背对着大河列成了军阵,试图做困兽之斗。 程日华在叶渡耳边轻声说道,“这群契丹人十有八九是意识到他们输定了,所以他们一个个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在临死前,洗刷今日之耻,并顺道给咱们来决死一击。” 彼时,天已经有些亮了。 “他们敢列阵,咱们也整顿阵型。”叶渡的声音冷漠的说道。 其实仗打到这个地步,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列阵,单凭让火铳手,使用卫民一式,同时配合复合弓手,床子弩对他们覆盖性的射击就完全可以彻底消灭对方了。 但是叶渡没有。 他想要在心底里,彻底瓦解契丹人的优势。 他要告诉天下人,告诉每一名叶家军,谁说我们华夏的汉子,就不能跟一群蛮子正面硬刚? “整顿队形!” 叶渡口中的军令很快传达下去。 军阵之中,不停地有军官开始左右扫视,拿出属于他们的哨子,开始整顿军阵。 叶家军的将士们,各自按照日常训练的内容,开始缩小对敌人包围圈的同时,完整属于他们的阵型。 “叶渡!是个男人你就站出来!” “我要跟你谈一谈!” 萧远用一口流利的华夏语大声地呼喊着。 战争持续了整整半宿,他还没有看清楚叶渡的庐山真面目呢。 对于这个使用阴谋诡计将自己打入深渊的敌人,萧远内心是非常服气的。 他是一名老将了,又是汉人出身,他自然知道华夏并不像是契丹人一样莽撞,他们信奉的是兵者诡道也,信奉的是胜者王侯败者寇。 他虽然歇斯底里的咆哮,不断地麻木自己,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个念头,告诉他,叶渡很强,自己输得不冤枉。 所以他很想看看,对手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居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自己数千精锐,全都消灭。 没毛病,萧远其实很清楚,今日之战,他们肯定要全军埋葬在这里了。 因为,他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在大河之上,叶家军的船队已经跟他们的商船打的如火如荼。 对面的船队不仅有跟叶家军一样恐怖的火铳,甚至还有一种超大号的火铳,在船只上发出一阵一阵惊天一般的咆哮。 每一次怒吼过后,自己的商船都会出现一个巨大的洞,甚至小一些的船只,会被直接炸得粉碎。 这些商船能不能活着回到大海都是问题,更不要说救他们了。 既然,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又被包围,只能全部战死在这里了。 至于说,投降这个问题。 萧远从未想过,伟大的契丹勇士,也绝对不会投降。 叶渡从队伍之中走出,一脸傲然之色的看着萧远,冷漠的说道,“我便是博平郡守叶渡!而是何人?” “我乃南院大王帐下铁林军统兵千户萧远!” “没听说过!”叶渡掏了掏耳朵,嫌弃地说道,“有什么话就抓紧说。” “如果想要投降之类的,完全没有必要,咱们今日之战,必须全歼你们。” “好大的口气啊!” “不愧是击败我的华夏英杰!”萧远深深的凝视着叶渡,深沉的说道。 萧远的目光很是热切,叶渡的相貌,显然很符合萧远心目中英雄的模样。 他沉吟了片刻之后,高声道,“叶郡守,你很强,今日之败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我想你也知道,今日之大乾,实在是江河日下,你在大乾这种地方是没有多大的发展的,而且说不准,有朝一日,你们的文官还会设计杀了你!” “你想想你们大乾的那些昔日里的猛将,有几个有好下场!他们几乎没有一个死在我们契丹人的手里,结果都是被你们自己人杀了。” “而且,只要你加入我们契丹,不仅可以有荣华富贵,甚至裂土封王都有可能。” 叶渡闻言,被气笑了,不屑的说道,“你在劝我加入你们这群丧家之犬?” 萧远闻言有些苦涩,但旋即直言道,“我们虽然离开了故土,但我们契丹人的身份永远不会变,你若是加入我们,我们可以直接让你们做我们的首领。若是想要有更广阔施展本领的地方,我可以将你推荐给我们的大汗!” 叶渡哈哈一笑,毫不掩饰地大声说道,“汉家儿郎,岂会给野狗卖命!别忘了,昔日你们契丹人的狗屁大汗,不过我们汉人胯下的一条野狗!” “今日竟然敢倒反天罡,策反起老子来了。” “你也不看看你的处境,老子一声令下,就能让你们灰飞烟灭!” 萧远微微一愣,他知道叶渡说的都是实情,但是他依然高声喊道,“你灭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今天你灭了我们,明日你们大乾的三郡,你们大乾的大都督府依然会找更强大的对手来消灭你。” “而加入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配合你,拿掉三郡之地,甚至可以帮你拿下河南道,让你真正的掌控这片土地。” “叶渡,男子汉大丈夫,活的就是一个肆意妄为!你在博平郡这小地方太可惜了。要钱没钱,要女人没有女人,有什么意思。” 叶渡朗声道,“别放屁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萧远见叶渡拒绝得如此干脆,连忙道,“别着急啊,叶郡守,你也可以谈一谈你的条件,只要你来我们契丹,金山银山都能给你,天大的权利也可以给你,你好好考虑一下。” 叶渡哈哈大笑道,“我考虑你爹啊我考虑!就算是你们那狗屁大汗来投靠我,我都未必答应。” 被叶渡百般嘲讽,萧远直接恼羞成怒,狠厉地说道,“叶渡,你个混账东西,别不知道好歹!本千户是在给你机会,是在救你性命。” 叶渡端起火铳,瞄准他的手臂,砰的一枪,直接将他的手臂打烂。 萧远疼的呲牙咧嘴,面庞涨红,高声吼道,“叶渡,偷袭算什么本事,是男人就正面交战!” 叶渡嫌弃的喊道,“那么多废话作甚!浪费老子时间,多喘那么两口气,你就能赢了?” 当下一挥手,“杀!” 萧远高声喝道,“杀!” 旋即便带着残存的契丹人对着叶家军发起了冲锋。 “砰砰砰!” 火铳手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比起刀盾手和长枪手杀人效率高太多了。 随着双方交锋的开始,大量的弹丸如同雨点一样射出去。 契丹人自以为的正面交锋,压根就不存在。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突破枪林弹雨,尤其是在他们折腾了半宿,疲惫不堪的情况下。 此时此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事实上,向前冲锋的契丹人,直接一排排的倒下,鲜血顺着河滩流淌,将大河都给染红了。 很多受伤的契丹人跌倒之后,重新艰难地爬起来,妄图继续冲锋,可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新来的弹丸,会继续打在他们的身上。 也就两轮齐射,萧远便浑身都是抢眼的倒在了地上。 作为这支契丹人的统领,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照。 起码有十几支火铳,瞄准了他。 不过这家伙生命力也真的是旺盛,挨了那么多枪,竟然没有立刻死去。 而是怨毒的看着叶渡,在战场上发出了怒吼,“叶渡,我契丹大军不会放过你的!” 一声怒吼过后,耗光了所有的气力,倒在了地上。 看到自己的主将战死,其他的契丹人,再也忍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纷纷向后逃亡而去。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想跑,如何还有机会。 枪林弹雨跟着他们的屁股在追逐,将他们直接打死在渡口。 每一次的射击,都有一片片的契丹人倒下。 就算是这些契丹人逃到了水边儿,也没有任何效果。 尽管他们的小船想要靠岸,将自己的同伴接走。但第一他们要面临着叶家军水面部队的威胁,第二只要他们靠近一些,就会被弹丸所覆盖。 “向前进!” “继续射击!” 叶渡下达着命令,将士们便开始纷纷行动。 此时契丹人已经彻底被打废了,没有必要在保持阵型。 将士们可以自由射击了。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枪声逐渐零星起来,战斗基本已经结束了。 一大队刀盾手在张横的率领下,带着队伍,冲锋最前面,此时已经不需要放火铳了。 而是需要清扫战场了。 有些契丹人试图在水中装死,亦或是趴在地上装尸体。 这群刀盾手则见人就补刀,确保对方直接升天。 ------------ 第495章 叶家军的第一次水战 当老僧渡口,契丹人中了计谋,开始不断深入之后,孙霖和周大海则率领船队,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战场。 他们借着夜色,比这支偷袭老僧渡的契丹人,更加的隐蔽。 不过他们并没有盲目的往前冲锋,而是一直默默地等待着战场的形式变化,以及叶渡的命令。 叶渡终究是有些过于稳健了。 孙霖是驼山大王核心的部下,周大海老爷子昔日是大河之上领着不少渔民吃饭的扛把子级别的人物,还都上过战场,怎么能不知道时机的重要性。 等战场的局势开始按照预设的情况进行,契丹人已经被死死地咬住,孙霖才命令船队开始加速前进。 老僧渡渡口的战斗,并没有让船上的契丹人感觉到恐慌。 他们觉得,自己的友军肯定能赢,即便是吃了点亏,也可以重新回到船上,大家回去休养生息。 但是千算万算,他们也没有想到,孙霖他们来了。 当双方达到了一定距离之后,契丹人才反应过来,调整方向,准备迎战。 “杀杀杀!” 契丹人的水面力量,发出一阵阵的怒吼。 虽然对于跟汉人的船队接战,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但是不代表他们怕了。 他们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这群忽然出现的汉人船只,肯定是跟他们来拼命的。 他们只是不理解,昔日里跟绵羊一样的汉人,怎么就敢鼓起勇气,对他们发起抵抗。 这有一种让他们被羞辱的感觉。 对于契丹人的水手发出来的怒吼,叶家军充耳不闻。 李铁衣、马奔雷等人,则是端着卫民一式,默默的观察着契丹人的动向。 他们按照要求,寻找着他们的射击目标。 一经交手,契丹人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叶家军的船只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不如他们的船只多,但是跟情报之中提到的运输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不过他们依然没有当一回事儿,只是比之前认真了那么一点,慎重了那么一点。 契丹的水军头目,先是让船只调整方向,将船身的一面靠向叶家军,然后让船上的弓箭手, 弩手尽可能地可以射击叶家军。 虽然契丹人的船只上商船,但是上面架设了床子弩,威力确实惊人。 一发箭簇过来,甚至能把船只射穿。 一轮床子弩,就翻了十几艘小船。 甚至还有不少水手当场毙命。 这就是没有战船的代价。 但叶家军也丝毫不畏惧他们,以李铁衣为代表的狙击手,快速寻找着击杀目标,并且开始开火。 水战是极其复杂的,尤其是在船只还属于风帆时代。 水手要不停地在桅杆上攀爬,来调整船只行驶的方向。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卫民一式的威力也越发的强劲。 “所有的狙击手都开始射击!” “瞄准对方的重要目标!” 所谓的重要目标自然是对方船只的指挥官和操帆手。 “砰砰砰!” 士兵开始频繁射击,不再局限于李铁衣等个别的优秀射手。 顷刻间,船只之上,火铳声不断,硝烟弥漫。 卫民一式的射程的确非常远,即便是双方船只的距离,在二百多步,依然在其射程之内。 大量的尖头弹破空而去,契丹人的船帆附近,像是下了一阵暴风雨。 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船只被打了多少个孔洞。 不过大量的水手发出一阵阵惨叫声,从船只中跌落到水里。 正在船只上的契丹人见状,都吓了一跳。 他们感受到了剧烈的死亡威胁。 这么远的距离,竟然依然可以被打中,这可比起床弩要精准太多了。 尤其是那些负责操纵风帆的水手,他们在高空之中,可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活靶子,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 面对叶家军的射击,他们比起绵羊还要软弱。 火铳的射击声此起彼伏。 一团团的血光,在友军的身体上爆发出来,让每一个契丹人的水手,都噤若寒蝉。 浑身都是冷意。 操纵船只的水手,基本上都是二狗子。 土生土长的契丹人,可不会这种技术活,他们心里可以承受的压力,可没有陆地上的契丹人这么强! “啊啊啊!” “砰砰砰!” 随着军官的催促不停地有水手爬上风帆,但又被叶家军的射手击落,就跟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掉在船板上,亦或是扑通一声掉在水里。 二十几米高的船帆,掉在水里,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但要是掉在甲板上,会被立刻摔成一滩肉泥,鲜血会溅射得到处都是。 战争从来都是极端残忍的。 那些倒霉的水手的尸体,给其他的水手带来巨大的心理震慑。 残存的水手,再也不敢试图攀附风帆。 开玩笑,契丹人对待有本事的人,可能会拼命地拉拢,像是他们这种底层角色,也就是给一顿饱饭吃,凭什么给他们玩命? 没有人去操纵风帆,契丹人的商船,立刻出现了操纵不灵活的情况。 在风的吹拂下,甚至出现了船只摇晃和倾斜的情况。 幸好,这些商船的舵手,都是在海面上讨生活的,本事不错。 然而,舵手的本事再强,也不可能挽救没有了操纵风帆水手的船只的性命。 尤其是在战场上,这真的是要命。 大乾时代的船只,对于风的依赖是很大的。 没有风,船只歇菜程度极高。 船只上的契丹人士兵不断的大声怒吼,咆哮,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家军的射手专门找风帆上的水手麻烦,谁敢上去。 而就在他们崩溃的同时,叶家军的火炮也开火了。 几乎一炮下去,就能干翻一艘中小型船只。 契丹人的水上将领意识到,他们不能一直被动挨打,所以下令让弓箭手尽可能的还击。 但是人力跟火炮和火铳比起来,差太远了。 他们的弓箭,在飞出去百余步之后,就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来了。 事实上,那些靠谱的弓箭手,刚才都上岸了,毕竟叶家军那数不尽的财富,吸引着每一个有野心的人呢。 船只上剩下的契丹人都是些老弱病残,他们的箭法不用猜也能知道。 至于那些二狗子,根本就不怎么会箭术。 但即便是这种情况,契丹人的将领依然不断的呼喊弓箭手站出来,还击叶家军。 事实上,弓箭手还击也是一件风险系数非常高的事情。 弓箭手要想射击,必须要挺直他们的腰身,不然箭簇射出去是软绵无力的。 可是一旦他们挺直腰身,又会立刻成为火铳手的目标。 叶渡给水军可都是狙击手和精准射手,这种情况下,这些弓箭手想要活命可就太难了。 刚好有一批弓箭手被组织起来,站在船头,弯弓搭箭。 “砰砰砰!” 李铁衣等人,就立刻给了他们一轮齐射。 那些正准备射箭的契丹弓箭手,几乎所有人都身体上爆发出一团团血花,然后倒在船上。 而他们本来蓄势待发的箭簇虽然被射了出来,但射程很短,几乎都是歪歪斜斜地落在了水中,溅起微不足道的浪花。 在射杀了弓箭手这种危险兵种之中,精准射手又纷纷寻找其他的目标。 但是,这个时候,除了不停的压制床子弩之外,大家几乎没有很好的目标可以射击了。 因为在叶家军卫民一式的压制下,敌人船只上的契丹人和二狗子,都很老实的躲避了起来。 毕竟他们都知道,自己是肉体凡胎,跟火铳手玩命,是真的不占光啊。 船只之间,是水流湍急的大河,就算是契丹人再骁勇善战,也无法跳到叶家军的船只上来,孙霖和周大海都能听到,敌人在船只上不断的歇斯底里的吼叫。 看来,他们对于这种被压着打的局面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当然无法接受了,在他们看来,如果他们在陆地上,这些汉人早就被他们虐杀了。 李铁衣作为狙击手的优秀代表,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实战。 眼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很新鲜的。 最初的时候,他还担心自己不行,但是加入叶家军没有多久,他就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武器。 原因很简单,卫民一式的射程和威力,都远远的超过了他昔日里接触过的武器。 “砰!” 李铁衣端着卫民一式,在一个契丹人自以为的角落里,找到了他的屁股,然后精准击杀。 仇恨,信念,勇气让李铁衣成长得非常快,他觉得火铳唯一的缺点,就是装填速度有点慢。 当然,军中也有装填速度比较快的士兵,奈何他一个纯粹的新人,还没练出人家大佬们的手速。 但是在枪法方面,李铁衣是真的强。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船上的契丹人,立刻倒下。 “不错,不错,队长您的枪法越来越厉害了。” 身边儿的狙击手都是一脸的羡慕。 李铁衣的天赋很强,跟马奔雷可以说是并驾齐驱。但李铁衣早晚是要独立出去带兵的,眼前的狙击手生涯,只是他在教导队里面的过渡。 他忍不住扭头看向身边儿的袍泽问道,“马奔雷狙杀了几个了?” “十四个!”一个观察手说道。 “他娘的,这小子是真厉害!”李铁衣赞叹一声。 随着船帆的失去了作用,不少契丹人的商船被风吹扶着朝着河滩冲过去。 “加强攻势!” “不要让任何敌人的风帆水手有机会操动船只方向!” “他们很多船会搁浅!” 周老爷子兴奋地大声呼喊。 大量的船只在交手中出现了问题,因为没有风帆垂手调整方向,他们的大方向难以改变,受水流的影响很大,再加上叶家军的胁迫,他们往往只能朝着河滩撞过去。 虽然说,大河的河滩上没有岩石之类的存在,不会让船只撞碎,但是搁浅是肯定的。 孙霖兴奋的对手下人说道,“哈哈哈,天助叶家军,这些船只一旦搁浅,可就是咱们的了。” “砰砰砰!” 卫民一式的射击是连绵不绝的,大量的步兵见到敌人开始靠岸,有搁浅的趋势,也开始纷纷在陆地上对他们发起射击。 不论是小船,还是大船同样招呼。 在这个过程中,有不少风帆手,试图重新操控风帆,但彼时被枪林弹雨消耗的风帆,已经变得摇摇欲坠,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操控的,往往需要十来个人一起努力。 但是这样一来,目标就很明显了。 “这个时候了,还心存侥幸,大家瞄准了那些操纵风帆的水手狠狠的打!” 李铁衣恶狠狠的喊道。 在大家伙看来,自从阳古城再度沦陷,昔日折冲府士兵的努力化为泡影,无数人惨死在总管府手下之后,这位阳光开朗的阳谷大汉,多少有些变态了。 表面上不怎么发火,但是内心极为火爆。 叶家军的狙击手基本上都是招呼头颅和胸口一击毙命,但他的弹丸却往往招呼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给敌人带来更为痛苦的感受。 而就在这时,契丹人也意识到了处境的不妙,再不来点狠的,可能要凉。 在主将的命令下,那些小船放弃了支援岸边儿的友军,而是发了疯一样的像是孙霖的指挥船发起了决死冲锋。 指挥舰上,孙霖指挥着自己的船只,不断地机动,避免那些自杀式袭击的小船碰到自己。 不过他的机动,让船只上的射手们的操作精准度有所下降。 就连李铁衣都有些好几发子弹落空了。 “妈的,这样下去不行啊,指挥舰受到影响,咱们的射击精准度也在下降啊。”李铁衣皱着眉头,聚精会神地瞄准,但很难起到效果。 眼看着敌人有几艘船只马上就要重新拉起风帆,扬帆起航的时候。 一艘扁舟,载着大概三四个火铳手,如离玄之箭穿梭于战场之上。 扁舟之上最为让人瞩目的便是马奔雷了。 这个昔日里不自信的滑口镇的汉子,手中的火铳,不仅装填速度快,而且精准度极高。 每一发子弹都能射中一个关键敌人。 甚至连敌人用来拽动风帆的绳索都直接打断了。 “轰!”随着风帆坠落在船只之上,几个拼命拽动绳索的水手瞬间贼砸成肉泥。 “靠!” “这也太猛了!” “我怎么没有这水平!” 马奔雷的关键救场,鼓舞了大量的叶家军将士,大家伙的射击速度越来越快。 有契丹人的头目,站在桅杆的下面,挥舞着手里的战刀,不断的威胁着水手,让他们重新爬上去,将散落的风帆重新收起来。 但此时已经没有效果了。 开玩笑,敌人有一个移动的阎王爷,谁敢去送死啊。 ------------ 第496章 船舱血战 在马奔雷的压制下,即便是契丹人的头目连连杀人,也无法阻止这些人逃亡。 再加上叶家军的水面部队不断地压制,失去了风帆的船只,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直接被火炮炸毁,成为碎片漂浮在水面上,无数的水手在大河之中做了水鬼。 还有相当一部分,在操舵手的操持着,朝着河滩冲过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证苟活。 “前面是河滩!” “往河里走啊!” 契丹人的商船上,契丹的头目连连呐喊,疯狂地吼叫。 “轰轰轰!” 随着契丹人的战船在陆陆续续减少,剩余的船只被火炮支配的恐惧感越来越强了。 操持船只的舵手,基本上都是贪生怕死的高丽人。 他们在船舱里,满脸惊慌的悲戚喊道,“冲不出去啊!” 先不说外面火炮的压制,以及火铳手连绵不绝的射击,单说现在老天爷刮起的风,以及水流,就本能地促使着船只往河滩上冲过去。 想要转弯,根本就不知道。 除非他们冒着翻船的风险。 翻船别人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起码可以跳进水里游泳,可是他们这些船舱里的舵手,就可以玩完了。 而一艘艘船只上的契丹头目也明白,如果翻船了,他们这些旱鸭子也根本没有逃命的机会。 这一点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没有办法,只能接受现实,一艘艘契丹人的运输商船继续向前。 说实在的,契丹人虽然在马背上非常悍勇,但是对于深不见底的大河,还是相当畏惧的。 水上,并不是他们擅长的区域。 如果掉入暗流涌动的大河,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前面是宽阔的河滩,如果撞过去,好歹可以脚踏实地,说不定还有拼命的机会。 此时的契丹人,知道前线打得不顺利,但是他们还认为老僧渡里有很多契丹人,眼前的汉人很有可能是来断他们后路的。 于是,大量的船只硬挺挺地朝着河滩冲了过去。 “这东西可值老钱了,会不会撞坏啊。”一名军官忍不住问道。 张横眯缝着眼睛,肯定的说道,“这可是在大海上劈波斩浪的运输商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碎。” “狗日的,撞碎了多好。” 士兵的意思是,当然是这些破船都撞碎了更好一些,因为那样会有很多契丹人落入水中,他们的损失会更小。 “胡说八道什么?主公掏空了心思,不就是图他们这些大船吗?”张横虽然粗蛮一些,但是见识跟普通士兵肯定不一样。 在张横看来,契丹人使用的运输上传上没有攻坚利器,顶多可以布置床子弩,不过没有关系,叶家军那么过工匠,可以对其进行改造啊。 叶家军的火炮往船上一般,就是天神下凡,谁都挡不住。 “轰!” 在众目睽睽之下,好几艘大船斜愣楞地冲在河滩上,发生了剧烈的撞击声。 由于舵手的操持,总算是减速成功,但是船只上的桅杆,依然狠狠地倾斜,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 但船上的大量物品,直接朝着前方飞去,甚至包括一些猝不及防的士兵。 河滩上,刚好张横等人领着士兵,他们见契丹人真的敢靠岸,立刻兴奋的包抄过去。 张横兴奋地说道,“他奶奶的,今天一直是火铳手立功,老子的手都要生了,结果老天爷把饭喂到老子嘴里了。” “兄弟们,随我杀!步兵俘虏战船,这他娘的当兵吃粮一辈子估摸着也就这一回了。” 刀盾手们都知道,机不可失,立刻组成阵势,紧随其后。 而船上的契丹人,在靠岸之后,也纷纷跳下来,汲水上岸,与叶家军的刀盾兵展开肉搏。 不得不说,在遭遇到了这么多变故之后,契丹人落地之后的士气并没有衰落多少,甚至可以说,依然悍勇的要命。 此外,便是战场残余的契丹人,见到友军竟然靠岸了,觉得这是援军,竟然一个个嗷嗷呐喊,纷纷鼓舞士气,想着合兵一处。 或许,他们根本无法接受,他们的惨白。 他们用手中的战刀、长矛、长枪拼死抵抗。 叶家军的将士们也是一种越战越勇的装填。 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这群蠢货,还不知道自己气数已经尽了吗? 你们还能折腾多久? 对于本次战斗充满信心的士兵,纷纷上前将契丹人包围,然后猎杀。 “砰砰砰!” 战场上的刀盾兵摆成整齐的阵型,用他们手里的盾牌,去撞击浑身湿漉漉的契丹人。 而每一次撞击过后,将士们手里的战刀,亦或是长矛手的长枪,都会如同毒蛇一般,在敌人的身体上抽出一块血肉。 火铳手也上刺刀,见人就捅。 此时,河滩之上,已经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洼,有的时候踩一脚,都能淹没脚脖子。 而大河之上,更不要说,此时已经是一片暗红色。 无数的尸体,船只的碎片在水上飘荡,有的顺流而下,有的则被推到了沙滩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残存的原先登陆的契丹人便死伤一空,仅剩下从船只上新跳下来的契丹人在负隅顽抗。 有一些精锐的射手,躲在船上,不断地向外射箭。 这是一个实打实的麻烦,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叶家军带来了不小的损伤。 外面的叶家军将士,根本看不到船上的敌人,想要射击他们,起码要翻上去。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叶家军的士兵,也产生了一些骄傲和急切的情绪,不将眼前的契丹人放在眼里,不少士兵看大局已定,匆忙地就装上了刺刀。 这种情绪,在军官中颇为普遍。 像是牛二壮和彭威这种新晋的军官,就有这种缺点,他们不像是老牌军官,见识过一场又一场的大战,觉得契丹人也不过如此。 同时见到了张横刀盾手这种落后的兵种,竟然抢到了如此好的战机,生怕落后,连连冲杀过去。 然而,事实上,在如此近的距离肉搏,契丹人的箭簇,杀伤力极大。 刀盾手倒是没有多少损伤,但是火铳手一连死了三十几个。 “狗日的契丹人!” 彭威眨眼之间就红温了。 因为刚才那一轮箭雨死掉的三十多人,有自己的发小,有自己的邻居,还有自己的本族兄弟。 可以说是自己将他们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死到临头,还这般嚣张,不弄死你们这群畜生,我牛二壮誓不为人。” 牛二壮见到死了那么多袍泽,比彭威还愤怒,怒吼着直接率先单枪匹马冲上了敌人的船。 迎面恰好一个契丹人。 此时的契丹人虽然在拼死还击,但是内心的情绪都很绝望。 当牛二壮冲上船来的时候,眼前的契丹人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手里拿着攻坚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牛二壮猛地一个闪身,手中的刺刀直接插入了他的脖颈。 那契丹人甚至都来不及惨叫,就倒在了地上。 其他叶家军的将士,相继冲上了船只,组成一支支小队,向船舱内部探索。 牛二壮端着火铳,慢慢地向前探索。 因为刚才的撞击,船板上的东西异常的凌乱,各种散落的武器,尸首滚落的到处都是。 而且船板上不仅有大量的鲜血,还有很多水,滑溜溜的,让人有些站不稳。 “砰!”敏锐的牛二壮发觉了船帆后面有人,从后腰掏出了短火铳,对着就是一枪。 “啊!”船帆后面埋伏的契丹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牛二壮吩咐一声,“装弹,装弹。” 为民一式采用的新式刺刀,此时已经具备有刺刀的情况下,可以射击了。 此时在牛二壮的要求下,一半人端着火铳随时射击,另外一半人端着火铳,利用刺刀探索。 他慢慢上前,先是将船帆挑开。 在船帆后面,一具契丹人的尸体,仰面倒在地上。 这家伙手里拿着弓箭,试图射击牛二壮,但是被牛二壮察觉,率先开火击毙了。 在他周围还有不少尸体,都被火铳打得非常惨,想来是刚才想要拉风帆,被狙击手猎杀的。 “杀!”忽然间,隐蔽的角落里,杀出了十几个白发苍苍的契丹人。 “找死!射杀他们!” 牛二壮骂了一句,身旁刚才装填弹药的士兵纷纷开火。 那些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挨了枪击,身子抽搐地倒在地上。 仅剩下几个受了轻伤的,则被冲过去的叶家军士兵,直接用刺刀刺杀。 但忽然之间,一个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契丹人,猛然间跳起身来,举起一把匕首朝着牛二壮刺杀过来。 这个契丹人身上中了好几枪,脸上,身上也都是血,任谁都觉得他已经死了,属于虽然会被补刀,但是排名靠后的存在的。 牛二壮也没有想到此人竟然还活着。 猝不及防,想要拿刺刀刺杀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尖刀直接刺进了牛二壮的肚子,使劲儿往下一滑,肠道便流了一地。 “啊!” “我要死了!” 牛二壮来不及悲伤,手中的枪托狠狠地朝着契丹人的脑袋砸去。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牛二壮所有的力气。 枪托直接碎裂了,至于契丹人的脑袋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接飙血,头颅凹陷,身死当场。 同时,牛二壮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倒在地上。 “给我找个好裁缝,这么死了,有何面目见先祖!” 牛二壮不怕死,但这种死法,太丢人了。 士兵们全都疯魔了,契丹人这一下子直接触发了独属于齐鲁大地的同乡buff,几乎所有的叶家军新兵采取了不要命的打法。 除却个别的留下照顾牛二壮之外,所有人直接都不装填弹丸。 “军医!” “这里有人受伤!” “赶紧来!” 留下看守牛二壮的士兵急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别哭!给我弄点水,我渴了!”牛二壮脸色苍白,艰难地说道。 “水水水!”士兵从腰间去解水葫芦,还没喂给牛二壮身旁的时候,忽然一把长剑直接挑飞了葫芦。 “不想让他死,就别喂他喝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一袭道袍,跳上了战船,身后还跟着一个药箱的小道姑。 小道姑,手里抱着一把大号的火铳,很是的吃力,见到牛二壮的惨状,立刻冲过去,将他的肠子给塞了进去。 同时用纱布,率先将牛二壮包扎起来。 “还有可能救回来!”道姑的声音一欧谢清冷。 “我这还救个屁!肠子都流了一地!”牛二壮有气无力的说道,“姑娘,你去救该救的人,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我要死了!” 说着就要闭眼。 小道姑看了一眼他腰间的身份名牌,高声道,“你叫牛二壮是不是?刚才我们来之前,有个大屁股的女人还问你呢。” 牛二壮也是糊涂了,连忙问道,“是玉芬妹子吗?” 小道姑一边儿忙活,摇着头说道,“我没来得及问,我们道观的人都来帮忙杀契丹人了,我哪有时间问那么多。就知道长得挺好看。” 牛二壮当下来了精气神,连连说道,“对......对......对,眉心有一颗美人痣,是不是。” 小道姑点头道,“嗯,可美了。” “我.....我......玉芬妹子果然是爱我的,只是平日里不可能说.......” 彭威已经清空了一艘中型船,领着人翻到了牛二壮这艘船的时候,直接愣住了。 眼泪狂飙。 “杀!” “一个活口都不留!” 他跟牛二壮都是新兵中率先成为军官的,往日里少不了互相鼓励,战友情不是一般的浓郁。 “噗噗噗!” 彭威冲上去,立刻帮着道爷挑死了几个契丹人。 道爷手中长剑飞舞,虽然不如彭威他们那么粗暴,但胜在充斥着技巧,总是能一击毙命。 “嗖!” 就在这时,一发冷箭袭来,老道长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 “师父!”正在救助牛二壮的小道姑悲戚的哭喊道。 “值了,值了,今日老僧我也算是拯救苍生了。”说完老道昏死过去。 “砰砰砰!” 陆陆续续有刀盾手冲上了船只,他们跟普通士兵不一样,一般的箭簇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很快便将剩余在船上的余孽推到了边缘。 有两个新来的道爷,跟几个军医,将道长拽了回来,脱离的契丹人的射击范围。 “观主没死!” “叶家军的防爆服救了师父一命!” 有个擅长医术的道长迅速的脱开了观主的道袍,检查伤势。 结果他发现,契丹人的箭簇确实射中了观主,但是因为加入战场前,观主穿了一件昔日叶渡回赠的防爆服。 所以导致箭簇射入的不深,并无大碍。 那道爷迅速拿起弯刀,涂抹了些酒水,压着伤口,然后咔的一声,将箭簇截断。 随后呼喊着交给了军医,将观主抬了下去。 而这时牛二壮也被包扎好抬了下去,小道姑游走于战场上的每个角落。 只要有人受伤,她便拿出药丸和药粉救治。 而战场的情况,愈演愈烈。 大量的游击队成员,甚至村里的老百姓,拥军团成员,骨干,拿着各色武器,加入战斗。 船舱里的契丹人,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完全第挡不住。 甚至还有不少拿着菜刀的妇人,想要去前线,却被游击队长直接阻挠了。 他指着那些尸体对妇人们说道,“你们不要往前冲!看到那些尸体吗?去都剁了脖子,郡守有命,咱们要铸京观!狗蛮子敢来,让他们投胎当畜生的机会都没有。” ------------ 第497章 任重而道远 叶渡也逐渐靠近前线。 当他看到主动来援助的老道长,躺在担架上时,吓了一跳。 检查了一番,发现道长只是脱力,伤口并不严重,这才稍稍出了一口气。 这一战,多少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了。 倒不是契丹人的战斗力有多强,而是周边儿的人们都主动过来帮忙这件事情。 大战刚刚开始,叶渡就得到消息,大泽山一带,几乎所有村子的百姓就闻风而动,他们根本就没不需要动员,拿着武器就往这里赶。 而道观的道爷们,也是全体动员,不论男女,悉数拿着刀剑,加入战场。 就这一路,他起码看到十几名昔日里治病救人的道爷,惨死在战场上。 此外还有滑口镇。 滑口镇的两位当家人,隔着大河发现这边儿打仗了,连夜组织了所有的家丁,全都坐着小船过来帮忙。 甚至黄大胆的侄子,许飞腾的儿子直接战死了沙场。 此时叶渡走过来,两位身负伤势的当家人正抱着孩子的躯体,嗷嗷的哭。 叶渡看着两个少年郎,明显是飞鹰走马的年纪,此时已经一脸痛苦的死去了。 二哥少年郎手里都死死的握着战刀。 叶渡想要将少年郎手里的战刀抽出来,好收敛尸体,结果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一边儿的黄大胆开口说道,“俺这侄儿一直说,主公您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鼓动我我们这老一辈的说什么也要投靠您,将来他们还有个出身,跟着您打天下。” “可谁曾想,第一次上战场就走了!” “他们这等年级就亡了,如何甘心,这刀枪是放不下来了。” 叶渡这才知道,自己可以轻松手下滑口镇两位豪杰的原因,是因为小辈的劝谏。 可自己与这两位的小辈的初见便是永别。 这让他很是伤心,他忍着发酸的眼睛,缓缓的说道,“一定要厚葬他们,入英烈祠。” 二位家中长辈哽咽着,无声的点头。 叶渡扫视战场,这一战不仅仅是军民损失惨重,叶家军的损失依然很大。 契丹人太顽强了,仅仅是一战,就让他折损了超过十分之一的军官,其中还包括尚未统计的士兵。 很多往日里叶渡颇为熟悉的面孔,彻底见不到了。 叶渡深吸了好几口气,战斗尚未结束,敌人还在猖獗,活着的人还需要努力。 现在的叶渡身上有一股悲伤的情绪。 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悲伤。 他冷静的说道,“军民撤出战场,刀盾兵压上,迅速解决战斗。” “内卫何在!” “在!” “本郡守不需要尔等的保护了,拿着你们的喷子,去喷死这帮子畜生!” “是!” 一群内卫迅速加入了战场。 叶渡看着悲戚的军民,沉声喊道。 “我们确实战死了很多人!” “但是契丹人死的更多,高丽人死的更多,扶桑人死的更多!” “只要我们的牺牲,能够换来侵略者的覆灭,我们的死,就是有意义的。我会让战死的袍泽,悉数进入英烈祠,让我们的后代,世世代代香火祭祀他们。” “契丹人确实悍不畏死,但我们叶家军的儿郎就怕死吗?” 叶渡语调激昂的高声说道。 一下子折损了那么多人手,叶渡的内心是非常痛苦的。 但是想要一口气吞掉数千人的契丹人,不付出一点代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战斗才刚刚开始! 伤亡还会继续增加的! 这边是战争无情之所在。 但只要能够杀死侵略者,他们的牺牲就有价值。 “我们不怕死!” “我们不怕死!” 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弥漫整个战场,一时间大河对岸阳谷城方向观战的人马,悉数沉默了。 而彼时对于叶家军试图发起进攻的三郡之地的侦查船,在得知了战场的情况之后,迅速回撤,去禀告消息了。 内卫加入战场之后,战场形势瞬间变得无比顺畅。 “砰砰砰!” 喷子这种武器,比起短铳、卫民一式来说,在这种短距离的交锋之中太有优势了。 “砰!” “砰!” 往往两支喷子,就能压制一片战场。 “啊啊啊!” 船舱里,时不时的传来契丹人的惨叫声。 内卫身后的战士,每当他们放完火铳之后,就鱼贯而入。 见人就杀,不论死活。 叶渡抽出了腰间的战刀,也要加入战场。 却被程日华拉住了。 他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孙霖和周大海二人,正率领着水军跟漂浮在大河上的残存船只,发起接舷战! 原来,还有些技术高超的船只,漂浮在大河之上,他们虽然船帆被压制,但是他们没有冲向河滩,也没有被火炮击中,他们卖力的想要逃跑。 可是杀疯了的叶家军如何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于是,在卫民一式的掩护下,孙霖和周日华老爷子,直接分为左右两翼包抄而去。 李铁衣等人,站在船头位置,不断开火铳射击,压制敌军穿上的弩箭攻击。只要谁敢靠近床子弩,立刻射杀。 只要谁端着弓箭,想要放箭,立刻射杀。 最后无数船只靠在一起。 旋即跳板被搭船与船之间,大量的士兵翻过穿上的护栏,跳了上去,开始了厮杀。 水军士兵与步兵不同,他们水战经验稍微丰富一些,而且装备也有优势,他们清一色的人手一把短枪。 一登船就开始喷射船板上的每一个活口。 等到清理完毕之后,李铁衣、马奔雷等人在孙霖的指挥下,分别警戒,一直用黑洞洞的火铳,对准船舱的出入口。 一有不对劲儿,立刻倾泻火力。 然后坏透了的弄来了几个他让墨东制作的大宝贝,一种弱化的炸药包,威力很小,但是爆炸之后会产生浓浓的烟雾。 烟雾之中,放了石灰粉、辣椒粉等物品。 “啊啊啊!” 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契丹人从船舱里冲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着各色武器,嗷嗷的叫嚣着,向着孙霖等人冲杀过来。 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是知道活不了了,想着能杀一个是一个。 “砰砰砰!” 孙霖一摆手,就给他们送上了一波子弹。 十几个契丹人,直接被掀翻在地,手中的战刀、长枪落在地上。 等到特制的烟雾弹散去,里面彻底没有动静之后,孙霖才命令士兵跟他一起进入船舱。 一进入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李铁衣开口道,“我先进!” 李铁衣身先士卒,手里换了短铳,身边儿跟着几个擅长使用短铳的水兵。 短铳这东西是真的好用啊,单手就能击发,而且这么短的距离,几乎百发百中。 孙霖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一阵枪响之后,便再度没有了动静。 孙霖在后面关切的问道,“铁衣,什么情况了?” 李铁衣没有回应。 孙霖等人急忙冲过去,等到他们进入之后,惊讶的防线,李铁衣等人静悄悄的站在船舱里,眼神有些呆滞。 在他们脚下,是一片的契丹人尸体。 孙霖有些担忧的问道,“铁衣,你是不是受伤了。” 李铁衣晦涩的说道,“太不是东西了。” 孙林等人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船舱的角落里,躺着二十几个年轻女人的尸体。 这些女人看模样,都是中原人,本来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但是契丹人在临死之前,将他们全都杀害了。 “契丹人真的该死!”孙霖恶狠狠的骂道。 “契丹人该死,跟他们合作的汉狗更该死。”马奔雷冷冷的说道。 孙霖用力抿了抿嘴唇,深沉的说道,“将这艘船拖走,咱们换一艘船继续搜索!” 战士们如法炮制,很快便占领了一艘又一艘船,比起那些搁浅的船只的进度要快许多。 周大海老爷子那边儿也完事了,此时站在船头,眺望着眼前的河滩。 劳老僧渡口附近的河滩上,到处都是尸体。 陆地的上的战斗,到底是什么个经过,他们并不清楚,但是看尸体就知道,这一场战斗真的很激烈。 等到船只靠岸,众人来不及换小船,直接汲水登岸。 这时候,他们恰好看到在收拢尸体,很多不是叶家军的样子。 急忙上前询问,才知道,这些是来帮忙的友军尸体。 至于自家人死伤也非常惨重,一时间孙霖和周大海都没有了胜利的喜悦。 不久之后,叶渡从船只上跳下来。 孙霖向他禀告这些契丹人的船上的情况,“几乎每一艘船上都有二三十个年轻女人的尸体。” 叶渡缓缓点头,脸上不悲不喜。 但是周围的士兵却一个个愤怒的脸色烧红,这些狗日的契丹人,太不是东西了。 他们只是出征一趟,就带着那么多年轻的华夏女子凌辱。 那他们的大本营又该是何等的魔窟? 说起来,他们的人手并不算多,地方衙门完全是有能力剿灭他们的。 可他们就任凭这些魔鬼为非作歹,不闻不问。 可想大乾的官府到底无能腐败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偌大的北方的契丹人,又有谁敢去触碰。 叶渡神色凝重的说道,“周老爷子,你安排一下,将这些可怜的女人的遗体,好好的收拾一下,找一些胆大的妇人,给他们梳洗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服,钱财从郡里出。” “还有,咱们的工匠多,抽调一部分,再雇佣些百姓,给他们一人打一口薄棺。” “生前他们没过上好日子,死后不能太委屈他们了。” 周老爷子点点头,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此时此刻,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 伤员被迅速抬走,带回大本营救治。 游击队开始打扫战场。 初步统计的战果是至少打死了四千名契丹人,其中包括两千左右的真契丹人,还有将近两千的二狗子。 另外生擒了二百多契丹人和三百多二狗子。 那些被生擒的是,被地雷震晕,亦或是在战场上装死的。 最后侥幸被游击队亦或是友军给俘虏了。 叶家军一口气得到了八艘船,尽管有些船只搁浅时,有些损伤,但是周老爷子检查过,只要经过修理,都能继续使用。 换而言之,以后叶家军的船队比之前阔气许多了。 叶家军的损失也统计出来了,总重战死三百余人,受伤四百余人,友军的损失也颇为惨重,超过五百人。 牺牲的军官,相当多,包括两名团长,八名队正,二十七名伙长,四十七名伍长。 在战死者中,军官的数量将近战死士兵的二分之一了。负伤的军官也非常多,这说明叶家军在作战之中,军官并不胆怯,敢于冲锋在最前面。 战斗结束之后,博平郡的父老乡亲们,纷纷赶过来,庆祝这前所未有的胜利。 他们所支持的叶郡守,以及他手下的叶家军,竟然一口气消灭了数千契丹人。 契丹人的头颅被制作成京观,尸身被堆在一边儿,准备掩埋。 乡亲们看完了都惊呆了,数字和亲眼所见是有很大区别的。 尤其是,那些曾经参加过边军的老兵,他们都很清楚,按照往年大乾和契丹人交锋的经验来看,想要斩杀这么多契丹人实在是太难了。 有些时候,那些边军的军官,斩杀个二三百个契丹人,就要上报朝廷,说是大捷。 而且朝廷还会兴奋的给嘉奖,至于他们那动不动便有两三千的死伤,反而无足轻重了。 “真的是契丹人,好几千的契丹人啊!” 牛保田等人仔细观察着,一脸的震惊。 周大海老爷子安排完事情之后,走到叶渡近前,感慨的说道,“郡守,单凭这一次的功劳,放在往年的军中的,您起码可以封个侯爷了,最次也是个伯爷!而且真金白银,土地都得数不尽。” 众人纷纷点头。 按照大乾的军工制度,对契丹人作战的奖励,确实是非常丰厚的。 甚至眼下这些军功,报道朝廷那里去,朝廷即便是给不了真金白银,但是爵位、官职肯定一样都不会少,尤其是眼下朝廷被契丹人压着打的时候。 叶渡这一次的灭杀契丹人,绝对是给吓破胆子的大乾打一计强心针。 但是,大量军官和战士的牺牲,又让大家感觉到无比的沉痛。 说实话,这一次叶家军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叶渡的心情,同样是悲喜交加。 消灭了契丹人,完成了预定目标,暂时稳固了局势,确实值得庆幸。 但是,这一次损失这么多的战事,尤其是那么多的骨干,几乎是伤了他的元气。 谁都没有想到,契丹人在已经损失了如此之多的情况下,还能做困兽之斗。 而彼时的大乾将士,已经跟他们厮杀在了一起,想拉开距离已经不可能了。 想要彻底消灭契丹,对于目前的自己,真的是任重而道远啊! ------------ 第498章 巡视伤者 战斗结束之后,老僧渡的后方,反而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各色各样的人群,来往不断,叶家军将士、游击队、拥军团、百姓都在忙碌着。 叶渡巡视时,每个人只要见到叶渡便纷纷起身行礼,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尊重。 战争是获取威望的最佳方式。 此时此刻,哪怕是负伤的战士,精神上依然处于亢奋的状态。 是啊,他们参与了这场大战,消灭了往日里精神上难以对抗的存在,没有道理不兴奋。 同理,处于精神极度亢奋的还有大量的普通人。 战斗结束之后,游击队就领着乡亲们打扫战场,头颅筑成京观,尸体挖坑埋了,武器全都收集起来。 昨天的地雷,威力实在是太大了,肉块蹦得到处都是,房屋也倒塌了许多。 单纯地靠叶家军的将士和游击队很难收拾起来,最后只能动员百姓加入其中。 受伤的将士被带下去,送到了后方的战地医院。 这是一处宽敞的大仓库,仓库里里外外军医都在忙碌,还有道观的道长,大家飞快地给士兵们处理伤口。 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内外科之分,而且伤员太多,大体上就算是个学徒,也得立刻上手。 他们通常会用烧红的铁块,将伤口烫得滋滋冒烟,然后撒上类似于金疮药的药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酒精和碘伏叶渡可以提供,但是有限。但可真的苦了将士们了,因为这烧红的铁块烫在身上,直接疼得人嗷嗷直叫。 走到这里,只是看两眼,饶是以叶渡强大的心脏,都有些哆嗦。 “范大锤!” 叶渡开口道。 范大锤是叶家军下属比较早日加入的拥军团团长,但是大战方歇,老爷子却第一时间重操旧业。 对于叶家军对于契丹人的这件事情,老爷子是非常支持的。 当然,早期也存在一些担忧,毕竟契丹人实在是太凶了,而且一口气来那么多人,搞不好博平郡的一切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但是担忧也没有用,毕竟叶家军没有主动招惹人家,是人家来揍叶家军。 他一个年迈的老头,别的大本事没有,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抢救伤员。 “主公。”听到叶渡召唤,范大锤赶忙走了过来。 “伤员的情况怎么样?”叶渡关心道。 “有点糟糕!”范大锤的表情有些忧虑。 “不对啊,主公不是给你们提供了酒精、碘伏,以及特制的麻沸散吗?”程日华一脸疑惑道。 范大锤解释道,“主公提供的各类药品,确实非常有效果,但是存在两点问题,第一就是药品极其有限,第二就是有些状态即便是用了这些药品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现在咱们有大量的士兵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 “怎么个奄奄一息法?”叶渡皱眉道。 范大锤道,“契丹人的铸造工艺非常落后,在海边儿生存久了,弓箭都生锈了,带有大量的铁屑,即便是使用了主公提供给我们的磁铁,也不管用,很难一次性清理干净。” 这是个麻烦事。 契丹人惯用的招数,其实跟在海边儿没有关系,他们的箭簇就喜欢用生锈的。 因为长年的战争,让他们意识到,生锈的箭头有很大的好处。因为这种生锈的箭头被射手射出之后,会带有强大的动能。 一旦进入身体,触碰到类似于骨头之类的东西,会直接在体内爆炸开来,形成大量的粉末状铁屑。 用范大锤的话说,起码有几十人难以救活了。 “郡守大人,能让我试一试吗?”小道姑在照看了师傅之后,也来到了战地医院。 “可以。”叶渡眼前一亮,治病救人,这群道爷道奶似乎比他们的军医更加专业。 她先是看了一眼叶渡给叶家军提供的磁铁。 这磁铁跟她之间见过的磁石不一样,吸力非常大。可以轻易地吸取士兵伤口内的铁屑。 但是契丹人的箭头太狠了,即便是磁铁非常有效,依然有大量的铁屑,深深隐藏在血肉的缝隙里。 即便是范大锤他们这样技术精湛的大夫都不管用。 小道姑放下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挑出了一根根银针,将叶渡的酒精借过来,做了简单的消毒之后,便准备行动。 叶渡有些吃惊,这种事儿靠银针真的有用吗? 不是叶渡瞧不起中医,实在是他上辈子跟中医接触的时间比较短,而且每一次中医给自己针灸的时候,他都怕得要死。 只见小道姑手里捏着银针,插入了伤口附近,轻轻地旋转。 一边儿的范大锤瞪大了眼睛,好半响之后才说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姑娘好手段!” 叶渡和程日华投来了好奇的眼神,结果范大锤解释起来,便是什么先浅后深,什么五分,九阳,三进三退之类的专业词汇,听得二人头皮发麻。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小道姑确实不是无的放矢,在她的操作下,伤口处慢慢浮现了大量的铁粉。 范大锤立刻拿着磁铁过去帮忙,将那些磁铁吸走。 小道姑不断的插针,陆陆续续又有不少铁粉被逼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伤员身上的铁粉便被收拾干净。 程日华在一旁说道,“虽然说,修道之人,不入凡尘,但俱是华夏儿女,主公可以想办法派军医学来他们的手艺。” 叶渡皱眉道,“我也有此意。” 小道姑处理完一名伤员之后,对范大锤说道,“用上我们最近研究出来的药粉就可以了,或者叶郡守的酒精和碘伏效果更佳。” 范大锤立刻招呼人干活。 小道姑持续施展她的针灸神技,用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便将情况最严重的几名伤员的情况给处理好了。 不过看起来,这份工作颇为累心劳神,小道姑的脑门上都是汗渍。 叶渡从商城兑换了一份葡萄糖递了过去,感激的说道,“仙子的医术,当真是厉害!” 小道姑被叶渡一夸,脸颊有些发红,“都是师傅教得好。” 叶渡点点头,他已经准备跟道长他们搞好关系。 随即,叶渡又跟小道姑去见了牛二壮,检查这小子的伤势。 牛二壮的性命本来就是小道姑给救下来的,小道姑对牛二壮也很是关注。 他显示检查了一番牛二壮的伤口,然以又给他把脉。 慢慢的,她的眉毛紧的厉害,一看就是遇到了难题。 “幸好,这位将军今日遇到我,不然他现在已经无了。” 不过虽然遇到了小道姑,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牛二壮的伤势,依然是相当严重。 从被救下来之后,状态很低迷。 这家伙肠子流了一地,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但是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叶渡非常清楚,这牛二壮的情况,是因为失血过多引起来的。 这个时代,想要输血非常难,因为叶渡也没有想好该怎么解决血型问题。 商城里没有配套的检查的产品。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牛二壮这家伙生命力足够顽强,最后可以支撑过去。 叶渡对于小道姑的针灸之法非常期待,说不准,牛二壮被针灸一番,可以激发一些生命力也不一定,便期许地说道,“仙子,你能用针灸激发下他的生命力吗?” 小道姑有些迟疑道,“他这种伤势,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 叶渡沉稳道,“您尽力施为即可,最后没有效果没关系,尽人事,听天命。” 小道姑拿着银针,在牛二壮的身体上的穴位中插了很多银针,然后轻轻的转动。 昏迷中的牛二壮,立刻有了反应,发出了轻微的痛苦声音。 小道姑见状,心中一喜,连连行针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结束。 这个时候的牛二壮虽然一直昏迷不醒,心跳也很弱,但是经过小道姑的探查,确实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一边儿的范大锤惊讶道,“仙子的医术真的绝了。” 小道姑说道,“我以后每天要给他针灸一回,并配合师门专门的推拿之法,才能让他尽快苏醒。” 叶渡感激道,“那真的是麻烦仙子您了。” 小道姑依然有些羞涩,脸颊红红的,甚至不怎么敢看叶渡,只是轻微的点头。 叶渡越发的坚定将他留下来的想法。 倒不是图人家身子那么下贱,而是这小妮子属于重要的战略人才啊。 叶家军成立的时间虽然已经很长了,但是很多东西都是缺乏的,尤其是人才的缺乏。 看来这一次战斗结束之后,叶家军必须强化军医体系了。 叶家军要在一次次的战斗之中,逐步正规化,体系化。 小道姑又检查了不少其他的伤员,他对叶渡说道,“叶郡守,我会在这里呆一段日子,帮你们照顾伤员,你可以让你手下的军医随时来找我学习,我一定毫不吝啬的教导他们。” 叶渡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说道,“谢过仙子。” 小道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小道姑感觉自己的内心很复杂,她自幼随着师傅修行,用师傅的话说,我们都是追求打破天道,追求长生的,除此之外,一切诉求都是虚假道 可是不知道为何每一次面对叶渡的时候,内心都有一种复杂的情愫。 最初觉得叶渡很好看,后来便觉得他指点山河的时候,很有男人味。 叶渡在巡视了一番伤员之后,忽然回转,对小道姑说道,“仙子,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 “郡守请讲。” “不知道咱们道观可以给逝者做法会吗?让他们可以更好的往生。” 小道姑说道,“有没有轮回还不一定,这些都是虚的。还不如照顾好活着的人。” 叶渡自然不能说,这些东西主要是给活人看的。 当然,叶渡也是非常希望有来生的,这样牺牲的人,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也不枉在这一世受了那么多骄傲了。 当下叶渡说道,“只是一种美好的期望。” 小道姑点点头说道,“可以的。不过只是比较简单的。说实话,这些多少有些形式主义,因为每一次做法,我都沟通不了什么神佛,但是师兄们做的都挺好的。” 叶渡点头道,“能做就可以,我希望可以做一场法事,给那些被契丹人欺凌的女子,我也知道人很大可能是没有来生的。但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也没有家人,所以我想用这种办法让她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至于叶家军的战事,他们自然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葬礼。 大泽山有英烈祠,英烈祠经过多次修缮,每当休沐时,总是有人带着香烛过来祭奠或者探望战死的袍泽。 哪里已经成为叶家军将士的精神寄托。 现在叶家军每次陷入苦战,将士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喊一句,“英烈祠见!” 小道姑当即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叶渡,让他送到道观去,现在出来救人的,都不是擅长法事的,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看。 叶渡立刻派人过去情道长。 随后叶渡又想邀请小道姑去大泽山暂住,每天由专人送她过来。 但是被小道姑无情的拒绝了,她跟叶渡说,她要跟伤者住在一起,这样才能第一时间观察他们的伤情。 叶渡也没有勉强,对于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他自然是非常敬佩的。 辞别了道长和道姑之后,叶渡回到了大泽山城。 “主公,这些契丹人的俘虏,要怎么处置?” “是否现在都杀了?” 张横上来问道,他的脸色很不好。 别看张横平日里粗鲁不堪,但是此人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善待将士,跟士兵关系非常好。 这一战死了那么多士兵,让这位骁将内心很是痛苦。 他现在恨不得将那些契丹人全部挫骨扬灰。 不过作为叶家军的高级军官,他也知道,这么简单的杀了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 “先留一留,一味的杀伐没有意义。”叶渡冷着一张脸说道。 “那那些扶桑人、高丽人呢?还有那些二狗子。” 叶渡对于这些扶桑人和高丽人是无比的厌恶,当下挥挥手说道,“我们华夏待他们不薄,他们竟然做出这种为契丹人卖命的事情,非千刀万剐不能平息众怒,交给新兵练胆。” “好。” “至于那些汉奸,头目抓起来,跟契丹人暂时关押在一起,以后在处理。普通的汉奸,将最苦最累的活交给他们,让他们先劳改几年,以观后效。” 张横点点头。 所谓的劳改,可别提多么悲惨了。 跟博平郡一般的犯罪劳改,是种地,做一些手工活不一样。 这些所谓的重活劳改,要么就是搬运石头,要么就是挖矿,典型的怎么辛苦怎么来。 而且死亡率极高。 这些可恶的汉奸,终于有机会品尝恶果了。 最好活活累死。 大战结束,叶家军大胜,无数人欢喜鼓舞,但总有那么一帮人,比死了爹还要痛苦。 此时,天气已经逐渐炎热。 郡守唐祯最近新往上面送了一笔钱,只要做一做面子工资工程,马上就要升迁了。 为此,他一开心,便新纳了三房小妾,每天不离左右地服侍他。 此时唐祯,正在欢喜鼓舞,想着自己跟其他两家一起利用契丹人进攻叶家军,等到契丹人一走,自己再去收拾乱摊子,这便是收复之功。 到时候还做什么面子工程,有实打实的功劳,谁有我硬气。 想到此处,游走于小妾身上的手,也越发的肆意。 忽然心腹之人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这位郡守大人,立刻破防了。 ------------ 第499章 战后送别,新征程开启 唐祯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你是不是在欺骗本官?怎么可能是这么个样子?” 他的反应之所以那么激烈,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 以至于唐祯的身体都站不稳了,最后被亲信死死地搀扶着,才免了摔倒的命运,可见他内心之惊骇,之匪夷所思。 心腹跟他所言,正是博平郡的战况。 这位郡守本来觉得十拿九稳,正准备等待叶渡败亡之后,然后接纳种种好处,然后平步青云呢。 结果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契丹人全军覆灭了。 叶家军虽然有损失,但是并不算惨重。 那心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愁苦地说道,“大人,确实如此,小人如何敢说谎。” 唐祯的脸色越发沉重,呼吸也变得起伏不定起来。 对于他来说,契丹人的全军覆灭全都不是什么好事。 甚至说,他的天大的麻烦,很有可能接踵而至。 不知道其他两州郡,以及坐镇刘岛的契丹人有没有得到消息。 首先说刘岛的契丹人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认为他们三郡联手做局,坑害他们。 这问题可真的很严重,这些逃亡的契丹人可都是狠角色,他们或许打不过叶渡,但是去能收拾他们三郡。 契丹人袭扰三郡之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谁都不知道愤怒之下的契丹人,会不会来一次狠辣的操作。 其次便是叶渡,此人不是蠢货,忽然被契丹人袭击,不可能查不到三郡,到时候他肯定也是要报复的。 忽然之间,这位志得意满的郡守大人,暴躁的气急败坏起来,“一群废物!都是废物!” 那亲信一看情况不太妙,急忙退了出来。 唐祯气急败坏了半天,内心全都是恐惧和沮丧,一直没有发泄对象。 忽然见萧元蔚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过来,顿时感觉无比的厌恶。 若不是他出什么馊主意,说可以利用契丹人,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时间丧失了理智,也忘记了昔日的兄弟情了。 恼羞成怒地骂道,“都是你这个废物!出的馊主意!你就那么爱财么?每一次你一出主意,我必倒霉!你说这一次,你非要招惹姓叶的做什么?做什么?” 别看萧元蔚现在落魄了,但是终究是萧家子弟。家族给他的支持也不小。 当初三郡与叶家军的大战落败,可是他苦苦哀求,找萧元蔚出手。 萧元蔚这才寻求家族的庇护,重新稳定了三郡的局势,不然单凭他们一口气输了个精光,死了那么多士兵,输了那么多粮草,就能让他们丢了官帽子。 后来萧元蔚更是见唐祯整日唉声叹气,给他亲自穿针引线,联络的契丹人。 只是萧元蔚也没有想到,契丹人那么废物,竟然输了。 可是他的付出是实打实的,他也是真心实意帮衬唐祯。 现在被唐祯这般咒骂,脾气也起来了,直接反唇相讥,“你对我凶有什么用?当初契丹人出兵,我让你派兵策应,你做什么去了?现在契丹人输了,你就来怪我了?怪我有用吗?还不是你太废物?” 没错,萧元蔚在契丹人出兵之时,就多次谏言,让三郡之地发大兵,两面夹击叶家军,但大家都心疼本钱,不舍的下本了。 唐祯虽然理亏,但是被萧元蔚这么一顶撞,还是控制不住恼怒,伸手便是一拳打在了萧元蔚的眼眶上。 “砰!” 这一拳的力道可真不小。 一个圆圆的黑圆圈立刻出来了。 萧元蔚也瞬间恼了,自己好心没好报,自己这么苦心地辅佐唐祯,竟然换来了这么个下场。 当即一拳打了过去,正中了唐祯的胸口。 虽然两个人是互殴,但是唐祯是文官,而且整日御女,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可萧元蔚不一样,他也贪财,但是他毕竟是世家弟子,早年被打磨出来了,身子骨非常壮硕。 他这一拳下去,唐祯就像是被一块巨石撞在了胸口一般。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唐祯也顾不得自己的郡守体面了,直接动手,一通王八拳招呼过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此时他心里想的全都是,你个废物,你竟然敢还手。 你若不是萧家子,此时我一定杀了你。 萧元蔚也恼火,这唐祯莫不是疯了,不然好端端的为何对自己动手。 一时间,二人你来我往,直接在庭院里打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得热闹,但是却没有人敢上去劝架。 看玩笑,一个郡守,一个萧家之子,谁敢得罪? ............ 六月上。 负责做法事的道长们来到了老僧渡,叶渡让魏如玉过去招呼,请他们为那些死难的女子做法事。 道长们答应了,当天下午,法事就开始了。 那些可怜的女子,都换了干净的衣服,收拾的安详了一些,然后有了一口薄棺。 叶家军的将士们,也参加了这次特殊的法会。 这些可怜的女子的遭遇,进一步激发了大家对于契丹人的痛恨。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拥军团代表,以及普通人。 他们想起了那些中原大地上,被契丹人蹂躏的百姓。 大家唯一能够表示的,只能同情,眼前叶家军可以做的事情非常少。 如今的契丹人还在河东道和河北道肆无忌惮的蹂躏,作为唯一的净土,沧州可以做的事情非常少。 不知道这一次,又有多少汉家儿郎会被掳走,成为奴仆。 叶家军的将士的葬礼,在随后便举行了。 与前面的法事相比,将士们的葬礼,没有了那么多热闹。 但是却更加的肃穆。 出息葬礼的百姓,非常之多,将近十万百姓自发为他们送行。 天刚微微发亮,叶渡就带着大量的亲信,来到了英烈祠,为那些牺牲的将士们上香,摆放贡品。 这也算是对身边儿活着的人,进行一番心理教育。 未来的道路只会越来越艰苦,所以他希望,叶家军的每一个将士,在上战场之上,都要有十足的心理准备,那就是他们随时可能牺牲。 如果没有足够的胆气,就不要加入叶家军,来这里尸位素餐。 因为叶家军走的是精兵策略,好位置留给有胆量的人。 你没有胆子,自然有的是人会取代in。 在葬礼举行之前,叶渡给每一个牺牲的将士都插上了香烛,甚至给他们烧了纸钱。 叶家军从成立到现在已经牺牲了不少将士了。 以后随着战场的频繁以及扩大,牺牲的会越来越多,谁都无法避免。 战争从来都是冷酷的,他可以大规模地杀伤敌人,但是自己人也不可避免的牺牲。 这便是战争的代价,战争之中,从来没有胜利者。 拥军团的成员,来得也相当早,他们负责打扫英烈祠,以及日常的维护。 巳时,葬礼正式举行。 每一口棺椁的下葬,都代表着一副灵位出现在英烈祠。 这些将士们身披军旗,葬在他们深爱的这片土地上。 黄大胆和许飞腾的亲人,虽然不是叶家军,但是他们因为叶家军的战事牺牲,也破格允许被葬入英烈祠,获得了叶家军同等的待遇。 “好兄弟,不要走,你们在英烈祠好好地看着我。” “我会背着你剩下的命,继续去战斗。” “你的母亲从此以后便是我的母亲,你的娃娃便是我的娃娃。” “我会用手里的长枪,去斗争,去砸碎压在我们头上的大山。”士兵们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当所有的棺椁都下葬之后,叶家军将士亲自将他们掩埋起来。 叶家军将士、游击队成员、拥军团、百姓、滑口镇的援军,大家都肃穆的站在陵园周围,默默的行着叶家军的军礼。 “鸣礼枪!” “砰砰砰!” 崭新的卫民一式对着苍穹射出连续射出了十二发弹丸。 当硝烟逐渐散去,叶渡沉声说道,“唱哀歌!” “岂曰无衣.........”叶家军将士们,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每一个士兵,高声齐唱。 待哀思之曲唱完,叶渡高声道,“将你们的眼泪收起来,我们的袍泽在英烈祠看着我们呢!” 无数观瞻送别礼的人,都心怀激荡,心里对于叶家军的敬仰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无数人希望加入叶家军,死后也获得同样的礼物。 岂曰无 隆重的葬礼,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 最后再一声声送英雄中,结束。 对于牺牲、负伤士兵的补偿,已经由魏如玉发放完毕,军官获得土地都是三十亩以上,士兵也在十五亩到二十亩之间。 另外,每个牺牲的将士,还有三十贯的抚恤金,以及郡守府发放的两年的口粮,同时战事遗孀,会优先安排工作,子女立刻送入公办学堂。 待遇不算多高,但已经是叶渡可以给予的极限,每个家属都非常的感激。 五日后,道长们的法会结束了。 那些可怜的女子,葬在大泽山上,一处无名的土坡之上,叶渡给他们立了石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们也应该被人记住。 眼下叶渡只能做到这么多了,谁都知道,契丹人,突厥人只要在一天,这样的悲剧就还会发生,叶渡的行径,也只是缝缝补补罢了。 但是他起码有这颗心。 古人云,仁者无敌,不是胡言乱语。 这一战过后,有不少读书人,千里迢迢来投奔,不是因为叶家军战胜了契丹人,而是因为叶渡亲自埋葬这些无辜女子的行为,感染了他们。 他们坚信,叶渡连一群素未谋面的女子,都能如此善待,对待身边儿人,只会更好。 “现在,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法事结束之后,叶渡将小道姑和道长送走,临别前送了他一副,他自己制作的显微镜,此外还有一批精致的手术刀、银针,酒精和碘伏。 小道姑知道此物非常珍贵,推辞不肯收下。 叶渡诚恳的说道,“仙子,诸位道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这些东西都用得到。” “你们在灾难之中,愿意伸以援手,而且这么多年,你们也是一直坚持着悬壶济世,这份清欢非常难得。” “这些东西之中,最为珍贵的是显微镜,你们可以用他们做一些研究,他可以看清楚细微的世界,而这些药品,你们也可以用来救治更多的百姓。” “这其实是给你们添麻烦,可算不上什么大礼。” 小道姑迟疑片刻,看向自己的师傅。 老道长微微点头。 小道姑这才收下。 “各位道长,贵观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还请第一时间通知大泽山,叶某随时愿意效劳。” 叶渡神色诚恳的说道。 叶渡其实非常想留下道观众人,直接并入叶家军的军医体系。 这些人可以平日里为百姓看病,战时救治伤员。 这样的体系,根本不需要自己太多的指导,就能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只是这个要求,太过于过分了,对方毕竟是修道中人,喜欢了无牵挂。 老道长微微颔首,很是礼貌的道,“谢谢叶郡守的好意,将来博平郡若是再有战事,我们还会下山的。” 叶渡并未勉强他们,含笑送别。 葬礼结束之后,过了许久,悲伤的氛围才逐渐散去。 叶渡一直与高层商议,如何处置这些契丹人。 这一次战斗,除了死去的契丹人之外,后续陆陆续续搜捕到的契丹俘虏,高达六百余人。 其中尤以在水里打捞出来的人居多。 尽管叶渡要求手下不要让他们自杀,但是很多轻伤的契丹人伤势恶化死掉了。 最后只剩下三百多人。 对于叶渡要如何处理这些契丹人,不少人都有猜测,但是谁都不敢肯定。 换做以前,早就毁灭他们了。 但是这一次,叶渡却没有交给乡亲们处置的意思,也没有让新兵拿他们练手,这就意味着叶渡对于他们有重用。 六月十五,叶渡终于打定了主意。 “诸位,准备的如何了?” 天刚亮,叶渡就对一早过来的张横等人说道。 虎子、张横、童威、徐进、李铁衣等人来的很早。 一战消灭了好几千契丹人,他们都兴奋的不行。 尤其是在河北道和河东道被契丹人蹂躏的不行,大乾的官兵萎靡不振的情况下。 典型的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相较之下,大家都觉得,朝廷的兵马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可以直接裁汰了。 眼下,河南道各地的流言蜚语不断,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这些流言蜚语在博平郡的乡下一点用处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契丹人不是叶渡的对手,谁敢来博平郡闹事,谁就是死路一条,契丹人也一样。 ------------ 第500章 宾客尽逃 战争带来的影响力是无与伦比的。 不但流言蜚语在博平郡逐渐变得没有市场。相反,博平郡的军民们,见到人都会忍不住夸耀,说叶家军如何如何威武雄壮,如何如何打的契丹人落花流水。 谁要是反驳一句,立刻会引来乡亲们的愤怒,甚至大打出手。 典型的你把乡亲们放心里,百姓把你们举过头顶。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拥军团,以及一些老辈,本来还担心契丹人杀过来,毁掉博平郡的建设,现在全都变了,一个个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每天到处积极宣传叶家军。 甚至于不满足于在本地宣传,动不动就跨境,宣传博平郡的大胜。 事实上,不少人的确是真心实意为叶家军宣传的。 于是,老僧渡这一场胜利,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态度传播开来。 胜利的消息传到了中原,传到了大河对面的阳谷城,传到了东平,每天想尽一切办法逃荒到博平的人,直接翻了好几倍。 沧州的收容能力有限,大量的河北道难民,只能南下到河北道,这些人早就被吓坏了,人心惶惶地到处以讹传讹。 说契丹人已经杀到了河南道,正在继续向南前进,准备拿下河南道。 普通百姓哪有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只能偏听偏信,结果就是将自己吓得不轻。 整天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前路如何。 结果新的信息传递过来,说博平郡一口气消灭了数万契丹人,自然选择毫不犹豫地逃亡博平郡。 同时,从三郡之地逃亡过来的人口,也呈现出一种激增的态势。 之前,因为有三郡的行政长官的阻隔,尽管不断有百姓想办法逃过来,但是终究是少数。 而且三郡之地的官员也想尽一切办法妖魔化博平郡,让百姓心里也有些恐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老百姓心里想的是被博平郡的官员欺负就欺负吧,苦一点就苦一点,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结果来了博平郡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如此一来,自然有人给家乡的人通风报信,通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之后,博平郡吸纳人口的能力还是爆发了。 “主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张横率先开口道。 说实话,这些日子不仅仅是下面人兴奋,像是张横这样的老将也兴奋得不行。 要知道,他之前只是心头血还没有凉透了的山贼而已,对抗契丹大军这样的强军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前些日子,他虽然不说,心里也是有些惧怕。 要知道,北疆的大军可是相当强悍的,即便是他们在沧州的时候,也不敢招惹这些人。 而且往年,那里要是闹乱子,边军只需要派出几千人马,就能轻易横扫。 但是这一次,竟然让人家契丹人按着锤,甚至还把主战派大将刘一统给消灭了。 但就是这样的强军,竟然被叶家军打得落花流水。 这一战,张横可是全程参与了。叶家军的强悍,他全都看在眼里。 等到契丹人战败之后,他甚至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许久之后,疼痛感依然存在,他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原来我们真的赢了。 不可一世的契丹人,被我们全歼了。 “好!” “随我出发!” 叶渡点了点头,张横等人立刻忙碌起来。 很快,张横率领两千余名叶家军的将士,全副武装地下了大泽山城。 随后叶家军用牛车,将大量的契丹俘虏,以及汉奸头目,全都押运过来。 光大车就用了几十辆,排了长长的一排。 更让人惊讶的是,往日里素来低调的叶渡,还打出了郡守仪仗! 尚未出发,就开始敲锣打鼓。 博平郡的百姓都很奇怪,叶郡守这是要干什么? 平日里他老人家不是最讨厌这虚头巴脑的一套了吗? “最近不是有些新迁徙过来的人不相信叶郡守的战功吗?我估摸着这是要游街示众,让他们看看呢。”有人忍不住说道。 “我觉得也是,那些新来的人,很难相信叶家军取得了如此大胜!” “嗨,别说是他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老僧渡的尸山血海,我也不敢相信。” 围观的百姓不断地讨论着。 他们觉得,叶渡肯定是要拉着这些狗日的契丹人去游街了。 这也是大乾的惯例了,每当要处置罪大恶极的犯人的时候,都会游街示众,震慑世人。 这些契丹人,恐怕是要掉脑袋了。 而围观砍头,向来是华夏子民最大的乐趣之一,甚至有些人还会抢人血馒头回去给家里人治病。 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谣言,说人血馒头可以治病。 越罪大恶极之人,效果越好。 结果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大量的百姓聚集着跟着围观。 “我们要去祝阿郡!” “这些契丹人是从祝阿郡流窜过来的,我们要在祝阿郡当着唐郡守的面,斩首示众。” “在场的诸位,有些也是祝阿郡来的,可以同去看看热闹。” 叶渡高声呼喊,身边儿的程日华、苏灿等人,俱是一脸坏笑。 你们不是治不了这些契丹人吗? 我们帮你治了。 “天啊,叶郡守竟然要去祝阿郡!” “快跟着去!” “对对对,我倒不是想看看祝阿郡狗屁姓唐的那威严扫地的样子,我主要是喜欢看砍头。” “谁不是呢。” 听说有热闹可以看,而且叶郡守竟然要去祝阿郡,乡亲们一个个欢呼雀跃地大叫起来。 眼下是六月份,正是农作物生长比较快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很忙。 但是见叶郡守又有大动作,大家连土地都不想中了,拿着农具就跟在屁股后面。 说起来,现在博平郡的百姓真的是变了。 以前看到当官的车架,早就吓得没影了。 现在看到叶郡守的车架,百姓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哎呦,怎么那么多人跟着,是不是要打仗了?” “快跟着去帮帮场子。” 关键是叶渡这家伙坏的冒水,有几辆车上车,还有戏班子,几个年轻的梨园戏的戏子门,就站在牛车搭建的台子上,跟着吹吹打打的唱戏。 百姓们一边儿跟随看热闹,还能听听戏。 虽然牛车一直在动,戏子们一般只能唱,动作幅度比较小,但是演的都是今日叶家军如何大胜契丹人的故事,大家都喜欢看。 人群之中,李依依有些不屑,又有些疑惑,纳闷地看向身边儿的王嘉伊,“昨天夫君是在你那边儿下榻的,他这是要搞什么?” “他不是不喜欢搞排场吗?怎么还唱上戏了。” 王嘉伊也是疑惑不解的摇头道,“夫君也没跟我说啊。” “整天闷在家里,很是无趣,现在去了战乱,又不让回沧州,咱们跟着去凑凑热闹。” “好。”王嘉伊点头应着。 叶渡骑在战马之上,对于姑娘们的交谈,自然是不知道的。 周围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他也被这热闹场景吸引了。 事实上,就算是他知道,三女竟然要跟他一起越境,他也不会阻挠的。 今天人越多越好,他看了看身边儿的百姓,已经聚集了怕不下一万人,便命令手下,加快速度。 虎子等人背着卫民一式,跟随着大量的内卫护卫在叶渡近前。 叶家军排着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跟随。 李铁衣、马奔雷等新人也跟在队伍里。 牛车上的契丹人,被人用绳索牢牢地捆绑着,嘴巴里还塞着破布。 每一辆牛车周围还有大量的游击队员,拿着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这些游击队员有些发坏的,这些日子还专门学了契丹语,这会儿一边儿看押着他们,还时不时地拿契丹语骂他们的家人和祖宗。 气得不少契丹人睚呲欲裂,但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说现在他们被绳索捆着了,就算是将他们放了,给他们人手一把武器,他们也没辙,周围的人太多了。 这绳索与其说是捆绑,还不如说是保护。 这个时候,谁要是绳索开了,绝对立马被疯狂的军民给生吞活剥了。 押送契丹人的车队速度并不是很快,到了中午,才抵达徒骇河。 这个时候,有关消息早就传遍了三郡。 只要是心思稍微灵透一些的,都知道叶渡如此的大张旗鼓,大摇大摆的向三郡之地行进,是为了什么。 当然,消息自然而然地也传到了郡守府。 “你说什么?” “叶渡亲自率领数万大军来了?” 手下人传递消息,肯定是层层加码,叶渡总共带了将近一万人,结果手下人传言甚至十万不止了。 手下的亲信怕郡守吓坏了,故意往少了说一些。 结果唐祯闻言,依然感觉浑身都没劲儿。 他觉得自己的祝阿郡完蛋了。 好几万人啊,他们来祝阿郡还能干什么? 肯定是来报复啊! 本以为这一天不会来得那么早,岂料叶渡这家伙行动那么迅速,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且因为跟萧元蔚刚打了一架的缘故,这家伙直接带着手头上新招募到的灶丁,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老爷!”管家皱着眉头说道,“他或许只是来震慑一二呢,他叶渡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他敢造反?” “他现在博平郡内部的城池还没控制呢,他有心思管理咱们的祝阿郡吗?” “那是你蠢!叶渡只要拿下了三郡,便掌握了整个河南道北部,跟沧州直接练成一片了。” 此时吃客,唐祯浑身冰凉,还像是置身于冰窖里一样。 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其实知道地方官员跟叶渡合作的一种模式,那就是自己老老实实在城市里当鸵鸟,别出门。 那么叶渡一般会给予配合的官员一场富贵。 如果做得好,还有机会被拉入到叶家军体系之中,成为重要的一环。 沧州的杨刺史是这样,博平郡其实也是这样。 现如今虽然叶渡还没有对博平郡的城池进行彻底的占据,但是大多数的城池,已经对叶渡伸出了橄榄枝。 往日里收不起来的商税,可是真的源源不断的送到郡守府。 他想要也跟着投奔叶渡,但是却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将叶渡得罪死了,没有机会了。 无奈之下,这位唐郡守只能瘫软的躺在椅子上等死。 没错,就是等死。 叶渡带着数万大军杀向祝阿郡,他就算是寻找援军,也来不及。 几乎同一时间,折冲府都尉马彬,也得到了相应的消息。 今天马彬本来挺开心的,南下的难民,无路可走攻破了一个跟自己关系不咋地的豪强家的庄子,然后他旋即把这波难民给灭了。 对上就直接报自己杀了契丹人的军功,至于这个庄子里的豪强,反正都死了,跟自己没关系。 至于这豪强积攒了多少代的财富,直接归于自己。 马彬不仅自己笑纳了豪强的财物,还犒赏了手下的将士。 他手下的折冲府军官、募兵将领也都到了。 听说马彬打了胜仗,大都督府还派了官员来道喜,顺便确定军功,一时间马彬的地盘上,可谓是热闹非凡,济济一堂。 然而,一个急匆匆赶到的下属,在马彬耳边说了几句话。 正喝的红光满面的都尉马大人,瞬间愣住,表情完全僵化,筷子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彬的脸色瞬间紫了。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都尉这是怎么了? 许久许久,马彬才将这浑身的愤怒和惶恐压制下去,但一张嘴又歇斯底里起来,“叶渡杀过来了。” 在场的所有宾客,都面面相觑。 一个叶渡,居然将马彬马都尉吓成这个样子? “快!” “都别吃了!” “赶紧收拾东西,咱们避一避!” 这一忽儿马彬也不讲究什么都尉得风度了,气急败坏的跟自己的家人和手下呼喊道。 周围的客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 刚刚打了胜仗的都尉,怎么变得如此的狼狈。 就算叶渡真的杀过来了,凭借折冲府的兵马,加上都尉手底下的募兵,也不至于恐惧吧? 怎么说,叶渡不过是掌握了一个所谓的大泽山折冲府而已,他才占据那里多久,能飞上天去不成? 马彬大声吼叫道,“盘踞沿海的契丹人,率领数千人去进攻叶渡,结果让叶渡一把全都给灭了!一个都没有回来。现在叶渡领着好几万人,朝着我们杀过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片刻之后,有人尖叫一声,也反应过来,也不打招呼了,蹿出门来,骑着马就跑。 契丹人那么厉害,叶渡竟然能一口气消灭好几千人。 这是什么概念? 外界一直流传说河南道的官员不作为,跟契丹人媾和。 他确实存在媾和的成分,但是不代表最初河南道的军方不想消灭这波契丹人。 如果可以痛打落水狗,大家还是不介意消灭他们的。 毕竟只要是契丹人的脑袋,他们就能跟朝廷换军功,换银子。 但是实在是打不过啊。 人家契丹人能够在刘岛一带落户,靠的是实打实的铁拳,大家伙干不过人家。 真实情况是,哪怕有数万人,也打不过人家,所以才放人他们折腾。 现在,叶渡竟然一把给消灭了。 可想而知,叶渡的军队的战斗力,到底有多恐怖! 难怪都尉大人如此的狼狈不堪。 叶渡已经吃掉了这一伙契丹人,他如果想要进攻三郡之地,岂不是唾手可得? 醒悟过来的客人,纷纷逃走,因为有不少当地人,他们要赶紧去通知家人,第一时间去找地方避难。 ------------ 第501章 唐祯很不明白 顷刻间,大量的客人,全都逃了。 原本人声鼎沸的都尉府邸,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一群下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马彬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思索了片刻之后,将家人召集起来,告诉他们坛坛罐罐该扔的就扔,主打就是一个字要快。 万一叶渡立刻杀到,他们想跑也跑不掉。 有个小妾有些犹豫地说道,“老爷,咱们非得走吗?奴在这住的都习惯了!” “啪!” 话音刚落,就被马彬抽了个大嘴巴。 马彬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你想死,我还不想死!真的当老子的兵能顶多大用处?他们都是废物!” 马彬是非常清楚,自己的部队跟叶渡部队之间的差距的。 这种差距体现在武器、士气等多方面。 被打了的小妾,眼泪都不敢掉,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 马彬其实也很舍不得自己花重金打造的都尉府。 这等府邸,搁在之前圣人执掌国事的时候,他可是万万不敢的。 也就这两年政事堂的相公们管得宽松些,他得以喝点贪污点,攒下家业,修建的这处宅院。 如今丢了,他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可是大军即将抵达,他不扔了,还能怎么办? 他知道,离开了折冲府,自己就成了丧家之犬,无依无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当下又气又急。 却见自己有个儿子,舍不得离开饭桌,自己明明让他去收拾东西了,还拿着一块大鸡腿往嘴里塞,马彬当场怒急攻心,直接上前将桌子掀了。 “哗啦!” 酒桌上的碗筷散落一地,瞬间成为碎片。 “哇!爹你凶什么凶!” 孩子看在散落在地上的饭菜,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鸡腿,心疼地哇哇哭了起来。 马彬的父亲听闻大事,也赶了过来,见到小孙孙坐在地上哭,急忙过来,拄着拐杖,训斥道,“你冷静点,咱们家什么风浪没见过,你慌什么慌!” 说罢,抱起孙子就往外走。 “都给我麻利点!” “再晚了,就只能等死!别怪我不顾你们!” 马彬对于老爷子的训斥,儿子的苦恼,家里女人的眼泪,全都置若罔闻。 他不断地在花园里来回踱步,挥舞着刀剑,逼迫着家人要快一点。 他的夫人,以及妾室,都吓坏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自然是凌乱不堪,一眼望过去,就跟契丹人打过来,扫荡过一模一样。 但是马彬却舍不得心疼了。 他第一时间是离开折冲府,起码要离着祝阿郡远一点,躲过叶渡的兵锋。 他非常确信,这一次叶渡肯定是怒而兴兵。 对于三郡之地的官员,私底下跟契丹人往来,他肯定是知道的。 马彬也知道,这帮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借刀杀人罢了。 他们自己没有刀,就只能动不动玩弄这些小心思。 不过当时马彬没有阻止,他觉得既然对方的目的是对付叶渡,有这么一支雄师在自己的卧榻,他也确实难受,便没有过问。 在马彬看来,契丹人早晚是要走的,叶渡完了,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然而,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刘岛的契丹人大规模出动,居然没有任何建树。 三郡之地的官员,联合搞的这么一下,直接刺中了叶渡的逆鳞。 叶渡的这个操作,明显是不管不顾的要报复了,他肯定是要浩浩荡荡的攻打祝阿郡城。 一个祝阿郡,早就成了空壳子,团练大使肯定是不会帮场子的,结果就是城破人亡。 至于毗邻祝阿郡的折冲府,绝对是顺带手的事情。 自己要是还留在这里,绝对被人家吃得连渣滓都剩不下。 且不说,马彬打定主意,来一个三十六计谋走位上,带着金银细软准备跑路。 且说祝阿郡这里,唐祯在有气无力地疲软了许久之后,终于缓过来些许力气,可以站立起身了。 他召唤来家人,告诉他们赶紧收拾金银细软,以防不测。 但是,唐祯不像是马彬这么没有节操,他就算是逃,也得看看情况在逃。 读书人嘛,要是真的这么逃了,万一最后叶渡没来怎么办? 自己挡得住这泼天的罪过吗? 之前圣人在位时,还讲究一个若是不敌,守城的官员可以带着全城百姓迁徙,而不问责,甚至如果百姓没有太大伤亡,还有奖励。 但是现在的政事堂相公们,却是要面子的。 如果说,自己就这么跑了,事后传出去,很有可能被杀头。 君不见,这些政事堂的相公们,没有本事驱逐契丹人,但是对于守城的官员杀起来,一个赛一个的狠辣吗? 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打探消息的亲信,喘着粗气说道,“老爷,叶渡说了,他是来帮我们杀契丹人的。” 唐祯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帮我们杀契丹人,我们哪里有契丹人?” 亲信将他打听的消息解释地说了一下,原来叶渡认为这些契丹人是从祝阿郡流窜到博平郡的,说不定祝阿郡还有契丹人,叶家军要在祝阿郡杀了这些契丹人,震慑一下藏匿在暗处的契丹人。 唐祯立刻明白过来了,叶渡并不是彻底的疯了,起码嘴里还有个幌子。 但他下意识的就意识到了什么,或许叶渡真的不是来进攻祝阿郡的。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就算是自己把祝阿郡送给他,他也未必愿意要。 他更有可能是震慑自己,以及讨要好处。 天啊! 叶渡啊叶渡!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 想通了这个环节之后,唐祯就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来。 你好端端地吓唬人做什么?不知道人吓唬人,能吓死人啊。 你要是缺钱了,就直接跟我说。 我知道你厉害,我还能不给你不成? 当然,唐祯可不是傻子,他知道叶渡绝对不是杀契丹人,震慑契丹人,顺道震慑自己那么简单。 他绝对还有其他的需求,只是还没跟自己提而已。 人家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神仙自己来自己家里了,绝对更难送的。 亲信继续说道,“小的刚才看到了几十车活生生的契丹人。” 唐祯很艰难地点着头,努力地思索着,他想知道,叶渡到底要搞什么。 他想不明白,叶渡将契丹人送到自己这里来做什么。 总不能送给自己军功吧?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唐祯一边儿写信给大都督府、处置使府,要求上面派人来援助自己。 如果叶渡不想一口气灭了祝阿郡,自己手头上有援军,也好有谈判的本钱。 大胆假设,小心应对。 “先把城门关了!” 唐祯迅速下达命令,“同时盘查人口,有可疑人员,立刻关进大牢。” 得到他的命令,祝阿郡的城门,很快便被关系。 唐祯自己则率领城中的官差,直接登上了城头。 他是郡守,是大乾的官员,如果叶渡真的造反了,而自己没有任何抵抗,不仅仅是死罪,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所以他必须硬着头皮上,至于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差,其实内心也很是绝望。 但是他们既然是官差,吃的是皇粮,这个时候就只能听郡守的。 因为平日里他们经常作威作福,欺压乡里,百姓们对他们也是恨之入骨,如果叶渡攻破城池,他们绝对没有好下场。 果然到了下午,叶渡的车架抵达,锣鼓喧天的声音,离着老远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叶家军的将士和军民,听着热闹的锣鼓声,觉得这是胜利的奏乐。 而在唐祯听起来,这就是彻彻底底为自己准备的哀乐。 在唐祯欲哭无泪的神色之中,黑压压上万人,出现在郡城前的官道之上。 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唐祯是神色非常复杂。 原来对方没有数万人,看人数也就一万余人。 但是对方的这一万余人,几乎人人拿着武器,而且领头的几千人,看起来极其彪悍,真的要进攻自己,自己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他已经得到消息,叶渡在抵达博平郡之前,路过的县镇,全都没有进去。 这不符合造反的逻辑。 所以叶渡到底要干什么? 你要打就打,搞得那么花里胡哨的干什么? 同时有这个疑问的,还有祝阿郡城内十几万的百姓,他们同样用契丹的目光,隔着城墙,远远地倾听着。 当然,还有大量的百姓停靠在城外。 因为当这位大人下令关闭城门的时候,他们正在城外的农田耕作,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回城。 等到叶家军抵达的时候,大家都集中在一起,战战兢兢的看着。 本来祝阿郡的百姓,就已经听说过不少关于叶渡的事情。 十分两面性,一部分是官府妖魔化后的叶渡,另外一部分则是百姓私底下口耳相传的英雄形象。 他们对于叶渡很是好奇。 他们希望传言博平郡分配土地这件事情是真的。 因为他们也想有属于自己的土地,给别人当佃户的日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听说,叶渡还押着大量的契丹人,百姓们就更加好奇。 叶渡竟然连那么恐怖的契丹人都消灭了,简直不可思议。 说实话,现在河南道的百姓,大多数处于一种人心惶惶的状态。 他们的父辈也曾跟契丹人交手过,知道契丹人有多么恐怖。 结果叶渡,一口气押运着那么多契丹人过来,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非常爆炸性的新闻。 任谁都想不到,契丹人也有今天。 任谁也想不到,博平郡那穷乡僻壤,竟然真的有击败契丹人的能力。 要知道,去年衙门里征伐徭役,让他们跟着去打契丹人,可是大败而归,当时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呢? 当下百姓对于叶家军更是好奇,纷纷踮起脚来,一定要看看,打败契丹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风云人物。 反正,叶渡就算是真的想要进攻祝阿郡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说不准他们还能拿到不少好处呢。 虽然叶渡被妖魔化的厉害,但是关于叶渡分配土地,减少赋税,提供良种的传闻,已经被很多人证实了。 若是叶渡拿下了祝阿郡,说不准从此以后,他们还跟着过好日子呢。 当然,即便是叶渡分配土地,对百姓有诸多仁政,但是很多人,还是不喜欢叶渡的。 因为叶渡重视军队,给军队的福利待遇也很好,而且经常鼓励百姓参军。 这跟民间的传统思维是相违背的。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参军。 大家心里都担心,若是跟了叶渡,回头被拉去参军,可就麻烦了。 当然,还有一点让大家犹豫。 那就是他们大多数是有家庭,即便是贫穷,日子也过得去的。 但一旦加入了叶渡他们那边儿,完全就不一样了。 叶渡的所作所为,虽然对老百姓好,但是很多事情有些过于离经叛道了。 大家都觉得,叶渡早晚有一天会被扣上造反的帽子。 万一朝廷派大兵围剿,将叶家军镇压了怎么办? 他们小老百姓拿什么活下去呢? 朝廷对于参与叛乱的民众,向来是无情镇压,绝不心慈手软。 所以很多人,宁可整天被压迫,也不想去拥抱新生活。 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命运着想,有这个想法,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华夏的百姓,早就被温水煮青蛙煮习惯了,只要还有一口饭吃,也不愿意去折腾。 “主公,这祝阿郡的百姓,好像思想开放程度不高啊。” 打头阵的张横看了一眼四周,走到叶渡身边儿,很是遗憾的说道。 祝阿郡十几万百姓,但是眼下却连两万人都没有,场面不够壮观。 “差不多就可以了,只要有人看到就可以。”叶渡轻描淡写的说道。 今日叶渡来此地的目的简单而纯粹,一来是炫耀武力,展示叶家军的形象,二来就是强行拿走祝阿郡靠近徒骇河一带土地的使用权。 将沧州跟博平郡彻底连城一片。 当然,前者其实更重要一些。 他要让大家伙亲眼看见,大泽山连契丹人都有实力消灭,还会在乎那些垃圾一样的官兵? 他要用实力告诉所有人,跟着我叶渡混,有肉吃。 看热闹的老百姓多一点,肯定是好事,但是少也没关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当自己当着唐祯等狗屁官员的面,亲自斩杀他们的援军的那一刻,就已经告诉了所有人。 三郡之地的官员、军队都是废物,是垃圾,他们在自己面前,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只要是人,他就可以想到,在契丹人南下,人心惶惶的时刻,流言蜚语满天飞,叶家军竟然敢公开处置数百名契丹人,还引来了如此庞大的百姓围观。 这场面是何等的壮观,是何等的反差。 他叶渡的名号,以后就不仅仅是在河北道拿出来就能用了,以后在河南道,谁提到他的名字,都得竖起大拇指。 到时候,谁在提起说,河南道哪里最安全,肯定有人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博平郡。 博平郡一口气干掉了好几千契丹人! 只有博平郡可以保证老百姓的安全,要想活命,来博平郡吧。 “这个叶渡!” “真的是气煞我也!” 城头之上的唐祯,看着蜿蜒而来的队伍,真的是郁闷至极。 不过除了郁闷之外,他还有些许疑惑。 那就是他实在搞不懂,叶渡弄死了那么多契丹人之后,为什么不低调行事。 搞得那么大张旗鼓的做什么? 要知道现在契丹人正在南下,一旦得知这个消息,说不准就会马踏河南道,到时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他刚消灭了数千契丹人,自己的损失肯定也不小。 他就不怕他辛苦努力,损毁于战火之中吗? ------------ 第502章 进又不进来,退又不退走 唐祯左思右想之下,得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莫非,眼前这个叶渡,要成为汉高祖刘邦那样的人物? 汉高祖刘邦就是实打实的寒门出身,一个所谓的亭长,在眼前的郡守面前,连个屁都不算,但最后竟然匪夷所思的开创了伟大的大汉帝国。 相比之下,叶渡的起点比汉高祖还低,竟然只是个小小的村长。但事到如今,叶渡的作为,已经超过了时下的很多人了。 他所控制的地盘,有一州一郡之地,甚至还能辐射周边儿,眼看着就是一个枭雄人物。 他如果按部就班地继续发展,很有可能成为裂土封疆的霸主级的存在,如今的大乾日益衰落,到时候想要奈何他根本不可能。 保不准真得给他个异姓王当一当。 但当叶渡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对抗契丹人的时候,这就证明,叶渡的想法根本不是异姓王,他所追求的东西更大的远大。 叶渡等人来到了城池下方,约百米的位置,队伍缓慢地停了下来。 叶渡的准马前卒,真猛将张横,站在队伍前面,拿着个黑疙瘩,却是叶渡根据自己在商城里兑换的材料,制作出来的乡村级别的大喇叭。 虽然这东西发生的时候,有些呲呲拉拉,但是好在这东西扩音效果极佳。 刚才维维两声,震天动地,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到,可把张横牛坏了。 他用嚣张至极的声音大声呼唤道,“祝阿郡的乡亲们,都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契丹人踩着你们的地盘,跑到了博平郡闹事,被我们全歼啊。” “这些是苟延残喘,被我们活捉的俘虏!” “这些契丹人之前可凶狠的手,我们家郡守大人说,他们盘踞在刘岛之上,昔日里没少找你们的麻烦,但他们完全不是我们博平郡的对手。” “你们看看他们现在怂样,是不是很吃惊。” “原来不可一世的契丹人,也会绝望!你们是不是很吃惊,我们博平郡有什么本事,竟然可以消灭那么契丹人,还能活捉那么多的活口。” “俺张横可不告诉你们!” 随着张横的声音落下,不少百姓好奇地凑过来,张横洋洋得意道,“看仔细了没?是不是真契丹人?” “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什么烂菜叶,臭鸡蛋,瓦片,土坷垃该扔的就扔。” “怎么,你们还害怕了?别告诉我,这些契丹人捆着你们还害怕?要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算不算男人了?” 这叶渡手搓的大喇叭效果太好了,别说是城外的百姓,就连城内的百姓,附近村庄的百姓,都能听见声音。 不少人被他刺激的热血上头,纷纷拥上前来。 对于他们来说,平日里几百个契丹人如果出现在眼前,早就开始大开杀戒,当然杀的是他们老百姓。 哪里跟今天一样,被捆绑在牛车上,让他们随意观看。 在张横的煽动下,不仅仅是祝阿郡城外的百姓,附近的很多村子的百姓,也纷纷往这边儿聚集。 叶渡站在一处高台上,仔细观察着人数,很快就接近了两万人。 都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如此看来,还真的是所言非虚,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大家摩肩接踵,看不到脚尖。 城内的百姓,有不少也爬上城头,睁大眼睛,希望自己看的清晰一些。 叶渡从张横手里接过大喇叭的话筒,沉声说道,“诸位乡亲们,我,博平郡守,叶渡!” 人群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真的是博平郡守!” “老天爷,他竟然敢来祝阿郡,他难道不知道唐郡守一直想杀掉他吗?” “想啥呢,你现在给唐郡守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杀叶郡守了。” “阿姐,那个男人是博平郡守,他又英俊了啊。”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夹杂着一个清脆的声音,正是对叶渡念念不忘的弥勒教的圣女之一,青姑娘。 此时的她,站在一棵大树上,努力踮起脚尖,想要尽可能的看到叶渡。 那个英姿飒爽的男人让她夜不能寐。 但是很遗憾,因为离着太远了,一直看不清楚。 后来干脆从树上跳下来,想往前面挤一挤,挤到前面去,结果人潮汹涌,到处都是人,而且河南道的男人身材高大,反而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 饶是如此,小青姑娘,依然跟周围人交流,希望他们让一让。 一边儿的白姑娘一把拉着自己的妹妹,没好气的说道,“阿妹,你冷静些。” 那青姑娘满面红光,像是喝了酒一样,激动地在人群中上蹿下跳,兴致勃勃道,“我冷静不了,我就是想看见他!上次你们不让我去博平郡,我已经答应你了。” “现在他竟然来到了祝阿郡,你们要是还不让我见他,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白姑娘皱着眉头道,“傻丫头!阿姐和爹爹都是为了你好,咱们跟他不可能的。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种人随时会被抄家灭族。” “到时候爹爹肯定会被你连累,你总不能因为你的喜好,将咱们家拉入万丈深渊吧?” 青姑娘瞥了一眼阿姐,不服气道,“我头一次见到当贼的,说另一伙贼的不好!” “咱们是要想办法跟弥勒教划清界限的,咱们要脱离出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青姑娘嘟着嘴说道,“那又如何?乱世之中,没有人庇护能活多久?这叶郡守就是我相中的如意郎君,他本事通天,别人还想抄他的家,他不抄别人的家就不错了。” “他可是连契丹人都毫不畏惧的好汉,还抓了那么多契丹人的俘虏。咱们之前可是跟契丹人打过交道的,那些契丹人一个个凶狠得要命。” “咱们教会的护法兵,在人家面前,脆弱得就跟一张废纸一样,可是你看,人家叶家军就做到了。” 白姑娘皱着眉头,冷冷地驳斥道,“傻丫头!你说的没错,这个叶渡确实有本事!但你可别忘了,他就算是杀再多的契丹人,他都改变不了,他倒行逆施,要做反贼的行为。” “现在是朝廷要镇压那些明面上的贼人,顾不上他,甚至还要安抚她。” “可是将来呢?据我所知,从今年开始,反贼就逐渐被压下去,到时候他连个分担压力的帮手都没有。” “你如果还这样头脑发热,不管不顾的话,我们就要抓紧时间离开此地了。” 青姑娘只好老老实实的不回应。 但小妮子的表情明显是很不服气。 当日,在滑口镇,她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她就断定叶渡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果然,当大山里的山贼出现的时候,就立刻被他干掉了。 现在,他更加的厉害,竟然轻轻松松消灭了那么多契丹人。 这样厉害的男人,正是她这辈子最喜欢的,最崇拜的,她早就发下誓言,一定要跟他再次见面。 白姑娘是青姑娘的姐姐,姐妹二人一起生活多年,阿妹心里想什么,白姑娘一清二楚。 妹妹如此痴迷于叶渡,做姐姐的除了叹气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缓缓地对不满意的妹妹说道,“阿妹,姐姐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他不仅仅是想推翻朝廷,还跟世家作对,跟豪强作对,跟地方的官府作对,跟契丹人作对,这种人怎么虽然心是好的,他也愿意为老百姓着想,但是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他都得罪了,他怎么成就大业呢?” “你想想那些起义军的首领,还不敢得罪世界和豪强,直接对那些大一点的地主和官府动手,抢了些府库,就被世家派兵镇压,旦夕间灰飞烟灭。” “你不会以为这位叶郡守,能厉害到对抗全世界吧?” 青姑娘依然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白姑娘只好停下。 白姑娘是真的不愿意跟叶渡有任何的关联。 叶渡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她虽然被迫加入了弥勒教,甚至还担任了圣女,但是她一直在想办法将自己从弥勒教里摘出来。 在她看来,进入弥勒教,是权宜之计,将来摘出来,是有办法活下去的。 但是跟叶渡产生纠葛就不一样了,这家伙与全世界为敌,绝对是死于乱军之中。 而且,就算是叶渡不得罪那么多人物,光明正大地杀契丹人,那又如何? 那刘一统作为守边大将,这些年杀了多少契丹人? 叶渡就算是再厉害,能有刘一统厉害? 结果呢? 刘一统说死,就死在乱军之中了,甚至因为葬送了那么多边军,政事堂的相公们,还给刘一统的家人们问了罪,下了大狱。 刘一统可是为朝廷效力了一辈子,身上的功劳数不胜数。 可一场战败,自己都牺牲了,家人还要受牵连。 他们的命运,还不如平头老百姓。 所以这种人,能够远离的话,还是要远离为好。 这个时候,张横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是不是真的契丹人?” “是不是怂得尿裤子了?” “什么?你没带臭鸡蛋、烂菜叶子?” “不用怕,不用怕,刚才来的路上,我们的人顺带捡了不少牛粪,你拿着勺,往他脸上泼!” “哎呀,你是不是笨,舀稀的,杀伤力才大啊!” “哄!” 人群被张横的最后一句话给逗得笑得不行。 现场本来还有些紧张躁动的情绪,全都消失了。 不少胆大的百姓,凑过来靠前,看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那些契丹人被扔在牛车上,手脚不能动弹。 当汉家的百姓靠近时,他们下意识地在牛车上躲避。 不过依然有些人,将嘴巴张得大大的,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毕竟积威已久,还真的吓退了不少老百姓。 但当张横亲自挑了一勺牛粪过去,让老百姓亲手泼在契丹人的脸上,老百姓内心的恐惧逐渐消散了。 “真的是凶狠的跟饿狼一样的契丹人!” “他们长得跟我们不一样,他们的小辫儿很丑!” 亲眼看到契丹人之后,甚至不少人泼了牛粪之后,纷纷议论起来。 其中有不少白发苍苍,见多识广的老者,显然更有发言权。 “这博平郡没有骗人!” “当年我上过前线,能认出真的契丹人,这些都是真的!” 大家的内心正在悄然地发生变化。 原本河北道被打成了一锅粥,朝廷的兵马没有抵抗能力,大家都真的非常担心,有朝一日契丹人会不会打到河南道来。 但这个时候,大家似乎并不是那么恐惧了。 叶渡的大胜,安抚了无数百姓的内心。 契丹人厉害怎么样? 只要我们叶家军存在,就能以绝对实力镇压他们,还能活捉无数的契丹人,给大家参观。 唐祯听到外面的欢呼,情绪越发的低落。 因为他意识到,叶渡是真的很猛。 三郡之地的战斗力,跟叶家军比起来,真的是个菜。 人家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就在唐祯思索前途如何,以及如何对待叶渡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激烈的吵闹声。 “爷们,别挡着路了,把城门打开,我们要去看契丹人!” “对对对,我们准备了臭鸡蛋,烂菜叶!刚才在城墙上,我们看得真真的,牛粪不够用了。” 忽然之间,城门楼下产生了激烈的吵闹声,不知道是哪个守门的衙役,禁不住百姓的蛊惑,把城门打开了。 唐祯脑袋嗡的一声,他大意了,叶家军十有八九是派细作渗透到了祝阿郡。 前面的事情都是演戏,现在图穷匕见,要进城了。 马彬他们离开固河之后,这博平郡根本就没有什么正规军队驻守,那狗屁团练大使,也搞叶渡那一套,早早地跑路了,扎根乡村之中,一边儿练兵,一边儿断绝了跟城内的关系。 现在叶家军想要杀进来,自己是真的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城门被打开之后,叶家军没有动静,百姓们却一窝蜂地冲了过去。 “我真的完蛋了!” “我大意了啊!谁说叶家军不想造反,不想拿祝阿郡的!” “可怜我唐祯,寒窗苦读十余载,辛苦经营十余载,好不容易做到郡守,没想到,一日的大意,要全家命丧于此!”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啊!” 一时间情绪激动的唐祯竟然哭了起来。 叶渡要是入城了,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唐祯甚至仿佛亲眼见到,自己以及自己的一家老小,都死在了叶家军的火铳之下。 那玩意砰砰砰一阵响,身上就跟打成了马蜂窝一样。 然而让唐祯感觉到无比奇怪的是,城门被打开,只见百姓蜂拥而出。 而叶渡却一点动作都没有,叶家军的将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让出地方来,给更多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依然站立在城门外百米左右的位置,昂首挺胸,气宇轩昂。 完全没有进攻的意思。 此时此刻,唐祯觉得自己是被吓迷糊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发觉很疼,又知道不是幻觉。 一时间,内心七上八下,难受异常。 “到底要干嘛!” “进又不进来,退又不退走,真的让人难受啊!” “叶渡,你到底要干什么?” “莫非你真的对这大好的祝阿郡没有任何想法?” 唐祯越发的一肚子的疑惑。 既然不进来,又这般逼迫自己,肯定就是想劫财了。 最终,唐祯认定,叶渡是来要钱的。 毕竟他嘴上说的是这些契丹人是从自己的地盘流到博平郡的。 “如果要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这些日子倒是积攒了不少钱才,给上面也是给,若是能够给叶渡,让他充当本官的打手,那岂不是好日子又来了?” 危险暂时褪去,唐祯又开始有了坏心思。 如果叶家军渴望钱财,那么自己一切都好办了不少。 ------------ 第503章 震慑人心 “我真的好蠢!” “真的!” 唐祯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先前的种种忧虑,都是自作多情,是自己太愚蠢了。 叶家军是一帮泥腿子啊,他们对城池压根不怎么感兴趣,他们对朝廷的官职也不是很在乎。 虽然叶渡是博平郡守,但是到现在,都几乎没去过博平郡城,甚至士兵都不被允许进城博平郡的每一座城池。 而且,叶渡的所作所为,跟叛军没有太大的区别。 虽然朝廷现在宠着他,给了他不少好处,但是在上面的明眼人看来,叶渡早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了。 毕竟这两年,被叶渡祸害的名门大户不在少数,这些人在朝中都是有代言人的,叶渡就算是做得再好,在朝廷那里也拿不到什么好处。 至于地方上也不会给他多好的态度,就算是杀了契丹人又如何? 大都督府不会给他请功领赏的。 至于自己这唾手可得的祝阿郡,他拿走容易,朝廷那边儿他怎么解释? 真的攻略地盘越来越大,朝廷直接派大军镇压他怎么办? 别看地方上奈何不了他,一旦朝廷的大军镇压他,让他试一试? 所以他在此次大胜之中,要想拿到足够多的好处,还是要跟地方官合作的。 好吧,说实在的,这些契丹人的脑袋,他真的是相当感兴趣。 眼下,河北道的契丹人,正在肆无忌惮地杀伐。 几乎所有的折冲府,边军,地方团练,都老老实实地蜗居在城内,不敢出来迎战。 任凭这些契丹人,四处抢劫。 大家嘴上喊着抗击契丹,心里其实全都是生意。 契丹人抢劫到了金银财宝,他带回去能有多大的用处?这个时候,汉人的商人就站出来,跟他们兑换粮食、军械,大赚特赚。 真正有些担忧的反而是政事堂的相公们,从他们掌权那一刻开始,大乾就注定走上一条不归路,但是即便是不归路,他们也想他们掌权更长久一点。 事实证明,政事堂的相公们在最初掌权的时候,并不是一味地堕落的。 他们更多的是想让大乾回到他们世家掌权的就有秩序上来,他们还是希望这个国家稳定的。 至于谁当皇帝,在他们看来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是他们想要维系他们手里的权利,就不得不形成派系,重用世家官员,从而打压寒门官员。 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家人越用越多,为了世家自身谋利益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这让大乾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深度的腐败。 再加上这几年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所以当契丹人来的时候,政事堂的相公们,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就只能看着契丹人在河北道肆虐。 甚至于说,现如今已经不是契丹人肆虐了,传闻突厥人也蠢蠢欲动,看到契丹人喝酒吃肉,他们已经不满足大乾的孝敬,有意自己亲自南下收割了。 在大乾立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之前先皇年迈时,契丹和突厥确实觉得大乾不行了,发起了战争。 但是年轻气盛的圣人,一点都不杵他们,虽然有世家掣肘,但也领着手下的骄兵悍将,打的他们不得不退走。 但圣人对权力的渴望,又逼迫着这些世家,相加一切办法,要将圣人重新关到笼子里。 甚至如今到了,王朝即便是覆灭,也不想讲圣人放出来的地步。 疑惑这是,已经没有机会将圣人放出来了。 不过,文官掌权,也不是说真的软弱务必。 起码他对于自己人很是相当很的。 大量失职、且战的文武官员被处斩,家里人受到牵连,至于被罢免、流放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 河北道的高级官员,直接换了两拨了。 但是没有用处,谁来了,也是不敢迎战。 这让整个朝廷都死气沉沉,无比恐慌。 因为若是大乾连一个小小的契丹都解决不了,那势必会让外界认为大乾是真的不行了。 到时候北方的突厥、西北的吐谷浑、吐蕃、西南的南诏、南方的南越,就会跟一群饿狼一样,拼命地过来撕咬。 若是这个时候,有捷报传来,说斩杀了数千契丹人,还有大量的俘虏,政事堂的诸位相公们,岂不是欣喜若狂。 这个政权的代表性又有了。 “只要叶渡开口,多少好处我都给他。” 唐祯想明白了其中环节之后,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牵本官的马来!” “本官要出城,会不会叶郡守!” 唐祯唐郡守,感觉天晴了,雨停了,他忽然变得又行了。 至于为什么不坐轿子,而是骑马,是因为郡守还有另外一层考虑,那就是万一谈崩了,自己还能及时逃跑。 至于为什么,有危险还要去,这就是他的性子使然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搏一搏怎么自己行不行。 他身边的人纷纷愣住了,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家的郡守大人,竟然要出城,不对,竟然敢出城。 刚才还心惊胆战,吓得要尿裤子的大人,这一会儿竟然站起来了? 而且,平日里连坐轿子都嫌不够舒服的大人,竟然要骑着马出城。 但是,自家大人的命令,他们又不敢不听从,只能配合备马。 唐祯慢条斯理地下了城门楼子,上了战马。 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城外,既然叶渡有求于自己,他当然要稍微摆一摆架子。 首先便是他作为郡守的仪仗必须打出来。 他的仪仗比叶渡的可热闹多了,上面有什么年份的进士,什么年份的举人,以及为官这些年所获得的荣誉,每一个都有一张大牌子写着。 张横远远地看到了对方的仪仗,冷笑一声,来到了叶渡近前,轻蔑的说道,“主公,那狗官竟然出城了,还骑着战马,看样子是准备随时逃跑。” 程日华也在一边儿冷笑地嘲讽道,“这读书人的心思是真的复杂,明明准备了战马,准备随时逃跑,但该有的排场一点都不小,你看看那些牌子,也不嫌弃麻烦。” 张横骂骂咧咧道,“就是对这狗日的太仁慈了。” 叶渡不动声色地说道,“交给你了,去会一会这位唐郡守。” 张横点了点头,挺直了腰身,大步向前。 张横心道,你不是在我主公面前装架子吗? 我到底看看你有多能装。 唐祯本来打着仪仗队,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前走,结果被叶家军拦住了。 本来他打定主意,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说什么也要让叶渡主动过来自己。 而且叶渡是后入官场的晚辈,于情于理都要主动过来拜一拜自己的。 可看到眼前寒光闪闪的战刀的时候,他怂了。 他在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叶渡不是正统的读书人,这些匪类举止粗鲁,没有什么见识,很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张横上前,瞅着一张脸说道,“唐郡守是吧,我叫张横,是我们家郡守派来请你的。” 唐祯一脸的傲然之色,“你一个粗鄙武夫,见到本官,为何不行礼?” 张横默然一笑,轻描淡写道,“除了我们家郡守,我张某只给死人行礼,要不要您感受一下?” 唐祯顿时气势一滞。 说实话,自从叶渡崛起以来,他身边儿的人早就被研究透了。 就拿张横来说,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县尉,但谁都知道他是土匪山贼出身。 这种粗莽之辈,狠起来可能连自己都砍,更别说当众砍死自己了。 这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可一想到,权势如马彬这般风云人物,在自己面前,也会彬彬有礼,现在一个小小的县尉,昔日的山贼,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这让这位郡守非常生气。 但生气也只是气了一下。 这位县尉身边儿除了战刀之外,不远处的士兵,还有意无意地用火铳对准自己。 本来到嘴边儿的训斥,终究还是被这位郡守大人给咽了回去。 郡守大人不断告诫自己,眼前这些人都是些粗莽的匹夫,自己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否则就是丢了自己读书人的脸面。 “果然是一群反贼!” “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剿灭干净,不然利益尊卑何存?” 汤郡守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到。 “妈的,真的是干了犬了,往日里见到这等狗官,都是直接上脚踹,今日竟然要跟他客气一点说话,以免将他吓跑了。” “等有机会,一定要亲自砍了他的脑袋,给主公当球踢。” 张横在心里也恶狠狠的咒骂。 在他的心里,别说是祝阿郡,整个三郡之地,都是叶家军的囊中之物。 你唐祯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主公面前装份! 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在心里咒骂了一阵,张横克制内心的情绪,总算是脸色好了一些,“我们家郡守大人说了,契丹人肆虐,唐郡守怕是自己受不住祝阿郡了。” 刚一开口,唐祯的脸色就开始阴沉起来。 而张横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继续说道,“而我们博平与祝阿郡有互帮互助的传统,我们家大人愿意,派兵镇守一些村落,一旦遇到契丹人,也好迅速斩杀。” “当然,还有一桩好处送给您,我们叶家军手头有不少契丹人的首级,您大可以拿去,向朝廷请赏。” 唐祯一听说,叶渡只是要一些村落,总算是勉强放下些心来,村子而已,他要多少给多少就是了。 只要城池的大旗不倒,自己就照样是朝廷的刺史。 至于人口少了,收取赋税不方便,他倒是不在乎,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叶家军控制的区域,之所以一直没有成为朝廷重视的问题,就是因为叶家军不论到了哪里,都是足额缴纳赋税给朝廷的。 说不准自己还能截留一部分,作为自己为官的经营费用。 但唐祯还是有一事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只有契丹人的头颅,那些俘虏不不能给吗?” 张横笑着说道,“那些俘虏,马上就要死了。” 唐祯一愣。 正要说话,就听叶渡拿着话筒喊道,“将契丹人都拉出来,大家退后,让出一片空地!” “本官要用这些契丹人的脑袋,祭祀死去的亡魂!” “别啊,这些比那些死掉的可值钱多了。”唐祯焦急的说道。 张横冷着摇头道,“唐郡守,我们家主公说是首级就是首级!怎么,你要忤逆他吗?” 话音落下,周围的环境一片安静,唐祯面色无比难看,甚至有些狰狞,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而另外一边儿,围观的百姓见叶渡竟然要公开处决这些契丹人。 都纷纷行动起来,赶忙给让开空地。 他们真的没有想到,叶渡竟然要公开处斩契丹人。 这一招虽然解气,但是却是将大好的好处放弃。 因为朝廷很需要契丹人的俘虏,有了这些人可以获取重要的情报,甚至跟契丹人做一些交换。 而送到朝廷之后,这些人也能换取重要的赏赐。 但叶渡完全不需要,就是要给百姓们出气。 几百契丹人,分成三排,全都按在地上。 尽管他们知道临死不远,拼命的挣扎,但是却没有任何效果。 随后,举着大刀的刀盾手站在他们背后。 明晃晃的战刀,顿时让周围的百姓肃穆一片。 为什么不用火铳枪毙,实在是砍脑袋,更有威慑力。 “杀!”叶渡冷声喊了一句。 “噗!” “噗!” 鲜血飞溅。 几百个刀盾手同时挥刀,这些契丹人立刻倒在地上。 他们的首级,在地上不断的打滚,鲜血洒满了地面。 “啊!” 这场景过于震撼,只是看了一眼,便成了唐祯梦魇一般的存在,他瞬间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张横冷笑一声,心里忍不住咒骂,“废物!” “好!” “真解气!” “叶郡守真爷们!” 围观的百姓,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这一幕,让无数华夏儿女热血沸腾。 让大家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真的太解气了。 整天让契丹人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来。 什么时候,这么解气过。 张横扭头,看着过了好一会儿,脸色还是发白的唐祯,不屑的说道,“唐郡守,你怕什么,又不是杀你!还有那些汉奸头目呢,您看看有您认识的吗?” 唐祯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尽量不要让自己出手。 同时心里暗骂,叶渡当众杀契丹人,肯定是在震慑自己,真的是可恶。 然后咒骂过后,唐祯又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前途担忧自己。 自己毗邻博平郡,而且此次过后,叶渡明显是要在自己的地盘上驻军,以后自己但凡有违背他的意思,他很有可能直接派兵过来干自己。 想到那些死去的契丹人,唐祯有些不寒而栗。 万一下次跪在地上,等待被杀戮的人是自己怎么办? 而此时叶渡则继续高声道,“刚才杀的那些契丹人,是为了震慑隐藏在祝阿郡的蛮子,现在杀这些二狗子,是为了警示人心,既然流着炎黄血脉,就老老实实做个人,别有非分之想。” “做这些满意的恶犬,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这些二狗子,比起那些契丹人更加不堪。 当他们被士兵从牛车上脱下来的时候,胆子早就被吓破了。 一个个拉了一裤裆,臭气熏天,不断的跪地求饶道,“我知道错了!” “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叶渡表情冷漠,高声道,“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帮着蛮夷,欺负咱们汉人,你们才是罪该万死的人!杀!” “杀!杀!杀!”百姓们毫不犹豫的跟着呐喊起来。 ------------ 第504章 没有喜,只有惊 叶渡的表情冷漠,对于这群该死的二狗子、死汉奸一点都不仁慈。 叶家军的将士,立刻将他们按倒在地,另外刀盾手举起大刀,上面还滴答着他们主子的血。 “杀!” 叶渡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饶命啊!”这些狗汉奸们,嗷嗷怪叫。 “嘿!” 刀盾手的将士呐喊一声,手中的战刀势大力沉,直接砍了下去。 “噗!” 鲜血四溅,人头直接飞了出去。 “漂亮!” “真解气!” “这些数典忘祖的畜生!看他们死,我浑身得劲儿!”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鼓掌叫好。 看着这些狗汉奸被处斩,就像是暑天吃了一大口冰块一样,让人浑身舒爽。 从来都是契丹人横行肆虐,狗汉奸跟着他们作威作福。 他们狼狈为奸,烧杀抢劫,给汉家儿郎的家庭,制造了太多的痛苦。 无数的家庭,因为他们妻离子散,颠沛流离,甚至最为成为契丹人的奴仆,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现在契丹人终于也尝到了苦果,狗汉奸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哪怕是在边塞,也从未有过如此壮观的场景吧。 大家心里都清楚,博平郡守叶渡,在河南道这一次是彻底扬名了。 此情此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河南道。 到时候是人别人对叶渡是什么态度,都必须竖起大拇指,喊一声,真爷们! 唐祯看到头皮发麻。 这个叶渡,是真的狠人啊。 这么多人,说杀就杀了,真的是一点都不考虑后果。 那可是契丹人啊,换做是他,即便是俘虏了这么多人,他也不敢杀,甚至有可能给礼送回去。 张横一脸鄙夷地看着身边儿的郡守,冷笑一声。 不知道为何,竟然福至心灵,下意识地用手拍了拍唐祯的肩膀,笑道,“唐大人,这些契丹人的首级都是你的了。” “当然,你如果付得起报酬,还有几千契丹人的脑袋,堆在我们博平郡呢。我们随时等着您带着条件过来。” 唐祯当即愣住了,嘴巴张了张,半晌没说出话来。 因为他过于吃惊,叶家军竟然有意将几千个人头都给自己。 那玩意单凭自己肯定是吃不下去的。 这些人头如果利用的好,甚至可以封爵。 甚至他都没有察觉到,张横这厮竟然居高临下,像是对待后辈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唐祯身边儿的手下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张横一个昔日的土匪头子,居然在开玩笑似的拍打着自己家大人的肩膀。 他们的眼珠子都要蹿出来了。 郡守是什么职务? 在太平时节,可以随便让一个家族灭门的存在。 是无数人,只能仰望,而不敢对抗的大人物。 但是他们却不敢有任何的反应,因为叶家军将士们手里的战刀,实在是太耀眼了。 “阿姐,叶郡守实在是太有男人味了。” 人群之中,将震撼人心的一幕幕看在眼里的青姑娘,感觉自己虽然是一介女流,依然忍不住跟着心神激荡。 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兴奋的赞叹起来。 虽然阿姐在竭力控制着青姑娘,但是她还是找到机会,想前面冲了一段道路,人家看她是女孩子也不跟她计较。 所以她能清晰看到叶渡的身影了。 尽管,这些身影还是有些模糊,然而,在她的眸子里,已经足够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气势,是那么的雄迈,他的身姿,是如此的挺拔高大。 人家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青姑娘的反应就差不多。 在她看来,她眸子里的叶渡,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赶紧走!” 白姑娘担心妹妹做出什么让她无法收场的事情来,费劲力气,将他从人群里拖拽出来。 青姑娘,显然是有些不情愿的。 可是姐姐力气比她大,武艺也比他强,没有办法,她只能被拽出去。 可是她的眼睛,依然时不时地往回看。 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在那最耀眼的位置,有一个她爱慕的对象。 “大人,事情办妥了。”张横回到叶渡身边儿,低声说道。 叶渡问道,“他没有疑议吗?” 张横咧嘴笑了笑道,“不仅没有疑议,我还拿到了他的文书,要求地方的乡头,务必配合我们,不许反抗。” “嗯,咱们走!” 叶渡挥了挥手。 叶家军将士列着队伍,整齐地撤退。 很快,这万把人,便消失在了夕阳的余晖之中。 他们来得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完全不将唐祯放在眼里。 走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唐祯却颇有无视精神,他就当叶渡无声无息地走了。 可不么,现在除了一地的尸体,和血淋淋的地面,谁能证明叶家军来过呢? 唐祯气掐着腰,在脑海里幻想了好一阵。 如果自己是叶渡,手头有那么多兵该多好,自己肯定也要跟他一样威风。 “不对,我怎么能像这么危险的事情?”唐祯忍不住给自己抽了两个嘴巴。 然后对手下急匆匆地说道,“快,别愣着了,大家将契丹人的脑袋全都收集起来。” 那些二狗子、汉奸的脑袋,没有价值和意义,是喂野狗,还是被乡亲们当球踢,那都无所谓了。 但是契丹人的首级,却相当的值钱。 叶渡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必须在乎。 虽然只有几百个契丹人的脑袋,但在朝廷那里肯定算是大胜了。 除了军功需要各家分润,推论之外,这脑袋可是可以直接换银子啊。 尤其是这个时候,只要脑袋送到长安,就是飞黄腾达。 “快快快,把本官的马喂饱草料。” “我要连夜去见处置使!” 唐祯思索了片刻,他觉得,虽然只是几百个契丹人的脑袋,似乎也不是他能吃得下来的,他必须去找处置使。 所以他疯狂地大吼大叫起来,一点都没有刚才被叶家军吓尿的气势。 他要向处置使邀功。 甚至于,连怎么邀功的台词,他都想好了。 契丹人进入河南道之后,如入无人之境,是他,祝阿郡郡守,异地调兵,命令叶家军配合自己,消灭了这支契丹军队,取得了无比辉煌的战绩。 好吧,叶渡那里怎么也要分润一点功劳。 自己现在可没有勇气得罪叶家军了,毕竟他们的铁蹄,已经踏上了祝阿郡的土地,这畜生可以随时大摇大摆的来自己的城下。 当天晚上,还下起了小雨,但是唐祯马不停蹄,直奔齐州府,面见处置使蒲大磐。 这位处置使长着一张西域面孔,祖上是地地道道的大食人,漂洋过海来到了大乾。 当时用他们的家族消灭了泉州一带的海盗,并且帮忙经营了海上丝绸之路,圣人专门赏赐了他门家族市舶司的官职。 而蒲家也在大乾扎根发芽,发展到蒲大磐这一代,已经是庞然大物了。 不过听说这蒲大磐取了个黄毛女人,这女人脾气特别大,动不动就对这位蒲大人殴打一顿。 不过这都是人家私事,唐祯虽然非常鄙夷他的家庭地位,但是架不住人家官职高。 唐祯星夜兼程,满怀期待,跑了整整一宿,又是坐船,又是骑马的,赶到的时候,都是正午了,他磊哥半死,就是想要第一时间告诉处置使这个消息。 可唐祯的热情刚一进入齐州,处置使府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往日对自己态度一向是不错的处置使大人,居然直接拒绝见他。 看着眼前长相怪异的管家,唐祯微微一愣,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石。他知道这些蛮子,最喜欢这些东西了。 那管家虽然长相与汉人有所区别,但是生活在华夏很久了,早就会说汉语,他熟练的将玉石藏好,然后神色古怪的悄咪咪的告诉唐祯,处置使大人身体抱恙,暂时不能见客。 如果您非要见的话,最好半个月之后再来。 唐祯一听,就直接急眼了。 时不我待好吗? 谁知道半个月之后,是什么情况。 到时候说不定,北边儿的契丹人已经走了。 那个时候,再送契丹人的头颅给朝廷,效果已经几乎为零了。 他急忙说道,“麻烦您通禀一下大人,说下官此次前来,是有天大的喜事。” 话毕,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金子。 收到金子之后,那管家在手里垫了垫,犹豫了片刻,还是进去传话了。 这次,处置使大人终于愿意见他了。 唐祯急匆匆的进去,结果发现,处置使不在会客厅,而是在后堂。 在管家的带领下,他跟着走了进去。 入内之后,他发现处置使大人,正躺在一张大床之上,好像是在休息。 唐祯心里暗自诅咒,狗日的蛮夷,真的能拿捏。 要是我们汉人官员,早就以礼相待了。 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少一分该有的孝敬给这位处置使。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何对自己疏远到了这种地步。 忐忑不安之中,他发现了情况不太对。 因为他发现,处置使大人的脸,似乎被利器划了好几道。 他兴冲冲的说道,“大人,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蒲大磐闻言,纹丝未动,懒洋洋的皱眉道,“什么天大的喜事?莫非是有海上的豪商来咱们河南道贸易了?” 说实话,蒲大磐一点都不在乎,朝廷的生死。 他们家族本来就是从遥远的大食迁徙而来,所作所为都是寻求家族发展的利益。 最近他的情绪非常低落,因为他在河南道可以获取的利益越来越少不算,朝廷竟然要征召他的私人船只,往河北道运输粮草? 凭什么啊? 那可是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船只,用来发财的。 但是自己作为河南道处置使,还不得不尊崇,不然朝廷就要派总管府,直接去取。 当听说自己同意了,自己那跟自己一样视财如命的夫人,直接愤怒的划伤了自己的脸。 现在蒲大磐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他在计算,这一次自己损失了船只,河北道的商人会抢夺自己多少的市场份额。 刚才虽然只是说了一句话,仿佛将他身体里的力气全都耗尽了。 唐祯急忙禀告了叶渡来到了祝阿郡的事情。 作为报喜,自然描述的夸张了一些。 唐祯的口才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事关自己的前途,所以加工的相当夸张,说道关键之处,更是相当的吊人胃口。 当然,作为此次出行目的之所在,唐祯反复强调,自己手里有好几百契丹人的首级。 这些都是自己的功劳,到了最后,他还突出了处置使大人的坐镇大局,在博平郡有数千人契丹人的头颅等着您去取。 蒲大磐本来听着,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仿佛唐祯在放屁一样,完全和他无关。 但是听到了最后一部分,他忽然失声道,“什么?他这样说的?” 一不小心,牵动了脸上的肉,疼的处置使死去活来。 唐祯还没猜明白处置使在想什么,还以为他被叶家军的战斗力给震惊了。 急忙笑着说道,“是的,是的,叶家军上万人,敲敲打打,走之前说了,是处置使您坐镇大局,消灭了这些契丹人呢。” 话音刚刚落下,外面有处置使的亲信跑进来,在蒲大磐耳边低声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外面有人疯传,说是您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指挥祝阿等三郡,让他们配合叶家军,消灭了刘岛的契丹人。” 今天,为了拍这个处置使的马屁,唐祯还专门了解了一些大食人的习惯、品性,将他能用的本事全都涌出来了。 祝阿郡离着齐州不算远,但自己鲜有机会过来,而且往日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劳。 但是这次,可是让他抓住机会了。 只要处置使大人一高兴,说不定自己就可以换一换屁股底下的位置了。 自己走后,哪管洪水滔天。 现在的祝阿郡离着博平郡太近了,危险系数太高。 说话的功夫,处置使的手甚至有些颤抖,仿佛要拿起茶盏。 唐祯急忙上前,殷勤的双手端起茶杯,递了过去。 处置使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茶,双手不断的摩挲着茶杯,好像是因为手太冷了,需要温暖一下。 唐祯不知道处置使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耐着性子,继续陪笑道,“都说契丹人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不可一世。我看那些折冲府的兵马,都是废物,你看您只是略施小计,就将这些狗屁契丹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大人,现如今河南道、河北道形势一片糟糕,各地的官员望风而逃,根本抵挡不住契丹人,只有咱们河南道在您的领导下,一枝独秀,立下这泼天的功劳。” “砰!” 话音刚刚落下,处置使手中的茶盏,忽然落在地上。 茶水撒的到处都是。 甚至,这些滚烫的茶水,撒了处置使一身,他都浑然不觉。 从唐祯的眼神中观看,会发现这位处置使的目光,有些呆滞,甚至有些惶恐。 唐祯大吃一惊,赶忙闭嘴不言。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句话,居然将处置使吓成了这个样子。 从处置使的反应来看,保不齐自己都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因此在一瞬间,唐祯感觉自己浑身冰凉。 他仿佛看到了,处置使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命令属下,从左右冲出来,然后将自己剁成碎肉。 然后,奇怪的是,茶杯碎了很久,这位祖上来自于大食,据说家里的财富,都能跟大乾的国库比较一二的处置使大人,并没有叫任何人进来。 整个后堂,静悄悄的,寂静的让人感觉到可怕。 处置使大人,到底怎么了? “大人,大人?是下官那一句话,冲撞了您?下官给您赔礼了?”唐祯也很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下意识的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 第505章 叶渡是真该死啊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要说真正的封疆大吏跟自己一个小小郡守之间的区别。 那可是正三品上的朝廷要员,而自己不过是从四品的渣滓。 人家一句话,自己都废了。 可是面对下跪的唐祯,蒲大磐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呆愣楞的木头人一样。 “大人,大人?” 唐祯跪在地上向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对方的衣袖。 对方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这在唐祯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处置使,连大都督府都不得不给他面子。 现在大乾的朝堂乱的一团糟,像是他这样的人物,在地上方就跟皇帝一样。 这要是搁在乱世,他直接称王都够了。 这样的人物,竟然在恐惧? 他到底在恐惧什么? 唐祯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 当然,心里还有很多疑惑。 他自忖自己带来的应该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他怎么一点兴奋的原色都没有。 甚至还害怕,处置使大人的反应,真的太反常了。 他莫不是已经从了契丹人了吧? 想到此处,唐祯甚至感觉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可这种念头一旦出现,便让人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很合理。 他之前就听说过蒲家的一些传闻,说他们跟传统的华夏士大夫格格不入,明明已经入朝为官,但是很多事情,做得跟华夏的传统礼仪格格不入。 如果说,这位处置使大人,真的还有一点华夏观念,甚至说跟自己一样的话,自己带来的消息绝对是喜讯。 好几百个契丹人的首级,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存在。 为了保险起见,自己临行前,还专门找了人,检验了契丹人的首级,确信不会被人指出来杀良冒功。 如此兴奋的事情,他却表现的如此的震惊,甚至惶恐。 这只有一种理由可有说得通,那就是这位处置使有可能是敌国的奸细。 虽然唐祯够契丹人做交易,但是从心底上,他还是瞧不上契丹人的,更不会真的将大乾卖给契丹人。 但旋即他又觉得自己的推论有问题。 处置使已经外放的极限,除了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府、王府的王爷,就没有品级和权力比他更大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处置使大人,没有理由通敌卖国啊。 契丹人就算是砸锅卖铁,也给不了他多少好处。 但你说他不通敌卖国,怎么做出了这种反应。 现在河东道、河北道,正在被契丹人蹂躏,到处都是战败的消息。 前些日子传说,幽州附近的不少城池,已经被抢劫一空,连人口都被带走了。 幽州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连城门都不敢开。 最后很多百姓没有百姓,只能逃入了沧州,甚至河南道避难。 这种情况下,契丹人骑着战马追杀,不知道死伤了多少人口。 可想而知,现在朝堂上的圣人和政事堂的相公们,有多闹心。 尽管他们看不到外界的惨状,但是他们肯定能大体知道外界的情形。 这么搞下去,起码三分之一的江山要沦落到契丹人的手里。 这种绝望的氛围之下,将这个胜利的消息送到朝廷去,重赏肯定是少不了的。 处置使大人如果正常,他能想不明白一点? 还是,处置使大人,跟自己忧虑一样,这么大的功劳吃不进去? 灵光一现,他忽然反应过来。 大乾的边军,王府,都被契丹人打得一塌糊涂,落花流水。 现在的大乾听到契丹二字,都哆嗦。 而河南道这边儿却将进犯的契丹人打的落花流水,你这样河北道的大都督府、幽州的王府,以及朝廷派去救援军队的将领脸面往哪里放? 这是赤裸裸地踩在脚底下啊。 对,一定是这样的。 蒲家在朝中麻烦事不少。 这又是一个超级的罪人的功劳。 自己还是因为过于兴奋,考虑事情有些不周到了。 这种情况下,只要军功报上去,朝廷的大佬们,肯定会群起发难。 尤其是边军大佬,别看他们打仗不行,但是他们一个个手握重兵,可以左右朝堂。 这个时候,你敢打他们的脸。 他们很有可能上书朝廷,要求处置使去前线对抗契丹人。 你不是很能打吗? 那你来吧? 这契丹的贼子是杀不完的,你赶紧过来杀。 你是要行军大总管,还是节度使的名义都可以给你。 但是只要你来了,就会发现,这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边军,乃至辽东的手握军权的大佬,都会想方设法坑死你。 大乾的朝堂,地方衙门,民间的矛盾很多,很复杂。 而大乾的边军问题,也相当复杂。 “叶渡!” “你个畜生!” “我跟你没完!” 蓦然之间,蒲大磐恶狠狠的从牙齿里蹦出来几个字,旋即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唐祯瞬间愣住了。 唐祯忽然觉得,自己十有八九做了一个极其愚蠢的事情。 叶渡确实不需要功劳,朝廷也不会赏赐给他什么东西。 做到郡守,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除非他真的举旗造反,不然朝廷不可能给他更高的官职。 所以自己当时认为,叶渡有理由,有必要拿着人头跟自己交易。 但是自己忘记了一点,叶渡在河北道是有根基的,那边儿有很多关系跟他不错的军方人物。 这些人都渴望军官到了一种梦寐以求的地步。 甚至根据他得到的资料来看,叶渡之前就是靠在河北道倒卖军功起家的。 他成立了类似于仆从军一样的组织,专门干一些辛苦活,而得到的军功人头直接卖给军队。 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故技重施,卖给他们。 现在的河北道也很缺乏军功,毕竟契丹人肆虐,朝廷一直在问责。 可叶渡却没有,而是选择卖人情给自己和处置使。 这明显是个大坑啊。 想通了此种关系,唐祯情不自禁地冒起了一身冷汗。 叶渡表现得粗鲁不堪,看起来没有什么心计,但是全都是套路。 自己脑子不好使,跳进坑里来也就算了,竟然连带着也将处置使大人也带进来了。 难怪处置使大人不愿意见自己,实在是自己太愚蠢,给他惹来了天大的麻烦啊。 他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觉得绝望。极度的寒意笼罩全身,他甚至感觉自己也开始发抖了。 唐祯的脑补,对于蒲大磐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刚才这个蠢货一开口,他就感觉到麻烦了。 他虽然是叶渡名义上的上官,但是实际上,自己蒲家跟叶家是在很多方面进行着竞争的。 尤其是在海上贸易,蒲家是叶家的强力竞争对手之一。 叶渡没有理由,平白无故的给自己送好处,还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军功。 所以一刹那间,蒲大磐就想清楚了,叶渡是在给他送麻烦。 没错,契丹人。 别管刘岛的契丹人如何,在契丹人内部看来,他们是一体的。 一下子死了几千人,很有可能让本来对河南道不感兴趣的契丹人,蜂拥而至,找自己的麻烦。 但是契丹人肯定不会去找叶渡的麻烦,毕竟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报复河南道其他的地方,比如说直扑齐州城。 此外还有一点,便是刘岛的契丹人。 没错,刘岛的契丹人是最直接的报应。 要是那边儿的契丹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会怎么想? 只怕,他们最恨的不是杀了他们人的叶渡,而是他们这个河南道处置使。 没错,刘岛的契丹人,十有八九会被诱导,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到时候将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契丹人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们肯定会报复自己的。 再者便是朝廷的错综复杂的关系,这消息一旦走漏,别说是功劳了,自己不被再薅一层羊毛就不错了。 朝廷很有可能逼迫自己去前线,既然你处置使那么能打,为什么不去前线呢? 朝廷不会吝啬功劳的,你只要敢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甚至异性王都能封赏给你。 可这又有什么用? 自己是来大乾赚钱的,不是来玩命的。 到时候为了安宁,少不得又要被大乾坑害钱财。 “来人!” 越想越气的蒲大磐在冷静下来之后,第一次开口。 “来人!” “都死哪里去了。” 好一会儿,刚才通风报信的亲信,重新回来。 “快,告诉马彬,让他务必要严加防范!战事随时会爆发!” 蒲大磐气急败坏的喊道。 亲信有些莫名其妙,下面人胡言乱语,您是处置使,怎么也跟着糊涂起来。 叶家军刚消灭了那么多契丹人,怎么可能有大规模的战事。 谁不知道,河南道最大的麻烦是叶家军,他都向您示好了,总不可能接着就叛变吧? 蒲大磐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命令有问题,看到手下茫然的表情,气急败坏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 亲信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提醒马彬大人,要防范谁?” 蒲大磐气不打一处来,就突然粗鲁地脱掉靴子,对着亲信扔了过去,正好砸在了亲信的脸上,顿时鼻血流淌出来。 蒲大磐却视若无睹,怒吼道,“除了刘岛的契丹人,还能有谁?” 亲信一肚子的疑惑,但是不敢多问,急忙抱头鼠窜,下去送信去了。 蒲大磐扔出去靴子之后,瞬间感觉自己又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坐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喘息了一阵之后,又躺在了床上。 这位处置使大人,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危险。 契丹人要是疯狂起来,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 契丹人的报复心理是非常强的,一旦对方报复,自己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 为了躲避大乾的收割,蒲家在契丹人的地盘,开创了很多生意,可以说是将起码三分之一的财产转移过去了,另外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财产在海外。 偌大的大乾只是个空壳子,但又可以给蒲家源源不断的输送养料。 可以说,只要契丹不倒,自己的利益只会越滚越多。 但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契丹人肯定会直接针对自己。 这意味着,他们蒲家两代人努力经营,很有可能毁于一旦。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如果说契丹人的报复过于残忍,将自己在契丹的财富全都抢夺,自己只要河南道不倒,还可以源源不断的造血。 但是刘岛还有契丹人呢? 以他们的性格,绝对会报复。以往常来说,刘岛的契丹人的操作,无非就是登上掠夺,制造大片的无人区。 往常来说,死点人而已,大乾每年都死人,也没见人死绝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朝廷鉴于河北道动荡不安,很有可能局势彻底迷乱,派出来个大人物。 任命了崔家子,崔元英为河南道、河北道、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管理辖区内的军政事务。 也就说,自己已经从地方最高行政长官,瞬间变成了渣滓。 在自己头上,不仅有尚书令,还有大行台尚书左右仆射。 听说圣旨里就写着,即便是处置使,也有先斩后奏之权。 可能这位新来的尚书令,不熟悉蒲大磐,但是蒲大磐却听说过很多关于崔元英的事迹。 这是个实打实的狠人,不要以为世家子都是废物。 先帝在位时,这位崔家嫡子便已经是名震一时的将军了,他曾经率领大军与突厥交战与松岘,只用六天便以三万大军,横扫了突厥左贤王默棘连,俘获突厥大将十人,部将三十七人,士兵七万人,米八十万石。 与他威名同时存在的便是他的凶名,这位崔家子,对于辖区内的官员,不分文武,可以用狠辣二字来形容。 只要能配合他完成任务,什么都好说。 只要让他不顺心,顷刻间让你满门抄斩。 据蒲大磐所知,当时击败默棘连之时,被他以各种理由斩杀的地方官员,不下数百人,其中不乏州牧、刺史之流。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人物,而自己恰恰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 所以,叶渡是真的该死啊! ------------ 第506章 新奖惩制度 此时的唐祯,一脸尴尬地看着蒲大磐,心里很是复杂。 这个时候的他,处境就非常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了吧,整个事儿显得虎头蛇尾,更不知道处置使大人会如何处置自己。 好像是目前所有的事端,都是因自己而起。 不走吧,又看到了如此尴尬的场景,日后处置使大人,过了眼前的磋磨,想起自己来,少不得背后捅刀子。 这西域来的蛮夷,才不讲究什么仁义道德,下黑手那叫一个黑。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处置使大人,为何发愁成这个样子。 已经发生的事情,悔恨、恐惧有意义吗? 契丹人的脑袋已经到眼前了,只要交上去,就是金光闪闪的功劳! 契丹人报复肯定是要报复的。 总不能你打了别人,还不让人家打你吧? 唐祯又怎么会知道这其中事情的复杂。 “备马!” “本官要出一趟远门!”蒲大磐急匆匆的说道。 话毕,头也不回的跑了。 留下了唐祯自己,在原地发呆。 唐祯愣了半天神,看到一脸茫然的处置使府邸的仆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在这里了。 而此时,折返大泽山的叶渡,也遇到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此次剿灭契丹人的军功,如何合理的分配。 随着叶家军的快速崛起,这似乎成了一个一直困扰叶家军的难题。 因为叶家军乃是新式军队,使用的武器和作战方式,跟传统的军队完全不一样。 这导致他的军功分配方式,跟传统军队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按照以往叶家军的传统做法,大战结束之后,肯定要先哀悼牺牲的战士,送入英烈祠,然后举办庆功会。 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但烈士的葬礼举行完毕,俘虏也处置完了,庆功会自然不能拖了。 可对于军功分配的问题,越发的复杂。 手下的武夫们,拿出了多个方案,叶渡觉得都不是很靠谱。 其中有个很大的问题,他们都没有解决。 那就是此次战斗,很多敌人是被火炮击杀,被地雷击杀,此外还有就是很多敌人是被叶家军,使用火铳远距离击杀。 在混乱的战场上,你根本没有办法,得出一个明确的统计结果,这个敌人到底是谁杀死的。 打扫战场的时候,更加无法分辨。 而且,此次水军也参与了战斗,水军有很多敌人落水而亡,早就顺着大河漂走了,这个功劳又该如何分配? 可以这么说,这一次的战斗,除了刀盾手、长矛手之外,很难找到一个科学的办法,来评判敌人的首级。 既然无法确定是谁杀死了那么多敌人,那么这些功劳,又该如何合理地安排? 因为以前的敌人并不是非常多,而且发生在白天,即便是有问题,也有一个大致的区间,但是这一次,消灭了好几千契丹人,还有那么多的二狗子,这就是个大事儿了。 要是出现分配不均匀,差距很大,有些将士,肯定有消极情绪。 叶渡作为叶家军的掌舵人,肯定不想见到这种事情发生。 虎子、张横、程日华这些核心军官,坐在叶渡身边儿商量来,商量去,最终也没有拿出一个靠谱的方案。 大家压力都非常大。 最终都看向叶渡。 叶渡喝了一口水,看向程日华,“刚才见你欲言又止的样子,说说你的想法。” 程日华点了点头,“主公,末将的想法,还不太成熟,但是也有些见解,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还请包涵。” 叶渡白了他一眼,“有屁快放,不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程日华这才说道,“随着热武器的大规模使用,以后旧有的嘉奖方式,肯定不适用现在的叶家军了,也就是说,以后要想提升战士们的战斗力,就不能只依靠土地来刺激了。” “这一次战斗,一口气消灭了好几千契丹人,哪怕是按照每个契丹人十亩土地来嘉奖,也要一口气拿出好几万亩土地。” “这么多土地,想要一口气拿出来,对于现在对于叶家军来说,其实是有些吃力的。” “最关键的是,这还是只是一次小规模的战斗,要是一口出现大规模的战争,消灭了数万人,十几万人,我们哪来的那么多土地给我们的将士们呢?” 叶渡听完程日华的话,缓慢的点点头。 这也是他忧虑的点,那就是土地是有限的,一直靠土地刺激士兵,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跟大秦一样直接崩溃。 虽然说,封赏土地,可以刺激士兵的战斗力。 但是却不能无限制使用。 以前叶家军刚来河南道,没有基本盘,可以这么搞。 而且当时抄家,消灭山贼,却是获得了不少土地。 最后的结果也证明,在当时的条件下,封赏土地确实大大提高了战斗力。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随着叶家军的发展,封赏土地的弊端也开始出现了。 因为从哪个方面来讲,土地这种资源都是极度稀缺的,而且博平郡还处于人口一直增长的阶段,土地资源在快速减少。 幸好叶渡当时用土地奖赏士兵,但是规定士兵的土地也是要缴纳赋税的,不然那才凄惨呢。 经过慎重思考,又听取了军中代表们的意见,叶渡决定推出一种崭新的立功制度。 叶渡本以为,他们是要花费不少口舌的。 可是士兵代表,以及叶渡派人私底下走访得出来的结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在很多士兵潜意识里,他们用火铳打死的敌人,就不应该算是他们的。 如果是小规模战斗,可以看清楚谁打死的还好,他们肯定想去争一争这份功劳。 但是在黑夜之中,打死了那么多契丹人,谁都不觉得这份功劳是自己的。 大家都下意识的觉得,这属于主公的。 而且几千人的契丹人,一口气要分几万亩土地,这怎么可能?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个组织起到的作用了,那就是拥军团。 军中也有拥军团的,这些拥军团的成员,经常自发的组织夜校,让士兵在一起学习。 叶家军士兵的素质,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提升着。 他们逐渐有了一种主人翁意识,大家都开始认可叶家军。 换一句话说,大家都把自己当成了叶家军的股东了。 大家现在都渴望将叶家军做大做强,而不是想着蝇头小利。 新的立功制度,在原有的立功制度上,进行迭代升级。 在以后,并不是在战场上获取敌人的首级,才能取得军功。 只要是对于叶家军,有着突出的贡献,就可以获得。而获取的方式,则是团队内部评选,由拥军团给出评审意见,最后由叶渡审核。 同时,以后也不仅仅是前线作战部队可以获取军功,只要是有异于常人的表现,就可以酌情评定功劳。 当然,评定功劳的很多原则是不可以抛弃的。 比如牺牲的掉的战士,受伤残疾的战士,重伤的战士,他们首先天然比寻常士兵的功劳要大,这是不用质疑的。 因为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战斗的胜利。 而可以评选的功劳等级,分为四种,分别是特等军功、甲等军功、乙等军功和普通军功。 一般团级作战单位,就有权评选普通战功。 至于甲等和乙等战功的评判条件则相对比较苛刻,尤其是甲等战功,必须有折冲府进行推举评判。 经过叶渡与手下武人们的研究商议之后,又走访了大量的士兵,最后在叶家军面前,颁布了新的军功制度。 新的军功制度下,分为团体军功和个人军功。 军功等级分为,特等,甲等,乙等,和普通军功,每一级别的军功,目前暂时按照二十亩,十亩,五亩,三亩土地进行赏赐。 新的军功制度,对于如何获取军功,有了明确的描述。 首先斩首只能作为评判军功的一个方面,还有很多方向可以获取军功,比如说技术、战术的研发、后勤、文化教育等等方面,都可以获取。 比如说,某个士兵,研究出了新式的火铳,有很高的推广前景,就可以给予军功。 获取,有些战士,没有办法核算到底杀了杀了多少人,比如说炮兵,但只要在战场上表现优异,就应该获得奖励。 再比如说,一些敌后战线的士兵,他们本身就是情报工作者,或者执行刺杀任务,最后他们的战绩,也没有办法用人头来评判。 但是他们的牺牲,也应该有所奖励。 此外便是传统兵种,首先新的军功制度适用于他们,同时因为要去前线与敌人肉搏,牺牲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所以他们获取军功的难度,比一般的士兵要低一些。 军功的奖励,也不会在按照之前的样子,非要在战后举行。 不过,战斗的奖励,依然是最为丰富的。 叶渡不可能不重视军队,自古以来,不重视军队的组织,都死得老惨了。 当然,任何的制度,都是不完美的。 叶渡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功劳制度也有很大的漏洞和不足。 但是叶渡却认为,只要自己没有私心,就可以尽可能的让这项制度做到最起码的公平。 同时,有必要的话,自己还会设立专门的监督机构。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叶家军,尤其是战斗频发的河南道,士兵经过裁撤、牺牲,目前只能维持到四千人左右。 大家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单纯的,没有必要搞什么监督。 士兵的思想,经过夜校和拥军团的教育,也相对比较淳朴,大家的竞争关系,是建立在团结之上的。 目前还不存在,背后使用阴招的情况。 不过,未来是肯定要建立监督机构的,这一点叶渡是有心理准备的。 自古以来,每个王朝都在军中设有监察机构,只是有些是背地里的,有些是摆在明面上的。 但是这其中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监督者权利过小,就会出现武人当他们是个屁的现象,权利过大,则有可能凌驾于原有的军队之上。 还存在一种双方同流合污的可能。 这些问题,每一个封建王朝都遇到过。 事实上,现在的大乾,朝廷对于监察体系的掌控,就出现了很大问题。 不是说,朝廷没有办法裁撤监督机构的负责人,而是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制度存在本身的种种麻烦。 用朝中大人们的话来说,派监军,监军很有可能利用手中的权利,影响军队的战斗。最后仗打输了,他们就会甩锅,是朝廷用人不利。 不派监军,就有可能胡作非为,甚至有可能黄袍加身。 有何建立一个行之有效,却又可以合理掌控,并且不影响军队战斗力的监察机构,是相当困难的。 叶渡知道,这是一个系统性,任重而到的工程。 同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叶渡也准备开始限制上次的土地数目。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些士兵,尤其是军官,他手里掌握的土地增长的速度比较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太多的土地,也不是好事儿。他有了土地过多之后,就会成为军事地主,他天然的就会变得怕死。 所以叶渡准备给赏赐的土地,加一个上限。 比如说,一百亩土地。 超过一百亩,就不赏赐土地了。 可有些士兵,却是很厉害,总是能打破常规,获取战功。 叶渡思前想后,想到了两条道路。 第一条,是可造之材的,又立下了那么多军功,肯定是要升任军官,或者更高级的指挥官的。 这种情况下,他们属于更高级的股东,手中又掌握着权利。 他获得的赏赐,就比较多元化,房屋、金银、荣誉头衔,这些都可以。 第二条,并非可造之材的。若是他获取了一定军功之后,厌倦了军旅生活,可以允许他退役,很多人在土地和财富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不愿意继续在军中服役了。 他们想要享受更好的生活,这种该放人家走的,就要放人家走。 不要小瞧小富即安的心理,这种人在军中大有人在。 同时,叶家军也有拥军团,对于那些满足于现状,懈怠训练,作战不积极的士兵,也会进行劝退。 但只要此人拥有战功,叶家军都会颁给他一个退伍勋章。 让他即便是脱离了军队,只要是在叶家军体系之中,将会获得更多的尊荣,他的子孙后代,也可以以此为荣。 若是人家想要继续服役,叶家军也不会亏待他们。但也不会给予他们更多获取军功的机会,而是将他们在最危险的前线退下来。 让他们担任教官,或者地方游击队、武装队的负责人亦或是军官。 这样尽可能保存一部分老兵的生命,同时让他们成为叶家军的造血骨髓,为叶家军源源不断地生产新鲜血液。 这些在一场场大战之中活下来的老兵,即便是没有上升空间,他们也是宝贵的财富。 不到万不得已,叶家军肯定是不会放弃他们的。 因为他们掌握着宝贵的战场经验,这些经验都是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他们在非前线的休整状态下,也可以进一步提升自己,对自己进行一种积累、完善,提升自己。 这样军功的循环系统就打开了,会变得越来越强。 大乾王朝就是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大乾王朝立国之初,虽然比起突厥来说,实力还是相对比较弱小,但是大乾的军队,战斗力相当彪悍,可以起到一种震慑效果。 可是随着两代帝王的征伐,老兵越发的稀少,最后沦落到让契丹人直接欺负的地步,可以说是相当的唏嘘。 ------------ 第507章 恼羞成怒的契丹人 当然,还涉及本身就是军官的奖励。 他们获取土地的速度也是相当快的,而且这些军官,尤其是到了一定高的等级之后,牺牲的可能性不大。 尤其是在己方武器比起敌人来说,先进的情况下。 他们在军中一直服役,对于土地的需求也是相当大的,而且即便是你不给他土地,他也会想办法用金钱去买。 对此,叶渡也是有所心理准备的。 首先,对于走到一定地步的高级军官,是允许他购买土地的,甚至国家允许他以较为公正的价格,大规模购买土地。 其次,则是给予特殊的勋章作为奖励,有点类似于文人的紫鱼袋、金龟之类的存在。 后续还会建立一个类似于凌烟阁之类的存在,将立下功勋的军官名字和画像摆放过去,夸耀他们的军功,供后人参观。 当然,土地的大规模扩张,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高级军事贵族,但是叶渡也不怕,比起基础庞大的士兵来说,他们还是比较好处理的。 后续,叶家军的地盘也会扩大,而且全世界那么大,叶渡也想去看看。 最终,根据新的军功制度,叶家军内部,推举出各自的军功获得者。那些表现优秀,战绩不俗的士兵,固然是此次军功评定的首选。 其他,比如有一些特殊才华的士兵,比如地雷埋得好,炮打得好的,也在名单之上。 这些名单,经过叶渡审核之后,公开表彰。 就比如说,炮兵炮手王铃铛,一个很普通的士兵,在加入叶家军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出彩的,但是努力学习炮兵技术,在战场上瞄准的时候,比其他的炮兵准头足很多。 就上了榜单,分了土地。 当他得知有自己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愣了半天,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他亲自跑到军功告示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看了半天,才干相信这是真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立功。 因为怎么瞄准,怎么射击,都是长官下达命令的,他只是按部就班的进行操作而已。 结果也获得了军功,这让他有一种分外的归属感,训练起来,也更加积极了。 此外鉴于水上部队在战斗中的不俗表现,叶渡决定,对水军进行扩编。 按照叶家军的规矩,水军肯定是归叶渡直辖,和地面部队是地位平等的。 水军的统帅,自然而然的还是叶渡。 孙霖和周大海老爷子,都担任副统帅。考虑到水军的特殊性,叶渡给予的水上部队的月俸禄,比寻常士兵要高三成。 在缴获了大量的船只之后,水军的数量要扩编到八百人以上。 其中还不包括专门用于作战的部队。 河南道地区,是相当缺乏水手的。因此叶家军水军肯定要培养自己的水手,这样以来,花费可就大了。 叶渡一下子拨了两万贯,眨眼之间,就消耗殆尽。 不得不说,水军就是个天坑。 要不是马上就要有好生意上门,叶渡还没有这样的胆子这么造钱。 李铁衣、马奔雷等士兵,配合孙霖等人,在水面上打了一场不错的战斗,获得了相当丰富的作战经验。 这说明,卫民一式在水军之中,如果运用得当,肯定是有用处的。 尤其是狙击手,射击敌人的船帆这一条,别人肯定晚不了。 而且自己现在正在研究炮船,到时候,一艘船上,可以在船帆两侧,摆放几十门火炮,绝对可以轻松毁天灭地。 孙霖有了扩编的机会,第一时间就找叶渡要人。 而且要的还不是水手,那东西他自己可以培养,他就要会受用火铳的士兵。 最后叶渡跟虎子等人商量,从叶家军里面抽调了二百名火铳手,组成了扩编之后的水军班底。 这些士兵,要求动作灵活,而且不能晕船。 能够承受长时间枯燥的水上生活,懂得水性,起码会游泳。 水师扩编以后,就不再是单单窝在大泽山附近了,他要开始承担起沧州和博平郡之间的水上护航、巡逻任务。 水军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叶家军便就老僧渡之战,举行了相当隆重的庆功会。 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牺牲的战士,毋庸置疑,是叶家军最大的功臣,每个牺牲战士的家属,都会替亲人上来接受奖励。 牛二壮因为受伤,是他妻子谢玉芬,搀扶牛二壮来领奖。 牛二壮等伤员,也是叶家军上下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当时他的情况太凄惨了,肠子流了一地,虽然被道姑医治,做了缝合手术,但是随时有面临死亡的可能。 期间几度陷入昏厥,高烧等情况,连范大锤都觉得可能保不住了。 但谢玉芬却坚持在这种情况下,嫁给牛二壮。 可能是因为婚姻的喜悦,亦或是求生的欲望,等到庆功会的时候,牛二壮的身体,竟然恢复到可以在妻子的搀扶下上台领奖了。 李铁衣、马奔雷等人也获得了不俗的评价。 尤其是马奔雷,多人可以证实,死在他手底下的契丹人,高达三十余人。 简直就是人形头颅收割机。 最后马奔雷和李铁衣,都获得了乙等军功。 此外还有一些表现优异的士兵,在牺牲之后,被授予了甲等军功,授予了大量的土地不说,还有大量的荣誉。 叶家军允诺,将会在大泽山的街道,专门雕刻一些石板,上面描述牺牲的甲等军功战士的事迹,供后人瞻仰。 毫无疑问,这个决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有着极大的刺激的。 在获得了大量的利益的同时,还能青史留名,谁不想呢? 庆功会结束之后,叶家军便开始了大规模的练兵运动。 大战结束之后,叶家军迅速补充了大量的新战士,用来弥补伤员和牺牲将士的缺额。 这些新战士,都是在游击队、武装队里挑选出来的精锐兵士,他们本来就掌握了一定的作战技巧,同时也使用过二手的火铳。 在加入叶家军之后,自然是得心应手,很快便适应了叶家军的生活,融入了新的钢铁熔炉。 因此叶家军的战斗力方面的损失,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弥补回来。 经过这次战斗,叶家军各兵种之间的配合更加默契。 对于卫民一式的使用,有了更多的见解。 大家开始更加接受这种不需要肉搏,就能毁灭敌人的方式。 以前士兵之间交锋,虽然有弓箭手的存在,但肉身血战,一直是主流。 但现在因为叶家军有了卫民一式,刀盾手、长矛手、弓箭手等兵种逐渐沦为辅助兵种,以后士兵与士兵之战,肉搏的可能性被大大降低。 除非叶家军弹尽粮绝。 因此,对于卫民一式的性能,大家都想尽办法挖掘。 一方面是挖掘,如何提高卫民一式的装填子弹的速度,另外一个是挖掘如何能够精准的射击敌人。 经过一两场的交锋之后,士兵就知道,装填速度越快,射的越准,越能给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叶渡对于叶家军火铳大队的要求是,在保证军阵训练的基础之上,要能做到,在最短的时间内,射出最多的子弹。 如果在未来,每个士兵都能做到,一分钟射出六发甚至七发尖头弹,那么即便是契丹人的大规模的骑兵,都很难抵挡。 一个战士的进步可能会无足轻重,但是当每一个士兵都进步一点点的时候,这些一点点叠加起来,就能形成一股非常恐怖的战斗力。 更为重要的是,老僧渡一战,叶家军的敢打敢拼,意味着大家对于契丹人的恐惧感彻底消除了。 其实不仅仅是叶家军的士兵,游击队,甚至于博平郡的老百姓,都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无论契丹人多么厉害,他也改变不了他是肉体凡胎的事实。 只要砍掉了脑袋也会死。 更不要说,叶家军还有先进的武器,一颗弹丸就能送他们上西天。 尤其是,大家战后得知,这一支契丹部队之中,还有相当数量的铁林军之后,兴奋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当然,想要熟练地操作卫民一式,依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箭簇到处乱飞,战马横冲直撞,对于每个人的神经,都是一场阎君的考验。 要做到镇定自若,需要进行反复严格的训练。 这一次老僧渡之战,表现神勇的士兵,非常多,但是表现很差的人呢,同样也存在。 先不说,战场上吓得尿了裤子,直接趴在地上不敢动,被砍了头的。 有些卫民一式,因为使用者过度紧张,再度损坏。 士兵在战后,肯定是要被进行思想教育的,但这还不够,叶渡准备在队列、内务、军令等方面都加强要求,士兵的意志力是需要不断磨炼的。 同时,还要进一步强调士兵的纪律。 混乱的战场,军令就是一切,不允许存在不同的声音,哪怕是军令有所错误,也必须执行。 为了刺激士兵们,积极主动的训练自己,半个月之后,叶家军举行了一场军中大比武。 比武除了叶家军必须训练的负重跑,刺杀之外,尤为重点为人关注的便是射击。 目标在五十米开外,谁射中靶子的次数多,谁就是获胜者。 要获取的胜利的条件也非常简单。 第一,要尽可能地在最短的时间内装填子弹,第二,要做到尽可能的精准射击。 但最终让大家失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速度快的士兵,在命中方面,往往很让人唏嘘。 而过分追求命中率的士兵,往往要端着火铳,瞄准半天。 最后毫不意外的是,刚刚加入叶家军没有多久的马奔雷,获得了冠军。 另外一个,则是加入叶家军同样不久的李铁衣。 两个人都是新人,但同样处于无声无息的努力状态。 同时,大量的新兵加入,文化知识问题再度出现。 这方面叶家军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首先老兵会带新兵读书识字。 新兵每天除了训练之外,还要坚持每天认识五个字,并且将认识字,和军规结合起来。 上面会有军官随时对他们进行抽查,如果抽查不过关,就会被处罚,同时对于进度快的士兵,也会有所奖励。 这样,士兵背诵军规的积极性就会提高。 一连忙了月余,叶渡也有些疲惫,这一日刚回到了郡守府临时驻地,屁股还没坐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却是苏灿带来了消息。 叶家军的细作传来了最新消息,刘岛之上的契丹人,登陆河南道,从契丹人的数量判断,几乎是倾巢而出。 甚至仆从军的数量,更甚从前。 契丹人登岸之后,就开始疯狂地散布谣言,说之前就跟蒲大磐商议好了,说蒲大磐要投奔契丹人。 他上岸的目的,就是接应蒲大磐投靠契丹。 这个契丹人的头领,一点都不愚蠢,此战他丝毫没有提及自己进犯博平郡遭受到的损失。 反而提及他跟蒲大磐的关系。 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蒲大磐就算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李平安缓缓的问道,“他们朝着哪个方向进攻的?” 苏灿回应道,“从三郡之地,一路烧杀抢劫,直奔齐州而去。” 叶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契丹人的怨念是相当的深啊。 三郡之地就是一群烂泥,他们肯定挡不住契丹人,毕竟他们的核心兵马,早就让自己砸碎了。 如果三郡之地挡不住,契丹人就可以横冲直撞,直奔齐州而去。 信任的大行台尚书令肯定是不会放过蒲大磐的。 再加上契丹人一直在散布消息,说蒲大磐跟他们有合作。关键是,蒲家的名声确实不好,谁让他们是西域来的,过于注重生意上的往来呢。 据杨刺史在书信里说,这位大行台尚书令崔家子是个彻彻底底的狠人。 叶渡自己也有关于他的一些记忆。 估计这一次蒲大磐是真的要倒霉了。 说起来,契丹人也是相当郁闷的。 本来,对于进攻博平郡,他们是稳操胜券的。 甚至,在出战的时候,契丹内部还觉得,他们此次派出去的兵马是不是有点多了。 这么多兵力放在一个大泽山,确实有点浪费。 根据大乾官员的描述,还有自己掌握的情报来看,大泽山满打满算,也就几千个士兵。 只有几千个士兵,而且还是种田的那种屯田兵,在大乾的队伍之中,属于第四等的存在。 这样的士兵,的确很难让契丹人引起兴趣。 就算是几千个折冲府精锐兵马,在野外也不是契丹人的对手。 自从刘一统死后,契丹人对于大乾的蔑视,已经到达了顶点。 所以这群逃难而来的契丹人,觉得契丹的主力可以在河北道打的风生水起,他们没有道理不能在河南道开枝散叶,打下一片属于他们的地盘。 这群契丹人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辛苦在刘岛经营,已经积蓄了不小的力量。 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可以大展宏图。 上一次,他们在老僧渡一带失手,这伙契丹人一直觉得是个意外。 当时的契丹人,因为有其他的作战目标,也就没有立刻展开报复。 这一次,在他们内部看来,一个小小的折冲府,虽然人多,但以种田为业的废物,真的不够他们塞牙缝。 然而,最终他们却等来了的是惊天动地的噩耗。 ------------ 第508章 玻璃镜子问世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数千契丹男儿,就这么亡了?” “我莫不是再做梦?” 接到噩耗之后,契丹统帅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匪夷所思。 其实不仅仅是他,大多数人都跟他一样的状态。 萧远等人率领的可是正经的大乾劲旅,怎么可能被大乾那种垃圾士兵跟歼灭? “一定是情报搞错了吧?” “大乾哪有这战斗力?” “是啊,大乾的说书人都不敢吹这么大的牛!” 众人议论纷纷,契丹的统帅这才稍稍放下一丝忧虑。 为敌,众人决定将前来报信的士兵,狠狠的揍一顿,原因是他谎报军情。 他们都深深的怀疑,前来报信的士兵,是想要妖言惑众,他一定是想念自己的家乡了。 要不是看在跟了自己几年还算忠心的份上,他都要下令将那个倒霉的家伙拉出去杀了喂狗了。但是,后来接连传来的噩耗,证实这个消息的确是真的。 萧远,的确是全军覆没了! 没有人知道,大泽山城那边,埋伏的到底是大乾的什么部队。 但是,他们的的确确是打败了萧远。不但前往偷袭大泽山城的部队遭受了灭顶之灾,就连护送他们的船只,也都被敌人给缴获了。 契丹残军统帅当曰派出的部下,没有一个回来的。 “狗日的蒲大磐!” “老子真的是中了邪,信了你这么个蛮夷!” “你竟然敢让你手底下人阴我!” 接到部下遭遇埋伏,全军覆没的消息,契丹残军统帅最恨的,居然是不是叶渡,而是蒲大磐!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蒲大磐在搞鬼! 正是他将契丹劲旅引诱到伏击圈的。 如果没有蒲大磐的引诱,他契丹残军统帅又怎么会去惹毫不相干的大泽山城? “没错!” “这一切都是蒲大磐的阴谋!” 越想越不对劲,他们越发的坚信,进攻大泽山,完全是蒲大磐设计的一个阴谋。 如果没有蒲大磐的配合,大乾怎么可能在老僧渡设置如此严密的埋伏? 按照契丹残军统帅的战斗经验推断,要将他的部下一口气吃掉,大乾出动的兵力,起码要三万人以上。 不,至少五万人! 还要有强大的水师! 而且,这些大乾还要全部都是精锐! 五万人的精锐大乾调动,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 不用说,一定是蒲大磐成功地麻痹了自己。 自己也是大意了,以为只有自己去攻打别人,却根本没有想到,大乾居然有胆量对自己动手。 蒲大磐显然是将自己的部下,诱骗到口袋里面去。 什么叶渡异军突起,让他们活不痛快,他们想要消灭叶渡,获取更多的好处。 全都是他妈的花言巧语。 都说西域来的这帮子大食人,比大乾人还要狡猾,果然如此! 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暗算了一道! 数千契丹儿郎啊,就这么一战死绝了。 契丹残军统帅想想就心痛! 这基本上是自己二分之一的兵力了,其中还有不少精锐的铁林军。 要知道,铁林军的重要性,在契丹内部,损失一个都是有些难以承受的。 况且,他们是逃难来的,身边儿的铁林军精锐少之又少。 这相当于一把斩断了自己的手脚啊! 蒲大磐!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契丹残军统帅恨得牙痒痒的。 契丹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契丹残军统帅暴怒过后,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决心要好好的给蒲大磐一点颜色看看。 下一刻,契丹残军统帅冷酷而歹毒的目光,盯上了河南道。 他准备从三郡之地出发,好好的劫掠一番,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要进一步的攻略齐州。 “杀!” 契丹残军统帅恶狠狠地吼叫起来。 凶神恶煞的契丹人,向大乾的土地急促的掩杀过去。 而此时的叶渡,正在颇为神秘地跟李依依聊着天。 李依依最近有些思念河北道了,但是叶渡一直不让她走,这让她多少有点小情绪。 “我不想出去玩耍,我需要休息。”李依依沉着一张脸。 叶渡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的小性子又犯了,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想看看,咱们叶家生产出来的镜子吗?” “那可是比寻常铜镜,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宝贝。” 李依依是见过叶家使用的镜子的,那确实是好东西,所以顿时来了兴趣。 但是一想到,这等宝贝,叶家也没有多少,而且一直没有更新,便有些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立刻领着妹妹们回去。” 叶渡不经意的耸耸肩,满脸的不屑。 骗你? 需要骗你吗? 李依依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这事儿大概率是真的,只是此事关系的确重大,患得患失之间,不免有些疑虑。 沉思片刻,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从哪里弄到的镜子?我没听说最近有大商人,亦或是海商来咱们这里啊?” 叶渡不动声色地说道:“别管那么多,你想提前看到的话,就跟我来。” 说罢,向外面走去。 李依依尽管是半信半疑的,总是觉得叶渡是在故弄玄虚。 这些天,她从来没有听到叶渡提到镜子两个字,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真正的镜子? 但是,叶渡好像的确是没有骗过她。 想了想,李依依最终还是跟在了叶渡的身后。 叶渡没有骑马,慢悠悠地步行,后面跟着李依依,两人悠哉游哉地出了大泽山城。 今日的天气不算燥热,走在路上有阵阵清风,很是凉爽。 博平郡经过叶渡的改造,河流基本上疏浚,基本上的灌溉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所到之处,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一片。 叶渡心里头高兴,嘴里就哼起了小调:“一更天,吹呀吹呀吹熄蜡烛光,妹妹子上床等呀等情郎,心........” 李依依跟在他的后面,皱眉说道:“你哼什么?” 叶渡慢悠悠的说道:“沧州小调,五更天,听说过吗?” 李依依摇头。 叶渡随口解释说道:“就是情郎哥哥,偷偷摸摸去见自己的情妹妹。” 李依依脸颊微微一红,下意识的说道:“不跟你说,好没意思。” 叶渡仿佛察看到李依依的脸色,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就说你满脑子的歪念头,随便哼个小调,也以为是调戏你!我说你能不能大方一点,这样多无聊啊!” 李依依的脸色,越发的红润,娇艳不可方物。 可惜叶渡没有看到。她可不是轻易服输的主,当即反唇相讥:“你才是满脑子坏念头,哼这些不入流的小调。” 叶渡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凝视着她,满脸的严肃,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的谈一谈。” 李依依被他的严肃神情震住,不敢和他的眼神相对,脸颊越发的红润,耳根子都红透了,言不由衷的说道:“你要谈什么?谁跟你谈?” 叶渡很无辜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吗?我好像没有惹你啊!” 李依依的眼神更加的游弋不定,仿佛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什么时候针对你了?是你自己多心了!” 叶渡瞅着她半天,很认真地说道:“真的不针对我?” 李依依急忙一口咬定,信誓旦旦地说道:“没有。” 叶渡凑上来一点,毫不掩饰的凝视着她的眼神,缓缓的说道:“真的?” 李依依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内心一片的慌乱,她感觉自己的脸色好烫好烫,虽然老夫老妻的,但依然烫得好像要融化开来。 她急忙稳定自己的思绪,掩饰着说道:“真的。” 叶渡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极致用脚踹……我还以为……你对我的爱,要一直用脚踹呢,” 李依依顿时抓狂,顾不得胸前急促的跳动,尖叫起来:“叶渡!你胡说什么?” 叶渡早就哈哈大笑着远去了。 李依依在原地愣了半天,慢慢的恢复平静,可是脸上的彩霞,久久不能消散。好半天,她才古怪的一笑,自言自语地说道:“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极致用脚踹……亏他说得出来!到底哪个才是他,一会儿严肃的吓人,一会儿又滑滑的,跟大泥鳅一样。” 忽然间不经意地一笑,然后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大泽山附近的一处无名山谷。 山谷的门口,有武装的守卫,禁止不相干的外人进入。 李依依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是内卫的人。 叶渡手上的内卫,规模越来越庞大了,一支是实力雄厚的赏金客,他们可以执行多种任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又很少有人见过他们。 另外则是内卫,他们主要是用来保护叶渡的安全,以及执行一些看守要害的任务。 级别比叶家军还要高。 有叶渡带路,自然不会遇到任何的阻拦。 两人进来,向里面走了一段路,山谷内出来一个老头子,和叶渡打招呼。 李依依认得他,应该是魏如玉的伯父,叫做魏大光。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从魏如玉投靠叶家军之后,他便在叶家分到了烧制瓷器的生意,颇为赚钱。 或许,这个山谷,有瓷窑也说不定。 叶渡将自己带到瓷窑这里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要看镜子还是看瓷器? 这家伙不会是没有镜子,想要用瓷器来取代吧? 叶渡和方寒交谈了几句,一行人就一直向里面走去。 越往里面走,山谷就越是偏僻,很多道路,都被杂草掩盖起来了。 要不是有人带路,人在里面都得迷路。 李依依越来越狐疑,叶渡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 要不是有个老人家在身边,她说不定要怀疑叶渡是不是想跟自己来点刺激的。 又走了一段路,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李依依忍不住好奇的说道:“镜子在哪里?” 叶渡不动声色的说道:“里面。” 李依依越发的好奇,内心纳闷的要命,却只好苦苦地忍住。 她的脑海里,不断地猜测,叶渡不会是从哪里抢来的镜子,存放在这里吧?要不然,怎么会挑选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只是,河南道地面,哪里有什么镜子给他抢? 要不然,他一定是没有弄到镜子,然后试图用瓷器取代。 河南道地区的瓷器,可是不值钱啊!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目的地,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坳,四周都是高高的悬崖,直上直下的,就算飞鸟落在上面,恐怕都会摔死。 悬崖的下面,有很多的山洞,最里面的山洞,好像是瓷窑,因为,李依依远远的看到,那里有白烟冒出来。 烧瓷器就烧瓷器,需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魏大光打开一个山洞的大门。 叶渡随口说道:“镜子在里面,进来吧!” 李依依半信半疑的进去。里面的光线有点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适应。适应黑暗以后,李依依才发现,山洞的里面,堆积着几个大木箱。 李依依狐疑的看看四周,发现除了这几个大木箱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 难道说,镜子就在木箱里面? 叶渡说道:“老爷子,打开给她看看。” 魏大光出去,从外面叫来四个工匠,将木箱拆开。 木箱的里面,包着厚厚的棉布,有好几层。 工匠们小心翼翼的将棉布一层一层地拿开,动作非常得轻,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 李依依的一颗心,也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的上上下下。 看到他们的动作,她有种感觉,这里面,可能真的有镜子。 果然,当最后一层棉布被揭开,一块块的大镜子,展现在李依依的眼前。 尽管已经有相当的心理准备,当亲眼看到镜子的时候,李依依还是失声叫起来:“真的是镜子!” 下意识地上前,激动地伸手去触摸。 冰凉的感觉,渗透全身。 没错,真的是镜子! 天啊,真的是镜子! 李依依用力地抚摸着镜子,爱不释手。 这么大块的镜子,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 叶家也有镜子,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按照叶家之前搞的镜子,这些镜子肯定是可以卖上天价的。 天啊,这个叶渡,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镜子? 还是这么大块的镜子! 须知道,镜子的行情,是越大块的越值钱!这么一块镜子,价值起码在数百贯钱以上! 叶渡在旁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努努嘴。 四个工匠将一块镜子抬起来,拿到山洞的外面,放在阳光下,让李依依慢慢的检查。 外面的光线非常的明亮,就算镜子上有任何的瑕疵,都可以轻易的看出来。 遗憾的是,李依依并没有在上面发现什么瑕疵。这些镜子的表面,非常的平滑,镜子本身也非常的纯净,照射效果非常好。 叶渡的旁边娓娓地说道:“这些镜子,面积不小,而且都可以裁剪。就看你那闺中密友想怎么处置了。” ------------ 第509章 阳谷城再求援 李依依仔细的抚摸察看,对叶渡的说话,竟然好像没听到。 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的平静一会儿,才能给将有关镜子的信息全部消化。 好大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无比好奇的说道:“这些镜子,是从哪里来的?” 叶渡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说道:“机密。” 说罢,挥挥手,让魏大光等人将镜子重新装箱。 李依依依依不舍的看着镜子被重新抬回去,欲言又止。 叶渡轻轻的摇摇头。 李依依只好死了这条心。 只要是叶渡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别管谁去求他,他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事实上,叶渡的确不会将如何制造镜子的秘密泄露出去。 连李依依、王嘉伊这样的妇人,都不会。 这可是除了纸衣、精盐之外的另外一条发财路子。 关键是生产工艺都不是非常的难。只要明白其中的原理,就很容易仿制。 因此,只要技术泄露出去,就一分钱都赚不到了。 这东西跟火铳不一样。 火铳这东西,叶渡不怕模仿,随着叶家军的工艺的不断迭代,就算是全世界都开始用火铳,叶渡也不怕。 镜子就不一样了。 镜子的制作其实简单,只需有石英砂、纯碱、长石及石灰石等原料,经高温融化,然后碾平便可制成玻璃。 然后再稍作加工,涂抹材料,就能制作成镜子。 大乾的瓷窑已经非常发达,足可以达到相应的温度。 其中的细节,只要工匠们细心研究,其实完全是可以将其发明创造出来的。 魏大光等人,只是找了些以前烧制瓷器的泥匠。 这些人对于瓷窑的温度掌握,是非常有经验的。 这个瓷窑,要达到融化镜子的温度,并不难。 因此,叶渡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秘密让魏大光等人寻找合适的材料、瓷窑,准备镜子的制造了。 不过,从开工到现在,他们也摸索了不少的时间。到目前为止,成品只有这几箱镜子。 因为魏大光等人,以前对镜子都没有什么认识,所以,每个工序,每个步骤,甚至是每件用具的摆放,都要叶渡亲自指点。 为了保证镜子顺利制造,叶渡还专门组织了数次的演练,直到大家的手势都很熟练了,相互间的配合也很默契了,才最终开始真正的制造。 其实,在李依依看不到的地方,就是生产镜子的瓷窑。 瓷窑里面,当然是熊熊烈火。在瓷窑外面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张的铁桌子。 每每镜子溶液出窑后,便有数个大汉,喊着号子,将炉内滚热的玻璃液倒在铁桌子上面,然后几个匠工,拖着粗大的生铁圆棍子,在上面来回碾动着,很快镜子展平后,便形成和桌面一样的大块,一面平板玻璃便成了。 当然,经过碾平的玻璃虽然很大,边长刚好是一丈,却并不光滑,还需要磨整。 此时便又有几个匠工过来,将平板大镜子放在铺有厚毡的桌子上,并撒一层细砂,又放上另一块镜子平板,通过推拉上面的那块镜子,细砂便将这两块玻璃磨平了。 不过这项工作看似简单,却需要五六个匠工连续工作一曰以上,而且如此还不行,经过这样处理的镜子表面存在着细砂留下的无数纹路,还需要进一步磨光。 匠工们用一种极细的矿石粉末和着水,用包有羊毛毡的小木板来回磨擦几十万次,再用羊毛毡磨擦几十万次。因为是纯粹的手工制作,产量不可能很大。 有了玻璃之后,再经过一道道复杂的程序,加工成玻璃。 幸好,镜子的产量,并不要很大。物以稀为贵,镜子这样的舶来品,就是要保持一定的数量,才能稳定它的价格。如果一船一船的镜子不断的到货,价格马上就会一落千丈。当然,在眼下这个时候,叶渡是不担心镜子的价格的。刚才那样一箱镜子,总共是十片,至少要卖几千两的银子。 “既然看过了,那就回去吧!” 叶渡淡淡的说道。 李依依的好奇心,是所有女人当中,最最强烈的一个。尤其是亲眼检查过这些镜子以后,她的好奇心,越发膨胀。她忍不住说道:“夫君,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告诉我,这些镜子,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叶渡斜眼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李依依拼命的点头。 她当然想知道。 她做梦都想知道。 叶渡慢慢的收敛笑容,缓缓的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不属于机密的信息,但是,有条件的哦!” 李依依急忙说道:“什么条件?” 叶渡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后不许跟我生气。” 李依依顿时眉毛一扬,下意识的就要反唇相讥,总算是马上意识到什么,努力的抑制下来,艰涩的说道:“好。” 叶渡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这些镜子,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偷来的,是我自己生产出来的。” 李依依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说道:“什么?你自己生产出来的?” 叶渡傲然说道:“没错!我自己生产出来的!” 李依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她无法相信,叶渡竟然懂得制造镜子! 叶渡目光熠熠的看着她,含笑说道:“怎么?我连火铳、纸衣、麻布这么复杂的东西都能制作,不相信我懂得如何制造镜子?” 李依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的说道:“我真的无法相信……” 她当然无法相信。 在军中退下来之前,叶渡只是个中级军官,在她看来,其实也是个大头兵。 怎么可能知道镜子的制造秘密? 而且还是这么光滑,这么平整的镜子。 要知道,每年都有不少商人,请最高明的工匠,精心研究,想要改善,亦或是制作铜镜。 因为镜子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任何一个商人,都不能不心动。 叶渡浅浅一笑,颇有些自得的说道:“小小的镜子算什么,你和我相处久了,说不定以后还会从我身上发现更多的秘密哦。” 李依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有些佩服的说道:“夫君,我感觉你像是个恐怖的怪物!” 叶渡愉快的笑了笑,笑眯眯的说道:“没错,我的确是个怪物。” 从后世穿越到今天,还浑身风生水起,不是怪物是什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离开了那个神秘的山谷。 叶渡的心情显然很不错,走在前面,又哼起了小调。 只是他的音乐水平实在是有限,唱来唱去,反反复复的都是那两句:“一更天…二更天......三更天.......” 李依依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聒噪,不得不打断他的哼哼,期待的说道:“夫君,我和你做个交易。” 叶渡头也不回的说道:“没兴趣。” 李依依为之气结。 要是以前,李依依说不定要严重的鄙视叶渡一番。 得瑟什么?有什么值得得瑟的? 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这样的鄙视心里了。 那些镜子的出现,让她的内心,受到非常严重的冲击。 她本身就是世家女子,对于世家的生意上的事情也颇为了解。 知道这种技术性的东西,对于世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而现在叶渡却掌握着这种恐怖的技术同时,还拥有着大量的士兵。 这意味着,哪怕他的雄心壮志最后很难有结果,单凭这个镜子,也能让他成为恐怖的世家。 对于有本事的人,李依依绝对是佩服的。 毫无疑问,如今的叶渡,在她看来,已经是可以随意俯视他们李家的存在。 她不可能,也不会,再用居高临下的眼光去看待对方。 因为,她没有这样的资格。 叶渡又哼哼起来,当真是快乐无比。 走了一段路之后,李依依又忍不住说道,“夫君,我想办法将李家造船的技术给你搞来,是那种五牙大船的技术,你让我知道些制造镜子的技术好不好?” 完全是哀求的语气了。 叶渡依然是头也不回的说道:“没兴趣,你们李家的技术也就那样。” 李依依急了,大声说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镜子的制造技术?” 叶渡停住脚步,慢慢的回过头来,目光熠熠的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李依依拼命的点头。 叶渡缓缓的说道:“但是,你也知道,这是为父最核心的机密。” 李依依依然不断的点头。 叶渡沉默片刻,目光牢牢的锁定她的眼神,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想要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依依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颊微微一红,神情有些不自然,呢声说道:“你说什么?” 叶渡冷静的说道:“起码得跟为夫赶紧生个娃娃吧?我看你现在身子骨也比之前健康了不少。” 李依依满脸绯红,“你又来,之前说不要的是你,现在闹着要的也是你,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我不想在家里整天看孩子。” 叶渡轻轻的摇摇头,深沉的说道:“你连孩子都不想跟我生,还想要技术。” “谁说不给你生,人家是不想现在生。” “战争随时会爆发,人家还要骑着战马去战场上跟你一起拼杀呢。” 见叶渡不为所动,李依依焦急的喊道。 “喂喂喂,你等等我!” … 回到大泽山城,叶渡就和李依依分手,各忙各的事情。 叶渡回到千户官厅,发现李铁衣在等待自己,点点头,问道:“铁衣,有事?” 李铁衣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阳谷城那边有人到来……” 叶渡的眼前微微一亮,随即面无表情的说道:“阳谷城?是吗?坐下来说话!” 李铁衣坐下来,简单的说明来意。 原来,阳谷城有两个年轻人到来,一个叫做王汉,一个叫做赵虎。 他们是来向叶渡求救的。 但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他们不敢直接来找叶渡,先去找李铁衣。李铁衣本来不愿意理会阳谷城的事情,可是,阳谷城那边的情况,的确相当的不妙。 他作为参加的阳谷城一员,无法坐视,决定还是来找叶渡。 叶渡缓缓的问道:“情况如何?” 李铁衣艰涩的说道:“死了很多人。” 情况当然很不乐观。 总管府的反应,真的很激烈。 阳谷城的府兵,尽管拼命的抵抗,始终不是对手。 不到四个时辰,城池就被攻破了。 当初驱逐叶渡的老贼,发现情势不妙,马上转身带着儿子投靠了官兵。 这对父子,对参与造反的府兵,了如指掌,有他这个叛徒在,官兵基本上掌握了叛乱府兵的情况,跟着大开杀戒。 领头的府兵,先后被杀,其余的骨干府兵,大部分也被杀。 王汉和赵虎两人,也是冒死才跑出来的。 他们的家人,都全部失陷在夏河城了。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应该是逃不出官兵的毒手了。 眼下的阳谷城前所,当初有份参与暴乱的府兵,就算侥幸逃过了官兵的毒手,也是四散飘零,谁也不敢回去。 听完李铁衣的描述,叶渡不动声色的说道:“请他们在这里休息两天。现在要急,也急不来。” 李铁衣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 当初,阳谷城的人,将叶渡排斥离开阳谷城,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如果当初留下叶渡,他们哪里会遭受这样的惨烈后果? 王健肯定不敢靠近夏河城的!他根本没有那个本事!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既然是自己酿下的苦果,只有自己默默的品尝了。 或许,在血的教训过后,大家才会深刻的明白,到底要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吧。 叶渡用力地伸了伸懒腰。 嘴角边露出一丝丝的冷笑。 这不是你们的选择么? 获胜就将我踹到一边,失败了就来找我…… 当我是蠢货吗? …… “大人,三郡出事了!” 李铁衣离开以后不久,苏灿从外面进来,向叶渡低声报告。 叶渡轻轻的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来,详细的说明情况。 苏灿带来的,乃是契丹的情况。 这一次,契丹残军统帅是真的愤怒了。 契丹残军统帅很愤怒,后果很严重。 他们几乎全军出击,以毁天灭地的姿态,直奔河南道而来。 ------------ 第510章 谈判失败 这一次契丹人是真的怒了。 契丹人的愤怒,对于现在的河南道来说,是非常严重的。 他们带着剩余的契丹人全军,以及大量的汉奸、扶桑人、高丽人,直接攻克了昌阳的不少城镇。 当地的官员,一听说,契丹人来了,从乡头到县令,就没有一个说有节操,带领乡亲们抵抗的,全都是有多远跑多远,有多块跑多块,主打的就是一个迅速。 而当地的百姓,也在听说了契丹人大规模来袭之后,四散奔逃。 契丹人一连攻克了几座城镇之后,发现除了浪费了人力物力之外,一点东西都没有收获,还把存粮吃了不少。 自然而然就更加愤怒了,一气之下,契丹人不管攻克了那座城镇,第一件事情,就是焚烧城池。 然后继续向昌阳进军,在半路上,终于他们遇到了大乾的兵马,双方交锋起来。 这支大乾的兵马,大约五千余人,肯定是得了死命令,不然不可能上前拼命。 但是他们一看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而且没有什么战斗力,被契丹人杀伐一空,死伤极其惨重。 而掐在此时,一支大乾的船队,偷袭了他们的老巢刘岛。 倒不是说,刘岛驻守的契丹人本来就不多,直接被水军烧杀了一阵,最后虽然被打退了,但也是让水军抓住了机会,焚毁了不少建筑。 契丹人得知此事之后,无比震怒,但是也知道,老巢不能丢。 现在他们还没有能力一口气在河南道搞出太大的动静,比如说,直接灭了齐州。 所以他们不得不撤回刘岛,但是在撤回的路上,契丹人换了一条方向,对着沿途的百姓,少啥抢劫,无恶不作。 甚至对方,还名义上打着撤退的幌子,暗地里派出了一支偏师,袭击了其他的州县,缴获了不少物资。 有一支折冲府,见他们是小股契丹部队,为了掩护百姓,便冒险上去迎战,结果不仅没有打过人家,还让人家顺水推舟,将整个折冲府,好几千人的队伍给彻底歼灭。 一个在朝廷登记在册的折冲府,竟然眨眼间就被消灭了。 同时数个县城、十几个城镇被焚毁。 一时间,河南道震动,大行台震动。 到处都有传言说,朝廷组建大行台,整合三道之力,准备对抗契丹人,惹恼了契丹人,所以契丹人要大规模渡海南下。 这只是先头部队,就已经将河南道打的丢盔卸甲了。 三郡的百姓纷纷逃跑不说,还带动了不少其他地方的百姓逃窜。 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甚至连地方上的官员都无法分辨真假。 滨州刺史陈华龙,虽然是文官,但却担任过昔日大乾与契丹大战的后勤保障官员,对于契丹人也是深恶痛绝。 可惜他们滨州一地,极其贫苦,他自身的力量相当的有限。 而且自身辖区内的王子岛、马庙岛内,也有不少契丹人,也四处捣乱,牵制他的力量。 因此他对于消灭契丹人,也是力有不逮。这一次主动出击,焚毁了将近半数契丹人的老巢,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在契丹人撤回去之后,很多事情逐渐浮出水面。 经过调查之后,大体指向了河南道处置使蒲大盘。 契丹人之所以发起袭击行动,都是为了报复蒲大盘。 更可恶的是,契丹人留下的信息表明,他们攻击三郡,是受到了蒲大盘的指引。 陈华龙大怒之下,一纸诉状状告到大行台尚书令崔元英那里。 同时,还一口气告到了朝廷那里。 陈华龙咬定,蒲大盘一定是汉歼! 大行台尚书令崔元英得知消息,也当场大怒,下令各地官府,协同进击,将刘岛的契丹人消灭干净! 但是,对于蒲大盘到底是不是汉歼,崔元英并没有任何的说法。 这段期间里,蒲大盘一直都在齐州活动,上蹿下跳,毫不积极。 有消息传出来,明显是大都督府施加压力,若不是顾忌蒲大盘上面有人,蒲大盘已经成为一滩肉泥了。 叶渡微微冷笑。 蒲大盘,这次轮到你焦头烂额了吧? 想坑爹?你还得跟我学学! 转眼,时间过去了半个月。 契丹人那边儿已经彻底撤回刘岛,虽然战事依然在持续,但是明显是大乾在反攻,对于大泽山来说,没有危险了。 至于反攻是否顺利,已经跟叶渡没有关系了。 叶渡下令,修整两天。 除了必要的警备人员,其他人都可以轻松一下。 当然,情报人员是不能轻松的。 他们如果轻松了,极有可能引发致命的后果。 其实,叶家军还是有一千多人坚持战备状态的,可以应付任何的突发状况。 这天中午,叶渡正在水军的营房吃饭。 孙霖依然坚持在岗位上。 他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在吃饭的时候,也不断的向叶渡学习领军的相关知识。 对于这么好学的部下,叶渡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倾囊传授。 说话间,忽然有马蹄声传来,抬头一看,原来是魏如玉到来了。 魏如玉来到叶渡的面前,报告说道:“大人,刘若宰来了。” 叶渡淡淡的说道:“他也应该来了。” 契丹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朝廷在河南道的各个系统,总要做出一些反应了吧? 吃完饭,叶渡策马回到浮山城。 进入郡守府驻地,果然看到了刘若宰。 这位老人家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又憔悴了不少,看到叶渡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其实,老人家的心肠倒是不坏,算得上是老好人一个,但是各自的地位和立场摆在那里,也是一道比较难以逾越的鸿沟。 叶渡关切的问道:“老先生,最近的曰子有些不好过?” 刘若宰只有苦笑。 什么有些不好过?是非常的不好过! 叶渡带着上千人,浩浩荡荡的杀向祝阿郡,吓得当地的大小官员,纷纷向其他地方逃亡,刘若宰命苦,当时他也在。 他虽然和叶渡有些交情,只是,在混乱的战斗中,这样的交情,能顶什么用? 可能还没有看到叶渡的面,就已经被叶渡的部下杀死了。 叶渡的那些部下,对于博平郡之外的人,可没有丝毫的好感。落在他们的手上,只能是死路一条。 本来以为叶渡折腾过后,终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没想到,后来契丹人又登陆折腾,将各地焚烧焚烧一空。 大量的难民,纷纷涌到没遭难的城市。 本来这些年闹灾,各地就已经是死气沉沉,奄奄一息。 现在,突然一下子涌来这么多的人,可想而知里面的情况,会有多么的混乱。 他这在家里赋闲的老头子,也被衙门征召,每天忙得连狗狗不如。 关键是忙也就算了,到处乱的一团糟。 他明明是救灾的,但是却遇到了十几波抢劫。 甚至连他的弟子,都差点被乱民抢走做饭吃。 关键是最近还有弥勒教在搞事情,朝廷下令弹压,抓了不少人。 他的一个弟子,一不小心,被抓了去,用了不少钱才赎出去。 这弟子刚刚赎出来,那头又有一个弟子被抓了。 少不得,继续拿钱去赎人。结果又是不少钱。 后来,刘若宰才明白过来,这是各级官吏故意宰他们来着。 官府不抓乱民,不抓贫民,甚至不抓弥勒教的人,专门抓他们这些有积蓄的人,然后趁机敲诈勒索,狠狠的充实自己的口袋。 可怜他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乖乖的认罚。 他现在无权无势,又是昔日的大官,弟子无数,肯定有些积蓄,正好是人家严重的肥羊。 总之是一言难尽。刘若宰发誓,等此间事情结束,再也不在河南道呆了。 本来是夫子的故乡,想着怎么也是个好地方,现在看来,这群人一个个都是宰人的好手。 然而,要命的事情还在后头。他还在协调官府,处置难民,就被马彬找去了。 马彬要刘若宰到祝阿郡城来,告诉叶渡,他们愿意谈判。 叶渡没想到刘若宰居然还有这样的遭遇,只好报以同情。 他之前就听说,政事堂的相公们当政之后,现在的各级官员,个个都是捞钱的好手,果然如此。 堂堂一个致使的朝中大佬,都被搞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其他无权无势的人。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先生,要不,你搬来我们大泽山算了。” 刘若宰在其他地方过得不好,却也没有到来大泽山的意思。 大泽山名义是朝廷的,其实叶渡内地里就是反贼。 他愿意成为反贼的一员吗? 就算披着官袍,其实也改变不了本质,说不定哪天朝廷变卦,就真的成了反贼。 除非是窃国成功。 他摇头苦笑,晦涩的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了。” 叶渡回到正题,笑着说道:“那么,老先生,是不是给我带来好消息?” 刘若宰想起自己的正事,强颜欢笑的说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原来大都督府,通过马彬之口,告诉叶渡,可以走军方的关系,任命叶渡为博平节度使,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 换言之,这就是正式的招抚了。 让叶渡可以分裂一方,同时管军管民,算是一个有着朝廷正式番号的军阀。 但是,有个前提条件,就是要叶渡收拾了刘岛的契丹人。 发给叶渡的告身文书等一切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要等叶渡消灭了刘岛的契丹人以后,再由大都督府长史亲自给叶渡颁发。 叶渡嘴角边浮现出一丝丝轻微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先生,不知道大都督府有几分的诚意?” 刘若宰急忙说道:“十分,十分,十分的诚意。” 叶渡嘴角微微一笑。 十分的诚意? 是真的吗? 要我先收拾刘岛的契丹人,帮你们将屁股抹干净,然后让我去大都督府领这些东西,伏兵齐出,乱刀交加…… 也不想一想,老子身边儿的老鬼司马先生是做什么的。 这样的套路,还会上当?这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叶渡微笑着说道:“谢谢诸位大人们的好意了。” 刘若宰松了一口气。 这一趟差事,还算是顺利,叶渡没有刁难什么。 也是,叶渡从沧州跑到博平郡来,最终目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 只要达到目的,又何必折腾呢? 看来,这叶渡,也是很懂得进退的人嘛!有浮山城在手,也应该满足了。 谁知道,他没有高兴多久,就听到叶渡冷冷一笑,缓缓的说道:“不过!他们的条件我可不接受!” 刘若宰顿时大大吃一惊,刚才的庆幸,顿时化为乌有。 什么?你居然不愿意接受? 那可是节度使。 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官职。 刘若宰急忙说道:“叶郡守,你这是意气用事啊!” 叶渡冷冷的一笑,不容置疑的说道:“我这个节度使,不需要他来委任。 因为,我现在跟节度使没有任何区别。不管朝廷给不给我名号,都要忍者。想要我动心,单单是博平郡可不行,我还要三郡!” 刘若宰愕然说道:“郡守,你……你疯了。” 三郡之地,虽然被契丹人搞的残破不堪。 但是人家郡守,都尉都齐全着,往日还跟你交锋过。 你想要三郡之地,你让他们往哪放? 大都督府岂能答应你的条件? 叶渡从容不迫的说道:“老人家,我没疯,我清醒着呢!你将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就可以了。要是他们接受,我就不闹事,还可以灭了刘岛的契丹人。要是不答应,我自行我素,和他们无关。” 刘若宰无言以对。 这个叶渡,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有了交换人质的经验,刘若宰很清楚,叶渡既然提出要四郡之地的节度使,那就是要定了。 要是不答应,谈判根本不可能完成。 但是四郡之地的节度使,那权势直逼近总管府的副总管,朝廷一般大人物都决定不了。 大都督府也不可能一口气让出那么多肉来。 因此,叶渡这个条件,肯定是不可能答应的。既然双方都不可能做到,那……自己真的是白跑了。 叶渡坐下来,不发一言。 刘若宰无奈,只好悻悻的告辞离开了。 ------------ 第511章 大泽山来客 负责谈判的刘若宰悻悻离开之后,魏如玉便跟叶渡开始讨论关于大泽山进一步的建设和规划问题。 司马先生、魏如玉、刘向等人,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多次。 还找来了一些拥军团的骨干,甚至于一些积极拥护叶家军的世家豪强,都参与了此事的讨论,前前后后进行了多次修改。 现在,终于是拿出了比较完整的方案。 大泽山城肯定是要扩建的,这是博平郡所有人的共识。 现在的大泽山城,对于人口的容纳能力有限。 随着人口的增加,目前的大泽山城,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商铺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进驻,影响了商业贸易的发展。 因此,大泽山城的扩建,势在必行。 但是,到底要扩建多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大乾人口最多的城池,无疑是东都和西都。 其中,西都长安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八十万,算上黑户和流动人口,应该有一百多万。 在现在这个时代,属于顶级的城市。 东都的人口也不少,在人口应该也在六七十万。 大乾在三十万以上人口的城池,起码有三十多个。 叶渡的意思,要提前做好规划,趁着现在是打基础的时候,一步到位,免得日后,不断的扩建,浪费百姓的钱财。 但是手下的读书人,都觉得,叶渡一口气提出,要建造五十万人口规模以上的城池,这个规划,太过于庞大,需要消耗的资金,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五十万人口的城池,那可是齐州、兖州这样的顶级城池,目前整个河南道,像样的州城、郡城都没有这么多人。 然而,叶渡坚持这个超大型城市的规划。 叶渡认为,目前的大泽山城,虽然只有不到八万人,但是随着外来人口的不断迁徙,最终肯定会突破五十万人大关的。 到时候,不但有本国人到来,其他国家的人,可能也会到来。 他的目标,是将大泽山城,打造成东方的顶级城市,正儿八经的贸易型国家化城池。 正是因为有这个宏大的目标,叶渡才要魏如玉他们,好好地对城市的分布进行规划。 现在大泽山城周围,保留了大量的荒地。 如果这个时候不制定规划,将这些荒地纳入城市建设的范围,过几个月,这些荒地,就会被开垦成耕地。 甚至,可能还有很多人在上面建造房屋。到时候,再要扩建城市,就要毁坏耕地,拆迁房屋了。 因此,他是坚决要求提前将这些土地控制起来,避免日后的拆迁。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则是叶渡的雄心作祟。他认为叶家军未来的前途是非常远大的,之前在沧州,受限于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建立起雄伟的城池,但是现在在河南道,可完全不一样。 封建王朝的城池规划,比较凌乱。 即使是当初的长安,也是拆了又建,建了又拆的。 不少地方,就好像是癞子一样,相当的难看。 就连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也经过多次的整修,才有今天的样子。 如果最开始建城的时候,能够一步到位,以后的很多钱财,很多人力物力,都不会白白的浪费。城市,也可以建设得更加的漂亮。 遗憾的是,要魏如玉等人理解自己的眼光,的确是有些困难。 他们的目光,看不到那么长远。在他们看来,眼下还不到十万人的大泽山城,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五十万人口的大都市? 五十万人口的大城,绝对是算得上大都市了,没有长久的底蕴,是根本不可能成就的。 叶渡的态度如此的坚决,肯定是不可能更改了。魏如玉只好迟疑的说道:“大人,大泽山城要是扩建,光是铺路,就要至少三四万贯钱,这些支出……” 叶渡点点头,爽快地说道:“我知道。钱不是问题。有些钱,该花的还是要花。有关的资金,我很快就会调拨给你。但是,钱下去了,一定要用到实处。你本人要监督好。出了问题,我是要找你的。主干道可以并排走四辆马车,非主干道并排走两辆马车,这是最基本的标准,绝对不能缩水。” 魏如玉自然满口保证,绝对不会出现问题,随即,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大人,你提到,铺设路面,修建桥梁,铺设下水道,铺设沟渠,一定要使用水泥混凝土……这水泥,之前都是采购的,现在的话?” 叶渡说道:“水泥的问题,我会解决。” 魏如玉于是告辞离开。 …… 叶渡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个神秘的山谷。 魏大光已经召集了十几个工匠在这里等候了。虽然魏大光跟魏如玉是一家人,但是他做事情,非常稳重,绝对不会泄露任何叶渡不想告诉外界的信息。 当然,他也只是知道,他们接下来要生产的东西非常重要。 叶渡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生产的东西,叫做水泥。” 有了生产玻璃的经验,叶渡对于水泥,信心更大。 其实,相对于镜子来说,水泥的生产,更加的简易。之前在沧州,叶家军就秘密生产过水泥,只是河南道的官员并不了解罢了。 水泥不像是玻璃镜子,对工艺的要求很高,水泥的技术标准,是比较模糊的。 用来铺设路面的水泥,不需要很好。 毕竟,大乾王朝没有大卡车超载之类的说法。 只要比青石板路好一点,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听了叶渡的说明以后,魏大光等人,都觉得可行。 本地有的是石灰石,这种矿石遍地都是。 而且大泽山的煤石虽然少,但是如果用来烧制石灰也是够用。 关键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可以解决的。但是,有一个最大的拦路虎,就是产量的问题。 按照叶渡的说法,以后大泽山城扩建,建设老僧渡,都需要用到水泥。 而且,需要使用的水泥,不是用斤来计算的,而是用千斤来计算。 这样的消耗,一两个水泥窑是绝对不能满足需要的。 最保守的估计,也需要五个水泥窑日夜不停地运作。五个水泥窑的建设资金,需要的人手,需要的原材料,都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叶渡有这么多的资金投进去吗? 叶渡沉声说道:“资金的问题,我来解决,你们只要做好相关的筹备工作就可以了。” 魏大光等人点头称是。 叶渡又说道:“你们继续试验,尽可能地提高质量。我每隔两天来一趟,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场解决。” 魏大光等人答应了。 …… 在叶渡忙碌的时候,大泽山城的西门外,悄悄地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子。 她们是在老僧渡下船的。 自从叶家军战胜了契丹人之后,让各地的商人对于叶家军更有信心,时不时的,都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商船,在老僧渡停靠,装卸货物。 也会有一些外来的人员,在这里下船。有些是生意人,有些则纯粹是来投亲靠友的。 大泽山城对于他们,是来者不拒。 带头的女子,身材高挑,容貌俏丽,远远望去有一股勃勃的英气。 但是,她穿着的却是很普通的家常衣服,在衣服的上面,还有几个不起眼的补丁。 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寻常的农家女子。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该女子里面的贴身衣物,质量却是极好的。 跟在后面的女子,却是胖乎乎的,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子还没有完全长开,眼睛灵动而活泼,装束乃是普通的侍女。 她看看四周,有些担心地低声的说道:“小姐,你真的不去找李依依小姐吗?” 带头的姑娘摇头说道:“不去。我怀疑她是不是和别人串通了来骗我。 她在信里将叶渡描述得这么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反常则为妖,我当然要小心提防。 嘿嘿,她李依依精明似鬼,我裴绣也不差。胖胖,在外人的面前,你不要乱说话哦,一切都由我来对付。” 后面叫胖胖的侍女低声答应着,心里却有些担心,让你来对付,你对付得了吗? 好像你也是第一次来到河南道啊! 好多人都说,河南道和江南,完全是天与地的区别,希望在这里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船队和护卫,都在后面呢,至少有五天以后才能到。 叫做裴绣的姑娘东看看,西看看,看到四周的一切,好像觉得颇为新鲜。 其实,从老僧渡到大泽山城的这段路,乃是新铺设的,表面全部都是碎石,倒也算是平坦,走起来蛮舒服的。 道路的两边,大部分都是稻田。 眼下,稻田正是生长的旺季,绿油油的禾苗中间,已经有大量的青色的稻穗。 稻田里面,农户忙着除草灌溉,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裴绣自言自语的说道:“胖胖,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 胖胖茫然的看看四周,随口说道:“没有什么不同啊?和我们江南比起来,差远了!” 裴绣摇头说道:“错了,你是没有看到点子上!你看见过这么有朝气,这么行色匆匆的农户吗? 还有,稻田的长势,好像比江南地区的还要好一些。不是说河南道常年大旱,粮食歉收吗?怎么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一回事啊!” 胖胖有些犹豫的说道:“或许是吧。可是,我们从来没有来过河南道,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啊!说不定,河南道的军户,都是这个样子的。又或者是,河南道地区太大了,这里是个例外。大泽山靠近大海,或许水源比较充足吧。” ------------ 第512章 匪夷所思 裴绣说道:“我要找人了解一下。” 胖胖立刻说道:“我去找人。” 裴绣自信地说道:“我亲自来。胖胖,你不懂,想要了解情况,就是要找不相干的人。要是别人带你去找,肯定是别人设计好的陷阱。嗯,咱们找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最好了。” 说罢,眼睛滴溜溜地转动,打量着四周。刚好看到旁边有户人家,茅草屋的前面,有个院子,院子里,有个大娘在喂鸡。还有个老头子在院里的里头,专心致志地在做马扎。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专门在这里等待她们上门的。因为,老头子和大娘,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抬眼看她们。 裴绣走过去,站在院子的外面说道:“大娘,忙什么呢?” 大娘抬头看到是两个年轻的姑娘,随口回答说道:“喂鸡呢!” 裴绣和大娘套近乎,慢慢地聊起来。 大娘倒也健谈,裴绣问她什么,她都一一回应。 裴绣忽然说道:“大娘,你刚才说,你刚下地回来……你有自己的地吗?” 一说起这个,大娘心里头就爽快了,笑着说道:“当然有!不光老头子有,大娘我也有!新分到的十亩地!要不是自己的地,我那么累死累活的做什么?” 裴绣越发的奇怪了,说道:“大娘你也有?不是只有府兵才有田地吗?” 大娘笑着说道:“现在在博平郡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分府兵和百姓,都有土地。只要不是特别矮,都能分到土地。要是自己有本事,去开垦荒地,开垦出来的耕地,也属于你所有。” 裴绣半信半疑地说道:“这么多?连女人都有?” 大娘越发的高兴,笑呵呵地说道:“是啊,算上我跟老头子的,儿女的,家里一起开荒的,我们家拢共有一百亩地呢。” 裴绣再次微微愕然。 在她的印象里,一般的府兵,基本上都已经没有田地,就算有,也不过是寥寥几亩。 江南的那些折冲府的基本情况,裴绣还是有所了解的。 一家寻常百姓家,挂了折冲府的籍,就有一百亩。 时不时有点太多了。 她本来还以为,这边的军民,家里有个三五亩地,已经是非常的了不起了。 一百亩,还真是不得了。 在江南,绝对算是比较殷实的人家了。 胖胖插嘴问道:“大娘,这么多的田地,你能忙过来吗?” 大娘爽直地说道:“起早贪黑呗,还能咋样?反正都是自己的地,你不敢谁干?干好干坏都是自己的,能闲下来吗?也就是我在喂鸡,可以跟你说会话,要是忙别的事情,我还没有空招待你们。” 裴绣眼睛眨了眨,好奇地问道:“大娘,你的孩子都娶了媳妇了吗?” 大娘说起这个,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灿烂了,乐呵呵地说道:“以前一个都没娶,马上都娶了。” 胖胖好奇地问道:“什么叫一个都没娶,马上都娶了?” 大娘笑着说道:“以前咱们家穷,没有人愿意嫁过来。现在,不同样了。都可以娶了。” 裴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娘刚好喂完鸡,大概是心情好,便热情地招呼着说道:“对了!你是外地来的吧?进来坐一坐吧!” 裴绣点头说道:“我是江南来的。” 说着,也没有推辞,真的推开院门进来了。 胖胖看看四周,也跟着进来了。 大娘随手拿过两个新做的马扎,请两人坐下来,有些好奇地说道:“好远的地方,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跑这么远?” 裴绣笑着说道:“来投靠亲友的,我叔叔在这边,说这边不错。” 大娘明白过来了,又有些奇怪地说道:“原来江南那边的情况,也这么不好了吗?不过,你来咱们大泽山城投靠亲友,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裴绣说道:“怎么这么说?” 大娘笑眯眯地说道:“有吃的,有穿的,还不怕契丹人!” 裴绣眼前微微一惊,下意识地说道:“契丹人?哪里来的契丹人?契丹人打到河南道来了?” 大娘兴高采烈地说道:“就是契丹人!不过,不是北面下来的契丹人!是刘岛的那些契丹人!前些天,才被郡守消灭了好几千!” 裴绣下意识地说道:“几千契丹人?不可能!” “真的,千真万确的真,咱们这还有人头山呢,我去看过,怪吓人的,咱们这边儿说要留着,震慑宵小。” 裴绣愕然半天,饶有兴趣地说道:“大娘,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个叶渡……是怎么消灭了这么多的契丹人?” 大娘到旁边的水缸,拿起水瓢,装了一瓢清水,说道:“我先喝口水……口有点干了。在地里忙活了半天,还真是累了。德子那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你们也喝口水吧。只要不耽误你们的时间,大娘慢慢跟你们说。” 裴绣等人接过水瓢,浅尝辄止。 大娘于是有板有眼地说起来。 当日叶渡等人在老僧渡消灭了契丹人以后,不少的军户,都参加了打扫战场。 这个大娘也是去现场看过的,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除了具体的数字之外,其他的倒也不相差太多。 如果碰到记不清楚的地方,就问旁边的老头子。老头子倒是记得一些细节,很轻易的就还原了当时的情形。 裴绣越听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仅仅靠几千当地的折冲府府兵,就能消灭好几千人的契丹部队,还俘虏了大量的船只? 大乾要是有几万这样的部队,岂不是就可以横扫天下了? 还要那么多的军队做什么? 可是,她平时听到的,明明是几千人的大乾,都不敢和几十人的契丹人交手啊! 别的不说,就是北方一带,还有数万的契丹人在肆虐,周围的十数万大乾士兵,好像都不敢出城和契丹人接战啊! 反差,怎么这么大? 至于府兵们的战斗力,裴绣更是有很深的了解。 这件事情,听着就跟听天书一样。 说话间,外面有人进来,却是个半大小伙子,神情有些沮丧,又有些不服气,低着头进来,也不打招呼。 大娘立刻站起来,期待地问道:“德子,怎么样?” 德子垂头丧气地说道:“没过……第二关将我刷下来了。” 大娘顿时失望,埋怨说道:“叫你平时多举举石头……” 德子的心情烦躁着呢,不愿意听老娘的唠叨,沮丧地进去屋子里面去了。 裴绣好奇地说道:“大娘,大哥怎么了?” 大娘惋惜地说道:“本来以为可以进叶家军的……没有通过测试,又得等下次招人了。” 裴绣随口说道:“当兵?” 大娘苦恼的说道:“是啊!可恨这小子,平时力气还挺大,在游击队的时候,也算是不错的苗子,怎么到了测试,就被人刷下来了呢?老头子,叫你去帮着看看,你就是不去!这下可好,德子没过,下次通过的机会,就更加的渺茫了。” 老头子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说了,他不是当兵的料!关键时刻软蛋!郡守才不会要这样的人!” 大娘有些不服气,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唠叨着说道:“下次还有机会,下次我带着德子去,我不像你,我不怕丢人。几百个人参加测试,就招那几十人,丢人的多了去了。” 裴绣奇怪的说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当兵有什么好的?” 大娘皱眉说道:“你不懂!在别的地方当兵,当然不好,可是护卫队不同啊!” 因为儿子没有进入护卫队,大娘明显没有了拉扯的心思,收拾农具,准备又要下田了。在她的唠唠叨叨中,老头子也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活计,准备跟着下田。裴绣和胖胖就告辞离开。 出了院子,胖胖便忍不住说道:“小姐,还真是怪了,在我们那边,府兵都想方设法的逃亡,更没有人愿意去当兵,二两银钱一个月,都找不到人,这里怎么颠倒过来了?” 裴绣点点头,饶有兴趣地说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说的那边,是大娘刚才提到的测试场地。 好像是大泽山城的叶家军,在靠近西门的地方,专门开辟了一块场地,作为测试使用。但是这个什么测试,到底是什么样的,却是不知道。 裴绣和胖胖一路走来,发现时不时的有人迎面而来,神情都有些沮丧。他们的身边,都有一两个的家人,不断的埋怨着什么。听他们说话的信息,好像都是测试没通过。看起来,前来测试的人还真是不少。 “还真是奇怪了,当兵居然成了香饽饽?” 裴绣和胖胖的心里,越发的怀疑,脚步情不自禁的加快了一些。 一会儿以后,两女来到西门外的空地,看到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大部分都是青壮年,也有少部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些抱着孩子的妇女在其中看热闹。 在人群的中间,是几十个青壮年,正在举石锁。在他们的身边,有一个拄着拐杖的小伙子,少了一条腿,精神却是抖擞得很。 只看到青年大声叫道:“你们拿出吃奶的力气来!要是被别人比下去,就是你自己没本事!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就算你是我爹,比不过别人,也得回去继续练!” 他这么一叫,那些举石锁的人,都咬紧牙关,死命的要将最沉重的石锁举起来。当然,也有人实在是举不起来的,只好遗憾的放弃。随着石锁是越来越重,被淘汰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很快,场地的中间,就只有二十来个人了。 青年扫了所有人一眼,大声叫道:“都说自己是英雄,我看你们是狗熊。平时一个个吹嘘的厉害,说自己能够举起一百八十斤。结果,真正上阵来,一个举起来的都没有!我告诉你们,凭借你们的这点本事,想要打败契丹人,那可不行!” 听到契丹人两个字,裴绣眼前微微一亮。 ------------ 第513章 众女之间的偶遇 那年轻的军官继续说道,“尔等可知道,咱们家郡守是如何评价这些契丹人的吗?” “咱们家主公说了,这些契丹人,生活在蛮荒之地,是天底下最凶残的一群人。” “一旦产生了幻想,觉得叶家军有先进的武器,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那就麻烦了。” “契丹人的弓箭非常厉害,即便是我们有先进的武器,他们也能轻易杀死我们。” “每一个契丹人,都是在边塞,经过无数次的磨砺,生存下来的,他们的手上,沾染着无数汉人的鲜血,所以他们都有高超的杀人本领。” “我想不少人也参观过战场,知道契丹人的弓箭手道理有多厉害。” “那还是他们的骑兵没有发挥的情况下,真的是万马奔腾的时候,一个懈怠,就会要了你们的性命。” “咱们的生命都是父母给的,而且只有一条,所以必须无比珍惜。” “为了生存,我们就只能比他们更加的凶残,更加的有本领。” “我们叶家军需要的是优秀的人才,是顶级的战士!每一次招收新兵,名额都是有限的,所以你们想要加入叶家军,就必须刻苦训练,成为顶尖人才。” 胖胖低声说道,“小姐,这个人说话,好厉害啊,比咱们铺子里的掌柜得还厉害。” 裴绣点点头。 年轻军官的言语,的确具有非常强的煽动性,周围的这些年轻人,不被他鼓动得浑身热血沸腾才怪。 只是,她有些搞不懂,叶渡怎么会要一个毛头小子来主持这么重要的新兵选拔。 而且这个新兵,看起来身上有伤,似乎还是个残疾人。 难道,叶家军困顿到,连一个正常的人都找不到?真是另类啊! 刚好,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神情无比沮丧,耷拉着脑袋,从裴绣身边儿经过。 在新一轮的淘汰赛中,最先被淘汰的就是他。 裴绣眼珠子一转,拦着他问道:“大哥,你那么喜欢当兵吗?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当兵?” 那个年轻人不耐烦的摆手说道:“去去去,心烦着呢……” 忽然发现是个女子,才停住了骂骂咧咧,站在那里。 裴绣期待的说道:“大哥,你能说说吗?” 那年轻人皱眉说道:“你懂什么?跟你说了也没用!叶家军不要女的!你要是非常参军,只能去游击队!他们那边儿有妇女队!” 裴绣说道:“我是外地来的,好奇的问问。” 听说是外地来的,年轻人人面色才好了一点,心有不甘的说道:“我也是外地来的,旁边阳谷城逃过来的。 你不知道,在叶家军当兵多好啊!一当兵就分配土地,以后无论是立功,还是受伤战死,都有土地奖励。 军功累积到一定程度,还可以由自己的村子,或者坊出资,刻录自己的战功在石板上,供后人参观。” 裴绣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石板?” 那年轻人羡慕的说道:“是啊!已经有人在城内立起了石板,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裴绣还要问什么,那个年轻人人已经不耐烦的去了。 看样子,他今天的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眼前两个大美女,居然都没有心情搭讪。 其他被淘汰的年轻人,也是垂头丧气的离开,都不和人打招呼的。随着不断有人被淘汰,现在场内,只有十个人左右了。 “好!” “恭喜你们!” “你们通过测试了!” 年轻军官的声音突然传来。 “通过了!” 愣了一会儿以后,那些年轻人,顿时欢呼起来。 终于通过测试了!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叶家军的一员了。 在打败了上百名的对手以后,他们终于成为了光荣的叶家军战士! 显然,他们的家属,也相当的高兴,不断的对自己的儿子竖起大拇指,表示夸赞。 要不是顾忌眼前军官的存在,他们都要激动的上来,拥抱自己的儿子了。 年轻军官看看高兴万分的年轻人,嘴角冷冷一笑。 冷冷的声音传来,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加入叶家军,只是一个起点!以后,还有大量考核你们的机会! 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正式的士兵了! 部队的纪律在约束你们!从此以后,你们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上级的指挥!现在,我宣布,你们每个人有三天的假期!三天后,到军营报到!明白吗?” “明白!”那些年轻人急忙回答。 军官挥挥手,说道:“解散!” 那些年轻人顿时欢呼雀跃,蹦蹦跳跳的离开测试场地,和自己的家人庆祝去了,现场一片的沸腾。 就算是那些没有通过测试的年轻人,也为他们欢呼。这次居然有不少人通过测试,真是不简单啊! 胖胖低声说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好像都不正常啊?” 裴绣沉吟着说道:“好像是……这个叶渡,好像真的是折腾出了很大的动静,难怪以她的脾气……居然帮他说好话!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的脾气,居然会帮一个男人说话?” “她之前一直说男人都是狗屎,尤其是她的十七郎,是狗屎中的狗屎!” 胖胖抿嘴笑着说道:“说不定,她还真喜欢上这个男人了,所谓的婚姻,根本不是政治联姻。” 裴绣一怔,随即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乐呵呵的说道:“那就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那么简单了,简直是天塌下来了。 李依依这个斗士,居然动了凡心,看上了一个男人了! 无量寿佛,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我倒要亲眼见见,这个叶渡,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能让我们的心高气傲的李依依大小姐,也动了凡心。” 胖胖抿嘴笑着说道:“小姐,我们去看看那个石板好不好?我很好奇,上面会记录一些什么内容?” 裴绣点头说道:“好!” 她的心里,对这个石板,也是充满了好奇。 两女慢悠悠的进城来,寻找所谓的石板。 但见城内车水马龙,所有的商铺,都忙碌得不行。街道上,人来人往,虽然不能用摩肩擦踵来形容,却也是人流如织。 拉货的主要是各种各样的板车、驴车、独轮车、鸡公车之类的,推车的人,浑身冒汗,不断的吆喝“让让!”“让让!”之类的话,让整条街道,更是喧嚣不堪。 胖胖的眼神顿时发亮,兴奋的说道:“小姐,这里好热闹,好像是长安城呢!” 裴绣轻轻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像李依依没有骗我们……这里,的确和别的折冲府,有很大的区别啊!” 胖胖谨慎的说道:“那也不一定。我们要的东西,这些商铺里面,肯定没有得出售的。” 说话间,两人看到前面簇拥着一群人,人声鼎沸,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隐约间,可以听到他们反复提到“宋褚豹”三个字。 两女抬头看过去,发现在这群人的中间,正是一处镶嵌在墙壁上的石板。 看石板的成色,好像是刚刚完成的。 难道说,这就是那块石板? 两女好奇地走过去,果然看到石板的上面,有三个黑色的大字“宋褚豹”,而下面则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两女都是认字的,眼神也好,很快就将所有的小字浏览了一遍。果然,这就是叶家军的那个石板了。 小字的意思比较简单,说是一个叫做宋褚豹的人,因为战功卓著,不幸牺牲,所以,特别建造一座英雄石板,让后世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永远瞻仰他,怀念他。 在小字的后面,还有叶渡的大名。 胖胖看着高高的英雄石板,感叹的说道:“小姐,好大的手笔啊!” 裴绣点点头。 这个叶渡,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有这么一初英雄石板落成在这里,难怪那些年轻人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去参军。 又能获得土地,又能获得永世的声明,有谁不愿意呢? 相对于明军奖罚不分,颠倒黑白,只知道捞钱的情况,实在是反差太大了啊! 她本来以为李依依在给自己捎去的书信里面,对叶渡有些夸大了,没想到,到了这里以后,才发现一点都没有夸大。 分田分地,立石板,军队,这都是别人做不到的啊! 他就是一个得罪人的都虞侯,据说之前还被逼做了村长,差点把自己一家子饿死,怎么一转眼就做的如此惊天动地。 “石板这里的人还真多!” 忽然间,裴绣和胖胖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两女都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看过去,马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是她们之前提到的李依依。 几乎同一时刻,李依依也看到了两女,她微微一怔,随即欢快的叫起来:“绣绣,你怎么无声无息的跑来了?你到来这里,居然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做你的姐妹了?” 裴绣稳稳当当的说道:“我自己没有手脚么?需要告诉你才能来吗?” 李依依皱眉说道:“说话还是那么冲……谁惹你了?” 裴绣看到她身边还有个女子,便没有说话。 李依依为两人介绍。 她身边的自然就是王嘉伊了。两人今天是难得有空,就跑到这里看热闹来了。大泽山城里面,多了不少的英雄石板,又是出于叶渡的创意,她们自然要过来亲自看看。 王嘉伊和裴绣打过招呼以后,低声说道:“她就是你过来的朋友?” 李依依点点头,同样低声说道:“得让咱们夫君小心点,不要被她骗了。别看她外表人畜无害,却是绝顶的歼商。” 她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其实周围的人都能够听到,竟然是毫不避忌眼前的裴绣。 王嘉伊忍不住笑。哪有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坏话的?看来,两人的关系,还真是莫逆。 裴绣洋装不满的说道:“李依依,不兴在别人面前这样说我坏话的!小时候,你抢我的糖吃,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李依依说道:“你自己吃不完的糖,也不给我一颗,我不抢你抢谁啊?!要不是我抢你的糖吃,你现在一定是个胖妞!” 裴秀得意的笑道,“胖妞怎么了?大乾以胖为美!” 王嘉伊热情的说道:“裴姑娘,既然从那么地方来到河南,就到我们家先住下来吧。你们也好久没见了,正好聊聊。” 裴绣含笑说道:“王姑娘,我们住客栈,就不用麻烦你了。” 王嘉伊摇头说道:“远来是客,怎么能让你们住客栈呢?” 裴绣依然坚持说道:“我们做生意的,去到哪里,都是住客栈的,倒不是见外。大泽山城据说有新开的客栈,又干净又漂亮,每晚只要二百钱,挺不错的。” 王嘉伊有些奇怪的看着旁边的李依依。 裴绣的姓格,还真是有些另类啊,她和李依依明明关系相当的不错,可是却不愿意和李依依住在一起,真是奇怪。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不放心她们? 她明明是李依依叫来的,可是到来以后,却没有去找李依依,而是一个人在城内溜达……这不是生分了么? 幸好,李依依不以为然的说道:“嘉伊,别理她。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她是当心受了你的款待,在讨价还价的时候,硬不起心肠来。 你要记住,她是做生意的,她是大名鼎鼎的裴家的一份子。 她家里,无论男女,个个都是人精,只有她们占别人的便宜,没有别人占她们的便宜。她跟她老子都要讨价还价的……” 王嘉伊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裴绣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又有些忧伤。 李依依立刻闭嘴,难得的说道:“对不起,我忘记伯父已经过世了。” 裴绣勉强展颜一笑,委婉的说道:“没什么,人总是要走的,老了就走了。” 王嘉伊好奇的看看李依依,又看看裴绣。 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机锋呢? 说话间,宋氏从旁边钻出来,蓦然看到裴绣,欢快的叫起来:“绣绣姐姐,真的是你吗?” 裴绣也欣然的说道:“宋妹妹?” 上下打量宋氏一下,欣慰的说道:“你们家的生意怎么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莫非你也做了叶渡的夫人?” 宋氏粉脸微微发红,没有回应,反而笑眯眯的说道:“绣绣姐姐,你的船队,到了大泽山城了?” 李依依也没想到,宋氏竟然跟自己的闺蜜相识,后来一想宋家是做海上贸易的,自己的闺蜜跟宋家接触过也正常。 当下便笑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不见兔子不撒鹰!她不是看准了,船队怎么会到来?没准儿以为我跟夫君合伙起来骗她的银子呢!绣绣,我说的没错吧?” 宋氏立刻改口说道:“绣绣姐姐,你的船队还要好久才到大泽山城?” 裴绣落落大方的说道:“过几天吧。” 宋氏嘟着小嘴,艳羡的说道:“绣绣姐姐,你们裴家的吃食我还记得呢,到时候你的船队到了,我要到你的房间去吃东西,我好久都没有吃裴家的点心了。这里的点心我都吃腻了。胖胖妹妹,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吃。” 胖胖只是笑,没有做声。 裴绣含笑说道:“好!我还真的带了不少的点心,都便宜你了。不过我着实没有想到,叶郡守竟然跟宋家走到了一起,看来他是真的不能小觑的存在啊!” ------------ 第514章 演武式 王嘉伊看看四周,忽然看到沧海客栈就在旁边,这是一家叶家参股的客栈,服务是相当不错的,便说道:“裴姑娘,既然不愿意去我们家,那我们在客栈请你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依依姐也算是地主了,要尽地主之谊。” 裴绣下意识的准备拒绝。 李依依冷冷的说道:“裴丫头,不是我不提醒你,我这妹妹可是叶郡守的心头肉,比我这个大妇在府上还有牌面!要是她说,不要跟你做生意了,我家夫君肯定会将你拒之门外的。” 王嘉伊顿时红了脸,矢口否认。 不过,她私底下跟李依依玩闹习惯了,倒也没有什么。 裴绣很快就明白过来,眼前这可是郡守的夫人团,不好得罪,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嘉伊指着旁边的沧海客栈,说道:“请。” 一行人当即向沧海客栈走去。 五个女子,出现在沧海客栈,顿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李依依之前女扮男装还没什么,如今嫁为人妻,越发的少了之前的英气,而多了几分人间尤物之美,他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体上,只要看一眼,就舍不得挪开目光。 王嘉伊和裴绣的姿色也不差,就是宋氏和胖胖,也是一等一的小美女。 这么多美女,抛头露面,不引人关注是不可能的。 不过,很多人都认出王嘉伊和李依依的身份,不敢上来搭讪。 跟叶渡的女人无聊搭讪,嫌死得不够快啊! 裴绣似笑非笑地说道:“几位姐妹,看来你们在这里很有人缘啊!” 王嘉伊脸颊微微发红,没有说什么,李依依也是无所谓。不过二女的心里大体都是甜滋滋的。 好吧,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存在虚荣心的。 沧海客栈的掌柜,自然是眼神凌厉的人物,一眼就看出是王嘉伊和李依依二位主母。 当然不敢怠慢,腾出最好的房间,又安排了最好的厨师,自己从头到尾的招呼。 众女坐下来以后,客栈老板也从后面到来,殷勤的和众女打招呼,同时暗中免去她们的所有费用。 不过,李依依还是抛出十几贯钱,将他打发走了。 她向来是不欠别人的人情的。 自己男人的人情,也不想欠,那个狗男人,一旦知道了,少不了要让自己做几个羞耻的动作。 李依依和裴绣事隔多年没有见面,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说。 说到有趣的地方,自然都娇笑不已。 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马蹄声。 李依依下意识的说道:“应该是他从外面回来了。” 裴绣好奇的说道:“哪个他?” 李依依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裴绣明白过来,走到窗口,好奇的看着外面。 果然,是叶渡骑马从东门进来。 他的后面,跟着马奔雷和李铁衣两个。 三匹高头大马在街道上行进,马蹄声清脆。 街道上的行人,看到叶渡到来,都自动自觉的让开道路。 叶渡等人的马速也不快,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和旁边的熟人挥手打招呼。 看来,他认识的人,还真是不少。 裴绣赞叹说道:“果然是难得的汉子!难怪大泽山城被他搞得有声有色的!” 李依依有些不满的说道:“还神秘得很!最近不知道总是出城做什么,别人一点儿都不知道。” 裴绣低声窃笑。 她是越来越相信胖胖的推测是真的了。 李依依等裴绣回来坐下,自顾自的说道:“你要的东西,我亲眼看过了,比西域送来的还好,应该可以卖更高的价钱。” 裴绣放下心来,点头说道:“最好不过了。那样东西,在江南可是卖得欢。巴掌大的一块,都要十几两银子,简直是抢钱啊!要是做工再精细一点,弄上些花纹,价格更是翻番!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李依依肯定的说道:“放心,货源充足!要多少有多少!” 裴绣放下心来。 能够在外面跑的女人,见识自然是广闻的,随便选一些说出来,都是乐事。 大乾朝的女子,还是很拘束的,也是有些家族的风气开放,才有一些女子能够参与其中。 但是,她们依然是从属的地位。今天能够坐在客栈里面,说说笑笑,已经是非常难得。 比如说,在裴家,裴绣就是势力最小的一个。比如他拥有多少骆驼,多少船只等等。 王嘉伊从来没有离开过清河村,听得很是有趣,气氛融洽了不少。 胖胖和宋氏两个,又从客栈那里弄来一些小吃的,大家一边吃一边说话,当真是愉快。 客栈时不时的也有人出入,还有些人说话挺大声的,口音天南地北的都有,看来,大泽山城已经有不少的商家进驻了。 忽然间,裴绣耳尖,似乎听到了什么。 李依依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啦?” 裴绣慢慢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好像是……郡守大人需要很多动物的骨头?高价收购?” 李依依狐疑的问道:“动物的骨头?他要动物的骨头来做什么?莫不是效仿先人,做骨头箭簇?” 裴绣摇摇头。 王嘉伊也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宋氏轻声说道:“夫君最近确实要我写告示,高价收购动物的骨头,马牛羊的骨头都可以,每百斤五百钱……” 裴绣愕然说道:“不会吧?这么高的价格?” 宋氏嘟着小嘴,懒得再说一遍。 小丫头最近颇得叶渡的器重,还要负责编书,眼界不免有些高了。 除了还有些忌惮自己的两个姐姐之外,对于别人,都不是以前那样俏生生的了。 李依依狐疑的自言自语:“莫非,又有什么新鲜古怪的东西出来?” 一想到镜子的秘密,李依依救情不自禁的脸色有些忧愁。 叶渡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忆犹新。 叶渡提出的条件,李依依觉得一点都不过分。 毕竟,这个秘密,价值实在是太高了。 就是自己确实不想那么早就要娃娃,她实在是不想现在就想被拴住。 裴绣看着宋氏,自言自语的说道:“叶郡守?” 宋氏笑眯眯的说道:“没错,就是他!一会儿,你就能看到我们夫君!夫君说了,他非常非常喜欢你……” 裴绣微微一愣。 叶郡守非常非常喜欢我? 其他所有人全部石化,目光全部落在宋氏的身上。 死一般的寂静。 宋氏微微一窒,诧异的看看大家,好像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都盯着自己,眼神还怪怪的。她毕竟年纪小,被大家这样盯着,不免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轻轻的又吐出两个字:“……的钱。”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喜欢你的钱。 裴绣哑然失笑。 这个叶郡守! 有这样子跟自己女人说话的吗? 还非常非常喜欢我……的钱!真是的! 她这两个字稍微说慢一点,自己就要惨了。 当时,裴绣察觉到,至少有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道是王嘉伊的,一道是李依依的。 不知不觉间,裴绣对叶渡也好奇起来。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姐,小姐!” “死丫头,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小姐,我听到他们说,叶渡郡守要在训练场举行阅兵式!” “哦?什么阅兵式?” “不知道,他们没有说,好像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他们的样子,都好像要去看。” “那咱们也去看看。” 当天下午,王嘉伊和李依依等人告辞以后,裴绣和胖胖,就住在了沧海客栈里面。 这一个小姐,一个侍女,都是十分好动的人物,住下来以后,一点文静的意思都没有,就在客栈的里里外外,周围转悠,到处打探消息。 她们的装扮,都是普通的女子,倒也没有引出什么麻烦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八卦侍女胖胖从外面打探到一个消息,引起了两人的好奇。 根据胖胖的说法,好像客栈内外的很多人,都提及到了“演武式”三个字。 尽管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却敏锐的察觉到,肯定是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于是马上回来报告自己的小姐。裴绣本身也是个好热闹的,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两女一早起来,就急匆匆的来到校场。 根据打探到的消息,演武式的举行地点,就在大泽山城内的训练场。距离客栈并不是很远。 “小姐,这里好多人……” 胖胖愕然的说道。 “是很多人。” 裴绣也情不自禁的皱皱眉头。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早起来,能够最先来到训练场,占据一个好位置,好好的观看那个演武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当她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训练场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至少有两三千人了。 她们站在后面,必须踮起脚尖,才能看到里面的一切。 说不得,八卦侍女胖胖又要发挥自己火眼金睛的本领,为小姐寻找一个好位置。好不容易的,两女总算是找了一个可以观看的位置,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透过人群的缝隙,她俩可以看到,在训练场的中间,用石灰划了很多的白线。 同时,在另外一边,还有十二个同样是用石灰勾勒出来的圆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些白线和圆点,都不像是某种图案。 她俩身边也有不少人猜测,这些白线和白点,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却是谁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演武式”三个字,是周围民众们提到的最多的名词。 每个到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观看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演武式。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演武式,到底是怎么搞的。 叶渡经常搞东西,每次搞出来的新名词,都令人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大家都非常好奇。 ------------ 第515章 震撼人心 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 叶家军这边儿搞活动,那边儿就有大量的老百姓就开始积极准备起来。 这不,活动尚未开始,就有各种各样的商贩开始摆摊。 什么冰糖葫芦、水果、干货、煎饼、小吃什么的,搞得训练场的外面,就好像是菜市场一样的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人。 每个从外面进来人,就算自己不买,也会忍不住会给自己的小孩买点好吃的。 结果,每个小商贩,都是赚得盆满钵满,眉开眼笑,乐开了花。 裴绣主仆观察了一番,对于叶渡治下百姓的购买力忍不住暗暗咋舌。 叶渡本来以为这种活动,青姑娘和白姑娘有可能来凑凑热闹。 他们毕竟要为弥勒教募集资金,就算是不以教会的形式,单纯通过表演来筹钱,也是可以多 但是很遗憾,并没有看到她俩的身影。 她们俩就好像是蜻蜓点水一样,在大泽山城的旁边掠过,留下美丽的倩影,却没有落在大泽山城的上面。 甚至,连那天看到了西域幻术队伍都没有见到。 来凑热闹表演的,都是些生面孔。 对于大泽山的百姓来说,这种盛大的活动,他们是非常喜欢的。 之前可能是一潭死水,因为他们对未来的生活,根本没有什么希望,自然不愿意参加什么活动,各地的商贩也不可能来大泽山找不痛快。 但是如今可不一样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各地的商人们就开始闻风而动,准备各种商品过来。 原因很简单,刚才裴绣他们发现了,大泽山的军民都很有钱。 除了分田分地之外,百姓们来钱的一个重要途径,就是帮忙干活。 徭役免除了以后,所有的铺设道路、修建水库、挖掘沟渠、架设桥梁、开挖矿坑、修葺城墙、修筑营房之类的活,都是出钱出粮请人来做的。 只要家里的人手足够,能够安排平时的农活,又能抽出一两个人来干活的话,每天的收入还是不错的。 一般来说,干一天的活,基本可以挣到四五十文钱左右。 至于那些专业的匠户、矿工,收入就更高了。 负责制造卫民一式的工匠,每个月拿到的铜钱,都有两贯以上。 至于工头,自然就更多了。 一般的铁匠,每个月的工钱,也差不多有一罐五左右。 完全可以说,他们的收入,是要比单纯种田高出一截的。 这也是叶渡的初衷。否则,大家都埋头种田,哪里还有人出来干活啊?没有人愿意干活,大泽山城根本无法建设起来。 其实按照现在的生产力来讲,一个家庭别管开垦多少土地,如果不雇佣佃户,一年的收入也就十三四石。 兑换成收入也就是二十贯左右。 扣掉各种各样的成本,纯利润肯定不到十贯钱。 但是如果出来做工的话,每个月至少有一贯钱左右,一年累计下来,十贯钱是差不多有的。 又不需要什么成本,所有的工作还管饭。 计算起来,的确是要比种田划算一些。 因此,愿意出来做工的人还是不少的。做工的人多了,商业贸易自然就跟着兴旺起来了。 这一次,叶家军搞活动,就是为了进一步促进经济的繁荣,同时通过叶家军的演武,提振士气,让叶家军治下的百姓感觉到兴奋,同时给外人以及新来的百姓,更多的信心。 而且今年的庄稼涨势非常不错,因为叶家军是花了真金白银来治理的。 又有沧州府的技术上的支援,可以说是丰收在即。 民众们的心情,自然是相当的愉快。 至于那些靠做工赚钱的人,也希望借这次活动,买一点趁手的东西,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在活动的前几天,大泽山城的大街小巷,还有各个村,已经有很多小孩子,抱着大大小小的吃食零嘴,美滋滋的啃着,提前参与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过年都不一定有现在热闹。 早上,大泽山城举行盛大的群众集会。 巳时整,叶渡出现在高台上。 他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主要目的,是全面的阐述大泽山城未来的发展方向。 大泽山城未来的发展方向,基本上还是老样子,分配土地,免除徭役,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做个有尊严的人。 但是,叶渡也不得不告诉大家伙,我们的压力非常大,大家依然还要努力。 老百姓其实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叶渡说话他们就是爱听。 同时觉得,以后的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最后大家忍不住跟着齐声呼喊,叶家军万岁的浪潮一朝盖过一朝。 可以说,大乾王朝在博平郡已经完全不好使了。 人声一浪接一浪,尽情的释放着内心的兴奋之情。 大家对大泽山城的未来,都充满了信心。 有些人能够理解叶渡刚才讲的大道理,甚至能琢磨出一些有意义的东西。 当然,人群中,也有人低声的窃窃私语:“叶渡此子野心勃勃也。如果不及时铲除,日后必成大患。”只是他们的声音很小,根本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至于他们的身份,就更加没有人关心了。 叶渡发言以后,民众们并没有散去,大家都期待着更加精彩的节目:演武! 巳时三刻,叶渡宣布演武开始。 扛着卫民一式的叶家军战士,神情肃穆地出现在了场地的中间。 叶家军的全部战士,军装都经过特殊的处理,看起来格外的笔挺,将他们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淋漓尽致。 他们手中的武器,也经过反复的擦拭,亮丽如新,一尘不染。 毫无疑问,叶家军战士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全场的气氛,顿时肃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家军的战士身上,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这个演武,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勇士出列!” 负责主持阅兵式的叶渡,亲自下达命令。 一百二十个精心挑选出来的战士,手握上着刺刀的卫民一式,首先进入训练场的中央。 他们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身高几乎都一样,持枪的姿势,基本相同。 看起来,异常的威武和挺拔。 勇士的每一个动作,都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目光。 因为,他们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格外的新颖。 他们是迈着正步进入校场内。 正步,几乎在场的观众,都没有看见过。 这些标准的军中动作,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 当第一个战士来到有白点的地方,停步,立正,转身,竖枪。 尽管是非常简单的动作,换了任何的正常人都能够做到。但是,他们的动作,充满了阳刚之气,硬朗之风,现场情不自禁的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裴绣也不由自主地看得有些入迷了。 胖胖低声说道:“小姐?” 裴绣愣了愣,反应过来,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啦?” 胖胖好奇的问道:“小姐,他们在做什么啊?怎么动作这么慢呢?” 裴绣摇头说道:“我也不懂,看下去。” 其实,好像她们这样看不懂的民众,大有人在。 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勇士们为什么要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慢。尤其是走路的动作,非常的特别。只是,他们已经感受到肃穆的气氛,对阅兵式充满了期待,因此,不会有人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久以后,勇士挨次站好,形成一个方阵。 他们好像是雕塑一样,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一种感觉,就好像是岩石,坚不可摧的岩石。闪闪发亮的刺刀,映照着早晨的阳光,带有强劲的震慑力。 现场,没有人敢高声说话,仿佛有一种无言的威压,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演武!” “开始!” 叶渡沉声喝道。 “起步!” “走!” 毫无疑问,当他们开始行动的时候,承受了太多的关注的目光。 尤其是队伍之中的旗牌官,更是万千瞩目。 那迎风招展的叶字大旗,在阳光下非常耀眼。 所有的观众,都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觉得红旗后面的人,是不可战胜的。 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没有人能够打败他们。 这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强大的无坚不摧的力量。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是在场的人,都深深的感觉到了。 叶家军的旗帜,已经深入人心,逐渐成为了一种信仰。 裴绣也是面色有些发硬,感觉自己深深的受到了震动。 这些年,她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了。见识多了,感情自然坚强了。 俗话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基本上可以说,一般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引起她的关注,更不要说引起她的内心触动了。 但是,今天,在这里,她是实实在在的被触动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到来大泽山,就算生意做不到,也不枉此行。在这里,她发现了一群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存在。这群人的首脑,正是叶渡。 “正步!” “走!” “啪!” 听到这个声音,战士们立刻将卫民一式从肩头上摘下来,改成侧面持枪。 卫民一式斜斜向上,横在身体的左侧。锋利的刺刀,距离前面的战士,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同时,他们的步伐,也改成了正步。脚板高高的抬起,每一次脚板落下,都要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啪啪啪!” 围观的群众,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他们这一刻的感觉。 激动、震撼、震惊……这样的词语,在这个时候,全部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刀盾手,长矛手,弓箭手,床子弩,甚至还有火炮。 这些士兵的表现,虽然不如前面的士兵表现亮眼,但是当他们入场的时候,依然增加了呼声。 当然,最为亮眼的还是那闪闪的刀光,那整齐的步伐。 震撼得他们即使在弥留的最后一刻,都会记得。 当步兵方阵结束之后,便是水军方阵,叶家军如今有了水军,叶渡也不会吝啬的藏着掖着,而是直接拿出来展示。 之前还有人担心水军太过于年轻,表现不好,给叶家军丢人。 但是,水军的小伙子们很争气,愣是用两三天的时间,就走出了不错的步伐。叶渡看过以后,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啪啪啪!” 正步的雄壮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回味无穷。 无论是围观的群众,还是战士们自己本身,都在这次的演武中,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相信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一次的演武,都是大家津津有味的饭后谈资。 而且,这次演武的每个细节,都会随着有心人的离开,传播到更远的区域。演武所展示的强大的力量,相信不用多久,就会传到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在周围的观众里面,大泽山的军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还有相当的一部分,是往来大泽山城和其他地域的商人。 还有一些,纯粹是其他势力,派驻在大泽山城的探子。 都说商人的眼睛是最歹毒的,相信他们在观看了这次演武以后,一定会对大泽山城的实力,有更加准确的地位。 他们会根据这个新的定位,做出新的更明智的选择。至于那些探子,相信他们也会小心翼翼的向主子建议,不要轻易来打大泽山城,乃至博平郡的主意。 叶渡举行这次演武,就是要展示自己的武装力量。 他要让有心人看到,博平郡叶家军,是一支坚不可摧的武装力量。 谁想来捣乱,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句话没错。 但是,一味的低调,有时候反而会引来更多的麻烦。适当的展现自己的实力,才不会有愚蠢的宵小想要打大泽山城的主意。 胖胖低声说道:“小姐,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积极参军了。他们真的……好棒啊!要是在世家,他们肯定被吹捧的不成样子,只可惜他们是老百姓组建的队伍,朝廷会觉得他们是反贼!” 裴绣不经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在高台的叶渡身上。 这个叶渡,还真是有些本事啊! 尽管她是一个女人,对于军事知识基本上是一窍不通的,可是由于家族的关系,她对大乾的军队有些了解的。 大乾的军队,到底腐朽到了什么程度,裴绣还是非常清楚的。 指望大乾的府兵有这样的精神头,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当年圣人亲自带队,军队的成色还是不错的,成功的打平了突厥和契丹,可是似乎也没有这样出色的队列训练啊! 同时,裴绣对叶渡展现出来的武装实力,也感觉到相当的惊讶。 结合之前叶渡阐述的治下的理念,裴绣简直用脚后跟都可以判断出,叶渡此人,绝对是有野心的。 甚至,用野心勃勃来形容,也不为过。 有强大的武装力量,又有吸引人的纲领……叶渡,你真的是要觊觎九五之尊,睥睨天下吗? 可是现如今的天下,已经动荡不堪了,难道要加上你叶渡吗? “多事之秋啊!” 裴绣在内心里微微的感叹。 各路起义军,已经将大乾搅动的天翻地覆,官兵疲于奔命,根本无法有效的遏制。 世家也开始惶恐不安,因为在动荡中,那些小一些的世家,往往是最先灭亡的。 要是叶渡再在河南道、河北道起事,官兵就更加的疲于奔命了。 朝廷又有契丹、突厥这等心腹大患,恐怕真的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只希望,暴乱不要影响到裴家,可是战争,世家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 只可惜,裴绣的心思,将台上的叶渡,完全感受不到。 演武结束以后,叶渡并不是很满意。 在叶渡看来,这样的队列,远远达不到后世大阅兵的要求。 大部分的方队,走正步的时候,队伍都是参差不齐的,从主席台上面看起来相当的别扭。当然,在这个年代,有这样的队列,有这样的精神面貌,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一支军队的精神面貌,往往决定了它的战斗力。 一支无精打采的部队,就算装备再先进的武器,战斗力同样是堪忧的。 ------------ 第516章 谈价议价 演武结束之后,还有很多年迈的老人不肯离去。 尤其是那些有过军旅生涯的人,他们聚集在一起,品味着叶家军那铿锵有力的步伐,那严整的军阵,那恐怖的床弩、火炮,那闪着寒光的刺刀。 博平郡风气开放,不至于因言获罪,所以大家直接说出了,如果边军有叶家军的状态,契丹人怎么可能会是今天这幅样子。 很可惜,朝廷宁可将大把的银钱去修建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也不愿意将钱花在军队上,着实的浪费。 周大海、范大锤、牛保田这样的老人,说道兴奋的时候,甚至学着叶家军的步伐来。 尽管他们的动作,相比叶家军的僵尸来说,还很不标准,但是他们却乐此不疲,好像是又回到了他们年轻的时候。 他们都不止一次感慨,这些年轻人赶上了好时候。 如果换做是他们这些老家伙,有他们这么年轻的身体,他们肯定也要跟着叶家军去打仗。 就算是战死疆场,也心甘情愿。 到快中午的时候,老人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训练场。 因为到了晌午的时候,叶渡要宴请他们。 他们要去参加百叟宴。 郡守府准备非常充分,用叶渡的话说,演武很重要,但是百叟宴也很重要。 这一次,郡守府准备了上百桌饭菜,向博平郡治下的大量年长者发起了邀请,说是百叟宴,但实际上邀请的年过五旬的老人,在四五百人左右。 其实叶渡是不在乎这一顿饭的,别说是四五百人,便是三两千人,他也请得起。 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数都不长寿。而且很多人,就算是到达了这个年纪,也很难出远门了。 另外,按照叶渡的意思,每个老人,都应该有一个后辈陪同,以免发生意外,因此,总共有一百桌左右。 这些老人的后辈,基本上都是浮山城各个行业的精英。 这是肯定的,一般的没有什么出息的人,有胆量出现在郡守府这里吗? 万一叶渡跟你说话,恐怕舌头都会打卷吧! 他这样做,也有一点政治上的目的,那就是希望将这些老人,都争取成为自己最核心的骨干队伍。 好吧,用最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最忠实的粉丝。无论自己要做什么,这些老人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 中国人毕竟是非常讲究孝道的,老人们在各自的家庭中,都拥有比较高的地位。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人家的意见,家里的后辈,一般都会接受。 叶渡的各项政策,要得到彻底的贯彻和执行,离不开这些老人的支持。如果能够得到这些老人们的理解、支持和配合,那么,任何的阻力,都不成问题。 在宴会上,叶渡尽可能和每个老人都说说话,表示自己对他们的关心。 他的这个行动,显然深得老人们的好感。 无论怎么说,叶渡也是实实在在的郡守,这么平易近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以前的郡守,怎么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呢?巴不得他们早点死掉呢!老人们都很是感慨,这样的日子,他们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 叶渡这个小伙子,要得啊!有他的带领,以后的好曰子,还长着呢。 “郡守,无论你做什么,我们这些老骨头,都不遗余力的支持你!” 周大海代替老人们,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 当天下午,叶渡终于和裴绣见面了。 相当见面的状态非常的融洽。 为了不显得自己倨傲,也让对方不至于拘束,双方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叫做林大家的农家小院。 林大之前是住茅草屋的,随着叶家军的努力,他现在住上了宽敞明亮的砖瓦屋。 林大现在是叶家军内卫中的一员,属于河南道进步青年的骨干。 叶渡到来的时候,李依依、王嘉伊、裴绣、胖胖等人已经提前到了。 叶渡进门来,就看到屋子里有个年轻的姑娘,大概二十出头,穿着的衣服不怎么显眼,神色却是相当的伶俐,隐隐间还有种狡黠的味道,就知道此女肯定是李依依叫过来的闺中密友了。 这年头,女子极少出来抛头露面的,做生意的就更少了。 这个裴绣,大概是家族里面有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才会自己跑出来。东奔西跑,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李依依介绍着说道:“她叫裴绣……” 至于叶渡,自然不用介绍了,裴绣已经见过叶渡了。 裴绣目光轻闪,上下打量叶渡一眼,不经意地说道:“郡守大人,你家夫人说,你非常非常喜欢我……” 叶渡微微一愣。 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周围众女都掩嘴轻笑,神情怪异。 叶渡有些尴尬的说道:“姑娘是不是说漏了两个字?” 裴绣装作不懂的说道:“哪两个字?” 叶渡咳嗽一声,缓缓的说道:“我好像说过,我喜欢的是姑娘的钱……” 裴绣微微一笑,恍然大悟的说道:“我还以为大人……” 叶渡不得不再次咳嗽两声,心想,这个女子,也是个妖孽。 好吧,只要是和李依依扯上关系的,都可以称之为妖孽的。 除了妖孽,又有谁会和妖孽做朋友?幸好,裴绣倒也不是李依依那样的人,第一次见面,只是跟叶渡小小的开了一个玩笑,浅尝辄止。 既然是做生意,自然很快就说到了正题。 叶渡已经派人将大量的镜子运到大泽山城,交给裴绣校验。 内卫等人将封好的箱子拆开,揭开层层的棉布,一块块镜子,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在座的女人,除了李依依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实物,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仔细的抚摸这些新鲜出炉的镜子。 裴绣皱眉说道:“这些镜子,质地好像不怎么样……” 叶渡不动声色的说道:“裴姑娘,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裴绣若无其事的说道:“好吧,我们商量价钱。” 这些箱子里面,有几箱是大的,几箱是小的,每箱都是十片。大片的规格是六尺长,三尺宽,长方形。小片的规格是三尺长,三尺宽,正方形。后续技术进步,我们还可以裁剪成圆形。 裴绣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小片的一百一十贯,大片的二十五十贯……” 叶渡皱皱眉头,随即叫人将镜子重新封起来。 裴绣急忙说道:“等等。” 叶渡不满的说道:“裴姑娘,如果你没有诚意的话,我就放出风声去,公开扑买了。我想,要是公开拍卖的话,小片的底价不会低于一百七十贯,大片的不会低于三百五十贯。” 裴绣微微一窒。 这些镜子,要是公开扑买的话,价格的确会很高。 镜子这个东西,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块的比较少。 因此,越是大块的镜子,越是值钱。只是,生意人都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既然我开出的价格不适合,那咱们慢慢谈嘛!哪有抽身就走的?我也没有说就肯给这么点价钱啊? 裴绣委婉的说道:“那么,郡守大人觉得,这些镜子价值如何?” 叶渡忽然向李依依说道:“我委托夫人和她谈价格。” 李依依愣了愣,下意识地说道:“我?” 叶渡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你。” 裴绣欣然说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和李依依可是相当说得来的好朋友,否则,也当不得“闺中密友”四个字,价钱方面,自然是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就连李依依都觉得好奇怪,你叫我和她谈生意,我总不好意思跟她较真吧?难道,叶渡是要自己送个顺水人情给对方?嗯,大概如此。 谁料到,叶渡补充了一句:“交易额的三成,用来补贴我老丈人的队伍,一成用来扩大你的生意。” 李依依顿时涨红了脸,原先的猜测,全部推翻。 但她旋即意识到,她的生意,可以扩展到河南道来了。 说真的,在大泽山城这么久了,她一直感觉自己是无所事事,空有一身的本事,却没有途径施展。 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叶渡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我正式委任你为博平郡司马,负责商业方面的改进,以及叶家生意在本地的推广。” 李依依用力的点点头。 夫君,你早该这么干了。 裴绣原本笑靥如花,马上变成了苦瓜脸,简直要哭出来了。 这个叶渡! 果然是狠人啊!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李依依为了自己的爱好,那一份执着和忍耐了。 叶渡的操作太突然了,太夸张了,让裴绣的所有算盘,都全部打乱了。 尤其是在保证叶家军利益的同时,还能兼顾他们李家的发展。 李依依为了这一份利益,绝对会一分钱都跟自己斤斤计较的。 果然,裴绣立刻感受到了李依依富有侵略性的目光,情不自禁有些心怯,下意识地说道:“李依依,你想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你不要乱来。” 李依依抿着姓感的嘴唇,意味深长的说道:“当然是有话好好说,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裴绣也下意识的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好吧,她还是真的怕李依依吃了她,谁叫她从小就不是李依依的对手呢?价格战还没有开始,她已经完全彻底的处于下风了。 果然,熟悉镜子行情的李依依,和裴绣较起真来,裴绣顿时大感吃不消。 开始的时候,裴绣还想给个比较低的价钱,尽可能的维护自己的利润。 但是到后来,裴绣唯有苦笑了。没别的,李依依对江南的镜子市场,是知根知底,她想要蒙蔽对方,根本不可能。 至于在言辞上,她就更加不是李依依的对手了。 最终,两人商定的价格,是小片的每片二百五十贯,每箱就是二千五百贯。大片的每片五百贯,每箱是五千贯。 “你现在的货物,大概我要花费十二万贯钱,刚好勉强在我承受的范围内。”裴绣说话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好像是在自嘲,也不知道是在自嘲什么。大概是被李依依欺压了一番,又没有办法讨回公道,只能自嘲一下。 “好了,你也不要灰溜溜的了。你这一趟,要是赚不到三万贯钱。我跟你姓。从大泽山城到江南这么短的距离,你一个月可以跑两趟。每个月最少赚五万贯钱,你要是还嫌少,我也建议将镜子公开扑买了,价高者得。”李依依快人快语地打断她的话。 裴绣只能无语了。 叶渡的这招杀手锏,实在是太厉害。 一个李依依,就将她吃的死死的。 她在前来大泽山城的路上,已经不知道思索了多少次,准备如何和叶渡压价。 她对自己的压价本领,向来都是非常自信的。 针对叶渡的各种反应,裴绣都是设计好台词的。 没想到,叶渡随便一句话,就轻松的击碎了她所有的计划。 幸好,走一趟赚个两三万贯钱,还算可以。 起码,要比做其他的生意好些,还轻松得很。 每个月赚五六万贯钱,一年下来就有大几十万贯。 而且,叶渡的意思,是将镜子交给她专营了,倒也不错。 最起码,几个哥哥他们,肯定是要眼红自己了。不过,自己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随便他们眼红好了。 王嘉伊见状,觉得李依依实在是欺压对方有点狠,便笑着说道:“生意做完了,裴姑娘可以住在我们家了吧。宋妹妹昨晚一直都在唠叨你,你也应该好好的和她说说话了。” 裴绣爽快的说道:“好啊!” 不经意的转头看了叶渡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我要大吃特吃!我要将让出去的钱都吃回来!” 众女都忍不住笑。 果真是另类女子,谈价前和谈价后,完全是判若两人啊! 裴绣看了李依依一眼,忽然说道:“叶渡,我可以单独和你说说话吗?” 叶渡点头说道:“我也正好有点事情想和你单独说。咱们到外面去谈?” 裴绣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姐妹们不介意就好。” 李依依啐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调笑别人,等你嫁人的时候,我们也会调笑你的!” ------------ 第517章 战争忽然再次爆发 叶渡带着裴绣,出了门,走到了院子外的一棵大树下。 可能是抛头露面习惯了,裴绣身上并没有什么羞涩的气息,就是跟叶渡一左一右。 天气虽然燥热,但是在阴凉下,总算是有一丝凉意。 裴绣忽然开口说道,“叶郡守,我的闺中密友李依依,其实跟你并非是纯粹的家族联姻,她的心里深深地依恋着你,爱着你,你知道吗?” 叶渡平静地没有说话。 裴绣说道,“别告诉我你感觉不知道。” 叶渡还是没有开口。 裴绣一脸的质疑道,“像是你这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她那么高傲的性子,愿意为你放下那么多,但是你的表现似乎.....” 叶渡缓缓地说道,“感觉到了又如何呢?她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她世家女的身份,我也改变不了我的身份。这个世道,很多人是被家族拖累的。” 裴绣沉吟了片刻,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眼神有些异样的说道,“我以为你有了今天的成就之后,会目空一切,自以为是,没想到,你的思绪还是那么清晰。” “我以为你会不断地哄骗她,让她去让步的。” 叶渡不以为然道,“我当然渴望更高的权利,更多的利益,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渴望这些的,除非他是个废物。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勉强她。因为有些东西,是需要尊重的。” 裴绣若有所思道,“难怪她会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你,原来你的优点那么清晰。” 叶渡轻描淡写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或者有朝一日,我成长到可以不必顾忌一切的时候,我也会变。” 裴绣颔首,错开了这个话题,问道,“好了,我想说的说完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叶渡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诉我,李依依的事情?” 裴绣侧着头,很是认真地说道,“是的,我能感觉到,不知不觉间,她对你的感情越发的炽热,但是却又碍于家族原因,不得不做出很多她不想做的事情。” “而正如你所言,随着你权势的变化,你也在逐渐变得远离她心目中的样子。” “我担心,你们之间的结局并不完美,但是我又不得不说,你绝对是她这辈子,第一个心动,并且愿意守护一生的男人。” “你知道的,我说的是守护,这个词对于李依依来说,很正常。” 叶渡似笑非笑的说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应该庆幸一番了。” 裴绣摇摇头,娓娓道来,“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以我对于李依依的理解,只要他深深的爱着你,她绝对会逐渐从家族的漩涡中挣扎出来。” “什么家族荣耀、牵挂这些东西,在她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叶渡不可知否的点点头,慢慢地说道,“却是如此,其实我对于所谓的叶家二字也并不是多么的在意,时至今日,其实我更想做的事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而不是这个世界要专门供养我什么。” 裴绣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对你有些服气了,我猜你寻我,并不是单纯的让我帮你们卖货吧?” 叶渡点头说道,“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些人,还有一些物资。” 裴绣好奇地看向叶渡,缓缓的说道,“你们连镜子都能自己生产,还需要我帮你们寻找什么?” 叶渡有条不紊地说道,“现在北方战乱频发,物资匮乏,我需要的东西也比较多元化,比如说动物的骨头,还有一些高产的农作物,我都需要你帮我寻找。” 裴绣思索着点头说道,“骨头这种东西好说,但是高产农作物,其实江南有的东西,北方也有,只是因为地理环境的因素,无法高产而已。但是我可以派人去海外各国看一看,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帮你搞回来。” 微微停顿了一下,裴绣好奇地问道,“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收购骨头要做什么?是磨弓箭吗?” 叶渡摇摇头说道,“不好意思,这可是高级军事机密,不能随便告诉你。” 裴绣也没有强求。 叶渡继续说道:“动物骨头我已经贴出告示,高价收购了,管他是来自哪里。只要愿意卖给我就行。其他的,就请你操心了,如果有懂得备荒、会生产的老农,也可以帮我请来。” 裴绣有些奇怪的说道:“你说的要人,就是要的就是这些农户?” 叶渡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要的人,都是比较有名号的,比如说有一位在江南比较出名的农夫,换做马侗,他曾经开垦了不少农田,还写了一个小册子,叫做《积肥之法》,你想办法给我搞过来。哦,听说他最近当官了,好像还是个县尉,估计你得用绑票的办法。” 裴绣吃惊地看着他,慢慢地说道:“一个小小的县尉,不入流的官员,和你有这么大的仇怨?” 叶渡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会以为我和他有仇怨?” 裴绣理所当然的说道:“没有仇怨,你怎么会舍得花这么大的力气来搞死他?” 叶渡没好气的说道:“谁说我要搞死他了?” 裴绣还是有些难以理解,诧异的说道:“难道是座上宾?不可能!” 叶渡懒得解释,直截了当的说道:“你不要管我要他来做什么,总之,你帮我将他弄来……能不能做到?” 裴绣傲然说道:“一个不入流的官员,这还不简单?举手之劳!” 叶渡又说道:“还有一个人,叫做祖九韶,此人是算数大家,还曾经走海上丝路去过不少国家,你要是可以帮我找到这个人,同样帮我将他弄到这里来。所有的费用,所有的后果,还是我来承担。” 裴绣对叶渡提到的人,显然没有什么印象,点点头,说道:“好的,我会尽快派人寻访此人。” 叶渡点点头,又说道:“除了这二人之外,你如果发现有哪些能工巧匠,就是那些被人称之为奇淫技巧的人,全部都给我送过来。 我按照每个人头五十贯钱支付你费用。还是那句话,因此产生的费用,还有后果,都由我来承担。不过,前提是,他们的确有制造奇技淫巧的本事。混饭吃的人,我可不要。” 裴绣越发的好奇,转头看着叶渡,好像要看透他到底要这些人来做什么。 只可惜,她从叶渡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叶渡的表情,看起来其实同样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这些要求,的确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拐卖人口吗? 想了想,裴绣谨慎的说道:“江南的确是有不少的工匠,不过,他们都有不错的差事,有些大户人家经常请这些工匠做事的,收入不菲。还有很多工匠,都在工场里面,给别人干活。我强行将他们带走,恐怕官府会追究的。我能带走的,只有那些没工作的人。” 叶渡说道:“你看着办吧。” 裴绣不再言语。 叶渡沉思片刻,又说道:“对了,听说江南那边儿,风月之风气越发的浓郁,很多青楼人满为患,那些女子不仅相貌出众,而且学识不俗,甚至能跟士子比试四书五经,这是真的吗?要是真的,你给我整几十个回来。” 裴绣的眼色,开始有些不对了。才夸赞过他是好男人,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不但要青楼的女子,还要几十个!难道,他刚才的回答,只是在蒙骗自己,现在才算是真情流露?难道,这家伙居然想做一夜几次郎? 叶渡不理会她略显夸张的脸色,继续说道:“价钱嘛,好商量,你看着办。” 裴绣愕然说道:“好吧。对相貌有具体的要求吗?比如说瘦的,胖的?” 叶渡摇摇头,“没有,是女的就可以。” 裴绣似笑非笑的说道:“郡守大人,有钱也不带这么花的。 江南培养一个青楼女子的成本不低,想要赎身,可不便宜。” 叶渡皱皱眉头,没有说什么,裴绣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忽然想到什么,自作聪明的说道:“难道说,大人想开一个北方的顶级青楼?” 叶渡淡淡的说道:“反正,你给我弄来就是了。还有,要是有逃难的女子,你也可以帮我送过来吧。我按照五贯钱一个,跟你结算。” 裴绣狐疑的说道:“大人你不是真的要开青楼吧?” 叶渡懒得解释。 开什么青楼,开玩笑,自己又不是色中恶鬼。 其实,他是有个想法,就是将这些女子弄过来,当夫子。 好吧,叶渡都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觉得吃惊不已。 但现实情况是,大泽山缺乏读书人,传统的读书人,又不是非常愿意来大泽山,而且即便是来了,也是要安排到重要岗位上去的。 所以教书育人的岗位,一直缺乏人手,尤其是基层教育。 既然缺乏读书人,何不用那些出身卑微的青楼女子呢? 叶渡看中的,不是她们的美色,而是她们的知识。 在这个年代,除了官宦人家的女儿,就只有青楼里面的出色女子,掌握比较高的文化。 裴绣忽然说道:“不对,你要的这些女子,时不时想让他们当夫子,我走访你治下的时候,听说你们这里缺夫子。” 叶渡点点头。 裴绣的发散思维同样很强,忽然又说道:“若是有其他同样出色的女子,你是否愿意接收呢?” 叶渡肯定的说道:“当然愿意。只要愿意来,我这里统统欢迎。” 裴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叶渡又说道:“要是有读书人愿意……” 裴绣轻轻的摇摇头,淡淡的说道:“这个只怕不容易。” 江南地区的读书人,眼界都很高,因为他们比北方的世家更加传统。 而且一般只要是进入学院的,基本上都非常有来头,基本上怎么可能为叶渡这么一个反贼一般的郡守卖命? 他们如果不起来大声呼吁,上书朝廷,要将叶渡这种乱臣逆贼斩草除根,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叶渡自然明白大乾江南的读书人轻易不会跟自己走,他们甚至不会轻易跟着大乾走,所以他理解的说道,“我不会勉强。” 话音未落,忽然间,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枪声是从西南方传来的,那边,是大河的方向。 叶渡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说道:“你先回去,我有事!” 说罢,急匆匆的向声音出现的赶过去。 裴绣狐疑的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砰!” 忽然间,又是一声枪响传来。 裴绣这一次,终于是听出一点味道来了。 好像是火铳的响声。随着河北道大规模使用火铳,这种技巧性的武器,也传到了江南,并且为人争相模仿。 甚至江南有些大家族,已经开始大规模武装了。 难道说,发生了什么变故? 没错,的确是发生了变故! 叶渡听到枪声,就敏锐的察觉到,有危险靠近了。 尽管最近最近契丹人怂了,退回大海,叶家军整体允许休息,回家和家里人团聚。 但是,叶渡安排的哨兵,却要比往曰多出一倍以上。 尤其是在海边,几乎每隔三里左右,就有一个哨位,严密的监视着大河的动静。 大泽山城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敌人想要从陆地偷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突然的危险,只能是来大河。 为了安全度过休息,叶渡在岸边是安排了多处的明哨和潜伏哨的。如果发现危险,立刻鸣枪示警。 刚才的两声枪响,正是从大河的位置传来的。 叶渡迅速的赶到,发现有一个人的动作,比他更快一点。 此人正是马奔雷。 马奔雷因为是孤家寡人,在浮山所这边没有任何的亲戚,因此,休息日都呆在军营里。 叶家军里面,好像他这样无依无靠的人,还有不少。 他们聚在一起过玩乐,倒也愉快。 同时,他们也是战斗值班的主力。 听到枪声,马奔雷凭借自己过人的速度,第一时间赶到了哨位上。 在马奔雷的后面,有老兵带着值班的一个小队,总共是五十名战士,也用相当快的速度赶到了。 叶渡来到哨兵的身边,很快就搞清楚了情况。 大河上又有水贼出现了。 顺着哨兵的手指向外面看过去,叶渡果然看到了一艘水贼的船只。水贼的船只造型奇特,而且在行进的过程中,基本上不会悬挂朝廷颁发的旗帜。 因为距离比较远,暂时无法判断到底是哪方面的海盗。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对方绝对是来者不善。 同时,对方的目标,肯定是大泽山。 “做得好!” 叶渡表扬了哨兵几句。 从船只停靠的位置来判断,应该是外地来的,根据叶渡的目测,船只船的体积,相当的庞大,因此,它是不可能直接靠岸的。 水贼们想要靠岸,就必须换乘小舢板。换乘舢板,靠近岸边登陆,这中间需要一段时间,足够叶家军做出反应了。 按照之前的命令,只要枪声一响,孙霖等人,就会迅速的将部队集合起来,其他的战士,也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军营。 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小半个时辰。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叶渡自信是完全可以争取到的。 有几百只卫民一式火铳在等着敌人,敌人休想快速上岸。 ------------ 第518章 竟然有大乾军旗 叶渡命令水军将士,尽可能大幅度地散开,将射程扩大。 同时,这也是为了造成人数众多的假象。 在混乱的枪声中,水贼们未必能够分辨守军到底有多少人。 只要他们稍微犹豫,叶家军的主力,就可以迅速赶到。 “要是水贼试图登陆,只要进入射程,就可以开枪。” 叶渡明确无误的吩咐。 “明白!” 孙霖答应道。 他本来在营地里,挺无聊的,没想到,还有这档事。 正好打发时间。 好吧,自从干脆利索地消灭了大量的契丹以后,叶家军的战士,的确是不怎么将水贼放在眼里了。 水贼怎么的厉害,总没有契丹厉害吧? 因此,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大家都充满了信心。 “大人,我们到了!” “请求战斗任务!” 很快,彭威也带着自己的队伍赶到了。 叶渡点点头,吩咐彭威的队伍,同样沿河滩散开。 只要水贼出现在虎贲铳的射程范围内,就可以开枪射击。 有两个队伍在岸边监视着水贼,叶渡的一颗心,基本上是放下来了。 委任孙霖为前线指挥以后,叶渡回到了大泽山。 他需要通过拥军团发布命令,稳定人心。 今天本来是休沐,要给博平郡百姓们一个休息的气氛。 要是被这些水贼打乱,就达不到目的了。 当然,要是水贼的实力很强大,浮山所要全民皆兵的话,叶渡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不过,只有一艘水贼船,应该不需要全民皆兵。 牛保田在门口等着他,他也听到了河边儿的信息,猜测到可能是有事情发生了。 范大锤很快也走了过来,老人家也听到了枪声了。 同样听到枪声的,还有好些大泽山的军民,他们都站在自己的门外,好奇的看着叶渡,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牛保田关切地问道:“郡守,怎么回事?” 叶渡冷峻地说道:“看来有人准备让我们过一个不愉快的休息日。” 说罢,将有水贼船靠近的事情说了。 范大锤都忍不住骂道:“这些该死的水贼,真是让人不得安生!” 牛保田说道:“郡守,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叶渡点点头,冷静的说道:“告诉大家实际的情况,让大家不要慌乱,不要到大泽山来看热闹。 叶家军可以处理这边的事情。 为了安全起见,大泽山的父老乡亲,可以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当然,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 但是,不能乱跑,不能传播谣言。必要的时候,拥军团要出面,防止有人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他随后提出明确的要求,拥军团的成员,都要努力稳定乡亲们的情绪。 尤其是不要胡乱传播谣言。 要是发现有人传播谣言,要及时制止,甚至是采取必要的控制措施。 水贼,没有什么可怕的,叶家军又不是没有消灭过水贼。 连契丹都不是叶家军的对手,还怕小小的水贼? 因此,除了相关的武装人员,其他人该干嘛还是干嘛。 牛保田和范大锤都答应着去了。 很快,拥军团的各个成员,就迅速行动起来。 拥军团的组织系统,绝对是严密而高效的。 在他们的努力下,大泽山城的一切,都显得相当的平静。正如叶渡所说的,该干嘛还是干嘛。至于谣言,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只有那些正处于休息状态的战士,都被迅速叫回来了军营。 大量的军官都在第一时间,回到了军营,组织部队。 听说是水贼来了,不少战士都恨得牙痒痒的。 好不容易上面让休沐一天,还搞了那么多活动,居然有水贼前来捣乱,实在是太可恶了。 虽然暂时不知道那些水贼船是属于谁的,但是,大家已经恨之入骨了。 “动作快点!” “不要磨蹭!” “带足足够的弹药!” 李铁衣大声吼叫起来,提醒战士们相关的注意事项。 很快,叶家军大量就近的战士抵达,都准备妥当,全副武装的到达了河滩。 游击队,也做好了战斗准备,随时提供战斗支援。 水兵分队的集结,需要的时间长一点。因为,水军基地不仅限于老僧渡,距离大泽山城,还是有点距离的。 这时候,水贼正在换乘舢板,动作并不是很快。 水贼们大概对大泽山不是很在意,从他们的动作来看,不像是要发生激烈交战的样子。 甚至,可以隐约的看到,水贼船的床弩,都没有完全打开。 裴绣和李依依等人,远远地站在河滩的后面,有些担心的看着大河的方向。 她们所站的地方,距离河滩还是挺远的,倒没有什么危险。 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随着叶家军的战士,全部进入战斗岗位,也渐渐地安静下来了。 李依依眺望着有点模糊的河面,沉吟着说道:“绣绣,你从江南那边过来,有没有遇到他们?他们是不是蒲家的人?” 裴绣摇头说道:“应该不是。我在运河上的时候,也没遇到他们。今年上半年,齐家和蒲家打了一仗,战况相当的惨烈。 蒲家的损失很大,至少被摧毁了十几艘战船,无法再战,已经被撵到了泉州那边。内河没有他们嚣张的地方,按理说,不应该是蒲家的人啊!” 李依依眉头轻轻的皱起来,有些担心地说道:“既然不是蒲家,难道是齐家的人?内陆河,好像没有其他成气候的水贼啊。” 这时候,胖胖急匆匆地赶来,递给裴绣一个千里镜。 真的不要小瞧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叶家研究出望远镜来之后,没多久就有当时现存的墨家子弟做出了仿造品,并且卖了出去。 裴绣也买了一个,用水晶磨成的。 只是刚才放在了客栈,胖胖现在才取过来。裴绣举起长长的千里镜,仔细的观察着水面上的动静。忽然间,裴绣的面色微微一变,似乎发现了什么。 李依依同样眉头一皱,有些震惊的说道:“不会吧?真的是齐家的部下?看我的乌鸦嘴……” 如果真的是齐家的部下,那叶渡就是真的有麻烦了。 齐家是大乾最大的水贼头子之一,内运河海运都人手,手下有几百艘上档次的战船,武装水手超过万人。 如果是他要对大泽山动手,叶渡的压力,一定非常大。 其中最要命的地方,就是叶渡只有几门原始的火炮,真正打起来,根本不够看的。 卫民一式的杀伤力固然不错,可是和战船上的巨型床弩比起来,优势很小。 幸好,裴绣有点紧张的说道:“不是齐家,是岭南梁家的人!” 李依依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岭南梁家的名字,经常是伴随着齐家出现的,但是,他们的实力,却要比齐家差得多。 齐家其实是非常霸道的一个水上家族,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其他家族在齐家的威压下,只能勉强生存。 刚好叶渡在前面不远处路过,裴绣快走两步,向叶渡说明情况。 叶渡目光一闪,沉声说道:“你确定?” 裴绣肯定说道:“你相信我,我没有看错,的确是岭南梁家的人!” 叶渡点点头,深沉的说道:“谢了!” 转身离开。 裴绣忽然说道:“叶渡,你等等。” 叶渡停住脚步。 裴绣将自己的千里镜递给他,随口说道:“这个千里镜,送给你吧。” 叶渡摇摇头道,“不用,这玩意就是从叶家流传出去的。” 忽然间,叶渡回头说道:“对了,你们裴家懂不懂制作千里镜?” 裴绣慢悠悠的说道:“当然懂。墨家搞出来这东西之后,我们裴家就拿到了,只研究了半年,我们就能仿制了。质量比墨家人做的还好。不过,我们要收钱的,每个……” 叶渡转身就走。 不过还是借用了一下裴绣的千里眼,因为叶渡的望远镜并没有呆在身上。 裴绣只好说道:“好啦,好啦,小气鬼,一问你要钱,就跟割你肉似的。一箱镜子,我白送一个千里镜,行不行?” 叶渡说道:“那谢谢,虽然我们有,但是并不是很多。” 裴绣苦着脸,怏怏地走回来。 王嘉伊关切地说道:“你怎么啦?” 裴绣酸涩地说道:“你家男人比我还抠门,什么都要免费白送!这趟生意,我赚的是越来越少了。” 李依依嗤之以鼻。 就连王嘉伊,都无奈的一笑。 商人就是商人,少赚一文钱,都心痛得跟什么似的。 叶渡站在河滩的前面,举起望远镜,努力的搜寻水贼船的信息。 透过望远镜,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艘水贼船的桅杆上,悬挂着黑色的水贼旗。 水贼旗的中间,又有一条毒蛇,正是岭南梁家的专门旗帜。 根据李依依提供的消息,齐家的旗帜是一只下山虎,蒲家是两把交叉的战刀。 看来,这些水贼,的确是岭南梁家的部下了。 如果他们不是假冒岭南梁家部下的话。 假冒岭南梁家?有这个必要吗? 在水贼船的周围,出现了五艘的舢板,时不时的,有水贼在舢板上动作。 很显然,他们是准备要上岸来。 五艘的舢板,差不多可以装载两百人,人数不算特别多。 而且,这些水贼的战斗力,应该没有契丹强大。 在观察对方细节的同时,叶渡暗自警惕,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岭南梁家也到河南道来插一腿? 难道,岭南梁家有意思向河南道扩展势力? 认真说起来,南方的水上贸易,其实差不多趋于饱和了。 想要开拓新的航线,只有向北方扩展。其中,山东沿海,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不过,河南道的大部分地区,都穷得揭不开锅,没有什么货源,想要在这里赚钱,不太容易啊! 还有一个相当赚钱的海域,就是渤海湾了。 渤海湾沟河南道和辽东。 无论是辽东的人参、毛皮、马匹什么的,要是能运送到其他的地方,利润都相当的可观。 同时,铁器、粮食、火器、盔甲等物资,要是运送到辽东去,同样可以赚取巨额的利润。 只不过,从事这样的贸易,有通敌的嫌疑,白白增长了契丹的实力。就算没有朝廷的严令,都应该是严格制止的。 叶家也做这方面的贸易,但是卖的大多数都是纸衣之类的。 只是,在巨额利润的刺激下,水贼未必会遵守禁令。 甚至,就连前线的大乾将领,有时候为了巨额的钱财,都会将大量的铁器、火器、粮食、盔甲等物资,偷偷的卖给契丹。 当然,叶渡在河北道的地盘,处于稳定期,不图跟朝廷硬碰硬,也不想跟契丹有过早的接触,他主要方向就是发展河南道。 所以谁要是来河南道给他找麻烦,不论是谁,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你敢来惹我,我就敢揍你! “准备战斗!” 发现水贼基本上都上了舢板,叶渡沉声喝道。 叶家军的战士,早就严阵以待了。 不久以后,水贼的舢板,开始快速地向岸边划过来。 从舢板移动的速度来看,显然是水贼的老手,划船的动作相当的给力。叶渡通过千里镜仔细的计算着契丹的数量。 果然,每艘舢板上面,大约是四十个水贼。五艘舢板,总共是两百个水贼。 叶渡还发现,舢板上的这些水贼,装备的竟然是清一色的火铳。 其中的部分,甚至看起来还颇为精密。 “鸣枪示警!” 叶渡冷冷的说道。 “砰砰砰!” 李铁衣、马奔雷等人,纷纷扣动扳机。 枪声不断地响起来,远远的传播开去。 然而,那些舢板并没有停下,反而打出了一面黄色的旗帜。 飘荡的黄色旗帜上面,有一条火红色的龙。 “大乾水师的旗帜!” 有人低声向叶渡说道。 那些水贼打出来的,居然是大乾的旗帜。 “不管他!” “继续开枪!” “命令他们离开!” 叶渡冷峻的说道。 管你什么大乾水师,来到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想要上岸来,可以,放下武器再说! “对面的人听着,你们想要上岸的话,必须放下武器!” “如果你们不放下武器,我们就开枪了!” 孙霖举起扩音器,大声呼叫,舢板没有回头,继续向岸边划过来,同时,红龙旗帜也被收了回去。 所有的水贼,还举起火铳,对准了岸上。看他们的动作,如果是在火铳的射击范围内,他们肯定会开枪的。 找死! “开火!” 叶渡毫不犹豫地一挥手。 “砰砰砰!” 卫民一式的枪声,顿时响彻云霄。 一片片的弹雨,向着舢板横扫过去。 叶家军的战士们,都等着休息呢,水贼这时候来捣乱,实在是引起了公愤。 接到命令,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气,行云流水的操作着卫民一式,源源不断的将子弹射出去。他们在内心里发誓,一定要将那些舢板,全部送入河底。 舢板上的水贼,一下子就被打蒙了。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岸上的守军使用的火铳,射程居然这么远。 居然在超过他们火铳有效射程的距离,就给他们造成了伤害。 在连串的弹雨中,好些水贼被打中,直接从舢板上掉入了河水中,将河水也染红了。 舢板的船头,也被子弹打穿了好多的小洞。 水贼们在海面上,可是没有任何的防护,子弹可以轻易的击中他们。 就算是趴下来,舢板薄薄的木板,也根本挡不住米尼弹的射击。 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一排排的子弹扫过去,水贼们就好像是割麦子一样,不断的翻倒在水面上,溅起朵朵血红色的浪花。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 叶渡冷峻的自言自语。 以为模仿出了火铳,就可以无敌天下了吗?这么嚣张! “砰砰砰!” 数百的卫民一式,继续疯狂地倾泻着子弹。 ------------ 第519章 敌人退走,不过瘾 黑火药的武器,只要密集射击,就不可避免的燃烧起大量的刺鼻烟雾。 因为叶家军训练很是充足,所以射速是相当快的。 几乎眨眼之间,河滩之上,就变成了雾蒙蒙的一片。 李依依和裴绣等人,站在军队的后方,只听得砰砰响成一片,但是前线的战场却已经看不清楚了。 但是那些水贼,在遭受到了叶家军的猛烈进攻之后,并没有惊慌失措的撤退。 相反的,他们竟然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看他们的动向,显然是这群人脑子不好使,竟然要跟叶家军拼命。 他们竭尽所能的想要缩短和岸边儿的距离,以便他们手里火铳的作用。 这群水贼确实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勇气。 当然,叶渡估计,他们也是因为在拥有了火铳之后,没有输过,心里有底气。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在叶家军的防御下,他们想要迅速拉近距离,绝对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叶家军可是一支钢铁雄狮,他们可不是什么摆设。 经历过和契丹战斗的叶家军,在这样的密集火力射击中,每一个动作,都已经是炉火纯青。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一枚枚的尖头弹,根本不给水贼们靠近的机会。 几乎是同一时候,博平郡水军也出现了。 尽管还没有来得及进行系统的训练,孙霖依然命令水军果断出动了。 敌人从大河而来,最先受到刺激的,当然是叶家军水军了。 叶渡成立水军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敌人争夺水上的控制权。 和水贼作战,是水军的天职! 大河、海洋,就是水军的战场! 深不见底的水底,就是水军的坟墓! 如果让水贼轻轻松松的登陆,岂不是丢尽了水军的脸?少不得要给敌人一点教训! 三艘船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向目标靠近。 其中,孙霖指挥自己的旗舰,向敌人的水贼船攻击,吸引敌人的炮火。 敌船是相当强大的战船,至少有十几门的弩炮。 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其他的两艘大船,仗着不载货,吃水不深的优势,向敌人的舢板冲击。依靠卫民一式近距离的消灭舢板上的水贼。 “砰砰砰!” 瞬间,水面上,枪声不断,方贺和刘栋带领的作战分队,在一百丈的距离上,就不断的开枪射击了。 卫民一式射击的目标,当然是敌船的桅杆位置。 有了上次的经验,水兵分队的战士,都将这一招,当做是最有效的制敌手段。 只要干掉了敌船的风帆手,接下来的战斗,就好办多了。 “砰砰砰!” 水贼船,显然没想到,会遭遇到如此激烈的抵抗。 甚至,还有守军的战船,主动的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但是,他们毕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水贼,迅速的做出了反应。水贼船上面的水手,很快就使用火铳进行还击。 大量的火铳不间断射击,甲板的边沿不断的爆发出一团团的火光,同时升腾起层层的白色的烟幕。 水贼船上面的火铳手的数量还不少,每次射击,枪声都要比水军更加的激烈。 只是,他们使用的火铳,射程显然不如卫民一式,因此,对水军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相反的,反而有不少的火枪手,一不小心,就被尖头弹打中,倒在甲板上。 叶渡举起千里镜,仔细的观察着远方的战况。 “水贼还真不少……” 叶渡估摸着,敌船上可能还有上百名的水贼,加上舢板上的两百人,这艘水贼船,竟然装载了三百多人,实在是令人吃惊。 这么多的水贼,竟然从内河跑到大泽山来,可不是一件好事。 自己以后要发展运河、海外贸易,首先要肃清的,就是这些水贼。 乒乒乓乓的枪声中,水贼船忽然掉转了方向。 同时,水贼船的弩炮也都架了起来,几乎在同一时刻,孙霖的旗舰,也开始转向,显然是在回避什么。 “水贼要用弩炮!” 叶渡皱皱眉头。 “咚咚咚!” 果然,水贼船的弩炮开始发射,弩箭和石头全都有。 水贼一口气发射了十几驾弩炮,试图阻止孙霖等人的靠近。 叶渡从千里镜中看的清楚,敌人使用的弩炮,也就是床子弩之中,有一种可以齐射的弩箭。 往往一轮射击,同时射出十几支胳膊粗的箭矢,颇有一种万箭齐发的态势。 不过这种齐射的弩箭,显然射程比寻常单发的床弩要差,只能射出不到二百米左右。 结果,大量的箭支,落在水面上,溅起大量的水花。 弩炮齐射,孙霖等人,不得不规避一下。 对于床弩的威力,本身就是官军出身的孙霖,自然非常清楚。 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靠近去送死。当即指挥旗舰脱离敌人床弩的射程。 如果说床弩有什么弱点,那就是非官方作坊生产的,射程达不到标准。 “咻咻咻!” 片刻之后,敌船再次齐射。 这一次,敌人抛射的是铁链。 铁链乃是水战之中,一种常用的武器,其实就是带有铁球的铁链子,放在床弩上抛射出去,这种武器对于船只的桅杆和船帆都有很大的杀伤力。 一发铁链砸中桅杆,经常可以将桅杆砸断。要是打在船帆上,则可以将船帆撕裂,让船帆失去作用。 单单凭借敌人竟然使用铁链,叶渡就知道,他们其实相当专业。 但是铁链也有个缺点,那就是对付寻常敌人还可以,对付叶家军这种擅长远距离的军队,他就要吃瘪了。 孙霖等人退走以后,水贼船依然继续发射远程武器,好像是在耀武扬威一样。 由于射程近,箭矢、铁链不断的落在附近的水面上,飞溅起密集的浪花。这些浪花,就好像是某种嘲笑。孙霖等人尽管愤怒,却也没有办法靠近敌船。 此时,另外的两艘大船,从敌船的船头和船尾分别靠近,试图支援旗舰的战斗。 对于战列舰一类的炮船来说,船头和船尾,是射击的死角,从这个方向靠近,是比较安全的。当然,这个死角,是完全可以改变的,只要调转船只的方向就行。 然而,要调整船只的方向,风帆水手是最关键的一环。 没有风帆水手的配合,想要快速灵活的调整航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孙霖等人的策略,就是要不断的调整敌船的航向。只要调动航向,他的水手,就必须在桅杆上爬来爬去的,很容易成为卫民一式射击的目标。 “砰砰砰!” 水军射手找准机会,不断地向敌船的桅杆,倾泄着尖头弹。 敌船的弩炮,在开始的时候,的确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恐慌。 毕竟,他们以前还从来没有承受过敌人的恐怖的远程打击 后来,发现敌人的弩箭,铁链,都落在了水面,他们就逐渐地镇定下来了。 如果敌人不更换弹种的话,射程还不如卫民一式呢。 “不要慌!” “继续射击!” 水军军官不断安定自己各自部下的情绪。 其实,带队的军官,自己也是新的军官,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激烈的水战,也是第一次被动的接受敌人炮火的洗礼。 要说他们的内心不紧张,不怕死,那是假的。 但是,他们既然是军官,就要承担起责任来。无论是否紧张,是否害怕,都要鼓起勇气,为部下做表率。 否则,叶渡要他们担任军官做什么?吃白饭吗? “砰砰砰!” 在军官们的鼓励下,水兵分队的战士,逐渐恢复平静。 他们继续有条不紊地向敌船的桅杆不断射击,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将尽可能多的尖头弹,倾泄到对方的头上。 至于有没有打中目标,他们用肉眼很难察觉到。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检查自己的战果。 同时叶家军的火炮也开始远距离射击他们的弩炮,对他们进行压制。 叶家军的火炮一开火,自身的船只就开始剧烈摇晃,毕竟不是专业的战船,稳定性很差,但是给对方带来的打击是相当恐怖的。 几乎眨眼之间,就毁掉了对方三分之一的弩炮。 同时,水面上开始飘荡着层层的白雾。 要透过这些白雾,寻找一个人体大小的目标,是很难很难的。 他们只能依稀辨认到敌船桅杆所在的桅杆,然后朝敌船的桅杆开枪。 按照叶渡的说法,他们只要将尖头弹连绵不断地倾泻到敌船的桅杆位置,就算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叶渡从千里镜里面,盯着水贼船桅杆的动静。 他可以看到,时不时的,有水贼的水手,从桅杆上掉下来,因为距离太远了,只能看到他们掉下来,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就好像是在看无声的哑剧。 孙霖等人的攻击策略,还是有效果的。只要干掉水贼的风帆水手,接下来的战斗,就要容易多了。 水贼们的意志力还算是比较顽强的,连续掉下去好几个风帆水手以后,依然有更多的水手爬上去,临时充当风帆水手的角色,因此,船帆的控制,还是比较有力的。他们成功的逼退了两艘大船。 在水贼弩炮的威胁下,两艘大船,都不得不暂时退开。 但是,在这个互相机动的过程中,水军的卫民一式依然不断的开枪,拼命的射击水贼的桅杆位置。 水贼的风帆水手,在桅杆的上面,没有人会的防护,结果持续不断的有人被打下来。当连续掉下去十几个风帆水手以后,其他的水手,再也无法坚持了,终于有人顺着桅杆滑溜下来。 没有了风帆水手的努力,船帆失去了控制,水贼船的操控,立刻出现了问题。 尽管舵手努力的稳定自己的船只,水贼船还是出现了转向不灵的情况。 尽管水贼船不断的开炮,却有点弩炮打蚊子的感觉。 忽然间,水贼船诡异的一摆,侧舷居然向着岸边儿方向。 “蹲下!” 叶渡急忙叫起来。 河滩上的所有人,急忙蹲下去。 “咚咚咚!” 果然,一连串的炮响。 水贼射击的方向,正是河滩的方向。 “嘭嘭嘭!” 石头弹有的落在河滩上,砸出一个个的坑。 有的落在水中,飞溅起高高的浪花。 幸好,叶家军的战士里面,并没有这样的倒霉鬼。不过,被敌人的实心弹蹂躏一番,叶渡的心里其实也很不爽。 “草!” 叶渡低声骂道。 欺负老子陆地上没有炮台? 等老子火炮富裕的时候,看你们如何嚣张! “咚咚咚!” 水贼船又是一轮石头炮砸过来。 叶渡等人只好继续蹲在地上,躲避炮弹。 咒骂归咒骂,逞英雄的行为还是不要有,这里可是真正的战场! 由于敌船石头弹的威胁,叶家军的战士们无法站起来开枪射击,卫民一式的火力,开始减弱。 趁着这个机会,那些满载着水贼的舢板,也纷纷掉转了方向,向水贼船撤退。 水贼们也知道岸上有守军,而且守军的反击力量还相当强,他们根本无法强攻,只好撤退。 由于水贼船的炮火,相当的猛烈,水军也无法靠近,只能向水贼不断的开枪,袭扰对方,尽可能的不让水贼船灵活操作。 但是,想要阻止水贼船收回自己的人员,却是不太可能。 水贼船的水手,综合素质显然不错,在损失了大量的风帆水手以后,依然有足够的候补水手上去桅杆继续控制船帆,保证战船的灵活机动。 当然,被迫收回准备登陆的水手,还损失了几十名的水手,相信这艘水贼船的指挥官,应该相当的郁闷。 在刚才的交火的过程中,水贼们最少损失了几十人,但是却连敌人的一根毛都没有打到。如果说水贼们是想袭击大泽山的话,那真的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孙霖等人其实也是相当的郁闷。 敌船的弩炮让他们郁闷。 敌船弩炮齐射,随便打中一发,都足可以让大船重创。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敌船。 要是被水贼的铁链打中,甚至可能出现重大的伤亡。 叶渡举起千里镜,无奈的看着水贼船收回自己的人员。 尽管将士们很不甘心的不断射击,时不时的干掉一两个水贼的风帆水手。 但是,很快,又有不怕死的水贼水手,继续上去调整船帆。由于敌船炮火的威胁,水军将士的射击效果,显然是要大打折扣的。 在这个过程中,叶家军的火炮虽然一直发威。 但是敌人的弩炮一点也不畏惧叶家军,他们有足够的存货,几乎坏一架,补充一架。 而且一直处于射击状态,那一次次齐射,简直就像是在向叶家军示威。 只可惜,他还真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应对的办法。 除非,叶家军可以迅速将火炮运过来,但是火炮这东西非常沉重,在陆地上并不是很灵活,而水军的火炮,现在依然处于缺乏经验的状态。 一边儿的虎子皱着眉头说道,“主公,会不会我们的情报泄露,敌人知道我们的火炮,大规模的运送到了沧州,用来抵御契丹人了?” 叶渡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叶渡心里想的却是,演武的时候,他还拿出大量的假炮来糊弄人,莫非真的有人看穿了? 不过就在叶渡思索的功夫,水贼船居然转身,开始向远处退却。 水贼船逃跑了!他豁然站起来,仔细地盯着水贼船的动作。 原来,水贼发现自己的攻击没有奏效,而且风帆水手遭受了重大的伤亡,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撤退。 鉴于敌船的火力相当的猛,孙霖等人都没有追赶。 以叶家军水军目前的实力,就算追上了,也吃不掉对方。既然吃不掉,那只好不追了。双方的距离,逐渐的拉开。战斗,自然也就跟着结束了。 看着水贼船渐渐的消失在远方,叶家军的战士们,都有点悻悻的。 大家将卫民一式收拾好,都有点不太甘心的意思。 自从上次收拾了契丹以后,大家对这些水贼,还真是不怎么放在眼里,没想到,在休沐这天,还是被一群水贼搔扰了一番。 尽管打死了几十个水贼在水里,却始终感觉不过瘾啊! 看来,有枪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火炮啊! 这些该死的水贼,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弩炮厉害吗? 要是叶家军有充足的要塞炮,这些水贼还敢嚣张? 事实上,以叶家军目前的技术储备,即便是最差的火炮,射程也足够敌人喝一壶的。 叶渡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了一个人,那就是燕王府的死太监,应该是他回到燕王府已经很久了,而自己也展示出战胜契丹人的力量。 燕王府不论是试探,还是做出什么其他的反应,都应该有时间。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河南道的势力是没有必要找自己麻烦的,而且他们也没有这个本事。 看来,大乾这片土地,还真的是官匪不分家啊。 “主公,我们在水里面抓到几个活的水贼!” 思索间,李铁衣忽然上来报告。 “活的?” “带上来!” 叶渡沉吟片刻,立刻下令将那些水贼带上来,亲自审讯。 很快,水贼被带到叶渡的面前。 原来,这些水贼遭受卫民一式的射击以后,为了避免在舢板上暴露,他们就主动的跳入了河水中,试图隐藏起来。 结果,期间阴差阳错之下,那些舢板撤回去的时候,忘记接收他们。 最终,他们就被遗留在河中了。 敌船退走,孙霖等人检查,就发现了他们。 这些水贼显然没有什么反审讯的经验,骨头也不是很硬,叶渡问他们什么,只要是他们知道的,都竹筒倒豆子一样,爽快的说了出来。 只是,他们都是很普通的武装水手,也就是混口饭吃的,根本不知道什么秘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确是梁家的手下。 至于为什么来河南道,那就完全不清楚了。 “你们的头目是谁?”叶渡问道。 “黑狗。”有个水贼回答。 “真实的名字?”叶渡皱眉。 水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法回答。 显然,他们是真的不知道黑狗的真实名字。 事实上,他们这种级别的水手,平时连见到黑狗的机会都很少,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的资料。叶渡只好让人将他们先押下去,以后再处理。 “黑狗?我知道这个人!” ------------ 第520章 传海战术 幸好,虽然这些水贼们不知道黑狗的身份,但是裴绣和李依依这种世家子多少是听说过一些的。 他原名陈泉,因名谐音为犬,且皮肤黝黑,故得名黑狗。 是岭南梁家体系中的得力干将。 她俩都没有想到,黑狗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看起来,事情的确有些严重了。 搞不好,连岭南梁家都会到来。 “来就来!” “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 叶渡豪气干云的说道。 呵呵,你岭南梁家全部杀过来,又如何? 只要你敢来,我就敢揍你! 我就不信,老子在水上打不过你,在陆地上也会打不过你!有本事,你就上岸来! 当初你们真的有本事,就不会仓皇南渡。 李平安打心眼里是看不起这些鼠辈的,这些人在北方势大的时候,一个个俯首称臣,一句屁话都不敢放。 等到朝廷出了点乱子,就开始干一些鸡鸣狗盗之事。 关键是,就从来没看他们整出过什么像样的大动作来。 在李平安的记忆力,不论是现在的历史,还是他那个时空的历史,似乎就只有一侧当过和尚的乞儿,在他们这群人之中脱颖而出,成就霸业。 当然,豪气干云过后,是小心翼翼的部署。 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战术上却必须重视敌人。 叶渡要水兵分队继续在水面上警戒,严密监视敌船的动静。 同时,叶家军的战士,也全部取消了休沐,处于备战状态。 负责生产火药的工匠,也全部加班加点,尽可能地生产多的火药。 至于最新制造出来的卫民一式,叶渡也派人全部提到了军营,随时可以发给士兵们使用。 一切部署妥当以后,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这时候,正好是华灯初上时分,远处的大泽山城,已经能够看到明亮的火光。 休沐的盛宴,应该开始了。 大泽山的百姓们,已经进入了自大乾立国以来,第一次欢乐的海洋。 河滩的战斗尽管激烈,但是并没有打扰到他们。 叶渡昂首看着天空,月色是那么的温柔,让人心醉。 如果没有战斗,没有水贼,没有炮火,今晚,一定是个无比安详,无比美妙的夜晚。 只可惜,这一切,都让该死的水贼给破坏了。或许,军人的命运,注定了就是这样的。 那艘水贼船不知道有没有完全退走,万一对方只是在附近游弋,可能还会卷土重来的。 因此,叶家军的战士,只能在军营休息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今晚,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回来了。 有叶家军和水军站岗,无论是什么敌人,都不可能靠上来! 当天夜晚,大泽山城,彻夜狂欢! 三天后,裴绣的船队到达,交割粮食和银子。 总共是一万两千石的粮食,都从老僧渡运输到了大泽山城,贮藏起来。 一万两千石的粮食,那可是个海量的数字,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可以缓解一段时间的粮食危机了。 当然,以后还要从江南购入大量的粮食。 根据裴绣手下的描述,他们在水上,并没有遇到岭南梁家的水贼船。 那个黑狗,不知道是隐藏在某个地方,还是已经退走。 叶渡下令水军暂时撤退,继续在大河线上布置哨兵。 如果发现水贼的踪影,继续鸣枪示警。 拿到了银子,叶渡第一时间,自然是划拨文官一部分,用来造船。 黑狗的出现,让叶渡痛下决心,要建造专门的战船。 之前缴获的船只,实在是太差劲了。 于是乎,博平郡靠河一带,就变得无比忙碌起来。 大量的钱粮倾泄出去,工人和材料,都迅速地聚集到这里。 最近属于比较悠闲的时节,只要不是开垦荒地,很多百姓都有空。 为了赚取铜钱换取粮食,在稻谷丰收之前养活自己,前来干活的人很多。光是工人们每天耗费的粮食,就有几千斤。 同时,各处山林之中,也开始大量地砍伐木材。 那些粗大的柞木、栗木、铁木、山楂木、松木、杉木什么的,全部都被砍下来了。 只要是口径在碗口粗以上的,全部都砍。 这是叶渡的原话。 于是,各式各样的材料,都运送到老僧渡,很快就堆积如山。 叶渡本人,也在老僧渡,和魏如玉等人一起研讨战船的问题。 造船,是一项系统的工程,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多。 有很多原则姓的问题,要在正式开工之前,就全部确定下来。 否则,以后是没有修改的机会的。叶渡需要确定的事情,有好几个。 第一个,要确定战船的大小。 叶渡准备知道轻型战船,搞船海战术。 以大泽山城目前的经济实力和技术实力,能不能建造大型战船,暂且不说,即使勉强建造出来,也不适用。 没有一大批的熟练的水手,一大批的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根本无法操控大型的战船。 就好像是机关炮的威力固然巨大,但是给一个小孩使用,说不定敌人没打到,后坐力反而将自己干掉了。 大量的小船,刚好锻炼大量的水手,大量的指挥官。 事实上,几十艘小型战船的战斗力,未必比一艘大型楼船差,关键是战术的运用而已。 而且,从战略角度来说,叶家军的水军,目前也不需要大型的战船。 叶家军水军眼下的主要任务,依然是内河防御,以及近在咫尺的近海防御,即是防备水贼们的袭击。 因此,不需要太大的战船。相反的,考虑到巡逻、警戒的需要,战船的数量反而是更重要的。 否则,无法轮换。 按照叶渡的建议,每艘小型战船,配备五十支卫民一式,水战的时候,就是相当强大的力量。 比如说,要是有三艘小型战船,黑狗的那艘水贼船,未必能够跑掉。 船海战术,从三个方向突击,足可以做掉那艘水贼船。 这一点,是商船做不到的。 第二个,是确定船帆的类型。 船帆的选择,是战船非常关键的要素。 “到底是用硬帆,还是用软帆呢?” 为了这个问题,叶渡和孙霖等人争论了很久,各抒己见,争论足足一天的时间。 华夏历来的帆船大都使用硬帆,硬帆一般都用细竹篾或蒲草叶子编织。 硬帆的好处是综合效率高,可以围绕桅杆旋转,甚至可以完全的利用各个方向的风。 单位面积的硬帆和软帆相比较,硬帆对于风力的利用率远大于软帆。一般来说,同样的风力,硬帆的速度要比软帆更快。 但是,硬帆的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由于硬帆是连接在一起的,无法分开悬挂,必须整体升降。 因此,硬帆的重量一般都比较大,越大的船帆也越重,有的大船甚至“非数百人莫能举动”。 而软帆因为帆面的综合效率低,不得不把桅杆建得非常高,而桅杆过高就又带来了桅杆的强度问题。 为了增加桅杆的强度,又必须在桅杆上绑上众多的绳索,来增强桅杆的强度。 这样的话,帆面就无法像中国式的硬帆一样围绕桅杆转动,有一部分的风他就无法利用上,就是利用上了,也由于它是软质船帆的原因,利用效率极其低下。 最终的结论是: 继续使用硬帆,同时在桅杆的顶端,增加辅助用的三角帆。 第三个,是要不要引入水密舱的问题。 因为如果整个船没有隔水仓的话,那只需要一个口子就能把货物吊入仓里,再通过移动货物的位置,把仓位装满就行了。 但是如果有隔水仓,就需要在每个仓都开口才能把整条船装满,于是甲板上就会有好几个口子,而且每层都是,于是就会损失相当多的炮位。 按照叶渡的建议,魏如玉率领船工,首先对传统的硬帆进行了大幅度的改进,毕竟这比换装软帆要方便得多。 他们改变了硬帆原先材料复杂的情形,而精选出更轻、更坚固、气密姓更好的材料来编织硬帆,以提高硬帆的抓风能力与结构强度,这样一来,硬帆的面积就可以大大增加。 而选用强度更大的各种“铁木”制作桅杆,又可以将桅杆造得更高,硬帆的面积也因此进一步增大。 虽然这会大大增加桅杆的成本,但桅杆所用木料在整艘船只之中所占比例并不是很高,大幅度提高的航行姓能完全可以弥补成本的少许增加。 而且在水战中,桅杆强度的大幅度增加,也在事实上将船只防御最弱的一个短板给补上。 而经过墨东等人改进的新式绞盘,则大大降低了硬帆升起的难度,此后即使是最重的硬帆,也只需几个人便可以让整帆升满,这就进一步降低了必要水手数,增加了商运的利润与航海中抗御灾难的能力,而不至于人数少得太多船就根本开不动了。 这样一来帆船的航速大大加快,肋材的加装也使得船身更为坚固。 这两方面的性能大幅度提高后,无论是商船还是战船,其适应气候的能力都大大加强了。 至于软帆,短时间内无法投入使用。 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叶家军的战船与探险船只就可以全部换装洁白的软帆。 当然,叶渡坚信,未来还是铁甲舰的天下。 毕竟自己有系统,有很多东西,自己是可以捣鼓出来的。 “钢铁战舰?” “钢铁可以漂浮在水面上?” 众人好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叶渡。 叶渡居然说钢铁可以做成战舰! 叶渡撇撇嘴,懒得解释。 事实才是最好的雄辩。 叶渡在老僧渡忙碌了几天,基本确定了小型战船的规格,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也基本敲定。 剩下的一切,就完全交给魏如玉去监督进行了。 当然,作为水军副统帅的孙霖,肯定也会密切关注小型战船的制造。 “大人,三郡的使者又来了。” “还是那个刘若宰。” ------------ 第521章 三郡的妥协 这天,叶渡正准备回去大泽山城,苏灿忽然到来报告。 回到驻地的时候,叶渡果然又见到了刘若宰。 这位老人家的确是有点累坏了,自从叶渡在河南道做大做强之后,他就来来回的在祝阿郡和大泽山城奔跑。 老人家又是上了年纪的,这样的工作,实在是有点不堪重负了。 好在他的身体还算硬朗,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已经倒下去了。 叶渡若无其事地说道:“老爷子,别来无恙啊!” 刘若宰苦笑着说道:“郡守,你不要取笑我了。我这把老骨头,就要在你们大泽山城和祝阿郡之间颠簸碎了。” 叶渡于是停止说笑,认真地说道:“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答复?” 刘若宰艰涩地说道:“那边儿的意思是给你一郡半的土地,而且城池必须在……” 叶渡自言自语地说道:“一郡半?城池还不给我?” 嘴角边慢慢地升腾起一丝丝的冷笑。 刘若宰马上感觉到不妙。 看来,这一次又是白跑了。 也是,一郡半的地盘,跟叶渡的三个郡比起来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还不给城池。 关键是,在刘若宰看来,只给乡镇,还不如只给城池呢。 乡村里,如果不花大心思去投资,其实什么都没有。 但是,尽管感觉这次差不多又要白跑,刘若宰还是要将马彬的全部说话都传达到。 对于这次请刘若宰出山,马彬的态度,是相当无奈的。 但是,除了刘若宰,叶渡根本不买其他人的帐。没办法,只好继续让刘若宰出马了。 毫无疑问,三郡的人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不然狡猾如马彬不可能冒头。 刘岛的契丹上岸袭扰一番,闹得整个河南道西北区域都是一地鸡毛。 大行台的高官全都发火,三郡之地的文武官员的压力大得如同泰山。 不得已,原本各怀鬼胎的众人,只好重新聚集在一起,商讨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 同时源源不断地请示上司,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是不是借刀杀人,用叶渡去解决眼下的麻烦。 相对于博平郡内部的矛盾而言,刘岛的契丹,无疑是更大的麻烦。 大泽山城的麻烦,毕竟是自己内部的事情,控制传播的范围也比较小。 连大行台都当作看不见,装作不知道。可是,刘岛的契丹人,却是闹得整个河南道,都人心惶惶的。 这件事目前还被勉力压制住,不让它传播出去,否则,少不了是一场大灾难。 现在,北面的契丹还没有退去,大行台尚未发力,结果河南道居然又出现了契丹,要是让朝廷知道,恐怕当场就要有人头落地。 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朝廷擒拿不了,抓几个文官,却是手到擒来。 因此,大行台高层一商量,一致决定,要尽快解决契丹,否则,他们就要解决三郡之地的蠢货,包括马彬本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伙只好指望叶渡了。 在三郡周边儿,有能力对付契丹的,除了叶渡一家,别无分店。 马彬派人跟契丹人碰了碰,结果变成了豆腐花,自然是不敢再去惹契丹的霉头。 至于所谓的团练兵马,更是连交手都没进行,就直接吓得崩溃了。 所以三郡之地的文武官员,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同意叶渡的部分要求。 帮叶渡去讨一个节度使,并且让出他们三家三分之一的地盘。 当然,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叶渡去对付刘岛的契丹。 因此,三郡又明确表示,如果叶渡消灭了刘岛的契丹,将再拿出部分土地,作为报答。 这已经是三郡官员极限了。 再送可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而且想要遮盖也不是那么好遮盖的了。 刘若宰说完,就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叶渡的脸色。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叶渡拒绝以后,他回去祝阿郡,马上装病,病的死去活来的,再也不要到大泽山城来了。这种累死人不要命的活,谁愿意干谁干。 谁知道,叶渡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好!我答应了!” 刘若宰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浑浊的眼睛努力的眨了眨,下意识地说道:“郡守,你说什么?” 叶渡微微一笑,提高一些语调,十分肯定地说道:“我说,马都尉的心意,我领了,我愿意接受这个节度使!” 刘若宰终于肯定自己这次没有听错,叶渡是真的答应了。一阵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来,浑身的疲劳,顿时消失无踪。刘若宰急忙摆正自己的姿态,恭敬地说道:“下官恭喜节度了!” 叶渡既然答应接受,那么,从此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节度使了。 节度使不论什么时代,都是彻头彻尾的手握实权的人物,不是他一个致仕在家的老夫子可以比拟的。 此时此刻,刘若宰也不能不在内心里感慨一下。 这人啊,就是要豁出去。 你看,这么一闹腾,就是节度使。 杀了那么多的人,抢了钱,分了田地,都白杀了,白抢了,白分了。 自己辛辛苦苦考的科举,还不是到了年纪,就被一脚踹开? 叶渡自然不会理会刘若宰内心的感慨,缓缓地说道:“老先生,事情尚未有定论之前,切莫说出去。” 刘若宰急忙说道:“当然,当然,老朽明白。” 当即将早就准备好的身份凭证,诸如鱼符、官印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地给了叶渡。 从此可以看得出,三郡之地的利益,可以勾连大都督府,处置使行辕,甚至上达政事堂的相公们。 不然这些东西,凭他们,万万是不可能准备出来的。 当然,也可以看得出来,朝廷的政务,已经败坏到了什么地步。 堂堂一地节度使,竟然可以私自授予。 叶渡甚至可以怀疑,远离河南道、河北道这些地方,通过自己这种手段,得到节度使地位的官员,绝对不在少数。 甚至说,不少世家子弟,可能已经是手握军政大权了。 就比如说,大行台的崔家子。 自己打生打死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在人家世代经营的崔家面前,可能连根牛毛都算不上。 当然,叶渡也不在意刘若宰给自己的这些东西。 他如果相信,这些所谓的凭证,可以改变自己跟河南道官员的关系,他就是个蠢猪。 同样的,河南道的官员,如果有了这种想法,也是傻子。 无论是谁都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表面文章,各取所需而已。 他们需要叶渡去对付刘岛的契丹。叶渡则需要一个更方便的身份。 大家心照不宣。以后随时都有可能翻脸的。 当然,也有人相信,这件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刘若宰。在他看来,叶渡既然答应了条件,以后大概就消停一段时间了。 现在的叶渡,要钱有钱,有人有人,要权力有权力,什么都不缺,还去折腾什么啊? 叶渡扬声叫道:“魏如玉!” 魏如玉从旁边过来,恭敬地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叶渡说道:“设宴,好好招待老先生。” 魏如玉答应着,将刘若宰请走了。 叶渡在原地来回踱步,目光落在那一套印信之上,无言地微微冷笑。 随即,他将这些东西放入箱底,再也不看一眼。 …… 裴绣前来辞行。 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裴绣着实是将大泽山城的方方面面,都看了一个遍。 除了机密的军工部门,其他的地方,她基本上都去过了。 大泽山城内的所有店铺,更是被她查了一个底朝天。 叶渡几次看到她活跃的样子,都想起了后世那些喜欢疯狂逛街的女人,只要逛起街来,她们好像完全不知道疲惫似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和李依依一样,对于自己的爱好,有一股天生的执拗感,又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她已经在大泽山城的城外,圈了一大块地,准备在这里开设一家大型的商铺。 下次到来的时候,商铺就会动工。这块地,刚好在新大泽山城的规划中心地带。 叶渡在驻地里面送别裴绣。简单的客套过后,叶渡说道:“陪姑娘,感谢你千里迢迢来跟我做生意,我送你一件礼物。” 说罢,从身后拿起一个锦盒,递给裴绣。 裴绣疑惑的打开锦盒,发现里面赫然是一支火铳。 银白色的枪管,暗红色的握把,古铜色的枪机,配以银白色的子弹,黑色的推弹杆,一切,都显得相当的完美,就好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叶渡自信的说道:“这支火铳,是我们大泽山自己制造的,比那些仿品,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可靠姓更高。” 裴绣半信半疑的说道:“是真的吗?” 叶渡点点头,拿起鹰眼铳和子弹,熟练的装填完毕,然后瞄准旁边的假山,轻轻的扣动扳机。 “砰!” 一声炸响。 裴绣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 回头看时,假山被炸碎了一个小角。 裴绣微微有些骇然。 这座假山,使用的可不是普通的石灰岩,而是实实在在的花岗岩,坚硬无比。 连花岗岩都能打掉一块,可见火枪的威力。这一枪,要是打在人的身上,肯定是没有了。 就算是一头水牛,说不定都可以一枪撂倒。单就威力而言,她以前见过的短火铳,根本无法和眼前的相比。 她情不自禁的看了叶渡一眼,心底下的狐疑越来越浓郁。 她不明白,叶渡到底是什么人。懂得制造镜子,还懂得制造火铳,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行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他不是一个退伍的军官吗? 难道说,他居然是神仙转世?一想到这里,裴绣情不自禁的内心咯噔一下。 叶渡自然猜测不到裴绣内心居然将自己当成了神仙,他随意的招招手,热情的说道:“你过来,我教你怎么用。” 裴绣急忙收摄心神,款步过来,站在叶渡的身边,仔细的听讲。 但嗅着叶渡身上传来的气味,她的脸颊不由的有些微微红了。 ------------ 第522章 两路并进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送走了裴绣之后,叶渡来到了叶家军的大营。 继续操练手下。 被水贼突袭了一波,叶家军的士兵,显然都很是不甘。 只是,他们是步军,水贼是水军,要发泄,也只能找别的途径。 事实上,被水贼的大炮凌辱了一波,叶渡的心情同样不太好,于是发疯的训练自己的士兵。下次,水贼再来,一定要叫他们好好的品尝一下什么叫做挨扁。 下午时分,叶渡将虎子几个召集到一起,继续讲解火铳的使用的要领。 他作为军中的将领,对于火铳的使用,一直有着属于自己的独到见解。甚至狙击技术,尽管已经发展了很久,他手下的士兵,依然不如他。 “主公。” 忽然间,背后有人叫。 叶渡回头一看,却是李铁衣来了。 “你们先去练,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叶渡挥挥手,让虎子他们暂时散去。 李铁衣有些紧张不安的说道:“主公,还是阳谷城的事情……他们跪下来求我……我……” 叶渡目光轻泛,若无其事的说道:“怎么?他们坐不住了?” 李铁衣无奈的说道:“是的。” 叶渡沉默片刻,看着不远处的军营,良久没有做声。 李铁衣站在他的背后,不敢吭声。 谁都知道,叶渡上次离开阳谷城的时候,内心是很不爽的。 当时除了自己,阳谷城的其他人,都没有站出来说话。 他们的行为,让叶渡很是鄙视。 李铁衣也是相当鄙视的。现在,阳谷城的人顶不住了,又来求救,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想而知。 叶渡忽然回过头来,目光熠熠的盯着李铁衣,沉声说道:“铁衣,要是你回去阳谷城,你能控制那里的局势吗?” 李铁衣有些发愣,茫然的说道:“我?” 叶渡用力的点点头,凝视着李铁衣的眼眸,肯定的说道:“对!就是你!阳谷城的未来,就在你的手中!” 李铁衣又是茫然,又是激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阳谷城的未来,在你的手中! 这是叶渡的原话! 叶渡毫不掩饰的说道:“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在阳谷城常驻。收复阳谷城不难,只要几百人就够了。 总管府虽然强,但是能打的人有限,而且他们也不敢跟我们硬碰硬太久。 我们随便派一些兵马就能收拾他们。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需要一个人来全面主持。 大泽山和阳谷城,隔着一条大河,我们不可能随时出兵。 同时,阳谷城前所,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他周围有不少城池,而且越往里面越是富裕,阳谷城,就是一个桥头堡。如果官兵从其他方向前来进攻,要守住这个桥头堡,难度可不小。” 微微顿了顿,叶渡又缓缓的说道:“你在大泽山,也有一段时间的时间了。 大泽山的各项规章制度,法令法规,你都已经很熟悉。 尤其是我们的土地政策,你跟着大家伙也去亲自执行过,知道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你回去阳谷城以后,只要牢牢的抓住这一点,将周围的府兵,都集合到你的身边来。 你要用田地,将他们牢牢的捆绑在你的身旁。只要得到了切身的利益,他们就会大力的拥护你的!只要有这些府兵的支持,你就能牢牢的控制阳谷城!” 李铁衣热血上涌,眼神发亮,激动的说道:“主公,如果你相信我,我愿意回去!” 叶渡沉静的说道:“你不要激动,先冷静下来。” 李铁衣用力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片刻之后,缓缓的说道:“主公,我冷静下来了。” 叶渡点点头,温和的说道:“你说说,回去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李铁衣思索片刻,有条不紊的说道:“我回去以后,我们会尽快的将府兵发动起来,分田分地。 按照我们的土地制度为基础,推行我们叶家军治下的其他法令,只要我们的规矩推行下去,阳谷城就会成为坚不可摧的堡垒。” 叶渡饶有兴趣的说道:“细节呢?” 李铁衣的思绪慢慢的平静下来,慎重的说道:“田地一定要落实到田头。田头要立地牌,表明是哪个人的土地。 田地的划分,要征询大家的意见,肥田和瘦地,要面面兼顾。 最后以公开抽签的方式进行。 同时,要登记造册,将相关的人员,全部记录在案。还要组织互助组,互相帮忙,搞好水利设施建设。 鼓励大家积极的开垦荒地。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叶渡肯定的说道:“很好!只要做好土地分配这一项工作,别的工作,都可以很好的展开。 相反的,这项工作,要是做得不踏实,后面的工作,就无法开展。 阳谷城的军田非常多,都让那些畜生占据了,只要你利用好这一项武器,就能争取大量的人手支持。 铁衣,你要记住,江湖义气是最不可靠的。只有利益,只有利益才是最可靠的。你要得到别人的支持,就一定要给别人利益!” “有人反对你,你不要怕,你只要将大部分人的利益,掌握在手中就可以。因为,你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有人反对的!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要是反对者对你不构成威胁,你不要去管他!要是反对者对你构成威胁,你就要果断的下手,从生命上消灭他们!” 李铁衣点头受教。 叶渡继续强调说道:“人心,都是复杂的,你不要指望他们都是圣人!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人心的影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每个人都想获得最多的利益,每个人都想用最少的付出,获得最多的利益。你对于这一点,必须有充分的认识。只要争取到绝大多数人的人心,你就是成功的!” 李铁衣慎重的点头。 叶渡继续说道:“你回去阳谷城以后,斗争一定会非常艰巨,过程一定会非常的曲折,遇到的困难一定会很多。甚至,有失败的可能。但是,你不要怕!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李铁衣激动的说道:“主公,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叶渡说道:“好!你去叫阳谷城的人过来吧!” 李铁衣兴奋的去了。 很快,赵子良和秦茂才二人在李铁衣的带领下来到了军营。 根据外界的情报,叶渡一直以为他们两个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们竟然顽强的活到了今天。 不过两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面色憔悴,看得出,这些曰子经受的煎熬,实在是不太好受。 两人见到叶渡,情不自禁的要跪下去,哭叫着说道:“大人,你救救我们把!” 叶渡阻止两人下跪,平静的说道:“起来吧!” 赵子良和秦茂才以为叶渡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上次的事情,的确是非常的尴尬。 除了李铁衣之外,其他人对于“请”叶渡离开,都是持默认态度的。现在,他们已经后悔了。 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叶渡毫不掩饰的说道:“不瞒你们,对于上次的事情,我是有芥蒂的。现在,依然不能释怀。但是,李铁衣说服了我。所以,我决定答应他的请求,帮你们将阳谷城夺回来。” 两人都感激的看着李铁衣。 李铁衣的面色自然是相当的复杂。他当然明白,叶渡这是给他树立形象呢!有叶渡这番话,阳谷城的那些军户,还不对他连声感谢? 叶渡缓缓的说道:“帮助你们收复阳谷城,问题不大,但是,你们必须配合李铁衣做好全面的工作。王家的人,相信你们也不会信任。无论什么样的团体,归根到底,都要有一个主心骨。李铁衣就是你们的主心骨,是你们的核心。” 赵子良和秦茂才两人顿时大喜。 叶渡居然要李铁衣回去阳谷城,这实在是太好了。 赵子良急忙说道:“大人,你放心,上次的事情,一定不会重演的。” 秦茂才也狠狠的说道:“王家那群王八蛋,我们都上了他们的当了。尤其是王定海那老畜生,转身投靠了总管府,还残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兄弟!回去以后,我们第一个找他算账。” 叶渡点点头,深沉的说道:“既然你俩明白,那我就不多说了。回去以后,要怎么做,你们都听李铁衣的。我不希望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子良和秦茂才都连声表示,绝对没有问题。 这时候,有探子急匆匆的赶来,向叶渡报告一些事情。 叶渡眉毛忽然上扬,随即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密切关注此事。有什么的变化,随时来报告我。” 探子便离开了。 叶渡沉吟片刻,目光重新落在赵子良和秦茂才的身上,缓缓的说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赵子良和秦茂才两人急忙说道:“大人,我们都准备好了。” 叶渡点点头,果断的说道:“晚上你们出发,我安排船只运送你们。虎子会带领叶家军的战士,帮助你们攻克阳谷城。 他还会在阳谷城逗留一段时间,帮助你们稳定局势。” 三人更是感激。 谁都知道,虎子是叶家军最老的嫡系之一。 和张大隗、王猛子、张横他们都是叶渡的铁杆心腹,战斗经验是最丰富的,有他带队,胜算自然大增。 只是,当曰叶渡被撵走,虎子的脾气还是比较大的。 要是他心里也有芥蒂……叶渡将虎子叫来,命令他带领二百名战士,护送李铁衣等人回去阳谷城。 二百人对于如今的叶家军来说,压力不算大,但是叶渡却觉得差不多够了。 因为,在他们到达阳谷城前所的时候,总管府的地盘也即将有大事发生。 对方,已经没有余力了。 叶渡将虎子叫到一边,期待的说道:“虎子,有信心吗?” 虎子沉稳的说道:“主公放心。” 叶渡点点头,鼓励说道:“我对你还是非常放心的,而且我给你的这二百人之中,有三十个内卫,都是咱们叶家军最能征善战的锐士。你不要有心里的负担,也不要记恨秦茂才他们,明白吗?” 虎子说道:“主公,我省得。” 叶渡点点头,转头看着外面的大河,忽然有些感慨的说道:“转眼间,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虎子也是深怀感触,难以自制。 时间如快马加鞭,谁能想到,他们能从之前吃不上饭的一群穷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虎子比谁都清楚,只要自己能够一直活下来,一直为主公做事,将来的前途肯定不止于此。 叶渡说道:“我再说一遍,阳谷城过去的事情,就都忘记了吧。我都不去记恨他们了。” 虎子坚定的说道:“大人,我坚决和你保持一致!” 叶渡点点头,用力拍拍虎子的肩头,沉声说道:“去吧!有什么困难,随时派人来告诉我!” 虎子行礼之后,大踏步的去了。 四人离开以后,叶渡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忽然叫道:“马奔雷!” 马奔雷忙进来:“主公,有什么吩咐?” 叶渡说道:“把孙霖、周大海、宋焱、徐进、童威他们都叫来。” 马奔雷答应着去了。 很快众人便集结了过来,听完内卫的介绍之后,众人都一脸的期待。 童威第一次忍不住说道,“主公,咱们要对水贼动手了吗?” 叶渡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有什么好建议?” 童威只好无奈的笑笑。 水贼们要是上岸来,叶家军当然可以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一两百的水贼上岸来,还不够叶家军吃的。 可是,水贼们在大河游弋,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他又不会飞,能够有什么好建议?就算要打,那也是水军的事情,和步军的关系,还真的不大。 宋焱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主公,要不,咱们再设计一个口袋,跟揍契丹人一样?” 叶渡摇摇头,冷静的说道:“不可能了。水贼们知道我们的实力,不会轻易上岸的。” 宋焱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看来,被水贼们欺负的这一仗,叶家军自己,是没有办法报仇了,只有期待水军的表现了。希望水军尽快的壮大,不要让那些水贼继续出现在浮山城附近的海面上。 叶渡等到大家讨论完,没有结果之后,便继续说道,“大河对面出了变故,时秀这小子被抓了。” 原来,叶渡刚才收到的消息,是时秀被抓了。 时秀这小子,在大泽山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出去执行任务,不知道怎么就被抓了。 眼下,时秀被关押在地牢里面。 而地牢,向来都是总管府程逸风关押那些最危险的犯人的。 尽管时秀一直都不是叶家军的人,和拥军团也没有联系,不过,他毕竟为叶渡做过事不是? 好吧,这些,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他给叶渡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借口。叶渡觊觎旁边的总管府的地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 只是,要对总管府动手,总得有个借口不是? 时秀就是借口。 童威两眼发亮,跃跃欲试的说道:“主公,我们直接攻击他们?还是绕道阳谷城,迂回攻击?” 叶渡不容置疑的说道:“敢抓我们的人,跟他客气做什么?直接揍他!抓破他的卵蛋,不怕他不肯放人!” 众人顿时摩拳擦掌,士气高涨。 那些该死的水贼,他们够不到,无法直接的消灭。 但是,攻打他的核心地盘东阿县却很容易,大家都觉得难度不大。 只要他们能够顺利的过了大河,接下来的战斗,不会有什么悬念。 至于能不能过河,这更没有难度了。 叶渡沉声说道:“我的意见是留下一部分袍泽,继续监视水贼,以及防卫三郡的方向,主力部队随我直扑东阿县。水兵分队也要上岸作战,获取实战经验。大家有异议吗?” 当然没有异议。 叶渡点点头,果断的说道:“既然如此,都去执行命令吧!都准备好!明早出发!注意,多带一点弹药!在人家的地盘上,暂时没有弹药补充!” 众人答应着,兴奋的散开了。 很快,叶家军的全部战士,就紧急的备战起来。 因为消息保密的关系,大部分的战士,还以为要去找水贼的晦气,一个个都是憋足了劲。 大人吩咐要多带弹药,每个战士,都将身上塞得满满的,生怕弹药不够用。至于卫民一式,更是仔细的擦拭检修,保证发生战斗的时候,不会出现任何的故障。 叶渡又叫道:“苏灿!” 苏灿急忙过来。 叶渡沉吟说道:“细作那边,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苏灿摇头说道:“暂时没有。不过,主公,只要我们的部队到达东阿县,他肯定会来见我们的。” 叶渡点点头,说道:“细作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虎子自信的说道:“大人请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叶渡挥挥手,苏灿就离开了。 ------------ 第523章 攻打侯爷的老巢 叶渡提到的细作,其实就是东平郡其他的反叛府兵的代表。 和阳谷城一样,其实东平郡治下的府兵,甚至百姓的生活都非常悲惨。 从几十年前开始,东平郡就一直有军民想要发动叛乱。 不要小瞧河南道的百姓,这里可是响马的故乡,而且因为地里原因,这里盐枭特别多,好勇斗狠之风很盛。 但有个现实问题就是,这里的总管府副总管程逸风,比起马彬来说,本事强太多了。 在处理军户叛乱方面,血腥而果断。 细作他们轻易不敢动作。 不过,如果叶家军到达,对方,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对于叶渡而言,他也需要当地人作为向导。 相对于大泽山而言,东平郡无论是在人口,还是在土地方面,都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如果没有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帮助,叶渡想要彻底的控制东平郡,是有难度的。 他在东平郡,并没有什么根基。 翌日,清晨,叶渡带着叶家军约三千人,直接登船。 经过一阵子点播之后,成功登场了东平郡的土地。 登路之后,直奔东阿县而去,行进了五十里,就是东阿县成。 此地乃是东阿县侯的老巢。 得知叶渡率领叶家军到来,东平郡各地早就严阵以待,全城戒备了。 城外的军民,因为担心战事影响到自己,也纷纷的回避了。 当然,也有很多府兵,热情的欢迎叶渡等人的到来。 上岸以后,道路的两边,一直有当地的府兵,默默的注视着叶家军的行进。 叶家军的口号,在河南道西北一片,早就传开了。 不少军民都憧憬着叶渡来的这一天。 现在,叶渡终于到来了,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但是,正所谓关心则乱,患得患失之间,这些军民,又不免有些担心,不知道叶渡能不能顺利的攻克东阿县。 毕竟,不管是东平郡成,还是东阿县城,可都是大城。 “好一座大城!” 叶渡第一眼看到城池的时候,也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声。 叶渡目测,这里最矮的城墙,都有四丈高,至于城墙的厚度,就更加不容怀疑了。 城池有四个大门,每个门的上面,都有坚固的城楼。每个城门的后面,还有瓮城。 平心而论,要是没有火器,要攻克这样的一座坚城,需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 除了阳谷城之外,此地周围,还有几座小城,人口架起来,能有四十余万。 这对于眼前的叶渡来说,绝对是一个挑战。 但叶渡有信心,一口气吃掉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站在东门外,叶渡举起望远镜,仔细的打量着城头。 很明显,这里的守军,还真不少,城垛的后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粗略估计一下,起码有五千人之多。 程逸风的组织能力,果然要比马彬强太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拉起了五千的防守队伍。不过,他没有马彬那么好的运气。 因为叶渡第一次比较正式的大规模攻城,就交代给了他。 “大人,细作派代表过来了,他叫林泰。” 苏灿带着一个人来到叶渡的面前。 他就是林泰,东平郡的本地府兵。 林泰个子很矮,敦敦实实的,身上有好多处的鞭痕,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想来多半和程逸风有关。 林泰的腿脚不是很灵便,好像是受过伤。 叶渡点点头,温和的说道:“你好。” 林泰恭敬的说道:“大人。” 他言辞有些木讷,看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叶渡说道:“能跟我说说城里的情况吗?” 林泰说道:“可以。” 他说话很简短,有些词语甚至吐字不清,似乎舌头也受过伤害。 不过,东平郡乃是东阿县成的情况,他还是描述得很清楚的。 叶渡可以猜测得到,为了今天,林泰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 如果时机成熟,林泰也会发动暴乱。 不过,此地毕竟是程逸风的老巢,他副总管的驻地,不是什么简单的折冲府,造反叛乱,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程逸风本身有差不多五百名的家丁,其他折冲府都尉,每个都尉也有不少部曲。 此外还有几个将军,也有不少兵马。 除此之外,还有各自网罗的一些组织和打手,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千人。 这么强大的实力,绝对不是林泰这些贫穷的府兵能够应付得了的。 “一千人……” 叶渡沉吟着自言自语。 这个程逸风,还真是有几分的组织能力啊! 如果自己刚来河南道的时候,遇到的是他,想要早就一番事业,说不定还真是有些难度。 就算能够成功,付出的代价,肯定要大不少。 “对!五千人!” 林泰肯定的回答。 得知叶渡率军到达东平郡,陆沉自然急匆匆的赶来了。 陆沉提供的情报,和林泰描述的差不多,程逸风的全部手下加起来,的确有五千。其中,精锐的部曲,超过千人,能打能拼的募兵,也占着千人左右,和叶家军的人数差不多。 听说叶渡到来,程逸风早就下令严密戒备,实行戒严,城内的所有府兵,都必须呆在家里,不许出现在街道上。否则,格杀勿论。 叶渡沉思着说道:“城墙有哪里比较薄弱吗?” 陆沉和林泰都摇头。 叶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巧取是不太可能,只有强攻了。 幸好,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强攻就强攻,谁怕谁呢? “叶渡!你跑到东平郡来做什么?” 忽然间,有叫声远远的传来。 林泰眉头一皱,低声说道:“大人,是程逸风的声音。” 叶渡举起千里镜,仔细的观察城头,果然,在东门的城楼上,隐约看到程逸风的身影。 不过,叶渡和程逸风,并没有正式会过面,只能从其他人对他的簇拥来判断他的身份。叶渡于是将望远镜递给陆沉,要他将程逸风指出来。 陆沉看过以后,肯定的说道:“没错,当中的那个,就是程逸风。” 叶渡点点头,迈步来到前面,距离城楼大约七八十丈的地方,继续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城楼上的程逸风。 其实,程逸风不愧是程家的后人,身材高大,长相俊美,一看就是世家公子哥的装扮。 叶渡拿起扩音器,朗声说道:“程大人,我是客人,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程逸风当然不会跟他废话。 叶渡带着部队杀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程逸风怒喝道,“叶渡,你现在已经是朝廷任命的博平郡节度使,你不在你的辖区好好的处理军政民政,擅自来我的防区做什么?你要造反吗?” 叶渡哈哈一笑,朗声说道:“造反?程大人真是会说笑!我这么本分的人,怎么可能造反呢?就算程大人你造反了,我也不会造反啊!” 程逸风越发愤怒,怒不可遏的喝道:“你立刻带着你的人给我滚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把戏!我可不是三郡的废物,我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铁汉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在做什么?” 叶渡也撕开了伪装,怒声说道:“你抓了我的人,你说我要做什么?程逸风,我告诉你,你立刻将时秀交出来,咱们还可以好好的说话!否则,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 程逸风越发的愤怒,恶狠狠的说道:“时秀触犯了我总管府的军规,我身份行军副总管,处置他一个罪犯,何用你来干涉?你赶紧给我退兵,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渡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对我不客气?我还准备对你不客气呢!程逸风,我告诉你,时秀现在是我的手下!他早就入了我叶家军的军籍!你要是敢对他不利,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当真是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 程逸风怒声说道:“你!你!你立刻给我退走!否则,我马上杀了时秀!” 说罢,一挥手,下令将时秀带上来。 只看到时秀被五花大绑的捆着,一动都不能动,嘴巴还被塞着破布。 看到外面的叶渡,时秀想要挣扎,却是根本动不了。无奈之下,只好认命。旁边的人将手一松,时秀就倒在了地上。 程逸风冷冷的叫道:“叶渡,只要你有任何不利的动作,我马上杀了时秀,将他的人头抛下去给你!我数一二三,你给我滚开!不然,我照样杀了他!” 叶渡不为所动,冷冷的说道:“程逸风,我给你一百个胆,看你敢不敢杀了时秀!你敢将时秀的人头送给我,我就敢将你总管府的将军、都尉、校尉以及什么狗屁团长、旅帅全都给你杀了。” 程逸风脸色涨红,狠狠的叫道:“来人!推下去……” 旁边的一个将军,急忙叫道:“大人,且慢!” 程逸风怒声说道:“难道,我还怕了他叶渡不成?” 那将军无奈的说道:“大人,城内有我等几百上千的家人老少,何必和叶渡搞那么僵? 此人攻下东平郡的城池,便是实打实的造反,自然有朝廷对付,我们最多担些罪责,罚些钱粮。 但是,如果和叶渡结下私怨,我们的一家老少,都全部葬送在这里,实在是不值得啊!叶渡此人完全是疯子,我们有必要和他计较吗?” 另外一个都尉也说道:“对啊!大人,还请三思而后行。 叶渡此番作为,就算有三郡的包庇,也是实实在在的造反无疑。 咱们只要向大行台反应情况,自然会有大行台过问。到时候,朝廷的大军开到,自然可以将他镇压下来。” 有个将军也说道:“大人,我们和叶渡之间,并无私仇,没有必要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为了一个时秀,葬送我们这么多的家人,大人于心何忍?两位大人言之有理,还请大人三思啊!” 程逸风无奈,只好悻悻的命令将时秀押下去。 其实,他是真的相信,叶渡这个疯子,是会兑现自己的言语的。 他说他要大厦特设,就一定会打杀特杀。 因为他连契丹人都敢这么收拾,更何况是自己。 程逸风又有些不甘心,悻悻的说道:“叶渡欺人太甚,咱们难道就这样看着他占领本侯的封地不成?” 那个将军委婉的说道:“大人,叶渡将兵力集中在东门,其余三门,并没有封锁,看情形是要驱逐我们。并不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只要在这里和他鏖战一两天,等待援兵到来。要是援兵不能及时赶到,东平郡失陷,非我等之责。 叶渡是博平郡的府兵,大行台要过问,也跟我们没关系” 其他人都连声称是。 程逸风皱眉说道:“你们和我的田地,都在此地,要是被叶渡控制这里,我们的田地,必定被那些穷腿子全部分掉。几万亩的田地,就这样没有了,你们甘心吗?” 那个将军无奈的说道:“大人,请恕下官说话直白,要是连命都没有了,要田地又有何用? 叶渡上一次兵进三郡之地,吓得当地的官员狼狈逃窜。 我们和他相比,算得了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大人,还请三思啊!说句不该说的话,就算咱们全部战死在这里,上头大概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人死了,留着田地,又有什么用?” 其他的军官全部点头称是。 是啊,连命都没有了,还奢谈什么田地? 叶渡来势汹汹,他们显然是难以阻挡的。 只要战斗还过得去,上头找不到问责的地方,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另外有个将军低声说道:“看看北边的那些大爷,契丹人在外面烧杀抢掠,他们都龟缩在城内,不闻不问。甚至有难民想要逃进城来,他们都不肯打开城门接纳,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难民被契丹人骑兵掳走。他们那样干都没事,凭什么要问责我们?而且朝廷都多久没给我们发军饷了,打败仗又如何?” 一说起钱粮的事情,牢搔就多了。 这些都尉和将军都认为,那么多人追随叶渡,他们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就是因为朝廷裁军,还不发放饷银。 如果要问责,他们也不是第一责任人。 而且现如今世道变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下降,杀文官容易,可是想杀他们武官,可就太难了。 程逸风不服气的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叶渡,有几分本事。” 说罢,一挥手,厉声喝道:“让他们也尝尝我们的火炮!” “咚咚咚!” 片刻之后,城头之上,爆发出一团团的火光。 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竟然是守军抢先开炮了。 叶渡皱了皱眉,这大乾的模仿能力是真的强。 而这个程逸风也是真的够畜生的,自己已经想尽一切办法渗透对方了,他依然可以悄无声息的造出火炮的仿制品出来。 而且关键是还能用。 通过千里镜,叶渡可以清楚的看到,东门之上,架着四门粗制滥造的火炮。 看他们的造型就知道这玩意根本就射不远。 不过,用来守城,效果倒也不错。 一发发的炮弹,不断的爆射出来,落在几百米外的空地上。 对方估计是刚研究这些东西,所以并不是很会操作,没有什么杀伤力。 看到守军开炮,林泰情不自禁的有些紧张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恐怖的武器。 而且他们也观察了,叶家军似乎没有什么远程打击武器。 在不知道底细的人看来,攻城的部队,如果没有火炮,根本不可能将城门弄开啊! 想要攻城,你得有云梯,你得有攻城车吧? 陆沉低声说道:“大人,对方这火炮的事情,隐藏的比较深,我们一直没有探查到。” 叶渡点点头,“无所谓哦,这点东西没啥用。” 陆沉和林泰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所以。 十二门大炮,还嫌少? 却不知道,叶渡说少了点的意思,是这些大炮缴获过来以后,数量还不够塞牙缝的。 既然自己缺乏铜料来制作火炮,而且现在河南道要源源不断的反哺沧州,去对抗随时有意进攻沧州的契丹人。 那么现在最快的发家致富的手段,就是缴获,重铸了。 然而,对方那么费劲心思,竟然只搞出了十几门火炮。 在叶渡看来,数量未免也太少了。 “开火!” “反击!” “压制敌人的炮手!” 叶渡挥挥手,冷峻的喝道。 “砰砰砰!” 卫民一式的枪声,连绵不绝。 尖头弹呼啸着向城头射过去。 这里不得不感慨,叶家军的卫民一式真的是划时代的产物。 敌人有火炮也没有用,火炮打不过叶家军,但是叶家军却可以将子弹射到城头上。 叶渡看的清清楚楚,子弹射到城头之上,泛起阵阵白烟,还有不少倒霉鬼,直接倒在地上。 ------------ 第524章 吓破敌胆 叶家军的进攻非常犀利,最倒霉的摸过去负责开炮的炮兵。 要知道,叶家军军中是有数目众多的狙击手的。 这炮兵是比军官还重点照顾的对象,在密集的火力下,守军的大炮,瞬间全部哑巴。 而对方的守军,其实也相当多。 除了炮兵之外,还有树木众多的弩手、弓箭手、火铳手,对叶家军的反击。 但是他们的远程武器,对于叶家军来说,就跟笑话差不多。 “靠近射击!” “缩短到百步!” 叶渡冷峻的喝道。 战士们互相掩护着,向前移动到距离城墙只有百步左右的地方,重新部署战斗队形,然后继续射击。 在这么短的距离上,卫民一式的命中率,大大的提高。 东阿县的城门附近,一片的枪林弹雨。 每一个城垛,几乎都被子弹打得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躲藏在城垛后面的人,甚至能够感觉到子弹打中城垛时产生的震动。 在这样震撼的弹雨中,如果谁探个脑袋出去,下场一定会非常的悲惨。 因此,每个人都死死的贴着城垛,不敢露出任何的身体部位。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好像是暴风吹过东阿县城。 城头上的守军,被子弹压得不敢抬头。 谁要是一抬头,谁肯定被打死。 在刚才的密集射击中,已经有不少守军被打倒在地上,鲜血不断的向低洼处流淌,逐渐的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血泊。 有些不怕死的守军,极其骁勇,毫不畏惧的站起来,试图用自己的勇气,来压制对方的火力。 结果,不用片刻,他们就被打翻在地上,身上血流如注。还有的,直接向前扑倒,从城头上摔下来,只听到噗的一声,摔倒在城墙根底,死活不知。 马奔雷他们,都已经在百步左右的距离上,找到了各自的狙击位置。 叶家军的狙击手,人员如今越来越多。 他们射击的目标,就是这些不要命的家伙。 你越是凶悍,我这边的射击,就越是冷静。敌人出现一个,他们就消灭一个,看你有多少足够凶悍的人! “叶家军的火器变化好大,短短时间不见,竟然如此的厉害?” 有个校尉蹲在城垛的后面,大惊失色的叫道。 其他的军官,同样是面无血色。 连绵不绝的枪声,让他们一个个都心惊胆颤。 难怪叶家军率先发明了火炮,但是此次战斗竟然没有携带。 因为他们压根不需要火炮,光是这火铳,就可以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连头都无法抬起来,还怎么反击?无论是射箭,还是火铳射击,都是要站起来才能进行的。可是,只要一站起来,马上就会引来瓢泼的弹雨,将自己打成黄蜂窝。 城头的几门火炮,更是成了重点照顾的目标。 除了开头的射击以后,这些火炮,就再也没有发生作用。 你不是想要开炮吗?好啊,看看你有没有机会开炮!那些炮手根本不敢抬头。 子弹打在大炮上面,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还有的子弹,被炮管撞飞到了一边,变成了跳弹,结果刚好打中旁边的炮手。 叶家军的狙击手,一个个死死的盯着对方,都是憋足了劲,绝对不让守军的火炮,有丝毫射击的机会。 原来的炮手,要么被打死,要么死死的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动弹。 没有了火炮的威胁,叶家军的枪声,就更加的密集了。完全是如入无人之境啊! 程逸风自我安慰的说道:“放心,叶渡他们上不来城墙!” 这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唯一的安慰了。 叶渡他们没有携带任何的攻城武器, 甚至,连云梯都没有携带,就算守军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你也没有办法飞到城头上面来了。 只要城门不被攻破,叶渡他们,只能在城外胡乱的开枪射击。他总不能这样鏖战下去吧?到一定的时间,自然是要撤退的。 在叶渡抵达阿县的时候,程逸风已经第一时间派出了求援的骑兵。 为了安全起见,程逸风同时向多方求救。 附近的州郡,大都督府,大行台都是他求援的目标,甚至连齐王府都派了使者。 病急乱投医,程逸风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权力向他们求救了。 在这么多求救的目标当中,只要有一两个派兵前来,就可以成功的瓦解东阿县城的危机。 叶渡的本事再大,总架不住多方面的官兵进攻吧? 只要救兵及时赶到,叶渡的末日就到了。 然而,程逸风的自我安慰,很快被打碎了。 忽然间,有人惊叫起来:“大人,不好了,敌人冲上来了。” 程逸风大吃一惊,急忙躲在城垛的后面,悄悄的露出半只眼睛。 结果,他又惊又怒的看到,在不断飘散的白烟中,有几个叶渡的士兵,抬着很大的箱子,正在向城门的方向,快速移动过来。 那些箱子的外面,都用厚厚的棉被包着,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程逸风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有个校尉随口说道:“不会是火药吧?” 程逸风脸色一变,失声说道:“该死!快,快拦住他们!” 尽管对火铳不感冒,程逸风也知道,这么多的火药,放在一起,如果被引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因为组建火器部队,仿制火药,而管理不善。 曾经多次发生事故,死伤一大群人。 最恐怖的一次事故,直接炸没了一条街,整个东阿县成都抖动起来。 要是这样一大箱子的火药,放在城门那里……程逸风不敢想下去了。 那些都尉和校尉,同样是面无血色,又惊又怕。 敌军抬着箱子,里面装满了火药,显然是要将城门炸掉。 该死的,要是城门被炸开,局势就无法挽回了。只要敌军一入城,城内城外的府兵,都会跟着发起暴乱的。 若是十数万人参与的暴乱,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了。 “放箭!” “开枪!” “阻止他们靠近!” 程逸风气急败坏的连声大叫。 他不断的呵斥着自己的部曲,要他们站起来战斗。 他要将那些送火药的敌人,都打死在城下。在程逸风的不断呵斥下,他的部曲,的确想要站起来,阻止黑色火药的靠近。但是,叶家军根本不给他们站起来的机会。 “啪!” 第一个部曲刚刚小心翼翼的冒出一个头,就挨了一枪。 他的脑袋直接被打碎了,鲜血和脑浆迸裂,红的白的,一起流出来。饶是程逸风铁石心肠,也情不自禁的一闭眼,不忍心多看。 “噗!” 第二个部曲,相当的有勇气,动作也相当的灵活。他想要探头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射箭,然后立刻蹲下。结果,也是刚刚一露头,就被打翻了。他手中的弓箭甚至来不及出手。 “叮!” 第三个部曲的情形,更加的糟糕。 这个部曲使用的是火铳。他躺在地上,艰难的将火药和弹丸都装好,然后想要找机会朝外面开枪。结果,脑袋也是刚刚抬起来,就被一枪打死了。他手中的火枪,不经意的竖起来,结果,立刻引来疯狂的弹雨。当火枪倒下来的时候,枪管已经凹下去了几个小洞。 其他的部曲,情不自禁的一缩脑袋,再也没有胆量站起来了。 “砸石头!” “扔檑木!” 没有办法,程逸风只好改变反击的方式。 朝下面砸石头、扔檑木,不需要暴露太多的身体,应该好一点。可是,石头和檑木,是扔下去了不错。 但是,有没有打中人,谁也不知道,没有人探出脑袋去查看。在敌人的弹雨面前,就算是瞭望孔,也是相当危险的。 太狠了! 敌人的火铳实在是太狠了! 他们就算不怕死的站起来,也没有效果啊!根本来不及开枪,就被敌人的火铳给打死了,还谈什么反击?就算他们全部人,一个个都不怕死,也只能是不断的送死,根本无法左右局势的发展啊! 程逸风顺着城墙看过去,只看到在城垛的后面,倒下了至少上百名的部曲。鲜血已经形成一条条的小溪,从他的面前流淌经过去。 不是他们不英勇,实在是叶渡的火枪太凶狠了啊。程逸风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狠的火铳,难怪,当曰在阳谷城,自己会被打得这么惨。 “侯爷,撤吧!” “侯爷,撤吧!要是炸开了城门,我们连撤退都来不及了!” 几个亲信的将领,纷纷要求程逸风撤退。 而且,撤退的速度,是越快越好。至于这样撤退,会不会被问责,已经顾不得了。连命都没有了,还担心会不会被问责? 敌军的几个箱子,距离城楼是越来越近了,相信不用多久,就会被送到他们的屁股下面。既然不能阻止敌人靠近,又不撤退,继续呆在这里,万一箱子被引爆,在场的每个人都会被炸到天上去的。 程逸风只好无奈的长叹一声,艰涩的说道:“撤吧!” 那些军官,顿时如获大赦,纷纷大叫:“撤退!” 城头上的守军,急忙顺着楼梯撤下去,飞一般的向城外逃命。 西门和北门很快被打开,各个军官都带着自己的家眷、细软,在部曲的护卫下,纷纷撤退。城内的府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然躲藏在家里。结果,街道上,很快就空无一人。 城头上的枪声,忽然寂静下来。 苏灿听着越来越稀落的枪声,有些半信半疑的说道:“主公,守军好像……撤退了。” 叶渡点点头。 程逸风是个滑头,见机不妙,当然迅速远遁。 其实,这也是叶渡需要做的。 要是程逸风困兽犹斗的话,叶家军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伤亡。 要是对方真的负隅顽抗的话,巷战也是很耗费人命的。没有那个必要。程逸风走了,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细作们很快来到叶渡近前,报告他们看到的情况。程逸风等人,的确是沿着西门和北门的方向逃跑了,现在,北门和西门,都是打开的。 张横等人已经入城,准备将东门打开。 果然,不久以后,在吱吱嘎嘎的声音中,东阿县城的东门被打开了。 张横将东门打开以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门外的几个大炸药箱。 心想,这里面装着的,可是几百斤的炸药,要是引爆了,那不得了。 为了安全起见,张横决定将引线首先切断。但是,找来找去,居然没有找到引线。 “怎么回事?” 满腹狐疑的张横,纳闷的将盖子拿开。 “啊?泥土!” 看着箱子里面的一切,张横完全愣住了。 ------------ 第525章 毫无热情 箱子里面,根本不是火药,而是泥土! 他将其他几个箱子的盖子都拿开,赫然发现,所有的箱子,装的全部都是泥土!不是几百斤的火药,而是几百斤的泥土! 晕! 张横隐隐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幸好,程逸风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他一定会吐血身亡的。 因为,他正是被这些泥土吓走的。 事实上,叶渡根本没舍不得拿火药来做大礼包了,所有的箱子,装的都是泥土。 只是,有人自作聪明,将其当成了火药,心急火燎的跑掉了。 “张横,在看什么呢?” 张横正在发愣期间,忽然听到叶渡的声音。 “主公,这……” 张横欲言又止。 叶渡淡淡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原来以为是什么呢?” 张横不假思索的说道:“火药!” 叶渡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策马进城。 张横用力的晃晃自己的脑袋,终于是想明白了,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高!实在是高!这才叫兵者诡道也!” 叶渡听到了来自后面的声音,嘴角微微苦笑一下。 高,高个屁,你以为老子想搞空城计啊? 只是老子确实舍不得火药,才不得不来这一招。 否则,让程逸风来个乌鸦坐飞机,岂不是一了百了,还能让他们安全轻松的跑路?斩草不除根,始终是后患啊! 幸好,虎子他们已经追上去了。 能不能抓到程逸风,就要看程逸风自身的逃跑能力了。 他放弃了坚固的卫城,和叶家军打野战,等于是绵羊跳出羊圈和豺狼战斗,一定有他好受的。 “大人,总管府府兵,欢迎大人入城。” 林泰兴奋的策马来到叶渡的身前,大声叫道。 东阿县城,居然就这样拿下来了,要不是亲眼看到,林泰实在是无法相信。 现在的他,还无法明白,怎么什么事情,到了叶渡的手中,就忽然变得容易了呢? 程逸风是多么凶悍的一个人啊,只要是总管府的府兵都知道,结果,在叶渡的面前,他只有灰溜溜的跑路。 在林泰的身后,惊恐和惊喜交杂的总管府府兵,密密麻麻的站在街道的两旁,欢迎叶渡的到来。 这些府兵颇有点如在梦中的感觉,有些到现在都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 刚才还砰砰砰的打得热闹非凡,结果,半个时辰不到,城内的守军,居然全部不见了。 甚至,连城门都打开了。叶渡,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叶渡点点头,缓缓策马前行。 东平郡,我来了。 “东阿县的父老乡亲,在下就是叶渡,博平节度使!” 叶渡从马背上下来,向周围拱拱手,朗声说道。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府兵,都只是默默的看着叶渡。 他们的眼神,非常的奇怪,好像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又有些冷漠。 眼前这一切,和想象中的夹道欢迎,掌声雷动,箪食壶浆的情形完全不同。 用通俗的语言来说,他们更像是看热闹的。刚才发生的战斗,还有叶渡的到来,好像和他们都完全没有关系。 这样的情景,让叶渡感觉到有些不爽。 好像自己尽心尽力地为别人做了一件好事,期待着别人说声感谢,结果,别人却根本不领情。 甚至,有些人会觉得,他是在没事找事,自作多情。 好吧,事情没有这么严重。不过,距离叶渡的期待,有些距离,则是显而易见的。 林泰看到这样的情景,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大人,对不起,他们对你还不是很了解。他们平时都被程逸风欺负怕了,胆子都全部变小了。有些人,已经完全麻木了。” 叶渡点点头,赞同林泰的说法。 其实,这样的情形,这样的眼光,这样的神情,在大泽山也曾经出现过。 由于贼子的欺负,还有其爪牙的打压,有些老实的府兵,一颗心已经完全麻木,习惯了逆来顺受,哪怕是就要死去,也没有勇气起来反抗。 叶渡理解地说道:“既然如此,大家都散去吧。” 林泰于是便叫喊起来。 但是,奇怪的是,那些府兵,也没有散去。 他们依然站在那里,继续看着叶渡。叶渡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觉得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怎么说呢,有点像是在动物园里面看猴子,以为自己看的是猴子,结果是被猴子给看了。面对这样的情景,叶渡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后世的一个词:“围观”。 没错,这些人,就是来围观他叶渡的。 他叶渡,是实实在在的被围观了。 林泰的神色,有些尴尬了。 叶渡倒是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他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 本地的这些府兵,显然希望从自己这里得到好处,却又害怕承担风险,既想表示他们的热情,欢迎自己,却又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所以,谁也不敢主动的和自己说话。说来说去,最根本原因,还是担心程逸风跑了以后,又杀回来。 相信阳谷城那边的事情,这边儿的府兵,应该都是知道的。 程逸风重新控制阳谷城以后,为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肯定会大肆宣扬,总管府的府兵,就算想不知道,都是不可能的。 刚才入城的时候,叶渡还在城门的外面,看到缉拿关于捉拿阳谷城叛逆的告示,下面的落款,正是程逸风本人。 东这些府兵,可不想重蹈夏河城的覆辙。 他们的确想要获得利益,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 但是,如果这种改变,需要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他肯定会犹豫的。这种思想反应出来,最直接的表现方式,就是“围观”了。 叶渡目前只是暂时的打败了程逸风,却没有抓到程逸风。 因此,东阿县城的危险,还远远没有解除。程逸风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每个府兵对他都相当的顾忌。 况且,程逸风毕竟是朝廷的人,同时也是世家之子,拥有强大的背景,拥有整个朝廷作为支撑。 尽管暂时被打败,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带着朝廷的大军杀回来。 他们可不想现在就急急忙忙地投入叶渡的怀抱,然后在官兵杀回来的时候,被满门抄斩。据说阳谷城那边,被满门抄斩的人,可不少。 说起来,造成这样的情况,叶渡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他通过时秀,大量的从本地县吸收府兵,将他们迁徙到浮山所那边。 时秀所吸收到的,自然是总管府的最下层的府兵。 他们的生活是最穷苦的,对现状是最不满的,对叶渡的支持是最积极,最热切的。 如果这批人还在东阿县,那么,此时此刻的气氛,肯定会热烈很多。只可惜,这一批人,现在都不在这里。 没有了对现状最不满的那一群人,没有了对自己最积极,最主动支持的一批人,现场的气氛,就无法有效的调动起来。 剩下的府兵,要么是日子还能勉强过得下去的,不想主动惹祸上身的。 要么,是已经完全麻木,没有勇气起来反抗的。 甚至,还可能有极少数从程逸风那里获得利益的,对叶渡存在仇视感。这些人集合在一起,出现这种冷漠的围观现象,一点都不奇怪。 想通了,叶渡也就释然了。 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虎躯一震,纷纷拜倒,那都是小视频中才会出现的。 现实中的每个人,总会衡量自己的得失,轻易不会冒险的。 大泽山乃至博平的民众,要不是分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也不会跟自己卖命。 想要这些府兵,踏踏实实的跟自己干,关键还是在于他们能获得什么样的利益。 然而,始终有个无法忽视的问题,那就是朝廷的存在。 朝廷的威压,还是相当大的。 毕竟,在绝大部分人的心目中,朝廷都是正统。 尽管现在的朝廷,的确是千疮百孔,歼臣当道,然而,大部分的百姓,觉得这个朝廷还是可以苟延残喘,继续统治下去的。 咱中国的老百姓,都是异常善良的,只要还有一丝丝的活路,都不会起来造朝廷的反。 “看来,在本地的工作,还是有点难度的啊!” 叶渡在内心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东平郡无论人口还是面积,都要远远的超过博平郡。 社情的复杂,人心的动向,也要比博平郡复杂得多。 牵扯到的利益,面临的风险,同样比浮山所大得多。 他要将这里变成一个坚固的根据地,必须付出比大泽山更多的努力。 当然,这个根据地要是搞好了,他所获得的收益,也将是大泽山的数倍。 “大人,时秀还活着。” 苏灿向叶渡说道。 他带着几个叶家军的战士,从城墙上,将时秀搀扶下来。 按照叶渡进城前的命令,入城以后,他就四处寻找时秀的存在。 结果,很快找到了这个幸运的家伙。 这家伙之前被放在城墙上,后来守军撤退,来不及管他,他就侥幸的活下来了。当时,要是有人给他一刀,他的小命,就算是玩完了。 “时秀,你还好吧?” 叶渡骑在马背上,缓缓的问道。 时秀身体上的绳索,已经被苏灿给割断了。 喝了一些清水,吃了一些食物,时秀才能够勉强站起来。当然,他的身体,依然相当的虚弱,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但是,他的说话,却是让叶渡有些惊讶。因为,时秀来到叶渡的身边,居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叫道:“主公,我想加入叶家军!” “加入叶家军?”叶渡下意识的摇摇头,目光熠熠的打量着对方,冷峻的说道,“你条件不合格。” “为什么?”时秀不甘心的问道。 叶渡冷峻的说道:“不为什么,就是你的条件不合格。” 时秀有些着急的说道:“大人,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要加入叶家军。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在临死的时候,我只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还不是叶家军的一员。大人,我想加入叶家军,我还想加入拥军团。大人,你就批准我加入叶家军吧!” 叶渡脸色严肃,缓缓的说道:“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被抓?” 时秀顿时脸色涨红,哑口无言。 他为什么被抓?用脚后跟都能够想到。 还不是自己觉得博平郡做事情缺乏自由,跑到这里来寻乐子了。 叶渡语调低沉的说道:“时秀,你也知道,我正在做的是什么事情。这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干活! 不是花天酒地,不是吃喝玩乐,更不是到青楼里面玩姑娘! 每时每刻,我们都有生命危险!睡着了,有醒来的机会。酒醉了,也有醒来的机会。但是,脑袋没有了,那就永远都没有机会醒来了。 你还整天想着如何去青楼潇洒,如何去赌坊快乐。 你的脑袋,能留在脖子上多长的时间?你以为,老天每时每刻,都会眷顾你吗?所以,我说,你不及格。” 时秀无语。 叶渡转身离开。 时秀突然在后面大声叫道:“大人!要是我能改正呢!” 叶渡回头,漠然的说道:“等你改正以后再说吧。” 时秀大声叫道:“我现在已经改正了!” ------------ 第526章 破总管府 叶渡摇摇头,没有说话。 时秀突然跪在地上,举起右手,难得的满脸肃穆,语调严肃的说道:“我时秀在这里对天发誓,一定改过自新,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我如果以后再胡作非为,就让我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叶渡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时秀跪在地上,很不甘心的说道:“大人,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叶渡沉思片刻,忽然说道:“狗子。” 一名叫做狗子的内卫急忙说道:“到!” 叶渡冷峻的说道:“给他背一下军规。” 狗子来到时秀的面前,将叶家军的军规,从头到尾,大声背诵了一遍。 这些军规,都是叶家军自成立以来,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涉及叶家军的方方面面。 哪怕是最细节的地方,都有明确的规定。 其实,大乾军队的军规,本来就是非常严密的。 只不过,再严密的军规,如果得不到切实的执行,那也是废纸一张。 时秀听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脑海里是在天人交战。 对于他这种散漫惯了的人来说,要承受如此严厉的军规,的确有很大的难度。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是那种能够接受严格约束的人。 但是,片刻之后,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能做到!” 叶渡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时秀,军无戏言。你要是胡乱说话的,要被砍脑袋的。” 时秀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豁出去了!我能做到!就算为此掉脑袋,我也无怨无悔!” 叶渡凝视着时秀片刻,缓缓的说道:“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争不争气,就要看你自己了!” 时秀再次举起手掌,坚定的说道:“我时秀发誓,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和女人纠缠!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叶渡皱眉说道:“起来吧!” 时秀站起来。 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打摆子。 但是,因为发誓过后,内心激动的缘故,他的精神,居然渐渐的变好了。 狗子又递给他清水和食物,他吃下去以后,精神总算是没有那么萎靡了。 看来,程逸风并没有怎么折磨他。 因为没有必要,这家伙,本来就是个软骨头,根本不需要动刑,就什么都招供了。 叶渡脸色阴沉的说道:“时秀,你既然有这样的决心,我很欣慰。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人的硬骨头,不是发誓就能够有的。需要经历很多的磨练。军规对你来说,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时秀说道:“大人,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叶渡轻轻的点点头,说道:“你暂且跟在我的身边,详细的给我讲解本地的方方面面。我准备给你安排的工作,是在谈判方面。 你要做好这项工作,除了有坚定的毅力之外,还要尽可能的获取方方面面的知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秀沉吟着说道:“不被敌人骗到,最好能够骗到别人。” 叶渡笑了笑,满意的说道:“好吧,你说对了。” 时秀看到叶渡的笑容,神情也轻松了一些,看了看前面,试探着说道:“大人,你的第一站,应该是青楼吧。” 叶渡点点头,随口说道:“没错,正是青楼。” 时秀略带兴奋的说道:“我来带路。我对青楼的情况,最为熟悉。” 说着,就走在叶渡等人的面前,很快,一座宏伟的堡垒,出现在叶渡等人的面前。 这是一座占地超过八百亩的庞大建筑,矗立在城池正中央的位置,虎视眈眈的盯着四周。 堡垒的外面,是高高的围墙,最矮的围墙,都有三丈高。 围墙是用情色的砖头堆砌而成的,经历了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之后,砖头的颜色,已经变得颜色暗沉。 这座宏伟的堡垒,就是程逸风的老巢,他的侯爷府邸,也是总管府所在,当地人称青楼。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的熟悉? 时秀介绍说,青楼是在前朝建立的。 当地的世家,聚敛了大量的钱财。 为了安全起见,就在城池的最中间,修建了这座坚固的堡垒。 后来被程逸风父子修缮,这里有不少百姓聚集,房屋也很多,结果都被无情的强行拆除。有些人不服气,和对方理论,结果被打得半死。 青楼是个典型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所在,程逸风足不出户,就可以操控本地的一切。 他在东平郡的各个领域,都豢养有大量的爪牙。 本地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随时都可以知道。 而那些对他不满的人,想要对他不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没有人能够冲破这高高的围墙,进去里面。 从军事角度来看,青楼就是一座小型的要塞。 坚固的城墙,错落有致的城垛,完全和一般的军事要塞的城墙是一样的。 要是程逸风在里面负隅顽抗的话,叶家军要拿下来,还是要花费一些功夫的。 不过,要是程逸风在里面负隅顽抗,他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因为,他根本没有退路。 青楼在卫城的正中央,四周都是街道,叶家军可以将自己包围得死死的。 所以,当程逸风撤离卫城的时候,根本不敢在这里继续坚守。 “围墙的上面,时时刻刻驻扎有上百名的弓箭手。 他们都是程逸风豢养的打手,凶狠异常。他们居高临下的,如果发现谁的行踪不对,随时都可能放箭的。 几乎每年,都被他们射死好几个无辜的人。那些被无辜射死的人,不但得不到赔偿,还被扣上反贼的名义,连尸体都被扔到野外,被狼吃掉了。” 林泰说起这座青楼,也是心有余悸。 幸好,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随着程逸风的出逃,那些凶残的家丁,也都跟着狼狈逃窜了。 此时此刻的青楼,负责驻守的,乃是叶家军的战士。 在青楼上面的最高点,飘荡的乃是叶家军的军旗。 这面鲜艳的军旗,在青色围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每个从青楼旁边路过的府兵,都忍不住看一眼上面的军旗。但是,在看过以后,他们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青楼的主人已经离开,下人却还在。 叶家军的战士,已经控制了这里,将所有的下人、奴仆什么的,都全部集中到了青楼的外面。 程家的下人还真是不少,差不多有上百人,这还是已经大部分离开的结果。 可想而知,一个侯爷,有多么的风光,生活是多么的奢华,又有多么雄厚的财力,能够豢养这么多人。 程逸风这个副总管,掌握着数万兵马,加上府兵,足足有十几万人,因此他是实实在在的地方诸侯。 由于府兵的特殊身份,他们的特权,可以得到更加淋漓尽致的发挥。 甚至,府兵的生命,他们都是随意可以予以取夺的。 尤其是,总管府一直拿不下梁山,将行军大总管府这个组织常态化以后,更是当地府兵的噩梦。 叶渡扫了所有人一眼,不动声色的自我介绍:“我就是叶渡。” 没有人吭声。大部分人的神情,都相当的冷漠。 外面发生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毫无相关。 他们,的确是已经有些麻木了。当然,可能还有些许的敌意。 毕竟,程逸风的离开,等于是这些人没有了活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以后的曰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叶渡不理会他们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忠心于程逸风,还是痛恨程逸风,又或者是和程逸风穿同一条裤子。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程逸风已经跑掉了,以后都不可能回来了! 你们以后的生活,都要发生改变。我会分给你们田地。只要你们自己好好的努力耕种,温饱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但是,如果你们有任何不利的行为,我也会毫不留情的镇压!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掂量!” 说完了,那些人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好吧,叶渡又想起了那熟悉的“围观”两个字。 自从进城以后,他就一直被围观,到了青楼这里,依然是被围观。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哪怕是这些人愤怒异常,抄起家伙和叶渡拼命,也要比现在的感觉好。现在的感觉,颇有点无从下手啊! 不过,叶渡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人的动向,无关紧要。 就算他们起来捣乱,他随便一伸手,就能够镇压下来。叶渡最怕的不是有人反抗,而是这种没有声音的沉默。 因此,叶渡沉声说道:“现在,大家都收拾东西,离开青楼吧!” 那些人于是陆续的散去。 有些人显然对青楼的感情很深,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回望。 时秀低声嘟囔着说道:“好日子还在后头,留恋什么呢?” 林泰也有些不解的说道:“这些人,难道是奴才当惯了?一天不做奴才,反而不舒服了?程逸风在的时候,也没见给他们什么好处啊?值得他们这么留恋吗?” 叶渡摇摇头,冷静的说道:“进去吧!” 在时秀的引导下,叶渡慢慢的进入青楼。 从深沉的堡垒大门进来以后,里面是一片训练场,大约有三十丈大小,面积还是挺大的。 时秀介绍说,这是程逸风的部曲操练地,平时他就在这里训练。 旁边,有一个部曲的指挥处,还有部曲的营房。 营房总共可以容纳五百人左右,有完善的生活设施。叶家军刚好驻扎在这里。 青楼的左边,是程逸风平时办公的地方,叶家军的指挥部,当然是设置在这里。 青楼的右边和后边,则是家眷的住地。 程逸风的家眷,都已经跟着逃亡了,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地上一片的狼籍,到处都是摔碎的花瓶,被打烂的瓷器。 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狼狈。 叶渡走在青楼里面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奢华。 青楼的装修,实在是太奢华了。 地面上,铺的都是洁白的汉白玉大理石。 大多数的房间,都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所有的用具器皿,都是相当考究的。这里面的一切,很容易让人想起后世西方影视剧里的那些古老的城堡。 这么一座青楼,估计价值几十万贯,甚至上百万贯。 程逸风的祖上,还真是奢侈。 粗略估计,青楼里面,总共有大大小小的厅二十二个,房间一百四十九间,还有两个厨房。 一个是主人的,一个是下人的。 所有主人住的房间,布置都非常的奢侈。 站在其中,想起清河村的茅草屋,感觉恍若隔世。 这么一座青楼,要是不住上一二百人,半夜可能是会听到鬼叫的。 不得不说,大乾的朝廷虽然很穷,当官的却是富到流油啊! 一个侯爷就住的如此奢靡,那些真正手握大权的世家豪族,亦或是大都督府的都督们,又该如何呢? 时秀四周打量,好奇的看着每一个房间,目光始终向着青楼的后方。青楼的布局,是越重要的人物,越是在最里面。 叶渡随口说道:“怎么,忍不住想看看人家女人们的闺房?” 时秀脸色一喜,当即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发觉不对,又讪讪的走回来。脸色有些尴尬,又有些自嘲的味道。 叶渡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时秀,你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除了老天对你的眷顾,我实在无法想象得出你为什么屡次都逢凶化吉。 或许,你前世应该是属猫的,有九条命。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跟阎罗王的小姐幽会去了。” 时秀苦涩的说道:“大人,我记得了。” 微微顿了顿,叶渡缓缓的说道:“时秀,现在你是叶家军的一员,我有资格居高临下的跟你说一句话:爱惜自己的生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 时秀无奈的苦笑。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好像是默认了。 不过,叶渡能够感觉到,这小子并没有完全死心。 要是还有机会的话,他肯定还回去玩一些歪门邪道。 “大人,青楼里面的各种缴获,都已经清理出来了。” 说话间,苏灿上来报告。 程逸风等人弃城逃走,叶家军跟在后面,穷追猛打,苏灿则带领自己的人手,进入此地,控制一些重要的设施要塞。 当然,最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控制此地的所有有价值的资产。 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清点青楼内的各色资产。 叶渡点点头,和苏灿一起前往查看。 时秀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跟在了后面。 程逸风的跑路,显然是有点狼狈的,事前应该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和他的家眷,带走了细软,却有相当多的东西带不走。偌大的青楼里面,除了不动产之外,其他值钱的资产,还真是不少。 比如说,超过五万石的粮食。 比如说,超过一千件的名贵的字画、瓷器什么的。 比如说,超过三千匹的丝绸绢帛、棉布、麻布、葛布之类的。 实在是太多了。 遗憾的是,并没有什么金银财货。 金子、银子,首饰什么的,可以随时带在身上,自然不会留下。 可以想到,在逃跑的时候,程逸风一定是将那些金锭银锭什么的,都分给自己的家眷、家人带走了。 但是粮食、布匹之类的物资,无法随身携带,只好留下。 叶渡忽然发现,自己抢先对总管府动手,好像是对了。 ------------ 第527章 情绪不到位 最起码,程逸风这家伙肥啊。 而三郡之地,已经被契丹人抢劫了一波了,自己就算是过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而且,此地是总管府驻扎之地,除了程逸风之外,还有大量的将军、都尉,以及各种大大小小的军官。 这些军官的浮财,基本上都在此地。 光是从程逸风的老巢中,就抄出了这么多的物资。 其他各位军官的家里,还没有清算完毕呢。要是全部清点出来,相信绝对是一个令人满意的数字。这一网下去,捞到的大鱼还真是不少啊! 本地的府兵,冷漠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发生哄抢的行为。 要是换了在三郡,肯定有无数人发动哄抢了。 苏灿的队伍,根本不够看的。 一旦哄抢失控,所有的物资,都要消失无踪。 苏灿又翻出了大量的田契。 好家伙,光是程逸风自己,就有超过十二万五千亩的良田,相信其他军官的田产,也肯定不会少。 根据以前掌握的情报,本地的田地,最多不超过六十万亩。 五分之一的田地,都掌握在程逸风的名下。 这一片最大的地主阶级,应该非他莫属了。 不过,这也是可以想到的。 要不是这么离谱,府兵制会完全荒废吗? 大乾其他地方的军官掌握的资产,应该也不在少数吧? 苏灿继续清点其他军官的资产。 很快,从其他军官家里搜寻到的各类物资,也汇总起来。 金银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 金银细软什么的,基本上都被带走的。 叶家军缴获最多的,依然是粮食和布匹。 全部缴获的粮食加起来,超过十万石,各类布匹超过五千匹。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惊人的数字。 当然,对于总管府的核心区域说,有这样的物资储备,并不奇怪。 毕竟,总管府辖下好几个将军、都尉,那可都是地方上的高级军官。 十数万府兵创造的财富,都集中到了他们的手上。 要是这些财富,被朝廷有效的利用,大乾根本不至于那么凄惨。 忽然之间,叶渡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替大乾的皇帝感觉到悲哀。 皇帝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没钱没粮了,国库空空如也,总是入不敷出,既无法救济灾民,也无法支付官兵的粮饷。 事实上,大乾继承了前朝的资产,并不是没钱没粮,而是这些钱粮,不在皇帝的控制当中。很普通的一个总管府,就有这么丰富的资产。 至于那些折冲府的高官,一个个也不在话下。 全部集合起来,那也是惊人的数字啊!金银有多少暂且不说,单单是他们积攒的粮食,就足够支撑大乾军队三年五载了。 “军库的情况如何?” 叶渡忽然问道。 “主公,军库的物资实在是太多,还没有检点完毕。” 苏灿有点为难的说道。 叶渡对时秀说道:“时秀,你也去帮忙吧!” 时秀答应着去了。 苏灿明显的表示欢迎,热情的说道:“老哥,你来得太及时了。” 时秀毕竟懂得一些文化,算数也是会的,有他帮忙检点,速度会快很多。 叶家军的战士,打仗十分在行,但是做这种水磨功夫,就比较为难了。 所谓的军库,其实就是战争状态下,总管府可以调动的国库的物资,自然是军官们发财,侵吞的对象。 大乾朝的每个官员的,都有一种相同的心思,就是恨不得将国库里的资产,全部都变成个人的私产。 为此,每个人都是削尖了脑袋,疯狂地将国库里的资产往自己的口袋里搬。唯恐自己动作太慢,搬得太少。 民间老百姓,就经常议论,大乾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天地。 就是被自己的官员给“搬”倒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国库空了,国家自然要垮台。 所以,想要在这军库里面,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也不是说,军库里面,就什么都没有。偌大的一个总管府控制的核心城池,物资必定是很多的,关键在于合不合用而已。 “主公,林泰带着一些代表来了。” 苏灿和时秀离开后不久,叶渡接到了报告。 叶渡点点头,说道:“请。” 一会儿以后,林泰就带着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出现在叶渡的面前。 对于林泰和这些代表来说,青楼还是他们第一次进来,神情都显得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安。 毫无疑问,他们对青楼绝对是敬畏的。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即使青楼已经更换了主人,依然让人感觉到害怕,而且是那种发自心底的害怕。 “郡守大人。” 林泰等人齐齐向叶渡问好。 叶渡温和说道:“大家不要客气,都坐下来说话吧!” 说罢,请林泰和各位老人都坐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渡的身上,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叶渡开门见山的说道:“相信大家也知道,我已经成功的驱逐了程逸风。 本地的所有军官,基本上都跑光了。 他们既然跑了,就没有机会回来。说句直白的话,以后的东平郡,就是我做主了。” “但是,我并不是程逸风那样的人,我不会将本地的利益,都一股脑儿的搬走。 我到这里来的目的,是要给大家带来好处的。 我可以坦白的告诉大家,我叶渡在本地,将要驻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田地分到大家的手上。 无论男女,只要是身高在一米,统统可以获得十亩的田地。” 在说话的时候,叶渡仔细的打量着每个人的脸色。 结果,他遗憾的发现,自己的发言,并没有得到热烈的拥护。 分田分地这样的大杀器,也没有激起太多的波澜。 因此,他本来要说的更多一些的,后来都精简了。 隐隐间,叶渡觉得,自己在东平郡的开局,可能相当的棘手,绝不是一蹴而就的。 齐鲁之地的人是相当保守的。 果然,叶渡说完以后,冷场。 没有人说话。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个老人慢慢的说道:“郡守大人远道而来,我们自然是十分仰慕的,如有什么吩咐,尽管让我等去办,保证让大人满意。” 叶渡情不自禁的悄悄皱了皱眉头。 他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味道。 显然,这个老人表述的意思,并没有对分田分地有太大的热情,而是显示了一种被动的不得不执行命令的无奈的态度。 意思很简单,你是郡守大人,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但是,我们是不会积极主动的进行的。当然,我们会尽可能的让郡守大人您满意。 如果想的更深一层,还有更多的意思可以表达出来:因为你是郡守大人,我们才不得不执行你的命令。 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我们都是不承担责任的。要是别人追究起来的话,他们也是可以辩解的:是郡守大人拿着刀要我们这样做的,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啊! 这是很不好的兆头啊! 主动配合,和被动配合,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啊! 叶渡看了看林泰。 这家伙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难道,对田地都没有兴趣?难道,都不想分到属于自己的田地?还是,他们本身就是有田地的? 林泰看到叶渡的脸色,明显有些着急了,直言不讳的说道:“刘伯父,现在郡守大人来东平郡主持公道,要给我们分田分地,难道大家不欢迎吗? 在座的各位伯伯,都是佃户,没有一分属于自己的田地,收获的大部分,都要上缴,难道,大家不想将田地变成是自己的吗?” 老人们都表示沉默。 再次冷场。 叶渡压下心头的不快,缓缓的说道:“有熟悉东平郡全部田地的吗?我需要一些帮助。” 林泰轻声的说道:“刘伯父?” 那个叫刘伯父的老人,低着头,不出声。 叶渡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他的身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片刻之后,另外有个老人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叶渡行礼,一本正经的说道:“老朽愿意为大人效力。” 叶渡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那就谢谢老人家了。” 老人自称齐大柱,是程逸风家的佃户。 根据他的说法,别说是东平郡了,仅仅是本县就有大量的土地,但是分润到每个百姓手里的土地,还不足三亩。 但这三亩土地,还被军官们想办法给夺走了。 寻常的府兵,只有不到一成的人是有属于自己的土地的。 绝大部分的府兵,都是佃户,依靠给军官家里种田为生。至 于那些没有田地,又没有其他生计的人,都已经投靠到旁边的大泽山去了。 叶渡饶有兴趣的说道:“大家对叶家军的制度熟悉吗?” 齐大柱惭愧的说道:“略有所闻,具体未详。” 叶渡点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今天晚上,我有几个文官,就会到达东平郡城。在此之前,你们再次核实一下田地,看看每人十亩的标准,够不够。 要是不够,又应该如何处理。林泰,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尽快的拿出一个章程来。” 老人们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林泰说道:“大人,我一定会尽快拿出章程来的。” 叶渡提高声音,严峻的说道:“章程必须在今天晚上就确定下来!明天开始,分田分地!” 林泰郑重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做到的。 老人们都不发一言,纷纷离开。 叶渡叫住林泰,沉声说道:“林泰,你能动员起多少青壮?” 林泰委婉的说道:“大人,只要明天就开始分田分地,我保证,可以动员几千人!” 叶渡笑着说道:“几千人太多了。五百人吧。你动员五百个青壮年,明天准备领取武器,成立巡逻队。 卫城曰后的治安巡逻,就交给你们了。要是表现好,可以编入我的叶家军。” 林泰大喜过望,连声表示感谢。 叶渡说道:“去吧!抓紧时间!” 林泰兴冲冲的告辞离开了。 叶渡看着那些离开的老人背影,总觉得内心不是十分的踏实。 看来,这些老人的顾虑,还是非常沉重的。 他们当然愿意要自己的田地,谁不愿意要自己的田地? 但是,朝廷、豪强、程逸风等三座大山,牢牢的压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想要鼓起勇气来反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东平郡不是大泽山,人太多,关系太复杂,每个人的决定,都要受到方方面面的影响。 林泰一个人的激情,未必能够改变东平郡的这潭死水啊!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潭死水,都必须搅动起来! 东平郡,必须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既然分田分地可能不凑效,那就用别的办法! “大人,军库的物资,基本清点完毕了。” 这时候,苏灿前来报告,说军库的物资,已经清点出了大概。 叶渡点点头,来到军库所在的街道一带。 其实就在青楼的后面,和青楼的后门是相通的。 当初建造的时候,可能是使用了和青楼同样的青砖。 叶家军的战士,已经控制了这里。每个仓库的面前,都有人看守。仓库原来的看守,已经跟着程逸风逃跑了。 仓库原来是用大铜锁锁上的,战士们也没有钥匙。不过,这没有关系,直接砸开就是了。怎么砸?用大铁锤砸! 时秀上来,向叶渡介绍大体的情况。 叶渡顺着一个一个的仓库,慢慢的看过去。 当下被震惊的不轻。 ------------ 第528章 你果然要造反 当然,叶渡的震惊不在于这里面有金银珠宝。 实际上,朝廷的财务,早就被搜刮的干干净净了,别说是金银财宝了,这里面连一文钱都没有。 但是为了应对战争,这里面堆积的各种材料非常多。 首推的便是硫磺、硝石,这些都是制作火药的原材料。 此外还有数之不尽的军装和战甲,甚至刀枪、弓弩,堆积的就跟小山一样。 苏灿在叶渡身边儿说道,“这里面的武器装备,足够武装三万大军,这程逸风估计也是个想造反的家伙,只是便宜了我们。” “如今朝廷这个死样子,但凡是有点本事,就没有不想造反的。”叶渡说着,仔细的检查过这些军服,发现质量还可以。 从个人能力来讲,程逸风的确要比马彬他们强上不少。 总管府自己生产的这些军服,要比三郡,乃是昔日大泽山生产的好得多。 最起码,用力撕扯,这些军服也不会轻易裂开。 其他地方的就不行了,只要用力一扯,马上撕裂,偷工减料的厉害。 叶家军暂时用不上这些物资,可是随着冬天的到来,这些可都是很不错的御寒衣物。 “行!” “都收下!” “注意保管!” 叶渡若有所思的说道。 从库房出来以后,叶渡的心情还不错。 程逸风真是个傻瓜,临走的时候,也不懂得放一把大火,将库房都烧掉,白白的便宜自己。那么多的硝石和硫磺,足够让他吃一壶的。 不过,他在逃跑的时候,恐怕根本都没有机会想起军库吧。 正在这时,有人急匆匆的向叶渡报告了一些特别的消息。 叶渡眉头一皱,叫道:“狗子,跟我走!” 这名叫做狗子的内卫军官不明所以,急忙带着战士们,跟着叶渡出发。 叶渡跟着报信的人,来到青楼的后面。 这里,有个很窄的洞口。 一不小心,还以为是藏宝洞。 但是,进入以后,阵阵的恶臭传来。 原来,这里是青楼的水牢。浑浊的水上,小猫一样大的老鼠,肆意的游来游去,一点都不忌惮叶渡等人的进来。 甚至,还有老鼠窜向叶渡的脚底,试图爬上叶渡的身体。当真是胆子生毛了。 “啪!” 叶渡随便一脚,将肥硕的老鼠,狠狠的踢到对面的墙壁上。 “噗!” 老鼠撞在墙壁上,顿时毙命。 跟着从墙壁上慢慢的滑落,掉落臭水当中,一动不动了。 “呕!” 在叶渡的身后,有人情不自禁的呕吐出来。 被关押在水牢里面的人,因为长时间的浸泡,肌肉基本上都腐烂了,有的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还有的囚犯,应该关押的时间太久,全身的肌肉,全部腐烂掉了,只留下白骨,耷拉在生锈的铁链上。 粗略一数,居然有上百具的森森白骨。从骨头来判断,死者当中,居然有一些是女人。 无法想象,程逸风为什么要将女人都关押在这里,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和他有这样深的仇怨。 每个死者旁边的墙壁上,好像都刻印有深深的沟壑,好像是写字。 只是,由于时间太长了,湿气又重,那些字体都辨认不出来。不过,可想而知,这每个字,都蕴含着多大的愤怒。 没有一个活人。 都死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所有被放入水牢的人,都会在里面活活的饿死,然后变成森森的白骨。无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死亡过程。难怪有人会呕吐。正常人,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一切。 叶渡忽然回头看了时秀一眼。 时秀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他被关押在这里…… “大人……要做什么处理吗?” 狗子毕竟年轻,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惨状,声音忍不住颤抖。 事实上,刚才跟着进来的大部分战士,都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情景,情不自禁的退了出去。 叶渡也觉得自己的脸色有些僵硬,不忍心多看。 他没有说什么,悄悄的退了出来。 片刻之后,叶渡深沉的说道:“如果抓到程逸风的话,就将他关在里面吧。” 当天晚上,有东平郡其他的代表进入城池。 两个比较出名的分别叫做刘毅和秦宝钢,这二位也属于秘密接触叶家军很久,并且做出过巨大贡献的。 他们和叶渡简单的商量了几句以后,就会同林泰,还有其他的五十名军民代表,就分田分地的问题,进行全面的商讨。如果细节都确定下来的话,明早就可以贴出告示,正式进行分田分地了。 这些具体的问题,叶渡并没有过问,全权交给刘毅去处理。这个刘毅曾多次进入大泽山,算是此地接触叶家军的先驱者,能力也相当不错。 但是,最终,问题还是找到了叶渡的身上。 商讨只进行了半个时辰左右,秦宝钢就来报告,说本地的军民们,热情并没有充分的调动起来。 准确的来说,不仅仅是热情没有调动起来,而是没有丝毫的热情,那些军民都显得有些狡猾。 从商讨会上的情形来看,这些田地,不是他们主动要求分的,而是叶家军强行摊派给他们的。 这样一来,他们在程逸风重新杀回来的时候,就可以说自己是被迫接受的,减轻自己被抄家灭族的风险。 “原来如此。” 叶渡听完秦宝钢的报告,忍不住冷笑一声。 又想分到田地,又想不承担风险,当真是滑头啊! 好吧,既然你们不想要,我又何必那么着急,难道我求着你们要田地吗? 那么多的田地,你们不要,我要!我叶渡来做这个最大的地主好了!本郡的全部田地,都是属于我叶渡的! 深夜时分,叶渡出现在举行商讨会的大厅里。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叶渡的身上。 大概是感觉到了某些异样的目光,有些代表情不自禁的向后缩了缩身体,避免和叶渡的眼神接触。 还有的人,明显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林泰的脸色很惭愧,也不敢和叶渡的眼神接触。 叶渡神色平静的扫了所有人一眼,沉稳的说道:“这边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充分接受大家的意见,分田分地的事情,暂缓进行。本地的田地情况,暂时维持原状不变。所有的地契,都由我叶渡来处理!” 说罢,宣布散会。 与会的那些代表,目目相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叶渡的出现,和刘毅、秦宝钢两人,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叶渡也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林泰也是欲言又止。 谁都看得出,叶渡生气了! 叶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刘毅和秦宝钢自然抽身跟着叶渡离开。 林泰追在叶渡的后面,满怀歉意,又有些尴尬的说道:“大人,这绝对不是我的意思,真的,我绝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他们……他们……” 叶渡不动声色的说道:“林泰,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也很担心程逸风会杀回来?担心朝廷派兵镇压的时候,会将你们抄家灭族?” 林泰迟疑片刻,老老实实的说道:“大人,我不骗你,我的确有这个担心。他们都有这个担心。总管府治下更多的人,都有这个担心。我原本以为会有很多人愿意参加巡逻队,可是消息传出去以后,只有几十个人报名。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 叶渡目光熠熠的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缓缓的说道:“林泰,你是老实人。以后,你不要和他们纠缠在一起了。你还是负责组建巡逻队吧!即使只有几十个人,也要将巡逻队的架子搭起来!” 林泰只好无奈的告辞。 三人回到青楼的休息室,累极了的刘毅等人,一屁股坐下去,呼哧呼哧的喘气。 叶渡则站在窗口的旁边,一眼不发的看着外面的城池,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今夜的城池,显得格外的沉静,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灯光。 所有的军民,仿佛都已经入睡了。 但是,叶渡很清楚,这都是表象。 其实,这里的军民,今晚肯定不可能入眠。 他们都在等待,都在等待天上有馅饼掉下来。但是,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刘毅有些抱怨的说道:“这些人,真是的,我们帮他们争取到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自己居然没有胆子领取。我们都已经将程逸风撵走了,他们还担心什么?连这么点胆量都没有,还想得到属于自己的田地?” 秦宝钢也是满腹的牢搔,不满的说道:“既然他们不要,咱们何必求别人?大人,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叶渡转过身来,坐在上首的位置,若有所思点点头,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暂且放一放。不过,你们还是要做好人口统计工作。既然他们不要田地,以后咱们也不分了。分田分地不敢要,那就搞农庄吧。” 刘毅眼前一亮。 秦宝钢点头说道:“好主意!要得!” 所谓的农庄,叶渡和他们以前是商讨过的,其实就是将田地集中起来,然后招募人手前来干活。 田地的所有权,在拥军团的手中,准确来说,是在叶渡的手上。 前来干活的人,每天发给基本的口粮,大概是两斤左右。 要是做得好,有奖励,要是做的不好,就只有两斤。基本上,就是雇佣干活的姓质了,和佃户有些不同。 由于农庄是集体劳动,有严密的掌控体系,有层层控制的监督机制,因此,一个万亩的大农庄,只要五百名劳动力,就能完成所有的农活。 如果引入新科技的话,需要的人手,可能更少。就生产效率和成本而言,大农庄要比分田到户更加的先进,产量更高。同时,有利于大型农业机械的推广使用。 大乾眼下的气候,变化不定,总体是趋向于寒冷和干旱。 面对这种大面积的气候灾害,单家独户很难应对。 在博平郡,叶渡是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兴修水利,挖掘水井的。 否则,一家一户根本无法有效的生产。 但是,大农庄就不同了。大农庄可以采取更多的灌溉方式,统一耕作,统一管理,在面对自然灾害的时候,有更强大的应对能力。 此外,在开垦荒地方面,大农庄也有天然的优势。 集体劳动开辟的荒地,都是连在一起的,可以纳入农庄的管理范围。 叶渡制定的政策,基本上是产量越高,获得的奖励越多。 产量越高,有两个条件,一个是亩产量要高,一个是田地面积要大。因此,农庄为了获得更多的奖励,必然会努力的开垦荒地,不断的扩展农庄的耕地面积。 总管府的土地非常多,可以建立几十个大型的农庄。 因为是拥军团自己搞起来的农庄,本地的军民,只是被动的帮忙干活,拿取工钱,他们也用过分担心程逸风杀回来以后,被秋后算账。 一举两得,也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三人就大农庄的事情,商量了一个时辰,倒也很有心得。最后,三人决定,不再搞分田分地,搞大农庄! 刘毅和秦宝钢两人不顾劳累,连夜敲定大农庄的相关细节。两人越说越起劲,原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们两个如此热衷搞大农庄,除了上述的原因以外,还有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大农庄能够高度的将粮食集中到自己的手上。 他们两个都从总管府治下,早就加入了拥军团,主打的就是学习搞内政,最怕的就是手上没钱没粮了。 刚好大农庄可以为他们最大限度的提供钱粮,两人怎么能不积极?幸好王铭宇这个急姓子不在,否则,说不定现在就要贴告示了。 按照他们的计算,一个万亩农庄,每亩的稻谷产量三百斤左右,每年可以出产三百万斤稻谷。 五百名工人需要消耗的粮食,不会超过五十万斤。 换言之,其他的二百五十万斤,都落入了叶家军的粮仓。 要是本地的军民,积极要求分田分地,大农庄是搞不起来的。 田地都分下去,到了个人的手中,还怎么搞?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军民们心存疑虑,不敢主动的去分这些田地。既然他们怕担风险,那就换一种方式。 你来给我们的农庄干活,这样,即使被程逸风抓到,也没有大碍了吧。既然风险小了,那么,收益自然小了。 “大人,我们抓到程逸风了!” 三人正在热烈商量的时候,忽然间,张横急匆匆的赶来,向叶渡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很好!” 叶渡霍然站起来。 抓到了总管府的主人,叶渡当然高兴。 只是,总管府原来的主人,就未必高兴。 说起来,程逸风也是相当的倒霉。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在叶渡的手上。 其实,出城以后,程逸风就后悔了。 没有了坚固城墙的掩护,他们和叶渡的部队,在野外交战,更加没有胜算了。 但是,留在城内,同样没有胜算。城门被炸开,最终还是要跑路。想来想去,两头不是路,只好继续逃跑。 为了安全起见,出城以后,程逸风等人就分开不同的方向逃走了。 “追!” “活捉程逸风!” 这一下,张横可来劲了,当即带着战士们穷追猛打。 程逸风跑了一路,亲眷失散了不少,部曲也只剩下十几个,哪里是张横他们的对手? 一番断断续续的交战以后,程逸风和多名的亲眷被抓。 抓到程逸风以后,张横他们就停止了追赶,连夜赶了回来。其他的小队,继续追击中。 “把人带上来。” 叶渡冷峻的喝道。 张横招招手,两个战士,就将程逸风押上来了。 程逸风的神色,相当的狼狈,脸上和头发上,全部都是泥土。耳朵里面还插着草根。根据张横的说法,这家伙是在一个棺材坑里面找到了。为了活命,程逸风跳进了一个棺材坑,试图蒙蔽过关。但是,还是被叶家军的战士们给搜出来了。 叶渡看着程逸风,冷冷的说道:“侯爷,我们又见面了。” 程逸风咬着牙龈,歇斯底里的说道:“叶渡,你不敢杀我的……” 叶渡有些奇怪的说道:“你为什么如此自信?” 程逸风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杀了我,就是反贼之流,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我的人,已经到达齐州,报告你叛逆作乱的情况,朝廷的大军,很快就会开到,将你镇压。你杀了我,大都督府,大行台,会为我报仇雪恨的。” 叶渡淡淡的说道:“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我是要造反呢?” 程逸风脸色一变,悻悻的说道:“你!你果然是要造反!” ------------ 第529章 鲸吞天下(完) 叶渡轻描淡写道,“造反又怎么了?你们这帮人不顾百姓死活,如果不让你们尝尝造反的痛苦,老百姓岂有活路。” “而且你所谓的大行台也好,大都督也罢,一个个自顾不暇,谁有心思去管你呢?” 说罢,朝张横努努嘴。 程逸风顿时大骇,身子一软,口气立刻变了,语无伦次地叫道:“叶渡,你不要杀我,杀我等于造反,不对,叶渡我可以投靠你……” 叶渡摇摇头,慢慢地说道:“你投靠我,有什么用?” 说罢,不经意地挥挥手。 程逸风终于服软,扑通一声跪下来,左后开工,拼命地抽打着自己的脸颊,连声叫道:“叶渡,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我是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啊!我冒犯了你,我该死!我该死啊!我只是一条可怜虫,不值得你动手啊! 你是大英雄,大豪杰,大好汉,你前途无量啊!我是最卑鄙无耻,最下流贱格的小人!你杀了我,只会脏了你的手啊!” 叶渡凝视他片刻,不经意的点点头,仿佛赞同他的说话。 程逸风大喜,急忙说道:“叶渡,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叶渡厌恶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冷的说道:“我要是杀了你,的确是脏了我的手。但是,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张横,将他锁在水牢里面。” 程逸风惨叫一声,当场昏厥过去。 张横毫不留情的将他拖走了。 片刻之后,张横回来复命,说道:“大人,程逸风已经锁在了水牢里面,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都无法逃出来。他的家眷,如何处置?” 叶渡漠然的说道:“先关着,以后自然会有人处置他们的。” 张横答应着去了。 现场,除了大理石的一小滩血迹,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这一小滩的血迹,是程逸风抽打自己的嘴巴,活生生的打出来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总管府原来的主人,已经彻底的告别这个世界了。 进了水牢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此地,现在有了新的主人。将来大半个河南道也会有新的主人。 因为总管府,并不仅仅是占据着本县一地而已,实际上,他拥有将近两个郡的资源,而这些在叶渡一记准备相当充分的黑虎掏心之下,变成了叶家军的未来。 这也就意味着,叶家军在占据着沧州,乃至小半个河北道的情况下,四分之一,甚至说将要逼近三分之一的土地。 叶渡之所以做这种选择,是因为他发现,自从设立了大行台以来,大行台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对付契丹人,而是朝着割据的方向再走。 既然你要割据,我何必做你的国中之国? 所以这一次,叶渡毫不留情的拿下了总管府。 几乎同时,叶家军的沧州的兵马,与博平郡的兵马,同时出兵,又鲸吞了三郡之地,彻底将叶渡的地盘联系在了一起。 如今的叶渡,可以说是,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成为河南道、河北道霸主级别的存在。 当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官兵的反扑,很快就会到来。 但是在总管府内部的下去,显然并不是很乐观。 万一真的打起来,这些军民,未必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一切,还得靠自己自力更生。 看来,造反真的是技术活,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达成的啊!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站在了总管府的土地上,就不会轻易退缩的! 你敢来,我就敢揍你! 无论你是哪个! “主公,苏灿求见。我跟他说,已经夜深了,您要休息,让他早上再来。但是他说,他有急事,必须现在禀告主公…” 正在沉思当中,狗子又进来报告了。 叶渡看看天色,严肃的说道:“狗子,以后苏灿,以及他的人要见我,随时让他们进来,不要阻拦。” 狗子点点头,答应着去了。 很快,苏灿急匆匆的进来,歉意的说道:“主公,有急事。” 叶渡说道:“有急事?说吧。” 苏灿说道:“梁山控制区域的军民,向这里杀来了,说是要找你算账。” 叶渡有些惊讶,不太相信的说道:“梁山的人?他们杀过来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算账?” “驼山大王跟现在的梁山关系不大吧?” 苏灿说道:“他们应该很清楚,现在的我们,想要灭他们,比起朝廷可简单多了,所以他们想趁着我们立足未稳,先下手为强。” 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情况,叶渡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怕死的就来,也不缺他们这一拨人……” 如今的叶渡可是真的不怕梁山贼,一群山贼草寇,连正规的武器都没有,竟然敢找自己麻烦。 苏灿低声道,“主公,要不要现在派军队处理?还是跟他们和谈?” 叶渡摇头道,“狗子!” 狗子急忙回应道,“到。” 叶渡沉声道,“调集一千人手,做好战斗准备。” 狗子急忙集合队伍。 很快,队伍就集合起来了。 宋炎正好从前线回来,向叶渡报告情况。 就像叶渡猜测到的那样,除了程逸风之外,护卫队抓到的其他人,都是可以忽略的小鱼。 几个高级军官已经逃了出去,应该很快又聚集在一起,集合力量,卷土重来。 当然,叶渡并不担心他们卷土重来。 如果有这个担心的话,他也不会悍然对总管府下手了。 既然已经下手,就要承担风险。 有叶家军存在,叶渡一点都不害怕官兵的反扑。 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家军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 宋炎还带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阳谷那边,已经得手了。 没有了程逸风的支援,官兵根本不敢死磕。 结果,战斗进行了半个时辰不到,他就跟程逸风一样,悄悄的逃跑了。 现在的阳古城,已经彻底掌握在李铁衣等人的手中。赵峰也被抓起来了,等着叶渡处理。 “先放着。” 叶渡缓缓的说道。 得知叶渡要亲自出发去指挥战斗,宋炎有些担心的说道:“主公,一千人够吗?要不,再调集些战士,都跟你去吧。” 叶渡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带着其他部队,控制城内的局势。晚上说不定会有人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要是抓到这些人,不要问,当场枪毙。杀一儆百。些许梁山贼,要是我都控制不了,那真的是笑话了。” 宋炎想也是,叶渡亲自出马,对付些梁山贼,有什么难度的?于是答应着去了。 叶渡带着人马出城。 其实,自从他占领了总管府以后,城门就一直是敞开的,即使晚上也不用关闭。 大泽山的城门,就是从来不关的。没有那个必要。 只要有强大的实力在手,不关门,也不怕敌人到来。 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关门闭户,那又如何? 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面,屁股还是在外面。 历朝历代,国力强盛的时候,边境总是开放的。反而是国力空虚的时候,边境才要严密封锁。 在苏灿的带领下,叶渡等人一路向西前行,距离城池越来越远,光线越来越暗。 虎子让部分战士拿起手电筒,以便照明。 “大人,他们就在前面。” 苏灿忽然说道。 叶渡抬头一看,果然,前面影影绰绰的有人。 举起千里镜,仔细一看,果然是梁山贼,看起来大概一万多人,队伍很是凌乱。 “站住!” 叶家军的战士摆开阵势。 寒光闪闪的刺刀,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就是他们!” “就是他们不给我们活路!” “今天不灭了他们,明天就要进攻我们梁山了。” 忽然间,在楼罗兵的后面,有个尖尖的声音叫起来。 那些士兵受到了煽动,于是继续向前涌,手中的简陋武器,也全部举了起来。 叶家军的战士,当然不会后退,刺刀几乎顶到了对方的胸膛上,双方随时可能发生流血冲突。 叶渡坐在马背上,举着千里镜,搜索着喽啰兵后面的人群。 因为野外的光线,不是很好,能见度低,那个喊叫的人,躲在后面,要不是叶渡手中有千里镜,还真是不容易发现对方。 喊话的那个人,相信也是有恃无恐,才敢在后面大叫。结果,他的身影,很快就被叶渡盯上了。 “兄弟们,咱们的活路被他们堵死了!” “梁山要想活,就必须跟他们拼命!” “冲啊!打倒他们,就能拿到钱了!” 那个人在后面不断的叫喊着。 喽啰兵们距离叶家军的刺刀,越来越近了。 叶家军战士们的手指,都压在扳机的上面,只要一声令下,子弹就会呼啸而去。他们才不会管对方是什么人,一旦有命令,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的。 “把枪给我!” 叶渡忽然放下千里镜,冷静的说道。 虎子将卫民一式递给叶渡。 叶渡不假思索的抬手就是一枪。 “砰!” 一声枪响。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喊话的那个人,被叶渡一枪给撂倒了。 叶渡将卫民一式扔回去给狗子,挺直身躯,大声说道:“我就是叶渡!现在已经没有了总管府,没有人再去围剿你们! 你们也不必上山从贼!你们想要活路,可以跟我说!在背后大喊大叫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些喽啰兵情不自禁地一缩,随即面面相觑,脸上开始出现惊恐之色。 他们就算见识再少,也知道那是最近特别有传奇色彩的火铳。 但是,真正威慑到他们的,却是叶渡随手一枪,就干掉了他们后方的那个人。 他们无法明白,叶渡是怎么发现那个人的,又是怎么一枪准确的干掉那个人的。一股隐约的寒意,从每个喽啰兵的心底下,慢慢的升腾起来。 叶渡慢慢的催动战马,从喽啰兵们的身边过去,慢慢的来到队伍的最后面,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冷冷的说道:“谁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没有人回答。 叶渡招招手,叫道:“苏灿,你过来!” 苏灿急忙来到叶渡的身边,看过那人一眼,简短的说道:“大人,此人就是赵雄!梁山的四当家!据说跟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叶渡点点头,提高语调,冷峻的说道:“赵雄已经死了,现在,你们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喽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忽然间,他们觉得马背上的叶渡,是那么的可怕,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势不可当。 他们尽管有上万人,可是在叶渡的面前,却好像是面对狮子的一群绵羊,根本没有和对手抗衡的力量。 叶渡嘴角边微微带着一丝丝的嘲笑,冷冷地说道:“难道,上万人里面,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吗?” 寂静片刻以后,有个瘦小个子的喽啰兵走出来,鼓起勇气,向叶渡说道:“大人,小人楚大柱……” 叶渡上下打量他一下,慢慢的问道:“你是读书人?” 楚大柱脸色微微有些涨红,说道:“惭愧,小生从来未曾榜上提名。” 叶渡皱皱眉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就算不榜上提名,也不至于沦落从贼吧?” 楚大柱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大人自己也是贼,为何看不起我?” 叶渡微微一愣。 苏灿怒声喝道:“楚大柱,你找死!敢对大人无礼!读过几本书很了不起吗?” 说罢,冲上来,就要将楚大柱打倒在地上。 叶渡挥挥手,让苏灿退开,深沉的说道:“楚大柱,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楚大柱苦涩的说道:“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们也不想跟着梁山贼造反。如果我们没有粮食吃,所有人都要饿死。” 叶渡爽快的说道,“跟着我,你们所有人都有饭吃,而且我允许你们去招揽梁山的其他无辜人士,只要你们敢来,我就给你们土地和粮食。” 楚大柱欣然说道:“好!我信你!我现在就愿意加入叶家军!” 其余的喽啰兵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悄悄的避开楚大柱的目光。 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恐惧。 什么?加入叶家军? 万一是骗我们的呢? 当官的哪里有好人? 叶渡坐在马背上,只是漠然的冷笑。 想要粮食和土地,又不想冒险,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楚大柱也有些皱眉头,想不到喽啰兵们竟然会退缩,忍不住说道:“各位兄弟,在梁山大家也不会有活路,还不如加入叶家军!” “而且今日之战,大家已经输了。你们回去之后,梁山也不会饶恕分毫。” “大家现在就跟我一起加入叶家军,然后拉人过来。” 当叶渡处置完总管府之后,梁山贼已经不在话下了。 几乎不出半个月,梁山贼就彻底被消灭。 朝野震动,谁也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梁山贼,竟然旦夕之间,就被博平郡节度使给消灭了。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心,叶渡旋即出兵攻占了齐州。 从大都督府到齐王,全都成为阶下囚。 同时,叶家军开始采取开放的政策,吸纳了大量的府兵加入叶家军,并且敞开了供应物资。 不出三个月,便彻底占领了河南道。 同时,沧州的兵马也开始逐步驱逐零星还散落在河北道的契丹人,而彼时契丹已经抢劫的差不多了,也早就有了退意,没过多久,便走的干干净净。 只是河北道的诸多州县,日子变得过于艰辛了。 最后没有办法,即便是叶渡没有攻略他们,也改旗易帜,加入叶家军麾下。 甚至缺乏粮饷的边军,也主动投靠叶家军,使得叶家军轻易完成龙蛇之变。 刹那间,便拥有了十几万兵马。 当然,叶渡对这么多兵马还是进行了改编的。 半年后,大乾皇帝崩,政事堂的相公们,想要捂住这个消息,却没有机会。 因为圣人的嫡系子嗣散落在各地,内乱爆发,各地的兵马浩浩荡荡陷入了厮杀之中。 而已经将河南道、河北道吸纳了一部分力量的叶渡,正式开启了他的自立之路。 “我宣布大赵正式立国!” 叶渡于沧州建国,国号为赵,同时称王,加入了天下的征战之中。 而分崩离析的大乾,再也不能阻挡叶渡的发展。 当然,大赵的成立,确实引起了各地豪杰的关注,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叶渡在半年内,遭受到了起码三次大规模的进攻。 但是都被叶家军击退,并且在战斗中北方,占据了辽东大半的领土,连契丹人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让天下豪杰意识到,叶家军真的很强。 所以叶家军迎来了宝贵的发育时间。 一直到了三年后,叶家军再次出击,一路向西,娶中原和河东,连克两道,直接消灭了八路诸侯豪杰,天下大震。 童年,叶家军再度出击,攻克岭南道,获得了彼时大乾逐渐发育起来的粮仓。 随后再休养生息两年之后,叶家军再度出击,直逼关中。 彼时,天下的形式已经明朗,谁都能看得出来,叶家军已经成就不可阻挡之势。 一个新的帝国,就在世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