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死后穿越成龙崽？（一） “为什么……” 姜乐（le）看着自己现在这双瘦小的手，不可置信地抬手用力掐了下手臂。 痛感如游蛇般迅速袭来，手臂的皮肤也红了起来。 那抹红色在病态白的肌肤上很是明显，刺痛着她的双眼，同样也昭告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死了才对啊？”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明明记得自己逃出了那个荒唐、死寂、感受不到任何温情的家。 明明记得自己从高高的楼梯摔了下去，十八年来的剪影随着视线中旋转的画面，一同出现在脑海中。 直到，她的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鲜血从后脑勺涌出，最后一丝温热从身体消散。 她死了。 她明明已经死了，可是她现在居然活生生的在这张陌生的床上？ 老天爷，你明明已经剥夺了我“生”的权利，现在却连“死”的选择也不给我。 姜乐无力地瘫坐在床上，很显然，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瘦小的、孩童般的身躯，在此刻显得多么孤寂。 很奇怪的是，她的身后有一条白色形同龙尾的尾巴。不过，她本人正沉浸在痛苦中，并未注意到尾巴的存在。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姜乐被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自我怀疑，慌张地四处寻找能躲藏的地方。 不要，她才不要再次被抓住，她不想再变成木偶一样被母亲操控。 姜乐掀起脚边的被褥，将整个身子钻了进去。 只有在狭小的黑暗处，她才能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片刻，三名身穿青色宗服的人走进了卧房，来到床边。 “诶？小妖兽醒了啊？”走在中间的少年开口道。 他叫莫少煊，是天玄宗第四位弟子。 他一头微卷短发，脑后扎了个小辫。额前细碎的头发遮住了剑锋般的眉毛，却遮不住那双眼睛中明亮的眸光。 走在他身后的男子是他的二师兄，季言禾。 季言禾还是如往常一般，并不表露过多的情绪，脸上只有冷漠的神情。 而在最前方的束着银白发冠的年轻男人，正是他们的师尊——天玄宗宗主，江引尘。 江引尘看着轻微颤抖的那团被褥，以及裸露在外的龙尾末端，叹了口气。 “小家伙别害怕，是我的两名弟子把你带回来的，我们不会伤害你。” 两名弟子……把我带回来的？ 姜乐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几个人的声音她从未听过，与这房间一样，都是陌生的。 而事情还要从几个时辰前说起。 …… 季言禾与莫少煊被江引尘打发出了宗门，来到一处隐蔽的魔窟中。 魔窟内四处都是魔物残骸，浓黑黏腻的魔物血液浸满了地面，充斥着恶心的腐臭味。 “啪叽——” 季言禾两人一边踏着魔物血液缓慢移动，一边扒拉着魔物残骸，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莫少煊一手抱着自己的宝贝佩剑，避免让它遭受这腐臭血液的“洗礼”，一手拿着木棍对着魔物残骸一顿乱戳。 他已经在这里戳了有半个时辰，从魔窟的入口一直戳到最里边，他的耐心已快见底。 “二师兄，咱们还要找多久啊？我感觉自己快被腌入味儿了。” “快了，把这最后一片翻找完。” 刚说完，莫少煊踩到了一坨柔软的物体上，他抬脚一看，竟是条尾巴。 “什么东西？”他用木棍拂掉尾巴上的黏腻的血渍，露出白色的鳞片。 他顶着恶心感将尾巴提起，没想到竟是个化形的小妖兽？ 再仔细一看，小妖兽的胸腔在很微弱地起伏着。 还是活的！ “二、二师兄！”莫少煊连忙提着小妖兽走向季言禾。 季言禾抬起头，看着被莫少煊倒提着尾巴的小妖兽。 “师尊要找的，难道是这个？” 也不管找没找对，两人直接带着小妖兽，也就是姜乐，回到了天玄宗。 天玄宗清心殿内，江引尘正坐在躺椅上惬意地喝着热茶。 “师尊！师尊！找到了！” 莫少煊兴奋地跑来，完全不管手中小妖兽的死活。 “噗————”江引尘一口茶喷的老远。 找到了？找到什么了？ 他只是随意把他俩打发去了随口说的地方，没想到还真能找到东西？ 他极力压着脸上的嫌弃劲儿，转头看向莫少煊。 在看清莫少煊手里奄奄一息的小妖兽后，表情变得严肃了些。 居然是只化了形的小妖兽，再细看这带有白色鳞片的尾巴，似乎血脉并不简单。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再让莫少煊这么折腾下去，这小妖兽指定就栽在他们宗门了。 他江引尘救死扶伤无数妖兽，可从未有一例伤亡事件。 江引尘指尖一点，姜乐从莫少煊手中脱出，飞到他身前。 江引尘这才看清小妖兽的全貌，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小孩的模样，四肢布有淤青，尾巴上的鳞片也脱落了些许。 他探出神识检查了一番，灵力紊乱，灵脉似有断裂的迹象。 “嗯……情况有点严重啊……” 看来只能找空青帮忙。 江引尘撇下两个徒弟，迅速来到宗门靠后的一座山头，这里布满了葱郁的植物，往里走一棵枝叶繁茂的巨大古树矗立在那里。 古树浑身木元素充盈，萤星的元素围绕在它的周身，它周围的植被长势也比其他地方好上许多。 江引尘把姜乐轻放在裸露的树根上，稍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古树说道：“空青，有事相求。” ------------ 第2章 死后穿越成龙崽？（二） 古树身上荧绿的光点暴涨，慢慢汇聚成了一位女性的身影，恍惚间似有一丝神性的光辉。 这便是空青，天玄宗上最古老的树灵，善治疗之术。 空青长发及地，缓慢走向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的姜乐，轻轻将她抱起，身上的光点朝着姜乐飞去，最后飞入伤口中。 随着进入身体的光点越来越多，姜乐的伤势也好了，呼吸渐渐平稳，尾巴上的鳞片也重新闪耀着皓月般的光泽。 空青俯身，将脸贴在姜乐灰扑扑的额头上，眼眸低垂睫毛扑闪，眼里尽是温柔。 “这孩子大概十一岁是半妖呢，属于妖的那部分血脉应是龙族。不过，身体与龙族血脉并未完全融合，有些紊乱，似是人为制造出的生命。 伤已全部治愈好了，不过还是静养一些时日为好。” 江引尘皱眉，还是人为制造出的半妖。 难怪没有完全化为人形露出了龙尾。 龙族中最低等阶的也是仙兽，这个等阶及以上的妖兽一出生便能轻松幻化出完整的人形。 不过，这天地间的龙族自数千年前与魔族的大战后便愈来愈少，现在怕是翻遍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几只纯血的龙族。 没想到会有人癫狂到用人类孩童融合龙族血脉创造出半妖。 不过还真是碰巧，遇上了自己打发去的两个弟子从而捡了一命。 江引尘从空青手中接过龙崽，拂开她脸上黏腻的头发，露出了有些干瘪的小脸。 “多谢。” “无事，能为天下生灵贡献一份吾的力量，是吾之本分。” 说罢，她化作光点回到了古树内。 江引尘用手指轻轻刮了刮龙崽的脸蛋，含笑细声道：“或许，这便是缘分吧。” 他抱着龙崽，飞回了自己的山头，季言禾与莫少煊正在他的殿门口等着。 见他回来了，莫少煊大步跨去，兴奋地问：“师尊，这小妖兽是什么啊？我瞧着她这尾巴像是蛟。” “应该不是寻常蛟族。”身后的季言禾只淡淡说了一句。莫少煊脑瓜飞速运转：“不是寻常蛟族，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龙啊？” 江引尘点头道：“是龙，不过她是人为制造出的半妖？” “人为？那她到底算是人……还是龙啊？” “嗯……一半一半吧，暂时不知是人类意识主导还是龙族意识，先养着看看。” “喔～师尊又开始了，不管捡到什么都养。”莫少煊双手背在脑后，洋洋洒洒道。 江引尘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抱着龙崽回了自己殿内。 小家伙还没醒，还是自己先照顾着为好。 宗内五个弟子个个都不是省心的料，交给他们不放心。 ……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副场景，姜乐苏醒，师徒三人前来查看她的状态。 见姜乐没有回应，还是躲在被褥中，江引尘只得带着两个弟子离开了房间。 还是不要打扰小家伙注意为好。 被褥那片狭小的黑暗中，姜乐的脑海里不断回放那日的碎片。 因为她没有达到A大往年录取分数线，母亲当着教室所有人的面大声斥责她，她却两眼一黑嘴唇发白晕倒了。 而后，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间中。 母亲没有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而是重重给了她一巴掌。 “嗡——” 只一巴掌，让她耳鸣，让她大脑空白。 她听不清母亲的指责，任由母亲对着她虚弱的身体发泄。 再后来，就是她从家里逃离，却体力不支、双腿发软，从楼梯摔了下去。 哈……真是荒唐啊，就像她那麻木的十八年生活一样。 也许，她的存在本就是荒唐的吧。 姜乐从被褥中退出身，看着这不似二十世纪布局的房间。 她想从床上站起来，刚动了一下，身后传来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脊骨延伸出来，一直到脊椎尾骨。 姜乐强忍着恐惧，眯着眼缓慢转过头。 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条纤长的尾巴。 尾巴被珍珠光泽的白色鳞片覆盖，金色毛发从一直延伸到尾巴末端，形成一小簇。 姜乐吃了一惊，人怎么会长尾巴呢？ 难不成，她处于一个不人不鬼的状态？ 哈…… 不过，她也无所谓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她望向窗外，回想着自己的十八年。 在母亲的操控下，每日都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的提线木偶。 学校和家就是她全部的活动轨迹，接触不到其他的人或者事物；除了学习，她也接触不到别的活动。 就这样，她变得越来越内向，越来越怯懦畏缩，心理连同灵魂一起变得扭曲。 接着，她搜寻了所有记忆，似乎没多少自己笑容的回忆呢。 上一次微笑是在什么时候呢？她已经记不清了。 又或许，自己从来没有快乐过吧。 她叫姜乐，可是并不快乐。 或许是脱离了原本身躯的束缚，此刻她竟看清了前世的苦痛。 若是，早些明白就好了。 负面情绪涌入脑中，姜乐身体开始颤抖，她双手紧紧抱住头，指尖用力抠进头皮。 她金色的瞳孔迅速缩成一个圆点，竟下意识催动着手指甲变长，掐进了头皮中，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 第3章 前世梦魇 鲜血划过脸颊，滴落在床上。 姜乐感觉不到疼痛，此时的她眼神空洞，宛如被偷掉灵魂的破旧玩偶。 殿外，江引尘正坐在院中喝茶。 小龙崽这才刚醒，状态也还不稳定，他不宜走远。 这不，一丝极具诱惑的鲜血味儿飘荡到他的鼻尖。 血？ 江引尘暗道不好，迅速放下手中的茶，动用灵力快步回到了殿内。 刚一进门，浓郁的龙血味儿扑面而来。这龙血有很强的诱惑力，寻常生灵若是闻到这味儿准得陷入发狂的状态。 江引尘用灵力隔绝了自己的嗅觉，避免自己会受到影响。 他迅速来到卧房，看到满头是血、抱作一团浑身颤抖的姜乐。 “小家伙？！” 他连忙扒开姜乐的手一瞧，尖锐的指甲里全是血，甚至还夹杂着些许皮肉和头发。 “没……没有意义……我……” 姜乐眼神空洞，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江引尘眉头紧锁，也顾不上小龙崽乐不乐意，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治疗她头上的伤口。 这点小伤他还是能治好的，不用再去劳烦空青。 暖流从额头缓慢流向全身，姜乐几近崩溃的精神也得到了些许安抚，身体的颤抖缓和了些。 看到她情况在好转，江引尘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小龙崽是遭受了什么，才会露出刚才那副绝望的神情。 姜乐意识逐渐恢复正常，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这陌生人抱在怀里，她下意识就想挣扎。 江引尘却是将她又重新按入怀中，伸手抚摸她的头。 触碰到头部的一瞬间，姜乐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见状，江引尘抚摸她头部的动作减缓了些，低头含笑轻声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姜乐的眼瞳中充满着警惕与惊恐，她看着这个抱住自己的陌生人。 他说话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的殷红格外诱人，身上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让她感到舒畅。 姜乐的龙尾不自觉地往上一翻，卷上了江引尘环抱着她的小臂。 江引尘先是一惊，而后戳了戳姜乐的小脸，笑得更深了。 姜乐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她不善与人直视，会感到不自在。 江引尘笑容瞬间凝固。 他难道长得很可怕吗？不对啊…… 他向来对自己的长相很有信心，这是他第一次对此产生怀疑。 姜乐扭头，发现江引尘青衣上的血迹。 是她的么？ 毕竟她刚刚发病了，又开始伤害自己。 为什么说是又呢？以前姜乐也时有发生这种伤害自己行为，像是身体不受控制一般。 母亲顾不上她身上这些留下的伤痕，她又害怕一个人去医院，怕那里的人会因为她有些不正常而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因此一直没去检查。 慢慢的，她的这种情况加重了。 最严重的一次是她跪坐在床上，一边尖叫一边撕扯着头发，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美工刀一次次划伤自己的手腕。 最后是母亲听到声响赶来阻止了她近乎疯狂的行为，但也并没有带她去医院，只是包扎了手腕的伤口，去诊所买了些镇定的药服用，并永久收走了她房间内所有尖锐物品。 因为母亲觉得若是要住院的话就会耽误学习，而且若是被旁人知道她女儿精神不正常，她得有多丢人。 只要她时时刻刻看着姜乐，便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事实也如她所愿，姜乐确实再也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因为她很忙，忙着不停地学习，不停地学习，忙得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发酵内心的情绪，最后成了麻木的傀儡。 “对、对不起……”姜乐的声音稚嫩又沙哑。 她伸出手擦拭江引尘身上的血迹，可是她的手上也沾有血迹，于是越擦越多、越擦面积越大。 姜乐惊慌地看着自己布满血迹的手，不停地低头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敢看江引尘的眼神，就像她不敢面对母亲的怒火一样。 她的尾巴也随着她害怕的情绪耷拉了下来。 江引尘看她这样子，无奈地叹了叹气。 “不碍事，这点血迹一个清洁术就清理好了。” 闻言，姜乐好奇地抬起头，半眯着眼看着他随手施了个清洁法术，果真衣服上的血迹消失不见。 姜乐：！！！ 她震惊得眼睛瞪得老大。 江引尘牵起她的手，也对着施了个清洁法术，瞬间变得干净。 “看吧，一下子就干净了。” 姜乐直直盯着自己的手，一脸不可思议。 这就是法术吗？好神奇……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不对，应该说是在原本的世界根本不能会见到的现象。 “师尊！我和二师兄给小龙崽带来了上好的甲鱼汤！”莫少煊用力地踹开房门大喊道。 姜乐被这突然的踹门声吓得缩了身子，脑袋埋进了江引尘的怀里。 本来看着小龙崽没先前那般害怕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江引尘，此时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怒火。 这莫少煊做事总是这样毛手毛脚，非得找个时间给他好好改一改不可。 季言禾抬手对着他的后脑勺敲了下去。“四师弟，小声些，别吓到了小龙崽。” 莫少煊吃痛，摸着后脑勺，表情扭曲地看着被抱在江引尘怀里的姜乐，撇嘴道：“小龙崽这不好好在师尊怀里么，哪儿那么容易吓到……” 许是他的嗓门太大，姜乐下意识就伸手堵住自己的尖耳朵。 莫少煊再次回过头时，看到了江引尘皮笑肉不笑的脸。 “师尊你怎么了？你笑得我有点瘆得慌……” “咯吱——，咯吱——” “什么声音？”莫少煊好奇地四处看，最终视线定格在江引尘的嘴上。 啊，原来是师尊磨牙的声音啊！ ------------ 第4章 江粼月，冉冉升起的新月 莫少煊嬉皮笑脸问：“师尊，您是牙不舒服吗？” 季言禾拍了拍他肩膀，摇头道：“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莫少煊：？ 我又怎么了？ “师尊，这是我和四师弟给小龙崽做的甲鱼汤。”季言禾将自己手里那份食盒放在桌上，朝莫少煊递了个眼神。 莫少煊领会，也将食盒端了上去。 两份食盒一同打开，鲜美的甲鱼汤味迅速溢满整间屋子。 江引尘仔细闻了下，问：“这味道……你们把宗门东边峡谷里那只千年老鳖妖杀了？” “对呀！我和二师兄还费了老大劲呢！”莫少煊摸了摸鼻子，回想当时的情形。 那老鳖妖苟了千年，修为居然苟到了元婴初期，虽没什么攻击能力，但是那外壳还真不是一般的硬。 得亏二师兄画了好几道增幅符在他们的佩剑上，同时进攻才刺穿了外壳。 闻言，江引尘闭了眼，心里在滴血。 那老鳖妖霸占峡谷许久，是那处的霸主，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严重影响到了凡人船只的来往，甚至有几次伤到了凡人。 他本想趁着哪天没别的修士在，偷偷把它杀了炖汤喝，没想到被自己弟子抢先了。 罢了，起码也没便宜到别人。 江引尘怀里的姜乐也闻到了甲鱼汤的香味，很香，真的很香，但是她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干脆闭上眼极力忍耐着。 直到她的肚子发出一声悠长的“咕～～”声。 三人：…… 都饿成这样了还忍着。 江引尘捏了捏她的小脸，轻声细语道：“饿了就吃吧，那可是他俩专门给你做的。” 连身为师尊的他都没这个待遇。 姜乐睁开眼，畏畏缩缩地看向两个少年。 莫少煊将脑袋凑近了些，“你要是不喝，我可就伤心咯。” 可不得伤心嘛，他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带着金丹大圆满的二师兄去砍一个元婴初期的老鳖妖，为的就是给刚捡回来的瘦弱小龙崽补补身体。 季言禾默默盛了碗汤，稍微吹凉了些，端了过去。 江引尘把姜乐放在床边坐着，转身接过季言禾手里的碗。 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姜乐浑身不自在，肌肉紧绷得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床边。 江引尘蹲下身子，举着汤勺递到她的跟前。 “喝吧，温度刚好，不烫。” 姜乐看了看汤勺，又看了看江隐尘，金色的眸子中充满不安。 她要喝吗？她能喝吗？她应该喝吗？ “尽管喝吧，没事的，别把自己饿坏了。” 姜乐最终还是把头往勺子那里凑了些，张开了嘴。 勺子没入口中，鲜美温热的甲鱼汤涌入口腔。 好美味。 姜乐在口腔中细细品味了一番才咽了下去，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丝滑地涌入胃中那一瞬间，她感觉整个身子都被温暖了。 见她咽了下去，江引尘又舀了几勺递了过去，姜乐也非常配合的都喝了。 看她喝得如此陶醉，莫少煊脸上浮现憨态的笑容，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而季言禾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很快，姜乐就喝了两大碗。 江引尘正端来第三碗时，一抬头竟见她哭了起来。 他连忙放下碗，抬手用衣袖擦去姜乐脸上的泪水。 “可是汤不合胃口？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姜乐用力摇头，沙哑的嗓音吞吞吐吐道：“很……很好喝……”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开始流泪。 只觉得一股暖意忽然涌上心尖，连带着眼眶也温热了起来。 那股暖意到底是汤本身的温度，还是里面所包含的善意呢？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视线被眼泪遮挡得模糊成一片。 “很……很好喝……谢谢……谢谢你们……” 江引尘看得心疼，鼻尖涌上一股酸涩，立刻把姜乐抱入怀中不断轻拍着她的背。 “呜呜……呜啊啊啊……” 姜乐哭得越来越大声，耳尖因为哭得太用力变得红润。 莫少煊好奇地舀了一勺甲鱼汤试探性地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嘀咕道：“有这么好喝吗？都好喝哭了……” 一旁的季言禾：…… 四师弟其实真的缺少一根筋对吧…… 姜乐的哭声随着江引尘拍背的动作慢慢变小，直至累得睡着。 期间季言禾收拾好了汤碗拽着莫少煊一起离开了山头。 天色已渐晚，江引尘本想把姜乐放到床榻上，可是姜乐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他也只好一直抱着她。 怕房间内太闷，江引尘拿出一张厚实的皮毛盖在姜乐身上后，便出了房间，来到山崖处的亭子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而他怀中的姜乐，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她还是18岁姜乐的模样，她漫无目的地走在一片黑暗中。 “姜乐，姜乐……”有人在喊她，那声音与自己的声音很像，但细听又有些区别。 一会儿，姜乐跟前出现了一个有些虚幻的身影。 走近了才发现那人头上有一对白色的角，脸上还有些颜色浑浊的鳞片，一双血红的眼瞳正直直看着自己。 那人越走越近，血红的瞳色逐渐蜕变为金色。 她朝着姜乐挤出了一个温暖却又带着悲伤的笑容。 “姜乐，好好享受新的人生吧。” 她用虚幻的身体给了姜乐一个拥抱，随后消散成白雾融进了姜乐的身体。 姜乐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慢慢变小，身后也长出了白色的龙尾。 正是变成了现在这副身体的模样。 变化结束后，姜乐逐渐转醒，一睁眼便是刚撒上明亮星星的天空。 察觉到她的动静，江引尘低下头，“睡醒啦。” 姜乐下意识抓紧皮毛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月光下明亮的金瞳望着他。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江引尘接着问。 姜乐不知如何回答，她想起梦中那道声音：好好享受新的人生吧。 新的人生……可以么？ 若是可以，她不想做姜乐了，她不想再做那个身心都被腐蚀掉的姜乐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 “是没名字，还是不记得了？” 姜乐没做出回应。 “嗯……”江引尘有些纠结，“那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 姜乐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江引尘脑中翻阅毕生词汇也没想到合适的名字，突然余光瞥到姜乐龙尾上的鳞片反射出的月辉。 他灵光一闪，“月……粼月，不如和我一个姓，姓江名粼月，江粼月。” “江粼月……” 姜乐，不，应该是江粼月，她望着天空重复着自己的新名字。 “从现在起，你就是江粼月。” ------------ 第5章 一向冷淡的季言禾很是反常 夜幕之下，莫少煊嘴里叼着一根草，背着手欢快地蹦回自己的山头。 天玄宗除了江引尘也就只有五个弟子，人少的好处就是每人都能得到一座属于自己的山头。 正在他路过五师妹宣璐的山头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抬眼望去，一缕烟伴随着些许火光冉冉升起。 “喔～五师妹又在倒腾什么玩意儿？” 宣璐，刚满十五岁不久，天玄宗宗主江引尘的第五名亲传弟子，是名天赋极好的炼器师。虽修为只有筑基中期，但她炼制出的法器比起金丹中期炼器师炼制的法器都毫不逊色。 “轰——！”又是一声巨响从宣璐的房屋中炸开。 “咳咳……” 宣璐打开房门，浓烟从中飘出。 她使劲舞动双手拂开身上的烟气，原本白嫩的脸蛋被熏得乌黑，额前的刘海也被烤焦了些，身上的衣服乌黑一片，像是去挖了煤一般。 “诶……又失败了，这个材料也不行么……” “五师妹！” 莫少煊快步上前，“五师妹，你又在炼制什么好东西？”他伸长脖子，看着被炸得黢黑的房间问道。 “我在炼制防御法器，只是一直没找着足够坚固的材料。” “足够坚固……对了！”莫少煊灵光一闪，想到了白日与二师兄一起杀的那只老鳖妖。 “我跟二师兄杀了只元婴初期的老鳖妖，它的壳还在，明儿个我给你带来。” 那壳着实坚固，他俩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丢在外面又不想便宜了别人，只好先放在了他自己的山头。 “老鳖妖？还是元婴初期？”宣璐抬眼看向他，一脸疑惑。“你们猎那老鳖妖作甚？” “这不把那老鳖妖杀了炖汤给小龙崽补补身体。对了，你还不知道咱捡了只小龙崽吧？” “小龙崽？” “哎呀你明儿个去师尊那里看看就知道了，不过她胆子有点小，你可得把你的好奇心收敛些别把她吓着了。” 莫少煊可最是清楚她这五师妹有多“疯狂”了，平时一炼制出新的法器就要拗着他来试试效果；对新鲜的事物也有极其强烈的好奇心，不弄明白誓不罢休那种。 她要是见到小龙崽，恨不得围着小龙崽仔仔细细看个三天三夜。 “知道啦，我尽量。”宣璐撩起烤焦的刘海，转身走进屋子又要投入炼制中。 莫少煊也识相的不再去打扰她，继续叼着草欢快地蹦回自己的山头。 白天杀那老鳖妖可费了老大劲了，回去必须好好睡一觉。 次日晌午，江粼月才醒来。 昨晚一夜无梦，睡得可踏实。 以前她睡觉总是梦见自己在刷题，又或者梦见分数下滑，整得第二天醒来提心吊胆。 不像现在，睡一觉感觉整个人都舒展了。 “嗯～～” 她从床上坐起身子，展开稚嫩的双臂伸了个懒腰，身后的尾巴也一起舒展开来，快活地翘了两下。 江粼月看着白色的尾巴，想起昨日的种种，感觉有些不真实。 她真的，不再是“姜乐”了？ 她轻轻抚上尾巴，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摸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确认尾巴的真实性。 看着那闪耀着珍珠般光泽的鳞片，她用手指抠开鳞片并用力往上翘。 尾巴传来痛感，神经反射地往上扇动，这一扇直接“啪”的一声打到她的脸蛋。 很快，她的脸上开始泛红。 一手轻摸着脸上被打的地方，一手安抚尾巴情绪。 不知何时提着食盒站在房间门口的季言禾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季言禾：…… 嗯，这小龙崽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要不下一顿考虑做些补脑的食物吧。 他走进房间，将食盒放在桌上慢慢摊开。 床上的江粼月注意到他，立马坐直身体，虽表情上还有些畏缩，但也没昨日那般害怕。 季言禾盛好饭菜，端着碗走到床前，想起昨日师尊喂小龙崽的场景，他也蹲下身来试着喂她。 察觉到他的意图，江粼月连忙开口：“我、我可以自己端着吃。” “好，拿稳了。” 季言禾将碗递了过去，江粼月稳稳接住。 腾腾热气扑从碗中升起，诱人的香味随着江粼月吸气的动作溜进她的鼻腔中，顿时食欲大开大口吃了起来。 季言禾坐在桌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暴风吸入的小龙崽，余光瞥到她不停上翘的龙尾尖，心情大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看到小龙崽吃得这么投入想来他的厨艺并未退步。 自从姐姐嫁人后，没有了需要照顾的人，再加上他已成为修士不怎么需要这些，除了昨日那顿甲鱼汤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厨过了。 如今宗门来了只小龙崽，他又有机会能够下厨。 他其实很享受做饭的过程，再加上自己做的食物能得到别人的肯定也是一种成就感。 宗门上下皆是修士，不怎么需要摄入寻常饭菜，若是小龙崽能留在宗门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试探问道：“师尊可有给你取名？” 江粼月抬头，擦了擦嘴角的饭粒。 师尊？应是昨晚抱着她看夜空的男人吧。 “嗯。”她点了点头。 “师尊给你取了什么名？” “江粼月。” “江粼月……”季言禾复读了一遍，嘴角的笑却是加深了些。 他们这师尊别的不做，就喜欢捡一些东西带回宗门。不管是普普通通的破烂玩意儿，还是奇形怪状的药草和灵兽，又或是大活人，只要取了名那必然会留在宗门。 既然这样，那师尊是决定将小龙崽留在宗门养着了，以后他有的是机会下厨了。 “我叫季言禾，饿了就来隔壁山头找我。” 季言禾…… 江粼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过。 她舔了舔嘴角，还在回味刚才的味道，用稚嫩软糯的声音说道：“好……谢谢言禾哥哥，饭菜很好吃。” 短短一句话，让季言禾的心脏受到了两次暴击。 他有三个师弟师妹，虽然都叫他二师兄，但从未有人叫他叫得如此甜，并且还是第一次有人口头上称赞他做的饭菜好吃。 这感觉，太美妙了～ 季言禾平常看似冷淡的脸上，现在却布满了满足的笑容。 “师尊这次倒是做了个不错的决定。”他小声嘀咕道。 “阿——嚏——！”殿外传来江引尘打喷嚏的声音。 他揉了揉鼻子，心想又是哪个不孝弟子偷偷咒骂自己。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江粼月所在的房间。 季言禾连忙站起身来弯腰行礼，“师尊。” “嗯。” 江引尘应了一声，注意到季言禾脸上的笑意。 嗯？是什么事能让自己这个冷冰冰的二弟子一脸反常？ 他继续走向床榻，想要查看江粼月今日的状态，不料看到她脸上的红印，脸色阴沉了下来。 江粼月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不知所以。 江引尘又重新看向反常的季言禾，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打她了？” 季言禾：“啊？” ------------ 第6章 成为原著中将被灭宗的宗门弟子 江引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原先阴沉的脸满是无奈，他皱着眉，直摇头。 季言禾对大多数人和事都不关心，表面总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很少面露笑容。但他最可怕的正是笑着的时候，表面笑得和善，内心却已经把对方下辈子的一百种死法都规划好了。 看着他脸上满足的笑容，再加上江粼月脸上的红印…… “唉……”江引尘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的亲传弟子竟会对一个孩子动手，果然自己不该缺少对弟子的管教。 坐在床边的江粼月摸了摸脸，反应了过来，连忙挥手道：“言禾哥哥没有打我，是……是我自己弄的……”她的尾巴也尴尬地卷了起来。 “咳咳……”季言禾清了清嗓子，立马解释：“是小龙崽用尾巴扇了自己一下，我看到了的。” 随着他的解释，江粼月整张脸都迅速红了起来，她微微低下头，恨不得钻进地缝。 自己扇自己什么的，也太尴尬了。 江引尘松了一口气，“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对小孩子动手了，那就好……”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治消除了江粼月脸上的红印。 季言禾：？ 师尊，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样的吗？ 罢了，无所谓了。 季言禾收拾好食盒，在离开之前，朝着江粼月说道：“小龙……小粼月，记得我与你说的话，我就在隔壁山头。” “嗯。”江粼月点头道。 见她应下，季言禾向江引尘行礼后离去。 江引尘坐到床边，眸光一闪，探出一丝神识察看江粼月的身体状况。 “嗯，灵脉恢复得差不多了。” 想来是昨日的甲鱼汤发挥了效果。 他歪着头，脸上含着温柔的笑，眼角的殷红吸引了江粼月的目光。 她盯着那抹殷红有一会儿，似是觉得这样盯着别人有些不好意思，又稍稍移了目光，正好对上了江引尘那深邃的眼眸。 “小家伙，你可有想好养好伤后的去处？”江引尘轻声问。 江粼月呆呆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去处？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她结束了阴郁的十八年，毫无选择权利的十八年，如提线木偶般被母亲操控的十八年。不知为何上天又赐予了她一次新生，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惜，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完全陌生，以她现在这副小孩的模样，她还能去哪里？ 她对着江引尘摇了摇头。 “不如就留在这里，留在天玄宗？”江引尘试探性问道。 嗯？ 江粼月惊愕地望着他，“留在……这里？” 江引尘重重点头，“嗯，留在天玄宗。”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留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我好歹也是一宗之主，这里我说了算。这样吧，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尊成为天玄宗的弟子？” “啊……啊？可以吗？”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你‘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但你也可以待在这里。” 闻言，江粼月双眼低垂，陷入思考。 拜入天玄宗么……反正她也无去处，也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倒不如…… 她再次抬眼，坚定地望向江引尘，对上他的目光。 “我愿意拜入天玄宗，成为您的弟子。” 得到了她的答复，江引尘脸上的笑容更盛，连眼尾的殷红也更加鲜艳了一分。 “那好，叫声‘师尊’听听。” “师尊。”江粼月用稚嫩软糯的声音喊道。 似是觉得不太正式，又迅速调整了姿势，双膝跪在床榻上，两手叠在一起朝着江引尘弯腰行礼。 “师尊。” 江引尘连忙扶住她，“在宗门内不必讲究这些，有你这声‘师尊’就够了。” 他又回味了一下江粼月那两声软糯的“师尊”，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比莫少煊他们叫得甜多了。” “莫少煊？”江粼月觉得这个名字也有些熟悉。 见她疑惑，江引尘连忙解释：“就是昨日与季言禾一块端来甲鱼汤的那个毛小子，是我的第四个弟子，也是你将来的四师兄。” 江粼月大脑飞速运转，将这些熟悉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季言禾，莫少煊，天玄宗…… 或许再来一个名字就能想起吧。 于是，她问道：“那师尊叫什么呢？” 江引尘这时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告诉未来弟子自己的名字呢。 “江引尘。” 江引尘…… 天玄宗宗主江引尘，季言禾，莫少煊…… 她想起来了，这不正是高一曾经的同桌借给她看的一本修仙小说里的人物的名字？ 但……会不会是碰巧？ “师尊，咱们天玄宗一共有多少人？” “咳咳……”江引尘闭眼轻咳一声，似是有些不好回答。 “全宗上下共六人，除了为师便是五位弟子，现在算上你也不过七人。” “五个弟子……”江粼月默念着，眉头微皱。 连人数都与那小说对上了…… 她当真穿进小说了？！ 这本小说她已不记得名字，内容也有些模糊不清，她当时只能在半夜偷偷看。 结果还是没几天就被母亲发现了，母亲并没有第一时间撕毁小说，而是去班里与同桌质问。 虽然已经过了差不多三年，但她依旧记得母亲将小说重重甩在同桌的桌子上，以及对同桌说的那句“请你不要给我的女儿看这些没有营养的书籍，会影响她的学习，知道吗？”。 虽然并没有进行什么辱骂，但还是让同桌、让她在班上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当天母亲就与班主任商量换了她的位置，换在了两台左侧的独坐，这样就再也不会有同桌影响她的学习了。 这一坐，便是坐了三四年。 那个同桌也再也没有找过她，或许是害怕吧。 而她自己也没法鼓起勇气再去面对那个曾经的同桌，两人也再也没了交集，就好像从不认识一般。 这本小说的内容江粼月并未看完，只大概记得女主顾念希在收徒大会上脱颖而出，成为第一宗门开阳宗的弟子从而踏上修炼之途。 她当时还惊叹女主的名字竟和同桌的名字一模一样。 小说前期的内容中她记得顾念希发现天玄宗勾结魔族为祸苍生，于是顾念希带着开阳宗众人以绝对碾压的实力灭了天玄宗满门。 看到这里的时候，顾念希正直勇敢的形象跃然纸上，让她不禁连连称赞。 而女主顾念希真正在修真界中扬名的事件是小说中期的内容，顾念希以元婴初期的修为，单枪匹马斩杀了一头化神初期的祸世邪龙。 江粼月非常向往顾念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也被她的性格魅力所吸引。 她时常想，若是自己能成为顾念希就好了。 可是现在，自己却成为了要被顾念希灭宗的宗门弟子。 ------------ 第7章 便由她来改变天玄宗的结局吧 江粼月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含着笑意的师尊，发着愁。 她不明白，这笑起来如同旭日微风的人怎么会勾结魔族为祸苍生呢？ 江引尘见她这发愁的模样，还以为她是觉得只有六个人的宗门寒酸。 他坐直了身体，板正了脸，“咳咳，咱们宗门虽然只有六七个人，但是底蕴还是不错的。你放心，为师不会亏待你的，他们有的你也得有。” 他想起季言禾走之前说的话，又接着说道：“你二师兄所在的山头旁边还一块空的山头，晚些时候让他们打理干净，你就可以住过去了。” “啊？”本还在思考的江粼月被这一番话彻底打乱了思绪，陷入懵逼状态。 江引尘却是以为她还不满意，又加了句：“为师这些年没少捡……没少积攒些宝贝，灵石、灵果仙草还有法器，通通不会少，待为师整理好再给你带过去。” 啊？ 这下江粼月是彻底懵了。 不是，她还没正式行拜师礼呢，就将这些答应下来了？ 没得到她的答复，江引尘以为她还是不满意，心想这小徒弟意志还挺坚定，这都不上套。 这都不成，那只能…… 豁出去了。 他咬着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这里还有一片疑似凤族的羽毛，若是你想要……” “不不不用了师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粼月连忙打断他，免得等会儿他把家底都掏出来。 “师尊光是愿意收粼月为徒，让粼月有个容身之处，粼月已是感激不尽，粼月怎么好意思再收下这些。” 这也确实是她心中所想，一味接受别人的好会让她产生愧疚感、不真实感。 她现在并没有能力能够报答他们，不值得他们对她这么好。 就像母亲那般亲力亲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也只是让她考上母亲想让她考上的大学罢了，到最后她并没如母亲所愿，结果就是…… 那日母亲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仿佛母亲现在就在跟前数落她一般。 江粼月不再言语，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就连尾巴也蔫了吧唧地耷拉在一旁。 不论是亲生父母、同桌、亦或是自己，她只会让他们失望罢了，最后他们都将远离自己。 短短几瞬，江粼月已经深陷负面情绪的漩涡中。 “江粼月。” 江引尘伸出手抚摸她的头部，轻声唤她。 “你不必有负担，这些都是为师送予你的礼物，是每个天玄宗的弟子都应该拥有的礼物。为师不需要你报答什么，只需要你平平安安长大便可。” 是啊，她完全不必有负担，比起这些年被宣璐顺去的宝贝，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也不需要她报答些什么，只要别像那几个师兄到处惹祸就行。 当了这么多年的天玄宗宗主，他江引尘早已学会放宽心看淡一切。 半晌，江粼月才应声。 “嗯，粼月知道了，谢谢师尊。” 她那双金色的眸子闪耀着微光，静静注视着江引尘。 书中对天玄宗内部的描写只是一句话带过了师徒六人的“恶”，其余前因后果并未详写，毕竟只是顾念希修仙路上的一个小插曲。 莫非是还有着并未被书写下来的故事，才促成了最后呈现出来的内容？ 既然这样，便由她来弄清这一切，便由她来改变天玄宗的结局吧。 江粼月摸着下巴，眉头紧锁，龙尾尖慢悠悠地来回摆动。她在努力回想着故事的开端。 她记得女主顾念希第一次出场是在各大宗门联合举办的收徒大会，获得大会比试第一名便能得到一次自行挑选宗门的机会。 顾念希正是成为了大会比试第一名选择了开阳宗，而开阳宗也很看重她的极品变异风灵根，将她收为内门弟子着重培养。 原著中天玄宗并未参加大会，若是打乱原本的剧情走向让天玄宗参加大会，并且让顾念希接触到天玄宗、了解天玄宗原本的模样，那么结局会发生变化吗？ 不如赌一把。 “师尊，各大宗门举办的收徒大会还有多久呀？” 江引尘倒是没想到她会对这个感兴趣，“两个月后。怎么，你想要参加？” “嗯。”江粼月点点头，“我想修炼，我想变强，与同期的修士切磋可以最快锻炼实战能力。” 各大宗门内筑基初期及以下的弟子也可以参加大会比试，但只能挑选与自己同阶的未入宗门的对手，且不进入排名中。 “嗯……也好。”江引尘欣慰地点头。 这小徒弟还挺上进。 “那便先从测灵根开始吧。” 江引尘从纳戒唤出一颗脑袋大小的混浊的球体浮于掌心之上，这便是测灵根所需的灵力球。 “叩叩——”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随后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师尊！师尊？在不在啊？” 是宣璐，她来看小龙崽了。 听到她的声音，江引尘下意识抬手用袖摆遮住灵力球。 江粼月不解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江引尘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缓解尴尬。 “咳咳，我……为师在，进来吧。” 闻言，宣璐破开门大步来到卧房，看到江粼月后也不说话，一双水灵的眼睛睁得老大，直直地盯着她。 不知为何，江粼月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求知的“饥渴”，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小心地咽了咽口水。 宽敞的卧房内，江粼月板正地坐在床上心里直冒汗；江引尘依旧没能压制住本能反应，用袖摆遮掩灵力球；宣璐站在两人跟前环着手，直直盯着江粼月。 维持了半晌，宣璐首先打破了这尴尬地局面。 她撇着嘴对着江引尘说道：“师尊你大可不必如此遮掩，我都看到了。今日弟子来不是为了捎您老人家的宝贝，是来看小龙崽的。” 江引尘白了她一眼，放下了手臂，“最好是。” 宣璐可懒得理他，转头凑近江粼月，恨不得把眼睛贴在她身上一寸一寸的仔细观察。 见她这副模样，江引尘连忙拦道：“啧，你别吓到你小师妹了。” 宣璐朝他摆了摆手，“哎呀我又不会吃了她……等等，什么小师妹？小龙崽？” 她指着江粼月，不可置信道：“小师妹？小龙崽？” 江粼月眨巴着眼睛，“江粼月见过师姐。” “诶？” 宣璐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双手搭在江粼月纤瘦的肩膀上，激动道：“小师妹你好呀，我是你的五师姐宣璐。” 宣璐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双眼也笑成两道弯月。 太好了，她终于不是垫底的了，她终于有小师妹了。 她目光下移，注意到江粼月身后那条半身长的白色龙尾。 哎哟窝，这尾巴、这鳞片、这光泽！ 都说用龙鳞制器有奇效，今日难得一见寻常人等一生都不曾能见到的龙鳞，她好想试试其中的效果。 就如同她心中所想一般，她身体也做出了相应的反应，她的双手正朝着江粼月的尾巴伸去。 她好想摸一摸这美丽的鳞片～ ------------ 第8章 极品雷火双灵根 江粼月看着宣璐对自己尾巴表现出垂涎的模样，尾尖疑惑地弯成问号状，而后她毫不犹豫地将尾巴递到了宣璐的手上。 “诶？小师妹你……” 手心传来鳞片冰凉的触感，宣璐的神智恢复清醒。 这就摸到了？ 她还以为小师妹会挣扎一下呢。 “五师姐不是对我的尾巴感兴趣么？”江粼月歪头问道，声音软糯细甜。 “那倒确实。”宣璐慢慢抚摸着龙尾，不知怎的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啧，她是不是表现得太内个了？ 直到掌心覆上有些温热的凹陷处，她抬手一看，那里少了一片鳞片使得本该藏在龙鳞之下的肌肤裸露了出来。 她将龙尾翻了面，又看到了几处少了鳞片。 她又看了看明显比同龄人瘦小的江粼月，心生怜悯，抿了抿嘴，轻轻把龙尾放在床上。 算了，还是等小师妹身体长好了再问她要吧。万一她一个用力过猛小师妹嘎了，以后可就没有鳞片了。 “没什么，看你鳞片颜色好看，想摸一下，现在满足了。”她装作不在意，双手别扭地背在身后。 “师尊您应该是要给小师妹测灵根吧？你们忙你们忙，我在旁边看着。” 江引尘催动灵力球来到江粼月的跟前。 “粼月，将手放在上面即可。” “好。” 江粼月抬起右手覆，在灵力球上。 顷刻，原本混沌不清的灵力球中出现一抹极其明亮的白色雷电。 雷电放射成树枝状，不断击打着球壁。 “这是……变异雷灵根？”宣璐轻问，有些不确定。 “不止，”江引尘目光紧锁灵力球，“极品变异雷灵根。” 江粼月直直盯着球里的白色雷电，恍惚间好像看到一抹红色。 “师尊，我好像看到一抹红色，就像……就像火焰一般。” 语毕，白色雷电的中心一抹鲜艳的红点从中绽开，迅速长成火焰覆在雷电的电弧上。 “极品火灵根……双灵根啊……” 江引尘倒是没料到，不仅是极品灵根，还是两个极品灵根。 “极品……火灵根！” 宣璐啃着两手的指甲，以压制心中的激动。 极品火灵根啊！若是有小师妹极品火灵根的帮助，她都不敢想炼制出来的法器能提升多少档次。 她的金灵根能够很好的去除炼制材料中的杂质，尽最大程度将其提纯，再加上小师妹极品火灵根的帮助…… 芜湖，她简直不敢想她将会是多么快乐的小女孩。 师尊这次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哇！ “小师妹你简直太厉害啦！” 宣璐还是没能克制住，激动地抱着江粼月。 “诶？” 不同于两人的震惊，江粼月倒是有些不明白。 极品雷灵根和极品火灵根…… 她不记得书中前期有这么一个角色啊…… 这个世界的设定中，部分妖兽与人类产生了感情，慢慢的，半妖便诞生了。 半妖就如同其称谓一样，一半人类血脉一半妖兽血脉，外形上更像人一些。 长时间的相处中，半妖也渐渐被一部分人类接受，少数门派也愿意接收半妖为弟子，毕竟半妖的实力较之人类总要强上一些。 这也是身为人妖血脉混合、较之接近半妖的她能被天玄宗接纳的原因之一。 原本她以为这个身体是个不值得被描写的小角色罢了，可是双极品灵根与龙族血脉叠加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角色吧。 罢了，这也是好事，意味她可以利用这些变得更强，让天玄宗脱离灭宗的成功率也更高了些。 江粼月从宣璐的怀中挣出，试探性问江引尘：“师尊，粼月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炼呢？”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我想想，让谁带你好呢……”江引尘闭眼沉思。 在宗门内的三个弟子，莫少煊太浮躁跳脱，宣璐整日沉迷炼器连自己的修炼都怠慢了，更别说带粼月了。 那就只剩下季言禾了，正好两人住处也挨得近。 “就让你二师兄带你吧，筑基以下应是不成问题。不过，双灵根修炼缓慢，需要吃双倍的苦，为师不需要你多么拼命，尽力而为便可。” “粼月记住了。” …… 在季言禾等人的帮助下，江粼月的山头傍晚便打理干净，房屋等设施也全部搭建完成。 次日一早江粼月就搬了过去。 这里离季言禾的山头确实很近，只相隔一座二十余丈的木桥。 又是晌午，江粼月身穿青色宗服走在木桥上，尾巴从衣服后摆探出，拖在木板上，随着她的走路的动作来回摆动。 这木桥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走在上面的时间刚好欣赏这山间的景色。 葱绿的群山冲破朦胧的迷雾直入云海，时有鸟兽鸣叫着从迷雾中飞出，翱翔于云雾之间。 江粼月走得很慢，微风拂过她恢复好血色的脸颊，带动耳畔的碎发。 这种悠闲自在的感觉，她有多久没有享受过了呢？ 或者该这么问，姜乐可曾享受过？ “簌簌——” 微风吹动叶片的声音如同沁心的音律，悠悠荡入她的耳中。 她撩起被风吹乱挡在眼前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微光波动的金眸。 没事的，都不重要了，姜乐没有见过的、没有享受过的，就让江粼月替她去感受吧。 一盏茶时间后，下了木桥，来到了季言禾的山头——晨禾峰。 不同于江引尘所在的清羽峰，季言禾将晨禾峰打理得很整洁，连花草树木生长的地方也安排的恰到好处，不杂乱，看着很舒适。 江粼月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瞧见季言禾正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 “二师兄。” 她喊得很轻，怕惊到了他。 可季言禾好歹也是修行之人，早就察觉到她来了，只是想再多种一些菜。 “嗯。” 季言禾应声，站起身子，两手在后腰处拂净泥土，然后抬手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水。 他换了一身深色的便服，两袖拢到上臂，方便做事。 他望了一眼这一片刚种的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片都是为了给小师妹做饭而种的，灵植灵果都不如亲手种的菜吃起来有味儿。 “去屋内坐吧，我去做饭，稍等片刻。” “嗯，麻烦二师兄了。” “无事，不麻烦。” 真不麻烦，他超享受的好吧。 一盏茶的时间，季言禾带着三菜一汤从灶房出来，端放在江粼月盛满米饭的碗前。 江粼月看着这分量不太多的饭菜，“二师兄不吃么？” 季言禾拉开凳子坐在一旁，摇摇头，“我已辟谷，无需食用五谷，你吃吧。” “好吧。” 江粼月拿起碗筷，大口吃了起来。 季言禾单手杵着下巴，看着她这吃饭速度，提醒道：“慢些，别噎着。” 小师妹若是出什么意外，可真就没人吃他的做的饭菜了。 江粼月还是吃得很快，她舔了舔嘴角，似是意犹未尽。 她虽什么都没说，季言禾也能看出来她吃得很享受，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随后施了个清洁术清洁了碗筷。 “歇息片刻便开始修炼吧。” “好。” ------------ 第9章 “偶遇”小蓝鸟，步入炼气期 歇息片刻后，江粼月随着季言禾来到宽敞的室外，拂衣盘腿坐下。 终于要开始修炼了。 她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握紧了一分。 让她想想，书里是怎么描写的呢。 她深吸一口，闭上眼，放松身体静静感受周身流动的天地灵气。 灵气自发地进入她的灵脉中，游走于全身，最终汇聚到丹田，旋转压缩成一个气态的球体。 “小师妹，一会儿我引导你……诶？” 一旁的季言禾刚想好要怎么教，没想到小师妹竟先他一步自行领会了。 可以，很积极。 只片刻，江粼月便完全投入到了修炼中。 她能感觉到丹田微微发热，全身正在被灵力淬炼。 见她如此投入，季言禾也没好意思闲下来，也盘腿进行修炼。 他现在已到金丹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到元婴初期。 修真等级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其中练气期分为一到九层，其余境界分为初期、中期、后期，有时后期之后还会有大圆满。 他便是在大圆满的瓶颈阶段，只是修炼了将近半年竟也没冲破这瓶颈分毫。 这半年他试遍了许多方法，甚至吃了好些丹药，仍没找到问题所在。 好在他心态平稳，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又或是疯魔。 就这样，两人一同投入到修炼当中。 …… 在季言禾二人发现江粼月的魔窟中，许多低级魔物蚕食着魔物残骸。 在它们的蚕食下，残骸已消减了大半。 魔族就是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种族，为了变强连同类都能杀害吞噬。 一丝紫色的魔气飞入魔窟，虽然他已隐藏了大部分气息，但这剩余的气息仍旧将低级魔物们吓得迅速四散逃开。 魔气在最深处停下，化作一道虚幻的身影，望着这一片狼藉。 “还是失败了么……” 他语气很平静，似乎这样的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又该筹备下一次【魔祭】了。” 语毕，他又化作一丝魔气离开了魔窟，飞向远处。 …… 几个时辰后，季言禾结束了修炼，睁开眼来望向一旁仍在闭眼修炼的江粼月。 这么刻苦？ 等等，好像不对。 看着她那歪向一边的脑袋，以及呼吸起伏的频率。 原来是睡着了啊。 季言禾：…… 小师妹这姿势都能睡着，还是挺厉害的。不过山上偏凉，她身子骨还比较弱，怕着了风寒，还是把她叫醒为好。 季言禾走到江粼月的跟前，半蹲下身子，轻声道：“小师妹，醒醒。” 江粼月身子猛地一抖，迅速摆正姿势，睁开双眼，有些慌张地四处望了望，看到是季言禾才松了一口气。 呼，她还以为又是做题睡着了。 幸好。 她拍了拍有些微热的脸蛋，试图让自己清醒。 先前灵力淬体的感觉过于舒适，竟让她坐着睡着了。 “回去睡吧，免得着凉。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季言禾提醒道。 “好。” 江粼月双手压着大腿，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刚直起身子准备抬脚，她却身子一歪倒了下去，还好及时用尾巴死死撑在一侧，才能重新稳住身影。 季言禾连忙过来搀扶，她却摆了摆手。 “二师兄，我没事，就是坐久了腿麻了，过会儿就好了。” “哦……要不师兄送送你？” “不用麻烦二师兄，我可以。” 江粼月一边拍打着大腿，一边歪歪扭扭离开。 想来在天玄宗也不会出事，季言禾放心目送她离去，而后转身投入栽种大业中。 又到了木桥上，江粼月索性停下来趴在铁索上，尽情地欣赏风景。 天边已有些昏黄，云雾浓了些，偶有几声嘹亮的鸟兽声回荡在山间，似是在呼唤未归的同伴。 “啾啾！” 一只圆球状、头顶有些鲜艳翎羽的小蓝鸟吃力地扇动翅膀飞向江粼月。 “啾啾啾！” 离得越近小鸟叫得越急，生怕注意不到它。 “诶？” 江粼月连忙伸手接住这只有她拳头大小的小蓝鸟。 小蓝鸟停在她的掌心张开嘴歇了会儿，然后眨巴着乌黑的眼睛，一边欢快地叫唤一边转圈圈。 “啾啾啾！啾啾啾！” 小蓝鸟似是很高兴，叫个不停，头顶的三片翎羽竖得老高。 江粼月把它小心捧到眼前。 “你好呀小家伙。” “啾啾！” 小蓝鸟张开短小的翅膀在手心蹦了一下，以示回应，然后歪着头用一只眼侧着看江粼月。 见它这么可爱，江粼月用手指轻轻地来回搓它的头顶。 小蓝鸟顿时舒服得闭上眼睛，张开翅膀，整个身子向下瘫了开来，显得尤为放松。 江粼月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么小一只，也不怕我把你吃了。” “啾啾～” 小蓝鸟似是听得懂她的话，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主动伸长脖子往手指蹭了蹭。 江粼月正要接着撸小蓝鸟，突然吹来一阵强风，将木桥吹得有些摇晃。 她连忙两手掌心合拢罩住小蓝鸟，免得小家伙被风吹跑。身后尾巴来回摆动，以保持身体平衡不会摔倒。 见木桥还未停止摇晃，她只能先带着小蓝鸟离开木桥，前往自己的山头——涟月峰。 江粼月一路小心地护着小蓝鸟，终于下了木桥来到了涟月峰。 她没有整理被风吹散胡乱贴在脸上的头发，而是先打开掌心查看小蓝鸟的状况。 “你没事吧？” “啾啾～” 小蓝鸟抖了抖身上的羽毛轻唤了两声，扇动翅膀歪歪扭扭地飞到江粼月脸旁，橙黄的小嘴衔着她的头发别到一旁。 看着小蓝鸟飞得那么吃力，江粼月无奈笑了笑，伸出手背示托住了它。 “哈哈还是我来吧，你没事就好。” 整理好头发后，江粼月直接坐在长满碧绿青草的地上。 “小家伙，我要回我的住所了，下次再见哦。” “啾啾啾！”小蓝鸟激动地围着她飞了两圈，似是不想与她分开。 “你是想跟我一起吗？” “啾啾！啾啾啾！”小蓝鸟变得更加激动。 江粼月情绪被它感染，微微一笑，像是晨曦微露中的花朵。 “好吧，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想来也是天玄宗的小生灵，带回住所应该没什么问题。 “啾啾！”小蓝鸟应了一声以示同意，然后停靠在她的肩膀上。 江粼月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便带着小蓝鸟回了住所。 “吱—呀——” 江粼月走上台阶拉开房门，将小蓝鸟放在桌上，转身去往一旁拿了一篮果子。 涟月峰先前应是一片未打理的荒山，长了许多果树，师兄师姐们特地把果树都给留了下来，让她闲来无事能有个零嘴吃。 呐，她手上这一篮诱人的果子正是摘自涟月峰的果树。 虽然季言禾让她饿了就去找他，可是她觉得这样有些麻烦二师兄，便只晌午去。其余时候嘛，便是吃这些果子。 江粼月挑了一颗红润的果子放在小蓝鸟跟前。 “小家伙，你吃这个吗？” “啾啾～” 小蓝鸟蹦到果子旁边，对着果子琢了起来。 见状，江粼月放下了心来。 能吃这些就好，她生怕养不好这丁点大的小鸟。 “那你先吃哦，我去房间修炼。” 以前每日高强度学习的习惯已经刻入了她的骨髓，现在闲下来倒是有些不适应，索性还是接着修炼。 况且，天玄宗这氛围比起学校什么的放松多了。 江粼月换好干净的衣物，盘腿坐在床上，尾巴放松地耷拉在腿侧。 她闭上眼睛，按照之前的方法感悟周围的灵力。 不一会儿，涟月峰上的灵力开始缓慢地向屋子汇聚，最终来到她的周身。 天玄宗的灵力其实非常的浓郁，正是因此才能极好的蕴养这些生灵。再加上宗门上下人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消耗极少，才产生了现在这个现象。 灵力争先恐后的进入到江粼月身体，流通到灵脉之中，修复着灵脉上那些细微的损伤。 或许是因为这副身体本身的原因，江粼月能够本能的知道该如何去吸收灵力。 一盏茶的时间后，江粼月的修炼已渐入佳境，她的肌肤上浮现微弱的光芒，将她全身包裹了起来。 这正是步入了炼气期的现象，灵力淬体，改善体质。 小蓝鸟将果子琢得只剩下果核，扇动翅膀前往卧房。 它停在江粼月身体旁边的位置，安静地闭上眼休憩。 江粼月修炼时散发出的灵力能压制它体内躁动的能量，让它感觉很舒服。 这也是它不惜等待了好几个时辰并制造出那番“偶遇”的情景，只为能让江粼月把看上去弱小无助的它带走的原因。 什么叫“制造出偶遇的情景”？ 其实江粼月在晨禾峰修炼时它便被吸引了过去，但碍于季言禾在，它并未现身，只好等到江粼月一人的时候再去“偶遇”。 另外在木桥上时，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也是它做的，这样江粼月带走它的契机就有了。 一想到这里，小蓝鸟不免心里默默叹气。 这年头，做只鸟不装模作样一些，都拐不了小孩子。 唉，真是鸟生不易。 ------------ 第10章 绿茶玄冰鸟阿蓝，浩川凝霜双子剑 不知过了多久，江粼月再次睁眼时房间内已是一片漆黑。 “已经这么晚了啊……” 她伸手摸向一旁柜子上的方形法器，并按动它的开关。 “咔——” 那法器发出黄色微光，并逐渐明亮，直至将整间卧房都照亮才停下。 这是五师姐宣璐做的照明的法器，按下开关后只要有灵力就能一直亮下去。 江粼月双手撑着床面起身，右手却触碰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嗯？” 她好奇地低头查看，原来是缩成一团正在休憩的小蓝鸟。 感觉到身体被触碰，小蓝鸟睁开眼，歪着头看着江粼月。 “啾啾～” 江粼月以为是自己打扰到它睡觉了，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啾啾！”小蓝鸟摇了摇头，脑袋主动蹭了蹭她的手。 才没有打扰呢！ 相反，因为江粼月压制住了它体内躁动的能量，它方才那一觉睡的质量比这几年的加起来的质量都要好，可舒服了！ 江粼月明白了它的意思，松了口气，没打扰到就好。 那么正事要紧，她要检验一下自己修炼的成果。 她抬起手，掌心朝上，尝试着凝聚灵力。 灵力从四周而来，在她的掌心凝聚成一个白色的气态球体。 江粼月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心上的这团灵力，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 虽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仍是感到震惊。 她终于踏上修炼之途了。 不过她现在也只是能初步运转灵力，也没有学习功法，接下来的路还很长。 她将掌心的灵力驱散，转而整理好被褥钻了进去。 还是先睡觉吧，剩下的明天请教二师兄。 小蓝鸟屁颠屁颠飞到枕边，叫唤了两声便缩了脑袋闭眼睡觉。 江粼月伸出手轻轻刮了下它的脑袋。 “晚安，小鸟。” “啾～” 翌日晌午，江粼月照例穿过木桥前往晨禾峰，小蓝鸟则站在她的肩上。 它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毕竟有季言禾在，它不好露面。 可是…… 可是待在这个小孩儿身边真的很舒服啊～ 所以它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咬咬牙跟着一块儿去了。 这边的季言禾掐好时间做好了饭菜，来到门口望着前方的小径，等待小师妹的到来。 不一会儿，江粼月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愈来愈近。 季言禾正要转身进入屋内，突然察觉一些不对劲，又连忙望向江粼月，用神识探了探。 “小师妹你……炼气期了？还是炼气期第二层？！” 江粼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点头承认道：“昨日回去后我又修炼了一下，就……” 季言禾又重新探了探，确信她是真的修炼到了炼气期第二层。 他虽面上没表现出惊讶，但心底确是实打实的震惊。 并不是因为江粼月修为有多高，而是因为只相隔了半天时间就从零修为入门到了炼气期二层。 刚起步就能有这速度，这小师妹还真是不得了啊。 在他愣神这时间内，江粼月已是走到门口。也就是这时，他才注意到江粼月肩上那坨蓝色的小鸟。 嗯？他没看错吧？ 察觉到他的视线，小蓝鸟又缩了缩身子，恨不得钻进地缝。 它先前刻意隐藏了些气息，所以季言禾没第一时间发现它。 “小师妹，这鸟？呃……”季言禾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粼月扭头看向缩成一小团的小蓝鸟，解释道：“啊……它是昨日在木桥那边遇到的。见它这么小，飞行都很吃力，便带在身上了。二师兄认识它吗？” “呃……认识倒是认识，只是……” 只是这鸟明明不是这副模样才对。 若不是它散发的气息，季言禾都快怀疑它是不是记忆中那只蛮横的玄冰鸟了。 还没等他说下去，小蓝鸟却是坐不住了。 它睁开乌黑的双眼，虽然只有豆子的大小，但是季言禾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凛冽，似乎是在表达“你小子要是讲我的坏话，你就完蛋了！”。 季言禾领会了它的意思，并未多说什么。 他可不想这玄冰鸟每天到他屋外捣乱。 见小蓝鸟睁开了眼，江粼月习惯性地挠了挠它的头。 “啾啾～”小蓝鸟也是习惯性地回应，沉浸在这份舒适中，全然忘记了跟前的季言禾。 听到小蓝鸟这雏鸟般的叫声，季言禾终于是绷不住了，身上直冒鸡皮疙瘩。 他算是明白了，这鸟感情是在小师妹面前装乖巧啊。 啧啧，真是一只绿茶鸟。 他不由得啧啧称奇。 “二师兄，怎么了吗？是小蓝鸟有什么不对劲吗？” “咳，没什么。这鸟是师尊带回来的，是只玄冰鸟，名叫阿蓝。” “阿蓝……原来你叫阿蓝呀。”江粼月一边说，一边挠着阿蓝毛茸茸的脑袋。 手感很舒服，停不下来。 “啾啾～” 一旁的季言禾止不住的汗颜。 明明是只仙兽，通人语，平时没少跟宗内别的鸟兽吵架，现在却装作一副无辜的乖巧样。 啧啧，太奇怪了。 江粼月迅速吃完饭，便又到了修炼时间，阿蓝则飞上一旁的枝头休憩。 季言禾撩起头发，随意扎在脑后，完整露出了那双深邃似不惊起一片涟漪的幽潭般的眼眸。 可是江粼月并不觉得她这个二师兄冰冷不近人情，反而很有一股原著中寻常修士所没有的烟火气息。 二师兄他内心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 只是他的内心好像隐藏着什么，不愿意表露出来，所以才会浑身透露着冷淡吧。 季言禾卷起两臂的衣袖，又将腰间的皮带扎紧了些，看起来是要做些什么大幅度的运动了。 “小师妹，你想成为哪种修士？” “哪种？” “修士也分很多种类别，有法修、剑修、器修、丹修、符修、阵修和驭兽师等等。 见她未回答，季言禾又接着说道：“不急，你现在刚开始修炼时间还很长，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另外这段时间内也可以从师兄师姐们身上寻找答案。” 说罢，他唤出两把通体冰蓝色的细长佩剑，一左一右悬浮在他周身。 这两把佩剑是双子剑，一把名为浩川，一把名为凝霜，合称浩川凝霜剑。 “大师兄是名傀儡师，同时也精通阵法；三师弟是名毒师兼丹师；四师弟与我一样都是剑修；五师妹是名炼器师。”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圈，双子剑便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舞。 江粼月目不转睛地看着细长的双子剑在空中划出淡蓝色的剑气。 突然，她隐约看到剑身刻有金色的纹路，下意识问道：“二师兄也是符文师吗？” 季言禾并未否认，淡淡点头。 小师妹眼光不错，一眼就看到了他刻在剑身的符文。 想当初四师弟与自己切磋了好一阵都没能发现双子剑上的符文，要不怎么说四师弟缺根筋呢。 他操控浩川剑慢慢飞到江粼月身前，敛了剑意，避免伤到她。 “暂时没有准备别的佩剑，小师妹先将就用着浩川吧。” 闻言，江粼月伸出双手接过浩川剑。 剑很轻，以她现在的力气也能轻松拿起。 她将浩川剑稳稳举起，从剑柄一眼望到剑锋。 剑柄呈扁形，上面有白金交错的纹饰，正中间刻有“浩”字。 往下是并不明显的剑镡，使得整个剑身看起来非常流畅。剑脊上刻有金色的符文，时不时闪耀，像是在呼吸一般。 江粼月又看了看季言禾身旁的凝霜剑，两把剑除了剑镡有些微区别：浩川剑的剑镡是蓝色，像是波澜的湖水；而凝霜剑的剑镡更偏向白色，凛冽尖锐，像是坚冰。 不过还有一点让她在意。 她轻微舞动着浩川剑，剑柄之下的暗红色剑穗随着动作飘荡。 两把剑都带有这红色的剑穗，似是有些时日，原本鲜红的剑穗呈现出一丝暗红色。 红色的剑穗与这冰蓝色的剑身格格不入，但是有了它的点缀，本该无情的刀剑也染上了一丝温情。 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人赠予的吧，即使有些老旧，也还会佩戴在佩剑上。 季言禾见她发呆，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江粼月摇摇头，“没有。只是，这是二师兄的佩剑，都说佩剑亲密如同伴侣，此般重要，我怕一小心给磕坏了……” 季言禾一听，无奈轻笑了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放心，它没那么容易磕坏。若真那么脆弱，它俩都不知道碎了几百次了。” 说完他又看向江粼月，看着被她高举过头顶的浩川剑陷入沉思。 嗯……好像对于小师妹来说有些太长了。 他翻手催动剑诀，浩川剑迅速缩短了一倍。 江粼月看着手里缩短到刚好趁手的浩川剑，眸中浮现一丝惊讶。 虽然类似的场景在原著中多少有读到，却与亲眼见到的冲击感完全不一样。 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季言禾握住凝霜剑，两脚岔开，身子稍稍伏低。 “小师妹，我先展示一段基础的招式，你先试试能不能从中领悟一些。就算领悟不出也没事，稍后我还会放慢动作带着你多做几次。” “好。” 江粼月小心地抱着浩川剑，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得到她的答复，季言禾握剑的手微微用力，眸光与日光下闪耀着微光的凝霜剑一同凛冽起来。 ———————————— 兽族品阶设定（包括契约兽）： ①凡兽：多为灵智低下，不通人语，无法化形，相对容易被操控与契约。 ②灵兽：生来便有灵智，通人语，修炼到一定等阶可修炼出人形态。 ③仙兽：生来便可幻化出完整的人形，但大多仙兽本性高傲，不愿化作低贱的人类的模样。一些仙兽可掌握一定的天地灵气，隐于山林，难寻一见。 ④神兽：存在于传说中的强大种族，修真界中几百年都不曾听闻到一只存在过的痕迹。可掌握天地法则。 品阶决定出生下限，每个阶段都可以靠一些手段升级血脉进化到下一个品阶。 修炼等级与修士等级一致，方便些。 ------------ 第11章 小师妹很有天赋 微风吹过树梢，拂动青翠的叶片，发出“沙沙”的声音，如此惬意的场景，阿蓝站在在一旁的枝杈上睡得酣甜。 一枚叶片被吹离了枝头，在空中缓缓飘落。 季言禾双腿稳扎在原地，随后两脚一旋，在地上留下了两道轻微的磨痕。 他迅速转动身子，右手一翻，凝霜剑直指上空，轻盈却有力。 随即，他又重复了这一套动作转至另一侧。脑后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高高荡起，发尾在空中四散开来，像是滴落水中绽开的墨花。 那枚叶片被挥动的剑刃划过，并未被影响掉落的轨迹。可顷刻间，叶片一分为二，各自飘落。 江粼月瞳仁缩成一个小点，嘴巴在不经意间微张，看得出神。 暗红的剑穗像是褪去了时间留下的尘埃，愈发明艳起来。 一会儿，季言禾收了招式，将剑负在身后，一手整理好有些折痕的后摆，抬眼看向江粼月。 “小师妹，可有从中感悟出什么？” “很……很美……”江粼月脱口而出，说的有些小声。 “？”季言禾歪着头，一边眉毛下挑，有些没听清楚。 稍后江粼月才反应过来，连忙想挥手解释，可是怀里还抱着浩川剑腾不开手，手足无措，脸蛋因为慌张迅速红润了起来。 啊……太丢人了！ 季言禾并未多想，以为是她没记住招式，便又整待好姿势准备再来一次，一边安慰： “不必感到慌张，你从未接触过这些，我刚才的动作的确有些快，记不住很正常。那我再多来几……” “我记住了。”江粼月回道。 “嗯？”季言禾有些错愕，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 “二师兄刚才的动作，我都记下来了。” 江粼月脸上的红润还未完全褪去，但她目光坚定，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说谎逞强。 “好，”季言禾收了姿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小师妹来演示一下。” 江粼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浩川剑，心里有些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回想着方才尽数收入眼中的招式。 片刻，她握起浩川剑，按照记忆中的一招一式摆弄着身姿、舞动着浩川剑。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上手，手法稚嫩，气力不足，连身子都有些不稳，多亏了有尾巴在身后保持平衡，否则指不定在过程中摔倒。 季言禾紧锁眉头，托住下巴，注视着她的一招一式。 虽然动作都不太标准，但是能够将所有招式都记住，对于刚接触到剑的炼气期修士来说可是个巨大的挑战。 小师妹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他这么想着。 江粼月也确实没有辜负他心中所想，动作反而愈加流畅了起来，比起刚开始好了许多。 季言禾：“……” 好吧，小师妹是非常有天赋。 江粼月单脚点地飞速旋转了一圈，衣摆纷飞，舞动浩川剑做出最后一招。 长剑飞速在空中划过，最后稳稳定格，直指天际。 “哗～” 江粼月听到了一声清亮的流水声，她好奇地看向手中的浩川剑。 有那一瞬，她似乎看到剑身上有透明的水珠漂浮，可是再次睁眼却什么都没有。 错觉么？ 她收了姿势，重新抱着浩川剑，微微喘着气。 一套剑招下来，对于现在的她还是有些吃不消，况且做出方才的一套动作时还没有运转灵力。 累虽累，但她的眸光却异常的明亮，嘴角也上扬起弧度。 她做到了……她做到了！！ 或许是常年学习而培养出的技能，她的记忆力很好，往往看一次便能记住个大概。 但这仅限于文字图画类，像这种需要调动身体去完成的动作类，她还是第一次现场复刻。 不过好在，她做到了。虽然并不完美，但她仍很有成就感。当然，如果能得到肯定的夸赞，她会更开心。 她抬眼望向跟前的季言禾，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不知是高兴还是紧张。 季言禾对上了她那双喜悦却又试探的眼眸，他笑得很浅。 抬起手，鼓起双掌。 啪啪—— “做的不错，小师妹很厉害。” 闻言，江粼月目光呆滞一瞬，心跳也漏一拍。 她知道，她刚才的动作其实还不够好，节奏也不对。 虽然做完了一整套，但是并不完美，没有做到一模一样。 原来不完美也可以获得掌声吗？ 原来，瑕疵也是可以得到称赞的吗？ 微风轻抚她额角的汗水，有些发凉。 但是她那颗悸动的心，却十分温热。 季言禾以为她是累坏了，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枚果子揣在手里，走到她的跟前。 “小师妹，吃下这果子，能恢复些体力。” 江粼月并未第一时间接过，而是怔怔地发问： “二师兄，我真的……做的不错吗？” “当然，”季言禾又掏出了几枚果子，“小师妹一下就记住所有动作，虽然动作不达标，但对比起绝大部分人来说已是相当厉害。” 要知道他当年也是花上了半天时间才记住了所有动作，小师妹比他还厉害些。 他将浩川剑召出，悬浮在空中，将果子尽数塞到江粼月的手中。 “将这些吃了吧，恢复好体力再接着修炼。若是累了，那今日就到这里，明日继续。” “我还可以继续，我们歇一会儿就接着修炼吧。” 虽然很累，但她确确实实感到满足，连那颗空荡又灰暗的心也重新焕发了起来。 “好。不过要切记，不必逞强，量力而行。” 歇息后，季言禾带着江粼月又重复做了几次。 与一开始不同，江粼月的动作越来越标准，也能逐渐跟上节奏。 转眼间，天色泛黄，树影婆娑。 “小师妹，天色不早，今日便到这儿吧。” 江粼月松开浩川剑，任它悬浮在空中，然后闭上眼张开双臂，放松地倒在松软的地上。 耳边传来青草被压倒后回弹的声音，鼻尖是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她缓缓睁眼，眼前是枝丫挡不尽的昏黄且无边的天际。 见她正在放松身体，季言禾也并未打扰。 “沙沙——，沙沙——” 微风轻柔地吹在脸上，像是在拂去她的疲惫。 “啾啾～”阿蓝从枝头飞下，来到她跟前。 “阿蓝你醒啦。”江粼月坐起身，伸展四肢和尾巴，脊背发出咔咔声。 “二师兄，那我们走啦！”她向季言禾招手道别。 季言禾点头示意。 …… 接下来的日子，白天江粼月跟着季言禾练剑，愈加得心应手，肢体也更加协调；晚上睡前便打坐巩固修为。 一连下来，修为也很快到了炼气期八层。 距离收徒大会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天下午，江粼月如往常一样结束了修炼。 她松开浩川剑，抬起手，阿蓝从树枝上飞下来停在她的手背上。 “对了，小师妹，明日不用来了。嗯……又或许后面几日都不用来了。” 季言禾一边擦拭双子剑，一边淡淡说道。 “诶？” 江粼月不明白，大脑飞速运转，愣在了原地。 ———————————— 季言禾：20岁，天玄宗第名二弟子。外冷内热，看似冷漠毫不在乎，其实心思细腻（当然，分人）。 修为已停滞很久，似是有什么心结抑制了自己。 人族，181Cm 水灵根，剑修，符修，喜欢做饭（划掉） 武器：浩川凝霜双子剑 修为：金丹大圆满（暂） 原著中的描述及结局：至亲丧失之痛沉浸了一段时日，在一次修炼中心魔爆发走火入魔，成为丧失人性的邪修，携双子剑斩杀诸多修士与妖兽。 最后与天玄宗一同陨落。 ------------ 第12章 原著中未曾提及过的阿姐 季言禾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呆愣的江粼月，补充道： “明日我要下山去人间界探望阿姐，或许要待上几日。小师妹正好可以趁着这几日好好休息一下。” 这是他每半年的惯例，明日正是到了去探望阿姐的日子。 听到这里，江粼月倒是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二师兄不愿意再教自己，原来是去探望阿姐。 可是，原著中并未有提过他还有个阿姐。 她皱眉努力回想着原著中对他的描写。 未从至亲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最后走火入魔成为了没有人性的邪修。 至亲离世…… 难道，至亲指的是，阿姐？ 故事的开始并未有提及二师兄有阿姐，那阿姐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意外才离世的呢？ 她抬眼望见季言禾擦拭的双子剑上的红色的剑穗，眼底略过一丝不解和忧伤。 光是猜测也无济于事，不如跟着二师兄一起去看看吧。 她揉搓着阿蓝的小脑袋，脚步轻缓地来到季言禾的跟前。 余光瞥见了她的衣摆，季言禾抬起头，问道：“小师妹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我……”江粼月紧张得有些结巴，眼神闪躲，尾巴不安地卷了起来。 “那个……二师兄，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季言禾停了擦拭的动作，像是在思考。 见没回答，江粼月迅速瞎想了个借口：“我没有……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想跟着二师兄一起……一起去人间界看看……” “可以。” 还未等她吞吐完，季言禾先同意道。 诶？ 江粼月懵了，她这借口还没说完呢。 “不过，还是先与师尊打声招呼吧。”季言禾接着说道。 他们这几个弟子向来自由，去哪儿都无所谓，师尊一向不管……不是，一向放心。但如果是小师妹的话，还是得跟师尊招呼一声。 免得以为他是带小师妹去哪儿鬼混。 “好，谢谢二师兄！”江粼月脸上绽开笑容，尾巴也欢快地左右摇摆。这还是第一次，自己的请求得到了对方同意。 “无需言谢。阿姐很喜欢像小师妹这样的小孩子，看到小师妹一起去，说不定会很高兴。” 季言禾起身，将浩川剑召至离地面一寸的距离。 “不如现在就去清羽峰碰碰运气，看师尊在不在。” 季言禾轻松踏上剑身，微微弯腰向江粼月伸出手。 “来，抓住我的手。” 江粼月抓住他的手，慢慢踏上浩川剑的剑身，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阿蓝则是识相地飞到她的肩上。 待她准备好后，季言禾御剑缓缓飞上晨禾峰上空。 江粼月看着脚下逐渐缩小的晨禾峰，默默吞咽几下口水，手上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不得不说，御剑飞行的感觉真是又紧张又刺激。 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清羽峰上空。 浩川剑缓缓降至地面，季言禾牵着江粼月的小手一同踏上地面，随后收了剑。 下了剑好一阵，江粼月的小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御剑飞行的感觉有些上瘾，或许该说是能在空中自在飞行的感觉上瘾，让她意犹未尽。 什么时候她也能这般自由自在地飞呢？ 她扭头看着身后已经长好鳞片的尾巴，嘟囔起嘴。 书中都说龙是翱翔于天地间的自由且强大的生灵，她好歹也有一半龙族血脉，能飞应该也不过分吧？ 得找个时间试试。 两人很快来到清羽峰中心，耳畔传来隐约的悠扬笛声。 “嗯？”江粼月好奇地望向四周。 说起来，自搬到涟月峰后，她有一个月没来过清羽峰，也没见过那位温温柔柔的师尊。 随着两人的深入，笛声更加清晰。 “啾啾～～” 阿蓝突然起身扇动翅膀，迅速向前飞去，不似先前那般吃力。 “阿蓝？”江粼月疑惑地唤了它一声。 阿蓝并未回应，反而直直隐入前方的树丛中。 “跟上它，师尊应当在那边。” “好。”江粼月加快步伐跟上季言禾。 季言禾拨开树丛，笛声又清晰了几分，除此之外还有此起彼伏的鸟鸣声。 “到了。” 江粼月探出头，看到了树丛深处，坐在一块巨石上的江引尘。 他依旧是一袭青衣，束着一顶简易的银白发冠。 他坐在高耸的巨石上，闭着眼，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管通透的玉笛送到嘴边。 他微微俯身，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往下倾泻，额前碎发遮住了眼尾那抹殷红，一瞬间形似鬼魅。 红唇贴上玉笛，阵阵悠扬的笛声回荡在清羽峰，摄人心魂。 一小群飞鸟随着笛声围绕在他四周，时不时轻唤着附和，其中就包括阿蓝。 晚霞透在江引尘的身上，使得他身体边缘有些模糊。 “沙沙——” 微风吹动他的发丝，肆意飞舞。 现在的他，好似隐入凡尘的谪仙。 江粼月看迷了眼，甚至忘却了呼吸。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季言禾微微行礼道：“师尊。” 江引尘停了下来，笛声中断，群鸟散退至一旁。 “言禾啊，有何事？”他可不记得这几个弟子有探望自己的习惯。 说完，他这才注意到季言禾身后的江粼月。 他放出神识一探，眼底涌上一丝惊喜，笑道： “一月不见，小粼月已是炼气八层啦。” “师、师尊。”江粼月回过神来，连忙行礼。 “天玄宗不讲究那些麻烦的礼节，不必行礼。说吧，你俩找我是有什么事？” 季言禾走上前一步，“明日我带着小师妹一起下山，前往人间界探望阿姐。” “这样啊……你可得照顾好她哦，肩负起身为二师兄的职责。” 嘴上说这么说，其实心里对他的实力有个底。好歹也是金丹大圆满修士，别说在人间界，就算在修仙界都算是强者。 “啾啾！啾啾啾！！”阿蓝飞到他跟前，激动地叫唤了几声。 江引尘挑眉，觉着有些好笑，“你也要去？等下，”他仔细瞧了瞧，发现阿蓝头顶的冠羽变成了四根。 “哦？有些时日没来找我，修为倒是长进了。能抑制体内的寒毒了？” “啾啾啾～” “这样啊……也对，小粼月是极品火灵根，外溢的灵力有助于你压制体内寒毒。也罢，你也跟着一起去吧，若是有什么危险也能护她周全。” 阿蓝心满意足地飞到江粼月的掌心，舒适地摊开身体躺下。 江粼月眨巴着眼，看着它。 寒毒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那我能直接对它传输灵力完全压制寒毒吗？” 江引尘摇摇头，“没必要，它好歹是只玄冰鸟，只是在以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力量紊乱形成了寒毒，死不了。若是这点寒毒都挺不过去，那它可就愧为仙兽。” “仙兽？阿蓝是仙兽？！” 江粼月不可思议地看向掌心的小团子，涌上一丝敬畏。 “是啊，所以这家伙在你这儿装柔弱呢～”江引尘坏笑。 平时没少在天玄宗搞破坏，不然就是和天玄宗外边的妖兽打架，结果到小粼月手上却装得一身乖巧样。 “啾啾……呸、干嘛拆穿我！” 阿蓝索性不装了，直接口吐人言，语气有些微暴躁。 不过，从声音中能听出是女孩子。 “诶、诶！？” 与自己相处了一个月的睡觉搭子突然口吐人言，江粼月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托着阿蓝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阿蓝伸长脖子抖擞羽毛，头上四根华丽的冠羽高高翘起，又缓缓回落。 “咳咳，小孩儿你呃……像之前那样对待我就可以了，不必讲究。” “啊……好……” 江粼月一边应声，一边鬼使神差挠了挠她毛茸茸的脑袋。 实在是刚才阿蓝的模样太可爱了～ 阿蓝：“……” 这小孩儿适应得还挺快。 罢了，没吓着她就行，吓跑了可没有极品火灵根能蹭了。 与江引尘商量好后，两人一鸟离开了清羽峰。 夜晚…… 江粼月并未进行修炼，而是收整需带走的行李，毕竟明日一早便要下山。 “叩叩——”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小师妹！你睡了没啊？”是宣璐的声音。 “诶？五师姐。”江粼月连忙跑去开门。 房门打开后，江粼月迎上宣璐的脸，被吓了一跳，尾尖的龙鬃炸开。 “五师姐……你……” ------------ 第13章 收到鳞片的宣璐激动到狂啄小师妹的头 宣璐一张脸熏得黢黑，只能看得见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在转溜。 “嗯？”她有些疑惑，歪着头，“怎么了？” 她一开口，又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啊…… 江粼月只觉得此刻的五师姐非常适合去拍黑人牙膏的广告。 想必她又是没日没夜沉迷炼器，眼里心里只有宝贝法器，全然忘记了打理自身。 江粼月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内，迅速找来一张沾了水的帕子，将它加热了些。 “五师姐你稍微蹲一下，我给你擦擦脸。” 江粼月高举着帕子，踮起双脚，连身后的尾巴都在用力，绷得老直。 她现在这副身体虽是十一岁，但体型较于同龄人却矮小了许多，再加上龙族血脉的影响，身体的成长被抑制，说是九、十岁都不过分。 “哦、哦……” 见她这么吃力，宣璐立马蹲下了身子，让她能够轻松够到自己的脸。 温润的帕子轻轻拂在她的脸上，将污渍擦去了七七八八。 小师妹真是贴心。 等下，她来找小师妹干嘛来着？ 手心传来戒指的触感，是枚储物戒。 她想起来了，她是来给小师妹送防御法器的。 她将拳头伸到江粼月跟前，迅速摊开，储物戒安静地躺在手心。 “呐小师妹，这储物戒给你，里面有我刚炼制好的防御法器。嗯……不过时间有些赶，效果不是很好，但是抵御金丹一击倒是没问题。” 那防御法器正是用一月前莫少煊给她的老鳖妖壳子做的。 那壳是真的硬，从切块打磨再到炼制花费了她不少时间。 本来还需要一两天才能完全炼制好，这不听说二师兄要带着小师妹下山嘛，她可不信那冰块儿能把小师妹保护好，再加上师尊捡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破烂法器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呢。 于是她缩短了时间匆匆赶了出来交给小师妹。 还是自己做的放心些。 “啊……” 江粼月望着那枚染上了些许烟灰的戒指，又看了看宣璐。 她并未推脱，拿起了戒指戴在手上。 这是五师姐的一片心意，若是不接受，她会伤心的。 就像小时候的她完成老师布置的母亲节特殊作业——用皱纹纸做一束艳丽的手工花送给妈妈。 本是拉近母女感情的好事，最后却让她挨了一顿臭骂。母亲说，她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跑去整这些有的没的垃圾玩意儿，该骂！ 最后，她的心和塞进垃圾桶的一束粉色康乃馨一样，蔫了。 江粼月张开双臂扑向前，抱住宣璐。 “谢谢五师姐！” “这……”宣璐愣了几秒。 她还从未被人这么真诚的拥抱过。 她微微垂下眼眸，瞥见了那翘起尾尖左右晃动的龙尾。 好吧，虽然对方是半妖。 她摸了摸江粼月的头，“不用谢～都是同门，一家人。” “嗯！哦对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五师姐。” 江粼月站直身，从怀中掏出了七八枚鳞片。 “这都是这段时间里，尾巴痊愈过程中自然脱落的鳞片，我都收集起来了。”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宣璐对尾巴表现出强烈的兴趣，猜测或许是对鳞片感兴趣，毕竟原著中有提过龙族各个部位都非常适合炼制到法器中，就比如龙骨、龙筋、龙鳞。 她原本将鳞片放置屋内，可是总有一些小动物，小鸟松鼠什么的，溜进来偷偷翻鳞片。 她也想过去宝璐峰亲手交给宣璐，可是去了几次都是房门紧闭，并且伴随几声沉闷的巨响。怕打扰到她，便还是带在了自己身上。 她将鳞片挨个翻了面，语气不似先前那般轻快，“只是，它们色泽看起来都不太好，也有些磨损。五师姐若是不喜欢，那还是处理掉吧。” “啊啊啊啊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喜欢死了好吧！！” 宣璐接过鳞片，举在眼前一片一片地仔细查看，然后一把拉过江粼月，小鸡啄米似的在她的头上狂亲了几口。 “呜呜呜谢谢小师妹！！！这真是非常棒的礼物！！！” 不喜欢？ 开玩笑！这可是绝大多数炼器师穷尽一生也不曾接触到的龙鳞啊！！ 况且还是小师妹自愿、亲手给她的龙鳞！！ 啊～就算是立刻死掉，她宣璐也是毫无怨言，因为她的人生已经圆满！ 不对，死也得等小师妹平安归来了再死。 天杀的冰块二师兄，小师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她非得抄家伙把晨禾峰炸了不可！！ 正准备睡觉养好面部状态的季言禾猛打了三个喷嚏。 他搓了搓鼻尖，有些茫然。 难道明日不宜出门？不对啊，他可是反反复复看了黄历才定下的好日子。 难道是……因为第一次带同门师妹探亲，太紧张了？ 不行，那更应该养好状态了。 他将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闭眼沉入睡眠。 成为修士后已不怎么需要通过睡眠来调节身体、缓解疲劳，也不会感到困，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 趁着今晚补个状态吧。 江粼月被宣璐的一顿狂热惹得红了脸，“五师姐喜欢就好……那我下次再多收集……” “不用了不用了！”宣璐连忙打断，“这些就够了、够了！” 这些鳞片都是随着身体长势褪下的坏死掉的鳞片，属于正常现象。等鳞片全部长新，身体也呈健康状态便也不会再褪鳞。 如若再褪鳞那便是身体内部出了状况，或是外部受到损伤。 这可使不得，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师妹受伤呢？ “好吧。”江粼月见她反应这么大，应了下来。 “那我就不打扰小师妹睡觉啦，晚安，早点休息。” 宣璐站起身，刚走了两三步又倒退了回来，弯腰又在江粼月头上亲了一口才挥手离开。 “爱你小师妹，晚安！” “五师姐晚安。”江粼月挥手道别。 待宣璐消失在夜色中，她才关上了房门。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卧房，而是原地站了一会儿。 她尾巴像愉悦的猫儿一样高高翘起，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此刻这么开心。 或许是因为五师姐开心，她也跟着开心吧。 原来开心也会是传递的。 “哼哼哼～” 江粼月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回到了卧房。 “啧啧啧……” 阿蓝蹲在卧房的床边，目睹了全过程。 “太可怕了，那个经常炸炉的女娃真是太可怕了，激动起来狂啄小孩儿的头。” —————————————— 宣璐：女，15岁，天玄宗第五位弟子。炼器狂魔，对炼器入迷到废寝忘食（虽然确实不用吃饭睡觉啦），经常一身黢黑。对新鲜的事物有极高的兴趣，不弄明白不罢休。 （非常担心她的精神状况） 人族，152Cm 金灵根，炼器师 武器：“这还需要说明吗？”宣璐指着一屋的法宝说道。 修为：筑基中期（炼制的法宝堪比金丹中期炼器师） pS：炼器师的灵力修为确实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修为可以影响法器的品质呀！ 另外一边炸法宝一边欧拉的近战炼器师超帅的好吧！（划掉） 原著中的描述及结局：天赋极好的炼器师，本应有极好的未来，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突然大肆抓捕活人、活妖等来炼器，惨无人道，成为名副其实的邪修、大魔头。 ------------ 第14章 甜味上脸后会变成纯粹的笑容 寅时末，江粼月便起床收拾。一旦有什么重要事，她会潜意识里定下生物钟，到点自然醒。 她把被子叠成边缘流畅的方块状，将两套衣物、一些灵果和食物都装进宣璐给她的储物戒中。 这枚储物戒能根据佩戴者的手指宽度自行改变口径大小，能更好地吸附在佩戴者手指上。 她抬起手晃了晃，银白戒指上镶嵌的金色空间石闪耀着明亮的辉光。 昨日戒指被烟灰遮了些，以至于没发现宝石的颜色和她的眼睛一样。 或许宣璐是特地照着她眼睛颜色挑选的宝石。 江粼月轻轻托起还在枕边熟睡的阿蓝，出了门。 关上房门后，深吸了一口气，凉凉的，有些冻鼻子。 刚转过身准备前往晨禾峰，却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到来的季言禾。 “二师兄！？”她有些惊讶。 本以为已经起的够早，没想到还是让二师兄等候自己。 “时间刚好，我也才到不久。”季言禾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件白色连帽毛绒斗篷。 “昨日忘记与你说，天玄宗因为有师尊布下的阵法，以及空青散发的充盈木元素，一直是四季如春的模样。但凡间这会儿正是大雪纷飞的季节，比天玄宗要冷上许多。” “担心小师妹在巨大的温度差异下会着凉，我带了件斗篷。” 说完，他将斗篷披在江粼月身上系好，稍后退一步看了眼，斗篷正合适，满意地点头。 “谢谢二师兄。” 江粼月摸了摸帽檐蓬松柔软的绒毛，将熟睡的阿蓝放在了脖子处兜住。 季言禾召出浩川剑，两人一前一后踏了上去，御剑飞离涟月峰。 在飞离天玄宗上空的那一瞬间，江粼月明显感受到气温骤降。好在她也算是个修士，并不惧怕普通的严寒，再加上身上这件厚实的斗篷，也只是鼻尖和手指被吹的有些凉。 或是顾及她会不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季言禾御剑飞得比较慢。 换做平常，早一溜烟窜没影了。 飞行有一会儿，天开始微亮。 江粼月紧紧抓住季言禾的衣摆，往脚下一看，密密麻麻被白雪遮盖瓦片的房屋，灰白的道路，以及星点的灯笼光亮，应是来到了一片小镇的上空。 季言禾御剑向下缓缓飞去，在街道一处空旷的地方降落。 收了剑，他朝着江粼月伸出手，牵住了她。 “嗯？小师妹手有些凉，冷的么？” “不冷不冷，只是被风吹的，我真的不冷。” 见她这么说，季言禾也不再多问，牵着她来到一处无人看守的包子铺。 铺子老板见他俩前来，立刻从烤火的地方大跨步跑过来，换上标准的迎客笑容。 “哎哟！客官要来点什么？都是刚做好的，新鲜热腾！” “将你这儿的包子一样来一个。” “诶好！客官稍等～” 老板揭开蒸笼盖，浓浓的蒸汽携裹着包子的香味迅速向上空飘散。 打包好后，他伸长手递给季言禾。 “客官，这是您的包子，接好咯！” 这时，他才注意到季言禾一旁，被蒸笼挡住的江粼月。 “哦哟，令妹生得好生可爱。” 两人也并未纠正他的称呼，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是这个关系。 语毕，老板伸手从摊位旁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上摘了两根糖葫芦，弯腰递给江粼月。 “来，这是叔叔送给你的，不要钱。” 江粼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 “谢谢。” 老板笑了笑，转头面向季言禾道：“客官，一共是……” 还没等他说完，季言禾掏出几块颇有分量的银两放在木车上。 “不用找了。” 老板拿到手心仔细一看，高兴地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诶，谢谢客官！客官慢走！！” 他又重新看了一遍，才发现底下有一颗晶莹的石头，成色上佳。 是块上等灵石。 不得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石头，虽不清楚是什么，但看样子一定很贵重。 “诶，客官，您落下东西了！”他连忙拿着灵石往两人离开的方向小跑几步。 可是前方哪还有两人的身影，他们早就隐入了街道中。 “二师兄，你吃吗？”江粼月举起一根糖葫芦问。 季言禾摇了摇头。 “好吧。” 江粼月看向手里的糖葫芦和一大袋包子，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够她吃好一会儿。 以前母亲都不会让她一下子吃这么多东西，说是吃太饱容易犯困，影响学习。所以她的饮食从来都母亲一手严格管控，像糖葫芦这种甜嘴儿，她更是没机会沾上一口。 她盯着诱人的糖葫芦看了会儿，轻轻舔了一口最上面的那颗。 “嗯，好甜！” 她沉浸在新奇的口感中，没意识到自己把心声说了出来。 她咂吧嘴。 “还有一点点的凉……” 凉是被冰冷的空气冻的，反而把甜衬托得更加美味。 季言禾微低头，看着她慢慢舔舐外面的糖皮。 果然是小孩子，和阿姐的女儿一样，喜欢吃这些小玩意儿。 但看着江粼月在糖葫芦甜味的滋润下流露出的笑意，不得不承认，小孩子的笑容真的能带动旁人的思绪，让他的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他看到前边又有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指着扎满糖葫芦的草垛子，“老板，我全要了。” 江粼月惊得糖葫芦都不舔了，“二师兄，你……你吃这么多啊？” 难怪刚刚问的时候摇头，原来他是要吃大块儿的。 好，胃口真好！ 商贩直接把整个草垛子给了季言禾。 怕放久了变质变味，季言禾在草垛子上贴了几张冰冻符，随后将其收入储物戒。 “我不吃，这些是给小师妹的。” 江粼月听了，当场大脑死机，懵懵的。 “我的？全部？” 季言禾点头，“这些够小师妹吃到好几天。” “可是我没有钱可以给二师兄……”江粼月小声道。 二师兄给她买这买那的，她却什么都给不了对方，这让她心里发闷，过意不去。 “为什么要给？”季言禾不解，“我是你的二师兄，自然要照顾年幼的小师妹。” “况且，我也没钱。” “？”这下轮到江粼月不理解了。 那刚刚花出去的都是什么？法术变的？ 季言禾换上冷淡的表情，陈述昨夜的遭遇：“昨夜刚睡着，五师妹跑来把我叫起来，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这几日不要亏待了你。” 其实当时宣璐原本的话是：“二师兄，我瞅你平日里过得穷了吧唧的，怕小师妹跟着你受苦，这些钱和灵石拿着，过点好日子。” 说完没多久，宣璐就被双子剑“请”了出去。 江粼月低下头，看着被舔得露出里面山楂的糖葫芦，喃喃：“原来是这样……” “不过，”她抬起头，冲着季言禾笑，“还是很感谢二师兄带我出来吃这些。” 季言禾看着她的笑愣神，反应过来后连忙转过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果然，笑意是会传染的，尤其是里边包含的纯粹的情感。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逛了多家店铺采购东西，几乎把目前开了门的店铺逛了个遍。 季言禾出手阔绰，银两和灵石大把大把的给，可把那些个老板乐开了花。 这其中很大一笔钱都是他自己的，他并非穷，而是一直把钱攒着钱买些东西给阿姐。 采购完后两个人又断断续续御剑飞行了两个时辰，来到了较为偏僻的村庄。 村庄名渔江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房屋聚集。 而现在，他们正是要穿过那条宽阔的江面。 凌冬季节，水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虽容得下人或是动物从上面经过，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御剑飞过去。 两人顺着被积雪覆盖的田埂走了些距离，耳边渐渐有了孩童们打闹的声音。 “……” “哈哈，你追不上我！” 两名七八岁的男孩手拿木头雕刻的剑在田埂上嬉戏，朝着江粼月二人跑来。 四人的距离逐渐缩短，江粼月稍稍往一旁移了些距离。 为首的红衣男孩举着剑嬉笑着，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白衣同伴一眼，身子倾斜，不小心撞到了江粼月。 本就站在田埂边缘的江粼月被他一撞，身形不稳，往下栽去。 好在季言禾眼疾手快揪住她的衣服，将她提起放到了自己身前。 “有没有撞到哪里？” 江粼月摇了摇头，弯腰整理衣服，顺带把斗篷往下拉了些，完美盖住了整条尾巴。 季言禾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却也没说什么。 红衣男孩儿反应过来自己惹事了，连忙转身道歉。 “对、对不起！” 江粼月越过季言禾身子，伸出小脑袋，“没关系。” 另一个白衣男孩则是托着下巴，一直盯着季言禾看。 嘶，总觉得很眼熟啊，但是想不起来。 季言禾被他看得有些烦，扭头回应目光，眼神冰冷，不太友善。 白衣男孩也迎上了他的目光，打了一个激灵。 哇这，这眼神……好凶。 对了，他想起来了！ 他激动地伸出拿着小木剑的手指着季言禾道：“你你你、你是……” 突然意识到拿着木剑指人不太礼貌，他连忙换了一只手。 “你是言淮大婶的弟弟，那个、那个修士哥哥！” ------------ 第15章 被冰冻的二十一年 白衣男孩眼睛瞪得老大，胸口剧烈地起伏，很是激动。 季言禾这眼神，他可太熟悉了。之前他将言淮大婶的菜盆子打翻，季言禾也是这般看着他，然后将他提起来好一阵毒打。 嘶……一想到这里，他屁股有些幻痛，摸了下屁股以安抚它悲伤的情绪。 红衣男孩疑惑地直起身子，不可置信道：“啥？！这就是你和我说的言淮大婶的那个修士弟弟？” 他又将季言禾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气质确实不凡，只是…… “他俩岁数差得也太多了吧，真的是言淮大婶的弟弟吗？感觉他都能当言淮大婶的儿……” “呸呸呸！你这么乱说不要命啦？！”白衣男孩赶紧打断他。 他现在可都还记得当初被毒打时屁股那撕裂般的痛感。 “骗你是小狗！直接去问言淮大婶不就行啦。”说着，他拉着红衣男孩往村子跑去。 “走就走！骗我你就是小狗！” 白衣男孩一边跑一边大喊：“言淮大婶、言淮大婶！你弟弟来啦！” 田埂上又只剩下江粼月和季言禾两人，哦不，还有一只鸟。 阿蓝从江粼月脖子处飞出，小翅膀可劲儿地扇动着，能看出是有些生气。 方才那动静早就把她吵醒，但碍于江粼月这小家伙在，她不方便骂人，只能忍了。 但是！忍一步越想越气！ 她现在气得想追上去给那俩熊孩子的脑袋一人叼一口。 江粼月看出她有些生气，抬手轻轻抚平头顶炸起来的羽毛。 “阿蓝你醒啦，不要生气啦～” “哼……” 阿蓝停在她的手心，闭上双眼，小脑袋用力地别向一边。 看在小家伙的份上，饶他俩一命。 江粼月一边抚摸着阿蓝，一边跟着季言禾继续沿着蜿蜒的田埂前进。 她抬头望着季言禾的侧脸，回想着男孩说的话。 二师兄和阿姐的年龄真的相差很大么？ 修士可以改变容貌，青春永驻，或许二师兄真实年龄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年轻呢？ 季言禾微微侧头，瞧见她这认真思考的模样，像是猜测到了她的心思，开始平淡地讲述他的故事。 “他们口中的言淮大婶便是我的阿姐，阿姐比我大四岁。在我很小、还不太记事的时候，父母便过世了，是阿姐一人把我拉扯大。我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一直到我十岁那年。 某天我外出砍柴，遇上了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搀扶了他一段路程。路上碰到的几名修士追杀一只妖兽，我俩被卷入其中。 老人不幸当场毙命，而我被他们争斗产生的灵力卷走，落到某处山洞里并被里边的冰雪冰冻了起来。这一冻，便是二十一年。” 季言禾顿言，轻叹一口气。 江粼月望着他此刻有些落寞的背影，眼底浮现一丝哀伤。 接下来的发展她大概能猜到些许。 二师兄的身体被冰冻了二十一年，他的时间也一同定格在了十岁那年。 可是阿姐的时间还是照常流逝，二师兄错过了阿姐二十一年。 如果二师兄现在二十岁，那么阿姐岂不是四十多岁了？ “那是言淮阿姐找到了二师兄并从冰冻中解救出来的么？” 季言禾摇摇头，“是路过的师尊把我救了出来，把我带到天玄宗，并收我为徒。在修炼之余，我会下山寻找阿姐的下落，或许她一样，二十一年来从未放弃寻找我。 过了三年，我终于找到了阿姐。那年我十三岁，阿姐却已经三十八岁，好在她已经有了的家庭，过得很好。 于是，每过半年我都会来这里探望她，正如这次。” 还好最后二师兄跟言淮阿姐重逢了。 但是…… 江粼月双眉紧蹙，揉搓着手指。 到底是什么让言淮阿姐离世的？ 姐弟二人时隔二十一年才再次相逢，最后却再次分别，甚至阴阳两隔。虽然最后二师兄被斩杀，两人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但，这个结局是实在太悲伤。 她想起季言禾悉心教她修炼，做饭给她吃，又在小镇上给她买零嘴。嗯……虽然用的是宣璐的钱。 但，这么温柔这么会照顾小孩子的人，想必他的阿姐也是一位同样温柔善良的人。 可这么一对姐弟却迎来悲惨的结局…… 江粼月此刻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是季言禾阿姐离世，还是他本人火入魔被斩杀，她都会拼尽全力去阻止。 “对了，”季言禾想到什么，“你不用刻意去隐藏属于妖的那份特征，村子里的大家不会害怕的。” 江粼月心一悸，双手下意识捏紧袖口。 原来刚刚都被二师兄看到了啊…… “可是……” 可是渔江村的村民都是人类，或许大部分人从未见过什么妖兽，她拖着这条尾巴站在人群中，大概就是个异类吧。 季言禾转身，半蹲着身子，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小师妹生得这么可爱，尾巴那么漂亮，大家怎么会害怕呢？相反，说不定他们还会嫉妒我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师妹，又嫉妒小师妹有一条独一无二的尾巴呢。” 独一无二…… 原来“不一样”，也可以是独一无二。 “那我们接着前进吧，就快到了。” “好。”江粼月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季言禾牵着她，穿过一间又一间坐落密集的房屋。 沿途有不少好奇的村民前来围观，并相互小声讨论。 江粼月虽心态放平了许多，但被这么多陌生人注视着，难免会有些心慌，感到不自在。 没事的，没事的。 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却起了反作用。 内心的不安涌了上来，小脸变得潮红，眼神四处飘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最后拉低帽檐低下头。 没事的，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嘿！江粼月，你连这点都克服不了，就这心态，还拿什么拯救他们？ 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不是的，我……”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 “小孩儿，你怎么了？” 肩头的阿蓝伸长脖子，小声问道。 小家伙情况不对呀…… 季言禾停下脚步，半蹲下身子，没有一点迟疑地把江粼月抱在怀里，将她的帽檐拉下遮住了半张脸，而后轻轻拍打她的背。 江粼月顺势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闭眼感受宽大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自己的背，安心了些。 季言禾眼底闪过自责。 相处了一个月，全然忘记了小师妹初次见到他们时的慌张和害怕。 将小师妹带到这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是他大意了。 季言禾抱着江粼月在村民的注视下走过几个转角，迎面走来几个身影。 为首的女子身形不算高，步子却迈得极快。 季言禾定睛一看。 “阿姐！” ------------ 第16章 季言淮一家三口 听到他的声音，季言淮干脆直接提起衣裙小跑了起来。 “阿姐，你慢些！” 季言禾抱着江粼月，稳健地迎了上去。 季言淮越过背光的阴暗处，与他迎面相逢。 “阿禾，”季言淮仰头望着他，脸上的喜悦似是要满溢而出。 “阿禾，你又瘦了。” 她伸出有些褶皱的手，拂过季言禾脸。 手心有些老茧，触碰到脸颊沙沙的，但季言禾并不觉得扎脸。 他抬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轻摸着手心的茧。 “阿姐，你手心的茧又多了些，是不是姐夫亏待你了？” 季言淮笑了笑，还没说话，身后赶来的丈夫何云华连忙开口。 “哎哟这话说得，我可不敢亏待她。” 他牵着一名六七岁模样乖巧、扎着两个冲天辫的女童。 那是他们的女儿，小淼，全名季知淼。 “小舅舅！”小淼性格开朗，这一声喊得老有劲儿。 “咦？”她看着季言禾怀里的江粼月问道：“这是……小舅舅的孩子吗？” “咳咳……咳……”季言禾没绷住，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你这丫头，真敢说啊。”季言淮哭笑不得。 半年见一次，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孩子？ “咦？不是么……”小淼压低了声音。 季言禾拍了拍江粼月的背，“当然不是，这是我的同门小师妹。” 一听是小师妹，小淼顿时两眼放光，“小舅舅的……师妹？那一定很厉害对不对！” 众人皆是笑了笑。 “好啦，”季言淮拉住小淼，“小姐姐看样子是身体不舒服，晚点再和小姐姐玩，好不好？” “好！” 江粼月背对着他们，此时已平复好了心情，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掀开帽子，扭头怯怯地看着几人。 “小师妹？”季言禾凑近脑袋轻唤了一声，下意识地轻轻摇了一下，就像哄小孩子一样。 嗯……江粼月对他来说也确实是小孩子，没毛病。 江粼月不停地眨着眼睛，微张着嘴唇，却没有说话。 那个……该怎么，称呼呢…… 季言淮一家也是静静地看着她，面上含笑。 “啊……你们好……” 被几人瞧得有些迷糊，思考了半天只想出这三个字，语气也有点小声。 季言淮和丈夫何云华还没听清，小淼却先激动地跺脚，肉嘟嘟的小手指着江粼月。 “小姐姐的眼睛好好看！像……像流星雨一样！” “诶？”江粼月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把手放下，这样不礼貌。” 何云华上前拉下她的手，将她抱起放在了后颈处。 “对不起呀小姐姐。” “没事的。”江粼月回应道。 比起上一世被母亲怒气冲天地指着额头，再加上一顿指责，小淼的行为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因为小淼浑身透露着孩童的天真和善意，与母亲是不一样的。 “好啦好啦，外边冷，咱们先进屋再接着聊。”季言淮笑道。 何云华走在最前头，小淼骑在他颈肩上，一路揪着他的头发嬉笑个不停。 季言淮则是与弟弟季言禾一同走在后方。 “言淮阿姐。”江粼月终是鼓起勇气，照着季言禾那样称呼道。 没事的没事的，别紧张。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对方是二师兄的家人，不用紧张。 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紧张，很快脸又红了起来，她也明显感觉到脸在发烫。 啊，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控制不住。 她垂下了眼，等待脸自行褪红。 季言淮见她主动叫自己，很是高兴，眼尾的鱼尾纹因为笑容的弧度加深了些。 “真是个嘴甜的好孩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江粼月。” “名字真好听，那我叫你粼月好不好？” “嗯，好。”江粼月点点头。 季言禾用手背轻挨了一下她的脸，“小师妹，你脸好烫。” “没事没事，我只是……”只是被自己的怯懦羞红了脸。 “哎呀，是不是受凉了？那我们走快些让粼月去屋里烤烤火。” 季言淮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扯着嗓子对前方的丈夫喊道：“云华呀，到家了取些炭火给他们暖和下身子。” “诶～好嘞！” “言淮呀，你弟弟又来探望你啦？真是好福气！”路上一位晾晒萝卜干的大娘寒暄道。 “诶宋大娘说笑了，大娘又在晒萝卜干啦。” “刚切出来的，趁着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赶紧晒晒。” “诶好，那我们先走了啊，下次再来唠嗑唠嗑。” 宋大娘笑着挥手，“好，就不耽搁你们团聚了。” 穿过了几间屋子，终于到了季言淮的家。 进了屋，刚好碰到何云华从灶房提着火炉出来，在上面摆满了通红的木炭块。 “来来来，都坐，刚铲出来的，热和着。” 几人围着炭火坐成一圈，小淼拉着小板凳来到江粼月旁边。江粼月也正好因为房间里的温度对她来说有些热，便解下了斗篷，尾巴在这时完全露了出来。 “小姐姐你好，我叫小淼。” 她将凳子放下，弯腰坐上去，看到了江粼月的尾巴。 “诶？小姐姐身后那个白白是什么？和锦鲤尾巴一样诶。” 闻言，其余三人一齐看了过来。 季言禾抢先回答：“那个是小姐姐的尾巴哦，是不是很漂亮？” “嗯！白白亮亮的，比锦鲤尾巴要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奖，江粼月的尾巴不经意摇晃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何云华试探性小声问：“小舅子的师妹是半妖啊？” 季言禾并未先回答，而是看向一旁和小淼玩闹的江粼月，见她脸上没有不适，才点头。 “这样啊，咱们还是第一次见半妖，原来看上去和普通人也没啥大差别嘛。” 何云华轻松地笑了几声，并未把半妖这一身份放在心上。 到底是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还是觉得江粼月只是个有细微差别的寻常孩童呢？ 当然是后者更多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季言禾与阿姐和姐夫聊着这些日子的趣事，并将装满采购物品的储物袋交给了他们。 那储物袋他设置了禁制，除了他，只有季言淮和何云华能使用。 至于小淼为何不在内，当然是因为她还小，怕里面的东西伤到她。 “小姐姐，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小淼望着江粼月，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期待。 “啊？可以，但是鳞片可能会有点凉。” “不怕不怕，小淼的手烤得很暖和！” 江粼月抬起尾巴，慢慢移动到小淼的身前。 “哇……” 小淼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光洁的鳞片，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很奇怪，并不会觉得冷，反而很舒服。 看见两个小家伙相处的融洽，季言淮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接着询问季言禾道：“阿禾这次准备待几天呢？” 按以往的习惯，季言禾通常只待两天，怕过多影响阿姐一家人的生活。 不过这次嘛，有了小师妹，若是还没休息够又接着长时间御剑飞行，担心身体会有不适感。 再加上难得有小淼这小孩子陪她玩耍，那就多待些时日吧。反正回宗门也没什么要紧事需要做，离收徒大会也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来得及。 “这次就，待个四五天吧。” —————————— 梳理一下： 季言淮原本只比弟弟季言禾大4岁，姐弟俩相依为命，两人都懂事得早，为了减轻姐姐的压力，季言禾学了一手好厨艺。（当然也不只是这些啦） 季言禾10岁被冰封那年，季言淮原本是14岁。季言禾被冰冻了21年，再次出来依旧是10岁。 而姐姐的时间却一直流逝着，期间有了家庭，在他解封那一年姐姐来到了35岁。在这21年里，她也并没有放弃寻找弟弟的下落，但她只是个没有背景没有依靠的普通女子罢了，能力有限。 季言禾在13岁这年成功找到了38岁的姐姐。也是这一年。 正文的时间点，季言淮45岁，季言禾20岁，这是他们相遇后的第7个年头。 小淼为什么只有6、7岁左右呢？因为季言淮一直在找弟弟，她很内疚，觉得是自己把弟弟弄丢了。何云华也很体贴，照顾她的心情，所以俩人很晚才有了孩子。 ------------ 第17章 小师妹竟这般刻苦 到了夜晚该睡觉的时间，江粼月与小淼共睡一张床。 “小淼要睡哪边呀？” 白日一番相处下来，两人关系拉近了许多。 “我要睡里边！” 小淼脱完衣鞋飞扑到床上，一骨碌钻进暖和的被窝。 江粼月紧随其后，不过她并没有马上躺下，而是盘起腿准备修炼。 昨晚已经落下了一次修炼，今晚得把昨晚的一块儿补上。 她现在已经来到炼气八层的突破口，很快就能到九层，再往上便是筑基期。因此更要抓紧时间修炼。 不过…… 她看着一旁从被子下面探出脑袋，伸手抱着她尾尖的小淼。 可能，今晚也修炼不了多少。 “嘻嘻……小姐姐尾巴凉凉的，很舒服。” 小淼反复抚摸着尾巴，“小姐姐是打算嗯……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哦想起来了，修炼！” “对哦。” “那小淼不打扰小姐姐了，就安静地看。” 江粼月轻摸她的头后，坐直了身体开始进入修炼。 她默念着口诀，灵力进入她的身体，一边游走全身，一边刺激着灵脉，灵脉在一次次锤炼中变得更加坚韧。 这个过程会感到全身刺痛，但江粼月几乎每晚都会修炼一遍，一个月下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同样的，她的灵脉和肉身强度也早已远超同阶的强度，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一直到半夜，江粼月才结束了修炼。 这里是人间界，灵力远没有天玄宗那般的浓郁，甚至可以说是稀薄，要想获得同样的效果只能延长修炼的时间。 她抬手拂掉额角细微的汗珠，准备入睡，转头看见小淼抱着她的尾巴睡得香甜。 江粼月嘴角不自觉上扬，轻轻拈起被子盖住小淼，然后钻进被窝中，并未移动尾巴的位置。 既然小淼这么喜欢，让她抱一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次日清晨…… “起床啦两个小家伙。” 季言淮进入房间，一把掀开被子，同时还带动了一阵风。 这可是对付赖床的绝招。 没有了被子的遮盖，露出了两人四仰八叉的睡姿。 “嗯～冷！” 小淼迷迷糊糊地在空旷的床上来回扭动。 江粼月坐起身，揉搓着眼睛，开始穿衣服。 “你看小姐姐都起来了，你还在这儿赖床。”季言淮故意这么说着。 “嗯～～再睡一会儿～” “等会儿吃饭可不叫你了啊。” “嗯……”小淼没了声，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边江粼月开始梳理头发，季言淮凑近了，笑道：“来，让言淮阿姐帮你梳好不好？” “好，谢谢阿姐。”江粼月配合地背对着她。 季言淮动作很是熟练，三下五除二便梳理好了头发。 “来～转过来让我看看。” 江粼月脑袋左右两边各扎了个乖巧的小荷包，额前星碎的刘海又点缀了些灵动，再配上那双扑闪的金瞳，就好像哪家神仙的童子一般。 “粼月真是可爱！来，去外边洗漱洗漱准备吃饭啊。” 送走了江粼月，季言淮又回过去拍打小淼的屁股。 “还不起来，小姐姐都出去了。” “嗯～～～马上！” 最后，小淼顶着一头爆炸的头发，睡眼惺忪地吃完了热乎的早饭。 “呼——” 江粼月坐在外边，对着空中吹了一口气，迅速形成一团雾。 真的很冷啊。 好在她有火灵根护体，这点气候的寒冷倒也不足为惧。 她抬头望向天空，零散几只留鸟从头顶飞过。 昨日晚饭后阿蓝出去溜达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不会被冻死在外边了吧？ “阿……嚏！”正在外头单方面暴打低阶妖兽的阿蓝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给脚下的鼠形妖兽重重来了一脚，“说我坏话是吧？给你几脚！” 她在外边溜达的时候发现这鼠妖鬼鬼祟祟地跟着几个小孩儿，直接一个小鸟俯冲将鼠妖捉至远离小孩儿的地方。 若是在以前，她才不会管人类的死活。或许是跟江粼月一块儿久了，孤傲的兽也变得心软。 “吱……吱吱！”鼠妖被打得面目全非，它是最低等阶的妖兽，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鼠鼠我啊，要去世了呢。 另一边，江粼月很快就消退了那个猜想。 阿蓝好歹也是冰属仙兽，这点寒冷对她来说，就像哈士奇看见下雪是一样的吧？ 话说回来，阿蓝的寒毒是怎么造成的呢？怎样才能完全治好呢？ 不知道自己的极品火灵根修炼起来后能不能帮到阿蓝。 …… 要不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吧。 这么想着，江粼月就地进入冥想。 “这孩子坐这儿怎么还睡着了？”刚跨出门槛的何云华疑惑道。 闻言，季言禾赶紧过来一探究竟，无奈叹了口气，“小师妹是在修炼。” “这、这么刻苦啊？！小舅子的师门很严格吗？”何云华很是吃惊，这么小的孩子出了宗门在这种环境下都还不忘修炼，太刻苦了！ “咳咳……”季言禾不知该作何回答，“个人行为，个人行为……”说罢，将斗篷披在了江粼月身上。 季言淮牵着小淼闻声也过来了。 “小姐姐昨晚睡觉的时候也修炼了。” 季言淮看着江粼月，有些担忧，“小粼月会不会太努力了一些，我怕……” 她虽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江粼月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这般拼命于修炼，只怕会适得其反。 季言禾严肃地点头，“我明白，我会找个机会与她说一说。” 小师妹只每日下午那几个时辰在晨禾峰与他一起修炼，其余时间他也确实没有去了解，没想到小师妹这般刻苦。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担心小师妹的状况。总觉得小师妹时刻紧绷着内心，得找个机会让她好好放松一下。 在这里度过的第三日，能让江粼月放松身心的机会来到了。 但，那差点淹没整个村庄的危机也随之而来。 ------------ 第18章 劫至 “小姐姐，这里！” 小淼拉着江粼月一个劲儿往村里的广场跑去，说是带她去看流星雨。 村子三面环山，这被包围住的地形怎么想都看不到流星的吧。 两人来到广场边缘，能看到前边搭着一丈多高的四脚大棚子，几名大人在棚子下面捣鼓着什么，对话的内容被一旁嬉戏的孩童声音覆盖。 小淼趴在木柴堆上，开始解说起来：“那个棚子叫花棚，每年这个时候大人就会搭起花棚，这就意味着会有流星雨看了！” 花棚？ 江粼月眯起眼仔细看着光秃秃的“花棚”，不理解这个称呼是如何来的。 另外，在这里要怎么看流星雨啊？ 不明白，还是接着看下去吧。 “啪叽——”，身后传来踩踏积雪的声音。 “是小淼啊，又来看他们表演啦？”说话的是名鹤发的老者，身形佝偻，面容和蔼，目光有神。 “村长好！”小淼激动道。 江粼月也跟着小淼喊了一声。 “诶好，都好，都是乖孩子。不过啊小淼，今天可能看不到表演咯哟。” “啊——？为什么？”小淼拉长了音，有些失望。 村长捋了下胡子，耐心解释：“表演需要的熔炉还在路上没运过来，我这正是去查看情况。慢的话，今天可能都看不到了。” “好吧……”小淼脑袋蔫了下去，双臂无力地垂在两侧。“本来想带小姐姐来看流星的……” 小姐姐过一两天就要走了，今天看不了那怕是要来不及了。 江粼月牵起她的手，“没事的小淼。” “村长！村长！”两名男子跑了过来，喘着大气。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村口江面上结的冰层开裂了，水不断往外渗。” “最奇怪的是，明明上游还在结冰期，可是村口湖面渗出来的水一直在往上涨，速度很快。估计这会儿已经快涨过岸边了。” 村长皱着眉，有些不安。 这时候开始涨水？ 他已经在这个村子生活了不知多少年，从未见过这个现象。 莫不是……有妖兽作祟？ “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叫几个壮点的去村口看看。另外……”他看向小淼。 若真是妖兽作祟，只能劳烦季言禾了。 “另外叫个跑得快的去把季言淮的弟弟找来。” 嗯？找二师兄么。 江粼月掏出宗门传音石，“村长，我能用这个马上通知到二师兄，不用麻烦别人再跑过去了。” “好、好，麻烦孩子了。” 说完，村长便与那几个人一块儿去往村口。 小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大约能从他们的谈话内容察觉到严肃的氛围，她安静地待在一旁，不去打扰江粼月联络季言禾。 “二师兄，村长找你有要紧事，在村口那边。” “嗯，我正赶往那里。”传音石传来季言禾的声音，伴随着风的呼啸声。 先前他感受到了村口水元素灵力波动异常，与季言淮二人打声招呼后便匆匆御剑赶去。 “小师妹，你带着小淼先回家。”他的语气很严肃。 他是水灵根，能感觉水元素里蕴含有妖兽的灵力，只不过那妖兽在刻意隐匿着气息，他没法准确推测对方的修为层次。 不过，既然能瞒过他，那必然修为与他相同。再坏些，甚至在他之上。 “嗯，二师兄也注意安全。” 断了联络，江粼月立马带着小淼快速跑回家。 “咚——咚————咚————”，村口响起警钟的声音。 沉闷的钟声迅速在整个村子荡开，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不论手中忙着怎样的事，此刻他们也只能放下，并收拾东西随时准备撤退。 “这是……怎么了？” “别想了，快去准备吧！” “……” 村子的警钟已经很久没有敲响过了，一旦钟声敲响那便意味着有重灾害发生。 约一个时辰前…… 渔江村好几公里外，两名红衣金丹修士在山林中猎杀一头约五丈长的黑色蛇形妖兽。 那妖兽元婴初期修为，本应能轻松对付两人，奈何它为水属妖兽，在陆地上实力大打折扣，且那两人不停地朝它扔法器，它的身体上被炸出了许多伤口。 “这黑磷水蚺在陆地上还跑的挺快，从修仙界一直跑到人间界都还有劲儿。再多炸几次，看它还跑不跑得动！” 其中一名修士从怀中抓出几张爆炸符，朝着黑鳞水蚺扔过去。 黑磷水蚺没完全躲开，又是被炸了几处伤口，鳞片散了一地。 “嘶……” 它吃痛地吐着蛇信子，一双蛇瞳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 若是再被这两个人族修士追下去，怕还没找到水源它就先被耗死了。 它张开巨大的蛇口，喷出浓黑的雾气不断窜向空中，将两名修士包裹住。 “小心，这雾会麻痹感官！” 两人连忙抬手掐着净身诀抵御黑雾侵蚀身体。 趁着两人被黑雾遮挡住了视线，黑磷水蚺转身面朝他们，身子弯曲呈弓型，铆足劲弹射攻向停滞在空中的他们。 就在要接触到的那一刻，一名修士迅速扔了一张高品阶的爆炸符。 “嘁，就等着你送上来呢！” 爆炸符贴在黑磷水蚺的头上，迅速引爆，炸起滚滚浓烟。 浓烟与黑雾混合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待爆炸声结束、黑雾自行散退后，黑磷水蚺没了动静。 “咳咳……去看看。” 两人降落至地面，驱散浓烟。 地面被炸出坑洞，黑磷水蚺被炸掉了几块儿肉，躺在里面。 “啧，这下跑不动了吧。” 两人将它收在储物袋后，便离了山林，只留下一地狼藉，在白雪中尤为扎眼。 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在离这里几公里外的地方，一条只有成人大小的黑磷水蚺敛了气息拼命逃窜。 这正是被那两名红衣修士猎杀的那条黑磷水蚺。 方才爆炸的那一刻，它发动了独有的天赋——“褪形”，牺牲了一部分修为褪下带有自身气息的假身，以掩护真身迅速逃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它重新把修为修炼上去，又是一条好蛇。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寻找一片合适的水源恢复伤势。 于是，黑磷水蚺来到了江粼月他们所在的渔江村外的江河。 它缓缓挪动身子来到冰面上，操控冰面下的水拱破了冰层。 在下水之前，它看着远方的村庄，以极快的频率吐露蛇信子。 它闻到了好多人类的味道。 若是将这些人类都吃掉，那它就能更快恢复修为，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甚好，甚好！ 它钻入水中沉入江底，恢复了些许伤势，江水因为它的灵力波动而汹涌，才有了村民所见到的涨水的现象。 村长一行人到达时，这一段的冰层已尽数破碎开，江面形成了一个巨型漩涡。 江水被漩涡搅动，不断拍打着岸，时有鱼儿被卷出水里掉在地上，拼了命地拍打尾巴。 见此情形，村长他们深知这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只能先组织大家往山上撤退。 刚转身没走几步，巨浪从漩涡中心喷涌而出，直直冲向几人。 “村长！”两个男子一左一右架着村长的胳肢窝，疯狂往前奔跑。 可是区区凡人哪逃得过妖兽的袭击呢？ 就在巨浪离他们不到一米的距离时，浩川剑“铮——”的一声迅速飞来，插在巨浪跟前。 磅礴的剑意从剑身爆发，将巨浪击退。 “这……” 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让几人一时难以消化，但腿上动作却并未受到影响。 季言禾随后御剑而来，稳稳停在浩川剑旁。 他背对着几人，青色衣袍被风吹得鼓动，发丝胡乱拍打在面颊上，却也遮不住眼底的锋芒。 “村长，你们先去避难，这里交给我。” “好、好，你小心些。” 逃跑途中，他们忍不住扭头多看了几眼季言禾，毕竟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修仙之人出手。 “轰——！”冰面破碎的面积扩大，几条呈蛇形的水柱一同涌出。 黑磷水蚺便藏在其中。 季言禾手腕一翻，浩川剑从地上拔出与凝霜剑一同悬浮在他周身，他目光凛冽地盯着面前几条吐露着蛇信子的巨大水蛇。 一场关乎村子所有人性命的大战要开始了。 —————————— 妖兽设定： 黑磷水蚺 灵兽 水属蛇兽，通体黑鳞，两侧面颊、腹部以及尾部皆长有鳍，使其能在水中活动更加自如。相对应的，在陆地上行动力和攻击力都大打折扣。 有剧毒，但释放条件严格，只能近距离释放。 其吐出的黑雾能一定时间内麻痹对手感官，自身修为越高（或者说，自身修为越高于对手）效果越好。范围广，持续性一般。 能熟练操控水形成巨大的幻影，可使自身完美融与水中，让人无法识别出它所在的位置。 褪形：舍弃部分修为褪出带有自身气息的假身迷惑对手，从而让本体逃跑。（这是正文里这条黑磷水蚺独有的技能，类似于变异了。） ------------ 第19章 剑气断浪涛，冰翎封水兽 “快、快些上山！” “后面的快跟上！” 村民们只带了些轻便的行李，有条不紊地跑向山头避难。 季言淮夫妇与其他几名村民自发在山脚维持秩序，帮助行动不便的老幼转移。 小淼交给宋大娘帮忙照顾，此时应是跟着大部队上了半山腰。 江粼月也在山脚跟着季言淮他们一起帮忙，本来季言淮打算让她跟着宋大娘和小淼一块儿走，奈何江粼月执拗不肯离开，季言淮只好同意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江粼月不时望着村口的方向，有些焦躁不安。 突然，她余光瞥见远处骤然升起的水蛇，心中一惊。 妖兽！这便是村长找二师兄前去的原因吗？ 看见水蛇的不只有她，还有已在山腰的村民。 “你们看！那是……什么啊？” “那是水吗？怎么会是这样的？” “快别看了，赶紧走吧！等会儿淹过来怕是跑不掉！” 江粼月内心焦躁到了极点，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前去帮助二师兄，还是待在季言淮身边。 不过细想，她只有炼气八层的修为，就算去了也只会成为二师兄的累赘吧。 若是她再强一些就好了，若是她能强大到能保护身边的所有人就好了。 渔江村村口，孤身一人的季言禾在七条巨型水蛇的衬托下显得何其渺小。 黑磷水蚺藏身于其中一条水蛇中，越过季言禾，看向远方的村庄。 只需要发大水将整个村子淹没，就能吃到许许多多人肉。 可是眼下，又有可恶的人类修士碍事。 它吐露着蛇信子，操控七条水蛇一同攻向季言禾。 季言禾抬手掐动剑诀，浩川凝霜双子剑一齐迎了上去。 同时袖中飞出几张防御符，以极快的速度环绕着他身子飞旋，形成绝佳的防御。 浩川剑先后穿过七条水蛇身体，凌冽的剑气将它们的脖子割断，割出一条非常窄的缝隙，但这点缝隙很快就会被流水补上。 同一时间，凝霜剑剑身上的符文骤然爆发金色光芒，它的剑意也上涨了几分，紧随着浩川剑穿过七条水蛇身上的缝隙。 冰白色剑意接触到水蛇的一瞬间，其脖子迅速凝上一层冰，隔断了流水的愈合。 而后，冰飞速攀上水蛇头部，将整个蛇头凝结成冰块。没有了身体的支撑，蛇头急速下坠，落入水中，掀起巨大的水浪。 在它们坠落的这几秒，双子剑重复着相同的步骤切割剩下的水蛇身。 “咚——咚——” 冰冻的水蛇身一段又一段坠入水中。 七条水蛇很快就被削了个大半，但这只是暂时的。 只要黑磷水蚺还活着，那么它就能一直召出新的水蛇进攻。 “嘶……” 黑磷水蚺有些恼怒，人类修士总是喜欢多管闲事。若再让他妨碍下去，村里的人类都逃到山上，那可就难办了。 季言禾浑身灵力暴涨，翻手掐动剑诀，凝霜剑剑身一震，随即一连化出十多把剑影分身，接连飞入旋涡中。 凝冰沿着江水中的漩涡眼迅速攀爬到水面，连同水蛇残躯一同被冰冻。 藏匿于水中的黑磷水蚺蛇瞳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它的灵力突然爆发，竟又恢复到了元婴初期的实力。 它这是进入了妖兽独有的狂化状态，能短时间内大幅增强修为，再加上这一片江河都是它的主场，现在的它根本不是金丹大圆满的季言禾能阻挡的存在。 但凡事都有代价，狂化状态结束后会进入长时间的瘫痪期，所以它现在必须得速战速决。 江水猛烈翻滚，凝冰很快就被破开。它操控着江水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洪水，以压倒性的气势涌向渔江村。 “啧……” 渔江村很快被洪水淹没了一部分，季言禾御剑飞到高空中。 洪水前进的速度很快，这会儿村民们应该还未完全撤离，他必须在这里延缓洪水蔓延的速度。 浩川剑幻化出数把剑影分身，然后一一重叠成一把巨剑。 季言禾抬手十指掐诀，施展剑气斩，巨剑携着浩荡的剑气将汹涌的洪水劈出一条两丈宽的口子。 洪水被分流，卸了些许气势，蔓延的速度成功缓了下来。 但还不够。 “冰霜封魂术！” 凝霜剑与剑影分身一起插入洪水蔓延的必经之处的地面，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很快超过了浪涛的高度，将其暂时阻挡了下来。 季言禾咬着牙，不断向双子剑输入大量的灵力，额角渗出密集的汗珠。 要阻挡这种体量的洪水对他来说消耗还是太大。 “洪水被突然出现的冰墙挡住了，大家再快些！” “是那个修士做的吗？好厉害……” 季言淮眼角不知何时涌出了泪珠，面上是难掩的担忧。 阿禾……可千万别受伤了。 “村长！是村长他们回来了！” 先前去村口的那几人正架着年迈的村长跑过来。 若不是有季言禾的那几次拖延，他们怕是早就被洪水吞噬了。 这边，黑磷水蚺又召出几条水蛇向村民撤退的方向冲去。 “该死……” 尽管光是阻挡洪水就已经很吃力，但为了身后数条性命，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掏出几张冰冻符攻向水蛇，可惜效果甚微。 黑磷水蚺终于是忍不了他的再三阻挠，张开蛇口吐露黑雾，又幻化出几条水蛇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许是因为大部分灵力都去维持双子剑阻挡洪水，季言禾并未对自身进行过多的防御。 周身的防御符在几只水蛇轮流的缠绕下出现裂痕，接连破碎了好几张。黑雾趁虚而入，攀上他的皮肤，麻痹他的感官。 一系列的攻击下，季言禾的灵力输出开始出现动摇，冰墙出现几条裂痕，看样子马上就要破裂开来。 “嗬……”绝对不能让洪水漫过去。 季言禾周身灵力暴涨，燃烧着神魂，全力对双子剑输出灵力。 燃烧神魂的代价极大，他的七窍接连溢出鲜血。 他是真的在拼命了。 就在这时，天际响彻一声嘹亮的鸟鸣声，一只全身三丈长蓝羽鸟拨开云雾，俯冲而下。 是阿蓝。 先前她感受到了妖兽爆发的气息从江粼月所在的渔江村传来，意识到不对，立马化出真身赶来。 自己不就是出去玩儿了几天，怎么这里就快被水淹了？ 阿蓝收起翅膀包裹全身，飞速旋转几圈，无数蓝色羽毛从她身上脱落，化作尖锐冰雨击打在洪水的表面。 只一瞬，这一片的洪水全被牢牢冰冻住。 这还是季言禾第一次见阿蓝出手，或者该说是，第一次见仙兽真身，第一次见仙兽出手。 仙兽向来孤傲，不愿以真身示人，因为它们认为渺小的人类不配窥得它们的身姿，更别提亲自出手救下这些与自身毫不相干的人类。 季言禾收了剑，跌落至一旁。身上的麻痹劲儿还没过，再加之灵力透支神魂受损，此刻的他虚弱到了极点。 他迅速掏出几把丹药，也不管是何等药效，通通灌进嘴里。 “二师兄！”身后竟传来江粼月急切的呼喊。 季言禾身躯一震，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果然看到拖着尾巴快速跑来的江粼月。 “小师妹？咳咳，你怎么……不要过来，这里危险！” 先前…… 除了留在队伍末尾帮忙的村民，其余已尽数撤退。 “言淮、小粼月，把手给我！” 何云华半挎着步子，伸手打算拉着两人迅速上山。 奈何两人望着远处的冰山和滚滚洪水，各怀心事。 见两人没反应，何云华愁眉锁眼，他又何尝不担心季言禾呢？可是他们终究只是束手无策的凡人，就算去了也只是添乱，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撤离到山头，让季言禾安心对付妖兽。 “听话，把手给我，我们一起上去，不要让他担心，好吗？” 季言淮紧咬牙关，面露苦色，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轰——” 远处传来巨响，是几条水蛇在围攻季言禾。 季言淮猛转过头，热泪流了下来。 她收了手，一脸痛苦，“对不起云华，我……” 二十一年前她已经把弟弟弄丢了一次，这一次她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她不想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言淮，听话！你若是走了，让小淼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季言淮停了脚步，弯腰掩面抽泣。 江粼月拉住她的衣袖，“我去帮二师兄，阿姐跟着何叔一块儿撤离好吗？” “不行！”她又怎么放心让小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江粼月褪下斗篷，露出了白色的尾巴，故作轻松地笑道：“阿姐你忘啦，我是修士，也是半妖呀。” 与两人商量好后，她运转灵力到脚下，飞速离去。 有些眼尖的村民看到了她身后的尾巴，有些被吓到。 “那、那个小孩怎么长尾巴？” “是妖怪吗……？” …… 江粼月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季言禾身边，迅速掏出一些江引尘赠予她的丹药，塞到他的手里。 “二师兄，你快些吃了，不够我这还有。”她捻着衣袖擦去季言禾脸上的淤血。 “这里很危险，小师妹你快离……” 没等他说完，江粼月直接抓起丹药往他嘴里一塞。 “我不会抛下二师兄走的，既为同门，有危险我们一起应对。” 见她执意留下，季言禾不再劝说，开始闭眼打坐恢复伤势。 等他恢复了，就能保护小师妹，所以要快些，再快些！ 江粼月掏出宣璐给她的防御法器，站在季言禾跟前，避免战斗的余波伤到他。 天上正在散射羽毛的阿蓝余光瞥见底下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江粼月，吓得身形一顿。 这小孩儿跑过来干啥？ 她原本想着把水止住意思意思一下，不想再多出手。 这下好了，她要是不出手，就凭那耍剑的小子目前的状态，小孩儿不得被这泥鳅吃了。 好好好，这下不得不接着打了。 ------------ 第20章 黑蚺蚀玄鸟 黑磷水蚺操控着仅剩的三条未被冰冻的水蛇幻影与阿蓝周旋，猩红的蛇瞳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它原本只是好好的在洞穴中休眠，被莫名而来的两名红衣修士追杀至此。好不容易脱壳逃过一劫，只是不过是想吃些人罢了，人没吃到，反而又被突然出现的仙兽袭击。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玄冰鸟为冰属仙兽，对付它这水属灵兽分明是简简单单的事，但玄冰鸟却好像有什么顾忌一般，并未用出全部的实力。 “嘶——！”两条水蛇冲向空中，向阿蓝张开尖锐的獠牙。 阿蓝挥动翅膀变幻出两团风暴，夹杂着冰雪迎了上去。 碰撞的那一瞬间，水蛇从头到尾迅速被冻结，然后碎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向四周爆裂开来。 江粼月启动防御法器，身前迅速凝结出巨大龟甲的虚影，将碎块和灵力余波尽数遮挡住。 江粼月手臂得有些发麻，两只妖兽爆发的灵力余威无时不在震慑她的心神，让她惶恐到了极点。 说来也是倒霉，谁新手期一上来就遇到元婴级别的敌人啊？若不是二师兄和阿蓝，她和身后的村民怕是早就进了蛇腹。 可眼下二师兄受了伤无法战斗，而阿蓝…… 江粼月抬眼，顶着灵力余威看着空中的阿蓝。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她知道阿蓝因为寒毒的原因无法使出全部实力，说不定还有加深寒毒侵蚀程度的危险。 这样下去可不行。 若是自己能帮上忙就好了，可惜她只是个炼气期的新手，对上元婴妖兽也只是送菜罢了。 等等，妖兽……她体内也有妖兽血脉，还是龙族！ 原著中有提到过，半妖也可以幻化出妖兽形体，体内的妖兽血脉品质越高，幻化出的妖兽形体效果也就越好，更有甚者与真正的妖兽相比起来一般无二。 她有龙族血脉，龙族血脉最低也是仙兽级别，幻化出的妖兽形体应该也不差。 但这一个月来她尝试了许多方法，都没能感受到属于龙族那一面的能力。 难道真的要用那个方法么…… 半妖在濒死的危机情况下，或能激发出自身潜力唤醒妖兽血脉，从而化出真形。 可这个方法有个很明显的弊端，若是没成功，那就是真的死了。 “嘭——嘭——！” 余波和碎冰击打在甲盾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江粼月头皮发麻、耳朵嗡嗡作响。 眼下的情况可不允许她为了不确定的结果而乱来，她还得挺在这里保护二师兄。 两条水蛇皆变成碎块散落在四周，黑磷水蚺藏匿于最后一条水蛇中，对着空中的阿蓝宣泄着愤怒。 “嘶……你我皆为妖兽，你为何要阻挡我？为何要帮助那些人类？！” “臭泥鳅不配知晓我的想法！” 阿蓝将灵力汇聚到眼中，发动“灵犀一眼”，黑磷水蚺在她眼中显了形。 她有寒毒在身，无法长时间化真形和施展力量，必须速战速决。 她收了翅膀，朝着水蛇俯冲而下，就像空中的鹰狩猎水下的游鱼。 黑磷水蚺暗道不好，准备再一次释放“褪形”。 可阿蓝俯冲的速度要比它释放“褪形”的速度快上许多。 阿蓝冲入水蛇的体内，在她一身散发着极寒气息的翎羽影响下，水蛇瞬间冻结。 黑磷水蚺也因此无法做下一步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蓝的利爪一步步向它突进。 阿蓝准确地抓住它的蛇颈，“嘭”的一声从冰冻的水蛇中飞出，带着黑磷水蚺降落到冰封的洪水表面上。 利爪轻松透过黑磷水蚺颈部的鳞片，刺入它的血肉。 阿蓝闻到了它那腥臭的血味儿。 真恶心。 她抬起一只脚，又重重地刺下去，将黑磷水蚺的腹部划开了一大片。 没有血液流出，因为都被极寒的灵力冻结了。 阿蓝仰起头，准备给黑磷水蚺最后一击，耳边却传来阵阵呼喊。 “……心……” “阿蓝……” 听着像是那小孩儿在叫她，她于是转头望去，正好看见江粼月慌张地朝她跑来。 她歪头，有些不解。 黑磷水蚺已经没了任何反抗的机会，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杀掉它，为什么这小孩儿看起来这么慌张？ 江粼月离她越来越近，她才听清楚了所说的内容。 “阿蓝！小心身后！” 她转过头，身后有一条与脚下一模一样的黑磷水蚺。 不对，也不是一模一样，身后这条黑磷水蚺腹部没有伤口。 突然，脚下的“黑磷水蚺”糜烂，化作一团黑雾开始侵蚀她的感官。 而身后真正的黑磷水蚺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上颚那两颗尖锐的毒牙，朝着阿蓝咬去。 受黑雾的影响，阿蓝反应变得很迟钝无法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咬。 顷刻间，一声刺耳的悲鸣响彻村庄，连山头的村民们也听见了回响，有些胆小的人不禁捂住了耳朵。 是阿蓝。 是阿蓝被毒牙刺穿血肉的惨叫声。 “阿蓝！咳……咳咳……阿蓝！！”江粼月跑得喘不过气，但依旧拼命地呼喊着逐渐失去意识的阿蓝。 剧毒游走于全身，与那黑雾一起侵蚀着阿蓝的身躯，掠夺着她的灵力和意识。 她艰难地维持着摇晃的身形，可最坏的事发生了——黑磷水蚺的剧毒让她体内灵力紊乱，竟引发了寒毒。 终于，她倒下了。 灵力不足以支撑真形，身躯慢慢缩小，最后一丝意识也快消失。 “怎么会……”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嘶……”黑磷水蚺吐露着蛇信子，身躯缓缓缠绕住已无力抵抗的阿蓝。 在阿蓝刺穿它的脖子时，毒素通过血液沾染到阿蓝的身躯，开始一步一步侵袭她的意识，让她看到幻象。 它便趁着阿蓝陷入幻象时成功使出“褪形”，脱离了出来，从而蓄力伺机而动。 若不是在黑雾的麻痹作用下，使用两次“褪形”实力已降至金丹中期的它，那一击还真不一定能中。 它加重了缠绕的力度，阿蓝的身躯被挤压得发出阵阵骨裂声，嘴里吐出一摊又一摊鲜血。 滚烫的血溅在地上，融了些许冰，但很快就冷却下来，就像阿蓝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一般，毫无生机。 黑磷水蚺嘴巴大张，上颌骨与下颌骨近乎连成一条直线，最后下颌骨左右分开，将嘴巴张得老大。 这是蛇类吞食猎物的前奏。 吃不到人类了没关系，仙兽可比人类好上百倍千倍！ 黏稠的唾液拉成丝线，滴落在阿蓝失去了光泽又沾染了鲜血的蓝色羽毛上。 远在天玄宗清羽峰上，吹奏着笛声拂动群鸟的江引尘突然吹错了音符，本该沁人心扉的笛声忽然刺耳起来，身边的群鸟顿时受了惊吓，慌张地四散开来。 他垂下眼帘，温热的指腹划过玉笛上的孔洞。 “阿蓝，出事了。” ------------ 第21章 他们可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啪——！” 江粼月灵力化剑，刺向黑磷水蚺，可她还是太弱小，灵力剑不曾击破后者的鳞甲。 于是她又召出更多的灵力剑，一个劲儿地刺去。 “啪——！” “啪——！” “…………” 一顿操作下来黑磷水蚺甚至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当是挠痒痒，它继续大张着蛇嘴。 不行啊，这样下去不行……还能怎么办、怎么办？！ 江粼月，快想办法！！ 她在储物戒中一顿翻找，最终掏出一把有些陈旧的弓。 弓？她没用过，可现在不是该讲究会不会用，而是有什么能拿来阻止黑磷水蚺。 她拉开弓，能听到它传来“咔咔”的声音，看来很久没人用过了。 她高举着手臂，灵力化箭，箭头对着黑磷水蚺的眼睛。 弓弦拉到最大，一松手，灵力箭“咻”地飞出去打在了颈部的鳞片上。 第一箭歪了，没关系，那就再射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直到射准了为止。 终于，第七箭射中了，虽然并不是眼睛。 灵力箭夹杂着火元素深深扎进黑磷水蚺的口腔中，那里算是它全身最柔软的地方。 “？” 嘴里的异样让它停止了动作，瞥了眼地上的江粼月。 太小了，不够吃。 等等…… 蛇瞳缩成一条竖线，它仔细地看着江粼月身后那条白色的尾巴，上下颌骨因为兴奋又咧开了着。 龙？ 是龙族的血脉？！ 好好好，竟让它碰上了还未觉醒血脉的龙族半妖。 没觉醒不要紧，等它吃完这玄冰鸟再“邀请”这半妖去它肚子里慢慢“觉醒”。 “咻——咻————！”，又是两支灵力箭射入它的口腔中。 有了好几次的经验，江粼月射出的这两箭不似之前那般不痛不痒，里面蕴含的火元素和雷元素在黑磷水蚺的口腔中横冲直撞搅得它生疼，正疯狂扭动着脑袋企图减轻疼痛。 它松开了阿蓝，挪动着身躯缓慢的向江粼月移动。 江粼月继续拉开弓弦，还没等她搭上灵力箭，黑磷水蚺猛地发出一声嘶吼，其中夹杂的灵力将她震得往后滑了老远。 她将甲盾放在季言禾那边，自身却未留有防御措施。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却没留意脚下，被大大小小的碎冰绊倒摔在地上。 冰很硬，硌得手生疼。 “啪——！”，黑磷水蚺一个甩尾拍打在她的手上，将那张弓拍飞老远。 江粼月捂住迅速红肿起来的手背，面露痛苦。 挨了这一下，刚才那一摔好像也不怎么疼了。 黑磷水蚺庞大的身躯将她周围的阳光尽数遮住，巨大的阴影将其包裹。 “这么急着进我的肚子？成全你。”它高挺着身姿，居高临下望着眼底的猎物。 “啪嗒——”，一枚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打在它的身上，又掉落在坚硬的冰面上。 很快，又是第二枚第三枚，乃至于更大的石块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木块飞来。 “滚开你这丑八怪！” “离他们远点！” “滚啊臭蛇！滚！” “不许你伤害小姐姐！” 是小淼的声音，以及大家。 浩荡的人群站在雪地中，站在江粼月的身后，将打坐的季言禾围了起来。 他们拿着锄头、镰刀、棍棒等一切趁手的武器，再不济就捡些石子用力扔出去。 起初只有几个人毅然决定下山，然后是十人，二十人，越来越多，最后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揣着一颗赴死的心去面对这可怕的妖兽。 开玩笑，他们怎么能忍住看着别人为了他们拼命，自己却躲在远处什么都不做？ 他们可不是什么冷血无情之人。 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季言禾紧皱眉头，眼皮微微颤动。他虽在闭眼恢复，但外界发生的事他都能感受到。 他感受到了阿蓝那颗动摇的妖兽之心，感受到了小师妹为了保护他们而选择直面妖兽的勇气，也感受到了村子里的大家也想守护他们的炙热之情。 快一些，再快一些！ “你们……这里……很危险啊……”江粼月声音有些颤抖。 她挣扎着从冰面站起身，却又被黑磷水蚺的嘶吼震荡趴在地上，压得直不起身。 有几个胆大的想要上前拉江粼月尾巴将其带下去的村民，也被这一声震了回去。 “嘶……”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猎物全都跑到自己跟前生怕它吃不到。 “别急，我一个一个的吃～” “吼——！” 一阵又一阵的嘶吼震得江粼月七窍流血，震得村民们往后退了又退。 “你……休想！” 江粼月双肘杵地，顶着压倒性的威压支撑着身体脱离冰冷的冰面。 “咔……咔……” 骨头被压得发出碎裂的声音，贯彻这片区域。 “小粼月……”，看着她这副惨状，季言淮泣不成声。 明明还是个孩子，明明他们对她而言也只是陌生人，却这般拼命。 她拾起脚边的石块，挥动手臂用力砸了出去。 紧跟随着的还有一片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扔了出去。 但这些对黑磷水蚺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玩闹”，仅能起到吸引仇恨而已。 “啧……找死！” 它挥动尾巴朝着人群甩去，划出一道气浪。 江粼月却在这时跳跃起身，双臂交叉挡下了这一击，被击飞到了空中。 “？”，黑磷水蚺感到诧异，明明只是炼气期，接下金丹一击居然没死？ 一股汹涌的腥甜味涌上江粼月的喉间。 这一击，怕是五脏六腑也要碎掉了吧。 “咚——咚——”，她的心脏猛烈跳动，仿佛马上就要爆炸，让她感到有些窒息和恐慌。 她闭上眼静静等待着坠落到地面。 不知道时间拖延够了没？二师兄有没有恢复好伤势呢？ “嗖——！” 一道模糊的青影从人群中窜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跃向空中的江粼月。 是恢复好伤势的季言禾。 他伸手稳稳接住江粼月，将身一旋，落在地上。 “二师兄……你好啦……”一张嘴，鲜血不停的往外溢出。 季言禾两指点在她的额头，柔和的治愈法术治愈着她的伤势。 “剩下的交给二师兄。” “嗯。” 季言禾将她交给季言淮后，转身走向黑磷水蚺。 浩川凝霜双子剑悬在他身旁，其散发的剑意又凌冽了几分，丝毫不掩饰杀气。 “今日，你必死。” ------------ 第22章 万钧斩蛇身，龙焰净浊雾 季言禾语气冷淡，并未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但却让黑磷水蚺感到强烈的危机感。 若是它有汗毛的话，这会儿该高高竖起直指天上。 “嘶——” 蛇信子上下抖动，嗅探着空气中灵力的变动。 季言禾现在并未恢复到最佳状态，但它自身也褪了两次形，再加上狂化也快结束，总体来说还是它更偏向于劣势。 啧，早知道就应该把那玄冰鸟和半妖吃了后开溜。 现在吃也没吃到，打也打不过，没了水源它更是没法逃跑。 蛇生几百年从未如此憋屈。 “铮——————” 双子剑发出响亮刺耳的剑鸣声。 季言禾指尖灵光跃动，随着他挥臂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他冷冷地看着黑磷水蚺，犹如在看一具尸体。 “万钧破空斩！” 正如招式的名字一般，双子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黑磷水蚺劈去。 万钧之力，摧折山河。 头顶的威压让黑磷水蚺下意识伏低了身子，盘起身躯，将头埋在中间。 双子剑轻松破开它的鳞甲，撕裂它的身躯，露出了森森白骨和腥臭的血肉。 “二师兄……小心……它……雾……” 远处被季言淮抱在怀里的江粼月虚弱地说道，她声音很微弱，但她知道二师兄一定听得到。 “嗯。” 季言禾重重地应了声，翻手掐动剑诀。 双子剑又分散成数把剑，一部分形成层叠的剑阵困住黑磷水蚺，另一部分不断飞梭切割着它的身体。 季言禾用手指在空中快速描绘出符文，脱手那一刻，符文金芒乍泄，飞到剑阵上空变成一道灵力囚牢。 黑磷水蚺顶着乱剑的穿刺，张嘴吐出了一大团黑雾，很快就将囚牢填满。 可惜囚牢将黑雾全都牢牢锁在里面，它的黑雾也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嘶……它不甘心，不甘心！ 它将体内仅剩的灵力全部汇聚到妖丹上，准备自爆。 很快，“嘭”的一声妖丹爆裂，其产生的灵力振荡撕碎了它的身体，也震碎了灵力囚牢。 没了灵力囚牢的束缚，黑雾向四周迅速弥漫开来，如同索人心魂的鬼魅。 “不好，快捂住口鼻！” 季言禾双臂一张，撑开灵力屏障隔绝黑雾。 可黑雾蔓延的速度太快，还是波及到了身后的人群。 “咳咳……” 一些身体差的村民甚至已经站不稳身子，跌坐在地上。 季言禾加大对屏障的灵力输出，可只能起到延缓黑雾蔓延的速度，并不能完全清除。 啧，早知道就多向三师弟学些相关的破解毒气的术法，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咳咳 ……咳咳 ！” 江粼月又是一阵咳嗽，五官皱在一起，不安地翻动着身体，看起来极其难受。 黑雾透过皮肤进入她的血液，流向心脏。 “怦——怦——” 她能清晰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是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浑身血液也像火烧一样，炙烤着她的肉身和灵魂。 好痛苦，好难受。 “小粼月？”察觉到她的不安，季言淮焦急地唤了她一声。 只一会儿，除了队伍末尾，其他村民都被黑雾所笼罩。 季言禾画了一堆净化符，效果甚微。 “好、好难受！” 终是忍受不了身体里蚁噬般的疼痛，江粼月扒开季言淮的手，翻身滚落到地上。 刚一接触到地面，冰雪都被她身体的温度融化，最后变成白雾溶进黑雾中。 她挣扎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向黑雾中心走去，骨头传出“咔咔”声。 “好难受、好难受……”她无意识地一直重复这三个字。 她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十指用力嵌入肉里，滚烫的鲜血涌出，滴落在地上。 “小粼月！快回来！” 季言淮大声唤着她的名字，四周都是黑雾，她看不见江粼月在哪里。 “好难受……好难受……” 江粼月停了步伐，手臂上和脸上突然浮现出白色的鳞片。无神的金眸发出强烈的光芒，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 随着身体的变化，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让她无法呼吸。 突然，浑身的骨头一齐传来车辗般疼痛。 “啊————！”她被疼得大叫出声。 “小师妹？！” 季言禾听到她的惨叫，慌张地向后望去。 可是他忘了，除了黑雾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突然，身后亮起一团人形的白光。 他定睛一看，这身形怎么有点像小师妹？ “小师妹，是你吗？”他询问了一声，并未得到回答。 不过那确实是江粼月，只是她已经被疼得失去了意识，什么也听不见，更无法回答。 “咚——！”她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依旧是全身散发着白光。 “小师妹/小粼月！” 季言禾与季言淮一同奔向倒下的她。 还未等姐弟俩近身，江粼月身体漂浮起来，飞向空中。 突然，她的身体爆发出巨芒，刺得所有人眼睛生疼，不得不遮掩避开目光。 待他们再次睁眼时，白芒与江粼月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 “小师妹？你在哪里？” 季言禾指尖聚出一抹白蓝色的微光，能稍微照亮周身。 黑雾能一定程度屏蔽灵力的感知，他只能借着这点微光在黑雾中四处寻找江粼月的身影。 “呼——” 随着他的前进，耳边传来呼吸声。 “呼——呼——” 这呼吸声听着有点粗，不太像是小师妹能发出的。 他下意识挥动右手想要拨开黑雾，指腹却触摸到冰冷的鳞状物。 鳞片？难不成是那黑磷水蚺？ 还没死？！ 借着微光他才看清了这鳞状物的真面目——带着珠光色彩的白色鳞片。 这种颜色的鳞片他只在小师妹身上见到过。 “小师妹？” 呼—— 黑雾攒动，他感觉有什么在靠近，转身一看，是一具长满白鳞的身躯，再往上是一颗正在注视着他的龙首。 虽未见白龙全貌，虽知道这是小师妹，但他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是震撼，还是对传说中的妖兽的惧怕？ “小师妹？”他又唤了一声。 这一声成功让白龙——江粼月睁开了那双带着稚气的金眸。 “小师妹你怎么……” 没等他说完，江粼月却是张嘴对他吼了一声。 “吼————！”，这一吼将他身旁的黑雾尽数吹散。 接着，江粼月收起龙爪飞向空中，留下季言禾愣在原地。 小师妹这是……吼他了？ 江粼月游动身姿，张开嘴，对着黑雾最浓的地方吐出一道白色的龙焰。 龙焰贴着地面，一边向四周扩散一边燃烧黑雾。 “这、这是什么？！” “着火啦？？” 村民们不知道燃烧着的白色火焰是什么，只能下意识躲避。 直到第一个人被龙焰触及，却一点损伤也没有。 “诶你们看！这火不会烧人诶！而且一点都不烫！” “倒像是在……烧净黑雾。” 龙焰越烧越烈，将黑雾完全烧净后，也随之熄灭。 村民们互相搀扶着，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一小孩儿仰起头，瞥见了盘旋在空中的江粼月。 他下意识搓了搓眼。 一定是刚刚被黑雾毒瞎了眼，居然看到龙的幻象。 再次睁眼，依旧是看到了一条圣洁的白龙。 小孩儿：？ 他又搓了好几次，依旧能看到，他连忙伸手拉了拉身旁母亲的衣角。 “娘亲，天上有条白龙诶！” ------------ 第23章 守护珍视之人 众人闻声抬头看，果真有一条盘着身的白龙。 那白龙身长不过两丈左右，浑身白鳞散发着温和的光辉，顶上一对刚冒头的龙角昭示着还是一条幼龙。 “龙、龙……龙！” “是龙啊！！！” “我没看错吧？！” 那只存在于书画中的神秘妖兽，竟让他们这群人间界的凡人见到了？ 江粼月静静地俯视着他们，不做任何回应，颈上淡金的鬃毛如同流光在风中飞舞。 “小师妹？”，季言禾又是唤了一声。 江粼月扭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陌生和审视，让他一颗心悬了上来。 小师妹不认识他了？难道……小师妹的意识被龙的意识压制了？ 他御剑缓慢飞到江粼月的身旁，试探性伸出手。 “小师妹，是我，二师兄。” 江粼月愣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温热的鼻息，闭上眼将头凑上去蹭了蹭他的手。 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却反而融化了他心中的担忧，释怀地笑出声来。 “太好了，你还是小师妹。” 那一瞬间，他害怕小师妹回不来了。 “二师兄……” “我在。” 短短两字答复，让江粼月跳动的心平复了些。 她记不清是如何化出了真形，只记得当时浑身车辗的疼痛将她痛晕了过去，醒来就已经变成了白龙。 意识醒来那一瞬间，关于这具身体的知识涌入了她的脑中，于是她吐出了龙焰烧净了那些黑雾。 她的龙焰燃烧时没有温度，所以众人并没有被灼烧到，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她可以控制龙焰不去伤害指定的对象。 如若是敌人，照样能被龙焰灼蚀骨血。 江粼月脱出脑袋，目光停在远处一条并不显眼的黑色小蛇身上。 是黑磷水蚺，它又进行了一次褪形。 感受到了身后灼热危险的目光，它更加卖力地扭动身体加快逃跑的速度。 自爆？不可能！ 它才活了几百年，它还不想就这么死！ 它也想像那些修炼大能、那些神兽，风光地生活在这片天地。 它也想像这白龙一般，翱翔于天空中。 他还不想死！ “二师兄，等我一下。” 说完，江粼月如闪电一般飞向地面的黑磷水蚺。 “轰————！” 她重重降在地上，扬起一片风雪，龙爪紧紧扣住黑磷水蚺，压得它动弹不得。 季言禾紧随而来，见到那不过一寸长的黑磷水蚺，面露吃惊，又转为愤怒。 “这孽物竟还没死？！” 黑磷水蚺不停地挣扎着想从龙爪脱身，可不管它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罢了。 它已连褪三次形，随着次数舍去的修为也会增加，再加上狂化结束进入反噬阶段，现在的它还真不是化出真形的江粼月的对手。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这样了，你为何还不放过我？！！” 江粼月没有回答，默默收紧了爪子的力度。 黑磷水蚺望着她散发着些许威压的金瞳，恼羞成怒。 “就因为你在意那些人类，你体内有人族血脉，就对我这只妖兽动手？为什么？就因为你是生来强大的龙族，而我只是一条蛇？可别忘了，你是半妖，你的身体里也流血妖兽的血脉！” “哈……”，江粼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人又怎样，妖兽又怎样，我可不管这些血脉上的束缚，我只想保护对我好的人，仅此而已。同样的，若有人伤害我所在意之人，我也会让他付出加倍的代价。” “你应该活了几百年了吧？活这么久你都还没明白弱者生来就会被强者欺凌的这个道理吗？也不对，”江粼月摇了摇头。 “这几百年来你应该也同样杀害了许多比自己弱小的人类、妖兽，就如同今日一样，如同被我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你一样。” 修仙界是残忍的，这里没有什么绝对的是非对错，反抗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罢了。 她江粼月也只不过是想守护珍视之人，不管是人是妖，她都会去面对、去战斗。 季言禾蹙眉看着她，有些担忧。 小师妹还小，又是半妖，他怕她会过不去血脉这一道门槛，他怕小师妹过早接触修仙界的残忍会影响到心智。 “小师妹，还是让我……” “让我来吧，二师兄。”江粼月打断了他，她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我很生气，它伤害了大家、二师兄还有阿蓝，我想用自己的力量了结它，可以吗？” 季言禾也不再多说什么，往一侧退了身形。 见两人执意要杀了自己，黑磷水蚺急了眼，干脆破罐子破摔，反身张嘴对着龙爪咬了下去。 可它的牙太短小，怎么能破开相对坚硬的龙鳞呢？ “咔——”，它的獠牙尽数断裂，摔在雪地中，被风雪遮盖。 “没有招数了吗？该轮到我了。” 江粼月吐出一小簇龙焰，足够将它烧得干净。 “啊————！” 白色的龙焰一寸一寸灼蚀着它的骨血，骇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江粼月松开爪，目不转睛地看着龙焰灼烧着黑磷水蚺。 一同被灼烧的，还有那个弱小无能的她。 很快，在龙焰的灼烧下，黑磷水蚺被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颗有些裂口的湛蓝妖丹。 这下它是真的死了，不用担心它再次复活危害大家。 季言禾捡起妖丹，琢磨了起来。 处理完黑磷水蚺，江粼月迅速转身来到阿蓝身边。 “阿蓝！阿蓝！” 她盘旋在阿蓝的周边，焦急得唤着她。 洁白的龙焰包裹阿蓝全身，将侵蚀入体的黑雾和蛇毒都烧了干净。 但她伤得太深，依旧没醒过来。 “阿蓝醒醒！怎么办呢，龙焰只能净化不能治疗啊……” 一旁的季言禾也是束手无策，他也无法治疗这种程度的伤势，他们带的丹药也无法对仙兽生效。 若是师尊在就好了，师尊最是能治疗飞禽类妖兽，不管多重的伤势他都能治好。 正在江粼月焦急时，空中突然传来那熟悉的温柔音。 “小粼月，让我来吧。” 一人一龙惊愕地抬头，齐声喊道： “师尊！” —————————— 江粼月： 11骨龄，看上去9-10岁的样子，于魔窟中发现的人为融合出的半妖。黑发金瞳，长相乖巧，因前世的压抑生活导致性格畏缩不自信。 龙身：白鳞，淡金色鬃毛，顶上龙角还未长开，身长两丈（六米多。 半妖（白鳞金鬃的龙族，具体种族不详），114Cm（或许是原身遭遇的虐待，以及龙族血脉的影响下身体成长缓慢：龙的寿命长成长周期也长） 极品火/雷灵根（暂时还在开发火灵根） 龙焰：白色无温，有净化的功能（若双方修为差距太大，效果会大打折扣） 武器：暂无 修为：炼气期八层，化真形能到达筑基中后期。 原身在原著中的描述和结局：未曾提及，不知晓。 ------------ 第24章 劫后 江引尘一袭青衣悬在空中，表情温和地看着底下一人一龙，还有晕厥的一鸟。 “师尊？！您怎么来这里了？” 季言禾很是吃惊，没想到自己心中所想竟然真的灵验了！ “我察觉到阿蓝受了重伤，料想你二人许是遇到了危险，便循着气息来到了此处。” 嗯，只说了一半。他确实是循着阿蓝的气息来到了这里，不过过程有些……曲折。 阿蓝受了重伤气息异常微弱，又加上这里实在偏僻，让他找了好一阵，不然以他的速度也不至于完事儿了才到。 江引尘稳稳落在江粼月身旁，抬手抚摸着她的鳞片。 “恭喜小粼月成功化真形。” “谢谢师尊……”江粼月低下头，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而后连忙说道：“师尊，快看看阿蓝吧！” 江引尘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用担心，失去意识之前她用寒冰封住了心脉，再加上小粼月已将她体内毒素清除，也算没有伤及要害。” “那就好……”江粼月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变回了人形。 幸好……幸好。 江引尘又欣慰的加了一句：“小粼月，你做的很好。” 江粼月抬头呆呆地望着他，眸中流光闪过。 她被夸奖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夸奖过她了。 可是，她依旧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若是她再强些，就能在一开始帮上二师兄，二师兄和阿蓝也就不会受伤。 江引尘揉了揉她的头，“你已经做的足够好，别瞎想了。” 他召出玉笛，抬手将其贴在唇边，吹奏笛声。 青色灵力随着笛声的律动缠绕住阿蓝的身躯，迅速治愈着伤势。 他一抬手，阿蓝又变回了团子的模样，飘到他手心。确认无碍后，他弯腰将阿蓝递到江粼月跟前。 “阿蓝已经无碍，只需等她醒来就好，那接下来就让小粼月照顾她吧。” 这孩子精神紧绷得厉害，或许让她亲眼看着完好的阿蓝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江粼月小心接过，将阿蓝稳稳放在掌心。 她合拢掌心，抬手把阿蓝贴在脸侧，仔细地感受阿蓝身体轻微的起伏和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温热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带着哭腔回应：“嗯，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怕眼泪落在阿蓝的羽毛上，她又抬手用力擦去脸上的眼泪。 江引尘看的心疼，轻叹一声，半蹲下身子将她抱起。 “好了，尽情哭出来吧，别压在心里。” 江粼月把头埋入他的怀中，闻到淡淡的花香，紧绷的弦终是断开，开始抽泣起来，“我害怕……我好害怕见不到他们了……” 身体剧烈抖动，双手却稳稳握着沉睡的阿蓝。 江引尘拍了拍她的背，任由她在怀中哭泣。转而面向季言禾，“那黑磷水蚺的妖丹可还在？” 季言禾摊开手心回答道：“还在。” 江引尘看了下妖丹的状态，“有些破损，不过问题不大。你收着吧，对你修炼有帮助。” 季言禾应下，把妖丹收进了储物袋。 江引尘扫视了下四周，眼下还有一件。 他抬起另一只手，浑厚的灵力从指尖流出，飘散到被冰冻的江水上。 只一瞬，坚冰融化又变回了流动的水形态，随着灵力的牵引回到了江河中，本该浩大的场面却在他寥寥的动作下显得那么的平淡。 坚冰尽数褪去，露出了原本的建筑。 好在当时洪水被及时阻挡加上被冰冻，村庄总共的损失还算轻微，只需几日便能恢复好。 村长杵着杖来到几人跟前，还未说一句话，先是深深行了个跪拜礼，江引尘连忙要将他拉起身。 “老人家，使不得！” 村长挥开了他的手，“今日若不是有三位帮助，就凭我们这些凡人啊，早就葬在洪水里成了那蛇的腹中之物。这个礼，你们就收下吧！” 江引尘拗不过他，抬眼望向他身后的村民，皆是朝着他们行着跪拜之礼。 他们这些凡人的命轻易就能被折断，在修行者的眼里就如同蚂蚁。 会有人愿意救下蚂蚁的命吗？ 答案是，很少。又加上凡人的数量远远多于修行者，所以修行者们向来不管他们的死活。 可这一次，他们恰恰遇到了这“少部分”。 他们不求江引尘三人帮助他们多少，仅仅是救下他们的命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他们铭记一辈子。 过了一会儿，村民们才随着村长一同起身。 江引尘有些无奈，这个礼他可不能白白受下。 “老人家，等下我在村子外围设个阵法，这样就不会再有妖兽闯入村子了。” “哎哟、这……”闻言，村长又是想要行礼。 这一次江引尘成功快他一步拉住了他，“举手之间的事，况且我徒弟的家人也生活在村子了。” “多谢师尊。”季言禾又是一阵行礼。 “哎行了行了。”江引尘摆了摆手，一连受了这么多人的礼，他可受不起。 “那……师尊接下来是要回天玄宗吗？”季言禾试探道，他是要再留几天的。 村长杵杖走近了些，“您要不再村子里留些时日？过几天就是除夕了，我们想好好招待招待三位。” 江引尘没有马上回答，低头轻声问怀里已经停止哭泣的江粼月：“小粼月呢？想再留几日吗？” 江粼月犹豫了一会儿，“想。” “那好，便在村里多留几日吧，劳烦村长和大家了。”江引尘应下，他倒是无所谓。 闻言，村长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 “诶，好，好！” …… 在众人的努力下，村子破损的建筑只两天便全部修整完。 季言禾整天都待在季言淮家里帮忙。 江引尘则是在村子外围设下法阵。 这一天，沉睡的阿蓝终于苏醒，一醒来就对上了江粼月眼泪欲出的小脸，把她吓了一跳。 “哇你这小孩儿，凑这么近干嘛？吓我一跳……” “阿蓝！阿蓝！”江粼月一把将她举起，用力搓着她软糯的身体，“阿蓝你终于醒了！” “你……”阿蓝扇动着翅膀想要挣扎，但看到江粼月这样，还是放弃了挣扎，任由她“蹂躏”自己。 算了，被人关心的感觉……其实也还不错。 虽然对方是个小屁孩儿。 …… 劫后第三日，便是除夕。 这一夜灯火通明，铜锣打鼓声伴随着炮竹声回荡整个村子，却难掩人们的欢笑声。 众人排排围坐在广场外围，欣赏接下来的演出。 ------------ 第25章 人间百态 天玄宗——宝璐峰 宣璐一改往常灰扑扑的模样，将外表收拾得干干净净，并换了一件喜庆俏皮的红裙，应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她刚收拾好东西，传来一阵叩门声。 “五师妹，好了没有啊？”是莫少煊。 “好了好了，马上！”宣璐最后整理了下颈部的白色毛领才出了门，见到莫少煊还是一身宗服，撇了嘴。 “今晚是除夕夜、除夕夜诶！除旧迎新，四师兄你怎么还是这一身？” 莫少煊耸肩道：“每年不都是陪五师妹一块儿下山？我又没有家人可以去见，穿什么都无所谓。”说完，右手摸了下别在腰间佩剑。 “不行，就当是穿给我看，去换去换！今晚必须穿得喜庆！” 成为修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以后会远离尘世，趁着他们还未忘记尘世的人情冷暖，最是应该好好珍惜。 不等他同意，宣璐一股脑将他推进自己的屋子去换衣服。 “诶、诶……五师妹慢点……” —— “仙人，请。”一村民腾了个绝佳的位置，示意江引尘坐这里。 江引尘微笑着点点头，“多谢。” 这些天村民们一见面就称呼他为仙人，他可担当不起。可不管他再怎么推脱都没法纠正这个称呼，最后也只好接受。 江引尘轻轻坐下，阿蓝飞到他小臂上停下。 “怎么，不去跟小粼月待在一起了？” “跟小孩子玩有什么意思？” 江引尘笑着刮了下她的脑袋，“这次，是你大意了吧？” 阿蓝闭着眼，没有回话。 “哎哟，堂堂仙兽玄冰鸟差点死在灵兽黑磷水蚺的獠牙下，这要是说出去，少不了被你欺负过的妖兽们的嘲笑。” “呸呸呸，我那是有伤在身！若是全盛时期，那小卡拉米我都不放在眼里。”阿蓝被他说得炸了毛，“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一样？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不回去，”江引尘收了笑，望向远处，眼里映出星星点点的烟火。“这样……也挺好的。” “宁愿待在这地方都不愿意回去，实力大打折扣成这样，真是搞不懂你。” —— “阿禾。”广场另一边，季言淮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走向季言禾。 “阿姐，是还有什么还需要我帮忙吗？”季言禾放下手中待挂的鞭炮，转身笑脸迎上。 季言淮将东西塞进他的手里，面颊的皱纹因笑容而加深。 季言禾摊开手，是两条崭新的红色剑穗。 “上一次给阿禾做剑穗，都是好几年前了呢。” “这……阿姐，我不是说过不用刻意去做的吗？伤眼睛。” “小事啦，你阿姐我又不是年入花甲，担心什么？”季言淮踮起脚轻轻拍了下他的背，就像小时候两人之间的小打闹一样。 “阿禾，”她表情严肃了些，“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我这个阿姐，可是阿姐不希望你因此误了自己的前程。” 她握着季言禾的手，缓缓说道：“阿禾，人总是要往前走，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不用担心阿姐的。” 季言禾眉眼打颤，强忍着眼泪。 他知道阿姐的意思，也正是他一直以来放不下的结。 他是二十岁的金丹修士，金丹期也只是真正踏入修行而已，他的路还很长。 可是阿姐呢？ 阿姐今年已四十五岁，已快年入半百。虽两人从未刻意提及，但是他知道，身为凡人的阿姐，她的路可剩不下多少。 修士能青春永驻，可是阿姐却在一天天衰老。 他怕有一天自己再也见不到阿姐。 他怕自己因修炼而见不到阿姐最后一面。 “阿姐，我……” “哎呀好啦，”季言淮上前踮起脚拥抱他，“男子汉大丈夫的，说起话来扭扭捏捏。记住阿姐说的话，若是哪天累了就来这里找阿姐，不管多久阿姐都会在这里等你。” “嗯。”季言禾沉沉应下。 “好了，不说伤感的话了，演出快开始了，走吧。” —— “小姐姐，这里这里！马上就能看到流星了！”小淼拉着江粼月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小淼慢点，别摔了！” 两人来到离表演者最近的地方，可是周围很多人，加上两人小孩子的身高，视线严重被遮挡。 江粼月脑筋一转，“小淼，想不想飞起来看？” “飞……飞？！想！” “那小淼乖乖的不要乱动哦。” “好！”小淼乖乖背对着她站定，脸上满是期待。 江粼月双臂从她腋下穿过将她抱起，尾巴摇晃了几下，轻松飞离地面来到人群的上空。 “哇——真的飞起来了！” 自那日化出真形，江粼月便发现自己人形时也可以不借助符纸、佩剑就能飞行，虽然达不到真形时的高度，但日常也够用。或许是龙的那部分血脉带来的好处吧。 只是飞久了会感觉累，与步行是一样的。相信只要勤加练习，便能做到鸟兽那般自由翱翔。 “开始了开始了！”人群传来几句喝声。 表演要开始了。 只见挂满柳枝和鞭炮的花棚下站了十几名表演者，其中就包括季言淮的丈夫何云华。 他们两手各拿着一根柳棒和一个木拍。 第一个人右手向后蓄力，快速拍打在盛有铁汁的柳棒底部。铁汁向上迸发，触碰到花棚上的柳条后四散开来，像绽放的红橙色烟火，绚烂而又炙热。而后又迅速向下坠落，溅到地上形成星河。 第一个人结束后，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拍打柳棒，铁花接连不断。 一簇簇绽放的铁花像是散落人间的璀璨星光，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夜晚。 流光溢彩的铁树银花映在江粼月一同璀璨的金眸中。 原来小淼所说的流星是打铁花啊。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声，两队人舞着金龙缓缓进场。 两条金龙跟着绣球不停扭动身子，竟也生动了起来。 龙嘛…… 江粼月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萌生了个想法。 她缓缓降落，将小淼放下。 “小淼，姐姐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好哦！” 江粼月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朝着那两条金龙走去。 耳边尽是人们的欢笑声，以及铜锣鞭炮声。 越是走近了些，她的血液也像是被此情此景点燃，于是加快步伐小跑起来。 到了绣球旁边，她飞身一跃化出真形，与两条金龙一同沐浴在铁树银花下争夺绣球。 “喔，快看！”周围的欢呼声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亲眼见到真龙的机会人生难得一次，更何况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江引尘几人没想到她会这般，先是吃惊，而后又转变为欣慰的笑容。表面上是村民接受了江粼月半妖白龙的身份，其实，是江粼月接受了自己。 —— 换上红衣的莫少煊御剑载着宣璐，在后者的指路下来到一处小镇，又在一座简朴的石砖屋子门口停下。 宣璐犹豫几下，调整表情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然后才上前准备敲门。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她那悬浮在空中的手与脸上的笑容一同停滞，最后又都耷拉了下来。 哈……每次都是这样。 莫少煊双臂抱在脑袋后面，静静地看着她。 宣璐将带来的东西全部放在门口，最后看了眼紧闭的门，转身离开。 “五师妹，你又不和家人见面啊？” “不见了，”宣璐一把拉住他的手往闹市走去，“走，潇洒去，今晚不醉不归！” 一听要喝酒，莫少煊来了劲，“也是，他们才不值得你见。走，不醉不归！”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名十三岁的少女在石板路中央突然发愣，险些被路过的马车撞到。 “诶！走路怎么不走心啊？！”马车师傅勒紧马绳呵斥。 少女连忙弯腰道歉：“抱歉、抱歉……” 一名老妇人慌张地来到她身旁，“哎哟念希，没受伤吧？” 顾念希摇了摇头，“放心吧姥姥，我没受伤，刚才只是不小心出了神。” “没事就好，过些时候你还要参加那什么收徒大会呢，这是我……我们唯一的出路，可别身体受伤耽误了。” 顾念希挤出笑，“嗯，知道啦。姥姥，咱们快走吧，烟火马上就要开始了。” 刚说完，远处的天空绽开几朵绚丽的烟火，惹得人们纷纷驻足欣赏了起来。 新的一年，到来了。 ------------ 第26章 宣璐的内心 天亮后，三人与村民们告别，在江引尘的带领下稳稳降落在天玄宗内。 刚落脚就看到跟前喝得烂醉、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宣璐和莫少煊。 三人：…… 这情景还真是没想到呢。 江引尘无奈给两人施了个清醒术，而后带着阿蓝先离开了此处。 “五师姐！你没事吧？”江粼月连忙将宣璐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双脚离地飞行了些高度才能完全把她扶起身。 “诶……小师妹啊……”宣璐还有些迷糊，嗓音有些哑，看来昨晚喝的真不少。又或许，是哭了很久吧。 “嘿嘿……小师妹……”她抬起头挤出憨憨的笑容，“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江粼月抬起另一只手擦去她脸上重重的泪渍。 “二师兄，我先带五师姐回宝璐峰。” “嗯，你们先走吧，这小子就交给我。” 江粼月艰难地推开门，扶着宣璐来到卧房。 “五师姐，到房间了。” “啊？好……麻烦小……嗝……小师妹……了。” 江粼月褪下她沾了灰尘的外衣，扶到床边坐下，热了碗水让她喝下。 见她几下就喝完了，江粼月准备再去热些，却被宣璐一把抓住了尾巴。 “别走小师妹……陪我一会儿好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粼月愣了一会儿，然后放下碗，轻声应下。 “好，我不走。” 两人钻进暖和的被窝，面对面躺下。 宣璐一声不吭钻入江粼月的怀中，脑袋蹭了蹭。 小师妹的怀里暖暖的。 江粼月不停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抚孩童情绪的大人一样。 不过要论真实年龄，她也确实比十五岁的宣璐更接近大人。不过她没有经历过孩童应有的童年，也没有为自己而活过，灵魂来到这副身躯后让她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心理时常和小孩子没两样。 “他们都说我是不孝，就连邻居们也骂我白眼狼。”宣璐带着哭腔嘟囔着。 江粼月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不孝……“他们”应该指的宣璐的家人吧。 “可是……可是我一个人流落在街头，饿了只能翻垃圾，累了只能和狗抢窝睡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呢？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心里最渴望家的时候，他们又在哪儿呢？！” 她这一声带着怒腔，身体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江粼月将她抱紧了些，脸颊挨着她的脑袋。 或许是借着最后一丝酒劲，又或许是身边有江粼月的陪伴，她才会宣泄内心的情绪吧。 “明明从来没管过我的死活，从来没把我当成他们的女儿看待。可他们知晓我成了修士，有了钱，过得比他们好，才想尽一切办法与我相认。” “起初，我也以为他们是真的想与我相认，我把我的所有把我的真心通通给了他们，可换来的却是他们无穷无尽的索取。” “后来我才发现，他们一直想要的不是身为女儿的我，而是身为修士的我能为他们带来多少利益。” “凭什么？他们从来没有肩负起父母的责任，凭什么一味地向我索取。” “我的付出、笑脸、真心，最后换来的全是争吵和谩骂。” 宣璐换了个姿势，迎上江粼月那双明澈的眸子。 “哈……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不好意思啊小师妹。” “没有，”江粼月摇摇头，“五师姐有什么话，都可以向我倾诉，我不会介意的。还有啊，”她将额头抵住宣璐的额头。 “五师姐并没有做错什么，是他们没有肩负起应有的责任，是他们先抛弃了五师姐。” “他们没有任何资格评价五师姐。” “五师姐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江粼月真挚地望着她，又好像是透过她看到了曾经那个被原生家庭压得喘不过气的自己。 不用去理会别人的目光，做自己就好。 是对宣璐说，也是对自己。 “哈哈真是……”宣璐擦去眼角的泪珠，蠕动身体紧紧抱着江粼月。 “谢谢小师妹。” “我有你这样的小师妹，就是最大的幸运。” 宗门里其他几个师兄，要么见不到人，要么冷着一张脸，要么就是缺根筋的大笨蛋，哪里懂女孩子那点心事。 现在有了江粼月这个小师妹，她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 “我也很幸运遇到了五师姐，遇到了大家。”江粼月回应道。 “啊对了！”宣璐很快从转换了情绪，满眼好奇地望着她，“小师妹，与我说说这些天的事情吧！” “嗯，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呢……” 两个女孩子进入温馨的交心环节，另一边的莫少煊的画风可就没这么温馨了，季言禾将他带回昊煊峰的住所，随意丢到床上便离开了。 等莫少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倒挂在床边上，一时间不知该思考自己的睡相还是自己为何会在住处。 清羽峰…… “寒毒是要比之前淡了些，但离寒毒完全清除，光靠小粼月目前的龙焰蕴养，起码还得花上十数年。”江引尘撤了神识，缓缓说道。 阿蓝抖了抖羽毛，语气有些无所谓：“几十上百年我都挨过来了，也差不了这区区十多年。” 她瞅了江引尘一眼，继续说道：“你和那老树都自身难保，我可不需要你俩的帮助，我能自己挺过去。” 她体内的寒毒其实并不能直接依靠外力清除，最佳的办法只能让别人主动将寒毒引到自己的身体里。可阿蓝身为玄冰鸟都能被这寒毒侵蚀，换做其他人严重些怕不是直接身陨。 因此，待在江粼月身旁每日被龙焰的气息蕴养已是最轻松的法子。 “其实，也还有个办法。只是，你可能不会答应。”江引尘顿了顿。 “什么办法？” “与小粼月签订契约。” “哈？！”阿蓝炸毛站起身，语气激动，“你让我跟那个小孩儿契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引尘垂眸，叹了口气。 他是知道阿蓝的性子，不会降低身姿去与江粼月这么小的孩子契约。 但，江粼月的身份…… “可小粼月有一半龙族血脉并非寻常孩童，你俩契约，她有龙焰护体并不会受到反噬。” “才不要！待在她身边已是给足了你面子，契约？那是不可能的！” “哦？可是，不是你主动接近去她的吗？那时候我可没与你说哦。”江引尘言语中带着一丝戏谑。 “咳咳……”阿蓝扭过头，不再看他。 “你少管！我自有打算。” 见自己理亏，阿蓝干脆扇动翅膀飞离了清羽峰。 江引尘注视着她那小小的身影，心情复杂。 不想给帮助自己的孩子带去伤害么……阿蓝还是放不下那件事，忘不掉那个人类啊。 —— “哈？！小师妹你能成功化真形了呀！”宣璐激动得从床上站起身。 “不对不对，这不重要……”她又马上蹲坐下来，扒拉着江粼月的身子，“小师妹你还好吧？没受伤吧？哎哟听着你说我都感觉好痛！” 江粼月按住她的手，“我没事的，化出真形后身上的痛就通通消失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那种地方不应该会有元婴级别的妖兽吧？” 江粼月也是点了点头。 位于人间界的渔江村灵力稀薄，周边也没有什么高级别的妖兽和草药，根本蕴养不出元婴级别的妖兽。 多半是被人引过来的。 可原著中并未提及，那会是谁呢？ “好啦小师妹，别想啦。”宣璐见她想得出神，眉毛都快打起来，便安慰道。 “师尊不是设了法阵吗？那村子可安全得不能再安全，小师妹就别担心了，免得费了自己的神。” 说到这里，江粼月倒是想起了个事。 她还不知道师尊的修为呢。 “五师姐，师尊他很厉害吗？是什么修为呀？” “嗯……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记忆里没怎么见过师尊出手，修为更是看不透，不过嘛记住他很强就对了！” “这样啊……” 原著也没有准确描写过他的修为，只说是勾结魔族，祸害苍生。 可目前看来师尊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关于魔族的线索嘛。 说不定完全就是原著作者为了剧情需要乱写的，白白害了师尊、害了天玄宗的大家。 不过现在她来到了这书中的世界，她一定会让天玄宗的大家都活下去的！ “哦对了，”宣璐想到了什么，“小师妹不是要参加那个收徒大会吗？还有几天来着？” 闻言，江粼月低头掐指一算。 不算不知道，一算就吓一跳。 “还有……七天……” “七天？！” ———————— 各自对应山头的名字： 江引尘————清羽峰 季言禾————晨禾峰 莫少煊————昊煊峰 宣 璐————宝璐峰 江粼月————涟月峰 ------------ 第27章 逐曜弓 宣璐噌地一下跳下床，“小师妹你有没有趁手的法器啊？没有的话师姐给你现炼一个！” “诶、诶？” 不是，怎么就跳到炼器的话题了？ “不用啦，五师姐上次不是已经给了我一个甲盾了吗？而且我还有师尊给的一大堆法器。” “那个不算，就是个次品。而且，师尊给的都是些老掉牙的破烂，能有什么好东西？让师姐给你炼个趁手的！” 江粼月低头思考，五师姐说得很对。 她曾把师尊给的法器拿出来清点过，要么奇奇怪怪看不出名堂，要么就是境界太高她用不了。 面对黑磷水蚺时用的弓是她少数能拿来用的。 等等，弓…… “那就……麻烦五师姐炼把弓吧。” “弓？想不到小师妹喜欢用弓。没问题，包在师姐身上！材料嘛……就放几片小师妹的鳞片吧，感觉应该不错。” 她穿好鞋子立马抬腿去炼器室，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尴尬地挠着脸。 “呃，那个……小师妹的鳞片，我没办法炼化，只能让小师妹亲自来炼化了。” 江粼月不在的那些天，她对着龙鳞好一阵琢磨，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将其炼化，最终只能搁置了对龙鳞的研究。 “嗯……或许我的龙焰能炼化龙鳞吧。”毕竟是自己身体的东西。 “好，那咱们走！” 说干就干，宣璐一把拉过江粼月并把她抱起来，快步走向炼器室。 江粼月无奈苦笑。 不愧是痴迷炼器的五师姐，一提到炼器立马就来了劲儿。 宣璐灵力牵引几片龙鳞飞入熔炉，在炉火的炙烤下，龙鳞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呐，我的炉火对它们完全不起作用，不愧是龙鳞，寻常火焰还真是搞不定。” 江粼月抬手摊开手心，凝聚出一簇白色龙焰。 宣璐瞪大双眼，直直盯着那龙焰，恨不得把龙焰凑眼睛里慢慢看。 见她沉醉得厉害，江粼月干脆翻了翻手，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向她。 龙焰绕到她的指尖，如游蛇般攀上了宣璐的手背。 “哇哇哇烧上来了烧上来了！！小师妹救我！救我！！啊————！” 宣璐被吓得上窜乱跳，一边拍打着龙焰一边呼救。 江粼月被她的样子惹得笑个不停，抹掉眼角笑出的泪珠，“那个……五师姐，它不会伤害到你的。” “开玩笑，这可是龙焰啊？！碰到会被烧得骨灰都不……诶？” 她停下了拍打的动作，看着龙焰之下依旧完好的手背。“诶？！！真的诶！而且一点温度都没有，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可以操控龙焰不去伤害指定目标，至于温度嘛……应该是独属于我的龙焰的特性吧。” “好厉害……”宣璐两眼放光，对江粼月的崇拜又增添了一分。 她张开双臂面向江粼月，“小师妹，烧我！” “啊？”怎么突然又……？ “放龙焰烧我，尽管烧！” 第一次亲眼见到龙焰，第一次见到无温的火焰，第一次被龙焰接触到皮肤…… 实在是太多第一次了，她太好奇，太想一探究竟龙焰还有多少新奇的地方，反正也伤不到她。 江粼月：…… 这东西，不是这么玩儿的吧？ “咳咳……五师姐，不是我不同意，万一这龙焰真出事了那我可就没有五师姐了。”她是认真的。 “说的也是，咱们还是干正事吧。”宣璐收了姿势，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江粼月收了宣璐手背上的龙焰，与自己手里的这簇一同飞入熔炉，将龙鳞包裹住。 炉火见了龙焰，纷纷避让开来生怕被吞噬，恨不得长出腿直接逃离熔炉。 宣璐环抱着双臂，心里一阵阵惊叹。 太……太神奇了！ 小师妹这龙焰用来炼器效果一定很好，嘿嘿。 正在炼化龙鳞的江粼月后背一阵发凉。 呼，真是拿五师姐没办法。 “五师姐，晚些时候我给你存些龙焰，你尽管拿去用，不够再找我便是。” “真的吗？啊啊啊啊我太爱你了小师妹！！”宣璐上扬的嘴脸比往日炸炉的炉盖都难压。 她激动得想要上前抱住江粼月，又马上退了回去。 不行，不能打扰小师妹。 她不停掐着手臂上的肉，一边抑制着自己的兴奋，一边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太——幸——福——了——！ “小师妹，我一定给你炼把绝世好弓！” “嗯，我相信五师姐。” 谈话间，龙鳞已尽数被炼化成黏稠的液体。 宣璐上前，释放灵力包裹住液体。 “好啦小师妹，接下来就交给我啦。” 转眼就过了三天…… 这些天季言禾一直待在住处修炼，借用黑磷水蚺的妖丹冲击元婴。 既已解决了心里的结，他那停滞不前的修为也有了松动。 江粼月也待在住处修炼，不过并不顺利。 一想到马上就来到原著故事的开端，马上就要见到女主角，她就越发的紧张。 要怎么接触女主呢？ “小师妹！我炼好啦！！”屋外传来宣璐的雀跃声。 江粼月拉回思绪，立马从身前去开门。 “喔，五师姐你？！” 宣璐一身衣服熏得焦黑，白皙的小脸也难逃一劫，整个人活脱脱一个煤球精。 她随意抹了下脸，“小事小事，习惯了。” 她高举手里拿着的弓，“来，先试试趁不趁手。” 江粼月从她手中接过这把与龙鳞一个色的白弓，翻来覆去的看。 弓的重量和长度对她来说刚刚好，形体流畅，外观简约但也带些龙的元素。 弓身整体刻有鳞片图案，两头的弓弰形似要交握的龙爪。 江粼月感受着弓身隐约传来灵力波动，抬头惊叹：“五师姐你又进步啦！” 宣璐仰着头，表情有些得意。 “哼哼，还是多亏了小师妹的鳞片才能炼制出这玄阶上等武器。可惜还是因为我的修为不够，不然在龙鳞的作用下说不定能冲击地阶品质呢。” 十五岁的玄阶上等炼器师，此等天赋的炼器师修仙界总共也找不出几个吧。 江粼月拉开弓弦，灵力化箭，朝着太阳的方向射出。 灵力箭离弓那一瞬间，许是受到了龙焰的影响，箭头竟幻化成龙头虚影，将两人看呆。 灵力箭所过之处惊起些许鸟兽，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出现在灵力箭的必经之处。 是阿蓝。 自那日与江引尘的交谈，她便出去发泄了一通，这会儿才慢悠悠回到涟月峰。 “咻————！” 灵力箭带着龙焰迅速擦着她的羽毛飞过，吓得她往下坠了一段距离。 什么玩意儿？仇家找上门了？ 没等到她缓过神来，底下传来江粼月带些歉意的问候。 “啊哈哈……阿蓝呀……好久不见哈哈……没事吧？” 阿蓝：…… 内心：几个小破孩在宗门里搞什么危险的玩意儿呢？！欠收拾！ 表面：毫不在意、缓缓地降至一旁的树梢上，优雅地梳理羽毛。 见她没事，江粼月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宣璐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凑近了些，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怎么样，可还趁手？” 江粼月连忙狂点头，“嗯嗯，很合适！” “那赶紧滴血认主，给它取个名字吧。” 江粼月划破手指，血液滴落在弓身，迅速被它吸收了进去，随后传来一阵隐约的龙吟声。 “就叫，逐曜弓吧。” “逐曜弓……”宣璐重复了一遍，认真思考名字的含义。“是有什么深意吗？” “没什么，我随便取的。” 取名什么的，实在太难啦。 “啊……这样啊。” ------------ 第28章 龙焰化疗 有了属于自己的法器，江粼月修炼的目标也明确了起来，天天拿着逐曜弓一通乱射。 宗门里的妖兽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集体跑去江引尘那里诉苦。 江引尘却只是浅笑一声，“小孩子嘛，总归要顽皮些，还是要多多包涵。” 它们没辙，只好忍了下去。 慢慢的，它们发现那灵力箭上的龙焰竟有净化的效果，纷纷跑到涟月峰周围主动去接箭。 “奇怪，”江粼月看着迅速消失在视野中的灵力箭不免感到疑惑：“怎么这箭越射距离越练越短了呢？” “算了，光是瞎射也不是法子，还是得有陪练才行。” 她放下逐曜弓，飞身进了屋子，来到假寐的阿蓝跟前。 蹲下身子，脑袋抵在桌子旁边，一双眸子圆溜溜直盯着阿蓝。 阿蓝被盯得直起鸡皮疙瘩，先一步问道：“干嘛？” “阿蓝，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她声音没有多少起伏，脑袋往翅膀里钻了钻，又没入了几分。 “可是，你都好久没跟我一起睡了。” “跟小孩子睡有什么意思。” “可是……”江粼月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 “阿蓝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阿蓝不解。 脑中浮现那段时间的记忆，江粼月一直守着沉睡的她，还有醒来时见到的那双殷切和担忧的眸子。 “没有。” “真的吗？” “没有、没有！” 阿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就是事儿多。 江粼月却在一旁笑得傻呵呵，她是知道阿蓝不会讨厌她的，阿蓝其实很好。 但她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耍这小孩子的性子。 “那……”她试探性地问：“阿蓝可不可以，当我的实战陪练指导我修炼呀？” “什么？”阿蓝震惊地抽出脑袋，“实战陪练？” “嗯嗯！”江粼月用力点头。 阿蓝上下扫了她一眼，“什么实战？你打算用什么？” “诶嘿嘿……用弓……”江粼月尴尬地挠脸，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阿蓝想起差点被射中的情景，炸了毛。 “不行！” “真的不行吗？” “不——行——！”这一次她故意拖长了音。 “好吧。”江粼月耷拉着小脸，看起来委屈极了。 还是不行吗…… 既然阿蓝不同意，那还是继续刚才的练习吧。 刚走到门口，一堆妖兽突然涌了进来，差点挤破门槛，把江粼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啊？”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见到天玄宗阿蓝之外的妖兽。 妖兽们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情，不停朝着她发出欢悦的叫声，意思是： 她不愿意，我们愿意！！ 那是她不懂，让我们来！！ 狠狠地用龙焰攻击我们吧！！ 阿蓝见它们这疯狂样，莫名被挑起了胜负欲。 它们这么想当陪练？我偏不给它们这个机会。 “咳咳……”她故意放大音量清嗓子，“小孩儿，我改变主意了。” 江粼月欢喜地转过身，“阿蓝你、你同意啦？！” 阿蓝很酷地甩了一下头顶的四片翎羽，“嗯，我同意了。” 此话一出，众兽哀嚎声不断。 “太好啦！谢谢你阿蓝！！” 阿蓝得意地瞥了眼门口的妖兽。 跟我争？没门。 不就是跟炼气期的小孩儿当陪练吗？轻轻松松。 结果，仅三天就让她后悔了…… “你这小孩儿故意的吧？！” 阿蓝化出了真形飞在空中，身上插满了灵力箭。箭头的龙焰紧紧叼住她不松口，虽然不疼，但龙焰四处乱窜将她的羽毛捋得乱七八糟的。 三天了，三天了！知道这三天她是怎么过的吗？ 江粼月让她化真形飞在天上，用寒冰攻击灵力箭。 一开始只是一两支灵力箭，后来越来越多的灵力箭一同发射，她怕使出的灵力伤到江粼月，只能一边用少量寒冰攻击一边躲避。 笑死，根本躲不了，不然身上也不会插满灵力箭了。 阿蓝降落至地面，清理灵力箭。可龙焰叼得太紧，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完。 她看向周围躺了一片同样插满灵力箭的妖兽，心里暂时平衡了些。 那日江粼月并没舍得赶走它们，而是让它们留了下来，在与她的练习中也不忘用灵力箭“照顾”下这些妖兽。 不过那些妖兽与她不同，表情充满了享受。 江粼月放下逐曜弓，用力甩动酸涩的手臂。 “对不起呀阿蓝，下次我一定控制好量。” 经过了三天的练习，她的修为已来到炼气期九层，很快就能突破到筑基期。 修炼成效是好，但也有弊端。 每次练习她都将体内的灵力和龙焰一次性抽空，虽能够同时加强对两者的修炼，但以现在的身体很难经受得起这种程度的负荷。 比如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只是被飘散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苍白的脸，不仔细看并不会注意到。 她用力眨眼，试图让视线清晰。 “还有最后几次，今天的练习就结束啦，阿蓝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好吧好吧，事先说明这是最后一次，明天我不会再陪练了。” “好吧，谢谢阿蓝。” 江粼月吃力地拉开逐曜弓，将最后的灵力和龙焰全部凝聚成灵力箭。 最后一次了，那就把剂量拉到最大。 突然，灵力箭形体溃散，她感觉鼻腔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了出来，滴落在地面上。 她好奇地低头一看，血。 好多血滴在小草和鞋面上。 她又重新抬起头，小手往人中轻轻抹了一下，拿到眼前一看。 原来是自己的鼻血。 鼻血哗哗止不住地流，她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最后一丝意识被抽离，她向后倒去。 眼睛闭上之前，她看到阿蓝和妖兽慌张地向她跑来。 啊……最后那一箭……还没……成功呢…… 远处观察许久的江引尘先它们一步，瞬身将昏迷的江粼月抱在怀里。 神识探查了一番，江粼月体内的灵力全部耗尽，虚弱到了极点。 这孩子这是…… 他什么都没说，动身前去空青所在的琸青峰。 空青感知到他们的到来，凝出人形站在真形旁边。 江引尘刚落地，她便接过江粼月抱在怀里。荧绿的生命力不断进入江粼月的体内，脸上恢复了些许气色。 “每次和小粼月见面，她都是受伤的模样呢。” 宗内的妖兽常常来到她这里歇息，与她讲述着宗门内外的事情，自然也包括了江粼月。 江引尘扶额叹气，非常无奈。 “这孩子太拼命了。” 他都看出来了，江粼月借着对练的名义帮阿蓝净化寒毒。 可迟钝的阿蓝，不一定能明白她的苦心。 宣璐来到涟月峰，没见到江粼月本人，却是看到住处外呆了一群妖兽。 “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溜达回来的莫少煊也来探望江粼月，与宣璐打了个照面。 “五师妹？真巧啊，你也来找小师妹……不是？？这怎么这么多妖兽？？” 他大致看了一下，怕是全宗门的妖兽来了十之八九。 平时他想找这些妖兽切磋切磋，它们都跑得老远，结果今天却看到它们扎堆在小师妹的住处外。 “我哪知道啊，一来就这样了。”宣璐手肘子戳了他一下，“诶，要不你问问它们小师妹在哪儿？” 莫少煊一脸茫然，“啊？可是我听不懂它们说什么啊，怎么问？” 这些全部都是不会人语的低级妖兽。 宣璐朝着他翻了个白眼，“要你何用。” 莫少煊：？？？ 不是？说的好像你听得懂一样？！ ------------ 第29章 小师妹的到来让大家都有了变化，除了莫少煊 江粼月苏醒过来，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小粼月，你醒啦？” 江粼月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了空青的模样。 “好美……”就像仙子一样！ 空青将脸贴近她的额头，“叫我空青就好。” 江粼月看到空青后方的古树，才明白她是树灵。 她感受着空青浑身散发的充盈的生命力，这种修为的树灵原著中都不曾多次提及，没想到天玄宗竟然会有一位树灵。 成群的妖兽，甚至还有仙兽，又加上树灵，天玄宗的底蕴比她想象中还要雄厚许多。 “那之前，也是空青救的我么？”自然是指被天玄宗刚捡来的那次。 空青轻轻点了下头。 江粼月悄悄瞥了眼身后的江引尘与她之间的距离，才凑近了空青小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以后如果也出现今天的情况，可以来找空青么？” “可以。” “谢谢空青！” 待江粼月完全恢复后，江引尘牵着她步行离开了琸青峰。 “小粼月，下次可不能这么拼命，知道吗？” 江粼月心虚地望着他，“师尊你都知道啦？” “你那点心思，也就阿蓝她自己一时半会儿明白不了。” “我想帮她。”江粼月望着天玄宗的风景，又回想到黑磷水蚺的獠牙刺穿阿蓝的那一刻。 江引尘牵紧她的手，温声道：“帮她的前提也该确保自身不会受到损伤，不是么？若是阿蓝知道你为了她而损害自己的身子，她还能接受吗？” 江粼月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多谢师尊开导。” —— 半夜，江粼月感到床头传来一阵响动，下意识对着枕头一侧喊道：“阿蓝，是你么？” 阿蓝梳理着羽毛，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对不起……” “下次别再这样了，我可不需要你般弱小的家伙来给我祛毒。” “好吧，我知道了，等等……”江粼月往阿蓝挪了点位置，凑近了些，语气里是难掩的喜悦。 “阿蓝这是还愿意和我陪练的意思吗？！” “嗯嗯嗯。”阿蓝故作敷衍地应声。 “谢谢阿蓝，晚安。” 次日，晨禾峰灵力暴动，季言禾的住处上空涌现一个巨大的灵力旋涡搅动着周围的云雾，太阳被完全遮挡住，天色骤然暗了下去。 江粼月放下逐曜弓，望着那异象，“看来二师兄到最后一步了。” 话音刚落下，那灵力旋涡向下倾泻，灵力飞速涌入季言禾的身体汇聚到丹田，竟将丹田又扩张了一倍。 丹田内的丹元得到大量灵力的滋补，突然破裂，转而又迅速合拢成一个婴孩的模样。 这便是元婴修士才有的——元婴。 季言禾猛然睁开眼，眼底流光闪过，飞身破开屋顶来到空中。先前那灵力旋涡已随着他的晋级而消散开来。 他抬起双臂，感受着灵脉中流动的那澎湃的灵力。 “终于……突破元婴了。” 到了元婴期，在修仙界才能算是真正的佼佼者。 他看了眼宗内的几座山头，随后摆动身姿以肉眼几乎不可察的速度绕着宗门飞行。 元婴修士破丹成元，可遁光飞行。 不用御剑就能自由飞行的感觉实在是畅快。 飞行了十几二十圈后，季言禾终于满足的停了下来。 飞是飞爽了，手却还有些痒，但又不能直接削宗门的山头，不然会被师尊打死吧。 算了，还是别想了，先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师妹吧。 他瞬身来到涟月峰上空，正巧对上了赶来的江粼月。 江粼月双手背在身后，显得有些正式，稚气的小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 “恭喜二师兄步入元婴。” 季言禾在她身前稳稳落地，伸手摸着她的头。 “多谢小师妹的祝贺。” 来小师妹这里真是个极妙的选择，若是换做那俩，他估计又会被直接无视。 “小师妹来到炼气九层了？突破筑基指日可待。这是……？”他看着江粼月手中的逐曜弓问道。 江粼月抬手拉开弓展示了一番，“这是五师姐给我做的武器逐曜弓，怎么样？” “嗯……不错，”季言禾微微点头，“五师妹也进步了。” 想不到短短几天两个师妹都有大进步。 “哟二师兄，你也在呢。” 莫少煊从炙殃剑上跃下，环臂四处张望，他今天是来找那些个妖兽的。 可惜今日阿蓝将那些妖兽都赶走了，免得江粼月看到它们又忍不住乱来。 “嘶……怎么一只都没看到呢？” “四师弟，你二师兄我已突破到元婴初期。” “哦。”莫少煊只是敷衍了一下。 季言禾：…… “咳咳，”季言禾清了清嗓子，“四师弟，这些日子你在修为上可有进步？” “哦……啊？什么？”莫少煊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修为，但还是非常老实地回答：“没有。” 季言禾看他的目光多了份鄙夷，“两个师妹都有了如此大的进步，你身为师兄却一点表率都不做。” 我看你也就这样了。 莫少煊：？ 不是，我平时进步也没见你夸我一句啊？搞区别对待是吧？ “小——师——妹——！” 宣璐人未到，略甜美的声音却是贯入三人的耳中，这一反常态让季言禾、莫少煊两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是平日里只顾着埋头炼器、不修边幅的五师妹能发出的声音？ “五师姐！” 江粼月收了逐曜弓，飞身前去迎接，给了宣璐一个热情的拥抱。 自那日宣璐吐露心声后，两人的关系那是突飞猛进。 见宣璐来了，季言禾又故作姿态地说道：“五师妹，我突破到元婴初期了。” 宣璐瞬间切换表情，回了一句冷漠的： “哦。” 季言禾：…… 看吧，除了小师妹果然没人关心他。 “五师姐，你来是有什么事啊？龙焰不够了吗？” “不是这个，”宣璐又掏出一枚储物戒放在江粼月的手心，“小师妹明天不是要参加收徒大会嘛，我装了些法器在里面，尽管拿去用。” 江粼月将储物戒戴上，现在她右手有两枚储物戒。 “谢谢五师姐。” “唉，自家人客气什么？” 宣璐瞅了眼一旁干站着的两人，问道：“两位师兄也是来给小师妹送东西为明天做准备的？” “咳咳……” “嗯……这……” 被她这么一问，两人瞬间局促了起来，两手背在身后搓了又搓。 坏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等两人回应，江粼月先一步笑盈盈说着：“师兄们平日里在修炼方面也帮了我很多。” 宣璐这才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才有个师兄应有的样子嘛。” 季言禾：呜呜，小师妹没有忘记与我修炼的那段日子，感动。 莫少煊：什么修炼？我有干啥吗？我怎么不知道？？ 接下来，几人纷纷对着江粼月叮嘱着明日的注意事项，欢笑打闹声游荡在涟月峰。 这应该是三人第一次齐聚这么长时间，平日里都见不上几面，更别提像现在这般放松地交流。 这天玄宗自江粼月的到来，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变化，只是他们不自知。 当然，除了莫少煊。 他也就那样了。 ------------ 第30章 哥几个第一次一块儿出门就把莫少煊搞丢了 江粼月换上一套崭新的青色宗门服饰，将胸前因折痕而皱起的“天玄”二字刺绣捋直，又在镜前别好了脑后的碎发。 别着别着，她注意到了头上有些凸起的头发，抬手往下压才发现是自己的龙角。不过龙角刚冒头，连头发都破不开。 这样也好，免得师兄师姐摸头时被扎手。 “呼——” 江粼月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呼吸，并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今天就是开收徒大会的日子，也是原著女主顾念希出场的日子。 好紧张好紧张，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阿蓝从枕边慢悠悠飞到她小臂停下，睡意还没褪去。 “真是搞不懂你，不都是天玄宗弟子了，还要参加那个什么收徒大会。” 江粼月小心地把她放入胸前的衣襟内让她能继续睡觉，并未回答。 “小师妹！收拾好了没有啊？”屋外宣璐问道。 “我马上出来。” 出了门，宣璐连忙拉过她的手，“那我们现在走吧。” 江粼月越过她的身子向身后看了看，没有见到江引尘。 “师尊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吗？” 莫少煊一边召出炙殃剑，一边回答：“咱几个先走不用管师尊，晚些他会跟上的。” 江粼月不明白，又望向季言禾，见他也跟着点头，便也没再多问。 莫少煊踏上炙殃剑，瞅了眼宣璐，“五师妹，把小师妹交给二师兄吧，你自己都御不稳剑还要我带呢。” 宣璐白了他一眼，放出一支只能容纳两人的飞舟。 “御不稳剑怎么了？我跟小师妹乘飞舟，你就御你的剑去吧。” 随后她牵着江粼月乘上飞舟先一步离开了。 “好好好，这就是炼器师的资本吗？二师兄，我们也……诶？”莫少煊翻手掐动剑诀招呼二师兄一块儿跟上两个小师妹，哪想一转身却没见到季言禾的身影。 转回头一瞧，季言禾早就跟上去了。他已是元婴修士，无需御剑便能飞行。 所以……只有莫少煊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御剑飞在末尾。 莫少煊咬牙跟上，嘴里不停念叨：“孤立我是吧？惹到我，你们算是捏到软柿子了。” 要么打不过，要么是女孩子不能打，他莫少煊不是软柿子是什么？ 飞舟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会所在地——景云城。 此时城内大会场地已人头攒动，几人也只好先在外围降落。 “小师妹，可要牵紧了。”宣璐紧紧牵着江粼月，生怕她被人挤掉。 “嗯嗯。”江粼月一边避着来往的人，一边小心摆弄着尾巴以防被踩到。 季言禾则是走在前头开路，他板着一张冷脸什么都不用说，只需略微释放元婴初期修为的威压，旁人便会乖乖退让出一条小路。 “嚯哟，元婴修士？莫不是哪个门派的掌门人？”一女子饶有兴趣地问着身旁的好姐妹。 “应该不是吧？我记得那些个宗主啊、长老啊大部分都是老、矮、丑，没见过这种清冷挂的啊？” “嘘嘘嘘！这么敢说，你不要命啦？还想不想进入宗门啦？”女子连忙捂住好姐妹的嘴。 却不想好姐妹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加入什么宗门，我是来看帅哥的……” “好，我承认你赢了。”女子目光瞥向一边，不再说话。 有了无情开路机器季言禾的帮助，几人接下来的路程倒是轻松了许多。 凡人或许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不会立马避让，但修士能啊！ 场外的大部分修士都是筑基及以下，突然来了个元婴大神，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季言禾的眼前，生怕一个不注意得罪了他。 “好多人啊……”江粼月个子小，一抬头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虽在原著中读过，但还是亲身体验才能感受到这股震撼。 “没事，有二师兄在前面开路呢，应该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挤到咱们跟前。” 季言禾也没想到自己晋升元婴后的第一次大显身手居然是开路…… 早知道就跟四师弟一起了。 对了，四师弟呢？ 他转头向身后的两个师妹问道：“四师弟还没到么？” 这一问，宣璐才发现莫少煊没跟来。 “他、他不会迷路了吧？” 这黑压压的一片，以莫少煊的性子确实很容易迷路。 “我来联系四师兄吧。”江粼月掏出传音石联系莫少煊。 成功连接到莫少煊的传音石，可惜两头都是人声嘈杂，听不清对话。 “四师兄！四师兄！你到了吗？” “……这……走……”莫少煊的声音完全被他那边的杂音覆盖住了。 江粼月又是对着喊了一遍：“四师兄，你在哪儿？” “……”这下完全听不清内容了。 她只好留了一段话告知他们的位置，但也不知道莫少煊什么时候能听到。 她抬头有些失落地告诉两人：“声音有些嘈杂，我没联系上四师兄……” “没事没事，不是小师妹的问题。”宣璐轻摸她的头安慰道。 季言禾犯了难，是带着两位师妹继续前往大会场地，还是去找四师弟呢？ 他瞅到不远处的客栈，打算让两位师妹去那儿坐着等他把莫少煊带来，反正时间还早，师尊也还没到。 三人进入客栈，里面还有许多空位。 季言禾召来小二随便点了几个菜，“这些多少灵石？” 那小二将手里的帕子稳稳搭在肩上，抬头比了个二。 季言禾随口问：“二十上等灵石？”然后拿出储物袋掏起灵石来。 小二却是摇头，“两百上等灵石。” 季言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多少？” 小二又重复了一遍：“两百上等灵石。” “就这点凡品饭菜居然要两百块上等灵石？！”季言禾身上的灵力波动随着他有些激动的言语而增强。 他不是嫌贵，而是实在想不通，就这点玩意儿居然要两百上等灵石？还不如她给小师妹做的呢！ 合着是趁着开收徒大会，狠狠宰一波是吧？ 小二不惧他的修为，反而带笑地解释：“哎哟客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咱家啊一直都是这个价格的，不信你去问问他们。不能因为客官您是元婴修士就搞特殊啊，就算是化神修士来了，这也是两百块上等灵石。” 季言禾正还要说什么，宣璐起身拉住他，“没事的二师兄，我有钱！咱们别跟他计较。” 说完，她掏出两百块上等灵石的袋子稳稳甩在小二的手里。 她确实是很有钱，平日里炼制的法器大多拿到山下变卖成灵石了。毫不夸张的说，她宣璐是几个弟子中最富有的那一个。 拿到了灵石，小二立马对着宣璐点头哈腰，“好嘞，多谢客官。” 宣璐捋顺耳畔的碎发，又重新坐下。 唉，也不知道刚才她付钱的身姿有没有给小师妹留下个好印象。 既然两个师妹的问题已经解决，那该去找四师弟了。 “多谢五师妹，那我先去找四师弟了。” 宣璐摆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点灵石只是洒洒水啦。二师兄你快去吧。” 江粼月一同附和：“二师兄快去吧，我和五师姐待在这里没问题的。” “好。”季言禾点头，转身迈出客栈，掏出一张追踪符寻找莫少煊的位置。 但此时的景云城人满为患，灵力波动紊乱，对追踪符还是有些影响。 那就，多来几张。 季言禾掏出绘制符纸的笔，一口气画了好些追踪符，一番操作将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他翻手指尖一点，释放灵力催动追踪符感应着莫少煊的气息。 很快这一堆追踪符如枯叶蝴蝶般飞过人海，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季言禾随即飞身跟上。 江粼月终于摆好姿势坐在木凳上，这木凳对她来说有些高，坐上去双脚都点不到地面。 她看着桌上这几盘菜，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宣璐，“五师姐，你不吃么？” 宣璐脑袋靠着手臂，手指不断搅动着后脑勺的碎发。“我已经辟谷啦，不用吃饭。倒是小师妹等会儿还要比试呢，多吃些。不够我再去点。” 江粼月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已经够了。” 许是她的动作幅度太大，竟整个身子向后倒去。 宣璐吓得连忙站起身伸手去拉，可惜手还是短了些。 “小师妹！” —— 时间回到几人离开涟月峰那里…… 莫少煊本就起步慢了一拍，又加上御剑的速度赶不上一舟一元婴，远远落后江粼月三人一大截。 “哇……不是吧，真的不等我啊？” 尽管他使劲儿输出灵力催动炙殃剑加快速度，依旧只能看到飞舟的屁股。 待他落地景云城，那三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莫少煊双臂环抱着炙殃剑，漫无目的地走在这人满为患的街道上。 他环顾着四周，眼底带着点新鲜。 他经常去罕见人烟的地方寻妖兽切磋，这种一抬头全是黑脑勺的地方倒是第一次来。 啊……不对，也不是第一次。 小的时候也有过这种场景，只不过那时候眼中看到的是灰烬与残骸，耳里听到的是哀嚎。不像现在，尽是悠闲的谈话声、欢笑声和叫卖声。 走着走着，一老人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背，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老人弯下那原本就挺不直了的腰板，不停道歉。 莫少煊闻声看去，发现那老人右手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应是她的孙女之类的吧。 察觉到他的目光游走在自己的身上，小女孩儿怯生生往老人身后躲。 “没关系，老人家。”莫少煊将她扶起，又趁着老人不注意往她随身的包裹里塞了几十块中等灵石。 上次跟宣璐去喝酒，他醉了后硬是要抢着付酒钱，醒来发现大半家产都给喝完了，身上只剩这么点灵石。 老人没料到莫少煊会是这反应，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莫少煊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老人家，小心些。”然后便继续朝着人潮走去。 他还要找师兄师妹们，不能在同一个地点多留。 然后他，毫不意外地—— 迷路了。 “我去，这里是不是来过啊？” “诶这商贩长得有点眼熟，好像什么时候见过。” “等等，我好像……又绕到刚才的地方了？？” 莫少煊站定，看着来往的人流陷入沉思。 “完了，真迷路了……” 哇哦，他终于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转动略感酸涩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关节声。 完全找不到人啊，要不回去算了。 刚转身，脑海中浮现了江粼月小小的身影，以及那纯真的笑容。 …… “啪——” 他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真不是个好师兄，竟然不去给小师妹撑场子。 “……” “……求您还……我……” 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莫少煊飞远的思绪被拉回，取而代之升起的是一颗巨想看热闹的心。 咳咳小师妹，再等师兄一会儿好不好？师兄看完热闹马上就去找你！ 莫少煊抱紧了炙殃剑，循着吵闹声走去。 离得近了，他发现其中有一道声音感觉有些熟悉。 “借过、借过。” 莫少煊从围圈的人群中扒开一个口子，侧身钻了进去，这时他才知道那熟悉的声音是谁了。 是先前踩了他一脚的老人家。 “求求您，还给我吧！”老人扯着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的衣角，苦苦哀求着。 刀疤男手里提老人的包裹，一脸不屑地甩开了老人的手。 “本大爷能看上你这点儿东西是你的福气，知道吗？你想要回去？” 老人颤抖着点头。 刀疤男瞟了眼她身后的小女孩儿，坏笑道：“可以啊，把你那姑娘给我。” “不、不可。”老人慌张地用她那风干老石般的身体挡住小女孩。 “嘁……”刀疤男将包裹扔给后面的手下。 “诶怎么这样啊，欺负老人家……” 莫少煊听到身旁的人们议论。 “小声些，别让他给听到了！” “怎么了？” “你不知道吧？这人跟大会主办人有点关系，不然执法人员早就来管事了。” ------------ 第31章 一边是白帷帽少女，一边是关系户刀疤男 “小师妹！” 宣璐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却还是没能拉住江粼月。 江粼月摆动尾巴，企图缠在桌凳上。但眼前的场景随着身体的下坠向后飞旋，让她想到了那天…… 从楼梯上坠落的那一天。 久违的窒息感从内心最深处喷涌而出，迅速扩散至全身，绑架了她的理智。她放弃了挣扎，目光呆滞，任凭身体向后倒去。 “哐当——” 木凳摔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而江粼月被坐在后桌的人托住了脑袋，双腿正好搭在倒下的木凳上，整个身体呈悬空状态。 “小师妹！你没事吧？！” 宣璐一脚踹开自己身后的木凳，绕了桌子半圈来到江粼月旁边把她扶起。 江粼月站直身子，表情还有些麻木，没完全缓过神来。 “小师妹？” 宣璐一边拍打她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担忧地唤她。 小师妹怎么不应声啊？看起来还呆呆的，磕到头了？ “这位小妹妹，没事吧？”托住江粼月的那位少女关怀道。 她声音如流淌山间的甘露，清澄又沁人心扉，让人感到很舒服。 宣璐抬眼上下扫视了少女一番，她戴了顶白色帷帽遮住了容颜，不过从身形来看年龄应该在十二三岁。 “小师妹许是磕到哪儿，还有些不清醒。啊对了，刚才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宣璐能依稀感受到她身上灵力的波动，虽看不清修为但能断定是位修士。 “客气了。”少女话中带了点笑意，“我刚巧会些治疗法术，不如让我来给小妹妹瞧瞧？”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道友了！” “不必言谢，只是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少女来到江粼月身侧蹲下，搭上她的手腕。 其实她是刻意坐到两人身后的，不知为何她在看到江粼月的尾巴时总有一股熟悉感，正好借这机会接近一下两人。 刚搭上手腕不久，江粼月碰巧恢复了意识，抬眼露出流光的金眸。 少女透过帷帽的白帘对上了江粼月的金眸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这……怎么可能？ 宣璐见江粼月清醒了过来，以为是少女的功劳。“真的醒过来了！多谢道友！” “嗯？”江粼月还有点不太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从宣璐的表现来看，大致猜测是身旁戴帷帽的少女帮了她，也跟着道谢： “谢谢你。” 少女那白帘之下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但为了不让两人怀疑，还是强压心中的震惊让语气尽量缓和。 “不必言谢，小妹妹没事就好。” 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客栈。 “诶道友等下！”宣璐叫住她，手里拿着一袋灵石。“道友，这个给你！” “不必了，”少女抬手拦下她的动作，“我也没做什么。就这样，有缘再会。”说完，她瞥了眼两人胸前的宗门标志刺绣后，离开了客栈，淹没在人群中。 宣璐踮脚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感慨道：“唔……真是个好人呢。” 江粼月看着茫茫的人群，心中有一丝不解。 不知怎的，总感觉那少女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是错觉么？ “哎哟客官，没事吧？”小二这才从后厨赶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木凳。 宣璐白了他一眼，“这时候才晓得来？” 小二笑得谄媚，“对不住、对不住，是小的过错，怠慢了二位。” 宣璐不再搭理他，与江粼月坐在一起。有了刚才的状况，她可不敢再放小师妹一个人坐一张木凳了。 “啧，也不知道二师兄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 “头儿，您瞧我翻到了什么？！”刀疤男的手下高举着从老人包裹里搜出来的那袋灵石。 刀疤男瞧了一眼，笑得张狂。脸上的刀疤被脸部肌肉牵动，更显得可怖。 他伏低身子凑到老人跟前，“哟，这袋灵石不像是你这种穷酸人能有的。说，从哪儿偷的？！” “不、不是我偷，是……”老人被他的气势吓得结巴。 刀疤男没耐心等她重新组织语言，向身后的三个手下挥手。 “来人，将这老家伙抓下去！竟敢公然行窃？！” “哎哟，那老人完蛋了……” “也是她运气不好，偏偏被这人给撞见了。” 围观人员的讨论声不停涌入莫少煊的耳中，最后他咬着牙，掷出了炙殃剑。 炙殃剑连着剑鞘一同深深插入石板地面，并爆发出略微狂躁的灵力波动，阻挡了刀疤男的三个手下继续接近老人和小女孩。 “那灵石，是我给的。” “谁啊？”刀疤男只听到了声音，却不见人。 “唉大哥让让、让让，我要出去。”莫少煊费了老大劲没挤出身，只能提醒一下挡在身前的大哥。 “诶你别去！别摊上他！”身后有人出于好意想拉住他。 莫少煊回了那人一个自信的笑，“没事的。还有，多谢。” 莫少煊终于来到圈内的空地，整理整理了衣服，才抬头对上了刀疤男疑惑的眼神。 “我说，那灵石，是我给的。” 刀疤男挑着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么多年了，可从没人敢舞到他面前来。 他扫了眼莫少煊胸口的宗门标志刺绣，天玄宗？什么三流宗门？没听过。 刀疤男站直身子，抽出腰后横挂的大刀。“知道我是谁么？敢这么直视我说话。” 莫少煊很实诚地猛摇头，“不知道，你谁啊？” 众人：…… 还以为是有背景的什么高手呢，原来是个迷糊蛋啊。 有人看清了他胸口的宗门标志，大声问着：“天玄宗？什么宗门啊？” “没听过。” “三流宗门吧。” 莫少煊抬头掏了把耳朵，随意扬了出去。 习惯了，随他们怎么讨论自己的宗门。 “新来的？就让大爷我给你竖一竖这里的规矩。”刀疤男提着大刀向他跑来，刀尖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莫少煊召回炙殃剑，准备迎上，突然腰间的传音石滚烫了起来。 “四师……四……兄！你……” 江粼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他连忙抬手大声喝止刀疤男：“等一下打，我小师妹找我。” 刀疤男：有病？ 众人：还能这么玩儿？ 莫少煊掏出传音石，对其说道：“小师妹，我这里有事，你们先走吧。” 说完耳朵凑近传音石，江粼月那头没有动静。 “嗯？小师妹没听清吗？” “……哪……”传音石又传来江粼月断断续续的声音。 莫少煊准备再复述一遍刚才的话，传音石却被不知何时来到他跟前的刀疤男一把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面，还掉了点渣子。 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在酝酿情绪，他保持着手握传音石的姿势原地不动。 “你让我等一下，我就等？哼，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这儿的老大？怎么，被吓得不敢动了？” 刀疤男将刀扛在肩上，不停言语讥讽着莫少煊。 “铮——” 炙殃剑出鞘，暗红的剑身散发着骇人的剑气，让围观的众人莫名心悸了一秒。 “这什么剑啊？好骇人！” “我刚刚感觉心脏被人揪了一下。” “不会是魔剑吧？！” 刀疤男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整顿好姿势，这才正视起莫少煊来。 莫少煊抬手握住炙殃剑，原本剑眉星目的脸上此刻攀上一丝嗜血的狠厉。 “我说了，让你等一下。” ------------ 第32章 实力，才是唯一的真理 莫少煊手握散发着猩红剑气的炙殃剑，极力压制着从炙殃剑传来的狂躁之气。 “我说了，让你等一下。” 刀疤男一瞬间透过他额前碎发，看到了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他咽下口水，很快把状态调整过来，朝着身后的手下吼了一句：“愣着干啥？上啊！” “哦哦哦……”三个手下怔怔应声，一齐拿着手中七形八怪的武器冲向莫少煊。 平时他们的头儿，也就是刀疤男一出面，对方就会被吓得跪地求饶，因此他们很久没有动过手了，今天来这么一出反倒让他们一时没适应。 还没等地痞四人组靠近，莫少煊先一步动身。他猛抬头露出鬼厉般的表情，弹射起步挥着剑与刀疤男的大刀碰撞在一起。 “太慢了啊！” 炙殃剑又是爆发一阵猩红的剑气，把刀疤男震退了几步距离，在石板地上留下两条印。而那三个手下却被震得摔在地上。 刚才那一击，莫少煊判断出刀疤男也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不过从他那有些紊乱的灵力流动上看，他的修为并不扎实，似是吃丹药堆上来的。 这样啊，那他对上莫少煊可就毫无胜算了。 炙殃剑一出鞘，同阶修士无人可战胜他。 刀疤男松开紧握刀把的手，又再次握紧。方才那一击震得他手心剧痛，仿佛有股力量从虎口处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一样。 这次让他给踢到铁板了。不过，这里可是他的场地。 他看着再次跃身攻来的莫少煊，嘴角扯出意味深长的笑。 嗯？ 莫少煊一开始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他感受到远处有几道灵力袭来。 他迅速在空中改变身形，退至一旁。 几道灵力随后袭来，打在石板地上留下了几道较深的凹印。 莫少煊看着空中那几个白袍金边、散发着金丹后期修为的修士，心中涌上一丝鄙夷。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执法人员？ 哈，地痞伤害老幼的时候不管，非在他教训地痞的时候才出现。 这是够虚伪的。 “执法人员来了，快走快走……” 因他们的到来，围观的人群走了一大半。不是不想凑热闹，只是执法人员一出面结果只会一边倒，真是可惜那仗义的宗门子弟了。 莫少煊剑指执法人员中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那一位，不满道：“哟，您就是这里的，执法人员？真巧啊，在我惩奸除恶的时候才现身，是怕我伤了那地痞？” 说着，他瞥了一眼刀疤男。 刀疤男此时已放下大刀，一脸得意。 领头执法人悠悠捋了胡须，“道友此言差矣，此番只是为了阻止道友伤及无辜人员，实乃为了大局着想。” 旁边的执法人附和道：“我看你小子佩剑有古怪，不会是什么禁忌之器？” 莫少煊没有回答，握住炙殃剑的手用力了几分。 老人连忙出声想要为他辩解：“不是这样的！不……” “闭嘴！”刀疤男的手下将她喝止，又凑到她耳边悄悄补上一句：“再多说一句，你和你的孙女今天别想安全离开这里。” 老人被他恐吓得闭上嘴，紧紧抱住小女孩缩成一团。 “哈哈哈……”莫少煊突然大笑一声：“收起你们那虚伪的话语，我听着就感到恶心！” “你！”一名年轻些的执法人沉不住气，掐动法诀，又是几道灵力攻向下方的莫少煊。 莫少煊抬手翻转炙殃剑，剑气全开，随后助跑跃身迎上那几道灵力。 就在双方快要碰撞在一起时，一堆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符纸飞向莫少煊，眨眼间就将他全身包裹。 “什么玩意儿？挡我视线了！” “嘭——”灵力撞击到符纸上，却被全部弹开撞到一旁的墙面，而莫少煊完好无损。 “嗯？”几个执法人都感到诧异。 随后，一道浑厚并带有攻击性的灵力自他们上空荡开，引得他们纷纷抬头一探究竟。 季言禾背着手悬在上空，阴沉着脸，凛冽的目光看着底下的执法人，缓缓开口： “几位，要对我的师弟做什么？” 领头执法人感受这元婴初期的灵力波动，不免心中一悸。 他实在没想到会有元婴修士有这闲情来插手。 不对，听那修士的意思，底下这人是他的师弟？ 他脑筋一转，换上些许谄媚的神情，对着季言禾抬手行礼，“呵呵，误会，都是误会！” 随后朝着其余执法人以及刀疤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别再掺和这事。 刀疤男手下将灵石放回包裹，毕恭毕敬地还给了老人。 从追踪符的包围中脱身的莫少煊一把挤开那手下，伸手将老人扶起身。 此时他已将炙殃剑收回剑鞘，浑身散发的气息也不似方才那般凶煞狠厉，又变回了那看起来人畜无害、一脸正气、走路都会迷路的天玄宗弟子莫少煊。 季言禾瞬身来到领头执法人的身旁，也不说，只散发着灵力威压背手悬在他旁边。 领头执法人没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赔笑道：“道友，都是误会！是我们误会那小兄弟了！” 他抬手掌心向上，唤出一枚储物戒。 “这是我们的赔礼，要不这件事就……” 季言禾还是没说话，扭头瞥了他一眼，看得他胆战心惊，他又唤出一枚储物戒。 “道友，这已经是我身上的全部东西了。” 这已经是这几天收到的别人用来贿赂他的全部东西了，还没来得及享受呢。 季言禾指尖一勾，灵力牵引两枚储物戒飞入他的手心，“行，我收下了。” 其实他刚才只是在想怎么回答，怎知这老登自己给自己加戏。 也行，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季言禾来到莫少煊身旁交给他储物戒，顺便挥手将那些符纸驱散烧净。不巧有几张符纸突然失控四处飞窜，正好给刀疤男以及领头执法人分别来了一击。 领头执法人连忙抬手挡住这一击，可还是受了点内伤，身形一顿，轻咳几声。怕是没一阵子恢复不了了。 刀疤男可就没那好受了。 他那虚浮的实力根本承受不住元婴的一击，当即昏死了过去。 “头儿！”三个手下慌张地把他拖至一旁。 “哎呀，”季言禾装作不知所措的吃惊样，“手滑了，抱歉抱歉。” 领头执法人咽下喉咙的腥甜，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不碍事，不碍事。”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金丹与元婴的那条鸿沟可不是轻易能跨过去的；又不能闹到上面去，不然他这职位可就不保了。 ＊的，只能含泪忍下。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突然就冒出来个天玄宗的元婴修士，以前也没听过这个宗门啊？！ 莫少煊从两枚储物戒中搜了些财物和药草递给了老人，并偷偷在上面加了一丝神识，若是有人要伤老人，他也能及时感知。 一开始老人还想推脱，但力气拗不过他，只能接受。 老人与小女孩一同向莫少煊两人道谢。 “还看什么看？速速散开！”执法人将围观群众驱散。 领头执法人看着季言禾，试探性问：“道友，这件事……” 季言禾没正眼看他，轻飘飘来了句：“问我作甚，你得问他们。”他指向莫少煊和老人。 领头执法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还是压了下去，朝着两人弯腰致歉。 莫少煊特地往旁边挪了挪，将位置都就给了老人。 “这……”一时的转变让老人有些不知所措。 但只要她不开口，那领头执法人就只能一直弯着腰。 僵持了一会儿，老人还是选择了原谅。 随后领头执法人带着其余的执法人一同离开了。莫少煊都还能从他的背影看出，他气的不轻。 唉，爽了。 果然还是实力至上啊。 有了实力，不管对方是谁都得给自己低下头。 与老人和小女孩告别后，季言禾带着莫少煊前前往江粼月她们所在的客栈。 ———— 莫少煊：男，15岁，天玄宗四弟子。喜欢到处找人、妖兽切磋，性子大大咧咧，有时候又会有点呆愣。（在内二哈，在外血脉觉醒哈士奇） 人族，170Cm（身高都只是目前身高啊！还会长的，只是暂时给个参考） 火灵根，剑修 武器：炙殃剑（暗红色，剑气凶煞无比，颇有魔剑之姿，每当出鞘时莫少煊都会被它影响性格变得狠厉） 修为：金丹初期（暂） 原著描写及结局：被魔剑吞噬心神的行尸走肉，如同索命的死神。 与天玄宗一同陨落。 ------------ 第33章 大会开场 路上，莫少煊向季言禾道出了事情全过程，还不忘补上一句：“就算二师兄没赶上，我也能把他们全打趴下。” “是是是。”季言禾敷衍道。 两人跨入客栈，江粼月也刚巧吃完饭菜不久，抬头便看到两人。 “二师兄、四师兄！”江粼月兴奋地站起身小跑来到两人跟前。 宣璐撑着脑袋，调侃道：“二师兄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四师兄是迷路到别的城去了？” 正在抚摸江粼月脑袋的莫少煊立马反驳：“呸呸呸！我是在路上教训了几个欺凌弱小的地痞才耽搁那么久好吧。” “哇哦，可是行侠仗义。” “切，懒得跟你说。”莫少煊蹲下身子，拿出被摔碎了四个角的传音石，又向江粼月解释： “那地痞把我的传音石打飞摔了出去，我才没能及时回复，抱歉啊小师妹。” 江粼月摇摇头，并未有责怪的意思。“没事没事，人齐了就好。” 啊，也没齐，师尊还没到呢。 不过他们都没有和江引尘连接传音石，所以无法联络到他。 “好了，”季言禾瞅了下时间，“时间差不多快到开场的时候了，准备一下去现场吧。” 几人齐声：“好。” 穿过拥挤的街头，终于看到了大会所在的广场。 广场中心搭建了个巨大的台子，想必就是用来比试的擂台吧。 擂台正前方约三丈的距离设有几排席位，供前来的宗门人员所坐，此时大半席位都坐上了人。 季言禾领着几人来到负责人那里报到。 负责人翻着手里的名单，“哪个宗门的？”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的无力感，想来已经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有些麻木。 “天玄宗。” “天玄宗？”负责人抬头瞟了眼季言禾宗服上的宗门刺绣，又迅速翻了翻手里的名单。 什么天玄宗？没听过，名单上也没有。 新建的？ “不好意思，没天玄宗的席位。你们去那边吧。”他指向一处离观众席非常近的位置 那里除了人，其他什么都没有。 “啊？站着啊？”莫少煊感到吃惊。 而季言禾已经动身，宣璐也牵着江粼月准备过去。 走之前还不忘用手肘戳了一下愣在原地的莫少煊，“在天玄宗待了这么久，还没习惯咱们低其他宗门一等的处境啊？” “也不是这个意思，”莫少煊无奈跟上，“好歹咱们也是个宗门啊，连个位置都不给。” 他们天玄宗只不过是人少点，低调点，宗主不靠谱一点而已。 哦对，师尊还没到呢。 好吧，他们受到这待遇也情有可原。 移动的途中阿蓝睡足了觉从江粼月的衣襟中钻了出来，睁眼第一句就是： “好多人啊。” “我们已经来到大会所在的场地了。”江粼月解释着。 旁边一小孩瞅见了阿蓝，觉得甚是好看，指着阿蓝大声道：“阿娘，那个鸟好好看！” 一听这话，阿蓝不乐意了。 什么这个鸟那个鸟的，小屁孩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 她跳到江粼月肩上，冲着那小孩骂着：“小屁孩瞎说些什么呢？把你的手给我收回去！” 这一嗓子把小孩吼的一愣一愣的，“它、它、会说话！” 阿蓝正还要骂几句，江粼月抢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并向那小孩致歉：“抱歉抱歉。”然后两手捂着阿蓝快步跟了上去。 几人来到指定位置站定，周围人太多，时不时朝着他们这里挤一下，与上头那些宗门相比甚是落魄。 江粼月有些怀疑，以往天玄宗不参加收徒大会莫不是因为没有人权…… 过了会儿，宗门联盟的盟主——沈成杰上台讲了一大堆客套话，底下呼喊声不断，情绪高涨，除了天玄宗这几位。 阿蓝从江粼月手中挣脱，羽毛有些凌乱。“你拦着我干嘛？我要回去再骂几句！” 江粼月看着阿蓝这副闹起床气的模样，把脸凑近开始哄她，“好阿蓝，就别跟小孩子计较了好不好？小孩子不懂事，让让人家吧。” 阿蓝整理羽毛的间隙白了江粼月一眼，“说得好像你不是个孩子一样，我看你也比那小屁孩大不了多少。” “那我也是小屁孩咯？” “你……算了，懒得和你掰扯。” 见阿蓝不再说话，江粼月放下心来四处张望，她这是在试图寻找原著的女主角顾念希的身影。 记得这时候顾念希也才十三岁，不知道此时她会在哪里呢。 宣璐见她四处张望，以为她是在找师尊，凑了过去。 “小师妹，不用管师尊的，他指不定又是去哪儿淘玩意儿了。” “诶？”江粼月反应了一会儿，明白她是误会了，但也没解释，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淘东西？” “师尊有个小癖好，喜欢捡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带回宗门。当初我就是在街上垃圾堆里捡到了个新鲜东西，师尊跑来跟我抢，没抢过，顺带就把我也捡回去了。 这么久了我都忘记当时捡到的是什么了，只记得当时师尊和我抢它时的那个表情，哎哟别提有多狰狞。” 江粼月：…… 很难想象这俩人搁一起拉扯是怎样的情景。 不过听宣璐这么一说，总感觉与她所见到的师尊的形象有些不一样呢，或许是她对师尊的了解太少了吧。 师尊啊师尊，您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铛铛铛——”台上一人敲响手中的铜锣。 “再次声明，大会比试点到为止不可下死手，输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展现自己的天赋。” 他又敲了一下，加大了音量：“好，现在宣布，收徒大会比试正式开始！” “好！！” 瞬间台下响起剧烈的欢呼声，震得江粼月耳朵有些刺痛。 敲锣那人刚下台，就有人跃上擂台开始比试。不过都是些炼气期前几层的修士，并没有什么看头。 几轮下来，天玄宗众人感到有些乏味。 “哈————”莫少煊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小师妹，你什么时候上台比试比试呀？” 江粼月望着擂台上比试的两人，“再等等。” 宣璐干脆蹲下身子，杵着下巴，“已加入宗门的子弟只能挑战与自身修为相同的未入门修士，小师妹要想等到对手，估计得等好一会儿了。” “啊啊啊啊好无聊啊！”莫少煊痛苦地抓着头发。 早知道这么无聊，还不如去外边找几只妖兽切磋。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粼月的表情也愁了起来。 光是这么望来望去也不是个办法，太被动了。不如主动些，想个办法能吸引到所有人的办法，包括顾念希。 吸引人的么？江粼月扭头看向身后尾巴。 她这条尾巴应该够吸引人了吧？ 那么…… 她趁着台上两人都下场的间隙，迅速飞到台上，面朝着台下的所有人，深吸一口气，软糯的声音传遍整片广场： “天玄宗弟子江粼月，炼气期九层，请求比试。” ------------ 第34章 第一场比试这就结束了？ 此话一出，台下却突然鸦雀无声，纷纷仔细审视江粼月起来。 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如游蛇在江粼月身上扫来扫去，她看着台下的人一边望着自己一边窃窃私语，心里开始紧张。 可一紧张她就越是在意别人的目光，以此循环，紧张加剧。 心脏快速又用力地跳动，若不是宗服衣摆挡住了双腿，台下离得近的观众怕是能直接看到她双腿在轻微发抖。 “天玄宗？什么宗门，没听过。” “看着年龄好小啊。” “诶，你看到她那条尾巴没？是半妖诶！” “半妖？！” 台下观众的窃窃私语飘入江粼月的耳中，她极力压制着那份紧张不让它攀上脸上，不然没多久她又脸红得跟番茄似的。 “小师妹！！”宣璐的声音穿过人群，拨开了那些讨论声，传入江粼月的耳中。 宣璐和莫少煊两人正朝她挥手，季言禾也向她点点头，眼神充满鼓励。 宣璐因为被旁边的观众遮挡了身形，甚至不停地向上跳，就为了让江粼月能够看到她。 “小师妹，打爆他们！”莫少煊双手拢在嘴边，不顾旁人怪异的目光，冲着台上大吼。 宣璐被他这一嗓子吓得抖了个激灵，生气的用手肘子撞了他一下，“突然吼那么大声干嘛啊？！吓我一跳！” “诶我这不是给小师妹打气呢……”莫少煊尴尬地挠头。 他们的打气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江粼月看着他们的打闹，脸上不再是僵硬的表情，而是被染上一丝笑容。 “呼——” 她深呼吸一口气，召出逐曜弓捏在手里，再次开口： “天玄宗弟子江粼月，请求比试。” 片刻，台下一道男声回应，“我来！” 一名看起来十五六七岁的少年纵身跃上擂台，朝着江粼月作揖道：“李雷，炼气期九层，还请小妹妹赐教。” 比试的意义一是在于让宗门子弟和未入门派的散修进行友好切磋，互相看清实际差距；二是让散修充分展示自身的天赋优势，若是有门派看上自会派出人上前接应。 “请。”江粼月作揖道。 随后两人拉开身位摆出战斗姿势，等着比试判官的一声令下。 “呃补充一条，”裁判连忙上前，“公平起见，比试时宗门子弟与散修都只可使用一件法器。” 是怕宗门子弟法宝太多一顿乱轰影响散修发挥吧。 众人皆是无异议，但有一个人急了。 “我去你的！我给了那么多你说不能用就不能用啦？”台下宣璐破口大骂。 “诶、诶……姐！咱别骂了，少说两句！”莫少煊赶紧拉住抗议的宣璐，将她嘴捂住。 “唔……唔！” 放手啊我要抗议！ 宣璐嘴被捂住了，但是双手却还在胡乱挥舞以表不服。 莫少煊又赶忙补充：“你给小师妹炼的那个什么弓，杠杠的！完全吊打同阶法器，够小师妹用了，而且咱要相信小师妹的实力，是不是？” 闻言，宣璐只好罢休，捋顺了方才弄得有些褶皱的衣袍，冷哼一声：“哼，行吧，我相信小师妹的实力。但是，谁要是伤了小师妹，我就拿全身法器跟他爆了！” “诶诶您说的是……”莫少煊默默擦汗，总算是劝住了，他是相信五师妹真能做出这种事的。 前几年两人一块儿下山，宣璐喝醉后在街上看上一件炼器材料正要付钱，有个不长眼的不知是哪个宗门的弟子非要与她争。宣璐气不打一处来又借着酒劲，当场丢出法器把那人炸得哇哇直哭。 要不是他及时拉开了宣璐，那人小命可就不保了。 飞在一旁的阿蓝：哟？小姑娘的脾气我喜欢。 身后的季言禾：啊……好想逃啊……我能不能装作不认识他们？ 台上的江粼月：呜呜呜五师姐……好感动。 对面的李雷：这……我到底是认真打还是意思意思一下？她该不会真炸我吧？！ “咳咳……”裁判大声地清了下嗓子，台下嘈杂声降了下去。 “比试，开始！” 一声令下，江粼月迅速拉开弓弦注入灵力。毕竟只是友好的比试，她并未注入龙焰，威力怕也只有平时的十之三四。 李雷也迅速召出自己的法器，是两柄短身镰刃。他双手握着镰刃举在身前，双腿蓄力迅速冲向江粼月。 江粼月就站在原地等他近身，待李雷冲到擂台中心时，江粼月迅速松开弓弦，灵力箭以迅雷之势飞去。 李雷本想挥舞镰刃断开灵力箭，但离得近了他才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灵力。 他清晰地明白了自己拦不下这一箭，甚至法器还会损毁。 不值得。 只一瞬他就权衡好了利弊，大喊：“我认输！” 裁判放出一丝灵力轻松拦下灵力箭，并宣布：“此次比试天玄宗江粼月胜，但不计入排名。” 全场哑然，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就看到那个李雷冲了过去，然后就认输了……” “那个天玄宗弟子那一箭威力可不小哦，寻常炼气修士怕是抵御不了。” “真的假的？我是凡人，你别骗我。” “神金，我骗你干啥？？你上去挨一下不就知道了。” “……” “好耶！小师妹好样的！！”宣璐高兴地手舞足蹈。 莫少煊倒是一脸不可置信，他方才被人踩了一脚转身瞪人去了，回来就发现小师妹第一场比试就结束了。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江粼月，她明明只发挥了平时十之三四的实力罢了，那一箭有那么可怕吗？ 她忘记了自己平时面对的都是什么，第一次便是黑磷水蚺，再次是仙兽阿蓝，这俩的实力已经远超绝大多数金丹修士以及一些虚浮的元婴修士，更别说炼气期的新手了。 所以，江粼月现在的实力很强，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 第35章 江粼月的个人擂台 “小妹妹很厉害，我认输得心服口服，看来是我历练得还不够。”李雷再次向江粼月作揖。 若是方才不认输他那两柄镰刃可就毁了，散修法宝来之不易，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也算是他运气不好，一来就碰上江粼月，不过他心态还算不错。 李雷跃下擂台，裁判接着问：“还有无挑战者？” 台下人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后却是迎来了十分高涨的激情。 “我我我！！” “走开啊我先！” “与半妖比试的机会可不多，我也想去试试。” 众人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把江粼月看呆了。 这下她是真的做到引人注目了，也不知顾念希是否在人群中。 “别急！一个一个来。”裁判也是无语，往届收徒大会也没见大伙儿这么有激情。 接下来便是江粼月的个人擂台了。 “王牧川，炼气期九层。” 江粼月一箭射穿他的法器，他泪洒一地，痛哭下场。 “庞潼，炼气期九层。” 这人身手还不错，江粼月两箭才将他击败。 “慕无双，炼气期九层。” 此人身手敏捷头脑也清晰，知道开局绕到江粼月的身后发动攻击。 江粼月把弓一横当做剑用，给了他结实的一击，当场晕了。 “……” “来人把他抬下去！” “我去，这弓还能这么用啊？”这番操作把莫少煊看傻了。 俗话说，不会近战的法师不是好弓兵。 身后的季言禾得意地哼了一声，“我教的剑术。” 宣璐也不服输，两手叉腰，“那弓可是我做的。” “是是是，你们最厉害了。” 莫少煊随意敷衍了一句，却不料两人一齐看向他并发出灵魂质问：“四师弟/四师兄你有做什么吗？” “啊？我……我……”莫少煊紧张得冒汗。 哈哈，可让这俩逮到机会了。 他还未想好借口，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陆子昂，筑基初期，请求一战。” 三人齐齐看向台上那名为陆子昂的散修，纷纷探出神识感知，果然是筑基初期修为。 江粼月在台上连续战胜了七八名同阶的散修，甚至未曾被撼动一步。 众人看着她那轻松的样子，深知再来十个炼气九层的修士也无法将她击败。 虽说加入宗门后在资源的累积下实力能突飞猛进，这也是散修无法相比的一面。 可江粼月这游刃有余未使出全力的模样也太夸张了吧…… 他们开始思考，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天玄宗究竟是何许大宗门，竟能培养出此等实力的弟子。 怕是只有筑基修士能与之一战了。 于是，第一名前来比试的筑基初期修为的散修陆子昂便上场了。 裁判看向江粼月，询问她是否应战。 江粼月则是点头。 顾念希还未出现，她还不能停下。 陆子昂召出了自己的法器，是一把赤色长枪，从气息上看也是一把玄阶上品法器，想必也曾遇到过一些机缘。 江粼月依旧是选择使用逐曜弓，拉开弓弦，一次性凝聚了三支灵力箭。 三支灵力箭齐发，陆子昂抡动长枪轻松挡下。 不愧是同为玄阶上品的法器挡了三箭都未见损伤，不像之前那王牧川的法器一碰就碎成渣。 这下江粼月认了真，决定使出十之六七的实力。 她再次拉开弓弦，又凝练出三支灵力箭一齐射出，不给陆子昂反应的机会。 不过陆子昂既是能获得机缘的散修，自然本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他周身灵力爆发，转动长枪主动迎上灵力箭。灵力箭尽数击落，随后他握着长枪的一转动，长枪通体冒出红色的火焰。 江粼月也是见到这一变化，脸上不禁浮现一丝诧异。 火系功法啊？阿这…… 算陆子昂倒霉，碰上她这个极品火灵根了。 许是几番比试下来激起了江粼月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好胜欲，她释放出自己的龙焰附着在凝聚出的四支灵力箭上。 她决定向这位倒霉人士好好展现一番，什么才是真正的玩儿火。 “呀！小师妹能一次性凝聚出四支灵力箭了呀？！”宣璐惊讶道。 “哼……不止呢。”阿蓝回想起那天江粼月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凝聚出七支灵力箭一同射向她的场景，又补充着：“她的真实实力远高于你们对她的想象。” 阿蓝深知江粼月此时仍未用尽全力。 是啊，比起江粼月把她射成筛子，这些都只是小打小闹。 江粼月将弓弦拉到最大，冰凉晶莹的弦线贴在脸上时，她才感觉到此刻自己的血液仿佛沸腾一般。 四箭齐发，以更凶猛的气势飞向陆子昂。 陆子昂纵身一跃跳出灵力箭的范围，打算直接攻击江粼月。可灵力箭飞过他的身位后突然又调头返了回来，刺向他的后背。 陆子昂感受到身后炙热的灵力，只能挥动长枪抵挡。他忘了，既是灵力所化的利箭那凝箭之人必定能随意操控轨迹。 他脸上浮现自嘲的笑，明白自己是认为比对方修为高便一时大意了。 不过，当他运转火系功法，长枪与包含龙焰的灵力箭碰撞到一起时，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意。 四支灵力箭上的龙焰汇聚成脑袋大小的龙头，张开嘴巴咬上枪柄，只瞬间就咬出了些许裂痕。 陆子昂脸色大变，凝聚火焰攻击龙头，全都被其一一吞噬。 “这……”台下一些修为高的宗门长老看出江粼月火焰的异常，纷纷坐不住站起身来，神情复杂。 台上，江粼月也没有闲着，纵身一跃，在空中又是凝聚出四支含有龙焰的灵力箭。 她嘴角肆意上扬，眉眼之中有一丝张狂。 她现在感到很享受。 四支灵力箭又是凝聚成白色的龙头，从上方攻向陆子昂。 陆子昂运转火系防御功法挡在身前，却被龙头轻松冲破。 接下来，便是两颗火焰龙头对陆子昂的夹击。 “行了！点到为止。”裁判手一挥，将江粼月的攻击化解。 “咣当——”陆子昂的长枪落在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陆子昂将其捡起，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细微裂痕，苦笑起来。 啊……输得真难看啊，甚至都没近到江粼月的身。 宗门子弟与散修的区别真有那么大吗？ 他收了枪失落下场。 台下观众与一旁的宗门弟子皆是发出猛烈的呼声，甚至将一旁测灵根的队伍都吸引了过来。 “她那个是什么火啊？看起来好强！” “天玄宗么……我记住了。” 一些好战的宗门弟子看得都想上台与江粼月一战。 “好想跟她打一架啊。” “没咱们的事儿，等宗门比试再找机会吧。” “诶，你！天玄宗江粼月，我记住你了！下次的宗门比试一定要来啊！” 江粼月站在台上享受着众人的欢呼，她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小师妹打得好凶啊。”宣璐感慨道。 莫少煊摸着腰间的炙殃剑，“嘶……看得我都热血起来了啊！” 只有季言禾表情有些凝重。 “小师妹这状态，有些不对劲啊……” ------------ 第36章 两人竟是旧识？ 下一个想与江粼月此时的散修还未登场，却被宗门席位的一人叫停。 “等下，比试暂停。” 那人身穿红袍身形高瘦须发皆白，却精神抖擞站得笔直。 他瞬身从席位来到裁判身旁，捋着胡须，望着台上的江粼月。 裁判连忙作揖喊道：“邢宗主。” “嗯。”邢宗主应了一声，挥手示意让他先暂时退下。 邢宗主走上前几步，换上一张和蔼可亲笑容问着台上的江粼月：“你是，天玄宗的弟子？嘶，可是这天玄宗我都没听说过，该不会是个，小宗门？” 还真让你猜对了。 他又接着说：“不如这样吧，你加入我开阳宗，怎么样？” “啊？！” 全场哗然。 这可是开阳宗啊！第一宗门！没想到宗主邢鹤然竟然会亲自出面邀请这半妖加入他的宗门。 等下，这不是收徒大会么？还能抢别人宗门的弟子？？ 江粼月眯起眼睛望着台下的邢鹤然，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攻击性。 她虽情绪不大对劲，但还是知晓自己不能加入这个什么开阳宗。 她张嘴正要拒绝，台下的季言禾瞬身来到她的身旁按住她的头。 “邢宗主，抢别人宗门的弟子，不太好吧？” “就是就是！那可是我们天玄宗的小师妹！”台下宣璐大声附和。 莫少煊却是在一旁表情严肃，“要是真抢人的话，二师兄打不过呀……” 开阳宗宗主邢鹤然，修为早已达到化神初期，而季言禾也只不过刚晋升元婴初期，再怎么能打也跨不过这么大的修为差距吧。 “哦？那算上我呢？” 阿蓝飞至空中化出真形，蓝色的羽毛上似是镀上了一层星沙，流光溢彩。怕是传说中的凤凰来了，她的翎羽也丝毫不逊色几分。 这也多亏了江粼月那段时间的“龙焰化疗”，体内的寒毒清了大半，实力也恢复了些，自然而然气色也好了许多。 “这、这是仙兽？？！” “天啊……竟能让我得以一见仙兽真形！！” “好漂亮啊……” 面对众人的夸赞，阿蓝只是冷冷嘲笑了一声：“嘁……没见过世面。” 众人：我收回刚才的话。 阿蓝降落在江粼月的另一边，高扬着头颅俯视着邢鹤然。 “玄冰鸟？”邢鹤然来了些兴趣。 “我管你是谁，这小孩可不能让你给带走了。” 趁着一人一鸟说话的功夫，季言禾蹲下身子往江粼月嘴里喂了一粒清心丸。 “唔……” 清心丸一下肚便开始发挥作用，江粼月摇晃着身子，费劲地眨眼睛。再次睁眼时，双眸又恢复了往常那澄澈天真的样子。 “二师兄，我……” 季言禾轻拍她的背安慰着：“没事了，这里交给我和阿蓝。” “好……”江粼月站到他的身后，捂着脑袋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打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试，越打越是兴奋，逐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抬手摸着已经退去滚烫温度的脸颊，心中有了个猜测。 莫不是龙族血脉的原因？ 看来这血脉即是优势也是个隐患，为了避免下一次发生这种状况，还是早日解决为好。 不过眼下还有个更棘手的事，开阳宗宗主邢鹤然竟然邀请她加入宗门？？ 这……这不对吧？ 顾念希没出现，反而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诶，老邢啊，算了吧。”沈成杰出声劝道。 邢鹤然摇摇头，语气坚定，“今天无论如何，这半妖我都要带回去。” 他看向季言禾与阿蓝，“就凭你二人，一个元婴初期一个元婴中期的实力，可拦不住我。” 季言禾召出浩川凝霜双子剑，语气凛然，“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呵呵……有骨气。” 邢鹤然身后凝出巨大的元神，来自真正的高阶修士的威压遍布全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季言禾操控双子剑挡在身前削了大半威压，不然可有江粼月好受的了。 元神伸出手，灵力威压裹着巨大的指腹向台上缓缓点去。 一抹青色身影从远处飞驰而来，抬手接住了元神那一指。 江粼月闻到了那熟悉的淡淡清香。 “师尊！” “师尊您可算来了，再晚点小师妹就被抢走了！”宣璐松了一口气。 “邢前辈，”江引尘一边将一只手抱着的稀奇玩意儿收进储物袋一边开口：“这么多年了，您的性子还真是没变啊。” “哈哈哈哈我就猜到是你，”邢鹤然捋着胡须仰头笑起来，收了元神。“这么多年你也是一点都没变啊。” 他又重新审视江粼月，欣慰地点头，“你这个新徒弟很不错嘛，若她师尊不是你，我还真就把她给抢咯。” 他方才并不是真的想动手，只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罢了。真要打起来，季言禾与阿蓝早就被元神碾成渣咯。 季言禾收了双子剑站在一旁，琢磨着两人谈话的内容。 师尊与这开阳宗宗主是旧识？ “我去，师尊认识这么个大佬怎么不早说啊？”莫少煊忍不住吐槽。 “哇……好好奇师尊与邢宗主的故事哦～”一会儿时间宣璐已经脑补了一百个话本故事了。 其余人也纷纷感到好奇，这不曾听过的小宗门宗主竟然与当下第一宗门的宗主相识？ 这短短几瞬，让江粼月小脑袋差点爆炸。 师尊竟与邢宗主认识？！甚至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那为何顾念希带着开阳宗的人覆灭天玄宗时，邢宗主为何没有作为呢？ 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小说中没有提及到的？ 江引尘牵着已出神的江粼月，带着季言禾与变回团子的阿蓝下擂台。 “邢前……邢宗主没有什么了的话，那我带着他们先下去了，还是不要耽搁了大会的举办为好。” 邢鹤然回到席位前瞥了眼江引尘的背影，留下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江引尘啊，看到你过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江引尘只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 第37章 她就是顾念希？！ 几人下了台又重新回到了人群中的站位，经过刚才那一番小插曲，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也有了些改善。 这什么天玄宗江引尘竟然和第一宗门的邢鹤然是旧识，再加上天赋极好的半妖弟子、看起来才二十岁的元婴初期弟子，还有只元婴中期的仙兽呢！ 说不定真是个隐世的强大宗门。 “我们好像漏了一件事，这江宗主竟能轻松接下化神初期的邢宗主一击，他实力至少也在化神初期吧……” 整个宗门联盟的化神修士数量也超不过一只手的数，而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位这么年轻的化神修士，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吧。 诶，那为什么以前从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位名叫江引尘的化神修士呢？ 江引尘从季言禾口中得知方才江粼月的异样，将她抱起，两额相抵，神识一番探查下来并未察觉到她身体哪里有问题。 他对上江粼月的眼睛，轻声问：“小粼月方才可有不适之处？” 江粼月也没想隐瞒，垂眸认真回想当时的变化。 “当时浑身血液就好像沸腾了一样，越战越是兴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江引尘稍作思考，给出了答案：“相传龙族是非常好斗的种族，小粼月应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试中激发了血脉中好斗的特性。” 闻言，江粼月结合原著对半妖的描写，认同了他这个说法。 好斗的特性么，往好处是越战越勇战力大增，坏处便是容易失去理智成为只会战斗的野兽。 看来还得练习对血脉的控制。 江引尘看出她的顾虑，“叙之收集了许多这方面的古籍，小粼月可以随时去他住所翻阅。” “叙之？”江粼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难道是剩下两个师兄中的一个？ “哦，那是你大师兄兰叙之。他住所就在晨禾峰旁的千叙峰。叙之外出历练有些年头了，他的住所小粼月随时去都可以。” 反正人不在。 江粼月默念着兰叙之的名字，回想着原著对他的描写。 可惜有关他的内容少之又少，只记得他性格多变极不稳定，非常危险。 “师尊，大师兄外出多久了呢？” “嗯……两三年？五六年？记不清了。” 江粼月汗颜，师尊确实是有些不靠谱在身上的，也不怕大师兄在外遇险陨落了。 “放心吧小师妹，大师兄他一个人在外绝对没问题的。”季言禾回想着对兰叙之为数不多的记忆，“我刚来宗门时大师兄便是元婴中期修为，以他那诡变的功法没人伤得了他。” 诡变的功法？ 照他们这一说，兰叙之在江粼月心中的形象又神秘了些。 “我们还要在这儿站到什么时候啊……”莫少煊乏了正发牢骚。 宣璐踩了他一脚让他闭嘴，“问问小师妹呢。” “可以再、再等一会吗？”江粼月回复得并不明确，顾念希迟迟未登场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方才的做法是否有意义。 “当然可以呀！反正也没事做，小师妹不用管他的话。” 说完，宣璐歪头白了莫少煊一眼，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转过去定睛一看，那不是…… “那不是我跟小师妹在客栈遇到的好心人吗？” 江粼月看过去，那少女依旧是一顶白帘帷帽，极好认出。 白帘少女已在台上比试了许久，只是天玄宗几人顾着谈话没注意到。 台下众人的讨论内容也从两个宗主之间的纠葛猜疑转变到对白帘少女的惊叹。 “她刚才那一剑好利落！” “我看的啊，她的天赋一点也不比那个半妖差。” “她还差一场比试就能夺得头魁了吧？我猜她一定会选开阳宗！” “诶，不一定。我看那个才冒出来的天玄宗也不错……” “对了，她是不是还没有自报名讳？” 白帘少女一把掀开帷帽，露出那还未褪却稚气的清冷面容。 江粼月望着她执剑的模样看得入迷，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少女散发出的气场与旁人不一样。 就好像，旁人只是衬托她的配角。 嗯？ 江粼月意识到自己产生的这个想法，打算抬头再仔细看看少女的样貌。正巧，台上的少女也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 四目相对，和在客栈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江粼月终于明白了，当时少女的目光先是震惊，转而带着一丝悲凉，最后又变为茫然的疑惑。 江粼月视线上移，隐约看到少女眉心处青色的印记，心中大惊。 她记得顾念希眉心处也有这么一个青色印记，受冰风灵根力量交融的影响，印记才成了青色。 帷帽少女便是顾念希？！可她的衣着又与原著描写的夺目红衣不符，顾念希出场也并未佩戴帷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给了江粼月答案。 少女指着江粼月几人后方的一名筑基中期的散修，朱唇轻启： “顾念希，筑基初期修为，想与阁下进行最后一场比试。” 她的音色清如甘泉，语气十分自信。 白帘少女，便是这个世界的女主——顾念希。 江粼月望着她，眼瞳轻颤，心中五味杂陈。 顾念希虽是指着后边的一个散修宣战，江粼月却觉得是在指向自己。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她心脏加速跳动，脸蛋不自觉地染上一丝红晕，像是喝醉了一样。 这感觉，到底是见到自己喜欢的角色所产生的激动，还是与未来的敌对势力相望产生的恐惧呢？ 江引尘感觉到她的变化，抬手覆上她的额头询问：“小粼月脸这么红，受寒了么？” ------------ 第38章 霜风袭去惊声起 “脸红？”江粼月疑惑地摸向自己的脸，果然有些发烫，下意识尴尬地将脑袋埋入江引尘怀里藏起来。 自己这脸红体质什么时候才能控制住。 江引尘听到她心脏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也不再问，轻拍着她的背。身旁三个好奇的弟子也被他打发去看比试，免得他们的视线让江粼月更加紧张怯懦。 台上顾念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轻抿着嘴，闪过一丝诧异。 被她邀请前来比试的对手名叫青潇，是名筑基中期的散修，也是在场最后一位她还未挑战过的散修。 只要战胜青潇，她便是此次比试的头魁，能获得一次选择心仪宗门的机会。 青潇跃上擂台，表情郑重，“青潇，筑基中期，请赐教。” 顾念希击败其余散修的实力他都看在眼底，她很强。 他必须得拿出全部实力。 青潇翻手掐诀，五六张防御符从袖中飞出在他身前绕成圈，随后他掏出一支古色的笛子。 吹奏的一瞬间，笛声夹杂着灵力向顾念希荡去。 顾念希双指顺着剑槽抹了下去，白色剑身骤然发亮。 江粼月回想着原著的描写，那柄剑名苍阙，是顾念希祖上遗传下来的武器，由某个神器的碎片制成，本身也算是把神器，只是现阶段还未觉醒。 随着家族成员一代又一代的更替，知晓苍阙剑来历的老一辈早就殒身于时间的长河。再加上家族逐渐没落，已无人有资格将它唤醒，便沦为了他们口中的废铁，最后辗转来到了顾念希的手中。 随着故事的发展呢，顾念希当然是成功唤醒了苍阙剑沉睡的剑灵，成为苍阙剑经历漫长的等待后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主人。 而顾念希也没有辜负苍阙剑的等待，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向家族、向世人证明，它苍阙剑并不是一把废铁，而是名副其实的神器。 如若问，这一人一剑谁才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江粼月给出的答案是：顾念希与苍阙剑都缺一不可，他们是互相成就的。 顾念希掐动剑诀，苍阙剑一分为二，二分三四，最后一共五把苍阙剑悬在身前。 这是剑系功法中最基础的剑影诀，自身实力或是悟性越高分化出的剑影就越多。 “天呐，她一次性分化出四把剑影！多少剑修到金丹才能分化四把剑影。” “她的天赋确实很高。不过，光是能分化剑影还不够，还得能灵活操控才行。” 顾念希控制五把苍阙剑一齐飞旋着攻向青潇，过程中苍阙剑竟凝起阵阵冰霜。 凌人的剑意直逼而来，青潇奏笛的速度越来越快，层层叠加的音波攻击成功影响到了苍阙剑的速度。他便趁着这间隙一跃而上，开始转动笛子。 笛子体型变大了几分，青潇将灵力聚在笛子上，朝着五把苍阙剑用力掷去。 碰撞的一瞬间，五把苍阙剑的剑身一齐发出震鸣声，将笛子又震了回去。不过却是损失了一个剑影，但其凝出的冰霜并未消减。 顾念希迅速掐动剑诀整顿好剩下的四把苍阙剑，除去遗留的音波攻击，再次攻向青潇。 她跃向空中与青潇在同一水平上，两手飞速掐动法诀。 江粼月看着她那灵巧的手指，还以为是在弹奏乐器。 青潇一手接住被击飞的笛子挨着唇继续吹奏音波打断顾念希的蓄力，另一手抵在防御符凝成的防护罩上输出灵力抵御苍阙剑的攻击。 几层音波层叠在一起，竟然具象化了出来。 音波迅速荡开，离顾念希不到一米的距离时，顾念希法术终于施展完毕，身后凝出许多大小不一的冰锥，如雨一般打在音波上纷纷炸成冰渣扬起了一阵冰雾隔断了两人的视线。 似是顾念希视线受到影响，苍阙剑的攻击明显降了下来。青潇一鼓作气扬起笛子一拍，竟将它们通通打落至地面。 冰雾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很快把两人也笼罩了进去。 众人无法看到两人的身影，只能用神识大概探出两人的位置。 青潇端起笛子，吹奏音波将身前的冰雾荡开，看到失去了控制安静躺在的地上的四把苍阙剑。 “是该结束了……” 对方很强，他得抢先一步攻击。若是输了他便失去了再次上台比试的机会。 他将笛子捧在手上，注入了大量灵力，笛身渐有纹路闪过，褪去了陈旧的古色露出了原本碧绿的颜色，周身散发着莹莹微光。 “咦？这笛子不错。”江引尘神识探到那笛子，顿时犯了捡垃……咳，收集癖。 那笛子是百年青糜竹炼制而成，具有一定驱散功能，拿来驱雾镇雨倒是不错。 青糜竹笛从青潇手中飞出，如投石一般向冰雾中飞去。他一边操控笛子，一边用神识寻找顾念希的准确位置，准备一击必胜。 突然，冰雾飘动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加快，似是被风卷起。青潇察觉到周围灵力的波动起伏不对劲，想着把竹笛召回。 可台上刮起一阵飓风，将竹笛与冰雾一同卷起。他使劲输出灵力召回竹笛，额头青筋暴起，却无济于事。 那飓风的威力太大了。 待冰雾全被卷去，飓风的那头是顾念希。她正抬起一只手操控着这喧嚣的风。 “风？先前的比试上她不是冰灵根吗？！” “双灵根？还是双变异灵根！！” 宗门席位上修为高些的宗门长老坐不住了，看着顾念希的目光更加灼热了起来。因为他们看出顾念希的双灵根都是极品灵根。 没想到今天来了个极品火灵根的半妖，又来了个同时具有极品冰灵根和极品风灵根的小姑娘。 既然半妖已经有了宗门不能抢，那这台上的顾念希他们是必须要拉入门内。 于是乎，各大宗门之间的气氛渐渐充满了竞争的敌意。 “极品冰风灵根啊……又是个极品双灵根。”季言禾也看出了顾念希的两个灵根品质。 “现在极品双灵根这么不值钱了吗？小师妹也是极品双唔……”莫少煊还没说完，宣璐立马踮脚捂住他的嘴。 “嘘——！别说了，等会儿被那些个不讲理的宗门听见，又要抢小师妹了！” 莫少煊点头，觉得她说的很对。 听见对话的江引尘：……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抢得走一样，就这么不信任他这个师尊？ “嘶……” 台上青潇暗自咬牙，没想到对方竟是双灵根，藏得真深。 顾念希右手持着风雪跃向青潇，青潇赶忙召出土墙在防护罩前。 两层防御叠在一起，总不能轻易就被她破解吧？ 可现实却是怕什么来什么，风雪撞在土墙上并未有所消减，反而愈来愈烈。 “咔——”，土墙出现裂缝，青潇赶忙拼命输出灵力补上，并一边召唤其余土墙干扰顾念希。 没了法器后他倒成了被动的那一方，看来在法术上的修炼也不能忽略。 顾念希加大灵力输出，周身狂风骤起，如利刃一般将其余土墙尽数切割，而那堵最高最厚的土墙也豁然破开一个大口子。 只剩下防御符这一个防御手段了。 青潇将最后的灵力全给了五张防御符，总不能这也轻易被她破除吧？ 风雪撞在防护罩上产生巨大的灵力波动，顾念希咬牙顶着右臂传来的刺痛，不停地输出灵力，可是风雪却逐渐变小。 青潇眼底闪过侥幸的笑意，看来她是快没灵力了。 还没等他笑完，防护罩突然碎裂开来，眼底取之而来的是震惊。 风雪全部消散，他看清了顾念希右手竟持着的一把苍阙剑。 青潇被逼得落在台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与他一起躺在地上的四把苍阙剑。 为什么？为什么她手上还藏着一把。 很快，那四把苍阙剑在他的目光下消散开，他才明白了。 原来顾念希从一开始拿着的苍阙剑就已经是分化出的剑影，在她持着风雪攻向自己时，她才偷偷召出了真正的苍阙剑。 ------------ 第39章 天才就这么入了“三流”宗门 顾念希手握苍阙剑直指倒在台上的青潇的下巴。 “是我输了。”青潇用手指别开剑尖，后手肘杵地侧身站起身子。 “是我技不如人。” 顾念希收了苍阙剑，将青糜竹笛还给他，“你也很强，只是我要比你强上一些。” 青潇也不觉得她是在损自己，认真地点了点头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你说得没错，我输得心服口服。” 青潇整理好心态大大方方地下了擂台。 他也确实很不错，有几个不错的宗门都派了人来接应他，就看他怎么选择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看顾念希的选择了。 她面向宗门席位，站姿端正。 “咳咳……” “嗯……” “今天这太阳可真太阳啊……” “……” 席位上发出一阵阵骚动静，企图吸引顾念希的注意力。 台下自然也讨论得相当热闹。 “才筑基初期就能凝出五把剑影啊！五把！！” “还是双灵根呢。” “可我听别人说灵根越多，消耗的资源就越多吧？我看只有开阳宗这种大宗门的资源，才经得起她耗吧？” “唉瞧你说的，什么叫‘耗’啊？分明是培养天才！” “……” 人群中时不时提起“开阳宗”三个字，各宗门倍感危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邢鹤然等人身上。 “师尊，我感觉他们的目光有些不对劲……”邢鹤然的亲传弟子秦越被他们灼热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往邢鹤然那边挪了挪。 “哈哈……习惯就好。”邢鹤然捋着胡须淡然一笑，并不在意。 往届啊，这些个宗门都是这副德行，他早就习惯了，不过秦越倒是第一次跟着他来。 “那个少……顾念希，好厉害啊！人美心善天赋还高……”宣璐两手相握，眼底尽是对顾念希的欣赏。 江粼月望着顾念希的背影，目光久久不能离去。 是啊，就像宣璐所说的一样，顾念希就是这么一个浑身都是闪光的人，让人移不开目光，完美到她江粼月曾对其产生无限向往，现在也是一样。 宣璐转身笑盈盈望着被江引尘抱在怀里的江粼月，“哼哼，我已经开始期待小师妹长大后的样子啦。” “我长大后的样子？”江粼月疑惑地指着自己。 “是啊，我都不敢想象小师妹长这么大会是个多么温柔又强大的人呢！” 江粼月呆愣着出神，澄澈的金眸闪过一丝落寞和向往。 温柔，强大。 这样的她，也能和这两个词沾边吗？ “什么？！”场上突然响起一阵惊呼，把江粼月的情绪全部冲走，拉回了几人的视线。 “她竟然选择天玄宗？？” 天玄宗几人：什么鬼？听错了？ 江粼月：诶……啊？！ 几分钟前，顾念希顶着前方宗门席位上殷切的目光，极其镇定地做出了选择： “我选，天玄宗。” 宗门席位/台下众人：“什么？！” 负责人清了嗓子，再三询问：“只有一次机会，你确定了吗？” 顾念希非常肯定地答复：“我确定。” “好吧，那么，天玄宗宗主，天玄宗宗主？”负责人在宗门席位上搜寻着。 “天玄宗在这儿呢！”台下有热心人士大喊。 天玄宗几人身旁的观众通通向两边挪身子，给几人留出了空位，以便负责人能一眼看到他们。 嗯，也挺好，起码暂时不用人挤人了。 就是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还有点尴尬。 “呃……”看到几人的宗门服饰，负责人也想起来了天玄宗是这届大会才出现的宗门，席位上没有他们的位置。 “那劳烦天玄宗宗主领一下大会头魁呢。” “无需劳烦前辈。”顾念希一跃而下，来到几人的跟前，对着江引尘郑重的行礼。 “前辈，可否接受小女子加入天玄宗？” 江引尘表面含着笑没有做出回应，内心已经冒出一通问号。 还有人能看得起他这宗门啊？ 一定是今天打开的方式不对。 嘶……眼下到底要不要同意呢？ “师尊，同意吧！同意吧！”宣璐第一个提议。 她是真心觉得顾念希人很好，真心希望顾念希加入宗门，这样她就有两个师妹了！ 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左拥江粼月、右抱顾念希的画面，她就幸福得冒泡。 师尊一定要同意啊！ “这……”江引尘又看向两个男弟子，他俩倒是一副无所谓。 那小粼月呢？ 他看着怀里眼神迷离的江粼月。 ？ 什么情况？ “小粼月？” “啊……啊？”江粼月回过神。 离奇的剧情走向加上顾念希的美颜暴击，干烧了她的大脑。 顾念希加入往后要亲自带人覆灭的宗门？ 这剧情走向再怎么离谱，也不能是这样吧？ 不过顾念希加入天玄宗与大家长时间相处，认识到大家最真实的一面后，会不会能顺利改变天玄宗的结局呢？ 这么想着，江粼月在江引尘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江引尘转而看向仍在作揖的顾念希，既然四个弟子都没意见，那…… 不对，他才是师尊，他才是宗主，怎么收个新弟子还要问弟子的意见？ 这不倒杵筷子呢，显得他这个师尊没地位似的。 “咳咳，那……欢迎顾念希加入天玄宗。”江引尘故意端了下语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场合收弟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个说法。 顾念希弯着腰的身子轻颤了一下，表情有些震惊，只不过无人看得见。 这么轻易就接受她了？ 宣璐满脸热情地扶起她，“好啦意思一下就行了，师尊他随便得很，不讲究。” 江引尘：…… 就不能说点他好的？ “好。”顾念希撩开垂下来的青丝，怔怔点头，又瞥了眼江粼月。 “不知，我们可否离场呢？”江引尘问道。 “当然可以，大会不限制大家的行动。” 于是乎，江引尘带着几人离了大会回到宗门，毕竟还要准备拜师礼，连着江粼月那份。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宗门席位传来阵阵心碎的声音。 多好一绝世天才就这么被一个才露头的宗门收走了。 毁了，全都毁了。 ————————— 苍阙剑与凝霜剑的区别 苍阙剑：神器碎片制成，也是神器级别。没有属性限制，能凝起冰霜是顾念希的冰系功法与冰灵根的作用。 凝霜剑：与浩川剑同为季言禾的本命法宝，受炼制时的材料影响带有一定的冰属性，季言禾在其剑身刻有强化属性的符文，所以用起来像是他本身有冰灵根一样。为地阶法器，能进化等阶。 —————————— 法器等阶设定： 从上至下：（神、仙、）天、地、玄、黄。 神器与仙器非常稀有，且十分挑人（看缘分），难得、难契约，拥有的修士简直是凤毛麟角。想要炼制神器仙器也很难，对材料和炼器师本身的要求都很严格。 所以大部分修士将这两个等阶的法器忽略了，反正也，得不到ƪ(˘⌣˘)ʃ ------------ 第40章 女主成了我师妹？使不得啊！ “邢老头，你跟那天玄宗宗主认识？认识这么个化神期修士怎么不跟大伙儿说说？”禄存宗宗主傅严凯问道。 邢鹤然抬眼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语气平静如无风的湖面，“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你给咱们说说他是什么来历？” 邢鹤然没有回答，反而是将手搭在秦越的肩上，“小越子，起身回宗门咯，剩下的交给长老们便是。” “是，师尊。” 秦越起身，快步跟上邢鹤然的速度离了席位。 这里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再晚些怕是后背都被他们盯穿。 “诶你这老头……”傅严凯无奈甩袖。 顾念希与天玄宗几人一同离开后，收徒大会也没了看点，观众们陆续散开，只剩下那长长的测灵根队伍。 不过很可惜，各宗门等这条队伍到结束也没等到下一个天才。 天杀的天玄宗，有一个天赋高的半妖还不够，又把顾念希这极好的苗子带走了。 嫉妒，实在是太嫉妒了！ —— “念希就住那里吧，”江引尘指着宗内最后一座山头道，随后又面向江粼月指向另一边，“那座便是千叙峰，小粼月随时去都可以。” “好。”江粼月记下了。 随后江引尘吩咐季言禾、莫少煊两人去给顾念希盖房子，宣璐也嚷着一起去。而他自己则是先回清羽峰把今天捡到的小玩意儿通通藏起来。 转眼，只剩下江粼月和顾念希两个最小的弟子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空气一度沉寂。 江粼月偷偷瞥了顾念希一眼，却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尴尬的情绪油然而生，机械地别开脑袋。 啊……偷看人家就算了，还被逮住了…… 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念希被她一系列小动作逗笑，原本还有些警惕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她为什么要选择天玄宗呢？事情还得从除夕夜那晚说起。 顾念希本是和姥姥一起走在大街上，准备去河桥的另一边看烟火。 走着走着，似是有什么力量飘散到她周围，她突然意识断片了一秒。 也就是那一秒，脑中浮现了奇怪的画面。 她看见自己手握沧阙剑刺穿了祸世邪龙的心脏，那邪龙在她眼前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化为人形，似乎张口对她说了些什么，最后消散了成灰烬。 但那片段是无声的，她并不知道邪龙说了什么。 话说回来，消灭了邪龙明明是件好事，可是…… 可是为什么在那一秒她的心脏却在酸涩的抽痛。 她不明白这莫名的片段从何而来，自己为何又会为邪龙感到悲痛。 当时顾念希以为是自己修炼过度导致头脑不清醒出现了幻觉，便没再多想。 直到今日，她在景云城瞥见那条璀璨如星的尾巴，直到她看到了那条尾巴的主人——一只年幼的半妖。 那半妖的容貌乍一看与她从片段里看到的邪龙有三分相似。 于是，为了弄清两者之间的关联，她特地换了一身不太显眼的衣着，戴上一顶白帘的帷帽遮住自己的样貌，尾随宣璐和江粼月两人进入了客栈，并坐在她们的后桌。 然后，便有了那一系列事情。 她选择拜入天玄宗，也是为了看看这半妖是否真是那祸世邪龙。 如若是，那便趁她年幼，斩杀她。 如若不是，那便在天玄宗潜心修炼。就算宗门资源不足那也没关系，自己再努力些便是。正巧这里看着清静，很是适合修炼。 顾念希自大会开始时便偷偷观察着天玄宗这几人，并没看出江粼月有什么异样。 相反，在他们几人的相处模式上有些其他宗门没有的温馨。 哈……走一步算一步吧。 —— 待顾念希住处盖好了，几人一起来到清羽峰进行两位小师妹的拜师礼。 江粼月与顾念希同一水平双膝跪在坐垫上，对着江引尘三叩首，随后便是赠送六礼束脩环节。 两人从季言禾等人手中接过准备好的六种物品赠予江引尘，分别是： 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红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江引尘一一收下，舒心地点了点头。 啊———— 原来拜师礼是这种感觉，还挺不错，要不让其他几个也补上？ 其余三个弟子皆是汗毛倒立，感觉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要发生。 “咳咳，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江引尘挥手示意。 两人应声直起了身子。 江引尘看着她俩，思考了一会儿，“既然小粼月比念希更早拜入宗门，那小粼月就是师姐了。” “ha……”顾念希“好”还没完整说出口，被一旁的江粼月打断。 “不、不行！”江粼月一听自己要成为顾念希的师姐，急忙拒绝。 她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完美无缺的女主的师姐呢？！ 使不得啊！ 众人见江粼月急得红了脸，十分不解，但是也没说什么。顾念希满头问号地看着她。 难道江粼月不喜欢她么？ 她这个想法若是让江粼月本人听到，后者怕是会急得吐血吧。 “那这样吧，小粼月仍旧是你们的小师妹。小粼月，念希便是你的六师姐咯了” 江引尘很快做出了决定，反正排行几也只是个称谓，不喜欢直接改就是，无所谓的。他们天玄宗最是不讲究那些所谓的规矩。 顾念希：还能这样？ 这天玄宗还真是十分的随便，一点都不讲究。 既已定下，拜师礼也全部完毕。 但江粼月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半夜，江粼月从床上惊坐起，甚至惊醒了枕边睡觉的阿蓝。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顾念希入了天玄宗，那还怎么发展接下来故事啊？！ ——————— 天玄宗成员及目前修为： 宗主：江引尘————清羽峰（修为≥化神 树灵：空青————琸青峰（曾离仙只一步之遥 大师兄：兰叙之————千叙峰（≥元婴中期 二师兄：季言禾————晨禾峰（元婴初期 三师兄：庄皖鸣————睦皖峰（金丹后期 四师兄：莫少煊————昊煊峰（金丹初期 五师姐：宣璐————宝璐峰（筑基中期 六师姐：顾念希————明希峰（筑基初期 小师妹：江粼月————涟月峰（炼气九层 ------------ 第41章 那就带着女主一起修炼好啦 次日早晨，阿蓝睡醒舒展着翅膀，缓缓睁眼看到江粼月已经先醒了一会儿坐着发呆。 阿蓝瞥了一眼。 嗯？好像有什么怪东西？不确定，仔细看看。 阿蓝凑过去仔细一看，江粼月脸上赫然挂着两个大又黑的黑眼圈。 “诶？阿蓝你醒了呀……”见阿蓝看着自己，江粼月有气无力地问候道。 她这声音在阿蓝听起来就像是马上油尽灯枯了一般。 不会又是一整晚都在修炼吧？ 江粼月猜到阿蓝是误会了，开始解释：“没有熬夜修炼啦，就是有些困扰，睡不着。” “什么困扰？” 江粼月长叹一口气，“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她掀开被褥，起身穿衣去屋外透透气。 阿蓝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 唉，小孩儿长大了，有自己的烦恼了。 江粼月坐在屋外自己搭建的小秋千，心不在焉地荡来荡去。 她思考了一晚上顾念希的主线问题，思考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顾念希前半段修仙之路上的许多机缘，或多或少都是因为与开阳宗一同行动才触发的。 可是顾念希现在入了天玄宗，按天玄宗大家这清闲的模样，怕是什么都不管不问不做。这样的话，顾念希还怎么触发机缘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顶点呢？ 该怎么办呢…… 要不，让她依靠对原著不多的记忆带着顾念希去触发机缘？ …… 呃，以她目前的实力有些不切实际，起码得先突破到筑基期，不能拖了顾念希的后腿。 思考了大半天又是绕到了修炼上。 江粼月抬头一看，时间大概到了晌午，先去二师兄那里吃饭吧，吃完便跟着二师兄修炼。 她跳下秋千，提起尾巴拍掉龙鬃上沾染的尘土。然后用力揉搓眼睛，又拍打了几下脸颊，让自己脸色不那么难看。 江粼月到了晨禾峰，却一直没有见到季言禾的身影。 走到了住所，却又见那房门半敞开着。 “二师兄？二师兄你在吗？”江粼月一边推开门走进屋，一边四处张望寻找季言禾的身影。 可惜，季言禾并不在。 她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望着透进屋内照射在地面的阳光，还能看清细小的尘埃飘荡。 可是她没有带传音石，只能先坐在这里等待一会儿。 “二师兄去哪儿了呢？”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江粼月起身去往灶房。 跨过门槛的时候似是激活了什么，一道符纸凭空出现安静地悬在她身前。 江粼月小心地接过符纸，拿起的一瞬间符文骤然发亮，季言禾的声音出现在她脑中。 【小师妹，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我应该已经离开宗门好一段距离了。三师弟似是有危险，我前去寻他。出发时想着小师妹或许还未醒来，便没有与小师妹当面道别，只好留下这一张传音符。】 【今天的饭菜我已做好放在灶房，用法术保温着，小师妹记得吃。】 【二师兄一定尽快带着你三师兄回宗门。】 【一定尽快回来接着给小师妹做饭。】 语音到此结束，传音符完成了它的使命，自下而上燃烧，化为灰烬。 江粼月本心不舍而感到有些落寞，可一听到季言禾说着尽快回来给她做饭又忍不住想笑。 二师兄他真的，真的好爱做饭。 哦，还得加个限制条件。 二师兄真的好爱给江粼月做饭。 不过还有一点让他在意，那就是季言禾提到的三师兄有危险。 她记得天玄宗三弟子叫……叫…… 好吧，她忘了…… 实在是原著对天玄宗的描写太少，都是一笔带过，谁叫他们是“炮灰配角”呢。 江粼月对三师兄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季言禾所说的他是一名丹修兼毒修。这俩一起修炼，真的不会把毒当成丹药吃掉吗？ 吃完后江粼月将碗筷洗净放入柜中，她现在还不会那些个生活上的法术，只能用最朴素的方式清洗。 “啊————” 她坐在木梯上望着远处发呆。 这样的日子真是清闲得可怕，手里不做点什么她就会感到不安。 余光瞥见远处隐现的千叙峰，想起了江引尘的话。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大师兄住所查阅些古籍，将体内的龙族血脉控制好了说不定实力也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穿成原著没提过的角色，江粼月几乎对应的知识可以去应对，确实是让她有些被动。 可一直这样下去不行，她得主动去创造机会。 飞了有一小段距离，江粼月突然想起自那日除夕夜后，她已经有许久未化过真形了。 嗯……不如趁着这段时间研究血脉也多练习一下化真形。 这么想着，她便凭感觉化出身形。 白鳞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朦胧的微光，远看还以为是隐于山间的精灵。 一些鸟兽被江粼月真形散发出的气息所吸引，自发的围绕在她身边一同飞行。 有鸟兽的相伴，江粼月原本还有些低落的心情得到了些许抚慰。 果然小动物很能治愈心灵呢。 虽然宗门里这些算不上是“小动物”。 到了千叙峰，江粼月变回人形落到地面，抬手与鸟兽们道别。 “拜拜啦，下次再一起飞！” 鸟兽们欢快地鸣叫了几声以示回应，随后不舍地散去。 鸟兽们很喜欢与江粼月一同飞翔的感觉，因为有一股微弱的力量从江粼月身上溢出，治愈着它们有些残破的身体。 这些鸟兽啊，都是江引尘从各处带回来的受了伤的妖兽，散养在宗门里养伤。当然，它们性格温顺待人友好，除了莫少煊。 不然若是其他饕餮之兽，早在方才就把江粼月吃了补身子。 等下！ 一只稍微聪明些的妖兽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与其他妖兽交流起来。 这么好一娃子搁外面被凶兽吃了怎么办？ 不行，它们得想个法子！可惜它们都是低等妖兽，智商有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想出个好办法呢。 江粼月循着道路来到了兰叙之的住所，从周围一片比她还高的植被以及房屋外边的磨损和脏乱程度上来看，确实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在她离木屋只有两丈距离时，脚下似乎触发了什么阵法，几道如发丝纤细的红色丝线朝她袭去。 可惜江粼月太过于放松，并没有察觉到这莫名的危机。 ------------ 第42章 角落里妆容怪异的傀儡 几根红线交错在一起飞速下落，其坚韧程度能轻易贯穿江粼月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江粼月抬手在脑袋旁边随意挥了挥，表情有些嫌弃。 “好多飞虫啊。” 这里植被太多滋生了许多飞虫，正密密麻麻绕着江粼月乱飞。 无声袭来的红线驱散了些许飞虫，也轻松划破了江粼月的手，却在接触到其血液时瞬间溃散。 是的，坚韧的红线就这么轻易又莫名的被化解，怕是设阵人和入阵人都想不到吧。 不对，江粼月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入了阵法。 可见设阵人实力高超，将此阵隐藏得极好，换做其他人怕是瞬间被切成了肉块，身陨此地。 江粼月手上的伤痕非常浅，不痛不痒，只冒了点点血珠。 她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周围飞虫少了许多，便心情愉悦地越过植被前往兰叙之的住所。 一番探寻后，江粼月终于找到了古籍所在的位置，是在后方单独建造的一间屋子。 有些隐蔽，各个角落已经积满了灰尘，布满了巨大的蛛网。 “嘶……好……脏乱啊。” 江粼月看着这一片狼藉，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起鸡皮疙瘩。 实在是看不下去，不如帮大师兄收拾一…… “咔——嗒——！” 房檐上一块断裂悬挂着的木板终于是离开了它亲爱的大家庭，掉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挡住了江粼月的去路。 江粼月：…… 这下不收拾不行了。 她撸起两只袖子又朝里卷了几圈紧紧扎在上臂，露出了皮肤白皙的手臂。 比起一开始骨瘦嶙峋的竹竿，现在她的双臂已经长出了许多血肉，看上去健康了许多。 果然被爱会疯狂长出血肉啊。 随后，江粼月又弯下身子撩起前后衣摆用力扎在腰间，双手叉腰扫视着这片“废墟”。 “呼，现在开始吧。” 她抱起这块木板扔在一旁的空地，不知从哪儿找到一把秃毛扫帚进了屋，一抬头四处都是巨大的蜘蛛网。 她抬起手指尖对准蜘蛛网，白色龙焰喷射而出，龙焰顺着脉络迅速攀上整张网，将其烧得干干净净。 蜘蛛这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出息的一天，竟然要动用龙焰消灭自己。 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蛛蛛我啊，就这么释怀的死了呢。 见烧得这么干净，江粼月干脆丢下扫帚完全沉浸在射杀蜘蛛的快感中。 既能烧净蛛网，还不会误烧其他物件，又能练习发射龙焰的精准度。 第一次觉得打扫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呢。 烧净了这间屋子的蛛网后，江粼月又去其他屋子烧，最后又跑到房屋外围每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找出蛛网来烧。 此后，千叙峰的蜘蛛们就算来到了天国也不会忘记被灭族的那一天。 “呼……终于都烧完了，手都有些酸胀呢。” 江粼月甩动着手臂，望着天色，应是申时。 时间还早，继续打扫吧。 江粼月捡起扫帚将地板上厚厚一层灰尘全部打扫干净。 地板倒是干净了，她却脏了，浑身被蹭得灰扑扑的，乍一看还以为是被捉去挖了煤。 她靠着书架坐在地上，闭眼放松着疲惫的身体。 这时候她才清晰地明白学习清洁术的重要性，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了。 突然，她所倚靠的书架上，一本书悄悄地移到边缘，“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吸引了她的注意。 “嗯？”江粼月循声望去。 “书掉下来了啊。” 顺着“有东西掉下来就会捡起放在原位”的本能，江粼月站起身子走向掉落地面的书籍。 将其捡起后用手拂掉了上面灰尘，最后吹了一下，踮起脚放回空位。 抬头的一瞬间，余光中瞥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 江粼月放好书后，靠近仔细一看，有什么物品被一块破布遮挡住了。 原本她并不想去揭开那块布，毕竟是大师兄的东西，她怕不小心会碰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那个角落就像是散发着奇怪的吸引力，一直勾着她的好奇心。 最终，江粼月的理智还是败给了好奇心。 “咳咳……就看一下下，应该没事吧？” 她蹲下身子小心地掀开那块破布，露出了一具青年体型的傀儡。 那傀儡制作得非常逼真，若不是江粼月离得近能看清它手上的关节，她都要以为碰上藏尸现场了。 “傀儡？是大师兄做的傀儡么？” 她记得二师兄说过，大师兄是一名傀儡师。 江粼月擦去傀儡脸上以及服饰上的灰尘，终于是看清了原貌。 傀儡头顶的发饰虽然都脱落得歪歪扭扭，但还能看得出发型非常精致。往下呢是一张非常极具阴柔气息的脸，只不过涂了各种颜色夸张的妆容。 精致的发型、阴柔的脸和夸张的妆容糅合在一起，使整个头部看上去有种冲突的美。 傀儡身穿的服饰也非常精致，想来兰叙之曾经十分爱惜它。 只是为什么会丢在这角落呢？ 江粼月盯着傀儡的面庞看了有一会儿，有一瞬竟从它紧闭的眉眼中看出一丝痛苦。 她会是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抚平它的眉眼，可是就算它外貌、触感再怎么接近人类，它也只是一具傀儡。 江粼月怔怔收了手，为刚才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傀儡怎么会有情绪了呢？ 对吧？ 江粼月再次看向傀儡，却有一丝殷红出现在方才她抚摸过的地方。 她低头一看，手上竟有一块极小的伤口正冒着血珠。 难道是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可按她目前的身体素质，这点小伤口理性很快就会自行愈合才对。 江粼月搓掉手上的灰尘，准备把手放到唇边，用嘴将冒出的血珠吸掉。 在她对面安静的傀儡却是发生了变化。 眉眼间江粼月留下的血迹被它吸收进了身体，像是冲破了什么枷锁，体内竟开始有灵力的波动。 突然，傀儡睁开了眼，迅速伸手拉住了江粼月的手，阻止了她吮吸伤口的行为。 “哇——！” 江粼月被突然“活”过来的傀儡吓得叫出声，想向后逃去，却无法挣脱傀儡的手。 它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江粼月抬起另一只手准备攻击傀儡，却见它正轻轻抚过自己的伤口。而伤口也如它所愿迅速愈合，没留下一丝痕迹。 随后它松开了手，江粼月因还保持着逃跑姿势直接摔了下去。 江粼月：( ´ﾟωﾟ)？ 傀儡也没料到她会摔倒，慌忙站起身，许久未活动的关节发出阵阵巨响。 它扶起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江粼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然后蹲下身子，有些愧疚地看着江粼月。 江粼月看着它的表情，不由得在心里称赞这傀儡制作得真逼真。 【对……不起……】 嗯？什么声音？谁在说话？ 江粼月扭头看向四处，这里除了她也并没有其他人和妖兽在。 难道…… 她重新看着这具傀儡，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 【对……不起……】 ------------ 第43章 她很棒，不比任何人差 【对……对不起……】 傀儡垂着眼，看上去内疚极了。 它见江粼月很害怕自己，才放开了手，没想到却害得她摔倒。 “是，你在说话？不对……”傀儡还能说话吗？ 她没见书中有描写这种傀儡极其生动又能说话的傀儡术，因为按理来说傀儡都是没有生命的物件罢了。没有情感，没有灵魂，更不会说话。 难道是身外化身？ 也不对啊，身外化身需要血肉之躯，傀儡并不满足这一条件。 【是我。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是因为这个，】傀儡指了指自己的眉眼间血迹消失的地方，【你的血唤醒了我，与我产生了某种联系，所以能听见我用灵力传达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江粼月没想到自己的血还有此等妙用，竟能唤醒傀儡。 “你是大师兄做的傀儡么？” 傀儡点了点头。 “那我们之间产生了呃……某种联系，会不会影响你和大师兄之间的联系啊？” 傀儡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祈求的口吻。 【不要，把我的存在，告诉其他人，可以吗？】 “为什么？”江粼月不解。 傀儡没有接话，委屈地低下头。 这一瞬间，江粼月真的觉得它就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好吧，我不告诉别人。” 【！】傀儡激动地抬头看着她。 【真的吗？】 “真的啦。” 【谢谢你。】 “那你知道大师兄在哪儿吗？”江粼月试探性地问。 既然它是大师兄做出来的傀儡，应该能感应到大师兄的位置吧。 【不知道。我只记得他创造出了我，其他什么也不记得。】 “好吧，不知道也没事。” 说完，江粼月捡起扫帚准备继续打扫。她已经歇息得差不多了，趁早打扫完趁早寻找她需要的古籍。 傀儡歪着头看着江粼月打扫的身影，似是理解了她在做什么，指尖一点，如烟缥缈的灵力蔓延整座屋子，所及之处都变得干干净净。 江粼月看着变得噌亮的房间，不由得真心夸赞一句：“好厉害……” 瞧，自己还不如一具傀儡，学习法术刻不容缓！ 【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诶？” 江粼月浑身一僵，手里的扫帚脱落掉在地板上。 【不想学吗？好吧……】 “学！想学！” 江粼月激动地握住傀儡的双手，不过她还是矮了些，只能踮起足尖。尾巴在身后高兴地来回摇摆，像只小猫咪。 傀儡手部的触感不像脸部那般与真人接近，而是像紧实的木头，这一点倒是证明了它确实是一具傀儡。 “但是，在此之前我得先找一些书……”江粼月看着屋内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排列紧密的书籍，心里有点没底气。 这么多书，以她的神识怕是得探寻个一天一夜吧。 【什么书？我帮你。】 说话间，傀儡的眼睛发出光亮，一眼望去览遍所有书籍，摆放再隐蔽的书籍在它眼中都无处遁形。 【我知晓这里所有书籍的名字，你要找什么？】 “唔好厉害……有关于半妖和龙族的书籍吗？” 【有的。不过龙族的书籍……可能要少些。】 傀儡伸出手掌心朝上，几本封面有些破损的古朴书籍从各处飞来，稳稳落在它的掌心。 它弯腰递到江粼月跟前。 【有关半妖的书有四本，有关龙族的只有一本，够吗？】 “够了够了，谢谢你。”江粼月连忙从它手里接过。 别看只有五本，要全部细读消化完还是得花费些时间。 “这些书我可以带去我的住所慢慢看吗？看完第一时间还给你。” 【可以，直接送给你都行。】 【反正这些书他带回来后就没看过，少了几本他都不知道。】 “啊哈哈……” 这个“他”应该是说的大师兄兰叙之，原来大师兄你是这样的人啊。 江粼月把书一一收进储物戒，抬头看着傀儡，“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江粼月，是你的创造者的小师妹，叫我小粼月就行。” 傀儡思索了一番。 【我没有名字。】 有谁会给一只傀儡造物取名字呢？也许它有名字，只是沉寂在此处太久，记忆磨损，忘记了吧。 “嗯……”江粼月陷入沉思。 傀儡就像是管理这些书籍的人工智能管家一样，那…… “小傀？不行不行……”她自顾自嘀咕道。 叫这么高大的傀儡“小傀”什么的，也太…… 【好，现在起我就叫“小傀”。谢谢小粼月给我起的名字。】 “诶？不是……” 我只是随口乱说，你不要这么随便就接受啊喂！！ 大师兄若是知道我给他的傀儡取了个这么“呆萌”的名字，不会连夜赶回宗门打我吧(இωஇ )？ “咳咳……那好吧。小……小傀？”江粼月尝试着叫傀儡这个名字，有些难以启齿。 【嗯。】小傀倒是答应得轻松，丝毫不嫌弃这个与它形象完全不符合的名字。 它只是个傀儡，名字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随便取什么都行，就像它被随便地扔在角落，只一块破布相陪。 “小傀，现在可以教我法术吗？” 【可以。】 小傀带着江粼月来到一个角落，抬手施法让那角落脏乱了些，供江粼月练习。 只教了两次，江粼月就完全学会了。 “小傀你看，我成功了！”江粼月指着洁净得反光的角落，开心地望着小傀。 像是等待着夸赞的纯真孩童。 不过娇小的她在天玄宗所有人和兽的眼里，确实是个弱小的孩童。 【很厉害，小粼月天赋很好。】 小傀的话语没有人类那般丰富的情感，却暖了江粼月的心。 天玄宗的大家都很好呢，会真心地夸奖她，把最好的一面都毫无保留地呈现给她。 若是在前世，母亲大概只会一味地泼冷水并训斥“这点程度你就满足了？还不够，再加一个钟头。” 母亲长久以来的训斥让她打心底地认为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于是她拼命地学习，拼了命的想让母亲满意，拼了命的想从母亲的口中听到那一句她一直以来都期盼着的称赞。 哪怕只是一个“好”字，她都能满足啊。 很遗憾，她到死都没能等到那一句话。 【小粼月很厉害。】小傀又重复了一遍，它记得反复的夸赞能让人类开心。 “谢谢小傀。”江粼月冲着小傀露出比月光还要纯洁无瑕的笑容。 嗯，她知道自己很棒，一点都不比任何人差。 ------------ 第44章 启示之书 在江粼月的请求下，小傀又教了她好几个生活法术。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江粼月了。 而是：江·生活区·粼·无敌·月！ 她终于可以摆脱朴实又低效的办法实现真正的生活自由。 若不是已经到了戌时天色渐晚，她指不定还要拜托小傀再教她几个法术。 “小傀，那我走啦，明天见！” 江粼月一边飞行一边与小傀道别。 【明天见。】 小傀站在破旧的屋檐下，目送着她离开。 这是它第一次期盼着“明天”的到来。 傀儡造物只不过是主人创造的一具不具备生命的工具，它们的结局往往是战斗中被敌人击毁，被主人销毁重铸变成另一具傀儡，又或是像它一样被遗忘在角落直至被时间腐朽。 对于傀儡来讲，每一天都是奢侈，又何谈明天呢？ 不过，小傀真的是一具没有感情的傀儡吗？ 它到底是工具，还是一个生命？ 它其实不能完全确定，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它已经开始期待着每一个明天的到来。 待江粼月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小傀控制着自身许久未活动的双腿缓慢地朝着千叙峰边界前进。 膝关节和踝关节发出的“咔咔”声，随着它的前进慢慢变小，直至消失。 来到边界，它试探性的向外伸出手。 瞬间，边界亮起一道攻击性极强的屏障挡住了它的行动，并且将它的手指电得焦黑。 它收回手，反复擦拭手指上的黑色印记。 这是专门用来囚住高级傀儡的法阵，若不是它的身躯强度比寻常傀儡要坚硬许多，它的手指怕是会直接粉碎在刚才的攻击下。 这法阵虽不会对它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但也成功囚住了它，让它无法离开千叙峰。 是谁设的阵法？它的主人么？ 为了防止它逃离么？ 它出不去没关系，小粼月能进来就行。 小傀慢悠悠回到木屋，将木屋内放置的其他傀儡全部唤醒，用来—— 打扫整理千叙峰上的一切。 那些傀儡外表造型不如它精致，也没有思维和情感，是真正意义上没有生命的傀儡，只需释放操纵傀儡的法术就能控制它们按自己的想法行动。 还好它们不是活的，不然一定会跳起来骂小傀隔了这么多年把它们叫醒竟然是为了大扫除。 其他傀儡：我真的会谢！ 傀儡们在小傀的操控下，又是除草又是填土又是修缮房屋，而小傀却坐在地板上思考。 思考江粼月的伤口。 那一瞬间它察觉到了一丝极具侵蚀性的灵力附着在伤口上，所以它醒来便第一时间阻止了江粼月吮吸伤口。 还好江粼月的血是龙血，与龙焰一样都有净化作用。只是那丝灵力的拥有者的修为远高于江粼月，所以净化得极其慢。 但却瞬间净化了封印它的法术。 是觉得肯定没人会来唤醒它，所以才用些微灵力设了这么低级的封印法术么…… 主人。 小傀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要把自己丢在这里，还设下层层阻碍。 —— 阿蓝溜达完回到涟月峰时，看见江粼月的木屋内不断发出爆闪。 阿蓝：？ 咋回事儿呢，这小孩儿搁屋里放火炮啊？ 离近了，听到了江粼月一阵阵激昂的声音。 “清洁术！” “龙焰！小蜘蛛哪里逃？！” “还有你！” “清洁术悬浮术清洁术……” 阿蓝：…… 这小孩儿终于是修炼得疯魔了。 阿蓝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等到江粼月消停了才进屋睡觉。 只是今晚注定无法睡个安稳觉。 屋内四处闪耀着那名为“洁净”的圣洁光辉，无时无刻都在穿透着她紧闭的眼皮刺痛着双眼。 好鸟不跟小孩儿计较，忍了。 江粼月盘腿坐在床上，从储物戒中召出那本有关龙族的书，小心翼翼翻动着纸张，怕惊扰阿蓝睡觉。 笑死，阿蓝睡不着一点，只是江粼月不知道。 翻了大半本书，江粼月才明白—— 这书放太久了，纸张都被朽得破破烂烂，字迹也被糊掉一大半，一看就是从没保养过。 好了，知道大师兄真的不爱护书籍不爱看书了。 看来得先请求小傀教她能把这本书复原的法术，才能进行下一步。 江粼月草草翻到末页，那里有一个竖着的眼睛图腾。 奇怪，明明其他内容都糊得看不清，这个图腾却异常的清晰。 江粼月盯着眼睛图腾，好奇地伸手抚摸了一下。 突然，图腾睁开了眼睛。 竟是血色的重瞳眼！ 图腾转动着眼珠，诡异至极。一番活动后，它锁定江粼月，从书上脱离了下来飞入江粼月的眉心钻入了识海中。 江粼月目光一滞，意识随着图腾一起进入自己的精神识海。 江粼月神识睁开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精神识海。 就像是两面镜子组成的空间，一面在地上，一面在天上，互相映射着。 她抬头看着上面的自己，上面的自己也同样的看着她。 这还是第一次进入识海，竟是用这个方式。 对了，那个图腾呢？ 似是应了她内心的疑惑，她的身前出现一本金色的书籍。 那书籍的封面正是方才的重瞳，只不过从图腾转变为了真实的、有凸起的眼睛。 重瞳眼又是转了一圈，注视着她。 被注视的瞬间，江粼月脑中浮现这本书的名字——启示之书。 启示之书，可窥探过去，预知天命。 “窥探过去，预知天命……” 这么厉害的书为什么大师兄没有发现？ 哦，大师兄他不看书。终究是吃了不爱学习的亏。 [不是他没发现，而是只有你能唤醒。] 江粼月脑海中浮现了启示之书的声音，神秘、缥缈，如同神祇宣示着福音。 “为什么只有我能唤醒？”江粼月反问。 启示之书，原著中并没有提及过。 [因为你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 [对吧，姜乐？] ------------ 第45章 你不窥探自己的过去么？ 江粼月没想到还能再次听到别人叫自己前世的名字，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 “你怎么知道我的来历？不对……，你窥探了我的‘过去’，对不对？” [对哦。]启示之书语气带着得意。 江粼月思绪飞转，得出了一个答案： “也就是说，只有我这种外来之人才能唤醒你，对吗？” [对也不对。除了是外来之人，还得有龙族的血脉。我可是龙族圣物，那些低等血脉可无法将我唤醒。] “可是，”江粼月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万一我并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或者是说，如果一直没有像我这种身份的人前来，那你岂不是得一直沉睡下去？” [会有人来唤醒的，因为我预示了自己的未来。] “那你还能预示自己的未来么？” [不能。] “？” [进行一次窥探或预示可是要耗费大量精神力的，为了预示现在所发生的未来用尽了我所有的力量。] “这……你不是圣物吗，力量就这么轻易用尽了？” 启示之书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 [因为龙族没落了。] [族群越来越少，血脉越来越稀薄，甚至连我这个圣物已遗失多年都！不！知！道！！没了它们的供奉，我力量大减。再不找条龙契约，我就真的要变成一本破书了！] 它越说越生气，那只重瞳似是要掉出来一样。 龙族没落了？ 江粼月记得背景有介绍过，几千年前龙族与魔族发生大战后，修仙界的龙族数量飞速减少，直至没了踪迹。 修仙界现存的龙族都是后天进化而来的“伪龙”，例如蛟化龙、鲤化龙。伪龙并不被龙族承认，它们认为这是对龙族血脉的玷污。 那么，龙族是在大战中伤亡过于惨重伤及了根基么？ 不过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江粼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启示之书上转动的重瞳。 “可我只是个半妖，龙族血脉并不纯粹吧？为何要与我契约？” [因为短时间找不到第二条龙了，只好委屈伟大的我将就一下。] “哦。” 当然，江粼月可不信这么随便的理由。 龙族圣物会与她这弱小的半妖契约，一定是看上她身上某样特殊的东西了。 “你是想要我的血吗？” [诶？你怎么知道？]启示之书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倒是有些吃惊。 江粼月看着启示之书封面上的小裂口，“我可以给你血，让你蕴养自身。但是，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那必须有！]启示之书围着她转悠了一圈，然后停在她的身前展开身体，一张张空白又带着神秘气息的书页不断翻阅着。 [我的力量是没了，但你可以把力量传输给我，这样你就可以使用我任意地窥探过去和预示未来。] “别人的也可以么？” [当然可以！来，试试。把手放在书页上面释放神魂力量。] 江粼月有些犹豫，面带怀疑地看着它。 [犹豫什么，伟大的龙族圣物还会骗你不成？] “……”江粼月无言。 罢了，反正这里是她的识海，在这里她便是主宰。 更何况是一本用尽了力量且无法再次预示自身未来的书？ 江粼月伸出手对着书页释放神魂力量，本该无形无色的神魂力量碰到书页时却显现成金色光点，如撒下的星光缓慢沉淀到空白的书页上。 簌簌簌——，书页飞速翻动。 预示谁的未来呢？不如预示一下二师兄的未来，看看是否脱离了原著。 [咳咳，提醒一下，]启示之书突然略显尴尬地开口，[因为我力量的缺失，目前只能窥探过去不能预示未来。] “……” 行吧，窥探过去也可以，起码能得到原著中没有的线索。 “那……我要窥探我的师尊，江引尘的过去。” 话音落下，书页骤然发出光芒，将周围一片全部照亮。 光芒熄灭后什么也没发生，书页依旧空白。 “？” [这可不怪我啊！是作为契约者的你太弱了，不能窥探与自己修为差距过大的对象的过去。] “那大师兄，兰叙之。” [不行，他人都不在。] “小傀。” [不行。] “阿蓝？” [不行。] “莫少煊、宣璐还有顾念希，这三人与我修为差距也没那么大，这次行不行？” 启示之书沉默片刻。 [还是不行。] “顾念希修为只与我差一阶，这也不行吗？”难道她现在就有隐藏实力了？ [她命格太高，也就是你理解的这个世界的女主，现在的你无法把她视为窥探对象。] 江粼月仰叹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识海。 一番下来谁都看不了，还是别在这儿耗太久，免得阿蓝发现她的异常。 [诶诶别走啊！你难道不窥探一下自己的过去吗？作为江粼月的过去。] [问了一堆人，到头来却不看看自己的过去，快来试试！] 启示之书慌极了，生怕江粼月觉得它没用，便连忙劝住她。 谁曾想它这等神圣的龙族圣物，竟低声下气到此等境界。 江粼月止住脚步。 对哦，她唯独把自己忘了。 她又重新来到启示之书跟前，伸出手释放神魂力量。 就让她看看这副身躯在她附身之前的故事，让她看看这未被原著提及的半妖是何等身份。 书页飞速翻转，逐渐显现出扭曲的褐色文字。 江粼月忍不住吐槽：“你的字好丑啊，蚯蚓打滚似的。” 在她前世，若是写出这种字又是免不了一顿训斥。 [……] [这不重要。] 正如它所说，文字确实不重要。 这些文字通通从书页上脱落，一一涌入江粼月的大脑中。文字拼接在一起变成模糊的画面，如同是在放映极具年代感的电影。 江粼月目光呆滞，开始沉浸到画面中。 她看到许多长相扭曲、浑身散发凶煞之气的怪物肆意屠杀村子。 这些怪物，便是低等的魔族。 随后画面一转，一只魔族揪住了一个孩童的头发，将其从烧毁的木板堆里拽了出来，止不住地得意狂笑。 孩童的模样逐渐清晰。 是江粼月。 ------------ 第46章 当蓝色流星滑过夜空，坠向荧绿的生命之树 “找到了一个符合小统领描述的女娃！”揪着[江粼月]的魔族兴奋道。 另一旁的魔族贴近了一瞧，“哟，还真是。怎么还留着一口气儿，赶紧把她脖子扭了，省得一会儿魔祭出什么问题。” “你说得对。” 魔族一手揪着[江粼月]提到眼前，另一手攀上她的后背渐渐用力。 “这么细的脖子，我怕把她头给弄断了。” “劲儿使小些，头断了可就接不回来了，你的功劳就没咯。” 一听到功劳会没这几个字，那魔族突然站直了身子表情也严肃了些，眯着眼睛仔细盯着[江粼月]细小的脖子。 [江粼月]虚弱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长相狰狞的魔族。 上一次睁眼的时候，她看到将她护在身后的家人被魔族贯穿了身体，鲜血如柱，溅射在她稚嫩的脸上，刺痛了她幼小的心灵。 这次睁眼，她看到魔族背后那千疮百孔形同废墟的家乡，本就失去光泽的双眸又浑浊了几分，两行泪涌了出来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瞬间被火焰蒸发。 “求你……” 本能的求生欲驱使下，她竟向这嗜杀成性的魔族求饶。 魔族没有理会，毕竟谁会回应即将被自己碾死的蚂蚁的悲鸣呢？ 魔族一手覆在[江粼月]的头上，一手把住她的身体。 确保无误后，他抓住[江粼月]的头，手一旋。 伴随着脖颈发出的那一声响亮的“咔嚓”声，[江粼月]的头被扭了九十多度，意识随着瞳孔一起消散。 就这样，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含着绝望与仇恨死在了魔族的手中。 画面又是一转，魔族把[江粼月]的尸体交给了口中的小统领。 或许是江粼月神识太弱，无法看清这小统领的长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紫黑色身影。 [江粼月]的尸体先是被封印了许多年，待魔族寻到了合适的龙族血脉时才再次取出。 魔祭的整个准备过程都很模糊，直到[江粼月]的尸体被端到祭台上。 祭台亮起一圈又一圈古老又诡异的法阵，让沉浸在画面中的江粼月也感到一丝不适。 一年迈的魔族拿着一颗封印珠，一步三叩首慢慢来到祭台旁边，随后不知念了什么咒语，有东西从封印珠中破出，钻入祭台中[江粼月]的身体。 随着年迈魔族的叩首，魔窟内所有魔族一齐朝着祭台伏身跪拜。 随着法阵的突然碎裂，[江粼月]浮空，睁开了凶煞的猩红色眸子，一道强横的灵力骤然扫过在场的所有魔族。 仅一击全毙命。 随后[江粼月]似是用尽了所有力量，虚弱地倒在黏腻的魔族尸体中。 那一道灵力击杀了所有魔族，击毁了祭台，同时也损伤了江粼月的神魂，眼前的画面迅速坍塌碎裂。 [……] [喂……] [别看了！快出来！] 识海中，启示之书围着江粼月逐渐溃散的神魂一个劲打转。 从几分钟前江粼月的神魂已经开始有溃散的迹象，想来是她的过去中涉及到以她目前的神魂力量不可窥探的对象，才产生了反噬。 若是不及时退出窥探将会对神魂造成损伤，重则神魂溃散。 它已经在这里呼唤了江粼月好一会儿，都没能成功将她唤醒。 没办法了，只能让她强制退出窥探了。虽然会让她的神魂受到轻微反噬，但那也比直接溃散好。 启示之书合上书页，强制结束了窥探。书封上的重瞳眼色一厉，一道光波朝着江粼月的神魂震去。 “诶……？” 江粼月被强制唤醒，还没来得及了解自己的神魂为何这般不稳定，就退出了识海。 “唔……哇！” 意识回到了身体，江粼月醒来第一件事竟是吐出一大口鲜血，浑身刺痛，尤其是脖颈和大脑。 “喂，你怎么回事？？” 阿蓝吓得连忙蹦到江粼月的腿上，向她输送灵力缓解伤势。 她方才就瞥见江粼月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发呆，还以为是在练习什么定力，没想到直接张嘴吐了那么大一摊血。 “你干什么了？神魂受损得这么严重？”阿蓝的语气因慌张而拔高了一个调。 江粼月佝偻着身子，双手紧掐着脖颈。这里很难受，就像画面中被扭断脖颈的是她自己一样。 脑子也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是窥探的反噬发作了。 她极力让意识保持清醒，却还是无法让言语完整表达出来。 “去……去……琸青……空……” 眼泪从眼角涌出，滑落到嘴边与血迹混在一起。 “找空青是吧？” 阿蓝跳下床化出真形，用灵力把江粼月移到背上，随后快速冲出屋子，也不管屋内摆设被她庞大的身躯撞得七倒八歪，只要能快速到空青那里治疗这小孩儿，其他都不重要。 阿蓝驮着江粼月，飞速穿过漆黑的夜空，宛如划过天际的蓝色流星。当这颗流星成功坠向大树，江粼月就有救了。 “空青！空青快出来！” 还没飞到琸青峰上空，阿蓝就忙着呼喊空青。 空青凝出荧绿的虚影，焦急地望着空中极速滑落的阿蓝。 龙族的血液对于妖兽灵怪来说极具吸引力，所以方才她就感受到了空气中飘荡的江粼月的血气，迅速凝出虚影。 不过，有些等不及了。 空青的真身骤然发出荧绿的光辉，她正在吸收周围的生命元素。 古树的根茎冲破泥土来到上空，十数条荧绿根茎焦急地挥舞。 阿蓝明白了她的意思，用灵力把江粼月送到了根茎的中心。 根茎迅速包裹住江粼月，不断向她传输生命力。只一会儿的时间，江粼月痛苦得皱成的一团的五官逐渐平稳了下来。 阿蓝与空青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治疗得及时，止住小家伙神魂损伤的进一步扩大的趋势。但要完全愈合，怕是得在这儿待上一晚。 于是，一鸟一树就这样守着荧绿的根茎一整夜。 ------------ 第47章 她正痛苦地挣扎着，你亦如此 翌日，江粼月从根茎围成的温床中苏醒。恍惚了一会儿，用力摇了摇头，确认头已不再疼痛。 低头一看，胸前的衣襟上果然有一大片红褐的血迹，便施了个清洁术。 她抬手轻拂自己纤细的脖子，稍微用力压了下，也并无异痛。 昨晚脖颈传来的疼痛仿佛头颈分离一般，令她窒息。 她两手攀在根茎的内壁上，扫了一圈。 想来昨晚阿蓝及时把她送到了空青那里，这些包裹住她的是空青真身的根茎么？ 江粼月用力敲着内壁，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阿蓝！空青！” 随着她的呼喊，根茎迅速收起。缓缓站起身，一抬头却发现阿蓝与空青正低着头看着她，大眼瞪小眼。 “……” 两人看她的表情都不太对劲，江粼月暗道完蛋。 也是，昨晚她那番动静应该把阿蓝吓得不轻吧。这是她第二次在阿蓝和空青的面前受那么重的伤。 阿蓝伸出脖子，额头抵住江粼月的脑袋，属于仙兽的压迫感拉满。 “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啊……这……嗯……”江粼月心虚地别开脑袋，不去注视阿蓝眼睛，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 可惜她的尾巴早已出卖了她，正一顿一扬地摆动。 “昨晚干什么了？如实招来，别想糊弄过去。” “嗯…………”江粼月紧张得对手指，她最是不擅长说谎。 因为一旦说谎，就会被母亲用衣架抽打，所以她不敢说谎，也不会说谎。 “阿蓝，你别把小粼月吓坏了，她这才刚醒。”空青伸手拦住有些气不过的阿蓝。 阿蓝冷哼一声变回团子形态，头顶的四片冠羽翘得老高，看的出来她真的在很用力地生气。 江粼月偷偷瞥了两人一眼。 她们应该感受不到启示之书，不然也不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 还没等江粼月说出第二个字，空青却打断她的话。 “小粼月，我们呢不是想拷问你做了什么事，只是希望你能把自身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别在让自己受伤，好吗？” “呸，你就惯着她吧！早晚还要出……唔唔！” 避免阿蓝说出什么话刺激到江粼月，空青召出一根枝条缠住了阿蓝，让她强制闭嘴。 阿蓝：＃＃％＆＊！ 这破树不就是仗着自己岁数大，净是装长辈，迟早有一天把她根刨了！ 空青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控制着枝条又缠紧了些。 “叽——！” 阿蓝一个没注意被锢得发出一声鸡叫。 “她没事……吧？”江粼月看着这一树一鸟的打闹汗流不止。 还是第一次见阿蓝吃瘪呢。 空青眯着眼，笑得和善，“不用管她，这点程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早晚会习惯的。” 见她这么说，江粼月也不好再说什么。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慌张地问：“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师尊他们吗？好不好？” 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空青望着清羽峰，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若在平时，小粼月这动静他怕是早就感应到了。不过刚巧最近是他闭关的时间，短期内不会出现。” “闭关？师尊要突破修为了吗？” 空青只摇了摇头，没有说明。 这算是师尊的秘密么？ 江粼月越想越好奇，会不会与师尊的过去或未来有关呢？ 要是她实力再高点，就能窥探师尊他们的过去和未来。 对了，说到这里，她还得找启示之书算账，它没与自己说明有不可窥探之人会有反噬的风险。 “小粼月若是已经治愈好了伤，可以自行离开哟。” 江粼月仔细检查了一番，身体的不适已完全治愈好，包括神魂的损伤。 看来空青真的很厉害。 “谢谢空青，还有阿蓝。那我……先去修炼啦？这次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去吧，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哦。” “那阿蓝……”江粼月看着被锢住的阿蓝问道。 空青将阿蓝往身旁一拢，“我与她还有事商量，小粼月先走吧。” 江粼月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再挥手道别，小跑着离开了琸青峰。 待她走远了，空青松开了锢着阿蓝的枝条。 阿蓝化作光点落到地上逐渐变亮，化出了人形。 面容冷艳又带着些傲人的攻击性，正好与温柔亲人的空青相反。 她瞪了空青一眼，转身去往古树根系上坐下。一头渐变蓝发梢如翎羽的长发落到地上，像是编织出的银河。 “刚恢复好又去修炼，天天就知道修炼，也不怕哪天真把命给搭进去。” 空青望着她微微一笑，来到她身旁坐在地上，把玩着她的头发。 “小粼月若是受伤了，不是还有我在？” “你就惯着她吧，你能保证护她一辈子？” “我在她体内留下了一颗种子，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 “嘁，真是搞不懂你。”阿蓝瞥向一边，不想看她。 “我能感受到小粼月内心深处的孤寂和渴望，她很痛苦，她在挣扎。” 空青的声音很淡，淡到险些被风儿淹没，但却一字一句清晰地飘入了阿蓝的耳中。 “我不忍看着小粼月这般痛苦，只要她还未放弃自己，我都会帮她一把。” 风儿吹动古树上的叶片簌簌作响，惹得阿蓝心尖痒痒的。 “算了，不管你们了，我出去玩儿了。” 她又化作团子，飞走了。 空青望着她离去后，虚影消散，回到了真身内。 她知道阿蓝放不下面子，刀子嘴豆腐心。她还是在意江粼月的，不然昨晚也不会飞得那般焦急。 只是阿蓝啊，你还没放下那个人类，对吗？ 我也一样不想看着你痛苦啊。 ———— 清羽峰最深处的洞穴，江引尘褪去了上衣正在一潭明澈的泉水中打坐。 他心脏处有一块非常明显的可怖疤痕，似是有人要挖去他的心脏而留下的痕迹。 疤痕已存在了很久，久到江引尘差点忘记自己是谁。 ------------ 第48章 主仆契约 顾念希从屋内出来伸了个懒腰，尽情舒展着身体。 昨天与莫少煊切磋得有些久，身体过于酸痛导致睡得很沉，这会儿才起床。 不过她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一颗蓝色流星。 不明白。 正当她要结束热身时，余光瞥见一抹青色身影，停下来定睛一看，看到一条尾巴。 是江粼月。 说起来，自己貌似还没有好好和这个半妖小师妹打招呼。 要不过去跟她问个好？ 顾念希刚迈出一步，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她见江粼月跑得如此急许是有要紧事，还是别贸然打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话说回来，这是她拜入天玄宗第三天，除了大会和拜师礼她便再也没见到过师尊。 另外她也摸清了，全宗门只有八个人。 大会那天她以为天玄宗只是来的人少，没想到是还在宗门的人全来了。 …… 可以，非常的清净。清净到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任何试炼和任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相当的自由。 还有，没人来教她修炼么？ 江引尘本来是打算让顾念希与江粼月一块儿在季言禾那里修炼，但他没想到季言禾离了宗门，而他自己也在闭关。 于是，只留下顾念希一人在风里无助。 “哈——”她长叹一口气，拿上苍阙剑，前往昊煊峰找莫少煊切磋。 好在莫少煊非常享受切磋的过程，不会拒绝她。 而顾念希也能在其中学到很多，也算是在修炼吧。 一想到这里，顾念希忍不住苦笑了一番。 怎么突然感觉自己的前途有些渺茫？ 不行，等会儿切磋时得让四师兄再拿出一成力量。 江粼月还没踏上千叙峰，远处飞来几只妖兽围着她打转。 “你们来啦，可是我今天可能没法化真形了。” 妖兽们直摇头，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很担忧。 昨夜它们闻到了龙血味儿，前去涟月峰时正巧阿蓝驮着江粼月冲了出去，它们也只好跟上。 当古树根茎裹住江粼月输送生命力时，妖兽们一直躲在远处看着她。但碍于那只残暴……呃不是……那只美丽又强大的玄冰鸟在一旁守着，它们不敢接近，只好等第二天来寻她。 于是，就是现在这么个场景。 或许是龙族血脉的原因，江粼月很快就明白了它们叫声与肢体动作中的意思，连忙抬起小臂摆弄姿势。 “多亏了空青和阿蓝，我现在已经没事啦，谢谢你们关心。” 确认她真的没事后，妖兽们放心地离开，可很快脸上神情又严肃起来。 它们得快些想出能保护这孩子的办法。 “小傀！”江粼月一边跑一边喊着小傀的名字。 小傀在江粼月踏上千叙峰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后者的气息。 只不过它在等，等待那一声呼唤。 江粼月跑到它跟前，稍微歇了歇。 “抱歉来晚了，小傀是不是等了很久了啊？” 小傀摇了摇头，【没有。】 骗人。 它可以说是从昨日江粼月离开，一直等到现在。 它是傀儡，没有自我、没有目标、没有欲望的傀儡，在往常的日子中它也只不过是待在角落等着主人的指令。 直到昨日它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期盼”。 它期盼着江粼月的到来，除此之外它没有任何事可以做以及想去做。 江粼月望了眼四周干净整洁的土地，以及重新装修好的木屋，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都是小傀做的吗？好厉害！” 明明昨天都还跟废墟似的。 【嗯，是我。】小傀承认道。 此时因打理千叙峰而多处损伤又被它藏在角落的其他傀儡们：你了不起！你清高！ 小傀自觉自己的回答并没有任何问题，确实是它（操控其他傀儡）打理的。 小傀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是想得到小粼月的赞扬。 【小粼月今天想学什么？】 江粼月思索了一会儿，“小傀可以帮我个忙吗？” 【可以。】 …… 江粼月盘腿坐在屋内一块较为空旷的地方，小傀在她周围画了个繁复的阵法。 最后一笔收尾，它直起身子对着阵中心的江粼月说道：【契约阵法已成，小粼月只需要滴一小滴血在这中间便可。】 “好，谢谢小傀。” 江粼月正准备划破手指，小傀又是问道。 【小粼月，你确定对方实力在你之下吗？若是对方实力远高于你，那么在他抵抗契约时你会受到反噬。】 江粼月重重点头，胸有成竹，“嗯，我确定，小傀放心吧。” 语毕，她抬手划破手指，鲜血滴落到地上迅速被法阵吸收。 法阵由内到外爆发红色的光芒，灵力的波动引得阵内狂风乍起，吹得江粼月衣摆和发丝胡乱飞舞。 指尖划痕迅速愈合，江粼月闭上眼进入识海中。 神魂刚来到识海，启示之书围着她激动地讲了一堆话。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死掉了！诶？话说你神魂怎么这么快就恢复好了，看来你还是有点本事嘛……] 江粼月听得烦了，具象出数根锁链牢牢囚住启示之书，让它动弹不得。 这里是她的识海，她所想皆可实现。 她就是这里的主宰，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失去了力量的落魄圣物呢？ [你干嘛？！不就是昨天把你震出去，你这小孩还挺记仇。] 江粼月没有理会，而是轻声念着小傀教她的咒语。 [要不是我，你神魂当场就是损毁了！] 江粼月还是没说话，继续念咒语。 [你这小孩还会装高冷是吧？好、好！] [祖宗，我叫你祖宗行了吧？！祖宗你说句话啊！] [祖宗！] 启示之书都快被这阵仗吓得碎掉了。 堂堂龙族圣物，从来没这么委屈过。 江粼月终于念完咒语，在她与启示之书之间出现一个红色的光点。 光点吸收着两人的神魂力量，一分为二变成一大一小的两条龙。 大的那一只钻入了江粼月眉心，小的那一只则是飞往启示之书。 [＊（龙族脏话）＊！你竟然对我使用主仆契约？我可是圣物！圣物！！] 启示之书好歹也当了那么久的圣物，自然认得这是什么，于是大叫着想要反抗铁链的禁锢。 江粼月眼色一狠，又加了几条锁链。 “我管你是圣物也好垃圾也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你必须绝对服从于我，若是有任何隐瞒或者背叛，就地灰飞烟灭，从此只存在于龙族的历史之中。” ------------ 第49章 小傀的奖励 主仆契约，顾名思义一方为主人另一方为奴仆，奴仆必须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不得欺骗、违抗、背叛。否则，奴仆就会被契约的力量抹消。 且奴仆的死亡并不会对主人产生影响，但主人死亡奴仆却不能苟活。 所以，这个契约完全是单箭头向的限制，启示之书将会被江粼月完全压制。 龙印完全没入启示之书的重瞳中，它也放弃了抵抗。 因为契约已成，再怎么反抗也只是徒劳罢了。 完了，全完了，居然栽在了一个小孩子手里…… 江粼月抚摸着眉心，感受着契约的力量。 她可不完全信任启示之书。 若真如它所说，它是龙族圣物，等它恢复力量后可不能完全保证不会伤害她。 既然要契约那必须得是她江粼月主导，这样才能把这本无故出现的因子变成可控因素。 她很弱是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让启示之书全心全意地助她护她。 因为，他们的命已经通过契约绑在一起了。她死，启示之书也必死。 这才是她想要的。 她可不想赌，赌启示之书为了恢复全部力量把她变成任由它摆布的傀儡。 她再也不想被任何人操控。 江粼月瞥了一眼放弃挣扎的启示之书。 说来也是挺奇葩，堂堂圣物居然告诉别人自己力量尽失，未免也太自大了一些，真就认为她江粼月拿它没办法？ 既然契约已成，江粼月也没有再留在识海的必要，头也不回的离开。 [诶祖宗！祖宗！] [祖宗你快回来啊！你还没把这玩意儿解开呢……] 启示之书还是喊慢了一步，在江粼月再次回到识海之前它都得被一坨铁链禁锢着。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欲哭无泪啊。 意识回归身体，江粼月睁开眼，对上了小傀的视线。 【成功了吗？】 “嗯！”江粼月起身，捋顺压皱了的衣摆。 【那就好。】小傀抬手抹去法阵遗留的痕迹。 江粼月看着它，有些疑惑，忍不住开口问：“小傀不问问我用主仆契约阵与谁契约吗？” 【这是小粼月的私事，我无权过问。】 江粼月心里一暖，冲着它甜甜地笑。 天玄宗的大家不像母亲一样对她的生活刨根刨底，反而对她十分宽容，给足了她自由空间。 束缚灵魂的枷锁松动了些许，她在这里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自由。 但远不止这些，将来的她会更加的自由。 自由到连那九天的神与仙也羡煞这肆意遨游的、名为江粼月的白龙。 接下来的时间，小傀教了江粼月好些个火系功法，让她本就松动的境界有了突破的痕迹。 于是江粼月就地打坐冲击境界，小傀则坐在一旁守着她。 很快，江粼月浑身灵力剧烈波动，周围的灵力汇聚到她头顶，如漏斗一般注入体内。 灵力极速压缩在一起形成液态的丹田，这便是筑基修士的证明。 不过江粼月吸收灵力的过程还未结束，灵力仍在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丹田，进一步扩大着丹田的体积。 吸收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灵力波动才又恢复平静，而江粼月的丹田比寻常筑基修士要大上许多。 江粼月睁开眼，金瞳泛起明亮的光，久久未平息。 小傀直直盯着这双耀眼的金眸，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又纯粹的眼睛。 仿佛圣洁的神祇降临，只需对视一眼，再污浊的心灵都能得到净化。 “小傀，我成功突破到筑基初期啦！” 江粼月感受着丹田澎湃的灵力，尾巴激动地上下摆动，敲得木质地板“邦邦”响。 离变强又进了一步，她现在非常有成就感。 【嗯，很厉害。】小傀探查了下江粼月身上残留的灵力波动，“小粼月这次突破似乎一下子摸到了筑基中期的壁垒，过不了几日又能突破了。” 江粼月点点头，“我刚刚抑制了修为的上涨，想让基础扎牢些再突破到筑基中期。” 大量灵力的冲刷让她修为一下从炼气九层来到筑基中期的边缘，若是直接再次突破会导致基础不稳实力虚浮。 【可，是个明智的选择。】 竟有此觉悟，小傀对江粼月又是刮目相看了几分。 它从袖中掏出一个手心那么大的小人偶，递给江粼月。 【这个，送给小粼月，就当是成功突破的奖励。】 它记得书上说适当给予人类幼崽奖励，既能使其愉悦还能起到激励作用，对龙崽应当也能奏效。 “？！” “真、真的是给我的吗？”江粼月有些不太相信，反复问道。 【当然。】 语毕，木偶竟动了起来，从小傀手心跳下，来到江粼月跟前胡乱舞动着四肢，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粼月弯下身子将木偶小心捧到手心，反复观看。 那木偶与小傀十之七八的相似，可以说是小傀的迷你版，但又多了几分可爱的气息。 “谢谢小傀，我很喜欢！” 江粼月轻戳木偶的脑袋，“那……你就叫小小傀吧。” 小小傀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随后开心地举手跳跃，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名字。 见她很喜欢自己的礼物，小傀很是满意，继续补充道：【小小傀有一丝我的神魂，小粼月可以通过它与我对话。】 既然它无法离开这里，就用这种方式陪伴着江粼月，待在她身边。 江粼月一听，低级傀儡术么？ “小傀可以教我这个吗？我想学。”她学会后自有妙用。 【可以。】 剩下半天，小傀先教了江粼月如何雕刻出精细的木偶、如何将它们拼接。 江粼月望着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剩下的小傀明天再教我吧。小傀再见！” 【小粼月再见。】 小傀望着江粼月离去的背影，又开始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 第50章 其实你是受虐狂，对吧？ 江粼月来到涟月峰住所后的竹林席地而坐，刚进入识海就听到启示之书要死不活的声音。 [祖……祖宗，您终于来了……] 您再不来，书书啊我真的要碎掉了(๑ १д१)。 江粼月一看，原来忘记给它解除禁锢了。 “……” 铁链随着她的念头立刻消散，失去支撑点的启示之书一个措手不及摔在如镜的湖面上，惊起一片片涟漪。 [……] 启示之书：想骂人但不能骂，好难受。 没等它自己飞起来，江粼月操控湖面生长出一只如棱镜拼接成的手将它抓起，递到自己跟前。 “你说你是龙族圣物，那应该知道些龙族的事吧？我问你，龙焰的净化效果对魔气管用吗？” [啊？什么净化效果？]启示之书有些懵。 “？” 装傻是吧？ 江粼月抬手就要往它眼睛戳去，吓得它连连开口求饶。 这可是它浑身最脆弱的地方，戳一下怕是得痛个好几天。 [诶诶诶祖宗您别急！您再说一次！] “我说，龙焰能不能净化或者驱散魔气？” [龙焰确实能够净化魔气，不过那得是位于血脉顶点的龙族才能使出的龙焰。不然每条龙都能净化魔气，那大战中只需要每条龙吐一口龙焰，魔族就被消灭大半，哪会落得如此下场。] 闻言，江粼月思索了片刻。 她的龙焰能够驱散净化毒素，但目前还未觉醒全部的血脉记忆，所以并不确定是否会对魔气管用才来问启示之书。 要血脉顶点的龙族才行么…… 在窥探的过去中，恰恰没能看清魔族是从哪里弄到的何种等阶的龙族血脉。 这下麻烦了，总不能找魔气来实验吧？ [祖宗，您要是不确定的话可以把我召出去，烧我一下，我就能判断出您龙焰的效果。] “烧……你？” [这您就不知道了，我由世间第一条龙的骸骨炼制而成，坚硬无比，烧不坏的。] “真的吗？”江粼月看着它有些裂口的书封，怀疑道。 [这些开口是失去力量后才出现的，只要祖宗您给我一滴……] “打住，等你帮上我的忙再给你血。” [诶，您说得是。] 这年头为了讨口“饭”吃，连圣物都得这么低声下气。 出去之前，江粼月又想到了什么，问：“在我召你之前，你还是先伪装一下本体吧，免得被别人看见。” 启示之书虽没了力量，好歹壳子也是圣物水准。天玄宗到处都是师尊捡回来的妖兽，她还不想这么早就让别人知道它的存在。 [得嘞！] 启示之书内心：怎么这么多事真是烦死了这死小孩啊啊啊啊！ 想当初只有它命令别人，不，别龙的份，从来没有龙敢这么命令它。 江粼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启示之书召出来，给足了它时间变幻。 [祖宗，您看这样满意吗？] 江粼月闻声低头一看，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你好像个……发霉的蜥蜴啊……” [？？？]启示之书最后的一点自尊也碎裂了。 有这么夸张吗？它低头看着自己的幻形。 它看到了肥胖的身躯，黄褐相间的肤色，干燥开翘的歪歪扭扭的鳞片，短小的尾巴…… [……] 它明明是按照龙族的外形去变幻的，结果因为力量太少变成了这副胖蜥蜴的模样。 [祖宗，您要不再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一身。]主要是它自己快看不下去了。 “算了不用了，这样也挺好。” [？] “丑丑的，胖胖的，看起来就是只普普通通的丑萌蜥蜴，丝毫不会引起人怀疑。”乃极好的伪装。 江粼月人小嘴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句句诛心。尤其是她在用非常正经的语气描述，效果直接翻倍。 [哈哈，您说的是。] 启示之书碎裂的自尊已经化为灰烬，消散了。 江粼月化出真形盘旋在上空。 启示之书抬头看着她的真形，惊得合不拢嘴。 它被龙族供奉了那么几千又或是几万年，见过形形色色的龙族，却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白龙。 尤其是那闪耀着月辉的鳞片，乍一看是白色，细看又能发现隐于其中的斑斓。 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出的美丽与圣洁，让它想要臣服。 等等，臣服？？ 启示之书猛地摇头，方才自己一定是疯了。 一定是契约的影响！ “呼————！” 在它与思想斗争时，江粼月已吐出一大团龙焰将它完全包裹住。 半晌不见它有动静，江粼月以为真把它烧坏了，连忙吸收掉龙焰。却不料启示之书抬起小胖爪制止她，蹦出一句铿锵有力的—— [祖宗！让我再享受会儿。] 江粼月：？ 其实已经烧坏了，对吧？ 比如烧坏了脑子。 启示之书在龙焰的炙烤下，表情逐渐享受。但在外人看来，一只丑萌的蜥蜴出现这表情多少有点猥琐。 不过它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此刻，它只想尽情享受这场宴席。 自从龙族血脉日渐稀薄，它已经很久没有被如此纯净的龙焰炙烤过了～ 看来这小孩……不对，这是祖宗，活祖宗！ 看来祖宗的血脉非常纯净。 江粼月看不下去它这猥琐的表情，收了龙焰，变回人形落到地上。 [诶！我还没享受够呢祖宗！]启示之书一脸意犹未尽。 江粼月犹豫片刻，开口：“其实你是受虐狂，对吧？” [？] 启示之书满脸问号，连忙解释：[咳咳……我在龙族领地被供奉的那些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受到龙众的朝拜。而龙族最是喜欢对着我释放龙焰，可他们血脉日渐稀薄，龙焰越来越难吃。] 说到这里，启示之书一个弹射起步，准确无误地抱住了江粼月的大腿。 [而您，我的祖宗，您的龙焰比他们的都要好吃……呸，纯净。] 江粼月强忍着被“怪东西”抱住大腿的反胃感，“我特地化真形释放那么多龙焰，你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好吃？” [当然不是啦，祖宗您的血脉非常纯净，堪比顶级血脉——神兽血脉的龙族！] ------------ 第51章 妖兽们来争宠，怒踹丑蜥蜴 “顶级……神兽血脉？” [是的，祖宗您的血脉堪比神兽血脉的龙族，只是还未成功觉醒。] 启示之书眼睛滴溜溜一转，[莫不是哪届皇族遗失了的后代的血脉？又或者是皇族在外边的私生龙？！] 江粼月：…… 离谱了起来，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当然，她指的不是私生龙那条猜想。 龙魔大战，魔族说不定是窃取了一丝战死的龙族皇室的血脉，再通过魔祭将其与合适的人族女孩的躯体融合。 是要复活这丝血脉的主人，将其控制么？ 不过答案很明显，魔族失败了。 这副身体苏醒的第一件事便是斩杀了魔窟中的所有魔族，随后力竭倒下，让穿越而来的她钻了空子。 所以原著中未提及这副半妖躯体，是因为开局就死了么？一个本应不存在的角色，却因为她的到来实现了“复活”。 罢了，这股力量能为她所用便好，其他的她都不太关心。只是有时候她会觉得，她用这副身体好好的活，对于原主或有些不公。 江粼月一把扯下狗皮膏药似的启示之书，随后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些材料以及几片龙鳞，一同放在地上。 这几片是在清洁屋子时在各个角落里发现的。 启示之书拿起一片仔细端详，[祖宗这是？] “炼制几个小木偶，你也来帮忙，事成奖励一滴血。” [是！祖宗。] 江粼月掏出小小傀，又仔细复习了一遍其中的脉络才开始着手炼制。 她拿了一块专门用于炼制傀儡的异木——紫金木递到启示之书跟前。 “等会儿跟着我一起雕刻木偶大型。” 启示之书郑重接过，[好的祖宗。] 一龙一蜥蜴开始蹲坐在地上雕刻小木偶。 若是江粼月一个人雕刻怕是今天都做不完，只能让启示之书一块儿来帮忙。 远处默默观察着他俩的妖兽一脸懵逼，面面相觑地轻声交流。 （以下皆是用叫声交流，这些妖兽不会说人语。） “小粼月旁边的是什么妖兽？看不懂。” “好像是只蜥蜴，之前没见过哇？” “该说不说，那蜥蜴好丑啊……江引尘什么时候审美大跌捡回来的？” 江引尘：人在闭关锅从天上来，你可别让我逮住了。 “我不服！！”一只长相可爱的匿雪兔不甘地用后腿瞪着地面。 “凭什么它长得那么丑还能接近小粼月？？！它甚至还抱了小粼月的大腿！！” 啊啊啊啊它绝不能忍受此等丑妖玷污无暇的小粼月！！ 在它旁边的幽夜蝠不说话了，它摸了摸被魔气侵蚀而凹凸不平的脸，感觉有些被冒犯到。 它们已经在涟月峰暗中观察了江粼月好些天，想找个机会与她亲近。 可江粼月实在太忙了一直在修炼，总不能在她难得的休息时间去打扰她吧？ 这不好不容易让它们找到了机会，却被一只莫名出现的丑蜥蜴钻了空子。 忍不了了！ 匿雪兔后腿发力往后一蹬，扬起一片高高的尘土，朝着江粼月冲刺而去。 待其余妖兽反应过来时，匿雪兔已经冲刺了好一些距离，它们也连忙跟上。 可不能让这兔子把宠爱都给霸占了！ 江粼月举起雕刻完成的木偶，满意地点点头。 这木偶是按她的样貌雕刻的，与她本人一样的可爱。 [祖宗，我也刻完了！]启示之书激动地举起木偶邀功。 江粼月低头一瞧，表情大变。 “你真是……毫无审美可言……” [不好看吗？]启示之书疑惑道。 江粼月再次看了眼奇形怪状、嘴巴刻到眼睛上方的木偶，无语地摇了摇头。原来启示之书竟是审美界的抽象派，雕刻界的泥石流。 她也是疯了，居然相信一本成天被供着的笨书的审美。 “算了，你还是别帮忙了，越帮越忙。” 这一块紫金木算是被它给毁了。 [别啊！真的不好……] “看”字还没出口，启示之书被冲刺而来的匿雪兔一脚踹出三米远，而它手里的木偶高高抛向空中，又被江粼月稳稳接住。 匿雪兔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用后腿拍打地面。 小样，就你这货色还来插队讨得小粼月的喜爱？ 它转身来到小粼月跟前，用脸颊蹭着她的脚后跟，发出愉悦的磨牙声代表对小粼月的喜爱。 “好可爱的小白兔。” 江粼月也是直接上手挠着匿雪兔的脖子，一龙一兔陷入欢愉当中。 不对，她原本是在干嘛来着？ 哦，她在雕刻木偶，再不抓紧时间今晚就做不完了。 “不好意思啊小兔子，我有急事要做，晚些再和你玩儿吧。” 这时候其他妖兽到了这里，一只如白玉的巨蚀蚁朝着她激动地舞动着足肢。 它最是擅长雕刻与搭造，算是碰到它的专业领域。 “可以请你帮帮我吗？”江粼月明白了它的意思开口询问。 巨蚀蚁当然愿意，头上两根触角兴奋得都快缠在一起了。 江粼月给了它几块紫金木，将自己雕刻的样品让它瞧了几眼。 巨蚀蚁直起身子，触角以极快的频率来回摆动，它正在发出信号呼叫自己的两个同族一块儿来帮忙。 被踹飞的启示之书气冲冲地回到原地，让它瞧瞧是哪个低贱妖兽敢光明正大的行凶？ 然后，它就看到了好些妖兽代替了它与江粼月一块儿雕刻木偶。 [不——！我的饭碗！我的功劳！我的奖励！] 没了，全没了。 启示之书心灰意冷，重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启示之书，卒。享年，不详。 一旁，正忙着指点巨蚀蚁把江粼月刻得再可爱些的幽夜蝠余光瞥见倒地的启示之书，心想匿雪兔劲儿还挺大，居然把这蜥蜴踹咽气了。 以后自己还是少惹匿雪兔为好，免得变成第二个丑蜥蜴。 ———————— 匿雪兔：生存于冰原中的群体性兔形妖兽，通体雪白，可轻松隐匿于风雪中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故得名为“匿雪兔”。 毛发间漂浮着白色微粒，其作用能让匿雪兔所及之处皆覆上一层薄弱的雪，供其藏身（一大群匿雪兔一起释放有奇效！）。 赤色眼瞳可快速抓捕物体的动作，供自身及时作出反应。 —— 幽夜蝠：融于夜色中夺命于无形的鬼魅，领地意识强，会吞噬同类。 一旦在夜色中与幽夜蝠对视，便会陷入一段时间的精神恍惚进入梦魇中，再次醒来便是头颅落地之时。 —— 巨蚀蚁：身躯犹如玉石雕刻而成，其鄂锋利无比，可用于雕刻也可用于摧毁。 足肢强健有力，可轻松举起大于自身体积几百倍的物体。 （pS：天玄宗的妖兽平时都是节能形态类似于阿蓝的团子形态，其真形都非常巨大又或者可怖） ------------ 第52章 庇佑木偶 多亏了有巨蚀蚁的帮忙，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刻好了八个木偶。 江粼月刻了三个，三只巨蚀蚁五个。 若不是其他妖兽一直对着巨蚀蚁指指点点，它们的速度还可以更快， “谢谢你们！刻得好可爱！” 江粼月将所有木偶并排放在地上，巨蚀蚁刻出的木偶仿佛散发着神圣的光辉闪得她睁不开眼。 刻得也太好看了，比本人都还好看。 众妖兽一齐发出得意的声音，小粼月在它们眼中本来就这么可爱！ 巨蚀蚁：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不够好那不够可爱的……累了，毁灭吧！ 江粼月手心聚出一团龙焰，均匀地撒在在场的每只妖兽身上。 众妖兽：！！！ 小粼月的宠爱，好温暖～ 随后她来到幽夜蝠跟前蹲下身子，轻声道：“可以让我来净化你脸上的伤吗？” 幽夜蝠一愣，满脸不可置信。 小粼月居然注意到了它脸上的伤还要帮它净化魔气，好感动。 这么好的孩子谁不喜欢啊(*꒦ິ⌓꒦ີ)。 幽夜蝠激动地飞到江粼月手心，肚子朝上躺下。 江粼月没忍住，先挠了挠它毛茸茸的肚子。 咳咳……好软。 随后释放出龙焰覆在它脸上，慢慢炙烤了几分钟，将伤口上残留的魔气全部净化，剩下至于等伤口自愈。 幽夜蝠感激地蹭了蹭她的脸，随后飞到一边不去打扰她。 江粼月用龙焰包裹住全部鳞片，一瞬便将其融化，比之前在宣璐那里快上许多。 随后她划破手指挤了几滴血融在里面。 众妖兽：！！小粼月你干嘛？！！ 她瞥了一眼在一旁关机待启动的启示之书，又挤了一滴血准确无误甩在它身上。 龙血滴到启示之书身上一瞬间便被吸收了进去，启示之书蹭的一下弹射起来，精神抖擞。 启示之书，重启成功，耗时一个时辰。 [啊啊啊啊祖宗你真好！]它挥舞着双手直立跑向江粼月。 坏了，这下真成蜥蜴了。 只有龙族才能听到启示之书的语言，所以在妖兽们的眼里它完全是叽里呱啦地乱叫着跑向江粼月。 妖兽们又是面面相觑。 “我怎么听不懂这蜥蜴说话？” “我也是。” “加二。” 匿雪兔对着启示之书龇牙，后腿又进入蓄力状态。 还来？看我再给你一脚！ 启示之书感受到了敌意，转了方向，也准备跟它大干一场。 刚才就是你这死兔子踹的我，我大人有大量没跟你计较，你还得寸进尺来了？ “诶、诶停一下！”江粼月连忙大声喝止。 启示之书受契约影响立马止住了行动，并被牵引到了她身边。 匿雪兔连忙刹车，歪着头看着她。 “好啦，它是我的……契约兽。” 既然启示之书幻成了蜥蜴，那还是对外称为契约兽吧。 什么？契约兽？！！ 众妖兽纷纷哭嚎，它有什么值得小粼月与它契约？ 难道小粼月喜欢长得……丑的？ 江粼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不想了，还是正事要紧。 江粼月两指并拢手腕一翻，龙焰将龙鳞龙血充分灼烧以至完全融合，并与其一同分为均匀的八份，一一融入对应的八个木偶。 融入的一瞬间，木偶似是镀了一层月辉，浑身散发着浊物不可侵的光辉。 “呼——” 江粼月擦去额角的汗水，这下庇佑木偶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龙焰可驱散净化毒素和魔气，龙血对祸妖有一定震慑作用，龙鳞能让木偶不易损坏。 虽然现在的她修为太低，血脉也并未完全觉醒，但多少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接下来就等明天把这些送给大家了。 江粼月与妖兽们在这片竹林一直玩儿到月亮升空才回了住所，妖兽们非常不舍地与她道别。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江粼月就起了床，带着五个木偶出了门。 至于另外三个，她先放着，以后面对面送给他们。 第一处呢，便是来到了空青那里。 “小粼月，是有什么事么？” 空青半蹲着，视线正好与江粼月平行。 江粼月掏出一个木偶举到她眼前，脸上难以掩饰的开心。 “这个送给空青！” 空青稳稳接过，感应到了木偶蕴含的龙族血脉气息，正欲说教，被江粼月抢先了一步。 “我现在已经筑基初期啦，只取了一点点，不会影响身体的。空青收下它好不好？” 空青望着她明亮的眼眸中的期望，无奈叹了口气，“好，那我收下了，谢谢小粼月。”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江粼月又前往下一个地点。 “这个送给小傀！” 小傀接过木偶仔细端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它从未想过会有人赠予一具傀儡礼物，还是如此贵重的礼物。 【谢谢小粼月。】 若不是它是一具木偶，这会儿它的语气指不定激动疯了。 “嘻嘻不用谢。哦，对了。”江粼月想到了什么，“今天以及后续一段时间都不用劳烦小傀教我法术了。” 【为什么？】 小傀身躯一颤，看向手中的木偶，难道这是诀别礼？ “我要和师兄师姐外出历练，所以暂时不会来啦。小傀要是想我了就用小小傀联系我，我会把小小傀带上的。” 从时间上来看快到原著中顾念希与开阳宗弟子一同外出历练的日子了，这次试炼中顾念希成功得到了一株血色冰莲，实力大大提升。 既然顾念希已不在开阳宗，那这株冰莲迟早会被别人拿到，她得带着顾念希抢先一步得到。 而镇守这朵冰莲的却是一只金丹修为的千雷疾鸟，将它斩杀取出妖丹正好能提升自己雷灵根的修为。 这些天光顾着修炼火灵根，雷灵根已落后了许多，正好趁着此次历练一石二鸟。 小傀拿着木偶的手用力了几分，应下：【好。】 它现在无比庆幸在小小傀身上放了一丝神识，可以通过小小傀待在江粼月身边，一直看着她。 “那我先走啦，小傀再见。” 【小粼月再见。】 虽是这么想，但它依旧非常不舍。 江粼月看着剩下的三个木偶，既然小傀这边已经交代好了，那就剩下师兄和师姐了。 ------------ 第53章 尘渊谷（加更 “啊？小师妹你这就筑基初期了？？！” 这是宣璐与江粼月碰面的第一句话，响彻宝璐峰，惊飞了四周的鸟儿。 “嗯！昨日刚突破的。”江粼月回答道。 宣璐顿时恼得乱抓头发。 怎么办怎么办……自家两个师妹的修为都快赶上自己了，她该怎么办？？！ 不行！她得抓紧时间修炼提升修为！ 炼器炼器炼器……我要炼器！ “小师妹，今日起我要闭关修炼了，不要想我。” 她重重拍了拍江粼月的肩膀郑重道，颇有视死如归之心。 江粼月：？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宣璐转身就要埋进刻苦的炼器中，江粼月连忙拉住她。 “五师姐你等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罢，她掏出了那木偶，递到宣璐跟前。 宣璐一把将它拿起，“好可爱的小木偶，跟小师妹一样可爱！我会珍惜它的，谢谢小师妹！” 江粼月被她夸得害羞地挠脸，“对了五师姐，明日起我要与六师姐一块儿出去历练，还不知几时能回来。” “你们要出去历练？太危险，让我想想……你们把四师兄也叫上吧，他喜欢出去打架正好一块儿，还能护着你俩。” 若不是她修为也才筑基中级，她都想自己跟着两个小师妹去历练了。 恨！终究是自己不够努力，趁着这段时间狠狠地修炼！ “嗯，知道啦！那我去找四师兄啦，五师姐再见。” 江粼月正有此意，毕竟那里一片极寒，除了冰灵根的顾念希能适应，也只有同为火灵根的她和莫少煊等抵御了。 只是她还不知道最后该怎么说服顾念希呢？ “四师兄，我来……” 轰————！ 一道极强的暗红剑气极速飞来，擦着江粼月的发丝深深嵌入地面，将她剩下的话尽数打断。 “咕嘟——” 江粼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吓得心脏蹦蹦跳，怔怔咽下口水。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这里是战场么？ “小、小师妹？！” 与莫少煊切磋的顾念希率先发现了江粼月的到来，连忙收了沧阙剑跑向她。 “小师妹你没事吧？” 顾念希蹲下身子反复检查江粼月的身子，也顾不得她是否就是自己看到的邪龙。 再怎么说小师妹现在还是个孩子，而四师兄那一击威力可不简单，别伤着了。 “我、我没……咳咳咳！” 江粼月本想回答“我没事”，结果过于紧张导致被口水呛到咳嗽个不停。 “是不是被剑气震出什么内伤了？”顾念希慌张得不行，连忙释放治疗法术。 空中的莫少煊看着情况有些不对劲，急忙过来。 “小师妹怎么了？” “像是被剑气给伤到了。” “我去？！” 这下轮到莫少煊开始慌了，要是其他人知道他伤到了小师妹不得把他皮给剥了？？！ “我、我、我这里有药！我这里有药！” 他连忙摸出一把丹药递了过去。 顾念希迅速接过，挑选出合适的药喂到江粼月嘴边。 “来，小师妹张嘴。” “不是……我……” 江粼月刚要张嘴解释，又被丹药给堵了进去。 心好累，为什么都不等她把话说完(´-ωก`)。 “可有好转？” 江粼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算了，他们也是在关心自己，说出实情会让他们很尴尬吧，那就稍微“骗骗”他们好了。 “已经全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莫少煊长舒一口气。 好险，差点小命就不保了。 随后他又问道：“诶对了，小师妹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粼月掏出带来的最后两个木偶，一只手拿着一个分别递向两人。 “这个，送给四师兄和六……六师姐。” 这么称呼女主角多少有些不习惯。 两人接过木偶纷纷道谢。 “谢谢小师妹，我很喜欢。” 顾念希将木偶放在胸前，朝着江粼月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江粼月害羞地别开头。 好近，和女主离得好近，也算是成功追星了。 莫少煊收了木偶，大方道：“小师妹送师兄这么用心的礼物，那师兄就满足小师妹一个愿望好了！” 全宗门就他既没钱又没本事，给不了小师妹任何东西，只能满足小师妹一个愿望了。 “那四师兄可以带着我出去历练吗？” “诶？历练？当然可以！师兄我啊最是喜欢出去乱逛了。” “谢谢四师兄！” 江粼月又紧张巴巴地看着顾念希，小手搓来搓去。 “六师姐……要一起去吗？” 刚说完她就低下头，不敢看顾念希的表情。 会不会被拒绝啊？ “可以。”顾念希非常爽快的答应。 “诶？” 江粼月猛地抬头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念希又重复了一遍：“我跟小师妹还有四师兄一块儿去历练哦。” “啊……”江粼月望着她，一双眸子如撒下湖面的日光，微微荡漾。 “那小师妹，你是要去哪里历练？”莫少煊问到点子上了。 “尘渊谷，我们去尘渊谷吧。” 尘渊谷是开阳宗北面的一处峡谷，原本那里碧水青山生活着许多妖兽。直到一位身受致命伤凌冰仙子陨落于此，仙身腐朽时溢出的灵力化为极寒的冰无情地肆虐着尘渊谷，将其变为人们口中的“幽寒谷”。 而尘渊谷的最深处，便是那血色冰莲生长的地方。血色冰莲是慢慢吸收着凌冰仙子的血肉而生长出的冰莲，因此是血色。 原著中开阳宗便是派弟子前去解决这尘渊谷肆虐的寒冰，从而达到历练的效果。 “尘渊谷？正好没去过，就让咱们会会这‘幽寒谷’！” …… 入夜，江粼月正褪下衣物躺上床盖好被褥，阿蓝溜达回来飞到枕边。 江粼月翻过身子面向她，“明天我们出去历练，阿蓝要去吗？” “不去，跟小孩子一起出去有什么意思？不去。” 江粼月早猜到会是这个回答倒也没在意，与阿蓝道了晚安后便沉入梦乡。 —————— 我个人不喜欢那种一重生、一穿越就性格大变的剧情，我喜欢看着主角成长的过程，看着主角成长仿佛自己也跟着一起心灵升华。 不喜欢小粼月的性格设定和节奏的宝子，终究是咱们无缘，但是你甚至没看到小粼月性格转变就打差评说憋屈，我是真服气，这是成长文啊。 ------------ 第54章 飞舟十三郎 [祖宗！一天没见甚是想念～] 一大早，启示之书就从江粼月识海中出来，趴在她肩上。 自主仆契约后江粼月并未将它限制在识海中，它可以自由出入。 这不，昨天一整日没出来透气可把它憋坏了。 被困在书里沉睡了多久呢，它也不记得。只是见过了一次外面的世界，呼吸着鲜活的空气，便再也无法忍受不见天日的日子了。 还是待在外边好啊。 江粼月轻轻点了一下它的头，“等会儿就见到我师兄师姐了，你可得老实点。” [得嘞！]启示之书乖巧地摇摇尾巴。 这幻化的是蜥蜴狗吧？ “小师妹！” 莫少煊与顾念希先后来到了涟月峰。 走近了，莫少煊注意到江粼月肩头的启示之书。 “小师妹你肩上怎么有只蜥蜴？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 “哈哈……”江粼月尴尬地看了眼启示之书，“这是我的契约兽。” “啊？！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契约的？” 莫少煊反复观察了好几遍，除了觉得这蜥蜴有点丑，并无其他特点，甚至感觉不出修为。 “师兄看这蜥蜴并无特别之处，小师妹莫不是被它给骗了？师兄这就帮你想办法解除契约。” 顾念希也是点头，“契约一事相当重要。” 莫少煊的刚伸出手要去捉，启示之书张嘴结实地咬了他一口。 “唔↗唔↘唔↗唔→……” 莫少煊连忙收回手，一看被咬了个整齐的红印，牙口挺好啊。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诶？！师兄你没事吧？”江粼月连忙反复检查他的手，幸好没什么大碍。 [呸呸呸，就你还想拆散我和祖宗的羁绊，做梦！] 江粼月弹了它脑壳一下，明明才与它说了要老实，并通过契约与它意念交流： “切，之前不是挺不愿意被我契约的嘛？” [咳咳……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如此纯净的龙焰和龙血，这可是大补啊！它又不傻。 [如果不是主仆契约就更好了。] “做梦。” [嘤嘤嘤。] 顾念希治疗好了莫少煊手上的牙印，江粼月这才尴尬开口：“四师兄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它。” [干嘛跟他说对不起啊？！] 莫少煊见这蜥蜴一顿叽里呱啦乱叫，“不怪小师妹，我看是这蜥蜴过于顽劣，这就帮小师妹解除契约。” [呸呸……] 江粼月发动契约让它强制禁音，这才安分了下来。 “谢谢师兄师姐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是我主动与它契约的。” 莫少煊、顾念希：？ “既然是这样，那师兄我就不多过问了。” 咱也不明白，咱也不敢多问，小师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江粼月召出一艘飞舟，往里投入一大把灵石，三人齐齐乘了上去。 这飞舟是昨日宣璐送给她的，可容纳四人。 莫少煊在最前面，转身问，“小师妹，你晓得路线吗？” 江粼月掏出昨夜按原著的描述画出的大致地图，“我画了地图，大概是这样。” 莫少煊一把拿过地图瞧了瞧，信心满满道：“就让师兄来控制方向吧。” 有地图在，这不就容易了吗？！ 江粼月汗颜，“四师兄，你拿反了……” “噗嗤——”顾念希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这般的，除非真的忍不住。 这天玄宗的相处模式也太放松了。 “意外、意外。”莫少煊淡定地将地图正反翻转。 “不是啦，我说的是上下颠倒了……” “哦、哦……” 好丢脸呜呜…… 江粼月无奈地闭上眼睛，交给四师兄真的没问题吗？ 事实证明，非常有问题…… “嘶，不对呀……我们好像在这里绕了好几圈了？”莫少煊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看着下方无比熟悉的环境。 “已经十三圈……”江粼月一手托着脑袋，有气无力道。 果然就不该相信四师兄的方向感，总算理解大会时是怎么迷路的了。这下恭喜四师兄，喜提“飞舟十三郎”的称号，有望突破到十四郎。 “四师兄，要不还是我来吧？” 江粼月坐不住了，起身来到莫少煊身后。 “咳咳……小师妹，再给师兄最后一次机会，师兄一定……” 莫少煊话还未说完，手中的地图被不知何方而来的灵力贯穿，破了个大洞。 莫少煊沉默。 真是天要亡我。 “……快……愣！”飞舟下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三人连忙往下一看，是五个身穿红色宗服的宗门弟子在围攻一个魔族，那灵力许是从这里传来的。 莫少煊放出神识一探，两个金丹中期修士三个筑基初期修士，那魔族是金丹后期。 若只是那两个金丹修士对战这魔族或还有胜算，可有三个拖油瓶在，是不是还得腾出手为他们抵挡魔族的进攻。 只怕再这样下去修士那一方先被消耗尽吧。 魔族人人得而诛之，还是下去帮一把吧。 谁叫他莫少煊热心肠呢？ “小师妹、六师妹，你们就在飞舟上别下去，我下去帮他们一把。” 两人齐声答应：“好，四师兄小心些。” 莫少煊纵身一跃，在空中抽出炙殃剑，随后对准下方挥舞出两道暗红剑气。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邪魅，眼中尽是对战斗的强烈渴望。 他真的是出于热心肠吗？并不。 他只是嗅到了战斗的味道。 剑气极速下坠劈向那魔族，将它的后背砍出两道重重的伤口。 而那五名修士注意力全在攻击魔族上，并未注意到莫少煊的这一击，没有及时躲开，多少受到了波及。 “咳……”有两名筑基修士跪在地上，捂着腹部咳出些许鲜血。 这一下比那魔族的余波还猛。 短发金丹修士看了眼受伤的师弟们，面上浮出怒意抬头望向空中的莫少煊，“喂！谁……” 不过，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 因为他看到浑身散发暗红气息的杀戮之神自天上而来，似是要来索取他们的命。 —————— 介于之后一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没那么多时间来更新，但又不想宝子们没文看。所以我想着没空的时候就发布人物的小故事，这个写着很快的。目前能解锁的小故事有： 1.姜乐的童年（有些许压抑，但很现实；2.姜乐与同桌顾念希；3.季言禾与季言淮从相依到分别；4.宣璐流浪的日子，以及如何被江引尘捡回去的。 宝子可以在这一条（就是这条！）段落发段评，发序号即可。哪条想看的多就写哪个故事。 ------------ 第55章 即将到手的“人头”被抢了 短发金丹修士似是被幽魂缚住了双腿，呆愣在原地，而极速下坠的莫少煊正如索命的死神。 “愣着干什么啊？快闪开！”另一位金丹修士连忙怒喝着将他推开。 其余两个筑基修士拽着吐血的那位跑得老远，一步三回头。 莫少煊的气势实在太凶煞了，一时间他们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魔族。 五位修士的攻击尽数撤去，魔族转身面向莫少煊，表情狰狞。 见魔族正看着自己，莫少煊嘴角一咧，露出虎牙。手腕一转，炙殃剑剑身燃起暗红烈焰。 两者之间距离太近，魔族已来不及躲开，他干脆张开磨碎得不成样的魔翼聚拢在身前挡住莫少煊的攻击。 莫少煊手握浴火的炙殃剑，重重砍在魔翼上。 剑气与魔气碰撞产生的力量波动震得周围树影摇晃，连飞舟上的江粼月也感受到了这股气势。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莫少煊出手。 她看着受炙殃剑的形象而气势大变如同进入狂暴模式的莫少煊，这才想起原著中的描述。 游荡在战场中被魔剑吞噬了心智的嗜血剑修。 魔剑？ 江粼月仔细看着那砍向魔族的暗红炙殃剑，并未感觉出有魔气，虽然气势上确实与那魔气不相上下。 而平时莫少煊也一直将它悬挂在腰间，从不收入空间中，相处这么久也并未察觉到任何魔气，并且在她送出木偶时也并未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禁忌之器么？ 禁忌之器的铸造需要献祭大量生灵，献祭得越多，铸造出来后的实力越强。 可如果真是献祭大量生灵而铸造出的剑，那么其剑气中必定包含生灵无穷无尽、无法驱散的怨恨。 但炙殃剑的剑气只是凶煞了些，并未有怨恨之息。 再怎么说有宣璐这名炼器师在，若炙殃剑真有问题那她一定第一时间能感受出来。 可惜原著中并未描写莫少煊是如何得到的这把剑，江粼月也无从知晓这把剑的身份。 她和莫少煊以及整个天玄宗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不能贸然询问，看来只能等自身修为上去后用启示之书窥探过去。 江粼月召出逐曜弓，拉开弓弦凝出灵力箭，对准下方的魔族。 眼下最重要的是，助四师兄除掉这魔族。 本就破损的魔翼在炙殃剑的攻击下又是裂开了一些口子，魔族急忙吸收周围的魔气补充体内的空缺。 “你不是金丹后期的实力么，怎么这么菜啊？魔族要都是像你这般的弱鸡，我看你们魔族迟早要完！” 莫少煊收了气势向后跃，握在右手上的炙殃剑分离出一部分剑气到了左手边，凝成了另一把炙殃剑。 他手握两把炙殃剑，微向后蓄力，如闪电一般再次冲向了魔族，挥舞着两把炙殃剑胡乱地砍着魔翼。 很奇怪，比起用剑，莫少煊现在的攻击方式更像是用刀。 很快，在他猛烈的攻势下，魔翼被砍成一块块碎片漫飞在空中，只露出了支撑翅膀的森森白骨。 曾经引以为傲的魔翼被撕碎，魔族心一横周身气势爆发，身体幻出许多狰狞的魔爪冲向莫少煊，欲将他包围。 这魔族气势再怎么弱，好歹也是金丹后期的实力，底子多少是有的。魔爪的速度很快，有几只甚至冲到了莫少煊跟前。 “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魔爪缠在一起刺了过去，却被莫少煊胸膛散发出的一道气息挡住了气势，停滞了一瞬。 是他放在储物空间中小师妹送的木偶。 这一瞬，莫少煊足以反应过来斩断周身的魔爪，再次攻了过去。 魔族顾不得去思考那影响魔爪的是什么力量，赶忙蓄力再次幻化更多的魔爪。 突然空中射下五六支灵力箭，但只是射进了他周围的地里，并未对他造成伤害。 “什么玩意儿？”魔族不解，这么烂的箭术还好意思拿出来？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龙焰自箭中溢出，迅速在地上燃烧起来，拉出一圈火线将他围住，一定程度上隔断了魔气的聚拢。 也就是说，只要这龙焰不熄灭，他就一直无法吸收和补充消耗的魔气。 “该死……” 魔族一边咬牙应对莫少煊的猛烈攻击，一边四处寻找这白色火焰的主人。 终于，他瞥见了顶上的飞舟。 他不顾炙殃剑撕裂着他的身体，幻出一只巨大的魔爪冲向飞舟。 魔爪来到飞舟上方，迅速朝着江粼月盖去。 江粼月立刻操控飞舟逃离了魔爪的范围，并对其释放出一团龙焰。 可惜实力还是差了一些，魔爪顶着龙焰的炙烤不依不饶地追逐飞舟。 “小师妹，你专心控制飞舟，魔爪交给我。” 顾念希现在飞舟的尾部，操控着六把沧阙剑攻击魔爪。 魔爪在六把剑的围攻下被削成好几块，但又马上融合复原。 没办法，实力相差太大，只能起到干扰作用。 “敢攻击我小师妹？你完了！” 言外之意是：你要是伤了小师妹，回去我就完了。所以我得先让你玩儿完。 莫少煊双手一齐举起炙殃剑，跃向空中身子高速飞旋，所有魔爪尽数被砍断，也包括追逐飞舟的那只魔爪。 没了魔爪的干扰，江粼月继续朝着魔族射下灵力箭。 几番缠斗下，魔族的身体如同破布，被风无情的鼓动。 他体内的魔气已无法复原伤势了。 突然，魔族胸口处亮起一道红光。 那是他的魔核所在的位置，他要自爆。 莫少煊准备先一步毁掉魔核，便掷出了炙殃剑，却被一侧飞来的爆炸符击飞。 而魔族的胸膛也被一只手刺穿，魔核被这手牢牢握在手心。 失去了魔核，魔族化为灰烬，落在地上，被风儿吹散。 “嗯？” 莫少煊将炙殃剑扛在肩上，挑着眉看着眼前的两人，非常不悦。 是那两位金丹修士。 “什么意思？方才只顾着装死不出手，现在却来抢占这魔核？” 短发金丹修士将魔核收进腰间悬挂的储物袋，对着莫少煊假意作揖道：“道友此话差矣，若不是我及时出手，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被这魔族的威力牵连。” “道你＊＊友呢，”莫少煊可不跟他讲理，直接粗话问候，攥紧了炙殃剑，“你的意思是以我的实力还阻止不了他自爆了？” 那修士眼瞅气氛不对，连忙要做解释，以方才莫少煊远超修为的凶猛攻势来看，他与同门联手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不是，道……” “磨磨唧唧，”莫少煊直接打断他的话，握着炙殃剑朝他一步步缓慢地走去。 “那你就亲自来试试，我的实力到底够不够。” ------------ 第56章 可算让她遇到罪魁祸首了 炙殃剑散发出的剑意随着莫少煊的怒意而逐渐灼热起来，他很生气。 一是魔核，二是…… 这几人在战斗中溢散的灵力竟然把地图打坏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马上就能找对路线，却被这几人给搅乱了！！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不把他们打趴下都咽不下这口气！ “四师兄！等一下！” 江粼月操控飞舟驶向地面，连忙从上面跳下来跑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 莫少煊立马收了气势，半蹲下身子将头凑了过去。 江粼月小手罩住口型与他慢慢道来，模样甚是可爱。 “四师兄，我刚刚仔细瞧了瞧，那魔核品质很一般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咱们不要了，就当是四师兄让给他们。” 魔核，就与那妖丹一样是魔族毕生精华所在。不同的是，修士并不能将魔核吸收，只能去拍卖会卖掉换灵石，因为在那所有人都隐去面容姓名的交易场所总会有人需要。 当然，魔核也分品质，品质越高颜色越深。这魔族的魔核是红色，属实一般，也就烂大街的程度吧，不是稀罕玩意儿，拿去卖掉的灵石怕是还没宣璐卖掉法器挣的一半多。 并且那魔核表面隐约有些裂痕，怕是再磕碰一下就会碎裂。 莫少煊点了点头，缓慢站起身，顺便牵起江粼月的小手。 没想到小师妹连这个都懂啊，这不显得他跟个小白似的？ 他面向那两个红衣金丹修士，极力压抑语气中的厌恶不让自己在小师妹面前爆粗口。 “这破玩意儿就让给你们了。” 这狗屎玩意儿你们就自己拿去玩儿吧！ 短发金丹修士神色尴尬一笑，内心指不定把莫少煊骂了一万遍。 “小师妹，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莫少煊懒得再去理会他们，低头轻声询问江粼月。 江粼月向后看了一眼，确认顾念希也下了飞舟，这才将它收起。 “我有办法，我们先往前走些距离吧。”先离了这几个修士再说。 这个时候开阳宗的弟子应当已经在路上了，用龙血吸引些妖兽询问他们的去向便好。 莫少煊牵着江粼月就往前走。 “六师姐，走啦！”江粼月扭头喊了后边的顾念希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顾念希和他们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的，装什么装……”其中一个金丹修士骂得很小声，但还是被江粼月听见了。 她偷偷抬头瞥了一眼莫少煊，见他没异样，许是没听见那番话，不然以他的性子准是要上去砍两刀。 是啊，天玄宗可没有省油的灯，各个都名副其实的疯批，只是他们只对江粼月温柔罢了。 “要不是因为上次那个事，才不会被罚到这儿来讨伐魔族。” “唉别说了，谁能想到那黑磷水蚺竟然会褪形？” 嗯？黑磷水蚺？ 江粼月捕捉到关键信息，竖起耳朵偷听那两个金丹修士的谈话。 “到最后妖丹没取到，还被长老给训了一顿，说是什么放任重伤的黑磷水蚺逃窜会影响周边村民的安全？？” “我看他老人家就是杞人忧天，非要让咱俩回去查看周边村庄。” “可不是嘛！到头来就发现一个村庄，叫什么？渔……渔江村，明明什么伤亡都没有。” “我甚至还在那村庄外围发现了个防护阵法，看那强度许是大能设下的……” “……” 江粼月将他们的对话内容尽数消化，稚嫩的脸蛋上涌上一丝怒意，双手不自觉握紧。 原来那黑磷水蚺是他俩追赶过来的，差点让一整个村子的无辜百姓为他俩的贪婪和过失买单，差点就让二师兄失去阿姐陷入失去至亲的痛苦中…… 真是好巧，总算是让她给碰到罪魁祸首了。 他们俩也不会想到会碰上她这么个当事人吧？ “小师妹，怎么了？”莫少煊察觉到她的手握紧了些，询问道。 江粼月摇摇头，换上平日乖巧无害的模样，“没什么，我们快些走吧。” 先把莫少煊和顾念希支开，等会儿她再来找这两人的麻烦。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江粼月微微摇晃着莫少煊的手臂。 “四师兄，我想……我想小解……” 非常尴尬的理由，使她耳尖羞得泛红。 “啊？这……”莫少煊被搞懵了。 这深山老林的，上哪儿小解去？ 不对，小解为什么要和他说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江粼月抽出手，“我去找个角落小解就好啦，麻烦四师兄和六师姐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好吗？” “啊……好。”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答应啦，难不成跟上去？ 得到答复，江粼月小跑了一段距离，确认自己离了两人的视线范围后，迅速飞向遇到那几个红衣修士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们走了没有。 她放出神识感知这一片区域，很快便感知到了那五人的位置。 江粼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隐去了气息，趴在石头后面看着他们。 肩上的启示之书不明白，不是说小解吗，怎么改往人多的地方来了？ 可是它没法问，因为江粼月还未解开对它的语言束缚，也难怪这一路这么安静。 江粼月眯起眼睛，观察着几人，似是在为那三个筑基修士治疗伤势所以并未离开。 目光落在了短发金丹修士腰间的储物袋上，她记得那里面放着那颗魔核，那颗留有裂痕的魔核。 她召出逐曜弓拉开弓弦对准储物袋，却并未凝聚灵力箭，而是凝聚出一束不规则的雷光。 之前与魔族的战斗中她已经使出过灵力箭了，若这会儿再使用指不定会被怀疑。 干坏事还是不留痕迹些好。 江粼月右手一松，雷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扎进了储物袋。 “嗯？什么动静？” 短发金丹修士感觉到储物袋的摇晃，抬手就要去摘下。 突然储物袋炸出红光将两人尽数笼罩进去，是魔核被引爆了。 “不好！魔核……” 剩下的话都淹没在了魔核的爆炸声中。 启示之书：！！！ 祖宗好一招偷袭！ 江粼月收了逐曜弓，缓慢后退，准备离开，不料后背却被抵住。 她心中一惊，尾巴也随着情绪僵住，难道…… “小师妹，你干哈呢？” 诶？ 江粼月猛地一转身，果然是莫少煊，以及身后的顾念希。 完蛋…… 莫少煊瞥到远处的爆炸产生的尘烟，神识探查到是那几个人后，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小师妹你干坏事怎么不叫我一起啊哈哈哈哈……” “这……这个……我……” 江粼月深陷做坏事被发现的窘迫中，低下头不敢看他们，尤其是顾念希。 也不知道她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而此时顾念希看待她的表情也确实有些复杂，但又无法直接判断出好坏。 莫少煊看了眼有些淡下来的尘烟，“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到了一处空地，他才蹲下身子直视江粼月，放低了声音，含着笑意细声问： “小师妹，与师兄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小师妹与他们都不一样，她纯真、无瑕，宛如腥臭的泥泞中唯一一朵盛开的洁白莲花。 他可不信小师妹会因为方才的事就撇下他俩来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 第57章 灵犀阁 江粼月把事情原委全盘托出，过程中不断观察着两人的神情。 顾念希柳眉紧皱，目光注视着地面。 她虽不曾亲眼见过，但只从江粼月的言语中便能感受到场面的震撼与压迫。 没想到看似娇弱的江粼月竟经历了此等灾难，若是有一步发生意外，那灾难便会将所有人统统吞噬。 以娇小身躯守护村民的江粼月，会是记忆片段里的邪龙吗？ 哈……或许那个没有来的片段也只是一瞬的恍惚吧。 莫少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站起身，将手放在剑柄上。 原来就是这两个混蛋干的好事，他非得上去给他们来几刀不可，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小师妹所承受的痛苦。 不对，应该痛上百倍千倍。 江粼月使劲拉住他的衣袖，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被拖在地上。 “四师兄！” 不行，得阻止四师兄。 那几人的宗门也加入了宗门联盟中，若是将他们杀了引起了联盟的注意力，那四师兄不就真成了凶煞的杀人狂魔了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四师兄，若是他们死了，一定会引起联盟的注意！到时候若是有灵犀阁成员前来……” 各大宗门为什么宁愿挤破头皮、定期上缴资源也要加入联盟？ 那是因为联盟中设有专门搜救联盟成员弟子以及追捕通缉修士的机构——灵犀阁，虽然其成员不多，但内含好几位元婴期修士，且所有成员都擅长追捕术，一旦被他们锁定气息，即是天涯海角也难逃他们的追捕。 原著中被吞噬心神形同行尸走肉的莫少煊便是一直被他们通缉着，只是那时候莫少煊实力强，他们一时对他没什么办法。 可是现在，他只是个金丹中期修士，对他们来说岂不是轻而易举就抓获了？ “我不想……他们把四师兄带走……” “我不想没有四师兄！”江粼月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莫少煊停下了脚步，将她的手扒了下来。 “四师兄？” 莫少煊猛地蹲下身子，把江粼月抱入怀里，手法生疏地拍着她的背，有些没控制好力度。 “好，师兄不去了。” “嗯……”江粼月这一声带着些哽咽。 莫少煊虽面上缓和了些，口头这么答应着，但已将那俩金丹修士的面容牢牢记在心底，下一次他俩再碰上自己，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今天放过他们，是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 —— “咳咳……” 短发金丹修士一身宗服被炸得稀碎，尤其是腰部被炸出了个血肉模糊伤口，上面还有魔气的残留。 “真该死……好端端的怎么会爆炸？” 另一位金丹修士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擦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龇牙咧嘴道：“那小子定是知道魔核会爆炸才离开了，他是故意的！” 若不是有护心甲，他俩怕是直接陨落在了方才的爆炸中。 另外三个筑基修士离得远，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 “＊的，等老子处理好伤口，看老子不追上去弄死……” 话没说完，他瞥到远处迎面而来一位执着红伞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冰蓝衣袍，长发及腰，发梢是如鸟儿翎羽一般的天蓝色。 而被红伞遮掩的，是一副冷艳高傲的容颜，似雪山冰莲。 是阿蓝。 她还是偷偷跟上了，并且是以人形态。 因为她觉得用鸟形态容易被那小孩子发现，反正她也没见过自己的人形，随便从哪儿薅了一把红伞，隐了气息便悄悄跟上了。 不过看样子还是慢了一步。 “啧……方才气息不是还在这儿，怎一下没了？” 阿蓝瞥到了前方几人正看着自己发愣，尤其是有个浑身破烂、脏兮兮的小子眼神仿佛钉死在自己身上一样。 有点恶心。 “看什么看？等会儿眼睛给你啄了。” 一句话，就碎了她在几人眼中的滤镜。 “喂，你！”阿蓝对着短发金丹修士道：“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着白色尾巴小女孩儿？哦，还有个带着一把红色佩剑的小子。” 一听阿蓝认识莫少煊，两人来了气。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正好，就让你来替他承受咱俩的怒火。” 短发金丹修士拖着还未愈合伤势的身子，捏了几张爆炸符走向阿蓝。 这女的一点修为波动都没有，一看就是个无用的花瓶。 阿蓝看着他气势汹汹地走来，抬起红伞，用极其蔑视的眼神看着他。 什么小杂鱼，也敢这般对她无礼？ 短发金丹修士似是被她的眼神戳到痛点，不顾腰间传来的那被魔气腐蚀的伤痛，也要用力地跑向阿蓝，将手里的爆炸符扔向她。 “臭婆娘，得意什么？看我不炸死你！” “喂，别冲动！”另一个金丹中期修士连忙前来阻止他，却还是慢了一步。 阿蓝抬起手，指尖对准短发金丹修士的心脏，微微启唇。 “滚。” 磅礴的灵力凝成丝线自指尖发射，直穿短发金丹修士的心脏。 只一瞬，那修士便失去了气力，倒在地上。 而其余几人则是被这丝灵力散发出的威压吓得不敢动弹。 竟是元婴中期的实力…… 为什么会有元婴修士在这里？ 那几人有元婴中期修士护着，算是他们自己倒霉了。 “簌簌——！” 有两位修士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位是元婴初期，一位是金丹后期，正是灵犀阁的成员。 他们正好在周边不远处，所以来得这般快。 他们来到倒地的短发金丹修士身旁，察看着他的伤势。 “还有一口气吊着，虽没死，但多半再也无法修炼了。”灵犀阁的金丹修士说道。 而另一位灵犀阁的元婴修士来到阿蓝前方，向她作揖道：“还请道友给出一个解释，好让我俩向上边交差。” 他语气友善并未刁难，因为他知道阿蓝远比方才感应到的威压要强上许多。 阿蓝歪着头，看向另一边吓傻了的红衣金丹修士，“来，你和他说说。” 红衣金丹修士一阵哆嗦，思索了片刻，“是、是魔族！我们被魔族袭击了！是这位道友击杀了魔族！救、救了我们一命……” 他撒谎了，他不得不撒谎。 “确是有魔气的痕迹。”那位灵犀阁的金丹修士检查了伤口，说道。 阿蓝轻蔑地挑眉，看着灵犀阁元婴修士，“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多谢道友出手相救。” 他们也不是傻，自然是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阿蓝实力远高于他们，再加上那弟子也没死，只好选择接受一个虚假的真相给上面交差。 阿蓝冷哼一声，执伞离开。 什么灵犀阁，什么宗门联盟，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不一样是窝囊？ 人类就是这般的虚伪，从未改变。 ------------ 第58章 想不到吧？我把地图抢过来了！ 江粼月将指腹划开了一个极小的口子，点点龙血溢出，其味道缓缓向四周溢散开来。 只需要吸引几只妖兽即可，吸引得太多动静大容易引起开阳宗弟子的注意。 “小师妹？！你……” 顾念希见她突然划开自己的指腹，有些震惊，连忙到她身旁蹲下。 江粼月摇头，表示无事，“没什么的，不疼，等下就好了。” 肩上的启示之书正抱着头抓狂。 啊啊啊啊祖宗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血？！！ 可惜了，它现在不能说话。 而莫少煊倒是淡定许多，显然是猜到江粼月会这样做。 什么东西一定能吸引妖兽前来呢？ 当然还得是江粼月的血，那毕竟是龙血，对于妖兽来说是大补的存在。 “簌簌——” “簌簌簌————” 这不，周围开始一阵躁动，是妖兽们被吸引过来了。 最先被吸引来的是一些离得近的小妖兽，好奇地窜出草丛远远望着江粼月，却又不敢靠近。 江粼月来到它们跟前蹲下身子，正要开口，又是一阵动静。 江粼月周围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一抬头，是好几只大型妖兽，正俯视着她。 “小师妹！”莫少煊两人连忙抽出佩剑。 “没事的，让我来。” 江粼月站起身，将划破的手指伸到启示之书跟前。 启示之书滋溜一下舔得干干净净。 嘿嘿，美味～ 随后，江粼月周身泛起白光，化出真形盘旋在半空。 这片林子算是主线里的新手村，这一代的妖兽修为最高不会超过筑基后期，且攻击性不强，以她目前化形能达到筑基后期的实力已是足够。 况且还有启示之书在她头上趴着，再怎么说它也在龙族的气息下蕴养了那么久，自是带着些龙族的气息。 两者的威压叠在一起，压得这些妖兽有些透不过气，纷纷低下头。 坏了，这是被骗过来杀了？ 见达到了压制效果，江粼月收了威压，“我不会伤害你们，只是想麻烦你们帮个小忙。” 说罢，她释放出一团龙焰。 感受到这龙焰纯净的能量气息，众妖兽猛地一抬头，眸光明亮，尽是对这龙焰的渴望。 帮个小忙就能得到龙焰？ 这也太好了吧！ “啾啾……” “吼……” “呱！” “……” “我要你们找一队身着黄色服饰的宗门弟子，把他们的路线转告于我就可以得到一簇龙焰。” 话音刚落下，众妖兽一溜烟窜了出去开始在这片林子搜寻开阳宗弟子的下落。 江粼月变回人形稳稳落到地上，这下只需等待妖兽们返回带来结果即可。 “小师妹，你真是……刚才吓我一跳。” 莫少煊双臂环抱着炙殃剑，目光带着些责备看着她。 方才那几只大型妖兽窜出来时着实吓了他一跳，并不是担心打不过，而是担心怕它们对小师妹下手时自己没能及时赶上。 “诶嘿嘿……放心吧四师兄，我自有分寸。” 话是这么说，江粼月还是有些心虚，别开了目光，正好瞥到一旁顾念希有些呆滞的表情。 “六师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顾念希连忙摆手，她只是…… 她只是被方才江粼月的真形震撼到了。 那是何其的圣洁无瑕啊，这般的白龙怎会是那祸世邪龙呢？ 有一瞬她甚至觉得江粼月这般存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这污浊的尘世配不上白龙降临于此，垂怜世间。 正在她出神时，江粼月的尾巴尖突然摇摆到她的手上，冰冰凉凉的，沁人心神。 江粼月有些害羞地开口：“尾巴，给六师姐摸摸……” 她记得上次给宣璐摸了一下，让宣璐开心了很久。 应该对顾念希也管用吧？ 毕竟顾念希这会儿也不过十三岁，再怎么表现得成熟冷静，内心里依旧是个对世界保持着好奇与敬畏的孩子。 顾念希迟疑了一会儿，“真的可以摸吗？小师妹不会感到痛吗？” “不会哦，尾巴很结实的，六师姐随便摸。” 顾念希小心地摸着尾尖的龙鬃，龙鬃从她指缝间溜走，异常柔顺。 手渐渐滑到那一片片含着斑斓色彩的白色龙鳞上。 “好神奇……” “好漂亮……” 顾念希赞叹连连，江粼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旁的莫少煊看着两人的亲密，嫉妒得牙痒痒。 他都还没摸过小师妹的尾巴呢！ 呃，不过想象一下自己摸小师妹尾巴的画面，好像，有点变态…… —— 远处，一边前进一边击杀路上出现的魔族的开阳宗弟子们总觉得周围好像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 咦～有点头皮发麻～ “大、大师兄，”一弟子对着队伍前头金丹中期的十七岁少年说道：“我怎么感觉咱们被、被什么脏东西给盯上了……” 被称为大师兄的少年叫叶流鸿，他将最后一只魔族斩杀，擦净了剑上沾染的污浊血渍，神识向四周扩散，确认并无其他危险，冷静回答道： “只是一些筑基修为的妖兽，并无恶意，许是感到好奇吧。”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转身对着一众弟子喊道：“休憩一会儿后继续出发，不可在此处停歇过久。” “是！大师兄。” 妖兽们探清开阳宗弟子的后，争先恐后地跑回江粼月所在的地方。 每只妖兽都想做第一个带回消息的大功臣，于是更加拼命地跑，森林被它们扬起了一片片烟尘。 开阳宗弟子还是被它们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还以为是来了兽潮，又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轰轰轰————” 江粼月几人被妖兽们这浩荡的盛势看呆住了。 江粼月：…… 看来是她小看了龙焰在它们眼中的吸引力，竟如此拼命。 “好啦别急，都有的都有的。” 江粼月将龙焰分给了所有妖兽，这点消耗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接下来，江粼月几人在妖兽们的带领下走上了一条没什么魔族经过的路线。 本以为只要一直这么悠哉悠哉地走在开阳宗后方即可，一直到尘渊谷。 突然一只猴妖兴高采烈地带回来一张工整的地图，邀功般地挥舞着灵长的双臂。 江粼月接过地图翻了个面，看到了上面的开阳宗标志。 “？！” “你怎么直接把他们的地图抢过来了？！” ———— “……” 叶流鸿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左手，陷入了沉思。 这一路上妖兽们对他们的骚扰越来越频繁，甚至一只猴妖直接跳到他跟前，也不攻击他，而是径直抢走了他的地图。 “还好我还备了一张。” 说罢，他从腰间又掏出了一张地图。 还好当时多备了一份，不然这尘渊谷怕是去不了咯。 ------------ 第59章 银霜驰狼 “叽叽……？” 猴妖歪头看着江粼月，它不懂，不是要路线么？那直接抢地图好啦！ 难道它理解错了？ “呼——” 江粼月调整好面部表情，伸出手猴妖的脑袋，猴妖也非常配合地低下头。 “没事哦，谢谢你，这是给你的奖励。” “叽叽！” 猴妖一手捧着龙焰，一手与江粼月挥手道别。 江粼月拿着地图，过了一遍路线。 这片林子有许多魔族，为了不耽误行程他们只能隐去气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莫少煊背着手悠哉地走过来，“咳咳……小师妹，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江粼月转头面向他，目光冷冷，“不——行——！” 比目光还冷的，是她拒绝的言语。 莫少煊捂住心口，故作受伤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 “小师妹，你拒绝我。呜呜，师兄好伤心啊，明明方才还泪眼汪汪地担心师兄……” 江粼月被他这一顿说得耳尖通红，嘟着嘴走向顾念希，牵着她的手。 “六师姐，我们走！” “诶？好，我们走。”顾念希也顺势牵紧她的手。 莫少煊双手抱头走在两人后边，看到了江粼月通红的耳尖，又犯贱道：“小师妹你耳朵好红啊，怎么回事呢？” 江粼月顿了一下，用力转过头，“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然后她拉着顾念希走得更快了，尾巴在身后用力地甩来甩去，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这下莫少煊真慌了，连忙追上去。 “我错了小师妹。” 江粼月不说话。 “我真的错了！” 江粼月还是不说话。 莫少煊内心在慌张的呐喊。 完了，自己成了全宗门第一个惹小师妹不开心的人，他已经能想象其他人嘲笑他的表情了。 “小师妹————！” 这一声绝望的嘶吼惊飞了林中的鸟儿。 —— “大师兄，好像有什么声音。” 叶流鸿随意瞥了远处一眼，又继续看着地图，“妖兽的叫声吧，不用管。步伐加快些。” “是，大师兄。” 叶流鸿攥紧了地图，免得又被什么妖兽给抢了。 突然，他感到有一丝强大的灵力正往这走来。 “有情况，快列阵！” 一声令下，开阳宗弟子迅速调整站位，将修为低的弟子围在中心。 叶流鸿捏着几张符纸，警惕地看着四周，再次转过头时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撑着红伞身着冰蓝服饰的女子。 是阿蓝。 她远远看到这一行人，便过来了。 “喂，你，最前面那个。”她微仰着头，看着叶流鸿。 被她点了名，叶流鸿连忙弯腰作揖道：“不知前辈，有何事？” “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着白色尾巴的半妖？” “白色尾巴……半妖？抱歉了前辈，在下没见过。” 阿蓝又想了一会儿，记得宗门里那些妖兽说江粼月去了，去了…… “尘渊谷，在哪儿？” 她平时溜达也只在宗门周边的区域，这尘渊谷她也没去过。 “尘渊谷？”叶流鸿一激灵，下意识举起攥着地图的左手，“正好我们也要去尘渊谷，前辈不如……” “地图我要了。”阿蓝将他的话打断，手指一勾地图瞬间来到了她的手里，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诶、前辈……” 叶流鸿再次看着空落落的左手，有些茫然。 这次他可没多的了，不过他方才已经把大致路线记在脑中。 这尘渊谷，他今天偏偏非去不可了。 —— “呼——”凛冽的风儿从前方吹来。 江粼月看着前方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的寒冰，“六师姐，再往前就是极寒的尘渊谷了，注意用灵力护体。” “好。”顾念希应下，随即一层淡淡的灵力裹在身体的表面，预防寒意的入侵。 她是极品冰灵根，这外围的寒冷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既然小师妹提醒了，那便照做吧。 “小师妹，那我呢？那我呢？”莫少煊将身子凑过来。 江粼月依旧没有理他。 并不是还在生气，而是…… “嗷呜～” 随着一声嘹亮的狼嚎声，冰雪中亮起一双双冰蓝色的眼睛，正凶狠地看着他们。 是生活在尘渊谷外围的妖兽——银霜驰狼，是一种群体性活动的妖兽。 虽然新手村的妖兽修为大多为筑基中期，但银霜驰狼数量庞大，最少的种群也有三四百只，且它们在冰原中能完全隐匿身形，以他们三人要将银霜驰狼全部击杀也全是个体力战。 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打败它们的头领，击杀它们的士气。 “四师兄，等会儿我把它们的头领逼出来，四师兄看准时机将它一击毙命。” “好，就放心交给师兄吧。” 莫少煊握紧了炙殃剑，盯着前方。 江粼月放出部分威压蔓延过去，在狼王的眼中这是一种挑衅的行为。 不出几秒，一只身形巨大、堪比金丹初期的银霜驰狼从狼群中出来，龇着牙目露凶光地看着江粼月这个挑衅者。 江粼月指尖一点，龙焰喷射而出正好打在狼王的额头，将它额头的毛发烧焦了一片，缕缕黑烟高高冒起。 她这一举动让狼群看呆眼，还是第一次见王被这般挑衅，而且对方还是个小豆丁。 狼王利爪狠狠嵌入地面，压低身形后腿蓄力，随后猛地一跃冲向江粼月。 江粼月看着它逼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因为她知道莫少煊一定能将它击杀。 “嗡——”一声剑鸣，炙殃剑出鞘，迅速横切过狼王的身体，而后又回到莫少煊腰间的剑鞘中，剑身上甚至没有沾染一滴血。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快到狼王还留有意识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切割成两部分，一前一后掉落下来，将这一片冰原染成了血红色。 狼王被击杀，群狼也只是愣了一小会儿，随即疯狂地上前啃噬狼王温热的身躯。 在这场啃噬旧狼王血肉的“斗争”中，谁战到了最后，谁就是新的狼王。 “我们走吧，在新狼王诞生前，它们都不会来妨碍我们了。” ------------ 第60章 小师妹你简直是师兄的福星 狼王的身躯迅速被群狼撕碎，血沫横飞，甚是惨烈。 血肉撕扯和吞咽的黏糊声一阵阵传入江粼月的耳中，让她感到有些恶心，微微皱眉。 顾念希担忧地看着她，捏紧了她的手，“小师妹，没事吧？” 江粼月摇摇头，“没事，会习惯的。” 见多了这种场面自然就会习惯了。 莫少煊撇撇嘴，炙殃剑出鞘迅速飞向狼群最密集的地方往下一插，暗红剑气荡开了一百有余只银霜驰狼，哀嚎声此起彼伏。 看来这一剑他使出了相当多的灵力。 这下狼群一时半会儿可就顾不上蚕食狼王的躯体了，也就没了那令江粼月感到恶心的血肉声。 江粼月抬头，看到莫少煊假装不在意四处张望的模样，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莫少煊低头一笑，眉眼弯弯，脸上尽显属于少年郎的得意张扬。 “这是小师妹对我的感谢吗？” “四师兄方才用了那么多灵力，等会儿会扛不住的。” “什么扛不住？” 很快，他就知道了。 越是往深处走，迎面的风雪越是猛烈，凛冽的寒意似是能把灵力也冻住。 “呼……好冷啊……感觉骨头都要冻僵了……” 莫少煊用灵力裹住身体表面，依旧抵挡不了寒意的侵蚀，冻得直哆嗦。 顾念希倒是比他轻松许多，许是极品冰灵根的原因，让她能够慢慢适应这极端的寒冷。 江粼月捏紧两人的手，熊熊燃烧的龙焰顺着她的手心分别攀上两人的手臂，直到包裹住全身。 瞬间，寒意尽数被驱散，只剩下龙焰那微弱的温度在身体上游走，疏通着被冻僵的血液和四肢。 莫少煊看着身上燃烧的白色龙焰，满眼震惊，“哇……这……太厉害了吧！” 顾念希也开口道：“这火焰中似是带有净化的力量，感觉身体里的杂质在慢慢被它烧净。” 闻言莫少煊沉下心感受了一番，随后激动地双手握住江粼月的小手，“小师妹你简直是师兄的福星啊！师兄爱死你了！” “？”江粼月不懂。 莫少煊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拂上了炙殃剑的剑柄。 “该怎么说小师妹才会明白呢……每次使用炙殃剑，我都或多或少会受到它的影响。长此以往，我怕是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江粼月知道他的意思。 长此以往，他会被炙殃剑吞噬心神，成为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 “那四师兄为什么还要一直用炙殃剑呢？”江粼月没有直接问。 莫少煊苦笑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因为它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没办法，也没有资格抛下它。” “况且，他们不是有意想要伤害我的。” 他们？江粼月捕捉到了关键词。 “他们”指的是什么？炙殃剑内的剑灵么？可是原著中也没提到过炙殃剑有剑灵。 “那……”江粼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思考了一会儿。 “那四师兄你会难受么？比如刚才那一剑，会让四师兄感到身体不舒服么？” “嗯？” 莫少煊看着江粼月真挚担忧着他的眼神，明显一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他还以为小师妹会害怕地问自己炙殃剑是不是魔剑之类的，继而与自己疏远。 江粼月见他发愣，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唤了一声。 “四师兄？” 莫少煊弯腰，脸凑到她跟前。 “放心吧，师兄还没那么容易被它完全影响呢，况且现在还有小师妹在。小师妹经常用龙焰烧我就好了。” “哦。”江粼月木木地应了一声，想也不想的加大了莫少煊身上的龙焰，导致莫少煊看起来像是火人似的。 “诶、不是……我说的不是现在，小师妹你省着点灵力。” 江粼月指了指储物戒，“这点消耗没事的，五师姐给了我很多灵石。” 莫少煊：？ “我怎么没有？” 随后他看向一旁的顾念希，“六师妹你有吗？” 顾念希吞吞吐吐道：“有……有，五师姐也给了我很多。” “……” 莫少煊不说话了，环抱着双臂顶着一身肆意燃烧的龙焰走在两人前边，背影有些落寞。 啊……又是被五师妹孤立的一天。 伤心了。 —— “阿——嚏————！”正在炼器的宣璐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微红的鼻头。 “谁在说我坏话？” 她伸手摸一旁的炼器材料箱，却抓了个空。 “呀，蓝晶砂用完了，又得下山去买了。” 这段时间炼器次数太多，材料的消耗也大大加快。 干脆这次直接买空街上的所有蓝晶砂好了。 宣璐起身抖掉身上积攒的炉灰，简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下了山。 随后，山下集市又多了个“一小姑娘出手阔绰买断了整条街所有店铺的蓝晶砂”的传奇。 “客官，都给您包好了！” “行，谢谢了。” 宣璐将一大袋蓝晶砂收进储物戒中，递给掌柜一袋上品灵石。 掌柜接过后打开一瞧，脸上笑开了花，今天算是让他碰上大老板了。 “客官慢走啊！” 宣璐出了店望着这一条长长的街道，估摸着所有蓝晶砂都被自己买完了，正准备回宗门，突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是、是宣璐吗？” 是她阿娘景氏的声音，曾经她最渴望听到的声音，但现在只会让她感到厌恶与虚伪。 宣璐面色一冷，并不想回头，只是淡淡反问道：“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没等景氏回答，她便要召出飞舟离开。 景氏连忙快步拉住她的衣袖。 宣璐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疯狂甩开她的手。 “把你的手放开，我感到恶心。” “宣璐，你听为娘把话说完好不好？你……” “现在知道我是你女儿了？早些时候干嘛去了？我不想听你说话！每次你们都编各种谎话来接近我，我已经受够了！” 景氏依旧不依不饶地抓住她的衣袖，“你爹……你爹他快不行了……” 宣璐怀疑地看着她，并没有完全信任她的话，“这又是你们的诡计，对不对？” 景氏急得涌出了两行泪，“宣璐啊，你就回家看你爹最后一眼，好不好？算娘求你？” 宣璐本不为所动，奈何景氏这番动静引得周围的人投来怪异的目光。 避免成为这些人口中的“不孝女”，宣璐只好先答应，“我就去看他最后一眼，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大不了情况不对跑了就是。 “好、好……” 宣璐跟着景氏绕过几条街来到了门口，有些恍惚。 这还是第一次在白天正视这堵大门，原来这大门如此的破旧又矮小吗？ 不，或许是上面斑驳的痕迹都被夜色掩盖了吧；或许是那一次次淋着雨蹲在地上期待着大门敞开的自己太过幼小了吧。 进了门后她的心里并没有任何波澜，小心地放出神识探查着周围，并没有灵力的波动。 房间里很暗，有些看不清。 “他人呢？” 景氏关上了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在里面呢，你快进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你们最好不是在骗我。” 宣璐捏紧储物戒，一步步缓慢走向卧房。若是真有什么危险，那便拿出几件法器砸出去。 当然，这只是针对修为等于小于自己的对手。 就在她踏入卧房的一瞬，一道强横的灵力向她划去，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灵力打在她身上，将她击飞撞在墙上，跪倒在地。 随后，有什么东西从她怀里一点点掉落出来。 是江粼月给她的木偶，替她抵挡了方才的一击，但随之自身也损坏成了渣屑，力量尽失。 宣璐尽最大努力让意识清醒，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身子站起来。 怎么会？明明她什么都没探查到……莫非对方实力远高于自己？ “呵呵……”一道苍老形同雨后污浊朽木的声音从卧房传来，“居然挡住了老夫的致命一击？让老夫来瞧瞧是什么玩意儿。” 木偶渣屑缓慢飘进卧房，随后传来了鼻息嗅探的声音。 “哦？居然有龙的气息？” ------------ 璐——蒙埃的宝玉（宣璐个人故事 “怎么又是个女孩儿？” 产房外胡渣邋遢的男子看了眼下人怀中抱着的刚出生的婴儿，嫌弃得不想再看第二眼，对着下人摆摆手。 “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吧，喂狗都行。” “这……”下人面色犹豫，有些不忍，但又不敢顶撞他。 见她还没走，男子高举着手吓唬她，“还不快照做！” “是是是！”下人连忙抱着婴儿离开。 这已经是她家夫人产下的第三个女婴了，前边两个女婴也在老爷也就是男子的要求下，带到外边丢弃。 要问为什么不偷偷藏起来？ 因为上一个这么做的坟头草已经两米深了。 她们实在不敢啊。 下人望了眼日渐破败的李府，摇了摇头。 还是早日离开这李府吧。 下人来到一个阴暗的小巷，扯了一张旁边的破布垫着最下边，将女婴放在了上面。 那女婴也不哭闹，用她那初生的澄澈眼睛看着下人。 下人心尖一阵发酸，用身上仅剩的钱两买了些馍馍放在襁褓中，随后狠心离开。 女婴望着灰蒙蒙的天，摇晃着身子。 这时，小巷深处的一堆破布动了动。原来是一个流浪老汉蜷着身子窝在那里。 他闻到了馍馍的味道，慌张地手脚并用爬向女婴，抢走了馍馍，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 随后又回到了最深处，蜷着身子。 不同的是，他一直看着那女婴清澈明亮的眸子，而女婴也看着她。 像是一张带着虔诚意味的洁白的审判书，无声地审判着他方才的罪行。 “……” 流浪汉心底的怜悯被一点点拨开，他最终还是没沉住气，起身将女婴抱起，带着她一起回到了小巷深处。 “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竟让我感到有一丝的羞耻。” 他想起方才走掉的那个下人，“你现在跟我一样是个流浪汉了。” 女婴仍旧安静地看着他，因为她听不懂也说不出话，她所有的情感只能通过清澈的双目来传达。 后来，女婴在流浪汉的照料下，也算是磕磕绊绊的成长到了四五岁。 “喂，老头！” 女童浑身脏兮兮，头发更是杂乱得连鸡窝都不如，但是她的脸上洋溢着自由的气息。 她抓着一只僵硬的包子，回到了小巷深处，兴奋地叫醒了破布堆里正在熟睡的流浪汉。 “我抢到了一个包子，你快吃啊！” 流浪汉没有回答，缓缓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女孩弯腰扒拉着他，“你快起来，你快吃啊！不吃你会死的！” 正如她所说，流浪汉日子已经不长了。较之四年前，现在的他干瘦了许多，像是折叠在一起带着树皮的柴火。 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行动了。 “你快吃啊！吃！”女孩将包子塞到他的嘴边。 她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她只能大致理解，若是流浪汉死了，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拗不过她，流浪汉张嘴啃了一两口僵硬的包子。 流浪汉睁开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愈发充满生机的活力的女孩，恍惚间又回到了四年前。 “四年了……四年了啊……” 他俩一块在这阴暗的小巷生活了四年。 “你想有一个名字吗？” “名字？”女孩歪着头。 “那是属于你自己，谁也无法抢走的东西。” “好！我要名字！名字在哪儿呢？” 流浪汉看着她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璐，你的名字叫宣璐。” 璐，是美玉的意思。 女孩就像是一块蒙了尘埃的玉，被人遗弃在破烂堆里，却点亮了流浪汉枯燥阴暗的日子。 在他的心里，这块玉便是美玉，是宝玉。 总有一天，这块玉会散发出应有的光彩。 “宣璐？宣璐！我的名字叫宣璐！” 虽然她不识字，但依旧不妨碍她开心。 宣璐蹲下身冲着昏昏欲睡的流浪汉笑着，“嘻嘻我再去给你抢几个包子，你等我！” 宣璐光洁的脚底在湿润的石板上发出快有节奏的哒嗒声，就像是钟声，随着流浪汉的生命一起，滴答滴答的流逝。 宣璐胡乱地在街上寻找着食物，路过一个破烂的府邸，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敞开的大门。 她记得流浪汉说过，这里是她的家，是她降生的地方。 她也曾好奇地在这里徘徊过几次，可都被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给赶走了。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出一阵动静，几个带着行李的下人怒气冲天的迈出大门，嘴里似是在谩骂着什么。 “家？”这个陌生的词从她的口中脱出，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只知道那些同龄人总是嘲笑她是个没有家的可怜虫。 “家，很重要么？” 于是，在求知的欲望下，她第一次偷偷溜进了这所大门。 不过很快，她就被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发现，被打了一顿，丢在了外边。 等她从昏迷中醒来已不知是何时，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了小巷，在距离流浪汉不到一丈的地方坐下，靠着冰冷的墙面。 “对不起老头，我没有找到包子。” 流浪汉没有回答，静静地躺着。 “老头，你怎么又睡着了？” “老头，我去了你说的那个家，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很凶的男人，我不喜欢那里。” “老头，你怎地睡的这般死？平时你已经跳起来打我了。” 宣璐站起身，前去扒拉流浪汉。 触碰到他身子的一刻，寒意从指尖传来。 好冷，比方才靠着的墙还冷。 流浪汉已经死了，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宣璐扯出来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宣璐”两个大字。 可惜她并不认识，只觉得这张纸很重要。 听别人说，人死了就要葬在土里。 于是四岁的宣璐拖着流浪汉的尸体，在行人异样的目光下穿过了一条又一条漫长的街道，来到了最近的山头。 她用双手挖了很久，才挖出了一个刚好容纳流浪汉干瘪的身体的坑。 湿润的泥土上是宣璐用力按压留下的手印，泥土下是再也不会醒来的流浪汉。 “再见了，老头。” 宣璐对着简易的坟包磕了三个响头。 “我会来看你的，老头。不要害怕寂寞。” “我会来帮你把杂草通通扯掉，让你这儿干干净净的。” “我会给你找香香的包子。” 可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这里却是空空的。 不知是被雨水冲垮，还是被野兽啃噬。 四岁的宣璐，再次失去了心灵的寄托。 她每天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像只失了心神的孤魂野鬼。 时而与其他流浪的人为了一点剩饭打起来，时而蹲在角落偷偷看着流浪汉曾给她说的那个“家”。 家，到底是什么？ 到了七岁那年，她才知道了答案。 她照往常一样翻着街上的垃圾，看看有没有能拿去卖钱的玩意儿。 这不，让她掏出来一块拳头大的颜色鲜艳的晶体。 “这是……这是……” 她正要伸手去拿，却有一只纤长的手比她更快触摸到晶体。 “我去，谁啊？” 她一把抓住这只手，扭头一看，是个模样俊美的青衣男子。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抢我的东西！” 江引尘被她吓了一大跳，“小家伙，这东西你把握不住的，让给我好不好？” “不好！” 宣璐顺着他的手攀了上去，挂在手臂上，嘴巴一张重重咬了下去。 “哇你这小孩儿！” 江引尘伸手要将她扯下去，怎料宣璐突然扯着嗓子大喊：“吃小孩儿啦！吃小孩儿啦！” “什么吃小孩？” “去看看。” 有人闻声前来，江引尘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瞬身原地消失，回到了宗门。 然而与他一同回到天玄宗的，还有挂在他肩上已昏迷的宣璐。 “……” 江引尘一把将她提起。 “嘶，真是好手劲啊，这都没掉下去。” “师尊，你在做什么？” 迎面走来一个七八岁的少年，看着江引尘提着宣璐，问道：“师尊你……又拐卖小孩儿了？” “咳咳……少煊，这个交给你了。” 江引尘将昏迷的宣璐交给了一脸懵逼的莫少煊，然后匆匆离去。 莫少煊：…… 好莫名其妙的师尊。 两天后宣璐才醒来，在天玄宗到处大喊大叫着要让江引尘还她东西。 最后在江引尘的忽悠下，她成功的…… 成了天玄宗第五个弟子。 或许是对当年江引尘抢她晶石的事记恨在心，宣璐没少搜刮江引尘的宝贝。 靠着对这些宝贝的好奇心，在一次次拆卸中，她毫不意外的成为一名炼器师。 慢慢的，她的炼器天赋显现，靠着拍卖自己炼制出的法器，赚得盆满钵满。 可惜，这个福，她没法与流浪汉一起分享了。 “老头，我现在很好，不会挨饿，每天都能吃的很饱，也不会受冻。” “你曾经与我说的家人，他们也偶尔会来找我，吵着要认我回去。不过我已经分得清什么是家了，他们不是我的家人，那个破烂的府邸也不是我的家，我不会回去的。” 宣璐抱着一堆淘来的材料，心满意足地回到宝璐峰的住所。 “这里，才是我的家。” “老头你可要记住了，要来这里看看我哟。” 宝璐峰的上空，有一道谁也看不见的干瘦的鬼魂飘荡着。在他的旁边，还有一抹更加凝实的黑魂。 “现在好了没？”黑魂问道。 流浪汉欣慰地点了点头，“走吧，我心愿已了。” 说罢，两抹魂于空中消失。 没人知道他们来过，也没人知道他们走了。 但流浪汉能看到那枚宝玉散发出她应有的光彩，他便满足了。 ------------ 第61章 鸟不理诱饵——启示之书 越过了一片狂暴的风雪，江粼月三人终于来到了尘渊谷最深处。 这里相对于外围安静许多，没有席卷的风雪，只有拔地而起的巨大冰晶，以及一些散落在周围的各种形状的冰块。 莫少煊好奇地推了一下离他最近的冰块，咔哒一声，那冰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凑近了一看，还能看到躯体的横截面。 这些都是被冰封起来的人类以及妖兽。 莫少煊紧紧地抱住自己，跳到江粼月身旁。 “咦～要是没有小师妹，我怕是也成为他们的一员了。” 江粼月带着两人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在冰柱后面，探出小脑袋，眼睛附上灵力看着远处的一抹冰蓝色的光亮。 那里是此地灵力汇聚的终点，也是血色冰莲所在之处。 “是……血色冰莲！”拥有极品冰灵根的顾念希立马就感应出了那是什么，吃惊道。 江粼月点点头。 莫少煊转头看向两人，“什么莲？” 怎么好像就他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一样？ 顾念希解释道：“血色冰莲是种蕴含着极其纯净的冰元素的灵草，只生长于修炼冰系术法的强大修士或者妖兽的尸骸上。不过眼下这一株……” 她停顿了一会儿，仔细感受着血色冰莲的气息，随即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放低了声音。 “眼下这一株怕是仙级……” “嗯，供这株冰莲生长的是一位陨落仙子的仙身，也正是因为仙身溢散出的强大仙力才致使尘渊谷变成了‘幽寒谷’。” “仙子……” 顾念希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冰莲。 莫少煊凑了过来，“哇小师妹，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从书上得知的。” 确实是书上，不过是从写着你们的故事的书上。 “那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把它摘了？” 莫少煊双手拂上炙殃剑，有些跃跃欲试。 江粼月连忙将他按下来，“四师兄，别急！这株冰莲有妖兽镇守，我们与它都在暗处，谁先行动谁就输了。” “妖兽？什么妖兽？让师兄一剑斩了它！” “金丹中期修为的千雷疾鸟。” “哦，打扰了。” 莫少煊默默退至原位，安分了许多。 并不是他认怂，只是这千雷疾鸟乃是修仙界公认的最不想碰上的同阶妖兽之一。 成年体的千雷疾鸟虽只有三个成人那么大，在妖兽中算是比较小的个体，但是它速度极快，极难捕捉到它的行迹。并且它的雷电攻击范围大，稍不注意围剿人群就会被它一锅端。 顾念希看着江粼月认真道：“若是小师妹想要血色冰莲的话，我和四师兄合力与那千雷疾鸟缠斗，小师妹便找机会去把它摘下来吧。” “六师姐稍安勿躁，我有办法。” 两人齐齐凑过来，“什么办法？” 江粼月扭头看向肩上悠哉的启示之书，“办法就是，它。” 突然被三人视线包围的启示之书猛地抬起头，胡乱挥舞着小胖手。 啊？发生什么事了？ 它刚才没听他们交谈的内容，怎么突然都看向它了？？ 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靠它？”莫少煊半信半疑地看着启示之书，实在看不出这蜥蜴有什么妙用。 难道…… “把它丢过去喂到千雷疾鸟的嘴里恶心它，从精神上击败千雷疾鸟？” 启示之书从江粼月的肩上一跃而起，胖脚重重地踹在莫少煊的脸上。 我去你的！ 骂谁长得恶心呢？！ 这是它第一次因为非龙族血脉者皆无法听到它的语言而气愤，不然它早就对着莫少煊骂了百八十万句龙族脏话了。 “哇四师兄！” 江粼月赶忙将启示之书从莫少煊脸上扯了下来，是的，扯。 那一脚伤害不大，倒是粘得挺牢。 两者分离后，莫少煊脸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脚印。 “噗……” 顾念希在一旁奋力地憋笑，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过身去尽情释放笑意。 “……” 莫少煊一手覆在脸上，一手用力地指着被江粼月提着后颈依旧对自己进行拳打脚踢动作的启示之书。 “你……算了，看在你是小师妹的契约兽上，我不跟你计较。” 可别让我逮到你落单了，不然非把你鳞片扒了不可。 江粼月一把掐住启示之书的脖子，终于让它老实了下来。 “对不起啊四师兄，我去一旁好好管教它！” 说罢，她提溜着启示之书去了一旁，解开了对它的语言禁制，启示之书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祖宗他骂我丑！] [他骂我丑！] [祖宗你放开我，我要和这毛小子大招三百回合！] [我要撕了他的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们后方的莫少煊与顾念希只听到启示之书一阵叽里呱啦的怪叫声，不免得心中感叹。 看来小师妹骂得很凶。 江粼月：…… 要不还是让它继续闭麦吧。 “好了别吵了。” 契约立即生效，启示之书立马被禁音。 “启示之书，是时候发挥你的作用了。事成给你两滴血，但是鉴于你踢我四师兄，扣了一滴。” 启示之书：您扣呗，谁扣得过您啊，我滴祖宗。 [得嘞，祖宗您说。] “你去把千雷疾鸟勾引出来。” [好嘞……不是，等等，祖宗您说啥？] “我在你背上抹一滴血，你去到冰莲那里将千雷疾鸟勾引出来。” [……]启示之书不言。 “有什么危险我会直接把你召回识海。” [行，说好啦，祖宗您可别出卖我。] 江粼月将计划与莫少煊两人复述一遍后便划开指腹，将血抹在启示之书背上。 不过…… 她看了眼启示之书的小短腿，爬过去怕是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吧…… 要不把它扔过去？ 这么想着，江粼月把启示之书高高举起，对准了远处的冰莲。 [诶诶！祖宗您要干嘛？！] 莫少煊一把抓住了江粼月的手，阻止了她这一举动。 启示之书瞬间对他刮目相看，[算这小子识相，姑且原谅他方才的无礼之举。] 莫少煊低下头，低声坏笑地看着启示之书，“小师妹，这种活儿让师兄来，师兄手劲儿大，扔的远。” 启示之书：？ [我＊＊（此处省略一万字龙族脏话）＊＊！] 江粼月听话地将启示之书交给他，“那就麻烦四师兄啦。” “小师妹哪里话，这是师兄应该做的。” 莫少煊捏着启示之书，抡了好几圈胳膊，随后用力地朝着远处的冰莲砸去。 是的，砸…… 毫不夸张地说，此刻在空中高速自由旋转的启示之书已经快进化成一颗小行星，正在以一种落地就会变成肉酱的速度砸向冰莲。 莫少煊这一扔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祖宗救我！] 江粼月对此并未做出行动，因为，千雷疾鸟会出手。 许是察觉到有东西接近冰莲，又或许是被龙血吸引，千雷疾鸟自高空中俯冲而下，迅速用爪子抓住了还未落地的启示之书。 [得……得救了……] 千雷疾鸟将它按在地上，凑近闻了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至一旁。 什么玩意儿？ 味道挺香的，可惜长得太丑，完全吃不下啊。 于是千雷疾鸟停在了血色冰莲一旁歇息，目不转睛地盯着冰莲洗洗眼睛。 “阿这……”莫少煊欲言又止。 这是他第一次从一只鸟的脸上看到了极度嫌弃的表情。 ------------ 第62章 摘冰莲，取妖丹 “小师妹，这下怎么办？”莫少煊问。 江粼月看着躺在地上似是昏厥了的启示之书，无奈地嘟嘴，她实在没想到启示之书诱惑力这么的……差，连抹上少许龙血都不管用。 “嗯……让我想一下……” 原著中这只千雷疾鸟是在开阳宗众弟子的辅助下，由叶流鸿与顾念希合力攻破弱点而击杀。 弱点…… 江粼月瞥见千雷疾鸟胸口处被羽毛覆盖，随着它的呼吸一起一伏的白色光点。 那便是它的弱点。 江粼月把两人叫来，“等会儿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想办法拖住它，四师兄和六师姐看准时机刺穿它胸口处发光的部位。” “不行！”顾念希担忧道：“万一小师妹被它伤到怎么办？还是让我去吧。” 江粼月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尾巴，“没事的六师姐，你忘记啦，我可是龙。况且……” 她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大把符纸分给了两人，自己也留了一些。 莫少煊拿在手里一一清点，“加速符、力量符、爆炸符、匿气符、防御符……哇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学会画这些符的？！” “嘿嘿……”江粼月害羞地用手勾勾嘴角。 与季言禾学习剑术时学了一些，在小傀那里又学了一些，也算是学会了七七八八。 “奥对了！” 江粼月又掏出宣璐给她的甲盾，交给了顾念希。 “六师姐你拿着这个，就不用怕千雷疾鸟的攻击了。” “那小师妹呢？” 江粼月晃了晃手上一沓符纸，“待我用上这些符纸再加上化真形，能与那千雷疾鸟碰一碰。” 见她这么说，顾念希也只好应下，“那好，小师妹你注意些，不要逞强。” 江粼月点点头，动用契约之力瞬间与眩晕的启示之书交换位置，成功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千雷疾鸟。 随即，她将符纸尽数牢牢贴在尾巴上，金色眸光一闪化出真形，并散发出气息。 千雷疾鸟猛地起身，顺着气息转过身去。 “龙？” 它看到江粼月头上刚冒头的龙角，“原来还是只幼崽啊……既然你送到我跟前，那我可得好好享用你了！” 千雷疾鸟展开羽翼飞向空中俯冲而下，江粼月瞬间释放龙族威压，使它瞬间呆滞。 一番增幅下来，江粼月实力勉强达到金丹初期，与千雷疾鸟还是有些差距，只能让它短暂地呆滞几秒钟。 不过这几秒的时间，对于莫少煊两人来说，足够了。 莫少煊高高跃向空中，手握两把炙殃剑呈十字交叉，使出“燎原十字斩”重重砍向千雷疾鸟，却被其羽毛上游离的雷电弹开。 “哟？有点意思。” 莫少煊手腕一转剑意全开，暗红的剑气自剑身向四周荡开震断了些许冰柱，冰柱掉落和撞击所发出的哗啦声不绝于耳。 凶煞之气再次攀上莫少煊地脸庞，他速度与力量都大幅增强，不断地挥砍千雷疾鸟。 “啧……” 千雷疾鸟从呆滞状态中脱离，眸光一闪，周身爆发强烈的电流将莫少煊震开飞出去老远。 它余光瞥见底下正极速接近冰莲的顾念希，双翅一挥，数片羽毛带着雷电之力如同雨滴向下散射去。 顾念希迅速抬起甲盾抵挡着攻击向后撤去，不料身后的冰面上已插满羽毛布满了闪烁的雷电，一前一后，将她夹击。 “呼————” 熊熊龙焰自顾念希侧方燃烧而来，覆盖在她周围的雷电上，两股力量相抵产生刺耳的噼啪声。 江粼月加大灵力输出，龙焰压倒性地吞噬掉千雷疾鸟的雷电。 “哦？” 千雷疾鸟的注意力被江粼月尽数吸引，它双爪朝前，抓了过去。 江粼月摆动身躯，一个神龙摆尾扇了过去，成功将千雷疾鸟击退，但尾部也传来一阵酥麻感。 她看着尾部不停闪烁却无法撬动鳞片分毫的雷光，产生了一个想法。 既然千雷疾鸟的雷电无法穿透鳞片对她造成伤害，那么…… “四师兄！六师姐！” “在！” 莫少煊从碎冰堆里冲出，在加速符的作用下迅速逼近千雷疾鸟。 千雷疾鸟扇动翅膀散射出数片羽毛，却被龙尾尽数挡下。 “留着你真是坏事。” 待它又要转身攻向江粼月时，六把沧阙剑携带着猛烈的风雪向它袭来。 两面受击，它便要向上空飞去。 突然冰面上爆发一阵强烈的光芒将它笼罩，低头一看，原是冰面浮现出一张巨大的禁锢阵法，将它上下两面一同堵住。 它面色一惊，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难道是那只丑蜥蜴？ 它猜对了一半，是江粼月在启示之书上绘制好了禁锢阵法，在启示之书接触到地面那一刻，这法阵便转移到了冰面上。只是这阵法完全启动需要耗费些时间。 不过，现在刚好。 一上一下两张法阵内的图案各自顺逆时针转动，数条铁链从中从中钻出，牢牢捆住千雷疾鸟让它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少煊两人的攻击一步步逼近。 江粼月由衷地赞叹道：“小傀教的阵法真好使。” 千叙峰内，正在通过小小傀看着江粼月战斗的小傀动作一僵。 被小粼月夸了，好开心。 “轰————！” 两股攻击一齐撞击千雷疾鸟，扬起一阵浓烈的黑烟。 江粼月身形一动，迅速冲了进去。 随即，一条白龙紧紧缠着羽毛凌乱的千雷疾鸟重重摔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千雷疾鸟还在挣扎着，刺眼的紫色雷光从它身体上爆射开来，又缠上江粼月的身体。 很可惜，它未能击穿江粼月的鳞甲。 江粼月只是感到一阵酥麻。 “你……” 千雷疾鸟似是想要说什么，江粼月直接张嘴咬上它的脖子，龙焰自嘴中喷射而出，迅速蔓延了千雷疾鸟整个身子。 千雷疾鸟在龙焰的灼烧下痛苦地抽搐着。 莫少煊落到地上，揉搓着鼻子。 有股烤肉味儿是怎么回事…… “四师兄，动手吧。” 莫少煊举起炙殃剑对准千雷疾鸟胸口的发光处，重重地刺了下去。 一声悲鸣响彻尘渊谷。 “大师兄，果然是有什么声音对吧？！” 好不容易才来到尘渊谷外围的开阳宗弟子兴奋地问着叶流鸿。 “这次准是妖兽的声音。”叶流鸿往后挥手，“大家打起精神来，时刻注意周边的动静，千万别掉队，即刻进入尘渊谷！” “是！” 千雷疾鸟咽了气，身上的雷光也停止闪烁，与它一同死去。 江粼月变回人形还未站稳，只觉得浑身酥麻，差点摔了下去。 幸好顾念希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小师妹，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 “应该是刚才被电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嘿嘿……” “你呀，真的是，吓我一跳……”顾念希伸出手刮了一下江粼月的鼻头，带着些指责的意味。 “六师姐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就是腿有点被电麻了……” 莫少煊取出千雷疾鸟的妖丹，来到两人跟前。 “小师妹，给。” “谢谢四师兄。” 江粼月将其收好，看向血色冰莲。 “六师姐你快去将这冰莲摘了吧。” “哦好，”顾念希将她交给莫少煊抱着，随即去往冰面的最中心，轻松摘下血色冰莲。 “小师妹，我将它摘下来了。”她将冰莲递到江粼月跟前。 江粼月笑着摇头，“这个是给六师姐的哟。” “诶？给我的？”顾念希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啊，这株仙级血色冰莲正好拿给六师姐提升修为。” “可……这……” 莫少煊连忙接话，“好啦六师妹你就收下吧，不然等会儿小师妹该急了。” 江粼月：？ 话不是这么讲的啊喂！ “谢谢……”顾念希将冰莲收入储物袋中。 瞬间，整个尘渊谷的冰雪从三人脚底这片区域，由内至外快速融化。 没了风雪阻碍视线，又能乘坐飞舟了。 江粼月召出飞舟，“我们现在回宗门吧。” “咳咳……”莫少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小师妹，你方才灵力消耗过度，不如这飞舟就让师兄来……” 江粼月将他打断，“这飞舟便交给六师姐操控吧。” 顾念希重重点头，“正有此意。” 莫少煊：哈哈，又没抢着带路的活儿。 三人乘着飞舟离开了尘渊谷，只是江粼月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 浑身酥酥麻麻的，先睡一觉吧。 —— “大、大师兄……这……” 开阳宗弟子看着融化了的冰雪露出原貌的尘渊谷，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大师兄，咱们还要深入尘渊谷吗？” “……” “大师兄？” “别吵，我在思考。” 叶流鸿心里苦，但说不出。 —— “嘶……这丑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阿蓝从地上捡起熟睡的启示之书，翻来覆去地看，从中感觉到一丝江粼月的灵力。 “这是小孩儿的契约兽？她喜好可真够……独特的。” 忽然，她面色一冷，转过身去。 地面不知何时窜出十多个黑影。 “魔族？” 为首的魔族声色平淡地开口：“把你手上那个……呃……蜥蜴，交出来。” 阿蓝挑眉，仰着头蔑视道：“我若不呢？” ------------ 第63章 状况连连 宣璐双手杵地支撑着摇晃的身子，在她模糊的视线中，一道身影从昏暗的卧房慢慢走出，每一步都带着强者的威压。 从这威压上看，约莫是个元婴修士，只不过气息有些不稳。 宣璐看着那张熟悉的胡子拉碴的脸，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是她的生父，那个无数次将徘徊在家门口的她赶走、却又在她成为修士后对她死皮赖脸的生父。 只是，此刻他的神态和气息不似往常那般，反而看起来像是个完全陌生的人，更何况他明明是个凡人才对，何来的修为？ 景氏噗通一声跪在男子的脚边，颤抖着声音哀求：“半、半仙！我将她带来了，您能、您能把夫君还给我吗？” 半仙瞥了她一眼，表情不屑，“当初可是你们求着老夫，要老夫给你们卜算出女儿的下落。如今老夫只是来取你们前前后后算了十余次的一点代价而已。” 他看了一眼愈发灰青的胳膊，“等老夫夺舍这小妮子的身体后，自然会将你夫君的身体还给你。” “谢谢、谢谢半仙！” “不过嘛……”半仙两指紧贴眉心，像是在探查着什么。 “不过你夫君恐怕撑不到那时候咯。” “怎么会……不可能……” 景氏瞬间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宣璐从两人的对话中大致猜测出了一些实情。 景氏他们能认出她是他们的女儿，定是由这个半仙卜算出，于是他们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想要从她这里索取些利益。 而这一次，这半仙不知什么原因夺舍了她生父的身体，如今看来这具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他的灵魂了。于是，他便让景氏将她骗来。 半仙捏着木偶的渣屑，凑到鼻子跟前深深嗅着江粼月的龙族气息。 “小妮子，快跟老夫说说，那条龙，在哪里？” 宣璐的左手偷偷覆上右手上的储物戒，目露凶光，丝毫不畏惧他。 “就是死也不告诉你！” 哐啷一声，一堆奇形怪状的法器通通被她掏出来砸向半仙，炸出一阵浓烟。 宣璐踉跄地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推开门，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 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 她掏出一柄利刃，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屏障上。 但两者实力悬殊太大，她再怎么用力，也只是在屏障上惊起一圈圈的波澜。 这阵法将房屋内外隔绝，外面的行人是听不见这里的动静的。 “想逃？” 半仙驱散了浓烟，朝着宣璐的方向伸手，再重重向下挥舞。 宣璐随着他的动作被灵力压倒在地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接近。 抱歉了小师妹， 我可能没法去迎接试炼归来的你了。 —— 江粼月从莫少煊怀里醒来时，飞舟已快行驶到宗门。 这一觉甚是舒适，她缓缓伸展着四肢和尾巴，隐隐感觉修为有突破的迹象。 “哟小师妹，睡醒啦。”莫少煊打开双臂。 江粼月应了一声，翻身从他怀中跳下。 她掏出传音石，想要将归来的消息告诉宣璐，可是等了好些时间都没联系上。 莫少煊看着她一直捣鼓着传音石，问：“小师妹你在干嘛啊？” “我想跟五师姐说一声我们归来的好消息，但是，”江粼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脸上浮现担忧的神情，“但是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我担心……” “许是炼器太投入了吧，到了宗门后小师妹直接去她住所，给她个惊喜。” “嗯。”江粼月点点头，心想许是自己想多了。 “话说回来，”莫少煊蹲下身子看着江粼月疑惑的眸子，“在尘渊谷的时候小师妹真的是又机智又勇敢，师兄都刮目相看了，不免在心中怀疑这还是那个怯生生的小龙崽吗？” “怎、怎么了？”江粼月心虚地低下头，尾尖不安地上下摇晃。 是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了吗？ 莫少煊伸手抚摸她的脑袋，“我的意思是，小师妹一步步成长起来是件好事，这样以后就可以带着小师妹一块儿出去大杀四方！” 江粼月：…… 哦，看来是她多虑了。 四师兄他真的很……单纯。 单纯得有些过头。 一盏茶的时间后，飞舟停在了宝璐峰上，江粼月立刻飞往宣璐的住所。 莫少煊拍了拍衣袖，环抱着脑袋，“嗯？总觉得今天的宝璐峰有点安静啊……平时这时候已经被五师妹的熔炉炸得乒乓响了。” “五师姐！” 江粼月用力地推开炼器室的房门，脸上的笑容在见到屋内空无一人时尽数消退。 “五师姐不在啊……” 她仔细感受着屋内的气息，宣璐的气息很微弱，似是离开有一阵了。 她退了出去，对上外边站着的莫少煊询问的眼神，摇摇头，“五师姐不在，貌似离开住所很久了。” “许是下山采购材料去了吧？” 虽然莫少煊这么说着，江粼月还是不放心，甚至有些越来越慌张。 她召开几只小妖兽，礼貌地询问宣璐的下落。 “叽叽叽？叽叽叽叽！” [住在这里的那个人类吗？好像嘟囔着什么东西用完了，便下了山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江粼月分了它们一团龙焰，转身与莫少煊两人说明情况。 “那我们先回去咯，有什么事小师妹直接传音石联系我们。” 回了涟月峰，江粼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修为应该可以窥探宣璐的过去，正好看一下她去了哪里啊，现在是否安全。 “启示之书。” “？” 反应了一会儿，江粼月才明白原来忘记把启示之书带走了，这会儿它估计还在尘渊谷睡着吧。 还好有契约在，她动动念头就能将它召回。 —— “若是我不交呢？” 阿蓝眼神冰冷，蔑视眼前的魔族。 “就凭你们，能把我怎样？” “不能怎样。”领头的魔族老实回答。 阿蓝：…… 这一届的魔族脾性已经低迷成这样了吗？ “我们只想要阁下手中的那只蜥蜴，并不想与阁下产生争斗。” “况且，阁下深受鬼面赤影蝎的蝎毒，怕是……” 阿蓝眼色一厉，“你怎会知道？” 她体内寒毒，正是因为中了鬼面赤影蝎的蝎毒致使体内灵力紊乱，两者相冲造成的结果。 明明除了江引尘与空青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才对。 “你是参与了那场大战的魔族？” “嘿呀，怎么会呢～”那魔族语气轻佻了起来，“那可是多么惨烈的斗争啊，像我等弱小的魔族可不会参和进去送死。” “我管你们有没有参与，你们今天必……” 阿蓝话未说完，捏在手里的启示之书突然消失。 “……” 场面一度尴尬。 “既然它已不在这里，那我们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期待与阁下的下次见面。” 说罢，魔族依次隐入地面，连同气息也一块儿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啧，都是些什么事儿……” 阿蓝双手叉腰，心中怒火难以发泄，抬手释放灵力推平一排冰柱，稍稍舒服了一点。 —— 召回了启示之书，江粼月掰开它的嘴巴，滴入一滴血，启示之书蹭的一下复活，开机速度打败了全修仙界百分之九十的馋鬼。 [祖宗，有什么事需要小的去做吗？] “我现在的实力，能窥探宣璐的过去吗？” [当然可以了！] ------------ 第64章 谁也不能把你夺走 “轰————！” 涟月峰忽地吓出一声巨响，原是江粼月化出真形破门而出，直直往宗门外飞去。 方才她通过启示之书窥探了宣璐凄惨的过去（详见宣璐个人故事），于是才这般毫不犹豫地冲出了屋子。 眼眶中不断有泪花闪过。 原来看起来一直都那么开朗的五师姐，竟有一段这么悲惨的过去。 她的内心远比那日与江粼月倾诉时还要悲伤。 “五师姐，你藏得太深了。” 而现在，宣璐正要被那邪修夺舍身躯，这便是让她成为将人族炼制于器中的原因吧。因为那副躯体里再也没有了天玄宗五弟子宣璐，取而代之的是一缕邪恶的灵魂。 “五师姐你别怕，我们马上来救你。” “谁也不能把你夺走。” 江粼月用传音石将宣璐的情况以猜测为由告知了莫少煊与顾念希，两人表示马上前往。 不过化出真形的江粼月的速度非常快，在两人刚出山头时，她已快来到宣璐所在的位置。 “小妮子，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灵力如同看不见的巨手，掐住宣璐的脖子将她提在半空中。 半仙朝她伸出手，抽取着她的灵魂。 宣璐顿时感到灵魂如同被切割般的痛苦，悬浮在半空中的双腿不停地挣扎、抽搐。 半仙很享受抽取别人灵魂的过程，松弛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轰————！” 设下了隔绝法阵的房屋被莫名地炸掉一半，夹杂着紫色雷光的浓雾将几人笼罩。 “什么东西？” 半仙挥手拂开身旁的浓雾，不料窜出一条白龙猛地一口咬住他，将他杵在地上飞了好几米远。 没了灵力的禁锢，宣璐噗通一声跌在地上，扶着欲裂的脑袋看着远处的江粼月。 “小、小师妹？快跑啊……” 半仙爆发灵力把江粼月击退。 江粼月来到宣璐的身边，用身躯将她围在身后。 宣璐瞥见江粼月渗血的右前爪，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雷光在跳动。 “小师妹，你的爪子……” 江粼月将右前爪稍微往后掩了一下，“小伤，不疼。” 那是她为了破开屋内的法阵，生生捏碎了千雷疾鸟的妖丹产生了爆炸，好在金丹中期的妖丹爆炸产生的威力足以媲美元婴，不然以她现在的实力可没法快速破这阵法。 相同的，她的鳞片也没能承受住这股力量，爪子被炸伤，正极力让爪子不因疼痛而颤抖。 这一动静引来了许多人围观，浓雾散去后，他们看到了江粼月的身躯，止不住地惊叹。 “龙！是龙！” “为什么会有龙出现在这里？” “我出息了，竟然见到了真龙！” “……” 江粼月扫视了一圈，全是凡人，他们围在这里很危险。 “大家快远离这里，很危险！” 然而她的提醒并没有起到作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便将这一条街围堵得水泄不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龙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半仙顶着一身的燃烧着的龙焰，从地上站起身，看着江粼月不停地大笑。 浓黑黏腻的死血从他的七窍缓慢流出，看来这副身体马上就要承受不住他邪恶的灵魂，完全坏死。 半仙看着正在被龙焰一点点灼烧着的发黑腐败的手臂，舔了舔嘴角。 “啊～老夫改变主意了，不要小妮子的身体了。” 他手中聚出一团不太稳定的灵力，朝着江粼月攻去。 “老夫要夺舍你这条幼龙的身体！” 江粼月连忙弓着身子护住宣璐。 “咔咔咔——” 突然，她的身前凝起一道厚厚的冰墙，将半仙的攻击尽数挡下。 半仙正疑惑着准备进行下一波攻击，一股寒意自身后袭来。 他想要转身却动不了分毫，因为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凝结成冰。 “你说，想要夺舍谁？” 阿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抬手捏住他还未冻结的头颅。 半仙眼珠子慌乱地转动，“你、你又是何人？老夫可是半仙！你……” 他保持着说话的口型，脑袋被一整个冰冻。 阿蓝手用力地将他的头捏碎，“半仙？我看是垃圾才对吧。” 冰墙消失，江粼月这才看到阿蓝的身形，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阿蓝卷弄着如羽的头发，歪头看着她，“怎么，这就认不出来了？” 此话一出，江粼月瞬间觉得对味儿了。 “阿蓝！你、你……” “我什么我？” “你人形好好看……” “……” “小师妹！五师妹！” 莫少煊与顾念希这才赶来，连忙检查两人的伤势。 危机化解，江粼月也是立马变回人形。 “六师姐，你快去看看五师姐吧！” 顾念希立马扶着有些站不稳脚跟的宣璐，立马给她喂下稳固神魂的丹药，治疗伤势。 见宣璐情况稳定下来，莫少煊这才放下心来，这时他才瞥见一旁的阿蓝。 “这位是？” “是阿蓝啦。”江粼月解释道。 “阿蓝？那只凶狠的胖鸟？！” “哈？”阿蓝脸色一变，正想着教训莫少煊顺带发泄今日积攒一天的怒火。 江粼月连忙跑到她跟前，伸手拦住她。 “阿蓝你别跟我四师兄计较，他说话就那样。” 莫少煊疑惑地指着自己，“哈？我哪样啊？”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宣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站起身正朝着几人走来。 在顾念希的治疗下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或者应该说，多亏江粼月来得及时，那半仙还未来得及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五师姐！”江粼月小跑着迎上去，踮着脚抱着她。 宣璐却是蹲下身子抓起她的右手，掰开手指，还未愈合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在大伙儿的眼前。 莫少煊也一同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正在缓缓生长、连结的血肉。 “小师妹，你的手怎么伤的？” 江粼月顿时有一种被抓个正着的羞耻感，耳尖染上一抹红晕，不敢对上他们的目光。 最后在他们的“逼问”下，她还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实情。 “小师妹你真是……太乱来了！怎么能想出捏碎妖丹这种办法？” 莫少煊扶着额头，语气带着些指责。 许是被强压下去的慌张与后怕又重新填满了心口，江粼月鼻尖泛红，带着哭腔声线颤抖，“我好怕来不及……我怕稍微晚一秒五师姐就……所以我才……” 宣璐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谢谢小师妹，若不是小师妹及时赶到，我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的小师妹了。” 几人情绪平复后，牵着江粼月的宣璐突然身形顿了一下。 她转身来到垮塌了大半的房屋的角落，见到了因打击而精神失常有些疯癫的景氏。 “你害我性命，我本应在此刻杀了你，让你与那狗男人一同下地狱。但我怎能让你死得那样轻松？我要让你体验我当年流浪的痛，让你尝尽什么叫痛不欲生。” 说罢，她牵着江粼月，与其他人一起离了这片废墟，只留下疯癫的景氏与一堆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 此后，她便只会是天玄宗的五弟子，再无与任何人有瓜葛。 ------------ 也曾有一束光照进这阴暗的角落（姜乐×顾念希 1 “那个……同学，你有带卫生巾吗？” 姜乐正上厕所，隔壁间的女生轻敲几下隔板，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 姜乐反应了一会儿，“啊……有的，稍等一下。” 她双手伸进黑红白相间的校服两侧的口袋，摸出卫生巾从隔板下方的缝隙递了过去。 “谢谢谢谢！非常谢谢你！” 隔间的女生立马伸手接过，不停地道谢。 姜乐不经意间瞥见了她那画有白色小兔子的粉底美甲，很可爱。 “不用谢。” 姜乐匆匆洗了手出了卫生间，脑袋放空地穿梭在走廊上。 周围的学生两三结伴，或者互相追逐打闹，或诉说着新鲜与烦恼。 这条漫长的走廊上，独自一人的姜乐是那么的显眼。但没人会去注意她，她也并不会在意这种无聊的事。 到了走廊末尾的教室，里面只坐着寥寥几个人。 今天是新学期第一天，也是15级第一次进行分班。 姜乐选了个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坐着，这后边便是卫生角，一般不会有人选这里。 这样，她又可以一个人独处了。 刷上新漆的木凳还没坐热，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涌进教室，十分吵闹。 姜乐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外面挺立的松树上挂着的纸飞机。 忽地，风儿把纸飞机吹落，姜乐这才转过头环视教室。 “呀！你也喜欢坐这里呀？” 一双带有粉底美甲的手覆在桌上，那人顺势坐了下来，惊讶地说道。 姜乐看到那美甲上画着的白色小兔子。 是在厕所向她借卫生巾的女生。 她微微抬眼，好奇地看着那个面带微笑的女生。 那女生见她正看着自己，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顾念希，之前是17班的。你呢？” 姜乐收回了目光，拉拢凳子坐得端正了些。 “姜乐，之前也是这个班的。” “哇你之前也是3班的呀？！那你学习一定很好。”顾念希两手交叠趴在桌上看着她。 “还好。”姜乐淡淡回答。 这所学校的班级都是按综合学习成绩来排名，越靠前的班级的学生成绩越好。相同的，教师的教学水平也更高。 顾念希之前所在的17班属于中等偏下水平，能一下跃到3班说明她本身天赋并不差，许是比较贪玩，一开始不大认真吧。 顾念希大致看了下教室里还剩两三个空位，“我还以为没人喜欢坐这里呢。” 随后又往姜乐的位置凑了凑，小声道：“姜乐你坐这里也是为了方便上课摸鱼吗？” 姜乐摇了摇头，“只是喜欢坐在这里的感觉。” “也是，姜乐你一看就是特别老实的那种好学生。” 老实的好学生么…… 姜乐看着右手因长时间写字长出的泛黄茧巴。 只不过是被迫习惯枯燥又麻木的生活，磨平了她的曾经那颗鲜活的心，才呈现出这般“老实”的模样。 “不过我是个话痨，你不会嫌弃我话多吧？” “不会。” 姜乐大概是想着，等顾念希清楚她是个怎样无趣的人后，大概也不会愿意与她说话了。 “嘿嘿，那就好。” 不过，姜乐还是低估了顾念希的健谈程度。 “姜乐你快看，胡老师今天的衣服好老土啊。” “嗯嗯。” “姜乐你有没有昨晚盲狗电视台播的那部现代剧啊？狗血死了！” “没有。” “姜乐，你的笔记能借我抄一下吗？” “给你。” “姜乐……” “姜乐……” “……” “姜乐，我发现一个问题。”顾念希面向姜乐，认真道。 “什么问题？”姜乐一边写字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我发现，你除了学习、吃饭以及上厕所都没有做过其他的事。” “不会觉得很枯燥么？” 姜乐面色不改地回答道：“习惯了。” “这样下去不行。” 顾念希俯下身子，把姜乐手中的笔压下。 “一天天都只坐在这烦闷的教室里，好歹出去透透气吧。” 她又拉着姜乐的手，将她拽离座位。 “反正现在是大课间时间，走，去教室外透透气，顺带上个厕所。” 姜乐拗不过她，只好任由她拉着自己，穿梭在这条走廊上。 她看着顾念希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充满活力的背影，一股暖流似是从两人手心的交叠处传来，顺着胳膊一直抵达到心脏的位置。 有那么一瞬，姜乐多么希望这条走廊再长一些，能让她一直享受这温暖。 —— “叮咚——，叮咚——” 顾念希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弹出几条消息，她拿起一看，原来是班群里发布了周考成绩。 点开一看，姜乐赫然排在首位。 “嚯，姜乐真的好厉害，拉开了第二名……三十六分！让我看看我在哪里……算了，还是别看了。” 怕看了被自己丑陋的分数气死。 她正要放下手机，又弹出了几条消息，不过并不是班群，而是他们的“地下群”。 “妈呀这第一名是谁啊？拉开第二名三十多分！” “叫姜乐，是谁啊？有在这群吗？” “好像不在这群。” 顾念希正想着要不要把姜乐拉进来，却见有人发了一句： “我知道，就是坐最后一排那个看起来死气沉沉的那女的。” “哦那个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难怪没什么印象，原来是她没什么存在感。” “完全看不出她成绩这么好啊，会不会是打小抄了哟？” “有可能。” “顾念希不是她同桌么？艾特出来问问。” 顾念希见他们信口拈来，怒发三个竖中指的表情，并打上一段话： “人姜乐原本就是3班的，成绩那是杠杠的好！怎么还瞎造谣起来了，是不是嫉妒人家的成绩？” “说的什么话这是，我这不是猜测嘛。” “你猜得好哇，下次别猜了！” 顾念希将手机摔在床上，自己也扑通一下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她想起姜乐那张永远都很疲惫的脸，深深的眼袋，无神的如同死水的眼睛。 在她的印象中，姜乐似乎从来没笑过。 她转过头，看到一旁梳妆桌上胡乱摆放的几本小说。 “不如带一本给姜乐解解乏吧。” ------------ 可是阳光终会从指缝间溜走，不会停留（姜乐×顾念希 2 第二天早上，顾念希在校门口外的看到了姜乐，以及身旁的一位女士。 “是姜乐的妈妈么？” 她正要过去打招呼，姜妈忽然对着姜乐一顿指责。虽然听不到声音，不过从姜乐那低着头的卑微样，以及周围学生们惊诧的表情来看，应该骂得挺难听的。 她还是不要过去了，免得姜乐尴尬。 于是，她特地绕开了一大圈。 到了教室，姜乐闷闷地趴在位置上，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能感觉到班上的同学在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议论着什么。 哈……习惯了。 只要不去在意他们就好了。 “姜乐，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顾念希跟用了闪现似的一下就从后教室门来到了位置上，背包一拉，迅速取出自己带来的小说。 姜乐抬起头，瞥了一眼。 “这是……言情小说？” “没错！这就是言……诶等等？” 顾念希将书拿到眼前一看，“我嘞个豆，拿错了。” 她原本是想拿自己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拿出来看的沙雕小说给姜乐解解闷，没想到揣成这本玄幻言情小说了。 这能干啥？ 算了，多少也算是一本除了学习资料的外的书籍，就当给姜乐打发下时间。 她将小说塞到姜乐的抽屉里，“就借给你看看啦。” “诶，为什么突然……” “姜乐每天就知道闷闷地学习，看点其他的书注意一下吧。你别看它表面上是本平平无奇的言情小说，其实它的内容相当的正直呢！” 顾念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笑死，她早就忘记内容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小说女主角与自己同名，也是因为这个才将它买下。 “好啦，偶尔看一下这种小说放松心情也是可以的，等你看完了再还给我吧，无论多久都行。” 见她这么说，姜乐也并未拒绝，道谢将其收下。 这是顾念希对她的好意。 姜乐将小说带回家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翻看，而是藏在了床垫下。 因为她知道，若是被母亲发现了，又要臭骂一顿自己。 放月假这天，待到同学们都离了教室，顾念希突然叫住姜乐。 “姜乐，我们来拍张照吧！” 姜乐明显一愣，“拍照？” “对啊，拍张照片嘛，就当是成为三桌同桌的纪念。” “我这样子拍出来一定很不好看……” 顾念希拿出几个发卡，上前别住了姜乐有些遮挡眼睛的碎发。 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现在姜乐，点了点头，“这样就精神多啦。” 她搂着姜乐，高举手机打开自拍模式。 “来，笑一个。” 姜乐有些放不开，笑得很僵硬。 “嗯……”顾念希翻看着刚才拍的几张，表情有些微妙。 “是不是很丑啊？要不还是删了吧。” “不丑不丑，你要对自己有自信心。来，再拍几张。” “还是不了吧……哈哈哎呀你……哈哈……” 顾念希将手伸到姜乐腋下挠了几下，惹得姜乐笑个不停。 “嗯～笑起来好看多了。”顾念希一边翻着照片，一边说道。 “让我看看。” 姜乐凑了过来，却是看到自己面部管理失败的糗照，瞬间脸一红，要去抢夺顾念希的手机。 “好丑啊，快删掉。” “不嘛，多好看啊！” 顾念希双手举着手机闪躲，两人就这么在教室你追我赶了好一会儿。 姜乐似乎都没注意到，自己方才笑了。 最后啊，顾念希还是没能逃过姜乐的追赶，当着她的面将那些照片一一删除。 “哼，总有一天我要拍下美美的姜乐！” 后来，两人的关系融洽了许多。 姜乐会在有老师巡逻时叫醒上课睡觉的顾念希，会辅导她功课，会主动与她牵手并肩上厕所。 顾念希呢，会讲一些网上冲浪的新鲜事与姜乐听，会给她看好笑的漫画书，会给她涂可爱的美甲，让她不再那么阴沉下去。 周末，姜乐想起藏在床垫底下的那本小说，便掏出来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女主竟然与同桌是一个名字，这下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但她不能长时间翻看，因为她房间门的锁被母亲卸了下来，若是没藏好容易被发现。 于是，她每天半夜偷偷埋在被窝中打着手电一点一点的看。 这一看，便深深爱上了女主顾念希。 爱她的正直，爱她的勇敢，爱她身上的一切美好品质。 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羡慕”。 羡慕她活得自由洒脱。 羡慕她活成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虽不能活成书里的顾念希，但她一个同样温暖着她的同桌顾念希。 就在以为一切都将往好处发展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某个周日早上，姜乐被父母的吵架声吵醒。 姜爸很少回家，可一旦回家便免不了一顿争吵。 姜乐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她起了床，穿过争吵声前去洗漱。 “咚——！”是姜爸摔门而出的声音。 家里又恢复了安静。 姜乐洗漱完，漫不经心地回到房间，却在抬头见到母亲拿着那本小说站在房间门口时，顿时头皮发麻。 姜妈拿着小说的手甩了甩，声色严厉，“这是哪儿来的？” “捡、捡来的……”姜乐不敢看她的眼神。 “捡来的？”姜妈翻开封面，露出写在内页的三个大字——顾念希。 “姜乐啊姜乐，你竟还学会说谎了？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姜妈当然记得这个名字，自己女儿的同桌是谁她当然会调查清楚。 “我……” “你不用解释了，我明天自会去你班上处理。” 说罢，姜妈拿着小说出了房间。 姜乐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这段时期接触到渴望已久的阳光，都让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处境。 第二天，她带着厚重眼圈来到了教室。 她昨晚一夜没睡。 见到她来，顾念希立马笑着打招呼。 “姜乐，你来啦！” 随后，顾念希看到了身后的姜妈。 “姜乐，那是你妈妈吗？阿姨……” “好”字还没出口，姜妈怒气冲冲地上前将小说甩到她的桌子上发出“啪——！”的声音。 这一声，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 “你给我女儿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啊？万一她学习受到影响怎么办？啊？” “阿姨，我不是……”突如其来的对峙让顾念希不知怎么办才好。 “妈，不是这样的，你别说了……”姜乐畏缩地拉着姜妈的手。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顾念希与周围的同学被惊得捂住了嘴。 姜妈恶狠狠地盯着她，“没你说话的份！” 随后，姜妈又继续对着顾念希说道：“以后离我女儿远点，不要影响她的学习！” 最后，姜妈拉着极度愧疚的姜乐在全班的注视下出了教室，穿过这条漫长的走廊来到了办公室。 早八的走廊空无一人，但此时的姜乐却吸引了所有学生的目光。 他们透过窗户看着脸上带着巴掌印的姜乐，看着她无声地哭泣。 姜妈来到办公室向班主任申请把姜乐的位置调到讲台旁的独坐，班主任在她一番攻势下只能答应。 姜乐背靠着墙，脑子嗡嗡直响。 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她要失去顾念希了。 现实与虚拟的顾念希，她都失去了。 姜妈走了后，班主任连忙过来查看她脸上的巴掌印。 “哎哟真的是，怎么下手这么狠啊……还疼不疼啊？老师去给你拿点药啊，别哭别哭……” 后来，姜乐换到了讲台旁的独坐，她与顾念希之间再也没了交集。 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顾念希。 而顾念希，又是抱着什么心理远离了她呢？ 姜乐无从而知，但她一定会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经过姜妈这么一闹，班上的人更加不愿与她接触，反而肆无忌惮地在背后议论。 几个月后，姜乐父母离婚，姜妈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对姜乐的控制欲越来越病态。 同年，姜乐的心理状况越来越差，名为腐朽的花朵于她的灵魂之上绽开，一点点蚕食着她的心灵她的灵魂。 高考分数没达到姜妈心仪大学的分数，姜乐又复读了一年。 还穿着上18届黑红白相间校服的她，成了一整栋穿着蓝白校服的19届学生中真正的异类。 又逢一年高考，姜乐的分数依旧没能达到姜妈心仪大学的分数。 在姜妈的厉声指责中，姜乐晕倒了。 随后，便是开篇的故事。 这就是姜乐与顾念希的故事。 ————以下是与姜乐分开后的顾念希的故事 姜妈当众扇姜乐巴掌时，顾念希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 她无法想象作为母亲竟让自己的女儿当众丢了作为人的尊严。 这一刻，她明白了姜乐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她明白了姜乐这般阴沉又自卑的原因。 可这又能怎样，她始终无能为力。 她也曾坐在后排偷偷看着姜乐孤寂的背影。 要去找她吗？ 她想到那日姜妈凶狠的模样，又无数次打消了念头。 她还是不要再去接近姜乐了，她怕姜乐因为她再次受伤。 就像那日她给了姜乐那本小说一样。 —— 六月底正逢复习周，顾念希正从图书馆出来回到宿舍。 “叮咚——，叮咚——” 刚坐下，手机弹出几条消息，她点开一看，竟是高中时的“地下群”。 高三毕业后班群早就解散了，但这个地下群却是留了下来。 时隔一年的无人发消息的死群却突然热闹了起来，顾念希连忙爬楼看消息。 脸上好奇的神态逐渐严肃，不可置信，再到惊讶地站起身。 “有人没有人没？？？我刚知道了惊天消息！” “有屁快放，正复习呢。” “姜乐你们还记得吧？” “让我想一下……” “她不是复读了一年吗？” “是，她是复读了一年。听学妹说，姜乐今年又没考试她妈想要的那个大学。” “然后呢？又复读了？” “不是，据说她当天就晕倒了。” “然后呢？你打字能不能快一点啊！” “我学妹说她从家里跑出去从楼道摔下来，应该是摔倒了头，当场去世了。” “卧槽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前几天还看到高中班主任发动态悼念她呢！”随后他抛出了一张班主任的动态截图。 “卧槽真的啊！” “这……我从没想过她会是这个结局……” “好像是她妈妈对她太严厉了，精神出了问题。” “难怪她整日都是那副没有生机模样，从那时就已经出了问题么？” “她本该可以上个很好的大学的。” “……” 以下便是一长串的唏嘘。 顾念希的目光早已被眼泪模糊，她突然发疯似的翻找着桌位上的抽屉，引得一阵哐哐声。 “哇念希，你在找什么啊？饭卡不见了？”室友好奇地问。 顾念希现在顾不得回答她，她正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终于在打开最后一个抽屉时，看到了那部高中时用的手机，她保存得很好，手机没有任何明显的磕碰。 她慌张地开机，点开相册，找到了那日她与姜乐的合照。 她当着姜乐的面删除后，回到家又将照片从回收站一一恢复。 点开照片扩至全屏，看着尚还青涩的自己，以及露出笑容的姜乐。 没想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你笑了。 对不起姜乐，如果当时我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姜乐，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哦。 ------------ 第65章 万灵宝珠 江粼月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抚平极速跳动的心。 她扭头看到一旁抱着自己尾巴熟睡的宣璐，这才想起来。 回到天玄宗后，因担心宣璐心理上还有不适，她便留下来陪着，直到入睡。 江粼月小心地抽出尾巴，将被褥塞进宣璐的怀里，静悄悄离了宝璐峰。 站在木桥上，眺望着远处隐入云雾的山峦，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解决了导致季言禾与宣璐“黑化”的事件，女主顾念希也拜入天玄宗并成功得到了血色冰莲。 剩下稍微有线索的便是她自己与莫少煊。 不过嘛，自己的身世涉及魔族与龙族这两大种族，以现在的实力来看还是不要冒险为好，免得让宗门一同被牵连进去。 那么就剩下莫少煊了。 她还记得在窥探宣璐的过去时，瞥见了七八岁的莫少煊。不过为了避免反噬，她刻意将莫少煊的存在模糊了些。 只感觉那时的莫少煊看起来要比现在沉稳、有内涵许多，像是深受良好家庭影响下的翩翩少年郎。 貌似也没见莫少煊提起过他的家人。 还有他那柄一直悬挂在腰间从不收入空间的炙殃剑。 她记得莫少煊称炙殃剑内剑灵为“他们”，一柄剑能蕴养出多个剑灵么？ 除非是属性多样或者主动吸收，一般只会有一个剑灵。 那莫少煊所说的“他们”，会与他的家人有关么？ “启示之书。” [在！祖宗唤我何事？]启示之书立马现身趴在她的肩上。 “如果我化真形时的实力能接近四师兄的修为，能窥探他的过去吗？” 启示之书胖手托住下巴，眼珠滴溜溜转来转去。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样并不稳定，只能看到短短几瞬模糊的画面。] “足够了。” 江粼月现在马上就能突破修为到筑基中期，这样化真形的实力就能勉强达到金丹初期。 只是本打算用于修炼的千雷疾鸟被她捏碎了，还是继续提升火灵根的修为吧。 回到涟月峰，江粼月一眼就瞧见几只妖兽在木屋外，连忙飞了过去。 “诶？小兔子！”是之前与她一起做木偶的匿雪兔。 往旁边一瞅，果然幽夜蝠也在，托江粼月的福，它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小蝙蝠你的伤已经好了呀！” “吱吱！”幽夜蝠兴奋地蹭了蹭江粼月的脸。 它脸上的短绒毛惹得江粼月有些发痒，止不住地笑出声。 “哈哈好、好痒啊……” 江粼月抓住幽夜蝠，将它放在手心，不停揉搓着它柔软的肚子。 突如其来的宠爱让幽夜蝠幸福地张开翼手，尽情享受江粼月的抚摸。 两者的玩闹馋哭了底下的几只妖兽。 好羡慕，好嫉妒！它们也想被小粼月这样玩弄(*꒦ິ⌓꒦ີ)！ 江粼月肩上看戏的启示之书无语地环抱住自己。 哼，都是一些低级的绿茶妖兽，妄想争夺祖宗的宠爱。 呸，做梦！ “好了好了，不逗你。”江粼月把幽夜蝠轻轻放下，蹲下身子看着它们。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妖兽们才想起正事，纷纷扭过头看着身后的巨蚀蚁。 巨蚀蚁足肢抱着一颗人眼球大小的圆珠子，能看清珠子内部有各色的能量交融又分散。 启示之书定睛一看，[哟，居然是万灵宝珠，算它们下了血本。] 听它一说，江粼月也感到震惊。 万灵宝珠，由多只妖兽的天赋术法凝练而成的珠子，每一股能量便代表着一种天赋术法。 得珠者只需将灵力注入其中，那些能量便会从中释放凝成妖兽真形的虚影，并传授其最引以为傲的天赋术法。 意思是，只要有了这珠子，就能学习妖兽的技能和本领。 江粼月看着里面的能量，这该是多少只妖兽啊…… 巨蚀蚁走到她的面前，高举着万灵宝珠，两根触角高频率地摆动着。 “给、给我吗？”江粼月不可置信地问道。 妖兽们纷纷叽里呱啦叫着，让江粼月接受这颗珠子。 “可是……这珠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匿雪兔一边吱吱叫个不停，一边用力蹬着后腿，草皮都被蹬掉了一大半。 “这是我们给小粼月的一份心意！” “小粼月平时也帮了我们很多，我们也想给小粼月做些什么。” “小粼月要是不收下，那几个老家伙该骂我们了。” 凝练万灵宝珠正是与江粼月一同翱翔天玄宗的那几只妖兽出的主意，但能够汇聚这么多股能量靠的是妖兽们对小粼月的喜爱。 当然，这完全是江粼月自身魅力的结果，是她温暖了这群被原本种族抛弃只能留在天玄宗苟且的妖兽们。 在它们一直要求下，江粼月小心地收好，释放了大量的龙焰让这几只妖兽带给大家。 江粼月捏着万灵宝珠，感受着里面汹涌澎湃的妖兽灵力。 这下她可有得学了。 ------------ 第66章 魂泣岛，灵眷体 修仙界·魂泣岛上空 一张追踪符从海的另一边飞来，围着岛屿的边界转圈。 季言禾紧随着追踪符急速飞来，停滞在岛屿正中心上空，看着追踪符不停转圈而发愁。 他寻了庄皖鸣好些天，才将范围锁定到这隔断修仙界与魔界的空海上的魂泣岛上。 可这追踪符并未接着引路，而是莫名转起圈来，这多半是受到岛上混杂的灵力与魔气的影响。 季言禾收了追踪符，隐去气息，落到地面。 这魂泣岛的上空终日无光，整片岛屿都笼罩在诡异又阴冷的氛围下，岛上除了裸露着的深色石块并无其他植被，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死岛。 不过这魂泣岛上游荡的势力，可没有看上去那么“死”。 毕竟位于隔断魔界与修仙界的空海之上，灵力与魔气混杂，且不受任何一方管辖，也就导致人妖魔中部分被各方势力通缉的目标皆来到此处。 长此以往，魂泣岛成了修仙界中最自由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季言禾开始怀疑他这整日迷迷糊糊的三师弟莫不是被谁给拐到这儿了。 他看着这片巨大的岛屿，叹了口气。 罢了，自己的师弟，哭着也要找回来。 —— 在岛屿最深处的一个漆黑又狭小的空间里，有一个浑身散发着剧毒的人族正躺在这里安然入睡。 这便是天玄宗三弟子，庄皖鸣。 他已经在这里睡了有一段时日，身上散发出的剧毒外溢形成毒雾布满了魂泣岛的地下区域。 在他睡觉的这片狭小空间外，有一大群长相凶厉的妖兽和魔族围着，他们是在—— “阁下，可否愿意加入我们？我们愿意出十万灵石！” “走开吧你！才十万，抠抠搜搜的。阁下，我们出三十件玄阶法器！” “阁下若是愿意加入我们，我愿将得到的仙草赠予阁下！” “我们愿意……” 这一大堆妖魔在外边折腾了好一阵子，里面的庄皖鸣却是睡得安稳，一声不吭，睡眠丝毫没受到他们的影响。 “这阁下是何许人也，竟这般沉得住气？”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月有余，每日都会来这里恳求庄皖鸣加入自己的阵营。 “从这散发的毒雾来看，他一定是个修为颇高的毒修！” “说不定是出逃的某个黑恶势力的大能！” “……” 哦，原来他们是把庄皖鸣当成恶贯满盈之人，怪不得天天坚持在这外面拉拢他加入阵营。 只可惜庄皖鸣只是嗑药后遗症发作随便找个地方睡大觉，体内剧毒不慎外漏才导致毒雾弥漫了魂泣岛的整片地下区域而已。 前段时间他也醒过一次，听到外头的动静便放出神识一探，发现有好些金丹中后期的妖魔将自己重重包围，甚至还有一两个元婴的气息。 这可把他吓坏了，连忙用传音石联系季言禾。 不过受魂泣岛地理位置与混杂的能量影响，传音石过了许久才联系上了季言禾。于是在这段时间中，庄皖鸣他又睡着了。 真是安心又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 —— 开阳宗·宗主大殿 邢鹤然背手而立，透过紧闭门窗上的油纸看着远处练习场上认真修炼的开阳宗弟子们。 忽地，他身后凝出一具黑色身影，并悠悠开口：“启示之书已现世，只不过貌似已被契约。” 这声音，竟是在尘渊谷与阿蓝交谈的那位领头的魔族，但此刻他所散发的气息又与当时大不相同。 “被契约了？”邢鹤然语气有些震惊，微转身用余光瞥着那人。 “被何人契约？” 那人有些无奈，“暂时不知，但我寻着它气息找过去时，它正在天玄宗那只玄冰鸟手里，多半它的契约者也是天玄宗的人。” “天玄宗……” 邢鹤然是了解江引尘的，也清楚他那几个弟子的身份，显然不可能是启示之书的契约者。 那么，就只能是他新收的那个半妖弟子江粼月了。 他回想着大会时的场景，回想起江粼月那条散发着不凡气息的尾巴。 只可惜江粼月的妖兽血脉并未成功觉醒，他暂时没能看出她的真形。 莫不是，龙？ 当然，这也都是猜测。 “林奕，你见到启示之书时，可有看清它现在的状态？” 林奕回想着启示之书当时的状态，神色尴尬起来，“呃……当时，启示之书幻化成蜥蜴的模样，应是得到了契约者的蕴养，气息正在逐渐平稳。” 何止气息平稳啊，直接稳到睡大觉。 若不是感应到货真价实的启示之书气息，他简直不想承认那酣睡的蜥蜴竟是龙族圣物。 邢鹤然：…… 画风抽象起来了。 罢了，还是说着其他的吧。 转身正对着林奕，“墨九卿小统领的魔祭，成了吗？” “他回了魔界后并未主动提及魔祭一事，但我们调查了一下，他身边筹备魔祭的魔族皆没了踪影，想来这次不仅是失败还折损了手下。” 闻言，邢鹤然的表情放松了些，嘴角扯出意味深长的淡笑。 “哈……他还真是执着啊。也罢，辛苦你们继续盯着他的动向了。魔祭没成倒还好，若是成了那便是拼了命也要将‘祂’抢来了。” “那是必然，绝不能让‘祂’落入墨九卿他们手里。”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日常，林奕便离了此处，正好这时有开阳宗的人来了。 “师尊，叶流鸿来了。”秦越在殿外喊道。 “让他进来吧。” 叶流鸿进了大殿向着邢鹤然弯腰行礼。 邢鹤然抬手一挥，“无需多礼，说说这次的试炼如何。” “这……”叶流鸿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邢鹤然轻拂胡须，笑问：“怎么，可是没能解决尘渊谷极寒的问题？” “这……说出来可能有些荒唐，弟子带领大家到达尘渊谷外围时，那些寒冰竟自己融化消失了。” 邢鹤然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他，“寒冰自己化了？” 叶流鸿以为他要责备自己，连忙低下头，“宗主，是弟子……” “罢了，想来是冰莲被他人摘下，不怪你，下去吧。” “多谢宗主。” 叶流鸿迈出大殿，反手关上门，秦越从一旁跳过来凑到他旁边。 “怎么样，师尊他没处罚你吧？” 叶流鸿摇摇头。 秦越笑着拍拍他肩膀，“我就说嘛，师尊他很好说话的，不会无故处罚人的，况且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过失。” 叶流鸿蹙眉思考着方才邢鹤然的话，“宗主说是什么冰莲被人摘了，你知道吗？” 秦越将头摇成拨浪鼓，“不知道。” 叶流鸿白了他一眼，“算了，依你的性子还能知道些什么？你呀，就仗着宗主亲传弟子的身份搁宗门里整日游手好闲吧。” 被他这么一说，秦越倒是不乐意了，“诶你瞧你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游手好闲了？这叫劳逸结合！况且我可是灵眷体，轻轻松松就能赶上你的修为。” ———— 启示之书：由世间诞生的第一头龙的骸骨制成，内外呈金色，书封上有一只竖放的重瞳眼（现在是一只黄褐色的胖蜥蜴）。 被龙族供奉了成千上万年的龙族圣物，但所谓的供奉真的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囚禁吗？ 可窥探过去，预知未来。只有含有龙族血脉的对象才能将其唤醒，听到它的言语。 —— 魂泣岛：位于隔断修仙界与魔界空海上的漆黑岛屿，不受任何种族管辖。岛上终日无阳光照射，气氛诡异阴冷。岛上无植被，只有奇形怪状的深色裸露的坚硬石块。 因深处时而传来无源头的啼哭呻吟声得名“魂泣”。 现如今岛上势力混乱，极度危险。 —— 灵眷体：如字面意思，灵力眷顾之体，集灵力宠爱于一身，是修炼灵力最好的体质。 ------------ 第67章 烈焰中的悲歌 距离宣璐那事已过了一周，这些天江粼月天没亮便跟着万灵宝珠内的虚影学习天赋术法，中午去一趟宣璐那边陪她说说话，下午跟着小傀学习法术和阵法，傍晚又去给溜达回来的莫少煊放些龙焰压制炙殃剑带来的凶煞之气。 总之，江粼月好忙啊。 若不是阿蓝每晚守着她按时睡觉，她怕不是得仗着修士的优势把夜晚的时间也用在修炼上。 天玄宗的妖兽们见她忙得不可开交，心疼坏了。 小家伙龙角都还没长齐，一天天忙里忙外的，真怕她把身体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于是，它们便想了个法子——卖萌勾引江粼月，让她沉浸在与它们的玩闹中放松身心。 可它们还是小看了江粼月一心只想修炼的决心。 每次江粼月都只是草草地抚摸两下便留下一句“好啦我要去修炼啦，拜拜”，颇有一种被敷衍的失宠感。 这天，江粼月正化出真形与幽夜蝠的虚影学习“雷影身”术。 巨大的幽夜蝠虚影展开翼手，足足有七八米宽，与平日里巴掌大的毛茸茸的形象有着强烈的反差。 随后，它扇动翼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涟月峰上空来回穿梭，只留下一个个带有雷光的残影。 每释放一次雷影术它都会停下来看着江粼月做一遍。 起初江粼月以人形学习妖兽的天赋术法，但不论她怎么努力，总觉得有些放不开，差点味道。 于是，她才尝试着用真形学习术法。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妖兽真形在这方面确实要比人类躯体强上许多。 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身体强度都是人类躯体无法比拟的。 也难怪同阶中，妖兽总是要比人族强上几分。 这算是人与妖兽在种族上的差距，但人族比妖兽更懂得合作更有智慧。用妖兽的话来讲，人族是狡猾的，是多变的。 江粼月金眸一闪，周身鳞片上有白色雷光跃动。 深呼吸一口气，铆足劲照着幽夜蝠的示范发动雷影术。 雷光暴涨包裹住江粼月的全身，随后她便在雷光的掩护下消失在原处，只留下一具白色的残影用来迷惑对手。 她真形的飞行速度本来就快，再加上这雷影术，除了修为上的绝对压制以及善用追捕术的对手，怕是无人能够捕捉到她的身形。 江粼月这一下直接窜了大半个天玄宗，幽夜蝠看到她的学习成果，满意地扇动翼手，随后化作紫黑色光点回到万灵宝珠内。 这表示着江粼月已完完全全学会了雷影术，幽夜蝠已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她了，便自愿回到宝珠内。 下午，江粼月正在千叙峰书屋内盘腿而坐冲击筑基中期。 原本就可以轻松冲击筑基中期的灵力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压缩，直到丹田处的液态灵力形体无法再度扩张必须突破修为时，她这才来到小傀身旁突破境界。 与上次一样，千叙峰周围的灵力全部朝着她汇聚而来，疯狂涌入她的身体，冲击着她的灵脉与丹田。 只一瞬，江粼月的修为就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这下她便能窥探莫少煊的过去了。 “小傀谢谢你，我还有要事要去做，先走啦！” 她连忙起身与小傀道别回到住所。 【嗯，小粼月再见。】 小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 总觉得小粼月越来越忙了，都没多少时间能陪它。 若是它能离开这千叙峰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用本体主动去找小粼月了。 江粼月来到涟月峰后的竹林，设下一个屏蔽视线隐去气息的阵法后，才召出启示之书。 [祖宗，小的已经准备好了！] 启示之书变回原本的模样，重瞳眼激动地上下转动。 等祖宗窥探完，又能得到一滴血咯，芜湖～ 江粼月化出真形，趴在地上，尾巴乖巧地盘成半圆状。 金眸闪过波光，一抹神魂之力自眉心飞出缓缓来到启示之书上，如银河撒下的光辉，星碎地落在书页上。 书页爆发金芒快速来回翻动，扭曲的字符一一脱离书页钻入江粼月的脑中。 一睁一闭之间，江粼月已来到了启示之书呈现的画面中。 正如它所说，画面十分不稳定，有崩溃的迹象。 江粼月看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大宅邸，里面的人们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嬉笑着穿过人群，来到了画面的中心。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江粼月能感受到，他就是莫少煊。 画面一转，莫少煊身边多了一男一女，应是他的父母。 突然，画面崩溃，再次恢复时，这座宅邸已被夷为平地，无情的火焰吞噬着死者的残骸，灼烧着生者的灵魂。 此时已不见莫少煊父母的身影，只能看到下人们恐慌地将莫少煊护送到宅邸的一处地下密室。 密室的中心，插着一把猩红的剑。 江粼月定睛一看，正是莫少煊整日悬挂腰间的炙殃剑。 莫少煊痛哭着拍打密室紧闭的石门，却无人回应。 一次又一次的拍打磕破了手上的皮肤，在石门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血痕。 最后，绝望的莫少煊走向了炙殃剑，双手握住剑柄。 还没等他发力拔出炙殃剑，密室突然坍塌，巨石滚轮将莫少煊与炙殃剑一同掩埋。 画面又是一转，江粼月身处这片城池的上空。 她吃惊地捂着嘴，望着脚下这片被烈焰吞噬的城池废墟，人们的惨叫声与建筑的垮塌声混合成一种诡异又惊恐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似是绝望的魂灵们奏唱的悲歌。 ------------ 第68章 介麟 江粼月想重新回到那间密室中，看看莫少煊与那炙殃剑接下来的发展，可偏偏在这时画面全部崩溃再也无法拼接。 她的意识回归本体，结束了窥探。 “差一点就能看到最关键的信息了……” 她闷闷地甩动尾巴，扬起一片落叶。 启示之书变成蜥蜴的模样，谄媚地贴在江粼月的爪子上。 [祖宗，那个……] 血！我要美味的龙血！ 江粼月自然是懂得它这个馋鬼的意思，化作白光变回人形，划破手指对着它的嘴挤了一滴血。 龙血下肚，启示之书咂吧嘴回味那丝香甜，感受着纯净的龙族血脉蕴养身体带来的舒爽感。 [祖宗的血真是美味，好想再来一滴～] 江粼月噗通一声躺在地上，扭头看着它，“我看你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 启示之书可怜巴巴地贴在她脸旁，[实在是祖宗的血太太太太美味了，比我之前尝过的龙血都要美味！] “有那么夸张么？” 江粼月抬起手，微弱的阳光透过层叠的叶片照射在她的手指上，看上去如玉琢一般。 “那你说说，我到底是什么龙？” [嗯……这……这我也说不清呀，祖宗的血脉并未完全觉醒。不过我敢肯定，以现在龙族的来看，没几条龙的血脉比得上祖宗！] “算了，越说越夸张。” 也不知道魔族从哪儿弄来的这龙族血脉。 “对了，”江粼月突然好奇地看着它，“你说你是由那个什么……世间第一条龙的骸骨制成，那条龙是什么龙啊？很厉害么？” 启示之书站起身，仰着头，小胖手叉腰，看起来得意的不得了。 [哼哼～那可是自开天辟地之前的鸿蒙时期就存在的创世神兽——介麟！是群龙之祖！能不厉害么？！] “既然这么厉害，那祂怎么会沦落到骸骨被炼制成你这本启示之书呢？说到底，祂还是死了，甚至是死无完尸。” 江粼月这一番话直接让启示之书亚麻呆住了。 [这……我只是介麟的骸骨，没有祂的记忆。但我只知道一点，若非祂一心求死，无人能伤害到祂更别提置祂于死地。] [就算是另外三个创世神兽也不行！] “另外三个创世神兽？” 这些都是原著中没有的内容，江粼月自然很感兴趣。 [开天辟地之前尚为鸿蒙时期，而这时天地间就已经存在四大神兽，分别是介麟、羽嘉、毛犊以及最为神秘的介潭，他们实力相当谁也无法压制另一方。] “实力相当么……” 这么一说，江粼月更加好奇这个介麟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落得死无完尸的下场。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再加上，她现在有些困了。 许是强制提升修为进行窥探的缘故，疲惫感迅速攀上大脑，竟让她就这么躺在地上伴随着泥土与腐叶混合的清香沉沉睡了下去。 梦中，她来到一处朦胧似仙境的地方。 她看到一头擎天巨龙轰然倒下，闭上了那双饱含慈悲与神性的金眸，结束了漫长的生命。 祂的血肉下诞生了许许多多的生命，其中不乏龙族、蛟族、蛇族以及其他带有鳞片的水生生物。 而祂的骸骨被一一拆下，做成了各式各样的神器、法宝。 其中，江粼月就看到了那本熟悉的带有重瞳的金色书籍。 是启示之书？ 她又重新看向倒下的巨龙，祂的血肉、骸骨皆被吞噬、拆解。 那么祂的灵魂呢？ 祂的灵魂又会去向何方？ 又是否会带有对这世间的怨念呢？ 正在江粼月还未弄清这些莫名的画面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神性的声音。 『汝终于想起了。』 “你是谁？” 『要怎么解释呢……』 那声音停顿了一会儿。 『汝即是吾，但吾却不是汝。』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江粼月默念着那句话，突然得出一个结论。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你的一部分？” 『汝很聪明。』那声音带着些笑意，看起来很满意江粼月。 “那你是谁？我又为何会被分离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未到最重要的时候。』 『汝只需要记住，集齐骸骨才能完全觉醒汝的血脉，对抗那必定毁灭的命运。』 “骸骨？集齐骸骨？” 江粼月心中大惊，“莫非你是……” 『嘘，不可说。就到这儿吧，送汝出去之前，吾先帮汝觉醒部分血脉。』 江粼月感到一股极强的吸力，将她的意识吸离此处。 就在完全离开之时，空间骤然明亮起来。 她看到远处有一条美丽又神圣的巨龙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两对金眸对视，江粼月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祂，就是启示之书所说的—— 介麟。 [……] [……去你的……] 江粼月意识刚回到本体，就听到启示之书的吵闹声。 “哈……” 她坐起身子，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哎哟祖宗，您可终于醒了！] 启示之书一脚踹开小小傀，紧紧贴住她的手臂。 [您都不知道您到底昏迷了多久！] “昏、昏迷？”江粼月疑惑地看着它。 她不就是意识离体了一小会儿……吗…… 好吧，江粼月看了一眼天色，大概过了两三个时辰了吧。 [呜呜我怎么都叫不醒您，本来就已经够伤心了，偏偏还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个木头疙瘩来打我！] 【……】正准备再给它一拳的小小傀无语住了。 “小小傀？！” 江粼月连忙将它捧在手心里，“小小傀你怎么出来啦？” 小小傀挥舞着手臂，传来了小傀的声音。 【我探寻不到小粼月的气息，很担心，所以就操控小小傀查看情况。】 然后看到这么一只丑蜥蜴猥琐地在小粼月的身边转悠，便对其大打出手进行驱赶。 当然，这些它才不会说出来。 江粼月这才想起屏蔽气息的法阵，连忙挥手撤掉。 “抱歉啊小傀，我一不小心修炼得睡着了，忘记撤掉法阵了。” 【无事。既然小粼月平安无恙，那我就先解除对小小傀的操控了。】 语毕，小小傀的眼睛失去了光芒，又变回了只会做一些简单动作的木偶。 江粼月将其收进储物戒，一把扯下粘在手臂上的启示之书，将其提在手上，神色严肃道： “启示之书，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消息？] 莫不是要多喂它几滴血？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介麟。” [？] 启示之书伸出小胖手抵在江粼月的额头上。 [嘶……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 以下是按照资料再加上我个人为了剧情而细微修改的设定（个人设定请勿代入或代到其他作品中）： 四大创世神兽，四者实力相当没有绝对的实力强弱排行。 介麟：所有的龙、蛟、蛇以及水生鳞片类生物的祖先。其直系后代为龙族。 羽嘉：百鸟之王，所有禽类的祖先。其直系后代为凤凰。 毛犊：所有哺乳动物的祖先。其直系后代为麒麟。 介潭：所有鳞甲动物的祖先，是四大创世神兽中最为神秘的一位。其直系后代为玄武。 ------------ 第69章 这龙角摸起来…… 江粼月提着启示之书摇晃了几下，语气又严肃了几分，“我认真的！刚刚昏迷那段时间，我的意识进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在那里我看到了介麟的真形，都是祂与我说的。” 启示之书双臂环抱着自己，半眯着眼睛，[祖宗您的血脉确实很高，但也不至于那般离谱。况且您要是介麟，那我不就是您的……您的一部分了！] 江粼月一愣，“对哦，你是由介麟的一部分骸骨炼制成的……” 启示之书以为她认同了自己的话，点头附和，[对、对，怎么会是介麟呢……] “那我岂不是已经收集了一块儿介麟骸骨了？！离觉醒介麟血脉莫名近了一步！” 启示之书气得直翻肚皮。 这小孩儿怎么说不听呢？！！ [哪有那么容易？！！祖宗您可知龙族花费了多少年也没能找到介麟的下落吗？！龙族耗费了多少精力也没能找到复活介麟的办法……] 越是说下去，启示之书的气势越是弱了下来，有些悲伤。 “复活介麟？可介麟不是一心求死么，又为何要将祂复活？这岂不是忤逆了祂的意愿。” [没有了介麟，龙族就好比被自家神明抛弃了的信徒一般，士气低迷，内部动荡。再加上与魔族的大战，血脉极大受损。] [现在的龙族怕是已经沦为创世四族中的笑柄了。四族中的平衡一旦出现倾斜，必定会出现一方吞噬另一方的局面。] “那龙族岂不是要被其他三族吞噬？”江粼月问道。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都与她无关。 就算她真是介麟又如何？ 她只不过是想拥有强大的力量保护天玄宗的大家而已。 夜晚入睡，江粼月来到识海。 识海依旧如同两片交映的镜片，不同的是，中间多出了一具身躯破碎的白色巨龙。 她缓缓走过去，伸手抚摸巨龙的鳞片。 指腹触摸到鳞片的一刹那，脑海中浮现出介麟的话语。 『这，便是汝的未来，汝的天命。』 语毕，巨龙睁开眼睛。 一边是圣洁的金眸，一边是凶厉的赤瞳。 巨龙尾部的白色鳞片哗啦啦脱落一大片，随后长出了漆黑的鳞片。 “这是怎么回事？” 江粼月吓得转身看了眼自己的尾巴，还是往常那般，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生灵的怨恨，是魔族的诅咒，是既定的毁灭。』 “那黑鳞片遍布全身时，我会怎样？” 介麟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 识海归于寂静，介麟已经离开了。 “说话怎么说一半就走了啊……” 待到清晨，江粼月照常起床梳洗，却是在镜内瞥见一处异样。 凑近一看，原是头上的角突然长了一寸多，头发已经无法将其遮盖。 江粼月对着镜子，两手各抚一只角。 “唔……摸起来嫩嫩的，滑滑的。” 好神奇的触感，就像是饱满的多肉与玉石的结合。 想必这就是昨日介麟所说的觉醒了部分血脉吧。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变化呢？ 嘶，真是按捺不住对身体的探索欲了！ 一番探索下来，江粼月发现自己对灵力的感知更加灵敏了，任何与她同阶的灵力波动都逃不过她这一双金眸。 还有一处变化便是—— 江粼月抬起手将衣袖撩了上去，驱动血脉之力，白嫩的肌肤上浮现金色纹路，随后一片片龙鳞显形。 当然不只是手臂上，其余部位都能够随意显现龙鳞，算是进一步加强了肉身强度。 若是不方便化真形，便可用这一招硬抗一下。 “呼……” 她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些消息分享给大家！ “小粼月的气息平稳了许多，看来是身体与血脉融合了大半。” 空青蹲下身体抚摸江粼月的脑袋，不经意间触碰到那对龙角。 “小粼月长大了呢。” 阿蓝坐在古树枝丫搭建的秋千上，瞥了两人一眼，心不在焉，“长大什么啊？不还是那么小一只幼崽……” 江粼月双脚离地飞到她的旁边，兴奋地绕着她转了一圈，将头凑了过去。 “阿蓝要不要摸？很舒服的！” “？” 起初，阿蓝是有点抗拒的，她可没这种奇怪的嗜好。 但捱不住江粼月浑身散发出的期待劲儿，还是极不情愿地伸手碰了一下。 碰了才知道，这龙角—— 确实摸着很舒服！ 她忍不住多搓了几下。 这就是龙角的触感吗？爱了爱了。 “咳……是有点舒服……” 阿蓝收了手，免得自己太投入没收住力量把这对角搓坏了。 得到阿蓝夸赞的江粼月，尖耳朵兴奋地上下摆动，摸着角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离开。 “瞧把她高兴得。” —— “哎呀！小师妹，你、你长大啦！”宣璐惊得手里的材料掉了一地。 她一脚踹开地上的材料，快步来到江粼月跟前。 “哦哟哟这小龙角！好可爱！” “哎哟真是怎么看都可爱！！” “嘿嘿……”江粼月笑得有些勉强，她还是低估了宣璐的热情。 不知怎的，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无法挣脱宣璐魔爪的娇小猎物。 宣璐对自己的手用了好几个清洁法术，才上手抚摸龙角。 “唔这手感，好神奇……” “哇这里还有个小分叉，更可爱了！” “啊啊啊啊好可爱！！” “对了，小师妹能感觉到我摸龙角吗？” “嗯……还是有感觉的，比较微弱，就像……”江粼月思考了一会儿，“就像小猫被挠脖子一样，很舒服。” 的确很舒服，因为她的尾巴已经愉悦到快把这地板敲破洞了。 “唔……” 摸着摸着，宣璐突然流下一行鼻血。 “五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宣璐摆手道：“师姐只是被小粼月萌出血了，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止血后，江粼月又送了宣璐一只全新的木偶，这才离开了宝璐峰。 “怎么样，小傀会有触感么？” 小傀收了手，低着头看上去有些情绪低落。 【抱歉……我只是具傀儡，没有生灵所具备的触感。】 “没关系的，不怪小傀。再说了，”江粼月踮脚抓住小傀的手覆在龙角上，“我可以感受到小傀啊！” 【小粼月……】小傀望着江粼月纯真明亮的眼眸，它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此时的情感。 【谢谢小粼月。】 …… 与小傀道别后，江粼月望了一眼安静的明希峰。 顾念希这会儿应当还在吸收血色冰莲中的能量，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师尊在闭关，大师兄查无此人，二师兄去找三师兄了。 “嗯……那就剩下四师兄了。” 说罢，江粼月背着手，哼着小曲儿，慢慢飞向昊煊峰。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她特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又与莫少煊的剑气擦肩而过。 不过，今天的昊煊峰没有丁点动静。 莫少煊出去找大冤种切磋还没回来么？ 江粼月一边前往莫少煊的住所，一边环视着昊煊峰上的景色。 不对，根本没有景色。这昊煊峰上下光秃秃的，不会都是被莫少煊砍的吧？ 忽然，江粼月感受到一丝奇怪的能量波动，不似灵力，也不像魔气。 她加快了飞行速度来到莫少煊的住所，却看见莫少煊面色痛苦地倒在门口。 “四师兄？！” ------------ 第70章 被囚禁的灵魂 莫少煊身上有多处如同猛兽撕裂、冒着暗气的伤口，血液将青色宗服染红了一大片。 “四师兄？！” 江粼月连忙飞到他身旁，释放出龙焰准备净化掉这些黑气。 突然炙殃剑不知从哪里飞过来，散发着暗红剑气冲着江粼月狠狠刺去。 就在它离江粼月只有三寸的距离时，莫少煊竭尽仅有的力气，抬手将它抓住。 莫少煊掌心被剑刃划破，鲜血直流。 “不要伤害她……她是我小师妹。” 听他这么一说，炙殃剑隐去了剑气，掉落在地上。 莫少煊转过头，眼带歉意地看着江粼月。 “抱歉啊小师妹，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以为你要用龙焰伤害我。” 他们，又是他们。 “先不说这个，我先把四师兄扶进屋子。” “哈哈……我很重的哟，要辛苦小师妹了。” 江粼月将莫少煊的手搭在自己身上，慢慢地扶到屋内。 还好她会飞，不然以她这个子还真不一定能扶得动。 她将莫少煊轻轻放到床上，随后释放一大团龙焰包裹住他的身体。 黑气在龙焰的炙烤下消失殆尽，剩下外伤在她的治疗下也慢慢痊愈。 幸好这段时间在小傀那里学习了治疗术，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居然是这么个场景。 江粼月掏出几颗丹药，喂到莫少煊的嘴里，并将他扶起身。 莫少煊顺势盘腿打坐恢复灵力。 江粼月便趴在床头守着他，看着他蜡白的唇色慢慢恢复气血。 莫少煊睁开眼睛，低头瞥见一旁守着自己江粼月，笑盈盈地抚摸她的脑袋。 “这次真是多亏小师妹了。咦？小师妹你这么快就长出龙角了啊？” 他新奇地抚摸了几遍光洁的龙角。 “哟，质感真不错。” 江粼月撇撇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四师兄你不会是想转移话题吧？” “呃……”被看穿心思的莫少煊尴尬地收了手，眼神飘忽，甚是心虚。 “师兄……师兄不知道小师妹在说些什么……” “得了吧，四师兄你都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江粼月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审视。 “好吧，小师妹你赢了。” 莫少煊翻身一跃下了床，扯了扯宗服上的破洞。 “不过先让师兄换身衣服好不好？” “……” 江粼月迅速冲出卧房，离得太快甚至忘记了带上门。 莫少煊坏笑道：“小师妹不关门是打算偷看师兄换衣服呢？” 闻言，江粼月又迅速折返，怒气冲冲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关上房门。 莫少煊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小师妹生气起来也很可爱。 他褪去衣服，露出紧实的肌肉。 他身上有很多处细微的伤痕，似是长年累积下来的。 如果今日的伤口没有江粼月净化掉那些黑气，同样会留下伤痕。 换了一套新的宗服后，莫少煊赶忙出了房间，看到江粼月正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打量着一旁安静躺在地上的炙殃剑。 “小师妹想要我说什么呢？” 他坐到江粼月旁边的石凳上，召回炙殃剑，擦拭着剑身上自己留下的血迹。 江粼月倒是问得直接，“四师兄说的‘他们’是什么？是剑灵么？” 莫少煊指腹缓缓划过剑身，两眼放空。 “他们，是我的家人。只是他们快要被炙殃剑内封印的邪恶剑灵完全融合，所以我才与那剑灵战斗。结果依旧是没法将它打败，甚至差点死在它的手下。” “四师兄的家人被剑灵吸收进去的么？” 莫少煊摇摇头，“他们是主动进去的。为了激活炙殃剑的力量拯救年幼的我，不惜献祭了灵魂。” 江粼月结合他的话回想着窥探到的画面，大概捋清了发展。 密室坍塌后，宅邸死去的人们的灵魂主动进入炙殃剑内将剑灵唤醒，拯救了莫少煊。 但代价便是，灵魂被剑灵融合，不得转世超生步入轮回么？ “原来是这样……所以四师兄一直带着炙殃剑，是想让家人们看看这外面的世界么？” 不忍心让家人们待在又黑又死寂的空间内，而是佩戴在外边，让家人们的灵魂与自己一同感受着世间。 就好像家人们一直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 莫少煊动作一僵，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小师妹观察得很仔细嘛，连这都被你发现了。” “那，要打败剑灵才能释放四师兄家人的灵魂么？” 莫少煊点点头，表情有些自责，“可惜我现在实力太弱，没法将这沉积了几百年怨念的剑灵。可是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怕是等不到我强大起来的那天了。他们马上就要被……”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低下头暗自神伤起来。 一旁的江粼月极速转动大脑，处理着信息。 所以原著中，莫少煊是挑战剑灵失败，并且被其反噬，占据了身体。 沉积了几百年怨念的剑灵…… 江粼月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一句话，想从原著的内容中搜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剑灵…… 她记得书中提到过，有个极其偏僻的岛屿上有一种名为“摄灵砂”的晶体，能够吸收并封印剑灵这种灵体以及魂体的存在。 晶体越大量越多，其效果就越强。 一旦被封印在内，被封印者的性命便与摄灵砂绑在了一起。 摄灵砂被毁，被封印者也会一同消散。 对付炙殃剑内的剑灵，这摄灵砂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她记不清那岛屿的名字了。 就在她焦头烂额时，启示之书从识海出来趴在肩上，咋咋呼呼道：[祖宗您的识海什么时候多了条那么大那么凶的龙啊？刚睡醒差点把我魂都给吓没了！不过我感觉那龙的气息有些熟悉……] 江粼月思绪被它打断，有些恼怒，“我正想事情呢一下都被你打断了。” 她将启示之书提在手上晃了几下，“而且你不就是一本书吗，哪儿来的魂？” [……] [祖宗您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我真的有魂吗？] “差不多得了，我不是来跟你探讨有没有魂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我还有……等下……”江粼月突然想起了什么。 魂……魂…… 想起来了，叫魂泣岛！位于隔绝修仙界与魔界的空海上的魂泣岛！ 江粼月划破手指，撬开正在思考“到底有没有魂”的启示之书的嘴巴，挤了一滴血。 [诶？！祖宗您这是？？]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启示之书摸不着头脑。 江粼月高兴地将它往自己脸上蹭了蹭。 “你帮上我大忙了，这是给你的奖励！” [啊？] ------------ 第71章 完蛋，刚登岛小师妹就被拐了 “四师兄，我有办法了！” 江粼月把一脸懵逼的启示之书丢到一边，跳下石凳趴在莫少煊的腿上，仰起头兴奋地看着他。 “小师妹你有办法了？！” 莫少煊也停止了伤神，对上江粼月激动的目光，心里有些激动。 很奇怪，他竟然丝毫不怀疑江粼月这番话的真实度。 或许是那双明亮又璀璨的金眸就像是黑夜中闪烁的希望之光，能让人打心底里坚信只要跟着它就一定能迎来黎明。 “隔断修仙界与魔界的空海上有一座魂泣岛，上面有许多名为摄灵砂的晶体，只要量足够多体块足够大，就能完全吸收炙殃剑的剑灵！” “魂泣岛么……这岛屿倒是略有耳闻。那我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吧。”说着，他便要起身。 江粼月拉着他的衣袖，“我也要去！” “不行，”莫少煊语气严肃道：“魂泣岛上势力混杂多为奸邪之徒，对于小师妹来说太过于危险了。” “我现在已经厉害很多了！” 江粼月指了指头上的龙角，又撩起衣袖显现出龙鳞，随后用一种极度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而且，四师兄你一个人真的能找到魂泣岛吗？” 莫少煊：…… “稍微绕几圈，应该还是能找到的……吧。” “嗯？我不信。上次四师兄都能绕十三圈，魂泣岛那么远，我看四师兄能直接绕到师尊出关。” 莫少煊汗颜。 小师妹还真是，一点都不给自己面子啊。 “就算四师兄弯弯绕绕最后到了魂泣岛，但四师兄能认出摄灵砂么？” “好了，小师妹你别说了……” 再说一句师兄就哭给你看。 江粼月看着炙殃剑，继续说道：“况且，四师兄的家人们可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了。” “也是。”莫少煊苦笑。“那小师妹便与我一起去吧。先说好了，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会立刻把小师妹送离魂泣岛。” “嗯嗯，知道了！” 翌日，江粼月天玄宗的大伙儿道别后，与莫少煊一同乘上飞舟踏上行程。 这一次阿蓝没有跟来，她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关于玄冰鸟与鬼面赤影蝎。 江粼月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块方形的盘子端在手上，对其注入一丝灵力并在心中默念着魂泣岛。 盘子中心亮起一道蓝光，随后化作一缕细长的丝线向着远处蔓延，看不到尽头。 莫少煊好奇地凑过来，“小师妹，这是什么啊？” 江粼月把盘子放到船头，回答道：“这是司南，用来指路的法器，是五师姐连夜做出来的。” 宣璐实在不放心江粼月单独和患有路痴晚期的莫少煊出门，便连夜做出了这个司南，并将已知的所有地图通通录入了进去。 “嚯哟，这么方便？” 若是早些时候有这玩意儿，他不信自己还能迷路。 江粼月又掏出一大袋灵石，丝毫不心疼的全部用来给飞舟提供灵力，加快飞舟的速度。 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倾倒下，飞舟已经快成一道闪电了。 启示之书死死抓住江粼月的衣服，被喧嚣的风儿吹得合不拢嘴，磕巴的牙口全然暴露在空气中。 [唔粽……快……灰粥实在是太……太快了！] 别说，这样兜风还挺爽。 就是有点费嘴。 江粼月懒得管它，反正丢了也能靠契约召唤回来。 还是专心操控飞舟吧。 于是，江粼月就这么连续操控了三天。 期间莫少煊多次想接替她操控飞舟，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虽然有司南，但她还是不放心让莫少煊操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连小小傀都看不下去她这么连续压榨灵力，跑出来挥舞着双臂劝她休息。 “我没事的啦，灵力用光了可以用灵石补充嘛，我还有好多灵石。” 小小傀疯狂摇头。 不只是灵力，还有身体！身体！一直不休息那怎么行？！ “好啦好啦，小小傀你快进空间吧，免得被吹跑了。” 小小傀劝说失败，被江粼月一把塞入储物戒。 到了第四天，一片灰蓝的大海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那便是隔绝修仙界与魔界的空海。 越是往空海中心行驶，周围的飞鸟鱼兽越来越少，直至听不见任何生灵的声音。 司南的蓝色灵力丝线突然变成一条直线，指着海平面上的一个小黑点。 江粼月连忙转身对着莫少煊喊道：“四师兄，马上就到魂泣岛了！” 闻言，莫少煊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眯起眼睛仔细看着远处不断放大的黑点。 随着飞舟的极速行驶，魂泣岛愈来愈清晰，已经能看清岛上那些巨大的深色石块。 避免被人发现，飞舟停在了海岸边缘。 莫少煊一跃而下，往前走了几步，释放出些微神识探查着四周。可惜，除了暴动的灵力与魔气其他什么都没有感知出。 看来岛上都是些狡猾的家伙啊。 “轰隆————” 岛上厚重的乌云里时有雷电闪过，狂风吹打着浪花重重拍在深色石块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更衬得魂泣岛气氛诡异。 莫少煊两手叉腰，望着魂泣岛上杂乱的石块。 “这岛看起来跟个鬼门关似的……小师妹，一会儿可要跟紧师兄，这岛上远比看上去还要危险。” 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江粼月的回答。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小师妹，你在听吗？” 依旧是没能得到江粼月的回答。 他好奇地回过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哪儿还有江粼月的身影啊。 “我去，我小师妹呢？？？” 莫少煊慌张地跳上飞舟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也没找着江粼月，连神识都没感知到她的气息。 他崩溃地跪在飞舟上，双手抱头。 “完蛋，刚登岛小师妹就被拐了……” 他甚至连对方的模样都没见到！ 这魂泣岛别太离谱。 他两手杵着船板，准备寻找江粼月。忽然右手摸到一个软叽叽的东西，抓过来一看…… “这不是小师妹的契约兽吗？” 启示之书被他抓在手上，眼冒金星。 它，晕船了…… 在魂泣岛某处，一只金丹修为的云翼虎气正喘吁吁地逃避敌人的追击。 好不容易飞了老远的距离，它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歇息。 它扇动酸痛的翅膀，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翅膀上掉了下来。 转身一看，居然是只半妖。 “什么时候挂在我身上的？” 云翼虎低下头，鼻子凑近熟睡的江粼月闻了闻。 “嗯～味道挺香，正好吃了给我补充点能量。” 它张开嘴朝着江粼月咬下去，尖锐的虎牙还没碰到江粼月的肌肤，一道强力的魔气化作利刃的模样划过它的脖子。 顷刻，它的脑袋与身体分了家落在地上，顺着陡峭的坡一直滚落到海岸边。 鲜血刚流入海里，就吸引出几只海妖，只几秒的功夫就将这颗巨大的虎头吞噬得只剩骨头。 林奕落到依旧保持着站立姿势的云翼虎身躯旁，对着它打了个响指，虎躯立马化作肉沫炸开。 几滴温热的鲜血滴在江粼月的脸上，像是雪中盛开的妖艳海棠。 ------------ 第72章 您真的回来了…… 林奕蹲下身子，血红的眸子注视着躺在地上的江粼月。 “嘶……这什么啊，蛟？这角和尾巴的品相看着不像啊……” “总不能是龙吧？但又感觉不到她的血脉气息。” 他伸出手用力戳了戳江粼月的尾巴，尾巴似是受神经反射的缘故向上甩动了一下。 “哟，还活着呢。让我想想，是该把你吃了，还是……”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躺在地上的江粼月正极力保持着镇静，不让他察觉到自己已经醒了。 当云翼虎的血液溅在她脸上时，她就醒了。 只是这魔族隐约散发出的威压堪比元婴初期修士，就算她化出真形也没法全力脱身。 保险起见只能躺在地上装死……不是，装昏迷。 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她也不知道。 她只记得飞舟停在海岸边后，因为连续四天没有休息身子比较虚弱，便在莫少煊后边慢悠悠地下飞舟。 脚还没踏上魂泣岛的土地、还没来得及用灵石补充灵力，就被一阵莫名其妙的风给卷走了。 混乱中她才慢慢发现，这“风”啊原来是一只带翅膀的大橘猫极速飞行时产生出的气流。 她本想挣扎着脱身，奈何大橘猫飞得太过颠簸，生生将她晃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只觉脸上有几滴温热粘稠的液体，以及突然出现的元婴初期级别的魔族。 江粼月不明白，自己莫不是什么隐藏的先天强敌吸引体质，不然怎么走到哪儿都是些金丹元婴级别的对手啊。 思考了半晌的林奕终于做出了决定，“算了，还是带回去敷衍一下小统领吧，正好他现在急缺魔祭的躯体。” 要怪就怪魔族那几个嘴贱的老东西戳破了墨九卿的伪装，闹得整个魔界都知道魔祭又失败了。 墨九卿自尊受挫，将怒气发泄在魔兵们身上，让他们速速寻找新的身躯，准备又一轮的魔祭。 而林奕正是伪装成了魔兵中的一员，一边隐藏实力打听消息，一边还要忍受墨九卿的怒火。 啊……好烦！ 这不，今儿个心情不好来这魂泣岛发泄情绪，居然让他遇见个品相这么好的半妖，正好拿去墨九卿跟前蹭一波好感。 若是被他看上的话，说不定能一跃混成他的亲信。 这样日后就不用再去费尽心思打听他的行踪了。 这么想着，林奕朝着江粼月伸出魔爪。 感受到他的手正在靠近自己，江粼月一颗心紧张了起来。 又是魔祭…… 被这魔族带回去可就完了。 不行，干脆跟他拼了！ 江粼月猛地睁眼，尾巴用力地拍开林奕的手，随后迅速起身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她发动血脉之力，金色的眸子愈发明亮，脖子上浮现一些鳞片，不过因为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有些不稳定。 “原来是在装睡啊。” 林奕转动手腕，红瞳闪过一丝危险，阴冷地看着如同炸毛的幼猫般的江粼月。 “那我只好把你打晕……” 林奕凝聚出一团魔气正要动手，却在对上江粼月那双金眸时整个身子僵住，面露惊色。 “你……不可能……” 江粼月管不上他在犹豫着什么，用上目前所有的灵力释放出龙焰准确无误地打在他身上，随后转身拔腿逃跑。 龙焰灼烧着林奕的身体，可他却不反抗，而是激动地流下了热泪。 “真的是您……介麟大人，您真的回来了……” 林奕拂去眼泪，重新望向江粼月，这才发现她已经跑了老远。 魔气从他身上暴涨，熄灭了龙焰，并朝着江粼月逃跑的方向抓去。 江粼月一边逃跑一边扭头向后望去，看那魔族有没有追上来。 “还好没追上来，得赶紧离开这里与四师兄会合。” 江粼月从储物戒中掏出传音石，还没往里注入灵力，一股力量抓住她的身体向后拖去。 传音石从她的手中脱落，掉入石块间的缝隙中。 “唔……” 江粼月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无法从魔气中挣脱。 很快，她就被魔气带到了林奕的身旁。 该死，还是被抓回来了。 江粼月抬头，凶狠地看着林奕，却是对上他那双仍旧湿润的眼睛。 林奕解开了魔气的束缚，伸出手小心地托着江粼月，感慨道： “啊……多么神圣的一双金眸啊……” 江粼月：？ 什么意思？ 是打算从她的眼睛开始吃吗？ 啧，才不会如你意呢。 江粼月想要释放龙焰，这才发现体内的灵力都被消耗完了。 魂泣岛上的灵力虽然浓郁，但是极为狂躁，甚至还夹杂着魔气，因此吸收灵力必须非常小心，不然极有可能让魔气有机可乘损伤灵脉。 但现在的情况可容不得她慢慢来了，大不了脱身后用龙焰烧净魔气。 江粼月心一狠，疯狂地吸收着浑浊的灵力。被一同吸入的些微魔气在她体内乱窜，攻击着她的灵脉。 魔气入体带来的痛苦非同小可，江粼月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紧咬着嘴唇，继续吸收灵力。 “大人您……” 江粼月这一番变化吓坏了林奕，连忙将她稳稳放到地上，向着她的眉心伸出手。 好机会！ 江粼月忍着痛，迅速抓住林奕的手腕。 龙焰从手心释放出，化作两条火龙顺着林奕的手腕向上缠绕去。 龙焰透过衣物，将林奕的手臂炙烤出滋滋声。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抬起另一只手随意一拂，龙焰被他尽数驱散。 江粼月暗自咬牙。 实力悬殊太大了，怎么攻击都没用。 林奕的指尖终是触碰到她的眉心，微微用力，“大人，多有得罪了。” 江粼月以为自己要完蛋了，立马闭上眼睛。 不过想象中的状况并未发生，反而体内乱窜的魔气通通被这个魔族吸出体外，连灵脉上的疼痛都被治愈了。 这……难道这魔族有洁癖，喜欢吃干净且状态好的猎物？ 魔气被处理干净，江粼月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却瞧见那魔族单膝下跪伏低身子对着自己行礼。 随后，她便听到这初次见面的魔族说出了震惊她一整天的话： “龙族林奕，拜见介麟大人！” ------------ 第73章 龙族落败的真相 “龙族林奕，拜见介麟大人！” 江粼月震惊地向后退了一步。 什么龙族？他明明是个魔族啊！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身份？ 是血脉之力暴露的吗？那也不对，连启示之书都没察觉出是介麟的力量，魔族又怎么会知道呢？ 林奕抬起头，看着江粼月的金眸，继续说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他们都说您抛弃了龙族，可我们始终坚信大人终会有回来的一天。” “这一天终于是让我们盼来了。” “大人，您怎么不说话啊？” 江粼月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凌乱的思绪。 她对上林奕殷切的眼神，反复确认他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试探性地开口：“什么叫介麟抛弃了龙族？” “大人您……不记得了？” “我不是……不对……” 不对不对，她若是说出实话，这魔族不会改变主意又要打算将她吃了吧？ 看出了她的顾虑，林奕立刻发起毒誓，“我林奕在此对天道发誓，绝不做出任何伤害与背叛大人的事，否则形神俱灭。” 魔族发毒誓真的管用吗？反正江粼月不太信服。 况且，她只是介麟的一部分。她即是介麟，也可以不是介麟。 她是单独的个体，一个具有介麟的血脉名为江粼月的个体。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见她还是不相信自己，林奕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大人若是还不信，那在下再发几个毒誓。我林奕……” “好了好了，停！”江粼月连忙止住他。 “您可是信任在下？” “并没有，”江粼月直截了当道：“你就算是再发一百个誓我都不会信，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大人您尽管问！”林奕欣喜地凑了上去，全然没了秒杀云翼虎时的肃杀之气，反而像一只与主人久别重逢的乖狗狗。 “不管怎么看你都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族，为何自称为龙族？” 林奕收了脸上欣喜的表情，反而浮现出一丝伤感。 “不知从何时起，魔族中陆续有成员觉醒出龙族特征与记忆，并从自我认知上认定自己是龙族，但这一现象并未得到充分的解释，于是这类魔族便一直隐藏着身份。” “直到龙裔中的一位先知耗尽毕生的修为占卜出那埋藏于漫长岁月中的真相，自万龙之祖，也就是您——四大创世神兽之一的介麟死亡后，龙族失去了庇护的神明，被魔族有机可乘。” “上古时期，魔族大肆进攻龙族，一些战败的龙族在魔气的浸染下被同化成了新的魔族，忘却了原本的身份与仇人一同生活在了魔界。” “而我们这些觉醒了龙族特征的魔族，便是上古时期被魔气浸染成魔族的龙族的后裔。至于为何会觉醒龙族特征，依在下看，许是为了迎接您的到来而做的准备。” “啊……” 林奕这几番话下来，江粼月只觉得脑袋快冒烟了。 什么龙族变成魔族、魔族又变回龙族…… 这……原来这本小说背后的故事这么复杂的吗？？ 她现在还只是个小筑基，接触到这么多复杂又高深的秘密，真的不要紧吗？ 江粼月上下打量着林奕，“我还是不太信，毕竟这都只是你的一言之词。” 林奕在心底叹了口气，该说不说大人真的很谨慎。这样也好，毕竟大人现在尚且年幼，谨慎些也是好事。 他站起身子，卸掉了身上所有的魔气和防御手段，“大人对在下使用血脉之力，一试便可知在下的话是否属实。” 江粼月又向后退了一步，背着手攥着储物戒，才肯催动血脉之力，万一有什么变故也方便逃跑。 江粼月金眸爆发出璀璨又圣洁的光辉，身体上开始浮现鳞片。 顷刻，林奕体内沉寂已久的龙族血脉被介麟的血脉之力所召唤，一双红瞳隐隐出现零星的金色，脸上也浮现出几片黑色的龙鳞，甚至头上出现一对黑色的龙角虚影。 但龙族的血脉与魔族血脉相冲，他的身体开始呈现溃败之象。 既已得到答案，江粼月赶紧收了血脉之力。 林奕身上的龙族特征尽数消退，眼睛又变回了血红色。 他轻咳了几声，吸收周围的魔气愈合着身体。 “大人，您这下信了在下的话了吗？” “信了。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呢？难道你要把我抓去魔族拯救你们？” 林奕连忙摆手，“在下可不敢这么做，况且以大人目前的状态去魔族很是危险。” “什么意思？” “并不是所有觉醒了特征和记忆的龙裔都期盼着大人您的回归，之前在下也说了，部分龙裔认为是你们抛弃了我们，因此心生怨恨。大人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江粼月撇撇嘴，这些龙裔还挺复杂的。 “那你寻到我后，是要干什么？先说好了，我不是你们认知里的那个介麟，我就是我，我没有义务也不会去帮你们，明白吗？” 她所想的只有拯救天玄宗与大家安稳的生活下去而已，其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这……”林奕欲言又止。 主子找到了，但是主子还小并且闹脾气不愿意回去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江粼月拍拍衣袖，淡淡道：“既然话都说清楚了，那就此分别吧。” 她还要与四师兄一同寻那摄灵砂呢。 “大人，您等等！”林奕连忙追上她。 江粼月有些生气地转过身，“我说了，我不是介麟，我不会跟你……” 林奕又是单膝跪下，用极其诚恳的语气说道：“大人，在下只有一事相求，可否让在下伴您左右，护您安全？” 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在墨九卿复活介麟时将其夺走，不让介麟落入墨九卿的魔爪中。 如今真正的介麟已被他寻到，那么他也没必要再去伪装成低贱的魔兵成天看墨九卿的脸色。 江粼月低头看着林奕，心底五味杂陈。 她犹豫了。 她现在只有筑基中期，元婴初期的护卫确实让她很心动，并且还能用血脉之力压制他。 但，再怎么说林奕目前还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族，若是被人发现她与魔族勾结，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有什么办法能在隐藏魔族气息的同时并能保存全部的实力呢？” 此话一出，林奕激动地抬起头。 江粼月的意思是让他隐藏气息待在她的身边。 她同意了！ ------------ 第74章 血脉烙印 林奕将右手举到胸前呈抓握手势，源源不断的黑色魔气从胸口涌出汇聚到右手心，逐渐凝聚出一颗完整的魔核。 魔核的形状不似妖丹那般圆滑，而是像一块不规则的多面体。 林奕的这颗魔核整体呈黑色，中心有一抹微弱的橙色光点照亮了周围如烟缭绕的魔气，想必这便是他觉醒的龙族血脉吧。 林奕半蹲下身子，将魔核举到江粼月跟前。 “大人，这是在下的魔核，大人只需在上面滴上一滴血便可刻下血脉烙印。” 江粼月眸光一闪，右手迅速覆上一层鳞片形似龙爪，这才接过林奕的魔核。 血脉烙印么…… 她记得这也是契约的一种，不过又与一般的契约不同，它可以无视修为上的差距。但它又有一个严格的硬性条件——烙印者的血脉必须高于被烙印者。 刻下烙印的瞬间，烙印者的血脉气息将会完全覆盖在被烙印者的身上，类似于喷了一层永不会消散的迷惑性香水。 只要林奕在人前不主动暴露魔气，那么别人就无法在气息上看出他是魔族。 至于出手的时候释放魔气嘛……这个很简单，魔族向来很会伪装，经常将魔气伪装成妖兽释放的暴戾灵力，嫁祸给妖兽一族。 况且还有一个好处，江粼月的血脉对人妖魔的吸引力相当大，若是哪天将强敌吸引来，直接将蒙了一层她血脉气息的林奕推出去背锅。 江粼月咬破指腹，将手举到魔核正上方，一滴龙血缓缓滴落在魔核上，瞬间化作白烟包裹住整颗魔核，并发出强烈的白光。 魔核内部那抹微弱的橙光受到了万龙之祖介麟血脉之力的召唤，使出吃奶得劲儿似的努力让自己亮起来。 强烈的白光与不那么微弱的橙光交相辉映，魔核正上方逐渐出现一个形似龙鳞的白色刻印。 这便意味着血脉烙印完成，林奕已是江粼月的所有“物”。 以血脉为引，烙印为证——他林奕将永不背叛江粼月的意愿，并誓死保卫她的安全。 这是他自觉醒以来所做的一切努力的目的，也是作为龙裔必然的使命。 林奕朝着魔核招手，魔核飘离江粼月的手心来到他的胸口，融入体内的瞬间，白烟化作龙焰自魔核扩散至他的全身，灼烧着他的身体，似是在考验他作为龙裔的决心。 足以毁灭意识的疼痛让他无法再保持住身形，向前倾倒了下去，喉咙处不断发出隐忍痛苦的沉闷声。 江粼月向后稍稍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林奕在地上挣扎，并未打算出手。 若是连这一步都挺不过去，那也没有将他留在身边的必要了。 最终，林奕的意志打败了身体上的痛苦。 他挺过来了。 他撑着残破的身体朝着江粼月俯身行礼，心里是止不住的喜悦。 他挺过来了！他有资格待在大人的身边了！ 见状，江粼月划破手指，“林奕，抬头。” 林奕又喜悦了几分。 大人叫我的名字了！！ 他猛地一抬头，眉心正好迎上江粼月挤出的龙血。 “大人您这是……” 龙血融入眉心，在血脉烙印的作用下，林奕的身体不再那么排斥龙族血脉，反而在龙血的作用下缓慢修补着破损的身体。 这是否意味着，他的魔族躯体朝着龙族又近了一步呢？ 身体修补完毕，林奕直起身子茫然地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 体内暴戾嗜血的魔族血脉似是被压制了些，安分了许多。连他原本属于魔族的凶厉、冰冷的外表也柔和了许多，气势上发生了完全的转变。 变化最为明显的应当是那双原本血色的红瞳，如今却蜕变为朱红色。 当林奕的瞳色完全变为魔核中的橙色时，便是他回归龙族的日子。 仅仅只是几滴未完全觉醒的介麟血脉便能让林奕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很难想象江粼月完全觉醒介麟血脉时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不过，或许是进行血脉烙印时消耗掉的血脉之力太大，再加上连续四天从来没有注意过，江粼月终是有些吃不消，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大人！” 林奕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身体，随后高举着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肩颈上。 “诶？”江粼月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尚且年幼，属下想着或许这样能让大人舒服些。” 江粼月汗颜，真把她当小孩子啦？ 好吧，确实是小孩子，角都没长齐的那种小孩子。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起码视野开阔，也不用担心被人袭击。 江粼月干脆放松身体卸掉所有防备，将下巴抵在林奕的头上。 感受到她的动作，林奕紧张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大、大人、您您……” “好了，别叫我大人了，我有名字——江粼月，叫我小粼月都行。” 林奕当然是选择更加亲密的叫法啦，不过…… “好的小粼月大人，属下记住了。” “不是……你不觉得很拗口吗？” 一会儿小一会儿大的，江粼月自己听着都晕。 林奕又连忙改口：“那……那属下还是称呼您大人吧……” “……算了，随便你。” “好的，小粼月大人！” 江粼月：…… “你开心就好……” “属下现在很开心！非常开心！” 江粼月：…… 这孩子没救了。 不是，龙族都这样吗？一个启示之书，一个林奕，怎么看起来都不大聪明的样子。 这是江粼月第一次对体内的龙族产生了怀疑。 忽然，江粼月想到很重要的事情。 “对了，既然你已被龙族血脉笼罩全身，对外得说是与我签订契约的刚进化出龙族血脉的蛟龙。” 这个得事先商量好，免得宗门里的大家拷问时漏了馅儿。 “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说罢，林奕头上幻化出两根不对称的漆黑龙角，连身后都幻化出一条健壮的漆黑龙尾。 江粼月下意识的两只手抓住这对约二十厘米的成年龙角，又向后看了一眼那条比自己身高还长的尾巴，不得不感叹道：“还挺像样的。” “属下原本的真形就已觉醒出龙族特征，再加上方才血脉烙印的影响，真形更加接近真正的龙族了，就算当众幻化真形别人也看不出端倪。” “那可太好了，”江粼月仔细地摩挲着林奕龙角上崎岖的纹路，认真道：“待林奕你真正回归龙族时，这对龙角一定会变得非常帅气。” 闻言，林奕身躯一震。 小粼月大人夸我帅气了！小粼月大人夸我帅气了！！ 这事儿他以后能在龙族炫耀上一辈子！ 跨坐在他颈肩上的江粼月看不到他管理失败的面部表情，正抓着漆黑龙角思考着事情。 既然她这边已无大碍，甚至莫名收下一名强力的护卫，那么接下来便与莫少煊汇合吧。 于是她试着通过契约联系启示之书。 可试了好几次都联系不上，又不能直接将它召回，这样莫少煊就真的失去了唯一能与她联络的方法了。 啧，这蜥蜴到底在干什么啊？ ------------ 第75章 总有一天，他会回到真正的族群中去 “喂！醒醒，别睡了！” 莫少煊朝着昏迷的启示之书又扇了好几个巴掌，手都被它的鳞片硌得生疼。 “睡眠质量这么好的吗？”莫少煊无奈地抓着它晃了几下，要不是担心把它打坏早就使出全力一击将它捶醒了，哪还会这般被动。 莫少煊抬手看着手心里暗淡的传音石，神色愈发忧愁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起身将飞舟收入储物袋，踏上这片巨大的魂泣岛，寻找江粼月的下落。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小师妹……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远处忽然传来一瞬江粼月微弱的气息，正好被他捕捉到。 他猛地望向远方，“是小师妹血液的气息，难道……” “不行，得加快速度了。” 莫少煊将启示之书悬挂在腰间，与炙殃剑并排在一起，随后运转灵力快步向着气息的方向跑去。 —— 季言禾刚杀死两只碍事的金丹中期妖兽，收了双子剑继续前往魂泣岛中心。 忽然，他也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诧异地转过头。 “小师妹？不对……小师妹怎么会在这儿呢……” 他猛地摇摇头，定是许久未见到小师妹而产生的幻觉。 再次睁眼时，他眼底多了一分凛冽的决心。 小师妹，再等二师兄一些时日。 —— 另一边的江粼月与林奕倒是显得悠哉的许多。 一路上也有许多妖魔被先前的龙血味儿吸引来，不过等他们过来时看到元婴初期的林奕却也不好轻举妄动，正偷偷地在远处跟着两人，不，两条龙。 就比如藏在海里远远盯着他们的几只金丹后期的海妖。 “魂泣岛什么时候多了两条龙？” “不道啊。” “小的那条长的白白嫩嫩的，一定很好吃。” “打不过啊哥，大的那条貌似是元婴呢。”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先悄悄跟着他们，等到族人们来了一起围攻上去，大的那只肯定没法顾及到小的，到时候……嘿嘿……” “还是哥聪明。” 然而，海妖们的对话早就被林奕听到了，从他们偷偷跟着的时候林奕就已经感知到了他们的存在。 竟妄想吃掉他刚寻到的介麟……不是，小粼月大人，完全是在找死！ 林奕微微抬头，“小粼月大人，远处有几只低等海妖觊觎您的血肉，请让属下将他们一一斩杀。” 江粼月好奇地望向空海，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强者果然就是不一样啊，能轻易察觉到她感觉不到的异样。 得亏收了林奕做护卫，不然孤身一人的她早就被妖魔分尸吃掉了。 “好，那你去吧。” 江粼月松开龙角，甩动尾巴准备从林奕的肩颈上下去。 林奕连忙慌张道：“小粼月大人，您这是？” “你不是要去杀鱼么，我不下去的话你会不方便动手吧。” “不会不会！解决他们也就是一瞬间的而已。” 他只会觉得很有荣誉感！ “好吧。”江粼月也不再多说什么，调整好姿势，两只手重新抓住林奕的龙角。 林奕朱红色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盯着平静海面下隐藏的几只海妖。 “小粼月大人，抓紧了。” 闻言，江粼月紧紧抓住他的龙角，望着海面。 “哥，那条小的往我们这儿看了好几眼了，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一只个子比较小的海妖说道。 “大的那条龙都没发现咱们呢，小的那条才筑基中期，能发现咱们就有鬼了。” “说、说得也是。” 心中的猜想被打消，那只还要重新看向岸上，却发现林奕他们不见了。 “哥、哥！那两条龙不见了！” “嗯？” 几只海妖纷纷探出脑袋往岸边一看，果然没了两条龙的踪影。 被称为“哥”的大海妖顿时来了火气，抬起带有鱼鳍的手重重地扇了小海妖几下。 “这也能丢了，你怎么盯的？！” “我、我……明明没感觉到波动啊，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小海妖抱着高高肿起的脑袋喃喃道。 “还想狡辩！”大海妖抬手正准备再打他几下，上空忽然传来一句冰冷的声音。 “你们，是在找我么？” 林奕气息大开，压得几只海妖血液倒流，不敢抬头，甚至连逃跑也忘了。 好恐怖的气息，就像是嗜血的恶魔盯上了一样。 “嘁，真是没胆，几条连抬头直视我都做不到的小杂鱼，也敢觊觎小粼月大人。” 林奕轻蔑地抬起手，数十根漆黑的晶柱从海妖的四周凭空出现，随后体积迅速膨胀开来将他们挤压成肉沫。 只眨眼的瞬间，方才还想着吃掉江粼月的几只金丹后期的海妖便化为了万千海洋生灵的养料，溶于浩瀚无垠的空海中。 海妖的血液是莹蓝色，在海面扩散开来像是盛开的蓝色妖姬，挺有一番风味。 江粼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抬起头，迎着海风，望向这片看似风平浪静却隐藏着许多致命危机的空海。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感受着海洋的气息吧。 “小粼月大人，这些给您。”林奕抬手将那几只海妖的妖丹举过头顶。 江粼月看着这几颗完好的莹蓝色妖丹，毫不客气的一一收进储物戒，顺带夸奖道：“林奕你杀鱼的手法不错嘛，妖丹一点损伤都没有。” 林奕得意地环抱着双臂，开始自夸起来，“那是！杀得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林奕，”江粼月轻声唤着他。 “嗯？小粼月大人是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未觉醒时在魔族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林奕收了表情，面色阴沉了些。 他回想起在魔族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与同族厮杀的日子，想起永远沾满黏腻又腥臭的漆黑血渍的双手。 他抬眼看向远处，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他仿佛看到了曾经被仇恨与恐惧笼罩而扭曲的自己。 随后，他淡淡道：“没什么，都是些乏味的日子罢了，说出来只会让小粼月大人感到无趣。” “那好吧。” 江粼月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将下巴抵在林奕的头上，悠悠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 “对了，你刚才用的那招是用魔气么？我一点魔气都没感受到，伪装得太好了吧！” 林奕凝聚出一小块黑色晶体抬手拿给江粼月把玩。 “方才属下所使用的是属于龙族血脉的能力。” 江粼月拿着晶体反复看了几遍，确实没有魔气的存在，但她还是很疑惑。 “可你使用龙族的能力，身体不会有排斥的现象么？” “以前有，并且非常严重。只是使用一丁点身边便会传来撕扯的疼痛，让我不得不放下属于龙族的自我。” 他顿了一下，身后那条尾巴愉悦地甩动。 “不过遇到小粼月大人后，身体的排斥现象轻了许多，许是血脉烙印压制了魔族血脉。只要多加练习和适应，总有一天能够毫无负担地、随意地使用龙族的力量。” 总有一天，他能完全摆脱魔族的束缚，成为真正龙族，回到他原本的族群中去。 “小粼月大人，接下来要去哪里？” “嗯……你知道摄灵砂在哪里吗？” 林奕思考了片刻，“就在魂泣岛地底的中心处。” “那我们去那里吧，哈————”江粼月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紧抓着林奕的龙角将脸埋在他浓密的黑发中。 “顺便留意下……若是遇到一个金丹初期携带暗红色佩剑的人类少年，不要伤害他，他是我师……师兄……”说完，她便闭上眼沉沉睡去。 林奕心里应下，不去打扰她休息，放缓飞行速度朝着魂泣岛中心飞去。 —— 另一边，季言禾还是循着那一瞬的气息赶了过来。 余光瞥见卡在石块中那一抹造型熟悉的绿色传音石，连忙捡了起来。 “这是……小师妹的传音石？！” 季言禾慌了，小师妹为何会来这里？还弄丢了传音石？！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立刻探出神识覆在传音石上，随后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神识探查到的线索。 就在以为无果时，神识探查到了一抹微弱的魔气。 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眼因愤怒而浮现出许多红血丝。 季言禾紧攥着传音石，咬牙切齿道：“可恨的魔族，竟敢伤害我小师妹。”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 第76章 欺书太甚 魂泣岛地底深处，那群妖魔仍在不知疲倦地拉拢庄皖鸣，这毒修大佬他们要定了！ “不好啦！出事啦！”一魔族手脚并用地来到此处，大声嚷嚷。 妖魔们纷纷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魔族惊恐地指着外面，“有、有个人族修士正在岛上大肆杀害魔族！” “嗯？”妖魔们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呀！只听那人族喊着什么‘还我小师妹’之类的，就疯了似的追着咱们杀！” “？” 妖魔们不知所谓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下了决定，出去会一会这人族修士，让他知道知道这岛上的规矩！ 临走前他们甚至还回头看一眼那狭小的空间，拉拢毒修大佬的事情只能暂时缓缓了。 大佬，一定要等着咱回来啊！ 他们刚走没多久，林奕就背着江粼月来到了这通往地底的洞口。 林奕这正纳闷呢，明明方才还感应到细微的妖魔气息，怎么这会儿全没了？？ “唔……” 江粼月只睡了一刻钟便补好了觉，抬起头舒展着全身，随后揉搓着惺忪的眼睛问道：“已经到了么？” “回禀小粼月大人，已经到了通往地底的洞口了！” “那好，我们进去吧。” 江粼月从林奕身上跳了下来，走在前头。一白一黑两条龙便这么缓慢走入洞口。 —— 地面上，季言禾操控着双子剑四处虐杀魔族，青灰色的衣物上沾满了魔族黏腻浓稠的血液。 他喘着粗气，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来恢复灵力。 他低头看着被魔族血液浸湿而下坠的衣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方才杀了多少魔族了。 他只知道这么一直杀下去，总能把拐了小师妹的那个魔族杀出来。 季言禾掏出一袋灵石快速补充灵力。 突然脚后跟被什么碰了一下，他握着浩川剑，眼底流露着肃杀之意，猛地转身。却在看清对方时傻了眼。 “四师弟？” 听到了他的声音，莫少煊也是激动地转过身面向他。 “二、二师兄？！！” 好一个同门见面的落泪场景。 莫少煊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是落下来了。 搞丢了小师妹，还遇到一大队妖魔组着队在附近专门攻击人族修士，他都快被吓死了！ 这下好了，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二师兄。 他鼻头一热，鬼使神差地张开双臂朝着季言禾扑了过去。 “二——师——兄，我——好——想——你——啊！” 季言禾才不稀罕他的拥抱，冷着脸侧身躲开。 莫少煊一个没刹住脚，径直扑倒在地，脸旁与地上坚硬的石块来了个热烈的亲吻，顿时带上了痛苦面具。 “嘶……” 这石头人真的硌脸。 莫少煊双手杵地支撑着站起身子，余光却瞥见地上一些深色石块中有微光闪过。 容不得他细想，身后的季言禾没好气的用剑鞘戳着他的屁股，语气夹杂着火气盘问：“你为什么在这儿？小师妹呢？” “啊哈哈……二师兄，你、你听我狡辩……呸！解释……” 莫少煊从地上爬起，紧张地咽了几次口水。 完蛋，被二师兄逮到把小师妹弄丢了…… 在莫少煊一番声色并茂的叙述下，季言禾弄清了全过程，最后得出了结论： “四师弟你竟菜到让小师妹在身旁都能被掳走了？我算是高看你了。”说罢，季言禾恨铁不成钢似的操控着双子剑围住莫少煊。 莫少煊瞪大了双眼，连连后退。 “不是、事发突然，我一点气息都没感觉到啊！” 莫少煊退至两块巨大石块中间，别在腰上的启示之书被刮蹭得掉在地上，而他毫不知情地抬脚又落脚，“吧唧”一声稳稳踩在启示之书的肚子上。 软糯的触感从脚底传来，吓得莫少煊一蹦三尺远。 “呕～什么玩意儿？！” 启示之书身体被挤压，猛地一睁眼，张开嘴巴干呕。 yUe～肠子都快被踩出来！ 它一个鲤鱼打挺从站起来，两手叉腰对着两人一顿输出。 大胆！何等刁民岂敢谋害龙族圣物？！ 不过，季言禾与莫少煊两人除了叽里呱啦的蜥蜴叫声外，根本听不见它的语言。 “这……是什么东西？”季言禾不解地挑眉。 “二师兄你还不知道吧，这是小师妹契约的妖兽。”莫少煊上前提起启示之书的尾巴，将它倒挂起来。 “……”季言禾沉默了。 一段时间不见，小师妹的喜好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两人调侃之际，启示之书正卷腹做起仰卧起坐来。 欺书太甚，它非得给莫少煊来上一口才能解气！ 莫少煊提着它抖了抖，卸掉了它的怨气，凑近说正事儿，“喂丑蜥蜴，快点联系上我小师妹。” 闻言，启示之书这才意识到江粼月不在此处。它茫然又惊慌地四处张望。 我祖宗呢？ 它连忙通过契约与江粼月对话。 [祖宗！你在哪里？！我快要被这无礼的人类玩儿……yUe……呕……]快被玩儿死了。 正缓慢通向地底深处的江粼月脑海中浮现它呕吐的声音。 “……” 好恶心，那声音就像是当着她面吐一样，还带着点味儿…… 不行了，她有些反胃，连忙抬手撑着石壁干呕。 “小粼月大人！”林奕慌忙来到她身边蹲下查看。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恶心。”江粼月抬头，望着隧道内飘荡的毒雾。 这毒雾可比那劳什子黑磷水蚺的毒雾强多了，任凭她用龙焰反复地烧也无法烧净，而且源头还在不断外放毒气，更加棘手了。 既然没法将其清除，那只好保护自身不让毒雾入体。于是，她在自己与林奕的身体表面上了一层薄薄的龙焰。 调整好状态后，她通过契约向启示之书回话。 “你与我四师兄说一声，我现在很安全，正在前往摄灵砂所在的地底深处。” [好的……祖……yUe……] 趁着它还没发出呕吐声，江粼月连忙掐断联系，扶额皱眉。 见她心情不太美妙，林奕小声试探道：“小粼月大人？” “呼——”江粼月叹了口气，“我方才在与一只呕吐的蜥蜴交流。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那蜥蜴就是龙族圣物——启示之书。” 若是在之前，林奕或许还会感到震惊。现在的他见过了介麟之力，甚至还被江粼月刻下血脉烙印，区区介麟骸骨炼制的启示之书在他的心里已经翻不起什么水花了。 况且介麟与自己的骸骨造物签订契约，怎么看都非常合理。 相比之下，他更好奇另一件事。 “不知小粼月大人是在何处诞生的呢？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您，是属下失职。” “不怪你，我也是前不久才觉醒了部分介麟之力。诞生的话……姑且算是在你们魔族进行的魔祭上吧。” “魔祭？！” ------------ 第77章 小师妹你声音与体格不符啊 “魔祭？！” 林奕忽地站起身，托着下巴来回踱步。 “没想到墨九卿的魔祭竟然还是成功了……可是，他为何没发现小粼月大人呢……” 他一直以为江粼月是自然降生于世，没想到竟是通过魔祭降世么…… 随后，他又紧张兮兮地凑到江粼月跟前，释放神识探查其身体状况。 “小粼月大人，冒犯了。” 江粼月有些无奈，但也不拦着他，解释道：“嗯……有些复杂，只记得有一股力量从身体迸发将进行魔祭的魔族全部斩杀，然后被我的师兄捡回天玄宗了。” 片刻后，林奕并未发现江粼月身体的异常，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还好您没有落入那墨九卿的手中，他正是在属下之前说过的心生怨恨的龙裔之一，不断进行魔祭为了让您成功降世，将您完全控制后再对龙族进行复仇。” 江粼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么…… 如果当时并没有迸发出那一道秒杀全场的力量，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沦为了墨九卿的复仇工具？ 每件事单拎出来都显得那么的毫无章法，却又能环环相扣。 林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双代表着神圣血脉的金眸。 没有一丝杂质，多么的纯净啊。打消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担忧。 “魔祭需要献祭生灵死后的怨念，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龙族。大量的怨念涌入献祭所需的躯体中，极易损伤甚至摧毁降生者的意志。不过属下方才探查了一番，您的身躯并未有异样。” 生灵的怨念么…… 江粼月回想起先前介麟也提到过这一句，原来指的是这个。 好在，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并不会对她产生实际的影响，只要慢慢收集骸骨就行了。 江粼月拍掉手心的尘土，望向这漫长的隧道。 “好了，接着往深处前进吧，得赶快找到摄灵砂。” 地心深处，庄皖鸣再次苏醒。 他抬起沉重眩晕的头颅，释放神识探查四周。 “外边那些家伙都走了？”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后，他连忙站起身子往外边爬。 话说这么久了，二师兄还没来么？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趁着这机会逃出去吧。 他刚探出半个身子，外边又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月大人……有……小空间……” 庄皖鸣消瘦的脸上顿时爬上惊慌地神色，这么快又来人了？得赶紧钻回去。 许是睡得太久四肢有些麻木，一时之间他竟无法控制身体往后撤。 “……过去看看……”然而隧道另一边的来人却是越来越接近这个狭小的空间。 庄皖鸣一下子着急了，四肢各忙各的，反而将绊住了腿向空间外摔去，半天爬不起来。 “噗通——” 林奕耳尖，听到了声响，上前把江粼月护在身后。 “小粼月大人小心，那边有动静。” 江粼月跟在他的身后，被这隧道深处的毒雾熏得有些睁不开眼，索性抓着林奕的尾巴尖慢慢前进。 “毒雾越来越浓了，那动静许是毒雾源头发出的，林奕你小心些。” “属下知道了。” 林奕僵硬地驱动双腿，眼神迷离。 尾巴……小粼月大人抓着我的尾巴！这是何等荣幸啊！ 感觉到林奕肢体有些不协调，江粼月误以为他是毒气入体，连忙搓出一小团龙焰叠加在他身上。 “林奕，你还好吗？” “啊、啊？”林奕没缓过来，抑制不住语气脱口而出：“好～好、好的不↘得↗了～！” 江粼月：？ 这毒雾还能侵入神经么？竟让林奕控制不住言行了。 她正打算再加点火候时，林奕忽然严肃起来，“小粼月大人，那边躺着一个人，有些古怪，让属下先去会会他。” 江粼月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一瞧，没看清人长啥样，倒是先看到那一身熟悉的服饰。 “那不是我天玄宗的宗服么？” 进入进攻模式的林奕整个人垮掉，一头雾水。 也不怪他，江粼月与莫少煊两人此次外出并未穿戴宗服，他认不出也正常。 谁出门搞事还穿宗服啊？这不是摆明着告诉别人自己老家在哪儿等着让人捅呢。 “你先不要动手，我来看看。” 江粼月将灵力汇于眼睛，仔细观察着地上那人的气息，这才发现这地底弥漫的毒气皆是从那人身体散发而出。 好厉害的毒。 她想了想，天玄宗没见过面的也就大师兄和三师兄，用毒的话…… 那不就是三师兄吗？！ 她连忙试探道：“三师兄，是你么？我是你未曾见过面的小师妹江粼月。” “嗯？小师妹？” 庄皖鸣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扶着脑袋看清面前的身影。 “啊……原来是小师妹啊，二师兄跟我说过，不过……” 他转过身子正对着两人，揉了揉眼睛，疑惑地对着站位靠前的林奕道：“不过小师妹你声音那般稚嫩，身形怎如此健壮？是什么龙族秘法么？” 江粼月：三师兄在说什么啊？ 林奕：这人在说什么虎狼之词？竟对小粼月大人如此不敬！ 大脑极速运转了好一会儿，江粼月看着站在身前将她完全遮住、身形高大的林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三师兄误将林奕认成她了。 既离谱又合理是怎么一回事…… 江粼月从林奕身后走出，甩动尾巴。 “三师兄，我在这里！” 庄皖鸣顺着声音低头看向一旁娇小可爱的江粼月，“哦……原来这才是小师妹啊……” 吓死了，他还以为自家小师妹比他这个当师兄的都还强壮呢。 不过他这身子骨本就羸弱，也强不到哪儿去。 ------------ 第78章 刺猬也会有铁皮守护神 庄皖鸣拍打掉衣服上沾满的尘土，想上前与江粼月正式打个招呼，可他身子骨太弱啦，刚迈出两步身体又要摔倒了下去。 “三师兄！” 江粼月下意识伸手要扶住他，却被林奕拦下。 “小粼月大人，让属下来吧。” 林奕身后那条漆黑龙尾迅速甩到跟前，托住庄皖鸣。 在龙尾的帮助下，庄皖鸣得以借力站稳了身子，抬眼正视林奕，“多谢阁下，不知阁下是？” “他叫林奕，是主动与我契约的蛟龙。”江粼月抢答道。 “这样啊……在下天玄宗弟子庄皖鸣，幸会。”庄皖鸣又是瞥了林奕一眼。 元婴初期强者的自愿与筑基中期的小师妹契约……不得了，他这小师妹真是不得了。 “三师兄，”江粼月来到他跟前抬头望着他，“你身上这毒气是怎么一回事？” “瞧我这记性，小师妹你不说我都忘了。” 庄皖鸣抬手运转功法，整个地下隧道溢散的毒雾全部返回来涌入他的体内。 “我这是先天煞毒体，毒素强度随着修为的上涨而加剧，如今稍有不慎便会毒气泄体。” 这便是他丹毒双修的原因，不停地炼制丹药，再不停地服用丹药来压制体内的毒素。两股力量在体内相冲才让他的体质这般虚弱，旁人若是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色和凹陷的脸颊都要担心他是不是活不长了。 说到这里，庄皖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看着江粼月问道：“在毒雾之下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小师妹你没事吧？” 林奕倒是先冷哼一声，得意道：“区区毒雾根本无法破除小粼月大人的龙焰的保护。” “龙焰？”庄皖鸣仔细地看着两人身体上那层薄薄的白色火焰。 江粼月掏出一直放在储物戒中的木偶，往里面再加了些浓郁的龙焰，随后踮着脚高举着递给庄皖鸣。 “三师兄，这个送给你。” “这……小师妹……”庄皖鸣看着精致的木偶激动得话都说不清，小心接过。 才第一次见面小师妹就给他送礼物，还是这么用心的礼物，换哪个师兄不感动？ 别急，等下还有更感动的。 还没将木偶捂热，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手心一直传递到心头，不仅缓解了体内两股能量相冲带来的痛楚，还将偷偷外溢的毒气全部压制回了他的体内。 庄皖鸣身躯一震，眼眶湿润，苍白开裂的嘴唇轻轻颤抖。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江粼月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三师兄，你找到什么了？” 温热的眼泪冲破了眼眶的束缚，滑过庄皖鸣冰冷的脸颊。 “找到了，将我从痛苦中拯救出来的宝物。” 他是先天煞毒体质，小时候的他体内的毒素还很微弱，但累积下来也能轻易要了凡人的命。 他降生于世的那一刻，便害死了怀了他十个月的娘亲，只是那时候的大家都不知晓罢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发现自己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也发现周围的人正在慢慢地远离自己。 那时候，悲伤的种子便种在了他幼小的心灵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毒素的加剧和成熟的心智一同发芽、开花。 为了不再伤害他人，他选择了背井离乡，决定踏上修仙之途。 可在拜入师门这一步就遇到了重重困难，没人肯收留一个随时破裂的毒气罐。 万念俱灰之时，他遇到了一袭青衣宛如谪仙的江引尘，听到了那句让他永世难忘的一句话： “我宗门里的那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命硬，你这点毒还毒不死他们，跟我走吧。” 就这样，他拜入了天玄宗，成为江引尘座下第三名弟子。 可是随着他修为的提高，毒素也越来越危险，乃至于时不时外溢。于是，他决定外出历练寻找解决的办法。 这么多年来他跋山涉水，寻遍诸多灵植仙草也没能找到压制体内毒素的办法。为了不让外溢的毒气伤害弱小的生灵，他只能去往一个个偏僻无人烟的地方，独自的活。 所以他才来到了这没有生灵存在的魂泣岛。 或许是上天对他的怜悯，他痛苦了十七年后终于等来了那一丝温暖，那一束希望。 他紧紧攥着手心里那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木偶，无声的痛哭。 他终于找到了将他从痛苦里拯救出来的办法。 “三师兄……” 江粼月见他哭得伤心，心里头发酸，上前几步甜甜道：“能麻烦三师兄蹲下来么？” “好。”庄皖鸣抹去眼泪，缓缓蹲下身子。 “小师妹是有什么……”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江粼月张开双臂，用她那小小的身躯给了庄皖鸣一个大大的拥抱。 庄皖鸣瞪大了眼睛，万千语言哽在喉。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他人的拥抱了。 浑身披满尖刺的刺猬，在这一天遇到了他的铁皮守护神。 江粼月轻拍着他的背，说道：“三师兄，这次跟我们一起回宗门吧，好不好？二师兄他也在找你。” “好。” 庄皖鸣掏出传音石，准备联络季言禾，一旁的林奕忽然面向隧道那头，“小粼月大人，有一队妖族与魔族正朝这里接近，其中有两个元婴初期强者。” 闻言，庄皖鸣连忙拉着江粼月往那片狭小的空间里钻，“小师妹，快躲进去，那里是这片岛屿的最深处，很安全。” 江粼月眼神一亮立马钻了进去寻找摄灵砂。 林奕与庄皖鸣则是站在这空间外边，准备迎敌。 隧道另一边，妖魔众正往这边赶来。 “啧……围着岛飞了好几圈也没找到那人族修士。” “真是浪费时间……” “不对劲……”一妖族发现了异样，“这里边的毒雾都没了！” “还真是！那毒修莫不是离开了？！” “走走走，快过去看看！” 于是他们加快了速度，在抵达尽头之时，地上猛地长出一大堆尖锐的黑色晶柱将走在前边的几个妖族刺穿，当即毙命。 “不好，有元婴强者！” “该死，快撤退！” “元婴？让我来会会。” 说话的是妖族中的元婴强者，幻化着人形的血鸦。 血鸦抬手一挥破开晶柱，背后长出双翼飞了过去，另外一名元婴强者吞天鳄紧随其后。 晶柱已经拦不住那两名元婴，林奕转身对后边的庄皖鸣说道： “我迎上去对付那两个元婴，你留在这里保护好小粼月大人！” “放心。”庄皖鸣一边应下，一边释放出他培养出的形似蜘蛛的毒虫。毒虫很快爬满了周边的石壁，等待猎物进场。 林奕浑身覆上厚厚的鳞片迅速前往隧道，准备迎击那两个元婴。 狭小的空间内，江粼月释放出龙焰将周围照亮，却发现这里空荡荡的，哪儿还有什么摄灵砂的踪影。 没有摄灵砂，那四师兄的家人怎么办？ “呼……不要心急，一定还有办法。” 她极力平复心情，准备爬出空间，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竖起耳朵一听，那声音似是心跳声。 “咚——咚——” 可是这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的生命存在，又何谈心跳声？ “咚——咚——” 听得久了，江粼月的心跳也与这声音同步了起来。 “咚——咚——咚——” 她忽地目光呆滞，身体一僵倒了下去。 ------------ 第79章 墨蛟破风浪，鸣雷陨幽魂（一） 启示之书喘着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余光瞥着季言禾与莫少煊两人。 [气死了，我＊＊比划半天手都快抽筋了，这两个愚蠢的人类还是不懂我的意思，真的是＊＊（此处省略一万字龙族藏话）＊＊] 莫少煊看着启示之书躺在地上乱叫，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是在骂他俩，而且很脏。 他尴尬地抬头迎上季言禾想要杀人的眼神，“二师兄，我实在是不懂它的意思……都怪它不会说话，甚至连文字都不会写！” [我＊＊＊＊的，我写的那是古老的龙族密语，看不懂是因为你愚蠢无知，＊＊＊] “算了，让我来。”季言禾不耐烦地将莫少煊推至一边。 他蹲下身子对着启示之书说道：“接下来你只听我说，你只管点头摇头。” 启示之书猛地点头，心想这人比那个二愣子聪明多了。 莫少煊也终于是开了窍，“好办法啊！我怎么就……” “你闭嘴！”季言禾怒声打断。 莫少煊连忙捂住嘴，再多说一两句他这二师兄怕是真的会给他来上两刀。 季言禾抓起启示之书，“小师妹她现在的处境是否安全。” 启示之书一顿点头。 [安全，特别安全！] “她是否已经开始行动去找那个……” 季言禾突然想不起名字，扭头看向莫少煊。 莫少煊却是呆呆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季言禾吼了他一句，“说话！” 莫少煊连忙开口：“是、是摄灵砂！” 莫少煊心里苦啊，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说不说话都要被吼，简直没人权。 还是小师妹对他好，呜呜呜。 季言禾转过头，问正在狂点头的启示之书最后一个问题。 “小师妹她现在在哪里？” 启示之书抬起爪子，指着岛中心。 随后，季言禾站起身子，一手抓着启示之书，一手拎着莫少煊的衣领前往魂泣岛的中心。 启示之书托着下巴纳闷，怎么不问它是在岛上边还是底下呢？ 算了，管他岛上还是底下，都是在岛中心。 到时候没找着人可不怪它，那是他们没问。 —— 血鸦与吞天鳄正慢慢靠近中心，林奕突然从前方冲出来，抬起幻化成龙爪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他俩的脖子抵在墙上摩擦着往隧道外冲去。 过程中他还不忘甩动尾巴多扇死几个金丹期的妖族和魔族，为里边的庄皖鸣减轻压力。 出了隧道后血鸦化出真形从林奕手中挣脱飞到天上，扭动着胀痛的脖子，一连掉了好几片血色羽毛。 吞天鳄皮糙肉厚倒是没受什么损伤，他反而有些兴奋地看着林奕身上的鳞片，舔了舔嘴角。 “蛟龙么？好久都没遇到过龙了，蛟龙也凑合。就来试试看是你的鳞片硬，还是我的鳞甲硬。” 林奕提着他的脖子用力摔向空中，伸手一握，吞天鳄被一团凭空出现暴涨的晶柱完全包裹。 林奕暗骂一句神经病，后退一步跃向空中，他自是知道这一招对那鳄鱼产生不了一点伤害。 果然，吞天鳄释放出灵力很快便将包裹住他的晶柱全部粉碎。眼眸一闪，平静的海面泛起浪花，转瞬十多根巨大的水柱升起向岛屿的上空聚拢，如牢笼一般将魂泣岛笼罩。 血鸦也不甘落后，扇动巨大的羽翼产生猛烈的风暴与那些水柱一齐攻向林奕。 面对这声势浩大的攻击，林奕倒是从容不迫。 他好歹也是经历重重厮杀存活下来的魔族，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若不是不便使用魔气，方才这两个妖族就已经死在他手上了。 他闭上眼，身体开始模糊发出漆黑的光芒，随后不断扩大拉长，直至将那翼展二十米的血鸦完全遮盖才罢休。 血鸦抬着头，看着上方遮天的巨大黑蛟龙，恐怖的威压让他忘却了呼吸。 “这也太、太夸张了吧？” 仅仅只是蛟龙便有这么强的压迫感，完全不敢想象换做真龙能有多可怖。 林奕抬起头颅，仰天长吟一声，爆发出的灵力震碎了水柱的形体，十几条水柱纷纷散成巨大的水花，如雨滴似的夹杂着灵力落到魂泣岛上。 林奕变动身形，强壮有力的龙尾迎上血鸦的风暴，只一下便使其完全溃散。 风暴向四周散去，搅碎了魂泣岛上巨大的石块，碎石滚落一地，发出哗啦的声音。 见攻击无效，血鸦伸出利爪朝着林奕极速飞去。 比起法术对轰，妖兽们往往更喜欢真形上的肉搏。 这是一种极致的力量对决。 血鸦扭头对着吞天鳄喊道：“臭鳄鱼，一起上！” “不用你说我也会照做。”吞天鳄绕到后方与血鸦夹击林奕。 那可是元婴期的蛟龙，妖丹那是何等的宝贵。 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把这蛟龙的妖丹拿到手！ —— 季言禾与莫少煊正在路上，忽然水面上升起十几道水柱，竟引得地面有些晃动。 季言禾感受着前方传来的灵力暴动，立刻召出双子剑进入战斗模式，并嘱咐身后的莫少煊。 “有三名元婴强者正在战斗，小师妹或有危险，随时准备好迎敌。” 莫少煊神情严肃地点头，早已握住了炙殃剑。 随后与季言禾加快了速度前往魂泣岛的中心。 —— “这些虫子到底是什么啊？！” “啊啊啊————！我的身体！” “这些虫子有毒，别被它们碰到了！” 妖魔们刚踏入隧道的尽头来到地底深处，蛰伏已久的毒虫们争先恐后地飞到他们的身上，张开口器深深扎入他们的身体注入剧毒。 很快，毒素便蔓延了整个躯体，他们的身体迅速溃烂，更有甚者身躯在毒素的侵蚀下融化成一摊散发着恶臭的血水。 “毒？你这人类莫不是先前一直在这里的毒修？”终于有聪明的魔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话一出，其余妖魔纷纷开翘，因被欺骗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好你个人类，竟敢欺骗我们？！咱们上！非把他撕碎了不可！” 面对不断涌入的妖魔，庄皖鸣一股脑地将毒虫、毒丹通通掏出扔了过去。 地上的血水与白骨越来越多，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回荡在隧道中，十分渗人。 —— 在那狭小的空间内，江粼月晕倒不久后，那心跳声愈来愈清晰，如鼓点一般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血红的空间。 她望向四周，发现墙上……不，比起墙，它们更像是血肉，因为能清晰地看到上面布满密密麻麻跳动着的血管。 难道是进了某个巨型妖兽的胃里？ 就在江粼月疑惑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没错，就是四周，那声音将她完全包裹。 “龙？呵呵，好久没见过血统这般纯净的龙族了。” 那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些迷茫，“到底，过了多久呢……” “想起来了……我的使命，还未完成。” ------------ 第80章 墨蛟破风浪，鸣雷陨幽魂（二）加更 江粼月仔细查看四周，似是个完全封闭的环境，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索性问起那道声音，“你的使命是什么？你又是谁？” “我？我只是一只本该载着幽魂前往忘川彼岸的老龟罢了。” “幽魂？” “那些被吸附在我龟壳上……战死的人族修士的亡魂。” —— 魂泣岛上空，林奕正与那两只大妖缠斗，不分伯仲，谁也无法奈何谁。 忽然，两抹光点从远处疾驰而来，直直冲向血鸦。 “又是一名元婴？难道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人族修士？” 血鸦连忙躲避，扇出两道灵力将那两抹光点打飞。 季言禾召回双子剑，来到林奕的身旁，眼神凛冽，“阁下与我小师妹是何等关系？” 他在这条黑蛟龙的身上感受到了江粼月的气息，才这么问的。 林奕转动朱红眸子看了他一眼，又瞥见下方的莫少煊。 戴着暗红佩剑的金丹初期修士，小粼月大人说过，那是她的师兄。 那么旁边这个也是小粼月大人的师兄。 怎么一个岛上冒出三个小粼月大人的师兄？？ [蛟龙？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还有一丝丝魔族的气息？嗯？你小子怎么有我祖宗的血脉烙印啊？？！] 启示之书的声音出现在林奕的脑海内，他很快便注意到被季言禾捏在手里的启示之书。 嗯……不管看几眼都会觉得启示之书这个形态非常的……一言难尽。 他对着启示之书得意地传音道：“你猜。” 启示之书傻了眼，[你能听到我说话？我去，你还真是龙啊？！不对不对……明明我感到了魔族的气息……] 林奕不再理会它，转而对上季言禾审讯的目光。 “我与小粼月大人签订了契约，我的命已完全属于小粼月大人。” 季言禾稍加思索，眼神中还是有些微怀疑的色彩。 “小师妹她现在在何处？” “在地底的深处寻找摄灵砂，有个叫庄皖鸣的人类守着。” “三师弟？！” 季言禾都忘记自己是来寻找三师弟的了，不过幸好歪打正着，人都齐了。 “所以现在只需要拖住这两个就行了？” 林奕点点头。 “那只鸟交给我。” 说罢，季言禾操控着双子剑带着一堆符纸对着血鸦发起进攻。 浩川与凝霜各自幻化出许多剑影分身将血鸦牢牢包围并切割他的身体，但血鸦的羽毛看似柔软实则坚硬无比，短时间内无法对他造成损伤。 林奕则甩动尾巴朝着吞天鳄重重扇去，进行一场鳞片与鳞甲之间的对决。 有了季言禾的加入，血鸦与吞天鳄的气势逐渐弱了下来，再加上下边的莫少煊时不时偷袭，再这么下去他俩迟早败下阵来。 “嗡——嗡——” 莫少煊似是听到奇怪的声音，一开始并没多留意，直到这声音越来越接近，就好像在他脚底一样。 脚底？ 莫少煊低头一看，脚下踩着的深色石块正发出莹蓝色的光芒。 “什么情况？” 他被吓得连连后退，转身一看，这一片的石块都发出了莹蓝色的光芒。 “嗡——嗡————！” 忽然，一道道虚影从这些发光的石块中钻出，透过了莫少煊的身体，纷纷朝着天上飞去。 莫少煊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望着如逆飞的流星般的虚影，“灵体？不对……这是，魂体？” 那些魂体长相不一，甚至有的缺胳膊少腿，但全部都出自人族。他们一边飞往上空，一边嚷嚷着什么，像是在奏唱战歌。 莫少煊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他们嚷嚷的内容： “邪魔祸妖，休想侵入我们的家园！” “各位道友还请再加把劲，一定要将他们拦在这里！” “死守空海防线！” “……” 魂体们疯狂地撕扯着血鸦和吞天鳄，他俩也想要挣扎，可是魂体的数量太多了，多到让他俩喘不过气。 “这是……？”季言禾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眼前的场景。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地底的庄皖鸣。 就在他掏空家底用上煞毒体制的毒气也没法将妖魔消灭净时，隧道忽然涌来了许多的魂体，撕扯着妖魔的身躯。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看到那些残缺的人族魂体拼了命地进攻妖魔时，一阵心酸。 甚至有魂体来到他的跟前训斥了起来：“此处危险，不是你这等弱小的修士能来的，速速退下！” “这里交给我们！” 庄皖鸣知道他们不是在与自己说话，他们只是在重现着生前做过的事。 他想象不出这些修士生前到底是怀揣着何等的决心，竟将其深深地刻在了灵魂上。 —— “战死的……人族？” “你可知空海位于何处？” 这一点江粼月再熟悉不过了，“魔界与修仙界的分割……等等，难道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震惊地瞪大双眼。 魔界与修仙界的分割线，也是交接处，两界难免会有摩擦，更何况修仙界之下便是脆弱的人间界，魔族定会对其发起进攻，甚至是大规模的战争。 那么，由谁来阻止魔族呢？ 答案显而易见，是人族的修士。 “已经，不记得是何时的事了，只记得那场大战尤为惨烈，人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保住了修仙界与人间界。” “他们的尸体、血液被遗忘在空海之上，我正是应了一位老友生前的嘱托，将他们的灵魂吸收在壳上，带着他们前往那忘川彼岸，得以真正的安息。” 江粼月认真地消化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想来这所谓的魂泣岛便是这老龟的壳，而那摄灵砂是他壳上产生的物质。 龟壳能够在海上形成一座巨大的岛屿，他的真形该有多么庞大啊…… “那你为何会在此停留？” 老龟叹了口气，“既有人族修士的英魂，便也会有魔族的幽魂也被一同吸收进我的龟壳。魂体太多太多了，我没法做到一一区分。于是我就这么载着他们遨游在无边际的空海，前往忘川彼岸。” “可终有一天，我的精神还是被魂体侵蚀，带着他们一同沉睡在空海上。直至今日，被他们的战斗产生的灵力波动唤醒。” —— 魂泣岛上空，正如老龟所说，除了人族修士的英魂，还有些魔族的幽魂。 莹蓝色流星中逐渐夹杂着红黑色的幽魂，他们开始互相厮杀，甚至有魔族幽魂开始对着岛上的天玄宗两位弟子发起进攻。 “啧……这又是什么啊？” 莫少煊挥舞着炙殃剑拍散一个又一个的魔族幽魂，怕误伤到人族修士的魂体，他动作十分小心。 天空之上未被任何一方魂体进攻的林奕，不断在心里感慨。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证人魔大战，人族对于妖兽与魔族来说是那般的弱小，但他们的心灵与信念却比任何一方都要强大。 强大十倍百倍，乃至千倍。 或许这就是人族能够在这残酷的世界生存至今的原因吧。 渺小，却又坚韧。 —— 江粼月神色焦急，她看不到外边的状况，很是担心林奕与师兄们的安全。 那老龟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开口道：“我可以帮助你的同伴战胜那两只元婴妖兽，也可以将你们口中的摄灵砂赠予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需要你消灭掉所有的魔族幽魂，这样我便可以恢复实力。虽只有巅峰时期的七八分实力，不过对付那俩已是足够。” 江粼月蹙眉，“可以我的实力，或许没法做到你的这个条件。” 老龟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了好一阵才开口，“你怎么会做不到呢？你可是创世四神兽之一，拥有净世龙焰的介麟啊。” 从他口中听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江粼月警惕地问道：“你为何会知道？” “呵呵，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况且，我也算是创世四神兽之一介潭的后裔，自然是能察觉到你体内血脉的不一般。接下来得麻烦小友你按照我所说的方法去做了。” ------------ 第81章 墨蛟破风浪，鸣雷陨幽魂（三）加更 妖魔们皆被人族修士的英魂拖拽到了外边，只能听到一阵阵似哭泣般的悲鸣。 确认地底恢复安全后，庄皖鸣服下一堆丹药补充体内的消耗，连忙来到那狭小的空间外围朝着里边呼唤着江粼月。 “小师妹！外边已经彻底安全了，你快出来吧。”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庄皖鸣以为江粼月还没有找到摄灵砂。 “小师妹，你可是还没找到那摄灵砂？” 还是没等到江粼月的答复。 庄皖鸣急了，踉跄地钻了进去。 里边漆黑一片，也没有任何江粼月的气息。 “完了……小师妹怎么不见了？！” 他明明一直守在这里，并未瞧见小师妹离开，莫不是这里有什么暗道？ 他挥舞着干瘦的手臂在这里一阵摸索，触碰到石壁时感觉到周边在微微震动，于是他好奇地将耳朵贴上，碰巧这时岛屿最深处猛烈震动，似是有什么要出来了。 —— 岛屿上空，正在斩灭魔族幽魂的季言禾也注意到魂泣岛地面正在晃动，屏息凝神地观察着深处的灵力波动。 被他绑在腰间的启示之书忽然兴奋地叫起来，[是祖宗！] 听到了它的话，林奕毫不犹豫地向着地面飞去。 还没等他降落，他眼前的土地突然破开一个大口子，一道耀眼的白光携带着超越元婴修为的灵力威压冲向穹顶的乌云，与那闪烁在云层中的闪电融为一体。 是化出真形的江粼月，至于她身上这股灵力，是那老龟借与她的一丝神识，再与她体内的介麟之力相融合产生的效果。 随着这股灵力的出现，整个魂泣岛上的人妖魔包括魂体皆是望向天空之上那片厚重的乌云。 不等林奕等人反应，血鸦与吞天鳄挣脱了英魂的束缚，发了疯似的冲了上去。 血脉如此纯净的龙族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他们极其渴望江粼月的鲜血。 况且他们也看出来那股灵力并非江粼月本身真实的力量，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 穹顶之上，传来江粼月的声音。 “二师兄、林奕，助我拦住他们。” 与往常不同，她的声音如同降下神谕的远古之神，缥缈至极。 季言禾惊诧地望向天上厚重的乌云，这是他第一次从江粼月的语气中感受不到情感的波动。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与林奕一同拦下狂化的血鸦和吞天鳄。 许是他多想了。 地上的莫少煊干脆抱着炙殃剑躲了起来，这种场面的战斗可不是他能参与的。 他就金丹初期的修为，被天上那几个元婴打中不死也得残吧。 乌云中的江粼月深呼吸一口气，释放出体内全部的灵力。以她自身为中心，数以万计的白色雷霆向四周扩散开来，如同鸟笼一般向着下边的魂泣岛盖去。 “还不够……还不够……” 她咬紧牙关又加大灵力输出，必须让雷霆覆盖到魂泣岛的每一寸土地才能将魔族幽魂全部消除。 忽的，她一只金眸慢慢转变为赤瞳，随即释放的雷霆又增加了一倍。 白色雷霆迅速击打在魂泣岛的每一寸土地，每当接触到幽魂时便会燃起龙焰，将其燃烧殆尽。 雷暴照亮了魂泣岛，也照亮了周围的海域。 从远处看，仿佛是从天上降落了一道圣洁的光柱，正在洗净魂泣岛上所有的黑暗。 雷暴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尽数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魂泣岛上的所有幽魂。 乌云散去，江粼月的身影浮现，她那只赤瞳又变回了金色。 随后，灵力透支的她变回人形，于空中向下坠去。 “小师妹！” 季言禾撇开血鸦，正准备接住急速下坠的江粼月，却被一旁的变回人形的林奕抢了先。 “啧……” 方才的战友情全无，此刻他只觉得这蛟龙异常碍事。 莫不是林奕与小师妹有契约，季言禾都想偷偷将这半路杀出来的黑蛟龙除掉了。 林奕接住脱力的江粼月，焦急询问：“小粼月大人，您没事吧？” 江粼月将头抵在他肩上，望着魂泣岛，“休息会儿就好了……就要结束了。” 见她已无力再释放雷暴，被电得浑身焦黄还散发着熏烟的血鸦又是冲了上去。 “哈哈哈小白龙，你死定了！无论如何今天我也要喝了你的血！” “呵呵呵……小乌鸦，有时候还是不要觊觎自己不配染指的存在为好。” “会没命的。” 魂泣岛的海拔突然上涨，整个岛屿猛烈的抖动。 见大事不妙，莫少煊正要御剑飞行，余光瞥见远处正疯狂躲避滚石的庄皖鸣。 “三师兄？” 他连忙将其接到剑上飞离了魂泣岛，不，应该说是龟壳。 血鸦正释放神识寻找声音的来源，“又是哪儿来的缩头乌龟？有种你就露面！” 他现在慌死了，因为他探查到那股正在持续上涨的灵力就在他的周围，他却无法锁定对方的位置。 “呵呵呵……不急，马上就来咯。” “装模作样！” 血鸦不耐烦地转身，却对上一张无声出现的巨大蛇口。 尖锐的獠牙刺穿了他的身体，他还没来的挣扎就失去了生命。 巨蛇将血鸦的尸体抛向空中，伸长了脖子准确无误的将其吞下。 它吐露着蛇信子锁定了正极速逃跑的吞天鳄的位置。 此时吞天鳄已逃离到了魂泣岛的边缘，他向后望了一眼，自以为安全，海面突然冒出巨大的龙头。 对上龙头那一双威严的眸子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 长着龙头的龟与蛇的组合， “是……是……玄武！” 四灵之一的玄武，创世四神兽介潭的后裔。 玄武眯着眼睛带着笑意，似是对吞天鳄的话的肯定。 随后，他大张着龙嘴，毫不犹豫地将其吞下。 两个元婴初期的妖兽强者，只一瞬皆陨落于玄武的腹中。 ------------ 第82章 魂曲 玄武抖擞几下脑袋，呼出一口长气，望着这片无垠的空海，望向埋葬的过去。 江粼月看着正紧绷着精神的几位师兄，开口道：“各位师兄，他不会伤害我们的，我们下去吧。” “这……” 既然小师妹都这么说了，那他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缓缓降至龟背上。只是玄武无意散发的威压仍让他们有些不安，这是身体本能对于远古强者的敬畏。 从威压上来看，这玄武也曾是化神后期的神兽。只是在积攒的魔族幽魂与时间的双重磨损下，陷入了沉睡，随后化为了这空海上的孤岛。 想必传言中魂泣岛上传来的如婴孩哭泣的声音，是那些魂体痛苦的呻吟吧。 如今，玄武苏醒，幽魂散去，英勇的人族修士们啊终于能够得到真正的安息了。 眼下只剩下一件事了。 江粼月探出脑袋喊道：“玄武前辈……” “诶，我可经受不起小友一声‘前辈’，叫我老龟就行。” “那老龟，你答应我的摄灵砂还作数吗？” 闻言，莫少煊睫毛轻颤，握紧了炙殃剑。 玄武思考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开口：“自然是作数。” 蛇头来到几人中间的空地上，张嘴吐出一堆乌黑发亮的摄灵砂。 随后他又立马补充：“只是摄灵砂的效果远没有小友所想的那么好，相比之下我有个更稳妥的法子。对付灵体自是同等性质的灵体或者魂体最好。” 江粼月望着这一片静静飘荡在龟背上的莹蓝色英魂，瞬间明白了玄武的意思。“你是说，让他们！可是真的要再次麻烦他们吗……” 不只是她，莫少煊也同样很犹豫。 他也不想因为个人的事再次麻烦这些英魂。 他们已经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付出了太多，不想在这最后时刻还要麻烦他们。 “没有小友的帮助，我便不会苏醒，而他们自然也没机会到达那忘川彼岸。况且，他们也很想报答小友的这份恩情呢。” 龟背上数以万计的魂体交错闪烁着微光，像是泥沼中飘飞的流萤。 “呼……”江粼月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魂体们零星的喃喃声。 若是不能报答这份恩情，他们也没法安然地进入轮回吧。 她睁开眼，对上莫少煊纠结的眼神，点头示意。 有了她的鼓励，莫少煊终是下定了决心。 “那就有劳各位前辈了。” 他抽出炙殃剑，掐着剑诀解开了对剑灵的束缚。 瞬间，一团极其凶煞邪恶的能量从炙殃剑中窜出，在上空凝实出暗红色形状不规则的灵体。 灵体上依稀可见几处蓝色微光，那是莫少煊的家人，已经快被剑灵吞噬殆尽。 莫少煊紧咬着牙，愤怒地看着炙殃剑邪恶的剑灵。 剑灵蠕动着形体，还未多呼吸一口外边的空气，莹蓝色英魂再一次如同逆飞的流星扑向它、撕扯着它的身体。 “啊啊——！人类！又是该死的人类！” 在众多英魂的攻击下，纵使剑灵能有多强大，它也只能毫无缚鸡之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撕扯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散落下去。 剑灵的力量与身体一同被分散成无数块，已构不成任何威胁。江粼月释放出一团龙焰，炙烤着它的碎片将其烧净，让它绝无逆转的可能。 暗红色碎片被烧净后，一束又一束的微光从龙焰中飘飞，来到了莫少煊跟前，幻化成一个个人影。 莫少煊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容，眼眶迅速泛红。 “爹、娘、兄长、小荷、大春，老李……” 除了父母，还有贴身丫鬟、下人，二十多号人他一个不差的全喊了一遍。 那名字里饱含着莫少煊这些年来累积的思念，对自己无能的懊悔，还有对儿时无忧时光的眷恋。 “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煊没用……” 莫少煊已哭得不成人样，谁能看出这是那个四处捣乱、整日都想着找架打的天玄宗“小魔头”呢？ 不论他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在家人们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他们想要疼爱的阿煊少爷。 蓝色魂体将他围在中间，他们都只是凡人的灵魂，没法说话，也没法触碰。 他们只能挥舞着手臂，亦或是做些鬼脸，想尽办法让莫少煊开心些。 他们怎么舍得让小少爷哭得这么伤心呢？ 可他们越是这样，莫少煊就哭得越痛，仿佛回到了记忆里孩童时的自己，每当磕破了皮都会找人哭诉一番。 夫人来到他的跟前，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但毫不意外的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夫人只得收了手，与老爷相拥在一起，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仿佛是在说着： 阿煊，我们不怪你。能看到你成为修士，我们很高兴，因为你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我们要走啦。 阿煊，保重。 【…………】 【………………】 英魂们奏唱着魂曲，引领着莫少煊的家人去往忘川彼岸，进入轮回。 与他们不同，莫少煊的家人还能够受到冥界的牵引，只需要稍加引导便可。 莫少煊直起身子擦干眼泪，对着魂体越来越淡的家人们挤出微笑，做最后的告别。 “大家……再见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们放心吧。” 闻言，他们欣然一笑，接受了冥界的牵引消失在了原地。 莫少煊低着头抑制着哭声，身体剧烈地抖动着。 庄皖鸣连忙上前将他拥入怀里，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这种时候，还是让他哭出来好受些。 其余人特地别开了视线，免得莫少煊会尴尬。 待他调整好心情后，玄武抖擞着身体与他们告别。 “既然所有事情都已结束，那我也得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英魂们纷纷向天玄宗弟子鞠躬，随后又重新钻入龟背上的深色石块。 “再见了老龟，有缘再见。”江粼月回道。 “有缘再见了小友。” “轰隆——”海中泛起巨大的浪花，玄武拖着巨大的身躯，带着一背的魂体，遨游在浩瀚的空海上前往那忘川彼岸。 多少年后，当人们提起那空海之上消失的魂泣岛时，又有多少人会相信那是一只神兽玄武，又有多少人会记得那些牺牲的人族修士们呢？ 没关系，天玄宗知道。 望着玄武离去的背影，身为二师兄的季言禾说道：“空海之上不可长时间逗留，即刻行程回宗门吧。” 他看向江粼月，问：“小师妹可有带上飞舟？” 江粼月尴尬地挠脸，“带是带了，但是那飞舟只能容纳三个人，而我们一共有五个人……” 五个人自然是包括林奕在内。 季言禾扫视着几人，纠结着到底要怎么安排呢…… 当视线停留在林奕身上时，他的嘴角微微一上翘，眼神冷淡，似是想了个不太好的点子。 一旁抱着江粼月的林奕感到后背一阵发寒。 嘶，怎么回事呢？ ------------ 第83章 林兄，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成这样啊……” 庄皖鸣坐在化形的林奕身上，不停地喃喃着。 林奕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乘在飞舟前头的季言禾不经意地瞥了他俩一眼，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笑麻了。 啧啧啧，他可真是太佩服自己想出这么个安排了，简直完美！ 季言禾、江粼月以及莫少煊三人乘飞舟，季言禾负责操控飞舟。 而庄皖鸣则是乘坐在霸（冤）气（种）黑蛟龙林奕的身上。 起初他也想拒绝，奈何季言禾这么回答： “小师妹消耗太大，四师弟刚与家人分别，我作为二师兄总该要照顾他们并且负责操控飞舟。三师弟你与林奕也算有些熟络，不如你俩商量一下。” “不是，我……” 还没等庄皖鸣争辩些什么，季言禾回了他一个想杀人的眼神，于是他立马闭嘴走向林奕磕磕绊绊道：“林、林兄，你怎么看？” “……”林奕看了他一眼，许是觉得他身子骨太弱了，才说道：“我化形，你骑我身上吧。” “啊、啊？这不妥吧？”庄皖鸣连连后退。 林奕挑眉看着他，“有什么不妥？我又不会吃了你，况且你这点肉都不够塞牙缝。” 庄皖鸣：“……” 倒也不必把后面这一句说出来。 林奕化出真形，将身躯控制到与飞舟差不多大小，庄皖鸣却是迟迟不敢上去。 不怪他，任谁来也不敢骑到一头长相凶猛的黑蛟龙身上吧？ 后来为了不耽搁回宗门的时间，庄皖鸣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了。 不过体验了一天，这感觉还真是…… 挺不错的！ 庄皖鸣拍了拍林奕地身子，语气爽朗道：“林兄，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在药物与煞毒体的影响下，平日里他总是昏昏沉沉的，而这几天倒是难得的清醒。 他张开双臂，拥抱着风。 “我从未感到如此的神清气爽！” 林奕：？ 谁要跟你当兄弟啊？我只想待在小粼月大人身边！ 还不是因为你是小粼月大人的师兄，不然理都不想理你。 林奕故意飞得颠簸了些，庄皖鸣差点被抖了下去，连忙抓住龙鬃稳住身影。 （pS：庄皖鸣一般不御剑飞行，因为他总是打瞌睡，若是御剑飞行的时候打瞌睡掉下去大概会摔成肉酱吧……但如果是步行之类的打瞌睡顶多躺地上。） （乘坐蛟龙）飞行不规范，同门两行泪。 嘶，也不对……依他的了解，他这些个师兄弟只会把自己随便找块地埋了完事儿，落泪是不可能的。 飞舟上，江粼月转身面向盘腿而坐的莫少煊，轻声唤了他一声：“四师兄。” 莫少煊回过神，面露笑容地摸了摸江粼月的脑袋。 “已经好很多了，小师妹无需担心。” 看到家人能够完好地步入轮回，他自然还是为他们感到高兴，只是心里的不舍还需要些时间去消化。 “对了小师妹，我有个疑问，”避免他们担心，莫少煊转移了话题，也不算是刻意转移，他是真的很想弄清楚。 “就是刚到魂泣岛下飞舟的时候，你是怎么不见的啊？” 听到这个问题，最前边的季言禾也是竖起了耳朵。他得好好听听，这四师弟是怎么把小师妹搞丢的。 “嗯……”江粼月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当时我本来要跟上四师兄一块儿下飞舟的，结果被一只大猫还是什么给刮走了，它飞得太快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是一只金丹修为的云翼虎。”一旁的林奕补充道。 “对对对，云翼虎。当时差点被它吃了，还好林奕路过将它斩杀。” 听了这话，莫少煊激动地拍打着飞舟边沿，冲着林奕谢道：“真是多谢林兄救了小师妹（和我的小命）！你这兄弟，我莫少煊也交定了！” 林奕懒得同他说话。 小粼月大人这几个师兄好像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很难想象小粼月大人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 要不劝劝小粼月大人换个宗门？ 前方的季言禾为莫少煊的脑回路摇了摇头，还好小师妹没有出什么事，不然他们几个非得给他来一顿竹笋炒肉不可。 —— “轰——————！” 宝璐峰迎来了久违的炸炉，声势比先前更甚。 “桀桀桀……我终于突破啦！！” 宣璐两手抓着炸得黢黑的法器，从被炸成两瓣的炼器室冲了出来。 她的脸被熏得比手里的法器还黑，只能看见一嘴的白牙。 “我终于筑基后期啦！！” 终于拉开与两个师妹的实力差距啦！ 忽然，隔壁明希峰也传来一阵灵力暴动。 宣璐探出神识探查，脸色大变。 “我去，六师妹也突破了？那岂不是筑基中期了？” 而且瞧这灵力的波动，似是还要冲击筑基后期！ 宣璐磨着牙发出一阵嘎吱声，心一狠，又冲进了炼器室。 修炼、修炼、我爱修炼！我爱炼器！ 不到金丹初期不出宝璐峰！！ —— 明希峰上，顾念希睁开眼睛，眼底流露着冰蓝色的光芒，久久没有散去。她运转着灵力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过些时日冰灵根就能修炼到筑基后期了……” 那血色冰莲不愧为仙级，她现在还没将其完全吸收就已经提升了一阶。若是完全吸收掉，再加上天玄宗内极其浓郁的灵力，说不定能到达金丹初期。 她望向涟月峰，正好看到那刚飞进宗门的飞舟。 “嗯？小师妹什么时候出去了么……” 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尘土，准备前往涟月峰将突破的消息分享给江粼月。 ------------ 第84章 这事儿，我不干了 飞舟稳稳停在涟月峰，莫少煊一跃而下舒展着身子，发出咔咔声。 江粼月正要下飞舟，旁边的季言禾眼疾手快将她捞起来抱了一会儿才轻轻放到地上。 季言禾：啊——好久没有抱软乎乎的小师妹了。 连续三天保持同一个姿势，庄皖鸣两条腿整个麻掉，颤颤巍巍地从林奕身上下来。 林奕变回人形，好奇地环视着涟月峰的环境。 “看起来还不错……灵力也很充沛。” 妖兽们察觉到了江粼月的气息，立马来到涟月峰想找她玩耍。 匿雪兔首当其冲，蹦得老快，但看到林奕的背影时急忙脚刹。 这黑蛟龙明明和小粼月都属于龙，但他的气息却让它感到害怕。 尤其是那条长长的黑色龙尾，每一次的摆动都会加剧它内心的恐慌。 听到身后动静的林奕转过身子，正好对上匿雪兔惊恐的表情。 “哦？这宗门还养些小玩意儿啊。”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掐住匿雪兔的后颈皮提到眼前，“长得挺可爱，吃起来味道一定不错。” 匿雪兔一听，黑蛟龙竟要吃了它？！它疯狂地蹬后腿想要从林奕的手上挣脱。 林奕将匿雪兔举过头顶一点一点地送到嘴边，匿雪兔甚至能清晰看到他嘴里的尖锐的牙齿。 姗姗来迟的其他妖兽一来到涟月峰就看到这场景，瞬间傻了眼。 吃、吃妖兽啦？！ 一旁的江粼月感觉气氛不对，从季言禾身后探出脑袋，看清状况后连忙制止：“林奕，别！” 林奕立马松开了匿雪兔，“抱歉了小粼月大人，属下一时出于习惯就……” 江粼月松了一口气，提醒道：“这天玄宗内的妖兽可不能吃哦。” “属下记住了。”林奕转过头，遗憾地看着匿雪兔逃窜的背影。 唉，在这儿都不能吃小点心了。 “小师妹！” 顾念希人未到，声音先到。 当她看清涟月峰上的一众人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二、……五个人？？好生热闹。 而且还有两个没见过的。 不过其中一个穿着宗服倒是好认，无非是两位没见过的师兄中的一位，从他身上隐约的药味儿来判断，应是丹修的三师兄。 顾念希对着庄皖鸣作揖，“顾念希见过三师兄。” 庄皖鸣也回礼道，“原来是六师妹，同门之间无需多礼。” 随后，顾念希将视线停留在林奕的身上，在看到漆黑的龙角与龙尾时，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黑龙？元婴期的黑龙？ 她莫名又想起了那涌现的片段画面里的祸世邪龙，很显然，两者之间并无关系，至少从性别来看就已经说明。况且还有几位师兄在，那便表示他没有任何问题。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吧。 她一直都没法忘掉画面里祸世邪龙最后的表情。 林奕捕捉到她面部表情上的一丝异样，托着下巴歪头看着她。 莫不是被她发现什么异样了？ 嘶……不可能呀，那可是血脉烙印，无人能识破，除非对方的血脉等同于小粼月大人的血脉等级。 不过血脉等同于介麟的存在，也就只有其他三个创世神兽了吧。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猜忌，三个师兄在一旁看戏，气氛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咳咳……六师姐！”江粼月连忙出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来到了顾念希的身边。 “六师姐，他叫林奕，是与我契约的黑蛟龙。” 闻言，顾念希朝着林奕也行了一番礼。 契约么……希望他真的与邪龙无关，不要对小师妹产生不好的影响。 “六师姐，你到筑基中期啦？！”江粼月这才反应过来，惊喜道。 顾念希抬手抚摸她的脑袋，“是呀，多亏了那冰莲。不过我还没能将其完全吸收，待到完全吸收之时说不定能一跃到金丹初期。” “金丹初期！好厉害！” 不愧是女主，天赋如此好，进阶的速度竟然比原著的发展还快！ 一旁看戏的莫少煊打了个激灵，他正是天玄宗唯一的金丹初期，他的修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长进了。 再没有长进，就要被刚来没多久的六师妹赶上了。 让他这个做师兄的脸面往哪儿搁？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紧迫感。 他召出炙殃剑御剑飞行，咻地飞离了涟月峰，只留下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众人：？ 算了，他向来如此，不管他了。 “小师妹，你的龙角！长大了！”顾念希捂嘴惊呼。 “嘿嘿，前不久刚长大的。”江粼月特地扒开头发，让她看的清清楚楚。 季言禾猛地伸长了脖子，看到江粼月头上的龙角，随后低下头暗自反省。 啧，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小师妹的变化。 实在是太失败了，亏他方才还抱了小师妹。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吓醒了一旁打瞌睡的庄皖鸣。 庄皖鸣茫然地四处张望，“啊？发生了什么？” 但场上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算了，接着打瞌睡吧。 他闭上眼，只几秒便完全进入睡眠。身体向前倾“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几人的注意力皆是被这巨响吸引。 好了，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齐了。 “三师弟/三师兄！” —— 与江粼月打了招呼后，林奕出了天玄宗，准备去见见邢鹤然。 开阳宗这边，邢鹤然刚指导完秦越修炼回到自己的寝殿休息。 关上门，屋内突然出现一丝陌生的气息。 他转过身眼神一厉，“不知阁下找我邢鹤然是有何事？” “邢老头，是我。”林奕在他面前现了身，表情带些得意地甩动着漆黑的龙尾。 邢鹤然定睛一看，眼神瞬间明亮，“林奕？你怎么还人模人样了起来？气息也大不同，差点没认出来。” 林奕坏笑地看着他，“邢老头，在墨九卿底下当卧底这事儿，我不干了。” “你说什么？”邢鹤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当卧底那事儿，我不干了！” 邢鹤然：？？？ 这林奕突然来这一出，莫不是被那墨九卿给策反了？？！ ------------ 第85章 维持百余年的“荒唐”约定 “林奕，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邢鹤然设下隔绝法阵，周身的灵力凛冽，眼底闪过危光，一步步走向林奕。 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林奕解释：“邢老头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林奕顿了一下，神识探查隔绝法阵没有问题才接着话说下去。 “介麟，现世了。” “祂现世了？！”邢鹤然音调拉高了好几个度，很是吃惊。“祂在哪儿里？” “她在天玄宗，现在很安全。” “天玄宗……莫不是……江粼月？” “嗯？你怎么知道是小粼月大人？”林奕疑惑地看着他。 明知故问，这老头不会是在耍他吧？ “曾有一面之缘。”邢鹤然想起当日为了逼江引尘出面而吓唬江粼月的情景。 “……” 坏了，与介麟的第一面就如此糟糕。 不过这不是重点，“她的血脉还未完全苏醒吧？那日我并未从她身上感受到介麟的气息。” “没错，她还未完全觉醒。”林奕召出魔核，龙鳞状的血脉烙印闪烁着光芒，散发着属于介麟的微弱气息。 “果真是……不过你竟与她签订了血脉烙印，也算是便宜了你小子。” 林奕收了魔核，正色道：“我对小粼月大人绝无二心！” 介麟之血对他身体进行的改造属实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还有一事，小粼月大人她是通过魔祭而降生的。” “没想到魔祭竟还是成功了……”邢鹤然表情变得严肃，可见事情的严重性。“还好是你先找到了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那江粼月的身体可有异样？” 林奕摇头，“我探查过了，并未发现异样，当然并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会稍加注意的。” “也好，那你便待在她的身边，护她安全。” “那是自然。” 说罢，林奕正准备离开，邢鹤然突然叫住他。 “林奕，既然你无需卧底在墨九卿身边，那我们之前的约定，是否还作数？” 林奕微微低头，眉头揉在一起。 约定么…… 他与邢鹤然之间的约定还要从百余年前说起。 那时候的他刚觉醒不久，与同样觉醒的龙裔逃出魔族。 可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金丹，而其他龙裔也不只不过刚要迈入金丹而已。 他们突破了重重守卫，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魔族。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洋溢着笑转身欲与同伴交谈着胜利的喜悦，却在看见身后同样倒在地上的同伴的尸体时，笑容随着他们的生命一并碎在了这痛苦之地。 这一行中，只有他一个人活着逃出来了。 而这时，已经是人族修士中的佼佼者的邢鹤然出现了。 那时的邢鹤然一身正气，年过百半，已是元婴初期。 那是他俩的第一次见面。 邢鹤然在空中俯视着因痛苦而跪在地上的林奕，他并没有出手，而是缓缓开口： “你与其他魔族不一样。” 因为他从林奕的眼中看到了魔族所没有的情感。 “人类，杀了我吧。” “你们一直憎恨的魔族就在眼前，动手，杀了我。” 林奕无神地望着空中的只身一人的邢鹤然。 他已经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了。 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挣扎，换来的都是徒劳和死亡，他已经受够了。 受够了“魔族”所带给他们的一切痛苦。 “魔族，与我合作吧。” 林奕不明白邢鹤然的意思，以为他是在嘲弄自己。 “与我合作，我可以让我手底下的人绕过你们，不伤及你们的性命。” 闻言，林奕眼中微光重现，正视着这个正值意气风发的人族修士。 而他们合作的内容便是，林奕定期告知邢鹤然魔族新起之秀、也是牺牲了人族许多修士都无法奈何分毫的小统领——墨九卿的动向。 而邢鹤然指派以及带领手修士讨打魔族时，都会绕过龙裔，不伤及他们的性命，并交与一定的资源。 当然这批资源林奕都给了投靠自己的龙裔。 后来墨九卿突然从第一战线隐退，原是在筹备魔祭复活介麟，企图将其完全操控，对龙族、对人族进行无情的屠杀。 于是林奕的任务变为了阻止墨九卿的魔祭，若介麟成功降世，便从墨九卿的手中将其争夺，绝不能让他的灭世计划得逞。 而如今，身为介麟的江粼月已先被他们找到，林奕自然是守在其身边，不让她落入魔族、落入墨九卿的手中。 “自然还是作数，”林奕眉头舒展，他想通了一件事，“但你若是要逼小粼月大人做她所不愿意做的事，那就难说了。” 他虽不与其他龙裔一样，认为是介麟抛弃了他们，抛弃了龙族。 但他在心里，介麟一直是个高高在上、无法触及的神明。 但在对上江粼月那双明亮的金眸时，他才明白自己错了。 那是一双纯真又充满希望的眼睛，只对视一眼，心底蛰伏的阴霾都会被那温暖的光芒驱散。 在他心里，江粼月已不是介麟，江粼月只是江粼月。 说他自私也好，懦弱也罢，他林奕已下定决心守护小粼月大人。 谁也不能逼迫小粼月大人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呵呵我自然是不会去逼迫一个年幼的女娃，我还没狠心到那种地步。”邢鹤然说道。 准是林奕认为他会逼迫江粼月动用介麟之力讨伐魔族。 若是要靠一个女娃去终结人魔之间的争斗，那他们这些修士可算是白活了。 听到了邢鹤然的答复，林奕欣然一笑。 相处了这么久，邢鹤然的话他还是信的。 就像初次见面时那跨越种族的荒唐约定，竟一直守信了百余年。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不过，”邢鹤然补充道：“这也只是你我之间的想法，其他人可不会这般想。若是让他人知道江粼月拥有的力量，后果，你应该也明白。” 林奕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当然明白，我会保护好小粼月大人。” 随后，林奕身影开始消散，离开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 “下次，我要正大光明的来。” 不再偷偷摸摸地躲藏在阴暗的角落，用他本该拥有的模样，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底下。 “哈哈，好。” 待林奕离开后，邢鹤然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喃喃着：“这天玄宗还真是有趣，一个介麟，一个……” —— 林奕飞在空中，看着四周的风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正要到天玄宗时，突然窜出一道青色的身影拦住了他。 林奕顿住身形，看着眼前这个头戴银白束发头冠的青衣男子。 看这身天玄宗宗服，还有他所散发出的威压，莫不是小粼月大人的师尊？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招呼，江引尘却是先冷冷开口： “魔族，你接近小粼月是有何目的？” “？！” ------------ 第86章 还真让你骗到小孩儿了 在林奕与邢鹤然见面时，江引尘刚好从闭关中苏醒。 他睁开蒙上了一层雾的眼，从池中缓缓直起身子，青丝浮与水面上，将池子遮了大半。 他伸手抚摸着左胸上的伤口，痛感已完全褪去，这次的闭关治疗也就到此结束了。 他出了池子，水滴顺着身体的弧度向下流淌，滴答滴答，很快脚下便淌出一个小水洼。 江引尘念想一动，身上的水渍尽数被蒸干，抬手朝着远处放置的衣物一挥，青色衣物自动穿好，包括那银白色的束发冠也别得板正。 “这次闭关……”他在心里算着天数，“比上一次又久了些。” 闭关所需的时间一次比一次花费的久，或许哪一天闭关后就再也出不来了吧。 “……” “还是不想这些了，去看下那些个小家伙吧。” 江引尘飞身出了清羽峰，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粼月。 快要到达涟月峰时，感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眉头一皱。 “元婴初期的妖兽？不对……” 他放出神识仔细识别着林奕的气息，脸色大变，眼底浮现一丝怒意。 “血脉烙印……魔族……” 而这时，林奕刚巧离开了开阳宗回到天玄宗。 江引尘捕捉到他的气息，瞬身来到宗门外将其拦下。 “魔族，你接近小粼月有何目的？” 突如其来的掉马，林奕惊得瞳孔骤缩，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赶忙检查着魔核上的烙印，并未失效。 那这人为何能识破血脉烙印？ 难道是另外三个创世神兽的化身？但创世神兽又怎会出现在修仙界呢？而且从他的灵力波动来看是个货真价实的人族。 “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有何目的？” 江引尘周身灵力暴涨，化神的威压压得林奕的身体咔咔作响，甚至尾巴上的鳞片都被灵力挤压得飞出去了几片。 林奕迅速调转灵力对抗，管不上这人什么身份了，再不解释他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阁下……我绝无陷害小粼月大人之心……” “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守护小粼月大人！” “大人？叫得还真亲近，别以为来这一套我就会放过你。魔族，最是不可饶恕。” 可随后，江引尘还是撤掉了威压，“不过，念你本应是小粼月族人，且你的实力确实能够保护她，暂且饶你一命。” 他指尖一点，一束青色光芒直射林奕的心脏。 “若你起了任何歹念，这印记就会瞬间触发，让你魂飞魄散。” 林奕怔怔地伸手拂着胸膛，虽然他并不可能对江粼月产生任何歹念，但这印记的存在多少还是会让他有些提心吊胆。 这可是化神留下的印记。 见江引尘已收了气势，林奕朝他拱手作揖，“在下龙裔林奕，定不会觊觎小粼月大人一分一毫。我的命，是为了守护小粼月大人而存在。” 他抬眼瞥了一眼江引尘的神情，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他实在是太好奇江引尘的身份了，人族竟能识破介麟之血刻下的血脉烙印，实在匪夷所思。 莫不是时代在进步，自己的这些知识跟不上了？ 江引尘背手转身淡淡回答：“天玄宗宗主，江引尘。” 随后他瞬身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林奕抱着尾巴思索。 “江引尘……这名字怎感觉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错觉吧。” 江引尘来到涟月峰，正好这时江粼月从屋子里出来。 江粼月余光瞥见那许久未见到的身影，小脸迅速绽开烂漫的笑容，尾巴激动地摇来摇去，随后一跃飞向江引尘。 “师尊！” 江引尘也换上温和的笑容，张开双臂将其稳稳接住。 “有些时日不见，小粼月竟成长得如此之快。” 不单单指修为，还有血脉以及心理上的成长。 江粼月在他的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才探出头看着他，“师尊，我好想你。这些天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先是在大师兄的屋子里遇到了高级傀儡小傀，与龙族圣物启示之书契约，和师兄师姐摘得血色冰莲，暂时解除了宣璐与莫少煊黑化的危机，还把庄皖鸣带了回来。 以及，得知了自己血脉的真相。 一番罗列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事。 江引尘抬手轻捏她的脸颊，“小粼月很了不起，但千万别累着自己。” 江粼月使劲摇头，“不累。” 确实一点都不累，相反，能够帮到大家，她很开心。 她终于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为大家献上一份力。 不过江粼月啊，还是小看了自己的到来对天玄宗带来的影响。 她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强上百倍千倍。 林奕回到涟月峰，抬头便看见江引尘正抱着江粼月。 “小粼月大人。” 江粼月顺声扭过头，“林奕，你回来啦。” 江引尘也瞥了一眼，装作不认识的疑惑样子问：“小粼月，这位是？” 林奕：“？” 刚刚差点要杀了我，现在搁小粼月大人面前装不认识是吧？ 你这人怎么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啊？ 江粼月可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一本正经地解释：“他叫林奕，是与我契约的黑蛟龙。” “这样啊。” 江粼月偷偷地看着江引尘的表情，见他并未发现端倪，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最担心的便是瞒不过自己这神秘又强大的师尊了。 她看向林奕，“林奕，这位是我的师尊。” 林奕又是对着江引尘拱手作揖。 这一次，要比先前两人见面时要郑重许多。 毕竟确实是江引尘以及天玄宗众人照顾着江粼月，否则早在魔窟那时候，江粼月就死了。 随着他行礼的动作，身后的尾巴小幅度摆动，正好让江粼月看到上面鳞片掉落后的伤口。 “林奕，你的尾巴怎么了？” 林奕想都没想就回答着：“是属下方才出去时不小心被树枝刮的。” 江引尘：“……” 好蹩脚的理由，骗小孩儿呢？ 但江粼月却信了，“被刮的？林奕，你是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她甚至还摸了摸自己的尾巴，思考了一下。 “正常来说，鳞片没有那么脆弱才对。” 林奕：“？” 不是，小粼月大人这就信了？ 嘶……心底莫名升起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江引尘：“……” 还真让你骗到小孩儿了。 ------------ 第87章 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林奕将尾巴甩到正后方藏起伤口，“小粼月大人无需伤心，很快就会好的。” “是吗？”江粼月歪头，她记得之前自己尾巴上的伤过了好一阵才完全愈合。 可能是自己当时的身体状况太差了吧。 为避免江粼月继续问下去露出什么马脚，林奕立马转移话题开溜。 “小粼月大人，属下觉得这天玄宗内甚是有趣，先行离开了。” 说完，便随便找了个方向窜了出去。 江粼月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的背影迅速化成了小黑点，不由得感叹一句速度真快，看来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江引尘也暗自感慨，这黑蛟龙还挺皮实，挨了他那一下竟还这么生龙活虎。 可以给小粼月当肉盾抵挡几下强者的攻击，效果应该挺不错。 “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师尊。” 江粼月从储物戒掏出木偶，举过头顶。 “这是……” 江引尘接过的瞬间，木偶中温暖的能量流入体内，连心口处也温暖了些许。 是江粼月的血脉之力和龙焰的效果。 江引尘微皱眉头，开始说教“小粼月，你又做损害身体的事情了。” 江粼月料到他会这么说，早早用手指头堵住耳朵，眼睛也一块儿闭上。 不听不听。 江引尘被她的模样惹得笑出声，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呀，为师再怎么唠叨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血脉实在是太特殊了。” 特殊到他怕有朝一日江粼月的身体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 江粼月愣住，难道师尊是知道些什么吗？ 江引尘索性不再隐瞒，“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看出你血脉的不一般，是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修仙界、能让所有种族为之疯狂的血脉。” “当然，小粼月也不用太害怕，天玄宗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后保护你，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就好。” “虽然全宗只有，嗯……”江引尘掰开手指数了数，“大徒弟不在，除了小粼月那就是六个人。对，六个人。” “还有阿蓝和空青，以及宗内其他喜欢小粼月的妖兽，都会保护小粼月。所以不论在哪儿，不论有什么样的危险，我们都会保护小粼月。” “谁也不能将小粼月抢走。” 江粼月鼻尖一酸，伸手抱住江引尘的脖子，将头埋了下去。 “我也想一直陪在大家身边，和大家永远在一起。” 江引尘拍着她的背，温和地回应：“好，天玄宗会一直陪着小粼月，我们永远都在。” 只是，当说出“一直”与“永远”时，江引尘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自信。 他也很想见证小粼月以及其他弟子成长的那一刻。 可身上的伤，怕是容不得自己清醒的活到那时候了。 之后，江粼月坐在秋千上，绘声绘色的讲起这些天的事情，除了小傀。 江引尘则是安静地轻推秋千，听她讲述。 青草受秋千荡起的气流来回摆动，与那树叶一同发出舒心的沙沙声。 余晖透过叶隙撒在两人的身上，温暖着两颗复苏的心。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入夜，江引尘回到寝殿，将房门关上的瞬间还设了层隔绝法阵。 “唔……” 他卸掉了伪装，瘫在床榻边缘。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看上去非常痛苦。 他将木偶迅速掏出，放在了床上。 心脏处的伤口传来阵阵炙热的疼痛，他褪去了一半衣物敞开胸膛。 伤口上结的痂开始一上一下的蠕动，像是有什么想要冲破他的皮囊。 江引尘忍着剧痛，抬起手对着伤口输送灵力。 好一阵，伤口才平复了下来。 “呼……” 江引尘深呼吸一口气，准备穿好衣裳时，伤口却突然发作，那“东西”还是破开了他的皮囊。 “噗——！” 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溅到床上，如盛开的彼岸花。 江引尘虚弱地抬头，眼神轻蔑地看着那“东西”，“怎么，龙血对你的吸引力就这么大？” 接过木偶后，伤口先是感受到一股治愈的暖流，但时间久了藏在里边的“东西”开始隐隐发作，他便一直用灵力压制着它。 直到这时，终于是压不住，让它窜出体内。 那“东西”是股强横的能量，似魔非魔，通体暗红。 它化为一只暗红的凤，绕着虚弱的江引尘飞了两圈，随后暴涨身形想要将其吞噬。 江引尘抬起手正欲与它对抗，木偶在这时散发出强烈的白芒，一条白龙从中窜出，张着嘴径直咬向那黑凤。 是江粼月留在里面的血脉之力。 白龙与那黑凤纠缠在一起，终究是因为制作木偶时江粼月血脉未觉醒，弱了一分，没能将那黑凤消灭，只咬断了黑凤一只翅膀后白龙便消散重新回到了木偶。 而黑凤吞噬不成反而元气大伤，只好重新钻回江引尘的体内，应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发作了。 “……” 江引尘看了看缓慢愈合的伤口，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木偶。 他将木偶拿起，擦掉上面沾染的血迹。 见到江粼月第一眼时，他就看出了她血脉的不凡。起初，他以为江粼月是单纯的神兽级别的龙族血脉。 但现在看来，仅凭未觉醒的血脉就能击退那黑凤留下的力量，远不止神兽级别。 “小粼月，你究竟是……” —— 江粼月进入识海，来到了白龙的跟前。 自那日借着玄武的力量爆发雷霆，她便感到识海中有些异样，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能安静地探查情况。 启示之书也来到她的身旁，睁大重瞳看着眼前的白龙。 在识海中，它便是原本的模样。 江粼月瞥了它一眼，一把将它抓过来凑到白龙腹部。 “你好好感受下，是不是介麟的力量。” 她上次同启示之书说了好几次它都不信，这次非得让它好好感受感受。 启示之书的重瞳都快贴到白龙腹部的鳞片了，它拼命地挣扎，嚷嚷着：[不知道！不知道！我才不知道！] “嗯？”江粼月总觉得它反应有些反常，看着它的重瞳，认真道： “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了，只是一直在装作不认识罢了？” 再怎么说也是介麟的一块骨头，也不至于笨到这个地步。 [那又怎样？！] 启示之书从它手中挣脱，飞得老远，背对着她，看起来有些生气。 它的确在江粼月觉醒那部分介麟之力时，就察觉出她是介麟。 它只是不想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但江粼月从它的语气中察觉出一丝害怕，她慢慢接近它，试探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启示之书依旧背对着她，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介麟的一块骨头，而祖宗您是介麟，那我便是您的一块骨头，是您被分割下来的一部分力量。] [当您要觉醒血脉重新成为介麟时，必须收集全部的骸骨收回所有的力量。] [这其中也包括我。] [终有一天，我会被您吸收，消失在世界上。] ------------ 第88章 一起成为最自由的鸟 启示之书，由四大创世神兽之一、万龙之祖介麟的骸骨炼制而成并拥有独立意识的圣物。 它被龙族供奉了成千上万年，从未离开过山海界半分。 它既期盼又害怕着介麟的回归。 期盼介麟的回归能重振龙族，又害怕被介麟吸收重新变回其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它也就消失在世界上。 那还会有龙记得它的存在过吗？ 还是说，龙族对于它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为它是介麟的一部分，透过它寻找介麟复活的机会罢了。 它千算万算，耗尽最后一丝力量算到了江粼月，却没算出她就是介麟。 最终还是逃不掉被吸收的命运啊。 它明明才刚获得自由而已，它才开始享受山海界之外的生活。 启示之书静静地背对着江粼月。 江粼月一步一步靠近它，脚下在如镜的识海上荡出一圈圈涟漪，越过了启示之书，越过了一旁巨大的白龙。 像是反复运行的命运之环，将他们绑定在了一起。 江粼月伸手将它搂在怀里，通过契约的力量让它变成了丑萌的蜥蜴模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吸收你了？” 启示之书歪着蜥蜴脑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可是不把我吸收掉，您就没法觉醒成为真正的介麟，骸骨的力量，缺一不可。] “我不在乎。” “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介麟，我需要的，只是那份强大到足以保护所有人的力量罢了。” 介麟，于她，于整个修仙界来说是个多么强大又触不可及的存在。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成为创世神兽介麟，她想要成为的，从来都只是能够保护身边之人的江粼月。 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想要。 江粼月手指滑到启示之书的嘴边，将它的嘴角高高勾起。 “我不会吸收你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孩儿。” [……] [可是祖宗您现在本来就小孩儿……] “咳，这不是重点。你只需记住，我不会把你吸收掉就行啦。” “况且，有你陪在身边也挺好。” 启示之书眼中闪烁波光，江粼月又继续说着：“虽然你丑了点，没用了点，还有点贪吃……” [好了祖宗您别说了。] 本来还挺感动的，生生被憋了回去。 江粼月将它举起，贴到自己的脸上，轻声道：“你说你在龙族被供奉了许多年，又被龙族遗忘了许多年。” “我只活了十八年，不清楚这‘许多年’到底有多漫长，但我知道，这‘许多年’一定是孤独的、被禁锢的、痛苦的日子。” 那名为供奉的牢笼将启示之书禁锢在龙族之中，如同一只金丝雀，供群龙欣赏。 这种不被人理解，无法拥有选择权利，被无形的镣铐束缚的日子，江粼月最是了解。 因为她那十八年也是这样的生活。 可是启示之书却过了许多年，那该是怎样的痛苦。 是命运将他们牵引在一起么？ 不，或许是两颗孤独的心在漫长岁月中寻到了能够懂得自己的存在，于是，他们彼此吸引，与对方的轨迹交织在一起。 江粼月感觉脸上有股暖流，那是启示之书的眼泪。 没想到从被炼制出到现在，第一个懂得它的竟是个小孩儿。 “所以，你都还没看够这个世界，我怎么会忍心让你消失于世呢？” “往后，与我一起看看这个世界，好吗？” “我们一起变强，谁也无法再次禁锢我们。我们一起，成为这世间最自由的鸟。” 启示之书已泪眼婆娑。 [好……和祖宗一起，我们要……] [成为最自由的鸟。] 当启示之书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它的身体爆发出猛烈的白光。 那白光从它的身体脱离，转而钻入了江粼月的体内。 “这是……” 江粼月清晰地感觉到血脉的变化，似是又觉醒了一部分。 难不成，她无意间把启示之书吸收了？ “你没事吧？！” 她反复检查着启示之书的身体，不过貌似并没有损伤以及消散的迹象。 启示之书还挂着泪痕，茫然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好奇怪的感觉……我感觉和祖宗之间的联系又紧密了许多……] 江粼月尝试着释放血脉之力，启示之书依旧没受到任何影响。 在不影响启示之书的情况获得了它身上的介麟之力么？ 江粼月回想当时的情况，感受着体内从启示之书传来的力量。 就像是羁绊，将他俩紧密联系在一起。 “我明白了，只要与骸骨产生了羁绊的情感，我便能得到其中的介麟之力，如此一来，骸骨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就像是羁绊让我们血脉相通，连在了一起。” 她看着手里依旧懵逼的启示之书，“这么说，你也就永远都不会消失了。” “咔咔——” 识海传来声响，吸引了他俩的注意力。 是那白龙受到了江粼月血脉的变化，正在缓慢愈合着躯体上的缺口。 离全部愈合又近了一步。 江粼月抚摸着龙身冰凉的鳞片，一直走到龙尾处。 仔细一看，原先在龙尾上的黑色鳞片消失了一大半。 “这也是血脉觉醒带来的影响么……” 那她原先感受到的识海中异样又是什么？ 忽然，一旁的启示之书似是发现了什么，嚷嚷着。 [祖宗，您快看！白龙的鳞片！] 江粼月又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变化啊。” [不是看这里，是看上面的倒影！] “倒影？” 对了，她的识海像是两片交映的镜面，互相映射着彼此。 但又能有什么变化？ 江粼月抬头望向上面的倒影，原本平静的脸涌上一丝震惊，瞳孔不停地颤抖。 “为什么……白龙，为什么在倒影里全身黑鳞？” ------------ 第89章 既定的毁灭 山海界·苍凌山 阿蓝化作人形，行走在这山间。 这里曾是玄冰鸟一族的栖息地，原本充满生机的青山在那场与鬼面赤影蝎的大战后被毁得面目全非，乃至于现在都还残留着蝎毒。 阿蓝停住脚步，面色淡然地望着曾经的家园。 已经过去差不多两百年了吧，她早就已经放下了。 况且，这冷血又无能的族群，着实不值得她留恋。 她只是又想起了，那个被玄冰鸟奴隶的人族，那个在她最没有能力时遇见的最想保护的人族女孩儿——歆儿。 那场大战，歆儿与整个玄冰鸟种族，一起葬在了苍凌山，她甚至没能找到歆儿的尸体。 “哈——”阿蓝长叹一口气，忆起歆儿为救深重蝎毒的她而被蝎尾贯穿身体时的场景。 “若是那时你撇下我不管，或许已经成功逃出山海界，健康的长大了吧。” 阿蓝缓缓来到山崖上，那是歆儿倒下的地方。 一抹粉黛的色彩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是一株雪轮花。 奇怪，这里的土地都被蝎毒所污染寸草不生，竟还能生长出一朵雪轮花。 还真是应了它的花语——忍耐着风雪，于残酷中依旧努力绽放。 阿蓝原地愣了会儿神，随后蹲下身子，鬼使神差地用手将这朵雪轮花从这已经死亡的土地中挖了出来。 她想起了那时候，歆儿望着谷底的雪轮花海，朝着她笑。 “阿蓝，你看我和这雪轮花是不是很像呢？” “你是人，又不是一棵草。” “哎呀我指的不是外表啦，阿蓝真笨。我指的是，我与它们共同的特性。” 歆儿两手撑着脑袋，衣袖向下滑落，露出被鞭打的伤痕。 这时忽然吹来一阵微风，雪轮花海被吹得不断上下起伏，看起来真的像是一片粉色的海洋。 “即使环境再怎么恶劣，依旧努力地绽放。” 歆儿转过头，冲着尚且青涩的阿蓝笑了笑。 “阿蓝你也是哦。” 阿蓝看着手里的雪轮花出神。 以前的她不懂得什么意思，现在她懂了。 她将情绪与这雪轮花一同收好，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她嗅到了让她憎恶到骨子里的气息。她眼神瞬间凌厉，声若冰霜。 “来都来了，还藏着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玄冰鸟一族曾经的少主，感官如此敏锐。” 一队化出人形的鬼面赤影蝎窜出，将阿蓝围住。 阿蓝用神识探查了一番，这一队四十有余，下方还有还藏有一百余只鬼面赤影蝎。 除了两个元婴初期，其余大多为金丹中后期。 一下子集齐这么多蝎子将她围住，想来一早便知道她来了这里。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为首的鬼面赤影蝎上前一步，“早在你踏入苍凌谷时，我们便感应到了。” “毕竟，你中的蝎毒还未完全解开，我们能通过它锁定你的位置。” “啧……” 她倒是把这茬忘了。 “你可知我们发现你还活着时有多么的惊喜，中了鬼面赤影蝎的‘舍身一掷’竟然还能活这么久。” “不愧是玄冰鸟一族中千年一遇的返祖血脉，青鸾血脉。”鬼面赤影蝎舔了舔嘴角。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让阿蓝感到厌恶。 阿蓝翻手凝聚出凛冽的灵力，背后幻出巨大的蓝色羽翼。 “懒得跟你们这些红爬虫废话，一起上吧。” 阿蓝正面对着鬼面赤影蝎，正如两百年前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杀干净。 —— 江粼月震惊地看着上方倒影里黑色的巨龙。 识海中的巨龙是她天命以及血脉的具象化，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呢？ 江粼月神魂飘了上去，她伸出右手与倒影中的自己抵着指尖，仔细看了一会儿，除了那浑身黑鳞的巨龙，并没有其余的不同。 她正准备飘下去，再仔细检查着巨龙的身体。 倒影中她的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色，右手冲破了镜面抓住了她的手。 “？！” 江粼月猛地回头，对上了倒影那邪魅的表情，顿时汗毛倒立。 下边的启示之书被吓得愣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闹、闹鬼了？！！ “你是谁？”江粼月盯着那双摄人心魄的赤瞳，带着攻击性问。 倒影挑眉看着她，“我就是你，也不对，我是未来的你。” “祂不是都和你说了？” “我是你的天命，是既定的毁灭，是生灵的怨恨。” 她看出了江粼月藏在眼底的惶恐，“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我便是那祸世邪龙，是未来的你。” 江粼月立刻反驳，“不、我不信！我才不是你！” 倒影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嘴角咧得老高。她伸出左手朝着巨龙勾勾手，黑白巨龙一起摆动身躯将分别她俩围住。 “这下你可信了？” 江粼月抬起左手，心一狠，直接将右手劈断挣开了倒影的束缚。 神魂受到损伤，开始出现溃散的迹象。 [祖宗！] 启示之书立刻来到她的身边，修补着右手上的损伤。 江粼月努力稳住神魂的形体，恶狠狠盯着倒影。 “我才不要成为你！我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倒影轻笑了几声，“你阻止不了的，因为那是‘既定的毁灭’，不管怎样你都无法阻止邪龙的降世。” 她顿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江粼月的表情。 “不过嘛，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告诉你哟～” 江粼月不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倒影伸出手对着江粼月一点，受伤的右手立马复原。 [？] 启示之书无语地瞥了倒影一眼。 你这样显得我很呆诶，能不能让点活给我做？ 倒影上半身从镜面中探出，伸出双手托着江粼月的脸。 “再怎么说，你我本是同一个人，我还需要寄宿在你的识海中，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一块儿没了。所以在你完全强大之前，我不会急着夺去身体。” “至于阻止毁灭的方法么，祂也同你说过了，那我再给你复习下吧。” “集齐骸骨，完全觉醒介麟之力，才能阻止这一切。” —————— 这一章的两个内容本来都是打算后面写的，但是脑子一热把剧情哐哐加快了，感觉留下太多坑也不太好，况且小粼月的身份大部分宝子都猜到了，没猜到的也不要紧，现在知道了（ ）。 以下是对于阿蓝身中蝎毒，为什么不让江引尘和空青帮她解毒的解释： 江引尘善于治疗禽类，他在清羽峰吹奏玉笛时便是在治疗周身飞翔的鸟兽的伤势。不过从前几章可以看出他自身都有重伤，不能长时间使用灵力，而阿蓝中的蝎毒级别也不低，江引尘若硬要解毒的话对于他自身的伤害也很大。 空青擅长治疗身体、神魂等上面的损伤，不擅长解毒。 小粼月的龙焰可以净化毒素，但是修为太低了，血脉也还未完全觉醒。 ------------ 第90章 一定是这样 骸骨，又是骸骨。 江粼月咬着牙，内心极度挣扎。 所有的事情都在催促着她去收集骸骨，她原本打算优先改变天玄宗的命运，再去顺带着收集骸骨。 可没想到，自己竟就是那祸世邪龙。 原来书本中未提到这个角色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介入影响了邪龙的降世么？ 她握紧了拳头。 如今看来，只能两件事一起抓了。 她绝不能让邪龙现世，不会让悲剧发生。 倒影整个身体从镜面中钻出，像蛇一般扭动柔韧的身子绕着江粼月转了一圈，最终凑到她的耳边。 “你可千万别死了哦～你要强大起来，” “这样，我才能够得到一具完——美的身躯。” 随后，她仰头笑了几声，如同尖锐之物划过玻璃发出的声音。 江粼月并没有被她的言语刺激到，反而松了拳头，她转过头看着倒影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什么？”倒影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反应，明显愣了一下。 江粼月趁此机会抓住她的双手，逼近她的身子质问。 “你明明在刚才就可以直接夺舍我的身体，为什么还要提醒我一遍阻止你降世的方法？” 倒影立刻回过神来，又将她压下，两人慢慢向着下方坠落。 “我说了，我要等你变强大的时候再夺舍你身体，享受你一步一步争取来的力量。” “等你收集到最后几根骸骨力量也觉醒得差不多时，我再来夺舍你的身体，这样岂不是美滋滋？” “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活在随时会被夺去身体的恐惧之中，明白了吗？” 一旁的启示之书抓着脑袋，看着两人不知怎么办为好。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过去帮祖宗一下？？ 可是听她们的对话，她们是同一个人，都是祖宗。 也确实，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也就鳞片颜色不一样。 对哦，平时的祖宗是白鳞金眸，那个冒牌货是黑鳞赤瞳。 启示之书终于用它那不大的脑仁分辨出了正主与冒牌货，朝着倒影冲了过去。 [祖宗，我来助您！] [呔！冒牌货，休伤吾祖宗！] 倒影伸手将它弹开老远，“废物，一边玩儿去。” 江粼月意念一动，识海长出几只棱镜组成的手将自由落体的启示之书稳稳抓住。 启示之书瘫在手上，眼冒金星。 [祖宗……好多个祖宗……五……七个……] 看来是晕得不轻，都看到重影了。 倒影看着它这死样，又忍不住骂了句“废物”。 江粼月不再理会启示之书，而是一直盯着倒影的眼睛。 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大胆到她自己都不敢轻易相信。 倒影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回过头坏笑，“一直看着我干嘛，是害怕了想求饶了吗？” 江粼月眨了下眼睛，再三犹豫下还是开口，“你，其实根本就没想过夺舍我的身体，对吗？” 倒影挤弄着眼睛，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因为你刚才的一番表演实在是……”江粼月的眼睛闪烁着光，像是能把人看穿。 “实在是太蹩脚了。” “哪有你这么吓唬人的？” “啊？”倒影一整个呆住。 “你也说了，我们本是一人，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想伤害我。” 虽然倒影一直装做恶人的模样，但她并未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反而一直强调着集齐骸骨，阻止邪龙降世。阻止毁灭。 “有时候还是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为好。”倒影撒开江粼月，环着手慢慢退回到上方的镜面中。 江粼月眼神坚定，“虽然不明白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提醒我阻止你降世，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做。” “我会阻止这既定的毁灭。” 倒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似是说了什么，随后完完全全退回镜面。 很快，上方镜面的倒影变回了正常的模样，江粼月只能看到自己与一旁的白色巨龙。 哦，还有远处眩晕的启示之书。 她没有听清倒影最后说的话。 那句『其实不管怎么做，你都无法阻止毁灭的来临。』 『因为，祂从一开始就骗了你。』 这是【既定】的毁灭啊。 识海归于平静，江粼月来到启示之书身旁，靠着棱镜手群蹲坐，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尾巴耷拉在一旁。 “什么嘛，原来我就是那个最终bOSS，被女主杀死的祸世邪龙。” 她忽然开始脑补自己变成邪龙时天玄宗大家的反应，脑补被顾念希亲手杀死的画面。 等等…… 她忽然想起原著中江引尘的结局，因勾结魔族而被顾念希带着开阳宗众人杀死。 这个魔族，指的是她这个祸世邪龙吗？ 不对，这副身体原本也是因为她灵魂的降临才能来到天玄宗成为江引尘的弟子，不然早就死在那魔窟了。 原著中一定是有其他的她还不知道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她的到来，所以才害得江引尘背上了勾结魔族的罪名。 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江粼月其实知道，并不是因为她。 她只是想现在能有个人告诉她，这些并不是她的错。 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拯救大家，可唯独没想到自己竟是那邪龙。 她忽然间觉得好累。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 明明刚才还那么坚定地告诉倒影，自己一定会阻止毁灭，可转头却又陷入自责的脆弱状态中。 忽然，她神识消散，意识回到了身体中。 小小傀收起手，跳到她肩上笨拙地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 “小傀，是你吗？” 【是我。】 小傀原本是想与江粼月对话，没想到刚连上小小傀便看到她在哭泣。 【小粼月，发生什么了？】 江粼月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抱住小小傀钻入被窝。 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抱着小小傀睡觉。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只要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见她这样，小傀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祖宗！] 恢复清醒的启示之书从识海中窜出来。 [诶，祖宗您今天睡这么早啊？] 江粼月此时已经陷入睡眠，没法回答它。 启示之书两脚站立，蹑手蹑脚地掀开被褥钻了进去。 嘿嘿，既然和祖宗关系近了一步，一起睡个觉还是可以的吧？ 不过为什么这木头疙瘩也在？还是在祖宗的怀里？！！ 气死了，那应该是我的位置！！ 启示之书正欲发作，小小傀先一步给了它一拳，它随即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当场关机。 千叙峰，小傀来到边界处，身前的屏障被它打出好几条裂痕，不过很快便恢复了。 它多么希望此时能陪在小粼月的身边，而不是只能通过小小傀无助地看着小粼月哭泣。 ------------ 第91章 师尊，快来呀 “啊～” 江粼月坐直身子，伸着懒腰。 不得不说，睡觉真是情绪自愈的最佳方法，她现在心情好多了。 她已经想明白了，与其自怨自艾不如行动起来。 她既然能将大家从原本的剧情线上脱离，那也一定能让自己也摆脱原本的结局。 不就是骸骨么，她收集就是了。 江粼月掀开被子坐在床沿，看到启示之书正在和小小傀比划。 [哥，再打我一下！] [哥我求你了！] 启示之书抓着小小傀的手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打。 小小傀没有小傀附身时只是一具没有多少智慧的普通木偶罢了，无法理解它的意思。 况且，除了龙族没人能听到启示之书的话。 “？” 江粼月疑惑地下床，来到两个小家伙身边蹲着。 “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让他打我，祖宗您给它发句话吧，让它狠狠打我一拳。] 江粼月对着启示之书高举拳头，甚至还附上一层灵力。 “小小傀打着不痛，让我来。” 启示之书窜开老远。 [啊哈哈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您动手了。] 笑话，这一拳怕是能直接把他打成蜥蜴干，贴在地上抠不下来的那种。 [而且，必须得木头疙瘩打的才有用。] “什么意思？” [哼哼……]启示之书两手插着根本不存在的腰，昂首挺胸。 [今早一醒来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下一个骸骨‘溯洄之珠’的信息，我猜，] 启示之书伸出胖手指着正在向江粼月撒娇的小小傀补充道：[一定是因为昨晚木头疙瘩的那一拳，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只要它再多给我几拳我就能知道所有骸骨的信息了。] 江粼月：…… 没救了。 “小小傀有没有打通你的任督二脉我不清楚，但我确认它一定打坏了你的脑子。” [？] “你宁愿信这个也不愿往我们血脉相通力量相连这方面想。” 江粼月看了眼启示之书身体上的鳞片，“你不觉得自己的皮肤好了很多吗？这正是你恢复了部分力量的象征。” 闻言，启示之书将身体检查了个遍，吃惊道：[真的诶！] [这鳞片、这皮肤……美妙至极！] [我终于不再是磕碜的蜥蜴了！啊哈哈哈哈……] “溯洄之珠……有什么用？” 启示之书托着下巴闭上眼睛思考，随后睁眼对上江粼月急切的目光。 [不知道。] “……” [这个应该得祖宗您亲自接触到它，就知道了。] “那你能感应到溯洄之珠在哪儿吗？” 启示之书表情呆愣，[不知道。] “……” 不是，感情就知道了个名字啊？ “唉……” 江粼月托着小小傀站起身子，不停地摇头，眼里满是失望。 看来这骸骨还真不是那么好收集，全凭缘分。 [诶诶诶祖宗您听我说完啊！我虽不能直接知道骸骨的具体位置，但如果它在附近，我能够感受到！越是接近感应越是强烈。] 江粼月转过头，冷漠地看着它。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骸骨的位置，不在范围内你还怎么感应？” [嘶……不愧是祖宗，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点。]启示之书陷入了思考。 “算了，别想了。” 江粼月将它一把捞起放在肩上，与小小傀各自占一处肩膀。 “等缘分到了说不定就遇上了。” 江粼月看了眼天色，已经快到晌午了。 该去二师兄那里吃饭咯。 刚出门，林奕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对着江粼月深深鞠躬。 “小粼月大人！” 江粼月被吓了一跳，她都忘记还有这么大个龙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林奕你……昨晚是在哪儿睡觉的？” 林奕指着一旁的树道：“随便找棵树往枝丫一躺就是一个晚上。” 他以前在夜晚是不会休息的，更别提睡觉了，因为要随时提防魔族的袭击。 魔族就是这么一个连同族都要时刻戒备的种族。 在这里他能够时刻处于极度松弛的状态，不用担心会被任何人袭击。 呃也不对，上次差点在宗门口被江引尘嘎了，这个人还是要注意下的。 他看着江粼月似是要去哪儿的样子，问：“小粼月大人这是准备外出么？” “不是啦，我这是准备去吃饭。” “吃饭？” 林奕惊了一下，筑基期不是已经可以辟谷了么，还需要吃饭？ 他正要接着问，身后传来莫少煊的声音。 “吃饭？吃什么饭？小师妹你要去哪儿吃饭，带上咱一起啊！” 莫少煊扛着炙殃剑，与顾念希一同前来。 修炼了半天可把他累坏了，与六师妹切磋完后赶忙一块儿来找小师妹玩儿。 “小师妹！” 顾念希收了剑，快步来到江粼月身边想要贴贴，一看肩上不是蜥蜴就是木偶，一时不知该怎么贴贴。 “六师姐。” 江粼月一把牵过她的手，冲着她笑了一下。 昨日得知自己就是邪龙后，她并没有对顾念希产生异样的情感。 就算是顾念希杀死了邪龙，杀了她，又怎样？ 顾念希她也只是按照剧情的走向而已，只要改变这条剧情线就好了。 她一定能够阻止邪龙降世，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这是要去二师兄那里吃饭，四师兄和六师姐要一起吗？” 顾念希点点头，正好修炼完歇息一会儿。 “去二师兄那里？”莫少煊瞪大眼睛，“二师兄还会做饭？” 不信，他可不信冰块儿脸二师兄会做饭。 江粼月举起另一只手，“我对天发誓，二师兄做的饭是真的好吃！没吃过二师兄做的饭菜的人有难了。” “真的假的？”这么一说，莫少煊可就来了兴致，“那我可要去见识见识二师兄的手艺了。” 说着，他也收了剑跟了上去。 江粼月转头问着一旁的林奕，“林奕要去吗？” 林奕平静地回答：“小粼月大人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假的，他是借口去蹭饭的。 他也想尝尝人类修士做的饭菜是什么味道。 “那我先问问二师兄。” 江粼月掏出新的传音石联络季言禾，很快就传来了季言禾的声音。 “小师妹，今日要来师兄这边吃饭吗？” “嗯，不过……今天人有点多诶，二师兄可以吗？” 那边的季言禾看了一眼满满一桌的饭菜，“可以，刚好今日我做的比较多。” 可不嘛，想着自己已经许久没给小师妹下厨，心血来潮做了好大一桌，正愁小师妹会不会吃不完，人多的话正好解决了。 “太好了！干脆把三师兄和五师姐也叫上，那可就麻烦二师兄啦。” 季言禾：“诶？” 一波人到了门口，季言禾傻眼了。 合着林奕，一共六个人。 季言禾自入了天玄宗后，他这晨禾峰从没这么热闹过。 “哇闻起来好香～” “看不出来啊二师兄，你这手艺不赖嘛！” “真是深藏不露。” “五师姐，多吃些。”江粼月夹了块鲜嫩多汁的肉伸到宣璐的嘴边。 “好……好……” 宣璐缓慢张开嘴，将肉咬住。 她这些天没日没夜的修炼，都快把自己的精气榨干了。 “小师妹说的对，五师妹你多吃些。”季言禾连忙站起身给宣璐多夹了些菜。 宣璐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真怕她下一秒会死在桌上。 多吃些多吃些，别死在我这儿。 莫少煊不服了，“二师兄你怎么不给我夹？” 季言禾朝着他的头重重敲了一下，“滚，爱吃吃，不吃拉倒。” 莫少煊摸着头上迅速肿起的大包含泪吃饭，“嘤嘤嘤……” 正想这么说的庄皖鸣默默紧咬着筷子缩了回去，还好他没问，不然挨的就是他了。 感谢四师弟以身试探，师兄会记得你的付出。 “六师姐，怎么样？”江粼月看着正仔细品尝佳肴的顾念希，问道。 顾念希重重地点头，：“好吃，好好吃啊！” “人类的饭菜原来这么好吃的吗？”林奕也夸奖着，嘴里根本停不下来。 就连启示之书也在一旁啃着鸡腿子，一边吃一边竖着大拇指。 [不错不错。] 就是苦了木偶造物的小小傀只能坐在江粼月的肩上看着一桌人享受佳肴了。 几人吃了有一会儿，江引尘忽然来到门外。 “言禾啊，过些日子就是宗门比试了，你……” 他抬起头看着屋内的一桌人，愣在了原地。 一、二、三……七个人？除了大徒弟全都在这儿了。 他搓了搓眼睛，再次睁眼时依旧是一桌人狼吞虎咽地吃饭。 几人见他傻傻站在门口，纷纷朝他笑着招手。 “师尊，快来呀！” “来尝尝您二徒弟的手艺。” “很好吃的！” “不吃后悔一辈子，他说的。” “啧，你说就你说，指我干嘛？” 江引尘很快反应过来，含着笑踏进了门，融入了他们。 天玄宗还是第一次这样聚在一起，这么热闹呢。 往后啊，都会这么热闹。 ------------ 第92章 哥几个早就成黑名单了 “嗝～～” 饭后，莫少煊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打了个响嗝。其余人皆吃撑得动弹不得，趴在桌上回味。 季言禾施法清洁完一桌的碗筷，正舔盘子的启示之书呆住。 [？] 不如全都让给我舔干净，还省得动手。 唉，真是可惜了这些残羹剩饭没能得到最好的归宿。 “师尊，您先前要说的是……宗门比试么？”季言禾坐正了问。 江引尘停了想抠牙缝的小动作，整理好仪态说道：“嗯，过几日就是宗门比试，我来这儿也只是招呼一声，你们不想去的话也不必多过问。” 趴在桌上的江粼月竖起耳朵一听，宗门比试？ 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都快把这个忘记了。 第一名的奖励可都是些好东西，除了原著中顾念希得到的远古大能遗留下来的“疾风凌云”诀，其余的奖励也都是些好东西。 除此之外，宗门比试是目前第一个能让天玄宗露面的机会，趁此机会让大家看清天玄宗的面目，才不是什么勾结魔族的反派宗门。 总之，入股不亏。 这宗门比试他们一定要去，还得拿第一名！ 江粼月连忙坐直身子高举着手，“我想参加……哎哟！” 她的动作太大撬动凳腿，整个人从凳子上滑了下去，要不是尾巴及时勾住桌腿怕是摔了个仰天翻。 “小师妹你没事吧？” “我去，小师妹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江粼月睁开眼发现一桌人都从位置上站起来看着自己，有一种放屁被揪出来的感觉。 顾念希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 “疼不疼呀？” “不疼，一点都不疼。” 疼的不是屁股，是脸。 好好坐个凳子都能摔，太丢脸了。 见没什么事儿，莫少煊坐回自己的位置开起玩笑。 “哈哈哈哈哈看把小师妹激动得凳子都坐不住了，咱就参加……哎哟！二师兄你干嘛又打我？！” 季言禾擦了擦打了他的左手，“吃你的，别说话。” “吃？”莫少煊看了眼一桌干净得发亮的碗筷，发出了灵魂质问：“我还能吃什么啊我？” “嗯？”季言禾回他一个刀人的眼神。 莫少煊气势弱了大半。“吃，我吃……我吃空气。” “其余人呢？”江引尘问道。 几人纷纷点头，包括依旧迷糊的宣璐。 “小师妹要去……咱……咱就去。” “那好，正好团队比试的最低人数是六人，刚好够，报名流程什么的言禾都知道吧？” 季言禾点点头。 往日都是他带着天玄宗去参加活动，流程什么他最是清楚了。 “只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只是依我们之前的那些事儿，还能参加吗？” “什么事儿？”江引尘问。 他从未管过几个弟子的事，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都捅了什么篓子。 季言禾抿着嘴，有些不好开口。 莫少煊却是来了劲，双手背在脑后缓缓道来。 “师尊您有所不知，之前啊咱几个也参加过宗门比试，只一次，差点被永久取消参赛资格。” 江粼月紧紧扒着桌边，问：“为什么啊？” 顾念希也好奇地竖着耳朵等着他接着讲下去。 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差点被永久取消参赛资格？ “当时因为只有我、二师兄、三师兄和五师妹四个人，满足不了团队赛的条件，便只好参加个人赛和双人赛玩玩儿。” “五师妹参加炼器比试当场炸了个大的，场地都被她炸了个坑，我还记得当时评委长老的脸比五师妹的炸炉的烟都要黑。” “三师兄嘛自然是炼丹比试，可是提交成品后他才发现自己炼错丹药了，炼成了无色无味的毒丹，哈哈哈哈哈哈差点把新上任的评委长老给毒哑了！” 江引尘：……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那……那四师兄和二师兄呢？”江粼月问。 “我跟二师兄嘛……”莫少煊嘟着嘴偷偷瞥了眼季言禾的表情，“我跟二师兄参加的双人赛，也就是下手稍微重了一点，一点点。” 江引尘压低声音，“说实话。” “咳咳……好吧，也就是差点把某个小宗门宗主的儿子给砍得半死。” “为何？” “那小子一看咱俩来自一个比他们还没有名气的宗门，上来就嘲讽，还劝咱俩趁早认输免受皮肉之苦。这哪儿忍得住啊？所以比赛一开始我就只逮着他砍，把他打得哇哇叫。” “二师兄受不了他围着赛场吵吵，给了一击痛快的，当时那小子的血彪了半个赛场，把另外一个人吓得腿软跪地求饶。” “要不是被及时叫停，我还真想再给那小子来几刀，让他看不起咱。” 莫少煊顿了会儿，吹了几声口哨掩饰尴尬。 那一次，虽没能传开天玄宗的“威名”，但他们几个的黑名倒是在负责宗门比试的长老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每逢宗门比试都要严格检查参赛弟子的面貌，将他们这四个黑名单弟子给拦在外边。 绝不能让他们霍霍宗门比试！ 江引尘嘴角不停抽搐。 他这些个徒弟净是些干大事的人啊。 顾念希神色呆愣，一时难以消化这些信息。 嘶……总感觉自己入了个不得了的宗门。 只不过这“不得了”好像不是好的那一方面。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江粼月暗自抱头苦恼。 先前她还在想通过这次宗门比试展示天玄宗好的一面。 好家伙，没想到她这师兄师姐早就把最坏的印象打出去。 而且还是能够让人记恨一辈子的程度，妥妥的黑名单。 先不说能不能取得第一名，光是成功参赛都够呛。 宗门比试一行，任重而道远啊。 ------------ 第93章 初临黎安城 魔界 位于烬泽谷最深处的一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大殿中，墨九卿坐在高坐上，冷眼俯视着底下跪着的三名魔兵。 他微微抬头，墨发飘动，不经意间露出额角的一小块疤痕。 那是他小时候砍掉头上觉醒出的龙角并将其撕扯时，连带着额头的血肉一块儿撕扯而留下的疤痕。 随着时间的推移，疤痕逐渐淡化成一小块，而他的仇恨却愈加浓烈。 “合适的躯体，找到了吗？” 两名魔兵伏低身子，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回禀小统领，暂时还未……” 不等他俩说完，墨九卿抬手一挥，他俩瞬间化为灰烬散落到地上，只余下一名魔兵疯狂颤抖着身子。 墨九卿看着他，“你呢？” 魔兵直直盯着灰色石板下方封印的三具森白的龙族骸骨，甚至能看清上面因挥砍而留下的凹痕。 “回、回禀小统领，目前有两名人族能符合魔祭所需躯体的条件。” 他顿了会儿咽下口水，见未收到责罚，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潜伏在景云城的魔族带来消息，说是出现一名极品双灵根的人族与一名极品单灵根的半妖，两者天赋都是极好。” 墨九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翘了几下，“那就把他们一起拿下带来见我。” “是！”魔兵立刻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原地。 上一次他溜到修仙界查看魔祭的结果时被人族强者有所察觉，便加强了对他的监视，变相限制了他的行动。如此，他也只能派出这些杂鱼去办事。 人魔两族目前的形式是，双方真正的强者都留有一手在后方观察。倘若有一方的强者先坐不住，那另一方便会迅速回击。 当然，这是双方暂时都不想发生的事情，这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因此，两族便一直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或许是他们都还没能找到能将对方一击毙命的方法吧，才会这般沉得住气。 墨九卿起身，慢步走到大殿中心，看着下方被封印的三具龙骨。 这三具龙族骸骨较之真正的龙族骸骨还是有些区别，因为这是觉醒了龙族血脉的魔龙骸骨。 其中一具比另外两具要大上许多，伤痕也要多些。 尤其是颈部那差点将脑袋分离的一击。 墨九卿静静地站立在这偌大又清冷的大殿，随后他半蹲下了身子，紫黑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向四周摊开。 他伸出手，指腹贴在石板，似是在隔着石板触摸下面的龙骨。 “母妃，你说这次，我能成功吗？” 可惜，龙骨并不知道，也并不会回答他。 —— 一周后，黎安城 天玄宗几人走在熙攘繁华的街道上，准备登记报名宗门比试。 由于人太多，严重遮挡了江粼月的视线，她便干脆又跨坐在林奕的肩颈上，抓着漆黑的龙角四处张望。 而她的脑袋上，又趴着启示之书。 外人看来许是以为他们在玩儿什么叠叠乐。 “好热闹啊……” 江粼月望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商摊、衣着华丽的人群、还有那悬挂在房檐与枝杈上精巧的暖色油纸灯笼，赞叹连连。 与之前去过的景云城不一样，黎安城是真正意义上繁华的城市，在整个修仙界都排得上号的城市。 这也是宗门比试会设在这里的原因。 宣璐特地向后退了几步，与林奕行走在一条水平线上，抬头与江粼月说道。 “小师妹，这些还都算不上什么，要我说啊还是拍卖会更有意思，晚些时候师姐带你去进货。” 江粼月略微吃惊地看着她。 她甚至说的不是“买”，而是“进货”。 正如宣璐所说，黎安城真正有意思的并不是表面上的这些，而是由名为锦绣阁的势力组织的拍卖会。 锦绣阁的势力遍布整个修仙界，其财力、人脉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而他们组织的拍卖会上流通的奇珍异宝更是让一众拍卖者为之疯狂。 不过，想要从拍卖会上拍得心仪的东西除了有足够多的灵石珍宝以外，还得有锦绣阁的锦绣牌才能够进入拍卖会。 否则想要进入锦绣阁的拍卖会就还得预约，若是没点关系说不定好几年都排不到自己。 照宣璐这番语气，难道有锦绣牌？ 江粼月探下身子，小声问：“五师姐，你莫不是有那锦绣牌？” 宣璐眼睛一亮，“小师妹你连这个都知道呀？” 随后，她拍了拍胸脯，“哼哼，你五师姐我可是锦绣阁的贵客。今晚小师妹尽管选，我买单！” “好，那就仰仗五师姐啦。”江粼月应道。 到时候顺便把身上的几颗妖丹卖掉。 她先前看过了，那几颗从空海带回来的妖丹内的灵力过于狂暴，不利于修炼吸收。 不然她早就分给师兄师姐了。 行走在队伍中间的顾念希也与江粼月一样，对这繁华的黎安城充满好奇。 忽然，她余光瞥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待她看清那人后，连忙将头转向一边，行为举止慌张了起来，甚至踩到了慢悠悠走在她前边的庄皖鸣的鞋后跟。 也不知是不是她劲儿太大，直接将庄皖鸣的鞋踩掉了。 “？”庄皖鸣疑惑地转过身，还没反应过来爱鞋已经离开了他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三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顾念希连忙低头道歉，样子有些窘迫。 “没事的六师妹。这都不算什么，要是换你四师兄来已经把我鞋踩烂了。” 莫少煊扭头：“？” 勿CUe。 坐在林奕颈肩上身处高位的江粼月将她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 是见到熟人了么？ 江粼月往她方才瞥过的方向瞧去，对着来往的人群仔细辨认。 嗯…… 嗯…… 不认识。 一个都不认识。 她从林奕身上跳下来，径直来到顾念希的身边牵起她的手。 此时庄皖鸣已经穿好了鞋子加快了步伐。 一定是他走得太慢，才会被六师妹撵上脚后跟。 “小师妹……” 顾念希看着一旁的江粼月，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江粼月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她笑了笑。 能让女主感到不自在的也就那几个讨厌的亲戚了。 比如此时在原著中一同出现在黎安城的，顾念希的堂妹顾晚秋。 不知为什么，大部分小说都喜欢给女主安排一个恶毒又茶艺的姐姐又或是妹妹，与女主争斗。 而顾晚秋，正是这个角色。 想必方才顾念希正是看到了她，才会那般慌张。 因为，顾念希对这个堂妹心存愧疚之心。 一切还要从两人的父辈说起。 ———— 山海界： 妖兽一族的起源地以及聚集地。与生活在山海界之外的妖兽不一样，山海界中的妖兽血脉与性格更为暴戾凶残，实力也更加强大。 山海界中也有人类存在，不过多被妖兽奴隶（比如前文提到的歆儿，正是被玄冰鸟一族奴隶的人类。） ------------ 第94章 好姐妹，手挽手，一起走 顾念希与顾晚秋两人的父亲是兄弟，自幼一块儿长大，一起玩闹，一起修炼，成为家族同期中最卓越的两人，他俩的关系好到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 他俩同一时间娶妻，同一年得到心爱的女儿，甚至…… 连死都是在同一年里。 在顾念希与顾晚秋六岁那年，她们的父母受家族安排一同前往某处遗迹，可最后回来的，只有顾念希那变得精神痴呆、身体残缺的父亲。 下人都说，是顾念希的父亲背叛了另外三人才能够逃回家。 他是叛徒，是懦夫。 年幼的顾晚秋在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和胡诌下，坚定的认为是顾念希父亲的错。 是他害得她失去了疼她爱她的父母。 两三个月后，顾念希的父亲也去世了，留下了她一人。 自有记忆以来她便时常被家族的人挂在嘴边与顾念希比较，她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会被比下去。 这种情绪逐渐扭曲，和失去父母的痛与恨一同压在了顾念希的身上。 她开始抢夺顾念希仅有的东西，她要将顾念希踩在脚下，永远。 一同失去了父母的顾念希一时接受不了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意志日渐消沉。 而对于顾晚秋的欺压，她也只是一味的忍让。 因为她整日浸泡在下人言语编织出的世界中，对自己的堂妹产生了愧疚感。 在顾晚秋的欺压与长辈们的谩骂与舍弃下，尚未觉醒天赋的顾念希在九岁生辰那天带着破铁沧阙剑离开了这个无情的家族。 每每看到这里，江粼月都倍感气愤，与心疼。 气愤的是家族与顾晚秋的压迫。 明明顾念希没有任何错，却要这般对她。 姐妹俩没有上帝视角，无法知道他们的父母是被遗迹内远古大能留下的一丝神识击溃了队伍，只剩下实力较强的顾念希的父亲留有一口气。 于是他拖着半残的身躯，想要回到家族，告诉大家牺牲的事实。 一切都是因为家族的人向他们隐瞒了遗迹的危险程度。 可等他历经艰难终于回到家族时，他的意志与身体早就在漫长的路途上消耗殆尽了。 直到他死去，伴随着真相一同被埋葬在潮湿阴暗的土里。 同样是失去了至亲的孩童，为什么顾念希要被他们如此对待？ 就因为他们是家族中的长辈，他们是天、是地，无人可以忤逆他们。 就因为顾晚秋身为堂妹，理所应当地向长她几个月的堂姐索取？ 简直太可笑了。 要江粼月说，他们分明就是坏，从里至外都烂透了。 这垃圾家族不配拥有顾念希这种绝世好天才。 江粼月想得过于投入，尾巴气愤地给石板来了一下。 “啪”的一声，引得天玄宗众人齐齐看向她。 莫少煊从前头探出脑袋，“小师妹，你怎么了？” “尾巴抽筋了，舒展一下。” “哦。” 石板：SO？没人为我发声吗？ 江粼月松开了顾念希的手，转为挽住她的整条胳膊。 “小师妹……？” 顾念希惊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般挽着胳膊了。 上一次被堂妹挽着的时候，貌似还是在那无忧无虑的四岁。 江粼月抬头看着她，脸蛋微微泛红。 也不知是还在为顾家的所作所为生气，还是有些害羞。 “六师姐很好，我想这样挽着六师姐。” 顾念希眼中波光闪过，低头蹭了蹭江粼月的脑袋，“好，小师妹想挽就挽，我也喜欢这样被小师妹挽着。” “什么呢什么呢？贴贴怎么能不叫我呢？！” 宣璐从后边窜上来一把挽住江粼月的另一只手。 “小师妹是不爱你的五师姐了吗？” “爱，都爱！最爱两个师姐了！” 听到这话的几个师兄：？ 什么意思？他们就不值得被爱了吗？ 刚回归不久还未与江粼月完全混熟的庄皖鸣脑子无故抽风，喃喃道：“莫不是成为师姐才能得到小粼月的喜爱？” 莫少煊被他这话吓得一个踉跄。 不是……三师兄你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哈哈哈哈……”宣璐被江粼月逗得一阵发笑，“让师姐们给小粼月整个好玩儿的。” 宣璐高抬胳膊，并眼神示意另一边的顾念希。 两人一块儿抬起胳膊把江粼月架了起来，呈悬空状态。 “！” 江粼月小脚与尾巴一起不停地摆动，像是空游的鱼。 “怎么样，好玩儿吧？” “好玩儿。” “那就让小师妹玩儿个够！” 三人一路上欢笑不断，活像一起逛街游玩的好姐妹，顾念希也将先前的情绪全都抛在了脑后。 好姐妹么？ 谁说不是呢。 莫少煊与庄皖鸣走在三人的前面，一个四处张望找乐子一个迷迷糊糊思考问题，成了场外组。 而走在最前边的季言禾与最后边的林奕已然成了上分组，默默记下江粼月原来喜欢这样玩儿。 凭他们的身高与力量完全能单手将江粼月吊起来。 嗯～这波脑补大胜利。 人群另一边与几人反方向的顾晚秋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声音，朝着后方张望。 与她同行的同门师兄好奇问：“顾师妹是还有什么事忘记做了吗？” 顾晚秋摇摇头，“没什么，刚刚耳朵听岔了，还以为听到了熟人的声音。” “这样啊……” 顾晚秋继续逆着人流前进，眼神悄然变得阴暗起来。 方才一定是听错了，凭顾念希那废物天赋怎么会有机会拜入宗门并前来参加比试呢？ 就算顾念希真来了，也会被她再次踩在脚下，就像以前一样。 季言禾看到远处挂着的刻着“宗门比试报名处”的牌匾，停住脚步，“我们到了。” 霎时，庄皖鸣、莫少煊以及宣璐脸色微变，暗自咽下口水。 笑死，几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居然因为报名这种小事而紧张。 江粼月也抬头看向那块牌匾。 就要面临比试的第一道考验了！ ———— 看的人真的越来越少了(˘̩̩̩ε˘̩ƪ)到底是内容不吸引人还是宝子们在养书啊 ------------ 第95章 你这假名起得好哇 “哪个宗门的？多少人？”登记人员问。 季言禾正面对着他，“天玄宗，六人。” 他语气非常平静，脸不红心不乱跳。 因为他戴上了可更改面貌的蚕面，正常社交距离看不出端倪，灵力神识也无法探测到，因此不用担心被认出。 除非对方把眼睛贴在他的脸上仔仔细细的看，才能看到蚕面贴合在脸上的边沿痕迹。 一同戴上的，还有庄皖鸣、莫少煊以及宣璐。 江粼月：…… 她承认，在宣璐掏出几张蚕面让大家戴上时，她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那可是用数量稀少的千面朣胧蚕每百年才产出的蚕丝制成的，极其珍贵。 没想到竟用在这事上。 五师姐真的是太…… 太壕了！ 在江粼月惊叹这段时间，季言禾已经将六人的信息全部登记好。 至于他们四个的名字嘛，当然是报的假名啦。反正外人对天玄宗一点都不了解，真假名也没人知道。 “诶，二师兄，”莫少煊瞥了眼周边的人，掩嘴问：“咱几个你报的都是什么名字啊？” 季言禾平静道：“庄糊涂，莫闹腾，宣有钱。” 三人听完脸都绿了。 剩另外三人背过去偷笑。 装糊涂？莫闹腾？ 宣有钱又是什么啊？ “不是，二师兄你……” 季言禾冷眼瞥了他一眼，“我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莫少煊瞅另外两人一点动作都没有，闭上眼睛死死咬住下嘴唇。 不是吧，你们这就接受了？ 这么离谱的名字！ 他都不敢想比试场上响起这三个离谱的名字时有多好笑，贬义上的。 对了，怎么才三个名字？ 莫少煊又重新睁开眼看着季言禾，“那二师兄你给自己起的什么？” 季言禾嘴角微微上扬，“季凝川。” 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 因为他是从浩川凝霜剑的名字上抠的字现编的。 但，这也比另外三个大怨种的假名好上百倍。 “二师兄，你……你给自己取的可真像个人名啊。” 莫少煊气得都快把下嘴唇咬破了。 早知道登记的时候就该跟着一块儿过去，起码还能给自己改一个好听点的假名。 “那是当然。” 季言禾轻描淡写回了一句，绕过他，来到宣璐旁边抱走了江粼月。 “走了，去晚了那些个客栈该都没空房间了。” 宣璐闷闷地踢了一脚还在发愣的莫少煊，“莫闹腾师兄快些走啊，没听到季凝川师兄说的话吗？” 她特地将“莫闹腾”三个字念得很重。 莫少煊微侧身拍了拍后摆上的脚印，“宣有钱师妹说得是，宣有钱师妹先走。” “你！”宣璐直瞪他。 一旁的庄皖鸣赶紧开溜，免得被他俩的“战斗”波及。 “哟，庄糊涂师兄今个儿走路速度这么快，是不再迷糊了？”眼尖的莫少煊还是注意到了他，嚷嚷道。 要社死一起社死，谁也别想脱身。 “哎哟真是……”庄皖鸣抬手掩着脸又加快了速度。 要命了真是。 莫少煊与宣璐二人相视一笑，暂时达成了共识。 “庄糊涂师兄，等等我们～” “庄糊涂师兄～” “……” 两人喊得别提有多大声，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目光。 庄皖鸣一边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一边掩面快步逃离。 他在前方逃，莫少煊与宣璐在后方一边嚷嚷一边张牙舞爪地追。 活像两个大活人光天化日之下追赶一只乱窜的阿飘。 真是作孽啊！ 庄皖鸣是真想掏两颗毒丹把他们毒哑。 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毒害同门的念头。 顾念希跟着季言禾，看着他们仨不停窃笑。 天玄宗的氛围真的好好，光是看着他们相处就感觉身心也被带着一同放松。 忽然，一双手邪恶地搭在她的肩上，惊得她打了个颤。 宣璐缓慢开口，犹如恶魔低语，“六师妹～在笑什么呢？不如让师姐也给你取了一个牛逼的名字。” 顾念希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来嘛～相信师姐的起名技术。不会比二师兄更好，只会更差！” “五师姐，真的不用了！” “……” 江粼月被季言禾抱在怀里，脑袋趴在他的肩上透过身后的林奕看着几人打闹，乐得咯咯笑。 “小师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江粼月收回脖子，望着他，“也没什么，就是很喜欢大家。” “要是能一直和大家在一起就好了。” 季言禾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说的什么话？当然能一直在一起了，我们还要陪小粼月长大呢。” “嗯！”江粼月露出甜甜的微笑，随后想到了什么，“对了，师尊这次也不一起来么？” “不用管他。” 江粼月：好熟悉的回答，这该死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师尊他一向不喜欢来这种场合。”季言禾补充道。 “为什么？” “因为……”季言禾看了她一眼，顿了下，“也没什么，就是少儿不宜，小粼月以后就知道了。” 江粼月：？ 怎么就少儿不宜了？ 这么一说她可就更好奇了。 几人来到一间算是豪华的客栈，宣璐拨开几人走在前头，将两大袋上品灵石甩在柜台上。 “开七间房。” 掌柜掂量着两袋灵石的分量，笑开了花，嘴角都快咧到眼睛底下了。 但他还是略带歉意地说着：“不好意思啊客官，咱就剩五间房了。” “五间房？” “是呀，在您之前刚好有一队人订了好些房间。” “啧……” 这时林奕开口道：“那个我可以睡……” “你不可以，”季言禾连忙把他打断，“你和我一间房。” 林奕：？ 不是，我是想说我去外边随便找棵树挂着就行了。难道…… 他馋我身子？ 林奕抱紧身子，看着季言禾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季言禾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你打地铺。” “……” 那还不如找棵树挂着。 季言禾接着道：“那三师弟和四师弟一间。” 两人齐声：“为什么？！” 莫少煊：方才那般折腾他，我怕他毒我。 庄皖鸣：我怕我会忍不住毒他。 季言禾挑眉，“那你俩谁和林奕一间？” 两人齐齐看向林奕，随后直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两人：我怕他会一个不小心用尾巴把我扇死。 林奕低头看了看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那就这么定了。” “好嘞客官，这边请！” ------------ 第96章 上去！给我咬他们！ “这是客官们的木牌，只需用它在门上挨一下，便可从外边打开房门。” 江粼月端详着有些磨损痕迹的木牌，举着它贴着房门。 木牌散出微光破除了房门上的灵力屏障，“嘭——”紧闭的房门就自动打开了。 “唔，好神奇……” 掌柜又补充道：“客官们尽管放心，只有用木牌才能进入房间不用担心有贼人闯入。” “那别人使用暴力破坏屏障怎么办？”莫少煊问。 掌柜浅笑一声，“这个客官也请放心，咱们这屏障能够抵挡元婴一击。” “真的假的？林兄，来一下试试。” 还没等林奕有所反应，掌柜倒是慌忙地拦着他们。 “哎哟客官，可别跟小的开玩笑了！这屏障若是损坏还得花大价钱请阵修来修补。” 莫少煊朝着季言禾挤眉，“巧了，我们的宣有钱师妹有的是钱，坏了叫她赔给你。” 宣璐在身后白了他一眼，暗骂一句“神金”。 下次喝酒让他自个儿买单去吧！ “这……” 掌柜看着几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在这儿开店几十年，第一次见参加比试的同一行人同时存在两名元婴。 那可是元婴修士啊！一些中下水平宗门的长老甚至宗主都达不到的修为，这一行人竟然同时有两名！！ 况且身为人族的那名元婴修士还非常年轻。 元婴修士都这么不值钱了吗？ 不对不对，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两位大能若真要破坏屏障，他也拦不住啊！ “行了，与其琢磨这个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两日后的比试。”季言禾出声责备，随后看了冤种三人组一眼，“尤其是你们三个，这次可别出差池被人给认出来。” “哦。” 莫少煊偷瞥他一眼，心想二师兄你也大差不差。 “多谢客官理解！那小的就不打扰客官们歇息了，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 季言禾踏入房间看着林奕。 林奕被他盯得不自在，“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就待在外边，顺便还能探查周围有无潜在危险。” 季言禾也未劝阻他，点头应了一声径直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嗯，这就是他想要的，他就知道林奕不会与他一间房。 “？” 莫少煊与庄皖鸣对视后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大冤种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林奕瞬身来到客栈屋顶上坐了下来，看着来往喧闹的人群，探出神识搜查着范围内有无魔族的气息。 他好歹也在墨九卿那里混了那么久，自然是清楚他的一贯作风。 这种大量金丹与筑基乃至炼气修士聚集的地方，墨九卿一定不会放过，定会安插许多魔族暗中潜伏，用以挑选适合魔祭的躯体。 说不定此刻已经有魔族开始暗中行动了。 林奕释放出些许威压，以客栈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只要他守在这儿，那些个该死的魔族别想靠近小粼月大人。 “六师妹、小师妹，歇息够了我们去拍卖会玩儿哦！” “好。” “吱——”江粼月关上门，转身看着对面整洁的床，随后飞身一跃扎了进去。 “唔，好软。” 她在柔软的被子中蹭了好一会儿，翻身舒展四肢躺了上去。 她望着随意摆动的尾巴，回想着原著中的内容。 后天都是些个人比赛，要等最后几天才是团队赛。 而她这些个师兄师姐的实力，她是信的。 顾念希此时的实力也比原著中的实力高了一阶，原著这会儿她才刚突破到筑基初期。 至于她自己么…… 那当然是信得不能再信了！ 筑基中期就已经见过好些个大场面，区区宗门比试，不值一提。 毫不夸张地说，除了第一宗门开阳宗，其他宗门对于天玄宗毫无威胁。 “哈……”江粼月叹气。 底蕴这般强的宗门在原著中竟然惨遭灭门，原著作者你可真没有心啊。 没关系，此次宗门比试不仅要为天玄宗正名，还要让世人看清—— 他们天玄宗很强！ 可惜江粼月不知道，比起实力，天玄宗在破坏力这一方面，更强更出众。 夜幕降临之时，江粼月被吵醒了。 不是宣璐，而是启示之书。 [祖宗！我感应到溯洄之珠了！] “什么？” 江粼月蹭地一下起身，“你确定没感应错？” 启示之书鼻孔大张，又猛嗅了几下，肯定道：[确定以及肯定，就是溯洄之珠没错！只不过它的气息很微弱，像是状态很不好。] “那好，趁着等会儿出门好好找一下。” 说完，江粼月的注意力被启示之书一张一合的鼻孔吸引，好奇问：“你是靠鼻子……闻到味儿感应它的？” [当然不是。骸骨之间自能感应彼此，待祖宗您血脉进一步觉醒也能够感应到。] “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大张鼻孔？”江粼月一边说一边模仿它方才的模样，看起来滑稽极了。 [您说这个啊，]启示之书抬起小胖手揉了揉鼻子，[刚刚有根毛扎进鼻孔有些不舒服，想打喷嚏没打出来。] 启示之书看着还在模仿的江粼月，[您的鼻孔也扎毛了？] “……” 尴尬。 怎么回答都尴尬。 “小师妹！休息好了没有啊？”门外传来宣璐的声音。 江粼月眼睛一亮，立马起身。 “我休息好啦，马上出来！” 好耶，面子保住了！ 一行人换了身朴素的衣裳走在街上，由宣璐带头领路。 [祖宗，我能感觉到离溯洄之珠越来越近了！] 启示之书趴在江粼月头上，兴奋道。 江粼月点了点头。 看来溯洄之珠的位置与他们要去的拍卖会在同一个地方，这么巧？ 季言禾余光瞥见一处贩卖点心的摊位，低头与江粼月打了声招呼，“小师妹，我去买些东西，你们先走，等会儿我会跟上。” 江粼月点头回应：“好，二师兄小心些。” 嗯……好像也不对，以二师兄这实力，应该是别人小心些别惹到他吧？ 几人又走了一段路，被几列大排长龙的队伍挡住了去路。 宣璐两手叉腰，望着远处的“锦绣拍卖会”的牌匾，“好啦，已经到啦！” 她又看了一下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去前边跟负责人打声招呼，到时候就有人来接应你们啦。” 她正要挤进拥挤的人群，莫少煊上前一步，“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要挤到什么时候。” “行。” 于是，他俩并列走在一块儿，一人肘击一个无辜群众挤入了人群。 忽然，林奕感受到了几个隐了气息的魔族正偷偷观察着他们，他不经意地向四周瞥了一眼，神识很快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小粼月大人，有几个头铁的魔族正暗中观察着我们，我去把他们处理了。” 他这一路上都在有意无意的向四周潜伏的魔族散发威压，但总有那么几个头铁的一直跟着他们。 “好，那你速去速回。”江粼月蹙眉道。 她从林奕那里得知符合魔祭的躯体的要求是天赋好多灵根、特殊体质等等。 想来是看上了她和顾念希，两个极好的躯体凑在一块儿的吸引力可想而知，魔族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可这一路她们都没有暴露过实力，甚至敛了气息，魔族又是怎么知道她们的体质的呢？ 江粼月微低着脑袋思考，忽的眼睛一亮，她知道了。 是先前的收徒大会！ 收徒大会聚集了那么多刚入门以及刚觉醒天赋灵根的修士，魔族肯定会潜伏在附近暗中锁定符合的目标，寻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不过那时是江引尘亲自将她们带回了宗门，并且还有季言禾与阿蓝两名元婴高手，魔族从而无处可下手。 所以，魔族想趁这次机会对她们下手么？ 江粼月抬头看了眼周围熙攘的人群，保险起见，她索性牵起顾念希的手往正站着打瞌睡的庄皖鸣身边靠了靠。 “唔？”不明所以的顾念希低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有些不安地四处张望，以为是人多有些害怕，反手握紧住她的小手。 在他们身后，一个有钱人家的傻儿子抱着美人，牵着一只长相凶狠金丹初期修为的颅面犬，带着几名打手走来。 男人喝多了酒，即使有夜色的遮掩也能看到他脸色通红。 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突然瞥见一旁江粼月那微微摇摆的尾巴，惊叹道：“好漂亮的尾巴！是哪家的半妖？” 半妖，人与妖兽结合而形成的生命。他们往往有三种结局： 被人族与妖兽中的任意一方接受； 不被任意一方接受，自生自灭； 被人、妖兽、魔族抓住，沦为玩物。这一类往往是最惨的，一旦被抓住就堕入了无尽的折磨，畜生不如。 而这女人正是把敛了气息、穿着朴素的江粼月认成了某家人从拍卖会买来的半妖。 “嗝～”男人打了个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美人你喜欢？喜欢那……那我就给你买下来！” 男人冲着庄皖鸣的背影喊道：“喂！你……你的半妖我……我要了！” 庄皖鸣正打瞌睡呢，听不见他说话。 而江粼月与顾念希正在交谈，自然也没留意到他的话。 见没人理会，男人自觉在美人面前丢了见面，顿时上了火气。 他松开了颅面犬的绳索，指着几人的背影，“上去！给……给我咬他们！” 女人故作追捧地拍手起哄，“好，咬他们！” 颅面犬伏低身子喉中发出低吼声，没有血肉覆盖的头颅冒出蓝色火焰，随即对着几人冲了过去。 正在聊天的江粼月忽然感觉不对劲，微微转头，正好看到了冲过来的冒着蓝火的颅面犬。 她将顾念希往前边一拉并提醒，“小心！” ------------ 第97章 垃圾，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江粼月一边护住顾念希，一边驱动血脉之力。 金眸瞬间明亮，属于创世神兽的妖兽威压将空中飞跃的颅面犬包围。 “汪……” 颅面犬被吓得没了气势，头颅上的蓝火瞬间熄灭。 江粼月手上浮现白色龙鳞，她抬起手冲着颅面犬重重地挥了一拳。 这一拳包含的力量很大，颅面犬直接被打得嵌入了地板几分，不停地发出哀嚎声。 “呼……” 江粼月甩了甩打了狗的那只手。 不愧是金丹初期的妖兽，挨了这一下竟然没死，仅仅是头颅有几条裂痕。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那男人脸上还留着得意的笑容，快到顾念希二人在听到狗叫声才反应了过来。 “小师妹，没受伤吧？” 顾念希握着苍阙剑，担忧地看着江粼月的手。 江粼月把附有鳞片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松道：“没受伤，好着呢。” 启示之书咂嘴，[挨了介麟一击还活着，这狗回去能吹一辈子了。] 庄皖鸣这会儿倒是精神了，十指间捏着几颗毒丹，将两个师妹护在身后，对着男人冷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你们！”男人见自己重金买来的爱犬被打了个狗吃屎，一张胖脸气得又红又紫，对着身旁的几个打手招手。 “愣着干啥？上去打啊！一群废物。” “是——”打手们极不情愿地冲了上去。 ＊的这个颠公，喝酒喝傻了不是？这像是能惹的人吗？ 可没办法，他们是当手下的，不得不上。 庄皖鸣正要抛毒丹好好发泄今日的情绪，两柄细长的剑先他一步打飞了几个打手。 季言禾怀里抱着一堆吃食，穿过吃瓜人群走来。 “二师兄！”江粼月欣喜道。 “嗯。”季言禾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转而爆发出灵力，阴沉着脸看着男人，“想死？” 男人连同人群都被他的气势吓到，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你、你……” 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正想再让打手冲上去，却发现他们早就跑了，连怀里的美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抛下他溜了。 打手、美人：元婴修士都来了，不跑的是傻逼！ 季言禾向他一步步紧逼，若不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小师妹见血，方才双子剑已经把他削成五花肉了。 “你、你……”男人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季言禾，一边后退一边抛出自己的身份，“你别动手嗷，我可是李家的……” 周围的吃瓜群众不免嘲笑他。 人家都元婴了，还怕你这什么家族？ 没连夜把你家族掀了都不错了！ 真不愧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点常识都没有。 男人后退着，忽然后背抵到了什么，怔怔地扭过头，对上的是身形高大、脸上沾染着魔族血液的林奕。 林奕低头看着他，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垃圾，你惹到你不该惹的人了。” 他抬起方才贯穿了魔族胸膛的手，还没扇下去，男人却是被他吓得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林奕：“？” 他真有这么吓人吗？ “让一让，让一让……” 两名锦绣阁的人拨开人群来到天玄宗几人面前，鞠躬道歉：“抱歉，是我们的管理不当让几位贵客扫了兴，稍后我们会安排人进行赔礼。至于那个人就由我们处理，免得脏了贵客们的手。” 随后，他们叫人把男人拖到无人的地方偷偷做掉了。 管你什么身份、什么势力、什么财力，在锦绣阁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锦绣阁要的，是利益。 能为他们带来长期利益的，那便是座上贵宾。 “还好赶上了。”宣璐与莫少煊穿过人群来到江粼月身边。 方才他们察觉到了异动，便让锦绣阁安排人去处理。 “既然麻烦已经被处理，那我们走吧。”季言禾弯腰将吃食递给江粼月。 江粼月接过，看向半张脸嵌入石板的颅面犬道：“还有一件事。” “嗯？” 江粼月两手被塞得满满当当，只好伸出尾巴指着颅面犬，“把它的妖丹取了，一会儿卖掉。” “交给属下。” 颇有经验的林奕伸手贯穿了颅面犬，取出灰白的妖丹，颅面犬瞬间身体消散。 “这下好了，我们走吧。” “好的，由我们为贵客们开路吧。” ------------ 第98章 一定在下面！ 天玄宗一行人被带到会场二楼的贵宾专间，稍后一名打扮整洁的年轻女子进来朝着几人鞠躬，“我叫洁茹，由我来负责招待几位。接下来如有任何需要尽情吩咐洁茹。” 她上前几步，抬手透过屏障指着下方的即将开始的拍卖会，接着道：“副阁主方才说，为表歉意，几位每人可选一件起拍价低于二十万上品灵石的物品带走，不限种类。” “多少？二十万？！”莫少煊噌地从位置上弹射起来。 洁茹微笑着点头，“是的，几位有心仪的物品时只需与洁茹说一下便可，洁茹自会去处理。” 说罢，她退至一旁角落安静地站着，仿佛与周边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二十万……”莫少煊喃喃地缓慢坐下。 宣璐得意地扬起嘴角，“怎么，被吓到啦？这点灵石对于锦绣阁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江粼月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有意无意地看着宣璐，回想着方才的一切。 洁茹说是副阁主吩咐的…… 堂堂锦绣阁副阁主竟然会来管这种小事？ 莫不是和宣璐关系很好？ 她这个五师姐还真是不简单呐。 宣璐感受到了江粼月好奇地目光，神秘兮兮地主动凑了过去，贴着她的耳朵，“小师妹是不是很好奇我与锦绣阁的关系？” “！” 江粼月正想点头，她那三个师兄嗖的一下凑了过来，眼底闪烁着吃瓜的光芒。 就连顾念希也不知什么时候板正地坐在江粼月后边。 “……” “咳咳……好吧，既然你们都想听，那我讲大声点。”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像是十岁那年吧，我开始下山卖掉炼制的次品，但毕竟是次品，又加上我年纪小觉着我是在拿着破烂骗人，毫无意外的没有人愿意收。” “就在我心灰意冷打算回宗之际，迎面走来一个蒙面的男人说要收这些次品。” “我当时哪儿顾得上真真假假，只想着赶紧让这堆倒霉玩意儿从手里消失，就给他了。” “结果他还真给了我一袋灵石，并且让我将以后的炼制出的法器全都贩卖给指定铺面，价格也会随着品质提高。” 宣璐昂首，“就这样持续了两年，那个男人再次与我见面时给了我一张锦绣牌。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竟然是锦绣阁的副阁主——章睿！” 莫少煊问：“然后呢？” 宣璐耸耸肩，“没有了。”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泣鬼神的发展，也太平淡了吧，听起来还没你炸炉的声响得劲。” 宣璐踹了他一脚，“滚你的！下次炸你房子让你听个爽。” 江粼月夹在两人的打闹中，摇着尾巴若有所思。 十一二岁时的宣璐所炼制出来的法器对于锦绣阁来说不过是些入不了眼的小玩意儿，至于为什么会被章睿看上，很简单。 因为利益。 只要能为锦绣阁带来长久的利益，那便是其坐上贵宾。 章睿看上的，是宣璐的天赋。 先向年幼无助的宣璐抛出橄榄枝，等待两年的时间观察其成长再做下一步决定。 很显然，宣璐的成长让他很满意，所以才给了她一枚千金难求的锦绣牌。 这枚锦绣牌让未来震撼修仙界的炼器大能与锦绣阁绑在了一起。 但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章睿真是好大的手笔，真舍得给啊，也难怪能当上副阁主。 “对了，”宣璐捅了一下莫少煊，“上次那个鳖壳炼制了好几件玄阶中等法器卖了不少钱，分你和二师兄一些。” 宣璐掏出两枚各自含有四十万上品灵石的储物戒，分别丢给了季言禾和莫少煊。 莫少煊看了眼满满当当的灵石，笑得合不拢嘴，“我突然觉得二十万上品灵石也没那么多了……五师妹，下次还需要杀妖兽尽管叫我，我去杀！只要……” 他将手伸到宣璐跟前，聚拢手指来回搓了搓，“只要收灵石的时候不要忘记师兄的好就行。” “瞧你没出息样！” 宣璐推开他的手，挪到江粼月身边，“小师妹，你以后什么要卖的东西都可以给我，我帮你交给锦绣阁卖掉！” “诶，真的吗？正好我这有几颗妖丹想要卖掉。”江粼月掏出那几颗魂泣岛之行得到的金丹妖兽的妖丹。 一枚风属，五枚水属。 林奕将刚才掏出的颅面犬的妖丹轻放在她的手上。 嗯，再加一枚金丹火属妖丹。 “？不是，小师妹你搁哪儿来的这么多？？”莫少煊擦亮眼睛，拉高了音调，“还都是金丹修为的妖兽！” 江粼月看着手心闪耀着微光的妖丹，解释道：“除了火属妖丹，其余都是在魂泣岛那时候林奕掏出来的。可惜它们的灵力过于暴戾，不适合给大家吸收，只能拿来卖掉了。” 宣璐盯着妖丹，认真地估价。 “风属妖丹较为稀少，起拍价应在五十万上品灵石。水属妖丹虽常见，但这几枚都在金丹后期，一枚起拍价四十万。至于那枚火系，起拍价三十万。” “另外，这几枚品相很好没有任何损伤，起拍价再往上加个十万。” “那就是……”莫少煊掰着手指计算，“好多好多灵石！小师妹，我决定了，下次还要同你一起外出历练挣……哎哟！” 季言禾给了他一拳，打断他的施法，“你上次差点把小师妹弄丢，已经没有下次了。” “二师兄，再给我一次机会……” “……” “洁茹。” 宣璐朝暗处招手，洁茹立马悄声来到两人跟前，仪态恭敬地幻出一个盒子。 江粼月将七枚妖丹尽数放到上面。 洁茹小心将盒子盖上，“好的，洁茹这就安排下去。拍卖成功后的收益锦绣阁收取三成。” 随后她便端着盒子离开了房间。 几人的注意力放到了下方已经开了有一会儿的拍卖会上。 只是目前拍卖的物品他们都不是很感兴趣，也就季言禾挑了支用来画符的笔。 “二师兄，你竟然会看上这个？感觉还不如你原本的那支笔。”莫少煊问。 “没什么，只是不选一件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副阁主的好意。”季言禾淡淡道。 “说的也是，不要白不要。我也得好好挑一件。” 说罢，莫少煊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展台。 “小师妹，你要是有喜欢的尽管说，除了免费挑选的一件，其余的师姐给你买单！” 江粼月笑着回应，“好，有喜欢的我一定告诉五师姐。” 随后，她收了笑，神情严肃地看着趴在隔绝屏障上嚷嚷了好一阵的启示之书。 [祖宗，溯洄之珠一定在下面！] [我保证！] ------------ 第99章 同门的暴富更令人揪心 江粼月紧张地攥紧双手，看着下方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拍卖会。 溯洄之珠在下面么，那岂不是成了拍卖的商品。 果然还是成了最坏的结果啊。 只能祈祷那几枚妖丹能多挣些灵石足以拍下溯洄之珠，她不想让宣璐因为自己的事破费。 若是没法拍下溯洄之珠，那只能进行最极端的方案了——杀人越货。 江粼月咽了咽口水。 杀人越货什么的，做起来应该很刺激吧？ 不对不对……她可是正道宗门弟子，怎么能想出杀人越货这种事呢？ 被人逮到那岂不是抹黑了天玄宗的名声？ 还是让林奕这个天玄宗编外成员去做吧。 “哦诶……”林奕用力地抓了下后背，“今晚后背怎么这么痒？” “接下来要进行拍卖的商品，是取自那消失的魂泣岛上的金丹期云翼虎的妖丹。” 展台升起，呈着云翼虎妖丹的精巧盒子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妖丹在会场布置的灯光下呈现出迷人的祖母绿色，引得场上所有人注目。 “金丹修为的云翼虎妖丹啊，还是稀有的风属妖丹。” “她说是哪儿的来着？魂泣岛？” “就是那个突然消失的魂泣岛？！” “……” 场上情绪逐渐高涨，闹哄不断。 “轮到小师妹的妖丹了！” 莫少煊激动地离了座椅，与启示之书一同趴在隔绝屏障上看着会场。 他倒要看看妖丹能有多值钱！ “诶，这拍卖师怎么和那个什么茹……洁茹！怎么和洁茹长得一模一样？姊妹？” “是傀儡。”宣璐平静道。 “负责会场内的人员都长一个样，全是锦绣阁操控的傀儡。” “那这得有多少个傀儡啊……”莫少煊环视着偌大的会场，惊叹不已。 要同时操控这么多傀儡，锦绣阁内部一定有个造诣极高的傀儡师。 要说对傀儡术的印象，他还停留在自己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大师兄兰叙之。 “叮————！” 拍卖师重重敲响手中的拍卖锤，发出尖锐悠长的声音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待声音消失后，妖丹飘出一缕灵力，在会场的上空凝成一只巨大的云翼虎虚影。 宽大的翅膀扇动起一阵烈风，虎头高昂，极具震慑力的虎啸声回荡在整个会场，声势甚至压过了方才那一锤。 拍卖师一招手，虚影回到了妖丹中，会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都在等着拍卖师宣布这枚妖丹的起拍价。 拍卖师端起盒子，“金丹修为的云翼虎妖丹，起拍价——五十万上品灵石！” “五十五万！” “六十万！” “六十五……” “八十万。” “谁啊？不要扰乱会场价格！” “八十一万！” “……” “我嘞个老天爷，好多灵石……一个妖丹这么挣钱的吗？”莫少煊已经傻了眼。 早知道在魂泣岛那会儿就应该杀几只妖兽取丹。 亏了，亏大发了！ 最终这枚妖丹以九十万的价格成交。 五枚海妖妖丹总共以二百五十万的价格成交。 而那枚颅面犬的妖丹以四十五万的价格成交。 江粼月还算满意，起初还以为那狗的妖丹值不了多少。 洁茹回到了房间，将一枚刻有“锦绣”二字的金色储物戒交到江粼月手中。 “您的七枚妖丹以三百八十五万上品灵石的价格被成功拍卖，扣除锦绣阁的三成，这里面一共是二百七十万上品灵石。请您收好。” 江粼月把戒指放在手心掂量了几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二百七十万上品灵石啊…… 这不单单是储物戒了，这简直是一座灵石山！ 她从来没这么有钱过，好不真实。 这么多灵石，她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只是她已经不是姜乐了，不会再去憧憬橱窗里边不曾触碰过的鲜艳衣裙、诱人蛋糕以及精彩的漫画。 她要好好规划这笔灵石，她要变强！ 宣璐一把搂着她的肩膀，笑道：“这下小师妹成为天玄宗第二富有的人啦！财富自由不是梦！” “多亏了五师姐带我来这里。” “小意思，以后还有什么想卖的尽管跟我说！”宣璐戳了戳后边发愣的顾念希，“六师妹也是哦。” “好，多谢五师姐。” “哎呀都客气什么，是姐妹就一起赚灵石！” “咳咳……五师妹，师兄我也想挣钱。” 睡了一觉刚醒的庄皖鸣听到有灵石挣，立马精神了，赶忙掏出一堆毒丹。 宣璐朝着洁茹招手示意。 洁茹快步来到庄皖鸣跟前，幻出盒子将毒丹尽数装下。 “请问贵客，这些毒丹可有解毒之法？” “没有，金丹后期以下的修士挨上一点就是死。对了，等会儿可得小心些别让毒气溢散出去。” 这些都是用他自身溢出的毒气炼制的毒丹，剧毒，且没有解毒之法。 洁茹默默地在盒子上施加两层防护罩。 不早说。 “请贵客告知洁茹这些毒丹的丹名以及特性，以便稍后拍卖。” “就叫煞血毒丹吧，触之血骨融化。” “五师妹，我也……” 季言禾拿着一沓符纸走了过来。 这些都是他刚刚偷偷画的。 有灵石不挣是笨蛋！ 挣了灵石就能给小师妹买好多好吃的。 洁茹照常收下，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业绩，都是业绩！ “四师兄呢，你有没有什么要卖的？”宣璐问。 “我……这……”莫少煊脸色难堪，“下次，下次再卖。” 笑死，他摸光了全身也没摸出能卖的东西。 他能这么穷是有原因的。 他看向一旁的顾念希，心想好在还有六师妹陪着自己一起穷。 “？” 正打算回去好好钻研培养灵植用来挣灵石的顾念希有些不明他的目光。 “好的，洁茹这就去安排。还请贵客们等待结果。” 一番拍卖后，庄皖鸣的毒丹因其独特性以一百八十万的价格拍卖成功，到手一百二十六万上品灵石。 季言禾的符纸因其蕴含的雄厚灵力以及精巧的符文，以两百万的价格拍卖成功，到手一百四十万上品灵石。 两人收了存放灵石的储物戒，脸上并未过多高兴的神情。 像他俩这般修为的修士，光是修炼都要消耗一大笔灵石，更别提购买符纸和材料了。 这笔灵石也支撑不了他们使用多久，不过好在有了一个稳定挣灵石的渠道。 季言禾几人倒是挣了好大一笔灵石，只留下口袋空荡荡的莫少煊嫉妒得牙痒痒。 自己的贫穷固然痛苦，但同门的暴富更令人揪心。 不行，他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让他想想，自己有什么可以拿来挣灵石的本事。 …… 啊，好像除了会打架就没别的本事了。 [祖宗！祖宗！溯洄之珠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应该是马上就要到它了！] 启示之书刚说完，会场四周的灯光全部撤掉，只留下中间台上依旧灯光璀璨。 展台重新升起，上面放着一个被红布遮盖的方形物体，猜测是笼子之类的。 江粼月起身，屏住呼吸盯着展台，全身的血液都因紧张而倒流。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一件极其特殊、也是今晚的压轴商品，不需要灵石，也不用其他物品交换。” “只需要一个东西便能得到它，那就是——缘分。” [祖宗！那块布底下就是溯洄之珠！但是它好像快不行了……] 拍卖师不再吊人胃口，来到展台旁利落地掀开了红布展示这件神秘的商品。 ------------ 第100章 断翅的蛾回到了神的怀抱 红布被掀开，方形铁笼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众人屏息注视着被囚在铁笼里的“商品”。 那是一只美丽又凄惨的生物，似飞蛾，却又要比飞蛾更加神秘。 它浑身长满白色的绒毛，头上一对粉嫩的龙角，看起来软乎乎的。 身体像是肥糯的毛毛虫，却又长着两对爪子，前爪较之后爪更长些。 后背长着布满短绒的飞蛾翅膀。 可惜有一边的翅膀断掉了，伤得很重。 所以它才会一直痛苦的呻吟吧。 [痛……好痛……] [救救我……] 自红布被掀开，江粼月的脑中全是溯洄之珠的呻吟声。 [祖宗，它快不行了！] 江粼月趴在屏障上，看着笼中断翅的溯洄之珠，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 “小粼月大人，它……” 身为龙裔的林奕自然也能听到溯洄之珠的呻吟，他蹙眉来到江粼月的身后。 “这是……妖兽？”有人问道。 “不太像啊，没感受到妖兽的气息。”说话的是位化形的兽族。 “莫不是什么器灵？” “……” 台下猜测声不断。 终于有人忍不住，朝着台上大喊：“拍卖师，你不说明这是什么我们怎么决定买不买呢？” “叮————” 拍卖师重重一锤，将场上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先前说了，这件商品不靠拍卖，靠缘分。我们不会对其进行过多的介绍。”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所以，全凭个人意愿。当然，倘若后面出了什么差池，锦绣阁概不负责。” 此话一出，场下倒是没了动静。 一是在思考这奇怪的生物究竟有没有用处，二是在思考所谓的“缘分”到底是什么。 过了会儿，开始有人蠢蠢欲动要上台。 江粼月想都没想，拽起挂在一旁的幻形斗篷披在了身上。 这是锦绣阁为保护贵宾隐私而准备的用来模糊身形与面貌的斗篷。 “洁茹，能帮忙开一下屏障吗？” “当然可以。” 洁茹抬手打了个响指，江粼月身前的屏障变得薄弱了几分。 “小师妹，你要下去试吗？”宣璐问。 “嗯。”江粼月侧身回应，表情很是着急。 莫少煊盯着下方起身的几名客人，“小师妹快去吧。尽管试，有人敢阻你咱们几个下去把他劈了！” 江粼月点了点头，随后穿过屏障的薄弱点一跃而下，在整个会场的注视下轻轻落到台上。 灯光照耀在她轻盈的身影上，像是一只扑火的蝶，叫人看呆了眼。 只不过她并不是所谓的自寻死路的蝶，而带来希望的蝶。 是为溯洄之珠带来希望的蝶。 “好的，有请第一位客人进行尝试，不限手段。其余客人请等候哦。” 闻言，那几位离开位置没走几步的客人又原路返回坐了回去。 拍卖师笑着退至一旁，将整个台子留给了江粼月。 上方贵宾专间，天玄宗几人排排站在屏障前紧绷着神经看着小小一只的小师妹。 莫少煊和季言禾甚至已经握住了各自的佩剑，若是有什么动静他俩立刻就能把这掀了。 站在后边的洁茹：…… 她若不是傀儡的话此刻已经满头大汗了吧。 江粼月释放出细微的血脉气息，萦绕着奄奄一息的溯洄之珠。 感受到她的气息，溯洄之珠焉唧唧的角瞬间弹了起来。 它扇动半边翅膀扑腾在笼子上。 [是您……您来接我了吗？！] [这里好冷……我不想再待在笼子里。] 江粼月对它传音道：“别怕，我是来带你走的。” 随后她抬头瞅了眼拍卖师，见她并无任何动作，便开始放心大胆进行下一步了。 只凭“缘分”是吧？ 那她可就要当场契约了。 江粼月割破手指，伸进笼子。 溯洄之珠非常配合地饮了一口她的血，双方互相用神识进行契约。 很快，溯洄之珠身体上闪过一个鳞片的印记。 契约成功了。 江粼月意念一动，将溯洄之珠从笼中召到手心小心捧着。 溯洄之珠软趴趴地贴在她手心，闭上眼安心地睡着了。 好累。 每天都被关在冰冷又狭小的笼子里，时刻都在猜想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结局。 现在它终于不用再担心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了。 因为它已经回到了神的怀抱。 江粼月轻拂着它背上有些稀松的绒毛，看着正因契约的力量而缓慢愈合的伤口松了一口气。 回去后再喂几滴血，说不定断掉的翅膀就能长出来了。 小家伙也不用再受苦了。 “这就结束了？！” 随着台下这声不可置信的疑问，其他质疑的声音也随之爆发。 “还什么缘分，莫不是在唬我们？” “这是在演戏吧？” 有的甚至直接站起来，挥舞着双臂控诉自己的不服。 “这人谁啊？遮遮掩掩的，我不服！” “我看啊，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 他们的声音游荡在封闭的会场，最后又荡进江粼月的耳中，充斥在她的脑海里。 她有些不安地将身子缩了缩。 又是这种恶心的感觉。 “二师兄，动手吧！”莫少煊高举炙殃剑，等着季言禾的一声同意。 还没等季言禾那句“嗯”出口，拍卖师走上台，将手中小巧的拍卖锤掷向高空。 拍卖锤旋了几圈，体型愈来愈大，直到有半个台子那么大才停下。 巨型拍卖锤在空中锤子。 “咚————” 夹杂着元婴中期灵力的声波击破了场上所有的声音。 “方才说了，此商品只讲究缘分。若是还有人不服，那就与小女的锤子争辩吧。” “……” 场下归于寂静。 没想到这拍卖师竟是个元婴大佬，再怎么不服他们也只好咽下喉。 但他们的目光依旧凶恶地汇聚在小小的江粼月身上，仿佛要将她蚕食干净。 有的甚至已经在考虑杀人越货。 啊……好恶心，好讨厌的感觉。 江粼月忽然掀开幻形斗篷扔在一旁，将自己的面貌完全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灯光照射在洁白的龙鳞上，向四周散发出璀璨的星光碎片。 整个会场像是一个巨大的星空灯。 “半妖？哈，竟然是半妖！” “看她头上的角，蛟？龙？” “我改变主意了，我想要这个。” “……” “嘭——！” 二楼贵宾专间传来巨响，众人齐齐望向那破了个大口子的屏障，只看到洁茹站在口子边沿，无声哭泣。 毁了，都毁了。 方才的业绩够不够扣啊…… 视线再次回到台上时，却发现上面多了五个人，各自揣着武器将那半妖围住。 是天玄宗弟子们破开了屏障前来保护他们的小师妹。 而林奕则是化形为巨大的黑蛟龙盘旋在上空，朝着下方吐着浊气。 一些胆子小的被林奕吓得伏低了身子，生怕被吃掉。 两个元婴，一个金丹后期…… 好恐怖的阵仗。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江粼月催动目前觉醒的所有血脉之力，双眸爆发出猛烈的光芒。 随后一只白龙的虚影出现在天玄宗所有人的身后。 那白龙圣洁又威严的眸子注视着会场所有人，仿佛神祇的审判。 “噗——！” 一些血脉较低的兽族在江粼月的血脉压制下直接口吐鲜血。 部分人族则是血液翻涌，似是要从身体蒸发出去。 “这是……什么？” 众人望着台上的几人，尤其是中间那看似弱小的半妖。他们再也不敢有一句绯言。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真切的恐惧。 尽管台下一片黑暗，但人们惊恐的表情清晰地被江粼月尽收眼底。 这便是她想要的。 不是一味地忍受他人恶意的目光与言语，而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尖刺抵在他们的喉间。 让他们不敢再多说任何一句。 让他们再也不敢小瞧自己。 江粼月，不是你们能够随意评判的。 ------------ 第101章 神秘的天玄宗 啪啪—— 会场突然响起掌声，一道身影挺拔的身影从角落走出。 “哈哈哈，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再次鼓掌，全场的灯火都被点亮，照亮了他脸上古朴的面具。 拍卖师收了拍卖锤，朝着他鞠躬道：“副阁主。” 章睿朝她点头示意，随后来到天玄宗几人面前。 “还请小友们收了神通，不然我这拍卖会可就不保咯。” 闻言，一行人又是收法器又是解除真形，场上威压尽数解除，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季言禾上前几步抬手作揖，“前辈……” 章睿抬手打断他的话，转身面向客人，“今日拍卖会到此结束，不如就让章某人来送送各位。” 他不等众人反应，右脚轻轻抬起，再重重踏下。 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开，所及之处的客人皆是消失在位置上。 眨眼间，场上所有客人都被章睿送到了外面。 好强，但又无法看清他的实力。 江粼月在心里感叹道。 处理完胡闹的客人后，章睿才正视天玄宗几人。 他正要说什么，似是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吃惊地看着更改了面容的宣璐。 “你是……宣璐小友？有段时间不见，没想到变化竟如此大。” 宣璐尴尬一笑，“哈哈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前辈，”季言禾又再次开口：“方才的事，还请前辈见谅。” 章睿无所谓地摆摆手，“不怪几位小友，我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之人。是这些客人太过于无礼，无视了锦绣阁定下的规矩还冒犯了这位小友。” 他看向被围在中间的江粼月，以及她手上安睡的溯洄之珠。 江粼月礼貌性地鞠身，“见过前辈。” “小友不必客气，能在此相遇也是缘分。” 他顿了一会儿，“章某人有一事相求，不知几位小友能否答应。” “前辈请讲。” 章睿朝拍卖师打了个手势。 拍卖师心领神会，手中变幻出几件东西，上前一一分给几人，连林奕都有。 “这是……锦绣牌？！”莫少煊惊呼道。 “前辈，这……”季言禾蹙眉，神情疑惑。 章睿爽朗地笑了一声，解释：“这是章某人对与几位小友的歉意，无需担忧。另外章某人着实看上了小友们的天赋才能，真心恳切地想与小友们交个朋友。” 他倒是直接。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几人的不凡，以他们目前的天赋日后定能成长为震撼修仙界的强者。 他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既然他这么说，季言禾也不好再拒绝，反正这锦绣牌对于他们来说百利无一害。 “多谢前辈赏识。” 所有事都处理好后，章睿叫来洁茹送客。 洁茹落到台下，手里还提着被遗忘的启示之书。 [大胆！你谁啊敢这么提我后颈皮？！] 启示之书在她手上叽里呱啦地乱叫。 [无礼！给我撒开！] 见它挣扎得这么厉害，洁茹索性松开它，擦了擦手。 长得好奇怪，感觉手都不干净了。 启示之书飞扑到江粼月的手臂上，看着躺在手心的熟睡的溯洄之珠。 [唔……看样子它已经脱离虚弱期了，不日就能完全恢复。] 嘿嘿，这样就能有第一个小弟了。 终于能过上驱使别人的日子了。 待天玄宗几人整顿完毕，洁茹领着他们出了拍卖会。 场内只留下章睿以及拍卖师。 章睿背着手，“可有查到这几人的信息？” 他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平易近人，反而严肃了起来。 仿佛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神秘的锦绣阁副阁主。 “回禀副阁主，他们都与宣璐来自同一个宗门，天玄宗。” “至于那黑蛟龙，似是前不久才与那半妖有契约。” “半妖啊半妖……”章睿回想着当时白龙虚影散发出的威压，想起那双不可亵渎的金眸。 “这天玄宗还真是卧虎藏龙，年幼却血脉强大的半妖，还有其他几个弟子的天赋放在修仙界中也是佼佼者。” 他转过身，语气带着些疑惑，“这天玄宗的宗主是何人？” 弟子各个天赋这般好，换成那些个宗门联盟的人早就散播得人尽皆知了，生怕修仙界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弟子有多厉害。 这天玄宗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当宗主的真能这么沉得住气？ 拍卖师顿了一下，显然那个名字让她有些犹豫。 “嗯，怎么不说了？没查出来？” “查出来了，江引尘。” “江引尘？”章睿面具之下的眉眼皱在一起。 这名字总觉得很熟悉，但又想不太起来。 这时，拍卖师提醒他：“一百多年前，邢鹤然刚成为开阳宗宗主时，收入座下的第一个亲传弟子，就叫江引尘。” 章睿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江引尘，那个一百多年前震惊却一夜消失的天才……” 一百多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足以消磨掉黑夜中一瞬爆发的光点留下的痕迹。 若不是锦绣阁信息网遍布修仙界，调查出的信息数不胜数，怕是他们也记不起江引尘是何许人也。 至于江引尘为何一百年前无故消失，又开辟了一个新宗门，这其中的故事就连锦绣阁也不曾得知。 “有意思……” 越是神秘，越是能勾起锦绣阁想要对其深入了解的欲望。 “让我来好好查查，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约一个时辰前 黎安城·城外树林 两个金丹初期修为的魔族正快速逃离这黎安城。 “＊的，差点被那黑蛟龙抓住了，还好事先察觉到他的威压就跑了。” “到这儿应该差不多了吧？黑蛟龙要守着半妖，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还没等他们停下来歇息，其中一个魔族察觉到有其他人的气息。 “有两名人族筑基修士？” “正好逃累了，抓来吃掉补补身子。” 在他们不远处，一男一女正靠坐在地上，各怀心事。 “顾师妹，你方才说的，可是真话？” “当然是真的，吴师兄莫不是不信我？” 顾晚秋故作扭捏地别过头。 啧，都已经表明“心意”好几次了，这蠢货还一直问个不停。 想从这蠢货身上套点资源可真是费劲。 “顾师妹，”吴师兄起身掏出自己的储物袋，放在顾晚秋的手上，“这些都给你，算是师兄的一点心意。” 顾晚秋欣喜收下，“多谢吴师兄！这次宗门比试，我一定会……” 还没等她说完，突然起了一阵微风，她被熏得闭上眼。 再次睁眼时，吴师兄的脑袋逃离了身体，在夜色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鲜血从切面整齐的脖颈处喷溅而出，溅到了顾晚秋的脸上。 “吴、吴师兄？” ------------ 第102章 焕发新生 “吴、吴师兄？” 顾晚秋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理智告诉她应该迅速逃离，但她的身体却瘫软得动弹不得。 仿佛一只无形的魂魄在压着她的身体。 这样下去，会死。 “是、是谁？出来！” “这么着急想让我们把你吃掉？” 两个魔族于黑夜中现身，贪婪地舔舐着嘴角。 浓郁的人族鲜血味儿的诱惑下，他们化作两团黑雾迅速绕着吴师兄尚未失温的尸体缠绕了几圈。 很快，尸体就被他们蚕食得一滴不剩。 连骨头也被吃抹干净。 这位冤种吴师兄成功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咕嘟——” 顾晚秋喉中涌上一丝恶心的温热，被她咽了下去。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她开始胡言乱语，祈求让冷血的魔族饶她一命。 “不、不要吃我！” “我、我可以给你们做任何事！” “我可以给你们做牛做马！” “我不会把你们的出现告诉给任何人！” “……” 魔族看着她，不语，似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才开口，“做任何事？正好，还真有一件事非要你去做。” 顾晚秋扑通一声跪下，“您、您尽管说，我一定会把它做好！” 魔族抬手，一团黑气钻进她的身体。 她怔怔地抬起头，身体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魔族来到她跟前缓缓蹲下身子，“你要参加那什么宗门比试是吧？” 顾晚秋疯狂点头，生怕魔族看不见。 “那好，你要去找两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半妖，一个人族。” “等到合适的时机，把她俩带过来。” “……” —— “我先回房间啦，师兄师姐们晚安！” 咣当—— 江粼月迅速钻进房间反手关好了门。 莫少煊背手从外边经过，“什么事情瞧把小师妹急得。” “应该跟她刚契约的小东西有关吧。”宣璐转身朝着后边正在掏木牌的季言禾问：“二师兄有看出那是什么吗？长相好奇怪啊。” 嗯……是毛茸茸那类的奇怪，跟小师妹已有的丑（萌）蜥蜴不在同一个赛道上。 季言禾摇头，“在红布刚揭开时我就放出神识覆在它身上，但并未探测出它是什么。不过看小师妹当时的表现，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既然是对小师妹很重要的东西，那他们便不会去过问些什么。 “好啦快进房间吧我好想睡觉。”庄皖鸣整个身子瘫在开门的莫少煊身上。 “三师兄你一天天就知道睡，你也就这样了。” “四师弟，等会儿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一睡不醒。” “三师兄我错了。”莫少煊立马认错。 笑话，他这三师兄的毒丹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江粼月把溯洄之珠小心地放在柔软的被子上。 溯洄之珠直起身子挥舞着小手，头上的软角不停地上下摆动。 [主人主人！] 启示之书围着它转了一圈，手欠地戳了它一下。[不错，很有精神，看来死不了了。] 溯洄之珠由于失去了一边翅膀，身体重心本就不稳，被这么一戳直接向后倒去，翻不过来了。 启示之书：[……] 当我没说。 “你别欺负它。” 江粼月提起启示之书扔到一边，然后小心地把溯洄之珠翻过来。 [主人，好。启示之书，坏！] 启示之书：[？] [嘿你个小崽子，别以为你刚生成灵智我就不敢打你了！] 启示之书做些挽手的动作正要给一脸可怜巴巴的溯洄之珠一顿“长辈的教训”，江粼月伸手拦住了它。 “刚生成灵智？意思是它还是个小婴儿？” [呃……也可以这么说。总之它应该才幻形不久，灵智也不够成熟。] “难怪……”江粼月回想着与溯洄之珠契约时体内血脉的变化。 难怪它刚契约就把血脉之力给了她，原来是是因为刚生成灵智，还是个白纸般的婴孩儿。 不像老辣的启示之书，刚见面就是一般折腾。 江粼月划开手指多挤了些血，伸到溯洄之珠跟前。 “乖，多喝些。” 溯洄之珠小手搭在她的手指上，伸出长长的口器吮吸着血液。 它一边吮吸，一边扑腾着翅膀。 血脉之力化为几缕白烟，自江粼月的血液钻出，萦绕在溯洄之珠翅膀断裂留下的伤口上。 随后，发生了奇迹的一幕。 溯洄之珠断裂的伤口迅速生长出脉络构建出翅膀的框架，白烟覆在上面编织出新的翅膀。 只眨眼的时间，溯洄之珠便焕发新生。 它兴奋地挥舞着双翅轻盈起飞，翅膀上细小的鳞片反射着房间内昏黄的灯光，映入江粼月的眼中。 （pS：飞蛾翅膀上的粉末可以认为是细小鳞片，也称鳞粉。） [翅膀！] [主人，我长出新翅膀了！我又可以飞了！] 江粼月伸出手，让它落在上面。 “恭喜你。” “对了，你是怎么落到他们的手中，又是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嗯……] 溯洄之珠软角轻轻抖动，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回想着自己的遭遇。 [我只记得自己刚醒来便幻化形体从土里钻了出去，没想到刚出去就被抓住了。后面的记忆比较模糊，记不清。] [再后来便是有人想要与我缔结契约，但他们怎么可能成功呢！] [那人一怒之下掰断了我的翅膀，把我扔了出去，最后就被锦什么阁的人带走了。] 溯洄之珠扑闪着双翅，露出翅膀底下的几个圆形眼睛图案。 [最最后，就遇到主人啦！] 它身上的绒毛随着动作像海草一样飘荡，江粼月忍不住朝它轻轻吹了一口气。 突如其来的一遭差点让溯洄之珠没站稳，它有点小生气。 [启示之书，坏！] 一旁躺着跷二郎腿的启示之书疑惑地指着自己，[不是，关我啥事儿啊？我请问。] [主人，不可以骂。你，可以骂。所以就骂你。] 启示之书：[？] 你牛逼。 启示之书闷闷地转向一边，[算了，我不跟小孩儿一般计较。] 江粼月捂嘴偷笑了一阵，随后戳了戳溯洄之珠。 “溯洄之珠，你的能力是什么？” [啊！原来我还没告诉主人？！主人稍等，我这就变回原身。] ------------ 第103章 溯洄 （上一章的五百字已经补好了！） 溯洄之珠闭上眼睛，身体泛起白光化作光团，最后变成一颗圆润的珠子落到江粼月的手心。 整体清透如水，内里金色与褐色两股能量交织缠绕，看久了仿佛意识也跟着交织在了一起。 “这……” 江粼月看着珠子内清晰可见的两股交错缠绕的能量，好像那个，那个…… 理发店外面那两根一直转的柱子。 换个颜色就更像了。 [怎么了主人？是我的真形不好看吗？] “不，很好看。” 撇开柱子不谈，确实挺好看的。 江粼月抬手覆在溯洄之珠上，释放血脉之力。 瞬间，溯洄之珠的能力便浮现在她的脑海。 “倒转时间长河，追溯过去！”江粼月音调突然拔高。 [什么？追溯过去？！]启示之书坐不住了。 [那岂不是与我的窥探重了？？！] 启示之书咬咬牙，早知道就不让祖宗把这小崽子带回来了。 骂我就算了，竟还要抢我的饭碗！ [不对不对，不一样！] 溯洄之珠马上解释：[追溯是去到当时的时空中，体会当时发生的真实事件。虽不能完全改变过去，但能拿回一件物品。] [草，说来说去怎么还比我更厉害了？] 啊啊啊啊气死蜥蜴，不是，气死书了！ 这小崽子不能留！ “不，”江粼月蹙眉思考，“准确来说差别很大，不是一个类型的能力。溯洄需要追溯时间点时存在的媒介才能成功施展，承载追溯者灵魂的载体也完全随机，能力会受限。并且追溯者若是在过程中死亡，那么原本的身体也会一同死亡。” “不可控因素太多，比起窥探危险了不止一星半点。但若成功，便能拿回一件物品么……” 听起来也算是个很厉害的能力，毕竟能够与追溯时间点的事物沟通，与只能看画面的窥探完全不同。 但限制太多且使用次数不明，不能轻易使用。 还是留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吧。 [那就好那就好……]启示之书叹了一口气，饭碗算是保住了。 [哼——你别得意，我还有能力！] 溯洄之珠幻成飞蛾的模样，快速扇动翅膀，无数鳞粉从上面脱落下来，飘荡在整个房间。 [我的鳞粉可以爆炸！] 江粼月/启示之书：？ 等下，好像不对。 “爆炸？！别！快停下！” 江粼月立马伸手想要拦住它，但还是晚了。 鳞粉覆在房间除了床的所有东西上，开始依次闪烁光芒，然后，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客栈。 江粼月看着瞬间炸成灰烬的房间，傻了眼。 “完蛋……” 启示之书惊恐地趴在江粼月头上，瑟瑟发抖，[你来真的啊？！] [哼哼。主人，我厉害吧？]溯洄之珠得意地叉着腰。 “厉害、厉害……” 只一招就让刚挣了一大笔灵石的她大出血，太厉害了。 哐、哐、哐——响起五声破门声。 “什么情况？！” “小师妹，发生什么事了？！” “小师妹，有没有受伤？” 天玄宗五位弟子出了房间来到这片呃，废墟。 连屋顶的林奕也迅速来到现场。 “哈哈……”江粼月坐在唯一完好的床上，尴尬地朝几人招手，“大家……晚上好呀！” 几人：“？” 小师妹被炸傻了？可身上干干净净的，不像啊。 莫少煊用手肘子捅了一下宣璐，掩嘴轻声问：“五师妹，你什么时候把炸房子这个技能教给小师妹的？” 宣璐抬手掐着他手背上的肉旋了一圈，痛得他嗷嗷叫。“你是蠢货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庄皖鸣嫌弃地撇嘴，“他本来就是蠢货，治好了都流口水那种。” “小师妹你这……”季言禾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师妹平日里不是这般胡来的人啊？ 站在几人身后的林奕正托着下巴连连点头。 不愧是小粼月大人，一下就把能抵挡元婴初期一击的房子炸成了灰。 厉害！ 噔噔噔——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后，掌柜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出现在几人视线中。 他睡得好好的，正梦见数灵石呢，突然一声巨响让他从梦中惊醒。 这不仪表都还没打理就连忙上来查看情况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客官，发生什……啊————！” 掌柜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我那么大间房呢？不对……法阵呢？法阵呢？抵挡元婴初期一击的法阵呢？！” 他抓挠着头发，身体不停抽搐。 忽然，他注意到了坐在床上神情极不自然的江粼月。 好啊，防住了两个元婴大能，没防住小的。 “那个……”江粼月注意到他在看着自己，尴尬道：“我可以赔，多少都行。” 此话一出，掌柜立马站直了身体，露出经典的商业微笑。 “好的客官，请。” 江粼月跟随掌柜去了一楼，周围全是被巨响惊醒前来凑热闹的人。 “我去，刚刚那动静是什么情况？” “诶你看那个半妖，好像是在赔什么，不会是她整出来的吧？” “厉害啊……明明只有筑基中期的实力，竟能炸掉那个法阵！” “啧啧，真是深藏不露。” “客官，一共是五十万上品灵石。”掌柜将算好的账推到江粼月跟前。 江粼月看了一眼，房间十万上品灵石，阵法…… 什么阵法竟然要四十万上品灵石？！ 感情是花灵石体验阵法顺带送了一间房住。 等比试结束就去小傀那里恶补高级阵法，狠狠赚回来。 江粼月将五十万上品灵石传入了掌柜的储物戒后，立马转身走了。 多待一秒，损失灵石的痛苦就会加深一分。 掌柜朝她背影挥手，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欣喜，“客官，下次再来啊！” 炸一间房和法阵就是五十万上品灵石，他似乎悟出了新的挣钱之法。 要不下次把那些法阵都撤换成低等级的？ “小师妹，你的房间没了，不如和我一起睡吧。”宣璐上前挽住有些失魂的江粼月说道。 江粼月还沉浸在损失巨款的悲痛中，有气无力地回答：“好……好的。” “哎呀小师妹你……快，快些回房间。” 宣璐立马带着江粼月回房，顺便把在过道上的顾念希一起带了回去。 顾念希：“诶？” 宣璐邪魅一笑，“桀桀桀，一起睡！” 可爱的师妹们注定是会被师姐吃抹干净的！ “啧啧啧，”莫少煊回到房间不停感叹，“五十万啊，五十万！说给就给，小师妹还是太有钱了。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卧槽！”莫少煊从床上蹭地站起身，“每人选一件二十万上品灵石商品的机会我没有选啊！” “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庄皖鸣躺下床，盖好被子。“我也不也没选。” “不一样不一样！”莫少煊发疯地抓着庄皖鸣不停地摇晃，“你都挣了那么多灵石，缺这二十万吗？！” “啧……”庄皖鸣睡意被摇晃得全无，恼怒地掏出一颗丹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他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莫少煊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开始打鼾。 庄皖鸣贴心地丢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睡地上吧你。” ------------ 第104章 不要紧，师姐教你 “五师姐，我们这是在？” 江粼月躺在床上，夹在两人的中间。 宣璐扭头看着她，“当然是在准备睡觉啦。” “那……为什么要把脑袋也一块儿蒙上啊？” 本就熄了灯火，蒙上头又是黑上加黑。 顾念希戳了戳被子，“有点闷。” “嘿嘿，因为……”宣璐神秘兮兮地撑起身子，在夜色的掩护下伸出两只不老实的手。 其余两人只感觉被子在动。 “五师姐？” 宣璐没有回应，而是认真地将手伸进两人腋下挠痒痒。 “五师姐你！” “哈哈哈好痒……” 两人被挠得在床上蛄蛹翻滚，笑个不停。 见她们在自己的魔爪下毫无反抗之力，宣璐得意起来，“嘿嘿，这下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吧？看招！” 说罢，她又加大了力度。 “五、五师姐哈哈哈哈……快、快喘不……” 快笑得喘不过气了。 不行，在这么下去迟早的笑死在床上。 江粼月索性尾巴一翻卷着宣璐的手，将其控制住。 “？”宣璐尝试着将手抽出，可是龙尾劲儿太大，动弹不得。 “小师妹你作弊！” “怎么能算作弊呢？这本来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六师姐快来，我们一起把五师姐按住，然后……”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宣璐已经猜出来她要干什么了。 “我们睡觉吧，睡觉！别玩儿了！” “五师姐，现在打算睡觉已经迟了。”顾念希摸黑摁住宣璐的另一只手，与江粼月一同发力挠她痒痒。 “哈哈哈哈不是……哈哈哈哈你们！” 宣璐两手都被控制住，只能任由她们摆布。只剩两条腿疯狂挣扎着踢动被子。 江粼月学着方才她的口吻，问：“嘿嘿，五师姐，好玩儿吗？” “不哈哈哈哈不好……” “嗯！五师姐是不喜欢和我俩玩儿？” “哈哈哈哈不、不是……” 江粼月明知故问：“不喜欢？” “喜、喜欢！” “既然五师姐喜欢，那我和六师姐再加大力度让五师姐高兴高兴。” 宣璐：？ 不是，小师妹你怎么学坏了？！ “六师姐。” “嗯，准备好了。” “三，二，一，开挠！” 两人同时加大力度，宣璐两条腿蹬得更高了，直接将被子蹬飞出去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好痒！我认输、认输！” “认输可不管用哦～” 两人就这么一直挠，宣璐一直笑。 也不知玩闹了多久，三人终于是累了，开始犯困睡去。 由于被子被踹下了床，有些凉，宣璐与顾念希便使劲儿往江粼月这天然火炉身上靠。 三人蜷在一起，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江粼月识海内。 [你不会把这儿也炸了吧？]启示之书跳开老远问。 溯洄之珠不解它为何这么问，[我才不会做出炸主人识海这种傻事呢。] [哈哈……]启示之书尬笑。 你刚才炸住房那事儿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启示之书又默默与溯洄之珠拉开了一些距离。 还是离小崽子远些，免得它又脑筋转不过来抽抽。 —— 翌日 “嘶……浑身酸痛。” 宣璐从床上坐起身，张开双臂舒展酸痛的身子。 昨晚到底被两个师妹折腾了多久？？ 太恐怖了，两个师妹疯起来跟不要命似的，下次再也不要引火上身了。 那是不可能的，以后还是一个一个的引吧。 “嗯……五师姐。” 江粼月也坐起身，揉着眼睛，身上还挂着半梦半醒的顾念希。 “小师妹醒啦，正好，等你收拾好后我们去办正事。” “什么正事？” “收拾收拾无良奸商。” 宣璐牵着一脸懵逼的江粼月来到一楼前台。 掌柜看到两人朝着走来，尤其是江粼月，立马换上职业笑容。 “两位客官，是有什么事？” 宣璐微眯着眼睛，勾起嘴角，“当然是有大事才来找你啦。” “不知客官说的是……” 掌柜剩下的话都被宣璐突然掏出的短剑吓得咽了下去。 他抬手想要别开短剑，让它离自己脆弱的脖子远些。 宣璐却是用力地往他脖子一贴，他立刻安分了下来不敢在做出任何动作。 他就是个开店的，没什么实力。 这短剑在脖子上一划拉，他准玩儿完。 宣璐冷冷地看着他，开口：“把昨天坑我小师妹的灵石都吐出来。” 掌柜脸色难看，眼神有些闪躲，“小的不知道客官在说什么，怎么能叫坑呢？” “少给我扯皮！你不过是欺负我小师妹不懂，别以为能糊过我。就你那破法阵，还敢要四十万上品灵石？我把你整个店的法阵全炸了都不值四十万！” “客官你听我、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废话，快点把五十万上品灵石全部交出来。不然我这就把你店炸了！” 说罢，宣璐另一只手掏出了好几件法器。说到做到，她是真打算炸店。 “我这就交出来！这就交！” 见没有任何交谈的余地，掌柜掏出自己的储物戒。 唉，开店几十年，没想到栽在了两个小孩儿手里。那五十万上品灵石他还没捂热呢。 宣璐一把抓过储物戒，收了短剑。 “诶！客官，就算法阵再假，好歹也是真的用灵石请阵修来设下的。您这把灵石全拿走了……” 宣璐瞪了他一眼，“你欺骗我小师妹，我没找你多拿就不错了。你还想要我给你留点？想桃子吃呢。” 掌柜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是小的活该。” 这年头小孩儿都这么强势吗？ 惹不起，难不成他还躲不起？ “既然灵石已尽数归还，那小的先离开了。” 随后，他便在一众吃瓜人的目光下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宣璐将储物戒放在江粼月手心，“小师妹，这世道坏人和不怀好意的人很多，他们最是喜欢欺骗你这种懵懂的目标，下次可得注意了。” 江粼月收了储物戒，神情有些低落，“对不起五师姐，我对这方面不了解，受了骗，还麻烦五师姐来……” “嗐，没什么大不了的。”宣璐轻摸她的头，安抚着她的情绪。 “当初我刚接触这些的时候，也被骗了一笔大的。身上全部灵石全被一个奸商骗走了，给我气得，差点想从宝璐峰跳下去。” “那后来呢？” “后来我气不过，凭什么奸商骗我灵石，最后难受的还是我？我第二天就抄起全部家伙把他店洗劫一空，完事儿还不忘把店炸了。” 江粼月：“……” 很好，很符合五师姐在她心里的印象。 “小师妹，你要记住，谁让你吃了亏，你就加倍还回去，一直到自己心里舒服为止。” “还有啊，并不是人一生来就懂得这些杂乱的知识，所以不懂也不要紧，踩了坑也没什么，不过都是人之常事罢了。人生在世，谁没吃过几次亏啊？当然，若是一直吃亏还是要找一下原因的。” “咳咳，所以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心里过不去。况且呀，这些事情我懂呀！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呀。小师妹悟性那么好，肯定一下就全都学会了。到时候换谁都休想从你手中骗到一颗灵石。” 江粼月上前一步抱住她的腰，“好啊，那就劳烦五师姐啦。” 宣璐伸手想要将她抱起，可刚弯下腰身体就传来一阵酸痛。 “嘶……还有啊，下次挠痒痒收着点劲儿，我扛不住。” ------------ 第105章 你谁啊？ “哈～”莫少煊睡醒，起身才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 “嗯？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还是睡在地上？？” 他用力捶了几下脑子，实在想不起来，跟断片似的。 算了，不想了。出去看看师兄师妹们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吱哇—— 莫少煊关上门，一抬头正好看到众人站在房间外，似是也刚出房间，不过—— “你们怎么都穿上宗服啦？” “去参加宗门比试啊。”宣璐回答。 季言禾叹口气，“四师弟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莫少煊：“？？？” “啊？我睡了两天？？”他转身看着犯困的庄皖鸣，“三师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庄皖鸣摇头，“不知道，忘记了。” 看来那丹药剂量太大了，得减减。 “别想了，快去换宗服参加比试。”宣璐将他推回房间。 待他换好衣服后，一行人这才下楼。 林奕早早在楼下等候，听到了动静，上前来到江粼月跟前弯腰伸出手，“小粼月大人。” 江粼月正要伸手搭上去，季言禾眼疾手快将她抱起，快步越过林奕出了客栈。 林奕：？ 什么意思？ 一旁看热闹的宣璐将手搭在顾念希肩上，感慨：“六师妹你记住了，争夺小师妹一定要手快，不要墨迹。不然后果就像他一样。” 顾念希一脸认真地点头，“五师姐所言极是，我记住了。” 被季言禾抱在怀里的江粼月探出脑袋，看着身后独自一人的林奕，心有不忍，便向他招手。 “林奕。” 林奕瞬间眼睛亮了起来，跟了上去，“小粼月大人是有什么事？” 小粼月大人也觉得这季言禾刚才做得很过分对吧？对吧？！ 明明是我先开口的！ “嗯，是有点事。” 随后—— 江粼月依旧被季言禾抱着，而林奕也不再是独自一人跟在后边，而是多了两个小家伙陪着。 就是这两个小家伙有点闹腾。 [不错啊你这角，虽然有点扎手，但非常帅气。这才是龙族该有的威风嘛。] 启示之书站在林奕头上，反复摸着他的龙角。 林奕：…… 不知怎么的，总感觉有种被人揩油的恶心感。 这还没完，除了头上有个蜥蜴，尾巴尖上还有一只大扑凌蛾子。 溯洄之珠趴在尾巴尖的龙鬃毛上，享受尾巴上下摆动带来的刺激感。 [呼～好玩！还要还要！] “好好好。” 林奕用力地甩了几下尾巴，由于太用力甚至甩出了破风声，吓得周边的路人往两侧躲了躲。 [好玩好玩！] “唉……” 林奕无奈叹气。 我不是小粼月大人的护卫吗，怎么发展成保姆带孩子了？？ 江粼月不知林奕心中苦恼，只觉他们三个相处非常融洽。 “要不以后就让林奕带着它们吧？” 季言禾听到她的喃喃，接话道：“我觉得可以。” 非常可以，这样林奕就没多余的心思抢小师妹了。 到了宗门比试场合，季言禾抱着江粼月本想领着众人随便找个地方站着，就像先前收徒大会一样。 一负责人员认出了他们的宗服，连忙叫住他。 “道友请留步！” 季言禾转身回应：“有何事？” 负责人指向会场上的宗门席位，“天玄宗的席位在那边。” 莫少煊顺着望过去，“哟，位置还不错嘛。怎么这次就有我们位置了？” “这是宗门联盟的安排。” 自大会上这天玄宗冒出元婴初期的弟子、元婴中期的仙兽以及一个化神期的宗主，联盟便加大了对他们的关注。 盟主沈成杰甚至吩咐下来，这次宗门比试一定要好好招待天玄宗，给天玄宗留下个好的印象。 说不定日后就能将这天玄宗拉入联盟呢。 不过，这次怎么没看见收徒大会上天玄宗那个元婴初期的弟子，倒是又多了一个？ 负责人上下打量着变更了容貌的季言禾，心里想着这天玄宗真牛逼，又冒出来个元婴初期的弟子。 季言禾朝他点点头，遂带着天玄宗去往席位。 一行人末尾未穿着宗门服饰的林奕经过，负责人又是被吓了一跳。 元婴初期的妖兽？还是蛟龙？！ 这天玄宗都养了些什么啊？！！ 记下来记下来，得上报给联盟，天玄宗远比大伙儿猜想的还要神秘强大！ “这位置确实不错嘛，”宣璐坐到位置上四处张望，“高度刚刚好能将武台尽收眼中。” 不用一边人挤人一边踮脚才能看到武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只是眼下这几场比试都是些炼气期的菜鸡互啄，一点观赏性都没有，还没宗门里的妖兽打架好看。 什么时候才能落到小师妹比试啊，好想看小师妹暴打别人～ 比试开始有一会儿，季言禾掏出一些零食递给坐在旁边摇晃着小脚的江粼月，“会不会很无聊？吃些东西吧。” “谢谢二师兄。”江粼月只接过了一些，免得吃多后比试时会感到不舒服。 季言禾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个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屁股坐到他与江粼月的中间。 那人整理好头上的银色发冠，语气有些慌张，“还好赶上了。” 熟悉的声音，是江引尘。 “师、师尊！” 江粼月呆住了，师尊出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江引尘擦掉她嘴角的食物残渣，看了眼周围，“小粼月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师兄师姐们呢？” “诶？他们不是在……” “咳咳……，”被忽视了的季言禾忍不住轻咳几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力，“师尊，我在这里。” 江引尘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开口：“你谁啊？” “别以为跟我套近乎就能接近我家小粼月，方才我可瞧见了，你对我家小粼月图谋不轨。” 季言禾：“？” 江粼月看着季言禾脸，恍然大悟。 二师兄他们收了气息，又戴了蚕面更改了容貌，师尊稍不注意便认不出。 “二师兄，用神识传音！” “哦哦哦……”季言禾反应过来。 江引尘那一句“图谋不轨”让他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反应都变慢了。 一番神识交流后，江引尘这才确认了他的身份。 “啧啧啧，连蚕面这东西都有，宣璐这丫头到底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明明都这般有钱，为什么还要薅我的那些老宝贝？ 不行，得找个时间薅回来。 “对了，他们呢？”江引尘问。 江粼月指了指右边炼丹比试台，“三师兄去参加炼丹比试了，四师兄和五师姐下去当气氛组了。” 其实只是单纯好奇庄皖鸣这次会不会犯上次的错，凑个热闹而已。 炼丹比试台上，一众宗门弟子规整地坐在各自带的炼丹炉前，等待比试开始。 站在他们前方的，是来自长老会的长老——方柏正。 他炼丹造诣极高，已能炼制出八品丹药，在丹阁中也享有一定的席位。 方柏正扇着蒲扇，看着台上几十名正直意气风发的宗门弟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些宗门弟子都是丹修一脉的未来，修仙界的未来啊。 一会儿，他将手背在身后，郑重道：“此次比试不限丹药，只需炼制自己最为擅长的就好。最后会根据丹药的品质来进行评级。” “炼丹比试，开始！” 语毕，所有弟子都开始有条不紊地炼化材料。 只有庄皖鸣还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 炼丹药不是毒丹炼丹药不是毒丹炼丹药不是毒丹…… 最后，他睁开眼，信心满满。 好，我记住了。 炼毒丹！ ------------ 第106章 丹修一脉的未来，要完 庄皖鸣将药材一股脑取出来，哗啦啦地倒在地上。 旁边的参赛弟子好奇地微侧脑袋用余光瞥了一眼。 这么大个动静，这么多药材，哪个宗门的这么豪？ 等等，不对劲！ 那弟子猛地一扭头，看着庄皖鸣那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药材。 离魂花、湮梦草、心魔藤，甚至还有溅羽毒蛛的蛛腿！ 妈呀到底是要炼制什么丹药啊需要这些剧毒的玩意儿？？ 咱也不敢问，只能躲远点。 于是他悄悄往另一边挪了几下。 投入炼制毒丹的庄皖鸣没察觉到旁人的异样，麻溜地将药材扔进炼丹炉，抬手掐诀开始炼化。 这些药材都是剧毒之物，炼化过程中难免飘出些黑色雾气。 不过周围的参赛弟子都在认真炼制丹药，没空关注他。 就连监考的方柏正也没注意到，因为他正同评委长老交谈些什么。 “呵呵……你这次怎么来了，不怕了？”方柏正含笑问。 对方名叶荣，年龄三十出头就已经担任丹阁长老。虽是末席，但他还年轻，熬得起，总有一天能熬上去。 叶荣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您老这是什么话？我就没怕过好吧。” “哟哟哟，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差点被参赛弟子的毒丹毒哑，回去后躲了好些天才见人，又好几届没敢来担任评委。” “咳咳，您老给我留个面子吧。”叶荣尴尬地捂着脸，透过指缝看到旁边的评委一个劲儿地憋笑。 “上次那是意外，谁能想到会有弟子炼制毒丹呢。” 还是无色无味的毒丹，愣是下嘴了都没让他察觉出来，所以他才躲了好些天没见人。 身为丹阁长老接触毒丹那么久都没认出来，还差点反被毒，太丢脸了！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那弟子在毒修上的造诣颇高，竟能将毒完全隐入丹内让人无法察觉。 对了，那个弟子叫……庄皖鸣！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名字。 叶荣抖着腿，“都好几届了，而且这次也严格筛查了参赛弟子中没有黑名单弟子混入，我就不信这次还能出现一个炼制毒丹的弟子。” 总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倒霉两次吧？ 说着，他不经意瞥了眼下边的参赛弟子，正好看到已经开始睡觉的庄皖鸣，不禁取笑道：“那是哪个宗门的弟子？竟然在比试上睡觉？” （pS：之前庄皖鸣他们来参赛时虽然也穿了宗服，但那时候大伙儿都不认得天玄宗，也没多余心思去关注，一般就直接忽略了。所以他们只记得名字和样貌不记得所属宗门） 方柏正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摇了摇头，“许又是被宗门安排来凑数的。” 方才还感叹这些弟子都是丹修的未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个在比试上睡觉的弟子。 好好一个宗门比试，竟被当做儿戏。 他又仔细看了眼庄皖鸣的宗服。 天玄宗？这不是联盟那边讨论激烈的那个宗门？ 听他们讨论其弟子个个不得了，天资卓越，怎今天却让他碰见了个态度如此不端正的弟子？ 看来这天玄宗弟子也没他们说的那么神。 一盏茶时间前—— 在其他弟子还在努力炼化药材时，庄皖鸣就把毒丹炼制好了，并且一共炼制了五枚同等品质的毒丹，可见他的炼丹手法非常成熟。 毕竟平日里深受煞毒体质困扰，若是不及时炼制丹药压制体内毒气，那可是会没命的。 这炼丹的手法和速度都是拿命一天天练出来的，马虎不得。 炼制好后，庄皖鸣抬头一瞧，计时的香才烧掉丁点，时间还很长。 他索性闭上眼睛，盘腿坐着睡觉。 台下宣璐皱着眉头，有些不自信地问莫少煊：“诶，你看三师兄他炼的丹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别人的丹看起来都是香香的亮亮的，他那枚看起来臭臭的还没什么色泽。” 莫少煊惊愕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形容啊？” “笨蛋，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三师兄是不是又炼制成毒丹啦！” 莫少煊托着下巴思考，“嗯……方才我好像看到了溅羽毒蛛的蛛腿。” “那是什么？” “是一种成体只有巴掌大小却拥有剧毒的蜘蛛妖兽，三师兄那只还是我杀的。” “剧毒……那！”宣璐一惊，“那三师兄不又炼成毒丹了吗？！还是剧毒！” 她踮脚看着台上睡着了的庄皖鸣，“我们得提醒三师兄！可是他现在睡着了，怎么办？” 每个比试台都设下了阻隔神识传音的法阵，他们没法用组队语音叫醒并提醒庄皖鸣，那只能用最朴实无华的方法了。 宣璐掏出三根细小的骨刺，朝着莫少煊比划，“你对准三师兄，把这个弹到他大腿上，保准醒。” 莫少煊一脸厌恶，“这什么啊？不会要了三师兄的命吧？” 他可不想背上残害同门的罪名。 “什么话？这骨刺除了扎着疼，没什么实质性伤害。” 她炼制这个专门用来扎看不顺眼的人，反正扎不死，那就使劲儿多扎几根。 “那好吧。” 莫少煊接过骨刺，在台下人群的掩护下眯着一只眼睛瞄准庄皖鸣的腿。 避免使用灵力被长老察觉，只能用单纯的手劲弹射骨刺。 “你可瞄准点啊，我就带了这三根。” “放心吧。” 莫少煊自信一弹，细小的骨刺精准地—— 插在了盘坐在庄皖鸣前方的不知名宗门弟子的背上。 “嗷嗷嗷！痛！！” 那弟子吃痛地窜起来，一边反手抓背一边大叫，引得全场人都看着他。 除了睡觉的庄皖鸣。 听到动静，方柏正厉声责备：“不得扰乱场上秩序！” “可是……痛！” “坐下！” 那弟子只好忍痛坐下，委屈得两眼泪汪汪。 “都叫你准点了！”宣璐给了莫少煊一肘子。 莫少煊推开她的胳膊，准备弹射下一根骨刺，“还有两根，相信我，总有一根能准！” 有了方才的教训，这一次他特地少使了点劲，结果手指抽筋，骨刺扎在两人前方的宗门弟子身上。 “嘶……谁？！” 他愤怒地站起身，扭头看着台下的人群。 莫少煊与宣璐立刻收起动作，吹着口哨四处张望。 “四师兄，午饭吃什么？” “不知道。” “那晚饭呢？” “不知道。” 二号冤种弟子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可疑人员，一身怒气无处可发泄，反而迎来了方柏正的警告。 “你站起来作甚？还不快坐下炼丹！” “哦……” 二号冤种坐下后，方柏正生气地甩下衣袖背过身。 这届弟子都怎么回事？胡来！没有秩序！一个个都不把比试放在眼里。 台下，莫少煊摊开手心，“还剩最后一根了……” 宣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算了，随你便吧。” “这次一定！” 莫少煊瞄了好一会儿，才将最后一根骨刺弹射出去。 一定要扎中三师兄啊！ 骨刺在两人的注视下，毫不意外地扎进了庄皖鸣左边的弟子身上。 三号冤种窜得老高，“咚”的一声撞倒自己的炼丹炉。 “你……好样的！你们！” 方柏正被气得说不出话。 这就是年轻一辈的丹修？上蹿下跳一惊一乍，对待炼丹一点都不严肃！ 我看丹修一脉的未来准要完！ 台下，宣璐环着手，看着莫少煊。 “我就不该信你，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上。这下可没法叫醒三师兄了。” “意外、都是意外。” 莫少煊抬头，却是瞥见了一丝转机。 “五师妹你快看台上！” “？” 宣璐不耐烦地转过头，忽的瞪大双眼。 “这也行？！” ———— 暂时没有了，白天再来吧！爱你们 先准备画一下小粼月人设图，诶嘿。画完了会发在书圈里。 不过不要对我的画技抱有太大期望！（四月五号，凌晨四点二编：在书圈放了张草稿！） ------------ 第107章 你们能表演一下，就是那个…… 咕噜咕噜—— 三号冤种弟子的炼丹炉正朝着庄皖鸣的缓慢又沉重地滚去，终于在莫少煊二人的注视下抵住了庄皖鸣的脚尖。 炉中还在炼化药材，火未熄灭。 经过方才那几圈滚动，火势有些失控，在炉内乱窜，正好窜出炉子攀上了庄皖鸣的鞋。 “唔……” 梦中，正享受着药浴的庄皖鸣忽然来到一处火焰炼狱。火焰迅速卷上他的脚，烫得他跳来跳去。 不对啊，梦里也会感到烫？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快熄火！” 脚被烧再加上周围的惊呼声，庄皖鸣终于醒来，一睁眼便看见有人朝自己泼了一盆水。 哗啦—— 他浑身被淋了个遍，好似落汤鸡。 好在火被灭了。 泼水的好心人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哎呀不好意思，好像泼多了……” “？” 反应慢一拍的庄皖鸣这才感觉脚趾传来阵阵灼烧感，他低头一看，鞋子已经被烧了大半，露出了害羞的脚趾头。 诶，梦成真了？ 前头的方柏正背对着参赛弟子，身子轻抖。 被气的。 他正在使劲掐着自己的人中，避免被气晕过去。 远处宗门席位上，发现情况的顾念希朝着几人说道：“三师兄烧起来了！” “什么？” 几人一齐抬头望去，只看见浑身湿透的庄皖鸣。 顾念希补充：“火已经被熄灭了。” “切～”江引尘叹了一声，继续摸江粼月的脑袋。 可惜，没看到。 季言禾也没过多关注台上，而是有意无意的往江引尘瞥去。 师尊什么时候走啊，害得我都不能抱小师妹了。 只有江粼月与顾念希直直盯着衣服因吸水紧紧贴在身上，临出消瘦身形的庄皖鸣。 三师兄没事吧？ 庄皖鸣扯了扯湿哒哒的衣服，好不舒服。随即掐诀将衣服上的水分全部烘干，又抬眼看了下计时的香，竟还有一半。 很好，还能睡。 于是他又开始垂下头酝酿睡觉，跟没事人一样。 “三师兄！三师兄！” 台下宣璐与莫少煊喊了许久，他都没听见。 “看来得使出杀手锏。”宣璐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三师兄，这是你逼我的，我实在不想用这一招。 莫少煊见她这架势，还以为有什么大动作，往后挪了一步让出些位置。 随后他看见宣璐双手拢在嘴边，喊出了中气十足又沉闷的三个字—— “庄糊涂！” 她的声音不大，但刚好钻进庄皖鸣的耳朵，击碎了他的睡意，还激起了他的怒意。 “？！” 庄皖鸣猛地转头看着她。 真是没完没了了。 见他终于转身看着自己，宣璐立马拉着莫少煊一起比划炼丹的动作，提醒他。 但他俩的动作实在僵硬又滑稽，看得庄皖鸣一愣一愣的。 好不容易压下情绪的方柏正，一转身就看见台下两个人在疯狂耍猴，关键居然还有一个参赛弟子转过去看！ 等等，这不是方才睡觉被烧的天玄宗弟子？ 别人炼丹的时候他睡觉，现在倒是清醒了。 哦，原来耍猴的那两个也是天玄宗弟子。 果然一个宗门教不出两种弟子，我看那宗主江引尘也好不到哪儿去！ “阿～啊～阿嚏！” “阿嚏！” “阿嚏！” “师尊莫不是染上风寒了？”江粼月担心地问。 江引尘用力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区区风寒怎么能奈何得了你师尊我呢？定是哪个坏家伙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可别让我逮到了。 江引尘重新调整坐姿，让江粼月能够舒舒服服地坐在他身上。 不经意间，他余光瞥见旁边的季言禾用奇怪的目光偷看自己。 “？” 四目相对，季言禾立马收回目光，坐直身子看着台上。 师尊干嘛突然看我？莫不是知道我在盼着他赶紧走？ 而江引尘看着他这副心里有鬼的模样，笃定自己找到了方才所说的“坏家伙”。 好啊好啊，言禾，你真是好样的。 两人互相猜忌，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江粼月疑惑地晃着尾巴。 怎么空气突然安静了？ 咦～太诡异了，我还是去挨着六师姐坐吧。 江粼月轻轻戳着江引尘的手，“师尊是不是抱粼月抱累了？那我还是下去吧。” “不……” 江引尘“累”字还没说完，江粼月就已经从他腿上跳了下去。 季言禾眼睛一亮，小师妹终于忍受不了师尊的独占了吗？！ 快来二师兄这里，快来！ 然后，江粼月在两人的注视下，挪去挨着认真看比试的顾念希坐了。 “六师姐！” “小师妹？” 江粼月朝着她甜甜一笑，挽着她的手臂将身子靠了过去。 “！” 顾念希顿时紧张地绷直身子。 小师妹太过于直球怎么办？要怎么做？在线等，急！ 忽然，顾念希察觉到两股炙热的视线。 不对，不是盯着她，而是在盯着靠着自己的小师妹。 她转过头，看着眼珠都快掉下来的江引尘二人，又看了眼乖巧的小师妹，想起了宣璐那句话。 “争夺小师妹一定要手快，不要墨迹。” 于是，顾念希果断地抽出手搂住江粼月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一定要手快，否则就会落得林奕的下场。 江粼月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 顾念希因极品冰灵根的影响，身体不时散发出微微凉意。这凉意对于散发暖意的江粼月来说，很是舒服。 受到心情的影响，她的尾巴向后一甩，圈住了顾念希的身子。 好一幕温馨的相处画面，直叫江引尘与季言禾两人嫉妒地牙痒痒。 可恶，没想到念希/六师妹的威胁度也这么高，得将她拉入戒备名单了。 小粼月争夺战即刻进入白热化阶段。 回到炼丹比试台，在莫少煊与宣璐从北京猿人一直比划到峨眉山泼猴，庄皖鸣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转过身看着安静躺在炼丹炉内的五枚毒丹。 “……” 差点又坏事了，赶紧重新炼吧。 不过问题来了，可是他平时炼制的丹药大多都是用来吊命的六、七品丹药，其余低品阶丹药他很少炼制，甚至太久了记不清药方了。 算了，就炼个最熟的吧——七品丹药九曲回魂丹。 他掏出一堆材料，着手重新炼制丹药。 方柏正见他这才开始炼制丹药，冷哼一声。 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正在进行比试了？ 迟了！ 还剩十多分钟，这点时间可不够炼制一枚药效完整的丹药。更别提比试需要炼制出两枚甚至多枚品质完全一致的丹药，一枚交给评委长老服用评级另一枚则是拿来向所有人展示。 方柏正扇动蒲扇，呼出一口热气。 仅半天时间，天玄宗在他心里的印象降了又降。 “累死我了……” 台下，宣璐不停甩动着酸涩的胳膊。 莫少煊也没好到哪儿去，直接蹲下身子。 方才比划的时候太用力，再加上这里人多热烘烘的，他的大脑现在有些缺氧。 “那个，打扰了……”后方有个弟子试探道。 “嗯？”两人转过身，疲惫地看着他。 “你们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刚才那个。我小师弟觉得你们表演得很有趣，还想看。我可以付灵石！” 感觉受到了侮辱，莫少煊站起来冲他吼了一声，“有病啊？！” “诶，四师兄，和气，和气。”宣璐反常地拦住他，扯出和善的微笑。 “当然可以啦，不知道友的小师弟在何处？我们这就去表演哦～不用付灵石，我们乐意。” “真的吗？！劳烦两位道友跟上我！”那弟子立马转过身穿过人群。 此时，宣璐与莫少煊相视一笑。 哼哼，正愁没地儿发泄呢，没想到自己找上门儿了。 ------------ 第108章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宗门比试场地不远处的小山上，邢鹤然背着手，神识覆盖在这一片区域时刻观察着动静，确保在场所有弟子的安全。 踏踏—— 身后传来叶片被踩碎的清脆声。 “保姆时间结束了？”邢鹤然头也不回地问。 林奕穿过树影，站在他身旁，环着手深吸一口气。 “说多了都是泪。” 他溜了好久的嘴皮子才摆脱了启示之书和溯洄之珠。 “在天玄宗待得怎么样？” “还不错，那儿的环境挺好，养身。这么好的一块地竟然没被联盟抢去？” 邢鹤然轻笑一声，“呵呵，以沈盟主毒辣的眼光怎么舍得不将那地收入囊中？只不过江引尘先他半盏茶的时候占去建了个宗门，沈盟主才不得已罢休。” “半盏茶的时间就建好了天玄宗？”林奕不可置信。 “他捡了块儿牌子刻上天玄二字插在山头，又随便拉了个路人收为弟子，这才建了天玄宗。对了，那弟子你应该还没见过，正是许久未出现的天玄宗大弟子兰叙之。” 林奕打量地瞥了邢鹤然一眼，“你怎么对江引尘这般了解？连他大弟子的名字都知道。” 邢鹤然微仰着头，若有所思，“我当然了解他，他也算是我收下的第一个亲传弟子。” “你的第一个亲传弟子？！”林奕震惊，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江引尘的名字。 难怪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觉得耳熟，难道是…… 邢鹤然转过头，坦然道：“是啊，你以前还见过他呢，毕竟是你亲口告诉我他的存在。” 林奕低着头，思绪飞速旋转，搜寻相关记忆。 “那时候他明明还……那么矮。”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而且也不长这个样。” “人类与你们不一样，只几年时间身体就能飞速成长。” “可……”林奕想到了关键点，“可他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他死了，怎现在不仅活得好好的，还修炼到了化神？！” 邢鹤然没有立刻回答，他望向前方，看着宗门席位上闷闷的江引尘。 “他是江引尘，却也不是你我所认识的那个江引尘。那段时间，发生太多太多事了。” “啧，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邢鹤然摇摇头，“这可不能随意说。况且，还有个糟老头子在偷听。” “咳咳……” 禄存宗宗主傅严凯显出身形，来到他右手边站着。 “你个老家伙知道我在，还讲得这么大声。” “不大声些怎么把你钓出来？” “好好好，你赢了。” 傅严凯探出头，看着站在邢鹤然左手边的林奕，问：“这位是？” 邢鹤然道：“天玄宗的，自己人，无需担心。”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傅严凯消了戒备，立马切换成八卦模式。 “你说那天玄宗宗主是你亲传弟子？” 他方才在另一边巡逻，只听到了“天玄宗宗主”、“亲传弟子”这两个关键字，好奇心驱使下，便赶来偷听。 邢鹤然点头。 “得了吧，要真是你弟子，这么年轻就化神，岂不是比你还厉害？”傅严凯自是不信。 “那你这当师尊的脸面往哪儿搁？” 邢鹤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反击道：“有的人啊，活了这么久了，一个亲传弟子都没收过，也不知是不是没人瞧得上。” 傅严凯被说得不乐意了，“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辛辛苦苦从墨九卿手里把人救下来，费尽心思将其收为亲传弟子来保护。” 所有宗门里，就数他与邢鹤然关系接近。邢鹤然与他说这些，他嘴巴严拧得清事情轻重，不会说漏嘴。 （pS：为什么不把墨九卿的计划、魔祭等告诉其他宗门让大家一起对付呢？知晓的人多了，难免走漏风声让魔族察觉。而且人族这边必定有魔族安插的卧底，与其赌对方的身份，不如谁也不信。） 傅严凯顿了一会儿，换上愤愤不平的语气接着道：“结果到最后呢，反而养了些白眼狼被反咬一口，就像你那第一个亲传弟子江引……” “尘”未出口，傅严凯已震惊地愣在原地。 对啊，他怎么忘了。 邢鹤然第一个亲传弟子也叫江引尘。 都怪那小子太混球，让他下意识不想记住他的信息，也完全没法把天玄宗江引尘与其联系在一起。 “他真是那个江引尘？”他又问。 邢鹤然点头，又迅速摇头，“是也不是，把他当做另一个人看待便好。”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当不认识。” 这话题结束，两人开始谈起正事。 “你那新收的亲传弟子，秦越，确保是安全的吧？” “有长老带着他们，自然是安全。” 拥有灵眷体的秦越，也是魔祭的候选躯体之一。林奕将消息告知邢鹤然，他便抢先魔族一步将其收为弟子。 就像之前那些弟子一样。 “除了秦越，其余天资卓越的弟子也是魔族的目标。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把修仙界的未来保护好。” 傅严凯严肃点头，随即瞬身去往别处巡逻。 该严肃的时候还是要认真些，开不得玩笑。 邢鹤然看着不知何时躺在枝丫上的林奕，问：“你不去守着江粼月了？” “江引尘在。” “？” 林奕不愿继续说，翘着腿假寐。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差点嘎在江引尘手里，看到他就浑身不自在。 —— “秦师弟，快些。”叶流鸿朝着身后半死不活的秦越招呼道。 “啊……叶师兄，走慢些，真的要不行了。” 叶流鸿索性上前拽着他走。 “长老们说了，比试完就得立刻回到席位上。” “好吧好吧……” 两人经过炼丹比试台。 庄皖鸣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炼好了五枚品质相同的七品九曲回魂丹。 他将灭魂毒丹捏在左手，九曲回魂丹捏在右手。 一定不要给错了。 “时间到，所有弟子停止炼丹，将丹药交与评委长老。” 庄皖鸣站起身，因鞋子烧了个大洞，他一瘸一拐地上前排在叶荣那条队伍。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评委长老长得很亲切，想排在他的队伍。 “丹药给我。” 叶荣一边记着上一位弟子的评级，一边伸手说道。 庄皖鸣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将五枚灭魂毒丹交了上去。 叶荣抬头看了他一眼。 五枚啊，不得了。 在此之前最多有弟子交了四枚，而且品质参差不齐。 “宗门，姓名。” “天玄宗，庄皖……庄糊涂。” 假名有点烫嘴，庄皖鸣还是不习惯，差点说漏了。 “好，你下去吧。” 叶荣看着五枚色泽暗淡的丹药，琢磨了会儿才放入口中。 不怕色泽暗淡，就怕没颜色。 就像上次那个无色无味的毒丹一样。 庄皖鸣离了队伍，感觉右手捏着什么东西，打开手心一看。 怎么九曲回魂丹还在手里？ “！” 坏了，给错了！ 他连忙转身跑回去。 “叶长老！等一下！” ------------ 第109章 右手的不能吃，左手的能吃 庄皖鸣跑得太急，烧坏的鞋子从他的脚上脱落甩飞在空中，落入某位弟子正准备收进去的炼丹炉中。 “谁啊？乱扔垃圾有没有公德心？！” 诅咒你一辈子过不了炼丹师评级认定考核！ “叶长老！等一下！” 庄皖鸣驱动灵力凝聚成两只大手，拨开挡在前方的弟子。 可还是晚了，叶荣已经将灭魂毒丹放进嘴里了。 庄皖鸣咬牙下定决心，把毒丹掏出来吧，趁着药效还没发作。 灵力大手忽然抓住叶荣，控制住不让他动。 叶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懵了神，竟忘记了反抗。 什么鬼，袭击评委长老？ 这宗门比试我就来了两次，怎么两次都让我碰上状况了？ “卧槽！快看那个弟子，袭击评委长老！” 宗门席位上有人嚷嚷。 什么，比试场合公然殴打评委长老？ 这应该算是头一例吧，哪个宗门的胆子这么大？ 席位上的天玄宗几人仔细一看，瞬间沉默。 那人不是庄皖鸣吗…… “三师兄他……这是怎么了？”江粼月幽幽开口。 江引尘蹙眉郑重道：“小粼月啊，那不是你三师兄，你认错了。我天玄宗没有这种不知分寸胡来的弟子。” 赶紧撇清关系，免得联盟借这事儿把天玄宗拆了将那块宝地拿回去。 江粼月：“诶？” “师尊您认真的？” 江引尘未开口，季言禾倒是抢先认同：“我觉得师尊说的没错，天玄宗没有这样的弟子。” 把三师弟踹出去就少了一个小师妹竞争对手了。 江粼月：“？？？” 三师兄知道你们在背后这样对他吗？ 事实上庄皖鸣确实不知道，而且也顾不上这些。 他转动手腕，指尖一点，几缕灵力飞速窜出去，将叶荣含在嘴里的灭魂毒丹勾了出来，随后又将一枚九曲回魂丹扔了进去。 呼—— 好险，差点就坏大事了。 “大胆！竟敢袭击评委长老？！” 方柏正放出威压将毫无戒备的庄皖鸣压得直不起背。 他极度愤怒地看着庄皖鸣，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就离开了一小会儿，这天玄宗弟子竟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岂有此理！ 他正要做下一步施压，江引尘瞬身来到他身前，轻挥衣袖将他击退了好几步。 江引尘没有说话，面若冰霜地看着他，顺便释放灵力扶起庄皖鸣。 方才的嫌弃是假，现在的护犊子倒是真。 “三师兄，有没有受伤？” 江粼月离了席位飞到庄皖鸣身边，焦急地看着他。 庄皖鸣身板这般消瘦，她都怕方柏正没收住劲儿把他碾成肉饼。 啊不对，骨头渣才对。 因为他身上都没多少肉。 “无事，正好炼了丹。” 庄皖鸣抬起左手往嘴里喂了一枚，一枚…… 灭魂毒丹。 “哎呀，又弄错了。” 他是煞毒体，虽百毒不侵，但还是会有轻微的症状。 比如腿软，目眩。 与顾念希一同赶来的季言禾飞身一跃，接住摇摇欲坠的庄皖鸣。 “小师妹无需担心，交给我就好。” 季言禾熟练地掰开庄皖鸣的右手，取出九曲回魂丹塞进其嘴里。 庄皖鸣从小习惯将治病救命的灵植妙药抓在右手，伤人害命的邪草毒丹握在左手。 因为右手里的，要用来治疗被他煞毒体毒倒的村民的性命；左手里的，是用来以毒攻毒，消灭煞毒体、消灭自己的微弱希望。 他常常想，生来害人无数、形同孽物的他或许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他想逃，逃离人世间，去往虚无的彼岸。 但是“死”需要付出的勇气，比“生”多得多，多得多得多。 潜意识里对生的渴望，以及对死的恐惧，让他无法对自己下死手。 那无数次磨得噌亮的刀，抵到脖子上时，只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就被他再次扔了出去，扔得远远的。 所以他想出了吃毒丹、毒草的办法。 他当然知道煞毒体百毒不侵。 只是一直吃，一直吃，能够骗过那颗被内疚和罪孽包围的心，让他从中感受到本不存在的慰藉。 长久以来，便养出了这个习惯： 右手里的，他不能吃；左手里的，他能吃。 方才他正是又犯了这个肌肉记忆。 而季言禾作为多次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二师兄，自然是知道他这个习惯的。 九曲回魂丹不愧是用来吊命的神药，刚下肚庄皖鸣身体便恢复好了，甚至精神都好上了几百倍。 “江宗主，”方柏正灵力全开，元婴初期的威压向天玄宗众人压去。 实力不够，但是气势不能输。 “江宗主，你这是何意？你的弟子公然袭击评委长老。这样，你都要执意包庇？” 江引尘散发出细微的灵力，不仅将身后的弟子尽数护住，还击碎了方柏正的威压。 他半眯着眼，眼尾的殷红格外显眼，似血，似猎魂者凝视猎物的眸。 “那又如何？你又打不过我。” 全场：“……” 好狂啊！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化神修士，怕是只有邢宗主才能应对。 此时，山的那边，邢鹤然正与林奕默默观察着他们。 “江引尘要比表现出来的还要强上许多，是不属于修仙界的强，你可瞧见了？” “嗯。”林奕假装不在意地敷衍一声。 江引尘的实力，他早有领教。 “你……”回到炼丹比试台上，方柏正被气得说不出话。 “方前辈！手下留情！”沉寂许久的受害人叶荣突然大声制止。 方柏正疑惑地转过身。 手下留情什么？他都出不了手好吧。 叶荣站起身，精神抖擞。 他猛地一跃，来到庄皖鸣身前，激动地握着他的手。 “那七品九曲回魂丹是你炼制的吗？” 什么？七品？九曲回魂丹？？ 此言一出，旁人瞠目结舌。 包括方柏正。 他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天玄宗弟子怎么可能几分钟炼制出七品九曲回魂丹？ 庄皖鸣点点头。 “那、那是否还有多余的九曲回魂丹，能否拿出来让我瞧一瞧？！” “啊……好。” 懵圈的庄皖鸣下意识又想抬起左手，被眼疾手快的季言禾按了下去。 他立刻换上右手，打开手心。 三枚品质同样高的九曲回魂丹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这……” 叶荣小心拿起一枚，反复地瞧。 “天才，天才……” “此乃我丹修一脉的未来！” ------------ 第110章 祈祷比试不要遇到我们哦～ 叶荣，三十出头的年纪，丹阁第十位长老，居于末席。 但他算是十位长老中为数不多能炼制出七品丹药的炼丹师，或许是资历以及性格的原因吧，只能待在末席。 相比起另外九位年纪动不动就上百岁的老怪物，叶荣能在这个年纪达到七品炼丹师的水平，其努力和天赋已是相当出众。 而现在，他竟然遇到了比他还要年轻的七品炼丹师。 叶荣释放神识将庄皖鸣全身扫了一遍。 骨龄十七。 十七岁的七品炼丹师…… 这么牛逼的存在为何从未听丹阁的人提起过？！ 难道…… “你是不是没去丹阁进行过炼丹师评级认定测试？”叶荣发出灵魂质问。 “没有。”庄皖鸣回道。 何止是没去过，他甚至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这么个测试。 平日里忙着游历寻找解决煞毒体的办法，哪有什么空闲去管这些。 “难怪……”叶荣垂眸喃喃着。 这就说得通了。 若是眼前这弟子去丹阁进行评级测试，怕名声早就在炼丹师圈子里传开了。 搞不好这末席长老的位置都是他来坐！ 叶荣冷不丁地打颤。 还好他没去，不然能被丹阁那几个老不死的活剥了去。 物理意义上的。 见他不说话，庄皖鸣问：“那这测试……必须得去？” 叶荣摆手，“无需多此一举，凭你手中的几枚丹药，我现在宣布，你便是七品炼丹师。”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棱形金质牌子，用灵力在上面刻上“七品”二字，递给过去。 庄皖鸣接过，只草草看了一眼便收了进去，仿佛不当回事儿。 周遭参加比试的弟子个个傻了眼。 这不就是个宗门比试，怎么会有七品炼丹师来炸鱼？！ 这谁能比得过啊？ 方柏正神识在叶荣捏着的那枚九曲回魂丹上游走了一遍又一遍，才接受了这天玄宗弟子是货真价实的七品炼丹师的事实。 几分钟的时间就炼好了五枚品质相同的七品丹药，其中包含的天分与努力过于恐怖。 怕不是每日都在进行无数次炼丹，才能这般熟练。 算这弟子有点东西。 但一个弟子的杰出并不代表什么，他对天玄宗的印象依旧很差。 就在他思考时，江引尘忽然一道灵力打在他身上，使他半跪了下。 膝盖重重撞到台面上，砸出几条裂缝。 “？！” 场上所有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方柏正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缓缓站起身。 “江宗主这是何意？” 江引尘背手俯视他，眼神带着轻蔑。 “欺我弟子，这是你该还的。” “……” 方柏正自知理亏，这次倒是没说什么，也不反抗，认了。 江引尘转身，准备带着天玄宗弟子回到席位上。 叶荣慌张地上前拉住庄皖鸣，将脸凑了过去。 “你叫庄糊涂是吧？我记住你了。日后在炼丹方面有缺什么材料尽管来丹阁找我！” “好……多谢叶长老好意。” “嗐，还叫什么叶长老？叫我叶哥！”叶荣越说越起劲儿，忽然看到庄皖鸣脸部边缘有一圈奇怪的痕迹，忍不住又凑近瞧。 “庄小兄弟脸上好大一块死皮，让我来给你揭掉。”说罢，他便要动手。 “咳咳叶长老，”季言禾飞速从他手里夺回庄皖鸣，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师弟身体不适，先退下了。多谢叶长老好意，改日必定拜访。” “那好，”叶荣收了手，眼中尽是不舍，“庄小兄弟，一定要来找我啊！” 季言禾抓着庄皖鸣飞快地回到了席位上，生怕晚一点蚕面就会被揭掉。 叶荣看着天玄宗几人离去的身影，突然间右眼跳了几下，他抬手揉了揉。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不是好事么跳什么，不许跳！” 事后，评委长老们将所有弟子的丹药都进行了评级。 第一名是天玄宗装糊涂，毫不意外。 第二名是来自开阳宗炼制了三枚五品丹药的弟子——罗喻。 与第一名如此大的差距让他由衷赞叹，“这天玄宗弟子好生厉害，明明年纪与我相仿实力却甩了我这么大截。” 他下定决心，比试结束后一定要全身心投入炼丹中，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 比试会场外 宣璐弯腰捋顺衣摆，又拍点手上的灰尘，略显愉快地朝着身后的莫少煊招呼：“好啦出完气了，四师兄我们快走吧。待会儿该轮到小师妹上台比试了。” 闻言，莫少煊不再摆弄被蒙嘴绑在树干上、鼻青脸肿的两人，快步跟上。 在他们返回席位的路途中，迎面走来一位十三岁模样的少女。 正是顾念希的堂妹，顾晚秋。 她刚结束了一场单人比试，心情有些烦躁，走得很急，一不留神撞到了宣璐的肩膀。 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连忙道歉：“抱歉、抱歉！” 宣璐只斜眼瞥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理会。 顾晚秋从她眼神中看到一丝厌恶，在心里怒骂，小宗门的得意什么劲儿啊？ 嗯？ 她猛回头看了一眼，这不是魔族所说的天玄宗？ 她想起魔族吩咐的事，在那个环节上找机会把那两人带过去，不然留在她体内的魔气就会爆炸。 啧。 顾晚秋内心的怨气达到了顶点，她咬着手指甲，小声地抱怨。 “＊的，死丫头还真有胆来参加比试，还有那个天玄宗的死半妖非要我一块儿带过去。叫什么来着？江……哎哟！” 她还没念叨完，被人从后面结实地踹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 宣璐不等她反应过来爬起身，又给了她一脚，恶狠狠道：“你他＊刚刚说什么呢？再敢骂我师妹一句，把你头炸碎。” “啧……” 顾晚秋吃痛挥出一道灵力打了过去，莫少煊抽出炙殃剑轻松拦下。 趁着间隙，她爬起身后退了几步。 明明她方才说话那么小声，这两人走了那么远是怎么听见的？ 其实是宣璐瞥她的那一眼，觉得她眉眼和顾念希有点像，好奇心驱使下便留了个心眼，没想到却听见她骂自己师妹。 这不，立马带着莫少煊折回来踹她几脚。 “哪个宗门养的狗没拴好？跑出来乱叫。” 莫少煊上前一步，握剑的手一转，“嚼舌根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们……这里可是比试会场！”顾晚秋一边捂着剧痛的屁股，一边哆嗦地后退。“让人看见你们公然袭击弟子，让你们宗门名声何存？！” “名声？哈？”两人齐声笑，“我们宗门什么都有，唯一缺的就是‘名声’，这垃圾玩意儿就算是送我们，我们都不稀罕。” 说完，莫少煊一个箭步移到顾晚秋身前，抓着衣襟将她提起，炙殃剑挥到她的脸前。 “嚼舌根子是吧？那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 一听要割舌头，顾晚秋加大力度挣扎，却未撼动莫少煊分毫。 疯子，疯子！ 剑刃闪过寒芒，吓得她闭上眼。 此时，她宗门内的长老终于察觉到此处的动静，赶来救人。 一道金丹后期灵力打向莫少煊，并伴随着苍老的呵斥声。 “竟敢伤我宗门弟子？！” 莫少煊斜眼一笑，将顾晚秋提至身前。 长老一看，立马收回了攻击。 方才他那声呵斥吸引来了许多人，甚至有两名执法人员正在朝此处赶来。 “四师兄。”宣璐唤了一声。 莫少煊领会，抬手将顾晚秋重重丢了出去。 两人走之前还不忘威胁地上狼狈的顾晚秋。 “你最好祈祷比试的时候不要遇到我们哦～那时候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顾晚秋咬牙看着目露凶光形似恶狼的两人，有了长老撑腰，她倒是大声骂出声。 “疯子！你们天玄宗都是疯子！！” 这么稀罕你们的师妹是吧？那我还非得把她们抓去魔族那里，让她们生不如死。 ———— 莫少煊、宣璐：终于想起自己是反派了，爽！ ------------ 第111章 你小子怎么跟个变态一样 “四师兄、五师姐，你们方才去哪儿了呀？”江粼月问着回到席位刚坐下的两人。 宣璐冲她一笑，“没什么，我俩去别处玩儿了下。” 这时，听见一旁的人在聊些什么。 “听说了吗？刚刚有三个宗门弟子差点打起来了！” “哇这么劲爆？！快多讲些。”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两个弟子扬言要割另一个宗门弟子的舌头……。” “……” 宣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要割也是那人该，这不还没割成么。 “三师兄，你怎么光着一只脚？是什么新潮流吗？”莫少煊盯着庄皖鸣光秃秃的脚问。 庄皖鸣低头，搓着脚趾，“对啊，我鞋呢？” 季言禾：“……” 过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的鞋跑丢，三师弟也是没谁了。 “下一场，炎洺宗胡隋对战天玄宗江粼月，双方弟子迅速来到比试台做好准备。”单人比试台传来响亮的声音。 “到我了。”江粼月迅速下了位置，与几人招呼，“那我先去比试了。” “去吧去吧。以小师妹的实力定能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宣璐激动地挥手。 她至今都忘不了江粼月化真形咬住那半仙飞出去十几米的画面，简直和天神一样！ 自那时起，她对江粼月的实力倍儿有信心。 待江粼月飞离席位后，宣璐收了笑，严肃地往顾念希那边挪了挪，小声问：“六师妹，你是不是还有个姊妹什么的？” 顾念希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很诚实地点头，“确是有一位堂妹。” “那就说得通了……” 顾念希看着她，双手不自觉地捏紧衣袖。 五师姐莫不是碰上顾晚秋了？ 宣璐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但以防万一，试探性问：“六师妹你与她之间……”她顿了下。 算了，这是人家的私事，还是别问了。 “我和堂妹……不，我和顾晚秋之间，已经没有亲情可言了。或者说，我与整个顾家之间，都没有任何瓜葛了。” 从父亲含冤而死，从她被赶出顾家的时候。 顾家与她之间的纽带就已经被她斩断了。 顾念希抬起头，对上宣璐的目光，“五师姐可是遇到顾晚秋了？她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顾晚秋那脾性，她自是知道的，所有才会这么问。 宣璐撇撇嘴，犹豫了一会儿，“没对我和四师兄做什么，倒是……倒是感觉她对你和小师妹不怀好意。” “我和……小师妹？” 顾念希不解，顾晚秋都不认识小师妹，又怎会…… 宣璐看着她诧异的神情，以及天玄宗其余人的目光，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咔——” 季言禾捏碎了手里削好的苹果，汁水溅了莫少煊一身。 莫少煊看了眼他极度忍耐怒火的神情，不好多说什么，默默施法净衣。 “不能直接把她拖去无人的地方毒死吗？”庄皖鸣掐着那四枚灭魂丹说道。 “嘻嘻，当然不行啦。”宣璐笑得阴险，“哪能这么便宜她？当然是要在比试台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步步击碎她狂妄的心。”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顾念希皱眉，“如果她真的……想动什么坏心思，我也不会放过她。” 宣璐轻拍她的肩，“安啦，六师妹若是下不了手，交给我们就好！” 他们的坏点子可多了。 “好了不说了，小师妹的比试要开始了！” 单人比试台上，江粼月与胡隋互相鞠躬。 江粼月看着胡隋身旁的巨型千足蜈蚣妖兽，在心中规划战术。 从胡隋身上的灵力波动来看，属于自身实力较弱、战斗完全靠契约妖兽的驭兽师，而那蜈蚣妖兽修为在筑基后期与金丹初期之间浮动。 虽与人族的比试半妖不能化真形，但以她目前的实力绕过蜈蚣直取胡隋倒也容易。 裁判长老退至一旁，“比试，开始！” 江粼月两腿一蹬，整个人如离弦的箭弹射出去。 胡隋没想到她这般快，慌张地指挥千足蜈蚣，“千足蜈蚣，拦住她！” 咔咔咔—— 千足蜈蚣挥动密密麻麻的短粗足肢，扭动身形迎上，想要把江粼月卷入腹中。 江粼月立马放出一团浓郁的龙焰。 龙焰攀上千足蜈蚣的身体，竟透过坚硬的背甲灼烧它的血肉。 千足蜈蚣吃痛，想要逃跑。 “你在干什么？不许逃，快点拦住她！” 胡隋催动契约，强制千足蜈蚣继续对战。 见状，江粼月干脆召出几道白色鸣雷，重重打在千足蜈蚣的背上。 鸣雷如游蛇在千足蜈蚣身上四处窜动，它张开口器吐出一口黑烟便重重倒在地上，巨大的身躯扬起一片灰尘。 “哦哟？那小半妖还是双灵根？上次收徒大会没见她使用雷灵根啊。” 宗门席位上，一名小麦肤色的弟子吃惊道。 他叫尹（yin）天双，是天权谷的弟子，金丹初期修为的体修。 在上次收徒大会上，便是他叫嚷着想在宗门比试与江粼月切磋。 “真是即刻就与她切磋切磋！” “得了吧。”坐在旁边的女弟子敲了敲他的头。 她叫尹天裳（Chang），是尹天双的姐姐。 同样的小麦肤色、金色卷发，手臂上流畅又紧致的肌肉表示着她是位金丹后期的体修。 “你修为在金丹初期，单人比试是不可能抽到她的，还是祈祷能在双人或者团队赛能碰到她吧。” 尹天双摸了摸脑袋上的大包，“说的也是。不过那小半妖实力进步得还真快，明明收徒大会时还是炼气期九层，现在居然都筑基中期了。” 他舔舔嘴角，脸上尽是对切磋的渴望，“相信她很快就能升到金丹初期，到时候就能……哎哟！” 尹天裳又给他来了一拳，“你小子怎么跟个变态一样？好好说话！” “啊是是是，姐姐大人教训得是，我不说了，我闭嘴。” 尹天双擦掉鼻血，当真闭上了嘴。 看来平时没少挨尹天裳的打。 千足蜈蚣倒下后，江粼月穿过灰尘伸出覆上龙焰的右手直逼胡隋的脖子。 “哇……小师妹打得好凶啊，比收徒大会凶多了！好爽！爱看！”宣璐站起身来，赞叹道。 “不愧是小师妹，比那些个打架还要磨磨唧唧讲一大堆废话的菜鸡果断多了。” 季言禾点头赞同莫少煊的话，手里还不忘重新削苹果。 等小师妹打完，正好能吃上。 眼看着对手离自己只剩下几个身位的距离，胡隋咬牙一边后退，一边放出自己隐藏了好几场比试的底牌。 没想到这半妖打地如此凶猛，明明是没有化真形的孩童模样，却仿佛是一只向他扑来的猛兽，让他感到颤栗。 “该死……”胡隋催动契约，召出第二只千足蜈蚣。 这一只的体型比上一只还要大上一倍。 江粼月眼前瞬间被黑暗笼罩，暗道不妙，还未等她脱离千足蜈蚣的足肢的范围，千足蜈蚣的身体便向她盖了下去。 随后身体快速裹成球状，将她牢牢围在中间，被密密麻麻的足肢锢住，动弹不得。 ———— 天权谷（加入联盟的宗门之一： 尹天裳：18岁左右，金丹后期，体修。小麦肤色，金色短卷发，四肢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异域风格的黑皮大姐姐。 尹天双：16岁左右，金丹初期，体修。小麦肤色，金色短卷发。四肢肌肉线条适中，异域风格的黑皮小哥。 ------------ 第112章 这次终于有点意思了（加更 “这下把你给抓住了吧，看你还怎么窜！” 见千足蜈蚣得手，胡隋得意道，顺便将先前那只千足蜈蚣收进了识海空间。 先前那只是目前这只体型更大的千足蜈蚣被砍下的躯干长出来的，就像蚯蚓一样。 千足蜈蚣不断收紧身体，压缩中间的空间，足肢互相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胡隋察觉到一丝不对，屏息往后退了几步。 怎对手一声不吭，这么能忍？ 有诈。 果不出所料，被锢住的江粼月忽然消散成白色雷光，将千足蜈蚣炸得惨叫一声。 呼—— 胡隋背后传来风的呼啸声。 他感觉背后一寒，冷不丁地转身。 江粼月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空中一旋，尾巴重重地拍下去，将他拍飞出去好几米。 “呸！” 被迫脸刹的胡隋从地上爬起来，张口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是刚刚被磕到的。 “千足蜈蚣，快给我起来！” “呜……” 千足蜈蚣发出低沉的声音，在契约的作用下，不断挣扎着直起身子，却始终没能挪动一分一毫。 “废物！” 胡隋使用更多灵力催动契约，强制让千足蜈蚣动了起来。 “哇……那蜈蚣好可怜啊，明明都已经受了伤动弹不得，还要被主人强制命令起来作战。” “是啊，那炎洺宗的弟子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契约兽。” 契约兽对于驭兽师来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家人。 胡隋两次三番借用契约的力量强制命令重伤的千足蜈蚣，实在有辱驭兽师之名，引得周围的弟子议论。 胡隋不满他们对自己的评价，转头对着人群道：“嘁，只不过是战斗的工具罢了，我爱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千足蜈蚣，你……” 他转身继续对千足蜈蚣施加命令，还没说完就被再次逼近自己的江粼月打断。 江粼月飞身他跟前，将灵力聚于腿上，朝着他重重一踢。 胡隋在空中抛出完美的函数图像，并且旋了一圈，才落到地上，没了动静。 他被踢晕了过去。 江粼月落到地上，捋顺飘扬起来的衣摆，看着远处分不清是死是活的胡隋，不免疑惑。 胡隋本身实力太弱，她特地只使用了最简单朴素的近身搏斗，就是怕不小心把他打死。 打死了，那就是杀了人，会给天玄宗抹上黑名，使不得。 可是江粼月忘了，她在宗门都是与万灵宝珠中的妖兽虚影对练。 她那一脚虽踢不死人，但也差不多把胡隋身上的骨头踢断大半。 胡隋晕了，契约的强制命令自然也就失效。 千足蜈蚣与他一同趴在地上。 江粼月抬手收回它身上的雷光，暗道一声真可怜，没跟上一个好主人。 “此次比试，天玄宗江粼月胜！” 裁判长老宣布结果后，叫了几位药师将晕死的胡隋抬下去医治。 江粼月飞回席位上，季言禾立刻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了上去。 “谢谢二师兄。” “小师妹还想吃的话尽管说。” 莫少煊凑过来，“师弟想吃的话也可以说吗？” “滚。” “好嘞。” 后续的比试，除了开阳宗与其他几个实力靠前的宗门弟子外，其余都平淡如水，没什么看头。 天玄宗几人也只好围起来聊八卦。 但他们都像是约定好了似的，没有将顾晚秋的事告诉给江粼月。 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扫了小师妹的兴致。 —— 山海界·苍凌山 阿蓝站在崖边，双眼通红，浑身是血。 此时的她狼狈不堪，没了往日在天玄宗时的傲气。 她的周围躺满了鬼面赤影蝎的尸体。 尸体堆积腐烂后的难闻气味熏得她微眯着眼睛。 鬼面赤影蝎好似杀不光，如流水一样不停往这边涌来，她已经不休不止地杀了好些天，有些麻木。 麻木到她分不清，此时是“现在”，还是“过去”。 “强弩之末了吗？接着上！”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鬼面赤影蝎再次涌向阿蓝。 “不愧为玄冰鸟的少主，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杀。” “哼……”阿蓝将脱臼的左手接上，随即跃向空中化出真形，散射出无数夹杂着极致之冰的翎羽。 “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把鬼面赤影蝎一族杀个干净！” 鬼面赤影蝎不屑一笑，“好啊，那就看看到底是鬼面赤影蝎一族灭亡，还是玄冰鸟一族灭亡呢？” 无人注意的上空，一名看不清实力的暗红发色与着装的十五六岁少女注视着他们。 她左手抱着一颗脑袋大小的蛋，右手托着下巴，在空中翘着二郎腿。 “唉，好无聊啊～” 她在这里看戏看了很久。 从阿蓝入了这苍凌山，她便在这里了。 “还是与之前一样，一样的无聊。” 她脸上露出玩味的神情，“接下来我记得……这玄冰鸟会直接死在这里，嘻嘻～” “我都快把这些发展记下来咯，就不能来点有意思的吗？” 忽然，下边的阿蓝爆发出强力的一击，瞬间杀死了一片鬼面赤影蝎。 “哦？” 少女感受到这股力量，吃惊地伸长脖子看着被包围住的阿蓝。 “哎呀不对不对！这玄冰鸟的修为怎么到元婴中期了？明明之前一直是金丹后期才对嘛！” “难道……有变数？” 少女低着头，敲了敲左手抱着的蛋。 “你看，这么多次了，终于开始有点意思了～” 她抬手对着下方释放出灵力。 灵力化作猩红的血雨落了下去。 位于最末尾候补的鬼面赤影蝎一接触到血雨，便化作红雾消散。 “小鸟啊小鸟，这次我就稍微帮你一把，因为我实在是太好奇接下来的发展了～”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打破这既定的命运，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 第113章 我们要有师娘了？ 血雨的降临，让鬼面赤影蝎损失了大半族人。 “该死，是谁？！” 往上一看，什么都没有。 但又莫名觉得好像被谁注视着。 像是神明注视着棋盘上的棋子。 阿蓝没空管血雨出自谁的手笔，她只知道这对她有利，又加大了灵力输出疯狂撕碎一只又一只巨大的鬼面赤影蝎。 她的修为很强，强到在场没有一只鬼面赤影蝎修为与她接近。 但，他们胜在数量多，就像打不死的臭蟑螂，不停地黏上来。 并且他们的毒液附在她的羽毛上，缓缓蚕食着她的灵力，甚至有催动体内残余的蝎毒。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才让她苦战了这么久。 好在，现在出现了转机，让她得以看见胜利的曙光。 —— “小可爱们，你们的师尊在哪里？” 一名伴随着花香，身着淡紫色高开叉旗袍的妖媚女子来到天玄宗几人旁边，微笑着问。 季言禾连忙站起身，朝她僵硬地作揖，“见过花长老，师尊他、他有事先回宗门了。” “真的假的？” 如此蹩脚的演技，花长老自是不信。 她伸出脖子往季言禾耳边嗅了嗅，语气有些蛊人，“我闻到了说谎的味道哦～” “这、这……” 季言禾不太会应对这类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半天支吾不出什么话来。 江粼月小心地看着花长老。 自带花香、长相妖媚，被称为“花长老”的女子，那只有一人了。 瑶光阁的大长老——花倾容，是金丹大圆满的花妖，本体为紫薰梦罗兰，善幻术和梦境法术。 原著中对她描述最多的，便是她妖媚的外表。 江粼月瞥见花倾容弯成月牙般的双眼下，眼角各有一颗红色的痣，看得入迷。 真的好美，让人移不开视线。 花倾容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不再捉弄季言禾，上前几步凑到她的跟前。 “是生面孔的小可爱呢～哎呀，你怎么脸红了？” 脸红？ 江粼月连忙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些烫。 她再次看向花倾容，下意识吸溜鼻子。 一定是看漂亮姐姐看的。 “哎哟你真是太可爱了～”花倾容脸上笑意更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江粼月的脸。 “你就是小粼月对吧？我们瑶光阁可没少讨论你呢。” 瑶光阁与其他门派势力不一样，他们只收半妖。 上到阁主下到入门弟子，全是半妖或者妖兽。 因为她是半妖，瑶光阁才会讨论她吧。 “花长老。”沉默了许久的季言禾忽然开口。 再不开口，小师妹就该被人家拐走了。 花倾容直起身，“别着急呀，我又不会把小粼月拐回去。这样江引尘生气不理我怎么办？” 季言禾汗颜。 就算你不拐小师妹，师尊他也不会理你，躲你都来不及。 “小粼月，我很喜欢像你这样可爱的孩子。走之前送你个小礼物。”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动。 一朵艳丽的紫薰梦罗兰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松开手，紫薰梦罗兰缓缓飘入江粼月的掌心。 “这朵永不衰败的花送给你哦～将它放在卧房内，保你夜夜美梦。” 江粼月红着脸收下，“谢谢花长……” “嘘，”花倾容打断她，“叫什么花长老，多生疏。叫花姐姐。” “花姐姐。” “真乖～下次再见面哦，我要去找你们的师尊了。” 说罢，她便化作纷飞的淡紫花瓣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微醺的花香。 几人沉寂了一会儿，八卦之魂才爆发出来，他们将季言禾围住。 “二师兄二师兄，她跟师尊什么关系？” “她是不是对咱师尊有意思啊？之前也见她到处找师尊。” “师尊对她没兴趣吧？不然也不会三番四次躲着她。” “我看她还挺坚持不懈的。” “师尊到底哪里值得她这般努力的？” “同问。想不通，不理解。” “……” 脸蛋依旧红扑扑的江粼月脑袋懵懵，听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啊……我们要有师娘了？” 几人：“啥？” —— 会场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江引尘正在偷偷顺东西。 “这个不错，拿回去。” “那个也行，带走。” 忽然，他闻到淡淡的花香，瞬间汗毛倒立。 “小尘尘～可算找到你了。” “你有毒吧！” 江引尘撒开手里顺来的宝贝，拔腿就跑。 花倾容不依不饶的跟上。 两人化作一青一紫两道光在空中追逐。 “我说过了，别再纠缠我，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下死手。” 江引尘一边逃，一边警告。 早知道今日就不来了。 一旦被花倾容找上，没个一两天摆脱不了。 “你知道的，我对你没那方面的兴趣。我只是想知道，小尘尘你到底是什么？” “答案还不明显吗？天玄宗江引尘。” 花倾容散作无数花瓣，将他包围住。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我是花妖，你瞒不住我的。” “你体内压制着的花香，是瞒不住我的。” 花瓣极速旋转爆发出紫色光芒。 强光下，江引尘不得已闭上眼。 再次睁眼时，周遭的环境被完全改变。 是花倾容在施展幻术。 她虽实力只有金丹大圆满，但其幻术与梦境法术的造诣，她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倒在她幻术与梦境法术之下的元婴修士数不胜数，就连邢鹤然也不敢轻易尝试。 但唯独，对江引尘不起任何作用。 这次也不例外。 幻境之地依旧无法将江引尘的内心呈现出来，就被其打碎。 “这次也不行。” 花瓣重新凝聚成花倾容。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江引尘阴沉着脸问。 “当然想。” “好，那我就告诉你。但之后你不许再纠缠我。” 江引尘手心凝聚出青色光团，慢慢飘到花倾容的跟前。 花倾容伸手一点，然后…… 光团炸了。 花倾容被炸得飞出去几十米远，甚至有一瞬失去了五感。 待她重新放出神识时，江引尘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花倾容恼怒地握紧双拳，对天大喊。 “江引尘！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要缠着你！不弄清楚不罢休！” 她的声音很大，大到比试会场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开始议论起来。 莫少煊望着天上花倾容的身影，随后与几人对视。 “或许被小师妹猜对了呢，我们要有师娘了？” ———— 瑶光阁： 阁主：涂山夕沄——九尾天狐，化神。 大长老：花倾容——紫薰梦罗兰，金丹大圆满。 其余长老也有几名是妖兽一族，弟子皆为半妖。 因为是由妖兽与半妖组成，瑶光阁其实一直都备受偏见。建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被修仙界承认。 是阁主和众长老用自身的实力和努力下，让修仙界不得不承认瑶光阁、承认其门下半妖们的存在。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瑶光阁才加入了宗门联盟。也是这时候，修仙界再也无法无视这个由妖兽与半妖组成的势力。 也正是这时，半妖才完全在修仙界中站稳了脚跟。因为他们有了强大的靠山——瑶光阁。 “没人愿意收留的话，就来瑶光阁吧。我们永远敞开着大门欢迎诸位半妖的加入。”——瑶光阁阁主。 ------------ 第114章 别瞧了，说的就是你 单人比试台上，顾念希握着苍阙剑自天而下，携带着狂暴的风雪直逼对手。 对手连忙扔掉手里的武器认输。 “我、我认输！” 他只是被安排上来凑数的，可不想落得个半残。 顾念希收了攻势，风雪骤然消散，轻轻落在台上。 “此次比试，天玄宗顾念希胜！” 顾念希朝他客气行礼，“承让了。” 远处，观看了她整场比试的顾晚秋气得牙痒痒，指甲都快嵌进掌心肉里。 该死，顾念希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她不是没有灵根么？ 还有那苍阙剑，竟然不是破铁？ 一定是顾念希为了独占它对家族说了谎！ “顾晚秋。”长老从后边叫住她。 她连忙换上平日里人畜无害的表情，“长老，是有何事？” “明日的双人比试，只能委屈你上了。” “为什么？！”顾晚秋有些没控制住情绪。 她特地把单人赛的机会都推给了同门，就是不想碰上天玄宗的疯子。 至于魔族交代的任务，在最后那个环节进行就是了。 长老耐心解释，“你吴师兄至今没联系上，三师兄和小师弟被人打了一顿绑在树上，怕是这些天都没法参赛了。” 尽管心有不甘，顾晚秋还是应下了。 啧，要是抽到天玄宗那两个疯子就麻烦了。 她咬着手指甲，想出了荒唐的主意，忽而坏笑。 今晚，去找那两个魔族，让他们想办法增强自己实力。 能把顾念希、把天玄宗那群疯子打趴的实力。 反正他们还要靠自己完成任务，总不能这点好处都不给吧？ 顾念希回到席位，那里只剩江粼月一个人坐着。 她俩单人比试各自进行了四五场，皆是胜利。今日她俩大概是没有比试了。 后边全是季言禾他们的份儿。 这不，下边比试得可激烈呢。 “这……她不会是要炸炉了吧？”炼器比试台的长老擦着汗问其他长老。 “可能，大概，也许……”其他长老也判断不出。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死死盯着宣璐，避免炸炉伤了其他弟子，炸了比试台。 宣璐的炼器炉光是上下左右剧烈摇晃，并且发出沉闷的撞到炉壁的声响，除了这两点也无其他异常。 她一边凝练法器，一边心想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 这炉还没开始出现裂痕呢，怕什么？ 上次的炸炉都是小场面，在宝璐峰她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大爆炸了。 她这次准备炼制一柄剑，比试结束后还能拿去锦绣阁卖掉。 一顿炼制后，到了收尾的步骤，她却开始有些紧张。 前段时间的修炼，灵力修为上没什么长进，但在炼器上，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能越过玄与地之间的鸿沟，炼制出地阶下品法器。 而这一次，她清晰感觉到摸到了地阶的边缘。 她特地选用地阶炼器师过渡用的黑金铁来炼制法器，只要炼制成功，她就是地阶炼器师。 十五岁的地阶炼器师。 最后一锤灵力敲打下去，黑色剑身出现一道道金色的纹路。 其散发出的气息让前头的长老们坐不住了。 “这是……地阶法器？” “不，还差一点。只要她能成功收尾，才算是真正的地阶法器。” 有长老神情严肃的问：“天玄宗的弟子？她叫什么？” 一旁的长老招来名单一翻，“天玄宗，宣……宣有钱。” “……” 此名一出，长老们皆是沉默了下来。 “好别致的名字……” “先前炼丹比试也有个名字奇怪的天玄宗弟子夺魁，现在流行名字越怪天分越高吗？” “……回去就给我那不争气的孙儿换个名字。” 台上骤然爆发出金光，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是宣璐炼制的那柄剑，成了。 如雷的金色纹路不断爆发出属于地阶法器的气势，其光芒更是让宣璐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我去，金色传说啊！” 还没等宣璐高兴，她的炼器炉却因承受不了地阶法器的能量由内向外出现巨大的裂痕。 “不是吧，都成了还要炸炉，你玩儿我呢？” 她赶忙取出剑握在手里，跑得老远。 留下一堆参赛弟子原地发愣。 咔咔——，炼器炉一块块脱落。 最后，轰——！炸开了。 “不好！” 长老们赶紧设下屏障将其包裹住，这才避免了大规模的爆炸。 但依旧有几位离得近的弟子被炉火波及，他们新奇地戳着攀在身上的白色炉火。 不烫，身上也一点伤也没有。 席位上的江粼月长呼一口气，还好五师姐用的是龙焰，她可以控制其不对他人造成伤害。 不然，五师姐怕是不知道要炸伤几个弟子。 躲得老远的宣璐见没出现预想中的大爆炸，勉强在心里夸了一句长老们反应迅速。 评委长老顺了顺胸口的闷气，朝着宣璐道：“宣有钱，将你炼制出的法器交与我们瞧一瞧。” “？” 宣璐好奇地左看右瞧。 他在跟谁说话？ “别瞧了，说的就是你。” 谁啊？ 宣璐又往身后看了一眼，没人啊？ 评委长老：“……” 她不是在炸炉前就跑了，怎么这都能把脑子炸坏？ “天玄宗宣有钱弟子！”评委长老扯大嗓门又喊了一遍。 加上“天玄宗”三字，宣璐才反应了过来，抱着剑连蹦带跳地去到他面前，将剑递了过去。 评委长老接过后，其余长老也都凑了过来把他围住，倒是把宣璐给挤得踉跄地退了出去。 宣璐：“……” 瞧你们这些老家伙没见过大场面的样儿！ “啧啧啧……啧啧啧……这，啧啧啧……” “啧了半天，倒是说句话！” “确是货真价实的地阶下品法器，不过看样子是第一次炼制出地阶法器，还是有些瑕疵。” “总的来说，瑕不掩瑜。” 此时比试时间正好结束，评委长老放出神识扫了场上所有弟子炼制的法器。 除了手上这柄剑，最高位的便是玄阶中品法器。 他高举手中暗金交错的剑，“此次比试，天玄宗宣有钱弟子以地阶下品法器夺得第一名！” “十五岁的地阶下品炼器师？！！” “好厉害……她会被各大势力哄抢吧？” 修真一途，灵石、药草等资源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和机缘去赚、去夺。 但法器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自己的本命法器。 日常的损耗和后期的升阶必须依靠炼器师。 “我看不一定，人家的师尊是化神！谁敢去抢？” 评委长老拨开四周几近癫狂的老家伙们，来到宣璐跟前，试探问：“宣小友，这柄剑，可否卖给炼器阁？” “不行。” 宣璐一把抢过剑抱在怀里。 见她不愿，评委长老再次道：“多少灵石随便你说。” 宣璐眼珠子一转。 随便我说是吧？ 不行，还是得先去锦绣阁那边问问。哪边更冤种就卖给哪边。 “让我思考几日再给您答复可好？” “当然可以，那我就静候宣小友的到来。” 评委长老掏出自己的长老令牌递了过去。 宣璐一看，杜新怀……这不是炼器阁二长老的名字？ 杜新怀又补充了一句：“宣小友也可以来炼器阁卖其他法器，价格好商量。若是日后无归处，加入炼器阁，也不是不行。” 宣璐嘴角上扬。 得，又多了一个挣票子的渠道。 回到席位后，江粼月两人对着她一顿夸赞，她脸都快笑烂了。 “咳咳……好了好了，咱们要谦虚，谦虚。等我能够完全熟练地炼制地阶法器时，就可以给小师妹升级逐曜弓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三个空位，“师兄他们还没比试完么？” “二师兄刚单人比试完又去参加符箓比试了，三师兄的比试还没开始，在下边候着。四师兄嘛……” 江粼月指着台下，“四师兄和天权谷的尹天双打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分出胜负。” ------------ 第115章 不打不相识 莫少煊双手握着炙殃剑与剑影，纵身与尹天双碰撞在一起。 暗红剑气打在坚硬的拳头上擦出明亮的火花，映在两人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眸上。 “嘿，天权谷的，你不赖嘛。” “你也不差，好久没遇到同阶里这么能打的！”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分开，又再次相撞，反复如此。 其产生的灵力波动一圈圈荡开，一次更比一次猛烈。 “四师兄他……好像打得很开心？”江粼月不确定，再看了一遍。 “何止是开心，怕是给他打爽了。”宣璐说道。 “还好这是比试有时限，若放在平日里，他怕是得跟人打上个三天三夜都不罢休。” “喔……”江粼月思考了一下，“像是四师兄会做出来的事情。” “遇上难得的对手确是会让人沉浸在切磋中。”顾念希擦拭着苍阙剑，心想能让自己也遇上这么个对手就好了。 另一边的符箓比试。 季言禾以压倒性的差距取得了第一名。 他不等长老们说些客套的话，转身径直离开。 甚至越过了台下想要购买他手中一沓符箓的修士们。 哼，就算给四师弟都不卖给你们。 况且，这些都是给小师妹的。 小师妹还那么小，多备点符箓防身怎么了？ 以后谁敢对她心怀歹念嚼舌根子，掏出一堆符箓就是哐哐炸。 他走后，台上的长老们聚在一起对着天玄宗讨论了起来。 “这天玄宗究竟是何许大宗门？炼丹、炼器、符箓，都让他们取得了第一。” 而且还是压倒性的第一，拉开第二名一大截。 “往届……他们从没参加过吧？” 长老们齐摇头。 “除了分类比试，他们弟子在实力上也是远超其他弟子。” 长老们转头看向与尹天双打得难舍难分、一脸享受的莫少煊。 “……” “能跟天权谷尹天双打到这种程度，也确有本事。” 尹天双，同阶近战无敌，一旦对手被他近身，撑不过三拳。 而莫少煊与他一刻不停歇地打了一炷香的时间，台下的人都看腻了。 终于，计时的香最后一截也被烧成灰，耷拉着落到地上。 “比试时间结束，平局！” 这还是今日第一场平局。 一听比试结束，两人立刻卸力躺在地上。 他俩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维持站立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脸上尽是疲惫，却也难掩眼里的兴奋。 “嘿！” 他俩非常有默契的握住手，对视。 “不错，很不错！” “比试结束后咱俩找个时间再切磋一把，谁都拦不住！” “就这么说好了！你就是我好兄弟了。” 裁判瞥了他俩一眼，叫人将他俩抬了下去。 躺地上都这么能聊，年轻就是好啊。 在执行人将他俩分开之前，他俩急忙将自己的传音石与对方碰了碰。 很好，打架搭子有了。 “哇你身上好大一股汗味儿，一边儿去别把师妹们给熏到了。”宣璐拉着江粼月两人挪向一旁。 “哪有那么大的味儿？”莫少煊拉扯开胸口被汗水濡湿的衣襟闻了闻，“你懂什么，这叫斗士的勋章！” “神金。” “我来帮四师兄洁净一下吧。” 江粼月伸出小手施展清洁法术，瞬间把他全身弄得干干净净。 “看，还是小师妹对我好。” 宣璐轻捏江粼月的手，“你就宠他吧！下次让他自己弄，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小师妹帮忙，害不害臊啊？” “诶五师妹你什么意思？不要挑拨我和小师妹之间的同门之情啊喂！” 这时季言禾越过台下抢着买符箓的人群，飞到席位上。 刚要坐下，瞥见单人比试台上呆呆的庄皖鸣。 “三师弟的比试要开始了啊。” 他看了眼对方，眉头不妙地皱在一起。 对方那身板…… “对手那一身紧致又充满力量感的肌肉，感觉能一拳把三师兄打在地上抠不下来。”宣璐也担忧道。 不对，她的语气中还是想看庄皖鸣出丑的成分多一些。 季言禾思考了一会儿，垂眸坐下，“也无需担心，三师弟他自有对付的手段。” “天权谷尹天裳，对战，天玄宗庄糊涂……” 叶荣因担心庄皖鸣被打残，连忙跑到台下观战。 “庄小兄弟怎么跑来打单人比试了呢？糊涂啊！” 嗯？他突然顿了一下，悟了。 原来庄小兄弟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不止是他，台下其余观众也议论起来。 “你说他一个丹修是有多想不明白来参加单人比试？还碰巧让他对上了最棘手的对手。” 丹修，与阵法师、炼器师等修士一并被列为后勤辅助，因自身实力弱，往往位于团队后方，尽量避免交战。 一旦被近身，那可就完了。 偏偏庄皖鸣的对手还是位擅长近战的体修。 尹天裳的实力，可比她那吊儿郎当的弟弟强多了。 尹天裳拉扯紧拳头上的绑带，“炼丹的，我可不会像老弟那样手下留情哦。” “还请尹道友拿出全部实力。” 庄皖鸣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衣服里不知道在摸着什么。 一直到裁判宣布比试开始，他都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尹天裳可不会让着他，足尖蓄力飞跃出去，攥紧拳头覆上灵力，重重地打在他身上。 卡擦—— “诶？”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彻全场。 “啊——！庄小兄弟！！” 叶荣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庄小兄弟不能出事啊！ “二师兄，”莫少煊看着季言禾，“这就是你说的，三师兄应对的手段吗？” 当肉包子生生挨了对方一拳…… 一旁江粼月摇了摇头，“你们忘啦，三师兄除了是丹修，还是名毒修呀。” “而且，比起炼丹，三师兄更擅长的是用毒。” “那可是自出生时就伴随着他的煞毒体。” ------------ 第116章 阎毒朽重岳 原著中对庄皖鸣的描写么，江粼月只模糊记得一句。 “一己之力轻松屠灭整座城池。” 靠的不是灵力，不是兵器。 而是与之共生的毒。 “你不躲吗？” 尹天裳又朝着庄皖鸣邦邦打了好几拳，次次都能听到骨裂的声音。 她不敢松懈。 她总觉得庄皖鸣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趁着他还没出手，赶紧结束这场比试吧。 “庄小兄弟你可千万别出事儿啊……” 台下叶荣紧张地都快把牙咬碎了。 尹天裳向后退了一大步，重新握紧双拳，周身爆发出雄厚的灵力。 管这炼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趁他还没出手，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比试。 她双腿向下微微弯曲，呼出一口热气。 随后用力向下蹬，将比试台蹬出个陷坑。 整个人如同投射出的巨石冲了过去。 就在尹天裳的双拳离庄皖鸣还有几个身位的距离时，他终于有下一步动作了。 “终于摸到了。” 他把江粼月送的木偶从蹭蹭衣襟中掏了出来，放进储物袋收好。 小师妹送的，不能弄坏了。 随后，他迅速抬起头迎上了尹天裳的视线。 他的眼睛，以及整个身躯爆发出深绿色的毒气。 毒气拧成一条条，犹如水中的海草，要将尹天裳这条蛮力的鱼缠绕住。 “不好，竟是毒！” 尹天裳迅速刹住身形向后退。 暂时不知这毒性的程度，没法近身了。 “快，设下屏障罩住比试台！” 避免毒气外泄伤了旁人，长老立刻叫人设下屏障，将台上台下隔绝开来。 “庄小兄弟……还会……毒？” 叶荣整个人呆滞住。 “怎么还会有毒修啊？！”有人问。 “虽然但是……此次比试并没有限制毒修的参与……” 毕竟这般小众又危险的职业，一般没什么人会去修习，所以并未对比进行统计筛查。 庄皖鸣掏出一颗九曲回魂丹放进嘴里，被打碎的骨头迅速恢复。 不得不说，刚才那几拳确实挺疼的。 还好他是个丹修，直接嗑药就行了。 他抬起手，操控着凝实的毒气追逐在台上乱窜的尹天裳。 但他又不仅仅是丹修，是个有进攻手段的丹修。 “啧，近不了身啊……” 尹天裳一边躲避，一边寻找合适的时机突进。 可每次她冲过去，都会被毒气阻挡。 忽然，她感觉到有些头晕。 应该是毒气穿过了身体表面的灵力薄膜，正在一步步侵蚀她的体内。 再这样耗下去，对方倒是一点事儿没有，她却先中毒倒下了。 她停下来，将追逐而来的毒气打散。 撤掉身体表面对毒气的防御，将灵力全部汇于脚上，朝着地面重重踩下去。 空—— 以她自身为始，比试台迅速碎裂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石块。 她又重重地踩了一脚，石块被震荡地飞离了地面。 屏障外的长老看着碎碎的比试台，心塞了片刻，然后掏出小本子用灵力写下： 天权谷弟子尹天裳，严重损毁比试台，赔款四十万上品灵石。 他招来一打下手的弟子，将本子递了过去。 “把这个交给天权谷谷主。” 那弟子立刻应下，转身就去寻天权谷谷主。 碎石和尘雾遍布全场，遮挡住了庄皖鸣的视线。 他放出神识覆盖全场搜索尹天裳的位置，忽然神色吃惊，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尹天裳在许多碎石上附上自己的气息，一定程度上能骗过他的神识搜查。 “那就，全部打碎。” 庄皖鸣收回毒气聚在身后，凝成巨大的人形虚影，其手中幻化出一把巨大的镰刀。 它双手紧握镰刀，对着空中迅速一挥。 毒气夹杂着灵力在空中爆裂开来，将空中漂浮的无数碎石震成粉末。 “好、好恐怖啊……” 刚才那一挥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让台下的观众不自觉地抱头蹲下身子。 那感觉，就像是阎罗地狱的王，前来收割他们的魂。 咔—— 忽然传来什么碎裂的声音。 长老们一看，竟是屏障被震出了裂痕！ 他们赶忙对其进行修补。 同时在心里想象着，若没有屏障的束缚，方才那一击足以让台下许多金丹以下的弟子瞬间毙命吧…… 这个天玄宗弟子，很危险。 叶荣是台下少数还保持着站立的人，他望着台上陌生的庄皖鸣，思维已经凝固，说不出话。 炼制九曲回魂丹的七品炼丹师与身怀阎罗之毒的毒修，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庄小兄弟呢？ 没了碎石的掩护，庄皖鸣一下就锁定了尹天裳的位置。 “在那里呀……居然还没倒下，很了不起。” “不过，我得马上结束比试了。” 他操控虚影再次挥动巨镰。 地上的尘沙与碎石忽然全都飘起来，往尹天裳的位置飞去。 “炼丹的，你是此次比试第一个逼我使出这招的人。” 尹天裳身形暴涨成与毒气虚影差不多的大小。 “哈哈……尹天裳这丫头的形骸易换之术又进步了啊。”宗门席位上天权谷谷主丁敬山大笑道。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谷主，”一名天权谷弟子来到他跟前，“长老阁那边派人送来一本子交与您。” “长老阁？让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丁敬山接过一看，“四十万？！他们怎么不去抢？” 他用力地将本子撕碎，搓出一团火烧净，顺便将灰也吹走，吩咐那弟子：“不用管他们，若是问起来，就说没收到，不知道。” “哦……哦。” 台上，尘沙与碎石汇于巨大化的尹天裳的双拳上。 她轻轻一挥手，击碎了毒气虚影的巨镰。 咔咔—— 屏障又是碎了好些裂缝。 “快来人！等会儿撑不住了！” 庄皖鸣眸色一厉，释放出更多的毒气重新凝出一把巨镰，朝着尹天裳挥去。 尹天裳也不甘示弱。 巨大的身躯踏着早已破碎不堪的比试台，挥出附上石块足有碎岳移峰之力的一拳。 两者碰撞在一起，狂暴的能量瞬间炸开。 尹天裳的拳头，裂了。 毒气虚影的镰刀，碎了。 庄皖鸣干脆驱散身后的虚影，再次以水草的模样攀上尹天裳巨大的身躯。 很快，在毒气的侵蚀下，尹天裳整个身体都出现了裂痕。 “这？！”她极度震惊。 这毒气竟能在眨眼间将她的形骸易换之术完全腐朽？ 形骸易换之术被破解，尹天裳迅速变回原本的身体大小，从庄皖鸣一个身位前的空中坠落。 长时间被毒气侵蚀，再加上法术破解带来的反噬，她已经失去了作战的能力。 庄皖鸣便卸下防备，等待她坠落后裁判宣布比试结束。 尹天裳落到他跟前时，释怀一笑，“你很强，是我小看你了。” 她习惯性地伸出拳头，就像是与天权谷其他弟子切磋后的击拳交流一样。 但是庄皖鸣不懂。 于是，这一拳结实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不好意思，下意识就……”尹天裳赶紧收了手。 她的拳头上还附着些许的碎石渣。 于是随着她的动作，庄皖鸣脸上戴着的脆弱蚕面竟生生被她勾扯下来。 “！” “你、你、你的脸皮？！” 庄皖鸣捂着泛红的脸，别过头。 没别的原因，完全是那蚕面把脸上细小的汗毛给粘掉了。 好痛。 “坏了！”宣璐慌张站起身，“三师兄的蚕面掉了！” ------------ 第117章 狠狠炸 这时，承受了太多的屏障终于全部碎了开来。庄皖鸣放出的毒气迅速向四周散开，台下弟子吓得乱窜。 众长老将狼藉的比试台围住，释放灵力阻止毒气的蔓延，无法将其消除。 尘沙与毒气的中心，庄皖鸣刚从脱毛的痛楚中缓过神，却又因蚕面被掀陷入掉马甲的危机中，正在用他那生了锈的脑门儿想对策。 这毒气不收回去吧，会伤到别人；收回去呢，又会让自己的真实面貌暴露在众人跟前。 怎么办？在线急！ 在他旁边，尹天裳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咳……你的脸皮……怎么办？咳咳……” 她被毒气呛得直咳嗽都不忘关心庄皖鸣的“脸皮”，她真的，哭死。 “蚕面极其脆弱，一旦被划伤就失去活性了。”宣璐手中捏着一张新的蚕面，焦急着，“但比试台被长老们围住，又不能直接过去给三师兄戴上。” 江粼月垂眸极速运转比庄皖鸣不知灵活多少倍脑筋，忽心生一计。 “五师姐，蚕面交给我吧，我有办法。” “好。”宣璐虽不知道她的办法是什么，但还是将蚕面递了过去。 江粼月接过，随即轻唤两个小家伙。 “溯蝶、启蜥。” 这是她为了方便在外称呼它们取的名字。 虽然某蜥蜴一直抗议自己幻形的是龙。 （后面也都这么称呼，方便打字，结合了幻形的动物模样也不会那么出戏，只有使用血脉能力的时候才会换成器名。） [在在在！主人是叫我出去玩儿吗？！] 溯蝶立马从识海出来，绕着她飞来飞去。 江粼月指着台下问：“你的鳞粉覆上我的龙焰，能不能将那毒气炸掉六七成？” 溯蝶瞅了一眼，笃定道：[就算是全部炸掉也没问题！] “那太好了。” 随后，江粼月把还在识海睡觉的启蜥揪了出来。 启蜥在她手上翻了个面，继续翘腿睡。 事态紧急，江粼月顾不得它乐不乐意，给了它几个嘴巴子强制唤醒。 启蜥立马跳了起来：[大胆！何人扰我……原来是祖宗您啊～找小的有何事？] 小东西变脸还挺快。 “等会儿溯蝶带你去那台上，你趁机把这个蚕面给我三师兄戴上。” [不……] “一滴血。” [好的，我尊贵的祖宗，小的这就把这事儿办得妥妥的。大蛾子，冲冲冲！] [丑蜥蜴不许叫我大蛾子，不然把你摔下去！] [区区蛾子也想摔我，你当真以为我不会飞啊？] 它只是飞得没那么快，且看起来有点不美观罢了。 它是高贵的龙族圣物，怎么可能将自己丑陋，不是……不文雅的一面呈现出来呢？ “好啦别闹了，等你们回来一人给滴血。” [好诶！] 溯蝶抓着启蜥化作不起眼的白光冲向台下。 江粼月的脑海中还响着启蜥的声音。 [祖宗，我的是两滴！两滴啊！] [不能把先前承诺的那滴黑掉啊！] “……” 江粼月忽然有点后悔把重任交给它了。 “这毒气腐蚀性太强了，我甚至感觉它在腐蚀我的灵力……”一名修为偏低的长老说道。 “这样下去马上就拦不住了……快去通知邢宗主！” 以邢宗主的实力，定能轻松解决这毒气吧？ 他们是这么想的。 “天玄宗弟子，速速将毒气收回！” 庄皖鸣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隐入毒气中，外人渐渐看不见他的身影。 就连地上的尹天裳都快看不见他了，“诶你……咳咳……你别走啊！” 你的脸皮还在我手上呢！ “天玄宗庄糊涂，若是再不收回毒气……” 这名长老话还没说完，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咻”地一下窜了过去。 “？” 他疑惑地四处瞧，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莫不是被毒出幻觉了？这毒气当真厉害。 溯蝶飞入毒雾中，朝着庄皖鸣将启蜥丢了过去。 [你就不能靠近点再扔啊！] 启蜥趴在庄皖鸣的手腕上，用力扣着他的手指。 [你小子快给我把手撒开，不要耽误我挣龙血！] 可惜它的话，庄皖鸣听不见。 它干脆大张嘴巴，重重地咬了下去。 “？！” 庄皖鸣吃痛地撒开手，震惊地看着它。 “你不是小师妹的那只丑蜥蜴？” 启蜥浮在空中，一边呸着嘴，一边骂。 [一口下去净是硬骨头，差点把我牙磕掉了！] 它朝着庄皖鸣的脸冲过去，抬手将新的蚕面盖到他脸上。 蚕面迅速贴合，庄皖鸣又变回庄糊涂了。 [大功告成！大蛾子，快炸。] 早炸早收工，收了工就有龙血喝咯。 [炸，通通炸掉！] 溯蝶的翅膀忽然变大了一圈，无数闪烁着光芒的鳞粉从上面飘落，布满全场。 “这是什么？”尹天裳打开掌心将其接住，好奇地打量着。 鳞粉落到她的掌心不到一秒钟，立刻燃烧起白净的火焰。 是溯蝶在使用龙焰。 骸骨与江粼月之间契约带来的好处，是相互的。 骸骨将自身蕴含的介麟之力共享给江粼月，江粼月也能将自身的龙焰交与它们使用。 这不，也是成功让溯蝶玩儿上火了。 [烧烧烧！炸炸炸！] 轰—— 鳞粉与龙焰一同在深绿色的毒气中爆炸开，绚烂，却又危险。 爆炸的气浪迫使周遭的长老向后退去。 “这天玄宗弟子竟还有这般恐怖的手段？？” 台上的毒气尽数消灭干净，露出了更加破烂的比试台。 先前记账的长老又掏出本子，用灵力写上： 天玄宗弟子庄糊涂，恶意损毁比试台，罚款……暂无法估计。 [咳咳……] [大蛾子你就不能说一声再炸？] 启蜥趴在庄皖鸣的脸肩上一个劲儿咳嗽，它与两人的身上还有一层厚厚的龙焰。 是江粼月在爆炸前操控龙焰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江粼月擦掉额头的虚汗。 好险。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不然她的三师兄只剩渣子了。 台上，庄皖鸣给了尹天裳一颗疗伤祛毒的丹药。 “你……你……你！”尹天裳紧捏“脸皮”，指着他完好的脸震惊得说不出话。 庄皖鸣随意一说：“没什么，死皮罢了。” “真的吗……”尹天裳半信半疑。 难怪脸皮都撕下来了，却没有见血。 哈哈，原来是死皮啊。 好大一张死皮！ [任务完成，收工咯！] 一旁炸得尽兴的溯蝶与启蜥瞬间消失，回到了江粼月身边。 庄皖鸣正飞身要回去席位，众长老却是将他围住。 “天玄宗庄糊涂，你身上的毒，给个解释。” 他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不能轻易将他放走。 一旦他身上的毒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先天煞毒体。”庄皖鸣语气冰冷地回答道：“你们将我拦下，是还想试试它的威力么？” 方才那一遭，让他想起小时候被人围起来扔垃圾的场景。 他现在情绪很不妙，坏到了极点。 只差一点，就完全爆发了。 席位上，季言禾起身拍拍衣摆准备捞人。 啊……又要收拾烂摊子。 他这个二师兄真是又当爹又当娘的，累了。 ------------ 第118章 真是……天意弄人啊 季言禾召出双子剑悬在周身，灵力大开，径直冲向比试台。 察觉到他的气息，众长老立马散开。 他站到庄皖鸣身旁，双子剑各自化出数把剑影，指着这些长老。 “比试已经结束了，为何还不宣布结果呢？”他斜眼看着裁判。 “啊……哦……”裁判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没反应过来，“此次比试，天玄宗庄糊涂胜！” 只是此次宣布结果，无人欢呼讨论。他们屏息注视着台上，只想看这件事的结果。 上空，邢鹤然与林奕隐了气息。 “邢老头，他们方才找你，你怎么不下去？” “若事事都需要我出面才能解决，这长老会也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倒是你，那天玄宗弟子被拦下，你不去帮忙？” 林奕耸肩，“除了小粼月大人，我谁都不关心。” 此话一出，江粼月正好向他传音道：“林奕，我知道你在附近。去帮我三师兄。” “……” 刚说了不管就接到命令了。 没办法，谁让那是小粼月大人吩咐的呢。 干就完事儿了。 林奕化出身形，携裹着暴戾的气息俯冲而下，巨大的龙尾一甩，将那些个长老打散开。 “元婴黑蛟龙啊！哪儿来的？” “应该是天玄宗的吧，这什么宗门啊？弟子和妖兽各个不凡。” “我听人说啊，上次收徒大会上那只元婴仙兽，也是天玄宗的！” “管他呢，看热闹就行了。这不比菜鸡互啄有意思多了？” “打起来打起来！” “各位长老，不知我们可否离开呢？”季言禾再次问。 “这……”长老们面面相觑，给不出准确的答复。 他们这是有些下不来台了。 起初是想仗着身份教训一下天玄宗弟子，顺带要他们赔偿损失，并不是真的想动手。 结果现在出来两个元婴，打的话。看对方这灵力波动，他们这群虚浮度日的老家伙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不打放过他们的话，岂不是显得长老会过于无能、可以随意顶撞？ “天玄宗庄糊涂身上的力量过于危险，长老会不能放任其离开。” “不也没人受伤，不是吗？”季言禾反问。 “这……” 长老们环视了一圈，确实无人受伤，连尹天裳吃了丹药都恢复了伤势。顶多只是一些胆小的弟子受了惊吓。 “但长老会还是不……” 庄皖鸣朝空中抛出剩下的九曲回魂丹，他们立刻拥过去哄抢。 那可是七品丹药啊。 “咳……那此事，就算是过去了。但若有下一次，长老会绝不会放过你。” “哼……”庄皖鸣鄙夷地笑出声。 好一副恶心的嘴脸。 “不过，这比试台，还是要赔的。” “哦？”季言禾指了指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尹天裳，“这位天权谷弟子不也损坏了比试台，为何只让我们赔呢？莫不是觉得我们天玄宗好欺负吧？” “况且，只是这种程度就会损坏的比试台，真的不是因为偷工减料了吗？” “哈哈哈哈这位弟子的话，我相当赞同。”丁敬山从席位赶来。 他当然赞同了，这样就不用赔款了。 “你！少在这儿胡言乱语！”长老不敢冲撞丁敬山，只能指着季言禾他们骂。 “够了。” 邢鹤然在天上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这场闹剧继续发展下去。 “放他们走。” “可……” 邢鹤然放出化神的威压，将他们的话全部压了下去。“你们平日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若不是沈成杰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这些个蛀虫早就被洗了一遍了。” “……” 掩盖着肮脏形迹的薄纸被捅破，长老们终于不再吱声，迅速逃离。 邢鹤然摇摇头，背手离开了。 还是得说服沈成杰把这些蛀虫全部换掉。 “尹丫头，还发愣呢？走了。” 丁敬山率先出声打破了场上的死寂。 尹天裳飞身跟上他。 “谷主，我那形骸易换怎么样？” 她语气轻快，没因比试失败而感到难过。 丁敬山大笑了一声，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番。 “回去好生教教你那弟弟，一点长进都没有，光用蛮力和对手互拼。” 台上天玄宗几人也走后，叶荣还在下边杵着，嘴里一直喃喃着什么。 “庄小兄弟是……是……” 自比试开始，他的目光没离开过庄皖鸣分毫。 所以，当尹天裳勾扯下蚕面那一瞬间，尽管庄皖鸣很快便别了过去，他还是看见了。 看到了“庄糊涂”隐藏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他永生难忘的脸，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毕竟那是差点把他毒哑的“庄皖鸣”。 没想到今日他单方面称兄道弟的庄小兄弟，不仅是七品炼丹师，还是位造诣极高先天煞毒体的毒修。 更要命的，这庄小兄弟竟是几年前差点断送他生涯的那个弟子？？！ 真是……天意弄人啊。 “哈哈……”他忽然怔怔笑出声。 “叶荣？你小子在这儿杵着作甚？” 方柏正去了一趟丹阁，刚回到这里看到他，便过来了。 叶荣转过头，一阵苦笑。 “你小子疯了？” “疯了？差不多吧。” 他竟然跟差点毒哑自己的人称兄道弟？可不是疯了吗！ 但……庄皖鸣炼丹造诣也这般高，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 第119章 万千情感汇聚成爱之河 季言禾刚回到位置坐下，莫少煊就欠揍地凑过去，“哟～一向寡言少语的二师兄真是越来越会说话，句句扎在那些老头子心窝上。” 季言禾懒得与他废话，将所有情绪精简成一个冷漠的字—— “滚。” 宣璐嘲笑他，“我看你也不差，越来越会主动找骂了。你说你咋这么欠呢？” 莫少煊歪嘴一笑，“怎么，五师妹你想学？我教你啊。” “滚。” “原来五师妹学了二师兄的冷漠，看不上四师兄的活泼。” “……” 另一边，江粼月给两个小家伙喂完血，微侧着头望着旁边瘫在位置上的庄皖鸣。 “三师兄一次性释放那么多毒气，身体可会有不适之处？” 这次释放的毒气，可比魂泣岛时猛多了。 “多谢小师妹的关心，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他声音因困意带着些慵懒味儿。 “不仅如此，我还感觉煞毒体好像……变强了一些。” “诶？” 变强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形容不出……只是能清晰感觉到它毒性比以往强了些，我对毒气的控制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那个巨大的毒气虚影就是证明。 “真的吗？恭喜三师兄！” 既然对煞毒体的控制增强了些，一直这么坚持下去岂不是能完全将其掌控？ 那就不用担心像原著一样失控屠城了。 庄皖鸣半眯着眼，病态白的脸上，紫青的眼袋很是显眼。 旁人若是见了他这模样，保准以为是死了三天的尸体。 他只是看上去和死人无异罢了，心却是异常的鲜活。 他静静看着笑意如雪中暖阳的江粼月，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向他人索取的念头。 他伸出手，勇敢地说出了从来不敢说出口的话：“我可以牵小师妹的手吗？” “嗯？”江粼月没反应过来。 “小师妹的手，很暖。我想……” 我想，现在牵着小师妹的手眯一会儿，一定是件很美好的事。 这样做的梦，都是美梦吧。 突然说这个，还是太唐突了。 “算了，没什么。”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正要将手收回酝酿睡觉，江粼月先他一步将手放了上去。 稚嫩孩童的手，稳稳地覆在了枯骨般的大手上。 火灵根特有的暖意，瞬间游走庄皖鸣的全身，将所有不快通通驱散。 江粼月却还在一旁调整自己的手，“是这样么？我的手太小了，抓不住三师兄的手。” “若是再长大些就好了。” 庄皖鸣反手握住她，“谢谢小师妹。” “小师妹不用急着长大。长大后啊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幼时想象的那么好。” “长大了，就会触碰到头顶上一切幻想的倒影——真实的、肮脏的、扭曲的世界。” “所以，小师妹不用那么急着长大，顶上的世界由我们来撑着。” 对于天玄宗来说，江粼月就是这世界上最纯净无瑕的白玉，他们本能地想要保护她，不让她被世间的污浊染指。 另外，她也是神明投放在罪孽之地的唯一救赎，让他们争先恐后地靠近她、触碰她、握紧她。 就像，现在一样—— “哈？三师兄你竟然偷偷牵小师妹的手？”眼尖的宣璐发现庄皖鸣偷偷上分，大声道。 顾念希下意识抓握着手，“我也想牵小师妹……小师妹的手软乎乎的，暖暖的。” “三师兄什么时候会说这么煽情的话了？”莫少煊掏掏耳朵，不可置信。 这还是那个一天天除了嗑药、睡觉、等二师兄捞的三师兄吗？ 季言禾白了他一眼，“众所周知，全宗只有你嘴巴最笨。” “同意！” “我也觉得二师兄说的对。” 江粼月看着大伙儿咯咯笑出声，“可惜我不是哪吒没有三头也没有六臂，不然师兄师姐们一人牵一手。” “哪吒是何许人也？” “小师妹跟他很熟么？” “三个头？六条臂？牛哇。”莫少煊选手又发现了盲点。 “师兄师姐们可以过来一下么？”江粼月忽然打断他们的猜想。 “什么事呀？” 几人纷纷靠拢过来，好奇地看着她。 “再靠近一些哟。” 几人挤了挤。 “四师兄你踩我脚啦！” “那你踩回来啊，我又没拦……哎哟哟你真踩啊？！” 忽然，江粼月张开双臂，尽最大的努力将挤成压缩饼干的几人拥入怀里。 “这样就好啦，大家都有份。” 天玄宗的大家，对江粼月的万千情感汇聚成爱之河，让她在温暖的河中自在地遨游。 他们对她的爱，她是知道的，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 所以她不满足。 不满足只有她一个人在爱之河。 她要将大家通通拉入河里，一起游向幸福的彼岸。 “呜呜呜小师妹……爱你一万年。” “真的能活一万年吗？”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的人生终于十五。” “……” 喧闹的会场上，天玄宗其乐融融。 只有一个编外成员悬在空中，还带着两个闹腾的小家伙。 林奕抱头叹气，翘起二郎腿。 唉……我也想被小粼月大人抱。 ------------ 第120章 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来 天玄宗几人除了没报名单人比试的宣璐外，其余人又多多少少打了几场比试，无败绩。 他们的表现不断刷新了众人对天玄宗的印象。 这个刚正式踏入修仙界的宗门，只有寥寥几个弟子，却个个都是一顶一的绝世天才。 各大宗门的宗主亦或是长老，皆在感叹。 这天玄宗宗主真是好眼光啊，翻遍修仙界都难寻其一的天才，竟都让他收了去。 由于其中一个比试台严重损坏，再加上其他原因，本该在今日完全结束的单人比试进度往后推了推，好在绝大部分弟子都进行了好几场比试。 不过，却总感觉有些宗门的弟子没怎么瞧见。 江粼月也正纳闷，怎么没见顾晚秋上台比试呢？ 何止是顾晚秋啊，就连她所在的烜衡宗的其他弟子，江粼月都没见着几次。 虽说比试台有好几个，她没法全部都观察一遍，但总不能一次都没看见吧？ 除非，烜衡宗的弟子本就没上台过几次。 原著中，每逢这种比试，私底下都会有宗门贿赂长老会成员，让他们在名单上动些手脚。 这样他们那些个不争气的弟子就能流最少的汗水，爬上与实力不匹配的排名。 这便是邢鹤然说的，长老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然，长老会真正的腐败还不止这一点。 个别成员与魔族达成交易，将各宗门的信息泄露了出去。 “……” 场上忽而响起一阵惊呼声。 江粼月抬头一看，是邢鹤然与傅严凯他们过来了，看来是要说些什么事。 “经多次商议，后续的单人晋级比试、双人比试以及团队比试，全部取消。明日直接进行积分赛，由积分来进行最后的排名。” “当然，此前已经参加过单人比试的成绩也作数，将会加在积分赛的成绩一起计算。”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神情复杂。 居然取消了后续的比试，直接进行积分赛。 这样的话，那些个买通长老会没进行几次单人比试的的宗门，在成绩上要落后一大截咯。 而且这积分赛啊，除了从场内妖兽身上获得，还可以直接抢夺其他弟子手里的积分。 完完全全依靠自身的实力，以及宗门弟子之间的默契的大乱斗。 可不是在名单上动动手脚就能混过去的。 这不，立马就有人坐不住出声抗议。 “这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单人比试的成绩能作数？！” 看，他甚至问的是为什么已参加过比试的成绩能作数，而不是问为什么要取消，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们宗门……” 傅严凯灵力化拳，生生将他捶了下去。 “凭什么？就凭他们是堂堂正正、遵从规则参加的比试。怎么，是因为你门下弟子们没进行几次比试么？” “不对呀……按正规流程来说，每个报名了的弟子至少都能进行五六场比试。正常来说，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傅严凯继续输出，“难道说，你们动了什么手脚？” 被他这么一说，那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买通长老会时他笑得有多开心，现在的他就有多难受。 邢鹤然也开口道：“为什么这样修改宗门比试，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与其在这儿争论个所以然，不如好好祈祷你们的弟子能争气些，免得获得的奖励还抵不过先前的支出。” 说罢，他就和傅严凯离开了。 只留下了还没从他们的对话中反应过来的众人。 —— “小师妹，今晚好生歇息哦。” “嗯嗯，明天见。” 江粼月走进新建好的房间，关上门。 一番收拾后，蹲到地上通过小小傀与远在天玄宗千叙峰的小傀学习阵法，用于明日的积分赛。 积分赛么，是将所有弟子传送到特定区域，击败区域内的妖兽从而获得它们身上携带的积分牌。 妖兽修为越高，所携带的积分就高。 不过这些妖兽都是瑶光阁阁主涂山夕沄叫来的朋友，都是些老演员，并不会动真格。 除此之外，也可以袭击其他弟子，抢夺他们的积分。 说是积分牌，其实就是个大杂烩，难免会遇到修为比自己好几阶甚至一打多的情况。 这时候，AOE阵法就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了。 所以，她今晚要恶补阵法！ —— 黎安城·郊外 顾晚秋神色慌张地仔细看了几圈，确认无人才将那两个魔族唤了过来。 “有进展了？”魔族问。 话是这么问，不过他一看顾晚秋的表情就知道，她准没办好事。 顾晚秋咽下口水，藏在袖中的双手不停哆嗦，将今日的事说了出来。 很奇怪，再次见到这两个魔族，她竟没上次那般恐惧得说不出话。 何止，她甚至忘记了吴师兄是怎么惨死的。 哦不对，她压根就没把吴师兄当回事儿。先前也只不过是想从他身上骗些资源，才去接近他。 没有多余价值的东西，死了也就死了。 现在，她忍不住想要从这两个魔族的身上讨得好处。 该说她是愚蠢，还是胆大呢。 魔族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不耐烦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顾晚秋大惊。 除了她，比试会场还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 “明日，是你最后的机会。按我们说的去做。” “我若是有能增强修为的方法之类的，准能将她们带去你们说的位置。” “哦？”魔族挑眉看着她。 这是在暗示他们，给她点好处是吧。 哈，这么愚蠢的人族好久都没见过了。 魔族掏出几颗药丸，称其为大幅增强修为的丹药。只提好处，不提副作用，把顾晚秋骗得一愣一愣的。 顾晚秋捏着这几颗药丸，想象着吃下它们后修为大涨暴打顾念希的场景，表情逐渐阴险。 终于等来击垮你的机会了，我的好姐姐。 待她走了有一阵后，两个魔族并未离开，似是还在等人。 那是当然，他们怎么会光靠不聪明的顾晚秋办事儿呢？ 自然是约了长老会的人见面。 一道深色身影骤然出现在他们身旁。 他掀下帽兜，露出了样貌。 是单人比试台上一直为难庄皖鸣的那个长老，符长老。 “邢鹤然那家伙已经有所察觉，这是最后一次合作。” “此次成功后，我们自然不会再来找你。” 在他们不远处，叶流鸿与秦越刚对练完，正要回到城内的客栈。 城内人多不适合大展拳脚，正巧今晚邢鹤然有事不在，所以他们才偷跑去了郊外。 “怎么这次知道修炼了？”叶流鸿打趣道。 秦越抡着酸涩的肩膀，“今日天玄宗的实力着实让我大开眼界，尤其是江粼月和顾念希，想和她们比试一番，看看极品灵根和灵眷体谁更胜一筹。” “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速度，肯定打不赢她们。” “切，不试试怎么……” “嘘。”叶流鸿忽然捂住他的嘴，神情严肃。 “有魔族的气息。” “！”秦越马上切换战斗状态。 魔族，人人得而诛之。他们作为正道弟子，自然是要将其拔除。 于是，他们小心地寻着气息的方向走去。 当然，对方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两个魔族马上原地消失遁走，留下符长老善后。 两人走近，看到是他后立马卸下了防备，行礼道：“见过符长老。” “是你们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叶流鸿回答：“方才弟子察觉到魔族的气息，便想着赶来将其拔除。可是这气息又忽然消失了。” “我方才已经将魔族拔除掉了。不过，下次遇到魔族还是让邢宗主来处理，知道吗？” “师尊他今日有事离开了，不然我们也不……”秦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噤声。 符长老听了这话，眼珠转动。 不在是吧？那就好办了。 “你二人快些回去吧，明日还有比赛。” “是。” 叶流鸿立马拽着秦越向着城内走去。 “你这家伙，差点说漏嘴了。” “嘴巴一快就……” 符长老转身看着他俩的背影，眸色忽然一厉。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子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方才与魔族交谈的场面。 安全起见，还是把他们处理掉吧。正好邢鹤然不在。 符长老抬起手，两道锐利的灵力剑瞬间穿过了叶流鸿与秦越的心脏。 “符……” 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先重重倒在地上，滚烫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汇成一条血河缓缓流动，流动到一朵枯萎的花旁。 符长老上前一步，将两人的尸体碾成灰烬，与地上的血迹一同消除干净后，才戴上帽兜离开了。 邢鹤然啊邢鹤然，你宝贝的弟子，就这样没咯。 簌簌—— 晚风吹拂下，那朵枯萎的花褪去陈色，鲜活了起来。 紫色花瓣一片片脱落下来，随着风儿起舞，又逐渐消散。 ------------ 第121章 作为职业演员……（加更 翌日，邢鹤然背手悬在空中，看着下边一片整待完毕的宗门弟子，迟迟没宣布比赛开始。 他在等人。 几名开阳宗长老来到他跟前，纷纷摇头。 “宗主，我们翻遍了黎安城还是没找着人。” “宗门那边说，他俩并未回去。” 邢鹤然皱眉，“这两人偷跑去哪儿鬼混了？” “要不我们再去……” “不用找了，下去吧。” “是。”几人退下。 邢鹤然腾出右手，抛出一枚储物戒。 “善后我会下发传送石，每人一颗，对传送石注入灵力便可传送到比赛区域。落点完全随机，牵手、拥抱并不能传送到同一个落点位。” “不早说。”宣璐松开江粼月与顾念希的手。 “比赛时间为两个时辰。记住，不可下死手。违者取消成绩，并永久剔除比试资格……” “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庄小兄弟了？”方柏正看着神色扭曲的叶荣问道。 叶荣咬着下嘴唇，“要去你去。” “昨天还那么宝贝，今天就变心了？” “你不懂。” “？” 邢鹤然一挥手，无数空间石从储物戒中散落下来，准确无误地落到每个弟子的手里。 簌簌—— 一些急性子的弟子立刻注入灵力，前往比赛区域。 季言禾对着几人吩咐：“五师妹、六师妹还有小师妹，你们的实力稍弱些，不要硬碰硬，我们会尽快去寻你们。” “放心吧，地阶法器在手，谁来砍谁。” “好。” “知道了二师兄。” 季言禾点头，等其余人皆传送走后，他才朝着传送石注入灵力。 一盏茶时间后，所有弟子皆传送到了比赛区域。 那些个宗主和长老，也纷纷过去守着。 比试会场瞬间冷清了下来。 保姆林奕姗姗来迟，“小、小粼月大人呢？” 他只是被两个小家伙闹着要去玩儿一圈而已，回来怎么一个人都没了？ “传送去比赛区域了。”邢鹤然冷静回答。 启蜥与溯蝶一听，立马通过契约，去到了江粼月身边。 林奕：？ 好好好，感情你俩随时都能回到小粼月大人的身边，逮着我溜是吧？ “比赛区域在哪儿？我这就……” “你进不去了，我已经把那片区域封锁了。” “你什么意思？” “晚些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放心吧，有老狐狸在，里面很安全。” “你是说……那个……”能被邢鹤然称为老狐狸的，只有那个活了两千年的九尾天狐——涂山夕沄。 邢鹤然点点头。 昨夜他离开，便是去瑶光阁与涂山夕沄商量要事。 “你这是要做什么？竟然连她也叫上了。” 邢鹤然没有回答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捏了捏手心的紫色花瓣。 是紫薰梦罗兰的花瓣。 昨夜离开瑶光阁时忽然出现在他跟前的。 这时，傅严凯也过来了，“他确是不在长老会，应该已经逃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符长老。 邢鹤然给林奕使了个眼色，“你不是想知道吗？正好你也去不了江粼月身边，不如跟我们一块儿去。” “去除虫。” —— 呼—— 江粼月双脚稳稳踏到地上，好奇地看着周围。 像是一片古老的树林。 她放出神识，周围有好些妖兽，修为大多在金丹，筑基和接近元婴的妖兽占少数。 “嗯，还算能对付。” 她立刻朝着最近的一只妖兽飞去。 是一只筑基中期的犬形妖兽。 妖兽见来了活儿，立马露出尖锐的獠牙，喉中发出低沉的恐吓声。 作为一个职业演员，切记，气势要足、要狠。 就算是演的，也要演好！ 它正张嘴扑过去，江粼月金眸一亮，血脉之力压得它瞬间滑跪，抬起前爪恭敬地递上积分牌。 “汪汪！” 给你都给你！ 作为一个职业演员，要学会看清形势，该认输就认输。 它只是来混口饭吃的，不是来玩儿命的。 江粼月接过积分牌，往记录着个人信息的玉牌上一碰。 【五积分。】 “唔，有点少。” 一个一个地刷不知道要刷到什么时候。 “拜拜。”江粼月与犬形妖兽挥手道别。 犬形妖兽看了她一眼。 这小半妖怪礼貌的。 方才那一下还以为要被她吃掉呢。 [祖宗！] [主人，我来啦！] 启蜥与溯蝶出现在江粼月跟前。 “你们玩儿够了？正好，来办事。” [？]启蜥不乐意了，刚来就要干活，[玩儿够了，但是有些累，该回识海睡觉了。] “一滴血。” [尊敬的祖宗，我突然倍感精神。赴汤蹈火，小的在所不辞。] “……” 轰—— 江粼月前边的树木尽数倒下。 是被启蜥压断的。 [天空一声巨响，无敌的我闪亮登场！] 启蜥化作四米高的超级无敌大蜥蜴，扭动迷人的身姿疯狂前进。 溯蝶也化作翼展三米宽的大扑凌蛾子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它其实还想再变大一点，但是江粼月说它破坏力太强了，不允许。 “启蜥去那边，溯蝶你去那边。只要积分，别下重手。若对方有明显的敌意，那便狠狠打回去。” “尤其是溯蝶，鳞粉收敛点，不然就不让林奕带你玩儿了。” [溯蝶知道了！主人您就放心吧！] 江粼月望着它一顿狂轰乱炸掀起的巨浪，一点都不放心好吧。 积分暂时先交给两个小家伙去刷，她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她金眸闪烁，催动天玄宗几人携带的木偶上的血脉之力，几人的位置以类似热成像的形式出现在她脑中。 她要去和大家汇合了。 尤其是顾念希。 发展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化，已经完全脱离原著。避免出什么差池，她得赶紧找到顾念希。 —— 顾晚秋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掏出魔族交给她的一个瓶子。 她扯掉瓶塞，无数黑气从中跑出来，窜向四周寻找目标。 她将瓶子碾成渣，吹散。 摸着揣在怀里的几颗药丸，转身离开，一边刷积分，一边寻找顾念希二人。 ------------ 第122章 群魔乱舞 “把你……你手里的积分都交出来！”几名弟子举着剑的手不停颤抖，腿也不争气地慢慢向后退。 实在是他们对面的天玄宗弟子太恐怖了。 他们旁边的几个大坑，都是她炸出来的。 “看我一个人好欺负是吧？炸死你们！” 宣璐又掏出一堆法器，跟不要钱似的朝着他们丢。 他们一边躲，一边感叹，难怪叫宣有钱，果然很有钱！ 法器丢累了，宣璐又拽着炼制出的地阶法器胡乱挥砍。 虽然不懂剑术，但这好歹也是地阶法器，只管乱舞就对了。 远处躲在巨石后边的筑基妖兽们瑟瑟发抖，生怕太靠前被法器炸到。 好恐怖啊那个人类…… 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凶恶的“妖兽”。 —— “哈哈哈哈莫兄，我已经六十积分！” 尹天双一边对着妖兽和参赛弟子拳打脚踢，一边转头炫耀分数。 莫少煊打晕一只妖兽，回道：“你别得意，拿下这张积分牌马上就追上你！” 莫少煊传入到这里不久，便开始刷积分。 刷着刷着，就碰上了尹天双。 两人本想就此切磋一番，但因此耽搁刷积分拉低了宗门的名次，回去要挨批斗。 一番思考下，便换成了比拼积分。 他俩碰在一块，跟推土机似的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妖兽与参赛弟子哀嚎不断。 最倒霉的还要数那些被尹天双先打劫了一番的弟子，还没缓过神来又被后赶来的莫少煊打一遍。 任他们好说歹说“身上的积分已经没了”，莫少煊就是不信，以为他们不想给，于是先打一遍。 打完拿起玉牌一看，还真没积分！ 他一生气，又要打他们一遍。 “没积分不早说，浪费我时间。” “呜呜呜我们一早就说了啊……” 被打了三次的参赛弟子抱作一团。 “呜呜呜再也不来参加宗门比试了……” 等推土机二人组走了后，他们又看到一只巨大的蜥蜴爬行着过来，嘴里还一直怪叫。 “吱哇吱哇……嘎嘎嘎嘎！” [积分积分……我要积分！] 一旁有几只没晕过去的妖兽对着它一顿指指点点，“这谁啊没见过？新来的？” “不像是夕沄会认做朋友的长相……” “做这一行已经很难啦，怎么还有外兽过来抢饭碗啊？” “……” 启蜥听到它们的对话，瞬间拉下脸。 这些低等妖兽真是不懂事，怎么还当面说坏话呢？ 它迅速转身，长长的蜥尾将那几只妖兽连同尘土一并掀飞了去， 妖兽们纷纷在空中被迫跳起天鹅舞，然后落到地上，昏了过去。 [舒服了。] [这可不算下重手哦～它们伤得那样重，我只是帮助它们快速进入睡眠补充状态。] 它昂起头颅，继续扭动“妖娆”的身姿去扫荡积分。 [积分、积分、积分！] 参赛弟子望着它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眼昏死在地上的妖兽。 …… 谢谢你大蜥蜴，心理瞬间平衡多了。 —— 庄皖鸣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对着身前地说道：“积分。” 在他前方，几位参赛弟子和十几只妖兽不顾种族的隔阂，不顾各自在这片区域扮演的身份，抱作一团。 因为有四具两米高的毒气虚影站在他们四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积分。” 庄皖鸣没耐心了，干脆操控虚影逼近他们。 “给给给！” “我们给你，别动手哇！” 他们纷纷丢出积分牌和玉牌。 庄皖鸣收了积分，一共是八十分。加上他已有，一共一百五十五分。 这些分数都是他用同样的方法威胁参赛弟子和妖兽们得到的。 屡试不爽，也轻松。 他操控着四具虚影，去往别的地方一边寻师妹一边找大冤种刷积分。 —— 季言禾化作一道光，在区域内极速飞行。 数把双子剑虚影与符纸悬在周身，割草似的将所及之处的积分全部收割掉。 他现在有三百多的积分，若是专心投入刷积分上应该能翻一倍。 但积分、排名以及那可有可无的奖励，都没有小师妹重要。 他要尽快找到小师妹。 忽然，他身前的追踪符被一杆飞来的黑色长枪击碎。 元婴修士？ 季言禾停下身来，青蓝剑气骤然向四周荡开。 “谁？出来。” 嗡—— 黑色长枪从地上抽离，顺着投来的方向倒飞回去。 随后，一位同为元婴初期的参赛弟子手握长枪，带着五六位修为较低的弟子，从一侧缓缓走出。 “开阳宗首席弟子周泽，想同季兄讨教一二。” 他声音如同被敲击的崭新编钟，刚正，铿锵有力。 见季言禾没回应，他又说了一遍，甚至还微微行礼。 “开阳宗首席弟子周泽，想同季兄讨教一二。” 季言禾受不了他这副模样，简单回了一个字：“滚。” 嗯，也是那般的铿锵有力。 最为尊敬的首席被这般侮辱，开阳宗的弟子忍不住走上前，“你……” “无事。”周泽伸手拦住他。 “或许我该换个说法。” 他抬起长枪直指季言禾，眼神认真起来。 “不交出积分，我手里的长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季兄。” “有病？听不懂人话？” 季言禾语气如冰凛冽。 “我叫你，滚！” 他干脆操控着双子剑剑影，与周泽对拼起来。 霎时间，刀光剑影，雄厚的灵力向四周荡开，震断了一棵棵树，一座座山丘。 就在打得难舍难分时，一缕微弱的黑气飘来。 “魔气？！” 两人迅速捕捉到它的气息，停止了战斗。 “此处为何会有魔族？” —— “怎么这么多被魔气侵蚀的……有魔族？” 江粼月看着眼前加起来十几二十位因被魔气侵蚀意识而缠斗在一起的参赛弟子与妖兽，问道。 可惜，没人能够回答她。 她紧咬着下嘴唇。 放任不管的话，他们会一直这么斗下去，直至死亡。到最后，又会以魔族的身份复活。 那时候，这里会成为炼狱。 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叫出小小傀与她一同以最快的速度布置法阵。 几分钟后，法阵绘制完毕。 江粼月站在中心释放龙焰。 与第二件骸骨缔结契约的她，龙焰的威力本就翻了倍，再加上法阵的辅助，又往上翻了一倍。 用来净化这里的魔气足够。 金眸闪烁，纯白的龙焰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很快这里变成了一片白色火海。 龙焰攀上参赛弟子与妖兽，烧净他们体内的魔气，他们逐渐恢复意识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怎么突然就……” “……” “是你帮了我们吗？”有弟子问着站在法阵中心的江粼月。 江粼月点点头。 “谢谢你。”说着，那弟子掏出了自己的玉牌，“你将我的积分都收去吧，算是我对你的报答。” “把我的也收了吧。” “还有我的。” “吱吱……” 就连妖兽也将积分牌递上。 “快些收了吧，反正方才我们就该被淘汰了。若不是有你在，说不定早就互相残杀葬身于此了。” “就是，反正我也只是来练胆的，积分和名次我都不在乎。” “好，多谢。”这么说，江粼月将他们的积分通通收下。 一共是四百六十五积分。 没了积分，这里也变得危险了起来，安全着想，有几个弟子想通过传送石离开这里，却发现…… “出、出不去了？” “真的，我也出不去了！” “怎么回事？是魔族干的吗？难道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 怎么会这样呢？ 事态的发展，越来越扭曲了。 江粼月看着脱离魔气侵蚀却又马上被恐惧所侵蚀的众人，袖中的手握了又握。 “那个……”她上前几步，鼓足勇气说道：“我或许有办法……” —— 古老树林的深处，一位敛了气息长相清冷全身白得如发光玉石的女人，正慵懒地坐在倒下的树干上，抚摸怀中火红毛发的狐狸。 她一头白发散落在身后，恰好分成九股，像尾巴一样微微飘动。 “夕沄，我们还不动手吗？”怀中的火红狐狸抬头问。 “还不是时候，再等会儿。” “让我看看这群孩子们到底会怎么应对呢。” ------------ 第123章 是时候了 江粼月现场画了好些符，在上面存了些龙焰，随后分给了大家，一人一兽都分到好几张。 消耗有些大，江粼月一边掏出灵石补充灵力，一边说：“这些符纸上存有方才烧净魔气的龙焰，大家拿着它就不用担心再被其侵蚀了。途中遇到其他人或者妖兽，多余的符纸分给他们。” “好。” 他们没有过多磨叽，应下后便捏着冒着龙焰的符纸四散开来。 毕竟龙焰的净化魔气的效果，他们已经见识过了。 江粼月则是抱着大袋灵石，向着顾念希的位置前进。 白色火海随着她踏出的每一步，向四周蔓延。 她拿出传音石联络顾念希，“六师姐。” 等了一会儿，果然没有反应。这隔绝传音的效果还真是好。 幸好她还有木偶。 —— 顾念希手持苍阙剑，打散一团又一团的魔气。 她这边的魔气又强又多，任凭她怎么攻击，魔气最终又会重新凝聚成在一起。 一道熟悉的灵力从身后袭来，她迅速侧身躲开，顺着方向望过去，握着剑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顾晚秋。” 她率先开口，语气平静，没有多余的情感。 “哎呀，”顾晚秋微昂着头，出现在她面前，“我的好姐姐，怎么不像小时候一样，热情地称呼我为‘妹妹’呢？” “别废话了。你来找我，不就是想打败我、将我踩在脚下？现在你的机会来了，动手吧。” “不愧是好姐姐，这般了解我。” 顾晚秋将药丸全部服下，身内灵力暴涨，修为从筑基初期一路爬上金丹初期。 随着修为的上涨，她的外表、气息开始变得扭曲，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你……”顾念希看着她如水滴一点点融化的脸，以及逐渐接近魔族的气息，惊得说不出话。 竟与魔族往来，为了打败我不惜自我毁灭。我该说什么为好？ 我曾经的妹妹。 曾经最要好的妹妹。 “哈哈哈哈……好姐姐，你这是怕得说不出话吗？”顾晚秋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气势吓到。 顾念希压低眉头，幻化剑影，召出风雪，果断地向她发起进攻。 顾晚秋也召出自己的佩剑，轻松抵挡了这一击，并将她震出去几个身位。 “这力量……他们果然没骗我。” 她贪婪地看着苍阙剑，“好姐姐，这把剑，我要了！” 灰色的分不清灵力还是魔气的力量从她周身爆发，与四周飘散的魔气一同飞向顾念希。 顾念希跃起身，剑影围在身旁飞速旋转抵挡住了顾晚秋的攻击。 但魔气，却不停地围绕着她，分散又汇聚，十分难缠。 这时，她胸口忽然发热，一簇白色火焰窜出来，眨眼间变成一条一米长的半身火龙围绕着她。 火龙张开嘴巴，一口咬住最近的魔气。 魔气在它的灼烧下化作灰烟，消失了。 “小师妹？！”顾念希惊呼一声。 白色火龙蹭蹭她的脸，惹得她有些痒。随后卯足劲追逐着周围的魔气，一口灭掉一团魔气。 见“帮手”被它追得乱窜，顾晚秋气得脸更歪了，沙哑着声音，“是那只死半妖是吧？真是碍事……” 不只是顾念希，天玄宗其余几人携带的木偶也窜出一米长的半身火龙，将他们周边的魔气通通烧了个干净。 见这火龙，他们便知道江粼月此时很安全，魔气奈何不了她，便也安心了些。 而其余的参赛弟子见他们身上有条全自动消灭魔气的火龙，不约而同的悄悄跟在他们的身后。 半个时辰前的天玄宗弟子是危险的，一旦靠近就会变得不幸。 但半个时辰后的天玄宗弟子是绝对安全的，靠近他们便不会受到魔气的侵扰。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跟在四处炸魔气的启蜥与溯蝶的身后。 不过这俩破坏力太强，并且敌我不分，还无法沟通，难免会被误伤。 例如，被鳞粉炸断几根肋骨、被蜥尾扇断一条腿…… 但和魔气比起来，都算小事、小事。 一旦染上魔气，被其侵蚀意识后就会被同化成魔族，那时候可就真的没救了。 断骨头吐血什么的，嗑几颗丹药忍忍就过去了。 另一边的江粼月正继续踏着火海寻找顾念希。 此时火海燃烧的范围已经大到极为夸张的程度。 大到参赛弟子没瞧见她本人，脚下的土地就已经燃烧起龙焰。 被魔气附身过的弟子和妖兽会选择在火海上歇息，待魔气被完全烧净，他们又动身刷积分的刷积分、找同伴的找同伴。 毕竟，比赛还未结束，只是上了层难度。 火海下，蛰伏许久的魔族们终于受不了龙焰的灼烧，纷纷从地里钻了出来。 管他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再不出来体内的魔气要被烧完了。 这些魔族都是通过符长老的手段，事先进入到这片区域的。 与顾晚秋合作的两个魔族可不信这蠢货能办好事，便叫来几千个筑基和金丹修为的魔族埋伏在这里，等待时机将半妖和顾念希抓捕回去，顺带将这些还未成长起来的人族修士杀掉，削弱人族新一代势力。 只是没想到到处都是这半妖的火，弄得他们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不管了，直接上！ 蛰伏在此处的魔族全部出动，其余地方的魔族不明所以也跟着一块儿从土里钻出来。 霎时间，魔族与魔气遍布整片区域。 参赛弟子傻了眼。 这下好了，遇到地狱难度了。他们不得不暂停刷积分，合力消除魔族。 江粼月看着四周朝她攻来的魔族，暗道一句竟然有这么多…… 符长老本事还挺大的，竟然塞了这么多魔族进来。 既然所有魔族都出动了，那么…… 是时候了。 她掏出那朵紫薰梦罗兰，抛向空中。 “花姐姐。” 紫薰梦罗兰在空中旋转，花瓣一片片散落下来。 花瓣发出一阵光亮，三个身影从中显现。 “时间刚刚好。” 花倾容迈出腿，轻踏在地上，灵力伴随着紫色花瓣向四周荡开，瞬间将冲来的魔族消灭得干干净净。 紫色花瓣顺着风儿飘散得到处都是。 天玄宗弟子瞥见空中飞舞的紫色花瓣，纷纷掏出身上带着的紫薰梦罗兰，抛向空中。 花瓣散开后，花倾容的身影显现。 不过这些都是分身，江粼月那边的才是真身。 “原来说的都是真的啊……” 秦越与叶流鸿也从花瓣中走出来，摘下帽兜，吃惊地看着这幅场景。 花倾容轻笑一声，斜眼看着他俩，“不应该在符长老……不对，他已经不是长老了。” “不应该在符老头袭击你们的时候，就该相信了吗？” 秦越微低着头，“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想到小时候符长老对我的好竟都是装的，甚至还勾结魔族，心里有些难以接受……” 随后，他挺起身子，神情坚毅起来，“放心，我不会因此心软的，就像他下手时也从未有过一丝迟疑。” “花姐姐，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江粼月化出真形，说道。 花倾容朝她挥手，“快去吧。” 江粼月朝她点头，立刻前往顾念希所在的地方。 花倾容上前一步，十指合拢，眸子散发着紫色微光。 她正操控着分身与自己一起施展囚梦术，用来阻止魔族分裂产生更多的魔族。 只是要施展此术需要太多的时间。 叶流鸿与秦越各自拿着法器，消除前来阻止她施展囚梦术的魔族。 天玄宗弟子也奋力守着施展囚梦术的花倾容分身。 不过除了他们，还有其余的参赛弟子的加入。 那么，就只剩顾念希一人，一边守着分身，一边对抗顾晚秋。 ------------ 第124章 （加更）赛前二三事（一） 时间回到昨日下午，江粼月正纳闷为什么没见到顾晚秋及其所在宗门弟子参加单人比试，想到了原著中对其的解释。 宗门贿赂长老会的人，在名单上动手脚。 随后又想到长老会真正的腐败——个别成员勾结魔族，没少将天骄与特殊体质弟子的名单泄露给魔族。 甚至在每一届的宗门比试积分赛场地上动手脚，让魔族蛰伏在里面。 至于有没有得手就不知道了，因为这些都发生在原著故事开始之前，正文没有任何描写。 这一点，是邢鹤然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至于这个人，书中一笔带过，甚至连外貌什么的都没有详细描写。 这人是谁来着…… 一直等到邢鹤然几人宣布明日直接开始积分赛、怒怼某宗门宗主，江粼月这才想起来。 是符长老！ 不过她认不出是谁…… 既然积分赛提前，符长老今夜一定会去老地方与魔族接头。 这一次积分赛，除了她和顾念希，灵眷体的秦越肯定也会参加。一次性来三个这么好的躯体，魔族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要不要跟邢鹤然说呢？ 说吧，抓着人了还能给天玄宗刷点好感，挺好。 可他不信怎么办？ 嗯…… “林奕。”她向正在空中充当保姆的林奕传音。 “小粼月大人有何事？是要把它们收回去了吗？！”甚至能感觉到他语气里带着些如释重负的意味。 “不是……我问你，邢宗主他知道我的身份吗？或者该说，他知道我是‘介麟’吗？” 林奕听了这话，慌了起来，“知、知道……小粼月大人怎么……” “我见你和他关系挺好，猜的。” 有次启蜥倒腾完林奕，回到江粼月身边，说林奕身上有人族的气息。后面见到邢鹤然，启蜥鼻孔大开，确定那个气息就是邢鹤然。 林奕擦汗。 您猜得真准。 “那他也知道介麟骸骨吗？” “知道……这些绝不是属下有意泄露的！只是为了从墨……” “好啦我又没有要怪你的意思，邢宗主知道这些不要紧。” 他的品行，江粼月是信的。 那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宗门宗主，正道第一人。 至于他为什么和林奕认识，江粼月看得出来是与墨九卿复活介麟有关。 这时，会场中心的邢鹤然准备离去，江粼月连忙传音道：“林奕，借你身体一用。” 林奕：“啊？” 什么？ 江粼月分出部分神魂，通过烙印附在他的身上，操控他的身体。 林奕朱色眸子瞬间变成金色。 现在的林奕是【江粼月】。 【她】抬手一把抓住身上闹腾的两个小家伙。 [？] 启蜥还以为林奕是要造反，仔细感受才竟是江粼月在操控着这身体。 【江粼月】抬头望了眼邢鹤然离去的方向，隐去身形偷偷跟上。 等傅严凯与邢鹤然分别后，【她】才现出身，抬手设下隔绝感知的屏障。 “林奕？”邢鹤然好奇地看着【她】，但看到那双不似往日的金眸时，又迟疑了一会儿。 “你是……” “江粼月。” 毕竟那可是创世四神兽。 “是江粼月啊，找我有何事？” “既然邢宗主知道我是介麟，以及骸骨的事情，那我便直入主题了。” 这个时候，还是搬出介麟这层身份更有说服力。 邢鹤然点点头，并未因【她】的话感到诧异。 都是林奕与她说的吧，他是这么想的。 【江粼月】一把掏出启蜥，并让它变回启示之书的本体。 [啊？] 启示之书书封上的重瞳疑惑地转动。 啥意思？祖宗怎么把我带到这人族面前来了？ 不要我了？ 【江粼月】开口：“前段时间我觉醒血脉之力时，从启示之书窥得一丝未来。” “今夜黎安城城郊处，长老会的符长老会与魔族接头，通知积分赛提前一事，并且协助魔族事先进入区域蛰伏，对宗门弟子下手。” 邢鹤然捋着胡须，皱眉沉默。 [祖宗您怎么还说谎骗老头呢？] 太缺德了。 【江粼月】懒得理它，反正别人也听不见它说话。 见邢鹤然一直没给答复，【江粼月】又补充：“符长老平日里见不得人的勾当和长老会内部的腐败，想必让您苦恼了许久吧？何不借着此事将他们一锅端呢？” 邢鹤然眸光一亮。 她竟连这些都知道？ 或许，她说的那事…… 不怕事是假，就怕事是真。 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无法让长老会与世人信服。 符长老在长老会已经待了许久，有一定的影响力，若是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处决他，世人是不会信的。那些平日里靠符长老获得好处的宗门也定会跳出来反对。 “邢宗主，我能通过启示之书窥得某人过去的记忆，包括我自己。我能将撞见符长老勾结魔族的记忆呈现出来，这样……” “这事就不用劳烦你以身涉险了，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诶……” 江粼月也并没想着要“涉险”，到时候让二师兄和林奕守在旁边，符长老若是要动手，立刻就能把他擒住。 “那人是？” “秦越，我座下弟子。”邢鹤然平静道：“他幼时较依赖符长老，突然将符长老处决，他许是无法接受。就让他亲要去见见符长老隐藏在背后的真面目吧。” 秦越么…… 【江粼月】在心中默念。 他修为与我差不多，窥探他的过去不是难事，不成问题。 只是没想到邢宗主这般舍得让亲传弟子涉险。 “至于其他的么……不知你可否与我一同去往瑶光阁？” ------------ 第125章 赛前二三事（二） “你是说……符长老泄露各弟子信息给魔族？”花倾容情绪激动地从躺椅上站起身来。 “哈……所以我瑶光阁那些失踪的半妖弟子，都是因为他才被魔族抓了去？”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难怪魔族总是能推测出瑶光阁弟子外出历练的时间和地点，原来是有叛徒从中作梗。” 那可都是些苦命的好孩子啊。 好不容易脱离痛苦的生活，来到瑶光阁，有了同伴，有了靠山，有了未来。 却因为一个叛徒，落入了另一个深渊。 嘭——！ 花倾容右手握成拳，对着旁边的桌子重重地捶了下去。 然后，桌子咔啦一声裂开了。 花倾容朱唇轻启，开始…… “草＊＊的＊＊＊＊！＊＊＊！” 【江粼月】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乱飞的五官，震惊。 原来绝美的人儿骂人水平也是一顶一的强。 邢鹤然倒是显得平静，看来已经习以为常了。 两人十分耐心地听着花倾容骂了一盏茶时间的符长老。 “咳咳……”花倾容清了清嗓子。 骂累了，歇会儿。 “抱歉，是我失态了。一想到那些孩子的遭遇我就控制不住情绪。” 每每提到他们，他们仿佛就在她的眼前，冲着她微笑。 她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好情绪。 “邢宗主，我会用幻术保住你的徒弟，放心吧。” 她花倾容的幻术，就连化神期的邢鹤然都不敢轻易尝试。 迷惑那半只脚踏入元婴的符长老，更是不在话下。 “我自是信得过花长老的幻术。那么，我便离开此处，去找那老狐狸商量事情。” 花倾容点头。 见事情都已谈妥，【江粼月】也准备离开，回到比试场地。 “诶，小……小粼月等等。”花倾容连忙叫住【她】。 对着这么大只的黑蛟龙叫“小粼月”多少有点烫嘴。 【江粼月】疑惑转过头，“花姐姐是还有什么事吗？” “……”花倾容神色复杂。 好吧，还是被这么大只的黑蛟龙叫“花姐姐”更别扭。 【江粼月】见她脸色不太对，难道…… “花姐姐，我不会告诉师尊你骂人这事的！” “啊？哈哈……” 花倾容被【她】惹得一阵发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叫住你，是因为这个。” 她打开掌心，飘出七朵紫薰梦罗兰，比先前赠与江粼月的那朵更加鲜艳。 “这是我的分身，你们将她们带入比赛场地内，等合适的时机唤醒她们。” 花倾容，约六百岁的紫薰梦罗兰花妖。 正如植物有足够养分后会生长出新的枝杈、开出新的花、结出新的果，她每五年就能凝出一具拥有同等实力的分身。 这也是她恐怖的地方之一。 而这些分身绝大多数种在瑶光阁内，是瑶光阁的一道防线。 “好，我记住了。” 【江粼月】将其收下，与花倾容道别离开了瑶光阁。 飞到半途中，神魂终是承受不住长时间的分离，强制性回到了江粼月的本体中。 林奕的意识回归身体，发现自己飞在不知道是何处的半空中，疑惑地挠头。 “小粼月大人这是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去了？” 他没有被江粼月操控时所经历的事情的记忆。 另一边，神魂回到本体的瞬间，江粼月身体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神魂分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消耗太大，此时她脸蛋煞白，嘴唇乌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 这汗水是因为紧张才产生的。 她瞳孔不自觉地紧缩。 没想到一下子就说服了邢鹤然，太不可思议了…… 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虽然事情还未开始，但她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成就感。 这滋味，还不错。 “小师妹，你手怎么会这么冷啊？”宣璐捏了捏她的手，问。 江粼月连忙抬头笑了下，“没什……” “哇！你脸色怎么比三师兄还苍白啊？！嘴唇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宣璐紧张地蹲下身子，两手轻轻挨在她的脸上。 “脸也好凉啊……小师妹你是不是生病了？” 其余几人连忙凑过来。 季言禾神识一扫，“神魂不稳？” 闻言，庄皖鸣掏出一堆对症的丹药，“小师妹，来，张嘴吃药。” “不是我唔……我没病……没……” 江粼月嘴里瞬间塞满五颜六色的丹药，一口一个嘎嘣脆。 莫少煊认真道：“一般有病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 江粼月：“……” 四师兄你…… “既然小师妹身体不适，那我们快些回客栈吧。”顾念希提议。 “六师妹所言极是。” 等回到客栈时，在丹药的作用下，江粼月神魂已经完全稳定了。 “小师妹，今晚好生歇息哦。” “你身体不适，今晚就别修炼了。实在不行，明天那积分赛也可以不用去的。” “五师姐，我已经恢复好啦，不用担心。” 江粼月关上房门，立马恶补法阵。 —— 另一边，邢鹤然分出神魂来到客栈，将事情全部告诉秦越。 秦越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符长老他……是勾结魔族的叛徒？ “师尊，我能叫上叶师兄一起吗？” “随你。” —— 秦越来到叶流鸿的房间外，敲响房门。 “谁啊？” “是我，秦越。” 吱呀——门被打开。 “秦师弟这么晚找我何事？” 秦越眼珠子一转，装作偷摸摸的模样，凑到他耳边，“明日积分赛，我想今夜好好修炼一下。但是这里打不开拳脚，叶师兄能陪我去郊外修炼吗？” “可是宗主说……” “放心吧，师尊他今晚不在。长老们也都歇息了，没人会发现的。况且，我们又不是不回来。” 叶流鸿犹豫了一会儿，“好吧。” 于是两人穿好衣服，悄悄地离开客栈，去往城郊。 做戏要做全，秦越当真拽着叶流鸿修炼了好一会儿。 秦越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啊累了，歇一会儿。” 这时，他余光瞥见远方一片飘飞的紫薰梦罗兰花瓣。 到时候了。 “叶师兄，就到这儿吧，收拾收拾回客栈，免得离开太久被长老们察觉。” “好。” 路上，叶流鸿实在是忍不住，打趣道：“真是奇了怪了，这次倒是知道修炼了？” 秦越抡着酸涩的肩膀，随便说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这时，叶流鸿忽然捂住他的嘴，“有魔族的气息。” “！”秦越略微吃惊地瞪大眼睛。 真有魔族！ 随后，他切换战斗状态跟着叶流鸿顺着气息走了过去。 …… “见过符长老。”两人朝着符长老行礼道。 低头的瞬间，秦越的眼神变得冷漠无光。 符长老，原来你真的是那个叛徒啊…… …… “……下次遇到魔族，还是让邢宗主来处理，知道了吗？”符长老故意提到邢鹤然的名字。 秦越也是相当的配合，“师尊他今晚有事先离开了，不然我们……”随后，他又装作说漏嘴的模样，捂住嘴巴噤声。 …… “你二人快些回去吧，不要耽搁了明日的比赛。” “是。”两人齐声行礼道。 叶流鸿拽着秦越转身离开。 符长老望着两人的背影，心生杀意，灵力化作锐利的剑同时贯穿了他俩的心脏。 处理掉尸体后，符长老迅速离开了此处。 案发现场旁的枯萎花朵褪下伪装的陈色，露出原本艳丽的紫薰梦罗兰模样。 花瓣一一掉落下来，随风飘舞，凝成三道人影。 花倾容看着自己方才施展的完美幻术，满意地点头。 在灵力剑就快刺穿秦越的心脏瞬间，幻术启动了。 符长老处理掉的两具“尸体”，只是他在幻术的迷惑下看到的假象而已。 “没想到你对自己这么狠。”花倾容瞥向一旁的秦越。 秦越不像叶流鸿，在转身的时候就被幻术掉包走了。 他是生生地挨了那一击。 他伸手摸向后背的伤口，感受着那温热的血液，和服下丹药后正缓慢生长的新肉。 “只有这样，窥探记忆才可以完整地呈现出那真实的一击，便能让符长老坐实蓄意谋杀宗门弟子的罪名。” 花倾容抬手，一片花瓣从手心飞走，飘向远处。 一直飘到与涂山夕沄谈妥后刚离开瑶光阁的邢鹤然跟前。 他伸手托住，花瓣微微发亮，传来花倾容的声音，只简单二字—— “事成。” —— 翌日，江粼月早早醒来，把天玄宗几人叫到她的房间，讲述了比试场内有魔族的事情，顺带将紫薰梦罗兰分给了他们。 “不行，既然有魔族，那更不能让小师妹参赛了。”季言禾严肃道。 “放心吧二师兄，”江粼月举着手里的紫薰梦罗兰，“有花长老在，不会出事的。” “……” “那好。不过，还是要小心些。” …… 来到了比试会场后，众人便开始演戏，迷惑隐藏在暗处的耳眼。 而现在，狩猎要开始了。 ------------ 第126章 让他全部尝个遍 苍阙剑剑影护在花倾容分身四周厮杀魔族，顾念希则是手持寒冰凝成的锐剑，运转体内大部分灵力砍下了逐渐魔化的顾晚秋的左臂。 “啊啊啊————！” 顾晚秋惨叫一声，捂着因寒冰而停止愈合的伤口向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你明明是个废物才对！” “你明明是个废物才对！” 更强的那个，明明是我才对。 一直都是我才对！ 顾晚秋的眼睛因愤怒和药效变得血红，似是要滴出血。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至少我不是。” 顾念希的神情始终保持着冷漠。 “顾晚秋，只有你，还被困在过去。不对……” “是你自甘被过去束缚，你不愿意承认我的蜕变，更不愿意承认你的堕落。看看你的样子吧，你已经变得不再像是个人。” “现在的你，更像是由扭曲执念形成的怪物。” 顾念希的眼神忽然变得悲怜，“你这样，对得起叔父和叔母吗？” “你不配提起他们！” “叛徒的女儿，不配提起我的父母！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那个叛徒父亲！”顾晚秋狂怒地嘶吼着。 她的声音与身体一样，变得黏腻狰狞。 就像是一大团腥臭发烂的肉不断地向上翻涌，发出仇恨的呐喊。 而她的丹田，早就变得乌黑，正慢慢向魔核转变。 这便是药丸的副作用。 那药丸是由死去的魔族遗留在世间的仇恨与不甘凝练成，能够将服用者转变为魔族。 原本一颗的药效要完全发挥，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为的是让她清醒地、绝望地看着自己逐渐变成魔族。 可她却一次性全部服下，才使她这么短的时间内魔化了十之七八。 顾晚秋忍痛剜掉左臂上的冰，连同部分血肉。随后左手迅速重生，她又再次与顾念希缠斗在了一起。 多次抵御下，顾念希手中的冰剑碎裂成屑，她连忙运转风系法术。狂暴的风刃交错切割着顾晚秋的身体，浓黑腥臭的血肉飞得到处都是。 落到地上慢慢隆起，凝成一个又一个只有本体十之三四实力的分身，分别扑向花倾容分身与顾念希。 顾念希不仅要躲避顾晚秋分身与魔族的攻击，还要操控苍阙剑护住花倾容分身，实在乏力，体内的灵力在长时间的战斗下已快见底。 这时，一片白色火海迅速蔓延了过来，将顾晚秋刚凝出的分身给烧成了灰烬。 甚至连她的本体，也被烧了大半，并且火焰还在不断地往上灼烧着她的血肉，发出“啪呲啪呲”的声音。 顾晚秋惊诧地看着灼烧自己的火焰，恍惚间从中听到了一声龙鸣。 “龙？是那死半妖？” 似是为了回答她的问题，一条白色闪电夹杂着明晃的火焰飞来，在这小片区域内四处攒动，将袭扰顾念希的魔族全部击落在地。 顾念希反应很快，立马散出冰雨刺穿了这些魔族的魔核。 不过这一击，将她剩下的灵力消耗尽，苍阙剑剑影也一同消散。 她没有一丝惊慌，安心地退到花倾容分身旁边。 她知道，是小师妹来了。 “六师姐！” 江粼月将她和花倾容分身圈住，并扔了一大袋灵石。 “六师姐安心恢复灵力吧，有我在。” 顾念希点点头，迅速进入状态。 “终于来了……”顾晚秋盯着化出真形的江粼月，阴险道。 她很想用自己的力量除掉她们，但是她低估了江粼月化形时的修为。她的身体被龙焰灼烧了大半，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哼，勉强放过你们。 她掏出魔族给的传送石，对着两人扔了过去。 只要接触到，她们就会被传送到那两个魔族的地方。 之后，等待她俩的，便是无尽的深渊。 啪—— 传送石打在江粼月的鳞片上，掉落在地。 无事发生。 “？” 一定是需要时间才能触发，再等等。 又过了几分钟，除了江粼月击杀了好些个魔族，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 “那两个魔族骗我？？”顾晚秋终于绷不住了。 此时，黎安城郊外的两个魔族正纳闷，那个人族蠢货怎么还没得手？ 不会蠢到连传送石都丢不准吧？ 咔咔—— 两个魔族的身体上忽然出现一小簇黑色晶石。 “什么东西？” 他们好奇地摸了一下，黑晶石迅速扩散，将他们的身体整个包裹。 林奕的身影从空中浮现，他伸出手，隔空抓握。 两个魔族的身体被极速收缩的黑晶石压缩成一小团，随后飞到他的手中。 林奕玩味地看了眼这两块黑色“琥珀”，掏出传音石与邢鹤然传音，“得手了。你那边呢？” “长老会的蛀虫都被抓住了，只剩最后一只，不过也快。”邢鹤然那边传来剧烈的打斗声。 “好，我这就来。” —— 某处危峰兀立，怪石嶙峋的不知名区域，符长老拼了老命地逃跑着。 他浑身是血，衣衫破烂，尤其嵌在凹陷的眼眶中那双被绝望占据了的双目。 他的身后，邢鹤然带领着一众人，时不时地攻击几下。 也不致命，但是恐惧效果拉满。 那些因他的背叛而失去生命弟子，在被魔族追赶时的恐惧与绝望，要让他全部尝个遍。 绝对不能让他轻易地死掉。 ------------ 第127章 令人作呕 顾晚秋掏出参加比赛用的传送石，对其注入灵力，无事发生。 “可恶！” 她恼怒地把传送石摔在地上。 “这里什么时候设下的空间阵法？” 难怪魔族给的传送石没有用。 一开始她以为传送石启动有前摇，随后又以为它是哑炮，可万万没想到。 原来是被ban了！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事事都不顺我心？” “为什么就是没法毁掉你呢？” 顾晚秋被脸上蠕动的黑色脓疱遮挡了大半的双眼，留下一行暗红色的血泪。 她忽然抓起一旁躲避龙焰的筑基期魔族送到嘴边，吃了起来。 魔族没法毁掉你，最终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我需要力量，毁掉你的力量。 她又抓来几只魔族，通通送入变得巨大的嘴中，因魔族血液而浸黑的牙齿疯狂地撕扯着魔族的躯体。 咔嚓一声，魔核尽数爆裂，狂暴又邪恶的魔气窜入她的体内，修补她被灼烧的身躯。 似是身体承受不住这力量，她身体上的大大小小的脓疱逐个破裂，腥臭滚烫的脓水喷溅得到处都是。 江粼月化真形后五感远超人形，嗅觉自是在其中。 那脓水的味道顺着空气飘入她鼻腔的一瞬间，她感觉整个龙都不好了。 两辈子没闻到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她加大输出龙焰，对着顾晚秋一顿烧。 滚滚滚，别把我六师姐浇臭了。 “不够……还不够……” 顾晚秋疯狂吞噬着魔族，脓疱尽数破裂只留下凹凸不平的脸，原本血红的眸子也变成了无神的黑色。 她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一面，完全堕魔。 江粼月看着逐渐庞大的身躯，有些犹豫。 要烧死她吗？ 这是属于六师姐的心结，理应由她自己了断才是最好的结果。 或许是两人心有灵犀，顾念希在这时睁开眼，眉心的青绿色印记闪烁，灵力暴涨。 她晋升到了筑基后期，半只脚踏进金丹初期。 之前那竭尽全力的战斗加速了体内血色冰莲的炼化，才让晋升比预想中的时间早了些。 不过因为灵力透支，没能当场晋级。 还好江粼月及时带来一大袋灵石。 “小师妹，她就交给我吧，你护住花宗主的分身便是。” 顾念希抬手，躺在地上的苍阙剑抖了一下，飞回她的手中。 她握着苍阙剑径直冲向顾晚秋，抬手一挥，凌然剑气以破空之势砍在顾晚秋的身体上，砍出一条极深伤口。 趁着伤口还未愈合，她又一连挥出携带着寒冰与凌风的剑气。 这两股力量钻入顾晚秋的身体，在她的体内四处乱窜。左右两边的身子交错隆起，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呜——” 顾晚秋发出一声低吼，伸出双手。手臂上漆黑的血肉不停蠕动，最后爆射出一堆烂泥似的粘稠魔爪。 “不够……还要力量……吃了你……” 魔爪缠绕着冲向顾念希，拼命地想要抓住她。 顾念希召出狂暴的风，轻松将魔爪尽数切割。 顾晚秋的实力终究不是她自己一步步踏实地修炼上来的，虚浮的实力简直不堪一击。 顾念希抬手掐诀催动在她体内乱窜的力量，最后苍阙剑一声剑鸣，化作白光刺向顾晚秋的丹田处。 顾晚秋感受到苍阙剑上可怕的力量，身体又炸开无数黑色的魔爪想要拦住它。 不过，都是无用功罢了。 苍阙剑突破重重魔爪，气势未被消减一分一毫。 咔—— 苍阙剑穿过顾晚秋已经腐烂的金丹，剑身一震，金丹被震了个粉碎，落在地上被火海烧净。 “不——！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都不能把你毁掉！ 顾晚秋身体爆炸成无数黑色泥块，散落在四周。顽强的生存意志使得它们在火海之上还能蠕动着前进一二步。 它们挣扎着想要凝出一具具单独的分身，从这里逃出去。 只要有一具逃出去，那么她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她是这么想的， 忽然，施展法术已经许久的花倾容分身笑着开口：“囚梦术，造成。” 天空之上出现一个看不到边的紫薰梦罗兰法阵图案，覆盖了整片比赛区域。 图案生长出无数荆棘，自天上刺下来，又刺穿每一个魔族的身体。 魔族身上长出无数的小型紫薰梦罗兰花苞，静待开放。 “花里胡哨的东西，一点伤害都没有。” 刚说出这句话的魔族被参赛弟子的攻击打中，身体散落出许多碎片，正要形成新的低级魔族时，花苞盛开了。 每盛开一厘，花苞就会吸收他们的魔气，让他们没有多的魔气去分裂出新的魔族。 无法分裂，也就不会再出现魔族越打越多的情况，参赛弟子的压力也就小了些。 当然，指的是修为不太高的弟子，像季言禾、庄皖鸣等天玄宗弟子这般实力的，魔族基本是一刀一个，还没等魔族开始分裂，那魔核就被他们碾碎了。 “魔族无法分裂了！抓紧时间，杀光了他们！” 参赛弟子们斗志瞬间高涨，更加卖力地攻击魔族。 —— 涂山夕沄抬头看着天空上的紫薰梦罗兰阵图，“囚梦术成了，是时候了。” 不断有白色发丝从她的发端飞出，变换成一只只灵动俏皮的白狐。 仔细一看，大多数白狐都有一根其他妖兽的毛发、羽毛、甚至细小鳞片贴在头顶，很是显眼。 涂山夕沄拍拍怀中赤狐的脑袋，“带它们去玩儿吧，别将魔族都杀光了，留些给孩子们历练历练。” 不管是她还是花倾容，动动真格，这些个魔族就会被消灭个干净。 但她们没有选择这么做，她们只是略微出手削减魔族的力量和数量，让弟子们能够在安全的环境下的斩杀魔族，锻炼心性，提升修为。 没有比这更适合锻炼新一代弟子的机会了。 “知道啦。”赤狐从她怀中跳出去，来到白狐队伍的前头，“走啦，去玩儿咯！” 白狐们撒娇地“嘤嘤”几声，跟上赤狐前去消灭魔族。 “哪儿来的狐狸？”参赛弟子看着突然窜出来撕咬魔族的白狐群，问。 “看样子和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无需多管，接着杀魔族！” 窝在火海上的妖兽们，看到白狐知晓是涂山夕沄出手了。 “夕沄出手了，我们也要去帮忙吗？” “不用。夕沄说了让我们尽量都别出手，魔族都交给这群参赛弟子来消除。” 方才问话的妖兽中肯地点点头。 也对，它们只是进来当演员的。一份工一份钱，它们可没领到杀魔族的那份钱，自然也不做那份工。 不管，摆烂！ —— 几只白狐来到江粼月她们这边，嘴里叼着还没断气的半身魔族，抬起前爪挠了几下。 魔族被锐利的爪子挠得生疼，便开始挣扎。 这时候，白狐忽然松嘴，魔族趁机逃跑。 还没逃几步，白狐又跳跃起身，对着魔核的位置用力地咬了下去。 魔核一碎，那魔族化作了灰烬，消散。 白狐摇晃着身子抖落脸上的灰，然后歪着脑袋好奇地看了不远处躺在地上只剩肩以上部位的顾晚秋，又看了看顾念希二人，思考了片刻。 那是她们的猎物，不抢。 随后叫唤几声，前去别的地方找魔族玩。 玩一会儿再将他们杀掉。 嘻嘻～ 没了药性，顾晚秋的脸慢慢变了回去，虽然依旧坑坑洼洼，但勉强能看出是个人。 她还剩最后一口气，开裂流脓的嘴巴一张一合。 “姐……姐姐……” “别杀我……别杀我……” 她的眼眶中流出两行热泪，“以前最喜欢你了……别杀我……求你……” 那盛开的紫薰梦罗兰，也阻止了她凝聚分身。 若是本体死亡，她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所以，她开始对着顾念希求饶。 “小时候我对你那般真心，姐姐你这次饶了我，好不好？”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 顾念希握着苍阙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一步行动。 “你说你小时候喜欢她、真心对她好？” 江粼月变回人形，头上趴着启蜥，一步步朝着顾晚秋走来，生气地质问。 “少胡说八道了。你就是个烂人，你的躯壳里没有真心，只有一坨扭曲的臭肉。” 江粼月紧咬着牙，胸腔因极度愤怒不停起伏。 “你不配为人，因为你生来就是污浊的鬼，没有人性可言。” 白狐来到这里消灭魔族时，她召回启蜥，快速地探查了顾晚秋小时候的记忆。 真是令人作呕。 ------------ 第128章 终有被种下的恶反噬的那天（一） “是女孩儿！是个和念希小姐一样可爱的女孩儿！” 这是顾晚秋降生时产婆说的第一句话。 自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她注定一生都要被拿来和顾念希做比较。 母亲对她说：“比你大几个月出生的念希姐姐已经学会走路咯，晚秋要加把劲追上念希姐姐。” 父亲对她说：“念希已经能拿得起剑了，你也别贪玩儿，别被念希比了下去。” 下人们说：“不愧是念希小姐，多懂事。” 家族有威望的长辈说：“顾晚秋，今后你就与顾念希一块儿修炼吧，与她一起成长为我们顾家新一代的希望。” 顾晚秋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名字总是要与堂姐的名字绑定在一块，为什么她总是要被他们拿去和堂姐做比较。 就因为她晚出生几个月么？ 她转过头看到与长辈一边交流一边微笑的顾念希。 姐姐你为什么能笑得那么开心，是很享受这种感觉么？ 时时刻刻都把我比下去的感觉。 顾念希察觉到的她的目光，偷偷地也冲着她笑了一下。 什么意思，干嘛对我笑？ 你很得意吗？ 恶心，虚伪。 我才不要被你比下去，我要把你踩在脚下，让我的名字永远都压你一头。 于是，她开始虚情假意地整天黏着顾念希，假装对她好，这样在对练时假装失手多次弄伤顾念希。 顾念希念记她的好，心生愧疚不忍她被处罚，便将伤口都藏了起来不让长辈们发现，自己想办法处理。 人心中的恶是会随着身体成长的。 顾晚秋不满足这点小手段，她谎称自己房间里有老鼠，便叫下人偷偷买来毒鼠虫的药，抹在每日对练用的剑上，倒在顾念希饮水的杯中。 毒不死人，但多少对身体有损伤。 但，她还是不满足。 她要将顾念希里里外外都毁掉。 她开始在平日他人的交谈中散布对顾念希不利的话。 “苍阙剑不是一把废铁了么？族长为什么要把废铁赠给念希姐姐呢？” “念希姐姐今天的修炼又偷懒了。” “念希姐姐又……” “念希……” 但在顾念希本人的跟前，她都是装作乖巧的妹妹模样，并没有捅破表面的伪装。 直到她们的父母一同接受家族的命令，去往某处遗迹时，回来的只有顾念希已经痴呆残疾的父亲，她爆发了。 “为什么只有叔叔一个人回来了？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 “是心里有鬼吗？” “他是叛徒，是叛徒！一定是！” 她将所有的怨恨全部发泄在顾念希一人身上。 家族长者本想出手阻止，这时她却觉醒了灵根。 一个是觉醒了灵根，家族的未来；另一个是日渐萎靡，没有灵根的废物。 他们自然是选择了前者，便不再过问。 慢慢的，伴随着顾念希的名字一同出现的还有“耻辱”、“叛徒女儿”等字眼，以及谈话者鄙夷的表情，和最后对顾晚秋的夸赞。 终于，顾念希在顾家，被毁掉了。 但也仅仅是在顾家。 离了顾家的顾念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成长、变强，与苍阙剑一同散发出原本属于他们的光亮。 —— “你不配为人，因为你生来就是污浊的鬼，没有人性可言。”江粼月愤怒地说道。 “小师妹，”沉默许久的顾念希终于开口：“她与魔族达成交易的记忆，都记下来了吗？” 启蜥变回本体，金色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丑陋字迹。 [祖宗，都记下来了。] 江粼月“嗯”了一声。 “好。” 顾念希高举苍阙剑，对着仍在求饶的顾晚秋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 她方才不是在念记姐妹情谊而犹豫，她只是在等江粼月提取记忆而已。 “不……我恨你！我恨……” 顾晚秋伴随着未说出口的怨恨和诅咒，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恍惚间，她的灵魂来到一片混沌之地。 身前，出现了两道身影。 “父亲、母亲！”她疯狂地朝着两人奔跑。 但他们却摇摇头，“你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家晚秋乖巧懂事，而不是你这般内心丑恶不堪的人。” 说罢，两人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消失在这片混沌之地。 “我是晚秋，我就是晚秋！” “求求你们回来看我一眼，一眼也好啊……” 她摔在地上，通过光滑地面上的反光看清了自己灵魂的丑陋模样。 说是狰狞的怪物也不为过。 “这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假的！” 忽然，地面钻出几条布满尖刺的锁链将她的灵魂捆住，扎得她生疼，不停地呻吟。 身后传来两道声音，却不见人影。 “抓了赶紧把她丢进十八层地狱吧，臭死了，第一次抓这么臭的魂。” “这臭得，怕是噬魂兽都不愿意吃。” 顾晚秋来不及挣扎，就被铁链拖入地面中。 等待她的，或许真的是地狱吧。 在参赛弟子与白狐的努力下，魔族只剩下十之二三。 花倾容收回分身，带着秦越和叶流鸿找到了江粼月。 秦越上前一步，“来吧，我准备好了。” 江粼月点头，对着启示之书注入神魂之力，提取他的记忆。 —————— 下一章处决符长老。 宗门比试结束后就是阿蓝了。 ——二编———— 忽然想起来应该不会有人觉得有三观问题吧（？）那我说一说顾晚秋错在哪儿了吧 ①她错在把别人施加在她身上的恶意，连同自己内心的扭曲加倍施加在了顾念希的身上。 她的父母，本是无恶意的，只是方式没对。下人的讨论，是错误的，但是无人制止惩罚。 而她自己，不去反驳、反抗，却将全部的错都归咎在无辜的顾念希身上。 ②吴师兄死亡后，她没有选择将魔族的事去告诉长老，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通过魔族毁掉顾念希。 ③她已经完全堕魔，失去了作为人的人性，只能将她除掉，不然后患无穷。 ------------ 第129章 终有被种下的恶反噬的那天（二） 宗门比试会场，各宗门宗主和长老们通通被邢鹤然叫到此处。 之前就因看不到积分赛内的情况急得焦头烂额，现在又被叫到这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个声响，纷纷抱怨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邢鹤然才带着沈成杰、傅严凯、丁敬山等人押着几名长老会的蛀虫来到了场上。 众人皆是一惊，“邢宗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邢鹤然没说话。 随后，林奕姗姗来迟，将手里被打得不成人样的符长老重重扔了下去，拍了拍手。 怎么让我押着这老头，一个个嫌脏是吧？ 众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符长老。 怎的，昨日两人才吵架，今日便下重手了？ 林奕将封着那两个魔族的黑晶石一并甩了下去，骨碌碌滚到符长老的跟前。 符长老的精神早就紧绷成一条脆弱的线，被滚过来的灵石吓得浑身一抖。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后，瞳孔骤然缩成小点，面露惧色地疯狂向后退。 若不是那张勉强完整的老脸，以及身上散发的气息，谁能认出这落魄乞丐似的人会是往日威风的长老会成员符长老呢？ 邢鹤然算着这会儿魔族应该都被杀光了，便撤掉了积分赛上的屏蔽法阵，对着场上一挥手，一个个参赛弟子被传送到场上。 突如其来的传送让他们一时没适应，纷纷从战后放松状态切换到警惕状态。看清是比试场后，才终于卸了警惕，瘫软地坐在地上。 终于结束了。 邢鹤然扫了一眼，除了有几个骨头断了的，大多都是皮外伤流点血而已。 “二师兄！” 宣璐带着莫少煊，穿过人群来到季言禾与庄皖鸣身旁。 季言禾往她身后瞧去，没有江粼月的身影，“你们也没有找到小师妹她们吗？” 宣璐摇头。 几人神色沉了下来。 虽说知道花倾容与江粼月她们待在一块儿，但没亲眼见到本人，多少还是会担心。 这时，邢鹤然身旁飘来紫色花瓣，浮现五个身影。 感受到了气息，天玄宗几人连忙转头看去。 正好江粼月在朝着他们招手，传音道：“师兄师姐放心，我们没事！” 他们这才舒展眉头，松了口气。 收回白狐群的涂山夕沄抱着赤狐，静静站在邢鹤然身后。 “连瑶光阁阁主都来了啊！” 众人对于她的到来很是吃惊，立马议论起来。 毕竟一向以清冷厌世的她，从来不会过问这些。 他们的声音传入涂山夕沄的耳中，让她有些不悦，连抚摸赤狐的手都停了下来。 她抬起眼，雪绒般的睫毛轻颤，凛冽地瞥了眼台下众人，有意无意地散发着化神威压，让他们闭了嘴。 随后又垂下眸子，继续抚摸赤狐。 就是因为这些人每次都喜欢议论几句，她才不想出席这些场合。 还是窝在瑶光阁里舒服。 既然所有人都到场，也该说正事了。 邢鹤然神情严肃，声音带着灵力以便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今日将你们召集于此，是为了向你们揭发符长老的犯下的罪——”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借用长老会成员这一身份与其他长老常年受贿，予以行贿人不正当的便利。例如，在宗门比试的名单上动手脚。” 场上一些人面色煞白，吞咽着口水。 原来邢宗主一直都知道？ “……以及勾结魔族，陷害宗门弟子。” 语毕，江粼月托着启示之书走上前，对其释放大量神魂之力。 启示之书书页迅速来回翻动，密密麻麻的字符脱落下来飞到空中凝成画面。 正是符长老与秦越、叶流鸿二人的画面。 锐利的灵力剑刺穿两人的胸膛一直到毁尸灭迹时，众人皆是惊得瞪大双眼。 虽然画面内并没有魔族的出现，但光凭杀害宗门弟子这一点的罪名，就足以判他死刑。 “可是，这段画面就一定是真吗？”有个刚入小宗门不久的筑基期弟子问。 他身后的长老连忙重重地拍了他脑袋，“哎呀你这小子，不想活啦？！” “那可是邢宗主宣布的事，还能有假？” 其余人也是这么想的。 邢鹤然在他们的心中，就是正道的代表，他们从不会怀疑他的言行。 江粼月料到会有人提出疑问，收了空中的画面，对着那弟子说道：“这是记忆提取之术，所呈现的画面绝对真实。既然你提出疑问，那我便提取一段你的记忆，你来看看是否真实，可好？” 说着，她继续注入神魂之力，翻动的书页上出现了一段新的字符。 [这毛头孩子多嘴什么呢？我都快翻冒烟了！] 累死书了！ 字符脱落飞到空中凝成画面。 画面中，那弟子正躺在床上与另一个弟子在吐槽。 “师兄，你不觉得长老说话总是很……” 那弟子慌了神，立马出声阻止：“我信！我信这记忆提取之术是真的！画面是真的！” 怎么一下子提取到蛐蛐长老的画面呢？！求你别放了，放出来我就完蛋了，长老就在我后面呢。 江粼月合上启示之书，退了回去。 “那么开阳宗那两个弟子……真的被杀害了？”有人问。 这时，站在花倾容旁边的两个人掀开帽兜，露出了面容。 秦越开口：“是瑶光阁花长老及时施展了幻术，将我和叶师兄救了下来。” 他掀开半边衣服，露出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上面还残留着符长老的灵力。 这下，符长老的罪名被实锤了。 “即刻处决长老会符长老，可有异议？” “禄存宗无异议。” “丹阁无异议。” “天权谷无异议。” “……” “宗门联盟，无异议。” 场上无一人有异议，包括从符长老身上受益之人。 他们只能祈祷邢鹤然处决完符长老后，能暂且放过他们一马。 “即刻，处决罪孽深重之人。” 涂山夕沄放出白狐。 在赤狐的带领下，它们来到符长老跟前，弓着身子，龇牙发出凶狠的“呜呜”声。 它们头顶贴着的其他妖兽的毛发鳞片此时闪耀着微光，散发着微弱的气息。 那些都是瑶光阁的半妖弟子们留下来的，包括那些遇害的弟子。 —— 涂山夕沄作为一阁之主，却常年待在自己的寝殿中不愿外出活动，不愿见人。 她活了两千多年，见了太多的善恶是非，相遇离别。除了阁内的这群孩子，这世间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可是这些孩子总有一天也会离开瑶光阁，离开她。所以她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封闭在这冷清的寝殿中。 只要不见，离别的时候自然也不会伤心。 那些因她而获得新生的半妖弟子怕她一个人闷在屋里很孤单，便想了个办法做到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 就算哪天他们离开了瑶光阁，也能陪在她身边的办法。 涂山夕沄会定期放出白狐在阁内外巡逻，他们便趁着这时候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顺滑的毛发、一片鲜艳的羽毛、一片完整的鳞片，贴在白狐的脑袋上。 一开始涂山夕沄还以为是白狐贪玩蹭下来的，便叫来花倾容一问。 “姐姐你真是的，这是孩子们对你的爱，你就收下吧！不然他们可要伤心咯。” 于是，她也没有制止，就这样默认了。 弟子们见她默认，愈发大胆起来，逮着白狐就是一顿贴。 涂山夕沄常常在寝殿内抚摸着白狐头上孩子们留下的痕迹，不经意地微笑。 可后来，那些懂事可爱的孩子们，惨死在魔族的手中。那白狐头上的，是他们最后的痕迹。能够代替他们陪在最敬爱的阁主身旁的，永恒的痕迹。 涂山夕沄的泪滴在白狐的头上。 她明白了，见或不见，最后迎来的都是离别的悲伤。倒不如珍惜当下，这样至少在离别时大家的脸上绽放的是笑容，而不是遗憾。 于是，常年不出寝殿的她，试着从封闭中走出来，好好地与孩子们相处。 ——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符长老自是认出了一些气息，毕竟那可是他精挑细选出的目标。 “不是我……是魔族让我这么做的！是魔族！” 他仿佛看到那些半妖含着怨恨，飘在跟前，想要把他撕成碎片。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们的行踪泄露给魔族……” 他因极度的恐惧，开始坦白自己犯下的恶，企图能够得到原谅，减轻自己背负的罪孽，让自己能够顺利地投胎转世。 “你……那我们的弟子，也是因为你才会被魔族抓了去？”场上有人愤怒质问他。 符长老没有回答，惧怕地躲避他们的目光。 “你当真该被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赤狐蹲坐在地上，舔弄爪子，对着身后的白狐们说着：“上吧，把他撕碎。” 白狐们争先恐后地跃向符长老，爪子剜掉他的血肉，牙齿撕扯着他的灵魂。 身心上的折磨让符长老发出阵阵哀嚎，却又被白狐们的呜鸣掩盖。 场上的人安静地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无人怜悯。 一盏茶的时间后，符长老在白狐的啃噬下只剩下一具白骨，和四处溅射的血迹肉渣。连那两块封印魔族的黑晶石，也被它们啃了个干净。 奇怪的是，无一只白狐粘上了符长老污浊的血渍。 它们依旧纯净如雪，一如初见。 赤狐忽然幻出巨大的真形，跃到上空，朝着某处张开嘴又迅速合拢，像是吞咽了什么似的。 “灵魂也休想逃掉哦。” 它变了回去，与白狐们一起回到了涂山夕沄的身边。 就这样，符长老死了。 连同灵魂一并从这世间消失。 那几名长老会的长老目睹万符长老的下场，纷纷将自己的罪名如实招来。 邢鹤然与宗门联盟按他们的罪，做出了处罚。 轻则剔除身份没收所有资源，重则毁其修为流放于无人之境自生自灭。 事后，邢鹤然带人将长老会推翻。 这种名不符实只会吸血的势力，就不该存在于修仙界。 符长老的事处理完后，那该轮到顾晚秋了。 江粼月又放出顾晚秋与魔族交易的画面。 烜衡宗宗主顿时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没想到门下弟子胆子比自己还大，不仅隐瞒了同门的遭遇，还敢与魔族达成交易企图陷害他人，最后还堕落成魔。 他连忙来到邢鹤然跟前，“邢宗主，是我的过失，没能好好管教门下弟子，我……” 邢鹤然挥手打断话，“以你的德行，还能管教出什么弟子？下去后自行领罚，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我便不点破。” 他望了眼台下，“其余宗门也一样，自行领罚，并禁赛五年。我只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再犯，他们便是你们的下场。” ------------ 第130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么接下来……该结算各宗门积分赛的成绩了。” “啊？！”场上弟子发出惊讶的疑惑声。 “啊什么啊？”邢鹤然抬手损毁了符长老的白骨，“积分赛本只有一个时辰，此次特地多给了一个时辰让你们杀净魔族。” “我想着最后一个时辰才刷积分的……”有弟子懊悔。 “哈哈还好我一开始就在努力刷积分！诶我的玉牌呢？不见了？！” “是不是杀魔族的时候掉了？” “有可能……” “在玩儿什么呢？”涂山夕沄看着怀里的赤狐咬着一块牌子，后腿对着牌子一顿踢，玩儿的不亦乐乎。 “捡到的，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好玩儿！” 涂山夕沄摸摸它的头，“好玩儿那就接着玩儿吧。” 过了会儿，裁判统计完所有参赛弟子的积分，得出以下结果： “第一名天玄宗，一千七百二十五积分； 第二名开阳宗，一千二百六十积分； 第三名禄存宗，一千二百零五积分； 第四名天权谷……” 排名靠前的都是大家所熟知的那几个实力靠前的大宗门。 除了遥遥领先的第二名四百多积分的天玄宗。 “天呐……小师妹一个人就有七百积分？！”莫少煊一脸不可置信，“我才一百五十积分，不会是最少的那个吧？” “有可能。”众人点头。 江粼月自己获得了四百积分，启蜥和溯蝶这俩推土机一共抢了三百积分，所以总分数才拉开了这么大的差距。 “小师妹真是无敌了。” 最后的折算出的综合分数，天玄宗虽人数少，但在单人比试无一败绩再加上积分赛远高于第二名的分数，最后以微弱的差距超过了开阳宗，成为了最终的第一名。 “这天玄宗是第一次参加宗门比试吧？” “第一次就得了第一名，太厉害了……” “而且还只有六个弟子参赛就拿了第一名！” “其实是全宗只有这么几个弟子。” “这样啊……那也挺厉害的，六个弟子就拿了第一名，也不知他们还收不收弟子。” “我现在换宗门还来得及吗？” “……” 季言禾带着几人来到台上收下属于第一名的荣耀。 “小师妹真厉害。”季言禾微弯腰摸着江粼月的头，又换上严肃的表情，“以后还有这种事，记得早些时候就与我们商量商量。这次的事实在太危险了。” 比赛的时候，他真的是担心到了极点。 越是知道场内有危险蛰伏，就越是担心。好在最后谁也没受伤。 “知道啦，下次一定第一个和二师兄商量！” “我去！六师妹你、你怎么打个比赛还顺带突破了！”宣璐震惊得抓耳挠腮，“啊啊啊啊这下真的被六师妹追赶上了！” “可是五师姐昨日不也在炼器上有了大突破吗？十五岁的地阶炼器师，修仙界怕是难寻其二。” 听了顾念希的话，宣璐忽然昂首挺胸，一脸骄傲，“六师妹会夸多夸，我爱听。” 莫少煊伸手弹了下启蜥的脑门儿，“这丑蜥蜴竟然还有第二副模样？快，再变成书给我看看……” 启蜥张嘴咬他，[你算老几啊？让我变我就变给你，滚滚滚！] “嘿这蜥蜴脾气还挺大的。”莫少煊转头向江粼月告状：“小师妹，你这蜥蜴又咬我！” 庄皖鸣也想起昨日被咬了一口，“小师妹，昨日它也咬我了。” 江粼月环着手臂，看着启蜥，“咬我师兄们是吧？你的血没了。” 启蜥：[……] 它幽怨地看着莫少煊二人。 你们这两个没本事只会告状的人，我的工资没了，你们满意了吧？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的！ 天玄宗几人让江粼月代表他们接受了第一名的奖励。 她粗略一看，除了原本的那些东西，还多了一些杂七杂八的。 是邢鹤然他们从长老会那没收来的资源，一部分加在了比试奖励上。 领了奖励后，天玄宗本想立刻下台回去祝贺祝贺，邢鹤然却出声拦住了他们。 “有个提议，不如你们三人趁着这次机会，揭下假面，以真面目示人？” 季言禾四人有些犹豫。 邢鹤然又补充：“反正你们奖励也拿了，他们总不能上来抢了吧？” 几人恍然大悟，说得也是。 而且他们总不能一辈子碰上这些人都得戴个蚕面吧？ 撕拉—— 庄皖鸣、莫少煊以及宣璐率先撕下了蚕面。 ＊的，终于能摆脱这假名假面了。 季言禾也随后撕下。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们。 “这、这不是……” “季言禾和莫少煊？”台下几年前被他俩爆砍的某宗主亲儿子忽然胸口幻痛，倒了下去。 “那个地阶炼器师竟是炸比试台那个？！”难怪这一次也炸了，还好被他们拦了下来。 “诶，”方柏正碰了一下旁边的叶荣，“你那庄小兄弟还真是和你有缘啊，竟然是差点把你毒哑的庄皖鸣。嗯？看起来你不是很吃惊？” 叶荣没好意地瞥了他一眼，“我早说了，你不懂。还有，长老会没了，你去哪儿？” “这，暂时……” “来丹阁吧，正好有个是长老会的被流放了，空了一个长老位，以你的能力定能胜任。” “空的是第几席？” “好像是第五席。” 方柏正稍加思索，“那我岂不是各方面都得压你一头？” 叶荣沉默片刻，才开口：“你能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吗？” “那必然是……不能。” “……” 其余人见了天玄宗四人的真实身份，有人欢喜有人愁，大部分人也就是在下边讨论了几句。 若是在以前，他们说不定会上来痛骂几句。但是现在，他们见识到了几人的卓越天赋，还巴不得在几人面前混个眼熟拉近关系呢。 一番折腾后，几人回到了客栈。 江粼月把奖励分给了大家，那疾风凌云诀自然也交到了顾念希的手上。 全部分完后，她拍拍手，感叹这些奖励还挺不错，除了疾风凌云诀其余的也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宣璐看着两手空空的江粼月，掂了下怀里的奖励，问：“小师妹，你将东西都分给了我们，你呢？你怎么什么都不拿啊？” “我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的啦。”江粼月笑着回答。 她确实没什么想要的，那些东西都不适合她，可有可无，拿了也是塞箱底。 “好歹拿一件也行。” “那好吧。”江粼月看了几人怀里的东西，瞥见一抹鲜艳的红色，觉得顺眼就拿了过来。 是个红色的袋子，里面装有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就要这个好啦。” 几人疑惑地看着她。 “说拿一件，你还真只拿一件啊？” “够啦够啦！” 几人本打算马上启程回宗门，刚出客栈就碰到了尹天裳和尹天双。 “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尹天裳嚼着糖葫芦问。 几人点点头。 “这黎安城来都来了，不玩儿一晚上再走吗？下一次再来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咯，珍惜机会啊。” 天玄宗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犹豫。 尹天双上前一步伸手搭在莫少煊肩上，“莫闹腾兄弟，晚上一块儿去玩儿啊。” “行啊！不对，别叫我莫闹腾了，叫我莫少煊。” “好好好莫少煊。我就说嘛，莫闹腾这名字太傻叉了，一听就不像人……唔！” 莫少煊赶忙捂住他的嘴，“我谢谢你啊，你快别说了，等会儿我俩将会有性命之忧。” 说着，他还瞥了一眼后边的季言禾的表情。 季言禾冷冷地瞧他一眼，懒得多说什么，转头回话：“好，那我们约个地点，晚上碰面。” 在几人的期待下，夜晚很快来临。 尹天裳似是经常来黎安城，对这里很是熟悉，走在最前边充当向导。 逛了一小会儿后，他们瞥见路边摊有三个熟面孔。 其中一人忽然转过头，看到江粼月后，面露喜色，“是你呀！” 江粼月也是一愣，“又见面啦，开阳宗的秦师兄，还有叶师兄。这位是……” “周泽，叫我周师兄就好。”周泽说道。 季言禾瞥了他一眼。 怎么，你跟我小师妹很熟吗？刚见面就让人家叫你师兄。 恶心，离我小师妹远点。 这么想着，季言禾上前一步挡住了江粼月。 周泽对上他的目光，“季兄这是……接受我在积分赛时的请求了？” “……” 季言禾甩下一句“莫名其妙”后，牵着江粼月先走了。 秦越几人因对黎安城不了解，也跟着众人在尹天裳的带领下一块儿逛，来自三个不同宗门的少年们聚在了一块儿，相谈甚欢，称呼上也比旁人亲切了起来。 虽然有的人不是这么想。 莫少煊鬼迷日眼地来到周泽旁边，“诶，这位……周兄，我二师兄不跟你切磋，你找我三师兄切磋也是一样的，他也很厉害。” 还没等周泽说话，庄皖鸣倒是先踹了莫少煊一脚并骂了一句：“傻逼，要打你自个儿打去吧。” “动手动脚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啊？” “哈哈哈哈让你嘴欠，又被收拾了吧。” 繁华的黎安城，街道很长，逛不到头。 但美好的夜晚很短暂，转眼又要到分别的时候。 尹天裳一手圈住尹天双的脑袋不让他乱跑，一手插腰上，面对着其余几人，“今晚就逛到这里吧，下次碰面的时候再一起玩儿！” “那个……”江粼月掏出了一块透明的晶石，这是她倒腾了许久炼制的半成品修真牌留影机，“我们可以一起留影吗？” “留影……是什么？” “就是将美好的场面永远保存下来。” “当然可以啦！” “就按小师妹说的做吧。” “好，我们也同意。” 江粼月将天上履行保姆一职的林奕一块儿叫下来后，用灵力将晶石固定在半空中。 “对了，留影的时候要用嘴型说‘茄子’。” “为什么是茄子，而不是番茄？” “都这时候了还找抽是吧？按小师妹说的做！” 一行十二人皆用嘴型说着“茄子”二字，溯蝶抓着启蜥飞到晶石前。 [我们也要和主人留影！] 晶石闪过耀眼的光，将这美好的场面记录了下来。 十位意气风发、天赋异禀的人族少年和两位龙族，以及两只闹腾的小家伙。 他们的背后是繁华热闹的黎安城街道，布满了绚烂的灯火。 正如他们如星火绚烂耀眼的未来一样。 ------------ 第131章 学霸重生：在修仙世界搞科研 第二天一早，季言禾就带着众人回到了天玄宗，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消化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江粼月则是掏出晶石，查看昨日的留影。 对着晶石注入灵力，零星的光点从晶石朝上的表面中飞出来，汇聚在上面形成了一张清晰的留影画面。 这块晶石面积不大，内部却刻有好些个符文，所以才能够轻易地将画面记录下来。 这是她试了十几套符文才成功研究出来的最佳套组。 而这晶石又是在她的龙焰下淬炼了出的最坚固的状态，不会轻易损坏。 启蜥好奇地凑过来，对着画面瞧了又瞧，[祖宗，我怎么没看到我在哪儿呢？] 江粼月指着画面右上方溯蝶抓着的一抹差点融入背景的马赛克说道：“呐，这坨是你。” [……] [能重新留影吗？] “不能。我还得抓紧时间多做几块晶石，可没空倒腾你这坨马赛克。” 昨夜她与大家说好了，等她将完成品炼制出来后，会多做几块，再用传音石告诉他们一声约个时间碰见，将这份美好交与他们一份。 “对哦，传音石……” 江粼月忽然又想出一个主意。 干脆把传音和影像功能揉和在一起，就像现代的手机一样。 说不定还能研究出不需要灵力的实时投影传音晶石，这样凡人以及在灵力稀薄之地都能够使用。 那岂不是二师兄的姐姐也能够随时通过晶石和二师兄打视频电话了？ 啪——！ 她猛地一拍大腿，把还在生闷气的启蜥吓了一大跳。 [祖宗您这是？]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就是不知道能否实践成功。” 江粼月匆匆换了身衣服，捏着晶石就往千叙峰飞去。 启蜥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摇摇头。 [上辈子溺死在了学习的海里，这辈子又掉进了‘科研’的坑里。] [用祖宗那个世界的话来讲，这就叫‘学霸重生：我在修真世界搞科研’。] [得亏祖宗学习天赋高，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小傀捏着晶石，不由得夸奖起来：【小粼月很聪明，能把这些简单的符文叠加起来，消耗最少的灵力产生最好的效果。】 【但，想要不依靠灵力催动这些符文，很难，至少目前没有能不依赖灵力的材料。】 “哈……” 江粼月稍有些气馁地躺在地上，手里捏的灵石滚了出去。 她方才和小傀试着将灵石放到灵石里面，的确能轻松地催动符文进行留影，她甚至还与小傀一起拍了好几张。 但灵石蕴含的灵力是有限的，放再多的灵石，灵力也总会用完。 除非能有个办法能在晶石内部无限生灵石。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只能做梦。 不然谁还辛辛苦苦挣灵石啊，直接躺家里灵石生灵石不就好啦？ 小傀来到她身旁，蹲下身子安慰：【小粼月别灰心，虽然灵力的问题不能解决，但你说的‘实时投影’，我大致明白了。】 它抬起手，指尖之上瞬间出现好几层复杂的法阵。 【将这几个法阵叠加起来，应该能做到。】 “真的吗？！” 江粼月立马飞起来给了小傀一个拥抱，“小傀你太厉害啦！” 小傀被抱得发愣，不敢动弹。 江粼月见它呆愣的样子着实好笑，忍不住从它手里拿过晶石对着它拍了一张。 小傀被闪光晃了一眼，这才回过神，伸手要从江粼月手里夺过晶石。 【小粼月拍了什么？让我看看。】 “不给，这是秘密。”江粼月飞得老高。 【好，不给。快下来，等会儿脑袋该撞到屋檐了。】 小傀朝她招手，【小粼月快下来，我教你那几个法阵。】 江粼月刚飞下来，小傀迅速地抢走了晶石。 “！” 江粼月吃惊地看着它。 碰巧小傀拿着晶石将她吃惊的表情拍了下来。 “小傀你怎么突然学坏了？在哪儿学的？” 【都是跟小粼月学的。】 “……” 无法反驳。 江粼月待在千叙峰与小傀学习法阵，研究晶石，一直到夜晚都不曾停歇。 一个是完全沉浸在学习中，一个是享受相处的时间。 —— 清羽峰，江引尘收了笛子，遣散飞鸟，准备回到寝殿。 走之前，他瞥了眼远处盯了他一整天的林奕，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从你们回来后，你就一直在这儿盯着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林奕干脆飞过来，绕着他走了三圈，托着下巴，一脸疑惑地从上至下将他又看了好几遍。 “你是叫江引尘，对吧？” 江引尘点头。 “那你记得我吗？”林奕指着自己的脸问。 “？”这下轮到江引尘疑惑了，莫不是…… “你失忆了？” 那可太好了，干脆把他骗走，让他离小粼月远点。 “什么我失忆啊？我看是你失忆还差不多。你不是邢老头的弟子吗？那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与我见过面？” “邢老头？哦，他呀。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现在的江引尘并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个江引尘？” “这……倒是说过。”林奕感觉自己快被绕晕了。 “那就对了。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江引尘，对你种下刻印的时候，便是你我第一次见面。”江引尘忽然眼色一冷，“要不要我催动刻印让你回想一下？” 林奕连忙慌张地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是我冒犯江宗主了，告辞！” 说完，他便一溜烟地飞走了。 不过，他心里也有了答案。 此时的江引尘，从各方面来看的确不是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江引尘。 可邢鹤然却又说是他的弟子。 这中间的一百多年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里里外外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了一个人……” 若只是里面的芯变了呢？ 毕竟，江引尘能识破拥有介麟血脉的江粼月刻上的血脉烙印。 这可不是身为人族的前江引尘能做到的。 —— 江引尘推开房门，苦恼地叹口气。 本就有个一直揪着他身份不放的花倾容，现在又多了个林奕。 明明已经这么低调了，怎么反而好奇他的人还多了起来？ 他抬手摸着胸口，感受平复了许久的伤势。 “我是谁么……” “若是可以，我也想摆脱那个身份，当一个普通人。” 当一个普通人，无人追杀，无人垂涎他的力量，能够自在地活着。 忽然，他心头一颤，脸色大变。 “阿蓝？” 他冲出门，直直往宗门飞去，一边神识传音联络空青。 “江引尘？怎……” “空青你做好准备，我感觉到阿蓝她快挺不住了。” —— 涟月峰，江粼月正蹲坐在地上刻画符文，手中的笔忽然脱落滚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咦？” 她没有第一时间将笔捡起来，而是站起身，透过窗户望着凝重的夜色。 “怎么感觉……胸口闷闷的。” 就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 第132章 歆儿 山海界 “呼……” 阿蓝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缓慢地行走在遍地是鬼面赤影蝎尸体的苍凌山中。 到底杀了多久呢？不记得了。 为了杀光鬼面赤影蝎，她透支了灵力，甚至献祭了生命。 连体内晶莹的妖丹也出现了好几道裂痕。 蛰伏在体内的蝎毒此时完全爆发，从妖丹的裂缝中钻了进去，蚕食她最后的力量。 阿蓝猛咳出一滩血，溅到焦黑黏腻的地上。 她那明艳如凤凰翎羽的头发被血迹浸透，失去了光彩。 她抬起头，双眼无神地望着同样灰暗的天。 她手中紧捏着那朵雪轮花。 这恐怕是世间唯一的一朵雪轮花了。 “歆儿……歆儿……” 她越是念着歆儿的名字，脑海中歆儿的身影就越是模糊。 “歆儿别怕，我来找你了……” “可是你在哪儿……” “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了……” 忽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江粼月的笑脸，她仿佛听见江粼月在耳边呼唤她的名字。 “阿蓝。” “阿蓝，我们回天玄宗好不好？” “外面冷，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有我在，被窝一定很暖和。” 阿蓝后背展开残破的翅膀。 翅膀用力地抖动几下，数片暗红与蓝色交融的羽毛落下来。 她依旧紧捏着雪轮花，用最后的力气飞离了苍凌山。 飞离了山海界。 她要回到天玄宗。 回到歆儿……不，她要回到江粼月的身边。 这途中，她无数次从天空跌落，又无数次爬起，挥动翅膀飞回天上。 每当蝎毒侵蚀她的意识时，她都会将手指用力插入伤口，生生将自己痛清醒。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缓慢飞行，她终于来到了江引尘能感知到的范围。 “阿蓝！” 江引尘来到天玄宗外，面露惊色。 他从未见过阿蓝伤成这样。 他抬手，正要用灵力将阿蓝裹住，阿蓝却是猛地扇动翅膀飞走了。 “阿蓝！你伤得很重，不要乱来！让我……” “走开……不要拦着我……我要去见……见……” 阿蓝的眼神又空洞了起来。 我要……见谁来着？ 或许是在涟月峰待得太久了，她下意识地来到了涟月峰。 那抹熟悉的身影刚巧出了屋子，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 阿蓝收了翅膀，栽了下去。 紧跟在她身后的江引尘立刻用灵力圈住她，轻轻放到地上，随后掏出笛子吹奏笛声。 悠扬笛声一出，各色飞鸟从四面八方来到他的身边，随着节奏绕着奄奄一息的阿蓝飞舞。 “阿蓝！” 江粼月慌张地飞到阿蓝的身边跪坐下来，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捏紧衣袖擦掉她脸上斑驳的血迹。 她一边擦拭，一边抬头望着江引尘，眼眶有泪水在打转。 “师……师尊……阿蓝她……” “小粼月放心，有师尊和空青在，阿蓝不会出事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或者该说，十之五六的把握都没有。 阿蓝伤到了本源，妖丹破裂，甚至还有两股毒的侵蚀。 阿蓝这次，当真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 江粼月嘴巴微张，没有说话。 她从江引尘微弱的表情变化中看出来了，方才的话都是骗她的。 师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弯下腰，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阿蓝冰冷的脸上，想要将自己温度传递给阿蓝。 “阿蓝，阿蓝……”她轻声唤着。 “阿蓝，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哦。” “现在还不能睡觉，阿蓝你醒一醒。” “千万不要睡着了。” “阿蓝……” 温热的眼泪滴在阿蓝的脸上，阿蓝睫毛轻颤，撑开干裂溢血的唇。 “……” “歆……” 江粼月立刻将耳朵贴近，“阿蓝，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歆儿……我……歆儿……” “歆儿？歆儿是谁？” 江粼月忽然瞥见她攥在手心的雪轮花，便伸出手，想从她手中拿过来瞧一瞧。 怎料阿蓝忽然半撑着身子，用力将她推开。 “走开……不许你碰……不许你……碰歆儿！” 在蝎毒的侵蚀下，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双眼变成红色，凶狠地看着江粼月。 江粼月被她推了出去，一时没反应过来，后脑勺撞到了木椅。 [哎哟我的祖宗！] [主人！] 启蜥和溯蝶听到动静立马赶来，纷纷飞起来将她从地上拉起。 启蜥飞到她身后轻轻拂掉脑门上沾到的灰。 [祖宗疼不疼啊？撞傻了没？] 撞傻了可就搞不了科研了。 “不疼，一点都不疼。” 江粼月看着地上痛苦的阿蓝，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到地上。 阿蓝从地上抬起头，望着她，空洞的眼睛瞪得老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江粼月颤抖着身子用力擦掉眼泪，“我知道阿蓝不是故意的……” 阿蓝挣扎着站起身，拂开飞在身边的飞鸟。她想要去到江粼月身边，为她擦掉眼泪。 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呢？不要哭了。 可是，你是谁？ 我有些分不清……你是歆儿，还是小粼月？ 啊……这两个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中？ 忽然，她身体猛地抽搐，上半身向后折去，嘴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一只巨大的鬼面赤影蝎虚影从她的妖丹处飘出，长长的蝎尾紧紧缠绕着她的身体。 启蜥立马认了出来，[呀？这不是鬼面赤影蝎？这鸟中了鬼面赤影蝎蝎毒？] “她确实中了鬼面赤影蝎的蝎毒。”出了清羽峰后，溜达了一圈的林奕这时回来了，接话道。 听了他们的话，江粼月脸色瞬间苍白，“鬼面赤影蝎蝎毒？” 林奕点头，这是他还在魔界时从参与了那场战斗的魔族那里听到的。 玄冰鸟一族带有返祖血脉的少主，虽得以逃生，却中了鬼面赤影蝎的蝎毒。 他以为江粼月知道，现在看来，原来阿蓝他们并未向她提及。 鬼面赤影蝎，含有剧毒的妖兽，中了它们的毒，只能将释放蝎毒的那只赤影蝎的妖丹捏碎撒在伤口上，才能够解毒。 可现在他们上哪儿去找那只鬼面赤影蝎？就算能找到，阿蓝也撑不到那时候了。 江粼月释放出龙焰，紧紧拉住鬼面赤影蝎虚影高举着的蝎刺，阻止它对着阿蓝刺下去。 咔嚓—— 漆黑的夜中忽然出现一排莹绿的树根朝这蔓延来。 树根来到阿蓝身边围成圆将阿蓝圈住，并不断地注入莹绿的光点，延续她那不多的生命力。 空青从树根上走下来，焦急地看着几人。 她不能离开本体太远，所以想办法催动树根生长，才费了些时间来到涟月峰。 有了她和江引尘的治疗，阿蓝的情况缓和了一些。 但最为致命的蝎毒依旧无法根除。 除非，能找到对应的赤影蝎。 江粼月上前一步拿起落到地上的雪轮花，凑到启蜥的跟前。 “能不能认出这是什么？” 启蜥只瞧了一眼就给出了准确答案，[雪轮花，一种只生长在玄冰鸟栖息地的植物。] “只生长在玄冰鸟栖息地么……”江粼月重复了一下，又转身问空青，“空青，阿蓝所说的歆儿，是谁？” 事到如今，空青也不再隐瞒，“是阿蓝以前认识的一名人族，虽为奴隶却不害怕身为少主的阿蓝，甚至在最后关头为救阿蓝牺牲了自己。” 得知了歆儿的身份后，她又唤了声溯蝶，“溯蝶，现在就使用一次溯洄吧。” [主人，这……] “听我的，现在就使用一次溯洄。”江粼月转动手中的雪轮花，“阿蓝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不如现在赌一把。” “赌我能去到阿蓝还未中毒的时间点，赌我能遇到下毒的那只鬼面赤影蝎。” [是，主人。] 溯蝶浑身闪烁着光，变成一颗巨大的溯洄之珠。内部的两条交缠的线钻了出来。 一根缠住江粼月，一根缠住她手中的雪轮花。 最后珠子身体两侧长出一层又一层的蝴蝶翅膀，将她一点一点地包裹住。 江引尘和空青反应过来，慌张地叫住她。 “小粼月！” “小粼月，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冲动！” 江粼月转过头，趁着蝴蝶翅膀还未将她完全包裹，朝着几人微笑。 “师尊、空青，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我要去寻找能拯救阿蓝的办法了，不要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说罢，溯洄之珠的翅膀将她完全笼罩住，她闭上眼，意识陷入沉睡，灵魂从身体中脱离，来到了时空的长河中。 溯流而上，去往她想要去的地方。 —— 山海经·苍凌山 几化作人形的玄冰鸟士兵正踢踹着一名身体瘦弱的人族奴隶。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跑来偷雪轮花的种子？看我们不踹死你！” 那名奴隶将身体蜷成球，嘴里不停地求饶。远处有名瘦弱的老者嘶哑地呐喊：“歆儿！歆儿！求求你们饶了她吧！” 但没有任何用，反而刺激那两名士兵踢得更用力了。 十几分钟后，那奴隶终是断了气，被丢在了一边。 撒了气后，两名士兵正要转身离开，迎面却来了一名浑身散发傲气的少女，他俩连忙弯腰行礼，大气不敢出。 “见过少主！” 阿蓝微昂着头，问：“你们俩不会是在这儿偷懒吧？还不快滚去前线战斗！” “是！”两人提着武器匆匆离开了。 等完全看不到他俩的身影后，阿蓝又望了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这才飞到那名死去奴隶身旁，蹲下身子，拾起一根棍子戳了戳。 “真死了啊？” 又到了雪轮花盛开的时候，她本是要去看雪轮花，路过此处瞥见那两名士兵欺负一名十二三岁瘦弱不堪的奴隶，才过来阻止，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她起身离开，那名奴隶却忽然发出“呜呜”声。 “没死啊？”阿蓝又蹲下身子看着她。 “唔……唔！”奴隶猛地睁开眼睛，伸出手抓住了阿蓝的衣摆。 “哇！你、你给我把手撒开！脏死了。” 阿蓝被吓了一跳，用灵力扫开她的手。 “真是胆大包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粼月望着外表如十五六岁少女的阿蓝，想起穿到身体里时依稀听到有苍老的声音喊着“歆儿”，下意识就说出了那个名字。 “我叫……歆儿。” ------------ 第133章 有我在，没事的 被溯洄之珠的翅膀完全包裹住后，江粼月恍惚间感觉自己的灵魂来到了漫长的时空长河，溯流而上。 直到有什么将她的灵魂吸了进去，她才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 看起来应该是附在了一具身体上，运气还挺好。 要是附到石头、木棍之类无法自主行动的物体上那可就难办了。 只是，这副身体的手脚有些抬不起来…… 江粼月努力地适应这副身体，让身体动起来，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就像是大晚上被鬼压床一样，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动不了。 江粼月恨不得灵魂飞出来推着这身体行动。 “真死了啊？” 嗯？有人的声音。 江粼月感觉这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她又拼了命地操控这副身体，嘴巴微张，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没死啊？”附近那人又出声，似是离得近了些。 这一次，江粼月终于听清楚了。 虽然声音稚嫩了许多，但依旧能听出那一丝熟悉的味道。 是阿蓝！ 她猛地睁开眼睛，伸出手紧紧地抓住阿蓝的衣摆。 “唔……唔！” 阿蓝，我成功找到你了！ “哇！你、你给我把手撒开！脏死了。” 阿蓝被她这番诈尸吓了一跳，抬手释放灵力扫开了她的手。 很脏吗？ 江粼月低头看着黢黑的手，沉默。 好吧，确实挺脏的。 她将手背在身后用力擦了擦，再伸回来一看，更脏了。 怎么后背上有这么多血啊？ 她仔细地摸了下后背，果真有个黏糊一片的伤口正不停往外冒血。 可是一点痛感都没有，是因为不是她的身体么？ “真是胆大包天，你叫什么名字？”阿蓝微怒地问。 江粼月抬头，对上她的眸子，下意识就说出了那个名字。 “我叫……歆儿。” “歆儿？”阿蓝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江粼月这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纠正，“不对，我叫——” 当她说出“江粼月”三个字时，她似是被一股力量按下了静音键，声音瞬间被止住。 “不对？那你叫什么？” 江粼月再次尝试说出自己的真名，依旧无法说出口。 她抬起包皮竹竿似的手，拂上喉，来回摸了摸。 不能说出真实身份么…… 也对，就算说了，这个时候的阿蓝也不认得自己。 忽然，她瞥见右手手腕上缠了一根丝线。 是溯洄之珠内部里的线。 线的另一头朝着衣襟延伸进去，她顺着线摸了进去，是一颗带有坚硬外壳的褐色种子。 想来这便是阿蓝带回天玄宗的那朵雪轮花吧，只是现在它还是一颗不起眼的种子，还未生长出嫩芽绿叶、绽放花朵。 “我问你话呢？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阿蓝有些不耐烦地拂掉衣摆上的污渍。 真是糟糕，想去看雪轮花海的心情都没了。 江粼月连忙将种子放了回去，“我叫歆儿。” 暂时先叫这个名字吧。 对不住了歆儿，借你名字一用。 阿蓝本想直接离开，但又看见她呆愣地跪坐在脏乱的地上，后背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流了一地。 眉头一皱，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冒险将她带走。 放任这奴隶不管的话，她真的会死在这儿吧？ “喂，你……歆儿，不想死就跟上来。” 见她主动这么说，江粼月脸上泛出笑意，呆傻应下，“好。” 她猛地站起身子，控制着包皮竹竿似的双腿向前迈了一步。还没等她迈出第二步，身子忽然向前倾，面朝地摔了下去。 走在前边的阿蓝听到响亮的“噗通”声，转过头来，看着地上正在驯服手脚的江粼月陷入沉思。 啊……好后悔说出了要带她回去的话。 她抬手冰住了江粼月后背上的伤口，又变出一根细长的冰棍，另一头伸到了江粼月跟前。 “抓住这个，站起来。” 江粼月抓住棍子借力站了起来。 随后，阿蓝拉着棍子走在前头，将她带了回去。 一路上不停有玄冰鸟驻足，不解地看着两人。但碍于阿蓝的身份，他们也只是朝她行礼，不敢多说什么。 反而是那些同为奴隶的人族，他们一边忙着手里脏乱的活，一边抬起头，深嵌入眼眶中的双目直直看着被阿蓝带走的江粼月。 仿佛在用灵魂质问着：你与我们都是低贱的奴隶，为何你却能跟在玄冰鸟少主的身后，离开这深埋了无数同胞血肉骸骨的土地？ 啪——！ 一条条灵力鞭用力打在奴隶们的后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看什么？还快干活！” “修不完这处缺口，今晚都别想吃饭！” 奴隶们不敢反抗，又纷纷低下头，卖力地搬动木材石瓦，修补防线上因鬼面赤影蝎的进攻而出现的缺口。 没有修为的人族，在寿命漫长的妖兽面前就是随意践踏的蝼蚁。只要捉到一只蝼蚁，便能获得一代又一代的蝼蚁。 若是一只蝼蚁死了，再去捉一只补上来便是。 这些人族，世世代代都被玄冰鸟奴役。他们累死了，还有他们的下一代。以此循环，整条血脉都深陷入这无尽的深渊中，永远都无法脱身。 至于为什么不逃跑呢？ 因为逃不掉的。 这里可是山海界，就算逃离了这苍凌山，也逃不过外边数不尽种类的凶煞妖兽。 就算当真侥幸躲过了妖兽们的抓捕来到了山海经的边界，也无法凭借无修为的凡人身躯穿过边界上那层层猛烈的罡风。 他们是逃不掉的。 生在山海界的人族，注定是要走向毁灭。 江粼月看着下方黑压压一片的奴隶，心里很不是滋味。 同为人族，生存环境却与其他几界有着云泥之别。 “见过少主。”几道女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几名玄冰鸟侍女朝着阿蓝恭敬地行礼，全程不敢抬头直视这身高只到她们胸口下方的小少主的眼睛。 阿蓝拉过棍子，吩咐道：“你们把歆儿洗干净后，再把她带到我房间去。记住，别让我父王看见。” “是。” 侍女们应下，拽过棍子将江粼月带去别的地方。 江粼月转过身，望着阿蓝的背影唤了声： “阿蓝！” 阿蓝微侧头，没有过多的表情，用口型说着： “有我在，没事的。” ------------ 第134章 冰棍之下出好鸟 侍女带着江粼月走了好一段路程后，她们往后瞧了眼。 确定阿蓝不在，侍女立马撒开了棍子，看着浑身脏臭、模样呆愣的江粼月，捂着口鼻抱怨。 “可真会找事儿，捡个这么臭的奴隶来折腾我们。” “谁让她被玄王大人捡回来认做了女儿呢？” “哎呀，人家可是高贵的少主，只会吩咐我们这种下人啦～” “也真是让她占了个便宜，不然她也跟……” “嘘——！别说啦！” 其中一名侍女将她打断，用眼神示意她还有个人族在听着呢。 那侍女点头，然后退到江粼月跟前，凶狠道：“低贱的奴隶，我警告你，不准多嘴，知道吗？不然……” 没等她说完，江粼月费力地挥动手里的冰棍，对准她的腰部结实地打了下去。 “哎哟——！” 侍女吃痛地摔倒地上，捂着腰部大骂：“你这贱奴，看我不弄死你！” 说着，她手中凝出浑浊的冰，就要朝着江粼月打去。 另外两名侍女立刻出手拦住了她。 “你不要命啦？你把她打死了，少主会要了我们的命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玄王大人承认的少主。” 大家都是嘴强而已，平日里吐槽几句，可别真动手啊！ “……” 那侍女在两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子，咬牙切齿道：“算你命好，攀上了少主，我们奈何不了你。” 哦？ 江粼月歪头看着她，又将手里的冰棍抬了起来。 奈何不了我是吧？ 那我可要好好折腾你们了。 “你这贱奴要干什么？！” 侍女见她这又要打人的架势，捂着腰部往后退。 同为玄冰鸟，但阿蓝带有一定的返祖血脉——青鸾血脉，血脉上自然要压上她们一头。 这根由阿蓝凝出的冰棍打在她们身上，可得让她们疼上好些时日。 这叫什么？ 血脉压制！ 既然附在这副身体上用不了介麟的血脉，那用阿蓝的血脉之力打她们一顿也是一样的。 江粼月高扬起冰棍，朝着三名侍女挥去。 “你、你这贱奴……哎哟！” “我的腰……” “别打了别打了！” 她们被挨到角落，缩成一团，不停求饶。 冰棍每一次打在她们的身上，都会凝出一层澄澈的薄冰。其中蕴含的血脉之力浸入她们的身体时，如车碾一般的刺痛。 江粼月一直打到这副身体提不起手臂，才停了下来。 而那三名侍女，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 “呼……” 江粼月杵着棍子稳住身形，满意地呼出一口气。 让你们说阿蓝坏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没打死你们都算好的。 她低头，对着冰棍一顿爱抚。 真是个打鸟的好东西。 “喂，你们，快点起来。”她举着冰棍对着侍女的脸，学着那些使唤奴隶的玄冰鸟士兵，“快点带我去洗漱，不然还得打你们。” “是、是……” 嘴臭的那名侍女起身的间隙，用口型无声地骂了一句“贱奴”，正好被江粼月看见。 江粼月干脆一棍子打在她屁股上，疼得她嗷嗷叫着跳了起来。 “刚才没挨够是吧？我得打到让你们不敢骂为止。” 于是，她在后边举着冰棍追，三名侍女捂着屁股在前边跑。 但又不敢跑得太快，这样江粼月就跟不上。没跟上就洗漱不了，不仅要被冰棍打，还有可能被阿蓝打。 她们只能放慢步子。 但是跑慢了又要被冰棍打屁股。 不管怎样都要被打，真是…… “真是糟透了！”嘴臭的侍女吼出声来。 啪——！ 江粼月又准确无误打在她屁股上，“嚷嚷什么呢？快带路。” “是、是……” 真是上边的惹不起，又被下边的掐着鸟脖子。 做鸟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屈辱过。 —— 阿蓝来到玄王的宫殿，屏息走到最深处，朝着那高大的背影低头，，“父王，您找我何事？” “听侍从说，你从前线带了个人族奴隶回来？”玄王依旧是背对着她。 阿蓝心头一颤。 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他耳中。 她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是。” 玄王这会儿才转过身，大手覆在她的头上。 “阿蓝，你不要忘了，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体内有一丝青鸾血脉。” “嗯不错，没忘记就好。” 玄王笑着拂上她的脸，忽然又换上凶狠的表情，扬起手给了她结实的一巴掌。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好好利用这股血脉成为我玄冰鸟一族的强者，壮大我族，直到将外边的鬼面赤影蝎通通杀光。而不是做着同情卑贱奴隶这种无意义的事，知道吗？” 阿蓝捂着通红的半边脸，依旧平静地回答：“父王说的是。” 玄王蹲下身子，装作和蔼地模样看着她，“本王这次就给你一个机会，饶那奴隶不死。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所背负的玄冰鸟一族的使命，不要对不起你死去的亲生父亲，知道了吗？” 阿蓝另一只藏在袖中握紧拳头，“阿蓝知道了。” 对不起死去的亲生父亲？ 明明是你看上了我身上的血脉，演了一场戏码杀死我的家人，再假情假意地收我为女儿，让玄冰鸟一族认我为少主。 我呸，恶心！ 真当我年幼无知看不出来吗？ 老东西，你等着吧。 总有一天，我会用你给的资源提升修为，再将你杀死。 “知道了就好，下去吧。” 玄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背着手思考。 人族奴隶么？ 哼，不用他管都会死在其他玄冰鸟的手里。 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想守护他人？ 无知的妄想罢了。 —— 江粼月双臂搭在木桶边缘，手里还不忘捏着冰棍来回晃动，吓唬侍女。 木桶里是满当的开水。 是的，开水。 侍女们故意。 可惜江粼月只是灵魂附在这身体里，感知不了这副身体的所有触感、痛感。 就连给她搓澡的那名侍女正对着她后背的伤口一顿乱搓，她也感受不到。 她只是闭着眼，体验个氛围而已。 搓澡的侍女见她这般惬意，顿时恼怒地挺起身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搓她的伤口。 不信这都感觉不到疼！ 她越搓越得劲儿，脚尖踮得老高，面目狰狞。 这时，江粼月却动了起来，伸展双臂伸了个懒腰。 “差不多了。” 她的手上还捏着冰棍。 冰棍随着她伸展的动作，重重打在了侍女的后脑勺上。 侍女痛得两眼一黑，重心不稳，上半身“咚”的一声栽到盛满开水的木桶里。 “！” 江粼月连忙跳到木桶的另一边，疑惑地看着在开水里吐泡泡的侍女。 “你在干什么？” “……” “喝洗澡水？” ------------ 第135章 犹如神明注视 守在外边的两名侍女听到动静，立马进了屋，将烫得通红的那名侍女捞了出来。 “唔……噗！” 在两人持续拍背下，侍女吐出一大口洗澡水，随后变回团子形态的玄冰鸟，瘫在了她们的手里。 江粼月伸长脖子看了眼，随后摇摇头。 羽毛灰扑扑的，不如阿蓝好看。 应该说是差远了。 她趴在离她们较近的木桶边缘，捏着冰棍摇晃几下。 “你们和我讲讲阿蓝……少主的事。” 侍女不明白，“还能有什么可讲的？” “嗯……” 江粼月思考片刻，想起先前她们说的那句： “谁让她被玄王大人捡回来认做了女儿呢？” “阿蓝少主是玄王捡来的？” “哈？你问这个啊。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侍女做出嫌弃地姿态看着她。 也对，她只是个低贱的奴隶罢了，接触不到这些。 江粼月伸长冰棍戳她胳膊，“别磨叽，快讲。” “咳……”侍女一边讲一边想办法拂掉胳膊上的薄冰，“少主幼时与生父母一同流落在外，不幸遇上鬼面赤影蝎，生父母双亡。但幸运的是，她遇上了仁慈的玄王大人。” “玄王大人怜悯她，将她收为女儿。后青鸾血脉显现，便让我族认她为少主。” “青鸾血脉？”江粼月问。 侍女昂起头，看起来有些得意，语气也有些上挑，“我玄冰鸟一族的祖先，可是五凤之一的神兽青鸾！” “哦。”江粼月冷冷应了一句。 瞧这得意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觉醒了青鸾血脉呢。 “既然青鸾是你们的祖先，为何血脉稀薄到只有阿蓝少主一人觉醒了部分青鸾血脉呢？” “这……”侍女哑然。 不只是她，整个玄冰鸟一族也没不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这么多年，只有一名玄冰鸟觉醒了青鸾血脉。 见她半晌不说话，江粼月又换了问题。 “阿蓝少主既觉醒了青鸾血脉，理应是玄冰鸟一族的骄傲与未来，可你们不仅没有爱护她，反而对她如此不敬？” 侍女收了表情，撇嘴，“少主既然觉醒了青鸾血脉，就应该背负起带领玄冰鸟一族战胜鬼面赤影蝎的职责，可她并未因此而努力。” “这样的少主，我们打心底里是不会认的。服从于她，也只因是玄王大人的命令罢了。” “背负起玄冰鸟一族的职责……凭阿蓝一个人？”江粼月感到不可置信，“就算觉醒了青鸾血脉，现在的她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她也还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而已，你们竟然将整个族群的职责抛在了她幼小的肩膀上？” 现在的阿蓝虽是人族十五六岁的模样，但在生命漫长生长缓慢的妖兽眼中，她相当于人族未断奶的娃。 一个本该在家庭的呵护中成长的孩子，失去了生父母，被带到族群中，忽然就背负起整个族群的未来。 阿蓝现在也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这就让她背负起带领玄冰鸟一族的职责了？ 有病吧。 玄冰鸟族的王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多族人又是干什么吃的？什么都交给一个孩子身上，都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了。 况且，族人一边说着青鸾血脉得来不易，一边又不爱护拥有这丝血脉的阿蓝，偏偏还想着让阿蓝带领他们对抗鬼面赤影蝎。 哪有这么占便宜的，做梦呢？ 这玄冰鸟族根本不配拥有阿蓝，不如毁灭了算了。 “是孩子又怎样呢？这本就是她的责任。” “她既享受了青鸾血脉带来的好处，就应该用这股力量带……” “够了！”江粼月生气地打断她。 “享受？阿蓝享受到了什么好处？” “是幼时丧失生父母？还是被无情冷血的同族缠上，被肩膀上的重任压得喘不过气？” 她虽与幼时的阿蓝见面不到一个时辰，但在屈指可数的对视中，大致了解了阿蓝这些年来的生活。 阿蓝的眼中，没有生的鲜活。就像上一世的她一样。 她只在阿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隐忍的恨。 深深扎根于心中的恨。 玄冰鸟一族一定是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原谅的事。 “职责……带领玄冰鸟一族战胜敌人的职责，是吧？那好，我问你们。” “你们，以及你们的玄王大人，可有问过阿蓝，问过她是否愿意背负起这个职责呢？” “我……这……” 侍女被江粼月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她从江粼月深陷的眸子中看到了极其坚毅又愤怒的神情。 这是第一次觉得卑贱的人族竟如此可怕。 不对，可怕的不是这具干瘪瘦弱的身躯，而是被其包裹住的灵魂。 侍女下意识问出口：“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江粼月微仰着下巴看着她，“阿蓝少主不是说过我的名字了吗？” “我是歆儿。” 是来拯救现在和未来阿蓝的歆儿。 她用冰棍在木桶外围敲了几声，“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带我去找阿蓝。” 侍女这会儿缓过神来，伸手指着她，“少、少吩咐鸟了！你当真以为我是你的侍女啊？” 江粼月压低头，眉头平缓。一缕阳光透过缝隙，恰好斜射在她的眼睛上。 恍惚间，那浅棕色的眸子似是变成了璀璨星火的金色。 那侍女看得入迷，微张着嘴巴。 此时，她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威严的神明。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缓慢，像是在为方才的亵渎赎罪。 江粼月看着她，开口：“吩咐？这不是吩咐。” “这是命令。” ------------ 第136章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侍女将换上干净衣物的江粼月带到了阿蓝的寝殿外后，马上一溜烟跑了。 江粼月握着冰棍在地上重重地杵了几下，对着侍女逃窜似的背影心想： 下次直接打嘴，把嘴巴冻上就说不了坏话了。 她后退了几步，将这所谓的寝殿收入眼中。 说是“殿”，其实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屋罢了，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甚至还没刚才穿过的白玉走廊气派。 青鸾血脉竟住在这种地方，看样子这玄王对阿蓝也不怎么好。 所谓少主，也只是把阿蓝与玄冰鸟一族捆绑在一起的锁链罢了。 阿蓝从另一边的转角走出，见她光是站在外边不进去，问：“你鬼祟地站在这里干什么？” “阿蓝！” 江粼月立刻换上笑，跑到她跟前，下意识就想去牵她的手。 阿蓝侧身躲了过去，疑惑地上下扫视她几眼。 这奴隶怎这般胆大？ 第一次见面上来就抓衣服，现在又直呼名讳要她的牵手？ “阿蓝，你脸怎么了？” 江粼月踮脚凑近，仔细看着她红肿的脸。 “谁打你了？” 阿蓝不耐烦道：“与你无关。” 随后上前推开门，“杵在外边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等会儿被别的鸟抓走了我可不管。” “来啦来啦。” 江粼月嬉皮笑脸地跟进去。 不管？ 切，才不信。 不然也不会把她这又脏又臭的奴隶带回来了。 不管是小阿蓝，还是大阿蓝，都一个德行。 刀子嘴豆腐心。 江粼月关紧门，冰棍放在一边，环视着屋内。 屋内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像是少主该住的的地方。 阿蓝在前边一直侧着脑袋看着她。 东瞧西看的，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偷东西，手砍断。” “诶？” 江粼月反应了一会儿，“阿蓝你别误会，我没想偷你东西。而且……” “而且你这里也没什么东西能偷的……” “……” 为了缓解自身尴尬，阿蓝扯开话题：“叫我少主，不知分寸的奴隶。” “阿蓝。” “叫少主。” “阿蓝阿蓝。” 江粼月偏不叫。 少主什么的太分生，叫起来拗口。 “你……” 阿蓝生气地转过身，正巧脸贴上了江粼月不知何时，又是从何处捎来的一张浸了温水的帕子。 温热的湿感洗去了脸上火辣的疼痛，熄灭了她的怒意。 “嘻嘻。” 江粼月维持着举帕子的姿势，“不疼了吧？” 阿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好生劝告：“在外边遇到别的玄冰鸟，一定要低下头，不要直视他们，更别提像这般。” “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怕，有阿蓝在。” 阿蓝拂开她的手，脸消肿了大半。 “有我在？我可护不了你。” “我护不了任何人。” 江粼月趁她不注意，抓住她的手。 “怎么会呢？阿蓝你这不正是保护了我吗？不然我早就被他们打死了。” 嗯……虽然确实是死了，指原身。 “而且，”江粼月又跑回去拿起冰棍，在她眼前晃了晃。 “多亏了阿蓝的冰棍，那几个侍女才不敢对我动坏心思，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随你怎么想，我只是看你可怜而已。”阿蓝转过去，继续向着角落的房间走去。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把这奴隶带回来。 苍凌山那么多奴隶，为何恰巧就觉得这个奴隶可怜，又为何动了怜悯的心思。 或许是见歆儿那卑贱得随意任由他人践踏的模样，让她想起了最初的自己吧。 她下意识地想要拉歆儿一把，就像是在拉住最初的自己一样。 “好好好，都听阿蓝的，阿蓝说的都对。”江粼月不再贫嘴，免得惹得阿蓝不高兴真的把她丢出去。 “叫少主。” “阿蓝。” “叫少主。” “不要，阿蓝你都不叫我歆儿，我才不叫。” “……歆儿。” “好嘞，阿蓝。” “……” 两人走到最里边的一处房间，阿蓝转身看着她，“你就住这儿，不要乱跑。” 随后又掏出几瓶治疗伤口的外敷药扔到江粼月手里，“赶紧给伤口上药，你们人类那么脆弱，不好好治疗一下子就死了。” “哦。” 说着，江粼月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阿蓝连忙捂着眼睛，“你干嘛？！” “上、上药啊……不是阿蓝你让我赶紧上药的？” 江粼月嘟着嘴小声喃喃：“不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嘛……” 阿蓝没再说什么，捂着眼睛跑掉了。 江粼月低头看着肋骨清晰可见，枯骨似的身体，“有这么吓人吗？” 她将药全部敷在后背上，撕来一块儿布将伤口缠住，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感觉。 直到药全部被吸收干净，她才解开布，往背上一抹。 伤口还在。 不过没有先前那般黏腻，而是变得干巴巴的。 就像一块儿被切开晒干了水分的肉。 她拿起药瓶仔细瞅了几眼，不像是假药啊。 药效再怎么低，也不可能一点用都没有吧？ 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具身体的损伤无法治疗。 因为原身已经死了，这具身体本该进入正常的尸体腐败过程，直到变成白骨，埋入湿润的泥土。 而她的灵魂附着在身体里，也只是在操控一具尸体罢了。 难怪感觉不到任何痛感，因为这具身体已经死了。 既然伤口治不好，那只能想办法将其掩盖住了。 江粼月起身，翻箱倒柜的找来好些破旧衣物，撕成一块块，在身上裹了好几层，直到完全看不出背上的伤口才罢休。 她对着残破的镜子满意地转圈，脸上的神情又迅速低落了下来。 尸体么…… 总会有完全腐烂的时候，到那时她应该就无法驱动这具身体了吧。 原本还想与小阿蓝多相处些时日。 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得尽快找到那只鬼面赤影蝎。 可现在一只鬼面赤影蝎都没见着，上哪儿找去？ 等等…… 江粼月忽然想到。 一定要找鬼面赤影蝎么？ 现在的阿蓝还没有中蝎毒，要不…… 要不干脆带着阿蓝逃呢？逃离玄冰鸟一族，逃离苍凌山。 逃得远远的，这样阿蓝就不会中蝎毒了。 江粼月这么想着，忽然脑中出现溯蝶的声音。 [主人，您的想法很危险！] “溯蝶？你在这里吗？” [我不在这里，主人。] [避免主人乱来，我分了一部分力量藏在了主人的灵魂里。] [您不能也无法直接改变过去，这样未来会发生严重的改变。不仅不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还会损耗您大量的神魂之力！] [您不能冒险！] “好吧，”江粼月应下，“那我还是老老实实找到给阿蓝下毒的那只鬼面赤影蝎吧。” 她抬起手，晃着手腕上缠绕的，只有她能看到的丝线。 又拿起同样被缠了丝线的雪轮花种子。 “只要将这根线缠在鬼面赤影蝎的妖丹上，就能把妖丹带回去，对吧？” [是的，主人。] ------------ 第137章 大不了，杀了她便是 江粼月换好衣服，提着冰棍去往阿蓝所在的卧房。 正巧门没关，她手搭在门框上，探出头。 阿蓝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眼修炼。 她周身有晶莹的冰屑飞旋，深蓝渐变的发丝随着灵力的波动轻轻飘动。 真刻苦，刚回来就修炼。 江粼月这么想着。 她抱着冰棍轻手轻脚地踏进房间。 她光是去注意阿蓝，没留意到房间的桌椅。 坚硬的冰棍咣当一声撞到桌角。 坏了，不会打扰到阿蓝修炼吧？ 江粼月连忙看过去。 还好，阿蓝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修炼。 她重新调整好冰棍，来到床前的位置蹲坐在地上。 一手撑着下巴盯着阿蓝。 盯着阿蓝那还未褪去稚气的Q弹脸蛋。 唔，小阿蓝真可爱，好想捏她的脸。 江粼月的手先脑子一步伸了出去，但又马上被她收了回去。 不行不行，捏不得。摸了估计要被阿蓝骂一顿。 在她与手对抗时，床上的阿蓝眉毛微微挑动。 在江粼月来到卧房门口时，她就感知到了，不过一直装着修炼的模样。 她还以为江粼月是要袭击自己。 就像那些人族奴隶一样，假意讨好接近她，待到合适的时机又向她露出獠牙。 不过那些奴隶都在她出手前，被玄冰鸟士兵乱棍打死了。 不过她的猜想在江粼月蹲坐下去后再无动静时全部消散了。 她有些看不懂这人族到底要做什么。 罢了，量她这瘦弱不堪的身板也弄不出什么名堂，大不了等她露出獠牙的时候，杀了她便是。 目前暂时将她带在身边，免得先被别的鸟杀了。 阿蓝收了思绪，完全沉浸到修炼中。 一个时辰后，有侍女敲门。 “少主，奴婢将今日的药送来了。” 江粼月伸长脖子，仔细听。 今日的药……阿蓝每日都要喝药么？ 见阿蓝沉浸在修炼中，江粼月打算去帮她拿药。 于是，她提着冰棍轻轻地推开殿门。 那侍女习惯性地先行礼道：“少主，这是……哪儿来的贱奴？竟敢……” 江粼月一把将药瓶从她手里拿过来，挥着冰棍打了她几下将她赶走。 “少说两句，别吵到阿蓝修炼。药我给阿蓝拿过去。” “大胆！竟直呼少……” “叫你少说两句怎么还越讲越大声了？再不走我打你嘴了。” 这下那侍女是真的走了。 江粼月迅速关上门，并未立马回到卧房。而是将冰棍夹在腋下，腾出手扯开瓶塞，倾斜瓶身。 灰扑扑的三粒丹药从窄小的瓶口滚出，落到手中。 她捏着丹药仔细瞧。 自从庄皖鸣在炼丹比试上炼制出毒丹差点毒死长老，她就对颜色暗淡的丹药充满了警惕。 可要怎么试呢？ 她又不能尝，身体都已经死了，尝不出个好坏。 没有灵力，感知不了。没有龙焰，无法净化。 只能对着丹药干瞪眼。 还没等她瞧出个所以然，阿蓝忽然从卧房出来，飞身从她手中夺走丹药。 “你做什么？这对你们人族来说很危险，不能碰。” “很危险？”江粼月捕捉到信息，“这丹药……有毒么？” 阿蓝眼神有些闪躲，“你只是个奴隶，没有资格过问本少主的事。”说着，她捏着丹药往嘴里送。 江粼月上前拉住她的手。 冰棍从腋下掉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却没能掩盖住她声音中的担忧。 “既然知晓它有毒，阿蓝你为何还要服用？” “阿蓝你，每日都要服下这毒丹么？” 阿蓝拍开她的手，服下丹药。 “只有这样才能骗过他，骗取他的信任。” 这样，复仇的刃才能接近他，一步步摧毁他。 阿蓝低下头，冷眼看着忧虑不安的江粼月。 “你要记住，你只是个奴隶。知晓太多，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明白吗？” “别再过问本少主的事。” “不然本少主把你丢出去喂那些蝎子。” ------------ 第138章 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午时，做好饭的季言禾没等来江粼月，以为是她昨日比赛累着了还没起床。 他解开围裙，出了屋子。 刚来到涟月峰，便看见由树根缠绕而成的散发着莹绿光辉的球体。 “是空青的树根……小师妹受伤了？” 他神色慌张，瞬身来到球体旁，放出神识感知。 小师妹不在里边。 顿时松了一口气。 “二师兄。” 身后传来宣璐的声音。 季言禾闻声转过头，发现天玄宗所有人，都在这里。 除了小师妹。 “二师兄你怎么才来啊？四师兄不是一早就去通知你了吗？” “啊？我什么时候去通知二师兄了？”莫少煊抠着脑袋问。 宣璐抬手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脑门儿，“两个时辰前，我们来这里找小师妹的时候，我不是让你去通知二师兄啦？你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 “我这不是太担心小师妹，把二师兄忘了嘛……” “小师妹在哪儿？她出什么事了？” 季言禾紧皱眉头，有些不安。 很奇怪，他将神识覆盖整个涟月峰，都没能感知到江粼月的气息。 “二师兄，”顾念希从宣璐两人身后探出身子，指着另一的白色蝶翅包裹住成的球体，“小师妹她，在这里。” 几人花了些时间与季言禾陈述从林奕嘴中得知的事情经过。 “我们能为小师妹做点什么？”季言禾第一反应是这个。 几人皆是摇头，他们刚得知情况的时候也问了这个问题，可惜。 “可惜我们帮不了小师妹，只能在这里守着。” “祈祷小师妹能够早日平安地从时空长河的那头归来。” 他们也不想般被动，奈何他们没有能帮上江粼月的能力，只能杵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树根那边，庄皖鸣他们正合力抓鬼面赤影蝎虚影。 庄皖鸣释放一丝毒气，勾引鬼面赤影蝎。 启蜥和林奕则是瞅准时机逮住它。 有了昨夜被江粼月捆住尾巴的教训，每次都只差一点，鬼面赤影蝎就又缩回了阿蓝的身体。 [这死东西怎么这么难抓，到底是蝎子还是乌龟啊？！] 不过他们的努力也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起码牵制住了鬼面赤影蝎，让它没法完全侵蚀阿蓝的身体。 这样，阿蓝也能够撑到江粼月回来那时。 “对了，师尊呢？”季言禾这才发现师尊不在这里。 师尊那么疼爱小师妹，这时候不可能不出面。 “江引尘他，正犹豫要不要做出那艰难的选择。”空青从莹绿的树根中现身，望着远处的清羽峰，“那选择对他来说太过残忍，再给他一些时间吧。” 江引尘来到清羽峰最深处的一间密室。 魔气弥漫了整间密室，当门被开启时，它们争先恐后地窜过去，却又被一道法阵束缚。 密室很大，中心束缚有一只巨大的黑凤。 黑凤胸腔微弱起伏着，它还没死，只是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沉睡。 在它身下，是一片茂盛的青色花海。 每朵花都有着九片细长的花瓣，形如翎羽。 它们伸长花瓣，一点一点的缠住这只巨大的黑凤。 花瓣接触到黑凤血肉的部分，被其散发的魔气浸成了暗红色。 江引尘背手望着这只堕魔的黑凤，陷入无尽的纠结中。 只要杀死它，将被它吸收的力量收回，就能够觉醒所有力量，救出阿蓝，小粼月也就不用冒险了。 但，凤族能通过神魂翎羽感知到它的死亡，会前来收回它的尸骸。 并且凤族也能准确锁定到他自身觉醒力量时的气息。 一旦这次被他们发现并抓回去，就再也逃不出来了吧。 “……” “……花……” 那只黑凤忽然睁开血色眸子，贪婪地看着江引尘。 黏腻的唾液从布满斑驳血迹的喙中滴落，落到下边的花海上，灼烧掉了一片又一片的花瓣。 “九……霓花……你逃不出凤族……利爪……” “……不如……让我吃……了你……” “痴人说梦。” 江引尘释放浓郁的青色灵力催动青色花海生长。 细长的花瓣深深刺入黑凤的身躯，浓黑的污血顺着花瓣流入花海，灼烧了一片，但又马上被新生长出的花补上了缺口。 青色花海与黑色巨凤，谁也无法消灭对方。 “放弃挣扎吧……你是最后一朵……凤族绝不会放过你……” “与其……被他们蚕食……不如让我痛快了结了你……” “这就是你从祂尸骸上诞生的使命……为凤族……” “住口！” 江引尘狠厉地甩出一道灵力，重重打在黑凤身上，激起一片黑红交错的羽毛。 黑凤透过飞羽，再次陷入沉睡前，死死盯着江引尘。 “你的身上……好像竟然祂的气息……很微弱……但我能确定是祂……” “……万龙之祖……好像还没觉醒？” “……花……你别急……等我出去……把你们都吞入肚……” 黑凤闭上眼，带着它贪婪的幻象，陷入了沉睡。 “万龙之祖？” 江引尘重复它的话，很快就知道了江粼月的身份。 “小粼月是……介麟？” —— “副阁主，有关江引尘的身份的信息似是被人刻意掩盖，只查到了一点。”与洁茹一模一样的傀儡站在章睿身后，弯腰说道。 章睿正坐在椅上，擦拭着花了两百万上品灵石买的宣璐炼制的那柄黑金色的剑。 “说。” “约一百五十年前，二十岁的江引尘受不了邢宗主对他的管束，便与邢宗主大打出手逃离了开阳宗来到修仙界与山海界交界处，途中似是被一只凤族一击毙命。” “之后的便查不到了，应是被人刻意抹消了。” 章睿抬眼，“是邢宗主做的吧。调查就到这儿吧，免得惹得邢宗主不快。” “是。” 傀儡应声退下。 —— “不然本少主把你丢出去喂那些蝎子。” 阿蓝眼神冰冷地看着江粼月。 她认真的。 喂蝎子？鬼面赤影蝎？江粼月默念。 这样岂不是就能轻松到鬼面赤影蝎族群中，说不定还能找到给阿蓝下毒的那只。 那可…… “那可太好了！”她一不注意说出了声。 阿蓝见她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有兴奋，见鬼似的向后退了几步。 “你脑子没病吧？” “诶？没有啊？”江粼月呆呆地对上她的目光，“我认真的，阿蓝你要把我丢出去喂蝎子的话……要不现在就丢吧！” 说着，她就要上前扒阿蓝的手。 阿蓝一边躲一边啧嘴。 这奴隶果真有点毛病吧？ ------------ 第139章 粉色雪轮花 江粼月缠着阿蓝，要她把自己丢出去，这一缠就缠了三四天。 但阿蓝从没有答应，只是骂她几句“脑子有病”，便不再说话。 她去哪儿，江粼月就抱着冰棍跟到哪儿，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 有了这几天的观察，江粼月发现，阿蓝一直都是一个人，每天过着完全一样的枯燥生活，每天都要服下三枚不知道什么效果却又疑似毒丹的药丸。 除了这些，她依旧没能找到任何鬼面赤影蝎的线索。 “啊……” 江粼月瘫在地上，侧翻身，摸着疮口扩散的后背。 也不知道这身体能坚持多久。 叩叩—— “少主，奴婢拿来了今日的药。” 阿蓝没有回应侍女，因为不久前她被人叫走了。 江粼月坐起身，提着冰棍去开门。 吱呀——，门被她推开。 “药我拿了，你……唔！” 侍女出手将她打晕，随后拖着她的双腿离开了此处。 不过，她是装的。 尸体怎么会被打晕呢？她只是想看看这玄冰鸟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许是有人看不惯她天天跟在阿蓝后边，终于出手了。 “玄王大人，奴婢将名为歆儿的奴隶带来了。” “嗯。” 玄王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江粼月，抬手释放出几根冰柱贯穿了她的身体。 江粼月听着身体被贯穿的簌簌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她是不是该装死了？ 这么想着，她立刻屏住了呼吸，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 真得不能再真。 玄王放出神识，确认她已经死了，开口问侍女。 “阿蓝可有每日坚持服药？” “回禀玄王大人，少主每日都在服药，并未受到这奴隶干扰。” “没坏事就好。”玄王手中现出一枚红艳的妖丹，“毕竟那可是用蝎王小儿子的妖丹慢慢炼制出的药丸，来之不易，可不能浪费了。” “等这枚妖丹中的力量完全消失之时，便是她体内青鸾血脉被逼出之时，那时候……” 他就能将其夺为己用。 培养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卑贱出身的玄冰鸟为一族的希望？ 笑话，他只是看上了她身上的血脉而已。 只是这血脉不能强取，只能一步步地逼出来。 所以他抓了鬼面赤影蝎王的小儿子，剥其妖丹，炼制了这药丸。 奈何被蝎王发现了，拼了命地攻打苍凌山。 哼，等他吸收了这青鸾血脉，便是反击鬼面赤影蝎之时。 “玄王大人英明！”侍女见他正得意，立刻拍马屁。 “行了。”玄王又是挥手凝出几根冰柱穿透江粼月的身体。 “把她带下去埋入花海，成为雪轮花的养料。” 雪轮花，一种只生长在玄冰鸟栖息地的植物。 传说中，它们是由玄冰鸟体内飘散出的青鸾血脉滋润下诞生的植物。 当雪轮花开遍整座山时，便是玄冰鸟重回青鸾怀抱之时。 但传说中也说，最初的雪轮花其实是冰蓝色的。 苍凌山山脚的那小片雪轮花海，却是粉色的。 那是稀释后的，血的颜色。 不知是从哪一代玄王开始，苍凌山的雪轮花越来越少，勉强只剩下山脚一片。 玄王为了不让雪轮花完全消失，抓来大量的人族，把他们埋在土里，成为雪轮花的养料，供其生长。 在无数人族血肉的堆积下，那一小片的雪轮花保住了。 但冰蓝色的花瓣也慢慢成了粉色。 它已经不是最初的青鸾伴生花，它成了人族的死之花。 粉色的雪轮花再怎么盛开，都无法实现“玄冰鸟重回青鸾怀抱”的传说。 可无知愚昧又残忍的一代代玄王并不知晓。 于是，粉色雪轮花和卑贱的人族奴隶，一同延续到了今日。 江粼月被侍女转交给了几名士兵。 他们随意地挖了个坑，又随意地将她扔进去，盖了点土。 离开之前还不忘吐槽：“瞧她干巴巴的样子，一点肉都没有。” 等他们离开有一盏茶的时间，江粼月才挣扎着从薄土中爬出来。 “呸——！” 她吐出嘴里腐臭味儿的泥土。 她算是知道了。 阿蓝不是被鬼面赤影蝎刺伤中的蝎毒，而是玄王让她服下的药丸。 日积月累，深入骨髓的毒。 同样的，玄王也没能想到，也不可能想到，他说的话全都被假死的奴隶听了进去。 江粼月环视四周，除了粉色雪轮花海和人族白骨与破烂衣服，没有任何玄冰鸟在场。 她从土里钻出来，一根一根扯掉插在胸膛的冰柱。 这下，算是让她找到线索了。 她拍掉尘土，刚挪动步子，听到了扇动翅膀的声音。 “……” 还有人的说话声。 “歆……” “歆儿！” ------------ 第140章 不论现在还是将来 “歆儿！” 阿蓝极速扇动背后的翅膀，自天上降落到江粼月跟前。 “阿蓝！” 江粼月换上欣喜的表情，偷偷将身后的冰柱埋在土里。 “歆儿你没事吧？” 阿蓝收了翅膀，扒着江粼月的肩看来看去。 她担忧的脸上，还有有几滴飞溅的血迹。 她被侍女叫走后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到头，问侍女到底要去做什么，侍女也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实在是反常。 阿蓝干脆抓着侍女打了好一顿，甚至牙都打掉几颗，侍女才如实招来。 于是她立马回到了寝殿，果然，人被带走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便是山下的雪轮花海。 不管是人族，还是处死的玄冰鸟，最终都会埋在那里。 她见过太多太多的生命被葬在那里。 但是她又什么都阻止不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袖手旁观，不会再退缩。 歆儿，你一定不要有事。 对不起，我把你带到身边，却又对你疏远。 我贪恋你的笑，贪恋你跟在身后的那一声声“阿蓝。” 在别人眼里，我是出身低贱却又拥有青鸾血脉的毛小子，是玄冰鸟一族的未来，被背负使命的少主。 只有在你那里，我才是阿蓝。 是普普通通的阿蓝。 说来也好笑，短短四天，我便陷进去了。 或许是孤独了太久，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握住这束光。 可是我不能让你待在我的身边，就像现在一样。 你会有危险的。 阿蓝看着江粼月衣服上的破洞，眸光沉下来，“他们……还是对你动手了。” 江粼月扯开衣服，避免阿蓝看到身体上的窟窿，“都是小伤。阿蓝你看，我现在还活蹦乱跳……” “你走吧。”阿蓝低着头，“我这就将你送离苍凌山。” “阿……蓝？” “你快说！说你想逃！”阿蓝忽然抓住江粼月，不停地摇晃她，“只要你说，我立马就送你离开苍凌山！再也不要回来……” “我不走。阿蓝，我不会走的。” 江粼月拂掉阿蓝眼角泛起的泪花，小心地拥住她。 “我不会走的。” “阿蓝，你好狠的心。把我带到你的身边，却又要将我赶走。” “不是这样的……待在我的身边，你只会有危险。” 有青鸾血脉又如何？我照样是个只会带来不幸的小小鸟。 害死了父母，害死了贴身侍女，害死好多无关的人。 我不想再害死你了。 “歆儿，你不能待在这里。” 这苍凌山，囚住我一人就够了。 “说什么傻话？” 江粼月直视着她，然后抵住她的额头。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还没找到拯救你的办法，我是不会离开的。” “好不容易……找到我？什么……” 江粼月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神秘兮兮道：“阿蓝以后会知道的。” “我们会迎来美好的未来，我保证。” “你要好好活下去，阿蓝。” 阿蓝不懂她突然是在说些什么，呆愣地看着她。 “美好的未来？” 江粼月笑笑不说话，而是牵起她的手，慢慢爬向山腰，找了个好位置停下来。 “阿蓝你看。”江粼月指着下边的雪轮花海，“我和这雪轮花是不是很像呢？” 阿蓝回她：“你是人，又不是一棵草。” “哎呀我指的不是外表啦，阿蓝真笨。我指的是，我与它们共同的特性。” 江粼月干脆坐下来，两手撑着下巴，袖口往下滑落，露出原本就有的鞭打的伤痕，以及一些不明原因的乌青。 阿蓝盯着她手上的伤看了好一会儿。 很奇怪，明明每天都给歆儿疗伤药，每天都拿些对人类有益的果实给歆儿。 可歆儿的伤依旧，身子却越来越干瘪。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吹涩她的眼睛。 她揉揉眼，再次睁开，迎上江粼月那双在阳光下泛着些微金黄色的眼睛。 江粼月搂着她，一起看向那片随风起伏的雪轮花海。 “即使环境再怎么恶劣，它们依旧努力地绽放。” 就算根茎之下是腐烂的血肉、污浊的怨念，它们依旧拼命的绽放，向阳而生。 它们是否也在为了本该纯净的自己而努力呢？ “我和它们一样呢，即使是低贱的奴隶，也想努力的活。” 即使上辈子过得糜烂不堪，但这辈子，我一定要为了自己好好地活。 不光如此，我也要让你们都活下去。 我们一定要迎来最美好的未来。 管它剧情还是天命，通通将它们打碎。 活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 江粼月转过头，对着此时年幼的阿蓝微笑，“阿蓝，你也是哦。” 如此青涩的你，未来也成长为厉害又可靠的仙兽。 可惜这些话没法对你说出口。 “再多的苦，再多的伤，都会成为未来盛开纯净之花时的养料。” “阿蓝，我不会离开的。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好吗？” 阿蓝看着她的眼睛，“……好。” 入夜，阿蓝铺好床刚躺上去，江粼月便跑过来，双手搭在床沿上，眼巴巴望着她。 “……” “想上来就上来吧。” “好诶！” 江粼月把冰棍放到床边，才躺下。 “就这么喜欢那根棍子？” “嘿嘿，拿来打鸟刚好合适。” “……”阿蓝沉默片刻。 “那棍子太长，我给你换个趁手的武器。” 说着，她抬手凝出一把小匕首，递了过去。 江粼月欣喜接过，“谢谢阿蓝！” 阿蓝拉着被子盖住脸，闭上眼，“睡觉吧。” “阿蓝晚安。” 一个半时辰后，江粼月睁开了眼。 感受着阿蓝平稳的呼吸，确保她已经熟睡，才捏着匕首慢慢溜下床。 又带着床边的冰棍，穿过一间间漆黑空荡的房间，小心推开门，出了寝殿。 江粼月借着微弱的月光，顺着这几日拼凑来的玄王寝殿路线走去。 我这就去拯救你。 等我，阿蓝。 ------------ 第141章 你要找的，是这个？ 夜色笼罩着的苍凌山，偷偷穿梭其中的不止江粼月，还有一名侍女。 是玄王安排给阿蓝送药的那名侍女。 她轻车熟路地绕过那些昏昏欲睡的玄冰鸟士兵，来到苍凌山防线的薄弱点，从还未修缮好的防线钻了出去。 出去的瞬间，她的眸子变得空洞，身体瘫软地倒在地上。 她的七窍分别钻出几缕魔气，身体干瘪成没有生机的皮囊。 魔气汇聚成一只没有准确形体的魔族。 “时机差不多了，这皮囊，也不需要了。” 他抬手碾碎玄冰鸟侍女的皮囊，又看了看身后宁静的苍凌山。 “就让你们好好享受一下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吧。” 他放出一丝精纯的魔气，飞向远方。 当它飞到等候多日的蝎王手中，那便是鬼面赤影蝎全面进攻玄冰鸟之时。 而与他合作的魔族，只需要等待两族战争结束，尽情吞噬场上的死尸。 另一边，驻守在玄王宫殿四周的玄冰鸟士兵很少，且实力都只是筑基期。 于是大部分都调到前线去了。 江粼月挑了个只有四只玄冰鸟驻守的路线。 她捡起一块石子，重重扔在地上，咔哒声很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什么声音？” “你们带着别动，我去看看。” 一名玄冰鸟士兵提着长枪，朝着声源处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具尸体，用长枪戳了戳，“这地方哪儿来的人族尸体？多晦气。” 他弯腰伸手去抓尸体的腿。 江粼月立马从地上坐起身来，掏出压在身下的冰棍给他的头来上重重的一击。 邦——！ 这一声可不比石子儿的声音小。 “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江粼月立刻攀上他的身体，掏出袖中的匕首，对着脖子就是一抹。 她抹得很深。 要不是这身体力气小，匕首刚划破喉软骨就被颈椎卡住，士兵的脑袋说不定就和身子分离了。 士兵断气，倒在地上。 没有流血，因为伤口被匕首上的力量冰冻住了。 “喂，你搞什么？那么大个声响。” 剩下三个士兵问，没等来回答。 “不对劲……去看看。” 他们双手紧握长枪，枪头对准前方鬼魅的夜，一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走过去。 到了后，江粼月已经不在了，只留下放在的地上的受害士兵，和折断的长枪。 “不好！难道是鬼面赤影蝎潜进来了？！” 一名士兵放出神识，“没有任何鬼面赤影蝎的气息，甚至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感受到。” 另一名士兵立刻转身，“先去禀报……” 一根晶莹剔透的冰棍正巧打在他的脸上，生生打断了鼻梁。 他痛苦地捂着鼻梁弯下腰。 “哎呀……”江粼月吃惊地叹一声。 她本想从后边将他们敲晕，再抹脖子，没想到他转过身来用脸挨了这一击。 转过来干嘛，多疼。 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 江粼月向右挪动步子，抡起冰棍，打棒球似的又给士兵的脑袋来了一击。 士兵直接被敲晕倒在地上，流了一地的鼻血。 江粼月又换上匕首，压低身形快步窜上去。 像一只在夜色中狩猎鸟的黑足猫。 身形娇小，但却异常危险。 另外两个士兵反应过来，长枪一挑，挡住了匕首。 再一挑，匕首被枪头卡住。 江粼月自知力气比不过，主动放开匕首，任其被挑飞到空中。 她向后退，但长枪进攻的速度远快于她。 噗噗——，长枪穿过她的身体。 “看你还怎么窜，低贱的人族。” 士兵收回长枪，抓住她，脸上尽是捕获猎物的得意。 他看着江粼月脸上狰狞的表情，“被长枪贯穿很痛吧？我这就大发慈悲地结束你的痛苦。” 他掐着江粼月的脖子，想要将她的脖子拧断。 江粼月忽然收了表情，抬手将手心握着的东西扎进他的脖子。 是从先前那个玄冰鸟士兵的长枪上拆下来的枪头。 “唔……” 士兵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踉跄地倒退。 江粼月扯出身上的长枪，握在手里，“方才那番话，还给你。” 她对着士兵心脏位置，高举长枪。 仅剩的一名士兵见队友马上要被反杀，释放稀烂的法术，打在江粼月身上。 但不论他打多少次，都无法阻止江粼月。 噗嗤—— 长枪终于贯穿了心脏，士兵也应声倒地。 江粼月转身面对仅剩的士兵，好举手，正好接住落下来的匕首。 “你……” 士兵见她的身体被切割成两三段，却依旧行动自如，吓得坐在地上，指着她不停地问：“你到底是……是个什么东西？” 江粼月没有说话。 这时，她塞在身体窟窿里的布条和干草被打得散落出来。 “啊……掉出来了。” 她连忙抓起塞了回去。 这是在和阿蓝睡觉之前塞的，避免阿蓝发现这身体的异常。 塞完后，她抓起吓得失魂的士兵的头发，提起他的头。 一瞬，寒芒闪过。 最后一个玄冰鸟士兵也倒了下去。 保险起见，江粼月又给他们都补了几刀。 力量散尽，他们都变回了羽毛暗沉的玄冰鸟本体。 江粼月越过他们，前往玄王的宫殿。 就差最后一步了。 不过，是否有些顺利过头？ 她顺利地杀掉了四个玄冰鸟士兵，顺利地潜入了宫殿。 这玄王好歹也是个金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察觉不到吧？ 江粼月带着疑惑走在偌大的宫殿里。 一阵阴风吹过，她忽的抬起头，看到前方最暗处的王座上，有一个高大的人影。 仔细一看，那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球状体。 江粼月倒吸一口凉气。 玄王不会被……杀了吧？ 难怪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死了。 不知刺客身份，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她屏息向后退，却又停住。 妖丹，蝎王小儿子的妖丹还没拿到呢。 正在她犹豫时，王座旁的刺客开口。 “你……要找这个？” 他一手提着玄王滴血的头颅，一手握着妖丹，从暗处走出。 一直走到微弱月色照射的地方。 江粼月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看清了他额前墨发下若隐若现的骇人疤痕。 看清了他那双似是历经了万千沧桑的紫红色眼眸。 墨九卿掂掂手心里的妖丹，又问：“你要找的，是这个？” ------------ 第142章 杀了你 江粼月进行的第一次窥探过去，是窥探在自己的灵魂降临之前，这副身体的过去。 那一次，她受到了反噬，因为在过去中看到了一个本不该窥探的魔族。 尽管身影很模糊，她对那个魔族还是有大概的印象。 后来从林奕那里得知，那个魔族便是进行魔祭企图复活介麟的墨九卿。 而过去中所见到的墨九卿的身影，竟与玄王宫殿中的刺客高度重合。 直觉告诉她。 这刺客就是墨九卿。 但其散发的气质，又与过去中的他不一样。 像是在一次次的经历后，成熟稳重了许多。 但从时间上来讲说不通啊？ 这可是一两百年之前的时空，是在“江粼月”降生之前的时空。 墨九卿为何却更成熟？ 总不能……他也是穿过来的吧？ 江粼月一边思考，一边压低身形向后退。 墨九卿见她这样子，将玄王的头扔在地上，舔掉手上的血，眸中闪烁着紫红色的微光。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这个？” 江粼月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也不敢说话。 生怕被墨九卿发现藏在这具人族身体中，她的真实身份。 忽然，墨九卿将手中的妖丹扔了出去，滚到她的脚边。 “？”江粼月懵了。 但懵归懵，妖丹还是要的。 她迅速伸手抓住了妖丹，过程中还不忘观察墨九卿。 墨九卿舔着手上的血，脸上没有情绪地看着她。 看起来确实对她不感兴趣。 江粼月瞧了眼力量剩得不多而变得暗淡的妖丹。 难道是看不上妖丹才随意丢给她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震破耳膜的爆炸声，原本漆黑的夜被照亮几瞬，又迅速黑了下去。 爆炸的能量波动随后而至，宫殿剧烈摇晃，门窗都被震得粉碎。 江粼月这毫无灵力且没有多少重量的身体被侵袭而来的狂风卷了起来。 墨九卿随意伸手一抓，将她捞了过来。 被他提在手里的江粼月睁开眼，与他对视。 对视那一瞬，江粼月感觉灵魂都被冻结。 再多对视几眼，说不定真能被这紫红色的眸子看穿真实身份。 她掏出匕首，对着他手腕刺去。 她没有如愿刺中，但墨九卿还是松手放开了她。 她立马退后，身体呈进攻姿势，警惕地看着墨九卿。 墨九卿只淡淡一句：“我暂时对蝼蚁没什么兴趣。在我改变想法之前，你还是尽快逃走为好。” 确认他确实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江粼月立马穿过一地狼藉，冲出了宫殿。 她走后，墨九卿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嘀咕：“介麟？” 他眉心出现一条细长的血痕，随后向两边扩张成了一只竖着的眼睛模样。 那眼睛撑开眼皮，露出了血色的重瞳。 “你和我以往见过的你不一样，让我看看，这个时空的你是怎么诞生的。” 他闭上双眼，眉心的重瞳上下左右迅速转动，窥探着江粼月的过去。 当他看到这个时空的自己时，嘴角勾起轻蔑的笑。 “算你有些本事，那今日便不杀你。” 当他看到江粼月身体从祭坛中心飘起，想要再进一步窥探时。 脑海中江粼月忽然睁开猩红的眸子，爆发出一道强横的灵力杀死了魔窟中所有魔族，也阻断了他的窥探。 力竭倒地之前，江粼月用猩红的眼睛与他的神魂进行了短暂的对视。 之后，画面崩溃。 墨九卿睁开眼睛，眉心的重瞳合上，变成一条血线，最后完全消失。 “这才是我所熟悉的你，” “湮星。” “我明白了，你的目的与我是一样的。” “我们来到这个时空都是为了——” “造神。” 他抬起手，在身前画出一个空间门走了进去。 他要去往最佳的时间点，杀掉这个时空的自己，取而代之。 江粼月出了玄王宫殿后，拼命地跑回阿蓝的寝殿。 途中一直有灵力碰撞的轰鸣声，稍微偏一下头就能看到山下蔓延而来的火海。 这是开战了？这么突然？ 失去了王的玄冰鸟怕不是鬼面赤影蝎的对手。 她很想现在就带着妖丹回去，但实在担心阿蓝。 终于，她拖着差点跑散架的身体来到了寝殿，用力地推开门。 “阿蓝！快……” 房间里没有阿蓝的身影，反而乱糟糟的，唯一几套桌凳胡乱的倒在地上。 阿蓝被人带走了。 是玄冰鸟，还是鬼面赤影蝎？ 不行，得去找阿蓝！ 她转过身，刚踏出殿门面向漆黑的夜。 这时，远处一团浓郁的红焰炸开，照亮了半边天。 天空中，飘满了灰烬、被血浸黑的羽毛，以及粉红色的雪轮花花瓣。 “炸开了！炸开了！” 苍凌山下的防线被方才那团红焰炸得粉碎。 同样粉碎的，还有数只玄冰鸟士兵的身体。 人族奴隶踏着他们的尸体，欣喜若狂地跑出防线，来到了苍凌山外。 “终于！终于能逃离这座牢……” 这名人族奴隶还未来得及高兴，心脏便被刚赶来的鬼面赤影蝎贯穿。 他们逃离了束缚几代人的牢笼，迎来了死亡。 鬼面赤影蝎将士们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攀上苍凌山，在他们的后边，是一群魔族。 “我们不跟上这群蝎子么？” “墨统领说了，等他们斗完，再上。” 另一边，玄冰鸟大长老抓着阿蓝正赶往苍凌山最高的山崖。 他一边飞，一边向后瞧去。 他在等待玄王，等待玄王带领他们进行下一步行动。 可惜，他们等不到了。 “臭老头，放开我！” 阿蓝一边大叫一边踢踹着长老。 为了不让她乱跑，大长老将她背上的翅膀生生掰断，正不停地往下淌血。 大长老怒骂：“要不是你身上有青鸾血脉，我懒得管你生死。” 他又吩咐：“速速派人前去寻玄王大人！” 无人回应他。 他转过身，才发现身后的百余名玄冰鸟士兵不知何时全被掏走了妖丹，死了。 “这、这……”他害怕得浑身发抖。 阿蓝趁着机会，忍痛翻身咬了他一口。 “嘶……该死！” 阿蓝从他掉下来，滚了一圈。 大长老正要对着她释放法术，一枚红色弯刺从后边飞来，精准的刺破了他的妖丹。 “嚯，玄冰鸟落败到这种地步了吗？好歹也是个大长老，修为低到随便一击就死了。” “早知道他们这么弱，就该直接打过来。” “那玄王估计也不是王的对手。” “要不了多久就能听到王战胜他的消息了！” 几名幻化人形的鬼面赤影蝎吐槽道。 他们看着前边拼命扇动翅膀却无法飞行一厘的阿蓝。 “那就是玄冰鸟少主？” “让我来了结玄冰鸟一族的希望！” 一名鬼面赤影蝎大跨步冲向爬到崖边的阿蓝。 还没摸到阿蓝，一根晶莹的冰棒从后边甩过来，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头上。 “他＊的，谁？看我不把你活剐了！” 他转过身，正好这时江粼月顶着另外几名鬼面赤影蝎的进攻，握着匕首直逼他的面前。 江粼月在一次次猛烈的进攻下，下半身的肉被剥了个干净，露出森白的骨架。 但她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她目露凶光，匕首迅速划破了眼前这鬼面赤影蝎的脖子。 “敢对阿蓝动手？” “杀了你！” ------------ 第143章 凋零…然后迎来更加盛大的绽放 “敢对阿蓝动手？杀了你！” 鬼面赤影蝎的身体随着江粼月冰冷的话音一同落下。 阿蓝抬起头，“歆儿！你……” 她的神情在看清江粼月残破的身体时，由相逢的欣喜转变为惊慌失措。 “你的腿……怎么了？” “歆儿？” “阿蓝，我没事的，不要担心。” 江粼月将阿蓝从地上拽起，来到崖边，望向下边流淌的江河，又转身看了眼身后不停赶来的鬼面赤影蝎群。 “玄王已死！杀！” “杀掉所有的玄冰鸟！” “抓住那只玄冰鸟，用她的血祭奠小少主！” “……” 鬼面赤影蝎一边情绪高昂地涌上来，一边像碾死蚂蚁一样杀死苍凌山上的玄冰鸟。 悲鸣、欢呼、烈火的声音充斥了整座苍凌山。 江粼月把冰棍塞入阿蓝的怀里，冷静道：“阿蓝，你听我说，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吗？” “歆儿……你要做什么？” 阿蓝伸手想要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却抓了个空。 宽大的衣物下，是干巴得一点肉都没有的身体。 “那个人族怎么回事？血肉都已经没了还活着？？” “把她和那玄冰鸟一块儿杀了！” 鬼面赤影蝎咽下心头的震惊，朝着站立在崖边的江粼月疯狂进攻。 江粼月感觉不到疼，她的精神未能被撼动分毫。 但这具残破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阿蓝，你要活下去，直到找到我为止。” “这一次是我找到的你，下一次还你来找我了。” 阿蓝死死地抱住她的身体，“什么找不找的……我不懂……我们一起逃啊！” 江粼月没有回答她，而是掰开了她的手， 然后将她推下了山崖。 “歆儿！” 阿蓝眼中的江粼月越来越远，缩成一个小点。 在落入冰冷的河水之前，她看到江粼月的身体在鬼面赤影蝎的进攻下，散成了碎片。 她没能等到杀死玄王、为父母报仇的那天。 她也没能等到和歆儿一起逃离苍凌山的那天。 到最后，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狼狈的独自苟活。 冰冷的河水侵蚀她最后一点意识。 她闭上眼，沉入河底。 怀中的冰棍散发着微光，带着她慢慢浮出水面。 水流的速度很快，快到只几瞬的时间，江粼月飞溅而出的眼珠就看不到阿蓝的身影了。 这样，鬼面赤影蝎就追不上了阿蓝了吧？ 江粼月身体碎成一块块摊开在地上，那颗妖丹自然而然地暴露在鬼面赤影蝎的眼前。 “那是……小少主的妖丹？！” “竟然在这人族手里！” 说着，他们就要夺过妖丹。 江粼月控制着半截右臂，解开了同样暴露在污浊空气中的雪轮花种子上的丝线，抛在了妖丹上。 瞬间，她的灵魂带着妖丹被一股力量拉回了时空长河。 顺流而下，回到她本体所在时间点。 “靠！小少主的妖丹呢？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鬼面赤影蝎愤怒地踩踏着江粼月的残肢，将那颗拥有坚硬外壳的、小小的雪轮花种子深深地踩进了土里。 这颗任何人都没发现的种子，历经百余年的沧桑成为了最后的雪轮花。 在未来，它最终会冲破泥土，盛开在这了无生机的苍凌山山崖上。 阿蓝落水后没多久，寻仇无果一身怒气无处撒的蝎王追了上去。 不过那时，昏迷的阿蓝身边有名暗红头发、怀中抱着蛋的少女。 少女随手将阿蓝从水里捞起来丢在地上。 “勉强活着……哎呀，怎么这一族的分支就剩一只鸟啦？”少女苦恼道。 蝎王落到地上，金丹大圆满的灵力大开。 “把那只玄冰鸟交给我，饶你不死。” “你在和我说话吗？”少女不解地看着他。 “少装糊涂！” 蝎王没有多想，直接冲了上去。 少女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叹气：“唉……祂本来叫我不要干涉的。” “但这鸟好歹算是我后代的一个分支，你要是把她杀了，这个分支可就绝种了呀。” 某种程度来讲，算不算是断子绝孙了啊？ 她抬手敲了敲怀里的蛋，“喂，我这可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奥。” 蛋没有回应她。 “……” “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就算知道了，你又不能马上破壳出来打我。” 等她说完一大堆话，蝎王已经来到她的跟前。巨大的蝎尾扬着尾刺，朝她刺去。 “尾巴？我也有。” 说着，少女的身后现出两根华丽的鸟类尾羽。 “只恢复了这点力量啊……不过嘛，对付虫子绰绰有余。” 两根尾羽进攻的速度比蝎尾快上许多。 蝎王的妖丹被尾羽缴了个粉碎，身体立刻溃散成灰，随着满天的雪轮花花瓣一同飘散在充满的灰烬的空中。 少女收了尾羽，琢磨着该拿这最后一只玄冰鸟怎么办为好。 “嗯……” “还是丢回水里吧，飘到哪儿全看你运气。” 说着，她抓起阿蓝的翅膀，往湍急的江河扔去。 “哈～这里没什么玩儿的了，走咯。” —— 时空长河中的江粼月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慢慢发生着变化。 好像，血脉之力又强了一些。 [主人这是第一次进行溯洄，也是真正意义上与这股血脉之力交融在了一起，完全觉醒了这部分血脉。] 溯洄之珠解释。 “难怪……我感觉好像领悟到了什么能力，与你和启示之书的能力有关。” [是什么呀？好好奇！] “马上就能知道，马上就能用上这个能力。” —— 涟月峰上，几人围坐在溯洄之珠包裹的球体旁边。 “这是第几天了啊？” “第……第四天？” “好像是。” “小师妹怎么还没出来啊……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林兄，”莫少煊对着林奕喊道：“林兄你问问那蜥蜴，小师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那蛾子，我只知道祖宗并没有生命危险。] 林奕将启蜥的话转述给几人。 “可是都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都急得好几次差点想炸开这蝴蝶翅膀，看看小师妹是不是在里面。 不过都被启蜥拦了下来。 就在几人叹气之时，启蜥忽然大叫。 [我感觉到祖宗的神魂回来了！] “林兄，翻译翻……” 莫少煊话还没说完，身前的溯洄之珠忽然打开了翅膀，发出强烈的白光，闪得几人睁不开眼睛。 “啊？小师妹呢？” “小师妹变成光啦？” 江粼月原本的黑发此时变得雪白，金眸似是比以往更耀眼了几分。 “我回来了。” 她一手捏着最初进行溯洄时的雪轮花，一手捏着带回来的妖丹，走向莹绿树根缠绕的球体。 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团白茫茫的龙焰。 与以往的龙焰不一样，这些龙焰蕴含的气息更加接近“神性”。 “什么情况？我感觉小师妹又厉害了。”宣璐看着浑身发光的江粼月说道。 其余四人也连连点头。 “小师妹散发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话说小师妹头发怎么变白啦？” “真的诶。” 林奕也看傻了，“小粼月大人的血脉……又强了许多。” 启蜥来到变回溯蝶身旁问：[大蛾子，快说说发生了什么。] [哼哼，主人这是通过领悟出了新能力——天命召唤。] [能够在短时间内召唤未来某个节点的状态，并使用能力。] [主人现在便是召唤出未来觉醒了一丝神性的自己。] [神性……] 空青打开了树根，退至一旁。 江粼月蹲坐到沉睡的阿蓝旁边，将妖丹捏碎撒在了她的身体上。 “阿蓝，该醒了。” 阿蓝应声睁开眼睛，看着一头白发、熟悉又陌生的江粼月，张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江粼月俯身贴着她的额头。 “阿蓝，吾以万龙之祖介麟之名，唤醒你体内沉睡的五凤之一的青鸾血脉。” 江粼月身上的灵力汇聚成一只白龙，缠绕着阿蓝。 随后，阿蓝体内的灵力发出一声凤鸣，汇聚成一只青鸾，与白龙一同飞舞。 雪轮花落到地上，被燃烧的朵朵龙焰包裹。 忽然，第二朵、第三朵……成片的粉色雪轮花长满了整座涟月峰。 不明所以的其他几人连忙飞起来，怕踩坏了这花坏了江粼月的事。 “我以歆儿之名，宽恕阿蓝不该背负的罪与怨。” 开遍整座涟月峰的雪轮花的花瓣上飘出粉色的光点，飘向空中，如漫天的流萤。 褪去了血色的雪轮花露出了原本的冰蓝色。 传说中，冰蓝色的雪轮花开遍整座山，表示玄冰鸟回归青鸾的怀抱之时。 阿蓝灵力所化的青鸾自由地翱翔在烂漫的雪轮花海上，飞扬的冰蓝色花瓣附在它的身上，最后融进去，成为它新的羽毛。 “最后，”江粼月的头发开始慢慢变回黑色。 “我以江粼月之名，欢迎你回来。” “阿蓝，你做到了。” “你找到我了哟。” ------------ 第144章 家人 “阿蓝，你成功找到了我哟。” 阿蓝呆呆望着江粼月，眸中眼波流转。 那个在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小小身影此时骤然清晰，与眼前同样小小的人儿重合了起来。 她与江粼月、与歆儿的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她感觉到江粼月外溢的温热气息，故意唤着风摇晃木桥开始。 她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刚入天玄宗不久的江粼月。 但江粼月却用真心接受她。 阿蓝撑起身子，闭上眼，俯身亲吻江粼月的额头。 “是啊，我找到你了。” 不管你是歆儿，还是小粼月，你总是用一颗真心待我。 现在，我也想将我的真心交付与你。 青鸾……不，应该说是蓝翎冰鸾。 这是阿蓝觉醒青鸾血脉后的种族，她是天地中第一只蓝翎冰鸾，也是唯一一只。 因为她要陪在小龙崽的身边，成为属于她的蓝翎冰鸾。 蓝翎冰鸾吸收完整座山的雪轮花，带着纷飞的花瓣回到阿蓝的体内。 “我以蓝翎冰鸾阿蓝之名，与你缔结契约。” 今后，天地间唯一的一只蓝翎冰鸾将常伴白龙左右。 阿蓝和江粼月抓住了彼此的手，两人再也不分离。 巨大的契约法阵从两人身下展开，灵力波动卷动雪轮花花瓣绕着两人飞舞。 “契约？！”一旁坐在板凳上嗑瓜子看戏的林奕蹭地站起来。 莫少煊磕着瓜子侧脸看着他，“完蛋咯林兄，你的职位不保咯～” 启蜥来到林奕的肩上，劝道：[不要伤心，这样挺好的，你可以安心当（我和溯蝶的）保姆了。] 林奕欲哭无泪。 谁要给你们当保姆啊？我明明是小粼月的保镖！ 本来围在小粼月大人身边的人太多了，他都没什么机会出手。 这下好了，又来了一只鸾鸟抢饭碗。 “阿蓝，我并不想和你缔结契约。我不想你因我而失去部分自由。”江粼月垂眸小声道。 阿蓝捏捏她的脸，“少自作多情，你以为我和你缔结契约是为了和你腻歪？我只是需要你的力量稳定青鸾血脉而已，我才不会去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 她现在还没成为真正的神兽，需要时间的沉淀，稳定血脉。 一旁的空青无奈摇头。 方才那些契约的话，她还以为阿蓝开了窍，结果还是没撑过几分钟又开始嘴硬了。 不愧是鸟，嘴巴是真的硬。 空青含笑打趣道：“小粼月你就答应吧，不然某鸟会生闷气，飞出去好几天都不回来。” “空青你……！” “噗……”江粼月没忍住，笑出声。 她也担忧过，怕阿蓝知道她就是歆儿后会感到别扭、不自在，从而变得不再是真正的自己。 但现在看来，阿蓝还是那个阿蓝。 还是那个用刀子嘴掩盖真心的笨蛋阿蓝。 江粼月还是同意了契约，只不过是平等契约。这样，阿蓝若可以随时取消契约，并且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启蜥：[……] [不会只有我是不平等的主仆契约吧？] 林奕举手道：“我也不是……” [去去去，]启蜥打断他，[林保姆你情况特殊，不做比较。] “……” [大蛾子，你的是什么契约？] [嗯……]溯蝶想了一会儿，[我和主人之间的是平等契约！] 启蜥红了眼。 还真只有我是主仆契约！ [祖宗，那个……]启蜥委屈地对手指，[能不能把小的契约也改成平等契约？] 江粼月思考片刻：“不能。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主仆还是平等都是一样的，不碍事。” 启蜥流泪。 哪里一样了？哪里一样了？！ 祖宗你不懂，这是面子的问题！ [还有没有人权？我要闹了！我要抗……] “一滴血。” [好嘞祖宗，小的这就闭嘴。] 林奕/溯蝶：…… 从某方面来讲，你还挺适合主仆契约里“仆”的身份的。 待契约缔结完成后，旁观已久的江引尘现身来到江粼月身边。 “小粼月。” “师尊！”江粼月飞身扑到他怀里。 “师尊你看，我找到方法解除了阿蓝身上的毒。我非但没受伤，还又觉醒了血脉。阿蓝也一样，她现在是独一无二的蓝翎冰鸾。” “嗯，我方才都看见了，小粼月真棒，恭喜你们。”江引尘摸摸她的头。 “小师妹，你刚刚为什么头发白了啊？” 其他几个弟子抱着强烈的好奇心，纷纷过来围住她和江引尘。 “还有那个什么什么万龙之祖……” “是介麟，这都记不住。” “对对对……介麟，是什么？很厉害吗？” “师尊知道这是什么吗？” 江引尘没有回答，先是看着怀里的江粼月，“这个，还是看小粼月自己是否愿意解释吧。” 在江粼月使用天命召唤之时，他就清晰地感觉到了属于四大创世神兽之一的介麟的气息。 但他没有说，因为这是小粼月的秘密。 “小师妹，要是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以后我们不问了。” 江粼月看着大家，笑着轻松道：“没事的，让我来告诉大家吧。” 再怎么隐瞒，也终有暴露的一天。况且她都已经毫不掩饰地使用溯洄，使用天命召唤，干脆趁着这机会告诉大家。 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她和天玄宗的大家互相把对方当做家人一样对待。 她在这段时间里慢慢的了解原著中描述甚少的大家，现在，她也想让大家对她的了解更多一些。 天玄宗的大家也是这样想的吧，想要更了解小粼月一些，他们也想为小粼月做些什么。 因为家人是时刻记挂着对方，互相尊重、互相帮助的存在，不是么？ 天玄宗把这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与妖兽聚到了一起，组建出一个新的家庭。 天玄宗，是他们的家。 他们，是彼此的家人。 —— 感受到介麟气息的不止江引尘，还有…… 山海界，一暗红头发的少女抱着蛋，表情惊讶。 “唔……这次这么快就觉醒到这一步啦？” 魔界，位于烬泽谷深处的宫殿中，墨九卿没能等到汇报成果的手下，而是等来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魔族。 “你是谁？” 刚来到这个时空点的墨九卿冷冷回答：“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你。” “我来这里，是为了终结愚蠢的你。” “为什么？你既是我，那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为何不联手向龙族发起复仇？” “到现在你都没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所以我才说，你是愚蠢的。为了完成那个计划，我只能杀掉你。” ------------ 第145章 所有的痛都是祂的布局 墨九卿，魔尊墨闻戟的小儿子。 在他的母妃觉醒龙族血脉之前，墨闻戟与母妃非常相爱，他也是个无忧的小皇子。 但在母妃觉醒龙族血脉后果断抛弃他，并逃离魔族不成反被墨闻戟杀死，尸骸封在烬泽谷的宫殿内用来警示其他想要逃跑的魔龙后，他成了所有魔族嘲笑的目标。 血脉肮脏的魔龙、最废物的小皇子、魔族的败类……这些标签都贴在他的身上。 墨闻戟也因为龙族血脉的原因，离他远去，不再过问他的生死。 他不再是那个父母疼爱、子民爱戴的小皇子。 他是肮脏的魔龙。 觉醒了龙族血脉后，他割下了让他坠入深渊的龙角，他要抛去这层身份。 他要撕开龙族血脉给他带来的痛苦。 母妃为什么要抛弃他？ 凭什么同为龙族，同为受害者，他们魔龙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他不服。 他要向龙族复仇，向介麟复仇。 介麟死了？ 没关系，那就把介麟复活好了。再控制复活后的介麟，亲手杀死子民。 他要让所有龙族通通尝尽魔龙承受的痛苦。 他主动褪下小皇子的身份，请缨去往人魔交战的前线。 魔族的小皇子成为了过去式，现在的他是一心复活介麟向龙族复仇的小统领墨九卿。 只是如今复仇大计还没成功，却迎来了未来的自己。 未来墨九卿挥手设下隔绝法阵笼罩整座宫殿，眉心又张开了那血色的重瞳。 他看着这个时空的墨九卿，“我怜悯你的无知，杀死你之前让你看看我所见过的世界真相。” 血色重瞳绽放光芒，无数记忆画面涌入现时空的墨九卿脑中。 一盏茶的时间后，现时空墨九卿扶着额头，仰头大笑，身体呈诡异的幅度弯曲。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手指触摸到额角的疤痕，久违地感受到了那深入骨髓的刺痛。 “原来我们的痛苦都是祂安排好的……仅仅是想要这个世界按祂所想的发展……” “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个介麟，整个世界都是一枚弃子而已……” 他张开双臂，卸下身上所有的魔气和防御。 “我明白你的计划了，你是想要造神杀死祂。” “这个计划只有你能完成，所以……” “来，杀死我，取代我。带着我的这份仇恨，杀死祂！” 未来墨九卿眼中多了一分对他的认同，“好在这时候，你是清醒的。那我便，让你死得轻松些。” 说完，他指尖对着现时空自己的脖子划了简单的一笔。 噗——！ 现时空墨九卿脖子上飚出一道鲜血，随后脑袋与脖子分离，落到地上，慢慢滚到被封印在石板中的巨龙骸骨上。 他看着母妃的骸骨，慢慢闭上眼。 母妃，你说，为什么神能够随意创造生命，又能随意决定这些生命的命运，让他们走向既定的毁灭呢？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祂。 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祂。 未来墨九卿将巨龙骸骨从封印中解脱出来，并将她放在了现时空自己的尸体旁。 他安静地看了会儿两具身体在此刻的依偎，随后抬手，抓握。 巨龙骸骨与现时空墨九卿一同化作灰，消散。 他解开隔绝法阵，来到宫殿入口，召集手下。 “从今日起，不再寻找用于魔祭的身体，而是寻那散落世间的介麟骸骨。” —— “创世神兽？！”莫少煊惊讶地大叫，“小师妹这么厉害？！！！” 庄皖鸣用尾指堵着耳朵，“我耳朵都快被你吼聋了……” 宣璐取笑道：“三师兄莫怪，没见过世面的人是他那样的。” “创世神兽……介麟……”顾念希喃喃道。 原来小师妹的身份这么厉害，如此看来，那日的记忆片段准是一时的恍惚。 “那小师妹可有下一具骸骨的消息？”季言禾问。 江粼月摇晃着尾巴回答：“嗯……貌似是叫秽影之镜。” 血脉的进一步觉醒后，她能够知晓一些基础的骸骨信息。 启蜥暗自咬牙。 又又失业了。 林奕拍拍它，做出一个“我懂”的表情。 [……] “秽影……？听起来好像不是很美妙的样子。” “管它呢，咱们只管帮小师妹一起找到那玩意儿。” 趁着他们窝在一堆，交谈甚欢，无暇顾及其他。 江引尘和阿蓝随着空青，来到了琸青峰。 “我现在觉醒了五凤之一的青鸾血脉，那只你没法杀死的黑凤——鸑鷟（yUè ZhUó），交给我来杀。”阿蓝严肃道。 江引尘摇头，“你现在血脉还不稳，不可冒险。况且，杀了鸑鷟，凤族那边会立刻锁定此处，到时候天玄宗会陷入绝境。” “难道真就没办法除掉鸑鷟了？” 忽然，阿蓝想到了一个办法，但她没有说，而是抬头看了眼江引尘和空青的表情。 这才发现，原来他俩早就想到了。 能够杀死吞食了创世神兽之一羽嘉血肉并堕魔的鸑鷟，怕是只有眼前同为创世神兽的江粼月。 但以江粼月目前的实力，是不可行的。 况且，他们都不想让江粼月做这么危险的事，因此才闭口不提。 到最后又陷入了无解的处境。 江引尘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对吧，阿蓝？” “切……”阿蓝环手别开头。 这话她以前也和江引尘说过。 不过，现在的她确实熬出头，不再受蝎毒和寒毒的影响。 江引尘拿出带在身上的木偶，“有这木偶的庇护，鸑鷟留下的伤已经好上了许多，或许有一天痊愈也说不定。” “至于鸑鷟，以后再想办法杀死它，反正它也逃不出九尾凤霓花的束缚。” 见他这么说，阿蓝也不再多说什么，化作团子离去。 夜晚，江粼月把阿蓝带回来的那朵已经恢复冰蓝色的雪轮花栽入小花盆里，放在卧室的窗台上。 为了让它健康生长，阿蓝在它顶上设下一朵飘雪的云。 摆放完毕后，江粼月钻入被窝，手指轻轻刮了下枕边的团子阿蓝后，闭上了眼。 “阿蓝，晚安。” “晚安，小粼月。” 明日醒来之后，便要投入寻找秽影之镜的冒险中了。 ------------ 第146章 谁陪小师妹去？ 距阿蓝一事已过了两三天，她依旧如往常一样，飞出去到处玩儿。 唯一不同的便是，因为血脉的原因，她揍得那些妖兽更疼了。 原本那些鸟兽都不敢轻易招惹她，现在一感受到她的气息，老远就跑开了。 玩儿累了，阿蓝会回到涟月峰，化作团子躺在江粼月的腿上，感受一边晒太阳一边被人整理羽毛的舒适感。 而江粼月这些天总是莫名感觉到骸骨气息萦绕在周身，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才发现气息是从放在储物戒中的一个巴掌大的红色袋子飘出来的。 她蹲坐在房间空地上，召唤出袋子。 这袋子是前些日子的比试奖励，她当时也只是瞧它顺眼才收下了。 袋子没有设置禁制，江粼月轻松地解开抽绳，但保险起见还是留了个心眼。 这不，袋口刚撑开，一股污秽的黑雾从里面溜出来化作细小的黑龙，正往屋外逃去。 江粼月抬手放出龙焰，隔空抓握。 黑龙“吱”的一声，被抓到她的跟前。 看着不停挣扎的黑龙，江粼月下意识就觉得它是…… “秽影之镜？” 金眸闪过微光，血脉之力向黑雾覆盖去。 但秽影之镜非但没有回应血脉召唤，反而张大嘴巴朝着她咬去。 [大胆！竟敢造反！] 启蜥连做好几个体操动作翻滚了过来。 [祖宗，这种不听话的崽种就交给小的。] 言外之意：祖宗给小的留点活儿干吧，不然真成无业蜥蜴沦为骸骨界的笑柄。 它飞到黑龙旁边费劲地抡着短粗的手臂蓄力，[看我超级无敌旋风霹雳大嘴巴子！] 启蜥给了黑雾重重的一巴掌，生生将它打回了原型。 黑雾缩成一块两指宽的镜子碎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没了动静。 [呼——]启蜥对着手心吹口气，[敢对祖宗不敬，这就是你的下场。] 江粼月把碎片捡起来，“这只是……从秽影之镜脱落的小碎片。” [哦……]启蜥失落地看着自己的手。 嗐，还以为自己真的练出了超级无敌旋风霹雳大嘴巴子了呢。 江粼月释放神魂之力覆盖在碎片上，瞬间，无数污浊的气息袭来，但很快便被她碾碎了。 果然，秽影之镜如其名，是不详的骸骨造物。 不是所有的骸骨造物都像启蜥和溯蝶一样，拼了命的想回到主的怀抱。 虽然启蜥混了点，本质上和溯蝶一样都是善的灵。 少部分骸骨造物诞生的灵是邪恶的，就像这秽影之镜，很难想象完整的它是何等的污秽。 至于它的能力么…… 复制出镜中目标的复制体，并与其厮杀缠斗，直到一方完全死亡为止。 持有者的修为高于或等同于映射目标的修为，那么复制体的修为和天赋与目标分毫不差。 但持有者的修为远低于映射目标，那么复制体的实力便要大打折扣。 听起来像是个适合打群架和逃跑断后用的能力。 可惜秽影之镜复制出都是放大了本体内心的欲望，邪恶和阴暗的存在，有脱离掌控的危险。不然说不定能够复制一个自己，和本体一块儿战斗呢。 不过这秽影之镜的碎片为什么会出现在长老会成员的手中呢？ 江粼月倒提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抖了出来。 一张带血的地图，上面留有一段字迹。 读完后，江粼月大致明白了。 这袋子的原主人是在虚妄荒漠的一处洞府遇到了秽影之镜，本想将它收为己用，却不料被它映射出的复制体打了个半残。 经过一个礼拜的恶斗，这人也只是从秽影之镜身上抠了块碎片放在袋子里面，并用神魂力量封印将其封印。 看来这人是被流放后死在外边了，所以他的神魂力量消失，镜片没了封印的束缚想要回的本体中去，却被逮住打回了原型。 江粼月摊开边缘破损的地图，一眼就看到打上了标记的虚妄荒漠的位置。 她两手各捏着镜片和地图，飞了出去，将这事儿告诉大家。 —— 天玄宗弟子们围在一起，表情严肃。 “谁陪小师妹去？”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让着谁。 实力靠前的季言禾和庄皖鸣正要上前一步，宣璐忽然开口：“那镜子不是复制修为吗？压制修为都没用，万一修为太高，复制体打伤了小师妹怎么办？” 两人闻言收回悬在空中的脚，暗自叹气。 原来有时候太强也是一种错。 算了，就让他们就在天玄宗陪同孤寡师尊吧。 “照这么说……只能让修为低的陪小师妹去了？”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后退几步，只留莫少煊和宣璐在原地。 “不是……”莫少煊不明白，“五师妹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我被归纳到修为倒数第二低啦？” 他指着往后退的顾念希，“不应该让六师妹去吗？” 顾念希略微尴尬回道：“昨日我突破到了金丹初期，只是……” 只是她暂时隐藏了修为，还没告诉大家。 怕莫少煊和宣璐受打击。 季言禾又补刀道：“从综合实力来看，六师妹确实要比四师弟强些。” “我靠！” “安啦安啦。”比起莫少煊，宣璐倒是立马接受了事实。 她甚至觉得，要不是小师妹这段时间都忙得没时间修炼，怕不是自己又要被小师妹超越了。 “哎呀终于能陪小师妹一块儿出去玩……去历练咯，开心。”宣璐抱着江粼月蹭来蹭去，随后又对一旁闷闷的莫少煊说道： “四师兄，我瞧你那炙殃剑不怎么行了，等有材料了我给你炼制一把新的武器。” 炙殃剑失去了剑灵后就变成了一把极其普通的剑，莫少煊在使用的时候都得收着点劲，免得唯一一把武器被自己给用坏。 况且他从小擅长的都是双刀，而不是剑。 武器不趁手，还要时不时收力不让它破损，莫少煊连架都没法好好打，可真是把他难受坏了。 还好，他有个能炼制地阶下品法器的师妹。 “呜呜呜五师妹，我太感动了。” “行啦，先陪小师妹顺利拿到镜子才感动。” 季言禾把装满各种符纸的储物袋放到江粼月的手里，“小师妹，我还是不放心四师弟的本事，这些符纸你拿上，尽管用。” 魂泣岛一行，他是不可能再相信莫少煊了。 其余两人也凑过来。 “这些毒丹和治疗丹药小师妹你拿着，我也不太放……” “小师妹，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要不这苍阙剑你拿……” “停！六师姐，这我不能要啊！”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莫少煊不感动了，改成了生气。 他有这么不可靠吗？ “你们怎么不说五师妹不可靠呢？” “啊？”宣璐掏出一堆法器摆在地上，“四师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 也对呢，他这五师妹可是地阶下品炼器师，炼制出的法器爆炸威力一个比一个猛，可比他这只有一把破剑的剑修厉害多了。 莫少煊仰头望着天。 难受，想哭。 ------------ 第147章 荒漠弥音（一） 翌日，江粼月三人在其余人的目送下乘上飞舟启程。 林奕化作真形飞在飞舟一旁，谁敢来打扰，直接揍一顿。 当季言禾得知他也要跟着去的时候，差点和他打起来了。 他当时费了好大的劲保证自己不会出现在秽影之镜的映射范围内，才说服了季言禾。 阿蓝并没有跟去，但若是遇到了无法应对的危机，她能够通过契约无视距离去到江粼月的身边。 在司南的指引和宣璐的操控下，历经三日，飞舟终于来到了虚妄荒漠。 但仅仅只是到了荒漠边缘，便因前方肆虐的沙暴无法前进半分。 他们只好下了飞舟寻找一个能暂时休憩的地方。 可到底是光秃秃的荒漠，连一块儿能够抵御沙暴的巨石都没有。 林奕圈住几人，用稍微缩小了的身躯和坚硬的鳞甲帮他们抵挡沙暴。 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一是灵力消耗太大，二是黑蛟龙在沙暴中太显眼容易被暗处的敌人袭击。 忽然，几人脚下的沙土突然动了起来。 “小心！”江粼月立马召出龙焰护住几人并摆出攻击的姿势。 一对浅棕黄色的圆润鼠耳从沙土下钻出来，“我、我没有恶意……不要打我……” “我去，耗子会说话？！”莫少煊惊讶道。 听了这话，那对鼠耳的主人不高兴了，干脆敏捷地从沙土跳了出来。 指着莫少煊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你……你骂谁、谁是耗子呢？” 这时几人才看清，原来是个和江粼月差不多高的半妖。 头顶一对浅棕黄色的鼠耳，身后还有一条同样颜色的毛绒尾巴。 许是因为莫少煊的话，她稚嫩的脸气得通红。 “你不就是耗子……好吧，我说好听点。老鼠、老鼠，行了……” “你快闭嘴吧，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宣璐赶忙打断他。 再让他说下去，感觉眼前这半妖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我不是……老鼠、不是！不是！” 那半妖眼角泛泪花，看起来委屈极了。 尤其是她那头浅棕黄色的短发和打满补丁且不太合身的浅褐色衣服，被风沙吹得胡乱鼓动，像是一个走失的孩子。 “我不是老鼠、我讨厌别人说我老鼠！” 什么是老鼠？被人人喊打的半妖，就是老鼠。 偏偏她还真是个鼠类的半妖。 所以她非常讨厌别人以耗子、老鼠来称呼她。她明明是…… “是弥音沙鼠么？”江粼月试探性问。 半妖明显愣了一下，警惕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真正的弥音沙鼠早在几十年前就因诸多势力的捕杀而陷入濒危，但他们不愿这一种族消失，便提取其仅有的几只弥音沙鼠的血脉融合出半妖，再继续控制这些半妖享有他们的能力。 而她，正是逃出来的其中一只弥音沙鼠半妖。 “这片荒漠沙暴肆虐，灵力紊乱，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够准确找到隐了气息的我们，那只有弥音沙鼠了。” 弥音沙鼠擅长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追踪和寻找目标，这项能力正是某些势力需要的。 “算、算你聪明……”半妖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本以为这群闯入虚妄荒漠不会认出她这稀有的血脉，才想着冒险出来帮助他们。 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 看出她的害怕，江粼月摘下挡风沙的斗篷，露出龙角和尾巴。 “我也是半妖哦。” “！” 半妖上前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你、你不会是被他们抓了吧？！” 江粼月：“啊？” 半妖看着同样疑惑的莫少煊和宣璐，眼底的警惕被怒意取代。本以为他们只是误入虚妄荒漠的普通人族，想着好意提醒他们不要再前进。没想到竟然是捕获半妖的坏蛋！ “人族最是喜欢抓获你这般品相好的半妖，驯为听话的玩物。还有这条黑蛟龙，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妖兽。” “不、不是……你误会了，他们是我的家人。” “家人？！” 莫少煊和宣璐齐齐捂住胸口，压下心头的躁动，踉跄地退了两步。 天啊～小师妹说我是她的家人！ 林奕变回人形，摸着脸，自我怀疑。 真有那么凶神恶煞吗？没听小粼月大人说过啊？ 半妖不信，“是不是他们威胁着让你这么说的？不要怕，尽管说出来。” “没有啦，他们真的是我的家人。” 随后，江粼月和宣璐就地与半妖讲起故事来。 半妖的表情逐渐柔和起来，马上融入了她俩的氛围。 三个女孩子一块儿聊天，有说有笑的。 只是啊，这女孩子一旦聊起天，是止不住的。 顶着沙暴站了一炷香时间的莫少煊吐出与他进行了亲密接触的飞沙，“呸……林兄，你能不能再变一下真形，帮我挡挡？我要扛不住了，身上全是沙。” 林奕果断拒绝：“不能。” “……无情。” 莫少煊弯腰，用力地拍掉黏在衣服上的沙，嘟囔：“这沙怎么用灵力都挡不住，烦死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沉浸在听故事里的半妖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来。 “啊！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你们快跟我走！” “申时的虚妄荒漠是非常危险的！” “为什么啊？”宣璐问。 江粼月也很好奇。 原著中对虚妄荒漠的描述只是一笔带过，她也想多了解一些，为寻找秽影之镜做准备。 “虚妄荒漠的飞沙会附着在有灵力的物体上，并慢慢蚕食上面的灵力，直到将物体蚕食成空壳。而到了申时，荒漠的灵力浓度会大幅度降低，一旦被飞沙黏上，就没办法补充灵力了！” 半妖指着已经变成沙人的莫少煊，“呐，就像这样，很危险的！” ------------ 第148章 荒漠弥音（二） “呀，四师兄你还活着吗？活着就吱个声。” 宣璐伸手指戳了戳莫少煊身上缓慢流动的沙。 沙像是活的一样，瞬间攀上了她的手指，吓得她下意识就要用灵力抵御。 “别用灵力！”半妖出声阻止。 “越是使用灵力，沙子黏得越多。” 被黏得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莫少煊：…… 我说怎么用灵力挡不掉呢…… “那该怎么办？”宣璐问：“难道四师兄这辈子只能做个沙人了？” “呜……呜！” 我不要当沙人！ 莫少煊努力地发出声音抗议，沙子瞅准机会钻到他嘴里。 “呸……” “呃……四师兄你还是别说话了。” 半妖脚下的沙土坍塌出一个坑，她朝几人招手，“跟我来，先离开这个地方。” 林奕放出神识探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朝着江粼月点头。 “小师妹，让我先下去探探路。” 宣璐跳下去后没多久，大声道：“这下面好宽敞啊……小师妹，你们快下来。” “好。四师兄，这边。” 江粼月伸手牵住动弹不得的莫少煊的手。 在她的手触碰到沙子的瞬间，那些沙子逃窜似的往下掉。 “嗯？” 莫不是…… 江粼月手心燃起龙焰，沙子掉得更多了。 见效果不错，她干脆用龙焰包裹莫少煊全身。 几瞬，莫少煊身上的沙子全部掉在地上，也不再流动。 “活过来了……” “四师兄，我们快下去吧。” 他们都跳下去后，沙坑迅速填补好，看不出任何迹象。 正如宣璐所说，这地下十分宽敞，他们并排走都不成问题。 当然，这只是从宽度来说，高度不一定了。 尤其对于林奕来讲。 他得稍微弯腰，脑袋才不会碰到头顶的泥土。 思考片刻，他变化成一条二十厘米的细长黑蛟龙，飞在江粼月旁边。 “诶……他身上的沙怎么没了？”半妖看着干干净净地莫少煊问道。 江粼月指尖燃起一簇龙焰，“我的龙焰貌似能烧掉这些沙子。” “好厉害……第一次见到其他能够驱散虚妄荒漠飞沙的能力。” “那你们是怎么处理这些飞沙的呀？”宣璐问。 “嗯……像这样。” 半妖张开嘴，刺耳的声波从她喉中向四周荡开。 几人纷纷难受地捂住耳朵。 “哇停停停！我们知道了！” 原来是用声波震掉沙子。 不过这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粼月想起从千叙峰的妖兽古籍上看到的弥音沙鼠操控流沙的能力，问：“漫笙，你不能控制流沙么？” 漫笙这名字，是先前聊天的时候告诉她们的。 漫笙摇头，“以前是可以的。但是从几年前我们的这项能力通通失效后，便没办法再操控虚妄荒漠的流沙。” 非正常诞生的半妖，他们体内的血脉极不稳定，常常会遇到能力失效的问题。 不过，一下子失效好几年的情况倒是少见。 至少千叙峰有关半妖的古籍上是这么说的。 漫笙没有因为失去能力而苦恼，反而有些愉悦地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既然坏人身上的沙都解决了，那我带着你们进去坐坐吧。” 莫少煊指着自己问：“我？坏人？？” 漫笙没好意地白他一眼：“说我是老鼠的，都是坏人！” 莫少煊反问：“你自己不也在说吗？” “……” 漫笙没有回答，带路的速度更快了。 好生气，不想再和这个坏人说话了！ 江粼月飞过去与她并肩，“漫笙你别生气，我四师兄嘴笨。” “就是就是，漫笙别和他那种笨蛋计较，别气坏身子。”宣璐也补刀道。 “诶，你们……” 自知嘴笨说不过她们，莫少煊干脆老实闭嘴跟在最后。 他们在漫笙的带路下走了穿梭了一盏茶时间的地道，不仅没走到头，反而道路越走越宽。 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其他的弥音沙鼠半妖。 与漫笙不同，他们都多少有一些身体上的缺陷，例如缺耳断尾，应是融合失败的结果。 “漫笙姐姐！” 四个只有五六岁人类孩童模样的沙鼠半妖热情的迎接漫笙，并爬到她的身上乱窜。 有半妖注意到身后的几人，大惊：“姐姐，有人族闯进来啦！” “姐姐快逃！” 他们纷纷跳下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拉着漫笙往里走。 漫笙安抚他们，“他们不是坏人，不要害怕。” “这……” 他们心有疑惑，但还是停了下来。 江粼月飞到他们跟前，轻声细语道：“不要怕，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们的。” “咦……这个姐姐也是半妖？” 或许是半妖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情感，面对江粼月，这些孩子胆大了许多。 甚至好奇地摸了摸漂亮的白色龙尾。 “哇……是龙诶！” “漂亮龙姐姐，可以……可以带我飞吗？！” 此话一出，还没等漫笙阻止，江粼月倒是抢先答应：“可以哦，我来抱你。” “好耶！” 但飞着飞着，江粼月身上就爬满了闻声而来的半妖孩子们。 漫笙看着长满小孩儿的江粼月，试探性问：“没、没事吧？” “没事。”江粼月的声音勉强从孩子们嘈杂的欢笑声中传出。 “抱歉啊，他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你们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太新奇了，所以才……” 宣璐一边挠着小半妖的耳朵，一边问：“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这虚妄荒漠光秃秃的，还有那么危险的沙子，这么恶劣的环境一点都不适合生存。 漫笙脸上浮现惆怅的神情，“没办法，我们只能待在这里。” “有危险的流沙，那些坏人便不会轻易进入危险的虚妄荒漠。” “只有在这里，我们才是安全的。” “不，有一个地方对你们来说是绝对安全的。”江粼月坚定地说着。 “去瑶光阁吧，花姐姐他们一定会欢迎你们的。” “瑶光阁？” 漫笙与孩子们纷纷投来好奇地目光。 他们诞生后，不是被奴隶，便是在逃亡。 外界的消息他们也无从得知。 “那是一个独属于半妖、坏人无法触及的地方。” ------------ 第149章 差点劈到我了！ “我们……真的可以跟你们一起回去吗？！那个瑶光阁！”漫笙激动地问。 孩子们与她一样，眼里尽是憧憬。 江粼月笑着回答：“当然可以啦，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去。” 可惜忘记和花倾容交互传音石了，不然现在就能叫瑶光阁把他们带走。 “好！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我们可以帮忙！” 他们在这虚妄荒漠的地下生活了十多年，对这里的地形最是了解。 江粼月摊开地图，指着虚妄荒漠的中心，也就是秽影之镜的所在地。 “我们要去这个地方，有什么办法可以绕过沙暴过去呢？” 漫笙拿过地图仔细一看，语气吃惊：“你们要去的原来是那个洞府啊！洞府外边有好多厉害的修士守着，根本无法靠近。” 想着是神仙住过的洞府，说不定能捞着什么宝贝，若是里边环境不错还能直接住进去。 她偷偷去过几次，但都因无法绕过守在洞府外的二十多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而失败告终。 “有修士守着？不对……说不定是秽影之镜映射出来用来保护它的复制体。” “秽影……之镜？那是什么？”漫笙问。 一天出现好些个没见过和听过的人或物，她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江粼月掏出镜片，特地将背面朝着她。 “是个很危险的镜子，能够复制出映射范围内生命体的复制体。” “复制体……好可怕，还好没有进那个洞府。” 漫笙抬头看着几人，“那等明日一早，我带你们从地下去洞府。” “劳烦漫笙了。” —— 庄皖鸣望着眼前古朴宏伟的丹阁，“总算是到了。” 前几日给江粼月的那堆毒丹和治疗丹将他的材料消耗得快要见底，本打算去外边采购一番，忽然摸到叶荣给他的那枚七品炼丹师的牌子，才终于想到了丹阁。 不，准确来说，是想到了叶荣说的那句： “日后在炼丹方面有缺什么材料尽管来丹阁找我！” 难得的薅羊毛机会，必须得利用起来。 只是这门口怎么一个接待的人都没有，要怎么进去呢？ 苦恼之时，正好有两个人出来。 庄皖鸣定睛一看，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 其中一人察觉到视线，转头直视他，忽然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戳了戳旁边的人。 “叶荣，你的庄小兄弟来了。” “什么庄小兄弟？谁啊？” 方柏正指过去，“那儿呢，你瞅一眼不就知道了。” 叶荣顺着他的方向望去，顿时脸色大变，后退两步。 “你、你、你怎么来了？！！” “啊？”庄皖鸣举起牌子，“那个谁说缺材料的话，就来丹阁找他。” “什么那个谁这个谁的，”叶荣一脸不高兴，“是我和你说的！” 当然，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没有和庄皖鸣说过这话。 “哦，是你啊……” 庄皖鸣半眯着眼睛上下扫视叶荣，半晌才开口：“你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 叶荣用力地掐住人中，“你真是……要把我气死！” 方柏正听着两人的对话，笑了几声，对着庄皖鸣问：“你当真不记得他了？他是叶荣啊，前几届差点被你毒哑的那个。” “前几届……哦，”庄皖鸣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叶荣没懂，“什么意思？你两次都把我忘了？” 庄皖鸣非常诚实地点头，“药物后遗症，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不太能记人记事。” “真的假的？”叶荣半信半疑，“怎么叫你来丹阁拿材料的事就记得这么清楚？” “白嫖这种事，任谁都不敢忘吧？” 要真忘了，那可得懊悔一辈子。 “……”叶荣哑口无言。 好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咳咳……那我问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毒害不成反被我拉入黑名单，怀恨在心，所以这次换了副面孔故意接近我，最后再寻找机会接着害我？” 这个问题自他见到庄皖鸣的真面目后，便一直萦绕在心，挥之不去。 他甚至好几次做梦，梦见庄皖鸣假意与他称兄道弟，最后坦白身份捅了他一刀。 他为此茶不思饭不想，连丹阁的事务都没心思做，请了好几天的假。 虽然大家都觉得他只是单纯的想偷懒才请假而已。 好吧，其实他就是想偷懒而已。 见庄皖鸣不说话，叶荣又问：“你怎么不回答？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庄皖鸣表情呆愣，迟钝的脑子转了半天才明白他的话，缓缓吐出一个字： “啊？” “啊什么啊？我问你是不是！” “呃……不是，我只是单纯的忘了，甚至上一次也只是个事故。若真是想毒害你的话，你怕是在炼丹比试的时候就变成尸体了。” 指服下那枚灭魂毒丹。 一旁的方柏正也附和：“我瞅他不像是在说假话。以他那日展示出来的实力，要想毒害你早就下手了。” 尽管这么说，叶荣还是过不了那道坎。 “那你对天发誓。” 庄皖鸣无奈叹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他只是想要白嫖而已，怎么还要发誓？ 他高举起右手，“我庄皖鸣对天发誓，绝无毒害叶……呃你叫什么来着？” “叶荣、叶荣啊！”叶荣气得直跺脚。 这他喵的，刚说名字就忘了，老年痴呆吧？ “哦哦，”庄皖鸣继续，“我庄皖鸣对天发誓，绝无毒害叶荣之心。如有假话，天打雷劈，五雷……” 轰——！ 轰轰——！ 几道紫雷从天而降，差点劈到叶荣。 叶荣指着焦黑冒烟的地面，气得牙痒痒，“果然说的是假话对吧？也不对……” 发誓的明明是庄皖鸣，差点被劈的为什么是他？ 这时，丹阁二楼一道窗户探出一人，双手合十不停朝着几人弯腰道歉。 “对不住啊对不住！对不住叶长老！是我刚才在炼制晴雷丹招来的雷……” 几人：“……” “哦……晴雷丹啊……” 叶荣反应过来，指着那人大骂：“谁让你在室内炼制这种丹的？把丹阁劈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这不没劈到嘛……” “差点劈到我了！” ------------ 第150章 这就是丹阁吗？太恐怖了 “丹阁弟子王遂，违反规定在室内炼制晴雷丹、袭击长老，罚……” 方柏正在一旁对炼丹召雷的弟子进行处罚。 叶荣则是在庄皖鸣跟前来回踱步，一句话不说。 庄皖鸣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叶……叶长老，我能进去了吗？” 唉，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放毒闯进去抢，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干站着。 叶荣停了下来，闭上眼，眉毛因内心极度的纠结而上下左右打架。 半晌，才开口：“姑且信你一回，” 不信也没办法，先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毕竟那可是十七岁的七品炼丹师！ “我可以允许你使用丹阁的资源，但是，今后你得将炼制的六品以上的丹药分两成上缴给丹阁……” “成。”庄皖鸣爽快答应了。 炼丹什么的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不是什么问题。 “这就答应了？” 叶荣没想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早知道就该多说两成。 “你了听清楚了，不是要你的毒丹。” “清楚了叶长老，我尽量不上缴成毒丹。” “什么叫尽量？是必须！算了，还是先从我这里过一遍再交给丹阁。你听……” 叶荣话没说完，庄皖鸣撸起袖子，一个飞身绕过他冲进了丹阁。 “诶你！这么冲进去，被上头那几个老不死的逮到可就完蛋了！” 怕自己险些被害两次才遇到的天才七品炼丹师被丹阁那几个长老物理撕碎，叶荣提起衣摆快步跟了进去。 方柏正那边处理好，转身一瞅。 “叶……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庄皖鸣进了丹阁后，看着内部柜子上摆放的灵植仙草，顿时眼冒红光，掏出了储物袋。 储物袋一开，谁都不爱。 路过的丹阁弟子见他这疯狂扫荡的模样，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药草，免得被他一并抢了去。 在他扫荡了好几架柜子后，叶荣终于是追上来了。 “诶，庄……我去，谁让你这样拿的？！快给我吐出来！” 叶荣上前抓住他的储物袋，用力地向后拉扯。 庄皖鸣也不甘示弱，使出吃奶的劲儿紧紧抓住储物袋。 “不是叶长老说我缺什么尽管拿么？这些我全都缺。” “你可拉倒吧，你连安胎药的药草都缺？咋了，你吃还是谁吃啊？” “……” 庄皖鸣沉默片刻，瞎编道：“是的，我二师兄他……” “是何人在此引起骚乱？”一道沧桑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周边观战两人拔河比赛的弟子皆是朝着来人作揖道：“见过大长老。” 大长老微微点头，走上前，发现是叶荣，调侃道：“这不是叶长老吗？老夫听其他长老说，你前些日子身体不好，休了假。怎的今日有闲情在这儿……拔河来了？看这状态，也不像是身体不适啊？” “咳咳……”叶荣尴尬地松开手。 庄皖鸣却因为惯性摔在地上，并与大长老进行了短暂的对视交流。 “……” 啊，好想逃。 要不现在放毒杀出去？ 大长老开口：“这位小友看起来不像是我丹阁的弟子，不知师从何处？又是为何要抢夺我丹阁的药草？” 坏了。 叶荣刚想出口糊弄过去，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嚷嚷：“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前几日炼丹比试第一名！” 此话一出，其他弟子也纷纷开口。 “奥，我也想起来了，是那个天玄宗的对吧？” “他就是那个十七岁的七品炼丹师？” “什么？”大长老自动过滤出关键信息，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七品炼丹师？！” 随后，又有几道老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什么？几品？” “七品，你个耳背的这都听不清楚。” “在哪儿呢？” “十七岁的七品炼丹师？” 随后，七个老家伙飞速来到大长老的身后，好奇地瞅着躺在地上的庄皖鸣。 这场面，倒是苦了在场的弟子们。 “见过二三四六七八九长老。” “见过长老们。” 看，还是有人脑袋瓜子聪明的。 长老们的注意力全在庄皖鸣身上，懒得理会自家弟子。 “喂，小子，你当真是七品炼丹师？” “你哪个宗门的？天玄宗？一听就是三流宗门，不如跟着老夫混。” 叶荣一把抓住庄皖鸣的腿，将他拉到后边躺着。 “六长老，话可不能这么讲，人是我先认识的，再怎么也得讲个先来后到。” “叶荣你小子一天天就知道摸鱼，这会儿倒是积极了？” “别和他废话，天才是靠抢来的，而不是嘴上说几句。” “说得对，但是人呢？” “？” 叶荣往身后一瞧，哪儿还有庄皖鸣的身影。 唉，跑了也好，免得被这些老家伙缠上。 不对，一点也不好，他都把这里的药草洗劫一空了！ 此时一名想在长老跟前刷好感的弟子伸手指向某处，并开口：“弟子方才瞧见了，那人是往那边逃跑了。” 长老们纷纷对着他满意地点头，“是干大事的弟子，记住你了。” 唯独叶荣对着他咬牙切齿，“我记住你了！” 我庄小兄弟要是被他们抓住了，往后没你好果子吃！ 随后，九名丹阁长老饿虎扑食一般，朝着庄皖鸣逃跑的方向追去。 庄皖鸣一边逃跑，一边回头望着身后的长老们，实在想不通。 不就是拿了一间房的药草，这丹阁至于这么小气一次性来九名长老追我？ 被追了整整一个时辰后，庄皖鸣实在逃不动，干脆放出毒气和长老们拼了。 可那些个长老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生命力顽强如蟑螂，再加上他们对天才的渴望，就算是被毒得半瘫也要拼了命地追他。 讲真，庄皖鸣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绝望过。 这就是丹阁吗？太恐怖了。 最后好在他及时呼叫季言禾，才将丹阁长老们击退。 走之前，他们还不忘丢下一句：“小子，我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庄小兄弟，记住我说的话啊！” 季言禾提溜着衣服碎碎的庄皖鸣，问：“三师弟你这是……为药草卖身了？” —— 夜晚，江粼月一行人待在地下与弥音沙鼠半妖们一同休息。 忽然一只站岗的小半妖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将他们惊醒。 漫笙揉着惺忪的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魔族，有魔族！” “漫笙姐姐，两公里外出现了一群魔族！” “他们好像朝着洞府的位置去了！” ------------ 第151章 终于要大干一场了！ “魔族？！”漫笙瞬间精神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魔族到来呢？” 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从来没遇到过魔族。 而且一来就是去那洞府。 “他们不会也是为了那镜子吧？！” 江粼月点头，“或有可能。” 夜晚的虚妄荒漠灵力含量低，对他们不利，所以才想着等明日天亮再去洞府。 没想到半路杀出魔族来。 为了不让危险的秽影之镜落入魔族手中，行动只能提前了。 江粼月问那只小半妖：“可有看清他们的数量？” “大约……大约一百个，都是金丹修为，只有少数几个是金丹后期。” 宣璐吃惊，“这么多！” 莫少煊站起身，“这就怕了？” “切，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这得炸多少法器才能把他们通通炸死。” 莫少煊召出炙殃剑扛在肩上，“小师妹，我们兵分两路吧，我去杀魔族。” “小粼月大人，魔族都交给属下便是。” “林兄你一人能行吗？虽说你是元婴，但夜晚的虚妄荒漠灵力低，魔族数量也不少，万一灵力用光了……” “放心吧四师兄，他完全没问题的。对吧？”江粼月看向林奕，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龙焰抵御飞沙。 林奕点头，“那是自然。” 随后仰头一溜烟钻了出去。 “诶……”宣璐提着一袋灵石的手悬在空中，“他都不带点灵石备用吗？” 江粼月笑着将她的手轻推回去，“五师姐留着一会儿用，他自有办法对付魔族。” “那好吧。” 漫笙半蹲着身子对面前八只小半妖严肃道：“你们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姐姐回来。” “嗯！” 江粼月趁着他们对话的时间里，与小小傀在这地下布置了好几层法阵。 防御、束缚、攻击，三类法阵环环相扣，且每一道法阵都带有龙焰。 这要是哪个倒霉蛋中了其中一道法阵，可就跑不脱咯。 宣璐见他俩这么努力，也想帮忙，掏出几件法器，“小师妹，我也来！埋上几件法器炸死他们！” 莫少煊拦住她：“别别别！你这法器敌我不分，别先把小半妖给炸伤了。” 江粼月也委婉拒绝道：“这里有我和小小傀布下的法阵已是足够，就算是金丹后期来了也得褪层皮。五师姐这些法器还是留着对付那些复制体吧。” “好吧。”宣璐略显失落地收了法器，又立马来了兴趣，问：“小师妹，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小小傀？” “诶？”江粼月指着跳到她肩上的小小傀，“它就是小小傀呀。” 宣璐对着她的肩头瞅来瞅去，“哪儿呢？我看……” “粼月，我准备好了。” 漫笙走过来，眼神坚定。 “嗯，”江粼月把小小傀收进储物戒，将方才的事放到一边。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耶！” 宣璐与莫少煊一齐欢呼。 “终于要大干一场了！” “颤抖吧，秽影之镜！” —— 虚妄荒漠的中心，有一座被风沙侵蚀得岌岌可危的山。 山的最下方，有一间被二十三名修士复制体层层把守的洞府。 而洞府里边，悬浮着一面成人大小的椭圆镜子。 它的顶部和底部，分别是龙嘴的上颚与下颚模样的暗金色边框，背面满是龙鳞纹路。 而正面，却布满一条条裂痕。 以及，两块缺口。 一块，只有两指大小，便是江粼月手中的那一块。 另一块，则足足有拳头那么大。 [啧，不管吸收多少灵力，这两块缺口都无法修复。] 事实上，没有龙血的滋润，这两块缺口根本无法修复。 [那我只能想尽办法强行召回了。] —— 另一边，一百多个魔族正顶着肆虐的风沙，穿梭在寒冷的虚妄荒漠上。 “真是怪了，小统领忙活了一两百年的魔祭，说不干就不干了？” “或许是这么久都没个结果，终于放弃了。” “一早放弃不就好了，非要拖这么久。为了这所谓的魔祭，不知牺牲了多少同族，可惜啊可惜。” “嘿，你还可惜上了？” “死在外边那当然可惜了，还不如让我吃了他们的魔核，提升修为。” “咦～那让我吃吃你的魔核。” “行了，正事要紧。找不到秽影之镜，你我都是死路一条。” 谈闲话的魔族闭上嘴，紧紧跟上大部队。 忽然，他瞥见远处的沙暴下，似是有一股力量涌来。 灵力？不太可能，也不太像。 夜晚的虚妄荒漠，灵力含量可以说是无。 在这时候使用灵力，既无法补充，又会被沙子黏得动弹不得。 这样的环境倒是便宜了魔族，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那么这股力量是？ 他连忙唤了声领头的魔族，“头儿，貌似有……” 说着说着，他嘴里有些不适感，并且伴随着咔咔的声音。 伸手一摸，硬的。 像是石块。 他用力地将异物掰下来，一看。 黑色的晶石？ “诶，你……”他想问问周围的同族，才发现他们都被巨大的黑晶石吞噬。 很快，他手里的黑晶石迅速蔓延了全身，将他一并吞噬。 呼啸的风声中，是黑晶石生长发出的咔咔声，接连不断。 远处的林奕隔空抓握右手。 瞬间，二十多个魔族与包裹他们的黑晶石一起粉碎成细小的石块。 而他们的魔核，被同质化成黑晶石，碎成沙，卷入肆虐的风中。 “有情况，提高警惕！” 瞬间损失五分之一的同族，领头的魔族立刻将所有魔族召集在一起。 磅礴的魔气自他们脚下涌向四周。 “头儿，貌似只有一人？” “哼，管他有多大能耐，在这没有灵力的虚妄荒漠，量他也撑不了几时。” 他们还剩七十多个，总能耗死对方。 “没有灵力？”林奕的身影从沙暴中缓缓现出，一双朱红的眼睛散发着骇人的光芒。 他身上的灵力诡异起来，变得漆黑。 “不碍事。” “因为，我最熟的也不是它。” 忽然，魔族们脚下的魔气失控一般，齐齐涌向林奕，化作一条巨大无比的黑龙，盘旋在他身上。 “你、你也是魔族？不……你是……” 领头的魔族这时才注意到他头上的龙角，与身后泛着些微白光的尾巴。 “你是魔龙！” “该死，魔族的叛徒！” 林奕也不生气，平静地看着他，“怎么能叫叛徒呢？” “要不是你们魔族，我们本应能过得更好。” “我们本应诞生在真正的龙族中，而不是肮脏的魔族。” “哈？龙族？”领头魔族一边偷偷凝聚魔气施展法阵，一边嘲笑林奕：“你是说把你们抛弃了的龙族？” “哦，我忘了，你们魔龙貌似还卑微地祈祷着能回到神的怀抱。” “让我想想，祂叫什么来着？” “我想起来了，介麟。” “那个死掉了的介麟，哈哈哈哈哈哈……” “祂连自己都救不了，哪儿还管……” 林奕瞬身来到他的跟前，释放出元婴威压，变换出龙爪捏着他的脑袋，冷声道：“本想让你多活几分钟，给我解解闷。奈何你非要急着找死，那我成全你。” 尖锐的漆黑龙爪扣进领头魔族的脑袋中。 林奕稍微用力，便将他的脑袋捏个粉碎。 腥臭的墨绿色魔血向四周炸开，也溅在了林奕的脸上，眼睛上。 在魔血的衬托下，那双朱红的眸子越发明亮。 “元婴，是元婴！” “一齐进攻，至少在人数上，总能把他耗死！” 林奕不紧不慢地掏出魔核，只瞧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将它捏碎。 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吞噬魔核。 他看着剩下的七十多个魔族，忽然笑起来。 当年为了逃出魔界，他面对的可是成百上千的同阶魔族。 而这些，不过是实力远不及他的金丹菜鸡罢了。 他勾勾手，魔气所化的黑龙以磅礴之势，狠狠地冲向魔族，很快就将他们的队伍打散。 一个又一个魔族，被黑龙吞噬，成为它的一部分。 而林奕则是悬在沙暴中，环着双臂，惬意地看着魔族逃亡时的表情，和绝望的悲鸣。 是否当年，也曾有一名强大的魔族如这般，欣赏他的逃亡呢？ —— “阿——嚏！” 身为金丹期菜鸟的莫少煊拿着铁锹，打了个大喷嚏。 “咦～”宣璐嫌弃地扇动四周的空气，“好恶心啊，别打在我身上了。” “什么啊，都是尘土惹的祸。我说，咱们还要挖到什么时候啊？” 原本以为是从地面绕过去呢，没想到是挖地道。 漫笙双手变幻成爪子，轻松地刨动泥土，“应该快了。” 江粼月忽然停下来，握着铁锹，闭上眼，细细感受。 “确实快了，我已经能感受到秽影之镜那微弱的气息。” 秽影之镜似是有意断了与她，与其他骸骨之间的血脉联系，不然她能感受到的气息应该要浓些。 “呼——” 莫少煊深吸一口气，马上又有了干劲，充分发挥出推土机潜能，哐哐抡着铁锹挖土。 “冲啊！” “呸、呸……”落后于他的宣璐，被他扬了一身的土。 “我说，你看着点挖呀！” ------------ 第152章 这谁瞧了不迷糊 在推土机莫少煊与沙鼠漫笙的努力下，几人只挖了一盏茶时间，便来到洞府五百米处的地下。 怕再近些被复制体察觉，于是他们在这位置停下来，在头顶上凿个小洞。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莫少煊隐了气息，小心探出脑袋。 探出的瞬间，呼啸的风声迅速钻进他的耳中，震耳欲聋，刺得耳膜生疼。 那些细小坚硬的沙砾，在风的作用下也变得异常危险。 只眨眼时间就在他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 莫少煊连忙缩了回去。 “四师兄，情况怎……啊……” 江粼月看着头发被吹得竖起，满脸血痕的莫少煊，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嗯，情况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莫少煊从凌乱中清醒，运转些微灵力治愈脸上的擦伤。 “这沙暴，怕是能直接将凡人撕碎。” 漫笙抠掉指缝中的泥土，瞄了眼他的模样，“所以才说，夜间的虚妄荒漠是危险的。” “就像是要吞噬一切的猛兽。” “猛兽？”莫少煊重新扎好脑后的小辫子，嘴角上扬，有些兴奋，“哈，我最喜欢挑战猛兽了。” “小师妹，你扒拉泥巴干什么呢？”他注意到正扒拉一大块泥巴的江粼月问道。 “这时候就别玩儿泥巴啦。” “对了，五师妹呢？” “五师姐在……” 江粼月施展好几个清洁术，才将黏在宣璐身上的泥土清理干净。 这些泥土，全是莫少煊铲到她身上的。 宣璐幽怨地看着莫少煊，“姑奶奶在这儿呢！” “现在情况特殊，我不和你计较。等回去后，四师兄就得和爱屋永别咯。” 莫少煊心头一咯噔。 完蛋，房子要被炸咯。 漫笙探头观察了几分钟。 她已经习惯了虚妄荒漠的环境，再加上弥音沙鼠为应对恶劣的环境，皮肤天生比较厚实，脸上并未被沙砾划伤。 “二十三个金丹初期的复制体全部出动了，守在洞府外。粼月，我熟悉这里，要不我去将他们引开？” “不用。” 江粼月召出启蜥和溯蝶。 [憋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大展身手了。] [嘿嘿，将他们通通炸光！] “这是……”漫笙好奇地看着两只小家伙，“让它们去？它们不会被沙暴卷走吧？” “放心，”江粼月肯定道。 漫笙以为她是有什么好点子，凑近耳朵。 “就算它们被卷走，我也能通过契约将它们收回来。” “……” 啊这，原来是这样解决的吗…… 江粼月将它俩放到洞口，“你们去把他们吸引走，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逃。” [那必须是……不能打。] 启蜥跳出洞，四条腿埋进沙里缓慢前进。 很好，它现在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蜥蜴。 能不能吸引复制体不知道，但一定能迷惑他们。 这谁瞧了不迷糊？ 溯蝶倒是大胆许多，大摇大摆地飞出去。 翅膀燃了一层龙焰，飞沙奈何不了它。 只是这风……让它的鳞粉失了准头。 在风中胡乱的噼啪炸。 “哇哦，这是在……放烟花？”莫少煊眼中映射出点点火光，“它还挺有闲情的哦。” 几人：“……” [大蛾子这是在搞什么？] 启蜥一边爬行一边感到疑惑。 忽然，它旁边的沙土隆起一个包。 [？] 一只真正的浅褐色沙蜥钻了出来，与它对视。 是只雌性沙蜥。 只一眼，沙蜥便沦陷了。 虽然它眼前的这只陌生蜥蜴丑了点，但却有股莫名的王霸之气，初见龙形。 沙蜥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向着启蜥靠近。 [？]启蜥不懂。 它只是一本单纯的圣物而已，不懂这些凡俗的欲望。 重要的是，它没有具体的性别。 不止它，其他骸骨造物也是一样，没有性别可言。 很快，沙蜥爬到它旁边，将细长的尾巴缠在它身上。 [咦惹！] 启蜥被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迅速抬起后腿将它踹飞。 拜拜嘞你！ 洞府外，其中一名复制体正警惕地放出神识探向四周。 忽然一只浅褐色沙蜥被风儿卷过来，重重甩在他脸上，中断了他的神识探查。 “……” 今晚，无云，有六级沙暴，局部下沙蜥，报告完毕。 他抬手将沙蜥扯下来，甩飞。 余光又瞥见远处的空中有星火闪烁。 啊……漏了一条，局部有星火爆闪，完毕。 思考了两秒，他猛地回头。 不对，怎么想都不对！ “有情况。” 两名复制体相互点头，朝着星火，也就是溯蝶所在的位置飞去。 见溯蝶成功吸引到火力，启蜥终于认真起来。 [不能被大蛾子比下去，我要比它厉害！挣比它更多的龙血！] 说完，它变成四米高的大蜥蜴，背上燃着白色的龙焰。 为了更有气势，它干脆直立站起来。 变成了十几米高的小型哥斯拉。 只是这风实在太猛，吹得它有些走不稳，喝醉了似的。 “那有只火蜥蜴，去几个人！” 三名复制体匆匆飞去。 见启蜥那边比它多一个人，溯蝶也变成翼展三米宽的大蛾子，释放更多带着龙焰的鳞粉。 [炸，炸，炸！] “那边再派三个人过去！” 见溯蝶那边的复制体又比自己多了几个，启蜥开始捶胸乱叫。 哎呀呀呀，吱哇吱哇！ [呔！快点来打我！] “那边再去两个！” 两个骸骨造物，你炸一下，我叫一声，前前后后吸引了十二个复制体。 “哇……它们好厉害。”漫笙感叹道。 江粼月却是微微低头，掐着眉心。 她脑子里全是启蜥和溯蝶怪叫的声音。 她索性用力地拍了下脑袋，强行提起精神，来到洞口。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 莫少煊与宣璐先后钻了出去。 “漫笙，抓住我的手。”江粼月朝着下方的漫笙伸出手。 漫笙点头，伸出手，就差几厘米时，忽然脑袋一阵剧痛。 “唔……” 她痛苦地弯下身子，抱着脑袋。 “漫笙，你怎么了？” 几人围在洞口，焦急道。 “是哪里不舒服？我这里有丹药。” “没什么……或许是，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 漫笙抬起头，脸色煞白。 江粼月递给她三瓶安神丹。 “那漫笙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谢谢你带我们过来。” “好。” 漫笙实在头疼得厉害，服下两枚丹药便扶墙原路返回去。 江粼月看着她的背影，实在不放心，悄悄往她身上放了一条小火龙。 随后望着远处，往莫少煊与宣璐身上镀了好几层龙焰。 “秽影之镜，我们来了。” ------------ 第153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二十三个复制体，被启蜥它们吸引走了十二个，还剩十一个。 宣璐掏出十几个体积非常小，但爆炸威力不俗的法器。 江粼月召出已经被升级成地阶下品法器的逐曜弓，一次性凝聚七支箭。 每支的箭头都化作火焰龙头，紧紧叼住一件法器。 又在上面套了一层层法阵，贴了好几张符，江粼月这才对着洞府的位置，拉开弓弦。 松手的一刻，七支箭齐齐破开猛烈的风，到达至高点时，又如夜空散落的流星，在江粼月的控制下准确来到复制体附近的空中。 江粼月又进行了一轮，一共是十四支。 复制体感应到这十四支被增幅到金丹修为的箭，纷纷出手将其拦下。 当他们的攻击打在箭上时，爆炸符轰然爆炸，随后法阵被激活，一条条细长的火龙钻出来咬住他们的手脚，暂时箍了他们。 “到我出场了！” 莫少煊一手握炙殃，一手握剑影，径直冲了过去。 飞沙感应到灵力的波动，顺着风儿扑向他，还没黏上就被身体表层的龙焰烧得噼啪响，落到地上。 他脚下亮起一圈圈复杂的增幅法阵，将其修为提升到了金丹中期，乃至于差点就能达到后期。 趁着复制体被箍住，莫少煊纵身一跃，双剑呈交叉姿势，重重砍在最近的复制体上。 复制体吃满这一击，落到地上还没站起来，剑影自天而降，直插胸腔，一击毙命。 龙焰跳到已死的复制体上，强行断了秽影之镜与他的联系。 这样，秽影之镜就没办法回收这具复制体，更没办法回收其中的力量。 失去了秽影之镜力量的支撑，复制体如同虚幻的海市蜃楼，消失了。 “芜～” 莫少煊扛着剑，不做任何停歇，仰头看着剩下的复制体，挑选下一个目标。 江粼月和宣璐则在后方不停地发射携带着法器的龙焰箭，为他做掩护，并持续性地束缚复制体。 溯蝶那边，虽鳞粉失了准头，但恐怖的威力让复制体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它。 启蜥嘛，空有巨大的身躯，怂得不行。 每当复制体发起进攻时，它都不自主地想要躲开，全然忘记自己能够使用龙焰。 这不，六个复制体摸清它的性格，一齐对着它释放攻击。 [要命！] 启蜥这身躯哪能瞬间躲开。 忽然，它灵光一闪，在攻击聚拢过来的瞬间，通过契约的力量回到了江粼月的识海。 复制体：“？” “那么大个蜥蜴呢？说没就没了？” 江粼月：“你在干什么？” [祖宗，我想到了个极好的作战方法！] “……” “行吧，你开心就好。” 之后，启蜥凭自己能随意进出识海多次攻击，开始为所欲为，甚至跑到溯蝶的下方多拉了两个复制体的仇恨。 每当复制体进攻它时，它就一溜烟缩回识海。 复制体转身要走时，它又闪现出来，抽人家一尾巴继续拉仇恨。 再不断重复以上的步骤，反复横跳。 倒是苦了江粼月，一次次感受着它进出识海时产生的波动。 就像是一只烦人的蚊子，嘤嘤嗡嗡地围在身边。 看在它那么努力的份上，江粼月就不和它计较。 她不计较，总有别人计较。 她识海中的住户，除了启蜥和溯蝶，还有一位。 识海倒影中的天命巨龙忽然变成黑色，一道与江粼月一模一样的人影从倒影钻出。 “啧……” [倒影]环着手，愤怒地看着不停进出的启蜥。 “这臭蜥蜴发什么疯？窜来窜去，扰我清净。” 她来到启蜥落点的位置，等候它的到来。 很快，启蜥就因躲避攻击回到这里。 [嘿嘿，看你们怎么打中我。] 它正得意，余光瞥见旁边蓄力挥拳的倒影。 [祖宗？不对不对，你是那个……] 它话没说完，就被[倒影]一拳揍出了识海。 [哇不是……] 外边的攻击还没结束啊，这时候出去不是找死吗？！ 启蜥回到了现实中的点位，复制体的攻击从四周汇聚而来。 它想再次窜回识海，却被一股力量阻止。 是[倒影]干的。 启蜥大惊。 那明明是祖宗的识海，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对，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它马上要被打了！ 欧，我美丽的鳞片，要和你们说再见了。 一旁的江粼月正疑惑，这次启蜥回到识海的间隔怎么这么长，还没等她探查识海，宣璐戳了戳她，指着远处。 “小师妹，你的启蜥要变成蜥蜴饼干了耶。” ------------ 加更番外：属于所有人的纪念日 （突发奇想的小番外，与目前的主线剧情进度和发展无关，就当做是填补日常剧情上的空缺。温馨小日常，无刀，放心使用。） “奇怪，太奇怪了。” 江粼月闷闷地坐在涟月峰的秋千上，思考这几日里天玄宗的异常。 这几天，天玄宗似乎陷入莫名的忙碌之中。 为什么说是莫名呢？ 因为她不知道大家在忙些什么。 不管是师尊，还是师兄师姐，又或是阿蓝空青，甚至启蜥和溯蝶都不回识海，不知道去哪儿浪了。 偶尔能见到他们几面，可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们就匆匆溜了。 “什么嘛，感觉大家在躲着我一样。” 到底是在做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瞒着我？ 秋千荡到最高点，她索性松开手，悬在空中。 随后，她在空中转了一圈，飞向千叙峰。 既然大家都躲着她，那她去找小傀好了。 【小粼月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小傀，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天大家都很不正常？” 江粼月趴在它的肩上，玩弄他插在发间的华丽发钗。 小傀小心地抬头，金色的细碎流苏轻微摇晃，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他很喜欢这支发钗，因为那些珠子在阳光下，像江粼月的眼睛一样好看。 小傀一般不对她说谎，但这次…… 他们特地再三嘱咐它，不要将事情说出去。 短短几秒钟，小傀经历了三百次挣扎，最终开口：【多少感觉到了些。】 嗯，很折中的说法，两边都没得罪。 江粼月又继续问：“那小傀知道大家是在忙什么呢？” 小傀不说话了。 到底是隐瞒，还是坦白。 江粼月飞到它跟前，金眸扑闪，直直看着它。 “小傀也不愿意告诉我么……” “小傀，没想到连你也……” “你也和大家一样讨厌我了吗？” 她当然知道天玄宗的大家没有讨厌自己，只是故意这样说，从小傀嘴里套话。 小傀慌了神，【小粼月，不是这样的。】 【我们是在准……】 忽然，几片紫薰梦罗兰花瓣飘来。 江粼月顿时觉得困了，闭上眼睛陷入睡眠。 小傀连忙伸手接住她，小心抱在怀里。 避免自己的傀儡身让她感到不舒服，小傀从别处召开毛毯将她包裹起来。 短短几瞬，江粼月就变成了一只熟睡的粽子。 花倾容走进来，看着它，“哎呀，你和她说了这么久，不会把我们的事情都说出去了吧？” 她听不见小傀说的话，避免它泄露出去，只好先动手把江粼月迷晕了。 小傀对着她摇头，抬手在空中写出一行字： 小粼月她，不会有事吧？ 花倾容噗嗤笑了声，“当然不会了，这只是普通的致睡幻术，没有任何副作用，我可舍不得伤害小家伙。” 说白了，她可没那个胆子伤害江粼月。 不然天玄宗这群怪物能把她做成标本钉在瑶光阁的大门上，以示警戒。 “与其让小家伙胡猜乱想乱了心，倒不如让她先美美睡上一觉。” 小傀又写下一行字： 那他们何时能准备好？ “应该……快了吧。” “喂，我说……”莫少煊指着树上挂着的一条条系上五颜六色球体的绳子，问在空中指挥的启蜥：“这些奇怪的玩意儿靠谱吗？” 启蜥扭头怒骂：[是你懂祖宗的过去，还是我懂？没见我正忙呢还添乱。] [这些可都是我在祖宗过去的记忆里清楚看到的。] [这些叫气球，气球！那边的世界一到特殊日子都会挂满这玩意儿。] 林奕将它的话全部转述出来。 “什么气不气球的……表面光秃秃的一点都不好看。” 莫少煊的嘟囔被一旁系气球的宣璐听见了。 这些都是她选了好多次材料才做出来的，竟然说它们光秃秃的？ “直男不懂得欣赏，玩儿你的泥巴去吧！” “诶别呀，他们都不要我，我只能来你这帮忙了！” 顾念希拿着沾满五颜六色闪粉的刷子，一次次刷在变大后的溯蝶的翅膀上。 “这里也要涂上么？” 溯蝶疯狂点头。 [要刷，通通都要刷！] [这样撒下来的时候才是亮亮的！] 林奕连忙又到这儿担任翻译工作。 “唔那好……溯蝶你不要动，闪粉抖掉了。” 庄皖鸣抱着一堆奇珍无比的艳丽花植，从外边回来。 “我、我拿到了……” 启蜥飞过去仔细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 [不错，眼光不错。快找几个盆种下去。] 林奕又又来到这儿进行翻译。 哎呀，好累。 —— 与此同时，丹阁。 叶荣正在自己的炼丹室四处翻找什么。 “方老头，你看到我放那柜子上的灵植了吗？” 方柏正回答：“没有。是什么很重要的药材？那我吩咐弟子去……”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只是觉得开的花挺好看的，便摘回来打算种下来观赏。” “……你小子还真是好雅兴，还有心思种花。” “快来帮我找找。我明明记得放在那桌上的……” —— 天玄宗，晨禾峰厨房内。 季言禾忙着做启蜥与它说的名为蛋糕的食物。 不过要做的蛋糕很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叫了别人来帮忙。 虽然那人一直在帮倒忙…… “这……又塌了……” 周泽总是控制不住劲儿，将蛋糕弄得又塌又丑。 季言禾看着面相让人毫无食欲的蛋糕，沉默了。 “……” “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周泽手忙脚乱，一脸无辜。 又不是人人都像季言禾那般细心。 季言禾不再管他，转身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周泽问：“那这个怎么办？要重做吗？” 虽然重做后依旧糟糕。 季言禾估摸着时间所剩无几，“算了，就这样吧。这么丑的蛋糕，你们吃。” “……” 名为万兽林的古老森林中，几棵千年老树轰然倒下，惊起一片飞鸟。 “姐，他们不是说只要一棵吗？怎么砍这么多？”尹天双扛着两棵老树问。 尹天裳也轻松扛起几棵，“我没太听懂那个林奕说的要求，以防万一，干脆多砍几棵任他们选。反正夕沄阁主准许了。” “也是，姐你真聪明！” “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他们走后，涂山夕沄经常抱着的那只赤狐来到这里，看看他们砍了几棵树。 “一、二、三……嗯，六棵啊。” 才六棵，也不多。 说罢，它就要抬腿离去。 这时才发现，它最喜欢的那棵千年老树也被砍了！ “啊——！” 赤狐躺在地上抱头打滚。 “夕沄、夕沄！我的宝贝树没有了呜呜……” 它最喜欢用那棵树蹭痒痒，早就蹭出了感情。 听到它的哭声，涂山夕沄连忙现身将它从地上抱起来，安抚地抚摸它。 “不哭不哭，听闻邢宗主和傅阁主他们都育有一棵奇树，我去给你挖过来。” “呜呜夕沄你最好了。” 某热闹的街道。 “这些、还有这些，客官你算要了？！”商贩不可置信地问。 叶流鸿点头，“对，全要，麻烦你尽快将它们全包起来。” “好……客官稍等！” “叶师兄，这些花销，能向天玄宗报销吗？”秦越发出灵魂质问。 叶流鸿呆住。 “忘记问了……” “……” 待江粼月醒来时，太阳已下了山，只剩一抹余晖不舍地停留在空中。 “奇怪，我怎么睡着了？” 她解开包裹自己的毯子，站起身揉着惺忪的眼睛。 “小傀，你在吗？” 无人回答。 何止，四周安静地可怕，连虫鸟啼鸣声都听不到。 “……” 难道还在做梦？ 于是，江粼月干脆就地躺下，抓起毯子盖在身上，继续睡。 远处等待她下一步行动的花倾容无语住了。 哈，真是拿小家伙没办法。 她伸出手，几片紫薰梦罗兰花瓣飘出去。 飘到江粼月的脸旁，轻轻挠着她的鼻头。 “好痒。” 江粼月睁开眼拍掉花瓣。 “紫薰梦罗兰？是花姐姐吗？” 花瓣在她跟前转了几圈，示意她跟上，随后缓慢飘走。 什么情况，神神秘秘的。 憋了好些天的好奇心驱使江粼月站起身，跟随花瓣前进。 “花姐姐！” “小傀！” “师尊！” “……” 她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叫了个遍，皆是无人回应。 刚踏出千叙峰，她的脚下荡起一圈圈涟漪，向四周蔓延开。 她顺着涟漪望去，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昏暗无边的空间。 是幻术，极大范围的高级幻术。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喊：“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别装啦，快出来！” 四周没有动静。 江粼月勾勾嘴角，那只能放大招了。 她双脚离地，在这片空间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 飞到至高点时，她忽然身子一僵，闭上眼，无力地朝着地面坠下去。 这时，藏在暗处的大家终于沉不住气了。 “卧槽，快！快接住小师妹！不然等会儿摔扁了！” [祖宗！] “小粼月！” 众人一窝蜂地窜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平静的湖面上长出成片的青色九尾凤霓花，稳稳接住江粼月，并将其递到了江引尘怀里。 大家纷纷凑过来，紧张地看着假装昏迷的江粼月。 “小师妹她怎么突然昏过去了？” “是不是我们这些天太忙，没注意到她生病了？” 江引尘眉头一皱，伸出手覆在她额头。 这时，江粼月忽然睁开眼，抓住他的手，笑得肆意。 “让你们躲着我，这下让我抓住了吧！” 见她没事，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是中了她的计。 “好哇小师妹，学精了。” “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吓我们哦。” “刚才可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江粼月看着大家，“那你们也是，不许不理我。” 众人窃笑。 “好啦，绝对没有下一次。” 启蜥飞到中心，像个领导似的拍拍手。 [时机已到！] 语毕，湖面上无数精致的花灯从远处缓缓飘过来，围绕着众人。 [来咯！] 溯蝶扇动巨大的翅膀，五光十色的闪粉与花瓣一起从天上落下来。 “好漂亮，像散落银河一样。” 江粼月伸出手，接住其中一片闪粉。 花倾容抬手打了个响指，空间骤然发亮，变回成白日景象。 江粼月用力眨巴眼睛适应环境变化。 睁开眼时看向四周时，终于明白这些天大家在忙着什么。 在他们四周，有六棵挂着眼花缭乱装饰的巨大古树。 树与树之间，系有一根根缠满气球的绳子。 等等，气球？ 一定是启蜥告诉他们的。 哦，还有那摆满一桌子蛋糕也是。 不过怎么有几个的品相稍微有点……报看。 一定不是二师兄做的，二师兄的手艺可没这么糟糕。 还有那放了一地的玩具又是什么鬼啊喂！ 欧，还有那些搭配得毫无审美可言的鲜花。 还有还有…… 还有很多很多。 这里的一切，都是大家几日以来忙碌的成果。 虽然貌似并没有达到某只蜥蜴的预想效果。 [咳咳……]启蜥清了清嗓子，但没什么用，因为全场就没几个人能听懂它说话。 [今日，是祖宗来到这个世界，来到天玄宗的一周年纪念日，为此，我们……咳咳……咳……被口水呛到了……等一下！] “……” 林奕不知该如何翻译，反倒是江粼月咯咯笑个不停。 “林兄，你怎么不翻译了？它到底说了什么啊？” “哎呀不管啦，看小师妹笑得这么开心，直接进行送礼环节吧！” 阿蓝趁着尾羽没反应过来，迅速拔了一根。 “阿蓝你这是……？”空青问。 “呼——”阿蓝对着尾羽吹了一口气，“勉为其难送小粼月一根羽毛好了。” 空青掩嘴笑。 鸟儿不是只会向心仪对象赠送羽毛么？就像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打住！” 前后好几人送了礼物，终于轮到了莫少煊。 “嘶……在哪儿呢……” 他将手伸进储物袋一阵乱摸。 “找到了！” 他连忙掏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将一张纸带了出来，飘到叶流鸿脚边。 “莫师弟，你东西掉了。”叶流鸿弯腰将其捡起来，不经意瞥了一眼。 “嗯？这不是沉渊谷地……” 还没等他说完，莫少煊眼疾手快抢了过来塞到嘴里咽了下去。 是的，这就是无法无天的猴哥从叶流鸿手中抢来的地图。 沉渊谷一行结束后，他要来这张地图反复研究，只为不再路痴。 然而只一天就将地图忘在了储物袋。 叶流鸿看着他极力掩盖什么的模样，也不再说什么。 事情都过去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吧。 只是这地上脏，吃了不干净吧？ “我也有东西送给小家伙。” 抢树不成，最后闲来无事前来参加天玄宗纪念日的涂山夕沄掏出几本书。 赤狐凑到她耳边，“夕沄你拿错了，这些不是古籍，是你爱看的那些话本子。” 闻言，涂山夕沄连忙将书收了回去，一脸淡然，装作无事发生。 众人：“……” 我们都听到了，原来你是这样的啊夕沄阁主。 大家的礼物奇奇怪怪，各有不同，江粼月还是照单全收。 这是大家的心意，不能不收。 “既然礼物都送达了小师妹的手里，那要开始下一个环节咯。” “吃蛋糕！” 宣璐拿起蛋糕，背对着众人坏笑。 哼哼，她可是一早就向启蜥打听了，这蛋糕是拿来抹在别人身上的。 她迅速转过身，“那么现在……” 噗—— 一块蛋糕不偏不倚砸在她的脸上。 “……” “谁扔的？我和你拼了！” 瞬间，空间内上演了一场蛋糕大乱斗。 “六师妹，哪里逃？乖乖站着让我打！” “小傀你别光是挨，反击呀。” “好哇你敢抹小师妹身上？你完蛋了！” “好丑的蛋糕啊！谁扔的？！” “首席你怎么不笑了？” “三师兄你的蛋糕里没有毒丹吧？” “我是拿来吃的，你们谁给我抢去扔了？” “谁把蛋糕扔地上的？害我摔了一跤。” “姐，求你别扔了！你扔的蛋糕砸人的劲儿都比别人疼！” “……” 季言禾看着这场面，哭笑不得。 那可是他认真做了好久的。 罢了，大家能开心就好。 “二师兄。” 江粼月从身后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小师妹？” 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迎来的是一整块蛋糕。 “……” “？”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二师兄会上当吧！”莫少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季言禾拂掉脸上的蛋糕，召出双子剑冲了上去。 “二师兄你你真动手啊？！明明是小师妹……哎哟我错了，我不该怂恿小师妹……” “六师妹你瞧，这就叫‘找死’。” “五师姐所言甚是，念希记住了。” 大乱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他们才累得停了下来。 “大家准备好了吗？”江粼月问。 “准备好啦！” “三二一，” “茄子！” 散场之前，江粼月看着留影画面，头发一瞬间变成了白色。 她偷偷地使用了天命召唤。 以神之名，祝福所有爱着她和她爱着的人。 愿，年年如今日，岁岁如今朝。 愿你我，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 我们，都是彼此的“小粼月”。 ------------ 第154章 破碎的镜片 面对复制体的集体进攻，启蜥选择大呼救命：[祖宗，救我！] 江粼月扶额苦笑，没眼看。 好歹也是龙族圣物怎么这副德行。 她准备将它收回识海，才发现有一股阻力。 神魂来到识海一看，原来是[倒影]。 自上次见面后，[倒影]已经许久没出现。 包括介麟。 罢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再慢一步，启蜥就要被轰成烤蜥蜴了。 江粼月金眸闪烁，通过契约与启蜥交换位置，随后立刻化出真形。 真形时的她修为能涨到金丹初期，再加上龙鳞与龙焰的防御，这些攻击对她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一开始没有选择这样做，是为了在这阶段适当节省些灵力，全力用在对付秽影之镜本体上。 “这次准是打中了，不死也得残。” 复制体见攻击命中，立刻得意起来。 烟尘中闪烁一抹明亮的珍珠光泽，复制体略微好奇地凑了上去。 这蜥蜴明明是深褐色，怎么还被炸美白了？ 忽然，烟尘中的江粼月睁开金眸与复制体进行了短暂的对视。 只一眼，复制体体内的秽影之镜的力量被凝固。 江粼月冲出烟尘，张开龙嘴对着复制体咬了下去。 几瞬，便击杀了一具复制体。 其余的复制体感受到她的力量，本能的惧怕，开始向四周逃窜。 “往哪儿逃？” 莫少煊已经将那边的十一个复制体全部击杀，正提着剑往这儿赶来。 眼看着江粼月一口一个复制体，他连忙出声道：“小师妹，给我留几个啊！” 洞府内，秽影之镜正纳闷为何复制体与它的联系被切断，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压制它的力量。 介麟的力量。 顿时大惊，镜身一顿，裂痕中些许碎屑掉落。 “祂……祂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祂是来收回我的？一定是！” 秽影之镜通过仅剩的几个复制体的眼睛看着外边的情况，“只有金丹初期么……和最初的你差远了。正好……” “就让我把尚且弱小的你，杀死吧。” 外边的复制体抗不了多久，它干脆与他们断了联系，放弃他们。 它在这虚妄荒漠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没留下任何底牌呢。 它来到洞府的深处，那里躺了一具仙人的遗骸。 仙人为何陨落于此，多半是因为深深插在他胸口的那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半截刀吧。 秽影之镜尝试映射仙人遗骸，失败了。 “啧……果然还是因为缺失了两块碎片么？” 不完整的镜身无法复制仙人遗骸，缺口无法通过吸收灵力愈合，只能将碎片召回。 但这两块碎片，一块失去了联系，另一块则是在…… 抗拒它的召唤？ —— “唔……咳咳……” 漫笙呕出服下的丹药，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与江粼月分开不久，她就因为浑身疼痛无法继续前进。 不管她服下多少丹药，都没法缓和身体的疼痛。 就好像有人要将她强行撕碎。 “不能……不能停在这里……” “弟弟妹妹们还在那里……等着我……等着我回去……” 漫笙四肢并用向前缓慢爬行，留下几行重重的痕迹。 忽然，她身形一瘸，侧身摔了一跤。 挣扎着起身，才发现，右手消失了。 像幻影一样，消失了。 “这……” 不止右手，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变得虚幻，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看着身体的变化，漫笙忘却了撕裂的疼痛，她只感觉到极度的恐惧。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真的会消失。 “不……我不要……我不要消失！” 弟弟妹妹们还等着我，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 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瑶光阁，去乐园。 我不要丢下他们消失！ 漫笙抱着虚幻的身体，用意志对抗着召唤她的力量。 “该死……只是我的一块碎片，竟妄想对抗我的召唤？”秽影之镜加大了召唤力度。 漫笙的意志还是抵不过这股力量，下半身化作一缕缕五色的虚影，飘向洞口。 忽然响起一声龙鸣，一条白色火龙从她身上窜出，将虚影全部禁锢并重新聚拢在漫笙身边，防止她消散。 “林奕，你那边处理好了吗？” 杀光魔族正极速赶往洞府位置的林奕，脑中响起江粼月的声音。 “属下已将他们处理干净，正向小粼月大人的位置赶来。” “你现在立刻返回，找到漫笙，她有危险。”江粼月声音焦急不安。 “那小粼月大人那边……” “那些复制体已经被杀光，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应付得来。” 林奕思考片刻，“好，属下这就去。” 说罢，他便转了方向，应江粼月的吩咐回到弥音沙鼠所在的地下。 待他穿过长长的隧道找到漫笙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漫笙背靠着土墙，火龙紧紧缠住破碎的身体，防止她消散。 她的身体大部分化作晶莹的镜片，胡乱地映射着昏暗的四周。 直到林奕的身影出现在这些镜片上，她费劲地抬起头。 “别过来……别过来……” “我……控制不住……会……复制……” “复制你……” ------------ 第155章 你可得好好记住了 轰—— 林奕抓着复制体的脖子，破土冲了出去。 漫笙只是一片破碎的镜片，能力不完整，只能复制出残缺品。 林奕很轻松便将复制体杀掉，又回到隧道。 冷眼看着半身镜化，昏迷的漫笙。 没想到她居然是秽影之镜的碎片。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这半妖的模样，拥有独立的意识。 就像是真正的、鲜活的生命。 让人一时分不清她是真正的漫笙，还是复制体，更别提是一枚镜子碎片。 林奕伸出龙化的手，“管你是什么，你必须变回镜片，回到小粼月大人的……” 他与缠着漫笙的白龙进行对视。 “……” 他收了手，转为施下一个法阵维持漫笙的身形。 依小粼月大人的心性，肯定不会将这半妖打回镜子碎片。 他是这么想的。 —— 没能收回两块碎片的秽影之镜在洞府内一阵乱飞。 明明眼前有个这么好的映射对象，却因为缺少两块碎片而无法复制。 气死了！ 罢了，仙人遗骸复制不了，外边那几个金丹小东西还是能随便复制的。 不过得先吸收点灵力填补失去了二十三具复制体的空缺。 “小师妹，等等我！” 宣璐提着装死的启蜥奔跑着追上去。 脚底厚厚的沙砾踩上去咯嘣响。 江粼月依旧是白龙形态，领着两人来到了洞府。 “小心。”她提醒道。 忽然，沙暴又狂暴了几分，将地上的沙全部都卷走。 莫少煊盯着飞到眼前的沙，“我怎么感觉……这些沙看着有点像虫子呢？” 他疑惑地伸出手，去捉沙砾。 可触碰的瞬间，沙砾却被他手上那层龙焰烧得噼啪响。 甚至还爆了点汁儿。 “！” “果然是虫子吧！” “这不可能吧……”宣璐死死抓住江粼月的尾巴，防止被沙暴卷走。 “这些沙总不能全是虫子吧？” 江粼月试探性地释放出一团灵力。 这团灵力很快便被漫天的虫吸走。 “或许确实是这样……” 若全是吞噬灵力的虫子，这虚妄荒漠的各种变化就说得通了。 白天虫子活性一般，就像是普通的沙砾，遇到明显的灵力源才会活动。 到了晚上，它们便肆无忌惮地吸收虚妄荒漠的灵力。 这种虫，叫蓄灵掩虫，除了吸收储存灵力和遵守本能外，没有任何别的能力。 这般脆弱的灵虫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灭绝，更别提虚妄荒漠上这么庞大的群体。 莫不是秽影之镜得到了一只蓄灵掩虫的本体，再一一复制出这么多的数量？ 江粼月朝着空中的溯蝶扔了一大袋灵石，虫群闻着味儿一窝蜂围了上去。 “溯蝶，把这些虫，都炸了！” [好的主人！] 溯蝶很快被密密麻麻的蓄灵掩虫包围，它不断地扇动翅膀撒下鳞粉，释放龙焰。 每次被炸出一块缺口时，其他的虫又会飞蛾扑火般的补上来。 溯蝶的破坏力很强，虫群要么被炸死，要么被烧死，几分钟就只剩下五成。 不过，秽影之镜吸收的灵力已经足够。 肆虐的沙暴忽然停了下来，反倒是地面开始不停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果然，一张巨大的镜子钻出沙土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是秽影之镜动用能力开始复制了。 江粼月立刻把溯蝶和启蜥收回识海，避免它俩也被复制，这次[倒影]没有阻拦。 随后，她立刻释放一大团龙焰攻击地面的镜子，企图中断复制。 一柄炙殃剑从镜中抛了出来，正好拦下了她的攻击。 见状，莫少煊有些兴奋地飞过来，“是我的复制体？” “唉，都是复制体了也不知道找一把好的剑出来和我打。” 复制体从镜中冲出来，握着炙殃剑与他撞在了一起。 [我都是你的复制体了，武器还能好到哪儿去？你也不知道找一把好点的剑让我用用。] “切，就算拿破烂我也能打扁你！” 一旁的宣璐：“……” 不愧是复制体，性格都一模一样。 [看什么呢？我在这儿。]复制体宣璐嚷嚷道。 [你这炼制的什么法器？这么小一坨是没有材料给你用了吗？穷酸死了。] “嘿？”宣璐受不了别人说她穷，转身将全身家当都掏出来，“你再叫一句试试？看我不炸死你！” [嘻嘻……]复制体也掏出一堆法器，[那让我们比比谁的法器更厉害！] “怕你还不成！” 江粼月：“……” 不愧是四师兄和五师姐的复制体，这要换成二师兄和阿蓝，那战斗场面简直不敢想…… 同样无语的还有缩在洞府的秽影之镜。 “这都什么人啊？恶念就这？就这！” 比起以往来这儿的人与妖兽来讲，差的远了！ “这算什么欲望啊？！” 气死了，费了老大劲吸收灵力映射出来的两个复制体和他们的本体一样没出息！ 指望不上他俩了。 还好还有另一个复制体，介麟的…… 对哦，介麟的复制体哪儿去了？ 江粼月也正纳闷呢，四师兄和五师姐都和他们的复制体打得热火朝天，她的复制体呢？ 估计是秽影之镜力量不够，没能复制成功吧。 这样正好，她可以全心全意地对付秽影之镜。 江粼月变回人形，溜进洞府，穿过杂乱不堪的小径来到了最深处。 “唔……你……” “……想跑？” 忽然听见了对话声，江粼月屏息敛声地靠近。 她探出一丝神识，除了秽影之镜，还有另一个存在的气息，有些熟悉。 探头一瞧，才发现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正束缚着秽影之镜。 是她的复制体？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明明是个复制体……应该被我控制才对……”秽影之镜的身体更碎了，都是眼前这人打的。 它原本想趁着外边的几人被复制体缠上，逃离这里。 没想到那消失的介麟复制体跑洞府里抓它来了。 不仅如此，它还完全没法控制这具复制体，甚至连收回都做不到。 复制体对着它又是重重的一拳，无数碎片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凭你，控制我？” “小镜子，别做梦了。” 一条散发着魔气的黑龙从复制体背后钻出，冲向秽影之镜，将它完全打碎。 “不——！” 失去力量的秽影之镜不断缩小，变成只有巴掌大的椭圆镜子。 镜面依旧破碎不堪。 江粼月看着黑龙，倒吸一口凉气。 这气息…… 是她识海中的倒影。 为什么会在这里？ 复制体将缩小了的秽影之镜从地上捡起来，捏在手里。 她忽然转过身，一双赤瞳正好对上江粼月的金眸。 “江粼月，好好看着。” 黑龙缠上她的手，攀上秽影之镜，随后毫不犹豫地咬碎了它的灵。 复制体对着江粼月邪笑，“对待不听话的垃圾，就该这样做，明白了吗？” “你是谁？”江粼月身体附上一层白鳞，警惕地看着她。 “你是我的复制体，还是倒影？” “什么倒影复制体的？”复制体不悦地歪头。 “我是你，也是邪龙。另外，我有名字。” “我叫湮星，你可得好好记住了。” ------------ 第156章 只要阻断祂的干扰，就能…… 湮星将灵智被毁残破不堪的秽影之镜随意抛了出去，又收了那条魔气所化的黑龙，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只不过是暂时附在这具复制体上，”她又瞅了眼刚接住秽影之镜，蠢蠢欲动的江粼月，“所以呢，就算你杀死这具复制体，我也不会受任何影响。因为……” 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与你是一体的，我一直在你体内，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江粼月一边在秽影之镜上滴血契约，一边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湮星耸耸肩，“我应该说过吧？等你集齐骸骨觉醒全部力量之时，我会夺舍这具身体，享受你努力的结果。” “我不过是在帮自己未来的身体而已。” “不对。”江粼月否定她的话，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你说，我与你是一体，这话是不假。” 她目光忽而柔和了些，“因为我隐约能感受到你的情绪。” “你现在的情绪，与你说的话完全相反。而且……” “你为什么，那么悲伤呢？” 就像初次见到天玄宗的月光撒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的那夜，你出现在我梦中，对我说出“姜乐，好好享受新的人生吧。”那时露出的悲伤笑容一样。 “奇怪……”江粼月喃喃，“我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她看向湮星的目光不自觉的带着些微怜悯，“我明明一早就见过你，为什么忘了呢……” 听了她的话，湮星终于绷不住表情，一个瞬身上前堵住她的嘴，愤怒道：“收起你这恶心的表情！与其可怜我，倒不如可怜可怜你的结局。”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你与这个世界最终都会……” 湮星意识到自己语言过激，差点说漏嘴，强制自己清醒过来，松开了江粼月并向后退了一步。 江粼月揉揉嘴，舒缓上面的不适感，“什么？我与这个世界会怎样？” “小师妹！” 莫少煊与宣璐的声音响先到，人紧随其后。 秽影之镜灵智被毁后，他俩的复制体以及外边剩余的蓄灵掩虫一并消散，于是赶紧来到洞府内找江粼月。 “哦哟，哪个是小师妹？”莫少煊身形顿了一下。 “打架打傻了？”宣璐跳起来敲他脑袋，指着湮星道：“那边那个一看就不是小师妹！” 湮星依附的复制体也开始消散，她低下头，让几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是啊，我不是你们的小师妹，你们，也不是……” 她的声音很小，让人无法听清。 江粼月看着闭上眼静静等待身体消散的湮星，心里莫名难受。 就好像她真的在自己面前碎掉了一样。 你到底，要说什么？ 而你究竟又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悲伤？ 复制体完全消散，湮星回到识海，回到上方的镜面倒影中。 倒影中，黑龙身上的鳞片微微闪烁着光，与她进行神识对话，“湮星，要是扛不住了让我们来吧。” “吸收掉她天命之身上的污染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 “不碍事。”湮星摆手拒绝，“我会调整好，不会再出现今日的情况。你们光是抵挡祂的意识已经很累了，还是继续让我吸收祂施加在她心灵上的污染。” “这次，真的能成功吗？”一道声音问。 “当然，”湮星笑着回答：“这次，一定能成功。” “只要阻断祂的干扰，她一定能代替我们开辟一个未来。” 说完，她与黑龙一并消失，只留下圣洁的白色天命巨龙。 [嘶……]启蜥望着湮星消失的位置思考，[她刚刚是不是笑了？不对劲，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得向祖宗报告！] —— 明希峰，顾念希练完几套凌云疾风诀，盘坐在地上擦拭苍阙剑。 忽然，一道缥缈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顾念希，汝是杀死邪龙，救世间生灵于水火之中的英雄。』 顾念希猛地站起身，紧握着苍阙剑，向四周质问：“你是谁？出来！” 『吾是为汝等指引方向的神。』 “我管你是神是鬼，给我出来！为何要闯入天玄宗？” 顾念希掩饰内心的紧张，召唤出几道风雪围在周身。 这人既能在师尊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天玄宗，实力一定很强，以我实力或许根本无法抵挡。 『汝不必担心，吾不会伤害汝。』介麟打断了她的思绪，『吾只是来向汝传达神谕。』 说罢，祂将顾念希带到一处空间。 “你！”顾念希本想对着四周发起进攻，以逃离这里。 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一道清晰的画面，让她停止了所有行动，脸色复杂起来。 她看到的，是对着一张镜子使用魔气化龙的江粼月。 准确来说是依附在江粼月复制体上的湮星，只是她不知道真相。 这上面所呈现的，只不过是介麟想要她看到的画面而已。 “这是……” 『她便是邪龙，是汝今后拔除的邪恶之物。』 『汝可记……』 “少胡说八道了！”顾念希打断祂的话，眼底充满愤怒。 “我自己的小师妹，我自己清楚，轮不到你这外人来迷惑我！” 她清楚地知道，画面中这个陌生的家伙根本不是小师妹。 小师妹从来不会这样。 “邪龙？我看你这迷惑他人的小人才是邪恶之物！” 顾念希举起苍阙剑，对准自己的右肩狠狠地刺了下去。 “从我的脑海里滚出去！” 『……』 鲜血从伤口涌出那一刻，周围的景象复原，介麟也完全离开。 哐当—— 苍阙剑从顾念希手中脱落，她无力地低下头，垂着双手。 “六师妹？” 本打算回住处炼丹的庄皖鸣，路过明希峰听到她的动静后，便匆匆赶来看看情况。 “六师妹你这伤是……” 顾念希随意道：“方才修炼走火入魔，不小心伤了自己。三师兄无须担心。” 庄皖鸣丢来几瓶疗伤药，“六师妹拿去用，不够了再来找我。” 顾念希接过，“多谢三师兄。” —— “找到了。” 江粼月从破旧的罐子中找到了装着真正的蓄灵掩虫的瓶子。 宣璐盯着瞧了好一阵，“小师妹你……要这沙子作甚？” 江粼月一边收了虫子，一边回答：“五师姐你这么快就忘啦？这就是刚才的那些虫子哦。” “咦～”宣璐立马倒退五六步。 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胆小，我被那些虫子黏了一身都不带怕……哎哟什么东西？！” 莫少煊走着走着，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脚摔了一跤，他连忙爬起身撒气。 “敢绊我？看我不撇了……哎哟哟，原来是把好刀啊！怎么插在霉臭的尸体上？” 江粼月两人被他的话吸引过来。 “是挺不错诶……”宣璐凑上去，死死盯着插在仙人遗骸的刀上。 “让我带回去研究研究。”说罢，她便伸手想要将刀拔出来。 可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劲，刀都纹丝不动。 “嘿？什么情况？” “行不行啊五师妹？” “你闭嘴，不要干扰我！” 她又试了好几下，还是没用，只得放开手。 莫少煊上前，握住刀把，“这种粗活儿还是交给师兄来，你……呃……” “……” 两人忽然沉默。 莫少煊晃着手里轻松拔出的断刀，又看了眼尴尬的宣璐，“五师妹莫不是在耍我？明明随便使点劲儿就拔出来了，就是可惜断了一节……” “诶，”他用手肘子捅了捅宣璐，“五师妹能不能帮我把这断刀和炙殃剑一起融了，锻造一把新的刀？” 宣璐也挺好奇将两柄不俗的武器重新熔炼锻造成一柄新的武器能有怎样的效果，答应道：“行吧，本天才炼器师答应你的请求。” “哎哟多谢五师妹，就这么说定了！” 见她答应，莫少煊笑得脸都快烂了。 趁着两人交谈的时间，江粼月把手里那块碎片塞回秽影之镜，又将湮星打落的碎片全部塞了回去。 “还剩一块……” 她将手覆在唯一的缺口上，释放血脉之力，感受着缺失的这一枚碎片的位置。 然而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却是半身镜化的漫笙。 “四师兄、五师姐！我们现在得赶紧回去！” ------------ 第157章 你一直都是漫笙 漫笙无力地靠坐地上，已经开始镜化的眸子无神地望着隧道的另一头。 那是小半妖，也就是她的弟弟妹妹们所在的方向。 她朦胧的意识不断思考着： 我是……谁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啊……想起来了。 我是在她死亡的前一刻，诞生的。 —— 已记不清具体是几年，真正的漫笙带着融合半妖们来到了虚妄荒漠，开始了不见天日的逃亡生活。 但这阴暗不见光的地下，不该是他们的归宿。 于是，她带着不甘和一丝侥幸来到了地面，远远见到了那处洞府。 那是憧憬萌芽之初，也不是不幸的开始。 因为，真正的漫笙早在第一次接近洞府时就死了。 一名人族修士与复制体打斗的余波飞速来到她的身前，她想要御沙抵挡。 但是虚妄荒漠的沙已经被数不清的蓄灵掩虫覆盖。 很快，弱小的她就被余波贯穿了身体。 断气之前，一枚晶莹的镜子碎片飞到她面前。 只一眼，镜片便成功将她映射。 一具样貌、记忆和能力都与她一模一样的复制体从镜片中钻出来。 复制体是恶的存在，他们本能的会想要杀死本体，取而代之。 没等复制体动手，漫笙先一步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她的腿，祈求：“弟弟妹妹他们……还在地下等我……等我回去……” “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能不能代替我……照顾好他们？” 复制体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求你……你是我……对吧？” “你就是我，是漫笙……漫笙答应过弟弟妹妹们要一起……” 漫笙没能把话说完，就断气了。 死亡后，她体内的灵力失控溢出，吸引来密密麻麻的蓄灵掩虫攀在身上，蚕食着灵力与血肉。 待蓄灵掩虫散去时，真正的漫笙消失在虚妄荒漠，只留下一具白骨。 但很快，下一个漫笙诞生了。 复制体仰头望着天，微张着嘴，“漫笙答应过弟弟妹妹们要一起……一起寻找真正的家。” 温热的两行泪夺眶而出，她怔怔抬手擦拭掉。 忽然，使她诞生的那枚碎片受到秽影之镜的召唤，想要将她吸收回去。 她眼色一厉，迅速抓住碎片塞入嘴中，咽下，让自己与碎片融为一体。 有碎片在体内，她便不会消散了。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抗拒着秽影之镜的召唤。 一般来讲，复制体都是本体邪恶的一面。 倘若本体内心没有绝对的恶，再加上执念太深，兴许会发生奇迹呢。 如今的漫笙，不就是诞生在奇迹中吗？ 至于后来两次接近洞府的行为，只是没能完全吸收碎片的力量，受到召唤的影响后的无意之举。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成功将碎片与自己融为一体，并打心底认为自己就是真正的漫笙，忘记了原本的身份。 也就忘记了若是秽影之镜强行召唤，她依然会有变回碎片的风险。 她镜化的眸子越来越混沌。 哈……终究只是个冒牌货，无法…… “漫笙！” 江粼月很快赶到现场，召出布满裂痕的秽影之镜稳住她的身形。 “粼月，放弃吧，我不是漫笙……” “你就是漫笙，你一直都是！”江粼月大声打断她。 “对于我们来说，你就是漫笙，是有血有肉的漫笙！” 在江粼月的努力下，漫笙身体上的镜化迹象正缓慢的消退。 但是还不够。 忽然，几道稚嫩的孩童声响起。 “漫笙姐姐。” “漫笙姐姐你怎么了？” 漫笙吃惊地转过头，是她一直当做弟弟妹妹的八只小半妖。 她慌张地遮住脸，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的镜化的脸，“别过来，我不是……我……” 八只小半妖非但不害怕，反而纷纷来到她身边，抱住她。 “我们一直都知道的，你就是漫笙姐姐。” 偶有几次夜里，他们发现熟睡中的漫笙部分身体呈镜化迹象。 他们一直知道的，也从未感到害怕不安。 因为不管怎样，她都是他们的漫笙姐姐。 “漫笙姐姐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寻找‘家’吗？” 漫笙放下手，望着他们，缓缓开口：“对……家，我们要一起……” “所以漫笙姐姐要快快好起来，我们一起去瑶光阁！” 漫笙俯下身子将他们全部拥在怀里，脸上最后的镜化迹象褪去。 “嗯，我们要一起去瑶光阁，去寻找属于我们的家！” “呼……” 江粼月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了眼秽影之镜上那唯一的一处缺口，满不在意地将它收到识海中。 缺了一块碎片而已，几滴血就能长好。 “小师妹！”莫少煊与宣璐这时候才赶来，“发生什么……” 见到平安无事的漫笙以及温馨的场面，迅速闭上了嘴。 什么情况？不是说漫笙出大事了吗？ 江粼月冲着两人笑，“没事了哦，一切都结束了。” 她转头望着与小半妖依偎的漫笙，内心感慨。 漫笙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世间，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去。 ------------ 第158章 天亮就该回家了 “尾巴，尾巴！” “差一点！” 小半妖们一边跳跃一边高举着双臂，想要抓住林奕上下摆动的尾巴。 “唉……” 林奕盘坐着悬在半空，叹气之余也不忘甩动尾巴逗小半妖们。 这不对吧，怎么莫名带起小孩儿来了？ 真成保姆啦…… “粼月，我……” 漫笙来到江粼月跟前，手举到胸前不自觉地紧握。 江粼月大致猜到她在担忧什么，安慰道：“没事的漫笙，缺了那一块不要紧，我能把它补回来。” “真、真的吗？” 她自是不太信，不然秽影之镜也就不会拼了命地召唤碎片。 “当然是真的啦。秽影之镜是因为没有我的血，才无法愈合缺口。” 说着，江粼月召出秽影之镜，划破指腹在镜面上滴了一小滴血。 血渗入裂痕，闪过一抹白光，随后那道裂痕当真愈合消失不见。 见状，漫笙呼出一口气，心里轻松了许多。 “那就好。”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在江粼月的法器上留下永久性的缺口。 江粼月收了镜子，微微侧身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所以漫笙就别担心啦。” “嗯。”漫笙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不管是逃亡，还是她的身份难题，一切都结束了。 她握住江粼月的手，真诚地道谢：“粼月，真的很谢谢你们。” 江粼月张开双臂抱住她，“谢谢什么的还是等到了瑶光阁再说吧。” “况且也不是全靠我们，这里面也有漫笙自己的努力，不是么？” “多亏了漫笙一步步的努力和坚持，为如今的结果创造了一丝可能。” 漫笙“嗯”了一声，随后软软地趴在江粼月怀里。 头上毛茸茸的鼠耳触碰到江粼月的头发，条件反射地来回抖动。 江粼月见她这惬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按摩她的耳背。 “好……好舒服……” 漫笙感到极度的舒适，脑袋在江粼月怀里蹭来蹭去，身后的尾巴因愉悦慢悠悠地摇晃。 唔……就像在撸猫一样。 江粼月这么想着。 看着两人相处的宣璐，摸着自己的耳背，略显苦恼，“要是我能长出毛茸茸的耳朵就好了，我也想享受小师妹的按摩。” “人族是不可能长出妖兽耳朵的，五师妹你就别乱想了。”莫少煊立刻打断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五师妹你可以反过来呀！撸……不是，按摩小师妹不就好啦！” 他凑到宣璐耳边，小声道：“你可以让小师妹变成一条小龙，到时候，随便你怎么按摩。” 听了他的话，宣璐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对哦，我怎么没想到了呢？！” “有一说一，我们都还没见过小师妹变成小龙的样子呢。” “对吧对吧，我也相当好奇！” “嘻嘻，小小的小师妹……我都不敢想那该有多可爱。”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江粼月的小形态。 江粼月忽然感觉背后一寒，手上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怎么有股莫名的不妙感…… 她并未多想，正要重新开始按摩时，一束微弱的光透过洞坑撒在她的手上。 天亮了。 众人一起钻出洞坑，站在虚妄荒漠的土地上，眺望着远处。 小半妖们刚出来便一直露出好奇的表情。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边的世界了，怕是再躲上几年，他们的认知里就只有潮湿阴暗的地下了。 出于弥音沙鼠的天性，他们纷纷躺在真正的沙砾中，来回翻滚。 “哇……好舒服！” “漫笙姐姐快看，我能御沙了！” 一只小半妖操控沙变成鸟儿的模样，飞向高空。 他们的能力从未失效，只是虚妄荒漠的沙被无数蓄灵掩虫覆盖了而已。 沙砾变成的鸟儿还未飞多远，就被一道灵力打了下来。 “啊！” 小半妖受惊地躲到漫笙的后面。 “快到姐姐这里来！” 天玄宗几人警惕地望着四周。 林奕正要释放出威压，江粼月却伸手拦住他，用神识与他对话：“别把他们吓跑了。” “等他们探出头来，再一个个杀掉。” 林奕恍然大悟地点头。 不愧是小粼月大人。 没一会儿，四名筑基至金丹修为的散修朝着他们的位置飞来。 “哈哈哈哈今日运气可真是好，刚来就碰到这几只沙鼠半妖！” “怎么还有别的人族在？也是来抓半妖的？” “管他们呢，不就是两个小孩儿？杀了！” “你们看那边！”其中一名修士指着江粼月，“那个也是半妖！好像是……龙！是龙！” “她旁边还有个大的！” 领头的散修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哈哈哈今日可真是来对了。” “上！” 四名散修一起发起进攻。 江粼月对着林奕点头。 林奕双手幻成龙爪，飞身迎了上去。 待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穿过最后一名散修时，四名散修的身体猛然炸开，化作细碎的血沫。 林奕舔了舔爪上的血，回味着极致的秒杀带来的快感。 底下的漫笙手忙脚乱地捂着八只小半妖们的眼睛，“别看别看……” 太血腥了，对小孩不好。 “接下来，该动身回去了。”江粼月说道。 “可是……”宣璐看着飞舟犯了难，“飞舟只能容下四个人。” “嗯……”江粼月托着下巴思考。 漫笙和小半妖们都不能化成真形，不然倒是能挤一挤。 再三思考后几人决定，宣璐和莫少煊带着五只小半妖乘坐飞舟，江粼月和漫笙则是带着另外三只小半妖骑在化出真形的林奕身上。 刚开始，漫笙和小半妖们还有些害怕。 毕竟是看起来凶恶无比的黑蛟龙，任谁来都会害怕。 慢慢的，他们的注意力被周围的景色吸引，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新奇和憧憬。 考虑到小半妖们的感受，他们白天飞行，夜晚找个地方停下来歇息，因此花了五天的时间到达了目的地。 只不过，他们先去的是瑶光阁。 “花倾容不在，让我带他们进去吧。”赤狐舔着爪子，对众人说道。 “狐、狐狸！” 身怀沙鼠血脉的小半妖们本能的感到害怕，躲在漫笙身后。 “……” “真是没办法。” 赤狐抖了抖脑袋，变换出人形。 是个样貌俊俏却又同时带着慵懒与狡黠的红袍红发的男子。 比起冷淡少语的冰山美人涂山夕沄，眼前这个男人倒是更贴合狐狸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 赤狐隐去头上的狐耳，对着漫笙他们招手，“走吧，跟着我。” 漫笙望着江粼月，眼里尽是不舍。 江粼月含笑与她道别：“会再见面的。” “谢谢你们，下次再见。” 漫笙牵着小半妖们，跟着赤狐进了瑶光阁。 后续涂山夕沄对他们安排便是：若想要修炼，那就待在瑶光阁； 若只想安稳的生活，可以去往她名下的领地内，与那里的妖兽们生活； 若是想要挣灵石或者是融入人族，可以去联盟里的灵犀阁，那里正好需要他们的能力，并且阁内也有几名瑶光阁的长老，能够护他们安全。 当然，以上可以全部选择，任他们自由安排。 送别漫笙他们后，江粼月几人立马回到天玄宗。 季言禾与庄皖鸣早早来到涟月峰等着他们的回归。 “嘿嘿二师兄，”莫少煊来到季言禾身旁显摆，“小师妹说我是她的家人。” “家人哦～” 季言禾短暂地嫉妒了两秒，白了他一眼，“幼稚。”转过身不再理他。 “哈哈嫉妒了……哎哟我错了！我错了二师兄！” 江粼月望了眼四周，没见到顾念希，便问：“六师姐呢？是在修炼么？” “哈——”庄皖鸣犯困地打了个哈欠，“六师妹前些日子修炼不小心走火入魔伤了自己，兴许是在养伤吧。” “走火入魔？”江粼月大惊，随后与几人打声招呼，立刻朝着明希峰飞去。 —— 与此同时，叶流鸿与秦越呆呆地站在虚妄荒漠。 “叶师兄，这里真的能测试我的灵眷体，吗……”秦越看着死寂的沙砾，没了提问的底气。 “虚妄荒漠的沙会主动吸附在蕴含灵力波动的物体上，正适合检测你的灵眷体强度。” “真的……吗？可是站了这么久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 叶流鸿思考片刻，朝着前方释放一团灵力。 在两人的注视下，这团灵力—— 依旧没带来任何变化。 “……” 秦越转头看着叶流鸿，“叶师兄？” “叶师兄你说句话啊叶师兄。” “别吵，我在思考。” 叶流鸿皱眉。 这该死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 第159章 我不信天命，只信你我坚定的心 江粼月一脸担忧地极速飞往明希峰，甚至使用了好几次雷影术。 走火入魔？ 她不记得有这个情节。 况且以顾念希的心性，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呢？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六师姐，你还好吗？” 由于太心急，她没控制好推门的力度。 正巧顾念希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地擦拭苍阙剑，被她推门的动静吓得激灵，一撒手，苍阙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苍阙剑：…… 这年头做把剑可真难，动不动就被摔在地上。 “小师妹回来了啊。”顾念希有些刻意地躲开江粼月的视线，低下身子捡起苍阙剑。 “此行可还算顺利？可有拿到秽影之镜？”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问了相当愚蠢的问题。 以小师妹他们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抱歉，是我……” “此行很顺利，拿到了秽影之镜，还认识了新朋友。”江粼月一一回答，然后来到顾念希身边蹲下，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 “六师姐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顾念希摇头。 “那轮到我问咯。” 江粼月费劲地歪头，对上她闪躲的目光。 “六师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顾念希明显愣了一瞬，“小师妹为何这样问？” 是察觉到什么了？ 江粼月无奈轻笑一声，“六师姐都把情绪写在脸上了。” 再怎么坚强，再怎么隐藏，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顾念希微微张嘴，又马上闭上，眉毛纠结的皱在一起。 那道声音说的话……万一会给小师妹带来什么危险。 还是不要告诉小师妹吧。 江粼月见她这欲言又止、惴惴不安的模样，大概猜到她想把事情憋在肚子里，一个人承受。 因为顾念希在书中，就是这样的人。 为了不连累身边的人，总是将困难与愁苦深藏于心中。 这样多累啊。 江粼月也曾经历过，最是清楚。 她又凑近了几分，几近与顾念希脸贴脸，做着从别处学来的撒娇模样，放软声音。 “哼——嗯？六师姐不告诉我吗？” 顾念希脸红地别开头。 江粼月跟着她的动作，身子慢慢挪过去，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真的不告诉我吗？” “六师姐～” 见没成效，江粼月尾巴摆到身前，晃动尾尖那簇柔软的龙鬃轻轻地挠着顾念希的手背。 “六师姐～” 顾念希终于扛不住了，猛地转过身，抬手拖住江粼月的脸，结结巴巴道： “小师妹……最喜欢小师妹了！” 她一双眼睛憋得通红，仿佛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兽。 江粼月将手覆在她微凉的手上，“我也最喜欢六师姐哦。” “所以六师姐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倾诉，好吗？不要再一个人憋在心里了。” “前些日子，有个声音出现在我脑海中，祂说……”顾念希停顿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对祂的厌恶。 “祂说小师妹是邪龙，又说我是杀死邪龙的英雄，祂这不就是想要我……想要我杀……” 她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江粼月心悸了一瞬，但还是表面镇定地继续问：“那个声音，还有说其他的吗？” “祂捏造了一个画面，是小师妹……不对，严格来说不是小师妹。是个和小师妹一模一样的半妖，释放魔气打碎镜子的画面。” 这些天里，这个画面连同先前贯穿邪龙的碎片，一同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挥之不去。 “祂声称自己是向我传达神谕的神，可笑……我看祂分明是迷惑人心的邪恶之物！” “小师妹怎么可能是邪龙呢？小师妹分明是天底下最好看、最特别的白龙。” 她对上江粼月的金眸，眼神坚定，“而我，更不可能伤害小师妹！” 江粼月望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随后牵着她的手，“六师姐跟我来。” 两人来到屋外空旷的地方。 江粼月忽然化出真形，将顾念希圈起来。 顾念希顺势躺靠在她身上，伸手触摸光照下反射出璀璨光泽的冰凉鳞片。 江粼月扭头蹭蹭她的身子，为了让她安心，开始解释：“那个祂，向六师姐展示的画面的确不是我，是秽影之镜映射出的复制体。” 不过她也只说了一部分。 “我不知道祂是谁，更不知道祂是出于何种目的通过这种手段让我和六师姐之间产生误会。不过，祂显然低估了六师姐与我的信任。” 江粼月忽然换了个话题，问：“六师姐，你相信天命吗？” 顾念希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给出了回答：“不信。天命这东西，虚无，触手不及。我是不会信这种东西的。” “我和六师姐的想法一样呢。比起天命，我更信你我坚定的心。” 江粼月望向远处，金眸闪过神圣的光。 “不管是天命，还是既定的毁灭，在你我坚定的心面前，通通都会化作粉末消散云烟。” 不管是天玄宗的毁灭，还是我变成邪龙的未来，我都不会让他们发生。 “嗯，小师妹说得对，”顾念希侧身抱住她的一只前爪，“管祂是什么，就算是神，也不能随意操控我们的命运。” “小师妹、六师妹！”宣璐来到明希峰招呼两人，“二师兄做了一桌……诶？你们居然背着我贴贴！” 江粼月晃动尾巴，“五师姐也快来加入我们。”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宣璐起身一跃，准确无误地栽入白龙的怀抱。 “小师妹的鳞片真舒服啊～凉凉的。” “龙鬃也好柔顺。” 又过了一会儿莫少煊嚷嚷着来到明希峰，“开饭啦开饭啦！还吃不吃了啊？” 走近了才发现三个师妹依偎着，在暖阳的沐浴下睡着了。 “……” “算了，还是让二师兄先将饭菜保温着，等她们醒了再吃。” —— 山海界，少女带着嘲笑的意味敲着怀里的蛋，“一早就说你这个方法不管用，你还不信。” “这都多少次了？反而越来越偏移你预想的发展，甚至你这点伎俩都不管用咯。” “要我说哦，你一开始就该跟我一起涅槃不就好啦。” “也不对，你是龙，没法涅槃。唉，真是可惜咯。” ------------ 第160章 影蛛 少女手中的蛋亮了一瞬，能看清上面鳞片般的纹路。 少女低头，耳朵贴在蛋壳上，似是在听祂说话，随后满不在意地回复：“我还要再玩儿些时候，看看这个世界最后的发展。” “况且他们吃就吃咯，吞食神的遗骸带来的诅咒可不是他们这群蠢凤凰能消受的。” 羽嘉将飘扬的暗红发丝别在耳后，“最后还是得我亲手消除诅咒，可是我不想那么早回去，让他们再吃点教训也好。” 羽嘉又抱着蛋，四处游历山海界。 或许等她逛完山海界，下一个目的地是修仙界也说不定。 —— “哎呀我还没吃完呢，四师兄你快撒手！” 宣璐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努力刨饭，却被莫少煊揪着后衣领带出了屋子。 “五师妹别吃了，抓紧时间修炼。” 宣璐胡乱挥舞着四肢，“我看你就是想要我给你锻造武器而已！” 正在舔盘子的启蜥看着遗憾离开饭桌的宣璐，摇摇头。 [可怜，饭都没吃完就被拉去干苦力。] 季言禾忽然叫住两人，“等下。” 宣璐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二师兄也觉得四师兄太过分了是吧？！” “呃……不是，”季言禾伸手指着她手里的碗，“碗还我。” “……” 几年的同门情义竟然比不过一个碗？？ “＊＊＊！”宣璐生气地把碗丢了出去。 季言禾施法稳稳接到手中并将其清洁干净。 碗保住了，又省了一小笔花销。 省出来的灵石又能给小师妹多买些吃的。 “我吃完啦。” 江粼月把碗筷摆正，跃下高脚凳，跑向屋外。 “刚吃饱，跑慢些。”季言禾提醒。 江粼月转过头来打了个饱嗝，嘿嘿几声跑远了。 “嗐，真是……”季言禾宠溺地笑了一声。 “二师兄，我也吃饱了，那我先走了。”顾念希也放好碗筷，冲了出去。 “小师妹，等等我！” 江粼月停下来，与她牵着手离开了晨禾峰。 待两人走远，季言禾伸出手指把桌子上舔盘子的启蜥弹飞。 启蜥：[？？？？] 祖宗走了就这么对我是吧？ “三师弟。”季言禾唤了声吃到一半睡着的庄皖鸣。 “啊？”庄皖鸣将脸翻了个面，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你那边可有大师兄的消息？” “没有。联系过几次，都没回应。” “我这也是。”季言禾认真思考，“或许只有师尊才知……不对，以师尊的性子，怕是早就忘了大师兄的存在。” “别管大师兄了，他不是被师尊拉来挂名的吗？或许他心本就不在天玄宗。” 季言禾叹气，“我本是想着师妹她们来到已有好些时日，让大师兄回来见见她们。如今看来，只能等大师兄想起宗门，主动回来了。” 要不是几年前在宗门远远见过兰叙之一面，他都要以为他这大师兄是不是早就死在外头了。 江粼月神魂来到识海的天命巨龙旁，契约了秽影之镜后巨龙身体上的窟窿又愈合了些。 她飘到上方，触摸镜面，喊着湮星的名字。 “湮星，我有话问你！”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问，甚至不知该先问两人之间真正的关系、湮星的经历还是上次湮星未说完的话。 自上次见面感受到湮星的情绪后，江粼月有一瞬间觉得，她是在通过凶狠的外表掩饰着什么。 江粼月在识海等了很久，没等来湮星，只得留下一句“我还会来找你的。”后，便离开了识海。 意识回归本体，江粼月立刻召出破碎不堪的秽影之镜，对其灌输大量龙血与血脉之力，催动新的灵诞生。 [喂这么多血给破镜子简直是浪费。] 启蜥在一旁嫉妒得咬手指头。 它辛辛苦苦地打工只能换来一两滴血，有时候还会被扣除。 而这破镜子刚来就能喝这么多，不服，不服！ 灌输了一小会儿，镜面上的裂痕和缺口全部愈合。随后，秽影之镜发出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主……主人？] 新的灵诞生了。 启蜥立马凑过来，[别磨叽，快幻形让我看看。] 让我看看你喝这么多血能幻出个什么花儿来。 面对它的要求，秽影之镜大胆开怼：[神经病，我凭什么听你这只丑蜥蜴的？] [嘿呀你这小崽子，看我不收拾你！] “停停停！” 江粼月将手拦在它俩中间，及时制止了它俩打架。 秽影之镜朝着启蜥得意地晃动镜身。 [略略略，不跟你斗。] 随后镜身闪烁光芒，幻做一只巴掌大的蜘蛛，跳到江粼月的手中，挥舞着两条前腿。 它全身布满黑色的细长绒毛，八条蛛腿的末节有少许几根金色绒毛，腹部的绒毛下是一片片鳞片形状的五色镜片。 （模样可以参考[镜子蜘蛛]，也叫[亮片蜘蛛]） 江粼月伸手轻轻碰它的脑袋，“那便叫你影蛛吧。” 影蛛高兴地抖动腹部，[影蛛记住了。] [切，搞半天原来是是蜘蛛啊。]启蜥朝着影蛛做吃东西的动作，[知不知道蜥蜴是吃蜘蛛的？] “？”江粼月扭头看了它一眼。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曾经是想幻化成龙来着？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影蛛摩擦蛛腿，几根金色绒毛掉下来迅速变大了好几倍，最终变成尖锐的棱镜，朝着启蜥刺了过去。 [你还来真的啊？！] 启蜥纵身一跃躲过。 棱镜径直刺入地板，将地板戳了个大窟窿。 影蛛前腿挠着脑袋，[对不起呀主人，都怪影蛛没打中丑蜥蜴。] 江粼月：“……” 要不还是把影蛛打回原形算了。 —————— 将上次画的小粼月进行了一些细节修改，放在这段评论以及书圈了。 怎么办，今天不想码字，突然非常想画画（无奈摊手）。 ------------ 第161章 影音石研究成功啦！ 江粼月施法复原地板后，将与影蛛的平等契约改成了主仆契约，方便约束它的行为，避免它又弄出什么乱子。 比起启蜥和溯蝶，影蛛的性格乖张跳脱许多，许是本体能力特性的影响。 启蜥扯出扎在上眼皮里的蜘蛛绒毛，[叫你嘚瑟，改成主仆契约了吧？]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终于有骸骨跟它一个地位了。 影蛛又朝它弹出几根绒毛，[哦哟哟，你好厉害哟，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影蛛蹭地跳到江粼月肩头，谄媚道：[只要是和主人在一起，什么契约我都愿意。] [yUe～]启蜥做出干呕的模样。 妈呀，不愧是新灵，和先前被打碎的灵的性格简直相反。 不对，还是一样的讨厌。 趁两个小家伙拌嘴皮子的时间，江粼月掏出装着蓄灵掩虫的半透明瓶子，在影蛛跟前晃了晃。 “这虫子，你能复制多少？” 影蛛跳到瓶子上爬了一圈，给出肯定的答案：[无数只！] [这种低等级的生命，没有任何复制难度。] “那好，”江粼月扯出瓶塞，将蓄灵掩虫小心倒在手心上，“先复制五六只。” [遵命！] 影蛛腹部抬高对准蓄灵掩虫，表层略微稀疏的黑色绒毛炸开，露出下边的细小镜片。 其中六枚镜片开始映射蓄灵掩虫。 眨眼睛，六只蓄灵掩虫复制体分别从镜片中钻出来。 江粼月放出一团灵力将它们吸引到一起。 [主人这是做什么？] 在雪轮花上淋着雪睡了一觉的溯蝶，飞过来，好奇地问。 [怎么还有只蛾子？捉了，吃掉。] 影蛛下意识就要对着它吐蛛丝进行捕猎。 [蜘蛛？讨厌！] 溯蝶也正要扇动翅膀抖落鳞粉。 江粼月出声喝止：“我说你们真是够了，真把自己当成动物要上演一条食物链是吧？” 说着，她脸上浮现一层细小的龙鳞，张嘴露出小尖牙，“再打架，我就凑成食物链的最后一环，把你们一起吃掉。” [主人，我错了。] 影蛛光速认错，将八条腿曲在身下，整个身子缩成球似的晃来晃去。 八只亮晶晶的红色眼睛一齐看向空中的溯蝶，心底坏笑。 等主人不在的时候再偷偷把你吃掉，嘻嘻。 江粼月像是猜到它想法，忽然伸出手指将它弹出去几米远，“不准吃同伴！” [好的主人。] 影蛛刚好来到门口，扭身望着天玄宗四处纷飞的鸟兽，八眼放红光，须肢与螯肢兴奋地上下扒拉，做着进食的动作。 [它们可以吃吗？] “不可以！” [好吧……] 影蛛失落地将身体缩成球，滚到角落。 确定三个小家伙安分后，江粼月掏出之前研究的晶石。 这块晶石因为灵力的问题搁置了一段时间，如今，终于有解决的办法了。 她将三只蓄灵掩虫放入晶石内部空间，设下法阵束缚它们的行动。 不然以它们沙砾大小的身体，什么时候跑了都不知道。 江粼月对着缩成球的影蛛伸手，“给我一块镜片。” 影蛛翘起蛛腿从腹部抠下一块镜片，递了过去。 有血脉之力的滋润，抠掉的镜片没几天就会重新长出来。 江粼月先对三只蓄灵掩虫灌输了大量灵力，直至无法再吸收才停手，再将镜片放进去，在法阵的刺激下复制灵力满盈状态的蓄灵掩虫。 蓄灵掩虫体内的灵力足够支撑晶石内部符文与法阵的运转，当一只蓄灵掩虫的灵力被掏空时，法阵会催动镜片复制另外两只，以此循环。 其余时间，蓄灵掩虫会出于本能地吸收周围的灵力，一分一毫都不放过。内部的蓄灵掩虫越多，晶石吸收的灵力的效率就越高。 江粼月握着这块不过两指宽的澄澈晶石，满意地笑起来。 随后她又依次检测了晶石的视频、留影和音频功能，以蓄灵掩虫的灵力皆能完美的运行。 她高举双臂，无声地庆祝。 总算是研究成功啦！ 多亏了秽影之镜在仙人遗骸身上得到的世间最后一只蓄灵掩虫，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该给这晶石起个什么名字呢？ 江粼月思考片刻，起了一个非常直白的名字——影音石。 不花哨不拐弯抹角，能让凡人听了后一下子明白用途的名字。 以后的几天，江粼月都待在涟月峰，一连制造了一堆影音石。 以至于影蛛腹部上的镜片被抠了个精光，镜片生长的速度赶不上她炼制影音石的速度，她才停手。 影蛛窝在角落，足肢紧紧地抱住身体，瑟瑟发抖。 主人好……好可怕…… 呜呜呜被主人榨干了…… 江粼月把品质好的影音石分给了大家，稍次些的则准备让宣璐帮忙拿去锦绣阁卖掉。 江引尘拿到影音石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没给门下的弟子交互传音石。 难怪平日里一个个外出遇险都不呼叫他，他还以为是弟子们身心坚定，扛得住。 原来是没法子呼叫他啊…… “呐，就是这样。” 江粼月向他示范影音石的作用。 江引尘理解后立马上手操作起来，弯腰怼着江粼月的小脸路上一顿录制。 “师、师尊？” 由于凑得太近，江粼月鼻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痒，她揉搓着鼻头后退了一步。 江引尘收了手，看着清晰的画面满意地点头。 不错不错，以后把藏宝贝的地方记录下来，这样就不会忘记哪件宝贝又藏到哪儿了。 过了明希峰与睦皖峰，江粼月来到晨禾峰，将三块影音石递给季言禾。 得知其功能后，季言禾激动地半晌都说不出话。 影音石对于他这种与家人未断离牵挂的修士来说，是何其的珍贵。 他弯腰抱起江粼月转了好几圈。 “小师妹你真是……总能给师兄带来惊喜，师兄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了。” 江粼月嘿嘿几声，“那二师兄每天都给我做好吃饭菜。” “好，”季言禾抬手轻刮她的鼻梁，“师兄给你做一辈子好吃的饭菜。” —— 宝璐峰，莫少煊将两人好不容易从炼器阁顺来的一口顶好的炼器炉搬到炼器室放下。 宣璐收拾整理一番，将断刀扔进一炉的龙焰中。 怎料断刀刚没入龙焰，一道幽青色鬼魂从断刀窜出，径直飘到莫少煊跟前，说道：“少年，老夫瞧你骨骼惊奇，是个……哎呀！” 莫少煊挥舞炙殃剑将他打散了些。 他转头看着一脸懵逼的宣璐，持怀疑态度问：“五师妹，这炉保真吗？怎么还有鬼火啊？” ———————— 区分一下季言禾、莫少煊与顾念希的战斗风格： ①季言禾：浩川凌霜双子剑，剑修+符修。 执剑时间少，大多数都是掐诀御剑，并携带增益符，画面差不多就是秀丽清冷的剑影在前边杀敌，他待在原地掐诀，周身有一堆符纸围绕。 优雅、果断、冷静类型。 ②莫少煊：炙殃剑，剑修（应该下一章这两点就要变咯）。 从一开始他用剑的方式都与旁人不一样。比起剑的“刺”与“挑”，他更喜欢“砍”。后续武器会换成趁手的刀，战斗方式可以理解为近战的双刀战士、狂战士，杀伤力比较生猛暴戾那类。 暴戾、莽、力量类型。 ③顾念希：苍阙剑，剑修＋法修（冰风双双变异灵根）。 她是标准类型的剑修，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解释，类似于漫画纳兰嫣然（ ）。狂暴的风雪下，是极速突进而来的苍白利剑。 英姿飒爽、华丽美观、技巧类型。 ———— 顺便在这里说一下小粼月的心理到底是幼崽还是成年人： 首先心理年龄是成年人的，在姜乐时她就已经十八岁，只是过得太苦太苦，缺失了美好的孩童岁月。小粼月时的她，身体骨龄是十一岁，但在长寿的龙族血脉影响下，身体后续成长都比较缓慢。 我看的文很少，不太了解正宗幼崽文的主角应该是什么样。但小粼月她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幼崽，她具有成年人的思维，她很聪明（从姜乐时期的成绩看得出来，只是过得压抑无法发挥），但又因为缺失童年，小粼月有时候很聪明，一学就会，但有时候真的和幼崽一样，做出小孩子才有的行为，充满童真，无忧无虑。 因为她的内心渴望着孩童的快乐时光。 大家也努力地让她无忧无虑的成长，疼爱的同时又会尊重她的选择，认同她的想法。 小粼月从来就不是只会依赖别人的幼崽，她同样也是大家的依靠。 ------------ 第162章 阎魂刀 “笨蛋，什么鬼火不鬼火的，那是鬼魂！” 宣璐掏出一把弩对准鬼魂准备发射弩箭。 鬼魂重新凝实身体，后退了些距离，慌乱地摆手。 “哎哟小女娃，使不得，使不得！” 见宣璐并未有收手的迹象，为了不让刚重见天日的自己消散，鬼魂铆足劲儿逃跑了。 “休想跑！” 莫少煊提着炙殃剑追上去。 一人一鬼你追我赶，正好这时江粼月来到宝璐峰给两人送影音石。 “四师兄、五师姐，我来……” 鬼魂逃到她跟前，稍稍拐弯。 “怎么还有个小半妖？让一让啊，别挡了老夫的路。” “？” 江粼月出于本能地侧身闪躲，但又看到莫少煊正在追他，伸出无情铁手化作龙爪，又附上龙焰，飞离地面一把抓住鬼魂的末端。 “看老夫逃离这、这……怎么飞不动了？” 鬼魂低头一瞧，几股白色火焰不停地往身上攀爬箍住了他的身形。 莫少煊追上来，高举炙殃剑朝他挥砍，“小师妹干得漂亮！看你往哪儿逃，吃我一剑！” 鬼魂见自身无法动弹躲不开攻击，连忙大喊：“少年，饶老夫一命，老夫便授你独家功法！” 莫少煊自动捕捉关键字词，空中顿住身形，“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鬼魂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表情得意了几分。 莫少煊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的功法……很厉害吗？” 鬼魂点头。 “要真厉害，你还会变被人打死，变成鬼魂？” 鬼魂无声吐血。 “若不是那地仙趁着老夫渡劫之时搞偷袭，老夫早已飞升至仙界，而不是残魂附于断刀苦等千年，只为等待有缘人传授老夫引以为傲的功法。” 鬼魂挣脱江粼月的龙焰束缚，飘到莫少煊旁边，双手搭在其肩上。 “少年，老夫看你骨骼惊奇，正适合修炼老夫的功法——焚心魔火刀，以及血夜噬魂斩。” 他的靠近让莫少煊感到浑身恶寒，抱紧身体往旁边跳开几步，“咦～离我远点。” 鬼魂追上去，“少年，修炼老夫的功法吧，绝对不亏！” “我才不信你这糟老头子的话。” 一人一鬼，你追我赶，绕着宝璐峰跑了好几圈。 眼见他俩攻守之势的转变，江粼月与宣璐傻眼。 江粼月望着炉旁的断刀，“前辈，这断刀是您的么？” 鬼魂停下对莫少煊的追赶，“自然。” 随后想到了什么，问：“小女娃，你们是从哪里找到老夫的刀的？” “虚妄荒漠洞府内一具仙人遗骸上。” “仙人遗骸……”鬼魂重复了一遍，后仰天大笑好一会儿，心情很是舒坦，连幽青的身体都明亮了几分。 “天下修士笑老夫自创功法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上不得台面。” “可正是老夫这上不台面的功法，让一名准地仙陨落。只可惜，没能让那些家伙瞧见。” 不只是那些嘲笑他的修士没瞧见，连他自己也没能亲眼见证那地仙陨落于他的刀下的场景。 不过能够知晓结果，他已是满足。 眼下，只需要将这功法传授下去。 他不管莫少煊愿不愿意，径直钻入其识海中传授功法。 莫少煊两眼空洞，呆愣在原地。 “四师兄！”江粼月惊呼一声，正要上前，见到他不停上扬的嘴角，以及身体因兴奋而微微抖动，又默默退了回去。 看来那两样功法很符他心意。 一盏茶的时间后，功法传授结束，鬼魂从识海中钻出。 莫少煊身子一瞬虚脱，无力坐在地上，脸上的神情却异常兴奋。 “妙啊……这功法真是妙啊！” 他朝着有些消散的鬼魂竖起大拇指，“喂，糟老头，你叫什么？” 鬼魂回过头，眸光明亮，“徐闻洲。” 那一瞬间，几人仿佛看见了他年少肆意的模样。 说完，他魂体消散。 因其无牵无挂，死亡时间太长无法进入忘川河畔，只得魂归世间万物，成为这天地运转的一部分。 “……” 莫少煊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 “徐闻洲？我记住了。” 忽然，炉内传来几声躁动。 宣璐连忙进入炼器状态。 “四师兄，快把你那破剑扔进来。” 莫少煊将炙殃剑准确无误地扔进去，“五师妹，记得把造型上弄帅气一点！” “话多，等会儿把你也丢进去！” —— 经历五天五夜的炼制，这把地阶下品的刀，终于出世了。 莫少煊双手托着刀，两眼放光，乐得合不拢嘴，就差口水滴在刀身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有趁手的武器了！” 他高举着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刀身上不规则的红色纹路似是活过来一般，纷纷闪耀着蛊人的光。 尤其是那形同骇人头颅的护手，仿佛对视一眼，魂魄就会被它吞噬一样。 莫少煊不断抚摸着刀背，感叹：“这样扛在肩上就不会割肉了。” “让我想想……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他向一旁瘫在椅子上的宣璐招手，“五师妹，帮我想想呗。” “滚，没心情。” 宣璐不耐烦地翻面背对着他，抱着一袋灵石补充灵力。 这五天的炼制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那断刀的品阶不低，再加上没了徐闻洲的压制，内里的刀意狂暴不堪，可让她费了好大的功夫。 不过她也通过这几天的炼器，修为突破到了金丹初期。 莫少煊抱着刀一阵苦恼。 嘶……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他一手乱挠头发，面露苦色。 “叫你阎魂刀好了。” 随后，他掏出传音石联络尹天双。 “天双天双，快出来打架，我现在强得可怕。” 尹天双秒回道：“当真？！先约个地点，稍等我一下，我这里有点棘手。” “？” 莫少煊还没问，就听到那边传来尹天裳的骂声。 “你小子又要跑哪儿去？快给我滚回来！” 然后是一阵打斗声。 莫少煊听着尹天双的嚎叫声，以及清脆的骨裂声，嫌弃地将传音石拿远了些。 “天双兄，你……没逝吧？” “没……没逝呢……”他声音虚弱了好几度，“你放心，就算是爬，我也得爬出来跟你打几架。” 莫少煊抬手虚空抹泪，“天双兄你真的，我哭死。” 可到最后，尹天双断手瘸腿的来到约定好的地方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来莫少煊。 他掏出传音石，“莫老弟，你搁哪儿去了？” “……” 莫少煊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开口：“呃……我好像……走错地方了。要不，天双兄你来接我一下？” 尹天双低头扫视自身的惨样，饱含深情地回了一句： “不可能。” —— 这些天，除了宣璐，江粼月也迎来了修为上的突破。 ------------ 第163章 小龙崽注定要沦为师姐的玩物 前些日子，江粼月一直忙着各种事情，没有多余的时间静下心来突破修为。 正巧炼制完影音石后暂时没有别的事情做，索性花费两天时间疏通灵脉与丹田中几近满溢而出的灵力。 疏通完毕的瞬间，涟月峰上的灵力全部汇聚于此，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丹田，瞬间将其扩大了好几圈。 本以为就此结束，液态丹田忽然极速旋转成完美的球体，直至表面不再流动，变得坚硬无比。 江粼月猛地睁开眼，头发忽然由发根到末尾变成圣洁的白色。 她伸出手，指尖穿过柔顺的白发，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变化。 “竟然一步从筑基中期突破到了金丹初期……” 看来的确是抑制了修为太久。 抑制到她自己都忘记了真实的实力。 如此一来，化出真形时的修为能达到金丹后期。 江粼月换上一身整洁的白衣，出了房间，来到屋外，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再次睁眼时，她看到了—— 一整个院子的蜘蛛网。 还有些微爆炸以及灼烧的痕迹。 “……” 她只不过是闭关修炼了两天，那三个小家伙是要把院子拆了？ 江粼月催动契约，把启蜥和影蛛召唤到身前。 启蜥浑身黏满蜘蛛网，它撕下嘴边的蛛网怒气冲天地告状：[祖宗，那死蜘蛛简直是胆大妄为！它……] 江粼月没有仔细听它的话，而是看着正不停对着怀里的溯蝶吐着蛛丝的影蛛。 她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撒手。” [诶嘿……]影蛛只好放弃捕猎，将裹成球的溯蝶放到她的手心。 江粼月掌心燃起龙焰，烧掉了黏腻的蛛丝。 溯蝶这才舒展皱巴巴的翅膀，磕绊地绕着她飞了几圈。 [呜呜呜您要是再晚来一步，溯蝶就要被吃掉了。] 江粼月伸出手把影蛛弹飞老远，“不把这些蜘蛛网打理干净，今后喂血没你的份。” 影蛛对着溯蝶挥舞着前肢，[就会告状，没用！] 江粼月催动契约下达命令，“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打扫干净。” 影蛛的身体立即遵守契约做出行动。 这时候，它们才注意到她的变化。 [祖宗您头发怎么白了？呀，又变回去了。] 正如它所说，江粼月的发色又慢慢变回黑色。 日后修为和血脉提升到某个阶段，或许就会一直是白色吧。 [祖宗您到金丹初期啦！真是……] “少拍马屁，你俩也去，院子不清理干净日后不给你们血喝。” [……] 江粼月来到涟月峰的边缘，望着安静得出奇的宝璐峰。 也不知五师姐炼制到哪一步了，去看看吧。 说罢，她化出真形飞往宝璐峰。 途中许多小妖兽被她更加纯净的血脉气息吸引而来，伴她左右，一齐飞行。 江粼月也意识到许久没有陪它们玩耍，便释放出好几团龙焰，将它们裹成一个个球，用尾尖将它们拍来拍去。 妖兽们也非常享受，嘤嘤叫着等待白龙的轻拂。 一直玩耍到宝璐峰，它们才不舍地离去，一步三回头。 江粼月飞到炼器室上空，瞥见宣璐正躺在外边的椅子上歇息，便轻声降落在其旁边，小心地凑过去嗅了嗅，眸光一亮。 五师姐也突破了呀。 “嗯……？”宣璐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还没睁开眼便迷迷糊糊地张开双臂抱住她的脑袋。 “唔……小师妹的鳞片冰冰凉凉的，舒服～” 仿佛身上的疲劳通通被清除，留下怡人的舒适。 “小师妹也突破到金丹初期了呀？！” 宣璐猛地睁开眼，“小师妹你这突破速度也太快了吧！” 江粼月圈住她，“五师姐也突破到金丹初期了呀。” 宣璐摆摆手，“别提了，修为上我可比不过你们两个天才，迟早又要被你们超了去。” “你们”，自然指的是江粼月和顾念希。 “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炼器吧。” 说到这里，江粼月才发觉异样，“五师姐这次炼器没有炸炉诶。” “！”宣璐也刚发觉，“或许是因为用的炉高级，能够承受地阶下品法器的力量波动。” 江粼月不明白，“这炉和五师姐先前用的有什么区别吗？” 宣璐挠挠脸，“那炉是从炼器阁偷……不是，借来的。” “这样啊。”江粼月汗颜。 管它是偷是借，依五师姐的性子，这炉是不会还回去了。 忽然，她余光瞥见宣璐脸上有两条黑印，应是方才留下的痕迹。 “五师姐，你别动。” 江粼月紧贴着宣璐的脸，企图用身上柔顺的龙鬃擦掉那两条黑印。 “小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宣璐被她弄得直痒痒。 “有两条黑印子。” 闻言，宣璐看了眼自己的手，黑乎乎的。 炼完器忘记清洁手了。 她抬手轻轻推着江粼月的头，“没事，让我来……” 江粼月却是霸道地打断她，“别动。” “？？！” 宣璐一脸懵逼，浑身紧绷得像块木头，动也不敢动地看着江粼月。 小师妹今天好生霸道。 江粼月停下来，看着宣璐脸上丝毫没减淡的黑印，心头顿时有些愤怒。 每觉醒一部分血脉之力，她的思维行动都会受到一定影响，更接近“龙”。 就比如现在，她没了往日的冷静，有些暴躁。 她张开嘴，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微微伸出舌头—— “哇小师妹！停下！停下！！” 宣璐连忙大喊几声制止。 江粼月猛地摇头，恢复理智，看着脸涨红成苹果的宣璐，问：“五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宣璐侧身从躺椅上摔下来，伸手捂住滚烫的脸，一句话都没说。 好险…… 还好及时止住，不然后边把控不住的，就是她了。 “五师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粼月俯身，用头顶的角轻拱宣璐。 “没……” 宣璐忽然想起莫少煊说的话，心生一计，捂着头痛苦地哀嚎。 “哎哟我头好痛啊，怎么办啊小师妹？” 江粼月神色慌张，连尾巴都僵硬起来，不再晃动，“那……那怎么办啊？我去叫三师兄！” “诶诶别，”宣璐拉住她的爪子，“不是很严重，只要……” “只要什么？” 宣璐眼珠子一转，“只要小师妹让我……让我好好地抚摸一下，就能痊愈。” “诶？什么？” 在宣璐一顿瞎说下，江粼月终于明白了。 “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江粼月弓着身子，浑身的鳞片都在用力。 宣璐现在旁边挥手助威，“加油！加油！加……” 诶不对，我现在是病人。 她忽然佝偻着身子，压低声音，“加——油——加——油——” “……” 江粼月早就看穿了她的伎俩，不过没有当面拆穿，现在只是单纯想逗她开心。 过了一会儿，江粼月全身被白光笼罩，随后极速缩小成脑袋大小的球体，飘到宣璐的身边。 白光散去，是小臂长度的小白龙。 “！” 看着娇小可爱、白白净净的江粼月，宣璐脑袋充血，喷出两道温热的鼻血。 糟糕，最终还是没把控住。 她擦掉鼻血，伸出手一把搂过江粼月，表情逐渐变态。 “桀桀桀，小师妹……” 江粼月总觉得气氛不太对，想要逃，可惜已经晚了。 宣璐紧紧箍住她小小的身躯，将脑袋埋下去，一边蹭一边吸气。 “小师妹现在软乎乎的……” “小师妹好香啊……” 江粼月浑身发痒，酥酥麻麻的，没法挣脱，又怕变幻形体伤到她。 “五师姐，我好痒……” “嘿嘿，那我轻点，小师妹你别怕……” “五师姐这么一说，我更怕了。” 话是这么说，宣璐的丝毫没有停止吸龙的动作。 她伸出手指，戳着小小的龙爪。 “！” 触碰的瞬间，江粼月仿佛感觉有一股电流，流窜在体内。 “小师妹的爪子也好软。” 宣璐将四个龙爪戳了个遍。 待她戳完，江粼月已经软成一根龙条。 “呀！”宣璐托着她软塌塌的身体，慌了神，“小师妹你没事吧？！” 江粼月脑袋倒挂，只觉头晕目眩。 有事，有大事。 只是，她已无力说话。 ------------ 第164章 好像……变不回去了 宣璐去屋内找来一张毯子裹住昏沉的江粼月，又往里面塞了好些灵石为她补充灵力。 随后抱着她小跑着离开了宝璐峰，前往晨禾峰找季言禾，并一路大喊：“不好啦，不好啦！” “小师妹晕过去了！” 季言禾一把丢掉手里挖土坑种菜的小锄头，清洁身上的泥土，瞬身来到宣璐跟前，接过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江粼月，皱眉道：“发什么事了？” 宣璐支吾半天：“那个……我……把小师妹呃……就是那个……那个了……” “？” “哎呀，就是……我把小师妹玩儿晕了……哎呀也不对！” 宣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抬起手重复吸龙的动作。 “……就是这样。” 季言禾：“……” 短短的几秒，他想过无数可能。 中毒、遇袭、灵力紊乱、血脉冲突等等各种可能性他都想过了，万万没想到竟是被五师妹玩弄……也不对，好像用词不恰当，吸，被吸晕了过去。 季言禾一边用如流水温和的灵力包裹江粼月，一边释放神识探查其情况。 “……” 他表情微妙了一瞬。 懂了。 “小师妹她情况还好吗？要不要把三师兄叫……还是别了，万一他拿成毒丹。我们还是去找空青吧！” 季言禾语气平淡道：“不用，过些时间小师妹就能完全恢复好。五师妹先回去吧。” “啊……好。小师妹醒了一定要叫我！” 宣璐转身离开晨禾峰。 走着走着，疑惑地挠头。 好像哪里不对。 待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季言禾才低头看着毯子里装睡的江粼月，“她已经走了。” “了”字刚收音，江粼月迫不及待地钻出毯子飞到空中伸展酥麻的身子。 她望着宝璐峰，心中默念。 对不住了五师姐，无意欺骗，只是再被吸下去真的就要变成一条废龙了。 下次再让你玩……下次再陪你玩。 季言禾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心中感慨。 这不怪五师妹，任谁瞧见这么小巧玲珑的小白龙，都得把控不住。 更何况这还是他们最宠爱的小师妹呢。 “唔……” 江粼月的身子还有些酸劲儿没消退，飞行让她感到有些疲惫。 她便缓缓降低飞行高度，寻找一个最近的支点降落。 季言禾察觉到她似有不适感，抬起手臂接住她。 江粼月借势攀附在他的小臂上，抬起脑袋，小眼睛扑闪扑闪，“我这样，二师兄会不会不舒服？” “咳咳……”季言禾别开头，强制冷静，“无事，若是这样能让小师妹感到舒适些，也无妨。” 他内心里直冒汗。 这事儿真不能怪五师妹，小师妹这副姿态实在让人把持不住。 但我是师兄，不能对小师妹做出无礼的行为。 不然，会被小师妹讨厌吧？ 江粼月见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忍不住抬头问：“二师兄，你怎么不坐呀？站着多累。” “坐？对……坐。” 季言禾回过神，匆匆来到院子里的石凳坐下。 毯子叠好几层放在腿上，再将长了条小白龙的小臂放在上面。 但他依旧不敢把目光放在江粼月身上。 他坐得端正，直视着远处。 江粼月抬头，望着他。 因视角的问题，在她的眼中，季言禾看上去有一丝的不悦。 她松开季言禾的小臂，趴在柔软的毯子上，抬起一只前爪。 像是一只幼猫伸出了自己粉嫩的肉垫。 她唤了一声季言禾：“二师兄。” “嗯？” 季言禾应声低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的一瞬，又立刻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不得了了。 这、这…… 再多看一会儿，会被小师妹萌得疯掉的吧？ 江粼月歪头，“二师兄？” “给二师兄摸摸爪子。” 宣璐摸了爪子后，高兴得不得了，就差把她吃了。 因此，她认为季言禾摸她的爪子后，心情也能愉悦些。 毕竟撸猫也是这么个原理。 龙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季言禾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怕自己没控制住手劲戳疼江粼月，他特地放缓了速度。 手指戳到龙爪的瞬间，江粼月微微收紧了爪子。 季言禾仔细感受着指腹传来的微妙感。 先是透彻清心的凉意，再是黄昏余晖般的温热。 就好比将一颗蒙尘的心放进澄澈的清水中洗净，再将其拥入温暖的怀中，细心呵护。 见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江粼月本想问感觉如何，但刚张嘴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酥麻的酸感后是绵长的疲倦，她有些困了。 季言禾将毯子压出一个小坑，“困了就睡吧。” 江粼月盘着身子，睡去。 季言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闭上眼休憩。 偶有几片青翠的树叶被鸟儿极速扇动的翅膀打落枝头，簌簌落下，最后被季言禾周身流动的灵力弹开。 似是被二者温馨的相处画面打动，时间流逝得缓慢了些，就连那柔和的余晖也拉长了些，只想多温暖二者一些时间。 待到最后一抹余晖恋恋不舍的退去，第一缕夜的清风吹在江粼月的身上，带着金黄色的龙鬃飘动，她才从梦中醒来。 她站起身，舒展着身子。 睡了很久，倦意全无，格外清爽。 听到动静，季言禾也从休憩中醒来。 江粼月飞到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了圈。 “二师兄，那我先回去啦。” 季言禾“嗯”了一声。 江粼月闭上眼，铆足劲想要变回人形。 过了一会儿，没变化。 “？” 那就再使劲些。 还是没变化。 “？？” 那就再再再使劲。 最后江粼月尝试了无数次，都没能变回人形。 不止人形，连放大真形的也做不到。 季言禾看着急得差点打成结的她，问：“怎么了？” “二师兄，我好像……变不回去了……” “？” —— 与此同时，尹天双身上的伤已经愈合，正靠坐在树干旁啃果子，对着发烫的传音石问出今日问了无数遍的问题：“莫老弟，你到底到哪儿了？” 莫少煊声音略带急躁：“快了，就快了。” “半个时辰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你还能忍这么久，不如赶紧过来接我。” 尹天双手指在腿上轻搭，惬意无比，“我都等了这么久，意义已经发生了变化。我现在单纯好奇你能迷路多久才能找到这里。” “……” ------------ 第165章 他们想见一见您 阿蓝哼着小曲儿，抓着一只肥美的普通兔子慢悠悠地飞到涟月峰。 忽然，她瞥见远处好像有一抹白色的东西飘荡。 什么东西？鬼魂？ 秉着好奇心，她探出神识。 小粼月？ 她连忙飞过去，看见小小一只的江粼月，惊得爪子一松，兔子掉了下去。 “小、小粼月？” 江粼月愁苦地看向她，“是我。” 阿蓝围着她飞了好几圈。 “怎么变这么小，飞着不累吗？” “变不回去了……”江粼月欲哭无泪。 明明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她和季言禾尝试了好几次就是变不回去。 阿蓝咂嘴，“真成‘小’粼月了。” 她化出人形，提起江粼月放到头顶。 “捎你一程。” 她飞得很快，快到深蓝发丝随风鼓动，缠了江粼月一身。 “到了。” 阿蓝在屋外站了一会儿，见江粼月还没下来，又重复了一遍。 “小粼月，到了。” “等、等我一下！” 江粼月慌慌张张地挥舞四肢相对短小的爪子，奋力扯开发丝。 最后在她的努力下，缠得更紧了。 “阿蓝救命……我被缠住了……” “……” 阿蓝行事果断，抬手用灵力斩断发丝，把江粼月救了出来。 几缕头发而已，没多久就长出来了。 “多谢阿蓝断发相救！” 堂堂白龙，差点断命于发丝，着实丢脸。 江粼月一溜烟窜进屋内。 身子变小后，屋内的所有摆设在她视线内变大了好几倍。 当然，也包括那三个显眼包。 [祖宗已经回来了，你就等着挨训吧！] [挨训，挨训！] [哼，这就把你俩捆住抛尸野外！] 影蛛蓄力释放出一大团蛛丝，好巧不巧，江粼月这会儿正好飞过来，被裹了个严严实实。 眼睛被蒙住，失去平衡感，“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外面的阿蓝被吓得一激灵。 看吧，飞那么快，撞到了吧。 飞行不规范，事后两行泪。 [哪儿窜出来的白龙？等等……白龙？！祖宗哇！] 三个显眼包立马排排站好，做好挨打的准备。 江粼月身体燃起龙焰，将蛛网烧净。 好在只是身体无法恢复，修为和能力没有受到影响。 不然现在的她可真就是任人宰割的小白龙咯。 她飞到三个显眼包跟前，用尾巴扇了它们几下。 “不准在屋内打架，要打出去打。” 随后又加了句：“不准使用能力搞破坏！” 三小只齐齐磕头，[对不起主人/祖宗，小的知道错了，绝不再犯！] 刚说完，它们互相对视一眼便点燃战火，瞬间扭打成一团滚出屋外。 [就算不用能力我也能扒了你的皮！] [看我不把你的蜘蛛腿卸了！] [打起来！打起来！] 江粼月望着三小只的身影，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 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一年就体验到了带熊孩子的痛苦，连自己的脾气都变得暴躁起来。 “哈哈……”她苦涩地笑出声。 迟早会疯掉吧。 阿蓝走进来，听到她的笑声，把她从地上捡起来托在手心里，“撞傻了？” 江粼月摆烂地瘫在她手上，肚皮一翻，“可能吧。” 阿蓝忍不住伸出手指挠她腹部。 嘶……特别像……特别像那些蛇类遇到威胁时翻肚皮装死。 她把江粼月放到床上，自己也侧躺上去，一手托下巴，一手盘弄江粼月的身躯。 江粼月已是一条废龙，任由她摆布。 一直到夜深该入睡时，江粼月在这偌大的床上窜来窜去，好不安生。 化作团子的阿蓝脑袋从翅膀缝中窜出，“不睡觉在这干啥呢？” 江粼月一边打滚，一边支吾地回答：“床太大了，有点……有点没有安全感。” 总感觉睡着睡着，会有人一把掀开被子把她提溜出去。 “……” 阿蓝无语地看着她，随后还是化出人形侧躺，拍了拍身前的空位。 “来这睡就安全了。” 江粼月“嘿嘿”两声直接钻进她怀里。 阿蓝托着她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 忽然想到什么，柳眉轻皱。 翻身的话……不会把小粼月压成龙饼吧？ 嘶…… 这下轮到她不安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连忙掀开被子一看。 还好，还活着，没扁。 “小师妹，我们来找你啦！” 门外传来宣璐的声音。 江粼月嗖的窜出去，站在院内的石桌上，其余几人围在桌子旁好奇地看着她。 哦，除了莫少煊。 他这会儿应该还在迷路吧。 “哇……小师妹这样……好可爱。” 顾念希两眼放光，伸出手。 江粼月顺势攀上去，一直攀到上臂，探出脑袋与其对视。 顾念希脸色红润，看着她直发呆。 宣璐却是抱头懊悔：“不会是我昨日玩儿得太过火，才让小师妹变不回去了呀？！” “难不成……是我把小师妹的龙脉……不对，对龙族很重要的东西叫什么？” “龙筋吧。”庄皖鸣随意提醒道。 “对对对，龙筋。不会是我把小师妹龙筋吸走了吧？！呜呜呜对不起小师妹，师姐错了，师姐再也不敢了……” 江粼月虚空擦汗，“不是这样的，五师姐。昨日二师兄检查过了，我身体上没出现任何问题，不是五师姐导致的。” “况且，龙筋这东西要真被吸走了，大概直接就死翘翘了吧……” “什么？死翘翘？！”宣璐自动过滤正确信息，主打一个已读乱回，懊悔地直捶石桌。 “不是，五师姐……” 听话不要听一半呀！ 季言禾认真思考，“或许，师尊能有办法呢？” “对，我们联系师尊吧！” “他？他现在怕是跑哪儿捡垃圾去了，任谁叫他都不听。”阿蓝从琸青峰的方向走来，一边用两根挺直的枝杈挽头发，一边说道。 这两根枝杈是她方才询问空青时，顺带撇下来挽头发的。 至于空青嘛，她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 闻言，众人沉默。 随后他们还是尝试了各种法子，企图让江粼月恢复。 但一一无作用。 忙碌了一天的天玄宗弟子，失落散去。 他们刚走没多久，外出好些天的林奕飞回来，兴奋地蹲在石桌跟前的空地上。 他略带疑惑地左看右瞧，“小粼月大人呢？明明感到气息就在这里。 “在这儿呢。” 江粼月来到石桌边缘，望着他。 “小粼月大人？！您这是？” “哈……先不说这个，你有什么事？” 林奕现在这模样像只兴奋的哈士奇，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同她说。 林奕尾巴摇得更欢快了，声音也拔高了好几个调：“他们、他们想见一见您！” “见我？”江粼月感到诧异。 林奕这些天是去给与他一同脱离魔界的魔龙们带去资源，他所说的“他们”，正是那些魔龙。 江粼月是知道的，不过她比较好奇。 “他们为什么想见我？” ------------ 第166章 我不是你们的神 “这个……” 林奕微侧头，挠着脸，有些难以启齿，在脑内组织了好一会儿的语言。 “信仰……” 他顿了一下。 “生灵对触碰‘神’的憧憬，对‘神’纯粹的崇拜！” 他越说越激动。 江粼月心底却是没什么起伏，因为她一开始就说过了。 她不会去拯救魔龙。 “我只不过是祂的一缕魂魄，侥幸能享有一部分神力。我不是真正的祂，更不是你们的‘神’。” 她语气很平静。 “我给不了你们什么，也拯救不了任何一只魔龙。” 她之所以这么努力，只是为了拯救天玄宗的大家，阻止自己成为邪龙而已。 其余的，与她无关。 就连林奕的存在，也只是为了达成以上目的而刻下烙印拴在身边的棋子而已。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救世的神。 她为的，只是想抓住并守护心底小小的温暖。 这股力量成长起来或许对于整个修仙界有非凡的意义，能够拯救许多人、完成许多事。 但她难得想自私些。 自私的，只为了自己和身边之人。 “小粼月大人，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林奕慌张起来。 “他们并非是想要得到拯救，他们只是想见一见您！” “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见……” “够了。”江粼月打断他。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小粼月大人……” 林奕垂下头，尾巴也耷拉下来。 “是属下擅作主张，冒犯了大人。” 江粼月别开头。 她最受不了别人失落的模样。 再待下去，她一定还是会答应。 她转过身正要离开时，识海中传来湮星虚弱的声音。 “去……” “你必须去……” “湮星？！” 江粼月没忍住叫出声。 湮星没再说话，再次沉寂。 “……” 江粼月疑惑地在石桌上打转。 湮星为什么要我去见魔龙呢？ 还有，她貌似很虚弱的样子。 旁边的林奕微微抬头，小心地瞥了一眼桌上不停转圈的江粼月。 小粼月大人刚才说了句什么？没听清。 不会是生气了吧？ 听语气，有点像。 主子生气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思考再三，江粼月还是飞下石桌，来到他跟前。 “我可以去见他们。” 林奕猛地抬头，朱红的眸子仿佛有星星在闪烁，“您答应了？那属下先代他们谢过大人！” 江粼月在空中盘旋一圈，看着自己的尾巴，“可我现在这样子，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 林奕一愣。 原来是因为这个，小粼月大人才不想去的吗？ 吓死了，还以为是不喜欢魔龙，原来只是因为外表问题。 果然还是小孩子。 林奕激动地摇晃尾巴，拍打地面，“合适，怎么都合适。不管您以何等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会喜欢的！” 江粼月疑惑地伸爪抠下巴。 听起来怪怪的…… 但她还是补充道：“说好了，我可不会拯救他们，最好还是不要期待些什么。” 她不是真正的神，没能力去拯救一整个族群。 林奕认真点头，“属下明白，他们也都明白。” “那……您何时能动身呢？” 江粼月摊开爪子，“嗯……这次应该得看你何时能说服他们。” “？”林奕略感不妙。 此行注定只能由他一个人带着江粼月外出。 因为见的是魔龙。 换做天玄宗其他人见到他以及魔龙“魔”的一面，应该会当场进行一次声势浩大的屠魔吧。 画面简直不敢想。 天玄宗弟子大多数人是信林奕实力的，因为他们修为没有林奕高。 除了……季言禾。 江粼月回屋之前留下一句：“等你什么时候说服我二师兄，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林奕应下，默默擦汗。 又是一场漫长的说服与打斗啊。 江粼月回到卧房，设下隔绝法阵，随后进入识海。 她的神魂依旧是人形。 她飘到上方的镜面，喊着湮星的名字。 “湮星，发生什么事了？” “为何一定要我去魔龙？” 依旧没得到回应，仿佛先前的声音只是她的幻听一般。 江粼月咬牙，心一狠。 “既然你不愿出来见我，那我只能动用强硬手段了。” 意识回归本体，她召来影蛛。 影蛛落到床上时还保持着打架的姿势，见到她后，八条腿立刻摆放整齐。 江粼月上前几步，“复制我。” 影蛛抬起一条前肢做遵命的姿势，[好的主人！] 它变回脑袋大小的镜子模样，快速复制江粼月。 很快，一条与江粼月一模一样的小白龙从镜面钻出来。 准确来说，是从镜面中跌出来。 复制体的白鳞慢慢转变为黑色，并开始散发着微弱的魔气。 看样子，湮星状态糟透了。 她缓缓站起身，怒目瞪着江粼月，“你就这么想把我召出来？也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飞扑过去，但状态实在虚弱，很快便被江粼月反压下去。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江粼月压住她的四只爪子，问。 她能微弱地感受到湮星现在很难受。 “与你无关！” 湮星咬牙与她扭打在一起，从床的这头翻滚到另一头。 畏缩在角落的影蛛在心里不断默念：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有魔族？主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我还是闭嘴为好。 —— 魔界 墨九卿手刃最后一名与他对干的长老，擦去手上污秽黏腻的血，侧头看着王座上的墨闻戟。 他的父亲，魔族的皇。 “考虑好了么，父皇？” 墨闻戟看着性格发生了巨大转变，实力不输甚至可能高于自己的小儿子，咽下口水，抑制心中的恐惧，“所……所有魔族士兵，皆交由你手中，任凭你差遣。” 墨九卿轻笑一声。 若不是他这个父皇，以及其他魔族日后还有用处，他方才早就想把他们全杀了。 愚蠢，真是愚蠢。 随后，他在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的注视下，离开了大殿。 噗通—— 有几名兄弟姊妹身子一软，跌在冰冷的地面上。 “好……好可怕……九弟的实力何时变得如此恐怖？” 墨九卿虐杀魔族长老们散出来的力量，让他们感觉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位从深渊仇恨中诞生的恶神。 墨九卿回到烬泽谷的大殿中，眉心处又出现血红重瞳。 “介麟，不是只有你才会拉快毁灭的到来，我们同样的会加速新神的诞生。” “到最后瞧瞧，谁会赢呢？” 他召来几名手下，吩咐道：“五日后，召集一队魔兵，” “随我猎捕从魔界逃离，苟且偷生的魔龙们。” —— 江粼月将湮星堵在床脚。 “那你好歹向我解释，为什么我必须去魔龙族群。” 湮星在她百般缠问下，只说了一句：“祂加快了毁灭到来的时间，你必须从魔龙族群拿到那件东西。” “祂是谁？你到底知道多少？告诉我，连同上次没说完的一起！” 湮星被她问得心烦意乱，索性与她紧贴额头，传输部分记忆画面。 “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毁灭’。” ------------ 第167章 你要毁了四师弟吗？ 额头相抵的瞬间，大量的画面伴随着难忍的悲痛，一起进入江粼月的脑海中。 她看到天玄宗的天与地被污血染成暗红色，地上躺了几具破碎的尸体，虽看不清面目，但她在心中清楚的知道他们是谁。 她又看到自己……不，准确来说是灭世邪龙的胸膛被苍阙剑贯穿。 这些是原著里描写的结局，也是她正努力改变的未来。 但是这股蔓延到心尖的悲痛，又是从何而来？ 她并没有真实经历过以上的“毁灭”，这股悲痛不属于她。 那么…… “是你么，湮星？” 江粼月看着眼前即将消散的湮星，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 “这些……是你的经历，对吗？” 湮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重复说过好几次的那句话：“你我本是一体。” “去吧，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得到那个东西的。” 说完，复制体消散，湮星又回到了江粼月的识海上空的镜面中。 “湮星，还扛得住吗？让我们来吧。”黑龙说道。 湮星摆手拒绝，“还扛得住。再过些天就能吸收掉祂施加的所有污染，届时，她的身体就能恢复了。” “辛苦你了，湮星。没想到祂竟然加速毁灭的到来施加了这么多污染。” “这不过是……”湮星顿了一下，与黑龙一同说道： “为了那一线希望而必须做出的努力。” 她们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分辨不出谁是谁。 仿佛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我本是一体……” 江粼月还窝在床上，重复着湮星的话。 “难道说……” 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小点，她似乎明白了湮星的意思。 她似乎，终于窥见了真相的一角。 你我本是一人，但经历不同，结局不同。 对吗，湮星？ 那你，又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又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存在于我的体内。 “小粼月！” 门外阿蓝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连忙撤掉隔绝法阵。 阿蓝周身凝了几根尖锐的冰锥，匆匆来到卧房，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待在床上，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略带担忧的问：“方才那一丝魔气，是怎么回事？” 那道隔绝法阵果然还是没能完全隐去湮星的气息。 不过，江粼月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她伸出爪子指着角落里的影蛛，带着无辜的意味说道：“我刚才在检查它储存的复制体，发现有一两只低级魔族，就弄出来消除掉了。” [？？？] 影蛛一整个呆愣在原地。 主人你…… “是吗？” 阿蓝收了冰锥，微皱眉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影蛛。 “……” 一条美丽乖巧的小白龙，一只黢黑诡异的蜘蛛。 任谁来了，都会选择相信小白龙吧？ “下次可别再这样了，你现在这么小一只，被魔族藏着掖着吃掉了，我们都不知道。” “嘿嘿……我记住了。” 江粼月吐着舌头，伸爪抠脑袋。 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昊煊峰，宣璐与庄皖鸣各躺在躺椅上，嗑着瓜子，观赏季言禾与林奕打架。 “两天两夜了，他们怎么还没分出胜负啊？”宣璐问。 “我总感觉林兄还藏了一手。” “为什么这么说？” “同阶中，妖兽向来比人族强上许多，这是种族上的优势。” 宣璐撇撇嘴，“我看不一定。一定是二师兄太强了，林奕单纯打不过。” 她忽然想到什么，凑到庄皖鸣旁边，“诶，三师兄，我们来赌一把呗，赌谁赢。” 庄皖鸣直摇头，“使不得，我怕二师兄知道了揍我。” “切～没劲。” 铮——！ 双子剑剑影与黑晶石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铮鸣声。 季言禾脸色铁青，操控剑影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小师妹竟然单独和这黑蛟龙外出，一定是黑蛟龙下了什么蛊对不对？ 可恶啊，他本想这些天将影音石送到阿姐手中，顺便带着小师妹一块儿看望阿姐。 没想到这黑蛟龙竟然又偷偷上分。 今天非得把他砍成蛟龙刺身不成！ 林奕见他听不进话，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释放黑晶石抵御攻击，不敢下重手。 伤到他了，要被小粼月大人骂吧。 铮——！ 剑影被黑晶石弹飞，拐了个弯，径直飞向莫少煊的木屋。 轰——！ 木屋被炸碎啦。 “哇哦……” 宣璐站起身，拿出影音石拍下来发给莫少煊，并附带一句话：“四师兄，你的房子被二师兄炸啦！” 随后，她望着冒烟的废墟，满意地点头。 唉，前些天忙来忙去都忘记炸房子了。 好在二师兄替我补上了，嘿嘿。 影音石发烫，是莫少煊回复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发来一小段画面。 竖中指的画面。 “……”宣璐抿嘴，不言。 随后对着季言禾大声道：“二师兄，四师兄对着你竖中指！” 一旁的庄皖鸣：“……” “五师妹，你要毁了四师弟吗？” —————— 秽影之镜能力补充： 只能复制有、或者曾有生命特征的对象，动植物、魔族，死去的动植物和魔族（必须对着尸体复制，就比如先前镜子想复制仙人遗骸）。 灵魂体这种能量体之类的存在复制不了。 灵石这种物体更是复制不了，还是老实挣灵石吧（宣璐欣慰的点头）。 可以选择储存两三个复制对象的信息，需要用的时候直接投射。 ------------ 第168章 仅此一人（加更） “灵犀阁的外出任务都很简单，弟弟妹妹们在瑶光阁也被大家照顾得很好。” 江粼月身子卷着影音石，正与漫笙视频联络。 影音石是托人送到漫笙他们手里的。 “那真是太好了。” 漫笙那边似是有人在与她谈话，交流几句后，便与江粼月说道：“粼月，我又有任务了，下次再和你联络。” “嗯，拜拜。” 画面中断，江粼月并未收起影音石。 因为还有好几条消息，是其他人发的。 “哇……好神奇啊！粼月师妹真的能看到我吗？” 秦越发来的画面里，他一直把脸贴在影音石上，江粼月只能看见两个鼻孔因兴奋极速收缩。 看来还不太会使用。 避免他尴尬，江粼月简回复一条语音，没有明说：“看得见，不过秦师兄可以把影音石拿远一些。” 其余人，包括花倾容，也是在赞叹影音石的精妙之处。 当他们提起支付灵石或者用什么宝贝报答时，江粼月都一一拒绝。 她不需要他们支付灵石什么的，只需要他们在日常的使用中起到宣传的作用就够了。 这样，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对影音石产生好奇，毕竟那可是大宗门天才以及长老在使用的东西，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进一步了解时，也会被影音石的功能震撼。 当他们四处询问哪里售卖时，锦绣阁名下的拍卖会便会放出消息。 品质好的影音石，只在每月指定四天拍卖，并且数量有限。 品质差的功能上稍有缺陷，放在会场内的展柜以固定价格售卖。 考虑到有人买下后会自行拆卸研究其原理，江粼月在里面设下超精密的摧毁法阵。一旦晶石表面损毁，法阵即刻启动杀死蓄灵掩虫复制体，碾碎镜片。 没了这两样，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影音石为什么不需要灌输灵力完美运行，更别提复刻。 昨夜锦绣阁进行了第一场拍卖，三枚影音石共以三百六十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成功拍卖。 江粼月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数字，不由得感叹一句。 这些人真富啊。 又或者说，在与人间界家人的亲情联络之间，这些灵石都不算什么。 灵石没了，可以再挣。修士寿命漫长，总会学点拿手技艺，遇到机缘，拾得灵植仙草。 这些都可以换取灵石。 但凡人的寿命不过百余岁，一旦错过，那便是阴阳两隔，空留遗憾。 而如今影音石凭空降世，他们就算掏空裤衩也要抢下来给亲人使用。 （影音石可以和普通传音石进行交互使用，它本就是从传音石一路改造升级做出来的。就像智能机也能和按键手机打电话，只是按键手机无法视频通话。） 此次拍卖，锦绣阁只占了一成，江粼月到手三百二十四万上品灵石。 锦绣阁表示影音石日后交易得到的灵石，他们永远都只分得一成，只要江粼月只与他们合作。 江粼月自然是答应了。 成本至多几百上品灵石的晶石和传音石，经过她的独家加工，翻身均价卖了一百多万上品灵石。 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吃亏。 在季言禾与林奕的打斗将昊煊峰往下削了几寸，季言禾终于勉强答应了。 是对林奕实力和毅力的认可。 交手两天三夜，他对林奕的实力有了清楚的了解。 他看出林奕还隐藏着一些实力。 “呼……” 林奕收了龙爪，长舒一口气。 这人族还挺能打。 虽说他没用尽全力，但季言禾能持续与他战斗两天三夜不落下风。 这样实力的元婴初期修士，修仙界也是少有。 “不过，我有别的要求。”季言禾收了双子剑，说道。 “？”林奕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随后，季言禾单方面向林奕输出了一万多字的外出事宜，皆是关于怎么照顾、保护江粼月，细致入微。 林奕抠掉耳朵里长得茧巴，又是一顿感慨。 此等嘴劲，修仙界也是少有。 不，仅此一人！ 翌日，江粼月与其余几人道别。 除了打架打到忘记回宗门的莫少煊，顾念希也不在宗门。 江粼月与她发了条语音，便缠在林奕的龙角上，踏上前往魔龙族群之行。 ------------ 第169章 朝生境，魔龙群 两人来到靠近山海界的一处看起来没什么亮点的平原，这里灵力狂暴，正常修士不会来到此处并多做停留，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林奕落到几簇青翠灌木前，抬手凭空一点，空间结界被触发，荡起几圈涟漪。 他微抬头，眼睛往上瞟，“小粼月大人，我们到了。” 江粼月松开他的龙角，飞到一旁舒展身子。 林奕又开口：“不过……可能小粼月大人先在外边等候一会儿。” 江粼月挑眉，没多想，“好吧。” 得到她的同意，林奕迈开步子走进结界。 脑袋刚从另一边探出，守在那里多时的魔龙纷纷凑上前。 “欢迎小……草，怎么是你？” “小粼月大人呢？” 他们手中提着盛满散发着淡淡清香花瓣的竹编篮子，不停地往林奕身后瞧去。 并没有见到所谓的“小粼月大人”的身影。 他们脸上欣喜的表情立刻变化为对林奕的嫌弃。 “林奕你这家伙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林奕啧了一声，“我还没癫狂到拿小粼月大人开玩笑。小粼月大人就在外边等着，说好了，不许提那个。” “知道了知道了！” 魔龙们纷纷点头，回想着林奕吩咐了无数次的事情。 “小粼月大人就是小粼月大人，她不是介……” “嘘——！” 旁边的魔龙伸出被魔气腐朽了的手指，放到唇边做噤声的手势。 “别说了，万一小粼月大人听到。” “对对对……我这就闭嘴。” 他们立刻站正，等待小粼月大人的到来。 见大家做好准备，林奕转身穿过结界，伸手示意，“小粼月大人，已经好了。” 江粼月落到他的掌心，随着他一同穿过结界。 穿过结界的一瞬，灵力波动与环境光线的变化让她略感不适，便闭上眼。 再次睁眼时，无数花瓣飘来落了她一身，随后是魔龙们欣喜的欢迎声。 “欢迎小粼月大人莅临朝生境！” 这样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分钟朝生境内才逐渐安静下来。 花瓣尽数抛洒光，魔龙们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却依旧没见到期待了许久的身影，便有人小声提问：“小粼月大人……呢？” 簌簌—— 林奕双手捧着的花瓣堆传来一阵躁动。 “？” 魔龙们不禁上前查看。 蹭—— 江粼月的小脑袋从花瓣堆里探出，张开嘴猛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好险，差点被花瓣憋死。 江粼月抖抖脑袋，睁眼对上一双双好奇的红瞳。 “？” “这就是小粼月大人？” “真的好小哦。” “咳咳……” 林奕轻咳几声，灵力拂掉手上所有花瓣。 江粼月这才以完整的姿态呈现在所有魔龙眼前。 “好漂亮的鳞片……” “收收口水，别吓到小粼月大人。” 江粼月歪头，眨巴着眼睛。 如今的她面对数十名陌生魔龙的视线，不会再感到紧张和害怕。 只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多少还是有些……害羞。 江粼月放出神识大致探查了一番，这个被他们称为朝生境的地方一共有七百余名魔龙。 忽然，眼前的数十名魔龙一齐朝着她跪下。 这是对主，对神的朝拜。 这下江粼月慌了。 她又不是他们的神，怎能受此等大礼。 “快、快起来！” 魔龙们没有起身，依旧是安静地跪拜。 “小粼月大人。” 林奕收了手，江粼月飞在空中扭头看着他。 看着他也像其他魔龙一样，低下头，低下身子跪拜。 江粼月不知所措地张望，望到那些藏在角落里的魔龙也探出身，面朝着她跪拜。 朝生，朝生。 向着他们的神，进行最真挚的朝拜礼仪。 尽管江粼月不承认，但在魔龙们的心中，她便是他们至高无上的神。 江粼月望着一颗颗低下的头颅，望着那一双双贴近地面，即使用绷带缠绕好几层也依旧露出被魔气侵蚀迹象的手指，微皱着眉。 所以她才不愿意见魔龙，不愿意受他们跪拜。 她会心软。 但她不是真正的神，没有足够的能力解救他们。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尖，一阵心酸。 ------------ 第170章 至少此时，并未被抛弃 朝拜结束，林奕双手拖着江粼月前往朝生境的中心，先前那数十名魔龙跟在他们身后，小声谈论。 “我还以为小粼月大人应该……应该这么高，”魔龙伸手比划着高度，“没想到这么小一只，还是个宝宝。” “你说我们……不会吓到她吧？” “……” 魔龙们忽然安静下来。 江粼月一直安静地观察着朝生境。 与外边的平原不同，朝生境可谓是依山傍水，林草丛生，空气中充满了雨水的湿润和植被的芬芳。 是个养身的好地方。 只可惜，魔龙身上的侵蚀，并不是能通过这些就能养好的。 境内的魔龙修为大多在金丹初期及以下，少部分金丹中期。 他们与林奕不同，无法依靠自己的能力抵御魔气对身体的侵蚀。 其实只要接受魔气，侵蚀就能够得到终止。 但是他们不愿。 他们不正是想要逃离魔界、摆脱魔族身份才来到这里的吗？ 他们不愿意沦为真正的魔族，便用体内被稀释的龙族血脉与其对抗。 从结果来看，并不乐观。 魔气与灵力、与龙族血脉相冲，在他们身体上留下了残酷又骇人的痕迹。 即使他们很努力地用干净的绷带缠绕整只手，江粼月也眼尖地发现了他们手指上的侵蚀痕迹。 那些躲在角落不敢欢迎她的魔龙们，应该是怕身上大片侵蚀痕迹吓到她吧。 就比如，现在。 一名魔龙孩童抑制不住心中对神的向往，一边嘟囔一边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她脸上有一部分侵蚀痕迹，显得干瘪无比。 但那双红色的眼睛，此时却异常明亮。 她望着那条小小的、洁白的龙，下意识伸出手。 “白……龙……” “阿稚！” 一名女性魔龙匆忙跑来，拦住他。 许是她的母亲。 她按下阿稚的手，随后带着歉意向江粼月低头。 “抱歉小粼月大人，阿稚她不懂事冒犯了您。” 江粼月看着她半身侵蚀痕迹，开口：“没事的哦。” 阿稚母亲抬头，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她还以为会被责备。 江粼月飞到阿稚的跟前，问：“想摸鳞片吗？” “小粼月大人，这……这不合礼数。”阿稚母亲慌张说道。 “我说了，没事的。只是摸一下鳞片而已。”江粼月又问阿稚：“想摸吗？可以给你摸一下哦。” 阿稚开心地伸出手，“想！” 带有零星侵蚀痕迹的手触碰到微凉的白色鳞片，阿稚干净的眸子仿佛要融化一般。 空气安静了一瞬，然后周围爆发一片孩子们的声音。 “我、我也想！” “小粼月大人，我可以摸吗？” 他们一窝蜂跑过来，将阿稚与江粼月围住，跳跃着高举双手。 江粼月对上他们期待的眼睛，思考片刻。 都让他们摸一下应该没事吧？ “可……” “以”字还未出口，她就被淹没在了孩子们的手中。 十多分钟后，江粼月奄奄一息……疲惫地躺在林奕的掌心。 小看他们了。 不过他们也很有分寸，只是轻轻地碰一下鳞片而已，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情。 比起宣璐的暴风式灵魂汲取之术，他们这都是小意思。 只是他们太有活力，那一声声欢呼声愣是吵得她头晕目眩。 林奕担忧地看着她，“小粼月大人，属下带您去休息吧。” 江粼月抬爪比了个“好”的手势。 休息归来，又是一条活力满满的好龙。 经历方才一事，魔龙们对江粼月有了些改观。 起初还以为那是一位威严又不近人情的神，他们还有些紧张和害怕。 见到江粼月第一眼的时候，心中的担忧少了大半。 她没有因花瓣一事发怒，也没有因孩子们的无礼责备。 反而主动地去接近被侵蚀的双手的触碰。 那一瞬间，他们心中的所有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至少，身怀被污染血脉的他们并没有被完全抛弃，不是么？ 林奕走进一间新搭好的小竹屋，把江粼月放到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 江粼月望了眼外边不断投来好奇目光的魔龙，问：“我要做点什么吗？” 林奕摇头，“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这待上几天就好了。” “？” 明白了，原来她是来这旅游，顺便充当吉祥物的啊。 “那好吧。” 江粼月翻身软垫上打了好几个滚。 林奕与她打声招呼后便出了竹屋，融入外边的篝火表演中。 江粼月脑袋搭在爪子上，看着魔龙们围绕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手牵手，尽情地舞蹈。 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衬得笑容愈发明艳。 若不是他们魔气侵蚀在映照下清晰可见，谁能想到这般快活的他们竟一生都承受着腐朽的痛苦呢。 咔嚓—— 启蜥翘着二郎腿，吃着魔龙送来的灵果，有些遗憾地小声道：[唉，他们也快活不了多久咯。] “为什么？”江粼月问：“是因为侵蚀么？” [是啊。当侵蚀蔓延到心脏时，要么成为没有理智的魔族，要么——迎接死亡。] 原以为逃离魔界就能迎来生的希望，没想到仅仅是延迟死的到来。 或许往日里，也有许多魔龙死在朝生境。 死在期待神的怀抱到来日子里。 怕江粼月会做傻事，启蜥提醒道：[林奕能够战胜魔气的侵蚀，那是因为他本身实力够硬，在遇到祖宗就能一定程度上抵抗魔气的侵蚀。之后在血脉烙印的进一步洗髓换血下，真正迎来了新生。] [但这些魔龙不行。] [他们承受不了血脉烙印下的力量冲撞，没法进行换血。而且这么多魔龙，祖宗您就是把力量榨干，也没法全部刻下烙印。] 半晌，江粼月才开口。 “我当然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们。但……” “但让我什么都不做，光是享受他们的善意，更让我难受。” 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存在于那里，就能受到他们的善意和赞美。 他们的话语连同他们身上的侵蚀痕迹，一起要挟着她的良心。 她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 他们只是想在短暂的生命中见一见神明，证明自己并未被神明抛弃。 江粼月起身，飞向门口。 她没法拯救他们。 但可以以“神”的身份，与他们多相处些。 刚飞到门口，江粼月忽然感觉身体传来一股异样。 这感觉…… 能变回人形了？！ 身体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将魔龙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在他们的注视下，江粼月恢复了人形。 “小粼月大人……？” 一袭白衣，纯真面容，璀璨金眸。 “神……这分明就是神！” 是新生的，神。 林奕很快反应过来，飞上前，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属下可否邀请小粼月大人参加篝火晚会呢？” 江粼月脸上绽放笑容，一双金眸比篝火还要夺目。 “当然可以。” ------------ 第171章（加更）你可能没命享福 “……” “小粼月大人，您还好吗？”林奕看着眼冒金星的江粼月，问。 江粼月疲惫地摆手，“还……还坚持得住……” 答应得有多爽快，现在就有多狼狈。 这舞蹈明明看着那么简单，不过是绕着篝火绕圈而已，没想到那么累。 没跳多久她就累得跳不动，全靠林奕提着她。 而且……她跳得不是一般的难看。 对于近十九年都没接触过舞蹈且肢体不协调的她来说，真是太难了。 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动作，只能像个八爪鱼胡乱地踢来踢去。 要不是碍于她的身份，在场的魔龙早就放声取笑她了。 江粼月暗自抹泪。 丢脸丢大了。 还是打架容易。 “小粼月大人，您还是去一旁歇息吧。” 其他魔龙关心道。 “您别累着了身体。” “您能来这里看我们，我们已是感激不尽。” 在他们的一致要求下，江粼月老老实实退到一旁，抱着膝盖坐下。 看着不知疲惫尽情舞蹈的魔龙，以及依旧打架的三小只，她思考着湮星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以我的能力一定能拿到么…… 那我该做些什么呢？ 想着想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转头一看，是阿稚带着几名孩子小心翼翼地蹭着墙向她靠近。 咕噜—— 江粼月回想着被淹没的场景，下意识地咽口水，往旁边挪了些。 孩子们曲解了她动作的意思，以为是嫌弃他们，便又失落落地退了回去。 “阿稚，”江粼月叫住她们，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坐这里。” “！” 阿稚瞬间绽出喜悦的笑。 小粼月大人记住了我的名字！！！ 阿稚和其他孩子呲溜一下坐了过去，直勾勾地盯着江粼月。 “……” 江粼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和他们聊些什么。 “小粼月大人的角……好好看。”一小孩儿开口。 “角？”江粼月伸手摸着龙角。 “嗯！”孩子们用力地点头，“真的很好看！” 先前江粼月是小龙的模样，看不太清楚。 现在，他们才看清了她头上的角。 和白玉一样。 “尾巴、尾巴也很好看！” 听他们这么说，江粼月才发现。 这些魔龙身上，都没有属于龙的特征。 龙角、龙尾，统统都没有。 他们有的，是魔族血脉留下的侵蚀痕迹。 整个朝生境，只有她和林奕有些令他们羡慕的龙的特征。 “……” 江粼月沉默片刻。 随后抬手，掌心燃起一团白色龙焰。 “那我给你们看个更好看的。” 掌心的龙焰越来越多，飘到空中，变成长为三丈的火龙，绕着篝火、绕着魔龙，盘旋飞舞。 “好大一条龙！” 孩子们兴奋地站起身，跟随火龙跑向篝火。 随着火龙的到来，现场气氛又进入高潮。 江粼月歪着头，看着他们脸上真挚的笑容，自己也被动容。 但不是所有魔龙，都能享受此时的欢闹。 一名身子被侵蚀了十之七八、寿命不多的魔龙趁着大家不注意，对着江粼月释放一团魔气。 “死……去死！” 江粼月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察觉到他的攻击，正要出手抵挡，启蜥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大张嘴巴将其吞下。 [嗝～～] [看我新学会的大吞特吞技能！] 江粼月：“……” 启蜥能使用龙焰，这魔气奈何不了它。 “你在干什么？” “抓住他！” 魔龙们注意到了这场滑稽的袭击。 林奕黑着脸释放黑晶石将他禁锢住。 正要杀死他时，江粼月出手拦下。 “小粼月大人？”林奕不解，“他这是想要杀害您！” “不能放过他！”魔龙们也说道。 江粼月冷静道：“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他出于什么原因想要我去‘死’。” 袭击者拼命地想要挣脱黑晶石的束缚，但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他现在是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 但他并不害怕，他已经被愤怒和仇恨吞噬了理智。 他冲着江粼月吞口水。 启蜥又从一旁窜出，[诶看我……不对，这个吞不得。我走了哈，我不打扰。] 又迅速退下。 众龙：“……” 江粼月烧掉口水，面无表情地看着袭击者。 “说吧。” “呸！什么神？” 袭击者的脸被侵蚀得像是浓稠的黑泥，一张一缩地无声尖叫，嘶吼。 “你抛弃了我们，现在却又来假惺惺地关心。是为了来欣赏我们身上的侵蚀，对吗？” “凭什么你一来就要受到我们的追捧？就因为你是神？” “你什么都没做，却要享受神的血脉带来的各种好处！” “我不服！” 其余魔龙愤怒地看着他，想要把他撕碎。 “朝生境怎么会有你这种无礼又愚蠢的存在！” “小粼月大人，让我们来处死……” 江粼月抬手做噤声动作。 她上前几步，盯着袭击者漆黑面庞上两颗血红的眸子。 “我可不是你们认知里的介麟……算了，说再多你也不会听。” 江粼月懒得同他废话，直接挑明，“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得到‘拯救’吗？” 她划破指腹，渗出一滴血，与一簇龙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我可以实现你诉求，‘拯救’你。不过，你可能没命享福。” 带着淡淡血色的龙焰飘到袭击者的眉心，渗了进去。 还没等他高兴，他腐朽不堪的身体燃起大片龙焰。 粘稠发黑的皮肤在龙焰的炙烤下发出噼啪声。 “好痛……好痛！为什么……会这样？！” “你……” 龙焰能够烧净魔气，龙血能够激发血脉。 但魔龙已经与魔族血脉融合，烧净魔气，就等于烧干他们的血。 烧干他们的血肉。 很快，袭击者被烧得化作一摊漆黑黏腻的液体，甚至还在冒泡。 江粼月看了犯呕，索性释放一大团龙焰将其烧了个干净。 她抬手掐着眉心。 “享受神的血脉带来的好处”么…… 指度过了十八年的痛苦生活还不够，又要面临毁灭的到来？ 真是好笑。 她宁愿不要这一身血脉，而是在摔下楼梯的时候彻底死去，就不用遭这些莫名的罪。 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会这么想。 现在她有了想要追求的美好和幸福，她要用这身血脉的力量去抓住它们。 没有好处，那就去创造“好处”。 只是现在，稍微有些累了。 “林奕。” “属下在。” “我累了，带我去休息。” “是。” ------------ 第172章 祈愿 发生那件滑稽的袭击事件后，江粼月每次出行游玩，林奕都死死跟在她身后。 这不，江粼月化出真形与孩子们在清澈的小溪中游玩。 江粼月猛地钻出水面飞向空中，激起朵朵水花。 那飞溅的水珠则溅了蹲在岸边的林奕一身。 “……” 他默默擦掉身上的水渍。 这都是守护小粼月大人的小考验罢了。 在骄阳的衬托下，溪水格外清凉。 江粼月没能抑制内心里玩耍的天性，光是在这小溪里就玩耍了好半天。 最后一次出水，她将孩子们驮到岸上，用力甩掉身上的水。 残留的水渍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 加上白鳞本身的光泽，远远看上去，像是初生的圣洁精灵。 江粼月刚变回人形，在周围等候多时的魔龙们一窝蜂凑上来，高举着手里准备好的食物。 经过两天的相处，他们已经把江粼月当做真正的龙族龙崽看待。 因为除了昨日处理袭击者一事，其余时候，她没有做出“神”的行为，并没有因为身份和血脉高高在上，反而主动融入魔龙孩子们的打闹中。 比起遥不可及的创世神、万龙之祖介麟，江粼月更像是新生的纯白幼神。 魔龙们没有真正见过介麟，他们对介麟的情感只有刻在血液中不断传承的信仰与臣服。 而如今，他们迎来了真正的新神——江粼月。 尽管她并不承认，不认同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能成为他们的神。 魔龙们依旧愿意爱戴她。 “小粼月大人玩儿累了吗？” “来吃些灵果吧！诶我篮子里的灵果呢？” 江粼月余光瞥见挂在蛛网上的影蛛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勾来的灵果。 [嗯～～偶尔吃点素也不错。] “……” 江粼月瞥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魔龙们的热情的邀请下，江粼月又享受了一次一条龙服务。 嗯……服务相当正宗，至少从字面上来说。 看着周围洋溢着笑容的魔龙们，江粼月问出疑惑了许久的问题。 “你们……有想过回归龙族吗？” “去山海界，寻找龙族。” 此话一出，魔龙们神色黯淡了些，纷纷低下头。 意识到说错了话，江粼月连忙道歉：“抱歉。” “您无需感到抱歉。” 林奕代替众龙回答她的问题：“我们寻找过许多龙族，但都被一一拒绝。” “他们答案一致：血脉受到污染与侵蚀的魔龙根本不配称之为‘龙’，这种污浊的存在就应该死在魔界。” 他握紧双拳，身体因愤怒轻颤。 “于是，我们选择自行开辟一处能容纳魔龙的地方，便是这朝生境。” “每当有新的魔龙觉醒血脉，逃离魔界时，我们会把他们带到朝生境。只是……” 大部分魔龙都没能熬过侵蚀，死在了路上，死在了朝生境的结界外。 同样的，境内也不断有魔龙死亡。 朝生境的魔龙数量越来越少。 终有一天，他们会完全从世上消失，留不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好在，他们现在见到了神明。 尽管是位幼神，他们的心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安抚。 江粼月看着林奕欲言又止，以及魔龙们低落的表情，心抽痛了一下。 悲哀，这是她最直观的感受。 为魔龙的诞生与死亡皆不被任何一方认可而感到悲哀。 仿佛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但他们真的有错吗？ 他们只是无法主动选择自己的命运，不幸地诞生在魔界，失去了引以为傲的高贵血脉，沦为被所有人唾弃的垃圾。 但是他们不认同这样的命运，于是他们反抗、逃离魔界的束缚。 好在，他们的努力不是徒劳。 “小粼月大人。”一道女声打破死寂。 阿稚的母亲从龙群中探出身，手搭在胸前，似是握着什么东西。 在江粼月疑惑的目光下，她伸出手，摊开掌心。 是一条串满许多细小珠子的链子。 珠子的颜色比较暗淡，偶尔会闪烁浅浅的五色微光。 “这是百鳞珠链，每一颗珠子都是由我们的鳞片打磨而成。” 林奕指着最黑那一颗得意道：“这是属下的鳞片。” 阿稚母亲走上前，将百鳞珠链举过头顶。 “每一颗珠子蕴含的都是我们对您美好的祝愿，” “愿您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神明。” “最后，是我们的一点私心。这串珠链是我们唯一能想到陪在您身边的方法，也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明，希望您不要嫌弃。” 说完，她紧张地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随后，她感觉手上一轻，睁眼一看。 江粼月正当着他们的面戴上了这串百鳞珠链。 只是珠链太长太长，她的手腕较细，缠绕了半个小臂才完全戴好。 她撩开袖子，晃了晃手臂。 “很合适，我很喜欢。” 魔龙们激动得流泪。 “谢谢小粼月大人！” 江粼月微微摇头，“谢谢我干什么？我也没能为你们做什么，反而还收了你们的礼。” “你们尊我为神，唤我一声大人，那我便让你们见一见神的姿态。”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使用一月一次的天命召唤。 黑发刷的一下变为纯白，金眸又明亮的几分，周身散发着点点温和的神性气息。 “……这……” “神……神！” 魔龙们噗通一声跪下，朝着江粼月重重磕头。 属于他们的神，真的来了。 江粼月正要开口说什么，手上的百鳞珠链忽然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 她隐约感到了骸骨的气息。 难道……不会这么巧吧…… 暗红光芒转瞬变淡，百鳞珠链在所有龙的注视下缩小成一寸大小的鲜红色晶块，漂浮在空中。 江粼月伸出手，晶块闪烁着光，慢慢飘到她的手中。 落下的一刻，温和的力量顺着掌心一直流向心脏。 “……” “祈愿……之心？” 她下意识说出了它的名字。 [我知道我知道！] 感觉到来活儿了，启蜥立马窜出来担任解说员。 [它由群龙美好的祝愿凝结而成，比起骸骨，它更接近“心”。] “那它也不是介麟的骸骨啊？”江粼月问。 [骸骨只是一个说法，并不完全是骨头。] [介麟的尸体诞生了许多生命，其中也包括龙族。严格来说，龙族本身也是介麟骨血的一部分。] [原本它也不叫祈愿之心，并且获取方法是……杀死一定数量的龙族，从他们的尸体将其提炼出。] “听起来有点邪恶……” [这些魔龙对您的祝愿与血脉相融合，凝结成了这枚祈愿之心。] [它是真正意义上属于您的。] “属于……我？”江粼月指着自己，有些怀疑。 [那是当然啦，因为里面包含的是对您——江粼月的祝愿。] [祖宗您快和它契约吧！] 血液滴在祈愿之心上时，红光骤然爆发，竟将整片朝生境都笼罩了进去。 祈愿之心的能力涌入江粼月的脑海中，她先是一愣，然后扬唇笑起来，高举祈愿之心。 “以我目前的神性无法做到拯救你们，但加上这颗祈愿之心，” “足以让你们摆脱侵蚀。” 祈愿之心，只能进行一次“祈福”，不论目标数量，皆能实现，但极为损耗神魂力量。 “我以神的名义，剔除你们体内的魔族血脉。” “但你们仍旧没法完全脱离魔气，” 毕竟当了那么久的魔族，早已习惯使用魔气。就像林奕，魔气依旧是他最擅长的力量。 若这些魔龙脱离了魔气，从零开始学习运用灵力，那么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会处于“弱小”的状态。 最好的办法便是，魔气与灵力都能运用。 “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是全新的龙族，” 没有族群愿意收留，那便自成一族。 “魔气与灵力共存的——玄晶魔龙族。” ------------ 第173章 杀，一个不留 “魔气与灵力共存的——玄晶魔龙族。” 语毕，江粼月握在手心中的祈愿之心再次绽放耀眼的红光，笼罩朝生境内的每一名玄晶魔龙。 她松开手，祈愿之心飞向高空。 并对其不断输送神魂力量与龙焰。 祈愿之心极速旋转，爆发出猛烈的能量震荡。 忽然，境内下起了淅沥的雨，滴落在所有龙的身上。 哗啦啦，雨越下越大。 他们伸出手，仰头望着天。 雨，是温热的。 很暖。 雨水的每一次冲刷，都在洗净了他们体内的魔族血脉，身上的侵蚀痕迹也在一点点的消退。 这场雨落了很久，直到魔族血脉被全部洗净，祈愿之心也不再闪耀，江粼月神魂力量被掏空，雨才停下来。 雨后，明媚阳光透过叶隙，温柔地撒在积水的青草地上。 叶片上残留的水珠反射着光，照耀出彩虹的颜色。 “呼……” 江粼月头发变回黑色，无力地往后一倒，躺在躺椅上，抬手遮住眼睛。 这次是真的被榨干神魂力量了。 祈愿之心失去了光芒与唯一一次能力，落到她的手心。 江粼月半眯着眼一瞧。 颜色稍微暗了些，更有层次感，拿来做首饰应该不错。 “小粼月大人！” 玄晶魔龙们激动地围住她，向她展示身体上的变化。 “您看，角！” 大部分玄晶魔龙的头上长出了一两寸的龙角，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长出完整的角。 毕竟他们的体内，是干净的龙族血脉，仙兽级别的血脉。 “还有还有，尾巴！” 他们兴奋地甩动幻化出的龙尾。 “看着点！打在身上怪疼的……” “我这不是高兴嘛！” “小粼月大人……”林奕怔怔地唤了声。 江粼月翻身看着他，“怎么了？” “属下好像不久就……就能晋升到神兽了……” “？？？？！” 全场惊掉下巴。 “啊？” 连江粼月也猛地坐直身体，但又马上虚弱地倒下。 [哎哟祖宗您别乱动。] 老妈子启蜥按住她的肩膀，虽然没什么用。 这么虚弱就别乱动了，万一出什么问题，我以后可就没血喝了。 “你刚才说什么？”江粼月以为自己听错了，问。 林奕在她旁边蹲下，换上兴奋的表情，尾巴用力地甩来甩去，溅起好些水珠。 “属下过不了多久就能晋升到神兽血脉了！” 纯正的龙族血脉，最低也是仙兽。 林奕体内的魔族血脉皆被洗净，体内还有江粼月刻下的血脉烙印，血脉多少会受到牵引而晋升。 再加上他元婴的实力，晋升是早晚的事。 “你小子，”玄晶魔龙纷纷笑着推搡他，“又让你小子跑到前头了。” 林奕站起身，得意地挑眉，“我可是特别的。” “神兽啊神兽……”江粼月喃喃。 一个林奕，一个阿蓝。 天玄宗突然就有两个准神兽了？ 哇哦，我们天玄宗真是太强了！ 简直不敢想他俩一起晋升后，修仙界会怎么看待天玄宗。 “小粼月大人，”玄晶魔龙们停止了打闹，恭敬地站立。 “谢谢您拯救了我们，并赐予我们新生。” 他们再次对着江粼月行跪拜之礼。 江粼月晃了晃握着无光的祈愿之心的手，“你们也帮我得到了骸骨，我也得感谢你们。只是我现在……” 她试着起身，后背刚离开躺椅几寸，又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榨干神魂力量的副作用原来这么大嘛…… “您还是休息吧！” “另外，那枚……祈愿之心貌似失去了力量，大人您……”他们注意到祈愿之心已经不再发光。 “这个呀，”江粼月闭眼仔细感受着血脉力量的变化，“它只是失去了能力，血脉力量还是在的，并且我已与它共享了那份血脉力量。” “放心吧。” 用一次能力拯救并创造一个种族，她觉得很值。 这么说，玄晶魔龙们才放下心来。 又一次重重磕头，齐声郑重道：“从现在起，我们的命是属于小粼月大人的。尽管我们实力有限，但我们仍想成为您的后盾，任您差遣。”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粼月慌了，她并不是想要他们这么做。 她挣扎着起身，林奕连忙拦住。 “小粼月大人，我们的命是属于您的。您就接受吧。” 江粼月微抬头，望着大家真挚的表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好吧。” 七百多条玄晶魔龙成为她的“军队”…… 江粼月不禁咽了下口水。 等他们成长起来，这支军队的实力简直不敢想。 见她应下，玄晶魔龙们激动地手舞足蹈。 这是他们第二次这般开心。 第一次是成功逃离魔界，那是他们的初次新生。 第二次便是现在，这是他们最终的新生。 他们真的拥有了属于他们的神明。 这是一场盛大的双向奔赴。 喧闹的朝生境外悄然集结了一队魔族。 一共三千名金丹初期的魔兵。 三千魔兵对七百余玄晶魔龙，纵使有林奕这个元婴在，依旧是场胜率低下的恶战。 更何况，还有实力成迷的墨九卿在。 墨九卿眉心的血色重瞳闭拢，他伸出手凭空一点，一缕红紫色魔气窜出去，瞬间击碎空间结界，朝生境逐渐显露出来。 随后，他悠然地背着手，对着身后已经按捺不住大杀特杀的魔兵下达命令： “杀。” “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三千魔兵以浩荡声势踏入朝生境，摧毁着境内的每一寸土地。 “结界碎了！” “是……是魔族！” 玄晶魔龙立刻将老幼藏了起来。 耗尽了神魂力量无法战斗的江粼月也被一并带走。 “保护好小粼月大人！” 林奕则是与其他玄晶魔龙投入战斗中，他们始终以江粼月的安全为优先级。 [大胆刁魔，吃我一脚！] 启蜥化作巨大蜥蜴，一脚一个魔族。 溯蝶与影蛛也加入战斗中，一个织网黏，一个放鳞粉炸。 好在三小只只是无法使用江粼月的龙焰，还能以自身幻形的能力作战。 否则仅凭刚恢复血脉的七百余玄晶魔龙，根本无法抵挡三千魔兵的进攻。 江粼月回头望着密密麻麻的魔兵，咬紧牙关。 为什么这些魔兵偏偏在她无法作战并且使用天命召唤后，才进攻朝生境？ 就像是刻意掐好时间。 另外隐藏朝生境的空间结界又是如何被他们突破的？一定有修为非常强大的魔族在场。 是谁？ “小粼月大人，小心！” 还是有几名魔族越过了玄晶魔龙，来到了后方。 江粼月忍着剧痛凝聚一团龙焰，“让我来……” 唰——唰—— 几柄秀丽细长的剑影自天而降，精准地刺穿了这几名魔族的魔核，将其消灭。 “这是……” 江粼月望着熟悉的剑影，熟悉的红色剑穗，欣喜地抬头，对着天空大喊。 “二师兄！” ------------ 第174章 我们相信你 江粼月虽然对季言禾的到来感到惊诧，但还是对天欣喜喊了一声：“二师兄！” 许是为了回应她，越来越多的双子剑剑影如雨从天降下，剑身流动的灵力带动地面残留的水渍一起穿过一个个魔族的身体，瞬间刺破他们的魔核。 只一瞬，三百余魔族死于剑影与水渍下。 “好强……” 玄晶魔龙被剑影的攻势所震撼，消除魔族的间隙抬头一望。 剑影齐刷刷掉头返回空中，聚拢，最后化作光点消散。 一道蓝灰色人影从中显现，众龙还没看清，那人影瞬身来到江粼月旁边，将她从玄晶魔龙手中接过抱到怀里。 江粼月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拥抱了一会儿，随后扭头对上他的眼睛。 “二师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季言禾抬手轻捏她的脸蛋，又瞥了眼前方手撕魔族的林奕，故意将说话声放大许多：“我实在不放心你和某个不靠谱的龙单独外出，这不，摊上这么大的事。” “要是我没来，方才你岂不是要受伤了？” 他的话字字如针扎入某个不靠谱龙的耳中。 林奕身子忽然瘸了一下，微转头看向目光想要杀龙的季言禾。 “……” 完蛋，以后都没法单独和小粼月大人外出了。 可这次完全是意外！ 一百多年来从未有其他人发现朝生境，更别提破处隐藏朝生境的空间结界。 偏偏这一次一来就来了这么多魔族，有古怪。 但也多亏空间结界被破除，在外边溜了好几圈的天玄宗众人才准确找到了江粼月的位置。 对，是天玄宗众人。 轰—— 几颗威力惊人的灵力弹从季言禾刚才出现的方向发射出来，炸死了一片魔族。 也误伤了一些玄晶魔龙。 他们用来抵消伤害的鳞片正冒着缕缕灰烟。 刚获得新生，差一点就垂直入土了。 “啊哈哈！” 宣璐扛着两架灵力炮从树丛中跳出来，一边发射一边说道：“小师妹，怎么不叫我呀？” 江粼月惊喜地伸长脖子，“五师……” “姐”字还未发音，她的嘴里忽然被塞入一大把丹药，枯竭的神魂力量得到补充。 庄皖鸣不知何时悄声来到旁边，又摸出两瓶补魂丹哐哐倒在手里。 “小师妹，把它们全部吃下去就能完全恢复了。” 江粼月一手托住险些从嘴里掉出去的补魂丹，一手拼命地来回摆动表示拒绝。 “唔……唔唔唔！” 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庄皖鸣见了她的手势却是神色一惊，“什么，小师妹你还要五瓶？师兄这就给你。” 江粼月：“……” 三师兄，丹药不是这么吃的。 庄皖鸣低下头，专心致志从储物袋摸索一瓶瓶丹药，忽然一道破空裂地的暗红色灵力从后方袭来，擦着他的衣角斩向魔族，顿时又是一片魔核爆炸的声音。 庄皖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得手一抖，药瓶子落到地上，在他的目光下咕噜噜滚了好一段距离，然后…… 被一名侥幸突破玄晶魔龙防线，正得意的魔族踩了个稀碎。 见此景，江粼月拍拍胸脯。 呼……又能少吃一瓶了。 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住三师兄的好意。 “……” 庄皖鸣望着那四处寻找目标的魔族，不动声色地释放毒气，化出一道巨大的虚影。 虚影紧握着巨镰，手起刀落，大片魔族骤然失去生命力倒在地上，如死灰一般。 庄皖鸣抬头对着季言禾怀里的江粼月淡淡一笑，“小师妹放心，师兄还有很多丹药，管够。” 江粼月咀嚼着嘴里满满当当的丹药，欲哭无泪。 终究还是逃不过。 宣璐停下来，盯着方才那一斩在地上留下的痕迹，感受着上面残留的灵力。 “这气息是……四师兄？金丹中期啦？！” 刚说完，莫少煊一手握着阎魂刀一手握着刀影，高高跃向空中，再猛地瞬身突进到魔族最密集的地方。 灵力巨浪掀飞大片魔族，又被流窜的双子剑剑影一一消除。 莫少煊从砸出的坑洞中站直身子，抬起右手将阎魂刀扛在肩上，左手握着刀影自然下垂，转过身耸耸肩。 “怎么样，帅吧？” 季言禾与庄皖鸣冷漠不言。 江粼月腾出手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唔唔！” 很帅！ 宣璐“切”了一声，问出灵魂质问：“四师兄怎么这一次没有迷路啦？” “阿这……”莫少煊瞬间气势垮了一截，眼神闪躲。 正在思考如何回避问题时，他看到玄晶魔龙以及林奕熟练的使用魔气消除魔族，便问：“林兄他们这是……魔族？” “嘶……也不像啊……他们没有魔族的气息，却能使用魔气？” “不知道咯。”宣璐摇头。 季言禾缓缓低头看着怀里已经汗流浃背的江粼月，思考了些什么，才重新抬头看着几人。 “这事放一边，先杀死这些魔族。” “好嘞。” 三人又开始一顿轰炸，魔族的数量很快又少了一大截。 可他们仨的攻击敌我不分，倒是苦了玄晶魔龙们。 “我的角！我刚长出来的角，断了！谁干的？！” 莫少煊握着刀，吹着口哨往旁边挪了一点。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江粼月微抬头，小心偷瞥着专心操控剑影斩杀魔族的季言禾，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 二师兄他们会不会…… 季言禾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偏头轻碰她的脑袋，细声安抚： “没事的，二师兄相信你。”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们的小师妹，别害怕。” ------------ 第175章 又见面了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们的小师妹，别害怕。” “嗯。” 江粼月应了一声，随后放松身子，靠在他胸膛上安心地恢复神魂力量。 季言禾胸膛并未太大的起伏，正如他的表情一样很平静。 只是这平静掩盖着的，是不尽的担忧。 这么多魔兵涌入这里，一定由地位高的魔族组织，说不定那魔族也在场。 在哪儿呢？ 他一点都没探查到。 老实说，他总感觉有些不安，但又不能让这种情绪浮于表面。 他是二师兄，是大家的兄长。 他得稳住大家的情绪。 季言禾召出一把符纸，一一飞射出去，贴在魔族身上，一炸一个准。 间隙，他摸了一下影音石呼叫不知道在哪里捡垃圾的江引尘。 但愿他心底的不安是错觉吧。 天玄宗几人的攻击很给力，尤其是莫少煊，跟打了鸡血似的冲进魔兵堆了就是一顿砍。 玄晶魔龙们也不差，都拿出十二分的干劲，除了被天玄宗几人误伤，其余没什么大的伤亡。 再加上季言禾与林奕这两名元婴高手拔高了整体攻势，这场战斗几乎是压倒性地往一边倒。 半个时辰后，三千魔兵只剩下不到一千。 莫少煊一边熟练地施展血夜噬魂斩将魔族砍成两半，一边纳闷。 “这些魔族……怎么不逃啊？” 魔族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他们不傻，反而狡猾精明得很。 但这些魔族明明身处劣势，非但不变通、不逃，反而一直飞蛾扑火般的涌上来了。 就像是在故意送死似的。 不对……或者该说是，有什么在后方压着他们，让他们不敢逃。 想到这里，莫少煊停下身来，神情严肃地向未知的前方望去。 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一旁激情发射灵力弹的宣璐见他发愣，略微调侃道：“怎么啦四师兄？这就累了？” “哼……”莫少煊重新握紧阎魂刀投入战斗，“你就瞧着吧，我还能杀两百个！” 化出真形的江粼月释放熊熊龙焰，包围着最后几百魔族，再召唤阵阵雷霆打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无法躲避其他人的攻击。 她恢复神魂力量后便立刻加入了战斗，在她化真形的瞬间，玄晶魔龙们体内的血脉一并被牵引，气势暴涨。 有几名玄晶魔龙甚至在战斗中顿悟，化出真形。虽然外表稍微磕碜了点，但起码开了个好头。 同样化出真形的林奕首当其冲，对着仅剩的几百名魔族张开龙嘴一吼，无数黑晶石突破地面向上生长，蔓延魔族全身。 接着双子剑剑影来回切割，魔族与黑晶石一同化作碎屑，在龙焰的炙烤下灰飞烟灭。 “芜～” 莫少煊收了刀，抡着略微酸涩的胳膊，看着最后一抹魔气消散，心情愉悦。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啊！ 他来到庄皖鸣旁边，捅了他一肘子，“三师兄，给点药呗。” 庄皖鸣想都没有就直接拒绝，“没有。” “好啊三师兄，你偏心！你先前明明不是这么跟小师妹说的。” “我就偏心，怎么了？” 莫少煊环着手，噘嘴退至一旁，“不就是差点打到你了嘛，真记仇……” 江粼月还停滞在空中，望着脚下布满战斗痕迹的地面，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幸好魔族修为都不太高，而他们这边整体实力都在金丹初期及以上，还有两名元婴，再加上她的龙焰克制魔族，才能轻松将这么多魔族消灭干净。 “小师妹，快过来。”季言禾上前一步呼唤她。 双子剑本体悬在他两侧，以便随时应对变故。 “好。” 江粼月转过身，正要飞过去。 这时，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藏在角落，实力低的玄晶魔龙老幼甚至被压得站不起身。 巨大化的三小只被压回了小型态，回到了识海中。 作为天玄宗里自身实力最低的宣璐也捂住胸口，身子慢慢沉了下去。 “好像……有点难受……” 莫少煊一把拉住她，往季言禾那边跑。 只有元婴的季言禾与林奕能勉强扛住这股威压，待在他们旁边才能喘口气。 季言禾释放大量灵力将他们笼罩，此时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对着空中停滞的江粼月大喊：“小师妹！快到我的身边！” 他又朝着林奕喊道：“林奕，快！”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林奕顶着威压飞向江粼月，体表的鳞片被压得翘起边。 离得越近，翘得越多。 咔咔—— 零星几片黑鳞脱落，带着血迹飘落下来。 明明化形的他身体强度能达到元婴中后期，还是没法抗住威压。 对方，很强。 甚至，他总觉得这股气息很熟悉。 就像是…… 墨九卿！ 该死，他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小粼月大人！” 江粼月浑身抽动。 她正在努力地让自己动起来，但效果甚微。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将她箍住，让她动弹不得。 林奕身上染了大片的血。 他离江粼月只有一两米，马上就能，就能…… 空—— 空气再一次凝固，连时间也被停滞了一般。 天空不知何时染成了红色，像是倒挂的血河，马上就要往下渗血。 这时，所有人，包括林奕与季言禾，全都停止了行动。 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证明他们还活着。 一道紫黑色的人影从血色天际缓缓显现。 墨九卿背着手踏空，一步步朝着江粼月走来。 明明朝生境的时空已经被冻结，没有风儿往来，他的衣袍却肆意飘动。 他抬手，一缕魔气飞出去，绕着江粼月飞了一圈。 江粼月被压回人形，并被魔气捆住带到他跟前。 他眉心出现一条血线，撑开露出血色重瞳，对着江粼月意味深长地笑。 “又见面了。” “我该怎么叫你呢？” “介麟？江粼月？还是……潜入玄王宫殿寻找妖丹的人族奴隶呢？” 江粼月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 除了他所说的身份，最让她吃惊的眉心那只转动的重瞳。 这只重瞳，她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那是启示之书书封上的重瞳。 此时，她识海中的启蜥正抱头自我怀疑。 [这魔族谁啊？他什么时候把我的眼睛抠了？不对……我眼睛还在我身上呢！] [假的，一定是假的！] 墨九卿伸出纤长的手指，一缕神魂力量如鸿毛轻飘飘地刺入江粼月的眉心，抵达识海边缘。 看样子他现在并不想伤害江粼月，而是在找什么。 咔咔——下边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季言禾嘴角溢血，额头与脖颈处青筋暴起。 灵力如狂暴的风，席卷在他周身，破除掉笼罩他的威压。 他简直要疯了。 他迈出沉重的一步，踏出一个深坑。 随后抬手掐剑诀，怒目吼道：“滚！” 双子剑飞到一半，墨九卿随手一挥，将它们打到地上，就像是扫灰尘一样，轻轻松松。 他正想要开口赞扬季言禾破除威压，他探入江粼月识海中的神魂力量忽然被极度寒冷冻结。 “哦？” 他收了神魂力量，悠哉地往后退了一步。 空中凝固无数尖锐的冰锥，朝他刺去。 他依旧是随手一挥，冰锥尽数粉碎。 阿蓝从江粼月识海窜出，一边攻击墨九卿，一边提着江粼月后退。 她不过是去找人，来晚了点。 怎么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 林奕也破除威压，狼狈地跌落到地上，变回人形。 阿蓝取下别在头上的两枝空青的枝杈，抛在地上。 枝杈接触到泥土立刻发出莹绿的光，生长根茎深深插入泥土，并迅速成长为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大树抖擞枝丫，树叶发出簌簌声，抖落无数莹绿的光点笼罩朝生境。 光点所及之处，墨九卿的威压被消除。 所有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猛呼吸着空气。 光点落在他们的身上，治疗着伤势。 空青曾差一步成仙，实力很强。 但她终究只是治愈系的树灵，没有任何攻击手段，她能做到的，也仅限于此了。 阿蓝将江粼月交到季言禾手中，“玩水的，带小粼月走，我垫后。江引尘应该快到了，再撑一会儿。” 情况紧急，季言禾不作废话，与师弟师妹们招呼一声，打算先离开。 这时，安静许久的江粼月却是推开他的手，飞离了一段距离。 “小师妹，别闹，我们……” 他看着江粼月转过身，对上那一双陌生的红瞳，哑然。 “你是……谁？” ------------ 第176章 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你是……谁？” 季言禾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小师妹莫不是被那魔族夺舍了？ 江粼月先是冷漠地看着他，随后眉头舒展开来，略显疑惑。 “诶？我是小师妹啊，二师兄这是？” 除了瞳色变为血红，从其他方面来看她依旧还是江粼月。 季言禾顿时松了口气，再次向她伸手。 “时间紧迫，我们走。” 江粼月摇摇头，转身望向空中的墨九卿，一瞬间四目相对。 “二师兄，我们逃不出他手心的。” 没等季言禾再次相劝，她又说道：“我或许有办法，击退他。” 其实有办法的并不是她，而是在她识海的湮星。 吸收祈愿之心中的血脉力量时，湮星便醒了。 她已经恢复了状态，从识海上方的镜面钻出来与江粼月说道：“我有办法，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 启蜥站在远处挥舞着四肢嚷嚷：[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休想蛊惑祖宗！] 湮星“啧”了一声，伸出手隔空将它弹飞。 “再吵吵，把你扔出去喂墨九卿。” 启蜥双手捂嘴，乖乖地蜷缩身子，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祖宗，不是我不想帮您，是她太强了，我打不过。 [哈哈哈哈哈哈……]影蛛乐得直捂着腹部，[孬种！] 季言禾微皱眉，没有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反而是认真询问：“什么办法？” 稍加思索，他又补充了一句：“若需要你冒险，那我只能强制带你走了。” “二师兄放心吧，这次我不会乱来。” 江粼月望了眼恢复好状态的其余几人。 “只是需要师兄师姐们将灵力全部传输于我。” —— 江粼月召出小小傀一起在地上绘制大型聚灵法阵，其余几人各自盘腿坐在安排好的点位。 绘制完毕，江粼月收了小小傀，迅速来到阵眼盘腿坐下。 嗡—— 法阵骤然亮起，汇聚周围的灵力，掀起阵阵风浪，吹得几人发丝飞扬，衣袂飘飘。 以季言禾为首，开始向着江粼月传输自身的灵力。 阿蓝、林奕，以及还能战斗的玄晶魔龙，则使出浑身解数拖住墨九卿。 但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墨九卿都是一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模样。 他的目光从未离开江粼月一寸。 以他的实力，稍微认真一捏，除了三个元婴能扛一下，其余的都会被碾作血沫。 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在等，等江粼月完成聚灵，看一看她这么久以来的成长。 那么在此之前，陪这些妖兽玩一玩儿，也不是不行。 就当做是闲来无事的消遣。 这么想着，他又是随意一挥，将漫天的冰凌羽毛与黑晶石拦下。随即抬手凝聚两缕散发着骇人气息的魔气，各自朝着化出真形的阿蓝与林奕袭去。 阿蓝扇动翼展，猛地退了好些距离。 无数蓝色翎羽携带着极度寒冰散射出去，但刚靠近魔气便被震了个粉碎。 “啧……” 无法抵挡魔气的进攻，阿蓝与魔气在空中周旋闪躲。 另一边，林奕真形暴涨，险些遮蔽朝生境半边天。 他已成为真正的龙，不再需要伪装成蛟龙。 此时的龙角正如往日江粼月所说，变得非常帅气，像是由坚硬的晶石浇筑而成，却又不乏刀刃的锋利感。 魔气带着死亡的气息飘来，他却并未闪躲，而是用鳞片硬生生挨了下来。 “呼……” 林奕呼出大团灼热的气息，朱红的眼眸有些混浊，尾尖因兴奋极速抖动，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响尾蛇。 他这是……施展了狂化。 狂化阶段的他实力能够暴涨到半步化神，或许能与墨九卿一战。 但狂化结束后的他又会被反噬到什么下场呢？ 所以，他要在短暂的狂化时间内，尽可能的消耗墨九卿。 林奕猛地冲向墨九卿，张开布满獠牙的龙嘴。 墨九卿终于作出大幅度的动作，他抬起整条胳膊，隔空卡住林奕的嘴巴将其拦下，带着细微的欣赏说道：“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不管是在哪个时空，不管重来多少次，都是这样。 随后，他语气转变为讥讽，“可惜，太蠢了。” 他的眼睛有一瞬变成了镜片的模样。 无数蛛丝凭空出现在林奕的身旁，穿透了坚硬的鳞片，继而刺穿了他的身体，鲜血喷洒而出将蛛丝染成了红色。 江粼月的识海内，启蜥与溯蝶逮着一脸懵逼的影蛛拷问。 [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出卖祖宗了？] [叛徒，叛徒！] 影蛛八只眼睛各转各的，[我才没有！] 它一把抓住启蜥在地上滚了一圈，[你不也有嫌疑？] [胡说！]启蜥立刻否认。 [那魔族眉心的重瞳我们可都看到了！] 两个小家伙又打得不可开交。 溯蝶飞在空中，挠着不太聪明的脑瓜子，[原来只有我才是好人？不对，我不是人……] 一旁等待江粼月聚灵完成的湮星：“……” 摊上这三只蠢货，江粼月也算是废了。 识海外，林奕遭受撕碎肉身的剧痛，身形抖动了一瞬，依旧没有选择松口。 墨九卿正准备抬起另一只手将他抽飞，身体上忽然长满坚硬的黑晶石。 往下一瞅，是玄晶魔龙们。 原来林奕只是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啊。 可玄晶魔龙们那点实力，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那么，再加上阿蓝呢？ 阿蓝飞到高空化作一个小点，随后收拢翅膀俯冲而下。 澎湃的灵力与极度寒冰覆盖全身羽毛，以身化箭。 可这足以贯穿整个朝生境的一击来到墨九卿跟前，他也只是淡定地瞥了一眼，叹口气。 “只凭这样的实力，是杀不了神的。” 他的背后出现巨大的紫红色神识虚影，抬手横劈，以简单粗暴的手段将阿蓝从空中打入地底。 “你们，还是太弱了。” 另一边，坐在阵眼的江粼月终于完成聚灵。 随着她睁眼的动作，周身的灵力产生剧烈的波动，震得身后的古树沙沙作响。 她站起身来，仰起头。 堪比元婴中期的灵力化作利刃围绕在她周身。 但她的肉体承受不了这些灵力，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 脸上的皮肤开裂碎成屑，往下掉落，化作莹金色光点被灵力波动拍散。 古树立刻生长出几根枝丫攀在她身上，为她补充生命力阻止肉体的溃败。 她的眸子依旧是血红色。 湮星占据了她的身体，往手心重重一划，血流如注，又在她的控制下化作一柄大刀。 湮星握着血刀，望着天上的墨九卿，对着识海内的江粼月说道： “教你一招领域，我只示范一次，你可得仔细看好了。” 墨九卿的神识虚影抓住林奕，用力紧握，无数鳞片与鲜血从拳头缝隙炸开，然后松开手随手往后一扔。 饱含期待地与湮星对视。 “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成长，” “看看你们是否有弑神的实力与资格。” ------------ 第177章 日月同辉，星陨神坠 湮星提着血刀高高跃起。 血刀举过头顶凝聚魔气，霎时天地变色，陷入黑暗，只能瞧见血刀在她的手上发出昏暗的血光。 季言禾在古树莹绿的光辉下恢复灵力，望着魔气中心的湮星皱眉。 莫少煊上前一步，眯着眼睛看了好些时间，“那真的是小师妹吗？她为什么会……使用魔气啊？” “小师妹不是通过魔祭降世的吗？或许是因为魔族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所以能使用魔气吧。”宣璐说道。 “嘶……”莫少煊恍然大悟，“的确有这个可能，毕竟小师妹的身体是魔族那边准备的。” 两三句话，他们便接受了“江粼月”能使用魔气的事实。 非但没有将她视为怪物，反而优先关心起她的身体状况。 “可魔气和灵力不会在小师妹体内产生排斥现象么？”庄皖鸣认真思考。 毕竟修仙界中从未有人能够做到魔灵双修。 忽然，他余光瞥见旁边释放魔气与灵力的玄晶魔龙。 “……看样子是不会。” 修仙界未有人能做到，但有龙能做到。 还一次性有这么多。 作为他们头头的小师妹，能做到完全是情理之中好吧！ “快看！”宣璐指着天上的湮星大喊道：“月亮！好大的月亮！” 几人纷纷抬头。 血刀吸收了大量魔气，湮星的身后忽然出现一颗巨大的血月。 血红的微光撒向整个朝生境，映得众人脸上一片红光。 其散发出的气息，让人分不清它究竟是真实的月亮，还是虚影。 在血月的照射下，无数尖锐巨石柱破土而出迅速生长，直至将墨九卿的身体困住。 墨九卿先是一愣，然后止不住地发笑。 “这就是你们的攻击？” “可笑。” 他正要挥手破掉石柱，湮星眸光闪烁，动用血脉之力让他意识恍惚了一瞬，被迫停止行动。 墨九卿身体里流淌的，一半是魔血，一半是龙血。 只要是龙，就能受到介麟血脉的压制。 可江粼月凝聚了大量的灵力，与墨九卿之间的实力差距依旧悬殊，血脉压制只能控制一瞬。 墨九卿勾起嘴角，有些失望，“仅凭这样，是困不了我的。” 忽然，他背后响起一道稚嫩又坚定的声音。 “那么，再加上我呢？” 江粼月化出真形，嘴里叼着同样的一把鲜血凝成的大刀。 金眸闪烁，又是一股血脉压制打在墨九卿的身上。 两股血脉压制成功让他几息时间内都动弹不得。 江粼月一边飞来，一边对着湮星说道：“领域，我已经学会了。” 说完，她的身后升起一颗巨大的太阳，如她的鳞片，明亮耀眼。 耀眼的日光撒下，将完全漆黑的领域开辟出一半圣洁的领域。 无数的龙焰化作白日流星，从空中落下，尽数打在墨九卿的身上，灼烧他的身体。 湮星满意地“哼”了一声，带着血月，提着刀，砍向无法动弹的墨九卿。 江粼月也带着曜日，紧叼住刀飞了过去。 当她们飞到同一水平线上时，曜日与血月交相辉映，灵力与魔气交织旋转。 几股力量的交融爆发出强烈力量波动，让众人没法稳住身形。 要不是有古树光辉笼罩，他们早就被震飞了。 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交融形成为一个全新的领域。 而这个全新的领域，江粼月后来称它为——两仪弑杀阵。 曜日与血月最终碰撞到一起，两柄血刀一前一后砍向墨九卿。 巨大的能量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白光，让众人睁不开眼睛。 那一瞬，天地化作一片虚无。 那一瞬，日月同辉，星陨神坠。 ------------ 第178章 用你的剑，刺穿她的心脏 白光与能量波久久未散去。 湮星所依附的复制体形体不稳，被震飞出去没多久就消散回到了江粼月的识海中。 同样的，江粼月也被震飞了出去，变回人形。 季言禾紧闭着眼，散出神识锁定她的位置，瞬身过去接住了她，然后回到了古树庇护的范围。 他看着裸露的肌肤上正在愈合裂口的江粼月，压着怒气问：“这就你说的，‘不会乱来’？” 江粼月挠着脸，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嘿嘿……” “你就算装糊涂也没有用。” “啊？”庄皖鸣忽然凑过来，“二师兄你叫我啊？” “？” 呼—— 强风吹过，白光散去，领域溃散。 被砍成三节的墨九卿大笑几声，然后望着江粼月，“很好，你没让我失望。期待与你的下一次见面，江粼月。” 说完，他的身体虚幻成烟，消散。 江粼月心中一咯噔。 这感觉…… “他是……复制体！” 她环视四周，看着成为一片蛮荒之地的朝生境，以及狼狈的玄晶魔龙。 到头来，损失的只有他们这边，真正的墨九卿却毫发无损。 实力悬殊太大了。 识海内，启蜥差点把影蛛的八条腿卸掉。 [你还说没有背叛祖宗？纳命来！] 咯噔—— 空中似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件脑袋大小的青铜色器物，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这东西哪儿来的？ “哎哟我的宝贝，没摔坏吧？” 江引尘抱着一堆破烂匆匆降落到地面，将青铜色器物捡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左瞧右看，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摔瘪。” 天玄宗几人：“……” 师尊您再来晚些，咱们都该回宗门睡大觉了。 玄晶魔龙将被打成龙条的林奕从地里抠出来，看了眼出场特异的江引尘，警惕地问：“这人是……？” 江粼月尴尬举手，认领道：“是我的师尊。” 玄晶魔龙们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小粼月大人的师尊。” 和那几个人族一样，是收养和照顾小粼月大人的贵人。 见几人都不吭声，莫少煊率先抱怨道：“师尊您怎么才来啊？弟子差点被那个魔族打成肉干了。” 江引尘将破烂收进储物空间，抬手释放灵力，扯出倒栽在泥里变成团子的阿蓝，放在手心，抚摸她的羽毛替她疗伤，慢悠悠回复道：“若事事都要为师出手，日后你们离了宗门遇到强敌，又该如何应对呢？” “你们要学会独自面对磨难，为师不能护你们一辈子。” 他在阿蓝出来时便到了这里，只是一直隐了气息在暗处观察。 正如他所说，他想要他们成长起来，所以才一直忍着没出手。 他不能保证自己能护他们一辈子。 “师尊，”莫少煊顿了一会儿，“您快不行了？” “……” 江引尘掏出青铜器物对着他用力地扔了过去，正中脑袋，让他重重地摔了一跤。 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件器物的用处，看来没白捡。 “小粼月大人。” 玄晶魔龙将林奕带到江粼月跟前，一脸担忧。 古树用尽了力量已化作两根枯枝，没法治疗重伤并且进入反噬阶段的林奕，他们只好将他带到江粼月跟前。 “把他交给我吧。” 江粼月摊开手接过。 林奕身子痛苦地痉挛，几近失温，甚至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 他已经说不出话，虚弱地抬起头想要回应。 江粼月伸手轻拂他的脑袋，温柔道：“好好休息吧。” “辛苦你了。” 她划破指腹，滴了几滴血。 接触的瞬间，温热的血液迅速扩散至林奕的全身，滋补伤势，蕴养血脉。 随后，她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将林奕小心揣在手心。 在江引尘手上已痊愈的阿蓝轻哼一声，转身背对着江粼月，头顶的几根羽毛翘得老高。 “？” 听到动静的江引尘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哟，吃醋了。 之后天玄宗几人与玄晶魔龙们交流了一番。 江引尘念在他们尊江粼月为主，答应他们在寻到另一处合适的栖息地后，为他们布置一道强力的空间结界。 玄晶魔龙们言谢后，与江粼月招呼一声便即刻启程另寻栖息地。 那么接下来就剩…… 天玄宗众人齐齐将目光落到江粼月身上。 “……” 江粼月顿时汗流浃背，不敢抬头，时不时小心地瞥他们的脸色。 她也没想到湮星会直接使用魔气。 但当时情况紧急，便没有阻止。 现在好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众人解释。 就在她思考如何糊弄过去时，江引尘开口：“小粼月一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诶？” 江粼月诧异地抬头。 几人齐声答应：“弟子明白！” “绝不说出口！” “四师兄，尤其是你，嘴巴严实点。” “什么话？” 江粼月望着众人如往常一般的神情，嘴巴张又合。 “大家……” “那可是魔气啊……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总是什么都不问就选择相信我呢？ 就不怕我会用这股力量伤害你们吗？ “因为你是我们的小师妹啊，我们当然选择相信你。” “家人是可以相互信任和依靠的存在哦，我们相信小师妹。” “况且能同时使用灵力和魔气真的很酷好吧！” 人魔两不立，仇不休，战不止。 这里的“魔”指的不是魔气，而是魔族。 更准确的说，是指凶残、嗜血、屠戮天下生灵，名为“魔族”的种族。 单单会使用魔气并不能代表什么，它只是力量的一种表现，与灵力一样，存在于世间的一种力量。 它不能代表使用之人的心性。 所以，他们并不会因为魔气就否定江粼月在他们心中的份量，以及这段时间相处产生的情感。 她永远是他们心底最疼爱的小粼月。 但其余修士不会这么认为，所以不能让外人知晓。 “当然，”季言禾指着意识模糊的林奕说道：“你的身份，我们还是要追究到底。” 林奕：“……” 我还能说什么？说不了一点。 “四师兄，你什么表情？”宣璐看着脸色略显慌张的莫少煊，问道：“干坏事了？” 莫少煊眼神闪躲，额头渗汗，“什……什么坏事？” 宣璐围着他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他心虚。 庄皖鸣难得聪明了一回，想到了什么，问：“四师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和宣璐都是跟着季言禾一起过来的。 莫少煊就不一样了，他不在天玄宗，是单独来的。 但他一向是路痴，有指路工具都迷路的那种。这次却准确无误到达现场，很是可疑。 “我……我当然是……走来的！不对……飞来的。”莫少煊支支吾吾道。 几人不信，又问：“说，谁带你来的？” “还有谁在这里？” 片刻后，几人来到一公里开外的一处繁茂的灌木丛。 季言禾将其一一掀开，尹天双的身影显现在几人视线内。 他尴尬地抬手挥了挥，“哈哈……你们好呀。” 几人严肃地看着他，没说话。 莫少煊退至几人身后，双手合十，为他默哀。 对不住了天双兄，我实在是保不住你。 希望师尊他们动手轻点，别把你打死了，我可就你这么一个打架搭子。 尹天双顶不住这恐怖的氛围，以及他们刻意释放的威压，慌张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我只是给莫老弟带个路而已！” “我真的没看到粼月师妹用魔气什么的！没有，绝对没有！” 几人：“……”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愧是和莫少煊玩到一块儿的人，嘴都是一个德行。 江引尘抬手，准备抹去他的记忆。 “从什么时候开始抹呢？” “算了，全抹掉。” 闻言，莫少煊赶忙上前，“师尊，别把我和天双兄的兄弟情义抹掉了！” 抹掉记忆后，江引尘将晕过去的尹天双扔向莫少煊。 “你把他送回去。” “弟子遵命！” 莫少煊一把捞住尹天双，心里松了一口气。 天双兄还活着，太好了。 “那么，该回天玄宗了。”江引尘说道。 江粼月伸出手正要抓住他，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人影，便转过去仔细瞧。 “六师姐？” “嗯？六师妹也来了？” 其余几人听到她的话，纷纷转过去。 他们有好些天没见到顾念希了。 “六师姐！” 江粼月率先跑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六师姐有看到我发的传音么？是不是影音石坏掉没收到？” 顾念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握着苍阙剑，步履平稳地一步步前进，像是一台无感的机器。 她看着跑来的江粼月，一双眼睛混浊无光。 脑海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 『汝方才看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她是邪恶的魔族，她欺骗了汝。』 『来，趁她毫无防备，用汝的剑，刺穿她的心脏。』 ------------ 第179章 时间刚好 『只要用汝的剑刺穿她的心脏，一切都会结束。』 这是顾念希这些天来脑海中听到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如魔咒一般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她却无法将其消除。 直到被其操控，来到这里，见到方才的场景。 在她模糊朦胧的视线中，江粼月正一步步向自己跑来。 而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握紧手中的苍阙剑。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在心里嘶吼： 小师妹，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快停下！ 离开我！ 江引尘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不对劲，放出神识探查，一惊。 竟然看不透？ 他心一横，动用些许本源神力附于双眸，这才看清了附在顾念希身上的力量。 那是一条形体不稳的白龙虚影。 尽管气息微弱，在本源神力的加持下，江引尘也准确将其辨认出。 介麟？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奔跑的江粼月身上的气息。 两者似也不似，但其本源皆为介麟。 他看着苍阙剑上逐渐凝聚的灵力，以及听到若有若无的剑鸣声。 祂为何要控制顾念希？是想借她之手除掉小粼月？ 顾不了其他，江引尘手腕翻转，指尖闪烁青色光点。 青色本源神力迅速飞到顾念希身上，驱散介麟的神力。 与此同时，江粼月刚好拉起顾念希的左手，笑着望着她，“六师姐。” 在江引尘眼中，江粼月身上的白色幼龙对着顾念希身上的白龙咆哮示威。 好在那是介麟的一缕微弱神力，幼龙与他释放的青色神力形成的九尾凤霓花一起将其成功驱散。 顾念希右手缓慢抬起，却又立马放下，卸掉了所有的灵力。 控制她的介麟神力已经不在了，她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她立即收了苍阙剑，感到一阵后怕，额角渗出许多汗水。 花了些时间平复心情，对上江粼月的目光，半晌才稳住声线开口：“抱歉小师妹，我来晚了。” 江粼月拉着她往大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虽然背着光，眸子却异常的明亮。 “没有来晚哦，时间刚刚好。” “刚好一起回宗门。” “一起回家。” 顾念希点头。 “嗯。” 季言禾注意到了江引尘方才的动作，趁着其余几人注意力在江粼月两人身上，他稍退一步，神识传音问道：“师尊？” 江引尘目光落在日落霞光下两个小身影上，神情严肃。 “有人想除掉小粼月。” 季言禾一惊，眼睛瞪大了一瞬，“谁？” “介麟。” —— 山海界的天空也布满火红的晚霞。 羽嘉悬在空中，望着贴近地平线的鲜红太阳，对着怀中的蛋说道： “以你现在微弱的神力，连这点程度的事都做不了了吗？” “还是安分些吧，别真把自己搞得魂飞魄散咯。” 随后，她神情变得愉悦起来。 因为刚才有一瞬，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与她同源的神力。 “是我的伴生花吗？居然在你捏出来的小世界里，我还没见过呢。” “等我在这里玩儿够了就来找你咯，小花。” —— 天玄宗，千叙峰书屋内。 书架倒塌一片，书籍也散落了一地，狼藉不堪，像是打斗留下的迹象。 负责管理书屋的小傀躺在地上，双手双脚皆断了一节，并不是关节脱落，而是被生生掰断留下参差不齐的断面。 往上，是布满烧焦痕迹的脸，以及散乱的发丝。 束发用的精致发钗落到一旁，一双脚重重地踩了上去，将它们撵得稀碎。 那人从暗处走出来，是一具与小傀一模一样的高级傀儡。 不，仔细看，脸上雕刻的神情有细微差别。 这具傀儡面相不似小傀那般阴柔，要更凶厉些，就连散发出的气质也充满乖戾之气。 像是恶的具象。 他正是离宗多年的兰叙之。 他舍弃了肉体，将魂魄置于不受寿命限制和剧痛折磨的傀儡之身中。 他手中捏着江粼月送给小傀的木偶，当白色火龙从中窜出来攻击他时，他瞬间套上十几个法阵才将其箍住。 “这股力量就是……师尊捡的小师妹？” 他望着咆哮的火龙，眼中竟闪过一丝贪婪。 “龙啊……” “骨头做成傀儡的话，应该很不错吧？” 咔咔—— 小傀身体痉挛，抬起失去整个手腕的手臂对准兰叙之，驱动灵力绘制法阵。 还没绘制到一半，兰叙之对着它勾勾手指。 它便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身体猛地向前飞了一小段距离，又被重重地摔了回去，不断发出咔咔的声音。 兰叙之蹲下身，伸手转动它的脑袋。 “是她解除封印把你唤醒的吧？” “否则，按照原本计划的时间，这会儿你应该完全消失了才对。” “嘶……” 他起身走到屋外，看着千叙峰的边界，有些苦恼。 “明明设置了杀阵，她是怎么进来的呢？” “龙的力量，当真这么强？” “真是越来越想要得到龙的骨头了呢。” ------------ 第180章 死亦是生 将弟子带到天玄宗门口后，江引尘先行离开去了别处。 江粼月带着顾念希与林奕去往琸青峰，找空青治疗。 江粼月坐在裸露高耸的树根上，双手托住气息平稳的林奕搭在腿上，看着他身上的伤全部愈合，又看向坐在旁边气色红润起来的顾念希。 “六师姐好些了吗？” 顾念希点头，转头对上她的眸子，神情有些犹豫，但还是选择说出口： “小师妹，有人……不，我甚至不知道祂是不是人。” “总之，先前出现在我脑海中的那个声音，那个自称为神的坏家伙，祂想要除掉你！” 江粼月一愣，尖耳不解地往下耷拉，“祂为什么……想要除掉我？” “祂控制了我的身体想要借我之手除掉你，还不停说着，只要刺穿你的心脏所有都结束了。” 闻言，江粼月低下头思考。 杀了我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结束？ 是指杀掉我阻止日后毁灭——邪龙的降世？ 可……又有谁知道我会成为邪龙呢？ 她忽然想到什么，立马问顾念希：“六师姐，祂控制你的时候，你有带着我做的木偶吗？” “木偶……”顾念希立刻摸索着身子，掏出木偶拿给她看，“木偶我一直带在身上。” 江粼月检查了一番，并没有损坏的迹象。 那为什么顾念希被控制时，木偶没有起作用呢？ 带着疑问，她对着木偶释放雷电攻击。 木偶并未有任何防御以及攻击的迹象。 因为这是她做的，里面是她留下的血脉力量，自然不会对她的力量起作用。 那么……控制顾念希的力量，会不会与她的相同，木偶才没有生效呢？ 与她的力量相同的只有…… 介麟。 勉强再算个湮星。 一个是分离魂魄诞生出自己，同源同血脉。 一个是疑似历经了痛苦经历的自己。 可湮星忙着和自己砍墨九卿复制体呢，怕是没空去控制顾念希。 况且以她的性子来看，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龙。 那么就只剩介麟了。 江粼月恍然大悟。 介麟许久未出现，是为了想办法杀掉我？ 可为什么呢？ 一边说着让我收集骸骨觉醒力量阻止毁灭的降临，一边又偷偷想要除掉我。 我是祂的一缕魂魄，不是么？ 或者转换一下，祂分离一缕魂魄让我诞生，就是为了除掉我？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想不明白。 湮星或许知道些什么吧。 呃……问她的话……她应该也不会说。 “小师妹，” 顾念希看着想得入神的江粼月，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是邪龙吗？” “嗯？” 江粼月回过神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因为看到湮星使用魔气才这么问的吧。 意识到自己提出的问题的荒唐性，顾念希连忙道歉：“对不起小师妹，是我一时被鬼迷心窍，竟然信了祂的话……” 江粼月尾巴上翘，搂住她的腰，“没关系的六师姐。” 她望着天，“告诉六师姐一个秘密哦，其实……” “我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蓝星。” “蓝星……”顾念希重复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地名，“蓝星是哪里？” “那是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里没有灵力与魔气，没有炫酷的功法，没有厉害的法宝。人们所依靠的，是几千年来不断进步与发展的知识与科技。” 说着，江粼月释放一团龙焰模拟着现代的高楼大厦，奔驰的汽车，运作的器械等等。 顾念希看得入神。 “好神奇……” 连识海内的三小只也窜出来。 [哼……]启蜥环着手，得意地踮脚，[瞧你们两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我早就看过了。] 影蛛八条腿将它踹飞，[那就别看，一边待着去。] “小师妹原来所在的世界好有趣。” “那小师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顾念希问。 江粼月停止变幻龙焰，顿了一下。 “因为我死了。” “我在那个世界死掉了，才来到了这里。”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也平缓，显得那么云淡风轻。 就好像她一点也不在意一般。 对，她现在确实已经不在意了。 可她越是表现得不在意，其他人就越是感觉到心疼。 一个人要经历些什么，才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自己的死亡呢？ 空青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她俩，没有说话。 只是茂密的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安抚着异乡人激起一丝波澜的心。 醒来的林奕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一遍遍用脑袋蹭着她的手心，弄得她有些痒痒的。 “小师妹……” 顾念希脸上浮现一丝忧伤。 原来，他们一点都不了解小师妹。 她是这么想的。 江粼月耸了耸肩，表情忽然豁达了许多。 说出来果然好多了啊。 “我对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她笑着看着顾念希，“死亡或许也是生的一种呢。” “因为死亡，我才能来到这个世界，遇到大家。” “这便是我的新生。” 她又接着说道：“这个世界，原本只是我在蓝星看过的一本小说。” “小说？” “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与事，皆是人为创造出的故事，按照着安排好的故事线发展。原本应该是这样。” “而如今，故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故事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江粼月眼神坚定，“不管我是，或者不是邪龙，我都坚信，” “属于我，属于我们的未来，一定是美好而盛大的。” “六师姐，你相信吗？” 顾念希脸蛋微微泛红，眼波流转。 她眼中的江粼月，正在夜晚中发出皎洁的光。 是月亮。 但那双熠熠生辉的金眸，却又像太阳一样明亮。 之后，她坚定地回答道：“相信。” “我当然相信。” 那一刻，少女内心的阴霾被驱散，被种下了名为希望的种子。 终有一天，这些种子会发芽、开花、结成果实。 如万里无云的夜空升起的群星，集世间所有的美好，璀璨夺目。 江粼月靠在顾念希的身上，笑嘻嘻道：“这些秘密我只和六师姐说过哦，别人都不知道。” 顾念希还未感动，江粼月手心上的林奕犹犹豫豫开口：“那个……小粼月大人，属下无意偷听到了……” 一旁的空青也轻咳几声，表示自己在场。 江粼月：“……” 好了，这下就不是秘密了。 不出一天，其他人都得知道。 —— 与此同时，禄存宗某处练习场地传来阵阵哀嚎声。 尹天裳恨铁不成钢地甩动鞭子打着四处逃窜的尹天双。 “这几天都出去鬼混什么了？竟然把我教的形骸易换第二式全忘了？” 尹天双捂着肿痛的屁股，一边逃窜一边求饶。 “姐，我错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全忘了，我明明记得前些天学会了的啊？！” “还狡辩！今晚学不会，不准休息！” 尹天裳打得更狠了。 “姐，再打下去，你弟我小命不保啦！” “那正好！” “姐，啊————！” —— 江粼月刚回到房间，储物戒传来一阵躁动。 她刚将手附上去，小小傀焦急地窜出来落到地上，使劲挥舞手臂。 “怎么了小小傀？” 【是我。】 是小傀的声音。 江粼月面露喜色，她也有些时间没有去找小傀玩了。 她正要说什么，小傀抢先开口。 【小粼月，事态紧急，你先听我说。】 ------------ 第181章 禁忌傀术：以身入傀 傀儡造物的声音本该像它们的情感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但这是江粼月第一次从小傀的语气中探出一丝焦急。 事情很严重。 她叫来已经恢复人形的林奕释放灵力将整个涟月峰笼罩，以隔绝旁人的探查。 确保万无一失后，小小傀漂浮起来，体表渗出淡淡的神魂力量往四周缓慢扩散，直至凝成小傀的身影，只是有些许不稳。 他睁开眼，神色略显黯然，开口：【小粼月……不，某种程度来讲，我应该叫你小师妹。】 江粼月吃惊地瞪大双眼。 “难道……你是……！” 【对，我是你的大师兄兰叙之。】 【准确来说，我是他的善魂与这具傀儡诞生的灵的结合。】 【在被师尊拉入天玄宗之前，他便一直拼命钻研傀儡术到了魔怔的程度，甚至接触到了禁忌傀术。】 【将三魂七魄从血肉之体剥离，分别置于傀儡之身中，以身入傀。】 三魂七魄置于不同的傀儡，每一具都是兰叙之，但也不是兰叙之，因为他们的“情”不一样。 这便是原著中兰叙之喜怒不定的原因。 【我们被他剥离本体，置于傀儡身。我们实力相当，各自行动，游历世间。直到，恶魂背叛了我们。】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谋划杀掉了其余几魂，我是最后一个，却也是最难杀的一个。】 【他只好将我困在布下杀阵的千叙峰，丢弃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并设下封印，让时间将我磨灭。】 小傀顿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摸光亮。 【之后，你找到了我，将记忆被磨损的我从封印中拯救出来。苏醒的一瞬，我与傀儡诞生的灵相融合，成为全新的我。】 【直到恶魂回来摧毁我，我才想起了所有，赶在最后关头向小小傀传输了一缕神魂。】 “那……”江粼月担忧地上前一步，双手不安地握在胸前，“大师……小傀，你现在在哪里？” 比起“大师兄”，她更愿意称他为“小傀”。 因为，小傀也是这么希望的。 小傀蹲下身，歪着头，眼睛与她同一水平线上。 【我的傀儡身已经被毁，只能暂时依附在小小傀的身上。】 他伸出手，搭在江粼月的肩上，尽管手掌穿透了下去。 【不要想着拯救他。他这些年来作恶多端，身上背负的罪孽不计其数。】 【他只能死。】 “小傀，那你呢？”江粼月问，“那你要怎么办？” 【……】 小傀沉默片刻，【将他消灭之后，我们再谈论这事。相信我，我不会消失的。】 “哦……好。” 江粼月轻声应下，立马又回到正事上。 “那我们要怎么消灭恶魂？” 【必须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瞬间将他困住，否则他会立刻遁去放置在其他地方的傀儡上，就像我附在小小傀身上一样。】 【去叫师尊，只有师尊才能做到。】 “好！” 江粼月立刻掏出影音石联络江引尘，并与其余几人发去消息，让他们今晚小心些，恶魂有可能会动手。 这不，恶魂隐了所有气息悄然接近涟月峰，嘴角抹出贪婪的笑意。 金丹初期的龙而已，这不简简单…… 忽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一抹蓝色光点飞往江粼月的木屋。 仔细探查，居然是元婴修为的仙兽，甚至有隐约的凤鸟之息。 他一时犯了难，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 使出全力的话，倒也能从她手中逃脱，只不过动静有些大，若是惊动了江引尘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他更加小心地接近涟月峰。 还没等他准备动手，又瞥见木屋旁边的树上挂着一条元婴修为的龙。 “……” 不是，他就只是几年没回来瞅瞅，这天玄宗养的妖兽都这么高级了？还都围在这小半妖身边？ 这小半妖，当真是香饽饽。 不过，他虽然是元婴中期，但对面这两只离神兽只差一步的元婴初期仙兽一旦化出真形，他这具傀儡身就废了。 “……” 稍后，恶魂毫不犹豫地转身，返回千叙峰。 今晚不宜行动，还是明日想办法该如何接近毫无防备的小半妖。 实在不行，多等几日也无妨。 反正，只要稍加伪装，也没人能知道他是恶魂。 —— 开阳宗，宗主大殿。 邢鹤然望着江引尘的背影，再次问：“你当真，要准备吸收那只鸑鷟？” 江引尘低头看着手心上的青色神力，“为了恢复所有神力，我只能铤这一次险。” 否则，他没法从介麟手中护住弟子。 他转过身，故作轻松道：“倘若我失败了，被它反噬，到时候我会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压制住它，您可要记得杀死我。” 邢鹤然无奈地点头，“当然。” “毕竟从一开始，就约定好了。” 江引尘走之前，又返回来，“再加一条。” “什么？” “我死后……您把我那几个弟子带走吧。季言禾的实力与心性无需担心，庄皖鸣和莫少煊虽有时候掉链子，实力也还是有的。” “我放不下的，便是末尾那三个弟子。” “不过，我相信您一定能照顾好他们。” “唉……”邢鹤然捋胡须叹了口长气。 “我若真能照顾好这些孩子，那日，江引尘也就不会死了。” 江引尘透过门窗上的油纸，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想起那日火红得如同末世降临的天空，说道：“那件事本不怪您。” “人族在‘神’的面前，弱小如蝼蚁，不堪一击。” ------------ 第182章 以龙为饵，请君入瓮 那时候，真正的江引尘也不过是个十五岁出头的少年，修为已来到金丹后期，实属万里挑一的天才。 但就是这么一个天才先前被邢鹤然藏了好些年，是为了保护他不受到魔族的伤害、成为魔祭的躯体之一。 但江引尘怎懂这些，或许是他不服，又或许是邢鹤然的过度保护。 江引尘终于受不了邢鹤然的约束与管制，与其大打出手，离开了开阳宗，直闯修仙界与山海界的交界处，任凭后者怎么劝说都不停下来。 眼看着他即将穿过山海界外的罡风层，邢鹤然立刻抬手掐诀准备将其强制带回。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整片区域的灵力瞬间狂暴起来，天空毫无预兆地变成火红色，像是要倾倒下来，吞噬一切。 邢鹤然手中凝聚的灵力失控地消散开来，心中顿感不妙，连忙对着试图穿过罡风层的江引尘喊道：“江引尘，快回来！” 江引尘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滚！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看到你那张老脸！” 他疯狂地扒开交叠飞旋的密集罡风，双手被刮得血肉模糊。 他的五官随着手上的劲儿一块儿用力，皱在一起。 他仰着头，张开嘴想要嘶吼，将这些年来的隐忍全部发泄出来。 “我要……” 但他没法说出来了。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玻璃一样裂开一个口子。 无数汹涌狂暴的灵力倾泻下来，压在两人的身上，让他们有一瞬喘不过气。 一青一黑两团散发着不属于这里的气息的光点从天空的破洞掉下来，随后，那破洞似是在什么力量的作用下快速愈合，就像破洞从未出现。 但，天依旧是红色。 两抹光团在空中追逐打斗，他们的力量散射到地上，砸出许多坑洞。 这股力量，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修仙界。 它被称为“神力”。 邢鹤然此时是元婴修士，释放全部灵力才能勉强在神力的压迫下站直身子，更别说金丹期的江引尘。 他已经被压得死死趴在地上，七窍流血，狼狈至极。 “我……我不服！” 江引尘十指紧紧扣在地上一抓，划出长又深的痕迹，指缝里全是充满腥味的泥土。 他心中的不甘驱使着身体顶着神力缓慢地站起来，尽管他的骨头不断发出“咔咔”声，器脏更是被挤压得变形，发出剧痛。 但他却愈发笑得肆意张狂，因为他马上就能摆脱邢鹤然的“约束”，穿过罡风层，去山海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要……” 咻—— 一道锐利的黑色神力随意地从天上落下来，随意地穿透他的身体，烧掉了他的心脏，只在胸腔留下不可愈合焦黑大洞。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随意。 就像是神明路过此处碾死了一只无人在意的蚂蚁。 邢鹤然好不容易控制身形站稳，一抬头便是瞧到这副场景，瞳孔骤缩，嘴巴半张，却说不出话。 怦——怦——怦—— 如鼓的心跳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顶着散射下来的神力，一步步走向生命力快速流逝的江引尘。 “江引尘！”他嘶吼着。 显得那么的沧桑，无力。 但江引尘听不见。 除了耳鸣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嗡——嗡—— 江引尘用着最后一丝力气低下头，看着胸口的大洞，甚至还能看到残留在体内的器脏在跳动。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让他们来不及反应。 太快了。 就像他十五岁的人生。 本以为是一鸣惊人，到头来，不过是昙花一现，最终归于尘土。 最后，少年含着所有的不甘，倒了下去。 死在了神明不经意撒下的神力之下。 在他瞳孔扩散灰蒙蒙的双眼中，那两抹光点碰撞在一起，掀起最后一波神力震荡。 霎时间，天地归寂。 并不是声音消失了，是他们的神力让万物短暂的失去了五感。 青色光团极速坠落，撞击地面。 邢鹤然被掀飞了好几米，暂时昏厥了过去。 青色光点逐渐黯淡下来，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是一朵九片花瓣都如同凤凰翎羽的瑰丽花朵。 黑色光点紧随其后，降落在地上。 鸑鷟（yUe ZhUO，黑/紫凤）收了宽大到足以蔽日的翅膀，缩小身影，让自己能够清晰地看到地上蔫了吧唧的九尾凤霓花。 “最后一朵凤霓花啊～为什么要逃？” “你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净化我们身上的诅咒。” 它低下头，对着九尾凤霓花大张着嘴。 “只要吃掉你……” 咻——！ 九尾凤霓花身上的光芒突然暴涨，九片花瓣迅速爆射出去，精准地刺入放下防备的鸑鷟的眼睛。 “该死……” 鸑鷟下意识往后退。 九尾凤霓花乘胜追击，地面生长出无数的青色凤霓花捆住鸑鷟，扎进它的血肉，让它动弹不得。 “狡猾的……花……” 挣扎了一会儿，鸑鷟在凤霓花的束缚下，失去了意识。 但九尾凤霓花也受到了重创，好几片花瓣上粘上了鸑鷟污浊的血，被烧出残破的缺口。 再不想个办法的话，它会痛苦的死去。 它伸长花瓣向四周蔓延开来，企图能触及到一丝生的希望。 没一会儿，其中一片花瓣触碰到了江引尘冰冷的尸体。 对于真正江引尘来说，这是他生命的结束，死亡的开始。 但对于奄奄一息的九尾凤霓花来讲，这却是它生的开始。 九尾凤霓花快速攀到江引尘的尸体，正好钻入胸膛的大洞里。 花瓣连接血肉，注入神力，整个身体发出青色的光芒。 大洞缓慢愈合，九尾凤霓花也逐渐融入这具躯体中。 当完全融合时，这具身体的样貌发生了变化。 同样的，还有修为。 受到其神力的影响，这具身体的修为正不断往上攀爬。 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元婴后期、巅峰…… 当邢鹤然醒来时，他看到的，是呆愣地坐在地上，实力攀升到化神期的“江引尘”。 邢鹤然半撑着身体，问：“你是谁？” “江引尘”一边抬手抚摸左胸上无法愈合的伤，一边接受着原身零散的记忆碎片。 “我是……” “江引尘。” 天边最后一抹血红与乌云一同散去，露出蔚蓝的色彩。 一切归于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江引尘死了。 代替他的，是新的江引尘。 邢鹤然看着依旧呆呆坐在地上，神色如同初生婴孩、记忆混乱的江引尘，确保他没有任何敌意，便朝他走去。 这般危险的力量，若是不加以正确引导，后果不堪设想。 他换上和蔼的笑，说道：“少年，跟我走吧。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尊。” 江引尘呆呆地伸出手，“……好。” “师尊。” 邢鹤然带了江引尘二三十年，教他为人处世，明辨是非。 直到，江引尘想起那日的事情。 想起是因为他与鸑鷟的争斗害得真正的江引尘失了性命，心里过意不去。尽管邢鹤然并没有怪他，他依然决定离开开阳宗。 这一次，邢鹤然没有阻止。 江引尘独自游历世间几十年，见了太多，有些累了，便找了块怡人的地方，拉了个过路人，建了个宗门，顺带将鸑鷟封印在此处。 无聊了就四处捡些垃圾消遣，就像是鸟儿喜欢叼闪亮的东西筑巢。 再后来，他又捡了些受伤的妖兽带回宗门疗伤。 再再后来，他捡了些弟子回宗门。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教好这些个弟子，以他的身份，也无法见证弟子们完整的成长过程。 可一旦活得久了，粘上了“情”，就会变得害怕寂寞。 宗门里多几个闹腾的小家伙，感觉…… 也还不错。 江引尘透过门窗上的油纸，望着夜空闪烁的星，思绪飘远。 放在怀里的影音石忽而一热，他掏出来瞧。 是江粼月在联络他。 他连忙与邢鹤然道别，“小粼月找我，先溜了。” 说完，便离开了开阳宗，飞了老远。 “唉……” 邢鹤然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翌日，江粼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去千叙峰寻找恶魂。 她的识海内，有阿蓝。 袖中，有隐了气息的林奕。 储物戒内，有正在养神的小傀。 一切都已准备好，接下来只需要她上演一场戏码。 以身为饵，请君入瓮。 ------------ 第183章 你骗我 “小傀！” 江粼月刚到千叙峰便大声嚷嚷，一直嚷到书屋门口。 在书屋内等候多时的恶魂被她吵得耳根子疼。 怎么跟个大喇叭似的？ 他调整好面部情绪，整理好衣物，缓慢走出来。 为了完美伪装成小傀，他特地重新雕刻了脸部五官的细节，身上的所有发饰、衣物也变幻得与小傀一模一样。 可再怎么相似，他都是假的。 他来到门口，亲密喊道：“小……小粼月来啦。” …… “？” 没人？ “我在这儿呢。” 江粼月故意踹了他一脚。 恶魂一个不注意差点没站稳。 虽然心里很恼火，表面还是得装作温温柔柔的模样，低下身子冲着江粼月笑，并伸出双臂。 “抱歉抱歉，是我没注意到小粼月。” 角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性格还挺恶劣。 江粼月嘟着嘴，绕过他想要抱自己的手，径直走进书屋。 “我要看书了。” 竟然伪装成小傀的模样…… 呸！真恶心！ 真想化出龙爪把他的脸抓烂！ 恶魂笑眯眯跟上去，“小粼月要玩什么呀？” “这里不好玩儿，咱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宗内除了化神期江引尘，还有两个元婴妖兽。昨晚探查了下气息，季言禾居然也晋升到了元婴。 在宗内着实不好动手，还是先把这小半妖骗出去再剥骨。 江粼月蹲坐在地上捣腾那些老旧的古籍，没有理会他。 “小粼月？” “小粼月想玩儿什么，和小傀说说。” 江粼月依旧没有说话，翻得书页沙沙作响。 “……” 恶魂蹲在她的身后，表情逐渐阴沉。 真是无礼。 不愧是半妖，脾性和那些个妖兽一模一样。 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和她相处的。 干脆把她打晕带出去剥骨。 这么想着，他高举手臂，目光狠厉。 却又迟迟没下手。 虽没打算使用灵力，但她也就金丹初期，万一手劲太大把她骨头劈坏了怎么办？ 嘶……真是难办。 他就这么纠结了……一个时辰。 得亏他是傀儡身，不然手臂举这么久早就麻成马赛克了。 恶魂目光下沉，望着那条安静地搭在地上的洁白龙尾出神。 品相确实很不错…… 另外，从她散发出的细微气息来看，血脉也不简单。 还是先别动手，免得影响了骨头的品质。 不急、不急，有的是时间跟她耗下去。 恶魂又缓缓收了手。 他正要重新控制面部表情露出微笑，江粼月猛地起身，尾巴重重地拍在他脸上，硬生生将他脑袋扇歪了几个度。 江粼月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回书架，又去往另一边翻找书籍。 “这本看完了，我要去看那边的。” 说完便摇晃着尾巴小跑过去。 “……” 恶魂双手搭在脑袋上，将脑袋掰正。 嘴角向两边咧开，几近咧到耳根。 很好，很好…… 劲儿很大。 尾巴上的骨头，我一定要在你最清醒的时候剥下来。 小半妖，我就慢慢地陪你耗。 恶魂在一旁语言蛊惑，江粼月只专心翻阅书籍，顶多敷衍他几句，不多予以理会。 每次他快要忍不住动手时，江粼月都会巧妙地躲过去，并且甩他一尾巴，去往别处翻书。 留他独自在原地一边享受（？）力度，一边暗自咬牙发誓活剥龙骨。 识海中的阿蓝直摇头。 “这木头疙瘩真笨，换做是我早就动手了。” “直接把头掰了不就行了，哪儿那么多顾虑？” “犹犹豫豫的，一看就不是干大事的料子。” 江粼月汗颜。 你俩到底谁才是反派？ 恶魂终究是“恶”，忍耐有限。 又周旋了两个时辰，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轰—— 灵力自他周身爆发开来，无数书籍被掀飞，哗啦啦的，像是枯黄的蝶。 他伸出关节分明的手，十指上下错开跳动。 随后江粼月像是被细线缠住，带到他身前。 恶魂将她又往前提了一些，怒吼：“我真是受够了你这黄毛崽子！” 江粼月内心丝毫不慌，右手悄咪咪搓掉指尖残留的血渍。 为了让恶魂完全沉浸，她甚至表面装作害怕的样子，挣扎了一番，声音颤抖，“小傀，你怎么……” “小傀？他已经死了！” “别急，等下我就让你去见他。” 他收紧了丝线。 但没有对江粼月造成任何伤害。 因为江粼月衣物下的皮肤浮现了龙鳞，将丝线的力尽数卸了去。 只留下手部裸露的皮肤被勒出红印。 恶魂托着下巴，围着她左瞧右看。 “吓一下，应该不影响骨头吧？” “嗯……恐惧滋养下的骨头应该也不错吧？” 趁此机会，江粼月眼眸亮了一瞬，像是在驱动什么。 恶魂注意到了她的灵力波动，转过身坏笑。 “以你的修为，可挣脱不了我的束缚。”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散落一地的书籍中，有几本正在悄悄地翻页。 那是江粼月翻过了那几本，她用自己的血分别在上面绘制了昨晚现学的法阵，能以自己的血脉气息迷惑恶魂的感知。 恶魂正要准备带着她迅速离开天玄宗，林奕与阿蓝一起出来将他撞飞了两间屋子。 “那两只妖兽？！” 他在空中稳住身形。 “好你个黄毛崽子，竟然耍我！” 林奕与阿蓝一齐现出真形，书屋瞬间被挤压成废墟。 他们分别释放黑晶石与凌冰困住恶魂的躯体。 “啧……” 他立刻催动傀儡术，准备遁往放置在其他地方的备用傀儡身。 这时，书籍上亮起金色光芒，巨大的囚魂阵出现在他的脚下。 他的身与魂一并被困在原地。 “什么时候画的？难道……你还挺聪明……” “兰叙之，”江引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哈……你最终还是，误入了歧途。” 无数九尾凤霓花自恶魂身下绽放，花瓣聚拢拧成几股绳，暴力地刺入他的躯体，将他的魂魄揪了出来。 “这……” 挣脱了束缚正在治疗手上勒痕的江粼月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团多么腐朽肮脏的魂魄啊。 魂魄表面缓慢蠕动，像是有蛆虫在里边爬行，随时要冲破表皮渗去旁人的血肉中。 光是看着，就被恶心得胃液反流，直犯恶心。 恶魂拼了命地挣扎，但化神之力岂是他能轻易突破的？ 他已陷入死局，开始求饶。 “师尊、师尊！求您饶弟子一命！” “弟子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弟子知错了！” 【你从未认识到自己的错，不管是以前，又或是现在。】 小傀的魂魄从小小傀中窜出来。 “小傀。” 江粼月唤了他一声。 他转身微笑，没有说话，随后继续飞向空中，与恶魂对视。 被打斗声吸引而来、憋了许久吃瓜冲动的其余弟子来到了千叙峰。 “那就是……大师兄？”顾念希望着两个魂问道。 宣璐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指着恶魂，“六师妹，趁现在多看几眼。毕竟啊，咱这辈子就只能见到大师兄这最后一面了。” 恶魂看着小傀，面目狰狞。 “你竟然没死？！” 小傀神色平淡，【那是当然。】 【没能带着你一同下地狱，我怎能安心去死呢？】 江粼月从他的话中悟出不好的意味，连忙慌张地唤着他的名字。 “小傀！” “小傀！” 小傀没有回复，也没有转身看她。 而是以兰叙之的身份，对着空中的江引尘行礼，“尽管我们从本体中分离为不同的个体，但我们曾经都是兰叙之。” “兰叙之这些年犯下的罪，我应当一并承担。” “你可想好了？”江引尘问。 他语气坚定，“弟子已经想好了。” “请师尊将我与他一并抹除，让罪人兰叙之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引尘抬手，凝聚青色神力，动作丝毫不见迟疑。 但一道哭声，却将他俩的动作与思绪打乱。 “骗子！” 江粼月双手紧紧握住小小傀，放在胸前。 哭得通红的双眼，直直望着空中身形顿了一下的小傀。 “小傀，” “你骗我……” ------------ 第184章 你是属于我的 “我说，”宣璐拉扯着几人的衣服，望着江粼月颤抖个不停的小小身影说道：“谁上去安慰一下小师妹啊？我说话跟个炮仗似的，怕说错话。” 莫少煊和顾念希齐齐摇头。 “我也差不多。” “把苍阙剑送给小师妹，能行吗？” “六师妹，这不管用……” 宣璐看向庄皖鸣，“那……算了，三师兄你的话，还是算了。” 庄皖鸣：“？？？” 什么意思？ 唯一有照顾小孩经验的季言禾此时也只是站在原地紧锁眉头，没有上前。 “没用的。” “现在怕是只有大师兄才能让小师妹停止哭泣，但……” 小傀双拳紧握，极力克制自己不要转身。 许久才挤出几颗字。 “小粼月，对不起。” 随后，他死死抓住恶魂，向江引尘投去目光。 江引尘叹气，撒下手中的青色神力。 神力包裹小傀与恶魂，只一瞬，他俩便魂飞魄散。 消散的最后一刻，小傀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江粼月一眼。 对不起小粼月，害你这么伤心。 小傀的魂体与视线一并被泪水模糊，直至完全看不见。 “骗子……小傀大骗子……” 江粼月站在原地，望着小傀消散的位置抽泣个不停，一双耳朵耷拉到底。 她忽然冲着天空用力地大喊，以宣泄心里的悲伤。 “骗子！” “最讨厌……最讨厌小傀了！” “我……咳咳……咳……” 喊得太用力，伤到了嗓子，又被口水呛住。 不得不弯下腰咳嗽了好一阵。 稚嫩的脸蛋憋得通红。 咳嗽的间隙，泪水滑落到嘴里。 明明应该是咸的才对，可她只尝出了苦和痛。 阿蓝变回人形，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抱入怀里，轻拍她的背。 嘶……是这么安慰的吧？ 其余弟子管不了那么多，一起凑上来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啊……啊……小师妹，吃糖……吃糖！师姐这里有好多糖果！” “师兄这里有药……”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给小师妹吃药？你自己吃去吧！” “……” 林奕在后边来回踱步，刚上前一步，又马上退了回去。 “不行不行……万一我这张脸把小粼月大人吓得更伤心怎么办？” “呜……呜呜……” 江粼月哭得更大声了。 “啊……小粼月？” 阿蓝慌得手悬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手法错了？ 明明看那些人类都是这样安慰小孩儿的。 果然小孩子什么，最麻烦。 “我……” 江粼月紧紧抓着手里没有任何气息的小小傀。 “我感觉不到……” “小傀，我感觉不到你了。” “……” 江引尘望着下方的混乱，久久不言。 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往上方一抓。 “真是孽徒。” “你害小粼月伤心，我怎能轻易放过你？” 一缕缕澄澈的魂力在他手心汇聚，成为一团巴掌大的魂体。 “呜……小傀……” 听到江粼月的哭声，它向后一缩，像是在犹豫。 江引尘摊开手，“去吧，别让自己后悔。最起码……” “别让小粼月伤心。” “……” 魂体最终还是飞往了江粼月。 江引尘轻笑几声，勾手召来恶魂使用过的傀儡身，找出储物袋，破除上面的禁制，取出放在里面用来制造备用傀儡身的材料。 青色神力将其包裹，将它们融合在一起，随后抛向魂体。 “为师就帮你这最后一次。” 材料附在魂体上，两者融合，逐渐显现出躯干。 但看样子，并不是成年体型的傀儡身。 以身入傀，是因为傀儡身不受寿命与病痛的限制，能够永久保存。 若是坏了，那便换一具。 若是不喜欢这一身形态，那便重新刻一具满意的。 说到底，也不过是突破人类寿命的限制，做到另一种程度的永生罢了。 傀儡身逐渐显现完毕。 体型，只比江粼月高了半个头。脸上，没有那些五颜六色怪异妆容。 现在的他，是干净的，孩童的面容 小傀落到地上，一步步走去。 望着江粼月抽泣的背影。 龙的寿命很长，同样的，生长速度对比人类来说缓慢了许多。 以身入傀，我想陪你一起成长。 比你高的那么一点，是为了能够把你护在身后。 若你长大了，那我便重新刻一具。 几人注意到了他的到来，纷纷退至一旁。 “小粼月。” 江粼月身子一顿，立马停止了哭泣。 猛地转身。 “小……小傀！” 她飞到一半，江引尘出声，“且慢。” 其余弟子：“……” 师尊您真是……够煞风景的。 江引尘又是一勾手，小傀身上飘出一缕力量，随后神情单纯了几分，就像是最初的小傀一样。 “我将他作为兰叙之的所有记忆、傀术全部消除，这便是对于他的惩罚。” 他是残缺的兰叙之，却是完整的小傀。 是属于江粼月的小傀。 江粼月飞扑过去，将小傀扑倒在地。 望着后者还未完全凝实的胸膛，她将失去能力变得黯淡的祈愿之心召出来，放了进去。 【小粼月？】小傀不明白，问。 江粼月看到祈愿之心被完全融入他的傀儡身，脸上终于绽放笑意。 “这样，你就是属于我的了。” “以后不许随便消失，你要让我永远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小傀抬手抹掉她的眼泪，应下。 【好。】 【我是属于小粼月的。】 莫少煊望着小傀的新身体，一脸苦恼，“那他现在……还是我们大师兄吗？” “……” “好问题。” “不知道。” 阿蓝站起身清洁掉衣服上的泪渍与鼻涕，嫌弃道：“啊……照顾小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 第185章 谁家好人教小孩子玩儿魔气啊？ 消除恶魂、获得新生后，小傀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依靠千叙峰内的古籍重新学习傀术。 虽不及先前那般精通，但同时操控十多只傀儡重建被阿蓝和林奕拱成废墟的书屋已是足够。 反正，早晚能回到先前的水平。 哦对了，因为重新学傀术，他甚至操控小小傀跟着其他的傀儡一起打扫千叙峰。 毕竟他已经不受束缚，能够自由进出千叙峰。小小傀一定程度上失去了部分功能，沦为杂役傀儡。 可怜的小小傀，就这么被抓去打童工咯。 江粼月看着小小傀抓着比自己大十几倍的扫帚扫地时，担忧道：“小小傀会不会被扫帚杆子砸坏呀？” 小傀却丝毫不担心，【坏了，修好便是。正好复习炼制手法。】 啪——！ 小小傀生气地将扫帚丢了出去，伸展四肢奋力跳得老高，以示反抗。 小傀头也不抬地伸出右手，虚空一握。 小小傀瞬间四肢僵硬，咚的一声摔倒地上。 随后机械地抓起扫帚，接着打扫起来。 小小傀：宝宝心里有苦说不出。 除了学习傀术，大部分时候小傀都在涟月峰。 比如，给江粼月推秋千。 他已不是兰叙之，却会对其他几人称自己是大师兄。 因为这样，其他几人就没法和他争小粼月了。 得知原由的江粼月惊叹一声：“小傀好有心机哦。” 小傀歪头，问：【小粼月不喜欢？】 “喜欢。” 江粼月指了指小傀的胸膛，那里面有一颗重新跳动的祈愿之心，“小傀是属于我的，怎样我都喜欢。” 【对，我是独属于小粼月的小傀。】 远处，宣璐望着两人相处的画面恶狠狠地咬着手指甲。 其他几人自魔族一事天天拼了命地修炼，成天见到不到个人影。 她只好来找江粼月玩耍，却被小傀以“大师兄”身份以及元婴中期修为阻止。 她不禁怀疑：师尊真的有把他作为兰叙之时的记忆抹掉吗？ 怎么感觉更精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我是傀儡，还是他是傀儡……” “不行！” 宣璐站直身子，给身旁的葱郁树木来了重重的一击。 咚—— 在上面挂着睡觉的幽夜蝙掉了下来，趴在地上一脸茫然。 一旁的宣璐咬咬牙，下定决心。 “管你是傀儡还是大师兄，我一定要把小师妹抢回来！” 夜晚，江粼月来到识海，围着天命巨龙悠悠转了好几圈。 天命巨龙只剩最后一个窟窿。 也就是，只差最后一个骸骨就能完全觉醒。 但她脸上没有半点欣喜。 因为这一个多月来，她没有感受到最后一个骸骨的任何气息。 甚至，连它是什么都无从得知。 启蜥它们也是一样。 另外还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墨九卿也有骸骨？ 上次的战斗中，他眉心的启示之书重瞳，以及秽影之镜映射出的复制体，都证明着他也是骸骨拥有者。 江粼月停下步伐，看了眼识海内活泼的三小只，又静下心来感受着与它们之间的契约。 契约不假，它们的存在也不假。 那墨九卿的骸骨是哪儿来的？ 总不能一种骸骨造物同时存在两个吧？ 这根本不可能。 等等…… 江粼月想到了关键点，皱起眉。 同时存在两个…… 她看了眼身旁的天命巨龙，又抬头望向上方倒影。 倒影里的依旧是白色天命巨龙，但她想到的是黑色的天命巨龙。 “湮星……”她喃喃道。 随即眼睛一亮，右手握成拳打在左手的掌心，心里瞬间明了，尾巴轻快地摇晃了两下。 “我和湮星……不也是同时存在么？” “或许墨九卿身上的骸骨也是这个道理。” 只要弄清楚湮星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存在识海，一切就能说通了。 但这也是最难的地方。 湮星，什么都不愿意说。 不管她问多少次，湮星无非也就说些“毁灭”、“骸骨”这些听得耳朵长茧的话。 被她问烦了，湮星甚至不愿意出来。 就连她用秽影之镜映射复制体，湮星立马自裁回到识海，不愿多呆一秒。 意识回到身体，江粼月长叹一口气，大张双臂躺了下去。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为什么就是不跟我说呢……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还是说……我知道了后，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 越想思绪越乱。 “不想了。” 江粼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来。 伸长脖子贼咪咪望了眼四周，又放出些许神识探查。 确保阿蓝不在后，她抬起右手，搓了搓指尖，闭眼感受着周身流动的—— 魔气。 与湮星一起打出两仪弑杀阵后，她便有了一个想法： 能不能学习操控魔气，凝出自己的魔体，自己与自己配合打两仪弑杀阵呢？ 为什么要自己跟自己打呢，因为湮星被她烦得不想和她多待一秒。 …… 反正天玄宗的大家因为湮星已经接受了她使用魔气的“事实”。 她干脆就光明正大的学咯。 勇敢江粼月不怕困难，从零学习魔气，自己和自己打配合。 平日里除了和小傀玩耍，她便拉着林奕教她使用魔气。 也不知道是介麟血脉，还是邪龙的原因，她当真一学就会。 这不，一缕魔气凝聚在她指尖。 江粼月睁开眼，还没等她高兴。 阿蓝“砰”地撞开门，“嗖”地飞到她身前，掐掉魔气，怼着她的脸。 “又在玩儿魔气？” “给我睡觉！” 阿蓝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用力点她的额头，将她硬生生推得倒了下去。 阿蓝一边给她盖被子，一边语气略带怒意地说道：“那黑泥鳅教什么不好，偏偏教你玩儿魔气？” “谁家好人教小孩子玩儿魔气啊？” “阿——嚏——！” 屋外化出真形挂在树上的林奕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他抬头望了眼悬挂在空中的明月，感慨。 “今晚的月亮……真亮啊。” ------------ 第186章 你是那位副阁主…的孩子？ 砰——！ 江粼月卧房门被暴力破开。 “小师妹！” “啊？” 江粼月坐直身子，一手捏着被子，一手搓着惺忪的眼睛。 “五师姐？这么早有什么事呀？” 哼。 宣璐邪魅一笑。 早起的人儿才能抢到小师妹。 她嘟着嘴，张开双臂，迈着小碎步一步步接近床边。 “亲亲小师妹，我们……” 唰啦一声，屋内骤然凝起一堵冰墙，将她拦住。 阿蓝脑袋从翅膀探出来，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愤怒。 “这才几点就想着去玩儿？睡觉！” “哦……哦……” 江粼月捏着被子往上提。 “五师姐，晚些时候再和你玩儿吧。” 宣璐两手撑在冰墙上，身子往后倒，却又不敢使劲儿。 江粼月好奇地探出头，“五师姐？” “小师妹救我，嘴巴粘在冰上了……” 江粼月：“……” 早起的人儿会被阿蓝的冰墙粘住嘴。 在江粼月的龙焰帮助下，宣璐成功脱身。 但阿蓝的冰极度寒冷，冻得她直打哆嗦。 江粼月掀开被窝，“五师姐进来一起……” 没等她说完，宣璐就麻溜地钻进去。 江粼月：有点怀疑五师姐是故意被冰的。 “小师妹好暖和啊。” 宣璐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又是邪魅一笑。 哼，傀儡身可没法像我这样和小师妹睡在一起。 你输了，大师兄。 嘎吱—— 小小傀从江粼月储物戒窜出来。 唉，又到了打工的时候了。 “？” 宣璐和它进行对视。 随后将它弹了回去。 “一边去，你不算数。” “什么不算数？”江粼月问。 宣璐抱得更用力了些，“嘻嘻，没什么。” 千叙峰，小傀算了下时间。 【小小傀迟到了。】 【该罚。】 被弹回储物戒的小小傀：…… 毁灭吧，这个世界。 两人相拥睡了一个时辰。 宣璐开口：“小师妹，今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锦绣阁呀？” 她这一个月炼了好些法器，准备一起带过去卖掉。 江粼月想了会儿，应下：“好。” 正好去收这阵子影音石拍卖得来的灵石。 两人收拾好出了木屋，正好小傀赶来。 【小粼月。】 宣璐“切”了一声，牢牢挽着江粼月的手。 “是我先来找小师妹的，大师兄你总得讲个先后顺序。” 【？】 “我们要出宗门一趟，小傀要一起吗？”江粼月问。 小傀毫不犹豫答应：【好。】 【第一次外出，我要和小粼月一起。】 说罢，他便上前牵着江粼月的手。 宣璐瞥他一眼，咬咬牙。 罢了，就带你这个深山乡巴佬见见世面。 让你明白你我之间的贫富差距！ “小粼月大人。” 林奕变回人形从树上跃下来。 他是护卫，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这时，季言禾带着双子剑来了。 “林奕。” 林奕往后一退，吐血。 “唉又来了……” 自他魔族身份暴露，季言禾每日都来找他打架。 最开始还会盘问他接近江粼月的意图，还算情有可原，是为了江粼月的安危着想。 到后来，他愣是一句不吭，光是埋头追着他打。 这么想着，林奕随口一说：“你不会是把我当磨刀石打吧……” 季言禾一愣，擦拭双子剑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奕猛地回头，“？？？” “哟，二师兄你的双子剑怎么保养得这么好？” 身为炼器师的宣璐立马发现了双子剑不一样的地方。 剑刃比以往看上去锋利、坚韧了许多。 就像是被千锤百炼了一番。 季言禾收了擦拭用的帕子，指腹顺着剑刃一滑到底，神情颇为满意。 “这多亏了林奕的龙鳞。” 林奕：“……” 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真的吗？”宣璐跃跃欲试，立马掏出两柄法器，“林奕，让我也磨一下呗。” 林奕往后退了几步，一脸忠贞。 “我只让小粼月大人磨！” “哦，这样啊。”宣璐抬起手肘子碰了碰江粼月，“小师妹帮我磨一下。” “哈哈……”江粼月挠脸尬笑几声。 林奕：“……” 你无敌了。 最后在林奕向江粼月使劲儿撒娇，江粼月出口说服了季言禾与宣璐，此事才罢休。 不过他们不是因为江粼月才罢了休，是林奕撒娇的画面过于辣眼睛，被辣得生生断了这个念头。 就连小傀，也闭上了眼睛。 一条加上龙角身高超过两米，尾巴兴奋起来能拍死个人的威猛黑龙弯下身子对着一米二三的小白龙“嘤嘤嘤”地撒娇，谁的眼睛能不被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吃小龙崽了呢。 临走之前，季言禾不忘留下一句：“记得赶回来吃饭。” “知道啦。” 一行人这便出了天玄宗。 不过，有些人并不安分。 宣璐偷瞥一眼小傀，挽着江粼月往身旁靠了些。 【？】 小傀感到江粼月离自己远了些，也把她往身边牵。 一人一傀，你挽一下他拉一下，害得夹在中间的江粼月像棵海草，两边摇摆。 江粼月不禁想象。 倘若我变成小龙，岂不就成拉力绳了？ “……”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没有两边都不得罪的办法？ 最后，江粼月跨坐在林奕肩颈处，双手抓住漆黑龙角，仔细看了几眼。 “喔，龙角又帅了。” 林奕挺直腰板，长舒一口气。 又幸福了。 他的尾巴兴奋地来回摇摆，随机创死一个路人。 宣璐与小傀对视，各自哼一声，别开头。 都怪他/她！ 没多久，一行人来到拍卖场，凭借锦绣牌在好几排人的注视下轻松进入了场内。 再一次来到这拍卖会，人们想的不是夺得身为半妖的江粼月，而是感叹他们的不凡。 “哇……这一行人什么来头啊？两个元婴……” “两个元婴……他们要是突然掀了这拍卖场，我都不觉得奇怪。” “一黑一白两条龙……何德何能能同时见到两条龙啊？！” “要不然怎么说锦绣阁人脉广呢，居然连龙族都囊括在内。” 进了场内，为他们带路的人便匆匆离去。 宣璐环视四周，看着忙前忙后的锦绣阁人员，“总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 江粼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傀儡。” “和洁茹一样的傀儡一个都没见着。” “对哦！”宣璐恍然大悟，“平时已经有傀儡来招待我们了。” “是出了什么状况么？” 抱着疑问，几人穿过忙碌的人群前进。 走到某个拐角处时，正好撞见章睿。 他认出几人，立马招呼道：“是你们来了啊，许久未见。只不过目前阁内出了点事，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小友们见谅。” “副阁主说笑了。不过，傀儡是出了什么事？”宣璐问。 章睿对他们丝毫不见外，便解释道：“阁内运作的傀儡皆由一位傀术造诣颇深的副阁主制造并操控，可这些傀儡在一个多月前通通停止运作，眼下又没有那位副阁主的消息。” “本想着找一位精通傀术的傀儡师重新让这些傀儡运作起来，但无一不失败了。” “还有一位副阁主？”宣璐吃惊。 她从未听说过锦绣阁还有一位副阁主。 章睿又接着解释：“那位副阁主神出鬼没，知晓他存在的不多。他……” 忽然，他停了下来。 凑到江粼月身旁安安静静的小傀身前，仔细瞧了又瞧，面具之下的双眸很是震惊。 半晌，开口：“你是那位副阁主……的孩子？” 小傀像是见了白痴一样，脖子往后仰。 只留其余几人一脸懵圈。 “什么？副阁主？孩子？” “啊？” ------------ 第187章 像是无数具她的尸体 江粼月以为章睿是看上了傀儡身的小傀，要拿去当洁茹们用，连忙挡在小傀身前，张开双臂。 “副阁主，小傀不卖。” 小傀根本不认识他，头微微往下压，眼神凌厉了许多，周身散发出灵力威压。 他以为章睿想把他带走，那一瞬动了杀心。 这时，章睿也探清他是一具傀儡身，重新站直了身子，带着歉意道：“是我冒犯了。” 他又仔细看了眼小傀的外表。 这傀身实在与真人无疑，若不仔细探查，根本区分不出来。 “不过……”他又接着说：“阁下确实与我偶然所见到那位副阁主的面貌有十之七八相似，气息也几乎一样。” 完全就是缩小版，连想杀人的眼神都一样。 江粼月松口气，往后微转头，伸手牵住小傀。 刚触碰到，小傀就收了威压，神情缓和，恢复人畜无害的模样。 听了章睿的话，江粼月带着些许疑问，试探问道：“那位副阁主……可是叫兰叙之？” “他啊，从不与人说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名字我们也无从得知。” “神神秘秘的……这还成了副阁主呀？话说锦绣阁稍微动动人脉，不就能知道他的信息了么？”宣璐问。 锦绣阁强在信息网与人脉分布广，只要他们想，随便动动手，就能得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然，若是一些秘密被身份特殊的人刻意掩盖了去，他们也不会头铁去调查。 就比如邢鹤然掩盖了江引尘一事。 他们可不会为了调查江引尘而去得罪一名最强宗门的宗主，这可划不来。 很显然，他们不去调查另一位副阁主身份也是有隐情。 “我与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偶有几次见到他的脸，皆是不同的面貌。” 小傀也正是与其中一张脸相似。 但不管再怎么改变外观与身形，灵力的波动都是不会变的。 所以他才一时将小傀认成了另一位副阁主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不去调查么……”章睿耸耸肩，“反正是阁主亲自选的人，我们无权质疑他的选择。反正出了什么问题，都是阁主他老人家的锅。” 几人：“……” 原来是这么个草率的原因。 他们也不再去多问，毕竟这涉及锦绣阁内部，知晓得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小傀忽然对江粼月说道：【小粼月，我想去试试，他所说的那些傀儡。】 江粼月点头，将他的想法转述给章睿。 章睿眼睛一亮，带着他们前往放置傀儡的仓库。 仓库外围了好些人，要么是看热闹的客人，要么是拦住客人不要往前的锦绣阁人员，要么是前来修理傀儡企图刷一波锦绣阁好感的各方傀儡师。 见到章睿前来，众人纷纷尊称一声退开一条道路，再瞅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天玄宗几人。 心想，这些人这么大来头，还需要副阁主亲自带过来？ 带天玄宗几人进去后，他们又再次围了上去，倒是苦了维持秩序的人员。 上司在呢，你们还整这一出？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哇……”宣璐望着仓库内堆积如山的傀儡们不禁叹出声，“原来这处拍卖场有这么多傀儡啊……平时完全没看出来。” 傀儡们随意堆放在一起，有的甚至四肢还在抽动，看上去有些诡异。 身形高大的林奕完全没地方下脚……不对，放尾。 感觉稍微不注意，就能劈坏好些个傀儡。 这不，旁边有个傀儡师在这里努力了好些天终于能操控一具傀儡……站起来。 正高兴地蹭起身，挥舞双臂庆祝。 林奕不经意的一尾巴瞬间将那具傀儡又劈了下去。 傀儡师当即心脏一抽，晕厥了下去。 我的努力，全都没了，不想活了…… 他的身体倒在傀儡堆上，哗啦一声。 仓库里的人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无人在意他。 除了一龙。 “？” 林奕感觉到尾巴劈到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 不得了。 怎么把人给劈死了？ 明明没用力啊？ 他慌张地看了眼江粼月的背影。 还好小粼月大人没发现。 赶紧把这人埋了。 他立刻将傀儡盖在了晕厥的傀儡师身上，短暂的默哀了三秒。 江粼月可没空理会他。 因为此时的她，望着身前堆放的傀儡们，内心极其不安。 昏暗的光线下，那一张张完美复制的脸，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像是在盯着自己一样。 再配上傀儡抽动的嘎吱声，极其压抑。 江粼月摇了摇头，闭上眼，想让自己清醒。 当她再次睁眼时，那些傀儡的脸，变了。 变成了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 她随即呆愣在原地，瞳孔紧缩，呼吸加重，心脏怦怦直跳。 那一瞬，她所看见的仿佛是无数具自己的—— 尸体。 她又一次用力地摇头，耳朵却鸣了一声，开始出现幻听。 “江粼月。” “江粼月。” “你要……你一定要……” “一定要成功……” 她闭上眼，不去看傀儡。 那一张张脸却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将她围住，一步步朝着她走来，压得她现实与意识都喘不过气。 “你一定要，” “带着我们的一份成功开辟一个……” 【小粼月？】 走在前一个身位的小傀唤她一声，将她拉回现实。 江粼月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宣璐上前轻摸她的脸蛋。 “脸好凉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粼月抬头望着眼前的傀儡们，它们又恢复了洁茹的面容。 方才那漫长的一瞬，仿佛只是她一人无故中了梦魇一般。 她摇摇头，“可能是这里太闷，出现了幻觉，没什么大碍。” “是吧，我也觉得这里好闷哦。”宣璐抬手挥了挥身旁的空气，“副阁主，您该换个大点的仓库啦。” 【抱歉小粼月，我不该想着来这里的。】小傀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没事的小傀，我一会儿就好啦。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在这里等你。”江粼月说道。 【……好。】 小傀仔细地看了她几眼，确定无大碍才快速跟上章睿。 动作要快，不能让小粼月多等。 江粼月望着他的背影，往后退了一步，被其他傀儡师拆解后散落在地上的傀儡残肢卡住了尾巴。 她便转身看去，顿时吓得脸色又白了几分。 又出现幻觉了。 她的眼中，地上的傀儡又化作她的模样，拖着残缺的身子向她爬来，拖出长长的血印。 并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要抓住她的脚踝。 她在心底无声惊叫，眼睛一闭，化作小小一只白龙，落到宣璐跟前。 “哇——！” 宣璐赶忙伸出手接住。 江粼月盘成一团，缩在她掌心，情绪顿时平复了许多。 脚不沾地，就不怕了。 宣璐轻轻抚摸着她的鳞片。 一张脸似是在隐忍着什么，五官面目狰狞地皱在一起。 不能吸、不能吸…… 小师妹不舒服，不能吸！ 旁边的林奕威压大开，将周边的人全部辞退。 不许跟小粼月大人抢空气！ 等等，貌似我也…… 我要走吗？ 小傀释放灵力抓取一具完好的傀儡来到身前，伸手触碰其表面注入灵力，傀儡表面瞬间浮现密密麻麻但又走向有序的金色纹路。 纹路在小傀灵力的注入下，细微地流动、闪烁。 就像是流动金色血液的细管。 灵力流通傀儡全身后，小傀将它放下来，对着一旁啧啧称奇的章睿用灵力写下一行字： 【这些傀儡的确与我有关，含有少许与我同源的灵力。】 【不过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不能断定这些傀儡出自谁手。】 他现在是小傀，没有身为兰叙之的记忆，不能确定这些傀儡具体出自于兰叙之本体还是分魂之手。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它们的确含有与他同源的灵力。 章睿若有所思点头，问：“那阁下可否有办法使它们重新运行起来？” 小傀自信写下两字：【可以。】 刚才他已经完全摸清维持这些傀儡运行的傀术。 【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静静地看着章睿。 明明是傀儡身，一双眼睛却异常灵动，像是一只等待猎物上钩的虎。 章睿思考着，没有说话。 小傀又补充：【刻下傀术的人死了，失去了灵力的维持，傀术失效，所以它们才全部停止运行，像垃圾一样堆放在这里。】 【现在，只有我能重新让它们再次运行。】 小傀的意思已经挑明。 几番话下来，再结合事实，章睿已经明白他印象中的那位副阁主已经死了，而眼前这位傀儡有着与副阁主同源的灵力。 虽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以及两位的关系，但他只看结果。 能为锦绣阁带来好处的结果。 章睿是个明白人，立即说道：“阁下能将这些傀儡修好，那我便上报阁主，荐您为新的副阁主。” “届时，您只需像前副阁主一样，维持傀儡运行，无需管理其他的事务，依然能享受到副阁主的好处。” 【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小傀上前几步，抬手用灵力在空中画出一个阵法，又释放大量灵力将仓库内的傀儡尽数包裹，驱动它们体内的傀术。 傀儡体表亮起金色纹路，昏暗的仓库瞬间变得明亮。 随后，小傀身前的阵法飞至仓库上空，一边旋转一边扩大，直至将整个仓库笼罩。 无数细线从中钻出，一根根连接在傀儡身上。 傀儡似是受到召唤，脑袋上方也浮现一个小型的阵法，与小傀所画的阵法纹路相同。 这么看来，应是属于子母阵法的一种。 阵法与傀术的双重作用下，傀儡机械的动作逐渐滑溜起来。 它们从堆里站直身子，依靠各自独立的思维计划路线，来到空位一列列排好队。 杂乱烦闷的仓库顿时明朗起来。 看着眼前的场景，众人皆是感叹。 而那些努力了那么久却没有丝毫进展的傀儡师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傀儡是依靠傀术与阵法共同维持运行的！ 不过，就算他们掌握了其中的傀术与阵法，他们的灵力也无法做到同时让这么多的傀儡同时运转。 总结来说，就是技不如人。 傀儡尽数排好队，一齐朝着两人恭敬地鞠躬，齐声道：“见过两位副阁主。” “什么阁主？”宣璐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不是，刚才还副阁主儿子，现在又成副阁主了？ 处理好这堆傀儡，小傀来到江粼月跟前，微微弯下身子，与她说方才那些事。 “恭喜小傀！”江粼月祝贺道。 宣璐两眼放空。 “还真要成副阁主啦……” 到头来，土包子竟是我自己。 不过很快，她就振作起来。 “大师兄，你能不能用副阁主的名义……” 她还没说完呢，小傀便写下【拒绝】两字。 “无情。” 罢了，以她十五岁地阶下品炼器师的身份，除了当上阁主，也没有什么要通过小傀才能拿到的好处。 小傀趁她不留神，迅速抢过她手里的江粼月，往仓库外走去。 宣璐感觉两手空空，低头一看。 “！” 大意了。 连忙追上去。 章睿叫了几人去清点傀儡数目后，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 一条元婴黑龙，一具元婴阵法傀术双修傀儡，一名十五岁的地阶下品炼器师。 还有他们捧在手心里的，那只血脉不凡的年幼白龙。 啧……这天玄宗人不多，但尽是些怪物。 双重意义上的。 一炷香时间后，被他吩咐下去清点傀儡数目的人前来报告。 “禀副阁主，除了先前被其他傀儡师拆解的六具傀儡，其余傀儡皆完好无损。但是……” 那人顿了一下，眉头不解的皱在一块，“其余傀儡数目……少了二十具。” “？”章睿转过头看着他。 “我们四处检查，没有发现遗漏的傀儡，并且对客人们进行了询问与搜查，都没有发现遗失的二十具傀儡……” —— 天玄宗，千叙峰。 小傀抬手放出二十具傀儡，将它们的面容进行弱化处理，直到看不出洁茹的影子，随后将控制它们的主阵刻在了小小傀身上。 小小傀站在扫帚把上，激动地挥舞双臂，控制傀儡打理千叙峰。 嘿哈，它终于不用干苦力了！ —— 入睡前，江粼月把白日里的幻觉告诉阿蓝。 阿蓝想都没想，便说道：“一定是玩儿魔气带来的副作用，以后不准睡前玩儿魔气。” “……” 江粼月无言。 她就知道阿蓝会这么说。 她将紫薰梦罗兰放在床边，捏起被子，安心入睡。 希望夜晚在梦罗兰的作用下能做个美梦，让她忘掉白日里的不安。 ------------ 第188章 或能窥得一丝真相 这是江粼月第一次拿出紫薰梦罗兰放在床头，企图在它的作用下能做一个美梦。 她确实做了一个让心灵感到舒适的美梦，睡得很香。 嗯，确实很香，因为这一觉睡了…… 三天。 当她醒来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堆人脸。 她不知所措地眨巴着眼睛，捏着被子往上提了些。 “怎……怎么了？” “小师妹，你……睡了三天。”顾念希说道。 “三天么……”江粼月回味着美梦的滋味，“怪不得一觉醒来身子这么舒服，原来睡了这么久啊。” 季言禾神识探查了一番，放松地叹口气，“我们怎么叫都没法将你叫醒，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 要不是离冬季还有三四个月，他们都要以为她这是进入冬眠了。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江粼月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展开双臂转了一圈。 “我现在好得很呢。” 见状，几人连忙齐齐闭眼转过身。 “小师妹，你这只穿了一件里衣，不太合适。”说罢，季言禾拎着另外两个男生出了门。 宣璐透过指缝偷看此时香香软软的江粼月，偷笑。 不合适？ 明明很合适好不好！ “走啦五师姐。” 顾念希拽着她走出去。 她挥舞着双臂，哀嚎。 “六师妹你不看就算了，为什么要拉着我一块儿出去？” “不——！我不要离开小师妹——！不——！” 顾念希汗颜，“……五师姐你戏好多哦。” 江粼月目送两人离开。 低头看着身上穿着的白色里衣，伸手扯了一下。 明明穿得严严实实。 她轻笑出声。 这也是大家对她的保护。 谁让她的身体的确是人族孩童的模样呢？ 江粼月迅速换好衣服，来到门口，发现大家都呆呆地站在这里。 她疑惑地问：“大家这是……？” “噔噔——！” 怪异尖锐的声音将她打断。 她捂着耳朵，抬眼一瞧。 是小小傀拿着锣，用力击打发出的声音。 更无语的还在后边。 二十具面貌相同，身着黑白女仆装的傀儡排成两排，整齐划一地朝着她深深鞠躬，并大声说道：“小姐，早上好。” “……” 江粼月被这诡异的一幕干沉默了。 想来其余人也是一样。 “呃……小师妹，”莫少煊问：“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江粼月没有回答，而是看到躲在远处草丛里露出蜥脚的启蜥，一阵头痛。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启蜥，过来！” 启蜥应声过来，使劲憋笑。 江粼月捏着它的后颈皮，提到眼前。 “你都给小小傀看了些什么东西？” 启蜥摊开手，[就……一点点小片段而已。] 这一点小片段它可是给小小傀看了整整两天，才让小小傀学会了。 [祖宗您不满意吗？] “你看我像是满意的样子吗？” 江粼月撒开手，将它丢到一边。 “看什么不好，偏偏给小小傀看这种没有营养的片段，别把小小傀给教坏了。” 她又召来小小傀。 小小傀落到她手里时还在兴奋地控制着傀儡不停地重复“小姐，早上好”，听得其余人起了好一阵的鸡皮疙瘩。 莫少煊直打哆嗦，“咦～这果然是什么诡异的仪式对吧？！” 江粼月轻弹小小傀的脑袋，说道：“以后不许和启蜥玩，它是坏家伙，会把你教坏。” 小小傀似懂非懂地点头，撤掉对傀儡的控制。 小主人不喜欢这个，撤掉，撤掉。 傀儡们立即按照各自的思维行动散去，去往别处打扫。 唉，堂堂锦绣阁里风光的傀儡，来到天玄宗竟沦为扫地机器人？ 章睿知道了怕是得吐血吧。 没了“热闹”可看，几人正要离去，季言禾的影音石突然烫了起来。 他以为是季言淮找他，连忙将其掏出来放在手心，投射画面。 当见到对方时，他瞬间拉下脸，甚至有了想将影音石整个丢出去的冲动。 “谁呢？能让咱们二师兄脸臭成这样。” 莫少煊凑过去一瞧，眼睛一亮，“哦，你是、你是……谁来着？忘记你名字了。” “……”对方沉默一小会儿。 “周泽。” “周泽？” 听到名字，其余几人也纷纷凑上来。 季言禾看着他的脸就烦，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周泽似是被什么袭击着，音画断断续续的。 “浮云山，魔……魔族来袭……” 几枚冰翎擦着他的脖子飞过，打断他的话。 他赶忙捏着影音石瞬身飞了好一会儿。 “哇哦，周师兄好有雅兴，还给我们直播跑酷。” “小师妹，这个是叫‘跑酷’吗？” “嗯……应该，不算吧。” 江粼月挠挠脸，她也不确定。 谁家跑酷是用飞的啊？ 不过，刚刚那个冰翎看着有点像阿蓝…… 周泽又飞了好一阵，确定没人追上来，才再次与几人对话。 “魔族六皇子墨呈胥带领大批魔族占领了浮云山。” “所以呢？”季言禾声若冰霜地问。 “此次前来，是恳请天玄宗的诸位与我等一起前去讨伐魔族。” 莫少煊掏了掏耳朵，“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天玄宗向来是不闻世间事，什么都不参与，主打一个与世隔绝，只管自己活着，别的都与他们无关。 周泽表情严肃了几分，“除了讨伐魔族，还有一事。” “浮云山近来天生异象，鸣雷暴动。或许，能从其中窥得一丝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句话，是邢鹤然当着开阳宗所有弟子说的。 为了说服天玄宗这些个实力强劲的弟子加入讨伐一事，他只好将其原封不动的转述出来。 “窥得……世界的真相？” 江粼月来了兴趣，心里头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 不管是代表毁灭的邪龙，还是身为创世神兽却意图怪异的介麟，再或是那看不透的墨九卿，这个世界的发展已经完全超脱于她从原著中获取的片面认知。 压在她身上的谜团太多，现如今已不能再继续被动下去。 她要去主动迎击这个世界，直到拨开掩盖真相的所有雾霭。 眼前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万一真的窥得一丝真相呢？ “神神叨叨的。” 季言禾正要掐灭影音石拒绝周泽，江粼月踮脚高举双臂。 “我想去！” 几人纷纷看向她，一脸不可思议，但并未说什么，似是在思考。 江粼月以为他们是对浮云山没兴趣，便说：“我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 “有林奕和小傀在，没人能伤得了我的。” “不行。”季言禾却是开口否决。 江粼月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嘟囔：“他们两个那么强，不会出什么的事的……” 季言禾俯下身子，轻摸她的头，“要去，就一起去。” “我们陪你一起去。” “！” 江粼月猛地抬头，耳朵轻快地抖动几下。 “真的要一起去吗？” “当然啦，我们几个也一样厉害的好不好！”宣璐道。 “只是……”庄皖鸣揉着眼睛，吐字慢吞吞的，“我们都走了，师尊怎么办？” “那不就成‘空巢老人’了吗？” 几人面露犹豫之色。 这时，莫少煊不经意说了句：“师尊他不早就习惯了？” “在小师妹来之前，我们经常都不在宗门内。” 几人点头认同，“你说得对。” “况且师尊这段时间在闭关，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不如干脆走了，让宗门清净些。” 几番话下来，几人下定主意。 但与周泽转述时，季言禾依旧是板着一张脸。 反倒是周泽脸上兴奋得不得了。 能把天玄宗这几人叫上，属实是为了讨伐增添了份强大的助力。 接收到地图画面后，季言禾连忙挂断影音石，与几人商量着何日动身。 “两日后。” “两日足够做些准备。” “知道了。” “又要出去玩儿咯！” 过会儿，阿蓝回到涟月峰，捋直发丝，抬眼一看，这些个人族怎么全在这儿？ “阿蓝，两日后我们要去浮云山，要一起吗？”江粼月问。 “浮云山？”阿蓝撇嘴，“那有什么好去的？” “算了，就陪你去这一次吧。免得那自称护卫的黑泥鳅光顾着打架又将你落下。” 莫名被CUe的林奕从树上落下来，幽怨地瞧她一眼，却又不敢还嘴。 因为她确实没说错。 在朝生境与魔族的那一战，的确是他没能时刻守在江粼月身边，才差点让神魂亏空进入虚弱状态的江粼月被魔族袭击。 为此，他自责了好久。 要不是江粼月天天和他说“没事的，这不怪你，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的话，他估计就要走不出来了。 “那太好啦。”江粼月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此去浮云山，他们这一行人中就有四个元婴，五个金丹！ 这阵仗，说是去攻打魔族总部也不为过。 “对了，那什么魔族六皇子……墨呈胥，什么实力？”莫少煊问到点子上了。 天玄宗唯一关心外界信息的顾念希回答：“上一次露面时，是二十年前，那时候他还是金丹中期的实力。” “……” 全场沉默。 金丹中期啊…… 这还需要打吗？ 要不直接宣判结果吧。 天玄宗四元婴，秒了。 不过，顾念希得知的消息也不过片面，远不如在魔界生活了两百多年的前魔族林奕。 “墨呈胥的能力是吞噬，即依靠吞噬便能够提升自身的修为。二十年虽不长，但也足够让他提升好一节的修为。” 季言禾难得认同他的话，“还是谨慎为妙。况且，此行的重点应当放在浮云山出现的天地异象上。” “天地异象，鸣雷……”江粼月忽然想通了什么，“墨呈胥会不会是想吞噬浮云山的鸣雷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修为，才带领魔族占领浮云山呢？” 几人恍然大悟，“确有这个可能。” “小师妹，你不也是雷灵根么？或许也能利用浮云山的鸣雷提升雷灵根修为呢。”顾念希提醒道。 此话一出，几人立马来了精神气。 宣璐双手握拳，斗志满满，“浮云山的鸣雷都是小师妹的！管你什么墨呈胥什么魔族，通通打趴下！” 几人趁着兴奋劲儿聊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阿蓝变回团子的模样，落到江粼月的肩头上梳理羽毛，这才想起一开始她想要说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族在宗门外边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出手将他赶走了。” 江粼月想到擦着周泽脖子飞过去的冰翎。 果然是阿蓝。 看来他原本是想登门亲自转告消息，却被阿蓝赶走，才不得已联络二师兄。 呼……好险，差点他就嘎在阿蓝手下了。 “阿蓝，那个人是开阳宗的首席弟子，周泽，是个好人。” 虽然没怎么与他相处，但从原著中对周泽的描述来看，他的确称得上是正道弟子。 “管他好坏，我看他不顺眼就打。”阿蓝说道。 这天底下的人族，她就没几个看得顺眼。 江粼月伸手将她托到手心上，轻压她的背。 “这样会把羽毛弄乱的。” 阿蓝顺势收了脚，展开翅膀瘫在她手上。 “乱了，你给我梳不就行了。” “好好好，我给你梳。”江粼月应下，眼神宠溺。 指尖撩开阿蓝流光似的厚厚羽毛，触碰到内里温暖的身子，调皮地压了几下。 “那以后阿蓝负责在前面打架，等你打累了，我再来给你梳理羽毛好不好？” 阿蓝思考了一小会儿，“也不是不行。” 随后她化作光点落到地上变回人形，一把捞起江粼月提到眼前。 “像你这么小的幼崽就应该待在巢里，等大人们回家，而不是一天天就想着离开天玄宗去外边涉险。” 江粼月尾巴使劲摇了几下，像是在反驳她的话。 “弱小的幼崽才应该待在大人们丰满的羽翼下躲避风雨，但我才不是弱小的幼崽。” 江粼月坏笑一下，随后全身泛出白光，化出真形。 阿蓝连忙松开她。 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腾空，却被白龙缠住了身子，不得动弹。 她转头，正好对上龙首。 江粼月朝她呼出一口气，金眸半眯。 “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弱吧？” “我很强！我也可以保护你们，而不是一味地被你们护在身后。” 阿蓝伸出手，指腹划过冰凉的龙鳞，又望了眼那对还未长开的幼角。 “终究还是个小屁孩儿。” “比真形？我可比你大多了。” 阿蓝缩小化作光点飘向空中，随后骤然变大。 一只翼展张开能遮蔽半边天的蓝翎冰鸾出现在空中。 阿蓝挥动翅膀，刮出猛烈的风浪，吹得涟月峰上的树往同一个方向倾斜去，再用力些，它们就要和肥沃的土地说拜拜咯。 江粼月盘在下方，在风的侵袭下纹丝不动，抬头望着阿蓝的身影。 上一次这样的情景，还是在她用灵力箭与阿蓝对练，消除寒毒。 那时候阿蓝的羽毛远没有现在靓丽，她也还是只没什么能力、完全需要大家保护的龙崽。 现在，她们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白鳞上雷光攒动，江粼月嗖地飞到阿蓝上方，搅住她的翅膀根部。 “不能光看体型呀，阿蓝。” 阿蓝“哼”了一声，带着她极速旋转起来。 一龙一鸾，就这么在天玄宗的上空，自由飞翔，嬉戏。 很快，她俩溢出的血脉气息将宗内其他妖兽全部吸引来。 妖兽们围着她俩飞旋，嘤鸣不绝。 各类妖兽的叫声重叠在一起，并不显得嘈杂，反而有些悦耳、沁心。 因为那是生灵对白龙与鸾凤的赞美与崇敬之歌。 这一幕，让旁人见了好生羡慕。 莫少煊停下脚步，望着喧嚣热闹的涟月峰上空。 “好羡慕妖兽啊，生来便能自由翱翔，不受拘束。” ------------ 第189章 管他有何目的 妖兽向往人族复杂的“情感”，人族同样羡慕妖兽生来便拥有的“自由”。 宣璐坐在巨石上，背对着风，将被风儿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是啊，真让人羡慕。” 她回过头，从巨石上跳下去。 裙摆向上翻飞，像是绽开的花。 “但正是这样，渺小的人族成功突破枷锁获得自由时，才会愈发显得我们体内那颗拳头大小的心脏所蕴含的力量是何其强大、耀眼，不是么？” 莫少煊一愣，随即迎风大笑几声，少年的笑颜此时胜过骄阳，璀璨夺目。 “五师妹说得对。” “我们人族啊，从不因为生来渺小而气馁，反而勇于直面世间所有磨难，将其炼化成强大自身的盔甲，一步步往上爬，最后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种族之一。” “只要心不磨灭，人族就不会被另外两族打败……哎哟！五师妹，我还没说完呢！” 宣璐踢了踢他，“快点去收拾啦！” “两日后还要大干浮云山呢。” —— 一行五人，两龙，一鸾，一傀，集结于涟月峰。 宣璐抬手放出两艘大飞舟。 莫少煊率先跳上其中一艘的船头，眺望天玄宗。 “等我们走后，宗内又要变得冷冷清清咯。我都能想象出师尊出关后的凄凄惨惨戚戚样。” “说不定等我们回来后，师尊都还没能出关呢。” 宣璐补完刀，上了另一艘飞舟，转身向两个师妹招手，“快来快来，我们三个一艘，才不要和他们挤一块儿。” 三个女生一艘，另外三个男生一艘。 小傀不愿与其他人待在一块儿，便进入刻在小小傀体内的傀儡空间。 刚进去，便看到二十具傀儡。 【……】 【怎么还把这些带上了？】 小小傀挥舞双臂。 带上，有大用！ 阿蓝化作团子，向往常一样钻进江粼月的衣襟休息。 林奕依旧化出真形，伴在飞舟左右，持续释放威压吓退心怀不轨之人。 莫少煊来到飞舟边缘，问旁边的林奕：“林兄，那个墨呈胥你还知道些什么？说说呗，就当是为之后的战斗做准备。” 林奕摇头，“前几日已经说完了。” 莫少煊不信，“你在逗我吧？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林奕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谁要当你兄弟了？” “我大多时候都藏在墨九卿的部队里，注意他的动向，以及魔祭的进度，哪儿有多的时间去管别的。” “墨呈胥和他亲近些，常来烬泽谷与他谈心，那点信息还是两百多年来断断续续偷听来的。” 莫少煊：“……” “林兄你明明是个元婴高手，多少混得有点……差了。” 林奕白他一眼，“要低调行事，高调了反而局限过多。” “林兄你现在不就挺高调的？” “……” 林奕别开头，不想和他说废话。 一说到墨九卿，江粼月想起有件事一直忘记和大家说。 “溯洄的时候，我在玄王宫殿见到了墨九卿。” 林奕大惊，“玄王宫殿？墨九卿？” 据他所知，墨九卿本人并未到达现场，又怎会出现在苍凌山乃至于玄王的宫殿呢？ “就是他杀掉了玄王，甚至还将鬼面赤影蝎妖丹给了我。” “是他杀的？”阿蓝从衣襟内钻出头，“我还以为那只死鸟是被蝎子杀死的。” “林奕，那时候的墨九卿是什么实力？”江粼月问。 “刚踏入元婴还不太稳，与鬼面赤影蝎合作正是想利用玄冰鸟一族稳固实力。” “嘶……”莫少煊不解，“墨九卿不是最小的那个吗，怎么比他六哥强这么多？” “小师妹和六师妹不也比你小几岁、晚几年拜入宗门，修为不也快要赶超你了？”宣璐补刀。 “……” “这么举例是吧？我不说行了吧，怪我自己多嘴。” “刚入元婴么……”江粼月皱眉，回想那日遇到的墨九卿带给她的感觉。 “那时候墨九卿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朝生境那一次，那可不是刚踏入元婴所拥有的实力。” 林奕也同样觉得墨九卿现如今的实力与心性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现在的实力，恐怕已经超过了墨闻戟。”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让小师妹降世只为向龙族复仇，却又在过去帮助小师妹获得妖丹，甚至他现在明知小师妹的身份却也不做任何行动。”季言禾目光眺望远处，冷静分析，“稍后的疯狂执着与现在的冷静相差甚远，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总不能换了人吧，这有可能吗？”莫少煊双手抱在脑后，往后一躺，随口一说。 江粼月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他会不会和我一样……一样通过溯洄之珠穿越时空才来到的现在？”她的声音越说越小，难以信这个极其荒诞的猜想。 “为什么这么说？”几人问。 “那日我们都亲眼看见，他也拥有介麟骸骨。启示之书的血色重瞳，秽影之镜映射的复制体。” “那么溯洄之珠呢？我们并未见到，那么只有三个可能。” “其一，他并未获得溯洄之珠；其二，他已经拥有，只是那日并未使用；其三，或许现在的他本身就是通过【溯洄】而存在，所以才没能见到溯洄之珠。” 几人陷入思考，表情复杂起来。 “小师妹的猜想，不无道理。” “但这样又说不通了。” “他溯洄来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如若是毁灭世界，以他现在的实力应该不难做到。” “他不仅没这么做，反而带着三千魔兵来朝生境送死，最后自己又想起检验成果一般草草离开。” 他们都清楚，那时候墨九卿的本体来到朝生境的话，他们绝无生路可走。 就算江引尘在，他们也很难全身而退。 “太奇怪了……” 越是深讨下去，浮现的谜团就越多。 那一瞬间，他们仿佛感觉有好几层厚重的雾霭笼罩飞舟，遮挡了前进的方向。 前路一片渺茫，看不透，摸不着，不知该去往何方，又会迎来怎样的结果。 这时，莫少煊的傻瓜发言打破了低沉的死寂气氛。 “林兄，要不你再去墨九卿那里卧底一次，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林奕冷漠地看着他，“不如我将你丢进魔界，好让你亲眼去探个明白。” 莫少煊连忙摆手，“还是别了，我还年轻，不想被魔族分尸。” 几人纷纷为他奇特的脑回路叹了口气。 不过也多亏他打破了方才低沉压抑的氛围，几人很快调整好心态。 “管他有何目的，他若来挡，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和他斗下去。” “啊？斗什么？”睡了一阵的庄皖鸣这时醒来，光是听到后面几句，抬头茫然四顾。 “我们到浮云山了？魔族呢？没看到啊。这万里无云的，哪儿有鸣雷？” 莫少煊伸长腿踹了他一下，“三师兄，没你事儿，睡去吧。” 庄皖鸣还没有接着睡，江粼月反而先来了困意。 她两手扒拉在船沿，困得上下眼皮都快粘在一起，却还是努力压制渐浓的困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真是奇怪，怎么这阵子老是莫名感到困呢？ 同乘一舟的两个师姐看不下去她这打瞌睡的模样，纷纷前来围在她身边。 顾念希伸手挡住她的额头，避免磕到船上。 “小师妹，实在扛不住就睡吧，路程还长呢。” “哦……哦，好。” 江粼月迷迷糊糊应下，忽然往后一躺。 顾念希眼疾手快接住她的身子，往怀里拢了几下。 江粼月顺势翻身，面朝着她，尾巴一曲包裹着半个身体蜷缩成一个球，最后脑袋蹭了几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 兴许实在太困，没多久便沉沉睡下。 见她睡得正香，宣璐返回船头操控着飞舟的飞行航线。 阿蓝从衣襟钻出来，看着她。 “好好的怎么困成这副模样？” “难道又趁我没注意偷偷玩儿魔气了？” 飞往浮云山花了几天时间，江粼月便睡了几天，中途从未醒来。 在她的识海内，启蜥透出画面，拉着另外两个小家伙连续看了好几天的动画。 那叫一个欢乐，全然不顾主人的异常。 湮星看不下去了，从镜面钻出，一把掐灭画面，动画中断。 启蜥看得正乐呢，被她打断，气得原地暴跳好几步，伸出胖手指着她。 [你、你……] 湮星两手叉腰，静静看着它。 她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启蜥的气势便慢慢沉了下去。 它默默转身，拉着另外两个小家伙去往另一边，打算接着看。 这时，湮星叫住它们。 “还看呢？” “你们主子都快死了。” 启蜥正在气头上，没好气道：[我们看得好好的，你莫名来打搅，还说祖宗要……] 它顿了一下，诧异转过头，[要……什么？] 湮星加重音，重复了一遍，“你们的主子，快、死、了。” 启蜥猛地突飞过去，被她用手挡住。 [祖宗明明生龙活虎的，你干嘛出言诅咒她？] “你出去瞧一眼，不就知道真假了？” 启蜥瞪了她一眼，随后瞬间消失，出了识海。 刚来到外面的世界，便听到一行人焦急的声音。 “小师妹又开始浑身抽搐了！怎么办？！”顾念希不知所措喊道。 她怀里的江粼月手脚抽搐，肤色惨白，体温极速下降，甚至脸上凝起一层薄薄的冰霜，冰霜下的皮肤有开裂的迹象。 这样的情况陆续发生了好几次，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无法缓和。 而这一次最为严重，江粼月无意识地溢出狂暴的灵力，顾念希甚至有些压不住她。 阿蓝变回人形，接过江粼月，“让我来。” 顾念希乖乖退至一旁，担忧地看着面露痛苦之色的江粼月。 “三师兄，炼好药没有啊？”莫少煊催促道。 庄皖鸣没空回答他，又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只能看见两道模糊的残影。 他也不确定自己炼制的药能不能管用。 季言禾抬手掐诀，转头看向宣璐，“五师妹，我们先找个地方降落。” 宣璐连连点头。 两人操控飞舟极速下坠。 因离浮云山已不远，途中有好些行驶的飞舟、御剑的修士、甚至妖兽。 但他们顾不得避让，便让林奕在前头开路，将“障碍”通通撞开。 碰撞声与远处厚重云层传来的雷鸣声交叠在一起，震颤他们的心头，像是在向他们宣告江粼月生命的倒计时。 [哇——！祖宗！] 启蜥眼泪鼻涕齐出，死命趴在江粼月身上。 [祖宗，您不能丢下小的啊！] 阿蓝一把将它甩开。 “脏死了，别抹在小粼月身上。” 识海内，溯蝶围着湮星飞来飞去。 [怎么办？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求求你。] 湮星没有理会它，正一步步朝天命巨龙走去。 [求求你救救主人！] 湮星抬手覆在天命巨龙上，“现在还不是她应该‘死’的时候，我当然会救她。” 无数与江粼月同源的神魂力量从她掌心传出，通过天命巨龙的鳞片脉络迅速涌向其全身。 影蛛轻盈地跳到天命巨龙背上，仔细看着散发着微光的灵魂力量渗入鳞片的缝隙。 忽然，它瞥见有几片鳞片上有细小的裂痕。 [怎么会有裂痕呢？] [裂痕？]溯蝶飞过去，一看，当真有，[奇怪，我们居然没发现。] 湮星加大灵魂力量输出，将裂痕修补好。 “你们光顾着玩儿，当然发现不了。” “我若是不提醒，怕是她死了你们都不知道。” 溯蝶焉唧唧垂下翅膀。 [都怪我光顾着看动画，忽视了主人……] 影蛛凑到它身下，抬头一望，几滴小眼泪落下来，杵在它体表的小绒毛上，[你真的哭啦？] “哭哭哭，就知道哭！”湮星受不了它哭哭啼啼，怒斥道：“没用的废物，一遇到问题就哭！” 她这么一说，溯蝶哭得更大声了。 影蛛用蛛丝将它缠成半个球状，用前肢抱着它，像哄小孩子一样将它摇来摇去。 [别哭了别哭了。] [再哭我就要被你淹了。] 摇着摇着，它闻到溯蝶身上的香气，忍不住凑近多闻了几下。 溯蝶停止了哭泣，一脸呆萌看着它垂涎若渴的模样，[你干嘛？] 影蛛高抬尖锐的下颚，[你好香啊。] [我有点想吃掉你。] [嘻嘻，反正主人现在没法管住我。] ------------ 第190章 蛾子造反了 看着那闪烁着暗红光泽的尖锐下颚，溯蝶鼓动翅膀挣扎。 [黑蜘蛛果然没好心！] 但它已经被蛛丝包得严严实实，无法挣脱半分。 它正要催动龙焰烧掉蛛丝，湮星先它一步丢来一团黑色龙焰，烧掉它身上的蛛丝，并将影蛛打飞。 “都这时候了还发癫。” 湮星一双红瞳露出凶光，右手化成漆黑龙爪用力抓握。 “你好像不知道吧？上一个灵，是我捏碎的。” “江粼月还是太善良了，像你这种不老实的骸骨就不应该诞生灵。” “就应该像垃圾一样，静静地待在最黑暗的角落，每日渴望着主人的传唤。” 影蛛落到地上弹了几下，望着她凶狠的模样瑟瑟发抖，八条腿紧紧抱住身子，滚了老远距离才停下。 [我不吃……不吃行了吧……] 湮星垂下手，冷哼一声，转头继续看着天命巨龙。 方才她修复过的地方又重新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为什么会这样啊？] 溯蝶张开翅膀覆在鳞片的裂痕上，仿佛这样就能阻止裂痕蔓延似的。 “身体强度承受不住现有的力量，便会出现损毁的迹象，身体的自我防护机制让她变得嗜睡。若一直无法解决，这么睡下去总有一天会再也醒不来。” 湮星的语气很平淡，似是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怎么会呢？主人以创世神兽分魂的身份诞生，又怎么会承受不了自己的力量呢？]溯蝶问。 “哈……”湮星嘲弄般的笑了一声，“她的身体是魔族用人族孩童的身份与创世神兽血脉融合而来，并不是真正的神兽之躯。” “你有没有想过，堂堂创世神兽的血脉，岂会这么轻易让魔族拿到手？” [这……] 溯蝶本就不聪明的脑袋快被她说得冒烟了。 “算了，和你这个笨蛋说不通。” “你只需要记住，有‘人’在她的身体上动了手脚，就算她真的觉醒了所有血脉也无法成为神，这具身体束缚了她。” [那要怎么办？] 湮星歪着头，手指轻搭着脸，“找一股力量好好锤炼一下她的身体就好咯，直到脱胎换骨为止。” 她眼睛含笑，直勾勾看着溯蝶，“你想帮她对吧？” “那就按我说的做。” [我……我不太信任你的话，因为……] “因为我是邪龙？哈……”湮星长叹口气。 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奈。 “把臭蜥蜴叫回来。” 溯蝶应她的话，立刻将启蜥拉回了识海。 [干嘛？]启蜥还拿着一张手帕擦着脸上糊成一团的眼泪鼻涕。 稍一转头，正对上湮星的目光。 湮星眼中的笑意还未完全消退。 启蜥认为她是在嘲笑它们的无能，以及它们主人生命的衰退。 它扔掉手帕，飞到湮星跟前用力踹着她的肩膀。 [邪龙！坏蛋！祖宗死了，这具身体就是你的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或许这件事就是你在暗中做鬼，你……] 湮星忽然用力掐住它的脖子，它有些喘不过气。 [你果然……] “对我使用【窥探】。” [什么？]启蜥以为自己听错了。 湮星手上又使了点劲，压迫得启蜥骨头咔咔作响。 “不想死，就乖乖照我说的做。” 她向启蜥灌输了大量神魂力量，随后将它重重扔在地上。 启蜥揉搓着肿痛的脖子，起身，幽怨地看着她。 湮星有些不耐烦，“快点。” “你多磨蹭一秒钟，就会让江粼月往危险陷入一分。” “我的修为受江粼月身体限制，与她是一样的，你应该能够轻松【窥探】我。” 启蜥漂浮起来，变回本体。 金色书页飞速翻动，发出嘈杂的沙沙声。 不断有扭曲的深褐色字体显现，又消失。 几分钟后，它变回蜥蜴的模样，不可置信的跌落到地上。 [怎么会是这样……] 它看着湮星，眉头皱在一起，眼中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只有无尽的悲伤。 [这些，你都不打算告诉祖宗吗？] [你……你们明明……] 湮星立刻打断它，“告诉她，这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让我们进行最后一步的。” “你，也不能告诉她，明白吗？” 启蜥沉默不言，还没从【窥探】的画面中缓过神。 溯蝶好奇地飞过来，[你看到了什么？] 启蜥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站在湮星那一方，劝它：[照她说的去做。] [你不会被她洗脑了吧？]溯蝶警惕地退了一步。 [照她说的去做！]启蜥情绪失控，冲它大喊：[不然，祖宗还有我们，乃至于这个世界，全都会毁灭！] [……] 溯蝶呆傻愣在空中，扇动翅膀的速度都延缓了几分。 不知怎么的，有一股悲伤夹杂着无能的愤怒席卷它的心头。 它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人，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到底该怎样才能救您？ “喂，看着点路啊！不要以为你们有元婴就能随便撞我们！” 被林奕撞翻的飞舟上的修士冲着天玄宗一行人大喊。 季言禾与宣璐顾不上理会他们，专心操控飞舟跟在林奕身后，准备降落。 “就快成功降落了……” 忽然闪过一阵白光，溯蝶出了识海，扒在江粼月的身体上。 “去，一边去。”阿蓝伸手想要将它拂开。 它非但没撒手，反而骤然变大，飞舟差点不稳翻了去。 它死死拽着江粼月，将其拽离阿蓝的怀里。 趁着几人还未反应过来，它用力振翅一飞，冲向远处浮云山的方向，冲向流窜在厚重云层中的鸣雷。 宣璐在顾念希的帮助下重新稳住船身，“出什么事了？” “啧……” 阿蓝纵身一跃，也化出真形，留下一句话便追了上去。 “那只蛾子造反了！” ------------ 第191章 我们的诞生便注定了不公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对于那些生灵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吧？』 『摊上你这么个神，他们也是倒霉咯。』 『唔……这也算是祂对抗【朽】的方式吧。』 江粼月的耳中浮现几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从来没听过的声音，是谁呢？ 四周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从我们的诞生开始，便注定了不公平。』 『我们是创世神兽，他们不过是从我们的神力开辟的世界中诞生出的生命。他们本就低我们一等，这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是不公。』 这是……介麟的声音？！ 江粼月想要睁眼探查清楚，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以什么状态存在，又是身在何处。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只能模糊感觉到有四个强大的身影聚在一起。 是记忆么？ 属于介麟分魂上的记忆？ 等等……四个身影？ 莫不是介麟和其他创世神兽？ 江粼月努力凝聚意识，想要来到记忆的深处，窥见创世神兽的面目。 但依旧是模糊一片。 不过声音清楚了许多。 『所以你是想要他们杀掉你？』一神兽问。 『准确来说，是杀死我的分魂化身。』介麟回答道。 分魂化身……是在说我吧。 江粼月这么想着。 所以，介麟一开始就是为了将我杀掉，才让我诞生？ 这就是我的毁灭的由来么…… 『你也不怕分魂成长起来，取代你么？』还是先前提问的神兽。 介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笃定，『不会的。』 『我将她置于界果中，她是出不来的。』 『界果？竟让你找到了世界树？』 『我花了几万年的时间，才找到了一颗世界树的种子。又用神力浇灌了一万年的时间，才让它发芽、成长。』 『难怪那么长时间不见你，原来是在偷偷计划着对抗【朽】的侵蚀。』 『那你呢？可有找到对抗【朽】的办法？』 『我是凤凰，涅槃重生不就行了？』 听到这里，江粼月大致猜测。 介麟为了对抗【朽】，分离出了她，置于界果中诞生。 那么又有了两个新的问题。 【朽】到底是是什么？似乎连创世神兽都要受到它的侵蚀。 剩下的便是世界树和界果。 他们的世界是一枚名为界果的果实？为什么介麟会这么笃定她出不去界果？ 到了关键点，江粼月还想再深入，耳中的声音与那四个模糊身影一并消散。 四周又归于寂静。 而她的意识，又不知沉向何处。 轰隆—— 厚重云层中，电闪如游蛇四处攒动，爆裂的雷鸣声接连不断。 那气势，似是要撕裂天地。 溯蝶紧紧抓着昏睡的江粼月，窜入云层。 它身体本就是白色，隐入云中，让人无法捕捉身形。 尽管阿蓝只慢它一步飞入浮云山，在云层与暴戾的灵力掩盖下，还是跟丢了。 阿蓝悬在空中，环顾四周，想尽办法捕捉江粼月的气息。 但除了杂乱的灵力波动，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甚至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进入江粼月的神识空间。 轰隆—— 阿蓝的心情在雷声的轰鸣下愈发烦躁。 她奋力扇动翅膀，无数冰翎向四周爆射去，最后被云雾吞没，不知所谓。 本是想着宣泄心中的愤怒，反而又徒增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实在想不通溯蝶为何要这么做。 她用力摇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不要被愤怒的情绪左右，最后误了事。 想不通便想不通吧，将小粼月找回来要紧。 以小粼月目前的情况，再这么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重新挥动翅膀，依靠妖兽的直觉，飞入云雾中。 刚飞没多久，远处几道雷光似是嗅到猎物气味的蛇，直接拐了个弯朝她劈来。 阿蓝没空与它浪费时间，便迅速换了个方向飞行。 雷光劈了空，恼怒般的轰鸣几声，很快又锁定了阿蓝的方向，朝着她再次劈去。 劈不到，不罢休！ 阿蓝与雷光纠缠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受不了，便停下来转身直面雷光。 “真是火大。” 无数夹杂着浑厚灵力的冰翎射向雷光。 但还未接近，皆被震了和粉碎。 “？！” 阿蓝这才重视起来，凝聚好几道冰墙盖过去。 “不太对劲，这雷有古怪。” “那小粼月岂不是很危险？！” 阿蓝一瞬间的分神，让雷光钻了空。 雷光轻松穿透冰墙，直直打在她的身上。 “唔……” 阿蓝被电得浑身酥麻，意识模糊，脑袋一歪，栽了下去。 下坠过程中，那雷光似是觉得劈得不够，又加大力度狠狠劈了好几下。 电得阿蓝浑身羽毛都冒着焦黑的浓烟后，才满意地离开。 另一边，飞舟组。 因为飞舟下落速度过快，再加上突生变故，季言禾与宣璐没刹住车，两艘飞舟直直插入地里，损坏大半。 过程中又接连撞了好几艘飞舟，甚至还有熟人。 尹天双从被林奕与季言禾他们先后撞得碎碎的飞舟残骸中跳出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嘟囔：“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听到他的声音，莫少煊猛地抬头望过去，吃惊道：“天双兄？！” 尹天双动作一顿，“莫老弟？” “真的是你呀！” 两人各自向着对方跑去，笑得烂漫。 “天双兄，你终于复活啦？咱们都许久没切磋了！” “唉别提了，我被老姐抓去练功法，学不会就要挨打。”尹天双摸了摸屁股，又想起被尹天裳的鞭子支配的恐惧，打了个哆嗦。 “要不……我们现在进去打一架？”莫少煊提议道。 尹天双眼睛一亮，“好啊！走！” “又要跑哪儿去？” 尹天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没、没有的事！老姐你听错了！” 同样的，莫少煊也被季言禾拉了回去。 “四师弟别闹，正事要紧。” “对对对……”莫少煊重重拍头，“瞧我这脑子，我们还要去找小师妹呢。下次再打啊，天双兄。” 尹氏姐弟注意到季言禾，“季师兄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元婴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季言禾反问。 尹天裳又看到同为元婴的林奕，越发的疑惑，“你们不知道吗？浮云山攒动的鸣雷，专门逮着元婴及以上修为的目标劈。” “周泽他不也是元婴？” “所以他只能在浮云山的外围消除魔族，里边啊只能让元婴以下的修士进入。” “那元婴硬闯会怎样？”宣璐问。 轰——！ 几人身后传出爆裂的声音。 一名不知姓名看不清面貌的元婴初期的化形妖兽被雷光炸飞，化作白日星辰，生死未知。 尹天裳指着他消失的位置，“呐，会这样。” “……” 全场沉默。 “啊……那阿蓝她是不是也……” ------------ 第192章 穿越了？ 考虑再三，一行人决定，季言禾与林奕兵分两路前往云雾层中寻找江粼月。 他俩实力最强，若是遇上什么危险也应付得过来。 至于那专劈元婴的鸣雷，硬扛便是。 季言禾撒出一把符围在周身，又操控着无数双子剑剑影围着符飞旋。 双重保护下，倒是能扛得住。 只是在外人看来，造型有些奇特。 嗯……就像是，一团稀疏的钢丝球在不断摩擦发光的海绵球。 林奕则更为简单粗暴，化出真形不作任何防护，凭自身的龙鳞接下一道道雷光。 那些雷光似是觉得他好玩儿，汇聚而来的雷光越来越多，跟瀑布似的，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劈。 那阵仗，吓得里边的修士和妖兽纷纷避开，生怕被误伤。 “这龙犯了天条吗？这么多雷！” “这些雷，寻常人躲都来不及。他倒好，一次性引这么多，他是来渡劫的吧？” 林奕耳尖，听到他们嚼舌根子，扭头冲着他们怒吼一声。 我要真能引雷，现在让它们就劈死你们。 浑厚的龙吟伴着雷声，差点震得他们耳膜破裂，纷纷狼狈地逃开。 林奕看着攀附在鳞片上流窜的雷光，粗略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总觉得被雷劈了后，体内的血脉都沸腾了起来。 不过现在由不得他细细感受。 他回头望着缭绕的云雾，凭着直觉飞速冲了进去。 那如瀑的雷光也跟了上去。 其余几人，则在尹天裳的带领下去往联盟驻扎的地方。 “二师兄居然不带上我们一起，我也想去找小师妹。” 宣璐烦躁地踢走一颗石子。 她自然也是知道，他们若是跟着一起去，既拖累季言禾，又会有迷路的风险，跟着尹天裳一起去驻扎地才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她心里很不踏实，发点牢骚才能略微缓解情绪。 石子被踢飞，从他们所在的浮石上跌落，没入云雾中，没有一点声响。 仿佛厚重云雾所掩盖的是个无底的深渊，没有尽头。 他们这一路，也多亏了顾念希掐风诀吹散云雾，否则他们脚下的这块浮石也与其他浮石一样被云雾完全遮蔽，看不到前路，识不出方向。 尹天裳走在最前头，手握一柄橙红色的旗，旗飞扬的方向是联盟驻扎的地方。 她便是靠着这旗来带路。 听了宣璐的牢骚，她开始向他们介绍起浮云山来，以缓解他们心底的烦躁。 “相传啊，浮云山曾有一条螣蛇栖息于此。那螣蛇乃上古仙兽，是最为接近龙的妖兽。它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浮云山之所以是这幅云雾缭绕的景象，也是拜它所赐。” “切，什么蛇不蛇的，还接近龙？和小师妹差远了！”宣璐吐槽。 “何止差远咯，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它见了小师妹都得说一句祖宗吧？”莫少煊接话道。 听了他们的话，尹天双好奇问：“粼月师妹当真有这么厉害？” 除了天玄宗、邢鹤然以及墨九卿，其余皆不知江粼月的属什么血脉，只知道是白龙。 “那当然啦！”莫少煊高昂着头，一脸神气，仿佛说的是他自己一样。“小师妹那可是……” 宣璐连忙堵住他的嘴，“你就可劲儿说吧，大嘴巴。” 尹天裳也给尹天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下去，这涉及别人的秘密，打听不得。 在这残酷的修仙界，谁不想多留几个底牌保命呢？ 随后，她对着几人说道：“粼月师妹这么厉害，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各位就放心吧。”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面露苦色。 “小师妹她……陷入昏迷好几天，身体状况很差。就这样被带入浮云山……”他们怎么都放心不了。 尹天裳收了笑，神情严肃，“那我快些带路，到了驻扎地与他们商量一声，帮忙寻找粼月师妹的下落。多些人，成功率自然也高些。” 宣璐连忙感激道：“谢谢天裳姐！你真好！” 心想，外表彪悍的天裳姐真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大姐姐。 还好她只是在心里这么想，要是说出来，尹天双第一个不服。 然后又被打一顿。 “六师妹，你在看些什么呢？是有魔族在附近么？”宣璐注意到顾念希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东张西望。 “那个……三师兄好像……没跟上我们？” 她语气有些不确定，以为庄皖鸣是走得比较靠后，被云雾遮蔽了身影。 她放出神识探查了好一番，虽被周遭的灵力波动干扰，但的的确确没感受到一丁点庄皖鸣的气息。 就好像，他当真不在附近。 “！” 宣璐与莫少煊这才反应过来，在这块十米宽的浮石上来回走动。 “遭了，三师兄当真不在这里！” “会不会后边那几块浮石？” 莫少煊飞到后边的浮石上，释放灵力震开云雾。 没见到人影。 云雾又迅速回涌。 于是他又飞到更后边经过的几块浮石上去找，依旧没有人影。 他喊道：“三师兄也不在这里！” 没人回复他。 “？” 他转过头，除了他这片方寸之地，其余皆被云雾笼罩。 何止没见着庄皖鸣啊，这下他连宣璐他们也见不着了。 “呀……刚刚我是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 这时，怀中的影音石发烫。 他掏出来，宣璐的骂声响起。 “笨蛋啊你？！飞那么快！” “没有六师妹驱散云雾你也敢乱跑？” 随后，她那边似是商量了些什么。 她才继续说道：“我们先去驻扎地，不管你了。” “你自求多福吧！” “唉？唉！别啊五师妹！” 影音石归于平静，变得冰冷。 宣璐掐断了联络。 莫少煊收了影音石，再次释放灵力震开云雾。 云雾又立马回涌，萦绕在他四周。 他视线中除了白茫茫的云雾，没有任何其他的颜色。 仿佛置于混沌之地。 他咽了咽口水。 “那我这得飞个猴年马月才能到驻扎地啊……” 另一边，庄皖鸣从飞舟废墟中爬出来。 “咳咳……” 咳了几声后，他用清洁术去掉身上黢黑的印子，又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他还没来得及跑，飞舟便坠于地面。 正巧一块板子砸在他后脑勺，生生将他砸晕了过去，一直到这会儿才醒来。 他服下几颗丹药，舒服了许多。 茫然看着四周。 “二师兄？” “四师弟？” “五师妹？六师妹？” “救命？” “……” 他挠挠头。 “我这是……穿越了？” 穿越一词，还是从江粼月那学来的。 就在他茫然四处走动时，影音石发烫。 他顿时松了口气。 就知道大家不会丢下他，这不，来联络他了。 “三师兄，你在哪儿呢？”是莫少煊。 他联络不上其他人，只好来联络庄皖鸣。 “不知道。”庄皖鸣回答。 他确实不知道。 他也问道：“四师弟，你们在哪儿？” “我说不知道，你会信吗？” 庄皖鸣：“……” 废了。 溯蝶带着江粼月飞到浮云山深处。 那里不仅灵力波动杂乱，还有许多魔族游荡。 这时候，小小傀所带的二十个傀儡便派上了用场。 每个傀儡都备有从宣璐那儿拿来的各种法器，一拳打散一个魔族，一刀砍爆一颗魔核，可谓是所向披靡。 小小傀站在溯蝶的头上，两手叉腰。 这一刻，它感觉自己就是个战神！ 我就说有大用吧。 小主人由我来保护！ 而小傀已从傀儡空间出来，站在溯蝶的背上，一边放出密密麻麻的丝线围成厚厚的保护罩抵挡雷光的袭击，一边缠住昏迷的江粼月，避免她掉下去。 【放开小粼月。】 [马上，马上就到了！] 他说的话，溯蝶听不到。 溯蝶说的话，他也听不懂。 便一直这么僵持着。 他又不可能做出伤害溯蝶的事，这样，江粼月会生气。 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雷光与魔族的袭击下，护住江粼月。 溯蝶奋力振翅，往最中心泛着红光的云层飞去。 那里的雷光声势更加浩大，威力比其余的雷也强上许多。 小傀的丝线防护罩甚至裂开口子。 他只好又套上十几层防御阵法抵挡。 但那些雷光似是长了眼，专门挑着江粼月所在的位置进攻。 【这样下去可不行……】 小傀抬头，正要想办法阻止溯蝶继续飞行，却忽然愣住。 他透过厚重的泛红云层，看到了天上裂开的口子。 【天空……裂开了？】 ------------ 第193章 神也有被生灵的愤怒反噬的那天 按理来说，天空是只可看，无法触摸的穹顶。 但此时的天空，却像是一张裂开口子的镜子，只要略微伸手，就能触碰到裂口上的尖锐碎片。 轰隆——！ 无数雷光从裂口倾泻而出，还未落到地面，便又转了个弯，朝着溯蝶他们的位置劈去。 准确来说，是江粼月的位置。 小傀立马飞身过去，十几个阵法套在身上，将雷光拦住。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雷光游走在他全身，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有那么几瞬，他被电得失去了手脚的掌控权。 他转过头，尽管溯蝶听不到他的声音，他还是大声吼了句：【带小粼月离开这里！】 溯蝶非但没离开，甚至高举着前肢，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咬牙一闭眼，把江粼月抛了出去。 【？！】 小傀连忙收拢丝线，将江粼月捞了过来。 无数阵法叠在他们上方，却轻松被凝聚成柱的雷光击穿。 咔嚓—— 阵法一层接着一层的快速碎裂开，散成星光，落向四周。 小傀被电得动弹不得，只能把江粼月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背抵挡大部分的雷光，并一声声地呼唤。 【小粼月！】 【小粼月！】 轰隆——！ 越来越多的雷光从泛红的缺口倾泻而出，打在他们身上。 他们被雷光包裹成明亮的球体，漂浮在空中。 别处的修士瞥见云雾中一团模糊的光影，听见那渐浓的雷鸣声，还以为是哪个倒霉孩子又被雷光缠上了。 为什么说又呢？ 因为他们先前见到一条元婴黑龙被雷光追逐。 忙着操控傀儡消除魔族的小小傀一整个呆愣住，停下手中的动作。 主人和小主人这是在干什么？ 不要命啦？！ 尤其是主人，都被电焦了！ 它赶忙操控傀儡去救雷光中心的江粼月二人。 但傀儡都被雷光弹开，甚至有一两具傀儡被打断了胳膊。 它索性一跃，从溯蝶的脑袋上跳了下去。 这些傀儡不行，那就自己上！ 它的材料要比锦绣阁傀儡的材料坚硬许多。 溯蝶变回小型态，将它抓住，不让它过去。 溯蝶压制住小小傀后，望着依旧沉睡的江粼月，不禁思考。 这样，真的就能让主人醒过来吗？ 识海内，启蜥一遍又一遍地问。 [这样就能救祖宗？] “嗯。”湮星回答：“一直挨到她醒来为止。” “等她吸收掉这些天雷，就会完成一次蜕变。” [没想到这些竟然是天雷……] 与湮星交谈了一段时间，启蜥大致明白了。 这些雷光，是被拦在外边无法顺利降下而汇聚在界果外的天雷。 只有界果出现破损，天雷才能寻着裂口来到界果的内部世界。 而这个世界的修士与妖兽因为缺少天雷的锤炼，根本就无法晋升为仙。 或许，这就是介麟想要的效果吧。 为了完成对抗【朽】的计划，将生灵圈养在界果中。 缺少天雷的锤炼，任凭生灵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晋升成仙，无法飞升至仙界、神界。 永远都会被困在这枚界果中。 启蜥不明白。 难道生灵诞生的那一刻，就只能任由神的摆布，走向神所布下的毁灭吗？ 而做出这种行为的神，真的能配上“神”这个称谓吗？ 湮星似是听到它心声，忽然提问：“臭蜥蜴，你所认为的神，是怎样的？” [爱着生灵，同样被生灵爱戴并尊崇的才能被称之为神。] [就像祖宗这样。] 江粼月爱着身边的所有人、妖兽，同样也被他们爱着。 更直白的说，就像玄晶魔龙群对她深深的崇敬之情，他们打心底里将她奉为神明。 湮星难得露出满意的笑。 “祂们自认为自己是创造生灵的无上神明，认为我们就该像蝼蚁一样，任由他们摆布。” “但是祂们有没有想过呢？生灵其实是选择诞生在祂们的神力之下，选择祂们为源头的神呢？” “生灵同样，拥有选择的权利。当祂们失去作为神的品格，生灵照样可以选择抛弃祂们。” “既然创造出生灵，那祂们同样要承担被生灵的愤怒反噬的结果。” “杀掉旧神，推举新神，才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办法。” “你明白了吗？” 启蜥郑重点头。 [所以，祖宗就是“新神”，对吗？] 湮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走向另一边，抚摸泛光的天命巨龙胸膛上的最后一处缺口。 新神，终将取代旧神。 介麟，你准备好了迎接自己的死亡了吗？ ------------ 第194章 我们会陪着您到达理想之境 湮星抚摸着天命巨龙上的最后一处窟窿，赤瞳里的笑意化为愤怒，最后又缓慢地变为淡淡的忧伤。 其实……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不公。 你我本是一体，你能感受我的情绪，我亦知你心。 不论是你，还是我，又或者是她们。 我们想要从来不是获得无上的神力，成为万众敬仰的神明。 我们一直追求的，不过是与身边之人安稳地度过余生。 但是，我们的未来容不下这样的温馨。 为了将其实现，我们只能将所有希望压在你身上，逼迫你做这些你并不想要去做的事，将你推向荆棘丛，逼迫你快速成长。 逼迫你，成为神。 湮星低下头，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曾经布满鲜血与罪孽，却在此时细微颤抖的双手。 对于你来说，这样的我们又和介麟有什么区别呢？ 但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不得不这么做。 湮星垂着眼，身子漂浮到倒挂的镜面，缓慢没入其中，最后又提醒启蜥一句：“我想你现在应该清楚，什么该和她说，什么不该说。” 启蜥点头，[我知道。] 随后问：[那以后，你们呢？] [你们会去往哪里？] “你不配知晓。” 说完这句话，湮星便没入镜面。 启蜥望着平静辽阔的识海，心底泛起一阵惆怅与酸涩。 到底是我不配知道，还是…… 你们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的结果呢？ 这时，江粼月身体吸收了太多天雷，甚至有部分溢到了识海，窜到它脚下，电得它脚底发麻。 它抬手使劲揉搓着脸，以调整好情绪。 [没事的祖宗。] [有我们在，我们会陪着您到达理想之境。] [现在，轮到我们竭尽全力助您摆脱险境。] 它变回启示之书，出去前，不忘叫上成功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缩在角落的影蛛。 [死蜘蛛，跟上！] 为了不被湮星捏死，影蛛还是低声应下，变回秽影之镜，跟着一起出了识海。 两道光芒，一金一暗，绕着包裹江粼月的天雷球体极速飞旋。 见状，溯蝶将小小傀扔到一边，也变回溯洄之珠，飞了过去。 白色光芒的加入，让它们散发的血脉力量浓了许多。 但还不够。 嗡—— 小傀左胸处泛起耀眼的红芒，瞬间笼罩了它们。 那是祈愿之心的力量。 四件骸骨造物一同释放血脉力量。 天雷的击打让江粼月身体的表面产生更多裂痕，它们便用血脉力量将其修复。 如此反复。 它们要一直坚持到江粼月醒来。 就算力量被掏空，也要咬牙坚持。 天雷与血脉力量产生强烈的力量波动，以它们为中心，向四周震荡开。 一瞬间便清扫了大片的魔族。 这里的魔族稍微聪明些，还知道打不过就跑。 这股力量波动持续震荡，不止魔族，人族与妖兽，皆多少被波及到。 妖兽被扫到身体时，不管在做什么，以及是什么修为，都会原地发愣几瞬。 像是魂魄被打离身体，花了点时间钻回去。 它们望着波动的源头，心中一阵颤栗。 “这是什么力量？” “难道这里真的有螣蛇？” 只有蛇类以及生长着鳞片的妖兽才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螣蛇。 那是比螣蛇还要神圣千百倍，让他们压制不住心底的臣服欲的存在。 不知道飞到何处的林奕，这会儿也清楚地感受到血脉的震荡。 两股力量交加，他体内的血脉完全沸腾，仿佛着火了一般，只觉浑身滚烫。 但他却露出了十分欣喜的表情。 “小粼月大人，属下这就来！” “呸——！” 阿蓝从一块浮石上的草丛堆里钻出来，吐出嘴里的泥土。 “整这么大场面？看来还活得好好地。” 她使劲抖擞身子，抖落羽毛上的厚重灰尘。 “这雷跟＊＊疯狗似的，一直劈。” “不过我好像……” 她感受着沸腾的血脉。 “血脉终于要晋升了？” —— 嗡——嗡—— 苍阙剑无端发出两声剑鸣，像是在回应什么。 顾念希释放灵力压制它的异常。 还没来得及疑惑，就感受到那股熟悉的血脉气息从远处飘荡而来。 “是小师妹！” 宣璐把联盟驻扎地的长老下发的绳索系在她与顾念希的身上，对着后者重重点头。 “系得够紧了，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小师妹！” —— 某处布满漆黑魔族的巨大浮石之下，一座形似巨兽肋骨的山峰耸立云雾间。 一个人身蛇尾的魔族盘在尖端。 他额头正中央有一根细长的角，背后一对巨大的灰黑翅膀。 下边的蛇身缓慢蠕动，正在努力褪下又一层皮。 墨呈胥撑开猩红的眸子，吐露蛇信子，嗅探到一股香甜又强大的血脉力量。 “不知道把你吞噬后，能让我涨多少实力呢？” 他已经在这里吸收了好些天的天雷，褪下一张又一张的蛇皮，让他的修为来到了元婴初期。 “九弟果然没骗我。” “回到这里竟能让我收获这么多。” “等蜕完这层皮我便去寻那幼龙，将她吞噬，成为我体内的力量。” —— 江粼月的发尾忽然燃起白色龙焰，龙焰顺着发丝一直烧往上烧。所过之处，黑发皆蜕变为白色。 烧到了发根，龙焰依旧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蔓延至她的全身，又攀附到天雷上。 龙焰烧得天雷噼啪响。 似是觉得不得劲，它又攀上正在闪烁的天雷。 顺着爬上去，一直烧到源头，想要触碰那破碎的穹顶。 天雷被它的行为挑衅，一怒之下又召来许多天雷，化作雷蛇直冲江粼月。 千钧一发之际，江粼月猛地睁开眼。 三小只也用尽了力量，钻入她的识海。 它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就放心交给它们的主人吧。 江粼月一双金眸比天雷的闪光还要明亮。 似是在说明，没有谁能熄灭她的心火，将她击垮。 介麟都做不到的事，你这只会晃人眼睛的电火花，更不可能做到！ 她毫不犹豫地化出真形，前爪捞起为了保护她而被劈得失去意识、浑身焦黑的小傀。 随后对着袭来的天雷大张龙嘴。 滋滋—— 周遭溢散的雷光向她汇聚而来，皆被她吞下肚。 熊熊龙焰与爆裂的雷光在她的鳞片上跃动。 龙焰，是她永不熄灭的心火，代表着一颗永不迷失的纯真心灵。 雷光，是她逆天而行、逆境重生，敢于对抗神明的斗志。 轰——！ 天雷爆闪，轰鸣震耳。 江粼月毫不畏惧，目光坚定，硬扛下天雷的一次又一次的击打。 每一次击打，都是对她身体的锤炼。 她的血液都会沸腾几分，斗志便会愈加高涨。 任何无法将她击垮的力量，都将成为她成长路上的养料。 前生十八年的苦难压垮了姜乐，但没能压垮江粼月。 今后的苦难，依旧无法压倒江粼月半分。 一盏茶的时间后，天雷似是劈累了，攻势弱了几分。 见它已没了锤炼身体的作用，江粼月猛地一吸，将其完全吞于肚中，吸收余下的力量。 “嗝～” 她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腾出一只前爪挠挠肚子。 酥酥麻麻的。 随后又舔舔嘴。 “还想要。” 这种对于修炼有益的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 她抬头，略微贪婪地望着那泛红的裂口。 果然，又有几束天雷冒头。 它们刚劈下来一小节，在看到江粼月嘴沿残留的“同胞”后，立刻刹住车，折回裂口之外的世界。 它们只是打个工，不想丢了命，告辞！ “？” 江粼月不解。 不同的天雷性格还不一样？ 她慢慢飞向裂口，想要看一看界果外的世界。 看一看真正的世界。 但由于没有天雷来回流窜，裂口很快便愈合，云层迅速涌上来，将这一处的天穹遮盖。 江粼月只好罢休，抓着小傀寻找一个落脚点，决定先唤醒小傀，再去接着找天雷。 “真是遗憾呢，介麟。” “这一次你也没能杀死我。” “你的每一次失败，都将成为覆灭你的绳索。” “等着吧，”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尝，被在自己手中诞生的生灵杀死的滋味。” 飞了有一段距离，江粼月看上一块儿外观稍微顺眼些的浮石，只不过这块浮石已经被别人先一步占领。 密密麻麻的魔族涌出来，将原本青绿的浮石遮盖成黑色礁块。 看清来者是一条溢出雄厚力量的白龙，他们先是震惊与怀疑。 “龙？” 许是江粼月的鳞片散发着辉光，在云雾缭绕的浮云山，显得有些不真实。 要不是她周身还在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吸收而来的力量，魔族们都要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们从江粼月的真形形体以及头顶那对依旧稚嫩的龙角，断定后者还是一条幼龙。 他们迅速涌上来，把江粼月围在中间，释放魔气，狩猎幼龙。 中间他们未说一句话，却又行动得如此快速、默契。 想来是墨呈胥平日里将他们训得好。 倘若遇上其他目标，这几十个魔族的攻击倒是能奏效。 可惜啊，他们遇上的是刚锤炼后的江粼月。 江粼月鳞片上还有些许残余的天雷在闪烁。 她微微向后弓着身子，蓄力。 魔族们也在不断地缩小狩猎包围圈。 前者心底丝毫不慌张，未曾惧怕，甚至正愁身上溢出的力量没地儿用，这不，正好拿这些魔族练练手。 后者也是在心底窃笑，这天地间许久未曾见到的真龙，竟然他们碰上了一只。虽年幼，血脉倒是不低，抓去给六皇子大人晋升血脉。 噼啪—— 气势凶猛的雷光团从江粼月周身爆射而出，又像蛛丝一样分成许多股，蔓延开，范围甚广。 每一股上面都附着有龙焰。 当它们穿过魔气时，魔气皆被龙焰烧掉了大片。 “这龙的火焰竟能烧掉魔气？！” 这下魔族慌了。 魔气被克制，他们可没了别的攻击手段。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被突进的雷光击中。 瞬间，十多个魔族的身体连同魔核都炸成了粉末。 其余尚未被波及到的魔族瞬间汗毛倒立。 这就是龙的力量吗？ 仅仅只是一条幼龙，眨眼一瞬便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也难怪，世间生灵都垂涎龙的血脉与血肉。 不过，他们要是再不逃，别说拿下幼龙。 仅仅只是活着，都做不到了。 很快，他们又四散逃开，只要有一人回去将幼龙的消息禀报给大人，他们这一行便是成功的。 只是……他们怎么飞了半天还在原地踏步？ 甚至还有些力量被抽空的虚弱感。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们低头查看自身状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们体内的魔气正不受控制地外泄，朝着同一方向汇聚而去，任凭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 而魔气汇聚的方向，正是江粼月。 试完雷，她又开始检验这些天背着阿蓝学习魔气的成果。 看着魔气从魔族体内钻出，涌向自身，她呼出一口气灼热的气息，低声喃喃：“嗯……还行。” 看起来似乎还不太满意。 “还是得拉着林奕给我恶补。” 随后，她放出一团龙焰，将牵引来的魔气通通烧净。 虽然还想接着检验下去，但这浮云山修士众多，万一被某个突然从云雾中钻出来的修士瞧见她使用魔气，那可就难办了。 魔气被掏空，魔族成了无力反抗的空壳。 江粼月随便释放龙焰将他们烧得干干净净。 随后才变回人形，轮到浮石上。 一边释放灵力蕴养小傀，一边掏出影音石联络大家。 “小师妹？你在哪儿？” “你待在原地别动，我们这就来找你。” 他们言语中皆是对她的担忧。 除了莫少煊。 “小师妹救我！” “我好像越跑越远了！” 几人：“……” “小师妹别理他，我们来继续方才的话题。” “我已经没事啦。”江粼月语气轻快。 几人皆是眯着眼睛，仔细看着画面中她的模样。 脸上的裂痕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红润气色。 几人松了口气。 “我有话要说，关于天雷。”江粼月继续道。 “师兄师姐们，撤下所有防御，尽情让雷劈吧。” 几人：“？” “小师妹这是什么话？” ------------ 第195章 想想就很刺激 “喂，知不知道人族修士驻扎地在哪儿？” 莫少煊逮到一只魔族，一边用阎魂刀将他的身体砍成好几节，一边问。 “啊——！” 魔族痛得嚎叫连天。 “我、我、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人族的驻扎地？” “啧……”莫少煊面露不悦。 高举阎魂刀，重重地劈了下去。 “砰”的一声，魔核碎，魔族灭。 莫少煊吹掉刀刃上的魔气，望着周身翻涌的云雾，惆怅。 这一路上，人族没见到一个，妖兽又不理他。 只有这些魔族，抱着“消灭人族”的心态高高兴兴地冲向他。 最后哭哭啼啼地倒在他的阎魂刀下，还要被他反复折磨，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的，他们是魔族，怎么可能知道人族修士的驻扎地？ 要真知道，六皇子早就带着他们打过去！ 而不是被他逮住，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别的魔族瞧见了莫少煊都要自我怀疑好一会儿：身为其他族口中十恶不赦、嗜血凶残的我，在这个人族面前，是否有愧于魔族这个身份？ “唉……” 莫少煊扛着刀，大摇大摆地跳向另一块浮石。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本来身上就上了百分百迷路的defUff，结果还碰上这怎么都驱散不了云雾的地狱副本。 他莫少煊啊，在这种环境下也算是废了。 正当他准备去别的浮石，与下一个倒霉蛋魔族进行偶遇时，影音石发烫了。 “！” 是小师妹！ 莫少煊掏出影音石，喜极而泣。 果然还是小师妹最好，身体不适都没有放弃他这个师兄。 见江粼月身体已无异常，甚至看上去还更加精神了些，他开始大声呼救：“小师妹救我！”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江粼月的回话，是其余几人的嫌弃。 “小师妹别理他。” 莫少煊咬牙。 还没等他发作，江粼月说出一句让几人匪夷所思的话：“师兄师姐们，撤下所有防御，尽情让雷劈吧。” “？” 他和其余人一样，脸上大大的疑惑。 小师妹其实……脑子被劈坏了吧？ 江粼月当然也知道大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便简单解释了一番。 消化了好一会儿后，几人这才明白。 季言禾率先撤下剑影与符纸。 见他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空中的天雷瞬间兴奋。 终于让我们逮到时机了！ 轰—— 无数天雷倾泻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很快便没入了天雷的闪光中。 一旁尾随了他一路的吃瓜修士被这一遭吓得手里的瓜都掉了。 “不是……好好的……他……他怎么突然想不开了啊？” 除了林奕，天玄宗其余的弟子都在元婴以下，天雷不会主动劈他们，甚至还会绕过他们。 “哼哼……” 宣璐系紧腰间的绳子，朝着身前的顾念希说道：“六师妹，我准备好了！” “嗯！” 顾念希重重点头，操控风凝聚成一道强力风刃，对着天空径直砍了过去，破开厚重的云雾，开辟出一条道路。 随后，她牵着宣璐，飞向空中正在四处搜索目标的天雷。 这种可以锤炼身体的好东西就在眼前，怎么可以错过呢？ 天雷不主动来，来便让他们主动迎上去，能蹭多少就是多少。 离天雷越近，宣璐就越兴奋。 被雷劈什么的，想想就很刺激！ 她大张双臂，“来吧！劈死我！” 天雷瞧她这模样，嫌弃地闪到另一边。 这种二傻子，劈了只会徒增晦气，快跑。 “六师妹，快追上去！” “好！” 浮云山中心的天雷，要么到处游荡寻找目标，要么被天玄宗一行人吸收或是追赶。 “？” 明显感觉天雷少了许多的墨呈胥睁开眼，思考片刻，索性将蛇尾尖的皮迅速褪下。 蛇皮顺着山峰缓慢跌落，没入云雾，一直跌到最深处，瘫软地挂在怪异的尖锐巨石上。 与其说是巨石，倒不如说是某种体型细长的妖兽的躯干与肋骨。 就像，蛇骨一样。 浮云山，的确有螣蛇栖息，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魔皇墨闻戟曾领兵将栖息于此的几条螣蛇斩杀，只留了一条活口，那便是墨呈胥的母亲。 生下墨呈胥后，她便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她的尸体成了墨呈胥破壳之时的第一份养料，被其吞噬，死无全尸。 墨呈胥主动与墨九卿交好，也是因为他们身世的共同点。 都是魔族与妖兽血脉的结合，都是没有娘的孩子。 但有一点又不一样。 墨呈胥是魔皇主动寻来血脉诞生的孩子，虽算不上有多宠爱，倒也不嫌弃。 而墨九卿是企图逃离魔族回归龙族的前魔龙血脉，是“叛逃者”的血脉。 仅凭两人相同的出身、不同的处境，墨九卿都不可能真心待他。接受他的亲近，也只是想通过他得到一些消息，达到某种目的。 以前的墨九卿是这般，现在的墨九卿也是这般。 墨呈胥慵懒地吐露蛇信子，望着天上逐渐稀少的天雷，又嗅了嗅逐渐远去、气味变淡的龙的气息。 随后扇动身后灰扑扑的翅膀，带着周边几块浮石上待命的四千魔兵动身寻找龙的踪迹。 这些魔兵原本平均实力在金丹初期，蹭了许久被他引来的天雷后，提升到了金丹中后期。不过尚且虚浮，还需通过实战稳固。 至于他……他已经无法通过吞噬这剩下的天雷大幅度提升实力，眼下的最佳打算便是将龙吞噬。 于是乎，一条接近元婴中期的螣蛇带着浩荡的魔兵，扫荡浮云山境内。 螣蛇乃仙兽血脉，又加上其修为，方圆的妖兽皆要避让，否则死路一条。 来到浮云山境内的人族修士皆为元婴以下，同样多为金丹初中期，甚至还有些筑基修士。 若是碰上少数量的魔族他们还能应付，但规模如此庞大的魔族群体，他们只能先暂停讨伐，撤退至外围，与驻扎地的长老谋划接下来的打算。 嗡—— 长枪撕裂空间暴射而出，如水中梭鱼般精准穿透十几个魔族的魔核。 魔族“砰砰”几声炸成灰烬。 周泽收了枪，正打算前往下一个地方继续消除魔族。迎面来了个同宗的内门弟子，慌张地与他交谈了些什么。 他不禁皱眉，有些想不通。 “你是说，天玄宗弟子都跑去浮云山境内挨雷劈了？” 内门弟子用力点头。 周泽又接着问：“许久没有动静的魔族六皇子带着魔族动身扫荡浮云山？” 内门弟子又用力地点头。 周泽握紧枪，抬头望向雷光减弱的厚重云层，“我去将困在里边的弟子解救出来，你稍后带人接应。” “是。” 说完，两人便兵分两路。 其余在外围讨伐魔族的修士也明显感觉魔族少了许多，还以为是讨伐的效果显著，削减了魔族的数量，便将自己所在位置的零星几个魔族消除后离开了浮云山。 墨呈胥带着魔族飞了好一会儿，原本虚无缥缈的龙的气息忽然清晰了几分。 他赶忙带着一众魔族追去，省得让龙逃走。 只是有些奇怪，在这视野与神识都会被云雾遮蔽的地方，这条龙不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反而像是在故意吸引别人前去一样。 墨呈胥戏谑取笑了一声。 “这时候还想着显摆自己血脉，龙果然是狂妄自大的种族。” “只可惜啊，狂妄只会招来祸患。” 一想到吞噬龙的场面，墨呈胥又忍不住加快了速度，他身后的魔兵们都险些追不上他。 气息又清晰了许多，越发的古怪。 “从气息上看……这龙的修为竟然在元婴初期？” 墨呈胥顿了一下。 元婴啊……努努力应该能杀。 呼—— 前方吹过几阵风，一条身躯庞大的龙身悠然盘旋在云雾之中，黑色的身躯若隐若现。 墨呈胥感到吃惊。 这么大一条龙？ 不过他并未多做迟疑，立刻化出真形。 他扇动翅膀，云雾被他驱散，露出了他庞大的身影。 望着黑龙的身影，双眼泛着贪婪与兴奋的光芒。 “管你是大是小，最终都要成为我晋升的养料！” 他又扇动翅膀，冲了出去。 脑袋下压，额头的独角正对着前方，以便能第一时间穿透龙的身躯。 双方的距离正逐渐拉近，墨呈胥心中愈发不安，释放魔气紧紧包裹自身，警惕性拉满。 太古怪了。 就算云雾遮蔽神识，这龙好歹也是元婴，不至于一点动静都察觉不到吧？ 似是在回应他的疑惑，黑龙终于移动了下身子。 凶煞的龙首探出云雾，一双朱红的眸子泛着光，直直看着他。 林奕呼出一口气，开口：“终于让我钓到人了。” 先前感受到江粼月爆发出的气息，他顺着追了好久。 结果气息突然中断，让他再次失了方向。 这时候他才懊悔，早知道就应该跟小粼月大人要一块影音石。 不过从爆发的气息来看，江粼月的状态已无大碍，他还是放心了许多。 便想着，会不会有其他心怀不轨之人感受到气息去找麻烦呢？ 于是他依靠血脉烙印大肆释放江粼月的血脉气息，吸引心怀不轨之人并将其除掉。 浮云山境内的人族与妖兽都已被魔族清场，他已经在这里释放了许久都没能钓到一个目标。 结果没想到，人族与妖兽没钓到，倒是钓到了一个魔族？ “还是一条蛇啊？”林奕语气轻佻，带着些挑衅。 仔细查看才看清来者的身份。 “原来是魔族六皇子。” “正好，让我先一步把你解决掉，然后拿着你的魔核向小粼月大人邀功。” 说完，无数黑晶石以他为起点，向着墨呈胥极速蔓延过去。 感受到前者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墨呈胥瞬间恼怒。 居然被耍了！ 他猛地甩动蛇尾，将密密麻麻的黑晶石全部打断，随后又操控着魔气化作无数条螣蛇，高昂着头顶的独角朝着林奕刺去。 可是它们在离林奕还差一个身位时，尽数溃散开来。 “？！” 墨呈胥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又重新凝聚魔气进攻，但都一一失效。 他身形一顿，肉眼可见的疑惑。 怎么吸收了天雷，实力反而弱了？ 连操控魔气这件事都无法做到？ 林奕看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玩儿，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便好心解释：“或许不是你的问题。” “只是，我恰好也会使用魔气。” “哈？” 墨呈胥抬头，眼中的质疑在看到林奕熟练地凝聚魔气时变成了震惊。 “魔气？你明明是妖兽，怎么能使用魔气和灵力？” 魔气与灵力，就像是冰与火，不可共存。 两者同时存在于体内，必会遭受烈火灼烧之痛，寒冰凌冽之苦。 倘若是魔族与其他种族的混血，要比上面的情况更加严重。 魔族血脉向来嗜血，容不下有另一个血脉与自己争夺同一具身体。 如若是自愿接受魔族血脉，成为魔族，那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能保留些许的妖兽特性，但不能使用灵力。 就像墨呈胥与墨九卿，以及先前时候的林奕。 但若是放弃成为魔族，选择另一个血脉，那必将承受永生的魔族血脉噬心钻骨之痛，就像先前的魔龙。 他们体内的龙族血脉早就被稀释，修为又低，敌不过魔族血脉的侵蚀。他们不愿妥协，只能永生承受魔族血脉对自身的侵蚀，直到身死，都无法解脱。 到死都没能摆脱魔族血脉成为真正的龙族，何来解脱一说？ 好在，他们遇到了江粼月。 在【祈福】的作用下，他们成功摆脱了魔族血脉，成为了新的龙族。 成为了第一支能够同时使用灵力与魔气的种族。 这件事还未有其余人知晓，并且同时使用魔气和灵力无论怎么想都是一件荒诞的事。 墨呈胥恼怒又不可置信地龇牙。 偏偏这样荒诞的事情还真就让他遇到了！ 翅膀向前伸，将魔气尽数挡下。 头顶的独角发出混浊的光，操控着方圆几里的云雾向他汇聚而来。 他表情变得狰狞。 “能使用魔气又怎样？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螣蛇，可腾云驾雾的仙兽，满是云雾的浮云山是他的主场，是他得意的资本。 理应是这样的。 咔咔—— 他周身的云雾忽然停止飞旋，不受他控制的往下沉了几分，甚至表面结了层冰。 阿蓝从他身侧的云雾中窜出来，一脚将他踹飞。 她转过头看着林奕，“小粼月呢？怎么是你这条黑泥鳅？” 被林奕钓来的不只墨呈胥这条贪吃蛇，还有阿蓝这只暴躁鸟。 ———— 设定补充： 力量分为灵力与魔气。 ①整个世界最先诞生的是妖兽与魔族这两个大种族，分别使用灵力与魔气（本书没有妖气这个设定）。 人族是以后才在自然的孕育下诞生出来的新种族，最后成为与妖兽和魔族并列的三个最强大的种族，使用灵力。 妖兽释放的灵力更狂暴，这就是区分妖兽与人族的区别。 ②魔族没有具体的形体，他们可以幻化，可以是人形，也可以是妖兽形态，也可以是福瑞（）。 魔族能吞噬其他种族的血脉，将其同化为魔族，这也是三大族中明明只有一族使用魔气却能与两个使用灵力的种族抗衡的原因，也是魔族被一致痛恨的原因。 ------------ 第196章 什么，要和我打吗？ 林奕没敢说话。 要是让阿蓝知道他是故意放出江粼月的血脉气息钓鱼的话，避不开挨一顿骂。 没等来他的回复，阿蓝转身看着被自己踹下去的墨呈胥，问：“这个长了翅膀的泥鳅就是小粼月说的那个什么魔族六皇子？” 林奕点头，又快速摇头。 “说好了，他的魔核是我的，不许抢功劳。” 阿蓝嘲弄地“切”了一声，看向林奕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忍不住想要显摆：“哎呀，原来要用这个才能拉近和小粼月的关系？” 她轻笑几声。 “我都和小粼月同床共眠亲近许久，完全不知道这个呢。” 林奕身子向后仰，狠狠地磨牙，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 早知道被这么阴阳和显摆，还不如挨一顿骂要痛快些。 况且，他这样怎么跟小粼月大人亲近！ 也就上次被墨九卿打得半残形体不稳，才在躺在小粼月大人手中…… 等等！ 林奕恍然大悟。 原来要战损才能得到小粼月大人的爱抚？！ 他嘿嘿笑几声。 阿蓝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有些无语，嫌弃地往后退了些。 这黑泥鳅有毛病吧？阴阳他几句还把他说兴奋了？ 得让小粼月离他再远些，免得心理被他影响。 猜想就到此结束，阿蓝将目光重新落在墨呈胥的位置。 “只要把这条泥鳅杀了，小粼月就安全了。” 话音刚落，墨呈胥冲了出来，与她狠狠撞在一起。 “泥鳅？睁大你的鸟眼看看，本皇子是仙兽！螣蛇！” “仙兽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血脉吗？” 阿蓝大开血脉力量，“老娘也是仙兽！” 墨呈胥甩尾扫开刺来的冰锥与黑晶石，表情凝重。 他依靠自身的血脉天赋吞噬了许多种类的妖兽，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五，其中不乏仙兽。 可眼前这只仙兽的血脉，他竟然没见过。 不过能确定的是，属于凤凰的一种。 阿蓝一边攻击，一边说道：“都已经选择沦为魔族，还自称是仙兽？” “真是给妖兽一族丢脸！” 她伸长爪子，刺入墨呈胥的身体，将其抓了起来。 “真想把你脑袋扭了挂在树上把血流干！” 因为某些事，阿蓝对上蛇类会触发百分百状态的暴怒。 墨呈胥的伤口直溅鲜血。 他努力扇动翅膀，让自己不那么被动。 随后甩动脑袋，长角对着阿蓝刺过去。 见状，林奕飞了过去，缠住他的前半身。 龙爪紧紧抓握住他头顶的独角，用力往下掰，想要将其掰断。 引以为傲的独角陷入断裂的危机，墨呈胥死命反抗。 但他一蛇难敌一鸾一龙。 靠体型，前后皆被他们箍住。 靠魔气，敌不过他们的输出，魔气还会被林奕干扰。 墨呈胥瞥向空荡荡的后方，心中怒骂几声。 主子都被打了，那些个魔兵怎么还没跟上来？ 死了吗？ 嗯，确实是……快要死了。 那四千魔兵，被赶来的天玄宗几人，以及带领内门弟子前往此处解救低修为弟子的周泽，包围了。 “那边的人族是个丹修，是个突破点！”有魔族指着正在拼命嗑bUff药的庄皖鸣说道。 忽然被点名的庄皖鸣掏药瓶的动作一顿，指着自己，“啊？” 什么，要和我打吗？ 随后他收了药瓶，低声叹气。 果然不管在哪里，丹修都会被认做突破口。 可惜，他可不是单纯的丹修。 大批魔族朝着他涌了过去，他淡定将木偶收入储物袋，雄厚的毒气从他体表渗出，瞬间将冲在前头的几十个魔族毒死。 随后凝聚成巨大的虚影，挥舞巨镰，又砍死一大片。 莫少煊抬手挥开身前的空气，怕被波及，连忙退了好远。 他看着那些要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魔族，摇摇头。 “唉，明明能在刀下痛快地死，偏偏选择去三师兄那边进行最痛苦的死法。” “真是作孽啊。” 有季言禾与周泽这两个范围攻击的元婴修士在，这一行人的讨伐进行得相当顺利。 尤其天玄宗几人都或多或少吸收了天雷，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逮着魔族就是一顿好打。 魔族发出灵魂质问： “这些人族打鸡血了吧？” “平时根本不是这样的啊？！” 他们平时遇到的人族，不仅弱鸡，还贪生怕死，为了丁点的好处和活命的机会而陷害出卖同族。 哪像眼前的这些，斗志昂扬，团结一心。 明明他们的数量远超这二十来个人族修士，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法器与法术的碰撞，魔族数量少了十之一二。 他们急了眼，开始袭击同族，吞噬同族的魔核以短时间提升实力。 围猎他们的修士不禁“啧啧”感叹。 “不愧是魔族，我们还没将他们消除大半，他们倒是先起了内讧。” 魔族有四千，人族修士却只有二十出头。 尽管有两位元婴，想要消除这么庞大数量的魔族，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件异常艰苦的事情。 可这些魔族打着打着，心理防线崩塌，起了内讧，消减了一部分同族的数量，倒是给他们省了点力。 一个魔族吞噬了上百个同族的魔核，实力来到金丹大圆满，几近突破到元婴。 他爆发出猛烈的魔气震荡，“轰”的一声将周边的同族以及人族修士震退。 宣璐脑袋从甲盾后边探出，“自相残杀还真能提升修为啊？” 她看向身旁的顾念希，不经意问道：“我有点好奇，那人族吞噬同族的金丹，也能提升修为吗？” 顾念希抬手掐剑诀，在木偶上的火龙帮助下秒了冲过来的几个魔族，声色平静道：“五师姐，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宣璐嘟嘴，“哎呀我又不是真的想去试，开玩笑啦～” 她转过身，与顾念希背靠背，一边扔法器，一边小声嘟囔：“要是有人自愿让我试一试也不是不行。” 闻言，顾念希身形踉跄了一瞬。 这种事……想来是没人会愿意的。 五条白色火龙从天玄宗几人身上窜出，一起缠绕在修为大涨的魔族上。 熊熊龙焰迅速灼烧他的身躯，隔绝魔气与他的接触。 他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就被烧得只剩一颗魔核。 “嚯，好厉害的火龙！”一拳打爆一颗魔核的尹天双感叹。 “那是当然！”莫少煊又是昂头，鼻子翘得老高，“也不看是谁的龙焰！” 宣璐吐槽：“好一个狐假虎威。” 莫少煊反驳：“狐假虎威怎么了？那也是有资本能够狐假虎威。其他人还没有这么厉害的小师妹呢！” 其余人：“……”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是啊，为什么我们就没有这厉害的小师妹呢？ 相比起这边两个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战场，另一边倒是显得悠闲许多。 在灵力的蕴养下，小傀身上被天雷劈出了细微裂痕愈合，成功转醒。 醒来的瞬间，猛地起身，紧张地四处张望。 【小粼月？】 【快带小粼月离开！】 江粼月压下他不安的双手，细声道：“没事哦小傀，我在这里。” “都结束了。” 感受到她气息的平稳，小傀终于是放下心来。 扭过头，嘴巴吃惊地微张。 【小粼月，你的头发？】 江粼月抬手扬起搭在肩上的白发，语气轻快，“应该是变不回去了。” 从头到脚，一身纯白。若不是尾巴上的鳞片时不时闪烁着微光，她整个人都快与周围的云雾融为一体。 随后她歪着头，笑着问：“怎么样？” “我觉得还不错。”她先自答道。 小傀看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 虽没说话，但江粼月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笑得明媚。 随后一起检查了小傀的傀身，并未发现有什么其余的损伤。反而在天雷的淬炼下，傀身质感更加坚硬了些。 江粼月掏出影音石，正要联络大家，一名身着紫衣的中等宗门弟子从云雾中窜出来落到他们所在的浮石上歇脚。 “咳咳……差点被呛死在里面。”他抬手往鼻腔删了点新鲜空气。 缓过来后才发现这块浮石已经有人，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打扰你们歇息了。” “无事。”江粼月回答。 紫衣弟子正要转身离开，余光瞥见一抹微光，顺着望过去，看到江粼月那条正悠哉摆动的龙尾，顿时吃惊地转过身，面对着她。 “你是、你是……天玄宗的小师妹对吧？！” 闻言，小傀警惕地看着他，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以便于能第一时间护住江粼月。 江粼月见他表情像是有什么大事，便直接承认：“是。” “这位师兄找我是有何事？” 紫衣弟子一边解开身上系着的绳索，一边解释道：“你的师兄师姐们正在到处寻你。但这浮云山云雾缭绕，视野与神识皆被遮蔽，寻人可是一件难事，便摆托我们帮忙寻你。” 他们这些外人自然不认识江粼月，便只能依靠龙角、龙尾这两处特征来辨识。 毕竟，世间白龙仅此一位。 “诶？”江粼月大脑飞速运转。 她不知道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先前尹天裳带着她的两位师姐去驻扎地拜托其他弟子帮忙寻自己的下落。 唯一能确认的便是，她已无碍的事情，这些帮忙的弟子还未知晓，不然也不会说这番话。 在她思考的这点时间，紫衣弟子高举绳索，绳索霎时发出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能够穿透厚重的云雾，是极好的定位信标，这便是它的第二个作用。 绳索上的金色光芒忽闪忽闪，像是在无声地呼唤。 果然，白茫茫的云雾中亮起一道道金色光芒，正好形成一条金芒大道，伸向远处。 “粼月师妹顺着这些光芒便能找到你的同门师兄师姐，不过……”紫衣弟子半眯着眼睛，语气疑惑：“怎么感觉指向浮云山深处去了？” 犹豫片刻，他转过身，“情况好像有些不对，粼月师妹要不……” 一袋灵石朝着他飞来，他连忙接住，疑惑抬头，“粼月师妹这是……？” “这是给你的谢礼。” 说完，江粼月和小傀轻身一跃，在他的注视下离开了浮石。 “……？” 紫衣弟子站在原地愣了好久，都没缓过神。 他解开袋子上的绳索，瞬间被里面满满当当的灵石散发的光芒闪瞎了眼，连忙将袋子重新系上，大脑空白。 他踏上修行一途，从未一次性拥有这么多灵石。 他一边掂量袋子，一边回想江粼月出手阔绰的模样。 “粼月师妹年纪那般小，是不是……不识得这灵石的份量？” “……” 他收了灵石，嘟囔：“还是找个时间还给她吧。” 可惜呀，他后边都没能见到江粼月。 修行一途，所遇之人皆是过客。 有的或许缘分未尽，以后还能碰上几面。 但大多数啊，一生中也只能见到一面。 就像他与江粼月。 圣洁的白龙，犹如梦中昙花，只在大多数人漫长的生命中出现几瞬，却留下了许久都无法磨灭的印记。 魔兵战场，尹天双看到远处逐渐亮起的金芒，冲着尹天裳大喊：“老姐，快看！他们找到粼月师妹了！” 闻言，尹天裳掐断手中魔族的脖子，拍净手，接下手臂上的绳索，将其举过头顶。 很快，她又意识到不对，连忙收了手。 “不对不对……我们搁这儿杀魔族呢，粼月师妹来不得。” 宣璐听到她说江粼月的名字，问：“什么？” 尹天裳便向她解释。 听完后，宣璐尴尬得脚趾直抠鞋，“啊，这……” 坏了，先前光顾着找雷劈，忘记和他们说小师妹已经脱离危险了…… 正极速朝这儿赶来的江粼月看见远处的绳索光芒骤然熄灭，失了方向。 “嗯？光芒熄灭了。” 一筹莫展之时，另一边隐约传来几阵妖兽的灵力的波动。 释放神识仔细探查了好一会儿，江粼月才识别出里面有几股灵力属于阿蓝与林奕。 便转了方向。 “小傀，我们去那边。” 【好。】 —— 在阿蓝与林奕的攻击下，墨呈胥已遍体鳞伤。 身上满是各种抓痕，鳞片掉了大半，鲜血淋漓。 一双灰色的翅膀被揪得跟秃毛鸡似的，连头顶的独角也折了。 林奕抬起右前爪，瞅了几眼刚掰下来的角，嗅了嗅，嫌弃地扔向一边。 “真丑。” “还是我的帅。” 墨呈胥被他这短短两句话气得红温暴怒。 “我要杀了你这条孽龙！” 他身形忽然变得巨大，疯狂吸收周边的魔气。 准备进入狂暴模式。 ------------ 第197章 这就死了？也太弱了吧 狂暴只能迎来暂时的修为提升，结束后将是极其严重的反噬。 有的，甚至还会损伤血脉。 老实说，墨呈胥并不想进入狂暴模式，他可不想面临血脉损伤的危险。 但如今的他，身躯严重受损，引以为傲的独角被折，甚至还受到了侮辱！自尊心受挫。 他忍不了了！ 阿蓝往后退了些距离，嘲笑道：“这时候才想着狂暴，早干嘛去了？” “明明都已堕落成肮脏的魔族，这样在意螣蛇血脉又有什么用？” “你所引以为傲的仙兽血脉，早就被魔族血脉污染。” “你已经不能称之为仙兽，而是妖兽之耻！” 墨呈胥大笑：“污染？” “这不过是变强的捷径！” “妖兽血脉唯有与魔族血脉结合，才能诞生出更强的血脉！” 林奕啧啧摇头，“这小子被魔皇洗脑洗成傻孩子，没救了。” “你们这两个狂妄无知的家伙见识我狂暴的力量还能不能嘴硬！” 魔气凝实，修补着墨呈胥身体的损伤。 连翅膀也被修补，只是那根角再也回不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嘴硬。” “魔皇的蠢孩子。” 阿蓝一边攻击，一边说道。 忽然，她与林奕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极速接近，纷纷停下了攻击，转过身，望向身后缓慢飘动的厚重云雾。 见状，墨呈胥连忙趁着他俩分神的间隙发起进攻。 无数魔气所化的螣蛇向他俩游窜过去。 只可惜窜到一半，皆莫名地散开。 “？？？” 这该死的既视感！ 可是那条孽龙明明在分神，又是为何消散？ 他咬咬牙。 既然魔气又不管用，那就靠蛮力！ 墨呈胥正要扇动翅膀，却发现翅膀似是被什么定住，动不了半分。 又是什么事？！！ 他简直被气得快要爆炸了。 他烦躁地扭动身体，忽然传来阵阵剧痛。 低头一看，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紧紧地缠在身上，因为方才的动作勒紧肉里。 鲜血将丝线染红，才将其看清。 这不行，那也不行。 他心态崩溃，开始无能狂怒。 “是谁？给本皇子滚出来！” 呼—— 阵阵风从他身后吹过，让他感到恶寒，顿时闭上嘴。 倒不是风有多冷。 而是感受到一股完完全全的血脉压制，让他不敢造次。 他身子底下的云雾全部散去，一双大手从中浮现，将他托起。 随后，身后响起一道宛如神祇的声音。 “这么想见我？” “我怕你那点儿血脉承受不住我的压制。” 说完，江粼月天命召唤幻化出的巨大虚影从他身后的云雾中完全显现。 金眸微微低垂，像是在看一坨垃圾。 她稍微一抓握，便破除了墨呈胥的狂暴模式，鲜血溅了她一手。 阿蓝瞧见她一手的血，故作嫌弃地把脑袋歪向一边。 “不把手洗干净不许给我梳毛。” 林奕悬在空中翻开肚皮，“她不要，那小粼月大人尽情来挠我！” “唔？” 江粼月瞬间破功，使劲憋笑，高冷神祇的模样不复存在。 干嘛啊这是，跟小猫小狗争宠似的。 憋笑的过程中，江粼月没控制好手劲。 手心里传出清脆的“咔”声，三兽瞬间沉默。 “……” “？” 江粼月缓慢摊开手。 墨呈胥被她捏成了一摊模糊的血肉…… 她看着血肉中微亮的魔核，迟疑地开口：“这就死了……？” “魔族六皇子……这么弱的吗？” 阿蓝与林奕看着她懵逼的表情，心情复杂，没说话。 他俩打了半天没把墨呈胥打死，江粼月随手一捏就把他捏得碎碎。 …… 这哪是墨呈胥太弱，分明是她天命召唤后太强。 小小螣蛇，秒了。 “黑泥鳅，你现在还想让小粼月挠吗？”阿蓝问。 林奕默默正了身子，四只爪爪扒在腹部，摇头，“现在不合适，还是……算了。” 他不想变成第二摊肉泥。 又是“咔嚓”一声，他俩齐齐转过头，看到江粼月把那颗魔核塞入口中，用力咬了下去。 魔核表层的晶体破裂，内里的魔气涌出来。 还没窜多远，就被龙焰烧了干净。 只剩中心一抹晶莹液体在微微闪烁。 那是墨呈胥唯一未被魔族血脉同化的一小滴螣蛇血脉。 江粼月微微仰头，将它吞入喉中，下肚。 随即表情扭曲，五官皱在一起。 “小粼月？让你瞎吃，吃坏了吧？！” 阿蓝和林奕慌张地飞到她身旁。 “不是……有点……”江粼月说话断断续续。 收了虚影，变回原本的身体大小，一手搭在阿蓝的脖子处，一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做呕吐状。 “有点难吃……yUe……” “太难吃了……” 阿蓝和林奕：“……” 你就吃吧，活祖宗，一吃一个不吱声。 小傀轻轻拍打江粼月的背，yUe完后，后者这才发现阿蓝与林奕气息上的变化。 “你们这是马上就要晋升神兽了？！” 这都多亏了天雷的一顿劈，加速了了他们血脉的晋升。 不过，还差一个契机。 能够让他们一次性成功晋升的契机。 “嗯……” 江粼月托着下巴，稍加思索。 余光瞥见尾巴，瞬间有了主意。 “有了。” “什么有了？”阿蓝问。 江粼月故作神秘，“等下就知道了。” “嘿，还学会打谜语了？” 另一边，余下的一千多魔族感受到主子墨呈胥的死亡，气势大幅度垮了下去。 “殿下……死了？” “什么？死了？！”莫少煊的反应比他们还大。 “我们都还没见到他呢，就死了？” 原本从林奕口中得知墨呈胥的信息，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死得好草率……”其余人吐槽。 周泽挥动长枪，又消灭几十只魔族，“先消灭余下的魔族要紧。” “也是。” “把他们杀干净！” 魔族气势萎靡，人族修士的情绪却愈发高涨。 浮云山一行，比他们想象中轻松许多。 除了有几个倒霉蛋被庄皖鸣误投了毒丹，其余并未有太大的伤亡。 打着打着，周泽忽然感受到三股强劲的气息，顿时提醒旁人：“有强者正往这赶来，提高警惕！” “是妖兽吗？”有人问。 “难道是墨呈胥？” “好啊，这些魔族竟然耍我们！” 季言禾望着气息飘来的方向，探出神识。 云雾遮蔽下，只依稀探查到细微的气息。 有些熟悉，但又有些不一样。 “会是小师妹他们吗？”顾念希问。 天玄宗其余几人皆是停下来，默契地望着彼此，不言。 直觉告诉他们，来者就是他们的小师妹。 过了一小会儿，流窜在魔族中玩儿得正欢的六条火龙感受到召唤，一起飞向同一个方向。 “莫老弟，你们的火龙跑咯。” “它们这是去找主人了。” “粼月师妹来了？” 话音刚落，周遭云雾涌动，像是有巨兽搅动了云雾。 “快看！那是什么？”一弟子指着若隐若现的黑色长条巨兽身影惊呼道。 随后，又一双巨大的翅膀浮现。 “又是蛇又是翅膀的……不会真是螣蛇吧？！” “浮云山当真有螣蛇？” “你见过哪种蛇形妖兽有爪子的？那是龙！” “龙？那岂不是比螣蛇还要稀少？” 黑龙重新钻入云雾中，随后而来的是一条身形小上许多的白龙。 “我去，一来就是两条啊？真是撞狗屎运了。” “白龙？那不是天玄宗要找的那个师妹吗？” 众人疑惑之际，一声凤鸣响彻云霄。 阿蓝展翅高飞，瞬身来到已无天雷恢复蔚蓝的天空。 双翅收拢，随后猛地张开。 蓝色灵力如潮水爆发，将云雾尽数驱散。 一身靓丽的蓝羽上萦绕着久久不散的蓝色灵力，华光无比。 凤眸低垂，下边的鸟形妖兽皆是伏地身子，对其朝拜。 远处驻扎地的长老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重重拍手，“神兽之姿啊！” 他快速翻开手里记录妖兽的古籍，翻到青鸾时停了下来，又抬头看着阿蓝的身影。 “形似，却又不是。这是什么妖兽？从未见过。” 随后他拿着笔照着阿蓝的模样画了下来。 “先记录下来再说。” 他刚画完最后一根翎羽，又响起一声龙啸。 林奕跃出云雾，一头扎进魔族堆，将他们全部创得碎碎。 随后，飞向高空，盘在阿蓝旁边。 灵力与魔气一同绕着他身体飞旋。 他已是神兽，已不再需要向世人隐藏能使用魔气的能力。 这样的实力已足够压倒所有质疑的声音。 如此一来，玄晶魔龙一族正式现世。 啪嗒—— 长老手中的笔落到地上。 “这、这又是什么种族的神兽？” “这应该是第一支能同时驾驭灵力与魔气的妖兽种族吧？！” 短短几瞬，长老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大起！ 还得是他年纪大，沉稳。 换做其他人同时见到两头神兽、两个种族的现世，早就激动得疯了。 阿蓝与林奕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下边惊叹连连。 只有天玄宗几人朝着他俩先前出现的地方瞅来瞅去。 “小师妹呢？方才明明看到了。” “我在这儿。” 江粼月变回人形，缓缓现身。 她调动所有的血脉力量，带着阿蓝和林奕飞了许久，牵引他们体内的血脉成功晋升到了神兽级别。 呼，同时牵引两只神兽确实有点累。 相比起来，还是捏死墨呈胥简单得多。 一提到墨呈胥，又想起魔核难以言喻的滋味，江粼月干呕几下。 呕～下次再也不吃魔核了。 寡难吃。 “怎么了这是？吃坏东西了？” 季言禾收了剑，来到她身旁，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 “嗯……吃了颗魔核，有点难吃。” “拔草了，不建议师兄师姐们尝试。” “应该，没人敢去尝试……”莫少煊小声道。 “魔核？谁的？”季言禾问。 江粼月抬头，“墨呈胥的。” “哦，墨呈胥的啊。” “……” “什么？墨呈胥的？！”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小师妹，是你将他杀掉的？” “是呀，就这样。”江粼月做抓握的手势，“就这样轻轻一捏，死了，还爆浆了呢。” 几人咽咽口水。 墨呈胥死在小师妹手里不意外，但…… 小师妹是怎么做到用纯真无害的脸说出这样血腥的话的？ 几人齐齐看向正朝这儿飞来的林奕，目光不善，像是在问：是不是你教坏小师妹的？ 林奕无辜摊手：不是我。 阿蓝变回团子，落到江粼月肩上，“手洗干净没？” 江粼月用力搓几下手，摊开，“用了好几次清洁术，很干净啦。” 再清洁，手就要蜕皮了。 阿蓝嗅了嗅，没有血味儿，这才轻轻跃到她掌心，蹲下，摊开羽毛。 林奕变成小辣条模样，咬破爪子往身上胡乱涂血，确认是战损风才凑了过去，可怜巴巴低吟：“小粼月大人，属下痛痛，要摸摸。” “……” “好辣眼睛……呕……” “小师妹，三师兄要生了，我们先走了哈。” “啊？我生什么？我是男的……唔……” “憋说话，我们说什么你就是什么。” 阿蓝起身将林奕踹飞老远，“脏死了，滚远点。” 心想，这黑泥鳅怎么比我还心机？ 嗯？什么叫“比我还”？ “好啦好啦，别打了。都摸、都摸，一个都少不了。”江粼月出声阻止。 “好歹也是神兽了，怎么还跟小猫小狗打架似的。” 她一手托着阿蓝，一手托着林奕，动作端正得像个托瓶的菩萨。 心底叹气，终于理解一家多子的端水难处。 与尹天裳和其余帮忙的弟子道谢后，便跟着同门师兄师姐离开了此处。 其余人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 “他们……就这么离开了？” “嗯，应该是吧。” 可能是天玄宗几人离开得太过平淡，让他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们的小师妹，是什么身份啊？那两只神兽在她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好听话。” “比我家逆子都听话。” 说着，这名驭兽师戳了戳炸毛的鸟形契约兽。 “叽叽叽！”契约兽叫出声抗议。 什么叫逆子？ 它飞到驭兽师头上，胡乱啄头发。 铲屎的你什么意思？ 天玄宗几人来到浮云山外围歇脚，经过短时间商议，决定歇息结束后便立刻启程回宗。 阿蓝与林奕晋升神兽的场景，整个浮云山的修士怕是都看到了，趁早跑要紧，免得被人问来问去。 而且他们体内还有未炼化完的天雷力量，准备回宗后慢慢将其炼化，以稳固和提升修为。 一行人离开了许久，那名长老在驻扎地逢人就问，“那两只神兽在何处？” 旁人皆是摇头。 只有与天玄宗一同消除魔族的修士才说道：“那两只神兽是天玄宗的，估摸着已经和他们离开了。” “天玄宗的？”长老瞳孔地震，“什么宗门竟然能同时养两只神兽？” “得找个时间好好登门拜访这天玄宗。” 以近距离见见神兽的姿态，顺带了解一下他们到底是什么种族。 —— 魔界·魔皇大殿 魔皇墨闻戟坐在王座上，面带愁色。 王座两旁的九个座位，坐了七个，少的便是墨呈胥与墨九卿。 “父皇，可不能让九弟再这么乱来！” “是啊父皇，不能让九弟再这么嚯嚯我族士兵！” 墨闻戟听得烦了，挥手示意，让他们闭嘴。 他当然也知道，再让墨九卿这么胡乱领兵，他们魔族战力迟早要被消减大半。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又打不过！！ 墨九卿的实力他们那日都见过了。 忽然，墨闻戟心头一悸，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 “父皇，您这是答应了？” 墨闻戟眼中满是怒意，开口：“老六，死了。” ------------ 第198章 为什么在我的未来里，看不见我自己？ “六弟/六哥死了？！” “怎么会呢？他明明……” “我想起来了！”四皇女说道：“六弟先前与我说，他去了浮云山！” “是九弟叫他去的！” “墨九卿……”墨闻戟重重地念着。 这时，名字本人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哦，父皇叫我？” 墨九卿瞬身来到他的身旁，伸手搭在其肩上，强大的威压笼罩整座大殿。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父皇和皇兄皇姐们。” “……” 墨闻戟缓慢侧头，看着肩上的手。 额角渗出许多汗水，顺着脸的弧度，滴在冰冷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九弟，你为何要害死六弟？！”三皇子顶着威压质问。 “死了就死了。” 墨九卿转过头，眉心处血色重瞳显现，直勾勾看着他。 “反正，你们很快要下去陪他。” 墨九卿懒得再多说什么，重瞳爆发光芒，将在场的所有人罩了进去。 “唔……九弟……你！” 待光芒消散，魔皇和他的儿女皆变得像是具无魂、无意识的空壳。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等待着命令。 墨九卿扇开墨闻戟，拂开衣摆坐在王座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被他控制的空壳们。 微抬手，下达命令。 “带领所有魔族，不计一切代价寻找天雷倾泻的裂口。” “全力突破界果。” 但光是这样，还不够。 远不够突破介麟施加在这枚界果上的轮回之力。 堪比神明实力的魔气萦绕在他的指尖。 脑中浮现江粼月的模样，喃喃：“邪龙不死，轮回不灭。” “马上要送你最后一程了，湮星。” “相信你已准备好面对结局，对吧？” —— 飞舟已飞行了两天。 江粼月盘坐冥想，进入识海查看三个小家伙的情况。 [祖↗↘宗↗↘～] 启蜥第一个飞扑过来。 江粼月接住它，挠着它的脖子。 “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这可不像你。” [什么话？我对祖宗一直都这么热情！] 影蛛也慢慢过来，爬到江粼月身上，冲着启蜥说了句：[虚伪。] [不想和八条腿的爬虫一般见识。] [你不也是爬虫？腿还比我少，垃圾。] “唉，又来。” 江粼月扶额。 还好阿蓝听不见它们声音，不然一块儿吵起来的场面简直是地狱绘图。 “嗯？” 江粼月瞥见安安静静缩在远处的溯蝶。 她上前，来到溯蝶旁边蹲下来，尾巴尖轻轻戳动它的身子。 “怎么了？是还没恢复好么？” 话音刚落，溯蝶身体猛烈颤抖，转过身，扑向她的脸。 [哇——！] 没绷住，直接哭出声。 [呜呜呜……主人，我……] 江粼月擦掉眼泪，看着它哭肿了的小眼睛。 看来是哭了很久呢。 “发生什么事了？快和我说说。” [我……我……] 溯蝶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 它看向一旁正在摇头比划的启蜥，又看向一脸担忧的江粼月，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我……我的能力没有了。] [我再也不能使用【溯洄】了。] [我变成废物了，主人您会不会不要我啊？] [主人别丢下我，呜呜呜。] 许是想到了湮星骂它的话，它连忙停止哭泣，强忍着身体的抽动。 江粼月温柔抚摸它的小脑袋，安慰：“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们。” “所以不要担心，好吗？” 溯蝶刚忍住，因为两三句话又瞬间破功。 [呜哇——！] [最喜欢主人了！] [我好害怕，真的好怕失去您。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您，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我怕将您抛出去后，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它把江粼月抛向天雷的瞬间，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勇气。 它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天底下最好的主人。 江粼月将它捧起来，贴着侧脸。 “我现在不正好好的在这里么？” “我能活下来，多亏了你们，不是么？” “你远远比想象中自己厉害许多。” [我呢我呢？]影蛛凑过来。 “你也很棒，又坚持了一天没有吃同伴，再接再厉。” [？] 主人您……想不出怎么夸的话，倒也不必硬夸。 之后，江粼月花了一天时间查明溯蝶失去能力的原因，依旧是毫无头绪。 她不禁怀疑，“会不会是为了救我，耗尽力量留下的后遗症？” 启蜥肯定道：[不是因为您。] 江粼月转身看着它局促不安的模样，会想着这两天它的反常。 它总是想尽办法阻止自己去调查，还有一反常态的亲热。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启蜥矢口否认。 “那你怎么能确定溯蝶能力的消失与我无关？” [本来……就与您无关。] [祖宗您还是别管……] “是不是湮星和你说了什么？”江粼月目光如炬，一步步紧逼。 启蜥略显紧张地后退，[她怎么会跟我说什么呢？她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把我晒成蜥蜴干。] 江粼月不信，继续逼问。 “你们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启蜥没有说话，眼神闪躲。 告诉您的话，您一定会很痛心。甚至，后面的事情都无法发生。 我不想看到祖宗您悲痛欲绝的样子，更不想让您失去“未来”。 见它闭口不谈，江粼月话锋一转：“你其实已经能够进行【预知】了，对吧？” 启蜥一咯噔，停住。 [没，小的力量还没恢复呢。] “过来，我要【预知】自己的未来。” 启蜥不肯，飞身想要逃出识海。 江粼月动用契约力量，强行将它召回。 “现在，立刻，【预知】我的未来。” 她念得很重。 [祖宗，不可！] 启蜥一边嘴上说着不行，一边不受控制地变回启示之书。 [别看！] 金色书页“哗哗”翻动，每一个字符的浮现都牵动江粼月的心。 她倒要看看，她的未来究竟是怎样。 为何他们都要瞒着自己。 到底有什么是她不能知晓的？ 书页上方浮现出的字符很少，很快就凝成画面，涌入她的脑中。 她看到—— 天地染成血红色，黑色的灰烬肆意飘动。 这样的场景，与湮星给她看的画面很像。 不一样的是，天玄宗还在。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往下看。 她看到了师尊、师兄师姐，还有阿蓝与林奕，围在一块。 奇怪，为什么没有她和空青呢？ 空青许是在忙别的吧。 可这不是她的未来么，为什么没有她自己？ 随着画面推进，她终于看清大家围住的是什么了。 那是一块被生命力缠绕的巨大透明晶石。 晶石里，沉睡着一名陨落的神祇。 啊…… 那好像是， 她啊。 江粼月正要伸手触碰晶石，画面忽然中断。 意识直接回到本体，还没缓过神，耳边传来宣璐颤抖的声线。 “小师妹，我们到了、到了……不过……” “不过宗门好像……出事了……” 江粼月睁开眼看向天玄宗，瞳孔骤然紧缩。 眼中映射的，是毫无生机，一片灰蒙蒙的天玄宗。 季言禾神识探查一番，大致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蹙眉。 “是空青。” “空青出事了。” ------------ 第199章 抱歉，没法回应你了 天玄宗常年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是江引尘的法术所致。 而盎然的生机，则是身为身为树灵的空青的生命力的影响。 天玄宗失了生机，那定是空青出事了。 看植被枯萎焦黑的程度，事情还很严重。 阿蓝率先化成人形冲向琸青峰，其余人紧随其后。 飞到一半，好些妖兽来到江粼月跟前，哭哭唧唧，诉说着这些天的状况。 “空青的生命力是从三天前开始衰败的？” 妖兽用力点头。 这时，季言禾的影音石又开始发烫。 拿出来一看，又是周泽。 两人齐声：“我有正事……” “……” “我的更急……” “……” 季言禾咬牙，忍了，“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说。” “三天前魔族倾巢而出，将三界各地的天空破开无数裂口，就像浮云山所见的那般。” “是哪三界？人间界可有包括在内？”季言禾问。 “不在其内，但不保证没有魔族侵入。”周泽神情严肃，补充：“或许，事关天下存亡的灾难，立刻爆发了。” “天下需要你我的帮助！” 季言禾双拳紧握，一言不发，掐灭了影音石。 天下存亡么，那阿姐…… 可宗门如今的情况…… “二师兄，去吧。”几人围住他。 “去家人的身边吧，他们需要你。” “可我若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我们可是有阿蓝和林奕两只神兽在呢，再说，还有大师兄和师尊呢。” “别小瞧我们啊！” 江粼月掌心凝聚一团纯粹的龙焰放在季言禾的手上，“二师兄，希望能帮上你。” “还有我。” 宣璐拿出一枚放满了法器的储物戒，里面的法器原本都是准备拿去卖的。 庄皖鸣也掏出一大堆药瓶。 “二师兄，是丹药还是毒丹，只能麻烦你自己区分了。” “……” 莫少煊和顾念希也将身上所有家当掏了出来。 季言禾怀中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看着江粼月身旁一言不发的小傀，犹豫了小会儿。 他从未将小傀看做是那个不负责又神出鬼没的大师兄，也从未称他为“大师兄”。 他一直将小傀与兰叙之区分开来。 但此刻，他多么希望小傀就是天玄宗的大师兄。 “大师兄，” 这是季言禾第一次称呼小傀为大师兄。 小傀也明显愣住，不解地看着他。 “劳烦大师兄照顾好师弟师妹们。” 【……】 【当然。】 季言禾听不见小傀的话，但他从小傀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与众人道别后，瞬身离开了天玄宗。 化作一道蓝色光芒，遁去。 带阿姐去往安全的避难场所后，他便会回到天玄宗，与大家一同对抗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空青！” 阿蓝落到琸青峰，大声呼唤空青的名字。 视线中，那棵一直苍翠繁茂的古树、空青的本体，树叶几近全部脱落，铺了一地。 只留下一具黄褐色干瘪的树干，与脆弱易折的枝杈。 这次回应她的，不是树叶被风吹拂的“簌簌”声。 而是枝杈在风中折断的破碎声。 古树跟前浮现些微的绿色的光芒，凝成空青的虚影。 她已没了往日的光彩，像是随时都会被吹散的海市蜃楼。 她看着阿蓝，摇摇晃晃上前几步。 抬手操控着树根，树根刚破土，就蔫了下去，没了生机。 “抱歉阿蓝，没法再像往日那样回应你了。” “说什么垃圾话？” 阿蓝扶住她，不断向她灌输灵力。 “我可不许你比我先死！” 灌输的灵力多了，空青的身影便凝实了一些，可又马上消散了下去。 像是竹篮打水，不管盛了多少灵力，终究是一场空。 “阿蓝，没用的。” 她压下阿蓝的手。 “我很清楚，这是我的劫，我的灭亡。” “空青！” 江粼月也飞了过来，来到旁边蹲下，摸着她正逐渐消散的冰凉手腕。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三天前发生什么事了？” 空青摇头。 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坐在树根上，惬意地抚弄身旁的花草，聆听鸟兽的鸣吟。 忽然，体内的生命力大肆消散，任凭她怎么做都无法阻拦。 直到，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江粼月驱动血脉力量，想要再次使用天命召唤。 结果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月一次的天命召唤已经在前几天使用过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明明以天命召唤的力量能够拯救他人，可每次都是发生在使用过后。 所有事都是故意在她使用过后的时间内发生，就像是有意掐点。 掐点？ 江粼月恍然大悟。 是墨九卿，是墨九卿使用了启示之书，一定是。 明明早该想到的。 “小粼月。” 空青努力挪动无力的手，搭在江粼月头上，轻拂。 太轻了。 轻到江粼月根本感受不到她的动作。 “小粼月，生死乃世间常事，凭你我之力，是无法阻止的。” “可以的！” 江粼月握紧她的手。 “只要我再次使用天命召唤，一定能救活你的！” “不必了。” “小粼月，我希望你能无忧无虑地成长。” “我希望你能一身轻，不被任何事物束缚。” “我不希望你因为体内的力量，将所有的重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小粼月，放下吧。” ------------ 第200章 痛吗？当然痛 不知为何，空青心中有个直觉。 如今发生的一切，是她命中的劫。 她逃不掉的。 “小粼月，放下吧。” 江粼月低头，咬着指甲，大脑飞速运转。 低声喃喃：“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的。” 见她完全不听，空青看向阿蓝，“阿蓝，劝劝她吧。” 阿蓝却说道：“闭嘴，别说话。” 并持续输送灵力。 她同样不想让空青消失，又怎么会去劝江粼月呢。 忽然，天空发出剧烈的“咔咔”声，像是什么裂开了。 抬头一看，天空从远处裂开一条缝隙，一直蔓延到天玄宗的上空。 又是几声“咔咔”，缝隙逐渐扩大，有类似于玻璃的随便掉下来。 “唔……” 空青难受地低吟一声。 天上的裂口每扩大一分，她的身体便透明一分。 “空青！” 阿蓝与江粼月加大灵力输出，稳住她的身影。 轰—— 无数天雷从裂口倾泻，嗅探目标，最终锁定琸青峰，锁定虚弱的空青。 现在可不是吸收天雷的时候。 “林奕，挡住它们！” 林奕化出真形，庞大的身躯将整个琸青峰笼罩。 天玄宗其余妖兽抗不下天雷，稍微被擦到，都会丢掉半条小命。 便纷纷来到琸青峰，在林奕的真形下寻求庇护。 “师尊……我这就去找师尊！师尊一定有办法！” 江粼月慌忙起身。 “小傀，帮我！护住空青！” 小傀点头，接替她输送灵力。 见她飞向清羽峰，阿蓝顿时慌了起来，却又没法脱开身追上去。 “小粼月，别去！那里有……” 有堕魔的鸑鷟（yUe ZhUO，黑凤）。 江粼月飞得太快，没听到她的话。 耳中是天空的碎裂声，天雷轰鸣声。 以及，她鼓动的心跳声。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是我要面临的毁灭吗？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啊？！ 为什么要连累空青，连累大家？ 好恨现在空有实力却无能的自己。 别说介麟了，连墨九卿都对付不了。 “喂。” 脑海中想起湮星的声音。 “你想救那棵树吗？” 江粼月刹住车，“你有办法？快告诉我！” “办法就在你的体内。她在你的体内留下了一颗护命的种子，这颗种子同样也是拯救她的唯一办法。” “种子……？” 江粼月半信半疑地摸着身子。 她不知道空青曾在她体内留下了种子，更不知道种子埋在何处。 湮星占据她半边身体，左眼变成血红色。 她抬起左手，透过左胸膛指着心脏的位置。 “在这里。只要取出种子，她就有救了。” “你要是不敢动手，我能帮你动……” “不必了。” 噗嗤一声，江粼月果断抬起化成龙爪的右手，生生插入胸膛，直取种子。 “……”湮星沉默。 心中产生一丝动摇。 她有些后悔引诱江粼月取出种子。 此时的江粼月，左脸面无表情；右脸强忍着痛苦，狰狞不堪，极其割裂。 种子察觉到她受了致命伤，立刻催化出新芽，释放生命力，治愈她的伤势。 江粼月却是用灵力隔绝它的力量，立马将其取出来，小心握在布满鲜血的掌心。 不能让种子释放生命力，要留给空青。 被天雷锤炼后的身体，恢复速度奇快。 几瞬，胸口的血洞便愈合得差不多，只剩下半身鲜红的血迹。 像是一朵盛大的血梅，妖艳地绽放在洁白的衣裙上。 江粼月脸色苍白，握着种子，缓慢地飞向清羽峰。 湮星已退回到识海镜面中。 她实在是不忍心接着看下去。 避免自己冲动坏事，干脆屏蔽外界的事。 她只需要在最后环节出面就好了。 清羽峰·密室 莫少煊三人对着江引尘布下的隔绝屏障使出浑身解数，未能撼动其一分一毫。 “闪开！看我轰死它丫的！” 宣璐架起灵力大炮，对准隔绝屏障。 “就不信这都不管用！” 轰——轰——！ 三连轰，激起无数滚石，砸到地上，顿时尘烟滚滚。 “咳咳……” 三人拂开尘烟，睁开眼。 “草！这都没用？！” 隔绝屏障已经完好无损。 “师兄师姐，让我来吧。”江粼月落到他们旁边，向前一步。 “小师妹你终于来啦！”宣璐欣喜看向她。 在看到她一身的鲜血时，表情骤变。 “好多……好多血啊……” “小师妹你……” “我没事，一点小伤。”江粼月声色平淡地回答。 随后抬起手，覆在隔绝屏障上。 还未干透的血迹成功将屏障灼烧出能容纳她进入的缺口。 在其愈合之前，她立刻钻了进去。 留下三人担忧地守在外面。 “小师妹流了好多血啊……一定……” “一定很痛吧。” 痛吗？ 当然痛。 那可是掏肉剜心。 寻常人要是挨这么一下，怕是能被痛死。 她看起来那么轻松、迅速，靠是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身体，吊着那游丝的意识。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失去身边之人的悲，更痛，是心灵上的痛。 身体之痛，不过一瞬，愈合后便过去了。 心灵之痛，是永久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愈合，总会留下零星的痕迹。 就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插进肉里，伤口能愈合，锈迹却永远被留在了里面，消磨不掉。 江粼月顺着散发着幽蓝微光的狭小通道，缓慢前进。 “师尊您在吗？” “空青她……” 无人回应。 是还未结束闭关么？ 走了一会儿，通道逐渐宽敞，直到来到与峰顶差不多面积的密室。 江粼月望着被无数九尾凤霓花缠住的鸑鷟，驻足。 “这是……什么？” 滋滋—— 不断有魔气从鸑鷟的羽毛上溢出。 “魔气？” 江粼月瞳孔紧缩。 师尊真的和魔族…… 不对。 师尊不是这样的人。 在她思考的时间里，鸑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贪婪地看着她，黏腻腥臭的唾液从喙沿滴落，腐蚀大片九尾凤霓花。 熟悉的香味…… 原来就是你啊。 果然呢，现在的你还是条没成长起来的幼龙。 察觉到室内气息的变化，江粼月停止思考，抬头，正好对上鸑鷟猩红的眼睛。 正要释放龙焰时，一只手无声地从她背后伸出来，遮住她的眼睛。 细嗅几下，是熟悉的花朵清香味。 “小粼月，别看它的眼睛。” ------------ 第201章 无法阻止树的枯萎 一团青色神力自江引尘掌心凝出，附在江粼月的眼周，微凉。随后江引尘松手，微翻转手腕，施展清洁术清理掉后者衣服上还有些濡湿的血迹，开口： “我都知道。” 回收鸑鷟吞食的神力时，他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以及空青危机的状况，便连忙将其中断，花了点时间缓过神。 江粼月转过身，仰着头，看着他。 在青色神力的作用下，她能屏蔽掉鸑鷟眼睛散发的蛊惑力量，也能够透过“江引尘”的躯体看到他的真身。 那是一朵散发着清香，花瓣如凤翎的华贵青色花朵。 只是有几片微亮的花瓣上有几次黑色的缺口，些微魔气萦绕在上方，像是在寻找时机侵入缺口，腐蚀整个花朵。 江粼月干巴巴地望着，嘴巴半张。 “师尊是……花？” 这也是原著中从未提到的过的内容。 而且这股力量，是神力吧？ 不过有些残缺。 花瓣上的魔气与鸑鷟散发的魔气缓慢连接在一起。 江粼月又转身，对上鸑鷟贪婪的红瞳，表情微怒。 原来是你。 原著中师尊与魔族勾结，其实是因为你这只堕魔的黑凤？ 看这模样，还想吞噬师尊？ 管你黑凤还是乌鸡，看你能在龙焰中坚持多久！ 江粼月撸起袖子，正要往前一步，江引尘按下她，“别杀他。” “它死了，凤族会马上锁定这里。届时……” 江引尘没有说下去，微垂眼。 一只凤族死亡，其在凤栖树上垂挂的命羽会爆发出最后的光辉直指陨落的地方，其余凤族倾巢出动顺着光辉指引的方向收回尸体。 凤族若是发现他在此处，一定会不顾一切将他成功抓获。而这里，也会沦为一片真正的废墟。 谁都没法成功逃走。 他不行，其余的人也不行。 连他这尚未完全觉醒血脉的小徒弟也不行。 若凤族真的找到这里，只有一个办法。 放弃抵抗，回到凤族。 “……” 一想到这里，胸口的伤隐隐作痛。 就连脸上的神情，也悲伤了几分。 他还从未在弟子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他只想在弟子心中树立起高大、尊严的模样。 嗯……虽然现实好像与这相反。 “师尊，我可以，我可以杀了它！”江粼月用力扯着他的袖摆，“只过一个月，我就能用天命召唤杀了它！” 江引尘思绪被拉回，操控着九尾凤霓花将鸑鷟锢紧了些，随后抱起江粼月，毫不犹豫向密室外走去。 “不急这一时。” “可是不杀它的话，您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江引尘倒是诚恳，没有完全说谎，“暂时死不了。” 那些凤族可舍不得最后一朵凤霓花枯萎，更何况他还是最精纯的一朵。 只是这鸑鷟身心完全魔化失了理智，才想要吞噬他。 好在他有部分羽嘉的神力，虽没法将它杀死，但也能将它完全禁锢住。 至于身上的伤，并不全是因为魔气，而是他身为凤霓花无法抵抗其中携带的部分凤族力量侵蚀而留下的痕迹。 江粼月看着他，皱眉，试探问：“暂时？那之后您……” “好啦，先不说这个。”江引尘打断，“可还疼？” 江粼月摇头，“不疼。” “空青现在比我这点伤疼多了。” 她的伤口能在血脉的作用下极速愈合，可是空青不能自愈。 她摊开手，露出掌心的种子，“师尊，救救空青！” 青色神力附在种子上，将其完全包裹。 几息后，江引尘闭眼叹气，摇头。 “这枚种子无法发芽。” “同样的，空青的枯萎我也无力阻止，只能延缓。” ------------ 第202章 心灵上的致命打击 密室外，宣璐趴在灵力炮上反复拆解、重组，对其进行改造升级。 “哈～～”靠在一旁的莫少煊望着这一幕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五师妹，你这都拆第六遍了。” “别吵，不然第一个拿你的山头试它的威力。” 莫少煊光速枕着手躺在地上，“晚安。” 当我什么都没说。 “啧……”另一头的庄皖鸣起身，愠怒地扯着被他压着有些向后缩的衣服后摆。 刚睡醒，还没什么劲儿，显得软绵绵的。 “起开，压着我衣服了。” 莫少煊故意蠕动身子，衣摆往他身下又卷了些。 嘿嘿，三师兄你就受着吧。 “……” 庄皖鸣见他耍贱，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颗散发着堪比腐烂三天的尸臭味儿的毒丹，费劲把莫少煊翻了个面，二话不说就往他嘴里塞。 喜欢装睡是吧？ 那就一直睡下去，永远别醒！ 腐臭味儿窜入鼻腔，莫少煊猛地睁眼，看到一颗宛如屎蛋的黢黑毒药，原地窜了起来。 “哇三师兄，你这就过分了！” “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至于朝我脸上抹屎吗？！” 嗖—— 一道青色身影从密室飞出，从他旁边遁光飞往琸青峰。 几人一齐望过去，“是师尊！” 江引尘平稳落地，江粼月便从他怀里跳下来，来到顾念希身旁紧张地牵着她的手，企图用其手心处的微凉麻痹不安的心。 顾念希将她往怀中一揽，轻拍肩膀，“不会有事的，有师尊在。” 江粼月依旧一脸凝重，另一只捏着种子的手用力了几分。 只有她知道，看似无所不能的师尊也没法救空青。 未萌的新芽无法催发，枯树的衰败也无法阻止。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江引尘抬手一挥，青色灵力形成一个球形保护罩，自琸青峰向四周扩张，将整个天玄宗都包裹住。 无需再天上拦住天雷的林奕卸力掉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圈，坚硬的黑鳞上密密麻麻的雷蛇游窜。 再这么坚持下去，他都觉得自己快变异成电鳗了。 在保护罩的作用下，耳边轰鸣的雷声瞬间低了几个度，变成沉闷的呜呜声。只是雷光的闪烁依旧刺眼，将血红的天空照得一瞬又一瞬的惨白。 就像正缓慢消散的空青的脸色。 青色神力一齐修补着空青越来越透明的身体，以及树干出现好几条裂口的古树真身。 可古树上的裂痕每次快要愈合时又会重新裂开。 而空青，身体的透明度随着闪烁的雷光起伏，丝毫没有在神力的作用下恢复。 江引尘持续加大神力输出。 损耗过多，甚至险些没稳住真形，身侧有一瞬浮现出淡淡的花瓣虚影。 赶来的莫少煊恍惚地揉着眼睛，喃喃：“诶？我怎么看到师尊变成花儿了？” 宣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脑子里进屎了？三师兄真把屎丸子给你吃了啊？” “我说了，那是用蛇胆做的，不是屎。”庄皖鸣再次解释。 “什么屎？”顺着风声听到几人谈话的顾念希，不禁扭头好奇问道。 宣璐坏笑，抢先回答：“三师兄搓屎丸子。” “啊……” 风里，的确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顾念希默默带着江粼月往一旁挪了几步。 “五师妹你！” 几人打闹了好一会儿，松弛的模样与前人的忧愁截然不同。 如此这般，只是想打破弥漫在整个天玄宗上的压抑气氛罢了。 那种感觉，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声音逐渐淡下来，直到乖乖地站在一边。 避免江引尘神力亏空真形暴露，阿蓝连忙阻止他。 “你去一旁歇着，我接着来。” 一声不吭的小傀也跟着阿蓝继续用灵力稳住空青。 过程中，他偷瞥了江引尘一眼。 他看清了。 那一瞬浮现在江引尘身侧的花瓣虚影。 小粼月师尊……是花妖？ 他在心里这么想。 这时，江引尘抬手，对着他比“嘘”。 嘘，可不能说出去哟。 他真身是花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几个没心的徒弟保准嘲笑他。 江引尘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他独自游历世间时，路过某个村庄，清清楚楚听到一个汉子带着极度瞧不起人的嫌弃味儿，大声对着另一个人说道： “大男人一个整天沾花花草草，娘们儿唧唧死了，你当你是花儿成精了啊？” “恶心，丢脸！” 短短几句话，给那时心智尚且懵懂的江引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负面的那种。 一直到了现在。 所以，绝对绝对不能让这几个孽徒知道！ ------------ 第203章 界果核心 阿蓝与小傀所释放的灵力不及江引尘神力效果的十分之一二，空青的状况再次极速下滑。 江引尘望着手心的一缕青色神力，蹙眉思考。 虽未能恢复全部神力，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与羽嘉同源的神力，不至于对空青一点用也没有。 “师尊，”江粼月来到他身旁，神情严肃，“您知道界果和世界树吗？” 原著中没有对界果的描写，她不知道有关于它的信息，只能来询问他们的师尊。 真身成迷、能使用神力的师尊，一定知道些什么信息吧。 她是这么想的。 “世界树？”江引尘眼睛半眯，眼尾的殷红似是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而有节奏的忽闪。 世界树，一种开天辟地后在神力滋养下自行生诞生的神树，其结出的果实能够自成一个小世界。 这样特性吸引各大种族前来，上演了一场又一场声势浩大的世界树争夺战。 早期的神明想要成为世界树结成的众多小世界供奉的神，以滋养自身的神力。 可他们爆发的战争导致许多无辜生灵丧失了生命，甚至许多种族在毁灭性的神力下灭绝。 这样漠视生命的神，哪能配得上生灵的信奉？又哪里有资格获得为创造世界与生灵的世界树的认可？ 于是，世界树自我毁灭，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成为以上神明奴役、残害生命的工具。 上古时期之前，就已经寻不到世界树的身影。 这样存在于远古尘封记忆里已经绝迹的神树，让江引尘花了好些时间才想起有关它的信息。 “世界树结成的果实为界果，每颗界果各成一个小世界。而界果皆能按照浇灌世界树生长之人的意愿形成小世界。”他顿了一下，看着江粼月的眼神变得诧异。 江粼月不会无故在这种时候提起世界树，而他不是庄皖鸣那种脑壳生锈的迟钝之人，自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去浮云山之前我昏迷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我看到了一部分介麟的记忆。祂寻来一颗世界树的种子，浇灌成树，为的是将我置于结成的界果之中。”江粼月说道。 江引尘将她未说出的话补充出来：“为的是将你抹杀在小世界，对吗？” 江粼月倒吸一口气。 明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师尊怎么会知道？ 江引尘起身，望着天。 此时的天空与他被鸑鷟追赶到这里时的天空十分相似。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和鸑鷟力量碰撞，让他被传入一处不受神仙管辖的落后地域，没想到是介麟催成的界果。 难怪这么多年从未见有任何种族飞升至上界，原来是被介麟想办法压制了。 “凡是界果，皆有维持世界的核心。” 界果核心形态不固定。 但江引尘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来到这个世界这两百来年，他见过的最高修为的对象，便是差一步就成仙的空青。 现在想来，那所谓的“差一步”也是介麟设定好的吧。 天玄宗浓郁的灵气，也都是因为界果核心的力量。 江引尘瞬身来到半空中，高抬双臂释放刚恢复好的部分神力。 天上的裂口在如烟雾的青色神力的作用下缓慢愈合，血色淡了一些。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天玄宗上方的裂口全部愈合，只留下一条明显的裂痕。 江引尘有些踉跄地落到地上，微喘着气，额角冒出许多虚汗。 神力再次耗尽，苍白的脸色衬得眼尾的殷红越发的显眼，更显得他此时的虚弱。 “师尊！” 江粼月赶忙过去扶着他。 但她身高不够，只能飞在空中两手抵着他的肩膀。 江引尘朝她虚弱地微笑，摆手，“无事，歇一下就好了。” 这一天使用的神力，比过去两百来年加起来使用的神力都多。 得亏收回了部分力量，否则他现在已经成一朵枯萎的焉花。 几缕莹绿的灵力飘来覆在他的身上，缓慢治愈着他消耗过度的身体。 “江引尘，” 空青慢慢朝他走来。 她的身体稍微凝实了些，不过小腿及以下部位还在不停地消散。 她抬起头，露出悲怜与释怀的神情。 “收手吧。” “不要再浪费神力救我了。” “我是束缚你们的壳，只有我死了，界果破碎，你们才能离开这里去往外面真正的世界。” 刚才，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想起自己是被用来束缚小世界所有生灵的“壳”。 她不愿意让生灵活在备受限制的小世界中，所以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可这样，生灵们得到了救赎。 那她呢？ 至少对于天玄宗来说，她是空青。 是在无数个日夜里照顾他们，为他们治疗大小伤势的空青。 阿蓝上前，生气地揪住她的衣袖，“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你倒好，想死就死？” “阿蓝，我……”空青不敢与她对视，低下头，用力抿唇，瞳孔因复杂的情绪剧烈颤抖。 她当然也舍不得和大家分开。 只是，界果核心的死亡，是对大家最好的结果。 几个弟子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什么界果？什么神力？” 莫少煊挠头。 “我怎么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呢？” 江引尘几人围在空青身旁，纷纷劝说她，并思考着对策。 不管他们为了寻找最好的办法付出多少努力，终究都会成为徒劳。 因为有人，会替他们做出抉择。 一个他们只能被迫接受的抉择。 ------------ 第204章 啊认错人了…… 季言禾飞出天玄宗没多久，赶忙掏出影音石联络季言淮，询问那边的情况。 画面还没投射出来，前者便焦急地呼喊道：“阿姐！” “你那边情况如何？可否安全？” 隔了一小会儿，季言淮才回复：“有仙人的阵法在，谁也奈何不了村子，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 稍后，她半个身子探到画面之外，像是在触碰比她高上许多的东西。 就在季言禾想要进一步询问时，画面骤然出现一条手臂粗的猫科妖兽的尾巴。 “”妖兽？！” 季言禾顿时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加快了速度。 “阿姐，用我给你的……” “咕噜咕噜～”一阵浑厚的打呼噜声打断了他的话。 “？” 季言淮重新出现在画面中，表情愉悦。 “你是说这个啊？” 她侧头，向一旁招招手。 “大猫咪，快过来。” “喵呜～” 一只胡须被烧得焦黑打结的橘色云纹狞猫出现在画面中，正眯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蹭，呼噜声跟打雷似的。 季言淮伸手抓挠它的下巴和脖子，它便顺势伸直脑袋，让脖子和脑袋处在同一条平行线。 “它是来村子避难的妖兽之一，很听话的。”季言淮解释。 “避……避难？”季言禾懵了，妖兽跑凡人的村子里避难？ “前边不是说了吗？仙人布下的阵法着实厉害，那些窜到人间界的魔族突破不了阵法半分。” “一些没有战斗能力的弱小妖兽会来到村子寻求庇护，大猫咪就是前不久才来到村子的。” “可……”季言禾还是不放心，“妖兽始终是个隐患。” “唉，这个不用担心。它们都相当听话，当阿猫阿狗对待就好了，和那条大黑蛇完全不同。这段时间帮了村子里不上忙呢，不信你看。” 季言淮拍拍云纹狞猫，“来，叼着这个石头飞一圈。” “嗷呜～” 云纹狞猫含住影音石，纵身一跃，来到半空中。 季言禾这边看到的画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清晰。 正如季言淮所说，村子里现在起码有十来只妖兽，在村民的指挥下建造屋子、搬运物资。 更离谱的还是村长乘着一只老龟，挥舞拐杖，巡视村子的情况。 “……” 季言禾心想，这老龟的速度还不如村长自己下来走动得快。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来到村子。 先是将守在不远处的魔族，以及想要暴力破阵的妖兽全部消除。 进了村子才发现，村里不仅多了一些陌生面孔的凡人，还有一些修为在金丹以下的修士。 随机拉了一位本地村民询问才得知，凡人是背井离乡逃窜到这里来的流民，出于好心，村子接收了他们。同样的，他们也必须得将所带的食物上交，一并分配。 但不是所有流民都能被村子接收。 例如正在一旁双拳重锤阵法屏障，骂骂咧咧并威胁村民的流民，村子是不可能接收的。 这种土匪、狂徒般的家伙进入村子才是真正的隐患。 季言禾嫌他吵，浩川剑出鞘，呲溜一下削掉他两根手指。 随后冷眼瞅他一眼，“滚，不然把你杀了喂狗。” 一旁正托着几袋粮食的犬形妖兽疑惑地抬头，“汪？” 喂谁？喂我吗？ “汪！” 我是好兽，不吃人！ 季言禾收了剑，继续问：“那些修士呢？” “哈哈……”村民顿了一下，似是在组织语言。 “他们……他们是受命前来人间界消除魔族的各大宗门弟子，只是他们好像有点……打不过魔族，便来到村子里避难来了。” “……”季言禾沉默。 随后飞到空中，释放威压，一众修士齐齐抬头，惊讶道：“元、元婴修士？！” “是哪个宗门的长老吗？” “反正不是我们宗的，我们宗主也才金丹后期，长老更别提了。” “我们宗连长老都没有，全靠宗主一人打理。” “……”问话的修士沉默了。 原来大家的宗门都这么抽象，舒坦了。 远处，季言淮非常自豪地向身旁的一名炼丹师介绍道：“嘿，那是我亲弟弟。” 炼丹师惊叹：“好厉害！” 刚说完，空中季言禾便开口道： “所有修士，给我滚出村子。” “你们这群废物，连这点垃圾都消除不了，留在村子也是白白浪费资源，不如滚出去喂狗。” 之后，便是长达两百字的素质问候。 炼丹师直接听傻，侧头还没说什么。 季言淮倒是先嘟囔：“啊认错人了，那不是我弟。” 然后拍了拍云纹狞猫，“大猫咪，我们走。” “喵呜～” 一人一猫尴尬地离开。 季言淮心想，阿禾这小子平日不是挺温和？ 怎么变得这么、这么暴躁？ 还有那些骂人的脏话…… 都说修行能够修身养性，难道是假的？ 最后在那些修士的苦苦哀求下，季言禾还是没有把他们赶走。 但他们必须按他的要求去阵法外的地方寻找食物。 如果偷懒，跟在他们后边的双子剑影会立刻把他们刺成蜂窝煤。 至于逃跑么…… 这个无需担心。 因为他们打不过那些魔族和凶煞的妖兽，还需要村子阵法和季言禾的庇护。 修士一边灵力挖土豆，一边抹泪。 “宗主，我对不起您。” “苦修十几年，只落得个挖土豆的下场。” 修仙界这边，经江引尘与邢鹤然等人商议好几天决定…… ------------ 第205章 话本子误狐狸 界果之外的世界究竟是桃园，还是炼狱？ 他们无从得知。 他们现在能做的便是继续消除魔族，阻止他们破开界果。 界果破裂，继而小世界崩溃，他们这些修士尚能在外面的世界生存下去，可那些凡人呢？ 没了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小世界，他们还能去往哪里？ 当然，倘若有修士想要去往界果之外的世界，他们也不会阻拦。 某处巨大的裂口下，围满了密密麻麻的魔族。 在他们前边，是被墨九卿操控了的魔族三皇子。 他微侧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远处。保持这样的姿势有几瞬，见无动静，转过头继续指挥魔兵进攻裂口。 忽然，他头顶的红光暗了下来。 抬头，映入猩红眼帘的是一张拉着几根口水丝儿的巨大狐嘴。 “嗷呜～” 赤茗迅速合上嘴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沿，“咕噜”一声将魔族三皇子吞下肚子。 快速将其消化后，又大张着嘴巴把剩下的残兵蟹将通通吃了下去。 “嗝～～” 赤茗躺在涂山夕沄怀里，满足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后者下意识掂量几下，“又胖了。” 赤茗似是被她说得有些害羞，一爪盖在脸上，一爪抚摸饱鼓鼓的肚皮，“还不都是因为花倾容不在，这些黑渣渣只能由我全部吃掉。” “她到底做什么去了？”他问。 涂山夕沄抬眸望着天，透过鹅绒似的长睫，望着天，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在商量完界果一事的对策后，江引尘第一个离开了联盟。 紧接着离开的是盯了江引尘整个会议的花倾容。 涂山夕沄记得花倾容一直嘀嘀咕咕在旁边说着：“花香的味道更浓了”、“果然是花妖吧”之类的话。 结合这么多年累积看的狗血话本子，她得出一个结论：“倾容她应该是……想开了吧。” “开什么？”赤茗没懂她的脑回路。 “情情爱爱的事，少打听。” “……？” 赤茗眼睛半眯，问：“夕沄你不会又把话本子那一套当真了吧？” 涂山夕沄心虚地撇开眼，将他抛了出去，转开话题，“去裂口外看看。” 赤茗悬在空中，抖顺身上蹭乱的毛，“都被话本子腌傻了，迟早通通给你扔掉。” 天天光顾着看话本子，都不陪我玩。 扔掉，都扔掉！ 听了这话，涂山夕沄身后蹿出一条毛茸茸的白色狐尾，一把卷起正在舔爪的赤茗，将他甩向裂口。 这么被赶鸭子上架，赤茗只好再次大张嘴巴，将劈来的天雷吞下肚。 “唔……吃不下了！” 肚子撑到爆炸的顶点，他终于飞到距离裂口一个身位的距离。 停下来，试探性地伸长脖子，小心翼翼。 可不得小心嘛，听说有人目睹一些修士和妖兽刚探出裂口就莫名地炸成肉沫。 避免成为物理意义上的狐狸酱，向来跳脱的他此时也严肃起来。 赤茗四肢搭在裂口边缘，尾巴不停地甩动，呈“干”字形。 脑袋小心地探出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便闭上眼睛，放出神识，鼻子不停歇地发出“嗅嗅”的声音。 嗅着嗅着，他忽然四肢发软，往后栽了下去。 白色狐尾稳当地缠住他，缩回涂山夕沄的身体。 “赤茗？” 涂山夕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赤茗没有回应，吐露舌头，一脸痴呆样，四肢弯曲微微颤抖。 “成傻狐狸了？”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涂山夕沄眉头一皱，自觉情况不对。 抬手一挥，灵力冲向裂口，将其修补了一部分。 他们没有江引尘那样的神力，只能多次、缓慢地修补裂口。 随后，她将喝醉般的赤茗紧紧揽在怀里，往摇光阁的方向飞去。 飞到一半，赤茗终于有了动静。 “夕沄，夕沄！” 他直起半身，前爪搭在涂山夕沄的肩上。 两眼放光，大喘着气，有些亢奋，全然没了方才的傻气。 “外边……灵力！” 涂山夕沄抬手覆在他头上，轻抚，“慢点说，等会儿又该咬到舌头了。” 赤茗干脆前爪牢牢扯住自己的舌头，“外边的灵力好浓郁！” “是这里面的百倍、千倍！” 他回想着那一瞬的感觉。 “只是吸收了一点，就像是泡在灵力泉，浑身酥麻～” 涂山夕沄：“……”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太酸爽，酸爽到背了过去。 “所以……他们其实是承受不了界果之外的浓郁灵力，肉体被压迫成了肉沫？” 赤茗抬爪竖起不存在的大拇指，“夕沄真聪明，看来还没完全被腌傻。” 涂山夕沄没好气地弹他脑壳，“别闹。” “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的发现？” 赤茗抱着肿痛的脑袋，两眼满眼泪花，委屈。 夕沄手劲儿还是这么大，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呜呜…… “外边一片漆黑，看不见，神识也探不出任何异常的波动。” 涂山夕沄若有所思地点头，“暂时就到这里，歇息几天再去探。” 赤茗白她一眼，“‘哇哦，今天居然出门了耶，好棒好棒，奖励自己看三天话本。’，其实是这个意思对吧？” “……” 涂山夕沄弯下身子，将他提到足尖前边的位置。 “夕沄你干嘛？！”赤茗有些慌。 随后，涂山夕沄毫不犹豫地伸腿，踹向他的屁股。 手一松，赤茗化作白日流星，被踹向远处。 “夕沄！” “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怪动作？！” 赤茗咆哮。 涂山夕沄可没空回答。 因为她已经溜回阁内翻阅珍藏多年的话本子，重温里面描绘的狗血爱情故事，脑补花倾容与江引尘之间不可告人的爱恨情仇。 “阿——嚏——！” 花倾容猛地打了个喷嚏，揉搓鼻头，张望四周，没能见到江引尘的身影。 “又跟丢了。” 要不是她能清楚的感知江引尘身上的是花香，她都快怀疑他其实是蜃影豹了。 —— 天玄宗，涟月峰。 江粼月神魂来到识海，抓着使劲挣扎想要逃跑的启蜥。 张开嘴巴，露出上下四颗尖尖的牙齿，对准后者的脑袋咬了下去。 启蜥杀猪般大叫：[救命啊！吃蜥蜴啦！] 影蛛跳到江粼月肩上，搓手，[主人能分一块给我吗？] [你这黑蜘蛛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没门儿！] 影蛛摊手，[还是算了，我怕吃了你会长一身和你一样的臭疙瘩。] [你……！唔唔……] 启蜥的嘴巴被江粼月强制合上。 江粼月见这些天都没能从它嘴里问出个什么，只好动用强行手段。 动用契约的力量，“我命令你，将你知晓的所有事全部告诉我。” “不得有任何隐瞒！” ------------ 第206 我们，一起承受 契约之力席卷启蜥全身，纵使它用力掐住自己的嘴巴，也无法违抗这股力量，嘴皮上下摆动。 它真是要哭了。 为什么当初要告诉它那些？！！ 它身上有主仆契约，根本守不住哇！！ [湮星……是想……] 它的每一个字，都牵动着江粼月的心。 [在……在毁灭降临之时……替……] 就要说到关键的地方，启蜥更加使劲儿地掐住嘴巴。 [替……您……] 这时，它像是被一股力从江粼月的手中吸走，倒飞向顶上的镜面。 湮星从镜面钻出来，伸手接住启蜥，生生将其掐晕了过去。 启蜥：…… 我真是服了你俩。 湮星摇晃手中软踏踏的启蜥，正准备带着它一块儿返回镜面。 江粼月却不知何时接近，用力拽着她的手往下边拉。 她就知道湮星一定会出来阻止。 “你干什么？”湮星侧头看她，面露不悦。 “你……”江粼月想了一会儿，接着问：“你是同一棵世界树上，另一颗界果世界里的我对不对？” 世界树结的果不止一颗。 每颗界果内的世界或许在介麟的操纵下形成得一模一样，就像是平行世界。 为了成功消灭身为分魂的她，介麟或许会同时运行多个界果，只为能有一颗界果成功。 只要有一颗界果中的她成功被消灭，那么其余的界果没有了价值，消除了便是。 这便是江粼月这几日思考出的结论。 无凭无据，听起来有些荒诞。 但或许正是这种荒诞才能掩盖真实的可能性。 湮星瞳孔有一瞬紧缩，转过头，正脸对她，神情依旧傲慢，带着些微怒。 “知道的还挺多。” “然后呢？” 见她也没否认，江粼月继续：“你是原著情节发展下的我，对吗？” 湮星沉默，无言。 方才还张扬的一对眉毛，弧度正缓慢降低。 “那颗界果中的世界，天玄宗，还有你，通通都走向了毁灭……” “对吗？” 江粼月清晰地记得，湮星那日给她看的画面。 那些画面，原本她也应该同样要去经历。 就像原著中描写的那样。 湮星两眼放空，血眸中已没了光。 她的思绪随着江粼月一声声质问，一句句猜想，飘向了远处。 飘回她亲眼目睹在介麟操纵的剧情发展下，被血洗的天玄宗。 她也同样的记得。 记得那时候她心底的伤痛。 好不容易重燃的一颗心，在神的“指引”下再次熄灭。 变成无数块不规则的碎片，深深扎入她的血肉躯体，灼烧她最后的理智与人性。 让她彻底沦为祸世邪龙，好让身为女主的顾念希将她抹除。 不过，结局显然没能如介麟所愿。 因为她还存在，存在于江粼月的识海中。 温热的手擦拭掉她右脸的泪水，将她唤回。 江粼月能感受湮星的情绪，此时的她，心里与后者一样痛苦。 她将头靠在湮星的肩上，哽咽：“那时候的你，心里也是这么痛吗？”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呢？” “你为什么总是想要一个人承受这些？” 湮星泪如断了线的珠串，止不住地流。 她的表情依旧麻木，心里的情感却出卖了她。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是像现在这样，只会一味的哭泣？” “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江粼月。” 这句话，同样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说给瘫倒在血染的天玄宗土地上，无能为力，心碎痛哭的自己。 江粼月双眼还挂着眼泪花。 她紧紧抓着湮星的肩膀，眼神异常坚定。 在泪水的浸泡下，金色的眸子愈发闪耀。 “只要你将事情全部告诉我，就一定能解决！” “我们一起，违抗天命！” ------------ 第207 天玄宗修炼疯了 “告诉你……告诉你什么？”湮星反问。 “告诉你终将迎来必死的结局？” 江粼月摇头，语气肯定，“不会的。” “我还能使用天命召唤。” “天命召唤不就是未来的我么？这就说明，现在的我还存在，未来的我依旧存在。” 她握住湮星的手，“你也是。” “天真的妄想。”湮星立刻甩开她的手。 “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不懂毁灭是必然。 不懂我早已不想在没有他们的世界独自苟活。 我们之中，必有一方要成为完成毁灭的牺牲品。 而那个牺牲品，由我、由我们去扮演就足够了。 这些我们都不可能告诉你。 以你的性子，是绝不会允许，且会想尽办法阻止我们。 因为，我们是一体的呀。 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丑蜥蜴，我带走了。” 湮星抓着昏过去的启蜥，飞入上方的镜面。 “湮星！” 江粼月紧随其后想要抓住她，结结实实地撞在镜面上，没法像她一样没入其中。 因为那是湮星的识海。 江粼月稳住神魂，望着镜面上最后一圈荡开的涟漪，握紧双拳。 你也说过，我们是一体。 我同样能大概猜想到你的内心想法，猜想到你可能会去做的蠢事。 你跟我一样，一样的蠢。 我想要大家共同奔赴的美好未来里，多了一个你。 湮星，我好想告诉你。 夜空中熄灭的星并不是坠向了深渊，它们只是有些累了，暂时隐去了光芒，等待下一次盛大又漫长的闪耀。 就算没法重燃也没关系。 我是月亮啊。 我可以将我的光分给你，直到将你拉出深渊。 我说到做到。 不要小看笨蛋的倔强。 神魂离开识海，意识回归本体。江粼月立刻飞身下床，捞起在雪轮花上休憩的溯蝶。 “走，去修炼！” “带你开发新能力！” 溯蝶顿时精神抖擞，头顶触角上下弹动，[修炼！修炼！] 【溯洄】没了就没了，不稀罕。 去开发新能力不就行了！ 实在开发不出，那就把鳞粉爆炸开发到极致！ 江粼月一直是这么安慰它的。 影蛛窜出来，[主人，我也要去修炼！] 没了启蜥拌嘴，空落落的识海让它感到不自在。 “好，很有干劲！” 江粼月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脚踹开门，那动静把林奕吓得够呛。 “小、小粼月大人？” 奇怪，今天的小粼月大人是被鬼怪附身了么？不对劲…… “林奕，继续教我魔气，我要把两仪弑杀阵学得透透！” 一听到自己有用处，林奕立马站直，两腿并拢，眼神坚定，“是！小粼月大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院子，去往后方的竹林。 刚给空青灌输完灵力回来的阿蓝一脸懵逼。 “这些家伙……终于疯了？” 被落在院子的小小傀，无奈摊手，耸肩。 可能吧。 可是小主人发疯为什么不带上我？！！ 明明我比蜘蛛它们先来的！！ 至于天玄宗的其他弟子，则是跟着其余宗门部队前往修仙界各地，一边消除魔族修补界果裂口，一边在战斗中提升实力。 他们太弱了。 弱到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只能站在一旁。 他们不想再看到小师妹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了。 每次这么想，他们又会更加卖力地消除魔族。 “跟魔族们爆了！” “离我远点，别溅我身上。” “六师妹，我们去那边。” “嗯！” “叶师兄，”秦越擦掉额角的汗，靠在叶流鸿后背短暂歇息。 “他们怎么这么拼命？不会感觉到累吗？”他看着杀红眼的天玄宗，不解地问。 叶流鸿回答：“或许这就是我们与他们的差距。” 随后他也爆发出更加雄厚的灵力，冲入魔族堆。 “我们也得努力一把，不能被他们甩在后面。” 秦越吐血，“我真的累得杀不动了啊……” 忽然，他瞥见在一旁悬空打坐的小傀，连忙凑过去。 “你也是天玄宗的？我没见过你，该怎么称呼？” 小傀睁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没有任何想要回答的意思。 他是受江粼月所托保护天玄宗几人才来到这里的，其余人，他皆不关心。 秦越见他这般，倒也没生气，只是仔细瞧他几眼，这才发现是傀儡身。 便感叹：“好逼真的身体……” 小傀特地隐了气息，他以为是天玄宗落下的小型傀儡，又提醒：“这里魔族很多很危险诶，你要不……” 话还没说完，小傀抬起右手。 指尖所指方向的成百上千的魔族皆被细长坚韧的丝线贯穿，耳中尽是魔核破裂的声音。 秦越惊得差点下巴脱落。 不是……你们天玄宗的傀儡都这么离谱吗？ 他连忙拱手焯歉意，“大佬，是我多虑了。” “那我不打扰大佬休息先走了哈。” 说完，立马尴尬地跟上叶流鸿。 心想，这天玄宗弟子一个比一个离谱就算了，还有两头神兽，一具怪物傀儡。 更更离谱的是，还有一位拥有神力的年轻宗主！ 改天去跟师尊他老人家说一声，这天下第一宗门要不拿给天玄宗算了。 也不对，人家天玄宗说不定是看不上这个名号，才从未出来争吧。 自界魔族出动与果真相公布于世后，修仙界各宗门弟子全部出动，四处消除修仙界破坏界果的魔族。 除此之外，有五百余名玄晶魔龙也加入了战斗。 一边消除魔族，一边蹭天雷，提升实力、晋升血脉。 他们可不想给小粼月大人丢脸！ 各大宗主、长老，大部分去对付实力强劲的魔族。这会儿应该只剩魔皇墨闻戟一人需要邢鹤然他们集合对付了吧。 唯一拥有神力的江引尘带着几名辅助他的元婴修士四处修补裂口。 人间界那边，同样加派了宗门弟子。季言淮所在的村子终于来了几名靠谱的修士。 至于山海界么，那里的妖兽种族可不欢迎他们人族，去了也是热脸贴冷屁股，那边的魔族与裂口就由那群傲慢的妖兽自己解决好了。 随着各处裂口的修补，空青的状态逐渐好转。 江粼月在林奕的教导下，对魔气的掌控越来越熟练，魔气修为直逼灵力。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理应是这样。 不过，貌似还忘了一位。 这么长的时间里，墨九卿为什么没有任何行动呢？ 他在等。 等江粼月天命召唤冷却时间的结束。 重瞳自眉心出现，转动两下。 墨九卿久违地从王座上起身，盘算着。 “时间到。” “就快要进行最后的步骤了，湮星。” 山海界边境，红黑色的神力将罡风层撕开一个大口子。 羽嘉抱着无生机的蛋，慢悠悠踏出来，愉悦地伸展身子。 “哎呀，先去哪玩儿呢？” 抬手敲着下巴，思考好一会儿才决定：“先去找伴生花吧。” “我还从没见过我的伴生花呢～” ------------ 第208章 生命陨落后的掷地声 “我还从来没见过我的伴生花呢。” 羽嘉微低头，看着怀里的蛋壳，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我的伴生花会在你浇灌的界果里呢？这么多年，我竟一直没发现。” 蛋壳没有回应。 羽嘉眯着眼，脑袋贴近蛋壳，“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你是想把我的伴生花和你的分魂一起消灭掉，你不但能成功对抗【朽】，还能顺带阻止我恢复所有力量，压制我。” “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呢。” 羽嘉做出伤心的表情，但行动上却截然不同。 五根凤凰尾羽从她身后显现，一一贯穿蛋壳，在上面留下五个拳头大小的洞。 尾羽消散，并没有蛋液以及其他物质从中泄出。 因为那本就是一颗空壳。 羽嘉半眯着一只眼透过洞往壳中望去。 “真不在啊。” “那我可不管咯，是你背叛我在先。” “我也不会再遵守与你的约定。” “可别怪我接近你的分魂哦。” 她又重新将蛋抱在身侧，放出神识。 “让我想想……先前伴生花的气息是从哪边传来的呢？” —— 涂山夕沄抱着这几天吃成煤气罐的赤茗，来到另一处裂口。 如瀑的发尾分解成几条狐尾，六只白狐从中窜出，来到她的身旁“嘤嘤”几声，蹭来蹭去。 涂山夕沄温柔地抚摸它们的脑袋，目光落到额头紧贴的各式羽毛和鳞片，神情又柔和了几分。 随后挥挥手，“去吧，探探外边。” 六只白狐昂首，应下，先后窜出裂口，又各自分散去往不同的地方。 涂山夕沄闭上眼，与它们共通五感。 正如赤茗先前所说，外边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以及任何形式的力量波动，只能感受到弥漫的浑厚灵力。 就像是一片刚开辟的虚无之境。 她不禁怀疑，先前成功钻出界果裂口的修士以及妖兽们，是怎么离开这片虚无去往真正的世界的呢？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忽然，六只白狐先后与她断了联系，任凭她怎么召回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涂夕芸猛地睁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赤茗歪头，问：“夕沄可有探查出什么？” “它们……莫名地消失了。” 涂山夕沄暴退几十身位，再转过身凝视着天空的裂口。 漆黑的裂口犹如深渊，在血红的天空中格外的显眼。 那深渊也像是在凝视着她，几道天雷爆闪，雷光映射在她的脸上。 “会不会，他们从未真正的离开。”涂山夕沄猜测。 “他们或许也像白狐们一样，迷失在了外边的虚无之地。” “没法去往真正的世界，更没法找到裂口回到这里。” 赤茗瞪大眼睛，恍然大悟，“所以这才是这么久来了，从没有离开的修士与妖兽向界果内传达外界信息的原因？！” 还以为他们是去到了界果外真正的世界，立马忘记了界果内的大家，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 “他们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啊。” 映照在涂山夕沄的白眸中的雷光并不明显。 反而耳边的雷声轰鸣格外响亮。 那声音，像是生命陨落后的掷地声。 随后，她带着赤茗瞬身离去，将此事告知联盟，告知整个修仙界。 将近一个月的消除，魔族数量只剩十之三四，人族修士伤亡也不少。 魔皇与他的子女在邢鹤然与一众大能围攻下接连陨落。 邢鹤然等人稍作休息，又前往魔皇大殿，击杀墨九卿。 不过他们这一趟，怕是只能扑个空。 人间界这边的魔族本就少，留些许修士善后已足够。 村口，季言淮拍拍季言禾的肩膀，“你在这儿待了这么久，快些回去吧。” 小淼趴在云纹狞猫的背上，乖巧道：“言禾舅舅再见。” 季言禾再三与季言淮讲述龙焰的作用后，才离开了村子。 刚进入修仙界，他似是察觉到有一股说不清的力量正极速接近自己。 还没等他召出双子剑，羽嘉已悄然来到他身侧。 学着人族打招呼，向他挥手，“人族，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随后，羽嘉勾勾手，木偶不受控制地从季言禾怀中飞出。 见状，季言禾管不了她什么实力，凝出数把剑影攻过去。 羽嘉不紧不慢地吞掉钻出木偶的火龙，一根尾羽从她身后窜出，随意挥舞几下，剑影全部溃散。 再一挥舞，将季言禾打飞老远。 季言禾稳住身形，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怒目，问：“阁下这是何意？” 羽嘉单手捧着脸，一脸享受，回味火龙的滋味。 “不错不错。” “比介麟的龙焰美味多了。” “看来是找对了地方。” 随后，她转过头望着季言禾，微怒。 “谁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神力自她身上爆发，不留余力地压了过去。 “蝼蚁，就该匍匐在神的脚下。” 季言禾第一时间便甩出一把防御符护在身前，一边后退一边重新凝出剑影形成一堵墙，与防御符一同抵挡神力的攻击。 可那是神，创世神。 纵使只有不到全盛时期一半的实力，也不是他能够应付得了的存在。 不到眨眼的时间，符纸与剑影一起消散在神力的碾压中。 就连双子剑本体也被压得破碎成无数块，溅射在季言禾身上，在他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而他，则是像一颗陨石，直直栽入地里一两米。 七窍流血，五脏俱损，全身骨裂。 羽嘉懒得去瞧蝼蚁的下场，捏碎手里的木偶，便往天玄宗的方向赶去。 “嘶……先找伴生花还是三二七呢？” “咦，介麟分魂是叫三二七对吧？” 她离去一盏茶时间后，被嵌进土坑里的季言禾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 双眼被神力压迫成了血色。 胸腔的每一次起伏，都会让他感受到肋骨断裂与五脏俱损的毁灭性疼痛。 差一点，他就死了。 现在还能吊着一口气，完全是因为前两天从庄皖鸣给的丹药里试出了一颗九曲回魂丹。 伤势太重，药效几近用完才将他拉了回来。 那个人……不对，那根本就不是人能拥有的实力。 季言禾回想羽嘉身后的尾羽。 是妖兽？还是神？ 什么妖兽，威压比阿蓝和林奕这两只神兽还恐怖，怕只能是后者。 界果之外的神兽？ 貌似，她还认识介麟？ 创世神兽？来和介麟一同消灭小师妹的？ 得赶紧告诉小师妹，告诉师尊。 他尝试起身，可身体完全动不了。 就像是碎成了无数块，块与块没了联系，只一张皮将其包裹。 “……” 耳边出现模糊的声音。 是那个妖兽回来了？ 该死。 “……在……” “是不是在那个坑里？” 又是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季言禾转动眼珠，对上一颗探出的脑袋。 “真的在这儿！”那人又探了些身子，激动道。 季言禾眯着眼睛，努力让模糊的视线清晰。 那人的衣服，像是开阳宗的宗服。 “首席，在这儿！” “人在这里！好像还是活的，我看他眼珠子还能动！” ------------ 第209章 你比祂更像【介麟】 那开阳宗弟子说完后，转头退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提枪的周泽。 看清坑里是季言禾，他肉眼可见地吃惊。 “怎么是你？” 他收了枪，一跃而下。 半蹲身子，先释放灵力为其治疗，稳住那一口气。随后叫来同行的几名丹阁弟子，一同治疗季言禾。 周泽起身退到一旁，看着散落在四周的双子剑碎片，感受残留的强横力量，表情越发凝重。 对方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把季言禾打得这般狼狈？ 他抬手将双子剑碎片收好，掏出影音石，想了一下，还是选择联络余下天玄宗弟子中唯一靠谱的江粼月。 很快，影音石传来江粼月疑惑的声音。 “周泽师兄？找我是有什么急事么？” 周泽清了清嗓子，“季言禾他……伤得很重，情况很不乐观。” “二师兄他受伤了？！周泽师兄，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 周泽的话被季言禾打断。 “快……给我……”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前者手里的影音石。 周泽考虑到他手还使不上劲，便蹲在他旁边，将手伸过去。 “小……小师妹，”季言禾努力挪动身体，往影音石凑过去。 听出他声音里的虚弱，江粼月声音明显慌了许多，“二师兄，我马上叫师尊一起过来！” “别……过来，快逃。” “和师尊……逃……离开天玄宗！”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牵扯到伤口，猛咳几声。 江粼月却是没了声音。 “……” “找到你了，三二七～” 一阵灵力碰撞的声音。 “哎呀干嘛这么凶？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我只是想……” 影音石联络中断。 季言禾当然认出了后面几句话的主人，连忙撑起身体，费劲抓住周泽的手。 “带我回天玄宗！” 他身体发出的咔咔声将身旁的几名丹阁弟子吓得不轻。 “别动呀！” “不治好的话你的灵脉和一身的修为就废了！” 季言禾听不进他们的话，重复道：“带我回天玄宗！” “……” 周泽沉默。 思考几秒，还是弯下身子，拉过季言禾的胳膊，将他的重量全部压在自己身上。 架着他跃出坑洞，极速飞往天玄宗。 “诶！首席！” 开阳宗弟子和丹阁弟子面面相觑。 “我们咋整啊？” “不道啊，我只是个炼丹的，还得跟着你们才能保命。” “……” —— 江引尘抬起左臂，衣袖下垂，把江粼月整个身子挡住。 在他身前，是阿蓝和林奕。 目前，只有他与流着青鸾血脉的阿蓝清楚知道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 或许是有江粼月血脉气息的影响，他们并未受到过多的血脉压制。 羽嘉嫌蛋太碍事，直接放在脚底踩碎。 介麟那家伙手段多，肯定不止留了这一颗蛋，碎了就碎了。 她眯起眼睛，透过他们，直勾勾看着江粼月。 “唔，有意思起来了～” 原本是想来找伴生花的，没想到还是三二七更有吸引力。 她抬手动动指尖，阿蓝他们很轻易便被她拨开。 多亏她现在心情不错，按平时，非她子民的林奕已经被碾成渣渣了。 她上前几步，来到江粼月跟前，饶有兴趣道：“你和以往的三二七都不一样。” 她的靠近让江粼月莫名感到头皮发麻，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怕激怒她，便接着她的话反问：“三二七是谁？” 羽嘉眉毛上挑，歪头，“你不知道？”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见她情绪稳定，江粼月依旧顺着她的话，“江粼月。” “江粼……月？”羽嘉重复念几遍，嘟嘴，面露恼色，“哎呀，搞不懂你们为什么取这么复杂的名字，拗口死啦。” “不像我的名字，羽嘉，多么顺口。” 羽嘉微昂起头，很是得意。 “你是……羽嘉？” “是哦。”说完，羽嘉身后展开五片暗红色的尾羽，属于创世神兽的神力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荡开。 江粼月体内的血脉似是被她牵引，身前不自觉浮现许多鳞片。 洁白的巨龙从她身后显现。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羽嘉围着巨龙绕了好几圈。 “奇了怪了，这感觉和介麟又有些不一样。” “离小粼月远点！”阿蓝展开翅膀，将她拦住。 一身羽毛尽数炸开，显得身形又大了一圈。 羽嘉环抱着双手，脸色瞬间沉下来，声音冰冷。 “允许你插话了？” 她抬手一指，神力迅速窜向阿蓝，但被白色巨龙拦下。 “哎呀，不错嘛。” 她又换上愉悦的神情，对江粼月表示赞许。 “这玄冰鸟也是因为你血脉才进化的吧？” “我还以为她和以前一样，活不了了呢。” 沉默许久的江引尘这时开口：“你此次前来，是要将我带走吗？” “谁要带你走了？带去哪儿？”羽嘉声音拔高。 “我只是想看看从我心脏诞生的伴生花长什么样。” “话说你是最后一朵凤霓花了？” 江引尘点头。 羽嘉毫不掩饰地仰头大笑好一会儿。 “哦哟，那这下可得把那些傻鸟急坏咯。” “没有凤霓花净化吞食神躯而降下的诅咒，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堕成魔咯。” “随他们吧，我可不想管他们。” 江粼月偷偷招手示意阿蓝与林奕变成小形体，抱着他俩，小心翼翼来到江引尘旁边。 看着言行举止极其古怪的羽嘉，又问：“那你来这里……还是为了什么？” 羽嘉瞬身来到她旁边，细嗅几下，“因为你呀。” “我对你很感兴趣。” “我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杀死介麟，取代祂，成为新的神。” “或者该说，我觉得你比祂更像【介麟】。” ------------ 第210章 孤独的神 羽嘉看上去有些苦恼。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和祂相差那么多。” “对哦，我以前都在干嘛？想不起来了。” 几人：“……” 这真的是创世神兽之一的羽嘉吗？ 倒是像个有点疯疯癫癫的傻丫头。 这时，远处划来一抹光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林奕微抬头，嗅了嗅，“有血的味道。” 江粼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是二师兄么？ 她转头看向羽嘉，琢磨不出后者神情表达的意思。 倒是后者悬空而坐，语气带着些无奈，“别这么怕我呀，我只是来这里玩玩儿，不干什么。” “我可不是介麟那种背地里干坏事的家伙。” 不背地里干，明着面干是吧。 几人这么想。 “小师妹……” 周泽刚落脚到涟月峰，季言禾便开始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 当视线扫到羽嘉身上时，他挣扎得更厉害了，周泽差点没能将他扶稳。 江引尘眼疾手快，释放出一团神力包裹他全身，治疗伤势。 奈何没有空青那样纯粹的治愈能力和生命力，治疗的速度还是慢了些。 江粼月看着季言禾脸上愈合的血痕，以及裸露皮肤上明显的淤青，倍感心疼，尖朵无力地耷拉。 怕会牵扯到后者的伤口，她也只是小心地伸手，勾动季言禾下垂的指尖。 “二师兄……” 刚开口，便哽咽得没法继续说下去。 季言禾反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警惕地看着羽嘉。 细声问：“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江粼月摇头，倒是看着他苍白开裂的嘴唇，心头发酸。 手心凝出龙焰，顺着他的手背一直攀上去，附在后背。 柔和的温暖席卷全身，驱散大半痛意。 “二师兄，是她……羽嘉打伤的你么？” 羽嘉抢先季言禾承认道：“是我打的哦。” “不就是低贱的人族么，死了就死了。” 她看向江引尘，“干嘛还要为他消耗本就余下不多的神力？” “你难道就没有家人，或者是伙伴么？”江粼月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家人？我们从【戒律】的力量中诞生，没有家人。” “伙伴？”羽嘉疑惑地歪头。 “神还需要伙伴么？” “没有谁能有资格能成为创世神兽的、伙、伴。” 她特地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音量。 又戏谑地问道：“你不会把他们当成是伙伴了吧？” “哦，还有其他几个实力弱得不行的人族。” 她往身后一瞥，指了指。 应该是正在回宗路上的莫少煊等人。 江粼月挺直身板，呼出一口热气，握着季言禾的手随着她说话的语气一同用力。 “他们才不是我的伙伴。” “他们是我的家人。” 说完，感觉有些不对劲，余光瞧见状况外的周泽，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尾尖指着他补充道：“哦，他不是。” 忽然被点到的周泽闭眼沉默。 我只是个伤患搬运工，请无视我的存在…… “家人？”羽嘉摩挲着下巴，“哈哈哈哈……你竟然把他们当成家人？” 她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可是介麟的一缕分魂啊，再怎么说也算是创世神兽，能与我平起平坐的存在，竟然跟身份卑微的虫子混在一块儿？” “你是前几世孤独疯了，饥不择食了么？” 江粼月没有被羽嘉的话激怒。 她现在的神情反倒是像在看一条可怜虫。 “孤独的，一直都是你吧？”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对于知晓介麟目的天玄宗来说，介麟是敌人，是想要除掉江粼月的恶神。 但对于玄晶魔龙以外的龙族来说，介麟是他们一心想要寻回的神明。 那么眼前同为创世神兽的羽嘉呢？ 天玄宗有两只凤族，一只入魔迷了心智的鸑鷟（yUe ZhUO），一只蓝翎冰鸾阿蓝。 鸑鷟暂且不提，可阿蓝却从未对羽嘉表达出臣服之情。 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还是因为江粼月血脉气息的影响？ 都不是。 那可是刻在骨子里、流淌在滚烫血液里的血脉记忆，怎么会被其他因素轻易抵消呢？ 凤族的诅咒是因为吞食神的躯体。 凤霓花是从羽嘉心脏中诞生出的伴生花。 凤族宁愿找唯一一朵凤霓花净化诅咒，都不愿意寻回他们的神明收回诅咒。 他们吞食的神躯，是羽嘉吧。 而羽嘉，已经被他们抛弃。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羽嘉都是一名孤独的神明。 原本江粼月只是结合先前的对话猜测出的大概。 如今从羽嘉明显恍神的表情来看，她猜对了。 羽嘉皱眉思索了许久，脑袋晃来晃去。 “唔……好像差点想起什么……” “算了，不想了。” 巨大的羽翼从她背后展开，暗红色神力倾泻而出，所及之处生命枯萎凋零，一片死寂。 这真的是创世神兽么？ 灭世神兽还差不多吧。 “家人是么？” 她指着江粼月，翻转手腕做勾引的动作。 “把你们的‘神’交给我，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否则，你们全都得死在这儿。” “也对，能死在我羽嘉手上，对你们来说也是一种荣幸。” 江引尘抬手释放青色神力凝成防护罩，抵挡了大部分的神力。 经历了许多天的天雷锤炼，越发皮糙肉厚的林奕化出真形，盘身将所有人护住。 江粼月释放龙焰附在众人身上。 忽然，一个眨眼的时间，眼前的羽嘉不知何时消失。 疑惑之际，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呼出的热气荡在她耳边。 “给我说说呗，” “你是用什么方法迷惑他们的？高级魅术么？我竟然没看破。” “什么？”江粼月没明白羽嘉是什么意思。 羽嘉食指搭在唇边，像是求知的小孩儿。 “你要是没迷惑他们，以他们这点儿实力怎么敢为了尚且弱小的你，与强大的神对抗的呢？” ------------ 六一番外·回旋在幻象世界的旋转木马 （番外当做是正文没有提过的日常相处切片哦，情感上的补充，与当前正文剧情发展进度、时间线无关，毕竟都是番外啦，直接抛开正文进度吃糖就好啦！但可能后续正文会提到番外内容。） 啪—— 江粼月坐在前院石凳上，用力合上手中的古籍，将其放到一边。 那是一本有关于领域幻术的古籍。 前些日子，她去摇光阁找漫笙玩儿，正巧碰上花倾容教半妖幻术。 她当然也想学啦，技多不压身嘛。 便用一团龙焰和花倾容做交易，让她教自己幻术。 嗯，确实是教了。 可能顾及她是小孩儿怕伤到自己，花倾容教了个最基础的…… 也就是变点迷惑人的小把戏。 呐，比如一旁陷入个人幻术与想象中的溯蝶打得难舍难分的影蛛。 [大蛾子，让我逮住了吧？] [飞啊，你怎么不飞了？是天生不爱飞吗？] [我要把你化成汁水。] [不对，你怎么没味儿呢？白味儿，没劲，呸！] 石桌上的溯蝶本蝶：[……] 好你个臭蜘蛛，对我的恶意原来这么大。 你就和幻术玩儿去吧，傻呗！ “唉——” 江粼月仰头靠在石桌边沿，长叹一口气。 溯蝶立马跳到她肩上。 [主人可是学累了？让溯蝶给您捏捏肩膀，放松一下。] 说罢，它便开始用小爪爪给江粼月捏肩膀。 这可是它从启蜥那儿学来的好手艺。 今天的溯蝶不是普通的溯蝶。 而是溯·按摩膏手·蝶！ 江粼月尾巴愉悦地摇摆，尾尖的龙鬃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身后的青草。 “也没那么累吧，感觉不如捏爆墨呈胥费劲。” 溯蝶听了爪子都抖了一下。 我看主人您捏爆墨呈胥也没使多大劲儿吧。 顿了几秒，江粼月接着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成功施展领域性的幻术。” “古籍上说，新人入门领域性幻术最好是从心中最期待的场景入手，成功几率才能大一些。” [主人您都尝试了哪些场景呢？] “杀介麟。” [然后呢？] “还是杀介麟。哦，还有杀墨九卿。” [……] [主人，您不要天天想着打打杀杀好不好，想些高兴点的。] “能杀掉介麟和墨九卿的话，我应该会非常高兴吧。” [好有道理……] 何止是高兴啊，简直是到了普天同庆的地步。 [笨蛋，这都不会劝，要你何用。] 启蜥从识海窜出来，一脚踢开溯蝶。 溯蝶一个没注意，正好落入影蛛怀中。 又正正好，影蛛抬起獠牙，刺下去。 [咦？怎么又有味儿了？] 溯蝶抬起爪子，[主人救命，丑蜘蛛有毒……] 现在是溯·小命难保·蝶。 江粼月：“……” 世人常说女人/男人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今日江粼月验证出又一真理：玩儿虫子会影响修习幻术的速度。 （宣璐点赞道：小师妹所言甚是，所以来和我玩儿……不是，来和我修炼吧！） 龙焰从指尖窜出，将两个小家伙分开，烧掉溯蝶伤口上的蜘蛛毒。 [谢谢主人，呜呜……] 顺带凝成拳头的模样，给了影蛛一拳。 “安分点。” [影蛛知道了。] 影蛛委屈地缩成团，随风滚到角落。 不是主人您先对我施展幻术的么，呜呜呜…… 启蜥站在石桌上，划拉着手上从江粼月前世记忆里提取的画面，最终挑选好一张，端了过去。 [咳咳，祖宗您请看。] “又偷偷看我的过去了？” 江粼月大致扫了一眼，看到画面角落那个小小的、有些畏缩的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哪有这样偷看别人隐私的……” [？] 启蜥不乐意了。 高挺着肚子，摸来摸去，油味儿十足。 [祖宗不也把我的隐私看光了？] 江粼月转头，“我看你什么了？” 启蜥忽然羞涩地低头，抱住身子，扭扭捏捏。 [小的没有衣物蔽体，身体早就被主人您看得精光～] 本就长得……磕碜，再加上这么一扭，辣眼睛度数拉满。 江粼月：“……” 好恶心，好想吐。 她单手握拳，对着启蜥的脑袋毫不留情地敲了下去。 “叫你少看我的过去你不听，净是学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行来恶心我。” 角落里的影蛛也不委屈了，指着脑壳鼓包的启蜥嘲笑道：[哈哈哈哈……就是这个感觉！] 启蜥背手对它竖了个中指。 呸，不想和你这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傻子多说一句话。 又重新捡起画面，[祖宗真的不考虑这个吗？] 见它这般执着，江粼月也只好拿起画面。 看清画面中的内容时，她先是一惊，转而闪过一丝悲伤，最后眸中归于平静。 画面中的她，看样子十岁出头。 一个人背着重重的书包，从补习班出来路过一家欢声笑语的游乐场。 每每路过那里时，她都会停下来，双手捏着书包的肩带，投去羡慕的眼光。 那些同龄人的笑容真的像书中描述的正午下的向日葵一样灿烂。 可惜那么多份笑容，唯独没有她的一份。 什么时候，才去能去游乐场体验“快乐”呢？ 她开始幻想。 后来这份幻想随着成长变得模糊，直至被遗忘。 要不是启蜥把它挖出来，江粼月可想不起曾经的自己也有怀揣期待的一面。 [试试这个吧，祖宗。] 江粼月还是有些犹豫。 溯蝶飞过来，[这些都是什么啊？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哈……”江粼月含笑舒了口气，“好吧，那就试试这个。” “游乐场。” 江粼月飞到涟月峰空中，左手翻阅古籍，右手照着上面的内容施展幻术。 白色灵力如烟蔓延开，笼罩整座涟月峰。 金眸闪烁，灵力震荡。 眼中的涟月峰开始变得虚幻。 木屋自上而下慢慢消融，取代它的是一架跳楼机。 很快，一架架游乐设施稳稳从涟月峰表面升起。 “成……成功了？” 江粼月望着此番场景，竟没能抑制住深埋在心中的喜悦。 心跳随着旋转木马的“吱呀吱呀”声跳动，让她感觉有一点晕乎乎的。 看了好一会儿没缓过来，不知从哪一个开始体验，最后还是选择一只红色跳跳马，试探性地触摸它的耳朵，小心地侧身坐了上去。 反倒是三个小家伙冲上去体验琳琅的游乐项目。 [这是什么？] 影蛛趴在一辆停滞的碰碰车方向盘上。 正琢磨，启蜥带着溯蝶驾驶一辆碰碰车对着它所在的碰碰车狠狠撞了过去。 [创死你！] [看懂了没，是这样玩儿的。] [懂了懂了，让我来，我也要创！] [两个背地里搞偷袭的小人！] [什么小人不小人的？我们就不是人！] 江粼月坐在跳跳马上，光是看着它们玩，自己不知道从何下手。 滋滋—— 有人进入了幻术的领域内。 “唉呀妈呀，这是把我干哪儿去了？”莫少煊望着与天玄宗的画风格格不入的涟月峰，惊讶道。 随后又在领域作用范围的边界反复横跳，确认。 “不对啊……这儿是小师妹的涟月峰啊……” “你搞什么啊？”是宣璐的声音。 “跟螃蟹似的，抽风啦？” 宣璐一脚将他踹进去。 紧跟在后的，还有季言禾等人。 他们皆是察觉到异常的灵力波动，才齐齐赶来。 庄皖鸣不停地揉眼睛，自我怀疑。 “莫不是这几日又磕错药，出现幻觉了？” 顾念希扫过陌生的设施，在脑中搜索江粼月曾经给她看过的现代建筑，觉得风格有些类似。 “是小师妹原先世界里的东西么？” 江粼月点头，有些意外，“没想到六师姐竟还记得。” 顾念希略微羞涩地抹鼻头，“小师妹的事我当然记得啦。” 宣璐在一旁咬着手指，琢磨着两人又背着她做了什么？ 【这些庞然大物……是用来做什么的？】小傀问单手托举下巴，思考。 小粼月先前所在的世界没有灵力，那这些奇奇怪怪的巨物是如何能够运行的？ 值得研究。 “嗯……怎么说呢。”江粼月同样在思考如何简单粗暴的向大家解释它们的用途。 “就是……用来玩儿的，嗯。” “呃……看出来了。”众人看着创得疯疯癫癫的三小只，回复道。 林奕掏出影音石，对着三小只哐哐拍了好几张。 “林兄这是作甚？”莫少煊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好笑，随手拍下来。”林奕回答。 才怪。 他将三小只的丑照拍下来，等它们要求他履行保姆一职时，就掏出这些丑照威胁它们。 这么想着，林奕嘿嘿笑出声，表情愈发的诡异。 莫少煊往一旁退了几步。 这叫什么？偷窥狂还是变态？ 阿蓝变出人形，走上前。 “既然是拿来玩儿的，你怎么不上去玩儿？” “我……我不知道先从哪个开始。”江粼月挠头。 阿蓝直接将她拽过来，抱在怀里，将那只红色的跳跳马踹开，隐约嘀咕了一句：“这么丑的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 被踹翻的跳跳马：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一个人。 “哈哈……”江粼月抬手抹消跳跳马。 阿蓝指着最显眼的跳楼机，“我觉着那个不错，怎么玩儿的？” 江粼月抬手比划，“就坐上去，咚上去，dUang下来，以此反复，应该挺刺激的。” 她没玩儿过，描述得很含糊。 “感觉普普通通。”阿蓝说道。 她甚至觉得没她飞行来得刺激。 江粼月顺着她意思，“嗯嗯，说的也是，那我们换一个吧。” “阿蓝想玩儿什么？” “问我作甚？我又不是小孩子，能有你这般贪玩好耍。” 阿蓝伸出指尖用力点她的眉心，“你应该问你自己想玩儿什么。” “你想玩儿哪个，我们陪你。” “嗯……”江粼月指着跳楼机，“我想玩儿那个……” 阿蓝：“……” 她真是半夜睡着都得醒来扇自己两巴掌，反复懊悔自己说的什么话，差点了扫了小粼月的兴致。 “好吧。” 她抱紧江粼月，瞬身上去。 “小师妹，等等我们呀！” 宣璐拉着顾念希跟了上去。 坐稳当后，江粼月提醒，“要把灵力全卸掉才好玩儿哦。” 几人照做。 反正都是幻术，不会出什么问题。 要真出什么问题……那就出问题吧。 他们出的问题还少吗？ 咔嗒，跳楼机缓慢上升。 宣璐还在笑着与顾念希交谈。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跳楼机升到顶点，停顿。 她问：“诶，怎么停了？” 江粼月一手抓住阿蓝，一手抓住她，“五师姐注意哦，” “大的要来了。” “诶？” 跳楼机急速下坠，宣璐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身子已经坠了下去，魂还留在方才的位置。 “呀！我的身子！等等我！” 魂重新钻入身体，宣璐紧张地抓住两个师妹的手，大叫：“啊————” “好刺激！” “什么声音？”一旁正在玩儿碰碰车的莫少煊抬头，疑惑。 一辆有些战损的橘色碰碰车慢悠悠地撞了过来，上面瘫着的是晕厥的庄皖鸣。 “切，弱爆了。” 林奕化出真形，直接挂在过山车上，体验一把代步的乐趣。 反倒是季言禾与小傀站在一块儿，商量着什么。 “这些，你能做出来吧？” 小傀有些不太确定，灵力写下：【能，但恐怕有些出入。】 季言禾听到宣璐的尖叫，抬头望去，只见后者的头发已经在风的暴力下变成了鸡窝头。 “……” “还是选个温柔些的……” 小傀非常认同的点头。 那些个都太暴力，不适合小粼月日常玩耍。 来回体验了十多次，几人终于下了跳楼机进行短暂的歇息。 阿蓝甩了甩满是抓痕的手。 心想，小粼月手小，劲儿还挺大。 明明一直怕得要死还一个劲儿的玩儿。 宣璐足尖着地，一颗心还在上下跳动没缓过来。 “芜～” “好玩儿！” 顾念希上前，踮脚整理着她的爆炸头。 “五师姐别动，我给你梳一下头发。” 江粼月想到了什么，“你们先玩儿，我去一旁歇会儿再来。” 她来到角落，召回影蛛，熟练地投射出复制体。 湮星睁开眼，冷漠道：“我是不会说……” “？” 眼中映出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她有些恍惚。 江粼月一把拉着她，“我已经试过了，虽然是幻术，但体验下来和真的一样。” “一起呀，湮星。” 湮星没有说话，任由她拉着自己穿梭在介于虚幻与现实的游乐场。 “小师妹，你怎么还带上复制体啊？”莫少煊问。 江粼月朝他比耶，吐舌头，糊弄道：“这叫双倍体验，享受双倍快乐。” 莫少煊佩服地竖起大拇指，“难道你真的是天才？！” “快快快，我也想要双倍体验！” “得了吧，”宣璐嫌弃地瞄他一眼，“把你的复制体放出来，你俩怕是能把这幻术领域打散。” 莫少煊一手掌控方向盘，一手随意挖着鼻屎，“五师妹的复制体也不遑多让。” “双倍爆炸，整个涟月峰，不，半个天玄宗都得玩儿完！” 宣璐抓起从身前路过的影蛛，“或许，你现在就想试试？” 影蛛挥舞着八条腿，挣扎着脱身。 [干嘛呢？放我下来，我要创死那两个崽种！] “这蜘蛛怎这般扎手？”宣璐撒开手，手心被影蛛体表的小绒毛扎了好些血点子。 好在并没有释放毒素，稍微运转些灵力就能完全愈合。 [哼哼，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影蛛轻盈跳跃好几下。 跳在晕厥的庄皖鸣脸上，将其作为跳板，嗖地一下又跳到了别处。 身下的碰碰车还在慢悠悠移动，庄皖鸣晕得都没力气掏药瓶。 气若游丝，“不是……谁……谁来管……管我……” 一白一黑两个小龙崽，像精灵一般，穿梭在幻想中。 “湮星，怎么样？” 湮星微张嘴，闭合。 最后还是勉强吐出两颗字：“还行。” 江粼月转头看到她已柔和许多的神情，满意地勾勾嘴角。 “唔……虽然都是幻象，充满了虚幻的不真实感。” “但是此刻心头绽放的快乐是货真价实的。” 江粼月松开湮星的手，“不要这么冷漠嘛，尽情享受当下啦。” 吱呀吱呀—— 旋转木马运行的声音，伴随着悠扬的笛声，飘入两人的耳中。 江粼月激灵转身，正好看到江引尘放下玉笛。 “师尊您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江引尘拍了拍身下的粉红小飞马，“这个不错，甚得我心。” 玩儿了好些个刺激的项目，江粼月也有点累了，索性飞过去坐在他跟前。 江引尘轻柔地捋顺她有些杂乱的头发，“幻术持续了这么久，可还吃得消？” “是有一点点累。”江粼月承认。 从储物戒掏出一袋灵石，拿起两块塞到嘴里。 “有灵石补充灵力，倒还能继续维持一段时间。” 江引尘抬手捏她鼓起来的腮帮子，“小心点，灵石硌牙。” 江粼月翘起一边的嘴唇，露出牙尖。 “我牙口好，硌不坏。” 说着，用力咬了下去，将灵石咬出小陷坑，碎屑四溅，灵力从中溢出，如汁液淌在口腔，顺着喉滑了下去。 江引尘无奈叹气，“这下又该硌喉咙了。” 望着两人的相处，湮星自觉有些格格不入，往后退了几步。 低着头，转身，眼底是难掩的落寞。 这样的画面，她也曾想象过无数次。 为此，她们轮回穿梭数次。 好在，作为另一个界果世界中的她们又一个体——江粼月，成功了。 只是这样的温暖终究不属于她们。 湮星心尖发酸。 自己在这里完全多余，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好了。 这么想着，湮星准备回到识海。 江引尘却是笑着向她招手，“来，一起。” “？” 湮星下意识扭头东张西望。 江引尘噗嗤笑出声，“这复制体怎比小粼月还要呆些？” 江粼月吐掉嘴中的几块灵石，折腾着从马背上坐直身子。 嗯……也就这会儿。 平时的湮星可比现在凶狠多了。 因为那都是伪装。 她翻身下了马背，飞过去，拉着还在发呆的湮星，一起回到马背上，按住她的肩膀。 “坐好啦。” 随后，她坐到湮星身侧，靠着后者，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收灵力。 字面意思上的大口吸收。 江引尘又重新唤出玉笛，闭上眼。 嘴唇贴上笛身，奏出的乐曲与先前的曲调不同。 略微低沉悠扬，好似安抚梦中幼兽的童话歌谣。 身旁两只年幼的龙崽在他的安抚下，纷纷犯了困，不自觉的靠着彼此的身体，进入梦乡。 滴答滴答，吱呀吱呀。 旋转木马仍旧不停地悠悠转动，一圈又一圈，介于虚幻与现实相交的空间。 笛声与白色神力交织成思念的飞马，载着幼龙去往名为美梦的理想之地。 “……” “小……” “小家伙。” “唔……？”湮星迷迷糊糊睁眼。 朦胧的视线中，却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她灰蒙的眸子瞬间泛起了波澜，温热的泪水涌出眼眶。 她张开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有好多话想要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人弯下身子，抚摸她头上那对斑驳的黑色龙角。 “这么多年，很累吧？” “辛苦你了，小家伙。” “趁此刻，好生歇歇。” 他的身后陆续又出现几个身影。 “好啦，接着睡吧。” “小怪物，今天就不拔你鳞片咯。” 湮星紧抿着唇，呜咽出声。 终于绷不住，泪水决堤，汇成思念的河流。 千思万绪只转换成简单的几句话。 “好累，真的好累。” “我好想你们。” “真的好想你们。” 或许是清楚地知道，这不过只是一场梦，一场终将消散成云烟的美梦，才会哭得这般伤心吧。 那人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最后额头与她相抵。 双双闭上眼，沉浸在此刻的相遇。 在虚幻的幻术领域中，趴在粉色马儿背上真实的湮星，眼角悄悄渗出一滴眼泪。 而江粼月正趴在她双膝上，咂吧着嘴，想必也是在做什么美梦吧。 只是无人注意到，些微夹杂些淡金光芒的白色灵力从她身上悄然溢出，飘向四周。 笛声还未停歇。 带翅的木马持续旋转，一圈又一圈，让人分不清究竟哪边是虚幻，哪边又是现实。 “我觉着那个不错。”季言禾指着旋转木马说道。 小傀点头，召来小小傀，【记下。】 小小傀又叫出二十具女仆装傀儡。 记下！ 顾念希停下脚步，对着旋转木马高举着影音石，想要记录下这美好的画面。 “拍什么呢？算我一个！” 宣璐飞速钻入画面，在角落留下模糊的身影。 顾念希看了后，淡淡笑出声。 “五师姐站好，我重新拍一张。” “还有我们呢！” 莫少煊等人纷纷赶来，齐齐出现在记录的范围内。 他们很默契地没有站在中间，给后方的旋转木马留了足够的位置。 顾念希再次高举影音石。 “那我要开始咯，三……” “诶小师妹之前说要喊什么来着？我忘了。” “番茄？好像不对。” “二……” “是茄子！茄子！” “哦哦哦，是茄子。” “一！” “茄子！” 顾念希划出拍出的画面，眼神愣了一瞬。 “怎么啦六师妹，可是画面不清晰？” “这倒不是……” 顾念希仔细看着画面后方的几个白色的模糊影子。 “好像……有几匹……马？” 说完，领域内响起几声清脆的马蹄声。 如鼓点，恰好与江引尘的笛声重合。 几人纷纷望去。 几匹白色的飞马正朝着他们奔来。 庄皖鸣又用力揉眼睛，“玩儿碰碰车玩儿出幻觉了？” 眨眼几瞬，一匹飞马来到他跟前，穿透过他的身体后，便化成了带着金色光芒的神力消散开来。 而他已经陷入了美梦。 其余人皆是如此。 梦中所见，是思念的家人，是沐浴在温和阳光下儿时的自己，是想象过数次却又未能实现的未来。 这样的美梦一直持续到江粼月灵力与神力耗尽，幻术领域自然消退。 但美梦带来的暖意会永远留在心间，化作他们今后前进的动力。 吱呀吱呀，飞马从未停止旋转，它们从幻想世界一直旋转到了真实的涟月峰上。 那是小傀压榨二十个扫地傀儡，经过了一周时间建造出的。 今后它们会永远停留在涟月峰，永不停歇的回旋。 直到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美梦成真。 ------------ 第211章 对戴罪之神进行审判 “魅惑？” 江粼月重复了一遍才明白她的意思，嗤笑出声。 “你果然不懂啊。” 妖兽本就不具备人族丰富的情感，眼前这位孤独又麻木的神更是无法理解。 “真是可悲。” 江粼月皱眉，眼中闪过悲怜与轻蔑。 “开辟与创造世界的神明啊，最后居然被抛弃。” “真是可悲。” “但……”江粼月话锋一转，周身气息发生剧烈的变化。 几人皆是跟着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就连周泽空闲的那只手也握好长枪，随时能进入战斗模式。 只是……如果打斗过程中不小心损坏了天玄宗的设施，会被索要赔款吗？ 他身上带的灵石可不多……能赊账吗？ 江粼月金眸闪烁威严的光，发尾燃烧起洁白的龙焰，将自己与羽嘉隔绝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的处境皆是源于你对生命的傲慢。” 星点龙焰窜到羽嘉身上，竟烧得她生疼。 “喔？！” 她连忙跳开老远，用神力将其熄灭，低着头对着手上灼烧的伤口不停吹气。 “呼——呼——” “真是怪了，明明还没完全觉醒，又是怎么能伤得到我？” “介麟没和我说过你这么厉害呀！” 江粼月一头白发被风儿吹得四散开来，发尾的龙焰烧得愈烈。难免有龙焰在燃烧的过程中接触到天玄宗几人，但他们并没有感觉到痛意，反而从龙焰中感受到沁心的暖意。 江粼月悬在半空中，抬手直直指着羽嘉。 “我的龙焰，专烧戴罪之人。” “即便是神，一旦沾染上罪名，也无法逃脱龙焰的审判。” 羽嘉说得对，她还没能完全觉醒，仅仅能在神的躯体上留下星点的痕迹。 要想对羽嘉进行实质性的伤害，只能使用天命召唤。 原本是想将这一次的天命召唤治疗空青，但空青现已好转，便打算留着杀鸑鷟或者是墨九卿。 结果没想到竟让他们碰上了创世神兽之一的羽嘉。 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正好，拿她来练练手。 天命召唤瞬间释放成功，江粼月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宛如烈阳，刺痛着羽嘉的眼睛。 同时，天空厚重灰蒙的云层散发，一轮真正的太阳浮现一角，随后化作一条巨大的白龙，来到江粼月身旁，龙首正对着下方的羽嘉。 “即刻，对傲慢之神进行【审判】。” “哈？【审判】？”羽嘉运转暗红色神力，消除江粼月的神力威压，五条尾羽与巨大的双翅一同出现在她身后。 “要说【审判】，我只认毛犊那老家伙。” 毁灭的气息从她周身爆发，迎了上去。 “呐呐，毛犊的【审判】都只能与我的【毁灭】打成平手。以你这三脚猫【审判】，又如何能战胜我？” 江粼月勾起嘴角，“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白龙随着她的手势，直冲下去，与羽嘉的神力相撞，难分伯仲。 “哼……”羽嘉得意笑出声， “果然，你和神还是差得太多。若不是我还未能恢复全部力量，以你这点能耐，是奈何不了我的。” “当真傲慢至极。”江粼月冷声道。 忽然，她右眼变成血红色。 “那试试这个呢？” “？” 羽嘉顿感不妙，想要振翅离去，可双腿早就深陷进不知何时出现在脚底的一轮血月。 “魔气？”羽嘉语气失控，“不可能！” “魔气和灵力是不可能同时存在同一具躯体的！”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们不是最清楚的吗？” 江粼月抬手，一条身披雷光的黑色巨龙从血月中钻出，毫不犹豫地咬向羽嘉的左臂。 魔气从龙牙穿透出的伤口一直流窜到羽嘉体内，扰乱她体内的神力流动。 黑龙弓着身子，猛地抬头，生生将羽嘉的左臂扯断。 神血喷溅而出，在羽嘉恐惧的眸中划出弯月般的弧度。 “这一下，是对你的傲慢与漠视的【审判】。” 说完，江粼月重新操控白龙轻易破除暗红色神力的防御，咬住羽嘉的右臂。 “这一下，是对你伤我同门师兄、辱我师门的【审判】。” 撕拉一声，白龙也毫不犹豫地撕扯掉羽嘉的右臂。龙焰钻入她的体内，灼烧着她充满罪孽的神血。 没了双臂，羽嘉失去平衡，重重向后倒了下去。 江粼月天命召唤的时间即将结束，连忙对其进行最后一击。 曜日下坠，与上升的血月交叠重合，日月交辉产生出强烈的神力震荡。 随后，它们重重地砸向毫无反抗之力的羽嘉。 轰——！ 霎时，整个天玄宗陷入白光中，仿佛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若不是有江引尘神力的保护，其余人早就被吹飞了老远。 阿蓝缩在江引尘的颈部，“小粼月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江引尘望着空中的小身影，不言。 这一次小粼月散发的气息……与往常有些模糊的区别。 周泽自然也是看傻了眼。 这是金丹修士能打出来的气势？ 天玄宗的弟子都这样吗？ 这让他们怎么赶超？？ 白光完全散去，羽嘉完整地躺在巨大的陷坑中。 不对，少了两只手臂。 果然还是神躯，那最后一击没能再次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她体内的神力先被魔气扰乱，又被龙焰烧了大半，已无法支撑她自愈生长出双臂。 羽嘉咳出几滩血，满眼兴奋地望着空中大口喘气的江粼月。 “哇咧……你真是太让我感到惊喜了～” “你的【审判】带给我的感觉，竟与毛犊那老家伙的一样。” “你真的只是介麟的一小缕分魂吗？真是让我看不懂。” “哎呀，可惜把蛋踩碎了，没法细问祂。” 羽嘉叽叽歪歪一大堆。 江粼月落到她旁边，蹲下，学着她先前的口吻。 “可惜我没能完全觉醒，否则现在的你已经死了。” “不过呢，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去死。” 江粼月咬破指尖，在羽嘉的颈部划出一条细长的血痕。 “都说凤凰能涅槃重生，身为羽嘉的你自然也会吧？” “当然。”羽嘉眉眼笑得弯弯，丝毫没有败者的窘迫神情。 “所以，我现在不会杀死你。倘若将你杀死，你在某处重生，在我无法预料的情况下再次来到天玄宗时，我又该如何应对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拴在我的身边。” 簌簌—— 血痕爆发出斑驳的光，瞬间自燃，形成一圈龙焰组成的颈环。 “喔，好烫好烫……好痛！” 羽嘉被烧得直叫唤。 但她没了手臂，没法伸手去挠。 嘶……真是刺挠！ “这龙焰乃我血脉所化，除了我谁也无法将其熄灭。就算你恢复神力也无法奈何它半分。” 羽嘉笑嘻嘻道：“把你杀咯，这火不就熄了？” “杀掉我？” 江粼月站起身子，背着光，居高临下看着她。 “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多亏了你的傲慢，给了我反杀你的机会。” “今日只是拿你练练手。” “下一次，龙焰灼穿的便是你与介麟的脑袋。” 羽嘉抬起一条腿，弯曲几下，像是在尝试用它代替手的功能。 “好哦，我也很期待那个时刻哦～” 江粼月纵身飞出洞坑，正好撞到前来查看情况的江引尘。 她顺势卸掉与羽嘉对话的气势，露出消耗大量神力后的虚弱姿态，软趴趴地往地上跌去。 “小粼月！” 江引尘连忙将她抱在怀里，手覆在眉心，传输神力。 她却是抬手阻止，“师尊留些神力，我过些时间就能恢复。” “我怕墨九卿会趁着我用了天命召唤后，再次弄出什么大动作。” “所以……所以……” “……” 江粼月虚弱地沉沉睡去。 “哈……” 江引尘轻抚她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脸颊。 “有时候，我多希望你没有这些强大的力量。” “那样的话，你就不用这般拼命地为了我们而将自己一次又一次置于危险中。” “怪也怪，作为师尊的我无用。” ------------ 第212章 创世四神兽？扔咯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蓝化作人形，走到他身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让你是凤霓花，没法违背特性杀死鸑鷟，也就没法拿回全部的神力。” “不然，你就不是凤霓花了。” “对了，那玩意儿怎么处理？”阿蓝指着洞坑里的羽嘉，问。 江引尘毫不犹豫地回答：“丢了吧，丢到山下，免得日后污了小粼月的眼睛。” 闻言，阿蓝立即跃入洞坑，向羽嘉走去。 羽嘉扭动身子，“啊呀呀，终于知道来膜拜你的神明了吗？” 阿蓝嫌弃地掏了几下耳朵。 成为你的后代真是够丢脸的，还不如投胎成黑泥鳅，垂直成为小粼月忠实的信徒。 她不想用手拈，便用灵力卷着羽嘉，对着山下用力丢了下去。 羽嘉很快坠入山下，只留了一句：“小冰鸾真是不可爱～” 阿蓝闭上眼，额角青筋暴起。 早知道刚刚就该先打她一顿。 又不禁反复怀疑，这家伙真的是创世神兽羽嘉吗？ 若不是刻在血脉之中的直觉，她真的以为那只是个说话疯疯癫癫的神经病而已。 “呼……” 阿蓝跳出洞坑，迎面飞来几人。 是外出除魔多日的天玄宗弟子。 莫少煊望着山下羽嘉消失的位置，“刚刚什么木桩子飞下去？” “那是羽嘉。”江引尘解释。 “羽嘉啊……好耳熟。” “是四大创世神兽之一。”顾念希补充。 莫少煊恍然大悟，“那、那她就这么被你们扔出去了？？” 像个垃圾一样，嗖地就被扔了出去。 他们要是不说，他还以为那只是个烧焦了的木桩子。 “是啊，怎么了？”阿蓝冷眼斜视他。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莫少煊满头大汗。 还得是咱天玄宗，创世四神兽来了都敢扔。 豪横，非常豪横！ “诶？这不是开阳宗首席，周泽师兄么？你怎么也在这儿？”莫少煊注意到站得笔挺的周泽，问。 今儿个天玄宗，还挺热闹。 周泽侧头瞥了一眼自己架着的季言禾，正想解释。 季言禾却是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周泽：“？？？” 不是，也不至于这么不待见我吧？ 你也不看看是谁一直支撑着你站了这么久，不能伤好了就赶人吧？ 江引尘轻笑几声，心想季言禾还是这个脾气。 手指凭空划出弧度，一件上好的法宝从袖中钻出，飞到周泽跟前。 “不管怎样，多谢你将言禾带回来，这是给你的谢礼。” 周泽大方收好，行礼道谢。 江引尘接着问：“邢宗主讨伐墨九卿一事，可还进行得顺利？” 周泽答：“暂未能得知进展。” 江引尘若有所思点头。 交流几句后，周泽与几人告别，准备离开天玄宗。 季言禾还是叫住了他，“多谢。” 周泽眸光一亮。 有机会！ “季兄完全恢复后，可否与……” “不行。”季言禾无情拒绝。 周泽失落落转身。 唉……什么时候才能切磋上呢？ 季言禾又叫住他，“等下。” 周泽满眼欣喜，“季兄可是答应了？” “不是……” 季言禾朝他伸出手，“我的剑。” “哦、哦……” 周泽立马唤出包好双子剑碎片的布包，控制其飞到季言禾手中。 季言禾要是不问，他都忘了。 “哇……”宣璐看着摊开的布包，一脸不可置信，“二师兄，你的剑怎么……碎成这样了？” 她炸炉拆器无数，从没见过碎得这么彻底的。 不过嘛，问题不大。 她可是天才地阶下品炼器师！ 她从季言禾手中收了布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二师兄放心把它们交给我，不出三天，保准将它们复原！” “那就劳烦五师妹了。” “客气，客气。” 庄皖鸣掏出两瓶九曲回魂丹，一股脑全部倒进江粼月嘴里。 后者原本舒展放松的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 “这……三师兄，这样不会把小师妹给……噎着吗？”顾念希担忧地问。 庄皖鸣一边掏第三瓶，一边回答：“放心。” “小师妹早就习惯了。况且，多吃点，好得快。” “啊……这样嘛……” 怕是被迫习惯的吧…… 小傀一早回到了江粼月戴在手上的储物戒中，不断往外溢散灵力，填补她消耗殆尽的力量，顺带疏通九曲回魂丹们在她体内的堆积药性。 “喂，我说，”莫少煊指着身旁的坑，大声问：“这么大个坑，要怎么解决啊？” 众人齐齐转过头看向他，非常默契地齐声回答：“当然是你填咯。” 莫少煊抱头发懵：“？？？” 得，怪我自己多嘴。 填就填吧，谁叫我一身牛劲儿使不完呢？ —— 周泽刚回到开阳宗，正好撞见除魔回宗的叶流鸿与秦越二人。 叶流鸿率先问：“首席这急忙的模样，可是宗内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无事。我只是刚从天玄宗回来，见证了敌人的强大……不，天玄宗远比敌人更加强大。” “我要抓紧时间修炼，赶上他们！” 秦越一脸懵圈。 天玄宗得有多强大啊？把堂堂开阳宗首席都整得不自信了。 “首席，修炼一事，可否再算上我？”叶流鸿一脸坚定。 周泽重重点头，“当然。” 虽远不及季言禾，但也能将就切磋一二。 两人离去之前，纷纷对秦越说道：“秦师弟也要努力啊，可别输给了天玄宗！” “不是……” 秦越两手一摊，一脸绝望。 “我只是想当个摆烂的咸鱼啊……” 惬意生活，即将离我远去…… ------------ 第213章 未来正在发生剧变 魔界 墨九卿早已离开魔皇宫殿，隐匿在空海之上，等待合适的时机，推动毁灭的到来。 理应是这样。 随着眉心血色重瞳的转动，他的表情正逐渐从平淡变为疑惑， “羽嘉？” “倒是将她忘了……” 脑海预知的一个时辰后的未来，正上演到羽嘉与江粼月对峙的画面。 “真是坏事，白白让她浪费了下次天命召唤……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方法。” 重瞳转动，脑海中的画面继续推演。 直到江粼月在天命召唤状态使用出进阶弑杀阵，宣布对傲慢神的审判时，重瞳的两个瞳孔紧缩，剧烈颤抖。 “嘶……” 墨九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刺痛，踉跄后退几步。 抬手抚上重瞳，果然，感受到一股热流。 鲜血穿过指隙，一直淌到他的手背，顺着挑动的筋往下滑落，直到流入衣袖。 “反噬……？” 他有些不确定。 他窥探和预示许多界果中的三二七，尽管她们的发展多少有些细微的差别，但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个界果中的三二七——江粼月，很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呢？ 是方才她周身散发的气息？ 魔气萦绕指尖，钻入重瞳中，驱散刺痛。 治愈重瞳后，墨九卿再次使用【预知】，等待了几息时间，什么都没能看到。 他竟无法预知江粼月的未来？！ “不可能……” “她不是还没完全觉醒？” 墨九卿抬手催动从其余界果中带出的骸骨造物，与眉心启示之书的重瞳，一齐将蕴含的力量输入体内。 一、二……一共是四股骸骨造物力量。 完整的骸骨造物，共有五件。但因过度穿梭时空，溯洄之珠已损毁。 四件创世神兽的骸骨造物，已足够让他力量上涨到伪神境界。 他就不信了，如此实力，还不能预知未完全觉醒的江粼月的未来？ 墨九卿睁开眼，紫色伪神力从中溢出。完全散去时，露出一双重瞳。 他抬起右手，半握，消散的伪神力又再次凝聚，在手心快速凝成球，聚成半身人影。 当人影头顶那对稚嫩的龙角成功凝聚时，他脸上浮现胜券在握的神情。 可还未多得意几瞬，手心上的人影骤然转身，原本由伪神力凝成的紫色双瞳变为夺目的金色。 金眸闪烁，人影的额头出现一个模糊的金色印记。 墨九卿皱眉。 印记？从未见过三二七有印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影抬手，指尖直指他的眉心。 随后，一道细微的力量弹射而出，贯穿墨九卿的眉心，将他的伪神状态打散，人影自然也一同消散。 墨九卿向下坠去，一边震惊一边回想着方才让他感到恐惧的力量。 那是……超脱神力的力量。 可神之上的力量，又是什么？ 墨九卿怀着疑惑，望着乌云涌动不见光的天空，忽而尽情大笑。 “哈……哈哈哈哈……” “我于时空中穿梭上千年，只为寻找方法突破施加在界果上的轮回桎梏。” “自以为对界果内的一方小世界完全了解，却败在你一双金眸下。” “江粼月啊江粼月，你到底是谁呢？” “你的未来正在发生剧变，任何人都无法窥视其一。” 后背就要着地，墨九卿一个瞬身来别处，稳稳站立。 “那么……我得重新考量对策了。” —— [呃……我没法【预知】祖宗的未来了……] 江粼月的识海倒影内，启蜥尴尬道。 “？” 闻言，湮星看着它，“你果然是个废物吧？这都办不好。” 启蜥直跺脚：[这哪儿能怪我啊？] [祖宗的未来莫名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遮蔽，任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拨开雾霾一角！] 真是气死了，它就这一两个本事，还莫名的失灵了，它可不想变成大蛾子那样的摆设！ “强大的力量？” [是啊！] “你接着编，她不是还没完全觉醒么？哪儿能论得上‘强大’？” 许是想撕破启蜥的谎言，湮星钻出倒影，指着下方的白色天命巨龙胸膛上的窟窿。 “第五件骸骨还没吸收，她根本就……” 湮星止语，眯起眼睛，盯着巨龙额头……中间的一抹异色。 启蜥也发现了那抹异样，[识海……也会有灰尘吗？] 湮星无语地白它一眼。 “我收回刚才的话。” “你不是废物，你是蠢货。哦，也算半个瞎子。” “那分明是一道印记，金色的印记。” “只是这印记的形状……是什么意思？” 启蜥趴到巨龙头顶，眼睛紧贴印记，仔仔细细地看。 [好像是……一个圆？] 湮星一把将它拍飞。 “挡着我了，碍事的蠢货。” 没了启蜥的遮挡，湮星凑近一瞧。 确实是个圆形的印记。 准确来说，应该是太阳。 镂空的太阳，外边是一圈缓慢跳动的火焰，内里躺着一轮弯月。 果然呢，不论何处，都没有星星的位置。 顾不得伤感，湮星紧盯着印记，企图从记忆中搜寻有关它的信息。 “……” “什么嘛，根本没见过。” “也不像是与介麟有关。” “莫非……江粼月变异了？” 启蜥鲤鱼打挺，翻身站立。 [……你好像也没比我聪明到哪儿去。] 识海外，江粼月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熟睡。 阿蓝轻轻推开门，端着一盆温热的水坐到床头，为其擦拭脸蛋。 “小孩儿就是好啊，随便一睡就是两三天，一睡一个不吱声。” 嘴上是这么说，心底却是希望江粼月越晚醒来越好。 那日，她的确消耗过大，多歇息也是好事。 阿蓝拧好浸满温水的帕子，正要擦拭，余光瞥见江粼月额间有一抹印记。 “什么时候蹭上的脏东西？” 于是，她抓着帕子往印记轻轻一带。 “嗯？居然没擦掉。” “再来。” 一下、两下、三下…… 还是没擦掉。 “嘿……我偏不信了。” 阿蓝莫名和印记杠上，生生把江粼月额间的皮肤擦得通红。 她站起身体，撸起衣袖，高举右臂，蓄力。 “今天不将这脏东西从小粼月脸上擦掉，我阿蓝的名字倒过来念！” 阿蓝右手抓着帕子，极速下垂，竟有撕裂空间之势。 约十分钟后，江粼月穿着小傀亲手做的粉色兔子连体睡衣，坐在床头，顶着肿胀通红的额头，扭头望着坐在床尾像是在赌气的阿蓝，缓缓开口： “蓝阿，你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 第214章 此等香艳的场景，岂是我能免费看的？ 阿蓝扔掉手中被折腾得毛糙的帕子，“你额间有脏东西，我擦不掉。” 江粼月端着一面小镜子，伸手触摸印记。 “蓝阿真是笨啦，哪有形状这么具象的脏东西？” “应该是什么印记吧？” 阿蓝偷瞥她一眼，“明明半个时辰前都没有。” 生怕有什么惊扰江粼月睡觉，她可是在这儿一直守着，盯得紧。 只不过端水的功夫，就毫无预兆地出现这所谓的印记，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嘶……”江粼月吃痛地紧缩身子。 “小粼月？！”阿蓝见状，立马从床尾瞬身来到床头，满脸担忧。 果然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江粼月眯着一只眼，“刚刚碰了一下，有点痛。” “蓝阿你也太使劲儿了吧，难道是想趁机吃龙肉？”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谁舍得吃你？” 吃你？把你小心地捧在手心护着还差不多。 “很疼吗？”阿蓝带着愧疚问。 “当然疼啦。”江粼月嘟着嘴唇，“但是蓝阿给我吹吹，肯定就不会疼了。” “当真？可别是在跟我耍什么小心思。” “嘿嘿……我怎么会跟蓝阿耍小心思呢？” 江粼月侧身坐好，两手撑在床沿，身子前倾，带着笑意期待的看着阿蓝。 确实不跟蓝阿耍小心思呀，因为她只和阿蓝耍小心思。 可她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阿蓝一下子就看穿了。 后者宠溺地笑出声，俯身贴近。 罢了，她想耍就耍，除了宠，还能怎么？ 阿蓝微张嘴，对着江粼月肿胀的额头吹出一口凉气。 “这样？” “嗯嗯！”江粼月非常享受凉意撒在红肿处时的清爽感。 见她一脸享受，阿蓝正准备再吹一口气，卧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小师妹，有事……啊，打扰了打扰了。” 宣璐刚露头，见到屋内的场景，立马抬手遮住眼睛转身。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此等香艳的场景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江粼月：“诶，五师姐？！” 不是，五师姐你又在脑补什么啊？？ 阿蓝站直身子，环抱双臂。 每次开门动静都这么大，这女娃是炼器炉成精的吧？真怕哪天把小粼月房间给炸了。 一番解释后，宣璐终于相信她们之间只是普普通通地吹气而已。 宣璐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呼……还好还好，还以为阿蓝也跟着上大分了。 嗯？为什么叫“也”？还有谁偷偷上大分来着？ “诶……小师妹，你额头上怎么有块小印记？”宣璐注意到，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江粼月抬手抚上红肿消退了的额间。 “唔……”宣璐盯着印记反复瞧，“该说不说，这印记挺配小师妹的。” 宣璐抬手轻柔江粼月脸颊，“哎哟，我们亲爱的小师妹怎么一天比一天可爱呢？” “真是让人把持不住～” “五师……姐……你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江粼月想起宣璐刚来时没说完的话。 “哦哦对……” 被她这么提醒，宣璐立马收了手，从储物戒唤出两条有些破损的鲜红剑穗。 江粼月很快认出来，“这是二师兄的剑穗？” 宣璐点头，“二师兄的双子剑我能将它们完全修复，但这两条剑穗，恕我无能……” 细工慢活，做不了一点。 “思来想去，还是找你稳妥些。” 江粼月接过，将其摊在手心，“可是我不会修复类的法术。” 宣璐无奈耸肩，“巧了，我也不会。” “二师兄兴许会，但……”江粼月停顿一小会儿，“他看到重要的剑穗破损成这样，一定会很伤心吧。” 她猛地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去学！” 说完便毅然决然离了房间，去往千叙峰。 留下宣璐和阿蓝两人大眼瞪小眼。 “小师妹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刚出屋子，林奕从树下跃下来，向她汇报今日玄晶魔龙族打听来的修仙界现状，黑白两龙，一边行走一边对话。 “修仙界余下的魔族已不多，界果裂口都被涂山夕沄的天狐灵瞳堵住，防止再有修士迷失。” 如此听来，修仙界目前并无大碍。 “可有势力玄晶魔龙一族有异议？”江粼月问。 “并无。反倒是有个人族老头一天天拿着一支笔跟在族人后边，问东问西。” “？” 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江粼月也没接着问。 看来这段时间玄晶魔龙适应得相当好，已经算是一脉强大的种族势力。 本还想着要是有哪个势力跳到玄晶魔龙跟前作死，就和林奕一同把他们打服。 没有的话，更好，省了力气。 “羽嘉呢？” “还在山地下，爬了好几天都能爬上来，直接摆烂躺平了。” 江粼月微点头，“有龙焰束缚她，她也没法随意使用神力，就让她继续待在下边吧。” 说到这里，林奕又想起那日江粼月自半空对羽嘉进行审判的帅气模样，眼底涌上满满的崇拜，扭捏着身子。 “大人您真的……太帅了！” 江粼月抬头瞧了一米九将近两米的他一眼。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怪怪的……” 林奕顿时站得笔直，右手高举过头，“属下对天发誓，方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好了好了，”江粼月挥手打断他，话锋一转，问：“话说，那日在你们眼中，我是什么样的？” 她对那天的印象模糊了一些，才这么问。 林奕掏出自己的影音石，弯下身子递到她跟前，“大人您请看，属下用影音石全都记录下来了！” “？！”江粼月吃惊，“你……你不会平时也这么……？” “那倒不会，属下对大人您还没那么变态……没那么无礼。” 江粼月：“……”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太好的词语。 快速看完整个过程的画面，江粼月神情凝重了起来。 “这个【审判】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不记得有修炼过与之相关的法术与能力。” 听完她的话，林奕眼底的崇拜之情又浓郁了几十倍。 “这么说来，大人您是临时觉醒出的能力？！” 小粼月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审判】么……” 江粼月小声嘟囔，心底琢磨着要如何才能再次使出这等强大的能力。 余光看到吃着小虫子的影蛛，毫不犹豫伸出手，指着它。 “【审判】。” [？？？]影蛛被吓得虫子都拿不稳，愣在原地。 [主人您这是？？] “没什么，拿你练练手。” [……] [我的小命不重要，主人您开心就好。] “但好像……不管用？” 于是乎，江粼月又反复试了好几次，但都没能成功。 半个天玄宗都回荡着一声声起伏不同的“审判”。 回到宝璐峰的宣璐，默默联络庄皖鸣。 “五师妹？”庄皖鸣似是刚睡醒，声音透着一股懒调，“五师妹找我有何事？” 宣璐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捂住嘴小声道：“三师兄，你那里有治疗……治疗脑子的药啊？” “嗯？是四师弟被人打傻了？” “不是。”宣璐听着远处出来的那一声声“审判”，接着说：“我感觉小师妹好像出了一点小问题……” ------------ 第215章 这不太好吧？ 两龙一蛛来到千叙峰，江粼月甩动酸涩的右手。 “呼……手都酸了。” 她一路试到千叙峰，一次都没成功。 看来用不了刷保底的方法。 影蛛试探性问：[主人，那我能走了吗？] “你走吧。” 说完，影蛛迈着八条腿咻的一下跑了。 这一路别提有多煎熬。 毕竟只要成功一次，它就直接玩完了。 林奕没有跟着走近，就待在边上，盯着天玄宗上空裂缝分明的穹顶。 分布在千叙峰各处打扰的女仆装傀儡们见到江粼月来了，便通过傀术通知躺在屋顶的小小傀。 小小傀一个激灵跳下来，跑进书屋和做了一大堆玩偶睡衣的小傀打报告。 小傀连忙收了身旁的一大堆睡衣，整理仪表，随意拿起一本书坐得端正，等待江粼月的到来。 那些睡衣都是配不上小粼月的瑕疵品，收掉收掉。 可是他等了有一会儿，江粼月都还没进来。 难道小粼月不是来找我的？ 按捺不住心中的胡思乱想，他索性放出一些神识，探一探江粼月去了哪里。 忽然，他眼皮上抬，有些惊讶。 原来是在那里。 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将神识收回，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书上。 果然，江粼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屏住呼吸静悄悄接近他的背影。 大喝一声：“哈！” 小傀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抖了一下身子，故作吃惊地转身。 【小粼月怎么在这里？】 江粼月此时戴上了睡衣的脑子，捏着垂下来的兔耳朵，狐疑地看着小傀。 “又是这样，根本就吓不到小傀嘛。” “是不是偷偷用神识探查了我的位置？” 【没有。】小傀合上书，平静地小撒了个谎。 “哈，小傀你说谎啦！”江粼月指着他手里的书，“书都拿倒了，平时的小傀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小傀只好认栽，【是小粼月赢了。】 【好啦，让我看看额间的印记。】 江粼月乖乖凑过去，顺带问：“小傀有见过这样的印记么？或者相似的？” 小傀花了些时间在脑内翻阅整座书屋内的书籍，【没见过，这里也没有有关记载的书籍。】 “那就算了吧，反正暂时没什么坏影响。” 就让它在额间待着吧。 【小粼月刚苏醒么？】 “嗯嗯。” 闻言，小傀暗中窃喜。 小粼月刚醒就来千叙峰找我。 江粼月摊开手心里的两条剑穗，“小傀，有没有能将二师兄的这两条剑穗完美修复的法术呀？” 小傀：【……】 好想说没有…… 小傀伸手隔空一抓握，一本书飞速从隔间的书架上飞到他手里。 【这本。】 他递了过去。 江粼月接过后，开心地抱了他一下，“哇，谢谢小傀！我就知道找小傀准没没错。” 小傀拍拍她后背，又是窃喜。 被小粼月夸了，开心。 修复法术，江粼月学了一次就会了。 保险起见，她在外边折了几根木条，反复试了好几次，才用在剑穗上。 剑穗被修复，跟新的似的。 待她离开千叙峰，小傀叫来几个傀儡将之前收起来的睡衣全部处理掉。 【小粼月穿上兔子睡衣很可爱，那我便只做兔子睡衣，再多做几款颜色，换着穿。】 “五师姐，剑穗我已经修复好啦！” 江粼月来到宝璐峰，正好撞见庄皖鸣将补脑丹药递给宣璐。 见她来了，庄皖鸣下意识说道：“来的正好，小师妹，这是给你补……唔……” 宣璐手快堵住他的嘴，“哎嘿嘿，小师妹先去炼器室坐坐，我马上就来。” 江粼月没发现他俩的异常，移步炼器室。 宣璐撒开手，小声指责：“三师兄，你别直接说出来呀，小师妹会不好意思的。” “我反应迟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庄皖鸣怪实诚的。 “那你交给小师妹吧，我得接着睡觉，困死了。”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三师兄你怎么一天天只知道睡觉？瞌睡虫上身了？” “唉，别提了。”庄皖鸣一脸忧愁，“这段时间忙着给丹阁炼丹，好些天没睡好，这不，趁着空闲补回来。” 叶荣甚至为了监督他炼丹，特地花大价钱买了块影音石，让他每日直播炼丹。 “好吧好吧，三师兄你快回去补觉吧，别困死在我宝璐峰上。” 送别庄皖鸣，宣璐踏进炼器室，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给江粼月补脑的事情。 她掏出一枚储物戒，“小师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来，这里面的东西正好能补身体。” “谢谢五师姐。” 江粼月神识进入储物戒，脸色一变。 “五师姐，这……这不太好吧？” 宣璐不解，“有什么不太好的？小师妹尽管吃，没了再找我。” 江粼月将储物戒内的物品唤出来，被修复得崭新如初的双子剑安安静静飘在她左右。 “我吃了，二师兄怎么办？” “？！”宣璐连忙摸索荷包，里面果然还有一枚储物戒。 “报意思啊小师妹，拿错了，这个才是……” ------------ 第216章 二师兄一直都在保护我哟 江粼月将剑穗稳稳系在双子剑上。 宣璐不免提出疑问：“剑穗能修复，那双子剑也可以吗？” “要不我再把它们砸了试试？” “别别别！千万别！”江粼月连忙阻止。 “那修复法术只对普通物件施展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法器之类的，总会留有一点瑕疵。” “哦～原来是这样，还以为能在日后修补法器上能偷一点小懒。” “不过修复被五师姐炸毁的房子……倒是没问题。”江粼月补充。 “当真？！”宣璐大喜。 那我以后可就要放飞自我啦！ 颤抖吧，天玄宗！ 有了江粼月这番话，宣璐立马又投入永无止境的炼器中。 尽管炼，尽管炸！ 炉炸了去炼器阁薅，房子炸了让小师妹复原。嘿嘿，无敌了～ 江粼月抱着双子剑来到晨禾峰，周边灵力剧烈波动，似是季言禾正在修炼。 她停住脚步，“要不，等会儿再来？” 刚嘀咕完，灵力波动停止，趋于平缓。 季言禾从屋内走出，微转身，准确地看向她所在的地方。 “小师妹。” 他语气很轻，很薄。 像是被刀锋削得只有分毫的丝线，只需风轻轻一吹，就会整根断裂。 离得有些远，江粼月一时没发现他的异样，还是如同往常那般，满怀欣喜地飞扑向他的怀里。 “二师兄，我将你的剑带来啦。” 季言禾隔着帽子，动作轻缓地抚摸她的脑袋，应声：“嗯。” “二师兄？”江粼月这时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抬起头一看。 她眼中的季言禾，发丝凌乱，无神的眼睛下是重重的淤青，就连唇边也长了一圈明显的胡渣。 这番不修边幅的形象，向来不可能出现在天玄宗最整洁的季言禾身上。 江粼月担忧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凉凉的。 “二师兄是不是生病了？我这里刚好有五师姐给的丹药。” 季言禾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脑袋往她的手心靠了过去，呼吸缓慢又沉重。 半晌，才淡淡开口。 “小师妹，你说……” “二师兄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二师兄明明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的元婴修士，是天玄宗做饭最最最好吃、最最最贴心的师兄！”江粼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最厉害的元婴修士？哈……”季言禾自嘲起来，“元婴又如何，在神的面前照样如同一只蝼蚁。” “他们只需抬手轻轻一碾，我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低下头，满脸自责地看着江粼月，“这样的我，又怎能保护好你？又如何才能保护好你？” “我真的……有这个资格做你的二师兄吗？” 当江粼月创世神兽的身份坦白时，他便开始思考：我真的能照顾好这样的小师妹吗？ 我真的……够格吗？ 为此，他偷偷地练习生活上的技能，只为能更好地照顾江粼月。 在大家看不到的时间里，刻苦修炼，只为担起师兄的职责，保护好年幼的小师妹。 可修为越到后边，修炼所带来的成效越是微弱。 他很害怕，会像黑鳞水蚺那次一样，因自己修为不够让江粼月受到伤害。 他开始变得焦虑，异常地焦虑。但他是大家的二师兄，他得将这些负面情绪藏好。 直到第一次对上墨九卿的复制体，第一次见识到自己与真正强大的敌人之间的差距。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否定。 再来遇上与介麟同为创世四神兽之一的羽嘉，差点被实力不全的羽嘉一击毙命。 他终于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根本没法在创世神兽的手下保护好小师妹。 于是，他又一次地否定了自己。 他一边自我否定，一边修炼。 痛苦的思绪与灵力一同钻入他的身体，挥之不去。 “二师兄为何会这样想？” 江粼月两手覆上他皱起的眉毛上，分别往两边扒拉，将其舒展开来。 “最开始，二师兄和四师兄将我从布满魔族腥臭的魔窟中捡了回来。” “二师兄有没有想过呢？要是没有那一次，我早就变成行尸走肉的魔族兵器。” “二师兄教会我修炼，教我自保的本事，这不也是一种保护么？” “没有二师兄，我早就不知道在魔族手里死了多少次，又或是被邪恶之人抓去剥龙筋剃龙骨。” “又如何能像现在一样健健康康地长大呢？” 江粼月摘掉帽子，抓起季言禾的一只手，覆在自己的龙角上。 “二师兄一直都在很好地保护着我哟，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记得。” “二师兄之前不也说过，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是大家的小师妹。同样的，二师兄也永远是我的二师兄哟。” 江粼月嘟着嘴，假装生气的模样，“别人都巴不得有二师兄这么体贴温柔又强大的师兄呢，二师兄莫不是想去别家？” 季言禾连忙否认，“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始终很弱小，远不及敌人……” “二师兄已经很强啦！” “正是因为我们强大，那些不敌我们的人早就不被我们放在眼里。” “正是因为我们太强大，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神才会一窝蜂全窜出来，想方设法阻止我们成长。” “就算敌人真的真的很强，那……那由我来保护二师兄不就好啦？！” 江粼月抬头挺胸，张嘴吐出两口火，“谁来打搅我们，我就放火烧死他们！” 这时候，林奕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叽叽歪歪，“小……小粼月大人，那个羽嘉……爬上来了，要继续把她踹下去吗？” 江粼月：“……” 林奕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江粼月搓出两团龙焰，“拿去，烧她。” “是。”林奕 “咳咳……”江粼月清清嗓子，掩饰尴尬，“这就是打搅我们的下场。” 季言禾终于被她逗笑，神情缓和了许多，抬手轻捏她脸蛋。 “好，那师兄以后就得由小师妹罩着啦。” 江粼月得意捶胸，“包在我身上！” 又接着坦白，“我还怕大家会因为我的身份疏远我呢。” 一方面是穿越者这个身份，会让人觉得她是个怪物、异类。 另一方面便是介麟分魂这层身份，这身份确实很强大，但同样也会让人觉得她是个不可控的炸弹。 “是师兄不好，害得小师妹担心了。”季言禾苦笑。 江粼月丝毫不介意，“没关系的哦，二师兄也可以随时向我倾诉负面情绪，就像大家包容不完美的我一样。” “好。”季言禾又是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两人相视一笑。 “小粼月大人！”林奕忽然又大声喊道。 他手里还拿着龙焰，想来是走到一半折了回来。 “又是什么事？”江粼月问。 “是墨九卿。” “墨九卿来了！” 季言禾抬手一挥，释放法术，面容瞬间整洁如往常。 双子剑悬在他的两侧，发出一阵阵剑鸣声。 “要迎战了。” 明希峰，顾念希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正要赶过去，羽嘉忽然爬了过来。 在龙焰的束缚下，她的神力恢复得非常缓慢，两条胳膊只长出两坨几寸的肉瘤。 顾念希紧握苍阙剑，要将她重新打下去。 她丝毫不慌，笑眯眯盯着苍阙剑。 “要小心你的剑哟～” “你的剑，会害死她的。” ------------ 第217章 毁灭将至 羽嘉一脸贱兮兮，“这把剑会害了你的小师妹哦～” “休得胡言！” 顾念希挥舞苍阙剑将羽嘉拍飞。 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再也不会去听这些乱七八糟的神明的一句话。 她看着手中的苍阙剑，坚定道：“这分明就是能用来保护小师妹的剑。” 羽嘉放任自己自由落体，也不挣扎。 “唉，我都好意提醒了，就是不听。” “算了算了，你们自己玩儿吧。我躺尸去咯～” 清羽峰上，化作人形的赤茗抱着浑身是血的涂山夕沄来到一处空地停下，为后者治疗伤势。 他本就一袭红衣，染上涂山夕沄的鲜血后，红得更加魅人。 涂山夕沄半睁开眼，“赤茗……裂口……那些，那些……” 赤茗怒喝：“你都快死了还管闲情那些作死的家伙？” 涂山夕沄在赶来天玄宗备战的路上，遭到墨九卿偷袭，一击断九尾。 堵住裂口的天狐灵瞳一时间全部消失，那些不听劝阻一心想要去往外面的笨蛋修士们一定会趁着这会儿钻出裂口。 “他们想死，就让他们去死好啦，我才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我只在乎你。” 说完，赤茗俯身贴上涂山夕沄冰凉的唇。 两者的腹部同时亮起一道白光，那是妖丹所在的位置，但它们都是涂山夕沄的妖丹。 涂山夕沄遇到赤茗时，赤茗被剥了妖丹，已是半步踏入鬼门关。 就在赤茗认命接受死亡时，涂山夕沄竟毫不犹豫将半颗妖丹分给了他。 那可是准神级妖兽的九尾天狐的妖丹，生生将赤茗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为报救命之恩，赤茗便一直跟着涂山夕沄，一跟就是几百年，往后也没有尽头。 赤茗常常说：“夕沄你真傻，若不是分了我半颗妖丹，以你的血脉和天赋，早就修为圆满飞升了。” 涂山夕沄则是回答：“这样做就是傻吗？” “我只是不忍心一只美丽的赤狐在我眼前死掉。” “多么美丽啊，就像火红的太阳一样。要是就这么在我眼前熄灭了，我会伤心很久的。” 大概就是那时候，赤茗彻彻底底爱上了她吧。 只是涂山夕沄太过迟钝，没能察觉出他同样如太阳炽热的感情。 涂山夕沄闭上眼，抬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裳，细细感受着他炙热的吻以及另外半颗妖丹传来的力量。 她当然是知道赤茗对她的感情。 再怎么坚硬的石头，历经几百年也是会被滴水蚀穿的。 她只是不敢承认，害怕他们最终会落得话本里一样的悲伤结局。 刚从琸青峰赶来的阿蓝重重摔下手中撇下的空青枝杈，对着小两口翻了个白眼。 “真是够了，又不会真的死……” 早知道他们会搁这儿亲亲热热，就去找空青要枝杈了。 这时天玄宗弟子皆来到清羽峰，见状，季言禾与宣璐迅速伸出手遮住江粼月的左右眼。 “少儿不宜画面，小师妹忍一忍。” “小师妹别看，看多了会早恋！早恋会被外面的坏家伙骗的！” 江粼月无语。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 还有，早恋又是什么鬼？？？ 枝杈刚落地，立刻生出无数根茎插入土壤。 莹绿光点包裹其全身，随后迅速变大，形成一颗幼苗。再接着，长成只有古树半大的树木。 茂盛的树叶簌簌作响，莹绿的生命力如轻柔的雨点撒在涂山夕沄身上，与妖丹一起治愈她的伤势。 江引尘从大殿走出，抬手，一团青色神力直冲半空炸开，形成一朵巨大的九尾凤霓花，随后消散四周。 那是他与联盟商议好的信号，只要墨九卿按猜想来到天玄宗，他便放出信号，其余宗门看到后便会第一时间赶来天玄宗支援，击杀墨九卿。 但天玄宗众人最先看到的不是赶来的修士与妖兽，而是黑压压的……魔族？ “魔族不是都被杀得差不多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莫少煊问。 “从气息上来看，的确都是魔族。” 影蛛吊着蛛丝，来到江粼月旁边，[主人，我投射不了他们。] “投射不了？”江粼月有些吃惊。 难道那群魔族修为都远高于她？ [他们全是魔族的亡魂，我不能投射灵体和魂体。] “亡魂？！”江粼月大声道。 “小师妹，什么亡魂？” “那些，全是魔族的亡魂。” “亡魂……墨九卿难道还会亡灵召唤类的能力？” “藏得真深啊……墨九卿。” “不怕，我这里还有老龟给的摄灵砂，多少能派上一些用处。”江粼月摘下储物戒，倒出一地大大小小形状不规则的黑灰色摄灵砂。 众人纷纷抓取一些带在身上。 忽然，天边黑压压的亡魂统一让出一条路。 墨九卿从中现身，悬在亡魂队伍最前头。 不过这究竟是墨九卿本体，还是复制体，众人无法区分。 复制体与本体百分百相似，只有将其投射出的秽影之镜与持有者才能分辨得出。 墨九卿抬头望着天，“我耗尽同族才破开的那么丁点裂口，竟又让你们给补了回去。” “当真那么喜欢被当做神圈养的狗，关在这里面的感觉？” 说完，他抬起手，凝出一团伪神力，打在天上，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比先前的裂口都要大。 无数天雷倾泻而出，无情地击打在土地上，但又纷纷自觉避开他的位置。 界果被毁，空青那边自然会受到伤害。 “混蛋！” 阿蓝怒骂一声，化出真形飞在半空。 若不是还有理智，怕是现在已经莽上去了。 墨九卿对她摆了摆手，“你不够格。” 他看向被众人护在身后的江粼月，“只有她，才能称得上是我的对手。” “江粼月，你准备好了吗？” “毁灭，已经到来了。” ------------ 第218章 来的时候你们没跟老夫说他这么强啊？ 待墨九卿说完那几句话，天空之上响起丁敬山爽朗豪迈的声音。 “哈哈哈哈……堂堂魔族九皇子，活了几百年竟专挑小娃娃当对手，害不害臊啊？” 裂口旁的绯红云层涌动、堆积，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形。 眨眼几瞬，丁敬山的形骸易换术凝成，挥动足以劈开一座山头的双拳一齐砸向墨九卿。 “天裳丫头，形骸易换术是这么用的！” 拳头步步紧逼，周遭数百个魔族亡魂被他拳头的气势压得瞬间爆裂开来。 倒是墨九卿稳稳悬在空中，似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悠悠抬起右手，竖起食指，轻松接下比他大上几十倍的拳头。 “哦？”丁敬山语气带着些吃惊，“竟能接下老夫的形骸易换，你这小身板还挺硬朗。” 见没法对其造成攻击，丁敬山立刻收了手，换了攻击目标，改去捶密密麻麻的亡魂。 一拳锤爆几十上百个亡魂，爆裂声不绝于耳，真就一个“爽”字。 位于现场边缘的尹天裳仔细看着他施展形骸易换术后，也接着有模有样的在体表凝出厚厚的石块，身形涨了数十倍，逮着亡魂就是撕。 “宗主，弟子悟了！” “丁老头，你可真是不会让自己吃亏啊。” 傅严凯掐诀，只见两手残影。 随后天阶法宝饕餮贪珠从他袖中飞出，一分为三，体积暴涨。 飞入亡魂群中，又分别幻化成饕餮凶兽的模样，疯狂吞食魔族亡魂。 丁敬山眼睛一亮，“你这珠子不错啊，借我一颗玩玩儿。” 傅严凯加大对饕餮贪珠的灵力输送，额角与手背青筋鼓起。 “这可是上古饕餮凶兽血肉凝练成的法宝，你这莽夫可把控不住它们。” “切，把小气说得这么高大上。” 嗡—— 一道凛冽剑气从后方袭来，在各宗长老与顶尖弟子的注视下，剑气忽而化作一只巨大的墨鹤，翅膀扇动之余掉落些许墨点。 随后张嘴发出一声嘹亮鹤唳，额间朱红闪烁，翅膀一收，直直栽向亡魂嘴密集的中心处，化作浓墨四溅开来，墨汁分成四股迅速蔓延，瞬间将战场一分为四块，亡魂数目最少那块战场自然而然交给各宗弟子们练手。 邢鹤然背手而来，一柄黑白相间，镶有朱红宝石，充满古朴色彩的剑飞旋在他身侧。那是他的本命佩剑，云间鹤。 剑身上的朱红宝石闪烁，先前坠入亡魂中的剑灵墨鹤重新凝实，飞回到邢鹤然身旁，乖巧地低垂脑袋。 而邢鹤然身后，便是加入了联盟的各大长老、宗主等有一定威望与实力的修士。 “亡魂交由各长老与弟子解决，我们这些个老家伙集中对付墨九卿。” 他这么一说，丁敬山与傅严凯也不好意思再去对付实力比他们低得多的亡魂。 只是亡魂数量何其庞大，一眼望去数以万计，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生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么多魔族亡魂，交给他们能行吗？”傅严凯问。 回答他的，是另一侧传来的阵阵浑厚的龙啸声。 他循声望去，“那就是……前段时间活跃在修仙界的……玄晶魔龙族？” 除去老幼，六百多条化出真形的玄晶魔龙穿梭绯红云雾与天雷，直冲入亡魂中，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原来是有他们协助啊……不过亡魂的数量还是……” 傅严凯话还没说完，另一侧又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又是循声望去，吃惊地瞪大双眼，“那不是锦绣阁的傀儡么？怎么连锦绣阁都来了？？” 两千只穿戴着战甲的傀儡加入战场，它们身上携带的各式各样的法器与法宝都是锦绣阁自己的家当，没个几百上品灵石买不下来。 之所以会出现这里，全都是锦绣阁副阁主之一的小傀的命令。 “哇——！他们连这些宝贝都拿出来了？！！”宣璐盯得眼睛直发亮，“好多没见过的，好想顺几件拆来研究研究……” 墨九卿斜眼瞥了几下热闹起来的战场，冷笑，“徒劳。” 正如他所说，人、妖、傀三方的攻击对于魂体状态的魔族来说，都是徒劳。 除非能一瞬将亡魂消灭干净，否则只需等待片刻时间，他们又会吸收魔气重新凝实身体。 就像是烟雾，一击下去也只是将其拍散了一些而已。 那倘若能吸收灵体魂体的摄灵砂与能够净化魔气的龙焰一同参战，还会是徒劳吗？ 溯蝶巨大化，双翅裹上熊熊燃烧的龙焰，飞在亡魂上空，一边撒龙焰一边炸鳞粉。 影蛛迅速在战场上编织出透明坚韧的蛛丝，一旦亡魂靠近蛛丝，蛛丝立刻燃起龙焰灼烧其魂体。 作为龙焰主人的江粼月早早化出真形，跟在同样化出真形的林奕身后，在他的开路下自由穿梭在战场上。 有了龙焰的加入，战场再次被分割成多块，魔族亡魂战力大幅削弱。 宣璐与二十个女仆装傀儡操纵着几十架灵力炮，一顿乱轰，只不过轰出来的不是灵力，是密密麻麻的摄灵砂。 “嘿，轰死他们！” 摄灵砂像黑雨一样散落战场，将接触到的亡魂通通吸收进去。 吸收亡魂后的摄灵砂在重力影响下，向下坠去。天玄宗其余几个弟子，则趁着下落的时间内，迅速将它们击碎。摄灵砂碎裂成渣，连带着里面的亡魂一同消散。 五颜六色的法术与灵力爆炸的波动出现在战场各处，智力低下仅能遵循本能攻击的亡魂很快落入下风。 只剩墨九卿一人立于天空之上，一脸平静地俯视着下方的战场。 清羽峰上的古树枝杈失去光辉，枯萎衰败。 涂山夕沄九尾重续，伤势痊愈，只是一身白衣还沾染着先前留的鲜血。 她伸手抚摸消耗完灵力变回赤狐的赤茗，“待在这里等我。” 赤茗舔爪“嘤嘤”两声，乖乖地枕着前爪趴在原地。 涂山夕沄站直身子，头上长出一对毛茸茸的狐耳，身后垂在地面上的发丝分成九股，后侧头看向一旁的江引尘，“江宗主，可以开始了。” 江引尘点头，召出玉笛，腾空。 唇瓣贴上笛身吹奏，铿锵旋律裹挟着青色的神力萦绕在阿蓝全身，将其修为抬高了一阶、两阶……直至化神中期。 阿蓝再进入狂暴状态，修为直逼大乘期。 她身上的羽毛变得如坚冰一样锋利，微微上翘，像是一只炸刺的刺猬。 如此大幅度提升修为，必然会引来群雷的袭击。 这不，裂口攒动的天雷爆闪，为首的一根天雷很快锁定了阿蓝的位置，向后缩了一点，后猛地弹射而出，带动全部的天雷。 江引尘收了玉笛，运转神力迅速瞬身过去，只手将天雷尽数按了回去，并将缺口修补得只剩一条裂缝。 代价是，右臂被天雷切割得血肉模糊。 一根古树根茎从琸青峰飞来，缠绕在他的手上。末端轻轻触碰伤口，输送莹绿光点，不一会儿，整条手臂恢复如初，只是衣裳有些破破烂烂。 没了天雷的干扰，他们便可以专心对付墨九卿了。 江引尘飞至战场，与阿蓝、涂山夕沄以及邢鹤然，四位化神将墨九卿围在中间。 后边不断有修为在金丹后期到元婴后期修士与妖兽补上来，围成第二圈。 作为当中修为最高的江引尘率先对墨九卿发出进攻，无数九尾凤霓花自空中绽放，蔓延在后者的脚下，顺着身体攀了上去，花瓣像灵活的触手深深扎进其血肉中。 花瓣搅进血肉，暴涨，斜切穿透了墨九卿的身体，发出阵阵黏腻的“噗嗤”声。 墨九卿显得无所谓，微低头看着穿透身体，尖锐如利刃的凤霓花。 “可惜你是凤霓花，空有神力，却因特性无法杀死我。” 说完，眸光闪烁，紫色伪神力自体内的魔核震荡，将所有凤霓花排出身体。 凤霓花尽数枯萎，凋零。 其余人在方才的一小会儿时间内，将自身所有的攻击手段全部使了出来，凝成巨大的能量球体，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法术在表面流窜，它们互相牵引，发出足以震破耳膜的爆鸣声。 最后一瓣凤霓花消散，墨鹤再次发出嘹亮尖锐的鹤唳声，带领着能量球体，以扭曲空间之势朝着墨九卿撞去。 紫色伪神力迅速回缩成团，在能量球体到来的瞬间再次震荡开。 也就那一瞬，凝聚三十名金丹后期至元婴后期修士，以及三位化神修士的攻击，就这么被墨九卿轻易破除。 力量溃散的强烈震荡迫使众人向后退去，丁敬山形骸易换术凝出的身体险些被打散。 他一边后退，一边抱怨：“来的时候你们也没跟老夫说他这么强啊？” 傅严凯急忙收回三颗饕餮贪珠，回怼：“要是说出来，你这老东西还会在这儿？” “说的也是。坏哩，上了你们的当。” 邢鹤然安抚剑灵墨鹤，身后凝出元神，“接着来！” 在他的带领下，修士们迅速调整好身位。 涂山夕沄身后九条尾巴肆意飞扬，数以万计的天狐灵瞳在空中睁开眼，齐齐盯着中间的墨九卿。 “夕沄姐，我来助你！” 花倾容跃身飞到天狐灵瞳领域内，闭上眼，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自下而上化作无数紫薰梦罗兰花瓣，一一飘入天狐灵瞳中，与其合二为一。 原本白灰色狐瞳被梦罗兰取代，数以万计的天狐灵瞳交错眨眼，每一次睁眼都会发出一次震荡心神的灵魂攻击。魂术与幻术的结合让墨九卿不得不多运转着伪神力抵挡它们对自身灵魂与精神的干扰。 “不得不承认，你们的术法很强。可惜实力悬殊太大，还是差了点火候。” 江引尘神色凝重，悄悄勾动缠绕在右手指尖的青色凤霓花花瓣。 只要操控凤霓花撕扯断鸑鷟的脖颈，就能取回神力，可这就意味着他将不再是凤霓花，凤族也会在命羽的指引下找到这里，轻易突破脆弱的界果，成为战场上又一大阻挠。 犹豫之际，阿蓝挥动翅膀将他扇到一旁。 “闪开，让我来，你只需要在后边辅助我。” ------------ 第219章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是笨蛋 江粼月跟在林奕后边，与自身分离出的魔龙不停使用两仪弑杀阵清理金丹后期以下实力的亡魂。 实力在金丹后期及以上的亡魂，则交给莫少煊他们处理。 像季言禾、周泽这类修为更高的，则集中解决元婴以上的亡魂，比如靠前的那几位魔族皇子以及魔皇墨闻戟。 宣璐转动灵力炮，对准悬在空中歇息的江粼月。 “小师妹，接着！” 轰——！ 数不清的灵石从炮口倾泻，散发着诱人的闪亮光辉，旁人见了后留下羡慕的口水。 “她这一炮把我们宗全年的灵石都打出去了……” 江粼月转身，张嘴，将灵石全接住，一个不落。咯嘣一声，又将它们全部咬碎。 浓稠的灵力顺着喉滑了下去，被身体吸收。 在如此硬核的灵力补充方式下，江粼月瞬间恢复满灵力，感觉还能再杀八百个！ 不过，眼下威胁最大的还是墨闻戟。季言禾几人目前只能与他周旋，并不能将其击杀。 她转头，先是看了眼单方面进入白热化阶段的墨九卿战场。 嗯……那边完全插不了手啊。过去的话，怕是会被阿蓝甩出的极寒冰翎当成小怪刷掉吧…… 短暂思考后，她抬起前爪，指着墨闻戟的巨大魂体，“林奕，我们去那边帮忙！” 只要把大的杀了，其余的小卡拉米随便那不是随便杀？ 见此动静，庄皖鸣、莫少煊以及顾念希也跟了过去，留下宣璐继续在清羽峰和那二十个傀儡发射摄灵砂。 莫少煊边飞边一刀砍爆一排摄灵砂，“打架嘛，当然是多打一才好玩儿啦！” 只是他们这一走，其余修士的压力又稍微大了一丢丢。 “诶，莫老弟，别走啊！咱俩还没比试出结果呢！” “这比试没意思，我要去挑战更刺激的！” 江粼月释放一大团龙焰，附在围攻墨闻戟所有人的武器上。 数把双子剑剑影形成圈极速飞旋，剑身上的龙焰越燃越烈，成功限制了墨闻戟的行动，将他困在固定的位置。 庄皖鸣服下几瓶增益丹药，迅速凝出巨大的毒气虚影，巨镰稳稳卡住墨闻戟的脑袋，并一点点没入后者的脖颈。 墨闻戟正要抬起手撕扯巨镰，周泽投掷长枪，精准插入他的右手，龙焰自枪尖燃烧，灼蚀着他体内的魔气。 左臂，被莫少煊与顾念希在龙焰的协助下砍掉了大半，重新凝实还需要一些时间。 至于两条腿么，又分别被小傀的重重束缚阵法以及林奕的黑晶石禁锢住。 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条被死死钉在案板上的将死之鱼。 而杀死这条鱼的刀，自然是递到了江粼月手上。 江粼月一身龙鬃忽而变成燃烧的龙焰，龙焰中又有星点雷光游窜。随后瞬间释放雷影术，以雷霆之势穿透墨闻戟的身体。 龙焰与雷光一同炸裂开来，将墨闻戟的身体撕裂成无数碎块，每一块的边缘都被龙焰完完全全包裹，让它们无法与其余碎块融合，更无法相互拼接凝回魂体。 溯蝶撒下一把摄灵砂，将墨闻戟的碎片尽数吸收。 所有人释放攻击，瞬间将摄灵砂击碎成渣。保险起见，江粼月又放了最后一把火反复灼烧。 这下墨闻戟连诈尸的机会都没了。 是啊，只是墨闻戟死翘翘了而已。 万一那根本就不是墨闻戟呢？ 龙焰灼烧后留下的些许灰烬飘荡在风中，它们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悄来到江粼月的后方偏下的位置汇聚。 灰烬上飘起一缕紫色的烟，慢慢凝成墨九卿的身形。 墨九卿抬头轻抚眉心，那里被贯穿了好些天，还有着强烈的痛感。 紫色伪神力凝成一根细微的针，手一挥，便对准江粼月的脑袋刺去。 “？！” 真形状态下的江粼月五感比平时灵敏好几倍，尽管她及时察觉到了危机，但墨九卿实力远高于她。 她躲不掉的。 细针穿透脑袋，江粼月眼神一滞，在众人的注视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反倒是墨九卿的脸上先浮现一丝震惊，“哦？复制体？” 果不其然，白龙坠落到一半，如烟消散，留下一缕散发着神魂力量的光点飞入林奕紧握的龙爪中。 稍后，林奕摊开爪子，神魂归位的江粼月从他的掌心上站立起身子。 墨九卿看着她，眼神带笑，“什么时候投射出的复制体呢？” “奥，我知道了，从我来到这里开始，那个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的江粼月就已经是复制体了，对吧？” “倒是小看你了。” 听了他的话，莫少煊掩嘴问顾念希，“诶，六师妹，你看出来了吗？” 顾念希点头，“我们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又反问：“难道四师兄不知道吗？” 莫少煊耸肩，“嘿，哪有，我当然也知道啦！” 知道个屁！ 江粼月的复制体被贯穿的时候，他差点就叫出声了。 难怪刚刚大家都那么淡定，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是笨蛋！ 墨九卿冷哼一声，手中已凝聚一团伪神力，“那这次，你可躲不掉咯。” 江粼月丝毫不惧，手伸到袖中，抓出一只脖子拴了一圈龙焰的无翅暗红色小鸡挡在身前，“那可不一定。” 感受到摇晃，羽嘉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懵圈。 “我不是在山下睡觉么，怎么到天上来了？” ------------ 第220章 创世神兽＝溜溜球 羽嘉摇晃身子，发现自己动不了。低头一看，是一只布满白色鳞片的龙爪。 便扭过头，立刻换上笑嘻嘻的表情，“小龙龙是要带着我一起出界果么？” “可是你们根本就出不去的呀～” 只要毁灭来临时邪龙未死，介麟施加的力量就会让一切重新回到原点，无限轮回，直到邪龙被杀死。 “我当然知道。” 江粼月说完，将她往前抛了出去。 羽嘉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墨九卿伪神力结结实实的一击，不过嘛，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江粼月天命召唤下神力叠加两仪弑杀阵以及【审判】也只是卸掉她两条胳膊，墨九卿那不正宗伪神力对她来说更是毛毛雨，也就……剃掉两三根羽毛。 羽嘉看着被迫剥离身体的几片羽毛，瞳孔地震。 “？？？” “喂喂喂，对于爱惜羽毛的鸟儿来说，这也太残忍了吧！” “小龙龙真是不可爱～” 江粼月伸手抓握，龙焰拉扯着羽嘉回到她的手中。 她握紧了几分，捏住羽嘉的身子上下摇晃。 羽嘉顿时两眼冒星，“小龙龙快……快停下……要……要吐了……” “再叫我小龙龙，脑浆给你摇匀。” 季言禾皱眉，低声问几人：“是谁教小师妹说这些话的？” “不是我。” “小师妹指不定是无师自通。” 轰——！ 清羽峰响起灵力炮的轰鸣，宣璐一只脚踏在炮架上，龇着牙，“看我不把你们的脑袋轰成渣渣！” 几人沉默。 答案，他们已知晓。 同样沉默的，还有墨九卿。 没想到自己的攻击，被这么……这么草率又抽象的“防御”挡住。 既然如此，那就一次性多来几发。 紫色伪神力分散凝成密密麻麻的雨点，一齐打了过去。 江粼月眼睛附上神魂力量，雨点的攻击速度在她眼中慢上了许多。 龙焰化绳，与羽嘉颈部的龙焰相连接，像玩儿溜溜球一样，把羽嘉抛来抛去，精准地接住一滴又一滴的雨点。 羽嘉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晕眩，整个过程一直翻着白眼。 谁家孩子这么虎啊，把创世四神兽当成球玩儿。 “好歹……好歹我也……是……你的半个……同事……呕……” 羽嘉一边被迫自由飞翔，一边口吐绚丽彩虹。 早知道就死在涅槃那时候了，真是遭罪。 另一边与墨九卿复制体战斗的阿蓝，余光瞄了眼江粼月，几片冠羽吃惊地上翘。 小粼月打个架怎么跟玩儿一样？ 墨九卿复制体眼尖抓住她这一瞬的分神，伪神力凝成利刃刺去。 阿蓝快速反应过来，扇动翅膀侧身躲避。 幸好狂化状态下的羽毛比平时硬了几十倍，勉强抵挡住伪神力擦身而过留下的余威。 在他们十几二十次愈来愈烈的集体进攻下，墨九卿复制体身形被削掉了大半。 可他们的消耗也不少，后方原本三十余名修士如今只剩下十名修士还在继续咬牙坚持。 但要说消耗最多的，还是持续施展杀技的四名化神，现在也不只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魔族亡魂也还剩下十之六七，一眼望去，估摸着还有两三万。 但参战的各宗门弟子体内的灵力已经消耗光，锦绣阁的傀儡也受损颇多，倒是魔灵双修的玄晶魔龙情况稍好些。 另外，专克魂体与灵体的摄灵砂，用光了。 眼看着大伙儿体内灵力恢复的速度赶不上消耗的速度，江粼月立刻吩咐影蛛。 “快投射蓄灵掩虫，越多越好！” [可是这样会消耗主人大量神魂力量。] “没关系，我顶得住。” 影蛛跳离蛛网，来到溯蝶身旁，变回本体。 [大蛾子，搭把手！] 溯蝶将它抓住，飞向高空，往上一抛。 秽影之镜迅速变大，覆盖整片战场。无数蓄灵掩虫从倒悬的镜面飞出，遮蔽天幕。 在秽影之镜的控制下，它们纷纷吸附在修士与妖兽身体上，体内灵力释放完迅速死亡，随后一批又一批新的复制体会马上补上来，重复这样的工作。 “这是虫子？我还以为天上下沙了呢。” 宗门弟子们感到好奇。 “这些虫子是无穷无尽的么？死了马上又会有新的一批补上来。” “唔……” 江粼月一手抛羽嘉，一手背在身后通过契约给秽影之镜传输神魂力量，如此消耗明显有些吃不消，身形在空中摇晃几分。 小傀立刻停下对墨九卿的攻击，来到她身后，为她输送自身的神魂力量。 墨九卿在攻击之余，抬头望着不断投射蓄灵掩虫的秽影之镜。 “以这种方式来补充灵力嘛……” 一抹猩红自他脚底显现，不断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时间如同被凝固一般。 “是领域，快阻止他！” 墨九卿抬脚重重一踏，领域蔓延的速度再次加快，已经逼近另一边的战场。 “没时间和你们玩儿了。”他偷瞥远处吹奏玉笛，青色神力萦绕全身辅助阿蓝的江引尘，“还不开始么？” “那只能让我来逼你一把。” 被波及到的宗门弟子行动顿时延缓了许多，只能眼睁睁看着魔族亡魂的利爪刺进自己的身体。 噗嗤——！ 弟子瞬间倒了一大半。 各宗宗主以及长老顿时慌了神，连忙放弃对墨九卿以及复制体的进攻，飞下去捞自家宝贝弟子。 丁敬山大骂：“别走啊！” “你们这一走，可就拦不住墨九卿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带有乌鸦嘴属性，本被削了一半形体的墨九卿复制体瞬间气势暴涨，不仅补全了身体，脚下还出现了与本体一模一样的领域。 两个领域向着彼此的方向靠拢，很快就连接在了一起。领域边界忽而向上一抬生成壁，竟有要将整片战场全方位笼罩的趋势。 行动受到了一定的干扰，再加上各自弟子情况危急，邢鹤然不得不下令：“你们撤，先去救下小辈，这里由我来挡住他！” “＊的！”丁敬山一边骂，一边与领域对抗，去亡魂战场捞自家的弟子，途中扭头看了眼仍然游刃有余的墨九卿复制体，“怎么这么强？我们与他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转瞬间，人族与妖兽落入了下风。 江粼月看着眼前的墨九卿，额间流出汗水，不停嘟囔着什么。 “小粼月！”阿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快过来，我带你们离开领域！” “离开？”墨九卿抬手轻轻一扭，伪神的威压压迫在阿蓝的身上，将后者困在原地。 “阿蓝！” 眼看着阿蓝狂化就要结束，江粼月一心急，划破手心，俯身往领域上一盖。 滚烫的龙血将领域灼出一个缺口。 “有效！” 江粼月灵力化刃，对着身体一顿挥砍，鲜血四溅，灼穿了领域，也刺痛了天玄宗众人的心。 “小粼月，快停下！” “小师妹，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小师妹！”季言禾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清醒一点！” 无奈之下，只能用力扇掉她手里的灵力刃，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 季言禾蹲下身子，“小师妹，好好看着我！” “二师兄，我……”江粼月缓慢抬起头，脸上表情已经失控，面部肌肉止不住的抽搐。 尤其那双平日里金灿灿的眸子，此时却灰蒙一片，不见光亮，直叫人心疼。 “二师兄，我脑子里好乱。” “哈哈……好崩溃呀。”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季言禾将她搂入怀中，拍打着她的背，“不怕不怕，有我们在。” 庄皖鸣递上一打丹药，“这是定心丸，二师兄快让小师妹服下。” 季言禾扭身接过，将丹药倒在手心，“小师妹，将……” 啪—— 江粼月一把扇开他的手，趁他不注意身形暴退数米。 白发与尾巴上的鳞片逐渐变为黑色，一双赤瞳露出凶芒。 “这药，你自个儿吃吧。” ------------ 第221章 九尾凤殇花 外边正辛辛苦苦与墨九卿对抗时，湮星在识海内急得来回踱步。 “怎么还不出手？” “还差一点……” “还差……” “哈哈……好崩溃呀。” 江粼月绝望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打断了她的话。 湮星低垂脑袋，双拳紧握。 “……” 她抬着头，忽然跃起身。 “真是……受不了你。” 受不了看你难过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你现在就要出去么？]启蜥问。 “再不出去，她就真的承受不住要疯掉了。” 说完，湮星轻松夺舍了江粼月的身体，并将其神魂拉回识海。 启蜥费劲的把她扶到地上的镜面坐下，摸着她的头。 [哎哟我的好祖宗，可千万要撑住啊。] [都怪那该死的介麟，让您受苦了。] 外边，湮星一把扇开季言禾的手，暴退数米，恶狠狠看着后者。 “这药，你自个儿吃吧。” 季言禾眼中先后闪过疑惑，不可置信。 随后快速反应过来，双子剑飞旋在他两侧，剑刃直指湮星，脸色一寒。 “你是谁？从小师妹身体里出去！” 顾念希紧握苍阙剑，却又不敢轻易出手，“是谁下的手？” “是介麟？墨九卿？还是羽嘉？” 一旁勉强悬在空中的羽嘉连忙否认：“诶诶诶，我可不背这个锅啊。” 小傀抬手，十指各自不同幅度勾动丝线，想要把江粼月的身体从危险的地方拉回来。 可真当丝线触碰到江粼月身体时，他又不忍心下重手，怕伤了这副身体。 湮星懒得与他们废话，完成毁灭要紧。 空中燃起黑色龙焰，将小傀的丝线尽数烧断。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墨九卿冲了过去。 莫少煊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这总不能也是演戏吧？” 许久未发脾气的庄皖鸣难得骂了他一句：“死蠢。” “真想用巨镰撬开你的头盖骨，看看脑子里装的是不是豆渣。” “别骂人呀！素质！”莫少煊扛起阎魂刀，追了上去。 湮星扭头啧嘴，甩出一团龙焰，“滚开，臭＊＊！” 莫少煊举刀接下这一击。 不是，怎么谁都得骂我一句？ 眼见江粼月的身体离墨九卿越来越激动，几人使出浑身解数拦住她。 反倒是溯蝶和影蛛见控制身体的是湮星，早早钻回了识海。 “关键时候那三只虫子死哪儿去了？！”阿蓝冲破墨九卿的威压，身上羽毛掉了大半，朝着湮星飞去，“小屁孩儿就是破事多！” 林奕用身体轻轻卷住江粼月的身体，“不管你是谁，我绝不会让你带走小粼月大人！” 湮星双手化成龙爪，多次尝试下，成功刺入林奕的身体，用力一搅剜出两大块血肉。 尽管痛得全身发麻，林奕依旧没有退缩半步。一边卷着湮星，一边用庞大的身躯抵挡墨九卿的进攻。 湮星不禁戏谑，“倒是条好狗。” “不过现在可不是你该护主的时候。” 湮星化出真形，直接进入狂化状态挣脱了束缚。 墨九卿配合地瞬身上前，与她对上几手，悄声道：“倒像是你的作风。” “别废话了，墨叽的要死。”湮星没好气回怼。 “还不快对我下死手？” 墨九卿轻笑，“当然，不对你下死手，怎么逼江引尘做出那一步呢？” 墨九卿抬手凝出几团伪神力，正要出手，无数带着血色的极寒冰翎打在他的手上，短暂冻住了他的手，天玄宗弟子的攻击也随即而至。 “在领域下还能行动，倒是不错。” “不过你们现在着实有点烦。” “要不把你们杀了算了，反正你们根本就不重要。” 忽然，湮星张嘴咬上他冻结的手，一使劲，生生将其掰断，咬碎。 墨九卿立即治疗手臂，不解，“你这是何意？反悔了？” 怎料湮星对着他龇牙嘶吼，“不许你伤害他们！我要杀了你！” 她一只眼闪烁着，正逐渐变回金色。 “该死……她在尝试着夺回身体控制权！” [祖宗快停下！别勉强自己！]启蜥与另外两小只拼了命拉住江粼月的神魂，不让她去到外边。 江粼月使劲儿向前飘，嘴里一直重复着：“杀了你……杀了你……” 她精神已经出现崩溃的迹象，怕是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外边，湮星努力与她抗衡，将身体掌控权重新握在手中。 “快动手，我撑不了多久！” 轰——！ 墨九卿与复制体伪神力全开，将两边所有的人族与妖兽全部震开。包括魔族亡魂，也被尽数震散，因为已经不需要它们了。 领域成功将整片战场笼罩，除了墨九卿以及控制着江粼月身体的湮星，其余目标皆与时间一同凝固。 离得近的天玄宗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紫色的伪神力穿透江粼月的身体。 “唔……下手还真是一点都不轻。”湮星忍受着疼痛，后退几个身位。 几片由青转变成黑色的花瓣从后边接住她的身体。 她扭头，一下辨认出，那是九尾凤殇花的花瓣。 是的，九尾凤殇花。 从羽嘉心脏诞生出的，一生只能为凤族服务，为其净化吞食神躯带来的诅咒的伴生花，叫做凤霓花。 本体为五片花瓣，那么全称就是五尾凤霓花。江引尘为九瓣，是最纯净的九尾凤霓花。 凤霓花啊，是无法违背服务凤族的特性去杀死凤族的，他们只能在凤族的摧残下数量急剧减少，直到只剩江引尘这最后一朵凤霓花。 但其实凤霓花能杀掉凤族。 代价便是失去治愈与净化的能力，成为不伦不类的、堕落的凤殇花。 然而即使杀死凤族变成了凤殇花，也还是逃离不了凤族的魔爪。 一旦成为凤殇花，这就表示有凤族死在自己的手中。凤栖树上的命羽指明凤族陨落之地时，刚诞生的凤殇花会再次被凤族锁定，直到被杀死，为死去的凤族报仇。 不管怎样啊，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无法逃离凤族的魔爪，无法逃离死亡的命运。 真是既可笑又可悲，又有谁会为死去的凤霓花亦或是凤殇花报仇呢？ 江引尘最终还是选择杀死鸑鷟取回了神力，同时堕落成了凤殇花。 原本的一身青衣翻身变为黑色，分不清是黑色羽毛还是花瓣的领口紧贴着他修长的脖子，并向上蔓延，贴合在下颚线，有几片甚至蔓延到了脸上。 往下的云肩边沿有一层毛茸茸的羽毛，随着摆动往下飘絮。九条华贵的黑色凤翎自云肩后摆下垂，中间三条要长上许多，末端还带有丁点原本的青色。 全身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有两眼眼尾的殷红与头顶的银色发冠保留了下来。 黑色凤殇花花瓣将湮星卷到江引尘身前，后者抬起手，食指点在前者额间那块金色印记。 “你……” “师尊。”湮星变回人形，学着江粼月的模样，眼神无辜地唤了一声。 只一声，便让江引尘犹豫了。 这点片刻的犹豫，对墨九卿来说已是足够。 ------------ 第222章 演戏嘛，要演得彻底才好玩儿哟 墨九卿抓住江引尘一刹那的分神，伪神力凝成断角的巨龙虚影，张嘴冲过去。 江引尘赶忙抬手催生出一片黑色凤殇花花海，凤殇花飞速生长，细长坚韧的花瓣凝成几股牢不可破的绳索紧紧箍住巨龙。各自拉扯，不出一会儿就将巨龙撕碎。 随后一齐调转方向，往墨九卿的地方生长。 花瓣边沿闪烁凛冽的光，所有凤殇花像薄刃一样，肆意切割着墨九卿的身体。 墨九卿的伪神力防御不敌凤殇花，只得狼狈逃离，叫来复制体帮忙。 逃窜途中，他向后瞧了眼身后紧跟的凤殇花花海，“有些棘手啊……” 这就是舍弃了治愈与净化后迎来的不曾拥有过的强大攻击力。 “唉，可惜可惜……”羽嘉悄悄飞到穹顶的裂缝下，略带遗憾地摇头，“最后一朵凤霓花也没有咯。” 她挤弄眼睛，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抬头望向裂缝，果然，裂缝外边也有一双红色凤瞳正望向界果内。 “是这里对吧？” 外边传来几个凤族的对话。 “命羽所指的地方，就是这里。” “真是怪了，怎么会有一棵枯萎的世界树在这虚无之境，差点没找着位置。” “难怪这么久都没有那家伙的消息。” “好了，快点把界果破开，我感觉到了凤殇花的气息。” 咔嚓，咔嚓—— 几只凤族对着天玄宗上的裂缝集中释放灵力，本就脆弱的裂缝顿时掉落许多碎屑。 “哎呀呀，来得倒是挺快的嘛。”羽嘉感慨，“怎么不见你们把这股积极劲儿用来找我？” 当裂缝被破开一条能容纳真形状态下的凤族探出脑袋时，本该是断臂的羽嘉忽然生出新的翅膀。 翅膀抚上脖子上的龙焰，稍微一用力，就将龙焰项圈摘了下来。 “就一小会儿，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嘻嘻～” 她其实一直都能摘掉，只是单纯觉得这样演戏会比较好玩儿。不过，龙焰确实能一定程度限制她的神力。那日无法与江粼月的【审判】对抗，也是真。 反正她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不如在这儿多待些时间，看看这个界果里的三二七能不能打破既定的命运呢。 所以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不许任何人打搅这里的发展。 龙焰项圈被取下，羽嘉神力恢复。故意凝出一小缕神力飘到裂口，与探出脑袋的凤族打了个照面。 “这颗界果是我的玩具，不听话的小小鸟们自觉滚远一点哟～” 那凤族被她的神力吓得够呛，一身羽毛尽数炸开。 “羽、羽嘉？！！” “你在说什么胡话，她不是没能成功涅槃吗？”外面的凤族问道，“你不会又是想偷懒吧？” “偷你大爷的懒，那真＊＊是羽嘉！！” 见他们还没走，羽嘉瞬间拉下脸，“你们怎么一直都这么不听话呢？我可是给过你们活命的机会。” 说完，那股神力钻出裂口，分成好几股，一一刺入几只凤族的身体，裹住妖丹。 正要将妖丹捏碎，羽嘉难得理智起来，“把他们杀了的话，他们的命羽又该指向这里，到时候又会来一堆小小鸟。” “嗯……真麻烦，就当你们捡了一条命好啦。” 在她大发慈悲下，几只凤族瞬间只被削了半颗妖丹，修为与肉体受到重创，顾不得其他，连忙夹着脑袋逃离。 “是羽嘉，竟然真的是羽嘉！” “得回去告诉圣女大人！” 他们离开后，羽嘉将龙焰戴回脖子上，仔细调整位置。 “是这样的吧？” “应该看不出来。” “不对，”她看着翅膀，“翅膀还在呢。” 于是，又勉强释放两股神力硬生生自断双翅。 “总算好咯。” 就这样，羽嘉悄悄赶跑了在命羽指引下赶来的凤族，又悄悄回到了天玄宗众人的后边继续伪装。 恢复神力的江引尘轻松击碎了复制体，而墨九卿本体也在他一次又一次猛烈进攻下被撕碎了大半血肉。 尤其是被削了大半的腰部，能清晰看见里边的支撑身体的森森白骨。 说来也是奇怪，那黑色凤殇花竟能吸食他体内的伪神力，诡异至极。 力量受损，墨九卿的领域在江引尘的神力震荡下碎了大半，被冻结了许久的人族与妖兽终于能够自由活动，连忙退离战场范围。 丁敬山提溜自家弟子，跑得飞快。 真是要疯了，一个比一个强，这地方，待不了一点！ 江引尘专心对付墨九卿，每一次使用神力，都会让意识堕落一分。看起来很轻松，是因为附着在脸上越来越多的黑色花瓣遮住了他的大半表情。 湮星则被他交到了弟子的手中。 没了凤霓花青色神力的辅助，阿蓝修为回退，又进入狂化结束后的反噬阶段，变回团子，强撑着模糊的意识。 莫少煊抓着她的翅膀，胳膊伸得老远，生怕她突然来了脾气叼下自己一块儿肉。 “小师妹，小师妹！”宣璐轻轻拍打怀里紧闭着眼的湮星，“小师妹身上好大一个伤口……三师兄，快想想办法！” 庄皖鸣紧皱眉头，慌乱地掏出一把药，要么喂进嘴里，要么撒在伤口上。 其余几人则是不停对着江粼月身体传输灵力。 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江粼月身体上的伤口依旧没有半点愈合的趋势，湮星也没有醒来。 顾念希发现异样，惊呼：“小师妹伤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噗嗤——！ 黑色凤殇花终于齐齐穿透了墨九卿胸腔，分散出来的稍微短些的花瓣则将他的身体进一步切割，血肉与森森白骨从天上掉落下来，在泛红的天幕下，血淋淋的肉沫倒也显得没那么骇人了。 很快，他的躯干被搅碎，只剩下上半身被串在凤殇花形成的柱子上，动弹不得，任由一根根细长花瓣刺入腹部胡乱搅动，像是在找什么。 江引尘皱眉，压低脑袋，怒目瞪着他，眼尾的殷红透出几分危险。 “在哪儿？” “你把你的魔核藏在了哪里？！” “呵呵……”墨九卿咧嘴笑出声，鲜血溢出嘴角，又慢慢穿过脸颊流入耳中。鲜血似是直接流进了大脑一样，他的意识一并黏腻起来许多，有些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真实，还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臆想。 他眯起眼睛，看着远处被湮星操控的江粼月的身体。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随后，他转头望着天，表情有些释然。 “哈……” “我能做的，就到这里了。”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湮星。” 说完，他闭上眼，嘴角带着些微笑意，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 哗啦啦，凤殇花将他最后的躯体搅成肉沫，化作血雨散落大地。 可违背戒律窃取不属于自己力量的伪神，是不可能迎来死亡后的安眠。 血雨最终还是没能接触到地面，它们在空中忽然自燃烧成了灰烬，带着墨九卿的灵魂，带着所有界果中的墨九卿，一起彻彻底底从世间消失。 只留下了，一枚带有丁点伪神力的魔核。 “……” 江引尘看着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恍惚。 “师尊！”位于他后方的弟子尖声大喊：“小师妹她……！” ------------ 第223章 最后一件骸骨造物 识海内，江粼月跌坐着，眼神黯淡无光。 “江粼月……” 有人在叫她，不过那叫喊声像是许多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见她没反应，她们加大了音量。 “江粼月！” 江粼月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茫然望向空荡荡的识海，除了在身旁安慰自己的三小只，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是谁？” 明明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的声音让她感到一股莫名的亲切。 哗啦一声，黑色天命巨龙从镜面倒影钻了出来。它朝着江粼月飞来，身上的鳞片持续脱落。鳞片掉光后，没了巨龙的身影。 反倒是鳞片落在地面上，慢慢幻化成一个个一模一样的人形。 龙角，龙尾。 她们面容一致，都拥有江粼月的样貌。不，准确来说是湮星的样貌。 因为江粼月是白鳞，她们当中唯一的白龙。而她们和湮星一样，都是黑鳞赤瞳。 “你们……” 江粼月震惊得说不出话，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和湮星一样，都是其他界果中的“她”么？ 她们走上前，围在江粼月身边，有几个甚至扶着后者的身子向后仰。 “一定很累吧？” “睡一觉吧。” “睡一觉起来什么都结束了。” 几只手覆在江粼月脸上，遮挡了她的视线。 “后面交给我们就好啦。” “不……我还不能睡。”江粼月想要反抗，奈何对方人多，根本拗不过。 簌簌—— 外边，墨九卿的魔核从江粼月身体上的伤口显现，并涌出紫色伪神力裹住整个身体，叫人无法接近。 “师尊，小师妹被墨九卿塞了魔核！” “我们接近不了小师妹的身体！” 这时，湮星忽然睁开眼，扭头盯着顾念希，随后双手幻成龙爪，径直掐住后者脖子，将她压在身下，一齐往下坠去。 “不好！” “小师妹！六师妹！” 众人齐齐跟了下去，奈何在伪神力的妨碍下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黑色凤殇花刚要将两人裹住，魔核中爆发出几股属于介麟骸骨造物的力量，将凤殇花尽数斩断。 魔核是在穿透江粼月身体时放进去的，为了防止恢复神力的江引尘发现，墨九卿立即对其发起攻击，成功把江引尘的注意力转移。 骸骨造物早在他从别的界果世界中集齐时，就将它们融合在了自己的魔核中，因此他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神力，成为了违背戒律的伪神。 而这些骸骨的力量在发挥最后的用处后，也即将跟着墨九卿的死亡一并消散。 但魔核中积攒几百上千年的魔气，真实的注入到了江粼月的身体中。 “你是谁？快从小师妹的身体里出去！”顾念希忍受着脖子被尖锐龙爪刺穿的疼痛，左手用力掰着两只龙爪。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龙爪的力度都不会受到影响而减弱。 除非，用她右手紧握的苍阙剑。 她当然知道，只要用这把剑，只要用任何进攻法术对准江粼月的身体，她就能够获救。 可是……她怎么能、怎么忍心伤害小师妹的身体呢？ 湮星看穿她的犹豫和动摇，手上的力度又用力几分，掐得顾念希直咳嗽。 “咳咳……你……” “为什么不举起你的剑呢？救世大英雄。” “我……咳……我不能……” “你有什么不能？”湮星身上浮现一层黑鳞，身体正缓慢变幻真形。 她龇着一嘴尖锐的龙牙，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不敢动手么？那正好，把你杀死后，我将用这具身体的力量让这世界成为一片炼狱。” “我要让你们的小师妹背上祸世邪龙的骂名！” “让她在所有人的谩骂与诅咒下，灵魂永远禁锢在地狱中，不得超生！” “你闭嘴！”顾念希怒声嘶吼。 邪龙、邪龙、邪龙……为什么又是邪龙！ 那个莫名出现在她脑海中，妄图挑拨她与江粼月的同门情谊，妄图要让她把剑指向江粼月胸口的词语，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不肯放过她？！ “为什么……我不要……我不想伤害小师妹……” “啊……啊！”顾念希崩溃大哭。 她的剑，明明应该是用来保护大家，保护小师妹的剑，而不是用来伤害小师妹的剑！ “既然给了你机会，你不选择动手，那我现在就吃了你！”湮星完全变化出真形，只需一只龙爪就能够牢牢抓住顾念希。 她张开嘴，口中凝出一团黑色龙焰，一双赤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顾念希下意识闭上眼，脸侧向一边。 也就是这一瞬间，顾念希的脑海再次浮现出了那幅画面。 收徒大会举行前，除夕夜晚的街道上，那个差点让她被马车撞到的画面：她手握苍阙剑，刺穿祸世邪龙的身躯。 她猛地睁开眼，眼角的泪花被风吹干，留下干涩的痕迹。 嗡——嗡—— 苍阙剑似是受到什么召唤，不受控制地发出剑鸣声，剑身剧烈抖动。顾念希连忙两手一起压制它。 正巧这时，嘴里已凝聚了一大团龙焰的湮星将脑袋凑了过来，要对她进行攻击。 人遇到危险时都会下意识地两手挡在身前，以降低危险对自身造成的伤害。 顾念希也不例外，她只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 在被一条龙抓住身体极速下坠，又面临着龙焰攻击的情况下，她想不到那么多。 她更想不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会害了最最亲爱的小师妹。 见剑刃正对着胸腔，湮星特地调整好身子，让苍阙剑正对着心脏的位置。然后释放龙焰，打在顾念希手上。 “唔……好痛。” 顾念希吃痛，松开手。 苍阙剑脱手后，再次受到牵引，径直飞过去，刺穿了江粼月的心脏。 “哈……真是熟悉的感觉。” 作为当前操控身体的湮星，能够清晰感受到身体的疼痛。 她松开爪子，把顾念希扔到别处。 再握住苍阙剑，往身体推进。 嗡——嗡——！ 苍阙剑的剑鸣声以及抖动频率越来越频繁，之后忽然发出一道刺眼的光，剑身气息发生了变化。 【这感觉……】小傀抬起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胸腔上，那里是祈愿之心所在的位置。 其他人也察觉了出来，“六师妹的剑气息和丑蜥蜴它们很接近！” “可它们不是……” “当然很接近啦。”羽嘉悬在空中，抬起一只脚费劲的抓挠头上的瘙痒。 “因为那就是最后一件骸骨造物呀。” “我提醒过，那把剑会害死小龙龙，嗯～当时她可是不信呢。” ------------ 第224章 杀了我，然后……谢谢你 苍阙剑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剑脊纹路跃动逐渐变成一条细长的白龙，那是介麟血脉力量的化身。 眨眼间，它从剑脊上剥落下来，在空中游曳，最后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钻进了江粼月的身体。 最后一丝血脉力量以这样的方式补全了。 江粼月的识海内忽然猛烈地晃动，轰隆声不断。平静如镜的湖面顿时波涛汹涌，巨浪翻涌，盖过了正在补全窟窿的白色天命巨龙。 巨浪退却后，天命巨龙竟然变成了黑色，没了往日的圣洁与威严，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吞食江粼月神魂与意识的滔天邪气。 两番巨变，迫使江粼月不得不清醒过来。 可这一次，有人反应比她更快，有人能够站在她的身前。 她不再是一个人，挡在她身前的是成百上千个“自己”。 “快，邪龙现世了！” “拦住它！” 她们又化作鳞片，组成黑色巨龙，与江粼月的天命巨龙撕咬在一起。过程中，前者的鳞片被撕扯掉落下来，她们又会重新飞回去填补缺口。 “六师姐的剑……竟然是最后一件骸骨造物？” 血脉力量藏得可真深，他们谁都没能发现端倪。 “可集齐骸骨血脉力量不应该是觉醒么？为什么天命巨龙会变成这样……” 江粼月站起身，想要去帮忙，启蜥用力拽着她。 [祖宗别去！] [若是触碰到邪龙，您会被它吞噬的！] “那她们呢？” [她们……] 轰隆——！ 两条黑龙缠斗落到湖面，激起一圈浪花。 上方的识海镜面倒影豁开一个大口子，将两条黑龙一起吸了进去。 江粼月不顾启蜥阻拦，跟着飞了上去。 豁口迅速闭合，她最终被拦在了外边。 她抬起手，不停敲击镜面。 “湮星！湮星！” “快把邪龙吐出来！” “啧……”外边的湮星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 吸收邪龙的污浊力量让她全身散发的气息凶煞了许多，再与墨九卿注入的魔气叠加在一起，那些还未撤离的修士见了这一幕，当真会认为是祸世邪龙现世。 秦越一边跟着叶流鸿撤退，一边多次回头，“粼月师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变黑了？” 叶流鸿摇头，他也不知，只能带着其余弟子快速撤离这状况多变的天玄宗境地。 “啊……我明白了。”识海内的江粼月恍然大悟，缓慢落到逐渐归于平静的湖面上，两手紧握，叠在胸前。 “成为邪龙是必然的，这是介麟的局。” “我还真是天真啊，天真的以为集齐骸骨就能够得到匹敌神明的力量。” “最后一件骸骨造物是启动毁灭的钥匙，也是唯一终结毁灭的剑。” [祖宗……]启蜥难过地耷拉尾巴，站在她脚边，抬头望着她，伸手轻轻拉扯她的裙摆。 江粼月笑着对上它的眼睛，“我不会死的，不是吗？” “但我现在必须得‘死’啊……” 她运转所有的力量，抢回了一半的身体控制权。 身体又变回人形，右眼变回了金色，湮星与江粼月的声音叠在一起，刺痛顾念希的耳朵。 “趁现在，杀了我。” “小……小师妹？你在说什么？我……”顾念希两手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与无措。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剑会害了你。” “对不起……小师妹。” “对不起……” 江粼月控制着右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用着以往的语气，像是正常不过的交流，“没关系的，六师姐。” 江粼月飞到顾念希身前，与她额头相抵，抓住她的手放在了插在胸口的苍阙剑剑柄上。 “这是我的一点小请求，六师姐能答应我吗？” 顾念希明白她想要说什么，连忙出声拒绝，“我……我不要……” “嘘……”江粼月食指竖在唇边，“我不想听六师姐拒绝我的话。不然，我可就生气不回来啦。” “杀了我好吗？” “只要杀了我，一切都会结束了。” “可是这样，你的生命不也结束了吗？” “不会的，我不会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六师姐还有大家呢？” “别废话了，我快压不住了！”湮星怒声道。 “六师姐，快动手！” “啊……啊——！”顾念希紧闭双眼，两手握着苍阙剑，灵力汇聚到剑身，耳边呼啸的风声被剑鸣声取代。 最后，她还是应了江粼月的请求，把苍阙剑深深推入了后者的心口。 直到听到心脏被贯穿的“噗嗤”声，她才鼓起勇气睁开眼。 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中，江粼月全身褪回白色，萦绕在周身的邪恶气息尽数消退。 “啊……” 小师妹回来了啊。 可是，我又亲手送走了小师妹。 江粼月缓慢闭上眼，身子无力地急速下坠。 额间的镂空太阳印记被月亮填满，骤然爆发出一股力量，震飞了胸口的剑，震开了差点就能触及到她的大家。 “啧……”季言禾在空中停顿了一小会儿，施法挡住震荡的力量。 嗖—— 一道强风从他身旁穿过，径直飞向坠落的江粼月。 风儿凝成羽翼，推动顾念希来到江粼月身旁。她立即张开手，把后者捞到怀中紧紧抱着。 两人坠落的速度太快，她连忙在空中翻身，把自己当成坠地的肉垫。 “六师姐，”江粼月虚弱地睁开一只眼，“你来接我了啊……我好开心……” “谢谢你，谢谢你……” “谢谢你答应了我的请求。” 顾念希抬眼，看着后方的众人，“小师妹坚持住！师尊他们马上就到了，你会得救的！” 江粼月意识马上就快要沉下去，她得在短暂的时间里把想说的话通通传达出去。 “六……顾念希，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对不起，害你做出这样的选择。” “一切都是因为介麟，祂造成了你我还有大家的悲剧。” “相信我……我不会死的。” “还记得天命召唤吗？” “哈……”她闭上眼，“我现在只是……有些困了。” “睡饱了，我就回来的哟。” 轰——！ 两人坠入地面，将地表砸出一个坑。 顾念希顾不得身上骨头断裂的疼痛，伸手拍打仿佛安睡在自己身上的江粼月的小脸。 “小师妹、小师妹？！” “小师妹……快醒醒……” “我害怕……啊……啊……” 江粼月的身体轻微起伏，那是因为顾念希正在抽泣，胸腔剧烈起伏带动了前者的身子。 天玄宗来到两人身旁，他们沉默不语，双眼低垂。 江引尘因正在与侵蚀意识的力量抵抗，身子摇摇晃晃地。 他拨开众人，蹲下。 黑色凤殇花花瓣探出衣袖，试探性地触碰江粼月，然后难过地皱成一团。 宣璐后退一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她一只手扯着莫少煊的衣袖，别开头。 “不会的吧……小师妹一定又在玩儿恶作剧，对不对？” “哈哈……小师妹，别装啦。你的演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呀？我都快要……当真……呜呜……” 她还是没绷住，蹲下身子掩面哭泣。 小傀牵起江粼月冰凉的手，覆在自己的胸膛上，那里是祈愿之心的位置。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林奕细嗅几下，抬头，长吟。远处一声声悲怆的龙吟与之交叠，更衬得此时的悲痛。 [哎哟喂！]启蜥连滚带爬地从江粼月识海飞出来，撞到了莫少煊。 [哇……痛死了！] 江粼月“死”了后，识海变得一片灰暗死寂，它便与另外两小只窜了出来。 莫少煊眼疾手快抓住它，高举手臂，大喊：“它、它、它还活着！” “它和小师妹是主仆契约，它还活着那就意味着小师妹没有死！不是么？” 几人连忙转过头看着被他捏的脸色铁青快要窒息的启蜥，眼中终于浮现一丝光亮。 [咳咳……再不松手，我就真的死了……] 羽嘉也从天上落下来，抬爪歪歪扭扭地指着脖子上稍微暗淡了些的龙焰项圈。 “真是受不了……小龙龙还没死呢，你们就这么着急给她哭丧呢？” 随后，她走到空旷的位置，看着安静躺在地上沾了龙血的剑，疑惑地嘀咕：“真是奇怪，界果没有回溯世界重启发展，那就表示邪龙已经被杀死了，可是小龙龙并没有死呀？” 那龙焰现在都还灼烧着她的脖子，有点刺痛呢。 “那死的究竟是谁？哎呀，真是伤脑筋。不想了不想了！” 她抬头，望着天。 “原来已经天黑了呀。” 先前天幕被绯红与各色灵力波动掩盖，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只是此时的夜幕少了星星的点缀，看上去有些单调冷清。 另一边，江引尘抱起没有呼吸的江粼月，又将躺在地上的顾念希拉起来。 “回宗门吧，回到属于我们与小粼月共同的家。” “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让小粼月醒来。” 顾念希两手胡乱地在脸上擦拭眼泪，手上沾染上的泥土却糊在了泪痕上。 她重重地点头，牵动了肋骨的伤势，痛得五官皱在一起，眼神却异常坚定，明亮。 “就算豁出去这条命，我也要把小师妹带回来！” —— “嘿念希，你找到实习的地方啦？”一名扎着高马尾穿着运动装的女生轻轻拐了一下正在床位下收拾东西的顾念希。 “嗯，实习的地方离我家很近。就算是步行的话也就……二十分钟吧！”顾念希回答。 “真好啊。”女生投来羡慕的眼光。 顾念希抬起头，问：“那你呢？不会又是玩儿一整个假期吧？” “唉～又被你看穿了。”女生打开宿舍门，快步踏出去，“先不说啦，男神约我打球呢！” “害真的是，又不关门。” 顾念希直起身子，想要过去关掉宿舍门。刚转身，手肘碰掉了随意放在桌上的一本书。 她循声望去，看着不太有记忆点的书封，有些疑惑，“嗯？我有这样的书么？” 捡起来仔细看，“小说啊。应该是刚刚收拾的时候顺手放在桌上，然后忘掉了。” 她随意翻了几页，“让我看看是什么小说。” 翻到一半，吃惊扬起眉毛，“真的假的？女主居然跟我同名同姓！” 再接着翻，模糊的记忆随着书页的翻动慢慢清晰。 “想起来了，这是以前给……给姜乐看的那本小说啊。” “哈……” 她低落地叹了口气，一下子翻到全书三分之二的位置。 “嗯？这后面怎么都是空白页啊？我以前没发现吗？？” “真是黑心商家！这不会是盗版的吧？” 她连忙往回翻，终于翻到了正文的末尾。 “……顾念希运转全身灵力汇聚到苍阙剑上，随后掐动剑诀……苍阙剑化作凌冽白光，贯穿祸世邪龙的身躯。” “受到重创的邪龙已无力维持巨大的身体，变回人形。见状，顾念希召回苍阙剑，持剑给予邪龙最后一击……魔核被击碎，邪龙失去了生机，在顾念希眼前消散。” “嗯？这就没了？” “这算哪门子的结局？” ------------ 第225章 宣璐的日记 魔族全部被击败，本应该是好事一件，但无人感到高兴。同伴、亲人、家园，这一战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除此之外，界果又发生了事关存亡重大的变化。 宣璐坐在地上，抬起手，细细感受着灵力浓度的变化。 “灵力又进一步枯竭了呢。” 与魔族的大战后，整个界果内的灵力正持续枯竭。有界果核心坐镇的天玄宗灵力枯竭都这么迅速，其他地方的灵力怕是难以支撑人族与妖兽生存了吧。 为此，大批妖兽从山海界中出来向人族修士发起了抢夺灵力的战争。 “唉……”宣璐叹气，挪动身子靠在身旁的一块巨大的白色半透明晶体，目视远方。 “小师妹，你说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明明大家活得都这么艰难，为什么还要发起这些无谓的战争呢？到头来，不都是两败俱伤么？” 稍后，她身子轻颤，扭头看着晶体里边沉睡的江粼月，垂眸低语：“啊……我又忘了，你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应我了。” 宣璐一手轻抚晶体表面，一手压住放在双腿上封面稍微有些破旧的泛黄本子。 那里面写满的，都是她满满的心事。她将自己的成长书写在小小的本子里，将自己想要向江粼月倾诉的话通通记录了下来。 现在本应该是傍晚，天色却诡异的绯红。 宣璐将身体重心全靠晶体上，闭上眼。 “希望今天也能够梦见小师妹哦，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同你说呢。” 微凉的晚风拂过宣璐的睡颜，她皱了一下眉，下意识抬手摩挲双臂。 这时，风吹开了日记本的封页，飞速翻动着里边满是字迹的内页，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是风儿在替她向沉睡的白龙传达本子里的话么？ 在远处站了许久的顾念希走上前，为宣璐盖上一条温暖的毛毯。然后蹲在一旁，静悄悄陪着两人，又在宣璐醒来之前离去。 至于上边的问题…… 兴许是吧，因为今日的风儿也在想念着白龙的笑颜。 —— 【宣璐日记： 嗯，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写开头。哎呀，就这样吧，反正也只有我一个人看。 被那个捡垃圾的好看仙人带到这个天兹（划掉）玄宗已经有……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了。我让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教我识字，一开始他还不愿意，嘿，多亏了我的宝贝们，炸了他的那个什么名字很难写的山峰两三天，他才同意了。 至于为什么选他呢……因为仙人，呸，师尊一天天都见不到人影！不会又去哪里捡垃圾了吧？可恶，我看上的那个宝贝他还没还我呢！其他的，我貌似还有三个师兄？大师兄没见过，二师兄跟个脑摊（划掉）面摊（划掉）冰块一样，动不动就等（划掉）蹬（划掉）瞪人，三师兄好像也没见过。所以嘛，最后下来只能选他咯。嗯，他叫啥来着？只记得他名字超级难写。算了，明天再去问他吧。 对了，我让他第一次教我写的，就是我的名字。嘿嘿，宣璐宣璐宣璐宣璐。这是老头给我取的名字，很珍贵的名字。那张纸我也还收着呢，把它夹在本子里，可不能掉了。 …… 哇我才发现，那人写字还挺好看的，看他写字的驾（划掉）架势像是标准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嗯，完全想不到呢。他一天天就是打架打架，带着一身伤回来。问他他也不说，说什么，你不会懂的，少管。呸呸呸，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嘛，不说就不说，我就是怕他死外边没人教我识字。 …… 今天去问了，他的名字这么写，莫少煊。原来也不难写嘛，最后一个字和我的姓比较接近。 嗯，我真是一个识字天才！ 师尊的名字好像是这么写的，江张尘，好像哪里不对？ …… 好无聊啊好无聊，除了每天写字的时候能和莫（划掉）四师兄说上几句话，其他时候都是我一个人。真是的，连宗内的小动物都不愿意和我玩儿！我又不会把它们扔进练（划掉）炼器炉里。 好像也不是，有一只蓝色的胖鸟偶尔在外边的树上看我炼器。嘶，小鸟也懂得炼器之道？ …… 哇我错了，那只小胖鸟好凶！！我就想摸它一下，它就用冰块扎我！怎么连小动物也不待见我？ …… 哦，师尊说那个是玄冰鸟，是妖兽。好吧我不去惹它行了吧。宗门里的人和妖脾气怎么都这么怪？ …… 今天四师兄和二师兄，二师兄名字怎么写来着，季言禾是吧。哦，他们捡了一条龙回来。我去看了，原来是一只半妖。半妖原来是这样的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也就是比人多了角、尾巴，耳朵也是尖尖的，她的眼睛好好看，金灿灿的，扣下来嵌进法器里一定不错吧？我本来还想着要几片鳞片，算了，她尾巴都烂成那样了我还是下次去要吧，而且她看上去挺怕人的。 不得不说，龙尾巴的手感不错。 对了，半妖成我的师妹了！我我我有师妹了！妈呀终于能有个人（划掉）半妖说话了！嘿，我现在已经没有不会写的字了。小师妹叫江粼月，这不简简单单。 对了对了，小师妹还是极品双灵根！我靠，这么厉害！ （中间的就不写啦，都是正文的剧情，都写的话太累赘，会有水文的嫌疑！） …… 小师妹陷入了沉睡，要睡多久呢，我们都不知道。师尊找来了一块能蕴养身体的晶体，把小师妹封印在了里面。不过晶体需要灵力的供养才能发挥效果，不就是灵力嘛，我们宗灵力可比外边浓郁多了！更何况，我还有那么多灵石。 最初空青还能够给小师妹传输生命力，但是后来，宗门，不对，应该说是整个界果内的灵力都在持续地枯竭。空青是界果核心，她的状况也随着界果一起变差。可她又不能倒下，因为她是界果核心，她要维持着界果直到能找到安全去往外边世界的方法。但是涂山宗主他们已经努力了将近一年，依旧是没有任何成果，反而又有一些修士迷失在了界果外的虚无之境，就算是漫笙他们都没法寻回迷失的人。 这么想来，我们真的很渺小呢，最终只能困死在这里吗？ …… 羽嘉成天到处乱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明明没翅膀怎么还这么活蹦乱跳的？真想把她做成烤鸡吃了，看着她就来气。 她说是因为邪龙被杀死，界果存在的任务已经达成，自然而然没了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介麟施加的神力正在消散，所以灵力才会枯竭，直到界果内的小世界崩塌。 什么邪龙，小师妹才不是邪龙！反而介麟才像个邪龙！还创世神兽呢，我呸！全都不是好东西！ …… 小师妹，我现在才发现，自从你沉睡过后，大家都不爱说话了，也变得不爱笑。尤其是六师妹，她变了好多，变得我快不认识她了。她一定很内疚、很痛苦吧。 我想着，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劝她不要将错揽在自己身上。我想学着你当初的模样，去劝劝她。可当我走到六师妹屋子外的时候，我还是退缩了。我听到她摔剑的痛哭声，听到她双拳砸墙的声音，听到她一声声唤你的名字。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吗？ 小师妹你知道吗，师尊每天都会在你身旁吹奏笛声。不一样的，除了阿蓝，没有鸟儿会随着笛声起舞了。据说是因为凤殇花会散发出让鸟类妖兽畏惧的气息，毕竟身为百鸟之王的凤族死在了师尊的手上。所以除了阿蓝，没有别的鸟儿敢靠近师尊了。师尊也变了好多，一个人吹奏笛声的背影，真的好落寞啊。 大师兄刻了好多好多小木偶放在你的房间里，什么模样的都有，绝大多数还是你的模样吧。我问他刻这么多干嘛呢，他当时写下的话大致意思是，怕你一个人在那边会孤单，会想念我们，希望这些木偶能将我们的思念传达过去，希望木偶能够把迷失的你带回来。 二师兄每天中午都会做好一桌饭菜，我去看了一次，都是你最爱吃的。可惜你不会坐在凳子上摇晃着脚，笑着夸赞饭菜的可口。 三师兄，他好像每天都在宗门和丹塔之间来回奔波，又瘦了好多，他忙着研究各种上古遗留下来的丹方，这么久了，还是没能找到能让你苏醒的配方。 四师兄的话，依旧是天天去人族与妖兽的战场鬼混。但这一次，他是为了修炼，为了实力强大起来和林奕取到更多的妖丹，去卖更多的灵石用来供养晶体，蕴养你的身体。就这样，他成了宗门里第三个达到元婴的修士。 说到这里，三年下来大家的修为都涨了好多呢。好吧，除了我。 林奕和阿蓝都到了化神中期，很厉害吧，我们宗门又多了两个化神呢！可惜现在界果内的灵力稀薄得可怜，他们的修为也只能止步于此。整个界果内修为在化神以上的修士与妖兽也是这样，修为被迫止步。 大师兄与二师兄先后修炼到了元婴后期，可惜，还是和林奕他们一样，因为灵力太过于稀薄，修为暂时止步。 其实可以用灵石，但我们怎么舍得呢？这些灵石通通都给你，你醒来后可要记得还哦，师姐我一颗没留全给你了。可心痛死我了！当然，看到沉睡的你，我会更加心痛。 三师兄光顾着炼丹修为倒是没怎么涨，今年还是元婴初期。不过嘛他已经能炼制九品丹药了，我看啊要不是他年轻，都能把那个什么叶荣踹下去当长老了。不对，大长老也能踹！ 四师兄比三师兄领先半年突破到元婴，现在是元婴中期，修为长得最快的就数四师兄了吧。 六师妹过段时间也该突破元婴了吧，我还是不忍心她每日每夜沉沦在痛苦中，不想她修炼得那么痛苦，想拉着她出去散散心。我跟你讲，有一次，她一声不吭地把苍阙剑丢了。还好我反应够快，把剑捡了回来。唉，为此我劝了她一年呢。 咳咳，以上就是大家的修为变化啦。 好吧好吧，我想你一定还是会好奇我的修为。你五师姐我啊，还是个金丹中期的菜鸡……也不是我菜啦，是他们疯了似的修炼。就他们这修炼速度，修仙界哪个看了不得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你也别小瞧了我，我现在可是天阶中品炼器师哦，十八岁的天阶中品炼器师，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哼，等你醒来我非得拉着你说个三天三夜“天阶中品炼器师”的含金量！要不……再去劝一下章副阁主把他的位置拿给我坐坐？ …… 小师妹小师妹，你是不是快要醒了？！！我们发现你的修为竟然也在缓慢增长，现在已经到金丹后期啦！可恶，不愧是小师妹，睡着都能超过我。 还有你额间的印记，中间的太阳正在慢慢变化出缺口，是不是只要月亮升起，你就能够醒来？我每天都会用影音石记录印记的变化，虽然这个方法很笨、很缓慢，但我还是好开心。 你终于要醒来了吗？ …… 来了好多凤族，他们撕开界果，嚷嚷着要我们交出师尊和羽嘉。切，一群元婴辣鸡，欺负谁呢？如今天玄宗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恢复了神力的师尊，还有两个化神，五个元婴，把他们通通打趴下！ 六师妹前阵子突破了元婴，所以我们宗门现在是五个元婴哦。悄悄告诉你，六师妹是闯进山海界把暴风虎老巢最后那丁点灵力吸干了才突破的。小师妹你醒来可得有人罩了，直接在修仙界横着走！ 所以，你究竟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你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迷路了？你快托梦告诉我，怎样才能为你指引回家的方向？ 我们真的很想你，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 在这三年里，沉睡在晶体内时间都被停滞的江粼月，灵魂又去往了何方呢？ 或许是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归处在何方吧。 ------------ 第226章 虚幻的泡影 姜乐缓慢睁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仪器的滴答声和窸窸窣窣的谈话声飘入耳中，一点一点唤醒她模糊的意识。 再后来，她被人从医院带回了家。看到熟悉的场景，大脑一瞬刺痛，微弯腰，抬手压着脑袋，宽大的衣袖往下垂掉。 哦，想起来了。 她快速地眨巴眼睛。 我……跑出了家，从楼梯间摔了下去，好像摔到了头，然后，然后…… “我不是……应该死了么？”她呢喃出声。 咔嗒，姜妈关上门，把钥匙甩在了一旁的柜子上，卸下了手中提的大包小包，看包装像是一件件补品。 她来到姜乐身后，轻轻推搡着后者去到了房间，“什么死不死的？你昏迷了三个月，好不容易身体痊愈醒来，又在这儿说胡话了。”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姜乐下意识说道。 “好了，今天刚出院，先休息吧。你爸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爸爸？”姜乐诧异地转头，“可……你们不是离婚很久了……吗？” 姜妈抬手敲她的脑袋，语气带着笑意与无奈，“什么离婚？我们俩感情好着呢，果真是躺了三个月脑袋还糊涂着。” 她关上房间门，“休息会儿吧，你爸回来了我再叫你。” “哦，好。” 姜乐坐在床边，眼神呆愣。 “难道我真的记错了？” 抬头，目光落到了墙边的等身镜。她索性起身站到镜子前，缓慢侧身转了几圈，又凑近仔细看着因显瘦而面颊凹陷的脸。 “或许的确是我记错了吧。” “但总感觉有些不对……那我是因为什么才会跑出家门摔倒呢？嘶……” 稍微往下想，脑袋又发出一阵刺痛。 “可能是摔伤了脑子，记忆错乱了吧。”她这么想。 “只是……” 她看着镜中眼神彷徨的自己，右手抚上心口。 “这里，感觉空落落的。” “我还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两小时后，姜妈欣喜地打开了房间门，“姜乐啊，你爸回来了，快起床出来见见他！” “好，我马上就出来。” 刚出房间，姜爸目光便落在了姜乐的身上。两手放在后者的肩上，关切道：“这三个月，受苦了。” “……”姜乐微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太奇怪了。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让她心里一阵别扭。 见她没什么反应，姜爸抬手正想要抚摸她的头。 姜乐却是激灵地往后退了一步。 “啊……我……” 姜爸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 姜妈上前，缓解气氛的尴尬，“她刚痊愈出院呢，还没缓过来，再给她些时间。” “你们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今晚做丰盛些，当是庆祝姜乐痊愈。” 姜乐呆呆坐在客厅沙发上，两手局促地叠在腿上，很是不自在。 奇怪，明明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她悄悄抬眼，偷看坐在对面看资料的亲生父亲。 当姜爸一手从茶几上端起玻璃杯时，姜乐心跳一顿，脑海中浮现姜爸与姜妈争吵然后摔玻璃杯的画面。 玻璃杯重重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掷地声。 姜乐被脑海中的玻璃杯碎裂声惊得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察觉到她的异样，姜爸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着她，“怎么了？是哪里还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有点闷，我去透透气。”姜乐撒了谎。 她站起身来，许是因为有些贫血，脑袋眩晕有些站不稳，眼里的场景正在飞速旋转。 “怎么回事？” 姜妈拿着木质锅铲从走过来，伸出另一只手扶着姜乐。她担忧的表情在后者的眼中变得狰狞。 “这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姜乐脑中出现嘈杂的谩骂声。 “又不舒服？你就是靠装病来逃避的吗？” “你怎么对得起我对你的付出？” “我没有你这样的不知感恩的女儿！” “够了！不要再说了！” 姜乐闭眼大叫出声，拍开姜妈的手，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上阳台的落地窗。 她转过头，望向窗外。 天色已晚，微风清凉。老人结伴散步，孩童成群嬉戏，燃烧的仙女棒在夜色中舞动，星点火光闪烁，映射在姜乐的眼中。 恍惚间，那些火光通通变成了洁白的火焰，火势越大，投射在整片落地窗上，像是要将周围的一切焚烧殆尽。 姜乐稍稍后退一步，窗户上的火光形成一个又一个身高不均的身影。他们围成一排，似乎在笑着看她。 姜乐眼波流转，心头仿佛被火焰触及到，开始回暖。她伸出手，触摸着窗户玻璃上的那一个个人影。 好奇怪，这些应该是火光折射出的幻象吧，为什么…… 为什么我如此渴望想要触碰他们？ 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是说，我也跟你们一样只是幻象而已。 “……” “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姜妈喊了好几声都没见她转过来，一时气急败坏卸下了伪装露出了真面目。“躺了三个月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应！” 姜乐转过头，先是看了眼姜爸先前在的位置。果然，那里已经没有后者的身影。 因为他早就抛弃了他们。 美满的家庭，父母的关切，都是虚假的，所以才会有别扭的异样感伴随着自己。 她低下头一瞧，自己的身体正从下往上开始变得透明、虚幻。 同样的，她也是虚幻的，她早就死在了那一天。 不过在消失前，她还有事要去做，一件她从来不敢去做的事。 姜乐脸色平淡地转身，上前。 姜妈冷哼出声，“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盖过了她说话的声音。 她满眼不可置信，半天才回过神，抚摸刺痛的侧脸，“死丫头敢打我？” 姜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疼吗？” “疼就对了，在那十多年里，你也是这么对待我的。” “死丫头敢跟我造反？！”姜妈额间青筋鼓起，脸色涨红，眼里是无尽的愤怒，然后挥舞着双臂朝着姜乐扑了过去，“看我不收拾你？！” 姜乐没有闪躲，淡定地抬手，将前者的手牢牢擒住，然后往一旁用力一甩，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母亲”。 “好奇怪呢，明明我和您的身高相仿，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反抗呢？” “说到底也是我太过于懦弱无能。” “但最根本的，还是你们不配被称之为‘父母’。” “甚至，你们连‘人’都算不上。” “你……！”姜妈翻身，想要说什么，窗户上的白色火焰忽然具象化，迅速围着房间燃烧起来，也将她虚幻的身体灼烧殆尽。 稍后，火焰通通聚在姜乐跟前，再次凝成一个个人影，只不过这次，要更加真实些。 “你们是谁呢，为什么我会觉得很熟悉？” 姜乐伸出手，触碰火焰，火焰顺势缠绕上她的指尖。 不烫，而是轻柔的温暖。 最后姜乐闭上眼，与这片虚幻的场景一同消失在白色火海中。 ——二编: 周边已截群，不用再进群了。后续画了小粼月会制作一些周边（钥匙扣之类的），进行抽奖。嗯，虽然我还没开始画。（ ） ------------ 第227章 时隔多年的再次相遇 虚幻的场景被白色火焰烧净后，姜乐睁开眼，四周先是一片黑暗，她向前走两步。不对，应该是“飘”，已经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脱离了重力的束缚。 “变成灵魂了吗？”她喃喃道，“也对，我本已是个死人。” “那这里是地狱咯？” 说完，眼前爆发一道刺眼的白光，让她不得不抬手遮挡眼睛。 过了几秒钟，她的耳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离得很近，仿佛就在身旁。 她放下双臂，试探性地慢慢睁开眼，率先看到的是一块墓碑，上面赫然刻着“姜乐之墓”这四个字。 姜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却又轻松地笑出声。 “死后能看到自己的墓碑，也还不错。” 至少绝大部分人死后都做不到呢。 她蹲下身子，下意识伸手触碰墓碑上的自己的名字，手却轻松穿了过去。 “对哦，我已经是鬼魂了，触碰不到现实存在的事物。” 她叹口气，围着自己的墓碑飘了一圈，又看了眼周边落满树叶，雨水与泥土混成一坨的墓碑。 “真奇怪，我的墓碑竟然这么干净？甚至还有一束枯萎的花。” “是有人定期打扫么？会是谁呢？” 反正肯定不是她的父母。 “嗯……想不出来呢。” 她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好心给她打扫墓碑，至少她记得自己生前没有关系较好的朋友或是亲戚。 真的没有吗？ 姜乐悬空靠坐在墓碑前，抱着膝盖，目视远处被行人惊飞的鸟儿发呆。 或许曾经有吧，只是最终她们还是分开了。 因为她这样的人不值得有朋友，不值得有人挂念。 或许现在的一切也是虚幻的假象吧。 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立马打破了她的方才的所有猜想。 “你……你是？不会吧……”有人的说话声清晰地飘进她耳朵里，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的女性，声音有一点点熟悉。 但她是个鬼魂，别人看不见她，所以她并没有在意。 直到她亲口听到那人叫她的名字。 “姜乐……你是姜乐吗？” 姜乐顿时一激灵。 应该不会吧…… 鬼魂不是看不见的么？ “姜乐！” 那人又大声的喊了一声，引得周遭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人怎么回事？” “可能受刺激了吧。” “唉，真是可怜。” 那些人这么交谈着。 终于，姜乐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 看清来人后，她瞳孔猛地收缩，腰板挺直。 “顾……” “顾念希？” 她叫出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是啊，她永远都记得，即使眼前的顾念希已经比记忆中的模样成熟了许多，变了许多，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可是点亮黑夜的光啊，纵使只有短暂的一瞬，留下的痕迹照样刻骨铭心。 顾念希环抱着花束的手剧烈颤抖，情绪有些激动。 “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这模样……” 在她的眼中，姜乐身影有些透明，甚至还违背了牛顿定律漂浮着。 姜乐望着她半晌，才说出一句：“你能……看到我？” …… “原来我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啊。”姜乐两手托腮。 从顾念希口中得知，今年是她死后的第三年。 她转身，飘到正在仔细摆放花束的顾念希身旁。 “亲眼看到有人在自己墓碑前送花的感觉，还真是难以描述。” “这些都是你做的？” 顾念希点头，“每当想起你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看望你。”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每次都会带不同样式的花。” 闻言，姜乐飘到她身前，大方地冲她笑。 “谢谢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 见到她的笑容，顾念希明显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被我现在的模样吓到了吧？我又忘记自己是鬼魂了。”姜乐后退一步，尴尬地别开脸。 “并没有。能再次见到你，我反而很开心呢，真的。”顾念希将被风吹得乱舞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温和的笑，“我只是很惊讶，能见到这样形态存在的你，又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你的笑容。” “你也变了很多呢。” “变了很多？”姜乐不明白，“明明是顾念希你变了很多吧，你比那时候成熟了很多。按照长辈们的话来说，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啦。” “而我死掉变成了鬼魂，鬼魂又怎么会继续生长呢？”她语气轻快，丝毫没有因自己死去的事实而伤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性格上的变化。”顾念希解释，“和那时候相比，姜乐你真的变化了很多。” “那时候的你可不会说一脸平常地说出这么多话，也不会主动露出笑容。” 姜乐顺着她的话回想曾经的自己，“好像……确实是这样。” “难道人死后性格会发生变化吗？” “不对，先不说这个。重点应该是你为什么能看到我吧？” “诶？”经她这么一说，顾念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能看到鬼魂，还和鬼魂交流了这么久。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念希缓慢转过头。 果不其然，周围好多人盯着她议论。 “唉，我就说吧，她指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打扫得那么干净，那人一定对她很重要吧？” “或许是走不出来，精神失常了。” “唉，可怜，真可怜。” 众人皆是摇头叹气，眼神中尽数惋惜。 “不是……我……”顾念希想要解释，但无从下口。可解释的话，反而更诡异吧…… 姜乐飘到人群中与所有人进行对视，甚至还穿过几个人的身体，但没有一个人对此做出反应。 果然，除了顾念希没有人能看到她。 一想到众人对顾念希的猜想，她“同情”地笑出声。 “噗嗤——” 顾念希望着她，撇嘴，“你还笑！” 这时，在姜乐旁边的人颤抖着身子转身，“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她为什么看着我这边说话？” “不会这里真有什么‘脏东西’吧？”有人顺着前者的话说道。 “别……别说了，我感觉背后一阵恶寒。” “快走吧快走！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众人又纷纷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嗯？”姜乐指着自己，“我？脏东西？” 看着她的模样，顾念希觉得甚是好笑，“看吧，让你取笑我‘精神失常’，现在你也变成他们口中的‘脏东西’咯。” ------------ 第228章 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转世投胎 顾念希收了笑，稍带严肃地问：“姜乐，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姜乐漫无目的在空中飘荡，“按理来说人死后灵魂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可是现在这俩没有一个地方收我。” “那是什么让你以这种形态存在于现世呢？”顾念希呢喃，随后眼睛一亮，“这样吧，姜乐你跟我回去吧！” 姜乐动作顿了一下，“你没在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啦，我可是认真的！正好这几天我爸妈出去旅游，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更何况，别人也看不见你，不是么？” 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有归处，姜乐还是答应了。 一路上她都在好奇地四处飘荡，没有人能看见她，不会对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投来不好的眼光并进行批判，或许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自由吧。 顾念希同她说了很多话，有时候没能抑制住情绪做出大幅度的动作，音量也会突然拔高，不少行人都会转过头来瞧她，不过她适应得很快，人们奇怪的目光与讨论她已经不会在意了。 “你是说……她坠楼了？”姜乐挤弄着半边眉毛，问。 这个“她”指的是操纵了她一生的母亲。 “嗯，”顾念希微仰着头，仔细回想，“你去世后，她接受不了事实，精神没能扛过去，疯了。” “一开始她还只是在家中大吵大闹，摔东西。后来严重些会在小区里大闹，说着……说着……”顾念希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姜乐瞥了眼她难堪的脸色，便自己猜测着说了下去：“我猜她一定是在小区里说着骂我的话吧？而且一定很难听。” “你怎么知道？”顾念希惊讶抬头。 “她一直都是这样啊，从未改变。每当我没做到她要求的那样，她就会把我拖到单元楼下边，大声辱骂我，或者从草坪里捡根树枝边骂边打。她最喜欢当着许多人的面碾压我的自尊心，因为这样我便会成为不敢违抗只会服从她的傀儡。” 比起顾念希难过的神情，姜乐要平淡许多，甚至可以说是不在意，就好像她口中的过往都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但其实，她只是想开了而已，不想继续浸泡在过往的阴霾中。灵魂脱离了饱受摧残的沉重躯壳，倒也通透了许多，甚至都能够自由地在明媚的阳光下飞翔。 “那她是怎么坠楼的呢？”这一点她比较好奇。 顾念希回答：“她跑到了天台，从监控上来看，她应该是出现幻觉了。监控画面中，她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对着空气拳打脚踢，语言咒骂。最后她来到边缘，往前伸手，失重掉了下去。” 二十多楼，掉下去当场死亡。 “这样啊……”姜乐穿过路边树木的繁叶，直视天边缓慢西落的太阳。 “她这样肮脏的灵魂，怕是孟婆汤都无法让她忘却心中的恶。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投胎转世，永远待在地狱里。这样就不会其他的生命受她操控、摧残。” 然后，她转过身，半透明的身体边缘在黄昏下微微泛着光，她看着顾念希。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知晓得这么清楚，当时收集得一定很不容易吧？谢谢你。” 她现在所行的方向，是顾念希家的方向。一路上她通过显眼的路牌号，大致了解到顾念希的家离她曾经的家真的很远很远，可以说隔着大半个城市。 顾念希微微一笑，“不辛苦。” “我一直都想和你说呢，但是看着那冰冷的墓碑，又不知怎么怎么开口，便一直放在心头。” “好在我等到了再次见到你的机会，能把堆积这么多年的话通通说出来，我心底照样也轻松了不少。” “同样的，我也要谢谢你，姜乐。” “谢谢你给了我一次再见到你的机会。” 看着前方获得自由的灵魂，感受心中那份波动的情绪，顾念希兴许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看到姜乐。 是因为心中对她留有遗憾和挂念吧，这份情感是牵动两人相见的绳索，也是两人最后相处的倒计时沙漏，当遗憾彻底完成时也是两人再次告别之时。 顾念希两手背在身后，心情姣好地转了几个圈。 “姜乐，趁着我还能看见你的这点时间，我们去自由地放肆一把吧！就当是完成那时的遗憾。” ------------ 第229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锅里炒炸弹呢 顾念希抬手将钥匙插入钥匙扣中，边转动钥匙边问：“姜乐，在你灵魂醒来之前，你去了哪里呢？” 姜乐随意回答道：“为什么这么问？或许……先前我一直都沉睡在狭小的骨灰盒里吧，直到今天才醒来。” 咔嗒—— 顾念希打开门，走了进去，“你一定是去了一个让你能感到幸福的地方了吧，所以你的性格才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嗯……也可能吧，但是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姜乐紧随其后，老老实实待在了客厅，悬在沙发上盘腿，然后，她下意识望向窗外，想起了先前虚幻的场景中见到的人影。 “我可能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吧。” “是生前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么？”顾念希换了双拖鞋，坐到她旁边。 “不是。”姜乐闭眼仔细回想，“看装束，他们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顾念希后仰，“难道是……黑白无常？！” 姜乐：“……” 想象力很丰富，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这样吧，”顾念希看着她，坐直身子，一只手在空中比划，“我们明天去市区的乐园中心玩儿个一整天，说不定心情好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姜乐转头看着随意搭在椅背上的深蓝色工作服，“你不用上班之类的吗？” “这几天正好轮到我休假啦，而且……”顾念希抽开茶几柜的抽屉，掏出一张色彩艳丽的游乐场门票，“这是我在单位上抽奖得到的，可惜只有一张，再加上我朋友他们都离得好远哦，也没时间，就一直落下了。” “眼看着就要过期了，正好明天我们一起去呗。” 姜乐半眯着眼，“正好我还不需要门票对吧？” “嘿嘿……” 咕～～ 顾念希肚子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哎呀，路上光顾着和你聊天，都忘记我还没吃完饭呢。” 说完，她连忙跑去厨房打开冰箱，半天没个动静。 “怎么了？饿得没力气了？” 姜乐好奇地飘过去，脑袋穿过冰箱门，看到几排空空的架子。 “……” 那是真的空啊，要不是上面有放置东西留下的各种痕迹，都快以为这冰箱是刚买回来的。 “下面呢？” 姜乐弯腰穿过去一瞧，依旧是空空如也。 她看着略显尴尬的顾念希，发出灵魂质问：“家里一点能吃的都没有，那你平时一个人在家都是怎么活的？” 顾念希举起手机，敲了敲屏幕，“点——外——卖！” 姜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最后在她的劝说下，顾念希啃着一块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干巴面包出门买菜，然后在她的指挥下做一顿健康的饭菜。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顾念希带着姜乐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处菜市场，正在灯光下跟着老板娘激情讲价。 她们的“战斗”回合太长且重复步骤太多，让姜乐看得都有些犯困，索性飘到别家摊位瞧瞧。 远处摊位的灯光略微昏暗，老板弯下腰捡起东西。 啪滋啪滋，灯泡有些失灵，快速闪烁几下。 姜乐同频眨眼，那老板的身形在她眼中变了样，一身素净白衣，长发随意束在脑后，一手握着几株根部沾染泥土的绿植，一手拿着一把小铁揪。 那人抬头望着她，露出柔和的笑。 “小师妹。” “……” “姜乐！” 顾念希在身后大声喊。 “嗯……嗯……啊？” 姜乐猛眨几下眼睛，眼前的老板的身影恢复如常。 “你在看什么？”顾念希两手提着两百回合大战下来的战利品，来到她身旁，“刚刚叫你好几声都没应，人家又快认为我精神失常呢。” “没什么，刚才眼花了。” “走吧，回去大干一场。” “嗯？”顾念希绕着姜乐转了两圈，“怎么感觉你缩水了？” “有吗？”姜乐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回复道：“估摸着你也眼花了吧。” “？” 一个半小时后，说是大干一场，结果还真就是干了一场大的。在顾念希一顿慌乱无序又无厘头的操作下，要不是有姜乐指挥兜底，前者怕是都能把厨房炸了。 姜乐看着一片狼藉、油烟弥漫的厨房，沉默良久。 “你怎么不和我说你做饭的破坏力能有这么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锅里炒炸弹呢。 顾念希用力揉搓被油烟熏得火辣辣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啊。” “这是我第一次做饭。” “别说，还真挺刺激的。明天我们也……” “别了，明天还是老老实实点外卖吧。”姜乐立刻打断道：“我怕阿姨他们旅游回来后没了家住。” “？” 待厨房油烟散去，顾念希将饭菜尽数端上桌，夹上一块卖相稍好的一块肉，伸到姜乐跟前，“你能吃到吗？” “当然不能啦。”为了验证，姜乐张嘴咬了下去，果然，咬了一大口空气。 “唉……”顾念希把肉送到自己嘴里，做出一副很可惜的模样，“难得下厨一次，可惜某人享受不到咯。” 姜乐两手各伸出食指，下拉下眼睑，眼珠子一转，做了一个字面意义上的鬼脸。 “噗——！” 顾念希被她逗得直接把饭喷得老远。 “对了，”姜乐想到了什么，“你家燃气灶的火怎么是白色的？这颜色不太对吧？” 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了，本来想问来着，但在一次次慌忙的指挥下忘记了。 “啊？”顾念希扯了几张纸胡乱擦拭嘴角，“没有啊，就是正常的浅蓝色。不信我再打开给你看看。” 说完，她便放下筷子进了厨房直冲燃气灶。 咔嗒一声，浅蓝色火焰燃起。 “你看，是浅蓝色的吧。” 姜乐皱眉，没有说话。这一次的确是浅蓝色，莫非先前真的是眼花了？ 在她思考这段时间里，顾念希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回到了饭桌上，享用自己的成果。 “嗯？”姜乐瞥到燃气灶没关，后退一步，转头望向客厅大喊：“顾念希，你燃气灶还没关呢！” “哦哦哦来了来了，等我刨完这口饭，刚刚准是饿糊涂给忘了。” “害，真是……”姜乐摇着头转身，再次看向燃气灶时，那蓝色火焰在她的注视下迅速变成了白色，火势上涨了许多。 还没等她说什么，白色火焰瞬间脱离了灶台，聚成一条细长的火龙，迅速钻入了她的身体。 她当即感到晕眩，从空中坠了下去，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听到声响，顾念希也顾不上刨饭，连忙赶过来。 “怎么啦怎么啦？是炸了吗？” 进了厨房，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燃气灶上没有火，反而姜乐躺在了地上。没错，是躺。 “姜……姜乐，你怎么……” “变得这么小啦？？” 她伸出手指着姜乐的右臂，“还有你的手，实体化了？上面那些像鱼鳞一样的白色点点是什么？” 姜乐支撑着变成孩童模样的身体从地上飘起来，缓慢抬起实体化的右臂，看着浮在表面的白色鳞片，“我……我也不知道。” 鳞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泽，就像光洁的珍珠一样。 她抬起另一只手，试探性地去抚摸那些鳞片，这一次，没有抓空。 刚触碰到鳞片时，有些微凉。但稍微往下压，又能感受到里边柔和的温暖。 一些模糊的画面、朦胧的声音，随着这细微的温暖一齐流向了她的心头。 “小师妹，我已经是天阶中品炼器师啦！” 【希望木偶能找到你，并将你带回来。】 “小粼月大人，属下今天也杀了好多妖兽，取了好多妖丹，换了好多好多灵石。” “喂，林兄，这里有一半都是我的功劳好吧。” [祖宗，您还要睡多久？小的没龙血喝，都快成蜥蜴干了……好吧，刚刚我说的都是废话，只是有点想您了。] 那一句句声音，与笛声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了一句殷勤的呼唤： 醒来吧，我们想你了。 ------------ 第230章 很高兴认识你 姜乐愣在半空中，脸上滑下两滴眼泪。 好奇怪，鬼魂也会哭泣吗？ 顾念希两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伸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可终究还是穿透了她的身体。 “姜乐，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姜乐缓慢抬头，声音颤抖，“我不确定……我听到了好多不一样的声音，看到了好多熟悉却又陌生的人，可我真的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 她抬起右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不过，这里告诉我，他们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听完她的话，顾念希看了一眼厨房墙壁上的挂钟。 “八点半……” 随后，她立刻脱下了围裙。 “游乐场十点半关门，算上坐车过去花上的时间，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 “足够了。” 她一边扎起头发，一边笑着说：“一个半小时，足够我们最后的道别。” “道别……？”姜乐微张着嘴看着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反倒是顾念希大大方方地说了一通：“是呀，又到了分别的时候呢，明明我们才重聚不到一天的时间。我想和你再多相处一些时间，但是时间似乎不想给我这个机会。” “我还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想要和你一起去做，我想带着你去看你曾经没看过的风景。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时间你在那边见到的风景远比我所见到过的要绚丽很多呢。” “你遇到了一群很珍惜，同样你也很珍惜的人，虽然现在的你因为某些原因没能想起，但我相信，你们终将会重逢。” “所以我不能自私的占有你，你终究要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 顾念希伸手指着滴答转动的挂钟，“不过这一个半小时还是完全属于我和你哟，所以姜乐啊，趁着最后的时间，我们好好道个别吧。” 姜乐用力眨眼，眼尾绽开泪花。 “嗯！” 顾念希换了一身便于运动的宽松衣物，拉着姜乐的右手出了门。 现在，她能够触碰到姜乐了，即使在旁人的眼中，她像是个拿着影视道具的“精神病人”。 来到路边，车辆的灯光在两人视线中快速流窜，但却没有一盏愿意为她们停留。 “今晚怎么回事？”顾念希连忙解锁手机打车。 身旁的姜乐用尾巴戳了戳她的手，“我想……我能够带你飞过去。” “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啦，等我下单，很快……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顾念希看到双手显现实体化的姜乐身后摇晃的白色尾巴，开始自我怀疑。 “不应该从看到我那一刻开始怀疑么？” 姜乐笑着伸出双手将她慢慢抬离地面。 “唔啊……好神奇！”顾念希惊呼，但又立马反应过来，“可这样不会被别人发现吗？还有监控。” 姜乐嘴角上扬，迅速带着她飞到夜空中，“我的速度很快的哟，监控可不一定能拍到。” “用手机定位给我指路，我带你飞过去。” “哦哦……好！” 原本打车需要花费半个小时的路程，两人飞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姜乐一双金眸锁定游乐场外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动用雷系法术紊乱了那里的监控电流使其短暂瘫痪，才轻轻把顾念希放了下来。 “好……好厉害……”顾念希扶着墙，双腿直发软。 刺激是真的刺激，但害怕也是真的。姜乐飞出去的那一瞬，她仿佛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道光。 稳定好情绪后，她抬头看着电流紊乱失灵后噼啪响的监控，“这是怎么做到的？” 姜乐抬起手示范，指尖几缕白色雷光跃动，“刚刚下意识就会了。” “天啊，这……感情姜乐你是成仙了吧？！” 又是尾巴又是飞，还会神奇的法术，这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不对不对……我现在就去检票，姜乐你先进去等我哦。” 姜乐用法术让监控恢复了正常运转后才光速溜进了游乐场，等待顾念希。 不过顾念希那里遇到了小问题。 “这个时间已经不放人进去咯，明天再来吧。”检票人遗憾道。 “啊，可是……”顾念希咬牙。 早知道就不这么老实了，就该让姜乐带着我飞进去。 许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急切，检票人最终还是将她放了进去。 “姜乐！姜乐！”刚进去，顾念希便环视四周的人群大喊，寻找姜乐的身影。 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被一堆人围在中间的姜乐。 此时的姜乐已经半身显现，与常人无异。透明的双腿被她用法术变出来的衣物遮挡，看不出端倪。但头顶的龙角，以及无法完全遮盖的尾巴，让她成了为了此地的“热门景点”。 “是官方请来的COSer吗？道具好逼真啊，那尾巴摆动的弧度也太自然了吧！在哪里买的？能不能把店铺推荐给我？！” “可是这也就八、九、十岁的样子，真的不是在雇佣童工吗？” “小妹妹，可以和你合张影吗？” “呃……”姜乐连连后退，摆手拒绝众人的请求。 她是为了方便顾念希能一眼找到自己才降落的，没想到碰巧这会儿半身都显现，被人瞧见了。 要用刚才那些神奇的法术把他们全部迷晕吗？嗯，还是算了吧，不太确定法术对他们有没有副作用。 “姜乐！”顾念希努力地拨开人群，“那是我妹妹，麻烦让一下！” 众人半信半疑地为她退让出一条路。 “你这当姐姐的也太不省心了吧？万一她走丢了怎么办？” 顾念希懒得理会他们，牵着姜乐地手朝着园内跑去。 明明是夜晚，她的笑容却比闪烁的各色灯光还要明亮、耀眼。 两人穿过一个满是各种玩偶的店铺，叮铃铃，是风吹动风铃发出的清脆乐声。 姜乐莫名被吸引，转过身，看到展台上一排木质小玩偶，停下了两步。走近一看，那些玩偶的模样与出现在脑海中的人很像。 顾念希也凑了过来，拿起边上一个玩偶递到她跟前，“这个好适合你哦，角、还有尾巴，看着像是龙诶，好可爱。” 姜乐接过，看清木偶的样子后，心跳慢了半拍，但也只是紧紧盯着，没有说话。 “喜欢吗？”顾念希问，“喜欢那我们就全要了！” “会不会太破费了？还是不要了。”姜乐不舍地把木偶放下。 顾念希一把拦住，“我说了，今晚尽管放肆，别客气！” 姜乐会心一笑，握着木偶放至胸前，“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这就对了嘛。” 顾念希再次牵起她的手，弯腰询问：“我亲爱的小龙女大人，接下来要去体验哪个项目呢？” “哈哈……什么嘛，”姜乐被她这么正经的模样逗笑，“还学得有模有样的嘛。”然后伸手指着远处惊声最响亮的过山车，“我们去那里吧。” 两人坐上位置，顾念希紧张地握着姜乐的手，不停重复：“姜乐你别……怕别怕别怕啊……一会儿就好了。” 姜乐反握住她的手，“也不知道是谁害怕呢。” 可真当过山车运行时，顾念希反而一脸淡然，与身后害怕得直喊“妈妈救命“的游客形成强烈的对比。 “啊……感觉不如姜乐你带着我飞来得刺激。” “那我们下一个玩儿大摆锤吧，那个看起来挺刺激的。”姜乐提议。 “好！” 可惜，这一次也一样。刚开始那几下还比较新鲜，但后来就习惯了。 “乏味，乏味！”顾念希仰头大喊，“这也太没劲了吧！” 接着两人又抓紧时间体验了好些个项目，可惜因为是晚上，开放的项目有限。 “唉……无趣，太无趣了～” 顾念希无力地靠在栏杆上。 “嗯……”姜乐托着下巴，思索，“要不我带你在天上飞几圈？这个保准刺激。” “不了不了！”顾念希连忙站直身子拒绝。 那也太刺激了，刺激得魂都快跟不上身子飞行的速度。 心理上没能得到满足，但是肉体已经非常疲劳。 顾念希蹲下身子捶打酸胀的双腿，脑袋晃来晃去，东张西望，最后锁定没什么人的旋转木马，“我们去那里歇一会儿吧。” 时间已经不多了，还剩半个小时。 姜乐顺着她的手势看去，看着缓慢旋转的一只只飞马，有些恍惚。 “好，都听你的。” 由于顾念希实在是太累了，姜乐不得已用法术把她带到了马背上，然后坐在她前头的一匹粉白色小飞马。 顾念希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心底满是惆怅。 “啊——本来还说带你来快活快活，没想到体验下来这么无聊，怎么我以前没发现？” 姜乐侧身看着她，背着光，微笑，“没有很无聊哦，今晚我很开心。” “不对，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都很开心。”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我都很开心。 “谢谢你，顾念希。” “嗨呀客气什么嘛。”顾念希软绵绵地挥手。 “对了，你有想起来……” 呼—— 忽然来了一阵强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哇好大的风，天气预报没说今晚有大风啊？！” 风太大了，她甚至能听到旋转木马被风吹得嘎吱响。 “姜乐，你还好吧？可得抓牢了别被吹走哦。不对，你会飞，应该不怕这个。” 姜乐没有回话。 她有些担心，音量拔高了一个度，“姜乐，你没事吧？” 急于确认姜乐的情况，她挣扎着在风中睁开眼，她看到姜乐那肆意飘扬在风中的发丝蜕变成了白色。 强风退去，鼓动的发丝乖乖低垂，露出了姜乐现在的面容。 顾念希看着眼前面貌变化了七分的“姜乐”，没反应过来，呆愣了一小会儿，然后朝着对方伸出手，郑重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叫顾念希。” 江粼月伸出手，与她用力交握。 “我叫江粼月，认识你很高兴，顾念希。” —————— 此处段评放一张现代装小粼月半成图，这要是还被吞，我也没法了。 ------------ 第231章 再见，去追寻各自的幸福 “江粼月……”顾念希一直重复着这个名字，“很好听的名字呢。” 江粼月歪头微笑，尾尖愉悦地晃动，“是师尊给我取的名字。” “师尊？这么说你全部都想起来啦！” “嗯。刚才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恭喜你，江粼月。”顾念希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但过了会儿，神色变为不舍，“那我们现在要说再见了吗？” “再等会儿吧，我还有礼物没有送给你呢。”说完，江粼月金眸在夜色下闪烁着皎洁的光。 顷刻间，游乐场上空绽放出许许多多绚烂的烟花，它们的光亮盖过了游乐场的灯光，映照在所有人的脸上。 见着突然出现并持续了好几分钟的瑰丽烟花，本来往外边走的游客纷纷停住了脚步，抬头尽情欣赏此刻的美景。 “好漂亮啊……！” “这游乐场什么时候还有这种项目了？没听他们说过啊，还好我走得迟，不然就错过了！” 有的游客一边惊叹，一边庆幸。 “对啊，什么时候有的啊？！”工作人员一头雾水，忙得不可开交，“没听说过今晚咱们还有这个项目啊！” 江粼月侧头，看着顾念希迷失在一簇又一簇的龙焰烟花中，本不忍心打扰，但她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光亮裂痕，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顾念希，”她朝着对方伸出手，“最后这点时间，让我送你回家吧。” “好。” 顾念希刚把手搭上去，眼前的场景瞬间发生了变化。没有了人声与器械交融在一起的喧闹，无边的夜幕下，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她鼓起勇气，低头往下看，才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繁华的城市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散落在自己的脚下。 两人手牵手，踏着脚下流动闪烁的星河，行走在夜空中，全程一言未发，因为她们心中的万千思绪早已通过交叠的手心传递给了对方。 现在，她们要做的便是完全沉浸在最后的相处中。 空中牵手踏步了十几分钟，江粼月瞬身将顾念希送到了屋内。 “真贴心，连开门的力气都省了。”顾念希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客厅的灯。 江粼月上前挽着她的左手，“要拍照吗？就像那次一样。” “！”顾念希恍然大悟，连忙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打开相机，“你不说我都忘了呢。” 然后右手横向端着手机，举在身前，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脑袋与江粼月同框出现在拍摄画面中。 “准备好了吗？” “三、二、一，茄子！” 咔嚓一声，美好的画面成功被定格在了手机中。 江粼月半身出现裂痕，开始慢慢溃散。 “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 “谢谢你记得我，能遇见你真的开心。” 顾念希蹲下身子，目光与她平行，“虽然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很魔幻，但多亏了这点魔幻让我与你相遇，完成了曾经的遗憾。” “希望你在那边每天都能像现在一样开心，与珍惜之人永不分离。” “你也是哦。”江粼月抬起握着的右手，将里边的东西轻轻放在了顾念希的手心，“愿你平安，事事如意。” “再见了，顾念希。” 噼啪—— 灯泡莫名闪烁了一瞬，顾念希下意识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嗯？” 她感到心里有股莫名的舒畅。 手心传来点点温热，低头一看，一枚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洁白鳞片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 第二天一早，顾氏夫妇旅行结束回到了家，进门听到的一声动静竟然是炒菜的声音。 两人懵逼地对视一眼。 “什么声音？走错了？” “明明看清了门牌号，不会走错的。” 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顾念希正好端着一盆菜出来，顺带唤了他们一声：“爸、妈，这么快就回来啦？正好我做了点菜，坐下吃吧。” 两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极其反常的自家女儿在厨房与客厅之间来回走动。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念希这丫头竟然会做饭了？！” 顾妈来到餐桌旁，顾念希放在桌边的手机正好来了一条讯息，屏幕自动亮起，前者的注意力被锁屏画面吸引，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念希，你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女孩儿的装扮就是你们年轻人经常说的……扣死普雷吗？” “什么玩意儿？”顾爸听不懂她口中的外星语，凑过来一探究竟。 “还挺逼真的，这一身可比电视上放的仙侠片逼真多了。” 两人就此讨论起来。 顾念希听到了，按捺不住嘴角的笑意，但什么都没说。 她不记得手机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张照片，但她看到照片里那名女孩的笑容时，心里会跟着一起开心，索性就设置成了锁屏壁纸。 顾念希端着最后一盘菜，边走边嚷嚷：“开饭咯！” 画面咻地一声关闭，昏暗的空间内又归于寂静。 江粼月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跟前的湮星，以及她身后千千万万个自己。 湮星两手环抱双臂，开口：“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忘掉这里的一切，待在蓝星呢。” 江粼月反问：“我选择逃避的话，你会怎么看待我呢？” “我会认为你是个自私的懦夫。”湮星直白回答。 “是啊，我也会这么认为自己。”江粼月接话。 湮星压低声音，又接着说：“但如果你真的想呆在那里，我们还是会拼尽全力满足你追寻幸福的愿望。” 江粼月握住她的手，“可是我的幸福在这里啊。” “我已经准备好了，开始融合力量吧。” 江粼月之所以会陷入沉睡，是因为集齐骸骨觉醒的神力与湮星以及墨九卿注入的魔气互相交织，融合形成一股新的、不受他人掌控完全属于江粼月的力量。 先前的虚幻与现实相遇，都是融合神力产生的结果。 接下来，她要继续融合游走在全身强大的魔气，接收属于湮星以及千千万万个她的记忆。 湮星抽出手，凝出一枚暗淡的魔核，“一旦开始便不能中途退出，你可想好了？” “当然。” 江粼月伸手触摸魔核。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退缩。” 为了我，为了你，为了所有人。 ------------ 第232章 第三百二十七具用于魔祭的躯体 神魂力量自江粼月手心涌出，注入到魔核中。魔核内部的微弱光点被激活，爆发出强烈的红光笼罩整片空间。 江粼月顺势闭上眼，意识跟随魔核散发出的魔气波动飘远，直到属于湮星的记忆轻柔地将她的意识包裹，这才停了下来。 —— 位于一切故事开端的魔窟中，群魔所向的诡异祭坛上方飘荡着一团雄厚的魔气。 在群魔的注视下，魔气消散，一道穿着破烂、一身青紫伤痕的九、十岁孩童身形的半妖跌到祭坛上。 负责此次魔祭的年迈祭司激动地杵着法杖上前，微佝偻着身子，用法杖的末端触碰着地上的半妖，将后者翻了个面。 站在他后边的魔族按捺不住性子，纷纷伸长了脖子打量魔祭的成果，问：“成了吗？” 祭司用法杖拨开了半妖黏作一团的黑发，露出一对刚冒尖的灰色龙角。一缕魔气从前者的手心窜到法杖的末端，又迅速附在半妖的身体表面。 魔气变幻成一根根异常坚韧的针，齐齐刺入半妖的身体。 “啊——！”半妖痛得惨叫一声，下意识蜷缩着身体在冰冷腥臭的祭坛上挣扎来回翻滚。 她的意识刚进入这具身体，或者换句话来说，她刚刚才诞生。目前未能适应这具身体，意识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只能在下意识在黑暗中蜷缩身体。 见她是活的，魔窟中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成了！成了！” “第三百二十七具躯体终于成了！” “还不赶快趁她活着带回去向小统领大人邀功！” 噔——！ 祭司握着法杖重击地面，嵌入法杖的猩红色宝石凝出几股血手，血手将虚脱无力有些奄奄一息的半妖裹住，一齐回到了宝石中。 “走，回魔界。” 语毕，祭司与群魔化作无数黑色光团飞离了魔窟。 他们走后约两个时辰，两名身高不一，却身着同样的青色服饰的人族修士御剑飞行来到魔窟外。 为首的短发修士抱着暗红色佩剑，踮脚朝着魔窟里边张望。 “里边什么都没有啊？” “师尊果然又是在打发我们！” 后边的冷峻修士抬眸，放出神识一探，“有魔气残留，两个时辰前。” 不过，与他们无关。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御剑离去。 感受到动静，短发修士赶忙御剑追了上去。 “二师兄，等等我啊！” —— 群魔邀功心切，很快就回到了魔界烬泽谷墨九卿的大殿中。 这会儿，墨九卿刚处理了一群魔祭失败的魔族，冰冷的石板上还残留着些微浓黑的血液。 群魔下跪，为首的祭司开口：“小统领大人，魔祭，成了！” “哦？”墨九卿原本如寒霜的神情转瞬一变，身子微微向前倾，饶有兴趣地看着祭司：“那祂在哪儿？” 祭司站起身，法杖重重敲击地面，红色宝石将半死不活的半妖吐在地上。 半妖在地上滚了一圈，原本就虚弱，现在生命力流逝得更快了。 “不错。”墨九卿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扶手。 听他这么说，祭司后边下跪的几十魔族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从墨九卿嘴里听到好的方面的评价。 还没等他们遐想奖励，墨九卿忽然抬起方才一直隐在长袍中的左手。 袖袍下滑，露出粘在手上的魔族血液。 “那就赏你们成为祂的第一份养料好了。” 说完，几道紫色魔气从他身后窜出，如锋利的砍刀一般，横向将所有魔族削成了两节。 一阵沉闷的掷地声后，墨九卿再一抬手，魔族的身体爆裂，余下一颗颗形状不规则的魔核，在他指尖的引导下，魔核一一嵌入了半死不活的半妖身体内。 接触到血肉的魔核释放出内部的全部魔气，很快，半妖身体表面被厚厚的魔气包裹。 体内流淌的还没觉醒的介麟血脉与魔气进行了短暂的争斗，灼得她生疼。 可她太弱小，只需墨九卿稍加干涉，介麟血脉便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缩在身体最深处。 魔气，成为了赢家。 半妖的龙角与龙尾迅速变黑，成为一条不折不扣的黑龙。 墨九卿叫来一名守在外边的部下，“把她扔到血河里泡上个几天几夜。” “遵命。” 那名部下立即拖着半妖的尾巴离开了大殿。 “嗯？”墨九卿望着他的侧脸，有些疑惑。 这个守门的魔族有些面生啊…… 过会儿，他又自个儿想通了。 他这烬泽谷每天都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个部下，兴许是刚接替上来吧。 离开大殿后，那名魔族部下——压低修为并伪装了外貌的林奕加快了速度，确定脱离了墨九卿神识能感应到的范围。他来到一处不会被人在意的角落，释放出远高于刻意显露出的实力的神魂力量，探查手里提着的半妖。 “没有任何任何介麟血脉的气息……” 这怕不是那些个魔族抓了个假的来糊弄墨九卿？ 赤红的双眸闪过一丝失望，随后又浮现些微庆幸。 失望是因为这一次又没能找到他们的神明；庆幸的是，他们的神明这一次也没有落到墨九卿的手中。 如此想来，林奕便安心地提着半妖去往了墨九卿口中的血河。 那是一片位于烬泽谷谷底最深处，由万千生命的血肉相融形成的河流。犯了错或是没有价值的魔族，以及猎来的人族与妖兽，大多都投入了这条河中。 无数怨念与恶灵汇聚在了血河上空，只是稍微接近，灵魂都会有被它们污染的风险，就算是本性凶煞嗜血的魔族都没法长时间呆在这里。 不过，有一种血脉能够抵挡血河的精神侵染——玄冥龟。 为此，墨九卿特地去山海界玄冥龟的老巢偷了一颗尚未孵化的蛋，再用这颗蛋与某具魔祭失败的人族躯体以及魔核融合，诞生出了整个魔界唯一能守候血河的魔族。 从外形上来看，他有着人族男子的面容，佝偻的躯体上长满了蕴含魔气的脓疮，后背顶着一张巨大的深绿色龟壳，龟壳正上面有三个血红的印记。 一四九，那是这副身体还是人族时被魔族命名的编号，也是他成为魔族后的名字，与他的外形一样，不伦不类。 不过很快他就要见到另一个和他一样不伦不类的小家伙。 “喂，一四九。”林奕站在离血河五百米开外的地方喊叫道。 他可不想体验精神被侵染的恶心感。 一四九缓慢转过头，盯着他手里的半妖。 “让我算算，这是第三才二十七具魔祭躯体了吧？” 由于一直处于被倒提的姿势，半妖大脑充血，两颊红肿得像是随时要爆炸一般。 “活的？”一四九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这么荒诞的仪式居然能成功。” 林奕没有搭理他的自说自话，赶忙把半妖扔了过去后，便离开了。 一四九习惯性伸手接住，另一只手在空中一点，黏稠的血河表面凝出一滴血，飞到他的指尖。 他看向半妖，思考，“可在哪儿呢？” 最后，目光落到黑色的龙尾上。 “就刻在这儿吧，明显。” 说完，指尖对准龙尾鳞片较多的一侧，随意又轻快地划动几下，便用血在黑色龙鳞上刻下了三个字：三二七。 和他一样，这个数字是躯体的编号，也是半妖今后的名字。 一四九反复看了好几眼刚刻下的血红的编号，满意地点点头。 这次刻得也比上一次要好上许多呢。 一切完毕后，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把三二七扔进了血河中。 守血河、刻编号、扔躯体，这些事情他已经坚持，不对，被迫坚持了数百年，原本还带着丁点妖兽血性的心早已变得麻木。 不过这一次，他望着缓慢沉入河中的三二七，心中涌现一丝不同往日的情绪。 是对与自己同等遭遇的生命的怜悯吧。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不管你体内流淌的是何种尊贵与神圣的血脉，从现在开始，你和我一样躯壳与灵魂都被牢牢禁锢在了魔界中。” ------------ 第233章 截然不同的开始，命中注定的相遇（一） 刚进入这具身体，意识还未苏醒便被扔进血河受到无数怨念与恶魂的侵染，三二七每时每刻都在血河中挣扎，但每次都只会让自己的身与心陷得更深。 腥臭的脓血灌入口鼻，刺激着她的感官。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变成了一团被人反复扯断又复原的橡皮泥，在一次次揉捏中终于从新泥变成了迟钝的脏块儿。 她的精神也与橡皮泥一样，变得迟钝，难以复原。前世的记忆被撕成了碎片，散在血水中，让她忘记了“自我”。 但不管多迟钝的生命，都是会向往着“光”的。 这一天，血河上空的乌云层比往日薄了一些，阳光难得透过薄层照射在血河上，直到唤醒沉睡在河底的三二七。 “唔……” 三二七被透射下来的细碎阳光晃得缓慢睁开眼。 这是她第一次醒来。 第一次醒来见到的场景，是奋力穿过表面铺满各种肉沫的血河表面的阳光。 到底是阳光灼烧了片刻的阴霾，像稀星一样落入河底，洒在三二七带着稚气的脸颊上。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闪亮又朦胧的星星。 奈何她的动作搅动了河水，许多肉沫与骨渣飘到她身旁，阻隔了光。 她慌张地张嘴，血水灌入口鼻，呛得她只能“啊”、“呀”出声。 “嗯？”坐在河边稻草亭下休憩的一四九睁开一只眼，神魂力量凝聚在眼周，瞅着河底醒来挣扎的三二七。 “一个月了啊……醒得还挺快。” 他刚说完，三二七便扑腾着跃出了血河。 她还保持着伸手抓握的动作，两腿使劲向后蹬，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尾巴不停地来回摆动，尽管这样做会刺激到尾巴上的伤口。 这一瞬，一四九瞪大了眼睛。 以往被投入血河中的躯体都化作了养料，漂浮在表面。一眼望去能看到许多带着编号的尸体。 二零七、二六二、三一八……漂浮的尸体很多，就像是洒在厚厚的番茄酱上的芝麻，但只能看到两百以上的编号，因为两百以下编号的尸体已经被血河融化，成了血水的一部分，顶多能找到一些他们的肉沫吧。 而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生命能够挣脱血河的束缚，飞向天空。 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如常。 他知道，这样的自由是短暂的。因为他也曾尝试过，很显然，他失败了，失败得很彻底。 果不其然，血河上的三二七还没能触及到眼中的“星星”，眼前的场景忽然暗下来。 有个魔族挡在了她的身前，是墨九卿。 “星星”没了，三二七有些生气，便对着墨九卿龇牙，喉中发出幼兽般的“呜呜”声。 见状，墨九卿轻笑一声。 “泡了一个月竟还些硬气，该说真不愧是介麟血脉么？” 说完，他挥手释放一道魔气劈向三二七。 感受到危险，三二七两手交叠在身。或许是妖兽的部分占据了她的大半思维，关键时刻双臂竟浮现出一些黑色龙鳞。 可两者实力差距太大，魔气打在她身上，留下了伤痕，并将她打回到血河中。 温热黏稠的血水再次灌入三二七的口鼻中，她透过血水看着俯视自己的墨九卿，心中涌现愤怒与不甘。 他让“星星”消失了。 他凭什么能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三二七是这么想的。 于是，她再次奋力地跃出血河，主动亮出爪牙攻击墨九卿。 这一举动，让墨九卿与一四九感到出乎意料。 但她越是这样，墨九卿就越是想要击碎她。 数道魔气一起朝着三二七劈过去，道道深可见骨。 三二七被魔气的波动震荡得停滞在半空中，浑身伤口喷溅出的血雾久久挥之不去。 “哈哈哈哈哈——”墨九卿掩面仰头大笑出声，竟有些病态的兴奋。 “哈，你是介麟如何，不照样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墨九卿抬手将三二七吸了过来，用力掐住后者的脆弱的脖颈。 他压低头颅，眼尾上翘，眸中露出凶光，看着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自己手掌心的三二七，“你亏欠我们的，我都要在你身上一一讨回来，我要让你亲手杀死你仅剩的信徒。” “呜……呜……！”三二七喉中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她空有一身未觉醒的介麟血脉，她忘记了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明白墨九卿所说的一切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意识模糊之前，她伸出沾满血渍的手，掌心向着天空最后一缕微光。 她只是想要抓住那抹照亮血河、将她唤醒的“光”而已。 轰隆一声，天边响起沉闷的雷声，滚滚乌云袭来，将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 可惜，她大概是抓不到了。 —— 墨九卿说到做到，没几天就把三二七丢进了关押魔龙的监牢里。 那里的魔龙都是一些逃离魔界失败，被抓回来经历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折磨后的老弱病残。 他们的眼中早已没了光，只有绝望。 当三二七被丢进来时，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瞧上她一眼。 而三二七也只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见魔龙没有任何行动，她便静静地蜷缩在角落， 眼睛咕噜噜转动，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墨九卿当然不会允许他们相处得如此“和睦”，他得采取一点有趣的小手段，让寂静昏暗的地牢上演一出热闹的戏码。 指尖在空中划动两三下，施了个能使三二七持续产生幻觉的小法术。 三二七视线忽然变得模糊，她下意识闭眼，用力摇晃脑袋。 再次睁眼时，她面露喜色地站直身体，摇晃些尾巴，一步步向蜷缩在对边的魔龙们靠近。 她看到好多闪亮的星星，散落在魔龙们的身上。 走着走着，她的双手逐渐变幻成龙爪，呈抓握的手势。 这一次，她想要用这一双手摘下魔龙身上的星星。 ------------ 第234章 截然不同的开始，命中注定的相遇（二） 三二七的视线中，幻象产生出的星光越来越多，把她迷得不停嘟囔。 “闪闪的……” “好……好……喜欢……” 忽然，她头一阵刺痛，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一些奇怪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中。 [喜欢吗？那就去把它们通通揣在手里。] [若是他们不肯让你揣走，那就将他们全杀了！] [杀了，全杀了！] 这些都是长时间浸泡在血河中，精神被侵染的结果。许多情绪不一的声音占据着她的一部分大脑，极大影响了她的心智，并诱惑着她走向深渊。 三二七目前处的状态，就像是刚织出来的轻薄柔顺的白纱，极易被污浊的水侵染，变得灰暗。 在声音的唆使下，她半蹲身子，铆足劲儿挥舞着爪子冲向魔龙。 在外边的，是断了一条腿的年迈魔龙，他反应非常迟缓。 三二七在幻象的指引下爪子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他的身体，本以为抓住了“星星”，可这时“星星”窜到了魔龙身体的其他部位。 于是三二七划拉着手，抓了上去。 尖锐的爪子在魔龙的身上留下深深的抓痕，于是体内的血早就流干了，那年迈的魔龙一点感觉都没有，淡淡地看着三二七切割着自己的身体。 其他的魔龙见了这番场景，抱作一团，害怕得浑身发抖，眼中尽是恐惧。 但他们不敢惊叫出声，这样的话，墨九卿会比三二七更先杀了他们。 他们笼罩在恐惧中，看着三二七在离他们几个身位的位置杀害掉一个又一个自己的同胞，隐忍的呜咽声充斥着昏暗潮湿的监牢。 同样隐忍的，还有将重心放在一条腿上背靠着墙欣赏了许久的墨九卿。 在双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抛弃的信徒死在了自己口中的神明的手中；未觉醒的神明亲手杀死了自己不多的信徒。 啊……多么让人陶醉的一幕啊。 所以他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打搅了眼前这一幕，他要完全沉浸地聆听灵魂惊颤的声音、利爪撕碎血肉的声音以及往昔神明堕入黑暗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被挤在中间较为年轻的魔龙跌跌撞撞来到三二七身前，主动握住后者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 “杀了我……快杀了我吧……” 他们逃不出这里，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早些死了让自己沉重的灵魂得到解脱。 “啊？” 三二七不解地歪头看着他，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轻松刺穿他心口薄薄一层鳞片，刺入血肉中，抓住了他的心脏。 [快点拉出来呀！] [那里边的是最闪亮的，快动手！] 噗嗤——！ 三二七将魔龙的心脏掏出来，后者瞬间失去生机倒在地上。 她低头嗅了嗅手中温热的心脏，皱着眉脖子往后缩了一寸。 好难闻，不喜欢。 她又看了心脏几眼。 骗人，一点都不闪。 她爪子稍微使劲儿，将心脏捏得粉碎。 看到这一幕，墨九卿还是没能忍住，抬手鼓起掌声。 “是个做兵器的好料子。” 他没让三二七把监牢内的魔龙杀完，留了一半用来继续钓藏在魔界中的“猎物”。 之后他把三二七丢在了魔族与人族交战的前线，让她在那里通过杀戮来增强实力，并一定程度上削弱人族修士的数量，不过这个过程中也有不少魔族死在她的爪下。 有部下向墨九卿反映过，不过他们都迎来了被墨九卿一言不发斩头的结局。 不就是死了几个魔族？没有什么能比把介麟血脉的化身培养成杀戮机器更重要。 于是乎，在前线作战的魔族不仅要对抗人族，还要时刻注意着离三二七的爪子远些，不然会有被抓成碎片扣掉魔核的风险。 更更要命的是，他们又不能对四处乱窜的三二七下死手！毕竟那是他们的小统领大人忙活了一两百年才成功融合介麟血脉诞生的半妖。 三二七白天被扔到战场里，晚上便带着一身伤被扔进血河中浸泡，进行精神上的折磨。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已经被墨九卿培养成了完完全全的麻木的杀戮机器，很多时候她都会在妖兽好战天性与魔核的弑杀凶性一齐影响下，主动跑出魔界去猎杀其他两族。 料她也逃不掉，墨九卿干脆将她放养，偶尔通过嵌在她体内的魔核锁定她的位置，要是差点被实际相差太大的对手打死，只需要牵动魔核就能将她拉回烬泽谷，再扔进血河续续命。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只是这样久了，难免会出现一些小插曲。 —— 去往尘渊谷的森林，一队开阳宗弟子正匀速前进。为首的拿着地图的，是他们的大师兄叶流泓。 “大、大师兄！”位于队伍中间的一名弟子忽然高举手大喊，从他扭捏的动作和忍耐的表情上来看，似乎是…… 尿急了。 “什么事？”叶流泓问。 “我、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能不能离开一小会儿去小解？” “哈哈哈哈哈哈！”队伍爆发出整齐的取笑声。 叶流泓有些无语，但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毕竟不同意的话，他应该会被憋死吧。 “快去快回，这森林妖兽众多，久待不安全。” “是！” 那弟子夹着腿，迈着小步伐去到一处茂密的草丛释放自我，身心顿时舒畅了许多。 就在他准备回到队伍中时，他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后背。 他连忙摸向藏在袖中的冰爆符，小心翼翼地转身。 莎啦啦—— 浑身浴血的三二七钻出草丛，舔着手背上还温热的妖兽血液，直勾勾看着那名弟子。 [筑基中期啊……倒也还行。杀了他的话，你就又能拥有一枚闪亮的心脏哦～] 赤瞳闪烁诡异的光，三二七瞬间跃离地面，双手幻成龙爪，脸上浮现点点黑色鳞片。眼睛瞄准弟子的心脏，冲了过去。 “半、半妖？”那名弟子语气紧张地发颤，应对危机的反应倒是挺快，他掏出宗内元婴长老绘制的冰爆符挡在身前。 注入灵力的瞬间，符纸上生出许多蕴含大量灵力的冰晶。随后它们脱离了符纸表面，朝着三二七飘去。 三二七立即释放魔气与其碰撞在一起，但她的实力明显低于绘制冰爆符的元婴长老。 虽有龙鳞护体，表面上看没有致命伤，但她的眼睛却被飞舞的冰晶刺伤，甚至还有一股凛冽的寒气侵入经脉，让她的反应慢慢变得迟缓。 眼睛看不见，让三二七非常没有安全感。 更重要的是，她看不到那些扑闪的星星了。 本能的驱使下，她捂着刺痛的双眼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这、这就走啦？” 那名小解的弟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长老的绘制的符效果就是好！就是有亿点废积分。” 忽然，又是一阵叶片摇晃的沙沙声，另一名开阳宗弟子走了过来。 小解的弟子看清来人，问：“顾师妹怎么来了？莫不是也……尿急了？” “……” “我只是感受到冰元素的波动，来瞧瞧师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顾念希说道。 “敌人已经被冰爆符赶跑了，是一只……阿嚏！”小解的弟子被空中残留的冰晶散发的寒气冻得直哆嗦。 “不……不愧是长老绘制的冰爆符，真冷啊……” 他看着一旁无事的顾念希，“顾师妹不觉得冷吗？哦，我忘记顾师妹是极品冰灵根了。” 顾念希无奈叹口气，掐诀唤起一阵风吹散冰晶，“师兄还忘了，我也是极品风灵根。” —— 另一边，眼睛受伤看不见的三二七像只受了惊的小鹿迅速乱窜，靠着低微的神识来大致辨别周边的事物。 出了森林后，她神识探查到前方又有一名人族修士。 她立即弓着身子，摆出战斗姿态。 听到动静，莫少煊挑破手中只剩半截身体的魔族的魔核。然后将炙殃剑扛在肩头，转身正面对着三二七，微挑眉，“霍，半妖？” “听说半妖祭剑可短时间内削弱剑中之灵实力，正好就用你试一试此事的真假。” 他目光下移，看到三二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感受到那极不稳定的气息。 “反正看你这样子……貌似也活不了多久，不如让我痛快地结束你的生命咯。” 说完，他爆射出去，一个走位，瞬间来到三二七的背后，手腕翻转，剑刃对着后者头上的角挥砍下去。 三二七凭着灵力的波动感知莫少煊大致的位置，转身、两爪高举，一气呵成，生生接下了炙殃剑。 “！”莫少煊面露惊色，“看你个子不高，巴掌还没刚才那个魔族的魔核大，居然能接住我这一剑。” “等会儿可得让我好好看一看你是什么妖兽血脉。” 簌簌——，三二七身上燃起一层黑色火焰，攀上炙殃剑，迅速缠绕在了莫少煊手臂上，灼出一条火蛇般的伤痕。 身怀火灵根，竟然会被火焰烧伤？ 莫少煊收剑后退几步，想方设法扑灭手臂上的黑焰。 “真是诡异的火焰。” “越来越期待你是否能成功验证祭剑一事了。” 左手中幻出一把炙殃剑剑影，莫少煊整顿好身影，两手交叠在身前，眸色一厉，他要认真了。 他是想认真的，奈何现实不允许。 “是在那边么？”有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嗯，我能感受到些微冰元素痕迹。”还有一个人。 “貌似有灵力的波动，不会又有倒霉蛋被那半妖攻击了吧？” “这地方怎么有这么多人？”莫少煊不解，偏头看到在仔细分辨声位的三二七，猜测：“不会是来和我抢半妖的吧？”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只！” 说完，他趁着三二七被寒气侵蚀得站不稳的时候，收了炙殃剑，手握成拳，对着三二七的脑袋重重敲了下去。 “呜哇！” 三二七痛得叫出声，随即两眼一黑晕倒下去。 莫少煊提着她的尾巴，御剑离去。 祭剑一事还是回到宗门再做吧！ 稍后，顾念希与先前小解的弟子来到三二七倒下的位置。 后者指着地上几道滑痕，“看，有打斗的痕迹。” 顾念希就着痕迹分析：“半妖许是在长老的寒气侵蚀下倒下，另一名修士趁着机会成功将她击败。” 小解的弟子点头，认同她的猜测。 之后两人一起离开，回到了队伍中。 一盏茶的时间后，莫少煊提着晕过去的三二七，飞速回到了天玄宗。 只不过刚踏进宗，就碰到了同样外出捡垃圾刚回来的天玄宗宗主，他的师尊——江引尘。 两人尴尬地大眼瞪小眼，各自将自己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哈哈……师尊，真巧呢，您也刚回来呢？” 江引尘半眯着眼，打量着他。 这态度，不对劲。 他看到了被莫少煊提着的半妖，问：“哪儿来的？” “啊哈哈……这……”莫少煊抠脑袋。 要怎么瞒过师尊呢？ 不等他解释，江引尘又问：“难不成你……见到这半妖身中寒气，一时间生了怜悯，想用火灵根驱散她体内的寒气？” “啊？”莫少煊没缓神来。 都什么跟什么啊？ 江引尘啧啧称奇：“稀奇啊。” “一向打打杀杀的老四竟然也会有怜悯之心？” “不是……我……”莫少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算了，就这样吧，他现在只想回昊煊峰进行祭剑。 这时，江引尘忽然指尖小幅度勾动，三二七瞬间脱离了莫少煊手中，来到他身边。 “？！”莫少煊吃惊地看着空空的手，望向江引尘，“师尊，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引尘清了清嗓子，昂首，“为师很是欣赏你的怜悯之心，不过治疗这个小家伙的事，还是交给为师吧。” 莫少煊白了他一眼，“您怎么还装起来了？” 江引尘虽是他们的师尊，但平日里他从来都没有身为“师尊”的模样，很少会自称“为师”。忽然来上一句，叫莫少煊难以适应。 “咳咳……为师的事，少管。”说完，江引尘带着怀里一堆破烂以及三二七消失在了原地，留下莫少煊愣在原地。 “诶，师尊！” “那是我带回来的啊！” “您这不是……抢劫嘛！” 莫少煊抱头苦恼。 怎么偏偏就碰上爱捡东西的师尊了呢？！！ 这下，半妖是要不回来咯。 ------------ 第235章 截然不同的开始，命中注定的相遇（三） 接收与吸收了部分记忆与力量，江粼月意识稍微转醒，她知道湮星一直在身边陪着她，便开口：“三二七……这名字是这么来的啊。” 羽嘉见到她时说的便是“三二七”。 “截然不同的开始，但都是被相似的方法带回了天玄宗呢。”说出这一句话时，江粼月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她终于知道，无论是她自己、是湮星还是无数个三二七，无论以何种方式，她们命运的丝线都终将和天玄宗交织在一起。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湮星补充：“他只是想带我回去祭剑而已，只不过被仙人抢了去。” 她口中的仙人自然是指的江引尘，她受控于墨九卿，手上沾染了太多无辜生命的鲜血，这样的她是不可能、也不配拜入天玄宗的。 之所以称呼江引尘为仙人，除去他本身的气质和能力，大多数还是因为那时候的湮星非常喜欢江引尘专门用来放置破烂的密室。对于湮星来说，那器具与珠宝交相辉映的密室，就像是一片耀眼的星河，是星星的归处。 江粼月回想着记忆里的时间线，猜测：“这时候，二师兄应该已经……” 湮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那时候的他已经在世界的推动下失去了至亲，走火入魔。” “那你又是怎么遇见他的呢？” “在我准备离开天玄宗回到魔界时，正巧碰上杀红了眼回来的他，若不是当时有仙人在，我早就成了黑龙刺身了吧。” —— 江引尘打开密室，没有感觉到湮星，也就是三二七的气息。 “还是跑掉了啊。” 原先他感觉到三二七体内有几股力量冲突，还想着待她恢复好后再细查。 没想到在他放置破烂的时候，三二七不知何时醒来跑到一密室的破烂堆里藏了起来，一藏就是好几天。想着或许是警惕性太强，他便放任她在这里边待着。 直到现在，三二七又不知以何种方法破开密室外的阵法跑了出去。 另一边，三二七跑到宗内一座无人的山峰落脚，舔舐掌心的伤口。 原来是用龙血破开的阵法。 舔着舔着，她忽然胸口一痛。 是墨九卿在通过魔核锁定她的位置。 虽说是放养状态，但离开魔界太长时间，墨九卿便会用这种方式提醒她该回去泡血河、剥魔龙了。若是不回，那就得再体验一次五脏俱裂的痛苦。 三二七尝试过几次，实在怕了，每次提醒她都会立马回去，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过她刚飞到半空，就被一道凛冽剑气打了回去，半身嵌进土里。 季言禾悬在半空，脸色铁青，眼神嗜血，额头与手背上的青筋高高隆起，血液似是马上就要突破肉体的束缚爆裂喷溅一般。 就像……他的血亲在妖兽的獠牙下化作一朵鲜红的花绽放在滔天海浪中。 嗡——嗡———— 围绕在他周身的数把剑影一齐发出刺耳的威胁声。 这声音让三二七感到有些头痛，连胸口的痛意也跟着剑鸣声的频率加快了许多。 季言禾望着从坑里爬出来的她，脸色又冷了许多。 半妖？那她的体内也有一部分脏臭的妖兽血脉！ 这么想着，季言禾一言不发操控着剑影刺向三二七。 这时，江引尘赶来拦下了剑影的攻击。 “季言禾，你……”他看着神志不清的季言禾，直摇头。 “平日里我最放心的便是你，可没想到，你竟落得个走火入魔。” 一缕青色神力自他指尖飘出，缠绕在季言禾身上，压制了后者的修为与身上的戾气，将其捆得死死的。 “咳咳……”江引尘咳嗽几声，脸色明显苍白许多，捂着左胸口踉跄地后退半步，“你就好好待在晨禾峰，直至恢复神智。” 说完，他想看看半妖的状况，可转过身一瞧，根本没有三二七的身影。 “又跑了啊……咳咳……” 可惜他现在没办法再去找她了。 旧伤未痊愈又加上一些新伤，三二七一路上晕乎乎的，根本就跑不远。 或者该说，这天玄宗实在是太大了，翻过一座山峰还有第二座、第三座……让她更晕了。 可墨九卿没这个耐心等她翻山越岭，牵动魔核，愣是把她召唤回了魔界，丢进血河继续浸泡，提升实力。 再一次去往天玄宗的契机，是她闻腻了杀戮中的血腥味儿，想起了江引尘身上那好闻的淡淡清香，以及一整间密室亮晶晶的破烂，才去的。 不过她不知晓路，只能到处乱跑。 好巧不巧，又遇上了被渣娘缠上的宣璐。 “我叫你放手！”宣璐用力甩开李氏的手，后退几步愤怒地看着后者。 周围路人纷纷停下正在进行的事，循声投来好奇的视线。 见状，李氏眼珠子一转，突生妙计，琢磨着演一出命苦的戏。 她身子向后倒跌坐在地上，一手拈着手帕掩面哭泣，“闺女儿啊，你怎么能因为自己闯出了名堂就嫌弃爹娘穷呢？” “为了供你修炼，你爹都辛苦得都病倒了呀！” “放你＊的狗屁！”宣璐骂道。 这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对她指点起来。 “唉，又是一个抛弃爹娘的不孝女啊。” “许是她爹娘的把她养这么大才把家当用光了的吧！”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宣璐怒目瞪着对她指点的人，“再说一句，脑壳给你炸烂！”说完就从储物戒里掏出个小型灵力弩，逮着路人一顿乱射。 “救命啊，打人啦！” “快跑快跑！遇到疯子了！” 路人为了活命，又纷纷四处逃窜。 “切，一群没种的，只敢嘴上逼逼。”宣璐一边说话一边收了灵力弩。 她头顶上的阳光忽然被遮蔽，抬头一看，是个人在她上方！ 不对，是半妖！ 三二七飞在她头上，闭上眼睛仔细地嗅了嗅。宣璐身上有江引尘的气息，很淡，但没有逃过她的鼻子。 她咧嘴龇牙道：“你身上，有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宣璐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啊，转回头看着她，“管你多大，再乱说话照样把你的脑袋也炸烂！” 宣璐光顾着恐吓小孩儿，都没注意到三二七是半妖，还是地上的李氏率先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喊：“半、半妖？！” “啊？干嘛？”三二七在空中转身，飞到李氏跟前，皱眉，“你身上没有星星，懒得杀你，嫌累，快滚。” “你……”李氏本还想发脾气，但看清楚三二七一身半干的血渍，以及龙爪上挂着的点点肉渣，立马捂嘴干呕，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嘿，”宣璐拍了拍三二七的尾巴，擦掉嘴角的口水，向后者招呼，“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三二七歪头，“我说我懒得杀她。” “不是这句话，再上一句。” “再上一句？”三二七的头歪斜的度更大了，看起来很是疑惑，“再上一句是什么？我忘了。” 宣璐无语地收了搭在尾巴上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原来是个傻子。 正好，傻子好骗。 三二七围着宣璐转了一圈，有些开心地搓着手，“你身上也有好多亮晶晶的星星，可是我累了，杀不动了。” 闻言，宣璐赶忙后退几步，抬手扇掉从三二七身上飘来的浓郁血腥味。 这么重的血腥味，这半妖到底是杀了多少人啊？啧啧啧，看着年纪不大，杀人倒是挺有一套。 她又瞥了一眼三二七尾巴上漆黑的鳞片，舔舔嘴角。 看着像是蛟、龙一类的啊……嗯哼，今天我宣璐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孽畜！ 为了能将三二七骗回去，她取出一枚深海鲛人百年产一颗的明珠，手捏着明珠伸了过去。 “这个也是亮晶晶的哦～怎么样，喜欢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三二七的表情。 如她所料，三二七被明珠迷得挪不开眼，连忙伸手想要扒拉过来。 “亮晶晶的，想要！” 龙爪的指甲细长又尖锐，过程中划到了宣璐的手腕。 “嘶……”宣璐吃痛，扔了明珠捂住手腕上两寸长的伤口。 还真是不好骗啊，干脆先把她炸晕提回去吧？ 明珠落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又在三二七的注视下滚了老远。 “啊！亮晶晶跑了！” 三二七连忙追了上去，伸手将其捡了起来。然后对着天上的太阳举着明珠，眯着一只眼看着明珠上散发的光亮，这光亮和那天在血河底见到的星星有五分像。 “好看！” 三二七握住明珠，开心地在空中打了两个滚。 ＊的，倒是让你高兴上了。 一旁的宣璐在心里骂道。 但嘴上却好声好气，“我家里还有很多这样的亮晶晶哦～” “跟我走就能拥有它们哦～” 三二七听了，马上飞到她跟前，期待地看着她，“好，跟你走！” 宣璐竖起手指搭在唇边，“要安安静静的，不许出声哦～” 过了一段时间，宣璐带着异常乖巧的三二七来到了宝璐峰的炼器室。 三二七率先飞进去打转，一直嗅来嗅去。 “在哪？在哪？” 宣璐后脚跟上，反手关上了门。 “不急哦，马上就能看到它们了。” 悄悄拿起放在门口的一把用独角掠天鲸的角炼制成的细长锥子，慢慢接近三二七的尾巴，然后高抬手，用力地扎了下去。 三二七在这时转头，刚看到她的动作，锥子便扎了进去，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保持平衡的尾巴受了伤，三二七跌了下来，挣扎着再次飞行。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地板上，留下许多血痕。 随着她的动作，锥子没入得更深了。 “好痛……好痛！” 宣璐拿来一张网将她罩住，并丢了许多大件的法器压着她。随后翻出来一把砍刀，一把斧子，慢慢接近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三二七。 “痛？那就先忍着，等我把你尾巴切下来就不痛了哦～” 三二七喉中发出警告的“呜呜”声，身体表面浮现一层鳞片，周边沉寂许久的魔气被她召唤来，“嘭”地一声弹开了压在她身上的所有东西，除了深深扎进尾巴里的锥子。 自身实力较弱的宣璐被突如其来的魔气弹开，撞到门，跌在地上，吃惊道：“魔气？” “你是魔族？” 三二七飞扑过来压在她身上，化成龙爪的手抵在她心口处，但却迟迟没有下手。 宣璐觉得有点好笑，眼神中充满挑衅，“怎么？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忘记怎么杀了？” “不是这样的……”三二七声音与手一起颤抖，“不是这样的！” 脑海中又充满了一声声教唆她的声音。 [她屋子里宝贝不少，杀了她那些都是你的哦～] [她都骗了你，你还不下手？] “可是……” 三二七想起死在自己手里的人，那一声声绝望的求饶声。 “求求你，放过我们！” “求求你，我还有家人，他们还在等着我回家！” “我好不容易才修炼到这个境界，我不想死在这里！” [真是可笑，你现在倒是苏醒了一部分人性？] [已经晚了哦，你手上沾染了太多生命的血，] [你已经无法回头了。] “为什么会这样……”三二七眼角涌出温热的泪水，“我只是想要抓住星星，我只是想……” 想要有什么能一直陪着我而已。 就像结伴嬉戏打闹的妖兽，并肩同行的人族，这些都是魔界里看不到的景象，令她向往。 再不济，能有一抹光亮在浑浊的血河中一直陪着自己，她也能满足。 可是所有人，都在阻止她拥抱“星星”。 “切，”宣璐成功取出一件法器，“你不动手，那可就轮到我了！” 她将法器捏爆，爆炸的灵力波动成功将两人分开。 三二七在浓烟中从被炸出的缺口逃了出去。 “咳咳……” 宣璐出了炼器室，猛咳几声，掸掉身上的灰。望着三二七逃跑的方向，带着遗憾生气道：“啧，威力还是小了，没能把你当场炸死。” “不过这方向……貌似是大师兄的千叙峰？” “哼哼……要藏好哦，等下我就来抓你。” ------------ 第236章 截然不同的开始，命中注定的相遇（四） 咚——！ 慌忙逃窜的三二七刚落到千叙峰上，兰叙之布下的杀阵被触发，可刚启动又被低落的龙血破除。 三二七又跌跌撞撞跑进书屋，找了个阴暗的角落盘坐下，端起受伤的尾巴，指尖刚触碰到锥子便带动了伤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干脆心一横，弯下身子伸长脖子，用嘴叼住锥子，再猛地起身。 “唔……” 锥子被成功拔出，龙血也喷溅得到处都是。 她不会治疗法术，只能抱起尾巴慢慢舔舐上面的伤口，等待伤口自愈。 直到她累了，有些犯困，伤口都还在淌血。 咔嗒—— 她身后的一块沾了龙血的破布在轻微抖动，并伴随着声响。 一双关节分明的手搭在破布上，将其掀开，再伸向跟前蜷缩成一团的三二七。 “嗯？！” 三二七猛地转身，警惕地看向刚醒来的傀儡。但在看到后者没有一丝情绪的双目时，卸掉了紧绷的情绪。 是啊，一丝情绪也没有，连任何敌意也没有。 看着傀儡张开的怀抱，三二七鬼使神差地抱着尾巴钻了进去。 没有温度，冰冰凉凉的，脑海里嘈杂的声音一时间都被这股冰凉压了下去，倒也让她感到安心，她便不由自主地将脑袋埋得更深。 【……】 傀儡看着钻进怀里的小半妖，愣了一会儿，手覆在后者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 它不知道她是谁，但它却是被她的血唤醒。 它只是觉得，小半妖看起来很孤单，就像它一样，便不由得产生了想要爱怜她的想法。 待三二七安心地熟睡后，傀儡召来几本治愈法术的书，学习上面的法术治疗好了三二七尾巴上的伤。之后便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和三二七依偎在一起，直到三二七被墨九卿强制召回。 外边，宣璐架着一堆法器，气势汹汹地走在连接千叙峰的木桥上。 “哼，带了这么多大家伙，我就不信你还能……” 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师尊？” 她连忙扛着法器小跑过去，“师尊，有个半妖……不对，魔族。她……！” “我知道。”江引尘打断她，“她是被融合出来的半妖，照她体内的几颗魔核来看，应当是魔族干的。” “融……融合？”宣璐脑子转得冒烟，“半妖还能被融合出来么？” 难道不应该是人族与妖兽进行18+之事后诞生出的么？ “而且那半妖竟然还会魔气，半妖不应该与人族与妖兽一样是使用灵力的么？” 江引尘回答：“灵力被魔气压制，才让她只能使用魔气。除非灵脉被完全剔除，她的身体总有一天会在两股力量相争下衰败，直到死亡。” “横竖都要死，还不如想让我把鳞片剥了……”宣璐嘀咕。 江引尘叹气，扔了一把以前四处游历时薅来的鬼藤蟒的鳞片。 宣璐急忙卸了一身的法器，接住鳞片，“诶诶诶！注意点儿扔啊！掉下去了多可惜。” 将鳞片收好后，宣璐勉强道：“好吧，那我就不剥她了。不过她要是来挠我，我可是会打回去的！” 望着江引尘离去了背影，宣璐又反应过来。 嘶，如果那半妖每挠我一下，我岂不是每次都能去勒索师尊的宝贝了？ “嗯～”宣璐发出愉悦的声音。 此计危险异常，但值得一试！ 于是在三二七第三次偷偷来到天玄宗时，宣璐穿了一身盔甲逮着人家撵。 “诶嘿嘿，小半妖……不对，你分明是小怪物。小怪物，快来挠我呀～” 三二七不理解宣璐为何这般，但着实累得不想打架，只能在天玄宗到处飞。 两人一直来到昊煊峰，莫少煊斗完剑灵，看到三二七从远处“嗖”的一下窜了过去。 “嗯？我眼花了？” 莫少煊揉了几下眼睛，再一看，确实是他之前遇到的那个半妖。 他顿时来了精神，加入到追逐战中。 “诶五师妹，做人要讲究先来后到，是我先抓到那半妖的。” “说的什么屁话？明明就是我先把她骗来宗门的！” “这样吧，我俩打一架，谁赢算谁的。” “打就打呗，我还能怕你不成？” 于是乎，事情从两人追逐半妖发展成了两人打架，半妖在一旁树上观战。 稍后，一股清香袭来。江引尘瞬身来到她身侧，蹲在树干上，目光与她平视。 “小家伙，是谁让你降生的呢？” 三二七对他没有敌意，开始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嗯……嗯……小统领？九弟？不对不对……” “想起来了，是叫墨九卿！” “墨九卿……谁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捡垃圾的江引尘反问道，“倒是有些熟悉……” “就是把我扔进河里的那个。” “河里？什么河？他经常对你做这样的事么？” “嗯，”三二七点头，“河里全是血，还有难闻的肉渣，也有好多和我一样有编号的尸体。” “除了这些，还有好多好多人。”三二七指着自己的脑袋，“他们每天都在这里和我说话，但是他们好吵啊，现在也是吵吵的。” 江引尘接着问：“那他们现在在和你说什么呢？” “嗯……”三二七顿了一会儿，仔细听着脑海里的声音。 “他们让我把你们都杀了，不对不对，让我先把下边那两个杀了后直接跑，因为我打不过你。” ------------ 第237章 截然不同的开始，命中注定的相遇（五） 江引尘抚上三二七的头，青色神力自手心飘出，包裹后者全身。 神力散去后，三二七的脑海顿时清净了下来，连施展在她眼周的幻术也一并被消除。 “那现在呢？咳……现在他们还在和你说话吗？” 三二七眸子一亮，直起半身，有些兴奋，“没了，他们全都没了！” 江引尘淡淡一笑，“那你以后都待在这里好不好？”他摊开手掌，里边躺着好些闪闪发光的晶体。 三二七见了直流口水，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啊！” “可是……”她低头感受着体内微微发烫的魔核，“他会把我强制召回去，而且他知道我来了这里，万一他以后都不让我来这儿了怎么办？” “……” 江引尘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手用灵力在三二七额头画了一个能隔绝墨九卿感应的术法。 三二七已与体内的魔核融合大半，魔核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强行取出只会让她受到重创，严重些说不定会直接毙命。 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隔绝墨九卿的感应，让他无法锁定三二七的位置，以及进行强制召回。且按目前两界形势，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亲自来到这里将三二七带回。 三二七摸着有些冰凉的额头，有点懵，“这是什么？” “这是能让你一直呆在这里的法术。”江引尘是这么回答的。 “真、真的吗？我真的不用回去接着泡那个难闻的水、不用再去漆黑的房间以及很多很多人的地方杀人了吗？” 三二七简直不敢相信，她终于能够不去做那些她根本就不想做的事情了。 “真的，都是真的。我可是仙人，仙人从不说假话。不过，”江引尘补充，“在这里不能随便伤人哦，要是不乖的话，他们把你赶出去我可就没办法了。” “嗯嗯！我会听话的！我最会听话了！”三二七大声道。 除去一身杀人如麻的本事，她还被训得非常听话，只不过现在换了一个对象执行。 江引尘满意地笑出声。 果然还是个单纯的小家伙，只不过遇上了错的人，白纸也被浸染得污浊不堪，好在还能有办法补救回来。 “好了，你现在可以去玩儿了，切记不能伤人哦。” “嗯嗯！” 三二七刚答应，转身就加入下边打得不开交的两人，两人一半妖扭作一团。 看来还挺记仇。 “小怪物快过来，离他远点！” “她是个究极变态，来哥哥这儿来，哥哥是好人！” “哎哟喂，哥哥～哇四师兄你好恶心，我真是错看你了。” 江引尘：“……” 算了，小家伙也没动真格，就让他们三个玩儿吧，别将这天玄宗拆了就行。 “你连自己的命救不了，还有闲情去管这只小半妖？”团子形态的阿蓝飞到江引尘肩上，梳理身上的羽毛，瞅了眼下边使用魔气的三二七，“养了只魔不魔、妖不妖的东西，真不怕那些个所谓的正道宗门以此为借口把你这天玄宗拆了？” 江引尘侧头看着她，开玩笑道：“你这只曾经暴戾无比四处惹事闯祸的玄冰鸟不也在这儿待得好好的？” 阿蓝昂首，“那还不是看你是凤霓花，不然我才不想待在这儿。” “对了，你个玩儿水的弟子最近情况好了许多。” 江引尘望向平静的晨禾峰，“要完全走出来，恐怕还是要花上许久的时间吧。” “真是不懂，不就是死了几个人，至于嘛？” 江引尘就着阿蓝的话反问：“那你呢？你不也是一直没法忘记那个人族吗？” “……”这下阿蓝说不出话来，气呼呼飞走了。 后来么，莫少煊还是会想方设法哄骗三二七去昊煊峰，但他实在太穷，比不了宣璐那一屋子的“亮晶晶”诱惑，最终惨败。 至于宣璐，她虽不会再想着剥鳞片，但还是会逮着三二七问东问西，毕竟那可是一只能使用魔气的半妖啊！ “你说那河里全部都是尸体？！”宣璐声音拔高好几个度，吃惊地张大嘴巴。 “是呀，有和我一样刻了编号的，还有魔族，人族，妖兽的也有，好多好多呢。”三二七悬在空中，一边回答一边把玩着宣璐用来诱惑她的一枚珠子。 那珠子通体透明，中心有两股不同颜色的丝线无限缠绕交叠又分散。 是未诞生灵的溯洄之珠，宣璐觉着它长得一副能诱惑三二七的模样，便从锦绣阁那里买来了。 见三二七非常平淡的说出这么恐怖的一幕，宣璐抱着身子发抖，“咦～魔族果然残忍至极，你也大差不差。” “我？” 三二七疑惑地指着自己，又连忙摆手，“我很听话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打人！” 宣璐怀疑地看着她，“我不信。”又向她招招手，“除非你让我检查检查你的爪子上有没有血渍什么的。” “我才没有打人，检查就检查！” 说罢，三二七落到宣璐跟前，两手幻成龙爪，伸了过去。 “哼哼……” 宣璐身子探过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奸笑。 单纯，真是单纯，又被我骗到了。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着三二七的爪子在自己手上划了几道痕迹。 “？？？！！” 三二七震惊地抽手，连连后退，直到后背紧贴着墙。 “你……我……不是……” 在她的注视下，宣璐大叫着出了门，朝着清羽峰奔去。 “师尊，小怪物又挠我了！哎哟喂，痛死我了！” “没有九百年天山雪牦牛角、六百年魅影火蜥尾、一千年芳香清幽藤……伤口是好不了的！” 这些东西她惦记了好久呢，终于有法子敲诈过来了。 刚出关的江引尘听到她这话，又马上折回了密室。 坏了，冲我来的。 就当做没听见吧。 “师尊！你不给我，我就死↗↘↗→给你看！！” —— 魔界，烬泽谷血河，林奕估摸着许久未见到三二七，便来到此处瞧一瞧。 瞧了半天也没见到血河有动静，干脆忍着精神侵染上前几步，问躺在草席上休憩的一四九。 “诶，那个……三二七呢？死在里边了？” 一四九懒得睁开眼睛瞧他，只抖抖腿，平淡道：“丢了。” “丢了？！”林奕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咳……能详细说说？” 一四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丢了就是丢了，没见到小统领这段时间在发脾气呢？” “哦～”林奕恍然大悟，原来墨九卿是因为这个事情在发脾气啊，还以为他疯了呢。 不对，这要是丢了，也确实能把他气疯。 哎哟，墨九卿生气，我就高兴。真是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随后，林奕心情姣好地离开血河，离开魔界，去给邢鹤然报信。 他走后不久，一四九睁开眼，看了眼血河，又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喃喃：“跑了也好。” “跑了也好啊。” ------------ 第238章 无谓的挣扎（一） 被宣璐设计诬陷后的三二七抱着溯洄之珠离开了宝璐峰，循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飞到晨禾峰。 这股味道怎么说呢…… 又香又臭，但又莫名让人食欲大开。 到了才发现，原来是季言禾做出的饭散出的味儿。 走火入魔，被江引尘禁锢在晨禾峰哪里也不能去。情况好了许多，但还是沉浸在思念的痛苦中，只能通过做饭来缓解。就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做饭等着卖草药的阿姐回家一样。 但做着做着，脑海里又会浮现季言淮死在黑鳞水蚺獠牙下的场景，手里的饭菜便会在情绪的波动下被他弄得一团糟。 他把所有菜连带着盛具一并扔出屋子，自己则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以泪洗面。 “如果我发现得够快……如果我再多留那么几天……” “灾难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阿姐是不是也……”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阵“沙沙”声，像是动物穿过草木的声音。 季言禾还是低头掩面，不过放出了一些神识感知声音来源。 这气息有点熟悉，像是……前阵子被他打的那个半妖？ 他抬起头，正巧看见三二七偷摸摸来到他扔出去的锅旁边，然后手指插进锅里搅了点还带着热气的菜，伸到鼻子旁嗅了下，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面目狰狞，甚至yUe出了声。 季言禾：“……” 许久没做，倒也不至于退步成这样吧？ 本来就伤心，见到这一幕，更伤心了。 但过了会儿，三二七还是试探性地把手指伸进了嘴里。 “唔！” 她发出惊叹的声音。 然后在季言禾的注视下抱着锅碗瓢盆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嗝～～” 三二七满意地摸着鼓起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她好像从来没吃过正常的饭菜呢，尽管这些与季言禾真实水平相差甚远，但对她来说已是少有的美味。 她要么饿着，要么就啃生肉，要么就被墨九卿强制喂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季言禾发出声音。 “！” 三二七抬头，才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连忙做出战斗姿态，两手着地，弓着身子，印着编号的尾巴高高扬起，鳞片张开，这样会显得自己体积更大一些。 她可没忘记季言禾之前打了自己的事儿。 她可记仇呢！但她又打不过，江引尘也不许她伤人。 那发出“呜呜”声假意威胁几下总行了吧！ 季言禾开口：“师尊说你是被人为融合才诞生的半妖。” 预想中剑拔弩张的场景没有发生，三二七慢慢闭合鳞片，但眼中还是充满警惕。 季言禾现在比那日清醒了许多，“抱歉，是我冲动了。以半妖之躯诞生并不是你的错，你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又摇摇头，眼中再次流露伤感的情绪，“瞧我说得……本来就是我的错，不论是什么，都是我的错，全都是……” “那个……”三二七收了警惕，呆呆地指着被她舔干净的锅碗瓢盆，“那个好吃。” 季言禾一愣，然后无奈笑出声，“你还真是不挑啊。” “真的好吃！”三二七以为他觉得自己是在说谎，马上解释，“比我在魔界吃的东西要好吃多了！” 季言禾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些许灰尘。 三二七还以为他要动手，弓着身子后退两步。 季言禾转身向屋内走去，朝她招招手，“进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当是赔礼。” 想必阿姐在天上也不愿看着自己这般自责的模样吧，借此机会转移注意力。 三二七不信他的话，“你不会骗我吧？” 就像宣璐一样，总是骗她，但她每次都要中招。 “不吃算了。”季言禾懒得多说，直接跨步进了屋子。 “要吃！要吃！”三二七后脚跟了进去。 留下刚赶来的莫少煊愣在原地。 “现在都得有一项技能才能哄骗半妖了吗？” 五师妹靠财富，二师兄靠厨艺，我靠啥？ 服了，好不容易才逮到半妖离开五师妹的机会，结果又被二师兄抢先了，凭什么啊？我靠啊！ 过了一段时间，三二七抱着尾巴，畏畏缩缩来到正在炼器的宣璐旁边。 “你能……你能把我的鳞片拔了吗？” “什么？”宣璐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让我拔你鳞片？” 还有这么好的事？ “你等着啊，我拿点东西。” 宣璐马上找来几把工具，钳子、小刀、甚至锤子，兴奋地看着三二七，“拔哪儿呢？现在就开始吧！” 三二七指着尾巴上刻有编号的那六块鳞片，“这、这……还有这，带有编号的通通拔掉。” 宣璐明白了她的想法，心底的激情卸了大半，“这么多鳞片，都拔啊？这得多疼啊……” “都拔，我不想看到它们。”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拔？”宣璐问。 “疼，我怕疼。”三二七摸着被自己拔了一半有些松动的鳞片，“我下不了手，所以来找你了。” 光是拔了这么一点差点要了她的命，更别说六片全拔了。 宣璐不解，“我拔也是一样的疼啊，我可没有止痛药，而且我的手法可是相当的粗暴哦。” “没、没事，我能忍，你只管拔就行了。” “嗯……”宣璐思考，“要不我把你打晕了再拔？” “你不会是想杀我吧？”三二七后退两步。 宣璐：“……” “算了，现在就拔吧，你可得忍着点，别挠我。” 三二七来到空地，背朝天趴着，紧张地闭上眼睛。 宣璐一手抓住尾巴，一手持着钳子，一次性夹住了两块鳞片，然后手臂向后用力一拽，鳞片被拔了下来，末端还带着点点肉，稍后便是血液飞溅。 和她说的一样，她手法非常粗暴快速。三二七在她拔了过后一秒才反应过来，疼得爪子深深抓进土里，但还是控制着自己不叫出声。 宣璐也不磨叽，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四片全拔了。 而这时，三二七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拔鳞之痛，堪比剜心。 宣璐简单地给她包扎伤口，捡起地上的鳞片瞧了瞧，“有瑕疵，但能用。” “明天去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可她第二天出门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三二七在炼器室外面坐着等了她好久，都没等到她回来。 三二七低头看着手里亮晶晶的溯洄之珠，自言自语：“是因为拔鳞片让她生气了吗？” 她抬头望着在风中轻微摇曳的木桥，“对不起，我不会让你拔了。” “这样，你能听到吗？” ------------ 第239章 无谓的挣扎（二） 宣璐在天玄宗看不到的地方，被半仙夺舍，半仙花了些时间适应这具身体，然后四处惹事，进行原著中对宣璐的描写——用活人炼器。 江引尘总是闭关，对抗鸑鷟力量的侵蚀。季言禾也在剧情的推动下情况愈来愈糟糕，最后还是发狂跑出了天玄宗。 至于一直没出现的庄皖鸣，没有季言禾的救援，他应该也是凶多吉少吧。 莫少煊也忙着与炙殃剑剑灵战斗，但他从未占过上风。 天玄宗所有人，包括还没有成为小傀的傀儡，全部都在界果剧情的推动下迎来了各自的毁灭。 待在天玄宗茫然的三二七不明白，她才刚开始认识大家，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变了，变得很奇怪。 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江引尘的神力忽然衰退了许多，他在三二七额头上留下的术法的效果也跟着衰退。 也就是那一瞬间，墨九卿把三二七强制召回。 他掐着三二七的脖子，将其重重地撞向冰冷的地面。 “有本事啊，竟然能躲过我的视线这么久。” 视线下移，他看到三二七尾巴上的编号没了，手劲用力了几分，掐得后者喘不过气开始抽搐。 “看来你过得挺滋润的啊，这段时间欠下的，通通加倍还回来。” 墨九卿掐着三二七瞬身来到血河，将其丢给了一四九，并吩咐让他严加看管。 一四九拎着半晕的三二七连连叹气，“还以为你能成功逃出去，没想到还是被他抓了回来。” 墨九卿见他还不动手，生气地催促两声：“还不快动手？” 一四九应声站起身来，却是转身，对他发起了攻击。 一四九在这里守了许久，勉强能操控血河。 血河在他的操控下，河水全部上涌，凝成一只乌龟的模样，乌龟张嘴将墨九卿吞到身体里。 他知道自己困不住墨九卿太久，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出得去的，他体内有太多墨九卿用来控制他的禁制。 他猛地掏出了自己的魔核，说是魔核，但又有三分之一妖丹的模样。 这是玄冥龟的特性，抵御各种侵蚀的能力要比寻常的生灵强上许多，血河的精神侵染是这样，魔族血脉的同化也是这样。 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魔核塞进了三二七的嘴里，“吃下它，以后你都不会受到血河的精神侵染了，或许也能一定程度上抵御你体内魔核的侵蚀。” 他松开手，用力把三二七扔到另一侧高空。 “趁现在快逃吧，我可困不了他太久。” 刚说完，血河凝成的乌龟被墨九卿破除了一半的形体。 “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你们都得死！” 没了魔核，一四九的身体同样在消散，但他还是坚持着用最后的力量困住墨九卿，并不断朝着空中的三二七大喊：“这里有血河的精神侵染，其他魔族不会那么快赶来，快逃！” “呜……你……” 三二七泛着泪花，想起天玄宗教她的，“谢谢你，谢谢你……” “哈……”一四九苍白地笑，“看来还是有人接受了你啊，挺好。” 三二七奋力飞行的途中被墨九卿的魔气余波打中，刮掉了一块肉。 血落在溯洄之珠上，竟成功与其缔约。 散发着介麟血脉气息的光，自两者之间绽开。 这一切多亏了一四九的魔核中那丁点玄冥龟血脉，稍微抵挡了魔核对三二七的侵蚀，让介麟血脉能够在这间隙里占了上风。 这气息让墨九卿完全爆发，愤怒地撕碎了血河化的乌龟，一四九残破的身体在他的力量中湮灭。 同样的，这力量唤来了林奕。 感受到追寻已久的力量后，他连忙撕了伪装恢复元婴实力，来到此处找到缔约过程中的三二七，并带着她快速逃出烬泽谷。 途中，他吃惊地瞥了眼三二七，“没想到当真是你……墨九卿竟然真的成功了？” 三二七闻出他真实的气息，与死在她手中的一只只魔龙非常相似。 “我杀了好多好多和你一样气息的魔龙，杀了好多，对不起，对不起……” 林奕当然也闻出了她身上浓郁的族人的血腥味儿，他此时的心情痛苦又复杂。 最终也只挤出了一句：“是属下不力，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您，害得您在墨九卿手底下吃了这么多苦。” 他越是这么说，三二七心里就越是难受。 为什么都这样，你也是，一四九也是，天玄宗的大家也是。 她明明配不上大家对她这么好，她就应该和其他刻有编号的躯体一样，永远沉在浑浊的血河中。 以林奕的实力，墨九卿想要追上他还是得花上一段时间，不过这段时间他足够带着三二七逃离魔界。 本该是这样的。 倘若再加上一名金丹实力的魔族，甚至化神实力的魔族呢？ “父皇，前面就是九弟的烬泽谷，他呀已经成功……诶，那是什么？” 墨呈胥带着魔皇墨闻戟赶来看墨九卿魔祭的成果，正好撞上了逃跑的林奕。 墨闻戟眯眼看着林奕，感受着他与三二七的气息，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大致发展。 “他果然还是个没用的废物。” 说完，他释放出威压，生生把林奕从空中压到了千米之下的地面。 林奕一手将三二七护在自己身下，一手拼命地想要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他与墨闻戟实力相差太大，身体被压迫得不断发出骨裂的“咔咔”声。 三二七慌张地大哭：“丢下我逃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很奇怪，往日里她杀了那么多人，见了那么多血腥又恐怖的场景，她本该麻木无感，此刻竟然也会感到害怕。 “咳咳……”林奕咳出一摊浓血，眼神坚定，“属下会带您逃……” 一道魔气划过，斩掉了他的头颅。 他的话与生命一起停滞在了这一刻。 嗡——嗡—— 三二七望着林奕滚动的头颅，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脑袋里的嗡嗡声，和极速又沉闷的心跳声。 这感觉，好奇怪。 她的视线中，墨呈胥一脚踩碎了林奕的头，嘴一张一合，听不见声音，但肯定是在说着凌辱林奕的话吧。 就在墨闻戟朝她伸出手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句清亮的声音。 不是血河的精神侵染，那声音和她很像。 那个声音和她说：[只要用你手里的珠子发动【溯洄】，我们可以帮助你，让你回到一切开始的时候。] “你是谁？”三二七下意识问。 那声音带着笑意，[我们就是你呀。] [所以，你要回到最初吗？] 这一次，三二七毫不犹豫回答：“要！我要回去！” 她将所有力量都输送给了溯洄之珠，“【溯洄】！让我回去！” [好，就让我们一起对抗毁灭。] ------------ 第240章 无谓的挣扎（三） 那声音是用各自所在世界的溯洄之珠穿梭到这个界果的三二七们。 介麟貌似没法控制骸骨造物，所以她们才能将其利用起来。 她们进行了多少次轮回呢？已经记不清了，直到轮回到她们所在的界果耗光力量衰竭、损毁，她们也没能突破介麟设下的毁灭。 所以她们来到了这里，进入这里的三二七的精神识海，并与其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她们代替三二七向溯洄之珠释放神魂力量。 刹那间，溯洄之珠绽放出能够破开一切阴霾的光，打开了时空隧道，把三二七送到了…… 林奕第一次把她扔到一四九手里的时候。 一四九喂给她的魔核成了溯洄的媒介，让她来到了这个时间点。 没有想象中靠前，但也足够。 刚刻完编号的一四九见她醒了，有些吃惊地掂量她几下，“这么快就醒了？我还没把你泡进去呢。你哭什么？？” 三二七也想过，要不要把那些事告诉一四九和林奕，但她没有证据，再加上她的身份，他俩肯定都不会信的。 她只能在这段时间里装作懵懵懂懂的模样，墨九卿让她杀魔龙，她就装傻、装死，总之想尽一切能避开杀戮的法子。 大不了墨九卿也就是生气地罚她几下，不会真的杀她。 无论什么惩罚，她都能忍下。 被丢到两族交战的前线，她也是装模作样地比划几下，“误伤”魔族倒是真。 见她这痴呆无用的模样，烬泽谷上下都怀疑，墨九卿是不是又失败了？ 至于墨九卿，他也是沉不住气，竟然被部下的窃窃私语影响，也开始怀疑三二七的真实性。之后还是和先前一样，把三二七扔出去放养，一定时间后召回去验收成果，再丢进血河里浸泡。 服下了一四九魔核的三二七不管再被浸泡多久，都不会受到影响，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只要等到遇见莫少煊的时候就好了，再让他带着自己去往天玄宗。 于是在被放养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相遇的森林外围游荡。 当莫少煊出现时，她立马扑了过去，大喊：“我是半妖，快带我回去祭剑吧！” 莫少煊被她的气势吓得跳开老远，握着炙殃剑比划了好一阵，“有诈！” 他警惕性太高，三二七不得不对他发起进攻，并假装输掉、晕倒，他才拎着三二七往天玄宗飞去。 莫少煊空闲的手挠挠头，有点想不通，“不对呀，好像哪里不对劲……” “我就敲了两下，她就晕了？” 回到天玄宗后，也和先前一样碰上了捡垃圾回来的江引尘。 “啊哈哈真巧啊，师尊您也刚回来呢？” 莫少煊下意识把手里的…… 手里什么也没有啊！ 莫少煊看着空空的手，“我去，半妖哪儿去了？！” “小家伙怎么了？我们认识吗？”是江引尘的声音。 莫少煊抬头一看，自己带回来的半妖什么时候缠上自家师尊啦？ “师尊，那半妖很不对劲啊，小心有诈！” 江引尘爱怜地抚摸主动钻进自己怀里的三二七，“小家伙看着可怜得很，哪有什么炸？反倒是觉得，冥冥之中我们很有缘分呢。” 莫少煊望着江引尘离去的背影，懊悔地啃着手指甲，“都怪我把这半妖带回来，害得师尊都被她给迷惑了。” “师尊，我对不起你！” “阿嚏——！” 江引尘揉搓着发痒的鼻子，再次问红着眼睛的三二七，“你方才所说，可都是真的？” 三二七点头点到头晕，“真，都是真，仙人一定要相信我！” 江引尘被她的称呼逗笑，抬手在她额头绘了之前一样的术法。 “那就信你这小家伙一次，不过……你什么时候才肯从我身上下去？” 三二七把头埋得更深了些，“仙人好好闻，我不想下去。” “好吧好吧，那就不下去了。” 江引尘认为她是缺乏关爱，便也没继续劝她下去。 远处，宣璐拿着能放大视野的法器瞧了好久，问一旁的莫少煊：“那个就是你说的半妖？” “是呀，师尊都被她给迷惑了！”莫少煊语气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把三二七从江引尘身上扯下来，丢出天玄宗。 宣璐看着三二七的尾巴，舔了舔嘴角，咽下口水，“我看那半妖（的鳞片）挺不错的，就让她在宗门里待着吧。” “你你你……”莫少煊颤抖地指着她，“五师妹你也被她迷惑了？这么远！” 坏了，这半妖这么强的吗？！ 三二七主动接触天玄宗的大家，大家的性格和之前一样，只是没有发生互相伤害的事，他们之中也没芥蒂，相处得融洽了许多。 可就算她把之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江引尘，还是无法阻止那些事件的发生。 季言淮还是死在了既定的灾难中，季言禾也同样走火入魔。 甚至连主动找回来的庄皖鸣也失了控，其余人也迎来了各自的悲剧。 以及三二七自己。 不管怎么都阻止不了毁灭的到来。 [你也和我们一样啊。]识海里的三二七们说道。 “要怎么才能阻止这一切？” [暂时……没有办法。]三二七们的语气带着遗憾，[我们只能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重来，企图从无限的轮回中找到一线希望。] 三二七握着溯洄之珠，再次进行【溯洄】。 不管重来多少次，她都想要改变这样的结局。 后来，她给自己取名为湮星。 三二七们问她：[为什么取这样的名字呢？] “湮星湮星……就是熄星的意思啊。”湮星语气有些疲惫。 重来了多少次呢？不记得了。 心里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燃起，但最后还是会跟着大家的结局熄灭。 甚至有好几次她坚持到了最后，集齐两三件骸骨造物，在顾念希持剑穿透自己时才使用【溯洄】，可依旧没法突破介麟设下的局，她又得进行下一次轮回。 再后来，她遇到了同样用溯洄之珠穿梭而来的墨九卿。 墨九卿丝毫不在意她对自己充满攻击性，提出了合作：“我拥有伪神的力量，能破除一部分介麟设下的推动力。不过，邪龙的死是必然的。只有你死了，轮回才能被破解。” “你为什么要帮我？”湮星问。 现在的湮星早已褪去了最初的懵懂和稚气，她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强者，她有自己的想法，能够分辨事情的真假对错。 她已经是个独立的个体，她不是介麟血脉化身，也与其他的三二七有了区别。 她是湮星，独一无二的湮星。 倘若没有介麟，她能和属于自己的天玄宗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帮你？”墨九卿仰头笑了一阵，“我没有帮任何人。” “我只是厌恶祂，凭什么祂能够高高在上，随意掌控我们的死活。”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有人把祂拉下神坛，这个‘人’不可能是我。” 他指着湮星，“破开一切的关键在你——任何界果的邪龙身上，这才是我‘帮’你的原因，懂了吗？” 湮星勾起嘴角，朝他伸出手，“那我勉为其难与你合作。” 墨九卿伸出手，与她相握，“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踏上这条路便无法回头，你我最终都会为了‘生’付出生命，能够成功的或许只有唯一。” “当然，我从不后悔。” 湮星闭上眼，最后一次使用【溯洄】。 “与神对抗还能留下‘唯一’，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 第241章 唯一的皎月，逆飞的繁星 湮星与所有三二七用光了各自所在界果中的溯洄之珠的力量，来到了江粼月刚诞生的时候。 和墨九卿一样，她们使用【溯洄】的次数太多，各自拥有的溯洄之珠破裂，甚至影响到了江粼月所拥有的溯洄之珠的能力。 在墨九卿的帮助下，她们成功化解了江粼月被带到魔界的初始命运，江粼月也成功脱离了介麟设下的剧情，但仅限于邪龙降世之前。 “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么？”江粼月问。 因为见过了太多失败，明白了即使知道所有的走向、尝试过无数次，也还是会被迫走向毁灭。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说，这样的话心里的绝望感就会少一些。 绝望和痛苦让她们来背负就够了，她们一定是这么想的。 湮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与三二七们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江粼月，你和我们不一样。” “只有你能拿到祈愿之心，只有你能带着大家去往外边的世界，只有你能杀死介麟。” “你就是那个‘唯一’，而我们都是失败的三二七，这一次让我们这些失败品成为你冲破束缚的助力吧。” 有一个三二七探头，眯着眼招手道：“要是太累了也不用执着于杀介麟，我们希望你和大家幸福地活下去。” “属于我们的天玄宗已经跟随界果一起消失了，所以你一定要带着我们的那份幸福活下去哦。” 江粼月凝出神魂体，来到湮星跟前，张开双臂拥抱她，目光看向其身后微笑的三二七们。 “你们从来都不是失败品，正是因为有你们，我才能成为那个‘唯一’啊。”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你们的努力才能得以实现。” “谢谢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的付出，我……” 江粼月眼角噙泪，哽咽得说不出话。 明明努力的是你们，可为什么消失的也还是你们。 向来以凶狠一面示人的湮星，此时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她抬起双臂，温柔地回复江粼月的拥抱。 她身后的三二七们纷纷上前，将两人拥在中心。 “江粼月，我们不需要报答哦。” “稍后我们会为你开路，你只需要跟上我们的步伐，见证我们最后的绽放就好啦。” “虽然很短暂，但是能够与大家相遇，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我们真的很开心。” “笨蛋，你们都是笨蛋！”江粼月大声哭喊，但又马上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找到让大家都能幸福的办法，一定！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湮星松开怀抱，后退一步，两手轻搭在江粼月颤抖的肩膀上，“离开前，我们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希望它能够代替我们陪着你。” 说完，三二七们纷纷闭上眼，两手搭在胸前合十，像是在祈愿。 她们神魂体上出现金色裂痕，散发出许多晶莹碎光点亮了黑暗的空间，然后汇聚在一起，慢慢凝成一把剑的模样。 湮星抬手，还在凝实的剑飞到她手中，食指在剑身上一点，留下几抹鲜红的光芒。 随后，她两手托剑，将其递到江粼月跟前。 “希望它能助你延续幸福。” 江粼月接过短暂地看了一眼，再抬头时，湮星的神魂体出现许多裂痕，一直蔓延到头部。 湮星一边后退，一边微笑着道别：“江粼月，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祝你们幸福。” 说完，湮星闭上眼。神魂体上的裂痕越来越宽，将身体分成无数碎块，然后又变成金灿灿的粉末，飘向上空。 她代替江粼月以邪龙的身份死去，这样界果就不会再进行轮回。 “湮星！” 江粼月抱着剑，踉跄地跑上前，伸手在空中捞了几下，可是什么都没能抓住。 “江粼月，不要伤心。”三二七们背对着她，“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啦。” 三二七们化作一颗颗明亮的光点，跟随湮星消散的方向，冲破了这片黑暗。 外边，江粼月的身体散发出强大的能量，将封印她的晶体震碎。 “师尊，晶体碎了！”率先注意到的莫少煊大喊。 江引尘连忙释放神力想要把江粼月接住，但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怕神力特性会伤到后者，还是收了手。 江粼月身体又接着散发出强烈的光，慢慢飘了起来。无数星光从她身体表面飞了出去，争先恐后飞向破碎的绯红穹顶。 这一现象让整个界果内生灵都瞧见了，他们一边逃难，一边抬头看着空中逆飞的繁星。 繁星融化了穹顶，照亮了界果外漆黑的虚无之境。 本就气若游丝的空青经历这一遭，形体直接消散，古树真身迅速枯萎。 界果核心衰败，界果内的小世界便开始崩塌，无数人与妖兽被穹顶的裂口吸了出去。 界果核心的衰败是必然的，小世界的崩塌也是必然的，这里所有的生灵必须离开界果去往外边真正的世界生活。 有了繁星照亮虚无之境，他们便不会迷失，再加上还有江粼月神力庇佑，他们会安全到达真正的世界。 江粼月自强光中醒来，手里多了一把镶嵌了七颗鲜红宝石的纯白细剑。 她额间的印记爆闪出金色的光，随后，她的身后出现了与之一样图案的巨大神环。不一样的是，中间的太阳和弯月在各自转动，在外边的一层火焰一瞬白一瞬黑，好似阴阳交替。 头发末端分成两股，一左一右，在龙焰的加持下似是一对圣洁的火焰翅膀。 “小师妹/小粼月！” 见她醒来，大家纷纷唤她的名字。 江粼月微笑着点头，右眼角的眼泪随着动作滴落。 现在的她，宛如爱怜世间的神明，让天玄宗的大家看呆了眼。 倒是恢复断臂人形的羽嘉先出声，带着疑惑，“小龙龙这股力量……怎么有点熟悉？哎呀，太久远想不起来了。” “不过小龙龙这是成神了？怎么做到的？！” 的确成了神，不过只是她的神魂力量达到了神的境界，而且只是暂时的，毕竟这股力量还没被她完全吸收，处于虚浮的状态。 但完全足够让她要用这股力量做三件事。 其一，她抬起手，掌心躺着空青的种子。种子飞到古树中，吸收里面残余的力量，并在她的神力下让空青从种子中以新的身份重生。 其二，一股神力跟随着漫天繁星，去往了远方。 江粼月望着天，喃喃，“我说过，我一定会找到让你们都幸福的办法，即使这会让我失去一部分神力，我也同样不会感到后悔。” 如此一来，还差最后一件事。 江粼月低头，看着努力抵抗裂口吸力的大家，正式招手打招呼。 “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们。” ------------ 第242章 击杀罪孽白龙江粼月 江粼月缓缓降落，足尖刚接触地面，一道隔绝阵法展开，暂时隔绝了强大的吸力，天玄宗众人得以歇口气。 江粼月扭头看着身后的神环，“嗯……要怎么才能让它变小呢？” 尝试用意念控制了一下，最后还是只能让它缩小成脑袋大小，悬在脑袋后上方。 “小师妹！” 宣璐率先冲了过来，蹲下身子紧紧抱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又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你怎么这么能睡啊？一口气睡了三年多，可让我们好等！” 江粼月脑袋在宣璐怀里蹭了蹭脑袋，“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宣璐身子挺直，正视她，“下次可不许这么冒险了！” 江粼月“嘿嘿”两声，“保证没有下一次。” 然后看着长大后成熟了许多的宣璐，开玩笑道：“五师姐现在看着比以前可靠了许多哟。” “什么嘛？难道我以前就不可靠吗？” “以前你像是能随随便便炸一条街，现在嘛……看着像是能炸一座城！”莫少煊接话说道。 他也一样变了许多，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脑后的小辫子已经及腰，预示着他的成长。 江粼月像以往那样唤大家，“四师兄、三师兄、二师兄……” 季言禾与庄皖鸣是除了林奕、阿蓝与小傀这两兽一傀外，外表变化最小的，还是和从前一样。 江粼月向前走几步，来到人群后边一言不发的顾念希身前，抬头看着她。 “六师姐，我没有骗你。” “我回来了。” 顾念希从十三岁的小姑娘长成十五六岁能独当一面的少女，身高一跃来到一米六九，与她的修为一样让人感到安心。 “咕啾……” 一只冰蓝色的小剑灵从她身后窜出来，试探性地慢慢接近江粼月。 那剑灵长得就像是孩童版的顾念希。 为了快速提升实力，顾念希将自己脆弱的情感全部注入到苍阙剑中，催生出了剑灵，而她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变得冷若冰霜。 但面对小师妹，她的心永远敞开，永远炙热，永远不会设有防备。 “小师妹。” 顾念希半蹲下身子，把江粼月搂进怀里。 “谢谢你回来。” 江粼月两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两人拥抱后，林奕终于有机会凑过来。 他干脆盘腿坐下，泪眼汪汪，像只终于和主人重逢的受伤小狗。“呜呜呜小粼月大人……属下这就把大人苏醒的消息告诉族人！” 江粼月踮起脚，抚顺他头顶有些炸开的头发，“乖啦，不哭不哭，不急这一时。” 阿蓝环抱双臂，别开头，不让大家看到她刚冒出来的泪花。 “还以为你要再睡个三四年呢。” 江粼月没有拆穿她，用开玩笑的口吻回答：“怎么会呢，万一到时候阿蓝把我忘了怎么办？” 【小粼月，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身后的小傀问。 这三年里，江粼月的身体被封印在晶体中，再加上龙族生长缓慢，身体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但她醒来后的一系列行为，以及散发出的气质又与以往大有不同。 闻言，江粼月垂眸，“我去了前世所在的世界，和朋友道别。然后又见证了许许多多我们不曾知晓的事，最后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是她们让我醒来，让我获得了现在的力量。” 江粼月看着后边极力收敛神力的江引尘说道：“师尊，谢谢您从未放弃过我。” 不论我们以何种模样来到这里，您都会接纳懵懂无知的我们。 “是您给予了我新生的机会。” 她飞到江引尘身前，脑后神环快速闪烁，然后抬手指着其微微散发侵蚀气息的心口。 “现在是我报答您恩情的时候了。” 神力自指尖涌出，驱散了江引尘身上残留的鸑鷟侵蚀力量，并让他的意识完全清醒了过来。 “……” 江引尘的已经许久没这般轻松过，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反应过来后，笑着抚摸江粼月的脑袋，“小粼月变得这么强大了啊。” 江粼月摇晃着尾巴，没有说话。 此刻她只想沉浸与大家的重逢中，但事与愿违。 轰隆—— 天玄宗周边已经开始崩塌，这里坚持不了多久。 “界果马上就要完全崩塌，我现在就将大家送出去！” 说完，江粼月手中搓出一团龙焰，扔给了季言禾。 “二师兄，这团龙焰能指引你找到言淮阿姐他们。放心，他们会平安降落在外边的世界。” 方才的时间里她又分离出一部分神力并许下，【庇佑】界果里的凡人能平安地降落在适合他们生活的地方，这其中当然包括季言淮一家。 季言禾收好龙焰，“小师妹，那你呢？” 江粼月收了脚下的阵法，飞到半空，脑后的神环再次展开。 “我余下的神力已不多，现在的任务是将你们平安送出去。之后，我会找到你们的。” 此次分别，大家都会在外界的吸力下被分散在各处，但她相信，以大家的实力定能保自己平安，而他们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彼此。 她又分出几团龙焰，散给了大家，最后嘱咐：“三师兄，到外边了可不要随时随地睡觉啊，我给你的那团龙焰包裹着一些雷电，困了就用它噼里啪啦电一电，清醒一下。” “还有阿蓝，师尊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就拜托你照顾啦！可不要让师尊被那些凤族拐跑了去！” “切……”本打算通过契约钻回江粼月识海的阿蓝只得转身拉住江引尘，让自己与他尽量落到一个地方。 一直没存在感的羽嘉立马跟了过去，“哎呀，我当然是要和伴生花在一起啦，等等我呀！小龙龙再见，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当然，”江粼月回复：“我还没有亲手杀死你呢。” 现在不杀，是希望她能够在凤族手中，一定程度上保护江引尘与阿蓝。就算她没有这样的想法，她的存在也能起到分散凤族火力的作用。 天玄宗众人先后都被裂口的强大吸力吸了出去，江粼月留下收尾。 小傀事先回到了小小傀的傀儡空间里。 江粼月转动戴在手指上的储物戒，又把小小傀收了进去。 而三小只早在她醒来的时候就钻回识海。 往后一段时间，陪她的就只有他们了。 江粼月收好吸收完古树力量的空青种子，飞到裂口旁。 出去之前，她转过身不舍地看着逐渐崩塌的天玄宗。 蹙眉思考几秒，还是决定用最后丁点神力护住天玄宗。 那是她的家，往后也是，她实在不舍得看着天玄宗在自己眼中崩塌殆尽。 随着天玄宗本子坍塌的山峰慢慢修复，江粼月发尾龙焰熄灭，身后的神环也因为用尽神力失去了光辉变得黯淡无光，碎成裂片消散。 还好，最后一点神力刚好够保住天玄宗。 当她被吸出界果时，莹绿的世界树立刻枯萎、消散。 趁着意识还清醒，她连忙转身捡起他们所在的界果。 这时，照亮虚无之境的星失去光芒，这里重归黑暗。 江粼月用尽力量，感到困倦，紧握着冰凉的界果，蜷缩着身子。 小傀钻出傀儡空间，守在她身旁。 【有我在，小粼月放心休息。】 江粼月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这里虽漆黑一片，但灵力比界果小世界充裕许多，休息不了多久她便能恢复大半。有小傀在，暂时不会有危险敢接近。 —— 某处被神力笼罩的地下岩层中，一枚放置在石台上晶莹的蛋表面开始破裂。一抹光点从中飞出，钻进缓缓滚动的岩浆中。 稍后，一条小白龙在岩浆中遨游，体型越来越大。 无数道神力从远处飞来，穿过神力屏障，回到祂的体内。 当最后一颗界果蕴含的神力回归时，介麟化作人形，站在滚烫的岩浆中，一股股岩浆滑过他浮有白鳞的光溜身子。 神明本无性，介麟这一次选择了成年男性的姿态。 他抬起一只手将白发往脑后捋，露出威严的金眸。 金眸微微闪烁，露出狠厉的色彩。 “竟让你成功出了界果。” 以往的姿态，不过都是用来迷惑江粼月装出来的，怕是现在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让我想想，该怎么对付你。” 过后，介麟动用血脉力量将话传给了所有龙族。 “众生听吾指令，罪孽白龙江粼月窃取吾血脉力量，让吾重生受阻。” “尔等即刻寻她踪迹并将其击杀，届时，便是吾恢复全部神力带领尔等重回巅峰之时！” 群龙听到脑海里他所下达的指令，先是为他的回归感到高兴。 “是介麟大人！我听见了介麟大人的声音！” “介麟大人果真没有抛弃我们！” “原来是有罪龙窃取血脉力量，才害得介麟大人重生受阻。” “杀死罪龙江粼月，归还介麟大人血脉力量，重铸龙族巅峰！” —— 衔火山·烛龙族 “竟然有龙能窃取介麟大人的血脉力量？真是好大的本事！” “我有点期待和罪龙的战斗呢。” —— 东溟海·青龙族 “青咎，你怎么看？” “此事或有蹊跷，需从长计议。比起罪龙，我更好奇……漫长的‘死亡’时间里，介麟大人究竟做了些什么？” ------------ 第243章 小小的空青，像嫩芽一样 片刻的休憩，江粼月竟又进入了梦乡，神魂来到一处记忆空间。 记忆里，世间一片混沌无序，似是天地刚被开辟出的时候。四大创世神兽以幼兽形态跪伏成一排，他们脑袋所指向的是一道没有具体形体的模糊光影。 祂所散发出的气息高于一切，高于四大创世神兽。 江粼月心中突然出现一股直觉，直觉告诉她，祂便是整个世界的起源、天地戒律的化身，世人习惯称祂为——天道。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粼月额间的印记亮了一瞬，还有些微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稍后，天道开口：『我将你们创造出来，替我管理这个世界，你们享有高于世间万物的能力。』 天道的声音像是由老人、青年、稚童共同组成，时而苍老，时而铿锵，其中又夹杂着尖锐的孩童声，让人无法无视祂的言语。 天道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们是引领世间生灵的神明，必须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如不遵守，便会受到【戒律】的惩罚。』 四大创世神兽脑袋又低了些，齐齐应声：“是。” 正要退下时，介麟被天道留了下来。 『我赋予你的能力是【创生】，希望你能用那能力让这小家伙成长起来。』 说完，介麟跟前出现一缕淡淡的白色火焰。 介麟伸手，恭敬地接过，小声试探问：“她是？” 『我创造出你们后还剩有一些力量，方才便又创造出了她。你要用你的【创生】让她健康成长，届时她可以与你能力相协调，并与你共同带领族群，明白了吗？』 “明白。”介麟低头应声，又马上问：“那她的能力是？” 天道回答得很含糊，『她的能力……等她成功学会混沌神力时就能显现出来。』 说完，江粼月额间的印记再次闪烁，驱散了记忆片段，将她带出了这里。 好奇怪，这个记忆片段又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天道交给介麟的白色火焰……和她有关么？ 江粼月睁开眼，正好对上小傀的目光。 【睡得可还舒坦？】 江粼月点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被一床被子严严实实包裹着，她不禁问：“这被子哪儿来的？” 小傀指了指在一旁举着灯的小小傀道：【我让它把所有能用上的东西都装进了傀儡空间，包括千叙峰上所有的书籍。】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提起脚边五只化作小形态的妖兽在江粼月眼前晃了几下，【我在空间里发现了这五只妖兽，见它们似是与你相识，便没有扔掉。】 江粼月定睛一看，大惊。 这不是经常和她玩儿的那几只妖兽嘛？！ 匿雪兔、幽夜蝠还有三只巨蚀蚁！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江粼月连忙挣开被子，低头瞧着同样激动的小妖兽们。 小傀一边解释，一边默默叠好被子塞进小小傀的空间。 【它们应该是抓在傀儡身上，被带进了小小傀的空间。傀儡空间可不适合存放活物，要不是及时发现，怕是会憋死在里面。】 “嘎吱嘎吱！” 小小傀挥舞双臂发出关节转动的声音。 差一点它的空间里就多了几具臭臭的尸体。 这几个小妖兽真是鲁莽，太鲁莽了！ “吱吱！” 几只小妖兽疯了似的扑向江粼月，弄得后者痒痒的。 “哎呀你们真是的……好痒啊哈哈……” 抚平它们的情绪后，江粼月问：“为什么只有你们在呢？天玄宗其他妖兽呢？” 幽夜蝠首先回答几声：“吱吱吱！吱吱吱！” 江粼月一下子就听懂了它的话，若有所思点头。 灵力日渐枯竭，并且时不时有凤族来扰的天玄宗已经不适合它们养伤，江引尘在这三年里将它们全部遣散。 最后这几只小家伙本就是被族群抛弃无处可归，再加上实在舍不得江粼月，便偷偷留了下来。 “嗯……”江粼月思考，“那你们应该待在哪里呢？” 妖兽们面面相觑，又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它们很想和江粼月进行契约，但它们的能力和天赋实在不出众，怕契约后成为后者的累赘。 “它们可以待在界果里。”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自江粼月身上响起。 江粼月先是疑惑了一会儿，然后急忙从储物戒中找出空青的种子。 “空青，是你吗？” “诶……种子呢？我明明记得是放在里面的……” “我在这里哦，小粼月。” 江粼月头顶冒出一抹莹绿的光点，幼年形态的空青从中探出头。 “空青！” 江粼月小心地将她托在手心，仔细观察她的模样。 “小小的空青，像嫩芽一样……” 重生后的空青凝出的实体也就巴掌大小，头顶有几片嫩绿的叶子，稚嫩的面容与成年体时有几分相似，刚好能让人一眼认出她是空青。手和脚还没完全化形成功，还是藤条的模样。 空青伸长手部的藤条，触摸江粼月的脸颊。 “多亏小粼月，我才能重生。虽形体是幼年，但我拥有之前的所有记忆与能力。若是有木元素的滋养，应当能加快我长成成体。” “太好了！”江粼月高兴得冒出眼泪花。 “那空青你现在还会受到界果的制约吗？” 空青摇头，头顶的嫩叶上下晃动，很是可爱。 “我已经完全脱离了界果，能够独立存在。” 听了她的话，江粼月略微惊讶地张嘴。 本以为只能勉强让空青重生，没想到竟让她脱离了界果核心的身份，还继承了之前的所有能力！ “对了，”江粼月想起空青先前说的话，“它们真的能住进界果吗？” 她腾出一只手，托着外壳破损的灰蒙蒙的界果，神情变得失落，“我勉强护住了天玄宗，除此之外的地域全部崩塌殆尽。而且，那里面已经完全没有灵力了。” 如今的界果，只是个用来怀念的灰暗空壳罢了。 空青探出两条藤条，缠在界果表面。 藤条持续吸收周围的灵力，散发出莹绿的光，然后将吸收来的灵力全部灌输到界果中。 “只要时间足够，我能让天玄宗恢复生机。” “！” 江粼月一把抱住小小的空青。 “太好了，太好了！” “谢谢你空青！” 空青拍着她的背，目光柔和道：“何须言谢？” “我也想和小粼月重建天玄宗，重建我们的家园。” ———— 一些变化以及人设补充（字数已经够咯没有水字数！）： ①【江引尘】：本体＞400岁（主），身躯＜100岁；1m87 九尾凤殇花；神（境界模糊，实力能达到神是因为他是羽嘉伴生花，同源神力） 治愈能力已失效，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攻击力和毁灭能力，散发的气息让鸟类妖兽畏惧。 垃圾清洁工，忽悠小能手，日常被徒弟蛐蛐 ②【空青】：年龄很模糊，毕竟她和界果有关，界果形成一个稳定的世界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堆积，保底几千上万岁；成年体人形1m74，现幼年化形15-20Cm 原界果核心，现已独立；仙 纯治愈、生命力，无其他攻击、防守能力；温柔绿妈妈，你就可劲儿宠小粼月吧！ ③【阿蓝】：200岁左右；1m80，真是可靠又霸道的身高呢！什么冷艳铁T（划掉） 蓝翎冰鸾·神兽；化神中期；冰属，灵力；嘴硬第一鸟，实锤傲娇 ④【林奕】：200-300岁；净身高1m93，算上龙角2m+，小粼月骑在他肩颈上超有安全感！就是这身高撒娇有点吓人 玄晶魔龙·神兽；化神中期；灵魔双修；第一忠犬 ⑤【小傀】：从被唤醒也就是遇见小粼月算4岁左右；目前傀儡身1m25，只比小粼月高一点 傀儡，傀灵+兰叙之善魂（无兰叙之时期的记忆），体内嵌有祈愿之心；元婴后期；傀、阵双修；服装大师、缝纫机本机 ⑥【季言禾】：23岁；1m85，完全定型身高 人族；元婴后期；水灵根；剑、符双修；浩川、凝霜双子剑；新东方厨师，外冷内热，嘴毒能手专毒莫少煊 ⑦【庄皖鸣】：20岁；1m73，基本定型，受毒影响长不太高，消瘦 人族；元婴初期；木灵根；丹、毒双修（毒更6）；煞毒体；九品炼丹师；内战幻神（指给错丹药，迷糊蛋，睡神 ⑧【莫少煊】：18岁；1m76，小伙子爱蹦跶后续可能再长个两三厘米 人族；元婴中期；火灵根；狂战士；阎魂刀；迷路达人，嘴笨患者，尹天双的打架搭子 ⑨【宣璐】：18岁；1m63，一定是天天坐着炼器不运动才长不高的 人族；金丹中期；金灵根；天阶中品炼器师；内战幻神+1，炸弹投手，变态rUa龙选手；天玄宗首富 ⑩【顾念希】：马上16岁；1m69 人族，原女主；元婴初期；极品冰风双变异灵根；苍阙剑（骸骨造物，已诞生剑灵）；寡言少语天才选手，已冰封内心只容得下小粼月一人 ⑩①【江粼月】：身体骨龄13（被封印，未变），外表看起来人类10-11岁，心理18+岁；114Cm（稍微减了一点），算上龙角116Cm 融合白龙半妖，介麟血脉（？）；金丹后期，天命召唤能达到神级（暂一月一次），神识半神级；灵、魔双修，极品火雷双灵根；逐曜弓、星瞬剑，小小傀（？），启蜥，溯蝶，影蛛 我嘞个天下第一个可爱善良坚强，已心理成长起来的天玄宗小太阳小粼月啊！ 此段评放一张新地图时小粼月的新衣服！颜色待定颜色待定！目前只是色块定型，细节也没加！看不见可以去书圈看 ------------ 第244章 专属裁缝师 江粼月抬手轻轻抚过界果上的裂痕，问空青：“现在就能进去吗？我想看一眼天玄宗现在的模样。” 空青跳到她肩头，“当然可以，再把那些小家伙带上。” “那……”江粼月看着小傀。 小傀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过界果，【我来看守界果。】 江粼月抿嘴，还是不忍心让他一个傀儡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守着界果，于是分出魔体陪着他。 魔体除了黑发黑鳞，其余思想行为与她一般无二。 准备完毕后，空青讲述进入界果的方法。 “对它释放灵力，心里一直念想着要进去。” “好。” 江粼月闭眼照做，带着妖兽们化成一缕缕烟钻进界果，稳稳落到涟月峰。 抬头，凝重地张望四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天玄宗之外的地域全部崩塌，天空与陆地空白一片，一些还没损毁的陆块被定格，悬浮在无边的空白中。 就像是一幅巨大的画布上只刻画了天玄宗这一处风景，其余全是留白。 见她许久未有下一步动作，空青探出身子，“小粼月？” “哈——”江粼月深呼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挤出微笑回应：“我没事，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冷清的天玄宗。” 原本热热闹闹的天玄宗只剩下了她一人，原本生机盎然的天玄宗只剩下贫瘠的土地。如今的天玄宗，安静得可怕。 空青伸出两只手，藤蔓迅速蔓延插入地面注入灵力和生命力。刹那间，灰蒙干巴的土地上长出一片草木嫩芽，那是界果中的第一抹绿色，代表着生机与希望。 空青安慰：“我们一定会找到大家的。” “当然，我们一定能。”江粼月振作了许多。 她抬起手，龙焰喷发，又展开成一张朦胧的地图。地图上有几个白点，是她分给大家的龙焰的定位，不过许是受到此处虚无之地的影响，又或是彼此之间相距甚远，代表着大家位置的白点不停地来回窜动，无法给出准确的位置。 她又掏出影音石，里面的蓄灵掩虫因为还没适应外边充沛的灵力，纷纷醉得晕了过去。 江粼月：“……” 这怕是它们的虫生中吃得最好的一顿。 不管是影音石还是普通传音石，都因为距离过远暂时发挥不了用处。 没关系，她还能用契约联系阿蓝。 “阿蓝。” 过了几分钟，阿蓝回复她：“小粼月，你在哪里？” “我在界果外的虚无之境，我很好，空青也成功重生了，她还记得我们。” “那你们呢？师尊还好吗？” “我们暂时没有危险，”阿蓝顿了一段时间再借着回复：“不过我们刚出来就遇到了凤族，现在他们要把我们带到族群中去，接下来或许有一段时间都没法联络你。” “但你放心，一个羽嘉都够他们头疼的，他们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闻言，江粼月放心了许多，“好，你们一定要小心。”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对你说吧？注意保护好自己，可别让我找到你时再见到你一身伤。”阿蓝细想，“不过有空青在，应该也没什么人能伤到你。” “暂时就这样吧，小粼月，希望下次听见你的声音是以面对面说话的方式。” 说完，阿蓝便断了联系。 “阿蓝那边可还好？”空青问。 她其实不太放心阿蓝那个脾性，但好在有江引尘与之同行。 江粼月把方才阿蓝的话与她转述了一遍。 听完，空青脑袋上翘起的两片嫩叶自然下垂，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江粼月收了手中的龙焰地图。 龙焰暂时没法定位，但能将大家的情况大致传达给她。有人遇险她也会立刻感知到，到时候便向龙焰传输神力，助大家一臂之力。 “龙焰没有熄灭，就代表大家是安全的。” 江粼月蹲下身子抚摸妖兽们，“你们就待在这里哦，不要乱跑。嗯……也不是不可以乱跑。我的意思是不要偷偷跑出界果，免得我把你们弄丢了。” “吱吱吱！” 妖兽们连连点头。 我们很听话的，绝不乱跑！ 见状，江粼月转念一想，带着空青离开了界果。 现在，她要为了早日与大家重逢而努力。 回到虚无之境，江粼月收回魔体。 小傀从空间中取出一件新衣服，【小粼月，你身上的宗服破损太严重，先换上这件衣裳吧。】 江粼月看着丝绸微微闪光的淡绿衣裙，吃惊道：“小傀，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啦？！” 她对小傀的手艺水平还停留在毛茸茸的兔子睡衣。 小傀不好意思地抬手蹭了蹭鼻尖，【小粼月沉睡的三年里，除了雕刻木偶，我还会不停地练习编织衣物，为的就是让小粼月穿上最好的衣裳。】 江粼月牵起他的手，微笑，“谢谢小傀！” 然后，带着衣裳钻回界果内的屋子光速换装，出来后开心地一连转了好几圈。 领口的云肩，衬得她乖巧，袖口与衣摆一样，像两片花瓣，随着转圈的动作飞旋，但稍微一眨眼，衣摆仿佛变成蝴蝶的翅膀纷飞，露出内里一层层粉白的花蕊。 再加上白发与龙尾上浮动的微光，此刻的江粼月像是一朵刚含苞待放的水嫩花朵。 “很好看，像新生的花朵。”空青鼓掌道。 小傀满意地点点头，【这衣裳配得上小粼月。】 他说得不是江粼月适合衣裳，而是衣裳配得上江粼月。 在他与天玄宗其他人的眼中，江粼月就是最特别、最美好的存在，她不用去迎合任何事物。就像这件衣裳一样，是它能够配得上太阳般耀眼的江粼月，而不是江粼月为了让它合身而改变自己。 江粼月原地跳了几下，又飞了好几圈，这身衣裳着实合身又舒适。 “那也是小傀技艺了得，我才能穿上这么好看又合身的衣裳。好多人都羡慕能过上这样如同芭比公主的生活呢。” 【‘芭比公主’是什么？】小傀问。 “嗯……简单来说，芭比公主拥有许多漂亮的衣裳，她们的生活是许多女孩心中的梦想。”江粼月是这么解释的。 小傀若有所思垂眸，然后抬眼郑重道：【由我来实现小粼月的公主梦，我一定会让小粼月过上她们那样的生活。】 【不，要比她们好上千倍万倍。】 江粼月愣在原地，眨巴眼睛，然后猛地笑出声，“小傀你真的是……” 真的是太可爱啦！ 一本正经说出这么少女心的话，实在是戳中了她的小心巴。 不过这些说出来，小傀大概都不懂吧。 那么，她换一个意思表达。 “那么我以后的衣裳就得多亏小傀你操劳啦。” “我的专属裁缝师。” ------------ 第245章 那就补全灵根吧！ 【专属裁缝师……】小傀低声念了一遍。 抬眼，看见江粼月哼着歌捋直袖口，在看到右手手腕上的镯子时歌声停了下来。 那枚镯子口径很大，差不多能塞进江粼月两只手，但它却稳稳地悬在手腕那里，不会随着江粼月的动作而上下左右晃动，就像是被无形的铁丝固定在那里了一样。 镯子通体呈淡金色，镯身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细。每次调整视角观察，眼中所见镯身流露的彩光都不一样。 除去镯身，最显眼的便是那七颗体积由中间向两边递减的鲜红菱形星星。 小傀不记得江粼月有这么一枚镯子，便持着好奇心多看了几分。 与其说是好奇，倒不如说是镯身流光溢彩让人不舍得挪开眼，生怕眨眼的一瞬，鲜红的菱星就失去了温度而熄灭。 江粼月抬起左手，指腹滑过星星的表面。 这枚镯子是湮星与三二七们在离别之时送给她的礼物。 愿星，永伴着月。 江粼月甩动右手手腕，镯子立刻变成一束光，顺着手腕滑进她的手中，变回剑的形态。 她看着嵌在剑身上的星星，思考一小会儿，在其上方滴了一滴龙血。 “就叫你……星瞬吧。” 名为瞬间闪耀谢的星，此刻永恒地停留在她身旁。似一刹，也似恒久。 龙血没入星星后，星瞬剑发出一声平和的剑鸣声，似是在表达自己很满意这个名字。 江粼月略微吃惊地向后仰。 刚诞生的剑就能有些许灵智吗？好神奇。 随后，她松开手，星瞬缩小成光束，乖乖游回手腕上变成镯子。 正要琢磨动身时，启蜥从识海窜出来，发疯似的贴在她手上，鼓起两只眼睛，不停重复道：[血？血！三年多没有喝到祖宗的血了！] [祖宗，您知道这三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吗？！！] “呃……” 江粼月看着身子比印象中干瘪了一半的启蜥，“大概……知道了。” 于是，她用灵力把指腹上的小伤口又划开了一些，并将其朝上。 “喝吧喝吧，溯蝶和影蛛也一起。” 闻言，两小只也钻出识海。 [谢主人！] 待它们补充血脉力量后，盯了许久的空青立刻伸出藤蔓，把江粼月的伤口瞬间治愈好。 “其实不用管它也能很快愈合的。”江粼月说道。 空青费力地抱着与她差不多体型但重量远大于她的界果，说：“我不忍心看着小粼月多流一滴血。” 自知不可能说服空青，江粼月“嘻嘻”两声应付，然后伸手想从对方手中接过界果。 “空青把界果给我吧，拿着怪累的，我把它放进储物戒里。” 空青却拒绝道：“这样有助于它吸收外界的灵力。” “这样啊……”江粼月一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然后指着自己胸腔上方，“这样吧，我把它挂在这里。既能好好看着它，又能让它每时每刻吸收灵力。” 空青觉得不错，两股藤蔓牢牢箍住界果，然后延长，穿过江粼月的脖颈绕了一圈回来。 空青手臂一抬，藤蔓便断裂开，自行与连接到界果的另一端。 如此一来，界果与藤蔓像圆环项链一样，套在了江粼月脖子上。 启蜥凑近，端详，[可这样的话……祖宗您要是被抓，界果不也没了？] 江粼月无语地把它弹飞。 “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呀？不过话说回来……” 江粼月看着喝完龙血生龙活虎的三小只发出灵魂质问：“按理来说，介麟应该收回力量，复活了吧？你们不是祂的骸骨么，祂难道不把你们召回去？任由你们成为我的助力？” [嘶……祖宗您问得好啊！]启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听到江粼月单方面说话的小傀问：【小粼月不是介麟的分魂么？介麟骸骨造物也算是小粼月的一部分，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祂没法将它们召回。】 谈到自己的身世，江粼月回想先前所见到的记忆片段，“分魂也只是介麟告知于我，而我没办法去验证才接受的身世。” 先前介于介麟四大创世神兽的身份，认为祂是众生所向的神明，才信了祂的话。 如今，结合祂的所作所为，祂的话已经没有任何说服力，不值得相信。 “或许……我根本就不是祂的分魂。”江粼月摸着额间的印记，说道：“我看到一个高于四大创世神兽的神明将一簇白色火焰交给了幼年时期的介麟，我不确定那簇火焰是否与我有关。” [高于四大创世神兽的神明？]启蜥闭上眼，杏仁大小的脑子飞速运转。 [高于四大创世神兽的神明……高于……我知道了！]它大声道：[能高于四大创世神兽的神明那不就是天道嘛！] “天道……”江粼月念了一遍，与那时出现在她悟出的答案一致。 她看向启蜥，“你还知道多少？” 启蜥摊手，[我就知道这一点，天道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四大创世神兽，替祂管理世界。] 江粼月微微点头，这些也与她所见的大致无差。 只是，少了那一簇火焰。 小傀与空青生于界果小世界，根本接触不到这些，无从得知半点有关于这些的消息。 “那么只能从……”江粼月反复琢磨记忆片段中天道说过的每一句话，最终停留在那句： 『她的能力……等她成功学会混沌神力时就能显现出来。』 “混沌神力……”江粼月再次看向启蜥，“那你知道混沌神力么？” [这个我倒是知道。] 启蜥挺直身板，有些装模作样。 [天地开辟于天道的【戒律】，【戒律】又生混沌，混沌创造出了四大创世神兽，也化为了构成天地万物的五大元素——金、木、水、火、土。] 【单拎其一，只是普普通通的元素。若两者相结合，那便能融合形成新的元素，例如风、雷、冰。】 【但如果把这五大元素全部糅合在一起，它们就会变回最初的模样——混沌神力，四大创世神兽所拥有的也是混沌神力。】 听完它的话，江粼月很快得出结论：“所以想要拥有并掌控混沌神力，得先补全五大元素，补全灵根？” 启蜥抬手打了个响指，[不愧是祖宗，真聪明！所以……] “那就在找回大家的途中，补全灵根吧！”江粼月抢答。 若能补全灵根，获得混沌神力，就算与自己身世无关，也能用这股力量与创世神兽对抗。 介麟复活后肯定不会放过她，所以她必须拥有更强的力量！ 江粼月深吸一口气，铆足劲儿向漆黑的前路迈出步伐，朵朵纯白龙焰自脚底绽放，焚烧黑暗，照亮她身旁的道路。 找回大家、补全灵根、对抗介麟，就先从离开这片虚无之境开始吧。 见她动身，小傀与空青撇下在地上用八条腿写字担任翻译的影蛛，跟了上去。 翻译工作结束，影蛛软趴趴瘫了下去，[累死蛛了……] 丑蜥蜴话怎么这么多啊！ 然后，它与两小只一齐回到识海中。 空青瞬身，坐在江粼月的肩上。 江粼月朝身旁的小傀伸出手，一温一冷，两手牵在一起。 倒不是前者在这陌生的地方没有安全感才这么做。 两手交叠之处，是连接逐燃之心与初生之心的牵绊。 随着脚底龙焰一步步绽开，江粼月听到一些稀碎的声响，她看向小傀。 小傀领会她的意思，放出神识向四周蔓延开，同时布下好几个阵法。 短暂的探查后，小傀锁定东南方向。 【在那里。】 “对方数量很多吗？”江粼月问。 【不多，二十多个，皆在金丹中期，一瞬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小傀正要动手，他们正北方向又传来轻微的灵力波动。 这一波显然比方才那一波更谨慎，隐了气息，但还是被元婴后期的小傀探查出来。 【正北方，十三个，有一个是元婴初期。】 闻言，江粼月一手握星瞬，一手持龙焰，进入战斗状态。 小傀两手一挥，无数丝线与阵法率先向正北方袭去。 顷刻，那里响起法术与兵器的碰撞声。 小傀转身面向东南方向，迟迟未动手，【那边的灵力波动消失了。】 “逃了吧？”江粼月说道。 于是察觉到小傀的实力，被吓跑了。 也好，省了力气。 这时，原先正北方发出一阵绿光。 小傀再一探，【竟然接住了我的攻击？】 绿光散去，一道模糊人影向他们走来。 空青张开头顶的嫩叶，感受对方的气息，“像是……草木妖？” 同时，对方也开口道：“你们之中竟有草木灵？” ------------ 第246章 虚无之境中挣扎的族群 对方口中的草木灵，毫无疑问指的是身为树灵的空青。 草木灵与妖不同，他们完全由天地灵气孕育而成，可以理解为一方水土的化身，灵力极度纯净无杂质。只要他们想，完全能凭一己之力蕴养方圆几里的草木，并催生草木诞生灵智，加快草木妖的修炼速度。 通俗来讲，他们是草木间的祥瑞。 但草木灵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毫无攻击和保命手段。在各大种族的贪欲下，草木灵的数量急剧减少。 所以这世间的草木灵极其珍贵，更别提像空青这样修为的草木灵。 空青严肃着一张脸，起身悬在江粼月跟前。 “既知我为草木灵，为何还不现身？” 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展现强势的一面。 见她有些敌意，对方气势明显减了一些，主动亮明身份。 “兰泱，麝香玉叶兰一族。还请阁下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任何敌意。” 说完，兰泱身影清晰出现在空青他们的视线中。 身材高挑，高雅的银白与绿色相间的盔甲昭示着她地位不低，或许在族群中是将领级别的存在。 她利落地摘下头盔，深褐色头发被几片冰粉色花瓣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 她右手覆在胸口，朝着空青微低身子，表达尊敬与示好。 在这点时间里，江粼月传音给识海内的启蜥，让它【窥探】一些兰泱的过去，看看她是敌是友。 兰泱为元婴初期，江粼月为金丹后期，两者境界差别不大，启蜥很快就读取了一些片段。 [麝香玉叶兰一族的将军啊……祖宗放心，她是个好妖。] 话是这么说，江粼月还是不太放心，右手一直捏着星瞬。 同样保持警惕的还有小傀，他一直盯着兰泱，实在不懂后者的修为是如何抵挡了他的攻击，直到他注意到兰泱附在盔甲上的奇怪的灵力波动，像是庇佑类法术。 兰泱碧绿与粉黛渐变的瞳孔微微转动，看到空青身后的江粼月。 半妖？居然还是……龙？ 眉头微皱，思索。 龙族已经许久没有现世，这半妖莫不是先前凤族前来虚无之境徘徊的原因？ 元婴后期强者与仙级草木灵与之相伴并守护，她的身份或许比表面看上去要高上许多。 以麝香玉叶兰一族的现状来看，还是不要与他们为敌。 一番心理思考，兰泱又重新戴好头盔，侧身，抬手呈邀请的姿势。 “虚无之境极其危险，易迷失，不适合久留。你们可以先随我回到族中歇脚，之后另做打算也不迟。” 空青回到江粼月肩上坐好，向后者点头，然后才回复她：“好，那就麻烦你护送我们。” 江粼月牵着小傀越过兰泱，才看到守在其后方的十多名麝香玉叶兰士兵。 他们身披黄褐色盔甲，手持战矛，板正地站成两排。 其中有两三名士兵的身高与江粼月相差不多，也不知是年龄小，还是刻意化形成这样。 兰泱上前，走在他们身侧。 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疑惑，弯下身子询问江粼月：“虚无之境将迷失在其中的任何生灵吞噬、同化成“影”，你们是如何做到不受任何影响的？”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麝香玉叶兰一族。 “影？”江粼月同样疑惑地看着她，“我们没有碰到过。” 兰泱直起身子，环顾漆黑的四周，闭眼仔细聆听黑暗中的稀碎声音。 “影一直都在。” “只不过它们现在有些惧怕，不敢上前。” 闻言，江粼月下意识低头看着脚底绽放的一朵朵龙焰。 “我大概知道了。” 随后，她抬脚用力一踩，龙焰迅速扩成一片火海，把他们以及走在后边的士兵一同笼罩了去。 一开始，士兵看到白色龙焰烧到自己脚底下十分慌张地抬脚，便乱了队形。 “烧、烧上来了！” 说话的是一名身形矮小的士兵，从声音来判断，的确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妖。 兰泱转头，“稳住队形！” “静下心来感受，这火焰并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反而是在灼烧蛰伏在黑暗中的影。” 如她所说，龙焰所过之处不断响起灼烧东西的“啪滋”声。 见状，那名小妖不再害怕，低头在火海上跳来跳去，没了之前正经的士兵模样，孩童好奇与玩耍的天性占据了她的大脑。 “真的诶！一点都不烫，这是什么火啊这么厉害？竟然能杀死影！” “咳咳……奂姝。”她身后年长的士兵咳嗽几声，提醒她。 “奥奥，抱歉……”奂姝立马扶正不合头围的头盔，挺直腰板回到队列中。 兰泱无奈摇头，叹气一声，转过头来说道：“让你们见到笑话了。” 江粼月等人对此没什么看法，问其他问题：“这些黑暗，全都是影？” 兰泱点头，“只要有黑暗存在，影就不会消失。” “影会持续吞噬它们能触及到的土地，让其成为虚无之境的一部分。” “虚无之境的范围每扩张一部分，就表示着又有一个种族消失了。” [祖宗，她说的都是真的。]江粼月识海内暂时担任测谎仪的启蜥说道：[而且现在快要被吞噬的，就是他们麝香玉叶兰的领地！] 听到这些话，空青也不由得问：“那你们为何不趁早离开虚无之境，另寻领地？” 兰泱抬头，嗅着飘荡在空气中为他们指引方向的香气。 “王为了保护我们在与影的战斗中受了伤，目前尚在休眠期，无法自主离开领地。” “我们得守在这里，直到王醒来。” ------------ 第247章 做蜥蜴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麝香玉叶兰的王——麝香玉叶树王，化作一棵参天巨树扎根在领地的中央。 她的叶片像一颗颗晶莹透亮、饱满的碧绿玉石，堆叠在枝丫上，为子民遮风又挡雨。 虽在休眠期，但她依旧持续散发庇佑的光芒笼罩整个领地，抵御虚无之境的扩张。 江粼月停住脚步，望着树王瞧了许久。 这时，三小只突然钻出识海，嗅来嗅去。 [好香啊～] [主人，这味道好香啊！] 溯蝶闻了好一会儿，有些恍惚，差点从空中掉下去。 江粼月手快接住它，昂着头也嗅了一会儿，歪头不解。 香？什么香？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她轻声问小傀：“小傀有闻到吗？” 小傀敲了敲自己空有形状却无功能的鼻头说道：【我是傀儡，五感与常人有差别，正巧缺少的就是嗅觉。】 江粼月又问空青。 空青是树灵，很快就分辨出三小只口中的香气。 “这香，是麝香玉叶树王散发出的。” 兰泱补充：“树王散发的香能为我们指引方向，正因如此我们才不会迷失在虚无之境中。” 除此之外，树王的香还有一定程度的致幻作用，刺激将士们的精神，让他们时刻保持巅峰状态。 兰泱遣散身后的士兵，带着江粼月等人去往领地中心。 麝香玉叶兰的领地与虚无之境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后者的边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扩张。但在树王光辉的驱赶下，它们会后退几分，但又马上再次尝试扩张，以此循环。 整个麝香玉叶兰领地，就像是被扔在滚烫沥青里的青团，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沦。 领地中心的族人见到兰泱，纷纷从巨大宝石叶片搭建的房屋出来，行礼问好。 “见过兰泱将军。” “将军大人！” “我这酿了些好酒，将军大人要不要来尝尝？” 兰泱笑着向对方招手，“有客人，晚些。” “那好吧……将军大人一定要来啊！” 江粼月安安静静地看着领地内玉叶兰对兰泱的反应，他们不管在忙什么，都会出来打声招呼，甚至连本体新长出一片嫩叶都要拿出来说，看起来后者的确是位深得人心的好将军。 不过，爬在她另一肩头上的启蜥，可就不安静了。 [将军大人今天也好飒，喜欢！] [想和将军大人说话的第五百四十七天……终于说上话了～] [将军大人让我去给树王清洁叶片，我得好好表现表现！] [眼花了？好像看到有一片有黑点子……] [啧啧啧……]启蜥连连摇头，[这些家伙脑子里都被这个兰泱给占满了。] 在他们过去的记忆里，他们的视线始终是落在兰泱身上，心里想的也是。 江粼月抬手对着它脑门弹了一下，“怎么又乱看别人的过去？” 启蜥捂着头上的大包，[小的这不是帮祖宗您探查探查玉叶兰一族的好坏么……] 探查的结果就是，全部都是无脑崇拜者，毫无危险可言。 一段时间后，兰泱带着江粼月他们来到最靠近树王的屋子。 她刚想掀开门帘让江粼月他们在此歇息，笼罩在她身上的树王光辉忽然变了变。 她连忙放下手，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方才是树王在向她传达话。 她还没来得及为树王短暂的苏醒高兴，又马上为接收到的话感到疑虑。 树王说，她不喜欢半妖，不想让半妖靠她那么近。 这…… 兰泱转头看着身后止步的江粼月，以及其肩上的空青。 她把江粼月他们安排在最靠近树王的地方，就是想借空青散发的些微仙力和生命力能滋养树王。 可没想到，树王竟然不愿意他们待在这里。 树王之意不可违，兰泱只得带着江粼月他们去往另一处离树王较远的屋子，之后便回到了前线查看士兵的状况。 至于这屋子，恰巧在族人最密集的地方，许多玉叶兰围在周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 “刚刚都没注意……那是龙吧？” “虚无之境怎么会有龙呢？” 小傀最后进屋，侧头瞪了一眼，并故意释放出一些威压，把他们通通吓跑。 玉叶兰们连忙散开，小声嘟囔：“好凶啊！一点都不像将军大人那样亲切……” “你这不是废话？人家都不认识你。” “……” [啧啧啧……]启蜥躺在果盘里，翘着二郎腿，[这些家伙真是没救了。] 咬了一口果子，它似是想到了什么，立马翻身飞到江粼月身旁，指向小窗户外树王的枝叶说道：[我瞧着那树不错。] “怎么，你想成为她子民啦？”江粼月抿了一口茶，问道。 [咳咳，她散发出的味道的确香，但我对祖宗一心一意，绝不背叛！] 启蜥贴近江粼月耳朵，[我的意思是，树王长这么大个儿，她的源心一定很不错，很适合给您补木灵根！] 人有丹田，妖有妖丹，魔有魔核。草木妖与灵和寻常妖兽不同，他们有的是源心。 听了这话，江粼月猛地将还未下咽的茶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咳咳……你……咳咳……” 小傀掏出手帕，给她擦拭嘴边的茶渍。 【擦擦。】 江粼月伸长脖子，方便他擦拭。顺势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得意的启蜥，传音道：“人家带你回领地茶水供上，你却想掏人家树王的心窝子？” “做人……不是，做蜥蜴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见她不肯，启蜥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回到果盘里继续啃果子。 [唉，好吧。] [近在眼前的木灵根啊～可惜咯。] 空青伸长藤蔓，一下下地给江粼月捶背。 “那小蜥蜴方才说什么了？把小粼月呛成这样。” 江粼月含糊道：“咳咳……没什么，不用理会它。” 叩叩——，有妖敲门。 “兰泱将军吩咐我来给客人们端些吃食。” 听声音，是先前那名小士兵，奂姝。 “进来吧。”江粼月轻声道。 奂姝两手提着食盒，弯腰穿过门帘，没留意到脚下低矮的门槛，正巧被跘了一跤，食盒与她戴着的头盔一齐摔飞出去。 “哇……盒子！” 空青伸长藤蔓，穿过半间屋子，稳稳接住奂姝和食盒。 江粼月捡起滚在地上发出清脆乒乓声的头盔，吹掉沾染上的灰尘，看到上面有好几道陷进去的抓痕。 这痕迹，应该是久经战场与强敌对抗留下的，但看这小士兵冒冒失失的样子，不太像是经常游走于战场。 奂姝站稳，连忙低头道歉：“抱歉、实在是抱歉！” “没关系。”江粼月伸手，把头盔递过去。 奂姝眼睛一亮，接过，将其抱在怀中，“谢谢你！” 江粼月看着她脸上的浅色雀斑，又看向她怀里的头盔，“这头盔对你来说好像大了些。” “是大了些，戴在头上经常晃来晃去。”奂姝抱得更紧了些，“但这是娘亲留下的，我舍不得扔掉它。” ------------ 第248章 麝香玉叶兰一族的种族矛盾？ 奂姝垂眸，因提食盒而泛红的指腹划过头盔上一道道刮痕。 “这头盔是我娘亲生前用过的，我不舍得让它安静地躺在无人的角落，不舍得让它落满灰尘。” 见过头盔随着主人在一次次战斗中闪耀出耀眼的光辉后，又怎么会舍得让它沉寂在角落被人遗忘呢？ 看到奂姝涌动眼底的怀念之情，想必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 江粼月耳朵往下耷拉，“抱歉。” 奂姝抬头挤出微笑，“没事的，我早就走出来了。” “娘亲是英勇的战士，为了族群战死在前线，而不是被同化成影，这个结果对于她和我，以及整个族群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望着江粼月眼睛看了一会儿。 那金眸像是有一股力量，能让人鼓起勇气向它的主人倾诉一些埋藏在心底的事情。 奂姝嘴巴张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真奇怪，明明对方只是刚来到族群的陌生人，却想要和对方说话。 江粼月懂得她眼神中的欲望。 她拍了拍身下坐塌空位，“来这里坐，然后我们再慢慢聊。” “诶、诶……可以吗？”奂姝挺直背，“可您是客人，这样会打扰到您休息。” “没事的哦，”江粼月摇晃着脚丫，尾尖再次拍了拍坐塌，“我很乐意倾听别人的诉说。” “反倒是，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套你话？” “怎么会呢？能和草木灵同行的怎么可能是坏人？”奂姝接着说道：“而且，您一看就是好人……不对，好龙！好像也不对……” 江粼月被她逗笑，伸出手，“你可以叫我粼月。” 奂姝手递过去，被拉到坐塌上。 “好，我记住了。粼月也可以叫我奂姝。” “多亏了粼月，我才会被将军大人安排到这里，有了歇息的时间。” 她两手杵在坐塌边沿，低头望着自己的脚丫。 “从我记事起，树王大人便一直在休眠，将军大人也一直带领着族里的大人们与影对抗。” “其实我小的时候根本不能理解娘亲为什么一定要投入到随时都会丧命的战斗中，甚至她战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无法理解。” “对于整个族群来说，她是一位英勇的战士；对于将军大人来说，她是一名值得托付后背的战友；但对于年幼的我来说，她是一名不称职的母亲。” “那时候我很羡慕族里有母亲陪伴的小孩儿，因为我的母亲总是没来得及多看我一眼，就被叫去了前线。” “后来啊，我想起偷看到娘亲奋勇杀敌的模样，我戴上了它的头盔。” 说着说着，奂姝举起头盔，郑重地戴上。 “当那股沉重的分量压在我的头上时，我从中听到无数将士们杀敌时的嘶吼声，看到他们击退影后流露真情抱在一起时的笑容……那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我的娘亲啊，的确是个值得钦佩的好士兵。” 江粼月认真看着戴着头盔的她，问：“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决定成为和娘亲一样，为族群而战的士兵么？” “嗯！”奂姝用力点头，头盔差点又飞出去。 她慌张地扶正头盔，略带尴尬说道：“不过我现在很弱，只能在最边缘打打酱油。” 江粼月抬起一只手，握成拳，“我相信奂姝一定会长成非常非常厉害的战士。” 奂姝大声道：“一定！” 两只不大的拳头用力地碰在一起。 “对了，”奂姝取下头盔放在旁边，眼里满是好奇，“粼月，你那个火是什么火呀？竟然能烧退影！” 江粼月现搓出一团龙焰，“我的龙焰有一定净化的作用，至于烧退影……话说影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们在虚无之境没见到过影的模样。” “要怎么说呢……”奂姝面露难色，“因为我没有去往真正的战场，没见到过影的真面目。” “它们总是蛰伏在黑暗中，很少现身。只要有黑暗的存在，影就不会消失。换句话来说，虚无之境的黑暗里全部都是影，只是我们无法用眼睛看到它们。” “既然看不见，那你们是怎么和它们战斗的呢？”江粼月问。 奂姝指了指盔甲，“多亏了这些用树王叶片制造的盔甲，上面有树王留下的力量，一定程度上能逼影现身并抵御它们的攻击。” “不过从树王开始休眠后，怕取下叶子会延长休眠时间，便没有再制造新的盔甲。我娘亲的头盔说不定也传了好几代妖呢。” “原来是这样……”江粼月若有所思道。 看来这影，还挺玄乎。 另外，影也是真的怕龙焰，不然他们出了界果后在那里待了那么长时间，甚至还睡了一觉，一点影的迹象都没见着。 “啊！”奂姝猛地跳下坐塌，“一不小心聊了这么久，忘记将军大人吩咐我的其他事了！” 她连忙抱着头盔跑向门口，边跑边转头，“粼月，我先走啦！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左边第二间屋子找我！” “好。”江粼月向她挥挥手，“注意脚下，别又被绊住脚啦！” 刚说完，奂姝足尖踢到门槛，飞了出去。 “哎哟！” 江粼月：“……” 难怪这么小的年纪就和其他成年玉叶兰达到同样的金丹修为，却只能在战场边缘打酱油。 江粼月看向桌子上舔食盒的启蜥，“有看到什么？” 启蜥变回启示之书的模样，飞到她跟前，迅速翻动书页。 小傀立刻设下几个隔绝阵法。 字迹脱离书页，慢慢凝成两个画面。 一个是兰泱记忆里的战场，一个是奂姝记忆里的战场，都是漆黑模糊一片。 相比起来，前者的记忆画面能略微看到一些扭曲的肢体从黑暗中伸出，并伴随着诡异的嘎吱声，像是在咀嚼。 “这就是影么？完全看不清楚，能得知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江粼月又问小傀：“小傀，你确定当时感受到的另一处的气息，和兰泱她们相似？” 在虚无之境时，逃跑掉的气息。 【确定。】小傀笃定道：【尤其是和她们盔甲散发出的气息，一模一样。】 江粼月回想奂姝说的话，“她们的盔甲都是用树王叶片制造的，应该不会出错。” “那当时……另一边也是玉叶兰的士兵？” “那这就更奇怪了，看领地里玉叶兰们对兰泱十分爱戴，为什么那边的玉叶兰士兵在她来到后不仅没有回归队伍，反倒还逃跑了呢？” “或许是，被影同化后的玉叶兰士兵？”空青猜测。 这时候，启示之书播放的兰泱记忆里的画面，有士兵被同化成影，融入到黑暗中，身上的盔甲散落在地上，被其他士兵捡起。 这样一来，空青的猜测作废。 那时候感受到的气息，应该是真实的、穿戴着盔甲的玉叶兰士兵。 [祖宗，快看！]启蜥大喊：[她们怎么还自相残杀呢？！] 兰泱的记忆画面中，她竟然在和一名同样穿戴银绿相间盔甲的士兵战斗，只不过对方的招数并未下死手，过了几招就跑掉了。 启示之书又往回翻了许久，那名士兵只出现了几次，每次都是过了几招，然后说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就跑掉了。 同样的，偶然还有身穿普通士兵盔甲的玉叶兰和兰泱的队伍交手。 “难道是……种族矛盾？” 暂时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小粼月，接下来我们做什么？”空青问。 “麝香玉叶兰一族内部，看样子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太平。” 江粼月先思考了一会儿。 老实说，麝香玉叶兰一族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过客而已，他们的首要目的是离开虚无之境寻找天玄宗的大家。 但恐怕过了今晚，就不一样了。 “先等等吧，”江粼月看着手里燃烧的龙焰，“今晚会有人来找我们的，到时候再根据对方给出的条件定夺接下来要做的事。” —— 虚无之境某处点燃几堆篝火的贫瘠地块上，一眼望去有四百余名身着黄褐色盔甲的玉叶兰士兵驻扎，在她们的中心搭建有一间帐篷。 稍后，有一队士兵费劲穿过影的拉扯回归到队伍中。 为首的士兵掀开帐篷，对前方端坐、身披银绿盔甲的玉叶兰汇报情况。 “霏玉将军，我们在虚无之境发现一只草木灵！” “草木灵？”霏玉吃惊地抬眼，“虚无之境中竟然会有草木灵？” 士兵接着说道：“不仅如此，还有一只半妖，貌似是龙族。那半妖许是有什么能力可以压制影，我们本想将她和草木灵带回，奈何有个元婴后期的傀儡守着，我们实在不敢贸然上前。” “然后呢？”霏玉问。 “兰泱来了，她把半妖他们都带去了领地。” “兰泱啊……”霏玉把玩儿着手里的箭头。 “到底打了多久……你到底是为什么不肯认我们呢？” ———— 麝香玉叶兰设定： 宝石花一样。全女性，本体最中心最饱满的叶片脱离本体落入土中，生根、发芽，诞生新的生命，所以玉叶兰一族只有母亲。 ------------ 第249章 条件 入夜，麝香玉叶兰领地陷入黑暗，若不是有树王的光辉照耀，整个领地怕是与周围的虚无之境融为一体。 兰泱从前线回来，先是望了一眼如常的树王，然后瞬身越过一间间房屋，来到江粼月他们所在的房屋外停下。 虫鸣声吱呀一片，掩盖了她轻微的步伐声。 她轻轻掀开叶片门帘，弯腰跨过门槛。抬眼，正巧对上江粼月明亮如骄阳的眸子。 江粼月端正的坐在床沿，抚摸趴在大腿上半眯着眼的空青。 小傀则站在床边，紧紧盯着刚进屋的兰泱，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 看样子，他们等候了许久。 江粼月面带着笑，开门见山道：“兰泱将军，你想用什么条件交换我们出手呢？” 兰泱眼中闪过一瞬诧异，“你知道我今晚会来？” 江粼月只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她身子前倾，足尖点在地板上，绽放出一簇龙焰，稍后龙焰蔓延整间屋子。 兰泱低头四下瞧着地上熊熊燃烧，但丝毫不会灼烧自己的龙焰，感受其蕴含的些微血脉威压，喉中不禁咽下口水。 尽管是第二次见到这神奇的龙焰，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可是能驱散并灼烧困扰了麝香玉叶兰一族几百年的影的火焰。 这样的机会，说什么她都要抓住。 兰泱右手握成拳，垂在胸前，微微低头，“只要不危害树王与族人的性命，阁下尽管开条件，我们定当竭尽全力满足。” “我们开出的条件很简单。” 江粼月跃下床，踏着龙焰，在前者的注视下走到窗前。 龙焰迅速聚成一团，化作火龙缠绕在她身上，龙首望向窗外泛着莹绿光点的树王。 “我们可以助你们消除影直到树王醒来，那时候，我要与树王见上一面。” 既然不能取树王的源心，那就取树王复制体的源心好啦。 在天命召唤状态下使用秽影之镜投射苏醒状态时树王的复制体，取其源心。不过这样得来的源心品质肯定大打折扣，届时还得需要空青帮忙蕴养一下源心，然后再吸收。 “这……”兰泱半晌没能给出答案，神情纠结，眉头皱成一团。 和树王见面么？可……白日里树王忽然转醒，只是为了传达她不喜欢半妖。 为什么呢？兰泱也想不通。 如此一来，这个要求或许有些难以完成。 但如果…… 兰泱目光凝重，看着眼前的江粼月，询问她话中另一层面的意思，“阁下有办法能让树王醒来？” 江粼月转身，笑道：“当然。” 说完，空青睁开眼，浑身散出磅礴的生命力飘向兰泱，只让后者感受了一瞬，便尽数收回，再次眯着眼睛享受江粼月的抚摸。 还真别说，以往都是她抚摸江粼月，现在反过来的感觉……还不错。 话说回来，仅仅浮现一瞬的生命力让兰泱心尖颤动。 空青生命力的精纯度比她想象的高上许多。 在这样的生命力蕴养下，树王一定很快就能醒来！兰泱如此坚信。 于是，她再次握拳郑重道：“阁下放心，兰泱定会尽力说服树王！” “不急。”江粼月重新回到床边坐好，“明日我与将军一起上前线消除影，将军见到成效后再决定也不迟。” 就算那时候兰泱和树王不同意也没关系，他们偷偷投射完树王直接开溜，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取树王复制体源心。 现在选择留下是想多了解影和虚无之境，为他们离开这里做准备。 其他的，譬如麝香玉叶兰自相残杀什么的，与他们无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被卷入风波中脱不开身。 听了江粼月的话，兰泱略微紧张的心放松许多。 她轻声后退至房门前，“那就有劳阁下了。明日我会吩咐奂姝带阁下前往前线。” 她掀起门帘跨了出去，“阁下早些休息，兰泱就不多做打扰先行离开了。” 待她离去后有一会儿，坐在床边一脸严肃的江粼月终于绷不住表情，撒开空青，两手不停地按压脸，来回转头询问空青和小傀：“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刚没出错吧？” 【小粼月表现得很好，毫无破绽。】小傀这么说道。 空青则是掩嘴轻笑几声，“小粼月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和江引尘如出一辙呢。” 江粼月深吸几口气，缓缓劲儿，“没出差池就好。” 等待兰泱的那段时间里，她可是在心里排练了好几次。 “不过比起师尊，我还差得远呢。” 忽然，她余光瞥见空青身下的藤蔓似是裹着什么东西，便问：“空青，那是什么？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影音石！” “好哇空青，你居然偷拍我！” 说着，她伸手就要将影音石夺过来。 “删掉，快删掉！” 空青抱着影音石，借助藤蔓在屋里荡来荡去。 “小粼月长大了，让我好生欣慰。可不得记录下来，日后让江引尘他们也瞧瞧小粼月的成长。” “要给师尊他们看？那更不能留了！空青，快给我！” “不给。” “空青，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俗话常说，树也是会变的。” “这好像不对吧？” —— 兰泱离开江粼月所住的屋子后，来到树王树干旁，闭上眼，聆听微风下叶片碰撞发出的稀碎声响。 她待了许久，都未能探查到树王苏醒的迹象，仿佛白日里树王短暂的苏醒只是她殷切期盼下产生的幻象。 她抬起右手，覆在树干上，传输灵力。 身子前倾，额头抵上前。 “王，我们敬爱的王，相信有那位树灵的帮助，您一定很快就能醒来。” “麝香玉叶兰一族终于能离开虚无之境，重寻栖息地。” 簌簌—— 没入灰蒙云雾间的树顶叶片猛烈晃动。 按理来说，树顶的叶片是嫩绿饱满的。 可麝香玉树王树顶的叶片枯黄干瘪，布满漆黑的斑点。斑点甚至还在不停地游动，穿梭在繁茂的叶片中，将饱满的叶片一点点吞噬干净，只留下失去生机的空壳。 这样的一幕每日每夜都在上演，只是无人发现，无人知晓。而沉睡的树王，也无法言说她的痛楚。 ------------ 第250章 纵使天各一方，心永远向着彼此 距离分别那天已过了几日，被界果裂口迸发的巨大吸力送到外界的天玄宗众人都安全落地。 —— 季言禾凝出无数双子剑剑影，齐齐指着跪在地上哐哐磕头的金丹修士，看着刚抢来的地图，冷声问：“说，这里是何处？” “玱元大陆……黑峰镇！” 说完，金丹修士又是一阵磕头。 方才，他看着季言禾从天而降把石板路砸了个大坑，然后立马起身到处问“这里是何处？”，还以为是摔傻了，便想着行抢劫一事。 没想到季言禾亮出修为，竟然是元婴后期！ 要不是他滑跪得快，脑袋怕是已经和脖子说拜拜了。 季言禾扫视一遍地图，又问：“可有能足够吸引玱元大陆能人修士前往的地方？” 金丹修士抬头，眼珠子快速转悠。思考间隙，额头磕破皮的地方血一点点往下滴落。 每滴一滴，季言禾就少一分耐心。 “再给你两息时间。” 金丹修士慌了神，脑子转得几近冒烟。 “大、大、大人，我想起来了！” “西北面天际谷，一个月后七大门派将在那里举行比试，比试前十的弟子能获得去往遗忘仙迹的资格，其余名次以及参与的弟子也能够享受仙迹开启时仙力沐浴的机会，所以现在已经有许多门派以及散修前往！” “天际谷……”季言禾很快在地图上锁定位置，确认方位。收了双子剑便飞身离去，丝毫没有一点犹豫。 又是门派比试么？ 那就趁此机会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响遍整个玱元大陆。 “诶、大人！”金丹修士连忙踉跄站起身，招手大喊：“大人可有所属门派？大人如若是散修。小人可与大人一同前往！小人可以带路，可以……” 季言禾本懒得拒绝，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复了一句： “所属，天玄宗。”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不见踪影。 “嘶……”金丹修士往额头上的伤口撒药，疼得面目狰狞。稍后，思索。 “天玄宗？这又是何等门派？” 又叹口气，“还想着能给那元婴修士打个下手跑个腿，没想到是门派弟子啊。” “也对，这么年轻就达到元婴后期修为，没有门派资源的堆积是根本达不到的。” —— 玱元大陆，南，药王谷 庄皖鸣凝出两具毒气虚影站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皆举着巨镰架在前边白须小老头脖子上。 白须小老头硬扛住这一击，甚至悠闲地捋着胡须，一脸欣赏地看着庄皖鸣，“唉哟哟年轻人不要冲动。” 他抬起一只手，轻松弹开两把巨镰。 “老夫看上你炼毒的天赋。” “这样吧，老夫给你一个拜师的机会，你便能立刻成为我药王谷的弟子。以你的天赋，只有我药王谷才能将你捧上更高的位置。” 庄皖鸣一边捏着龙焰提神，一边紧绷精神回答：“我已有师尊。” “……”白须老头僵住，随后甩手转身离开。 “不早说，浪费老夫时间。这点时间够老夫挖回来两名弟子了。” 庄皖鸣：“……” 白须老头边走边叨叨：“有师尊还跑我药王谷作甚？老夫还以为终于能逮个活人参加门派比试……” 听到门派比试，庄皖鸣叫住他：“老头，你说什么比试？” 白须老头转过身，叉腰，眉毛翘得老高。 “什么老头老头？叫前辈！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发了一会儿牢骚后，他还是解答了庄皖鸣的问题：“一个月后，七大门派在天际谷举行门派比试，排名前十的弟子可获得去往遗忘仙迹的资格，其余弟子也能……” “前辈，”庄皖鸣打断他。 老头生气地抓着胡子暴跳，“你这臭小子没完没了了是吧？！别以为你叫老夫前辈，老夫就能……” “所以，会有很多人去天际谷，对吗？” “那是当然，”老头再次进行解释：“那可是三百年一开的遗忘仙迹，光是被仙力沐浴就能得到极大的提升。可惜我药王谷弟子整日沉迷炼丹修毒，对此……” “前辈，我可以……”庄皖鸣再次打断他。 老头被气得脸色通红，“臭小子，老夫真的生气……！” 庄皖鸣镇静道：“我可以替药王谷弟子参与比试。” 听了这话，老头瞬间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当真？” “当真。但我只是暂时代替参赛，并不会背叛师门拜入药王谷。”庄皖鸣掏出一瓶的九品丹药，扯开瓶塞，丹香从中飘出，弥漫整个药王谷。 老头仔细一闻，“乖乖……竟然还是九品炼丹师？！” 庄皖鸣将药瓶收好，“只要前辈帮我做一件事。” 老头瞬身来到他身侧，笑得和蔼。 “什么事咱们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乖乖，叫我桑老就行。” 庄皖鸣：“……” 这老头还挺善变。 “我需要前辈从此刻开始帮我找人，我的……” “走走走，进去再说！”桑老一股脑催促他进屋，生怕他反悔跑了。“不就是找人？老夫人脉广的嘞，小事一桩！” —— “喂喂，“莫少煊一手提着被他打晕的纯路人，一手举着阎魂刀狂拍后者屁股，”别装晕，快回答我！” 不过看纯路人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的样子，应该是真被他敲晕了…… “啧……”莫少煊嫌弃地把他扔飞出去，“又没控制好力度。”他看着手里的刀，“我寻思也没怎么使劲儿啊？” 沙沙——，一旁的草丛传来稀碎的声音。 “哦？还有？正好。”他重新握好刀。 这一次特地又减了三分劲儿，不信还能一击把对方拍晕。 在他的屏息凝视下，草丛探出一对浅褐色鼠耳。 稍后，一阵鼻息声后，对方猛地窜出草丛，并喜极大喊：“粼月！是你吗？！” “粼……怎么是你啊？”看清是莫少煊后，漫笙瞬间拉下脸，扫兴道：“我明明闻到的是粼月的味道。” 莫少煊指着缠在束腰带上的龙焰，“你莫不是闻到龙焰上小师妹残留的气息？” 看清燃烧的龙焰后，漫笙耳朵耷拉下来，“唉……我还以为刚落地就找到粼月呢，真没意思……” 说着，她便转身进行下一次嗅探。 “诶，耗……呸，那个谁，等等我呀！”莫少煊提刀跟上。“我不认路，带我一个！” “我可以当保镖的！元婴强者保镖啊，上哪儿找去？！带我一个！” —— “哇呀呀！好高呀！” 宣璐从高空极速坠落，慌张地掏出一切能让自己安全落地的法器。 轰——！ 在一堆法器的共同作用下，最终安全落地。 “呼……”她抬手擦掉额头的虚汗，“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差点变成肉酱。” 她站起身，收了法器，疑惑地看着脚下的土地。 “奇怪，这么强烈的冲击力都没能砸出一个坑？外界就是不一样啊，连土都这么结实！” “嘤嘤……嘤嘤！”忽然，她脚下传来奇怪的声音。 “呀！什么东西？！”宣璐被吓得连忙跳开老远。 确保退至安全距离后，她才仔细瞧着被法器压扁的一套白色不明物体。 “嘤嘤嘤！” 白色不明物体一边生气嘤嘤叫，一边鼓起身子恢复原本的形体。 原来是一只……白狐？ 白狐抖擞身子，然后弓着背，全身毛发炸开，喉中发出生气的呜呜声，瞪着远处的宣璐。 “嘶……”宣璐眯眼，一手托着下巴，在脑中搜寻画面，“怎么觉得这狐狸有点眼熟呢？” 一缕阳光透过乌云，恰巧照射在紧贴白狐额头上的一枚妖兽鳞片。 见状，宣璐两手一拍，兴奋道：“是夕沄阁主的狐狸！” “嘤嘤？”听到主人的名字，白狐毛发塌了下去，歪头看着她。 在它发呆的一瞬，宣璐立即甩出一张束缚网将其抓捕并搂在怀里。 “嘿嘿嘿……小狐狸，不要怕哦，带我去见你们的主人哦～” 只要能找到涂山夕沄，在她的帮助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大家！ 白狐看着她逐渐阴暗变态的脸，畏缩成一团，竟忘记了挣扎。 “嘤嘤……” 先是迷失在虚无之境许久，好不容易在繁星指引下来到此处，又被变态人族抓捕。 嘤嘤，真是狐生多艰险—— —— 十六岁就达到元婴初期的顾念希，刚落地便立马踏上了寻找小师妹的征途。 只是影音石中的蓄灵掩虫还在醉生梦死阶段，追踪术也只习得表面，又没有其他能够寻踪觅迹的法宝符箓等等，便只能…… 靠强大的实力，抢劫别人！ 轰——！ 顾念希剑气与法术齐轰，瞬间又炸了一个人族势力点，卷走所有钱财法宝后便遁风离去。 稍后，几道同位元婴初期修士窜出废墟追了上去。 “草＊＊＊，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偷袭了？” “追啊！不把她擒住我们脸面往哪儿搁？！” 他们靠烧杀抢掠落单门派弟子的资源来提升修为，好不容易苟到元婴准备退休，竟然被黄毛丫头把据点给轰成渣了？ 忍不了一点，打！反正对面也只有一个人！ “那是什么？”有人出声问。 为首的修士定睛一看，是个只有巴掌大小，披着风霜的……剑灵？ “管它什么，劈了要紧！” 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苍阙剑灵睁开眼，瞬间，这里的空间被寒冰冻结。 他们被一同冻结在了空中，只能用仅存的意识眼睁睁看着剑灵两袖生烈风，将他们的身体搅成碎渣，化作血色冰雨降落大地。 处理完后，剑灵回到苍阙剑中。顾念希悬在空中，仔细看着刚刚抢来的一张地图。 地图大部分都被褐色血渍遮挡，只有被几道红圈圈住的“天际谷”最为显眼。 “天际谷……”顾念希手指覆在上面摩挲。 视线再往下，看到一排扭曲的红字：天际谷门派比试，我一定要入围！看一眼遗忘仙迹！ 想来是地图主人留下的吧，不过他的结果很明显，殒命在那几个败类手上。 比试么…… 顾念希收好地图，速度暴涨。 她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那就是去参加天际谷的比试。 上一次，她通过比试拜入天玄宗，与小师妹相识。 这一次，也同样可以！ —— 虚无之境，麝香玉叶兰领地边缘 奂姝蹦蹦跳跳在前头，费劲扶正头盔，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转头看向身后的江粼月。 “今天有粼月的帮助又能消除好多好多影呢！” 江粼月笑脸回应：“奂姝消除的影一天比一天多呢。” “嘿嘿……”奂姝隔着头盔虚空挠脸，“那还是多亏粼月给我盔甲上附着了最多的龙焰。” 这一次，江粼月没有说话。 当然附着得多啦，就奂姝冒冒失失的模样，生怕附着少了被影抓走同化。 嗡——，江粼月手中捏着的嫩绿叶子亮了一瞬。 空青在小傀的守护下开始今日份对树王灌输生命力。 有两点很奇怪，已经是第五日，空青说她并未感受到生命力对树王起到任何作用。以空青重生后晋升到准仙级的修为和生命力精纯度，完全不应该啊。 还有一点…… 一想到这里，江粼月便忍不住皱眉。 影给她的感觉，特别像界果小世界里低级魔族。 这两者之间，莫不是也有什么联系？ 江粼月带着这个疑问，再次投入到虚无之境中。 她悬坐在空中，身下是一片洁白的火海。在火海的保护下，玉叶兰士兵受到的影的攻击少了许多。 溯蝶飞出识海，身形巨大化，翅膀裹满龙焰，直直栽入远方漆黑的虚无中。 [今天终于轮到我大显身手啦！] [将你们通通烧掉！] 烧着烧着，它发现前边有一个智商特别高的影与其他影不同，一直都能够精准地躲避它的攻击。 [什么东东？留着一定是个大祸害，这就把你烧掉！] 于是乎，溯蝶与虚无之境里最灵活的影斗上了。 注意到它在一个地方待了许久未移动，担心它是出了什么事，江粼月扭头定睛一瞧，疑惑不解，问： “溯蝶，你怎么还跟士兵玩儿起来了？” ------------ 第251章 你想迎来明媚的未来吗？我可以帮你 [主人，您说什么？]溯蝶吃惊地回头，[这是影呀，您是不是眼花了？] “影？”江粼月搓搓眼睛，再次望过去，明明是身着黄褐色盔甲的普通麝香玉叶兰士兵。 她又用神识探了一遍，不会错的，的的确确是士玉叶兰兵的气息。 瞧，那士兵正张嘴吃惊地看着她呢。 溯蝶转回头，见影愣在原地，于是抓住这个机会蓄出一大团夹杂鳞粉的龙焰扔了过去。 龙焰撞在影身上，轰的一声将其炸飞，并升起一团瞩目的蘑菇云。 周边与影战斗的士兵见了此景无不感叹，江粼月与其契约兽杀伤力之大。 还好，是友军呐。 某名离得近的玉叶兰士兵默默拍掉溅到身上的鳞粉。 就是这友军，貌似有点敌我不分。 回过头来，溯蝶望着影飞出去的方向，头顶触角得以地弹动两下。 [这都没被烧死，挺结实嘛。] [不过炸这么远，应该没那么容易再跑回来吧？] “溯蝶！” 江粼月慌张飞到它旁边，拍拍它的脑袋，不解问道：“玩归玩，你怎么还把她炸飞了？” “万一把她炸伤了怎么办？” 溯蝶变回小小的模样，飞到她掌心上打滚。 [主人您到底在说什么呀？那明明是一只影啊！] “可我……” [诶，祖宗不会是劳累几天，累出幻觉了吧？] 启蜥从识海出来，来到她肩上，卖力地捏了起来。 [我和臭蜘蛛看到的也都是影。而且您看啊，刚才好多玉叶兰士兵都看见了，不也都没说什么？] 它这么一说，江粼月侧头观察玉叶兰士兵的反应。 的确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依旧是按往常那样用群体领域法术森罗万象消除影。 领域内不断生长出带有饱满绿叶的小树木，就像是缩小版树王真形。被绿叶触碰到的影全身都会长满同样的绿叶，被锢在原地，而后，玉叶兰们用附着龙焰的长矛贯穿影的身体，将其完全消除。 见玉叶兰们什么反应都没有，完全投入到消除影的战斗中，她不免垂眸自我怀疑，“难道真是我出现幻觉了？” 沉默片刻后，她也不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而是换了另一个困扰多日的问题去探寻真相。 江粼月缓慢降落，来到森罗万象领域中，找了一只还没被消除的影，将它抓到手中。 感受到她的气息，那影疯狂挣扎，身形扭曲得像是一坨水蛭和黑色橡皮泥的结合。伴随它模糊的口腔发出的刺耳尖叫声，让人感到有些反胃。 启蜥下意识捏住鼻头，一脸嫌弃，[就这么把它抓在手里，您也不嫌它恶心？] 江粼月没有理会它，把影蛛叫了出来。 影蛛站得笔直，[主人找我有何事？] 江粼月摇晃手里变幻形体的影，问：“能对它进行投射么？” 她实在是太想知道，影究竟为何物。 闻言，影蛛一跃而起变回秽影之镜悬在影的左侧。 镜面闪过一道亮眼的光，稍后，影便清晰完整地出现在了镜中。 [主人，可以投射。而且它好低级哦，随便复制多少都没问题，而且都能完全控制。] “那好。”江粼月掌心燃起龙焰，瞬间将影烧得干干净净，“复制一个出来。” [好嘞！] 秽影之镜镜框上方的猩红龙目闪烁，一只影从镜面钻出，乖乖地朝向江粼月蹲在地上。 它的身体幻出一只手，慢慢伸向后者。 见状，启蜥大声喊道：[它动手了！竟然敢袭击祖宗！]它还保持着捏鼻子的动作，声音异常尖锐。[垃圾蜘蛛，这就是你投射出来的复制体？一点都不听话！] [嘿，你……]秽影之镜想要反驳，被江粼月打断。 “都别吵。” 江粼月同样伸出手，指尖与影的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她猜测道。 影费劲地撑开嘴巴，嘴巴一直向头部两侧蔓延，只几根黏糊的丝连接上下。随后，它发出刺耳的怪叫。 “——啊——滋——滋——” 这怪叫声仿佛能穿透肉身，直接对精神进行一定程度的干扰。 就像是，在湮星记忆中的血河精神侵染一样。 江粼月闭眼，后退两步。一边摇晃脑袋，一边用神识抵抗这怪异的精神侵染。 [祖宗/主人，您没事吧？]三小只担忧地凑上前。 江粼月摆摆手，一手扶覆在发烫的额间印记上，“凭它这点实力还无法对我神识造成伤害。” 她蹲下身子，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影，招招手，“过来。” “啊————” 影俯下身子，四肢并用爬过来。 过程中它觉得速度有些慢，又变幻出几根肢体。 江粼月看着它，半晌开口：“你是……被同化后的玉叶兰士兵吧？” 刚才接触的一瞬，她通过印记听到影内心中逐渐被吞噬的呐喊： “树王……树王……救救树王！救……” “滋——啊——”影再次张嘴，身子微微前倾，像是在回应。 江粼月站起身，右手手腕翻转，星瞬窜入手心化作剑形态。 她叹了口气，俯视影，“在结束你的痛苦之前，让我看看你被同化时都看到了什么吧。” “启蜥。” 虽然很不情愿，但启蜥还是变回启示之书的模样，窥探影的过去。 书页翻到一半，一柄长枪从远处飞来，精准地刺穿影。 影在痛苦的尖叫声中消散。 噌——，长枪回到兰泱的手中。 她看着江粼月，试探性问：“阁下这是……？” 江粼月收回三小只，淡淡道：“将军应该无权干涉我的事吧？” 兰泱略微哈腰，以表歉意，“那是自然。”又抬眼正色道：“但我还是想奉劝阁下一句，不要尝试着去了解影生前的身份，这样，会心软下不了手的。” 江粼月瞥她一眼，“你一直都知道它们是谁？” “知道。我们，一直都知道。”兰泱眼中闪过感伤，“但又能怎样？我们救不了她们，她们也不 再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现在的她们只是被黑暗同化后进行下一场悲剧的影，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了结她们的痛苦，减少诞生在她们手上的罪孽。” 说完，她又重新戴好银绿头盔，投入战斗中。 “……” 江粼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这种感觉，就像是还被困在界果中，明知会变成邪龙迎来毁灭的结局，但又不得不被介麟推着走不得不接受一切的无力感。 “粼月，粼月！”奂姝提着是她身高两倍长的长枪跑过来。 听到她在叫自己，江粼月目光瞬间柔和许多，“跑慢点。” 刚提醒完，奂姝差点右腿绊左腿摔倒。“哎呀！好险好险……” 奂姝扔掉长枪，一手抚心口，一手熟练地搭在江粼月肩上，“我刚刚还以为、还以为将军要和你打起来呢！” “啊？”江粼月歪头。 虽然她的确不太信任兰泱，但也不至于直接打起来吧。 奂姝连忙比划，“就是刚刚你和……和影交流的时候，将军朝你……不对，朝影掷枪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要打起来呢。” 江粼月注意到她上半句，问：“你看到我和影交流，不觉得很奇怪么？比如‘粼月竟然能和影交流，她会不会和影是一伙的？！’之类的。” “怎、怎么会呢？！”奂姝连忙摆手，“粼月要是真能和影交流的话，我反而会很羡慕呢。” 说着，她低下头，“将军大人一直警醒我们，影就是影，它们是吞噬生灵的坏蛋，早已不是我们的族人，更不可能曾经血脉相连的亲人。”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我还是会时不时去想，万一呢，万一它们还留有一点生前的情感，那我是不是就能和它们说上话呢？”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和娘亲说上一句话呢？哪怕只是一声呼唤也好。” 奂姝扶正差点掉下来的头盔，“但事与愿违，迎来的只有影扑过来想要把我吞噬的影的爪牙，漫长无边的漆黑虚无里，我分不清，也看不透影的心，或许它们的心早就被蚕食殆尽了吧。” “我能做的便是和大家一样，奋力消除影护住剩下的族人以及陷入休眠的王。” 说完这些，她陷入沉默中。 江粼月张开双臂抱住被无力感侵袭的奂姝，唇贴近后者的耳边，细声问： “奂姝，你想不想离开虚无之境，去看看外面没有被污染过的晴朗天空、聆听万物沐浴朝阳时肆意的歌唱，想不想和族人一起迎来明媚的未来？” “想，当然想！”奂姝激动道。 或许是脑海中正在遐想描绘中的未来，她的眸光闪烁着明亮的光，但很快又在残酷的事实下黯淡了几分，失落道：“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江粼月微笑地说道：“我可以帮你哟。” “真的吗？！”奂姝语气难掩激动。 “嘘——”江粼月竖起手指抵在唇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在此之前，我还要先查清楚一些事。” 奂姝问：“什么事？我可以帮忙！” “嗯……”江粼月思索了一会儿，“暂时还不需要帮忙，但之后要是缺少帮手，我一定第一个找奂姝。” “好哦，一言为定！”奂姝站得笔直，“我也一定不会把秘密说出去的！” 麝香玉叶兰一族努力了几百年也没能实现的未来，从江粼月口中说出来时，她竟第一次这般坚信未来一定会实现。 是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只是看着那双金眸时，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希望。 是啊，她当然不知道啦。 不知道江粼月他们也刚刚才打破黑暗的束缚，一点一点走向由他们亲手编织的未来。 ------------ 第252章 突破点 消除结束和奂姝分别后江粼月回到屋中，正巧碰上小傀和空青回来。 空青坐到她肩上，摇头叹气。 看来今天灌输生命力对树王也没起任何作用。 【 小粼月今日可有收获？】小傀问。 江粼月掀开门帘，先一步踏进去。 “或许吧，马上就能知道了。” 小傀后脚跟上，顺带设下几个隔绝阵法。 江粼月召出三小只，问启蜥：“窥探到的过去画面会受到主体的主观意识影响而发生内容变动么？” [当然不会！窥探到的记忆画面都是最真实的一面，绝不会受到任何因素的影响而发生变动！]启蜥肯定道。 “那就好，那就分别窥探我和溯蝶对于有身份争议的影时的记忆。” 哗啦啦，金色书页飞速翻动，启示之书先窥探江粼月的过去记忆。 画面中，被溯蝶炸飞的那只灵活的“影”，的的确确是一名身披黄褐色盔甲的玉叶兰士兵。 [诶？！！]溯蝶吃惊地绕着启示之书飞了好几圈，始终想不明白，[我看到的明明是影啊！] 不只是它，三小只在当时看到的都是影的模样，否则它也不会对其发起攻击。 反复看了几遍，江粼月对于心中的猜想又肯定了几分。 她的记忆画面中，和溯蝶的记忆画面是一样的，被炸飞的都是玉叶兰士兵。 她又让启示之书把先前看到的玉叶兰自相残杀的画面放出来看了几遍。 [所以她们也和我们一样，将士兵认成了影？]溯蝶得出结论，但还是有些不太肯定。 “应该是这样。”江粼月一手托下巴，思考着，身后尾巴一下下地左右摆动。 “可这样又有新的问题，为什么只有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一面？到底是什么影响了你们和玉叶兰们的认知呢？” 空青望向窗外散发莹绿光辉的树王，“或许，我们该换一个方向来寻找答案呢？” 江粼月表示赞同：“明日我和你们一起去树王那里吧，前线那边就交给复制体。” 两个时辰后，江粼月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空青睡在枕边，就像阿蓝一样。 小傀闭眼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他的脚下便是所有阵法的阵眼，如若有人接近他便能第一时间醒来。 江粼月躺在床上对着屋顶干瞪眼，半小时都未能入睡。 或许是天玄宗的环境太美好，竟生生将她养得有些认床，不太能轻易入睡。 她只好像前几日那样，握着花倾容送的紫薰梦罗兰才能稳稳入睡。 这是能编织美梦的永不凋谢的花。 不知过了多久，笼罩在这间屋子上的树王光辉忽然从莹绿变成深色。 没入云雾中的宝石叶片散发出几缕香，缓缓飘入屋中。 这香能轻易钻进小傀的身体中，但小傀没有嗅觉，没有皮肤没有血液没有任何生物的构造，感受不到它的香气也不会受到它的任何影响。 香也能轻易萦绕在空青周身，但后者是品阶更高的树灵，它能产生的效果甚微。 至于熟睡的江粼月么。 香绕了一圈，像之前那样尝试着接近她的身体。她手心握着的紫薰梦罗兰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瞬间将香气打散。 有紫薰梦罗兰在，香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江粼月。 因为那可是幻术造诣极高的花倾容凝出的花，任何低于她造诣的幻术在紫薰梦罗兰面前都会被击溃。 见状，树王顶上的黑色斑点生气地又啃噬了好些叶片。 香接近不了半妖也就无法对其进行迷惑，那只能换一个办法。 —— “霏玉将军，霏玉将军！”一名玉叶兰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帐篷中，咚的一声跪下。 她身上的盔甲被炸得破破烂烂的，甚至还有一些龙焰残留在裂痕上。 霏玉一手托下巴，一手把玩箭头，斜眼瞅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影同化了呢，正想叫人给你烧点香过去。” 不同于她的调侃，那名士兵的情绪异常激动，“霏玉将军，属下有重大发现！那龙族半妖能看到我！” 闻言，霏玉把玩箭头的手顿了一下，目光严肃几分，“说清楚些。” 士兵说得更详细些，“被兰泱带回去的那只半妖能认得我是玉叶兰！” 咔——，霏玉捏碎箭头，坐直身子，脸上难掩笑意。 “终于找到了突破点。” 她看着士兵盔甲上即将消散的龙焰，喃喃：“龙族半妖么……” 稍后，她站起身，挥手下令：“听我指令，将那只半妖从兰泱手里抢过来！” 然后又加了一句：“下手轻点，别伤到那半妖！” “遵命！” ------------ 第253章 旧日白铠催生新芽 翌日清晨，江粼月让秽影之镜投射出她的复制体，分了一半神魂进去操控复制体。 保险起见，她将逐曜弓给了复制体，用来应对突发状况。 复制体刚出门飞了一会儿，就遇到等待许久的奂姝。 “粼月，早呀！” 她现在的心情看上去比昨日又好上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江粼月和她说的那些话吧。 复制体点头，飞到她身旁落地，步调与其保持一致，一同去往前线战场消除影。 稍后，江粼月本体化作一条细小的白龙，屏息藏在小傀袖中，安心在后者的带领下去往树王的真形所在地。 上次来到这里时隔得比较远，以至于上次她没看清树王躯干上那些密密麻麻形同老年斑的褐色斑点。 江粼月探出小脑袋，看着树王参天入云的真形，好奇问：“树王到底活了多久呢？” “约两千年。”空青回答。 她落到肥沃的土地上，被衣摆遮住的根茎扎入泥土中，另外一只手也伸出许多藤蔓，紧紧贴在树王躯干上。 随后她闭上眼，身体散发出比树王光辉明亮好几倍的莹绿光点。 那是传输过程中外溢出的生命力。 这些生命力催生周边土地生长出许多新的草木嫩芽，与树王斑驳的躯干形成鲜明的对比。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麝香玉叶兰也被生命力吸引而来。 她们躲在周边的建筑以及其余能遮挡身形的物体后边，探出头瞧着空青，顺便蹭一些她散发出的生命力和仙力。 “那个树灵那么小，还没我九儿大，竟然是仙？”说话的是一名身形魁梧的玉叶兰。 闻言，她身旁的玉叶兰拍了拍她壮硕的肩膀，打趣道：“你这身大块头比将军大人壮上许多，你不也还是个炼气九层的菜头？” “……”魁梧的玉叶兰沉默片刻，“你说的有道理。” “将军大人身板那么细，真怕被影给折断。” 身旁的玉叶兰白了她一眼，“将军大人修为已达到元婴，哪个影能接近她？” 但马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头，声音小了许多，“唉，也对，将军大人本应该是个孩子才对。” “嘘——！”魁梧的玉叶兰猛地抬起大手捂住她的半张脸，差点生生将她憋死，“不要再说了，小心被他们听见！” 远处，闭目的小傀和藏匿袖中的江粼月：“……” 拜托，你俩的话，我们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小傀干脆接着她们的话，向江粼月陈述这几天他们用神识偷听来的情报。 【兰泱是在一百一十年前才担任了将军一职，而她在担任将军之时也只有几十岁。】 “几十岁，那不就是……和现在的奂姝差不多大？幼年将军？”江粼月抬爪挠下巴，“也不对……草木妖生长速度在妖兽中算得上是缓慢的一列，仅凭一百一十年应该没法完全长成成体吧？” 小傀点头，【这正是问题所在，她应该是通过什么方法才让自己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成目前的模样。】 另一边，虚无之境与麝香玉叶兰领地之间的前线。 江粼月的复制体也没闲着，一边消除影，一边询问奂姝：“在兰泱将军之前，还有别的将军么？” 奂姝先是左顾右盼，见兰泱不在这一片才凑近复制体的耳边，小声道：“有，不过我生得晚没见过上任将军，只从娘亲和其他族人口中听过她的名字，让我想想……” 那个名字太久没有被提起，叫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半个时辰后，奂姝才想起。 “我想起来了，前任将军大人叫霏玉！” 她话音刚落，战场左侧爆发出激烈的战斗声，好些玉叶兰士兵和影都被击飞出去。 兰泱赶忙从另一侧赶来，利落地挥舞长枪，飞在最前边，将所有受伤的士兵护在身后，并下令：“将伤者带回领地，其余士兵和我一同抵御影！” “遵命！” 士兵们训练有素，分出一批抬伤兵，其余皆排好队列，以兰泱为首开始释放森罗万象。 见形势危急，奂姝慌张地拉起江粼月复制体的手，转身就要往领地跑。 “粼月，我们快走吧！估摸着又是最强的那只影来了，只有将军大人能与它抗衡，我们先回领地！” 不管她使出多大劲，复制体都稳稳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泱对面的漆黑中缓慢浮现的一抹银白，问：“奂姝，历代将军和兰泱将军一样，都是银绿盔甲么？” “都这时候了怎么还关心这个呀？”奂姝一边回答，一边拽着她往回走，“不论何时，麝香玉叶兰的将军永远都是银绿盔甲。” “银白辉光散落之处，是新芽诞生之地，亦是我族希望的化身降临之时。” 江粼月复制体缓缓勾起嘴角，目光始终落在最远处那抹辉光上，“我明白了。谢谢你，奂姝。” 奂姝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明白什么了？” “明白了，那就快回领地呀！我们不能成为将军大人的累赘！” 在她们的远处，兰泱面对的虚无之境最强大的“影”于黑暗中现身。 “咳咳……”霏玉抬手使劲扇开被她的长枪扬起的尘烟，然后又将左右两边被打晕的士兵踢飞，“一边去，别挡着我。” “左思右想，这事儿交给你们我不放心，最后还是觉得由我亲自把那半妖抢过来才妥当。” 霏玉抽出长枪，飞身与兰泱保持在同一水平线。 她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有些无奈，“兰泱啊兰泱，我们到底还要斗多久呢？” 可惜，兰泱听不见她的话，看不见她的真实面貌。 在兰泱眼中，她只是一只异常强大的影，她的话语全都变成了尖锐的“啊呀”声。 这时，森罗万象遍布半个场地，兰泱立马提枪冲了过去，眼神凶狠。 “你来一日，我便与你斗上一日，直到你再也不敢进犯我族领地，直到我用你的头颅祭奠逝去的族人！” ------------ 第254章 树王苏醒 兰泱全身爆发出元婴初期的灵力波动，挥舞着长枪冲了出去。 她盔甲上的斗篷被灵力染成嫩绿色，在漆黑的虚无之境中很是显眼，像一棵随风飘扬的木叶。 由所有士兵一齐施法的森罗万象中长出无数带着饱满绿叶的麝香玉叶树，在灵力的催生下它们齐齐向上生长。 不同于树王真形的粗壮，这些玉叶树细长笔直，像一片绿色的针海，与兰泱的长枪分别从上下两个方向刺向单枪匹马的霏玉。 霏玉却不慌不忙地别开挡住眼睛的银灰发丝，又拉紧束发的红色绸带，才着手开始抵御攻击。 持枪的右手手腕翻转，将枪尖面向跟前。左手对着被踹出去的己方士兵的位置抓握，一柄略布满斑驳痕迹的长枪飞入手心。 她看着极速逼近的兰泱，脸上笑意更浓，眼中满是对后者的欣赏。 虽然每次都打得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 “兰泱，你成为了一个好将军。不过……” 霏玉两手齐挥，眨眼间便打出十几道灵力震荡将身下的玉叶树海斩断。 从灵力波动来看，她也是元婴初期，不过要比兰泱更浑厚一些。 霏玉微眯着眼睛，眉毛上扬英气十足，“武力方面跟我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然后，她抬起左手朝着兰泱猛地掷出长枪。 枪缨殷红夺目，在黑暗中划出靓丽的色彩，可惜这一抹色彩其他玉叶兰是看不到的。 飞行途中，枪尖迸发明亮的光，霏玉的神识化形从中窜出，翻手握着枪与兰泱撞在了一起。 在兰泱眼中，霏玉一切攻击都变成了超大只的影凝出黏腻的肢体胡乱挥舞所产生的震荡。 兰泱转动长枪，灵力化作藤蔓捆住霏玉的神识化形，紧接着下边的森罗万象重新生长玉叶树海，刺入后者的神识化形，将其击溃。 待兰泱想要反击时，跟前早就没了霏玉的身影。 因为霏玉此次的目标本就不是为了与她进行毫无意义的战斗。 霏玉瞬身来到江粼月复制体与奂姝百米外的地方，她放缓步调，把枪掩在身后，抬眼与复制体来了个对视。 “你果真能看到我们？”她语气带着惊讶。 但在奂姝耳中，这是怪物的嘶吼。 先是两个元婴大能交战时的灵力威压，现在又是被影追了过来，奂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粼月，我们快跑！” 江粼月复制体没有回答任何一方，她抬手将手掌轻压在奂姝的肩上，释放龙焰缠绕其身，将其安全送回领地。 “粼月你干嘛？一起走呀！” 复制体侧身，一边掏出逐曜弓一边同她说道：“不用担心我，我可是很强的。” 说完，复制体拉开弓弦，一次性凝出十几支龙焰箭对着霏玉齐齐射去，不过一半多都射偏打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赶来的兰泱一时无法理解，疑惑地蹙眉。 按江粼月先前的实力表现来看，如此低等的错误是不可能产生的，莫不是在故意放水？ 反倒是霏玉明白这“失误”要表达的意思。 她看着地上残留的影被龙焰烧净，顿时兴奋起来。 “今个儿可真来对了！” 当江粼月复制体再度拉弓时，霏玉直接瞬身来到前者身后，抬手用长枪卡住其身形使之无法动弹。 然后用神识交流道：“小半妖，商量个事儿。我不伤你，只要你配合我跟我回去。” 江粼月复制体的双手泄力，用神识回复：“可以。” 见她答应地如此轻松爽快，霏玉愣了一瞬。 怎么有种落入别人挖的坑的感觉？ 轰——！ 几道磅礴灵力袭来，霏玉立刻回过神，长枪掷地，地上瞬间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一排藤蔓从裂缝中生长出来形成一堵厚实的墙，结结实实挡下了兰泱的攻击。 兰泱看着被“影”提溜住的江粼月，咬牙暗道不妙。 抛开其他的不谈，她们的的确确非常需要江粼月的能力对抗影，绝不能让其落入影的手中。 可是她和其余玉叶兰士兵的攻击对这只“影”起不了任何作用。 思考片刻，兰泱停滞在空中，手里的枪化作绿色光点散开，又飘到她身前慢慢凝成一个古老的阵法。 察觉到阵法诡异气息的霏玉猛地抬头，注视阵法上扭曲变幻的图案。 是没见过的阵法，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她抬手操控长枪从地缝抽出来，刺向阵法企图将其打断。 哗啦啦，森罗万象再次发动，玉叶树交错生长挡下长枪的攻击。 在玉叶兰士兵的保护下，兰泱朝着阵法持续输出灵力，额间渗汗脸色苍白，但修为却在缓慢增长。 “？” 江粼月复制体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重新凝视绿芒照耀下兰泱模糊的脸庞。 方才有一瞬，她看到兰泱的脸似乎变老了一些。 嗡——，兰泱身前的阵法忽然扩大了几圈，里外四圈不同的图案交错旋转。在阵法的作用下，兰泱修为临近元婴中期。 正当阵法运转到最后一步时，远在领地中央的树王苏醒了。 树王的根茎破开领地土壤，像一条条枯老的巨蛇在空中游曳。 领地内轰隆声不断，是防御被根茎打中倒塌的声音。 玉叶兰们不顾被砸中的危险，停下手中的事，齐齐头朝树王跪下。 “恭迎王苏醒！” 就连兰泱也强行中断阵法，强压喉中的血腥味朝着树王的方向深鞠躬行礼。 “恭迎……王苏醒！” 树王猛烈摇晃身子，根茎更是将下方的土地劈得四分五裂，这样的破坏力叫下方的小傀等人不得不起身离开。 可他和空青刚转身，就被树王的根茎和玉叶兰们拦住。 “树王有令，缉拿与影勾结的不轨之徒！” ------------ 第255章 落叶 “与影勾结……心怀不轨？？” 藏在小傀袖中的江粼月本体有些无语。 到底是树王抽风，还是她脑子抽风听错了？ 空青释放莹绿仙力，厉声道：“吾乃树灵，尔等岂敢放肆？！” “这……” 玉叶兰们稍后退半步，面面相觑。 她们当然也知道，草木灵绝非作恶的生灵。 但树王下的令，她们必须遵守不得违抗。 “树、树王有令！” “缉拿他们，以及那只半妖！” 刚被龙焰送回来的奂姝感受到树王的命令，以及玉叶兰的们的话，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怎么会呢……？”她触碰身上的龙焰，想着那日江粼月同她说的话。 “不可能的，粼月她……” 她连忙跑到人群密集处，扯开嗓门大声道：“粼月她没有……” 可话还没说完，她眸子忽然灰暗下来，眼皮下垂，无力地一步一步走着，嘴里说着和其他玉叶兰同样的话。 “树王有令……树王有令……” “缉拿不轨之徒！” 玉叶兰们谨遵树王的命令，对小傀他们发起攻击。 没有任何攻击和防守能力的空青只能和江粼月一样，藏在小傀的袖中。 小傀是元婴后期，领地内的玉叶兰修为低下，他随便画几个阵就能挡下她们全部攻击。 棘手的只有树王，只要有足够多的玉叶兰信仰于她，在领地加持下她便是无敌的存在。 无数粗壮坚韧的根茎打在防御阵法上，将其击打出一道道明显的裂痕。 与此同时，战场上被霏玉提溜的江粼月复制体问前者：“霏玉将军，不介意我多带两个人去你那儿吧？” “哦？”霏玉一边应对兰泱的攻击，一边挑眉看着她，似是为她知晓自己名字感到惊奇。 很快，她爽快答应：“我可是很好客的，不过我那儿地方小，怕是只能睡地上咯。” 江粼月复制体笑了一下回应，然后身体泛着光，准备与本体交换位置。 领地内，小傀正极力抵抗树王根茎的攻击。 江粼月出声道：“小傀，让我来。” 说完，她钻出袖中，变化成原本的真形大小，两只前爪分别抓住小傀和空青。 在根茎即将到来之际瞬间与复制体交换位置，并收回其中的神魂。 交换过来的复制体被根茎打散，本体则成功带着小傀和空青来到霏玉身旁，小傀顺带还拦下了兰泱的攻击并将其打飞老远。 对于他来说，比起树王，元婴初期的兰泱简直不堪一击。 面对突如其来的元婴后期大能，以及仙级的树灵，霏玉吓得被口水呛住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她对着变回人形的江粼月说道：“你说的那两个就是他们啊？好说好说，直接把我的帐篷让给你们住都行！” 江粼月挠了挠有些瘙痒的后背，“霏玉将军说笑了，不过目前还是先去往将军那里仔细商量要事。” “你说的不错。”霏玉转头，远眺领地中央的树王，“再不抓紧时间，麝香玉叶兰一族怕是要完了。” 随后，她脚下出现一道绿色的光芒，无数柔顺细嫩的枝条钻出，将他们笼罩起来。 枝条迅速回缩，瞬间将他们带去了驻扎地。 “咳……” 兰泱从坑里爬出，一手持枪杵地，一手捂着胸口，踉跄地来到他们消失的地方。 在她的眼中，“影”主动带着江粼月他们逃离了这里，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确应了树王的话。 她咽下喉中的腥味，朝着领地里树王的方向惭愧地低下身子，“属下不力，没能擒住他们。” 树王没有回应她，枝杈摇晃的幅度小了许多逐渐归于平静，倒是领地内被根茎抽打出的地缝无法愈合，继续吞噬着破碎倒塌的房屋。 —— 虚无之境，驻扎地将军帐篷附近的地面亮起一圈传送阵法。 无数枝条从中生长出，围成罩。 霏玉懒得等阵法自行消散，直接挥手将枝条全部打碎。 咔咔——，枝条碎裂掉在地上，露出她与江粼月、小傀以及空青的身影。 见状，守在附近的士兵纷纷列队站好行礼道：“将军！” “您又忘记把随行士兵一块儿带回来。” 霏玉沉默片刻，挥手翻篇此事为自己找个台阶下，“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们会自己找回来。” 然后大步走到帐篷前，掀开帘子，转头看着江粼月，笑道：“小半妖，我们进去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 江粼月点头，和小傀他们一起跟了进去。 帐篷帘子闭合，隔绝了外边的声响与视线。霏玉懒散地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手指划过头盔将其化作一缕灵力收了起来。 在暖灯光照耀下，她的肤色有些接近小麦色，更衬得绿瞳色彩鲜嫩。 她扭动脖子几圈，发出清脆的咔咔声，然后翘着二郎腿足尖舒适地垫了几下，“兰泱她们短时间内找不到这里，这里还算安全。” 江粼月问：“霏玉将军为何如此笃定？” 霏玉脑袋往右下偏移，手背正好托住侧脸。 她呼出一口气，微噘嘴，“这里早已超过树王能散发麝香的范围，没了香，她们便会迷失在虚无之境中。” “当初我们便是迷失了近百年才成功找到了去往领地的方向，只可惜好不容易到达了领地边境，却被族人视做世代宿敌——影，无法踏入为之拼了半辈子命的领地一步。” 一百五十年前，那时候她还是麝香玉叶兰一族唯一的将军，为了大幅度消减影的数量让领地能够在一段较长的时间内不受虚无之境的吞噬，她带着一队兵毅然踏入漆黑的虚无之境中，与影进行了漫长的战斗。 结果没想到，她们将影打退后，为她们指引方向的树王麝香却忽然断了，没了香她们迷失在黑暗中，找不到领地回不了家，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黑暗中摸索。 这一摸索就是近百年啊。 当疲惫不堪的她们终于在黑暗中望见熟悉的光辉时，所有的不安与抱怨全都消散。 归家的喜悦让她们的脚步轻快如飞燕，可她们刚刚来到树王的光辉下，心就被残酷的现实浇透。 树王没有回应她们，族人没有接纳她们，她们从赶来的士兵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敌意。 甚至来了名新的身披银绿盔甲的将军——兰泱，后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并指挥士兵对着她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唉……”霏玉脖子向后仰，望着帐篷顶叹气，“真是物是人非啊。” 话是这么说，但她脸上并没有愤怒的情绪，反而又闪过一丝欣赏，咧嘴喃喃：“当初那个哭着要我抱的小豆丁都长这么大了。” 不同于她的追忆，坐在左下方的几人传来一阵骚动。 “……右边一点……对，是那里。” 江粼月变成小龙背朝上瘫在小傀掌心，空青两手变幻出几根细小藤蔓，一齐在江粼月背上挠来挠去。 “？”霏玉好奇地伸长脖子望过去，“几位这是？” 她刚说完，空青从龙鳞上拔出什么东西，将其高举。 “拔出来了，是枚叶片。” 江粼月变成光点落到地上变成人形，仔细看着空青手中那枚小小的圆滑叶片，歪头不解，“什么时候掉在我身上的？弄得我好痒。” 霏玉眯眼，很快分辨出叶片上的气息，严肃道：“是树王的叶片。” “树王的？”江粼月回想，许是从小傀袖中钻出来与复制体交换位置时掉在身上的。 “对了，”江粼月问霏玉：“将军上上一句说的什么来着？” 霏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们应该不知道我和兰泱的关系吧。” 江粼月摇头。 别说两位将军的关系了，甚至他们也是才知道还有另一位将军。 霏玉抬起右手，掌心用灵力凝出一枚碧绿的叶片，她看着悬在掌心上方缓慢旋转的叶片说道：“兰泱是我本体脱离下来的一枚叶片哦。” “换句话来说，她是我的女儿。” ------------ 第256章 是麝香玉叶兰的将军，也是一位母亲 霏玉右手紧握，叶片被捏碎成灵力消散开。她摩挲下巴，淡淡道：“不过这件事，除了我当时的几位亲信外没有别的玉叶兰知晓，不过那几位亲信早就被同化成影，被我亲手斩杀。” 难怪，这段时间江粼月他们从未听到与之相关的信息。 空青率先问：“你们是母女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公之于众呢？” 江粼月也正因此感到疑惑，难道是因为身份么？ 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坦白还能增加互相的信任，霏玉组织好语言解释：“一开始我族的将军都是由树王亲自脱落一枚包含精华的叶片担任，如若死亡，那便再凝精华脱落一片。” “但自从几百年前树王受到重伤后，她便没有多余的精力脱落叶片，甚至之后还陷入了漫长的休眠。” “没了树王的麝香玉叶兰更不能失去将军，为此，从那时候开始历代将军都会自主从本体脱落一枚叶片，培养其长大，让其成为自己死后的下一任将军。” “我是这么诞生的，兰泱也是为此诞生的。” 说着，霏玉低头看向饱经风霜长满茧子的手掌心，“我的母亲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我对她没有任何记忆，也没有任何母女之情，联系我们的不是血脉亲情，而是一代又一代必须传承下来的使命。” “我不懂什么是母女之情，不懂母女之间应该怎样相处。当我看到从我身上脱落下的叶片化形成咿呀学语的小豆丁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老半天才产生一个疑问：‘我成为一位母亲了？’” “是啊，在那一刻我的确成为了一名母亲。我没有从我的母亲那里得来育女的经验，为此我特地花了许多时间去观察领地中其余玉叶兰母亲如何养育女儿。” 霏玉托着下巴的手，手指交错轻搭在脸上，她的视线落在前方，看着那一小缕透过帘缝照射进来跳动的橙红火光。 “虽然她们的方法或多或少有些差别，但在我持续观察下总结出了共同点:她们啊，无时无刻都在保护着从自己身上脱落下来的小家伙呢。” 能在被虚无之境包围的领地里成功长成成年体的玉叶兰，都见识过领地外那漆黑的危险，见过昔日同胞消失在影的触手中，甚至有些上了年纪的玉叶兰见证一代又一代将军的陨落。 而这些从自己身上脱落下来不过两个脑袋大小的小家伙们，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为一名出色的玉叶兰，又或是一名母亲，谈何容易。 说到这里，霏玉停了下来，或许是思绪沉浸到了回忆中。 江粼月望着映在她翠绿眸子中的火光，以及其眉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知晓了她的养育兰泱的方法，以及违背将军一职的选择。 霏玉是将军，她的女儿兰泱未来也会是将军，这是必然的，是属于她们的宿命。 身为未来将军的兰泱更是不可能平平安安长大的，她会在幼年期被带去战场训练与影战斗的技巧。如此，她可能会从中成长，但也可能不慎殒命。 她没法像其他的同龄的玉叶兰孩子一样，待在领地中，在族人与母亲的呵护下平安健康的长大。 “所以啊，我把刚学会走路的她带到了一间无人的房屋中，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固定的几个士兵或者亲信去看她、陪她。” “唯独我不能，我与她相处太长时间只会让族人怀疑她的身份。” “我对外宣称不想割舍身躯的一部分诞下一个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去培养其能力的小东西，与其把整个族群的未来交给一个未知因素，倒不如让已经足够强大的我紧握着族群的未来直到树王醒来。” “这番话怕是会让一部分族人对你产生极度不满的情绪。”空青说道。 “是啊。”霏玉咧嘴笑起来，眉眼间涌上一股得意劲儿，“那些个顽固的族人对此抗议了许久呢，可谁叫我是将军，她们打又打不过我，也不能没有我，只能忍着呗。” 在族人的眼中霏玉没有尽到历代将军的职责，她把将军的传承断在了自己身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族人对于她闭口不提。 江粼月眼神直直地看着她，仿佛想要将她看穿，稍后问:“您后悔过吗？” 霏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神色黯然回答道:“当然后悔。” 她缓慢摊开手，那里曾经有一双稚嫩的手在指尖留下温热，“后悔没有尽到身为母亲的职责，没有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她的身旁。” 她第一次感到后悔的情绪时，是在某次击退影后在族人的簇拥下神色得意地回到领地。 途中，她透过族人的重重身影看到那间自己偷偷望过无数次的屋子，这一次她同样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小人儿。 她看到小兰泱趴在窗边的木桌上，哭得两眼肿胀。明明离得很远，但她还是听到小兰泱口中的一声声娘。 也就是这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胜仗归来的霏玉被心酸与悔意席卷全身。 自那日后，她更加卖力地投入到战斗中，希望能大幅削减影的数量，让虚无之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危及到领地迎来短暂的平和。 如此一来，将军的传承断在她这里足够，小兰泱便不会迎来同样的宿命，最终平安健康的成长。 或许这样，母女俩便能好好的相处了吧。 可在那一战中，树王麝香突然消失，霏玉与士兵迷失在了虚无之境深处。 最终，她还是错过了小兰泱的成长，后者又不知是因何原因踏上了宿命，更不知为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差点投入到感伤中的霏玉忽然激灵地坐直身体，转头将目光落在江粼月手上。 她感受到了影的气息。 见她看了过来，江粼月摊开手，龙焰包裹着树王的叶片缓缓从她掌心升起。 在龙焰的灼烧下，叶片中有一抹黑色斑点，也就是影，疯狂窜动着想要逃脱出来。 江粼月指尖勾动，龙焰钻进叶片内把影卷出来，然后带着它飞到神情震惊的霏玉跟前。 “我也是在刚刚才发现了树王叶片中有影。”江粼月说道。 霏玉看着在龙焰灼烧下一点点失去活性的影，眉头紧锁。 “树王体内……有影？” ------------ 第257章 擒王 领地里每天都会安排特定的玉叶兰为树王擦洗树干与叶片，树王由于沉睡与年老的问题，偶尔会掉落几枚叶片。 这些叶片会由前来擦洗的玉叶兰小心埋在树王根茎附近的土里，让树王将里边的灵力与养分重新吸收回去，因此不会对此多做观察并让叶片长时间停留在地面。 或者该说，她们就算是拿着仔细端详也根本看不出什么，因为她们不具有让影害怕的能力。 霏玉讲述她与兰泱的关系时，江粼月从空青那里拿过树王叶片，放在手心里盘来盘去。 她体温略于常人高，身上也有龙焰的气息，如此近的距离下长时间接触，藏匿在叶片中的定点影终于是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窜出叶片想要逃离。 影窜出叶片，没了树王气息的遮掩，很快便被江粼月神识察觉，并将其擒住。 霏玉两手交叠托住下巴，神情阴沉地看着在龙焰灼烧下失去活性的影。 “树王体内有影？” 说完，她眉眼又阴沉了几分。 一开始她认为树王可能受的伤太重，不会再醒来，领地里族人的坚持会变成没有结果的徒劳，最终领地会被虚无之境吞噬。 现在看来，事实要在她的猜想上还要严重几分。 树王重伤，影趁树王虚弱侵入了她的体内？ 影会同化接触到的所有生灵，那么树王会不会也…… 嘭——！ 霏玉猛地站起身，差点将身前的木桌掀翻。 她戴上头盔，“小半妖，现在便与我一同攻向领地，撕破影的伪装，告知族人真相。” 刚迈出几步，她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江粼月思考着什么，然后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她深知，身为局外人的江粼月等人是没有理由和义务帮助她们，后者完全可以依靠龙焰安全离开虚无之境。 除非，她们给得起能让江粼月与她们合作的好处。 闻言，江粼月垂眸笑了一下。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她抬眼，对上霏玉的目光，平静道:“树王源心。” 听了她的回答，霏玉身形顿了一下，嘴唇轻启。经历短暂的头脑风暴后，回应道:“你们若有能力取下树王的源心，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霏玉她们与领地内的玉叶兰不一样。 她们更侧重于族人的安危，后者更侧重于无脑将树王放在第一位。 更何况树王或许已经被影同化大半，回身乏术，江粼月他们想要源心，那就随他们去吧。 说完，霏玉转身大跨步，正要掀起帘子，江粼月叫住她。 “将军且慢，还有一事未解决。” 江粼月召出睡得老香的三小只，拍了拍它们的脑袋。 启蜥先一步醒来，揉搓惺忪的眼睛，[干嘛呢祖宗？人家睡得正……] 它余光瞥到一旁止步的霏玉，沉默了一会儿。 闭眼，再睁眼，然后大叫:[好大一只影！！] 它看向江粼月，问:[您被影抓去老巢了？] 江粼月无奈扶额，“哈，果然啊。” 她又问另外两小只，它们眼中的霏玉都是影的模样。 “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是霏玉，你们看到的是影？” 我们自然是指她、空青以及小傀。 “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闭眼思考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问题所在。 霏玉劝道:“这事暂时放一边，我们早已习惯被当做怪物对待。” 江粼月摇摇头，“若能让她们看到你们的真实身份，接下来的行动能少上许多事。” 她站起身，“时间紧迫，那就边走边想吧。” 忽然，有个紫色的东西从她衣襟中掉了下来。 [主人，您东西掉了。] 溯蝶飞过去稳稳接住，带着那东西飞到江粼月跟前。 江粼月一瞧，是紫薰梦罗兰。 她摸了下衣襟，回想。 估摸着是起床后忙着投射复制体，忘记将紫薰梦罗兰收回储物戒里。 这时，霏玉瞬身过来，弯腰震惊地看着溯蝶举着的紫薰梦罗兰。 “这竟然是紫薰梦罗兰？！” 她说话声很大，再加上她过来得很突然，江粼月耳膜差点被震破，下意识后退半步。 【小粼月当心，别摔着了。】 小傀手快扶住她，并将她护在身后。 察觉到自己失态，霏玉尴尬地摆手，“别紧张，我不吃小半妖。” 她又问江粼月:“你竟认识紫薰梦罗兰一族？” 江粼月略带幽怨地揉搓耳朵，抬眼瞧她，“认识，可是有什么问题？” 霏玉大张着嘴，张开双臂想要拥抱眼前带来一次又一次惊喜的小半妖，但感受到一缕杀气后，还是收了手，站直身子咳嗽几声清嗓子。 “咳咳……我族先祖曾与紫薰梦罗兰先祖有过交情。” “我族先祖传授紫薰梦罗兰先祖落叶的天赋，后者将其演化为分身天赋。” 江粼月仔细听着，点点头。 花倾容的确有这么个天赋能力，每五年凝聚出一具与本体同等实力的分身。 霏玉接着说道:“同等的，紫薰梦罗兰传授我族先祖幻术，我族先祖将其演化为能致幻的麝香。” “后来由于我族生存环境质量下降，再加上虚无之境的干扰，我族麝香的天赋逐渐消失，只剩树王还留有这项天赋，常用作于征战的将士……” 说到这里，霏玉恍然大悟。 “致幻、麝香……”她瞳孔急剧收缩，“是麝香让族人产生幻觉将我们认作了影。” 她们从迷失在虚无之境后就闻不到树王的麝香，在此之前也不知道树王体内有影存在。 如此一来，全都能说通了。 为了证实这一猜想，江粼月释放灵力催动紫薰梦罗兰，紫薰梦罗兰绽放紫色光芒笼罩整间帐篷。 退去后，三小只睁开差点被闪瞎的眼睛，东瞧西看。 [诶，原来真的是麝香玉叶兰啊？] 紫薰梦罗兰解除了麝香施在它们身上的幻术，它们所到的是霏玉原本的模样。 [嘶……]启蜥苦恼地敲头，[难道是在我刚闻到香味时就中招了？哇，那老树好生阴险奸诈！] 江粼月搓搓鼻头，难怪那时候她没闻到香味呢，原来是因为身上带着紫薰梦罗兰，幻术不起作用。 吓死了，当时还以为鼻子坏了呢。 她侧头看着小傀与空青，至于他们么…… 一个没有鼻腔没有嗅觉，一个等阶高于树王。 所以从始至终中招的只有三小只，三个小冤种。 霏玉一手环抱身子，一手托下巴，低头看着磨损凹陷的地板，思考，“树王被影同化与操控了么？” 影有操控的能力？这一点她们从未遇到过。 被影同化后的生灵都会变得与影一样，成为一坨形体不明的黑色粘稠物，除了伸向躯体与扭曲的肢体外，并未施展出生前的能力。 树王倒是个例外。 江粼月收了灼烧树王叶片里的影的龙焰，说道:“影倒是和我见过的魔族很像，具有吞噬同化其他种族的能力。” 界果小世界里的魔族能够将吞噬其他种族，或者将其同化堕落成魔族，玄晶魔龙的前身便是这么来的，不知道这里的魔族是否是一样的呢。 “魔族……”霏玉蹙眉，闭上眼从脑中搜寻信息，“传说魔族被创世神兽之一的介麟封印在某处境地，永世不得超脱。这世间已许久没有魔族的踪影，小半妖竟还见过魔族？” 短短时间里，霏玉已经被眼前的小不点半妖震惊了世界观。 又是树灵又是紫薰梦罗兰，甚至还见过早已绝迹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族。 江粼月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反而是嗤笑一声，“介麟……” “哈……管它是影还是魔族，放把火烧出来就能知晓。” 她召出小小傀，点了点它的脑袋。 “起床啦，要去砍树咯。” 帐篷外，那几名霏玉忘记带回来的玉叶兰士兵跌跌撞撞回到营地，互相搀扶着大口喘气。 要不是她们已经习惯在虚无之境里摸索，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回来。 还没等她们多歇一会儿，霏玉穿戴好盔甲从帐篷走出来，握着长枪重重敲击地面发出铿锵的声音。 声音以枪杆末端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荡开，传遍整个营地。 听到声音的士兵立刻整戴盔甲站正，列好队列，包括刚回来的那几名。 “将军不是已经抓到那龙族半妖了么，这是又要做什么？” “别问，听将军指令就行。” 霏玉大致扫了一眼队列，然后高举长枪，激昂道:“随我攻回领地，解救族人，与族人相认！” 她的声音被灵力带去每位士兵的耳畔，刺激着士兵们的精神。 她们或许不明白什么叫“解救族人”，但她们一定期待着与族人相认，于是同样激昂地举枪回应:“属下遵命！” 鲜红色枪缨伴随着她们的声音整齐的上下起伏，倒是刚回来的那几名士兵气势有点蔫蔫的。 “将军，您不早说啊……” 早说的话，我们就直接待在原地不用来回跑来跑去，直接等待大部队到来不就好啦？ “累了，又要跟影厮杀穿过虚无之境，我还没歇够呢。” “不用这么麻烦。” 江粼月与小傀他们这时也从帐篷走出。 前者对上士兵们疑惑的目光，自信地笑了一下。 “咳咳……”霏玉这才想起还没和所有士兵介绍江粼月，“这位是……”刚开口，她脑壳就卡住了。 对哦，小半妖叫啥？她也不知道。 “曦粼。”江粼月眨巴眼睛，金眸闪烁，“叫我曦粼便好。” “好好好，”霏玉继续:“这位是协助我们的曦粼龙女，大伙儿可得看着点儿，别误伤了曦粼龙女！” 江粼月斜瞥她一眼。 曦粼龙女……嗯……算了，就这样吧。 语毕，士兵们齐声道:“谢曦粼龙女！” “诶，你盔甲怎么这么新？”一名士兵问左侧穿着崭新盔甲的士兵。 后者凑近，指着江粼月身旁飞来飞去的溯蝶，小声道:“看见没，被那只蛾子炸的，待会儿记得离它远点。” “？”前者踮脚瞧了瞧定点大的溯蝶，质疑道:“不信，我都怕我一脚把那只蛾子踩死。” “啊对对付，蛾子很脆弱，你记得离它近些，就当帮曦粼龙女保护它，出了事别找我。” “？”前者战术性后仰，好像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警惕的士兵对江粼月身份持怀疑态度，“曦粼龙女？从未听到过有这号人物。” “是吧，身怀龙族血脉，又有树灵相伴，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虚无之境？着实奇怪，说不定……是有什么目的？” “肃静！”霏玉大声呵斥:“再对曦粼龙女进行胡乱猜忌，待会我亲自把你们踹进泥土里，让你们再体验一遍被影折磨却无法还手的崩溃感！” “咦……”士兵们害怕地抱住身体，看来平时没少受罚。 见她们这模样，江粼月好笑地轻咳两声。 她对此倒是不在意，随便玉叶兰们说什么，以后者的状况，怀疑也是正常。更何况，笼络军心不是她的目的，她只需要拿到树王源心便可，其他的随她们去吧。 她抬头问霏玉:“将军，现在出发？” 霏玉点头，“还得劳烦曦粼龙女放把火，为我等将士点亮前进的路。” “小事。” 说完，江粼月发尾被一阵莫名的风吹动，最末端燃起龙焰。同样的，她脚下也燃起龙焰，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形成一片火海。 营地里还是第一次变得这么明亮，原先那些橙红色篝火都在白色龙焰的包围下黯淡几分，只剩一只只殷红枪缨能与之媲美。 也是这些麝香玉叶兰将士第一次在漆黑的虚无之境中清晰看清彼此的身影，清晰看清队伍的首位。这一百多年来若是没有同胞的相伴与鼓舞，她们之中早就有人崩溃在虚无之境中，精神被影同化。 火海还在往营地外蔓延，烧死零星几只偷跑过来的影。 望着洁白的龙焰，在场所有人包括小傀与空青都明白“曦粼”两字的涵义。 破除黑暗带来晨曦的火光，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是能够代表希望的存在。 如此，玉叶兰士兵们看待江粼月的目光发生转变，先前持怀疑态度的士兵羞愧地低下头，更有甚者不停地抽自己嘴巴子。 “啊这……”江粼月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反倒是霏玉挥挥手，“不用管她们，都抽在头盔上痛不死她们，要我说还是得把她们的盔甲卸了打着才痛。” “……” 对此，江粼月无言，于是话锋一转直入正题:“一会儿将军打算怎么做？” 霏玉带着笑意道:“擒贼先擒王，兰泱交给我，曦粼龙女带着同伴直接砍树王。” 江粼月摸了摸垂在胸前的界果，“就这么说定了。” ------------ 第258章 分工 先前江粼月把奂姝送回领地后，龙焰并未完全退散，留有一部分藏在其盔甲中，正好此时能用来指路，省得霏玉她们弯弯绕绕。 “小傀，你看一下界果，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好。】 江粼月手指搭在界果上，眨眼一瞬进入其中，界果连着捆住它的藤条滞空，随后稳稳落到小傀掌心。 走在跟前的霏玉余光往后一瞥，正疑惑我那么大个合作伙伴呢？ 空青搪塞道:“在空间珠内。” 闻言，霏玉瞧了眼小傀手上有些破碎的界果，喃喃:“空间珠啊……” 世间无人见过世界树，无人能识别出界果，甚至可以说是无人听说过此物。霏玉信了空青的话，不再多问，转过头继续带队跟着龙焰蔓延的方向前往领地。 界果内，江粼月刚落到涟月峰上，五只小妖兽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跟她贴贴，嘴里嚷嚷着这些天里它们在界果里做了些什么。 匿雪兔用天赋把江粼月屋内的雪轮花养得比先前还要明艳几分。 巨蚀蚁将天玄宗破损的地方修缮了十之七八，材料都是幽夜蝠从天玄宗外崩塌处带回来的。 “谢谢你们哦。”江粼月将它们挨个rUa个遍，又分了几团龙焰给它们。 她看向抱在一起沉浸在幸福里的三只巨蚀蚁，询问:“等会儿可以让你们帮个忙么？需要砍一棵巨树。” 巨蚀蚁们触角剧烈抖动，吱吱哇哇几声，非常愿意。 于是，江粼月弯腰抱起三只巨蚀蚁，正要离开界果，匿雪兔和幽夜蝠赶忙拉着她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呜呜呜，我们也想要出去，我们也想帮小粼月的忙！ 江粼月最是扛不住这一套，只好妥协。 带着它们出去之前再三嘱咐:“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回界果。” 妖兽们齐齐点头，保准听话！ 江粼月带着妖兽们化作白光出了界果。 幽夜蝠刚脱手便全身泛着紫黑色的光，变翼展十几米宽的真形，驮着江粼月与小傀飞向高空，完美隐入火光没有照耀到的漆黑天空中。 先行一步之前，江粼月把溯蝶留了下来。 “霏玉将军，我们先去往领地，控火一事交给溯蝶。” “记住不要误伤她们。”这句话是对溯蝶说的。 “溯蝶……？”霏玉疑惑地看着落下来浑身泛着火光的小蛾子，“这么小，能行吗？” 溯蝶本就因为被幽夜蝠抢了坐骑职位闷闷不乐，听了她这话更是火冒三丈，猛地在空中巨大化，龙焰裹着鳞粉乱炸一通。 [哼啊啊啊啊啊竟然质疑我溯蝶的能力？！] 它越想越气，挥出的鳞粉与龙焰就越多，但江粼月再三嘱咐不能伤到玉叶兰们，它只好炸火海外的影来发泄情绪。 [看你们不顺眼，死，都给我死！] “咕嘟……”一名玉叶兰士兵看着发疯的巨大化溯蝶用力地咽下口水。 旁边的士兵不停用手肘子推她，“去啊，你不是不信吗？让它炸你一下就老实了。” 天空中，江粼月捏出一小团龙焰飘在幽夜蝠眼前，为它指明方向。而她盘坐在幽夜蝠毛绒绒的背上，用秽影之镜投射出一堆匿雪兔的复制体。 影蛛看着四处蹦跶的匿雪兔复制体，问:[主人投射这么多只兔子干嘛？] 它有点兴奋地搓动前肢，[是砍树前的大餐吗？] 江粼月汗颜，心想，还好匿雪兔听不见你说话，不然得把你列为林奕一类的黑名单。 启蜥捧腹大笑，嘲笑影蛛的无知，[你不仅丑，还蠢。这些复制体一看就是用来和匿雪兔配合施展天赋用的。] 它睁眼瞅了眼一旁苦恼地敲打脑袋的匿雪兔，[不过看来匿雪兔比你还蠢，不会用神魂操控复制体。] 影蛛本想发作和它斗嘴，但一听匿雪兔比自己还蠢，顿时心里平衡了一些。 罢了，好蛛不和丑蜥蜴斗，我去向主人讨要奖励。 江粼月给了影蛛一滴血，问急得两眼泪汪汪的匿雪兔:“还是不行么？” 匿雪兔用力点头，泪珠子甩得乱飞。 “唔……”江粼月思考了一会，转身问小傀:“小傀，可以在复制体身上种下傀儡印记么？” 一开始她想的是把复制体都做成傀儡更便于操控，虽然是投射出来的复制体，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算真正的生命，但怕小傀操手时想起兰叙之恶魂做的那些事，还是改成了种傀儡印记。 【可以。】小傀立马答应，把捆作一团的匿雪兔复制体抓来，用神魂力量一一在它们头上画下傀儡印记。 印记一画完，复制体的意识被压制，老实地排在匿雪兔身后。 之后，小傀又在匿雪兔额头上画了个操控复制体行为的主印记，方便它带动复制体施展天赋。 主印记画完后，匿雪兔高兴地蹦跶转圈。可它这一蹦跶，身后一堆几十只复制体跟着它的动作一块儿蹦跶。 驮着他们的幽夜蝠感受到背上的骚动静，还以为是跳蚤呢。 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了能和江粼月贴贴时保持身体洁净，明明有在认真的清洗身体，怎么可能会有跳蚤呢！ 于是扭头一看，看到密密麻麻的白点子蹦跶。 …… 啊，一兴奋就蹦跶，像是那兔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空青治愈好江粼月指腹上的伤口，提醒道:“树王身躯虽年迈，但在领地与麝香玉叶兰信仰的加持下，想要砍掉她巨大的身躯不是一件易事。” “那就让树王失去麝香玉叶兰们的信仰。”江粼月摸了摸趴在旁边的三只巨蚀蚁，“巨蚀蚁把树王躯干割出一条口子，我用龙焰将叶片里的影全部逼出来，让玉叶兰们看清树王的真面目。” “没了信仰的支撑，终究只是一棵被操控的枯木。” 她抬起右手，召出紫薰梦罗兰。 “树王麝香对麝香玉叶兰们设下的幻术就让紫薰梦罗兰来破除吧。” 她挥手，释放一簇龙焰裹住紫薰梦罗兰飘向火海蔓延的方向。 “去。” “去找奂姝。” ------------ 第259章 相认 前线，麝香玉叶兰士兵照常消除影。忽然，她们的余光瞥到远处有微光。 漆黑的虚无之境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光亮了，于是她们齐齐扭头望过去。 也就是这一瞬的时间，微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近，足够让她们看清其真貌。 “白色的火？”最先反应过来的士兵疑惑道。 “是那只半妖！” “半妖竟然还敢回来，快通知将军！” 说完，那名士兵便要转身通知其他士兵，忽然她感觉一股威压向自己袭来，压得她浑身无法动弹，只得转回去一探究竟。 刚转过去，就对上了“影”。 “听说你们要找将军？”霏玉扛着枪，邪魅一笑，“我也是将军哦。” 士兵被她的元婴威压吓得汗毛倒立，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影、影、影……是那只最……” 梆的一声，霏玉挥舞长枪重重敲击在她头上，生生把她敲晕了过去。 “芜～”霏玉低头看着她头盔上被敲出来的凹陷，满意地点了下头，“这力度合适，懵逼不伤脑，下次就这么收拾不听话的下属。” 不经意听到她话的同队士兵往后退了几步。 霏玉转头，皱眉催促：“跟上来啊，怎么胆儿还越来越小了？” “等会儿谁最磨叽，我就把谁埋进土里。” 士兵们咬牙跟上她的步伐。 比起晕过去，还是被埋进土里清醒地面对影的折磨更恐怖些。 霏玉带着同队士兵将领地士兵一个个打晕。 领地士兵看到她们脚下的龙焰，更加笃定龙族半妖与“影”勾结。 有士兵愤慨道：“那半妖真是不知好歹，将军好吃好喝地伺候她，她竟然和影一起反咬我们一口！” “可……”又有别的士兵持相反的看法：“半妖也帮助我们消除了好多影，虚无之境的边界也的的确确后退了好几丈。她若真想要害我们，以与她同行的傀儡元婴后期的修为，在领地那几天就能够悄无声息把我们全杀了。” “而且，这不与她前后行为产生矛盾嘛？” “你到底站哪边的？”前者怒目瞪着她：“你的意思是，王在说谎？” 后者慌张摆手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在想……” 她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完，碧绿的眸子突然浑浊起来，动作也变得麻木。 嘴巴一张一合，呢喃不清。 “王……” “谨……谨遵王的……指令！” 与她一样被麝香控制住心神的玉叶兰不在少数。 霏玉看出她们的异常，猜到是树王麝香搞的鬼。 “坏了，忘记向曦粼龙女借紫薰梦罗兰解除麝香。” 麝香一解，不就直接少了打架这一环节吗？ 霏玉转身，挥舞长枪画了个完美的圆，灵力震荡又震晕了一圈领地士兵。 她有些焦躁地望着不断涌向前线的士兵，始终没有从成片的黄褐色盔甲中寻到那抹亮眼的银绿色盔甲。 “自家下属倒了一大片还不出来么？” “兰泱，你可是将军啊，怎能放弃追随你的士兵们呢？” “嗯？” 霏玉瞥到领地士兵中有个和江粼月差不多身高的小豆丁，被比她高上许多的士兵挤得摇摇晃晃地，差点没站稳摔倒。 “嘶……有点眼熟。” 霏玉思索了一会儿。 “想起来了，这不是一开始和曦粼龙女待在一块儿的小豆丁？” “呀，小豆丁要摔咯。” 如她所言，奂姝被身后士兵拿着的长枪绊了一脚，又加上被麝香操控，意识不到自己将要摔倒没法对此做出反应。 这要是摔下去，怕会被后边的士兵踩踏成肉酱……不对，植物酱吧。 奂姝身子还有几寸就要和坑坑洼洼的地面亲密接触时，一簇龙焰划过人群，径直冲向她，重重打在她盔甲上将她推了回去。 待她站稳，龙焰中心亮起一道紫色光芒。 她浑浊的眸中映出紫薰梦罗兰，片刻后眸子恢复清澈，神智也随之清醒。 她隔着头盔虚空揉了下干涩的眼睛，又望了下四周。 “我怎么在这儿？” “这是……什么情况？” 龙焰见她还没瞧到自己，裹着紫薰梦罗兰直接往她脸上撞过去。 “哇！” 奂姝被吓得后退几步。 “这什么啊？！” “不对。” 她仔细看了一下，又分辨出上面的气息。 “是粼月的龙焰！” 她将龙焰揽到怀里，左顾右盼生怕旁边的人看到。 “想起来了，王……王下令要抓粼月！” 她又悄悄看了眼龙焰，这时，龙焰里窜出一缕神魂力量飞入她的眉心处，随即脑海里想起江粼月的声音： “奂姝，树王或许已经被影操控，你的族人都在麝香的影响下将族人认成了影，这朵紫薰梦罗兰能够解除麝香。” “所以接下来得麻烦奂姝带着它解除所有玉叶兰身上的麝香。” 奂姝抱紧龙焰，眼神坚定，立刻奔跑起来。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粼月还能记得我，我很开心。” 她抬头望向远处，那些与士兵一直缠斗的影在她眼中变成了族人。 “那些影，原来也是族人……” 为了让大家相认，她铆足劲儿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为紫薰梦罗兰传输灵力。 所过之处的士兵被紫薰梦罗兰的紫色光芒触及，麝香顿时被解除，看清与自己缠斗的是同胞，惊讶地连连后退好几步。 “不是，你跟我打架是作甚？” 见她终于能看到自己的真貌，对方鼻头一酸，把手里的长枪丢了出去，百余年来的委屈和苦楚汇成一句： “你＊＊＊＊，被你打了一百多年！我还不能下死手！” 然后张开双臂扑了过去，抱在了一起。 “你知道这一百多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其余士兵也是一样，看到与自己缠斗的影变成身披黄褐色盔甲的同胞，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你、你、你……你有点面生啊，新来的？” “新个大头鬼，我跟随将军的时候你说不定还在穿开裆裤呢。” “太好了，太好了……”见此场景，奂姝热泪盈眶。 忽然，霏玉嗖的一下瞬身来到她前头，差点把她吓得背过去。 “嘿，小豆丁，紫薰梦罗兰借我用用。” 奂姝看到她身披代表将军的银绿色盔甲，结巴道:“你、你……你也是将军？” 霏玉嫌她磨叽，索性一把将她扛起来，带着她化作光点飞遍整个前线。 “别你你你了，你修为太低，还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时候，这样快一些。” 霏玉释放大量灵力，紫薰梦罗兰散发的光芒范围扩大了好几倍，再加上她飞行速度奇快，解除麝香的速度翻了又翻。 钻入奂姝眉心的神魂力量飞出来，正要回到江粼月体内。 霏玉捕捉到她的神魂气息，连忙提醒：“兰泱或许守在树王那边，曦粼龙女当心。” 刚说完，她想起小傀的实力，顿时觉得自己白提醒了，但还是又加了一句：“这边结束后我便带着紫薰梦罗兰呃……还有……你叫什么？”她低头看向奂姝。 “奂、奂姝。” “对，很快我便带着紫薰梦罗兰和奂奂姝去支援你。” “是奂姝，不是奂奂姝！” “都一样都一样。” ------------ 第260章 信仰崩塌 在霏玉的努力下，十之六七的玉叶兰士兵中的麝香都被破处，她们席地而坐，与昔日的对手交谈或是交心。 “你们跟随……霏玉将军？” “是啊，霏玉将军带领我们深入虚无之境，没想到树王断了麝香，害得我们迷失了一百多年。” “嘘！什么叫王断了麝香？！注意措辞！”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信任树王？若不是树王，我们便不会在漆黑的虚无之境中无助徘徊一百多年，你们也不会将我们认成影进行长时间的无畏斗争！” “这一切，本就是树王造成的！不对，或许树王早就死了，现在立在领地中央的只不过是藏在苍老躯壳中等待我们自相残杀而灭亡的影！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可……”最先提问的那名士兵低下头，眼中尽是茫然，“若王早就死去，那这些年来我们信仰的到底是什么呢？” “兰泱将军……自始至终都坚定不移信仰王，知道真相后……兰泱将军一定会崩溃的吧……” —— 另一边，在幽夜蝠的极速飞行下，江粼月一行顺利进入领地范围。 幽夜蝠飞行时没有任何声响，再加上小傀绘制的隐藏气息的阵法，没有玉叶兰能够发现他们。包括树王，也得花些时间才能探查到他们的气息。 靠近树王的天空被莹绿光芒照耀，幽夜蝠不能继续靠近，只能停滞在空中。 “就到这里吧，谢谢你哦。”江粼月拍拍它的背。 幽夜蝠仰着脑袋，享受地眯起眼睛，张嘴发出吱吱声。 然后，她抱起匿雪兔和巨蚀蚁，用龙焰裹住几十只复制体。空青坐在垂在她胸前的界果上，手脚的藤蔓缠在上面，将自己牢牢固定住。 一切就绪后，江粼月扭头，向着身后的小傀点头。 随后，他们一起从幽夜蝠的背上跃了下去，穿过重重云雾来到半空中。 这时，树王终于察觉到他们的气息，根茎破土而出将本就满目疮痍的大地折腾得更加破碎。 看着袭来的巨大根茎，江粼月撒开手，对着三只巨蚀蚁说道：“那就靠你们啦。” 三只巨蚀蚁迅速吸收周边的灵力，化出足足有八米高的真形。 它们挡在江粼月跟前，将树王根茎全部拦了下来，根茎打在它们玉石般的坚硬身体上发出一阵“铮铮”声。 在它们锐利的口器面前，再多根茎都会被迅速咬断。并且，它们的口器边沿带有些微妨碍植物生长的毒素，树王根茎被咬断后需要花费一定时间才能愈合。 可以说，巨蚀蚁就是草木妖的天敌。 三只巨蚀蚁成功落到地上，它们的重量把被根茎撬开的土块压了回去。一只负责撕咬根茎，另外两只则攀附在树王躯干上，口器一点点切割干枯厚实的树皮。 受到威胁的树王猛烈摇晃树顶的叶片，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麝香操控领地内的玉叶兰前来攻击江粼月他们。 这时候，该匿雪兔上场了。 匿雪兔落到巨蚀蚁周边，带着几十个复制体一起发动天赋。顿时，青翠的地面覆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呼～ 匿雪兔看着从脚下蔓延开的白雪，跑得更快更卖力了。 自从腿部受伤被族群抛弃后，它已经很久没有成功发动过这么大范围的天赋。 积雪蔓延之处，玉叶兰行动变得迟缓，再过上几秒，她们身体出现一层薄冰，将她们冻在原地。 领地里的玉叶兰修为低下，可扛不住江粼月他们的攻击，让匿雪兔将她们冻上是最好的办法。 正是因为她们修为低下，她们没法成功锁定修为同样低下的匿雪兔的身影，只能眼睁睁看着雪原范围迅速向四周扩张，直至将树王与她们隔开。 见下方进行得很顺利，江粼月和小傀飞入云雾，准备放火烧树。 嗖——，神魂力量回到她体内，霏玉留的话在脑海中清晰展开。 听完后，她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作为最高战力的兰泱肯定会守着树王。 没关系，他们这边还有小傀呢。 刚飞到树顶，藏在叶片中的影感知到江粼月的气息，害怕得顺着叶脉枝杈窜回躯干中，发出扰乱的簌簌声。 簌簌声停歇后，树顶的叶片顿时干瘪下去，只剩一层薄薄的膜。 看到这副惨状，空青不免一阵唏嘘：“看这情况，树王怕是被影蚀空了躯体。终究是太过于信仰树王，以至于查探树王身体状况这种事都会显得‘僭越’吗？” 一旁，小傀放出神识单独探查树王巨大的身躯。 稍后，终于在树干四分之三处探查到一缕微弱的生命气息。 【找到了，树王源心。】 【不过快要被影蚕食殆尽。】 江粼月撸起袖子，“那现在就开始吧。” 说完，她身后浮现两条巨龙，一条纯白火龙，一条白里透紫的雷龙。 她一挥手，雷龙率先飞出去，周身迸发闪烁的雷光将枝杈与叶片劈得稀碎。 火龙随后赶到，大张着嘴将散落的枝杈尽数吞下去。 一盏茶的时间，树顶被它们剃得精光。 江粼月躲在小傀身后，拉开逐曜弓弓弦，对准裸露出的中空枝杈内。 手一松，十几支齐发。 不过还没射中就被突然窜出的银绿光芒弹开。 “唔？终于出来了。” 江粼月将神魂力量聚在眼周，观察兰泱。 透过盔甲，能看到她浑浊不清的眸子。 果然，被麝香操控了啊。 小傀上前几个身位，两手交叉叠在身前，十指张开，无数细长坚韧的半透明丝线爆射出去，将兰泱紧紧捆住。 江粼月好奇地用手指拂过丝线，琢磨道：“小傀的丝线质量变得好好诶，是什么材质的？” 【……】小傀假装没听见，抿嘴操控丝线把兰泱捆成茧。 江粼月识海内，启蜥挥舞双臂做拉伸运动，准备出去大展身手。 [诶？]它看到一旁躺尸的影蛛，问：[丑蜘蛛咋了这是？萎了？] [祖宗在外边打架呢，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装死？！] 影蛛仰卧起坐，八条腿颤抖地抚摸干瘪的腹部，半晌挤出一句话：[被……掏……] [蛛丝……被……掏空了……] 它向江粼月讨了一滴血后，本打算回识海慢慢品尝，结果被后边的小傀一把抓去，疯狂扯蛛丝。 幽夜蝠飞了多久，它就被掏了多久。 [啧啧啧，可怜哟。]启蜥围着它转圈，时不时转过头偷笑。 [你怎么不和祖宗告状呢？] [说了……要被傀……傀儡打。] [笨，他又听不到你说话，他怎么知道你说没说？] [！]影蛛一排眼睛逐个发亮，觉得启蜥说的没毛病，它怎么就没想到呢？！ 没想到启蜥补刀道：[没事，傀儡不知道，我去跟他打小报告不就知道啦。] [你……！] 影蛛听了八只眼一翻，昏死过去。 丑蜥蜴，你给我等…… [芜呼呼呼～]启蜥悠哉地哼着小曲儿，出了识海。 [气死一个，休想跟我抢活儿。] ------------ 第261章 我从来不后悔成为一名将军 [祖宗，我来啦！] 启蜥刚出识海，就看到江粼月操控利箭穿梭在中空的枝杈中放火，另外还有两条龙不停地剃枝杈和叶片。 [呃……好像没我什么事。] 它转身，看向另一边，兰泱已经被小傀捆成一只茧。 [好像这边也没我的事……] 它又看了一眼厚实的茧，咂嘴。 蛛丝扯得不少啊，这个量，丑蜘蛛不萎都不正常。 过了一段时间，龙焰已经烧掉四分之一的树王躯体，还是没有影出现。 想来都藏到了最底部。 小小傀从储物戒出来，跳到江粼月肩上挥舞双臂，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都组装好了？”江粼月问。 小小傀用力点头。 “那好，让它们下去和巨蚀蚁一块儿砍树。树王皮厚树干又粗壮，一起砍快些。” 小小傀摸了下身上的傀儡空间，把二十具女仆装傀儡全部放出来。 通过它的改装，二十具傀儡的双手都连接上宣璐炼制的电锯。 不对，是十九具。因为最后下去的傀儡拿的一对斧子。 “？”江粼月扭头看着小小傀，没说话。 小小傀心虚掩面。 它第一次尝试连接的时候弄坏了两把电锯，电锯数量不够，只能让一具傀儡拿斧子。 二十具傀儡下场，来到两只巨蚀蚁旁边拉着电锯锯树皮。 它们负责锯口子，巨蚀蚁则用口器把口子撑开、凿深。 它们砍树的乒铃乓啷声传入每个被冻在原地的玉叶兰耳中，包括被困在蛛丝茧里的兰泱耳中。 龙焰越烧越烈，江粼月就越是纳闷。 影也太沉得住气了吧，都被上下围堵也不爆发一下逃命？ 或许是前线那边麝香解除得差不多，信仰大幅度减少，树王散发的荧光越来越淡，根茎攻击的速度也越来越迟缓，已是强弩之末。 咔咔—— 突然，有一阵奇怪的声音。 是裹住兰泱的蛛丝茧。 茧的表面出现几道裂痕，有些微光亮照射出来，甚至下方隐隐浮现一道古老的阵法。 小傀皱眉，抬起一只手臂护住江粼月往后退。 【她的修为在上升。】 【那个阵法……不太对劲。】 他貌似曾经在某本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古籍上看到过，但由于某种原因并没有在意，因此对它的印象有些模糊，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江粼月瞅了一眼，照兰泱修为一直提升下去，茧应该撑不了多久。 但她也没有惊慌，拍了拍小傀的肩，示意后者放松，又望了眼身后。 “让她出来吧，霏玉将军她们就快来了。” 小傀十指微伸直，然后迅速弯曲，收回蛛丝。 蛛丝刚收回一半，兰泱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小傀瞬间布下好几层阵法把她弹了回去。 “唔……”兰泱被这么一撞，脑子变得和眸子一样混沌，扶着脑袋悬在半空中。 这时，霏玉提着奂姝赶来，飞到江粼月旁边，伸长脖子看了兰泱好几眼。 “哦哟哟，这是给她……撞傻了？” 她刚说完，兰泱便恢复了状态，提着长枪恶狠狠地冲了过来。 霏玉从奂姝怀里拿过紫薰梦罗兰，“让我亲手解除我女儿身上的麝香。” “什么？女儿？”奂姝眼睛瞪得老大。 霏玉将军不是没有女儿吗？ 兰泱将军不是因为修为高才被树王选定为将军的么？ 霏玉短短一句话直接把奂姝CpU干烧了。 霏玉提着迷糊的奂姝递到江粼月跟前。 但江粼月后续还有事要做，便让幽夜蝠驮着奂姝飞到了安全的地方。 稍后，霏玉捏着紫薰梦罗兰瞬身来到兰泱跟前，一把抓着后者的肩膀一起向下方坠去。 “该醒来了，兰泱。” “好好看看我是谁。” 嗡——，紫薰梦罗兰绽放梦幻的紫色光芒。 兰泱凶狠的表情变得柔和，眸光也逐渐清澈。 “……” 她视野中的面庞慢慢清晰。 “你……你是……” 可她又却不敢确认心底的答案。 她的母亲从来不愿意与她相认，也不愿陪伴她。 族人常说：“霏玉将军一定是逃避责任扔下我们逃跑了。”又或者是：“霏玉将军说不定已经死了，被同化成了影。” 她等了好些年也没等到霏玉回归的身影，便当了真。 霏玉见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有些不耐烦，“怎么，连你娘都不认得了？” 她摸了摸脸颊，疑惑道：“这些年我都有在注意保养啊，难不成面貌还是变了？” “没有，没有。”兰泱被她这句话整得哭笑不得。 “娘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可……” 霏玉猜到她要说什么，“可我应该死在外面了对不对？” 她架着兰泱稳稳落地，扭头看着树王，“我们一直都在啊，但因为麝香，害得我们和族人无法相认。” 她抬手指着兰泱头盔左侧的一道划痕继续道：“也害得我们母女俩斗了一百多年。” 兰泱倒吸一口气。 头盔上的那道划痕是她和虚无之境中最强大的影战斗时留下的。 “娘现在好好的，怎么会是影呢？” 霏玉抬起左手的紫薰梦罗兰，“都是因为麝香让你们错把我们当成了影。” “不可能，不可能！”兰泱激动地后退几步，她现在仍旧信仰着树王。 “王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这时，身后树王的躯干终于被巨蚀蚁以及女仆装傀儡锯了大半，往另一边倒去。 荧光完全散去，中空的躯干迅速砸在地上，于黑暗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溯蝶领着火海烧到领地，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它收拢翅膀，砸向地面，一瞬间，火海与它身上的龙焰融化了雪原，融化了玉叶兰们身上的薄冰，后者又恢复了行动力。 但她们刚扭头又愣在了原地。 兰泱也是一样。 噼啪——，又几枚叶片弹飞过来。 兰泱弯腰捡起，试探性捏了一下。 是空的。 空的，王的叶片……是空的？ 她抬头，看着被龙焰圈住的树王……不，那不是树王，那是聚成一团蜷缩的影。 没了树王躯体的掩盖，影全然暴露在空气中，在它们中间能看到一抹微弱的绿光。 是树王的源心。 若不是上下都有龙焰灼烧，它们怕是早就卷着树王源心直接逃回虚无之境。 “王……死了？”亲眼目睹真相的兰泱眼底失去了光芒，身体无力地摇晃，幸好有霏玉架着她，让她不至于直接跌到地上。 “王死了，那这么长时间里，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到底是在守护什么？我在守护影？” “哈哈哈哈……我在……我在守护敌人？” “兰泱，兰泱！”霏玉使劲儿拍打她的脸颊，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都这时候就别犯傻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们一起把杀死树王的影消除掉，然后带着族人离开虚无之境，寻找新的栖息地！” 这句话点醒了兰泱。 “对……对，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新的栖息地。” 兰泱重新站直身子。 见她振作起来，霏玉露出笑容，拍了拍她的背，“树王没了，不是还有我们？” “以我们娘俩的实力，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提到这里，兰泱眼神闪躲了一下，只应了一声“嗯”。 霏玉捕捉到一瞬的异常，严肃地盯着她，“告诉我，你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 修为暂且不提，按兰泱的年纪，她应该是人族十七八岁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成年体。 兰泱召出长枪，微笑着看着她，“这事……等战斗结束后我就向您坦白。” “娘。” “能与您并肩作战真是太好了。” 霏玉笑着轻哼一声，同样召出长枪，“呵，我还以为第一次见面你会问我为什么不要你了呢。” 兰泱身影顿了一下，“我一直都知道，您只是不想让我落入宿命的镣铐。但我想说，我从来不后悔成为一名将军，就像您一样。” “煽情的话还是最后来说吧。”霏玉先她一步飞了上去。 兰泱紧随其后。 下边的玉叶兰望着她们的身影，纷纷呐喊打气。 “兰泱将军，加油啊！” 赶来的霏玉下属也不甘示弱，扯着大嗓门要把她们的声音盖过去，“霏——玉——将——军——！” “我——爱——您——！” “咦惹～，我平时有教你们这些？”霏玉听了鸡皮疙瘩起一身，转头指着呐喊的士兵，“等着，等会儿再收拾你。” “……”那士兵捂嘴后退，隐入人群。 当我没说，我撤回，我现在不爱您了。 兰泱飞着飞着，又拐了个弯，来到江粼月跟前，右手垂在胸前，歉意地低下头，“抱歉，是我误会了你们。” 江粼月没有立马回答，先看向小傀与空青，得知两者皆是对此不在意，才微笑着回话道：“怪不得兰泱将军。任谁也想不到，树王会被影蚀空，变成禁锢的枷锁。” 说完，她又看向悬在空中那一坨能占据半个领地的影，问旁边的大家：“你们能听见吗？” “那些怨恨与欲望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尖锐诅咒声。” “嗯？”她这么一说，大家屏息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但除了影被龙焰灼烧的噼啪声，他们什么都听不见，于是纷纷摇头。 “听不见么……” 江粼月抬起双手，轻揉耳尖。 好奇怪，自从树王躯干被砍断，藏在里面的影暴露出来后，她的耳边一直有在听到繁杂的说话声。 和血河的情况差不多，都像是死去生灵们遗留在世间久久不愿散去的怨恨。 她已经听了好一会儿，听到最多的便是： “介麟……” “高高在上的创世神兽……哈哈哈哈哈……” “你迟早会被我们的怨恨……” “吞噬殆尽！” ------------ 第262章 魔族诞生 “小粼月？”空青以为江粼月神识受到了影的侵染，担忧问道。 “我没事，我现在很清醒。”江粼月轻点她的脑袋。 “曦粼龙女，那我们现在开始吧。”霏玉说道。 “嗯。”江粼月应声，抬起为大家身上都附上厚厚的龙焰，用来保护他们隔绝影的同化。 小傀还是很在意兰泱先前用的阵法，翻出几本古籍甩给小小傀。 嘎？ 小小傀歪头。 【找出那个阵法。】小傀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嘎嘎！！ 小小傀无语地挥动四肢。 不是，它不识字啊！怎么找？ 问就是小傀在制造它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无所事事的启蜥看到它手足无措乱翻古籍模样，心想终于来事儿了，一把飞过去夺过古籍，【去去去，让我来。】 小小傀歪头看着它，嘎？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 真是爆炸了。 另一边，溯蝶领着火龙以及雷龙在上方堵截影团，小傀和霏玉、兰泱则在下方。 在他们的堵截下，影团缩得越来越小，边缘不断被龙焰灼烧掉。 江粼月化出真形，嘴里叼着星瞬直冲树王源心所在的位置。空青紧紧趴在龙角中间的位置，持续释放治愈法术，以防前者力竭。 嘭——，江粼月利落钻进影团的中心部位，然后浑身燃起龙焰，又是一阵灼烧的噼啪声，跟放烟花似的。 有些影下意识凝出四肢不顾龙焰的灼烧袭来，江粼月随意摆动龙首挥舞星瞬，道道明亮剑光将它们尽数斩断。 但越是接近树王源心，江粼月耳中影的声音又发生了转变。 “你是……介麟？！” 影语气有些激动，似是识别出她的血脉气息。 但很快，它们又改口：“不……你不是祂。” “介麟在哪里？！” “祂在哪里？！” 它们的语气逐渐变得愤怒，影团外围鼓动的幅度也变得强烈了许多。 江粼月也感到奇怪。 影，会有情绪么？ 之前从来没遇到过，看来藏在树王躯体里的这坨影等阶要比其他地方的影等阶高些，或许是长时间吸食树王躯体与力量让它们得到了进化。 既然如此，那更应该尽快夺取树王源心，避免它们再次成长。 嗖嗖——，空气中传来有什么东西流窜的声音，但江粼月正在专心接近树王源心，没有注意到外边的变化。 反倒是下边的麝香玉叶兰们看得清清楚楚，慌张地大喊：“将军，将军！” “虚无之境飞……飞过来了！” “飞？”霏玉以为她们又搁哪儿说鬼话呢，没太在意，继续攻击影团。但稍后，余光瞥到的一束束紫黑色流光让她不得不转过头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领地外的虚无之境分裂成一束束流光，正从四面八方极速向她们这边的影团汇聚而来。有了补充，原本被消减了许多的影团又重新变大了起来，活性更是翻倍。 兰泱这时也注意到，与霏玉一同对各自所属的士兵下命令：“列阵，拦住它们！” 一声令下，两队玉叶兰士兵同时发动森罗万象叠加在一起，与下边的火海一起拦住飞驰而来的影。 但虚无之境过于庞大，影数量过多，火海与森罗万象也只能拦住十之七八，在巨大的基数下剩下的两三层仍旧不是个小数目。 见状，兰泱咬牙心一横，抬手掐诀，脚底又浮现那道古老的阵法。 与第一次不同，这一次她的修为提升速度极快，瞬间就来到了元婴后期。 但凡事必有代价，她年轻的面貌也随着修为提升的速度迅速衰老，变得和人族五六十岁一致。 这个透支生命快速提升修为的阵法，是“树王”教给她的。 不过现在看来，影是为了加速她的死亡吧。 察觉到她变化的霏玉连忙腾出一只手想要阻拦，但又怕强行打断会让她遭到反噬只能口头呵斥：“兰泱，快停下！”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知道。”兰泱淡淡道：“娘，让我去吧，我想弥补这些年来犯下的错。” 说完，她便提着枪向飞来的影冲去。 “兰泱！” 另一边，启蜥对照着兰泱脚底的阵法疯狂翻书，终于翻到了，于是对着完全投入消除影的战斗中的小傀大喊：[找到……呃……] 喊到一半才想起，人家听不见啊。 [……] 它又换了个方向，见江粼月马上就要抓到树王源心，干脆借着契约的力量瞬移过去，一手举着古籍，一手指着泛黄破旧的书页上的阵法说道：[祖宗，我找到了！] 江粼月忙着伸爪从密度越来越大的影团包围内抓源心，没空正眼瞧，只能头也不回地问：“找到什么？” [就是那个……那个……我去，她叫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兰泱。] [就是兰泱用的能提升修为的古老阵法！] “说重点。” [哦好好好……那阵法虽能快速且永久提升修为，但代价是燃烧生命力。] [一旦阵成，生命力的流逝几乎不可逆转！] “燃烧生命力？那兰泱岂不是……” 江粼月的爪尖本来马上就要碰到树王源心，听了启蜥的话惊得身体一颤，动作也迟疑了一瞬。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影团又生变故。 兰泱燃烧生命力换来的修为的确将那三成的影尽数拦了下来，但影团已经凝聚到足够进行再次成长的数量，就连龙焰的灼烧都赶不上它们自行生长的速度。 “介麟……介麟……” 它们依旧不停喊着介麟的名字。 “【创生】神明？哈哈哈哈哈……可笑！” 影团剧烈抖动，互相吞噬彼此，直至归一。随后，最后的影凝实出巨大的手脚，甚至头颅，逐渐有了清晰的形体。 像人，也像怪物。 在它体内的江粼月被这一动静摇晃得有些晕，就像是落入一团摇晃的果冻里。 [祖宗……欧……我有点晕……] 启蜥捂着嘴，努力不让彩虹喷泄而出。 [我先……先回识海了……] 说完，它便急忙回到识海。 “……” 江粼月甚至有点担心它会不会吐在识海里。 【小粼月！】 外边，小傀操控蛛丝切割影的形体。 可刚把影分成无数块，块与块之间又瞬间粘合恢复原状。 “小傀，我没事，影对我造不成伤害。”江粼月大喊：“我马上就出来！” 身体表面的龙焰再一次猛烈燃烧，暂时烧退周身的影，爪子成功抓取到树王源心。 这时，漆黑的天空忽然爆发一阵雷鸣声。 轰——轰——！ 无数天雷汇聚在厚重的云层中，像游蛇一般流窜在其中。 它们是被影吸引来的。 影的形体已经完全凝成，气息发生巨大的变化，且方才树王源心所在的位置又凝出了一颗…… “魔核？”江粼月感到惊讶。 的确是魔核，她不会认错这股气息。 影，变成了魔族？ 许是为了证明这一事实，麝香玉叶兰领地内沉寂数年的魔气暴动，纷纷涌向影，成为魔核的一部分。 “介麟，我们的诞生，拜你所赐！” 轰隆—— 天雷齐齐降下，但都被魔核吸收，成为滋养它的一部分。 “你不是介麟，滚出去！我们要找的是介麟！” 魔族把江粼月从体内排了出去。 后者在空中变回人形。 “呸呸——”她像是在吐着什么。 小傀来到她身后，轻拍她的背，【吐出来了吗？】 “吐出来了……” 空青顿时释放好几个治愈法术，“还有些晕么？” “不是……”江粼月摆手，“刚刚不小心吃到……” “吃到魔族了……好难吃啊……” 小傀、空青：……？ 小粼月，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 第263章 森罗缚巨魔，烈阳净影渊 江粼月与小傀他们落到远离魔族攻击的范围内的地面，前者为了小家伙们的安全让它们回界果的回界果，回识海的回识海。 “粼月！” 奂姝扶着头盔跑过来，围着她直转悠，担忧地问：“泡在魔族体内那么久，有没有受伤啊？” 江粼月抬了下胳膊，“没有受伤，我好得很。” 她又有龙焰又能操控魔气，况且那魔族还未完全成熟，根本奈何不了她。 “曦粼龙女……” 他们身后传来兰泱虚弱又苍老的声音。 转过身一看，兰泱正被霏玉搀扶着走来。 “啊——”奂姝看到前者苍老的模样，捂嘴倒吸一口凉气。 “兰泱将军……” 一旁霏玉问：“曦粼龙女拿到树王源心了吗？” 江粼月点头，摊开右手手心，露出晶莹剔透、散发着白绿光芒的源心。 因为影长时间的吞食，源心的表面有些凹凸不平，但也丝毫不影响它内部蕴含的纯粹的能量波动。 霏玉盯着源心看了许久，然后极度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曦粼龙女现在便与同伴离开这里吧。” “以曦粼龙女的实力，穿过虚无之境不是难事。” “至于这魔族，”她侧头，与兰泱靠在一起，“就由我们母女俩拦下吧。” 虚无之境内的影不停歇地穿过领地，成为魔族身体的一部分。其气息还在持续增长，光是现在的气息就与当初界果内的魔皇墨闻戟相当，差不多已有化神境。 最为棘手的，还是那无边的虚无之境。 看样子，霏玉她们是打算用命拦住魔族。 闻言，江粼月看了眼神情不安的奂姝，还有远处的麝香玉叶兰们，问：“那她们呢？” “她们怎么办？” “她们已经没有了王，难道连你们也要丢下她们？” 面对质问，霏玉羞愧低下头。 明明方才她还同兰泱说，她们要一起带着族人寻找新的领地。 可谁料到，藏在树王躯体内的影竟然成长为强大的魔族。 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让她们不得不向现实与命运低头。 霏玉对上江粼月的目光，“希望曦粼龙女能……答应我们最后的请求。” “请曦粼龙女带着我们的族人离开虚……” “我拒绝。”江粼月打断了她的话。 前者低头看着手里的树王源心，“麝香玉叶兰的未来该由两位将军带领，而不是我这个外人。” 说完，江粼月毫无预兆地将手里的树王源心抛向奂姝。 “诶、诶、诶……？” 奂姝手忙脚乱地接住源心。 “粼月？”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江粼月眼神认真道。 “记得。可是，那魔族很强……粼月你不要做傻事！” “这事本和粼月无关，我不想粼月为此受伤。” “粼月你快走吧！” 江粼月双脚离地，缓缓道：“我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我可不想奂姝失望。” “况且，我也很强哦。” 见她要上去对付魔族，霏玉连忙叫住她：“曦粼龙女，我来助你！” 兰泱也想帮忙，但她已苍老得如同百岁老人，光是张口都不利索。 江粼月瞧她这样子，恐怕源心已油尽灯枯，撑不了多久。 又望着奂姝手里的树王源心，思考了一会儿，随后问空青：“把树王源心给兰泱的话，她能活下去吗？” “能。”空青回答得很快。 她就知道，依江粼月的心性肯定会选择用树王源心救兰泱一命。 “那就好。兰泱和霏玉她们才刚见面就要分别的话，该有多遗憾啊。我不喜欢带着遗憾离别的场景。” “不就是一枚源心么，这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再找便是。” “不过，可能要麻烦一下空青。” “融合源心倒是容易，不过小粼月这边？” 江粼月笑了一下，“空青又不是不知道，天命召唤下我的实力，所以就放心啦。况且还有小傀在呢。” “那好。” 空青从界果上脱落下来，慢慢飞向兰泱她们。 小手一挥，仙力隔空抓住树王源心，随即立刻将其塞入兰泱的体内与之枯竭的源心相融合。 “？！”霏玉她们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阁下，快取出来！” “源心一旦融合便无法分离！” 见空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大致明白了，“是曦粼龙女的意思？” 空青点头，随后道：“扶着她，我要开始施法融合源心。” “好，多谢阁下！” 霏玉照做，扶着兰泱盘坐。 空青悬在她们跟前，身体散发许多莹绿光点飘入兰泱体内。 同族源心融合速度快又稳定，才一会儿兰泱的面容年轻许多，身体也在发生变化。 待源心完全融合，便能恢复原本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样貌。 另一边，江粼月与小傀来到高空。 “小傀，帮我拖住它一小会儿，释放天命召唤需要一点时间。” 【好。】 小傀飞上前，右手用灵力绘制八个阵法形成方体囚牢，将魔族困在其中；左手勾动带有龙焰的蛛丝，反复切割魔族的形体，延缓它生长的速度。 “为何要阻止我们向介麟报仇？” “为何！” “是介麟派你们来阻挠我们？” “与介麟有关都得死！” 它挥动双拳重重砸向囚牢。 小傀为元婴后期，双方实力相差过大，囚牢承受不住它一击又一击，表面产生裂痕，些许影循着裂痕钻进去继续与魔族融合。 眼看着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影钻入其中。 这时，下方传来霏玉的吼声。 “列阵！” 簌簌—— 巨大的森罗万象自囚牢下方施展开来，数不清的麝香玉叶树齐齐冲入高空。 其中有两棵玉叶树最为显眼。 以棵为首，最为高大，是霏玉的。 另一棵形体稍次前者，但枝杈上长满冰粉色的长瓣玉叶兰花，这是兰泱的。 源心已经完全融合，现在的她人形与十七岁人族相当，脸上带着些少女稚气，身高比霏玉矮上一个半头，从她坚韧的眼神能看出她还是那个兰泱将军。 母女俩的玉叶树虚影拧成一股麻绳般的藤条，攀附在囚牢上，牢牢堵住裂口。 其余玉叶树也用同样的方式拧在一起，堵住囚牢上其他裂口。 不过她们的实力比小傀还要低，玉叶树虚影坚持不了多久。 “呼……”空青呼出一口气，融合源心后稍微歇了一会儿。 她看着咬牙支撑森罗万象阵的士兵，无奈摇头。 “这样是撑不了多久的。” “让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她两手分成许多藤蔓，深扎入土壤。 仙力与生命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地面逐渐冒出莹绿的光点，又生长出嫩绿的草木植被。 植被迅速向四周扩散，把所有玉叶兰所在位置的地面全部点亮。 很快，大半个领地被这些植被点亮，发出荧绿色的光芒。 与树王的光辉一样，这些光芒带有辅助功能，能暂时提升玉叶兰们的实力。 森罗万象阵也因此变得更加坚固，任凭魔族怎么攻击囚牢都有源源不断的玉叶树虚影上去加固囚牢。 “碍事的玉叶兰！”魔族发出嘶吼：“我现在就让它们吞噬你们！” 它刚说完，领地外围的虚无之境似是受到它的操控，加快扩张的速度。 虚无之境边界生长出许多只手，将前方的所有事物拉扯入黑暗中从而进行吞噬。 领地的范围正被其快速吞噬，那些修为低下的玉叶兰只能拼命地往中心逃去。 “快点跑啊！” “不要被影抓到！” 许多玉叶兰一直都生活在被将士们重重保护的领地里，从未如此近距离见识到影的可怖，便慌了神，内心的恐惧让她们手忙脚乱。 慌忙之中，不少玉叶兰被绊住摔倒，但又因内心的恐惧无法快速爬起身来。 “救救我……谁来帮帮我！” “我不想死！救救我！” 嘎咔—— 是……傀儡关节的声音。 求救的玉叶兰被一具女仆装傀儡拎了起来，傀儡双手还连接着电锯，她皮肤被划出几道伤口。 不过和被影同化比起来，这都不算事。 嘎嘎！ 小小傀站在奂姝头上，挥舞双臂指挥傀儡们到处捡玉叶兰。 摔倒的、跑不动的、腿短的、发呆的……通通捡过来！ 哼哼，小主人一定会夸我的！ “哇！那个……流血了……”奂姝看着某处，惊呼。 嘎，什么？ 小小傀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过去。 某具傀儡似是操作不当，把怀里的玉叶兰整得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嘎嘎…… 咳咳，起码……起码没死不是吗？！ 在傀儡的帮助下玉叶兰撤离的速度很快，但虚无之境扩张的速度更快。 漆黑的手不再紧贴着地面，而是飞向高空与对面的手拉扯在一起形成网，想要笼罩仅剩的领地。 “怎么办……” 玉叶兰们害怕地抱头蹲下。 “还是……还是无法摆脱被影同化的下场吗？” 嗡—— 绝望之际，一轮曜日从天雷攒动的云层中显现。 耀眼又灼热的日光驱散了乌云，也净化了笼罩在领地上方的影。 但这还没完，日照持续灼烧影，瞬间又将虚无之境逼退到原来的位置。 “唔，赶上了。” 成功施展天命召唤的江粼月出现在所有人视线内。 如今的天命召唤状态与最初有区别，更接近湮星与三二七们以及墨九卿把她推向神之境时的状态。 金色神环在她背后展开，白发发尾分成两股燃烧龙焰的翅膀。 她伸长脖子望了眼下边。 “嗯……效果不错。” 虚无之境宽广无边，她花费了一些时间把两仪弑杀阵中的曜日分离出来，并与龙焰融合，使其光线具有驱散与灼烧影的作用，能最大程度上逼退虚无之境。 玉叶兰们从恐惧中缓过神来，伸手触碰着曜日的温度。 然后抬头望着天上比曜日还要明亮的江粼月。 “是……” “是神降临了么？” ------------ 第264章 从介麟的罪孽中诞生的种族 “粼月真的……好强！” 奂姝满眼崇拜地望着天上神明之姿的江粼月。 哐啷—— 她旁边发出盔甲碰到地面的声音。 霏玉与兰泱一起转身面向江粼月，一手垂在胸前单膝跪地。 “向曦粼龙女……不。” “向曦粼神女献上我族最崇高的敬意！” 此言一出，所有玉叶兰皆面向江粼月俯身跪拜行礼。 是对救命恩人的感谢，也是对神明的崇敬。 不过江粼月在天上没太看清，以为她们是太累了蹲在地上歇息。 她飞到囚牢边沿坐下，尾巴一挥，龙焰变成锁链的模样捆住囚牢，不仅起到加固的作用，还让魔族不敢再次对囚牢发起进攻，不然会被天命召唤状态下的龙焰烧个大骷髅。 她对着远处的小傀招招手，“辛苦小傀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小粼月有什么需要便再叫我。】说完，小傀退到空青旁边，让其为自己补充消耗的灵力。 稍后，江粼月看了眼虚无之境退却的速度，有些不满意。 虚无之境无边无际，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烧完。至少照现在的速度，等天命召唤时间结束都烧不完。 她抬手，对着正上方的曜日输出神力，曜日立刻大了一圈，日光更烈。 影被灼烧的噼啪声不断。 “徒劳无功。” 身下被囚的魔族忽然开口。 “只要介麟还活着，影便无法被消除，我等魔族便还会重现于世！” “嗯？”江粼月对它的话来了兴趣，拍了拍囚牢，问：“你们……魔族，和介麟之间有什么关系？和我说说，我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哼。”魔族冷哼一声，没再接着说话。 江粼月只好换个方向，“你先前说，要向介麟复仇？好巧，我也是。” “？”听了这话，魔族睁开猩红的眼睛瞅了她一眼。 见有戏，江粼月继续说道：“可是你太弱了，根本无法见到介麟。” “但是我可以哦，我的实力你也见到了，能媲美神明。你和我说说，我说不定能带着你的那一份向介麟复仇。” “神？神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魔族语气激动，身体周边的魔气翻涌。 江粼月对它的话表示赞同：“你说的不错，神的话不可信。” “但如果……我也是魔族，你会信我么？” 说完，江粼月的气势发生转变，身后的神环由金色变成血红色，就连天上的曜日也有些不受控制的浮现血红色的斑点。 领地内所有的魔气都自发涌向她，魔族身旁的魔气也一样。 “你……你当真是魔族？”魔族有些吃惊。 江粼月笑着看着它，“当然，难不成魔气会合着我一块儿骗你不成？”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墨九卿的魔核。 “……”魔族还是有些犹豫。 江粼月一边掐着天命召唤的时间，一边催促它：“我的等待是有限度的哦，你要想清楚，过了这个时间，你只能含着愤怒被我烧死。” 魔族咬牙答应：“好，我告诉你。” 随后，开始和她讲述起魔族的起源。 见他俩气息莫名和谐起来，下边的玉叶兰们纷纷疑惑挠头。 “曦粼神女怎么跟魔族……聊起来了？？” “不是，重要的不应该是曦粼神女是魔族么？！” “她不会是和魔族合伙演戏骗我……哎哟！” 霏玉挥舞长枪给了前者重重一击，“再对曦粼神女进行猜忌，把你丢出去喂影！” “错了错了……我错了！霏玉将军息怒，曦粼神女息怒……” “你可知我们从何处诞生？”魔族问江粼月。 “呃……”江粼月顿了一下，“虚无之境？” “……” 说了当没说。 “界果，我们从界果而生。” “界果？！”江粼月下意识抚摸垂在胸前的破碎界果。 魔族通过她的动作看到了界果，“没错，就是和这个一样的界……等等，你怎么会有界果？” “因为我也是从界果中出来的。”江粼月又补充：“介麟种下的界果” 然后反问：“你们是界果里出来的魔族？” “呵……”魔族脸上露出自嘲与不屑的神情。 “我们是由界果一次次轮回中累积的亡魂、怨念，以及想要对介麟复仇的强烈欲望交织成的扭曲物中诞生的魔族。” 它环顾四周，看着被日照灼烧的影继续道：“介麟将世界树种在这里，无数界果将扭曲物排出来，落到这个世界形成了影。” “随着轮回的次数，影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最初的虚无之境。复仇的欲望驱使我们夺取其他生灵的生命，从而让自身成长，吞噬到现在便有了我。” “这便是魔族的诞生，最初的魔族亦是如此。” “魔族啊，明明是因为介麟的罪孽才诞生的可怜虫，却替介麟背上了所有的骂名，成为世间万恶之源。” “而介麟为了掩盖所犯下的罪孽，将魔族封印起来。真是可笑，祂自己也知道，只要祂还在，我们便是杀不死的。封印？不过是一时，我等终会重现天日，向罪孽之神发起猛烈的复仇！” ------------ 第265章 繁星散落、太阳升起之地 “这样啊……”江粼月两手撑在囚牢上，叹口气，“看来介麟干的坏事还不少呢。” “这么说，你们是很可怜。但有一点我不认可。” “你说你们替介麟背负罪名，是，介麟是有罪，但你们同样有罪。” “被封印的魔族我暂且不知，至少你们，以及虚无之境的影残害吞噬其他无辜的生灵，包括麝香玉叶兰一族的王，乃至于之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生灵死在你们手下。这一点上，你们其实和介麟一样犯下了屠生的罪。” “……”魔族无话可反驳。 江粼月跃下囚牢悬在半空中，和它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线上。 身后的神环变回金色，发尾龙焰的光亮愈发耀眼。 她抬起左手，手心凝出一团雄厚的神力。 “至少从这一点来说，你们今日必须死，就当做祭奠你们手下的亡魂。否则又会多少个像你们这样的魔族诞生，又为了向你们复仇而吞噬生灵造成更多的魔族诞生呢？” 魔族自诞生起，就是个没有终结的循环。 “……”魔族低下头，看着自己恐怖的双手保持沉默。 它是由许许多多的影融合而成，或者它曾经是个普通而幸福的凡人，又或是名震四海的修士，也可能是血脉高贵的妖兽。 但此时，它是杀害无数生灵的魔族。 因仇恨、执念以及欲望而扭曲成的魔族。 江粼月所说的道理，魔族怎么会不懂呢？ 但心底的仇恨与执念驱使着它们犯下一个又一个错误，就像介麟一样。 自知斗不过江粼月，它闭上眼，等待属于自己的死亡。 “不过嘛，我说了，我正好也要向介麟复仇。” “我会带着你们的一份，带着所有因介麟而过得生不如死的生灵的一份，一起打上介麟的老巢，就当祭奠你们吧。” “启蜥，出来读取记忆。” [得嘞。] 启蜥迅速飞出识海，化作启示之书窥探魔族的过去记忆前段。 [祖宗，它方才所说皆属实。] “过去记忆中可有介麟的身影？” [没有，我翻了两三遍都没看到介麟，不信的话我放给您看。] “不必了。” 看来这介麟还挺谨慎。 也可能是因为影和虚无之境都是在介麟离开后形成。 罢了，刚出界果来到外界，想来也没那么快找到揭开介麟虚伪面纱的法子，慢慢来，不着急，心急容易坏事。 天命召唤时间已过了大半，江粼月准备动手。 龙焰锁链穿过囚牢，捆在魔族身上。 “念在你我都出自界果中，念你我都因介麟生得悲惨，我能做到的便是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她垂眸停顿了一下。 “若死在你们手下的亡魂准许你们转世轮回……” “愿你们远离魔族，远离是是非非，度过完整又幸福的一生。” “杀死介麟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这话是对影与魔族说的，也是对散落天际的湮星与三二七们说的。 江粼月手中的神力瞬间对准魔族的魔核窜去。 咔嚓——，魔核破裂，魔族庞大的身躯自下而上开始消散。 江粼月轻轻挥手，吹来一阵风，吹散魔族死后化作的灰烬，吹散天空的乌云。 天雷也一同散去，将乌云过后蔚蓝的天空全部留给曜日。 江粼月飞到曜日下方，望着依旧无边的虚无之境，思考了一会儿。 以她现在的能力将虚无之境烧干净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她不可能一直停在这里。 那便，把能够灼烧影的曜日留在这里吧。 她抬起双手，将目前的所有神力都储存到曜日中，然后两手左右拉扯将其分成无数个小太阳。 最后两手一挥，太阳尽数滑落天际，直直栽入虚无之境的土地里，漏出半截。 每个太阳都能够持续灼烧周边的影，当所在范围内的影烧净后，便会滚落到其他地方继续灼烧，直至整个虚无之境消失。 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呢？无人知晓。 只知道，后世称这里为曦临原。 繁星散落、太阳升起之地。 也是曦粼神女第一次降临玱元大陆的地方。 天命召唤时间结束，江粼月降落到大家跟前。 她摊开手，把最后一颗太阳交给了霏玉。 “有了它，霏玉将军便能带着族人顺利离开虚无之境。” “希望你们能早日找到合适的新领地。” 霏玉看着手中巴掌大的小太阳，已不知道该如何言谢，只得傻愣在原地。 倒是兰泱反应过来，一手捂着源心所在的腹部，询问江粼月：“曦粼神女将我们从深渊中拉出来，我们却无以为报，连唯一的树王源心也被我……” “没关系。”江粼月一脸轻松地摆手，“我知道了价值远超树王源心的信息，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主人，我休息好啦！] 溯蝶异常积极地飞出识海，身形巨大化后乖巧地趴在江粼月身侧，得意地撬动头顶的两根触角。 哼哼，这一次可是我先出来的，看那只蝙蝠怎么跟我抢着当主人的坐骑。 “曦粼神女现在就要离开吗？”霏玉问。 “嗯。”江粼月一边揉搓溯蝶毛绒绒的腹部一边回答：“还有未来在前方等着我们呢，又怎能在此多做停留呢？” 说完，她飞到溯蝶背上坐下，探出身子笑着与满脸不舍的奂姝挥手道别。 “啊……粼……”奂姝小跑上前，望着江粼月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面对离别，第一次心底的波动如此强烈。 和江粼月相处的时间在漫长的生命里不过短短一瞬罢了，却照亮了她整个未来。 或者该说，整个麝香玉叶兰族群的未来都因为江粼月的到来而清晰。 小傀与空青坐好后，溯蝶立刻扇动巨大的翅膀，转身飞向高空。 翅膀扇出的风儿吹动贫瘠地面上寥寥几根嫩叶倾倒。 所有麝香玉叶兰再次向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献上崇高的敬意。 “喂，快看！”有个玉叶兰指着蔚蓝的天空大喊：“那里怎么还有一个太阳？曦粼神女是不是漏了一个？！” “笨蛋，那是真正的太阳，和曦粼神女的太阳不一样！” “哦……凶什么凶嘛，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太阳。”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粼月！”奂姝抱着头盔在重见天日的地面上追逐溯蝶的身影。 “粼月，谢谢你！” “谢谢你！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 “谢谢你，曦粼神女！” 心中强烈的情感终于宣泄而出，奂姝停止奔跑，在明媚阳光下大口大口喘气，望着天上江粼月用龙焰写的“未来再见”四字露出真挚的笑容。 随后，她转过身回到列好的队伍中，跟随族人去追寻属于她们的未来。 霏玉走在队伍最前头，高举着手中的太阳。 “出发！” “遵命，将军！” “前边那个，你头上哪儿来的那么多血？” “不知道啊，我现在脑瓜子都还有点嗡嗡的。” “喂喂，那我们现在是……有两个将军啦？” 队伍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肯定。” “啊——？！” “你啊什么啊，两个将军不好吗？” “我听她们说，霏……霏玉将军很凶的样子，动不动就把士兵扔去喂影。” 听了这话，先前所属霏玉的士兵解释道：“将军这样做只是让我们体验族人被同化时的痛苦与绝望，让我们时刻坚定内心的信念，为了守护族人而战！” “这样啊，是我误会霏玉将军了。” “我刚刚听说，听说啊，只是听说！霏玉将军和兰泱将军，是母女！” “什么？！” 走在队伍最后边的兰泱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露出从未有过的微笑。 她的每一步都会留下些微融合源心后溢出的灵力，这些灵力催生贫瘠的土地长出嫩叶，盛开灿烂的冰粉色玉叶兰。 与此同时，虚无之境被小太阳灼烧掉的影正产生无人注意到的变化。 漆黑的影被灼烧的一瞬会变成淡金色，像是金粉。 之后它们并没有原地消失，而是跟随着微风偏向天空中，只是今日的天格外明亮，将它们的存在掩盖掉了。 它们使劲跟上溯蝶的身影，在离开之前向净化它们污浊灵魂的神明表达心中的感谢。 谢谢。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们以纯净的姿态离开这个世界。 “唔……”江粼月猛地抬手拍打耳朵。 【怎么了？】 “嗯……”江粼月歪头，挠耳朵，“耳背忽然有些痒痒的。” “会不会是……长虫子了？”空青下意识说道。 “！”江粼月瞪大眼睛，“有可能，我这就放把火烧一下头。” 空青连忙伸手阻拦，“我开玩笑的，小粼月又不是树怎么会长虫子呢。” “空青————” “那让我检查检查空青身上有没有长虫子～” “小粼月别闹。” [主人来检查我！检查我的！] ------------ 第266章 噬灵金虫 虚无之境的范围异常辽阔，江粼月一行非人全速飞行了一周左右才真正离开了虚无之境。 期间溯蝶熬了两天两夜持续飞行，实在熬不住回到识海睡觉，江粼月才有机会换成了飞舟。 外边是一片贫瘠的乱石林，因离虚无之境很近，周遭并没有人烟与妖兽的迹象，相当安全。 小傀寻了一处隐蔽的石窟，设下好几个阵法隐蔽洞口后，将这里当做落脚点。 江粼月分出魔体守着，本体与小傀他们一起进入界果中。 前者正盘坐在涟月峰上，琢磨着手中浅绿半透明瓶子里的蓄灵掩虫母虫。 她晃了晃瓶子，母虫虚弱地站起身，又马上焉了下去。 “都这么久了，母虫怎么还是这般虚弱？” 明明界果吸收了不少灵力进来，在灵力的蕴养下反而觉得母虫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母虫亦是如此，影音石里的复制体更别提了，都还是醉醺醺的状态。 照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和大家联络啊。 江粼月扯开瓶塞，把母虫倒在手上，用头发丝轻轻扒拉了它几下。 母虫肚皮朝上，几条腿蜷缩在一起，任凭发丝拨动自己，没有任何挣扎的动静。 江粼月脑袋凑近瞧，也分不清哪里是头。 “它不会是……要死了吧？” “让我看看。” 空青分出一根极细的藤蔓，小心地缠绕住母虫，为其输入生命力。 片刻后，空青松开藤蔓，母虫挣扎着翻身，扇动翅膀。 见母虫恢复活力，江粼月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得是空青。” 空青却说道：“只是暂时的。” “诶？” “蓄灵掩虫过于弱小，身体脆弱，寿命短，是妖兽中最低等的一类。以往都是靠庞大的数量来维持繁衍以及母虫换代，但现在只剩下这一只母虫，现在它已经进入正常的衰老期，却没有下一代母虫接替它的位置，结果可想而知。” “它身体脆弱承受不了太多我的力量，我现在也只是暂时为它续命。倘若它一直没法进阶出更加坚韧的身体，迟早还是会死亡。” 闻言，江粼月惆怅地看着手里安静的母虫。 “真是可惜……” 虽然可以用秽影之镜投射出无数个复制体，但心里觉着还是怪怪的。 就像是亲眼见证一种妖兽的灭绝。 “那怎样它才会进阶呢？喂食灵丹仙草？” 说着，江粼月释放神识在储物戒里查找能用上的东西。 翻了一大堆锅碗瓢盆、杂七杂八的东西扔到地上，她忽然停下来看着自己经常给三小只喂血的那根手指。 “进阶……我的血……阿蓝和林奕和我契约后，进阶的速度快上了不少。” “那我契约母虫的话，它岂不是也能在我的血脉影响下进阶？” 空青也被她点醒，“以小粼月的血脉力量，让进阶应该轻而易举。” “那好。” 说干就干，江粼月俯身趴在地上，与只有四分之一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母虫对视。 “你想和我契约吗？” 母虫张开翅膀往前跳了几步，是同意的意思。 见它同意，江粼月立刻着手绘制契约阵法。 阵法自她俩身下绽放光芒，随后迅速收缩成两个光团从地面钻出，分别没入她俩的身体。 即刻，契约完成。 嗡—— 母虫忽然被一团白光包裹，其身体与白光一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江粼月划开指腹，向它滴了一滴血。 龙血与白光混合在一起，变成淡淡的朱红色。 母虫张开翅膀，飞到江粼月掌心静静等待进阶结束。 启蜥闻到龙血味儿，揉着惺忪的眼睛出了识海。 [祖宗这是干嘛呢？放血居然不叫我。] 稍后，它注意到江粼月手上的朱红色光团，凑近一瞧。 [这不是那只虫子嘛……祖宗您又契约虫子啦？！] [唉，真是当昆虫专家当上瘾了。] 江粼月汗颜。 她也不知道，自己契约的为什么都是虫子。 甲虫、蜘蛛、蛾子、蜥蜴……不对，阿蓝不是虫，是鸟。 啊……真是个非常完整的食物链呢。 在她思考的间隙，母虫已经完成了进阶。 体型来到瓶盖大小，全身呈珀金色。受龙血的影响，原本光滑的鞘翅上长满鳞片一样的凸起。 要说变化最大的，还是它头上长了一对五毫米长的尖角，以及下边张合的尖锐口器。 江粼月看傻了眼，“这……进阶带来的变化这么大吗？” 前后简直判若两虫啊！ 一旁的小傀默默翻书，看着母虫说道：【它这是变异了。】 【先是从凡兽进阶到灵兽，但因蓄灵掩虫一族长久以来的限制，也只能到此为止。】 【不过它很聪明，血脉得不到更高的提升，它便选择了变异。】 【从原本无属性无攻击防御能力的蓄灵掩虫，变异为金属噬灵金虫，也得到了一定攻击能力。】 说完，小傀把被小小傀弄坏的两把电锯放在地上。 噬灵金虫也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非常配合地飞到电锯上，先低头用角对着其表面轻松扎出小口子，然后用口器一点一点咬噬口子四周。 不一会儿，电锯就被它啃了大半。 这还只是一只噬灵金虫的速度，若是复制出一片一起啃，怕是过不了多久，涟月峰都会被啃光。 “小金虫真厉害。”江粼月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瞧，就一会儿时间连名字都给人家想好了。 噬灵金虫已是灵兽，灵智比先前高上许多。 它两条后腿支撑着站起身，剩下四条腿叉着身子，像是在学着人族叉腰的动作。 “站……站起来了……” 好奇怪的画面…… 江粼月伸出一根手指，接过它，问：“那小金虫还能吸收和储存灵力吗？” 噬灵金虫转身，用屁股对着她。 随后扬起屁股，露出腹部上的一个绿色小点，那就是它吸收和储存灵力的地方。 绿光扑闪扑闪，能明显感受到灵力往小点汇聚。 待它存满灵力后，江粼月把影蛛叫出来。 影蛛一看到肥美的噬灵金虫就开始八只眼睛发光，[主人，这是喂我的吗？] 江粼月无语地弹了下它的脑壳，“我明明有好好在喂你们血，能不能别整天想着吃同事？” 真是的，一个成天嘴馋想着喝血，一个成天想着吃同事，就剩溯蝶一个正常的小家伙。 [对不起主人……]影蛛抱头，[我刚刚没察觉到它是您的契约兽……] “说正事儿，事成给你血喝。” 江粼月把噬灵金虫放到影蛛跟前，“储存它的复制体，再链接影音石里的镜片把蓄灵掩虫复制体替换掉。” ------------ 第267章 努力修炼的小龙崽头顶会长草哦 影蛛不经意后退几步，声音颤抖：[全、全部吗？] 卖了那么多影音石，它都忘记到底从身体上抠了多少镜片下来。 全部都替换的话，它会力竭而亡吧。 “想什么呢？当然是只替换自己人的啊。” 江粼月把自己的那块影音石掏了出来。 “先用我的试试效果。” 影蛛变回秽影之镜，镜面对准噬灵金虫进行投射。 稍后，江粼月影音石内的镜子碎片闪烁，收回里面的蓄灵掩虫复制体，紧接着一只噬灵金虫复制体从碎片钻出来。 噬灵金虫比沙砾大小的蓄灵掩虫大上许多，影音石只能装下一个。 好在进阶后储存的灵力也跟着变多，影音石的功能没有受到影响。 但噬灵金虫复制体相对于先前的复制体没那么老实，它昂起头用尖角顶撞影音石。 影音石内镜片再次闪烁，将它的意识压制后，它才老实了下来。 江粼月捏着影音石摇晃了几下，看着内壁被噬灵金虫复制体撞的微小陷坑感叹：“得亏当时选的是最坚固的晶石，不然这块就被小金虫复制体撞坏了。” 她转身对着影蛛说道：“现在开始吧。” 影蛛跳到石桌上，缓缓抬起一条前腿，在空停滞了几秒钟后又迅速点了下去。 与石桌接触的一瞬间，石桌整个表面变得漆黑，影蛛便开始在漆黑的石桌表面上转圈，吐露蛛丝编织蛛网覆盖桌面。 蛛网编织完毕，影蛛回到蛛网中心位置抬起腹部，腹部上的镜片折射光亮落在蛛网节点上，形成五颜六色的斑点。 很快，蛛网上落满了斑点，这些斑点都是影音石。 影蛛抬腿勾起一根蛛丝，往后一拉再收腿，蛛丝弹回去带动整张蛛网晃动。 晃动过程中有十个斑点变大了许多，这些便是天玄宗的大家所持的影音石。 江粼月点了一下，思考了一瞬。 “嗯……再把言淮阿姐一家的影音石也挑出来吧，一块儿替换。” 季言淮一家人是凡人，用不了灵力，更加依赖噬灵金虫复制体储存的灵力来使用影音石。 [好的主人。] 影蛛咬牙又挑出了三个斑点。 大工程，大工程啊！ 复制噬灵金虫都是小事，最麻烦的是连接那些不知道在世界何处的镜片。 连接时间会受距离以及其他外力因素影响，这就意味着它需要耗费更多的力量去加强自身与镜片的连接强度。 生活不易，影蛛叹气。 看来今天也是被榨干的一天。 影蛛替换复制体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江粼月干脆就在旁边席地而坐开始修炼，就连守在界果外边的魔体也受到她的影响开始修炼。 不过为了不让魔气波动得太明显，魔体每修炼一段时间就会停歇一会儿，待魔气趋于平静后又继续修炼。 空青闭眼坐在江粼月旁边，一边为界果补充灵力，一边调理天玄宗的风水。 二者周身都不同程度的溢出灵力、血脉气息以及生命力等等，匿雪兔它们便在这些力量的交织下拼命修炼，就连刚入编的噬灵金虫也加入了修炼大队。 小傀来到涟月峰边沿，和大家保持了一段距离，着手编织江粼月的新衣服。 至于小小傀嘛…… 它正在千叙峰上一个个地拆卸女仆傀儡手上的电锯。 组装的时候有多开心，拆卸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小小傀：毁灭吧，这个世界！ 如今的界果内已没有日月交替，永远都处于白天阶段，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粼月忽然觉得头顶有点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似的，抬不过她并未在意。 这点程度的小瘙痒姑且能无视掉。 随着修炼时间加长，头顶发痒的频率越来越快，程度越来越深。 她终于扛不住，抬起一只手抓了几下。 但这不够，头顶还是非常痒。 那就再加一只手！ 一直痒，那就一直抓！ 不过……她这次断断续续挠了半个时辰，瘙痒还是没止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来个痛快吧！ 她两手化成龙爪，尖锐的爪子刚穿过发丝要接触到头皮时，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阻止了她的行为。 【小粼月，你这是做什么？】 “诶……？” 听到小傀的声音，江粼月这才回过神来，睁开眼，正巧对上前者与空青担忧又无奈的眼神。 这时，她头顶又开始瘙痒。 她忍不住想要抓挠，但手被小傀钳住动不了一点。 “脑袋好痒，想挠。” 【先把龙爪收了。】 “哦哦……” 江粼月收了龙爪后，小傀才松了手。 先前他与空青听到抓挠的声音，发现是江粼月在挠脑袋，并且十分频繁，但怕出手帮忙会影响到后者逐渐，便没有出手。 直到江粼月忽然变出龙爪，以防她在意识朦胧时将自己挠得头破血流，这才出手阻拦。 江粼月一边挠，一边看向空青，“好痒啊，我不会真的长虫子了吧？” 虫子？ 听了她的话，噬灵金虫两腿支撑着站起身，一条前腿指着自己，鞘翅开合发出虫类特有的滋嗡滋嗡声。 虫子，是在说我吗？ 主人头痒不是我干的，我只吸灵力，不叮人！ 能读懂它意思的江粼月动作一顿。 “……” 让小金虫叮一下怕是直接开颅咯。 与此同时，空青飞到江粼月头顶，看清情况后表情变得异常吃惊。 “小粼月有没有长虫子我不知道。” “但一定是长了草。” “草？”江粼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人……不对，没听说过半妖会长草啊。 空青伸出藤蔓牵引她的一只手慢慢来到头顶，去触碰刚长出来的一株嫩芽。 指腹传来微凉与柔软的触感，江粼月绷直身子，大气都不敢喘。 “真的……” “真的是草……” 不是，好好的半妖怎么会长草呢？？ 江粼月机械地抬头，看着空青。 难道是因为和空青待久了受到的影响？又或者是空青的恶作剧？ 空青知道她在想什么，两手一摊，“不是我干的。” “这株草的的确确是从小粼月体内长出来的哟。” ------------ 第268章 天道过来认领女儿了？ 江粼月小心顺着小草的茎摸下去，估摸着只有一寸高，末端紧接着头皮，看来的确是从脑袋里钻出来的。 摸索了有一会儿，还是不明白，怎么会长草呢？ 江粼月心一横，抓住小草往上一提。 那小草根茎似是连着她的神经，脑袋一阵刺痛。 “好痛！” 她顿时面目狰狞，不得已松开手，然后两手轻拍叶片，安抚小草的情绪。 “不拔你了不拔你了……” 小傀看她痛得眼角冒眼泪花，微俯身对着她的脑袋吹气。 小草被他这么一吹，往两边轻微晃动，甚是可爱。 空青没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它的嫩叶。 刚接触，那小草忽然往空青那边倾倒，或许是受到后者树灵气息的牵引，嫩叶表面冒出莹莹绿光。 见状，空青捂嘴笑道：“小粼月现在好像渊海幽灯鱼呢。” （pS：参考现实中的鮟鱇鱼，头顶有个小灯笼。） 江粼月晃了晃脑袋，小草也随着动作摇晃得愈烈。 “渊海幽灯鱼的灯笼是用来迷惑和勾引猎物，最后将其猎杀。可我长根发光的小草能干什么？” 说着，她脑袋往空青偏过去。 “难道……是为了捕捉空青？” 空青被她逗得脸颊微微泛红，“好啦，小粼月待着别动，让我检查检查小草会不会带来什么坏处。” “好。” 江粼月调整好姿势重新坐好，等待空青检查小草。 但等了好几分钟，头上都没传来任何触感，并且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她怕抬头会干扰到空青，于是开口轻声询问小傀：“小傀，小草有没有什么问题呀？” 等待几秒，也没有等来小傀的答复。 平日里她只要呼唤小傀，不管远近，不管声音大或是小，小傀总能第一时间来到她跟前回应。 不该呀…… 江粼月愈发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顾不得其他，立刻转头一探究竟。 “小傀……空青……？” 小傀和空青保持着各自的姿势，被定在了原地，包括远处玩闹的小家伙们也一样。 尤其是启蜥，从它逃窜的动作以及惊慌的神态来看，估计是犯贱去挑逗噬灵金虫，结果被后者无情扎屁股。 江粼月不知所措地站直身子，环视四周，发现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事物都被定格在了某个时间点。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谁做的？ 她心头顿时感到不安，身体表面浮现鳞片进入备战状态。 悄无声息定格住界果，难道是介麟找上来了？ 她心里闪过这个猜测不久，脑海中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 『介麟？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把我和那个家伙相提并论。』 江粼月一愣，她记得这个声音。 “你是天……” 『我是你……父亲？』 “什么？？？” 江粼月脑子发懵，怀疑自己其实是在做一个非常抽象的梦。 『难道不对么？我将我的一部分力量创造出了你，那你便是我的女儿，我就是你的父亲。』 天道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疑虑，『世间生灵不都是这么称呼自己与孩子的关系？』 从祂话中的意思来看，江粼月这下真的确信自己是天道交给介麟的那一簇小火苗。 但要认天道为父亲…… “我是不可能会认的。” 『行吧，随你便，反正我也不在意这个。』 天道也明白，祂与江粼月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相处与情感存在，真要说的话，祂也是个甩手掌柜性质的父亲。 稍后，祂语气严肃了些，『我此次投射部分神识下来，是为了带着你离开这颗崩坏的星域。』 江粼月警惕地后退。 脚后跟刚着地，四周的场景发生转变，她被带到一处混沌空间。 踏踏—— 身后传来脚步声。 天道的一小缕神识凝出模糊的人形形体，一步步朝她走来。 『我与虚无一同诞生，在我产生灵智成为世人口中的天道时，虚无受到我力量的影响分化成无数个星域，我将这些星域交给由我亲手创造出的神明负责，你所处的星域则是由你们口中的四大创世神兽负责。』 『不过很遗憾，他们违背了我创造他们的初衷，犯下滔天罪孽，扰乱了世间戒律的运行。』 『要不了多久，这个星域便会在他们错误的带领下走向崩坏。』 『于我而言，一个星域的毁灭微如尘埃，并不是值得我刻意去关注的事情。』 『但就在不久前，我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想着你也算是我女……』 “打住，我可没承认我与你之间的这层关系。”江粼月摆手，别开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这个星域，任由星域在创世四神兽手中毁灭。同时，你还要带着我一起抛弃它。” 『算是这么个意思。』 天道伸出一只手，『时间有限，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寻一处新的星域，或者你看上了哪个星域就去哪个星域。』 江粼月抬头，冷眼看祂，“我哪儿都不去。” “我只想留在这个星域，和大家生活在一起。” 天道摇头叹气，『果然所有种族的小家伙都有叛逆期啊，都会这般顶撞父……』 “停停停！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那两个词。”江粼月无语地扶住额头，抑制心底的微怒。 “尊贵无上的天道神，如果你还想劝我离开这个星域的话，还是省省劲儿早点回归本体吧，不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这里离开大家。” “不就是毁灭么？我已经度过了一次，这一次我同样能将其破解。” “我会补全灵根获得混沌神力，把四大创世神兽通通拉下神坛，在众生的见证下一一审判他们身上的罪孽。” 『唉……』 天道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倔强，自知不可能动摇她的决心。 『从你我的实力差距来说，我完全能够强制把你带走，或者直接消除你的意识，让你回归最初未开智的戒律神火状态，再重新培养成听话的女……咳……新神明。』 祂刻意将“女儿”一词改了口，勉强算是个听话的大人。 『不过嘛……』祂转换口气继续说道：『念在你好不容易重新苏醒，作为你的……咳……算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本就是戒律的化身，混沌的源头，何须那么麻烦补全灵根获得混沌神力的认可？』 『只要你动个念头，混沌神力随你使用。』 ------------ 第269章 众生举荐，方可一步成神 江粼月挤弄高低眉，半疑半信地看着祂：“真的假的？” 天道抬手，指着她额间的印记，『这是戒律神印，是你身份的证明。不过整个星域上，怕是只有介麟识得。』 “为什么？”江粼月问：“那时候你把我交给了介麟，难道其他三个创世神兽没见过我吗？” 天道点头，『因为介麟把你藏了起来。』 『你开智化形的时间比我想象的短上许多，我本意是让你待在他们身边，与他们一起管理这个星域，于是选择把你交给【创生】的介麟。』 『但介麟却忌惮你的天赋和能力，怕你成长起来替代他的位置。他害怕，害怕自己不再是神。于是，他设计杀死了你。』 『杀死年幼懵懂的戒律神，正是介麟罪孽真正的开端。』 『他诱骗懵懂的你模仿他的真形、他的气息，把戒律降下的惩罚——【朽】引渡到你的身上。』 『他剥去你的神骨，打散你的神性，将你的神魂丢入界果中经历三次劫难消磨你的意志。只要在他假死欺瞒戒律的时间内，你在界果中死去，他便能真正摆脱【朽】。』 信息量太大，江粼月消化了好半天。 最终总结出一句话：“这所谓的戒律神罚【朽】也太……太不靠谱了吧？” “就这么让他瞒过去了？” 『咳……』天道咳嗽几声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江粼月顺着信息思考，“剥去我的神骨？那是什么？还有三次劫难。” 『这些你应该早就见到过了吧？在最初的记忆片段里，那具血肉诞出无数生灵、骨头被摘取炼做神器圣物的龙族尸骸。』 『所谓的介麟造物，其实是你的骨头啊。』 垂怜众生又可悲的幼神啊，直到身死也不忘用【创生】的能力让自己的血肉孕育生命，而自己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神性消散、神魂堕入毁灭轮回的下场。 江粼月垂眸，脑海一一闪过启蜥等神骨造物的模样，喃喃：“我的……我的骨头……？” “难怪介麟复活后没有第一时间召回它们……” 原来是根本就无法召回。 那是死去的幼神的骨头，怎么会听残害主人的罪孽神明的指令呢？ 『而那三次劫难，』天道继续说着：『第一次，神魂刚落入界果中的你转生成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却在幼时被魔族屠村，连自己也被魔族杀害成为魔祭的躯体，也就是你现在身体人族的那一面。』 江粼月瞬间愣住。 最初窥探过去记忆后的那段时间，她还曾为前段内的小女孩感到可悲，同时又为自己占据别人的身体心生愧疚。 却没想，那个所谓的人族小女孩原来就是她自己。 “那……剩下的两次呢？”江粼月声音颤抖，却又带着些急切。 『被魔族杀害后，你的神魂去往了蓝星投胎为姜乐，这是第二次劫难。』 『至于第三次，便是邪龙轮回劫。』 “哈？哈哈……”江粼月忽然开始止不住地苦笑。 “为了杀死我布下这么多局，他还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我和他之间已经无法用简单的仇恨来形容。” 天道再次叹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带你离开这里。让你受苦了，我的nǚ……』 “少来！”江粼月再次打断祂的施法，抚摸印记说道： “你说他把我的神性打散了？既然如此，纵使我收回了神骨里的力量，神魂也冲破了毁灭轮回，但缺少了神性这一环，我应该也没法再重回戒律神的身份吧？” 天道轻笑出声，反问：『什么是神？怎样才能被称之为神、才能配得上神这一身份？』 这些问题江粼月再清楚不过了，天道话音刚落，答案便浮现在她的脑中。 “实力高于仙凡的是神，生灵信仰的是神，心中所坚信的任何存在都能是神。但这些都只是最通俗、最表面化的概念。” “真正的神明应该是心口如一，怜爱众生、对得起众生信仰的存在。而不是像介麟这样，坐在神的位置上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众生骗取信仰，背地里却做出一系列让生灵陷入苦痛的行为。” 天道很满意她的答案，笑着点头。 『生灵因罪孽神陷入苦痛，你正是因为回应众生想要脱离苦海的祈求才再次苏醒、收回神性，从而恢复身份审判罪孽神，还众生一个安宁的世界。』 这一次，江粼月没听懂，“我？回应祈求？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你做了，你当然做了。』 天道挥手，祂与江粼月之间的空中浮现一圈画面。 江粼月凑过去仔细一看，有的画面见过，有的没见过。 与季言禾在黑鳞水蚺嘴下拯救村子、在晨禾峰和大家一起吃饭、在漫山的雪轮花海中与阿蓝缔结契约、带着漫笙他们离开虚妄荒漠、在朝生境接受玄晶魔龙族的朝拜…… 以及最近的，将所有人送出界果、投下太阳让麝香玉叶兰得以离开虚无之境。 没见过的，有界果内的人们来到玱元大陆寻到了合适的家园，其中便有季言淮一家在人族城镇里搭建家的画面；以及，影的欲望与怨恨被龙焰净化后来到她耳旁诉说一声声道谢…… 这些画面围着江粼月飞旋，它们是珍贵的回忆、是难得的情谊。 也是神明在世间留下的足迹，是戒律神正逐渐苏醒的证明。 望着这些画面，天道缓缓开口：『这一路走来，你不正一直回应着他们的祈求么？』 『甚至现在，你也正在为了回应他们而努力着。』 『你一直都走在聆听众生哀求、为众生从创世四神兽手中讨回公道的道路上。』 天道抬手，指尖凝出一缕神力飞到江粼月头上，裹住那株小草。 小草与神力融合钻回身体，江粼月明显感受到丹田以及识海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虽然你的神性散落世间各个角落，但只要不断有生灵信仰于你，收回神性恢复神力是迟早的事。』 『这株草便是麝香玉叶兰一族的信仰之力带来的影响，她们的信仰之力加快了你恢复木元素的能力。』 『只要你一边提升修为，一边收集信仰，待你渡劫成功重塑神躯后，方能在众生的举荐下恢复全部神力，一步成神。』 许是投射神识的时间到了，天道的身形正缓慢飘散。 『我曾设下一道戒律，限制创世四神兽不得以完整之躯降临下界扰乱秩序。所以这段时间你可以安心恢复神力，介麟没法亲自下场来对付你。』 “哦。”江粼月语气冷漠，“你总算是设下了一道有用的戒律。” 天道无奈摊手。 祂当初哪儿会想那么多。 星域存亡全凭各自造化，与祂无关。祂若真要一个个去管，怕是一天处理上万个，直接成为第一个累死的天道。 『还是那句话，其实你不用吃这么多苦，若你想离开，就告诉我。』 『还是说……』天道一手托着下巴思考，『你不喜欢父亲，而是喜欢母亲？』 说着，祂的形体立马变换成女性的轮廓，连声音也变成了知性温柔的女声。 『你喜欢母亲的话我也能满足你哟。』 “……” 江粼月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有点想吐。 你跟我说这是天道？ 那星域会完蛋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见她没反应，天道变回原来的身形。 『咳咳……不开玩笑了，最后这点时间就帮你一下吧。』 祂凝出一团神力飞去江粼月额间的戒律印记中。 『我把创世四神兽各自的能力与罪孽，以及有关于这个星域的信息传给你，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在祂完全消散前，江粼月抬头问祂：“在漫长的时间里，你都在做些什么呢？” 天道微抬头，回忆着。 『穿梭各个星域，以上帝视角观察星域文明的演变。期间有一个星域死亡，便马上创造出全新的星域。』 『用蓝星那里的话来讲，就像是收看不同的电视节目一样。』 “难怪呀。” 江粼月长舒一口气，“你只是个路过的观众，从未下场亲身体验过，所以一点也不了解生灵光是为了在你创造的世界里活下去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听了她的话，天道却是微微一笑。 『所以，现在不正是有了你么？』 说完，祂的神识便完全飘散，混沌空间退去，江粼月回到涟月峰。 再一个眨眼的时间，这里的时间开始流逝。 只是此时她的心情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点小补充： ①启示之书无法对小粼月使用能力： 那个时候小粼月显现戒律神印，正在慢慢恢复神性，至高之神的过去和未来怎么能被启示之书轻易窥探呢？ ②天道在最初的时候的确是非常严肃又无情的性格，但祂穿梭于各个星域中，见证生命从诞生到死亡，见证各种情感的具现，这样的行为祂重复了数百万年，甚至更久。其实现在的祂已经有被影响到，产生了“情”，不然祂早就把小粼月卡擦掉，而不是给小粼月说这么多，然后又给了小粼月一个改变这个星域的机会。 嘛，期待天道在以后的变化吧，说不定真的会成为温柔知性又偏爱的妈妈哟～（划掉） ------------ 第270章 或许祂真的很爱看电视吧…… 时间恢复流逝，空青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两手往江粼月头顶一抓，却是抓了个空。 “？” 以为是自己眼花，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的确什么都没有。 “小粼月，你的小草怎么没了？” 同时，在识海内睡大觉恢复体力的溯蝶慌乱地飞出识海，翅膀上抖落几根青草叶。 [主人，不好啦！] [识海里突然长了好大一片草原！] 空青余光捕捉到它翅膀上缠着的青草叶，疑惑：“小草……被溯蝶吃了？” 什么时候从她眼皮子底下吃的？速度这么快？ 小傀来到江粼月跟前半蹲，抬头看着她背光的脸，挥动手臂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小粼月？】 【光速睡着了么……】 他刚说完，江粼月猛地抬头，眯眼冲着他笑。 “才没有睡着呢。” “难道在小傀眼里我就只是个瞌睡虫吗？” 小傀思考了一会儿，【小粼月要是想变成虫的话，我陪你。我这就去造一具虫形傀儡。】 江粼月连忙拉着他，“笨蛋小傀，我不是这个意思。” 空青趴在她头上，半身垂钓下来看着她的脸。 “小粼月怎么看上去愁眉不展的？” “啊……一言难尽啊。”江粼月起身用手托住溯蝶，摘掉缠在其翅膀上的青草叶。 “刚刚有个莫名其妙的神说我是祂的女儿，还想把我带走呢。” 小傀与空青听了，身子一僵，然后先后慌张地问道： “亲生的？母亲还是父亲？居然还活着么……祂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小粼月？” 【祂要把小粼月带去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江粼月依次回答：“亲的，可男可女，活得老久啦，年纪是空青的好几万倍呢。”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可能……之前都在沉迷于看电视吧。” “嗯……祂想把我带去其他星域，应该很远很远，凭我们无法轻易跨越的距离。” “不过放心啦，我没认，也不想跟祂走。” 稍后，空青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祂是谁？” 江粼月语气极其平静地回答：“天道。” “创造了无数世界，甚至创造出创世四神兽的至高神明。” 听到是天道而不是奇奇怪怪的名字，空青和小傀反而松了一大口气。 两者思考片刻，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 “等等，天道？” 小傀抓来被噬灵金虫蛰出香肠唇、蜜桃臀的启蜥，让其幻化出文字给自己科普有关于天道的信息。 知道“天道”两字所蕴含的含义后，小傀与空青一同沉默，愣在原地。 要不是他们还在眨眼皮子，江粼月又该怀疑是不是天道听到她在说祂的坏话，返回来又把世界定住了。 小傀一把扔飞启蜥，抬手绘制出一大堆隔绝阵法。 阵法一一飞旋出界果，去到外边将石窟层层包裹。 江粼月歪头，问：“外边的阵法不是还没失效么？” 【事关小粼月的身世，应当谨慎对待，以防被歹人窃听从而对小粼月产生歹念。】 “没那么夸张啦。”江粼月试探性问：“小傀是紧张了么？” “因为我的身世？” 小傀低下头，承认道：【小粼月的身世水落石出，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 小傀抬手指着心口，【我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堵得慌，闷闷的，就好像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没有真实感。】 【我怕小粼月会在某个转身时离开，离我……们而去，去到一个我们触及不到的地方。】 江粼月捏着它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关节上的纹路，“小傀平时叫我什么呢？” 【小粼月。】 “对呀，我是小粼月呀。”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不管我再多出多少个隐藏身世，我永远都是小粼月。” “小粼月又怎么舍得和小傀、和大家分开呢？” “而且小傀也不用担心天道会把我带走，祂要真想把我带走的话，我现在早就不知道被拎到哪个星域上了。” 听了她的话，小傀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 【小粼月说得对，是我太敏感。】 江粼月不介意他的敏感，“敏感是好事，这说明小傀的情绪越来越丰富了。” 一旁，空青想破头皮也没想明白，“我还是想不通，既然是天道创造出的创世四神兽，为何介麟对小粼月出手时，祂一直没有出面处理这个逆谋的下属？” “呃……这个……”天道没说，江粼月也不明白，“或许祂真的真的很爱看电视吧，沉迷到忘记了我的存在……” 空青/小傀：“？” 彼时，神识回到本体的天道过于好奇叛逆女儿得知身世与所有真相的反应，于是变幻出水镜收看星域频道。 『让我看看女儿现在在做什么。』 水镜传来江粼月的声音：“……有个莫名其妙的神说我是祂的女儿……” 『？』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祂手一挥，水镜播放实时画面。 “……或许祂真的很爱很爱看电视吧……” 天道愣住，随后哭笑不得，缓缓扣出一个： 『6。』 简直无法反驳。 ------------ 第271章 能被介麟杀害也不是没道理 回到江粼月所在的星域，继续先前的对话。 “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介麟把我神性打散，祂以为我就这么死掉没有了后续。直到我冲破逆境收回部分神性戒律神印重现后，觉着我还算有些本事，才想着要带我走吧。” 过后，江粼月向空青与小傀讲述了半个时辰从天道口中得来的，她与介麟之间的渊源。 “啊……终于说完了……” 江粼月往后一仰躺在地上半眯眼休息，咳嗽几声清清嗓子。 一下子讲了半个时辰，有些费嗓子。 不过一股脑全部说出来，心底的烦闷倒是全部烟消云散。 果然啊，沟通与倾诉是调理心情最好的方法之一。 小傀抚摸心口，感受祈愿之心的温热。 【这是……小粼月的骨头。】 【我这就把它取出来还给小粼月。】 “？！”江粼月被他吓得连忙坐了起来。 “咳……别！小傀别冲动！” “我吸收过它里面蕴含的力量，现在我也有了新的身体，只需要等到渡劫时重塑神躯，所以不需要把它们重新……嗯……装回我的身体。” 听她这么说，小傀便收了手，决心好好珍惜祈愿之心。 另一边吃瓜的启蜥捂着怦怦跳的心口，眼神微醺。 [啊？原来我是……我是祖宗的一部分～] [我和祖宗的关系原来这么亲密～] 江粼月侧头看到它噘嘴翘臀的模样，顿时感到反胃，捂嘴别开头。 说实在的，她真不想承认这变态蜥蜴是她的骨头。 她又一次无比庆幸，大家听不到启蜥说话，不然指不定要对身为主人的她产生什么误会。 不对，林奕能听到。 不过想想林奕的德行…… 算了，他和启蜥简直是一条路子的。 溯蝶用它身上的绒毛一下下蹭着江粼月的脸颊，[太好了，我不用和主人分开了！] 得知自己是江粼月的骨头后，它们心底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总算不用担心会被混蛋介麟召回，这对于它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对，有个小家伙高兴不了一点。 影蛛它还在努力干活呢，没个一两天替换不完影音石里的噬灵金虫复制体。 趁着现在歇息回合，江粼月向空青和小傀打了声招呼后，与溯蝶一同去往识海看看变化。 神魂体刚睁眼，便看到了一片绿色的汪洋。 她震惊地瞪大双眼，“这么多青草？” 先前听溯蝶说，她以为也就长了一小块，没想到是整个识海只留了中间一块圆圈没长草。 原本的识海是明澈的镜湖模样，踩上水面会荡起一圈圈涟漪，和牛顿流体比较接近。 而现在水面上长满了毛发般的青草，变成一片青葱茂盛的泽。 江粼月不免感叹：“这就是刚恢复木灵根带来的影响么？” 她蹲下身子，伸手触碰高度刚好能没过脚背的青草，青草非常柔顺地划过她的指缝，挠得手心有点痒痒的。 她没忍住，问溯蝶：“明明挺柔顺的，你的翅膀是怎么缠了那么多叶子的？” [我……我……] 溯蝶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因为太柔顺、太舒服，我没忍住在上面滚了几圈，结果叶子被翅膀上的鳞片勾住解不开，就……就被缠住了，差点被缠得窒息。] “你这……” 江粼月眼神中透着无奈。 “你体型变大些再打滚，不就缠不住你了吗？” 溯蝶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愧是主人，就是聪明！] “有没有可能，不是我聪明，而是你……算了。” 还是别说了，说多了伤孩子自尊，到时候它又要不开心好几天。 “唉……噗……” 江粼月越想越是被它的言行逗笑。 用她神骨炼制出的小家伙们怎么一个比一个离谱？ 她简直不敢想，第一世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和溯蝶一样呆。若真如此，被介麟算计并杀害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芜～] 因为是在江粼月的识海里，溯蝶体型只变大到两米长，便栽入青草中肆意打滚。 [真的诶，真的不会被缠住了！] [好舒服～] “嗐，真是……” 江粼月看着它开心的模样露出宠溺的笑。 不过看着广袤无边的青草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主人！] 溯蝶欢快地叫她：[主人也过来一起打滚呀，真的很舒服！] 江粼月顺着它的声音看过去，看到被它身子压得起伏的青草，才明白少了什么。 少了风啊。 没有风儿吹动青草泛起阵阵波浪，总感觉少了一点生机的韵味。 “溯蝶，给你看个更好玩儿的。” 江粼月屏息凝神，用意念催动出微风。 哗啦哗啦—— 在微风的吹拂下，青草泛起波浪，上下起伏，永无止境。 这才是真正的绿色洋洋嘛。 忽然，识海里响起一阵噼啪声。 江粼月竖耳仔细听，问：“溯蝶你在这里放鞭炮啦？” 溯蝶的鳞粉加上龙焰一起爆炸的效果和鞭炮一模一样，除了杀伤力。 溯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我不可能在这里做出那种事，怕炸坏主人的识海。] “那这是什么声音？” 江粼月闭眼，扩出神识探查识海的情况。 一会儿，她捕捉到两股熟悉的力量在远处交缠争斗。 “？” “那不是我的龙焰和雷么？” 话音刚落，远处一白一紫两道光束边打架边朝她飞来。 正是火灵根与雷灵根的具现。 它俩每次接触时，都会产生一瞬间的微小爆炸，刚才的噼啪声正是这样产生的。 “……” 江粼月看着仍在争斗的两个灵根，无言地站在原地。 不是，谁家灵根搁识海里放鞭炮？ ——————设定补充： （后续就不在正文里再做解释啦，这一章本就是加更～） 1.创世四神兽（暂定，后续可能会修改） ①介麟 能力（职责）：【创生】 通俗来讲，就是能够孕育生命，是星域里生命的起源。是只孕育，一次性的，生命后续的走向和发展与祂无关。 罪孽：弑神（幼年戒律神时期的小粼月）；屠戮生灵、漠视生命（这两条与职责相违背） ②羽嘉 能力：【复苏】 生命都会有死去的一天，复苏就是让这些死去的灵魂能得到转世重生的机会。或者说是，烈火灼烧后的大地重新生出嫩芽长出新生命，这样直观些。这个能力和凤凰涅槃有点类似。 不过目前羽嘉的能力转变为了【毁灭】，原因后续剧情揭晓。 罪孽：傲慢、漠视生命 ③毛犊（麒麟） 能力：【审判】 不是所有亡魂都值得在复苏的引导下获得轮回的机会，审判就是用来评判亡魂的指标。罪孽深重的亡魂直接判其湮灭。 所以拥有审判能力的毛犊就应该是公正公平的存在，不得偏袒与隐瞒。 罪孽：弑神、隐瞒包庇罪 ④介潭（龟） 能力：【永恒】 上面三个都与生命、文明有关，介潭则是承载以上两者的基石。就好比，祂的能力确保世界地基永存，其他三个神在此为基础上创造、繁衍生命与文明。 罪孽：怠惰 ———— 2.这几章得知小粼月第一世的血肉施展【创生】孕育出生命，她的神骨同样也施展了【创生】。 三小只虽是器物，但幻形后就像真正的动物一样，有血肉有心有魂，正是【创生】的影响。它们是器物，也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生命。 ------------ 第272章 二龙戏珠，字面意义上的 两个灵根飞到江粼月跟前都还没停下缠斗，后者只得出声呵止：“别打了。” 两个灵根这才停下，分别幻化成白色火龙与淡紫色雷龙。 江粼月平日里使用火灵根的时间居多，很少使用雷灵根，自然修炼后者的时间也更少，但雷灵根的修为却一直与火灵根持平，从未出现过落后的迹象。 她抬手轻抚额间的戒律神印，想来都是它的功劳吧。 毕竟，戒律生混沌，混沌再分化为五行。 五行本就是她拥有的力量，只不过神性不齐导致能力缺失。 所以一旦收回神性觉醒其余的灵根，这些灵根便会受到戒律神力的牵引与她的修为持平。 包括刚觉醒的木灵根。 沙沙—— 飘动的叶片中逐渐飞出大小不一的嫩绿色萤火，一眼望去好像密密麻麻的萤火虫。 萤火又汇聚成旋涡，变成一条绿黄渐变色、像藤蔓编织成的小龙，它背上还有几根椭圆叶片呢。 江粼月能感受到藤龙，也就是木灵根，的的确确与火灵根雷灵根一样，修为是金丹后期。 很好，省下了去分别提升灵根的时间。 她下意识抚摸被袖口遮住的星瞬，心尖颤抖。 如此，我便能更快速地恢复所有神力。 那时候的我也能像天道一样创造出一个星域，一个属于你们的世界吗？ 心有感想的期间，藤龙收拢两只小小的前爪，飞到她跟前乖巧地低下头。 江粼月回过神，见它这副温顺的模样，直接把它托到手心上，一边抚摸一边斜眼瞅着旁边用眼神打了三百场架的火龙和雷龙。 “瞧瞧人家多文静。” 火龙和雷龙听了，暂停争斗，纷纷撇嘴别开头，看上去有些不服。 摸着摸着，江粼月想到了什么，带着藤龙欣喜地离开了识海。 她一走，火龙和雷龙又马上缠斗了起来，比先前更加激烈，似是在争吵。 都怪你要跟我打，看吧，主人带着新来的走了！ 怎么能怪我？分明是你没本事！你怎么不自己去争啊？！ 滚累了的溯蝶被它们产生出来的火花晃得眼睛生疼，小手往背后一摸，竟搓出个墨镜，非常熟练地戴上。 这墨镜啊，平时启蜥在识海里发骚的时候才会戴上，现在看来墨镜又有了新的用途。 外边，意识刚回归本体，江粼月蹭地一下翻身站起来，举着手里的藤龙兴奋地跑向空青。 “我有木灵根，可以养空青了！” “嗯？”空青转过头，“小粼月说什么？养……养我？” 意识到激动导致口糊，江粼月立马改口：“咳……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能用木灵根蕴养，蕴养空青。” 一字之差，包含的意思却大不相同。 “空青现在不是重生到幼年期嘛，正好我有了木灵根可以蕴养空青，让空青早日恢复到先前的成年体。” 空青微笑道：“小粼月有心了。不过量力而行，不要勉强自己。” 江粼月“嘿嘿”两声，摊开手。 藤龙飞来到空青身侧，体型瞬间变得与江粼月真形一般大，再用脑袋托住空青的身子。 它背脊上的叶片有节奏的上下起伏，叶脉冒出一些莹绿光点涌入空青的身体，滋补其体内的源心。 源源不断的木元素力涌入体内，空青舒适得头顶的两枚叶片止不住地高频率弹动。 “好纯粹的木元素力……这是……极品木灵根！” 空青打心底里感到高兴，“这下小粼月能够学习会好多高阶治疗法术呢。” “真的吗？！” 一听到学习，江粼月就来劲，尾巴激动地拍打地面。 “空青可以教我吗？” “乐意之至。” “那现在？！”江粼月现在就想体验木灵根的作用。 “好。”空青再次应下。 半个时辰后…… 学成归来的江粼月一把抓过正在抚摸嘟嘟唇的启蜥。 [祖宗这是干嘛？] 江粼月咬牙没说话，着手施展治疗法术。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启蜥现在这个骚包样。 怕后者唇与臀会留下痕迹，她特地将地阶的润泽术与清泉灵愈术叠加在一起施展。 法术结束后，启蜥唇部与臀部感到持续清凉，连灵魂都舒畅了起来。 它试探性摸了摸嘴巴，[消肿了？消肿了！] 刚高兴一会儿，又马上有些失落。 [其实我觉得……嘟嘟唇也不错，有种丰满的美感。] “……” 江粼月叫来噬灵金虫，“这么喜欢？那让小金虫再给扎几个。不，应该给你扎一圈。” 启蜥看着噬灵金虫头顶尖角闪烁着一道寒光，连忙后退摆手，[还是不了，小的不想让祖宗施展的治疗法术白费。] 丰满的代价太痛苦，它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被噬灵金虫扎的感觉。 藤龙变回细小的身形，回到江粼月手中，咂吧着嘴与后者进行心灵交流。 “你是说……让空青把源心种在我识海里能更快恢复到成体？” 藤龙用力点头。 江粼月转头把这个消息告诉空青。 空青却是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对小粼月造成负面影响？比如持续耗损神魂力量之类的。” “不会不会，”江粼月说道：“恢复木灵根后我识海里长了好大一片草原，无边无际，到时候消耗的是草原蕴含的木元素力，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那好吧。” 商量完后，江粼月便牵引空青进入了她的识海。 空青飞到识海半空中，眺望远处。 “果真是无边无际。” 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识海的边界。 江粼月神魂体在藤龙的带领下来到唯一一处没有被青草覆盖的地方。 随后，前者招手示意空青过来。 “空青，这里！” 空青对着被青草包围的如镜清澈的水面，两手附在胸口处，毫不犹豫掏出体内的源心，跟徒手掏心窝子似的。 “诶？诶？！！” 江粼月被她的操作吓了一大跳。 虽说是种源心，但真的是这么种的吗？直接把源心掏出来？？ “空青你……没事吧？”她磕磕巴巴问道。 空青捏着源心，一脸轻松，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当然没事啦。” “和其他妖兽不同，我们是可以把源心与化形体分开的。就像先前在琢青峰一样，那时候源心在古树里，我只要不离开古树太远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同理，只要不离开小粼月太远，我的化形都不会受到影响。” 一番解释后，江粼月懂了。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徒手掏源心这事还是让她感到过于震惊，有点没缓过来。 空青俯身，将手里的源心放在湖面上。 瞬间，周围的青草拔高并向源心靠拢，叶片编织在一起将唯一的湖面遮盖。 稍后，一缕嫩芽从中钻出，并缓慢生长，直到长到一尺高才停下。 这正是空青的真形。 江粼月伸手触摸枝头的绿叶，“和之前比起来，真的好小一株诶。” 空青在一旁没有说话，抬手压住头顶两片因江粼月触碰真形而不受控制摆动的叶片。 摸着摸着，江粼月听到溯蝶微弱的声音。 [主人……] [主人救我！] “嗯？” 江粼月循声望去，心想溯蝶不可能又被缠住了吧？ 她看到火龙和雷龙又缠斗在一起，上天入地，搅得叶片乱飞。 不过并没有在打架，像是在玩耍。 哦，它们在叼一颗珠子呢。 没想到还能看到二龙戏珠的画面呢。 等等……珠子…… 坏了，是溯洄之珠！ 溯蝶怎么还被它俩叼回本体了呢？？ ------------ 第273章 江粼月影音石被call爆了 只见火龙叼住溯洄之珠飞到半空再将吐出来，然后尾巴一甩将其拍飞。 雷龙紧跟而上，释放两道雷霆打在溯洄之珠上，将其弹了回去。 溯洄之珠就这么被它们折腾了……半个时辰。 还好是神骨啊，耐造。换做其他法器，早就被两个调皮蛋打成焦炭。 [呜呜呜……主人救我！] [我打不过它们……] 片刻后…… 火龙和雷龙被江粼月用意念变出来的几只棱镜手擒住，动弹不得。 溯蝶趴在江粼月手上，抹泪哭唧唧。 [主人，它们好坏……] 看出来了，是很坏它身上的毛都被口水打湿了…… 江粼月用法术清洁掉它身上的口水，问：“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我好教训它们。” [我就……我就只是躺着看它们打架，看睡着了。] [结果它们趁我睡着把我打回了本体！] 闻言，江粼月又变出一堆棱镜手形成罩，把火龙雷龙关在里面。 “什么时候老实，就什么时候放了你们。” 说话间，藤龙围着棱镜罩转悠几圈，终于找到一处缝隙，凑到缝隙跟前做出幸灾乐祸偷笑的动作。 嘻嘻，活该，这下只有我能跟主人一起玩儿了。 之后，它与江粼月她们一块儿离开了识海，留下火龙和雷龙在棱镜手的束缚下用眼神对骂。 两日后，影蛛终于替换掉最后一个影音石内的复制体，瞬间八条腿瘫软啪叽一声焉了下去。 [主人……替换……完了……] [我的小命也……也……] 也跟着一起快完了。 江粼月划破指腹，挤出一滴龙血送进影蛛的嘴里。 [！] 影蛛满血复活站起身，八只眼睛扑闪扑闪，咂嘴品尝龙血的美味。 [怎么感觉主人的血……比以前更甘甜了些？] “我在龙血里面加了一道治疗法术，现在看来效果不错。”江粼月说道。 启蜥凑过来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祖宗真是天才！] [能给小的也尝尝吗？] 龙血出新口味儿，它可太想试一试了！ “下次一定。”江粼月无情拒绝。 啪——！ 是启蜥心碎的声音。 见它求血不成失魂落魄样，影蛛瞬间得意起来，[哈哈哈，我可尝到了哟。] [要不要我吐一口出来给你尝尝味儿？] [滚！] 嗡嗡——嗡嗡—— 江粼月的影音石突然开始疯狂震动，并伴随着些许温热。 是有人在联络她。 她眼睛一亮，连忙将其掏出来。 是天玄宗的大家么？ 她刚把影音石捏在手里还没开始查看对方是谁，影音石震动的幅度忽然强烈的几分，让她险些没拿稳。 蹭蹭蹭——，影音石瞬间弹出好几个视频画面，让她眼珠子来回转悠不知道该先看哪一个。 但是大家一声声亲切的呼唤与关心都非常清晰地飘入她的耳中，一字一句都涌入了心间。 “小师妹，近来可好？”季言禾收回沾了血迹的浩川剑，看起来是刚结束一场战斗。 “有些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庄皖鸣那边似是在一间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捣药，见真的成功联络上了江粼月，激动地直接把手里的工具扔了出去，“小师妹……” 他刚开口，房门“吱呀”一声被一个小老头打开。 “可让我好找啊。” “桑老，我在和小师妹视频，今天就不炼药了。” “何为视频？”桑老喃喃一句，随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可以，但明日要翻倍。” “好啊你个老家伙，又让三师兄给你干黑工！”是莫少煊的声音，他听到隔壁画面里桑老又在坑庄皖鸣，便忍不住出声。 为什么叫又呢？ 蓄灵掩虫复制体醉了也只是没法打视频，正常传音石的效果还是有的，出了界果后他们之间一直都有在联系。 一番交流后才得知，他们的目的地都一样，都是去往天际谷。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始终联络不上江粼月，以及江引尘。 林奕倒是有几次成功联络上了，不过每次都没说上几句就被他挂断了，从些许声音来判断，他好像一直都在打打杀杀。 “就是啊！”宣璐也为庄皖鸣抱不平，举起手里的法器就是一顿优美的问候。 “＊＊＊，你再让三师兄打黑工，我＊＊＊＊＊＊！” “＊＊＊＊！你给我等着，我天际谷都不去了，就去你们药王谷，把你们药王谷给炸了！” 桑老听了直擦汗。 这姑娘真是……真是有血性！是药王谷弟子正好缺少的血性。 不过让庄皖鸣加倍炼药什么的，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庄皖鸣不想炼他也没办法啊。 药王谷就这么一个看着像活人的，要是把他气走了，他们药王谷又要与仙迹失之交臂。 所以，他每次都是白白被宣璐骂…… 算了，咬咬牙就过去了，他比较大度，不和这些小辈计较。 见桑老没开腔，宣璐放下法器立马换了个表情，“啊啊啊小师妹，终于联络上你了，可想死我了！” 她抬眸瞅了眼隔壁傻看着不说话的顾念希，劝道：“六师妹你可别光是含情脉脉不说话，有什么想和小师妹说的现在就直接说出来吧！不然这影音石又指不定什么时候掉链子，刚才我都以为它要爆炸了呢。” “我……”顾念希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她没有话说，而是想要传达的情感太多太多，让她不知从何开始。 江粼月笑着伸手抚摸画面中她的脸庞，“没关系六师姐，慢慢来。” “从现在起，我们有的是机会与对方诉说，再也不用担心影音石出问题。” “而且我也要马上动身去找你们。” ------------ 第274章 前进的道路 “所以影音石里的复制体突然变成了一只，是小师妹做了什么吗？”宣璐问。 江粼月抬手托起一脸自豪的噬灵金虫，“小金虫进阶成生命力更顽强且带有攻击力的噬灵金虫，我让影蛛把大家影音石里的复制体都替换掉了，影音石才能恢复了功能。” “嚯～”宣璐把脸凑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复制体在影音石里看不清样子，这样一看小东西角还挺尖锐的嘛……” 感觉非常适合在和别人吵架的时候一把扔过去扎肿对方的嘴，不仅强制闭麦，还能造成魔法穿透伤害。 庄皖鸣揉着眼睛说道：“小师妹这么喜欢虫子的话，我可以给小师妹炼几只好看些的蛊虫。” “三师兄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觉得它们可能呆在我手里活不了太久。”江粼月尴尬道。 蛊虫怕不得分分钟被她身边的小家伙们当成甜豆吃掉？尤其现在又多了两个调皮的家伙。 庄皖鸣沉默片刻，恍然大悟，“看来是我炼蛊的技艺还不够精湛，炼出的蛊虫太弱小。” 隔壁画面的几人一听，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都还没试呢，你就知道自己技艺不行啦？ “唉，小师妹别管他。”莫少煊半眯着眼睛，问：“小师妹这是在……涟月峰？”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注意到江粼月周遭的环境与涟月峰一模一样。 “是呀，涟月峰。” 江粼月干脆带着影音石围着天玄宗飞了一圈，让大家好好看看天玄宗的模样。 “我用神力护住了天玄宗。” “宗门一直都会在界果中，没有什么能把天玄宗击垮。” 几人听了，纷纷热泪盈眶。 “太好了！” “我唯一那点钱财都在屋里，没想到都被小师妹给保住了，太感动了！” “……” 瞧莫少煊这没出息样。 “哎呀你走开，让我来。”是漫笙的声音。 她从莫少煊手里抢过影音石。 “粼月粼月！能看见我吗？” “诶，漫笙？”江粼月没想到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漫笙，有些吃惊。 “别提了，被某些人死皮赖脸求着带路。” 江粼月秒懂。 唉，要是没有漫笙的话，她这个路痴四师兄怕不得分分钟迷失在广袤又陌生的玱元大陆。 这时，顾念希终于开了口，问出关键问题：“小师妹，你现在在哪里？” “还是让我们来找你吧。” 江粼月摇摇头，“不用啦。发生了一些事，我现在还在虚无之境不远处，总不能让你们到回来吧。” 稍后，江粼月把在虚无之境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告诉了大家。 缓了一会儿后又决定把从天道那里得来的有关她的信息全盘托出，但想着之前和空青他们说完后嗓子拉刀片的不爽感，还是犹豫了。 一旁的空青掏出自己的影音石，在上面划拉，翻找录下来的画面。 “小粼月等下，让我传给他们。” “诶？空青你连这个都录了？” “那当然，录下来时不时看一眼，免得把一些细节忘掉。” 这时，大家看到幼年形态的空青惊讶出声。 “空青？不应该已经……已经……” “多亏小粼月的福，让我以新的姿态重生。”空青一边解释，一边划拉。 几秒钟后…… “传好了。” 几人闻声纷纷查看空青传来的画面，看了一会儿后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 “这……” 就连表情最少的季言禾也差点没绷住。 又过了会儿，似是已经看完了内容，宣璐第一个出声：“哇哦，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小师妹散发的强大气势，原来小师妹还有这一面～” “小师妹光是往哪儿一站，那个将军的气势就弱了好几分。” 宣璐说完后，江粼月下意识应了声：“嗯嗯……什么？不对！” 什么跟什么啊？ 将军？难道…… 她转身问空青：“空青，你发的不会是……” 空青尴尬地重新划拉影音石，“抱歉，一不小心错把小粼月和兰泱谈条件的画面传给了大家。” 江粼月石化在原地，耳尖瞬间泛红，心底无声呐喊。 啊啊啊啊啊被大家看到了！！ “咳咳……”季言禾轻咳几声企图缓解笼罩在她身上的尴尬氛围。 “小师妹这样挺好的……不对，小师妹怎样都好。” “是呀！就这气势，任谁来了都得望而却步！” “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稍后，在江粼月协同操作下，空青总算是把前者叙述身世的录像传了出去。 莫少煊吞咽口水，表情夸张。 “我滴个乖乖，小师妹，你……” “师兄我瞬间就不想努力了，好想抱小师妹大腿！” 自家小师妹是天道女儿这事儿，也太酷了吧！！ “一边去！”宣璐鄙夷地瞥他一眼。 “要抱，也是我抱！” “介麟……”顾念希眸光冰冷，宛如死盯着猎物的狼。 蕴含她情感的剑灵苍阙愤怒地在空中打了几套军体拳，发誓要把介麟捶爆。 “小师妹，”季言禾展开地图，指着天际谷：“我们在天际谷集合，半个月后的宗门大比前十能过得前往遗忘仙迹的资格，这或许是我们能最快提升修为的机会。” “好。”江粼月收好他传来的地图画面。 莫少煊两手交叉抱住后脑勺，“听说宗门大比是团体大乱斗的形式，任何修为都可以参加，也没有人数限制。” “要是阿蓝和林兄在就好咯，两个化神，直接制霸全场！” “阿蓝和师尊被凤族带走了。”江粼月解释。 “啊？难怪联系不上师尊。” “师尊不会已经被凤族做成鲜花饼了吧？” “那倒不至于……相比起来，还是羽嘉的回归更让凤族感到头疼。”江粼月一边说，一边用龙焰变幻出地图。 代表季言禾他们的小点呈朝一个方向聚拢的趋势，往下较远的小点是林奕。 林奕再往下，便是江粼月他们。 看来还是有机会能和林奕碰面。 又仔细感知了一下，的确没有江引尘和阿蓝的小点，估摸着是被带去了上界高血脉凤族的领地。 江粼月收了龙焰地图，“那……我也要准备出发了。” “师兄师姐们，天际谷见！” “小心些，说不定介麟会派龙族在路上对你动手。” “放心吧二师兄，有小傀和空青在呢。” “唉，和小师妹叙旧的时间又结束了。” 要不是怕打扰到江粼月修炼和赶路，宣璐真想和前者一直煲电话粥。 “师兄师姐们今日没说完的话，可以用影音石和我留言呀。” “好。” “拜拜啦小师妹！” 说完，几人先后切断了联络。 没了他们的声音，涟月峰显得有些冷清。 江粼月起身舒展身子，和空青他们出了界果，踏上真正意义上的前进的道路。 ------------ 第275章 亡魂们的画像师 穿过乱石林，来到一座城镇。 江粼月与小傀干脆降落到地面上歇息，在空青的帮助下恢复消耗的灵力。 江粼月抬头，映入眸中的是灰蒙蒙的天空。 自打靠近这座城镇后，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慢慢阴暗了下来，甚至不断有阴风袭来，卷着街道上的杂物四处活动，发出“擦擦”声。 [哇，阴森森的……]溯蝶趴在江粼月头上，蜷缩身子。 [主人，我们一定要经过这里吗？] 江粼月低头查看地图，“没办法，这是必经之路。”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回识海吧。” [不要，我要和主人待在一块儿！] 一想到识海里有两条坏龙，溯蝶就感到生气。 才不要和坏龙待在一个空间里！ 小傀瞥到左前方一块被风侵蚀了的矮小石碑，上面红色的字倒是清晰，像是有人刻意重新描写。 他念了出来，【幽都。】 闻言，江粼月又看了一遍地图，“诶，地图上写的是永康镇。” 看来是地图版本未更新，用的旧地名。 不过这城镇阴森灰蒙，甚至还弥漫着呛人烟雾，的确是“幽都”这个名字更合适。 安全起见，她与小傀齐齐放出神识慢慢覆盖整个幽都。 “这些房屋都是空的。” 影蛛胆大，来到最近的一间屋子前，从窗户油纸的缺口跳进屋内转悠几圈。 [破破烂烂的，全是灰，瓦都漏咯。] 它又钻了好些屋子，都是一个样。 看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是个荒废的城镇。 [咦？]影蛛看到粘在房梁与墙角的一张张蛛网……上的蜘蛛们，搓动前腿，蠢蠢欲动。 [兄弟们，你们长得好肥，看上去好香呀。] 蜘蛛们：？ 什么虎狼之词？不会连同类都想吃啊啊？ 还没等它们开始逃跑，影蛛瞬间射出几道蛛丝精准穿透它们的腹部。 影蛛勾回蛛丝，将上面的蜘蛛全部吃抹干净，并点评：[味道还行，勉强达到预期。] 吃饱后，它才回到了江粼月身边，清理粘在身上的其余蜘蛛的蜘蛛毛。 江粼月与小傀神识探查了好一会儿，终于探查到灵力波动。 “从灵力波动来看，是人族。” 那人似是感知到了他们锁定了自己，瞬间隐了气息。 尚不知对方是友是敌，但他只有一人，对于江粼月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况且，后者也只是经过此处，不做其他。 嗯，如果没有失去方向的话，的确是这样的。 空青看着身侧熟悉的悬挂在包子铺门口的破旧灯笼，严肃道：“我们又回到了这里。” 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们明明是顺着街道直线前进，但这条街道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现在想来，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刚出虚无之境，又来到一座同样让人迷失的城镇。 这玱元大陆是个巨大的迷宫么？ 小傀又绘制出御风阵，吹散四周越来越浓的烟雾，但每次刚吹散，烟雾又要重新弥漫过来。 并且总是往他们周边飘荡，像是有意识的生命体在追踪他们一样。 【看来是这些雾在作祟。】 要不是空中的雾又浓又压得人喘不过气，他们就直接飞走了。 吱呀——，一间房屋忽然被打开。 稍后，一名灰衣成年男子跨步走出，将手中沾了红墨的画笔别在耳朵上，又慢条斯理地扶正放在外边的木架，对着空气柔声道：“我不喜欢捣乱的客人，乖乖排队，我就给你画。” 他刚说完，压在木架上的一团雾乖巧地排在了门口。 是的，排。 因为那里还排有好几团雾，或大或小，颜色深浅不一。 男人一边取下别在耳朵上的的画笔，一边抬眼打量江粼月他们。 “几位不是玱元大陆的人吧？整个玱元大陆的人都知道幽都的危险，一旦进入便很难出去。” “我叫许钰清，几位可以称呼我为许画师。” 他将门推开了些，“在外边待久了容易受到他们的影响，几位快进来坐会儿。” “他们？”江粼月喃喃，望向四周，只有雾，并没有其余的生命迹象。 许钰清见她茫然的模样，估摸着她是真的不了解幽都，又接着解释：“幽都连接着是冥界，是整个玱元大陆阴气最重的地方。” “那些雾，其实是从地府跑出来的亡魂。” “而我则是幽都唯一的活人，也是这些亡魂的画像师。” 江粼月恍然大悟。 难怪刚刚他会和雾说话，又称其为客人。 而得知雾是亡魂后，她心底反而安心了许多。 之后见过人族英魂与魔族幽魂的战斗，使得她对于亡魂没有任何惧怕感。 “那有什么方法能快速离开这里么？”江粼月问。 她不想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 许钰清垂眸，磨砂笔杆想了一会儿。 “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冥界的人上来抓亡魂，那时候或许可以与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带着你们穿过幽都。”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字迹的陈旧纸张，扫了一眼，然后叠好了回去。 “下一次正好是两日后。” 他再一次做出邀请：“我这里正好有几间宽敞的空房，等待的期间几位便在我这里住下吧。” 江粼月他们站在原地，未做出行动。 一个飘满亡魂的城镇却有一个大活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诡异。 “哈……”许钰清叹出一口气，“几位不必如此警惕，我只是担心几位在如此重的阴气下落下病。” ------------ 第276章 残缺的魂在画笔下拥抱短暂却完整的美梦 “幽都的亡魂都是从地府而来的，他们身上带着的冥界阴气对于活着的生命来说堪比瘴气，一旦长时间与他们相处便会受到阴气侵蚀，身体产生病变。” 说着，许钰清卷起左臂衣袖，解开缠在小臂上的绷带，露出腐烂得坑坑洼洼的皮肤，看上去被侵蚀得有些年头。 看清后，江粼月瞬间给大家身体上附上一层龙焰。有净化龙焰的保护，阴气便无法侵蚀他们。 空青觉着有些古怪，直接问：“既然如此，许画师为何还要待在幽都？” 许钰清缠绷带的动作顿了一下，“为了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说是找人，其实是找亡魂吧。 空青倒也没拆穿。 几人目光交流后，决定跟着许钰清进屋。 “那这几天得叨扰叨扰许画师了。” 许钰清温和笑道：“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我已许久未见过活人，能和几位说上话，心底其实高兴得很。” “和亡魂待久了，不仅是身体，心理也同样会受到影响。有时候精神一恍惚，我会认为自己也是亡魂，否定长久以来坚持的意义。” 许钰清搬出两张檀木椅，抬手示意，“几位请坐，我去泡些茶。” “多谢。” 江粼月飞身坐好，尾巴搭在腿上，开始打量屋子。 陈设少，布局整洁。 要说最多的物品，还是那一摞摞整齐垒放在桌上的画卷，以及悬挂在笔架上雕刻精致的毛笔。 小傀一眼分辨出，那些毛笔都是极好的法器。 在结合画卷上溢出的微弱灵力来看，许钰清莫不是个画修？若真如此，倒也与他画像师身份相符合。 只是不知，为何要给亡魂画像。 没坐多久，许钰清用托盘端着三盏茶从别的房间出来，将其放在桌上。 微弯着腰，两盏推到江粼月跟前，方便在其肩上的空青一同品尝。另一盏则是推到小傀跟前。 小傀明显一愣，用神识探查一番，确定无毒后也把这一盏茶推到江粼月那边。 【我喝不了，给小粼月喝。】 在他推动茶杯的时候，许钰清不经意看到他手指关节上的痕迹，才发觉他是傀儡，心里不免感到震惊。 活了三百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逼真的傀儡。 “好，我喝我喝。” 江粼月把三盏茶聚到一起，两手覆在杯侧，手心放出龙焰将它们烧了几秒钟当做是消毒。 不管有毒无毒，还是用龙焰净化一下才放心。 许钰清看出她用火烧了一遍，但也没说什么，反而先是关心道：“不知这位……” “叫我曦粼龙女就行。” 江粼月与他对视，视线一下子落在他那双奇异的眸子上。 人族的眸色绝大多数都为黑色或褐色，少数会因修炼的功法等其他原因变成异色。 但许钰清的眸子竟然足足有三种颜色，最外围的一圈是面积最大的天蓝色，往里是一圈最细的柠黄色，最中间的瞳仁又是墨绿色。 且瞳仁是接近椭圆，上下端有些尖，看起来有点像是妖兽眸子。 但不得不说，这双眼睛很漂亮，很纯净，与许钰清温润的气质融合得很好，多了一份怪异的神秘。 许钰清继续问道：“接下来的话或许有些冒犯，我看曦粼龙女岁数不大，与同伴外出误入如此危险的地方，没有其余长辈陪同么？” 江粼月与小傀都是人族十岁左右的孩童模样，再带着一个巴掌大的空青，至少在外边年龄上，很是让他这个几百岁的成年人感到不放心。 尤其江粼月还是龙族，容易成为贪婪之人觊觎的目标。 小傀本在看着江粼月端着两杯茶一边抿一口的呆萌模样，但许钰清这么一问，他从中听出许钰清认为他无法保护好江粼月的意思，于是瞬间释放出元婴后期程度的灵力波动。 许钰清眼中闪过一瞬吃惊。 还是元婴后期的傀儡？ 先前江粼月与小傀在幽都口用神识探查时，没有出全力，他便以为两者修为都不高。 而空青一直都隐藏着气息，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草木妖，再加上个头小，还以为刚化形呢。 回过神来，许钰清尴尬一笑，“是我多虑了。” 随后一边挽袖一边说道：“客人们要等不及了，我先去给他们画像。若几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说。” 许钰清转身坐到另一侧的高凳上，扶正前边的画架，捋顺画纸，侧头对着门外轻声道：“进来吧。” 说完，一团颜色较浅、差不多半个成人高的雾状亡魂嗖地一下飘到画架后呆着不动。 许钰清捏着笔便开始绘画，每一次下笔时，神魂力量会顺着手心涌向笔杆，再聚到笔毫尖端。 他身体表面浮动的灵力很微弱，神魂力量倒是来到了元婴的门槛，同寻常画修一样，修炼的神魂。 许钰清一边画，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几眼亡魂，并与其对话。 “嗯嗯，我会补上。” “好，妆容艳一些。” “想要什么颜色呢？” “好的。” 慢慢的，一个个栩栩如生等比例的红衣女子出现在他画笔下。 江粼月抿完最后一口茶，小声疑惑道：“他画的，是亡魂的模样？可在我眼中，亡魂就只是一团雾。” 空青解释：“生前修为低下的亡魂本就难凝聚出形体，若是滞留在世间太久魂魄容易溃散，便会越来越模糊。” “这样啊，懂了。” 小傀不知何时掏出一本书，【小粼月想学能看到亡魂生前模样的瞳术么？】 一听到又能学习新法术，江粼月连忙点头。 但又不敢大声地喊出来，怕打扰到许钰清给亡魂画像，只能掩嘴小声说着：“想想想！” 于是，她与小傀投入到愉快的学习中。 学会后，她迫不及待地施展瞳术，验收成果。 瞳术施展完毕后，她睁开眼。刚开始有点火辣感，适应一会儿后又变得清凉。 视线跳过许钰清，落到亡魂身上。 “天啊，真的看到了……” “但……” 看到的是与画像上截然不同的样貌。 画像上的女人一身红衣，梳着好看的鬓角，妆容艳丽，表情更是张扬肆意，红唇勾起的是幸福的笑意。 但亡魂却穿着打满补丁的褪色棉衣，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脸上也灰扑扑的。 最意外的是，她没有双腿。 从大腿三分之一以下的部位都没有，从露出的伤口沟壑以及一两处洞坑来看，应该是被大型妖兽啃咬造成的。 残缺的身体，所以亡魂才只有半个成人高。 江粼月简直无法想象，亡魂生前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小傀在瞳术的作用下也看到了亡魂的真貌。 他有些后悔让江粼月学习瞳术。 “画好了。” 许钰清放下画笔，站起身提起画布，将画的那一面面向亡魂。 亡魂毫不犹疑地撞向画，融入画中。 稍后，画中艳丽的红衣女子活了过来，迈着纤纤玉腿从画里走了出来。 她高兴地转了好几个圈，衣摆翻飞，像一朵盛开的鲜红玫瑰。 转完后，她又捏了许久双腿。 然后眼中含着泪，激动地握住许钰清的手，嘴巴快速张张合合说着什么。 江粼月试着在神魂力量的作用下仔细听，终于听到了女子微弱的声音。 “谢谢许画师赋予我短暂的重生！” 她原本是富家小姐，过着人们羡慕的华贵生活。 许钰清笔下的，便是她曾经的日常。 可惜家族被歹人陷害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自己又因身份遭到追杀，一人颠沛流离逃到偏僻的村子过上穷困潦倒的生活。 麻绳专挑细处断，她才刚适应新的生活，却在外出谋生的路上遇到了妖兽。 最终，成了这样子。 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 后来，她听那些逃出冥界后被抓回的亡魂说，人间的幽都有一位专门给亡魂画像的画修，能在其笔下获得短暂的重生。 于是她鼓足勇气跟着其他亡魂逃了出来，来到幽都，找到了许钰清。 许钰清温和道：“不用谢。” 稍后，他试探性问：“许某可否请小姐帮个忙？” “当然可以！”女子爽快应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前，我一定帮许画师！” 许钰清从怀中摸出一块折叠的白色帕子，打开后，里边包着的是一片鸟类翎羽。 墨绿的底色上有许多天蓝色与柠黄色的放射状的细小斑点，乍一看像是璀璨的折射光。 许钰清小心地托着羽毛，“小姐可有在地府见到这样羽毛的璀羽天瞳雀？” 女子凑近仔细瞧了几眼，遗憾地摇头，“抱歉，我在冥界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羽毛的妖兽。” “那……”许钰清抬手，远处桌上的几张画卷飞到他左右两侧，簌的一声齐齐展开。 上面画的是各种服饰和打扮的女子画像，从体型上判断，应该是同一人。 但所有画像上，都没有画五官，让人看上去产生一瞬间的朦胧不真实感。 女子看了后，依然是遗憾地摇头，“抱歉，没有见过。” 闻言，许钰清眼底涌现一丝失落，但又马上调整好表情。 “多谢小姐告诉我这些，许某就不再继续打扰小姐的时间了。” 然后又提醒：“小姐记住，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法术便会失效。” “小女子记住了，再次感谢许画师！” 女子提起裙摆，大跨步跑出屋子。 排在门外的亡魂们见到她这模样，更加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朝着里边嚷嚷。 “许画师，许画师！” “我也想要！” 许钰清挂好一张崭新的画布，重新坐在位置上。 “不许插队。” “好了，下一个现在进来吧。” —— 混沌神台，毛犊宫殿。 介麟俯下身子，两手撑在桌子上，直直盯着坐在对面忙着处理事务的毛犊。 “有什么话就快说，我现在很忙，可没闲心庆祝你的复活。”毛犊头也不抬地说道。 自打被降下【朽】后，他的能力便开始失控，星域秩序崩坏，各处冥界皆有大量亡魂逃窜。 他不仅要对抗【朽】，还要忙着处理各处冥界的事务，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这时候介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总是来到他这里干看着他，却又什么都不说。 复活后第一百二十一次来到这里的介麟终于说出了目的：“还记得那个弱小的双生神么？” 毛犊愣住，终于抬头正眼看他。但也没说话，而是眸光冰冷地看着他。 毛犊当然记得介麟所说的双生神。 那个在他的同意与见证下，介麟所处死的弱小神明。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朽】慢慢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可他不知道的是，介麟骗了他。 那根本就不是与介麟能力相同的双生神。 是同样被介麟诱骗，身心幼小的戒律神。 介麟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答案，继续说道：“她窃取了我神骨中的力量后同样复活了。” “你说，她会不会上来找你和我报仇呢？” 毛犊别开头，挥出一道混沌神力打在他身上，“尽管你这么说，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继续犯错。” 介麟现在已没有【朽】的侵蚀，轻轻松松化解了毛犊的攻击。 他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毛犊，“少清高了，【审判】神。” “从当初同意我处死她开始，你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若不是你心中的公正早就崩坏，你又怎么会同意我呢？冥界的秩序又怎么会崩坏成这样呢？” 他瞬身来到毛犊身旁，俯身贴近后者的耳朵，眼中闪过蛊惑的光，“来吧，趁着她还没向世间揭发你的无能与罪孽，与我一起合作，将她捏死在下界。” “最好，能让她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 虚无宇宙 天道以极其舒适的姿势躺在变化出的沙发上，嗑着瓜子儿收看电视。 『啧啧……』 『介麟还真是死性不改。』 『这毛犊也真是，这么容易又被他忽悠了？』 其他毁灭的星域里，那些个神也是像这般无用么？ 啧啧啧，真是没眼看。 『不过女儿已觉醒戒律神印，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看着看着，祂余光瞥到远处有群星划过。 刚刚才有一个星域炸了，这么快又有一个炸了？ 天道放出神识一探，『上面有女儿的神魂气息？』 一口一句女儿，无痛当爹的天道也是喊顺口了。 祂迅速伸手抓握，群星来到祂手中缩小成一小团。 『原来是这样。』 『罢了，先给女儿保管一下吧。』 祂变出一个玻璃瓶，把群星装了进去。 群星在玻璃瓶中，一下一下的闪烁，像是在呼吸一般。 群星，还未熄灭。 ------------ 第277章 画像师眼中心的颜色 自红衣女子离开后，许钰清便一直没停下画像、询问璀羽天瞳雀与画像女子的消息。 他每次展开画时是背面对着江粼月他们，所以后者并未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知道上面画的都是没有五官的女子。 不过那枚璀羽天瞳雀的翎羽倒是看得清清楚。 “他要找的，原来是一只璀羽天瞳雀么。”空青喃喃道。 “璀羽天瞳雀……”江粼月一边念着名字，一边回想羽毛上如阳光折射出的璀璨色泽，的确与名中的“璀”相符。 识海里的启蜥听到她念着璀羽天瞳雀的名字，连忙从窜出来给她做科普。 一切都是为了讨好祖宗，为了新口味的龙血！ 可它刚开口说几个字，被旁边的空青抢了先。 [祖宗，我……] “璀羽天瞳雀，灵兽，最有特点的便是它们的眼睛，能看透人心本质，也能看到寻常眸子看不到的事物。” 江粼月默默点头，记下。 又认识了一种妖兽，知识储备点加一。 那一定是一只华光璀璨的美丽鸟儿，可惜的是没能见到真貌，只见到了一片翎羽。 【这人族的眼睛与璀羽天瞳雀的眼睛十分相像。】小傀说道。 “真的？小傀以前见过璀羽天瞳雀？” 启蜥听到在讨论璀羽天瞳雀眼睛的事，又想要插嘴。 [我见……] 毫无意外，这一次也没能成功插话。 【不，刚刚见识到。】小傀举起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书，【从这本书里。】 “诶？”江粼月低头看了眼书封。 是她没见过的书，不应该啊…… 为了成为鸟类饲养大师好好护理阿蓝的羽毛，她曾在千叙峰上把关于鸟类妖兽的书都翻了个遍，她记性很好看过的书都有印象，唯独这本完全陌生。 难道…… “好哇小傀，竟然还有我没见过的藏书。”她开玩笑说道。 哪知小傀立刻把书合上，否认：【不是我的。】 他伸手指着椅子不远处的书架，【从那里拿的。】 当了许久的图书管理员染上了指定向的强迫症，他刚才看到书架上唯独这一本书摆放得有些歪歪扭扭，便想要出手整理了一番。 可刚拿到手上，又忍不住翻开看了一下。正巧，书里有璀羽天瞳雀的图文。 江粼月听了他的话，咳嗽几声，被最后一口茶水呛到。 “咳咳……小傀你……” 许钰清听到她的咳嗽声，手里的动作停顿下来，询问道：“曦粼龙女可是需要许某帮助？” 江粼月连忙回应：“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事，谢许画师好意。” 如此，许钰清没再说什么，继续投入到绘画中。 在空青与小傀的共同拍背下，江粼月气息平稳，脸上涨红褪去。 随后从小傀手里拿过书，瞧了一眼璀羽天瞳雀的画像后，小心工整地将其放了回去。 【不对。】 小傀抬手用灵力把书弄得倾斜了一些。 【原本是这样的。】 “好吧……” 两人刚转身坐正不久，小傀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右手有些不老实。 原来是在偷摸摸地用蛛丝把那本书摆正。 还是这样他心里才舒服。 江粼月斜眼偷瞥到他的小动作，努力憋笑。 好像突然找到了捉弄小傀的法子。 【小粼月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么？】 “对，小傀绝对想不到的、十分好玩儿的事。” —— 时间一晃，过了半日。 许钰清放下笔，转动酸胀疼痛的手腕。 今日，也依旧没从客人口中打听到重要之人的消息。 手腕处的酸痛感消失后，他开始为今日的最后一位客人画像。 排在最后的亡魂生前有些实力，不靠瞳术都能看出它的大致形体。 是一只体长半米，骨瘦嶙峋的老三尾猫。 它来到画架前坐下，它未习得人言，只能冲着许钰清喵个不停。 喵了一长串，后者手中的笔仍旧悬在画纸上方迟迟不落下。 “喵喵喵？喵喵喵……” 三尾猫有些急了，抬起一条前腿，脚趾尽数分开，在空中不停比划。 许钰清脸上犯难，“抱歉，许某听不懂客人在说什么。” “喵！” “它说，它想许画师帮忙把它的主人一起画上。”后边的江粼月翻译道。 “喵喵！”三尾猫连连点头。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还好有个半妖在，不然今日好不容易排上队却要因为语言不通遗憾离场。 许钰清站起身，正对着江粼月道谢：“多谢曦粼龙女。” “不必客气，我来替客人把话转述给许画师吧。” 在江粼月的帮助下，三尾猫与主人的画像进行得很顺利。 三尾猫要求许钰清把自己画成幼时的模样，它的主人是一名生得天真乖巧的五六岁小女孩。 它钻入画中，融入画里自己的身体，将思念渡给小女孩后，小女孩也动了起来，与它一起跳出画纸。 “喵喵喵！” 三尾猫叫声刺耳，前爪疯狂抓挠着小女孩的裙摆，把布料勾出好些线头。 它眼神中有愤怒，也有无尽的思念。 “喵？！” 我在秘密基地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寿元耗尽，也没能等到主人你遵守约定回来寻我！ 主人是大骗子！ 我再也不要喜欢主人了！ 小女孩蹲下身子，不顾三尾猫的抓挠，摇头晃脑抚摸三尾猫的脑袋。 “阿猫乖，阿猫乖。” “爹爹说了，阿猫要是再偷吃鱼的话就不要阿猫了哟。” 小女孩不是在和三尾猫对话。 她只是说着三尾猫记忆中她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动作。 因为三尾猫的思念，她才会拥有短暂的“生命”。 三尾猫在她的抚摸中安静了下来，闭上眼享受昔日的温馨。 不喜欢主人什么的…… 根本就做不到啊。 忽然，女孩低头凑到耳朵旁，小声道：“爹爹不肯给阿猫吃，那我去给阿猫抓小鱼。” “我偷偷拿了一块娘亲的明火石，抓完后我们去秘密基地躲着吃好不好？” 三尾猫做出和曾经一样的回答，翘着尾巴喵喵叫两声。 仿佛这样，它就能回到曾经似的。 “太好了！” “阿猫，我们走！” 小女孩一把抓起三尾巴背在身上，高高兴兴地跨出屋子，隐入幽都灰蒙的街道中。 “烤鱼！烤鱼！” “喵喵！” 屋内，江粼月好奇问：“许画师在这里画了多久的画像呢？” 许钰清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画具，回答：“两百年吧，具体是多久，我也记不清了。” “那以前也遇到不会人语的妖兽是怎么解决的呢？” “让排队的其他会人语的妖兽或者半妖帮忙转述，若没有，只能让其择日再来。” 江粼月语气带着点点笑意，“我见许画师画像画得那般精准，以为许画师不仅能看到亡魂的真貌，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根据需求进行修改。倒是忘了，还有语言不通这个问题。” “听，是因为许某神魂较寻常修士强大些，只要专注于客人们的声音上，就能清晰听见他们的话语。至于看……” 许钰清忽然自嘲地指着自己的眼睛，“得益于这双眼睛。” “能看透心的本质、看到常人所见之外事物的眼睛。” 他与江粼月对视。 墨绿色的瞳仁慢慢缩成一条细缝，瞬间气质大变。 他通过这双异于人族的眼睛看到了亡魂们的真貌，还看到了江粼月他们心的本质。 在他眼中，江粼月的心，是明亮、炙热又强大的，光的颜色。 而光，看似是白色，又或者是黄色。但这都只是人眼看到的表象。 要借助外物才能看清，光其实是彩虹的颜色，美丽而又绚烂。 这便是江粼月的心。 空青的心，则是代表着生命、治愈万物的翠绿色；小傀的心，是跟随着太阳的橘红色。 这些，许钰清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否则也不会毫无防备地邀请他们进屋。 “听起来和……”江粼月望着他的眼睛。 许钰清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点点头。 “正是我一直向客人们询问的，璀羽天瞳雀的眼睛。” “同时也是，我寻了两百年的，重要之人的眼睛。” ------------ 第278章 只需一晚就能从入门到精通 许钰清开始讲述自己的往事。 “在我年少时，双眼被对家所害而失明。” “但我是画修，失去眼睛，无异于鸟儿被折了翅膀。” “后来，父亲让一只化形的璀羽天瞳雀服侍对生活失去希望的我。” “很奇怪，我明明已经失明，却总是在听到她的声音时能够想象出一幅从未体验过的场景。” “天微亮时，空气尚且湿润，那是人体感知最舒适凉爽的时候。露珠从翠绿叶片上滑落，滴在屋檐下的风铃上。” “风铃轻微摇晃发出的悦耳的声音，和她一样。” “于是，我给她取名为若铃。” “在若铃的照顾下，我的心态渐渐好转。”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心善的妖兽。她可以是任何种族，却偏偏是璀羽天瞳雀。” “直到我重见光明，睁开眼看到父亲肮脏的心时我才明白，他把若铃带到我的身边，就是想治好我的眼睛。” “将若铃的眼睛，放入我的眼眶中。” 说完，他提着画具转身，步履缓慢地进了别屋。 之后的事，江粼月他们都能大致猜出。 许钰清为了寻若铃来到了幽都，他是活人，去不了冥界，只能一个个询问来他这里画像的亡魂们。 可是两百年啊，若铃或许早就投胎转世了吧。 许钰清，还能找到若铃吗？ —— 接下来的一两天，许钰清依旧是雷打不动给客人们画像，然后打听若铃的下落。 但幽都并不是所有亡魂都很友善，大部分邪魂飘在上空，时不时下来几个跑到屋里闹事，最后都被许钰清赶了出去。 这样捣乱的邪魂，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算他不出手，邪魂也会被排队画像的客人们围殴。 而江粼月他们时而看着许钰清画画，见证客人们短暂的重生、终结执念。 时而回到界果中修炼，留复制体在外面守着。 —— 冥界使者到来的头一天夜晚，江粼月叫住许钰清。 “许画师，这个给你。” 一团中心带着莹绿光点的龙焰慢慢飞到许钰清跟前。 “这是？” 许钰清感知到龙焰无温，伸手接住。 江粼月摸了摸自己的左手，示意，“这龙焰有净化和治愈的作用，许画师把它放到左手试试。” 许钰清照做。 他解开绷带，把龙焰敷在被侵蚀的血肉上。 龙焰迅速散开，包裹整个小臂。 腐烂的肉被龙焰烧得滋滋响，还有些痛感。 江粼月嗅了嗅，然后微低头揉揉鼻子。 唔，烤肉味儿。 龙焰将被侵蚀的腐肉全部烧干净，露出下边红粉相间的正常血肉。 这时，龙焰中心的莹绿光点暴涨，使得龙焰变成了绿色。 这是江粼月这几天拉着藤龙一起研究出的带有治疗能力的龙焰。 不一会儿，许钰清小臂在龙焰的治疗生长出全新的血肉，直至皮肤贴合，小臂恢复如初。 这还没完，造成使命的龙焰变回白色，缩成一小团，刺溜一下钻进笔架上许钰清常用的那支法器毛笔。 小臂恢复如初还未缓过来的许钰清，又见此景，第一次显露不知所措的神情。 “曦粼龙女，这……我……” “这是对许画师的答谢。”江粼月解释。 “有龙焰在，阴气便无法侵蚀许画师的身体。” 闻言，许钰清立马鞠躬道谢：“多谢！” 这正是他一直想要的，能阻止阴气继续侵蚀身体的能力。 有了龙焰，他就不再担心握笔的右手落得左手一样的下场。 他抬手召来一张黄皮画卷，递给江粼月。 “此法宝名为鸿浩千里图，最多能吸纳五千人，并将其困在画中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被困在画中的人会尝尽无数的天灾、机关。时效未结束，是逃不出去的。”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打团困敌利器。 他又继续说道：“我想，曦粼龙女比我更需要它。” 江粼月也不推脱，直接收入储物戒中。 “那我就收下啦。” 稍后，她拿出影音石，在许钰清面前晃了晃。 “不如留个电话？若是日后见到了若铃，我好第一时间告诉许画师你。” 许钰清不懂何为“留个电话”，但还是拿自己的传音石和江粼月的影音石交融灵力。 “对了，”江粼月收影音石时突然想到什么，“许画师可有若铃的画像？可否让我瞧上一眼，留个印象。” 许钰清遗憾摇头，“我用这双眼见过许多张脸，却唯独没见过若铃。” 他复明后，第一件事就是跑遍宅邸寻找若铃的身影，最后只在柴房捡到下人来不及处理掉的一根翎羽。 他自始至终，只听过若铃的声音，未见过其样貌。 “……” 这下江粼月不敢说话了。 说什么，就踩什么雷。 没人说修炼雷灵根会变成扫雷达人啊。 许钰清轻声笑道：“曦粼龙女无须在意，许某也不是心底脆弱之人。” “明日寅时冥界使者便会来到幽都，今晚还是早些休息。” 进入界果之前，江粼月扭头望着许钰清收拾桌面画卷的身影，唤了声在识海摆烂的启蜥。 “启蜥，起床干活。” [噗……]启蜥吐掉嘴里的叶子，翻了个身，有气无力道：[还有什么活儿是我能干的？不都被抢光了？] “干不干？不干我去找小傀帮忙。” [干干干！] 启蜥鲤鱼打挺起身，瞬间离开识海来到江粼月身旁。 [祖宗要我做何事？] 江粼月尾巴指着许钰清，“从许画师过去记忆里，找到若铃的样貌带给我。” 听到是如此简单的任务，启蜥露出邪魅恐怖的笑容。 哼哼哼，这一次，势必得到新口味龙焰！ 安排好任务后，江粼月留下复制体，本体进入界果。 “小傀小傀，有没有……嗯……好一点的纸张？” 【应该有。】小傀立刻吩咐小小傀去千叙峰找。 千叙峰若是没有……那就去清羽峰瞧瞧。 一盏茶时间后，女仆傀儡捧着厚厚一沓表面泛着柔光的纸张放在江粼月前头。 后者拿起一张摊在石桌上，又压了一下，正要动手时，才发现自己没有笔。 “……” 不对，有！ 她从储物戒拿出一支用来绘制符文的毛笔。 那是季言禾从锦绣阁拍卖会场上挑选的免费物品。 其实她储物戒里有一堆比这更好的毛笔，全是季言禾符文造诣高到不需要接住法宝后给她的。 不过她舍不得用，还是用免费的心里舒坦。 她学着许钰清画像时的运用神魂力量的方式运转自身的神魂力量，抬笔，稳住手腕，缓缓落下，笔豪尖接触纸张，再凭着感觉随意划拉几下。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纸上啥都没有。 她没有许钰清那样特地用来绘制画像的墨水。 江粼月欲哭无泪。 小傀看出她是在模仿许钰清，也看出她缺少材料，便提醒道：【以小粼月的神魂修为，完全可以用神魂力量来作画。只是这样对于初学者来说会难上许多。】 “不怕过程难，就怕自己不想做。”江粼月深呼吸一口气，瞬间做好通宵的准备。 小傀找来好些有关画修的书，入门到精通，样样齐全。 江粼月凝出魔体，又让影蛛投射出魔体的复制体。 这样，算上守着界果的复制体，一共有四个江粼月！ 每个江粼月手里都拿着几本书，极其投入地修炼了起来。 一旁的空青看傻了眼。 她知道江粼月勤奋好学。 但不知道后者勤奋好学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如此高的效率，再加上极高的天赋，说不定真能一夜从入门修炼到精通…… 影蛛看着界果里的三个主人，不禁陷入沉思： 若投射复制体不受修为限制，这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主人学不会的东西？ 嘶……我是不是阻碍到主人变强了？ 另一边，窥探许钰清过去记忆的启蜥比预想中多花了一些时间，终于找到了若铃。 许钰清的神魂修为异常雄厚，要不是它多调用了一些江粼月的半神级神魂力量，还真窥探不了。 [啧啧啧……]启蜥回想看到的记忆画面，皱眉啧啧个不停。 [这若铃……也太惨太忠心了吧。] [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治人族的眼睛，却也不逃跑。] [唉……] 启蜥进入界果，看到围着石桌疯狂修炼的江粼月们，吓了一跳。 我滴个乖乖，祖宗被学习蛊附体了？ 学习蛊，顾名思义会让被附体者陷入无休无止的高强度学习中。 什么？第一次听说这种蛊？ 那是当然啦，因为这是启蜥瞎编的。 江粼月本体抬眼瞅了它一眼，然后继续绘制手里的画像。 “看到若铃了么？” [那必须。] [不过……祖宗您有必要为了让人族见到若铃这么努力么？] “嗯……”江粼月放慢手中的动作，“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让许画师看一眼若铃。” “到现在不是了。” “现在啊，单纯是为了提升我的实力、增加技能，顺便让许画师见到若铃的样子。我发现，用神魂力量画画来提升神魂修为的效果果真十分显著！” “还有一点就是……” 江粼月将笔放置一旁，提起画纸，将画有内容的一面正对着启蜥。 “真的很有意思！” 看清画纸上的内容，启蜥瞬间没了笑容，耷拉着臭脸。 [祖宗，我觉得这一点也没意思。] “诶？怎么会……”江粼月反复看了几眼自己画的启蜥画像，“我觉得画得挺好的啊。” [一点都不好，根本没有还原我帅气的脸庞！] “嗯……” “这其实是我主观对你进行美颜后的结果……” 美颜若是分成十级，江粼月所画的启蜥便是开了五级美颜。 启蜥：[……] [您认真的？] “认真的。” “不信你让影蛛摘块镜子，让你照着脸和画像做比较看看。” [不了。] [我怕看了后心里会比现在更难受。] ------------ 第279章 好一出蜥蜴大战王八的戏码 丑时末，界果内外四个江粼月同时合上手里的最后一本书，本体立刻收回魔体及其复制体。 “呼……竟然比想象中的速度快些。” 江粼月惊讶叹出声。 以前光是刷到各种入门到精通的广告，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够以四开的方式完成这种近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半个画修，她情绪止不住地激动起来。 纵身飞到天玄宗之外的空白区域内，找了块合的浮石落脚，迫不及待地检验成果。 虽说精通，但她还没达到像季言禾那样不需要借助法器就能绘制的境界，于是只能老老实实从储物戒中挑了一支地阶下品的法器——墨盈流光笔。 笔身共一尺长。杆两指半宽，呈褐色，两端有刻着精美纹路的白玉镶边。中间部分的表面上有几缕明暗不一的淡金色流光缓慢飘动，当彼此相撞时它们会融在一起变成墨点状。墨点扩散并淡化至半透明时，又会分成流光继续流动。 至于白花花的笔毫，像是一朵下一秒就会撑破束缚绽放的雪莲，毫尖时不时散落出些许光点。 老实说，刚看第一眼江粼月就喜欢上了这支笔的颜值。 她轻抚笔杆，发现手感也不错。 “希望我不会把你用得坏掉。” 等与大家碰面后，她就让宣璐帮忙把这支笔升阶到天阶品质。 她先注入部分神魂力量，适应墨盈流光笔。 “启蜥，快过来和我过过招。” 四仰八叉躺在涟月峰石桌上的启蜥尾巴敷衍地抖了两下。 [过不了一点。] [我现在是个废蜥蜴，只想躺着。] 江粼月无奈地啧了一声，“又怎么了？” [祖宗您……您……] 启蜥带着哭腔打滚。 [您给我的为什么不是新口味的龙血？] “新口味？”江粼月有点懵。 [就是上次丑蜘蛛喝的那款！] “哦，你说的是蕴含治疗术的龙血啊……你又没说要那一款。” [……]启蜥瞬间停止打滚，反思自我。 好像……确实没有说。 “看你那么想要，我就再给你一滴吧。” 江粼月轻轻挥动墨盈流光笔，一道灰金渐变的墨水划破了她的指腹。 挤出一滴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龙血后，掐诀施展治疗术混在其中，然后才送到了启蜥旁边。 见过调香调酒，还是第一次见调血。 闻到龙血的甘甜，启蜥瞬间站起身，小心地将其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嘬起来。 [甜……甜！] [太甜了～] 甜得它都快要哭出来了。 “差不多行了，等会儿还要花些时间绘制若铃的画像。” [遵命！我无上尊贵的祖宗！] “……” 下次还是不给它喝了。 —— 冥界 一名黑衣老者带着一名紫衣男孩穿过数不清的亡魂，来到一处台阶坐下。 男孩望着四周，不耐烦地吐露蛇信子，问老者：“老鬼头，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出去抓亡魂？” “呼……”老者抽着用深色石块打造成的烟斗，慢悠悠吐出一缕浑浊的烟雾。 他眼中带着疲惫。 “你个小鬼头，真就这么听九泉的话？” 九泉，是这一方冥界刚上任的冥王。 “不然呢？”男孩一屁股坐到矮一阶的台阶上，身后的紫色蛇尾一快一慢地晃动，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这里太无聊了，还是抓亡魂好玩儿！” 老者依旧是慢悠悠的模样，“时间还没到，再等会儿。” 主打一个卡点上班。 反正，他们也只是临时的冥界使者。 —— 界果内 启蜥变成体长三丈有余的巨大蜥蜴，飞在天玄宗外。 它直立起来，两手捶胸，并大叫：[哦呀呀呀——！] 江粼月无语道：“黑猩猩纪录片看多了吧？” “准备好没？我要开始出手了。” [准备好了！不过，祖宗记得下手轻一点。] “放心，就算真出事，我让藤龙和空青把你拉回来。” 说完，江粼月金眸闪烁，背后溢出神魂力量，其产生的波动直接震碎体积小的浮石，体积大的被震开老远，就连远处天玄宗上的植被都被震得沙沙作响。 启蜥不自觉吞咽口水，后退半步。 这架势，有点不对劲…… 神魂力量汇于笔尖，江粼月挥动墨盈流光笔迅速画出一只体长半丈大的…… 卡通王八。 最后一笔完成，神魂力量转换成的灰金色墨水开始流动，王八活了过来，用最精简的画风带着最磅礴的气势冲向启蜥。 启蜥侧身，甩动燃起龙焰的尾巴打了过去。 啪嗒—— 王八被打散，但又迅速凝回形体。 [嘿？] 启蜥继续用尾巴打它，不管多少次它都能迅速凝回形体。 只要江粼月神魂力量没有枯竭、没有主动收回它，它便是不会被打败、消失的存在。 但它只是一只画风精简的卡通乌龟，没有任何能力，所以只能一次次咬住启蜥的尾巴不松口。 启蜥被它咬得尾巴胀痛，偏偏又拿它没办法，只能拖着它四处撞浮石。 倒是让待在天玄宗的大伙儿欣赏了一出蜥蜴大战王八的戏码。 影蛛用八条腿打手……腿语，给噬灵金虫传达着： [看到没？下一次记得咬它的尾巴。] [越重越好。] ------------ 第280章 冥界使者？原来是故人 启蜥和王八“大战”时，江粼月也没闲着，在另一边用墨盈流光笔挥出一道又一道水墨攻击。 一开始控制不好威力和攻击方向，经常用两分的神魂力量打出一分半的威力，并且还会打偏。 适应了一盏茶时间后，这墨盈流光笔她用着是越来越顺手，也终于能用一分的神魂力量打出两分甚至更高的威力。 虽然她的神魂力量已经远超同阶修为的修士，甚至可以说是远超整个下界修士，随便用多少神魂力量都能将对方的神魂力量比下去。 可她的敌人是神，在高天之上俯瞰众生的创世神兽，她目前的神魂修为远远不够。 并且神魂越高，消耗后恢复的速度就越慢，所以她才想用最少的量打出最高的极限伤害。 达到预期后，江粼月停下练习，收回了王八。 启蜥变小瘫在浮石上大口喘气。 [累……累死蜥蜴了……] 今日它多么希望自己是壁虎，王八咬它的时候就能直接断尾逃跑。 江粼月一边飞回涟月峰，一边掐算时间。 该绘制若铃的画像了。 她召回启蜥，带着后者一块儿来到前院石桌。 “挑几个氛围好的画面。” 一番筛选后，启蜥选了一个许钰清在树下乘凉，若铃坐在旁边擦拭其法器的画面。 江粼月仔细看了一下，氛围的确很好。 少年许钰清眼睛蒙着白纱，靠椅乘凉，时不时微微侧头，面向坐在另一侧的若铃，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能听到若铃一句句叨唠。 “今天又被主管骂了。” “为何？”许钰清细声问。 “他说我做事总是慢吞吞的，成不了大事。我就小声说一句，‘反正我只给少爷做事’，结果被他听到，骂得更凶了……”若铃语气满是委屈。 许钰清脑袋摆正，光斑照射在白纱上。 “等你手头的事做完，我带你一起把他逐出府。” “啊？！” 若铃震惊地站起身，手想要拍在桌上，忽然想起还握着许钰清的法器，便迅速收回胳膊。 “少爷您……是说真的？” “我岂会说假话？” 若铃坐了回去，眼睛笑成一条缝。 “谢谢少爷！少爷对若铃最好了！” 整个许府，也只有许钰清会对若铃好。 …… 看完这一小段，江粼月将画面倒了回去，只截取了若铃擦拭法器的那一段行为。 “就画这个吧。” 开始画才知道，绘制画像看似很难，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要想画得真，画出神态韵味，画出情感，必须要做到一百二十分的投入，神魂力量的把控更要精准。 和一开始启蜥的画像不同，这一次是地狱难度。 简直不敢想，许钰清每天画二三十张画像，一画便画了两百年，到底是有多强的毅力，对神魂力量的把控又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境地。 许钰清画完，江粼月开始画若铃，手里的动作更加小心了些。 若铃长相清甜，像山间甘露。即使梳着简单的双马尾，穿着最低等的下人衣服，依然遮挡不住异色眼睛里闪烁的光辉。 璀羽天瞳雀的眼睛，能看到心的本质。 若铃用这双眼睛所看到的许府是怎样的呢？恐怕只有复明后的许钰清知道。 两刻钟后，江粼月小心抬起头，收了墨盈流光笔。 “终于画完了。” 后仰看了一眼整幅画，满意地点点头，擦掉额角的细汗。 “呼……还是有点累，画画像还真是一件体力活啊。” 启蜥凑过来看了一眼。 [又画前景又画背景的，能不累嘛？] 闻言，江粼月才发觉自己居然抠了这么多细节，连石砖缝里的杂草都画了出来。 工作量这么大，累是有原因的。 江粼月把画卷起来，正想看一下时间，外边的复制体听到房间外许钰清的声音。 “曦粼龙女，时间快到了。” 复制体应了一声。 江粼月收了小家伙们，和小傀、空青一起出了界果。 出去后，许钰清带着他们来到店外一两百米处的空地停下。 “前边古井旁，正是冥界使者降临的地方，几位只需在此等候片刻。” 说完，他后退几步。 “许某便不再耽搁几位，先离开了。” “祝几位顺利。” 江粼月拿出画，递过去。 “送给许画师。” “一连看许画师画了几天画像，一时手痒没忍住，便尝试着画了下，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再看哦。” 许钰清笑着收下，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画。 “多谢曦粼龙女，许某一定好好珍藏起来。” 接着几人又聊了几句，许钰清才回到了店中，关上了门。 [祖宗，我有个问题。]启蜥忽然问：[为什么不直接给许钰清看他自己的过去呢？这样不就既能看到若铃，又能重新体验一遍过去么？] “你也知道是重新体验一遍过去啊。” 江粼月看着逐渐被亡魂遮住，逐渐朦胧的门。 “重新体验一遍过去对于许画师来说，就是将他心里的愧疚无限放大，那时候他只会比现在更加痛苦。” “倒不如简单、纯粹一些。” 过了几分钟后，前方古井旁的空地产生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 还未等发生其他的变化，街道上的亡魂们忽然大叫着一起向天上逃窜去。 “快跑啊！” “冥界使者又来抓鬼啦！” “服了，我刚逃出来他们这就来了？” “新来的吧？居然出门不看日子。快跑吧，被吸进石头里就出不来啦！” 嗡——嗡嗡—— 古井旁的灵力波动持续上升，竟来到了化神的强度，压得周边的空间有些扭曲。 江粼月他们立刻又往后退了些距离，做了些安全措施。 喇叭—— 空中出现一道空间裂缝。 一双稚嫩的手从中探出，搭在边沿上将裂缝往两边扒拉开。 要来了要来了…… 江粼月屏息凝视着不断扩大的空间门。 稍后，一黑一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了出来。 短发男孩环顾四周，身后的尾巴弯曲成问号的模样。 “奇怪，这一次那个人族居然没来堵我们，我都想好用什么招数把他赶走了。” “呼……”老者吐出一口烟雾，握着烟斗的手下垂，视线落到远处江粼月的身上。 “人族不在，倒是多了一只小家伙。” “哦？”男孩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望过去，惊讶地瞪大眼睛。 “呀，那不是……” “熟人嘛！” 他立刻朝江粼月使劲儿挥舞胳膊。 “嘿，又见面了，介麟！” 已经很久没有人称呼自己介麟，江粼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见她。 “不对……”老者皱眉。 “有什么不对？我没看错呀，就是上次遇到的介麟转世！”男孩抬头看他。 “她的血脉气息和上次有了细微的变化。” 听着两人的对话，江粼月试探性问道：“请问，我们见过吗？” 她好像没有进出过冥界吧？ “当然见过咯。”男孩吐露蛇信子。 “在空海呀，你这就把我们忘了？” “哦也对……你没见过我和老鬼头的人形。” ------------ 第281章 摸鱼老龟和他的发疯上司 说着，男孩双脚离地，慢慢往上空飞。 “我变出真形就认……嘎！？” 老者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回来。 “多此一举。” 老者召出烟斗，叼住烟嘴，往里吸了一口。瞬间，几个离得近的亡魂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进去，仿佛被困在浑浊的琥珀中，无法动弹。 “这是……” 江粼月认得打造成烟斗的材料。 “是摄灵砂！” 她立马绽开笑容，“老龟！” 老龟收了烟斗，点点头，“没想到几年后会在这里见到小友。” “还有我，还有我啊！”男孩急得尾巴在身后打转，“我是老鬼头背上的那条蛇！” “我叫虚衍，老鬼头叫玄真。” “还是那句话，叫我老龟就行。”玄真说道。 既是熟人，江粼月直接介绍自己的真名。 “江粼月。” “另外，我不是介麟。” 玄真若有所思点头，“的确能感觉到小友血脉气息发生了变化。” 他扫视了一下空青和小傀。 树灵？真是稀奇。另一个是……傀儡。 真是奇怪的组合。 后又问：“小友和同伴怎会进入幽都？进入幽都可就不容易出去了。” “说来话长……被缺德地图带偏了。”江粼月尴尬挠头。 谁知道这地图是远古版本哇。 虚衍两手叉腰，咧嘴，“还好遇到了我们，我们可以带着你们出去。” “先办点正事，不然又要挨九泉的暴脾气。” 说着，玄真再次含着烟嘴，吸了几十个亡魂后就把烟斗收了。 虚衍挤弄高低眉，侧头瞧他，“这就是你说的办正事？就几十个，这么少。” 幽都很大，平时他们出来都得磨磨唧唧抓个几百才回去。 玄真解释：“这不是因为要带小友他们离开幽都？但一个不抓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随便抓几十个敷衍九泉一下。” “还得是你啊老鬼头，想方设法偷懒。” 玄真被手一挥，将空间门开得更大了些，“随我俩一块儿入冥界吧。” “诶？我们可以直接去冥界吗？会不会冒犯到那里的王？”江粼月问。 “完全不用担心，九泉现在因冥界大乱、亡魂失控忙得不可开交，无心顾及其他。另外，她对人其实也……挺好。” 江粼月半信半疑。 老龟你这停顿一下是认真的吗？ “其实她就是有点暴躁啦，手头里事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感觉快要疯掉了，真惨。” 虚衍接着补充：“而且呀，冥界有通往各处的空间裂缝，这样能省去好些路程。” 闻言，江粼月等人跟着他们进了空间裂缝。 裂缝关闭，逃到上空的亡魂们疑惑地面面相觑，纷纷从天上下来。 有几个胆大的来到裂缝消失的位置仔细看了会儿。 “真、真的走了……” “这么快？今个怎么回事儿？” “好像是因为许画师认识的那个半妖？” —— 另一边，进入空间裂缝后还需要等待一些时间。 了解江粼月与玄真、虚衍之间的关系后，空青也主动向他二人介绍自己。 小傀不喜欢和天玄宗以外的人进行交流，并且除了江粼月谁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也就根本没必要进行介绍。 和玄真一番交流后才知道，他们出了界果来到玱元大陆的瞬间，有一缕微弱的神力锁定了他们。 作为玄武，他们第一时间便分辨出神力的主人正是创世四神兽之一的介潭。 但不知为何，介潭的神力非常渴望进入他们的身体，这使得他们不得不反抗。 一番乱闯乱撞，他们遇到了来到人间抓亡魂的十大冥帅之一的马面。 在他二人的武力威胁下，马面带着他们遁入了冥界，这才逃离了介潭神力的追击。 结果还没高兴太早，冥王九泉看上了玄真能用摄灵砂吸收灵魂体的能力，便想方设法把他们留在冥界帮忙做事。 思来想去，他们也没有去处，就干脆同意了下来。 之后便是现在这样，他们代替原本负责幽都的冥帅定期抓捕亡魂。 嗡—— 两米高的空间裂缝降临冥界，虚衍尾巴一甩，将其撑开。 玄真先一步踏出，其余人后脚跟上。 江粼月眨巴眼，环顾四周。 冥界地面都铺设着黑色地砖，即使遍地都有蓝绿色切换的火焰闪耀，地砖依旧是漆黑一片，不会被任何一丝光芒侵染。 这时，有几个无意识的亡魂从他们跟前经过，亡魂脚下的地砖忽然有了画面。 为首的亡魂脚下出现了一位正在苦读诗书的书生，后面的亡魂脚下的画面有流连花柳之地的纨绔弟子、战死沙场的少年将军、渡劫失败被劈死的妖兽…… 江粼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什么都没有，包括影子。 又偏头看了看其他人，也是一样。 见她一脸疑惑，玄真解释：“这些黑色的砖石为浮生石，能显现亡魂生前种种事迹。冥界的人便是根据浮生石来快速选择不同亡魂的去向。” 他抬手指着远处，“比如那边。” 几人顺着指向看过去。 是几间方正的火焰坑洞，四周的高台站满了手脚被铁链束缚的亡魂。 这些亡魂脚下的浮生石上，显现出的都是一些烧杀抢掠、屠戮生命的画面。 如此看来，该称呼他们为恶魂。 恶魂刚站上不久，会有负责的鬼卒将他们推下火坑。 熊熊燃烧的火焰没过恶魂，其魂体瞬间被撕碎，会承受前所未有的痛苦，一直到每一块魂体碎片都被燃烧殆尽。 这便是俗话中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吧。 江粼月这么想着。 她抬起两手揉揉耳朵，恶魂的惨叫声小了许多。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玄真，抬头问：“老龟有见过一个叫若铃的亡魂吗？是一只璀羽天瞳雀。” 玄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后退半步，古怪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诶？是有什么吗？”江粼月的尾尖疑惑地左右摆动。 虚衍探出半身，“自我们负责抓捕幽都的亡魂后，每次都能遇到一个人族男子向我们打听这个叫若铃的亡魂。” 他撇撇嘴继续道：“我和老鬼头这才刚来多久，肯定没见过啊，说实话他又不信，非要黏着让我们带他来冥界。” “这可是冥界，冥界！他就是一个人族，哪受得了阴气的侵蚀，我看他是想找死。所以我每次都用武力把他赶走。” “本来今天没看到他，还以为是放弃了呢，没想到会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阿……”江粼月垂眸思索。 所以许钰清把他们送到那里后急着离开，是怕冥界使者会因为他之前的那些事出手，随后伤到他们么？ 唉，可惜他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冥界使者竟然是江粼月的熟人。 “那……真的没办法找到若铃吗？哪怕知道她成功转世也好。” 这几天没少受许钰清照顾，又收了人家东西，她还是想帮许钰清一把，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玄真沉默片刻，随后才开口：“那只能去问九泉本人了。” “会不会太大动干戈了？” “不必担心，九泉其实挺友善的。” “如果她手头不忙的话。”虚衍补充。 “走吧。”玄真转身换了个方向，“去碰碰运气。” 江粼月等人跟上。 这条去往冥王九泉所在方向的路，两侧筑有直通灰蒙上空的圆形石柱。每根圆柱上都雕有一两只威严的麒麟，其眼睛嵌有亮红色的鲜艳宝石。 江粼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麒麟，和她在记忆片段里见过的毛犊有五分像。 往下看，石柱下生长有一片彼岸花海。 和前面的火柱一样，彼岸花的花瓣也会变色，一会儿血红一会儿湛蓝，跟霓虹灯似的。 江粼月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 嘶……冥界还挺潮流，还以为遍地都会是骷髅头或者其他吓人的东西呢。 不过，冥界也是真的乱，指随处密密麻麻乱飘的亡魂，以及跟在他们后边累成狗的鬼卒。 这样看来，玄真和虚衍的工作当真要轻松百倍。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冥王宫殿。 刚踏上通往宫殿的台阶，就听到了一道嘶吼的女声： “又来了又来！一天天就知道让我们这些手底下的冤种给他办事，忙的要死不活，他呢？他呢？” 随后，发出一声剧烈的碰撞声，以及石块落地的声音。 “……” 几人纷纷停住脚步。 空青不禁问：“这是……冥王？” 玄真尴尬点头，“看来她今天很忙，不宜见面。”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玄真？”宫殿传来九泉的声音：“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带了客人？” “来都来了，不如把客人带进来好生招待一番。” 她都这么说了，几人也没了离开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踏进殿门，稍微抬头便能看到坐在最前方扶额沉思的九泉。 她头顶象征地位的暗金色头冠歪向一侧，发丝也被抓得一团糟。 “哎哟，摔坏没啊？”说话的是一名鬼卒。 他来到靠近门口被砸坏的石柱旁，弯腰捡起一块气息不凡的玉质令牌，然后对着令牌呼呼吹了几口气，又用手拂掉上面的灰，忽然脸色大变，慌慌张张道： “大王，大王！” 九泉抬头，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又怎么了？” “摔坏了，毛犊令摔坏了！”鬼卒跑过去，把毛犊令举到九泉跟前。 后者随意瞥了一眼，看到上面果真有几道裂痕，却一点都没搞到慌张，反而心里有点惬意。 “摔坏了正好，省得他一天天下命令，烦死了。” “大王，不能说大逆不道的话啊！” 九泉不耐烦挥手，示意他退下去。 “闭嘴，别来烦我。” 鬼卒只好捏着毛犊令退到一边待着。 九泉稍微坐直身子，扫视了一遍站在门口的几人，最后目光落到玄真身上，墨绿色的唇轻启：“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想问问一位名叫若铃的璀羽天瞳雀转世何处。”玄真回答。 “是只鸟啊？”九泉一手撑着下巴，“鸟魂找鸟嘴去啊，问我干什么。” “大王，”一旁的鬼卒提醒道：“鸟嘴大人也被您叫去别处抓捕亡魂，不在冥界。” “……”九泉不爽地抿嘴，“那就叫豹尾去看看，他俩住得近。” “大王，豹尾大人也不在冥界……” 九泉闭上眼，强忍心中的怒火，“其他人呢？还有谁在？” “禀大王，十大冥帅，都……都不在冥界。” 轰——！ 九泉站起身，一拳砸碎了她身前的桌子，上面的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 “乱成这样，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从她上任开始，这样糟糕的日子就没停过！ 不对，是从她上任前，整个冥界就乱了。不然此处的上一任冥王也不会突然崩溃到自废修为，头也不回的跳进忘川河。 上任冥王宁愿来世沦为畜生道，也不想在冥界过畜生都不如的狗屁日子。 鬼卒看着粉碎的桌子，怯生生咬着手指。 这是这个月碎的第八百零二张桌子了，呜呜呜…… 心底的怒气平息后，九泉才开始正视客人——江粼月他们。 她抬腿跨过桌子尸体，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环抱身体，饶有兴趣地看着江粼月。 江粼月也同样小心地打量着她。 九泉穿着一袭与唇色和眼影同色的墨绿色露肩鱼尾裙，从左肩开始有红色彼岸花做点缀，经过胸腔，绕过腰间，一直绽放到身后像枯叶般的破碎裙摆，位置越靠下、靠后，彼岸花的颜色就越接近黑色。 随着她走动的动作，能看到裙子内衬是极其鲜艳的血红色。 墨绿与血红互相衬托，显得她整个人神秘、危险，不易靠近。 她忽然朝着鬼卒招招手，“毛犊令给我。” 鬼卒乖乖递上。 九泉释放灵力将毛犊令上的裂痕慢慢修补。 奇怪…… 江粼月仔细感知九泉的灵力波动，竟然感觉不出后者的修为层次。 甚至九泉给她的感觉非常的朦胧，就像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存在。 毛犊令修好后，九泉再次注入灵力。 瞬间，毛犊令投射出一个画面。 对面的几人定睛一看，画面上的人…… 是江粼月！ 九泉翻手收了毛犊令，朝着江粼月慢慢走去，鞋跟敲击地砖，发出清脆到回荡整个宫殿的叩叩声。 “小家伙，你长得有点像毛犊让我抓的那只半妖呀。” ------------ 第282章 险恶之徒，魂归酆泉 听了九泉的话，玄真大感不妙。 什么情况，毛犊要抓小友？ 那我这岂不是把小友带到狼窝去了？ “大王，要抓吗？”鬼卒掏出一串铁链。 九泉斜眼瞅他，“你说呢？” “既然是毛犊神的命令，那必须得抓！”鬼卒拉紧铁链，身子前倾，瞬间跃向江粼月。 玄真抬手放出龟壳虚影挡在前边，虚衍则是尾巴拉长好几倍，对着鬼卒抽了过去。 除了虚衍的蛇尾，还有一条布满荆棘的鞭子也抽向了鬼卒。 啪——！ 啪——！ 鬼卒腹背受敌，被抽进地砖里，倒地不起。 九泉收回鞭子，拍了下地砖。 “抓个屁抓，我让你抓了吗？” 鬼卒艰难地从坑中抬起头，脸上的碎渣哗啦啦往下掉，他委屈地问：“可……这不是毛犊神的命令么？” “就是因为他下的命令，才不抓。” 鬼卒以及门口不明所以的几人：“？” 突然就听不懂人话了。 九泉左手捏着毛犊令，“他让我抓，我就必须得照做？他倒是想得美哦。” “他的能力出了问题引得冥界大乱，还得我们来收拾烂摊子。” “他呢？” “他就只需要在混沌神台上享受着我们的信仰，然后时不时给我们找点事情做～” 她眉毛一横，左手猛地抓握，将毛犊令捏个粉碎。 “去他个狗屁神明，他想抓就自个儿下来抓，老娘不伺候了！” “啊——！大王！”鬼卒被她这一举动吓得差点形体不稳。 “那可是毛犊令啊！” “还有……” 九泉打断他，“闭嘴。” “毛犊神又怎样？他要真投分身下来，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呢。” 上一任冥王跳入忘川河后，此处的冥界便没了主，陷入更加严重的混乱中，每日都有亡魂组团在各处大闹。 拆宫殿，殴打鬼卒，恶魂组团投胎，不然就是趁机逃了出去。 没了冥王镇场和指挥，面对如此混乱的形势，十大冥帅干脆全体摆烂。 就在冥界混乱到快要崩溃之际，冥界最深处、也是最恐怖的地方——九重地狱，分别为：酆泉、衙泉、黄泉、寒泉、阴泉、幽泉、下泉、苦泉、溟泉。 它们为了护住冥界秩序，将各自的力量分离出来汇成了一体。 这便是九泉。 可以说，九泉就是此方冥界的化身，只要冥界不毁，她便一直存在。同样的，在冥界，她就是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冥界与整个星域的所有地方一样，都是因为介潭的【永恒】而存在、稳固。 想要冥界坍塌，除非介潭主动撤回神力，否则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而介潭么，传说祂早就离开了混沌神台，不知去向，怕是只有另外三个创世神兽才知道祂的下落。 所以，毛犊若真下场，能打赢九泉，但绝对打不死九泉。 鬼卒非常熟练地打扫宫殿，带着桌子尸体与地砖碎渣迅速逃离现场。 又是担心跟着主子会被上头的神明降罪的一天。 他身影消失在视线后，九泉看着江粼月。 “小家伙，和我说说。” “你是怎么做到让毛犊下令要抓你的？” 这还是毛犊第一次下达抓捕生者的命令。 她有点好奇，是不是小家伙做了什么让他恼羞成怒的事，所以才会这样。 江粼月也不知道为何，只能摇头“我也不明白，为何毛犊要抓我。” “好吧。”九泉失望叹气。 唉，还想着学一下，造个反呢。 过会儿，她才想起正事，问玄真：“你把他们带这里来做什么？还嫌冥界不够乱么？” 说着，有几个形体大的恶魂闯进宫殿。 “大王，恶魂！” 九泉闭上眼，用力咬唇。 “废物，这都抓不住。” 再次睁眼时，她本就漆黑的瞳孔变得混浊一片，能看到几缕烟在里面飘旋。 她抬起一只手，手心朝向恶魂。 随后面无表情慢慢念道：“险恶之徒，魂归酆（fēng）泉。” 最后一个字刚收音，恶魂的前边的空间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 嘎啦—— 无数宛如枯柴的漆黑手臂从中伸出，死死抓住他们，在他们出声之前便将其拉了进去。 酆泉为九重地狱第一狱，里边关押无数恶鬼，这些险恶之徒的亡魂不知道在里边会受尽多少恐怖的折磨。 九泉收手，瞳孔恢复正常。 玄真回答她方才的问题：“不是你让我把他们带过来的？” “……”九泉沉默片刻，在思考自己说过哪些话。 哦，好像的确是这样。 看来脑子又混沌不清忘记事儿了。 “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很忙，忙着想上去把毛犊拽下来把他打一顿。” 空青降低高度，悄悄问看热闹不嫌事大、脸都快笑烂的虚衍：“她一直都这样吗？” 总觉得，和想象中的冥王很不一样。 虚衍点头，“应该是这样。” “刚开始是不适应，习惯就好啦。” 反正冥王敬不敬毛犊神还是啥啥神的，与他们无关。 毕竟他们都是从界果小世界出来的，照样不信仰这些陌生的神明。 尤其是造成界果悲剧的介麟。 —— 幽都 到了开张的时间，许钰清打开殿门，还没踏出门槛招呼外边的亡魂，忽然有几道力量正往此处飞来。 他放出神识一探。 “元婴？” 而且还是…… “妖兽？” 怎么又有妖兽？ 幽都这是成什么打卡景点了么？ 很快，三条成体烛龙穿过天上的亡魂组成的厚重灰雾，重重落到街道上，将石板砸出几个深坑。 体表鳞片附上一层红色火焰，三条烛龙化为人形，张望街道。 “怎么不见了？” “我就说应该是另一处的气息才对，你俩非要拉着我来。这下好了，出不去幽都可有我们受的。” “那有个人族，问问。” “喂，那边那个，”三条烛龙齐齐看向正准备关门的许钰清。 “有没有见到一条矮子白龙？” 许钰清淡淡道：“不知几位说的是生者，还是亡魂？” “这不废话吗，肯定是问活的啊。” “这里可是幽都，怎么会有生者存在呢？几位定是搞错了。在下劝几位还是早些离开幽都为好，免得……” 许钰清抬眸，眼神异如往常的温和，变得凛冽。 “遇上变故，失了性命。” “你小子阴阳怪气些什么呢？！” “等下……”其中一条烛龙发现了异样。 “我嗅到了，他身上有罪龙窃取的介麟大人的血脉气息！” ------------ 第283章 恐惧迷境 另一条烛龙一脸懵地挠鼻子，“没啊，我什么都没闻到？” “你刚刚是鼻子先着地的吗，这么明显都闻不到？” “别吵了，把他抓起来打一顿，就不信他不说。再不济，正好我很久没吃过新鲜肉了。” 性急的烛龙两腿一蹬，朝着关门的许钰清冲了过去。 哼，灵力低下的人族，不随随便便擒住？ 他两手变化成龙爪，附上一团灼热得能融化空气的红色火焰。 就在火焰触碰到许钰清脖子时，后者的身形突然有一瞬间扭曲。 “嗯？” 烛龙瞳孔收缩，集中注意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神魂力量从昏暗的屋内窜出，直射他的眉心，穿过其头颅，最后打穿对面街道的房屋才停了下来。 稍后，许钰清的身形变得扭曲、浑浊，原来是一滩墨水所化。 墨水凝成一股，攀附在烛龙滞空的手臂上，一直来到眉心的血窟窿后尽数涌了进去。 咕噜咕噜—— 墨水迅速流窜至全身灵脉。 稍后，这条烛龙的四肢诡异地抽动着，僵硬转过身看着另外两条烛龙。 他被墨水操控了。 不，应该说是被真正的许钰清操控了。 “这就歇菜了？” 感情冲那么快是急着给对面送人头啊？ “小看那人族了。炽咲，我拦住他，你去抓那人族。” 说完，这条烛龙与被控制的烛龙一同变化出真形扭打了起来。 他们皆是成年体龙族，真形的基础身长可达三十多米，这么一打起来，这一处的街道都被他们搅得一团糟，坍塌的轰隆声接连不断。 那些原本等着许钰清开张后排队的亡魂们，不知所措地飘到一旁。 “什么情况？许画师今天还能开张吗？” “这……”亡魂看着被称为炽咲的烛龙飞进店里化出真形把整个店铺都撑得稀烂，接着道：“我觉得，应该是不能了。” “希望许画师没逝……”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龙族啊！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唉，可惜我们只是亡魂，帮不了什么忙。” “诶？！”一具稍微聪明些的亡魂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是帮不了，但是可以找其他人帮忙啊！” “冥界使者！” 嗖——！ 许钰清从废墟中逃窜到半空中，一手抱着几卷画，一手捏着笔用手背擦掉脸颊的血痕。 不愧是龙族，方才用全力抵挡其攻击，身体还是被火焰波及到了。 他低头，看了眼画卷边沿的烧痕。 方才要是再慢一点，这几幅画有若铃的画怕是都被烧成了灰。 轰隆——！ 炽咲的身躯从店铺废墟中探出，他不紧不慢地张开嘴，对着废墟疯狂释放火焰。 熊熊—— 不一会儿，不管是木头还是石砖，都被红色火焰烧成了黑炭。 他站起身，将黑炭踩得稀碎，望着天上的许钰清，呼出一口灼气。 “那味道，越来越浓了。” “看来你一定和她接触过一段时间。” 许钰清没说话，迅速用笔画出两条水墨龙和炽咲撞在了一起。 炽咲体表的火焰烧得水墨龙滋滋响，再加上龙鳞的坚硬度，水墨龙除了紧紧缠绕在他身上限制行动，并没法造成多少实质性伤害。 不过许钰清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战胜不了化出真形的龙族，并且还有一只不知何时会成功脱困，他只能趁着这时间逃走。 他望着灰蒙的四周，心一横挑了一处亡魂最密集、最容易迷失的地方飞去。 “想跑？没门儿！” 炽咲一只前爪从舒服中挣脱，捏着一块红色的混沌珠子。 那是麒麟一族供奉的问心珠，里面含有一丝毛犊的神力，能让对方陷入内心所恐惧的迷境中。 若战胜恐惧，方能安全走出迷境；反之则会一直被困在里面，经历反复的精神折磨直到迷失自我成为行尸走肉。 整个星域只有这一颗问心珠，要不是介麟忽悠，毛犊才不会让麒麟把它交给烛龙。 “本来是用来抓罪龙的，正好用你来试试效果。” 炽咲放出大量灵力才激活了问心珠。 锁定许钰清身影后，问心珠自发飞了出去。 感觉到背后的灵力波动，许钰清侧身，挥笔释放几道水墨攻击精准地打在问心珠上。 嗡——，问心珠闪烁红光，伴随着一声深沉有力的咆哮声，一颗巨大的麒麟首虚影突然出现问心珠上方。 “？” 许钰清余光瞥到麒麟首，身子突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的精神开始恍惚，心跳加速。 又是一声深沉有力的咆哮声，麒麟兽大张着嘴咬住许钰清。 随后昂首吞咽，将其收进了小小的问心珠内。 被传送到问心珠内部的许钰清，一手扶着胀痛的脑袋，小心地走在四周白茫茫的石板小径上。 越是往前走，四周逐渐出现一些让他感到熟悉的设施。 他心底恐惧的，会是什么呢？ 正当他准备释放几道攻击寻找这处空间的薄弱点时，身后响起一道宛如晨间铃音的声音。 “少爷、少爷！” “少爷快停下，别摔着了！” 许钰清呆愣在原地。 “若……若铃？” 即使知道这应该是假象，他还是迫不及待地转了身，想要看一眼。 就一眼。 “若……” 但当他真的看清身后的人的样貌时，他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情，抱着画卷的手止不住颤抖。 迷境，开始了。 —— 冥界 念在玄真的面子上，九泉决定让先前扫垃圾的鬼卒带着江粼月等人去鸟嘴的宫殿翻看生死簿以查找若铃的下落。 鬼卒走在最前边带路，疑惑地挠挠头，又不经意地侧头看着后边的几人。 大王这么轻易就让外人看生死簿，这、这真的好吗？ 虚衍看到他的小动作，尾巴一扬抽了下他的屁股。 “别磨蹭，走快点。不然等会儿去你们大王那里投诉你不称职。” 鬼卒幽怨地揉着屁股，瞬间加快了步子。 要快是吧，看我不把你甩开！ 想象是美好，现实很残酷。 他忘记身后的几人要么实力在元婴以上能遁行，要么能直接飞。 偏偏鸟嘴的宫殿还在一处高山上头，走到最后累着的只有他这个刚入金丹的小鬼卒。 “哈……哈……” 鬼卒颤颤巍巍地抬起一条腿，跨过山下的巨石。 虚衍没忍住又用尾巴抽了他一下，“刚刚不是走得挺快的吗？跟飞似的。” “现在怎么走不动了？” 玄真出手把他按了回去，“别抽了。” “等会儿该被你抽死了。” 本来冥界就急缺人手，这要是让他们活生生抽死一个，九泉又得发疯。 鬼卒咬牙抬腿，迈上台阶。 “几……几位……鸟嘴大人的……宫殿就……就在上面……” “很快就……就……” 还没等他站稳，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簇水花重重打在他腰间，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鬼卒安详地闭眼。 谁使这么大劲儿？腰板差点被打断。 也好，能向大王请好长的假。 见状，虚衍猛地举起双手，“不是我啊！这次我可没出手！” 哗哗——，远处传来水声。 几人连忙循声望去。 竟是滔天的海浪！ 玄真眯起眼睛，盯着行走在海浪中一队麒麟。 神识一探，估摸有两千只。 “水麒麟为何会闯入冥界？” 刚嘀咕完，玄真转头看向身后的江粼月，沉默了一会儿。 “小友先上去找生死簿，这群麒麟由我们拦着。” 江粼月担忧道：“这么多，你们能应付得过来吗？” 玄真笑了笑，“可不止我们几个啊。” “冥界被他们搅成这样，最先发疯的肯定是九泉。” 如他所说，九泉灵力大开，手握长鞭，极其愤怒地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她的身后浮现出一座几十米高的血红色高塔虚影。 高塔层数不多不少，正好九层。 “水驴们，替我向你们的主子问个好。” —————— 此处段评以及书圈放一张先前改的小粼月图，还有同图海报。 ------------ 第284章 劳累又无能的鬼生 介麟想到江粼月能在血脉上压制龙族，特地忽悠毛犊派遣麒麟前来，而且还是克制其龙焰的水麒麟。 不过他好像还不知道，江粼月已经恢复了木灵根。 “小友，这些拿上。” 玄真抓了一把摄灵砂，塞到江粼月手中。 后者疑惑收下。 玄真指了指山头，“到了上面会用到。” 江粼月似懂非懂，化出真形，留下与自己同等大小的藤龙，和空青、小傀一起飞向山顶。 心理挣扎了许久，鬼卒还是站起身，扶着老腰跟了上去。 他得看着点儿，免得少了什么东西被鸟嘴一顿批斗。 他的背都快断了，可背不起这口锅。另外最重要的是，外人碰不得生死簿。 他一边爬山，一边向江粼月他们越来越小的身形呐喊：“客人，等等我啊，等等我！” 旁边准备去干仗的虚衍见他慢吞吞的，又折了回来。 “慢死了，让我来帮你一把。” 虚衍化出真形，变成细长的紫色巨蛇。 鬼卒立马想到他要做什么，只能拼命捂着屁股。 “轻点啊！” 虚衍吐露蛇信子，眯眼调皮道：“不用力些怎么扇得远？” 鬼卒看着蛇尾以足够劈开矮山的几道向自己袭来，不自觉流下一行眼泪。 大王啊，不是我想偷懒，这假期我是非请不可了。 稍后，蛇尾落下，再猛地一甩。 鬼卒连带着脚下的石块儿一起被掀飞，速度那叫一个快。 飞到半山腰的江粼月余光瞥到一个黑乎乎的模糊东西超过了自己。 “什么东西？好快。” 小傀抬眼看了一下，回答：【好像是那个鬼卒。】 只一两句对话的功夫，鬼卒已不见身影。 江粼月感叹：“深藏不露啊……” “那我们也提提速！” 等到了山头，才发现，这里也并不比下边好到哪儿去。 密密麻麻的亡魂遍布山头，簇拥成几团，甚至将鸟嘴的宫殿围了好几圈，让人看到哪是前哪是后。 亡魂们一边挤，一边嚷嚷：“闪开，让我先进去！” “你先去？你皮糙肉厚的，拿你去试阵法还差不多！” “都闪开，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你上辈子做了那么多孽，修改生死簿也没救，不如先让我进去！” 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亡魂群中探出来。 “我……让我进去……” 是那个鬼卒。 江粼月落地，往前边撒了一把摄灵砂，顿时亡魂被吸走了大半。 老龟说的没错，果然有用，有大用。 鬼卒跌落到地上，四肢大开喘气。 真是伤身又折寿的一天。 小傀上前一步，甩出几根蛛丝缠在他身上，提着他前往鸟嘴宫殿。 离殿门口越近，鬼卒愈发拼命地挣扎。 “诶、诶！等一下！” “门口有鸟嘴大人设下的阵法，要用特殊手段解开！等……” 他还没说完，小傀随手一挥就把前边刚启动的阵法拆除干净。 “……”鬼卒闭了嘴。 鸟嘴大人设下的阵法天底下独一无二，这傀儡怕是都没看清阵法全貌就将其破解了，真有这么强？ 他又看了眼表情无比淡定的江粼月和空青。 “……” 明明我才是冥界本地鬼，怎么他们反而比我还像本地人？ 这劳累又无能的鬼生，改天到忘川河闷头跳下去算了。 鸟嘴宫殿与九泉的宫殿一般无二，没有过多繁琐的陈设，空荡荡的，让人一眼就看到悬在中间的方形机关。 “生死簿就在机关内部。”鬼卒说道。 鸟嘴不仅喜欢研究阵法，还喜欢搓一下机关玩意儿。 为了防止自己不在冥界的时候有鬼偷偷改动生死簿，他便将其锁在了自己倒腾出来的机关中。 不得不说，他搓的机关真的很复杂。 复杂到他自己都忘记解开的顺序。 所以这生死簿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动过了，平日里都是去豹尾那里蹭的。 江粼月围着方方正正的机关转悠了几圈，感受到上面紊乱的几道流动的灵力，毫不犹豫敲了敲界果。 “小金虫，出来干活了。” 话音刚落，噬灵金虫带着一堆复制体从界果飞了出来。 江粼月指着机关，“呐，把它啃了。” “什么？！”鬼卒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慌张地跑过去想要阻止她。 “使不得啊！” 鬼卒刚跑出去一两步，一旁的小傀和空青分别放出蛛丝和藤蔓，捆住他的两条腿，使得他“咚”地一声摔了下去。 当他抬起鼻青脸肿地脑袋时，噬灵金虫母虫已经指挥复制体们攀上了机关。 眨眼几瞬，机关上的灵力就被它们吞了个干净。 之后，它们便扬起骄傲的双角对着机关一阵突突。 咔擦咔擦—— 机关碎渣不停往下掉。 很快就被噬灵金虫们啄了一半。 江粼月看了一眼，已经能瞧见生死簿的一角。 “小金虫，可以了。” 她分了一滴血给噬灵金虫，后者便带着复制体高高兴兴地回到界果中。 给主人打工的第一天，十分顺利！ 空青送了藤蔓，飞到心如死灰的鬼卒旁。 “事到如今，还是继续接下来的事吧。” “若那名冥帅问你，你就说是冥王让你这么做的。” “！”鬼卒恍然大悟地坐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空青。 “有道理啊，的确是大王叫我带你们来的。” 空青拍拍他的背，鼓励道：“去吧，鸟嘴冥帅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鬼卒点点头，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向残破的机关，手伸进捞生死簿。 江粼月后退一步，侧头对着空青Wink。 行啊空青，都会忽悠人……忽悠鬼了。 空青心领神会一笑。 “咦，小傀呢？” 江粼月四处张望，终于看到小傀从一处角落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 本子？ 小傀对着她晃了晃手里的本子，【生死簿。】 “嗯……啊？” “小傀你说什么？” 小傀走到她跟前，把本子直接放到她手中，又重复了一次：【生死簿。】 【我刚刚感受到奇怪的波动，过去一看发现原来是生死簿。】 江粼月仔细看了眼封面上的三个字，的的确确是生死簿。 她想翻翻内页，看看是不是真的，结果不管使多大劲都没法将其翻开。 另一边，鬼卒成功把机关内的生死簿拿了出来，兴奋地晃了晃。 “拿出来了！” 刚说完，他看到江粼月手中的生死簿，皱眉问道：“你怎么先我一步拿出来了？” “……”江粼月无语了一下。 指着他手里的“生死簿”，“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他也纳闷儿，“对哦，你拿的是生死簿，那我拿的又是什么？” 他连忙将其翻开，并读了出来。 “……昨天豹尾明明说给我用一下生死簿，今天我去找他，他死活都不认，还说骗我的话不得好死……” “……今天少抓了一千只亡魂，被大王骂了，想跟谢必安吐槽，他却说我活该……” “前……” “好了好了，不用念了。”江粼月打断他，然后无奈地摇头。 得，忙活了半天，合着人家放进里边的是日记啊。 而真正的生死簿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角落。 “……” 难评。 ------------ 第285章 戒律在此，岂能容你造次？！ 鬼卒把鸟嘴的日记本放回机关中，搓了搓手，准备查看生死簿。 当他看到江粼月把生死簿工整地捧在手心，才意识到不对。 “等等……你是生者，为什么没有受到生死簿的攻击？” 小傀是傀儡，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血肉生命，可江粼月是货真价实的生者啊！ “什么……攻击？” 江粼月一边问，一边抬手摸了一下封面，指腹划过“生死簿”三个大字。 “什么都没有啊？” 说着，她又摸了一边。 不得不说，这生死簿合得真严实，边边角角没法掀开半分，她都快要认为这其实是一块儿纸糊的砖头。 鬼卒瞧她反复试探，警惕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做防御姿势。 “真是奇了怪了……” 为防止会有生者修改命数，从一开始毛犊就在所有冥界拥有的生死簿上设下一道规则，又可以称为是禁制的神谕： 凡生者触碰生死簿，必会受到神力攻击。 鬼卒刚细想了一遍神谕，还没将其转述，江粼月手上的生死簿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一道磅礴的神力倾泻而出。 “禁制发动了，快把它扔掉！”鬼卒大喊。 小傀连忙设下好几个阵法，【小粼月，危险，快扔掉！】 江粼月低头看着手里的生死簿，不同旁人的慌张，反而眸中闪过自信的光芒。 “毛犊的神力是吧？” 天道将创世四神兽的能力信息传达给她时，同时也告诉了她压制的办法。 创世四神兽的力量都源于天道、源于戒律，自然会受到后者的压制。 就像在天玄宗时，天命觉醒的她用出毛犊的【审判】，从而压制了羽嘉的【毁灭】。 她此时已觉醒戒律神印，只需要将神魂力量注入其中，便能短时间催发出一丝戒律神力。 不多，但用来对付这点毛犊的神力不在话下。 不过可能对神魂力量耗损极大。 为了保证在完全觉醒前有足够的手段对付创世四神兽，这一次说什么她都要试一试。 “空青，一会儿得麻烦你帮我补充神魂力量。” 空青点点头，趴在她的头上，两手化出藤蔓紧紧缠在龙角上，避免被神力震荡开。 江粼月又看向小傀，“小傀还是护着宫殿吧，我怕等会儿一个不小心把它炸毁了。” 已经把人家的机关啃了，不能再接着炸人家宫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搞拆迁的呢。 小傀按她的意思，将阵法生效范围从他们脚底扩大到整座宫殿。 “你们疯啦？还不快扔掉！”鬼卒见他们愣在原地，又提醒道。 江粼月一边往戒律神印中注入神魂力量，一边微微抬眼，出声安抚他快要爆炸的小心脏。 “别担心。” “在绝对的压制面前，区区一缕神力不敢造次。” 她越是这么说，鬼卒就越是觉得她疯了。 嗡—— 淡蓝色神力飘到上方，凝成毛犊真形的模样，张嘴就要冲着江粼月咆哮。 后者毫不畏惧地回应：“戒律在此，岂能容你造次？！” 额角戒律神印闪耀出太阳般的光辉，笼罩上方的淡蓝色麒麟。 麒麟有些不服，艰难地昂首。 江粼月继续注入神魂力量，厉声道：“还不快退下！” 淡金色戒律神力与麒麟撞在一起产生猛烈的神力震荡，整个宫殿开始猛烈摇晃。 小傀布下的阵法出现裂痕，一瞬后，哗啦啦，齐齐碎掉。 但他没有将其补上。 因为神之间的对弈，已经结束了。 宫殿的震动慢慢平缓下来，没有出现任何损伤，只是梁上不停掉落沙土。 麒麟被戒律神力打散，哀怨地叫唤一声后，乖乖回到生死簿，撤掉了上面的所有力量。 生死簿安静躺在江粼月手中，仿佛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古老书籍。 “呼……” 江粼月长舒一口气，额间戒律神印收回光芒，恢复往常的模样。 她激动地看着小傀与空青，“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成功战胜了神明的力量！ 虽然现在只是一缕，但她相信，不久后她一定能战胜两缕、三缕……直到战胜创世神兽的本体！ 小傀抬手捋顺她发动神力时吹乱的发丝，【小粼月又进步了。】 神明的力量，是能让众生感到畏惧的力量，包括他。 代表毛犊神力的麒麟低吼时，他甚至有一瞬被震慑得失了心神。 若不是戒律神印的光辉同时也笼罩了他与空青，不然以他们的力量根本扛不住那一声低吼。 空青腾出一根藤蔓，敲了敲江粼月的脑袋，“厉害是厉害，但对你神魂力量的损耗太大，往后得注意点使用。” 以前江粼月总是在使用神力后虚脱晕倒，她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江粼月摸头，嘿嘿笑两声，“这不是有你们在嘛，我才放心用。” “而且我的神魂力量已经很强啦，不会再发生以前那样的意外。” 短短几瞬消耗了五成的神魂力量，在空青的帮助下已经恢复了一成。 若是藤龙在的话，恢复速度应该还能加快些。 如此算来，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那个……领路的……好心鬼？”江粼月一时没想好怎么称呼。 “毛犊的神力已经解决了，接下来要怎么操作？” “解决了？” 鬼卒试探性扭头，看到江粼月活得好好的，这才小心地站起身。 他有些恍惚地走出角落。 刚刚发生了什么呢？ 他好像听到一声麒麟低吼，然后就没有然后。 好像也不是很激烈。 该不会生死簿被扔在外边太久，上面毛犊的神力过了有效期限所以变弱了？ 他宁愿相信是毛犊神力过期了，都不相信江粼月是用她自己真实的实力击退了毛犊神力。 虽然生死簿的确没有任何力量的波动，但他还是不敢去触碰，便口头告诉江粼月使用它的办法。 “注入神魂力量，然后在心里默念你要找的那个人。不过重名的很多，若是能想象出那个人的样貌是最好的。” 江粼月一字不落地听完。 听起来，和使用启示之书差不了多少。 她照做。 一边默念若铃的名字，一边回想其样貌。 不一会儿，生死簿漂浮起来，自动翻动内页。 它的纸质比启示之书软上许多，没有沙沙声。 生死簿越翻越靠后，几乎翻了四分之三，都还没找到若铃的信息。 江粼月抬头，怀疑地看着鬼卒。 “我说的方法可没错嗷，平时我看冥帅大人们都是这么用的。”鬼卒连忙给自己开脱。 他刚说完，生死簿一翻到底，合上末页，又静静躺回江粼月手上。 这下不只是江粼月，空青和小傀也一同怀疑地盯着神色慌张的鬼卒。 “生死簿绝对不会出错！” “要么……要么就是根本没这个人……鸟存在！” 鬼卒瞥开头，不敢直视对面犀利的目光。 冥界虽分为十殿，各自负责管理不同的地域亡魂。但不管有多少本生死簿，其记载的信息是互通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他的确没说错。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要么，你们要找的鸟根本就没有死亡，以及投胎转世。” “她的灵魂去到了一个冥界无法探知的地方。” ———— 目前正在对前面章节进行字词、句式、矛盾设定等方面的优化与修改，以及大部分文末无关水字内容删减，包括但不限于打赏致谢（ ）。 以上修改不会对后面的阅读产生任何影响，只是让前面阅读体验好一些。不过因为写作后台没有章节正倒序排列功能，每一次都要慢慢翻。争取在完结前全部改完。 ------------ 第286章 十殿冥王齐聚，享用麒麟魂盛宴 启蜥既然能从许钰清的过去里看到若铃，就足以证明的确有若铃的存在。 因此显然不是上一个原因。 那么就只能是…… “没有，转世轮回么……” 可为什么生的记录也没有？ “若铃到底……去了哪里？” —— 另一边，时间线往回拉。 为防止海浪涌到鸟嘴宫殿山下，玄真化出真形，与虚衍一起随便往那一扎，海浪就被他们止住了。 玄真的身躯可是被当做过一座岛屿，可想而知他的体积到底有多恐怖。 他只需待在那里，像一座凭空出现的巨大岛屿，方才滔天的海浪声顿时小了一半。 海浪被阻隔，水麒麟们无法继续前进。 “玄武？” “冥界怎么会有玄武？玄武一族不是许久没有现世了吗？” 无敌的玄真昂首打了个哈欠。 这个星域的玄武许久未现世，关他这只从界果出来的玄武什么事？ “老鬼头，”虚衍伸长身子，望着密密麻麻的水麒麟，“我们真的不参战吗？” “第一次见麒麟，还是这么多！” 整得他怪兴奋的。 玄真扭动脖子，撞了下他的脑袋。 “你怎么比那些个逃命的鬼卒都还像冥界本地人？” “嘿嘿，这说明我代入感强。” 虚衍微微侧头，看到九泉灵力大开，从宫殿走了出来。 他吐露蛇信子，遗憾道：“好吧，九泉出来了，接下来没我们的事了。” 九泉随意挥动手里的鞭子，一道强劲的灵力如同利刃飞驰出去，将停滞的海浪劈开。 被浸泡的地面终于显露出来，许多实力底下的鬼卒趴在全是水渍的地面上大口喘气。 好险，差点就被迫追随前任大王的脚步。 九泉环顾四周，眼底尽是狼藉。 就连用来撕碎恶魂的火坑都险些被熄灭。 “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这里熄熄火吗？”她环抱着身子。 水麒麟当中修为最高的一头元婴大圆满麒麟上前，“审判神命我等来此处捉拿罪龙，还请五殿冥王不要阻拦。” 冥界划分为十处，后被称为十殿，九泉所在的冥界正是第五处，也被称为第五殿。 “哦？”九泉微微挑眉，觉着有点意思。 听这话的意思，是毛犊打开了五殿的通道，所以这群水麒麟才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闯了进来。 “让我不要阻拦？说得轻巧。” “你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得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地盘被你们如此践踏，真当我九泉软柿子好捏是吧？” 九泉眸子变得混沌，身后的九层炼狱瞬间飞旋到上空，并不断变大，最下面一层正好能罩住两千头水麒麟。 “可惜，我不是上一任无能的冥王。” “我是九泉，亦要将你等无理的水驴送往九层炼狱！” 铛——铛—— 九层炼狱的虚影发出沉闷的钟声。 水麒麟们瞬间感到心神恍惚，仿佛再多听几下，灵魂就会控制不住飘出肉身。 “五殿冥王，你岂敢违抗毛犊神的命令？！” 这番话可唬不住九泉，“怎么能叫违抗呢？他又没下令让我协助你们，对吧？” “这……” 水麒麟哑口无言，好像……的确没有。 “而且呢，”九泉望着上空闪烁的几道色彩不一的光芒，接着道：“这里可是冥界，冥界分十王。” “送到嘴的大补麒麟魂，我当然要热心地分享给邻居。” “你们说是吧？” “呵呵呵……”空中响起几道愉悦的笑声。 “还是九泉懂事啊，不像先前那个闷头，尽是吃独食。”说话的是一名长满络腮胡冥王，为二殿冥王。 “来的路上我瞧见好几条烛龙的魂，五殿位置这么好吗？都是些大补的家伙，瞧瞧，这么多水麒麟。” “五殿的，要不要考虑和我换换位置？” “你个馋嘴的，再不将他们拦住，他们可就都跑了。” 二殿冥王换上严肃的表情，问九泉：“先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九泉笑了一下，“那是当然。” “死在我这里，毛犊若真要追究，都算我的。” “好！” “有你这句话，我们这些老东西也就能放心动手了。” 十殿冥王瞬身来到水麒麟队伍的外围，抬手做出诡异的手势，嘴里无声的念着什么。 领头的水麒麟意识到不念，转身大喊：“不好，快撤退！” 十殿冥王联手，除非毛犊下场捞他们，他们是完全不能逃得出去。 哗啦啦—— 两千头水麒麟抬起四肢，在停滞的海水中掉转身子，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后蹄。 低头一看，绿色的，条状。 刚御海浪一会儿，这就长海草了？ “哪儿来的藤蔓？” 仔细看才发现，水里不知什么时候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用灵力将其斩断后又会有无数藤蔓补上来。 藤龙游到没人注意的角落，翻肚子潜伏在水上，不停打饱嗝。 喝了太多水，有点撑。 也不知道这些水麒麟御的什么海水，灵力异常充沛。 它只是不小心掉下去多喝了几口，就留下了这么多藤蔓。 只要海水不减，这些藤蔓便会持续生长。 “嗝～～” 藤龙艰难地仰头，欣赏被困的水麒麟。 主人叫我帮他们对付水麒麟，应该是这样的吧？ 铛——铛—— 九层炼狱持续发出声响。 水麒麟们在它的影响下，灵魂已经开始出现离体的迹象。 更要命的是，十殿冥王联手施展的猎魂阵，成了。 红色巨阵瞬间出现在整片海水的下方，无数带着尖刺的锁链从阵中窜出，交错穿梭在海水中，水里饱含生命力的藤蔓在锁链的触碰下，瞬间干瘪成海带干。 锁链继续锁定水麒麟，刺穿其身。只一瞬，水麒麟被剥夺生机与血肉，无力倒在水中，其灵魂被尖刺挑出身体，再送到天上的九层炼狱。 待灵魂经历完整的九层炼狱后，便是十殿冥王享用的时刻。 冥王们望着一只只鲜美的麒麟魂接连不断地送到九层炼狱中，不免感叹了一下。 “哎呀，好久没有用这么温柔的阵法咯，差点没控制住力。” “九殿的，我刚刚可瞧见了，就属你最狠，那些残破的魂都给你吃。” “……” 远处，玄真与虚衍变回人形。 “这就结束了啊？”虚衍明显没看尽兴，“还以为会打得很激烈呢。” “十殿冥王联手，除了神明降临，不论是谁都不可能有与之对抗的能力。”玄真说道。 非特殊情况，十殿冥王只会坐镇在冥界中，不会主动去往人间露面。 他们是掌控生死、捕捉亡魂并决定其去处的，属于冥界的“神明”。 正是因为他们只活跃在冥界中，才使得生者忘记了他们的强大。 嗡—— 鸟嘴的宫殿传来一阵神力震荡，虽只有一瞬，但还是让玄真、虚衍，以及涮麒麟魂的十殿冥王们捕捉到了。 虚衍举起手，指着鸟嘴宫殿，“那这个能匹敌冥王吗？” 玄真没有说话。 那是令他自然而然感到畏惧的力量。 他没有资格对此进行评价。 “哟，九泉，”二殿冥王面带笑意看着对面正安静端坐着的九泉，“你这里好东西还真是不少啊。” “毛犊要抓的，是那个吧？” 其他冥王议论道。 “这便是窃取了介麟的神力后的力量？的确很强，让我忍不住想要臣服。”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腿被吓软了。” “说不定是老寒腿。” “你们有感觉到吗？那里边还有一丝毛犊的神力。” 九泉在他们的议论声中睁开眼，冷声道：“那个，你们不许碰。” 看出她的认真，九位冥王笑着缓解尴尬。 “瞧你说的，烫手山芋，我们当然不会碰。” “光是这些麒麟魂，够我们消化好一阵子了，哈哈哈哈哈……” ———— 九泉是第五殿冥王，九层炼狱的化身。在神话中，第五殿是阎罗王，最强的冥王/阎王。 ------------ 第287章 只有一个种族不会被生死簿记载 鸟嘴宫殿内，鬼卒仔细观察机关上被噬灵金虫钻出的缺口。 “那些小虫子真能钻啊……” 他扭头看着一旁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江粼月，问：“这……这机关要怎么办啊？” 看这样子，估计是修不好了。 江粼月正忙着打视频，没有理会他的话。 “五师姐，能看清机关的构造吗？” “嗯……”影音石投出的画面中，宣璐虚起眼睛，“小师妹再……往右、右边一点。” 江粼月照做，“这样么？” “嘶……还是差了一点。” 江粼月眼珠子一转，“要不……我直接把它劈了吧？这样五师姐就能看清它的构造。” 宣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得劈得利落一点，切割面要平整些。” 江粼月手腕轻抖，星瞬来到手心化成一柄剑。 她一步步走向机关。 “有星瞬，绝对能把它劈得很平整。” “这就是星瞬啊……”宣璐目光下移，“好漂亮的一柄剑。” 都说剑随主人，如果说浩川凝霜双子剑代表优雅，苍阙剑代表清冷，那么星瞬剑则代表的明媚。 她一手托着下巴，琢磨着。 “要不把小师妹的逐曜弓也往这个方向改？” 她好像突然忘记是来指挥江粼月他们重做一个新机关的。 “麻烦让一下，我怕一会儿劈着你。”江粼月提醒鬼卒。 鬼卒挺直腰板，看到她过来，脸上的愁苦淡了一些。 “你想好办法了？” “那是当然。” 江粼月抬手一挥，瞬间把机关劈成两块。 啪嗒一声，两块机关落到地上。 “……” 鬼卒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就算是有大王的命令，但又是破阵法、又是不小心偷看了日记，现在还把机关劈成了两半。 不管怎么想都没法和鸟嘴大人交代了吧…… 这些客人哪儿来看生死簿的啊，是来要我命的吧！ “诶？”江粼月收了星瞬，看着晕倒在地的鬼卒纳闷，“我刚刚明明收着力的啊，应该没有劈到他吧……” 这点时间，宣璐已经将机关的构造吃透，在脑海里构建出模型。 “小师妹，我已经好了，可以开始了。” “！”江粼月吃惊地倒吸口气，“这么快！” 明明才刚劈开一会儿。 “那是。”宣璐得意地叉腰，“也不看看你五师姐是谁。” “十八岁的天阶中品炼器师～” 这一句，江粼月是和她一起说的。 她略带羞涩地搓鼻头，“小师妹你真是……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江粼月开玩笑，“五师姐这就不好意思啦？真是可惜，我都想好赞美五师姐的六千字作文了，现在看来是用不上咯。” “咳咳……用得上用得上。”宣璐眼中闪过一丝邪魅，“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长的不仅是年纪，还有“坏心思”。 “嘎啦！” 小小傀带着几具女仆傀儡从界果出来。 “五师姐，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之后，便是宣璐口头指挥傀儡们用相近的材料重新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机关。 宣璐在这方面的天赋的确很好，光是看了几眼机关切面便将其余的构造完整的脑补了出来，甚至还在一些缺陷方面进行了优化。 这下鸟嘴应该不至于关上就打不开了。 女仆傀儡们在锦绣阁时被培育出极好的思维理解和动手能力，能很快对宣璐的话做出对应的行动。 没过多久，一个崭新的机关便做好了。 宣璐啧啧称叹：“这些傀儡真不错啊，怎么以前没发现？小师妹，要不借几个给我打打下手？” “当然可以啦，五师姐想要多少随便拿。”江粼月应道。 又寒暄几句，她们挂掉了视频。 江粼月按下开关，机关自行打开一个缺口，正好能容纳生死簿和鸟嘴的日记。 “呼……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思来想去擅自破坏人家的东西不大好，还是决定补一个，反正也没花上多长时间。 她蹲下身，变出一根藤蔓戳了戳地上的鬼卒。 “机关做好了，快醒醒。” 话音刚落，鬼卒蹭地一下坐直身子，把她吓了一大跳。 也算是让她真实体验了一把“诈尸”。 小傀把她拉起来，拍了拍她的背。 【我们走，别理他。】 他们出了宫殿，留下鬼卒坐在地上看着崭新的机关发懵。 “做……做了个新的？” “做了个新的？！！” 鬼卒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出了宫殿看到小傀设下的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阵法后，他又叫嚷道： “客人，等等我呀！” “客……呸，神人！” “神人等等我！” 不仅能轻易破坏，还能轻易弄出一模一样的机关和阵法，这样的本事不是神人还能是什么？ 好像也不对，对方也不是人啊…… 下山路上，江粼月他们发现先前密密麻麻的亡魂少了大半，整个冥界安静了许多。 就连水麒麟们驾驭海水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难道与先前在傀儡们制作机关时听到的奇怪钟声有关？ 到了山脚，看到等待他们的玄真与虚衍。 “老龟！” 虚衍撇嘴小声抱怨：“怎么每次都不叫我？” 江粼月耳尖，听得清清楚楚。 “下次我一定先叫虚衍。” 虚衍果真是孩子心，听了这话立刻又开心地昂首，“这就对嘛，老鬼头才不值……哎呀！” 玄真给他的脑袋来了一拳。 问正事，“小友可有找到想要的信息？” 江粼月摇头，“我能确定若铃是真实存在过，但不知为何，生死簿不仅没有她死后的下落，就连生的痕迹也没有。” “这样的情况，闻所未闻。”玄真望向远处的九层炼狱虚影，“或许……他们知道原因。” “他们？” 江粼月刚琢磨玄真话中的“他们”是谁，忽然感到似是有几股不同神识力量从远处传来，正仔细探查她。 像是猎人贪婪的视线紧盯着自己。 但她可不是弱小的猎物。 于是便用神魂力量催出丁点戒律神力“打”了回去。 顿时，对方撤了神识，老实下来。 虚衍扯了扯玄真的袖子，“快看，她真的能对付他们诶。” 过了会儿，玄真领着他们去往九层炼狱的下方。 也就是十殿冥王所在的地方。 刚过去，除了九泉的九位冥王忽然咳嗽几声，虚空喝茶起来，又时不时用余光瞥向江粼月。 “咳咳……” “是她吧？看上去比毛犊发布的画像还要小……” “别以貌取龙啊，刚才的神力都清楚感受到了吧？” “这么强，我们还抓个毛啊？” 这下他们可不是不想抓，是不敢抓。 毛犊在混沌神台，没法投真身下来收拾他们，而分身实力只有一部分，他们联合起来倒是能对付。这也是他们此次联合起来杀水麒麟的原因之一，九泉的话也只是起到定心的作用。 但所谓的罪龙就在他们跟前。 虽不知其真实的力量，但方才感受到的神力的确震慑住了他们，效果比毛犊都还要好。 他们都是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精明，苟得很，但凡有丁点危险的事，他们都不碰。 所以，他们决定…… 摆烂，真不抓了！ 还是老老实实涮麒麟魂养生吧。 “……” 江粼月扫视眼前的九位和奇怪老爷爷没差的冥王。 心想，丁点戒律神力就把他们吓唬成这样，和九泉相比也差太多了吧…… 而九泉，正以一种猜不透的目光看着她。 “有找到吗？那只鸟。”九泉破天荒主动开口。 江粼月也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而且态度比一开始好了许多。 “没有。” “什么情况下，生死簿会不记录生命生与死的痕迹呢？”江粼月直接问。 哪知她这么一问，九泉与其他九位冥王一同沉默，神情严肃。 “凡是活在世上，不管是人是妖，是凡是仙，不管活了多久，又或是死了多久，都会被记载到生死簿上。” 岁数最年长的一殿冥王开口。 “除了一个种族，一个不被允许存在于世上的种族。” “被创世四神兽之一介麟所封印的，” “魔族。” ------------ 第288章 野心 “的确如此。”其余几位冥王附和道。 “只有魔族不会被载入生死簿。” “他们被介麟封印在无人所知、没有任何史料记载的地方。” “呵呵，怕是再过一些时间，这个种族就该被遗忘咯。” “反正，他们本就是不该存在的种族，他们是罪恶的化身。” 对于他们的话，江粼月只能在心里嗤笑一番。 罪恶的化身？用来形容介麟的话倒是贴切。 可惜她光是知道介麟的所作所为，却没有实质性证据，否则她定要在这些老头面前揭露介麟的真面目。 话又说回来，她还有一个问题。 “若是后天堕成魔族，也是一样的吗？” 若铃不是魔族，她是能肯定的。 那么只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后天堕魔。 九泉思考片刻，回答道：“据说后天形成的魔族，短时间内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受介麟的神谕被封印。” “当然，这只是据说，不保证一定真实。” 说话间，三殿冥王胳膊肘捅了一下发愣的九殿冥王，“诶，你以前不是见过吗。” “就你之前那个手下，因恨堕魔，然后……” 九殿冥王抬眼，冷冷看他，“我说过很多次，知晓太多对你我没有好处。” “还想继续当你的冥王苟活下去，这些事情少问，少追究。” 三殿冥王噤声，其余冥王也是一样。 诡异的气氛配上沉闷的钟声，倒真有些凡俗口口相传的冥界模样。 不过从他们的对话和反应上来看，后天形成的魔族，应该也会受到介麟定下的某种类似规则的神谕，而被封印。 那么，若铃是堕魔后……被封印了？ 要真是这样，许钰清完全不可能找到若铃了。 啊，真是可悲，两百年来的努力全是白费。 他要是知道这个残忍的事实，一定会很痛苦吧。 一旁，九泉缓缓站起身走向江粼月，“小家伙，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后者答道。 该离开冥界去做他们的事了。 主人，救命！ 江粼月感受到藤龙的呼救。 她倒是忘了藤龙的存在了。 顺着方向望过去，藤龙正急速飞来，尾巴上好像粘了个亡魂，任它怎么甩都甩不掉。 飞得近了，九泉抬手虚空一抓，把那只亡魂扯了下来。 藤龙化作小龙的模样，贴在江粼月怀里嘤嘤唧唧。 江粼月温柔拍打它的背部。 这模样，简直和溯蝶如出一辙。 “为何袭击我的客人？”九泉质问那只亡魂，特意加重了“客人”二字。 亡魂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指着江粼月。 “你是……是和许画师待……待在一起的龙？” 听见“许画师”三字，江粼月激灵抬头，“是。” 看着亡魂惊惶未定的表情，她反问：“许画师怎么了？” 九泉松开手，亡魂落到地上。 “有三条……不对，死了一条，两条！” “两条烛龙突然过来，说什么罪龙，然后就和许画师打起来！” “罪龙……”江粼月脸色大变。 那不就是她么。 许画师因为她，被烛龙袭击了？ 她立即转身，对玄真说道：“老龟，麻烦现在送我去幽都！” 玄真还未开口，九泉主动接下。 “我来送你，速度更快些。” 江粼月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九泉一定是在盘算着什么。 “哎呀，这……”其余冥王纷纷站起身，准备离开，“九泉要走的话，那我们也没理由继续呆在这里。” “我们就回去了哈。” “别走呀。”九泉抽出鞭子，“吃完东西不打算帮着主家收拾一下残局么？” 冥王们咬牙。 机灵的死丫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 被水麒麟淹了一遭，他们这得收拾到什么时候？ “呼……呼……”先前领路的鬼卒终于追上来，累得腰板都挺不直。 “神……神人……终于追上了……” 九泉瞥他一眼，把手里的鞭子丢了过去。 “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你替我看住他们。” “可别让他们偷懒。” 鬼卒费劲接住鞭子。 他们？ 他抬眼，这才注意到其他九殿的冥王都在这里。 他们……不会指的是这些冥王……吧？ 鬼卒欲哭无泪。 我就一小小鬼卒，何德何能借着自家大王的威“看住”这么多冥王。 九泉左脚一旋，脚下出现一道空间阵，把江粼月等人一块儿罩了进去。 她确认一遍，“幽都是吧？” 江粼月嗯了声。 随即空间阵生效，他们消失在原地。 落地之前，江粼月神色严肃问：“冥王大人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么？” 九泉眯眼笑了一声，“很好，我喜欢直接的小家伙。” “我只有一个问题，和一个请求。” “不，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野心。” 她低下头，看着江粼月。 “那我就直接问了，全盛实力的你，能否压制毛犊？” 涮水麒麟魂时，她感受得出来，其他冥王也都感受得出来。 江粼月的那缕神力是压倒性地战胜了毛犊的神力。 创世四神兽实力相当，谁也无法战胜谁。那么江粼月的神力，怎么可能是通过窃取其他创世神兽的力量得来的呢？ 她懂得这个道理，其他冥王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 但后者是些没有野心，一心苟命、不敢冒险的软蛋。 她可不是。 江粼月觉得她很有意思，很想知道她接下来的“野心”是什么，便直接回答：“能。” “甚至，我能把他从神座拉下来。” “然后呢，你想要做什么？” 九泉眼里闪着耀眼的光。 “我要取代他。” “取代渎职的神明，让冥界回到正轨。” 眼前白光亮起，他们来到幽都的街道上。 “幽都到了。” 九泉挥手，吓退整条街的亡魂。 “我就当你认可我了。” “盟友。” ------------ 第289章 送你们去冥界团聚 “代替毛犊的位置？” 江粼月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身后的尾巴快速晃动了一下。 “冥王大人也知道我现在不是全盛时期，现在把我吃掉的话，别说毛犊，其余创世神兽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你能一跃成为最强者。” 空青和小傀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 “小粼月，你这是……” 江粼月眼神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她还有神魂力量，真有什么事直接催动戒律神力，打残九泉成功逃脱不在话下。 “哈哈……小家伙，”九泉眼底笑意加深，“我想要的不是最强，仅仅是代替毛犊。其他几个，我完全不在意。” “况且，我不喜欢吃活的。” 还是死的口感好，绵绵的。 “另外，我真对你做出什么事情，玄真不得生气不干了？”她苦恼地抬头。 “好不容易找到个抓魂效率这么高的家伙，我可不想他跑掉。” 闻言，江粼月替玄真默哀两秒。 九泉原来是想让他们直接打长工啊，看样子他们得长时间待在冥界咯。 “不过冥王大人，我们现在可还谈不上‘盟友’。”江粼月说道。 “但你若是信仰于我，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推动你实现心中的宏图伟业，让你成为一个全新的神。” 天道说她得一边修炼，一边收集信仰。 这不就是个收集信仰的好机会么？ 九泉微歪头，一手叉腰，哭笑不得。 “信仰？我还从来没体验过什么是信仰。” 她从来不信仰任何人。 就连毛犊，她也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信仰……姑且就当作我相信你好啦。” 九泉抬起另一只手，手心凝出一枚形似卷起来的红色彼岸花储物戒。 “那些水驴的妖丹都在这里，算作我的诚意。” 江粼月收下，放出神识探查了一番。 还真是，密密麻麻的水麒麟妖丹。 她已经停留在金丹和元婴之间许久，不知道这些水麒麟妖丹能不能助她一下子突破到元婴。 “行。” “那现在我们正式结为盟友。” 九泉会心一笑，脚下出现空间阵。 她可不放心鬼卒真能看住那些老家伙，要是回去晚了，那鬼卒说不定已经被老家伙们涮来吃掉。 “回见，盟友。” 九泉消失在原地。 但先前被吓退的亡魂们却不敢再次汇聚过来。 他们飘到老远的地方躲起来，看着街道中间的江粼月，小声交流。 “那不是前几天来幽都的那几个人嘛？他们居然认识冥王？！” “冥王刚刚出来的时候都快把我吓死了！” “你现在跟死有区别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得离他们远点！” 被它们议论的江粼月几人，正在放出神识搜寻许钰清的下落。 过了会儿，小傀指着远处，【那边，有两只妖兽的气息。】 “是亡魂说的烛龙么……”江粼月思考。 “希望许画师平安无事。” —— 炽咲坐在房屋废墟上，把玩着问心珠。 “那人族进去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死透没。” 另一头烛龙正在吞食被许钰清一击必杀的烛龙尸体。 他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渍，看了眼突然变得明亮的幽都。 “怎么回事，那些亡魂怎么都跑了？” 炽咲瞥了一眼，“这不正好方便我们出去？” “说的也是。” 说完，另一头烛龙准备接着吞食同族的尸体。 他身上带着的传音石突然发烫。 “干嘛啊，打扰龙进餐。” 他烦闷地掏出传音石，对那边吼道：“忙着呢，别来……” “……全……了……”传音石响起对方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和他们一样受介麟的命令抓捕江粼月的烛龙群。 只不过江粼月的气息突然分成了两处，于是大部队去往了另一处，而他们则来到了相对危险的幽都。 “说的什么玩意儿，我听不清。”他的耐心快要见底了。 再过会儿同族的尸体就该冷了，继续加热的话会影响口感。 “……死……全……死了！”这一次，那边的烛龙说话的声音清晰了些，能清楚听到其语气中的惊恐。 这下，吞食同族的烛龙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站起身屏息询问对方：“你说什么？什么全死了？” 坐在一旁的炽咲投来了注意力。 “被骗了……没……罪龙……” “……群……魔龙把……族人……” “……都杀了！” 话音刚落，传音石那边说话的烛龙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叫声。 之后，便没了动静，传音石趋于冰冷。 炽咲蹭地站起身，盯着传音石。 “他们全死了？” 那边可是足足有一千多头烛龙啊，全死了？ 炽咲皱眉，“什么魔龙魔族的，从没听说过，怎么可能还会有魔族……” 另一头烛龙也不继续吃同族了，他收了传音石，怔怔开口：“看来我们来这里是对的。” “否则我们的下场便和他们一样。” “也不完全对哦。” 他身后忽然响起孩童稚嫩的声音。 炽咲反应过来，一边化真形，一边提醒他：“在你后边！” “是罪龙！快抓住她！” 另一头烛龙立刻转身，正好看到江粼月对着他笑。 “别急，这就送你们去冥界和族人团聚。” ------------ 第290章 小傀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无脑照做就好啦 烛龙眸中闪过兴奋，“正愁此次任务没法和介麟大人交代，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两手化成龙爪，指缝里还留有扒拉族人尸体的血肉。 江粼月金眸闪烁，血脉威压大开。 烛龙被定住了一息，又马上恢复了过来。 “哼，早料到你会用介麟大人的力量，还好我早有准备。” “哦？”江粼月脸上没有显露出吃惊，十分淡定道：“那再加一个呢？” 说完，复制体飞到上空，一边释放血脉威压，一边对着烛龙拉开逐曜弓弓弦，十几支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烛龙的背止不住向下弯，两只脚缓慢嵌入地里。 他紧咬着牙，对抗两份血脉威压。 他七窍被压迫得流出血，和汗混在了一起。 “这点，我也……” “能”字还没说出口，江粼月的魔体从他前方的地板里钻出，手里拿着墨盈流光笔，释放同样的血脉威压。 哐—— 三份威压叠加，他整个身体呈大字型，被压得紧贴着冰冷的石砖地面。 被挤压得变形的脸上，充血的眸子带着强烈的惊恐，疯狂地转悠。 可他除了看到自己流出的血液外，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三个江粼月各自持着武器围在他身侧或者上空。 “许画师在哪儿？”江粼月本体冷声问道。 烛龙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嘴皮倒是挺硬。 “许画师？那个人族？” “哼……” “早就死了！” 江粼月不满意他的回答。 嗖——，复制体十几支箭把他的身体射成筛子。 “啊啊啊——！” 远超刮骨剜心的剧痛下，烛龙精神恍惚迷离，瞬间老实。 “我说，我说！” “在、在问心珠里，迷境，他还在迷境里！” “问心珠在哪儿？迷境又是什么？” “迷境会呈现……内心的恐惧，若是无法战胜恐惧，就会……会一直被困在……里面。” 烛龙抬起唯一受自己控制的一根手指，指着一旁的炽咲。 “在……他身上……” 许钰清的下落交代完，他也就失去了唯一的价值。 剑光与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直接把他打成了肉沫。 江粼月本体走上前，取出妖丹。 擦拭干净后，和水麒麟妖丹放在了一起。 现在是突破修为的关键时期，虽然心理上有点膈应烛龙的妖丹，但为了提升实力只能闭眼收入囊中。 做完这些后，觉着烛龙肉渣就这么摆在街道上有些许辣眼睛，于是放了一把龙焰慢烧，包括前者没吃完的那具烛龙尸体。 另一边，炽咲刚变出真形时，就被小傀用蛛丝捆成了麻花。 他真形太长，小傀花了些时间才找到妖丹的位置。 蛛丝拧做一股，在灵力加持下轻松突破炽咲腹部的鳞片，钻进肉里，向着妖丹所在处涌去。 这操作痛得炽咲不停发出哀嚎。 “啊……啊啊啊啊——！” 意识消散前，他目光凶狠地看着小傀他们。 “你们……” “介麟大人饶不了你……” 【聒噪。】 小傀右手一挥，拉扯蛛丝削掉了他的嘴。 顿时，鲜血成瀑，从伤口涌了出来，落到地上呼噜噜响，听起来有些粘稠。 小傀设下几道爆炸阵法，准备毁尸灭迹。 他侧头看向江粼月，【小粼月，捂好耳朵。】 “哦，好。” 江粼月照做，两手堵着耳朵。 小傀正准备催动阵法，又觉着，会不会太血腥了？ 血腥了不好，小粼月看不得。 于是又接着提醒，【小粼月要不把眼睛也捂上。】 江粼月尾巴扬起，完美遮住眼睛。 只是不明白，小傀为何要让她这般做。 不过小傀这样一定有他的道理，无脑照做就好。 稍后，伴随着响彻天地的轰鸣声，炽咲的身躯连着周边的房屋都被炸成了灰。 小傀仔细瞧了瞧。 炸得不错，和墙灰一模一样，应该是认不出来了。 一旁，无事可做的空青悬在空中，略微尴尬地扫点头顶叶片上的灰。 哎呀，又是一场不需要自己出手的，“酣畅”的战斗啊。 咕噜噜—— 小傀捡起地上的问心珠，瞬身来到江粼月身旁。 【已经结束了。】 江粼月放下尾巴，问：“小傀这是做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血……】 小傀瞥见江粼月身后还未被龙焰灼烧干净的烛龙肉沫。 【腥……】 啊……这么比起来，他的做法好像温柔许多，和“血腥”二字搭不上边。 他倒是忘了，看着呆萌的小粼月动起手来本就不会手软，倒是他把小粼月想得柔弱了些。 “嗯？” 江粼月歪头，没听懂。 “这是……问心珠？”她看到小傀手里的问心珠。 【那条龙身上掉出来的。】小傀回道。 [我知道，我知道！] 启蜥连忙从识海窜出来。 这一次，谁都不能和它抢活儿！ 它围着问心珠转悠两圈。 [好吧，我不知道。] [没见过这么高级的东西。] 随后，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迅速钻回识海。 这题超纲了，撤！ 江粼月：“……” 启蜥专门出来一趟搞笑的吧？ 江粼月和小傀神识搜寻了一番，此处没有其他的灵力波动的东西。 烛龙口中的问心珠，应该就是这个了。 江粼月收了魔体，留下复制体。 一手覆在问心珠上。 空青和小傀立马一同说道：“小粼月，我们和你一起进去。” 江粼月摇摇头，“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也不知那烛龙说的是真是假，里面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倘若当真遇到紧急情况，我可以直接和留在这里的复制体交换位置。” “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我做事有分寸。” 她又指了指界果，况且，还有小家伙们在呢。 如此，空青和小傀才放心让她一个人进入问心珠。 不知道要如何激活，江粼月干脆灵力和神魂力量一同释放。 嗡—— 问心珠绽放光芒，凝出红色麒麟首。 麒麟兽发出深沉的吼声后，茫然地望向四周。 那两头烛龙呢？把它叫出来干嘛？这次要吃谁？ “嘿，这里。”江粼月摆摆手。 见麒麟首没反应，她学着九泉骂水麒麟那样。 “大蠢驴，这里！” 听到有人骂自己，麒麟首顿时来了气。 循声望去，竟然是个小不点。 狂妄的小东西，看我不把你关起来！ 麒麟首生气地张开嘴，以肉眼捕捉不了的速度咬住江粼月，将其吞了进去。 这一过程，要不是江粼月复制体拉着小傀，后者差点没忍住出手宰了这颗脑袋。 稍后，麒麟首美滋滋回到问心珠。 问心珠微亮了一下，便没了后续的动静。 而江粼月在里面的情况只能由复制体实时播报。 “已经成功进去了，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遇到危险。” “啊……”复制体忽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空青担忧问。 “不是什么大事。” 复制体嘴唇勾起微笑的弧度。 “迷境生效了。”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低级的‘恐惧’。” 和复制体一样，迷境内的江粼月本体也是这么想的。 迷境呈现在她眼前的，不过都是曾经的恐惧罢了。 ------------ 第291章 用剑击穿钢尺 江粼月神色冷淡地朝着迷境凝出的人影走去。 她脚下的空白瞬间变成淡黄色的瓷砖，周边搭建起家具、白墙，组建成曾经困了她十八年的小房间。 手腕翻转，星瞬滑到手心化作剑。 剑尖挑开卧房门。 机械的吱呀声后，是尖锐的责骂。 “姜乐，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姜妈站在堆满练习册、试卷的书桌旁，一手翻动模拟试卷，一手拿着钢尺，气愤地指着试卷某一页上的五道红叉。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题，你还会错第二遍？” “上一次到底有没有认真反思，有没有认真听老师讲？” 江粼月在逆境的作用下变成身为姜乐时的模样。 她手持星瞬，没有说话，缓慢地走向气愤到几近头部充血快要爆炸的姜妈。 换做以前，当姜妈说出“姜乐”二字时，她就该身体发颤，心慌到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可她现在是江粼月，经历许多磨难的江粼月。 姜妈于她而言，早已不是恐惧，是成长路上一块让她感到不悦的小石子。 只要抬起头，自信地看向远处，这颗石子便会被落在视线盲区。顺着视线里的远处前进，走着走着，到最后自己都没意识到，早就忘记了那颗最初绊脚的石子，因为它根本不值得一提。 又或者返回到跨越石子的那一秒，出脚的时候用力些，就能轻而易举地把石子踢飞老远，这样它永远也不会绊第二次脚。 姜妈见她不开腔，右手高高扬起钢尺，再往桌面唯一的空处用力敲下。 嘭——嘭——！ 钢尺敲打在桌面上，发出令无数学子、无数孩子感到害怕的声音。 那不过半米长的钢制直尺下，有多少哭泣声，有多少稚嫩的翅膀被折断，有多少纯真的灵魂被斑驳的锈迹腐蚀…… 不知道，也数不清。 大人们好像总是自以为是，用绝对的威严和武力驱使着孩子们走向他们理想中的道路。 他们自以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却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一件最重要的事。 为什么不静下心来听听孩子们的声音呢？ 为什么不停止愤怒的咆哮，让孩子们用怯懦的话语把包含的情感完整地表达出来呢？ 忘了，全忘了。 姜妈也忘了。 她从来就没有问过姜乐想不想上A大呢，从来没有问过姜乐希望中的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呢？ 那些没有传达出来永远哽在喉间的未来，到最后都消失了，连带着最初幻想它的孩子。 嘭——嘭——！ 钢尺在书桌边沿敲下一条又一条压痕。 姜妈撕掉试卷，握着钢尺快步走向江粼月。 “敢不回答我？我看你是又想挨……” 嗖—— 星瞬离手，眨眼瞬间贯穿姜妈的身体。 姜妈开始溃散，钢尺脱手，落地。 在掷地的一瞬间，并没有出现尖锐有力的声音。 它化做了烟，和整个场景一同消散。 江粼月的也随之身体变了回来。 她勾勾手，星瞬回到手中。 她仔细看了眼剑身，还好没有留下什么奇怪的痕迹。 不过，姜妈代表的恐惧消失了，周围还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道路或者出口。 反而没过多久周围的空间又开始扭曲，形成新的场景。 是完全没见过的场景。 场景搭建完成，她的身体开始第二次变化。 好像只是在现有的基础上缩小了几圈，白发、角、还有尾巴都还在。 至于外貌，她有些懒得去看。 先搞清楚这次的迷境再说。 嗒哒——，身前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看到了…… 少年介麟。 这是她没见过的，或者该说是还没有记起来的，属于幼神的恐惧。 ------------ 第292章 一个是遗忘，一个是铭心 少年介麟蓄着发尾刚好能扫到锁骨的齐肩白发，穿了身带有金色鳞纹的白袍。 他扫了眼江粼月，脸上浮现假笑。 “换好了？那跟我走吧。” 江粼月再次低头，发现自己的衣裳变了，变得和介麟的一模一样。 她抬头，问：“我们要去哪里？” 介麟笑得眼睛弯弯，看不到他金色的眸子，更看不透里边蕴藏的危机。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还想去下界玩儿吗？我现在就带你去玩儿。” “不过还是和之前一样，要把气息藏起来了哦，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偷偷带你去下界。” 他们指的是除他之外的三个创世神兽。 他一直都是以各种理由，骗懵懂的幼神隐藏自己的气息。 他走上前，想要拉江粼月的手，被后者躲开了。 “我想自己走。”江粼月说道。 光是和迷境构建出的介麟说一句话就足够让她感到恶心，更别提牵手。 她会恨不得把整只手砍掉。 介麟没多想，收了手，转过身。 “那你可要很紧。” 江粼月便一声不吭地走在他身后。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能顺着介麟的行为一步步走下去，这样才能保证见到最贴近那时候的事件。 但能肯定的是，因为这些是她不记得的事，她心里没有任何恐惧情绪。 看来，问心珠构建出的第二个恐惧迷境仍然对她不起作用。 反而还“送”了些她需要的信息。 不过另一边，许钰清那边，远没有江粼月这么轻松。 他所面临的，是刻在骨髓里铭心的恐惧。 许钰清扶额坐在卧房靠窗的木椅上，稀碎刘海和汗水混在一起黏在额头上。 若不是低着头，一定能看到他脸上惊恐未定的神情。 “少爷。” 若铃端着一盆温水走进屋内。 她将盆子放在一旁的高凳上。 “水打来了，我帮少爷擦擦脸上的汗水。” 许钰清厉声拒绝：“我不需要！” “你走开！离我远点！” “滚！” 若铃来到他跟前，蹲下身子，仰头想要看一看他的表情。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若铃是做了什么让您讨厌的事情吗？” “告诉若铃好不好？” 察觉到她探过头，许钰清连忙紧闭双眼，别开头。 “你不是若铃，滚！” 他不敢看。 他害怕看再一次到迷境构出的若铃的脸。 不，后者根本没有脸。 她只有一颗被挖去双眼后，留下了两个血淋淋大窟窿的头颅。 许钰清鼓起勇气转身，看到血窟窿的第一眼，浑身的勇气都被吸了进去。 那一瞬，他意识模糊，血液温度骤降。 他开始想起，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在画像上绘制若铃的面容。 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吗？ 是，也不全是。 剩下的一半原因，源于他内心的恐惧。 每当他尝试想象若铃的面容，笔毫尖端抵在画纸上若铃空白的脸时，他都会忍不住想。 什么样的容貌配得上若铃？ 这双瑰丽的眼睛在若铃的脸上时又该是何等的璀璨？ 以及…… 当这双眼睛被挖去时，若铃痛不欲生的模样。 他是画修，是画像师，他的想象力就像是韧性的水面，只要有一颗石子落到上面就会激起无数水花，水花散开，又化作许许多多的水珠。 脑海里只要有一瞬这个念头，便会自动想象出许多画面。 许许多多被夺去眼睛的人影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好像，他被捆在蛛网中心处，一个个由他想象出的血淋淋人影包围着他。 这是他经历了无数次的痛苦。 但他深知，若铃当时的痛苦是他根本无法想象出来的。 而现在，迷境将他内心的恐惧具象化，如果无法战胜恐惧，他将会一直被困在这里面。 直到身死。 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许钰清强忍钻心的恐惧，站起身。 他还要去找若铃，真正的若铃。 不能止步于此。 “少爷？” 假若铃仍旧一口一个少爷地唤他。 许钰清召出法器，笔尖对着假若铃，“别再用她的声音叫我。” “冒牌货。” “哈？”假若铃站起身，歪着头，换了个轻蔑的口气，“你在装什么啊？” “我是冒牌货又如何？” “若铃，不就是因为你这个瞎子才失去了生命？” “因为你和你家族的荣誉，她才会在有意识的时候，感受被挖去眼睛的整个过程。” “你不承认我又怎么样，但你不能不承认，我现在的模样是假的。” “好好听着，因为你，她以这副姿态痛苦地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就因为要把眼睛给你这个瞎子！” 许钰清面目狰狞，紧咬嘴唇。 嘴唇被咬破，渗出血。 鲜血滴落瞬间，他挥手释放一道凛冽如剑光的墨水。 墨水飞出去，砍掉假若铃半身，也砍掉其后边的墙。 “哈哈哈……”假若铃仰头发笑。 “被我说中，心虚了？” 轰隆—— 四周墙体坍塌，围在外边的一个个人影显露出来。 他们是许钰清的父母、亲戚，以及许府的下人。 他们都是假的。 但心底的黑暗是真的。 许钰清用若铃的眼睛，看到他们深埋左胸膛的糜烂心脏。 就像复明的那一天一样，这感觉令他作呕。 若铃从被带到许府的那一刻开始，是不是每日都在忍受这样的厌恶感？ 被肮脏的人族包围，逃不出这座看似敞开却又充满尖刺的牢笼，一定很害怕吧。 或许她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的。等待她的，唯有死路一条。 假若铃在逆境的帮助下长出被劈掉的半身。 她张开双臂，血窟窿对着许钰清。 “看看，看看他们。” “若铃因你丧命，许府所有的人又死在你的笔下。” “许钰清，你害死太多人了。” “难道他们不该死？！” 许钰清被她的话惹怒，挥笔释放一道道攻击，将那些人全部拦腰截断。 就像当初一样。 “他们作恶多端，该死！” “那你呢？” 假若铃抬起手，十指在血窟窿上来回空洞，能清晰听见搅动血肉的泥泞声。 “若铃是因为你才死的，你又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上？” “你，必须和我们一起，永远待在这里。” “永远！” 被劈成两截的许府人变成无数根锁链，一齐飞向许钰清。 许钰清一边攻击，一边飞向半空躲避。 他修的神魂，相比起来肉身素质落后许多。 那些没来得及拦截的锁链擦过他的身体，留下一道道血痕。 “嘶……” 许钰清，吃痛，咬牙紧锁眉头。 迷境构出的许府人修为不及他，但胜在数量多，且不死不灭。 只要迷境一时没被破解，他们便能一直愈合许钰清造成的伤势。 时间久了，许钰清神魂力量持续损耗，没得到补充，显露疲态。 他反应变得迟钝，攻击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咔——！ 两根锁链同时从左右两侧袭来，打断了他戴在手上的储物戒，也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襟。 顿时，无数画卷从破损的储物戒飞出，像雪花一样散落。 最让他惊慌的，是那根属于若铃的翎羽掉了出来。 “若铃！” 他连忙飞下去，伸手想要抓住它。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指尖就快要触碰到翎羽时，下边的假若铃对他发起了攻击。 “别在欺骗自己了。” “最不配呼唤她名字的，是你！” 许钰清手臂上的伤口涌出的血汇成一股，流到指尖，又滴落到翎羽上，以及更下方散落的画卷。 那幅画卷的颜色与其他的画卷不一样，偏白一些。 那不是许钰清自己的，是江粼月给他的。 用半神的神魂力量绘制的若铃的画像。 假若铃的攻击近在咫尺，这幅画卷和翎羽一同散发明亮又璀璨的光。 那颜色，和璀羽天瞳雀的羽毛一模一样。 稍后，翎羽忽然飞向画卷，迅速融了进去。 画卷朝上展开，画上的人当着许钰清的面“活”了过来，钻出单薄的纸。 “不是这样的。” “少爷，不要听她胡说。”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少爷。” 若铃出了画卷后，首先飞向上方愣住的许钰清。 她挥手轻松拦下假若铃的攻击。 她看着许钰清，眼里噙着泪。 “真好。” “少爷看到我了。” ------------ 第293章 不痛不痒的，到底动手没啊？ “你是……” 许钰清停滞在半空中，大脑一片空白。 “若……若铃？” “是我。” 若铃擦去眼泪，“少爷，我是若铃。” “怎么会……” 许钰清目光下移，看着江粼月给他的那幅画。 画上只剩下的他，因为若铃“活”过来了。 竟然是在模仿他的技法。 他先是为江粼月的模仿和成功感到震惊。 然后看向若铃。 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眼前的若铃拥有的就是真正的样貌。 但同时又疑惑，江粼月是如何知道若铃的真貌？ 而若铃又是如何脱离既定的轨迹，像一个真正的活人一样与他对话？ “若铃……”他小声念了一遍。 “少爷，我在。”若铃笑着回应。 这一瞬，就像回到了从前。 许钰清过了好一会儿，思绪才恢复正常。 他看到若铃脸上唯一能确认的异样。 “你的眼睛……？” 若铃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睑。 她的眸子最外层的一圈湛蓝，变成了血红色。 因为她变成了魔族，这是属于魔族的特征。 只不过许钰清并未见过魔族，再加上她身上没有魔气涌动，所以并不知道这个颜色代表了什么。 许钰清伸手，轻轻抓住若铃的双臂。 真实的触感让他没能抑制住激动的情绪，试探性问：“若铃，你在哪儿？” “告诉我，我马上来找你！” 但刚说完，才意识自己的问题有多白痴。 两百年多年接触过无数亡魂都没打听到若铃丁点下落。 应该是早就不在了。 而他前面的不过是暂时“活”过来的墨水而已，方才的对话已经超脱既定的轨迹，又怎么会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呢？ 若铃两手交握，垂在胸前。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 哗啦啦—— 四周的铁链发出巨大的声响，来证明它们的存在感。 若铃低头瞥了它们一眼。 “但现在，您必须得离开这里。” 她忽然从袖口扯下一块长条布，然后慢慢将其举到许钰清脸前。 “少爷，不要看他们。” “不要听他们的话。” 许钰清没有反抗，任由她用布条遮住自己的眼睛，绑在脑后。 若铃牵起他的手。 “少爷，让我来领着您前进吧，和以前一样。” 她牵着许钰清，缓慢前进。 她故意走得慢了些，想多和后者说些话，但又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 从她出现开始，四周的铁链并未停止攻击。只是许钰清见到她后，心底的恐惧渐渐淡化，迷境对他的效果也随之消失。 那么迷境内的一切假象，都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攻击。 铁链交错袭来，但都径直透过了他们的身体。 许钰清身上的痛感与血迹消失，被划破的衣服也恢复了原样。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很痛吧？” “什么？”若铃微侧头。 “他们……挖去你眼睛的时候。” 若铃转过头，淡淡道：“过了太久，忘记了。” 怎么可能忘记呢？ 刻骨铭心的痛，到现在想起都还会忍不住感到颤栗。 许钰清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细微颤抖，没忍住捏紧了她的手。 若铃诧异地抬眸，缓了一会儿后，又欣喜地垂下。 “少爷，已经过了多久呢？” “两百多年。”许钰清回答道。 若铃喃喃：“两百多年……过了这么久啊……” 她一直感受不出时间的流逝，原来已经过了两百多年。 “少爷，其实在来到许府之前，我就已经活不长了。” “我还未化形时，被人族修士抓住，强迫吃下化形的丹药，但这使得我寿命折了一半。” “那修士觉得一只寿命短小的璀羽天瞳雀没有契约的必要，便把我卖掉了。” “之后，便被老爷买下，带到许府。” “他剥了你眼睛，你还叫他老爷？”许钰清不解说道。 若铃没想到他的注意点在这儿，觉着有些好笑，笑出声。 “哈哈……少爷，现在可不是纠正这个的时候。” “其实我是想说，少爷不必因为我的死感到内疚，这并不是少爷的错，我不想看到少爷因此陷入痛苦。但是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简单阐述内心想法。” 迷境的构建的场景已然崩塌大半，假若铃无能地在他们身后嘶吼。 只是他们沉浸在重逢中，把这些都抛之脑后。 若铃牵着许钰清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停下。 她松开了手，面朝着后者后退好几步。 “若铃？”许钰清轻唤。 “少爷，我……”若铃嘴巴张又合，眉间尽是犹豫。 指甲嵌入手心肉里，最终还是选择坦白。 “少爷，对不起。” 她身上浮现魔气。 “我……成了魔。” —— 另一边，江粼月跟着介麟走了没多久，周围的场景变化成一片长有矮灌木的草原。 介麟停下，转身笑眯眯看着她。 “怎么今天忍了这么久，没有化出真形过去打滚呢？” 打……打滚？ 为了能让事件顺利发展下去，江粼月化出几米长的白龙真形飞过去，在草原上僵硬地打滚。 好别扭啊…… 已经滚了好几圈都不见介麟有下一步动作，她又发出一些听起来很愉悦的笑声，让一切看起来更自然些。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 介麟右手伸到身后，变出一柄被漆黑气息包裹的匕首。 匕首并没有锋利的边缘，反而像是用一节节的尖刺。站远些，能看出它是一截弯曲的脊骨。 而包裹住它的气息，是极其浓郁的魔气。 甚至刚握住刀柄没多久，他的手心被魔气腐蚀掉了一层皮肉。 怕江粼月察觉到魔气波动，他用自己神力将其掩盖住。 他就保持着背手的动作，一步步走向打滚的江粼月。 “我抓到了一只可爱的小家伙。” “小龙神不妨闭上眼睛猜猜，是什么？” 江粼月按“提示”闭上眼，没有停下打滚的动作，嘴里噼里啪啦说出一堆名字。 “鸟松鼠蜘蛛侠蝴蝶蛤蟆斯内克……” 她语速奇快，介麟只听到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状态。 只要他将这柄由魔族脊骨制成的匕首刺入毫无戒备的幼神体内，后者便会迅速被匕首内足以弑神的恨意感染。 踏踏—— 江粼月听到他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心想，终于要动手了么？ 距离她还有一两个身位时，介麟迅速握着匕首刺客过去。 噗——！ 匕首轻易突破龙鳞，刺入血肉中，漆黑的魔气潮水涌了进去。 但是江粼月心中没有任何恐惧，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眼皮微动。 他到底动手没啊？ 难道是我装的还不够认真？ 于是乎，她滚得更加卖力了，地皮都被她蹭掉两寸。 旁边，介麟看着被匕首刺入身体后不仅丝毫没影响，反而更加活跃的江粼月陷入了沉思。 “……” 好像……不是这么发展的…… ------------ 第294章 从一个牢笼扑腾到另一个更坚固的牢笼 介麟的目光阴暗下来。 “你感受不到？” “什么？” 听他这么问，江粼月这才停下打滚，扭头看到自己背上插着一把奇怪的匕首。 “哦，你已经动手了啊。” 她顿了一会儿，问道：“就这啊？” 介麟被她的话惹怒，两手化成龙爪朝她头部飞扑过去。 “原来你一开始就在耍我？” 江粼月起身，一尾巴把他拍飞。 “我哪知道所谓的迷境竟然这么低级。” 她变回人形，已是自己的模样，但匕首还插在背上。于是反手将其扯了下来，确实没有痛感，也没有摸到任何伤口，或者衣服破损。 她感受到匕首蕴含的魔气以及滔天恨意。这一点，迷境倒是模拟得挺真实。 真是不明白，介麟到底对魔族做了些什么，才让后者凝聚出这么重的恨意。 “你就是用这个杀的我？” “可惜它对我没有用处，我便感受不了它到底有什么作用。” 她一边拂过脊骨上的尖刺，一边飞向介麟。 “不如……你来给我演示演示？” 说完，她手上浮现几束雷光。 雷光裹着匕首，眨眼将其送到介麟跟前。 江粼月手指在空中滑动，操控雷光把匕首刺入介麟的左眼。 “啊——！” 介麟捂着眼睛痛苦呻吟，佝偻着背跪了下去。 匕首释放大量魔气与恨意，像黑烟一样笼罩着他。 江粼月虚起眼睛，勉强能透过缭绕的黑烟看到介麟头部被腐蚀，露出森森白骨。 可惜，面前的只是个假介麟。 她这么想着。 不过嘛，假的匕首都能有这威力，那真的岂不是…… 江粼月已经能想象幼神时的她被匕首腐蚀的惨状和绝望。 难怪这一幕能当做恐惧。 可惜，她不记得，这恐惧于她而言只是一场没有真实感的戏码。 介麟被匕首腐蚀没多久，迷境就开始慢慢崩塌，露出外边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江粼月召出三条小龙，掏出鸿浩千里图递过去给它们嗅了嗅许钰清残留的气味。 “去，找许画师。” 三条小龙嗷嗷两声后散开，乖乖飞往不同的方向。 江粼月也没闲着，收了鸿浩千里图后也去往另一个方向寻找许钰清。 没多久，她忽然望向另一处。 隐约感受到那边有一丝属于她的神魂力量。 —— 嘭—— 若铃周身魔气缭绕，身后展开一对巨大的翅膀。 覆盖在表面的羽毛还是和从前一样，三色华光璀璨。 只是她的眸子没有了纯粹无瑕的湛蓝，取而代之的代表嗜杀的血红。 “少爷，” “我成了魔。” “成了嗜血成性的魔族。” 许钰清扯下蒙着眼布条，用力睁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若铃觉着他是被自己吓到了。 毕竟这可是魔族，被传成十恶不赦、嗜杀成性，甚至被创世神兽之一的介麟亲自封印的种族，任谁亲眼见到都会被吓一跳。 她甚至觉得，许钰清没有露出看到过街老鼠的神情，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慰藉。 她收了翅膀，垂眸看着脚下白茫茫的地面。 “少爷，忘掉若铃吧。” 只要被遗忘，她便不会再期许离开封印地。 “从前的若铃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魔族，是……” “是谁把你变成魔族的？”许钰清压低声音，问：“是谁？难道……还是我那个人渣父亲做的？” “少爷……” 若铃抬眼，愣在原地。 为什么要问这个？不应该反应过来后马上远离她么？ “少爷，我现在已经成了魔族啊……”她强装镇定地重复了一遍，心里却在抽泣。 求您，不要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这样我会认为您还在意我。 可是我已经出不去了，我和其他魔族一样，永远都出不去了。 许钰清上前一步，右手用力捏着布条。 “我猜对了是不是？” 他愧疚地低下头，“若铃，对不起。” “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父亲的打算，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想到什么，忽然兴奋地抬头。 “所以，你现在还活着对不对？” “告诉我，你在哪里？” 画像生效的时间有限，他得在若铃消失前得知其下落。 他寻了两百多年，说什么，他都不想再错过那只用晨间清铃般的声音唤他“少爷”的小鸟。 他轻轻握住若铃颤抖的手，“没关系，不要怕，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能解决。” 若铃紧咬着下嘴唇，“您怎么……” 她狠心咆哮道：“我是魔族，魔族啊！” “我已经……” 最终，她还是没绷住，哽咽得说不出后面的话。 她虽然遵循那声召唤，获得了生的机会。 但她也只是从一个牢笼扑腾到了另一个更加坚固的牢笼罢了。 由介麟亲自打造的牢笼，所有魔族努力了几万年都未能将其突破，更别提她这只小小鸟。 同样的，许钰清就算在花上两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可能找到她。 都说世间最遥远又痛苦的距离是生离死别，阴阳相隔。 但若铃觉得，两颗活着的灵魂无时无刻渴望着彼此，却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让她感到更痛苦。 倒不如，就这么忘掉彼此。 “若铃。”许钰清温柔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少爷……” 许钰清牵着若铃的一只手，抵在自己心口。 “这里，你看到了什么？” 若铃缓缓低头，“看到了……” “一颗澄澈又明亮的心。” 她忽然苦笑了一下，补充道：“少爷的心还是和以前一样，让我想要忍不住靠近。” 当她被无数脏臭腐朽的心包围时，这颗心是她唯一的温暖。 许钰清继续牵着她的手，向上移，拂上自己的眼睛。 “那这是什么？” “我的眼睛。”若铃回答。 准确来说，是她曾经的眼睛。 堕魔后，她得以重塑身体，也有了新的眼睛。属于璀羽天瞳雀的能力还在，只是眼睛的颜色发生了改变。 “是啊，是你的眼睛，能看透心灵本质的眼睛。” 许钰清垂眸，“我用你的眼睛，看到了你的心。” “一颗无比明净透亮的、独一无二的心。” “是魔族又如何？那只不过是一个种族的称呼罢了。魔并没有改变你，你依旧是我熟知的那个若铃。” “依旧是那个领着我走路，结果却自己一脚踏入莲池的呆瓜。” 若铃顿时伤感全无，羞着脸挣开他的手，“少爷您又拿这件事开玩笑！” 许钰清把她拥入怀里，唇贴近她的耳朵，再次轻声询问：“你在哪里？” “告诉我。” “给我一个找到你的机会，好不好？” 若铃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开始犹豫。 这时，许钰清的传音石忽然响起江粼月的声音。 “许画师，能听见吗？” “躲避一下，我要强行突破结界了。” ------------ 第295章 种族和权位并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江粼月不知飞了多久，触碰到类似结界的墙壁。 结界和白茫茫的空间融为一体，就像游戏里的风墙，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江粼月抬手叩了几下结界，随后闭上眼仔细感受感受。 神魂力量的确是从这边传来的。 难道许画师在那边？ 不过，这玩意儿要怎么突破呢…… 思考片刻，她选了个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用尽各种攻击，强行突破。 她化出真形，又召回三条小龙。 火龙和雷龙正在打架，一看到江粼月，连忙默契分开彼此，各自乖巧地眨巴眼睛。 江粼月恨铁不成钢的一龙咬了一口。 “让你们去找许画师，就知道打打打。” “下次谁再动爪，我亲自跟它打。” 火龙雷龙蔫唧唧地低下头。 错了错了，再也不打了。 不然要被主人打成辣条干。 三条龙都变大后，江粼月怕还不够，又把破坏力极强的溯蝶叫了出来。 但是看到溯蝶疯狂扑扇翅膀的兴奋劲儿，她又开始担心会不会炸得太猛误伤到许钰清。 “……” 她唤出影音石。 保险起见，还是给许画师打个电话说一声。 “许画师，听得见吗？” “躲避一下，我要强行突破结界了。” 结界那边的许钰清捏着传音石疑惑了一下。 强行突破结界……这里还有结界？ 还有，难道曦粼龙女还是被抓了？ 刚猜测完，他们身后某处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曦粼龙女开始攻击结界了。” 许钰清抓着若铃的手往声响的反方向飞去。 若铃一脸懵，什么曦粼龙女？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她好奇地转过头瞧。 正好这时，结界被打破了。 哗啦啦——，像是有透明的镜子碎裂掉在地上。 稍后，凭空出现一团夹杂着雷光和白色火焰的黑雾。 伴随着几声龙鸣，三条六米长的龙从雾中钻出。 “少爷快看，居然是龙！”若铃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 不过后面还有更加令她吃惊的一幕。 江粼月变回人形，从黑雾中一跃而出。 溯蝶变小飞旋在她身侧。 [好玩好玩，这是溯蝶炸得最尽兴的一次！] 江粼月落到地上，歪头掏了掏嗡嗡响的耳朵。 确实炸得很尽兴，她差点被这些小家伙倒腾出的动静震得耳聋。 早知道就应该先给耳朵设下几道防护。 她微抬眼，正好看到许钰清和若铃。 嗯？等等……若铃？ 她停下掏耳朵的动作，站直身体正眼看着若铃，并感受到神魂力量是从后者身上传来的。 原来许画师用了那幅画啊。 不过为什么是在这里？ 而且，看若铃的神态，真的好逼真。 不对不对。 江粼月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若铃的神态，并不是她绘制画像时截取的神态。 她光是思考这个问题，全然忽视了若铃身上的魔气。 同样的，对面的若铃也陷入思考中。 她被江粼月的心吸引，完全挪不开视线。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心也可以像太阳那般耀眼。 她看得出神，定在原地，下意识说出口：“太阳……这一定是太阳吧。” 许钰清听到她的喃喃，也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看到她在看什么，于是顺着望过去，正巧看到江粼月正看着他们。 准确来说应该是若铃。 他开口，本来想问为什么江粼月会在这里。 但余光瞥见若铃身上的黑色魔气，立马意识到此刻的严重性。 他连忙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若铃，并侧头小声向后者说道：“快把魔气收起来。” 若铃的思绪被他拉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释放魔气。 她一边收魔气，一边偷瞥远处正盯着自己的江粼月。 已经被看见了吧？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抓紧许钰清背后的衣裳。 她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被对方打散，少爷又会不会因为和她这个魔族相处而被对方误会？ “少爷，您快走吧！”她对着许钰清说道。 许钰清摇摇头，抬起一只手覆在她手上安抚情绪。 “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曦粼龙女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和她说明，她一定会理解。” “况且，你现在所附的身体，正出自她手。” “因为她，我才能看到你。” 闻言，若铃摸了摸脸，再次望向江粼月。 “因为……她？” 她喃喃了一遍许钰清对江粼月的称呼，“曦粼龙女……？” 曦粼，曦粼…… 光是听着这名字，就仿佛看到了太阳。 不，太阳现在不正在他们眼前么？ 被两人一齐盯着的江粼月感觉脸上痒痒的。 她抬手抓挠了一下。 看两人的状况，不对劲啊…… 不会打扰人家叙旧了吧？ 她忽然尴尬得脚趾扣地。 要不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这么想着，她连忙转身飞了老远。 许钰清、若铃：“？？？” 这……怎么又走了？ “曦粼龙女！”许钰清先出声。 江粼月这才停了下来，转身回应：“哈哈……许画师原来没事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刚说完，她就给嘴巴来了一巴掌。 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整得好像人家没出事，反而还有些失望一样。 “曦粼龙女为何会在这里？”许钰清问。 这么一问，江粼月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回道：“得知许画师因为我被烛龙袭击，我便赶来解救。” “许画师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终于把这句话正常的表述了出来。 稍后，她看着若铃，问：“现在这情况是？” 许钰清以为她是在问若铃为何是魔族，于是连忙解释：“若铃她绝非传说中那样邪恶的魔族，她……” 他忽然停顿。 好像还不知道若铃是为何成为魔族…… “许画师已经知道了呀？”江粼月面露吃惊。 得知若铃可能已经成为魔族后，她还愁了好一会儿要怎么和许钰清说。 没想到人家已经知道了。 听了她的话，对面两人同样很吃惊。 许钰清试探问：“曦粼龙女此话何意？莫不是早就知道……” 江粼月慢慢飞过来，解释道：“我没有在生死簿上找到若铃，询问冥王后得知，只有魔族不会被生死簿记录。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若铃可能已经成了魔族。” 与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后，江粼月看到若铃眸中代表魔族的血红色。 “这是……若铃本人？” “不对……” 明明是用她的神魂力量绘制出的，怎么会是若铃本人呢？ “曦粼龙女，你为何对此没有任何反应？”许钰清不理解。 江粼月问：“什么反应？” “哦，我明白了，你是指若铃成魔族这事儿吧？” “说来许画师可能不信，我见过很多魔族，其中不乏被迫堕魔却无法逃脱之人，也有本性邪恶之人为了力量自甘堕魔，更有甚者以魔族之躯与神明对抗。” “魔族并不一定就是邪恶，他们的诞生是一场无法逆转的悲剧。” 像界果中出来的玄晶魔龙，以及所有魔族的诞生。 “与之相反的，看似正直的位高之人，反而有可能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他们的身份是用来隐藏罪证的最佳工具。” 种族、权位并不能完全当做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重要的，是他们的内心。 心正自然直，即使是魔族。 江粼月开始问正事。 她认真地看着若铃，“你是和被介麟封印的魔族在一起，对吗？” 若铃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魔族被封印在了何处？” 如果能找到魔族，便是有了一大助力，讨伐介麟的助力。 这次，若铃犹豫了一下。 “其实，我并不知道是哪里。包括其他魔族，他们都不知道。” 闻言，江粼月换了个问题：“那你是如何成为魔族，被介麟的神谕封印到那里的呢？” 若铃吃惊地捂嘴，瞳孔紧缩，“你知道……介麟的神谕？” 世人只知数万年前魔族被介麟封印，却不知介麟为了永久藏下罪证，特地设下一道神谕，把往后诞生的魔族通通带去封印之地。 只要魔族一直不面世，他犯下的罪孽便永不会败露。 江粼月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魔族是因为介麟的罪才诞生的。” 说完，她的眸中闪过一抹血红。 在若铃与许钰清震惊的目光下，她尾巴上的鳞片逐渐变为黑色。 周边的魔气化作一头黑龙，乖乖伏在她身侧。 “我，终有一天会揭露介麟的所作所为，为魔族、为天下苍生讨回公道。” ------------ 第296章 被封印的初代魔族只剩下一位 “曦粼龙女，这……” 许钰清看着魔气化的黑龙伏在江粼月身侧，震惊得说不出话。 世人对魔族的形容，可总结为：魔族，就是恶的化身，是恶的具象，是整个世界的阴暗面、邪恶面。 这个种族被介麟亲自封印，几万年不曾面世。 而现在，他面前就有两个。 两个魔族，一个心灵澄澈明净，一个耀眼如太阳。 这样的心，他自复明后未见过第二份。 这就是所谓的魔族么？ 许钰清傻站在原地，反复刷新世界观。 一旁的两个姑娘已经席地而坐，交谈起来。 “你、你也是魔族？”若铃还是不敢相信，竟有魔族能脱离介麟的神谕。 还有一点，怎么可能有人能同时使用灵力和魔气？这是违背戒律的事情！ 巧了，偏偏她眼前的江粼月就是戒律本神。 江粼月收了魔气，魔龙瞬间消散不见。 “准确来说，我只能勉强算半个魔族。” 她只是吸收了墨九卿的魔核，并没有成为真正的魔族，又恰好因为戒律神的身份，能轻松使用魔气。 “那你和我说说是怎么成为魔族的吧？”江粼月尾巴饶有兴趣地敲打地面。 这使得若铃总是控制不住去瞥她的尾巴。 她在封印之地，听那里的魔族说，龙族是凶残好战的种族，若有朝一日能出去，一定不要和龙族硬碰硬。 可……试问眼前这只小龙崽，符合其中哪一点？ 相反，看起来明明就很可爱嘛，哪里凶残了？尤其是尾巴，和封印之地的小孩儿们一样可爱。 “咳咳……”若铃闭眼咳嗽一声，强行打断思绪。 怕再想下去会忍不住动手。 回到正事上，她开始回想自己死后的一系列事情经过。 “死后，我的灵魂并没马上被冥界的人带走，而是滞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想来，应该是冥界抽不出人手及时收取亡魂。 她侧头看着身后傻站着的许钰清，特地压低了声音，“我看到少爷得知我死亡后，发了狂。” “少爷的笔和他的心一样，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却在一瞬间沾上了肮脏之人的血。” “许府的人全被杀死后，少爷跪在我被剥眼的地方。”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过了一周，也还是没有移动半分。我好怕少爷的身子吃不消，但我只是个亡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少爷的身旁眼睁睁看着。”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我听到了你内心的不甘和对生的渴望，来，加入我们，你会获得新的身体、新的力量。” 若铃低头，对着手指，“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就直接答应了。然后就……就堕魔了……” 听到这里，江粼月眉头一皱。 魔族还有传销组织？偏偏一句话就把若铃给骗过去了？ 不知何时蹲在若铃身后的许钰清，捏了下前者的手，“这么轻易就答应对方，也不怕被对方吃掉。” “我寻思着我已经死了，对方真要骗我也骗不到什么。” “而且、而且，”若铃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对方是好魔，是他帮我重塑了身体！包括其他和我一样堕魔的新魔族，都是他亲自重塑的身体！” 许钰清和江粼月同时问道：“那个魔族，是谁？” “他是封印之地最年长的魔族，是魔族的王，所有魔族尊他为魔神。”若铃继续道：“最先被封印的一批魔族除了魔神，其他都死了。” “到现在，魔神也被封印了好几万年，遗忘了很多，遗忘了自己的名字，遗忘了心中仇恨的根源。” “封印之地的魔气有限，后生魔族也不断在老去、死亡。魔神不仅要用自己的力量给新来的魔族重塑身体，还要抵抗封印之地内介麟神力的干扰。” 若铃的表情变得悲伤，“魔神很强，但……他已经很老了，快要不行了。” “若是没有魔神的庇护，封印之地的魔族们将会生活得更加艰难。” 即使有源源不断的魔族诞生，但封印之地始终是一个封闭的固定空间，外界的魔气无法进入，这使得魔族必须时时刻刻节省对魔气的使用。 没有充足的魔气、没有食物，会有越来越多的魔族死亡，死在这片封闭的空间里。 渴望生的生灵，度过第二次生命后依然没能实现自由翱翔的愿望。 “魔神也不知道封印之地在哪么？”江粼月又问道。 若铃遗憾摇头，“魔神已经不记得了。” “每次问，他都只会重复一句话：只要不被遗忘，就始终会有出去的机会。” 但其口中的机会，从未出现过。 江粼月低头，思索。 连最年长的魔神都不知道封印地在何处，这该如何下手？ 有点难办啊…… 许钰清拍拍若铃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有多难，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若铃深知，要想让外人寻找封印之地，无异于大海捞针。 “瞧，你的神魂不也穿过封印之地，附在了这具身体上？” “对哦！”若铃倒是忘了这一点，“我只记得当时神魂感受到一股极其遥远的召唤，便好奇地跟了过去。” “现在想来，那股召唤应该是少爷带在身上的属于我的羽毛。至于为何能直接神魂附体，这个……” 这个她就不知道了。 一旁，江粼月也正疑惑，识海内的启蜥猜测：[会不会是祖宗的神魂力量太强，才使得画像能承载那只鸟的神魂？] 江粼月认同这个猜测，毕竟她的神魂力量有半神水准，能创造点奇迹应该不过分吧？ 江粼月将此事感知两人，顺带建议：“要不我在若铃的神魂做个标记，这样若是靠近封印之地便能及时感应到。” 闻言，若铃立刻坐正，闭上眼睛，有点紧张。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江粼月抬手，分出一缕神魂力量钻入若铃的额头。 许钰清凑近一瞧。 能隐约看到其额间有一个和江粼月一样的印记在闪烁。 江粼月收手，“已经好了。” 若铃睁眼，“这么快？” 还以为在神魂上做标记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呢，没想到一点感觉都没有。 轰隆隆——，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 江粼月起身，看到火龙它们飞过来。 “找着了？” 三条龙一齐点头。 破开此处的结界后，它们没有回到江粼月的识海，而是跑去寻找问心珠的薄弱点。 失去了使用者的问心珠没法自主将他们放出去，他们便只好自己寻找出口。 江粼月拍了拍火龙，对许钰清两人说道：“出口找着了，我们现在出去吧。” 许钰清点头，牵着若铃的手跟了过去。 若铃此刻的身体终于到了支撑的极限时间，从脚开始缓慢消散。 她翻手紧握许钰清的手，两只手中间隔着先前撕下的布条。 “少爷，让若铃助您一臂之力吧。” 说着，她抬起另一只手，释放大量魔气。 魔气化作群鸟，向薄弱点撞去。 这还是她成为魔族后，第一次有机会使用如此多的魔气。 许钰清柔和一笑，召出笔，同样发起进攻。 在最前边的江粼月不自觉打了个嗝儿。 变大后的溯蝶扭头，疑惑，[主人这是吃空气吃饱了？] 原来吃空气真的能吃饱啊，奇怪的知识点增加了。 江粼月摇头直叹气，“是吃狗粮吃饱啦。” 火龙雷龙穿过爆炸的鳞粉，周身闪耀刺眼的光，把对对方的愤怒全部发泄在了问心珠的薄弱点上。 没了使用者灵力加持的问心珠可承受不了他们的攻击，不断发出咔咔声，表面出现好多裂痕。 江粼月复制体将它抛了出去。 “出来了。” ------------ 第297章 九泉:泡水麒麟肉，好吃，就是有点塞牙 问心珠被抛到半空中，裂开一个差点将其一分为二大的大口子。 几束光点从裂口飞出，降落到地上化作人形。 江粼月收了小家伙们，又接着复制体，然后伸手接住掉落下来的问心珠瞅了几眼。 “裂得有点厉害，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犹豫片刻，还是将其收到储物戒中。 管他呢，反正白捡的，不要白不要，先收着。 一旁，若铃微张着嘴，环视四周。 “少爷这两百多年一直在这里吗？” 许钰清“嗯”了一声。 “这……少爷这两百多年过得也太辛苦了吧。”若铃的声音轻微颤抖。 “？” 许钰清抬头一看，这才想起，街道都被烛龙搅成了废墟，尤其是他的那间店铺，直接成了河沙堆，难怪若铃会这么认为。 江粼月走过来，抬头看着若铃，问：“需要我再给你画几幅画像么？这样的话，今后你和许画师也能像今天这般相处。” 若铃摇头，“多谢曦粼龙女好意，但不必了，绘制出能承载我神魂的画像一定很亏损神魂力量吧？我不想再因为我俩的事情继续麻烦您。” 她蹲下身子，和江粼月平视。 “我还没有同您说声谢谢呢。” “谢谢您。” 江粼月晃了晃尾巴，“没什么，都是小事。” 倒也没怎么耗损神魂力量。 若铃笑着起身，倒退至许钰清身侧。 两人一同对着江粼月鞠躬致谢。 “今日，多谢曦粼龙女。” 江粼月朝他们摆摆手。 一直道谢整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揉搓鼻头，看到许钰清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许画师要离开幽都了么？” 许钰清点头，然后看着身旁的若铃。 “是啊，要离开了。” 躲在远处的亡魂们一听，顿时急坏了。 “许画师，你不能走啊许画师！” “我今天第一次过来排队啊许画师！” “你走了，谁来给我们画画像啊？！” 理智的亡魂劝道：“别嚷嚷了，许画师想走，就让他走吧。” “他留在这里给我们画了两百多年的画像，让我们得以完成心底的遗憾，不正是为了见到心念之人吗？” 亡魂看着身体消散大半的若铃，“现在，许画师要为了心念之人踏上新的征程了。” “你咋看的这么开？”其他亡魂对他的理智感到不可思议。 哪曾想，得到的回答竟是：“因为我昨天已经找许画师画过画像啦。” “……” “去你＊（省略一万字脏话）＊＊！” 向江粼月他们道别后，许钰清直接牵着若铃转身离去。 自九泉来后，盘踞在幽都上空的亡魂们都跑开了，没了数不尽的亡魂遮挡，幽都的街道明朗起来，一眼能望到头。 只要循着重见光明的石板街道一直向前走，便能成功离开幽都。 “少爷不收拾打包些东西再离开么？”若铃问。 许钰清回答：“我本就没什么东西可打包。” “无非几支笔，和一堆书籍、画像。” 书籍与寻找若铃有关，画像也与若铃有关。 现在他看到了若铃的真貌，曾经那些无脸画像便没了用处。以后再画便是，只是达不到江粼月那般可以承载神魂， 若铃拉着他的手晃了几下，“那这一次，轮到少爷来找我啦。” “好。” 若铃一直陪着许钰清走出幽都，身体才完全消散。 许钰清摊开握着若铃的手，布条变成了先前那片翎羽，其表面泛着一层微弱的光。 是若铃离开时留下的神魂力量，可凭此感受到她的位置。 许钰清捏紧翎羽，仰头深吸一口气，纵身飞跃，化作光点消失在江粼月视线内。 “嗝——” 后者又打了个嗝。 可以两天都不用吃饭了。 稍后，她摸了下嘴唇，皱眉。 “嘶……” “怎么了？又是打嗝又是嘴巴不舒服的。”空青问。 江粼月选择性回答第二个问题，“在问心珠里咬了一口雷龙，现在嘴巴还有点麻麻的。” 她是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酥麻感竟还没消退。 “嗝————” 又是一道饱嗝声，但声音明显大了许多。 空青与小傀齐齐看向她。 “？”江粼月连忙摆手，“这次真不是我！” “是我。” 九泉出现在他们身后，一手叉腰一手剔牙。 “水驴们的肉身泡了太久，吃完胃有些发胀，见笑了。” 江粼月几人：“……” “我手下抓了三个被打得不成鬼样的烛龙亡魂，是你们做的？”九泉问。 江粼月抬手比了个二，“准确来说，我们只打了两个。” 九泉耸肩，嘴角上扬，“我看，是最惨的两个吧？都成一团泥了。” 她又接着道：“所以，事情结束了？我送你们一程。” “老龟他们呢？”江粼月一边展开龙焰地图，一边问。 “你说玄真他们吧？叫他们收拾先前的一堆烛龙亡魂去了。不愧是烧火龙，死了都还那么狂。” “说吧，要去哪儿，我看看在不在我管辖的范围。” 江粼月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代表林奕的光点，“这里。” 然后又指着隔了老远的天际谷，“还有这，能行吗？” 九泉弯腰，仔细看着地图，手落到林奕的位置，“这里倒是可以，正好在我管辖范围的边界。” “不过这儿，天际谷……好像是六殿老头管辖的区域。” 她直起身子，啧了一声，“那几个老头打理完残局就跑了，不然还能让六殿的捎一程。” “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第一个地方。你们在那里等我一段时间，我去跟六殿的商量商量。”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六殿冥王若是不肯的话，就算了。” “他肯定愿意，”九泉自信道：“只是得花上一点时间。” “诶？” “把他打服。” 江粼月汗颜。 不敢想九泉暴打六殿老头的画面有多失道德感。 九泉脚下出现空间阵，罩住几人。 “现在就走吧。” “越远传送所花的时间就越多，早点出发，早点到。” 那八个冥王不愧是老家伙，经验丰富，不仅把水麒麟闹出来的残局收拾好，还把她那里的事务理好了大半。 唉，冥界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这般清静，她忍不住想早点回去睡个美美的觉。 “那现在就走吧。”江粼月说道。 话音刚落，九泉启动空间阵，他们瞬间消失在原地。 空间阵消失后，幽都重归宁静，没了丁点活人的气息。 不过，没了许画师，再加上九泉两次往来，今后的幽都怕是连亡魂都要少一半。 待所有冥界的秩序恢复如初，最后那一半亡魂也会消失。 届时，这里便不再是幽都。 没了持笔人定期描上鲜红的“幽都”二字警示旁人，没了终日飘荡的亡魂，指不定哪天会有流离失所人族来到这里，借着余下的建筑建立新的家园。 那时候，这里又会变回曾经的永康镇。 —— 传送隧道里，九泉一直在剔牙。 江粼月觉着她的动作有点搞笑，忍不住用余光瞟她几眼。 谁能想到啊，堂堂冥王吃东西也会塞牙。 九泉剔着剔着，表情开始用力。 终于，努力了一刻钟后终于把罪魁祸首剔了出来。 她看着手里的水麒麟鳞片，思索，“就应该先把鳞片剃光了再吃。” 江粼月侧头，正好看到了那枚蓝色的水麒麟鳞片。 足足有两个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呢，能不塞牙嘛。 不过这个鳞片的大小，应该都算小的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 “遭了，忘记了！” 【什么？】小傀问。 江粼月欲哭无泪，“忘记把那三条烛龙的鳞片和骨头剃下来，这可是炼器的极佳材料！” “五师姐要是知道了，一定比此刻的我还要心痛。” 空青趴在她头上，手摩挲着龙角，“错过了这次没关系，以后说不定有的是机会。” 江粼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头。 介麟他们后面应该还会派手下来对付她，到时候，一定要记着剥鳞片剔龙骨！ 九泉看了下手里的水麒麟鳞片，然后伸手递了过去。 “我这儿刚好有一片水麒麟的，要吗？” 江粼月：“……” —— 过了一段时间，若铃的神魂回到本体。 她睁眼坐起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若不是感受到神魂上江粼月留下的标记，她当真会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若铃姐姐！” 一只人族四岁孩童模样的小魔族飞扑到她怀里，抓着她的衣服嚎啕大哭。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若铃姐姐和他们一样，死了。” 若铃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安慰：“姐姐不会死，姐姐刚才只是去见了一个人。” “不会是你先前说的那个人族吧？”旁边的魔族一脸八卦样。 “我还没说是谁呢，你怎么看出来的？” “哎哟哟，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春花浪漫得很。” 闻言，若铃赶忙抬手包住脸，嘟囔：“有这么明显么……” 她怀里的小魔族抬起头，问：“什么叫春花浪漫？” “去去，小孩儿不许打听。” 其他魔族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凑了过来。 “真出去了？怎么做到的？” “快说说，快说说！” 不一会儿，若铃周边被魔族们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说先前脸红是因为见到许钰清，那么现在脸红一定是缺氧造成的。 但很快，周围的魔族迅速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并行礼道： “魔神大人。” ------------ 第298章 魔神见过戒律神印？ 随着魔族们的一声声“魔神大人”，一位老者出现在若铃视线内。 那便是魔神，迄今最古老的魔族。 他只有成年魔族一半的身高，杵着一根拐杖。背上少了一根脊骨，使得上身无法挺直，佝偻得几近与地面平行。 自身的力量都拿去给新来的魔族重塑肉身，他自己却老得不成样，脸上尽是皱巴巴没有弹性的沟壑，站远处一瞧，还以为是石塑人。 他行动缓慢地走到若铃跟前，两手一起搭在拐杖头上，抬眼对上后者的目光。 “你的神魂去到了封印之地外的地方？” 他感受到若铃的身上有一股完全陌生的神魂力量。 他这么一问，若铃顿时身子前倾激动道：“对！而且我还遇到了一位龙族半妖，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什么？”旁边魔族问。 “她知道魔族因何诞生，以及介麟封印魔族的真正原因！” 听到这里，魔族们发出一阵吃惊的吸气声。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若铃指着自己的额头，“这里，有她留下的标记，她能凭借这标记找到我，找到我们，找到封印之地！” “她会来解救我们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魔族们的脸上先是闪过欣喜，又马上变得失落。 解救？ 真是个新鲜词。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倒说得过去。 他们是被传了几万年的邪恶种族，被介麟亲自封印。 “若铃，其实你就是做了个梦吧？”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破除介麟的神力解救我们啊？” “就是啊，要说我，那龙是在骗你。” 若铃急了眼，“你们……听我说啊！” “曦粼龙女才不会骗我！” 倘若魔族们和她一样，亲眼看到江粼月耀眼的心，必定也会选择相信江粼月说的话。 但他们看不到，他们的神魂出不去，也没有可承载的身体，更没有一双璀羽天瞳雀的眼睛。 于他们而言，若铃方才说的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不过，有一个魔族选择相信若铃的话。 那就是魔神。 他缓缓开口：“能否让我看看曦粼龙女留下的标记？” “啊、好！” 若铃连忙盘腿而坐，催动神魂力量刺激江粼月留下的标记。 嗡—— 戒律神印自她额间显现，并伴随着光芒。 魔族们许久未见如此耀眼的光芒，各个伸长脖子仔细瞧。 “还真有啊？” 戒律神印只显现了几瞬，便散退了下去。 “诶，没了？再让我看看，刚才没看清楚。”有魔族说道。 若铃死死捂着额头，拒绝：“不要，万一标记的力量用光了怎么办？” 不同于魔族激烈议论，魔神愣在原地，目光平视远方。 封印之地没有植被，没有其他生灵，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无尽的黑土。 但此时，他却在黑土上看到一个模糊却明亮的小身影。 他咂咂嘴，“这印记……总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小身影吗？ 那小身影，又是在何时何地见到的呢？ 他想不起来了。 记忆都被时间冲淡，已经遗忘了太多。 他的脑海中偶尔会浮现一些画面，但又很快消失，就好像是海市蜃楼，分不清真假。 魔族们见惯了他这样，没有追问。 只有若铃持着一丝希望，急切地看着他，“您、您见过？” “能想起是什么时候吗？” 魔神缓慢地眨眼，视线里小身影突然动了起来，其身后的白色龙尾欢快地摇摆，牵动花瓣飞舞。 “我看到……白龙在花海奔跑。” 听起来像是答非所问，但若铃听到了关键词。 “是，曦粼龙女是白龙！” 她的心猛烈跳动。 魔神难道当真见过曦粼龙女？ “还有呢？您还记得什么？” 魔神虚起眼睛，想要看清小身影。 但这时，他的眼睛感到十分干涩，不得已再次眨眼。 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毫无生机的黑土。 “没有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想不起来咯。” 他拄着拐杖慢慢转身，在魔族们的注视下离开。 “唉，魔神大人当真老了，不行了。” 魔族们看着魔神佝偻的背，心底一阵苦涩。 谁能想到，魔族们的“神”，竟是个挺不直背的老家伙。 “话说，有谁知道魔神大人在堕魔前是什么种族呢？” 魔族们一脸茫然。 他们都是新生魔族，比魔神小几万岁，哪会知道这个。 “那个……”一只猫形魔族举起手，吞吐道：“我……我曾曾曾祖父说过，魔神大人以前好像是……是龙族。” “哈？” “又是龙族？哪儿来这么多龙族？” 魔神听着他们的议论，停下来背手摸着自己的背。 背上少了一根脊骨，这让他没法化出真形。 他苦笑几声，继续走向远处。 “呵呵……龙族？我自己都忘咯。” —— 混沌神台，介麟宫殿 介麟拿出一个冰蓝色的长方体盒子，放在桌上，十指慢慢划过其表面。 盒子由极寒之冰制成，在封存物品的同时还能做到百分百隔绝物品上的任何气息。 包括魔气。 他小心打开盒盖，里边躺着一柄脊骨制成的匕首。 受极寒之冰的影响，匕首蕴含的魔气与恨意被冻结，全然没有江粼月在恐惧迷境见到的那般恐怖。 介麟趁此释放神力，暂时封印匕首的力量。 然后带着它，去往…… 毛犊的宫殿。 ------------ 第299章 罪神的醒悟？ 此时，毛犊正神色严肃地坐在桌前，两手交叠抵住额头。 “问心珠碎了。” 那里边有他的神力，他自然能感受到。 于是连忙投下视线，趁着问心珠被收到储物戒之前看到了江粼月的样貌。 “白龙么……脸的确有点神似。” 他还记得那日，介麟带着他去见被恨意感染陷入发狂的“双生神”。 那时候，后者的脸已经被魔气腐蚀了大半，他当时也只看到了个大概。 他问介麟：“为何你一直没有将她的存在告知于我们？” 介麟当时是这么欺骗他的：“她天生神力低微体质薄弱，我怕她早夭，便让她一直待在我宫殿里，等成长起来后再带她见你们。” “哪曾想她竟偷偷跑出来，被魔族袭击。现在看来，她怕是挺不过去了。” “你也知道，一旦沾染上了魔气，便很容易被其吞噬，同化成魔族。” “此次把你叫来，是想让你，【审判】神，准许我亲手结束她的痛苦，及时避免一个魔族的诞生。” 毛犊看着已经回天乏术的幼神，又为了大局考虑，便准许了。 从那以后，他便被降下了【朽】。 他察觉到兴许是这件事出了问题，可每次问介麟时，后者都以“我们解决了弱小神明的痛苦，阻止魔族的诞生，这是件好事。是天道定下的戒律进行了错误的判断，才导致降下了【朽】”来应付。 再后来，介麟离开了混沌神台，为对抗【朽】进行了漫长的准备。 而他则一直在【朽】的折磨下，坚持到了现在。 有时他也在想，会不会错的不是天道设下的戒律，而是他和介麟？ 错的是他们轻易杀死了一位弱小的神明。 如果当时尝试着去拯救她，结局和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呼—— 殿内吹起一道清风，介麟出现在身后，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杵着桌子。 “这一次，全军覆没了啊。” 他们派出去的烛龙和水麒麟，被杀的一个不剩。 毛犊烦闷地释放神力拍开他的手，“这次你又要如何向我解释？” 介麟无奈耸肩，“这说明，她有本事，不是么？” “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她很危险。” “必须得除掉他。” 他再次凑上去，贴近毛犊的耳朵，用极具蛊惑的语气说道：“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地位不被她动摇。”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呈抓握的姿势，方便随时以最快的速度召出能够弑神的匕首。 这一次，毛犊没有听信他的蛊惑，坚决道：“倘若我真的违背了天道赋予我的职责犯下了错误，不管是什么我都认。” “就算是她来向天下苍生揭露我的罪行，我都认。” 听了他的话，介麟开玩笑拍拍他的背，“处理冥界事务忙傻了？” 毛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或者是吧，又或许在【朽】漫长的侵蚀下想通了。” 介麟为了确定他的想法，又问：“你当真这么认为？你可要想清楚，这会让你从这个位置上重重地摔下去，你会失去一切。” 毛犊长叹一口气，“在这个位置待久了，也厌倦了。真如此，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解脱。反正，在【朽】的侵蚀下，我也活不了太久了。” 介麟轻笑一声，站起身，在他身后打转，“也是，不是谁都像介潭一样，光是睡觉就能解决一切。” 他盯着毛犊的后背，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冷，“我再问一遍，你当真下定了决心？” 毛犊站起身，转身正面对他，“至少，我不会再让我的子民跟着你们白白送命。” “好，好。”介麟低头，盯着白玉砖石上的一抹显眼的杂色频频点头，“不愧是作为【审判】神的毛犊，和我就是不一样。” 他背在后边的手微微用力，“那么……” 忽然，宫殿内响起一道欢快的女声：“原来你在这儿啊，难怪我在你的宫殿逛了一圈都没看到你。” 毛犊最先反应过来，吃惊地看着出现在桌子跟前羽嘉。 “羽嘉？你涅槃成功了？” “害，别提了。”羽嘉把手肘子压在桌上，支撑身体离地，两个脚丫在后边交错摇晃个不停。 “那些小小鸟把我先前的身体吃掉了，害得我没法恢复全部神力。” 说着，她身后亮出七片黑红色尾羽。 “忙活了这么久，还差两片。” “唉，我也是倒霉。不仅没能摆脱【朽】，神力还缺失了。” 她抬眼，看着表情古怪的介麟，说道：“早知道就学你了，分出一缕神魂，再把【朽】引到上面。” “只要解决掉神魂，【朽】也就跟着没了。” “嘿，对了！”羽嘉直起双臂，两手一旋，身子轻快地坐在桌子上，压得上面的纸张皱成了一团。 毛犊瞬间拉下脸，“我说过很多次，不要随便坐在我桌子上。” 羽嘉朝他吐舌头，“哎呀别这么小气嘛，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儿。” “介麟的那缕分魂，没死！”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羽嘉。”介麟出声打断她。 自羽嘉突然出现，他便收了手。 “你干嘛，突然说话吓我一跳。”羽嘉装模作样地拍打胸腔，用力换气。 介麟脸上挤出笑意，“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 “你神力不全，此次来到混沌神台对你的消耗不小吧？” 羽嘉撇嘴，“那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上来呢。” 毛犊摆着一张臭脸，慢慢抽出被她压皱的纸张。 “那你还上来做什么？” “哎呀，别这样嘛。”羽嘉压低身子，冲着他龇牙，“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嘛。” “我看你只是想捣乱了。”毛犊释放神力，一张张捋顺纸。 “嘿嘿，被你猜对了。” “唉……”羽嘉仰头，长叹一口气，“小小鸟们太无趣，一点都不好玩儿，我只能来找你们。” 毛犊瞥她一眼，“你先前不是说找到伴生花了么？找他陪你玩儿。” “算了吧，他都黑化了。”羽嘉捏了根尾羽把玩起来，“颜色比我都还黑。” 她的羽毛是黑色夹杂着显眼的红，江引尘现在的真身是九尾凤殇花，比她黑了好几个度。 跟全身黑的江引尘站在一起，倒是显得她的颜色有点土土的。 她才不要和江引尘玩儿呢。 “而且，他忙着和那只蓝翎冰鸾解决青鸾传承一事呢，忙得很～” “蓝翎冰鸾？”毛犊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她，“我不记得有这个种族。” “以前确实没有，你当然不记得啦。”羽嘉解释道：“因为这是新诞生的种族哦。” 她捻着尾羽，用末端指着介麟，“是他的神魂分身弄出来的。” 毛犊顺着她的话问：“方才我就想问了，他的神魂分身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你的话，看样子神魂分身还活着，可神魂分身不应该随着【朽】一同消失了么？” ------------ 第300章 混沌神台最终只剩下一位神明 羽嘉身子朝一侧倾斜，重心全靠在毛犊身上，用遗憾的语气对后者说道：“我跟你讲，他那个神魂分身怪神奇的，一点都不像他，你没看到简直是太可惜了！” 一直靠墙站立的介麟再次开口想要打断她的话，“羽嘉。” 这次，羽嘉面露不悦地看着他，“干嘛啊你？老是打断我，一点都不礼貌。” 说话间，身后的另外几片尾羽慢慢向毛犊靠拢。 她伸长手臂，搂着毛犊的肩膀，尽管后者被她惹得有些烦。 “对咯，除了蓝翎冰鸾，还多了个新的龙族呢。小绵羊，你猜猜叫什么。” 小绵羊是她对毛犊的戏称。 毛犊闭上眼，不再去看她。 “我懒得猜。” “哎呀好吧好吧，就知道你会这样。” 羽嘉忽然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介麟，“新龙族，叫玄晶魔龙！” 她刻意把“魔”字加重。 “怎么样，很新奇的名字对吧？居然和魔有关。” “因为这是，能同时使用魔气和灵力的种族呢～” 闻言，毛犊猛地睁开眼，“同时使用魔气和灵力？” “是的哦，这也是他的神魂分身弄出来的，而且还不止一条，好几百条呢。” “……” 毛犊沉默不语，陷入短暂的思考。 羽嘉是创世四神兽中性格最搞怪的一位，但从不说假话。 羽嘉拍拍毛犊的肩膀，继续道：“现在想来，能创造出两个新种族的能力倒是有点像【创生】呢。” 这时，介麟终于开口试图蒙混过关，“她是我的神魂分身，能使用我的能力并不难。” “真的吗？”羽嘉狐疑道：“但那可是违背戒律的种族，你能做到吗？” “你做不到，我们同样做不不到，可你的神魂分身却做到了。” “她不仅做到了，还一次性弄出那么多玄晶魔龙。” “可你呢？” “应龙被魔族灭族这么久，你却从未想过重新创造出这个种族。怎么，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你不能，还是不敢呢？” 介麟压低声音，眸子藏在阴影下，“你就是这么揣测我的？” 羽嘉直接承认，“对呀。” “谁让她看上去比你更像是‘介麟’呢？” “而且……”羽嘉再次搂住毛犊，“为什么你的神魂分身也能同时使用魔……” 嘭—— 介麟突然释放大量神力打了过来，还好羽嘉早有准备，尾羽收拢成球体将自己和毛犊罩住，这才及时挡住。 但她神力不全，又有【朽】的侵蚀，怕是没法抵挡第二次。 她收拢尾羽，费劲儿吹散上面冒的烟。 “呼——，呼——” “终于忍不下去想要杀神灭口了？” “嘻嘻，太晚了。” 介麟毫不避讳他俩的目光，直接召出匕首握在手里。 “如今我已恢复巅峰实力，凭你俩现在的实力可挡不下我的全力一击。” 羽嘉朝他吐舌头，“谁要和你打了？” 她轻盈地跳到毛犊的背上，紧紧搂住后者脖子，“当然是直接逃跑啦。” “想跑？恐怕没那么容易！” 介麟解除封印，匕首顿时释放出全部力量。 魔气翻涌成巨大旋涡，将周边搅得一团乱。 随后在介麟的神力推动下，匕首带着汹涌的恨意刺向对面两神。 毛犊神色凝重地看着目光冰冷的介麟，“你竟会有如此邪祟之物？” 说完，他抬手准备进行防御。 背上的羽嘉却用力勒着他脖子，打断了他施法。 “羽嘉，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我当然知道啦，只是以我俩的实力挡不住呀。”羽嘉笑道。 随后仰头大喊一声：“快出来呀懒乌龟！” 话音刚落，毛犊跟前瞬间出现一道身形矮胖的墨绿色虚影。 正是先前一直没出面的介潭。 “哈……” 介潭打了个哈欠，高抬右臂，甩动宽大的袖子打飞了匕首。 除了羽嘉，其余两神皆没料到介潭会出现。 “介潭？你怎么会来混沌神台？”介麟问道。 介潭为了对抗【朽】，直接自散神魂，附在每一只玄武身上，并让其沉睡，以此暂缓【朽】的侵蚀程度。 所以他几乎不会回到混沌神台。 同样的，他身上的【朽】侵蚀程度最低，是目前唯一能对抗介麟的神。 只不过，他太懒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才不想管。 除非…… 介潭没有理会介麟的话，低头拂去袖子上的魔气。 他瞥向身后准备带着毛犊跑路的羽嘉，“说好了，我帮你挡介麟，你帮我找那只遗漏的玄武。” 羽嘉挤弄眼睛朝他挥手，“等我玩儿够了一定给你找！” 毛犊掰开羽嘉一条胳膊，“是你把介潭找来的？” “是呀。”羽嘉回答：“一开始我就说了呀，费了好大劲才上来的呢。” 这劲儿啊，全用去找介潭主导意识的神魂去了。 介麟右手朝一旁抓握，匕首又回到他手中。 “你从一开始就在防备我？” 羽嘉歪头，半眯着眼，收了笑。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当然也知道，” “你也不算个好东西，当然要防着啦。” 她只是贪玩，并不是笨。很多事她都明白，先前一直没说出来只是想看看事情能往多有趣的方向发展。 七根尾羽再次聚拢成球状，把她和毛犊笼罩起来。 “小绵羊我就带走啦。” “你带我去哪儿？”毛犊挣扎着，但尾羽箍得太紧。 “走嘛，跟我去凤族玩玩儿。” “留你一人在这儿，不得被介麟这坏东西吃掉？” 说完，尾羽收拢迅速收缩成巴掌大小，直至消失。 羽嘉带着毛犊成功离开了混沌神台。 介麟顿时气急败坏，抬手释放神力轰碎大半个宫殿。 他抬头，看着介潭，将心中的愤怒全发泄在后者身上。 “介潭！” 介潭脸上没流露什么情绪。 他没打算在这里多待，他还要回去睡觉呢。 虚影消散前，他睁开小眼睛，正眼瞧介麟，淡淡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介麟。” “唉，也许是我光顾着睡觉，总共没见你几面，记错了。” 说完，他的神魂虚影也离开了混沌神台。 四神难得一聚，却又立刻散去。 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心里多少都发生了转变。 如今偌大的混沌神台，只剩下介麟一位神明。 他虽摆脱了【朽】，并成功复活恢复巅峰实力。 但现在看来，他要解决的又多了几个目标。 于他而言，事情正朝着最坏的结果发展。 一睁一闭眼的时间，毛犊被羽嘉带到上界的半空中。 天道设下的戒律不允许他们投下真身，倘若非要下界，那么神力会受到戒律影响发挥不出原有的五成力。 同样的，介麟若是追下来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离开混沌神台跑到下界，是最安全的办法。 毛犊还是不理解羽嘉为什么要把他一块儿带下来。 他把羽嘉从背上扯了下来。 “你这是何意？” 羽嘉绕着他飞了两圈，“小小鸟们都不跟我玩儿，我又没法一直待在混沌神台，所以只好把你带下来陪我啦。” “哎呀别生气嘛。” “就当下来看个新鲜，你不是从来没去过混沌神台之外的地方么？干脆这次好好玩儿一下。” 毛犊眉毛皱成一团，心里很是烦闷。 最主要的，还是方才发生的一切事情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他问羽嘉：“你先前最后一句关于介麟神魂分身的话是什么？” “嗯……”羽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两个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努力回想着。 “哦，介麟的神魂分身也能同时使用灵力和魔气。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 “我们从天道的力量中诞生，不可能违背祂所设下的戒律。既然是介麟的神魂分身，怎么可能会做到这一点呢？” 她看着表情逐渐凝重的毛犊，再次冷不丁地拍了下后者的肩膀，“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过还是得亲眼见上一面才能证实。” “走吧，跟我去凤族！” 毛犊拍开她的手，“既然如此，我为何不亲自去寻她？” “哎呀，这多麻烦。况且她现在还在下界呢，不如等她自己上来。” “你就这么确定？” “当然确定啦，她师尊还在我这儿呢，总不能不要了吧？” “……”毛犊无话可说。 “走嘛走嘛，跟我回凤族～”羽嘉拉着他的手一个劲摇晃，像小孩子撒娇。 以前她找三神玩耍时也是这样。 偏偏每次都是最老实的毛犊被她烦得最先投降，拉着一张臭脸陪她在混沌神台到处跑。 倒是这次，他脸上只有茫然。 好像离开了混沌神台，离开自己一直处理事务的案桌，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一样。 任由羽嘉在前边拉着他的手，飞往凤族的领地。 也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开口，把埋在心底的属于他和介麟的罪孽说了出来。 “我……和介麟曾经杀了一名弱小的神明。” “什么？”羽嘉吃惊得破音，“看不出来啊你，干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没告诉我。” “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被降下【朽】之前。” 羽嘉掐着手指头估算了一下，“喔，那确实很久了，好几万年前吧。你是因为这个才被降下【朽】的吧？” 毛犊点头。 羽嘉又问：“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是介麟骗了你？” 毛犊没有做出反应。 他现在也分不清，那时候的选择是对是错，所见是真是假。 “哟哟哟，我看就是。”羽嘉邪魅一笑。 “我就说嘛，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那里。看，竟然偷偷在介麟那里吃了亏一直没吭声。” “唉，果然是只小绵羊，这么好拿捏。” 毛犊额头青筋暴起，“我说过，不许这么叫我。” “别嘛，这么小气，不就是个外号？你也可以给我取一个啊！” “恶俗。” “切，无趣的小绵羊。” 羽嘉转过头，不再看他。 望着无边际的天空小声呢喃：“偏偏每次只有你愿意跟我玩儿。” “……”毛犊看着她比以前瘦小一圈的背影，张嘴正要说什么，又听见她呢喃： “哼，迟早把你带坏成黑山羊！” 毛犊：“……” 要不还是跑吧。 —— 半个时辰后，九泉带着江粼月他们来到林奕的位置。 因为她要去找六殿冥王好好“交谈”，所以只好先把江粼月他们留在地面，等些时间她再上来找他们。 江粼月左手捏着水麒麟鳞片，不断用龙焰给它消毒，右手展开龙焰地图。 地图上，他们的光点和林奕的光点已经重合，但是并没有看到林奕的身影。 她试着用影音石联络，依旧是联络不上。 识海里的影蛛猜测：[会不会他已经被吃了？主人感受到的是他的灵魂也说不定。] 江粼月：“你猜得很好，下次别猜了。” 启蜥表示赞同：[就是，没脑子的家伙别瞎猜测！] [切。]影蛛收拢八条腿，窝在柔软的草里。 江粼月收了龙焰地图，望着茫茫四周。 什么办法都找不到林奕，那只能让林奕主动来找她了。 这么想着，她一边催动血脉烙印，一边释放血脉气息。 两者叠加，四周的氛围似是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四周是片原始山林，无数鸟兽受到惊吓，鸣叫着四散逃跑。 江粼月还在持续释放血脉气息，旁边的小傀先注意到四周的气息变化，转身凝视某处。 【有妖兽的气息。】 【数量很多，有点杂。】 说着，他进入备战状态。 轰隆——，伴随着一声巨响，前方一条直线上的树木全部倒塌，激起尘烟。 小傀布下御风阵，将飘来的尘烟吹了回去。 尘烟被吹出阵法边缘时，一颗巨大的烛龙龙首忽然从中探出，重重落到地上挖了个深坑。 小傀下意识抬手勾动十指召出蛛丝。 江粼月连忙拉住他，看着龙嘴里若隐若现的黑色晶体说道：“是林奕。” 说完，一条末端带有几块黑晶的健壮黑色龙尾在尘烟中扫了几下。 想都不用想，这是林奕的尾巴。 林奕变回人形，一跃踩在断了气的烛龙龙首上，望着下方的江粼月，又是揉搓眼睛又是嗅来嗅去的。 最后由血脉烙印确认了其身份。 蓝牙连接成功，他方才威风如恶狼的眼神瞬间变成哈士奇，身后的尾巴摇成螺旋桨。 “真、真的是小粼月大人！” ------------ 第301章 残忍是弱者对强者的形容 “小粼月大人！” 林奕瞬身来到江粼月跟前蹲下，仰着头望着后者，橙红色瞳孔急速扩大，身后的尾巴猛烈地上下摇晃。 他修为层次已达到化神中期，尾巴光是随便敲几下都能把地面干裂。 这不，足足两尺宽的地缝顺着先前树木倒塌的方向蔓延开，一眼望不到头。 避免这一带被他敲出个大裂谷，江粼月连忙伸手摸他脑门儿，顺带施展清洁术将他全身上下深浅不一的血渍全都清洁干净。 林奕闭上眼，翘着嘴儿享受她的抚摸。 真的好像狗狗啊。 手往上摸着摸着，碰到了龙角。 这时江粼月才发现，龙角上面多了好些擦痕。 她抬手轻抚龙角，“这些时间你一直都在战斗中么？辛苦你了。” 林奕睁眼，摇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属下出了界果后便用血脉烙印上您的血脉气息找回族人，结果居然吸引来了一大群龙族。” “属下从他们嘴里得知，介麟下令让他们四处搜寻您的下落，想要除掉您！” 说到这里，林奕止不住地磨牙。 “于是属下将计就计，一直释放您的血脉气息，把前来的龙族通通杀光，来多少杀多少！” 江粼月抬眼，望着他身后的死去的烛龙。 难怪来抓她的只有三条烛龙，原来其他全被林奕吸引去了。 “辛苦你了，林奕。”她重复了一遍。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每天都在进行无止境的战斗，林奕都忘记自己到底杀了多少龙族。 虽然累，但值得。 不管是保护主子，还是对于整个玄晶魔龙族来说。 想到这里，林奕迫不及待地告诉江粼月这段时间里玄晶魔龙族的变化。 “多亏那些来送死的龙族，有了他们的妖丹，再加上这里浓郁的灵力，族人们整体实力涨了一大截。”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四名族人达到了元婴初期，其余大多为金丹后期！” 除开老弱，余下六百多头金丹后期的玄晶魔龙，再加上四个元婴，一个化神，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玄晶魔龙已经能够在下界横着走了。 “对了！”林奕小心站起身，“他们指定是把小粼月大人释放的血脉气息当成了我，所以一直没出现，属下这就上去吼一声。” 他瞬身来到空中，铆足劲发出一声高昂的龙吟。 这一声带着雄厚的灵力，将方圆百里的树木震倒了大半，不少正在逃跑的妖兽都被吓得不敢动弹，或者直接腿软倒地。 当它们好不容易在生存的欲望下抬起腿，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龙吟声，它们再次被吓软腿，抱头痛哭。 坏了，被龙族包围了。 片刻后，晴朗无云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抬头一看，是一条条化出真形的玄晶魔龙正在往此处飞来。 天幕在他们漆黑的鳞片下被遮蔽得没了光彩，此刻只有下方的白龙的鳞片还能闪耀璀璨的光辉。 如此浩大的阵仗，江粼月没忍住掏出影音石录了下来。 这时，她的视线内出现了一抹异色。 是一条体型年幼的粉色蛟龙。 “那是……？” “是前些天从烛龙爪牙下解救的一条小蛟龙，叫知瑜，见她可怜便一直带着。”林奕飞下来解释。 然后凑近悄悄道：“属下留意过了，她身上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个没有任何种族愿意收留的小可怜。” 见他这么说，江粼月便暂时没再留意，视线移到别处。 反而天上的知瑜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她真名叫悠知瑜，是青龙皇族的老幺、小公主。 她出生时便是粉红色，青龙族唯一的异类，不过青龙皇族非但没有因此排挤她，反而对她宠爱有加。 青龙皇亲自给她取名，表明对她的宠爱。 另外，除了外表产生了异变，她的能力也与青龙族不同。 青龙族善御水术，她却只能御血。 不过，她还有一种能力——读心。 介麟下达命令后，青龙皇立即叫上子女商讨对策。 三皇子青咎在一众讨伐罪龙的声音中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比起罪龙，他更关心介麟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到底做了什么，并且他并不认为普通龙族能轻易偷走创世四神兽的力量。 因此，他对介麟的命令持怀疑态度。 青龙皇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便迟迟未下令发兵。 再加上隔壁激进的烛龙族一直处于被秒杀的状态，青咎建议用智取，查清罪龙与介麟之间真正的关系。 这时候，一直在象牙塔保护下长大而缺乏历练的悠知瑜自告奋勇可以混进罪龙的队伍当间谍，利用读心术调查一切。 青龙皇很是欣慰她的成长，于是准许了。 之后悠知瑜伪装成蛟龙，来到林奕经常释放血脉气息的地段。正愁怎么混进去的时候，被血脉气息吸引来的烛龙把她当成抢功的低等蛟龙，又瞅她长得粉粉嫩嫩的，便想着把她吃掉。 唉，小公主还是太年轻，不懂外边的险恶。 疏于修炼的她修为只有金丹中期，根本不是烛龙的对手。但她好面子，不想刚出家门就喊救命。 否则这不就证实她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小公主吗？ 就在她差点被吃的时候，几条玄晶魔龙过来把烛龙分成了三节，她才捡了一条命。 所以林奕说的并不全错，确实是从烛龙爪牙下救下来的。 或许是看她年龄不大，玄晶魔龙们想起了他们的主子江粼月，对主子的敬仰化作对弱小生灵的怜悯，于是把她带到林奕跟前，询问是否能接纳她。 当林奕现身时，悠知瑜彻彻底底懵了。 不是说罪龙是只小白龙么？ 眼前这头有两个她高的大黑龙是怎么回事啊喂！ 而且还是化神修为，会变就能把她捻成肉渣。 这下她彻底明白烛龙族是如何失败的了。 和她一样，被骗了，找错了目标。 读取了林奕的心声后，她知道是因为血脉烙印的原因，致使前者能释放出和罪龙一样的血脉气息。 大黑龙和罪龙是上下属关系？那就好，说明还是有机会接触到罪龙。 于是她硬着头皮选择卧底在玄晶魔龙中，等待罪龙出现。 而今天，罪龙终于出现了。 的确是一只比她还要小的白龙。 虽是介麟下令要除掉的罪龙，但不得不说，罪龙的鳞片真好看，她从没见过比她的粉色鳞片都还要美上几分的鳞片。 正当她感叹没多久，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读不了罪龙的心声，这是她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 稍后，她带着紧张的心情跟着玄晶魔龙们化出人形落在林奕身后。 越是瞧一眼罪龙，她就越紧张，心脏要爆炸似的。 就当她快要抑制不住情绪时，身旁的一只玄晶魔龙一脚踩进林奕敲出来的地缝，结结实实地崴了一脚。 “这好端端的哪儿来的地缝？？”他一边挣扎着脱身一边大骂。 周围的玄晶魔龙都被这一幕惹得大笑起来。 “你怎么这么倒霉啊？哈哈哈哈哈……” “在小粼月大人面前出糗咯，你重开算了，现在还来得及。” “别笑了，拉我一把啊！” 在玄晶魔龙们的情绪带动下，悠知瑜也没忍住，后退两步捂嘴笑起来。 什么鬼啊这群黑龙，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很搞笑。 而且那条黑龙脚都被卡肿了，心里还一个劲儿地想着罪龙。 真有这么忠心？ 罪龙有什么好的？ 悠知瑜边笑边读取周边玄晶魔龙的心声，清一色的都是“终于见到小粼月大人了”、“小粼月大人比以前又可爱了”、“真想把林奕踹了让我当小粼月大人的贴身护卫”等等。 而他们心之所向的小粼月大人此时拍了下傻呵呵发呆的林奕，“还不快去把人家拔出来。” “哦、哦……” 林奕瞬身过去，把被卡的魔龙拔了出来。 江粼月召出藤龙，让它过去治好了魔龙的脚伤。 “谢小粼月大人！”魔龙激动地两眼放光。 被小粼月大人亲自治愈了伤口，刚刚的出糗都是值得的！要不我再踩一次？ “……” 读取到这段心声的悠知瑜不免怀疑，这哪儿是治疗法术啊？魅惑术还差不多。 除了那条魔龙，其余皆是震惊： “小粼月大人会木元素法术？！” 悠知瑜在心底翻白眼，不就是个基础的小法术，没有木灵根都能学会，至于这么夸张么？ 江粼月微笑道：“其实是……有了木灵根” 说完，藤龙变大盘旋在上空，持续降下荧绿色的光点。 光点飘入每一条魔龙体内，治疗着他们身上的各种外伤内伤。 没伤的则是感到心灵被净化、灵魂被升华般的舒适感。 见状，悠知瑜震惊，罪龙还真多了个木灵根啊！ 不过一定是窃取介麟神力带来的影响。 她捧着手心，看着光点融了进去，先是害怕地身躯轻抖，随后沁人的舒适感将她包裹住，整条龙轻松了许多。 好舒服…… 不过为什么她也有份？ 她再次抬眼，偷瞥江粼月，正巧后者也一直在看着她。 她瞬间身体一僵。 她为什么要看着我？ 江粼月眉头微皱，朝她招手，口型说着：“过来。” 悠知瑜顿时头皮发麻。 她什么表情，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这么快就要杀我吗？ 不会吧，我明明没有露馅啊…… 难道她也觉得我粉粉嫩嫩肉质很好吃，想把我吃了？ 原来刚刚的木元素力是为了改善我的口感？！ 善于读心的小公主本身的心理活动也是相当的丰富呢。 悠知瑜抬起右手握住蓝色宝石项链。 那是青龙皇给她的用来求救的项链，只要把宝石捏碎，青龙皇便会立即降下一道神魂。 见她一直没反应，周围的魔龙细声提醒她：“小粼月大人叫你过去，快去快去！” 悠知瑜只好穿过魔龙，一步步走向江粼月。 离得越近，她越是紧张地闭上眼。 不会真的要吃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来，这里。”江粼月指着自己的身侧说道。 悠知瑜抬起一只眼睛瞧了一下，哆哆嗦嗦地走过去。 她对江粼月的害怕都来自于“罪龙”、“窃取介麟神力”这些字眼。 她过去后，江粼月盯着她的右手，眸光闪烁了一瞬。 随后勾起嘴角，问：“你叫知瑜是吧？” 悠知瑜点头，又偷看她一眼。 吃东西前还需要知道食物的名字吗？这是哪儿来的习俗？ 江粼月望着前方激动得上蹿下跳的玄晶魔龙，说道：“我怕他们光顾着兴奋挤着你，所以把你叫过来了。” “诶？” 悠知瑜疑惑出声。 怕挤着我？ 江粼月转过身，眼带笑意正视她。 “知瑜像娇嫩的花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 悠知瑜愣在原地。 江粼月也没说错，悠知瑜本身就是可爱的长相，樱红头发，娇嫩欲滴的脸蛋，再加上一双水灵灵的浅樱色眸子，让人想要把她小心捧在手心里。 而玄晶魔龙大多和林奕一样，身形健壮，她伪装后和江粼月一般高，往那里一站尤为显眼。 就像是墨色湖面上唯一的浅色荷花苞，生怕会被飓风吹翻沉入水中。 悠知瑜在江粼月眼中便是如此。 那么江粼月在悠知瑜眼中又是什么样呢？ 抛开一切让她感到害怕的字眼，抛开所谓的罪龙身份，仅仅从江粼月本身来讲。 悠知瑜眨了下眼睛，右手不知在何时松开了项链垂至身侧。 在她眼中，江粼月是明亮的，尤其是那双金色的眸子，比她以前看过的金瞳都还要耀眼。 像……太阳一样。 她这么想着。 太阳会用外表欺骗仰望她的人么？ 应该不会吧。 要不试着不借助读心术去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呢？ 正当她内心五味杂陈时，江粼月忽然想到什么，叫来林奕，指着被遗忘在一边的烛龙尸体说道： “我要他的的鳞片，嗯……还有骨头，完整的骨头都取出来吧。” “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林奕连忙招呼魔龙们一起干活，“都认真点，别把鳞片扣坏了！” “咕嘟……” 望着魔龙们有说有笑地扣下一片又一片赤色龙鳞，悠知瑜害怕又反胃地吞咽口水。 看来眼睛见到的也不能信，哪有太阳这么残忍的？ 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江粼月语气平淡地问她：“会觉得残忍吗？” 悠知瑜没有说话。 但心底已经又开始发慌了。 她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难道她也会读心？ 见她没说话，江粼月接着说道：“这么问的确不好回答，不妨我们置换一下身份。” “如果此时躺在那里的是你，你会觉得残忍吗？” 悠知瑜想象了一下，连忙点头。 残忍，太残忍了！ “是啊，的确很残忍。”江粼月也这么觉得。 悠知瑜壮胆，问：“既然残忍，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这些天，她看到许多烛龙倒在玄晶魔龙的爪牙下，要么被分尸，要么被剥丹。 她并不是为烛龙鸣不平，毕竟又不是青龙族的子民，与她无关，而且先前还有烛龙差点吃了她。 她只是单纯觉得玄晶魔龙的手法很残忍，就像现在。 “因为他们是敌人，如果不向他们表现出‘残忍’的一面让他们感到畏惧，他们便会还对我、对我的同伴或者下属动手。”江粼月回答。 “残忍是弱者对于强者的形容，要想活命就必须得成为强者，成为心里最残忍的存在。” “否则，躺在那里的只会是自己，任凭强者肢解自己的身躯。你也是一样。” 说完，江粼月再次招呼林奕：“把他的脑袋留下，用来警示其他龙。” “属下遵命！” 林奕变出一根细长但极其坚韧的黑晶柱，刺穿烛龙被扒掉鳞片血淋淋的脑袋。 黑晶柱一直往上生长，直到让龙首处在在高空才停下。 江粼月释放带有自己血脉气息的龙焰绕着黑晶柱攀爬，爬到尖端时变成一条大张嘴巴露出獠牙的火龙。 别人是弄不掉黑晶和龙焰的，留在这里是对其余龙族的警示。 再对他们出手，下场便和这条烛龙一样。 滴答—— 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悠知瑜的脑袋上。 悠知瑜抬手一摸，黏黏的，不会是鸟屎吧？ 手伸到眼前，才发现是血。 烛龙脑袋滴下来的血。 悠知瑜顿时心跳慢了一拍。 是啊，警示的目标，也包括青龙族，包括她。 她抬眼，看着笑眯眯的江粼月，只觉后者十分危险。 但她现在还不能逃。 她还没查清罪龙和介麟之间真正的关系。 ------------ 第302章 敢读本王的心，你怕是嫌命太长 林奕带着玄晶魔龙们抠鳞片，三指宽的鳞片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山。 江粼月放火烧掉上面残留的肉渣血沫，随后一手插入鳞片山，再慢慢往上提，亮晶晶的赤色鳞片哗啦啦从掌心往下掉。 如此美景，自是要和五师姐分享。 这么想着，她连忙拿出影音石录下来，将视频发送给了宣璐。 宣璐秒回一条语音，江粼月点开耳朵凑近一听，差点被震聋。 “啊啊啊啊啊金山银山都不如小师妹送的鳞片山！爱死你了小师妹！” 江粼月伸出手指掏着耳朵，看了眼玄晶魔龙们剥骨的进度，对着影音石说道：“还有一条完整的龙骨，嗯……除了头。” “少个脑袋问题不大，光是一两节肋骨都够我用好久啦！嘿嘿嘿……” 宣璐在那头嘻嘻哈哈了好一阵后，开始说正事。 “小师妹，你们现在到哪儿呀？二师兄速度最快，已经到天际谷了。六师妹也差不多，不过我让她先去周边租一间客栈，后来的人可以先去客栈休息。” 江粼月看了下地图，代表季言禾的光点的确已经落在天际谷上，紧随其后的便是顾念希。 其余几人距离天际谷也只剩一点距离，倒是庄皖鸣一直都在药王谷未曾发生变动。 他先前答应了桑老代替药王谷弟子参赛，一直待在那里倒是合理。 不过从现在的情形看来，他当初答应得太早咯。 天际谷往下老远的位置，就是江粼月他们目前所在地方。 这距离若是靠他们飞行或者乘舟，估摸得花上十多天。幸好能走冥王通道，直接把时间缩短到两三天。 “我们刚找到林奕，还有整个玄晶魔龙族。现在离天际谷还很远，但我们有办法能在两三天内达到。” “整个玄晶魔龙族都找到啦？！天呐，我都不想一群龙在天上飞的场面有多壮观！既然如此，我就不接着打扰小师妹啦，期待两天后和小师妹（以及鳞片山）见面！” 说完，影音石的温度恢复了冰冷。 江粼月将其收好，站在原地等待玄晶魔龙们剥完龙骨，以及和六殿冥王“交流”的九泉。 她旁边的悠知瑜耳朵竖得老高偷听了好一会儿。 悠知瑜歪头，想不通。 虽然是半妖吧，好歹也是龙族，干嘛和那些人族混在一起？还叫对方师姐？太掉档次了吧！ 另外…… 她眼珠一转，盯着江粼月头上的空青，以及旁边的小傀。 除了江粼月，她也无法成功读取空青和小傀的心声，都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乱码声。 无法读取心声有两个原因，一是对方实力过高，她能读取的概率大大降低；二是对方心理设防，读心术无法穿透其神魂力量。 空青因形体原因未按照正常流程进行飞升，但修为层次是实打实的仙级，和悠知瑜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傀修加阵修的小傀本身神魂力量层次就强大，并且他只对江粼月不设防，因此悠知瑜的读心术无法对他生效。 至于江粼月嘛，除了以上两个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她的身份。 和启示之书一个道理，戒律神的心声岂是能被随意读取的？ 当然，这些事情悠知瑜都不知道。 在青龙皇宫内，所有龙都不会对她设防，其任凭她读取心声，包括青龙皇。 因此悠知瑜一直以为自己的读心术很强大，哪里会想到自遇到江粼月后便开始持续失效。 她现在都快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读心术了。 过了十多分钟，龙骨全部剥离出来。 江粼月同样放火烧掉残留的血肉渣子后，又放雷把表面打磨得噌亮，这才将其和鳞片一同收入彼岸花储物戒中。 正巧这时，她旁边的地面出现空间阵法。 稍后，九泉和六殿冥王从中现身。 九泉两手环抱着腰身，“六殿老头有点听不进去话，花费的时间多了些，让盟友久等了。” 江粼月笑笑，“不久，时间刚好。” 然后微侧头，看到站在九泉身后正在治疗伤势的鼻青脸肿的六殿冥王。 看来九泉是动真格的啊。 九泉抬眼，看到前边密密麻麻的玄晶魔龙，问：“这就是盟友要找的龙族？这么多？” 她以为顶多一两只，没想到这么多。 六殿冥王瞧了，不乐意了。 “数量太多传送起来很麻烦，我不干了。” 九泉抽出鞭子，“刚认输，现在就忘了？” 江粼月拉住她，“这个没问题，我有办法。” 之后，林奕拿着界果让玄晶魔龙们排着队进去。 里边的小妖兽们感觉到波动，还以为是江粼月进来了，连忙跑到涟月峰前院等待，结果看到的是一条条黑龙，瞬间傻眼。 更要命的是，黑龙源源不断地涌入界果。 十条、五十条、一百条……七百多条…… 天玄宗外大大小小的浮石上站满了玄晶魔龙，叫密恐人士看了当场晕倒。 被如此多的晋升到仙兽血脉的玄晶魔龙包围，小妖兽们害怕地钻回江粼月的屋子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一定是起猛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龙族？！ 外边，还剩下十几条玄晶魔龙在排队。 林奕作为护卫，定是要留在外边。 至于悠知瑜，江粼月特地把她也留在了外边。 自九泉和六殿冥王出来后，悠知瑜便一直看着他们。 正常情况下，生者是没有机会见到冥王的，更别提一次性看到两个。 因此悠知瑜并不知道他俩的身份，只是觉得他俩的实力深不可测，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可窥探的神秘感。 或许是读心术一连失败了好几次，让她高傲的自尊心受挫，从而产生了不服输的情绪。 深不可测？她偏要试试！ 她，青龙皇族的小公主悠知瑜，从来就没失败过这么多次，之前一定都是意外！ 于是，她用尽所有的力量对最近的九泉发动读心术。 浅樱色眸子越发明亮，里面映照着九泉的身影。 “……” “……要不……” “……和盟友……谢必……” 九泉的心声越来越清晰。 悠知瑜脸上浮现笑容。 她就知道，先前都是意外。 可她还没高兴太早，九泉的心声马上了转变。 “……嗯？” “小东西，敢读本王的心，嫌命太长了？” “！” 悠知瑜被吓得立马中断读心术，两手抵在胸前大口大口喘气。 为什么……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能察觉到读心术？这是不可能的事！ 万事没有不可能。 有的只是青龙皇宫所有龙族对小公主的各种迁就和娇宠罢了。 出了青龙皇宫后，悠知瑜已不再是小公主。 倘若她还像以前一样，迟早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就比如现在。 九泉原本在和江粼月看地图，察觉到悠知瑜在读她心声后，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悠知瑜。 瞳孔混沌一片，缓慢凝出九层炼狱的模样。 悠知瑜只瞥到一眼，灵魂便止不住地颤栗。 好可怕……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存在。 不禁思考，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察觉到氛围变得奇怪，江粼月收了地图，问道：“冥王大人可是还有其他事？” 这是她当着悠知瑜的面第一次这么称呼九泉。 闻言，悠知瑜汗毛倒立，额头直冒冷汗。 冥王……这个女人是冥王？！ 罪龙怎么会认识冥王？ 带着疑问，她的目光落到江粼月身上。 看到后者眼中若隐若现的笑意时，她终于明白。 江粼月是故意的。 故意不说出冥王的身份，好让她自己跳进坑里冒犯冥王。 悠知瑜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罪龙果然知道些什么，对吧？ “呵……” 九泉收了眼中的九层炼狱，一手叉腰，微微侧身凑近江粼月。 “我的确还有其他事，不过，这个小东西……”她看着被吓飞半条命的悠知瑜，犹豫道。 江粼月的尾巴伸到身前，柔顺的龙鬃刚好挡住半张脸。 她朝着九泉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九泉心领神会，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江粼月放下尾巴，抬眼又看了一下悠知瑜颈间的蓝色宝石项链。 金眸附上半神级别的神魂力量，能清楚看到蓝色宝石蕴含的大乘层次的神魂力量。 而悠知瑜是个实打实的金丹，这股力量自然不属于她，她身后另有其人。 一只粉嫩的猎物自愿跳入陷阱，作为猎人的江粼月也难得想怜爱一番，便没拆穿悠知瑜的伪装，看看后者到底能坚持到何时。 江粼月转过身继续和九泉商量着什么。 识海内的启蜥这时候开口：[祖宗，翻到了。] [是青龙皇族的小公主，真名悠知瑜，混进来当卧底的。] [哟，还会读心术呢。] ------------ 第303章 你到底是真龙还是真聋啊？ “读心术？那她能读到我的心声么？”江粼月问。 [呵……就她？]启蜥发出讥讽的声音。 [我都没法看到祖宗的过去和未来，她一条小小龙更不可能读取到祖宗的心声！] 江粼月：“……” 别的不说，其实你就是要面子。 [咳咳……]启蜥接着道：[她也就能读取到玄晶魔龙的心声，加把劲的话林保姆的心声也能读到。] “她来卧底什么？” [嗯……查清祖宗和介麟的关系，没了。] 江粼月思索。 是为了这个啊，还以为是找机会对她下手呢。 不过也好，把悠知瑜留在身边，让她看清介麟的真面目了解一切后，便代表着能逆转整个青龙族的站队，反倒为江粼月他们省去了一大步骤。 [对哦，林保姆！]启蜥忽然拉高音量。 江粼月以为有什么紧急事，语气严肃了些，“林奕怎么了？” 启蜥窜出识海直奔林奕。 [我只是想让他苏醒当保姆时的记忆！] 江粼月：“……” 嗯？什么声音？ 同为龙族的悠知瑜听到启蜥的声音，正东张西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几息后才发现是一只会飞的蜥蜴…… 什么情况，蜥蜴会说话？明明没看到它张嘴呀…… 稍后，她又看到一只蛾子和蜘蛛从江粼月识海窜出来，纷纷扒在林奕身上任凭后者怎么甩都甩不掉。 顿时，她对江粼月多了分敬畏。 怎么会有龙往自己识海里养虫子的啊？ 尤其是那只蜥蜴，要是扒在她手上，她能当场表演死亡翻滚并将其甩到隔壁衔火山，更别提养在识海。 “都起开，我在忙正事，后面再带你们玩儿！” 林奕一手托着界果，一手扒拉着三小只。 启蜥死死抱住他的龙角，仰头嚷嚷：[大胆，我可是祖宗的骨头，你对我不敬，便是对祖宗不敬！] “我当然知道你是小粼月大人的骨头。”林奕成功扯住它的尾巴使劲儿往后扯，“不然早就把你当点心吃了。” [不对，林保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祖宗的真实身份？]启蜥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知道啊，小粼月大人是介麟的一缕分魂。” 林奕和阿蓝、江引尘一样，都还没得知江粼月的真实身份。 [哼哼，你太OUt了，该更新更新信息库了。]启蜥带着嘲笑的意味说道。 一旁的悠知瑜听得脑壳直发懵。 什么嗷特？什么信息库？ 她的脑子到底连接上哪儿的外星语了？根本听不懂啊！ [咳咳……听好了。]启蜥清了清嗓子。 [祖宗的身世和＊＊介麟完全不搭边，祖宗可是戒律神，天道亲闺女！] “什么？” 林奕扯着启蜥的尾巴，将其提到眼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到底是真龙还是真聋啊？] 启蜥做了个卷腹，成功攀上林奕的手背，与其对视。 [祖宗是天道亲闺女，天道懂吗？是创造出整个世界和创世四神兽的至高神明，可不是介麟能随便碰瓷的。] [反而介麟违背天道的意愿，杀死了年幼的祖宗，让祖宗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这一世便是第三次，不过幸好，祖宗从界果里闯出来了。] 说了一长串，启蜥嗓子直冒烟。 [听懂了没有啊？算了，看你这样子也是没听明白。] 林奕此时嘴巴微张，大脑短路，愣在原地。 启蜥重新爬回他的脑袋上。 [唉，不怪你。头脑简单和四肢发达，你总得占一个不是？] 还趁机损了一下他。 同样蒙圈的还有没有进界果的几条玄晶魔龙，以及悠知瑜。 悠知瑜一个劲儿咬着手指甲。 这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使劲儿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对，一定是他们故意这么说，想要蛊惑我！ 作为他们对话中的主角，江粼月无奈地晃了两下尾巴。 估计启蜥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和林奕说这么多的。 可光凭“说”反而是最没有说服力的，得让悠知瑜亲眼见到才有用。 “盟友，这个拿去。” 九泉掏出一枚一半黑一半白的小铃铛给江粼月。 “这是什么？”江粼月问。 “这是用来召唤谢必安和范无救的铃铛，盟友下次再杀死像龙族和麒麟族这种级别的妖兽，就摇晃这个铃铛，让他俩把魂和肉带到我五殿，骨头和鳞片就归盟友了。” “同样的，盟友可以凭借这枚铃铛随便出入冥界任何一殿并使用传送阵法，方才我都一块和老家伙们商量好了。” 六殿冥王默默摸了一下消肿的脸。 可真是好“商量”啊！ 其他几个软骨头冥王答应得早，就他挨了最毒的打。 “谢必安和范无救？”江粼月喃喃。 谢必安这名字倒是熟悉，先前鬼卒念鸟嘴的日记时听到过一次。 “十大冥帅之一，世人通常称他俩为黑白无常。” 说着，九泉释放灵力，隔空摇晃铃铛。 铃铛晃动两下，发出只有黑白无常才能听到的声音。 片刻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九泉身后。 “大王有何吩咐？” 九泉一手搭在江粼月肩上。 “刚才我说的都明白没？” 黑白无常齐声道：“属下明白。” 江粼月指着远处，“那里刚好有具烛龙的尸体，还算新鲜。” 九泉侧头，眼神示意。 黑白无常立马过去，将烛龙尸体带到了冥界。 “那我先走了，老家伙要是有问题，直接跟我说，我替你收拾。” 九泉留下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加餐了。 江粼月收好铃铛，对着六殿冥王露出礼貌的笑容。 “接下来，可就得麻烦您了。” 六殿冥王瞬间开启传送门跨了进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 传送门关闭后，江粼月愉悦地闭上眼睛，晃动尾巴。 马上就能到天际谷和大家团聚了。 ------------ 第304章 好运来客栈 顾念希一袭白衣，蒙着面纱遮住半张脸，斜眼瞥了眼后方，化作一团雪花遁走数里。 跟在后方的三个尾巴顿时慌了神，连忙掐诀提速跟了上去。 这段时间里，顾念希一边赶路一边屠了好些个邪修的据点，因此结下了仇人，后边跟着的三个元婴期的邪修便是。 跟了几分钟后，邪修前边忽然飘来了阵阵雪花。 领头的邪修被一片雪花遮住了眼睛，烦躁地伸手将其挥开。 “飞雁城怎会下雪？” 刚说完，他的手传来剧痛。 侧头一看，才发现手掌不知何时烂掉大半，细看能发现血肉表面附上一层薄冰。 是刚才的雪花！ 当他意识到这点时，顾念希已经持剑冲到他眼前。 眨眼之间，数道剑光落到他身上又穿过他的身体，将他和后边的两个邪修砍成好几截。 切面都被薄冰覆盖，因此并没有血沫肉渣飞溅。 这样的场面顾念希早已习惯了，未被面纱遮住的眼眸与飘落的雪花一样，没有一丝杂念和情感。 她收了剑，转身继续赶路。 肩上的剑灵苍阙望着后边的冰冻肉块气愤地跺脚。 它抬手打了个响指，围绕在冰冻肉块周围的雪花迅速聚拢。 嘭—— 第一片雪花发生爆炸后，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 最后一片雪花爆炸后，邪修们的冰冻肉块被炸成粉末中的粉末，看不出一点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哼……” 苍阙嘟着小嘴儿，转过身，一屁股稳坐在顾念希的肩头上。 顾念希抬手挠了几下她的下巴。 “再忍耐一些时日，很快就能见到小师妹了。” 一听到“小师妹”三个字，苍阙开心地眯起眼睛摇晃脚丫子。 她不单单是剑灵，更是顾念希剥离出的情感的具象化。 她的一切行为，都是顾念希最真实的一面。 稍后，顾念希瞬身进入飞雁城。 这是离天际谷最近的一座城市，离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涌入城里的修士与妖兽越来越多。 她穿梭人流许久才找到一家还有最后一间空房的客栈。 来到柜台前，边掏灵石边对掌柜说道：“最后一间，我要……” 后边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修士一把将灵石袋扔到柜台上，大声嚷嚷：“我要了！” 顾念希提着灵石袋，正琢磨要怎么收拾这个不懂得先来后到的修士，没想到后者竟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围着她啧啧个不停。 “啧啧啧……小妞，你也想要啊？” 修士舔了舔嘴角，“我瞅你身形不错，这样吧，我姑且让你和我住同一……” 他话还没说完，苍阙召出一排冰锥从地板窜出，刺了过去。 他连忙拿出随身带的盾形防御法器挡在身前，冰锥尽数被挡了下来。 “喔哟哟，脾气还挺大。” 他探出头，敲了敲盾的表面。 “我这法器可是连元婴的攻击都能挡下，你……” 咔—— “什么声音？” 咔咔—— 修士低头一看，脸色大变。 盾出现了两道裂痕。 被挡住的冰锥持续发力，将裂痕越撑越大。 轰——，盾在他手上炸开了。 苍阙又是抬手打响指，冰锥亮起刺眼的白光，把修士连同大半个门面都炸飞出去老远。 苍阙拍了拍手，别头冷哼一声。 “烂人，炸死你！” 一番变故，全场寂静，只听见微弱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顾念希又掏出一大袋灵石，和先前的一袋一起放在柜台上。 “最后一间，我要了。剩下的是赔偿费。” 掌柜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脸上丝毫没有慌张的情绪，连忙递上房间的木牌，笑眯眯道：“这是您的房间木牌。” 然后扯着嗓子对着一名小二说道：“还不快带客人上楼！” “诶，来了来了。” 小二快步来到顾念希跟前，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客人，这边请。” 顾念希点头，跟了上去。 掌柜瞧了眼方才那名修士被炸飞的方向，嘀咕道：“这怕是，活不了了吧？真是蠢货，不知道这个时候随随便便拉个路人都是元婴大能，不能瞎招惹么？” “万幸，没把我的客人给气跑。” 说完，他美滋滋收下两大袋灵石。 “发财了，真是发财了！” 顾念希进了房间后扫视了一圈，还算说得过去，然后用影音石联络宣璐。 “五师姐，周边客栈都满人了，我只租到了一间。” “一间就一间，没事的啦，小师妹那里不是还有界果么？到时候我们直接住宗门……哎哟……” 影音石那边传来一阵奔跑声。 顾念希以为宣璐遇到了危险，连忙追问：“五师姐？出什么事了吗？” 过了一会儿，宣璐才气喘吁吁回答：“没……没什么事，这几天小狐狸越发不安分，有点擒不住它，想来是夕沄阁主在附近。” “对了，客栈叫什么呀？我到了后直接来客栈找你。” 顾念希看了眼牌子的背面，“呃……好运来客栈。” 影音石另一头的宣璐明显被沉默了一秒，“啊哈哈……好……朴实无华的名字啊！” “诶……小狐狸，别跑！” 又是一阵奔跑声。 “六师妹，我先……先抓狐狸，记得把客栈名群发给大家。” “好。”顾念希照做。 随后起身出了房间，准备在城里四处逛逛，打探一下情况。 她来到一间人多的茶馆坐下，点了茶，竖起耳朵听着四周嘈杂的谈话声。 茶馆向来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她才刚坐下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在讨论遗忘仙迹。 “你们说，此次遗忘仙迹开启，各门派的弟子又要多久才能出来？” “不是说仙迹里边时间流逝的速度和外边不一样么？据说是，里边一年，外边才一天！按以往的情况估计，半把个月？” 听到这里，顾念希放下手里的茶杯，凝神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半个月的话……那里边不就是一百多年？！在满满的仙气里修炼这么长时间，我都不敢想修为能爬多少阶！” “说不定，还能窥得一丝仙缘，直接飞升也说不定。” “别做梦了，我看没几个人有这个命！你们忘了？以往进去的弟子要么失踪，直到仙迹关闭都没能出来。” “要么就是疯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忘记了里面的一切。” 啪嗒—— 一大袋灵石突然被扔到他们的桌上。 顾念希瞬身坐到他们隔壁。 面纱下唇瓣轻启，“继续，把你们知道的有关遗忘仙迹的一切通通告诉我。” ------------ 第305章 道友心思纯良，不懂各门派的伪善 “道友，这……”几个修士被顾念希的壕气震得当场愣住。 甚至有个面部表情管理得不太好的修士盯着灵石直流口水。 有个反应快的当即咳嗽几声清清嗓子，接着方才的话讲下去。 “遗忘仙迹三百年一开，机会珍贵。传闻它是仙界遗落的一角，里边珍宝仙器无数，说不定能得到仙人传承，窥得一丝飞升成仙的机缘。” “但从在下所知的四五届来看，进入仙迹的弟子无数，但成功出来的却只有十几名，要么疯魔，要么毫无变化却什么都不记得。” “所以从它遗落至今，世间对它的了解甚少，大多为猜测。但每次开启时外溢的仙气是真，因此各大门派从未放弃对它的探索。” “各大门派在仙迹开启时进行的大比，可以当做是筛选最有资质的一批弟子，将其送入仙迹中，赌自家的弟子能够成功寻得成仙机缘。” 说到这里，顾念希有个疑问：“那为什么，各门派长老、宗主，不自己进入仙迹呢？以他们的能力，寻得宝物和机缘的成功概率不是更大？” 此言一出，几个修士皆是无奈一笑。 “看得出，道友心思纯良，不懂他们的伪善。” 先前讲话的修士压低了声音，凑近说道：“那些个老东西活了一把年纪，好不容易达到现在的境界，怎么可能敢以身入险？” “表面上看是把此等机会让给门下的弟子，实则是让这些弟子替他们探一探仙迹的虚实。” “若是死在里边，对他们也没有多少损失，反正永远都有数不尽的天骄挤破头皮都要拜入他们门下。” “若是成功出来，那些弟子带出来的宝物……哼哼，怕是最后都得‘自愿’上交，更别提寻到飞升成仙的机缘，那些个老家伙怕是得直接把弟子的皮都给剥下来。” “那些弟子自然也不傻，但谁又能抵挡得住仙迹的诱惑呢？他们也是在赌啊，就看最后谁赌得过谁。” “不过到现在，没有一方赌赢。” 修士挺直身子，正眼打量顾念希。 “我瞧道友天资卓越，年纪轻轻修得一身旁人羡煞的修为。在下斗胆奉劝道友一句，还是别趟这一趟浑水，免得把自己命搭进去白费了一身修为。” 顾念希垂眸，缓慢站起身，没有正面回应修士的建议。 “多谢几位告知我这些。” 说完，她化作雪花飘出酒馆。 “唉……看样子还是没劝住。” 修士摇了摇头。 旁边几个修士连忙凑过来，问：“你怎么知道那些？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哪些？那不都是人尽皆知的嘛。” “不是，我是说关于和门派长老和宗主的嘴脸。” “……你猜我的天品灵根是怎么废的，又是为何莫名其妙被逐出师门的？” “不会吧……三百一开，你……你都这么老了？” “重点是这个吗……” “说一下，哪个门派，避个雷。” “明心宗。” —— 天际谷 正如名中的“天际”二字，天际谷周边云雾缭绕，但因地势原因恰巧又能看到西落的太阳，仿佛当真坐落在天际线一样。 用来比试的擂台悬在天际谷上方，是个能够容纳千人站立的大圆台。 还未到比试的日子，擂台上方自是空无一人，但离得近的山谷两侧却是人满为患，是各方势力在争夺享受仙迹开启外溢仙气的最佳位置。 争夺的方法便是——凭实力！ 在接近山顶的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有好几个门派在此进行酣畅淋漓的争夺战，法术和器物碰撞发出的灵力波动将周边的草木削了大半，再让他们接着打下去，这一块儿得变成秃头山咯。 打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后，有了快要分出胜者的势头。 占上风的是一位紫色衣袍的老者，化神中期修为，是明心宗的宗主——杜方林。 眼见局势快被自己掌控，杜方林捋胡子呵呵笑几声，一边打退前来的各派长老，一边掏出绣有“明心”二字的紫色旗帜。 他眯起眼睛，瞅准机会，用灵力把旗帜扔了出去。 旗帜划出一道晃眼的弧线，其表面裹着的雄厚灵力使得旁人不得不退避开。 玱元大陆第一宗门的杜宗主亲自出手插旗，其他门派再有不甘也只能放弃此次机会。 不就是个位置，再找一个便是，可别因此和第一宗门结下梁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明心宗旗帜的旗杆离空出来的地面还有几寸。 这时，天边忽然传来淙淙水声。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竟是一条飞天的河流！ “河流？我没看错吧？” “不对，好像是很多把剑！” 哗啦哗啦—— 无数浩川剑剑影飞在空中，每一柄剑影的剑身上都有清澈的流水流淌着，因此形成了众人眼中的飞天河流。 河流最前方的是浩川剑本体，浩川剑调转方向，剑锋朝向明心宗旗帜，随后带着剑影与河流对着旗帜冲了过去。 “这哪个门派的，跟明心宗对着干，不要命啦？” “估计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吧。” 在众人震惊表情注视下，河流撞飞了旗帜，并将其划得破烂不堪。 啪嗒——，旗帜落到地上。 杜方林看着残破的旗帜，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换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望向四周。 “杜某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不知阁下所属哪方势力？可否出面与杜某切磋一二，让杜某领教一下阁下的剑法？” 翻译过来便是：你＊＊谁啊？哪个势力的？敢跟我杜方林对着干，快出来让我收拾你一顿！ 杜方林话音刚落，空中又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动。 像是重物急速滑落的声音。 稍后，一块巨石从正当坠落下来，正巧砸在了明心宗的旗帜上。 浩川剑影上的流水已经散退，它们再次调转方向，朝着巨石飞去。 一边把巨石牢牢砸进地里，一边唰啦啦在上面刻意。 当最后一柄剑影消散，众人终于看清巨石上工整的两个大字。 “天玄……”有人念了出来。 “其他大陆来的么？完全没听说过。” “或许是个刚建立的小势力，不懂得这里的‘规矩’呢。” 他们越是议论“天玄”的小、无名，上边的杜方林脸色便越难看。 当着这么多门派的面被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扫了面子，脸色能不臭么。 嗡—— 一道锐利的剑鸣声后，季言禾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他右手负着凝霜剑，左手掐诀召回浩川剑。 浩川剑围着他飞旋两圈，留下一串晶莹的水珠。 一滴水珠不偏不倚飘在他的睫毛上，又被他抬眼的动作弹飞出去，散成水雾。 季言禾望着下方众人，顶着杜方林故意泄出的威压，启口，吐字清晰有力。 “天玄宗宗主江引尘座下二弟子，季言禾。” ------------ 第306章 小粼月大人叫我过来撑场子 看清来者是个二十出头的面生小子，杜方林心中生出一股怒火直往脑袋上窜，但他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克制怒火，表现出第一宗门宗主的气度。 “天玄宗……？杜某先前从未听说过，是何时成立的宗门？” 季言禾觉得他的问题毫无意义，但打听到他是这里第一宗门的宗主，还是进行了简要的回答：“早已成立，不过近来才来到玱元大陆。” 接着，身旁的浩川剑指着刻有“天玄”二字的巨石。 “那现在，前辈可算是知晓天玄宗的存在了。” “呵呵……”杜方林眯眼，额间青筋暴起。 “即是刚来，应是不知晓这里的规矩。你们师尊在何处？” 一提到师尊，季言禾目光凛冽几分：“师尊如今在上界，不方便出面。” 众人一听，小声议论了一番。 “上界？那不就是……成仙了？真的假的？” “这也不过是他一面之词，谁又能知真假？说不定啊，是胡说用出来唬杜宗主的。” “咳……”杜方林故意用力咳嗽几声，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他渐渐释放出更多的威压，凝视前方独身的季言禾。 “既然你师尊不在，那我只能和你聊聊这里的规矩了。” 季言禾撒出一把符围着自己，硬扛化神中期的威压。 化神与元婴之间的差距犹如巨大的鸿沟，寻常修士定是撑不过几息。 但季言禾不一样，他可是从羽嘉的攻击下活下来的人族。 和羽嘉比起来，杜方林的威压要轻松许多。 只是他现在没有闲心跟这个老头耗下去，他还急着去飞雁城接小师妹呢。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强行提修为突破杜方林的威压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少年声。 “师尊，天玄宗的季师兄在这儿呢！” 季言禾微侧头，余光瞥见身后急速赶来的两抹身影。 前为秦越，后为邢鹤然。 界果外面的世界很大，连玱元大陆地图上的地名都没法一次性收入眼中。 但外面的世界又好像很小，从界果出来的人们仿佛都落在固定几个地方，很快便能相遇。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在灵犀阁百来号成员、花倾容散落各处的分身以及涂山夕沄放出的白狐日夜不息的努力下，几大宗门的弟子已经集结了大半，正在各自长老的带领下寻找合适的地方搭建宗门。 除此之外，他们也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在玱元大陆打出名声，让这里的修士不敢小瞧和欺压他们，同时让尚未集结的弟子循着打出去的名声找到归家的路。 天际谷的宗门大比，正是个极好的机会。 而且，若能成功获得进入仙迹的资格，还能提升修为，一举两得。 季言禾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秦越，两者交流后，秦越决定叫上自家师尊一同前来，避免他俩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本地人欺压。 这不，刚巧还真有个老头想压一压季言禾这个新来的。 秦越御剑飞行飞得着急，一下子冲入杜方林威压的范围，被压得一个踉跄从剑上摔下来。 他被压得喘不过气，灵力在体内乱窜，没法重新御剑，只好铆足劲儿大喊：“师尊，捞我！” 后边的邢鹤然无奈长叹一声。 “冒冒失失，迟早得吃苦头。”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隔空将他提了起来，放回剑上。 邢鹤然拂袖，剑灵墨鹤发出嘹亮的鹤唳声，展翅在空中翱翔。 飞到季言禾与杜方林上空时，墨鹤用力振翅两下，将杜方林的威压打散。 邢鹤然瞬身来到季言禾身旁，墨鹤便乖巧地停在他的身后。 季言禾收了符，对着邢鹤然行礼。 “多谢邢宗主出手相助。” 邢鹤然眼神和蔼道：“你是江引尘的弟子，他不在，那便由我来替他照看你们。” 严格来说，天玄宗的几个弟子都是他徒孙。 除此之外，还有…… 秦越御剑赶来，拍拍季言禾的肩膀，眉毛上扬很是得意。 “按理来说，我应该称季师兄为师侄……唔？唔！” 话没说完，他的嘴巴被一团水糊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季言禾拍开他的手，“不好意思，我们天玄宗不讲理。” 反正自家师尊都没说，他才不要接受这超级加辈。 秦越两手扒拉糊住嘴巴的水团，向邢鹤然投去求助的目光。 “唔……唔……！” 师尊救我！ 邢鹤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刚说过会吃苦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上了。 还是得吃点苦头才会长记性。 邢鹤然背手转过头，望着对面的杜方林，接着后者先前的话说道：“规矩？可我四处打听，知晓这里的规矩只有拼实力这一点，莫不是还有其他？” 突然出现一个同为化神中期的修士，杜方林收起方才的咄咄逼人的气势，“阁下又是？” “开阳宗，邢鹤然。”邢鹤然正色道。 “开阳宗……” 众人再次议论。 “这不就是前段时间打退进犯云崖州的妖族，并迅速就地建立起的宗门么？” “我说呢，难怪一下子就把困扰云崖州几十年的妖族打跑了，原来是有化神大能。” 在众人议论的时间里，邢鹤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掏出一把旗帜插在了天玄宗巨石后边的位置。 季言禾低头一看，开阳宗、禄存宗、天权谷……都是在界果小世界熟知的宗门。 看到一排排随风飘荡的鲜艳旗帜，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光顾着争最好的位置，忘记了次要的位置。 这下好了，都被另一个化神大能占去了，到头来好位置都没占到。 邢鹤然掏了掏袖口，抓出一只涂山夕沄让他带去帮忙占位置的白狐，将其扔了下去。 白狐自觉找了个好位置盘腿坐下，刚准备打盹时，察觉到许多不怀好意地视线落到身上，顿时炸毛。 什么意思，想跟我主人抢位置？ 也不瞧瞧能不能打赢主人留的一缕神魂！ 白狐嘤嘤两声，身上浮现出涂山夕沄的神魂虚影。 涂山夕沄蹲下身子摸摸它的头，问：“叫我何事？” 白狐委屈地嘤嘤几声。 主人，他们想抢我们的位置！ “我知道了。” 涂山夕沄起身，望向众人。 有胆大的修士上前开口：“这位置得凭实力抢，不是随便丢个狐狸就能占领的。” “实力么……” 涂山夕沄现出狐耳和九条尾巴，放出化神后期的威压压了过去。 “所以要打一架才行么？” 对方被她的修为吓出鼻涕泡，连忙躬身后退，“不必了不必了！我认了！” 出现个化神修士的人族也就算了，怎么还有一只化神后期的九尾天狐？ 为什么会有妖兽参与进来？？ 见对方罢休，涂山夕沄收了威压，再次抚摸白狐。 “大比开场时我来接你。” 说完，她回到白狐的体内。 有了自家主人出来镇场，白狐翘起小嘴美滋滋开始打盹。 一连出来两个化神大能，杜方林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仍是不甘心把历届自己轻松占领的位置拱手让人，于是又开始胡编乱造对着相对起来好捏些的邢鹤然说道： “这里的规矩的确只有凭实力这一条，但阁下几个门派第一次参与大比就占了这么多位置，实属有些不讲理。” 他低头看向众人，挤弄眼色，“你们说，是吧？” 众人其实觉得他一直都挺不讲理的，但又不敢明着和他作对，只能附和：“杜宗主说的没错。” 邢鹤然垂眸思索，觉着方才自己的一波操作在他们眼中看来的确有些不讲理，正打算和杜方林来一场正当的对决时，身旁季言禾的影音石传来一条语音。 季言禾点开一听，是江粼月的声音。 “二师兄，我们到飞雁城有一会儿啦，正准备去好运来客栈。对了，我叫林奕过来找你，这会儿应该快到天际谷了吧。” 一开始听到江粼月声音时，季言禾是笑着的。 到听到林奕要来找他，瞬间不高兴了。 为什么最先看到的不是小师妹，而是那条黑龙。 季言禾回复了几句话后收好传音石。 这时，正如江粼月所说，林奕已经来到天际谷。 一声沉稳有力的龙啸自下方传来，缭绕在两谷间的云雾退散，巨大的龙身显现在众人视线内。 眼尖的修士指着下方大叫：“我去，龙族！真的是龙族！” “这＊＊的，怎么会有龙族来这里？” 橙红色眸子闪烁，林奕锁定季言禾的位置，瞬间冲上来盘旋在其身后，低语：“小粼月大人叫我过来撑场子。” 说完，他张嘴对着看起来不像好人的杜方林咆哮了两声。 杜方林当场耳朵聋了，脑壳懵了。 今天，他遇到了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专属位置被一个毛小子抢了去，后边又来了化神修士，让他没法轻易要回位置。 这些都算了，最想不明白的是。 九尾天狐和龙族不该是隐世的神秘种族么？怎么一来就化神修为，还要和他对着干？ 这哪儿干的过啊？！ 其余修士也不是傻子，见一条龙族真身下场，立马散开前往对面山头争位置，生怕跑迟了会被龙族吃掉。 林奕抬爪挠脸，“这就跑了？这些人族胆儿也太小了点。” “耶，邢老头也在呢？”他这才注意到邢鹤然，连忙变回人形，“你也化神中期了？” 邢鹤然点头。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的灵力比界果小世界充裕十几二十倍，才让他能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到化神中期。 “……” 气氛变得莫名的安静，这让林奕的心燥热起来，烦闷地抠了两下脑袋。 好烦，好烦！还是和小粼月大人待在一起开心！ 他问季言禾：“还有什么事？赶紧做了回去找小粼月大人！” 季言禾当然也想快点离开这里，于是干脆指着对面大脑连接失败而发愣的杜方林，让林奕去处理。 “嘶……”林奕龇牙，目露凶光，“就是你碍事啊？” 季言禾使坏，对林奕说道：“要和他打一架，他才会放我们走。” 闻言，林奕气势汹汹地上前，尾巴上的鳞片因生气而炸开，“快点，打不打？” “我让你两招，快点！” 杜方林还是没动静。 林奕这下真的不耐烦了，直接出手。 杜方林的身体上瞬间长满密密麻麻的黑晶石，林奕右手抓握，黑晶石尽数爆裂开。 一阵强横暴戾的灵力波动后，并没有出现丝毫血腥的画面。 林奕嗅了嗅，杜方林的气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反应过来，杜方林的真身不知何时逃跑了，只留下了个假身来迷惑他们。 被人族戏耍后的林奕脸都被气歪了，偏偏还有气没处发。 他掏出影音石联络上江粼月。 后者先出声问：“找到我二师兄了么？没出什么意外吧？” 林奕换上温顺的语气：“找到了找到了，没出任何意外。” 停顿片刻，他脑筋一转，挤出哭腔接着说道：“小粼月大人，” “怎么了？” “我被人族戏耍了，好想哭，呜呜呜……” “诶，诶？”江粼月没多想，连忙安慰：“别哭别哭，那你和二师兄早点回来，给你摸摸头。” 林奕应下：“好！” 计谋得逞，他开心得身体扭成蛆，尾巴再次摇成螺旋桨。 正要准备和季言禾回去，可转身才发现季言禾不见了。 “嗯？人呢？” 邢鹤然提醒：“早走了。” 林奕恍然大悟，季言禾是故意支开他的！ 啊啊啊又被人族耍了！ 林奕化出真形，朝着天际谷下方的飞雁城飞去。 也不知是不是怒气攻心，他飞行的途中一连撞到了好些山体。 “呜哇……” 秦越终于解开包裹着嘴巴的水团，忍不住问邢鹤然：“师尊，您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么……这么奇怪的龙族的？” 邢鹤然不语，直接转身离去。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完全想不到林奕的德行竟然是这样的。 邢鹤然瞬间遁走几里，秦越赶忙御剑跟上去。 “师尊，等等我呀！” 大家都是遁光而行，就他还得苦苦御剑。 看来必须得努力修炼了，不然连师尊的大腿都抱不上！ ------------ 第307章 不够变态的师姐只会被小龙崽拿捏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原先说的是两三天才能到达，结果六殿冥王加劲儿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把江粼月他们送到了飞雁城。 刚从传送阵出来，大脑便被满街的喧闹人声包裹，叫江粼月愣了几秒才适应过来。 望着热热闹闹的街道、络绎不绝的人流，让她有些感慨。 不管是在界果内，还是外界真实的世界，属于人族的热闹都是一样的。 不过，她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体验过这般有市井气的场景了吧？ 穿梭人群走了几步，江粼月让林奕去天际谷找季言禾，她则带着其余人去往好运来客栈。 她想给顾念希一个惊喜，因此并未告知后者她已经到了飞雁城。 在她的身后，悠知瑜提着尾巴，一路上都在小心地侧身，避免被人族碰到。 这是她百来岁第一次来人族的城镇。 这里没有东溟海里艳丽的珊瑚，没有亮晶晶的珍珠贝，更没有青龙皇宫那般宏伟的建筑。 在她眼里，这里只有沾染无数灰尘的低等建筑，以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人族。 她的耳朵从来没有一次性接收过如此杂乱吵闹的声音，简直快疯了。 更要命的是，来往的人族老是差点用他们肮脏低贱的身体碰到她的尾巴，有时还会投来打量的目光。 若是在青龙皇宫，敢用这样的目光看她，早就被拖出去挖眼睛了。 但她现在是卧底，有重大任务在身，绝对不能暴露，只能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要忍住、忍住……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最后她只得紧绷精神，咬牙用灵力弹开差点碰到她的人族。 弹来弹去，灵力用去大半感到有些乏力，又得开始吸收灵力填补空缺。 哈……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却已经累得快要虚脱。 看来卧底真不是一般人……龙能当的。 江粼月摊开地图，他们的光点马上就要和顾念希的光点重合。 她收了地图，飞身望向前方的人流，感知龙焰的气息。 此时聚集在飞雁城的修士颇多，也有融入人族的半妖或者妖兽的身影。对于飞行一事本应司空见惯，但如果对方是龙族就不一样了。 江粼月这一飞，许多人瞧到她的龙角和尾巴，目光变得奇怪了起来。 龙族，神秘又强大的种族，同样的，其血肉筋骨都是用来提升修为或者炼器制药的极好材料。 他们无非是在惊叹为何会有龙族半妖，要么就是在认真思考如何引开旁边的元婴傀儡，然后对半妖下手。 读取到他们恶毒心声的悠知瑜露出厌恶的表情。 人族果然是个肮脏的种族，心都这么脏。 察觉到旁人视线内隐藏的贪婪，江粼月毫不犹豫地放出雷龙。 雷龙不用变大身形，光是带着一身噼里啪啦的雷光穿梭在人群中，就足够把他们吓得够呛，让他们打消心底的念头。 见已经达到心底的效果，江粼月招招手，雷龙立即窜回去，绕在她小臂上。 江粼月转身，继续感知龙焰的气息。 “咦？” 龙焰的气息正在迅速朝这接近。 此外，还有熟悉的气息。 忽然，天上下起白雪，江粼月伸手接住一两朵。 雪花没有因她的体温迅速融化，反而凝结成一朵晶莹的冰花。 江粼月抬头，目视前方欣喜道：“六师姐！” 唰啦啦——，白雪绕在她周身飞旋，逐渐凝成一个人影。 顾念希伸手，将她稳稳抱在怀中。 以顾念希目前的身高，抱江粼月不是一件难事。 江粼月环住前者的脖子，脑袋躺在其怀里蹭了蹭。 “我还想着给六师姐一个惊喜呢，没想到先被六师姐发现了。” 顾念希指着雷龙，“我感受到了小师妹的灵力波动，想来是因为它。” 雷龙两爪一摊，嘎，怪我坏了主人好事咯？ 江粼月觉着它有些碍事，把它收入识海中，继续和顾念希贴贴。 顾念希配合地侧头，脸颊抵在她的额头上。 面纱扫在江粼月睫毛上，惹得她有些痒，遂半眯着眼，“面纱挡住我看六师姐啦。” 顾念希急忙腾出一只手掀起面纱，“那我把它摘掉。” “嘻嘻，我来摘！” 江粼月尾巴上扬，尾巴尖轻轻松松摘掉面纱，并将其卷了起来。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一直看着顾念希，“六师姐真好看。” 这一番操作莫名让人瞎想成掀盖头。 离得太近，江粼月呼出的热气洒在顾念希的脸颊上，后者害羞地别开头，眼睛扑闪个不停，长睫恰好盖住眼底的慌乱。 若是让宣璐瞧见，指定得嘲笑她一番：六师妹，平时我教你的都忘啦？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小师妹拿捏了？！出去后不准说是我的徒弟！ 而她肩上的剑灵苍阙比她还要夸张，正埋着头，两手捂着红彤彤的小脸。 江粼月一时兴起，伸手把苍阙捞到怀里，两指轻轻摩挲其小脸蛋。 没过多久，苍阙顶不住了，两眼一翻晕倒在她手心上。 “！” “好烫！六师姐的剑灵融化了！” “咳……”顾念希脸蛋微醺，轻声道：“没事，不用管她。” “我们先回客栈吧。” 外边人太多，不好对小师妹下手……不是，不方便和小师妹亲密贴贴。 江粼月两手捧着晕乎乎的苍阙，尾巴缠住顾念希的身子，防止自己掉下去。 顾念希转身，向客栈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注意到后边的几位电灯泡，甚至连悠知瑜这个新面孔都没发现。 无聊得真长草的空青摸了摸头顶刚长出来的第三片嫩叶，叹口气，跟了上去。 还以为两个小家伙还要再腻歪一会儿呢。 小傀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脸，心想，还好制成身体的材料够结实，不用担心会融化掉。 等等，小傀你根本就没懂吧！ 走在最末尾的悠知瑜频频翻白眼。 真是不懂，跟人族有什么好帖的？就不怕弄脏一身好看的鳞片吗？ 悠知瑜望着顾念希的身影，回想其容貌。 江粼月摘掉顾念希面纱后，她确实震惊了一会儿，没想到有人族能比得过东溟海的鲛人。 不过，人族就是人族，皮囊再好也掩盖不掉心底的丑恶。 就让她来看看，这人族少女的内心和外表是否统一。 浅樱色眸子微微闪烁，顾念希的心声逐渐清晰。 “我记得五师姐说过……摩挲龙角根部，小师妹会舒服得眯起眼睛。” “要是变成小龙，一直刮脸的话，小师妹会舒服得打呼噜。” “啊，还有小爪子，也不能放过。” “……” “？？？”悠知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族少女内心肮不肮脏她暂时不知。 但她能确定以及肯定，这少女很危险！ 放眼四海八荒，有哪个种族敢逮着龙族奇奇怪怪的部位动歪心思的？！ 简直是胆大妄为！ 人族，果然很可怕！ ------------ 第308章 绿茶鸟已经是过去式，现在是心机龙的时代 走到好运来客栈门口时，被砸坏的门面还在紧急修缮中。 空青看着摇摇欲坠的木板，问：“这里……只剩下这种条件的客栈了么？” “这个……是我干的。”顾念希答道。 “啊？”江粼月疑惑地瞪大眼睛。 她不认为顾念希是个随意搞破坏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于是问：“为什么呢？” 顾念希摇头，语气平淡，“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大概又想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不愿意告诉别人，怕会坏了别人的心情。 可憋在心里的事情多了，憋坏了怎么办？ 江粼月的尾巴尖来到她颈间，龙鬃一下下地挠着。 “说嘛说嘛，”江粼月嘴巴一撇，装作生气的模样，“哼，六师姐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 顾念希心思单纯，不像宣璐那般灵光。 她是真的会当真。 于是一边走向房间，一边陈述当时的情况。 剑灵苍阙不知何时“活”了过来，站在江粼月手心上，一灵分饰两角，生动形象地还原情景。 听完，江粼月脸色一沉。 竟然有人敢这么对六师姐，她定要找个时间和九泉聊聊，能不能把那人打入畜生道！ 她用角蹭蹭顾念希的肩膀。 “那人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顾念希莞尔一笑，“一定。” 那人身子骨弱者，说不定当场就投胎了。 顾念希推开房门，“到了。” 江粼月瞬间变成小龙，飞到床上打滚。 走在最后的悠知瑜一条腿悬在门槛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就……就住这儿啊？” 又挤又尘的，她感觉多待上一秒钟，身上都会犯痒。 她出声后，顾念希这才察觉到她的存在。 冷脸问：“你是……？” 悠知瑜被她问懵了。 感情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才发现啊？ 悠知瑜一手提尾巴，一手提裙子，小心迈过门槛。 “我叫知瑜，是……是……” 说到一半，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下去。 又突然想起，自己干嘛要认真回答人族的问题？ 于是一人一龙就这么僵持着。 还是空青开口解围，“是玄晶魔龙们救下的蛟龙。” 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的江粼月翻着肚皮，仰头望着悠知瑜，“知瑜是要离开么？” 悠知瑜连忙摆手，“不、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想离开，也不能呀，还什么都没调查出呢。 算了，硬着头皮住吧，就当是体验生活。 她走向一旁的圆凳，还没坐上去，一抹蓝色光点瞬间出现在门口。 江粼月嗅了嗅，连忙变回人形站到床边。 “二师兄！” 光点来到她跟前幻出人形。 季言禾笑着伸出去，轻轻揉着她的脑袋。 “小师妹，好久不见。” “我没来迟吧？” 江粼月愉悦地摇晃尾巴，“没有没有，我们也才刚到。” 随后探出脑袋望向季言禾身后，并没有看到林奕。 “二师兄，林奕呢？” 季言禾面不改色道：“他，在忙。” “好吧。”江粼月当真。 季言禾余光瞥见坐上圆凳的悠知瑜，问：“这位是？” 悠知瑜闭眼微笑，在心里猛地翻白眼。 不会来一个人就要问一次吧？ “她叫知瑜，是玄晶魔龙们救下的一只差点被烛龙吃掉的小蛟龙。”江粼月回答。 季言禾若有所思点头，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种下对悠知瑜的警惕。 又接着道：“小师妹饿……” 嘭—— 一条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忽然撞在门上，把坐在旁边的悠知瑜吓了一大跳。 屋内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定睛一看，是条沾满血的……黑龙！ “林奕？！” 江粼月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颤抖，“你……你怎么身上都是血啊？” 连忙绕过季言禾，小心地把林奕捡起来，摊在手心上，然后召出藤龙给后者治疗伤势。 林奕仰头，虚弱道：“小……小粼月大人，属下……被……被人族戏耍了。” 说完，他脑袋骤然垂了下去。 配上一身的血，软塌塌的身子，真的好像挂掉了一样。 “怎……怎么这般严重啊？”江粼月慌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空青见林奕好像伤得很重的样子，飞过来准备释放生命力，“让我来给他疗伤。” 哪知她刚说完，林奕突然挺直半身，抬爪拦住她，“不必了！” “有小粼月大人给我疗伤已经足够了！” 他卸掉灵力后撞倒了三座大山才蹭掉了少许鳞片，然后特地用爪子划开伤口才流了这么多血，看上去很严重，其实都是些擦伤，于是只能再配上精湛的演技。 以空青的治疗术一定能很快发现其中的端倪，那时候他可就完蛋了！ 空青见他好像很抗拒的样子，也只好作罢。 但他又低估了藤龙的治疗术，才几息时间，他身上的伤口全都愈合了。 伤势治疗得太快，藤龙疑惑地挠头。 什么玩意儿，第一次见如此轻的重伤。 江粼月见林奕还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问藤龙：“是不是还有内伤没治疗好啊？” 藤龙在空中打了两个圈。 他的伤都治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绝不是我的问题！ 江粼月用指腹刮了刮林奕的额头，“奇怪，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能伤到林奕的人一定实力很强，说不定真的有内伤，还是让空青帮忙看看吧。” 闻言，林奕再次挺直半身，“不用了小粼月大人！” “属下其实已经好了！” “？”江粼月歪头，“那你现在是……？” 眼见快要败露，林奕乱编道：“属下……属下这是……心理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打击！” 他再次挤出哭腔，“小粼月大人，您不知道，那个人族，有多卑劣……” “呜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江粼月抚摸他的脑袋，安慰道。 心想，到底是谁呀能把林奕身心伤成这样，都成泪眼汪汪的伤心小狗了。 后边看透林奕计谋的季言禾一脸无语。 有人能伤到他？ 笑死，他不龇着大牙把对方吃了就不错了。 至于他身上的伤，季言禾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反正不可能是杜方林，林奕冲着杜方林的恶狠狠样，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几年时间，先是见过绿茶鸟装可爱，如今又碰到了心机龙装可怜。 精彩，精彩。 ------------ 第309章 复制体的真正用处（误） 见林奕演得十分卖力，季言禾没有拆穿他，接着先前没说完的话。 “来之前我去集市买了好些菜，小师妹要是饿的话，我现在就去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说不饿岂不是会败了季言禾想做饭的兴致。 而且，谁会拒绝吃季言禾做的饭呢？ 江粼月腾出手在肚皮上打圈，“饿，快要饿死了～” “好久都没有吃二师兄做的饭啦，超级超级超级想念二师兄做的饭的味道。” 说完，她伸出舌头舔舔嘴角。 饿是假，想念味道是真。 随后摘下界果，用灵力包裹其身，让它得以悬在空中。 在这段时间的灵力滋补下，界果的外表已不似先前那般灰蒙，乍一看像一颗圆溜溜的白绿相间的玉石。 绿色代表天玄宗上恢复的生机，白色则是坍塌后的空白处。 先前破损的几处缺口长出一层薄片，想必再等着时日就能完全愈合。 “二师兄对着它释放灵力，心里想着进去就可以啦。” “对了，”江粼月继续道：“大家的山头在小妖兽的努力下都重建好了，每天都有女仆傀儡打扫卫生，把天玄宗整理得和当初一样。” 闻言，季言禾心里最后一丝担忧如烟消散。 看来不用先打扫厨房再做饭了，省去了许多时间。 “师兄这就去给你们做。” 季言禾抬手对界果注入灵力，闭眼动念想，瞬间化作光点进入界果中。 他刚进去不久，江粼月突然想起什么。 “呀，忘记和二师兄说，” “玄晶魔龙们也在界果里面！” “小粼月大人放心，他们懂分寸，不会乱来的。”林奕说道。 “那好吧……”江粼月伸手挠他的下巴，心不在焉，“其实我是担心，二师兄和他们相处不多，会不习惯。”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季言禾进入界果，来到天玄宗上空。 还未睁眼就感受到一圈密密麻麻的视线落到身上。 睁眼一瞧，原来是玄晶魔龙。 他在天际谷见到林奕的时候思考了一瞬，林奕在这儿的话，那其余的玄晶魔龙又在哪儿？ 现在知道了，原来都在界果里。 界果内天玄宗之外的地方全部坍塌，但空间还是有的。 也就是说，完全可以把界果当做一个巨大的空间，能够容纳无数人。 这样的功能，可不是空间珠能比的。 几个呼吸间，季言禾就适应了玄晶魔龙们的视线，若无其事般的飞向晨禾峰。 他连林奕这样的心机抽象龙都能适应，还能有什么龙是不能适应的？ 外边，客房内。 顾念希坐在床沿，望着正在抚摸林奕的江粼月出神。 她本来是想这样抚摸江粼月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浴血林奕。 现在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实现了。 她能耐得住心里的惆怅，苍阙不能。 苍阙有她的情感，但是又好像将情感放大了几倍，比她更主动、更大胆。 苍阙直接跳到江粼月手上，抬脚对着享受的林奕猛踹了几下。 就你害得我主人惆怅失落得跟个假人一样？看我不收拾你！ 她正好踹在林奕全身上下最柔软的腹部，害得林奕猛地干呕几声。 “呕……咳咳……” 刚才受伤是假的，现在受伤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小苍阙！” 江粼月赶忙把两者拉开。 苍阙被她提在手里，做着拳打脚踢的动作。 另一边，受害龙林奕贴在江粼月手上，委屈地哭个不停。 “小粼月大人，属下也不知这是为何啊！” 威震八方的神兽，竟然被一只丁点大的剑灵欺负，这……这让他脸面何存啊！ 这要是传出去，族人会笑话他一辈子！ 难道，这就是他装受伤扮可怜蒙骗主子的惩罚？ 江粼月让藤龙再次治愈林奕的伤势，一边安抚其情绪，一边询问苍阙：“小苍阙这是何意？” 苍阙对上江粼月的目光，神情顿时变得委屈巴巴的。 她伸出小手指着床上发霉的顾念希，直说道：“主人不说，我说。主人也想和小粼月玩。” 江粼月顺着望过去，看到顾念希躺在床上，好似被一片阴霾笼罩，没有生机。 “！” “六师姐，振作！” 听到她在叫自己，顾念希迷迷糊糊坐起来，双眼迷离，“啊？” “小师妹叫我啊？” “我没事，没事……小师妹，你忙你的，我真的没事。” 说完，立马无力地倒了下去。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吧！ 江粼月问苍阙，“六师姐怎么会这样？要怎么做，她才能恢复元气满满的模样？” 见有戏，苍阙两眼冒星，“只要小粼月和主人玩，主人就会好啦！” “真的吗？” “真的！”苍阙指着自己，“我有主人的情感，我能知道主人在想什么，绝对不会错！” 江粼月起身，看了眼瘫在床上的顾念希，又看了眼手上哭唧唧的林奕，陷入难处。 要怎么做才能两边都顾上呢…… 要是她能有四只手就好了。 等等，有了！ 她叫出影蛛，让它投射复制体。 分出一部分神魂在复制体中，这样不就有两个她了！ 复制体变成小龙，一溜烟窜进顾念希的怀里。 察觉到熟悉的鳞片触感，顾念希瞬间来了精气神，眼睛都明亮了好几个度。 “小师妹！” 复制体伸长身子，两个前爪向前扒拉，开花。 “真是的，六师姐想和我玩直说不就好啦。” “我见小师妹没空，所以……” “哈～”复制体张嘴打了个哈欠，露出粉嫩的小舌头，“这不是还有复制体嘛。” 抬起开花的两只前爪，摇头晃尾，“那六师姐想和我玩什么呢？” 顾念希捏住复制体的爪子，将其提起来在空中荡了几圈。 真的好像在逗猫一样。 不过手法还是太保守了。 换成宣璐的话，早就开始“吸精大法”了。 过会儿，顾念希停了下来，把复制体放在自己的肩上。 手法保守么，的确。 这是因为狭小的房间内还有其他人在看呢。 空青在教藤龙治疗术，小傀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织睡衣。 除去江粼月本体和林奕，还剩一条龙——悠知瑜。 悠知瑜是本场真正无聊的龙，她和江粼月他们不熟，又没有事干，只能看着江粼月的复制体一边惊叹“这是怎么做到的？！”，一边时不时地放空思绪。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父皇从来没说过，外面这么无聊啊！ 好想回家，好想看海马族的表演解闷啊！以后再也不说海马族的表演老套无趣了，呜呜…… 顾念希释放灵力，带着江粼月复制体一同进入界果。 还是在天玄宗的时候，身心最放松。 就好像回到了，和五师姐宣璐一起依偎在白龙身上的那个黄昏一样。 “……” 苍阙落到床上，大脑宕机。 主人，您不能有了小粼月，就忘了我呀！ 明明是因为我，小粼月才会和您玩儿的呀！！ ------------ 第310章 顾念希:没开玩笑，我怀里有一把小师妹 回到明希峰的住处后，顾念希还是没有做出宣璐教她一系列技巧。 她还是更喜欢静静地看着，享受惬意时光。 她拿了个枕头放在桌上，把江粼月复制体放在上面，自己则是坐在旁边，下巴抵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听后者讲述这段时间来的遭遇。 枕头很软，复制体躺上去恰好陷了下去，一边讲，一边左右摇晃。 四只爪子朝上，露出粉嫩的肉垫。 有时候顾念希看得入迷，会伸出手指头轻轻按压爪子。 复制体便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头，过会儿再松开。 讲累了，复制体翻身，伸了个懒腰，面朝着顾念希，两爪一下一下地触摸后者的鼻头。 “我学会了画像，这就跟六师姐演示一下。” 说完，外边的本体从储物戒取出墨盈流光笔，扔进界果。 复制体变回人形，将其召到手中。 然后又从清羽峰薅了些纸，摊在桌子上，琢磨着画着什么好呢。 视线一转，正好看见顾念希好奇的目光。 “有了！那就画好多好多个我吧！” 顾念希目光疑惑，“？” 江粼月复制体“嘿嘿”两声，着手开始画自己的小龙形态，“等会儿六师姐就知道啦。” 既然六师姐很想和自己玩儿，但偏偏又很克制。 那只能由她主动进攻了。 另一边，晨禾峰上已经开始冒起缕缕炊烟，饭菜的美味香气从厨房飘出去。一直飘到天玄宗外，香气的浓度都没有减弱几分。 一些嘴馋的玄晶魔龙幼崽闻到香气，开始躁动起来。 阿稚被馋得合不拢嘴，口水滋溜溜往下淌。 “娘亲，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好香……” 阿稚母亲低头掏出手帕，“貌似是……凡人们吃的东西？” 妖兽一向生吞活咽，没吃过经过凡人之手仔细加工过的食物，第一次闻到味道的确很新奇。 “过来，我给你擦擦口水。” 阿稚母亲抬手，正要擦拭阿稚嘴角流的口水，手却捞了个空。 “？” “阿稚？” 阿稚母亲回头一瞧，哪里还有孩子的身影啊。 抬头一望，发现阿稚经不住诱惑直接飞往晨禾峰。 “阿稚，回来！” 除了阿稚，四周还有几个小黑点子，都是玄晶魔龙幼崽。 玄晶魔龙们暗道不好，幼崽们踏入天玄宗，不会惹事吧？！ 季言禾做好了两盘菜，准备端到前院的大石桌上，在那里吃饭更有一番韵味。 刚踏出门槛，就看到七八个玄晶魔龙幼崽围在前院的栅栏外，盯着他手里的菜狂流口水。 “……” 季言禾当即顿在原地。 他其实并不会厌恶孩童，从小淼，以及最初见到江粼月就能看出来。 而且这些玄晶魔龙算是信仰江粼月的下属，或者子民，他更不会对其产生排斥情绪。 只是看幼崽们的模样，像是……馋了？ 思索片刻，季言禾开口问：“想吃？” 玄晶魔龙幼崽们疯狂点头。 想，太想了！ 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食物！ 季言禾将手里两盘菜放到桌上，贴上两三张保温保鲜符。 然后转动储物戒，两堆小山一样高的食材出现在院里。 “把它们洗净、摘好，我就给你们做。” “弄完后，再来厨房打打下手。” 幼崽们一听，顿时兴奋得尾巴翘得老高。 “真、真的吗？” 季言禾点头，凝出一坨水团，供幼崽们清洗食材。 他系紧围裙蹲下身子，用灵力抓取各样食材，给幼崽们做示范，避免后者因为没处理过从而过多耗损食材。 “烂掉的叶子直接摘掉。这里，叶片尖端焉黄的部分也都摘掉。” “还有这些，都得仔仔细细洗干净。” “肉……现在不准吃，放下！” 花了一些时间，季言禾向幼崽们讲明如何清洗食材。 幼崽们理解能力强，立马开始上手清洗。 见状，季言禾满意地回到了厨房。 多了几个幼崽便多了几张嘴、几双碗筷，但这也代表着他有了几个下手，后续效率也就高上了许多。 如此算下来，今天他得做上往常双倍的量，让他有些兴奋。 自从江粼月沉睡后，已经有三年的时间没有人来吃他做的饭了。 正好，就当今日把先前的补回来！ 界果外，林奕躺在江粼月手上，被挠得几乎快要睡着了。 江粼月也觉着外边很是无聊，决定进入天玄宗。 她叫出三小只在外边看着界果，并特地对溯蝶嘱咐道：“不许炸房间哟。” 溯蝶立正，目光坚定，[主人，那件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再次发生！] 从前它不懂事，现在它已经长大了！ 江粼月欣慰地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要是再把这客栈炸出个窟窿，她们怕是会被掌柜的拉进黑名单。 见她要去界果，空青和小傀也打算一起进去，蕴养植被，或是编织衣物。 如此一来，外边就剩下悠知瑜一个龙干坐着。 江粼月问她：“知瑜要不要一起进去。” “不了，不了。”悠知瑜用力摇头，“我在外边待着就好。” 她才不想随便进别人的空间，对方修为层次都比她高，在里边发生什么意外，她怕是都来不及逃跑。 “那好吧。” 江粼月几人瞬间进入界果。 但过了一会儿，江粼月又出来了。 她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找什么。 最后视线落到床铺角落，看到闷闷不乐缩在里边的苍阙。 连忙将其捞起来，一并抱在怀里。 “把小苍阙落下了。” “走咯，我们去天玄宗玩儿。” 说完，她再次进入了界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应该真的不会出来了。 房间里只剩下悠知瑜，凄凄惨惨戚戚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三小只在屋里乱窜，脑子里全是它们叽里呱啦的欢乐声。 悠知瑜仰头长叹。 我是来调查罪龙和介麟之间的关系的，不是来这里看三只乱叫的虫耍猴的。 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是个头啊？！ —— 飞雁城，宣璐和庄皖鸣一起夹着昏睡的莫少煊走在拥挤的街道上。 先前，宣璐追逐白狐时遇到了莫少煊和漫笙。 他俩汇合，漫笙终于能够脱身，带着白狐去找涂山夕沄，见见弟弟妹妹们。 之后，宣璐估摸着要不去药王谷把庄皖鸣一块儿捞过来，于是便带着莫少煊乘舟一块儿去了药王谷。 好在当时药王谷离他们的位置不远，很快就到了。 就在他们到达时，意外来了。 莫少煊前脚刚落地，药王谷弟子跟丧尸似的闻着味儿一窝蜂地涌上来，拼了命地把他拖走。 药王谷已经八百年没见过这么有活人味儿的活人了，莫少煊的到来对于他们这群足不出户的药王谷弟子们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喂药试蛊的机会！ 后脚下舟的宣璐反应过来时，莫少煊早就不见了。 她只得一边投法器炸药王谷，一边找莫少煊。 结果人没找到，先把桑老炸出来了。 桑老当即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说炸还真炸啊？！” 僵持之下，还是里边的庄皖鸣察觉到变故，把被药得半死不活的莫少煊从“丧尸”堆里拖出来，并一路上突出重围，逃命似的和宣璐成功汇合。 最后在宣璐的一堆灵石加持，以及火力掩护下，飞舟化作爆炸火箭一溜烟窜离药王谷。 来到飞雁城后，人群太多不适合乘舟，他们只好托着莫少煊步行。 宣璐拖得手都酸了，她扛着炼器炉从炼器阁一路跑回天玄宗都没有这么累过。 她实在受不了，第二十一次提醒庄皖鸣：“三师兄，要不再喂他一颗九曲回魂丹吧。” 庄皖鸣甩了甩手里的空瓶，“我身上带的一百多颗都已经喂完了，除非找个地方再炼一些。” 不过看样子，整条街道都没有地方能供他炼丹，只能老老实实拖着莫少煊一直到好运来客栈咯。 “啊————”宣璐发出绝望的悲鸣，“三师兄，不是我说，这药王谷真的正经吗？” “我看着不像是个正道的门派啊，哪儿有抓活人当实验体的啊？” 她目光忽然变得犀利，“等等，你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洗脑了？” “你还是我认识的三师兄吗？” “……”庄皖鸣白她一眼，解释道：“是正道门派，不管是丹药还是蛊虫造诣，药王谷都是顶尖的存在。在那里修炼了一小段时间，我甚至能够不依靠小师妹的龙焰便能完全控制毒气外泄的量。” “只是，药王谷里边的人有些行为过于极端。” 平日里药王谷死气沉沉，弥漫着难闻的药草味儿，各种模样奇怪的毒虫四处乱飞，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入了乱葬岗。 可一旦有人有了重大的突破，例如研发出新的丹方和蛊虫，全谷会在一秒钟内沸腾。 其次便是有正儿八经血气方刚的活人进入药王谷，弟子们自动触发被动，像丧尸一样循着血气味儿扑向活人。 莫少煊就是个例子。 药王谷弟子只喜欢宅在谷内搞研究，其余什么都不关心，比如宗门大比和遗忘仙迹。 可不出去的话，他们便没法得知研制出的丹药和蛊虫的效果。 对同门或者长老做实验？笑死，根本没用，他们早已免疫，试不出效果的。 所以只好一直窝在药王谷里，等待无知的小羔羊落入虎口。 莫少煊也是这个例子。 不过这次他们貌似有些过头了，都过了一个时辰，在一百颗九曲回魂丹的药效下莫少煊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要不是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他俩都快要认为莫少煊是不是已经挂了。 “啊——，我快不行了。”宣璐停下来，腾出一只手掏出影音。 “还是叫大家来帮忙吧。” 她还没决定叫谁，影音石却是先发烫。 “五师姐。” 是顾念希的声音。 她连忙点开视频。 六师妹是要来帮忙么？她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忙？我和六师妹已经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了？！ 视频连接上，她看到顾念希被一堆白花花的东西挡住了脸。 “六师妹，你在干什么呢？” 顾念希挣扎着露出脸，能清晰看到她的脸因兴奋显得有些红润。 “五师姐，快看！” 她将影音石拿远了些，以便于宣璐能看清她这边完整的情况。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宣璐凑近，看到画面上顾念希的怀里有…… 有…… “天呐，六师妹你怀里怎么有这么多小师妹？！！” “我眼花啦？” 她吃惊地瞪大双眼，数着顾念希怀里的一条条小龙。 “一、二、三……哦哟，还有两个黑的？” 合着魔体及其复制体，一共有六个小龙形态的江粼月。 有三条白龙是用墨盈流光笔画出来的画像，注入了些许神魂，让其看上去和本体无异。 宣璐顿时鼻息滚烫，身子剧烈起伏。 妈呀这么多小师妹，不敢想象一头扎进去会有多香。 这、这简直是天堂好吧！ 到这里，宣璐都还能克制。 直到那头的江粼月们一齐看向画面，挥舞小爪子，齐声道：“五师姐，你到哪儿了？” “快来玩儿呀！” 噗————！ 宣璐顶不住了，仰头飙了两行鼻血。 什么盘丝洞金丝洞，都不如一把小师妹的诱惑力大！ 一旁庄皖鸣见她的鼻血在空中滑出优美的弧度，纳闷。 难道五师妹也中了药王谷的蛊虫？ 他掏出一瓶稍次九曲回魂丹的丹药，“五师姐，把这个……” 哐——，宣璐一把撒开莫少煊的胳膊，使得后者的脑袋重重砸在坚硬的地砖上。 她擦掉鼻血，用力吸了几下。 “……”庄皖鸣以为她蛊虫发作，默默后退两步。 一根筋的四师弟发作时杀伤力一般般，但是五师妹就不一样了。 她应该真的会把人炸死吧。 为了生命着想，后退的这两步很有必要。 起码……能扛起四师弟挡一下伤害。 “五、五师妹，怎么了？”庄皖鸣试探地唤了一声。 宣璐转头，龇着牙，眼睛瞪得老大，配上被她擦得糊了半张脸的鼻血，模样甚是吓人。 她半眯眼，像是要吃人的怪物。 不，她不吃人。 她这是要去“吃”小白龙啦！ “我先走一步，四师兄就交给三师兄了！” 说完，她一溜烟窜没了影。 庄皖鸣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出神。 原来五师妹没有中蛊，而是被打了鸡血。 可五师妹走了，我这羸弱的身子怎么扛得动昏死的四师弟？ 就在他琢磨要不要求助季言禾时，莫少煊忽然有了动静。 “嗯……” “什么……情况……？” 莫少煊挣脱出庄皖鸣夹着的胳膊，杵着地，另一只手按压胀痛的后脑勺。 是刚刚被宣璐摔下，砸到地砖的位置。 他半睁着眼，迷迷糊糊胡望着庄皖鸣。 “三师兄？”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周围怎么这么多人？还是说……我重影了？” 庄皖鸣惊讶于他的突然苏醒，“怎么突然就醒了？我还以为得炼些新的九曲回魂丹才能把你灌醒。” 莫少煊挣扎着站起身，身子还有些使不上劲儿。 他一手靠在庄皖鸣肩上，回想。 “我记得中途醒了一次，好像是……在五师妹的飞舟上……” 庄皖鸣：“？” “竟有此事？我怎么没发现？” 莫少煊极其肯定地点头，“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谁喂了好多药丸子。然后……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下去了。” 他抬手用力敲脑袋，“现在脑袋都还涨得很。” 听了他的话，庄皖鸣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拿出先前喂给莫少煊的药瓶子，仔细嗅了嗅里边残留的味道。 脸色骤变。 这哪儿是九曲回魂丹啊，分明是迷魂丹！ 一连嗅了五六瓶，全是迷魂丹的味道，起码有六十颗。 至此，真相大白。 莫少煊是被他错喂迷魂丹才昏死了一路。 迷魂丹药性过了大半，宣璐那一摔恰好把莫少煊摔醒。 “嗯……？”莫少煊费劲挠了挠杂乱的头发，看着脸色难看的庄皖鸣，问：“三师兄，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难道你也被他们喂了难吃的丹药？哇，他们喂的药好难吃，我现在光是想一下都想吐……” 庄皖鸣木讷转身，“可能吧。” 还是不要把真相告诉五师妹吧。 不然，天底下要少一个丹毒双修的奇才。 ------------ 第311章 小师妹炸了？ 宣璐顶着半张脸的鼻血，一路狂奔。 周遭的人群见了她这模样，纷纷自觉退让开。 就连好运来客栈的掌柜见了，脸色都要白上两分。 他寻思着，自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青天白日下怎么会有鬼找上门来呢？ 出于职业素养，管她是人是鬼，还是提醒道：“客人，小店已经没有空房……” 还没说完，宣璐已经霹雳夸啦登上了二楼，时而传来断断续续的阴森感笑声。 掌柜：“……” 看来她是来找人的。 希望二楼的客人们不会有逝。 得知房间号后，宣璐来到房间外猛敲门。 “小师妹、六师妹，快开门呀！” 房内跑酷的三小只连忙停了下来。 [丢炸弹的到了，丑蜘蛛，快点开门！] 影蛛八条腿打成结，把开门的木牌死死搅在了里边。 [腿打结了，我掰不开。] 焦急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可越是滚，腿就缠得越紧。 [……] [我真是服了你了。] 启蜥下去搭把手，一根根扯开腿。 [长这么长的腿干嘛？真是碍事。] 影蛛捋直腿毛，[哟哟哟，我看你就是嫉妒我的大长腿。] [嫉妒？嫉妒你的腿会打结？] 启蜥嫌弃道，迅速释放一缕神魂力量，激活木牌。 哐——，房门打开。 宣璐的一张鬼脸映入眼帘，差点把三小只吓回本体。 [哇——！] 最为胆小的溯蝶缩到窗帘后边，[有、有鬼！快把门关上！] 先前正在发呆的悠知瑜听到它们的声音，好奇地转过头。 看到宣璐的一张脸，顿时被花容失色，尾巴末端的鳍瞬间张开。 “哇——啊啊啊——！” 听到陌生的声音，宣璐收起表情看着她，“你谁啊？” “我没走错吧？小师妹的三件骸骨都在呢。” “可是师妹她们呢？” 悠知瑜两手遮住脸，胡乱比划，试图施法驱鬼，甚至忘了使用读心术。 “我、我……我是看门的，对！我是看门的！” 伸出一只手，指着前边的界果，“她们……她们在那里边。” 宣璐循着手势一瞧，是界果。 换上咧嘴的表情，化作光点进入界果中。 “哈哈，师妹们，我来啦！” 过了几分钟后，悠知瑜放下手臂，耷拉半身，放松身体。 人族……果然很可怕。 [嘻嘻嘻……] 谁的笑声？ 侧头，看到三小只在她对面。 影蛛抬起两条腿模仿她刚才挡脸的动作，[瞧把她吓得。] [就这还蛟龙啊？怕是长了一颗蛇的胆子。] 悠知瑜：“……” 好气，但好像不能表现出能听到它们说话，不然就露馅了。 溯蝶意识到什么，问稍微聪明些的启蜥：[蛟龙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啊？] 启蜥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悠知瑜，[嗯……四舍五入也是龙，能听见吧。] 蛟龙能不能听见不知道，悠知瑜肯定能听到。 因为她是货真价实的真龙。 就是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 看她装得那么辛苦，启蜥才这么说的。 这不，它刚说完，悠知瑜就不装了。 舞着两个爪子就扑了过来。 “让你们嘲笑我！” 忍不了，从来没人敢当面说她坏话！ 三小只连忙散开。 [哇，吃蜘蛛啦！] [我要跟主人告状！] —— 另一边，宣璐进入界果后垂直去往明希峰。 迈进门，就看到被江粼月们包围的顾念希。 “好多小师妹！” “六师妹，快让师姐也体验体验！” 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江粼月们迅速散开，莺雀般的笑声环绕在她的耳边。 “五师姐，这里。” “这里这里。” “五师姐～” “五师姐怎么不动了？” 宣璐被她们的笑声蛊得直犯迷糊，两手一下下地在空中扒拉。 “坏了，师姐迷糊了，应该先抓哪个？” 江粼月们齐齐飞到她身旁转圈，顺带施法清洁掉了她脸上干透的鼻血。 “五师姐，抓我。” “不对，应该抓我。” 宣璐情绪被挑逗起来，扒拉的速度更快了。 顺带招呼旁边咯咯笑的顾念希，“太多了太多了……六师妹快来一起！” 顾念希擦掉眼尾笑出的泪珠，脸上红润未褪，“等一下，我……我现在笑得使不上劲。” 一句话时间，宣璐已经捞着一只小白龙，“哼哼，等一下？这可等不得哦，等会儿我可就要吃独食啦。” 闻言，江粼月们也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够两个师姐分。 那就……再多画一些！ 半神级的神魂，随便分个几十只应该不成问题吧？ 顺带，还能炼一炼神魂修为。 其中一只江粼月当即调动摆在桌上的墨盈流光笔，灵力为纸，神魂力量为墨，悬在空中作画。 笔身快速滑动，一条条小白龙出现在笔毫下。 在两人的见证下，她们化作光束流窜到屋外。 于是连忙跑出房屋，看到漫天散开的小白龙，震惊得忘记了呼吸。 宣璐用力吞咽口水，搂紧怀里小白龙。 微凉的鳞片透过衣物贴近她的手臂，证明此刻不是梦，是真实的。 伸出手随便抓握，就能截到两三只小白龙。 宣璐感叹：“下……” “下小师妹雨了……” 宣璐一连捞了十只小白龙，怀里都快塞不下了。 “六师妹快来，快来帮我塞一下！” 没人回应。 “六师妹？” 转身一看，发现顾念希躺在地上，一堆小白龙像雨点似的不停落到其身上，很快将她身形掩盖住。 顾念希被名为“江粼月们”的幸福包裹了。 宣璐看着自己怀里辛苦捞的十只小白龙，顿时羡慕嫉妒，对着怀里的小白龙们撒娇：“小师妹，我也想这样～” 小白龙们齐声道：“好哦。” 语毕，小白龙们化作一道瀑布，温柔地砸在宣璐身上。 “唔……” “唔……哈哈哈哈小师妹，别挠我痒痒……” “好痒好痒……！” 如果这是梦的话，千万不要醒过来！ —— 外边，庄皖鸣和莫少煊终于来到好运来客栈。 先前宣璐进来后并没有关门，他们便直接迈进来，刚好看见一只粉色的蛟龙和蜘蛛在地板上扭打起来。 莫少煊抬手揉搓眼睛，肩膀撞了下旁边的庄皖鸣，“我感觉药效还没过，出现幻觉了，你要不再帮我看看？” “……” 庄皖鸣没说话，抬眼看着启蜥指着悬在半空的界果，领会其意。 摸索一会儿后，顺利进入界果中。 莫少煊紧随其后。 白芒闪过，二人出现在天玄宗半空中。 莫少煊睁眼，瞥见明希峰上的异常。 看到一只只小白龙从空中“绽开”，他想都没想地挤出一句：“雾＊！” “小师妹炸了？！” 他逮住庄皖鸣的衣袖使劲摇晃，“三师兄，快帮我看看吧！这也太不对劲了！” 说着，火龙追逐着淡紫色的雷龙飞了过来。 “怎么还有几只彩的小师妹？” 庄皖鸣无语地撇开他的手。 雷龙从身旁掠过，莫少煊下意识伸手去捞。 “小……小师妹？” 指尖触碰到雷龙身上的雷光，莫少煊被电得面目狰狞，身上冒出缕缕黑烟。 “唔……？！！” 雷龙回头瞧他一眼，用口型说了句：傻子。 稍后，庄皖鸣问莫少煊：“还有幻觉吗？” 莫少煊猛摇头，咳出一缕黑烟，“没有了没有了，都是真的。” “还迷糊吗？” “不迷糊不迷糊，已被电清醒。” 庄皖鸣深有同感地点头。 是吧，小师妹的雷专治各种迷糊。 “好了，诊断结束，你可以出院了。” ------------ 第312章 师尊不在……正好，那他那份给我吃吧 “好香啊，”莫少煊循着味儿来到晨禾峰，“二师兄怎么一来就开始做饭？” 饭瘾真有这么大？ 吱呀——，打开前院半身高的木栅栏，看到前方几个玄晶魔龙幼崽蹲着身子洗菜。 便蹲在他们后方，伸着脑袋，“哟，二师兄这是雇佣童工呢，这么缺德。” 季言禾刚好端着菜出来，语气平淡，却透露着认真劲儿，“等会儿别吃。” “别呀，做出来不就是给咱吃的嘛？” 莫少煊挠头，抖掉许多烟灰。 烟灰又刚好落到魔龙幼崽们刚才洗好的食材上。 “干嘛，都脏了！”幼崽们抱怨道。 莫少煊不以为意，目光四处瞟，看到前边悬着的一大团清水，直接凑上去把脑袋伸进去搅了两下。 “凉快，凉快！” 缩回脑袋后，他是干净了，但是水团脏得灰扑扑，没法接着洗食材了。 抖掉头发上的水珠，睁眼正好对上季言禾危险的笑容。 “……” “二师兄？” 莫少煊顿感不妙，企图唤醒季言禾的同门情谊。 季言禾眯眼，手腕微转，召出浩川剑，眨眼间把他轰出晨禾峰。 明希峰上，玩儿得不亦乐乎的宣璐余光瞥到天边划过一道光。 “快看，流星！” 身上的小白龙们抬头望去，疑惑：“界果内何来流星？” “对哦。” 放出神识一探。 “哦，四师兄啊，没事了。小师妹，我们继续。” 宣璐两手交叠，枕在脑后。 回想江粼月先前用的那支笔，“小师妹，你那支笔……” “品阶有点低呀！” “晚些时候师姐给你升升阶，还有逐曜弓，通通都升成天阶中品！” 趴在她身上的小白龙们纷纷把脑袋凑上来，贴在她脸上，齐声道：“谢谢五师姐～” “哎哟哟哟……” 这可把她听迷糊了。 “再说一次。” “谢谢五师姐～～”这一声特地拉长了音。 “哎哟哟哟……” 宣璐乐开花，感觉灵魂像是来到甘甜的蜜泉，让她身心都陷入香甜中，想要沉溺进去。 “好甜，还想听。” 她这边陷入循环中。 不远处同样躺在新生青草上的顾念希不知何时陷入沉眠。 围在她周身的小白龙们设下隔音屏障，安安静静地趴着，感受她呼吸的频率。 一座山头，两处截然不同的情景。 涟月峰上，江粼月本体正坐在旋转木马上，一边抚摸林奕，一边阅读古籍修习功法。 忽然，藤龙哭唧唧窜入她怀里。 扭头望着后边一脸尴尬的庄皖鸣告状。 主人，他扯我背上的叶子！ 藤龙扭了下身子，把缺少叶片的部位扭到她眼前。 这里，好痛！ “这……”庄皖鸣抬手，晃了晃手上捏着的一片充满荧光的嫩叶，尴尬挠脸。 “来时我见它趴在路边休憩，以为仙草神芝诞生出了灵植，好奇掰弄叶片，没想到用力过猛，扯了下来。” “稍后感受到叶片上有小师妹的气息，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小师妹的灵根。” 虽然但是，谁能想象到灵根能具象成如此生动的龙啊。 听了他的话，江粼月哭笑不得。 用灵力催生藤龙长出了新的叶片，接着安慰：“好啦别生气，我师兄不是故意的。” 藤龙嘟嘴，气鼓鼓窜到她头上趴着。 这时，江粼月感觉到庄皖鸣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有些不同。 细细感受一番，惊讶道：“三师兄能完全控制煞毒体啦？！” 庄皖鸣略微不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头，“小师妹沉睡的三年内，在木偶的帮助下我以能够控制十之八九。之后在药王谷待了一段时间，便能够不依靠龙焰完全控制煞毒体。”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遇到毒气外泄的困扰，连精气神都比以前好了一分。 嗯，只有一分。 仅仅黑眼圈淡了一分。 江粼月好奇问：“药王谷炼毒造诣这么高？是怎么做到的？” 庄皖鸣苦笑一声，“以毒攻毒。” “啊？” “他们见我天生煞毒体，实在好奇是我的毒强，还是他们炼出的毒蛊强。” “于是在我身上用了数不清多少品种的毒蛊，最后竟生生把煞毒体的毒素冲淡了一段时期，我便趁着这时间成功将其控制。” “哈哈，这样啊……”江粼月算是懂了，原来以毒攻毒是真的有用。 庄皖鸣上前，掏出一个白玉瓶子，扯开瓶塞，用从藤龙身上摘下来的叶片在瓶口抖了抖。 几只头部毛茸茸、背部带有五光十色鳞甲的蛊虫慢慢爬出来。 “这是我炼的蛊虫，没有毒性，性格温顺，生命力顽强，给小师妹无聊时消遣消遣。” 他真的认为江粼月喜欢养虫子，便真的去炼了蛊虫。 他手里的蛊虫与传统的蛊虫恐怖渗人的外表截然相反，想来是花了很多时间在上面。 江粼月感动地用力吸气，还没来得及道谢，杀千刀的火龙和雷龙追逐过来。 火龙瞅到瓶口上的虫子，见没有什么灵力波动，想来就是普普通通的虫子，便张嘴，伸出舌头将其卷入口中，跟变色龙似的。 美丽的蛊虫终是昙花一现，成了火龙嘴里嘎嘣脆的甜点。 江粼月和庄皖鸣齐齐陷入沉默。 看着瓶口上最后一只蛊虫，江粼月抬手把火龙抓住，一拳打在它脑袋上。 “吐出来！” 火龙张嘴，里边只剩下几片焦黑的甲壳。 江粼月被气得眉头都快要着火了，把林奕放在一边挂着，随后两手抓着火龙，一边摇一边电。 “看来还是对你太温柔了！” 庄皖鸣将最后一只蛊虫塞进去，语气还算平静，“小师妹，没事的。正好它让我知道蛊虫在生存上还是弱了一些，回头我再去炼炼。” 说着，失落落转身。 “三师兄！” 江粼月把火龙和雷龙关进识海，追了上去。 这哪儿是蛊虫不够硬啊，分明是龙焰太猛了！ 头上的藤龙再次窃笑另外两条龙被囚禁的遭遇。 忽然，江粼月抬手抓住它。 好像有点不妙。 “三师兄，此事是我疏于对它俩的管教，我赔你几片叶子！” 藤龙一听，背上的叶片都被吓得枯萎了。 主人，这关我啥事儿啊？(*꒦ິ⌓꒦ີ) 还没等江粼月摘叶子，传来季言禾附带灵力的声音。 “开饭了！” “走走走，吃饭了。” 江粼月和庄皖鸣默契地同时拐弯，去往晨禾峰。 藤龙叹了口气，背上叶片舒展开。 太好了，躲过一劫。 来到晨禾峰，两人才发现，他们已经算是动作慢的了，大家都已经坐好端起了碗筷。 天玄宗一桌，玄晶魔龙幼崽在另一桌。 后者最为夸张，爬到桌子上直接上手。 宣璐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小师妹坐这儿！” 江粼月收了所有复制体以及小白龙，猛地摇了下头，顿感清爽，随后提着尾巴坐了过去。 两人坐好后，除了无需进食的小傀以及空青，其余人便开始夹菜。 吃了几口，江粼月享受地摇晃脚丫。 余光瞥见还有一个空位，停了下来。 “小师妹，怎么不吃啊？”对面的莫少煊啃着鸡爪，频频抬眼问。 江粼月抿着嘴，“要是师尊和阿蓝在就好了。” 好不容易团聚，天玄宗重归热闹，如此良辰美景，唯独少了收养他们的师尊，还有阿蓝。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暗淡了一瞬。 季言禾出声安抚众人情绪，“师尊在上界，上界肯定不比这里差，他们一定过得很好。” “等我们到了上界，再把他们接回来。” “就是就是。”疯狂进食的莫少煊附和。 然后一脸认真道：“师尊不在这不正好？把他那份给我吃吧，我快饿死了。” “也不知道他们喂的什么药，好久没这么饿过了。” 宣璐踹他一脚，“饿死鬼投胎吧你！” 江粼月想起身什么，拿了块鸡腿离了位置。 另一侧顾念希放下筷子，问：“小师妹这就吃饱了？” 江粼月嘴角勾起笑，“不是，我想起外面还有人呢。” “启蜥它们？小师妹不是能直接把它们召过来么？” 江粼月摇头，“不是它们。” “是知瑜。” 出了界果，江粼月唤了三小只后，晃了晃手里的鸡腿，问悠知瑜：“要一起吃饭么？” 悠知瑜别开头，“不吃。” 她可是从小吃山珍海味长大的小公主，才不吃这些粗糙的吃食呢。 江粼月咬了一口鸡腿，露出夸张的表情，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真的不吃吗？” 悠知瑜嗅了嗅味道，再次回答：“不——吃——！” …… “哇，这里边怎么是这样的？” 悠知瑜跟在江粼月后边，望着天玄宗发出一声声惊叹。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真的空间珠。 “好真啊……就跟独立的小世界一样。” 江粼月笑笑，没有说话，领着她来到晨禾峰。 众人抬头，扫了一下悠知瑜，又马上低下头来小声讨论。 “那条蛟龙是谁啊？” “小师妹说，是玄晶魔龙救下来的。” “反正我不熟。” “我也不熟。” “二师兄怎么看？” “既然小师妹都把她带过来了，那就一起吃饭吧，挪个位置，女孩子坐一块儿。” “诶，我先说的嗷，师尊那份是我的！” “没人跟你抢，快往那边挪一下！” 坐下前，悠知瑜看到旁边狼藉的一桌，不免皱眉。 这……也太没吃相了吧。 果然就不应该进来。 提着尾巴小心坐下，抬眼扫视了一下没人注意她。 这么多人，正好可以使用读心术把他们读个遍！ 她正欲发动读心术，跟前的碗里被谁夹进一条香喷喷的鱼。 江粼月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再发呆的话，这一桌子都要被我四师兄吃光了。” 悠知瑜看着碗里的鱼，很是犹豫。 很香，但…… 她实在是没吃过皇宫外面的食物，迈不过这条坎。 坐在桌子上舔盘子的启蜥虎视眈眈盯着她碗里的鱼，[不吃就给我，我爱吃。] 随后，它又带着极其厌恶的语气说道：[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在它的激将法下，悠知瑜开始品尝碗里的美味。 不过她从未使用过筷子，便悄悄观察众人的握法。 哼，她才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输给人族！ 花了些时间后，她才吃上第一口。 只一口，便让她失了神，嘴里一直喃喃：“怎……” “怎么会有……有这么好吃的食物？！” “诶，”莫少煊侧头看着季言禾，“二师兄，你是不是在菜里加东西了？怎么把龙吃傻了？” 季言禾白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庄皖鸣凑过来，糊弄他：“其实……” “加了东西的，在你碗里。” 莫少煊顿时眼睛都瞪大了，“真的假的？” “你要再哔哔叭叭，师兄们不加，我加！”宣璐扬声说道。 “切～，我被药王谷弟子喂了那么多东西都还活着，岂会倒在你那点药物下？” “三师兄，放毒！”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再不吃就凉了。” “……” 天玄宗的重逢不像烈火般的炙热，没有掏心掏肺的诉说，没有哭天喊地的感动，反而温和得涓涓流水，一切都如同往日，就好像从未分开过。 是啊。 他们的心无时无刻相拥依偎在一起，他们是彼此的牵绊，是彼此在残酷世界里的强大依靠，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也从不分开。 天玄宗外的玄晶魔龙见了，又是羡慕又是馋。 “好香，我也好想吃……” “得了吧，你一条龙的年纪比那一座山上的人加起来都大，怎么他们吃的你都馋？” “就是，害不害臊啊？看看林奕，离得那么近，丝毫没有动摇。” “……我觉得他就是单纯挂在那里没醒……” —— “阿——嚏——！” 江引尘又又又打了个喷嚏，鼻头揉搓得通红。 “小崽子们又背着说我坏话了。” 调整好状态，他问前方的阿蓝，“还是不行么？” 阿蓝面朝凤栖树，右手触摸散发光芒的树干，持续释放血脉气息，依旧没有感受到凤栖树里的青鸾传承。 “这一次也不行。” 他们已经尝试了无数次，都是无果而终。 “看来凤族说的没错，所有凤族乃至其裔族，目前都没法得到传承。” “问题出在羽嘉身上。” “毕竟这棵树，是她种下并用神力浇灌而成的。” ------------ 第313章 咱俩谁也不说谁 凤栖树由羽嘉栽种，并用神力浇灌才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坐落于丹穴山山巅，从山下抬头望，半边天都被它的枝叶遮蔽。 不开花不结果，只有如同翎羽的狭长叶片。乍一看，是无色。但在风吹动时，叶脉又会变换成各种颜色。 除了叶片，枝杈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命羽，这个的颜色倒是固定的。 有红有黄，也有白有黑，蓝色较少，但有一片最为显眼。 那就是代表蓝翎冰鸾——阿蓝的命羽。 阿蓝是在界果中觉醒青鸾血脉，并成为最独特的蓝翎冰鸾。但那时界果尚还完整，又在介麟的神力阻隔下，凤栖树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直到三年前介麟开始回收神力，界果破碎，凤栖树长出半片被寒冰包裹的命羽。 那时，凤族翻遍各族都没能找到这半片命羽的主人，也不知这片命羽代表的是何等种族。 这片孤零零又极其显眼的命羽就这么挂在凤栖树上三年，路过的凤族或多或少都会去瞅上一眼。 待江引尘和阿蓝被带到上界仙兽血脉的凤凰领地丹穴山，凤栖树终于长出完整的阿蓝的命羽。 也是唯一一片，血脉晋升到神兽的凤族命羽。 也就意味着，阿蓝是所有凤族中日后唯一有机率修到神之境的凤鸟。 除此之外，她也是唯一没有吞噬神躯被降下诅咒的凤鸟。 唯一比不上上界凤族的，也就是她的修为尚还在化神期，既没有渡劫，也没能成仙。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毕竟，她拥有一身神兽血脉呢。 获取青鸾传承也只是想要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修为。 只不过今日也没能成功。 “罢了，明日再来吧。” 江引尘起身，抬手拂掉周围一圈因他久坐而生长出的黑色凤殇花。 这些都是曾经死去的凤殇花，感受到他的存在，所以才会拼命地生长、绽放，是在回应他，也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至少别像他们，落得个尸散遍野，血融于土的下场。 下山途中，遇上几只上山祭拜凤栖树的彩羽凤凰，皆是地仙等阶。 在经过与羽嘉同阶的江引尘时，他们拼了命地屏息，降低存在感，生怕成为九尾凤殇花下的亡魂。 可当经过后方的阿蓝时，纷纷抬起头，露出厌恶的表情，甚至恶语讥讽：“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凤鸟，也想得到青鸾传承？” “真是做梦！” 类似的话，阿蓝已经听过无数次，耳朵都快长茧巴了。 她都懂，这些凤族看不起她出身界果、看不起她自成一族，其实是在嫉妒她不仅没有噬神诅咒，甚至竟然晋升到了神兽血脉。 又看她只有化神修为，所以才敢这般讥讽。 阿蓝头也不回地回击：“说得好像你们每日上山用心血祭拜，就能得到传承一样。” “还是先解决身上的诅咒吧，不然，我担心你们活不到那个时候呢。” 每字每句都踩在破防点上，凤凰急得直龇牙，“你！” 阿蓝丝毫不慌地伸手点了点江引尘的肩膀，“喂，他们凶我，快上。” 江引尘木然转身，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那几只凤凰一看到紧贴在他脖颈上的凤殇花花瓣，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窜到山顶。 “哈……” 江引尘看着脸上闪过得意的阿蓝，长叹一口气。 “真把我当狗使唤啦？” 阿蓝耸耸肩，“没办法，谁叫我只是个化神呢。” “你既有一身神力，是得好好保护我。” “不然我要是少了一片羽毛，小粼月该怎么想？” “你……又拿小粼月说事儿。” 江引尘抬手指着她，但又无法反驳。 阿蓝一把拍开他的手，“好了，说正事。今天也去云海那边试试，能不能扒开个口子看到下界。” 一花一鸟瞬身来到丹穴山边沿的云海，熟练地蹲下身。 江引尘对着翻涌速度最缓慢的薄弱云层释放神力。 一朵朵凤殇花自他身下开放，伸长花瓣，拧作一团，与黑色神力一同对着云层打了过去。 每当他感觉快要击穿隔绝上下两界的结界时，就会有一股强大蛮横的神力将他的神力打回去。 咔嚓——，凤殇花花瓣被尽数截断，阿蓝便知道，他又失败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 “连个结界都破不了，是你的神力有水分，还是羽嘉有水分？” 她也是烦了，被带到上界，啥啥也不成。 就连离开上界去往下界也不成。 “嘻嘻……” 羽嘉无声地蹦跶到他俩身后。 此时的她已经重新戴上龙焰项圈，但没有再断双臂，算是懒得演全，只演一半。 她背着手，弯腰看着他俩。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天天看小花在这里掏来掏去，我还以为藏了什么好东西呢。” “嘛，结果什么都没有。” 羽嘉失落落站起身，后退两步，脚后跟正好踩在身后刚迈过来的带有白鳞纹样的深蓝靴子上。 “……” 毛犊一言不发地抽回脚，神力拂掉被她踩出来的灰印。 羽嘉仰头，望着他的脸，“呀，来啦。” 然后拉着他的胳膊，兴奋地介绍：“呐，这就是我的伴生花。” “那个是蓝翎冰鸾。” 毛犊抬眼，正眼看着刚起身的两人，依旧没说话。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阿蓝觉着他散发的微弱气息有十足的压迫感，凑近江引尘，问：“这又是谁？龙族？看着，身份很不一般。” 至少她在丹穴山没见到过第二个如此气质的家伙。 江引尘凭借直觉知晓其身份，答道：“毛犊。” 阿蓝：“……？” 创世神兽一共就四只，他们眼前就两只。 什么水平？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水平。 同样的，四周围了好些不明所以的凤族，屏息注视着他们这里的一切。 窃窃道：“这又是哪儿来的？” “头顶有对角，淡蓝衣衫又带有鳞片纹样。莫不是……水麒麟？” 猜对了一半。 见毛犊就这么杵着，像个木头，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 阿蓝干脆当他不存在，直接问羽嘉：“喂，怎样才能把这儿扒开个口子看到下界？” “哎呀，原来你们是想打个洞呀？” 羽嘉得知他们的目的后，忽然掩嘴笑。 “上下两界的结界有天道余留的戒律神力，凭你们是打不出洞的。” “不过嘛……” 羽嘉瞬身跳到江引尘刚才攻击的地方。 “加上我的话，应该可以吧？” “？” 江引尘和阿蓝一脸惑色。 羽嘉昂头，两手叉腰，“别误会，我只是无聊找点乐子玩儿。” “而且……”她抬起一只眼，瞥向毛犊，“顺带让他看看小龙龙。” 毛犊从她的眼神和话语中领会到另一层意思，“不会还要我出手帮忙吧？” “哼哼，”羽嘉笑得眼睛眯成弯月，“猜对了。” “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一起上应该能顶个巅峰时期的神力吧？” 毛犊扶额，“你是不是还忘了，从混沌神台来到这里，我们还要被戒律削一半力量？” “哎呀！”羽嘉恍然大悟，瞬间站直身子，“把这个忘了。” “那我们俩加在一起，岂不是……只顶得上半个了？！” 毛犊点头。 “坏了坏了……” 羽嘉托着下巴，在云海上来回踱步。 她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耶。 “那要不我再把懒乌龟叫来？” “你帮他找到遗漏的玄武了？” “没有。嘿嘿……说实话，我没打算帮他找。” “那不就对了，他估计懒得再理你。” “好像也是……” 一旁，阿蓝重重拍了拍江引尘的肩膀，眼神示意： 是我错怪你了。 不是你不行，是羽嘉她自个儿都不太行的样子，怪不得你这个与她同源神力的伴生花这么弱。 江引尘也不甘示弱，侧头回应： 咱谁也不说谁，你还是她的子孙后代呢。 傲娇和起外号癖好一看就是祖传下来的。 够纯！ “哎呀，小花和小小鸟别眉来眼去的了，快来一起打洞！” ------------ 第314章 凤厌神，神厌树 羽嘉蹲下身子，红黑色的神力汇于之间，像小狗刨坑一样扒拉着云下的结界。 簌簌——，后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羽嘉顿了一下，放出神识一探，又当做无事的样子继续刨。 毛犊依旧是杵在原地当背景板，江引尘和阿蓝倒是自觉退至一侧，开始吃瓜。 来者是几只凤凰，为首的是凤凰一族的圣女，凤彦忆，上千岁，玄仙修为，是整个凤族中除开两个长老外修为最高的凤鸟。 也是凤族公认的最该晋升神兽血脉的凤鸟。 凤彦忆在距离毛犊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一袭红裙在云海中甚是惹眼，后摆的一长溜彩羽由身后的几名侍女托着，并未着地。 和前边身形矮小、神衣朴素的羽嘉比起来，好像她才是神一般。 她望着羽嘉，拱手作揖，动作并不标准，感受不出任何恭敬，只有明面上的敷衍，叫一旁的毛犊看了直皱眉。 再怎么说，羽嘉也是创世神，是他们的祖神，从身份来说凤族就应该对她恭恭敬敬。 可他来丹穴山有些时日，看到的只有凤族对羽嘉的憎恶鄙夷，以及羽嘉的不在意。 不，与其说是不在意，不如说是…… 羽嘉已经习惯了吧。 他也有些想不通，双方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 没了繁琐的事务强占大脑，现在仔细想来，他记得幼时的羽嘉分明表现出很喜欢子民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会拉着他琢磨怎样和凤族玩耍。 不过他都是敷衍几句糊弄过去，并没有仔细听，也没有去了解羽嘉和凤族之间的发展。 又怎会得知，羽嘉日后落得个傲慢神的名声，并被降下【朽】。 而凤族，竟将族神视为毒害一般。 这其中数万年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凤彦忆挺起身子，直直望着羽嘉的背影。 “羽嘉大人，” 仔细听，能听到她语气带有颤音。 不是害怕，不是敬畏。 单纯的是称谓让她感到拗口，有些不习惯。 羽嘉背着她，嘟囔嘴，“又是你呀，” “装不下去就不要装啦，演技太烂，我都看不下去了。” “哎呀，不像我，在小龙龙面前演得那才叫一个毫无破绽。” 她的不知所云，让凤彦忆眉眼间染上一层怒意。 但此处除了羽嘉，还有凤殇花，以及刻意隐藏身份的未知神祇，随便一位都是能够把她秒杀掉的存在，她就算再怎么愤怒，也不能在此时表露出来。 就当是为了凤族的未来，隐忍一下。 只能往下压了压，捏着声，像是请求。 “还请羽嘉大人，解除噬神诅咒。” “呵呵……” 听了她的话，羽嘉笑出声。 慢悠悠站起身子，脚丫子一旋，轻快地转过身。 背手，乐呵呵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凤彦忆压低头颅，采自丹穴山下的金石制成的头帘恰好遮挡住眼眸，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她加重了音，“还请羽嘉大人解除我等的噬神诅咒。” “哎呀呀，你也知道那个是‘噬神’的诅咒啊。”羽嘉抬手，指腹抵唇，乍一看，那模样与纯真少女一般无二。 但她忽然咧开嘴，刺耳的笑声将方才的幻象击碎。 “呵呵呵……噬神的诅咒哟，害得小小鸟好痛苦呢。” “真是奇怪，既然无法承受诅咒的侵蚀，那你们为什么非要吃我的躯体呢？” “哦～是想要力量，想要创世神兽的力量。” “可惜呀，这股力量反而成了让你们堕入深渊的诅咒。” “何必呢，一切不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羽嘉悬空而坐，翘着二郎腿，两手搅动发丝。 一边念叨，一边摇头。 “贪婪的小小鸟哟，吃尽了苦头～” 旁边吃瓜的一花一鸟听她这么一说，忽然也觉得很有道理。 凤族若是不去吞噬她涅槃的躯体，便也不会落得受诅咒侵蚀的下场。 但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能成功涅槃，恢复全盛神力？ 届时，羽嘉又会对凤族做出什么傲慢的行为呢？ 嘶……好像吞噬和不吞噬，凤族的结果都不太好。 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凤彦忆紧咬着唇。 果然，羽嘉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的没有把凤族的未来放在眼里。 在她涅槃之前，凤栖树就已经开始出现问题，许多凤族无法获得传承，血脉止于仙境。 凤族还不是为了力量，才想着吞噬她的神躯。 明明她只要稍稍动手，便能轻松解除所有凤族身上的诅咒，那时候凤族又能回到巅峰时期。 一切，都是因为她，羽嘉！ 凤族落得如今的落魄境地，都是因为她！ 花了些时间强压心中的情绪，凤彦忆换了个请求。 “恳请神明大人，重新为凤栖树灌输神力，让它……” 和上一个请求后的结果不一样，这次，倒是羽嘉先感到不悦。 搅弄头发的动作一滞，眸光如湖面般波澜不惊。 那是神明降下愤怒前的，短暂的平静。 她挑着眉，不屑地看着凤彦忆，启口挤出一个字。 “滚。” 声音裹挟着神力，压得凤彦忆半脚陷了下去，身形不稳，头帘摇晃碰撞出哗啦啦的声音。 她身后的侍女当即口吐鲜血，没了半条命。 旁边形同透明的阿蓝在江引尘的神力屏障下，倒是还能安稳的看戏。 羽嘉收起二郎腿，飘到凤彦忆跟前，抬手捏住后者的下巴，再微微向上抬，正好能看到她深藏在眼底的愤怒。 羽嘉却是笑起来，“就是这个表情。” “这，才是真实的你。” 她侧头，环视四周。 原先注视这里的凤族修为低下，都被刚才的神力震慑得跪在地上，或是抽搐、或是昏死，总之看不见身影。 但羽嘉知道他们在。 也知道，这才是她与凤族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 凤族厌恶自己的神明。 而神明，亦能随意撵杀他们。 尽管羽嘉神力不全，但她依旧是神。 视线再次落到凤彦忆的脸上，羽嘉贴近，轻声道：“我只说这一次哦。” “我其实，不喜欢那棵树。” “你要是再在我面前提它，我可就把你杀了哟。” “就像你们吞噬我的神躯那般。” 说完，她松开凤彦忆的下巴，往后退了两个身位。 换上愉悦的表情，拍了拍手，“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我还要接着挖洞呢。” ------------ 第315章 小彩虫:我有最强生存系统…… 咽下喉中的腥味，凤彦忆眼底含恨，已顾不得仪态，直接挥袖离去。 身后的侍女摇摇晃晃站起身，追上去慌张地牵起她的裙摆。 羽嘉跳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摇头晃脑接着刨。 —— 下界，界果中 启蜥和影蛛难得安分地待在同一张桌子上没有掐架。 在它们前边的草地上，噬灵金虫正在和庄皖鸣炼的蛊虫贴贴。 因后者甲壳色泽五彩斑斓，江粼月特地给它取名小彩虫。 与之对仗的小金虫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于是主动与它贴贴。 但小彩虫是只蛊虫，灵智不算高，不太能理解它的意思，只能顿顿地摇头回应。 桌上的影蛛看着小彩虫靓丽的背影，魂都快被它勾走了。 瞧这摇头晃脑的傻样，是不是在勾引我？ 旁边的启蜥正剔着牙，余光瞥见它的口水顺着桌面流淌，又滴落到地上，自成一条瀑布。 启蜥顿时起了坏心思，怂恿道：[它好不好看？] 影蛛点头，[好看，很好吃的那种好看！] [想不想吃？] [想！] 启蜥尾巴一甩，将它拍飞出去。 [愣着干嘛？去吃啊！] 眼看马上就要贴近小彩虫，影蛛干脆放弃思考，直接大张嘴等待时机咬下去。 当它飞入小彩虫周身半米内时，瞬间触发早早布下的硬核探测雷达。 几簇雷电从地面窜出，将它牢牢捆住，并带着它飞往江粼月所在的地方。 感受到动静的小彩虫迟钝地转身，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便转回去继续对着小金虫摇头。 目睹一切的启蜥嗤笑一声，感叹：[感情祖宗才是这蛊虫的最强生存系统。] [想吃蛊虫？嘁，通通逮回去抽鞭子。] 此时，江粼月正在涟月峰前院静静打坐。 有了四开从画修零基础到精通的先例，这一次她也分出魔体和对应的复制体，进行四开修炼。 彼岸花储物戒中的水麒麟妖丹，她分了一半给季言禾，剩下的留给自己吸收，争取突破到元婴。 呲溜——，雷电拖着影蛛飞入她本体的识海。 正被雷龙一下下抽鞭子的火龙抬头一瞅，呀，多了个狱友呀。 瞬间心理平衡，感觉鞭子抽在身上都不痛了呢。 感觉到识海多了个犯人，江粼月投下神识，吩咐雷龙：“加大力度，使劲抽，抽到它俩不敢再犯为止。” 雷龙流着泪点头，两爪各握着雷电鞭子，一条抽蜘蛛，一条抽火龙。 它都在这里抽了三天了，手已经麻成了马赛克，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要抽的。 顷刻间，江粼月的识海闪过一道道刺眼的闪光，并伴随着火龙的阵阵哀嚎。 在中心湖面吸收木元素的空青被光闪得直迷糊，只得拉下头上的叶片遮挡。 忽然，她身旁出现一只毛茸茸的小手。 溯蝶戴着墨镜，伸手递给她一副，用口型说着“给你”。 空青接过。 “多谢。” 学着它的样子戴上，眼前顿时清净。 “这东西……” “还挺不错。” 说完，催动周围的青草急速生长、缠绕，搭建出柔软又清凉的棚子，和溯蝶一起躺进去休憩，耳边火龙的哀嚎反而成了入睡的摇篮曲。 回到涟月峰，悠知瑜坐在江粼月们几米开外的地方，佝着腰，掐手指头梳理这些天调查的成果。 “嗯……” 罪龙和介麟的关系……嗯……不太确定。 他们的心声统一，都是介麟违背天道的意愿杀了罪龙，并对后者进行诬陷。 除此之外，人族和那些黑龙的心声里，罪龙的形象的确和“罪”字搭不上边，反而像是一直在救赎所有人的“神”。 但这些仅仅是他们的心声，她并未亲眼见过。 心声，会骗人吗？ 悠知瑜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她在东溟海从未被读取到的心声欺骗过，但此次读取到的心声实在是让她一时间难以相信。 哎呀，好复杂！越想思绪越乱！ 悠知瑜在凳子上转了一圈，换了一只手掐手指头。 梳理一下她亲身体验的一些事情吧。 罪龙不管是对人对龙，的确挺好的。 至少比那条看着她就想着杀来吃掉的烛龙好！ 嗯……还有就是…… 嗝～ 人族的食物还挺不错，回去的时候让皇宫里的海星大厨去学学手艺。 还有…… 轰—— 宝璐峰发生剧烈的爆炸，两团蘑菇云冉冉升起，产生的灵力震荡竟让天玄宗轻微摇晃起来。 悠知瑜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以为是遇袭，连忙捏着项链躲到凳子下边，颤抖着身子，环视四周，发现…… 除了她，其他人跟无事发生一样，接着做手头的事。 尤其是远处和林奕一起挂在树上睡觉的一排玄晶魔龙幼崽，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鼻涕泡都没被吓破。 悠知瑜不免对界果里的所有人和龙产生敬畏。 临危不惧……看来都是见过大场面的！ 她又望向两团蘑菇云，在心里又加了一条： 人族，真的很可怕！ 日后遇见人族，不可轻视，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宝璐峰，被完全炸毁的炼器室内，两个宣璐正在激烈争论。 为了拉快给大家晋升武器品阶的效率，宣璐觉着得还需要一个自己才行。但她神魂修为中规中矩，神魂画像不行，复制体么……怕分离出一部分影响炼器，于是她的复制体并未注入神魂进行操控，是放大了恶念的、纯粹的复制体。 现在看来，复制体的恶念都用在了她这个本体身上。 宣璐一手抱着逐曜弓和墨盈流光笔，另一只手指着复制体的鼻头，“让你等一下偏不听，这下好了，屋子炸了，谁都别想炼！” 复制体两手抓着双子剑，身子前倾，鼻头直接怼了上去。 “谁让你动作那么慢？炼这么久还没炼完，是打算把自己的脑子也炼一炼，滤掉里边的豆渣么？” “我慢？也不知道是谁急得跟猴一样，连两天的时间都等不了。咋啦，你屁股长针坐不住？” “就坐不住怎么了？你来打我啊！” “早就看你不爽了，就冲你这句话，我现在就把你打散！”说着，宣璐就要拉开逐曜弓。 可她修为不够，拉了半天也没开弓。 倒是复制体舞着双子剑扎了过来，她只能边拉边闪躲。 在她们侧方，莫少煊抱着阎魂刀不知所措。 他已经在这儿站了两天了。 两天了！ 光是看着宣璐跟复制体吵架。 “师妹啊，好师妹，帮师兄升升爱刀好不好啊？” 同样的话，他也说了两天。 今日，他终于得到回应，还是两个人的回应。 宣璐和复制体瞬间停下争斗，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叫什么叫啊？没见我正忙呢，炉都炸了，我拿什么给你炼？” “刀放地上，然后，” “滚！” 有求于人，莫少煊不敢多吭声，放下阎魂刀就灰溜溜跑了。 但又马上担忧，五师妹不会把我的爱刀炸了发泄情绪吧？ “嘶……” 眉头一皱，他迅速掉头跑回去。 可刚踏上宝璐峰，就看到宣璐和复制体一起出了界果。 “比一比，看谁买的炼器炉最好！” “好啊！再加一条，谁最先炼完，烛龙的鳞片和骨架就归谁！” “切……”宣璐嘴角一歪，冷笑，“比就比，我可不怕你！” 小样，到时候直接让小师妹把你收了，看你怎么跟我争！ ------------ 第316章 又是刻苦的修炼时间 嘭——！ 房门被重重一摔，两个宣璐同时侧身跨了出去。 叫其他客人看了皆是一惊，竟有如此相像的孪生姊妹？ 出了好运来客栈，两人转身，各向南北方向走去。 哼，飞雁城的好炉子们，颤抖吧，伟大的天才炼器师宣璐要来了！ 宝璐峰上，莫少煊蹲下身，鬼鬼祟祟地把阎魂刀和双子剑交换了位置。 后起身窃笑。 嘿嘿，这样五师妹回来就会跳过二师兄，先给我的爱刀升啦。 他站起身，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不可思议，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这么聪明呢？ 唉，看来我进步的不止是修为，还有脑子～ 他背手离开宝璐峰，每一步都透露着自恋劲儿。 走后没多久，一抹雪团踏着雪原从明希峰窜过来，正好经过摆放阎魂刀的地方。 哐—— 匿雪兔后腿蹬在刀把上，一用力，将其踹了过去，又正正好排在了双子剑后头。 该说不说，阎魂刀是有点重，这一脚把匿雪兔踹疼了。 它放缓速度停下来，原地蹦跶着放松紧绷的腿部肌肉。 脚下的雪原缩小，一些雪花飘至两旁。凝成两个同样的身形。 一个是顾念希，一个是完全形态的剑灵苍阙。 前者手握苍阙剑，后者手持寒冰凝结成的剑。 顾念希蹲下身子，问匿雪兔：“是要休息一会儿么？” 匿雪兔用力点头。 刚才踢到了个硬东西，腿有点不舒服，调整一会儿再继续！ 顾念希于是顺势盘腿坐下，等它休息好。 前些天，她在明希峰修炼时，匿雪兔主动壮起胆子找她，哔哔叭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在江粼月的翻译下得知，它是想在几天后的大比上出一份力。 因顾念希修习冰属性功法，两者可相辅相成，所以才来找的她。 匿雪兔可制造雪原，在顾念希的帮助下能将雪原扩大好几倍。雪原覆盖比试时的大圆台，两者便能一同完全隐匿在飘落的雪花中，顾念希便能够做到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目前她俩还处于最初磨合阶段，这之后，便是尝试把各自的雪原与领域叠合，如此，顾念希便能够在雪原里轻松大显身手。 没过几分钟，匿雪兔两腿蹬了下地面，摇晃尾巴。 休息好了，继续继续！ 顾念希领会，与苍阙散成飘雪，隐匿在它毛发上飘洒的雪花中。 匿雪兔再次制造小型雪原，化作雪团一溜烟窜出宝璐峰，又窜过睦皖峰。 屋头的庄皖鸣抬头瞥了空中眼略过的雪团，低头继续对着手里的影音石说着什么。 “我都回宗门了，还去药王谷作甚？” “你不是说好了代替我药王谷弟子参加比试么？！”听这语气，桑老怕是恨不得直接从影音石钻出来把他逮回药王谷。 “前提是，您帮我找到同门。可如今，在没有您的帮助下，我已经和同门会合。所以……那个自然也就不作数。” “你……” 庄皖鸣打断他的话，“况且，药王谷真的能找出别的弟子和我一起参赛？总不能我一个人上吧。” 那么多门派，他要真是一个人代表药王谷参加，不得刚上去就被别的弟子刷下来。 “这……”桑老沉默。 好像……还真找不出来。 自打药王谷弟子争着在莫少煊身上试蛊试药，知其效果后，他们内心得到满足，便宅得更死了，任凭他怎么劝都劝不出。 “这样吧，”庄皖鸣开口，“若是在仙迹里边寻得仙草神芝，出来后分您老一点。” “若是珍奇药方，待我学会后通通给您。” 就当是补上这段时间在药王谷修习的学费。 桑老一听，顿时乐开花，“此话可当真？不当真你也跑不掉，老夫掐着时间在仙迹大门外守着，就逮你！” “……” 倒也不必如此。 又废了一番口舌后，庄皖鸣收了影音石，捂着肚子慢慢来到晨禾峰。 伸长脖子看了几眼，没有任何动静。 要到晚饭时间了，二师兄没做饭么？ 站在原地思考了好几分钟，才想起，这几天季言禾都在吸收水麒麟妖丹，根本没空做饭。 虚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原路返回。 二师兄的饭啊，不吃还好。 这一吃，胃就离不开那味儿。 回去磕两瓶迷魂药熬过去算了。 几个时辰后—— 涟月峰上的空气变得湿润，地上的青草叶表面浮出细小的水珠。 树木枝杈上的叶片承受不住汇聚的水珠，开始下垂。 嘀嗒一声，正好滴在下方倒挂着的林奕脸上。 感觉到脸上一滴又一滴的湿润感，林奕悠悠转醒，迷糊地睁开眼，看到挂在他上方的几只玄晶魔龙幼崽。 “？” 不会小崽子们的口水吧？？ 于是抬手一抹，清的，不黏，应该不是口水。 再凑到鼻头一闻，的确是普通的水珠。 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是小崽子们的口水就好。 不过，这是什么？ 下雨还是晨露？界果内应该不会出现这两种现象才对。 疑惑之余，余光瞥见不远处有几道清澈的流水在空中飘荡。 转过头一看，林奕震惊得直接从树上滑了下去，头栽葱式的落到地上。 流水在他的见证下慢慢凝聚出具体的形体。 细长的身子、嘴、一对龙角……以及两对龙爪。 一条水蓝色的水龙就这么诞生了。 林奕望着水龙下方安静打坐的江粼月，怕惊扰后者，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压低声音。 “小粼月大人……恢复水灵根了？！” ------------ 第317章 祂简直枉为人父母！ 水龙在半空盘旋，尾巴每一次摆动都会留下一串水珠。 眨眼一瞬，水珠翻涌变形，变成一朵朵小水花。水花完全绽放后，花瓣向下淌，化作水雾落到江粼月身上，弄得她尾巴有些湿润。 水花尽数散成水雾后，水龙咂吧嘴，滋溜一下钻入她的识海。 过了一会儿，她没有转醒的迹象。 林奕连忙梭到她身旁，蹲着身子守着。 眼睁睁瞅着一条龙觉醒对水元素的掌控，悠知瑜起身走过来，问：“ZUi……呸呸……” 差点说错话，她连忙闭嘴。 酝酿了会儿，重新开口：“咳哼……她不是已经能掌控火、雷、木三种元素么，为何又觉醒了一个元素？” 妖兽生来便有亲和的元素，对元素的掌控要比人族强上几分，有些强大的仙兽更是能够调动一方元素暴动。 但再怎么强，也大多数都只能掌控单一元素，部分特殊种族妖兽能掌控两种。 而江粼月能一次性掌控三种元素还没完，现在还觉醒出第四种！ 难道……这是独属于半妖的异变？ 林奕昂起头，嘴角勾成猫猫唇，“什么三种四种，管它几种元素，等小粼月大人恢复全部神性，就是混沌神力也得乖乖臣服！” 在戒律面前，小小元素，不值一提。 “混沌神力……”悠知瑜蹲下身，手指在地上来回打圈。 “这不是创世神兽才能使用的神力么？” 龙族是个尊崇实力的种族，作为创世神兽的介麟除了是他们的祖神，也是他们共同的尊崇对象。 每个龙族在诞生之初都会被灌输关于介麟的一切知识，好从小培养这份信仰。 但现在想来，这些玄晶魔龙对介麟丝毫没有这种信仰之情。 “创世神兽才能使用？”林奕环手哼声，“笑话，他们的力量还不是天道赋予的。” “没有戒律，他们什么都不是。” 一说到这，他就来气。 “结果那个不知好歹的介麟竟然敢以下犯上，杀害小粼月大人！” “他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喂……”悠知瑜提醒他，“小声些，别把你们的小粼月大人吵醒了……” 林奕连忙捂嘴勾着身子，眼神慌张地瞟了几眼旁边的江粼月。 悠知瑜小心挪动脚步，凑过来，低声问：“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什么？” “你们说……她是天道的女儿，介麟杀害了她，那天道为什么不直接出来把介麟收拾了呢？” 林奕低头沉思几秒。 悠知瑜见他要开口，怕会听不清，又凑过去几分。 “我知道了，这说明……” “天道是个不称职的大人。” “……”悠知瑜仰头翻白眼。 服了，还以为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真相。 “别不信啊！”林奕继续道：“你看，天道把女儿交给不靠谱的介麟后，就一直不管不顾。明知女儿被他创造出来的家伙害成这样，也就跑出来扔下一句“我是天道，你是我女儿”，没了。除此之外，祂有其他作为吗？” “管他是人是神，哪有人专门生下孩子，让孩子来受苦的啊？” “这些不就是说明祂不称职，枉为人父！” “不对，祂好像没有性别。那……枉为人父母！” 他越说越带劲，悠知瑜怕他再大声些整个天玄宗都知道她在打听消息，于是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对对，你说得对。” “天道一点都不称职！” 天玄宗的人有没有听见他俩的对话暂且不知，在虚无宇宙看电视的天道本道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祂一手摩挲下巴，思索。 怎么每次都有人在骂我？ 真有那么不称职？ 祂另一只手捏着一本书，名《如何让孩子再爱我一次》。 甩了甩书页，漫不经心看着上面的内容： 考验、锻炼子女的能力固然有必要，但应适当，不能太过苛刻， 否则会适得其反，亲手把子女送进深渊。 『……』 祂随意翻了几页，换了个内容。 情是相互的，爱也是相互的。只生不育不能称之为父母，应当给予子女关怀与陪伴，让他们感受到源于血缘亲情中的爱……这样，子女才会反馈出对应的情感。 看到这里，天道合上书页，从变幻出的沙发上站起身。 『好吧，大致懂了。』 『那就下去陪陪女儿。不过……』 祂看了眼光团般的模糊身体。 『首先，得捏出一具女儿喜欢的身体。』 可问题又来了。 『女儿喜欢什么样的外貌呢？』 对于江粼月的喜好，祂什么都不知道。 从各种意义上来讲，祂的确是个不称职的大人。 这时祂或许意识到，要让江粼月接受他，要花上很长的时间，付出许多努力。 『罢了，就当做是，』 『弥补漫长岁月中对女儿缺少的关怀吧。』 ------------ 第318章 祖宗，我废了！ 也不知听林奕叨叨天道多长时间，悠知瑜揉着耳朵起手。 离开之前看了眼林奕角上沾着的泥巴，心想，这傻大个应该没闲心费如此多的口舌骗她。 再加上心声，方才说的应当十之七八是真。 但她知道的越多，离真相越近，内心越是迷茫。 她也是从小就被种下对介麟信仰的龙族，信仰伴随着她度过了几百年，得知真相无异于颠覆她的认知，打破几百年的幻想。 就好像一个小孩从小喜欢、信仰着超级英雄，突然有一天得知，所谓的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不过是个被谎言包装的败类，是腐蚀世界的臭虫！ 孵化在幻想世界里的超级英雄梦突然间成了笑话，一句句宣泄于口的热爱也成了讽刺，憧憬的霞光最后成了笼罩心情的阴霾。 这种事情，任谁都无法接受。 悠知瑜回到之前的凳子上坐下，抬手摩挲蓝宝石项链，目视天玄宗外。 还是……等调查再深入一些吧。 至少，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一旁石桌上的启蜥，听完他俩的对话，望着悠知瑜透着迷茫的背影。 唉，青龙皇室的小公主哟，什么时候才会信呢。 琢磨琢磨着，启蜥忽然兴起。 要不看看她的未来？ 自从江粼月看见被封印的未来后，便再也没让它用这个能力。 只因前者觉得，既然看到了未来，从那一刻起，未来就失去了真实性。 与其因随时会发生变动的未来感到惶恐，倒不如先一步去创造自己想要的未来。 正是因此，启蜥预示未来的能力再也没有使用过。 它起身，面朝着悠知瑜站立。 就看一点点，一点点，应该没什么事吧？ 咳……这都是为了祖宗！ 给自己壮胆后，它偏偏变回启示之书，调用一点江粼月的神魂力量，对着悠知瑜使用【预知】。 嗯……可是该预知什么时间段的未来呢？ 哎呀，随便了，预知到哪段就看哪段。 簌簌——，金色书页小声翻动。 大约翻了十分钟，书页上都没有字符出现，全是空白。 [？？] 启示之书懵了。 一直不用能力的话，居然还会老化得无法使用吗？ 不对，一定是操作不当才看不到未来。 重试一次。 它又调来一些江粼月的神魂力量，进行第二次尝试。 依旧是空白。 它慌了。 不会要成为一本废书了吧？！！ 接着，它尝试第三次、第四次……很多次，依旧没能成功【预知】。 察觉到神魂力量的流失，江粼月本体皱眉。 花了些时间寻找源头，位于识海的神魂体果断把它召回识海。 白光闪过，启示之书已经落到江粼月神魂体手中。 “你怎么变回本体了？”江粼月问：“在用我的神魂力量做什么？” 变回蜥蜴后，启蜥一跃扒在她的肩头上大哭。 [祖宗，我废了！] “啊？” 有点稀奇，还是第一次听启蜥骂自己。 启蜥眼泪鼻涕齐流，[我……我预知未来的能力废了！我变成一本废书、废蜥蜴了！] 江粼月抬手召来一团水，洗净它脸上黏成一团的眼泪鼻涕，问：“为什么这么说？” 想起刚才神魂力量的流失，接着问：“你对谁使用【预知】了？” [青龙小公主。] “她啊……你看她的未来作甚？” [这……]启蜥扭捏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低头，胖乎乎的手指互相揉搓。 [人家只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相信真相嘛。] 突如其来的“娇羞”惹得江粼月一阵发笑。 “这有什么好看的？真相又不会跑，她迟早会去接受。” 说完，她认真考虑启蜥预知失败的原因。 “难道是她戴着的项链有干扰作用？也不对……” 项链蕴含的是大乘层次的神魂力量，而江粼月的神魂力量可是半神级，绝对不可能成功干扰。 江粼月想到一个可能性。 “或许，是你预知的那个时间段，恰好有个实力强于我的存在。” [有可能。]启蜥认同这个可能性。 [强于半神，那不就是真神，或者往上？会是谁呢？] 这么想的话，青龙族还挺有实力，竟然能傍上真神。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江粼月说道。 [祖宗说的对。] 得知不是自己的问题后，启蜥重拾信心。 并决定，以后再也不预知别人的未来了！免得和今日一样，既受打击，又闹笑话。 它飞离江粼月肩膀，看向别处，才发现…… [祖宗，您识海怎么被水淹了？] 原本识海铺满的几寸高的青草，现在全部变成了水草。 江粼月此时站立在半米高的水中，侧头瞥向半空中一脸愧疚的水龙，说道：“那小家伙没控制住力量，发大水差点把识海淹了。” 她一直没醒就是在处理这个。 识海发大水过于突然，火龙雷龙没反应过来，差点被淹得半死。 尤其是火龙，直接被泡得缩小了一圈。 藤龙么，正在和空青操控青草吸收掉剩下的水。 半个时辰后，识海里的水被吸收得差不多，江粼月这才醒来。 刚睁眼，就看到林奕满是敬佩的大眼睛。 “小粼月大人好厉害，几天时间就恢复水灵根了！” “咳咳……”江粼月尴尬咳嗽几声。 倒也不必如此夸赞，怪让龙不好意思的。 “多亏了水麒麟的妖丹，才能让我短时间内恢复水灵根。” 闻言，林奕脑筋一转，“那岂不是杀几千个金属和木属妖兽，挖了它们的妖丹，小粼月大人吸收完后就能直接恢复五行灵根，恢复混沌神力了！” “咳……咳咳……你说什么？？”江粼月这次是真的咳嗽，被林奕的狂言吓的。 她坐直，表情严肃看着林奕，开始“教育”。 “凡是阻拦、欺压、伤害我们的，不管是人是妖，是杀是剐，我没任何异议。” “但对方若是无辜，不可随意伤害，知道吗？” 对于敌人，不能手软。对于无辜的人，不可随意杀害。 不然，这样就跟介麟没了区别，成为随意屠杀的刽子手。 “小粼月大人说的对，属下明白了！”林奕积极认错。 “属下是太激动，一下子说错了话。” 江粼月操控水珠洗净他龙角上的泥巴，笑了一下。 她知道林奕没有利用强大的力量乱杀无辜，就连沉睡的三年里，林奕刨的妖丹都是刨自在修仙界杀红了眼的妖兽们。 之所以说那么多，着实是刚才被他的狂言吓到了。 吸收了一千多个仙兽水麒麟的妖丹才恢复的水灵根，要真为了剩下两个五行灵根杀仙兽取妖丹，这怕是得把人家杀绝种吧。 咦，想想都残暴。 对了，水麒麟！ 江粼月想起身上还有一片九泉给的水麒麟鳞片，不知道对浩川剑升阶有没有帮助。 这么想着，她起身就要去往宝璐峰，顺带给大家带去她恢复水灵根的喜讯。 她刚起身，周遭的灵力暴动，争先恐后地要往身子里钻。 她却是挥手把灵力打散，“现在还不行哦。” 林奕不解她的行为，本想询问，但马上注意到她体内灵力的变化，尾巴兴奋地翘得起。 “小粼月大人马上就要突破了？！” 江粼月点头，灵力的提升同样多亏了水麒麟的妖丹。 “但我不想现在突破。”她说道。 “突破到元婴时降下的天雷，得留到有用的时候。” ------------ 第319章 玄晶魔龙幼崽？不，这分明是一排苍蝇 江粼月收了魔体和复制体，捻着水麒麟鳞片飞到宝璐峰。 没看到宣璐，看到了一堆房屋废墟。 “嗯……” 看来修炼的时候错过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核爆炸。 咔哒——，废墟边缘传来翻动木板的声音。 循声望去，看到了小傀。 他正操控着蛛丝在废墟里寻找什么。 “小傀在找什么呢？” 江粼月唤了他一声。 小傀抬头，【小粼月。】 唰拉拉——，几块木板被蛛丝扒拉开滚到一旁，三具被炸得黢黑且断手断脚的女仆傀儡从中飘出来，能听到关节松动的嘎吱声。 小傀指着它们，动作透露着无奈。 【在找它们。】 江粼月呆愣在半空中。 “这……不会也是五师姐……炸的吧？” 小傀点头。 能把女仆傀儡炸成这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宣璐炸炉时的破坏力。 嘎啦嘎啦！ 小小傀站在一旁翘起的木板上，愤怒地挥舞双臂。 那个人只说借几具傀儡用用，没说会用坏呀！ 早知道就不借了！ 江粼月落到小傀旁边，看到女仆傀儡的惨状，不禁在心里给宣璐竖起两个大拇指。 五师姐的潜力还真是……无穷大啊！ 当然，指破坏力。 她默默问了一句：“它们还能修好么？” 小傀勾手，蛛丝牵着女仆傀儡荡到他跟前。 一番观察后，小傀肯定道：【能。】 【但……还是直接用更加坚固的材料重塑傀身为好。】 想到其余的十七具女仆傀儡可能也会遭受此等创伤，他加了一句：【其余傀儡也一并加固。】 江粼月很是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很有必要。” 不把它们集体加固一下，说不定小傀修复的速度赶不上五师姐炸傀儡的速度。 要是二十具傀儡都被炸坏，小小傀一定会气得当场从半丈高的木板上跳下去。 忽然，他们跟前出现两道相同的人影。 是宣璐和复制体回来了。 “那口炉子是我先看到的！” “你先看到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我手快把它买了下来！” 她们逛遍整个飞雁城只找到一口像样的炼器炉，在复制体恶言和武力的共同威胁下，店家绕过宣璐把炼器炉卖给了她。 “你买下来的？”宣璐重复她的话，一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的表情，“你是我的复制体，花的也是我的灵石，准确来说，是卖给了我！” 复制体本就是她，怎么不算是卖给了她呢。 “哈？”复制体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架势，“这么说你是想要耍赖咯？不要脸！” “脸又不值钱，要它作甚？”宣璐叉腰，侧头看向江粼月，“小师妹，帮师姐把她收了！” 江粼月召出影蛛，拍了拍它的屁股。 影蛛撅起屁股摇摆几下，贴在腹部上的镜片闪烁着光，在复制体挥起拳头前将其分散成雾，收入各个镜片中。 宣璐伸手一把揽过复制体带着的装有炼器炉的储物袋，掂量了几下，得意道：“小样，跟我斗。” “也不看看你到底是谁的复制体。” 稍后，她扭身一把抱住江粼月。 “哎哟小师妹终于修炼完啦，几天没说话可憋死我了。” “咦……怎么感觉小师妹的脸蛋比前几天水润了许多？” 难道修炼还有保养皮肤的效果？ 那她可要努力修炼了！ 江粼月用手指敲了敲脑袋，撇嘴道：“或许是因为这里泡了太多水的缘故。” 识海被淹了那么久，她估计神魂体要比肉体水润好几倍。 “嗯？” 宣璐后仰，迷惑地看着她。 “小师妹这是修炼傻了？脑袋可不兴进水嗷，会变笨的。” 她凑近小声道：“会变得和四师兄一样笨。” 江粼月被她逗得咯咯笑了几声。 —— 与此同时，在昊煊峰上翘着二郎腿，依旧沉浸在自恋中的莫少煊猛地打了个喷嚏，差点从长椅上飞起来。 他用力揉搓鼻子，抬头望着界果的天。 “……” “难道老天也在佩服我的聪明才智？” —— 江粼月召出水龙，“好啦不开玩笑啦，其实是因为我恢复水灵根的缘故吧。” “哈……？！”宣璐看着水龙，吸气猛退几步。 “小师妹……你……恢复水灵根啦！” 她忽然抬手抓挠脑袋，“小师妹都恢复水灵根了，而我却还没升完大家的武器！” 江粼月：“嗯……” 原来五师姐是在吃惊这个吗。 “不行不行……”宣璐喃喃：“太慢了……我的速度太慢了……” “必须现在就开始晋升武器！” 下定决心后，她捏着储物袋，转身。 看到炼器室的废墟。 “欧，忘记炼器室已经被炸成一坨垃圾了。” 她忽然苦恼道：“就应该让复制体把这一坨收拾好再把她收掉的。” 她看向江粼月肩上正在掸腿的影蛛，“嘿小蜘蛛，再复制一个好不好？” 影蛛动作一滞。 搁这儿消遣我呢？ 见它没反应，宣璐果断向小傀求助。 “大师兄，再借我几个傀儡好不好？这次保证不炸坏它们！” 小小傀从半丈高的木板上跳下来，来到她的脚边，奋力捶打她的脚背。 休想！ 看它这么小，宣璐收着力把它撵走，“去去，一边去，没问你。” 小傀无声叹气，用灵力写下：【没那么麻烦，一个复原阵足矣。】 他飞到废墟上，着手绘制复原阵。 房屋这种不追求精细的物，复原阵足够将其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但被炸坏的女仆傀儡不行，傀儡的精细结构、内部的各种繁复符文或是阵法，复原阵没法将其一一复原。 又或者该说是，这些女仆傀儡的做工太过精细，精细到没有阵法能将它们复原。 没过多久，完整的炼器室拔地而起。 宣璐抱起一地的武器，冲了进去。 “还差一半没炼，这就开炼！” 江粼月想起水麒麟鳞片还没给，于是追了上去。 “五师姐，鳞片！” “什么鳞片？哦，小师妹是指烛龙的鳞片哦？在呢，都在呢！”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 第二天，季言禾也结束了修炼。 吸收一千多颗水麒麟妖丹，他的境界也到了突破的边缘。 后续的几天，江粼月都在晨禾峰向他学习有关水元素的功法和剑术。 宣璐则是一头扎进炼器中。 莫少煊也没有自恋了，他正抱着阎魂刀四处寻找凶手。 “是谁在我爱刀上留了个脚丫子？出来！” 他的声音吵到了宣璐。 宣璐从窗户扔出一件小型法器，打断他的施法。 “吵死了，有什么好嚷嚷的？炼器的时候给你消了不就行了。” 大比的头一天，林奕也没有继续挂在树上，他带着一群幼崽出了界果，来到飞雁城街道上买零食。 “真是嘴馋……抓紧我的尾巴，别走丢了。”他对着幼崽们说道。 第一只幼崽抓住他的尾巴，第二只幼崽则抓住第一只幼崽的尾巴，以此连续下去，和毛毛虫似的。 幼崽们仰头，齐声道：“知道了，林奕叔叔！” “呸呸呸！”林奕扭头，“什么叔叔不叔叔的？我还没你们爹一半岁数大，叫哥哥！” 他还没满三百岁呢，在龙族中算是青年，只是面容长得有点凶而已。 嗯，一点点。 幼崽们却是叛逆的年纪，统一和他唱反调。 “林奕叔叔～” “叔叔～” “不叫哥不给买吃的。” “好的，哥，我们错了。” “哥，还买吗？我真的好饿。” “……” 给一群幼崽买完东西后，已经到了夜晚。 林奕扯着嗓子，“快点集合，该回去了！” 幼崽们手里拿着各色人族吃食，乖乖来到他身后排队。 “好嘞，哥。” “能不能好好叫我‘哥哥’？” 单字一个“哥”听着还是莫名有些老气。 “？” “哥哥哥哥哥……” “好了好了别叫了，你们赢了，随便吧。” 林奕堵着耳朵，领着一排幼崽往好运来客栈走去。 边走边怀疑，身后的一排玄晶魔龙幼崽真的不是苍蝇变的么？ 走到客栈门口时，林奕忽然有一瞬心悸，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觉，好像被什么注视着。 他鬼使神差地抬头，望着夜空。 今夜多云，看不见星星，连月亮也被层层黑云遮蔽。 但奇怪的是，月亮即使被遮蔽，依旧发出极其耀眼的金色光辉。 林奕随意瞥了眼，感叹：“今夜的月亮真独特。” “乍一看有点像小粼月大人的眼睛。” 一想到江粼月，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摸摸头，于是加快了步子。 尾巴因内心的愉悦摇晃，抽了好几只幼崽的脸。 “林奕哥哥慢点，我们跟不上啦！” “尾巴抽我脸啦！” “林奕哥哥？哥？” “叔！慢点！” 为了明日的大比，来到飞雁城的修士早早回到歇处休憩，为明日做准备。 街上逐渐没了人影，一盏盏灯先后熄灭。 没多久，飞雁城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倒是天上的黑云缓慢散去，给月亮腾出位置。 但仔细看便会发现，悬挂在夜空的根本不是月亮。 而是一只眼睛，金色的眼睛。 他注视着这里，直到寻到合适的目标才会离去。 “附到谁身上呢？” “怕是没人能承受得住我的力量……” “找到了……勉强合适，就你了。” ------------ 第320章 女生的小心思，你是不会懂的 翌日天还未亮，整个飞雁城就已醒了过来。一道道人影升起，飞往天际谷。 映在微暗的天际上，人影也有些发灰，衣摆翻飞，似迁徙的大雁，这也正是飞雁城名字的由来。 天玄宗小队也在前往天际谷的行列中，只不过因为他们中有三位龙族，尤其是化神修为的林奕，旁人不敢靠他们太近。 宣璐御剑不稳，歪歪扭扭容易掉下去，但又不想一个人孤零零乘飞舟。 于是江粼月决定御着星瞬载着她飞行。 “哎呀～”宣璐两个胳膊搭在江粼月肩上，“还是小师妹好。” 说完，她对着一旁的顾念希使了个眼色。 六师妹，看见没，机会是要这么争取的。 顾念希收回目光，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好像理解了。 既然理解了，那就马上行动！ “小师妹，”她轻唤一声。 “嗯？”江粼月听力好，看向她。 她接着道：“我不行了。” 说完，瞬间收了灵力，往下坠去。 “？？？？” 不明所以的江粼月大脑空白，但身体还是及时做出反应，御剑下去接住她， “唉……啧……”宣璐扶额，别开头直叹气。 六师妹啊六师妹，你这也……太假了吧！ 林奕见江粼月御剑飞下去，也想着跟着飞过去。 旁边的庄皖鸣拉住他，“别去。” “诶？为什么？”林奕不解，又抬头看向其他人。 真奇怪，自家师妹都掉下去了，他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庄皖鸣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女生的小心思，林兄你是不会懂的。” 几个女生心底的小九九，他们这些个师兄早就习惯，见怪不怪了。 放在以前，林奕可能不懂。 但现在的林奕已经成了心机龙，一下子就被庄皖鸣的话点醒。 瞪大眼睛，后知后觉，“我悟了！” “？” 江粼月飞下去没多久就接到了顾念希。 为方便载着三个人，脚下的星瞬大了一倍。 虽对顾念希的行为感到疑惑，也没见其身上有伤势，江粼月还是没有进行询问。 不就是载两个师姐，她载得起！ 但她们三个人同挤一把剑上的行为惹得旁人议论。 “哪个门派的弟子啊？这么穷，连个飞舟都没有，还得挤在一把剑上。” “最离谱的还是那个元婴吧，竟然不会飞，太有水分了！” “但是很奇怪啊，要真是那么不堪，怎么会有龙族呢？还是三个！” “嘶……说的也是……” 几人并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甚至懒得去瞧他们，任凭他们随意议论。 他们也就这时候能蛐蛐几句，等上了比试台，天玄宗第一个把他们踹下去。 “五师妹啊……”莫少煊殃殃地抱着升阶后的阎魂刀，来到几人旁。 “五师妹，怎么就只给我加了一枚烛龙鳞片呢？” “因为二师兄的浩川剑也只加了一枚水麒麟的鳞片啊，要配平嘛，不能偏心。”宣璐回答道。 “可……那是因为不能偏心吗？明明是因为水麒麟的鳞片只有一枚而已！” 莫少煊不觉得她的话有说服力，主要还是因为…… “为什么小师妹的逐曜弓和墨盈流光笔就加了一把烛龙鳞片？！” 宣璐没好气地说道：“因为鳞片是小师妹给的，我给小师妹的武器多加点怎么了？” “再说了，我不是给你们的武器里都加了烛龙的骨头么？” 所有武器她都加了烛龙的龙骨进去，只有两把武器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一把苍阙剑，一把星瞬剑。 苍阙剑由幼神骸骨制成，乃神器，根本不需要她晋升品阶。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本就是龙骨制成，哪里需要相对低等的烛龙骨头？ 而星瞬剑是由湮星和三二七们的力量和心愿筑成，没有具体的品阶，但只要江粼月想，它就可以是任何品阶。 这样特殊到超脱品阶限制的武器，也不是宣璐能够升阶和炼制的。 宣璐挥挥手，打发走莫少煊，“好了一边去，别打扰我们。” 然后仰头，看着前边领路的季言禾，问：“二师兄，还有多久才到啊？” 她刚问，刻有“天玄”二字的巨石就出现在了季言禾的视线内。 “马上就到了。” 过会儿，他们降落到巨石旁，四处张望。 “这位置是挺好，视野开阔，但是……” “别的地方都挤满了人，我们旁边怎么连个活着的都没有？”莫少煊看着下边一排光有旗帜但没人守着的位置问。 尤其是对到山头，都快被挤爆了，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江粼月看得头皮发麻，和蓝星节假日时候的景点状况一模一样。 听到莫少煊的话，守着位置的白狐打了个哈欠，撇头望向他，不悦地摇晃毛茸茸的尾巴。 瞎啊？这不是有只活狐狸么。 话说，夕沄为什么还没来找我？快无聊起了！ “管他们呢，先来先享受。”宣璐从储物戒掏出桌子、凳子、吃的、喝的…… 摆放整齐后，他们的位置摇身一变成了五星级度假点。 几人立马躺到躺椅上，叼着吃的看着对面和下面的修士们来回流窜争位置，和蚂蚁似的。 如此强烈的对比，几人由衷感叹：“哎呀，舒服，真舒服～” “还是五师妹会过日子！” “那是～”宣璐翘起二郎腿。 小时候没钱过不好，长大了有钱了，必须得放纵！ 不仅如此，她还要带着大家一起放纵！ 一旁，林奕还在琢磨着怎么躺下去。他比较高，躺椅容纳不下他整个身子，只好变成小龙躺在上面。 刚躺好，听到有人议论： “怎么这一届这么挤？不就是多了几个门派，也不至于挤成这样吧？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听说是下边有几个山头一夜间蒸发，没了！往届待在下边的小门派只能硬着头皮跑这边抢位置，所以才这么挤。” “那么大个山头，说没就没？不会是谁没抢到位置，一生气直接把山头劈了吧？自己不好过便也不想别人好过，真是好生歹毒！” 为了战损妆故意撞到三座山头的罪魁祸首林奕沉默。 “……” 他翻身，两爪压住耳朵。 不听不听。 坐在旁边的莫少煊伸手递过来一个果子，“林兄怎么一上来就睡？来吃果子啊。” 见他没动静，莫少煊收回手自己吃了。 一边吧唧嘴，一边说道：“他们说的谁啊？那么大个山头说劈就劈，哈哈……我都能想象那人劈山头时脸上狰狞的表……” 说着，他感到下边有什么东西在扎屁股。 低下头一看，是一根细得跟针一样的黑晶石。 “林兄，好好的你扎我作甚？不是你自己不吃饿么，怪不得我。做龙可不能如此不厚道！” 说完，他椅子下边多了一排黑晶针，扎得他嗷嗷叫。 “嗷！”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林兄快收了神通吧！” 顾念希有个疑惑，于是侧头问宣璐：“我们都要参赛的吧？这里没人了，五师姐还要把东西全部都收起来么？” “怎么会没人呢？”宣璐指着坐在最边缘的悠知瑜，“不是还有个非宗内成员。” “到时候让她守着。” “哦，我懂了。” 此时，悠知瑜也纳闷，自己干嘛要跟上来？ 这里又乱又脏，耳朵里全是嘈杂的人声，真是要疯了。 还不如待在好运来客栈呢，再不济，可以跟玄晶魔龙们一样待在界果里，也不至于受此等折磨。 咚——咚——，比试台上传来沉闷的鼓声，天际谷瞬间安静，所有人齐齐望着比试台上的老者。 刘长老收了鼓，用灵力传话道： “距离比试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各门派弟子可以前往比试台进行报名登记。” “此次比试没有人数、修为等方面的限制，只有一条，” “参赛者骨龄必须在两百岁以下！” ------------ 第321章 玱元大陆老龄化有点严重啊 宗门大比不限制各门派参与弟子的人数、修为，没有具体的规则和时间限制，通俗点来讲就是个大乱斗。 斗到台上只剩下十个门派的弟子时，比试才会结束。站到最后的弟子才能获得进入遗忘仙迹的资格，结束前被击落比试台的同一门派弟子不算做其中。 之所以限制参赛弟子的骨龄，是想刷掉上一次比试的弟子。 失败过的弟子对于各门派来讲，在上一次比试时就失去了价值，更别提第二次。 而获得了资格进入过仙迹的弟子分两种，其一为活着出了仙迹的弟子，要么疯癫要么忘记了一切，要么知晓门派在这方面的一些摆不上台面的事，这些弟子没了价值，或是知晓太多不好糊弄第二次。 其二则是进入仙迹后再也没出来的弟子，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生死不明，自然也参与不了第二次。 不过以往限制是三百骨龄，与遗忘仙迹开启的间隔时间是一样的。 今年却毫无预兆的改成了两百，有些小门派用光了资源才培养出几个两百多岁且修为勉强达到元婴的弟子，现在突然失去参赛资格，怕是要原地心碎咯。 “两百？以往不都是三百么？” 有门派长老大声质问。 “更改骨龄限制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刘长老是不是说错了？” “对啊，一定是刘长老说错了！” 刘长老在众人的议论中不紧不慢地铺开桌凳，坐下。 “此次修改是大部分门派的宗主和长老们联合商议出的结果，我只是传达。如有异议，可以现在去向杜宗主反映。” 此言一出，众人闭了嘴，不再说话。 说是大部分门派，其实也就是杜方林拉着几个狗腿做出的决定吧。 商议？单方面胁迫还差不多。 话都这么说了，他们再有不甘，也只能忍，敢说一句不服，那日后可就别想在这玱元大陆上混了。 至于杜方林为何要修改骨龄限制，还是因为几日前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吃瘪，想在报名登记这里把新门派弟子刷掉，让他们没法参赛。 而两百骨龄，已经是他明心宗元婴弟子的最低骨龄。 明心宗拥有最顶级的资源才能培育出这些两百骨龄以下的元婴弟子，因此，他并不认为那些突然出现在玱元大陆的新门派有同样的本事。 或许是在玱元大陆称霸太久，自认为无人能敌明心宗，他坚信两百骨龄的限制一定能把新门派弟子刷下去！ 杜方林得意地哼声。 想必那些弟子已经急得又哭又闹了吧。 这么想着，他释放些许神识探向天玄宗的位置。 并没有如愿听到惊慌无措的声音，反而听到了宣璐的致命吐槽。 “两百？我没听错吧，两百？” “这什么玱元大陆老龄化这么严重吗？两百岁才修炼到元婴？” 三百多岁修炼到元婴，如今六百岁到化神的杜方林脑子一懵。 “？？？” 两百岁元婴，很老？ 这说的是人话么？！ 两百岁的元婴已经是天才！这些毛小子到底懂不懂修仙啊！ 说出这种大话，让我来看看，你们又是什么修为层次！ 为方便探查天玄宗弟子的修为虚实，杜方林释放出更多的神识。 最先探的，便是吐槽的宣璐。 金丹？呵呵，我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原来只是个金丹。 杜方林在心里头嘲笑了好一会儿。 唉，真是愚昧无知的老头。 等他知道宣璐的年纪，以及在炼器上的造诣时，他的世界观怕不是得刷新个二百五十次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和自负。 稍后，他决定换个目标探查。 季言禾他是知道的，实打实的元婴。 庄皖鸣么……病殃殃的，感觉随便一拳都能把他打散架，没必要探查。 就在他准备探查被扎得活蹦乱跳的莫少煊时，坐在另一边的江粼月忽然睁开眼，四处张望，神态充满警惕。 见状，几人纷纷问：“怎么了小师妹？” “你也觉得两百岁很老对吧！” “不是。是有人在用神识窥探我们。” 江粼月放出神识，朝着笼罩在他们身上的神识盖去。 察觉到自己马上要暴露，杜方林连忙收回神识，眸子剧烈颤抖。 那龙族半妖竟然能轻易察觉到我的神识？ 这就意味着……她的神魂层次在我之上？ “……” 看来她就是底牌了么。 不过此等层次的神魂修为，骨龄一定远超两百岁，只是因为妖兽血脉化形的外表看着小罢了。 杜方林坚信着。 他收回神识的速度很快，就差一点，江粼月就能找出他的位置。 “那人神识逃得还挺快的，我没找到他在哪儿。”江粼月说道。 “不过，貌似是化神。” “化神？”宣璐莫名想到林奕这个化神，开玩笑道：“这不会也是林奕吸引小师妹注意的小伎俩吧？” 话音刚落，林奕蹭地飞起来，急忙解释：“不、不是我！” 他指着旁边猴跳的莫少煊，“小粼月大人，忙着扎他呢，真的不是属下！” “喂！”莫少煊冲着他吼道：“既然承认了，那就赶紧把针收了啊！” “哈哈哈……”宣璐捂嘴笑得直不起腰，“我就开个玩笑，林奕这么慌，莫不是心虚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江粼月，问正事，“限制骨龄啊话，那林奕岂不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上场了？” 江粼月心生一计，“那……我把他收进界果里，比试开始后再放出来，就当是契约兽，反正有血脉烙印在，和契约差不多效果，他们没法找茬。” 倒是其他几个元婴实力的玄晶魔龙无法上场。 除此之外，空青能够藏在识海里。 那就还剩…… “小傀要怎么算呢？” 傀儡身应该很难判定吧。 小傀垂眸细想了一会儿。 【我可以进入小小傀的傀儡空间，神魂附在它身上参赛，当做是小粼月炼制的傀儡造物。】 江粼月朝他竖起大拇指，“好主意！” 看他俩的样子，问题应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季言禾起身，望向只有十几二十人登记报名的比试台。 “现在人少，我们这就去报名。” 唰唰—— 一时间，起身的起身，藏身的藏身。 只剩下悠知瑜一条龙坐着。 “诶？我……”她不想单独坐在这里，过于显眼，但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离开，或者是进入界果。 只能扭捏地揉搓手指，嘴巴张张又合合。 宣璐起身后，瞅了眼桌上满满当当的食物。 放久了不新鲜，但又懒得收回去。 于是她和江粼月决定，把玄晶魔龙幼崽们叫出来，又再叫几个成年魔龙出来看着他们。 这里这么多人，总会有一两个对着龙族血脉垂涎到癫狂的家伙，得保证幼崽们的安全。 顺带还能看着点天玄宗的位置。 看到突然出现一堆龙族，天际谷的修士皆投来震惊的目光。 “这明明是人族修士举行的比试，有半妖还算理解，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龙族？” 此等孤傲的种族为何会来到人族聚集的地方？ 或者该问， “是哪个门派能结识这么多龙族。” “等等，那个位置不历来都是明心宗的么？如果是明心宗的话，还算说得过去。” “不对！”有人发现巨石上刻的字，纠正：“那石头上写的，是天玄，不是明心宗！” “天玄？” 天玄宗位置上，江粼月几人已经飞往中心的比试大圆台。 悠知瑜侧身躺在躺椅上，捂着耳朵，脸上有些烦躁。 实在是因为玄晶魔龙幼崽们吃起东西来太吵了！ 见她独自待着，阿稚抓起一把花花绿绿的灵果跑过去，伸手。 “姐姐，这个给你。” “？” 悠知瑜转身，看到她沾了些许尘土的手，嫌弃地拱了下鼻头。 她接受不了吃别人用手抓过的食物，便直接拒绝：“我不吃。” “啊……姐姐真的不吃吗？这个很甜的！” “不吃。” …… 咔嚓一声，悠知瑜闭着眼睛，一口咬下手里半个拳头大小的橙色灵果。 品味了一番，“还行，差点意思。” 阿稚换了个绿色的，“姐姐尝尝这个，这个绝对甜！” “真不吃了。” “那……这个红色的！” “……” ------------ 第322章 邢老头一把年纪也是当上保姆了 距离刘长老宣布新的骨龄限制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有三十多名弟子陆续来到比试大圆台上报名登记。 两百骨龄限制下，各门派其实还是有很多弟子能参赛，不过么，修为可就无法保证了，现在估计是在想办法提升实力。 见人不多，天玄宗几人飞得不慌不忙的。离比试台边缘还差几米的时候，一小队人从远处飞驰而来，抢先他们一步上了比试台。 莫少煊一瞧，不乐意了，眉头皱成川字，召出阎魂刀扛在肩上，吆喝一声：“诶，干嘛呢？” 刚说完，他看清末尾两个人与队内其他人的不同，小麦肤色，淡金头发。 加上其中一人熟悉的背影，这感觉…… 莫少煊眼神顿时清澈了许多。 这感觉……是……是……！ “那不是天权谷的天裳姐和天双师兄么？”宣璐抢先一步说出答案。 刚说完，最末尾的尹天双转身，含情脉脉地看着同样饱含深情的莫少煊。 “莫老弟～” “天双兄！” 几人：“……” 又来了，这奇怪的肉麻感。 宣璐吐槽：“你俩见面只会说这一句么？” “你懂什么？世上没有任何一句话能表达我们之间的特殊情谊！”莫少煊收了阎魂刀，说道。 宣璐翻白眼，不再瞧他们。 切磋还切磋出特殊情谊咯？两个受虐狂吧。 尹天双附和：“就是就是，我和莫老弟可是……” 𠳐——！ 尹天裳给他脑门来了一拳。 “在后面瞎嚷嚷什么呢？都快听不见刘长老说的话了。” 尹天双含泪埋下头，“我错了，姐，我闭嘴。” 见他老实，尹天裳松开拳头，换上亲和的笑容朝着天玄宗几人招手。 “嗨，好久不见啦。” “不好意思，我们急着报完名去找邢宗主帮忙占领的位置，只好抢先一步。” “哎呀没事啦，都是熟人，不碍事，一起一起。”宣璐说道。 天玄宗几人跟上去，排在天权谷弟子的后面。 可能是因为尹天双和莫少煊有极强的相似性，季言禾有些嫌弃，与他隔了三个身位。 后跳过他，对尹天裳说道：“天权谷的位置在那。” 尹天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代表天权谷的旗帜。 “哦……我看到了，谢啦。” “奇怪……”一旁的宣璐看到这个点儿了，挨着他们的几个门派的位置，只有邢鹤然到场，便问：“天裳姐，你们的谷主呢？怎么还没来呀？” “嗐……”尹天裳叹口气，“谷主他老人家正和长老们忙着处理事务，很长一段时间都脱不开身，只能让我们这几个比较悠闲的弟子自己过来比试。” “何止啊，”尹天双立马接着她的话说道：“不止是我们天权谷，禄存宗宗主也没法到场，都只能让弟子自己过来参赛。” “谷主问了一圈，发现只有开阳宗的邢宗主有空，于是将我们都托付给了邢宗主照看。” “哦……哦哦……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宣璐汗颜。 难怪听二师兄说，邢宗主掏了一把旗帜占位置，原来是别家宗主都没空，让他来跑腿了。 不对，不止跑腿，这还当上保姆了呢。 —— 与此同时，界果内听到完整对话的林奕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邢老头，真是没想到，你都一把年纪了，也有当上保姆的一天！” 扒在他身上的三小只沉默不语，[……] 你也好意思说他。 —— 听了尹天裳的话，宣璐掰着手指头数数，“那……不就是还少了个夕沄阁主？” 她又转身望去，并没有看到涂山夕沄的身影，就连赤茗也没瞧见。那只占位置的白狐孤零零卧在地上，感觉它都快要哭了。 “夕沄阁主？这我倒是不知。”尹天裳说道。 “唉，那好吧。”宣璐略感遗憾地叹气。 看来暂时看不到夕沄宗主的美貌咯。 几人聊完后，正好轮到天权谷的弟子。 合着尹氏姐弟，一共六人，三元婴，四金丹。 其实其余几个从界果出来的门派，除了已经把宗门搭建了十之七八的开阳宗，其他门派能来参赛的弟子都不多，绝大部分弟子都决定留在门派里帮忙。 刘长老清了清嗓子，望着天权谷的第一位男弟子，“下一个，上来。” 那位男弟子快步上去，微弯着身子，伸出胳膊放在桌上。 “哪个门派的？”刘长老一边问，一边伸出两指搭在其手腕上。 “天权谷。”弟子答道。 “哦？”刘长老惊奇地挑眉。 倒不是因为陌生的门派名字，而是天权谷弟子的骨龄。 “元婴修为，但骨龄居然只有……三十五岁？” 上一位登记的玱元大陆门派的弟子还没有走远，听到后瞬间杵在原地，瞪大眼睛，“什么？” 三十五？还是元婴？ 他骨龄一百八十三，在门派已经是最年轻的元婴弟子了。 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个连他一半零头都达不到的元婴修士！ 见他杵在原地不走，十分碍事，刘长老挥手把他弹出比试台。 然后变出一枚半透明的圆牌，用灵力在上面刻出“天权”两字，递给了跟前的天权谷弟子。 “这是登记木牌，用来区分你们的所属门派。以及，比试过程中被淘汰的弟子在结束后可凭此圆牌来到台上吸收仙气。” 天权谷弟子两手接下，“谢刘长老。” 刘长老挥手示意他退下，看着下一个，重复先前的步骤。 “下一个，上来。” ------------ 第323章 刘长老:在开一种很新的盲盒 一连探查了好几个天权谷弟子，骨龄皆在一百以下，刘长老强行平淡的神态终于是有了转变。 他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又或者是说，这新门派是从比玱元大陆更高级的地方来的？ 此猜测也算对。 从种下世界树开始，介麟就觉得此计定能成功，便没有限制界果世界的发展。甚至为了确保能够杀死江粼月，界果内的资源、仙草、妖兽等等都是顶配，要啥有啥。 以至于界果小世界的修士与玱元大陆持平，甚至略占上风。 再者，玱元大陆的修士没有面对过生死存亡的危机，他们不需要奋力修炼，也不必集体着急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 界果小世界的修士经历过魔族暴动、经历过伪神墨九卿的威压、也经历过差点与世界一同毁灭的绝望。 生活在灵力充沛的玱元大陆上的修士，不会比他们更懂得什么叫绝望。 修炼方面也更不会比他们更刻苦。 只要灵力不枯竭，界果小世界出来的修士便会一直修炼，拼了命的提升实力，让自己在下一次灾难面前不会像上一次那般手足无措，只能当个被动的蚂蚁。 “呼……” 刘长老吹了口气，缓解心情。 “下一个，上来。” 到尹天裳了。 “天权谷弟子。” 她报出门派，伸出手臂。 刘长老倒是没有直接把手指搭在其手腕上，而是悬在离手腕有一寸距离的地方，用神识探查。 “骨龄二十一……” 刘长老沉默了。 居然还有比三十五岁骨龄还要小的元婴弟子，还是元婴中期。 给了圆牌后，轮到尹天双。 “到我了到我了。” 刘长老先是瞅了眼，元婴初期。 探查前先猜猜，这弟子的骨龄又是多少呢？ 负责过好几届的登记流程，这一届，也是体验了一把开上盲盒的刺激感。 两指搭在尹天双手腕上，探查出骨龄后，刘长老白眉都蔫了下去。 “骨龄……十九……” 他忽然觉得，玱元大陆弟子的水平是不是太低了些？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一直注意着这里的杜方林。 他简直都快把一口老牙咬碎了。 这群毛小子怎么回事，真有这么天赋异禀？ 到这里，他还能勉强忍住。 不就是有一个门派的弟子没刷下去？没事，才三个元婴而已，翻不起多大水花。 他最在意的还是天玄宗，只要能把天玄宗的弟子刷下去，他烦闷的心情能好一大半。 在他的注视下，季言禾伸出手臂。 刘长老抬眉。 元婴后期？还有要突破的迹象。 这个弟子的骨龄总得超过一百吧？ 这么想着，他迫不及待地两指搭在季言禾手腕上，忽然猛地咳嗽几声。 “咳……咳咳……你……？” 见此动静，杜方林心中暗爽。 两百骨龄限制果然是有用的！ 几息后，刘长老缓过来，抬头，稳重的表情已然崩溃，震惊问：“你真只有二十三岁？” “？”季言禾有点不懂他的意思。 难不成探查出的骨龄还有假？ 但为了不耽搁，季言禾还是点点头。 刘长老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直接一手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三百六十度反复探查，叫后边的几人看懵了。 “我嘞个乖乖，”莫少煊喃喃：“二师兄这是……被吃豆腐了？” 站在他前边的庄皖鸣听得一清二楚，微摇头。 四师弟等会儿要被二师兄打爽。 果不其然，季言禾侧头瞥向莫少煊，只一眼，就想好后者的一百种死法。 反复探查后，的确是二十三岁的骨龄，刘长老收回双手，扶额。 “咳……可以了，你……下去吧。” 季言禾收回视线，看着他，没有动。 “您还没有给我圆牌。” 经提醒，刘长老才反应过来，连忙捏圆牌。 “所属宗门。” “天玄宗。” 刘长老一边刻字，一边琢磨。 天玄宗……这不是占了明心宗位置的那个新门派？ 能让杜方林吃瘪，的确有点本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刘长老心里有点爽。 看向季言禾的眼神都温和了几分，像个和蔼可亲的老伯，笑着递过圆牌。 “收好。” 季言禾接过，“多谢。” 刘长老的一系列神态变化被天玄宗几人看在眼里，结合先前逮着季言禾的手腕反复探查，他们怀疑…… 刘长老不会是想把二师兄挖走吧？！ “下一个，上……” “等一下！” 杜方林实在忍不住，上来打断流程。 他背着一只手，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一手指着季言禾，询问刘长老：“他当真只有二十三岁？” “杜宗主难道认为我在说假话？”刘长老如此回应。 “呵呵……那倒不是。”杜方林收回手，“只是这样的天才，玱元大陆先前未曾见过一二，定是得确保其真实性。” “在这之前不是也有几名一百骨龄以下的元婴弟子，怎么不见杜宗主过来确保其真实性？”刘长老倒是直接，“莫不是杜宗主和这位弟子之间，有什么过节？” 一语戳到痛处，杜方林面部表情管理差点失败。 所有人都看着比试大圆台，他不好多说什么，尬笑几声，甩袖离去。 天玄宗几人凑在一起，望着他的背影讨论。 “想对二师兄出手那个老头就是他啊？” “一看面相就不是个好东西。” “是哪个门派来着？” “明心宗。” “行，等会儿逮着明心宗的打！” 他们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全部飘入杜方林耳中。 后者气得额角青筋暴出。 要不是没见着那条化神修为的龙族，不敢轻易出手，否则他早就出手教训这几个大言不惭的毛小子。 呵呵呵……先不急，不急，让他看看，后面能不能把剩下的几个刷下去。 尤其是，那个神魂强于他的半妖。 继季言禾后，刘长老探查了庄皖鸣、莫少煊的骨龄，二十岁的元婴初期和十八岁的元婴中期。 惊得他的脸跟红绿灯似的，全程变了又变。 到底是玱元大陆的几个顶级门派名不副实，还是这些弟子太强太上进？ 到了顾念希，十六岁元婴初期年，还是双灵根。 刘长老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神色略微虚弱地摆摆手，“下一个，咳……上来。” 下一个是宣璐，十八岁，金丹中期。 刘长老深吸一口气，终于正常了。 不对，玱元大陆的金丹弟子平均骨龄在三十几，这根本就不正常！ 只是探查到的天才太猛，竟让他在不经意间拉高了期望。 怕是等此次比试结束后，他回到门派中，已经无法用平常的心态看着门内的弟子们了。 为以防万一，走之前宣璐询问道：“比试会限制法器和契约兽的数量么？” 刘长老一愣，后笑道：“当然不会限制。不然，让御兽和炼器弟子拿什么出来斗？” “那就好。”宣璐这下满意地走到一边，等着江粼月登记完一起离开。 登记的桌子对于江粼月来说有些高，便只好飞起来。 看到龙角龙尾，刘长老身子下意识往后仰。 居然还有龙族半妖？ “也是天玄宗的？”他问。 江粼月点头道：“是。” 刘长老世界观再次刷新，这到底什么宗门？ 不过既然是半妖，受妖兽血脉影响身体生长缓慢，骨龄应该至少一百起步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粼月的身体并非自然诞生，而是用人族孩童身体融合出来。 探查后，刘长老没控制住音量，“骨龄十三？！” 他突然拔高音量，江粼月的耳膜差点被震破，两手搓了搓耳朵，舒服后，试探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刘长老精神没缓过来，有些语无伦次，“没有问题……有……不对，没有。” 江粼月：“嗯……” “您……没事吧？” 刘长老摆了摆手，着手刻圆牌。 从未想过这份差事会对心脏这般不友好，下一届……还是不来了。 “你的圆牌，收好。” “多谢刘长老。” 收好后，江粼月飞向一旁等候自己的宣璐。 忽然，杜方林瞬身来到两人中间，挡住了江粼月的去路。 “半妖，留下。” 江粼月脸色一沉，“您这是何意？” 杜方林压低头颅，目不斜视地盯着江粼月，“半妖怎么可能骨龄这么低？一定是服用了洗髓的药物。” 他上前两步，“刘长老许是没检查出药物，不如让杜某来亲自验验。” 说着，他伸手要去抓江粼月的手腕。 见状，宣璐边跑边大骂：“喂，你个死老头想干嘛？！” “啧……”杜方林觉着她聒噪，心底积压的情绪全部翻涌出来，收手转变方向，想要把她打下去。 嗡—— 一道充满威胁意味的剑鸣声后，星瞬剑突然出现在他颈部，剑刃已经贴近皮肤。 江粼月金瞳闪烁，眉心的戒律神印随着呼吸的频率散发着微光。 她歪着头，用神识与杜方林对话。 “敢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 第324章 是谁想教训我的弟子？ 天际谷山头上，秦越正低头擦拭着自己的法器。 听到人群忽然爆发出惊呼，便好奇地抬头，看到杜方林拦住江粼月的去路，结果反被后者用剑指着脖子。 杜方林这作死的行为让他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没想到真的有傻子敢拦粼月师妹。” 先不说江粼月让人猜不透的实力，光是林奕就够杜方林死几十次。 这时，邢鹤然从他跟前经过。 他瞬间闭着嘴巴，压低了声音。 “对不起师尊，我不是在说您……” 邢鹤然：“……” 你不提，没人会想起来我曾经拦过。 而且，目的能一样么？ 邢鹤然背手，望着比试大圆台。 他原本是想动手的，但江粼月不知用什么法子止住了杜方林的行动，他便暂时没有出手。 还是决定看一看，没了江引尘的庇护，这群弟子会怎么做呢？ “小越子，” “诶，师尊您讲。” “学学他们是怎么做的。” “啊？这……学不来啊！恕弟子直言，弟子觉得这种情况还是……‘师尊救命’这法子最好！” “……” —— 江粼月神识对话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 但往往这样，才能让对方感到十足的恐惧。 宣璐和天玄宗其他人过来，站在她左右。 “死老头，看着小师妹年纪小就想欺负是吧？臭不要脸！”宣璐大骂。 然后拿出给自己炼制的天阶中品武器，捏在手里。 是用烛龙的龙骨和鳞片炼制的深红色流星锤，目前是初版，会在比试结束后根据手感进行优化。 名字么，暂时叫大头铁，谐音打头铁。 意为，专门打头铁找死之人。 比如跟前的杜方林。 见江粼月没有收手的迹象，刘长老连忙起身制止。 “遗忘仙迹的开启需要几个宗主同时激活钥匙，杜宗主身上正好有一把，为了仙迹的正常开启，能否留他一命？” “哈？”莫少煊不解地蹙眉，“那我们先把他钥匙搜出来，再嘎他。” “有道理。”其他人认同道。 听了他们的话，刘长老惊得直咳嗽。 “咳……不可！每一把钥匙上都需要每位宗主用特定的法子才能激活，没了杜宗主，他所持有的钥匙便无人能激活。” 钥匙是开启仙迹的必要道具，同样也是持有它们的宗主的保命符。 比如现在，钥匙正充分发挥着保命符的作用。 闻言，江粼月才收了星瞬剑，但眸中的光辉持续闪烁，看着杜方林捂着脖子连连后退好几米，目露凶光地看着她。 她再次用神识与之对话：“杜宗主的气息很熟悉呢，让我想想……” “先前探查我们的，就是您吧？” 话中带着敬语，却字字让杜方林感受到肃杀的寒气。 尤其是那双金眸和眉心的印记，让他心悸，以至于方才被星瞬剑贴着脖子却不敢还手。 等等……金眸？ 他忍不住抬眼多看了一会儿江粼月的眼睛，竟感到一丝熟悉，可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双金眸才对。 吼—— 一声沉闷的龙啸，林奕从界果窜出来，化出真形盘旋在天玄宗几人上空。 “是谁敢对小粼月大人不敬？让我一口吞了他！” 莫少煊手握阎魂刀指着杜方林说道，“林兄，人在那儿呢，但是好像还不能杀。” 林奕低头仔细一看，与杜方林同时说道：“又是你？！” 从林奕的语气里的震惊判断，两者莫非是有什么过节，结合先前让林奕去接季言禾，许是那时候见到过杜方林。 江粼月抬头，问他：“所以就是他把你伤成那样的？” 林奕和杜方林再次同步，“什么？” 前者是在装傻，后者是真的懵。 同阶修为里，人族怎么轻易打伤妖兽？而且还是龙族！朝着他凶神恶煞的龙族！ 当时但凡跑的慢一点，他早就进龙腹了，哪里还有今天？ 江粼月视线再次落到杜方林身上，心想对方肯定有些真本事，不然怎么可能伤得了林奕，看来要多加注意他。 只有知道真相的季言禾别开头憋笑。 要不是小师妹对自己人心思单纯，就林奕这点伎俩早就暴露了。 见双方暂时冷静下来，刘长老面向杜方林，“这位天玄宗的半妖弟子的骨龄的的确确只有十三岁。” “况且，用强行洗髓的药物身体必然会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以她的状态来看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杜方林想听的可不是这些话。 他现在想的，是剔除这只神魂强于他的半妖的参赛资格。 “说不定，她是使用某些法子缓解了洗髓疼痛。我并不认为她骨龄只有十三岁，除非让我亲自探查。” “有病吧，你想查就给你查？你什么身份啊？”宣璐抡着大头铁再次语言输出。 站在旁边的顾念希怕被打到，默默向侧方移动了几步。 “呵呵……什么身份？”杜方林笑了，“就凭我是仙迹钥匙持有者！” 管你们是谁，有多强的实力，没有我激活钥匙照样没法进入仙迹！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两边山头有半妖大喊：“半妖怎么你了？半妖就不配年纪小是么？” “是不是嫉妒我们半妖寿命长能力又强啊？” 漫笙拍了下手里能放大声音的法器，后举着它喊道：“刘长老都说了那么多次了，杜宗主一直阻挠她不让她参赛，是觉得刘长老在说谎，还是对半妖有偏见？” “规则上并没有说明不允许半妖参赛，杜宗主现在出来阻挠，是因为对半妖有偏见所以又临时修改了规则吗？” 玱元大陆的半妖弟子听了，附和：“对啊，凭什么阻挠她？就因为她是半妖？” “我们半妖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不允许我们参赛？！” “人族凭什么看不起半妖？！” “喂喂，别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族好吗。” 一会儿的功夫，杜方林与江粼月的矛盾转换成了与在场所有半妖弟子的矛盾。 其余的人族也议论道：“我听说天玄宗的宗主不在，而那半妖是龙族，他不会是觊觎龙族的血脉吧……” 换做别人这个猜想不会成立，但偏偏是杜方林，这个猜想的可能性便达到了十之七八，尽管杜方林本人不是这个想法。 “天呐，我觉得有可能是这样。” “连骨龄十三岁的小孩都想下手，这也太惨无人道了吧！” “你也是疯了，跟杜方林讲‘人道’？” 他们的闲言碎语让杜方林感到前所未有的火大。 他杜方林带着明心宗在玱元大陆称霸几百年，一直顺顺利利，这些人从来不敢反抗。 一切的转变都是因为这些新门派的到来。 他们是动摇他地位的入侵者，必须将他们击退，否则日后他明心宗还拿什么在这玱元大陆立足？！ 对地位的占有与愤怒压倒了理智，杜方林周身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元神在身后凝聚。 “几个出言不逊、目无尊长的小鬼头，是得替你们师尊教教你们什么叫尊重长辈！” 见状，江粼月不解。 明明已经留他一命，他却想方设法来送死。 罢了，成全他吧。 正当江粼月催动戒律神印时，杜方林身后的天空突然出现棱形的空洞。 一道天玄宗无比熟悉的声音从中传来： “是谁想教训我江引尘的弟子？” ------------ 第325章 令人羡慕的松弛感 江引尘离空洞很近，只能看到他的半张脸。 尤其是眼尾的殷红，仿佛只要他眨一下眼就能马上渗出一滴血落下来。 方才在他和两个创世神兽的努力下，终于破开了两界的结界挖……打开了一个空洞，结果听到居然有人要教训他的弟子，于是连忙凑过来吱声。 天玄宗弟子越过杜方林，看向空中的江引尘的半张脸，瞬间换上欣喜的表情。 “师尊，真的是师尊！” “师尊真的还活着耶。” 宣璐连忙指着杜方林，“师尊，有人欺负小师妹！” 闻言，江引尘与杜方林互相看着对方，四目……不对，三目对视。 “趁我不在，欺我弟子？” “自寻死路。” 江引尘一手伸到空洞前，对着下边的杜方林做出弹指的手势。 杜方林被他的神性吓得两腿发颤，动弹不得，只能御着元神护着自己。 他、他们的师尊还真在上界？！ 但是为何他也从眼前的场景中感觉到一股熟悉感？ 究竟是脑袋被气糊涂产生的幻觉，还是忘了些什么？ 在他颤抖的眸子中，江引尘的食指弹了出去。 眨眼一瞬，元神破碎。 他的意识断了线，身子随之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飞数里，很快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全场寂静。 在场的人要么望向杜方林消失的位置，要么怔怔抬头，看着天上的眸子。 这就是……神仙？ 在神仙面前，强如杜方林这样的化神修士也不过是一粒灰尘，随意一掸，便淹没在茫茫云海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不过看样子，多半是活不成了。 稍后有几个反应过来的长老追了过去，毕竟钥匙还在杜方林身上。 “哎呀……”江引尘收回手，略微疑惑地看着指头，“神力下去后好像被削减了几分。” 也不知道把那个人打死了没。 他换上温和的表情，看着下方的弟子，“小崽子们，想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等不及的两只鸟拉走了。 “诶，我还……” “磨磨唧唧的，让你装上一把就行了，让我看看小粼月。” “我还要给小绵羊指哪个是小龙龙呢，小花不能独占洞口。” 稍后，阿蓝和羽嘉的半张脸代替了江引尘出现在天空，两个不同的眼珠子溜溜转。 下边天玄宗弟子打招呼的手势和表情一块儿凝固。 哈哈……师尊来的快，去的也快。 很快，两只鸟的视线锁定了发色突出的江粼月。 “小粼月！” 阿蓝整张脸都在用力，恨不得直接把羽嘉的脑袋挤开。 “阿蓝！” 江粼月使劲挥手。 “你们在上头还好吧？凤族有没有为难你们？” 阿蓝启口正欲回答，旁边的羽嘉铆足劲儿把她挤飞。“小小鸟不厚道，把我的位置都占完了。” 羽嘉整张脸凑到洞口，朝着江粼月龇牙，“有我在，他们怎么会有事呢？” 然后扭头把毛犊拉过来，伸手指着江粼月，“呐，那个就是小龙……” “哎呀上面那条黑的能不能走开一点，都把小龙龙挡住了。” 林奕可没忘记当初羽嘉来到天玄宗的压迫感，立即缩小成小黑龙，飞到江粼月掌心上，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小粼月大人，属下怕怕～” 天玄宗几人的视线齐齐落到他身上。 “……” 这还是刚才扬言要吃人的大黑龙吗？ 莫少煊都看不下去了，“喂，林兄，你这意图也太明显了点，连我都看出来了。” 宣璐一手搭在他肩上，侧身做呕吐模样，“受不了，真的。” “单方面宣布林奕在这条赛道上是无敌的，我宣璐甘拜下风。” 上方，毛犊的一只眼睛凑到洞口边缘。 此时洞口在戒律影响下已经开始回缩，要不了几息时间就会完全闭合。 羽嘉催促他：“快点快点，等会儿洞就没了。” 毛犊垂眸，在看清江粼月模样时，瞳孔骤然缩小成点，喃喃：“是她……？” 和他在问心珠破裂前投下视线看到的半妖一模一样。 他很快反应过来，难不成介麟口中的神魂分身一直都是被他俩杀死的幼神？ 若真是这样，看来他们又被介麟骗了。 羽嘉光顾着看江粼月，没听见他的话。 在洞口缩成拳头大小时，羽嘉语速极快地嚷了句：“小龙龙要早点上来找我玩哦～” 话音刚落，洞口完全愈合，天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天玄宗弟子望着天在原地杵了一会儿。 “师尊没了。” “除了羽嘉，另一个又是谁啊？都没说话。” “管他呢，走吧走吧，趁离比试开始还有着时间，回位置上再躺一会儿。” 两三句话交流后，他们像个没事人一样飞回山头的位置。 留下吃瓜的人们在后劲中思绪凌乱。 “他们的师尊是……神仙？” “不是，怎么有化神修为的契约龙啊？” “龙族半妖契约龙族，很合理吧！妖兽向来遵守血脉尊卑，说明那半妖地位极高，惹不得。你们看，他们位置上还有好几条龙族呢。” “你们都没注意到他们的武器吗？全是天阶！好家伙，这要怎么打？直接宣布他们第一名得了！” “徒儿，你可得看清他们的样子，待会儿比试离他们远点，别被秒了。” …… “粼月！” 漫笙扔掉手里的法器，直奔天玄宗的位置。 听到她的声音，江粼月惊喜地转身，撒开手飞了过去，全然忘了手里是林奕。 “漫笙！” 两只半妖相拥在一起。 漫笙抬手比了下身高，“嘿嘿，我比粼月更高了耶。” 刚说完，江粼月的身高往上冒了几寸。 “那现在呢？” 漫笙低头一瞧，“好呀，粼月你耍赖，欺负我不会飞！” 这时，秦越拿着影音石凑过来，“粼月师妹，影音石不知道为什么坏了，还能不能修好啊？” 他这么一说，漫笙也掏出自己的影音石。 “对诶，我的好像也有些失灵，但我看不出哪儿出了问题。” 江粼月通过契约通知影蛛：“趁这会儿时间，把他们影音石里的蓄灵掩虫复制体全部替换掉。” 在界果里玩儿得不亦乐乎的影蛛突然接收到任务，顿时泄气成老蜘蛛。 [小的，明白……] “对了，”江粼月想到什么，“漫笙也是要参加比试么？等会儿在比试台上要不要和我一起？” 漫笙笑着拒绝，“哈哈不用啦，我也知道我没什么能力，还是不麻烦粼月了，免得拖了你的后腿。” “骨龄限制一改，此行瑶光阁前来的弟子能够参赛的少之又少，阁主便让我们报名拿个牌子，比试开始后直接跳下来，等着仙迹开启时吸收些仙力就行了。” 主打一个重在参与，顺带薅点仙力。 闻言，宣璐由衷地感慨：“夕沄阁主好松弛的精神状态，慕了。” “不过，夕沄阁主呢？”她探出身子瞧了又瞧，没见到涂山夕沄的身影，只看到半妖弟子想方设法地哄白狐。 “呃，这个……”漫笙面露尴尬，“要怎么解释呢……” —— 与此同时，飞雁城街道上。 涂山夕沄整个身子像是被牢牢钉在话本小摊上，勾着腰，端着一本话看得津津有味。 身后，赤狐状态的赤茗正叼着她的裙摆使劲儿往后扯。 “夕沄，别看了，要迟到了！” 涂山夕沄不为所动，“不急不急，让我把这些看完。” 指摊子上的所有话本。 这些话本都是界果小世界里没有的，每一本都是不一样的新鲜感。 如果她身上带了钱，她早就把这一摊全包了。可惜没有如果，她和赤茗两个狐狸身上都没带钱。 她已经在这儿站了有一个时辰，摊主老伯都快要被她对话本的喜欢之情折服。 “夕沄，听话，别看了！” “弟子们说不定都到天际谷了，你一个阁主却在这儿沉迷话本，像什么话？” 忽然，涂山夕沄站直身子，目光坚定。 “赤茗，我觉得你说得对。” 见她终于肯听话，赤茗欣慰地笑了，“夕沄，你终于懂事……” “了”字还没说出口，他被涂山夕沄一把抓了起来，并递到懵逼的老伯跟前。 老伯晕晕乎乎接过。 “这只狐狸很精明的很听话哦，当做抵押。” 说完，涂山夕沄拿着手里的话本原地消失，前往天际谷。 “诶，这……”老伯无奈挠挠头。 他本来是想说，如果真喜欢，他可以送几本给她，反正也不值钱。 “……” 赤茗被老伯抓在手里，面朝着天，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秒后，他眨巴眼睛。 夕沄把我……丢了？ 两秒后，他又眨了眨眼睛，没看到涂山夕沄。 夕沄真把我丢了？ 三秒后，他仰头哀鸣。 “夕沄——！” “你居然……居然为了话本丢下我！！” ------------ 第326章 树里有道孤独的声音，重复着痛心的话语 上界，丹穴山外的云海 羽嘉蹲在云雾中，确定没法再次破开结界打开洞口后才站了起来。 “唉，没想到费了那么大力气只能开一小会儿。” “只能等力量恢复后再继续挖洞啦。” 说完，背手转身，蹦跶着离开云海。 毛犊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幼神和介麟分魂之间的关系，后瞬身跟了过去。 “喂，他们都走了。”阿蓝杵了一下江引尘。 江引尘把她的手拂开，表情严肃。 阿蓝以为他是在生气，“不就是没让你把话说完，至于么？又不是以后没法和小粼月见面。” “不是……我是在想，到底有没有把那个人打死。” 弟子们刚来到外边的世界容易被本地人欺负，必须得面杀鸡儆猴一番，这样才不会有人敢再犯。 “拜托，被削减后的神力依旧是神力，再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化神修士能抵御的好吧。” “说的也是。”江引尘点点头，“那走吧，等恢复神力再来。” 一花一鸟并肩而行，向他们的住处——万年梧桐树走去。 刚走没多久，跟前出现一抹夹杂着几片羽毛的青色光点。 阿蓝停下脚步，两眼一翻，“又来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鸟。” 江引尘倒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顺带往侧边挪了一几步，给主角让让地。 阿蓝因神兽血脉和未受到诅咒被凤族排挤，但同样的，也会有凤鸟看上她的血脉，想要将其占有。 而占有的最佳方法，便是结合。 也就意味着，会有凤族拼了命地追求她，让她倾心。 比如眼前这位坚持了一百多次求偶行为的青鸾族的二殿下——镜风意。 青色裹挟着羽毛光点散开，镜风意的身影完全显现。 一袭青衣，袖口与衣摆布满五颜六色的花朵绣纹。用阿蓝的话来形容，远看就是一只花里胡哨的骚鸡。 镜风意扭捏着身子，慢悠悠转过身，右手拿着一把翎羽做的扇子遮住半张脸，露出狭长又妖冶的眸子。 夸张地眨眼，再睁开，含情脉脉地盯着阿蓝。 感觉下一秒他的屁股就要开屏了。 “嗯哼哼……”他莫名其妙地笑了几声。 笑声有些尖锐，听得阿蓝面目狰狞，头发都快要炸起来。 她要是有江引尘那一身神力的话，现在已经提着菜刀抹掉眼前这只骚鸡的脖子了。 镜风意慢悠悠围着她转圈，一边抛媚眼，一边捏着嗓子，“小蓝蓝又给人家取新的外号了呢。” “小蓝蓝一定是喜欢人家，对不对？” 阿蓝额角青筋暴起，“叫你死鸟你还来劲儿了是啊？” “好，我这就让你变成真正的死鸟！” 她来到江引尘旁边，一把掐住其脖子。 江引尘似是已经习惯，面不改色的任由她从脖子上拔掉一片黑色凤殇花花瓣。 阿蓝右手抓着凤殇花花瓣握成拳，朝着镜风意打了过去。 后者连忙伸手用扇子挡住。 “小蓝蓝怎么每次见到人家都这么凶？” “哦～人家懂了，打是亲，骂是爱～” 阿蓝压低眉眼，使出全身的灵力，“姑奶奶这就割掉你的舌头！” 说着，她收回手，把花瓣掰成两节，分别握在两只手里。 见她来真的，镜风意也认真起来，收起猥琐的表情，翻转手腕，青色仙力附在扇子上。 一边走位，一边抵挡。 在阿蓝一拳又一拳下，扇子被花瓣腐蚀出一个洞。 镜风意大惊，连连后退。 他之前的翎羽扇子早就被阿蓝打坏了，这次为了多撑一会儿特地拔了一根他父皇的翎羽，没想到只比之前多撑几分钟而已。 凤殇花对凤族的杀伤力果真不是一般的强。 就在他恍惚的几秒，阿蓝的拳头穿过扇子，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滋滋—— 凤殇花上的黑色神力接触到他的脸，很快腐蚀掉指甲盖大小的皮肤。 他捂着脸，眼中满是不甘。 “小蓝蓝对人家真狠。” 随后手臂一挥，身影消散。 离开前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阿蓝。 “总有一天，我……” 阿蓝用冰包裹着花瓣，刺向他的嘴巴，他连忙闭嘴，迅速消散，离开。 “＊的，这只骚鸡真烦。” 阿蓝转身，正好看到江引尘低头偷笑。 “不来帮我就算了，居然还躲在后边偷笑？” “咳……”江引尘咳嗽几声，调整状态，解释：“我以为这一次他又会跳舞呢，还想着欣赏一番。没想到他就这么被你打跑了。” “欣赏？”阿蓝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随便抓只土鸡，在尾巴上绑一串燃着的鞭炮，土鸡惊慌逃窜的样子都比他跳的舞好看。” “我看你也真是疯了，居然‘欣赏’那么恶心的舞姿。” 江引尘耸肩，无奈道：“没办法，谁叫这里太无聊了呢。” 无聊到镜风意这只猥琐的青鸾成了整个丹穴山上，唯一能让他感到有趣的活物。 “唉……”江引尘一边走，一边抚摸脖子上火辣辣的地方，回想着在天玄宗上的时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 另一边，羽嘉看到毛犊心事重重的样子，踮脚跳到他身前，仰头望着他的眸子，问：“小绵羊在想什么呢？快说出来让我也想一下！” “……”毛犊迟疑了几秒。 “我……不太确定。” “方才看到的介麟分魂，很像我和介麟一同杀死的双生神。” “哼？真的假的？”羽嘉琢磨了一会儿，又问：“你不是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么？会不会是记错样貌了？” 毛犊回想着幼神蜷缩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场景，神色变得凝重。 “不，我不可能记错。” 那个场景，他不可能记错的。 幼神被腐蚀的半张脸与背上的罪伴随了他数万年，他根本不可能忘掉。 “幼神啊？那事情就说得通了。”羽嘉喃喃。 如果说江粼月是介麟分魂，【创生】姑且当做从介麟那里继承而来，可会【审判】这件事又完全说不通。 但如果她作为一个完全独立神魂的神来讲，以上两个能力就说得通了。 不过，还是差一点。 羽嘉想起在天玄宗上，江粼月使用天命召唤时那个形似太阳的印记所散发出的威压。 “嗯～好像明白了。” 她眯着眼睛，看着毛犊，“我们的能力来源于戒律，来源于天道。但小龙龙会使用你与介麟的能力，她要比我们都强呢。” “哎呀，真是越来越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她什么时候才能上来呢？” 毛犊走在后方，听着她轻快的话语，看着她跃动的背影，忽然想到她先前对凤彦忆说的话：我其实，不喜欢那棵树。 “羽嘉，”他唤了一声。 羽嘉转过身，歪着头，对上他的眼神。 “怎么了？小绵羊这是猜到小龙龙身份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那棵树，那棵你每天都兴冲冲叫嚷着要去照看的凤栖树，为何现在却讨厌它了呢？” 听到凤栖树的名字，羽嘉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的神情。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 “凡是有果必有因，不管是凤栖树还是【朽】，定是有什么原因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毛犊继续说道：“你不妨好好回想一下，说不定能从中找到成功解决【朽】的办法。” “小绵羊，我也只和你说一次，”羽嘉语气冰冷，身后绽开七片尾羽。 “我很讨厌它，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它的名字。” 面对羽嘉毫无遮掩的杀气，毛犊没有做出防御的姿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看到她一只眼涌出细小的泪珠。 泪珠滑到脸颊时被体温烘干，连带着后边的泪痕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毛犊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心酸。 从羽嘉的表情上来看，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哭了。 她的确很讨厌那棵树，讨厌到一听到名字心头就会犯恶心。 但她讨厌的真的是凤栖树吗？ 不，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讨厌的其实是凤栖树里的一道声音，一道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 一道孤独的声音，颤抖着重复让她痛心的话语。 “为什么……” “我付出了所有的爱，所有的温柔……” “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愿意……不愿意接受我呢？” ------------ 第327章 腐羽 毛犊抿着唇，声音很轻，“羽嘉，你……” 簌簌——，羽嘉瞬身来到他身侧，收了尾羽。 又换上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表情，躬身抱着他的手臂，与方才剑拔弩张的模样完全不同，仿佛前前后后换了个人一样。 “嘻，怎么样，吓到你了吧？” 羽嘉摇晃几下毛犊的手臂，“我怎么会舍得打你呢？要是把小绵羊打跑了，就真的没人陪我啦。” “……” 毛犊低头看着她的脸，沉默一两秒。 后有些无奈地开口：“说吧，想去玩儿什么？我陪你。” “？！” 羽嘉瞬间瞪大眼睛，眸光明亮。 “真的？” “真。” 羽嘉纵身一跃跳到他背上，两手扶着他的头，微使劲，使其转向另一侧。 “走，我们去那边！” “……” —— 镜风意瞬身回到青鸾族领地。 他捂着脸，卸掉了夸张的表情，瘫软地坐在地上。 花花绿绿的衣摆摊开，像一朵失了水分枯萎的花。 稍后，一道人形遮挡住了他身前的光。 镜风意自阴影中抬头，虚弱一笑，“父皇。” “孩儿这次……” “还是失败了。” 说完，他自责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青鸾皇的眼睛。 青鸾皇蹲下身子，抬手想要治好他脸上的伤口。 衣袖随着动作下滑，露出被诅咒腐蚀后漆黑的手臂。 不止是手，他的半个身子都被诅咒腐蚀，华贵的蓝金衣袍下是坑坑洼洼的黑色烂肉。 待诅咒蔓延到妖丹时，他便会在短时间内堕成魔，最后迎来两种结局。 其一，完全成魔前被凤族杀死，方便收回尸体；其二，没来得及被杀死，完全堕落成魔族，忘记自我，然后被介麟的神谕带到封印之地。 （pS：若铃是在魔神的引导下堕成魔族，且身体由后者的力量筑成，不会忘却自我。青鸾皇这种堕魔没有得到引导，过程中身体和心灵都会被腐朽，完全成魔后会失去以前的记忆。就像界果内先前的龙族一样，直接被同化成魔。） 脸颊感受到青鸾皇手心的烂肉，镜风意眼眶涌出热泪。 “父皇，孩儿……” “为了青鸾一族能够延续下去，孩儿会……会努力得到那只蓝翎冰鸾的青睐。” 青鸾皇以为他是脸上的伤口疼，眼底满是心疼，手心输出大量的仙力为其治疗脸上的伤。 “意儿，收手吧。” “为什么？”镜风意猛地抬起头，很是激动，“只要坚持下去，孩儿定能成功！” “只要能和她诞下神兽血脉的子嗣，说不定能打破诅咒，这是目前能够延续我族血脉唯一的办法，孩儿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意儿，”青鸾皇长舒一口气，两手压住他的肩膀，“从先祖吞噬羽嘉神躯起，噬神的诅咒侵蚀着我等每一支血脉，我们的血液、羽翼早在蛋壳内就已经浸泡着诅咒。” “羽嘉若是不出手，诅咒是破除不掉的。要怪就怪，我等心底的贪欲。” “羽嘉是神，蓝翎冰鸾拥有神兽血脉早晚也能修成神，为何不可？就因为她是创世神兽？就因为……” “嘘——”青鸾皇捂住镜风意的嘴，“少说两句。” “那凤殇花太危险，意儿以后还是不要去接近蓝翎冰鸾了。” 青鸾皇顿了一会儿，挺直背。 “你大哥有些扛不住了，意识开始不清醒，在他被处死之前好好陪着他吧。” 闻言，镜风意沉默地低下头。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流出几股颜色发暗的血。 他送走了四个皇弟，六个皇妹，亲眼看着凤诃长老派人带走半魔化的母后。 毫不夸张的说，皇室一脉剩下的青鸾两只手都能数完。 而现在，他唯一的皇兄也要走了。 皇兄之后，便是父皇。 再然后，就该轮到他了吧。 他站起身，语气微弱。 “孩儿知道了。” “走吧，走吧。” 青鸾皇苦笑几声。 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 父子俩身形消散，离去。 镜风意的翎羽扇子孤零零躺在地上，中间被凤殇花花瓣贯穿出的破洞还在缓慢的扩张。 要不了多久，整张扇子都会被腐蚀殆尽，就像青鸾一族乃至整个凤族的命运一样。 —— 下界，天际谷 距离比试开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刘长老一边登记一边感叹。 骨龄小于一百的金丹后期及其以上修为的弟子大多都来自新门派，得亏杜方林没有把骨龄限制改成一百岁以下，不然比试时恐怕没几个本地的弟子。 说到杜方林，也不知是死是活，至少现在前去的几个长老还没把他捞回来。 他抬头，望向天玄宗的位置，好奇神仙的弟子此刻都在做些什么。 结果这一看，看到天玄宗合着其他门派的弟子玩儿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比试前的紧迫感。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倒是也对。 至少从他们目前表露出的实力来看，他们定能进入前十获得进入遗忘仙迹的资格。 与此同时，天玄宗的位置上，莫少煊和尹天双这两个好哥们正悠哉地躺在同一张躺椅上。 “莫老弟，要我说啊，你们都不需要出手，直接让黑龙上场把台上的人扫下去就行了。” 莫少煊起身抓了一把果子丢进嘴里，边嚼边说道：“什……什么话？就算不靠林兄，我们照样能把他们打趴下。” 除了拥有半神级神魂的江粼月，林奕便是他们当中最强的存在，这一点不可否认。 但是他们有手有脚，有自己的骄傲，不能事事都靠自家小师妹的力量解决。 “咕嘟……”莫少煊用力吞咽，扭头看向尹天双，正要说什么，却突然被口水呛了个半死，咳嗽不停，面色潮红。 “咳……咳咳……被口水咳……咳咳呛住了。” 尹天双无语地瘪嘴。 “莫老弟，你等会儿要是上不了场我都不觉得意外。” “我就当你是呛死了。” 另一边，宣璐坐在躺椅上，左拥顾念希，右抱漫笙，怀里还有变成小龙的江粼月，叫她笑烂了嘴。 什么是幸福？大抵就是现在吧。 前来抓尹天双的尹天裳路过，见状惊了一下，后朝她竖起大拇指。 “哟，老妹儿还挺会过日子的嘛。” 宣璐得意地昂头，问：“天裳姐要不要来一起坐？” 尹天裳笑着拒绝，“不了，我是来抓尹天双那小子的。” 说完，她在宣璐一众人的注视下一把揪起和莫少煊谈天说地的尹天双的耳朵。 她手劲很大，疼得尹天双面目狰狞直求饶。 “姐姐姐，快松手，耳朵要被拽掉了！” 尹天裳给了他邦邦两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听不进话的耳朵揪掉算了。” “别呀，姐！他们都说我这是招风耳，招财的，揪不得啊！” “招财？招打！” “啧啧啧……真惨。”宣璐目送姐弟俩离开。 准备收回视线时，涂山夕沄正巧赶来，出现在摇光阁的位置，并与她进行一瞬的对视。 “！” 宣璐顿时心惊，有种偷别人家孩子被当场逮住的既视感，瞬间松开了漫笙，挺直腰杆坐得板正。 但过了会儿又反应过来，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又不是真的人贩子。 随后放松身子，又重新伸手搂住漫笙。 “？”这一系列动作，漫笙很是疑惑。 江粼月晃脑袋朝她使了个眼色。 没什么大事，她就是这样的。 漫笙心领神会，没忍住偷笑了一下。 “嗯？”宣璐察觉，眼神邪魅地看着她俩，“你们在我面前眉来眼去什么呢？怎么不叫我和六师妹一起？” 江粼月眼珠子一转，召出影音石。 “我们是在商量拍照啦。” “对哦，”宣璐把漫笙和顾念希搂得更近了些。 “幸福的时光就该定格下来珍藏。小师妹多拍些，拍完记得传给我，炼器的时候我掏出来看一看，给自己打气！” “哈哈……这么夸张……” 说得跟兴奋剂似的。 “我也要我也要，我都没有和粼月的留影！”漫笙说道。 江粼月沉睡了三年，她们俩便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聚过。 那三年里，界果形势危急，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任务，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偶尔空闲下来，通过影音石向宣璐询问江粼月是否苏醒，或是透过冰冷的晶体静静看着挚友沉睡的面容。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痛心，她不想在想念挚友看到的是挚友痛苦的模样。 “咳咳……”顾念希轻咳一声，声音极其微弱，眼神有些闪躲，想来是有点不好意思，“我……” 肩上的苍阙看不下去了，立马大声发言：“主人也想要，请务必传一份给主人！” 江粼月眯着眼笑了几声，“都有都有。” 然后飞到宣璐身后，化作人形，两手搭在其肩上。 灵力裹着影音石来到四人正前方，“准备好哦。” “嗯嗯，准备好了！” “三、二、一……” “茄……” “呱——————！” 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动物叫声，差点把几人的小心脏吓飞。 作为听力敏锐的半妖，江粼月和漫笙在叫声响起的下一秒死死堵着耳朵。 那道声音一直持续了半分钟才停下来。 宣璐拍了下两人，示意声音已经停止。 几人循声望去，发现声源竟然是…… 涂山夕沄的白狐。 此刻它正卧在涂山夕沄怀里哇哇大哭。 后者对着它连哄带亲，“不哭不哭，我不是故意来那么晚的，只是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 出了点“事”？ 白狐扭头，幽怨地盯着被她死死夹在指缝间的话本。 仿佛在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出了点“事”？ 涂山夕沄心虚的把话本收起来，接着哄：“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那我就是被故意丢下的咯？”赤茗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涂山夕沄转身，看到赤茗化作人形，往日柔顺的赤发乱成一团，脸上挂着两行泪，真叫人心生爱怜。 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背着的大布包。 他看着涂山夕沄，小嘴一撇，表情委屈极了，生气地卸下布包扔在地上。 哗啦啦——，袋口倾斜，布包滚落出许许多多的话本。 涂山夕沄看呆了眼，狐耳“嘭”的一下窜出来。 “赤茗，你……你把老伯怎么了？” 她脑补出赤茗生气的把老伯打了一顿，然后把小摊上的话本全抢了过来，留下可怜的老伯在一团糟的摊位上黯然伤神。 猜到她的想法，赤茗又委屈又生气地解释：“我想方设法挣钱给你买话本，你都不知道那些人……那些人……有多过分！” 他去到人多的地方卖萌卖艺挣钱，结果那些人一个劲儿地揉搓他的脑袋，把他日常梳理得光亮柔顺的毛发揉成一团鸡窝。 为了钱，他忍了。 为了买下小摊上所有的话本供涂山夕沄日常消遣，他忍了。 可现在看到涂山夕沄，他忍不了了！ 他变回赤狐，躺在地上打滚，哇哇大哭。 “赤茗别哭。” 涂山夕沄惊慌地蹲下身子，手伸向一地的话本，小心地将其收了起来。 “会把话本弄脏的。” 赤茗：“？？？？” 这下好了，他更伤心了。 “夕沄！” “你居然为了话本无视我两次！两次！我当真还不如话本重要吗？” 涂山夕沄停下动作，迟疑了两秒。 “不，赤茗最重要。” “迟疑两秒的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喂！” 被他哭闹声吸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有的还伴随着议论，大抵是说这么大个男人只会哇哇哭，一点用都没有，丢脸！ 涂山夕沄抬眼，瞪了回去，化神的威压让他们闭上嘴、收回视线。 随后抱起赤茗，像哄小孩子一样摇晃他，又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赤茗不满足，扭头道：“夕沄刚刚也亲了一口别的狐狸，” “我要当特别的！” “特别的……”涂山夕沄闭眼沉思，回想着从话本里看过的剧情。 啊！好像理解了！ 她先是像啄木鸟一样对着赤茗的额头猛亲，直接把后者亲迷糊了。 然后变回本体，把赤茗夹在两只前爪中间，一下下舔弄他额头凌乱的毛发。 一番操作下来，赤茗直接败下阵来，两爪捂住脸颊，又享受又羞涩。 “哼，这次就原谅夕沄了。” 闻言，涂山夕沄又舔了两下他的脸。 就知道他好哄。 “这……”拍照四人组目睹完全过程。 宣璐啧声感叹：“夕沄阁主一直都这么忙吗？” 哄了这个马上又要哄下一个。 “哈哈……阁主一直都是这样的，又忙又悠闲。” 一边哄各种狐狸，一边看话本，可不是又忙又悠闲？ “嗯……我比较好奇，狐狸为什么能哭出青蛙叫。”向来关注点奇特的顾念希稳定发挥。 而江粼月趴在宣璐肩上，琢磨涂山夕沄亲吻赤茗的方式有些熟悉，好像，好像…… “难道五师姐也看过夕沄阁主的话本？” “什么？” 江粼月继续嘀咕，“和五师姐当初亲我的样子一模一样么……” “不是吧，小师妹，你……你看到全过程了？”宣璐表情有些慌张。 “什么全过程？”江粼月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就是……就是刚刚说的，那个少儿不宜的画面！”宣璐转身抱住江粼月的头，“小孩子不能看这些，快，通通忘掉！” 江粼月汗颜，“啊……五师姐又把我当小孩子了。” 此话一出，三人齐声：“小师妹/粼月不就是小孩子嘛！” “……” 被封印三年没长个子，的确是几人当中最小的。 见说不过她们，江粼月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们刚才在留影呢，看看拍成什么样子了。” “刚刚我是真被吓到了，一定拍的很丑！” “我也……” 四人脑袋相抵，看着影音石上自己的表情，表情很是嫌弃。 因为惊吓，她们的脸皱成畸形的苦瓜。 “要不，删掉吧……” “同意。” “重拍就是了。” 江粼月正要删除，后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抢走了影音石。 莫少煊迅速后退好几丈距离，一边放大画面，一边坏笑。 “真是好生精彩的四张脸，稀奇，真是稀奇啊！” “删了多可惜，让我存一份。” 说着，他准备把照片传给自己。 宣璐当即掏出大头铁开抡，“敢存下来，你就死定了！” 江粼月却是一笑，朝着莫少煊的方向喊道：“二师兄，四师兄抢我东西！” “啥？” 话音刚落，莫少煊感受到一股从天而降的威压，生生把他压进土里好几寸。 得亏他挨打挨得多，练就一颗好铁头，不然这会儿血已经飙了一丈高了。 季言禾瞬身来到他身侧，伸出去，“交出来。” 避免挨更多的打，莫少煊只得交出影音石。 不过他还是挣扎了一下。 结果…… 庄皖鸣掏出发烫的影音石，一脸疑惑，“发我这个作甚？” 这玩意儿可不兴乱发啊，会被二师兄敲头的。 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他连忙把图片删除掉。 莫少煊咬牙，一闭眼。 完了个蛋，发错了。 季言禾召出双子剑，交错敲打他的脑袋，跟敲钉子似的。 “发个图片不至于遭这么大罪吧？”莫少煊顶着痛问。 季言禾先把影音石递给江粼月，淡淡回答：“这是独属于你的赛前抗压。” 错了，单纯是私人恩怨。 江粼月接过影音石，“谢谢二师兄～” 低头一看，笑意全无。 “怎么了？删不掉吗？”宣璐问。 江粼月抬头，嘴唇颤抖。 “四……四师兄把照片……群发了。” “什么？都发给谁了？” “除了我们，还有开阳宗和天权谷的大家……” 最要命的事，有了上次的经验，估计这会儿大家影音石里的蓄灵掩虫复制体都被影蛛替换得差不多，恢复所有功能了。 闻言，季言禾、顾念希以及漫笙掏出各自的影音石，点开一看，果然收到了图片。 宣璐起身，奋力扔出大头铁。 “姓莫的，我要撕了你！” 与此同时，教训完尹天双的尹天裳掏出影音石，点开图片，略微惊讶地“哇”了一声。 “这就是那什么行为艺术么？” ------------ 第328章 这都能活，莫不是特殊体质？ 天际谷东侧数里开外的某处山林，杜方林的身体穿过好几座山，终于停下来，嵌入山体内。 一张老脸肿胀不堪，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脖子以下近乎全部粉碎性骨折，衣袍被鲜血浸透。 看样子，多半是死掉了。 忽然，他全身血管膨胀，停滞的血液纷纷活跃起来，变成金色。 金色的血液发出明亮的光芒，流窜着整个身体，修复上面的所有伤势。 咔——，他一只手推开旁边的石块，身子终于有了活动的空间。 身子微微蜷缩，再猛地张开。 一道金光自身体上绽开，轰飞整座山，大小不一的石块散落整片区域。 杜方林闭眼悬在空中，扭扭脖子活动四肢。 他睁开眼，露出金色的眸子。 眸光凛冽地环视四周后眨眼，眸子与全身的血液变回原本的模样。 过了几秒，他像是恢复的意识，惊慌地后退好些身位，眼里全是恐惧，好似还没从江引尘的神威中走出来。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他不可思议地摸遍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皆无损伤，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但眼底丝毫未褪去的恐惧以及周边山体的惨状又在证明，他的的确确被一名上界的神仙打飞数里，按理来说，这样的实力差距下他应该死了才对，为何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悬在半空？ 短短几天发生的怪事太多，每一件没有缘由。 但不管怎么说，他遭受了神仙的一击竟然还活着！ 他忽然失心疯般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连老天爷都在保我！” 他的笑声回荡在整片区域，一声声重叠在一起，很是渗人。 “……” “在那儿……” 正前方传来别的声音。 稍后，几名长老出现在杜方林的视线内。 见他完好无损，长老们震惊地面面相觑。 “这……” 挨了神仙的一击不仅活着，甚至还完好无损，杜方林当真有什么隐藏的大本事？ 猜到他们追来的目的，杜方林哼声甩袖，又恢复往日目中无人的样子，阴阳怪气：“没能如愿让你们见到一具尸体，杜某相当惭愧呢。” 几位长老没有说话。 以玱元大陆的形势来看，杜方林死不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他真死了，总会有被他压迫过的人成为王方林、陈方林，并接替他的位置，将自己曾经遭受过的一切再施加到别人身上以体验地位的滋味。 他们关心的不过是他身上的钥匙，确保遗忘仙迹能够正常开启。 他还活着，反倒是省去了大把研究激活钥匙的方法的时间。 “哼……” 杜方林背手，穿过他们飞向天际谷。 边飞边检查身体，灵力、神魂力量皆没有任何损耗。 难道他是特殊体质，濒死自动触发？ 这么想着，杜方林又大笑几声。 听着渗人的笑声，后边的几名长老都快要以为他是不是被谁给夺舍了。 —— 天际谷 距群发丑照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莫少煊被打得头朝下栽进土里。 宣璐一连拍了几十张照片，各种角度的都有，群发给了所有人。 “勉强扯平。”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几人循声望去，竟看到了杜方林。 他正在天际谷所有人的注视下回到明心宗所在的位置。 越过比试大圆台时，他特地看了眼天玄宗，脑子里琢磨着什么。 宣璐倒吸一口凉气，“他、他不是被师尊打飞了么？这都能活？！” 师尊放水放的这么严重？ “真是邪门儿了，他现在是人是鬼啊？” 江粼月放出神识探查，皱眉。 “是货真价实的杜方林。太奇怪了……” “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是怎么做到的？” 她传话给界果里启蜥，让它看一看杜方林的过去画面。 [好嘞祖宗。] 启蜥一脚踹开小金虫，变回启示之书。 在半神级神魂力量下，金色书页迅速翻动，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扭曲字体在书页残影中飘荡。 [祖宗，情况不对啊！]它大叫。 [他被您的师尊打飞到数里外的山林里，从嵌入一座山体开始，后面的画面都看不到！] “会不会因为他身上沾了我师尊的神力？”江粼月问。 [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启蜥肯定道：[若真是因为您的师尊，羽嘉他们破开口子时的那段画面就应该看不见了。] [而且，您的师尊与羽嘉神力同源，羽嘉并不是全盛时期，她现在的实力与您的神魂层次差不了多少。] “那岂不是……”江粼月往最坏的程度猜测，“他身上有比我和羽嘉更强大的神明遗留下来的力量？” [应该是。] 启示之书继续翻动书页，粗略【窥探】杜方林在此之前的过去。 大多为他欺压其他门派，压榨自己门下弟子。 最严重的，还数他和门内几个长老害死闭关的老祖，以及把一名从遗忘仙迹出来的弟子带到密室，活抽灵根，最后像扔垃圾一样把那名弟子丢到了妖兽活跃的山林。 [啧……真是个人渣、败类！]它忍不住怒骂。 活了几万年，从来没见过如此恶毒的心！ 明心宗？黑心宗还差不多！ 没被江引尘打死真是整个玱元大陆的一大损失，不知道他还要继续祸害玱元大陆多少年。 它【窥探】的过去离现在越来越近，终于让它找到了又一处无法【窥探】的节点。 [祖宗，我找到第二处看不到的过去节点了！] “说。” [就在昨日夜里，他离开明心宗逼迫其他门派修改骨龄限制回来的路上。] “此前有什么异样？” 启示之书反复看了好几遍断片前的画面，[好像……看不出来哪里有异样。] [夜晚格外的黑……算吗？] “……” 江粼月无语了一会儿。 后琢磨，无法窥探的话，那个神明至少是真神层次。 唯一肯定的是，层次最高不会超过在天命召唤状态下的她——戒律神。 但天命召唤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这样强大的力量必须留下来以防万一，不可能为了一个杜方林而使用掉这个月的次数。 她换了个方向思考，“那预示一下他的未来呢？” [这……还是不要吧？]听上去，启示之书有些抗拒。 它不想再受到打击了。 “反正你预示失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一次也无妨。再说了，我又不会嫌弃你。” [真奇怪，我丝毫没从您的话里感受到一丝温暖……] 说完，启示之书还是乖乖地预示杜方林的未来。 果不其然，什么都看不到。 [……] [祖宗，您懂的。] “……” 此次预示失败完全在意料之中，江粼月没有流露过多的表情。 倒是觉得杜方林有些本事，竟和神明有联系，难怪能在玱元大陆狂这么久。 昨夜说不定是为了今日的比试，与神明商议了什么。 暂且不知道他和神明有什么打算，只能多多留意他和他门下的弟子，避免在他们比试上做些什么手脚。 江粼月叫来几人，说明情况。 除了他们，其他人自然也意识到杜方林要比表现出的样子神秘、危险许多，只不过他们想不到神明那个层次，以为是远古秘法之类的。 邢鹤然与涂山夕沄默契对视、点头，互相理解对方的意思。 时刻注意杜方林的举止以防万一，确保弟子们的安全。 悠知瑜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山头被人群围住的杜方林，光是想着后者的事，吃灵果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人族还真是……神奇啊，接了神仙的一击竟然还生龙活虎的。 这么想着，她对杜方林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林奕的心声她努努力能听到一些，杜方林的心声应该也可以吧？ 她坐直身子，盯着杜方林施展读心术，眸子微微发光。 后者离她有些远，再加上其他人的遮挡，她多花了些时间才听到了完整且清晰的心声。 “……” “一定是长期食用各种仙药和神草，再加上先前移植的天品灵根，让我的体质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好因为这一次……” “什么啊……”悠知瑜表情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是什么很厉害的秘法呢。 另外，她在青龙皇宫里每天都有吃不完的仙药神草，除了能让她不修炼就能涨修为，也没见有改变体质的效果啊。 难道是因为少了杜方林口中的什么天品灵根？这玩意儿要怎么来啊？ 悠知瑜继续施展读心术。 然而这一次，听到的是杜方林罗列出的各种罪行。 跟强盗似的什么资源都抢，连自家弟子的都不放过。 “咦惹～”悠知瑜抱住身子发抖。 剥灵根什么的，听起来和抽龙筋一样，这也太残忍了吧！ 果然呢，不管怎样，人族内心都是这么扭曲肮脏。 悠知瑜收回落在杜方林身上鄙夷的目光，躺回去接着享受灵果的美味。 而杜方林本人，正露出虚伪又得意的笑容，享受其他门派的吹捧。 在他挨江引尘的弹指前，那些人都是因为压迫才不得已顺从，拍马屁也是为了让他高兴，这样自家门派就能少遭点罪，说不定还能在他屁股后面捡点好处。 而在他挨弹活着回来后，一切吹捧的性质都变了。 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巴结上这位硬扛神仙一击的大佬。 杜方林的虚荣心在一声声吹捧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迷失了自我，全然忘记了被打中的一瞬间身体和精神上毁灭性的疼痛。 也对，这些疼痛都已经过去了，反而变成了成就他的推力。 哈哈……真是遗憾啊。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到对面的天玄宗位置上。 你们的师尊非但没能杀死，反而成了我的助力呢。 那么，该轮到我动手了吧？不知道这一次你们的师尊还能不能够出手呢？ 他敷衍几句遣散人群，来到门下的参赛弟子跟前。 手伸进袖口，掏出一个深色的药瓶，里面装的是能够大幅度提升修为的丹药。 不，应该说是禁药。 它们由妖兽的血液和妖丹制成，通过燃烧服用者的寿命来提升的修为。燃烧的寿命越多，提升的修为幅度越大。 另外还有一个坏处，那便是不可控，在没有征兆的情况寿命燃烧殆尽当场死亡。 这随时会把命搭进去的禁药，人人避之不及，却是明心宗弟子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只要服下一枚，他们便能大幅提升修为，打败当下最有威胁的几个新门派的弟子获得比试第一名，从而成为最先进入遗忘仙迹的弟子。 只有进入遗忘仙迹，属于他们的赌注才是真正的开始了。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获得开启赌注的机会。 杜方林手一挥，九颗紫黑色禁药从瓶内飘出。 禁药只有九颗，但参赛的弟子有二十余名。其中修为在元婴的有八名，其余皆为金丹。 修为最高的九名弟子伸手接过禁药，迅速将其收好。 杜方林看着他们毫无抗拒的样子，满意点点头。 “希望你们不要在比试台上丢了我明心宗第一宗门的脸面。” “弟子……定不负宗主所望。” —— 前去比试大圆台登记报名的弟子越来越少，想必是快要结束了。 此次刘长老共登记了九十多个门派，两千一百多名弟子，以上两个数据占往届的六成，且因为骨龄的限制，大多都是用来凑数的低修为弟子。 元婴弟子不到八十名，余下的弟子，金丹弟子占六成，筑基及以下弟子竟占四成。 有的门派总共参赛的弟子有六七十名，可一看修为，全是金丹初期及以下，主打以数量拼概率，祈祷能有一两个弟子苟进前十。 等到不再有弟子前来登记报名，刘长老瞅了眼时间，离比试开始还剩一盏茶的时间，便挥手收了桌凳，再次掏出鼓。 两团灵力重重敲击在鼓面上，低沉的鼓声自比试大圆台向四周荡开。 各门派长老疯狂给弟子塞各种法宝、符箓、丹药等等，最后嘱咐几句后，让他们赶紧去往比试大圆台周边做准备。 眼看着过去的弟子越来越多，宣璐赶忙起身，“我们现在也过去吧！” 几人一听，纷纷动身。 只有被遗忘的莫少煊还栽在土里发出一声声“呜呜——”，等待有缘人把自己拔出来。 耳尖的阿稚转身，看到他拼了命地蹬腿，伸手拉了拉旁边的成年玄晶魔龙。 “那个大哥哥……好像需要帮忙。” ------------ 第329章 第一次见这样坑自己人的 比试大圆台周围一圈围满了人，都是准备在开始时占领一个好位置。 当天玄宗弟子过去时，他们自觉退出位置，不想因为离得太近而在上台时就被后者刷出去。 至于天玄宗的站位，季言禾在几人的最前方，双子剑悬在身子两侧，蓄势待发。 在他身后的是抱着匿雪兔的顾念希，抓着雷龙不停电脑袋提神的庄皖鸣。 再后则是站在星瞬剑上的江粼月和宣璐。 莫少煊被玄晶魔龙拔出来后，掸掉头上的泥巴，急匆匆赶了过去，悬在队伍的最后方。 两千一百多名弟子在几分钟内迅速来到比试大圆台周边后，几名长老联手在比试大圆台上布下一道红色的屏障，是用来判定出局的界线。 比试开始五分钟内没有进入屏障的弟子，和比试过程中被击退出屏障的弟子都算作出局，失去继续比试的资格。 升到三百米时，屏幕停止上升并进行封顶，使比试范围形成一个视觉上封闭的圆柱体。 在这个过程中，江粼月将神魂力量附在眼睛上，在密密麻麻的弟子中寻找明心宗弟子。 很快，她看到了身上沾有杜方林灵力的二十多名弟子，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身上留下她和天玄宗其他人都能看到的神识标记，方便比试时能够时刻轻松注意到他们的位置。 刘长老飞至最上方，背着手，灵力形成鼓棒的模样，离鼓面有一拳的距离。 或许是这一届参赛比试中处于筑基期及以下修为的弟子占比太大，觉着让这些弟子沐浴仙力着实浪费，不如让高修为的弟子们多享受些。 于是杜方林带着其他门派又临时更改了规则，依旧为刘长老来宣布。 “比试开始五分钟内，未能进入屏障的弟子将会失去后续沐浴仙力的资格。”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为什么又是在临近时间点的时候修改规则？！” 一次又一次的修改，显得连续了好几届的规则廉价不堪。 “和往届比起来，我们到底算什么？” “完全把我们当成猴子耍！” 好些人气得咬牙切齿，手里用力捏着圆牌，恨不得当场将其捏碎。 听到这项变更的小门派长老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到头来，这牌子什么都不是。” 若是五分钟内未能进入屏障，圆牌也就变成了废品，除了嘲笑无能而失去沐浴仙力的机会，其他什么用处都没有。 此次规则的变更，有人悲愤，便有人欣喜。 “那岂不是在开始时击退足够多的人，即使没能进入前十，之后我们沐浴的仙力岂不是要翻好几倍？” 于是有的弟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低修为的弟子，准备开始时瞬间对其发起攻击。 本打算跳出比试台等着结束后薅仙力的瑶光阁弟子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看来还得多撑五分钟呀！”漫笙说道。 他们都是半妖，虽修为大多为金丹初期和金丹中期，但只要化出真形便还能提升一两阶，足够他们撑到五分钟后。 过了一两分钟后，四周又响起自暴自弃的声音。 “＊的，以我的修为，怎么可能撑得过五分钟！”某筑基期弟子气愤道。 “反正也撑不到那会儿，说不定都没机会进入屏障，干脆……不比试了！”说完，他扔掉了手里的圆牌，撕掉一张飞行符离开。 有了他带头，好些筑基期弟子都扔掉圆牌，一边咒骂一边离去。 本来还以为能够浑水摸鱼薅仙力，这下好了，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到头来什么奖励都薅不到，还不如留在门派里修炼呢，说不定这会儿都突破了一个层次！ “啧啧啧……”莫少煊抱着阎魂刀，望着百来名离去的筑基期弟子，直摇头。 “这玱元大陆好奇怪啊，头一回见这么坑自己人的。” 反倒是对他们这些“外来者”一点影响都没有。 最前方的季言禾掏出一把增益符，每人散了几十张。 “这样也好，省去了拍苍蝇的时间。” 苍蝇虽没什么攻击力，但数量多了在耳边嘤嘤嗡嗡着实烦人。 他望了眼上边的刘长老，接着道：“准备好，马上开始了。” 几人应声。 刘长老瞥了眼下方，“重复一次，五分钟后，未能进入屏障的参赛弟子将失去沐浴仙力的资格。” 后操控灵力鼓棒重重敲在鼓上，这一声比先前要响亮许多。 “比试，开始！” ------------ 第330章 参赛弟子集体划水怎么办？手动拉快进度吧！ 话音落下，比试大圆台瞬间爆发出无数灵力震荡。 一些反应慢的弟子被炸飞数米，只能忍着剧痛，一边服用治疗药物一边往屏障飞去。 天玄宗弟子周边没什么人，灵力震荡并未波及到他们，当然也根本无法撼动他们。 江粼月召出水龙，水龙变大，来到季言禾旁边。 后者掐动剑诀变幻出无数浩川剑剑影，并让其尽数贴在水龙体表紧密排列，好似一个个锐利的鳞片。 水龙扭动身形，扭头看着一身的“鳞片”，很是满意。 稍后，一声龙啸，它以势不可挡的姿势冲向屏障，为天玄宗开路。 过程中有弟子朝它施展法术，扔符箓或是法宝，但它可是水龙啊，稍稍调节，所有的攻击要么穿过身体打在别的弟子身上，要么溶于水中像哑火的炮弹。 它再带着一身的剑往人群一扎，随机创飞几十上百人，在剑影的切割下，哀鸣声不断，鲜血涌入体内，但马上被它净化掉。 到头来它一点事儿都没有，还占了个极好的位置。 小傀此时神魂附在小小傀身体上，站在江粼月肩上，瞬息之间给所有人都绘制了一个能够把周边灵力汇于脚下的阵法，便于随时都有足够的灵力补充。 天玄宗弟子把季言禾给的符贴在身上，各方面的实力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甚至修为也暂时上升了一阶。 作为团队里修为最低的脆皮，宣璐在自己身上贴了好几张防御符。不过她贴的位置有点刁钻，以至于江粼月扭头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五师姐，哪有人在自己脑门上贴符的呀？！” 只有僵尸脑门上才会贴符好吧！ “呼——”宣璐吹了口气，防御符飘起来，露出一双斗鸡眼。 “确实有点碍事，视线都被挡住了。” “那我换个地方贴。” 把脑门上的七张防御符通通撕下来，围着腰身贴了一圈。 两手搭在江粼月肩上，腰板用力扭了几下，确保防御符不会掉下来后，她抬头迎上季言禾的视线，抬起一只手，握成拳。 “我准备好了，” “冲啊！” 季言禾又幻化出数把凝霜剑剑影，围在水龙开出的路两侧。 屏障内外皆打得热火朝天的情况下，他们却不紧不慢地飞入屏障，悠哉得像是来决斗场消遣时间的贵族。 他们来到水龙占领的位置待了好一会儿，没一个人过来发起攻击。 “啊……”莫少煊向上方打得相当激烈的三个元婴投去羡慕的目光，“手好痒，好想有人过来和我打啊……” “二师兄，四师兄说想和你打架。”宣璐起哄道。 “喂喂喂，我可没这么说！” 庄皖鸣扣了扣后脑勺，“我们不会就这么站到比试结束吧？” 要真能这样，也不是不行，能省去不少力气。 此时已经过了五分钟，约有三百名弟子没有进入屏障内。 摇光谷的几名弟子正如一开始说的那样，已经主动跳出屏障，回到山上的驻扎地休憩。 顾念希环视四周，将一千七百名弟子看了个遍。 绝大多数弟子为了保存实力战到最后，打得相当收敛。例如，剑修之间不用灵力单靠力气挥剑，并且还是回合制游戏只点普通攻击的水准，互相刮痧，刮两剑就要歇好几分钟。 毫不夸张的说，放林奕出来打个喷嚏都比几百名弟子加在一起的气势强。 “在这里干站着等到台上只剩十个门派的话，估计要花上半天甚至一天的时间。”她分析道。 闻言，江粼月琢磨了一会儿。 如果只是为了进入遗忘仙迹在这里站上半天或者一天，不管怎么看都十分划算。 可是有杜方林在，在不清楚他和未知神明目的以及会如何对他们动手的情况下，等待的时间反而会成为杜方林他们完成目的和实施报复的有利条件。 让所有未知风险的发生概率降到最低的方法，便是缩短比试的时间。毕竟，沐浴完仙力早些进入遗忘仙迹提升实力才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的，他们还要去上界呢。 江粼月召出鸿浩千里图，将其展开。 一抬手，鸿浩千里图飞至屏障最上方，并不断变大，几近能覆盖三分之一的比试大圆台。 “那么……适当拉快比试的进度吧。” 夹杂着些微金黄的白色灵力窜入鸿浩千里图中，其画面上的水墨山水画瞬间变换成飞旋的旋涡。 滋滋——，旋涡释放出强大的吸力，瞬间有两百多名金丹中期以下的弟子被吸了进去。 刚进去时亮起刺眼的白光，惹得他们闭上眼睛。落地后，待晕眩感消失，他们睁开眼看到一片水墨风的风景。 突如其来的场景转变让他们暂时停下对其他弟子的攻击，开始打量四周寻找离开的方法。 “我不是在比试么，这里是哪儿？” “好像是被吸到一幅画里边了。” “画？” 啪嗒——啪嗒——，几名弟子小心挪动步子，脚下传来清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像镜子。 “你们快看脚下！” 低头一看，竟真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面投射出蔚蓝的天，以及他们的身影。 他们好奇地盯着脚下的自己，对视时感到一丝新奇。 正当他们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镜子时，脚下倒影突然自主地眨了眨眼睛，眼神变得邪魅。 “？”一名紫衣弟子注意到，以为是自己眼花。 抬手揉搓眼睛，再度睁开时脚下的倒影却不见了，只剩下了天空。 “嗨，你在找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身后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问候。 紫衣弟子一愣，这声音怎么和他一模一样？ 转过身还未看到对方的身影，一道灵力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胸膛上。 “唔……”跌落到一两米外的地方，忍着痛站起身。带着怒意抬眼，看到对方的样貌时，那抹情绪变成了茫然。 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只是他，所有被吸到鸿浩千里图里的参赛弟子都被脚下的镜子投射出一具复制体。 顷刻间，鸿浩千里图里上演出自己暴打自己的场面。 复制体与本体实力相当，一时间难分胜负。 但如果加上机关的干扰呢？ 空中凝聚出密密麻麻的水墨箭，如细雨般落了下去。 当它们接触到任何事物或者攻击时，会发生第二次变化，要么是投石、烈火，要么是凶猛的妖兽、骇人的鬼怪。 在机关和复制体的共同攻击下，一些弟子败下阵来。 影蛛挂在生长在远处高山的一棵树上，八只眼睛将战场收入眼底。 把它安排在这里，一是为了投射复制体；二是充当清洁工，及时把失去行动力的弟子扔出去，避免他们死在这里头。 这可是江粼月第一次使用鸿浩千里图，才不想让里边被鲜血和尸骨浸透。 影蛛动动念头，复制体停下攻击，提起晕厥弟子的脚踝，铆足劲朝着天空扔去，这名弟子便会被鸿浩千里图吐出去，并跌落至屏障外。 这些失去本体为目标的复制体不会马上被收回，而是去协助其他的复制体攻击参赛弟子。 越来越多的复制体对付同一个参赛弟子，战场瞬间清了大半。 以至于后边吸进来的弟子刚落地就被一堆复制体胖揍，再扔出去，整个过程不超过四分钟。 一段时间后，有五百多名弟子被鸿浩千里图吸走并吐出屏障，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只要江粼月不主动将其收回，它便会一直这么吸下去。 宣璐望着努力工作的鸿浩千里图直流口水。 “哇，好强的法宝……” 好想拆开研究看看是怎么炼……不对，这是小师妹的，不能拆！ 宣璐使劲儿给自己扇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 旁边的莫少煊以为她是想不开了，想自己把自己干掉。 见她扇了好一会儿，庄皖鸣抓着雷龙递过去，“五师妹用这个，效果比巴掌好一万倍。” 宣璐抬头，看到了他被电得抽搐的五官。 “……” “谢谢你哦，但是不用了。”我还不想变成面瘫。 庄皖鸣收回手，暗叹她不懂雷龙的好。 忽然闻到一丝极其邪恶的丹药气息，眼眸顿时凛冽起来，迅速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望去。 看到一名明心宗的金丹后期弟子被鸿浩千里图吸到半空中脱不开身，他咬着牙，不得已从储物空间掏出一枚漆黑的丹药。 正是杜方林发给他们的禁药，也是庄皖鸣闻到的气味源头。 庄皖鸣本身炼丹造诣极高，对丹药的气味极其敏锐，到了大多数丹药他只需闻味道便能知晓种类、品阶以及炼制所需材料的地步。 在药王谷深造一段时间后，更是了解到了许多禁药，杜方林给门下弟子的禁药便在其中。 他立即用神识告知几人：“那个明心宗弟子手里拿的禁药能燃烧寿命提升大量修为，若是让他服下，定会摆脱小师妹法宝的吸力。” 江粼月眯起眼睛，看到明心宗弟子手上的禁药，用神识回道：“交给我。” 想磕药开挂？ 不存在的，直接放火给他烧掉！ 她召出火龙，火龙变大后朝着那名弟子飞去。 后者捏在指尖的禁药离嘴只剩不到一寸的距离，火龙及时赶到，吐火把他全身烧了个遍。 手上的禁药自是扛不住龙焰的威力，眨眼间变成一缕难闻的灰烬。 火龙扭身，尾巴对着被烧懵的弟子狠狠甩去，直接把后者拍进了鸿浩千里图里。 过了两分半，这名弟子口吐白沫、满身是伤的被鸿浩千里图吐了出来，在明心宗和天玄宗所有人的注视下穿过屏障掉下比试大圆台。 “哇哦，”宣璐不由得感叹：“这就是一条龙服务吗？太硬核太霸道了！” ------------ 第331章 他急了？那就让他急上加急 杜方林没料到这么快就有弟子被淘汰出来，咬牙切齿地吩咐门内的长老去把那名弟子捡回来。 后看着屏障上方的鸿浩千里图，心想，这半妖有些本事，强大的法宝，以及瞬间烧毁禁药的白色火焰，这两样东西还真是容易勾起他心中的贪欲呢。 除了半妖，天玄宗其他几个弟子应该也有不少好东西，毕竟他们的师尊可是神仙。 而玱元大陆上的好东西，怎能不是他杜方林的呢？ 他释放出神识穿过屏障，在屏障上激起细小微弱的波动。 建起屏障的几位长老察觉到了这股异样波动，但屏障并未被损毁，他们只是瞅了一眼，并未多做什么。 杜方林的神识穿过人群，附在门下弟子的身上。 “我要你们即刻攻击天玄宗弟子，把他们身上的宝物通通搞到手。若黑龙出手，齐年服下禁药后将其拖住！” 齐年是明心宗此次参赛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为元婴后期，服下禁药后只要燃烧足够多的寿命，修为便能与林奕持平。 杜方林背手，看着台上的天玄宗弟子冷笑。 很快，你们身上的东西就都是我杜方林的了。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门下的弟子对其动手。 便重新将视线落到门下弟子身上，发现他们还在清理其他小门派的弟子。 居然敢不听我的命令？ 他释放更多的神识，话语中带着不同层次的怒意。 但门下的弟子还是不为所动，好像没听见似的。 反倒是另一边的长老们看着他在屏障上激起的密密麻麻的波动不知所措，间歇咳嗽几声以提醒。 虽说他们不敢对杜方林怎么样，但后者也太明显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搞小动作似的。 可杜方林正因为门下弟子不听命令而气得脸色红温，哪还听得进他们的提醒，他没直接冲进去抓着弟子的衣襟大吼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与此同时，屏障内一边抵抗鸿浩千里图吸力，一边清理低修为参赛弟子的明心宗弟子忽然觉得后背恶寒。 莫不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齐年随手拍飞一个参赛弟子，四处张望寻找下一个目标时，正巧对上了江粼月的视线。 后者翻动手腕，握住星瞬剑，用神识与几人沟通：“杜方林叫他的弟子抢我们身上的宝贝呢。” “小师妹怎么知道？”宣璐问，“我没听见那死老头说话呀。” 江粼月笑了一下，“我把他的神识都拦下来了。” “他现在好像有点着急呢。” 莫少煊龇着大牙，肩扛阎魂刀，随机选了个元婴修为的明心宗弟子，“把明心宗的这群家伙全踹出去，让他急上加急。” 说完，他身上浮现一层猩红的灵力，汇于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骷髅。 骷髅和他一样，右手扛着一把灵力凝成的阎魂刀。抬起胳膊在空中随意挥砍，便拍飞好几十个弟子。 他眼神如同鬼魅，紧紧盯着猎物，侧头留下一句：“我先上了！”随后与骷髅瞬间消失在原地。 见状，齐年立即警示旁人：“天玄宗的打过来了，注意应对！” 几息后，他们的下方出现一团红色的旋涡，一排猩红的骷髅慢慢从中爬出，抬手抓向他们。 一两名离得近的金丹修为的明心宗弟子脚踝被抓住，傀儡们张着嘴，看开合程度似是在笑，却发出一阵诡异的“咔咔”声。 两名弟子躲过了鸿浩千里图的旋涡，却没躲过莫少煊的旋涡。被拉进去后，他们的惨叫声弥漫整个屏障，但又马上淹没在嘈杂的打斗声中。 望着骷髅空洞的眼眶，齐年顿时头皮发麻。 “快撤！” 上下不可通行，那只好往四周撤退再做应对。 但他们还没散开多远，一条巨大的黑龙凭空出现，用身躯和黑晶将整个赛场分割成内圈和外圈。 内圈，是修为高的弟子。外圈则是修为低的菜鸡，迟早都会被淘汰掉，不如分割战场让菜鸡们自己打，顺便还能减少干扰。 一名被困在内圈的筑基后期弟子戳了戳林奕拖在地上的尾巴，礼貌性问：“您好，我想我应该在外边，能否抬一下您威武强壮的尾巴让我出去一下？” 林奕低头，看着这个小不点，先因他的夸赞享受地眯了下眼睛。 后抬起尾巴，一言不发的迅速对其拍了过去，那弟子被生生拍出了屏障。 就说出没出去吧。 不过那名弟子夸奖了他，他特地收了力，只用了一成，不至于直接把人拍死。 见他拦着，内圈的弟子心中都涌上紧迫感。 化神修为的黑龙出手，他们全都玩儿完！ 除非……把黑龙的契约者打败。 于是，他们的视线都落在了金丹后期的江粼月身上。 “嘿，你们看哪儿呢？” 宣璐骑在藤龙身上，架着灵力炮胡乱扫射。 “敢打我小师妹的主意，吃我一炮！” 身下的藤龙一边张嘴学着她说话，一边释放出许多藤蔓，抓来一些弟子逮到她跟前让她打。 为躲避灵力炮雨，内圈弟子上下乱窜。忽然，他们被一根根交错的蛛丝禁锢住。 “线？” “什么时候布置的？！” 小傀站在江粼月肩上，十指勾动，蛛丝禁锢得更紧了些。 蛛丝上流动着金色的儡术，神魂低的弟子当即失了心神，放弃挣扎，两手下垂，脖子一歪，和尸体没什么区别。 这时，莫少煊和庄皖鸣现身，分别操控猩红的骷髅和深绿的死神，阎魂刀与镰刀一齐斩下，清理掉了三分之一的内圈弟子。 视野里乱窜的黑点子少了许多，莫少煊伸手隔空抓握，骷髅一下子抓到被他看上的那名明心宗弟子。 “别跑，跟我打！” 那名弟子被骷髅的手抓住，别说掏禁药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少煊握着阎魂刀逼近。 至于其他的明心宗弟子，他们被季言禾与顾念希缠上，根本无心前来营救。 屏障内突然下起了雪，大圆台上很快积攒上一寸深的积雪，就连林奕漆黑的鳞片上也绽开朵朵雪花。 其实不只是雪花，仔细发现，还有连绵的细雨。 季言禾与顾念希同时展开领域。 雪花落在身上，身体的反应速度会逐步降低。 而细雨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会变成锋利的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穿透身体，造成伤害的同时还会掠走部分灵力。 齐年迅速掐诀施展防御法术，身后传来阵阵惨叫声。 他转头，看到两名同队的元婴初期弟子同一时间莫名倒下，他除了捕捉到模糊的雪影，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至于十几名金丹队友，正被变大后的雷龙、启蜥以及溯蝶缠上，根本脱不开身，甚至还有落下风的迹象。 火龙此时在余下的五名元婴队友中流窜，努力寻找机会烧掉他们身上的禁药。 至于他本人，被季言禾拦住了去路。 他左手附上两层防御法术，里面捏着禁药。 禁药吃了便能迅速提升修为，但此情此景，他很害怕吃了后不仅没能战胜天玄宗的人，反而落得个寿命将近死亡的下场。 他们，以及天际谷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些新门派弟子的实力。 他好不容易在几近地狱的明心宗长老们的训练下熬出头，他不想在进入遗忘仙迹前死去。 这也是他，以及其他元婴队友迟迟没有服下禁药的原因。 可场内的所有参赛弟子才不管他们有什么苦衷，所有人都是为了进入遗忘仙迹才来到此处。 进入前十，便能进入遗忘仙迹提升修为获取仙人机缘，尽管并没有人成功过，可万一他们便是第一个成功的人？ 若没有进入前十，宗门花费无数资源将他们培养到目前的修为，又等了三百年才等到了遗忘仙迹开启的机会，岂会容忍他们的失败？ 不管是现在的比试台上，还是以后回到宗门内，为了活命，他们必须拼了命地淘汰对手！ 天玄宗弟子的加入，成功点燃了整个赛场。 看着被天玄宗掌控的局面，齐年左手紧握，内心在挣扎。 如果没有天玄宗就好了，这样他即使不服下禁药也能够轻松成为第一。 如果…… 咻咻——，数把浩川剑剑影朝他袭来。 他迅速反应过来，抬手释放法术迎击。 迅速后退几个身位，却被交错的蛛丝挡住了退路。 季言禾看着他，深邃的眸子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冷漠说道：“早知现在，何不一开始便试着反抗？” “说到底，你们不过是在为曾经的妥协和懦弱付出应有的代价。” 天际谷所有的弟子，所有的门派，没有一个人出来反抗不公，一边妥协却又一边宣泄自己的遭遇，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们一样。 其实最对不起他们的，是他们自己。 是他们在最初时，亲手把命交给了别人，又在后续漫长的日子里强制自己忍受所有的不公，以为只要忍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迎来出路。 不可能的，这样的心性不管在哪里都不会有出路的。 出了明心宗，出了玱元大陆，出了下界，他们还会被另一个杜方林压迫。等着他们前往的从来不是出路，是一个个无底的深渊。 一旦自愿跳入第一个深渊，便再也出不去了。 如今的遭遇，完全是他们自己造成的罢了。 此时，外边的杜方林看着二十多个弟子居然被六个天玄宗弟子吊着打，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他明心宗的弟子什么时候这么弱过？他杜方林什么时候一次又一次被人打脸过？ 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 他瞬身来到距离屏障几米处的地方，布下屏障的长老们见状，不得已来到他旁边将其拦下。 “杜宗主，这是弟子之间的比试，我们不可干预。”一名黑衣长老说道。 杜方林挥手将其击退几米，又震退其余长老，怒瞪，“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我做事？” 黑衣长老调息治疗伤势，面对杜方林的火气，他们只得低头退下，但心底却将其咒骂了百八十遍。 杜方林不再瞧他们，视线落到唯一没被暴打的齐年身上，用神识传音：“我明心宗培养你们这么久，不是让你们上来丢我的脸面！” “给我服下禁药，反击！” 这一次，江粼月忙着其他事，并未将他的神识拦下。 这些话清清楚楚传到齐年的脑海。 他紧咬着牙，嘴角渗出血。 季言禾抬手，数把剑影齐齐指向齐年。 他看着后者右手握着的剑。 “问问你的内心，是否对得起你手中的剑。” “你的剑意是什么？你的道是什么？” ------------ 第332章 反抗的种子 齐年的佩剑被保养得很好，和他的长相一样，明朗、干净，没有一丝杂质。 季言禾是剑修，能从其他剑修的佩剑和气质上判断出对方的心性。 他从齐年身上看到了被压制住的骄傲，从齐年的眸中看到了对命运的不甘。 只需要稍加点拨，其隐藏在内心的名为反抗的种子便会萌芽。 同样的，季言禾是剑修，会对齐年这样的剑修的堕落感到惋惜，所以他才会对后者说这么多。 他想知道齐年的答案。 齐年的内心正在挣扎着突破压迫的桎梏，两手紧握着反抗与妥协。 见他愣着不动，杜方林再次释放神识冲进他的脑海。 这一次，他释放的比先前几次的总和还要多。 “齐年，不想死就给我动手！” 说着，他的身体不自主地往屏障飞去。 这时，天上响起一声尖锐的鹤唳声。 墨鹤极速飞驰而来，张开巨大的翅膀挡住了他的去路。 邢鹤然背手出现在他身后，“这是弟子们的比试，杜宗主还是不要多做干扰为好。” 没料到他会出手阻拦，杜方林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因前者修为与他相当，他的态度明显对先前的长老们好上许多。 他对上邢鹤然淡漠的目光，“门下的弟子违抗杜某的命令，杜某只是想训诫他们几句罢了。” “训诫几句？”变回人形的涂山夕沄来到邢鹤然身侧，抬眼看着屏障内的明心宗弟子，语气微怒，“你分明是想杀了他们。” 向来疼爱弟子的涂山夕沄最是讨厌压迫弟子的行为。 “呵呵……”杜方林嘲弄地笑了几声，“他们是我门下的弟子，怎么处置他们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邢鹤然抬手捋着胡须，半眯眼盯着他。眸中带着点点笑意，身后却在一点点凝聚元神。 “是与我们无关。但我们的弟子也在里面，杜宗主一而再再而三临时修改规则已没了信誉，避免杜宗主突然对我们的弟子下手，我们必须在此拦着你。” 涂山夕沄身后九尾全开，“还是说，你想打架？” 她怀里的赤茗打了个哈欠，笑嘻嘻看着脸色难堪的杜方林，“不用夕沄动手，让我吃了他。” 闻言，涂山夕沄连忙捂住他的嘴，十分认真地说：“不行，不能吃垃圾。” “好吧……”赤茗乖乖缩回脑袋。 被人当面羞辱，杜方林紧咬着牙，气得头晕。 但他除了咬牙，也不敢做什么。 对方修为与他持平，他一人难敌两手，更何况其中有一个还是妖兽。 另外，达到这种修为的大能一般不会轻易出手。一是破坏力大，二是爱惜羽毛，好不容易修炼到化神境界，受了重伤后说不定会境界大跌，再也恢复不到先前的顶峰。 为了自己的羽毛着想，杜方林只得忍着一肚子的怒气退了回去。 “哼……！” 他猛地甩袖，背手。 等着吧，等我探查出身体的秘密，先将你们俩的门派踏平，把你们通通都踩在脚下！ 他回到对面山头后，邢鹤然和涂山夕沄这才放心回去。 有了先例，他们会更加注意杜方林的动向。 屏障内，承受杜方林大量神识的齐年两耳涌出鲜血。 他抬起右手，用手背擦了擦。 望着手背上的血，他脑袋嗡鸣声不断。 一些埋在记忆深处的记忆画面随着鲜血持续涌了出来。 反抗么…… 好像曾经也有一个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人好像是个…… 没了灵根的废物。 对，那些人都是这么称呼的。 齐年的大脑肿胀，嗡鸣声强烈起来。 那人叫什么？他又是在何处见到的呢？ 他忽然眸子一亮。 想起来，是在一百多年前的飞雁城！ 至于那个人，叫…… ------------ 第333章 淅雨之下，心明志清 每三百年一开的遗忘仙迹是每个新踏上修仙之途的弟子修行的目标，齐年自然也不例外。 一百四十年前，他尚在筑基中期。大门派的金丹以下弟子只配做些打杂跑腿这等最辛苦且奖励最少的任务。 那时候他刚好因为任务来到飞雁城附近，便顺路去天际谷瞧几眼比试大圆台。 完成任务时他消耗了大量灵力，无法稳稳当当的御剑飞行，只得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悬在天上的比试台。 风吹云涌，眸中渺小如点的比试台总是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但他内心的志向却在一点点的放大，衣物之下遍体鳞伤的身体得到短暂的慰藉。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坚定。 他要努力修炼，在同辈弟子中脱颖而出； 他要登上比试的圆台，成为第一，进入遗忘仙迹！ 带着这份激动，他来到飞雁城的一间茶馆稍作歇息，准备恢复好灵力后返回宗门修炼。 喝着喝着，他听到后边的位置传来打架的动静。 便侧身投去视线，看到几名同样来此处做任务的明心宗筑基弟子，正在殴打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 “就你这个废物，也敢说明心宗的坏话蛊惑人心？” “不过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居然谎称是明心宗第一百一十代弟子，你连给明心宗扫地挑粪的份儿都没有！” 几名弟子对着男人拳打脚踢，甚至吐了几口唾沫。 而那男人正如他们所说，是个没有灵根没有修为的废物，与凡人无异。正蜷缩着身子，两臂交叉在身前费力抵挡他们的攻击。 “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乔哲宇，陌生吧？还说自己被剥夺了天品灵根。笑话，能拥有天品灵根的弟子可是会登记在榜，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说着，这名弟子又猛踹了一脚乔哲宇，无情嘲笑，“就你这废物，得编个三流门派才会有人信～哈哈哈哈哈……” 乔哲余被踢得浑身是伤，七窍流血。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抬头看着面前的几位弟子，从后者的眼神中看到了戾气。 这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在长久的压迫下，怨气与愤恨的结合，在遇到能够发泄的目标时，这股积攒已久的情绪便会完全爆发。 此时弱小的乔哲宇便是供他们发泄的最佳目标。 而他们身为明心宗的弟子，处于压迫的中心，会不知道明心宗内里的真面目吗？ 他们当然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样了呢？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他们所有的不甘和反抗都形同尘埃，除了强制自己接受压迫外别无办法。 他们现在这么对待乔哲宇，完全是把后者当做宗内的长老们发泄心中的情绪罢了。 其中一名弟子似是踢累了，收了脚，从袖中掏出一根针，灵力化绳从孔洞穿了过去，“把你的嘴缝上，看你以后还怎么乱说话！” 正当他伸出手时，一柄剑从身后飞驰而来，挡在乔哲宇跟前。 几人皆是一愣，后撒开嗓门大喊：“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拦我明心宗弟子？不想在玱元大陆混了是不是？！” 转身一看，发现竟然也是明心宗的弟子。 齐年正抬手掐剑诀控制佩剑，因灵力未恢复，手有些颤抖，坚持不了多久。他看着前边的同门，眸中尽是不解。 修士怎么随意欺压凡人呢？ 看清他的模样，几名弟子收了戾气，满脸不高兴。 “切，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么个爱出风头的家伙。” “看着你就扫兴，正好累了，咱们走吧。” “真是没劲……” 几名弟子立马收拾家伙，像没事人一样离开了茶馆。 齐年收了剑，想要上前扶起乔哲宇，后者却是摆手拒绝。 “咳……不必了。” 乔哲宇闭上眼调息，浑身的血液变成荧绿色，竟自主往体内回涌，并修补好了伤口。 溢出的光点聚在肩上，变成一株半个脑袋大小的长寿兰妖。 长寿兰最多只能到灵兽阶，其通体绿色，稍不注意分不清花和叶。 和外表一样，它的能力也是平平无奇，只有长寿这一个本事，可徒有长寿却没有自保的能力，脆如薄纸，连离开出生地的能力都没有，这样的妖兽是不会有人愿意多瞧上一眼的。 可偏偏就是这个被人唾弃的能力，救下了被剥灵根差点死在妖兽森林的乔哲宇。 双方当即签订了契约，且乔哲宇自愿让长寿兰寄宿体内，寿命得到延续，而长寿兰也能够离开妖兽森林。 就这样，失去灵根修为散尽的乔哲宇苟活了下来，又经常来到飞雁城传播明心宗和其他门派的真面目，以及进入遗忘仙迹的弟子们的下场，希望能劝下一些弟子不要为了遗忘仙迹丢了自己的前途，或是性命。 而这一次恰好遇到了明心宗的弟子，被欺压了一番。若不是齐年出手，他恐怕又要死第二次，还是如此平凡地死去。 长寿兰用花瓣蹭了蹭他的脸，后叶片翻卷好似拳头，摇摆着身子，像是在为他加油打气。 乔哲宇睁开眼，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来，抬眼看着齐年。 “多谢道友。” 没等后者说什么，他又接着说：“道友和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他视线下移，看到齐年胸前衣襟下露出的绷带。 “即使饱受压迫，眼底依旧澄澈如镜，没有丝毫戾气。明心宗……配不上你这样的弟子。” 听他这么说，齐年一手慌张地拉拢衣襟，一手缓慢抚上眼睑。 他想起先前几位同门所说，便问：“他们说的，都是真？” 乔哲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有想过反抗吗？” “反抗……什么？”这是齐年第一次听到“反抗”这一词。 明心宗的弟子都被训成了温顺的羔羊，失去了血性，更不会懂得反抗，因为这是不允许存在的思想。 先前企图反抗的人，都被带走了。 见他这迟钝又麻木的表情，乔哲宇淡淡笑了几声，转身面向天际谷的方向，视线却被对街的房屋遮挡，看不到天，也根本见不着悬在天际谷的比试大圆台。 “曾经我也和你一样，以为只要一直忍受下去，拼了命地修炼，总有一天会踏上梦寐以求的比试台，寻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可当我从遗忘仙迹出来时，等待我的是无止境的折磨，最后迎来的却是死亡。” 他转过身，面向齐年。 “你还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明心宗不该是禁锢你的枷锁。若是不试着反抗，或许你会成为下一个我，连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能力都会被那一群恶魔剥夺。” 齐年垂下双手，低头看着布满伤痕的掌心。 反抗么…… 可他实力太弱，命已经被宗门的长老掌控，斗不过也逃不掉。除了承受，他还能做什么？ 反抗，反抗……一旦反抗，他甚至连修炼的机会都会失去吧。 乔哲宇拍了拍身后的灰尘，似是准备离开。 “你拼了命的修炼，难道就是为了成为供人宰割的最美味的一只羔羊？” “问问自己的内心，真的甘心么？” 他越过齐年，缓慢走出客栈。 “趁还没有陷入太深，试着反抗一下吧。届时，往后的路自然会清明。” 齐年抬起头，望向他离去的地方，思索他说的话。 一旁看了全过程的老板出声：“别理他，他就是个得了癔症的疯子，总是来这里讨打。” 齐年没有说话，付了茶钱便离开了飞雁城。 回到明心宗后才发现，欺压乔哲宇的几名弟子当时并未走远，偷听了他与乔哲宇的对话后连忙回来向长老打小报告，并进行添油加醋，于是他被重罚了一顿。 荆棘鞭的一次次抽打下，乔哲宇的劝告随着鲜血一点点流逝，直到完全遗忘。而他，又再次成为了乖顺的羔羊。 百来年的努力修炼，让他成为当下肉质最鲜美的羔羊，身为屠夫的杜方林此刻也正在山头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立马剖出他心脏弥补百来年耗损的资源。 穿透身体的淅雨一点一滴的掠走了体内的灵力，却也冲刷掉心上的阴霾，带回了遗忘的记忆。 在雪与水的双重领域下，穿透身体的雨水明明应该是冰凉彻骨的，可此时他的心竟燃烧了起来。 他修炼是为了踏上世间所有修士共同的顶峰，是成仙！ 而不是成为压迫者圈养的羔羊！ 耳朵和手背上的鲜血也被冲刷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着苍白手背上一道道浅褐色的鞭痕，齐年咧嘴无声地笑了下。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左手握着的禁药。 反抗么…… 呵呵，反抗狼群的头羊，就让他来当吧。 见状，季言禾同样勾起嘴角，数把剑影一齐发出剑鸣声，像是在祝贺。 “看来，你还算有资格与我一战。” 如果齐年选择服用禁药，他会极其失望，用最强一击无情地将其击败。 可若齐年选择反抗的利剑，他会选择与其进行剑与剑、心与心之间的切磋交流。与自身修为相近，且同为剑修的修士可难得一遇，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切磋一番。 手里的禁药碎屑被淅雨冲刷掉，又被火龙撒下的一簇簇火焰烧烬，齐年抬起头，笑得明朗。 撒开右手的剑，掐动剑诀分出数把白色剑影，与湛蓝的浩川剑影相对。 身后的队友见他捏碎了禁药，一边应对攻击，一边吼道：“齐年，你疯了？！” 反抗杜方林，会让他们受到比死痛苦一万倍的惩罚！ “也许吧……就当我是真的疯了吧。” 齐年分出的剑影发出剑鸣声，与浩川剑影的剑鸣声交相辉映，刺得问话的队友耳朵生疼。 “疯了，脑子也清醒了。” 稍后，他对上季言禾的目光。 “多谢道友，” “还请道友与我痛快一战！” 这一战不为输赢，不为遗忘仙迹，只为找回本心的自己。 等比试结束，他便想尽办法离开明心宗的掌控。 接着，他要去寻找一百多年前在他心中种下反抗的种子的那个人。 他还没有向那人说一声“谢谢”。 嗡——嘭——！ 白与蓝两股剑影瞬间相撞，全场爆发出强烈的震荡，好些弟子被震得捂住胸口吐出几摊血，摇晃着身子躲避漫天的攻击。 赛场另一角，秦越正费劲地抓着他的法器——虚吞鼎，避免被鸿浩千里图吸进去。 “季师Zhi……兄打得好生凶猛啊！差点把我震脱手。” 在他前方，叶流鸿正施展御术抵挡季言禾他们打出的剑浪震荡。 “别摸鱼了，给我补充点灵力，不然挡不住了。” 闻言，秦越闭眼念咒，解放对灵眷体的束缚。 刹那间，周遭的灵力疯狂向他涌去，将他层层包裹住。 原先正在一边吸收灵力一边攻击或是防御的弟子直接泄气。 “灵力呢？怎么没了？！” 而靠近秦越的叶流鸿得以蹭到充沛的灵力，加倍输出灵力后，防御术成功变成半圆把他俩包裹住。 鸿浩千里图的吸力被挡在外边，秦越瞬间吧唧一声掉进虚吞鼎里。 “终于……下来了。” 在他们远处，击败两名元婴初期弟子的周泽，顺着剑浪望去，看到季言禾和齐年正全力切磋，眼里满是羡慕。 他从来没和季言禾这么打过，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了一倍，待他收回羡慕的眼光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突进白蓝相间的剑影包围圈，正握着长枪朝着两人刺去。 季言禾与齐年反应过来，迅速散开，相视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千人大乱斗先是变成了两个人的切磋，现在又莫名成了三个人的乱斗，其他弟子完全被剑影圈阻拦在外，谁敢靠近，定被剑影割成刺身。 他们仨打得实在太投入，丝毫没有控制力度，连屏障都被他们打出的灵力震荡震出一条裂缝，长老们赶紧过来修补。 各门派都在对几个顶尖弟子实力进行感叹，只有杜方林的视线紧跟着齐年，像是随时把后者撕碎。 不管输赢、不管能不能从遗忘仙迹拿到东西，齐年在他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了。 —— 此时，飞雁城，人满为患的茶馆内充斥着猜测此届比试前十宗门的讨论，只有靠近里边的一桌谈话内容大有不同。 四名散修齐齐看向当中灵力最为微弱的散修。 “哎呀，好不容易再次遇到道友，道友快别玩儿那朵兰花了，我们继续上次的话题。” “你说你是被明心宗剥了天品灵根，可我去打听了一下，根本没有这回事啊！” “我看道友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你会不会是问错名字了？” “不对吧，我记得清清楚楚，道友叫……叫……好吧我真忘了。” “我就说吧，你这狗屎记性，啥啥都记不住。” “这可不一定，你五十年前欠我的一千枚上品灵石我都还记得呢。” “你真是穷疯了，这么点灵石居然记这么久？” “好了都别说了，让道友说话。” 他们口中的那名散修正在抚摸趴在肩上的长寿兰妖，被他们这么注视，他停下动作，抬头望着天际谷的方向。 虽然视线被对街的房屋遮挡，但他知道，此刻大圆台上正进行着激烈的比试。 只是不知，偌大的比试台上是否会有反抗的种子萌芽。 他收回视线，迎上同桌散修们急切的目光，缓缓开口：“在下乔哲宇，乃曾经的明心宗第一百一十代弟子。” ------------ 第334章 准备清理赛场 比试开始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目前屏障内还有六百多名弟子，其中元婴弟子还有六十名，余下五百多名弟子中有九成是金丹修为。 刘长老将神魂力量附在眼上，望向屏障内，能清晰看到参赛弟子身上带着的圆牌。 粗略一数，还有五十多个门派，多数门派的弟子还留有十名左右，看样子还能再比试一两个时辰。 磅——！ 宣璐一手抓着藤龙颈部的藤蔓，一手抡着大头铁重重砸到明心宗元婴弟子的背上。 后者身披门内长老给的天阶防御甲，被大头铁砸出几处明显的凹陷，怕是再挨上几下，防御甲就得散架了。 不，应该是他和防御甲一起散架。 保命要紧，他连忙掏出身上带的所有法宝，通通朝宣璐扔去。 “哼，跟我比扔法宝？” 宣璐冷哼一声，把大头铁挂在藤龙脖子上，两手重新架起简易炮台玩儿上了雷霆战机。 只不过这一次发射的不是灵力弹，而是她炼制的各种法宝。 要论爆炸的威力，还得是她的法宝们！ 炮膛塞满了法器，肉眼可见炮身已经变形，宣璐赶忙将其一件件发射出去，与明心宗弟子扔的法宝撞在了一起。 天阶与天阶，天阶与地阶……此等豪气十足的打法看得周边的弟子心痒痒，恨不得冒着被炸伤的危险伸手从中捞出几件，带回去供着。 连外边的各门派长老见了，都得道一声：“真是败家的打法啊！” 不过败家败的只可能是明心宗那一方，那些法宝都是他们多年搜刮出来的，而宣璐缺什么都不可能缺这些玩意儿！ 法宝的碰撞产出几团浓烟，把明心宗弟子淹没。 他立即掐诀释放驱散术，浓烟退散，却迎来了飘雪。 让他两名队友瞬间倒地的飘雪。 “不好！” 话音刚落，他周身突然现出好几个顾念希的身影，齐齐举着苍阙剑抵在他的脖颈上，只要稍微一动，他的脑袋就会离他而去。 他吓得举起手，抬眼看着正前方的冰影，“饶……饶命……” “求饶可是没用的哦！” 藤龙载着宣璐穿过浓烟，后者再次瞄准明心宗弟子抡大头铁。 顾念希收掉冰影，与完全体苍阙迅速退开。 咚——！ 大头铁再次砸在了明心宗弟子的背上。 咔嚓——！防御甲碎裂成渣，明心宗弟子猛地吐出血雾，后被藤龙甩尾拍出了屏障。 宣璐得意的“嘿嘿”两声，朝着顾念希竖起大拇指，“真是好配合！” 后者笑着点头回应，随后立即化成雪花紧跟看不见影的匿雪兔。 宣璐拍了拍藤龙，让其跟上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除了二师兄那里有一个打不到，明心宗还有……两个元婴！” 话音刚落，这唯二的两个元婴被红骷髅与绿死神纷纷斩下。 与此同时，山头的杜方林气得咬碎了几颗牙，侧头吐了口血沫。 身旁的几名门内长老下意识往后退了几个身位，看来今夜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 倒是有个被明心宗欺压的门派一边暼着杜方林的表情，一边掩面偷笑。 这几天到底是什么黄天吉日？竟叫他们瞧见了杜方林吃瘪和明心宗弟子被其他门派打成狗的模样。 不得不说，真是大快人心！到了晚上做梦啊，都会被笑醒的地步。 回到屏障内，宣璐看着被踹出去的两个明心宗元婴弟子，沉默片刻。 “……” “好不容易抡大头铁抡出感觉，真是一个都不给我留啊……” “行——吧，没想到明心宗的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还以为有多难缠呢……” 和墨九卿，以及三年的妖兽暴动，这些元婴弟子简直普普通通，根本无法称之为对手。 “唉——”她叹口气，让藤龙调转方向，“那……随便找个几个大冤种练手感。” “诶，我瞧那个不错，走！”她又看上了别个门派的元婴弟子。 藤龙“嗷嗷”两声，迅速飞了过去。 嗖——，一只元婴级别的契约兽火脊鸟从上方俯冲而下，像是在躲避谁人的攻击。 它从藤龙旁边飞速掠过，翼展正好打到了藤龙背上的宣璐。 其腰间的防御符闪烁，形成一道贴身的灵力屏障阻隔了它翼展上的火焰。 “呼——”，宣璐拍了拍胸口，“还好有二师兄的符。” 和江粼月的龙焰接触久了，她都快忘记其他的火焰是会烧死人的！ 这时，有元婴弟子趁她片刻的松懈，朝她释放几道灵力斩击。 “嘿嘿……把你击败后，就能顺手搜走你身上的法宝！” 原来是看上了宣璐一身扔不尽的法宝，想要人家爆装备啊。 藤龙反应迅速，即刻扭动身形躲避掉了攻击。 但它幅度太大，宣璐一个没抓稳，掉了下来。 下落途中，宣璐赶忙从储物戒掏可飞行的法宝，又对着藤龙大喊：“我要跟小师妹告你的不称职！” 你就等着挨小师妹收拾吧！ 藤龙一听，两爪惊慌地捂着变得扭曲的脑袋，愣在半空。 完了完了……坏事了！ 还没等宣璐掏出飞行法宝，那名攻击她的元婴弟子瞬身来到她的身侧。 “就要得手了！” 灵力聚在手上，形成刀刃，便要砍向宣璐的腰间。 忽然一抹鳞粉飘到他的手肘处，随后立刻爆炸，将他半个身子炸得血肉模糊。 鳞粉爆炸的威力被防御符尽数挡下，却没能挡住鲜血，宣璐被糊了一脸。 抹掉脸上的热血，她正好被赶来的溯蝶接住。 后者头上的一对柔软触角正愉悦的交错摆动，[成功控制好威力，没有把主人的师姐炸坏！] 它侧头看向藤龙，调皮地吐舌头，似是在说：嘿嘿，你完蛋啦！ 随后，它驮着宣璐穿过密集的攻击，来到一座小山跟前。 不对，这是悬在空中的比试台，哪儿来的山？ 形骸易换形态下的尹天裳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低下头，身上的石块咔巴咔巴响个不停。 “哟，老妹儿，来的正好，帮我清理一下背上的小蚂蚁。” 说着，她转过身，露出山石一样的后背，上面果然扒着好些参赛弟子，想必是想借她的身躯抵挡攻击，苟进前十。 宣璐嘴角咧成奇怪的弧度，眼角向下弯，这表情……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她架起炮对准尹天裳后背上的参赛弟子，“好久都没遇到过静止不动的靶子了，这不得让我打个爽？” 说完，她和溯蝶一起对着尹天裳背上的参赛弟子攻击。 后者被天玄宗火力最猛的两个活体炸弹的共同轰炸下，变成一颗颗焦黑冒烟的黑芝麻从尹天裳背上落下。 过程中，想要攻击宣璐的人都被尹天裳山石拳头捶飞。 在她的不远处，尹天双慢慢缩小形骸易换的形体，直到变成正常的身高。 他看了眼右手提着的元婴弟子，已经昏迷，于是将其扔出屏障。 顶着乱飞的各种攻击，他停下脚步，细算自己击败了多少参赛弟子。 “四个元婴，十五个金丹，筑基期的么……” “算了，没有统计的必要。” 打赢了也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他掏出影音石，迫不及待和莫少煊汇报战果，以为能比过对方的战绩。 没想到那头却说：“切，这么少？抬头，看你的右上方。” 尹天双按照他说的方向瞧去，看到猩红骷髅抓起地上的骷髅旋涡飘到屏障旁，手臂倾斜，旋涡口朝着屏障，好些昏迷的参赛弟子从中掉出，落到屏障外。 尹天双神识一探，竟然有六个元婴、四十多个金丹！ 不过，猩红骷髅倒参赛弟子的模样跟在乱葬岗抛尸似的。 “怎么样，比你多吧？”莫少煊问。 “……”尹天双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问：“莫老弟，这种事……你没少干吧？那骷髅动作怪熟练的。” “什么骷髅不骷髅的，那是我抓的恶鬼王！”莫少煊说道，语气里带着自豪劲儿。 界果崩溃的那三年里，为了快速提升实力，他只身一人去往幽鬼境。在那里熬了半年，不仅活了下来提升了好几个境界，还生生擒了那里的恶鬼王，并将其炼化塞到阎魂刀里。 至于恶鬼王倒尸体……倒人的动作为何会那么熟练，还是因为那段时间里杀妖兽取妖丹，给恶鬼王练出来的。 莫少煊又接着和尹天双显摆了好一阵子，成功激起了后者的斗志。 只是战了太久消耗了许多灵力，再加上一身的伤，以现在的状态，人头数……不太能追上啊。 此时，尹天双余光瞥见一抹绿，正是没活儿了正在寻找主人的藤龙。 他眸子一亮，那不是粼月师妹的龙嘛！ 而且这颜色，一看就很能治疗伤势的样子。 他瞬身来到藤龙旁边，拍了拍后者的身子。 “诶，咱商量个事儿，帮我治疗一下呗。” 藤龙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谁啊？ 然后转身离开，背上却突然刺痛。 这熟悉的痛感，难道…… 扭头一瞧，果然脊背上被拔了一片叶子！ 尹天双把叶片塞到嘴里，嚼了嚼，“叶子不错。” 只一片又恢复成神清气爽的好汉。 他拍了拍生气的藤龙的背，“谢谢啊，我会跟粼月师妹说你的好话的。” 藤龙本计划着要不用藤蔓将他穿肠，听到这话后眼神瞬间清澈。 什么，他要和主人说我的好话？！ 这不就……和先前甩丢主人师姐的过失抵消了么！ 它贴近尹天双扭动身子，脊背上的叶片使劲晃动。 再来一片再来一片！好话多多益善！ 尹天双却是推开它，“一片就够了，我不是贪心之人。” 这是粼月师妹的东西，薅多了心里过意不去。 “你不拔啊？那我拔了。”上头传来莫少煊的声音。 稍后，他瞬身来到藤龙的另一侧，大手一薅，拔掉其背上一半叶片，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要不是一转眼没找着庄皖鸣，没法薅丹药，他也不会选择薅藤龙的叶片。 被薅了一把叶片，藤龙痛得哇哇大哭。 我要跟主人告状！ 飞到上方的江粼月感知到它在哭，连忙将其召唤过来。 藤龙委屈的把头塞进她的怀里。 看到藤龙光秃秃的背，江粼月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哄一边催动木元素重新长出叶片。 稍后，江粼月想到什么，问：“对了，我五师姐呢？你不是载着她么，她现在在哪儿？” 藤龙身子一僵，不敢有反应。 让主人知道我把那个人甩丢了，一定会让雷龙像抽火龙一样抽我吧…… 它没有做出回应，江粼月放出神识，探查到宣璐跟尹天裳在一块，放心了许多。 于是继续用神识屏蔽所有人的感知，飞速来到鸿浩千里图旋涡的下边。 由于屏蔽了所有人的感知，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便没人攻击她。 先前的时间里她一直在吸收灵力，修为的桎梏马上就要被冲破，她准备现在就突破，借用天雷一次性清理赛场。 两手附在界果上施法，瞬间放出密密麻麻的噬灵金虫复制体。 由于虫族的特性，即使没有神魂的操控，复制体还是会自主地跟着真正的母虫本体小金虫行动。 小金虫带着它们穿梭在赛场各处，击毁并蚕食掉参赛弟子的防御手段。 霎时，被吸入鸿浩千里图的弟子翻了一倍。 她又叫来其他几个灵根化的龙，准备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 雷龙最先到，火龙次之，许是禁药的问题，它的口气有点小臭，熏得江粼月微眯着眼。 水龙最后到，因为它忙着捉逃跑的火脊鸟去了。 吐掉嘴里熄了火的火脊鸟，和其他三条龙一样，乖巧地悬在江粼月身侧。 在突破前，江粼月先用神识通知等待已久的林奕：“可以准备了。” 收到指令，林奕终于挪动了堪比石化了几个时辰的身子。 身形变大了几倍，紧贴着屏障，没有留出一条光可透过的缝隙。 从外边看，像是黑色巨蟒缠绕着猎物准备进食，不免让人头皮发麻。 他又凝出更多的黑晶石悬在屏障内的空间，几乎每一条水平线上都有着不少于一百数目的黑晶石。 密密麻麻的黑晶石之间互相投射着空间内微弱的光。 上有鸿浩千里图，下有比试大圆台，四周又被黑龙遮蔽。 这样昏暗又密闭的空间下，所有参赛弟子的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安。 天玄宗几人反应过来，拿出木偶，木偶散发出龙焰的火光，他们迅速靠拢，又连忙叫住在界果小世界比较熟的几个门派的弟子。 “快过来！跟我们待在一块！” 小师妹就要放大招啦！ ------------ 第335章 实名举报天雷打假赛 待场上余留的开阳宗和天权谷弟子过来后，木偶上的龙焰形成一个白色的球体防护罩，将他们包裹住。 秦越蹲在虚天鼎中，两手扒在鼎口边沿，好奇地望着上方。 那是江粼月所在位置，也是天际谷灵力波动最剧烈的地方。 他能感觉到，“这波动……粼月师妹这是要突破境界了？” “可为什么是在这时候？” 江粼月把鸿浩千里图收了起来，又让附在小小傀身上的小傀回到储物戒里。 小傀的傀体能抗住天雷，但小小傀不行，当初制造它时并未往这放考虑，还是收起来为好。 没了鸿浩千里图的遮挡，屏障上方成了唯一能让日光倾斜的地方。 江粼月背着光悬在半空，身后的尾巴反射出璀璨的光点，闪烁着映在下方密密麻麻的黑晶石上，在偶然显现的细雨与飘雪的点缀下，好似一片立体的星河图。 如果围住屏障的不是一条化神期的大黑龙，如果现在不是在比试，大部分弟子可能会停下来欣赏这梦幻的场景。 不过很可惜，没有如果。 江粼月成了他们现在共同的目标，他们掐着诀、御着法宝飞向前者。 但在双重领域的持续侵蚀下，他们体内的灵力被掠走了许多，行动也被飘雪干扰缓如蜗牛，想要绕过遍布屏障的蛛丝与黑晶石攻击到江粼月，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粼月闭眼，盘腿吐纳涌在周身磅礴的灵力。 四条龙变成四抹光束，在她头顶转圈。 转圈的速度越来越快，互相交融在一起成了一体。 轰隆——！ 天上响起雷声，一道紫色天雷窜出云层，刹那间将整个天际谷染成了淡紫色。 这一声让天际谷所有人的灵魂颤栗了一瞬，他们抬头，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瞬间布满昏沉的乌云，一道道蓄势待发的天雷流窜云层中。 轰隆——！又是一声，这次群雷立体出动，绕过比试大圆台，劈在两山中间的谷底，激起一片炸裂声。 稍后，被劈到的地方诡异地燃起一簇簇白色的火焰。 随着乌云中天雷的闪光，火焰越烧越烈，并且有凭空往上攀形成柱的趋势。 绝大部分人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奇观中，又有人发现了别的异常，指着一条河流大喊：“快看那儿！” “云和流水相接在一起了！” 人们望去，原是河流上形成了几道龙卷风，其两头正好连接湖水与云层，相接成漏斗的模样，此刻，这些龙卷风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河水上一边旋转一边移动。 有几道龙卷风来到离火柱近的地方，火柱竟生生被它们吸引了过去，缠绕在其表面，飞速接入云层中。 自古以来水火不容，可此刻水与火却紧密相连，谁都没有想要消灭对方的倾向，反而形成的柱子越来越粗壮，结合阴沉的天空，感觉下一秒它们就会把天拉下来，让天与地闭合起来，回到最初的虚无。 此等极具压迫的奇景，玱元大陆从未发生过。 这时，江粼月身上的灵力波动越发明显，突破的桎梏已经被重刷成薄纸，要不了多久就能晋升修为。 有反应快的人问道：“莫不是这龙族半妖冲击元婴而引发的天地异象？” “不过是元婴，引发的天地异象也太夸张了，说是大乘我都信！” “或许是因为龙族血脉的原因？” “反正我没亲眼见过龙族修为突破时的异象。” 身为他们口中的龙族的悠知瑜，怔怔地从躺椅上起身，看着眼前的异象，惊得大脑发懵，合不拢嘴。 因为，她还听到了身后密林的声音。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声音，就像是在回应召唤的呐喊，只有妖兽和灵能感知到。 “修为突破引发的天地异象？”她喃喃。 “不，根本就不一样。” 至少她从未听过哪只妖兽突破修为或晋升血脉时能够引发这么强烈的多种元素暴动，连她父皇突破到大乘期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场景。 “这分明是……天地元素回应她的意志而形成的异象！” 对面山头，杜方林望着云层中越来越多的天雷，嫉妒得双眼充血。 这么多天雷，这得是多好的资质和血脉才能引起的？ 简直比体内天品灵根原主人冲击元婴时引发的异象夸张了数倍！ 他微眯着眼，心里打着小算盘。 半妖的灵根……他能用么？ 呵呵，试一下就知道。 望着被林奕身躯挡住的屏障，他眼底换上贪婪，越发觉得这条大黑龙挡住了许多他本能轻易得到的好处。 此时，屏障内，江粼月修为境界的桎梏被灵力捅破了一个口子，修为正极速往上攀，她猛地睁开眼，天雷再次带着摧折山河的气势劈了下来，目标是她。 见状，有被天雷劈得差点陨落的门派长老嘀咕：“此等强度的天雷，这么小的半妖……能扛过去么？” 多数人和他一样，都认为江粼月的身板扛不住天雷。 包括杜方林，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捡江粼月的尸体。 天雷离江粼月越来越近，答案即将揭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汹涌的天雷像是舞着利爪的狼，争先恐后窜到江粼月背后。 当窜得最快的一簇天雷触及到一根江粼月飞扬的发丝时，所有天雷停滞下来，温温柔柔地点在江粼月身上，为其输送力量、淬炼身体。 期盼着目睹一场浩大的历劫场景的众人：“？？？” “不是……刚刚天雷气势那么凶，我都开始想象半妖被劈成灰的场景了，结果，就这？” “就轻轻点了几下？我挖鼻屎的力度都比这大多了好吧！” “我不服！”一名没能参加比试的金丹弟子突然褪去上衣，露出背上叶脉状的红褐色疤痕。 “这是我冲击金丹初期时雷劫留下的疤，当时天雷差点把我劈成两截，怎么到她那就成了这副不痛不痒的景象？” 天雷这不妥妥打假赛么？不公平！ 听到它的话，天雷们不屑地响起一道雷声。 劈你们那是正常工作，假不得，熬得过去就能得到机缘淬炼身体；熬不过去说明意志不够强韧，要么伤要么死，怨不得别人。 而前边这位带有戒律神印的半妖，乃是创造了世界留下我们这些天地戒律的天道的亲闺女！ 老板的女儿谁敢劈？不想活了吧！ 江粼月垂眸，看着下方挣扎的参赛弟子，后者好似一只只奋力跳出深井的青蛙。 她眨了下眼睛，仔细感悟天雷蕴含的力量涌入体内的感觉。 她也只是表面上表现得平淡无事而已，实际上身体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成倍的天雷意味着成倍的力量，虽进入身体的方式温柔，但力量淬炼身体带来痛楚要比普通修士痛上成千上百倍。 在天雷的淬炼下，身体内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灵脉每分每秒都在重复着“撕裂——愈合——撕裂”的过程。 整个天际谷，怕是只有用神识仔细探查她身体状况的天玄宗能发现，她裸露的皮肤表面一直都有发丝粗细的绿色纹路在流动，那是木灵根和识海内的空青在不断修补她身体的证明，不然，她的身体早就在所有人面前因承受不住过多的天雷而爆体好几次了。 这样的疼痛，过去她体会过好几次，已经无法对她造成意志上的打击，她当然能够扛下。 吸收了一炷香时间的天雷之力，境界的桎梏已经被重刷得完全破开，灵力如柱疯狂涌入她的丹田，霎时间，丹元破碎成婴，真真正正来到了元婴初期。 身后的天雷还未停止，拼了命的往她体内输送力量，她的修为还在往上升。 天雷之力外溢，让江粼月的发丝尽数炸开，好似脑袋后边有一棵枝杈覆雪的枯树，每一根的末端都有细微的天雷在闪烁。 别的不说，她这头杀马特的造型异常奇特，叫莫少煊一时没忍住，掏出影音石一顿咔嚓。 宣璐给了他一拐子，“打雷天玩影音石，当心遭雷劈。” 莫少煊不以为意，“那天雷不都聚到小师妹那儿去了？根本劈不到……” 轰隆——，天空忽然又响起雷声。 莫少煊一哆嗦，影音石差点脱手。 乖乖，当真要遭劈啊？我不拍小师妹丑照行了吧。 “那是小师妹打的雷，瞧把你吓得。”宣璐投来鄙夷的视线。 后也架起影音石，准备录像。 “小师妹要动手咯，录下来录下来～”日后时不时拿出来盘。 如她所言，方才的雷声不是天雷，是江粼月在用自己的雷。 后者抬起手，四灵根融合后形成的力量在掌心上转圈。 五行灵根缺二，融合出的力量还算不上是混沌神力，更是和戒律神力完全不搭边，顶多有前者一半的神威，不过这一半就足够引发天地元素暴动。 她垂眸仔细琢磨这团力量，与龙焰一样呈纯白色，但有三股不同颜色的细线在缠绕交织。 只要她想，这股力量可以是任何元素，不需要像先前那样花时间调动不同的灵根。 这么想着，她决定试试手。 不过首先得让身后的天雷歇会儿。 念想一动，一道淡紫色的、比任何一道天雷看上去粗壮几分的闪电从乌云中爆闪，随着它末端分叉成数根细小的闪电，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盖向天际谷，窜入所有人的脑海中。 刹那间，地动山摇，连比试大圆台都在轻微摇晃。 这威力，叫各门派长老瞠目结舌，并开始担心：她不会把我门下弟子劈死吧？ 要不上去救一下？ …… 算了，我怕她把我劈死，还是先观望观望。 天空厚重的云层被那道闪电劈开一个大口子，天雷们还保持着接触江粼月身体的模样，没了乌云做烘托，它们根根分明地挂在天上，全然没了先前的压迫感。 见它们还没有离开的迹象，江粼月眸光一闪，心生一计。 还不走？那以后都别走了。 她抬手附在界果上，界果迸发出极强的吸力，一根离得近的天雷瞬间被吸进去。 其他天雷：？！ 上了数万年的班，第一次见敢拐卖天雷的！ 嘶……好像也不能算拐卖，咱们是天道留下的，她是天道女儿，也就是说…… 咱们也是她的？ 至此，双方关系明了。 江粼月正准备动手把其他天雷都吸进界果里，转身的一瞬间，天雷们竟然排着队乖乖钻进界果。 天雷们：耶，换老板咯，走走走，早就不想干了。 江粼月：“嗯？啊？” 什么情况，她还没动手呢？ 其余人：“不是？？？” 见过被天雷劈死的和没被劈死的，唯独没见过也不曾想象过，竟然有直接把天雷薅走的。 这是路边野花吗，说薅就薅。 这是天雷啊，天雷！ “可我总觉得，天雷是自愿的……”有人出声，说完后，他自己都不太信。 只有知晓江粼月身份的天玄宗众人一脸复杂。 天雷也真是的，装都不装了…… 天雷的问题莫名其妙的解决完，江粼月让小金虫带着复制体虫群回到界果中。 咔嚓——，下边传来黑晶石碎裂的声音。 低头一瞧，原来是有几个元婴联起手突破了几层黑晶石。 不过要想攻击到她，还远着呢。 她在空中化出真形。 她现在的基础真形长度已经达到了三丈（约十米），从小小小小龙崽，成长为小小小龙崽。 她在空中扭动身形盘旋，似是在酝酿。 天际谷的人看不过瘾，纷纷飞起来看。 这可是他们活了这么久见过的第二条真龙的真形，甚至还是完全无瑕的白龙，可不得仔细看么。 和他们一样，屏障内的参赛弟子们傻愣着，望着上头盘旋的白龙，就连方才挣扎的几名元婴也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 他们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心跳随着白龙的律动而加速。 此刻，他们总算是懂得，为何神秘的龙族会一直流传在歌谣与神话中，为何人们与世间的其他生灵会自然而然的去歌颂他们的存在。 眼前的白龙告诉了他们答案，龙族当真是美丽又强大、让生灵心生向往的种族。 不对，应该是部分龙族。比如旁边的大黑龙就挺讨厌的，各种意义上。 就当他们快要完全陷进去时，江粼月对上林奕的视线，双方微微点头进行交流。 随后，他们一齐发出高昂的龙吟。 两声交叠，响彻云天。 天际谷所有人族都收到了强烈的威压，包括化神的杜方林，而妖兽和半妖则是直接被血脉震慑得站不直身子。 山头上的几只玄晶魔龙以及悠知瑜浑身灼热，仿佛血液沸腾了起来，他们低下头，表示臣服。 龙吟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 那么接下来，江粼月要试试融合出的新灵力了。 ------------ 第336章 关起来，放雷龙！ 江粼月分出神魂体，两条白龙一齐栽了下去。 体表的鳞片渗出方才融合出的灵力，接触到黑晶石时便会分离一簇出来直接攀附在上面。 两条白龙去往不同的方向散布灵力，很快，所有黑晶石上都粘上了灵力。 期间，林奕不断加固黑晶石，并持续收拢黑晶石之间的距离，形成一个囚牢，将参赛弟子们挤在一块。 眼看着活动空间不断收缩，参赛弟子们不得不停下与对方的争斗，联手对付林奕与江粼月。 为了快速突破囚牢，他们掏出仅剩的底牌，施展各种高阶功法，或者引爆高阶法器，霎时，囚牢内各种闪光迸发。 但林奕是化神，他的黑晶石，纵使再来上十几个元婴都没法完全破除，就算碎掉了几块马上就能补上。 在不断收缩的空间内持续释放大杀伤力的攻击，除了炸自己、炸别人，其他一点用都没有。 之所以加固黑晶石，是怕承受不住江粼月的力量，融合了四种元素的灵力。 稍后，为了不挡着参赛弟子自由飞翔的路线，林奕变成小龙来到江粼月身侧。 江粼月让神魂体去天玄宗几人那里守着，避免万一。 随后看着比试台上被收缩得只占整个比试台三分之一的圆形囚笼，动动意念催动灵力。 灵力瞬间膨胀成熊熊燃烧的烈火，扑在参赛弟子们的身上。 见是火焰，有弟子立马施展水元素功法，想要将其扑灭。 但当澎湃的流水浇在火焰上时，火焰瞬间变成藤蔓，不仅把流水吸了个干净，身形还扩大了一倍长成大树，逮着那名弟子就是一套鞭打。 其他弟子也是一样，每次攻击时，江粼月的灵力都会变幻出相对克制的元素进行化解，不仅没能解决危机，反而消耗了更多的灵力，身上带着的法宝也炸了个干净。 这下真成了束手无策的羔羊，被悬在上空的猎人观赏挣扎的姿态。 只有齐年以及个别元婴弟子能施展全力勉强地方这诡异灵力的攻击，在囚笼中站住脚。 没了林奕身躯的遮挡，各门派能够更加清楚的看到屏障内的情况。 “这是……多灵根？” “四个灵根是怎么修炼到同步境界的？而且才十三岁！” “还有一点，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完全不需要掐诀就能施展这些毫无规律的元素法术，像是能够轻易调动元素。” 对于白龙，他们心底有太多太多的疑惑。 观察灵力攻击参赛弟子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江粼月觉着效果还不错，光怪陆离的变化能够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算是在非天命召唤状态下又多了一个手段。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江粼月催动身下的增幅阵法变大，迅速提升。 化形状态下，她的实力本就能够提升到元婴中后期，现在再加上增幅阵法，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妥妥有元婴后期的层次。 底下的参赛弟子脸色大变。 “不好，快突破囚笼！” “我已经没有任何手段了，” “灵力也耗光了……” 这位参赛弟子刚说完话，囚牢内的所有灵力停止了攻击，聚在了他们的正上方，形成团。 “诶？” “她这是……灵力用尽不打算接着攻击了？” 似是在回应他的疑问，江粼月引出一片淡紫色闪电破空而出，直直劈在了囚笼里的灵力上，灵力迸发出震慑心魄的震荡，比试台也被雷劈得猛烈摇晃。 刺眼的白光照亮参赛弟子们的面容，他们面无表情，像是失了魂的木偶，随后淹没在白芒中。 轰隆隆——，雷声不断，一道道闪电持续劈向比试台，其表面出现细微的裂痕，只是无人发现。 第一次大量引发这么多雷，江粼月还有些生疏，所以多试了几次，把熟练度刷上去。 渐渐的，引发的淡紫色雷群的威力越来越大，逐渐接近天雷的威力，而下方被劈的参赛弟子发出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凄惨。 听得另一边在龙焰防护罩下的几人堵住耳朵，连莫少煊都对他们的遭遇感到同情。 “太惨了太惨了……” 没有什么比被关在囚笼里持续挨雷劈更惨的事了。 不过他有个疑问。 “小师妹怎么不直接用刚才的天雷劈呢，那不是更快么？” “天雷那种好东西用在他们身上，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宣璐说道。 莫少煊恍然大悟，“对哦，被天雷劈一次就是一次淬炼身体的机会。”虽然容易被劈成一具焦黑的尸体。 一想到刚才的天雷都被江粼月收到界果中，莫少煊脸上止不住笑意。 这种好东西，就该劈在他们的身上！ 此时，江粼月已刷满熟练度，能够熟练牵引雷群并控制其威力。 而下方的参赛弟子，已经在她的练习下被劈掉半条命，口吐黑烟。 是时候该结束了。 这么想着，江粼月牵引出最后的群雷。 密密麻麻的淡紫色雷电化成一条条栩栩如生的雷龙，在云层中涌动，活跃的范围正好能覆盖整个比试台。 在江粼月的意念下，第一条雷龙率先对着比试台冲了过去，砸在囚笼上。 接着，余下的数条雷龙一齐冲了下来。 组成它们身体的雷电劈啪作响，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成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悲催的参赛弟子只能扒在黑晶石上，眼睁睁看着它们盖过来。 好些弟子把此刻当做生命的结尾，开始忏悔自己的过去，以便死后能投个好胎。 “对不起宗主、对不起长老，是弟子不孝！” “早知道就该勤奋修炼，也不至于落得个被关起来打的下场。” “对不起师兄，其实……你的裤衩不是被师尊养的猫叼走的，是被我不小心收错穿走了……” “我去，大兄弟，你这个有点炸裂啊。” 轰隆——，群龙抵达，最先被劈的是参赛弟子，随后是才是下边的比试大圆台。 先前聚成团的灵力被群雷引爆，又是一道白光，但白光还未被山头的人捕捉到，就被群雷激起的淡紫色光芒吞噬。 紧接着，光芒带着灵力震荡向周边荡开，屏障瞬间碎裂，所有人被刺得紧急闭上眼，连忙用灵力抵御稳住身形，根本没机会上前修补屏障。 咔嚓——，这一声是囚笼发出的。 黑晶石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江粼月的力量碎裂开，里边的参赛弟子被群雷劈得飞出比试台。 有几个从光芒中适应过来的门派长老瞅见许多弟子在空中自由飞翔的身影，便叫嚷着：“快去接住他们啊！” 被劈了这么久又从这么高的比试台掉下去，十之七八都活不了呀！ 于是，各门派的长老、宗主顶着刺瞎眼睛的光芒在比试台周边接自家弟子。 运气好能一次接住，运气不好么…… “那是我家的，你接去作甚？” “……” “我是让你还给我，没叫你直接丢啊！” “这谁家的？直接栽我头上……诶，还是个元婴，没人要我捡走咯。” “我家就这么一个元婴，你给我站住！” 天际谷陷入一片混乱。 各门派都在交替着去往比试台周边捡弟子，只有明心宗摆着臭脸一动不动。 因为他们门内的弟子早就被天玄宗淘汰了个干净，只有让杜方林恨上加恨的独苗齐年还在场内，暂时没被群雷炸出来。 此时，比试台又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然而黑晶石在方才都碎成了渣，不可能再发出这么清晰的声音，也不可能是参赛弟子的骨裂声，那只能是…… “坏了，”江粼月脸色大变，“把比试台劈裂了！” 趁着有光芒遮掩还没人发现，赶紧补救！ 她朝着比试台释放出大量灵力，灵力流到手臂粗的裂缝上，变成一根根粗壮的藤蔓将其遮挡住，并向下延伸、缠绕，把整个比试台捆住，避免其散落成块状。 见状，她松了口气。 林奕不免吐槽：“这台子怎么比人族的骨头都脆？” “嗯……”江粼月想了想，说：“或许……他们骨头早就裂了，只是声音不大而已……” 林奕：“……” “很有道理。” 由参赛弟子形成的硬核烟花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散落的弟子越来越少，江粼月释放神魂力量附在眼睛上，透过光芒查看台上还剩多少人。 只要剩十个门派的弟子，比试就算结束了。 算上他们这边，只需要七个门派。 她的神魂力量远高于刻圆牌的刘长老，于是能够轻易看到圆牌上的门派名字。 瞅了一下，还有十六个。 再等等，让雷龙们再劈一会儿。 又等了一会儿，比试台上终于只剩下七个门派的弟子，一共十三人，她立即叫停雷龙。 不过，有一个晕厥的元婴初期弟子身上有两块圆牌，一枚刻的黄沙，一枚刻的紫烟，估计有一枚是别人掉在他身上的。 黄沙那枚是他的话，那就与距离他不远处的弟子身上是同一个门派，那便少了一个门派。 紫烟那枚是他的话，那就正好十个门派。 “……”江粼月陷入短暂沉思。 后想通，这种事就让长老们自己思考怎么解决吧，与她无关。 这时，刘长老也感知到比试台上剩十个门派，连忙敲鼓，声音夹带着灵力宣布：“比试结束！” 闻声，江粼月驱散雷龙，比试台上的光芒渐渐弱了下去，山头上的人终于能用肉眼看清台上的状况，简直是…… 惨不忍睹！ 十三个弟子，十二个元婴，一个金丹中期。 而这个金丹中期的弟子是因为被四个元婴弟子叠叠乐叠在了最下方，在物理层次方面没有被雷龙劈出比试台，才进入了前十。 除此之外，其余的弟子，除了修为最好的齐年是用剑牢牢刺入比试台，即使意识模糊也两手死死抓住剑柄单膝跪地稳住了身形，还算是看得下去，其他的跟尸体似的四仰八叉躺在台上。 赢了，但又好像输了。 以此等丑陋的姿态进入前十，他们门派的脸面已经被丢光了。 江粼月收了神魂体，变回人形飞向龙焰屏障。 屏障消散后，宣璐和顾念希率先跑到她身旁。 前者先出声：“六师妹，快摁住她！” 顾念希用力点头。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一人抓住江粼月的一条胳膊，生生把她扯下来死死摁住。 江粼月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俩，张嘴询问，还没出声嘴巴就被后脚上来的庄皖鸣塞了一把丹药堵住了。 “唔……唔唔……？” 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知道大家不会害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给她喂这么多丹药。 庄皖鸣解释：“这些都是滋补肉身、蕴养神魂、消除疼痛的丹药。” 她挨了那么久的雷劫，身体撕裂又被愈合的痕迹他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内心心疼极了。 江粼月费劲咬碎几颗，咔吧一声，能感觉到温和沁人的力量顺着喉滑下去，瞬间感觉身心舒畅了几分。 她一边嚼一边笑着说：“有空青……嗯……在，大家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啦。” 料到她会这么说，宣璐出声：“反正都是补身体的药，多吃些也没坏处。” 后侧头看着庄皖鸣，“三师兄，再来两瓶！” 江粼月想起以前被丹药支配的恐惧，想抬手拒绝，但两只手都被死死按住，根本动不了。 原来按住她是为了这时候啊。 眼见着庄皖鸣又摸出两瓶药，她终是妥协，闭上眼。 谁叫这是师兄师姐对她的爱呢，就是有点难咽。 后边，尹天裳掸了掸胳膊上的尘土，直接道：“靠粼月师妹进了前十，心里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总觉得占了一个大便宜。” “咳……”宣璐清了清嗓子，开始洗脑：“天裳姐，怎么能这么想呢？” “这叫互帮互助，而不是捡便宜。” “咱们从小世界出来的抱个团怎么了，他们刚开始不也是抱团想着欺压我们？这叫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只是他们抱的团太垃圾，输给了我们。” 尹天裳被她带过去，点点头，“还是老妹儿会说话。” 宣璐朝着她得意昂头。 另一边的顾念希仔细上下扫视着江粼月的身体，一是在检查身体上有没有伤，二是在看她有没有长高，结果是：没有变化。 “小师妹的真形比之前长大了好多，为什么人身没有变呢？” 江粼月用力吞咽嘴里的丹药，差点被呛到，缓过来后回答：“嗯……要怎么解释呢……人身的变化要比真形细微很多，尤其是我现在的年龄在龙族里还是个婴儿才对。” “另外，按理来讲，妖兽的人形是能随意变换的，不知道半妖可不可以。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我能把人形化成林奕那样高呢。” 庄皖鸣一听，身子轻颤，握着的两个药瓶差点脱手。 什么，小师妹想变成林奕那样？ 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连忙出声：“小师妹，这并不值得尝试。” 林奕体格但小师妹声音，真的不要啊。 宣璐觉得他说得对，“我也觉得。小师妹小小一只多可爱，而且身高长得慢挺好的，这样我就能一直摸小师妹的脑袋了。”说着，摸了摸江粼月脑袋上又长了一些尺寸的龙角。 其余人符合：“赞同。” “喂喂喂……”林奕不乐意了，“我那体格怎么了？多威风！” “嗯嗯，是威风，你自个儿威风就行了，别带偏小师妹。” 正当他们聊得起劲时，有个来自小门派的吴宗主来到比试台上，大声道： “我认为，此次比试有失公平！” 他说话时，是看着江粼月他们的。 “应当……” “取消他们的比试成绩！” ------------ 第337章 一己之力要挟一众弟子的性命 话音落下，大头铁朝他极速飞去。 他乃元婴后期修士，及时做出了反应，遁光避开。 大头铁“嘭”的一声在大圆台砸了个深坑。 这一幕看得江粼月心都揪紧了。 还好五师姐这一击没将比试台砸松，否则这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碎掉。 吴宗主指着陷入坑中的大头铁，气得胡子都歪了。 “你、你……” “我什么我？”宣璐收回大头铁，握着链子，单手叉腰，昂头用鼻孔看着他。 “我还想说你呢，你谁啊你？要你认为了？就你事多。” “你说说，到底哪里不公平？” 别的门派都没吱声，连杜方林都格外的安静没上来闹幺蛾子，宣璐着实好奇，这个修为和自家师兄一样高的小门派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吴宗主指着江粼月旁边的林奕，“她一条契约兽就能压过所有参赛弟子两百年来的努力，凭什么？” “她就不该参赛！” “哈？”宣璐不懂他的脑回路，“契约兽咋了？比试规则可没有限制契约兽的数量及修为，你不会是看到我们小师妹的契约兽那么厉害，酸了吧？” “你自己去契约一个同样厉害的不就行啦，哦，也不能这么说，你没这个本事，所以才会来这里无理取闹。” 宣璐脸上做出讥讽的神情，继续输出：“而且，大黑龙好像并没有怎么出手吧，只不过是把场上的参赛弟子围住了而已。要是动真格，别说你们的宝贝弟子了，就连你们都自身难保。” “不公平？笑话，我们小师妹分明还放了水不少～” 一头化神中期的神兽动上真格，比试刚开始就能够光速结束了，哪还能让他们的弟子蹦那么久。 而且江粼月为了实验新能力，甚至没有使用神魂力量进行降维打击。 太温柔了，太温柔了！ 山头上的其他门派想起先前龙吟中的威压，很是赞同她的话。 只要那条黑龙想，吴宗主分分钟钟人头分离。 而且，人家的师尊先前出了面，谁还敢去招惹？也不知道这吴宗主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平日里他都是第一个跑的，也没见他胆子有这么大。 吴宗主顿了一下，似是知晓在这方面不占理，便转身，张开两臂，指着比试台上被雷龙劈晕的弟子，“参赛弟子们早就没了还手之力，她却不依不饶持续发起强烈的攻击，致使弟子们失去了行动能力，这又是何居心？” 季言禾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在您年长的份上，后辈尊您为前辈。” “前辈贵为一宗之主，应当知晓‘修仙本就是一场强者与弱者为了机缘厮杀的战场’这个道理。” “无论是在哪里，为了机缘负伤或是死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就连您在与我争论之时，以上的情况都有可能随时发生。” 说着，他周身的气势骤然凛冽，双子剑飞旋身侧，直指吴宗主。 神魂附在小小傀身上的小傀，也从储物戒中出来，站在了江粼月的肩上。 就算没有林奕，以他们两个元婴后期的实力，击杀同阶的吴宗主并不是难事。 吴宗主似是被他俩吓到，直愣愣站在原地没了下文，就这么僵持着。 见没人开腔，天玄宗唯二强的嘴继续输出，“你的意思是……我们小师妹用强大的实力打得他们还不了手，到头来错的是我们小师妹咯？” “你不觉得你的话太扯了一点么，菜鸡太菜，还得怪强者太强？要我说，你们还得谢谢咱小师妹一直收着力呢，没把你们宝贝弟子打死。” 想当初小师妹生生把一条腾蛇抓爆浆，你们的弟子就算是真挂了，起码还有个全尸。 被他们护在身后的江粼月忽然抬手，指尖在空中掠过，似是在牵引什么。 稍后，所有被雷龙劈得要死不活的参赛弟子都醒了。 各门派看着自家弟子突然醒来，有些懵。 还没喂药呢，咋就醒了？ 不止是他们，参赛弟子自己也很迷糊，连忙查看伤势，发现身上的伤莫名好了十之五六，连粉碎的骨架都愈合了。 过了会儿，终于有弟子发现异样，指着身上的一抹白里透绿的灵力，“这、这是什么？” 其余弟子一看，自己身上果然有同样的灵力。 而这股灵力，属于劈了他们好一会儿的江粼月，都是他们被雷龙劈飞时粘上的。 而现在，这股灵力转化为木元素，治愈了他们的部分伤势，他们才得以转醒。 但很奇怪，他们用各种方法都没法把这股灵力从身上脱离。 江粼月抬眸，看着吴宗主，也望着他身后数不清的门派。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抬起了另一只，做出同样的牵引动作。 附在参赛弟子身上的灵力转为纯白的烈火，变成一条长鞭，紧紧箍住他们。 长鞭越勒越紧，虽没有火焰的温度，但却透过衣裳灼得血肉生疼，叫他们只呻吟。 “好痛……” “我快……不能呼吸了。” “长老，救救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反转，各门派立马慌了神，但和先前一样，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法破除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门下弟子脸上的血色被惨白吞噬。 不…… 有一个办法！ 他们纷纷面向比试台上的江粼月，拉下老脸躬身。 后者是在用行动证明能以一己之力掌控他们门内拔尖弟子的死活，以此要挟他们这些老东西。 他们……认就是了！ “我等认为……” “天玄宗的参赛弟子并无不公之处，认同并接受此次比试的结果。” “还请刘长老尽早宣布最终成绩！” 再不宣布，他们的弟子可就保不住了！ 也都怪这吴宗主，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非要上来掺一脚，拉着他们的弟子一起陪葬。 说完，有几个门派的长老上来把吴宗主抓走，离开了比试台。 一开始，吴宗主还在拼了命地挣扎，嘴里大叫着“不公”，但在某次眨眼的间隙，他的眸中悄然闪过一丝金色的灵力。 随后，他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无力地蔫了下去，可惜没人在意他的死活，便也没人注意到异样。 而那丝金色的灵力迅速钻入无人注意的杜方林的体内。 他望着比试台上的白色小身影，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本想着试探一下后者目前的实力，没想到竟让他们用这种方式化解掉。 呵呵……算有些本事。 不过后面的事，你们可就没那么容易化解了。 ------------ 第338章 窃听密谋 江粼月先解开了比试台上前十参赛弟子身上的灵力，便于长老们统计。 进入前十的门派，名次按人数多少排列。 天玄宗共六人，毫不例外是第一。 第二为开阳宗，共四人。 第三、第四皆为玱元大陆的一个门派，各三人。 第五为只剩下尹氏姐弟的天权谷。 余下的六个门派，最多有两人，依次排列下去。 只剩齐年一人的明心宗，排到了第八名。 到了最后一名，则是身上带着两个门派圆牌的那名弟子。 不过，他还有些争议。 他两手各握着一枚圆牌，几息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扔掉了刻有紫烟的圆牌。 “怪嘞，谁掉我身上的？” 如此，他与另一个黄沙宗的弟子来到了第八名，开阳宗及后面一个门派的名次下降了一名。 “少了一名。”刘长老捋着胡须淡淡道。 闻言，山头上的各门派来了精神，眸子一亮。 少了一名？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要如何判定第十名的归属？ 要不……耍点小伎俩把自家门下的弟子塞进去？ 正当各门派琢磨要用什么办法贿赂刘长老时，莫少煊突然出声。 “我这里好像还有个人，刚好能凑满十个门派。” “？”众人闻声，打消了心里的小算盘，朝他望去。 可他身边除了几个新门派的弟子，并未见还有其他人存在。 总不能是身上藏了人吧？ 尹天双磨砂着下巴，半身往前凑，“人在哪儿呢？藏身上了？” 莫少煊松开手，阎魂刀悬在身前，刀身有猩红灵力在翻涌。 “卡在恶鬼王骨头里，不知怎的先前竟没发现。” 说完，恶鬼王从刀身上伸出一根胳膊，手上正正提着一名弟子的脚踝。 莫少煊仔细探了探该弟子的修为。 “炼气十层啊，难怪没发觉。” 原来是太弱小，被他和恶鬼王一同忽略掉了，最后以一种谁都想不到的方式水灵灵的撑到了比试结束，进入前十。 恶鬼王提着那名弟子的脚踝，冲着刘长老甩了甩。 “……”刘长老花了些时间才接受了这名炼气期弟子“战胜”一众元婴弟子的事实。 稍后抬手释放灵力，将其从恶鬼王的手中接过，检查身上的圆牌，确认正好能凑到十个门派，便立即宣布了比试的结果。 前九名所有门派都无争议，但这第十名属实让他们难以接受。 说不算吧，那也确实符合没有出屏障的和规则。 说算吧，这进入前十的方式也太离谱了，投机取巧也不是把自己往那么大只骷髅的骨架缝里投的啊！ 说到底，他们其实是无法接受一名刚入门的菜鸡弟子越过他们掏空家底培养出的拔尖弟子取得了进入遗忘仙迹的资格而已。 但又不好出声否决，否则会落得先是吴宗主的下场，若是因此干扰比试结果，那半妖说不定就不会解开勒着门下弟子的灵力，一旦这些弟子有个三长两短，这一代可就真的完了。 而一些参赛弟子则是懊悔，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个卡进前十的方法呢？ 只有那名炼气弟子的门派发了疯地祝贺这捡来的机会。 宣布完结果后，比试才算是正式结束。 “待众弟子休养调息半个时辰后，将正式开启遗忘仙迹。” 说完，刘长老余光瞥向江粼月。 知晓其意，后者解开了所有弟子身上的灵力。 这一次并未进行治疗，弟子们裸露的皮肤上留有清晰的火焰印记，虽未伤到性命、折损修为，但为龙焰留下，得花好些时间才能愈合。这是给他们留下的教训和警告，以让他们不敢再犯。 不过话说回来，玱元大陆的门派当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自家拔尖弟子的命都被别人拿捏了，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低头顺从，别说反抗，就连出言争辩的想法都没有，也难怪能被明心宗压迫这么久，让外强中干的杜方林成了地头蛇。 江粼月又不是真要费时费力杀这些弟子，但凡他们当中有一人站出来护一下自己的弟子，前者都会高看他们一分。 唉，到头来，都是群软骨头。 过后，天玄宗一众人和其他门派一样，离开比试台回到山头上的位置，等待半个时辰后遗忘仙迹的开启。 刚落脚，悠知瑜上前拉了下江粼月的袖口，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触后者。 “？”江粼月疑惑转身，看到她忧心忡忡的神情，于是问：“知瑜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悠知瑜张了张嘴，但又好像是在顾及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一只手垂在胸前重复着握紧、松开的动作，看得出来她内心很是不安。 莫少煊瞅了她一眼，“不会是吃太多果子噎着了吧？还是被小师妹和林兄的龙吟吓傻了？” 几人：“……” 四师弟/四师兄稳定发挥。 面对几人的视线，悠知瑜微亮的粉色眸子涌上惊慌，配上急促的微弱呼吸声，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她看着江粼月，想要与其说什么，但总是刚启口便再次闭上，像是不能说。 后视线穿过后者，落到对面山头的上。 江粼月顺着她的视线侧身望去，看到了杜方林，便多留意了一会儿。 此时，齐年紧握着佩剑，来到杜方林跟前。 他已经做好了和杜方林鱼死网破的准备，却没料到后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竟叫他去刚生调息。 “齐年啊，你先去治疗伤势，准备半个时辰后吸收遗忘仙迹开启时溢出的仙气。” 齐年对他现在的态度感到不可置信。 以他对杜方林的了解，杜方林准得教训他一顿以示威严，是绝不可能在他违背命令后好声好气叫他去养伤的。 没等他想出答案，门内的几个长老连忙拉着他去治疗伤势。 “宗主叫你去，你就去！” 说着，他们就把齐年推到了一侧，为其疗伤。 甭管杜方林打着什么心思，他们这些长老是真真关心齐年，毕竟开阳宗二十多名弟子，也就这一个能进入遗忘仙迹，能不关心么？ 此刻，悠知瑜还在使用读心术。 她能听到杜方林在心里和某个人交流。 “为何不让我现在就收拾掉他？” “姑且信你，但你不会又像刚才那样突然占据我的身体吧？” “倘若他们的师尊再次出面怎么办？你可有把握能战胜他？” “好，但必须要我在最后时刻解决掉他们的性命。” “……”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要么突然无法读取杜方林的心声，像是后者的修为拔高。但过不了多久又能够读取到，并且像现在这样，在和某个人交流着，但悠知瑜不知晓那个人是谁，只觉得心头莫名害怕，所以才这么不安。 还有一点便是，从杜方林单方面的心声来看，他要和那个人联手对付天玄宗、对付江粼月。 臣服于龙吟之下的她定是要守护新的王，才慌着想要告诉江粼月。 但她又怕自己出声说出情况时，会被那个人用某种方法感知到，就像她能够用读心术窃听到杜方林的心声知晓计谋一样。 好在江粼月看到杜方林对待齐年的态度察觉出异常，再加上悠知瑜的神情，大致知晓其担忧的源头。 于是金眸微微闪烁，用半神级的神识与悠知瑜对话。 “我已用神识将这一片隔绝，你可以放心地说出来了。” ------------ 第339章 一个像蒲公英团，一个像煤球精，一个像……像蜥蜴 悠知瑜两手一齐扒拉住江粼月的衣袖。 她信的是江粼月，而不是围在旁边的人族，因此选择用神识进行交流。 “那个人族老头，他……” “要和附在体内的神魂联手对付你们！” 闻言，江粼月垂眸思索。 悠知瑜见她的神情，以为是不信，于是犹豫了一下，“我……” “我有读心术，能读取别人的心声。我听到他在和一个人交流，但我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心声。” “不过，从老头的心声来判断，貌似就是那道神魂让他接了神仙一击还能活下来。” 只是杜方林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悠知瑜自然也无法通过他的心声中知晓。 江粼月若有所思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心想，原来未知神明竟然直接投下神魂附在杜方林身上么…… 不管是仙是神，在只有灵力的下界时实力会大打折扣，并且还有天道设下的戒律影响。 不然，上界随便来个神仙就能把下界的生灵屠光。 想来未知神明一直没有出手是在保存实力，准备抓住最合适的机会动手。 不过，从江引尘他们只破开了结界的极短的时间来看，想要越过结界往下界投下神魂应该也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是动摇了杜方林在玱元大陆上的地位，让他连续吃了几次瘪而已，这些事情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只有杜方林这种吃亏的一方会一直挂在心上。 而神明又是何其强大和高傲的存在，是不可能费大力气投下神魂为杜方林出口恶气。 除非…… 江粼月问悠知瑜：“杜方林和未知神明关系如何？是否有供奉或者祖辈关系？” 悠知瑜摇头，“并无。” 没有关系么，那就说得通了。 未知神明或许本就是想要对他们动手，只是借杜方林之手而已。 而跟他们有过节的神明，江粼月只知晓三个：介麟、羽嘉以及毛犊。 羽嘉和江引尘他们在一块，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把神魂附在口中低贱的人族身上的。 毛犊……除了莫名送上门的三千水麒麟，其余暂不了解。 那么可能性最大，也就只有介麟了。 毕竟从数万年前起，他就从未放弃杀害江粼月，为了杀害后者而费力投下神魂到下界，倒也说得过去。 江粼月轻笑一声。 难怪启蜥看不到杜方林的过去和未来，原来是附在其身上的介麟的影响。 这样一来全都说得通了。 看来介麟是按捺不住了，想要亲自在下界解决了她。 江粼月再次向悠知瑜道谢：“谢谢你，这些信息对我很有帮助。” 要不让启蜥找个时间进修一下读心术，有时候比劳什子窥探和预示有用多了。 面对她一下子接受了自己的话，悠知瑜反而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你这就信了？信了我话，信我有读心术的能力……” “不对……” 她对上江粼月含着笑意的金眸，再结合自己一直无法读取其心声。 “你不会一开始就知道我会读心术了吧？！” 江粼月没有说话，依旧是脸上带着笑意。 她越是这样，悠知瑜就越是肯定。 堂堂青龙皇族的小公主，自信满满前来当卧底，引以为傲的读心术没了作用，反而先被对方知晓了根底。 对于悠知瑜来说，实在是……太耻辱了！ 要是被父皇、母后以及皇兄们知道，定要借此嘲笑她几百年！ 江粼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心提醒：“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轻易告诉别人。” 得亏是遇到了天玄宗，如果换成坏人，不然粉粉嫩嫩的小公主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听了她的话，悠知瑜一张脸瞬间通红。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从来就没有这么丢脸过！ 瞧着她通红的脸蛋，莫少煊好奇地悄声问：“怎么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小师妹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啊？” “再怎么奇怪都不会有穿错师兄裤衩这件事奇怪。”庄皖鸣出声。 “哈哈哈哈……三师兄你也听到啦？真的笑死我了，裤衩这种贴身衣物怎么可能会……” “嘘……别吵。”季言禾一脸严肃打断道。 自江粼月用神识隔绝此处后，他就觉得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恰好此时江粼月想好了对策，先让玄晶魔龙进入界果，然后召出影蛛。 “等会儿你……你怎么人模人样的了？” 她看着悬在身前的影蛛，惊讶道。 影蛛两手叉腰，脸上八只赤色眼睛飞速眨了几下，像是对新形体很满意。 如江粼月所言，影蛛现在真真是人模人样的，纯字面意思。 他从原本的黑色大蜘蛛，变成两个拳头高的小人。 没错，他竟然有了人形！ 不只是江粼月，其余人也好奇地凑近，仔仔细细察看着。 蜘蛛毛似的黑色短发，看上去就非常的扎手。偏向正太气质的脸上只有一对赤色眼睛，余下三对分别在两侧和后脑勺，做到了三百六十度视线无死角。 但不得不说，这一点比之前更加诡异，增添了不少邪气。 往下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宽松衣袍，看不见腿，四对蜘蛛爪正好从后摆伸一两节。 他低头，两手揉搓一团蛛丝，感叹：[原来人类的双手如此方便，怪不得那么多妖兽都想幻化成人形。] 以后抓小虫子吃可就方便多了！ 扔掉蛛丝后，他来到江粼月脸旁，闭眼蹭了蹭。 见他一头豪猪刺似的头发，江粼月脸上浮现白鳞，避免被划伤，同时在心里想：小傀以后要怎么取影蛛的丝呢？难不成……从人形的屁股里…… 咦惹，还是别想了，这才是真正的少儿不宜。 蹭完后，影蛛解释：[是因为主人渡过来的天雷之力，不仅淬炼了我们的身体，还让我们得以重塑形体！] 渡雷劫时，天雷们持续给江粼月输送力量，导致溢出了太多天雷之力，她便把这些通过契约渡给了三小只，就是不知道远在上界的阿蓝能不能收到。 说完，启蜥和溯蝶都跑了出来，围着江粼月拼命转圈，叽里呱啦叫个不停。 启蜥正常发挥，头上的褐色角质和尾巴一看就是按照蜥蜴来化形的。唯一的亮点便是蓝星的现代童装，短袖短裤运动鞋，少年感十足。 江粼月无声叹气，窥探竟然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发挥了作用。 三个小家伙里只有溯蝶往女童方向化形。 毛茸茸的白色蘑菇头，顶上一对柔软的触角。颈部一圈毛领，正好遮住了嘴巴，叫人将注意力都放在水灵灵的黑瞳上。 往下是白色的毛绒斗篷，遮住了整个身子，远看还以为是悬浮的晴天娃娃。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斗篷是翅膀形状的，想来是放松状态下将翅膀收起来盖住了身体。 江粼月没忍住，两手轻轻揉搓溯蝶毛茸茸的身体。 “好可爱，好像蒲公英。” “影蛛倒是有些像煤球精。” 启蜥凑过来，悬空跷二郎腿，嘴角得意上扬，[祖宗快说说我像什么。] “你……化形挺成功的，一眼能看出来是蜥蜴成了人。” [……？] [还有呢？] “呃……直说吧，想让我从哪点夸你。” [……要不我进界果找天雷劈一劈，重新塑体算了。] 江粼月伸手拉住他的尾巴，“好了好了，行了，就这样挺好的，算是保留了你长久以来的特色。” 她看向影蛛，“在仙迹开启前，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 第340章 哪有这样安慰龙的？！ 江粼月用神魂力量催出几缕戒律神力，避免附在杜方林的介麟神魂察觉，小心翼翼布下他们所有人在此歇息的幻境，让溯蝶和一只元婴修为的玄晶魔龙再外边看着界果，她带着其他人一同进入界果中。 来到涟月峰后，用几句简洁的话向所有人说明了状况。 稍后，连忙叫影蛛投射出所有人的复制体，包括林奕。 影蛛咔吧两口吃掉进来之前抓的两只蟑螂，两手合在一起轻轻一搓，搓出一面指甲盖大小的镜子。 随后松手，镜子飞到半空中迅速变大，变成一丈长的大镜子，与他本体秽影之境模样一致。 镜面闪过亮光，离得最近的宣璐的模样浮现在其中，开始进行投射。 宣璐瞅了一眼秽影之境，担忧道：“我不太会分出神魂操控复制体，会不会露馅啊？” “没关系，我会分出一缕神魂操控。”江粼月一边说，一边召出墨盈流光笔，“况且，复制体是否能被他察觉出来不重要，他本就知道我拥有秽影之境，肯定也能猜到我会这么做。” 她在界果之中获得的能力介麟都知晓，复制体也就成了仅仅能够拖延的手段，并不能完全以假乱真混淆其视线。 而她觉醒戒律神印后，介麟便无法用神力窥探与她有关的任何事情，也就无从知晓她现在的实力，不然也就不会附身这么久迟迟没出手。 看来介麟自己都觉得受限制的神魂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杀死她，只好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只是，她没想明白，为什么是在开启遗忘仙迹的时候，是想着借用外溢的仙气么？ 在绘制能承载神魂的画像前，江粼月再次问悠知瑜：“你确定现在不回去么？我可以叫黑白无常偷偷把你送走。” 悠知瑜捏紧蓝宝石项链，用力摇头。 “如果真是介麟的话，如果他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坏，我还是……还是不回去了。” “现在回去已经迟了，他说不定已经记住了我的存在，现在回去的话，他若是想要灭掉所有知晓他罪孽的龙族，最后一定会害了父皇他们的。” 不管是让黑白无常帮忙把她送走，还是捏碎蓝宝石让青龙皇的神魂亲自带她走，结果都是会害了青龙皇，甚至是整个青龙族。 最好的办法只有跟着江粼月他们，要么成功躲过一劫，说不定还能进入遗忘仙迹薅点仙气；要么就是死…… 悠知瑜再次摇头。 呸呸呸，必须只有第一个结果，一定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的。 罪……呸，小粼月大人这么强，一定也会护好我的对不对？毕竟我什么都和她交代清楚了，神明总不能放下信徒不管吧？呜呜呜…… 想到这里，悠知瑜简直欲哭无泪。 这都是什么事啊……先是当卧底被对方知了根底，现在又面临生存危机。 东溟海外的世界果然很危险，这次结束回去后再也不出来乱跑了！ 旁边的启蜥看着她一会闭眼祈祷，一会嘴角下弯发出微弱的“呜呜”声，直摇头。 在象牙塔保护下成长的青龙族小公主哟，太天真太弱小咯，就这么点事下成了这样。 唉，还是经历太少了，得吃点亏才会成长。 另一边，秽影之镜已经投射出三个人的复制体。 为了确保其真实性能拖延介麟足够的时间，抽取的神魂力量比往日多好几倍。 而江粼月自己还在消耗大量神魂力量绘制大家的画像，同时还在维持外边的幻术，半神级的神魂力量第一次有了见底的迹象。 空青从识海出来，趴在她脑袋上为其补充神魂力量。藤龙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拼了命的施展功法。庄皖鸣又掏出药瓶子，站在她身旁充当自动喂药器。 补充神魂的过程中，江粼月小歇了一会，眉头还有些皱。 还有一件事，她没想通。 启蜥无法对杜方林成功施展能力，是因为介麟。 那悠知瑜呢？ 悠知瑜又是因为何种原因？ 她心中其实有一个猜测，只是不敢拉高其准确性，只能在之后多多留意。 另一边，等待秽影之境投射出自己复制体的莫少煊，正抬头望着盘踞在界果天空上的天雷群苦笑。 以前在介麟布下的界果小世界里根本没有天雷，只能趁着界果出现裂口时抓紧时间去蹭。 而现在，曾经渴望用来提升实力的天雷竟自愿进入界果，一来就是一群。 他又得意勾起嘴角。 管它们来得是晚还是早，他非得把天雷群榨干不可，把以前缺的都挨回来！ “别发呆了，”宣璐给了他一肘子，“你的复制体吐出来了，画像也好了。” 闻言，莫少煊收回视线，闭眼分出两缕神魂，分别钻入复制体和画像中，如此一来，便有了三个他。 这还没完，他又用灵力在手指上划出伤口，将血撒了过去。 鲜血接触到复制体和神魂画像后迅速融了进去，这样便有了他的气息，又能增加一些混淆介麟的概率。 其余人也是按照这样的步骤进行着。 除了不太能分出神魂的宣璐，以及怕疼不敢划伤口挤血的悠知瑜。 “真、真的要这样吗？”悠知瑜搓着白里透粉的指尖，紧咬着唇，迟迟不敢动手。 她害怕疼，害怕流血，害怕极了。 自从幼崽时期把膝盖摔破皮大哭了好些天后，她的父皇母后以及几位皇兄便对她格外照顾，愣是没让她再次磕碰到身体，更别提流血了，以至于她觉醒能力后御的血都是事先盛在珊瑚杯里的其他妖兽的血。 除了前段时间在烛龙爪牙下擦了点皮，她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 她望着前边几人，后退几步。 “我不想……我害怕，能不能换个方法？” 几人看着她，没有说话，碍于男女只好让宣璐上前相劝。 还没得宣璐想好劝词，看热闹的启蜥先一步飞到悠知瑜身侧。 [连丁点血都不敢流，你还称得上是龙族？称得上是青龙皇族？我看你的一身傲气，都是用来掩饰骨子里胆小的伪装！] [想活命，这点血必须流！] 说着，尾巴一甩，瞬间在悠知瑜手上划了道小口子。 血液瞬间流出来，启蜥又是一甩，将其拍到复制体和神魂画像上。 悠知瑜捂着手，踉跄地往后退，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尾巴，摔得跌坐下去。 仙草神芝、灵丹妙药她从来不缺，身体也因此得到一些改善，手上的伤口飞速愈合，一点痕迹也没有。 但她还是突然开始抽泣，晶莹的泪珠止不住往下滴。 伤好了，手指还有些痛。 但最痛的，还属她骄傲的自尊心。 “我……我知道我很没用啊……一直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青龙皇族里最没用、最胆小、最碌碌无为的一条龙，就因为自己是老幺，凭空享受着所有人的宠爱。 她其实也迫切地想要改变这一局面，既期待又害怕的想要一个能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而当她信心满满地争取来了一个机会时，却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终于看清，自己真的是青龙皇宫里最没用的一条龙。 “我……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明明是想……想帮父皇……”她大声哭了起来。 宣璐一巴掌拍飞启蜥，“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然后来到悠知瑜旁边，一边拍背一边细声安慰：“哎哟知瑜不哭不哭，那死蜥蜴不会说话，别理他！” 她以为悠知瑜是因为怕疼被启蜥嘲笑，接着安慰道：“知瑜其实很坚强的啦，听林奕说，知瑜差点被烛龙吃掉的时候完全没有哭呢。” 一听到自己的糗事，悠知瑜哭得更大声了。 “啊呜呜呜……一定要提这件事吗？！” 哪有这样专戳痛点来安慰龙的？！ 这下宣璐不知该如何是好，眼里久违地闪过一丝慌乱。 难道不是这么安慰的？这……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呼——啊——” 江粼月终于画完了所有人的画像，握着笔直直躺在地上。 识海传来一丝疲惫，嘴角却勾起笑意。 又扩张了一次识海呢。 顾念希蹲下身子，担忧地看着她。 “小师妹还好吗？” 江粼月顺手从藤龙身上薅了一把叶片塞进嘴里，边嚼边回应，“六师姐放心吧，我好着呢。” 后又问：“现在还剩多少时间？” 顾念希算了下，“约……一刻钟。” 闻言，江粼月侧头望了眼秽影之境的位置，复制体也已经准备好了。 随后额间的戒律神印与眸子一同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一轮戒律神环出现在她身下。 “时间正好，按方才商量好的来进行接下来的步骤吧。” ------------ 第341章 逾天鲸现仙迹启 江粼月和众人出了界果，挥手收了幻术，后微侧头眼神瞥向邢鹤然，正好与之视线相对。 在先前进入界果之前，她用神识与邢鹤然、涂山夕沄简洁说明了状况。 后者缓缓闭眼，双方领会对方意思。 在邢鹤然不远处，还有抚摸赤茗的涂山夕沄。 看样子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收回视线后，几个门派的宗主来到比试台上，做开启遗忘仙迹的准备。 开启遗忘仙迹的钥匙一共有九把，分别由玱元大陆综合实力靠前的九个门派宗主保管。 此时，台上已有了八位宗主，他们召出钥匙，用手托住。 与其说是钥匙，倒不说是某种嵌合的石板。呈灰蓝色，形体不规则，表面有点、线状的白色纹路。 八位宗主皆已召出钥匙，齐齐侧头望向对面山头，他们在等最后一位钥匙持有者登台。 杜方林瞬身来到台上，心不在焉地走到他的站位。 明心宗乃第一门派，他拥有的钥匙是当中最关键的一块，没有他，其他宗主便完全无法先行激活钥匙。 在众人的眼神催促下，杜方林垂着眸，走得很慢。 他思考方才与体内神魂的对话。 对方竟然说是让他少惹事，免得又挨个重伤消耗其神力为他治疗伤势，所以不让他出手教训齐年。 神竟然还会担心治愈不了下界修士的身躯？ 要不是先前的确救活了他，他当真以为体内的是个假神。 除此之外，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何要附在他的身上。每次问时，对方都说可以帮他出口气。 呵，他杜方林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这种没由来的好处他是不会信的，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但又能怎样呢？他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心中所想对方皆可感知到，不好在心里骂，只能发泄在外边。 呼出一口热气后，灵力聚在足尖。 杜方林踏步用力了一些，本只是想简单发泄一下，没曾想…… 竟然直接把比试大圆台踏碎了！ 灵力震断了捆住比试台的藤蔓，其表面的裂痕显露出来，整个台上充斥着咔咔声。眨眼的功夫，边缘已经掉了几块碎石下去。 碎石迅速下落至谷底，扬起浑厚的尘土。 整个天际谷的人都懵了。 悬在天际谷千百年来未曾损坏的比试台竟然碎了？碎了？？ 杜方林不可思议地收回脚，他明明只是轻微地一踩，劲儿还没惩罚弟子时的大呢，怎么就把牢不可摧的比试台踩坏了？ 难道……当真是体内神魂让他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好好好，现在他信了体内神魂的本事，百分之两百的信！ 感知到他心中所想的神魂无语了，怎么附了个又傻又沉不住气的玩意儿？ 看到比试台碎裂的江粼月也是一样。 她都忘记比试台被她劈坏了，也没想到杜方林稀里糊涂地背上了这口锅。 在比试台碎得七零八落前，刘长老带着十几个长老飞速用灵力进行修补。 比试台面积较大，他们花了些时间才完全修补好。 稍后，杜方林满脸笑意地来到最前方，着手激活手中的钥匙。 钥匙悬在身前，杜方林的两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掐诀。 稍后，钥匙上的几抹点状纹路亮了起来，像液体一样顺着线流动，直到点与点之间被光亮连接，钥匙才算是成功被激活。 他松开手，用灵力把钥匙推到上空，其余八位宗主一同激活钥匙。 八块钥匙依次飞到天空最大的那块钥匙身后排列、拼接，最后拼凑成了一块圆形的石板。 原先杂乱无章的纹路显现出真形，竟是一条鲸鱼的纹路。 稍后，九位宗主一起释放灵力冲击石板，进行最后的步骤。 石板在浑厚的灵力中湮灭成灰，不见踪迹。 “怎么没了？”有人出声道。 众人四下张望，没瞧见有什么动静。 “不会是又出什么问题了吧？”就像杜方林踏碎比试台一样。 稍后，天空响起一声透彻空灵的鲸叫声。 天空的云层翻涌，聚在一起形成一头巨大无比的鲸鱼。 鲸鱼翻身打挺，甩尾时掀起剧烈的灵力震荡，周遭竟有空间被撕碎的迹象。 随着它在云层中遨游，身体也逐渐凝实起来，变成一头栩栩如生的蓝白色鲸鱼，体色能完美隐匿在天上，若不是长嘴时能看到里边的星空色，指不定会以为这头鲸鱼的出现是眼花看错了。 众人屏息，仰头望着天空，刚好能看到巨鲸腹部的古老又神秘的金色纹路，完全沉浸在此刻的奇景中。 经历过往届开启遗忘仙迹仪式的修士解释：“此鲸名为逾天鲸，生活在上界云海中的洪荒巨兽。” “而这一头许是跟着遗忘仙迹一同陨落至下界，没了仙气的滋养，这头逾天鲸早已死去，现在呈现的不过是一缕神魂幻影。” 一缕神魂幻象的随意甩尾便差点撕裂空间，真正的逾天鲸现身怕不得让下界空间崩坏。 逾天鲸张着嘴吞噬了半边天的云层后，终于向下潜进行接下来的步骤。 潜到比试台正北方的空中，它停止游动，张嘴吐出刚才吞掉的云。 云涌到前边变成圆形，隐约能看出是个拱门的形状。 逾天鲸再次发出空灵的叫声，尾巴高频率摆动，整个天际谷随处可见空间撕裂的迹象，运气不好说不定正好开在自己身旁，稍不注意就会掉入其中。 滋滋——咔—— 江粼月身旁就出现了一个有她一半高的空间裂缝，里边和逾天鲸嘴里的景象是一样的，都是浩渺无垠的璀璨星空。 她好奇地放出神识想要探查一番，什么都没有，似是虚无，又或者是万物皆在其中。 咔嚓——，空间裂缝关闭。 江粼月收回神识，视线继续落到逾天鲸上。 只见逾天鲸最后一次蓄力摆尾，朝着云组成的拱门冲了过去。 轰——，碰撞在一起的瞬间，拱门的位置开出一座能容纳四个比试台的巨大空间门，天际谷各处的空间裂缝变得更大，好些弟子差点掉了进去。 在各门派捞弟子的过程中，逾天鲸的身影一寸寸地没入其中，直至完全消失。 一眼望去，空间门内朦胧一片，除了白雾什么都看不到，神识更是直接被阻隔在外。 嗡——嗡——，空间内发出沉闷的震荡声。 有两缕仙气率先飘出，来到左右两侧形成两块弯曲的鲸鱼状石块，正好相对，将空间门固定在了此处。 至此，遗忘仙迹正式开始。 磅礴的仙气溢出，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神。 “愣着干嘛？快抓紧时间吐纳仙气！” ------------ 第342章 你最大的弱点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天际谷上的人都开始努力吸收仙气。 但没有圆牌，纵使弟子们再努力也无法牵引到一丝仙气来到周身。 并且仙气从空间门出来后逃窜似的溢向四周，直至完全消散，就连正在比试台的九位宗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从中牵引出一二。 说到底，叫参赛弟子上台吸收仙气也不过是个表面形式，能否吸收到全凭造化。 如此一来，众弟子心头又失望了几分，激情跌至谷底。 规则是临时改两次的，圆牌拿了是没有用处的，仙气是根本吸收不到的，遗忘仙迹入口是只能看根本进不去的。 还得再加一句，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捞到好东西，甚至都可能出不来。 所谓的宗门大比怎么跟个巨大的骗局似的？ 难怪有参赛骨龄限制，因为只有一次未参加过的新弟子最容易被遗忘仙迹的噱头糊弄过来！ 九位宗主飞离比试台，给接下来登台吸收仙气的弟子腾位置。 刘长老照往届流程安排：“有资格吸收仙气的参赛弟子即刻上台……” 未离开太远的杜方林打断他的话：“呵呵呵……一次性上台有些不便排查混入其中的无资格弟子，杜某觉着应按批次进行，不如就先让前十的胜者上台吸收仙气。” “……”刘长老无语抿嘴，转身翻了个白眼。 又改，改改改……好好一个比试都改成什么样子了？ 不好排查？这么多位长老一起用神识，怎么可能排查不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心有不悦，但表面上也只能顺从。 “……就按杜宗主说的来吧。” 此言一出，天际谷又是一阵弟子们的哀嚎。 本来就捞不到，现在居然还要分批次？等他们上台的时候，仙气怕是都跑光了吧。 得，到头来真就两手空空，只捞到了一身伤。 这哪里是参赛弟子啊，分明是一群大冤种。 稍后，几名排名靠后的弟子没想那么多，直接上台打坐吸收仙气。 明心宗的长老也推搡着齐年，让他快些上台。 “快快上台，别因此比旁人少吸收些仙气。” 齐年一边被动地接近比试台，一边瞥向远处悬在半空的杜方林，后者今日表现出的异常与往日大相径庭，实在让他心有顾虑。 难不成杜方林是在比试台上动了手脚，借此处理他？ 这么想着，他决定待会儿吸收仙气时多留几个心眼，以应对变故。 慢慢的，其他名次的参赛弟子陆续上台，只剩下天玄宗、开阳宗和天权谷还没上去。 拖太久会让对方察觉到异常，江粼月和其余几人也动身磨磨蹭蹭地上台。 看着他们缓慢飞行的身影，杜方林与体内的神魂对话：“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接下来呢？依我看，现在正是把他们一锅端的好机会。” 说着，他抬手就要施法。 “不可，听我指示。”神魂出声阻止他。 随后莫名笑了一会儿，不知为何，笑声让杜方林有些头皮发麻。 “接下来，” “你就毫无价值了。” “？！”听到对方的话后，杜方林抬手便要施展驱魂术。 这句话的意思他可再清楚不过了，对方是要杀了他！ 可惜他贪图对方许诺的好处，现在才反应过来。 一切都太迟了。 从他被附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黑棕色眸子漫上一片金色，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当眸子被金色完全覆盖时，杜方林便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解决掉他的神魂，介麟占据了这具身体，扭动脖子适应着。 杜方林又蠢又耐不住性子，总是把事情搞砸，让他不得已多次对后续的计划进行修改。 包括先前非要找天玄宗的茬，生生挨了江引尘一击，害他花了些神力修补好了这具身体，让好不容易投到下界的神魂又损失了一部分神力。 要不是受天道戒律的限制，他必须得附在下界躯体上，用其神魂掩盖他神魂的气息暂时屏蔽戒律的感知，恰好杜方林是他那夜遇到的修为最高的躯体，否则他才不会迫不得已选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抬眸前边望着抵达比试台的江粼月，抬手凝聚神力。 他要在戒律发觉之前动手。 咔——嘭——，杜方林的身体承受不住创世神兽的神力，手掌迅速开裂，凝聚神力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介麟暗道一声，人族的躯体当真是几大种族中最弱最无用的，连丁点神力都承受不了，等他凝出完整的神力，这具身体怕是得完全溃败。 这么想着，他一个瞬身来到比试台上江粼月的身后。 刘长老的余光瞥见他的出现，出声问：“杜宗主，现在是参赛弟子吸收仙气的时间，还请不要再三上前打扰。” 如今的杜方林已经被介麟杀害，介麟才不会回答他的话。 后者察觉到有人接近，便转身，正好迎上一双金眸。 不能保证江粼月是否还有天命召唤的次数，介麟果断将凝聚了神力的手捅进其身。 这一幕，叫天际谷的人看傻了眼，长老们愣在原地，不知是否该上前阻止。 “杜宗主！”刘长老声音拔高，但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他打不过杜方林，更打不过天玄宗一众的师尊，就这么夹在中间，眼睁睁看着江粼月的身子被贯穿。 神力在体内乱窜，江粼月微张着嘴，鲜血溢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见得逞，介麟眼神邪魅地发笑。 要比他想象中的容易呢。 被他贯穿身子的江粼月垂下脑袋，低声道：“呵呵……当真是你啊，介麟。”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过于自信。” 她扬起脑袋，回了介麟同样的笑容。 闻言，介麟也察觉到了什么，想要抽手，手却像焊死在里边一样，纹丝不动。 方才神力探查出并不是复制体，那会是什么？ 他未因自己的判断失误懊恼，脸上仍然带着笑容，“算我小看你了，你还真是每次都能带给我惊喜呢。” 江粼月的身体溃散成墨水流淌在比试台上，一缕缕神魂力量顺着介麟的手往上攀。 她旁边的天玄宗几人同样化作缕缕神魂力量，纷纷缠绕在介麟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介麟只是将神魂投到下界，只要损毁杜方林的躯体，他的神魂就会完全暴露在戒律之下。 在江粼月神魂力量的攻击下，杜方林的身躯一寸寸开裂，血肉翻涌，滚烫的鲜血往下滴落，与方才的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比试台边沿往下淌，成了诡异的水帘。 介麟的神力与江粼月的神魂力量互相撕扯着对方，不断产生猛烈的能量波动，刚修好的比试台此刻又有了开裂的迹象，沙砾碎石下落不断。 此番动静吓得台上打坐的弟子惊醒，看清情况后纷纷逃窜。 他们不知道杜方林已经死了，占据其身的是作恶多端的创世神兽。 他们只知道天玄宗弟子与第一宗门的宗主打了起来，避免波及到自己，还是先跑为敬。 刘长老和一众长老正组织着遣散周边弟子，此刻“杜方林”所展现出的实力远超化神，不是他们能出手阻止，只能驱散人群避免伤亡。 “各门派迅速带着弟子撤离！” “别吸收了，快点跑！别把命搭进去！” “这一届究竟是什么状况？一团糟就算了，居然还……还打起来了？？？” 天际谷的人一边撤退，一边回头望向中心的比试台。 山头上的邢鹤然与涂山夕沄相视点头，瞬身来到介麟身旁，身后化出元神，一齐压制杜方林的身躯，延缓介麟用神力修复的速度。 林奕与赤茗化出真形，前者用黑晶石包裹住杜方林的身子，后者在上空大张着嘴，努力把介麟的神魂吸出来。 但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效果甚微。 介麟环视四周，嗤笑。 “无论蝼蚁再怎么努力，都是无法撼动神明的。” 话音刚落，天命召唤状态下的江粼月从仙气团中出现。 背后的神环由金色变为暗红色，被逾天鲸吞掉大半云层的蔚蓝天空出现一轮金色的太阳，比试台此刻完全变成一汪血潭，中央荡起一层层涟漪，一轮血月从中缓缓升起。 片刻，整个天际谷的魔气与灵力暴动，往血月与曜日汇聚。 介麟抬头，迎上上空的江粼月的目光。 “你就是用这招断了羽嘉的手臂？” “我还以为有多强呢，现在看来，是羽嘉太弱了。” “天命召唤下的你，比那时候的你可差远了。” 江粼月懒得同他废话，直接操控曜日与血月聚拢，与他相撞。 轰——，神力激荡下，天际谷的山头猛烈晃动，脆弱的树木尽数断裂，逃至一里外的好些修士差点被神力击落，又或是被推向了更远的地方。 “魔气暴动？！” “天际谷有魔族？” “魔族……我都快忘掉这个邪恶的种族了。没想到数万年后，竟然又有魔族出现。” “别废话了，赶快跑吧，被魔族抓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比起杜方林与江粼月的打斗，还是魔族更能让众人感到危机感。 人群中的周泽向前伸手，捞起被神力震荡打飞的秦越，提着后者继续赶路。 秦越抬头尴尬一笑，“哈哈……多……多谢周首席。” 随后费劲地扭头，望向比试台的位置，透过空中密密麻麻的身影看到了金与红交融的神力往四周迸发。 “粼月师妹当真这么厉害啊……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吹牛呢。” 他从莫少煊那里听说过江粼月在天玄宗打羽嘉的过程，以为是后者夸大其词，没想到原来都是真的！ “不过，让粼月师妹用这种实力去对付的人，又该是何等强大呢？” 接着开始担忧，“难怪师尊要去帮忙，可师尊会不会有危险啊？” 叶流鸿追上来，手中捏着影音石，“我已通知傅宗主和丁谷主，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而我们的任务则是护送其他人迅速离开此处。”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是从界果小世界出来的各门派的弟子。 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坐在瑶光阁化出真形的半妖弟子背上，一些被形骸易换形态下的尹氏姐弟托在手心里。 漫笙和几名弟子乘着宣璐给的可容纳十人的飞舟上，飞舟时不时被震得上下摇晃，漫笙的一颗心也随之忐忑不安。 她转过身，望向比试台的位置，两手紧紧扣着影音石，那里边有她和江粼月、宣璐的丑照，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因为变故不得已迅速撤离。 “粼月他们……一定不会出事的，一定。” 比试台在曜日与血月的冲击下粉碎成渣，唰唰往谷底掉落。 邢鹤然与涂山夕沄迅速后撤好些距离，在林奕与赤茗保护下，勉强在神力震荡中稳住身形，喉中涌上腥味，被他们咽了下去。 江粼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视线紧紧锁定着两仪弑杀阵消失的地方，也是介麟所在的位置。 此刻正被交融的神力遮挡，暂时看不清状况。 不过江粼月可以肯定，她拼尽大部分神力使出的一击仍然无法消灭介麟的神魂。 介麟是活了数万年的创世神兽，经验要比她丰富许多。 而她接触戒律神力的次数屈指可数，再加上天命召唤的时限，在操纵神力这方面她是远不如介麟的。 如果不能在此次时限内解决掉介麟的神魂，不只是她，天玄宗以及来帮忙的邢鹤然与涂山夕沄等人都会有危险。 在识海内的空青与藤龙拼了命的为她补充消耗，她正要准备进行第二次攻击时，余光竟瞥到几名弟子的身影。 几名弟子顶着身心俱裂的痛苦，踉踉跄跄往这里接近。 只要能进入遗忘仙迹获取仙人遗留的机缘，往日承受的苦痛都是值得的。 他们朝着远处的入口齐齐伸出手，像是被抽了魂。 江粼月怒喝一声，“你们疯了？！” 竟然冒着被神力粉碎的危险接近遗忘仙迹的入口，该说他们是意志坚定，还是着了魔？ 她挥手将他们打了下去。 几名弟子被打得落到谷底，晕了过去。 在他们不远处，浑身是血的齐年半蹲着身子，一只手拉着执意前往遗忘仙迹的同门。 “别去，会死的！” 同门用力扒拉着他的手，眼中噙着泪，神色麻木。 “在进入明心宗的那一刻起，我就死了。” “死在了他们的压迫中，死在了没有尽头的惩处中。” “我知道，遗忘仙迹或许本就是个骗局，或许进去后便再也出不来了。” “它早就成为了我的执念，我的心魔。求求你，” “让我死在曾经最憧憬的地方吧。” 齐年没有松手，“杜方林已经死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们还很年轻，以我们的天赋，就算离了明心宗、就算没有遗忘仙迹，照样能够踏上顶峰！” 同门望着他，苦笑。 摸出一张爆炸符，在齐年震惊的目光中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你说得对，一切还来得及。” “但仅仅指的是你，不是我。” “我想要的，是一个解脱。” 说完，他催动爆炸符生效。 轰的一声，他的胳膊被炸断，本就负伤的齐年被炸得晕了过去。 他迅速转身，飞向遗忘仙迹。 断臂不断渗出血，撒得到处都是，像是凋零的彼岸花，象征着他生命的流逝。 可惜，最后他还是没能死在往日憧憬的遗忘仙迹里。 他被突然迸发的神力震成了碎渣，血肉飞溅，带着未了的执念死去了。 杀死他的这道神力，属于介麟。 杜方林的身躯在两仪弑杀阵的攻击下完全粉碎，介麟的神魂全然暴露了出来。 也正因没了凡躯的束缚，他的神力得以完全展现。 天上轰隆声不断，是戒律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他抬起手，悠闲地摸了下头发。 看着前方握着星瞬神情紧张的江粼月，“不知你是如何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让我没能一下子杀掉你。” “你说的对，我一直都像这般自信，但这份自信从来都不是盲目的。” “因为我知道你的弱点，最大的弱点。” “你还是和曾经一样，太过于在意蝼蚁的性命。”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神力以他为中心迅速荡开。 江粼月只觉得嗡的一声，世界清净了大半。 调整好状态睁眼后，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喧嚣的风儿停歇了下来，天空攒动的戒律也变得缓慢。 而他们远处的邢鹤然等人，以及几里外撤退的各门派弟子，乃至于位于天际谷下边的飞雁城，全都静止了。 这就是神，无情的神，只要介麟再动动念头，顷刻间范围所及的所有生命都会如烟消散。 他微微歪着头，看着江粼月愤怒的表情，笑得咧开嘴。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 “你的天命召唤能不能支撑到你救下所有的人呢？” ------------ 第343章 绚烂的烟花不该因少数熄灭的烟火失去绽放的意义 说完，介麟背着手，身形缓缓上升，似是准备欣赏江粼月接下来的挣扎。 “呵……”江粼月轻笑一声，对于他所错的行为丝毫没感到意外，倒是吐槽了一句：“成为创世神兽的门槛这么低么？连你这种货色都能当。” 也不知道天道当初是怎么想的，弄出这么几个糟心玩意儿。 世间的生灵可真是倒了大霉，摊上了他们。 稍后，她目光一凝，手持星瞬剑瞬身来到介麟身后。 感受到身后磅礴的神力与剑意，介麟只是稍稍背手，模样轻松地将其抵挡，对着在周身上蹿下跳的江粼月问道：“呵呵……怎么这次不先救蝼蚁了？” 江粼月没有说话，依旧不停地对他发起攻击。 每和他废话一句都会加深所有人陷入危险的程度，包括她自己。 第二个、第三个两仪弑杀阵接连展开，金与红的光辉不断，使得这一片地域的天幕在天堂与地狱的交汇中来回变迁。 介麟依旧是悬在原地，生生又挨了两下，神魂仅是掉了些碎块，体表崎岖不堪，但要达到完全抹除这抹神魂从而削减介麟的实力，还早得很。 江粼月铆足劲又发动第四次攻击，神力与魔气化的两条龙奋力撕扯介麟的神魂，手中的星瞬剑上的几颗血色星点随着她沉重的呼吸闪烁。 是星星们在回应她的意志，与她并肩作战吗？ 这么想着，她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接下来的每一招都要比先前更加熟练。 介麟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神态慢慢认真起来。 他属实是没想到，江粼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边战斗一边细微的进步，对神力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就连上方被他延缓了的戒律也开始再次躁动。 是感受到了同为戒律的江粼月的意志么…… 看来不能再拖延时间让她成长下去了。 神力自他体内迸发，一道淡金色神环出现在背后，要比江粼月的大上两圈。 大致形状同为圆，共三个镂空圆圈相嵌，圈与圈之间布满肆意生长的枝丫与幼芽的图案，这便是创生的形体。 可介麟的神性早已违背了创生的意义，正在往屠戮靠拢。因此，他的神环最外圈有好些破损的缺口，点点荧光向下倾落，少许幼芽已经出现枯萎的迹象，淡金色中混入几抹衰败的浅灰色，好似霉斑。 当它们蔓延到神环中心时，又会发生什么呢？ 是他的神性将不复存在，还是他将彻底从【创生】神成为【屠戮】神呢？ 不管是哪个结果，介麟都不在乎。 他有法子解决这一切，同样也包括现在。 就算今日被戒律损毁了这抹神魂而没能杀死江粼月，他照样有别的法子。 应了先前的话，他的自信从来都不是盲目的。 只是有一点很是在意，江粼月为何对那些被他停滞住的人漠不关心？这可不像她。 他一边运转神力与江粼月周旋，一边探出神识。 果然，察觉到远处有一抹与之相同的神力波动，眸中浮现一丝惊讶。 “江粼月啊江粼月，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天命召唤下的江粼月好歹也是戒律神，即使还未成长到天道的水平，按理来说也能够稍稍压制戒律之下的所有混沌造物，包括身为创世神兽的他。 难怪二者周旋这么久也没有分出胜负，原来介麟面对的是分出了一半神魂的用去破除他设下的领域去了，而他又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江粼月身上，没能及时察觉到另一个江粼月的气息。 现在明白了。跟前这个江粼月是来吸引他注意力的。 他眯起眼睛，“我都有些分不清了呢，眼前的你到底是本体，还是复制体？” “你不是挺自信的么，这都分不清？” 江粼月舞剑从他脖颈处刺去，奈何被其体表的混沌神力弹开，剑身上的神力只划破了他一层皮。 她没有灰心，翻手挽剑，与两条龙错开时间攻击介麟，让介麟没有空余的时间注意另一个自己的动向。 他们每一次交手产生的神力震荡都会在一定程度上让天际谷各处产生竖状裂口。 不是逾天鲸出现时的空间撕裂，而是承受不住神力产生的界域崩塌。 藏在林奕与赤茗巨大的真形后边的江粼月本体察觉到了天际谷的崩塌的迹象，她的眸子被金色淹没，直直盯着某一处，神识慢慢覆盖天际谷，一边修补崩塌的裂口，一边破除介麟的领域。 前方的林奕忽然形体溃散，留下界果悬在半空，神魂钻入界果内的本体，他睁眼长呼一口气。 复制体就这么废了。 眼下江粼月的状况没法让影蛛消耗其神魂力量再投射一具复制体，接下来他只能本体应战，应当谨慎、谨慎、再谨慎！ 在他身后的，是天玄宗几人的复制体。他们的本体在稍远些的地方打坐，以便能更加沉浸的操控复制体，实力低下无法出战的悠知瑜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本体。 宣璐的复制体紧张地摩挲着装满法宝的储物戒，“怎么办，我好怕待会儿掉链子。” 顾念希与完全体的苍阙并肩，侧头细声安慰：“五师姐不用紧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只需要尽最大的努力干扰介麟给小师妹争取时间。” “况且，有启蜥他们在，他们会保护我们。” 江粼月现在处于天命召唤状态，受契约影响，三小只的实力拔高了许多，加之他们是幼神骸骨造物，硬扛介麟几次攻击不是问题。 同样的，林奕也受血脉烙印的影响实力得到提升，只不过没有三小只那么夸张。 闻言，宣璐拍了拍旁边的溯蝶，“你可得把我托稳了，别像那只不管我死活的绿虫子（藤龙）一样。” 溯蝶用力点头，小脸埋入毛领，柔软的触角因惯性碰撞得缠在了一起。 放心吧，包稳的！ 此时，启蜥和影蛛来到了界果上空，等待与天玄宗一起出去。 前者手里抓着小金虫，侧头望着下边的林奕。 [准备好了没？祖宗的天命召唤还剩下一半时间，由不得我们拖太久。] 林奕将他的话转发给天玄宗几人。 刚好，小傀给所有人都画上了密密麻麻的增幅阵法，最后一道准备完成了。 季言禾首当其冲瞬身来到界果上空，“走吧。” “出去迎战。” 话音落下，林奕、启蜥以及天玄宗三位元婴弟子随他出了界果。 小傀情况特殊，他是傀儡造物并非生命体，影蛛无法投射出复制体，于是他决定待在变成大蜘蛛的影蛛身上，让影蛛扛下所有伤害，他边在上边偷偷输出，避免傀身被介麟打坏。 宣璐翻身骑在溯蝶身上，后者用力振翅，瞬间飞出界果。 天玄宗外一座座浮石上的玄晶魔龙们望着他们离去的地方，心头很不是滋味。 当初明明下定了决心要追随唯一的神——江粼月，到头来每当重大时刻时，他们的实力总是要落后许多，总是无法为他们的神而战斗，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阿稚贴紧母亲的身子，死死抓住其手掌。 一颗稚嫩的心因不安而剧烈跳动，她抬头，怯怯道：“娘亲，我害怕……” 沉闷的紧张氛围勾起了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此刻的感觉，和三年前一样。 那时她也是和其他老幼待在被庇护的地方，远远望着天玄宗上堪比末日的景象。 母亲蹲下夹，温柔地抱着她的身子，细声安慰：“没事的，不要害怕，我们要相信小粼月大人，相信他们所有人。” “我们无法迎战，那便让心底的祝愿成为无形的力量守护着他们，可以吗？” “嗯。”阿稚重重点头，后把身子埋入她的怀里，闭上眼睛一遍遍祈祷。 同样不安的，还有守着天玄宗几人本体的悠知瑜。 她和因江粼月的力量而自成一族的玄晶魔龙不一样，即使心中已经认定江粼月为信奉的神，骨髓依旧刻着着数万年来龙族对介麟的信仰，血脉依旧会因介麟的到来而沸腾。 每当外边的介麟释放神力时，她的心脏都会莫名抽动，呼吸随之变得急促，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无法控制自己。 林奕出了界果后，用真形把江粼月的本体围在中间护住，同时还不忘释放黑晶石攻击介麟。 介麟微侧头，眨眼覆灭所有黑晶石。 余光瞥见林奕时，眼神明显凛冽了几分。 他腾出一只手朝向林奕，还未进行攻击就被三道不同的灵力气浪稍稍打偏了方向。 “……” 神明大多高傲自大，介麟尤为突出。 被从自己栽种的界果里苟活下的蝼蚁打中，心底的怒火终于被激活。 他望向另一边的几人，眉眼压低，语气带着低沉的杀气，“找死。” 随后释放一道强横的神力打了过去。 本想一齐释放攻击后逃走的季言禾、莫少煊以及顾念希被他的威压锢得动弹不得。 映在眸中的神力越来越清晰，这时，变大后的启蜥蜷着身子滚过来挡了一下，延缓了神力的速度。 他身上的鳞片寸寸开裂，少许鲜血迸出，滋啦滋啦的响。 [嘶……比想象中的还要痛啊。] 小命要紧，他用身子垫了一下介麟的神力后连忙跑开，三人组再次暴露在神力的攻击范围内。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另一边被影蛛后腿紧紧护住的小傀成功施展空间阵法，把三人组传送到神力攻击范围外的地方。 神力打了个空，穿到对面将整座山头夷为平地。 影蛛喷出一大团粘稠的蛛丝，像半干的口香糖黏在介麟身上。 轰隆——，介麟下方的谷底裂开。小傀绘制的巨骸阵生效，变得和山头一样大的小……大……也不对，巨金虫破土而出，它背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增益符，舞着口器咬向介麟的身子。 另一边，三人组服下庄皖鸣给的丹药后恢复了状态，纷纷释放领域。 冰雨之下剑影纷飞，遮蔽了天幕，猩红的十字斩气浪在一具具冰影中很是显眼，恶鬼王与死神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往介麟砍去。 后赶来的宣璐终于适应了神魂操控复制体的感觉，从溯蝶的翅膀上刨了几大碗带着龙焰的鳞粉塞入炮膛。 砰砰——，鳞粉包裹着各式各样的法宝，化作白日流星飞往所有攻击即将汇聚的位置。 有了他们的帮助，与介麟周旋的江粼月复制体终于有机会分出一部分神魂给本体。 本体快速破除掉笼罩邢鹤然、涂山夕沄与赤茗身上的领域，他们得以恢复行动力。 他们没有时间被停滞时的那段记忆，看到被夷平得宛如荒芜的天际谷，以及攻击介麟的天玄宗众人愣了一息。 不过并未进行不必要的交流，连忙运转灵力上前帮忙。 江粼月本体却是拦住了他们，并递给他们三团戒律神力。 “前辈们带着这份神力破除掉领域后便带着所有人迅速撤离吧，这里交给我们。” 他们接下，相视思考几瞬，齐齐对上江粼月光芒未退的眸子，眼神传达着让其多加小心的情绪后，便迅速离开此地前往几里开外解救被停滞的大部队。 这时，天玄宗众人的攻击抵达介麟周身，巨金虫口器对准其腰身咬下。 介麟冷眼挥手，弹指间覆灭了所有攻击，神力向四周荡开，天际谷崩塌的裂口越来越多，甚有死寂的气息从中飘出。 小傀即刻解除巨骸阵，接着用传送阵法将小金虫传到手心里。影蛛八条腿收拢蜷成球，护住他。 溯蝶捞起最近的庄皖鸣，翼展合拢盖住后者与宣璐。 启蜥把三人组抓到怀里，蜷成球，准备滚走时腰板一痛，从空中落了下去。 待此次神力震荡结束时，他从谷底起身，却发现身下多了好几个人。 他提起其中一个的脚踝，嗅了嗅，不认识。 季言禾认了出来，脸上满是不解：“齐年……怎么会在这里？” 从微弱到几乎能够忽视掉的胸腔起伏来看，还有一口气。而其他几个人，则是先前被江粼月打下来的。 估摸着是启蜥掉下来时正好砸在了他们的身上，如果不是启蜥刚刚挡了一下，现在他们应该成了一具尸体了。 旁边的顾念希随之起身，还没站稳却又跌了下去，低头一看，原是身体开始溃散了。 除了她，其余人也是一样。 即使有三小只的保护，近距离承受了几次介麟的神力后，复制体还是难免受到了影响，恐怕是没法进行第二次攻击了。 他们齐齐望向空中的江粼月。 此时江粼月驱散了复制体，并收回了当中的神魂，开始认真对付介麟。 眼见不再需要自己的帮忙，他们任由复制体溃散，让神魂回到了界果内的本体中。 剩下的，就放心交给小师妹吧。 “哈哈哈……哈……”介麟仰天长笑，听不出任何情绪。 经历了刚才的攻击，身上并没有太大的损伤。 毕竟，他是神。 他一手拂过脸，金眸透过指间的缝隙瞥向神环逐渐暗淡的江粼月。 “我始终不懂啊，你为何总是要费尽力气拯救蝼蚁。” “你可是神，而他们是肮脏的蝼蚁。蝼蚁的死不会带来任何的变化，神只需要轻轻施展神力，便又会有新的生命在神的施舍下诞生。” “何必呢为了这些心性恶劣的家伙付出这么多呢？” 他觉着江粼月天命召唤快要结束，即将无力对付他，因此放松戒备，进行一番自以为的嘲讽。 江粼月神态平静，左手摩挲着储物戒，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生命存在的意义并不全是由神明赋予，生命从诞生到熄灭的过程本就璀璨如歌、绚如烟火。” “的确，不管是何等种族都会有恶劣的家伙。”就比如最近的压迫玱元大陆的杜方林。 “但烟花凭什么因几粒熄灭的烟火失去绽放的意义呢？” 难道就因为杜方林一个家伙就否定整个人族存在意义么？ 不管是天玄宗、界果小世界，还是一路走来认识的所有努力从夹缝中的燃起希望的人们，他们的存在不该被全盘否定。 “相反，你这种卑劣又邪恶的神明，正是因为生命的传颂才有了存在意义。可你却背叛了生命，背离了你存在意义，没了群龙的信仰，你介麟什么都不是，终将会从虚假的王座跌落。” 说完，她左手里多了个东西。 是破碎了的问心珠。 在介麟刚探察出是何物时，她毫不犹疑的将其捏碎。 一开始介麟不理解她是在做什么，以为是垂死前的胡乱挣扎。 直到一缕残留的毛犊神力从中溢出时，他才反应过来。 可惜已经晚了。 —— 连载期间全面禁止在角色下边进行ky言论，包括但不限于米氏全家桶，例如：①指粼月为白露；②说我照着白露写出的粼月；③说某个人物/妖兽是米游的谁谁。因此临时委托两个空闲时间多的宝子（已齐）帮我扫荡1-200章节内的所有在角色下边ky的段评，有偿，在9月中旬发稿费时支付（约12-13号）酬劳，并后续可能会有小粼月周边赠送，此段在连载期间不删除。 ------------ 第344章 “你看，我居然不怕疼了。” 江粼月的戒律神力尚不成熟，对付同样非巅峰状态的羽嘉轻轻松松，但对付介麟稍逊一些。 或许能够压制介麟这道神魂，但这样仅仅不够，她想要的是直接抹除掉神魂，以此削减介麟的实力。 但天命状态快要结束了，此刻能够万无一失消除介麟神魂办法，唯有上空天道留下的戒律。 江粼月捏碎问心珠，里边残留的毛犊神力溢出。 戒律瞬间暴动，又翻涌上来一层神力，迅速破除领域朝两人劈了下来。 竟然有两个创世神兽敢投下界？看我不劈死你们！ 介麟当即被戒律淹没，江粼月则在用意念驱使这些天道留下的戒律。 第一次没成功，仅仅是让戒律偏离轨道从她身旁擦过。 第二次，她花了许多神魂力量催动戒律神印，让自己的戒律神力注入其中与之交融。这下，她成功了。 交融后的戒律在意念的驱使下分成两股，一股朝着被淹没的介麟袭去，一股像张开的水面往天际谷各处盖去，修补着坍塌的裂口。 江粼月身后的神环随着两道戒律撕扯介麟产生的波动淡化，不一会儿散做星点飘落。 恢复到常态的她，身躯没法承受住神力的波动，便一直往后退。 三小只回到她的识海，待小傀钻回界果后，林奕来到她身边，用身躯帮她挡了好些余波。 忍着神魂力量枯竭带来的困意，江粼月一边后退一边望着前边介麟的位置。 过了一阵，惩处结束的戒律回到了上空。 本以为能看到介麟神魂消散的景象，没曾想他竟然还剩半身？ 这怎么可能？！ 江粼月满脸震惊，呼吸也因此变得缓慢，能清晰听到心脏的跳动声。 “呵呵……”介麟转过身，开裂的脸对着江粼月。 他被劈得只剩下头颈肩，以及左臂。 正常情况下，他的神魂的确会直接被戒律抹除。 之所以还剩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自爆神魂产生的力量抵消了一部分戒律。 察觉到他还有继续自爆掉余下神魂的想法，林奕连忙伸爪抓住江粼月往远处逃去。 视线映入遗忘仙迹的大门，两块固定空间门的鲸鱼石板已经被震碎了一块，看上去不久就会完全崩塌。 他有些犹豫，该不该躲进遗忘仙迹。 如果进去后空间门崩塌出不来，岂不是害了小粼月大人？ 望着他有些迟疑的身影，介麟抬起手，嘭的一声，小臂飞了出去，在林奕不远处炸开，生生将其推了过去。 林奕被迫半身没入遗忘仙迹的空间门，他能够清晰听见鲸鱼石块碎裂的沙沙声，以及空间门不稳定的尖锐波动，这些声音刺得他耳朵生疼溢出血，心烦意乱，但又不敢放开江粼月，万一介麟对后者动手怎么办？ 江粼月两手扒在林奕的爪上，望着介麟一双崩裂的眼睛中透着的笑意。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安。 介麟怎么可能肯自爆神魂？一定还有别的预谋。 在哪里，会是在哪里？ 介麟歪头咧嘴笑，嘴角刚往上勾起，整个下巴开始脱落，好似诡异的邪神。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使用这种方式来对付。” “你很聪明，不过，还是差了点。” 在进行最后一次自爆前，他用剩余的力量在牵动着什么。 界果内，悠知瑜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张嘴干呕，浑身血液沸腾，似是要将肉体燃烧殆尽。 天玄宗几人围着她又是施法又是喂药，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符不管用啊！三师兄，你的那些宝贝药草呢？再多来点！”宣璐嚷嚷着。 “我这里有一些。”顾念希从明希峰飞来，手里捏着一把刚摘的仙草神芝，根须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莫少煊两手空空，把身上摸了个遍，“早知道就多薅点藤龙的叶子了。” 没等他们进行又一次措施，界果受外边介麟自爆神魂的力量而猛烈摇晃。 悠知瑜猛地伸手抓住宣璐的衣摆，一双樱粉的眸子受血脉压迫成血红色。 稍后，她受到介麟的召唤，身体悬空起来，马上就要被召离界果。 她望着宣璐，眼里满是祈求。 “救救我……” 直觉告诉她，会死的，出去后一定会死的！ 宣璐稳住身形，两手伸过去拉住她的手。 “知瑜！” 刚触及到指尖，悠知瑜的身形完全消失，宣璐抓了个空，向前踉跄地速腾两步。 其余人茫然无措，环视四周，探出神识感知，“她……去哪儿了？” 外边，悠知瑜瞬间出现在介麟溃散成碎纸片的神魂前。 在介麟的血脉驱使下，她的身形发生变化，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身高比顾念希稍矮一些，头上伪装的蛟龙细角眨眼间变成珊瑚的模样，一身朴素的衣着也变成了珍珠与宝石点缀的湖蓝华裙。 别在头发里的璀璨珠钗摇晃着，本该充满傲气的脸上满是恐惧。她张开嘴，想要求救，声音却淹没在喉中的“呼噜”声中。 介麟微侧头，脖颈“咔”的一声断裂开，脑袋成功与脖颈分家。 他的视线穿过悠知瑜的长发，和远处的江粼月对视。 “你说，备受宠爱的小公主被罪龙杀害后，青龙族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一听，江粼月眼底先是惊愕，而后换上愤怒。她想催出一些神力把悠知瑜抢过来，但神魂力量早已枯竭，空青和藤龙短时间内无法为她补充一二。 同样震惊的还有悠知瑜。 被龙族世代传颂着的祖神介麟啊，竟然这么对待自己的信徒？ 先前她只是从天玄宗一众人的心声与闲言碎语中了解，感觉上还是差了一些。 当她的生命被介麟随意捏住时，她才明白了先前差的那点感觉是什么了。 是遭到了流淌在血液、刻在骨髓的信仰的背叛。 父皇，我们青龙族乃至于所有龙族都被介麟的欺骗了啊。 数万年来，龙族的信仰对于介麟来说只是路边数不尽的野草，不需要付出努力便能长出大片，就算拔除掉一两根也影响不了所有野草的长势，只要风儿一吹，野草又会继续往他所在的方向倾斜、靠拢。 龙族把介麟当做一生的信仰，荣耀的尽头。 可介麟呢？ 介麟把他们当做可随意践踏的野草，只有在取他们的性命时才会投下蔑视般的视线。 就像现在一样。 眼角终是在压迫下流出血泪，血泪滑过脸颊，缓缓流入嘴里。 她紧咬着牙。 绝对……绝对不能让青龙族继续被介麟骗下去！ 她操控几缕鲜血从自己喉咙的位置穿刺而出，疼得身子直痉挛，嘴唇抖个不停。 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这么痛的痛感。 鲜血悄悄游到颈部缠在蓝宝石项链上，一使劲，将其扯了下来。 身后的介麟眼眶完全脱落，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江粼月眼睛死死盯着飘荡的被鲜血裹着的蓝宝石，一只手背在身后。 她也在悄悄地做着什么。 等她把黑白相间的铃铛从储物戒取出来时，介麟自爆了剩余的神魂。 先是他的尖锐笑声传到了江粼月的耳中，笑声带着对生命的蔑视，和对她的嘲讽。 随后她看到悠知瑜的身体和介麟的神魂一起炸开。 血雾在金色的能量团中很是显眼，以便于让她清晰感知到悠知瑜生命的消失。 原来看不到未来，是因为在未来到来之前死去了。 在能量抵达之前，她使了吃奶的劲儿摇晃铃铛。 铃铛的声音只有黑白无常能听见，没有反馈的声音让她心里很没底。 血液裹着蓝宝石项链比介麟神魂自爆的巨大能量先一步来到江粼月跟前，手里还在不停地摇晃铃铛，她伸出另一只手抓住。 附在上面的血液里传来悠知瑜身死前注入的声音。 “喂，我才没有你们一直看到的那么无用，我只是没处展现我的实力罢了，你最好是接住了项链！” “另外……” “你看，我居然不怕疼了。”只是好可惜，东溟海的大家看不到。 明明先前给复制体抹点血都怕得要死的小公主，现在竟然生生操控血穿透自己的喉咙，这对于她来说该有多痛啊。 嗡—— 江粼月脑袋一片空白，耳中被耳鸣声占据，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变得瘫软起来，不知是因为力竭，还是被神魂自爆产生的能量震伤了，又或者是说…… 她紧握着蓝宝石项链。 又或者是说，是对从眼前消逝的生命的悲鸣呢？ “小粼月大人？” 三分之二身子没入空间门内的林奕感觉到她现在变得很虚弱，根本扛不住神魂自爆的能量。 并且天玄宗几人正在尝试着从界果出来，只不过被他挡住了。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不管是谁挨上了都得死。 也不管后续能否出来，他咬着牙自主地进入遗忘仙迹中。 至少现在得保住小粼月大人的性命！ 轰——，神魂自爆的能量随之而来，他的尾巴挨了一下，末端的黑晶石被斩了大半。 随后，固定空间门的最后一块鲸鱼石板被震得四分五裂，唰拉拉往下掉。 当最后一块碎屑掉落时，通往遗忘仙迹的空间门彻底没了支撑，滋啦几声后便在能量的震荡下崩溃、消失。 介麟似是只想毁了空间门，自爆神魂的能量只在这一段来回游荡，并未继续对天际谷造出其他的损毁，例如坍塌的裂缝。 确定空间门消失后，能量才慢慢消散。 若是有神魂高强之人仔细探查便能听到消散的能量中蕴含着的介麟的声音。 “呵呵呵……遗忘仙迹啊，一直以来就是个骗局。” “进入遗忘仙迹之人将会被遗忘，如今空间门和钥匙皆毁，你和他们一样会在世人的遗忘中死去。” “没有人会记得你，到头来，你的努力不过都是白费，哈哈哈哈……” 最后一抹能量消失后，天际谷残留的停滞领域随之消散。 风继续从狭长的谷底掠过，只是两边已没了山头，上空没了比试台，空间门也不复存在。 只留下巨大的废墟，以及石堆中没能逃走的微弱生命。 —— 冥界·五殿 享受完烛龙的九泉正准备离开去往彼岸花花亭散步，黑白无常突然来到殿内。 “大王，有个东西必须让您看一下。” “啧……”听到这话，九泉好心情立马散了。 才歇多久呢，又来事了。 她有些不耐烦，“自己处理，别来烦我。”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脸上很是为难，接着解释：“我们受到铃铛的召唤前往生界，但奇怪的是，我们不记得除了大王您，还有谁能拥有铃铛召唤我们。” 九泉听得额角青筋暴起，“废物，这都记不住。是我把铃铛给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微皱眉头。 坏了，给谁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黑白无常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也不敢多问，怕说错话挨鞭子。 不过见她也不记得，他俩明显放心多了，说明问题并不止出现在他俩身上，避免了一顿骂。 一时之间想不起给了谁，九泉换了个话题，“你们受到召唤去生界干了些什么？可别是摸鱼的借口。” 白无常双手举过头顶，捧着一团樱粉色的魂魄，“这是我们在召唤地找到的魂魄。” 九泉定睛一看，是条蜷缩成团的龙，颜色倒是挺稀奇，只不过好像缺了一块。 她伸出手将其抓了过来，凑到眼前细看，总觉得上面有股熟悉但想不起来的气息。 这股强烈的不适感让她烦躁起来，她非得把事情弄明白不可。 她松开手，樱粉色魂魄慢慢下落。 落到浮生石地板上时，下方开始出现生前的种种。 九泉和黑白无常齐齐低头看着。 “原来是青龙皇族的小公主喔。”白无常说道。 “咦，被老青龙皇保护得那么好，怎么就死了？”黑无常接话。 九泉不语，这些都不是她想看到的，挥手拉快了浮生石的画面进度。 几番手动加速下，她终于从中看到有用的信息。 当白龙映入眼中时，大脑里莫名遗忘的记忆通通涌了回来。 她不自主地笑了一声，心想一定是先前加班的后遗症，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盟友忘了。 看完魂魄的主人身死前的所有画面后，九泉伸手重新将其抓起来，随后动身离开了宫殿，留下了几句话。 “我出一趟远门，你俩看好冥界。” “回来时要是让我发现你俩摸鱼，鞭法伺候。” —— 东溟海·青龙皇宫 青龙皇坐在皇位上，一手撑着头小憩。 忽然睁开眼，瞳孔骤缩。 坐在一侧处理事务的青龙族三皇子青咎察觉到，放下手头的东西，抬头问：“父皇，怎么了？” 青龙皇坐正身子，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愤怒地站起身子，灵力自体内迸发，断了好几根白玉金镶柱。 “知瑜，死了。” “什么？！”青咎噌地站起身，撞到了身前的案桌，“怎么可能呢？您不是给了小妹护身用的的蓝宝石么？她为何没有使用？” 青龙皇两手握成拳，迸发的灵力在整个皇宫外乱窜，吓得守在周边的士兵抱头蹲下。 他不知悠知瑜为何没有使用他给的蓝宝石，他现在只想知道是谁害了他的女儿，之后…… 他要让对方百倍偿还！ 这时，介麟的声音传入东溟海所有龙族的脑海中。 “罪龙江粼月一行人不仅杀害多名烛龙族成员，还残忍杀害了青龙皇族悠知瑜。吾为数条生命的流逝痛心不已，如今罪龙还在潜逃，望尔为族人的陨落悲痛缅怀之余不要忘记捉拿罪龙一行人……” “小妹死了？！”皇宫不远处的庭院，两位在此闲谈的青龙皇子站起身，两手用力砸在身前的桌子上，生生将其砸了个稀巴烂。 “我就说父皇不该听三哥的建议，也不该让小妹独身接近罪龙！”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前来唠嗑的烛龙族皇子。 他抿了口茶，抬眼投去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叫你们刚才笑话我烛龙族死去的同胞，叫你们站中立，这下好了，你们亲爱的小妹死咯～” “你特＊找死！”两位青龙皇子朝他发起攻击。 他自知在东溟海他就是一条熄了火的蜥蜴，打不过青龙，早早做了准备，立马遁身逃走了。 “走，我们去找父皇！” 两名青龙皇子动身前往皇宫，游着游着一团墨绿色光点掠过他们直直窜入皇宫内。 “那是什么？” “怎么还在掉花瓣？” 他们进入皇宫还没开口说话，一片彼岸花花海映入眼中。 在他们跟前，九泉一手端着樱粉色魂魄与青龙皇对视。 旁边的青咎认了出来，惊道：“是小妹的魂魄！” 女儿的魂魄在对方手上，青龙皇不敢轻举妄动，且对方实力远在他之上，便端正态度压低声音问：“阁下是……？” 九泉勾唇笑了一下，“五殿冥王，九泉。” 她侧头看着手里的魂魄，手腕来回转动。 “我可以把这条小粉龙的魂魄给你们，不过，有个条件。” ------------ 第345章 流逝的血液，以及心里的空缺 玱元大陆某凡人与低阶修士同住的城镇，某座房屋前日光倾落的坝子上，小淼蜷腿坐在地上，手里捏着要学的课本盖在脸上，背靠云纹狞猫的身子呼呼大睡。 云纹狞猫脖子上带着一个刻有符文的项圈，是季言禾用来抑制它修为避免发生万一伤了季言淮一家人。 至于它的修为么，还要从一两年前说起。 那会儿魔族、妖兽暴动，虽有江引尘留下的阵法，但难免会有特殊的情况，季言禾喂了它一颗金丹修为的妖丹，让它的修为涨到了金丹初期，后又从宣璐那里要来了抑制修为的项圈，由他亲自刻下符文，只要季言淮一家人念出特定咒语便能解除、启动其抑制修为的效果。 云纹狞猫本性温顺和普通家猫无异，它只想和季言淮一家人过着惬意的日子，吃点鱼干晒晒太阳，并不介意被项圈抑制修为。 真要说的话，金丹初期它还不知道要修炼几百年才能到呢，被喂到金丹初期它高兴还来不及呢。 唯一不舒服的是，有项圈的遮挡脖子瘙痒的地方它总是挠不着，必须得求助灵长的两脚兽。 它扭头，微湿润的鼻头杵到小淼的头上不停呼出热气。 一会儿后，小淼的头上开始冒烟，她被热醒了。 极不情愿地坐直身子，盖在脸上的书“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露出带有厚重黑眼圈的脸蛋。 “啊……”幽怨地叹了一声，闭上眼睛一边打瞌睡一边背手给云纹狞猫挠脖子，动作很是熟练。 云纹狞猫非常配合的伸长脖子，闭上眼睛，舒服得直打呼噜。 猫科动物的呼噜声对于人类而言相当催眠，本就因为熬夜背书困得不行的小淼在呼噜声的催眠下，挠着挠着就睡着了。 没了她挠脖子，云纹狞猫脖子又开始瘙痒，便又对着前者的头呼出热气。 小淼又被热醒，背手给它挠痒痒。 之后，便是无尽的循环。 坐在另一边的季言淮时不时抬头，被她俩逗笑，笑完后低头继续做手里的事情。 今日天气好，她想着在坝子上晒着太阳做剑穗。手里有一条，脚边的竹篓里还有一条。 日光的照耀下，剑穗的颜色甚是鲜艳。 吱呀——，何云华推开木门，一手扛着渔具一手提着鱼篓走进来。 闻到飘荡在空气里的鱼腥味儿，云纹狞猫一个激动直接站起身来，大声喵喵叫朝着何云华走去。 没了它身体支撑，小淼身子往下倒，脑袋“咚”的一声磕在地上。 好了，这下精神了。 “嘶——”她两手抱头，脸色狰狞。 何云华往云纹狞猫嘴里扔了三条大鱼，余光瞥她一眼，开玩笑道：“本来就不聪明，别把脑子磕坏了上不了学。” 小淼眼里满是怨气地瞪着他，然后起身走向季言淮，一边抖身子一边撒娇：“娘～，爹又损我！” 季言淮看向何云华，“你呀，真是的。” 而后问小淼：“脑袋磕肿了没？” 小淼诚实地摇头，“这倒没有。” 她的脑子虽装不进流动的知识，但从物理层次来讲她的脑子异常结实，小磕碰而已，洒洒水啦。 季言淮无奈笑了下，一个没注意，针戳到了手指，突然的尖锐刺痛感让她下意识叫出声。 “啊——！” “娘！”小淼连忙凑近，托住她的手指。 “怎么了？”何云华闻声赶来，看清状况后，语气满是担忧和责备。 “叫你少做些针线活偏不听，现在扎到手总长记性了吧？” 说完，他擦净手，去屋内拿药。 季言淮低头，盯着放在腿上的半成品剑穗发愣。 “诶？我……” “为什么要做这个来着？” 何云华端着药盒，在她身侧蹲下，“看吧，记性又不好了，这段时间早点休息，活让小淼去做。” 小淼不乐意了，“做这个玩意儿干嘛？家里又没人用。” 何云华也觉着奇怪，难不成是做来卖给镇上的修士？ 几人思考的时间，季言淮伤口渗出的血越来越多，顺着纹理往下滴落，正正滴在剑穗上。 鲜红的剑穗颜色顿时浓了几分。 见状，何云华连忙给她擦净血、处理伤口。 季言淮望着渗入剑穗里的血，嗅到何云华身上的鱼腥味儿，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阿……姐……？”她张嘴轻声喃喃。 “什么？”何云华抬头望着她茫然的脸。 柔和的日光洒在她的身上，几缕飘动的银发变得透明。 风轻轻吹在脸上，抚平了脸上的沟壑。 那一瞬间，她好像年轻了不少。 她变成少女，蹲在河岸上洗着衣物，时不时抬头，含着笑意看着淌在河中的男孩。 男孩弯着身子在河里捞了一会儿，后抓起一条大鱼，朝着她跑来，满脸欣喜。 “阿姐快看，我抓到了一条大鱼！” “我们今晚不用挨饿了！” “阿……姐……”季言淮重复了一遍，语气颤抖。 没等小淼与何云华多问，她猛地抓住后者的手，抬头与之对视，眼中噙着泪。 “剑穗……剑穗是给阿禾做的啊，给阿禾做的……” “我怎么能忘记阿禾呢？” 有关季言禾的记忆全部涌回脑海，她想起今日是季言禾参加宗门大比的日子，顿时心慌。 “阿禾……阿禾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华，快！影音石！” “我要找阿禾！” “哦……哦，好。”何云华还有些懵，但还是照做。 刚走几步，扭头吩咐小淼：“照看好你娘，别让她又扎到了手。” “好！” —— 在邢鹤然几人的解救下，逃亡的众人来到飞雁城歇脚，街道人满为患。 开阳宗、天权谷和瑶光阁的弟子互相清点着人数。 漫笙收了飞舟，连忙在人群中寻找涂山夕沄的身影。 她现在很不安，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消失了，空缺的那一块蚕食着脑海里的某些记忆。 此刻，或许只有待在敬爱的阁主身边才能让她安下心来。 街上人群实在太密集，她个子不高，费劲剥开一个又一个人。 突然，一名弟子从她旁边经过，不小心绊了她一跤。 她踉跄地扑到前边的一名弟子，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哐啷啷的响。 “没事吧？”被她扑到的人是尹天裳，后者伸手扶起她。 “没、没事，谢谢你。”漫笙收回手，躬身道歉，“抱歉扑倒你了。” 尹天裳无所谓地甩甩手，“不碍事。” 随后，漫笙低头寻找刚才掉落的东西。 没等她找着，一只手伸到她视线内，手里握着的正是她要寻找的东西，一块晶莹的晶石。 她不记得那是什么，不记得是从何得来，但在飞舟上时她一直握在手里，便觉得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对了，那艘飞舟她也不记得是谁给的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她原地发起愣。 乔哲宇见她没反应，再次躬身道歉，“抱歉，方才有些急，不小心撞到了道友。” 他晃了晃手，“这是道友掉的晶石。” 漫笙思绪被他拉回，连忙拿回晶石，紧紧握在手中。 绝对绝对不能再弄掉了。 见她神态有些慌张，乔哲宇一边摸储物袋，一边说：“是我有过错在先，我赔偿道友……” 漫笙打断他，“不、不用了，谢谢你！” 随后迅速跑开。 漫笙奔跑在拥挤的街道上，一道道模糊的人影从余光闪过，她的明明听力很好，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见。 为什么心里头会这么难受，到底忘记了什么？ 心慌意乱中，她不小心按到了晶石侧边的小开关，晶石发起烫来。 她放缓脚步，摊开手心，正好一张照片从晶石内部投了出来。 上边有她，五官皱成了一团，很是难看。 在心底吐槽了自己后，她的视线落到另外两个陌生的女生身上。 陌生……么？真的陌生么？ 嗡——，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炸开，她听见一个声音，一个本该格外熟悉的声音。 “漫笙……” “你一直都是漫笙。” 无数记忆在脑海中回放，最后变成温暖的情感涌入心头，填补了空缺。 “想起来了……”她抬起手拍打着自己的脸，“我想起来了！” 另一边，乔哲宇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确定她已走远才收回手。 耳边传来去过天际谷的弟子的议论声。 “好奇怪，杜宗主那么强，怎么就死了？” “谁知道啊，我走得早，也是听别人说的。” 有关杜方林死亡的谈话，他已经听到了许多，心里依旧不太相信，于是上前问：“道友所说可是真？” 他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兴奋。 两名弟子瞅了他一眼，觉着有些古怪，但还是解释：“是真的啊，好些门派的宗主带着一众长老去抄明心宗呢。” 在下一个杜方林冒头之前，各门派都在抓紧时间夺回被杜方林抢走的资源，提升自己的实力。 恐怕要不了几个时辰，明心宗就被他们掏个空。 至于明心宗的弟子，要么被别的门派收走，要么自甘沦为散修，要么因一时间接受不了压迫自己的人已经死去而精神失常…… “不信你去天际谷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的尸体呢。” 与两人道谢后，乔哲宇加快了前往天际谷的步伐。 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滑落，有一个声音一直回荡在脑海。 杜方林死了。 杜方林…… 终于死了！ ------------ 第346章 新大陆开荒记:我靠捡弟子壮大门派 没了灵根难以修炼的乔哲宇和炼气修士没什么区别，身上也没有便于赶路的法宝符箓。 当他用自己的双腿生生走到天际谷时，距离杜方林死亡已经过了约三个时辰。 天色已来到傍晚，他披着一身晚霞，踉踉跄跄翻滚满地石块，两手杵在膝盖上，弯腰大口喘气。 微抬头望着天，不见比试大圆台的踪影，两边的山也被推平。 恐怕天际谷以后得改成天际原了吧。 没了比试大圆台，天际谷也失去了它的意义。 周遭和他一样赶来查看现状的修士，往后多半也不会再来了。 之后，他和那些修士一样，在狼藉的地面走了好些时间。 没有尸体，没有宝物。 只有满心的不真实感，不管是杜方林的死亡，还是天际谷翻天覆地的变化，都让人难以相信。 走累了，他找了块高度合适的石头坐下，惆怅地眺望远方。 不知为何，心头空落落的。 在茶馆听见有人议论杜方林死亡以及现在见证天际谷变故发生后的模样，这两个时刻他是打心底的高兴着、呐喊着。 祸害和压迫玱元大陆的大魔头杜方林死了，虚伪堆砌成的比试台也没了，玱元大陆终于能迎来短暂的安宁。 不止是他，许多人都激动着。 但是这份激动只有一瞬间，余下便是漫长的惆怅。 长时间的沉淀让他们习惯了、麻木了。 好像一切都没有最初那么重要了。 乔哲宇微张嘴，本想叹口气，一不小心把自己呛到，咳了许久。 长寿兰出现在肩上，用叶片一下下拍着他的背。 忽然，远处有阵动静，碎石块哗啦啦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 嗖——！ 一抹散发着白光的根须状未知物从土里窜了出来，偷感十足地在空中转圈。 时隔两百年，它终于嗅到了主人的气息！ 没错，它就是杜方林从乔哲宇身上剥离的天品灵根！ 在杜方林的日夜蕴养下，它诞生出了灵智，它知晓前者并不是真正的主人，于是一直在伪装，等待着有一日能够从杜方林这个混蛋的体内逃出去。 杜方林的躯体损毁后它便即刻逃走，潜入地底。在一次次的神力余威下，它的形体折损了十之六七，还好本源还在，只要用心蕴养它又是一条好灵根！ 而现在，它要回到主人的体内！ 可是主人在哪呢？气息明明是在这边…… 啊，在那儿！ 灵根终于看到远处坐在石块上的乔哲宇。 不过后者还在咳嗽，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察觉到乔哲宇低微的修为以及虚弱的身子，灵根心疼坏了。 呜呜呜，这两百年来让您受苦了。 不过不用担心，我回来啦！并且我还顺了点那个混蛋的修为，这就给您补上！ 这么想着，它铆足劲往乔哲宇冲去。 后者刚停止咳嗽，抬头擦拭嘴角，余光瞥见一个光点在闪烁。 当他扭头时，他已经被光点击中，受惯性身子向后倒去。 灵根迅速嵌入身体、归位。 久违的感觉充斥全身，并不断有灵力涌入，乔哲宇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感觉……是他的灵根？ 灵根释放从杜方林那顺来的修为，并不断自我生长，很快遍布半身。 在它的努力下，乔哲宇修为从炼气期直直窜到筑基期、金丹期…… 不过它是残缺的，修为的上涨止于金丹初期。 和乔哲宇契约的长寿兰也享受到了天品灵根的带来的馈赠，灵智进一步提升，竟然能够说话了！ 它兴奋地挥舞叶片，“说……话……我，说……话……” 不过也只是能“说”而已。 乔哲宇倒在地上，双臂张开，望着晚霞，迟迟没反应过来。 忽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禄存宗宗主傅严凯一手提着半死不活的齐年，一手摩挲下巴上的胡渣，弯腰看着躺在地上的乔哲宇。 在收到叶流鸿消息时他和天权谷谷主丁敬山连忙赶来，不过他们还是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吧？ 于是两个老家伙决定分别去天际谷和明心宗捞点好东西，他则选的是天际谷。 可惜天际谷除了一地碎石外并没有想象中捡不完的宝物。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暗骂“竟然让丁老头捡到了便宜”时，他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齐年，连忙趁着没别的人发现将其从碎石堆里捡起来。 随后从其身上带的圆牌得知是明心宗的弟子。 明心宗啊……这不正好嘛，宗门都散了，他直接捡回去得了。 毕竟这可是元婴后期呢！就是快要死了。 不过没关系，刚来玱元大陆不久他捡到了孤身一人的叶荣，而叶荣待在他的门派后又吸引来了同样无归的方柏正，回去让那两个炼丹大佬给这人整点药。 就当他心满意足准备离开时，察觉到天品灵根的气息，连忙追过来，可惜又又迟了！ 没事的没事的……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灵根拿不走，那把灵根拥有者一块儿带走呗，这不正好又多一个资质好的未来的弟子？ 探出乔哲宇目前修为在金丹初期后，他两指抵在其手腕上探查骨龄。 “看不出来呀，骨龄竟然快赶上老夫了。” 本想礼貌问候的乔哲宇打消了该念头，生平第一次想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礼貌”问候。 傅严凯收了手，召出贪饕珠，问：“哪个门派的？” 乔哲宇鬼使神差回答：“并无……” 听到“无”字时，贪饕珠一分为二变成两头饕餮，傅严凯把手中的齐年丢到其中一只背上，让另外一只把乔哲宇驼了起来。 而后背着手，缓缓飞到空中，两头饕餮跟在他身后。 “正好，去老夫的门派吧。” “呃……这……”乔哲宇在饕餮背上稳住身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他真的没有在做梦吗？ 先是杜方明莫名其妙死了，然后失去了两百年的灵根回到体内，现在又来了个不认识的宗主要把他拐走？ 傅严凯以为他是不愿意，继续道：“放心，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不就是空有天品灵根但修为低么，没关系，让叶荣他们多给你点丹药，晋升是迟早的事。”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误会也太大了…… 乔哲宇还想解释，但跟前的傅严凯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话了。 他正沉浸在收获的喜悦里。 哎呀，他还愁自家的几个拔尖弟子没找到回来的路呢，这下好了，白白捡了个元婴后期弟子和天品灵根弟子。 嘿嘿，他忽然就理解了江引尘创建天玄宗的感觉。真是开局一块地，门派成员全靠捡呐。 啧啧啧，怎么没早点发现呢？ 回去后他非得拉着丁敬山显摆三天三夜不可……不对，邢鹤然也要拉上！ —— 与此同时，东溟海皇宫内，阐述完条件后，九泉目光犀利地看着眼前的青龙皇，“怎么样？只要你答应与其他龙族投靠我的盟友——江粼月，我就把小粉龙的魂魄给你。” 青龙皇不解，“你为何要为她做这些？” “为她？”九泉歪头，眼睛笑得像一轮弯月，却叫人看到满满的野心。 “我只为我自己。” “我只帮有实力让我替代毛犊坐上神位的人。” “那么你的答案呢？” “是冒着落得小粉龙和烛龙的下场继续信仰虚伪的介麟，还是选择投靠我的盟友，迎来龙族真正的繁荣？” ------------ 第347章 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位神明！ 继续信仰介麟，要么和悠知瑜一样被当做野草随意拔除，要么和隔壁烛龙族一样被唤着去送命。 趁着损失还不算太多，早点入了江粼月的站队，说不定后者不会计较先前对她的无礼，当然，这一点特指和烛龙族一样期间一直对付江粼月的龙族。 介麟能轻易放弃信徒，但龙族无法做到立马更换信仰的神明，尤其是未亲眼所见九泉口中的介麟真面目。 见青龙皇磨磨唧唧不开口，九泉转了下手里的悠知瑜魂魄，“不信？对着小粉龙的魂魄使用搜魂术读取记忆不就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 闻言，青咎和另外两名皇子齐声道：“父皇，不可！” “搜魂术会损伤小妹的魂魄的！” 九泉手里的悠知瑜魂魄本就少了一块，若再接着用搜魂术，定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见了浮生石上的画面，料到他们不肯使用搜魂术，九泉还有另一个法子，“或者，跟我去冥界看看浮生石。” 可惜浮生石只在冥界有用，不然她指不定凿一块出门。 此话一出，几条青龙大气都不敢出。 冥界是随便进随便出的吗？确定不是在叫他们送死？ 旁边青咎垂眸思索一会儿，后向前一步，朝着青龙皇点下头，望着九泉郑重道：“冥王殿下，我随您去冥界。” 九泉眸中闪过一丝赏识，“不错，我还以为没龙敢去冥界呢。” 她看着青龙皇继续说：“趁着介麟损失了一部分神魂，在他察觉到之前准备准备和其余龙族一起更换信仰的主子吧。” 说完后，她脚边的彼岸花有一个身影浮现。 先前逃走的烛龙皇子烛照竟被她逮了过来。 她弯腰，虚着眼睛盯着前者，“小东西，方才的话可有听清？” 不愧是一根筋去送死的龙族，烛照挣扎着想从彼岸花里脱身，态度恶劣，“你说你是冥王，你就真是冥王？本皇子可没见哪个冥王像你这么闲！” “呵呵……”九泉笑了一下，两个瞳孔变成混沌的旋涡，离得最近的烛照清晰地看见旋涡中心的高塔。 “你应该庆幸本王来之前大餐了一顿，不然这会儿你已经进了本王的肚子。” “对了，猜猜本王吃的是什么？” “咕噜——”烛照被她盯得狂冒冷汗，嘴唇不停地颤抖。 “本王吃的，可是你们的同胞烛龙哦。”说着，九泉伸手，指甲在烛照脸上刮了下，留下一条血痕，“不过那条烛龙有点老，你的肉质应该要比他好上一些吧？” 闻言，烛照两腿一软，全靠彼岸花支撑着身子。 九泉收回眼中的九层地狱，鄙夷地看着他，“至于你方才的那个蠢问题。” “江粼月是窃取介麟神力的罪龙一事，不也是介麟的说辞而已，难道你们烛龙族响应得如此积极是亲眼见过江粼月窃取介麟神力咯？” 九泉笑了一阵，松开彼岸花把烛照放了。 青咎随之走到她的身侧，脚边彼岸花绽放后，两人一同消失在原地，留下一片盛开的彼岸花花海证明曾有一位名叫九泉的冥王来过。 其余两名青龙皇子越过瘫软在地的烛照，来到青龙皇身边惊慌道：“父皇，我们……当真要按照她说的去做吗？” “可不那么做，小妹怎么办？” “等咎儿带着真相回来再做定夺。”青龙皇一边回答，一边转身，似是要去别处。 “父皇，您要去哪儿？我们和您一起去！” 稍后，青龙皇带着两位皇子来到了皇宫深处供奉牌位的祖祠。祖祠只有遇到有关族群存亡的大事才能进，别说两位皇子，就连青龙皇也只进来过两三次。 屋内一半空间全放着牌位，一共十排，码放得整整齐齐。 而最里边的最大的牌位，也是唯一的白色的牌位，代表的是介麟。 介麟牌位旁有两块深蓝色的牌位，要比其余的牌位高一些，这代表着青龙族的两位晋升到神兽血脉的青龙，并且担任侍卫服侍着介麟。 其余相同的高度的灰青牌位则是飞升到上界的历代青龙皇，血脉尚为仙兽，有些牌位碎了大半，代表着那条龙已经陨落。 青龙皇瞬身来到介麟左侧的深蓝牌位，那是他的不知道多少个曾的曾祖父。 介麟一事他不可妄下定论和做决定，还需取得老祖宗的意见，于是取了一滴自己血滴在上面，心头默念着需要询问的问题。 身后两位皇子见状，齐齐闭眼低下头，一齐在心里虔诚发问。 青龙皇的血滴在缠在牌位上的龙身上，顺着一片片龙鳞散开。 聆听到他们的询问，龙首上一双眼睛骤然发出青色光芒，缕缕青光从牌位上升起。 但还未凝出老祖的神魂，青光突然熄灭，眸子比先前看上去暗淡许多。 此等状况从未发生，青龙皇凑近些检查是否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刚迈出一步，牌位发出“咔”的一声，缠在上方的龙从眼睛开始出现一条显眼的裂痕。 “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块深蓝牌位也开始碎裂，同样是从眼睛开始。 “父皇！”身后的皇子惊呼道。 青龙皇应声转过身，发现身后的牌位也都出现大大小小的裂痕。 不祥的预感涌上他们心头。 青龙皇瞳孔骤缩，扭头望向代表介麟的牌位，只觉有一瞬间其眸中闪过杀戮的鲜红。 “上界青龙族……出大问题了。” —— 位于上界的中心，有一根由混沌神力组成的耸入上空的巨型柱子，混沌柱表面不时凝出翱翔的龙与凤，奔腾的麒麟，潜水的巨龟。 那是创世四神兽的大致模样。 此时，往日无人敢靠近的混沌柱周边围了三十多条化出真形的龙族，他们来自各个族群，皆为当中血脉晋升到神兽的领头者。 说是领头者，他们的眼神却黯淡无光，意识和眸子一样深陷混沌。 其中一头因岁数颜色呈深蓝色的青龙眸子闪过一丝别样的光，不过很快就被混沌压了下去。他接着和其余的龙族静静守在这里，等待神明的旨意。 混沌柱上方连接的是混沌神台，住在里边的只剩下介麟一神。 不，现在貌似又多了一个，虽然他并不是自愿来的。 介潭占主导意识的神魂被介麟神力所化的链子束缚着，悬在半空，颇有下一秒就要下锅的既视感。 “介麟，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原来又是用来欺骗我的把戏。” 创世四神兽无法杀死对方，即使一方神力较低也不行，这是戒律的规则。若是在以往，他定会一脸平静。 但先前他见到介麟有一柄诡异的匕首，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 不过再怎么说，介麟都不会把他杀掉。因为他一旦死亡，【永恒】会带着上下两界一齐崩塌，介麟的事业也会随之消失殆尽。 在他前边，介麟从冥想中恢复意识。 自爆神魂带来的损伤让他嘴角不断渗血，甚至差点没能站起身。 好在目的达成了，迫使江粼月使用了天命召唤，神魂力量所剩无几，又将其推入遗忘仙迹中。 不管对方有多大本事，以这样的状态进了遗忘仙迹，就算不会被那个东西吞掉，也会永远被困在已经死亡的仙迹中。 除非，有神明降临。 呵呵，神明？ 他很不理解，为何要有四位创世神兽共同引导世界？为何要有人族诞生与妖兽一族抢夺资源？ 不同意志的神明只会让世界一次次陷入危机，过多的种族只会让世界在一次次争斗下枯竭，人族这等弱小的种族不配与强大的妖兽争夺资源…… 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位神，那便是他介麟！ 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强大的种族，那便是龙族！ 世界按照他的意志发展、繁荣，才能避免所有的争端。 而现在，他要去解决创世四族中落败最严重的凤族。 以及，躲在凤族领地中的两位创世神兽。 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狞笑着走向介潭。 一只手微微抬起，掌心慢慢凝聚神力，正在召唤着什么。 “我的确无法将你杀死，但这柄匕首可以。” 说着，那柄杀死了幼神的脊骨匕首出现在他手上，匕首上的魔气一点点蚕食着他掌心上的血肉。 这是他花了许久的时间，不惜耗损一整个族群的性命才培育出的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杀死创世神兽的武器——由对神明的滔天恨意和某个族群之首的脊骨组成的匕首。 他握住匕首，一步步向介潭走去。 “你对我还有用，我不会这么早就杀死你。” 说完，匕首对准介潭的心窝子扎了下去。 “你！唔……” 随着匕首一点点没入心口，介潭的神魂像被重力击打了的弹力球，猛地收缩，再向四周扩张。 每当出现溃散的迹象时，介麟都会用另一只手把溃散出的神魂收拢，再一并吞下、吸收，用来填补损失神魂后的空缺。 而在他一次次吸收下，介潭的神魂越来越小。 补充完毕后，他满意地取下匕首。 而后，他又分出一部分神魂分身，来到连接混沌神台与上界的混沌柱内。 一边背手往下降，一边向下边的龙族下达命令。 “不留余力杀死上界所有凤族，之后，” “围剿丹穴山。” —— 与此同时，在介麟口中的虚假编织的遗忘仙迹内，四条元婴初期修为的玄晶魔龙把天玄宗众人围在中间，最强的林奕握着虚弱的江粼月在最前方。 一行人与龙一边攻击数不清的幼鲸，一边在遗忘仙迹内飞行，寻找一个安全的落脚处。 嘭——！ 莫少煊挥刀砍爆一只半人大的魔化幼鲸，气愤道：“这哪儿是什么仙迹啊？” “这他＊分明是地狱吧！” 世间流传的上界是云雾缭绕、金雕玉砌，光是吸一口空气都能够让灵魂感到飞升的仙境。 遗忘仙迹是上界遗落的一角，按理来说应该毫无差别。 可遗忘仙迹内却是一片青灰，没有繁华的宫殿，没有罕见的诞生了灵智的仙草，没有满地宝物，更没有仙人，像是被一场无情的大火烧掉了所有。 只有数不清的巨鲸骸骨落在各处，以及密密麻麻的幼年魔鲸不停地向他们袭来。 进入遗忘仙迹后才明白，原来空间门开启时溢出的仙气，是在拼命逃离炼狱。 而他们这群外面的人竟然还拼了命的想要进入这间炼狱，真是无知又讽刺。 看清仙迹内的模样，林奕不停呜咽着声音道歉：“对不起小粼月大人，是属下害了您……” 而被他握在爪子里的江粼月抬头望着他眼眶夹着的泪珠，不停安慰：“不怪你，谁能想到仙迹内竟是这副模样？” “况且要不是你带着我们及时进来，我们怕是已经死在……咳……咳咳……介……” 说得太急，江粼月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旁边的启蜥伸手夹住她的上下唇，手动闭麦。 [我滴祖宗诶，都虚弱成这样了，别说话了。] “……”江粼月无语地看了他一下。 林奕以为江粼月咳嗽是身体更加虚弱的表现，顿时更加内疚了。 “小粼月大人，都是属下的错，呜呜呜……” 一边呜呜哭，一边不忘用大尾巴拍死几头魔鲸。 嘴巴挣不开，江粼月连忙换神识安慰：“这真不怪你！” “您别说了，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呜呜呜！” 江粼月不解，怎么还越安慰越哭得带劲了？ 后边坐在溯蝶身上的宣璐抬手擦掉脸上深色的鲸血，给她出了个主意：“小师妹，林奕这种情况啊，你骂他一下，他保准立马老实！” 活了三辈子无骂人战绩的江粼月不知该如何下口，眉头皱了又皱。 而林奕已经不知道叽哩哇啦哭了多久了。 看出她下不了口，宣璐拍了下大腿，“小师妹，我来！” 然后对着林奕就是一顿鸟语花香。 “你＊＊＊＊＊哭哭哭，＊＊＊＊＊＊！” 旁边的小苍阙拿着小本子，认认真真把她的一字一句都记了下来。 她记得主人说过，五师姐做的一切都值得学习！ 在宣璐一声声问候下，林奕的哭声越来越小，但始终没有停止。 直到宣璐放出了大招。 “哭吧，你就哭吧，把小师妹哭烦了她可就再也不理你了，到时候你就和影蛛一起缩在角落里慢慢哭吧！” 莫名被CUe的影蛛拉着脸抬起足肢插死一头魔鲸。 要不是宣璐听不到他说话，他保准得问候回去。 林奕听了身形一僵，停了下来，害得后边的庄皖鸣差点撞到他的尾巴。 他瞳孔一缩又一缩，心头的恐惧放大又放大。 什么？ 小粼月大人不理我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连忙收回眼泪，清了清嗓子，用极其雄厚的嗓音说道：“小粼月大人放心，有属下在，定杀得这些魔鲸片甲不留！” 江粼月以及其余人：…… 还真行啊。 林奕刚说完，下方的灰雾涌动，尘土飞扬。 在一行人警惕的注视下，一头巨大的魔鲸从会雾中探出身子，朝着他们张开足矣吞噬山河的嘴。 有了它的出现，游荡在空中的幼鲸好像都算不上威胁了，就连真形已经足够大的林奕在它面前都成了一条小泥鳅。 被挡住了去路，一行人望着层次达到了真仙境的魔鲸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少煊用阎魂刀敲了敲林奕尾巴上的半截黑晶石。 “林兄，你刚刚不是说要把魔鲸杀得片甲不留吗？” “现在你的机会来了，快上啊，咱们可就靠你了！” ------------ 第348章 人族的“情”能突破一切枷锁 “……”林奕尾巴一甩，差点把阎魂刀拍飞。 他其实是想拍莫少煊的，但是尾巴上的黑晶石断了一半导致拍歪了。 莫少煊抱着爱刀，幽怨地瞥他一眼，往后退了几个身位。 季言禾收了纷飞的剑影，见魔鲸身躯庞大但行动极其迟缓，并暂时未有下一步行动，说道：“想办法一鼓作气冲过去。” 随后掏出一把符贴在所有人和龙身上。 但魔鲸好比一汪海洋横在了他们前面，想要冲过去必定得贴着它的背部才能到达对岸，充满一定危险性。 于是小傀花了点时间布下能把所有人都罩在里边的空间阵法，但仙迹内不仅没有仙气连灵力都异常稀少，想要启动阵法有些难办。 没有灵力？没关系，有灵石啊！ 宣璐掏出一把储物戒，高举着挥舞双臂。 数不尽的灵石雨点似的往下落，掉到阵法上时被其快速吸收，阵法开始转动，纹路越发明亮。 空青也调动了些储存在界果里的灵力来到阵法上。 阵法运转的光芒似是刺激到了魔鲸，魔鲸张开嘴，往里轻轻吸了口气。 只轻轻一口，一行人便没法稳住自己的身形，在吸气的作用下止不住地往魔鲸嘴巴靠。 他们和魔鲸之间的距离近到只需要微微抬眼，就能看清鲸嘴里清晰分明的鲸须。 江粼月拿过界果，调了几根天雷出来，去劈魔鲸的嘴。 魔鲸吃痛后闭上嘴，鸣叫两声，睁眼怒目瞪着一行人。 不料恶鬼王和死神分别在它两只眼睛旁边，睁眼的一刻就被戳了个正着，又急忙闭上。 其余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攻击着它的眼睛、嘴巴这两个相对脆弱的地方。 魔鲸被蚂蚁噬咬般的攻击惹得恼怒起来，扑腾着转身，甩动尾巴想要拍他们。 但它动作实在是太迟缓，反而给了小傀充足的时间启动阵法。 “嗡——”的一声，阵法飞速转动，一行人与龙被刺眼的光笼罩。 当光芒褪去时，他们和阵法都不见了，魔鲸尾巴拍了个空，生气地鸣了一声，四处张望寻找他们的踪迹。 几息后，天玄宗一行人出现在了魔鲸身后一里外，但魔鲸实在是太大，转头一瞥还能看到它的身躯在灰雾上扑腾。 和介麟神魂战斗后又启动大型传送阵，小傀有些吃不消，一旁宣璐急忙给他递灵石，恨不得直接把他的脑门打开往里灌灵石。 “大师兄啊，这些灵石给你都给你！说不定后面咱还要靠你呢。” 她刚说完，对风流速异常敏感的顾念希察觉到异样，紧握着苍阙剑，大气都不敢喘地望着身下的灰雾。 她看到灰雾从静止突然转变为无节奏的涌动，而风骤然加快了流速似是有庞然大物在奋力向上游产生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抬头瞥了眼四周的灰雾，和身下这一片一样，甚至有的已经被风吹出鼓点。 她连忙张开手臂拦下身后一边补充灵力一边前进的几人，并隐藏自身的气息，用神识告知所有人： “不要动，快隐藏气息！” “有一群东西正在向我们接近！” 刚说完，他们几百米外的灰雾中出现一条巨大的魔鲸尾巴，估摸着与先前那头魔鲸个头差别不是很大。 众人连忙隐藏气息，眼里满是震惊和无措。 竟然还有一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头。 原先飘荡的幼鲸停止了攻击，纷纷在空中转圈，欢快地鸣叫，而后齐齐扎入灰雾。 幼崽的游玩时间结束，接下来，要交给族群里的大人们了。 视线所及的灰雾里扬起一条又一条的魔鲸尾巴，晃动带来的空气震荡搅得天玄宗一行人如风滚草，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好在魔鲸们只摆动了一次就停了下来，尾巴没入灰雾。 一行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喘了口气后低头一瞧，看清下边的场景瞬间汗毛倒立，大脑一片空白。 灰雾中显现出鲸群若隐若现的身影，那一双双巨兽心脏般大小的血色眼睛正转动着。 稍后，它们齐齐锁定天玄宗一行人的方向。 宣璐被眼前毛骨悚然的场景吓得差点叫出声，连忙两手死死捂住嘴巴。 都说人在极度害怕时身体会止不住颤抖，可她现在连颤抖的权利都没有。 其他人和她一样，呼吸的起伏比先前放缓了许多，既不敢大声呼吸，又不敢调动灵力。 他们如同行驶在汪洋大海上的小舟，被从深海出没而来的鲸群包围，打不过，也逃不掉。 因为这里的每一头魔鲸实力都在仙级，随便来一头魔鲸就能团灭了他们。 他们现在能做的便是最大程度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魔鲸把他们当做是仙迹内飘荡的尘埃，或是微不足道的落叶。 就这样，他们和鲸群僵持了好一阵。 看着紧盯着自己的血色眼睛，他们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鲸群没察觉到他们，还是在欣赏猎物无谓的挣扎。 被林奕握在爪子里的江粼月小心翼翼抬头扫视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鲸群。 有些疑惑，不管是幼鲸还是遇到第一头成体魔鲸时，她都尝试着与其交流，但魔鲸们就像是没有情绪和思维的机器人一样，没有任何回应，只按照事先编写好的程序行动。 另外，这些魔鲸不应该和若铃他们一样因介麟神谕而被囚在封印之地里么？ 难道说遗忘仙迹是一片隔绝外界的独立之地，和界果小世界一样，里边的魔族不受介麟神谕的影响。 还是说……这些魔鲸是被人故意圈养在仙迹里的。如果是这个可能性，那么圈养魔鲸的“人”，应该只能是介麟了，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动机圈养一群仙级的“魔”鲸。 没等她从无限发散出的思绪里挑选出最有可能性的一条，下方的鲸群莫名暴动，似是受够了无聊的游戏。 它们张嘴一起鸣叫，无数声波击打在天玄宗一行人身上。 不止是身体，精神上也受到了鲸鸣的侵染变成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在交叠的鲸鸣声中断裂。 林奕和另外四条玄晶魔龙收拢彼此之间的距离，将他们紧紧护在里边。 空青幻出真身虚影，巨大的绿色古树笼罩在所有人身上，萤星的光点不断涌入体内，缓解鲸鸣对身和精神上造成的伤害。 江粼月识海内的藤龙拼了命的为其补充神魂力量，只要恢复了一丝，就能够催出戒律神力带着大家从鲸群的包围里逃出去。 然后现实中并不会有那么多等待她恢复力量的机会。 不知何时开始，古树散发的荧光突然暗了许多。 不是因为空青消耗了力量，而是…… 一头遮蔽云天的魔鲸悄然出现在了他们的上方。 没有任何声响，就连风也没能感知到它的到来，或者说，它原本就一直在那里，隐入云天，加之众人视线始终落在身下的鲸群上，导致无人发现。 血红的眸子如同挂在灰蒙空中的两轮血月，预示着末日的降临。 它和其余的魔鲸不一样，腹部多了些红色的古老纹路，和逾天鲸上的纹路是一样的。 魔化的逾天鲸？ 在众人的注视下，头顶的魔鲸腹部上的纹路骤然亮了一瞬，下边的鲸群立即停止鲸鸣，合拢嘴巴，朝着它的方向抬头，之后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看样子，头顶的魔鲸是这一片的王。 腹部的纹路再次闪耀，众人被它的威压压得动弹不得。 但奇怪的是，它并未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吞进肚，而是用魔气在头顶凝出一根尖锐的红色巨角。 巨角如一根矗立在黑礁石海岸上的灯塔，散发的红芒轻松掩盖了古树的光辉。 红芒照射在他们身上每一寸地方，稍后，有什么东西正慢慢从他们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那些东西化作大小不一的碎片状光点，齐齐往巨角飞去。 仔细一看，能发现碎片上印有不同的画面，画面里不只有他们，还有一路走来接触过所有人和事。 那是他们存在的证明，和外界有关的记忆。 而这些珍贵的东西正在被魔鲸王的巨角夺取。 此刻遗忘仙迹内发生的一切应了它的名字，是上界散落的一角，亦是被上界遗忘的一角。 同时也是让前来之人归于遗忘的墓地。 其实早在他们刚进入遗忘仙迹的那刻开始……不，准确一点，从林奕被截断的尾巴完全没入空间门的刹那，第一轮遗忘就已经开始了。 第一轮进行遗忘的目标是仙迹之外的人，遗忘仙迹悄无声息把天玄宗众人从世人的记忆里抹去。 从挚友、血亲、志趣相投之人，乃至于敌人在内的所有有过交际的人的脑海中，将他们的痕迹抹去。 而现在，魔鲸王正在进行第二轮遗忘。 很显然，第二轮遗忘的目标进入了遗忘仙迹的天玄宗众人。 他们正在失去与世人有关的记忆、失去自我。 直到失去一切，变成和魔鲸一样的无意识的傀儡后，迎接真正的也是最后的遗忘——死亡。 他们会被群鲸分食，不留下一点痕迹。 当世人想起最后一届宗门大比的第一名时，只会有个模糊的印象：大概和往届没有出来的弟子一样，迷失在遗忘仙迹了吧。 可这些天玄宗众人并不知晓，也无从知晓，他们只知道从身体脱离的碎片越来越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不断失去，他们却在魔鲸王的威压下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碎片涌向巨角。 脱离出的碎片越来越多，形成倒流的星河。 被夺取的记忆和自我也越来越多，一行人双眼无神，瞳孔开始涣散。 他们正在走向遗忘、走向死亡。 但是啊，高傲又不懂得情为何物的神明、没有自我意识的墓地之王、以及夺取误入之人珍贵记忆的【遗忘】，显然小看了人族的力量。 也小看了这一行人一路走来留下的足迹、留下的因果的力量。 季言禾还保持着掐剑诀的动作，他的眸子灰蒙不见光，意识已经踏入深渊半步，就在快要迎来遗忘时，一道流淌在血脉亲情里跨越了空间、冲破了第一次遗忘的殷切呼唤猛然闯入他的脑海。 “……我怎么能忘记阿禾呢？” “……影音石！我要找阿禾！” “阿禾！” “哈——”季言禾的意识被季言淮的声音拉回，深吸了一口气，微光重新出现在眸中。 适应了一会儿后，他看到魔鲸王头上的巨角出现一道裂痕，属于他的碎片停滞了一瞬，随后快速涌了回来。 属于他的一切，回来了。 同一时刻里，其余人都听到了熟悉之人的声音，人们正在慢慢想起有关他们的一切。 有关切的呼唤。 “粼月！宣璐！怎么联系不上啊……摔坏了？” “呀，老妹儿去哪儿了？” “我靠，天际谷不是被推平了么，她别是和莫老弟一块挂在那了！” 也有谩骂与抱怨。 “你们身上也有这火印子啊？＊的，到底是谁干的，我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条白色的……龙？” “……比试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师兄说把我从谷底捡起来的时候，我嘴里有一堆黑色的晶石？！！哪家的弟子这么恶趣味？！” “弟子？不对吧，我怎么觉着是条超大的泥鳅。嘶，好像也不对……” “庄皖鸣那小子是不是给老夫喂什么遗忘效果的药了？老夫居然有一瞬忘记了他答应给我药方的承……什么，你说天际谷炸了？” “鸟嘴大人，属下以魂担保，这阵法当真是一具傀儡布下的！哎哟……属下真没瞎说啊！” 以及一些无法传达到的感谢。 “是一名剑修，让我想起你曾经告诉我的那些话。你和他一样，是我修仙之途上的贵人。” “……哦，你说那几处地方的邪修啊？他们好像被一名会冰系功法的仙子斩杀了。” “不对，明明是风系功法的仙子！” “哎呀别管是什么功法了，总之多谢了那位仙子，我们这些小城镇啊才能摆脱邪修的控制。” “嘶……我们不应该到了仙迹里吗？怎么会晕倒在这里？身上好痛……诶，比试台和仙迹的空间门都没了……” “所以，是有人救了我们？” “你还记得是谁吗？我只记得一轮金色的太阳，还有月亮……” “那……那还真是多谢了那个人，不然我们要是真进去了，应该出不来了吧？” 绝大多数妖兽绝对遵守血脉的尊卑贵贱，它们不懂得人族血脉中的羁绊，不懂人族为何要记着别人的恩惠非要知恩图报，不懂人族为何要救助身份低于自己的无关之人，也不懂人族贱民为何能挺直腰板直视权位者的目光…… 就像神明不懂为何世间会有脆弱的人族诞生，为何人族能够成为世间最强大的种族之一。 为何人族与白龙一样，这么难杀死。 一切疑问的答案在此刻具象化了。 人族在残酷的世界里生生不息的秘诀，正是“情”。 它复杂又多变，正如那一声声话语，它可以是喜、爱，也可以是悲、怒，甚至也可以是怨、恨、惧。 此刻，这些情感汇聚在一起，寻回了所属者自己、也帮天玄宗众人夺回了珍贵的记忆。 情的力量跨越了空间，突破了遗忘，也击碎了魔鲸王的巨角。 嘭——！ 巨角碎裂成渣向下倾落，组成它的魔气四散开，失败后的魔鲸王受到反噬踉跄地向后退去。 属于天玄宗众人的记忆碎片通通涌了回来。 笼罩在身上的威压解除，江粼月恰好恢复了点点神魂力量。 她催出一缕戒律神力，将新灵力与巨角碎裂后的魔气融合成一股奇怪但异常强大的力量，趁着魔鲸王还在反噬阶段，操控这股力量形成一柄巨剑瞬间穿透了魔鲸王的身体。 随着一声凄惨的鲸鸣，魔鲸王的眸子失了血色暗淡如夜，身体从空中跌落，血肉化作灰烬融入灰雾中，只剩下一具骸骨坠入渊底，成为墓地里万千骸骨中的一员。 此刻，墓地之王与无情的神明输给了他们打心底最看不起的“情”。 输给了人族，输给了白龙。 ------------ 第349章 墓园里仅存的星辰 遮蔽云天的魔鲸王死去，没了古老纹路的指引，下方的鲸群眸光熄灭，齐齐扭身钻回了灰雾中。 众人得救，在古树光辉下恢复了些许灵力，准备立马寻个安全的地方歇脚。 走之前，江粼月眼珠子一转，让影蛛存一下魔鲸王的复制体，觉着之后说不定会用上。 影蛛应声，小手搓出一枚镜片，手一松，镜片飞入魔鲸王骸骨陨落的地方，镜面上浮现骸骨全貌后便被影蛛迅速收了回去。 没了鲸群的干扰，一行人在灰蒙的遗忘仙迹里飞了一盏茶的时间，视线里终于出现一处能落脚的地方。 是一座倾斜倒塌的宫殿，和仙迹的色彩基调一样都是灰色，看不出曾经的繁华。 一头玄晶魔龙小心飞过去探路，落在宫殿上方来回走了几下，探查出宫殿很结实没有继续坍塌的迹象后才让众人放心过来。 林奕把江粼月轻轻放在一块比较完整的斜面上，之后和其他玄晶魔龙一样变回人形。 江粼月落地后在他身后蹲下，用手戳了戳他的尾巴。 江粼月尾巴末端上的是一簇柔软的淡金鬃毛，悠知瑜的樱粉色的鳍，玄晶魔龙们的是一簇黑晶石，林奕也不例外。 但现在，林奕尾巴上的黑晶石被削了一半，全然没了往日的威武。 强大又美丽的身躯是龙族的骄傲之一，而林奕的骄傲受到了损伤，江粼月有些心疼。 抱着自己的尾巴代入了一下，更加伤心了。 “林奕，你的尾巴……还能养好吗？” 林奕一听，身子一僵。 小小小……小粼月大人关心我了？ 关心我了！ 眼睛一眨，嘴巴一撇，腰板一扭。 马上就要进入泪眼汪汪哈士奇状态时，想到了宣璐的一番问候。 “咳……”连忙挺直身子咳嗽一声中断进度，转身面向江粼月躬身，用极其雄厚的嗓音回答：“小粼月大人无需担忧，此地魔气充足，属下只需吸收一二便能完全恢复。” 他没等来江粼月的话，反倒被从身旁经过的庄皖鸣投来怪异的目光。 “林兄你……” “端着的样子好恶心，求你变回去，不要污染我们小师妹的眼睛和耳朵。” 其余几人齐齐点头。 只有莫少煊脸上带着见到同类的笑意。 哎呀，被损的终于不是他了，他竟然也有机会看着别人被损。 “林兄，我真是太爱你了！” “滚！” “哈——”身心终于迎来放松的宣璐四仰八叉地躺在顾念希旁边，猛吸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确还活着，终于能够把内心的压力发泄出来，怪叫了好一阵。 “……这一天天的，不是神就是仙，多少有点刺激过头了。” 不过当中最刺激的，要数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压倒性的磨难后还能够活下来，并且每一次都比先前更加坚韧、更加强大。 “嘿……”她抬手抹了下鼻头，满眼得意，“还真就应了那句话，所有杀不死我的，都会成为推动我走向强大的力量。” 后顿了一下，回想着魔鲸王出来后的一系列场景，回想着那些从身体脱离的碎片。 “不过，那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啊？那头大鲸鱼凝聚出的角莫名其妙就裂了。” 顾念希按了下头，细想，“当时好像……听到了一些人的声音。” 莫少煊抱头，表情不悦，“难道就我听到有人在咒我死了？” 而且声音特熟悉，特别像他的打架搭子。 “那是你该！” “喂喂，过分了。” 另一边，季言禾一直在用影音石录下表达平安的话语，等待它们能够传达到血脉亲情纽带的另一端。 [祖宗，这玩意儿有点烫手啊。]启蜥手里捏着东西飞到江粼月身侧。 摊开手，是悠知瑜用自己的血递过来的蓝宝石项链。 江粼月立马伸手接过，仔细一瞧，蓝宝石表面竟有一道裂缝。 指腹轻轻滑过裂缝后抬起，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抓着自己的手指。 旁边的小傀恰好看见抓着她手指的玩意儿，【半透明的……鼻涕……虫？】 “什么虫？” 江粼月高抬手臂，侧头一瞧，顿时欣喜了起来。 “知瑜！” 悠知瑜缺失的那部分魂魄从蓝宝石缝隙钻出来，只有两根手指并拢那么大，又是龙形态，难怪小傀会将其认成了鼻涕虫。 此刻悠知瑜正紧抓着江粼月的手指不放，生怕掉下去似的。 她好像还停留在介麟杀死她的那一刻，闭着眼睛张嘴大声嚎：“要死了要死了……” “要死了！” 启蜥对着她吹了口气，差点把她吹散。 [别嚎了。] [肉身没了叫你爹塑一个就是，反正仙丹神草你们啥都不缺。] [反而你这么一嚎，先社死了。] “？？” 听到熟悉的声音，悠知瑜略微疑惑地歪着脑袋，而后睁开眼，看到了…… 一堆人正围着她，看她的社死表现。 而她开口第一句竟然是…… “你、你们怎么都在啊？” “你们也被、被介麟杀了？” 众人：“……” 当时就该拼了命把她的脑子从介麟手中抢救过来。 众人没有反应，她松开江粼月的手指头，自顾自低头琢磨。 “坏了坏了，我还打算让ZUi……呸呸，让小粼月大人带着蓝宝石告知我父皇真相呢。这下我们在地府团聚了，父皇和青龙族岂不是会被介麟骗过去？！” 她急得嘎巴嘎巴直咬爪子，江粼月用神魂力量点了一下她的脑袋。 “放心吧，介麟的诡计不会得逞的。” “诶……？” 九泉交给江粼月的铃铛是用来叫黑白无常抬尸体和冥界通行用的。 当她摇了铃铛黑白无常来生界一瞧，除了新鲜魂魄啥都没有，有一定几率会觉得事情有古怪。 另外，她记得冥界的浮生石会浮现亡者生前种种，以此来判断亡魂的归处，悠知瑜身死后也一定会经过这项步骤。 届时，九泉看清悠知瑜死前的场面一定会帮忙保下后者的魂魄。 谁叫九泉和她是盟友关系呢。 九泉肯定也巴不得多帮她几次，让她多欠几个人情。 不过整件事情的过程和她猜想的有些出入，好在结果是相同的。 大致解释一番后，悠知瑜终于明白了。 “原来我只死了一半啊！” “……”众人再次无语。 连宣璐都没绷住，“要不让大师兄给她雕个木头脑子将就用吧，总比没脑子好。” “喂！”悠知瑜腮帮子气鼓鼓的，从鼻涕虫变成了河豚。 “我只是还没从死亡的恐惧里出来，思维有点混乱。” 她扭头看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呀？” “魂魄少了一块，会不会对以后有影响？” “嗯……让我想想……”江粼月思索了一会儿，后释放神识探进储物戒翻找东西。 “我记得师尊给过我一颗蕴魂珠……找到了！” 她召出蕴魂珠，将其摊在掌心抬手给大伙儿看。 蕴魂珠可是极其难得的宝物，众人都好奇地伸长脖子，看清后，脸上闪过“就这啊？”、“师尊给的，倒也合理。”等等情绪。 悠知瑜飘在蕴魂珠旁边，伸爪戳了戳附在表面的蓝绿色细绒毛，抬眼看着江粼月，小声道：“它……发霉了。” 江粼月：“……” “嗐，我就说师尊那儿的都是一堆破烂吧。”宣璐啧啧嘴。 要不是江引尘捡来藏进密室的“宝贝”有一半都是破烂，她早就把密室给搬空了。 “咳……”江粼月轻咳一声缓解尴尬，掌心燃起一簇龙焰，把蕴魂珠表面的霉斑烧了个干干净净。 之后觉着还不够，又把藤龙叫了出来。 藤龙僵硬地悬在半空，一双眼睛不安地四处瞟。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主人叫它出来准没好事。 这不，江粼月非常熟练的从它身上掰了一根藤条下来。 就在它疼得快要嗷嗷叫时，江粼月再次熟练的往它嘴里挤了一滴血，然后拍了拍它的背以表安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藤龙眼睛瞪得老大，含着龙血不敢咽。 主人喂我血干嘛？我是灵根不需要血的啊！ 龙血的味道飘散在空中，迷得启蜥迅速从林奕的头上下来，往藤龙的嘴飞去。 [祖宗的血给你简直是浪费！] [快吐出来给我！] 龙的灵根化的龙四舍五入也是龙，藤龙本来还挺犹豫的，听见它这么急着想要的样子，立即把嘴巴合拢。 嘿嘿，就是不给你～ 启蜥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身后尾巴摇成螺旋桨，以火箭般的速度把脑袋送进了藤龙的嘴里，然后伸出舌…… 蜥蜴与龙的禁忌爱恋（误）吓得众人瞠目结舌。 “呕——”宣璐一边吐一边蒙住顾念希的眼睛，“六师妹别看，太炸裂了。” 顾念希点点头，抬手遮住苍阙的视线，“你也，不准学。” 苍阙：“？？？” “什么能学什么不能学，我还是分得清的。” “不见得。” “……” 过了几分钟后，启蜥脑袋钻了出来，一脸意犹未尽。 影蛛邪笑着靠近，好奇问：[想不到你好这口啊，味道怎么样？] [这有啥啊，不就是几根藤条？]启蜥回答：[和用叶片接水喝是一个感觉，全是植物的气息。] 它是觉得没啥，藤龙倒是哭唧唧回到江粼月识海，让水龙给它洗嘴巴。 在期间，盘坐着的江粼月用蕴魂珠和藤条给悠知瑜捏了具可附身蕴养魂魄的躯体，和三小只差不多大。 悠知瑜钻了进去，适应了一会儿后操控着躯体飞了起来。 不过她不满意躯体是绿色，花了很长的时间把颜色改成本体的颜色。 她抬手摸了摸夹在粉色头发里的嫩叶，满意地转了几个圈。 没等她臭美下去，下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碎渣在往下掉落。 有先前的经历，众人瞬间提高警惕，释放神识四处探查是否有潜在的危机。 身与心在物理意义上都非常脆弱的悠知瑜连忙抱住江粼月左手，说什么都不愿意松手，嘴里一个劲儿喃喃：“完蛋完蛋，介麟不会是追上来了吧？” 对方修为较低，很快就被众人的神识锁定。 就在他们视线落在同一个位置时，正巧看到一个蓝灰相间的气球状东西贴着宫殿倾斜的墙面浮出灰雾。 林奕瞬身来到众人最前方，召出黑晶石形成一堵墙。 气球慢慢显露全身，是一头半人大小的幼鲸。 和之前的黑色幼鲸不同，他和逾天鲸一样是蓝白色的，只是身体有多处啃咬留下的伤痕以及魔气腐蚀的疮口才显得它脏脏的。 就在江粼月注意到它腹部的金色纹路时，它开口说话了。 “是你们杀了它吗？” “那头最大的逾天鲸。” 说着，它用力摇了摇头，眼皮往下耷拉，有些伤感。 “不，不管是它，还是它们，早就不是逾天鲸了。” “它们是这片墓地的恶鬼，撕扯着每一个前来的生灵。” 它抬眼扫视众人，“你们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能从【遗忘】下活下来的。” 众人不理解它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它是敌是友。 每当这时候，就轮到启蜥使用唯一拿得出手的能力了。 他盯着幼鲸，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重瞳，有关后者过去的画面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他看到两头逾天鲸在云海中围着一枚带着星辰色彩的蛋愉悦的鸣叫着，想来蛋里面就是眼前这头幼鲸。 画面一转，洁白的云海被众多逾天鲸的血肉染成红色，先前的两头逾天鲸带一边保护蛋，一边带着族人逃离这场无端的屠杀。 其中一头突然被贯穿身子，坠入云海。另一头逾天鲸随着前者生命的消逝，在血染的云海中堕落成了魔。 而后，这一片云海整块坍塌，和一群魔鲸落入一处空间中，那枚蛋没了保护落到了最深处。 应是过了许久，久到昔日圣洁的云海变成死气沉沉的墓园，笼罩在蛋壳上的星辰散开，蛋壳出现裂痕，“咔——”的一声，幼鲸破壳诞生了。 然而它睁眼看到的是灰蒙的墓园，迎接它的，是魔化后的同胞们的撕咬。 从破壳那一刻开始它便一直过着逃亡的日子，期间它想过和同胞进行交流，却只收获一身的伤口。 估摸它的岁数最少也得几千年，但没有仙气的蕴养，加之魔气的侵蚀，它的身体一直定格在幼时。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灰蒙的墓园打开了一个口子，幼鲸迎来了出生以来的第一缕微光。 它躲在倒塌的宫殿里，看着无数人族弟子涌了进来，却又马上死去。 这样的情况它见过许多次，它偷听着人族弟子交流的话语，观察着他们的行为。期间它从魔鲸的巨角下救过许多名弟子，用学来的人语想要与其交流得知外界的信息，人族弟子却把它当成危险的魔鲸避而远之。 最后，它终于从一名叫乔哲宇的人族弟子口中得知，当墓园打开一个口子时代表着外界口中的遗忘仙迹开启了。 ------------ 第350章 比启蜥还时髦的人？ 一块倾斜的墙面下，乔哲宇曲腿坐在地上，身上还有些记忆碎片在流失，但他没法阻止。 幼鲸同样无法阻止，它能力太弱太弱了，光是把乔哲宇从魔鲸王那里捞过来就差点要了它的命。 乔哲宇擦掉嘴角的血渍，抬头，视线穿过缝隙看到了远处魔鲸王的身影。 纵使相隔甚远，也依然能感觉到魔鲸王的威压。 他开口问幼鲸：“你说……它是你的爹？” 幼鲸点头，顺着说道：“至于你刚才形容的仙迹钥匙……我想，那是用我娘的尸骨炼制的。” 上界云海由于下界江海湖泊，分布广泛，每片皆有不同部族的逾天鲸栖息，每个部族只有王氏血脉的逾天鲸腹部才会有古老的铭文。只是如今逾天鲸数量越来越少，甚至有的云海早已不见鲸跃出云的景象，知晓这些信息的种族也在逐渐消失。 仙迹钥匙拼凑出的神魂虚影、墓园内没有自我的魔鲸王以及困在墓园数年不见光的幼鲸，本该是遨游云海的远古巨兽、美满的家庭。 “……”乔哲宇垂下头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都挤不出两个字。 稍后，幼鲸摇摇头。 “不对，它已经不能算是我的爹爹。” “它是占据着爹爹身躯的恶魔，让我爹爹的身躯无法得到安息。” 它多么希望有一天从空间门出来一位强者，能够一举击杀魔鲸王，让它爹爹的身躯迎来迟来的安息。 稍后，它目光真挚地看着乔哲宇，“你出去后，一定要、一定要记得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找人救我出去！” 有好几次，它顶着其余幼鲸的撕咬接近开启的空间门，然而总有一道力量挡住它，让它没法像人族弟子一样能够随意进出。 它修为尚浅，无法像成体逾天鲸那样随意开启空间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人族弟子的身上。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届，一次也没能等到救援，甚至无人记得遗忘仙迹里边有这么一头幼鲸。 乔哲宇从储物袋里掏出食物递给它，笑着说：“一定。” 然而现实是，他忘记了。 和先前活着出来的弟子一样，有关遗忘仙迹内的一切全都忘记了。 幼鲸又要度过漫长的三百年，忍受三百的孤独，三百年的痛苦，等待下一次空间门开启。 墓园里没有四季变迁和日夜交替，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它其实不太能判断出多久的时间是三百年，只是名为乔哲宇的人族说过，遗忘仙迹开启的间隔为三百年。 那么，等待的孤独就用三百年来衡量吧。 又过了不知道第几个三百年，墓园和外界的空间门再次开启，只是还没等到它悄悄接近，空间门就崩塌了。 原以为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这么断了，正感伤，突然听到魔鲸王的悲鸣，出来一瞧，魔鲸王被人杀死了。 爹爹的身躯终于能够得到安息。 【窥探】结束，启蜥把以上的事告知江粼月。 幼鲸对上江粼月的目光，又问：“是你杀死了它吗？” 江粼月点头承认，“是我。” “谢谢你，是这一句对么？” 爹爹的身躯终于得到安息了。 它的愿望实现了其一。 那么还剩下一个——它想离开这里，回到上界云海中去，那里才是它应该待的地方。 它再次看向江粼月，目光诚恳，“我带你们去找这里的宝物，你们出去的时候能带上我一起吗？” “宝物？”听到这两个字，宣璐顿时两眼放光，“这里真有宝物啊？！” “有说有，不过在最深处，需要去往灰雾下边，穿过漫长的鲸群骸骨才能到达。” “而且这里数万年没有仙气，有的宝物或许已经损毁了。” “啊……”宣璐泄了气，“这不还是破烂嘛？” 不过转念一想，好歹说仙迹，就算是破烂也是神仙级别的破烂，总比师尊的真破烂好上千百倍。 于是她欣喜地抱住江粼月的手臂，“小师妹，去嘛去嘛！” “来都来了，不薅点东西再走总有些说不过去。” 江粼月也正有此意，正好一边捡宝物，一边恢复力量寻找出去的办法。 后征得大家的意见后，她正准备跟上去，突然一道模糊的光影出现在她和幼鲸中间，成功把幼鲸挤到一边。 那是一道成人的身影，从一头大波浪卷发来分辨的话，应该是位女性。 只是她的衣着…… 启蜥看呆了，[怎么有人穿的比我还要时髦啊？！] 天道转身，抬手捋着头发，抬眼露出圣洁端庄的金眸。 祂微微转身，显摆身上穿着的鱼尾裙摆的华丽礼服。 这可是祂跑遍了无数个星球才看上的一件，包括祂现在的这张脸也是，可谓是集齐数位球花的精华，导致祂捏脸都捏了好久呢。 看清祂的全身样貌，众人愣住。 “她是……谁啊？” “感觉和我们不是一个画风的……” 江粼月认出来了，只是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认，冷着一张脸看着天道，不明白祂以这副姿态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见她没反应，天道想着那些个被称为大明星的行为举止酝酿了一会儿，后挥手笑得明媚，『嗨，有没有想我呀？』 闻声，众人看向江粼月。 哦，原来那个奇怪的人和小师妹认识呀。 江粼月依旧是板着脸，忍着心头的反感冷声回道：“我说没有的话你能现在就离开吗？” “我还有事要做，没空和你玩儿无意义的换装游戏。” 说完，她径直绕过天道往前飞去。 还没飞多远，她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天道的怀中。 “你想干嘛？！”她挣扎着想要离开。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喂，你找死？快放开小师妹！” 几道攻击朝天道袭来，祂只是微微抬眼，攻击便受到祂的控制调转方向，精准对着天玄宗众人。 在祂动杀心之前，江粼月用尾巴重重扇了一下祂的身子。 “你要是敢动他们，这辈子以及无数个下辈子，我都不可能认你！” ------------ 第351章 不需要你迟来的醒悟 龙崽一句话成功拿捏住宇宙之主天道，后者连忙收了力量，所有攻击消散，天玄宗众人安全了。 天道抱着江粼月，一边摇晃其身一边细声道：『好好好，我不动他们，女儿不要生气。』 江粼月听了直皱眉，尾巴尖的鬃毛尽数炸开。 “恶心吧啦，快放我下去！” 『不要这么反抗嘛，女儿诞生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抱你呢。』 “你好意思说出口？” “还有，不要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和我说话！” 听着她俩的话，天玄宗众人窃声交流：“祂、祂叫小师妹女儿？！” “祂就是天道啊？不是说不男不女吗？现在不挺女的嘛。”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祂怎么每次都在问题解决后才出现？小师妹经历那么多磨难，祂愣是一个字儿不提，跟个没事人一样。” “等下，严格来说祂本就不是人，请换个方向骂。” “哦……哦……” “那个……那人身上的裙子哪儿来的？有点好看，但是我没见过，想问一下……”这问题一听就是悠知瑜问的。 宣璐掏出影音石，一边偷瞥天道，一边录制视频并小声道：“师尊师尊，情况紧急！情况紧急！小师妹要被怪人拐走了！” 怪人？ 呵呵呵……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精准踩在天道的雷点上，可偏偏字字都是事实。 不管祂再怎么学习人族的情感，学着去做一个大人，学着对江粼月展示属于父母亲情的一面，在后者以及旁观者的眼中，祂始终就是无情的天道。 从祂把尚为火苗未化形的江粼月交给介麟时，从江粼月死在介麟手下经历一次次痛苦的轮回时，从世界在罪神的统治下逐渐走向灭亡时，祂便再也脱不开无情二字。 这么想着，祂莫名有些生气，手上没控制好力度，竟把江粼月弄成了小龙形态。 “？？？” 江粼月在祂怀里挥舞着爪子，张嘴露出上下两排獠牙，“你过来就是为了朝我撒气？” 天道不解地伸出手，手指点在她脑袋上。『你……』 话没说完，江粼月抓紧机会一口咬住祂的手指头，并进行死亡翻滚，成功撕咬下一小块肉。 天道：『……』 花了好长时间捏的身体，毁了。 天玄宗众人：“？？？” 不愧是小师妹，天道都咬。 宣璐目光呆滞，反应了一两秒继续对着影音石说道：“师尊，没您事了嗷，怪人已被小师妹物理制服。” 江粼月昂头，把肉咽了下去。 天道现在的身体并不是纯粹的血肉之躯，而是用神魂力量塑造的能量体，简称行走的大补药。 肉进了江粼月肚子里后便即刻化作神魂力量，为她补充了大量消耗的神魂力量。 她一边回味……不是，一边感受着体内的神魂力量，一边抬头看着天道，表情认真。 “我不知道你是带着什么心思、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于我而言，往后有你没你都一样。” “如果你还是抱着想要补偿我这几辈子缺失的爱，我只能说，已经晚了。” “我已经感受到了足够的爱，不需要也不稀罕你迟来的醒悟。” “但，”她话锋一转，“也仅仅只有我活了下来，享受到了大家的爱。” “在你我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无数个我、无数个被你随意交给介麟的火苗正遭受着痛苦，需要你的不是我而是她们。” “你需要补偿的一直都是她们。” “明白了吗？” 若是在以前，在她还是那个渴望被爱的小姜乐时，她一定会拉着天道的手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但是她现在长大了，她不再是从前脆弱的小姜乐。 她长成了强大了江粼月。 正是因为来之不易的强大，所以会更加明白曾经的日子到底有多么苦。 她已经挺过来了，她身边有很多爱着她的人和她爱着的人。 除了找到师尊他们和杀死介麟这两件事未完成，她已经拥有了一切，正在走向美好的未来。 但是曾经哭着想要妈妈疼爱的她还被人遗落在时空的河流中，万千颗星星还未寻到合适的银河正在宇宙中飘荡，她们才是真正需要天道拯救、去补偿的“江粼月”。 天道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明显愣住，双手不经意松开。 正在虚无宇宙中的本体一手托着存放着繁星的玻璃瓶，繁星微弱的光亮映入祂金色的眼眸中。 『……』 祂垂眸想了一会儿，和遗忘仙迹里的分身同时勾起嘴角，淡淡笑了一瞬。 『原来你想让我做的是这些。』 趁祂思索的间隙，江粼月从祂怀里溜出来。 结果又是没飞多久，被祂一把抓住。 没等江粼月开咬，祂高抬手臂把前者轻轻放到自己的头上。 江粼月差点淹没在祂一头银色大波浪里，拨开头发后才发现祂换了身比较日常的衣着，不过她那个位置只能看到最外边的黑色风衣，也看不到天道换了一张脸，算是真正的雌雄莫辨，不过旁人乍一看能发现其眉眼间和江粼月有四分像。 祂故意这么变幻的。 什么球花星际花，还是女儿的脸最好，而且人族不都常说亲子之间面容总是有些相像么？ 祂又按了下江粼月的脑袋，用最开始和后者相见时的平静语气说：『我不干扰你接下来的事，等你完成余下的事情后，我就离开。』 江粼月没有说话，收了爪子叠在身下。 『当你是默许了。』 稍后，祂看向一旁等了许久的幼鲸，『带路。』 幼鲸用鳍疑惑地挠了挠身子，转身带路。 它不知道什么天道不天道的，它认为天道就是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人族。 只是好奇，这人族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难道是修炼到神境的人族？ 天道环着手臂飞在它后边，天玄宗众人则走在天道后边，都没有出声，但心里都在想：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天道什么时候能走啊？ 真烦。 天道头上的江粼月也觉得很烦，烦得她想找件事情做，以消化烦闷的情绪。 她盯着天道变幻出的浓密头发，想着刚才咬了天道一口后体内神魂力量得到补充的清爽感，犹豫了一两秒后，抓了几簇头发送进嘴里嗦了起来。 一根、两根……五十根……两百根……不知道第几根…… 不走是吧？那就让我狠狠薅你一把！ ------------ 第352章 请称呼祂为地中海人士、情报记者、男妈妈、女爸爸…… 随着江粼月嗦的头发越来越多，天道的发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风吹在祂后脑勺上凉嗖嗖的。 莫少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壳，侧头看着旁边的林奕，问：“林兄，带孩子真的会使人头秃吗？” 以前他们带小师妹的时候也没出现这种情况啊？ 此时，他口中的林兄脸上粘了只影蛛牌的抱脸虫，头上两根角各被启蜥和溯蝶占领。 作为一个保姆，他有权回答这个问题！ 奈何影蛛八条腿仅仅贴在他脸上，嘴巴张不开一点，头上两个小家伙逮着龙角连抱带啃，他累了，真的累了。 累得不想回答这个糟心的问题。 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那几个灵根基本只在江粼月识海里玩儿，一般不会出来转悠。 结果他刚庆幸完就听到前边江粼月嫌弃的声音：“都出来，不许打扰空青！” 说完，四条小龙齐刷刷从江粼月识海钻了出来，张着嘴巴咿呀抗议。 主人不让我们在识海里玩儿，那还能去哪玩儿？ 见状，林奕暗道不好，默默后退半步。 莫少煊靠得太近，差点被他踩到，并从他的一系列动作里看出了慌张。 “不至于吧林兄，我就问一下而已……” 说完，江粼月的接下来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去找林奕玩儿。” 话音刚落，四条小龙张牙舞爪地朝林奕飞来，各找了个欣喜的地方嗷呜一口咬下，跟寄生龙似的。 被一群小家伙又是咬又是贴的林奕生无可恋地长叹一口气：“唉————” 我林奕驰骋战场三年，期间杀敌无数，没想到归来仍是个卑微的保姆。 算了，应当庆幸界果里那群崽子没…… 呸，还是别庆幸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至于江粼月为什么要把四条小龙从识海赶出来，是怕它们打扰空青恢复形体。 她虽然恢复了木灵根，有足够多的木元素供空青的源心吸收，但奈何实在是没有足够的时间让空青静下心来吸收。 要么是在备战，要么就是在迎战，这不，他们现在也刚从一个个磨难下脱身歇了几口气。 好在现在来了个不肯走的大补药，她把嗦掉的一根根头发在体内化成神魂力量，一边给自己补充，一边调去识海供空青吸收。 有此等硬核的神魂力量，只要她努力嗦，想必空青很快就能恢复成体。 这么想着，她两爪并用抓了一大把头发往嘴里塞，弄得腮帮子鼓鼓的。 后边的季言禾见了，开始思考，原来小师妹有异食癖？ 一行人跟着幼鲸飞了半个时辰，穿过了无数魔鲸的骸骨，没了魔鲸王后，鲸群齐齐待在灰雾下待机似的，对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有那群魔化的幼鲸还保持着活泼的状态，围着魔鲸们的庞大身躯转悠，远看好像一群兴奋的跳蚤。 头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凉意，天道抬手一摸，摸到光溜溜的脑壳。 『？』 原来是中间的头发都被江粼月嗦完了，形成了一块光滑的溜冰场，而江粼月此刻还在奋力嗦头发，势要把这一头的头发全部嗦完。 『……』 祂无声叹口气。 还能干嘛？当然是忍着咯。 于是不动声色地调动神魂力量把头发补了上去。 见状，江粼月更兴奋了。 那空青得吸收多少神魂力量啊？ 不过她觉得自己的效率还是太慢了，于是闭上眼睛搓搓爪子，分出魔体和神魂体，两白一黑三条龙逮着天道的脑瓜子一个劲儿地啃。 每当头顶光秃秃时，天道都会补上去。 补着补着，祂就把自己身高补矮了。 “嗝～” 江粼月本体在祂头上翻了个身，两只前爪抚摸着饱鼓鼓的肚子不停打嗝。魔体和神魂体还在努力啃，从脑袋一路啃到天道的肩膀，啃得天道的身形轮廓充满了各种程度的凹陷。 天道有些郁闷。 这好像和别的星球上亲子间的相处不一样吧？ 没见过谁家孩子逮着家长啃的啊？ 果然，还是对女儿了解的太少了。 嗖—— 一道莹绿的光点从江粼月识海飞出，并将她卷离了天道光溜溜的脑袋。 光点落到一旁，变幻出人形，是空青恢复到成体了，和在界果小世界那会儿是一样的。 “空青！” 江粼月激动地唤了一声，后也变回人形，双臂轻轻搂住她的脖子，趴在她的怀里，身后的尾巴垂了下去，尾巴尖愉快的快速摇晃。 终于又能埋在空青草木清新的怀里了。 空青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后抬眼瞥了眼天道。 真是的，抱孩子都不会抱，哪有这么带孩子的？ 在天道的注视下，她就这么抱着江粼月上前几步紧跟着幼鲸。 天道默默抬手补上头发，好似听到空青的心理活动，眉毛直跳。 难道不是这么抱的么？ 祂侧头，看到天玄宗弟子，想到后者各个原生家庭情况复杂，于是为了成为一位合格的大人，祂开始进行采访。 第一个问的是宣璐。 『你觉得你的父母怎么样？或者，你认为合格的父母是怎么样的？』 宣璐白了祂一眼。 要不是碍于祂身份，她早就开骂了。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不礼貌吗？” “至于第二个问题……反正肯定不是你这样的。” 说完撕掉两张飞行符去追空青。 『……』 天道忍着心底的微怒，开始问下一个。 季言禾：“无可奉告。” 顾念希：“三言两语说不清，所以我选择不说。” 庄皖鸣：“嗯……啊？你说什么？能重复一遍吗？” 【？】小傀有些懵地指着自己，他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啊。 自降身份问了一圈却毫无收获的天道：『……』 我为什么要生出这该死的想法？ “喂，喂！”莫少煊冲他招招手，“你还没问我呢。” 天道真眼瞧他，张嘴正要说什么，他接着道：“不过也没什么，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嘶……』天道闭上眼，额角青筋暴起，一个劲掐着人中。 忍住，忍住，女儿说过不能动他们。 忍……忍不了一点！ 身处虚无宇宙的本体抬手炸了陪伴多年的沙发，脸上终于闪过满足的笑容。 『终于爽了。』 『等等，』本体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抬手抚着自己的脸。 『我的情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发怒了？』 按照往常，祂就是一块平静的镜面，不管是什么事什么话，都不会激起任何情绪波动。 而现在，祂的情绪居然会因为这点事掀起涟漪，甚至还会感到生气。 是什么时候，无情的天道开始往人类的方向变化了呢？ 或许，是从祂降下分身想要把自己女儿接走的那一刻开始的吧。 尽管祂到现在还是个刚入门的大人。 接下来，祂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视线内出现一座庞大的白灰色的建筑废墟，幼鲸停了下来，转身对着众人说：“到了。” “宝物就在下边。” “下面？” 宣璐第一个上去，围着废墟飞速转悠几圈，没有看到任何入口，“这要怎么进去？” 幼鲸贴着灰黑地面飞行，来到一处由两三块墙面搭起的洞口，“入口在这里。” 然后动作利索地钻进去，没一会儿又钻出来，像是在证明这洞口的确能够通行，反正这么多年来它一直是这样在各种洞里钻来钻去躲避魔鲸的攻击，从未遇到过问题。 宣璐走上去，望着洞口直琢磨。 “这么小的洞口，看着好不方便呐。” 尤其是对于她，她还是个金丹，没法像大家变成一团光一团雪花什么的嗖的一下钻进去。 不过还好，她有让事情强制变得方便的法子。 她随机摸出一个拳头大的法宝扔进洞里，法宝滚落的“骨碌碌”声停止后，拍了拍幼鲸，语气里有点小兴奋，“快走快走，等会儿要炸了。”说完她就窜到了一边。 其他人包括四条玄晶魔龙和她一样，后退老远。 相处几年下来他们有目共睹，这位天才炼器师的杀伤力可不能小觑，不然就会落得女仆机器人的下场。 “？”幼鲸不太明白，不就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法宝么，他们至于么？ 它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慢悠悠地离开，法宝在它抵达安全范围内爆炸了。 “轰——！”的一声，大半废墟淹没在火光中，灰白的尘烟里有好些残渣在飞舞，甚至越过了上头的灰雾。 爆炸声传入脑海时闪过一阵尖锐的嗡鸣声，幼鲸暂时失去了听力，尾巴似是被爆炸产生的热浪触及，有些烫。 烟雾中飞出一块砖，正巧打在它身上，把它重重推了出去。 “呀！”宣璐吃惊叫出声，“比想象中的威力大了些！” 原来是发现自己又进步了。 至于幼鲸，被迫飞翔的过程中被队伍后边的玄晶魔龙眼疾手快用尾巴卷了回来，不然它怕是会被推到起点。 不过捞是捞回来了，幼鲸被气浪震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寻常逾天鲸是嘴里有星辰，它倒好，晕得眼里满是星辰。 众人齐刷刷看着宣璐，似是在说，唯一的导游被你炸晕了，接下来怎么办？ “诶嘿嘿……大意了，没想到这次威力这么大。”宣璐尴尬挠脸，向空青怀里的江粼月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粼月领会其意，一团夹着龙焰的绿光落在幼鲸身上，不仅让它清醒了过来，还治好了身上魔气侵蚀的伤口。 察觉到舒适感，幼鲸左右扭着脑袋查看身体，不可置信道：“我、我怎么好了？” 它只记得刚才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接着好像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全都好了？ 难道……那个推它的东西有奇效？ 没等它想明白，一行人出了原地发愣的天道，通通走进炸出来的大洞口，那里有一处较长的台阶，望不到头，看起来通向一间密室。 “说好了，谁先拿到就是谁的，不准抢！” “……？” “什么大黑耗子窜进去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四师兄。” “好啊，居然偷跑！追！” 众人顺着台阶走下去，脚步声越来越淡，幼鲸连忙跟上。 天道一手摩挲下巴，表情认真。 原来女儿喜欢和手搓核弹的人玩儿…… 嗯，记下。 祂背着手，瞬身跟上。 计划着这段时间里观察下江粼月及其身边之人的习惯，好为以后的陪伴做准备。 祂来到队伍末尾的四条玄晶魔龙后边，问：『你们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先前玄晶魔龙们从天玄宗众人听到“天道”二字，他们不像幼鲸那样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封闭之地，自是知晓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对上天道时他们极其紧张。 那不仅仅是天道，貌似还是小粼月大人的……等下，应该叫祂小粼月大人的母亲还是父亲？ 咳咳……甭管祂性别，至少因为祂的身份应该好好表现表现一番。 他们的回答相同：“呃……最近在……修炼。” “对，修炼。” 『？』天道眉毛一挑，觉着他们还挺上进，又默默记下：女儿身边的龙很上进。 后又问：『是如何修炼？』 玄晶魔龙们犹豫了一会儿，“就……挨天雷劈，要是没有天雷愿意劈，就直接上手抓住它们一次次往自己身上抽。” 天道一愣。 与此同时，界果内。 一群化出真形的玄晶魔龙在天玄宗之外的空白地带极速飞驰，撞碎一块又一块浮石，只为追上前边逃窜的天雷群。 自打天雷进了界果，玄晶魔龙跟疯了似的天天嚷嚷着要它们劈自己，以提升自身修为。 一条无所谓，几十条也还行，但是一次性劈五六百条真的会要了它们的命！完全是超负荷工作！ 而且玄晶魔龙各个皮糙肉厚，一条龙得挨个十几二十下才会停下来歇，歇了没多久又让它们继续劈。 这……这还是天雷过的日子吗？这不妥妥进来当黑奴呢！ 于是它们拼了命地逃，玄晶魔龙们拼了命地追，主打一个你劈不死我，我就往死里追你。 天雷群边逃边哭，早知道会变成黑奴，当初就不进来了！ 『……』 天道沉默一会儿，又默默记下： 注意，女儿身边的龙有受虐倾向。 ------------ 第353章 宗门里最疯的拾荒者 石梯很长，呈螺旋构造，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走到头。 随着众人一点点往下深入，密室的光线越来越暗，江粼月用龙焰变化出几条火龙围在队伍几侧，白色龙焰的火光照亮一半的空间。 石梯只有一面贴墙，站在边沿用肉眼往下望，黑黢黢的，只能看到他们的影子在缓慢移动。 走在最前边的宣璐连连弯腰，忙着捡散落在各处的鲸鱼骨架。 这些骨架都来自魔化后的幼鲸，怕上面会有残留的魔气，江粼月在她身上附了几层龙焰。 “这可都是炼器的绝佳材料啊！捡起来，都捡起来！”她边捡边舔嘴。 捡着捡着，她捡到一块儿两个巴掌大的鳞甲。 “什么东西？” 举起来借着火光一瞅，灰扑扑的，有些泛紫，表面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坑洞，看来是被腐蚀得不能用了。 于是嫌弃地将其甩飞，继续捡路上的幼鲸骨架。 在她后边的是幼鲸，后者背上还坐着个悠知瑜。 悠知瑜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它的头，“好笨哦，你身上的伤哪儿是被板砖打好的？分明是被小……小粼月大人治好的。” 这位死了一半的小公主也好意思说人家笨哦。 她仔细摸了摸幼鲸的背，滑溜溜的，手感不错，“我觉得坐在你身上不错，不如出去后跟我回东溟海，当本公主的御用坐骑吧。” 幼鲸觉着哪里不对劲，但又不太会拒绝，“可我是上界生灵，是要回上界的。” “这样吧，等你飞升上界后，也不迟。” 悠知瑜：“……” 坏了，竟然忽悠不了它。 活了这么久她也就混到金丹，飞升上界……那不得再过个几千年？怕是那时候她自己都忘记有这回事儿了。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后边，江粼月抱着尾巴，时不时摇晃尾巴，让尾巴尖的龙鬃扫着空青的脖子，每当这时候，空青都会无奈又宠溺的笑一下，并不会说什么。 好久没有见过成体空青的笑容了，她就这么躺在怀里，抬头一直看着空青笑，好像回到当初第一次与其见面的感觉。 比起没什么存在感的天道，还是空青更像是她的母亲，而且是一名非常温柔的母亲。 嗯……至于天道，就当成神魂力量提取器好了。 她眨巴眼睛，歪着头，第二次问：“空青真的不需要把源心取回来么？” 空青现在恢复了成体，但源心还在她的识海里放着，不过没有像之前那样吸收木元素，而是单纯的存放在那里。 空青再次摇头，“不必了。” “让它一直放在那里，这样，我就能一直陪在小粼月的身边。” 闻言，江粼月在她怀里蹭了蹭，“嗯嗯”两声，猛吸一口草木的清香。 等去了上界接回师尊和阿蓝，收拾掉该死的介麟，她就能像此时一样和大家度过惬意的时光。 蹭着蹭着，她感到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伸出脖子一看，原来是走在后边的天道。 “……” 被祂盯着有种被看穿的不适感，于是她松开尾巴，尾巴往后倒，龙鬃尽数散开，在视觉上完美的遮住了她的脸。 看不到女儿的脸，天道收回视线认真思考。 原来女儿喜欢树灵这种温柔类型的母亲？ 这点要记住，比那几个嗑药自我休眠、打架斗殴、织衣做饭有用多了。 众人又深入了一段距离，石梯的倾斜度逐渐平缓，下边某处闪烁着奇异的光。 最前边的宣璐停下来，闭上眼睛嗅了嗅，一脸陶醉。 “我闻到了宝物的味道！” 说完撒腿就往光亮的方向跑去。 莫少煊跟着闻了闻，只闻到重重的霉烂味儿，还差点因为用力过猛被呛住。 他跳起来抓了一条火龙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叫嚷：“五师妹手下留情啊，给师兄留……” 还没说完，他差点撞到突然停下来的宣璐。 光是从两人宽的门内的房间传出来的，宣璐刚跑到门的位置突然就停了下来，这才害得他差点撞了上去，为了停下来他脚底差点刹出火花。 他以为宣璐是给他留宝贝呢，抹了抹鼻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哎呀，五师妹，让你留宝贝你还真把机会让给我啊？” 宣璐没好气回他一句：“自作多情。” 然后激动道：“笨蛋，看里面！” “里面？”里面不就是有宝贝吗？五师妹至于这么激动？ 莫少煊抬起头，眸子映入奇异的光芒，看清密室的情况后他和宣璐一样吃惊地楞在门口。 漫长的石梯暗不见光，而这间密室突然有了光亮，他们一直以为是里面有火把或者其他照明的东西，万万没想到…… 那些光芒完完全全是由堆积三分之二密室的宝物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嚯嚯嚯……我滴个乖乖，”莫少煊咽着口水，捋不清话，一点一点地走进密室。 “这么多宝贝，到底应该从哪儿开始入手呢？” 他还在这儿犹豫，宣璐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撒出一把储物戒开始存东西。 “哈哈哈哈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不过她好像忘记幼鲸先前说的话，有些宝物已经损毁到不能用了。 直到接连碰上几十件宝物在储物戒吸收的过程中化作一摊发着光的尘土，她才反应过来。 宝物在自己眼前损毁，宣璐悲痛地跌坐在地上，两手交叠着去捧厚厚的尘土。 后边进密室的众人还没开始感叹这里边的奇景，就听到她悲痛欲绝的呐喊。 “不————！” “宝贝，你们不能死啊！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 第354章 琴忆往事 密室空间很大，但出入的门很小，宣璐的呐喊声在一次次回荡后变得巨响，为了耳朵着想，众人不得不及时用灵力封闭耳朵。 悠知瑜反应慢了些，魂体差点被震出躯壳。 众人抬头看着悬浮在半空的一堆储物戒疯狂吸着一堆尘土，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放出神识一探，密室内的宝物完全损毁的就有六成，轻微损毁的有三成，只剩下一成完好无损。 如此看来，散发的光芒倒是成了掩盖损伤的障眼法。 宣璐接受不了强烈的落差感，坐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 大小损伤她努努力，等水平上来后说不定都能修复。 可这直接化成灰了，要怎么修啊？干脆收集起来找块地埋了，再在上面种棵树，树长起来就当是宝物活了。 “哈哈……哈哈……”她一边想一边失神地傻笑。 正在和大家清理损毁的宝物的庄皖鸣听到笑声后，身上一直起鸡皮疙瘩，时不时颤抖两下。 心想，五师妹终于是疯了。 在众人的清理下，整个密室剩下四成的宝物，其余六成散成高高的尘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稻谷堆呢。 宣璐慢悠悠起身，四肢无力地走向尘土堆，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身子突然前倾，栽了进去。 顾念希见了连忙瞬身过来，把她拽了出来。 “五师姐，这样会窒息的。” 宣璐一脸生无可恋，“呜呜呜，让我跟它们走了吧……” 苍天啊，既然无法得到，又为何要让我看到？ 顾念希紧紧抓住她，“五师姐！” 但又害怕劲儿使大了，会伤到她。 密室另一头，江粼月拖出一块玉石做的长方体容器，全身有成人那么长。 看容器表面雕刻的精致兰花纹样，以及从缝隙飘出的缕缕仙气来看，里面定是个大宝贝。 于是她看向众人喊了一句：“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好东西，大家快来看看。” “什么？好东西？” 刚才还要死不活的宣璐立马站直身子，换上平日里笑盈盈的表情，挣脱出身子反手拉着一脸懵逼的顾念希走过去。 “我们来啦～” “诶……五师姐你……？” 五师姐当真是……变幻自如啊。 众人来齐后，把开启容器的机会给了宣璐。 宣璐搓了搓手，害怕会看到一堆灰，于是闭上眼睛掀开了盖子。 “哐啷——”一声，盖子落到地上。 她不敢睁眼，不停问众人：“里边是什么？” “好的还是坏的？” 没人回答她，都在惊叹地吸气。 一颗心被吊得痒痒的，急得她接着道：“你们说话呀！搞得我好紧张！” 江粼月蹲下身子，抬手抚摸躺在容器内的琴，缕缕仙气萦绕在她指尖。 “五师姐可以睁眼了，里面是一把完好的琴。” “一把……仙阶的古琴。” 什么？仙阶？！ 宣璐噌的一下睁开眼，扒开两位师兄，和江粼月面对面蹲下，望着容器里边雪色的古琴两眼放光。 “还真是仙阶啊……” 说着，她伸手触碰两下琴弦，差点兴奋得当场返祖。 后仔细检查一番，是件无主的法器。 甚好甚好！ 可…… “谁会用琴啊？反正我不会。”她语气平静了许多，看样子是冷静下来了。 “哎呀，不会可以学嘛，让我来。” 莫少煊上前，两只手随便拨了几下。 古琴即刻发出几道极其刺耳的声音并在密室内回荡。 众人听得痛苦地捂住耳朵，面目狰狞。幼鲸身形一抖差点翻白肚，原本在背上的悠知瑜“吧唧”一声掉在地上差点被当场超度，就连天道都抬手掐着眉心表情难看。 一时间不知道是莫少煊弹出来的杀伤力，还是古琴本身就很厉害。 莫少煊沉醉在触碰仙器的喜悦中，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痛苦。 区区一把琴，看我莫少煊随便拿捏！ 他很显然有些得意忘形，没把控好力度，弹出几道扭曲的音波打在墙上引起一阵强烈的震动，哗啦啦，一堆沙石落在他头上，他才老实的停了手。 待震动停了下来，众人轮流给他来了个白眼。 “某些人没有天赋就不要硬上，平白污了我们的耳朵。”宣璐损道。 莫少煊不服气，“你刚刚也不差好吧。” 宣璐：“……” 好像无法反驳。 宣璐扫视众人，继续问：“我们当中有谁会用琴吗？” 为避免出现刚才莫少煊的情况，众人纷纷大方承认：“不会。” 只有顾念希试探性地走上前，垂眸望着琴发了会儿呆，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后轻声启口：“我……会一些。” 宣璐有些惊讶，“六师妹竟然会弹琴？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顾念希淡淡笑了一下，伸手，指腹触及冰冷的琴面。 “我娘是位音修，恰好用的就是琴。那时候我经常趴在旁边听着她弹奏的琴声入睡，有时候她来了兴致会手把手教我弹奏一些。” “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又收回了手。 “或许我早就忘记了吧。” 宣璐来到她身侧，拉着她的手抚上琴弦，“六师妹试一试嘛，这可是仙阶的法器，不能浪费！” “而且我相信，六师妹的琴艺一定比某人好多了。” “喂喂喂，”莫少煊感觉有被内涵到，“说得好像你会一样。” “我是不会，但我可没有污染大家的耳朵。” 莫少煊：“……” “行，算你扳回一局。” 在宣璐的期待下，顾念希盘腿坐下，脸上还是有些犹豫，她实在是很久没有碰过琴了。 苍阙看不下去了，来到她耳畔瞎说：“主人你再不弹，小粼月就要伤心了。” “？” 顾念希先是疑惑地看她一眼，而后转向另一边，正好对上江粼月的目光。 后者两手托着下巴，尾巴饶有兴致地翘起，看起来也很期待的样子，只是没有明说，估计是不想给她太多压力。 她收回目光，闭眼深吸一口气，回想着儿时和母亲——顾心妍在一起的时光，企图从中聆听到一两颗熟悉的音符。 那时候，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剑，而顾心妍也经常和她父亲外出，一家人很少见面。 因此每当顾心妍有空闲时间时，她都会想尽办法尽快完成训练任务，然后去往亭子听前者弹琴。 每每听顾心妍弹奏两首后，一天中积累在她身上的疲惫都消失不见。 顾心妍抬头看着幼时的她，笑着问：“念希想不想学？” 闻言，顾念希兴奋地瞪大眼睛，正要开口，后想起什么，眼里的光焉了下去。 “怎么了？”顾心妍问。 顾念希伸出胳膊，摊开手，“可是……我手心有好多好多练剑留下的茧巴，我怕把娘的琴硌坏。” 顾心妍抚摸她的头，语气柔和，“它不会坏掉的哦，反而会很高兴念希愿意触碰它。” “而且咱们念希那么聪明，说不定有成为音修的潜质呢。” “来，”顾心妍张开双臂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搭在琴弦上，“念希和娘亲一起弹好不好？” 顾念希重重点头，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 “好！” ------------ 第355章 陷落的仙宫 顾念希闭上眼，双手与回忆里幼时的自己同步搭上琴弦，而顾心妍温暖的双手仿佛从回忆的那端穿了过来，轻轻抚上她的手背，带着她拨动琴弦。 “念希跟着娘亲一起弹哦。” “好！” 手指微动，拨动琴弦，第一下显然有些生疏。 第二下便开始逐渐进入状态，随着手指在琴弦间轻盈舞蹈，一首柔美的琴曲飘入众人的耳中。 众人在琴曲下卸下了所有表露在脸上以及藏在深处的戒备，以最放松的状态聆听着琴乐，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从身上拂过，带走了所有的烦躁，只留下清凉的惬意，仿佛身处宜人的恬梦。 顾念希始终闭着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沉浸在弹奏中。 琴面上萦绕的淡淡仙气越来越多，不断顺着手指往她身上攀。 慢慢的，雪色仙气在她背后凝成一个人的轮廓，很是模糊，看不清是谁人的脸庞。 唯有一双微亮的眸子，深情地望着下方沉浸在回忆中的人。 回忆的那端，小顾念希抬头望着顾心妍。 “这首我记得，娘亲总是弹。” 顾心妍停了下来，抬手刮了下她稚气的脸蛋，“念希想学吗？” “想！”她一边点头一边说：“这首曲子让人心里好舒服，我想学！” 顾心妍再次抚上她的手背，俯下身子，下巴轻抵着她的脑袋，轻声道：“这首啊，是娘亲自创的曲子哦，名曰……” “胧梦。” 小顾念希若有所思地喃喃琴曲的名字。 “胧梦，胧梦……” 她不懂为何取作这个名字，于是再次抬头，问：“娘亲，胧梦……” 当她念出琴曲的名字时，顾心妍和周遭的景象瞬间消散，几缕风儿轻柔吹拂在她的脸上，似是在说：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留在朦胧的梦中。 念希，已经到了该醒来的时候了呢。 身上的仙气飘散，顾念希缓慢睁开眼，还保持着弹奏结束时的动作。 眼中不似先前那般茫然，满溢着温柔的笑意。 自母亲去世后她便再也无心触碰琴，怕的是睹物思人伤了心神，更别提弹奏这首胧梦。她以为自己早将胧梦忘得一干二净了，原来它一直都留在那里。 留在似梦的回忆中，当走出悲伤的人拨开笼罩在回忆上方的胧雾时，便是名为胧梦的琴曲再次现世之时。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这首琴曲名字的含义。 平复心情后，她收回手，起身。 早早做好准备的气氛组奋力鼓掌。 “六师妹/六师姐弹得好弹得妙！” “哼，”苍阙两手叉着腰，得意地别开头，“还不是多亏了我的刺激，不然主人根本就不……” “啪——”的一声，顾念希曲指将她弹飞，撞上了后方的墙壁。控制好身形后，苍阙抱着后脑勺，撇着嘴，满脸不高兴。 稍后，众人纷纷开口：“这把琴六师妹收着吧。” “看来咱们天玄宗日后要出一名厉害的音修呢。” 这是目前发现的第一件仙级的法宝，顾念希还想开口推脱，一旁的宣璐猜到她的想法，连忙上前轻轻撞了下她的身子。 “六师妹就收着吧，在场可没人比你更合适的了。” 顾念希顺着她的话想了一下。 横竖都是自家人，谁收了都一样。 于是凝聚出一道锐利的风，利落地割破指腹，挤了一滴血滴在琴面上。 血落在琴面上凸出的兰花上，顺着层叠的花瓣散开，迅速被其吸收。 顾念希无声念着诀，琴身骤然闪烁着与她眉心印记一样颜色的光芒。 当光芒褪去时，她与这件仙器的契约便完成了。 至于名字。 那就叫胧梦吧。 她抬起手，想要将其收入储物空间中，不料胧梦竟不受她的控制突然悬浮在半空，并发出微弱的声响。 先前飘散的仙气再次凝聚，在琴面上形成一道女子的身影。 见状，众人纷纷调转灵力召出法宝准备迎战。 那人却是突然躬身，用带着悲伤的声音说道：“吾名菱音，乃仙宫的一名小仙，亦是这件法器的前任主人。” 她抬头，望向顾念希，“当有人族血脉成功与它缔约时，吾之神魂才会显现。” 见她似是没有攻击的迹象，众人认真听着她说的话。 “仙宫之中皆为飞升上界的人族仙神，是人族在上界诸多妖兽中用实力赢下的领土。” “仙宫存在了数万年，本该和上界妖兽领地一样，是下界人族的强大依靠，不料却在吾飞升上界百余年后遭到一名神明的攻击。” “数位仙神难敌对手，仙宫顷刻间崩塌。诸多仙神在祂弹指一挥间陨落，只有少数活了下来，负伤逃亡上界各处。” 不过上界有许多强悍的妖兽种族，危机重重，那些活下来的仙神怕是凶多吉少。 如此看来，是有人故意损毁人族在上界的势力，以此断了人族的血脉。并且，没了仙神的撑腰，下界人族的处境同样会难上许多。 菱音仙子抬手，用不多的神魂力量凝出模糊的人像。 “吾身陨前看到过祂的模样，幸好有一缕神魂藏在了法器里，从而有机会告知后世之人。” 说完，凝出的人像变得清晰。 众人望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头白发，往下便是带着攻击性的金瞳。 “介麟！”这双眼睛江粼月见过很多次，一下就认了出来。 “又是他？！”众人说道。 “他干的坏事还真不少啊。” “真是罪大恶极！” 不仅杀死了幼神，致使魔族诞生，没想到竟然还灭了上界的仙宫，毁了人族在上界的势力，看来是狠了心要灭了人族。 来了玱元大陆没怎么听说过飞升到上界的人族的消息，也没听到谁提起有关仙神的事迹，更没见过有仙神降下分身，原以为只是接触的少，或是仙神行事低调不怎么露面，没想到竟是被介麟灭了大本营，自身都难保。 离众人稍远些的天道在心里擦汗，怎么捏出来这么个玩意儿？真是成了祂生涯里的污点。 莫不是……捏介麟的时候加了点什么邪恶的东西吗？ 见众人识得凝聚出的人像，菱音仙子眸中闪过一丝激动，而后继续说道：“此地乃仙宫存放法宝的密室，数位仙君豁出性命才勉强保了下来。” 她抬头望向四周，穿过石壁感知到外边，“没想到最后竟遗落到这种地方……” 又看向身后损毁的诸多法宝，“连它们也损毁成了这样……” 拼命护住的东西，都成了一盘沙。 她叹了口气，身上又附上一层悲伤。 “吾很快便会消散，留下神魂是为了将诸位仙君的传承交给汝等。” 说着，她抬手挥出一道仙气打在四周的墙壁上。 “轰隆”一声后，十多具两丈高的石像依次显现。 这些石像模样、姿势大不同，结合他们手里拿着的器物上看，代表着不同的神通。 持剑、握刀、控傀、制药、炼器、绘符、凝阵……应有尽有。 “哇……”莫少煊看傻了眼，发出阵阵惊叹。 “这、这么多啊？！” 菱音仙子的神魂出现溃散的迹象，她连忙凝出一个光团握在手心，那是她的传承。 “汝等乃传承的有缘人，希望汝等能借此飞升上界，定要败了介麟的阴谋，重振人族的荣光。” “人族的薪火，永不熄灭！” 说完，传承飞入顾念希眉心，菱音仙子的神魂溃散殆尽。 十多具石像的眉心一齐发出各色光亮，一个个残破的神魂飞出凝成虚影。 他们舞着手中的器物，往日神威显露一二。 密室差点承受不住他们散发出的力量，开始猛烈的震动。 众人稳住身形，在石砂倾落的混乱声中听到了他们铿锵有力的声音。 “接下吾等三招不败，才能获得吾等传承！” ------------ 第356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密室整整摇晃了一盏茶的时间，四周墙壁有开裂的迹象，好在并未继续扩张，不过先前堆放的沙堆不断向四周倾斜，差点把贴着地面的幼鲸埋了。 悠知瑜死死扒在它背上，心想，不是过来捡宝物的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神仙啊？神仙是能这么随意见到的存在吗？！ 众人运转灵力稳住身形，在空青的散发的莹绿光辉下补充着灵力，抬眼扫视着四周凝出的一道道虚影。 “咳咳……三招？”莫少煊最先反应过来，缓慢向远处的天道挪动步子，抬起右手比出“三”，不可置信地伸出去。 “刚才那个菱音仙子都是直接送的，怎么到你们这儿就要三招了？” 他也是真敢问啊。 握刀的仙君开口：“那是菱音仙子心善。” 莫少煊微张嘴似是在犹豫，而后还是试探性问：“那……您也试着心善一下咯？反正横竖也是给我们，不如直接送给我们，多省事。” 他是认真的，总觉得继续折腾下去，这密室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坍塌了，不如赶紧拿了传承搜罗宝物开溜。 一旁把玩儿着人形傀儡的仙子“咯咯”笑了几声，然后一脸看戏的表情望着他，“寂灭仙君最是讨厌你这样溜嘴皮子的人。” 十指微动，傀儡和她一起发出笑声。 “你要倒大霉咯。” 傀儡张嘴重复着她的话：“倒……大……霉。” 话音落下，被她称为寂灭仙君的虚影表情微怒，提起刀朝着莫少煊挥出三道气浪。 “送你？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资格！” 要说聪明吧，他竟然敢和陌生仙君开玩笑。 要说他不聪明吧，他还知道瞬身到天道身后几个身位的位置躲避攻击。 三道气浪在天道身前一丈远的位置没有任何迹象消散开，叫寂灭仙君直皱眉头。 此人的实力他未能探出一二，没想到竟能如此轻松挡下他的三刀。 莫名成了人形盾牌的天道依旧背着手，什么也不说。 先是微侧头用余光瞥了眼身后因计谋得逞而乐呵呵的莫少煊。 『……』 此人当真和其他星球的猴一副德行。 而后瞧了眼正在打量自己的寂灭仙君。 四目相对时，寂灭仙君瞬间不寒而栗，心想对方即使没有散发出一丝气息，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他感到惧怕，莫不是个隐世的神君？ 另一面墙上持着炼丹炉的仙君伸长脖子嗅个不停，整间密室回荡着他的鼻息声。 嗅着嗅着，他的鼻头对准四条玄晶魔龙的方向，微眯着眼，像是在观察猎物，冷声道：“龙族，但是有魔气。” 那四条元婴修为的玄晶魔龙和经常出入修仙界而时刻隐藏魔气的林奕不一样，他们现世之时便已经成了玄晶魔龙，已经不需要时刻注意隐藏魔气，因此偶尔会无意识泄出几缕。 此时，他们倒是忘了眼前是数万年前的人族仙神，要比现世人族更要痛恨魔族， “嚯？”闻言，其余仙君仙子的注意力全都落在玄晶魔龙身上。 “竟然还有魔族？” “没想到死后还能遇上数万年不曾出现的魔族孽物，也罢，那就让我们顺手除掉吧。” 数道凶猛的攻击朝着玄晶魔龙袭去。 江粼月立刻释放神魂力量护住天玄宗众人和林奕在内的三条玄晶魔龙，剩下两条则和莫少煊一样瞬身来到天道身后躲避。 『……』天道撇着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但祂也只能干巴巴的不高兴，不能说出来也不能做出表现。 谁叫女儿现在正看着自己呢。 的确，江粼月正一边护着大家一边看着祂，生怕祂没护着莫少煊和两条玄晶魔龙一样。 过了一会儿，攻击尽数消散，在亲子组的主动保护与被动保护下，无人受伤。 只是众多力量的碰撞让密室再一次摇晃，墙壁又产生了好几道裂痕。 但凡密室是个有意识的生命体，这会儿估计已经出来对着搞破坏的众人礼貌问候了。 见竟有人护着魔族，众仙皆是不解，“为何要护着魔族？” “勾结魔族？” “唉，还以为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碰上了几个能担得起人族未来的后世之人。菱音仙子给早了，真是便宜了他们。” 仙气在他们周身凝聚，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 “唉……”江粼月无奈叹口气，催出戒律神力钻入他们的眉心。 瞬间，他们身形一滞，凝出的攻击不受控制的消散。 “怎么回事？” “好奇怪，我竟……有种不敢反抗的感觉。” 众仙望向白龙，却被其眉心如火焰般跃动的神印吸引，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稍后，江粼月的话如同神谕传入他们的脑海。 ------------ 第357章 有、有地乌龟！ “魔族自创世神兽介麟的罪孽中诞生，绝大多数并非自愿堕魔，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还要背负本该属于介麟的骂名被囚在未知的封印之地。” 江粼月目光犀利，一双威严的金眸叫众仙不敢冒犯，只得屏息继续听下去。 “另，”江粼月顿了一下，“他们是我的下属，由不得你们这般对待。” 半神级的神魂力量随着最后一颗字迸发出，差点将众仙的神魂打散，后者纷纷运转仙术抵御，过了好一阵才重新凝出清晰的身形。 江粼月收回神魂力量，不经意间瞥了他们一眼。 嗯，还好刚才收着力，一个都没打散。 她不过是单纯吓吓他们立个威，让他们不敢再攻击玄晶魔龙们，没想真把他们这点残破的神魂打散。况且，他们身上还有传承，对于师兄师姐们来说可是提升修为的绝佳机会。 见此幕，悠知瑜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为何神与神之间差距这么大呢？ 从小信仰到骨血里的神明亲手捏碎了她的身躯置她于死地，而眼前被她称呼了许久的罪龙江粼月却如此护着自己的信徒。 她真的有些羡慕玄晶魔龙们有个好神明。 只是啊，玄晶魔龙也是从一代代魔龙流淌的冰冷血液中熬了下来，才遇上了如今这位神明。 真要说，谁都不容易。 遭受半神威压后，众仙收了方才的攻击性，神色严肃地望着眼前实力强悍的白龙，后又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 “是半神对吧？我没感觉错吧？” “从出来到现在我愣是一直没发现这丁点大的白龙是半神修为！” “你也没看出来？那就好，我还以为单纯是我的问题。” “……” “问题是，龙族为何会和人族在一起？其余妖兽族群我还能理解，但这可是创世四族中的龙族！” 平日里他们光是路过一下都会遭到高傲龙族的几句讽刺，从来没见过龙族与人族和睦相处的场景。 难道在他们神魂沉寂的这数万年里，人族与妖兽间的隔阂已经消失了？ “我说你们几个，你们当真信了她刚才说的话了？” “如果是以前，我定不会信。但覆灭仙宫的正是介麟，我想……” “可我们谁也没见过介麟，不是么？就连创建仙宫的仙帝都没见过。” 提到仙帝，他们齐齐神色黯然地低下头。 人族晚于其余种族诞生，起步晚的同时再加上寿命、身体素质等方面的限制，能够飞升成仙的人族远少于其余种族，成神的更是寥寥十余名。 成仙的人族十之七八聚在仙宫，成神的人族则因各种原因隐于上界或是闭关，极少出面，也不知是否早已身陨。 仙宫陷落那日，正好有两位出关的神君前来仙宫与仙帝酌酒取乐。 介麟露面时，两位神君与仙帝最先迎击。结果很明显，他们败了。 创世神兽面前，不管实力有多强、人数有多少，皆是蝼蚁。 那日他甚至是背手悬在空中，带着轻蔑的笑意看着仙宫与诸位仙者的陨落。 悲伤之际，江粼月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们脑海。 “你们将传承授予我的师兄师姐们，事成之后我再帮你们把传承交给其余适合的人以培养和发展人族新一代势力，如何？” 众仙一愣，“你不是龙族么，为何要帮我们人族？” “就不怕人族强大后动摇你们的地位？” 江粼月耸肩，“难道一个人的本心和目的能由外表决定么？” 她抬手指着头上的龙角，“你们只看到我的外表是龙族，却不知流淌在体内的是半妖血脉，也不知支撑着我的是一颗人族的心脏，更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被介麟杀死的年幼神明。” 尾巴朝着身后林奕在内的玄晶魔龙摇晃几下，继续说道：“再者，你们只看到萦绕在他们身上的魔气，却不知他们因魔气吃了多少苦，更不知他们的一切苦痛皆源自罪神介麟。” “另外，我不管龙族与人族之间谁会压过谁，我只是想保护我身边的人，向介麟复仇的同时让世界脱离他的掌控，种族之间的大小争斗与我无关。” 她两手搭在一起，手指微微翘动，泰然自若地勾起唇角，眸中带笑。 “我说的已经够明白，所以诸位的答案是什么呢？” 众仙依旧没有说话，皱成一团的眉头和紧咬的唇表明他们内心正挣扎着。 江粼月身子微微后仰，本是打算坐在自己的尾巴上悬在半空，结果尾巴还没摆好位置，反而先触碰到了一张凳子。 “？？？” 她疑惑地转身，正巧看到宣璐在身后推凳子。 “五师姐这是……？” 宣璐麻溜把木凳推到她身下，“他们不是半晌吱不出声么，我怕小师妹你站累了，就取了张凳子出来。” 说完，她窜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甚至掏出一把瓜子。 在她旁边的是已经坐得板正看了好一会儿戏的众人。 江粼月：“……” 有种我和你们不在同一个时空的错觉。 待她坐在凳子上后，终于有位仙子开口：“我们自是愿意接受你的提议。” “但我们的本源在那场浩劫中损毁，现留下的残破神魂在这仙气稀薄的环境下撑不了多久，只怕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传授给你们完整的技艺。” 获得传承的条件是接下他们三招不败，而这三招其实是他们想通过实战传授一些技艺，不管胜败与否，在神魂消散前他们都会把传承交给天玄宗众人。 若不是神魂已经撑不了太久，他们真想一直亲手传授技艺，而不是草草放出三招。 寂灭仙君转身朝着莫少煊的位置重新握着刀，“时间紧迫，趁着神魂未散，现在就开始吧。” 正在嗑瓜子的莫少煊一听，噌的一下站起身，瓜子撒了一地，慌慌张张地开始掏刀。 “仙君等一下！” “等我把爱刀掏出来！” 不知是想到要和仙君交手感到心慌还是激动，召出阎魂刀后他竟然没拿稳，阎魂刀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哐啷”一声落到地上，砸了个深坑。 “仙君再等一下，等我捡起来！先别打！” “……” 寂灭仙君无语地后退半步，有些想重新物色传承之人。 江粼月也感到些许无奈，收回视线对众仙说道：“传承一事不用着急，我有办法延长诸位神魂存在的时间。” 听到她说有办法，众仙顿时激动了起来，“什么办法？” 江粼月摸了摸挂在胸口前的界果，还未开口，后边捡阎魂刀的莫少煊突然大叫。 “有、有地乌龟！” 被他称为地乌龟的生物从阎魂刀下伸出半身，紫灰色的壳显露出来。 它抬起前腿带着极重的怨气拍飞阎魂刀，扭头回怼莫少煊：“没礼貌没见识的人族小子，你才地乌龟！” “我是玄武，玄武！” ------------ 第358章 好一头睡美龟 自称是玄武的妖兽前腿扒在由它顶出来的洞坑上，支撑着下半身爬出来。 爬出来后，甩了甩身上的泥土。 泥土有些潮湿，还留有一些卡在壳面的纹路里。 而它的壳上恰好脱落了一块，宣璐认出形状，就是她先前在石梯上捡的那块灰扑扑的玩意儿。 玄武？真的假的？ 要是真的，她岂不是亏大了！ 现在去捡回来还来得及吗？ 江粼月一手托着下巴，视线落在突然从地里钻出的紫灰色玄武身上。 后者背对着她，正在甩弄身上的泥土。 从龙首似的脑袋和外溢的细微气息上看，的确是玄武，可…… 蛇呢？ 和虚衍一样的蛇呢？ 她刚这么想，玄武转过身，伸腿在掏什么东西。 见它紧贴地面的模样，天玄宗众人窃窃私语。 “我觉得，有点像大蟑螂。” “那多少是有点恐怖了。” 恶鬼王从刀身钻出，抱着被踹飞的阎魂刀来到莫少煊身后站着。 莫少煊语气肯定：“我看啊，就是地乌龟（土元）！” “哪个王……不是，哪个玄武会待在这种鬼地方？” 玄武拔萝卜似的从洞坑里拽出一条半丈长的灰蛇，那蛇还在沉眠，被拽离洞坑后身子软绵绵地塌了下去，任由前者摆弄。 “我说了，我是玄武！” 玄武一把将灰蛇甩在了莫少煊身上。 身上突然被龟甩了条冰凉的蛇，莫少煊连忙抓住蛇尾丢了回去。 灰蛇“吧唧”一声被扔在地上，弹了一下，看来他劲儿用得很大。 不过灰蛇也只是覆盖眼睛的透膜睁开了一角，露出一点夹杂着墨绿色的金眸扫了一下众人，见没啥大事儿后继续呼呼大睡。 天道曾说过介潭的罪名为【怠惰】，将神魂分散到所有玄武身上，不知眼下这头和幼鲸差不多大的玄武上有没有介潭的神魂。 她让启蜥对着玄武的龟身和蛇身以此使用【窥探】，失败则就表示介潭的神魂在对方的身上。 启蜥双眸变成重瞳，先对龟身使用【窥探】。 [喔……龟身上没有。] 那么多半是在蛇身上。 江粼月用神识与他对话：“那顺带看看它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几次眨眼后，启蜥大致了解。 [它……呃……是为了寻个无妖兽打扰的地方睡大觉才来了这里。] 没有妖兽打扰的地方，人族的仙宫乃最佳选择。 为了成功来到这里它可费了些时间，甚至蹭掉了壳上一片老化的角质层。 至于这块角质为什么会出现在外边的石梯上，还是因为魔化幼鲸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里叼了出来到处把玩儿，最后遗落在了石梯上，又正巧被宣璐扔掉了。 反复看了一会儿，启蜥继续说道：[并且它从仙宫陷落之前一直睡到了现在……] “？？？” 这么一听，少说也有十几万年吧。 这么能睡吗？ 江粼月有些好奇，“总不能中途一次没醒吧？” [还真是。至于这一次醒还是因为……] 启蜥话没说完，玄武抓起灰蛇搭在背上，眼睛泛红，向众人发泄心头的愤怒。 “我在这里睡得好好的，数万年未曾被人打扰。” “结果你们一个时辰内引发好几次震动，实在是让龟忍无可忍！我数万年的美梦全被你们搅了！” 说完后，它不等众人反应，扭身想要钻回洞里继续睡觉。 这时，背上的灰蛇睁开整片透膜，露出完整的蛇瞳，眸子整体呈金色，中心的竖状瞳孔为墨绿色，像墨点一样有往四周溢散的迹象。 金色，那是创世神兽及以上神明独有的瞳色，和寻常的金眸有些本质上的区别，气质与清澈度尤为明显。 神性与神位越高、实力越强，瞳孔里金色的范围便越多，乃至于整个瞳孔都是金色，例如四大创世神兽中唯一回到巅峰状态的介麟，以及天道戒律亲子组。 介潭与毛犊次之，后者为蓝金色眸子。 彻底从复苏神沦为毁灭神的羽嘉，眸子已经失去了金色，变为暗红。 带有介潭神魂的灰蛇打了个哈欠，蛇信子绷直成一条钢丝。 尾巴抽了一下正在钻洞的玄武，“哈～～，出状况了。” 玄武抬头，问：“这里不能睡了？” “不是。还记得经常冒充成主神魂去吩咐其他神魂做事的那缕神魂吗？他被介麟抓了。” “哦，那挺活该的。” 介潭分散的神魂性格会受到宿主的影响，算是字面意思上的精神分裂。 灰蛇上的这缕神魂的看法和玄武一样，都觉得被抓的神魂活该，并未做出关怀或是营救的表现。 于是接着说另外一条状况，“遗落的那头玄武找到了。” “哦？” —— 冥界·五殿 九泉带着青咎来到冥界，刚落地，就看见虚衍神情惊慌地朝她跑来，一边扭头一边大叫：“九泉！九泉！” “老鬼头被夺舍了！” “谁能夺舍他啊？”九泉语气平静，没当回事，认为他还是像往常那样说些捉弄人的胡话。 见她不信，虚衍更慌了，连忙解释：“介潭啊，是介潭！” “我和老鬼头出去抓鬼魂，那缕一直追着我俩的介潭神魂突然又找上来了，老鬼头一下子就中招了！” 其实介潭神魂本来是想钻进他体内的，只不过他反应快，慌乱中推了玄真一把，结果就…… 刚说完，他感觉身后有熟悉夹杂着些微陌生的气息接近，一只手重重搭在他的肩上，他瞬间身子紧绷不敢说话，求助般的看着九泉。 九泉也好奇介潭附在玄真身上会做些什么，一手握着鞭子一手叉腰，静等对方下一步动作。 身处局内但思想在局外的青咎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往后退了几个身位避免干扰到九泉动手。 只见玄真眸中带着一缕金色，俯下身子，凑到虚衍耳边，第三十六次问： “这里……“ “到底哪个地方适合睡觉？” ------------ 第359章 一切都是为了睡个舒服觉 虚衍吓得尾巴绷直成一根天线，紧闭着眼睛，生怕被吃了一样。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我和老鬼头又不睡觉！” 介潭不信，逮着他继续问这个问题。 对面的九泉无语地撇了下嘴。 还以为会发生什么大事呢。 创世四神兽之一的介潭追了玄真和虚衍这么久，就是为了附身找块地睡？这也太荒唐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玄真可是五殿内捉鬼魂效率最高的员工，让介潭操控其身去睡觉，她第一个不愿意。 于是捏着鞭子走近了些，开始和对方讲道理。 “永恒神，你带着我那抓鬼最麻溜的手下的身躯去睡觉，这让我冥界如何是好？” 听到“手下”二字，虚衍睁开眼，语气激动，“喂，老鬼头什么时候成你手下了？！” 九泉朝他比了个“嘘”的动作，特地用魅惑的表情小声说道：“别激动，你也是。” “喂！” 介潭直起身子，扫视一眼九泉。 “捉鬼？哦，你是这里的冥王是吧？” “毛犊都跑了你们还抓什么鬼？世界迟早要完蛋，干脆现在就摆烂得了。” 九泉眉头一皱，“跑了？” “是啊，跑了。”介潭重复一遍，继续说：“还是我掩护着跑的呢。” 九泉嗤笑一声，“难怪这段时间他莫名安静了许多。” “我还以为是死了呢，没想到是跑了，有点可惜。” 身后的青咎听了有些发懵。 在神的面前说神的坏话真的好吗？ 介潭打了个哈欠，“他死没死我不知道，我倒是要困死了。” “你叫九泉是吧？快告诉我哪里适合睡觉。” 那日羽嘉找他去混沌神台拦住介麟，他是拦住了，不过等他回到附身已久的玄武上时，发现有一道神魂趁他不在的时候把玄武抢占带走了。 好友叫他去帮忙，帮了忙，但好友没给酬劳，自己还被偷了家，怎么说？ 真就当他这头老龟脾气好，好欺负呗。 好吧，他还真就好欺负。 成了孤家寡魂后，他开始寻找别的玄武附身。 可世间的玄武早就跟着自己的其他神魂睡觉去了，连个影子都瞅不到。 于是他想到了遗漏的那头玄武，也就是玄真和虚衍。 和先前寻找玄真虚衍的那道神魂融合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成功附到了玄真身上。 当然，这里边有一部分虚衍的功劳。 没等来九泉的回答，他眼皮耷拉得快要合成一条直线，意识也逐渐模糊。 “哪里……适合……睡……” “睡觉……” 搭在虚衍肩上的手无意识松开，整个身子往后一倒。 “咚——”的一声，他重重倒在地上，睡着了。 “……”虚衍扭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玄真的身体，不敢轻举妄动。 介潭的几番操作叫九泉看呆了。 瞌睡虫都能当创世神兽了？ 她操控几朵彼岸花用花瓣挠玄真的鼻孔。 过了会儿，玄真抬手搓了几下鼻孔，在几人的注视下慢慢坐起身。 搜了几下后脑勺，半睁着眼，没有金色，是玄真。 见状，虚衍鼻头一酸直接抱了上去。 “老鬼头！” 玄真给了他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少来，我可记得是你推了我一把，才让介潭得逞了。” 九泉收了彼岸花和鞭子，环抱着手臂，问：“介潭呢？走了？” 玄真用力摇晃几下脑袋，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然后神识在自己身体里探了探，回答：“在我识海里睡着了。” 介潭的神魂变成一只墨绿色的小乌龟，趴在他的识海内呼呼大睡。 他能看到介潭伸出来的一只爪子上有伤。 那是帮羽嘉和毛犊挡了匕首留下的。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多少还是有些影响，毕竟萦绕在匕首上的可是足够杀死神明的恨意，所以他附身玄真后才会急迫地想要找个好地方休眠养伤。 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败给了困意，只能放弃操控玄真的身体，先将就着在玄真识海内休眠。 被介潭神魂附身的时候，玄真的意识并未被压下去，他是被别的事情吸引，因此一直没有说话。 他共享到了介潭的记忆，那会儿正沉浸在里边。 他抬头对上九泉的目光，“创世四神兽起内讧了。” “哦？”九泉来了兴趣。 创世四神兽起内讧……听起来像是个适合造反上位的时候呢。 她把悠知瑜的魂魄给了青咎，又叫来一名鬼卒，让鬼卒带着青咎去别的地方慢慢看悠知瑜生前的画面。 青咎朝着她躬身道谢：“多谢冥王殿下。” 后迅速跟上鬼卒的步伐离开了此处。 望着他俩的背影逐渐远去，九泉叫上玄真和虚衍。 “走，去我宫殿详说创世四神兽的‘内讧’。” —— 在玄武和灰蛇大声说悄悄话时，江粼月调动先前钻入众仙的神力护住其神魂，保证后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消散。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会在一定程度上消耗她的神力，还是得有仙气的蕴养才行。 说完悄悄话后，灰蛇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收起尾巴盘成蚊香耷拉在玄武的背上。 “走吧走吧，睡觉要紧。” 玄武没有应他的话钻进洞，而是放出神识探查密室以及周边。 “不对劲啊……” “我说怎么出来后一点仙气都没有，这仙宫是掉在哪个鬼地方了？外边怎么全是魔族？” “？”闻言，灰蛇也放出神识，眸光闪烁淡淡的金芒，探查空间内的整块地界。 “这不是仙宫，也不是上界。” “是块被独立出来的空间。” 说着，他虚起眼睛，蛇信子快速探出又缩回。 “有一丝微弱的介麟神力气息。” “介麟？怎么哪里都是他？”玄武烦闷地用爪子刨了下泥巴，“真烦，哪哪睡觉都不安生。” “看来不把仙气的问题解决掉，后边的觉都睡不舒服了。”灰蛇说道。 玄武扭头，“你要使用能力了？” 灰蛇点头，“这片地界貌似曾是上界的一处云海，跌落至此死亡，仙气也全无。” “用【永恒】让它重新活过来，仙气不就有了？不就又能舒舒服服地睡觉了？” ------------ 第360章 关于天道成了自己儿子这件事 听到他们的对话，江粼月大脑飞速转动。 灰蛇体内的可是介潭，拥有【永恒】能力的介潭。 想来这间密室能够存留下来是因为在此深处睡觉的介潭的神力的影响，而不是拼尽全力的几位仙君。 而现在，她刚还在思考仙气一事，介潭就要用能力救活这片云海。 还真是凑巧。 若有仙气，不仅能保下众仙的神魂，还能供她和大家修炼。 沐浴在仙气下修炼的效果可不是灵气能比的，再加上界果内还有天雷，她简直不敢想象大家的修为能在这样的环境提升能有多快。 这个机会她定要抓住。 “介潭。”她平静地唤了一声。 没想到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灰蛇转身，望着白龙吐着蛇信子。 “你居然认识我？” “白龙啊……” 他昂头，虚着眼睛，眸光中显露几分属于创世神兽的威严，“我恰好也认识一头白龙，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江粼月缓缓勾起唇角，“仇家关系。” 灰蛇沉默，目光下移，注意到江粼月戴着的界果。 界果由世界树所结，世间最后一棵世界树被介麟寻得，为的是投下神魂消除掉身上的【朽】。 神魂之间记忆共享，他想起羽嘉带着毛犊走之前和介麟说的话。 “你就是介麟投在界果内的神魂分身？除了同为白发金眸，其他真是一点都不像。” “我和他当然不像。”江粼月又催出几缕戒律神力，神力飘出去萦绕在灰蛇和玄武身上。 “他不过一创生神，也敢和戒律神相提并论？” 叫一股强大的神力围在周身，玄武慌了神，头和四肢迅速缩回壳里，不敢开腔。 他不过是出来抱怨了几句，怎么就突然动手要杀龟了？ 他不识得这股神力，从戒律神力创造的混沌中诞生的介潭识得。 后者吐露着蛇信子，目光被跃动的戒律神印吸引。 半晌挤出一句话：“你……” “是天道？” 被认成天道，江粼月立刻否认：“我才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笨蛋，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 一旁隐匿气息的天道握着心口踉跄地退了两步，祂的心口上插了两把刀，一把名为不负责任，一把名为笨蛋。 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啊，诛心的刀插得这么准。 听了江粼月的话，灰蛇疑惑地歪着头，“你不是天道，那为何这股神力与祂如此相像？” 避免江粼月再说出诛自己心的话，天道先一步答道：『因为她是是天道的亲闺女。』 闻言，灰蛇眸光一亮。 好熟悉的声音。 循声望去，才发现竟然还有个人，自己一直没发现。 “你又是……？” 天道刚想说出身份，想起先前说过不干扰女儿的事，于是改口说：『我不过是一名知情的路人。』 察觉不出祂的身份，灰蛇只得若有所思吐露蛇信子，似是信了祂的话。 “这样啊。” “我瞅你和天道亲闺女一样是白发金瞳，面相又有点相似，还以为你是天道的亲儿子呢，原来是撞脸的路人。” “噗哈哈哈……”一旁看戏的天玄宗众人终是没忍住笑出声。 “哈哈哈憋住……别笑、别笑……” “不行我真的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拜托，天道自己被人说成是自己的儿子这种事让人怎么憋的住嘛！ 对不起小师妹，没想到你母/父亲这么好笑。 『呵呵……』天道一边眉毛抽搐，脸色极其难看。 祂发誓，介潭再说一句类似的话，祂直接当场把他格式化。 不过灰蛇没有接着说话，怕多说一句自己就完蛋了。 他只是爱睡觉，又不是笨蛋。 两人样貌如此相像，就算本人不说，他也能猜到十之七八。 不过既然天道不承认，那他就接着装糊涂吧。 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怎么睡了个觉醒来后什么事都让他给撞上了？ 听了天道的睿智发言，江粼月在心里头无语地叹气。 这样回答有什么区别么？真当人家看不出来啊？还不如直接承认算了。 真是搞不懂，一边不负责任，一边又在奇怪的地方信守承诺。 天道当真是个怪人，呸，怪神。 思绪收回，江粼月继续和灰蛇商量正事。 “你们是为了睡个安稳觉对吧？可此密室被介麟击落，他自是知晓密室的位置，并且听你们说，介麟抓了你的一部分神魂，敢问，他会放过你其他的神魂吗？” “以他歹毒的心肠，除掉你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要你们还在这里，就随时有可能被他找到，那时候你们可就和安稳觉无缘了。” 换做以前，附在灰蛇身上的介潭神魂不会信了她的话。 但现在，他亲眼见到介麟用一把极其邪恶的匕首想要杀掉羽嘉和毛犊，又抓了自己一道神魂吸取力量。 说不定恢复巅峰实力的介麟总有一天要把神力不全的他和另外两个创世神兽一并除掉。 见江粼月一副好似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立起身子，尾巴尖一下下敲着玄武的壳，“不知戒律神是否有对应的建议？” 江粼月收回戒律神力，让其在掌心聚成团，“我会杀了介麟，保你们一生安睡无忧。” “条件是什么？”灰蛇问。 江粼月一手搭上界果，“你要救活这片地界，并带着地界进入界果中。” “界果有我庇护，在那里，谁也无法打搅你们的美梦，你们想睡多久便是多久。” 有介潭的影响，界果内乱七八糟的浮石说不定也能瞬间解决掉。 灰蛇只在乎能不能睡个安稳觉，在哪睡他是不介意的。 江粼月的神力他刚才也感受到了，货真价实的戒律神力，和天道是一模一样，有这样的神力保障，看谁还敢来打搅他睡觉。 他也不怕江粼月是在骗自己，毕竟对方要真是想害他的话，江粼月和天道随便谁动个手，他就变成一团混沌了。 于是一口应下：“就这么说定了。” 而后立刻开始使用能力救活这片地界。 眸光骤亮，竖状瞳孔涣散成片，又迅速成了一个清晰的不规则形状。 那是整块仙迹地界的地图。 在【永恒】的作用下，整块地界的土地一块一块的上下涌动，将浸入地底的魔气尽数逼出，并将其赶到半空中，和灰雾混作一团。 缕缕墨绿色的混沌神力从翻新的土壤里窜出，把灰雾和魔气捏成巨团。 混沌神力化作大手，轻松将其捏碎。 原先待机的魔鲸带着幼鲸们游到远离地面的上空瑟瑟发抖。 地面上，混沌神力涌出的范围不断扩大，它们经过的地方又有些微仙气冒出。 就当混沌神力快要覆盖完整片地界完成翻新时，混沌神力经过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道不知通向何处的空间裂缝。 “？”感知到空间裂缝后，灰蛇放出神识想要一探究竟，神识却无法进入其中。 有一道熟悉的神力在阻止他。 是介麟的神力，或许先前感知到的介麟的气息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稍后，竟然有一缕白色带着点淡金的神力从空间裂缝中钻出，先是停滞了一会儿，而后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迅速朝着某个方向飘去，拉出一条贯穿整个地界的白色细线。 线的一头在空间裂缝内，而另一头则是在短暂的时间后来到的这间密室，连上了江粼月眉心的戒律神印。 彼时，封印之地的若铃神魂一颤。 这感觉…… 她激动地站起身，双手紧握望向四周。 没有看到白龙的身影。 是错觉么？ 不过，她倒是看到空中出现了一条白色的线，在灰蒙的空中很是显眼，就是不知因何出现，又指向何处。 旁边原本在睡觉的魔族幼崽被她的动静吵醒，揉着惺忪的眼睛起身。 看到她的模样时，顿时瞪大双眼精神了起来。 她指着若铃的额头，“若铃姐姐，有根线！” 若铃弯腰摸着她的头，“嗯嗯，姐姐看到了，天上有根线。” “不是啦，我是说，若铃姐姐的额头有一根线！” 魔族幼崽顺着线望到灰蒙的天空，激动得跳了起来。 “啊！若铃姐姐额头钻出来的线连到了天上！” ------------ 第361章 线的另一头说不定连接着希望呢 说着，那魔族幼崽跳起来，伸手要去摸从若铃额头窜出的白线。 结果那白线竟生生从她指尖穿过。 “咦……小娈跳起来后明明刚好能够到的。” 为了证实，她又跳了几下，但无一例外，线穿透了她的掌心，她只能看却摸不着。 若铃蹲下身子，单手将她抱起。 站起身后，另一只手抚上额头。 指尖缓慢在额头上游走，触碰到了那根白线。 她惊得身子颤了一下。 手加快了速度不停抚摸着额头肌肤与线相接的位置，似是在反复确认。 见状，小娈有些不解。 “为什么姐姐就能碰到呢？” 若铃眼尾溢出两颗晶莹的泪珠，望着她胖嘟嘟的小脸，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或许……” “或许是因为这是曦粼龙女在姐姐神魂上留下的印记。” 小娈记得这个称呼，也知道这个称呼代表着什么。 她眨巴着眼睛，眼底激起期待的光芒。 “那为什么会出现一根线呢？” “是曦粼龙女来找若铃姐姐了吗？” “她是来救我们了吗？” 这时，封印之地内的绝大多数魔族也注意到了这根连接灰蒙天空的白线。 有的飞到天空，和小娈一样想要触碰白线却发现白线穿过了身体。 但与世隔绝的封印之地莫名出现一根白线，莫不是出现了一个缺口？于是他们循着白线延伸的方向飞去，企图找到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 另一部分魔族则顺着白线的另一端，来到了若铃的位置，像之前她神魂归位醒来那时一样围着她问个不停。 “若铃啊，你这又是出什么状况了？” “这是属于璀羽天瞳雀的特性么？” “为什么只有你能扯到这根线啊？” “……” 与众魔反应不同的魔神坐在一棵和他脊背一样弯曲的枯树上，两手摩挲着手杖。 望着天上的白线，他好像又出了幻觉。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身影好似就在天上，背手走在白线上。 他抬起一只手，慢悠悠地揉搓眼睛。 视线陷入黑暗中，耳朵却清明了几分。 他听到了一句话。 年幼的神明充满稚气和天真的声音。 “龙，真的是非常美丽的生灵呢。” “这样美丽的生灵若是加上……羽嘉的翅膀呢？应该会更加美丽吧！” 他愣了一下，久久没缓过来。 另一只搭在手杖上的手颤抖个不停。 缓慢睁开眼，再次望向天空上的白线，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沟壑如同身下枯木般的手，觉着又是和往常一样出现了幻觉。 “扯它一下，会怎样呢？”有魔族问若铃。 此时若铃催出了江粼月留下的神魂印记，的确是生出白线的位置。 犹豫一会儿，她捏住白线轻轻往下拽。 受到力的白线整根飘荡，把飞在天上的众魔吓了一跳。 不过在众魔的注视下并未发生其他事。 他们不由得叹气散开。 只少数和若铃一样一直保持着望着朦胧天际的动作。 万一白线的那头连接的是希望呢？要不还是期待一下吧。 反正已经没有比被困在此处数万年更糟糕的事情了。 —— 密室内，众人围着江粼月，盯着她额头突然出现的白线。 空青试着摸了一下，手直接穿了过去，“摸不到。” “我试试……好吧，我也不行。” 【傀线？不像……】 “……” 只有江粼月本人和天道知道这根线是什么。 是两个神魂印记受到吸引产生的。 江粼月赶忙抬手抓住线，生怕它等会儿就会消失一样。 “若铃……封印之地难道也在这里？” 她语气很是激动。 就在她思考时，手里的线突然开始轻轻飘动。 而后波动迅速变大，像是另一端有极强的吸力，竟让她有些站不住脚。 不过为了能找到封印之地的位置，她卸掉全身的力量，任凭白线拉扯着她出了密室。 突如其来的一遭让众人慌了神，御着灵力追了上去。 “小师妹！” 江粼月回过头，“不用担心，我没事！” “至于这根白线……很有可能是魔族所在的封印之地出现了！绝对不能错过！”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不过依然是跟着追了出去。 空青和三小只直接启动便捷通道钻回江粼月的识海。 密室里只剩下状况外的众仙，辛苦翻新地界的灰蛇和还没出壳的玄武，以及天道。 不对，天道也瞬身出去了。 待灰蛇翻新完，瞳孔恢复成一条竖线，回过神来一看，人呢？？？ 不是让我救活这块地界么，怎么自己跑了？ 逃票？ 废了这么多神力现在累得只想睡觉，必须追上去！ 他卷起身下的玄武瞬身跟了上去，一边追一边用神力把地界缩小成一个小块。 此番操作将整个密室，以及悬在天空的魔鲸们都收了进去。 前边的天玄宗众人飞着飞着，身下的土地尽数分裂成块，飞向了后边的灰蛇。 分裂坍塌后留下了和天玄宗外一样的空白之地。 除了江粼月和天道，天玄宗众人逐渐被土地分裂的速度赶上，被灰蛇收了起来。 而灰蛇盯准了江粼月戴着的界果，一鼓作气带着收起来的地界钻了进去。 原本充满龙吟和雷鸣声的界果突然响起阵阵石块滚落的巨响，天玄宗受到混沌神力的影响猛烈摇晃。 在涟月峰养伤的小金虫抓住呆呆傻傻的小彩虫飞到江粼月的屋子，藏在雪轮花花盆后边观察着。 而花盆的另一侧，则是匿雪兔等几只小妖兽。 一块块规整的土地落到空白之地排列好，组成一片新的土地。 玄晶魔龙们停止追逐天雷，齐齐落到浮石上观望。 没等他们想明白，脚下的浮石又开始移动起来，互相吸引着拼凑成整块，与灰蛇带进来的土地连接在了一起，仙气也跟着蔓延开来，整个界果内溢满了仙气。 “是……是仙气！竟然是仙气！” “是小粼月大人做的吗？” 嗯……也算是有一半功劳在其身。 稍后，一头头魔鲸带着浓厚的魔气跟着涌了进来，它们依旧是找了个仙气稀薄的空中待机，也就幼鲸们好奇地游来游去，结果碰到了天雷，生生被劈了回去。 感受到魔气，玄晶魔龙们又是一惊。 连魔气都有！ 这岂不是他们绝佳的修炼环境！ 这么想着，他们再次修炼了起来，丝毫没注意到灰蛇和玄武落到涟月峰上。 天雷们刚歇一会儿，又要开始逃亡了。 带来的地界布置了七七八八，一眼望不到头，很是宽广，界果终于又有了小世界的模样。 灰蛇卷着玄武，来到江粼月房屋的窗外。 抬头，打了个哈欠，问没缓过神来的众妖兽：“你们这儿哪个地方没人，适合睡清净觉的？” 众妖兽一下子思考到目前无主的清羽峰，便齐齐指着那里。 灰蛇顺着指向望了过去，“嗯，环境不错，适合睡觉。” 说完就原地消失出现在了清羽峰上，玄武挖了个深坑后一起钻了进去，秒睡。 天玄宗众人跟着最后几块土地进入界果，被混沌神力搅了几下，他们有些眩晕地落到恢复生机的地上躺着。 看来没点时间恢复不过来了。 而众仙所在密室，落在了距离天玄宗几里外的土地上，倒也算是明显。 原先存在的魔鲸骨架如雨倾泻般唰啦啦落下，好在落在了极远的位置，没有伤着人或妖兽。 外边，江粼月落到整个仙迹内剩下的唯一一块土地上，天道随之出现在她身后，背手静静看着。周遭的土地都被带去了界果，白茫茫一片，竟显得此刻有些朦胧不真实，好似身处极其真实的梦境里。 确保大家都在界果里，她缓缓走向身前的空间裂缝。 它因介潭的混沌神力而显现，此刻正在奋力收缩，却因为白线的存在无法完全合拢，仍有一块巴掌大的漆黑裂缝。 江粼月伸手想要触碰裂缝，但又马上收回。 眼下空间裂缝的状态极不稳定，就算那头真的通向封印之地，可若是在她进去后通道突然坍塌的话，说不定会被传到其他的地方，又或是直接被困在里边。 她需要一个能够稳定空间隧道的办法。 空间么…… 她眸光一亮。 有了！ ------------ 第362章 原来被触碰的感觉是这样的 江粼月想到先前让影蛛存下的魔鲸王复制体，于是把他唤了出来。 影蛛小手一搓，搓出一面和他本体一模一样的指甲盖大的镜子。 随后将其抛在白茫茫的空中，镜子骤然变大，覆盖了江粼月视线能及的整片天空。 镜面闪过一道光，魔鲸王的身影出现在上面，它在镜子里遨游、腾跃，腹部的鲜红纹路很是显眼，一声声鲸鸣被镜面拦下，使得表面掀起了一圈圈涟漪。 影蛛头上的一圈眼睛散发着红芒，闪烁的频率逐渐和魔鲸王复制体的眸子同步。 重塑身躯后，三小只使用能力的方式有了明显的变化，比以往方便了许多，能力也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待他眼睛尽数黯淡下来时，他便成功操控了魔鲸王复制体的意识。 在他的操控下，魔鲸王缓缓游出镜面，来到了他们的后方。 怕一尾巴拍碎最后的一块土地，复制体整个过程中动作幅度极小，像一头廉价塑料拼接而成，极其僵硬。 江粼月转过身，仔细看着这头庞然大物的样貌。 往那一站，她只有魔鲸王复制体的一只眼睛大。 “……” “……！” 空中出现几道模糊不清的声音。 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半空中，但又马上关闭。 “？” 江粼月看向影蛛，“不是有现成的空间裂缝么，你怎么还要费力另开一个？” 影蛛摊手，[主人，不是我。] [我还没研究好怎么开空间裂缝呢。] 闻言，江粼月瞬间提高警惕，目光犀利望向四周，尾巴上的龙鬃有些炸开。 倒是天道低着头，用手背抵住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女儿的警惕性还真是高啊，甚好甚好。 不对，一点都不好。 明明最强战力的大人就在这儿站着呢，女儿却警惕成这样，说明他没能给出应有的安全感，甚至存在感也没有。 如此想来，倒是他又失职了。 刺啦—— 空中突然开出许多大小不一的空间裂缝，但和先前一样，没一会儿又迅速关上，然后再开在别处。 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在特地制造骇人的景象。 江粼月分出魔体和神魂体，各持着武器，背靠而立，准备在对方露头时给出致命三击。 又是一声尖锐的撕裂声，一道能容纳成人的空间裂缝开在了她们的正上方。 她们运转着功法抬头。 还没发出攻击，先觉着里边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熟悉。 这时，一道惊叫声掠出。 “啊啊啊啊——！” “你把空间裂缝开在哪儿了？！” 尾巴上的龙鬃瞬间塌下来恢复常态，江粼月有点懵。 竟然是悠知瑜的声音。 稍后，“滋啦——”一声，幼鲸紧闭着眼睛，驮着悠知瑜从空间裂缝掉了出来。 是的，掉出来。 以空间裂缝的高度，她们要么直接落到深不见底的空白之处，要么砸在地面上成为一滩肉泥。 于是江粼月收了魔体和神魂体，化出真形，运转雷影步迅速来到了她们上方，两只前爪及时将其拽住慢慢放到地上，成功避免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极速降落的感觉消失，悠知瑜慢慢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凑上来的江粼月的眸子。 刚刚还害怕得在体内激光扫射的一颗心瞬间平复下来，甚至一点点沦陷在璀璨如粼光的金眸中。 直到江粼月眨了下眼睛，她才回过神。 有了先前的事，她不太相信自己的直觉，开口问：“我们这、这是在哪儿？” 江粼月变回人形，回答：“还在仙迹里。” 后反问：“你们怎么会从空间裂缝出来？没有和大家一起回界果么？” 说到这里，悠知瑜有些生气地噘着嘴巴，拍了拍身下的幼鲸。 “进入界果的瞬间，它竟被吓得直接觉醒了能力，穿到一片未知的空间。” 之后嘛，便是幼鲸在慌乱中开启一次又一次的空间裂缝，只为从未知的空间中出去。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听完后的江粼月心情复杂。 她还以为是有敌人在制造乱象吓唬她呢。 没想到竟是幼鲸能力不熟练，开启的空间裂缝紊乱导致。 一连使用好几次能力的幼鲸脑袋有些晕，便使劲摇了几下。 摇着摇着……更晕了。 而且是带着身上的悠知瑜一起晕。 “你……你快别晃了！” 悠知瑜拽了一下它的鳍，它瞬间迷迷糊糊地转了个身。 睁开眼，视线被一片灰暗遮挡。 视线清晰后才发现，竟然是魔鲸王！ 也就是它的父亲。 “？！”它瞬间挣扎着后退好几个身位，身子蜷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 “不要打我……不要……” 它不知道眼前的是魔鲸王的复制体，并不是它真正的父亲。 它唯一知晓的是，真正的父亲在它诞生前成了一具没了自我意识的空壳，驱使着其他魔鲸攻击它这头异类。 所以它才会这么害怕。 它怕好不容易愈合的身体又会被撕裂。 江粼月垂下眼，有些难过。 她走上去，蹲下身子抚摸着幼鲸，柔和的安抚术施展开，幼鲸逐渐平静下来。 “它不是你的爹爹，是一具复制体，并不会伤害你。” “抱歉，吓到你了。” 闻言，幼鲸恢复理智，舒展开身子，星空般的眼睛小心翼翼望着魔鲸王复制体。 “这事不怪你，只是我忘了，我明明亲眼看到爹爹的身体在你的帮助下得到了安息的。” 说实在的，它也只知道“爹爹”、“娘亲”这两个字，不知晓也没体验过当中蕴含的情感。 因为它破壳时，就已经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族群。 但血脉里的渴望促使着它缓慢游向魔鲸王的复制体。 它轻声问：“我可以……触碰它吗？” “我想体验一下被爹爹抚摸的感觉，哪怕，它是个假的。” “可以吗？”它再次问。 江粼月温柔地“嗯”了一声，而后悄然向影蛛使了个眼色。 幼鲸道谢后，游到复制体的脸颊停下。 然后闭上眼，凑了上去。 温热的触感传来，游遍全身，最后来到眼周，使得眼眶溢出饱含情感的泪珠。 原来是这种感觉。 好奇怪，它竟有些形容不出，心里头只觉得迷恋。 影蛛正脸上的眼睛微微闪烁，魔鲸王复制体动了起来。 它微侧头，亲昵地蹭了蹭幼鲸的脸颊，并轻声鸣叫着。 幼鲸的泪水决了堤，落到无底的空白之地，得不到回响。 它呜咽着埋住脸。 好奇怪，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过呢？ 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呢？ 或许是因为它的内心深处正迫切希望着这份迟来温情是真的吧。 ------------ 第363章 戒律神力可不是这么用的（加更） 坐在幼鲸背上的悠知瑜被此番情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她和前者的成长环境简直是两个极端。 她是东溟海的青龙皇族，又是老幺，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在此之前她一直没觉得从小到大享受到的好处、受到的宠爱在别兽眼里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 现在她见到了幼鲸，从它身上感受到笼罩在本该自由翱翔云海中的远古巨兽身上的孤独，才发现自己真的要比别兽幸福太多太多了。 她抬手擦掉泪花，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用力拍了下幼鲸的背。 “别惦记上界了，出去后，跟本公主回东溟海！” “把东溟海游个遍，把好吃的通通吃个遍再回去也不迟！” 稍后，她想到什么，手指抵在唇边，低下头认真思考。 “嗯……你……在海里会不会溺水啊？” 此言一出，直接把幼鲸从感伤中拉了回来。 “……” 它吸溜着鼻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我……” “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头鲸鱼……”它特地把“鱼”字加重了些。 差点被悠知瑜整不自信了。 “那就好。”悠知瑜再次拍了拍它的背，力气比之前都小了些。 “说好了，出去后必须听本公主的话去东溟海！” “……”幼鲸犹豫了下，还是答应：“好吧。” 连它答应，悠知瑜心情好了许多，抬头看向江粼月。 “那我们现在是去……” “咦？”她终于注意到了后者印记处长出的白线，“这线是……？” 目光偏移，又看到线连接着一道空间裂缝。 “难道……” 脑子里突然得出个结论。 “你也觉醒空间能力了？！” “……”全场寂静。 要不……幼鲸还是别跟着悠知瑜了，感觉很容易两兽一块儿被人拐走。 还是悠知瑜拽着幼鲸迷迷糊糊走入坏人老巢的那种主动让人拐的情况。 “咳……”江粼月清了清嗓子，回答前一个问题，“这根线连接的是我在一名魔族神魂上留的印记，说不定通往魔族所在的封印之地。” 听到关键字词，悠知瑜眼睛一亮。 “魔族？！” 好耶，终于要到调查魔族这一步了吗！ 咦，好像也不对…… 不是已经知道魔族的由来和介麟的真面目了么，甚至还被迫亲身试验了一番，好像调不调查结果都一样。 “嗯……”她瞬间陷入自我怀疑中。 见她没了下句，江粼月主动问她和幼鲸：“我们现在要跟着线去往空间裂缝的另一端寻找封印之地，你们是要跟着去，还是在这里……” “等”字还没说出口，悠知瑜急忙回答：“一起去！” 除了脚下这一块地，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光是扫视一眼心头都会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孤寂感。 她才不要待在这种鬼地方！ 而且，幼鲸的空间能力非常不稳定，当然是要跟着最强的小粼月大人行动才是最安全的啦！ 幼鲸的回答和她一样，但又多了一点。 它想近距离看看成体逾天鲸施展空间能力的模样，看看能不能从中学到些什么。 得到她们的答复，江粼月让影蛛操控魔鲸王复制体扩大并稳定空间裂缝。 魔鲸王复制体昂首长鸣，而后尾巴一甩迅速游到半空中。 腹部的红色纹路骤亮，它调转身子，头朝着空间裂缝径直冲撞过来。 江粼月带着悠知瑜和幼鲸退开好些距离，避免被撞到。 巨大的鲸鱼头颅撞在空间裂缝的一刻，整片区域响起一片片镜子碎裂的声音。 影蛛听了有些不舒服，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双手和身后的蜘蛛腿齐齐抱住身子，仿佛碎裂的是自己一样。 哗啦啦——，魔鲸王复制体周身出现空间碎裂的现象，空间折叠拼凑成镜子迷宫，叫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魔鲸王复制体尾巴重重一甩，推动身躯迅速进入空间裂缝，生生用庞大的身躯把裂缝撑成巨大的空间洞。 尾鳍完全没入空间洞中，镜子迷宫碎裂，周遭恢复原样。 江粼月朝着悠知瑜她们点头。 “走吧。” 语毕，她们迅速动身飞去空间洞，追上魔鲸王复制体。 空间通道确实很稳定，但里边却有着介麟的混沌神力阻挠。 它们带着肃杀的气息袭来，江粼月连忙催出戒律神力抵御。 可介麟的混沌神力源源不断地从深处涌出，她的神魂力量总会被耗光。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来，指腹轻抵着她的额头。 清凉的戒律神力涌入印记，江粼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抬头，先是看到天道的下巴，往上，是和她一样的雪色长睫。 她倒是没想到天道会帮忙。 天道笑了一下，不过在江粼月眸中的死亡角度里，看着有些诡异。 不过祂不在意了。 『乖女儿啊，戒律神力可不是这么用的。』 『戒律神力凌驾于一切之上，其余神力见了必须自行退散。』 『若一而再再而三来犯，直接毫不留情将其绞杀，杀到它们害怕得求饶为止。』 ------------ 第364章 个龙行为请勿代入全体！ 属于天道的戒律神力慢慢溢向前方，神力波动如微风吹拂出的波澜一样慵懒随意，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却让介麟的混沌神力显露出害怕的气息，疯狂往后退避让出路。 没了它们的阻拦，魔鲸王复制体开辟空间通道的过程顺利了许多。 天道平视着前方，右手两指还轻搭在江粼月的戒律神印上。 涌入神印的不只有充沛的戒律神力，还有祂数百万年来使用戒律神力的经验。 江粼月感受着修为的增长和澎湃得快要溢出的神力，盯着夹着尾巴逃窜的介麟的神力，语气带着一丝狠劲，“既然凌驾于所有神力之上，何不在一开始就凭此碾压性的优势完全除掉对方以绝后患，干嘛还要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否则就会像介麟一样，自以为所做的一切无人能发现、无人能破解，以至于任何一方都没有赶尽杀绝。 看似手段残忍，实则一次都没有斩草除根，反而给了敌人成长的空间，就连设下的一道道磨难都成了磨炼敌人的助力。 说到底，他就是太过自负，认为自己无人能敌，是世界的至高神。难怪，他要拼了命的除掉在他之上的戒律神。 可惜啊，如上方所言，他给戒律神留下了太多可成长的空间。到头来自己费尽心思花了数万年所做的一切，成了一柄捅向自己的匕首。 江粼月照着传入脑海的经验操控着自己的戒律神力，与天道不同，她的神力充满了攻击性，似无数锋利的刀片攀上介麟的神力，然后迅速将其撕碎、吞噬，丝毫没有饶恕对方的意味。 很快，在她的绞杀下，整个空间通道内没了一点介麟的神力，被带着闪烁着璀璨星光的白色戒律神力取代。 天道微低头，看到她飘逸刘海与长睫下的金眸，以及眸中属于神明的圣洁与威严，语气带着笑意，『乖女儿说得对，这才是戒律神本该有的模样。』 闻言，江粼月抬头，看着祂，没说话。 但天道以为她是受到了自己的夸奖，要和自己亲近，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微弯着腰，手离开了额头往下移，想要捏自己女儿的脸蛋。 不料江粼月猛地大张嘴，咬住祂的手。 『？！！』 天道吃了一惊，连忙抽开手。 可惜已经晚了，祂整个手掌都被江粼月咬了下来。 不过祂本就是一道神魂力量凝成的身躯，没有出现鲜血飞溅的场景。 凝出新的手掌后抬头，正巧看着江粼月在咀嚼祂的旧手掌，眼底尽是满足。 『……』 莫名有点……诡异。 不过……这难道是女儿亲近祂的方式？ 可祂没见过女儿这样对待天玄宗那帮人啊。 懂了，祂这份是独一无二的！ 短短几瞬，天道沉浸在自我攻略当中。 后边，将整个过程收入眼中的幼鲸有些好奇，“那个是白龙的大人么？好奇怪的相处方式……” 它没和自己的大人相处过，似是为了求证，问坐在背上的悠知瑜：“你和大人也是这样的么？” “咳……咳咳……”悠知瑜被吓得够呛，连忙澄清：“咳……个龙行为，请勿代入全体！” 不懂她们在想些什么的江粼月享受地嚼着手掌。 她只是想补充点神魂力量，转给专心操控魔鲸王复制体开辟空间通道的影蛛而已。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下口呢，没想到天道竟自己把手凑到嘴边，不咬白不咬。 “咕嘟”一声，手掌被她吞下。 正好这时，影蛛开口：[主人，就快到了。] 说完，魔鲸王复制体突然停下，原是身前被一道介麟的混沌神力组成的壁垒挡住了去路。 察觉到江粼月的戒律神力，壁垒猛烈抖动了一下，混沌神力乱窜，像是被摇晃了的果冻。 江粼月神识探了一下，发现前边是被混沌神力包围的一处独立空间，应该就是封印之地的位置了。 瞬身来到魔鲸王复制体前边，一轮曜日自她上方显现，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砸向壁垒。 没有清脆或是沉闷的碎裂声，因为在它们发出声音之前，曜日的光辉就已经把它们灼净了。 壁垒在曜日和戒律神力下往四周消散，不过这片空间要比遗忘仙迹还要大上许多，壁垒全部散开还需要一阵时间。 不过现在已经够了，她们跟前已经有了一道供魔鲸王复制体前行的口子，有亮光从中照射出。 江粼月抬手拽了一下白线，“前方应该就是目的地了，继续前进！” 影蛛坐在她肩上，眼睛闪烁微光。 魔鲸王复制体仰头长吟一声，继续向前开辟空间通道。 封印之地里，等待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有任何动静出现，越来越多的魔族离开，只数十名还在坚持。 小娈一双眼睛望得有些干涩，便抬手揉搓。 若铃脖子也有些累了，遂低头扭了几下。 额头飘出的白线忽然晃了几下，她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带动了它，便暂时没管。 白线越晃越猛，她动作停了下来，依旧是在晃。 终于是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心脏砰砰直跳。 猛地抬头，正巧看到白线延伸的灰蒙天空出现一块肉眼可见的白斑。 没等她招呼其他魔族，一轮曜日从白斑探了出来。 霎时间，笼罩在天上的灰蒙云层被驱散，焦黑贫瘠的土壤被曜日的光辉照亮。 众魔抬头望着曜日，什么都没有说，完全沉浸在柔和的阳光沐浴下。 光辉所及的范围不断扩大，落在魔神王的手背上。 暖意袭来，魔神王身形一顿，混浊的眸子突然变得清明。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有着和羽嘉一样翅膀的龙……” “就叫应龙好啦！” 嗡—— 脑海突然被嗡鸣声填满，是有什么东西苏醒的前兆。 他站起身，杵着杖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完全沐浴在阳光下。 望着天上突然出现的曜日，忽然开始流泪。 这股力量，以及这种温暖的感觉，他好像曾经在哪感受到过。 但他太老了，已经忘记了太多太多，他实在是记不…… 天空传来一声爆裂声，他的思绪被拉回。 一头巨大的黑色鲸鱼从曜日后方游了出来，随后出现的是无数璀璨的白色戒律神力，它们像星火不断倾落。 而在星火的中央，是一道白色的身影。 一道如新生花朵绽放着的，带着白色尾巴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的额头，正是白线的终点。 若铃握住白线，激动的声音打破了封印之地此刻的寂静。 “是……” “是曦粼龙女来了！” ------------ 第365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曜日撞开壁垒，巨鲸开启空间门，江粼月随之进入封印之地。 映入她眼帘的，是灰蒙的天空，云停滞不动，好似沉闷的沼泽。 或许是因为没有灵力和魔气的原因，是焦黑的土地没有任何植被生长，只有黑压压的魔族拥挤着。 和遗忘仙迹一样，这里像是被一片大火烧过后的灰烬。 好在现在有了一轮曜日，这片死去已久的地面终于迎来了阳光的沐浴。 带着璀璨星光的戒律神力倾落在地上，迅速变成一团元素力种子，钻进干巴的土壤。 小娈蹲下身子，好奇地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种子钻进去后留下的小洞。 魔族们也没见过这种场景，也不知道戒律神力，只是本能的害怕，于是有个魔族上前把她拉走。 “别去碰！” “好吧……”小娈拉长了音，恋恋不舍地望着小洞。 突然，“啵——”的一声，一株嫩黄的芽从小洞里挤了出来。 小娈的视线被它深深吸引，问拉着自己的魔族：“这是什么？是小草吗？” 魔族扭回头，一瞧，还真是！ 数万年没出现过生命的封印之地竟然长出草了？！ 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一块儿，封印之地的所有土地上都在戒律神力的作用下生长出许多嫩芽。 在众魔好奇又欣喜的注视下一点点长成茁壮的青草，然后生出花苞，开出绚烂的花朵。 视线里终于有了明显的青草色，江粼月这才把心思放在白线上。 她拽了一下白线，跟着白线的指引看到了下边神情激动的若铃。 先让影蛛把魔鲸王复制体停在了上空待命，叫上悠知瑜和幼鲸后一起飞了下去。 被遗忘的天道茫然抬手指着自己。 『不……不叫我吗？』 明明女儿刚刚还在跟祂亲近，怎么这会儿就把祂给忘了？ 江粼月来到若铃跟前，抬手收了神魂印记，白线随之消失。 若铃擦掉眼角的泪珠，激动得想要上前握住她的手，但觉着有些冒犯，两手老老实实地交叠在一起，躬身唤了一声：“曦粼龙女，” “没想到您真的来了！”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她连忙解释：“我不是说您不会来的意思！” 江粼月用神力扶起她的身子，迎上她的目光，笑了一下。 “当然要来啦，我向来说到做到。” 其余魔族见了，纷纷朝她们靠拢过来。 他们没和江粼月相处过，有关于曦粼龙女的一切也都是通过若铃得知，在他们心中，那些话真假参半，因此眼神中带着疑惑和谨慎。 只有纯真无邪没有复杂心思的孩童憧憬着白龙洁白的尾巴。 小娈趁着众魔的注意力都在江粼月身上，偷偷地溜到了江粼月身后，眼睛睁得老大直直盯着一直在微微摇晃的尾巴，好似被逗猫棒吸了魂的小猫。 “好好看的尾巴……” 喃喃着，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尾巴上柔软的龙鬃。 “嗯？” 察觉到异样，江粼月转身。 看到是魔族幼崽后，眼神柔和了许多。 反倒是反应过来的众魔被小娈的行为吓破了胆。 “小娈，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快松手！” “啊……”小娈撇嘴。 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尾巴，她不想松手。 江粼月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问：“喜欢吗？” 小娈重重摇头，开心道：“喜欢！” “姐姐给你个更好的好不好？” “好呀好呀！” 江粼月用龙焰搓出一条小火龙递了过去。 小娈连忙松开了她的尾巴，接过小火龙，把玩了一下，很是喜欢。 “谢谢龙女姐姐！” 应付了小家伙后，江粼月起身扫视四周。 光是凑过来的都有好几万魔族，没想到有这么多。 不过转念一想，在没有魔气没有资源也没有其他生命存在的禁锢之地里生活了数万年里，死于痛苦中的魔族数量要远多于现在活着的魔族吧。 想着想着，天玄宗众人突然从界果里出来。 混沌神力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消失，落地时身形还有些摇晃。 宣璐拽着顾念希的胳膊，上半身稳稳当当，下半身两条腿却在打架，嘴里还在说着胡话。 “六……六师妹，你怎……怎么突然长了六个脑袋啊？” 这怕是喝醉了吧？ “……”顾念希闭上眼，给额头来了点冰让自己清醒过来。 相比起来，修为高的小傀和季言禾要好一些，出来没多久就适应了。 不过有个最迷糊的庄皖鸣在他俩中间像个皮球一样荡来荡去。 不过最夸张的要数莫少煊，他出来时正巧面对着一个身形和林奕差不多高的魔族。 恍惚劲儿还没过，他竟指着那魔族的头大笑：“哈哈哈哈哈……林兄，你的角怎么被轰没了？一点威风都没咯，哈哈哈哈哈……” “让你之前扎我，遭报应了吧～” 魔族觉着他有些神经，后退了几步。 后出来的林奕听到了他的话，尾巴一甩抽在了他的脸上，生生用武力让他强制清醒了过来。 “……” 莫少煊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来到庄皖鸣旁边，本来想伸手要点药，但看到后者比他还不清醒，便打消了念头，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江粼月身旁。 委屈巴巴地指着脸，“小师妹，帮帮师兄呗，师兄还不想破相。” 江粼月召出藤龙。 莫少煊“嘿嘿”两声，“还是小师妹最好最靠得住！” 遂朝着藤龙伸出恶爪。 没等他触碰到叶片，藤龙伸爪制止。 停！我懂，让我自己动手！ 它闭上眼睛，生无可恋地扭头叼下两片叶子，“呸”的一声吐在了莫少煊手心上。 看着手里的叶片，又抬头看了看藤龙的嘴巴，莫少煊想起启蜥与藤龙之间的禁忌接触，突然觉得手里的叶片不干净了。 “……我能申请换两片吗？” 藤龙张嘴咆哮一声。 滚呐！爱要不要！ 然后愤怒地抓起叶片塞进了莫少煊的嘴里。 莫少煊愣住。 完蛋，他也不安静了。 一旁的魔族让开一条路，恭敬地喊道：“魔神大人。” 魔神杵着杖，走到若铃旁边停下，看着江粼月。 ------------ 第366章 天道裂开了，物理意义上的 听魔神这么一说，魔众又开始叹息。 “唉，魔神大人又开始糊涂了。” 天玄宗众人瞧他这副油尽灯枯的样子，也认为他是在说胡话。 魔族被介麟封印了数万年，而魔神是当中最古老的一位，他们的小师妹这才第一次来到封印之地，两者怎么可能见过面呢？ 若铃怕江粼月误会，连忙和她陈述魔神第一次见到神魂印记时的反应。 “……”江粼月抬手抚上戒律神印，垂眸思考。 血脉里传来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怕被魔族察觉，林奕面无表情地用神识和江粼月说道：“小粼月大人，属下认为魔神有蹊跷。” 江粼月“嗯”了一声。 她来封印之地找魔族是为了找到介麟的罪证，同时把魔族解救出来，并没有想到会出现现在这一幕。 眼下不知是先验证魔神的话，还是想办法把这里数万名魔族从这片空间解救出去。 不过仔细一想，笼罩空间的壁垒完全消散还需要一段时间。 除非她把天道整个吞掉，神力暴涨或许能直接把魔族救出去。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多少有点……诡异了，她不想当场表演生吞活人……不对，活神。 可要验证魔神的话，只能让启蜥来。但启蜥又看不到她的过去，说不定魔神记忆里她的画面全部都会被打上码，真实性大打折扣。 嘶，有点难办。 但再怎么难办也得办，反正绝对不能傻站着什么都不做。 于是，她叫出启蜥。 启蜥瞅了一眼魔神，[哇，好老的老头。] 活了几万年就没见过老成这样的。 魔神眨眼，笑了一下，不过在堆叠的皱纹下并不明显。 他看着启蜥，似是在回答后者的问题。 “呵呵……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熬过不知道多少个魔族，当然老了。” [？！]启蜥瞳孔地震，[你、你……你听得见我说话？！] “？”魔神虚起眼睛，“为何这么问？” “难道说……”他低下头，摩挲手杖，“我又出现幻听了？” 启蜥震惊地飞到江粼月肩膀上趴着，[祖、祖宗，他、他……] 江粼月一把捂住他的嘴，“我看出来了。” “他能听到你的话，是龙族。” 是龙族的话，不应该和介麟更有关系么，为什么说认识过她？ 除了白发金眸，她和介麟之间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就连她的气息、血脉以及神力，在神性的觉醒下也和介麟完全不一样了。 萦绕在她和魔神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明白。 听到他们的对话，魔众不解地面面相觑，小声讨论。 “这氛围……魔神大人不会真和曦粼龙女认识吧？” “听到没，曦粼龙女说魔神大人是龙族。” “原来魔神大人真是龙族啊！” “我不是早就说了嘛，可你们都不信。” “……” 莫少煊忍着恶心咽下叶片，挪到天道身旁。 “诶，”他抬起手肘子想要碰一下天道，结果后者直接瞬身躲开，并投来一个厌恶的眼神。 不过天道眼神的杀伤力不及他同门的万分之一，于是快速调整好步子，小声问：“你作为小师妹的大人，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天道别开头，视线落在和启蜥对话的江粼月的背影上，没说话。 祂说过不干扰乖女儿的事情的。 “别这样啊你。”莫少煊凑近了些。 “你知道为什么小师妹不待见你吗？” “因为你明明知道一切，知道她受过的所有苦，你却什么都不作为，像个没有任何关系的路人，陌生又无情。” “即使现在投下了分身，可你依然像是个来验收自己想法是否成立的观察者。” “哪怕你只是稍微引导一下，接下来的路小师妹自己会去寻；哪怕你再多关心她一些，让她体验到被血亲疼爱的感觉。” 『……』天道转过头，正眼瞧他。 『可……乖女儿说，不需要我的补偿，所以我才……』 听到这里，在前边偷听的宣璐忍不住了，气冲冲跑过来。 “那是气话，气话！” “你想想你女儿前几世的遭遇，她一次都没有体验过父母的疼爱，一次都没有！所以她坚强起来后才会理所当然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这种感觉，她算是有发言权。 “纵使有身边之人的疼爱，可这份爱终究是和父母的爱完全不一样，她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空缺。” “而你，就是那个空缺。” “在小师妹强制封闭缺口之前，你快去刷点存在感啊！” “别跟个淡漠的活死人一样瞎站着！” “不然……你还不如直接从她眼前消失，永远不要出现！” 说完，她听到庄皖鸣在招呼她，于是拉着莫少煊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 是魔神带着天玄宗众人去往能够歇息的地方，魔众自然也跟了过去。 留下天道矗立在恢复生机的土地上，思考着，到底是听从乖女儿先前的话，还是按照刚才那两个人族说的话去做。 过了会儿，祂思考出一个绝佳的办法。 分裂出一个分身，一个听从前者，一个听从后者，这样不就两不误了吗！ 说干就干，祂立即分裂出一个分身。 新的分身女性特征比较明显，就来当作是母亲。 原先的分身换了头男士发型，强化了男性的特征，当做是父亲。 两具分身打量着彼此，相视一笑。 『不愧是我，真聪明。』 不过问题又来了……既然同时有两具分身，总得有个名字区分一下吧？ 不然乖女儿或是乖女儿身边的人叫天道时，祂俩该怎么分辨是不是在叫自己呢？ ------------ 第367章 刷好感？败好感！ 经过短时间思考后，两个天道定下了名字。 女性的那一道分身名天辞，男性那一道分身为道诩，合称天道。 道诩抬手给自己变了个短碎抓发，似是还不满意，又变出个黑框眼镜戴上。 拉了下内搭毛衣后扯拢外边的宽大风衣，妥妥优雅男士一枚。 变了个镜子臭美了几下，这才满意道：『挺不错。』 对面的天辞整理了下大红色的围巾，瞥了祂一眼，『还挺臭美。』 道诩收了镜子，平静回道：『你也不差。』 …… 好一个精分现场。 视线落在对方的眼睛上，提醒了一句：『眼神再温柔一些。』 天辞照做，眨巴了几下眼睛，挤出微笑调整表情。 又花了点时间适应现在的身份，两具分身望向前方，同时迈出大长腿。 『走，找乖女儿去。』 天玄宗众人跟随魔神来到一处平坦的地面，各自找了个倒放的木桩坐下。 江粼月尾巴一甩，搭在大腿上。 空青随即坐在她右侧，林奕站在她左后方，颇有保镖的既视感。 其余人坐在两侧，围成个圆。 但他们又有些纠结，界果里又有来自仙宫的宝物，以及介潭激活的仙气，甚至还有天雷！ 如此好的条件他们竟然不进去抓紧时间修炼，会不会太浪费了？ 正当他们在修炼和吃瓜之间纠结时，影蛛和溯蝶溜达了一圈回来，他们的视线齐齐落在影蛛身上，叫影蛛头皮发麻。 影蛛：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等他钻回江粼月识海避难，他就被天玄宗弟子抓走了。 “嘻嘻嘻，小蜘蛛，商量个事儿。” “给咱们投个复制体呗。” “行不行？” 影蛛：[……] 我说不行你们又听不见，横竖都只能是“行”。 于是，影蛛被众人抓去压榨了一番后，才回到江粼月识海里养神。 他投射出来的几具复制体纷纷化作光点钻进界果，就连宣璐都认认真真地操控着复制体进了界果。 至于小傀么…… 他分了一部分神魂在小小傀身上，本体进界果修炼，分出来的神魂借着小小傀的身体吃瓜。 小小傀：又是失去自我的一天。 最后只有林奕这个憨憨啥也没干，站在江粼月后方死死盯着让他血脉产生异样的魔神，恨不得把人家盯穿。 魔神被他盯得“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开始说正事。 “龙族么……我实在是记不清了。长时间消耗魔气，就连化形也做不到了。” 启蜥探查了一番他的修为，约摸在玄仙，以江粼月的神魂修为使用【窥探】是完全没问题的。 [祖宗，要现在就使用【窥探】吗？] 江粼月本想点头，余光瞥见两个天道，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看清两具分身后，她心里头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 神魂分身又分出了一个分身？这是干什么？ 真浪费，还不如让我吞了。 宣璐和莫少煊脑袋凑到一起，视线落在两个天道身上，小声交谈。 “不至于吧，咱俩不就是说了祂几句，祂怎么直接裂开了？” “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 ------------ 第368章 跃动的火苗 在半圆的蓝紫色光芒的笼罩下，所有人的身体变得半透明化，周身以及脚下不断有褐色的扭曲字符浮现。 字符慢慢漂浮，褪下表面陈旧干巴的皮囊变得金灿灿的，跃动的金光映在所有人的脸上、眸子里，好似是落在一幅上古书画中。 然而这些并不是单纯的字符，是蕴含幼神记忆的尘封碎片。 季言禾抬手，摸向最近的一颗字符。 字符直直从他掌心穿透，与其余的字符互相吸引、融合，组成朦胧的画面。 但穿过掌心的瞬间，他的脑海浮现出一瞬清晰的记忆画面。 是一个和江粼月有八分像的和人族三四岁般高的孩童，一袭圣洁白衣，上方的点点金色纹路和孩童的声音一齐跃出。 “介麟，今天可以带我去看小龙玩么？” 字符完全透出掌心，记忆中断。 季言禾的手却还愣在原处，久久没有收回。 “这是……小师妹吧。”一旁的顾念希微低着头，两手交叠在身前呈捧的手势，看着一颗颗字符从掌心穿过，布满金茫的眸中充满温柔的笑意。 “小师妹第一世原来是长这样的。” 苍阙在她周身像个苍蝇似的上下左右乱窜，争取把每一颗浮现的新字符都碰一遍。 见她飞出残影，启蜥终是没忍住，精准逮住了她。 “你干嘛？！这一下我都错过好多小粼月的记忆了！” 启蜥腾出一只手，竖起食指摇了摇。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他直接弄个全息投影出来！ 密密麻麻的字符变成金色旋涡，新浮现的字符飞速涌入旋涡中心。 全部融合之后，金色旋涡骤然爆发出光芒。 在场所有人魔妖兽紧急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周遭的景象变了个样，宽阔的土地被宏伟高耸的宫殿取代，新生的青草被混沌神力形成的云雾遮蔽。 看到云雾，幼鲸血液里的记忆被激活，瞬间飞到云雾中打了个挺，结果却扑了个空，腹部传来青草回弹的柔软触感，鼻头萦绕的依旧是青草和鲜花的芬香。 他们还在封印之地，只是启蜥让江粼月和魔神的记忆画面以他曾经窥探到的蓝星的全息投影模式显现了出来。 启蜥松开苍阙，后者被眼前的场景迷得没反应过来。 突然，一簇带着淡金的白色火焰飞速穿过她的身躯。 天玄宗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他们紧紧看着那簇火焰——他们的小师妹，幼神时的江粼月。 —— 与此同时上界丹穴山，江引尘和阿蓝闷闷地坐在云海边上落满金矿的土地上。 江引尘两手低着下巴，先打破这场宁静。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旁边的阿蓝皱着眉，“我也是。” 一花一鸟同时转过头，四目相对。 又同时严肃道：“我梦到小粼月身边出现了个奇怪衣着的男/女人。” “？！” “你也梦到了！” 如果说只是一个人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他们就当是太久没见到江粼月，内心焦虑下的结果。 可现在他们同时做了个奇怪的梦…… 问题可就大了！ ------------ 第369章 残魂咒怨 宫殿内有些昏暗，羽嘉坐在正正中央的神座上。 神座的靠背由九根凤鸟尾羽组成，呈开屏的形状，每根尾羽的颜色、造型都不同，代表着九个种群数量最大的凤族。 蓝色的冰晶尾羽代表青鸾，夹杂着五彩斑点的红羽代表凤凰，洁白的雾状尾羽代表鸿鹄，流动的浓墨尾羽代表鸑鷟（yUe ZhUO），金矿状的尾羽代表鹓鶵（yUan ChU）…… 九根尾羽的末端上都有一个眼睛般的图案，图案散发着明亮的光，在昏暗的宫殿内压迫感十足。 羽嘉神座的左下方，是一个同等大小的蓝金色神座，坐在这个神座上的正是毛犊。 那日羽嘉带着他到处溜达，没曾想一路溜达到麒麟的领地，捣了一番乱后竟然把他的神座生生拆了过来，搬到了自己的宫殿。 美其名曰让他能在这里舒舒服服的陪着她。 但……如果她不当着那么多麒麟的面笑嘻嘻强拆神座的话，毛犊应该会更舒服点。 指脸面上。 羽嘉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脸，斜眼看着下方的凤族。 光线很暗，看不清后者的表情。 但她知道，他们现在恨不得把她再吃一次呢。 凤凰一族唯二还没死在诅咒下的六长老凤岐毫不掩饰内心的愤怒，正瞪着羽嘉，重复先前说过的话。 “外界凤族接连陨落，他们的尸骨都没法接回领地安眠。而你，羽嘉，你既为祖神，为何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若危机蔓延到丹穴山，所有凤族都难逃一劫！” “唔，这样啊！”羽嘉做出很浮夸的吃惊样。 “可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反正你们早晚都要死在诅咒下，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让这突来的危机痛快送你们一程。” 她半身前倾，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尖锐。 “早死早投胎，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好鸟哟。” “你！”凤岐被她一番话气得胡子差点自燃起来。 羽嘉很是喜欢看这些老头吃瘪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她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接着说： “哎呀，你们这些小小鸟，不，老鸟。” “有事没事光是来烦我，甚至吞噬我的血肉骸骨，我都有点怀疑我到底是你们的祖神，还是血包了呢。” 说着，她眯着眼，眸光一凛，扫视殿内所有凤族。 “我一直有个疑问呢，你们这么执着于收回外界凤族的尸骸，为此不惜丢了命。到底是不想让凤族的血脉和力量被其他种族利用，让同胞的灵魂在梧桐树下安眠，还是说……” “你们只是害怕这几口肉没能进了你们的肚子吧？” 此话一出，各族长老乃至于毛犊都惊了一下。 凤岐一时慌了神竟忘记了反驳，眼神乱瞟的心虚样坐实了羽嘉的话。 羽嘉虽失去了【复苏】的能力，能力不管再怎么变化，她的身份永远都是凤族的祖神。 在她的眼中，那些个整日把“为了凤族的未来”挂在口中的各族长老的背上，正驮着一摞摞的凤族的残破魂魄。 他们舍弃了投胎转世的机会，选择压在这些长老的身上，用他们内心的仇恨设下一道道重复的诅咒： 食我血肉身躯的昔日同胞啊，我们的仇恨必将吞噬掉你们的血肉和魂魄，让你们死后化为最低等的鬼，在无尽的炼狱中化为灰烬！ 见他们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羽嘉失了兴致，但很快瞥见刚迈进来的江引尘和阿蓝。 于是赶忙朝着下边的凤族挥了挥手进行赶鸟，“无趣的老鸟赶紧带着你们养的小小鸟离开，别耽搁小花他们和我玩儿。” 凤岐瞪着她转身，“羽嘉，你根本不配为神！” 他的话，羽嘉根本没当回事，后者反而阴阳了一番。 “哦哦，是吗？要不你现在上来跟我打一架，打赢了这神座就归你咯。” “哎呀，忘了你修为只有金仙。还是回去再练个几千年，免得被我打成臭臭的肉酱。” 说完，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凤岐自知说不过，又或是怕她接着先前那件事说下去，叫上一旁的凤彦忆怒气冲冲离开了宫殿。 他一走，其他族群的凤族接连离开。 很快，殿内就只剩下了两位创世神兽，以及没吃上瓜的江引尘和阿蓝。 羽嘉从神座上跳下来，背手晃着脑袋，“小花和小小鸟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么？” 江引尘迎上她的目光，直说来意：“我们想再开一次能看到下界的缺口。” 羽嘉伸出手指掐了下时间，“嗯……距离上次和小龙龙见面已经过了……过了……过了多久呢？” “不到两日。”毛犊语气平静地说道。 “喔，原来才两日哦！” 羽嘉瞬身来到他身后，轻盈地跳了上去，一手搂住他，一手指向殿外。 “走走走，去挖洞咯。” 毛犊已经习惯她像个小猴子一样贴在自己的背上，只得无奈叹口气。 而后起身，瞬身出了宫殿。 江引尘带着阿蓝后脚跟上。 另一边，凤岐出了宫殿后，带着凤彦忆去往东边的一处禁地，那是凤凰一族二长老凤禹闭关的地方。 凤凰一族原本有十名长老，在时间与诅咒的双重侵蚀下，如今只剩下了凤禹和凤岐。 他俩的岁数万岁打底，是唯二在诅咒下活了这么久的凤鸟。别说是凤凰一族，就连整个凤族中他俩也充当着领头鸟的作用。 而他们能在诅咒下活这么久的秘诀便是：像吞食羽嘉涅槃的神躯一样吞食陨落的凤鸟，靠吸食同族的血脉力量来持续压制诅咒侵蚀的速度。 凤岐咬着牙，脸色极其难看。 这件事本只有各族长老内部知晓，就连各族皇室都被他们蒙在鼓里，没想到整日神神叨叨没个神样像个疯子的羽嘉竟然知道。 看来，要早些将她从神座上推下去了。 他停下步伐，换上和蔼的表情，转头看向身后的凤彦忆，又开始一轮长辈的教导。 “彦忆，你要抓紧时间修炼，争取早日取代羽嘉，成为能够让凤族再次走向繁荣的新神。” 凤彦忆有些心不在焉，羽嘉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吞食同族血肉一事实在太过残忍和离奇，她抬头，第一次对凤岐产生了一丝怀疑。 “六长老，羽嘉说的，是真的么？” 凤岐蹙眉，很是不满，“你忘记她平日里是什么德行了？你忘记那日她是怎么羞辱你的了？你忘记有多少同胞死在了她的诅咒下死在她的不作为下了？” “凤彦忆，你要记住，你是圣女，是凤族最后的未来。倘若你都被羽嘉的鬼话迷惑，凤族离毁灭当真是不远了。” 心里难得燃起的怀疑被他话语里的一句句“凤族的未来”熄灭，凤彦忆连忙认错：“六长老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乱了心智，竟然轻易被羽嘉的话语迷惑。” 见她态度和以往一样诚恳，凤岐欣慰地点点头。 “嗯……这才是我凤族圣女该有的样子。” 呵呵……这才是傀儡该有的模样。 凤鸟各族皆会选举出天赋最高，血脉最纯净的圣女或是圣子。 而凤彦忆是所有圣女圣子中最有可能晋升到神兽血脉的拔尖者，也是各族长老一致认同的代替羽嘉的下一代神明。 凤岐瞥了凤彦忆一眼后转身，继续领着后者前往二长老凤禹所在的禁地。 呵呵，神明？ 羽嘉的各种言行让他们知晓，凤族不需要不受掌控的神明。 而凤彦忆，不过是他们联手推上神座的傀儡神明罢了，最终掌控凤族的话语权还是在他们这些长老的手上。 不过，此事的前提是凤彦忆真的修炼上了神境。 如若不成，那她将会成为一具抑制凤岐和凤禹身上的诅咒侵蚀速度的血包罢了。 不过从现在的情形看，没了凤栖树的传承，凤彦忆根本没法晋升血脉。 凤岐摩挲下巴，心生一计。 不如……从现成的神兽血脉凤族下手。 那只神兽血脉的蓝翎冰鸾修为只是个化神，要不是身边有个凤殇花护着，随便来个奴仆都能把她打死。 只要能把凤殇花引开，那蓝翎冰鸾可就供他们随便拿捏了。 凤岐虚起眼睛，掩住眼底的笑意。 此计…… 可行！ ------------ 第370章 匿羽毒牙 过了一盏茶时间，凤岐带着凤彦忆来到了禁地。 禁地最里边的一处偏僻拐角有一间银灰色石门，上方生长着一棵万年梧桐树。枝杈垂钓在门前，绿黄相间的叶片与贴着地面的云雾遮挡着石门，从外边经过不注意看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但也算个清净的地方。 凤岐扭头向凤彦忆眼神示意，后者领会，轻声退至一旁安静站立。 稍后，凤岐抬手变幻出一只巴掌大的彩羽凤凰。 凤凰自他掌心站起身，张开翅膀抖了一下羽毛，又扭头梳理着几根掉了些毛的尾羽。 凤岐抖了下手，噘着嘴小声唤了句“去”。 凤凰这才扑腾翅膀飞了过去，径直透过石门去唤在里边闭关养神的凤凰族二长老凤禹。 过了会儿，里边传来苍老低沉的声音。 “是凤岐带着彦忆来了啊。” 声音带着仙气荡出石门，扫过躬身站在一丈开外的凤岐和凤彦忆，似是在探查是否是这两者。 凤禹的仙气和声音一样苍老，不知是不是太敏感的缘故，每次被其扫过身时，凤彦忆都会有点不适感。 就像干燥的细砂倒在身上，有些硌皮肤，但想要将其抖落时才发现细砂全都藏在衣角中无法完全清理干净，这种感觉让天性喜爱梳理羽毛的鸟儿很是不适。 但不管有多么不适，她都得忍着，不能做出任何不宜的行为，避免引得二长老不悦。 另外，凤禹的仙气总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一会儿，似是要把她看透。这一点，凤彦忆认为是二长老在检查她的修为和血脉有无长进，并没有过多怀疑。 过了一小会儿，仙气才散开融入地面的云雾。 上方的梧桐树开始轻微摇摆，叶片撞在一起沙沙作响，几片带着绯红的枯黄叶片落下来的间隙，石门“轰——”的一声抬起。 没有乱飞的尘沙，只有灼得眼睛有些疼的仙气。 再睁眼，凤禹犹如枯树般的干瘦挺拔的身躯出现在门外。 抬手折了根梧桐枝丫盘起遮挡半张脸的银发，露出右脸上的金制面具。面具下方，是被诅咒侵蚀了的黑色烂肉。面具是他花了许多精力制作的，很是贴合，将烂肉挡得严严实实。 慢悠悠整理了赤色衣袍，这才抬眼，朱色眼眸先是落在凤彦忆身上，左脸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不知是否因右脸面具的缘故，显得很是僵硬。 “百年未见，彦忆修为又有长进了，辛苦了。” 凤彦忆拱手，腰又往下弯了些。 “二长老谬赞了。” “身为凤凰族的圣女，彦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凤族的未来。” 凤禹“呵呵”笑两声，从袖中拿出一枚暗红色的丹药。 “努力上进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 “方才探查到你体内的诅咒又有上涨的趋势，服下这枚丹药可将其再抑制百年。” “多谢二长老。”凤彦忆直起身，两手接过飞至身前的丹药。 右手捻着丹药，多瞅了几眼。 这样的丹药，她已经服用过数枚，从未出现过异样。 但为何今日总觉得丹药内里有细微的鸣叫声，甚至感觉外表在轻微震动。 见她迟迟未服下，前边的凤岐侧头，皱眉提醒。 凤彦忆立刻张嘴将其服下。 是啊，她已经服下了许多枚，从没出现过状况，长老们怎么会害她呢？ 一定是受了今日羽嘉胡话的影响。 丹药下肚，不到两息的时间散成药效，逼退了诅咒上涨的趋势，又冲击着她的修为。 凤彦忆全身裸露的皮肤受其影响变得通红，缕缕微弱的白雾从皮肤上飘散出来。 见状，凤禹挥手道：“我和凤岐长老还有事商议，彦忆就先回去好生吸收药效冲击修为，争取早日晋升。” 凤彦忆应了声，化作一只小巧的彩羽凤凰迅速飞离了禁地。 当她气息远离神识可探查到的范围后，凤禹眸光微亮，布下一道强力的隔绝阵法。 他修为在金仙巅峰，半步踏入仙圣，算是整个凤族里的佼佼者，恐怕除了羽嘉，无人能破开此阵法。 收了笑，瞬身来到凤岐跟前，问：“你还有何事？” 凤岐不敢迎上他锐利的目光，视线落在其身后缓慢飘荡的云雾上，回道：“羽嘉知晓我等吞食凤鸟一事。” 凤禹听了，并未觉得吃惊。 “自做下这个决定时起，我就知道她总有一日会知晓。毕竟，她是羽嘉。只是比我预想的要早些。” 吞食同族血肉来抑制诅咒的办法，正是由他想出来的，他也因此获得众长老的追捧。 凤岐问：“那此次……我们又该如何对付她？” 凤禹半眯着眼，朱色眼眸闪过一瞬金芒。 凤岐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到，只觉他散发出的威压又重了几分。 “凤岐长老可有妙计？”凤禹反问，但话语充满蛊惑性的引导。 凤岐将路上的想法说出口：“现在就趁她涅槃未成神力不全，杀了她。” 凤禹笑出声，“想法挺好，但她神力再不全也在半神之上，凭我们几个老东西怎么杀她？” “这……”凤岐说不出话了。 这一点他的确没有细想，毕竟出主意的向来不是他，而是跟前的凤禹，他顶多附和两句后和其他长老实施计划。 凤禹变幻出一个极冰制成的方形盒子，用仙气递到他跟前。 凤岐连忙双手捧住，试探性问：“这是……？” 凤禹拂掉粘在衣袍上的冰渣，背手解释：“这是我从数具凤族尸骸上提取出的诅咒，用来对付羽嘉绰绰有余。” 闻言，凤岐眸子一亮。 原来凤禹长老总是闭关是在提取诅咒啊！ 用羽嘉留下的诅咒对付羽嘉，真是妙哉！ 一手抚上足以冰冻仙气的盒盖，在他掀开前，凤禹及时出声阻止：“非必要时刻，不得将其打开，免得折损了效果，或是……” “不小心伤了凤岐长老。” 听到会误伤自己，凤岐连忙老实收好。 而后，凤禹接着说道：“不过要想成功杀了羽嘉，还需借助外力。” “方才出来时，我探查到有觊觎丹穴山珍贵金矿的妖兽接近，届时联合其他长老暂时解开护山阵法，引那些妖兽进来。丹穴山慌乱之际，羽嘉总得露出一两下破绽吧？” “剩下的，应该就不需要我再费口舌详说吧。” “不需要，不需要！” 凤岐正酝酿着拍马屁，凤禹有些不耐烦地挥手。 “那就退下吧，我修为已到瓶颈，还需继续闭关冲击。” “是！”凤岐乐呵呵地化作凤凰飞走。 凤禹转身，一边走向石门内，一边抬手撤了隔绝阵法。 石门“轰隆”一声落下，门内陷入绝对的黑暗中。 他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 眸色不似先前的朱红，变成澄澈的金黄色。 介麟的神魂分身从凤禹苍老的身躯中出来，神魂的金芒照亮了宽敞的密室。 密室内空荡荡的，没有用于闭关的仙泉神药，除了他，只有倒在地上的衰败身躯。 凤禹早在几万年前就死在了噬神的诅咒下，只不过被他附了身。 羽嘉基本不在丹穴山，加之他常以闭关为由不露面，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几万年来，他用这副身躯做了好些折损凤族的诡计。 其中最成功的，显然是提议吞食身陨凤鸟的身躯来压制诅咒。 压制诅咒……呵呵，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诅咒只会越累越多，看似压制，其实是爆发前的宁静罢了。 只需等待时机，他便能毫不费力的让整个丹穴山沦陷，让凤族顷刻间覆灭。 那时候，羽嘉和毛犊谁都逃不了。 保险起见，介麟闭上眼，感知遗忘仙迹的空间结界是否损坏。 他探查不了江粼月，但探查困住江粼月的笼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探查一番后，遗忘仙迹的空间结界完好无损，他这才满意地陷入休眠，等待时机的到来。 另一边，丹穴山外的云海上。 毛犊背着羽嘉先一步来到云海，此时，这里已经乱作一团，前来收回倒在云海里的外界同族残骸的凤族接连倒下，充满了血腥味。 大团云雾被染成了猩红色，静下心来仔细一听，甚至能听到血液缓慢流动的黏稠声。 然而即使这样，仍有凤族冒死前往。 噗——！ 又一名凤族的身躯倒在了云海中，云海里的凤族尸体越来越多。 毛犊皱眉，不理解凤族为何总在一些事情上一根筋。 看着挖洞的地方堆满了尸体，羽嘉露出不悦的神情。 稍微放出神识一探，便发现了蛰伏在此的几条仙阶修为的龙族。 “哎呀，一段时间没来，云海居然长了几条小蛇呢。” 七根尾羽骤然自她身后浮现，末端的眼睛般的图案发出诡异的红光。 几条龙族被压得动弹不得，又过了一会儿，身躯炸裂开，血肉鳞片飞溅。 羽嘉捏着鼻子，嫌弃地瞥向后边的凤族。 “臭死了，还不赶快把这儿处理好？处理慢了，你们的下场和那几条小蛇是一样的哦。” 近距离见识到羽嘉实力后，几名凤族哆哆嗦嗦地上前，忍住恶心的血腥味处理同族和龙族的尸体。 一片凤殇花在毛犊左侧一丈的位置绽开，江引尘和阿蓝的身影显现。 没等他俩站定，远处的云海传来强烈的仙气震荡，云雾被荡开，露出一片疾驰的黑点子。 随后，一阵朦胧的声音穿过辽阔的云海传到他们的耳中。 与龙族长时间相处的江引尘和阿蓝很快分辨出，“龙族？” “看这数量，少说也有几万，这是何意？” 说着，他俩侧头，短暂对视。 一个同时出现在他们脑海中。 “介麟打过来了？” 羽嘉从毛犊背上跳下来，正巧踩在一滩血上。 她向前走了几步，抬脚的瞬间把黏稠的血液拉出好几根血丝。 血丝断裂掉了下去，和冷却的褐色血液融在一起。 七片尾羽在身后摇晃，羽嘉抬手抹掉不小心粘在尾羽上的一滴血送进了嘴里。 舌尖触碰到血味儿，咧嘴笑得邪魅。 “唔，介麟送了这么多小蛇过来，可让我杀好久呢。” 她转身看向毛犊，歪头甜甜一笑。 “嘿嘿，小绵羊帮个忙呗。” “就当把介麟害你损失的三千水麒麟杀回来。” 闻言，江引尘和阿蓝齐齐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毛犊。 心想，原来创世神兽也会互相吃亏喔。 ------------ 第371章 毒牙噬羽 凤禹抬手折了根梧桐枝丫盘起遮挡半张脸的银发，露出右脸上的金制面具。面具下方，是被诅咒侵蚀了的黑色烂肉。 那面具是他花了许多精力制作的，很是贴合，将烂肉挡得严严实实。 慢悠悠整理了赤色衣袍，这才抬眼，朱色眼眸先是落在凤彦忆身上，左脸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不知是否因右脸面具的缘故，显得很是僵硬。 “百年未见，彦忆修为又有长进了，辛苦了。” 凤彦忆拱手，腰又往下弯了些。 “二长老谬赞了。” “身为凤凰族的圣女，彦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凤族的未来。” 凤禹“呵呵”笑两声，从袖中拿出一枚暗红色的丹药。 “努力上进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 “方才探查到你体内的诅咒又有上涨的趋势，服下这枚丹药可将其再抑制百年。” “多谢二长老。”凤彦忆直起身，两手接过飞至身前的丹药。 右手捻着丹药，多瞅了几眼。 这样的丹药，她已经服用过数枚，从未出现过异样。 但为何今日总觉得丹药内里有细微的鸣叫声，甚至感觉外表在轻微震动。 见她迟迟未服下，前边的凤岐侧头，皱眉提醒。 凤彦忆立刻张嘴将其服下。 是啊，她已经服下了许多枚，从没出现过状况，长老们怎么会害她呢？ 一定是受了今日羽嘉胡话的影响。 丹药下肚，不到两息的时间散成药效，逼退了诅咒上涨的趋势，又冲击着她的修为。 凤彦忆全身裸露的皮肤受其影响变得通红，缕缕微弱的白雾从皮肤上飘散出来。 见状，凤禹挥手道：“我和凤岐长老还有事商议，彦忆就先回去好生吸收药效冲击修为，争取早日晋升。” 凤彦忆应了声，化作一只小巧的彩羽凤凰迅速飞离了禁地。 当她气息远离神识可探查到的范围后，凤禹眸光微亮，布下一道强力的隔绝阵法。 他修为在金仙巅峰，半步踏入仙圣，算是整个凤族里的佼佼者，恐怕除了羽嘉，无人能破开此阵法。 收了笑，瞬身来到凤岐跟前，问：“你还有何事？” 凤岐不敢迎上他锐利的目光，视线落在其身后缓慢飘荡的云雾上，回道：“羽嘉知晓我等吞食凤鸟一事。” 凤禹听了，并未觉得吃惊。 “自做下这个决定时起，我就知道她总有一日会知晓。毕竟，她是羽嘉。只是比我预想的要早些。” 吞食同族血肉来抑制诅咒的办法，正是由他想出来的，他也因此获得众长老的追捧。 凤岐问：“那此次……我们又该如何对付她？” 凤禹半眯着眼，朱色眼眸闪过一瞬金芒。 凤岐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到，只觉他散发出的威压又重了几分。 “凤岐长老可有妙计？”凤禹反问，但话语充满蛊惑性的引导。 凤岐将路上的想法说出口：“现在就趁她涅槃未成神力不全，杀了她。” 凤禹笑出声，“想法挺好，但她神力再不全也在半神之上，凭我们几个老东西怎么杀她？” “这……”凤岐说不出话了。 这一点他的确没有细想，毕竟出主意的向来不是他，而是跟前的凤禹，他顶多附和两句后和其他长老实施计划。 凤禹变幻出一个极冰制成的方形盒子，用仙气递到他跟前。 凤岐连忙双手捧住，试探性问：“这是……？” 凤禹拂掉粘在衣袍上的冰渣，背手解释：“这是我从数具凤族尸骸上提取出的诅咒，用来对付羽嘉绰绰有余。” 闻言，凤岐眸子一亮。 原来凤禹长老总是闭关是在提取诅咒啊！ 用羽嘉留下的诅咒对付羽嘉，真是妙哉！ 一手抚上足以冰冻仙气的盒盖，在他掀开前，凤禹及时出声阻止：“非必要时刻，不得将其打开，免得折损了效果，或是……” “不小心伤了凤岐长老。” 听到会误伤自己，凤岐连忙老实收好。 而后，凤禹接着说道：“不过要想成功杀了羽嘉，还需借助外力。” “方才出来时，我探查到有觊觎丹穴山珍贵金矿的妖兽接近，届时联合其他长老暂时解开护山阵法，引那些妖兽进来。丹穴山慌乱之际，羽嘉总得露出一两下破绽吧？” “剩下的，应该就不需要我再费口舌详说吧。” “不需要，不需要！” 凤岐正酝酿着拍马屁，凤禹有些不耐烦地挥手。 “那就退下吧，我修为已到瓶颈，还需继续闭关冲击。” “是！”凤岐乐呵呵地化作凤凰飞走。 凤禹转身，一边走向石门内，一边抬手撤了隔绝阵法。 石门“轰隆”一声落下，门内陷入绝对的黑暗中。 他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 眸色不似先前的朱红，变成澄澈的金黄色。 介麟的神魂分身从凤禹苍老的身躯中出来，神魂的金芒照亮了宽敞的密室。 密室内空荡荡的，没有用于闭关的仙泉神药，除了他，只有倒在地上的衰败身躯。 凤禹早在几万年前就死在了噬神的诅咒下，只不过被他附了身。 羽嘉基本不在丹穴山，加之他常以闭关为由不露面，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几万年来，他用这副身躯做了好些折损凤族的诡计。 其中最成功的，显然是提议吞食身陨凤鸟的身躯来压制诅咒。 压制诅咒……呵呵，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诅咒只会越累越多，看似压制，其实是爆发前的宁静罢了。 只需等待时机，他便能毫不费力的让整个丹穴山沦陷，让凤族顷刻间覆灭。 那时候，羽嘉和毛犊谁都逃不了。 保险起见，介麟闭上眼，感知遗忘仙迹的空间结界是否损坏。 他探查不了江粼月，但探查困住江粼月的笼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探查一番后，遗忘仙迹的空间结界完好无损，他这才满意地陷入休眠，等待时机的到来。 另一边，丹穴山外的云海上。 毛犊背着羽嘉先一步来到云海，此时，这里已经乱作一团，前来收回倒在云海里的外界同族残骸的凤族接连倒下，充满了血腥味。 大团云雾被染成了猩红色，静下心来仔细一听，甚至能听到血液缓慢流动的黏稠声。 然而即使这样，仍有凤族冒死前往。 噗——！ 又一名凤族的身躯倒在了云海中，云海里的凤族尸体越来越多。 毛犊皱眉，不理解凤族为何总在一些事情上一根筋。 看着挖洞的地方堆满了尸体，羽嘉露出不悦的神情。 稍微放出神识一探，便发现了蛰伏在此的几条仙阶修为的龙族。 “哎呀，一段时间没来，云海居然长了几条小蛇呢。” 七根尾羽骤然自她身后浮现，末端的眼睛般的图案发出诡异的红光。 几条龙族被压得动弹不得，又过了一会儿，身躯炸裂开，血肉鳞片飞溅。 羽嘉捏着鼻子，嫌弃地瞥向后边的凤族。 “臭死了，还不赶快把这儿处理好？处理慢了，你们的下场和那几条小蛇是一样的哦。” 近距离见识到羽嘉实力后，几名凤族哆哆嗦嗦地上前，忍住恶心的血腥味处理同族和龙族的尸体。 一片凤殇花在毛犊左侧一丈的位置绽开，江引尘和阿蓝的身影显现。 没等他俩站定，远处的云海传来强烈的仙气震荡，云雾被荡开，露出一片疾驰的黑点子。 随后，一阵朦胧的声音穿过辽阔的云海传到他们的耳中。 与龙族长时间相处的江引尘和阿蓝很快分辨出，“龙族？” “看这数量，少说也有几万，这是何意？” 说着，他俩侧头，短暂对视。 一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他们脑海中。 “介麟打过来了？” 羽嘉从毛犊背上跳下来，正巧踩在一滩血上。 她向前走了几步，抬脚的瞬间把黏稠的血液拉出好几根血丝。 血丝断裂掉了下去，和冷却的褐色血液融在一起。 七片尾羽在身后摇晃，羽嘉抬手抹掉不小心粘在尾羽上的一滴血送进了嘴里。 舌尖触碰到血味儿，咧嘴笑得邪魅。 “唔，介麟送了这么多小蛇过来，可让我杀好久呢。” 她转身看向毛犊，歪头甜甜一笑。 “嘿嘿，小绵羊帮个忙呗。” “就当把介麟害你损失的三千水麒麟杀回来。” 闻言，江引尘和阿蓝齐齐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毛犊。 心想，看着聪明冷静，和羽嘉不在同一个纬度的毛犊竟然也会吃这种亏？ 见他俩有些好奇，羽嘉使坏地说出了整件事情。 “哎呀，小花和小小鸟不知道吧？单纯的小绵羊被介麟唬着拨了三千水麒麟去冥界抓小龙龙呢。” “？！”闻言，江引尘和阿蓝眸色一惊。 前者颈间的花瓣疯长，差点遮住幽暗的眸子。 “别急呀，听我说完。”羽嘉接着说道：“冥界九大冥王一起出手，一下子就把三千水麒麟解决了。整个过程呀，水麒麟连小龙龙的尾巴都没见着，更别提抓小龙龙呢。” “唉，到最后小绵羊又是被骗又是折了兵。” “嘻嘻，真可怜。” “……”毛犊背手闭上眼，淡蓝色发丝遮住额角跳动的青筋，让他看上去表情温和，好似不在意。 只有羽嘉知道，这会儿他是真有些生气了。 不过羽嘉就是喜欢看他生气，又或者说是，喜欢看他流露出平日里正经和平淡之外的情绪。 听了羽嘉的话后，江引尘和阿蓝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又有了疑问，小粼月竟然还去到了冥界？ 看来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粼月他们经历了很多事呢。 他们交谈的间隙，数万条龙族已经飞跃半边云海，离丹穴山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领头的几条大龙飘扬的胡须。 丹穴山的凤族可没见过这阵仗，也顾不上云海上已经凉透的尸体，撒开手往丹穴山飞去，霎时间又乱成了一锅粥。 “别光顾着跑啊，快去通知长老们！” “对、对……找长老！” “龙族来袭！龙族来袭！” 十几名凤族化作凤鸟四散开来将消息带去自己的族群，他们飞掠过成片的梧桐树林，扇落无数叶片，与山巅持续凋零的命羽融为一景。 可他们飞遍了丹穴山也没找到任何一位长老。 因为后者，正忙着和凤岐一起解除护山阵法。 禁地内密室，介麟的神魂分身正慢慢消散，回到本体中。 他抬手毁了凤禹的身躯，神识再次探向四周，能感知到护山阵法上出现了一个神力薄弱点。 这道阵法是羽嘉曾经布下的，那时候她神力还在巅峰期，也打从心底地喜欢所有的凤族。 数万年后的今日，她的神力早已不如从前，性格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她不管再怎么变，心底其实都还喜欢着凤族。 不然也不会让厌恶她的凤族存在至今，更不会在看到龙族来袭后选择迎战，而不是当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欣赏凤族挣扎的悲鸣。 神魂分身只剩下半边头颅，介麟闭上眼，阴森地低笑了几声。 “羽嘉，你始终还是不够狠心。” “怎么办呢，可我已经狠下心要除掉你了呢。” 神魂分身完全回到本体中，没了其散发的光芒，密室完全沉入黑暗中，只有凤禹身躯被诅咒一寸寸蚕食的窸窣声，和介麟留下的一句微弱的声音。 “那就再见了，羽嘉。” —— 云海上，听了羽嘉的请求，毛犊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从他扭曲的眉毛看得出来，这个忙他不想帮。 羽嘉在前方笑吟吟地看着他。 目光似是落在了他的魂上，叫他生出一丝不忍。 他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呢？ 是羽嘉拉着他来的，因为介麟想要杀了他。 要不是羽嘉带着介潭一块儿上了混沌神台，他应该早就死了。 可他那时候已经想开了，就算是死，他也认。 但再怎么说，羽嘉也是帮了他一把。 心底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最终还是睁开了眼，两脚离地飞到羽嘉身旁。 巨大的神环在身后展开，但因戒律和【朽】的影响，神环有些朦胧，像失灵的灯管一下下扑闪，仿佛下一秒就会完全熄灭。 不过还是能看清神环中心是一个秤的图案，左右两个托盘平行，上方皆有一个眼睛的图案，一个睁开，一个紧闭，代表生与死。 ------------ 第372章 树中泣鸣 羽嘉用尾羽挠了下他的背，“嘿嘿，我就知道小绵羊会帮忙。” 说完，她的神环也从身后展开。 残破的、灰暗的、看不清图案的神环，犹如一团废墟的剪影，正应了毁灭。 几头血红的七尾凤凰从神环中飞出，振翅飞向龙群，挥舞锐利的爪子刺穿龙族的身体，再将其重重摔在云海上。 羽嘉翘起二郎腿，有些兴奋地欣赏着龙族咽气前的挣扎。 “唉，介麟也不知道派些能打的过来，我都怕一不小心把他们全部玩儿死。” “早些将他们收拾完，免得耗光神力。”毛犊淡淡道，神环从他背后飞了出去，变得和天空一般大笼罩住整个云海，威压压得下边的数万条龙族停滞在半空中。 离了混沌神台，消耗掉的混沌神力受戒律影响无法快速得到补充，一次性消耗太多对于他们来说有一定的危险性。 尤其还有个恢复到巅峰实力的介麟一直没出面。 “那行吧，再玩一小会儿我们就回丹穴山，那里有我的……” 羽嘉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丹穴山传来阵阵强烈的神力波动。 她猛地转身，先是不可置信，放出神识一探，而后极度愤怒地瞪着丹穴山外围碎裂的朦胧阵法。 “该死，他们竟解开了阵法，这么想死？” 没了阵法的保护，但凡有神兽血脉的龙族进入丹穴山，以凤族现在的实力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倘若介麟降下一道分身杀过来，丹穴山怕是会直接从上界消失。 然而丹穴山面临的危机远不止这些。 丹穴山内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突然盛开一片凤殇花，稍后，江引尘和阿蓝的身影从中显现。 在毛犊纠结是否要帮羽嘉时，江引尘偷偷带着阿蓝溜回了丹穴山。 凤族的危机与他们无关，他们需要做的是保护自身的安全，等待江粼月他们来到上界后便离开此处。 站定后，阿蓝清洁掉溅到身上的几滴血，语气认真地开口：“不如趁现在凤族大乱，我们走吧。” 江引尘摇摇头，“丹穴山有羽嘉留下的阵法，待在这里最安全。在外，我不保证我能护住你。” 阿蓝啧了一声。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太弱，她但凡强一点，江引尘也不会为了她的安全而束手束脚的。 突然，江引尘吃惊地闷哼，抬头望着天。 阿蓝也跟着抬头，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疑神疑鬼的，不会是在吓唬我吧？” 江引尘缓了一会儿才回答：“羽嘉的阵法……解开了，是那些长老，只有他们有解开阵法的密匙。” “？”阿蓝满头问号。 刚说有阵法保护，现在就没了？ 她和江引尘之间难道有一方本体是乌鸦不成？ 嗯……她的羽毛是蓝色的，江引尘本体却是黑的，一定是江引尘！ 九尾乌鸦花！ 而后又嘟囔：“他们把阵法解了作甚？总不能是用凤族的存亡威胁羽嘉解除诅咒、重启传承吧？” 两者沉默片刻，后同时开口：“不无可能。” “啊——！”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惨叫。 “救……救救我……！” 阿蓝自觉退到江引尘身后。 伴随着树木断裂的清脆声，二者头顶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同时抬头一看，看到一头宛如泥巴和粪水糅合成的巨鸟从头顶飞过。它翅膀扇动一次便有无数的泥块落下来，滴落在梧桐树上、土地上，瞬间将其侵蚀出焦黑的洞，混浊的烟雾充斥整个梧桐树林。 江引尘挥手释放一道屏障护住自己和身后的阿蓝，泥块落到屏障上被神力轻松挡下，被灼得产生短暂的“滋滋”声后化作雾气融入烟雾中。 虽然有屏障阻隔，烟雾无法接近他们的周身，阿蓝还是第一时间下意识眯起眼睛，望着上方恶心得她胃里一阵翻腾的泥巴鸟，“这是什么东西？掉粪坑了？真恶心……” 说着，她瞅到泥巴鸟的头上有一块金色闪光，仔细一看，轮廓有点像半张面具。 哇，还是镶了金的粪，整得还挺精致的。 江引尘和她一样不识得泥巴鸟的身份，但他识得泥巴鸟身上浓厚的气息。 不管是被抓去治疗诅咒的凤霓花还是是堕落后的凤殇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股气息。 那是噬神诅咒的气息。 他猜测：“这是只被诅咒完全侵蚀了的凤鸟？” 但仔细一想又好像不对，被诅咒完全侵蚀应当是堕落成魔，可顶上掠过的泥巴鸟一点魔气的气息也没有，更像是一只完全由诅咒组成的怪物。 泥巴鸟庞大的身躯终于飞过他们的头顶，在它的后边跟着几名凤族。 “它、它是从禁地里冲出来的，它不会是凤禹长老……吧？”这名凤族的声音颤抖着，很显然害怕着自己的猜测。 旁边的凤族语气激动地回道：“怎么可能是凤禹长老呢？凤禹长老可是在诅咒侵蚀下活得最久的凤鸟！” “可它头上的金制的半张脸的面具，和其他长老形容的一模一样。” “面具是真，但它就一定是凤禹长老么？它身上那么浓厚的诅咒气息，肯定又是羽嘉搞的鬼！一定是她为了铲除凤禹长老而创造的怪物！” 他们飞在高空，稍稍往下一望就能看到许多同胞正被诅咒侵蚀着，在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化作和跟前的泥巴鸟一样的怪物。 他们再次把始作俑者的头衔安到了羽嘉头上，“你们听说今日羽嘉面对各族长老说的那些胡言乱语了吗？她一定是为了让自己的胡话成真在诅咒上动了手脚，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她真是好狠的心呐，种下诅咒不说，竟然还要把我们全都变成怪物！” “走，找长老想想对策！” 他们朝着几个方向散开。 几句话的功夫，羽嘉从祖神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仇人。 那本就不多的信仰从他们的话语和接连变成怪物的凤鸟中消散，在云海上的羽嘉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变弱。 可惜丹穴山的凤族实力低微感知不到一直保护着他们的是羽嘉留下的护山阵法，也不知道此时这道最强也是最后的防线被他们敬爱的长老们解除了。 听到他们对话的江引尘连忙带着阿蓝离开了处于山下的梧桐林来到了山巅之上，便于一眼览尽丹穴山的现状。 丹穴山其实分为一座大山和九座围在周边的相对较小的山群，后者属于当下最为强盛的九大凤族，前者既可以说是不属于任何族群，也可以说是属于所有族群。 因为它是凤栖树所在的山，它没有具体的族群所属，任何凤族都能够来到此处祈祷、寻求传承、查看命羽等等。 可如今外界凤族的尸骸难回收，丹穴山内的凤族又整个变成怪物。 丹穴山陷入内忧外患中，往日里本该围满用心头血进行祈祷的凤族的凤栖树，此刻只有江引尘和阿蓝二者。 他们站在山巅俯瞰，视线所及的丹穴山充满了刚化作怪物的凤族，它们扇动黏稠的翅膀飞往高空，融入凤禹所化的泥巴鸟体内，不断为后者扩大体积。 微抬头，目光扫视更远些的云海，几头血凤正在血雾中厮杀密密麻麻的龙族。 被血染得绯红的云海与飘出丹穴山的朦胧烟雾渐渐交融，龙吟、凤鸣、惨叫声糅杂在一起。 “凄惨”、“混乱”成了此刻的丹穴山的代名词。 唰啦啦—— 身后的凤栖树猛烈摇晃着，还未凋零的命羽撞在一起的窸窣声勉强盖住了江引尘耳中的杂声。 他鬼使神差地转身，看到命羽凋零纷飞宛如星河坠落的场景。 凤栖树依旧猛烈摇晃着，他以为是风吹造成的结果，便没多想。 刚准备转过身，脑海忽然听到几句话。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小鸟……回来，不要离开我！” 最后一声像是在低微地恳求。 视线再次落到摇晃的凤栖树上，他下意识认定声音是从凤栖树内传来的。 阿蓝注意到他的动静，侧身，视线被一片片凋零的命羽遮挡，她抬手挥开命羽，问：“又怎么了？” 江引尘沉默片刻，似是明白了什么，脸上涌现悲伤的情绪，良久轻声道： “凤栖树正在哭泣。” “凤栖树……哭泣？” 阿蓝疑惑性地重复了一遍江引尘的话，而后瞬身来到凤栖树两个身位前的位置，特地凝神听了一会儿。 “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除了枝杈晃动的咔咔声和命羽的簌簌声，她什么都没听见。 哭声……树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怎么可能会哭呢？ 江引尘也瞬身来到凤栖树旁，伸出手用掌心触碰树干上的纹理，仰头看到各色各样的命羽在微光下跃动、闪烁、凋零。 后垂下头叹息一声，感受掌心传来的晃动。 “不管是现在还是刚才，她一直都在哭。” “不……或许从外界凤族接连陨落，命羽极速凋零时，她就从未停止过哭泣。” 凤栖树是没有眼睛和嘴巴，但栽种它的那位神明有啊。 许是因为，江引尘是羽嘉涅槃身躯里的心脏中诞生的伴生花的缘故，他能够感受到阿蓝以及其他凤族感受不到的凤栖树的哭泣。 他仿佛看到羽嘉在三人粗的树干里抱住膝盖缩成一团，浑身因悲伤而颤抖的模样。 树干里的羽嘉低微敏感，浑身被悲伤的情绪笼罩。 云海上的羽嘉暴戾高傲，眸中充满嗜杀和愤怒。 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羽嘉，哪一个才是伪装？他分不清。 或许羽嘉自己都分不清。 旁边的阿蓝还是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转身继续俯瞰丹穴山的现状。 越来越多的凤族化作怪物涌入凤禹的身躯，但数量多了总会出现几个特例。 十几只怪物在飞跃的过程中察觉到山巅上阿蓝的存在，嗅到其身蕴含的神兽血脉后，如疯狗般飞扑过来。 江引尘迅速从感伤中抽身，黑色的神环从身后展开。 凤殇花花瓣裹挟着神力穿透怪物的身躯，怪物在空中停滞了几瞬，而后融化成稀泥哗啦啦落到山下融入地面。 阿蓝感叹了几句，看向江引尘身后的神环。 这是她第一次见江引尘施展神环。 不过，与其说是神环，不如说是一个故事性极明显的图腾。 一只黑色凤鸟张开翅膀，像是保护雏凤一般护着心脏处盛开的九尾凤霓花。 九尾凤霓花的花瓣垂到凤鸟身后，成了凤鸟的尾羽。 神环和江引尘的神力一样是黑色的，唯有心脏处的九尾凤殇花是红色。 那是心脏本身的颜色，也是神明心中最后的温柔。 烟雾从山下一点点往上蔓延，顶上的泥巴鸟遮蔽了半边天，漆黑的诅咒雨越来越密集，很快山巅也会沦陷。 神环闪烁两下，黑色凤殇花花海自江引尘脚下绽开，向整个山巅蔓延，直到覆盖了凤栖树枝杈所及的范围才停下。 花瓣蜷缩几下后猛地向上拉长，最后在江引尘上方汇拢、缠绕，形成巨大的半圆。 除非介麟投下神魂分身，没有谁能…… 呸呸，别想了，免得又触发乌鸦嘴被动。 脚下的凤殇花花瓣在身后拧成一张座椅，江引尘悠哉地坐了上去，抬手给阿蓝也搓了一张。 “在危机缓解前，我们就呆在这里吧。” 阿蓝嘴角上扬笑了几声，“行啊。” 不过她没有坐上花瓣拧成的座椅，而是再一次来到凤栖树跟前。 “那我继续捣鼓捣鼓凤栖树内的传承，到有傻鸟上来打扰之前。” —— 与此同时，落在封印之地上的巨大荧幕播了好一会儿的火焰状态的幼神。 那时候少年介麟的心性还算正常，担心脆弱的她会受到外界伤害，便不让她离开宫殿。 但幼时正是最贪玩儿的年龄段，怎么可能老实待在宫殿里？ 于是封印之地众人看了好一会儿火焰在宫殿里四处跑酷、介麟在后边嚷嚷着追赶的画面。 宣璐用灵力在空中书写文字，像是在统计。 “嗯……截止到目前为止，小师妹已经烧坏介麟一万一千零七十八件宝物，八千五百一十二株神草……” 哐啷—— 火焰从她身侧犹如闪电飞速掠过，撞到了一件瓶子模样的神器，点点火星粘在瓶子上，瞬间将其烧毁。 “哦豁，”宣璐连忙更新数据，“现在是一万一千零七十九件了。” ------------ 第373章 带孩子这件事…… 启蜥生无可恋地躺在林奕的头上，他想不明白，这些画面有什么值得看的？一点信息都没有，看不腻么？ 于是他第三十六次让林奕去问天玄宗众人能不能加速或者直接跳过。 宣璐和庄皖鸣一齐转身，厉声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林奕代替启蜥问。 “拜托，看介麟吃瘪和破产真的很爽好吧！” “……” 一个炼器师，一个炼丹师，对于他俩来说，爽点在破产上吧。 “唔——”躺在空青怀里的江粼月喉中闷哼了一声，仿佛意识完全沉到记忆里，每当画面的火焰调皮时，她的身体会做出相应的反应，四肢像幼猫一样划拉。 空青低下头，笑吟吟看着她，即使自己的衣裙被弄得乱糟糟，长发被尾巴搅得打成结也毫不在意。 旁边的天辞看着她们温馨的一幕，眸中显露出人性的羡慕情绪，和母性的温柔。 空青余光瞥了她一眼，心里琢磨着，她好歹是小粼月真正的娘亲，于是轻声开口问：“要试试吗？” 天辞一愣，直到空青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往她跟前凑上来才明白。 江粼月的睡颜离得近了些，眸中柔情更甚，天辞下意识伸出手，但还是收了回去。 『还是不了，我抱的话，她会感到不舒服的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见她还在犹豫，空青继续道：“这次不抱的话，等小粼月醒来可就没有下一次咯。” “真的不抱吗？” 听她这么说，天辞下定决心，张开双臂接过江粼月。 这是她，也是真正的天道第一次抱自己的女儿，姿势显得有些生疏。 空青在旁边指导她调整成让江粼月感到最舒适的姿势。 感受到怀中小家伙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天辞一瞬间放空了大脑，心跳的频率短暂加速，而后逐渐和前者同步。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当初用神力创造出小粼月时，也会有和现在类似的感觉么？ 她不记得了。 又或是，当时根本没有产生这种情绪吧。 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了。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江粼月的脸蛋，后者忽然又闷哼一声。 这个她知道，是四肢划拉的前兆。 于是，她收了手准备根据江粼月划拉的动作适当调整姿势。 然而想象中的并未发生，反而是江粼月的尾巴“啪——”的一声重重打在了她的脸上。 『？？？』天辞整个呆住，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她姿势错误导致对方不舒服，还是对方其实是故意的。 那一尾巴扇得很重，在她脸上留下了大片红印，在白发的衬托下尤为明显。 那一尾巴扇得也很响，不仅是天玄宗众人，就连围在周边的魔族全都齐齐看向她，要不是碍于他们这一行人救星的身份，这会儿应该笑出来了吧。 道诩扶额叹气。 天辞啊，你也是出名了。 空青有些尴尬地朝她伸手，“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天辞抬手消退脸上的红印，拒绝道：『一点小问题，没事。』 『我能行，我可以。』 不就女儿无意识扇了自己几下？ 小事而已，没事的，她能忍。 一盏茶的时间后—— 啪—— 啪啪—— 嘭——！ 天辞整张脸被江粼月的尾巴扇得彻底红温，甚至有几道清晰的鳞片纹路。乍一看跟西红柿似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消退不了。 照这样的形式下去，就算江粼月梦游般突然起身对着她打一套降龙十八掌，大家都不会觉得吃惊。 天辞一张脸控制不住地抽筋，在心里呐喊。 女儿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不然为什么只扇她不扇空青？ 明明意识都沉到记忆里了，身体居然还会下意识抗拒，真有这么不喜欢她？ 这么想着，天辞心里涌出倔强。 她偏要抱！ 她取下围巾慢慢缠在江粼月身上，把后者缠成一坨大红色的粽子。 西红柿和红粽子……绝配！ 莫少煊擦掉嘴角的口水，侧头望向季言禾，“二师兄，我有点看饿了，能不能整点吃的，边吃边看？” 季言禾没说话，看向另一边的庄皖鸣。 庄皖鸣领会其意，起身来到莫少煊身旁，递上一颗深色的丹药。 “把它吃了就不饿了。” 莫少煊也不是傻子，连连摇头，“我突然不饿了，不饿了……” 哈哈哈，吃了丹药直接死翘翘，当然不饿啦。 小傀借着小小傀的身体盯着被裹成粽子的江粼月看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叫界果内的本体传了条柔软的毯子出来，代替围巾裹住江粼月。 围巾毛毛躁躁的，哪有毯子裹着舒服？ 天辞腾出手戴好围巾。 好吧，是她考虑欠缺，但不会再有下次了。 又过了好一阵，记忆画面还是介麟在宫殿内到处追火焰的场景。 季言禾考虑再三对启蜥说道：“还是先跳过这一段吧。” 启蜥听了直接从林奕头上站起来。 终于有个正常人类感觉腻了吗？！ “为什么啊？”宣璐不舍地问。 “这多有意思啊，干嘛要跳过？” 季言禾回答：“有意思是有意思，可师尊要是知道我们在这里悠闲地看着小师妹摔盆子烧植被……他应该不会觉得这很有意思。” “！”众人恍然大悟。 对哦，他们还要去上界接师尊和阿蓝呢！ 坏了，光顾着看小师妹的第一世把师尊他们给忘了。 宣璐这才松口：“咳……行……吧，那启蜥直接跳过吧。” 顾念希凑过来，安慰道：“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可以和师尊他们一起接着看呀。” 宣璐听了眼睛一亮，“说的对啊！” “不对……”她又意识到什么，“可这是有天辞的帮助，启蜥才能放出这些画面的呀。到时候天辞走了，不就看不到了？” 启蜥两眼一翻，嘴巴都气歪了。 不想跳就不跳，大可不必强调我能力的不足。 众人齐齐看向天辞。 天辞抬眼迎上他们的目光，镇静道：『放心，我这两道分身已经决定不会离开。』 听她这么说一说，宣璐高兴地吆喝启蜥：“启蜥快跳过，跳过！” 启蜥冷哼一声，心里嘀咕一句：你们这群爱好偷窥祖宗隐私的变态，看吧，谁看得过你们啊。 手上还是听话地凭空划拉，周遭的场景以五十的倍速变化着。 介麟宫殿整体变化其实不大，也就是东西变少了、数根柱子多了几个大窟窿以及散落各处的火烧印…… 至少……至少介麟的宫殿没塌，介麟的头发也没秃。 一下子划过五百多年，终于有了进展。 火焰趴在宫殿的角落探出一点火苗，观察着远处和介麟汇报族群状况的龙族。 比起最初，火焰从巴掌大长到脑袋大小。 介麟也有了相当大的变化，脸上的青涩不再，更多的是沉稳。 这变化应该是五六百年来被熊孩子烦出来的，换做别人应该早就疯了。 汇报状况的龙族顺着混沌神柱离开后，介麟换上一张略微颓废的脸走回宫殿。 唉，平静又顺利的工作时间总是短暂的，又要回去面对熊孩子的摧残咯。 走到一半，火焰嗖的一下窜到他身边飞来飞去，嘴里断断续续嚷嚷：“龙……龙……好看……” “龙，好看！” 介麟头也不抬地敷衍两句：“嗯，好看，好看……” 每次有龙族上来向他汇报时，火焰都会表现出极高的兴趣，像今日这般躲在角落里观察。 过了会儿，介麟余光瞥到刺眼的光亮。 他以为火焰又开始放火乱烧东西，连忙转过身看去，却没见着火焰的影子。 坏了，不会去混沌神柱找方才那名龙族了吧？ 没等他动身寻找，上方又传来火焰的咿呀声。 “龙……喜欢，龙！” 顿时松了一口气，遂抬头，看到的却是一条手臂长的白鳞金鬃龙。 介麟吃了一惊，着实没想到火焰这么喜欢龙族，喜欢到竟然选择幻化成龙族的模样。 不过接下来，还有许多更让他吃惊的。 火焰幻化成白龙，在空中飞腾了好一阵，而后张嘴学着五百多年来见到的龙族那般龙吟。 不过她好像听到盗版的了，开口第一声竟然是隔壁族的凤鸣。 “……”介麟沉默两秒。 难道羽嘉经常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过来串门并怪叫？ 又发出几声四不像的声音后，火焰飞到介麟跟前转了两圈。 “我学得像……不像？” 介麟回答得十分直接：“不能说是不像，只能说根本不搭边。” 闻言，火焰没了精气神，尾巴和四肢瞬间变得软绵绵的。 介麟叹口气，腾身幻化出真形。 火焰抬头望着上方比自己大好几十倍的介麟，这是她第一次见后者的真形，于是兴奋道：“你也是，白龙！” 介麟呼出一口灼热的鼻息，金眸瞥向她，“我来教你龙吟。” “好，好！” 于是乎，接下的十几天，介麟的宫殿持续响着两道交叠的龙吟声。 扰得睡觉的介潭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直接上门投诉。 那时候的介潭人形依旧是胖胖的，不过尚在少年期，脸上和肚子上的肉肉只会显得他带着点憨气的可爱。 怕火焰会烧他，介麟依旧让火焰藏在宫殿内别出来。 火焰还是白龙的模样，乖巧地缩在宫殿最深处的角落里，听着介潭的一顿抱怨。 “你我明明都是创世神兽，与混沌神台下的众兽完全没法相提并论，可你这些天怎么回事？” “怎么跟个低级凡兽似的鬼叫？我寻思也没到众兽发春的季节啊？” “真耐不住寂寞，分化个分身私底下解决不就好了？” 介麟听得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但一时半会儿也懒得解释，免得介潭继续抱怨下去。 便硬着头皮承认，给了点介潭自己宫殿里为数不多完好的宝贝，哄着介潭离开了此处。 回到宫殿后，火焰从角落里探出头，认认真真问：“发春……是什么？” 介麟被她一句话吓得连连咳嗽。 怎么光是听到不好的东西？ 天道要是知道他把火焰养成这样，不得劈了他？ 遂站定，正色看着歪头的火焰。 “有些东西不能记也不能学，知道吗？” 火焰不懂，“可是我分不清什么能学，什么不能学。” 介麟耐心解释：“羽嘉怪叫和刚刚的发春都不能。” “可是……胖胖的乌龟所说的发春，不是指的你龙吟么？那……龙吟我也不能学了？” “……”介麟沉默，真叫他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了。 见他脸色不大对劲，火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说错了话。 眼珠子一转，询问其他问题。 “那……这个能学吗？” “？”介麟疑惑地抬头，看着火焰蜷缩着身体。 龙身的轮廓变得模糊，逐渐变成一个脑袋大的光团。 光团一点点拉长，到两尺高才停下。 一双胖乎乎的手突然从光团里伸出来，然后是脚丫和尾巴。 带着短小龙角的脑袋刚伸出来，火焰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没有变。 “哎呀，我……我不会变衣服……” “衣服怎么变呀？”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介麟身上的带着金纹的白衣。 “有了！” 稍后，她变了一身和介麟一样的衣袍。 不过没能把控好长度，袖子和衣摆长了好几节，配上披散着的长发，往混沌神柱上一挂，说是鬼都不过分。 介麟对她一次性就能化出完整的人形感到震惊，缓过来后，抬手释放神力帮她把衣服的尺寸改得合身了些。 如此，火焰这才成为了一名幼神。 尾巴从后摆下露出来，幼神扭头往后身后看，高兴得合不拢嘴。 一个劲儿问介麟：“我和你们一样有了人的模样，这下我能出去玩儿了吗？” 介麟刚想答应，跟前的幼神因为转圈抓尾巴被自己的脚绊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哎呀，尾巴害我摔倒了。” 幼神拽过尾巴，抬手扇了尾巴两巴掌。 “尾巴不乖，打！” 介麟：“……” “先适应一下人身再说接下来的事。” “适应……人身？”幼神趴在地上，手指搭在唇边，嘟嘴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然而她思考出来的结果…… 竟然是用人身搞破坏！ ------------ 第374章 两个傻子摔了同一跤 走路跌跌撞撞的，她便化作白龙飞腾，抱在柱子上又化作人形，两只手燃起火焰将柱子生生烧断。 又或是坐在地上，一手抓着神器，一手掐着神草，一起烧！ 随着对手的熟练，她能抓的东西越来越多，破坏力节节攀升。 介麟只得在后边跟着用混沌神力修补，又感叹，确实是适应了，不过技能加点好像加错了地方。 得亏幼神还没完全学会运用自己的力量，否则他这宫殿……不，应该说是整个混沌神台化作废墟也不过是几个眨眼间的事情。 这下啊，他更不敢放幼神出去闹了，会闹出命的！ 看着跟前抱着柱子又咬又啃还要炸的幼神，宣璐瞥向天辞，不免吐槽：“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把小师妹交给介麟吧？” “因为不想带（熊）孩子？” 天辞平静否认：『还真不是。』 那是她，也就是天道第一次用自己的本源神力创造出和自己类似的强大存在。在这个星域之前，她已经创造出数不清的星域。 这一次，她突发奇想地创造出了女儿，本意是想将其交给介麟，让女儿成长起来后和创世四神兽一同管理此星域。 至于女儿这时候表现出的无敌破坏力，她是真没想到。 随后，宣璐又问：“光看到小师妹熊……咳咳，顽皮可爱的一面，可小师妹要什么时候才能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呢？” 除此之外，还有魔神呢，几百年了还没看到和魔神有关的记忆。 『快了，两三百年后。』天辞回答。 启蜥照着她的话直接快进到下一个发展点。 世间阴阳共生，有光便有影，有正便有邪，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会儿，上界有强大的凶兽恶鬼诞生，正巧在龙族领地附近，创世四族这时候还没完全成长起来，龙族一时间没法完全将其解决，只好求助祖神介麟。 离开前，介麟用十二分的力设下一道笼罩宫殿的屏障，为的是把幼神困在里边，避免她趁自己不在跑出去嚯嚯其他三殿，或者直接下混沌神台捣乱。 其实他也想过，幼神不受戒律限制，在上界能发挥出完全的实力，但…… 介麟默默抬手补全头上断了的角。 还是别了。 幼神一出手，敌我都伤一千，相当核平，比毛犊都公正。 幼神两手一下下敲打屏障，可怜巴巴地望着外边的介麟。 “不要嘛，我要出去玩！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玩！” 她每敲一下，屏障都会激起一道强烈的波澜，怕是让她敲个几百上千次，屏障连着宫殿一起碎。 不想回来后发现住处从混沌神台上消失，介麟想方设法哄着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若是乖乖地待在宫殿里不搞破坏，回来时我就给你带些好玩的。” 闻言，幼神立马收了手，坐得端正，尾巴在身后快速敲打着白玉地板。 “好，我听话，尽量不搞破坏。” 介麟：“……” 好一个尽量。 罢了，小孩儿的话不可信，他还是尽量早些回来吧。 目送介麟离开了混沌神台，幼神保持姿势乖乖地在地板上坐了半个时辰、三个时辰、半天、一周…… 一个月后—— 幼神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两手下意识抓握，张嘴哀嚎：“好无聊好无聊……” “手好痒好痒……” “好想搞破坏！” 尾巴一甩，她腾身而起，望着空荡荡的正殿，不开心地撇嘴。 “什么嘛，一点好玩的东西都没有……” 这时，外边传来羽嘉的叫嚷声。 “介麟，介麟！” “我来找你借东西！” 幼神尾巴上的鬃毛炸开，和平日里一样隐藏气息缩在角落里，避免被旁人发现。 随着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羽嘉庞大的身躯落在地上。 扭头梳理翅膀上的羽毛，似是觉得身躯庞大梳理羽毛有些麻烦，她抖擞身子，摇身一变幻化成少女的模样，除了眸子是金色，其余和天玄宗众人所见的模样没差。 她低头仔细瞧着四肢，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感叹：“人族弱是弱了点，身躯倒是挺方便的嘛，都不用花费时间梳理羽毛了，难怪大家都喜欢化成人形。” 稍后，她伸长脖子望向昏暗的正殿，继续嚷嚷：“介麟，借一株南海睡莲！” “介麟？” “不在？” 释放神识一探，的确没有介麟的气息。 “真不在啊……” “嘿嘿，那我进去咯。” 听到她要进来，幼神顿时紧张起来，四下张望能躲藏的地方。 稍后，她的视线落在光线所及范围的一口石缸上，想都没想就化作白龙钻了进去开始潜水，气泡“咕嘟咕嘟”的往上冒。 等待的时间里，她看到沉在缸底的几颗带着金纹的莲子，正是羽嘉所说的南海睡莲的莲子。 完蛋，藏错地方了。 正当她探出脑袋寻找下一个藏身点时，外边传来羽嘉摔倒的声音。 “哎呀——！” 羽嘉脸朝下摔在地上，久久不起。 这是她第二次幻化人形，和幼神一开始一样，被自己绊倒摔了跤。 “好吧，我撤回，人身一点都不方便。” 探查到她状态的幼神没忍住笑出声。 居然还有和自己一样的笨蛋摔同样的跤，能不笑么？ 不过幼神嘲笑的声音有些大，正巧被外表的羽嘉捕捉到。 羽嘉抬起头，不悦地问：“谁笑话我？” “介麟？是不是你！” “好哇，居然躲起来看我出丑！” “看我不进来收拾你！” 她说到做到，立刻化作一只半人大的暗红色的凤凰飞入正殿。 “介麟，看我不……诶？什么情况，你搁殿里游泳啦？” 在她右侧方，介麟浑身湿漉漉地尬笑，浑身不自在。 这不是真正的介麟，是变化成介麟模样的幼神。 她来不及躲藏，只能变成介麟的模样从缸里钻出来。 虽然外表和气息变化得一模一样，但她这是第一次冒充介麟和其他的神碰面，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这样，不能算她没听话吧？ 羽嘉歪头，仔细瞧她，“你……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 第375章 混沌神台二傻 幼神不自在地“嘿嘿”两声，朝她伸出右手。 手心摊开，上面躺着两颗莲子。 抬眼迎上羽嘉的目光，结巴道：“南……南海睡莲的……的莲子。” 心里想着，对方不是要南海睡莲么？给了她，她就会马上离开的吧？ 不料羽嘉摇摇头，嫌弃道：“我要的是睡莲啊，睡莲！不是莲子！” “莲子长成莲足足要一千年呢，可我现在就要，哪等的了这一千年？” “我记得你这里不是有一池的成莲么，怎么一株都没了？” 幼神尴尬的用左手挠挠头。 那一池的南海睡莲，都被她烧了。 缸底的几颗莲子应该是介麟好不容易从她的破坏下保下来的。 思考了一会儿，羽嘉无奈地低头嘀咕：“算了，指望不了你咯，我还是去——” 话没说完，感知到一股神力的波动。 疑惑地抬手，竟看到那两颗莲子长成两株成莲悬在“介麟”的掌心上方。 “？！”羽嘉惊得合不拢鸟喙。 “发……发生什么事了？” 介麟模样的幼神收了手背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我用神力把它们催生成了莲，这样就可以吧？” 羽嘉一个跨步上前，张开翅膀把幼神挤开，围着南海睡莲不停转圈，眸子里尽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做到的？莲子千年成莲，这是属于南海睡莲的规则（戒律），你是怎么破开规则直接让其成莲的？” 介麟从来没和幼神说过她和创世四神兽之间身份的不同，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所拥有的是戒律神力，而不是混沌神力。 世间规则皆源于戒律，没有什么是戒律成不了和破不开的。 见她半晌不开腔，羽嘉伸长脖子，脑袋凑到她跟前，严肃质问：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三个变得这么强了？” 羽嘉凑得很近，鼻孔呼出的热气洒在幼神的脸上。 后者怕被她看出自己是冒牌介麟，目光闪躲，一边回答一边往后退。 “我……我一直都这么强呀。” 这算是给介麟长脸吧？介麟应该表扬她吧？ 这么想着，幼神心思飘飘然起来，一个没注意被尾巴绊倒了。 “哎呀——！” 见她突然摔跤，羽嘉双翅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介麟啊，没想到你也会摔跤？” “让你刚才笑话我。” 笑了好一阵后， 她收了两株南海睡莲，转身面朝殿外。 “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琢磨你如何变强一事。” 说完，扇动翅膀离开了介麟的宫殿。 幼神索性继续躺在地上，变回自己的模样，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太好了，没有露馅诶。” 她想到一个办法。 只要自己一直以介麟的模样出现在别人的面前，不让别人发现她真正的模样，不就行啦？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边适应人身一边练习变化成介麟的模样，全然忘记搞破坏一事。 介麟那边正巧为了把凶兽恶鬼拔除干净，带着龙族深入敌营，发现恶鬼都是受到一股由世间怨恨等负面情绪组成的奇怪力量产生的，于是决定多待一些时日搞清楚这股力量，没个半年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天，幼神再次变成介麟的模样，用模仿出的介麟的神力去触碰屏障。 在她紧张的注视下，神力轻易穿透过屏障。 她高兴得手舞足蹈。 这样她就能在不破坏屏障的前提下偷偷出去玩，介麟回来后也不会发觉，她再变成介麟的模样四处转悠，还能给介麟涨一波名声。 简直双赢！ 幼神两手叉腰，迈着骄傲的步伐穿过屏障。 这简直就是她的智力巅峰时刻！ 可是……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 该去哪里玩儿呢？ 她从来没去过介麟宫殿之外的地方，不知道哪些地方有哪些好玩儿的东西。 正当她纠结该去哪里玩儿时，羽嘉又来了。 这一次，她是以人形来的。 羽嘉稳稳落在她跟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给的那两株南海睡莲蕴养仙气的效果也太好了！” 凤族这会儿刚在上界寻了块合适的地界当做领地，名为丹穴山。 她身为凤族的祖神，想要凤族快些发展起来，不能落后其他三族太多，于是才想着借两株南海睡莲种在丹穴山蕴养一下那里的仙气。 可现在见识到南海睡莲的效果后，她反而有些舍不得归还了。 “怎么办，我有点不想还给你了。”她倒是直接。 “嗯……”幼神思考了一下。 不还的话，缸里就少了两颗莲子，那……她直接用神力催两颗出来吧！ 于是，她不在乎地摆摆手，“那就不还吧，送你了。” 羽嘉惊于她的大方，“真的假的？平日里没见你这么大方啊？” 因为平日里真正的介麟被熊孩子一番折腾后是真的穷，而她面前的正是熊孩子本孩子，穷不在其身，当然大方啦。 “嗯……这样不喜欢么？”幼神朝她伸出手，“那你还是还我吧。” 羽嘉连忙后退几步，坚定道：“不还。” “你刚刚可是说了要送给我的，不许反悔。” 幼神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那你带我去好玩的地方，我就不反悔。” “？”羽嘉一愣，“你什么意思？” 她这么反问，幼神有些慌了。 难道刚刚说错话了？ “就……就……” 幼神磕磕绊绊起来，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 羽嘉双臂环抱着身子，目光犀利。 “你莫不是……” “认为自己成了咱们四个里最强的，就没有修炼的必要了吧？” “诶？”好一句睿智发言，直接把幼神干懵了。 “介麟啊介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目中无人了？”羽嘉一边问，一边走上前。 幼神摆手后退，“不是，我……” 什么目中无人？她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真的只是想去玩啊！ “哼！”羽嘉瞬身来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过，我喜欢。” 幼神再度懵逼，“啊？” 好一个傻子与傻子的史诗级对话，不够傻的成为懵逼的一方。 得亏她遇上的是没头脑没心眼的羽嘉，但凡换做毛犊，她早就露馅了。 ------------ 第376章 二傻的情谊 羽嘉拉着她的手前往了自己的宫殿。 “走，去我那儿，给你看好东西！” 闻言，幼神笑开花。 “好！” 见她脸上傻傻的，羽嘉转回头，阴笑两下。 她想的是，带着“介麟”到处玩儿转移其注意力，耽搁后者的修炼，而她则趁着这段时间奋斗两下，让自身的实力超过“介麟”！ 好吧，算她有点心眼。 但，不多。 到了宫殿，羽嘉拉着幼神来到了水镜跟前。 手一拂，水镜上出现了丹穴山的画面。 羽嘉松了手，指着种在丹穴山一座谷底湖泊上的两株南海睡莲。 “呐，我把那两株睡莲种在了这里，这里也成了这一片地域仙气最浓郁的地方，好些其他种族的妖兽都被吸引了过来。” 幼神走上前，直直看着被仙气萦绕的两株带着金纹的粉白睡莲。 那么大一片湖泊上只有两株南海睡莲，她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仿佛自己代入到了其中一株睡莲身上，觉得有些孤寂。 “要不我再给你几株吧，把这片湖泊种满。”她突然开口。 “啊？不是……咳咳……”羽嘉震惊得被口水呛到。 心想：真是好手段啊介麟，竟然用这样的法子让我一下破了功！还好我机灵将其识破，偏不着你的道！ 她站直身子，扭头拒绝：“不必了，两株南海睡莲足够让它们自行繁衍出新的莲子。只要细心养育，过个几千年，这片湖泊一定会开满南海睡莲。” 可惜，数万年的今日，丹穴山不曾有过一株南海睡莲的影子。 她的期望，没有成真。 —— 创世四神兽诞生后便忙着各司其职，虽住处紧靠着彼此，非特殊情况下彼此之间并不会经常见面，免得打扰了对方的工作。 除了被龙吟打扰到不得不上门问候介麟的那次，介潭其余时间一直都窝在宫殿里睡觉，算是混沌神台上存在感最低的一位。 幼神只见过毛犊来找介麟一两次，而最近这段时间，毛犊正忙着遴选一位冥王，代他管理冥界。 介麟么，和毛犊差不多，忙东忙西，还忙着带熊孩子，只不过没人知晓罢了。 羽嘉算是四位中最活泼的一位创世神兽，一没事干就到处串门，充分体现什么叫做“混沌神台是我家”。 这会儿，她正趴在毛犊处理事务的桌子上摇晃着脚丫，看了眼后者手里拿着的名单，震惊道：“生界有多大冥界便有多宽广，你竟然只选一位冥王，是想累死人家不成？” 毛犊扫了她一眼，忍住心里的不耐烦，态度敷衍地问：“那该如何解决？” “嘿嘿，”羽嘉伸出双手，张开十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当然是多选几个啦，不然跟你一样，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另外，我觉得选十个就挺不错的。” “为什么是十个？”毛犊又问。 羽嘉跳下桌子，坏笑道：“因为我只有十根手指头能比划，多的没有。”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宫殿。 对于她一如既往的无厘头，毛犊无语地叹了口气。 把手上的名单轻放在桌上，仰头稍稍思考，又觉着她说的没错。 “那……就十个吧。” 离开毛犊的宫殿后，羽嘉径直来到混沌神台边缘，和化作介麟的幼神碰面。 幼神望着她，问：“怎么样？” 羽嘉笑嘻嘻回答：“我去看了，介潭又在睡觉，他呀，一旦睡着雷打不动。” 闻言，幼神尴尬挠头。 雷打不动？不见得。 “毛犊么，嘿嘿……他现在有的是要去忙的事呢，不会发现的。”羽嘉接着说。 “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完，她直接跳下混沌神台，通过混沌神柱去往上界。 幼神紧跟其后。 距离羽嘉带着幼神去自己宫殿通过水镜看南海睡莲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有了两次感官不错的接触，羽嘉便经常来找变成介麟的幼神，她们的关系便在这段时间里迅速熟络起来。 相处了一个月后，幼神主动去找羽嘉，正正好碰到羽嘉修炼。 或许是因为前者身份是戒律神，一切混沌的源头，即使还未成长起来也能一眼看出后者在修炼上的不足，于是当场指点了起来。 羽嘉半信半疑照做，结果发现当真有用，瞬间对其刮目相看。 除了来薅东西、一起玩耍，其余时间羽嘉便让幼神指导她修炼，两者的亲密度由此攀升了一大截。 亲密到羽嘉带着幼神去往上界凤族的领地，去看她刚种没多久的树苗。 带着别的创世神兽进入自己子民生活的领地，这可是整个混沌神台第一例！ 不过在离开之前，幼神让她去看了下介潭和毛犊的状况。 她虽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一盏茶的时间后，羽嘉和幼神的身影出现在了上界。 除了创世四族，这会儿能在上界生活的种族少之又少，上界因此并未得到充分的开发，十之七八的地域都是茫茫的云海。 即使视线内全是云海，幼神还是表现出了强烈的满足感。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混沌神台。 也正是这一次，她才知道，原来创世神兽离开了混沌神台神力会大打折扣。 于是她特地压了一下自己神力，与羽嘉持平。 稍后，在羽嘉的带领下，她来到了丹穴山。 这时候，丹穴山只有四座山头，表示着目前只有三个比较强大的凤族。 她和羽嘉的身影出现在中间最高的山头上，旁边本忙着做其他事的几个凤族被吓了一跳，看清其身连忙躬身行礼问候。 “见、见过复苏神。” 然后抬头瞥向站在羽嘉身旁的陌生神明，不知所措地对视。 通过血脉，他们应该是能知晓“介麟”的身份，但不太确定，于是迟迟没开口，怕说错了受罚。 见状，羽嘉提醒他们。 “他是创世神兽之一介麟，创生神。” 得知其身份后，他们再次躬身。 “见过创生神。” 随后，羽嘉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是。” 几个凤族低着头迅速离开了此处。 幼神扭头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刚刚，她从后者的眼中里看到了名为惧怕的距离感。 可羽嘉明明是他们的祖神，又不会害他们，反而为了他们能够强大起来付出了诸多努力，为什么要感到惧怕呢？ 以往来混沌神台向介麟禀报状况的龙族的眼中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情绪，反而全是对介麟的崇敬。 相比起来，龙族的表现要正常许多。 难道不同的种族对神明的情感不一样么？ 在她思考的时间里，羽嘉已经蹲在几寸高的小树苗旁。 一只手摊开，指着小树苗，兴奋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树苗哦。” ------------ 第377章 如果我不是神就好了 接着，羽嘉开始解释为何种树：“龙族靠不断的战斗晋升血脉，这种方式太残暴了，一点不适合珍惜羽毛的小小鸟。” “所以呢我才种了这棵树，待它长成参天大树，小小鸟们便能通过我留在其中的各种传承晋升到神兽血脉。” 说完，她看向变成介麟的幼神，坏笑。 “哼哼，不知道为什么世人总是把凤和龙绑在一起，还总是把龙说在前头。我才不服呢，迟早有一天，凤族会超过龙族！” 幼神盯着只有几片嫩绿叶片的小树苗看了一会儿，轻声回应：“会的。” “一定会的。” 然后一同蹲在小树苗的旁边，问：“那它有名字么？” “当然有啦！”羽嘉昂头，很是得意。 “它叫凤栖树！” 这可是她缠了毛犊好久，毛犊不耐烦了才帮她想的名字。 “不过，”她轻拂凤栖树的叶片，“不知道它要多久才能长大呢？” 幼神偷偷释放一道羽嘉察觉不出的戒律神力，神力在枝干上绕了几圈，然后像拱土的蚯蚓一般钻进土里，滋养着树根。 然后下巴抵在膝盖上，笑盈盈地看着抚摸树叶的羽嘉。 “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长大的吧。” 两个呆傻的神蹲在凤栖树幼苗让交谈了许久，直到有一方腿蹲麻了才离开。 羽嘉领着变成介麟的幼神在丹穴山逛了好一会儿，期间后者特地观察着凤族，无一例外有些惧怕羽嘉。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于是在要离开时，叫住羽嘉。 “为什么他们那么害怕你呢？” 羽嘉身形一顿，微低着头，看着地上生长的青草，语气淡淡道：“因为我的身份吧。” “小小鸟们总是觉得，我是祖神，是创世神兽，是不可僭越的神明。” “但是他们好像太夸张了一点，每次我想找他们玩的时候，哪怕是和他们说几句话，他们都吓得浑身哆嗦，生怕我用神明的力量处罚他们似的。” “神明，难道只能是高高在上的么？” “有时候我多么希望，他们不把我当做神明对待，又或者……如果我不是神明就好了，这样的话，小小鸟们或许就不会害怕我了吧，我也能像一只普通的鸟儿和他们成为好朋友。” 闻言，幼神连连摇头。 “羽嘉不是神，这怎么能行呢？” “凤族刚扎根于此不久，相比其他三族本就要稍稍落后些，倘若没有像羽嘉这样深爱着他们的神明，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而且，没有神明的指引，凤族一直没法超过龙族怎么办？” 听了这句话，羽嘉心底的信心迅速重燃起来。 “说的也是，凤族还没有超过龙族呢，没有我可不行。” 见状，幼神眼底漫上笑意，“等丹穴山的湖泊开满南海睡莲，凤栖树长成参天大树，凤族一定就能明白羽嘉所付出的一切深爱。” “所以羽嘉，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好不好？” 羽嘉哼了一声，昂头，“哼，看来小小鸟们和我一样笨笨的。那好吧，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反正我们的寿命长的很，等得起。” “另外，你倒是提醒我了。” 羽嘉足尖在地上轻轻一捻，一道蕴含着她的混沌神力的强力阵法出现在脚下。 她抬起头眺望远处，阵法随即迅速蔓延开，直到把整个丹穴山都罩住才停下。 而后，阵法慢慢下沉隐入泥土中，一道只有两位神明才能看见的透明薄膜从阵法的边缘往上升，形成一个巨型的半球体保护罩。 保护罩渐渐变淡，最后从视觉上消失。 羽嘉两手叉着腰，接着上一句说：“我的寿命是很长，但总不可能一直待在丹穴山。所以我不在的时间里，就让这阵法保护小小鸟吧。” 说完，她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精气神瞬间蔫了下来。 她消耗了太多神力，只能回混沌神台补全消耗。 这一次，换幼神领着她回到混沌神台。 羽嘉躺在白玉地砖上，翘着二郎腿。 “诶，我带你去了丹穴山，你也带我去龙族领地逛一逛呗。” “噗——”幼神吓得把嘴里还没下咽的神草吐了出来。 “咦惹……”羽嘉连忙起身躲得远远的，嫌弃地掸了下衣裙，“恶心，差点吐我一身。” 幼神擦净嘴巴，眼珠直转悠，思考着该如何糊弄过去。 带羽嘉去上界龙族领地……那不得当场露馅嘛！要是刚巧碰到了介麟，介麟估计会一边说教一边把她提回来。 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呀！ 见她慌慌张张半天不吱声，羽嘉狐疑地凑上来，语气带着试探。 “你不会是……” “怕我去了后发现龙族的什么秘密，将其交给凤族后，怕凤族超过龙族吧？” 幼神：你人还怪好的嘞，都帮我把理由想好了。 话已至此，幼神干脆承认：“那当然啦。” 羽嘉略微不悦地撇嘴，“切，小气。我都带你去丹穴山看了凤栖树。” “嗯……可是我给了你两株南海睡莲呀。”幼神说道。 羽嘉沉默。 嘶……说的也是。 “那好吧，咱们扯平了。” —— 又过了几个月，介麟依旧没有回来，没有任何消息。 幼神化作白龙在殿外砌的没有莲花的莲花池内戏水，玩累了后，肚皮朝上四爪收拢的漂浮在水面上，任凭微风吹拂的波澜带着她晃荡。 “嗯……介麟怎么还没回来呢？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么想着，她连忙钻出荷塘，化作介麟的模样飞向殿内。 ------------ 第378章 应龙诞生 羽嘉总是出其不意地来找她，为了不露馅，在介麟回来之前她都只能一直变成介麟的模样。 但一直这样好像也不是个办法，有时候代入深了，她都差点忘记自己只是个冒牌的介麟。 要不等介麟回来后，向介麟承认呢？ 不过她还没想好说辞。 嗯……这件事后面再说，现在先看看介麟和龙族的情况。 幼神径直来到介麟正殿放着的水镜前。 那水镜和羽嘉拉着她去看的水镜是一样的。 每个创世神兽的殿内都有一枚这样的水镜，专门用来查看各自管辖的族群的状况。 她模仿出一缕介麟的神力，注入水镜中。 朦胧不清的镜面荡起几层涟漪，上面开始浮现龙族领地的景象。 只见领地内无数龙族来回穿梭，嚷嚷着支援前线，去对抗那股奇怪的力量。 转换了好些场景，都没有看到介麟。 幼神心里开始担心，介麟不会当真出事了吧？ 她想的有些投入，全然没察觉到后身渐近的脚步声。 羽嘉见她没发现自己，掩嘴无声笑了一会儿。 ‘介麟’这笨蛋竟然一点都没察觉，看她怎么使坏！ 而后瞬身来到她身后，两手猛地压在其肩膀上，大声道： “嘿嘿，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投入？” 幼神这次是真被羽嘉吓得够呛，差一点就当场现出原形。 趁着对方没察觉到水镜上的画面，她连忙抬手拂去画面，镜面又变回一开始朦胧不清的模样。 羽嘉没看到水镜的内容，倒是看到了她关掉水镜的动作，以为她又是怕自己看到龙族的秘密，于是不悦地嘀咕了一句：“哼，真小气。” 见没劲，羽嘉“噗叽”一声变成暗红色的凤凰团子，落在幼神的尾巴上，用小嘴一下下叼开因惊吓而打成结的龙鬃。 不过她越帮越忙，龙鬃打的结更紧了，甚至还叼断了几根龙鬃搅在嘴上。 鸟在尴尬的时候会装作很忙的样子。 她扭头梳理起自己翅膀上的羽毛，一边梳理一边不忘做比较，“还是羽毛梳理起来轻松，哪像你这团乱糟糟的龙鬃搅得跟鸡窝似的，打理起来真费劲，不如直接一把火烧了得了。” 幼神摇晃尾巴把她甩了下去，然后死死护着尾巴，“才不要呢。” 幼神抓起鬃毛炸开搅了好几团的尾巴，轻拍安抚其情绪。 “龙身可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形态，我怎么舍得烧龙尾巴呢？” 羽嘉飞旋在空中，抖擞脖子上的羽毛，“就你那鸡窝？少臭美了。” “凤凰才是最美丽的！” “不对，龙才是最美丽的！不仅美丽，还很霸气！” 羽嘉身形变大至好几丈高，宽大的翅膀和九片尾羽一齐张开，她侧头看着下方的幼神，“龙族？小蛇罢了，霸气在哪儿？” “还是凤凰最霸气！” 龙族唯粉属性的幼神怎么甘心让她这般贬低龙族？气得变化成介麟的龙形态和她扭打起来。 “龙族才是最漂亮的！” “一条滑溜的蛇背上插了一排稀松的毛而已，还敢和凤凰比美了？你告诉我这哪里漂亮了？简直毫无美感！” “凤凰还是五颜六色的火鸡呢！” “火……鸡？嗨呀，我真的生气了！” “毛都给你扒光，看你还怎么气！秃毛鸡！” “那我要把你的鳞片都抠光！” 两个傻子就“漂亮”、“霸气”两词在介麟的宫殿里打了起来。 霎时间，殿内仅存的几根玉石柱子在她们庞大的身躯下碎成了渣渣，掀起阵阵尘烟。 半个时辰后—— 幼神和羽嘉变回人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气喘吁吁地躺在地板上。 她们的周边落满了龙鬃和凤羽，看得出来刚才的一架打得很激烈。 但又得亏她们是凭体力在叼龙鬃扯凤羽，若是是用神力打架，介麟回来可就得无家可归，只能望着废墟干瞪眼咯。 羽嘉虚弱地抬起手，嘴里嚷嚷：“凤……凤族，才是最厉害的！” 幼神翻了个身，尾巴将她的手拍了下去，“小小凤凰，不如龙族一根……一根龙鬃！” 互相嘴斗了几个回合，幼神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坐起身，眼睛瞪得老大。 “？”羽嘉看着她，也挣扎着坐起身，“怎么，又要接着打？” “不是。”幼神捡起最近的一根暗红色凤羽，另一只手抓起自己的尾巴，沉思了一会儿。 “龙和凤，龙和凤……” “羽嘉，给我看看你的翅膀。” “打了那么久都没看够？”羽嘉问。 “嗯……因为光顾着打了，没怎么看。”幼神回答。 “……” 无话可反驳。 羽嘉变幻出翅膀，不过因为刚才打了一架，好些地方的羽毛都被幼神咬掉露出了肉，斑秃似的。 羽嘉心疼极了，连忙用神力催生出新的羽毛，心里头直念叨对方下嘴真重。 长出新羽毛后，她抬手轻拂重新变得顺滑的羽毛，却发现自己手上缠了一大团龙鬃，甚至里边还夹着几千白鳞。 “……” 好吧，她下手也不轻。 不过，“介麟”看她翅膀看嘛？ 她转过头正要问，幼神正好凑了过来。 “龙族那样美丽的生灵若是加上羽嘉的翅膀……会不会更美丽呢？” 羽嘉闭眼想象了一下，一条四爪长蛇背上长着一双凤翅。 “勉勉强强，颜值全靠我的翅膀支撑。不对，有我的翅膀，那必须好看！” “那……试一试？”幼神抬手趁着羽嘉发愣的间隙又从其翅膀上薅了几根新鲜的羽毛。 “喂，刚长出来的你就给我扯了？！”羽嘉收了翅膀，叫嚷道。 “嘻嘻，要的就是新鲜的。” 幼神用模仿出的介麟的神力包裹着羽毛，学着以上看到过的介麟使用【创生】时的模样嘴里念叨着什么。 见状，羽嘉收了声，动作也轻缓了许多，抱着双膝直直看着幼神。 她知道，对方这是在进行【创生】。 不过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创生】，因此才安分了许多。 幼神闭上眼，想象着龙族的身躯插上羽嘉翅膀的模样，一个新种族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手上的羽毛和神力融成模糊的光团，慢慢朝着脑海里生灵的模样变化。 这样还不够。 她想到介麟是为了解决龙族领地附近诞生的凶兽恶鬼才离开混沌神台这么久，说到底还是因为龙族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解决。 要是她能够创造出一个更强的新龙族就好了。 强到能解决一切难题的新龙族！ 手里的光团拉长变成一条三寸长的小龙的形状，光芒减淡显露出小龙银白色的鳞片。 小龙在幼神掌心上盘成圈打转，仰头小声吟了一声，未消散完的光芒往它的背上聚拢，变成一双带有银白色羽毛的双翅。 幼神此刻还沉浸在脑海内的想象中，没察觉到手中的小生灵已经成了形。 看着在幼神手上抖擞羽翅的小龙，羽嘉终是没忍住叫出声：“你、你这就完成【创生】了？！” 身为创世四神兽，他们皆能够创造出新的种族来壮大自己管辖的族群。 但其余三位终究不是创生神，他们需要依靠天材地宝、血脉、自身的神力以及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蕴养才有可能创造出一个新的种族。 种族越强，花费的神力和时间就越多，风险也越大，因此其余三神在必要的时候会寻求创生神介麟的帮助。 至于介麟，他可以直接动用【创生】的力量，只要混沌神力管够，他的每一缕神力、每一丝血肉都能够诞生出新的种族。 不过【创生】也是有代价的，每创造出一个种族后便会进入神力枯竭的虚弱期，创造出的种族越强，虚弱期便越长，少则一两年，多则几百上千年。 简单来说，是在暂时消耗自身成就新种族的诞生，不过这个消耗对于创世神兽来说不值得一提。 另外，从【创生】中诞生的新生命往往是以胎儿或者蛋的形态现世，而不该是像这条小龙一样直接拥有了形体！ 听了羽嘉的话，幼神这才反应过来没有控制好神力直接把小龙催生出了完整的形体。 避免对方怀疑，她连忙释放神力把小龙回退到蛋的形态。 可怜的小龙还没和创造自己的神明贴贴，就被塞进漆黑的蛋壳里。 幼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枚脑袋大小的银白色龙蛋。 她抬手小心捧住龙蛋，而后将其抱在怀里。 一手摩挲表面上龙鳞状的凹陷纹路，蛋壳微凉的温度透过衣物一点点触动着她的心尖，叫她想把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送给怀里被迫没出壳的小家伙。 原来这就是创造生命的感觉么？好奇妙。 “喂，”羽嘉无语地看着她，“别以为我没看见。” “它都直接成型了，你干嘛又把它塞回去了？” 幼神心虚地瞎回答：“这叫……叫……让它体验完整的童年。” “对，就是这样！完整的童年最重要！” 羽嘉：“……” 被生生塞进蛋里，何止是完整啊，还得在上独一无二。 羽嘉挪动屁股坐近了些，回想方才看到的小龙的模样，“不是说加上我的翅膀么？可我羽毛不是这个颜色的呀。” “白花花的寡淡得很，一点都不好看！” “嗯……”幼神回答：“我是说，加上羽嘉同款式的翅膀，而不是羽嘉同色的翅膀。” “嘿，你跟我玩儿钻字眼是吧？不对，你当时根本就没说那几个字！” 无语了一会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羽嘉伸出手指，试探地轻触蛋壳。 指腹抵在微凉的蛋壳上，瞬间感受到一股浑厚的仙气波动。 “咦？这么小就这么强了？” 在起跑线上就甩开别的种族一大截！ 呃……转念一想，一个本来就化出了形体的龙，被强制塞进蛋里，实力强上那么亿点好像挺合理的。 “对了，”她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龙身凤翅，那它应该是凤，还是龙？” 幼神抱紧龙蛋，身子往后仰，生怕她抢蛋似的。 语气肯定道：“龙身插上一对羽翅，一眼看过去主体还是龙身，那当然是龙啦！” 羽嘉翻了个白眼，“那我还可以说是羽翅提着一条龙身呢，主体是羽翅。”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这颜色太寡淡了，我不和你争，而且那么长一条和蛇一样，我不喜欢。” “总有一种想用爪子挠它的想法。” 幼神“嘿嘿”两声。 羽嘉又继续问：“既然是新的种族，那你总得给它想个名吧？” 幼神一边摩挲龙蛋，一边思索。 起名字……她不会啊！要不等介麟回来做定夺？ 蛋壳里的小龙感知到她们的对话，在里边不停地吟叫。 龙吟透过蛋壳传入幼神的耳中，后者耳朵贴近蛋壳，“是想我现在就取名么？” 小龙明显愉悦地吟了一声。 “那好吧。” 幼神闭眼紧皱眉，脑海里闪过毕生学问。 不过她诞生以来光顾着捣蛋，学问…… 为零。 早知当初，就应该多少学点，也不至于到了关键时候像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一样。 幼神两手紧张地来回摩挲龙蛋，里面的小龙似是在安慰着她，随着她摩挲的频率一下下低沉的吟叫。 沉默了许久，经历无数场大脑风暴的幼神高举着龙蛋，终于做出了决定。 “长着羽翅的龙族，就叫应龙吧！” 把为数不多认识的字凑在一起，等于一个新的名词。 此方法，可行！ 旁边屁股都坐麻了的羽嘉面无表情地拍手祝贺，“哇哦，呵呵呵……恭喜恭喜呀。” 不过……这名字她一点寓意都听不出来。 算了，‘介麟’这么取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她这个取名要靠毛犊的家伙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蛋里的小应龙快速吟叫几声，表达着对这个种族名的喜爱。 其实不管幼神取什么名字，它都会喜欢！ 幼神低下头，脸颊紧挨着龙蛋，心里变得和小应龙一样喜悦，开心得合不拢嘴。 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 第379章 神的动摇（一） “应龙一族只有小家伙一条龙，会不会太孤单了？” 羽嘉翘起二郎腿，心不在焉地随口一说：“那还能怎么办，给它现捏几个族人？那也得等你过了虚……” 话没说完，旁边的幼神就已经开始捡起散落一地的羽毛和龙鬃施展【创生】，一枚又一枚应龙蛋出现在半空中。 不过因为创造的个体过多，没法精准把控其颜色，于是这一次的应龙蛋五颜六色的，甚至还有三色斑点的款式。 见此景，羽嘉惊掉了下巴。 “你……” “真的有在偷偷变强对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幼神正专心造蛋，无心回答。 此时宫殿外，真正的介麟隐去气息藏在残破的柱子后边，注视着里边的一切。 他一只手里捏着一枚空间珠，里边是他在上界见到的一些长相有趣的花草，想的是带回来给幼神玩。 望着里边一颗颗应龙蛋，他眸色压低，紧捏着空间珠。 最后视线落在变成他的模样的幼神上。 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她，想要取代我？ —— 在幼神使用水镜前，介麟早就把凶手恶鬼解决得差不多，让他迟迟未归的原因是聚在龙族领地的未知的诡异力量。 他废了好些神力也没法将未知力量消除，在那里待了许久也只勘破力量的由来——由世间的各种负面凝结而成，往往汇聚成团呈黑雾状。 这里的“负面”是指生灵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也指世界发展演变中不可避免产生出的阴暗面。 他猜测，许是龙族生性好战，身上带着厚重的血腥味和杀戮气息引来的未知力量。 这股力量聚在一起久久不散，致使范围内意志不坚定的生灵成了凶兽恶鬼。 不过这股力量暂时没有任何种族能够使用，除了会影响妖兽的意志外，竟能一定程度上催出更多的仙气，且在其周边的妖兽实力要强悍一些。 就像是一方为阳一方为阴，本应互相平衡，阴突然强势，阳为求平衡也只得让自己也强势起来将阴压制，重新形成平衡的局面。 为了让这股力量影响的范围保持平衡，仙气的浓度蹭蹭往上涨，也正是因此范围内的妖兽实力强悍。又在未知力量和仙气的双重影响下，凶兽恶鬼更加强悍，龙族这才不得不求助介麟。 不过放任这股未知的力量一直聚在龙族的领地周边，长此以往产生的坏处远大于好处。 于是他先用混沌神力将其禁锢，准备回混沌神台与唯一靠谱的毛犊商议：一同使用神力将未知力量打散分至上下两界，这样一来既使上下两界为保持平衡生出更多的仙气和灵力滋养万物，又将未知力量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削弱。 回来的路上他想着幼神独自在殿内待了那么长时间，回去应该免不了一顿熊孩子的抱怨，便顺路摘了些稀奇古怪的的神植放入空间珠。 不过这两件事比起来，明显前者更为重要，于是上了混沌神台后径直去了毛犊的宫殿。 毛犊认真听他说完了全过程，又认真感知了一会儿他带来的一缕未知力量。 “世间阴暗的集合体，不如……称它为魔气？”毛犊认真道。 “随你。”介麟语气平淡，收了手上的小缕魔气。 后问：“你我何时动身驱散魔气遍布上下两界？” 毛犊思考了一会儿，“三日后。” 他刚把冥界划分为十殿，遴选十大冥王也到了最后阶段，处理完这件事后他才能放心和介麟前去驱散魔气。 介麟应下：“好。” 魔气一事已商议好，接下来他就该赶紧回自己的宫殿了。 方才赶来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宫殿没塌。 不过殿内就不保证了。 他召出空间珠捏在手里，正准备瞬身离开，毛犊难得叫住他：“你的宫殿内是有什么好东西么？” 介麟一愣，心想莫不是他们发现幼神了？ 不过幼神的存在早晚要告诉他们，他的脸上没有多少震惊，相比起来更好奇是不是幼神引发了什么大动静，于是问：“为何这么说？” 毛犊随即解释：“先前羽嘉总是来缠着我，自从前几个月她去了一趟你的宫殿后就跟着了迷一样，三天两头地往你宫殿跑。” 说完，他叹了口舒适的气。 羽嘉天天跑去介麟的宫殿没来缠他，他当然是轻松的。 不过听了他话的介麟一点都不轻松。 幼神的破坏力本就逆天，若再加上羽嘉…… 要完蛋！ 他留下一句“多谢告知”便迅速离去。 瞬身来到宫殿外时他却停了一下，细细感受着熟悉的神力波动。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属于他的神力气息么？ 可是他就在这儿，这股气息是谁散发出来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隐了气息，无声无息慢慢接近正殿。 近了才发现，自己设下的用来挡住幼神的屏障竟然完好无损，一点受到攻击的痕迹的都没有。 屏障内关的是谁啊？能把混沌神台炸掉的小祖宗！ 小祖宗会这么老实？反正他是不信的。 就在他思考无数种可能性时，他感知到一股完全陌生的生灵气息。 他可是创生神，竟然会有他不知道的生灵？ 瞬身来到殿外，小心翼翼一探，发现一条生了羽翅的银白色小龙自幼神的掌心上诞生。 那是何种龙族？ 这是他心底产生的第一个疑问。 没等他知晓答案，更多的疑问出现在他的心中。 幼神为何会【创生】？ 幼神为何要变化成他的模样和羽嘉相处？ 幼神为何要创造出这么多新龙族？ 以及—— 幼神莫不是想要取代他的位置？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最后一个疑问是何其的荒诞。 他抬手揉着额角，许是和魔气接触太久受了里面生灵的负面情绪的影响，他方才心里竟涌现出了对幼神能力的嫉妒和对其行为的厌恶。 幼神自诞生灵智起便一直在捣乱搞破坏，以至于他忘记天道将其交于他手时说过的话： 『……她可以与你能力相协调，并与你共同带领族群……』 原来这句话的含义，指的是眼前的状况。 幼神所拥有的是和天道同源的戒律神力，为混沌神力的源头，能够调动混沌神力、使用创世神兽的能力倒是说的过去。 还是那句话，幼神一天天光顾着捣蛋，除了一次性幻化成形外在此之前并未显露过能力。 他仔细感知着一颗颗应龙蛋上浮动的仙力，明显比他以往创造的龙族要强上许多。 看来幼神的能力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些。 心中大半疑虑随着负面情绪一同退散，暂且不管幼神为何要化作的他的模样，为避免他的出现让幼神在羽嘉面前难堪，他决定等羽嘉离开后再现身，于是又悄悄前去别的地方静静等候。 待殿内摆满了一百多颗应龙蛋后，羽嘉终于是待不下去了，决心回到自己的殿内狠狠修炼。 不对，光是修炼还不够，她也要培育出强大的凤族，不能被龙族比下去！ 不过她不是创生神，没法手搓，便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里努力浇灌凤栖树让它快快长大，丹穴山内的凤族就能够习得传承提升实力。 羽嘉走后许久，幼神还沉浸在创造应龙蛋的过程里。 一次性创造出一百多颗应龙蛋，对于还没成长起来的戒律神来说消耗不小，她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尾巴也疲惫地耷拉在冰凉的地板上。 但她的嘴嘴角始终上扬，金色的眸中永远闪烁着见证生命诞生的喜悦。 又一颗应龙蛋落在她的手中，她手臂有些酸，没法像前面的一百多颗蛋一样，把蛋抱在怀里，脸颊紧贴着蛋壳听着里面的心跳声。 她小心地将这颗黑白斑点的应龙蛋放在身侧，抬手擦了下额头的细汗。 放在身侧的第一颗应龙蛋摇晃着蛋身一下下触碰她，并伴随着龙吟，似是在提醒她注意注意。 “没事的，我不累。”她抚摸一下蛋壳。 没等她进行下一次【创生】，周遭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尾巴紧张地往身前蜷缩，呼吸也紧促了起来。 稍后，一道熟悉却让她无比害怕的声音响起。 “怎么，还没‘玩’够么？” 介麟的声音似一道电流打在幼神的身上，后者尾巴上的龙鬃炸开，身体绷直。 幼神脸上喜悦不再，一边僵硬转身，一边声音颤抖地轻唤其名：“哈哈……介、介麟，你……回来啦？” 介麟弯下身子，笑着轻声问：“我都已经回来了，你还要继续使用我的模样么？” 闻言，幼神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介麟的模样，于是连忙撤了伪装变回自己的模样。 起身正要解释，却被一颗应龙蛋绊了脚险些摔倒。 “唉——”介麟无奈叹口气，召出一颗闲置的空间珠，“将它们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我先将它们收起来，晚些时候吩咐龙族带去领地细心孵化它们。” 幼神捏着手指，扫视一眼摆放在地上的一百多颗应龙蛋，不舍地“嗯”了一声。 将蛋全部收入空间珠后，介麟把装有神植的空间珠递给了幼神。 幼神接过，心不在焉地摩挲着空间珠光滑的表面，视线始终落在介麟手中装有应龙蛋的空间珠上，嘟囔着嘴问：“那……我还能见到小应龙们吗？” 介麟蹲下身，语气温柔道：“当然还能再见他们。” “混沌神台上没有适合他们孵化的地方，必须得交由上界领地内专门负责此事的龙族进行孵化。” “等他们全都孵化出来后，我再带着你去上界看他们。” 闻言，幼神脸上又绽开了笑容。 没等她多笑一会儿时间，介麟换上严肃的表情接着说：“不过有个前提，” 他侧身，让幼神能够看到他身后如同半个废墟的景象。 “你得学会控制好力量，忍住不搞破坏，我才会同意带你去龙族的领地。” 视线内断裂的柱子持续散落着碎渣，让布满碎块和坑洞的地板更乱了几分。幼神心虚地别开头，“如果我说……这不是我做的，你会信吗？” “嗯？”介麟语气中带着审讯，“不可以说谎。” 幼神低下头，踢开脚边的一块碎石，嘀咕：“本来就不（全）是我做的嘛……” 早知道就不把羽嘉的羽毛清理干净了。 几个眨眼的时间，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强烈的困意压着上眼皮往下沉。 她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介麟的衣角，不停打着哈欠，“介麟，我好像，哈——，有点困了。” 从持续的【创生】中抽身，创造生灵的兴奋尽数消退，消耗过多神力带来的疲惫将她包裹，意识仿佛陷入柔软的棉花中，嘴里嘀咕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你消耗了太多神力，我带你去歇息。”介麟拉着她去往她的房间。 走到一朵三丈宽的巨型花床前停下，“到了。” “哦……哦，好……” 幼神迷迷糊糊松开手，刚迈出步子，左脚被右脚绊住摔了一跤。 摔倒后没有立刻爬起来，反而就着姿势趴在地上，两手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来回游走，“咦？今天的花床怎么……怎么这么硬啊？” 身后的介麟：“……” 难道幼神【创生】用的是智力？ “诶？”趴在地上的幼神终于摸到了床底，“吼，花床原来在这儿。” 不过她太困了懒得站起来，索性变成小龙，用爪子一下一下地抠上去。 好一会儿后，终于爬到花床上。 身子蜷成团，咕噜咕噜滚到中心。 感知到她的到来，柔软又茂密的花蕊往她身下靠拢，让她躺的舒适。 嘴巴吧唧几下后，幼神陷入睡眠中。 如此，介麟轻声离去，去往正殿收拾烂摊子。 也不知是太累还是单纯嗜睡，幼神这一觉竟生生睡了半个月。 醒来的时候，花床上的花蕊都被她睡出好几处没有恢复的坑陷。 在她睡觉的前三天，介麟和毛犊一同前去上界龙族领地将魔气驱散至上下两界。 ------------ 第380章 神的动摇（二） 魔气与仙灵二力一接触，世间迎来了真正的平衡状态，混沌生出的五行在形同阴阳的极佳平衡下又演变出其他的元素。 至此，世间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完整。 确认魔气不会再全部聚在龙族领地周边后，毛犊先一步离开去往冥界。 介麟正要离去，一名龙族从远处飞驰而来，兴奋道：“介麟大人，应龙蛋孵化出来了！” 才三天就孵化出来了？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孵化出了多少？”介麟问。 那名龙族挠了挠脸，转过身，让咬在他背上的一条银白色的小应龙显露出来。 “孵化出了……一只。” 介麟认得这只，是一开始本就在幼神的神力下化出完整形体的应龙。 难怪只有这一只，也难怪三天就孵化出来了…… 一切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小应龙微侧头，橙色的眸子映入介麟的身影。 它松了口，仰头嗅了嗅介麟的气息。 眸光一亮，是前几日创造出它的那位神明！ 而后化作一道光飞到介麟跟前，张嘴嗷呜一下咬上介麟的手指头，高兴得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介麟看着它，知晓它是认错神了。 幼神在创造应龙时，其外表和气息全部都变成了介麟的模样，身为幼崽没什么智商的小应龙当然分不清。 准确些，那一百多颗还未孵化的应龙都只识得介麟，不识得幼神。 不对，还不够准确。 除了他和天道，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幼神的存在。 治疗好伤口后，那龙族捻着手指头，回想着小应龙破壳后带着仙气冲到他脸上时的场景。 “介麟大人的神力又迎来了突破呢，此次创造出的应龙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待它们成长起来，龙族定会迎来盛大的繁荣，成为世间最强大的种族！” 介麟微张嘴，正想要解释。 小应龙似是因龙族的话又兴奋了些，咬介麟手指头的劲加大了几分。 介麟再次低头，看着它背上的双翅，感受着它体表流动的仙气，犹豫了些。 想起幼神化作他的模样和羽嘉相处、创造出应龙的景象。 要否认么？ 倘若所有龙族都知道，这个强大的种族并不出自他手，而是出自幼神，龙族还会把他当成无上的祖神，像如今这般敬仰他么？ 他的地位，是否会被动摇呢？ 幼神完全成长之时，【创生】必定会强过他，那时候，他是不是就失去了身为创世神兽的价值，失去存在的意义？ 此事暂且不知，此刻，他的心先动摇了。 然而就是这一刻的动摇，那日被他带走的魔气悄然在他心中种下的种子得以发芽，长出两片黑色的嫩叶，放大了他内心的欲望。 一片名为虚荣，一片名为妒忌。 他没有否认龙族的称赞，没有拒绝小应龙的喜爱。 眼尾往下压，笑得比以往都要深些。 “呵呵……是啊，龙族终将迎来繁荣，成为世间最强大的种族。” —— 睡了一个月充足的睡眠，幼神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惦记着由她创造出来的应龙蛋。 化回人形坐起身伸了个舒适的懒腰，下床飞离寝殿，四处张望寻找介麟。 “介麟，介麟！” “能不能今天就带我去呀？” “就看一眼，一眼！我保证以后都乖乖的，尽量……不对，是绝对不捣乱！” 介麟闻声来到她跟前，弯下身子，微笑道：“现在还不行哦，孵化龙蛋需要在安静舒适的环境下进行，你还要学会沉住气。” 闻言，幼神抬起手捂住嘴，“吾先载沉住气了，可以咯嘛？” 介麟缓缓摇头，“这样不算。” 幼神的尾巴失落地耷拉下来，“好吧……” 介麟半眯着眼思索。 幼神已经有过一次不听话的先例，若是等她成长起来，他可拦不住。 得想个办法将她唬住，让这个误会一直保持下去。 “龙蛋孵化需要一些时间，少说几个月，多则一两年。从你创造出的应龙蛋蕴含的仙气来看，它们个个实力高强，孵化的时间便更长。正巧这段时间里你可以认真学习一些培养龙崽的知识，你也不想见到它们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会吧？” 幼神原本还在琢磨用什么方法偷偷去龙族的领地看应龙蛋，听了他这一番话后，瞬间打消了以上念头，双脚落到地上站的笔直，一脸认真道：“好，我学！” 正如介麟所说，她不想在见到小应龙们时像个呆呆的傻子一样什么都不会。 她不要当傻子了，她要认真学习，要当什么都会的智者！ 对不住了羽嘉，她要叛变了！ 见状，介麟满意地微微点头。 果然还是小孩子，这么轻易就拿捏了。 也得亏对方还是个孩子，在幼神成长起来之前，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很多事。 做很多，借着幼神的能力提升他威望的事情。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幼神都乖乖地在寝殿内学习知识、修炼神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身上流露的气势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此之前，若不说明她的身份，旁人只会觉得她是哪家神明的顽皮孩子。 而现在，她脸上的神性愈发明显，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至高之神的威严。 可再怎么样她仍旧是个孩子，心里的贪玩劲儿没法持续压制着。 每当她忍不了的时候，避免她多疑，介麟会允许让她跑出去玩儿。 不过前提是，让她继续化作“介麟”的模样出行。 而介麟给的理由无非就是“你现在还不够强大，以真身出行会有风险”、“突然出现一个神明对于各族来说是件值得警惕的大事，此事许循序渐进，先用我的身份深入各族并了解各族情况”等等。 他是幼神有了灵智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幼神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监护人，自然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没有过多去思考他话里是否有疑点。 另，幼神不在乎创造出最强龙族应龙所应得的夸赞，以何种姿态现身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想要尽快提升自己，让应龙一族能在她的庇护下健健康康成长。 一两年的时间内，她以介麟的姿态在混沌神台、龙族领地以及凤族领地之间游走。 如若被人见到她与介麟同时存在，就以分身为由。幼神伪装得极像，旁人根本察觉不出蹊跷。 有小应龙破壳，她便去往龙族领地祝贺，用神力赐福小应龙健康成长，并与其玩耍。 另一边，凤栖树每长高一寸，羽嘉都会高兴地在混沌神台来回嚷嚷，然而介潭睡得像头死猪，忙于事务的毛犊只会敷衍她几句，最后还是只有化作介麟模样的幼神会替她感到开心。 但世事喜悦与忧愁总相随，凤族似是不化的顽石，即使凤栖树长出了几根枝杈，璀璨的命羽蕴含着羽嘉对凤族的美好祝愿，可凤族始终惧怕着羽嘉。 仿佛只要羽嘉永远是神明，凤族永远是子民，后者就永远会惧怕着前者身份的分量。 “羽嘉大人，您贵为创世神兽，不必为了我等位卑者做这么多事。” “好奇怪，她不是复苏神么，为什么一点‘神’的样子都没有？” “羽嘉大人，这、这可使不得啊！” “我刚刚不小心对上了祖神的视线，祖神会不会降罪于我啊？！” 凤族把君臣、尊卑、礼仪看得太重太重，他们的每一步谨慎每一句颤抖的尊称，都成了刺伤羽嘉寻求认可的孤寂心灵的尖刺。 每当迷茫时，羽嘉都会来到山巅，背靠着和她一样尚在成长的凤栖树的树干上，嘴里喃喃着内心的彷徨。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接受我呢？” “为什么呢？我明明和‘介麟’一样，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们……” 丹穴山围在周边的几座山头分别属于当下强盛的几个凤族，中央最高的一座不属于任何族群的山头，原来是属于孤独的羽嘉的。 她亲手种下的凤栖树成了她唯一的依靠，终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独角戏。 “羽嘉。” 化作介麟模样的幼神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幼神蹲下，侧头望着她的脸颊。 微光透过稀松的命羽射出的斑驳光影映在她们的金灿灿的眸中。 眸光波动，羽嘉苦笑，“我倒是把你忘了。” 忘记了还有你这么个依靠。 幼神朝她温柔一笑，稍稍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没关系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羽嘉转回头，望着山下，轻声回应：“嗯，会有的。” 与心生嫉妒与虚荣的介麟相比，幼神才是真正怜爱苍生的神明。 她的爱不限种族，不限于神明，不限于对方的身份。 她是出自内心的想要这个世界往美好、繁荣的方向发展。 如果没有动了邪念的介麟从中作梗，她和羽嘉各自的愿望一定会实现，世界也本该走向美好和繁荣。 —— 对于仙神来说，时间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随随便便眨个眼、闭关修行，一晃几十上百年就过去了。 更别提，位于混沌神台的几位神明。 混沌神台没有准确的白日黑夜、四季变化，一切景象皆由混沌神力形成。 他们的举手投足间，便是几百上千年。 幼神在变化形体前就随随便便度过了六七百年，而现在一晃又溜走了几百上千年。不过她与创世四神兽寿命与天同齐，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灭的存在，区区两千年也只是让她的人形高上了半个头而已，后者倒是开始有了青年的模样。 由于这些年来幼神一直在努力修炼，竟到了该渡神劫的时候了。 去往介麟寻的能承受神劫的渡劫地之前，幼神与前者一同去了趟龙族领地。 幼神身上披了件浅蓝色的斗篷，是用来抵挡部分神劫威力的神级防御衣。 身侧的青年介麟与往常一般，永远都是那件带着金纹的白衣。 倒是他的眸中多了几丝复杂的情绪，没了最初那般淡然，嘴角也总是微微往上翘，似是心里一直在谋划着什么。 他的变化被旁人称之为拥有了人性，变得更加复杂了罢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拥有的是人性中的恶与劣。 他侧过头，看向已经习惯变化成他模样的幼神，问：“确定只看一眼么？” 幼神点头应了声“嗯”，掀开帽兜感受风的律动，脑海里充斥着和应龙相处的场景。 她有预感此次神劫将会经历很长的时间，因舍不得应龙才决定来看上这一眼。 “一眼就够了，足以安我心。” 与此同时的龙族领地上空有数名化出真形的应龙挥动羽翅飞驰，他们的前爪握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想来是刚从战场回来。 见他们回归，领地内的其余龙族停下手里的事齐齐面向他们，脸上绽开笑意，嘴里吐露着对他们的称赞。 “这么快又打胜仗了呢！” “多亏有他们啊，平日里上来挑衅的种族都不敢造次了呢。” “是啊，除了这个，就连上界多处凶兽巢穴都被他们平了！” “这些呀，多亏了介麟大人！” “不过我有个问题，才千年，应龙居然从出世到繁衍后代了？会不会太快了些？” “或许……是介麟大人为了让龙族早日走向繁荣，让应龙长得快了些。” 如他们所言，短短一千年第一批应龙已经开始繁衍后代，应龙的族群从一百多头逼近两千。 其中十之七八都是和其余龙族诞生的后代，这部分的二代应龙生长速度倒是正常，这会儿还趴在地上吃泥巴。 而应龙内部之间诞生出的后代与他们一样生长迅速，已经长成少年的模样开始上阵杀敌。 导致此现象的原因，是创造出他们的幼神在放心的心愿： 创造出能够帮上介麟，解决一切困难的龙族。 应龙很强，已然成了最骁勇善战的龙族。但光是强没有用，得迅速成长起来才能展现出他们的能力。 在戒律神力的滋养下，他们超脱了规则迅速成长了起来。 这样的结果无论对于哪一方都是极好的，除了…… ------------ 第381章 什么？他就是魔神？！ 介麟背着一只手立于半空，学着幼神与龙族相处时表现，满脸笑意俯视着下方不断涌来的龙族。 不过他只学到了一半，幼神从来不会像他这般带着虚伪的笑意俯视群龙。 下方涌来的龙族越来越多，应逐星也带着归来的应龙跟着过去。 就当群龙准备一齐朝拜时，观众宣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声喝止：“停停停！快停下！” “我不想再看这个恶心的玩意儿了！” 顾念希蹙着眉，两手握成拳头搭在膝盖上，“介麟的虚伪着实叫人反胃。” 苍阙两手抱着身体，生气地噘着嘴，“简直就是一颗耗子屎！” 启蜥如她们愿暂停了记忆，顺带把介麟的脸打成了一坨大便的模样。 这下真是应了苍阙的话。 把介麟的脑壳打码成大便后，启蜥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祖宗这会儿用的是介麟的脸呀！ 看着大便模样的介麟，宣璐心中的愤怒稍稍淡了些，理智回归，抬头问启蜥：“看了这么久，羽嘉总是出镜我倒是理解，可……” “我们不是来看小师妹和魔神的关系的吗？” “魔神呢？在哪儿？” 一语点醒在场所有人。 “对哦，魔神呢？” “魔气出现了，可魔神的一点影子都没有。” [唉，真的是……]启蜥叹口气，两手在空中划拉，拖动着场景。 场景不断变幻、放大，最后锁定在被应逐星踹飞在半空的应钦身上。 启蜥指着应钦，[这不就是魔神嘛！] 听了林奕的转述后，在场惊声连连。 “他？魔神？” 众魔一边望着表情狰狞的应钦，一边看向宛如一棵枯木的魔神，实在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相比起来，我觉着他爹是魔神大人的可能性更大。” “赞同……” “再邪门点，我觉得那位应龙将军也有可能。” “喂，这也太邪门了吧！” 要不是天玄宗众人知晓启蜥是能看到目标对象过去的记忆的启示之书，不然就和部分魔族一样认为他是在瞎说。 众魔表露出来的怀疑让启蜥觉着自己被小瞧了，索性直接把主视角切换到了应钦身上。 [哼，看完他的过去你们就知道了。] [知道介麟的卑劣与狠毒远不止当下表现出的这些。] —— 在众龙喜迎介麟的到来时，应钦在空中被迫飞翔。 应逐星使的劲很大，不亚于攻击失控凶兽时的力度。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应钦才终于接触到了亲切的地面。 不过是脸先着的地。 仙气游走全身治愈着险些碎裂的骨头，应钦两手撑着地从坑里直起半身。 脸上布满龙鳞，避免了一场破相事件的发生。 闭着眼猛甩几下头，将脸上的土渣甩掉后，他睁开眼，突然对上一双金眸。 化作介麟模样的幼神蹲着身子，好奇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幼神刚才已经看到应龙，本打算离开前去应劫，结果应钦从远处嗖的一下飞过来，然后嘭的一声栽到地里。 出于对后者的关心，才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或许是落地摔伤了头，应钦看着那双金眸愣了好一会儿，大脑的齿轮才转动起来，几乎是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他噌的一下起身，站的笔直。 “介介介麟大人！” 他额角冒着紧张的汗，一张脸因为兴奋变得通红。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距离介麟大人这么近！ 他甚至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看着他持续变红的脸，幼神脸上担忧的神情更甚，“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应钦脑袋摇成拨浪鼓，差点把脑仁甩出去。 “没没没受伤！” “嗯……”幼神蹙眉沉思。 说话结巴，脸色涨红，看来应该是摔着脑袋了。 ------------ 第382章 绽放的鳞玫花 开始学习后，幼神最先记住的不是一本本秘籍口诀，而是一条条应龙的名字。 每一次去往龙族领地与应龙一族嬉戏时，她都有在认真记住每一条龙的名字，即使后来应龙族不断迎来了新的成员，她仍然如同往常一般把这些美丽的生灵轻轻放在心上。 听了她的话，应钦感动得眼泪汪汪，狂吸了几下鼻子。 “大人您……” 他再次立正，眼神坚定。 “我一定要成为和娘一样强大的将军，为您而战！” 然后抬手给了自己几拳，生生把脸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见不到一丝红意，又捶了两下胸脯，“我现在很健康，一点事情都没有，不劳您担心！” 幼神沉默，眉头下压。 这都自残了，真的没事吗？ 她正想说什么，额头突然亮起一道光，随后一抹模糊的金色印记出现。 在应钦发现之前，她连忙抬手用神力把印记压了下去。 是戒律神印正在提醒她要赶快前去应神劫。 于是，她只得迅速打了一道治疗神力在应钦身上，起身飞往别处前留下最后一句叮嘱： “应钦，身体不舒服可不能像今日这般硬抗，一定要及时治疗哦。” 应钦抬头，脸上的青肿都被神力治疗好，少年气的清俊脸庞朝向空中渐远的太阳，眸光闪耀如星，在心中把誓言念了好几遍。 正如先前所说，他一定要成为和亲娘一样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为了龙族共同的荣誉、共同的信仰战到生命最后一刻！ 直到太阳从视野中消失，应钦才动身回到被踹飞的地方。 那边的介麟本体也已离去，龙族还沉浸在激动中三两成群诉说着心里的喜悦。 正在和应彻说话的应逐星余光瞥到他的身影，立刻转过身来取笑：“真是不巧，在你走后介麟大人来了，又正好在你回来之前离开了。” 应钦“哼”了一声，得意昂首，“那还真是挺巧的，因为我刚刚见到了介麟大人的一具分身！” 说着，他开始比划当时和幼神之间的占位距离。 “我和介麟大人就隔了这么点距离，就这么点！哪像你们，要和这么多龙挤来挤去。” 应逐星不以为意地掏了下耳朵，“跟我比？我可是在诞生的第一天就和介麟大人亲密接触过的哟。” 应钦不服，抬手指着自己的脸，“介麟大人亲自给我治疗了两次伤势！” 虽然只有一次是真的有伤，而且还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难怪，”应逐星弯下腰仔细一看，“我说你怎么没摔破相呢。” 应钦指着额头上的棱形疤痕，“这不是已经有一道您留下的疤痕了？” 应逐星投来鄙视的眼神，“就这轻飘飘的一道？我都嫌当时使的劲小了呢，让你没吃上苦，竟然丁点大的伤就要劳烦介麟大人治，怎么生出你这个没出息的。” 在娘俩和往常吵起来之前，应彻连忙走上前给应逐星捏肩膀，“夫人消消气、消消气……” “他小子是混了点、没出息了点，但胜在抗揍，到战场上还算有些用。” ------------ 第383章 花碎 介麟离了群龙，飞往远处寻幼神。 他手上捧着一大团盛开的鳞玫花，都是方才迎接他的群龙送给。 他知道，支撑鳞玫花绽放的情感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化作他模样的幼神。 没关系，反正如今幼神与他如同一对双生神，他不在乎这些情感的归处。 而且，这些不过是些毫无用处的花。 他只要能得到结果、得到群龙的信仰就行。 两手熟练一松，一簇簇鳞玫花从他怀中往下坠落，却在接触地面之前被混沌神力焚烧殆尽，在没得到回应前消失在了世界上。 本该是送给幼神的鳞玫花送到了他的手中，而后又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知被幼神和群龙知晓，会作何反应呢？ 可惜，他们不会知晓的。 稍后，介麟在一片被树木半圈起的鳞玫花花海中找到了等待着和他告别的幼神。 领地内的龙族都去了刚才他降临的地方，这片花海又离得太远，无龙注意。 幼神因此显露出了原本的模样，额间的戒律神印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此刻，她正蹲着身子，抬手拂过周身紧闭的鳞玫花花苞。 感知到介麟的气息，她两手杵在膝盖支撑着缓慢站起身。 仰头闭着眼，用力吸了几口带着青草和花香的空气。 不知道此去渡神劫后，又要过多少年才能再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她背手，垫着足尖，身子微微前倾，眉眼弯弯，轻唤了一声跟前着地的介麟，“介麟，” “我不在的时间里，你得多花些精力庇佑应龙一族啦。” 介麟笑着点头，应下：“当然。” “我是龙族的祖神，庇佑龙族本就是我的职业。” “龙族有我，你且安心应劫。” 幼神嗯声回应。 而后转身，张开双臂，迎风转着圈。 风吹起披在身上的斗篷，露出下边的衣袍。 帽檐一下下鼓动，让她的脸庞显露出来。 她望着天，心里想着，照现在的形式发展下去，有介麟的庇佑，待她应劫结束回来时一定能看到成为最强种族的龙族，以及越来越繁荣的应龙族！ 脚边的鳞玫花感受到了她的情感，花瓣绽开。 短短几息，以她为中心一丈内的鳞玫花尽数绽开，释放的浓厚仙气成了旋涡扫动花瓣，无数花瓣飞到空中，让风显了形。 浓郁的清香掠过鼻尖，竟让她产生一丝不舍。 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让她再留恋一会儿，稍后便去应劫。 —— 与此同时，握着鳞玫花的应钦扇动银色羽翅，化作光束极速飞驰。 幼神与介麟隐了气息，他飞了许久，差不多快要飞出龙族的领地边界，也没寻到一丝气息。 就在他认为对方或许已经离开上界回到了混沌神台时，远处传来一阵强烈的仙气波动。 他望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想起那里有一片鳞玫花花海。 “难不成那些妖兽又溜进来偷鳞玫花了？” 龙族实力强大，一些在龙族爪牙下吃了瘪的妖兽相当记仇，可他们又打不过龙族，得知鳞玫花对于龙族的特殊意义后，他们便会在鳞玫花上动动手脚恶心龙族。 就比如，想方设法毁了鳞玫花花海。 不过应龙族诞生，见识到了应龙族更为强大的实力后，他们只好舍弃了这个复仇的行为。 “哼，”应彻眸光变得犀利，“看来，那些不老实的家伙皮又痒了。” 他隐藏起气息，调转方向，无声无息飞往被异常仙气笼罩的鳞玫花花海。 到花海边缘几百米外的地方，应钦放缓了速度，并降低了飞行高度，打算突袭把敌人一网打尽。 离得近了，视线里内看到好些飘飞的花瓣。定睛一看，繁茂的枝杈下似有两抹身影，有些熟悉。 再近了些，他绕到外围树丛后，终于看清了那两抹身影。 原来不是妖兽，是介麟大人和他的分身！竟真叫他找到了！ 可问题又来了，他应该把鳞玫花送给哪个介麟大人呢？ 刚刚他见到的，是披着斗篷的介麟大人，那…… 就把鳞玫花给那位介麟大人吧！ 脸上重新燃起喜悦，他加快了步伐。 右手因为紧张攥紧了力，意识到后，又连忙停下脚步低头查看鳞玫花脆弱的柄有没有被捏碎。 一道风拂过，裹挟在其中的飞沙擦过他的眼睛。 他不得已揉搓眼睛，心中抱怨讨厌的飞沙误了他的事。 再抬头，视野重新变得清晰，他却愣住了。 风把“介麟分身”——幼神的帽兜吹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他没见过的容貌。 记忆里，创世四神兽并不会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幻化出人形后，最初的脸只会像人类那般容貌随着年岁少了稚气和青涩，多了沉稳。 可现在，他却见着了介麟的又一张容貌。 难道介麟大人分出这具分身，就是为了幻化第二张容貌？ 他应该算是第一条见到介麟第二张容貌的龙吧？ 这么想着，他面上又激动了几分。 回去后啊，终于能跟娘显摆了！ 只是，同一人的不同面貌所显露的气质，竟能相差这么大？ 披着斗篷的介麟大人不仅身形宛如孩童，就连神态都要天真浪漫些。 再看看旁边那位介麟大人。 对比起来，他竟觉得介麟大人原本的容貌有些奇怪，尤其是那双眼尾压低的眸中好似藏着些许奸邪，不如新容貌的眸光澄澈。 过会儿，意识到自己竟然擅自对介麟大人进行恶意揣测，应钦抬起左手给了自己两巴掌。 “呸呸呸，破脑子，快点结束这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使的劲不小，一息后左右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不对不对，不能再麻烦介麟大人为我治疗了……” “回去后又会被娘叨叨！” 又连忙用仙力治好了肿胀的脸。 一番折腾下来又浪费了许多时间。 不能再磨叽了！ 可他刚准备行动，又又愣住了。 他看到，新面容的“介麟大人”两手捻着帽檐在花海中欢笑着转圈。 满天飞舞的花瓣都不及金眸绚烂，如铃的笑声盖过了所有悦耳的鸟鸣。 他呆呆的看着，大脑放空，忘记右手还攥着一株待送的鳞玫花。 那是……介麟大人…… 那真的是介麟大人么？ 和相处时的介麟大人相差许多，但躁动的血脉却又在告诉他，那的确就是介麟大人。 是他一直以来信仰着的介麟大人。 他视线内的幼神慢慢在花海中起舞，能从其神态里察觉到一丝不舍。 注意力完全落在幼神的身上，他终于在前者一个转身间看到了额间如太阳般耀眼的印记。 “那是……什么？”他喃喃。 正当他快要完全沦陷在远处的场景时，一道因距离遥远而变得十分微弱的龙吼声荡进他的耳中，他瞬间全身紧绷，意识被紧急拉了回来。 瞳孔骤缩，转身望着赶来的方向。 那声音是应逐星在用将首令召集领地内的所有应龙，准备外出征战。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要动身飞回领地中心。 刚迈出两步，想起来到此处的目的，低头看了眼手中完全绽放的鳞玫花，又扭头望向远处的花海。 可现在，花海里只有一位介麟大人，本体那位。 鳞玫花也闭合了花瓣，看不到风的形状。 和他相遇的那位介麟大人离开了么？ 他竟有些失落。 不，现在不是该失落的时候，不能把因私事产生的情绪带到战场上，影响了后续的战斗。 他蹲下身子，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把手里的鳞玫花种了进去。 “介麟大人，很抱歉没能把它赠送给您。” “但，我丝毫没觉得遗憾。” “因为我马上就要为了龙族，为了您而战。” 说完，他站起身。 羽翅从背后展开，腾身赶回领地中心集结。 —— 鳞玫花花海里，幼神在戒律神印的一次次催促下，最终还是离开了。 她离开没多久，没了她情感的支撑，鳞玫花全部合拢了花瓣，花海又变得寂静。 介麟背手在原地站了许久。 嘴角勾动，瞬身来到几百米外的一处地方。 他歪着头，看着脚边一株被人为插入土中很是显眼的鳞玫花。 那是应钦种下的。 此刻只合拢了几片花瓣，说明应钦离开不久。 介麟悠闲地抬起一只脚，悬空挪了挪，对准鳞玫花重重踩了下去。 似是不过瘾，使劲往两边撵。 听到花与泥土摩擦的声音，嘴角笑意更深，金眸在邪气的遮蔽下暗淡了些。 过了许久，他才满意地收了脚。 在他的摧残下，鳞玫花毫无意义地被碾碎，和泥土融成了一团，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他践踏了应钦的信仰，也践踏了幼神的地位。 “庇佑龙族？呵呵，当然。” “那可是你白白送来的族群，我身为把你带大的长辈，哪有不收的道理？” “只是，我觉着，应龙族的信仰还不够纯粹。” “他们的信仰里必须只能有我，不能包含假冒我的你。” “你说是吧？毕竟那可是你为了我而创造的种族，不是么？” 眸光一亮，神识迅速往前扩，探查到了刚回到应逐星身旁，用仙力化出一身铠甲的应钦出。 “至于看到了不该看的他……” “直接杀了倒是浪费了一条战力。” “抹掉记忆？” 他抬起一只手托着下巴，半眯眼睛思考。 “也不对……或许留记忆日后会有用处呢。” —— 幼神的神劫很长，随便一晃又是几百年，且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这期间，介麟频繁去往领地和应龙族相处。 他内心的欲望和邪念已经被无限放大，再也做不到最初那般纯粹，于是便学着幼神的模样与应龙族相处。 然而没有幼神在旁边供他参考，他最终还是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漏了馅。 毕竟应龙族被幼神以最真诚的情感对待过，悄悄有不一样他们都能察觉出来，只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认为介麟是创造他们的神明，便没有进行怀疑，只当是应龙族在某些方面没有做好，惹了神明不悦。 拥抱过美好，便会害怕被舍弃在冰冷的深渊。 忠心的应龙族想要重拾那份纯粹的美好，便更加拼命地四处征战、与其余龙族建设领地。 然而介麟并不会因此感动，认同他们的付出。 只要他一刻没有完全掌控应龙族，他心中的黑色火焰便不会停止燃烧。 应龙族终究是自幼神的神力中诞生，他不能像操控其他龙族那样轻易掌控应龙族。 眼下唯一能够让应龙族完全听命于自己的，便是应逐星手里的将首令。 只要他在将首令上动点手脚，整个应龙族便会化为只听命于他的傀儡。 可他竟不知，幼神不知何时特地嘱咐过应逐星： “将首令不止对于应龙族，对于整个龙族都十分重要，一定要把它保护好，不能交给任何人，包括神明，也包括我。” 正是因此，应逐星在这方面唯一一次没有听从介麟的命令。 即使有其余龙族首领的劝说，应逐星始终不肯松口，甚至以下犯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并当着龙众的面大声质问，让介麟第一次丢了面子。 龙众指责应逐星的不该，应龙族上下同心，支持应逐星的一切行为。 眼见介麟的种种反常迹象，应钦再次与父母讨论起那日看到的场景。 最后得出结论：因为某种原因，介麟将往日显露的人性分离到了新容貌的分身里，所以这具身躯的言行和以往大不相同，他们熟知的介麟大人应当正是新容貌的分身。 “但是……娘，那位介麟大人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他’是不是离开了？” “没关系，‘他’会回来的，‘他’不会抛弃我们的。” “我们要好好带领着应龙族，等到‘他’回来，不能让‘他’失望。” “嗯！我现在的实力已经快赶上爹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能超过您！” “超过老娘？你还是太嫩了。” 幼神应劫第五百年，一切都迎来了重大的转折。 包括隔壁凤族。 —— 自打幼神离去混沌神台应劫，羽嘉已经许久没有和“介麟”相处。 最初，她和往常一样经常嚷嚷着去介麟宫殿寻她。 可那里只有真正的介麟，一门心思想要掌控应龙族却频频失败的介麟。 介麟先是以忙碌为由打发了她，她也没多想，便转去扰隔壁的毛犊。 一次偶然，介麟从她嘴里套出了凤栖树的存在。 此时凤族还是和先前一样畏惧羽嘉，但在凤栖树的传承下，凤族整体实力迅速攀升，已经和龙族持平。 若不是龙族有应龙，凤族恐怕就已经超过了龙族。 介麟一听，凤族正在动摇龙族最强种族的地位，这怎么行？ 心中黑色的火焰壮大了一倍。 他告诉羽嘉一个能让凤族接纳她的办法： ------------ 第384章 羽折 “仁慈的神明他们不懂得珍惜，始终惧怕着你，那干脆就活成他们惧怕的模样好了，用威严告诉他们，你是他们的祖神。” 羽嘉不知道眼前的介麟不是曾经熟悉的那个介麟，却在以往的相处为前提下下没有一丝怀疑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但她温柔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下子让自己性情大变。 于是，她经常依靠着已经长成的凤栖树，自言自语地练习着。 一边练习，一边哭。 伪装成与平时截然相反的自己实在是太痛苦，每一句狠厉的话语都会化成荆棘抽打在她的心上。 可偏偏尝试了几次终于明白，凤族想要的是一位严厉的神明，严厉到让他们不敢怠慢的神明。 最终，羽嘉决定将理性和温柔的那一面分离了出来，封在了凤栖树中。 她性格变得乖戾，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夸张的色彩，叫人难以捉摸。 数万年的沉淀后，她已经忘记曾经的自己，成为了傲慢的神明。 一旦踏入深渊，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傲慢让她犯下的错越来越多，手臂轻轻一挥就能让一个族群从世界上消失，她也不再愿意为低贱的生灵降下【复苏】。 最终，违背了职责的她被戒律降下了【朽】。 为了摆脱【朽】而进行涅槃，那又是之后的事了。 至于介麟，也即将迎来被降下【朽】的罪行。 无法掌控幼神创造的应龙一族，那就将其毁掉。 用其死后的血肉身躯再创造新一代的，完全听从自己的应龙族。 同时，他害怕历劫成功后的幼神会完全取代自己，想出来了一个能除掉幼神办法。 —— 彼时，应钦成长为能够独自带领一队外出征战的青年副将，修为来到半步仙圣。 在一次集体出征时，另一处又传来了凶兽动荡的消息，应逐星便派他带领一个小队前去征讨。 然而在他打了胜仗带着小队回归时，却看到了一片血海。 浓厚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脸上的笑容熄灭。最开始，他以为是凶兽的血。 直到前进途中在残躯堆里翻找到半边羽翅，属于应龙的羽翅。 强烈的不安感席卷他们全身，应钦带着小队警惕地前进。 随着他们的深入，躺在血海中的不再是残破的羽翅，一节又一节的应龙残躯映入眼帘。 心中最害怕的猜想还是成了真。 应钦深呼吸，下令让小队留在原地等待，他则独身前往深处一探究竟。 他一边飞，一边尝试用通讯灵玉联系父母，可惜并未得到回应。 不会的，以娘的实力，肯定不会出事的。 娘可是当下最强的龙族，修为已达半神境，和仙圣境的爹一起，堪称是神明之下最强的组合。 他这么安慰自己。 深入一里的距离，神识感知到熟悉的气息。 “爹！”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暂时喘息，他大喊着加快了速度。 看清状况后，这根神经终究还是断了。 他的确看到了应彻。 不过，是一颗死不瞑目的龙首。 “爹……？” 他声音颤抖着，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应彻动了动嘴，血糊的喉咙挤出一口气，把他吹退老远。 “快逃……” “别回来！” 应钦把背后的双翅张开到最大，又用手中的长枪插入地面，才让身体停止倒退。 应彻吹气时一并吐出的血溅了他一身，似火灼烧着他的皮肉。 父亲被残忍杀害，他怎能像个逃兵一样苟活？ 双眼布满血丝，理智下沉淤堵在喉中发出尖锐的嘶吼。 两手用力扯出长枪，抬眼的瞬间身体爆射出去，仙力围绕在他周身化作利刃，撕开天空中弥漫的血雾，让他的视野清晰了些。 飞了许久后，他终于找到了母亲，以及杀害父亲的凶手。 应逐星化作人形的模样单膝跪地，一手握着插入地面的长枪支撑着身子不会倒下。 背后的羽翅只剩下血淋淋的骨架，脑后始终高扬的银色马尾也被斩断，参差不齐的短发随着风飘扬，遮住了她的脸庞。 在她的周身围着带着黑斑的银龙神躯，那是应彻，身首足足分离了半里地的距离，像是为了引来应钦故意为之。 应钦停在半空，没有上前。 他紧咬着唇，嘴角流出两行血，双眸直直盯着悬在前方的罪魁祸首。 那人浑身发着闭眼的光亮，见他一时间看不清面容，只能告知出对方的实力远在真神之上。 不过，对方的身影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似是察觉到他恨不得把自己撕碎的视线，对方转过头来，朝着他淡淡一笑，宛如灼热的太阳。 应钦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您？” 他看到对方额间有一抹太阳般的金色印记。 和他当初在鳞玫花花海看到的印记一模一样。 是介麟的分身。 是他和应逐星等待了几百年的那道分身。 可他不知道，应逐星不知道，应龙族都不知道。 创造他们的是伪装成介麟模样的幼神，真心待他们的也是幼神。 而此刻杀害他们的却是真正的介麟。 伪装成幼神模样的介麟。 应钦不知道，他只觉得内心的信仰受到了背叛。 化作幼神模样的介麟抬起沾了血的手，笑着向他打招呼。 “真是好久不见。” “我这次回来，是来取你们的命哦。” ------------ 第385章 他不是 眼前的景象让应钦的一根根神经在脑内崩裂。 他有很多疑问，却因为极度的愤怒说不出一个字。 介麟笑望着他，很是满意他此刻体现出来的愤怒。 没错，就是要这样。 不过还是不够多，还不足以杀死一位神明。 那就，让他再加把火候。 他抬起一只手凑到眼前，两指拈着一枚闪亮的银色鳞片，把玩着。 “哈……” “我猜你现在一定非常想问，我为什么要杀掉你们。” “创造你们，是因为心中有目的。” “杀死你们，是因为你们已经无法让我从你们身上看到想要的价值。” “你们的成长不符合我心中的期望，所以我现在不需要你们了。” “可是呢，”他低头看向下面没了动静的应逐星，撒开手指，鳞片乘着血雾缓慢飘落在其跟前。 “我本意只是想让她把将首令交出来，可她却不肯。” “不听话的属下，我可不需要。” “没办法，那我只能狠下心来，亲手送你们上路。” 抬头时，应钦已经不在远处。 他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抬起左手，释放一道神力击落隐在血雾中准备发起进攻的应钦的神魂分身。 神力中夹杂着一些橙色的星点，是幼神花床上的花蕊，里边带有幼神的气息，正好用来迷惑对方。 结结实实受了神的一击，应钦的神魂分身当即被打散。 化出真形的本体受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修为瞬间下跌。 他前爪抓着几近无意识的应逐星，后腿架着应彻失了生机的头颅，遁走数里地。 在分出神魂分身之前，他就通知远处候命的小队赶紧逃，越远越好。 他忍着反噬的痛，一边飞，一边焦急地呼唤应逐星。 “娘？娘？” 为其渡了好些仙力，却无法治愈丁点伤势。 应逐星双眼涣散，右手始终牢牢抓着长枪，嘴唇微张，重复着同样的话。 “他不是……” “他不是……” 耳边呼啸的风吹散了她的声音，应钦连忙追问：“娘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不是，他不是……” 应逐星还是那一句话。 她其实是想说，刚才的介麟并不是亲手创造出她、真诚的和应龙族相处的那个介麟。 但她意识快要消散，神志不清，无法完整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 这一次，应钦听到了她的话。 母子之间的默契让他一下子明白了话里的含义。 他当然也知道，刚才所见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位介麟大人。 他们和介麟大人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看不出呢？ 可是，那完全相同的面貌和气息又让他不得不承认。 有一层薄膜夹在真相和虚假之间，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将其揭开，只能像个被狡猾的狼戏耍的羔羊，一次次撞着没有出路的墙面。 当他成功撞破墙面窥到真相时，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他心好乱，好痛。 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相。 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拯救大家。 “应钦，”应逐星忽然叫他的名字。 “我在，我在！”他收回思绪慌忙接话。 应逐星僵硬地抬头，脖颈发出断裂的“咔咔”声。 “不要……被他……骗……” 稍后，她抬起右手，却又失力马上垂了下去。 眼珠转动，视线落在银白长枪上，缓缓吐出几个字。 “将……” “将首令……拿……走……快！” 最后一个字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应钦这会儿刚听清她的话，还未进行相应的行动，神明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化作无形的手捏住了他快要崩裂的心脏。 “将首令？呵呵，原来在那里啊。” 随即，一只神力所化的大手出现在他的上空，瞬息之间把他从空中拍了下去，嵌入地里。 在创世神兽的面前，纵使有一百个他，都无法逃脱这只手的手心。 ------------ 第386章 骨翅烈焰 应钦让身躯蜷成团，把应逐星和应彻的头颅护在了里边。 脊骨受到神力的压迫逐节碎裂成渣，嵌入地里后无法支撑身子从坑洞里爬出来。 被他护着的应逐星为了强制清醒过来，燃烧着自己的神魂。 她扒开应钦随着心跳极速起伏的身躯爬了出来。 神魂从背后一点点凝了出来，顺着羽翅的骨架形成一对火焰翅膀。 翅膀完全熄灭时，也就意味着她的神魂燃烧殆尽，将再无转世重生的机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她将手中的长枪迅速抛了下去，又重新召了一把造型一样但颜色呈灰黑的长枪。 那是应彻的，夫妻俩武器法宝共同，可随意召唤。 枪尖的龙首眸光一亮，应彻残破的神魂钻出来，化作巨龙围在她身侧。 神魂的火焰一直燃烧到手腕上，应逐星振翅飞到半空，与现身的介麟持平，挥手甩了下手中的长枪。 没了飞扬的马尾的遮挡，下方的应钦清楚看见了她嘴角上扬的侧脸。 “娘！”他从喉中挤出一声呼唤。 腥味儿顺着这股力从喉咙里一并涌了出来，往上翻涌堵住了鼻腔，让他咳嗽了好一阵，每一次咳嗽，碎裂的脊骨都会像利刃般刺入血肉中。 “混小子，这次为娘可又要走在你前头咯。” 应逐星语气轻松，坦然面对接下来的未来。 “不过这次，你千万不要超过我。” 说完，下坠的长枪缩小成三指大的将首令——应龙形状的符。 一声龙啸从中迸发出，方圆几里响起回应的龙吟。 稍后，应龙族陨落之地的残破尸骸上凝出一条条龙魂，与血雾融合出实体，齐齐飞往将首令所在的地方。 当将首令落入应钦的爪子里时，龙魂跟着将首令落了下去，用他们的身躯托起无法动弹的应钦，最后在应逐星的命令下，带着他远离这里。 “活下去，千万别回来。” 介麟假惺惺抬手抹眼泪，“真是感动啊。” “不过你不会当真觉得在神的力量下，你们这些徒劳能发挥作用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火焰翅膀一振，应逐星身形消失在原处。 应彻大张着嘴，咆哮着冲介麟咬去。 一个残魂的挣扎，介麟甚至不屑于投去视线，手指微动便足以将其打散。 这时，隐入漫天尘埃的应逐星挥舞长枪，从他的后边发起攻击。 “你不是介麟，你谁？” 介麟挑眉，叹了口气。 “我当然是介麟了，货真价实的介麟。难不成，这神环还能有假？” 【创生】的神环瞬间在他背后展开，带出的神力轻松把应逐星震退老远。 应逐星咽下喉中的腥味，心里估算着应钦此时撤离的距离，咬着牙让神魂燃烧得更加剧烈，使修为上涨到真神境的巅峰。 应彻散落的神魂汇聚，比之前更残破了些。 两者在介麟一前一后，同时发起来攻击。 介麟突然低下头，掐着手指。 “等了这么久，应该可以了吧？” “呵呵，我要开始收割咯。” 神环爆发出寂灭万物的光。 被触及时，应逐星感觉自己突然来到一处虚无的空间，看不到介麟，感知不到别的气息，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觉得很累，缓慢闭上眼，心中的一切想法都烟消云散。 眼皮合上时，周围的场景变了回去。 而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只一刹那的时间，她便陨落在了混沌神力之下。 身旁的应彻最后看了她一眼，和她一起闭上眼睛。 身形随着她骨翅上的神魂火焰一齐消散，融入血雾中。 介麟手指勾动，把地上的长枪握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 抬头望向应钦离去的方向，背着一只手慢悠悠地飞了过去。 “是时候去收割仇恨了。” 在他不经意的瞬间，飘飞的血雾打在他的神环上，留下了几滴血斑。 血斑融了进去，变成日后侵蚀【创生】的“因”。 —— 彼时，远在应劫之地的幼神心口抽痛，一不留神被戒律神雷劈了个正着。 运转神力调息后，一手抚上心口，抬头望向茫茫的云海，脸色担忧地喃喃： “不知道应龙族现在……” “怎么样了呢……” ------------ 第387章 堕魔——应龙族的覆灭 龙魂驮着应钦飞出几百里时，遇到了两百条应龙的小队。 他们怎么可能会选择丢下将领？ 深知自身实力不足，便在外盘旋等待与应钦他们汇合。 一筹莫展之际，他们感觉到了将首令的气息，便循着赶了过来。 看到身受重伤的应钦、同胞的残魂，小队瞬间明白方才的时间里将领和同胞们面临着怎样的炼狱。 同时，看着被应钦抓在爪里的将首令，他们明白—— 他们的将军，战死了。 两位副将，只剩下眼前这位。 他们从同胞的残魂中接过应钦，动身往别处逃去。 只问了一个问题：“副将军，我们……” “现在该逃往哪里？” 应钦睁开疲惫的双眼，喉中挤出黏糊的声音。 “逃？” “不能逃。” “去……” “回去，回领地。”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正的介麟，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的龙族！ 不能让龙族受到他们此时遭受的欺骗！ 更不能让龙族遭受他们一样的下场！ 闻言，小队立即转了方向，朝着领地飞去。 一边飞一边留意身后，时刻关注是否有敌人追上来。 几条应龙疯狂地给领地内的龙族传讯息，却始终没有收到后者的回复。 至此，他们发觉有一点很奇怪： 从他们去别处剿灭凶兽准备回归族群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一直没有看到过别的种族。 且不提上界繁荣的创世四族，他们既没有看到天空有鸟兽经过，也没有看到云海中有逾天鲸翻腾。 往坏处一，他们像是一直都处在一片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存在其中。 只是这空间很大，大到没有边际，让他们过了这么久才察觉到一丝端倪。 果不其然，在他们意识到这点时，天上升起两个金灿灿的月亮。 那是介麟的眼睛。 他眨了下眼，满意地哼着声。 他要利用应龙的尸骸【创生】出新的龙族，怎么舍得让尸骸落到外边呢？ 当然得事先用“盒子”把应龙关起来，这样把应龙族灭了后就不会漏掉任意一具尸骸。 感知到头顶两轮“月亮”的气息，应龙小队瞬间乱了心神。 “是……是介麟大人？”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介麟大人……” “造成这一切的……是介麟大人？” 体内的血液暴走，喧嚣着内心受到的背叛。 应钦费劲抬起头，愤怒地对上了介麟的眼睛，张嘴嘶吼：“你……不是我们的神明！” “我不是神明？呵呵……”介麟的脸在天空中完整显现。 “看来我只能让你们亲眼见证，什么叫做‘神明’。” 话音落下，驮着应钦的几条应龙身躯爆裂开来。 没了支撑，应钦落到云海，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同胞在神的力量下炸成一团团血雾。 碎肉块打在他的身上，顺着弧度滚落下去，留下温热的血迹。 血雨滴落在眼眶中，和包含恨意的泪水融合在一起涌出眼角。 这就是神明？创世神兽？ 凭什么创世神兽能凌驾于众生之上，只一个眨眼就能决定一个种族的生死？ 凭什么生灵在神明的主宰下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随着他心中怨恨的加深，他身下冒出缕缕的魔气。 越来越多的魔气被他吸引过来，穿透空间汇聚到他的身旁把他笼罩起来。 第一次体验到杀戮的快感，介麟差点深深陷了进去。 身为创生之神，往日他只在“生”这方面感受过喜悦。 而现在，压倒性的杀戮让他体验到了在“死”这方面的快感。 在混沌神力的碾压下，下方只剩下应钦这最后一条应龙。 他要准备最后的收割了。 投去视线，看到应钦在仇恨中变得狰狞，他满意地勾起嘴角。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感受到了浓厚的魔气。 和初次见到魔气团是一样的感觉。 他收了笑容，眉头压低。 魔气一旦凝结成团，以他一神的力量是根本解决不了的。 还是像先前那样让毛犊帮忙？ 不可能，这样岂不是就被毛犊发现他违背【创生】犯下了罪。 恰巧毛犊是审判之神，那不得当场治罪。 意识到玩儿脱了，介麟脸上的表情比应钦还要狰狞。 先取了仇恨再说接下来的事。 他把手中应彻的长枪重重掷了出去，钉在应钦的本就粉碎的脊背上，将其死死钉在云海上动弹不得。 长枪受到混沌神力的挤压寸寸碎裂，只剩下了半截。 应钦猛地咳出一滩血，意识已被悲痛和仇恨吞噬，双眼血管破裂变得通红，视野漫上一片血膜。 源源不断的魔气涌入他的身躯之中。 他感觉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力量。 身躯在一点点愈合，但他的自我也在慢慢的消散。 顾不上那么多，他想要保下大家的神魂。 想要与介麟的神力抗衡。 于是，他毫无防备的接受了魔气。 魔气把他体内的仙力蚕食殆尽，漫上每一寸血肉，每一寸经脉。 直到包裹住了心脏，附在双眼上。 背后折断的羽翅在魔气的力量下重新生长，却是黑色的。 体表的银白鳞片哗啦啦脱落，密密麻麻的黑鳞迅速生长出来。 疼痛让他一次次痉挛。 咳出一口血，他睁开了赤色双眸，恶狠狠盯着上空的介麟。 至此，世间第一个魔族诞生了。 ------------ 第388章 封印之地的由来 世间魔气与仙灵二力呈平衡状态，后者被世间生灵分散使用，因此感觉不出其量的多少。 但魔气从来没有种族能够使用，一直处于产生、储存的状态。 而现在，世界的第一位魔族诞生。 迎接他的，供他使用的，是世界自诞生以来产生出的所有魔气。 不知道这个量的魔气，能不能撼动神的力量呢？ 介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呼吸的频率急促了些。 连忙打出几道混沌神力，却被萦绕在应钦身旁的魔气层层削弱，落在应钦身上时只将其身子斩成了两截。 魔气随即迅速钻进伤口，与血肉融合加快了愈合的速度。 应钦的记忆成了获得力量所付出的代价。 他正在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与自己相关的所有记忆。 感受到爪子里握着什么，他低头一看。 是眼眸散发微光的将首令。 意识清醒了一些。 他要……护住大家的神魂！ 于是，他操控魔气裹住一个个残破的神魂。 但这还不够。 没有可以承载的身躯，神魂终将会湮灭。 他紧咬着牙，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魔气为大家铸造血肉身躯。 紧接着，世间诞生了第二个、第三个……称得上小族群数量的魔族。 他们和应钦一样成了魔。 但又有一点不一样。 应钦是受到魔气侵蚀成了魔，他们是受应钦引渡成了魔，并不需要付出记忆这份代价。 他们记得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在此之前应龙族的辉煌。 当他们看到应钦的神色变得陌生，却又为他们拼命时感到无比的心痛。 “应钦副将，快停下！” 应钦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又或者该说，他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应钦”是谁。 他只知道自己要为亡灵铸造身躯，让其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 这个想法后来成了他的执念。 眼见着情况越来越糟，且以他的能力无法除掉对方，介麟咬牙下定决心将其与这片空间封印起来。 趁着应钦专注着铸造身躯，忘记自己还被钉在云海上，介麟把神力汇聚成一个点，朝着长枪所在的位置打去。 两股力量让应钦的脊骨断裂了一节。 吃了痛，应钦本能的嘶吼着朝天上望去。 看到介麟时，心中的仇恨有了源头。 他想要把天上的家伙打下来。 汇聚而来的魔气越来越多，叫方圆几里的云海成了一片黑泽。 魔气分成两股，一股铸造魔躯，一股直冲天际攻向介麟。 介麟爆退好些身位，神环飞至身前，扩大几倍成了盾牌，用生的力量成功抵御住应钦的攻击。 一手勾动手指，打在应钦身上的神力钻进血肉中把断裂的一节脊骨咬了出来。 也正是这个举动，钉在应钦身上的长枪完全粉碎。 不过这次脊骨被混沌神力从内部直接截断，有残留的混沌神力在，魔气无法将其愈合，永远留有一小段缺口。 他化作人形，魔气化作羽翼硬拖着他飞往上空。 其余适应了躯体的魔龙跟在他身后，一同向摧毁了应龙族长久以来的荣耀的介麟发起进攻。 介麟一手撑着神环，为其注入混沌神力，挡下了应钦与魔龙们的攻击。 另一手刚握住切下来的应钦脊骨，手掌就被脊骨上的魔气和恨意腐蚀出伤口，瞬间深可见骨。 他惊了一下。 先是为脊骨造成的伤害感到不可思议。 而后，嘴角上扬，眼尾下压，表情变得邪魅。 比下方的魔族还要像魔。 才接触一息时间就伤了他的神躯，若是直接将其刺入幼神的体内，应该足以让其殒命吧？ 一想到这里，他仰头大笑。 不愧是他以一个种族为代价培养出的仇恨！ 仇恨到手，接下来该解决掉这些魔族了。 杀不死，那就封印！ 介麟把匕首放进一处空间，专心封印魔族，以及汇聚而来的魔气。 他先捞出几具应龙残骸、绑了几个应龙神魂，用于后续创造新龙族。 视线落在应钦手里紧捏着的的将首令。 可惜将首令已经被魔气污染，没了用处，他也不需要了。 而后，他用上十之七八的混沌神力开辟出一处虚无空间，把脚下的空间压缩后扔了进去。 混沌神力化为无法穿透的壁垒，把魔族圈在云海里，锁在虚无的空间中。 这便是封印之地的由来。 空间裂缝缩小后，魔族咆哮的声音成功从耳边消失。 介麟用剩下的混沌神力把脚下的空缺填补上新的云海。 消耗过大咳嗽几声，抬手看着手上的伤口。 方才使用了那么多神力，混沌神台定能感应到。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理由应付毛犊。 绝对天衣无缝。 ------------ 第389章 谎言成了真 介麟变回原本的模样，刚回到混沌神台就碰到了准备去往混沌神柱的毛犊。 后者一开始低着头，眉眼焦急。 看到介麟后，稍微舒展了些，连忙问：“上界出了什么大事？竟让你释放出那么强烈的神力波动。另外，我还感觉到了强烈的魔气。” 他思索了一会儿，“莫不是魔气又受到生灵的阴暗面影响大幅汇聚了起来？” 他这一问正中介麟下怀，省了介麟编造谎言的时间。 介麟虚弱点头，“应龙族剿灭暴乱凶兽后，萦绕在凶兽尸骸上怨念竟催生了一个新的种族。” “魔族！” 毛犊再次皱眉，“魔族？什么意思？” “那种族继承了凶兽的暴戾嗜血，形体变幻莫测，且能够使用魔气，我便顺着称其为魔族。” “避免魔族为祸苍生，应龙族随即进行了第二次剿灭行动。” “奈何先前已经施展了许多力量，加之只要有魔气在魔族便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应龙族死伤惨重。” “收到应龙族的求救我便立刻赶了过去，到了现场才发现情况远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许多。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便决定动用大部分神力将魔族封印到了一处独立的空间中。” 听到这里，毛犊忐忑的心平静了些。 他正想询问战死的应龙族的数量，若是严重到伤了根基，可以破例帮介麟一把，用自己的力量让应龙亡魂早些投胎转世。 介麟先他一步，换上悲痛的神情说：“此战付出的代价惨重，应龙族……覆灭了。” 他的演技很好，骗过了毛犊。 毛犊难得因吃惊没有管理好表情。 “应龙族覆灭？怎么会？不……如果你想，我和羽嘉能让他们马上投胎诞生于世。” 介麟摇摇头。 “魔族远比你我想象中的要强大、诡异。” 他抬起被应钦脊骨腐蚀了的手，掌心朝向毛犊。 毛犊半眯眼睛，看清附着在伤口血肉上的缕缕魔气时，其中蕴含的强烈恨意瞬间刺激着他的精神，大脑和耳朵一齐响起尖锐的刺鸣声。 他倒吸一口凉气，闭上眼睛，一手抵在额头，释放混沌神力驱散侵入体内的恨意。 良久开口：“应龙族就是败在了拥有这种实力的魔族怨恨下？” 介麟点头，眸中悲痛深了些。 “战死的应龙族，神魂被魔族吞噬殆尽。” “活着的应龙族身上留有和我一样的被魔气腐蚀的伤口，但他们终究不是神，抵挡不住魔气的腐蚀，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同化成魔族。” “为了不让自己堕落成未来为祸苍生的魔族，应龙族上下决定，让我把他们和魔族一同封印起来，永世不入轮回。” 说完，介麟低下头，特地轻声哽咽了一下。 毛犊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一神的力量总有限，收到求救时，你应该叫上我和羽嘉一起的。” 由于介潭成天睡觉，他甚至自动将其忽略掉了。 “这次是我的过失，是我的判断失误害得一个种族覆灭。”介麟说。 “不只是你，魔族的诞生我们从未料想过，倒也不必将错误全揽在自己身上。” “听闻龙族视战斗为荣耀，你将他们封印起来阻止他们堕魔，维护了他们的荣耀。” “有你这样的神明，应龙族定不悔降生于世，信仰于你并为你而战斗。” 毛犊顿了一下，视线再次落到介麟被魔气腐蚀的掌心上。 “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不必自责。当下最要紧的是治好伤势恢复神力，世界不能没有你。” “你说的对，我得赶紧振作起来。” 介麟表面挤出勉强的笑容，悲痛万分。 内心早已开始狂笑。 心想忽悠毛犊还真是容易，他还担心毛犊多虑导致他露馅呢。 看来天意都在帮他，给了毛犊这么容易相信别神的笨脑子。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的确证明天意在“帮助”他，让他的谎言天衣无缝。 “毛犊大人！毛犊大人！” 一位冥王乘着混沌神柱上了混沌神台，急急忙忙赶到他跟前。 看到旁边还有一位神明，便先朝其躬身行礼。 而后向毛犊诉说他的来意。 “毛犊大人，一刻钟之前，生界忽然有大量生灵因未知原因死亡，且现在还在极速增加。” “然而冥界并未接受到与之匹配的亡灵数量。” “属下与其余九殿冥王一齐上生界调查原因，这才发现那些生灵并没有死亡，而是……” “而是突然被魔气侵蚀堕化成了邪恶之物！” 听到这里，毛犊下意识看向介麟。 “魔族？” 介麟没有心思回复他似问非问的话语。 此刻，毛犊瞳孔骤缩，肉眼可见的慌张。 不是伪装，这次是真的慌了。 一是为突然有大量魔族诞生感到震惊。 二是因为，他是创生之神，创造生灵或是种族的神明。 只有他知道，世间突然不受控制地自主诞生不在生命演变过程中的种族，意味着—— 他的神位出了问题。 一刻钟之前，正好是他把魔龙关进封印之地的时间点。 惩罚……一定是惩罚。 背叛【创生】的惩罚，让他的谎言变相成了真。 世界的平衡被打破，规则开始崩坏，将迎来从神的罪孽中诞生的种族——魔族。 罪神不死，魔族不灭。 ------------ 第390章 掩盖罪行 “嚯？世间生灵无故堕魔？这不挺好的么，省了你我动用能力的时间，他们自己就能以新的姿态活下去。” 羽嘉坐在真形状态的介潭背上，翘着二郎腿。 弯腰拍了拍后者的壳，“懒乌龟认为我说的对不对呀？” 介潭抖了两下身躯，慢吞吞说：“与我无关，我只要保证两界不坍塌就行，其他的都是你们要操心的事。” 说完，他又没了动静。 羽嘉小声吐槽了句“真懒”，抬头看向端坐在对面的毛犊。 后者表情严肃。 “魔族诞生所带来的影响比你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不管是何等种族、堕前何种天性，成为魔族后都会统一成为残暴嗜杀的怪物。短短半月，死在魔族手下的生灵不计其数。” 生灵堕魔后性情变得残暴，是因为灵力仙气与魔气无法同在一具身躯中，魔气为占主导便将前者赶尽杀绝，此过程带来的疼痛堪比剜心刮骨。 为了宣泄疼痛，魔族开始不停地使用魔气。疼痛让他们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这就导致宣泄演变成了杀戮。 羽嘉语气轻快，觉着有点好玩儿，“这不挺好的么？给你手底下的冥王们找些事情做，免得让他们成为名不副实的摆设。” 毛犊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为掩饰心里的愤怒闭上了眼睛。 不过额角鼓起的青筋已经把他的情绪完全显露出来了。 “哦哟哟，”羽嘉从介潭背上跳下来，围着他转悠两圈，一手架在他肩上。 “小绵羊这就生气啦？” 毛犊没有说话。 羽嘉哼了一声，转头扫视四周。 “介麟呢？为了商议此事你都把介潭从窝里扯了出来，居然没叫他么？” “说起来，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毛犊缓了一会儿，解释：“在养伤。” “养伤？真是稀奇，他竟然会受伤。” —— 此时，介麟宫殿内。 混沌神台上神力充裕，介麟手上的伤前些天已经好的差不多。 一直没有出面，是因为别的事。 他的神环上有了几处霉斑似的黑点子，面积不大，但恰好能一眼看到。 他正一脸惊恐地跌坐在地上，身后是被他扫在地上打碎了的各种神器。 享受了太久身为创世神兽的力量和好处，导致他忘记天道曾经说过： 『违背职业，将迎来名为【朽】的惩罚。』 “所以……这就是【朽】？”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抓来的应龙亡魂和残骸从空间扯了出来扔在地上。 分出两股神力将其包裹、糅合。 “我才不信我受到了惩罚，我的能力一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只要他能创造出和应龙一样强大的龙族，就表示他的神位没有出现问题！ 魔族的诞生也和他无关！ 他这么欺骗着自己。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并没有如他的愿。 身躯与灵魂交融到一半时，他的神力突然紊乱四散开。 第一次，【创生】失败了。 这还没完。 没了神力的支撑，身躯落到地上变成一团恶臭的粘稠物。 灵魂发出刺耳的鸣叫刺激着他的大脑。 稍后，灵魂在他的注视下变化出形体。 一缕魔气突然出现，萦绕在灵魂周边。 竟是要当场堕魔！ 避免被其余三神发现魔气的存在，在灵魂完全堕魔前，他打开空间将其扔了进去。 把地上的粘稠物清理干净后，他踉跄地后退，直到背抵在冰凉的墙上。 两手抓着大脑，嘴里不停喃喃着： “不可以，不可以……” “凭什么惩罚我？我不过是想创造出一个听命于我的种族而已，凭什么？” “我一直在为了天下生灵而努力，相比起来，介潭懒惰、羽嘉残暴，凭什么处罚我？” 至少目前看来，介潭和羽嘉并没有被降下【朽】。 “只有我被降下了【朽】，这不就意味着……我成了最弱的那个创世神兽？” “不……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 他才不要当弱势的一方。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样的局面降临。 不对。 那是天道设下的戒律神规，他是不可能阻止的。 那就换个角度思考。 把其他三神一起拉入【朽】的惩罚中，他和三神的实力不就又能持平了？ 若是渎职就能受到惩罚，介潭这么懒惰下去，迟早会被降下【朽】吧？ 羽嘉那里，他想办法搅一把混水再放几把火，让凤族与羽嘉的关系持续恶劣下去，刺激羽嘉犯下罪行。 最后就剩下毛犊。 毛犊是他们四个里最老实、最恪尽职守的一位，想让他犯下罪行拉他下水有些不容易。 不过幸好，毛犊容易被忽悠。 多忽悠几次，总能把他忽悠瘸。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魔族一事，也是最难处理的一件事。 他担忧魔族一事在未来会暴露他的罪行。 不管是多久，发生的概率有多大，他都要阻止此事发生。 稍后，他进行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思考，把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都考虑了一遍，最后决定出设下神谕把世间的所有魔族都封印起来，就像封印魔龙一样。 完成这道神谕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不过没关系，这段时间正好能让世间生灵在魔族的怨恨下恐惧又痛苦地活。 这样，待他封印魔族时，他就成为了拯救苍生的神明，受到苍生的敬仰。 罪行终将被掩盖，而他，又将成为万众敬仰的神明。 他会收获更多的信仰。 轰隆—— 耳边传来一阵沉闷的雷鸣声，他感到有些奇怪。 混沌神台上是没有时间流逝和四季演变的，天气和环境全靠自己随心演变。 可他并没有。 难道是上界的雷声？ 这更不可能。 抬头望向殿外，只觉得外边的光有些刺眼。 遂抬手遮挡光线，眨了几下眼睛适应。 “介麟。” 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眼睛瞪大，呼吸变得急促。 这个声音……怎么可能？ 戒律神的神劫应该还没有结束才对！ 放下手，果然看到了那个身影。 幼神背着光站在殿外，看不清表情。 被光描摹的外轮廓能看出，她现在是化作自己的模样。 她动作僵硬地上前两步，声音颤抖。 “介麟，你告诉我，应龙族呢？” “应龙族为什么会阵亡呢？怎么可能会阵亡呢？” “当时……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庇护他们的吗！” 这一句带着哭腔，同时也是质问。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魔族？这样的种族为什么会突然降生于世？”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 “有什么瞒着我？” 又是一阵雷鸣声，殿外的天空有闪电掠过。 爆闪的光线打在幼神身上，能清楚看到她下垂的指尖有液体在迅速往下滴落。 当介麟注意到时，地砖上已经淌了好些神血。 他从中明白，幼神竟是强行中断了神劫，一路承受着反噬过来的。 ------------ 第391章 混沌的崩坏逃不过戒律的探查 近些日子，幼神总是会莫名心慌意乱，无法专心应劫。 总觉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感觉随着时间一点点加深。 最终，她还是放心不下，用神力拟了张水镜，打算偷偷看一眼应龙族的现状。 然而那时候，应龙族已经覆灭，堕为魔龙。 她没看到应龙族，什么都没看到。 看不到，便是最严重的结果。 意识到外界出了大事，她当即决定离开应劫地回到龙族领地。 刚在戒律神雷倾泻成的屏障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一道缥缈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 『戒律神劫不可中断，否则会承受群蚁蚀骨般的反噬。』 那是天道留在神劫里的一小缕神识。 本是打算见证幼神的成长，没想到竟让祂看到至高无上的戒律神为生灵自愿放弃应劫的机会。 当时的天道并不像现在这般拥有复杂的情感。 祂只觉得，神，就该像祂那样冷漠无情，不然就会变成下一个介麟和羽嘉。 自然，祂认为女儿更应该成长成祂所想的那种神明。 当幼神准备离去时，祂是有些失望的。 幼神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侧头，余光瞥到身后喧嚣的戒律神雷。 压低了眉眼，又转了回去。 戒律神印出现后，她便逐渐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也知道让她诞生的虚无宇宙之主天道，此刻并没有注视着她。 没有参与她过去的岁月里神明，凭什么在她做出选择时进行干预？ 一个眨眼的时间后，她毫不犹豫地踏了出去，直直飞往龙族领地。 戒律神雷化作愤怒的游蛇紧跟在她的身后，将一道道反噬叠加在尚为年幼的身躯上。 等来到龙族领地时，她身上已经有多处伤口。 但身躯再痛，也不及心痛一分。 龙族听到阵阵雷声，往声源处望去，看到一名陌生但又有一丝熟悉气息的神明。 正是这一丝熟悉，龙族并未对她的到来感到惊慌。 幼神悬在半空，神识扫过整片领地，没有探查到一丝纯血应龙的气息。 “应龙族呢？”她问，“是……出征了么？” 她停顿了一下，现在连她自己都不信这个可能。 听到“应龙族”三字，下方的龙族神色又悲伤了几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应龙族……覆灭了。” “覆灭？”幼神大脑瞬间空白。 “因为……魔族。” “魔族……？” 认清现实后，幼神宛如失魂般回到混沌神台。 羽嘉被毛犊赶了出来，本打算去往介麟宫殿探探，恰巧瞥见幼神的淋了血的衣摆。 “呀！当真受了伤，还这么重！” “算了算了，那我不去了。” 轰隆—— 突然响起一道雷声，吓得她头发炸了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打雷呢？” “哪个家伙心情这么不好拟出来的雷？” “嗯……看来今天不宜在混沌神台遛弯，还是下去找小小鸟们玩儿。” 说完，她乘着混沌神柱去往上界。 之后，便是幼神背着光质问介麟的场景。 额间的戒律神印微微闪烁，成了她正面唯一的光亮。 “介麟，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是由你带大的，你知道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混沌的崩坏逃不过戒律的探查。” “我看到了，你神性上的一丝污浊。” 介麟还没从她回归的现实中缓过来，完全没听进去她说的话，反而语气慌张地问：“你……是以这副姿态回来的？” 他的回答让幼神愣了一会儿。 后者低头苦笑，笑声被殿外的雷声盖住，颤抖的轮廓背着光，有些凄凉。 “你想说的就只是这个吗？” “事到如今，你我之间的容貌难道比龙族的存亡、应龙的覆灭更重要么？” “我不懂，也想不明白，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抬起滴血的手，指着自己。 “我……？” “你是在害怕我吗？” “为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心慌说漏了嘴，介麟赶忙挺直腰板，挤出笑容。 可惜面部肌肉没有跟上他的思维，嘴角反复抽动，一道道闪光打在他的脸上，很是诡异。 像是从泥沼爬出来的怪物。 两手捋直衣裳，他上前几步。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受了很重的伤，怕他们被你现在的模样吓到。” “应龙一事稍后再提，治疗伤势要紧。” 说着，他伸手想要揽幼神。 幼神抬头看他，满眼都是失望。 见状，介麟赶紧找补。 “应龙族并没有覆灭，只是……是……他们被魔气感染，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魔族，便要我将他们封印起来。” “等找到了解除堕魔的方法，我就会把他们放出来。” 有了刚才的先例，幼神已经不会再完全信任他话。 不过有一点他说的不错，眼下最重要的是治疗伤势。 恢复了实力才能找到应龙族。 在介麟的护送下，她回到了休息的宫殿。 换了身衣裳泡在神泉里，她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不该让应龙族诞生下来，让应龙族为战斗而生。 不然，应龙族也就不会为了战斗而死。 强烈的愧疚感和悲痛占据了她的大脑，竟让她产生了心魔。 或许她的存在，本就是错误的。 如果没有她，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种族生死不明，一个污秽的种族凭空诞生。 以及，一位神明染上了污浊。 世界演变成了这糟糕的模样，还未成长起来的她究竟要怎样才能拯救一切呢？ 善良的神明直到现在都把一切过错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丝毫没有怀疑，致使介麟神性污浊的原因本就是介麟心中产生了黑暗。 不管有没有她，介麟都会被自己心中的欲望拉下深渊。 只是她的这份善良，恰好被介麟利用了。 彼时，介麟也从她的反应意识到。 弑神一事，该提前了。 ------------ 第392章 追溯：魔龙与他们的神明 幼神创造的一代应龙和二代纯血应龙要么死，要么堕为魔龙，被介麟封印。 龙族领地还有应龙族和其他龙族孕育的裔族，血不纯，但多少有点应龙血脉。 足够让介麟继续研究创造出和应龙族一样强大的龙族。 拥有应龙血脉的龙族外出征讨魔族和凶兽时，介麟动用神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关在空间里，营造出战死的假象。 这些龙族落在他的手中将会迎来：抽筋、拔骨、剥离血脉。 这时的时间点在杀死幼神之后，找到世界树之前。 介麟的神性在【朽】的侵蚀下逐渐变弱，况且【朽】还在因他不断增多的罪行中加重。 别说是创造强大的龙族，就连创造普通的新种族都有些困难。 拥有应龙血脉的龙族在他失败的【创生】下变成了濒危龙族。 就在险些灭绝时，介麟终于暂时收了手，把余下拥有应龙血脉的龙族通通封印了起来。 应龙在外界迎来了名义上的死亡。 随着时间的流逝，应龙这个种族名逐渐被世界遗忘，迎来了真正的死亡。 在魔族的冲刷下，没有人、任何书籍记得骁勇善战的应龙，只会记得暴戾嗜血的魔族。 寻到世界树时，世间所有魔族都被介麟的神谕封印，创世四神兽已全部被降下了【朽】。 羽嘉选择涅槃重生，介潭选择分散神魂在所有玄武体内。 毛犊从始至终都没有想到绝佳的方法，一直顶着【朽】履行神职。 世界树长成后，结成的界果不仅是囚禁幼神神魂的轮回炼狱，还是绝佳的实验地。 介麟抹消了活着的应龙裔族的所有记忆后，将其丢在了界果小世界中。 这时，封印之地的初代魔族，也就是魔龙除了魔神应钦，死得只剩下个位数。 介麟把余下的魔龙和许多魔族一同抹消记忆扔了进去，进行一场漫长的实验。 然而这场实验中，创造强大的龙族和操控魔族，一样都没有成功。 魔龙在小世界中孕育了许多后裔，但因为最初投放在界果中魔龙和应龙裔族都被抹去了记忆，纵使他们觉醒了龙族的血脉，也只有在界果小世界龙族与魔族厮杀，前者被同化成魔的这一段记忆。 他们觉醒了血脉，却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有觉醒出属于应龙的血脉。 尽管如此，界果小世界里的魔龙都在为了各自的目标努力。 一部分想方设法逃离魔界回归龙族。 便是如今以林奕为代表的玄晶魔龙族。 他们的结局是美好的。 即使失去了原本的一切，在重重迷雾中还是在血脉的指引下找到了真正的神明。 另一部分认为魔龙是介麟和龙族抛弃后的产物，心中生恨想要复仇。 这部分的代表，正是墨九卿。 他以抹消所有界果（平行世界）中的自己为代价破除了轮回，又用集齐四件骸骨造物获得的伪神之力和三二七们成功造神，把江粼月推出界果。 他的目的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实现。 只是可惜，世间再也不可能有墨九卿的存在了。他没法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法知道自己和江粼月的关系。 —— “这就是……魔神大人的身世……” 若铃蹲在还在沉睡的应钦身旁，两手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原来魔神大人持续数万年引渡亡魂堕魔，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是因为……” “从应龙族的劫难中生出的执念。” 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只记得要拯救亡魂。 甚至忘了修补缺少的脊骨。 每当有亡魂心有不甘和愤怒时，他都会进行引渡，直到耗尽力量燃尽生命。 这是他唯一记得的使命。 对面的悠知瑜哭得眼睛水肿。 两手抱着碎裂的蓝水晶，说话磕磕巴巴。 “父……父皇，您都看到了吗？” 青龙皇的神魂站在她身后，眼神充满敬仰与悲痛地看着年老的应钦。 “父皇都看到了。” “魔神与应龙族值得最高的崇敬。” 说完，一手握成拳贴在胸口，朝着应钦躬身行礼。 “没有应龙一族的付出，吾辈先祖说不定早就葬身凶兽爪牙之下。” 过了好些时间，他才重新挺起身。 “知瑜，你三皇兄已经把你的魂魄接了回来，我已重塑好你的新身躯，等你脱离这副身躯就能受魂魄的牵引进入身躯中。” 听到这话，悠知瑜俯下身子，张开双臂抱着幼鲸的背。 “我要把它也带上！我要养它！” “好好好，都依你。” 青龙皇宠溺地摸了下她的脑袋。 “那么，父皇该离开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悠知瑜抬头问。 “砸了供奉的介麟神像，中断信仰。” 彼时，东溟海龙宫中，青龙皇本体旁坐有各族派来的代表龙。 介麟做出第一项罪行之前，悠知瑜就捏碎了蓝宝石。 青龙皇的神魂得以现身，并让众龙借机目睹了介麟的罪行和应龙族的遭遇。 事后，后者做出了青龙皇一样的选择：回到领地，砸了供奉的介麟神像。 下界所有龙族都断了信仰，总会对介麟的神力造成一定影响。 一切水落石出，露天荧幕被撤除，露出封印之地此刻真实的面貌。 原本围在四周的众魔腾出空地，林奕作为玄晶魔龙族当下的头领带着众龙面朝着应钦躬身行礼。 恰好此时，应钦醒来，在几名魔族的搀扶下起身，杵着杖走到林奕跟前，“呵呵”笑几声。 原本他应该和林奕一般高，此刻却像个佝偻的木桩，所有人都得低着头看他。 脸上的沟壑藏住泪水掩盖了悲伤，只露出他想起一切后，紧接着看到眼前的裔族的欣慰。 “我为你们没能逃脱介麟的炼狱感到痛心。” “同时又庆幸，你们最终冲出牢笼，找到了神明。” 他举起手中的拐杖，正要说什么，身子却因失去支撑踉跄后退。 林奕连忙蹲下身子扶着他。 这才看清他的脸被泪水浸湿。 应钦手一抖，拐杖表面一层层脱落，形体开始变化。 “呵呵……老伙计，要重新上战场咯。” ------------ 第393章 花开长眠之地 拐杖两端缩短，变成一块巴掌大的光点。 掉落在应钦手上，光芒消失，这才露出它原本的面貌。 被魔气污染成了黑色的将首令。 当他从执念中恢复一丝神智时，封印之地的初代魔族只剩下了他。 将首令最终还是失去了用处。 直到他耗尽了力量变成佝偻的老头子，将首令才发挥了一点用处。 曾经陪着应逐星上阵杀敌的长枪，数万年后成了支撑应钦行走的拐杖。 应钦托着将首令的手不停颤抖。 “我已经老了，老得上不了战场。” “就让它陪着你们一起追随神明的步伐。” “咳……在此之前，让你们体内的血脉记起应龙族的辉煌，是我……” “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了。” 语毕，应钦将体内仅剩的魔气全部注入将首令。 将首令发出阵阵龙啸，回荡在封印之地中。 残破的黑色应龙虚影在应钦身后浮现，仰头发出同样的龙啸声。 体内的血脉进入到真正的沸腾，林奕瞬间单膝跪下。 身后的玄晶魔龙与他一样，跪地接受着这份传承。 同时也是在恭送应钦的离去。 嘶啦—— 林奕后背的衣裳被生长出的两块尖锐骨头划开，骨头向上延伸成骨翅。 体内的血液顺着骨架向上倒流，与魔气凝成一片片坚固的黑晶羽，附着在骨架上组成一对巨大的羽翅。 唰啦—— 越来越多的羽翅形成，扑闪着扇出强劲的风。 应钦“呵呵”笑着把将首令递到林奕跟前。 林奕微抬头。 “这……” 他知道将首令代表着什么，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拥有它。 应钦干脆抓起他的手，把将首令硬塞进去。 “依稀记得他们称呼你为林奕。” “你是位好领袖，你有资格成为将首令的主人。” “我已经没法让它重现长枪的英姿，你能不能……让我最后再看一眼。” 话已至此，林奕没有理由再拒绝。 起身，羽翅微微合拢。 魔气注入将首令，将首令抖动几下后在他手中变成一柄黑色长枪。 枪尖龙眸鲜红，是玄晶魔龙族赤诚灼热的心。 应钦抬手拂过枪柄，视线落在龙眸上。 “老伙计，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再见你的英姿。” “可惜，我要离开了。” “好累，是该休息下了。” 说完，他缓缓闭上眼。 踉跄几步往后倒去。 林奕和魔族慌忙上前扶住他。 “应钦副将！” “魔神大人！” 簌簌—— 脚下的青草飞速生长，叶片缠绕成柔软的座椅先一步接住了他。 失去生机的身躯飞速收缩，蜷在座椅上迎来了安息。 玄晶魔龙与魔族齐齐跪下，恭送他的离去，护送他的灵魂前往长眠之地。 “恭送应钦副将/魔神大人！” 场内哽咽声不断。 躺在天辞怀里的江粼月流下一滴眼泪。 眼泪滴落在地上激起一层层荧光的涟漪。 霎时间，封印之地开满了鳞玫花。 风拂动花瓣，让其飘进了长眠之地的入口。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应钦的灵魂进入一处梦乡。 那里也盛开了一片灿烂的鳞玫花，像封印之地，也像最初见到幼神面容的那一刻。 深吸两口气，他觉得身体异常的轻盈。 低头一看，变成了少年时的模样。 右手传来异物感，原来是握着一株绽放的鳞玫花。 眸光一亮。 “难道……” 猛地抬头，果然看到一抹身影正站在花海中央等待着他。 长发如月光般倾泻，额间的戒律神印比太阳还要耀眼。 “应钦。” 身着神衣的江粼月背着手，垫脚摇晃身子，清晰地呼唤他名， 应钦嘴唇颤抖着。 “神明大人……” 他想起自己的脊骨成了杀死幼神的凶器，握着鳞玫花的手止不住地抖动。 “对不起，我……我……” 江粼月上前，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鳞玫花，然后拉着他的手，安抚他心中的不安与自责。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跟前么？” “谢谢你的花。” “走，要去和大家见面咯。” 应钦跟随着她的步伐奔跑。 穿过花海，翻过一座山。 终于见到在山下等待的一群身影。 应逐星一手叉着腰，身形微动，脑后的银白马尾肆意甩动，一如当初。 在她身后的是应彻和应龙族。 总共一千二百八十一头应龙。 “混小子没长腿么？还要神明大人牵着你走路？” 听到应逐星的声音，应钦瞬间呆愣在原地，忘记了走动。 “娘……娘……？” “是娘……” 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家人一面。 “怎么，多活了几万年就把老娘给忘了？” 见他不动，应逐星干脆带着龙群走上前。 伸手使劲揉搓他的脑袋。 “让你想超过老娘，硬是撑了那么多年。这下好了，把脑子给熬坏了。” “怎么这么傻，累了不知道休息？” “算你小子赢了行吧。” “过来，是该让你休息一下了。” 应逐星把抹眼泪的应钦拽到应彻身旁，应彻一手圈着应钦的脖子，生怕他跑掉似的。 而后，应逐星面向江粼月，与应龙族一同行礼。 “我等愚笨，竟没能识出神明大人，更没能守护神明大人。” “还望神明大人怪罪我等。” 江粼月用神力把她扶正。 抿着唇，躬身抱歉。 “是我……是我的天真害了你们。” “若不是我执意让你们征战，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应逐星蹲下身子，像个朋友一样，自然地搂着江粼月。 就像诞生之初，她与后者发自内心的亲昵。 “神明大人赋予我等诞生于世的机会，让我们拥有了生命和强大的力量。” “战斗，是我等唯一能报答神明大人的方式。” “神明大人不必自责。” “有您这般温柔的神明，是我等应龙族的荣幸。” “我们从不后悔做出的所有选择。”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识破介麟的诡计，早日与您相认。” 簌簌—— 蜿蜒长路上的鳞玫花开始凋零，催促魂灵该启程去往长眠之地了。 应逐星起身，满眼不舍地后退几步。 这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江粼月嘴角抽动一会儿，挤出一个笑。 “我会找到你们的。” “一定。” 应逐星嘴微张。 吸了口气，笑着回应：“之后再见，神明大人。” 说完，她与龙众一齐转身。 身形在飘飞的鳞玫花花瓣中越来越淡。 脚下的花海完全消散时，江粼月的意识回到本体。 睁开湿润的眼睛，正好看到斜对面躺椅上的应钦身形消散。 “小师妹……” 天玄宗众人迅速围上来。 要么两眼红红，要么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天辞低下头，率先打破悲伤的氛围。 『女儿接下来要做什么？』 江粼月收回悲伤的神情，看着出现在手心里发光的鳞玫花花瓣。 那是应龙一族的信仰之力。 “做什么……” “我在数万年前已经和介麟说过了。” “恢复神性，回归神位。 “把承受的一切，通通还给他。” “我要让他痛苦地死去。” ------------ 第394章 地之心 沉浸在悲伤中不出来并不能解决悲伤的源头，反而会让时间衍生出更多的伤痛。 深知此道理的天玄宗众人迅速调整好状态，与魔族商讨着接下来的事。 封印之地内的魔族数量太多，且十之八九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过魔气，身体比较脆弱。 在江粼月神力的作用下，封印之地重现生机，灵力与魔气一同再临这片土地。 众人打算，先让所有魔族吸收魔气改善体质提升修为，为后续离开这片空间做准备。 毕竟离开封印之地后，他们又会面临如何在外界生存的问题。 天玄宗这边正好在这时间里回到界果中，沐浴着仙气，在众仙的指导下提升修为。 遗忘仙迹地界上的时间流速缓慢，外界一天仙迹内便是一年。 也就是说，外界过个几十上百天，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几十上百年。 足够他们全体飞升成仙。 围着封印之地的壁垒溃散大半，此处不再封闭，他们通过影音石轻松联络上了外界的亲朋好友。 以及师尊江引尘。 “师尊，你们那里情况如何？” “介麟下令让龙众攻打凤族领地，领地内不断有凤族被诅咒吞噬。内忧外患下，凤族已大乱。幸好麒麟族派兵前来支援，凤族还能撑些时日。”江引尘回答。 “麒麟族……派兵支援……凤族？” “准确来说是为了毛犊。” 恢复幼神记忆的江粼月回忆了一下在天际谷时，终于知道站在羽嘉旁边的神明是毛犊。 随后问：“阿蓝呢？阿蓝怎么样了？” 影音石那端的江引尘停顿了一下，抬头扫了眼盘坐在凤栖树旁的阿蓝。 “阿蓝正在探寻凤族的传承。” “不必担心，以我目前的实力，危险伤不了我和阿蓝，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宣璐“哦”了一声，迅速挂了影音石。 既然师尊和阿蓝现在很安全，那他们可以放心沉浸到修炼中了。 随后，除了江粼月，天玄宗弟子与玄晶魔龙一齐进入界果，来到遗忘仙迹的地界开始修炼。 魔族散开吸收魔气，身边的人和龙又一下子进入界果。 幼鲸悬在空旷的地面之上。 坐在它背上的悠知瑜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抬手指着自己。 “那、那我呢？” “我也进界果……修炼？” 江粼月被她呆萌的反应逗笑。 “你灵魂不全要怎么修炼？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回到本体中。” “也是哦……” 悠知瑜垂下头，声音低了些。 明明之前非常迫切的想回家，结果真到了这时候反而有些舍不得。 这是她第一次独身来到东溟海之外的地方，是一次充满新奇与危机的旅途。 老实说，她对天玄宗众人产生了一点别样的情感。 是友情吗？ 准确来说，是抛开了血脉和身份地位的纯粹的友情。 不知道天玄宗众人会不会承认她这个又笨又娇气的朋友，反正，她先承认了。 此次离别，以后…… 还会再见吗？ 尤其是江粼月。 等她恢复戒律神之身时，还会记得曾有一条读心不成反被揭老底的笨蛋卧底龙么？ 见她垂着脑袋沉默的样子，江粼月大致猜出了她的想法。 凑上前半蹲着身子，脑袋与她在同一平行线上。 “不管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我的身份再怎么变化，我永远都是你所了解的那个江粼月。” 江粼月抬起一只手，木元素在掌心凝结出一枚绿色的鳞片，随后递给了悠知瑜。 “等我们解决一切后，你可以凭她和我联络，并找到我所在的位置。” “我们天玄宗啊，一直都是很欢迎朋友来访的哦。” 悠知瑜抱着鳞片，感动得眼泪鼻涕齐流。 苍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大方善解龙意的神明存在啊！ 介麟那家伙是怎么忍心动手的？他简直不是人！ 呃，他好像本来就不是人…… 对，他就是一坨烂泥！臭泥！ 悠知瑜从幼鲸身上站起身，深吸一口气。 “好，那我先回去等你们胜仗的消息！” “嗯……” “嗯……”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尴尬。 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询问：“我要怎样做……才能从这副身躯里出去呀？” 江粼月：…… 该说不说，不管发什么，悠知瑜还是那个笨笨的青龙族小公主。 江粼月动了下念头，悠知瑜的身躯蠕动，变回藤蔓。 “啵——”的一声，悠知瑜的魂魄被挤了出来。 她迅速抱起差点落到地上的鳞片，在半空转悠两圈。 喃喃了一句：“这就是灵魂出窍的感觉哦……” 随后，她转身抱住幼鲸的右鳍。 “你可得抓紧我啊，别跟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把你带过去……” “多开几次空间隧道，应该能跟上。”幼鲸思索了一下，回答。 “那我接受牵引了。” 悠知瑜最后再看了江粼月一眼。 “那……再见。” 说完，她的魂体开始扭曲，缩小成点消失在了原处。 幼鲸铆足劲甩动尾鳍，打开了一个空间门。 生怕动作慢跟丢悠知瑜，用眼神和江粼月道别后飞速钻了进去。 尾鳍完全没入其中时，空间门关闭。 原本露天大荧幕的位置，只剩下江粼月一龙。 嗡——嗡—— 脚下的土块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后退两步，低头一瞧。 巴掌大的土块正在鼓动。 很快，一个三指宽的泥巴圆球钻了出来，围着她转了几圈，似是有生命。 圆球停在她跟前，抖掉表面的泥巴，露出真正的模样。 带着泥土芬芳的浅褐色发光球体。 江粼月刚摊开手，它就老实地躺了上去。 接触的那一刻，江粼月明白了它的身份和来意。 它是这块复苏地界用来报答她而凝聚出的地之心，也是生命在回应她的意志。 生命的形态有很多。 云海翱翔的鸟兽是生命，冲破土地的草木是生命，遨游在海洋中的鱼虾是生命。 以上是最直接的形态。 承载生命的云海、土地、海洋，其实也是一种生命。 它们有着重大的使命——包容万物生长繁衍。 封印之地原本是一处云海，被封印到隔绝的空间后，失去了仙灵二力与魔气的滋润，生机逐渐流逝。 失去了需要包容的对象，土地开始沉睡，也就是陷入了死亡状态。 江粼月的戒律神力让生机重新降临在它身上，它被生命唤醒，活了过来。 沐浴在戒律神力下，它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为了报答江粼月，土地便凝出蕴含土元素的地之心。 此外，土地也是一张不需要翻阅的史籍，它不会忘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戒律神要归位惩罚在它身上残害生命的罪神，它当然支持！ 戒律神现在还缺土和金元素是吧？它给！它使劲给！ 这些东西，它多的是！ ------------ 第395章 主人成土堆了？坟头草？一丈高！ 江粼月转动着地之心，仔细感受着里边浓郁的土元素。 咯噔—— 有个东西砸在了她的头上。 “？” 疑惑地抬手安抚脑袋，发现砸她的是枚和手里一样的地之心。 两枚？ 她蹲下身子，捡起落到地上第二枚地之心。 一手一枚，掂量着分量。 和苹果似的。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背上又挨了两下。 尾巴一甩，把新出现的两枚地之心扫到身侧。 “还有？！” 她惊出了声。 两手搂着四枚地之心，尾巴代替手一下下敲打着地面。 “不用再凝了，四枚已经够了。” 尾尖龙鬃下的土块拱了几下，嵌在土壤里的石头互相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土地在嘟囔嘴磨牙。 才四枚而已，哪里够了？ 它已经存在了数万年，累积的土元素别说是四枚地之心，就算是四千、四万枚地之心它都能凝出来！ 紧接着，翠绿的草皮上不断有地之心弹出。 它们在半空中停滞几息时间褪去表面的土层后，齐齐飞向江粼月。 这一次，它们直接融进了江粼月的身体，成为她的力量。 此番场景，在飞到半空的启蜥眼里就像是…… [祖宗被土地的黑头攻击了？] [？？？] 坐在天辞手上的溯蝶投去疑惑的视线。 [主人呢？] 扫视四周并没看到江粼月的身影。 最后还是凭着气息和契约锁定一个新鲜的土堆。 [主、主人？] 溯蝶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她不过是让主人的娘亲帮忙治一治失效的能力，怎么这点时间里主人都变成一块土堆了？ 还长了坟头草？ 一丈高！ 难道……治疗的途中她不小心穿越时空了？ 『治好了。』天辞两手分开，『你的能力恢复了。』 话音落下，溯蝶哭丧着飞向持续变高的土堆。 [主人！] [呜呜呜……] 天辞能听到三小只的话，顺着溯蝶飞行的方向望过去，也看到了那块隆起的土堆。 扫视一下，了解了事发整个过程。 抬起右手把溯蝶吸了回来。 “bia叽——”一声，溯蝶的后背撞在她的手心上。 『别去打扰她。』 『复苏的大地正在帮她恢复缺少的最后两个元素。』 进入体内的地之心太多，溢出的土元素在身体表面凝成泥土才变成了一座土堆。 至于顶上的草…… 任何种子遇上江粼月这么个元素集合体，不长个一两丈高都对不起植物之名。 溯蝶认真听着她的话，掰着手指头数数。 [两个元素……可现在不是只有土元素么？] 远处的道诩捡起一块带着金块的地之心朝着她们的方向晃了晃。 [好吧，我看到了。] [不过真的好少啊……] 土壤里有太多事物的沉淀，金与矿也不例外。 不过有些杂，五六百枚地之心才能勉强凑出一份和一枚地之心中的土元素等量的金元素。 照这样的形式下去，脚下这片土地把自己榨干了都无法让江粼月恢复金灵根。 “一块地界是不够，但……我们有第二块地界。” 空青端着界果走了过来。 一只只噬灵金虫复制体抓着蕴含金元素的地之心从界果钻出来，飞往土堆。 把地之心堆放在土堆旁，看到它成功融进去后才会返回界果，开始下一轮运输。 溯蝶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对哦，界果里还有遗忘仙迹的地界！] 遗忘仙迹曾经可是仙宫存在的地界呢，地之心蕴含的金元素一定很多！ 这么想着，溯蝶兴奋地一头扎进界果。 [我也来帮忙！] 刚进去，就看到漫天飞舞的噬灵金虫复制体。 顺着它们清晰的往返路线望去，看到了坐在地上操控复制体的影蛛。 心里嘟囔了一句，算臭蜘蛛正经了一回。 而后，她也加入了搬运大队中。 外边，本在修炼的小娈听到沉闷的扇翅声，睁开眼一看，发现好多虫子搬着泥巴飞来飞去。 这不，一只噬灵金虫复制体被别的复制体撞到，抓着的地之心落在了地上。 它连忙下去将其重新抓起来，却怎么都抓不动。 下去一看，原来是被几根草藤卡住了。 它倒立着身子，用后腿踢动地之心。 小娈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这造型，这动作，这泥巴团…… 最后没忍住，拉了一下旁边若铃的衣角。 “若铃姐姐，有屎壳郎。” “好多好多屎壳郎。” —— 丹穴山山巅，神力屏障内。 确定影音石真的被挂断后，江引尘有些失落地吐槽两句。 “早知道小崽子们挂得那么干脆，就不说一点事都没有了。” 真是的，一点都不会关怀守寡老师尊。 “果然是长大了，有能力了，忘记了我这个当师尊的咯。” 别扭完，视线又落到凤栖树的阿蓝身上。 阿蓝进入状态已经好一会儿。 是否寻到了传承，只有阿蓝才知道。 江粼月逐渐恢复记忆的过程中，契约一直在产生细微的波动。 直到恢复全部记忆时，一丝别样的戒律神力从契约的那头传来，牵动着数万年前埋藏在凤栖树根部的戒律神力。 两者交融，唤醒了树里孤独的神明，也把阿蓝的的意识拖了进去。 阿蓝站在山巅上，看着跟前还没自己高的凤栖树傻了眼。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这树怎么突然缩水了？ “小……” “小小鸟……” 前方有模糊的声音传来。 声音变得清晰时，阿蓝视线中多出一个少女的身影。 少女蹲坐在凤栖树旁，两手各抓着一只神力凝成的凤鸟。 手臂一会儿抬高一会儿下垂，带动着不会说话的凤鸟翱翔。 像是在玩儿童积木的孩子。 “小小鸟，飞呀飞呀……” “咻咻咻——” “羽嘉？”阿蓝试探性开口。 “你不是应该在宫殿和那些个老东西扯皮么？” 眼前的羽嘉抬起头。 看到阿蓝时，眼中明显燃起一簇鲜明的火焰。 但很快，这团火熄灭了。 她站起身。 “你是谁？” “你不是丹穴山的凤族吧？” “这里的凤族是不会主动和我说话的。” “应该说是……他们不会和我说‘见过复苏神大人’之外的话。” ------------ 第396章 复苏的神明不会迎来属于她的复苏 阿蓝以为羽嘉又是在搞怪，表情厌恶地后退几步。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而后转身四处张望，“江引尘去哪儿？不应该是坐在那里么……” “天上被诅咒吞噬的凤族也都没有了……” “难道……都结束了？” 在她疑惑地一顿嘟囔的时间里，羽嘉轻声上前，围着转了几圈。 丹穴山的凤族看到她只会害怕，眼前这只血脉奇怪的凤鸟居然会露出厌恶的表情，真是稀奇。 “你是什么鸟？青鸾？又有点不像……” 眉头微皱，手指抵唇认真思考。 上下扫视几眼阿蓝，从她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你是……从介麟的【创生】下诞生的小小鸟吧？” 阿蓝和江引尘出了界果后便一直待在上界丹穴山，与天玄宗众人分开了许久时间。 最初联系不上他们时，空青也只把江粼月与兰泱谈条件时的录屏通过影音石传了过来，关于江粼月真正身世的录屏他们是半点不知。 后边能联系上了，要么时间不够，要么天玄宗众人忘记了。 导致她和江引尘对江粼月身世的了解还在真正的介麟那一版本。 虽然不懂【创生】是什么，但她的确是因为江粼月的血脉成为了世间独一无二的蓝翎冰鸾。 遂下意识点点头。 “你不是知道的么？装傻？” “嗯？”羽嘉眉毛一拱，“我不知道呀，介麟又没有和我说过。” “而且……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说着，她又瞥了眼阿蓝的模样，嘴角不经意上扬。 “原来他是在偷偷给我创造小小鸟呀。” “呸，”阿蓝连忙否认，“什么叫给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忘了？” “神明，我从来只认小粼月。” “……”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江引尘勉强算半个。” “小粼月……江引尘……”羽嘉嘀咕着。 “他们……又是谁？”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下，阿蓝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认真打量起她来。 样貌、气息都是羽嘉。 但气质和性格上却大不相同。 眼前的羽嘉没有她所认识的羽嘉所有的乖戾和傲慢。 尤其最近丹穴山腹背受敌，羽嘉又要打仗又要受凤族厌弃，不可能是现在这般一点血腥气都没有。 血腥…… 对了！ 视线落在了羽嘉的眸子上。 金色的。 羽嘉自出现在天玄宗后，眸子一直都是深色的，包括上一次见面时都是深色。 “你……真的是羽嘉？”阿蓝的语气充满了试探与怀疑。 “我当然是羽嘉啊。” 说着，羽嘉身后现出九根华丽的红黑色尾羽。 阿蓝吃惊地倒吸一口气。 九根尾羽，说明这是巅峰时期的羽嘉。 未来？不可能。 羽嘉身上有【朽】，再加上涅槃失败，她的未来只能是死亡。 复苏神明，不会迎来自己的复苏了。 结合羽嘉身后生长期的凤栖树，阿蓝得出结论： 眼前的羽嘉，是过去的羽嘉。 这样的话，羽嘉不认识她和天玄宗众人全都说得过去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下意识问。 “什么时候？”羽嘉歪着脑袋，又重复了一遍：“什么时候……” 创世神兽生命没有尽头，对时间的流逝很迟钝。 现在是世界诞生后的多少年，她也不知道。 阿蓝越过她，来到凤栖树跟前半蹲下。 一手抚摸树干，注入灵力。 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她烦闷地“啧”了一声。 扭头问羽嘉：“怎样才能获得凤栖树里的传承？”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提升实力，怕等会儿急眼了，会直接把凤栖树拔了塞进肚子里。 听了她的话，羽嘉瞳孔一缩，震惊道：“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传承？” 这事她明明还没有告诉丹穴山的凤族。 阿蓝见现在的她纯良无邪，心中的厌恶少了一些，索性告诉她：“我来自……未来。” “未来？” 身后的尾羽愉悦地抖动两下，露出感兴趣的样子，蹲下身子两手撑着下巴化身一位聆听者。 阿蓝是不是真的来自未来，她不知道，也不想证实。 她只想和这只陌生的、独一无二的小小鸟多说些话，随便找了个话题。 “未来的丹穴山是什么样子的？” 阿蓝回答得很直接：“脏臭的凤族墓地。” 闻言，羽嘉表情变得茫然，尾羽无力地耷拉在地上，似是没了生机。 阿蓝继续说：“介麟命龙族攻打丹穴山，早已衰败的凤族根本不是对手。而你，在失去神力与信仰的情况下，我猜，已是强弩之末。” “凤族……衰败？” 阿蓝微抬手，指着凤栖树。 “凤族无法从凤栖树中获得传承，也就无法晋升到神兽血脉，修为止步仙境。并且……” “他们还承受着噬神带来的诅咒，随时随地……不，他们已经被诅咒侵蚀成了怪物。” 羽嘉瞬间起身。 “无法获得传承？怎么会呢？” “噬神的诅咒又是什么？” 阿蓝对上她焦急的眉眼。 “这些都是因为你。” “无法获得传承是因为你，具体原因么，我不知晓。只记得你和那个脑壳上戴了很多珠子的凤凰说，你不喜欢凤栖树。” “至于噬神的诅咒，是因为凤族为了力量吞噬了你准备涅槃的神躯。不仅害你涅槃失败失了神力，他们也受到了诅咒的惩罚。” “你和凤族，都正在走向灭亡。” 羽嘉呆呆地站着，两眼无神，涌出眼眶的泪珠是脸上唯一一抹光亮。 “小小鸟……吞噬了我……？” 这个时期的羽嘉正在一生中最喜爱凤族的时间段。 阿蓝口中的未来，于她而言就是一场凌迟。 这意味着，凤族最后不仅没有接受她，反而还狠心吞噬了她的神躯。 但神躯怎么可能轻易会被吞噬掉呢？更何况，那还是创世神兽的躯体。 羽嘉垂下头，身影像被搅乱的影像闪烁了几下，周围的场景也跟着变得模糊。 她没有怀疑阿蓝口中的未来的真假，因为她连上了外界中本体的思绪，接受到了封印自己后错过的所有记忆。 “对，我记起来了。” “我是过去的羽嘉。” “把自己困在了过去，卑微、敏感、不被接受的羽嘉。” 嗡——！ 她手中的两只由神力变化的凤鸟消散，脚下的丹穴山也随之消失，变成一片漆黑的空间。 只剩下阿蓝和羽嘉，以及凤栖树。 簌簌—— 凤栖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枝杈越来越多，悬挂在上面的命羽逐渐茂密，色泽也变得缤纷。 阿蓝警惕地探出神识，周身凝出许多寒冰，以便随时应对危机。 好一会儿，空间里都只有命羽飘动的声音。 阿蓝的视线重新落在凤栖树上。 发现其跟前出现了第二个羽嘉，身形更加虚幻的羽嘉。 那是凤栖树记忆中的羽嘉。 婆娑的命羽下，羽嘉经常来看望凤栖树。 随着凤栖树的成长，羽嘉脸上的神情明显从欣喜转变成失落，最后到悲伤。 从一开始围绕着凤栖树起舞歌唱，变成倚靠着树干发愣，再到脸埋在双膝中哭泣。 依旧只有命羽飘动的簌簌声。 听不到哭泣的声音，反而显得更加悲伤。 凤栖树由羽嘉栽种，并在羽嘉对凤族的爱与温柔中成长。 当年化作介麟的幼神投到根部的神力加速了它的成长速度。 它拥有生命，只是不会说话。 因此在面对厌恶羽嘉并吞噬了羽嘉神躯的凤族时，它怎么可能愿意把传承交出去？ 它恨不得变出几根鞭子狠狠抽打一顿那些白眼鸟！ 记忆结束，虚幻的羽嘉回到了树干中。 那短短几瞬的回忆，却是羽嘉孤独的数万年。 羽嘉挤出一个痛心的笑。 她明白为什么凤族能轻易吞噬自己的神躯了。 那时候她根本就不是想要涅槃。 她想要的是死亡。 能远离孤独远离痛苦，结束漫长一生的死亡。 ------------ 第397章 卑微的神明和恶劣的小孩 向凤族付出了所有爱与温柔的神明，却被凤族吞噬神躯。 羽嘉第一次感到生气，也正是这一次她彻底爆发成了暴戾、傲慢的神明。 她想要惩罚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便在涅槃的身躯上降下了神谕。 凡吞噬过神躯的凤族将受到噬神的诅咒，诅咒祸及后代，永不休止。 这时候，她的想法变了。 她想看看凤族在诅咒的折磨下究竟会不会醒悟，认识到长久以来的错。 所以她涅槃了，但受【朽】和神躯被吞噬的影响，实力大打折扣。 或许是曾经的岁月孤独了太久，涅槃后她离开了丹穴山，四处游玩。 最后让她感兴趣的，就是界果小世界。 不过距离降下诅咒过了数万年，凤族不但没有醒悟，对她的情感从惧怕变成了极度的厌恶。 甚至毁了她留下来的仅剩的两份温柔。 一份是从心脏中诞生的凤霓花。 她的狠心显露在表面，内心终究还是不舍，留下了这么一处诅咒的解药。 可惜凤族不明白、不珍惜，这份温柔最终只剩下了江引尘这一朵堕化后的凤殇花。 另一份，则是枝杈挂满命羽笼罩着山巅的凤栖树。 每日都有凤族用心头血进行祈祷，他们的血里面全是对羽嘉的厌恶、谩骂，不管他们祈祷多久，这份温柔都不会苏醒。 只有心中有对神明澄澈的喜爱与敬仰，才能唤醒这份温柔。 阿蓝成功将其唤醒，见到了凤栖树里的羽嘉。 可惜的是，她心里的情感并不属于羽嘉，而是属于江粼月。 到头来，羽嘉还是孤独的神明。 羽嘉在黑暗中保持同一个动作站了许久。 后像是在心底做出了什么决定，终于抬头迎上阿蓝复杂的目光。 “你是一只特别的小小鸟。” “神明的温柔笼罩在你的周身，你的心里也有着对那位神明的爱。” 说着，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这是羡慕呢。” “或许……正如当初所言，我本就不适合做一位神明。” “如果我不是神就好了。” 不是神的话，或许就不用活得这么痛苦。 只用做一只普通的小鸟，无拘无束地翱翔。 “你是来获取传承的吧？”她进入正题。 缓慢转身，一手抚上凤栖树的树干。 身子前倾，额头抵在树干上，闭上了眼。 在漆黑的空间中，像是两个可怜人离别前的依偎。 “传承……都给你吧。” “都给我？”阿蓝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都给你。” “你是数万年来第一只进入凤栖树中的小小鸟，也是最后一只。” “从你过后，上界将再无丹穴山，再无凤栖树。” “这处空间受我神力的影响，时间流逝与外界略有不同，正适合修炼。” 阿蓝不懂她上上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刚才那一句正合她意。 能提升实力，正是她来此处的目的。 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羽嘉收回贴着凤栖树树干的手，在空中舞出一个弧度。 受她牵引，凤栖树摇晃着枝杈，命羽剧烈抖动。 一片独一无二的冰蓝色命羽掉下来悬在半空中。 是阿蓝的命羽。 稍后，树干溢出缤纷的流光注入命羽中。 命羽抖动一下，浑身散发出同样的光辉，照亮一方空间。 一声嘹亮的鸣叫后，命羽悠悠飘到阿蓝跟前。 阿蓝抬手，接过。 命羽凝出一只巨大的蓝色凤鸟，正是她的真形虚影。 虚影张开翅膀将她包裹。 受到传承的影响，阿蓝的神魂进入命羽中，开始属于她的试炼。 闭上眼，安静地躺在虚影的怀抱中。 跟前的羽嘉见一切顺利，又抬头望了眼凤栖树。 金色的眸中映入璀璨的命羽。 “在离开之前，我们再最后陪伴一次彼此吧。” 身后的尾羽上翘，形成半圆将她包裹住。 她面露微笑，蜷着身子躺下去。 身子微斜，脑袋靠在树干上。 簌簌—— 凤栖树的枝杈也向她的方向倾斜，用命羽散发的光辉点亮她最后的时光。 —— 现实中的丹穴山，宫殿。 羽嘉坐在神座上，一手抵着额头，遮住半边下压的眉毛。 天性爱干净的鸟儿，此刻浑身狼狈不堪。 衣裳布满脏臭的黑泥或血渍，头发也乱糟糟的。 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打理。 她很累，很生气。 偏偏这时候脑海里不停出现那个家伙的哭声。 “没完没了，吵死了……” “吵死了！” 她咬着牙，发脾气似的打出一道神力，殿内所有凤族瞬间被神力波及。 以往，她的发泄能轻易让凤族七窍流血、濒临死亡。 可现在，仅仅只是让凤族后退几步，闷声咳嗽几声。 她的神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弱，对于凤族来说，她失去了神的实力，失去了所有威严。 各长老此次前来，正是查实她是否已经无法构成威胁。 在他们眼中，现在的羽嘉只是个发脾气的恶劣小孩。 ------------ 第398章 都有点毛病 神力消退后，凤岐带着满意的情绪，领着众长老离开了宫殿。 羽嘉已经变得足够弱，他只需等待一个毛犊不在的机会下手。 出了宫殿，抬头望了眼大得遮蔽了整片天的泥巴鸟。 他和其他长老探查了许久，都没查出凤禹是如何会变成这样的。 不过凤禹已经把完成计划的钥匙交给了他，是死是活不重要了。 只是出了这么一遭，有点怀疑，凤禹毫无预兆的败给了诅咒，那他给的一盒诅咒到底还有没有用。 机会只有一次，可不能出现差池，但他又不敢打开盒子查看。 十之五六的凤族都被诅咒侵蚀变成了怪物，融入凤禹的身躯中，没了可吸食的凤族残骸，他们体内的诅咒也快压不住了。 尤其凤禹每鸣叫一声，诅咒都会上涨一分。 若盒子里装的诅咒是真的，那他岂不是得当场被诅咒侵蚀。 除此之外，眼下还有一件麻烦事。 凤彦忆有些控制不住了。 服下丹药下去吸收药效后不久，凤彦忆察觉到丹穴山上下处于危难中，吵着要去云海战斗，还质问他与其他长老为何不带着凤族抵挡龙族。 凤彦忆是讨厌羽嘉，但她是真心希望凤族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是受到了蒙骗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与把繁荣挂在嘴边却做着把凤族置于危险之中的长老们不一样。 凤岐像往常那般忽悠了她几次都没成功，索性把她关在了禁闭室里。 现在凤彦忆估摸着还在发了疯似的攻击禁闭室的大门。 真是愚蠢，赶着趟要上去送死。 凤岐这么想着。 得不到传承，凤彦忆只能止步仙境。 要不……还是把她放弃了？ 凤岐抬头，望着山巅显眼的黑色屏障。 他知道身怀神兽血脉的阿蓝在里面。 喃喃：“这么久都没有下一步行动，不会当真让她搞到传承了吧？” 他停下脚步，想要放弃凤彦忆、控制阿蓝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但有个同样的问题。 阿蓝身边有九尾凤殇花江引尘守着，他没法下手。 等等，九尾凤殇花，羽嘉的伴生花，两者神力同源。 羽嘉变弱了，凤殇花应该也会受到影响吧？ 若真是这样，对付和羽嘉同等实力的凤殇花可要比对付毛犊容易多了。 至此，计谋明朗了许多。 盒子里的诅咒，就用来对付凤殇花吧。 啪嗒—— 一坨脑袋大小的泥巴从天上凤禹的身体分离下来，落在他身侧半丈远的金石台阶上。 只一息，泥巴上的诅咒侵蚀表面融了进去。 一阵滋滋响后，台阶上被腐蚀出漆黑的坑洞，多了一处冒着黑烟的疮痍。 仙力凝成膜附在身体表面防止诅咒侵入体内，凤岐皱眉化作凤鸟离去。 这沦为炼狱的丹穴山，已经不适合生命停留了。 希望实施计划的机会能早些降临，这样他就能早日离开丹穴山，另起族群。 凤族尽数离去，宫殿中又变得空荡冷清。 只剩下一脸恼怒的羽嘉，平静的毛犊以及他的得力下属玉麒麟。 玉麒麟只有一只，如果死亡，将会在不久后重生，并且继承之前的所有记忆。 重开肉体账号，但继承经验数值。 每当工作到心烦意乱或者想不开时，玉麒麟都会自杀重来一次。 就当是在重生的阶段里放个舒服的假。 重生从壳里出来后，又会马不停蹄地继续工作。 不得不说，真是天选打工人啊！ 眼下他这副少年的躯体，看来是前段时间又重开了一次。 一个前五殿冥王，一个玉麒麟，想不开就自尽。 该说不说，毛犊的下属多少都有点毛病，工作上的。 此刻，玉麒麟背手站得板正，正在用神识与毛犊报告云海上的战况。 前来云海的龙族源源不断，不管麒麟众如何努力，介麟都会继续派龙族填补空缺，仿佛根本就不在意族群上的折损。 于是，玉麒麟便下令让麒麟众着重于防守，不要和龙族硬碰硬，免得折损了自己族群数量。 麒麟族之所以会来到这里，还得从羽嘉把毛犊的神座拆走说起。 亲眼看到毛犊被羽嘉拐跑，玉麒麟那叫一个崩溃，生怕毛犊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一天天不是在担心上司的安危，就是在给上司处理事务。 他活了无数辈子，从来没这么憋屈恼怒过。 要不是麒麟族上下劝着她，他差点就创下账号连续在线时长最短的一次记录。 创世四族向来没什么大矛盾，所以当龙族聚集来到丹穴山时，他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领着麒麟族前来支援上司。 谁死都可以，上司绝对不能死！ 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被累死或是气死的！ 然后，就有了如今的状况。 也多亏他带着麒麟族支援，凤族稍微能撑得久一些。 汇报完战况，玉麒麟闭眼叹了口气。 而后缓缓睁眼，与短发同为青白色的睫毛下，柠檬黄的眸子先是扫过羽嘉，然后扫过整个宫殿。 混乱、无序、堕落。 这是她心里的想法。 他不明白，毛犊为何不愿意离开混乱的丹穴山。 更不明白，凤族竟然一点保卫领土的想法都没有，还得靠他们这些外族。 凤族落败至此，都是有原因的。 轰—— 羽嘉突然起身，一脚猛地踩进地里。 毛犊和玉麒麟同时用平静的目光望向她。 ------------ 第399章 正在毁掉我的所有 毛犊不知道凤栖树里有什么，以为羽嘉是要去砍树。 他记得羽嘉曾经明明很喜欢凤栖树，不知道为何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他还是用神力拦住了羽嘉。 “你这是什么意思？”羽嘉愤怒地质问。 “难不成你也要在这时候烦我？” 毛犊叹口气，神识扫过她全身。 “你体内神力所剩无几，若是再消耗些去砍树，恐怕，你就真的保不住丹穴山了。” 闻言，羽嘉脸上怒气少了些，收了脚。 毛犊接着劝：“你真的不随我去麒麟族领地？” 羽嘉的回复与他先前问的那几次的答案一样。 “去了又有什么用？以你我现在的神力，去哪儿都是死路一条。” 说着，又瞥了眼浑身上下青白色宛如荧光体的玉麒麟，“麒麟族来的时候没瞧见介麟，不代表他现在不在。说不定，是你的宝贝下属没察觉出来而已。” 听到她提到了自己，玉麒麟转过身来朝她微笑着微微躬身。 心里不舒服，但表面上必须得礼貌。 哈哈哈，迟早要被憋疯。 转过身后，他从袖中摸出一块碎石。 碎石看似有硬度，其实是由混浊的雾气组成的。 而那雾气，是混沌神力。 不管是哪一世，他都有一个习惯。 上混沌神台之前会在混沌神柱下方把心里的烦闷通通发泄出来，以最好的状态向上司毛犊汇报工作。 而发泄的方式，就是用毛犊令凿混沌神柱。 数万年来，他凿了不知道多少块，不过只有少数被他带了回去。 如果混沌神柱上的磨损不会被混沌神力自动修补好的话，混沌神柱怕是早就被他凿断了。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这个行为，离了混沌神台便无法迅速补充神力的毛犊和羽嘉能够通过神柱碎石补充点神力。 不过碎石终究只是碎石，蕴含的混沌神力甚微，但总比没有好。 眼下这块，是他给出的第两百四十六块，也是带在身上的最后一块。 毛犊用打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心想，随身带的就有这么多，他究竟凿了多少？ 当他毛犊的下属，当真有这么多怨气？ 毛犊接过碎石，将其掰成一大一小两块。 小的被他迅速吸收掉了，大的那块用神力递到了羽嘉跟前。 羽嘉现在还没有气过，“你这是在施舍我吗？” “你失了太多信仰，神力就是太快，我的情况要比你好上许多。”毛犊一脸正经回答。 站在旁边的玉麒麟心里直擦汗。 自家上司总是在关键时刻说错话啊…… 任谁听了这句都会理解成：你被子民讨厌失了太多信仰，而我的子民还信仰着我，所以我的情况比你好太多了。 果不其然，羽嘉的火气又大了些。 “我才不需要他们的信仰！” “不需要！不需要！” “我从来都不需要他们！” 每说出一句话时，羽嘉都会爆发出一阵神力。 但她现在太弱了，微弱的神力震荡只会衬得她愈发可怜。 毛犊用神力把碎石推得更靠近她一些。 “吸收掉它吧，你不是还要砍树么？” “不吸收掉，哪儿来神力去砍树？” 羽嘉呼出几口灼热的气息，抬手别扭地抓住碎石。 毛犊和玉麒麟非常自觉地别开头，没有看她吸收碎石的过程。 毛犊眺望殿外，回想她刚刚说的话，只觉得话里全是别扭的情感。 “若你当真不需要他们，为何不离开这座炼狱呢？” “你说什么？”羽嘉抬眼看着他的后脑勺。 眼见形势不对劲，玉麒麟连忙朝着毛犊行礼道：“属下这就吩咐麒麟把家中的碎石全部带来。” 说完，身形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没了第三者，毛犊问得更直接了些。 “你总是把不在意挂在嘴边，面上做出傲慢的姿态见证他们的死亡。” “所有的一切，只是在欺骗你自己吧？”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让你落得现在的模样也不愿直面自己的内心。” “你不明白？呵呵……”羽嘉垂下头，看到脚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被刚吸收的混沌神力治愈。 但神力太微弱，还是留下了微红的痕迹。 “从前不明白，现在当然更不会明白。” “你们的子民无条件地爱戴着你们，你们当然不会明白被子民、被世界、被戒律所厌弃的感觉！” 凤栖树向阿蓝呈现羽嘉的付出时，本体的记忆又被加深了些。 付出？可笑。 在现在的羽嘉眼里，那不过是在抽自己的血去喂养一群白眼狼。 收获？ 她的付出不会有收获，只会永无止境的失去。 失去神位、失去神躯、失去信仰…… 以及，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她留在这里，不仅是因为还爱着凤族，也是因为她想要见证凤族毁灭，让她不甘的心得到一点满足。 可偏偏还是因为心里头的爱，让她总是义无反顾地去拯救深陷危机中的凤族，正如同现在。 她已经成了一个无解的矛盾体，别扭的情绪无时无刻折磨着她。 她要么装作夸张的模样欺骗旁人，要么用怒火掩盖一切。 听完她的话，毛犊心里有些难受。 转过头来，认真道：“至少……我没有厌弃你。” “说不定，我能帮你。” “一定会有打败介麟的办法。” “呵呵呵……”羽嘉捂着脸大笑。 “别开玩笑了。” “你们总是说着要帮我不过是做做样子，其实心里早就讨厌死我了。” “上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正在毁掉我曾经深爱的一切。” “连我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命都想要夺走。” ------------ 第400章 土地会记得发生的一切 毛犊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介麟？” 羽嘉没有回答，现出七根尾羽紧紧包裹着自己。 最重要的是，遮住了溢出情绪的脸。 而后坐到神座上，安静地沉入光点照不到的黑暗中。 毛犊收回视线，垂下眼眸，同样安静地坐在自己的神座上。 宫殿瞬间变得寂静，回荡的凤禹鸣叫声成了唯一的声响。 —— 十多天后，复苏的封印之地上的泥土包终于传来了开裂的声音。 啪——！ 江粼月的右手击穿泥土伸了出来，抓住噬灵金虫复制体丢下来的一枚地之心。 用力抓握将其捏碎，土地的记忆传入她的脑海中。 那是遗忘仙迹地界的地之心。 遗忘仙迹曾是一片浩瀚的云海，曾有一支逾天鲸部族在里边自由地遨游。 直到有一位罪神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介麟抬手释放神力残杀着鲸群，这是他数万年来一直都在做着的事情。 逾天鲸能够开启空间之门去往任意的地方和空间，也就意味着有概率连通他开辟出的用来封印魔族的空间。 他要把这个概率扼杀在摇篮上，因此从未停止对逾天鲸的屠杀。 直到把这一常见的远古巨兽杀到稀有，才停止了杀戮。 而这一片云海是例外。 他把这一片云海分离了下来，变成了日后的遗忘仙迹，并把堕化成魔的逾天鲸关在里边，一起成为封锁封印之地的一道防线，并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扼杀下界人族修士的天骄。 这些，土地都没有忘记。 现在这段记忆传到了江粼月的脑海中，日后将成为向世界揭露介麟罪证的证据之一。 江粼月用灵力震碎身上的泥土，捡了几枚两块地界的地之心，收入储物界中。 蹲下身子，手背敲了下地面。 “谢谢你，我体内的元素已经很多，剩下的你收回去吧。” 她敲击的土块拱了两下，而后散落在草地上的地之心被土地收回了大半。 剩下的则是遗忘仙迹的，又叫噬灵金虫复制体运了回去。 累积在江粼月体内的土和金两元素已足够她提升修为，余下的时间便是好好吸收提升修为，以及学会熟练地使用戒律神力。 她来到天辞跟前，目光坚定。 “教我如何熟练使用戒律神力。” 天辞从木桩上站起身，内心已经地咆哮。 女儿主动和她说话，大进展！ 她一定要努力表现！ 表面平静地微笑着。 『好。』 封印之地远没有能容纳一个世界的界果内部辽阔，怕联系时的神力波动影响到吸收魔气的魔族，母女俩一并进入了界果中。 天玄宗众人和玄晶魔龙都在界果中，她们练习时还能和前者进行对练，一起提升实力。 至于道诩么…… 他留在封印之地，两手捧着界果，一脸苦涩地坐在木桩上。 启蜥贼眉鼠眼地飞到他跟前。 [诶，祖宗她爹，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启蜥搓了搓了手，继续：[祖宗她娘都能帮大蛾子治好能力，你也帮帮我呗，说不定还能在祖宗那里刷一波好感。] 道诩扫了他一眼。 『你能力不是好好的么？』 [好又有什么用？遇到实力比祖宗高的和没有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待女儿恢复神位，以戒律神的实力，天底下还有谁是你【窥探】和【预示】不了的？』 启蜥心虚地嘟着嘴，[万、万一呢？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的能力突然失效了怎么办？] 『找我和天辞不就行了？』 道诩眯眼盯着他。 『老实说，你就是想偷看女儿前世生活的现代吧？』 一语道出真相。 启蜥急了似的，尾巴在身后狂抽空气。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蜥蜴吗？] [不帮就不帮，我要去祖宗那里说你坏话！] 『……』 『我和女儿现在的关系，还用得着坏话来挑拨？』 [……]启蜥沉默。 也是，没有什么比把还没诞生灵智的女儿丢给罪神，让女儿度过漫长神劫更糟的事情了。 启蜥揉了下鼻头，嘴角抽搐。 [算……算你诚实……] 道诩动了动念头，身前出现一个悬浮电视机，里边出现现代的场景。 『不就是现代文明的星球么，我的宇宙里有太多了，你就是看一辈子都看不完。』 啪——！ 启蜥重重拍着他的肩膀，一手竖起大拇指，两眼放光。 [祖宗不认你，俺认！你就是俺祖宗唯一的爹！] 道诩：『……』 被一只蜥蜴认同，有种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不是普通的蜥蜴，是女儿骨头化作的蜥蜴。 四舍五入就当是女儿认了。 卑微道诩，在线自我pUa…… 又过了十几天—— 下界，东溟海皇宫内。 悠知瑜身穿朱红色繁花裙，焦急地坐在床沿，一下下晃着脚丫子。 在她身后，青龙皇后正在给她梳头。 “怎么还没到啊？”悠知瑜再次抱怨。 魂魄回到新身体苏醒后，她便一直在等待幼鲸。 怕挪动位置后幼鲸找不到她，她就没下过这张床。 可现在都二三十天了，还没见到幼鲸的影子。 她嘟着嘴，生闷气。 “不会是……反悔了吧？” 青龙皇后安慰：“或许是受上下两界的戒律干扰，花费的时间久了些？” “哼，最好是。” “它要是真的反悔了，我就再也不理它了！” 彼时，某处空间内—— 幼鲸尝试着一次次开辟空间门，但都因为体内仙气耗光失败了。 抬眼望了眼浩瀚的空间，尾巴停止摆动。 “看来要被困在这里了。” “小公主，对不起，我去不了你那里了……” 在悠知瑜魂魄离去时的前半刻钟，它一次次频繁地开启空间通道，紧紧跟随着前者的气息。 结果在开启第四十五次空间通道时，通道突然受到外力牵引发生偏移把它传送到了这处陌生的空间。 一想到跟丢了，它就慌了神。 这一慌啊，本就不熟练的能力频频掉链子，直到它耗尽体内的仙气都没法成功离开此空间。 不过它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处境，并未有太多难过的情绪。 过了会儿就振作起来，茫然遨游在空间里，尝试着寻找扰乱了它空间通道的因素。 不知过了多久，它感觉到了微弱的仙力波动，顿时来了精神。 有仙力？ 将其吸收恢复体内的仙力它就有办法出去了！ 于是飞快摆动鳍和尾巴，朝着仙力的方向游去。 视线里逐渐看到一片废墟，穿过各种碎物，它竟看到了一头巨兽的身躯。 大脑瞬间有电流闪过，警惕地往后一退。 那是……成年的逾天鲸！ 不过好像陷入了沉睡状态，在废墟中一动不动的。 它小心接近，看到逾天鲸腹部的金色纹路。 竟还是某个部族的王族血脉。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头逾天鲸的气息干扰了它的空间通道。 而传来仙力的地方，还要在这头逾天鲸的身后。 幼鲸一边游，一边思考这头逾天鲸是不是被困在了这个空间出不去了，正考虑要不要尝试着唤醒。 余光突然瞥到三个人族的身影。 “人族？”它惊出声。 三名人族浑身带着血，伤得极重，看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身位靠前的两名人族散发出的修为明显更高些，但幼鲸探查不出。 靠后的人族穿得比较特别，龙纹金袍加身，头上戴着繁华的头冠，一身狼狈都遮不住她散发出的帝王之气。 在她身前，有一盏灯笼外形的神器，正是散发出仙力的源头。 灯笼内漂浮着许多各色的光团，其中有一团最为明显，正来回窜动，活的一般。 幼鲸好奇地凑近，那光团竟一下子窜出灯笼飞到它跟前。 它吓得闭上眼睛倒退。 好一会儿没有感觉到动静，才睁开眼。 发现光团凝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原来是神魂。 看清后，它与对方同时瞪大眼睛。 “是你！” ------------ 第401章 永烨聚魂 “你是……密室里的鲸鱼/仙子！” 幼鲸用鳍抠了抠肚皮，它只记得是仙子，忘记叫什么了。 菱音仙子欣喜地笑了一声，再次介绍：“吾名菱音。” 幼鲸仔细扫过她全身。 现在的她神魂要比在密室那会儿完整许多。 “你……你不是消散了么？”幼鲸问。 难道，它被引到冥界来了？ …… 看现在的情况，有可能！ 菱音仙子解释：“当时，吾的确是消散了。” “但没多久，神魂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吸引飘向远处，直到穿过空间来到了这里。” 她侧身指着金袍人族身前的明亮的灯，“此器名为聚魂灯，吾余下的神魂都被它凝聚在了里边，此次被牵引而来神魂迎来了完整。” “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仙宫仙君们的神魂。” 说着，她激动地流出眼泪。 “吾以为……那一战使得仙宫众仙皆陨落、神魂皆溃散失了轮回的机会，原是被仙帝用聚魂灯护了起来。” 包括现在留在密室里的十几位仙人的余下神魂，都在聚魂灯里。 “仙帝？”幼鲸喃喃。 它记得，仙帝指的是仙宫里的领头人。 它看着带有帝王之气的金袍人族，试探问：“她是仙帝？” 又瞥了眼另外两位，想起菱音仙子在密室时说的那些话。 “那他们是……随仙帝一起出战的神君？” 菱音仙子重重点头。 “没错。” 为幼鲸记住了她说过的话感动。 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跟前巨大的逾天鲸，感受到其身上带有的仙帝的气息，继续道：“这头逾天鲸王是永烨仙帝的契约兽，仙帝从未向我们提起过它的存在。” “正是因为有这个强力的底牌，才在介麟的神力下保住了仙帝、保住了众仙的命。” 幼鲸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听完觉得浑身血液沸腾，尾巴激烈地摇摆。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唤醒他们？” 菱音仙子的表情瞬间失落了许多，“吾尝试了许久，枯竭的神魂力量无法成功唤醒他们其一。” “唯有仙力的滋润，才能让他们再次醒来。” 幼鲸瞥了眼逾天鲸王腹部的金色纹路，说：“我有办法把它唤醒。” “只要它醒来，我就能和它一同开辟空间通道去往仙力充沛的地界。” 它找不到去往悠知瑜的方向，但原路返回它还是能做到的。 “不、不过……” “它醒来后你要帮我说说话，我怕被它打……” 在遗忘仙迹生活了那么久，面对成年逾天鲸还是会有些害怕，更何况这是其他部族的鲸王。 鲸王与鲸王之间经常会爆发争夺领地的战争，它还是个小鲸鱼，会被对方一尾巴扇死的。 菱音仙子上前，两手抱住它。 “好，吾一定。” 幼鲸紧闭着眼，把余下的灵力都用去激活腹部的金纹。 金纹闪烁，溢出金色的光点慢慢飘向逾天鲸王。 在逾天鲸中，幼鲸的行为是在进行争夺领地的宣战，也难怪它怕鲸王醒来会打它。 光点飘向逾天鲸王的头部，渗了进去。 片刻，刻在骨子里的保卫领地的本能让鲸王瞬间睁开了眼睛。 布满血丝的星空眼睛转动，一下子锁定了幼鲸。 尾巴猛地拍打几次，原本是想恐吓一下向它宣战的小东西，没想到震出的气浪把永烨仙帝和两名神君的身体震飞了，好几次差点撞上碎石块。 菱音仙子吓坏了，赶忙追过去捞人。 “仙帝，仙帝！” 每没了菱音仙子抱着，幼鲸此时觉得身前身后都凉嗖嗖的，动都不敢动。 不过逾天鲸王的注意力已不在它身上，而是在飞出了十几丈远的永烨仙帝身上。 刚醒来就坏事，要完蛋。 于是顾不得伤痛连忙转身追去。 先菱音仙子一步追上了永烨仙帝和两位神君，张嘴小心翼翼将其含进嘴里。 而后，菱音仙子向它说明了后续的打算，一起来回到幼鲸身旁。 卸下了所有敌意，让幼鲸带路。 “你带路，我开通道。” 幼鲸咬住聚魂灯的灯把，游到它跟前。 身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重，却没有任何要退缩的神情。 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悠知瑜，这次又不知道要晚多久才能与其相见了。 尾巴一甩，前方出现巴掌大的空间裂缝。 在裂缝因幼鲸仙力不足消失前，身后的鲸王头上凝出一根金色的巨角，金茫让裂缝稳定了下来，鲸王再甩尾，裂缝瞬间被撕开成巨大的通道。 “就这样，你只管指明方向，剩下的让我来。” 幼鲸叼着聚魂灯钻了进去。 “好，那快走吧！” ------------ 第402章 四面八方吹响的号角声（一） 封印之地内，道诩正与启蜥看电视。 见到其他星域的启蜥乐得合不拢嘴。 当宇宙之主真不错啊，每天都能看这么多好玩儿的。 忽然，远处传来空间撕裂的“滋滋”声。 启蜥下意识抬头望悬在天上的魔鲸王，并未见它有什么动作。 影蛛故意吓他的？ 道诩眼睛都没瞟一眼，淡淡道：『不是它。』 『仙宫的人。』 [仙宫？]启蜥皱眉思索，[仙宫不是都毁了么？] 『没死，藏在一处空间里，等待着被寻到的契机。』 [你都知道啊，为什么那时候不说？] 『万物自有他们的演变发展路线，我是观察者，而不是干预着。』 『事事都要我去帮，那我不得忙死？』 『况且，他们不也靠自己的本事迎来了走向成功的转机么？』 话音落下，半空中撕裂开一个巨大的空间门。 众魔起身寻声望去，提高警惕。 看到幼鲸叼着一盏明亮的灯率先钻了出来了，紧跟着的是菱音仙子完整的神魂。 启蜥先是一惊，[居然没死。] 迅速【窥探】了菱音的过去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而后可惜道：[唉，她的法器给早咯。] 幼鲸带着菱音仙子落到地上，逾天鲸王这才从通道里钻出来跌落到地上。 菱音仙子飘过去，钻进它嘴里看了眼。 “呼……还好没把仙帝摔坏。” 逾天鲸王略微无语。 闭上眼睛，吸收了些此地的仙力后，身形开始变化，成了一袭蓝紫渐变星空紫的成年女子。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束在脑后扎了个较低的鱼尾状辫子，每摇晃一下就会有星辰散落。 额头中央有六寸长的金色巨角，往下是英气的脸庞，星空眼为她添上一抹神秘。 显露的锁骨上能看到蔓延上来的金色纹路，代表着她鲸王的身份。 她用仙力包裹着永烨仙帝与两位神君，并未将其放下。 暴风吸入周遭的仙力，差点将其抽干。 稍后，实力恢复到了仙圣境巅峰，眉头下压警惕地望着远处的众魔。 “魔族？” 她扭头盯着幼鲸，质问：“你骗我？” 幼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我没有，他们不是魔……他们是好魔！” 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启蜥怕它等会儿变成鲸鱼刺身，决定上前帮它一把。 飞到其跟前，两眼变成血色重瞳。 对上视线时，逾天鲸王的星空眼也变成了重瞳的模样，有关于魔族和介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飞速掠过。 启蜥得意叉腰，幸好他当时储存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眼睛变回星空的模样后，逾天鲸王脸上闪过一瞬诧异。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和不可思议，让她没法一时间消化。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手垂在胸口，面朝幼鲸态度诚恳地弯腰道歉。 “抱歉，是我的无知冒犯了你，还请原谅。” 得到幼鲸的原谅后，她又转身面向此地最为高深莫测的道诩，“我的主人伤势很重，可否在此处疗养？” 道诩的注意力始终在身前的悬浮电视机上，无所谓道：『随你。』 “多谢。” 逾天鲸王这才把永烨仙帝与两位神君轻放在地上。 她正准备施展仙术为其疗伤，地面上的青草忽然暴涨，一片片捆住了永烨仙帝与两位神君的身子。 莹莹绿光从头顶散落下来，飘进三人身体中，伤势肉眼可见好上了许多。 逾天鲸王抬头，看到刚从界果中出来的空青和藤龙。 方才，道诩与启蜥把情况分别传达给了天辞和江粼月，但母女俩正投入修炼中，空青便代她们出来进行交涉。 逾天鲸王看出她是树灵，心里最后的警惕也随之退散。 空青手中端着一团江粼月的戒律神力，扫了一眼幼鲸放在地上的聚魂灯。 这团戒律神力足够助灯内的神魂凝出新的血肉身躯。 藤龙在永烨仙帝头上甩了下尾巴，治好其身上的所有伤势。 过了会儿，永烨仙帝转醒。 逾天鲸王连忙蹲下身子将她扶起。 “主人！” 永烨仙帝抬手揉着额头，意识还有些混浊，半睁着眼看到她的人形，唤了一声：“旻天？” “主人，是我！”旻天激动应声。 额间独角闪烁着光，把前因后果以及刚刚看到的魔族与介麟的事情通过契约传入永烨仙帝脑海中。 信息太多，加上身体刚刚痊愈，后者花了较多的时间消化。 后起身，与幼鲸和空青等人郑重道谢。 “诸位的恩情，永烨日后定竭尽全力报答！” 空青柔声笑道：“不需要报答。” “这……”永烨仙帝面上犯难。 她不想白白受了旁人的恩，这样会让她心里过意不去。 空青继续道：“眼下有个合作，永烨仙帝可否接受？” 接受之前，永烨仙帝先谨慎询问：“阁下可否说明合作内容，永烨方能判断是否有能力协助阁下。” “永烨仙帝当然有那个能力。”空青回话。 又补充：“不过，需要合作的不止仙帝一人，而是整个仙宫。” “合作的内容是，向罪神介麟复仇。” 寻回仙帝的第六天—— 永烨仙帝与空青一起在戒律神力下先为菱音和密室内的十三位仙君仙子重塑了肉身。 顾念希拿着胧梦来到菱音仙子跟前，想要将法器归还给后者。 后者笑着摆手，“既已将它赠予你，岂有收回的道理？况且，吾觉着你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她认为顾念希的天赋比她更适合胧梦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永烨仙帝将自身的一件琵琶法器赠予了她。 此外，那一密室的法宝他们都不会收回，全都赠予天玄宗众人。 寻回仙帝的第八天—— 两位神君苏醒。 旻天终于教会幼鲸熟练地运用能力。 幼鲸成功开启稳定的通道去往了东溟海。 果不其然，刚见到悠知瑜就挨了一顿抱怨。 悠知瑜明白它不是故意的，很快平复心情，带着它在东溟海四处逛逛。 寻回永烨仙帝的第二十天—— 为一百多位仙人重塑肉身后，永烨仙帝与众仙一起向天玄宗众人道谢，并不再继续麻烦后者，余下的神魂在一切结束后由她与众仙一同重塑。 寻回永烨仙帝的第三十天—— 在界果中的遗忘仙迹地界中看似度过了六七十天，但实则修炼了六七十年的天玄宗众人与玄晶魔龙迎来了重大的实力突破，纷纷在天雷下飞升。 因他们是在界果中飞升，外界甚至是混沌神台上的介麟都未察觉到有如此多的人和龙飞升。 但仅仅飞升成仙还不够，他们还要往上爬，越高越好！ 便让天辞和道诩召来了更为强劲的雷劫，往死里修炼。 ------------ 第403章 四面八方吹响的号角声（二） 寻回永烨仙帝的第五十五天—— 冥界·五殿 九泉站在殿外长阶上，把十大冥帅全部召集了回来。 十大冥帅后方，是密密麻麻的鬼卒。 他们垂着头，等待着九泉下令。 视线扫过他们，九泉侧头瞥向身旁的玄真。 玄真一只眼睛变成略微混浊的金眸，正与体内恢复好的介潭主魂共同使用着身躯。 介潭承诺，完成此事后就会离去，其他神魂也是一样。 他有预感，此战结束后，世界将会迎来不需要创世神兽的时代。 “战场在哪儿？”九泉问介潭。 介潭沉思一会儿，联络所有分魂。 “丹穴山。”他回答。 “这么肯定？” “创世四族齐聚丹穴山，一只带有我分魂的玄武就在那里，待我上去便又是聚了三位创世神兽，对于介麟来说，这是最好的战场，绝佳的机会。” “行。”九泉又问：“我的盟友也快飞升了？” 介潭点头，“千真万确，那里也有一只带有我分魂的玄武。”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哪都有你。”九泉开玩笑道。 “那么，准备开辟去往上界……不，丹穴山的传送通道吧。” “说不定，能跟盟友打个照面呢。” 寻回永烨仙帝的第六十一天—— 林奕来到金仙境。 原先的四头元婴修为的玄晶魔龙来到了玄仙境，有五十多头来到了真仙境，一百头地仙境。 空青在雷劫帮助下成功塑了仙身，一跃来到仙圣，怕是世间修为最高、生命力最纯粹的树灵。 季言禾与顾念希一起来到了玄仙境，莫少煊与小傀为真仙境巅峰，庄皖鸣真仙境初期。 宣璐虽然依旧是垫底的那个，为地仙境，但在拆了大半仙器的努力下，她已经能熟练炼制仙阶上品的法宝，并将天玄宗众人的法宝通通升到了此阶。 而密室余下的法宝，也成了她的后备弹药。 寻回永烨仙帝的第六十四天—— 江粼月利用两处地界的地之心，把介麟屠杀应龙和逾天鲸两族、致使魔族诞生等罪行公布于众。 此刻下界的天空变成一片大荧幕，清晰地播放着介麟的罪行，同时洗刷了魔族背负的罪孽。 下界叹声连连，一边为魔族的诞生感到悲痛，一边斥责介麟的罪行，介麟瞬间又少了许多信仰。 围绕封印之地的壁垒早已瓦解，魔族在三四个月的调整下精神焕发，已经做好了去往外界的准备。 江粼月放出悬停在界果中的魔鲸，让它们在被操控的魔鲸王的带领下打开通往下界的通道。 整个封印之地剧烈晃动，犹如山崩地裂之势。 空间裂缝出现在封印之地的下方，正在修炼变大，似是要将整个地界带离此空间。 果不其然，待裂缝足够容纳封印之地时，封印之地迅速往下坠落去。 江粼月留了十几头大乘修为的玄晶魔龙在封印之地一同回到下界，她与天玄宗、玄晶魔龙还有其他的事。 她带着恢复了能力的溯蝶，寻回在时空中等待着她的应龙族。 影蛛操控魔鲸王和旻天一起开启空间通道，让天玄宗、玄晶魔龙以及仙宫势力一同前往上界，在已经从清羽峰苏醒了玄武的带领下去往丹穴山战场。 启蜥指着自己，[祖宗，那我呢？] 道诩一把抓住他，与天辞一起跟上了天玄宗众人。 『跟我一起，体会当观察者的滋味。』 —— 下界·前天际谷所在地 许钰清正坐在一块巨石上。 在寻找若铃的途中，他听闻天际谷出了一系列怪事，便一路赶来。 果真如传言一般，此地被夷为平地。 他刚来不久，天空就开始播放介麟的罪行。 虽然先从若铃与江粼月那里听过，但“听”和“看”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他心中被愤怒和悲痛填满，有些控制不住身躯才寻了块巨石坐下。 此刻，天空恢复如常。 他正起身打算继续踏上行程，手中握着的若铃的羽毛突然剧烈抖动，并化作一束璀璨的光束直直飞向天际。 “若铃！” 他惊叫一声，伸出手想要抓住，光却穿过了他的掌心。 他即刻飞身追了上去。 咔嚓——咔嚓—— 天空传来巨响。 稍后，一道裂缝出现在光束消失的位置。 察觉到澎湃的空间之力，为了性命他只得飞到一旁避让藏在空间里的大家伙。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间裂缝撕裂天空的速度越来越快。 许钰清凝神，看到了几处带着植物根部的泥土尖。 稍后，封印之地的底面完全显露，完全遮蔽了光。 竟然是一整块地界？ 许钰清迅速遁走，飞离封印之地下落的范围。 下方飞雁城的人们发现了空中突然出现的地界，纷纷驻足观看，有的胆大的修士直接飞了过去看个明白。 空间通道关闭，天空又恢复了原样。 没了空间之力牵扯的封印之地在事先留下来的戒律神力的作用下缓慢下落。 众魔要么紧张地蹲在原地，要么来回行走观察着外边的世界，要么飞身先一步探索世界。 在看到第一双展开的魔翅时，许钰清瞪大了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地飞往下落过程中的封印之地，并大喊：“若铃！” 随着他的接近，视线内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心。 微红、深红、淡金…… 他正在寻找那颗独一无二的璀璨的心。 封印之地中央，被魔族身影淹没了的若铃依稀听见有道熟悉的声音在唤她，鬼使神差地抬头，扫视四周。 余光瞥见半空中有一颗熟悉的澄澈心灵，瞬间喜极而泣，身后展开双翅迎了过去。 “少爷！” 双方速度都很快，最终在封印之地边缘相拥在了一起。 这一次，他们是真正地拥抱了彼此。 下方的魔族好奇地投来视线。 “喔，那个就是让若铃脸蛋红彤彤的人族？” “什么什么？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小孩子看不得。” 直到封印之地成功下落到陆地上，代替了原先天际谷的位置，两人才松开了彼此。 牵着手，含情脉脉相望，却有些害羞，不知还说什么。 飞雁城的修士赶来，看到一人一魔如此亲昵，实在忍不住谈论几句。 “魔族不是刚重新现世么？怎么就抱上了？” 小娈从若铃身后探出身，盯着许钰清捂嘴坏笑。 “嘿嘿，还是让我看到了。” 而后身形变化现出了真形，一头两丈高的穷奇，像披有刺猬皮毛、长着羽翅的老虎。 她朝着人族修士吼几声，有点像狗叫。 “滚开滚开，不准打扰若铃姐姐和那谁亲昵，不然……” “我就吃了你们！” 人族修士一瞧这魔族竟是凶兽穷奇，连忙飞走了。 小娈变回人身，悬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亲热的两人。 她这么一盯，两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许钰清甚至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少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若铃随便问。 许钰清紧牵着她手，“你呢？我陪你。” 若铃望了眼下边散开的魔族，那里有好些她这些年来相处得如同亲人的存在，包括身旁的小娈。 “我想……” “先和大家在这里建立起家园。” 许钰清微笑着，“好，我陪你。” “正好下方有一处人族的城镇，若是腻了，可以一同下去逛逛。” 魔族悲惨的遭遇揭晓，应是不会再有人或妖兽来找茬。 如果有，留下来驻守一段时间的十几头大乘魔龙会把他们打趴下。 “好。”若铃应下。 两人一同下落到了地面，迎来了好些魔族的调侃和羡慕的眼光。 “哎哟，你这丫头，这么快就来羡煞我们了？” “我刚刚看了，若铃姐姐脸没有红呀。” “咯，现在不是红了？” “真的耶！” “你们……别开我玩笑了……” “哈哈哈哈……” —— 同一时间，溯蝶疯狂搓手，搓出一条时空通道。 江粼月一手托着她，在线的指引下踏进了通道。 ------------ 第404章 仇恨不该遗忘 尾尖龙鬃没入【溯洄】的时空通道，大门才关上。 通道上出现一幅幅画面，上面记录着应龙族从诞生到覆灭的所有片段。 从懵懂到成熟，从欢笑到悲痛。 江粼月在通道里走了很久。 通道没有尽头，终点取决于她的选择。 视线扫过所有画面，脚步最终停在了应龙族最强盛、笑容最灿烂的一格——覆灭之前的时候。 江粼月抬手，指腹划过高举长枪带着应龙众宣誓、银发飘扬的应逐星的脸庞。 [主人，是去这时候吗？]溯蝶问。 江粼月“嗯”声。 “这时候，其实是大家最幸福的时刻呢。” 只是幸福太过短暂，翻越过去突然就迎来了绝望。 甘甜还未消化就尝到了苦涩，残留在嘴中的甜便成了剖心的刀，最是心痛。 没关系，她现在正要把大家从绝望到来之前接走。 [好！] 溯蝶低下头，小手搓得直冒火花，头顶的触角一下下弹动。 牵引的线转了个弯，伸向那幅画面中。 画面无限放大，覆盖整个通道。 上面的内容逐渐模糊成一团光，而后又成了通往终点的门扉。 当踏出第一步时，江粼月周身神力暴涨，皮肤开裂碎成片散落在身后，但很快又会有新的血肉补上。 早在十几二十天之前，她就已经能够飞升铸造神躯。 但她把这个过程留了下来。 她想用戒律初临的场景去迎接应龙族。 用她最神圣的一刻去迎接应龙族最幸福的笑容。 身影完全踏出通道来到过去的天空之下时，她全身的血肉都翻新了一遍。 接下来，便是戒律神雷的锤炼。 天空云层攒动，凝聚成巨大的旋涡，尖端直指她的上方。 轰隆——！ 戒律神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拧做几条巨龙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样的劫，她在数万年就受过了。 经历了这么多，也不差最后这点苦。 但此时的劫又与当时不同，是在庆祝她即将成功度过诞生后就迎来的劫，庆祝她的回归。 戒律神雷每劈一次，都是在为她铸造神躯、拼接散落的神性。 她的气息随着雷声一次次高涨。 微抬手，几缕戒律神力化作璀璨的光芒萦绕在她身上，化作一件有流光飘盈的金纹白袍神衣。 身后有两条半透明的飘带，呈羽翅的模样，末端燃烧着龙焰，散落的火星成了她行走留下的足迹。 头上的龙角又长了一些，光泽与鳞片一致，不同角度不同光照下映射着不同颜色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的神雷终于停歇，与云层一同退散，给太阳让出一条道路。 阳光倾洒在江粼月身上。 她抬头，睫毛颤动。 额间戒律神印散发着前所未有过的光芒，她的左右脸颊各现出星光倾落的金纹。 不仅如此，裸露的手背、脚背上都出现了太阳包含着弯月的金纹。 戒律神印自身后展开，即使恢复了戒律神的身份，神环中间还是空的，只有太阳与月亮在缓慢交替，没有创世四神兽那般中间带有象征性的纹路。 因为戒律本就是万物的起源，它仅仅只是存在那里就代表了所有，它不需要用具体的模样证明自己。 它本身就是整个世界，包含了世间的所有。 它即是规则，万物生于其中。 天空的异常让领地内的龙众抬起头。 他们看到一位圣洁的神明从上方经过。 神明径直越过群龙，去往在领地边缘进行战前宣誓的应龙族所在地。 刚宣誓完，应逐星恍惚了一瞬。 猛抬起头，正巧迎上神明的微笑的目光。 对视瞬间，未来的种种涌入脑海中，包括长眠之地的花海上的对话。 身后的群龙和她一样，沐浴在戒律的照耀下接受着所有记忆。 起初江粼月也曾想过，要不把应龙族覆灭的记忆抹去呢？ 但仔细一想，这样的行为对于应龙族来说不公平，他们承受了那样的痛苦，有权利得知介麟所做的一切。 仇恨不该被遗忘，痛苦不该被修改。 罪神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被宽恕，他们有权知道所有。 只有铭记，才能让复仇的拳头发挥出所有的情绪与力量。 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此刻重逢的不易。 应逐星高举着将首令所化的龙枪，和老朋友碰酒杯一样，咧嘴笑着。 “您来接我们了，戒律大人。” 江粼月抬起右手，握成拳，隔空与龙枪相碰。 “对。” “我来接你们了。” 应逐星笑得更深，身后的龙众却极力抑制着抽泣的声音。 所有应龙都接受到了记忆，唯有一龙接受的记忆进行了修改。 那就是应钦。 江粼月去掉了他在封印之地犹如被吊了一口气的油灯般坚守了数万年的记忆。 那是她和应逐星对上视线时达成的共识。 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记忆感知应钦在漫长时间里的痛苦，唯独应钦不能。 他可以通过别人的话语了解那段日子，唯独不能再真实地体验一次。 他的付出值得被保护这一次。 在离开之前，江粼月抬头望向混沌神台的方向，最终停留在了介麟宫殿的位置。 金眸闪烁，通过戒律神力看到了正在变化成她模样的介麟。 她歪着头，眨了眨眼睛。 只需动动念头，就能用遍布在混沌神台周边的戒律神力杀死介麟。 当然，只是杀死这时候的介麟。 戒律就是规则，不管是杀死现在的介麟，还是接走应龙族，只要她想，在戒律神力的作用下都不会对未来的轨迹发生影响。 对于前者，是江粼月有意留了未来介麟一条命。 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呢？ 现在只是小小地让他陷入恐惧中。 念头一动，悬在混沌神台的介麟被戒律神力贯穿了。 一次又一次，鲜血不断喷溅。 直到流干了血才停下。 而后，江粼月用戒律神力开辟出时空通道。 溯蝶乖巧地趴在她的头上，看着应逐星领着应龙族飞了进去。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时空，江粼月扭身离去。 前往真正的战场。 ------------ 第405章 迟到的回应 在江粼月对过去时空的介麟发动攻击时，未来时空的介麟的确没有死。 但他脑海中突然多了段被杀死的记忆，原本还在调查上下两界莫名出现他犯下罪行的画面，现在却瞬间陷入混乱与恐慌中。 一手紧紧捏着心口跌落在了地上，眼睛瞪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被杀死了？” 他恍惚得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心脏怦怦直跳，似是下一秒就要和身体一起爆裂开。 “戒律……是戒律……” “戒律回来了？” 这种违背了规则的事情，只有戒律能够做到。 再结合罪行被揭露一事，已经能确定是戒律——江粼月干的。 他眸中充满惊恐，两手胡乱撕扯着衣服。 “戒律？哈哈哈哈哈……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她怎么可能回归呢？” 他这么欺骗着自己。 稍后，他想到当初杀死幼神时，幼神顶着被侵蚀的脸所说的话。 “我会把承受的一切通通还给你。” 愣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始慌了。 他挣扎着起身，扶墙走向被他吸得残破的介潭神魂。 “力量……力量……” “我要力量……” 金眸蔓上血丝，神情狰狞。 有再多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混沌始终无法战胜戒律。 正如幼神当初所说，回归之时必定是他的死期。 这是注定的，无法变更。 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 “哈哈哈哈……公平……” “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公！” “你的诞生就是不公！” 同样的话，江粼月曾在梦境中听过。 那时，介麟把这些话用在了界果小世界的生灵中。 现在，这句话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也将迎来界果小世界被压倒性的力量所掌控的局面。 可他怎么能甘心呢？ 他花了数万年布下的局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怎么甘心让这一切被夺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哪里……是哪里！” 他精神开始癫狂。 看着半梦半醒的介潭，嘴角咧成诡异的弧度。 “只要把你整个吸收，应该就能拥有对抗她的力量吧？” “对吧？你说啊！” 在嘶吼声中，介潭清醒了一些。 他通过其他神魂得知了戒律与介麟的关系。 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 “早在数万年前。” “不然你也不会迫不及待地在她年幼之时杀死她。” “可惜，戒律就是戒律。即使年幼之时被你杀死了一回，终究还是会回归神位，宣判你的罪行。” 介麟好不容易成功自我欺骗的心被介潭的话语捅破。 介麟恼羞成怒召出应钦脊骨制成的匕首，不顾上面的恨意与魔气，直接两手将其紧紧攥住。 “用匕首……杀了你，杀了她！” “一遍两遍……” “杀了你们所有人！” 他猛地把匕首深深刺入介潭身体中。 这一次，介潭神魂直接溃散了。 介麟大张着嘴将其全部吸到嘴里，化作自己的一部分力量。 过会儿，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怒摔匕首，被侵蚀的双手无能地抓握着空气。 “该死，你竟然骗我，这不是你的主魂！” 空中荡来介潭的笑声。 “你不也骗了我么？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 “谁叫你这么自大，竟然一直没发现。” “你的失败正如你从未改变的性格，都是注定的。” “严格来说，我们四个都是一样的，拥有着不同的瑕疵。但天道却让我们成为了至高的神，正是这身份放大了我们的身份，放大了你我内心的欲望。” “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刻吧，因为很快，我们就不再是创世神兽了。” 这是提醒，也是最后的告别。 说完，介潭的气息完全消失。 只留精神溃败的介麟在孤寂的混沌神台上，握着被腐朽的双拳嘶吼。 信仰正在一点点流逝，神力无法治愈手上的伤。 到最后，他将从神座上跌落。 “凭什么？” “凭什么戒律就该在混沌之上？” “凭什么！！！” —— 上界·丹穴山 群山中央的谷底，原本有一座清澈的湖泊。 湖泊曾长满南海睡莲，但在绽放之前，鸟儿为了力量衔断了茎。 睡莲的花瓣在绽放前随着鸟儿的远去凋零，荷叶伴随着神明的低落枯萎。 最终，南海睡莲从湖面上完全消失。 如今的湖面上漂浮着从凤禹身上脱落的黑色诅咒物，以及凤族的血肉尸体。 咕嘟——咕嘟——，湖底冒上来一串气泡。 稍后，一颗玄武头探了出来，睁开了有些混浊的金眸四处望了眼。 又是一头带有介潭分魂的玄武。 他悬在湖面慢慢游动，似是在等什么。 终于，小蛇从湖底窜出来缠在龟背上。 介潭扭头看了眼它嘴里叼着的一枚南海睡莲的种子。 小蛇窜遍湖底每一寸淤泥只找到了这最后一枚。 不知多少年前，介潭还没有分散神魂时，睡梦间依稀听到靠在他壳上的羽嘉用欢快的话语一遍遍诉说着睡莲绽放的模样。 这具躯体选择在此处沉眠时曾见过最后几株，的确很漂亮。 也难怪那时候的羽嘉会喜欢。 只是，当时他忘记了回应少女的欢愉，忘记与少女分享所见。 他是因为主魂的召唤醒来的，钻出淤泥时突然想起这里曾有着南海睡莲，紧接着又想起了羽嘉曾经的话，于是让小蛇去翻找了一遍。 幸好还有一枚种子。 还能进行一场迟来的分享。 介潭转回头，望向远处，行动的速度快了些。 “该去给老友送行了。” 丹穴山山巅上的黑色屏障没有了足够的神力支撑，终于溃散开来。 江引尘只能操控一片凤殇花用花瓣把自己和凤栖树前阿蓝的身躯围住。 他紧张地背靠着树干，一会儿盯着四周，一会儿脑袋倾斜听着树里的声音。 天上不断掉落诅咒的黑泥，一次次侵蚀着凤栖树的枝杈。 咔嚓—— 又断裂了一根枝杈，熄灭的命羽被黑泥包裹，凤鸟存在的证明也被吞噬。 哗啦—— 一坨无比巨大的黑泥急速下坠，江引尘咬着牙，朝着黑泥的方向挥手，凤殇花花瓣攒动，一起飞向黑泥，将其切割成碎块散落四处。 凤殇花花瓣回归之前，一只被诅咒削掉血肉变成骨刃的手臂突然朝江引尘刺去。 ------------ 第406章 师尊，我们来啦！ 江引尘察觉到了，扭身闪避，抬眼看到了凤岐半身都被腐蚀得只剩白骨的可怖模样。 白骨与肉的交接处，鲜血被无数条形似水蛭的诅咒吮吸着。 诅咒钻进皮囊蠕动，吸食着内里的血肉，要不了多久皮囊就会脱落，露出啃食过后的白骨。 江引尘顿时觉得胃酸翻涌，眉头一皱，手上缠绕一层凤殇花花瓣，挥手回击打在凤岐的手骨上，成功将其击退几丈远。 凤岐驱动仙力稳住身形，在地上留下两道痕迹。 抬起未被诅咒腐蚀的左手掰动有些弯曲的脖颈，发出阵阵“咔咔”声。 脑袋也被诅咒腐蚀了大半，血肉和头骨的交接呈一条斜线，从左眉弓连到右嘴角。 右眼球从窟窿中掉落下来，不知何时被他的脸碾碎融在了泥里。 封在盒子里的诅咒太强，打开的一瞬他就失去了生的机会，被腐蚀成了这样，用仅存的意识支撑着来到这里。 本来介麟是想让他用诅咒对付羽嘉的，没想到他会临时改变主意来对付江引尘。 凤岐咳嗽了几声，像是无数块石头一起打磨的声音。 他重新挪动步子走向江引尘，却发现每一步都要比先前更加沉重。 因为附在他身上的，那些被他吞噬了身躯的凤鸟灵魂，正在与诅咒一起压垮他。 见他还有攻击的意图，江引尘正准备召回凤殇花，但天上还在不停下落黑泥，如果撤回凤殇花用来对付凤岐，阿蓝势必会被忽略掉的黑泥波及。 那就只能分心了，一边对付凤岐一边保护阿蓝。 他正要照做，另一边又窜出一个身影，直接把凤岐推开压在了身下。 江引尘有些诧异，望去，看到一袭熟悉的花衣裳。 镜风意使劲压着凤岐，扭头朝他大喊：“我来对付他，你好好护着阿蓝！” “她是唯一能活下的凤族，绝不能死在这里！” 江引尘缓了一小会儿才适应他这十分正常的语气，没说什么废话，带着感谢的意味朝着镜风意点头，而后专心操控凤殇花搅碎下落的黑泥。 凤岐身上的白骨在挣扎下发出尖锐的“咔咔”声，两手推搡着身上同样被诅咒侵蚀得全身三分之二肉身变成黑泥的镜风意。 “你是青鸾族的小子？你也是做什么？！” 镜风意忍着侵蚀之痛，抬手用力折断他抓着地面的手臂。 “事到如今您还没明白吗？” “时至今日，凤族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绝对不能让您害死凤族唯一的能存活的血脉！” 凤岐御着仙力化作利刃穿透了镜风意的身子，轰出一片黑泥，黑泥迅速回涌填补后者身上的缺口，甚至往下扩张把凤岐也包裹了进去。 凤岐挣脱不开黑泥的束缚。 “你的父皇、兄弟姐妹应该都被侵蚀了吧？整个族群只剩你一个，不去好好逃命，为何还要和我作对？” 镜风意苦笑。 凤岐说的不错，丹穴山上的青鸾一族只剩下他了。 而他马上也会消失，被天上的凤禹吸收。 不过，正是因为一无所有才有了放手一搏的底气，不是么？ 在被凤禹吸收前，他要把凤岐这坏家伙一起带入地狱。 失去自我的前一瞬，他俯下身，一口紧咬住凤岐的肩骨，两手死死攥住其脊椎骨。 卸下所有仙力与防御法术，他的身体受到凤禹的牵引往上飘去，而凤岐也被他一起带了上去。 凤岐被他身上滴落的诅咒束住手脚，捂住了嘴，一只眼生生看着自己一点点逼近凤禹的身躯。 进入后才明白，原来凤禹发出的一声声鸣叫，是冤魂愤怒的咆哮。 此刻，压在他身上的亡魂与之融合，将愤怒传到丹穴山每一寸土地。 他们被同胞吸食，失去了性命。 曾经的每一句反抗都被位高者的话语淹没，直到死去才有了让声音传达出口的机会。 又是一声长鸣，凤禹猛地振翅，抖落的诅咒黑泥越来越多，犹如密雨。 江引尘调动所有的神力抵挡，有些吃力。 以他从未停止消耗神力的状态来看，他也不能保证能够坚持多久。 就在他决定是否要放手一搏时，凤栖树传来一阵动静。 抵御的间隙往后一看，凤栖树竟然在枯萎！ 命羽全部散落在地上，枝杈失去了生机干瘪了许多，然后像纸片一样脱离树干。 “难道阿蓝失败了？”他喃喃。 接着突然传来阿蓝的声音，“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阿蓝猛地睁眼、起身，动作一气呵成。而后，抬手释放蓝色的仙力与黑色的凤殇花一起挡住了整个山巅上空的黑泥。 江引尘终于有了缓几口气的机会，面上显露疲惫，上下打量着阿蓝。 阿蓝一边释放仙力，一边侧头回应他的视线。 “咋了，不认识我了？” 江引尘“啧啧”了几声。 “真是变态，这就仙圣了？” 要是那些个长老还在，看到阿蓝的提升不得当场气吐血。 “你当真以为修为是白捡的啊？”阿蓝扭了几下肩膀，继续：“九族的传承一个接一个逮着我杀，漫长的时空里，我被杀了不下于一万次。” 一次次跌倒、站起，还没站稳又被一刀劈成两三节，有时候直接被劈碎，全靠强大的意志力让神魂重新凝实，在数次死亡中让自己变得强大。 意识回归身体时，她甚至有些不适应完整的身体，总觉得走动两步身体就会散开。 “好吧好吧，算你辛苦了。” 江引尘敷衍两句，牵开衣摆就地坐下。 阿蓝不乐意了，“坐下干什么？出点力！” 江引尘摆摆手，“你是辛苦了，我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先撑会儿，我调息几下就来助你。” “对了，”他想到什么，问：“羽嘉呢？” 阿蓝知道他说的是凤栖树里的羽嘉。 “不知道，传承结束后我就没见着她。” “或许……是回到本体里了吧。” 江引尘沉默一会儿，开始调息恢复些实力。 怀里的影音石发烫，传来宣璐欢快的声音。 “师尊，我们来啦！” ------------ 第407章 哦，那我们走了 话音刚落，凤禹正下方的半空中出现一条空间裂缝。 一根红色巨角从中钻出，迸发光芒将裂缝撑开，魔鲸王的躯体得以整个游了出来。 魔鲸王扭头朝着凤禹撞去，从裂缝中钻出的其他成年魔鲸跟随着它一同撞向后者。 顷刻间，凤禹的身躯被撞碎成几大块。 碎块间很快长出黏丝向彼此延伸去，企图复原。 这时，幼鲸群欢快地鸣叫着，来回穿过这些碎块，将其撕咬成无数更小的碎块，叼着诅咒黑泥到处游，让黑泥无法愈合。 丹穴山终于又重见天空。 “那是什么东西？”阿蓝下意识问。 幼鲸群的鸣叫声非常尖锐，叫她直起鸡皮疙瘩，很是不舒服。 江引尘看到魔鲸王腹部的红纹，有些不确定，“魔化的……逾天鲸？” 说完，视线微移，盯着还未关闭的空间裂缝，等待着他那几个弟子的身影出现。 然而他最先看到的，是影蛛。 他看得太专注，完全没发现从一只幼鲸身上跳下来的影蛛。 影蛛在他脑袋跟前倒悬着，朝他伸出手，手里捏着空青的源心。 江引尘第一次见他的新形态，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往后倒。 “什么东西？奇奇怪怪……” 刚说完就感觉到了影蛛身上带有的江粼月的气息。 “是小粼月……新契约的？” 影蛛无语了一下，八条蛛腿从宽大的衣摆中伸了出来。 标志性特征显露，江引尘和阿蓝瞬间知晓。 “哦～影蛛啊，整挺好，人模人样的。” 影蛛：[……]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其实可以不用说话的。 他松开手，源心缓缓下落。 荧绿光点从中飘出，空青的身影显现。 “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她语气中有些怀念，说完连忙抬手给江引尘治疗伤势，又摸出一团戒律神力递了过去。 “这是……？”江引尘问。 “是小粼月给你的，现在只有她的神力能快速弥补你消耗掉的神力。”空青解释。 “小粼月的？”江引尘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那是戒律神力，只觉得很强，让他不敢轻易触碰。 这会儿，空青才想起，“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小粼月的身世吧？” “身世？不是介麟么？”阿蓝捋着她的发丝说道。 她和江引尘不仅不知道江粼月的身世，就连介麟的罪行也因为天空被凤禹的身躯遮蔽没有看到。 感受到空青溢出的仙气，阿蓝接着问：“你怎么突然就到仙圣境了？” 拜托，她好不容易修到仙圣境，还以为能在江粼月上来后，在空青面前显摆几下，没想到空青一来就和她同境界了。 这还让她怎么显摆？ “一切说来话长。” 空青索性催生草木生长编织成椅子坐了上去，结合影音石上的录像给阿蓝和江引尘把所有事情都讲明。 后者一边听，一边分点神把被诅咒吞噬后跑来捣乱的凤族拍飞。 过会儿，宣璐舞着打头铁率先飞出空间裂缝。 “师尊，我们来救您啦！” 手臂一挥，拍碎好些下落的黑泥。 视线一扫，正好瞥到山巅上浑身散发着荧光的空青，以及旁边的江引尘和阿蓝。 表情一滞，“怎……怎么……凑到一起聊天来了？” 听玄武说，丹穴山形势不应该很严峻吗？ 抬头，看到了撕咬凤禹的魔鲸，恍然大悟。 哦，原来危机已经被解决掉了一个呀。 “五师姐？” 顾念希与其他弟子一起出了空间裂缝，看着她悬在半空很是疑惑。 “师尊呢？”莫少煊刚伸长脖子，一坨诅咒黑泥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头上，头发瞬间被侵蚀掉大块，“滋滋”直响。 身后庄皖鸣用力一嗅，“烤肉味儿？” 季言禾瞥了一眼，“是师弟味儿。” “？” 莫少煊一脸嫌恶地拂掉诅咒黑泥，把秀发补了回来，并让恶鬼王从阎魂刀中出来，用其巨大的身躯当他的遮泥伞。 “上界果真不一样哈，下雨都下的这么别致。” “所以师尊呢？” “在那儿聊天呢。”宣璐无情一指。 众人循着方向望去，正好看到江引尘听到空青讲述江粼月戒律神身份时，惊掉下巴的痴呆样。 “……”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在来丹穴山之前，他们想过很多种严峻的场景。 万万没想到江引尘直接在混乱中听空青聊起天来。 他们不过是晚出来了一小会儿而已，怎么就跳过过程来到大团圆结局了？ 他们身后，林奕领着玄晶魔龙群从空间裂缝飞出。 看到前面一排木头人，实在是忍不住喃喃了一句：“不是说丹穴山要完蛋了么，怎么都杵在这儿呢？” 难道……小粼月大人的师尊已经无了？ 不行啊，他体内还有江引尘留下的烙印没解呢！ 他连忙飞上前，看清山巅上对坐的三人，惊得身形一顿。 不是因为江引尘，是江引尘旁边的阿蓝。 “那鸟怎么就仙圣境了？” “啊？” “比我还猛？” 听到他的三连问，莫少煊坏笑着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哟哟哟，阿蓝可足足比林兄高了一阶呢。” “林兄地位要减一咯。” 旁边宣璐补刀：“不止吧，小师妹不是去接应龙族回来么？应龙将军可强了，林奕都排不上号。” 咔嚓—— 林奕的心，碎了。 他现在回界果接着修炼还来得及吗？ 莫少煊不再开他玩笑，像以往那样铆足劲朝山巅呐喊。 “师尊，我们来了！” “师尊！” “我们成仙啦！” “师尊……！” 在他们一句句呐喊下，江引尘终于…… 转过身来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别打扰我听瓜。” 天玄宗众弟子：“……” 好冷漠的师尊。 他们一定是捡来的吧？ 不对，他们本来就是捡来的…… 江引尘指着云海，继续：“那边热闹，要玩去那里玩。” 众人凝神一望，离得有些远，勉强看到血红的云海上有龙与麒麟身影。 莫少煊顿时兴奋了起来，“说起来，我还没和麒麟打过架呢。” 其余人看了眼四周，此处局势都被魔鲸掌控，况且还有玄晶魔龙在，好像的确没他们的事。 “师尊，那我们……走咯。” “真的走咯？” “快走快走。” 见他们往云海飞去，江引尘才转回头。 “终于走了。” 抬眼，看到空青和阿蓝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抬手拂脸，好吧确实有东西。 紧贴着下颚往上蔓延的凤殇花花瓣。 摸着摸着，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眉头越来越向下。 “他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成什么？” 阿蓝与空青齐声道：“成仙。” 江引尘缓缓“哦”了一声。 “成仙啊。” “……”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他终于消化了那几个字。 猛地大喊：“成仙了？” 他这个做师尊的啥都没干，几个弟子全成仙了？ 他想把弟子们唤回确认真实性，刚转头就迎上了弟子们的目光。 “哼哼……”宣璐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就说嘛，师尊一定是耳聋了没听清。” 而后，她挺直腰板，得意地叉腰，后退几步与其余人在同一平行线上。 几人同时释放仙力，迷得江引尘睁不开眼。 “真成仙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成仙？” 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正在崩溃的边缘。 “其实也不是几个月，”宣璐解释：“严格来说，我们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度过了几十上百年。” 江引尘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小会儿，“难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我们很强？” “一种……年纪轻轻就有了一大把年纪的感觉。” 弟子们：“……” 他们可不是来听这个的。 “咳咳……师尊，我跟你讲，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遇到了……” “让我来说，让我来说！” “一个一个来，不然我什么都听不见。” “师尊真耳聋啊。” “一定是花瓣把耳朵堵塞了。” “……” 有了弟子们的加入，山巅之上的氛围瞬间活络了起来，与周边形同废墟的场景格格不入。 尤其是有恶鬼王、庄皖鸣的死神以及玄晶魔龙们在清理诅咒黑泥以及抵御凤族，他们完全沉浸在相聚中。 一如往常在天玄宗内那般温馨。 叫刚从空间裂缝出来的众仙有些茫然。 叫他们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群人在山上扎堆聊天的？ 旻天化成人形，来到永烨仙帝旁。 她们带着仙宫众仙悬在半空，一边吸收仙气填补体内的缺口，一边等待着。 等待戒律神把罪神从混沌神台揪出来。 届时，才是仙宫该出手的时候。 彼时，云海上。 玉麒麟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盯着前边捏着鞭子的九泉。 他想了很久都想不通，九泉为什么会带着鬼众来到这里。 九泉出了名的和毛犊大人对着干，她来这里肯定没好事。 玉麒麟瞪大眼睛，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九泉是来取毛犊大人性命的！ ------------ 第408章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丹穴山 九泉一手叉腰，另一手握着鞭子，脚踩一头土色的巨龙。 巨龙一动不动躺在云海上，浑身长满彼岸花。魂魄被彼岸花压制，陷入沉睡中。 在她四周，不停有龙族在彼岸花和鬼众的攻击下从空中跌落。 她与十大冥帅施展了遍布大半个云海的锁魂阵，凡踏入此阵的龙族的魂魄都会受到压制瞬间进入沉睡。 修为高些的龙族扛的时间会久些，那就动手打几顿，强行入睡。 就像她脚底下这头伪神境的一方龙皇。 老实说，要不是冥界里的亡魂多到难处理，她真想把这些龙族的魂都收了。 在冥界势力的出手下，战况往压倒性的胜利发展。但她脸上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烦闷。 她来上界是来帮盟友的，结果盟友没见着，还被介潭带偏了路来到云海充当免费苦力，清理被介麟控制了神智的龙族。 当她反应过来时，介潭已经不见了。 一番探查后，她终于看到了缩在远处一头巨龙身躯后边偷懒的虚衍。 “他们呢？” 虚衍身形一僵，哆哆嗦嗦转身，目光闪躲。 “他们指的是……？” 九泉不耐烦地抽了下鞭子，“你也想去九层炼狱一日游？” 虚衍瞬间老实了些，“我只听到他们交流着说是去找羽嘉，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介潭就把老鬼头拐跑了。” 不然他也不会独身留在这里。 “羽嘉……”九泉喃喃一句。 转身望向身后灰烬的丹穴山。 正好这时，位于丹穴山边界上空的玉麒麟正注视着她。 “哟，这不是上界第一劳模玉麒麟么？” “也对，毛犊在这里，身为他最忠心的下属，你怎么可能不会跟着过来呢？” 说着，九泉瞬身来到玉麒麟前方十几丈远的位置。 见她接近，和玉麒麟一个想法的麒麟众上前一步，用巨大的真形形成一堵高大的城墙。 九泉嗤笑了一声。 她可是冥界的王，死界的神。 就算再来一倍的麒麟，都拦不住她。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闯进去把你们敬爱的神打一顿。” 丹穴山内聚集了三位创世神兽，她现在进去不就相当于送死么？ 玉麒麟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过心里倒是放松了许多。 以他的经验来看，没有接触冥界事务并因此恼火的九泉危险度数是最低的。 所以现在来说，他和麒麟众是安全的。 九泉收了鞭子，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想要逗他。 “我说，你就没想过把毛犊踹下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玉麒麟瞥她一眼，依旧没说话。 九泉总是想拉着别人一起造反，这句话，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已经心无波澜。 把毛犊大人踹下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和他现在的处境有什么不一样吗？ 横竖不都是处理同样的事务？ 而且坐上那个位置明显要更危险些，比如总是会有九泉这样有造反心理的下属。 见他像个木头一样没反应，九泉注意力放在丹穴山上。 听闻丹穴山山巅有一棵名为凤栖树的参天神树，今日机缘巧合之下来了一趟，她自然是要顺带瞧瞧这神树。 可她抬头凝神一望，除了乱飞的黑点，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由得失望叹息。 “这丹穴山，也不过如此。” —— 凤栖树衰败时，正在殿内用混沌神柱碎块恢复些微神力的羽嘉瞬间感觉到了。 平日里虽一直嚷嚷着讨厌凤栖树，其实是讨厌凤栖树里的自己。 但不管是傲慢还是温柔的一面，不都是她本身么？ 她讨厌的，始终是自己。 当感觉到凤栖树衰败时，她猛地起身，瞬身出了宫殿。 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山巅，瞳孔急速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连下落的诅咒黑泥落到身上都忘记拂掉。 毛犊紧跟着来到她身旁，抬手施了个屏障隔绝诅咒黑泥。 他也跟着抬头，终于注意到一直在天上的凤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魔鲸。 “魔族？”他震惊了一下。 稍后，他又看到另一边的仙宫众仙。 “人族？” 这会儿，玉麒麟向他传音，告知了云海上冥界势力的出现。 一下子出现三组势力，他不由得警惕起来。 心里惶惶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稍后，他察觉到远处有两股无比熟悉的气息在接近。 一个是介潭，一个是羽嘉。 前者所附的身躯是从湖泊中醒来的玄武，过来的途中与附有主魂的玄真碰面，主魂也附在了这头玄武中。 至于玄真，这会儿估计正在返回云海吧。 后者，正是原本封在了凤栖树中的一部分羽嘉神魂。 她亲手毁了栽种的凤栖树后就赶来这里，正好碰到了介潭。 毛犊望着不全的他俩，说不出话。 创世四神兽一同诞生，同住混沌神台，一起管理着世间。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友人，此刻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陌生感。 他好像很了解，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漫长的岁月中迎来现在的结局。 羽嘉看着自己温柔的一面，怒从心起。 “温温柔柔了一辈子，这时候倒学会了狠心。” “狠到亲手把它毁了。” 神魂微低着头，笑得苦涩。 没了封印和能容纳她的凤栖树，她自然是要回到本体中的。 她飞到本体跟前，张开双臂。 一边拥抱本体，一边低声轻语。 “是。” “我终于学会狠心了。” “我的狠心远不止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 “即使分离开，我们也是同一个个体。” 说完，神魂完全没入了本体的身躯中。 羽嘉闭着眼，感受着神魂趋于完整。 再次睁眼时，身上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没有变。 她气自己亲手毁了曾经最爱的凤栖树。 气自己无法拯救丹穴山，只能看着一只只凤鸟生命的消逝。 气自己明白这一切太晚太晚。 “羽嘉。”介潭唤了她一声。 小蛇挺直身子，叼着南海睡莲的种子凑近她。 “南海睡莲？”羽嘉语气有些吃惊。 “我还以为，它们全部死在了那片湖里。”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它了。”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凤栖树，也再无丹穴山。” ------------ 第409章 唯独没想到会是你 介潭以为她话里的意思是丹穴山会被出现的仙宫、魔鲸、冥界等势力攻陷，连忙解释：“他们不是来攻击丹穴山的。” “而且，就算真有什么意外，我可以用【永恒】帮你保住丹穴山的地界永不损毁。” 羽嘉闭眼缓了许久。 直到怒意退散才平静地开口：“我的意思是，” “由我亲手毁了丹穴山，毁了这里的凤族。” 停顿了一会儿，在毛犊和介潭不解又带些担忧的注视下接着说：“我应该早就明白的，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让凤族承认我的存在，承认我是他们的神明仿佛成了我的执念。” 天性喜爱自由的鸟儿不适合被关在山里，生性高傲的凤族更不适合被神明统治。 她早就应该收手的。 不……应该说她曾经想过收手。 第一次想要死去的那一次。 不过那一次因为愤怒而失败了。 现在，她不得不收手了。 再晚一些，整个丹穴山、上界，甚至下界的凤族全都会因为诅咒死去。 届时，世间可就再也没有凤族的身影了。 反正她因罪孽犯了错，【朽】迟早会让她死去。 诅咒随着血脉继承，世间总有凤族是无辜的。 一个、两个……或许很少，但总是有的。不是么？没有背负罪孽的生命应该获得进入轮回迎来新生，而不是直接被诅咒吞噬。 想到这里，她又苦笑了一下。 直到最后，她都没有舍弃温柔，还在为了凤族着想。 那又会有谁在她最后的一刻给予她温柔呢？ 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小蛇叼着南海睡莲的种子缩了回去。 介潭垂眸，没想到送行的时刻来得这么快。 毛犊沉默许久，回想刚才的话语时，想到介潭最先的那一句，遂问：“你知道他们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是来和戒律神一同审判介麟罪行的。” “审判介麟的罪行？戒律神？”毛犊重复着，一脸茫然。 介潭看他表情不像假的，反问：“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毛犊和羽嘉不知道的多了去了，甚至现在还在疑惑为什么会有魔族和人族出现。 介潭懒得解释，直接把有关介麟、魔族、仙宫以及戒律神的记忆共享过去。 一缕神力飘入额头，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羽嘉脸上的表情复杂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知晓了真相后的心情，尤其是有关介麟与戒律神的记忆。 这时，天空之上又出现一道空间裂缝。 开启裂缝的神力吓退魔鲸，幼鲸害怕地鸣叫着跑开。 空间裂缝越来越大，浩荡的龙吟声从中传来。 一抹银色的身影先窜出来，是化出真形的应逐星。 她在空中停下后，应龙族才跟着飞了出来排成整齐的两列队伍。 稍后，最后一抹身影穿过队伍的间隙，来到了最前方与应逐星平行。 吗身影背后的戒律神环成了丹穴山上空耀眼的太阳，叫下方仰望的羽嘉有些睁不开眼。 江粼月让神环缩小了许多，只两个头大小，光芒也跟着小了许多。 她循着记忆先后往湖泊与山巅的位置望去，没有成片的南海睡莲，也没有参天的凤栖树。 期望里的场景没有成真，就连她和羽嘉也不再是最初的模样。 她垂眸，叹息一声。 “好可惜，最终……南海睡莲还是没有长满整片湖泊。” 低头，迎上了下方羽嘉的目光。 羽嘉皱着眉头，眼中冒出泪花，嘴角明明是上扬着，却看不出一点喜悦，只觉得悲伤。 她哽咽着，“我想过无数可能，甚至猜到你或许与天道有关。” “但唯独没有想到，和我一起犯傻一起畅聊未来的那个介麟是你。” 难怪见到江粼月第一眼时，她在直觉下说出了那句：你比祂（介麟）更像介麟。 因为和她相处的，本就是化作了介麟的江粼月啊。 自以为聪明的猜到了真相，到头来她一直都是最笨的那个。 她还记得，当初在天玄宗嘲笑江粼月把人族当成家人时语气里的傲慢。 现在，这份傲慢反噬着她。 她在想，如果没有意外，没有介麟从中作梗。 当时的她和幼神会不会迎来一个美好的结局，就像现在的江粼月和天玄宗一样。 她没有被爱过珍惜过，从始至终都是孤独的，没有体会过家人的感情，现在却有些憧憬。 真是讽刺。 可惜都迟了，太迟了。 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得太晚。 回不去当初，也不会迎来美好。 她犯下了太多罪孽，只有一死。 她眨掉眼角的泪，重新挤出一个微笑。 “戒律……” “你是来……审判我的吗？” 就像在天玄宗的那次。 江粼月点头。 “是。” “我将审判你犯下的所有罪行，给众生一个交代。” 而后，她看向毛犊，语气带着命令。 “审判之神毛犊，接下来，你将与我一同审判罪神羽嘉。” ------------ 第410章 神对她最后的温柔 毛犊没有马上回应，侧头看向羽嘉，本该公正无私的审判之神这时候倒显得有些犹豫与不舍。 为什么会迎来如今的局面呢？ 是否还有挽回的办法？ 他的想法全都显露在了脸上，羽嘉一下子就猜到了，用平日的语气调侃：“怎么，小绵羊心软了？” 她伸出手，指头轻快地点了几下毛犊的手臂。 “你可是审判神，不审判我的话，可是会被戒律降罪的哦。” “还是说，你觉得你身上的【朽】太轻了？” “不，我……”毛犊说不出话。 “我都没怕呢，你怕什么？”羽嘉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背。 “放心吧，我做了鬼不会来找你麻烦的。死界我还没去过呢，当然得下去好好玩玩儿。” 当然，以上的前提是，她还能留下魂魄。 以她犯下的罪行来看，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是在安慰毛犊，也是在安慰自己。 明明曾经就想过一死了之，现在真正的死亡来到了，她却有些舍不得。 神生漫长，她却被执念和傲慢迷了眼，世间还有好多地方她都没来得及仔细去看、去享受。 到最后，心里还是有遗憾啊。 她不再说话，背着手，微微摇晃身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笑眯眯地看着毛犊。 毛犊对上她的目光，鼻头酸涩，眉头一点点下压变成了哀愁。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表情，露出与之回应的微笑。 “好……” “我明白了。” 神环自身后展开，瞬身飞上天来到了江粼月跟前，恭敬道：“审判之神毛犊，谨遵戒律之主的，一同审判罪神羽嘉。” 说完，他自觉退到江粼月身后。 下方，介潭带着遗憾的神情退至一旁。 只留羽嘉一神站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两手交叠在身前，微低着头，等待审判的到来。 天玄宗众人与玄晶魔龙早就感知到了江粼月的气息，但见后者正要进行【审判】，便与应龙族静静待在十几丈远的半空中。 远处云海的九泉与玉麒麟察觉到强大的神力波动，预感有大事发生，不自觉地屏息望着神力源头的方向，透过密密麻麻的龙族队伍看到了两个神环发出的光芒。 蓝金色的光芒是审判神环，这个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那么另一个呢？ 九泉眉头一扬，已经猜到是江粼月。 彼时，江粼月抬手释放一道戒律神力落在了羽嘉周身，形成暗金色的阵法。 阵法层层转动，凝出几根锁链绑在了羽嘉的身上。 不断有金芒钻出往上飘扬，在经过羽嘉时化作许多不同的画面。 傲慢、暴戾、屠戮无辜生灵…… 都是她犯下的罪孽。 “罪神羽嘉，是否认罪？”江粼月语气与神情一样威严。 羽嘉表情从容，“我认罪。” 罪神既已认罪，那么接下来，该由戒律宣判处决了。 “罪神羽嘉违背复苏之名，漠视生命，以傲慢之姿肆意屠戮生灵，判……” 江粼月明显顿了一下。 “革去神位，祭奠亡灵。” “用你的死换取众生的复苏。” 羽嘉笑了一下。 和她想的差不多呢。 看来，她是彻底要从这世间消失了。 “戒律，”她问：“这其中……” “包括凤族么？” 江粼月肯定地回答：“当然包括，凤族也是众生的一部分。”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生灵都值得迎来复苏的机会。” 她侧头看向身后的毛犊，“筛选一事，交由审判神处理。” 毛犊应声：“是。” 闻言，羽嘉终于释怀。 “那就好，那就好……” 忽然，又一道戒律神力打在她的身上。 神魂上的阴霾瞬间消失，神力节节往上攀。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嘴巴微张说不出话。 这感觉是…… 【朽】消失了。 为什么？ 紧接着，江粼月的话语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念你的罪孽因旁人的恶而生，并看在你曾数万年认真管理着世界，罪不至死，最终判决为——” “神性与身躯换取众生复苏，神魂打入尘世轮回中，永不入神途。” “往后是生是死，全凭你自己的造化。” 正如江粼月所言，羽嘉的恶全因旁人的恶而起，并非纯粹的恶种。 羽嘉的善没能得来善果，被介麟与凤族的恶侵染了，和介麟完全不一样。 而介麟是因幼神的善而生了恶，完全因内心的欲望堕成了恶种，他不值得任何原谅，甚至连死都不能平息众生与戒律的怒火。 但不管怎么说，羽嘉的确犯下了罪孽。 用她的神性与神躯祭奠死在她手下的亡灵并将其复苏，是对她的惩罚，也是对众生的交代。 神魂打入轮回，没了神力和神躯，撑不过来就是魂飞魄散，撑过来了便能迎来普通的新生。 至于永不入神途…… 这不正是羽嘉的愿望么？ 她曾经和化作介麟的幼神说过，如果她不是神就好了。 现在，江粼月正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让她有了成为一只自由的小小鸟的机会。 戒律与审判的确无情，但拥有此神位的人还记得曾经的种种。 这是神对她最后的温柔。 羽嘉的脸颊已经被泪水浸湿，视线朦胧得看不清人影，只能勉强识别出神环的模样。 她向着太阳般的神环道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还记得。” “谢谢你成全了我。” 江粼月朝她微笑了一下，不过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多半没有看清。 过后，江粼月抬手把羽嘉的神环牵引了出来。 没了【朽】的侵蚀，【复苏】的神环终于显露出她真实的模样。 红金色的圆环中，一颗带有不规则纹路的蛋被一对微微收拢的羽翅保护着。 代表着魂灵的新生，意为复苏。 判决宣布完毕，只差执行了。 江粼月再一抬手，【复苏】的神环出现裂痕，在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中碎成无数块。 过程中产生的混沌神力波动迅速震荡整个丹穴山，甚至荡出云海几里开外。 为了各自的下属，九泉后玉麒麟同时设下防御挡住了余波，这才让云海的状况没有那么糟糕。 波动消散后，不管是天空还是地面，不论是否化为诅咒黑泥，所有凤族都在混沌神力下慢慢消逝，魂魄变成金灿灿的流光，或是漆黑的烟雾。 显然，只有流光才能够获得复苏的机会计烟雾将会被带入冥界，根据生平来迎接结局。 这一项，属于【审判】的工作。 江粼月把它交给了毛犊，给了创世神兽一个道别的机会。 一次性要【审判】一位神明加数不清的生灵，为了此事能够顺利进行，她把毛犊身上的【朽】也消除了。 毛犊身后的神环清晰了许多。 往日里的朦胧遮蔽掉的威严在此时完全显露，但羽嘉并不害怕。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温柔的审判。 她费劲地仰头，看着盖在她头上的【审判】神环上代表死的紧闭着的眼睛。 当眼睛占据整个神环时，她的神躯就会消逝，神魂被打入尘世中。 再次睁眼时，她就不是羽嘉了，自然也不会记得身为羽嘉的一切。 “喂，小绵羊。”她语气轻快地唤了一声毛犊。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 “能不能下来找我啊。” “我怕下一世，往后的每一世都像现在一样，孤身一人。” “我不想做一只孤独的小小鸟，所以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毛犊没有一丝犹豫地“嗯”了一声。 声音有些低沉，但却穿过了周围的嘈杂声飘进羽嘉的耳中。 后者“嘿嘿”笑了两声。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 一旁沉默许久的介潭这时出声：“那我呢？你怎么每次都不叫我？” 羽嘉循声望去，调皮地吐着舌头，眼神有些埋怨。 “以往我都有叫你，是你只顾着睡觉没听见，可不能赖我。” “以后可别那么懒惰了哟，往后我就是脆弱的小小鸟了，可没有漫长的生命去等待你的回应。一次错过，说不定来生都没有机会相见了。” 神环上的眼睛已占据了十之八九的位置。 羽嘉的身体从下往上迅速崩裂，与神环一起化为星点散开，在【审判】的作用下飘至上下两界各处，萦绕在金灿灿的魂灵上，给予其【复苏】的机会。 她转回头，从容地闭上眼，像是在玩捉迷藏。 “再见咯，懒乌龟、小绵羊，可不要太想我哦。” “还有……” “不知道来世的我是否还有机会与你相见呢？” “戒律。” 话音刚落，她的神躯完全消散。 只一瞬，神魂也跟着消失，不知去往了何处。 至此，世间再无羽嘉。 江粼月抬头眺望着远方，在心里与她道别。 “下辈子自私一些吧，只为自己的自由而活。” “以及……” “再见。” 以后还会再见吗？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但肯定的是，她们之间不会回到从前那样了。 混沌神台二傻都已死去，世间只有刚入尘世不知身份的羽嘉，以及现在身为戒律神的江粼月。 ------------ 第411章 三神兽的判决 轰隆——轰隆—— 丹穴山的九座山头一齐倒塌，下落的滚石填满了湖泊，压倒一片片梧桐林。尘烟与落叶不断向四周蔓延，到边界与血红的云海交融，形成视觉上的混沌。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只剩下原来凤栖树所在的前头矗立着。 阿蓝抬头望去，第一眼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凤栖树的影子，但一个眨眼后山巅上又变成了一场空。 她手里还捏着凤栖树上遗留的唯一一片命羽，是她自己的。 她感觉有些恍惚，不自觉捏紧了些。 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清醒了些。 羽嘉死了，江引尘身为她的伴生花会不会也……！ 几乎是下意识慌张地喊道：“江引尘！” 没有回应。 她连忙转过身，一边张望一边探出神识。 过会儿，江引尘散漫的声音从远处出来。 “我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去捡了颗蛋，紧张什么？” 稍后，江引尘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阿蓝没好脸色地环抱双臂，“我还以为你跟着羽嘉一起投胎去了。” “担心我？”江引尘问。 阿蓝别开头，“得了吧，你死不死我才不在乎。我是怕你死了，小粼月因此伤心。” 空青笑着靠在她的身上，故意揭穿她：“可是我刚才怎么从你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惊慌？” 阿蓝不悦地“哼”声，“笑话，我会担心一朵成天捡垃圾的花？” 这下江引尘忍不住了，“喂喂，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爱好。” “那怎么就是垃圾了？分明是沧海遗珠好吧。” “哦，是吗？”阿蓝毫不留情打击他，“可是你捡了那么多颗遗珠，有过一颗发光的么？” 江引尘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的的确确没有一颗遗珠发光，全部都是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这也没办法，他实在是控制不住。 鸟儿有捡闪亮的东西带回去筑巢或是吸引异性的习惯，可他是一朵花啊，怎么也会有这个习惯？！ 过会儿，阿蓝和空青的视线都落在江引尘怀中抱着的一颗脑袋大小的蛋上。 是一颗带有五颜六色花纹的青色底的鸟蛋。 阿蓝觉着这花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下意识后退半个身位，表情嫌恶。 “你的审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这都捡？” “什么跟什么啊？”江引尘解释：“这是一颗刚获得复苏机会的青鸾蛋，我捡他不是想要带回去，是不想欠鸟情。” “鸟……情？” “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那么奇怪……” 江引尘在阿蓝和空青疑惑的目光中，把青鸾蛋放在一棵断裂的梧桐树下。 那里仙气稍微浓郁些，能让青鸾蛋快速孵化。 他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 越过一百多个罪孽深重的残魂下才能看到一具能获得复苏机会的魂灵，到现在为止，整片丹穴山上的凤鸟蛋不超过一百枚。 以这极其缓慢的增长速度来看，后世诞生的凤族恐怕还不如下界的一些小种族。 繁荣一词离凤族越来越远，可这些都是凤族自己做的孽，不值得任何怜悯。 从今往后，凤族不再聚集在一起繁衍发展。从变成蛋开始，他们就只能靠自己度过生存的考验。 不会再有温柔的神明关心他们的生死，注视并怜爱他们。 江引尘瞬身回到半空，向阿蓝和空青解释他为什么还活着这件事。 他摸出庇佑木偶，“在小粼月实行对羽嘉的判决时，原先木偶里的龙焰变成了戒律神力，切断了我和羽嘉的关系把我保了下来。” 说是切断了他和羽嘉的关系，倒不如说是江粼月单独创造出一条规则作用在他的身上，在保住性命的同时也保住了他的修为。 不然的话，他要么是随着羽嘉消散，要么成为一朵九尾弱鸡花。 好在一件事都没有发生，他又能捡好多好多闪亮亮的垃圾了。 远处，江粼月的眸光变成了一片灿烂的星河。 她正在用戒律神力探查上下两界生灵复苏的进度。 一刻钟后，羽嘉与生灵复苏一事来到尾声。 她要开始【审判】剩下的三位创世神兽了。 眼下毛犊和介潭在一块，干脆同时进行吧。 她先是牵引出罪孽最轻的介潭的神环。 带着褐色土地裂纹的金色圆环中央，一块最大的浮石周身围绕着一圈小碎石，代表着让地界永存的【永恒】。 “念你只是怠惰并未犯有太多过错，饶你一命，永久革去【永恒】神位，将【永恒】的权利还给大地。” 介潭没有神躯，还省了她收回神躯的时间。 说着，她把介潭的神环与【朽】一同打碎。 没了神环和神性，也就失去了混沌神力，介潭境界大跌到了伪神境。 “还有，”江粼月继续，“该把身体的掌控权还给世间所有玄武了。” 话音落下，介潭的神魂被戒律神力逼出了玄武身。 散落两界的神魂在此刻全部凝聚，五尺高的矮胖身形上缺了一个碗大的口子，那是被介麟吸收了的。 介潭用神力快速凝了具普通的肉身，朝着江粼月恭敬作揖。 “谢戒律之主饶小的一命。” 江粼月抬手示意他退下。 紧接着，江粼月看向毛犊。 毛犊早已准备好接受【审判】，落到地上，卸了全身的神力，低着头等待属于他的判决。 他是杀害戒律神的帮凶，他的失职致使冥界大乱，又派了三千水麒麟去往冥界捉江粼月干扰戒律归位。 随便拉一条足够判他死罪。 嘭—— 身后的神环被戒律神力打碎与神性一同散落，【审判】的权利归于冥界存在的规则中。 混沌神力消失，修为迅速跌落，远低于此刻的介潭。 江粼月又收了他的神躯，修为瞬间跌到地仙境。 一道戒律神力打在身上，就在他以为要被处死时，却仅仅是被封了修为。 抬头，茫然地望着江粼月。 后者开口：“助介麟杀害我一事，本应直接判你死刑。” “但念你是受介麟欺瞒，再加上方才助我一同审判罪神羽嘉有功，抵消部分罪行，从轻发落。” “最终判决为，打散神性，永久革去神位，收回神躯，封印修为五百年沦为肉体凡胎。” “这五百年里，好好体验凡尘的疾苦。” 五百年对于脆弱的凡胎来说何其漫长，熬不过便是死。 可是身边有留有神力的介潭在，有介潭的保护他怎么可能熬不过呢？ 五百年后封印解除，他就能恢复地仙境的修为，往后又能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 只是不能再成审判神，成了一个普通的存在而已。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激，毛犊浑身都在颤抖。 “太轻了……” “戒律之主……” “这样的判决实在是太轻了，太轻了……” “咳……咳咳……” 肉体已成凡胎，强烈的情绪让他一阵咳嗽，险些站不稳。 介潭连忙上前扶住他，“少说几句，这才第一天，别还没找到羽嘉就先死了。” “对……”毛犊褪成深蓝色的眸子闪过光，对上介潭土褐色的眼睛，“我们还要去找羽嘉。” “不然，她又要生气了。” 在介潭的支撑下，毛犊站直身子，一起朝着江粼月拜了好几次礼。 “谢戒律之主成全，饶我等不死！” 而后，他们最后望了眼脚下这座废墟，自觉搀扶着彼此离去。 “南海睡莲千年成花，说不定在那之前我们就找到了羽嘉。” “另外，我还得保护你五百年，五百年！”介潭又气又无奈。 他向来懒惯了，于他而言，五百年寸步不离保护脆弱的毛犊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没走多久，他们见到了带着麒麟众赶来的一脸焦急的玉麒麟。 “毛……毛犊大人。”玉麒麟有些不知所措，他和麒麟众能感觉到血液中和毛犊的联系断了。 毛犊疲惫地笑着，“我已被贬为凡胎，不再是审判神，也不再是你的毛犊大人。” “我与麒麟族，再无瓜葛。” “你也自由了，不用再跟在我身后，因繁琐的事务恼得一次次自杀重生了。” “带着他们回去吧。” 玉麒麟内心百感交集，来到毛犊跟前单膝跪下。 “让属下护送您这最后一程吧。” 毛犊微笑着，没说话。 玉麒麟就当他是默许了。 带着麒麟众跟在他与介潭的身后，护送最后一程。 九泉带着鬼众过来，朝着玉麒麟的背影招手大喊，“完事儿记得来我五殿，我正好缺一个办事利落的下属，绝不会亏待你！” 说完，她换上严肃的表情，面朝半空的江粼月，一手垂在胸前躬身道：“五殿冥王九泉，见过戒律之主。” 身后鬼众与她一同行礼。 江粼月扫过在场的所有势力，抬手操控空间之力，周身的场景开始变化，轻松将所有人转移到了别处。 一根擎天的柱子逐渐显现形体。 上方的四大创世神兽只剩下介麟的身影。 她开口：“接下来就到最后一步了。” “一起，处置罪神介麟。” ------------ 第412章 九龙攀柱 戒律神力驱动空间之力，毫不费力把各方势力带到了混沌神柱所在的地方， 混沌神柱仅创世四族能够接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离混沌神柱这么近，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许久。 往上连接混沌神台的地方，有两道身影。 是天辞和道诩。 感受到江粼月的气息，启蜥瞬间下了道诩的肩头，围着江粼月兴奋地转悠。 [祖宗您要是再晚些，他说不定就被吓死了。] 他被道诩带着来到了混沌神柱，一边通过现场直播收看判决三神兽的场面，一边查看介麟的状况。 三个神环碎裂时，同为创世神兽的介麟是能够感受到的。 当第三个神环碎裂时，他的神经成了一根脆弱的丝线时刻紧绷着，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惊吓得神经断裂。 这会儿，他正缩在倒塌的书架下，身子发抖，两眼涣散，嘴里一直喃喃着启蜥听不清的话语。 启蜥觉着，江粼月给他一巴掌，他立马就会应激得屎尿齐流然后猝死。 可这样的死法太便宜他了，反倒成了解脱。 他缔造了一个接一个的悲剧，无数生灵因此丧生。 不把伤痛全部还给他，又怎么对得起他数万年来的“辛苦付出”呢？ 在此之前，得先让他从混沌神台滚下来。 江粼月抬头望了一眼隐入上空云层的混沌神台，毫不犹豫放出了九条龙，由五行元素、冰风雷变异元素与魔气分别所化的巨龙。 她朝着混沌神柱挥手。 “去，饱餐一顿。” ”顺带和他玩玩猫戏老鼠的游戏。 闻言，九条龙仰天长啸一声，齐齐朝着混沌神柱飞去，飞速啃食着混沌神力。 九条龙破坏力极强，擎天的神柱一下就少了半截。 上方的混沌神台开始倾斜，不断有混沌碎块下落。 火龙在下方大张着嘴，玩儿大富翁似的接住混沌碎块。 吞得越多，它们的体型越大。 大到身躯占据了众人的大半视线，一龙甩一尾巴就把余下的神柱拍了个稀碎。 碎块要么进了九条龙的肚子，要么被碾成粉末散落世间，成为滋养万物生长的养料。 轰隆隆—— 混沌神台完全坍塌，辉煌的宫殿在下落过程中瓦解。 九条龙冲了过去进行清扫，体型又大了一些。 视线内的碎石越来越少，藏在里边的身影得以显现。 介麟本想就着混乱逃跑，火龙率先注意到了他，尾巴猛地一甩把他从高空拍了下来。 咔嚓——，脊骨断了。 身上燃起熊熊纯白龙焰，炙烤着他的神魂。 没等他调整身位，雷龙又给他来了一下把他拍了回去。 强度不输给神雷的雷电窜入脑海，将他的意识搅成了一团乱麻。 面部抽搐，鼻涕眼泪齐流，粘上飞扬的尘土，一张脸肮脏不堪。 脏了，就该清洗。 藤龙伸出数根藤蔓把他捆了起来，藤蔓上的尖刺轻松穿透了他的神躯，把神魂与神躯牢牢订在了一起，防止他肉身挣扎和神魂脱壳。 水龙与风龙一齐释放水刃与风刃划过他的神躯，剥了好些肉下来，鲜血四处喷溅。 冰龙与魔龙朝着他吐息，寒冰与魔气侵入伤口，在体内乱窜，破坏神躯的同时还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身心一直在崩溃与清醒之间反复横跳，他连痛苦呻吟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喉中低沉黏糊的呜咽声能表明他还是个活的。 一系列折磨后，他的神躯终于开始自愈。 这时，土龙化作一柄足以劈开云海的石头巨斧，以崩裂山海之势朝他砍去。 顷刻间，介麟的神躯在裹挟着戒律神力的元素力下消失，连尘烟都没有。 空间在浩荡的神力撞击下产生猛烈的震荡，好在有江粼月护着，不然这一片空间就跟着介麟的神躯一同湮灭了。 好一会儿，众人才从震惊中缓过神。 见识了戒律的威力，他们甚至没了仰望江粼月背影的勇气。 咕嘟—— 莫少煊吞咽着口水，轻声呢喃：“这……这就是高端局吗？” “小师妹这么强，哪里还有我们动手的机会？” 顾念希凝神望着巨斧消失的位置，看到了一抹跳动的殷红。 “他还活着。” “什么？这都没死？！” “是小师妹特地保住了他。” 正如她所言，是江粼月保住了介麟的心脏。 江粼月抬手，瞬间重塑了介麟的神躯。 宠溺地开口：“做的不错。” “接着玩儿。” “玩儿累了就告诉我，我们进行下一步。” 元素龙们欢快地摇晃尾巴，像得到了表扬的猎犬。 它们的视线再次落到下方意识回归的介麟身上，齐齐出动开始第二轮、第三轮……无数轮戏耍猎物的游戏。 和先前一样，先是折磨他的身心，当神躯在刺激下开始自愈时将其一击损毁。然后保下心脏，重塑神躯，开始下一轮。 一直重复着这些步骤。 元素龙们好久都没有肆意玩耍过了，精力很是充沛。 直到两个时辰后，江粼月才叫停。 九条龙意犹未尽，但还是听话地回到她体内。 江粼月落到躺地不起的介麟跟前，缓缓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后者。 介麟神躯寸裂，身体已经不听他的使唤，全身上下只剩眼珠和嘴巴灵活些。 被压迫得通红的眼珠转向一边看着江粼月，嘴皮皲裂附了层层血痂的嘴唇抖动，无一不透露着恐惧。 “求你……” “求你……给我个痛快……” 江粼月眼里笑意更深了些。 “这怎么能行呢？” “以前都是你带着我玩游戏，现在轮到我咯。” “刚刚只是一些见面礼，你现在就死掉的话，可就看不到我精心给你准备的游戏了。” 随后，她抬起右手，隔空抓握着介麟的心脏。 “属于你的游戏即刻开始。” “你准备好了吗？” 说完，右手猛地一握。 介麟的心脏爆裂成碎屑，撕裂了他的意识，穿透神躯，划开了周身的空间。 让他的神魂落到了一处正在缓慢成型的独立空间里。 ------------ 第413章 量身定做的多重戏码 空间正在搭建环境，剧本提前编写完成，演员和观众已经到场。 介麟的神魂投入一具完好的神躯中，身心的剧痛消退，他正在转醒。 迷糊中听见江粼月的低语。 “第一重戏码，开始。” 说完，介麟脑中鸣了一声，好像有什么记忆在流逝，但他却记不起到底是什么。 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又是在何处。 直到旁边的幼神扯了几下他的衣袖，用稚嫩的声音把他从自我怀疑中拉了回来。 “介麟？介麟？” “你怎么突然不动了？” 介麟猛然惊醒似的，佝偻着背，一手压在胸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角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侧头看了眼旁边一脸疑惑的幼神，又望了眼周遭，发现他正在混沌神台上自己的宫殿内。 下意识喃了一句：“还在……？” 说完，他自己都没明白这句话指的是什么“还在”。 视线又落到幼神身上，其平日里捣乱的记忆一一涌现，让他精神又疲惫了一些，连心跳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他叹了一声，或许是带孩子累的。 幼神嘟囔嘴，“就这么不想让我出去玩吗？” 介麟转过身来蹲下，面带微笑看着她。 “外面太危险，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能保护好自己。” “真的吗？”幼神问。 眼睛睁得老大，散发的些微金芒似是在审讯介麟的魂。 稍后，她的语气压低了些。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害怕什么？” “是在害怕大家知道我的存在？” 此言一出，介麟这才意识到他的嘴唇一直在颤抖，心脏加速跳动，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噗通——噗通——。 连忙干笑几声调整面部状态，深呼吸让心脏跳动的频率平缓下来，不能让对方察觉到他的异样。 不能让外界知道幼神的存在。 “我只是太累了，太累了。” 幼神撇嘴，“好吧。” “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啦，是不是很真？都把你吓得嘴唇发白了。” 没等介麟开口，她忽然话锋一转。 “另外……我的实力是很强的哟。” “你应该知道的吧？” “也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世，不是么？” 她明明是笑着，介麟却从她的脸上到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心里头越来越发慌。 忽然，“嘭——”的一声，身体内也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不过这一次，几瞬后他就察觉到了是什么。 是体内一直跳动的心脏不见了。 左胸莫名出现一个血窟窿，鲜血哗哗地往下流。 生命力飞速流逝，他控制不住身子，往后跌了下去，两手颤抖着杵在冰冷的白玉地砖上，很快流淌的滚烫鲜血经过他的指尖。 一冷一热，像钝刀和利刃交错着划过他的精神。 剧痛把脸上的疑惑撕扯开，让藏在深处的恐惧全部显露出来，五官狰狞得仿佛皮下有蠕虫在啃食着肉。 扑——通——，扑——通—— 是他心脏的声音，比之前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因为心脏正被幼神抓在手里，没了肉体的阻隔，声音毫不遮掩地荡向四周。 又在撞向墙壁时折了回来，通通涌入他的脑海中，一下下冲击着紧绷的精神。 终于，在第二十三次回荡时，他崩溃了，被幼神抓在手上的心脏也跟着黯淡了许多。 他想治愈伤势，却发现丁点混沌神力都使不出来，只能两手撑着无力的半身往后一点点退。 “为什么？” 他的语气中充满愤怒。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哪里对不起你？” 幼神收了脸上的笑，朝着他一步步走近。 “为什么要生气？” “是因为你也觉得这是一种背叛，对吗？” “后面两句话我也想问你，那时候的我哪里对不起你？而你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什么？”介麟不懂她在说什么。 幼神抬手，介麟的记忆瞬间全部苏醒。 介麟忽然狂笑。 “为什么？” “就因为，你与我之间的不公平！” “不公平？哈？”幼神不屑地笑了一下。 “可是你所谓的‘不公平’，明明一直都在向着你，偏袒你。” “神的偏爱，你是一点都没明白，反而把这份能帮助你的力量视为了不公平。” “也对，只有你这种被虚荣和嫉妒啃食了心的家伙才会在乎地位上的差距，完全忽略掉了旁人对你善意。” “真是一条恶心的蠕虫。” 介麟想要反驳，但喉咙被上涌的血堵住，发不出声。 眼睁睁看着幼神的额间浮现完整的戒律神印，模样变成江粼月。 后者念头一动，轻松牵引出他的神环。 一手抓握着心脏，一手指向他身后的神环。 “不公平是吗？”江粼月微歪着头。 “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不公平。” “在戒律面前，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作虚无。” “恭喜你，你将变得一无所有，包括你的命。” 说完，两手齐动。 噗嗤—— 心脏被捏碎，鲜血溅了介麟一脸，是冰凉的。 咔嚓—— 身后的神环碎裂成渣，落在地上表面凝固了的血浆中，缓缓沉了下去。 他的意识随之变得模糊，最后一滴生命力快要干涸时又被拉了回来。 江粼月的低语再次响起。 “你现在还不能死，后面的戏码还没有开场呢。” “要努力活着哦，争取把余下的戏份演完。” “祝你们玩的尽兴。” 四周建筑坍塌，介麟身下出现一个漆黑的空间裂缝。 他的神魂落了下去，被新的神躯包裹起来。 江粼月刚刚说的是“你们”，还有谁在？ 他的记忆又被封了起来，想不出还有谁。 一睁一闭眼的时间里，周围出现浩瀚无垠的云海，他以青年的姿态悬在半空中。 远处传来龙族欢呼的呐喊声。 “介麟大人来了，都快过来迎接！” 第二重戏码开始了。 ------------ 第414章 让他感受失去一切的滋味 远处在云雾下的龙族领地若隐若现，不断有龙族欢呼着朝他飞来。其中最为明显的，是一头银色的应龙。 介麟下意识用两只手摸遍全身，身体还在。 右手压在心口的位置，心脏还跳动着。 【创生】的神环从身后展开，没有一丝污浊。 他这才松了口气。 “一切都还在。” 过会儿又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检查这些？又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这之前难道有发生什么么？ 他想不起来。 欢腾的声音越来越近，看着争先恐后涌上来的龙族，嘴角上扬，很是愉悦。 他很享受被簇拥的感觉，很有成就感，龙族一声声“介麟大人”不断强调着他的地位，能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 欲望是无底洞，这份满足也只是暂时的。 他想要的要比现在的多得多。 他想要获得与幼神同等的地位。 想到幼神时，他的心脏条件反射地抽动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 疑惑之时，下方已经聚集了好些龙族。 “介麟大人又来看我们了！” “介麟大人快看，族群又扩张了许多！” “介麟大人……” 应逐星化作人形，捧着满怀的鳞玫花飞了过来。 “介麟大人，这是大家给您的鳞玫花，还请您收下。”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 介麟正沉浸在龙族的吹捧中，并未注意。 带着虚伪的笑，伸手接过。 扫了一眼鳞玫花，心想又要费时间把花烧个干净。 真是不明白龙族为什么总是给他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不如多出去征战壮大族群，把他的名声打出去，让他多收获些信仰。 “……” “介麟大人……” “介麟大人！” 一声声急切的呼喊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他笑着问。 下边一名龙族抬手，颤抖着指向他怀里的鳞玫花。 “鳞玫花……为什么凋谢了？” “？” 怎么可能会凋谢呢？ 忽然闻到一股恶臭，低头一瞧，月白的鳞玫花变成了一坨浓黑的泥浆，沾得他上半身到处都是。 泥浆好似是活物，隆起好些个鼓包往他手臂上爬。 过程中鼓包撑大破碎，缕缕黑气冒了出来。 介麟大惊。 竟然魔气！ 连忙撒开手，用混沌神力拂掉身上的泥浆。 幸好他反应得比较快，一下子就把泥浆清理干净了。 不过，好好的鳞玫花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魔气？ 正当他抬头责问应逐星时，下方的龙族眸中齐齐浮现惊恐。 他背着手，“一点魔气就把你们吓成了这样？” “不……不是的……” 一龙族瞳孔骤缩，“是……您的神环……” “被……被魔气浸染了。” 神环？ 介麟一愣。 明明刚才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污浊。 保险起见，他还是扭头看去。 这一看，吓得他呼吸都静止了。 神环已被魔气浸染了十之六七，霉斑还在往余下的光辉攀爬，末端留下一条条暗红色的轨迹。 他甚至能听到神环发出蚂蚁啃食木头般的声音。 神环什么时候被魔气侵染的？ 难道是刚才？ 余光瞥了眼若无其事的应逐星，咬着牙释放混沌神力驱散神环上的魔气。 这一次，不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将其驱散，甚至还加快了浸染的速度。 见状，龙族开始质疑他。 “介麟大人竟然不能驱散魔气？” “那一捧鳞玫花明明是我们刚摘的，怎么到了介麟大人手里就变成了那样？” “介麟大人……会使用魔气？” “介麟大人的神环竟然会被魔气浸染，是不是说明介麟大人变弱了？” “大人他……堕魔了？” “还是说，其实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介麟大人，而是魔族伪装的？” 一声声质疑成功让介麟破防。 他转过头来怒声喝：“放肆！” “神岂是你们能随意质疑的？” “我不是介麟，那会是谁？” “是屠杀生灵的恶鬼！”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什么？”介麟正要动怒，双手传来异样感。 一瞧，手上竟又布满了滚烫的鲜血。 下方的龙族变得十分愤怒。 “介麟大人，您为何要杀了我们？杀了我们的同胞？” “我们敬您为祖神，把所有信仰都供奉给了您，您为何要这么对待我们？” “您欺骗了我们，欺骗了世界。” “您简直不配为神！就应该被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话音落下，介麟明显感觉到信仰之力在流失，他正在变弱。 再不稳定龙族的情绪，他失去了信仰神力变弱，可就真的拿神环上的魔气没办法了。 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了些，“世间龙族皆是我的子民，我何时杀害过其一？” 他的解释在此刻显得毫无说服力，龙族脸上的怒火浓了许多，像是要把他的魂烧透。 “那您身后的魔龙又是因何诞生？！” “什么？魔龙？” 介麟皱着眉头，怒火被茫然的情绪熄灭。 身后传来群龙的咆哮声，和普通的咆哮声听起来很不同。 咆哮声恨不得要将他撕碎。 他连忙调动混沌神力转身应对，可回应他的却是一团团魔气。 魔气死死附在他的手臂上，血肉被蚕食露出节节白骨。 一群长着羽翅的黑色巨龙越过血色云海，出现在他视线里。 “魔族？应龙？” 他分不清。 他下意识想要龙族应敌。 “魔族来袭，还不快迎战！” 然而没有龙回应他。 和不断有逼近的魔龙跟前相比，身后安静得可怕。 果然，当他迅速侧头时，后面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龙族都消失了，远处也没有了领地的模糊轮廓。 只有同样被血染红的云海。 云雾重叠的厚云层颜色加深成暗红色，色块从涣散变成具体的形体。 接近椭圆，上边两个对称的漆黑窟窿，下边有一个较大些的窟窿。 乍一看，竟然是骷髅的形状。 当他看清时，血色云海中暗红骷髅越来越多。 云雾往上涌，幻化成节节枯骨手臂，就像他此刻被魔气腐蚀了的双手一样。 嘶—— 嘎啦——嘎啦—— 骷髅们叫嚣着，奋力从云海中站起身，两腿一蹬，齐齐往他飞去。 伸着手，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拖入地狱。 整个场景看上去像是寻到了食物气息的群蚁。 介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头皮发麻，甚至忽略掉了手臂传来的疼痛。 他迅速飞离原处，直往天空飞去。 堂堂创世神兽竟然只能狼狈逃离，屈辱填满心头。 “到底是谁？” “给我出来！” 轰隆—— 天空忽然云层翻涌，群雷聚集在他头顶的位置。 电闪雷鸣之时，能看到隐在云中的应龙的身形。 而后，应逐星的声音在空中荡开。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 第415章 仅介麟可见的反派 应逐星化作人形，持枪冲出云层，双翅一震迅速来到了介麟跟前。 后者被魔气侵蚀使不出混沌神力，只能用身子硬扛。 刚抬手，手臂就被长枪劈掉了一节。 捂着手暴退数个身位，盯着应逐星咬牙切齿道：“你身为应龙一族的将军，带头谋反不成？” “怎么能叫谋反呢？” 应逐星扛着枪，脸上很是不屑。 “分明是讨伐罪神，为苍生除害。” “罪神？” 介麟没想通自己怎么就成罪神了，竟然还要被自己的子民讨伐？ 应逐星冷哼一声，语气凛冽了许多，“想不明白是吧？” “那就对了。” “当初被你亲手杀死的我们，同样不明白。” “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迎来的却是死亡的结局。” 话音刚落，记忆涌回了介麟脑海。 一瞬间，他脸上充满了恐惧。 “你们……竟然没死？” “怎么可能……” “是戒律把你们带回来的，对吧？对不对？” 同时，他又在心里羡慕着戒律的力量。 他恨，超越了一切规则束缚的力量，为什么不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应逐星懒得同废话，她已经忍了够久了。 她举起长枪，用力朝介麟掷去迅速贯穿了后者的胸膛。 噗嗤—— 介麟身形不稳，往下坠去。 手被砍掉了一只，他甚至没办法把枪拔出来。 这时，枪身开始抖动并发出阵阵龙啸声，像是有什么要出来了。 远处的应逐星意念一动，让长枪变回了将首令龙符的模样，正好卡在介麟胸膛的窟窿里。 龙符上的眸子一亮，藏在里面的整个应龙族群瞬间从中窜出，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把介麟的神躯撕了个稀碎。 撕碎身体的痛楚让介麟直接昏了过去，神魂往云海坠去。 没了神躯，魔气依旧附在他的双手上。 稍微一发力，又把他痛得醒了过来。 刚睁眼，就看到上方盯着他的应龙族。 一千多头化作真形的应龙，盯着失了力量无力反抗的他，压迫感在此刻具象化。 位于群龙中央应逐星召回将首令。 将首令又变成长枪，直指着他头颅的位置。 “杀你一次太便宜你了。” “你覆灭了应龙族，我们当然要把这个‘礼’还给你，你说对吗？” 旁边化作真形的应彻用爪子摸着自己的脖子，“我得把头砍回去。” 应钦扭了扭身子，跟着说：“对，我也要把他的脊骨一节一节扒出来！” 应逐星挑眉，“不急，慢慢来。” “有的是时间让我们杀他千百次。” 她抬起另一只手在空中刮了两下。 空中四处飘落的碎肉一滞，而后齐齐往介麟的神魂飞去，重新为他构建出身体。 应逐星挥手，“去吧，把你们的愤怒毫无保留的还给他。” 身后的应龙族齐齐咆哮着朝介麟冲去。 没有用仙力，全凭尖锐的爪牙和巨大的身躯撕扯着此刻不及他们一个趾头大的介麟。 介麟被他们用爪子生生撕碎、被尖牙贯穿、被龙尾拍碎…… 死法千千万，看不到尽头。 无尽的折磨中，重塑身躯都成了一种痛苦。 每次意识模糊时，魔气都会让他强制清醒过来，让他一次次感受分尸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神魂明显有溃散的迹象，应龙族才停了下来，不得不把他交给下方还在等待的魔龙。 这一次，应逐星没有再给他重塑身体。 释放仙力把他的神魂拍向云海，而后领着应龙族飞向天空离开了此层炼狱。 “魔龙小子，该你们了。” “可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介麟的神魂刚落到云海上一丈的高度，骷髅群舞着手臂把他拉入云海下方。 那里充满瘴气，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恶鬼与骷髅在空中跳着舞，像是在庆祝他的到来。 附在双臂上的魔气受玄晶魔龙的操控迅速蔓延到介麟神魂全身，它们变成一条条漆黑小龙，高抬着头张开嘴巴露出獠牙。 然后猛地咬了下去，把介麟的神魂撕扯成无数小块。 咔咔—— 空中凝出许多黑晶石，把神魂碎块分别封在里面。 林奕领着玄晶魔龙从瘴气中现形。 他一手抓起封着介麟右眼的黑晶石。 在黑晶石里连眨眼的空间都没有，介麟的右眼只能强撑干涩的眼珠子看着他。 他另一手摩挲下巴，眼睛瞥向别处，认真思考。 “要怎么做呢？” 看到封印神魂碎块的一颗颗黑晶石有些像果子，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点子。 “你不是很喜欢创造一个按照你想法发展的小世界，体验掌控众生的感觉么？” “那么多颗界果，无数次的轮回，让你爽了那么久，现在让我们也过过瘾呗。” “正好把你分成了几百块，一块丢进一个小世界里，轮回的次数么……看我们的心情。” 在戒律神力的帮助下，玄晶魔龙们各自创造出一个只能容纳介麟神魂碎片一生的小世界，世界的发展由他们的想法而定。 地上的蚂蚁、疾苦一生的凡人、待宰的牲畜、被剖取妖丹的妖兽……都将成为介麟不断轮回的一生。 林奕满意地掂量着手里被黑晶石包裹着的小世界，那里的介麟成了被追杀的魔族，永远活在恐慌中。 呲啦—— 身后的瘴气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天玄宗众人走了出来。 宣璐叉着腰，语气不快，“你们把他困在里面，那我们怎么办？” 林奕耸耸肩，“随便找个喜欢的小世界进去一起折磨他不就行了？” “这么多小世界，让你们玩儿个够。” “嚯～”宣璐恍然大悟，“说得也是诶！” “让我先选！让我先选！” “对了，把仙宫的人也叫上！” 宣璐率先进了一个小世界。 在见到里面的介麟时立刻掏出了在仙宫密室新提的炼器炉。 “听小师妹说，在你的剧本里我成了用活人炼器的邪修？” “如你所愿。” 她用仙力把介麟捆了起来，塞进炼器炉里。 “不过活人炼器太掉档次了，还是你这样的神明炼起来才有意思。” “炼什么呢？” “嗯……每一世换一种炼法！” “你可要撑着点，不要死翘翘哦。” —— 隔壁小世界里，顾念希化作飘雪御着烈风第二百三十六次斩下介麟的头颅。 在后者断气前，苍阙都会对着他来一套朴实无华的军体拳，把他打成新鲜的肉酱。 终于，在第二百四十七次的时候，介麟的神魂碎片撑不住溃散了。 顾念希果断带着苍阙出了小世界。 “走，去斩下一个。” —— 江引尘、阿蓝和空青在同一个小世界中，前两人有些累了，坐到一旁歇息。 空青背对着蹲在半死不活的介麟跟前，两手捣鼓着什么。 边捣鼓边嘟囔：“这可怎么办？我是树灵，不会杀生，也没有攻击的能力。” 阿蓝无语地叹口气，起身走向她。 “啧，让我来。” “你想砍他哪里指给我看，我……” 在看清介麟状况时，她愣住了。 介麟身上插满了凤殇花的花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豪猪成了精。 后边的江引尘捂着刺痛的脖子，原本紧贴着脖颈和脸颊的花瓣都被拔掉了。 “不然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歇息的？” “行、行……” “好一招借花杀神……” —— 小傀所在的小世界里充满了电锯和傀儡关节的响动声。 他立在半空，看着小小傀指挥女仆傀儡拉着电锯把介麟锯成一节节同等体积的肉块，再用现扯的蛛丝把肉块串起来。 肉块之间能粘合，代表这一世的介麟还有复活的机会，那就等身体愈合后重复以上的行为。 如果没有粘合，说明介麟已经死翘翘。 那就等下一世的轮回重复上面的行为。 —— 同样把介麟切成块的还有季言禾。 向来只做美食的他，这次破天荒做起了猪食。 把介麟做成了好几道猪食倒在地上，然后坐在一旁看着昆虫把炖烂的肉一点点吃掉的全过程。 场面逐渐猎奇了起来。 —— 画面诡异的还有庄皖鸣。 他把从药王谷和蛊仙人那里学来的各种蛊毒全都用在了介麟身上。 后者浑身发紫发红，像是各种诡异的集合体。他的身躯已经被蛊虫填满，七窍流不出血，出来的全是小蛊虫。 他用仙力捂住了鼻腔，在小本本记录着介麟在各种蛊毒下产生的变化。 在药王谷的时候他没机会找人实验，因为药王谷的弟子本就没个活人样，看不出真实的效果。 后面出了药王谷也没有合适的目标，他总不能对同门用吧？ 他的煞毒体会杀死一切蛊毒，和蛊仙人一样试不出任何效果。 现在，他终于有了合适的目标，还是能够敞开试的那种。 这么想着，他让蛊虫把介麟的嘴巴撑开，又塞了一把进去。 “诶，过瘾。” —— 唯一正经的只有莫少煊。 他让恶鬼王提溜着介麟，扛着阎魂刀把倒挂的介麟当成了活靶子练刀法。 轰—— 一阵差点毁灭小世界的斩击后，介麟消失在了空中，一点渣都没留下。 恶鬼王收回手，吹掉指尖擦出的烟雾。 莫少煊扛着刀，熟练地走向远处。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迷路了。 因为路的尽头是介麟的刷新点，已经走过好几百次，他和恶鬼王就差把路踏穿了。 —— 溯蝶、影蛛、小金虫以及留在了天玄宗的小妖兽们挤在一个小世界里，围在被打晕的介麟旁边商量着应该怎么折磨他。 小彩虫待在远处的花朵上静静看着。 看着它们商讨得最激烈的时候，影蛛偷偷变成大蜘蛛把介麟裹了起来。 溯蝶察觉到不对劲，转身。 [臭蜘蛛，说好了大家一起商量的，快放下！] 影蛛把介麟送到口器跟前开炫。 [我失了好多蛛丝，体虚急需大补，让我先吃，你们等下一轮。] 体虚是假的，他就是单纯想尝尝神的味道。 [不行，快把他放下！] —— 仙宫势力和小家伙们一样，所有人挤在一个小世界里。 永烨仙帝特地挑了一个介麟穿成一城之主的世界，在介麟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时候带着众仙屠城，让他体验在压倒性的力量下无数次失去一切的绝望感。 —— 其余小世界里的介麟，要么被魔鲸群啃食身躯，要被恶鬼撕扯神魂，各有各的惨处。 每个神魂碎片能够共享痛楚，为的是让他体验数万年来众生的所有痛苦。 手段残忍了些，但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轻了。 他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众生在他的罪孽下度过的种种罢了。 外边的启蜥望着正在直播介麟惨状的电视机啧啧个不停。 道诩准备检验他当观察者下来的结论。 『有什么看法？』 启蜥立马答道：[嘶……祖宗身边这些人……很有当反派的潜质嘛！] 道诩无语地别开头。 看了这么久，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看来这小蜥蜴不适合当观察者。 只适合当个吃瓜者。 ------------ 第416章 复仇的终点，新神诞生 约两个时辰后，众人陆陆续续从小世界里出来。 拨开鬼魂穿过瘴气，出了容纳戏码上演的九层炼狱塔回到了现实的空间——原混沌神柱所在地。 宣璐最后一个从参天的九层炼狱塔出来，表情闷闷的。 看到江粼月后，直接飞扑了过去。 “呜呜，小师妹，香香软软的小师妹。” 江粼月任凭她在身上蹭来蹭去，半睁着眼，侧头看她，“五师姐怎么了？可是还没玩儿够？” “够了，太够了！当反派太无聊了，真是不明白介麟是怎么坚持了数万年。” “感觉再多折磨他一些时间，我恐怕会意识不清醒把自己也给炼了。” 其余人赞同她的话，“坏人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们才当了多久，意志就垮了。” “唉，还是吃吃喝喝睡睡有意思。” “忽然就明白实力达到顶峰的神君为什么都隐世了，原来是在绝对的实力之下看淡了一切，连复仇都提不起兴趣。” “无敌，当真是寂寞啊～” “你才真仙境，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 “……” 一生中哪有那么多热血的大场面，活得久了，在实力最弱的时候见过了太多浩劫，好不容易提升到能够复仇的实力，一腔怒火却在一次次回击中突然茫然了起来。 或许这本就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生活。 宣璐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江粼月的头上，时不时蹭蹭龙角。 从进了遗忘仙迹后，天玄宗弟子就再也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 外界几个月，仙迹里百来年，一直都在为提升修为奋斗，直到现在，时间在他们心里变得模糊，一切都有些虚幻。 飞升接回了师尊，又向介麟复了仇，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 但这还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生活。 复仇是在为往后舒适的日子铺路，并不是最终的归宿。 不论是天玄宗、龙族还是仙宫，他们想要的一直是讨伐介麟之后的日子。 宣璐撇着嘴，“怎么办啊小师妹，我现在有点累了，好想真正歇一歇。” 江粼月用尾巴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轻柔，“好，那我快些把余下的事情处理完。” “之后，我们就回宗门好好歇一歇。” “想歇多久就歇多久，随便怎么玩，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呜呜，小师妹最好了～” 光是和江粼月说了几句话，宣璐的精气神就恢复了大半。 九泉收回九层炼狱塔，让其变小悬在掌心上。 两指在塔外一划，介麟余下没有溃散的神魂凝结成残破的形体，从塔里被她牵引了出来。 从第一场戏码开始后的一切事情都是他被关进九层炼狱塔里发生的，现在他才是要面临真正的判决。 江粼月凝了一圈水镜围着他，把他的惨状投射到上下两界的天空之上。 先前放了他的罪行，现在便是公布他的处罚。 没了神环又失了神力，介麟既没法重塑肉体，也不能修补神魂上被啃食的缺口。 像一块被时间消磨了的破布，任凭微风吹得他上下左右摇摆，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虚弱地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中只分辨得出江粼月的身形。 原本刺眼得让他嫉妒的太阳，现在倒成他唯一能看到的光。 他输了。 他忽然有点明白，这一切或许是属于创世神兽的神劫。 就像曾经幼神经历的一切一样。 不过结局很明显，幼神在历经磨难后成功迎来了劫难的终点。 他和其余三创世神兽没能识破劫难领了罚。 而他偏偏是神劫的惩罚最严重的一个。 他要死了。 他不想死。 风把他吹得摔在了一面水镜上，他费力抓住水镜稳住身形，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江粼月的模样。 谄媚地开口求饶：“我……我已经受了那么多惩罚，您就……就饶了我吧，饶了我。” 江粼月漠然地看着他最后的挣扎，没有说话。 身后的天玄宗众人嫌恶地别开头，差点当场呕吐。 见江粼月没反应，介麟继续：“羽嘉……羽嘉他们你都能饶他们一命，为什么我就不行？” “你明明是由我带大啊，为什么就不能饶我一命？” “是，我是你代大。”江粼月终于开口，“可杀我的，不也是你吗？” “你好像始终没能明白自己犯下的罪究竟有多么深重，真是无可救药。饶你一命，你照样会变成侵蚀世界的害虫。” 手腕的繁星手环游到手心幻化成星瞬剑，江粼月持着剑瞬身来到介麟跟前。 “我赶时间，不想再和你废话。” 江粼月右手高举着星瞬，左手释放一缕戒律神力牢牢捆住介麟的神魂。 稍后，开始最后的处决。 “创世神兽介麟，杀害戒律残害众生，判——以神魂祭天下苍生，永不入轮回。” 话音落下，右手迅速下落。 介麟挣扎的话语都没机会吐出喉，只能眼睁睁看着星瞬向脖子砍来。 星瞬穿过介麟的脖子时，剑身上的殷红繁星有一瞬闪耀着明亮的光。 稍后，介麟的神魂瞬间炸开，在掀起神力震荡之前，江粼月抬手将其压住。 前者就这么被她打散成了纯粹的混沌神力和神魂力量，她很是普通地吹了口气，两股力量瞬间飘散至上下两界，修补因神失职而产生的崩坏。 此刻，四神兽不再，罪神已死，崩坏得到修补，戒律归位，世界终于归于安定。 紧接着，江粼月扫了眼下方空荡荡的云海，满意地点头。 心想着，不愧是原混沌神柱存在的地方，地界真是不错。远离其余种族很是清净，仙气浓郁不说还有神台与神柱留下的混沌神力滋养，乃修炼与生存的最佳选择。 江粼月意念一动，云海上隆起片片土地。 轰隆隆—— 平原、高山、森林、河流……应有尽有。 所覆盖的地界很是宽广，看不到尽头，完全不输遗忘仙迹。 “这里，是只属于应龙与玄晶魔龙族的领地——天羽境。” 界果虽大，但她总觉得那是一片与世隔绝了的空间，总有一种把生有代表自由双翅的龙族关在笼子里的感觉。 所以，她才想着在这里建一处只属于应龙和玄晶魔龙的领地。 闻言，双方领袖应逐星和林奕朝她躬身。 “多谢戒律大人/小粼月大人。” “嗯……”江粼月挠挠脸。 奇怪又拗口的称呼又多了。 “不过，小粼月大人，”林奕直起身子，眼巴巴问：“您是要把我们赶出界果的意思吗？” “是想要你们在任何地方都有个舒适的落脚地，界果还是随时欢迎你们的。” 江粼月看着应逐星，指了指别在腰间如玉佩一般的界果，“这里面有我的家，随时欢迎你们光临。” 应逐星笑着回应：“属下记住了。” 两族有了领地，那么该进行最后一件事了。 江粼月深知自己不可能时时关注着这个世界，世界还需要一个能够掌管生死、灵魔等各种平衡的新神。 她看向一旁一脸状况外的九泉，唤了一声：“盟友。” “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 九泉思绪瞬间被拉回，听到她后半句时表情愣了一下。 在得知江粼月的真实身份是和天道齐名的戒律神后，老实说，她并不对当初结盟的约定抱有希望。 那可是戒律神啊，整个宇宙的主宰，光是能与其处好关系就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既然如此，九泉并未推辞，来到她跟前恭敬地作揖行礼。 “多谢戒律大人。” “那么，九泉就应下了。” 江粼月两手捏出一个黑白两色的神环——上下斜对着的双手盘着一个由黑白两条鱼平分的圆盘，乍一看有些像太极图。 黑白为生死两界、灵魔二力，双手呈对握手势，是在让它们保持平衡的状态。 江粼月松开手，神环飘至九泉额头，猛地钻了进去。 属于神环的神力与神位职能进入体内，为九泉重塑神躯。 江粼月重新持着星瞬，剑尖直指着九泉脑袋。 “我任你为【秩序】，管理世间平衡。” “如违背职责，我想，有了介麟的示范，你应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另外，还得再加一条。” 只针对九泉的一条。 “违背职责，冥界将会最先受到戒律的惩罚陷入不可挽回的混乱中。” 听到这句话的九泉一个踉跄，差点从空中摔下去。 这是她听到过的杀伤力最大的一句话，真是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她想要代替毛犊，不正是为了让冥界秩序走上正轨么？ 要是冥界再次混乱，她一定会疯的。 嗯……不过再怎么疯，肯定不会像上任五殿冥王那样直接跳入忘川河。 话又说回来，她是九层炼狱、冥界的意志化身，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冥界的事。 她都不敢想，要是没了她，整个冥界在那几个摆烂老头的管理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挺起身子，眼神坚定地迎上江粼月的目光。 “九泉谨遵戒律意志，定不辱秩序之名。” ------------ 第417章 尘埃落定 九泉刚获得神位，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好好适应，江粼月便让她带着鬼众先回冥界，有什么事后续再商议。 在此之前，一个半人高的的鸟头一直盯着小傀，红蓝交替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傀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他一直没有下一步行动，便直接将其忽略了。 直到九泉吆喝着回冥界时，鸟头瞬间变得慌张。 橙黄色的鸟喙张张合合，最后像是下定了很艰难的决心，瞬身来到小傀身旁，紧挨着眼，结巴道：“我……我……我是鸟嘴，听……听鬼卒说……说我殿外的阵法是……是你布下的，想……想和你学习一下！” 说完，丢了一枚鬼符在小傀的手上就跟着大部队回了冥界。 小傀面无表情地把刻有“鸟嘴”二字的鬼符收了起来。 还以为鸟嘴要说日记被偷看那事呢，原来是来拜师的。 教阵法？ 下次一定。 与此同时，仙宫之主永烨仙帝带着仙众向江粼月等人告别，并将后者提出的一系列帮助都推辞掉了。 包括现在还落在界果里的密室。 旻天化出真形，头顶金角撕开空间通道，引领众仙回到原先仙宫所在地，重建仙宫。 应龙与玄晶魔龙两族全员出动，去到下方的天羽境，在九条元素龙的帮助下建立家园。 为了天玄宗众人与两族方便在天羽境和界果之间串门，江粼月特地在两处各设置了一道能识别来者的空间门，非以上来者不予通行。 刚设置好，好些应龙迫不及待地进入空间门去往界果。 他们都没见过江粼月这一世生活的天玄宗，好奇是应该的。 不过还没等他们仔细两眼，应逐星就举着长枪进入界果把他们通通赶了出来，没把领地建设好谁也不许进。 嘟嘟——，莫少煊的影音石突然烫了起来。 刚掏出来，尹天双的视频通话就弹了出来。 惊叹的语气瞬间让平静的氛围活跃了一些。 “我的天呐莫老弟，我说怎么最近几个月跟你发消息约架你都不理我，原来是跑去干大票的了。” “不够意思啊，怎么不叫我？” 他和下界众人都看到了处决介麟的画面，这会儿刚从震惊中缓过神。 莫少煊连忙开始臭显摆，“天双兄，你这点修为……不够格的呀。” 画面中的尹天双狐疑了一下，而后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不是吧……” “你不会是……真成仙了吧？！” “我去，别啊，我就你这一个打架搭子，你成仙了我怎么办！” 莫少煊龇着大牙，“你努努力飞升到上界不就行了？” “我飞升上界？那不得一百多年！你……” 说着说着，身后传来季言禾的声音，他正准备回宗做饭。 “今天都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 “终于要开饭了吗！” “随便，我什么都吃！” “等下……”庄皖鸣意识到什么，默默后退两个身位。 季言禾挑眉看向他，“怎么，你不想吃？” “不是这个意思。”庄皖鸣连忙解释，“我记得二师兄你刚刚说折磨介麟的手段是把他做成了猪食来着，你等会儿不会……切换不过来吧？” 季言禾翻了个大白眼，“放心吧，我炖谁都不会炖你。你的肉又干又柴，还全是毒，没营养就算了，还容易吃死人。” 庄皖鸣：“……” 按季言禾这么说，庄皖鸣还得庆幸自己是煞毒体，不然就被自家师兄炖了。 说完，季言禾撩起袖子回到界果。 其余人陆陆续续跟着进去。 “走走走，好久没吃徒弟做的饭了。” [这一次，谁都不许跟我抢盘子舔！] 莫少煊也慌着挂断影音石，“不说了，我二师兄要去炖三师兄，我得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什么……？” 影音石画面被切断。 “让一让啊，让我先进去让我先进去！” “这么急，忙着要去给二师兄打下手啊？” “啊？那……那两位师妹先进。” “……” “你也就这样了。” “诶，不要人身攻击呀！” 宣璐踹着莫少煊进了悬在半空的界果，外边还剩下顾念希和江粼月。 顾念希半身进入界果，侧头望向后边的江粼月，伸手。 “小师妹。” 江粼月此刻已经收了神环，神衣散退，还穿着小傀做的嫩绿花瓣衣。 从神圣不可侵犯的戒律神变回了天玄宗的呆萌小师妹。 她上前抓住了顾念希的手，不过并没有马上跟着进去。 而是看向身后木然悬在半空的天道分身——天辞和道诩。 想了想，还是开口：“你们不跟着进去么？” 见她主动招呼，天辞和道诩同时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要怎么回答？要怎么做？ 见两人迟迟没有回应，江粼月喃喃一句：“真是没办法……” 某种程度来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坏了氛围。天道是混蛋没错，但念在前段日子里认真教她使用戒律神力，那就勉勉强强唤一声—— “妈妈，爸爸。” “别愣着了，一起去吃饭。” 说完，她始终觉得有些别扭。 脸上泛起微红，迅速别开头和顾念希一起进入界果。 留下天辞和道诩捂着怦怦跳的心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相视一笑，一同进入界果。 女儿还是不太能接受她们之间的关系。 没关系，只要开了这个头，总有会迎来期望的那天。 —— 界果里，所有人都聚集在晨禾峰，妖兽们和四小只在半空打闹，欢声笑语一片。 阿稚和几个魔龙幼崽给季言禾打下手，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出餐出奇的快，竟在庄皖鸣坐着睡着之前就全部做好了。 “三师兄醒醒，等会儿你那份该被四师兄吃完了。” “喂，说出来干嘛！” “小师妹多吃些，这个好吃。” “试试这个，这个也好吃！” “怎么不见你们给我夹？” “一边去，你手挡着我给小师妹夹菜了！” “嘶……这菜里怎么还长虫子了？新菜品？我去，有点硬啊。” “是小金虫！怎么掉进去了？！” “什么？哎哟哟，我的牙……” “……” 相比几个打闹的弟子，对桌的高龄成人组要安静许多。 江引尘时不时抬头瞄几眼天辞和道诩。 天道的两具不同性格的独立分身，实在是太新奇了，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着看着，他想起天道是什么宇宙之主，而江粼月又是天道的女儿，且已经觉醒了全部实力，完全能够继承宇宙。 猛然一惊，“你不会要把小粼月带走吧！”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纷纷投来视线。 莫少煊摸着磕掉的牙，“师尊您吃坏脑子了？” 江引尘弹指把他打飞一丈远，又磕了一颗牙。 用仙力补好牙后，莫少煊回到位置上老实了许多，埋头猛干饭。 全场注意力再次回到了江引尘身上。 天辞和道诩同时开口：『我又没死，何来继承一说？』 接着补充：『况且，我不会死，女儿和我同为宇宙之主，从她历劫成功那刻起，她就已经能够管理虚无宇宙，她能像我一样随意穿梭宇宙去往任意星域。』 “穿梭宇宙！”宣璐兴奋地拍桌而起。 “那岂不是说……能去好多好多好玩儿的地方了！” 每个星域发展现状不同，宣璐对于好玩儿的标准天辞不知，但的确能去好多地方，于是点点头。 宣璐兴奋得离了位置挥舞双臂转了两圈。 她都不敢想穿梭宇宙能有多好玩儿！ 随后，她重新坐到位置上，抱着江粼月。 “小师妹，以后带我去玩儿好不好？” “好。” 和她比起来，江粼月的声音很是微弱。 宣璐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凑上前，小心询问：“小师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莫少煊指着菜打哑语：菜有毒？二师兄果然把三师兄炖了吧！ 庄皖鸣指着自己，“那我是谁？” 江粼月摇摇头，“我没事，我很好。” “只是，我在想……” 话说到一半，她抿着嘴，不知该如何表述她心里的想法。 她是戒律，是宇宙之主，纵使天道没有把她带回去管理宇宙，但她既然有这个能力，总得履行其与之匹配的职责。 不然，她不就和原创世四神兽一样了？ 这还不是让她情绪低落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如今尘埃落定，天玄宗该何去何从呢？ 或许，这个问题应该由一宗之主江引尘思考。 但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会往这方面想。 因为，她不想和大家分开。 她舍不得大家。 可她也不能剥夺大家向往自由的权利，不是么？ 矛盾充斥着内心，才让她情绪低落至此。 江引尘看穿她的担忧，放下碗筷，细声道：“小粼月不用为天玄宗的去处感到担忧。” “小粼月在哪里，天玄宗就在哪里，永不分开。” “天玄宗不是在界果里么？正好可以随便迁宗，小粼月去哪里，天玄宗就迁到哪里去。” 其余人应声：“就是，才不要分开！” “哪里住着舒服，就把天玄宗往哪搬。” “随便迁宗这种事情，得让别的宗门羡慕死吧？” “界果里那么大块地，师尊要不考虑扩一下宗？” 莫少煊狠狠点头表示赞同。 自从季言禾和林奕在他山头打架削了好几寸，他住得很不爽，总觉得面积比其他山头少了许多。 不公平！ 江引尘回话：“界果里的地界不都是我们的了？有手有脚的，自己扩，随便你们怎么造。” “对了，”他想起什么，“我山头上那个坑是谁挖的？” “趁我不在捣乱就算了，也不知道给我填起来。” “我说是介潭干的，您信吗？” “？” 话题越聊越远，但江粼月心里最后的结已经被解开。 对，是她多虑了。 天玄宗的大家永远不分开。 因为这里，是大家心系的家。 大家在哪，家就在哪里。 字面意思上的那种。 她调整好心情，笑着对上大家的目光。 “那……之后我可要带着天玄宗穿梭宇宙咯。” “好呀好呀！”宣璐第一个回应。 “能把家给带上，界果也太好使了！” “太好了，我认床，这下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什么？认床？我这就去把你床炸了。” “不是……？” 天辞和道诩抬头，望向远处无边际但荒芜的地界。 女儿在这里，他们自然也是在住在这里的。 可天玄宗没有多余的山头，其他地界上都是光秃秃的，他们住哪儿？ 『那……我们住哪儿？』 说话时，他们偷偷瞥向江粼月。 当然是想要和女儿住在同一座山头上啦～ 没等后者回话，其余人同时伸手指着荒芜的地界，“想都别想，住那里！自己建！” 『……』 自己建就自己建，他们可是天道，难不成还能被这件事难倒？ “等一下！”江粼月忽然开口。 天辞道诩瞬间两眼放光。 难道…… “别把地都占了，我还要给应龙和玄晶魔龙两族建落脚地的。” 总不能让人家串门后站在荒芜的土地上干瞪眼吧？ 界果里地界那么宽广，她可得好好利用起来，建许多有意思的景和游乐设施，让大家在界果里不会无聊。 闻言，两人眼中的光熄灭。 卑微天道分身，认命了。 天辞皱着眉，看向道诩。 『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思考片刻，终于想起来。 右手放下筷子摊开掌心，一个装满了繁星的透明玻璃瓶出现在了上方。 察觉到她的动静，众人边吃边投来视线。 “这是什么？” “流星？” 江粼月望着瓶中交错闪烁的星，呼吸凝重起来。 附在繁星上让其不熄灭的力量正源于她，她知道繁星是什么。 意念一动，瓶子缓缓飘到她跟前。 她小心地握住瓶子，耳朵贴在瓶身上，依稀能听见星星闪烁的声音。 那是湮星和三二七们的心跳声。 “谢谢。” 她说着。 然后把瓶子抱在怀里，垂着眸，眼里星光闪烁。 她原本打算处理好天玄宗的事情后就去一趟虚无宇宙寻回繁星，没想到天道竟先寻到了她们。 那么，只剩最后一个步骤了。 用虚无宇宙之主的能力，创造出繁星所愿的世界。 戒律神印上没有星星位置，是因为星星自有属于她们的归处。 繁星，终将闪耀在幸福的长夜，熠熠生辉。 ------------ 第418章 天玄再无苦难，余生皆是甘甜 距离判决创世四神兽已过了两个月—— 在永烨仙帝的带领下，仙众与两位神君成功建立起了新的仙宫。 仙术与神力之下，搭建仙宫轻而易举，反倒是为余下仙众重塑仙身花的时间较多。 —— 九泉一统冥界成了冥帝，其余九位冥王成了她的下属。 闲不住的玉麒麟最后还是来到了她这里。 玉麒麟善治理，天生的秘书命，麒麟族自有别的领袖带领，他再不找点事情干怕是得无聊得重开一回。 遂成了九泉的下属，地位在九位冥王之上。 甚至为了更好的待在九泉身边工作，她特地塑了个女身，真叫九泉目瞪口呆。 “有这样的决心，你这辈子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就算这辈子不成功，重开到下辈子一定成功。” 玉麒麟：“……” “这算什么？寄语吗？” 整个冥界，和因为不积极干活就要挨打的各冥王一样苦恼的，还有鸟嘴。 他正在豹尾的宫殿里，叼着豹尾的尾巴使劲摇晃。 “两个月了，两个月了！” “为什么那个傀儡还是没有要教我阵法的消息！是我态度不够诚恳吗？” 豹尾回应：“诚恳不诚恳我没看出，倒是看出你社恐了。” “这……这改不掉的。要不……你帮我去问问？” “少来！” “喂，你们两个，快去抓鬼啦，偷懒是要挨鞭子的。”刚挨了鞭子的谢必安路过。 —— 在明心宗宗主死亡后，被长久压迫的一些大门派掌门直接爆发，在下界大肆欺压小的门派，争着做第二个杜方林。 直到有一天，某个不长眼的欺负到了好不容易寻到了门派消息赶来的天权谷弟子身上。 那弟子一路哭爹喊娘地跑回门派，正巧遇到准备找老头们喝酒的谷主丁敬山。 得知其遭遇的丁敬山当场带着众弟子打了回去，形骸易换状态下一脚踏扁一座对方的山头。 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踏你满门”的道理生生把对方打得跪地求饶。 后觉着光是把他们打服还不够，得有一个能一直压制他们，让他们不敢犯事的存在。 于是，丁敬山联合涂山夕沄、傅严凯等从界果小世界出来的门派掌门把开阳宗推为玱元大陆第一宗门。 本想低调过日子的邢鹤然又莫名成了天下第一宗门的宗主。 邢鹤然的实力，能去到天际谷参加比试的玱元大陆本土门派是知道的，瞬间老实。 不过玱元大陆也不是没有别的化神掌门，或者隐世的合体期老祖，拼一拼，应该还是能拼过的。 不过都到了这个境界的大能很是爱惜羽毛，只会想，不敢真拼。 尤其是莫名来了位大乘修士来到开阳宗宗门口，天天喝酒发疯嚷嚷着鬼话后，那些门派是当真没胆子敢去挑战开阳宗的地位。 打不过那就算了，这回老实做人，踏实修仙。 绝大部分是支持开阳宗坐上第一的位置，因为这样他们就再也不用遭受压迫了。 —— 天玄宗这边，江粼月在天辞的指导下成功创造出了湮星与三二七们所愿的世界。 不过她一次性创造了太多，消耗了太多神力，加上的确许久没有歇息过，被众人推着回房间睡觉去了。 就是这觉啊，睡得有点不踏实，总觉得有好几个人盯着她左瞧右看。 她的直觉没错，有四个人……四个非人正盯着她的睡颜，分别是空青、阿蓝、应逐星和天辞。 空青：这些日子里小粼月太累了，多睡些时间好好补补。 阿蓝：怎么成神了都还这么能睡？一睡就是一周，这还能醒吗？ 应逐星：第一次看大人的睡颜呢，好可爱……谁敢打扰大人睡觉，我劈了他/她！ 天辞：这就是守着女儿睡觉的感觉吗？真幸福…… 床上意识模糊的江粼月：这奇怪的感觉怎么还在？好像身上有蚂蚁在爬…… 窗台上把小金虫裹成了粽子推来推去的影蛛揉了揉鼻头，不解。 [她们这是在……商量如何吃掉主人？] 除了她们，还有坐在涟月峰前院安静织衣服的小傀，天玄宗其余人都在宗外开发出的一片海滩上晒日光浴。 海滩是江粼月用戒律神力变的，高挂在天上的太阳也是她变的。 此刻，海滩上有好些人与妖兽在嬉戏。 季言禾领着换了身现代夏衣的季言淮一家人穿过玩疯了的群龙，去到人数较少的地方。 季知淼抱着黄鸭泳圈，左瞧右看。 “大猫去哪儿了？” 季言禾释放神识一探，“海里抓鱼去了。” “啊？大猫会游泳啊？” 季知淼看了眼远处能盖住龙族真形的海浪，觉着这海……不太容易游。 “大猫没有泳圈，不会出事吧？” 季言禾轻飘飘一句：“好歹也是头有修为的妖兽，不至于被这点海浪淹死。” 前段时间云纹狞猫已经能够控制力量后，他就把镣铐解除了。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事。 偏偏事实就不按理发展。 在海里游了几圈的应钦变回人形走到沙滩上，手里提着晕过去的云纹狞猫，逢龙就问：“这谁家养的猫啊？差点让浪给拍走了。” 季言禾：“……” 见季知淼担心得直跺脚，但属实害怕除了江粼月之外的龙不敢过去，季言禾只好瞬身去到应钦跟前，伸手接过云纹狞猫。 顺便问：“溺水了？” “不是，”应钦心虚地抠了抠腰板，“被我尾巴拍晕的。” 季言禾：“？” 应钦掩嘴小声道：“你是戒律大人的师兄对吧？你可别跟大人说哦，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真的！” 季言禾本来没往这边想，他这么一说，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了些。 “好，我一定不会说。” 应钦：“可我总觉得……你心里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远处注视着他俩的八卦组咯咯直笑。 “他完蛋了，二师兄那表情准是要告诉小师妹。” “唉，碰见谁不好偏偏碰到了二师兄，也怪他运气不好。” 天玄宗其余弟子都在这里，躺在长椅上聊着八卦。 除了已经睡着了的庄皖鸣。 “诶，”宣璐摘了墨镜，侧着身子，望向隔着两个人的秦越，“那个大乘修士真是邢宗主曾经的师尊啊？”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秦越回道。 “你们都不知道，宋师祖喝着酒一口一个‘小鹤然～小鹤然～’时，我师尊的表情有多好笑。” “都黑成炭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老人家露出那样的表情。” “你现在不就见到了。” “哎呀——”宣璐叹口气，躺了回去，视线落在远处像鱼一样在海里窜来窜去的群龙身上。 “没想到邢宗主还有师尊，藏得可真深。” 旁边的顾念希也感叹：“是啊，和联盟的沈盟主是锦绣阁从未露面的阁主一样让人感到吃惊。” 这事还是有人撞见沈成杰与锦绣阁副阁主章睿见面才公布的。 按沈成杰的话来说，他是手里的钱多到没地花，便随便创建了个锦绣阁，招到章睿做副阁主又给其一笔根本花不完的巨额后就完全不管了，任由章睿发展。 两人交集很少，少到明明没有地下交流愣是没有被任何人撞见。 直到一个月前，两人见面的场景被人撞见后，此事才被揭露。 啊，不对，应该说是终于有机会能够顺势公之于众。 而致使两人见面的事件是——仙宫派菱音仙子下界联络上了沈成杰，想让仙宫与宗门联盟搭建良好的关系。 不仅能够连通上下两界的人族，还能定期让有天赋的各门派弟子来到仙宫修炼。 此事关乎两界人族的未来，沈成杰当场就答应了。 不过，他认为与仙宫联络这事交由经验十足的章睿来办更为合适，于是有了见面一事。 而后，章睿和菱音仙子成了两界联络的代表。永烨仙帝搭建了能够穿梭两界的天梯，让两界的人族上下界方便了许多。 天梯建在宗门联盟内，由沈成杰安排的修士看守。 这下章睿不仅要忙着管理锦绣阁，还要在锦绣阁与宗门联联盟来回跑。 得亏他联络上了小傀，让小傀做了三百多具更加高级的傀儡，以及沈成杰派过来的几位帮手，才让他松了口气，不至于被累死。 “嗐，”秦越翘着二郎腿，“跟粼月师妹是宇宙之主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嘶，我是不是该改口啊？” “哎呀不至于这么见外，瞧把你吓得。”宣璐说。 “也就是咱几个比较熟，随便抓个路人过来怕是直接磕头供香火了。” 嘟嘟—— 莫少煊揣在碎花海滩裤裤兜里的影音石响了，摸出来接通视频，是一脸焦灼的尹天双，在他身后还有其余门派的朋友们。 “莫老弟啊，我已经按照你给的方法破除障眼法了，但还是不行呀。” 天玄宗认识的人都在下界，上界也属实无趣，于是江粼月直接带着界果来到了下界一处安逸的地界。 防止旁人打扰界果，江粼月设置了一道障眼法，旁人在外边看到的是天玄宗的样貌，但真实的场景是界果悬在一道强大的阵法之上，真正的天玄宗还在界果里。 而现在，尹天双正是没能破除障眼法寻求莫少煊的帮助。 “那么简单都破除不了？真是弱爆了。”莫少煊吐槽道。 尹天双反驳：“那可是戒律神设下的障眼法，你让我拿命破？” “菜就直说，我又不会嫌弃你。”说完，莫少煊坐起身，对着孤零零坐在沙滩上缠满绷带的背影嚷嚷：“林兄，方便出去接人不？” 林奕僵硬点头，起身抖落绷带上的沙，飞身出了界果。 “噗——” 秦越把刚喝的果汁全部吐了出来。 擦净嘴，指着林奕消失的位置，惊道：“那个是林奕？玄晶魔龙族首领？怎么成这样了！” 宣璐解释：“心机龙耍弄了一身战损伤想让小师妹安慰摸摸头，结果被阿蓝和应将军当场识破并打了一顿。” 阿蓝和应逐星的实力都高过林奕，打得是有点重了。 不过也就瘫了两天，现在还缠着绷带……估计又心机发作了吧。 可惜江粼月在睡觉，看不到，他只能坐在沙滩上怀疑龙生。 一会儿后，他带着众人进入界果。 叶流鸿来到秦越跟前，一拳了过去。 “臭小子，来了也不跟我说，害我好一顿找。” 秦越捂着头上的大包，“我是灵眷体嘛，这里全是仙气，来得早就能多吸收一点，提一提修为。” 旁边的莫少煊站起来，扛着仙术变出来的冲浪板，“该是享受的时候就该享受，别老想着修炼，多累啊？” 说完就扛着冲浪板奔向海边。 “你们都成仙了，能和我们一样吗？”尹天双说道。 “那你倒是修炼啊，”莫少煊边跑边转头看着他，“扛着冲浪板跟着我干嘛？” “我这不是瘾来了想跟你比一比！” “那你可要输给我咯，我可是苦练了两天呢！” 尹天裳一手遮着太阳，凑近睡得和死人没两样的庄皖鸣，啧啧两声。 “真能睡啊，晒秃噜皮都没把他痛醒。” “没事，不用管他。他的肉身和神经一样反应迟钝，这会儿应该还没反应过来。” 宣璐一手挽着顾念希，另一手提着的几件好看的夏裙，“走走走，一起去换衣服拍美美的照。” “漫笙别玩沙子啦，快来！” “嘿嘿，一看见沙子就没忍住……来啦！” 几个女生走后，庄皖鸣当真被痛醒了。 淡定起身，抬手施了个治疗术。 而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晒着太阳果真适合睡觉啊。 正欲进行又一轮舒服觉，余光瞥见站得板正的周泽。 “你是来找二师兄的吧？他在……嗯？” 又看到周泽旁边还有一个……站立的粉色五角海星。 “这位是……？” 海星举起一只角回道：“俺是东溟海嘞海星大厨，负责小公主嘞饮食。小公主让俺来找……找嘞个鸡眼哥学习厨艺。” “什么哥？”庄皖鸣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说是这海星带了点口音？ 海星重复了一次，“鸡眼哥。” “是喊这个名字撒？鸡眼……” 庄皖鸣连忙跳下椅子捂住它的嘴巴。 “不想被做成一盘菜就听我一句劝，等会儿不要叫我二师兄名字。” “你嘞二师兄？哦，就是那个鸡……” “嘘嘘嘘！不要命啦！” “好嘛。”海星挠头，“那我喊他撒子安？” “你就……”庄皖鸣思索，“你就叫他大厨，他保准高兴多教你几道菜。” 海星一听，五个角都舒展了，“要得要得，谢谢你哈！” 庄皖鸣指着远得只能看见黑点子的季言禾，“人在那里，去吧去吧。” 一人一海星走后，庄皖鸣枕着双臂又睡了过去。 —— 与此同时，虚无宇宙 道诩正与本体望着一片诞生不久，被璀璨星河包裹着的星域。 是江粼月创造出的，属于繁星的星域。 天道本体闭着眼，又分出数道分身，一边化出具体的形体，一边飞向星域中的每一颗星球中，去寻生活在那里的女儿。 『可以了。』 『那就行。』 『走了。』 —— 界果·天玄宗涟月峰 溯蝶“嘭——”的一声撞开卧房的门，大喊：[主人，主人！] [快来看！] ------------ 第419章 大结局:出发！没有终点的旅程 溯蝶身子不大，撞门发出的声音倒不小。 四双眼睛瞬间锁定在她身上，让她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应逐星更是直接召出长枪朝她走去，“就算你是大人的骨头，我也……” 好在江粼月还是醒了过来，“枪下留蝶！” 应逐星迅速收了长枪，板正地站到一旁。 江粼月长叹一声，擦掉额头不存在的汗珠。 难怪睡觉总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原来足足有四双眼睛盯着她！ 掀开被子坐到床沿，露出一身粉色的小龙睡衣。 问扒着门框哆哆嗦嗦的溯蝶：“怎么了？” 溯蝶往后一瞥，长时间沐浴着仙气化出了人形的匿雪兔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她人形还没有江粼月房间里的凳子高，举着双手抱着的花盆，“花、花！” 江粼月和阿蓝认出了那个花盆，是种有雪轮花的花盆。 可现在哪还有雪轮花的影子，花盆是空的！ 江粼月慌张下床，飞到她跟前。 “花呢？” 总不能是被匿雪兔吃了吧？ 阿蓝眉头一皱，“又带着雪轮花晒太阳去了？” 匿雪兔心虚，兔耳耷拉下来遮住闪躲的眸子。 被阿蓝说中了。 江粼月托着盆底，“被……晒化了？” 不能吧…… “没有、没有！”匿雪兔用力摇头，耳朵差点扇到江粼月的脸。 这时，门外传来小苍阙的声音。 “花在这儿呢！” 她字咬得有点重。 飞到卧房内众人才看清，原是提着一个和她小形态差不多大小的冰蓝色花苞。 花瓣的尖端和阿蓝头发一样是深蓝渐变，轮廓有细小的绒毛，很像鸟儿的羽毛。 苍阙提不动了，直接松开手。 在落地之前，花苞绽开了。 先是顶着蓝色花瓣的稚嫩脸蛋，而后是被花裙包裹着的身子。 阿蓝一惊。 她伴生花成精了？ 雪轮花闭着眼睛像是在用力，背后绽开两瓣冰蓝色的花瓣翅膀。 适应了一会儿飞行，然后跌跌撞撞飞向阿蓝。 嘴里咿呀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光是听到咯咯的笑声。 她紧紧贴在阿蓝的脸上。 但阿蓝显然不喜欢她这样，毫不留情地把她扯了下来往旁边一扔，稳稳落到江粼月手心上。 被阿蓝嫌弃的雪轮花委屈地哭了起来，眼泪下落时迅速凝成了冰，落到江粼月手上又迅速被其体温融化。 江粼月一手轻拂她的脑袋，细声安慰：“不哭不哭，我给你好玩儿的。” 说着，用戒律神力凝了一瓶小小的蜜水递到了雪轮花跟前。 雪轮花嗅到蜜水的清甜，眼睛一亮，顿时不哭了，伸手抱着蜜水开心地吸了起来。 江粼月一边抚摸，一边打量她。 通过戒律得知，是因为阿蓝将命羽当做养料喂给了雪轮花，又在小家伙们和仙气的蕴养下诞生了灵智。 凤鸟伴生花诞生灵智并化形一事……好像也不是很稀奇。 毕竟有江引尘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江粼月朝着阿蓝的方向举着手上的雪轮花。 阿蓝明白她的意思，捋着发丝别开头，语气很是嫌弃，“我可不会管她，最讨厌照顾小孩子了。” 而且还这么小，一屁股就能坐死的那种。 空青出了主意：“江引尘不也是伴生花么？我想，交给他的话应该非常合适。” 阿蓝朝她竖起大拇指，“你说的不错，我这就把她丢过去。” 阿蓝没轻没重地提起雪轮花背后的翅膀，消失在原地。 去到了在海上孤岛晒太阳的江引尘身旁，一语不发就把雪轮花丢在他身上，然后离开了。 全程不到一息的时间，江引尘只察觉到她的气息，没见着她身影。 摘下眼镜起身一瞧，发现手臂上扒着一个浑身冰凉的小家伙。 “……” 同为伴生花，他一下子就知晓其身份。 认命地两手捧着雪轮花，为其遮住了太阳。 吐槽：“一天天净是给我找事情做。” 几个弟子成了仙，他好不容易熬出头想着能随心所欲摆烂，现在又丢给他这么一个小家伙。 真是要命。 回到涟月峰卧房，江粼月已经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裙。 和阿蓝她们以及前院的小傀一起离了天玄宗，去到热闹的海滩上。 刚落脚，启蜥带着自制的《旅行指南》飞到江粼月跟前，小手飞快翻页。 [哎哟您终于醒了！快来看看，这几个都是我挑的比较有趣的星球。] 江粼月扫了一眼。 有福瑞星球、恐龙文明、末日废土…… 江粼月汗颜，“你这……也太有趣了。” [对吧对吧！我也觉得！] “但……”江粼月继续：“这些并不适合当旅行的第一站，排在后边要好些，总得让大家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诶，好吧……]启蜥泄了气。 尾巴打在《旅行指南》上，将其翻了一页。 上面的图片莫名吸引了江粼月的注意。 拿起一看，原来是一颗发展到了现代文明的星球。 站在身后的空青和阿蓝仔细看着上面的图片。 看不懂，但依稀分辨出—— “是和小粼月之前生活的差不多的星球么？” 江粼月点头。 空青毫不掩饰兴致，“有点好奇。” “好奇没有灵力的世界，众生是怎么生活的。” 江粼月来了主意，“那第一站就去这里吧，现代文明的星球。” “诶？小粼月不用将就我。” “嘻嘻，我也很想去啦。” 江粼月抬手一挥，身前出现虚无宇宙的缩影。 两指一划，停在一颗蔚蓝的星球上。 两指一拉，星球被放大，能看见上面的的碧绿的陆块和蔚蓝的海洋。 再放大了百来倍，星球这会儿许是在夜间，能看到城市形成的河流上明亮的灯火。 江粼月的嘴角和身后的尾巴一起上扬。 “决定好了，第一站就去这里吧！” 刚说完，身边突然凑过来好些人。 “什么？第一站去这里？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嚯，这和启蜥以前放过的画面好像。” “没有灵力的世界……一定很有意思！” “我们过去后能直接称霸王吗？” “哈哈不可以这样啦，直接动用法术什么的会引起恐慌的。” 其余门派的弟子跟着凑了过来。 “你们要去哪？” “不玩儿了？我还没和莫老弟分出胜负呢！” “不是现在，是以后。我们要去别的星球旅行哦～” “别的星球？不是很懂，但一定很有意思。” “所以……能不能带我一个？” “也不是不行。” “三个月后第一批去往仙宫试炼的弟子名额开启，你不去啦？” “你说的对，该玩的时候就该享受，不去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那什么星球玩！” “你不去？也不怕宗主打死你。” “把他老人家一起带过去不就行了？” “……” “说得好有道理。” “不过这么多人，会不会太麻烦粼月师妹了？那我还是不去了吧，嘿嘿。”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江粼月笑着说：“人多才好，人多才热闹。” “那就决定好啦，第一站去这里。” “好好好，都好！去哪里随便你们定，反正我们只是个蹭车的，没资格讲究。” “要不先定个时间？好做准备。” “嗯……半月后吧。” “那就半月后出发！” “没有终点的旅程，我们来啦！” ------------ 第000章 后记 思来想去，还是把后记放在正文的分卷里吧！趁着码完正文完结章还有些兴奋劲儿，赶紧写！ 感谢各位大家的喜爱～这本书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感谢大家体谅并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全本完结后，我一定要去好好学习啊喂！ 老实说，在2024.1.29的凌晨创建这本的书籍详情时，我当真没想到这本书真的会有人看。百万字总十一万的阅读量其实并不多，全本挣的钱也只抵得过别人的一个月，但我已经很满足啦。 大家的喜爱是我一次次焦灼时更新的动力，再次感谢大家（深鞠躬）。 嘶，后记应该写一些什么呢？ 随便写点写这本书时的心路历程吧。 从小到大看完的小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我，竟然会想着写小说，哈？ 从小就比较喜欢幻想，幻想一个独立的世界，白天神游晚上做梦，全都是在驱动幻想世界里的角色拯救世界。 意识到这点的我一度认为自己没救了，净是爱瞎想，也从未想过这一点竟会成为我百万小说灵感的来源。 产生想要写小说的想法是在去年，也就是2023.10月份，那时候因为各种事，我很焦虑，焦虑到每天被抑郁情绪压住脱不开身。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得需要一个能够释放这些情绪的办法，再不济，起码得找件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做，让自己不要太难过。 社恐又内向不喜外出的我想到了写小说这个办法。 尤其是实在淘不到喜欢的书，没办法，自己写吧，写自己喜欢的文来取悦自己！ 小粼月这本并不是我的第一本。 第一本构想的主角是一只九尾狐，是去年十月开的书，到那时候什么准备都没有，码了两万字就搁置了。 后来又开了一本，也是修仙类型的，同样也没能写下去，写到五万就停了。 一本当练笔，一本让我学会框架和剧情逻辑的重要性。（其实这两本里的很多设定我都非常喜欢，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书里打赢复活赛呢。） 小粼月的人设是刻在dna里的龙癌突然觉醒时写下的。 有前面两本加起来八万左右的字为前提，开书还算顺利。 不过很可惜，我还是没学会要写大纲这件事。 小粼月最终还是在无大纲、无存稿的情况下莽到了百万字，甚至一开始我只想好了小粼月一个人的人设就开始落笔了（捂脸），后续的人物和设定都是剧情推动我而增加的，我都没想到最后会发现成这样。 就比如小粼月和湮星，一开始想的设定是主宇宙和平行宇宙的同一个个体，最终两者是要融合的。 但写着写着，我觉得这对于湮星，对于平行世界的三二七们不公平，她们经历了不同的人生，遇到了相同但又不同的天玄宗，她们也应该拥有属于她们的结局，融合一词的出现好像把她们在无尽轮回中的努力、把她们的存在都给否定了。所以，我把她们区分开了。 之后，我又想把湮星写成一个特别特别坏的反派型角色，真正的邪龙，让她推动小粼月迎来毁灭的结局。 但我又又开始变卦了，写着写着，我为湮星的遭遇感到痛心，我不忍心让她以反派的形象存在小粼月的记忆里，不想让小粼月恨她，这才改成了正文里的形象。 唉，这就是没有大纲的现状吗，边写边改设定，痛苦，但还是快乐的。 还有很多很多修改，但这里还是不进行叙述了，免得扰了心情哈哈。 返回去删除不必要的段落发现，原来我在全文大概四五十万的时候已经非常迫切地想要完结了。 应该是界果小世界毁灭的那段剧情吧，那时候收益真的很不好，一天三四块，差点连我最爱的青梅绿茶都买不起了，非常想要迅速完结。 但想着，小粼月在湮星和三二七，以及后续设计献祭伪神魔核的墨九卿的帮助下一跃成神，然后飞速打倒介麟的剧情有点太过逆天，加之创世四神兽的故事才刚揭开了面纱，这会儿完结也太扯淡了喂！ 愣是咬着牙坚持写了下去，一步步想玱元大陆的剧情，设定越加越多，完结离我越来越远，然后直接莽到了百万字。 乖乖，我开文的时候也没想到能写百万啊！ 呼，好在终于坚持到写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结局。我也能感觉出，结局很平淡，没有什么热血和燃的大场面。也曾考虑过，但奈何设定的束缚和笔力不够。从一开始设定，创世神兽只有在混沌神台能够发挥全部的实力，离了神台到上界会被定下的戒律规则削减实力，下界还要削上许多。四神兽无法杀死彼此，就算有一方弱势也不可能，吞噬彼此强大力量也是不可能的，顶多像介潭一样被吸点神魂力量。再加上，小粼月是凌驾一切之上的戒律神，介麟就算再怎么增强实力都是无法抗衡的，只有被碾压的份。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我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安排才能写些大场面。强写的话，个人觉着很尴尬，拖沓水剧情，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让大家过上幸福的日子。嘛，我果然还是只适合写温馨的日常～ 嗯，正文结束了，还有番外，至少卷三的前传还没写完。 死手啊，别加设定了，真的写不完了！ 为了和后续内容交接，后续番外可能在卷二，也可能在卷三，具体按内容为准！ 好像说的差不多了。 不对，还有一点！ 喜欢本书的宝子可以打个书评吗？（星星眼）谢谢～ 方便新读者入坑阅读。 对对，还有一点。 如果宝子们遇到了喜欢的小作者，一定要积极追更踊跃发言！！！养书代表着没有追更，代表着没人看，代表着不会给量，更代表着挣不到钱，用爱发电是一件非常非常累和内耗的事情，这是会把作者养死的！（我以后再也不吐槽作者更新少了，苦笑） 好了，应该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吧？如果有，那我后面补上来吧，反正补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笑） 那就番外再见啦～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2024.10.12——03:07 ------------ 中秋番外1 两名身着闺蜜装碎花裙的年轻女子挽手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脸上洋溢着喜悦。 “我听说前段时间在南街新开的那家宠物店在发月饼！”其中蓝白碎花裙的女子说道。 闻言，挽着她的黄白碎花裙女子转过头看着她，语气震惊：“不是，宠物店发月饼？真的假的？难道是在拓展新业务？” “当然是真的啊，这种薅羊毛的事情我还能记错？” 蓝白裙女子停下脚步，从小挎包里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划拉。 “还是同事给我说的，我这就给你看看截图。” 黄白裙女子凑过去一看，截图是一张海报。 “天玄宠物店中秋大酬宾，九月十五日上午九点至晚上七点带毛孩子在本店进行任意数额消费的客户可获得本店特制月饼一盒……特别说明，一盒有……十二枚月饼？！天呐，比我那发切块月饼的破公司大方多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我家煤球交给我爸带去荣花公园溜了，坐公交要二十几分钟！” “刚刚看到有只肥橘我才想起来。我家那两只暹罗也到了该洗澡的时候，我俩一人带一只。” “那赶紧去你家！” 此时，她俩口中的南街人流络绎不绝，带着自家的宠物往一家宠物店汇聚。 那店名天玄宠物店，有四间门面，当中两间都挤满了人。 “让一让，让一让啊。”莫少煊提着一只笼子往店内走。 来到这颗发展到现代文明的星域，他和天玄宗众人都换了一身现代的服装，梳着现代的发型，江粼月和林奕把龙角龙尾也都藏了起来。 不过现在正在工作，自然穿着统一的员工服：带着天玄二字和江粼月设计的龙形LOGO的青色短袖，深褐色长裤。 笼内是一只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成年猫咪，且前腿流着血。 一个小时前客户群里有人发消息说小区内有流浪猫受了伤需要救助，他才被身为店主的江引尘安排去的。 “让一让啊，这里有猫需要治疗！” 闻言，围在店外的人群停下喧嚣，给他让出一条路。 他这才成功提着笼子经过正在发月饼的天辞道诩二人进了店内。 一名抱着吉娃娃的大妈视线一直落在天辞身上，脸上带着点点笑意。 过了几分钟，天辞正好提着月饼发给她旁边的客人，她于是伸手碰了一下天辞的手臂，直接问：“你有没有成家啊？我家……” 天辞转过头，带着职业笑容开口打断她的话：“不好意思，我已成家，和爱人育有一女。” 这样的问题，她每个月都要面对好几次。 “真的假的？”大妈上下扫视着她，口吻有些不信，“我看你这么年轻，怎么连孩子都有了？不会是编来骗我的吧？哎呀你放心，我家成辉条件很好的，又高又帅待人体贴，不会亏待你的。” 另一边的道诩发完身后桌子上的月饼，闻声过来，搂着天辞的腰，对上大妈的震惊的视线，“我就是她的爱人，”然后微侧身指着后边从莫少煊手里接过笼子的江粼月，继续说：“那个就是我们的女儿，大妈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妈踮起脚，透过人群看到和天辞二人一样白发金眸的江粼月，这才罢休，同时又感慨这一家子基因真不错，个个长得和大明星似的。 唉，可惜了她家成辉没能早些时候碰到眼前这女的，不然这会儿她也能抱上这么漂亮的孙女了。 看着大妈摇着头离开后，天辞和道诩立马分开，心里直别扭。 虽说这两道分身已经有了不同于天道时的思维情感，但刚才也太肉麻了，他们实在是受不了！ 这时，扎着头发的季言禾领着小傀做出来的两个机器人来到他俩身后，每个机器人手上都端着十五盒月饼。 “月饼好了。”季言禾出声提醒。 天辞和道诩则转身接过，将其放在各自身后的桌子上，开始又一轮分发。 周边消费过的客人又开始一轮哄抢。 “我！我！我还没拿！” “这位客人，我们店里记录您在上午十点三十一分已经领过一次月饼。” “我去，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见你们也没有做记录啊！” 天辞抬手指着卡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小小傀牌监控，“本店是有监控的。” “靠！监控长这样，还真没认出来！” “好了领了一次就别想贪第二次，把机会让给我们啊！”其他客人催促。 季言禾见月饼又快发完，见面走进里间。 里间是他们用法术建的特别大的厨间，从外边看上去只有几平米，只有走进去才发现，里边堪比一座岛，此刻正有几十个机器人整齐划一的做着月饼。 月饼的配方是他研究出来的，小傀做出几十个机器人调好程序后便按照配方一刻不停地制作、分装月饼。 另一边，江粼月从莫少煊手上接过笼子后，把里边害怕得飞机耳的猫抱起来。 “不要害怕哟，我们是来救你的，乖～” 猫对上她的金眸，感受到她身上友好的气息，耳朵慢慢恢复正常，夹着声音“喵”了一声。 “唉，真乖。” 江粼月抱着她走到最里门面的里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把猫轻轻放在铺了尿垫的空桌上，和旁边的庄皖鸣说了一声。 “三师兄，这里有只猫脚流血了。” 庄皖鸣正在给一只绳子卡进肉里的狗，抬眼瞄了眼那猫，点了点头。 江粼月这才出去帮忙。 帘子重新垂下，庄皖鸣放下手里装模作样的工具，抬手直接用法术取了狗脖子里的绳子，又瞬间施展治疗术治好了伤势。 狗明显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连尾巴都忘记摇了。 见状，庄皖鸣拍了拍它的屁股。 “去去去，别挡着我。” 狗走出去后，他来到猫跟前，飞速治疗好了猫腿上的伤，然后熟练地查看它耳朵，没有代表已绝育的剪口，又掀开其尾巴看到两颗铃铛。 “是弟弟啊，马上给你安排绝育手术。” 猫一听，瞬间弓背炸毛，朝他哈了几声。 “这是为了你好。” “再哈我，我可就要叫林兄过来吓你了。” 此时，林奕在外边把庄皖鸣治好的狗提到了洗浴间开始洗澡。 那狗是莫少煊从一间废弃工厂带来的，身上脏臭的很，必须要洗。 把狗放进池子里后，林奕拿着浴头开始往它身上浇水。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洗澡害怕水，温的水浇在身上后，狗立刻龇着牙喉中发出威胁的声音。 洗浴间只有林奕一人，带宠物过来洗澡的客人都在隔壁间等待。 于是他看着狗，眸子闪烁光，直接利用血脉把狗吓得紧紧夹着尾巴。 “这样才对嘛，非要我吓你，我都怕把你吓死。” 房间里关在笼子里洗过和没被洗过的宠物向狗投来同情的视线。 它们啊，都被林奕用神兽血脉吓过，吓得都忘记该怎么叫唤了。 隔壁间，几名客人坐在沙发上吃着刚领的月饼交谈着。 “你都不知道，我家蓝猫洗澡时有多凶，已经被三家宠物店拉黑了！只有这家的员工可以给它洗成澡，而且在这里洗澡后回家都老实了许多！” “我也是觉得这家洗得挺干净的。” “另外，这家手术也做的很好很干净，术后愈合得也很快。” “真是神了这家店，还好开在了南街离我家近，比北街那家离得近不说态度也好，就是他们之间的称呼好奇怪哦，什么师兄师妹的，电视看多了？” “你管他们怎么称呼，又不是在叫你。” “就是，这些帅哥靓女不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都能接受的！” “别看了，你家旺财都跑出去了！” “啊？旺财！” 沙发对面，是坐在柜台里梳着公主切发型的顾念希。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笔做记录。 “XX小区是吧？好的，稍后会有员工来进行救助。” 挂了电话，她抬起头，正好看到莫少煊一脸生无可恋地甩着胳膊走来。 “四师兄，XX小区有只猫困在十五楼了，稍后我把定位发给你。” 莫少煊无力趴在柜台上，久久没动。 又是小区，意味着会有很多人看着他，他也就不能像庄皖鸣他们那样偷偷的施展法术，只能靠体力。 而那些猫看到了陌生人老是应激，动不动就抓人，或者往角落里跑，极不容易抓出来。 宣璐咬着月饼来到他身后，抬手摘了扎在他后脑勺辫子里的树枝。 “愣着干啥？快去呀。” 莫少煊抬起头，幽怨地看着她，“你们倒好，不用像我这样靠体力忙来忙去的。” 宣璐用神识幸灾乐祸道：“让你贴几张符你不信，现在知道累了？” “废话，让你一天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纯靠体力来回奔走抓二十多只猫猫狗狗试试！”莫少煊语气激动道。 “唉，好吧，看你可怜，我给你只条明路。”宣璐拍了拍他肩膀，指着对街的茶馆，“呐，看到那个茶馆没？师尊就在那里看大爷们下象棋，你把他叫上不就有帮手了？” 莫少煊望过去第一眼就看到拿着印着广告的小扇子，穿着灰色拖鞋，一脸痴呆的江引尘。 “你这不是明路，是死路。” ------------ 中秋番外2 莫少煊站直身子解开扎辫子的金边红丝带叼在嘴里，两手在脑后捋直头发重新扎紧，抬手的动作扯动了衣服，露出点点腹肌。 几名专门混在领月饼队伍里偷瞥他的女生瞬间发出尖叫，把队伍里的人和前头发月饼的天辞道诩都吓了一大跳。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看到了看到了！腹肌！” “啊啊啊啊啊——！” 没等她们多议论几句，店里的毛孩子也受到了惊吓叫个不停，甚至有些暂时关在笼子里的毛孩子已经开始应激，哐啷啷地撞着笼子。 见状，莫少煊连忙一个箭步过去扶住笼子，防止毛孩子出了笼子到处跑，不然他又要多些莫名的工作量。 待毛孩子情绪缓下来，他抬头迎上那几个女生的视线，无语道：“不就是领了个月饼，至于激动成这样吗？难道以前过节的时候没吃过？” “啊……？不……不是……”几个女生被他整不会了。 “真憋不住就出去叫哇，别把店里的毛孩子吓到了。” 这一句话给了几个女生最后一击。 她们眼里的激动被无趣代替，拨开人群往门口走去。 “切，钢铁直男啊……瞬间魅力全无。” “真没劲，当我看走了眼。” “走了走了，我就说三次元的男人没什么魅力，还是纸片人好。” “这次我信你了。” 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莫少煊突然感觉有点……自尊心受挫。 钢铁直男怎么了？钢铁直男怎么了！ 这说明他腰板直，身体硬朗啊！ 算了，不想了，他还有正事要办。 他朝着旁边一脸鄙视的宣璐伸出手。 “干嘛？”宣璐语气有些不耐烦。 莫少煊抖了一下手，“要钱呀！你是负责管钱的，只能问你要了。” 宣璐一手搭在裤包上，往后退了几步，狐疑地看着他。 “上午开店的时候就给了你两百块，这么快就用完了？” 莫少煊心虚地嘟着嘴，音量小了些。 “有几次迷了路，多打了几趟车，一下就把钱花完了。” “嗯？”宣璐可不信他的说辞，眯着眼睛抬高了音量，“是不是又偷偷去买那家臭豆腐了？” “？！”莫少煊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明明买了好几瓶口气清新剂，在外边喷了足足半个小时，确保身上一点没味儿才回来的，不应该会被发现的呀！ 宣璐伸手指着两米开外捏着鼻头紧皱眉的江粼月，“呐，瞧你把小师妹臭的。” 几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江粼月尴尬一笑。 “抱歉了四师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从莫少煊那里接过受伤的猫时忍住臭味已经用掉了她所有的努力。 “喵～～” 一只奶牛猫来到她脚边亲热地蹭了蹭，鼻头朝向莫少煊时瞬间瞳孔地震，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后者，右前爪做出埋屎的动作一下下的刨。 “哇，你！”莫少煊受到暴击上前就要抓它。 奶牛猫一个闪身喵喵叫着跑进洗浴间。 里边刚给狗洗完澡一身毛的林奕正好瞥见了它，闻到它身上粘着一丝难闻的味道，捏着鼻头把它抓起来放进另一个放了干净温水的池子里，立马洗了起来，边洗边抱怨： “看着干干净净的怎么这么臭，掉粪坑晒干了？” 听到他抱怨的莫少煊心碎一地。 他只是太喜欢吃臭豆腐了而已，他有什么错？ 要怪就怪龙族嗅觉太灵敏！ 伤心之余，屁兜里的手机响起一道AI声：“XX宝到账二百五十元。” 宣璐揣好手机，两手抱着身子，“看你可怜，赏你个二百五。” 莫少煊乐呵呵地看着到账消息，过了会儿又笑容熄灭，“好像哪里不对？” “我记得在这里二百五是骂人的意思……” “你就说要不要吧？不要还给我。” “要要要！Ok呀，我这就开工！”说完，莫少煊揣好手机一溜烟窜没了影。 他刚离开没多久，空青和小傀分别提着两大袋新鲜菜回来。 ------------ 中秋番外3 变成蜥蜴模样充当店内观赏宠物的启蜥直立起身子，一手抵着玻璃壁做出壁咚的动作。 周遭客人见了纷纷掏出手机拍照。 “原来那个守宫壁咚的表情包是真的！” “虽然但是，眼前这只是蜥蜴吧……” “这只蜥蜴镜头感好强哦！” [哼……]启蜥冷哼一声，侧身面朝牵着羊驼的男士，抬起另一只手竖起中指。 [小样，敢恶人先告状？我可是最强监控，等会儿给你搞出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摄像画面看你怎么给自己开脱！] “这位客人，发生了什么事？”季言禾先一步穿过人群来到男士跟前，言语礼貌地询问，但表情冷冰冰的让男士咽了几下口水。 缓过来后，他装作生气的模样指着还在竖中指的启蜥，“听说你们这儿服务好，我不远万里特地带着我家宝贝来你们这里，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挤进你们这家小店，结果……” “你的废话和你脸上的油一样多，抓不着重点。”季言禾不耐烦打断他的话，目光看向一旁端着电脑过来的顾念希，“直接调监控吧。” 闻言，男士慌了神，一手不安分地一寸寸捏紧牵引绳，一手不经意摸了下脸颊，还真有油！ 与此同时，顾念希点开了四个角度的监控画面，反转电脑把屏幕朝向他。 其余吃瓜的客人纷纷挤到男士身后看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显示，那男士进了店后就一直左瞧右看偷感十足，一看就是想顺点看起来值钱的店内宠物带走。 除了被其他客人围着没法下手的宠物，就只剩下了演员启蜥、溯蝶、影蛛和几条化作黑蛇的玄晶魔龙。 后面两个他许是不敢下手，又觉着蝴蝶容易被抓死，所以才选择了启蜥。 可启蜥是谁啊？又老又贱的蜥蜴！ 在他趁着没人注意把手伸进缸里时，启蜥直接朝他的手吐了一口黏糊糊的老痰。 男士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并擦净了痰，准备牵着自家的羊驼离开。 但启蜥不打算那么容易放过他，于是趴在缸边探出头吐了好几汪口水。 可他终究不是羊驼，准心差了些，全部吐在了羊驼的脑袋上。 见状，男士便决定借此讹一把，才有了刚才的事。 看清四个角度的事情真相后，人群中传来了鄙夷的声音。 “什么啊，穿得仪表堂堂，没想到手这么不干净。” “你是指被蜥蜴吐痰前还是吐痰后？” “吐不吐都不干净好吧！” “别说，他胆子还挺大，居然敢自她蜥蜴。” “蜥蜴怎么了，多可爱啊！” 听了这句话，启蜥一脸享受地点头。 对嘛，就是要这样夸我。 哪曾想那人接着说：“只不过这家店的颜值差了些，但蜥蜴大体都是可爱的，这个吐痰的是个例。” [……]启蜥两眼一黑，肚皮朝上倒了下去。 众人一惊，“哇！那蜥蜴死、死了？！” “不会是他下了什么药吧！” “蜥蜴丑是丑了点，但看花纹和特殊的鳞片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听了这句话，启蜥眼瞎最后一口气。 [你大爷的，这都还要补刀……] [把我当成兵线点呢？] ------------ 中秋番外4 莫少煊哭丧着脸走到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自助报亭，打算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充电设施。 此时报刊上有位头上顶着赤色绒帽的白发女子，身着法式冰蓝仙女裙，正埋着头翻看一本彩漫，看不见脸。 莫少煊急着充电，并未多注意。 就在他翻找时听到一句慵懒味的男声。 “这不是天玄宗的小子吗？” 莫少煊一愣，动作呆滞。 什么鬼，他这不是在星域旅行么离开了修仙世界，怎么这里还有人知道天玄宗？ 还是说刚才听错了，那个声音其实说的是天玄宠物店？ 不对，旁边明明是位女性，那声音是男性的啊！ 难道……女装大佬？！ 带着满头疑问，莫少煊迅速转过头。 女子头上的绒帽动了一下，露出一颗睡眼惺忪的赤狐脑袋。 赤茗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莫少煊的脸，“没认错呀，这脸这气味，还有这身工服不就是天玄宗那个老迷路的小子？” 见到熟人，不对，熟狐狸的莫少煊激动得差点落泪。 “遇到救命恩狐了！” “对，我就是天玄宗老迷路那个，我现在就在迷路！救急，救急啊！” “哈～～”赤茗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砸吧着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和夕沄早晚要去你们那边，夕沄也记得路，但是，” 赤茗加重了音。 “你应该知道的，没个几小时夕沄是不会离开这报亭的。” 比如现在，涂山夕沄完全沉浸在新奇的彩漫中，估计都不知道莫少煊来了。 “没关系，你们手机借我用用就行，我叫人来接我！”莫少煊说。 “嗯……”赤茗尴尬地抬爪挠脸，“我和夕沄的手机……都没电了。” 莫少煊：“？” 不会这么巧吧？ 赤茗接着解释：“拿去拍我和夕沄的合照把电量用光了……” 莫少煊：“……” 符合人设…… 他再猜猜，合照里涂山阁主一定都在埋头看漫画，赤茗只不过是在自嗨罢了。 “没——事，”莫少煊咬牙，“有数据线么？我刚看到有个插口能充电。” 赤茗爪子垂下，指着地上一根断成两截布满疮痍的数据线，“呐。” “由于夕沄在这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我太无聊，不小心把它咬断了。” 莫少煊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心想，像你这样咬数据线的毛孩子在店里少不了一顿说教。 涂山夕沄合上手上的漫画，将其放到原位，淡淡地瞥了眼生无可恋的莫少煊，“你要回去？” 莫少煊连连点头，“对对付！” 涂山夕沄转回头，在架子上又取了一本别的漫画看了起来。 “等我把这本看完，跟我一起过去。” “放心吧，很快的。” 一小时后—— 莫少煊瘫在报亭旁边的长椅上，没了一半生机。 赤茗和他差不多，此刻浑身软绵绵地挂在涂山夕沄的脖子上，抬头问：“都一个小时了，你都没打算找别人帮忙吗？” “不了。”莫少煊斩钉截铁道。 他不想再被人认出来是天玄宠物店的钢铁直男！ 至于那条热搜，晚上让小师妹动动规则的力量让它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现在，他心甘情愿等待一个小时是在名正言顺的偷懒。 “哟，莫老弟！”又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莫少煊不用看就知道，是尹天双。 这腔调就算被调成AI声他都认得。 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也在这儿？” 尹天双一屁股用力坐在他旁边，差点把椅子翘飞。 放下篮球袋后，扯起衣服擦了下脸上的汗才开始解释：“我在荣花公园打了会儿球，打完发现我姐跟周师兄他们都不见了。一路摸索着就走到了附近，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过来一看果然是你。” 莫少煊捕捉到关键词，“什么叫‘一路摸索’？” 尹天双伸手插进裤兜，掏出一把黑灰。 “用法术又把手机冲炸了，看不了地图。” “钱都在我姐那，之前也是她带的路，我懒，没有记路……” 闻言，莫少煊抿着嘴，手重重搭在他肩头上，深情道：“我俩果然上辈子是亲兄弟吧？” 尹天双得意弹舌，“那是当然，没人比我俩更亲！” “对了，”他抬头看向一旁站如蜡像的涂山夕沄，“涂山阁主这是在……？你是在等她么？” “涂山阁主说看完手上那一本就带着我一起回去。” “正好，我跟你们一起！等下，一二三的‘一’还是亿万富翁的‘亿’？” “你说呢？” “完蛋……” 又一个小时后—— 天玄宠物店里的客人比先前少了三分之二，众人轻松了许多。 店外，穿着黄白及膝裙的漫笙迈着欢快的步子跑过来，在她身后还有一众人。 她踮着脚，看到在里边和顾念希谈话的江粼月，挥手喊道：“粼月，我把大家带来了！” 江粼月和众人闻声望去，“漫笙！” “外边热，快进来坐！” 季言禾也从厨间出来，看到跟在漫笙后边的人，脸上绽开笑容。 “阿姐！” ------------ 中秋番外5 涂山夕沄坐在了副驾驶，莫少煊和尹天双坐在了后座。 悠知瑜两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四处瞟像是在找什么，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 十几分钟后，莫少煊终于忍不住了，伸长脖子，问：“在跟爱车培养感情呢？咋还不走？” 他这么一问，悠知瑜明显神色慌了些，没了刚才摘墨镜时的风光。 “嗯……我……我忘记怎么启动了……” 几人：“？” “那你刚才怎么开得那么溜的？” 悠知瑜嘟囔嘴，“那是我花了半个小时摸索出来的，现在忘了。” 尹天双一听，连忙劝她：“不得了啊，这可摸索不得啊！会闹出命的！” 他们是修仙之人不会死，但会把这个星域的凡人创死啊！ “切，不许小看我！父皇前天才给我提的车，我只是不熟练而已！”说着，她两手一顿乱按乱摸，“等我几分钟启动给你看！” 尹天双侧头望向莫少煊，“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熟悉？” “啊——” “好像上个世纪听谁说过。” 这会儿，悠知瑜按到了什么，“嘀——”的一声，没等她得意，一道播音腔的女声进入几人耳中。 “欢迎收听荣光电视台，我是主持人……” 后座响起两人绝望的叹息。 “咱们这是上了垃圾回收车吗？” “不道啊。” 悠知瑜尴尬关掉了按钮，“嘿嘿”了两声，开始下一顿摸索。 一旁的涂山夕沄伸手制止，脸上依旧是淡淡的，但眸中燃烧着异常自信的火焰。 “让我来吧，我会。” “真的？！” 稍后，两人换了位置，涂山夕沄压好裙子，举手投足很是从容。 赤茗一直跟她在一起，清楚知道她来了这里一直在看漫画，哪里接触过车啊，于是问：“夕沄什么时候学的？” “刚刚。”涂山夕沄回答。 “刚刚？” “就是漫画里，放心，那漫画讲的很详细，我都记住了。” “哦——”赤茗若有所思点头，涂山夕沄的学习能力他是十分认同的。 “不对，”他语气紧张了起来，紧接着问：“那漫画叫什么名字？” “嗯……《赛车荣耀》。” 刚说完，她成功将车启动，车如火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赤茗因惯性被吹离了她的脖子，好在后边的莫少煊手快把他从空中抓住，不然他又要被“丢”在原地。 疾驰的风吹在几人的脸上，叫他们合不拢嘴，露出健康的牙齿，而他们的魂还留在方才停车的地方没有反应过来。 “咕噜噜——”赤茗咬了几口空气，无能呐喊：“夕——咕噜噜——夕沄！下次不准看这种书！” “还有……” “这里是市区，开慢点！别撞到人了！” “呜呜呜……”副驾驶座的悠知瑜刚烫两天的卷发被吹成鸡窝，但她此刻已经顾不上形象，两手紧紧拽着安全带，心里担忧着爱车。 “我的车，千万别出事啊，呜呜呜……” “我再也不开车出门了，呜呜呜……” 惊心动魄的十几分钟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 中秋番外6 道诩探出身子，开口询问：“需要帮助么？” 男子转过身，手里捏着亮屏的相机。 抬眼，是双比街道灯火还要灿烂的金眸。 他愣了一会儿，而后露出微笑，摇头，被淋湿成一条条的刘海迟钝的摇晃，“不必了。” 看清他的容貌，道诩也愣了一下，以后的反应也与他一样，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男子扯出相片，上前递给了道诩。 “刚才见店内气氛实在温馨，没忍住犯了职业病，便拍了一张。” “如有冒犯，多有得罪。” 道诩接过，仔细看了眼相片上笑容满面的大家，回道：“他们不会介意的，反而会很喜欢。” “尤其是女儿，她最喜欢把幸福的时刻记录下来。” 指尖闪过微弱的光芒，道诩取出用神力变出来的相片，将其递给了男子。 “所以，我也给你一份。” “谢谢。”男子接过，把相片和相机一起装进了背包。 道诩钻进店内，“店里有多的伞，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见他在外边站了好一会儿不但没关门，嘴里还说些什么，众人好奇问：“外边有人么？” 道诩想了下，回答：“是……一位父亲。” 众人不太懂他这含糊的回答，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又继续动筷夹菜，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天。 “小师妹，怎么不吃呀？” 江粼月端着碗，筷子上还夹着大家夹给她的菜，头却望向外边。 刚才她就感受到了，那个气息。 再结合道诩的反应，不会错的，肯定是他！ 她跳下凳子，跑去厨间。 “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提着四盒月饼和拿着一柄雨伞的道诩一起钻了出去。 有门帘遮挡，只能看到他们的半身，雨落和汽笛声也掩盖了谈话声。 众人没想着用法术偷听，继续埋头吃饭。 门帘外，江粼月抬起手臂，把四盒月饼递到吃惊的男子跟前。 “这是给你们的。” “代我和她……和她们说声‘中秋快乐’。” “会的。”男子笑着应下，一手提着月饼，一手撑伞在父女俩的目送中离去。 其身形消失在灯火和水洼中，后者才再次钻进店，拉下门帘，回到座位。 “诶，雨是不是小了一点？” “看来不用我们动手雨就会停了。” “对了，我们逛到什么时候？” “通宵！” “尽出馊主意，还有小朋友呢。” “我可以的！” “然后第二天睡死睡一整天是吧？” “讨厌，爹你别说出来啊！” “哈哈哈哈……” “别笑，你也大不到哪儿去。” “……” —— 某小区其中一间灯火通明房屋内，两个七八岁的女孩坐在铺在客厅地板上的毛毯上，吃着零食看着跟前播放的动画片。 “哦，好……嗯嗯，没事的，都是邻居，真的没关系的。”天辞一手托着手机在和别人打电话，慢慢挪着步子出了厨房。 “好，我这就去和她说，那拜拜。” 挂断电话，天辞伸长脖子朝着客厅其中一名女孩说道：“念希，市区外堵车了，你爸爸妈妈打电话说要晚一两个小时才回来，你在我们家还要多待一些时间哦。” “好，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说完，顾念希转头看向旁边长着一双金眸的女孩，脸上笑得灿烂，“太好了！” “天玥，我爸妈今晚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能和你一起睡了！” “怎么可能呢，叔叔阿姨为了和你过上中秋节一定会回来的。”名为天玥的女孩回答。 “不过也没关系，”天玥挪动身子贴上顾念希的胳膊，“反正我俩的家就隔了一堵墙而已，随时随地都能出来一起玩。” “嗯～”顾念希嘟嘴叹气，“还好我们家挨在一起，不然我都不敢想日子有多煎熬！” “对了，你上次和我说，你听到你爸妈悄悄说你以前的名字叫‘姜乐’？” 天玥点头，“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他们在生我之前想的名字吧，不然也不会说这个名字不好听。” “应该是，你爸爸妈妈也没姓姜，也可能是你听错了。” 聊着聊着，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天玥立马起身，穿上甩在毯子外的拖鞋跑向门口。 刚过去，门正好被打开，道诩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直接曲腿一跳。 “爸爸！” “哎哟，”道诩连忙弯下腰，用小臂抱住她，“我现在手里拿着东西，等会儿再来抱好不好？” “好吧。”天玥乖乖下来，从他手里接过已经甩干了水的雨伞挂在一旁，而后视线落在了四盒月饼上。 “诶，妈妈不是已经买过月饼了吗，爸爸怎么又买了这么多？是新出的口味么？” 道诩将月饼推到她跟前，解释：“是个和咱们天玥一样乖巧可爱的小姐姐给的哦。” 抬起手，亲昵地捏了捏天玥的脸蛋，“她让我和你说一声，” “中秋快乐。” 天玥抱住月饼，眨巴眼睛，眸光灿烂。 “啊……好可惜，我没有亲眼看到小姐姐。” 天辞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柔声道：“那天玥把小姐姐的那份善意用祈祷传达回去，小姐姐一定能收到的。” “好！我试试。” 天玥闭上眼，心中默念着： 我希望，小姐姐能过上非常非常幸福的生活，和所爱及爱她之人永不分离！ 每字每句化作和她眼眸一样灿烂的星点飘散在空中，这些星点只有她和父母能看到。 但在不久后化作一群流星，在某处划过夜空，掠过皎月，将这份祝福成功传达了过去。 天辞提起月饼，走向客厅，“那我们现在开始吃月饼吧，念希也一起。” “这一盒念希带回去哦。” “谢谢阿姨！” 道诩取出相片，别在相框里，放在电视桌上，一个特别醒目的位置，让两个女孩都看得到的位置。 然后抱起天玥，“走，吃月饼咯，” 天玥扫过相片上的一张张脸，最后止在白发金眸的女孩身上。 下意识转头望向窗外，看到慢慢升起的圆月。 “今晚的月亮好圆，好漂亮。” 一个小时后，顾念希的父母回来将她带走，送了一袋水果给天辞夫妇道谢。 临近睡觉的时候，天玥洗漱完换上睡衣躺在床上。 两手捏着被子，眼睛直直看着坐在床边陪着她的天辞。 “妈妈，今天午睡的时候我又做到了那个梦。” “还是同样的一群人，同样的金色麦田。” “这个梦是有什么奇怪的寓意么？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 天辞一手抚上她柔顺的发丝，“那个梦会让你觉得很困扰么？” “没有，”天玥使劲摇头，“我只是想明白梦想要给我传达些什么。” “你从梦中感觉到了什么情绪？” 天玥仔细想了一会儿，“我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很高兴，那是一种重逢后的喜悦，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他们是幸福的。” “梦想传达给你的正是这些，她们想要告诉你，她们现在过得很好，她们会和梦里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幸福下去。” “就像我们天玥一样。” 天辞俯身，吻上天玥的额头。 “晚安，我的宝贝。” “嗯，妈妈晚安。” 待天玥沉入梦乡，天辞小心起身离开房间，关上门和站在外边的道诩前去他们的卧室。 “你见到他们了？” “嗯。” “看来这几天的感觉没有错。” “走吧，我们也睡觉去。” 门的里面，天玥轻呢了一声，翻了身。 今夜，她又做了那个梦。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这次的梦和先前的场景一样，不过要清晰一些。 未亮的天空下，一只长着黑色龙角龙尾化作人形的半妖蜷着身子静静躺在金色的麦田里。 带着祝福的风吹出阵阵麦浪，半妖被挠醒，遂揉着眼睛起身。 手掌被麦穗扎得有些疼，她惊愕地看着手上扎出的印子，回味刚才能证明她存在的疼痛。 忽然，天空划过一群流星。 夜幕跟着群星的尾巴溜走，天空渐明。 微光的照耀下，麦田现出一道道熟悉的人影。 半妖眼眶涌出泪水，挣扎着站起身，迈着跌跌撞撞的步伐穿过半人高的麦浪。 那几道黑色人影光是站在那里，一句句铭记于心的微笑和话语自动从脑海闪过。 习惯了装作坚强的模样，就连此时她也要抿着嘴，通红的唇不停地颤抖，鼻头酸涩微红。 眼眶中的泪越来越多，人影却越来越清晰。 “啊……” “啊……” 喉咙已经哽咽，她说不出话，只能模糊地哼出几个字。 重逢的喜悦最后还是冲垮了泪堤，温热的眼泪翻涌成河挥洒在脚下这片重构的土地上。 听到她的呜咽声，几人从茫然中清醒，快步跑向她。 漫长的轮回岁月里，一直都是她在努力着，这一次，他们和她之间不过百米的距离就让他们来越过吧。 为首竖着银白发冠宛如谪仙的男子弯下腰，将她拥入怀里。 “我们回来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小家伙。” “不，应该称呼你的名字，” “湮星。” “辛苦你了，湮星。” 湮星用力擦掉眼泪，仰着头看着他温柔的笑容，又探出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天玄宗众人，努力吞咽几下，干涸的脸终于重见笑容。 “欢迎回来。” “这一次，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永远。” 众人齐声应下，“当然。” “这一次我们与你同在。” “天玄永远停留在繁星下，与你共乘星光。” —— 结束此次星域旅行三日后，天玄宗涟月峰，江粼月把洗出来的一张张照片贴在正对着床尾的墙面上。 贴上最后一张时，她拍了拍手，往后飞了几个身位查看效果。 一眼望去，贴了三分之一的墙面，少说有三四十张，尺寸不等，慢慢都是回忆，是美好时刻的定格，是幸福的见证。 视线一挪，扫过贴在外圈的十几张相片，大多都是前几日灯会拍的。 换上汉服的空青、花倾容、涂山夕沄和异域舞娘装尹天裳的T台秀； 莫少煊和尹天双表演胸口碎大石，锤子突然滑下来砸到了莫少煊的脚，尹天双起身查看情况，结果石板滑下来又打到了莫少煊的脑袋； 顾念希上台演奏《胧梦》，太过投入差点真打出仙力，苍阙偷偷现身掐了一把她大腿才停了下来； 江引尘非要让阿蓝变成鸟，配合他在台上表演训鸟。一大爷不服带着自家八哥上台比试，阿蓝转移愤怒差点把八哥叼成秃哥； 台下开阳三人组在邢鹤然身旁宛如新兵立正的好笑画面； 江引尘和傅严凯在许多游客的注视下下象棋，结果输得面红耳赤，先前挣的脸面丢了个干净； 悠知瑜让看起来老实的叶流鸿和她组队玩情侣游戏，结果因为自己太菜导致输了哭个不停，后来周泽和女装秦越又组了一队赢了奖品送给了她； 云纹狞猫叼着变小的幼鲸，保安误以为它偷了莲花池里的鱼，追着它撵了半个公园； 因为公园里小吃摊摊主手艺太烂便自己上手操作，一边做一边指导摊主的季言禾，以及旁边等着投喂的季言淮一家人； 她抱着化作人形的三小只，左边站着染了白发的小傀，右边站着一名bid爱好者的合照； 因个头太高，脑袋撞坏了一盏悬挂花灯，慌忙修补却越补越烂，最后赔了两百块的林奕； 坐在躺椅上睡着，被尹天裳用黑色记号笔在脸上画乌龟的庄皖鸣； 莫少煊拿着一盒臭豆腐臭得漫笙炸毛、赤茗晕厥、云纹狞猫干呕的场景； 除了晚餐的第二张大合照：所有人在一处空旷的台阶，与夜空突然出现的流星群的合照； 以及最后一张，她蓦然转身的单人近照，眸中甚至还映有花花绿绿的灯火，身后是模糊的光斑人影，是最有拍摄手法的一张。 那是宣璐以“中秋赏‘月’”为由突然拍下的。 画面一一从脑海闪过，江粼月背着手，哼着小曲飞离屋子，准备和大家商量下次旅行目的地定在哪个星域。 以便， 去创造下一刻的幸福。 “等下……好像忘记给四师兄撤热搜了！” ------------ 江粼月最喜欢的一集（江粼月x阿蓝 晌午，江粼月迷迷糊糊醒来，坐起身揉搓惺忪的眼睛。 视线里对墙的一张张相片越来越清晰，让她的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 正欲伸个舒服的懒腰，发现身侧有一双灼热的视线正盯着她。 嘶……好熟悉的感觉。 化作团子的阿蓝正在旁边歪着头盯着她，目光犀利。 伸出一边翅膀用力拍了下她的腰，厉声质问：“说！昨晚又偷偷去哪儿了？！” 江粼月身子一激灵，尾尖龙鬃炸开，“嘿嘿”两声，不敢直视阿蓝。 “阿蓝你都……知道的啊？” 她昨晚回到星域旅行第一站的现代星球，用神力撤掉了莫少煊的热搜。 本以为只离开几息时间，不会有多大的动静，没想到还是被阿蓝发现了。 这下完蛋了，又要被阿蓝口头教育好久。 果不其然，阿蓝围着她脑袋飞了好几圈，叽叽喳喳好像苍蝇。 “都成神了怎么还不好好睡觉？仗着是神熬不坏身子就乱来是吧？” “是神又怎样？你现在不也还是个孩子？” “孩子就该好好睡觉懂吗？” 江粼月猛地掀开被子，露出一身睡衣。 指着裸露的脚脖子，“我明明有在长大的好吧，早就不是孩子了。” 恢复神位后重塑的神躯成长的速度比之前快上许多。 足足比刚来天玄宗时高了一个头呢！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身高有……一米三！ 好吧，和一米八的阿蓝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而且，真要说的话，”江粼月嘴角上扬，像是要使坏，“我比阿蓝大多了，阿蓝还得叫我一声……” 话没说完，阿蓝现出人形，两手夹着她的腋窝，轻轻松松把她提了起来。 “管你多大，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子，轻松拿捏。” 说着，她晃了几下江粼月。 江粼月被她晃得脑袋晕乎乎的。 猛地甩头清醒过来，撇嘴。 “不就是个身高么？” “塑一下体轻轻松松超过阿蓝。” 她闭上眼睛，额间戒律神印闪烁，浑身发出刺眼的光。 阿蓝不得不别开头刺眼闪躲。 忽然，手上的重量突然加重了许多，她只得松开手。 “又在玩什么把戏？” 刚说完，那重量隔着被子压在她身上。 想动身，手臂却碰上温热的肌肤。 强光消失，阿蓝睁开眼。 看到幻化出成年体型的江粼月跨坐在她身上，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前者五官等比例放大，微抬眼，淡金色的长睫颤动，露出璀璨的金眸，原本就可爱的脸多了三分灵动两分神圣。 头顶的龙角呈白与金渐变色，末端为金，依稀能看到里边流动的星光，身后尾巴卷了起来，但还是占据了床上大半的空间。 再配上一身圣洁的神衣，叫阿蓝忘却了呼吸。 明明身上没有佩戴任何珠宝饰品，却散发出盖过一切美好事物的微光与气质。 世间怎会有这般至纯至美又无瑕的存在呢？ “嗯？”见阿蓝没有半点反应，江粼月眸中充满疑惑，抬手在阿蓝眼前晃了晃。 “阿蓝？阿蓝？” 阿蓝这才回过神，胸腔起伏剧烈，用力地呼吸着。 见状，江粼月凑近了些，白发倾泻，划过阿蓝显露的锁骨，挠得那里的皮肤迅速泛红起来。 “怎么样，这样我不就比阿蓝高了？” “阿蓝你怎么不说话啊？” 她又凑近了些，几乎快要贴着阿蓝的脸。 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阿蓝神情上，全然没发现一龙一鸾的氛围有多糟糕。 口鼻呼出的热气全部打在阿蓝的脸上，阿蓝再怎么抑制都无法阻止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毫不夸张的说，她这冰属性的蓝翎冰鸾快要被太阳融化掉了。 在江粼月用最单纯无辜的神情于无意识中做出更加糟糕的事情之前，她必须得做点什么阻止一下。 于是，她右手握成拳，凝了些冰渣在表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向江粼月的脑袋。 江粼月见她抬手，以为是要比划身高，便没有进行任何防御。 甚至乖巧地坐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这次绝对比阿蓝高……哇！” 咚——！！ 阿蓝的拳头成功砸在了毫无防备的江粼月脑袋上。 这一拳使的力气很大，发出的声音像是铁拳捶破了铁锅，惊醒了正在前院石桌上抱着睡觉的小金虫和小彩虫。 阿蓝收了手，吹掉上面的冰渣。 跟前的江粼月被她生生捶回了原本的形体，正两手抱头掉眼泪花。 啪嗒—— 是泪珠子滴在被子上的声音。 “！” 看到被套上清晰的水花，阿蓝慌了。 完蛋，这次下手真的太重了，都把小孩儿打哭了！ 连忙起身，张开双臂把江粼月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放柔语气开始哄。 哄…… 呃……要怎么哄？ 江粼月哼了一声，别开头，尾巴挡在脸前，不让阿蓝看到她的表情。 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唉，所以说小孩儿就是麻烦。 即使成了神，也还是这么烦。 皱眉大脑风暴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不就是身高么，行，让你占一回便宜。” 说完，轻轻把江粼月放在地上。 身上闪过冰蓝色光芒。 江粼月透过龙鬃的缝隙偷看，阿蓝的身形猛地变矮了许多，直接变成三四岁的小娃娃。 阿蓝很不爽地环抱着双臂，变小后傲娇的神色完全显露了出来。 带着点小孩子的奶音开口：“勉强让你占一天的便宜。” 一听，江粼月瞬间甩开尾巴，一脸兴奋，“真的？” “不许反悔！” 见她全然没了刚才伤心和生气的神情，阿蓝这才明白，又上当了。 现在一想，滴在被子上的泪珠子多半是驱动水元素形成的。 阿蓝咬牙认命，江粼月在狡猾这方面的确有在飞速成长。 后者走上前抱起变小了的她，又惊又喜，笑个不停，一直用手指头戳着后者的脸蛋。 “好软的脸蛋。” “好可爱。” 而后把她抱在怀里，低头使劲蹭着她脸颊。 阿蓝火气直蹿头顶，头发翘得老高，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一定要忍住。 …… 啊！忍不住了！ 阿蓝挺起身，张牙舞爪扑向江粼月。 后者瞬间又变成刚才幻化的成年形体，纤长的手指抵在她的眉心，把她按回怀里。 “别闹——”江粼月拉长了音。 阿蓝：“？？？” “你要做什么？” 江粼月高举着她，原地转圈，尾巴不小心扇飞床边的矮凳。 “哼哼——” “当然是……带着小阿蓝出去玩啦！” ------------ 阿蓝最讨（享）厌（受）的一集 说着，江粼月抱着阿蓝，一跳一蹦地出了屋子，停下望了眼远方，又接着蹦向琸青峰。 蹦得阿蓝脑瓜子嗡嗡的。 小家伙们趴在前院，望着江粼月离开的身影。 直到其身影完全消失，她们转过头对视，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刚才所见。 但气息表明，那就是货真价实的江粼月。 而且，世间只有这么一条白龙。 那怎么会这样？ 小粼月/主人怎么……一夜之间长这么大了？ 还有，她怀里抱着的一坨蓝色的又是什么？ 气息有点像……那只美（残）丽（暴）的蓝翎冰鸾。 不对吧，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呢？ 真是奇怪…… 一定是今天打开的方式不对！ —— 琸青峰上，空青、应逐星和天辞对坐着。 空青向讲述着江粼月以前在天玄宗里的事情，应逐星听得极其认真，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天辞正在织一条红色的围巾。 听说要亲手织才能表达心意，所以她才决定现学现织。 这些天一直在刷织围巾教学视频，一连给那个博主刷了一万多的播放量。 不过，她显然没这方面的天赋，漏了好几针，硬是织成漏风的破布。 又抬手将其变回初始形态，重新织。 “空青！” 远处传来江粼月愉悦的呼喊声。 空青瞬间迟疑了一下，总觉得江粼月的声音有些不太对。 转头望去，惊得她从枝条缠绕成的凳子上站了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小粼月？” 应逐星也跟着起身，呆呆地望着成年形体的江粼月。 不愧是大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圣洁得叫龙血液沸腾。 啪嗒—— 天辞手中的棒针掉在地上，瞳孔地震。 她、她、她不过是学织围巾的功夫，女儿就长这么大了？ 啊？ 而且她一条围巾都没织出来！ 她果然是位失败的母亲。 “嗯？”看到应逐星和天辞，江粼月落到地上放慢了步子，“都在这里啊？” 阿蓝探出脑袋一瞧。 坏了，怎么都在这里？ 她隐了气息，埋下脑袋，挪动身子往江粼月怀里缩了缩，掩了半身。 空青倒是眼尖，一下瞅见了她。 光是看到露出的头发就猜到了是她。 掩嘴笑了几声。 心想，也就只有在小粼月面前，她才会露出弱势的一面。 江粼月本只是想让空青看一看阿蓝变小的模样，可现在有应逐星和天辞在，阿蓝于是不乐意在她们面前显露这一面，便抬高了手臂，用衣摆挡住了阿蓝。 接着若无其事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空青笑着回答：“在讲你刚来天玄宗时的事呢。” “什么？！” 江粼月尾巴僵成一根天线。 讲她刚来时的事…… 确定不是在讲她的糗事吗？ 应逐星以为她是在问讲到了哪里，一本正经回答：“讲到……大人初见启示之书被【窥探】反噬……” “咳咳……”江粼月用力咳几声，打断了她的话。 快别说了，太尴尬了。 以现在的目光去看以前做的傻事，实在让她羞得尾巴钻地。 避免再听到自己的尴尬事迹，她随便说了个借口离开。 “我想起还有事情，就先走啦。” 说完，立刻僵硬地转身，两脚离地飞身离去。 空青却望着她的背影，侧身靠近应逐星，“她以前也总是这样，傻傻呆呆的。” “是不是很可爱？” 应逐星用力点头。 飞远了的江粼月耳尖，听到这话身形一个踉跄。 自我欺骗什么都没有听到。 过会儿，她看到远处飞来一个漆黑的身影。 是江引尘。 他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山头歇息。 余光瞥见江粼月，先是习惯性唤了一声：“是小粼月啊。” 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江粼月飞了过去，看到他脸上的两个黑眼圈，问：“师尊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 江引尘长叹一口气，很是无奈。 这时，他背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咿呀声。 化了形的雪轮花慢悠悠爬到他头顶，一手抓着银白发冠，将其拽得歪歪扭扭的，另一只手飞快揪着他的头发，跟插秧似的。 不，应该是拔草。 “啊哈哈……” 江粼月尬笑一声。 好吧，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没有什么比带孩子更艰难且痛苦的事情了。 “嘶……”江引尘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对着江粼月猛眨了几下，很是疑惑。 “奇怪……我怎么看到你长大的样子了？” “我……”江粼月正想解释这不过是她暂时幻化的形体，并不是真实。 江引尘却扶额摇着头。 “这次幻觉还挺严重。” 此时，阿蓝好奇地探出头，正好和雪轮花对视。 雪轮花歪着头，不明白阿蓝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蓝朝着她恶狠狠的龇牙。 口语说着：“再看我，把你眼睛挖了！” 被她凶了一下，雪轮花抓着江引尘发冠的手松开，改指着她咿呀个不停。 “啊……呀……呀！” 不知是不是想让江引尘看一看阿蓝的模样。 过会儿，江引尘确实看到了。 不过…… “阿蓝？” “坏了坏了……” 江引尘两手在太阳穴的位置反复按压，一脸慌张道：“看到小粼月长大的幻觉就算了……” “竟然还看到阿蓝变小了！” 从他的语气上来看，第二件事的震惊度远大于第一件。 “看来这次幻觉很严重，休息一事刻不容缓！” 他用凤殇花花瓣把雪轮花捆了起来，让后者没法继续扯头发。 “小粼月，我先回去治病了。” 说完，化作黑芒飞回了清羽峰。 “嗯……师尊再见……” 江粼月挥挥手，不解道：“有病没病，探查一下身体不就知道了？” 怀里的阿蓝很是无语，“或许，他就是什么都没探查出来，才觉得很严重。” “嗯……多半是这样……” 江粼月四下张望，总觉得大家奇奇怪怪，且没有适合带着小阿蓝玩儿的地方。 尾尖一甩，灵光一闪。 有了！ 跨越星域的空间门在她身前展开。 她低头一脸坏笑地看着阿蓝，“哼哼，我知道要怎么玩了。” 阿蓝不自觉往下缩了缩。 有种不好的预感…… ------------ 阿蓝最讨（享）厌（受）的第二集 江粼月抱着阿蓝踏入空间门。 一睁一闭眼的时间，去到一颗现代文明的星球。 空间门正是开在某处公园的公共厕所里。 “啧……” 阿蓝捏着鼻子，嫌弃道：“就非要开在厕所吗？” 江粼月坏笑，“有点好奇从厕所登场是什么感觉。” 阿蓝抿嘴，不想说话。 “好啦好啦。”江粼月挥手，把不妙的气味通通驱散。 能听到最里边的隔间里有人惊叹：“诶？” “是我拉屎拉昏头了？怎么还觉着这厕所有点香呢？” 江粼月怀里的阿蓝：“……” 果然不管在哪里，都有这种笨蛋。 江粼月推开半掩的门，语气里的愉悦快要溢出来。 “那我们要开始今天的游玩计划咯。” 说完，腿一迈，飞快蹦出隔间。 快到门口时，阿蓝意识到什么，紧张道：“你不藏一下龙角和尾巴么？” “还有神衣！” “当然不用啦！” 说话的时间，江粼月已经站在了厕所外。 不远处正好有位年轻女性一边朝这走来，一边从挎包里摸出一袋纸巾。 她低着头，能轻易看到头顶一对毛茸茸的橘色耳朵。 视线下移，还能看到她身后轻微晃动尾巴。 当她经过江粼月时，明显吃惊了一下。 边走边转头，看到后者的龙尾时，惊叹：“天呐，这里居然有龙？” “还是……真龙！” 意识到声音有些大，她连忙捂着嘴，拉开最近的隔间门钻了进去。 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打开某社交平台，定位发布一条帖子——天呐，我在XX公园遇到龙族了，好漂亮！完全不输XX球花！ 外边，看出她是猫妖的阿蓝两手扒拉着江粼月的小臂撑死身，抬眼看到对面小径上同样化作人形，身着古今服饰的犬妖、鸟妖…… “这里……是妖兽的星球？” 江粼月把她举过头顶。 “对哦，这里是属于妖的现代文明星球！” 只是这里的妖很弱，大部分除了会化形，和凡人没有区别。 只有龙、凤这种天地蕴养出的大妖厉害些，不过种族数量很少，全球也就十几只，一般隐世不出面，这也是刚才的猫妖震惊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可以带着阿蓝不用藏着妖兽特征尽情地玩耍！ 江粼月换了个姿势，让阿蓝坐在她的小臂上，两手扒住她的肩膀，这样会舒服许多。 抬起另一手搞怪地揉着阿蓝的头发，“准备好了吗？要出发咯。” 阿蓝问：“去哪儿？” “又一个厕所？” 江粼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当然不是啦，是去……” “儿童乐园！” 阿蓝：“嗯？” 几分钟后—— 江粼月带着阿蓝去了经典节目——旋转木马。 江粼月坐在一匹白色的木马上，尾巴缠住马身稳住身形，张开双臂。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在她跟前，阿蓝一脸淡然地坐在粉色小马上，不说话。 有意思？ 她阿蓝好歹也是叱咤风云威震一方的神兽蓝翎冰鸾，来坐这旋转速度还没小金虫转圈速度快的木马？ 啊？ 还不如玩涟月峰上的那台旋转木马，起码没有正在坐的这台这么慢。 还有。 分明是江粼月想玩才带她来的吧！ 不过她没把这些说出来，免得扰了江粼月现在的兴致。 果然是小孩子，就算幻化成大人也改不了一颗童心。 阿蓝转过头，看到江粼月笑颜，意识到一件事。 不管在哪一世，江粼月都没有长大过。 第一世幼神，第二世人族孩童。 唯一成年的第三世姜乐，偏偏又缺少了童年。 且三世里，要么在短暂的快乐后迎来痛苦，要么……直接没有拥有过快乐。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才让江粼月永远都在下意识追逐逝去的童心。 现在，她战胜了苦难，度过了神劫，该是放肆去拥抱童心。 阿蓝转回头，默默叹口气。 算了，孩子喜欢玩，就让孩子玩吧。 可是…… 这也太无聊了吧。 总不能坐一天旋转木马吧？ 不行，她得找点有意思的混混时间。 伸长脖子一望，看到对面围了好些人的射击游戏。 有搞头，看看是怎么个玩儿法。 放出神识，听到了谈话。 “连中五个气球获得三等奖，十个气球二等奖，二十个气球一等奖，三十个气球特等奖！” 谈话中的特等奖是六十厘米高的豆豆眼蓝色鸟团子玩偶。 阿蓝摩挲下巴。 稍微丑了点，多看几眼还算看得过去。 行了，就它了。 要定了！ 她一跃跳下木马，正要过去，身后江粼月连忙开口问：“阿蓝是不想玩儿了吗？” 阿蓝一手叉腰，自信道：“我去给你赢点好东西。” 江粼月来了兴趣，尾巴松开木马身，也跟着跳了下来，迈着欢快的小碎步跟在她身后。 “是什么？阿蓝赢的东西，好期待～” 她这么一说，阿蓝鼻子都快翘到两米高了。 哄小孩子什么的，小意思～ 见她俩靠近，原本围在那里的妖自觉退出一条还算宽敞的空间。 穿着华服的白龙，他们以为是哪哪的大人物下来体验生活呢！ 霎时间，越来越多的妖朝这靠过来，凑凑热闹。 “哇……这是哪家的千金？” “竟然会来咱们这个小地方？” “为什么龙能生出鸟呢？好奇怪。” 原来是把阿蓝当做江粼月的孩子了。 “啧……” 阿蓝转过身，皱眉，“看什么看？” “等会儿一枪崩了你们的脑袋。” 以小孩的身子说出这种话，任谁都会觉得是性格恶劣的小孩在开玩笑，众妖没多想，笑了几声，不过还是退了好些距离。 毕竟，这小孩的“长辈”可是白龙呢！ 稍有不慎惹得人家不悦，说不定出去就被偷偷做掉了。 唉，他们应该感谢身处的这颗星球的文明，不然阿蓝现在就能当场毙了他们。 负责该项目的员工弯下腰，哄孩子般朝着阿蓝说道：“小朋友，这个游戏很危险，还是让你大人来参加吧。” 说着，他望向后边冒着星星眼一脸期待的江粼月。 阿蓝抬头瞥他一眼，“少说废话，枪给我。” “不然把你这里掀了。” 员工面露尬色。 不好，遇到活祖宗了。 只得老实把气步枪递给了她。 阿蓝接过枪，先用神识探了下，果然在枪上设置了小把戏。 哼…… 用来骗骗这里的呆瓜还行，骗她，太嫩了。 她会乖乖用枪打气球？ 不可能的。 直接用仙法作弊。 利落抬起枪，装模作样闭上一只眼睛，不过她好像闭错了。 扳机一扣，嘭—— 仙法带动弹丸飞出去，撞向粘在板子边上的红色气球。 嘣—— 气球炸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十个！ 全场目瞪口呆。 刚才看了那么多轮，十几个大人，愣是没有一个妖连续中七个以上的。 这小孩竟然一下就中了十个！ 这次让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搁？还怎么继续在自己孩子面前装叉了？ “好耶，阿蓝好棒！”江粼月一边鼓掌一边欢呼，打破了此时的氛围。 员工推了推眼镜，缓了会儿情绪组织语言。 “呃……小朋友，连中十发可获得三等奖，是直接领奖还是继续呢？” “特别注意，打歪的话将会清空奖励的哟。” 阿蓝瞪他一眼。 他把嘴闭上，老实退到一旁。 阿蓝又开始射击，动作比先前利落许多。 几下就把气球清了个干净，甚至还多打了几个。 员工只好把特等奖鸟团子抱出来。 “这是你的奖……” 话没说，阿蓝就把鸟团子抱了过来。 旁妖眼里，她的身子都快被鸟团子挡完了。 视线被遮，在神识帮助下，阿蓝成功扛着大家伙来到江粼月跟前。 将其举起，“给。” “拿好了，别弄掉了。” 江粼月迅速抱着鸟团子，歪头用脸颊不停蹭着鸟团子的脸。 “阿蓝给的，我当然不会弄掉啦。” 蹭着蹭着，尖耳朵兴奋得剧烈抖动。 见她这么高兴，阿蓝得意昂头，呼出一口热气。 轻松拿捏！ 后扫视了一眼四周，自信道：“还有什么想要的？我都给你赢过来！” 江粼月一愣。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不是说好的她带阿蓝玩的吗？怎么变成阿蓝带着她了！ 这算什么？ 小大人（阿蓝）带大朋友（江粼月）闯荡儿童乐园？ 她傻愣着没开腔，阿蓝走近了，踮起脚，加重了音，“不说话是吧？” “好好好……” “我这就把这里所有的奖品都给你赢过来。” 江粼月：“诶？” ------------ 阿蓝最享受的第三集 阿蓝说到做到，带着江粼月把儿童乐园里的每个挑战游戏都参加了个遍。 儿童乐园里的大小妖完全被她们吸引，停止了游玩，她们在哪儿，大小妖就跟着在哪儿。 一声声克制的惊呼成了阿蓝挑战时的背景音。 “这、这是小孩儿能打出来的成绩？” “现在的小孩都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我在那儿打了大半天连安慰奖都没摸到算什么？” “算你有毅力。” “……” 阿蓝又从员工手中抱过一只六十厘米高的玩偶。 这次是一只蓝灰色的猫鲨。 她瞧了一眼，看不懂是什么造型，吐槽一句“奇奇怪怪”后，不知道今天第几次走向等待她的江粼月。 “阿蓝好厉害！” 江粼月毫不吝啬大声赞扬。 此时的江粼月，手、尾巴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得亏尾巴够长，能多卷几个大玩偶。 头上一对龙角也没放过，挂着好些材质廉价、配色鲜艳的手链、项链、花边发圈等等。 要是把那些东西都换成金色，活脱脱一棵金钱树啊！ 旁妖眼里，她用着成年的模样抱着一堆幼稚的奖励，再加上一声声欢呼，很是浮夸。 但她不在意。 阿蓝也不在意。 她们俩只管开心就是，其他的……就让别的妖羡慕去吧！ 江粼月弯下身子，花了好些时间才捏住了猫鲨的尾巴将其提了起来。 旁边离得近的大妖看了眼怀里叼着奶嘴的自家孩子，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你看看别家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给大人赢奖品了。” 孩子没说话，抬起一只手朝他竖了个友好手势。 “……” “嗯……我看看……” 阿蓝拍了拍手，而后两手叉腰，仔细用神识扫过整个乐园。 “好像没有别的游戏了。” 江粼月一听，补充：“那岂不是……这里的奖品都被阿蓝赢光啦？” 然后又开始夸奖：“嘿嘿，阿蓝好厉害～” 阿蓝闭上眼睛，昂着头，抬起一手擦过鼻头。 “哼，小意思。” 游戏项目都玩了个遍，继续呆在这里也没了意义。 于是，两人决定离开，去找别的乐趣。 走到门口时，老板捏着纸巾擦眼泪，红着眼看着她俩。 阿蓝走在前头，经过老板时轻飘飘说了句：“你这里的游戏垃圾了点，奖励也丑了点……嗯……勉勉强强吧。” 没等老板反应过来，江粼月后脚跟上，停下脚步面向老板。 虽然，她的脸被玩偶挡住了。 开心道：“谢谢你哦。” 为什么谢谢呢，因为老板见她们俩一个是白龙一个疑似青鸾，想着有她们在能给乐园带来许多热度吸引别的妖来，于是一开始就免了她们票钱。 着实没想到这个行为让乐园被一个小孩洗劫一空。 老板眼睛更红了，直接把纸巾盖在眼皮上。 没事没事，小亏一把，小亏一把…… 出了乐园，江粼月把一身的东西收入空间。 留了两顶夏日草帽，一顶带有塑料的向日葵和黄白小菊花，另一顶带有蓝色无尽夏和浅蓝、粉的风铃花。 江粼月用神力在前一顶帽子上戳了两个洞，小心穿过龙角戴在头上。 紧接着唤了一声，“阿蓝。” 阿蓝转过身，“想好要去哪儿了？” 刚说完，她头顶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以为是敌袭，猛地抬头，却被一顶远大于她头围的帽子盖住了脸。 “……” 江粼月惊得迅速缩回去，“呀，我是想戴在阿蓝头上的，没想到……” “没想到帽子这么大，都把阿蓝的脸给遮住了。” 场面太好笑，她趁着阿蓝看不见无声偷笑几下。 阿蓝抬手，掀起帽子，露出一双无语的蓝眸。 算了，好鸟不跟小孩子斗。 忍了。 用仙术把帽子变小了些，稳稳戴在头上，阿蓝望了眼天。 这里的时间和玱元大陆不同，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天边漫上几缕绵延的绯红，与紫灰的薄云交织在了一起。 她再次问：“接下来去哪儿？” 江粼月同样望着天空，一手摸着肚子。 抿嘴想了一会儿，忽然闻到烤串的香味，眸光一亮。 “我们去……吃烤串！” 阿蓝：“什么东西？” “你有吃这玩意儿的钱吗？” 江粼月神秘一笑，手心闪过微光，瞬间多了几张这里的钱币。 “当然有啦。”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阿蓝恍然大悟。 她倒是忘了，眼前这个沉浸在童趣里的大孩子，可是宇宙的主宰、戒律的化身。 稍微动动念头，什么都能捏出来。 这么想着，她心头闪过一丝别扭。 随口说了句：“那我费劲给你赢这些玩意儿，你动动手指头不就都有了？” 江粼月两手捻着帽檐，笑得比天空霞光还要迷人、浪漫。 在阿蓝的注视下臭美似的转了两圈，弯下腰，脸凑近，“阿蓝带给我的喜悦可是戒律比不上的。” “什么都靠戒律神力的话，生活岂不是失了新鲜感？我就是喜欢阿蓝一次次抱着奖品走向我的样子，那时候我的心都会被阿蓝带来的惊喜和喜悦填满，这会让我感到满足和幸福。” “这样的情感，再强的力量、再高的身份都比不过。” 明明没有太阳，阿蓝却在她的眸中看到了闪耀的粼光。 也不知是不是天边的霞光打在阿蓝脸上的缘故，阿蓝的脸明显微醺，心尖也被撩拨得痒痒的。 在情况更糟糕之前，她连忙拉下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又转过身，背对着江粼月。 江粼月却上前把她抱了起来。 她明显慌了一下。 难不成被看到了？ 等等，看到什么了？ 脸红是环境光照的，心痒痒是闻到烧烤味馋的，绝对不是因为小孩的三言两语！ 绝对不是！ 江粼月颠了她两下，开口：“阿蓝走错了，烧烤摊在那边。” 说完，江粼月朝着阿蓝刚才转身的反方向走去。 阿蓝：…… 还以为…… 算了。 不过话说回来。 “刚才说了那么多，那你用神力变钱买烤串吃算什么？” “咳咳……”江粼月心虚咳嗽两声。 “这两件事……完全不一样！” “嗯，是这样的。” 十几二十分钟后，两人总算找到了一家有空位的烧烤摊。 咵啦啦—— 江粼月拉开两张塑料凳，把阿蓝放在其中一张上，先是感慨了一句“好熟悉的塑料凳子”，才坐下。 又过了许久，她点的烤串终于做好了。 阿蓝抓起一串，目光复杂。 “这么点儿肉，塞牙缝呢？” “真这么饿，不如现在回去我给你抓几只大的，够你吃好几天。” 江粼月迅速抓起两串开吃，边吃边说：“吃的不是肉，是味儿。” “阿蓝快试试，很香的。” 阿蓝把烤串拿近了些，闻了闻，用力皱眉。 这味儿……怕是拌鞋底都能香。 侧头看到吃得津津有味的江粼月，吐槽：“你就喜欢吃这种不健康的啊？” “难怪长不高。” 江粼月动作一滞。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修仙之人吃垃圾食品不影响身体吧？更别提她还是神。 “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吃，以前都没机会吃呢。” 闻言，阿蓝不再说话，安静地尝试了起来。 确实还行吧。 倒是江粼月见她开吃，好奇问：“阿蓝觉得怎么样？” 阿蓝点点头，依旧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这么边吃边聊度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虽然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江粼月在自言自语。 江粼月喝掉最后一口饮料，毫无形象地打了个超响超持久的饱嗝。 “嗝——————” 引得整个摊子的妖全部都朝她看了过来。 “嘿嘿……”江粼月满足地摸着肚皮，迷迷糊糊说着：“阿蓝……吃饱了吗？嗝……呃……” “我好像有点……撑……撑啊……” 说着说着，她身子往后仰。 阿蓝察觉出她状态不太对，有点像…… 喝醉了！ 连忙拿过她刚刚喝的饮料闻了闻。 “酒？” “你什么时候买的酒？” “啊？”江粼月转过头，望着她，“这居然是酒吗？嘿嘿……我见它没标签，长得黄黄绿绿的，还以为是……果汁呢！” “啧……”阿蓝把易拉罐捏成了渣。 怪她，竟然没闻出小粼月喝的是酒。 不行，小粼月喝醉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小粼月，我们……”话没说完，她看到江粼月滑凳。 在后者屁股着地之前，她瞬间变回原本的成年形体将其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手心凝出一层薄冰拍了拍江粼月的脸，又在仙法的帮助下，江粼月终于清醒了些。 “嗯？”江粼月抬头对上阿蓝担心的目光，却是问：“阿蓝你怎么这就变回来了？” “是不好玩吗？” “好玩好玩。”阿蓝回应，紧接着说：“你该休息了，快开空间门，我带你回去。” “哦……哦……” 江粼月手指划动，一个空间门开在了她们跟前。 这动静把旁边的妖吓了一大跳。 阿蓝用公主抱的方式轻松把她抱了起来，正准备踏进去，她慌张地指着桌子上打包好的烤串，“诶……诶！那个，那个拿上，是留给大家的。” “好好好，我拿上。” 阿蓝用仙法把烤串带了过来。 再次准备踏入空间门时，江粼月又是一声：“诶，我我我还没结账呢！不可以吃……霸王餐！” 说着，高抬起一根手臂，手心捏着变出来的钱。 阿蓝用同样的方式把钱递给了老板。 老板很害怕，但接钱的速度快的出奇。 数了数，抽出三张红的和两张青的，哆哆嗦嗦伸出手，“你好，给……给多了。” 阿蓝瞪了他一眼。 “多事，给我收着！” 老板被她气势吓得浑身哆嗦，收回了手。 稍后，阿蓝低头看着江粼月，“还有没有别的事？” 江粼月傻笑着摇头，“没有了，没有了，嘿嘿……” “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阿蓝就抱着她完全踏入空间门。 眨眼的时间，她们通过空间门来到了…… 清羽峰上空。 “哎呀，”江粼月尴尬一笑，“开错地方了。” “那我重新开一个。” “不同了。”阿蓝压住她的手，“这点距离，我飞过去就是。” 片刻后，阿蓝终于抱着她来到了涟月峰。 走进屋子径直来到卧房，阿蓝把还有些晕乎乎的江粼月轻放在床上。 为其摘下帽子放到一旁，换了身能根据身形改变大小的干净睡衣。 接触到微凉的被子，江粼月在床上打了个滚，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问：“阿蓝，现在几点了？” “是不是该起床了？” 为了让她休息，阿蓝撒了谎，“晚上十一点了，你该睡觉了。” “哦，好吧。” 江粼月乖巧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不按时睡觉，要被阿蓝骂。” “所以我要，乖乖睡觉，这样就不会被阿蓝骂了。” 阿蓝环抱双臂，撇嘴。 就这么不想被她骂？ 搬到下界后，界果在戒律的作用下有了和外界同步的时间、四季变化。 现在还不到下午五点，为了让江粼月安稳休息，阿蓝转身正欲离开，前者忽然开口问：“阿蓝，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没等阿蓝回答，江粼月接着自言自语起来：“阿蓝，阿蓝小时候也过得很苦很苦呢。” “本来是想让变小的阿蓝体验一下童年的快乐，不过我好像搞砸了，嘿嘿，都是阿蓝在带着我玩儿。” 说完，江粼月翻了个身，脸朝向墙面背对着阿蓝，呼吸逐渐平稳，看来是在微醺的状态下来困意了。 阿蓝沉默良久。 摘下头顶的帽子拿在手里，转了一圈，看到上面和她羽毛差不多颜色的塑料花。 心头再次被触动，脸上浮现微醺的红晕。 这一次，她没有否认。 把帽子放在了窗前的桌上，与江粼月那顶靠在了一起。 无尽夏和向日葵的花瓣交叠在了一起，在吹进屋的微风下微微颤动。 这时，卧房里只能听到塑料花瓣碰撞的微弱声音，和江粼月的呼吸声。 对了，还有阿蓝的心跳声。 “开心。” 阿蓝忽然开口。 “我今天过得很开心。” 她是在回答江粼月的问题。 尽管，后者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说过的话，也听不到她的回答。 阿蓝转过身，走到床前。 身形变小，轻手轻脚爬上床铺，掀开被子，钻进了江粼月的怀里。 闭眼之前，她轻声呢喃。 “小粼月，你要慢些长大。” “要让快乐追上你的脚步，让童趣永远与你相伴。” “成长的烦恼，就让我的羽翼把它们通通拦下。” —— 等江粼月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她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依稀听到有人在耳边喃喃。 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在睡梦中变回了原本的形体。 这不算什么。 最让她震惊的是，阿蓝竟然还是小孩子的形体！ 难道她酒还没醒？ 阿蓝两手叉腰，直视她，“说吧，今天要去哪里玩？” “诶？” 江粼月大脑极速加载。 她总不能是穿越到前一天了吧？ 见她不说话，阿蓝直接跳到她身上。 “今天有没有想去玩儿的？我陪你。” “阿蓝这样子陪我玩？”江粼月表情吃惊地问。 阿蓝不耐烦地点头。 江粼月顿时高举双臂欢呼，“太好啦！” “这居然不是梦！” “不过……”阿蓝接着说：“你不准变成大人的模样。” “好吧好吧。”江粼月应下。 两个小孩同框画面也挺和谐，也更充满童真，不碍事。 江粼月换了身外出的衣裳，正准备思考去哪里玩儿，忽然想到什么，“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阿蓝没想到是什么。 江粼月机械转过头，“烧烤，打包的烧烤呀！” “哦，那个啊。”阿蓝抬手指着桌子，“我放那里了，放心，我用仙法保它们不……” “变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阿蓝和江粼月一同傻了眼。 桌子上没有烧烤，只有空空的塑料袋。 以及躺在里边，吃得肚子鼓鼓囊囊的三小只。 启蜥费劲地抬起头，拍了拍肚子。 [祖宗您醒啦？] [这烧烤还挺不错，虽然比不上您二师兄做的菜，不过用来打发打发胃还是可以的。] [还有，出去吃好东西怎么不叫我们呢？竟然想吃独食，还好我……] 江粼月一个飞扑把他从塑料袋里抓了出来掐住脖子。 启蜥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祖宗，您……您这是干嘛？] 江粼月抓着他使劲上下摇晃。 “那是我带给大家吃的，你给我吐出来！” [难道我们仨不在‘大家’这行列里吗？] “我不管，给我吐出来！” [祖宗，停……停下……] [真的要……要……yUe……] 哗啦啦，启蜥当真开始口吐彩虹。 站在床边的阿蓝抬手遮住眼睛，又掐住了鼻头。 真是…… 没眼看。 ------------ 一篇奇怪的解答番外 “什么？！” 涟月峰上，宣璐拍桌而起。 这一掌，差点把桌子拍裂。 她看着旁边淡定抿茶的季言禾，一手指着目光闪躲的莫少煊，大声问：“二师兄你刚刚说，四师兄当初是提着小师妹尾巴回来的？！” 季言禾抬眼，“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么？” “怎么知道啊，都没听四师兄提起过。”宣璐说。 “嘶……”莫少煊挠挠头，“你瞧我敢说吗？说了不得挨你一顿打。” 宣璐掏出大头铁抡了几圈，“你现在说也一样要挨打！” “喂喂喂，”莫少煊连忙召出阎魂刀，斜挡在身前，“注意点，别把小师妹山头给砸了。” 闻言，宣璐这才收了手坐回石凳上。 “哼……” “那我回头去你山头抡！” “你……算了算了。”莫少煊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打消了念头。 还是别说了，免得又被按上什么罪名。 挨着宣璐坐的江粼月尴尬挠挠脸。 “应该说，得亏四师兄当时扒拉我用的是木棍，而不是炙殃剑，不然……” 不然怕是和刀背刮鱼鳞一样，把她尾巴刮秃。 她这么一说，宣璐更生气了，咬牙切齿地望着莫少煊，恨不得当场暴走把后者吃了。 莫少煊听着她磨牙声瘆得慌，低头求饶，“姐，我错了，你消停点吧。” 眼珠子一转，他想到了什么，又立刻挺直身板转移话题，“我就不信你当初没有产生想要剥小师妹鳞片炼器的想法！” “你！”宣璐再次拍桌。 “嘿嘿，”莫少煊得意一笑，“瞧，被我说中了吧！” 这会儿轮到宣璐目光闪躲，浑身不自在。 “我……我就算产生了这个想法又怎么了？我又没有真的动手！” 她转头看向江粼月，“对吧小师妹？” 江粼月盈盈一笑，“的确如此。” 莫少煊罢休，“行吧，算你掰回一局。” 宣璐伸长脖子，看向与她隔着江粼月坐的顾念希，“原来在那个除夕夜的时候我们差点就见面了！” “是呀，”顾念希回道。 “听五师姐说，我们之间只差几条街。” 宣璐摩挲下巴认真思考，“如果那时候我们就见面的话……” “不行，那样的话还是缺了一个把六师妹拐回宗门的借口。不然，就成了当街拐卖了。” 顾念希汗颜。 拐人什么的，当真是天玄宗的宗门文化啊。 不过，跟师兄师姐还有小师妹比起来，她的入宗方式已是相当正常。 “对了，”宣璐问：“那时候六师妹看到……嗯……” 她抬起一只手做出握剑刺腹的动作。 “看到那啥小师妹的画面，是什么原因？因为介麟吗？” 顾念希茫然摇头，“我也不知。” “不过照之后介麟迷惑我的行为来看，多半是他。” 听着她俩的对话，江粼月的左手抚上右手手腕上的星瞬。 也可能是湮星做的。 为了让毁灭来临时，顾念希能够狠下心用苍阙剑杀死邪龙。 “嘿嘿……哈哈哈……”这时，莫少煊忽然笑了起来。 宣璐嫌弃瞥他一眼，“咋了？疯魔了？” “要疯滚远点疯。” “啥呀，”莫少煊无语地摆摆手，“我是想起小师妹说，她当时不记得三师兄的名字，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僵硬转身，对上庄皖鸣苍白的脸，吓得窜了老高。 “哇！” “大白天的扮什么鬼啊？多吓人！” 庄皖鸣白了他一眼，把玩着手上的蛊虫。 “这说明你心里有鬼。” “这不，偷偷议论我，被我撞见了吧？” “咳咳……”莫少煊清了清嗓子，“我以为……以为你又在睡觉呢。” 庄皖鸣抬头眺望着天，长叹一声。 “唉——” “已经睡了八天了，再睡下去，就真成活死人了。” 前段时间，叶荣和药王谷的桑老一起来找他算新账旧账。 他先是炼了叶荣百来年都用不完的丹药，然后用最后一口气把从仙君那学来的丹方写下来给了桑老。 之后他用最最最最后一丝气息回到了睦皖峰开始睡大觉。 睡八天，还是太少了。 “其实三师兄你现在跟活死人也差不多。”宣璐吐槽。 庄皖鸣：“……” 非要说出来吗？ 庄皖鸣随即转移话题，“小师妹当初不也没记住大师兄的名字？剧情了解更是少之又少。” “是呀，是没记住。”宣璐耸耸肩，“你看大师兄这不直接切片成小傀了么，哪里还需要以前那个身份？记没记住，都没差。” 庄皖鸣：“好地狱……” 小傀是兰叙之善魂和傀灵的结合，失去了作为兰叙之的一切记忆，严格来说，他已经不再是“大师兄”。 只是，小傀这个名字是江粼月赋予的，他也只想做江粼月的小傀，不想让旁人喊出独属于江粼月的名字，这才让天玄宗弟子仍然称呼他为大师兄，和他只想让江粼月一个人听见他说的话是一个道理。 一说起小傀，江粼月就想起当初和小傀相遇的那个契机——莫名从书架掉落的书。 原本以为是小傀牵动的书，但仔细一想，那时候小傀还没苏醒，不可能做到此事。 问了一下得知，果然是启蜥做的。 启蜥被夹在关于龙族的古籍里，嗅到了她气味，奈何离得太远了，便想着吸引她的注意力。 于是，用不多的力量牵动书。 本来是想直接砸在她身上，没想到力量太弱了，没砸中…… 唉，真是启蜥的失败事例，难怪一直没有说出来。 不对，启蜥的失败事例还少吗？ “小师妹，”宣璐侧歪着头，脸颊蹭了蹭江粼月微凉的龙角，“我还有最后最后一个疑惑。” “什么？” “就是……启蜥他们，你为什么不用戒律修改他们的规则，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们说的话呢？不然每次都得让龙族翻译，多累呀。” 江粼月无奈一笑，“这其实是他们要求的。” “啊？”宣璐想不明白。 江粼月开始解释：“启蜥他……你们知道的，总是犯贱偷看别人的过去。这一看呀，就止不住想要点评，所以嘛，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在偷看，让别人听不见他的议论就是最好的办法。” 宣璐听完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好糟糕，我为什么要多嘴问……” 过了会儿，她还是没忍住又问：“那……其他两个呢？” “嗯……”江粼月努力回想着。 “溯蝶嘛，她说别人听不到她说话，就不会知道她总是笨笨的。” 宣璐：“……” “那么多龙听到她说话，这数量也不少吧？有什么区别吗？” 刚说完，她就明白了溯蝶那句话的意思…… 当真是，笨笨的。 江粼月继续：“影蛛么……他总是念叨着吃这吃那的，跟饿死鬼似的，影响不好，所以我替他做了这个决定。” 几人朝她竖起大拇指。 “真是个相当正确的决定呢！” —— 结束了一天茶会，天玄宗弟子散去。 江粼月回到屋中，没瞧见阿蓝，遂去了屋后的竹林。 果然刚踏出后门就瞧见了阿蓝的背影。 她正拿着三根香，虔诚地鞠躬。 在此之前，江粼月还是把羽嘉曾从鬼面赤影蝎王手下救她一命的事告诉了她。 她心里再怎么不喜欢羽嘉，也无法掩盖羽嘉救她一命。 所以这些天，她都会稍稍来到后院烧香，算是还这份情。 缓缓飘荡在斑驳竹影下的燃香，或许能帮到在轮回中迷了路的小鸟吧。 ------------ 瑶光阁1 覆雪生悲切 “姐姐，我不懂。” 青丘山巅，两只雪白的狐狸靠着此次。 五尾的狐狸眯着眼蹭了蹭六尾的狐狸，再次问：“长老们都说，人族弱小又狡诈，我族应当避而远之，姐姐为什么这么想去到人族的世界？” 六尾狐低头为她舔舐毛发，缓缓开口：“夕沄，有时候我觉得，我们都是被血脉禁锢在青丘之中的可怜虫，对外界的认知都来源于长辈的说辞。” “百年前我曾偷偷溜到过人间界，发现人族虽只有两只脚，却能够走遍世间海角天涯。而我们，却被囚在这一方天地中。” “我们的自由在何处？” “接触过人族的世界后，我不再满足这小小的青丘，我想变得和他们一样，凭自己的双脚踏遍这世间。” “双脚？”涂山夕沄抬起两只前爪，瞅了瞅，“可是我们明明有四条腿。” 涂山夕雾用带着黑斑点的右前爪点了下她的脑袋，“笨蛋夕沄，变成人形不就只有两条腿了？” “人形？”涂山夕沄放下腿，银色眼眸中跃出好奇的神色。 涂山夕雾咧嘴一笑，扭头看了眼周遭没有别的狐狸，而后闭上眼睛，六条尾巴在身后飞速抖动，灵力穿梭在雪白的毛发中沙沙作响。 一阵光芒后，她的身躯逐渐变大。 在涂山夕沄吃惊的目光中，化为一名神态温婉的人族女子的模样。 两手撑在地上，两条腿微抬离地面晃了晃。 “呐，人族的腿是这样的。” 涂山夕沄惊得说不出话。 她和涂山夕雾不同，她性格漠然，对别的事一概不关心，认真遵守族规，几百年来一直在青丘中认真修炼，从未有想过偷偷溜去人间界。 因此，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人族的模样。 涂山夕雾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两指轻刮她的脑门。 “夕沄可不能和别的狐说哟，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姐姐的事情，我一向保密。” 涂山夕沄抬爪，小心地按压着衣物，“这个硬硬的是什么？人族的鳞甲？” “是人族穿的麻质衣物，你且等我幻化一身顺滑的锦缎。” “唔，好滑，爪子抓不住了。” “夕沄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去人间界学会后给你做一身最漂亮的。” “可是我穿不了。” “等夕沄也学会幻化出人形就能穿啦。” —— “姐姐，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吗？” 修炼出第六尾的涂山夕沄站在青丘边界，抬头望着化出人形的涂山夕雾。 涂山夕雾动用八尾的力量，在结界上划开一个口子，抬起一条腿慢慢跨了出去。 “夕沄，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了。” “是，我已下定决心要离开青丘，我想过上人族那般自在的生活。” “夕沄，你要努力修炼，修得九尾后，整个青丘便无狐敢阻碍你的任何决定。届时，你就能随意踏上自由之途。” “只是姐姐我啊有些等不及，先你一步去探路，希望往后我们还能在自由之途上相见。” “再见了，夕沄。” —— “你姐姐夕雾去了何处？” 祭祀场上，褐色毛发的八尾长老质问。 涂山夕沄蹲坐着，七条尾巴耷拉在地上，语气和脸色一样平静。 “我不知道。” “几天前醒来后我就没见过姐姐了，我以为她是被安排去做任务，原来是不见了么？” 她完美的演技骗过了长老，骗过了族长，骗过了整个青丘。 见从她嘴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长老们另寻办法，动用了好几次占卜术，竟没有一次成功。 最终，他们认定涂山夕雾叛逃了青丘，将其从族谱中除名。 天赋最高的年轻天狐涂山夕雾出逃，青丘加强了管理，又把未来压在了涂山夕沄的身上。 避免重蹈覆辙，长老们每日都安排了狐狸看住涂山夕沄，无形关押着她的笼子又缩小了几分。 一切都是因为姐姐的离去。 但她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对于她来说，现在还是以前根本没有区别。 只要姐姐能够开心，怎样她都无所谓。 只是失去了倾诉的姐姐，太多话留在了心里，她有些闷闷的。 这就是不开心的感觉么？ 还是说，这其实是伤心呢？ —— 又过了几百年，青丘迎来了一场大雪。 寒风刺骨，雪落在身上被体温融化，顺着毛发往下淌，冻得狐狸直打哆嗦。 然而这天，青丘上下出奇的热闹。 “哈——” “哈——” 修炼出八尾的涂山夕沄奋力奔跑着，四个爪子在雪地上留下长串的梅花印。 一个个模糊的狐影从视野里穿过，他们讨论的话语却格外的清晰。 “你说是谁？” “几百年前叛逃的那个，名字被剔除了族谱，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想不起来。” “刚刚谁过去了？” “八尾……涂山夕沄？” “八尾的涂山夕沄……我想起来，叛逃的那个正是她的姐姐——” “涂山夕雾！” 青丘边界，八尾长老怒目大喝：“五百年前你已自主脱离青丘，便与我族没了任何关系。” “从你踏出结界时就该明白，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帮你一分一毫。” “即使是你死在我们眼前，我们也只会当你从来没有存在过。” 化作人形的涂山夕雾趴在结界外，衣衫破烂，身旁的雪地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右手努力向前伸，染血的指尖离结界只剩下几寸的距离，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往前爬些。 连在她身后狐尾只有七条，剩下的一条被元婴后期修为的邪修砍掉了。 断尾之痛使她当场露出了巨大的破绽，被其余一同围剿的邪修钻了空子，因此才受了如此重伤。 为了保护那些年幼的孩子，再痛她也得站起来，遁身把邪修引到别处。 一路跌跌撞撞，几近透支生命，无奈之下还是回到了青丘。 只要回到结界中快速治疗伤势，她就能够回到孩子们的身边保护他们。 “长老……长老，”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些。 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 “这是哟唯一一次求您，就这一次，一次……事后我愿自断尾巴偿还青丘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长老一颗坚决的心没有动摇，转身留下冰冷的一句：“叛逃的狐狸，不配再踏入青丘的土地。” “等她断气后，找时间将她扔远些，别污了青丘的地界。” “是。” “姐姐——！” 涂山夕沄撞开围堵的狐狸，终于看清了界外分别多年的姐姐。 那张脸没了最初的朝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一滩水融入冰冷的雪地中，再也不会出现了。 听到熟悉的呼唤，涂山夕雾朦胧的双眸闪过光亮。 “夕沄，”眼泪夺眶而出，视线越发模糊，“夕沄，姐姐……对不起你……” “姐姐，是谁伤了你！” 见涂山夕沄快要冲到结界处，长老连忙下令：“还不快拦住她！” 闻言，涂山夕沄眸光一亮，用八尾的血脉压制住还未近身的狐族。 见状，长老大怒，“你莫不是要为了一个无关者与青丘对着干不成！” 说着，长老身形变大，八尾大开挡住了她的去路，并用同样的血脉威压延缓了她的速度。 “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地顶撞长老，近乎嘶吼。 “这多年来姐姐也为青丘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怜悯她这一次！” “我们体内难道流淌的不是同一脉的血液么？为何你们如此冷血！” 长老冷哼一声，“这是青丘的规矩，叛逃者是死是活与青丘再无瓜葛，青丘也不得向起伸出援手。” “快，把她给我关起来！” 其余狐族上前擒住了没法挣扎的涂山夕沄，按长老的命令把她关押了起来。 之后，长老转身离去，当真不再过问结界外体温渐凉的涂山夕雾。 其余狐族原地瞥了几眼，也跟着散了。 “瞧她没个狐狸样，竟幻化成低贱的人族，当真是给我们青丘丢脸。” “幸好，她马上就能从世界上消失了。” —— 一周后，青丘上下灵力暴动，在众狐的见证下汇聚在了地牢上空。 几个时辰后，一声尖锐狐鸣从地底迸出，刺穿了众狐的耳朵。 巨大的狐身冲破地牢，九条尾巴绽开遮蔽了半边天空。 青丘第二只九尾天狐诞生了。 不过仔细一看，中间那条尾巴虚幻不稳，呈透明状，许是心急导致的根基不稳。 涂山夕沄抬脚踏平整座地牢，腾身赶去结界。 她要去那里找姐姐。 这一次，长老们拦不住修出了九尾的她，唯有青丘另一条九尾天狐能够阻拦。 山崩地裂的动静惊醒了闭关的族长，她从山中探出半身，冷漠地看着呈攻击姿势的涂山夕沄。 “青丘难得有了下一只九尾天狐，为了青丘天狐一族，吾必然不会让你出了结界。” 涂山夕沄龇着牙，后退一曲，化作一团光，逆着飞雪向她冲去。 “那就靠我自己的实力冲出去！” 两只九尾天狐大战了三天三夜，差点把青丘夷为平地。 老族长是九尾不假，但她年岁已高爱惜羽毛，不敢让自己受了重伤，便打得束手束脚。 涂山夕沄不一样，她不怕死，敢用命去搏。 最后以一条尾巴为代价冲破了牢笼，跃出了结界。 一条腿踏出青丘之时，往后不管遇到何事都没法回来了。 不过，她不在乎。 四只脚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长串带血的花，鼻头一嗅，嗅到埋在雪中微弱的气息。 “姐姐，我来了。” 涂山夕雾半身埋入雪中，听到她的声音，朝向结界的手指头微动。 她还留着一口气。 涂山夕沄用鼻尖蹭了蹭她冰冷的脸颊。 抬头扫视了一眼她的身子，后仰头，闭眼享受雪花打在身上的触感。 一息后，涂山夕沄全身散发着光芒，前爪抬离地面，身形拉长，一头雪白的长发最先从光芒中生长出来，一直垂到地上，正好挡住了雪白的躯体。 雪花下得密了些，让她的身躯朦胧了起来。 收了身后的八条尾巴，灵力牵引周身的飘雪编织出一件柔顺的衣裳。 “姐姐，我来接你了。” 她弯下身子，适应了一会儿人族的双手后，把涂山夕雾从雪里抱了出来。 在雪里躺了近十天，涂山夕雾的生机和体内的鲜血一同流尽，眼下这最后一口气是她好不容易保下来的。 “夕沄，姐姐对不起你……” “姐姐害你丢了一条尾巴，对不起……” 涂山夕沄抱着她踉踉跄跄在雪地中行走，眸光和天空一样灰蒙蒙的，始终平视着前方。 “尾巴没了可以再修，但若错过姐姐最后一面，我会后悔一辈子。” “姐姐，你想要去哪里？我这就带你去。” “可以……带我去见孩子们最后一面吗？我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孩子？” “是一群……不被任何族群接受的小家伙，夕沄若是见到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上他们的。” 告知地点后，涂山夕雾终于支撑不住人身，化作一只干瘪的七尾狐狸。 涂山夕沄紧紧抱着她，穿过了雪原，出了山海界，历经半月来到了人间界与修仙界交界处的破败山庄。 一眼望去，整座山庄除了黑灰色，就只有缠绕在断墙上的密集青藤。 在废墟密集处有一道元婴中期层次的灵力屏障。 几名邪修守在屏障不远处，等待里边的猎物忍受不住饥饿后爬出来。 一名元婴后期的邪修姿势豪放地坐在倒塌的墙面上，一手高抬，拎着一截流干了血的尾巴。 他对这件战利品感到很满意，嘴角一刻不停地上扬，都快被同伴认为是抽搐了。 “老大，咱们还要在这儿蹲多久啊？”同行邪修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 “都一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不会是自相残杀起来，吞食彼此的身躯挨过来的吧？” 元婴邪修一愣，觉得很有道理。 “说不定是妖兽血脉暴动，把同伴都杀了。” “这样的话，五只半妖到最后岂不是就剩一只了？” “不得了，亏大发了！” 元婴邪修收了尾巴，站起身，抬手酝酿，准备对着屏障进行又一次攻击。 “别光坐着，起来帮忙。”他说道。 几息后，没等来同伴的回话。 忽然，他闻到一丝新鲜的血腥味儿，瞳孔兴奋得收缩成点，猛地转身准备和同伴分享这份喜悦，却发现七名金丹修为的同伴不知何时化作了一摊血水，只剩一颗头颅留在原地。 瞪大的眼珠“嘭——”的一声跳出眼眶，裹挟地上的血滚到了他的脚边。 目光鬼使神差的和眼珠对上，惊悚感瞬间席卷他的全身，大脑犹如被电流击中，意识变得混浊。 他想要变换掐诀的手势逃离这诡异的场景，手却完全不同从他的使唤。 “你想，去哪？”一道清冷缥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身子完全动不了，只能费劲转动眼珠。 终于，他的余光瞥到了—— 一颗颗开在雪白狐尾上的竖瞳眼睛。 ------------ 瑶光阁2 追寻“意义” 那些眼睛直直地盯着元婴邪修，他能感觉到灵魂被撕碎的痛楚。 拼了命运转灵力催动身躯行动，结果刚挪动一步，耳中听到黏糊的撕裂声。 这一次，撕裂的是肉身， 他身上出现无数道野兽的抓痕，将肉身切成数个小块。 涂山夕沄无声越过他，斜眼瞥了他一眼。 “你只能，下地狱。” 说完，尾巴上的眼睛全部合拢，从尾巴上消失。 不，应该说眼睛是转移了。 感受到身体的又一阵异样，邪修惊恐得说不出话，僵硬地低下头，看到身上长出了许多眼睛，眼睛正好往上瞟对上了他的目光。 嗡—— 意识被撕裂。 随后，他的身体和同伴一样被无声撕裂。 身躯化作一摊血水，只剩下脑袋留在原地，双瞳涣散，里面的恐惧却久久不消。 涂山夕沄伸手，一条断尾飞到她的手心上安静地躺着。 她抬手，拂掉上面零星的硬血块，将其凑到鼻尖嗅了嗅。 上面还残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涂山夕雾的气息。 而后，视线微移落在跟前的屏障上，动身走上前。 她要去完成姐姐的夙愿了。 屏障似是某件高阶法器触发，将其撕裂开费了不少力，也难怪那么多个邪修只能眼巴巴地等在外边。 咔嚓—— 屏障完全碎裂开，露出两块呈三角互相依靠的断墙。 断墙下发出阵阵轻微的哼哼声，和挤压的窸窸窣窣声音。 涂山夕沄召出一颗如云雾凝结的白色妖丹，和断尾放在一起。 两者迅速融合成白芒，飞离了她的掌心。 断尾重伤躺在雪地十天，除非神仙下凡，涂山夕雾是不可能复生的。 涂山夕沄唯一能做的，便是用灵力护住她的一丝魂魄放在妖丹中。 白芒落到地上，变成一只七尾狐狸。 一抬脚，涂山夕沄就看到了其前腿上的一块黑斑。 这一次离开，姐姐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涂山夕雾微昂着脑袋嗅了嗅，五个小家伙的气味都在。 扭头看着涂山夕沄，面带着微笑，“夕沄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吗？” 话音刚落，断墙下又响起一阵骚动。 “是夕雾姐姐的声音！” “夕雾姐姐！” 四只不同妖兽血脉的小半妖钻出断墙，其中一只手上还抱着一只还在咿呀学语的半妖婴孩，最大的也不过人族七岁孩童的模样。 他们以为看到的会是人形的涂山夕雾，头便抬得高了些，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又冰冷的涂山夕沄，霎时间吓得赶忙往后退。 见状，涂山夕雾轻轻跳到他们跟前摇晃尾巴。 “不用怕，她是我妹妹。” 听到她的声音，小半妖们受惊的心得到安抚。 “全部都是……半妖？”涂山夕沄用神识探查了小半妖们的血脉，小声喃喃。 涂山夕雾却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解释：“是我游历山河途中捡到的，他们没有归处，只能孤寂地躺在泥泞的土地里殒命。” “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以这样的姿态诞生在世上也不是他们的选择，却被两族遗弃。我实在不忍他们就这么死去，所以把他们带在了身边。” 离开青丘这些年，除了魔界的三大界里她去过了许多地方，救助的半妖多得已经数不清。 可偏偏这样的她，在生命垂危时却得不到血脉同源的族群的丁点帮助。 真是讽刺。 看到了涂山夕雾的身影，小半妖们顿时被委屈包裹，鼻头一酸，眼眶冒出泪花。 在涂山夕雾引来邪修时，最大的半妖领着其余半妖来到了这处无人的破败山庄，误打误撞激活了一件残破的法器，这才有了那道强大的屏障能够藏身。 但光是能够藏身，却没有饱腹的食物。 这一个月来，他们只能忍着饥饿。 实在是熬不住了，便挖点土、摘点青藤，靠着咀嚼感欺骗饥饿的胃。 “夕雾姐姐！” 小半妖们齐齐拥上来，想要依偎在她身上，快要接触到毛发时却直直穿过她的身子，扑了个空。 “怎么……” “我们怎么触碰不到夕雾姐姐了？” 小半妖们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还以为问题出在自身，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只有年龄最大的那只鹿妖，时不时抬头瞥向涂山夕雾半透明的身子，抿嘴忍耐着什么。 涂山夕雾做出轻松的模样原地转着圈，昂首微笑道：“姐姐呀，找到一生向往的地方，这一次是来和你们道别的哦。” 闻言，小半妖们慌了神。 “这么突然……” “夕雾姐姐要去哪里？我们不可以一起去吗？” “那里是自由的终点，很危险，你们还小还不能去哪里，姐姐先过去探探路。” “夕雾姐姐现在……现在就要离开了吗？”鹿妖问。 “姐姐最后陪你们一路再离开。” 说着，涂山夕雾转身，迎上涂山夕沄的目光，抬脚向山庄外走去。 小半妖们和以前一样听话地跟在她的身后，不过这次气氛有些沉重。 涂山夕沄把嵌在地底的法器取了出来，走在队伍末尾。 一盏茶的时间后，她们出了山庄，来到一处平原。 涂山夕雾的身躯淡得快要看不清。 她停下来，望了眼左边。 “往左前进半里地就是修仙界，那里灵力充沛，靠近边界的地方有几处受人族修士庇护的城镇，凝夏带着大家去那里住下。” 凝夏是鹿妖的名字。 她始终低着头，以便掩住眼里的泪光，轻轻“嗯”了一声。 “夕沄，”涂山夕雾唤了一声，往远处走去。 涂山夕沄跟上她的步伐，两狐停在了离小半妖们几丈远的地方坐下。 涂山夕雾眺望着远方，问：“夕沄，你打算以后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涂山夕沄语气淡淡地回答。 似是猜到她的回答，涂山夕雾笑了几声，“你呀，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姐姐你呢？”涂山夕沄反问：“这些年来，姐姐真的寻到了向往的自由么？” “有啊，一直都有。”涂山夕雾身体持续变淡，眸光却异常明亮。 “我走过很多地方，见到了形形色色的妖兽与人族。” “可是夕沄，自由并不单指双脚丈量的土地。” “能够不受任何制约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随时完成心里的愿望，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前者我已满足，后者却还差一条。” “是什么？我这就去帮姐姐完成。”涂山夕沄说道。 涂山夕雾转过身来，抬头望着她灰蒙的眸子。 “夕沄，姐姐希望你能找到让自己感觉到有意义的事情。每次看到你一副把自己置身世界之外事事都不关心的模样，我都会感到害怕，害怕你有一天连自己都不在乎了。” “姐姐希望你多看看这个世界，多聆听心里的声音。可以帮姐姐实现这个愿望吗？” “什么是‘有意义’？姐姐，我不明白。” “意义本身并没有答案，等你真正找到时就能明白。” 身后的尾巴已经消散，她站起身，一边回望涂山夕沄，一边缓慢向前走去。 “夕沄，我要离开咯。” “你会为我的离去感到遗憾吗？” 涂山夕沄摇头，“姐姐要去往真正的自由之地，我很开心。” “我会帮姐姐实现最后的愿望的。” 听了她的回答，涂山夕雾露出最后的欣慰的笑容。 而后，她转回头望着远方。 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往前奔跑，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野狐。 身形消散化作清风，魂归自由之地。 涂山夕沄的视线落在她最后消散地方，保持先前的姿势不知道坐了多久也未曾进行下一步动作。 什么是意义？她不明白。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该去做什么。 她的心和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一片空白。 “姐……姐姐。”凝夏带着其他小半妖，鼓足了勇气来到她身边怯生生站着。 涂山夕沄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却也什么都没说。 凝夏从怀中摸出一个外表有些破损的低阶储物袋，伸手递到她的跟前。 “这是夕雾姐姐的东西，很珍贵的东西。” “她说过，里面的东西都是要给妹妹的。” ------------ 瑶光阁3 天狐闯学堂 涂山夕沄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凝夏用力点头，泛红的鼻头吸了几口气。 涂山夕沄接过，储物袋并没有设下任何禁制，神识轻轻一探，里边的东西都窜了出来落了一地。 哗啦啦—— 是一堆人族的话本子，还有一个木箱。 她随便拾了一本话本子，翻开一看，眉头紧皱。 她…… 不识人族的文字。 会说人语，但一个字都不识得，只觉得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犹如苍蝇和蚊子在打架，看得眼睛生疼。 也就带着插图的看起来没有那么闷。 又随便拿了几本翻了翻，到第六本时，一张折叠的纸张从书页里落下来。 她伸手捡起，小心摊开。 能看出来是一张包含四界的地图，上面有许多红色的图画痕迹。 许多不同走势的长线连接着圈与圈，每一个圈的旁边都会有几行小字，可她依旧看不懂，只能大致明白地图的含义—— “这是姐姐探索自由的痕迹吧。” 又扫视了一眼落在身旁的书，将其和地图一并装回储物袋。 还留下一个木箱。 木箱没有上锁，打开一看，里面叠放着一件雪色长裙。 两指揉搓一角，果然，手感顺滑舒适。 睫毛微动，闪过躺在初次幻化人形的涂山夕雾怀中时同样的好奇与喜悦。 “姐姐当真给我做了一件。” 可是刚说完，眼眶竟冒出泪花。 “可惜姐姐看不到我穿上它的样子了。” 原来这就是和亲人离别时的伤感么。 迟来的，犹如钝刀反复划拉心口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会出现在日后每一次回忆里。 她抬手提起长裙，含着淡淡的笑意用灵力换上了这件衣裙。 正当她拂过裙摆上的刺绣时，余光瞥见箱底还有一张折叠的纸张。 遂拿起一看，满满的都是人族的文字。 视线下移，看到画在末尾的两个紧贴的狐狸脑袋。这时明白，上面应该都是涂山夕雾写给她的话。 不过很可惜她一个字也不识得。 没关系，她可以去学。 妖兽的寿命很长，她有大把时间学习人族的文字。 如此，她便有了漫长生命里的第一个目标。 收了信，她站起身，低头瞥向身旁准备动身离去的小半妖们，把先前在山庄取出的法器递给了凝夏。 “虽然残破，又加上被我打坏了，但还能算半个防御法器，留着总有用。” 凝夏连忙收好揣进怀里，道了声“谢谢”。 刚重新牵上其余半妖的手，忽然头顶的光线暗了几分，以为是敌袭，连忙张开双臂压低半妖们的身子一齐蹲下来。 “这是在做什么？”身后传来涂山夕沄疑惑的声音。 凝夏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她现出了八条尾巴。 没等她解释，巨大的狐尾嗖的一下把她和其余小半妖缠绕了起来。 “城镇，我带你们过去。”涂山夕沄说。 凝夏两手紧紧扒着尾巴，“不用劳烦姐姐，我们可以自己过去的。” 她明白，对方虽是一直照顾她们的夕雾姐姐的妹妹，但严格来说，对方完全没有义务帮她们这一把。 “我正好也要去那里。”涂山夕沄接着说。 学习人族的文字，当然得去到有人族的地方。 那些个受人族修士庇护的城镇正是个合适学习人族文字的地方。 一刻钟后—— 涂山夕沄悬在城镇外围，冷眼瞥着前方拦着她的三名金丹修士。 “为什么不能进去？” 执剑的修士被同伴推上前，在她的威压下哆哆嗦嗦解释：“半……半妖能进入城镇，但阁……阁下不行。” “为什么？”涂山夕沄加重了音，前进了几个身位。 三名修士以为她要动手，一连释放出各种防御功法或是法器。 后边是人族的城镇，他们不能逃跑，只能在法器里边缩成一团。 其中一名背着手，捏碎了一枚玉片。 前阵子修仙界成立了宗门联盟，在场见证的修士都得到了一枚盟主沈成杰亲自发的玉片，在遇到强大的妖兽敌人时可将其捏碎，联盟便会安排强大的修士过来应对。 在此之前他们和别的修士一样，觉得这不过是个由噱头编造的小玩意儿，可真当他们遇到了元婴大妖时又恨不得一次性捏百来个玉片摇一群大佬过来救他们的小命。 不过城镇在修仙界边界，大佬过来总需要一点时间，他们得想办法拖延时间，避免变成大佬过来给他们收尸。 “咳咳……阁……阁下听……听……听小的解释……”执剑修士磕磕绊绊道。 离他几丈远的涂山夕沄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不明白。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化出真形，为什么人族这么怕她？ “姐姐，那个……”身后被尾巴缠住的凝夏突然开腔：“我觉得，姐姐把我们放下来的话，会好些。” 她这么一说，涂山夕沄才想起尾巴上还缠着几个小家伙。 唔……仔细一想，金丹小卡拉米守护城镇时突然需要一只用尾巴抓着好几个孩子的元婴大妖，确实有点……可怕。 站在人族视角，有点像吃孩子的邪恶大妖准备进去饱餐一顿。 得亏她不是蜘蛛，不然视觉效果加倍。 涂山夕沄把小半妖们轻轻放在地上，收了尾巴，特地解释了一句：“我不吃孩子。” 小半妖：啊？ 三名修士：不吃孩子……那……吃成人咯？！ 也对，孩子才几两肉，个子高的才能饱肚子！ 这么想着，他们掏出身上的所有法宝，惊叫着乱舞一通。 涂山夕沄对他们的杂耍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觉得他们有点莫名其妙。 她侧头看向凝夏，“你带着她们先进去。” 凝夏愣了一小会儿，然后反应过来，一手牵着队伍，一手攥在胸前，如果人族修士突然出手攻击她们的话，她就立刻启动防御法器。 见小半妖们走过来，一名靠后的修士先反应过来主动领着前者进入城镇。 笑话，这可是当下唯一能逃离此处的机会，他当然主动。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小半妖们险些有点跟不上。 待末尾的小半妖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涂山夕沄脸色瞬间变得凛冽，威压全开。 人族修士磨磨唧唧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准备硬闯了。 反正，对方也打不过她。 在她的威压下，两名修士的法宝哐啷几声落到地上。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完了完了，大佬还没来，他们要被大妖吃掉了！ 他们立马闭上眼睛迎接死亡，希望大妖能把他们整个吞掉，这样的话没有那么痛。 然而几息后—— 什么都没发生。 也不对，还是有点事的。 风——吹得他们有点冷。 “阿嚏——！” 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两人睁开眼，发现跟前的大妖没了踪影。 “坏了，城镇有危险！” 在他们用传音石通知城内时，里面的修士已经看到了掠过半空的涂山夕沄。 这座城镇近十几年才建设完毕，驻守在此的修士修为低下，大多在金丹以下，守在外边的三个已经是当下的最强战力。 此时，城主已经慌得流了一身汗，想尽各种办法疯狂摇人。 涂山夕沄一心寻找能学习人族文字的地方，飞了两圈，终于看到有许多人族孩童在的学堂。 在青丘，幼崽多的地方便是老家伙们传授知识的地方，人族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 于是，她瞬身来到准备带着孩子们撤离的先生跟前，寻了张坐垫乖巧坐下，灰蒙的眸中终于有了属于狐狸的灵气。 她看着浑身打哆嗦快要站不稳的先生，开口：“教我识字。” “啊……啊？”先生惊得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 涂山夕沄突然出现在他跟前时，他都准备拼了老命掩护孩子们撤离，没想到前者直接坐了下来，还让他教识字！ 不对啊，这是白天啊，怎么好端端的开始做糊涂梦了呢？ 见他没反应，涂山夕沄重复了一遍：“教我识字。”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先生顾不得去分辨她话里的真假，准备先稳住她的情绪。 “要……要从哪里开始教？” 强撑着站直身子上前几步，一手背在身后来回摆。 孩子们明白他的意思，轻手轻脚离开了学堂。 涂山夕沄微侧头，余光瞥见孩子们离去的动作，皱眉。 是……害怕她？ 收回视线思索一小会儿，身体发出白光，眨眼间变成小狐狸。 八条尾巴散在身后，蹲坐在垫子上，一边舔舐爪子一边问先生：“这样可以了吧？” 她这么一变，走在末尾的孩子们双脚被灌了铅似的走不动路，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狐……狐狸？” “好好看的狐狸！” 闻言，前边的孩子们纷纷转过头伸长脖子。 “狐狸？哪里有狐狸？” 他们现在都是好耍的年纪，不知道什么是修士什么是半妖，也不懂两者蕴含的危险。 他们唯一懂的，也就是眼前的毛绒绒了。 “好、好多尾巴的狐狸！” “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说着说着，他们竟然折了回去，完全没了刚才紧迫的气氛。 唯一感到害怕的，也就只能教书先生了。 “折回来干嘛？快走啊！” 他伸手拦下几个孩子，但拦不住其余更多的孩子。 眼见着孩子们包围了大妖，他紧张害怕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城主招教书先生时，也没跟他说会这么危险啊！ 他在心里抱怨的这点时间里，涂山夕沄已经被孩子们包围了。 孩子们流着口水……不是，眨巴着眼睛，扫过她的每一根毛发。 这是她活了一千多年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压力山大，和青丘族长打架时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这就是人族幼崽的实力么？她算是见识到了。 噗叽—— 一双稚嫩的手压在她一条尾巴上。 她条件反射蹭的一下站起身，弓着背跳出一丈远。 孩子们被她的动作吓得一齐后退好几步。 教书先生的小心脏起起落落又起起，好在并没有出现伤亡事件，不然心脏真的要蹦出去了。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头了点，涂山夕沄弓着的背慢慢落了下去，找了另一个坐垫坐下。 歪头看着跟前一片人族孩童，想起族群里的狐狸幼崽缠着大狐狸玩耍的场景。 感叹，不同种族的幼崽原来都是一副德行。 忽然，她脑海闪过一个想法。 在外的几百年，姐姐也会这样逗人族幼崽么？ 她心里产生了好奇。 一根尾巴拉长，伸到孩童们跟前摇晃几下，像逗猫棒。 孩童们成功被吸引，跳跃着伸手想要抓住。 涂山夕沄觉得很有趣，又伸了几条尾巴钓小孩。 一盏茶的时间后，金丹修士捏碎玉片摇来的大佬终于赶到城镇。 金丹大圆满的青年傅严凯收好手中最后一张传送符，心疼地吐槽：“没想到这么远，早知道就不揽这个活了。” 寻着妖兽的点点灵力波动，他来到学堂上空。 收了脚下御的剑落到地上，运转灵力护着周身，慢慢往学堂内走去。 离灵力源头越近，他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灵力波动……会不会太强了些？ 忽然，他听到孩童的尖叫声。 顾不得对方什么境界，抄起全身宝贝冲了过去。 “大妖在哪儿？” 坐着淡定喝茶的教书先生抬起一只手，指着孩童的包围圈，一句话都没有说。 “？” 傅严凯不理解为什么他脸上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反而还有点悠闲。 顺着指向望过去，他先看到了几条晃动的狐狸尾巴。 哦，狐妖？ 稍后，刚才发出尖叫声的小女孩紧紧抱住其中一条尾巴，随着尾巴摇摆的频率一继续尖叫。 “啊——！” “好好玩！好好玩！” “狐狸狐狸，再来一次！” “？？？”傅严凯一头雾水。 这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 城镇里的人被吓得到处逃窜，结果大妖所在的学堂里却是一幅欢乐的景象！ 莫不是狐妖使用了魅术？ 这就说得通了！ 他倒要看看里边是个什么狐妖！ 神识往前探，发现对方有八条尾巴。 心中一惊，这不得在元婴之上？ 不得了，赶紧再摇点联盟里的大能。 再一探，他终于看到了对方的面貌。 二三十个人族孩童的包围下，涂山夕沄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坐垫上，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旁边还有个小女孩逆着摸她的毛发，让她变成了一只潦草狐狸。 “哈——” 微张嘴叹了口气。 “咦，我来这里是干嘛来着？” ------------ 瑶光阁4 圈养的“牲畜” 一刻钟后，城主摇来的修士全部赶来。 二十多名，只有一名元婴中期修士，其余在金丹及其以下。 孩童都被带离，剩下狐狸状态的涂山夕沄闷闷地舔舐毛发。 见她没有攻击的意图，元婴修士先向教书先生和最先到达的傅严凯确认情况。 “偌大的城镇，她来学堂是为了抓孩子们么？” “呃……这个倒没有。她一下来就……就说要让我教她识字。” “识……识字？然后呢？” “没了。就这一个目的，还说了两遍。” “他说的可是真的？” “我不知道。不过我一来就看到大妖在那儿逗孩子，不像是要吃的样子。” “那真是奇怪了……”元婴修士喃喃。 实在想不通，壮胆直接走上前，态度温和地问：“不知阁下来此有何目的？” 涂山夕沄瞥了他一眼，一条尾巴抬起，指着他后边的教书先生，“我要他教我识字。” 元婴修士汗颜。 一只元婴大妖来人族城镇就只是为了学习人族文字，会不会太离谱了些？ 稍后，先前在城外的一名金丹修士赶来，向他说了见到涂山夕沄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 “带了五个半妖过来……” 思索片刻，结合种种事实，他姑且当涂山夕沄当真没有恶意。 如果真的有恶意的话…… 那在场全部玩完。 稍后，他和其余修士商议：让一名驭兽师跟在她身边，代替教书先生教她识字。 正好在场赶来的有一名金丹初期的驭兽师，名赵菡芊。 城主腾出一座房子让她们住。 周边则安排了几名修士住下，不限制行动，只是时刻注意涂山夕沄的状况和保护赵菡芊。 刚安排下来，两人就迫不及待地住进去了。 一个是因为终于能够学习人族文字，一个是为和难得一见的天狐相处而感到兴奋。 她趴在桌子上，两眼放光在床上接着舔舐毛发的涂山夕沄，问：“为什么天狐一族百年难遇一只啊？” “都被关在了青丘。”涂山夕沄淡淡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 见她当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赵菡芊心中对她的恐惧少了些，进入正题。 “您想让我怎么教您识字呢？” 涂山夕沄停下舔毛的动作，瞬身来到她对面化作人形坐下。 两手摊开涂山夕雾留下的信往前伸，一脸认真。 “要能看懂写封信。” “信？” 赵菡芊刚凑过去，准备看看信上都是些什么字，打算逐字逐句的教。 还没看清第一个字，涂山夕沄就把信收了起来。 “我的信，你不能看。” “啊……哈哈，说的也是。” 想了一会儿，涂山夕沄从储物袋里摸出几本话本递到赵菡芊跟前。 “教这个。” 赵菡芊翻开一本仔细看了几页，被抽象剧情雷得眉毛上蹿下跳，合上看了眼书封。 《宝贝秘境再爱我一次》。 “……” 一定是爱而不得，精神癫狂的悲惨修士写的。 见她表情不太美妙，涂山夕沄问：“这些不能拿来识字么？” 赵菡芊抿了下嘴，“能，能识字。” 抽象了点，但确确实实能用来教识字。 “能轻松看完本时，差不多就能认全字了。您能通人语，认全人族的文字花不了多长时间。” “那现在就开始。” “诶……诶？现在？” “不行？” “行，行！” ——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赵菡芊不是在教涂山夕沄识字，就是在和契约灵兽培养感情。 或者，两者同时进行。 有涂山夕沄这只大妖在，灵兽比往日老实了许多。 不会突然跳上她的脑袋把她啃个头破血流，也不会在她躺着休息时给她来个泰山陨石坠。 只会老实地躺在她怀里，每当小脑瓜子里的坏心思萌发时，刚转头看到涂山夕沄的八条尾巴，瞬间化身寻求主人保护的嘤嘤怪。 啊～相当祥和的生活呢～ 不过赵菡芊总会有一两次迫不得已要外出做任务的时候，涂山夕沄便埋头看书跟在她后边。 一个金丹驭兽师后边跟了只元婴大妖？还是八尾天狐！ 什么，还是一只爱学习的八尾天狐？ 这这…… 震惊中带着点离谱，叫旁人不知该如何评价。 联盟那边得知此事后时不时派点有经验的修士过来瞅瞅，试图从涂山夕沄身上研究出大妖的习性、弱点什么的，以便日后遇到袭人的大妖能够轻松对付。 然而修士们驻城研究了好些天，只得出一个习性。 “非常爱看话本，爱到废寝忘食。” “？？” 弱点也只有一个。 “没了话本就大吵大闹，茶不思饭不想。” “？？？？” 算了，还是别研究了。 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无奈感。 住在城镇的时间久了，涂山夕沄在外出时也见过几次同住在城镇里，受修士庇护的半妖。 不管半妖血脉觉醒程度、修为高低，他们的脖子或是手腕上都带有一个刻有符文的法器。 她难得合上了手上的话本，对其他事物产生了兴趣。 “那是什么？”她问。 赵菡芊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前边一只抱着篮子的半妖，以及其手腕上的法器。 “那是用来抑制半妖血脉，防止半妖突然暴走伤人的法器。” “为什么？”涂山夕沄不懂，“他们那么小，看上去和人族孩童没有区别，为什么在待遇上截然不同？” 她想起前些时间带来的半妖，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了。 “所有的半妖都要戴这个？” 赵菡芊点头。 “所有进入城镇的半妖必须佩戴，包括您带来的那五只半妖。” “……”涂山夕沄收了话本，转身，“我要去找她们。” “等下！”赵菡芊拉住她，“这个时间，她们应该……还处于观察阶段，您是找不到她们的。” “观察阶段？” 越来越多听得懂却无法理解的字眼出现，涂山夕沄清冷的脸漫上不耐烦的神色。 赵菡芊赶忙解释：“半妖初次进入城镇会迎来一段观察期——把他们……关在隔绝灵力的屋子里进行观察，性格和血脉稳定的半妖优先安排入住，不稳定的则再观察一些时日。期间若是暴走，就会直接将其逐出城镇。” “……” 涂山夕沄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到远处小院里啄食的鸡鸭。 “这不就是相当于……” “在圈养不能吃的牲口。” “这……”赵菡芊动作一滞，无法反驳。 “他们在外边过的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把自己养这么大，却要在这里被当做牲口对待。” 涂山夕沄接着说。 “先是被关在屋子里，出来后又要戴上禁锢的法器。要戴多久呢？一辈子？” “人族在话本里书写着拯救奴隶、拯救生灵的大英雄，在现实中却充当着书中的反派角色，亲手把半妖变成奴隶。” “就因为他们体内有半妖的血脉，所以不把他们当成人对待？” “可他们体内不也有一半人族的血脉么？” 她有些生气，一连下来说了比过去的一千多年加起来的话都还要多。 “还以为人族会有不同，原来和青丘里老顽固是一样的。” “姐姐用命去保护的小家伙，岂能让他们这样对待？” 身后八条尾巴齐开，狐耳钻出头发时还弹了一下。 “您要去解救她们吗？”赵菡芊问。 这次，她说的不是“找”，而是“解救”。 涂山夕沄转头，迎上她的目光。 看到她的眸中有光冲出来了。 涂山夕沄是妖兽，修得九尾后能晋升到神兽血脉的天狐。 与赵菡芊相处的时间里，她能轻易察觉出前者契约的灵兽都是些在血脉和性格上有残缺可怜家伙。 用人族的话来说，那些都是瑕疵品。 这些瑕疵让灵兽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明明心里想的是亲昵地蹭，结果却变成了啃赵菡芊的脑袋。 从驭兽师的角度考虑，这种灵兽是最不值得契约的。说好听点放生野外，说难听点丢到外边任其自生自灭。 但是赵菡芊却契约了，还在不厌其烦地治疗灵兽的缺陷。 正是察觉到她对灵兽的这份情感，平日里涂山夕沄才会用自己的血脉帮她压制灵兽体内躁动的血脉。 才会选择跟在她的身后。 好吧，后面这条主要是因为看话本总是遇到不认识的字，方便随时问。 “你要跟我一起去？”涂山夕沄问。 赵菡芊非常用力点头，生怕涂山夕沄不同意她同行。 踏上修仙之途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从这样的角度出发，愿意为半妖发声并做出相应的行动。 不对，是大妖！ 由于点头时用力过猛，赵菡芊头有点晕，身子歪歪扭扭的。 涂山夕沄赶时间，直接用一条尾巴缠住她。 “呜哇——！” “可、可是那个房间藏的特别隐蔽，您……”赵菡芊晕乎乎说着。 涂山夕沄打断她的话，“那就，掘地三尺，挖出来。” 说完，她瞳孔缩成一条竖线。 天空之上突然出现无数只和她一样的银眸，紧挨着彼此，形成一张巨大的网，慢慢把城镇包裹。 直到看到一丝残留在土地上的属于她的灵力。 双脚飘离地面，离开之前一条尾巴往身后的巷子伸去，抓来一名金丹修士。 修士吓得直打哆嗦。 涂山夕沄看着他手里捏着的传音石，用威胁的口吻说：“把你们那里说得上话的大人物叫过来，仅限一刻钟。” “不然，我将统治整座城池，让城内的所有人族都成为我的奴隶。” ------------ 瑶光阁5 我就是靠山 位于地下的阴暗房间里，凝夏和弟弟妹妹依偎在一起，挤在角落里。 她抬起一只手，掐算着出去的日子。 “还有……四天，我们就能离开这间房间了。” “坚持住。” 说完，胸口有些发热。 手伸进衣襟一摸，原来是防御法器在发热。 环视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凝夏埋着身子，偷偷摸出法器瞧了瞧。 还没看出个什么名堂，一缕白烟突然从中窜了出来。 她以为法器失控，为了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安全，下意识把它从衣襟里扯了出来，碰到了地上。 “哐啷”一声，守在外边的几名修士听到了声响赶忙开门走了进来。 “是谁？” “别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站出来！” 见自己好像闯了祸，凝夏紧紧抱着弟弟妹妹，不停地往后缩。 这时，法器上的白烟越来越浓。 凝夏这才察觉出，这是涂山夕雾的妹妹涂山夕沄的气息。 白烟往上延伸，透过墙面去到了地上，变相暴露了房间的位置。 几名修士见状，暗道不好，连忙施法企图打散白烟。 法术撞在墙上，引起剧烈的震动，吓得房间内的半妖惊叫连连。 一名修士察觉出不对劲，“这震动……不像是我们的实力能引发的。” 刚说完，“轰——”的一声，房顶被外力掀开，光线撒了进来。 修士和半妖一齐闭眼。 适应了一会儿，抬头一瞧。 看到身后八尾齐开的涂山夕沄悬在半空，低头注视着这里。 涂山夕沄抬手轻轻一挥，灵力把房间的墙面尽数轰开，半妖们终于沐浴在了久违的阳光下。 凝夏趁乱把法器捡回来重新塞进衣襟，抬头欣喜地喊道：“夕沄姐姐！” 在城外分别后，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涂山夕沄了。 涂山夕沄本是想回应，想到自己正在模仿话本里的反派行事，必须得高冷下去。 轻点了头，用灵力把凝夏和弟弟妹妹带到身旁。 房间里余下的半妖，和带着禁锢的半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好羡慕她们有强大的依靠啊，不用舍弃自尊卑微地活在这座城镇。 伤感之余，涂山夕沄的话传入所有半妖的脑海中。 “我不管你们是想活成人还是妖兽，想拾回尊严挺直腰杆活的，一盏茶的时间内向我证明你们的决心，我可以带你们走。” “机会只有一次，过了时间，就算你们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为之怜悯半分。” 最后一个字收音的瞬间，就有半妖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十指紧扣着脖子上符文流动的枷锁，眼眶含着泪，朝天大声宣泄着她的决心。 “求您带我走！” “我也想……我也想像个人一样自由地活着！” 有了她这句话，其他半妖陆续宣泄着自己的决心。 对尊严、自由的渴求声不绝于耳，让城镇里的人物为之心颤。 被叫过来抵挡大妖怒火的城主颤颤巍巍地走到涂山夕沄能看到的抵挡，躬身行了个大礼。 “我……我是这里的……城城……城主，不知阁下叫……叫我来有何事？” ------------ 瑶光阁6 对狐弹琴 离了城镇，涂山夕沄带着半妖们一连传送好几次，直到吸收的灵力跟不上消耗的速度才停了下来。 神识一探，终于来到一处远离人族的地界。 选了片安逸的原始丛林，全力释放天狐血脉，把里边的妖兽吓得跑了个干净，这才满意地带着半妖踏了进去。 闻到原始的自然气息后，她没忍住变回小狐狸的模样贴着一棵树蹭来蹭去。 “哎呀——！”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并伴随着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停了下来。 总觉着，这声音有些熟悉…… 啊，想起来了。 好像是教她识字的那个人族！ 走的时候忘记把她放下去了。 转身一瞧，赵菡芊正捂着屁股趴在地上。 嗯，看来是屁股先找的地。 赵菡芊睁开一只眼，略微抱怨：“您怎么一声不吭就变回去了呀？我都没反应过来……” 涂山夕沄蹲坐着，尾巴垫在前爪下。 “光顾着画阵法，忘记你还被我抓着。” 赵菡芊：“忘……忘了？” 她还以为是大佬心里有她，所以才把她一起带了过来。 原来单纯是忘记了。 扎心了。 涂山夕沄惬意地踩着尾巴，“传送了太远，我有点累了，你只能自己回去了。” 赵菡芊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不想回去。” “我想和您一起！” “和我一起？”涂山夕沄歪头。 看了眼她身后好奇打量着四周环境的半妖，继续说：“我没带过孩子，带这么多半妖已是我的极限，再多你一个大孩子……不行。” “大……大孩子……？”赵菡芊满头问号。 在大佬的眼里，她就只是个大孩子吗？ 她坐起身，拍了拍胸脯，抬手和离得近的凝夏比划比划身高。 “我是成年人，成年人！” “活了好几十岁的大人！我能照顾好自己！” “好吧。”涂山夕沄勉强应声。 “正好，那你自己走回去吧。” “嗯？不是……”赵菡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是说，我，想要追随您。” “追随我？”涂山夕沄不懂。 “我有什么好追随的？”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八条尾巴，想起用尾巴钓人族孩童时的场景，摇了摇尾巴，不确定问：“追随我的尾巴？” “……”赵菡芊顿时觉得又气又好笑。 明明对方能说人语，怎么听不懂她那么直白的人话呢？属实是让她有些无奈。 既然这层意思明白不了，那就换一个话题。 她一把捞过凝夏，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把后者抱在怀里，并一下下摇晃。 “您看，我是大人，我能照顾他们。” 凝夏虽然看着个头小，但在流浪多年早就学会照顾好自己。 于是她挣扎着想要从赵菡芊怀里下去，并解释：“我能照……” “顾”字还没说出来，她的嘴巴就被赵菡芊严严实实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赵菡芊的确是大人，也不知是不是经常和契约妖兽搏斗练出来的，手劲格外大，她硬是撼动不了半分。 赵菡芊假装无事发生，再次向涂山夕沄证明：“我能帮您照顾半妖！” “嗯……”涂山夕沄对着脸憋红的凝夏左瞧右看。 “我觉得……她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这哪儿“不太舒服”，分明是差点被赵菡芊憋掉半条命。 “对不起、对不起……”赵菡芊连忙把凝夏放下，熟练地掏出一把有治疗效果的灵果塞到凝夏手中。 “因为经常要纠正调皮鬼，力气锻炼得比较强进，一时间没控制住。” 刚说完，一只虎皮食人花从她的识海出来落到地上，大张嘴巴一口咬住她刚才接触了灵果的手。 瞬间，她的手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像是…… 手骨被虎皮食人花咬碎了…… 意识到此事的凝夏整个鹿呆住。 “你、你……啊……” 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赵菡芊却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抬起另一只手挠了挠虎皮食人花的叶片，像是在挠胳肢窝似的。 并好声好气道：“咬错地方了，快松开嘴，不然我就一直挠你。” 没等她加大力度，身后传来涂山夕沄的血脉之力。 虎皮食人花瞬间蔫了下来，松开了嘴巴，无力耷拉在地上。 涂山夕沄走上前，围住虎皮食人花转了几圈，后好奇地抬爪戳了戳它的嘴巴。 虎皮食人花吓得颤抖，牙齿摩擦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见它求饶，涂山夕沄这才停止折腾，收了血脉之力。 “怎么平日里没见你放它出来？” 赵菡芊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因为，放出来会有血光之灾。” 涂山夕沄重新蹲坐在地上，舔掉爪子上虎皮食人花的气味。 “让我压制一下不就好了？” 赵菡芊却是摇摇头，“它一根筋，咬我已经成了它的习性，压制不住。” 涂山夕沄：“……” 不知道说什么。 就当是……她们感情好？ 算了……祝她往后平安吧。 赵菡芊掏出和刚才一样的灵果，放在地上，一拳砸个稀巴烂，然后均匀地抹在血肉模糊的右手上。 治疗过程惨不忍睹了些，但效果不错，几个呼吸的时间就长出了新肉。 嗅到灵果的味道，虎皮食人花悄咪咪贴着赵菡芊的身子撑了起来，血盆大口一点点逼近裹满灵果汁液的新鲜右手。 这次，赵菡芊先它一步动手，一拳打在它的脑门上，生生打出一个凹陷。 “再不学乖点，让大佬把你吃了！” 涂山夕沄嫌弃地用前爪掩住鼻子，心想，这花一看就不好吃，而且吃了还有变笨的风险。 一旁凝夏看着虎皮食人花头上久久没有回弹的凹陷，默默后退了一步。 她甚至觉得刚才赵菡芊捂她嘴巴时根本没用多大力气。 不然她的下巴这会儿应该已经裂了。 不对，是“碎”了。 待赵菡芊右手完全恢复后，涂山夕沄继续刚才的话题。 “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和凝夏一起的一只小半妖似是在给凝夏“报仇”，抢先道：“姐姐刚才说到要把人族送走。” “嘿！你……”赵菡芊转过身，看着她，用嘴型说了两个字：不乖！ 小半妖躲到凝夏身后，探出头朝她吐舌头。 涂山夕沄昂首思索了一下，“不对。” “不是这个。” 赵菡芊疯狂点头，嘴角比虎皮食人花头顶拳头印的弧度还要弯。 就是就是，大佬怎么会把她送走呢！ “刚才是在说……让她自己走回去。” 涂山夕沄使用了致命补刀，赵菡芊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咳……咳咳……想不到大佬的记性要比表现出来的要好些。 看来，只能使用那一招了。 赵菡芊身子坐正，掏出身上仅有的一本妖兽相关的古籍。 指着封面严肃道：“阁下让我留在您身边的话，我就又能继续教您识字了。” 听到“识字”二字，涂山夕沄并未表露出欣喜，反而狐疑地看着她手里的古籍好一会儿。 “我虽还没能把人族文字认全，但有字和没字这点我还是能分辨的。” “你手里这本书根本……” “就没有字呀。” “什么？怎么会……”赵菡芊把书翻了个面，看清正面后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到底又是哪个调皮鬼把她的书撕了？！！！ 不仅撕得稀巴烂，仅剩的文字全都被液体打湿糊成一团。 等等，液体？ 鼻子凑近一闻，差点呕出来。 “我服了，这是谁流的哈喇子？！” ------------ 瑶光阁7 生僻字立大功 赵菡芊把契约的十六只妖兽通通叫出来。 妖兽们刚出来时还想和从前一样对着她来几份沉重的亲昵，察觉到身后的涂山夕沄，以及蔫叽叽头上凹了个大洞的虎皮食人花后，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老实。 它们站成一排低头挨训，模样甚是好笑。 原本刚到新环境还有些不安的小半妖们这会儿注意力被吸引，坐成几排认真看妖兽们挨训的场面。 这样一来，场面…… 更好笑了。 什么奇奇怪怪的对照组。 涂山夕沄趴着睡了两觉，这场爱的教育终于结束了。 涂山夕沄打了个哈欠，情景重现。 “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话音刚落，赵菡芊立即举手回答：“报告，说到我能留在您身边教您识字。” 说完，她把身后的残破古籍收了起来，继续：“您可以拿出一本最喜欢的话本，现在我有更多的时间慢慢教您！” “最喜欢的……” 涂山夕沄没有一丝犹豫地掏出了一本最近爱不释手的话本，递了过去。 赵菡芊飞速接过，迫不及待想了解了解大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话本，了解后她就能去做做功课创造和涂山夕沄交流的话题。 可当她看清话本的名字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 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名字说了出来。 “《反派是从屠城开始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涂山夕沄伸着懒腰起身，抖掉身上的落叶。 语气带着些微自豪，“没想到书名我都认对了。” 赵菡芊拿着话本的手颤抖，吞咽几次口水，问：“既、既然您识得书名，为什么还要看它呢？” “它怎么了？我觉得它挺有意思的。”涂山夕沄回答。 “有意思？！”赵菡芊破了音，成功把身后惊呆的小半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 “咳……我是问，请问您觉得它有意思在哪里呢？” “不会是……屠城吧？” “那倒不是。”涂山夕沄一脸认真回答。 “呼——”赵菡芊缓了口气。 幸好幸好，大佬只是图个新鲜，对屠城没有兴趣。 不然，她可不就是羊入狼口，还是自投罗网的那种。 这时，涂山夕沄接着说：“反派开始屠城的段落里多了好多生僻字，我不认识，所以那段还没认真看。” 她昂着头，似是在回味剧情。 赵菡芊翻开话本粗略地看了几眼，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几声，无比庆幸反派的功法全是生僻字，把好奇的涂山夕沄拦在了惨无人寰的剧情之外。 不然，洁白的狐狸要学坏成邪恶的灰狼了。 平复好心情后，里外都瞧了几眼，没有署名，她有点怀疑是名十恶不赦的邪修写的。 这是本邪书，不能再让大佬接着读下去！ 见她合上了话本，涂山夕沄以为她要还给自己，没想到她却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 涂山夕沄起身，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那是我的。” “那话本不适合您阅读。”赵菡芊回答。 “怎么不合适了？话本里的内容不错，刚才我也都用上了，说不定我还能在里面多学一些……” “不能学！”赵菡芊慌张打断了涂山夕沄的话。 又连忙找补：“它……它后面的剧情很烂，很烂！一点都不好看！” “这种烂尾的故事不值得您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去阅读。” “那我应该读什么？”涂山夕沄真诚发问，一点都没有质疑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不如这样吧，”赵菡芊心生一计，“您把话本都拿给我来挑选。” 这样，她就有机会把有恶劣剧情的话本通通没收掉。 涂山夕沄觉着此事可行，但唯有一点她不能接受。 “不管是不是烂尾，话本都是姐姐留给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把它们抢走。” 赵菡芊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把《反派是从屠城开始的》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同时还拿出一件崭新的盒子，把前者放了进去后，将其推向涂山夕沄跟前。 “我不抢。” “实在不适合您阅读的话本我都会把它放在盒子里，盒子由您保管，但您可不能偷偷看哦，不然我可就不教您识字了。” 涂山夕沄一条尾巴把盒子揽了过来。 “行，就这么办。” ------------ 瑶光阁8 最好的礼物 赵菡芊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把有不良倾向的书都筛选了出来，剩下的大部分是有关于情情爱爱的书。 内容狗血了点，但起码不会教人打打杀杀。 一开始涂山夕沄看的时候全程皱着眉。 她不明白到底是话本的内容本身就很狗血，还是她认错了字导致剧情变得狗血。 不过看了几天后，她就适应了。 那些狗血的剧情被她当成了笑话，用来打发打发漫长的时间正合适。 半妖们在这几天里适应了树林的环境，开始就地取材搭建一些小木屋。 被涂山夕沄的血脉之力吓走的妖兽们时不时偷溜回来，观察着里边的一切。 “怎么这么多半妖啊？” “把我们赶出来，就是为了给半妖腾地住？” “天狐……还是八尾？！” “不过她为什么一直在看人族的话本？” “她来了后就没怎么抬过头，人族的东西有那么好看么？” 妖兽们被涂山夕沄的投入感勾起了好奇心。 又观察了几天，发现涂山夕沄当真除了看话本、学识字外什么都不干。 开始壮着胆子一点点接近。 涂山夕沄在它们第一次返回时就察觉到了，它们都是些隐世的老家伙，没什么攻击性，涂山夕沄便没有进行第二次驱赶。 一周后…… 几头大大妖趴在涂山夕沄后边，眯着眼睛费力地看着还没有它们指头大的话本。 “你们看的清吗？” “看得清，但……” “不识字。” “……” 涂山夕沄觉着它们议论的声音有点烦，叼着话本跳到书上独自看。 妖兽们体会不到涂山夕沄的乐趣，又开始找点别的事情做。 有的会帮半妖们搭建屋子。 一开始半妖们会有些害怕，多接触一段时间发现大妖们的确没有任何恶意，反而像是慈祥的长辈，教他们如何在森林里生存。 有的对赵菡芊的契约兽感兴趣。 那些契约兽平日里控制不住四处捣乱，现在它们终于有了尽情释放精力的机会。 那就是和妖兽们嬉戏！ 妖兽皮糙肉厚，它们那点小牙口不会留下任何损伤。 余下的妖兽则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像以前那样吃吃喝喝睡睡。 有了涂山夕沄坐镇，以前经常带着坏心思转悠的大妖和少许修士也不敢再来了。 生怕来了就回不去了。 对于妖兽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就是森林里多了些小家伙么，它们忍受得起。 迎来前所未有的轻松日子，赵菡芊感动地抹眼泪。 “这些妖兽真好。” 在包容度上，比一些人族都要好上许多。 涂山夕沄从树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 瞥了眼和半妖以及赵菡芊的契约兽相处融洽的妖兽们，没有说话。 好？ 当然好了。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它们的地盘。 只不过现在被她占了，她成了这里的山大王。 表现不好，她就会进行第二次驱逐。 不得不说，眼下的和谐场景她的确是没有想到。 既然双方都没有意见，那她这个山大王自然也不会破坏这份和谐。 赵菡芊蹲下身子，看了眼她嘴里叼着的话本，没憋住咳嗽了好几声。 那本叫《和离后，他和她哥好上了》。 不管看多少次，她都会被书名雷得外焦里嫩。 调整好情绪，她开口问：“阁下是有不认识的字么？” 涂山夕沄摇头。 赵菡芊为她的进步感到开心。 “看来阁下已经能够独立阅读人族的书籍了呢！” 简单来说，涂山夕沄从她这里毕业了。 起身阅读下一本之前，涂山夕沄迎上她的目光，语气认真。 “不要叫我阁下，很难听。” “我有名字，译成人族语言是涂山夕沄。” 说着，她用爪子在地上写了出来。 不过她还是写错了，“沄”写成了“芸”。 赵菡芊掩嘴笑了几声，把正确的字写在了旁边。 涂山夕沄认真仿写了几遍。 稍后，赵菡芊试探开口：“涂山夕沄？” 涂山夕沄轻轻“嗯”了一声。 赵菡芊继续：“那我能直接叫您夕沄吗？” “可以。”涂山夕沄在这方面不怎么讲究。 得到回应，赵菡芊一颗心乐开了花。 她还是第一次和一名大妖亲近到直呼名字。 手指挪到涂山夕沄名字的下方，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赵菡芊。” 涂山夕沄也仿写了几遍，直到记住才收了爪。 “好，我记住了。” “赵菡芊。”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头，看到了眼巴巴望着她们的半妖。 “有什么事吗？”涂山夕沄问。 凝夏走上前，表情有些紧张，蹲下身子，也在地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这是我的名字。” 涂山夕沄伸长脖子，念了出来。 “凝夏……” “我记住了。” 闻言，凝夏脸上绽开笑容。 涂山夕沄歪头，“就这个事？” 刚说完，其他半妖也拥了上来，纷纷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 “我叫……” “夕沄姐姐快来看！” 涂山夕沄叹口气。 真是拿这些小家伙没办法。 心里有些无奈，身体倒是很诚实。 她认真地走过一寸寸写上了名字的泥地，低头记住每一笔画，嘴里念着一个个承载了美好寓意的名字。 遇到了实在不认识的生僻字，半妖或者赵菡芊会教她。 她又会变成好学的呆狐狸，边念边仿写。 最后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记住了三十二名半妖名字。 直到夜晚，她独自趴在枝杈上，望着天上的明月，还会不由自主地念着那些名字。 ------------ 瑶光阁9 万兽林 读完涂山夕雾的信，涂山夕沄独身坐在古树的枝头，眺望密林深处，一坐就是好几天。 大伙从她无力耷拉的尾巴上看出来她情绪低落，便也没有打扰她。 到第七天时，她抬手撑着树干，在枝头上站了起来。 她身下这棵是森林里最古老、最高大的一棵，站在上面视野很是开阔，能一下子望见极远的地方。 就当大家以为她终于要下来时，她却足尖一跃飞向了远处。 底下的赵菡芊抱着满怀的新鲜果子，朝她的方向追了几步。 “夕沄，你要去哪里？” 涂山夕沄已经飞了老远，没能听见她的话，也无法回答。 她失落落地停下脚步，手臂下垂了些，一枚果子掉了下来。 啪嗒—— 在地面上滚了许久都没有停下来，就像消失在视线里的涂山夕沄一样。 一个月后，大家都已经彻底习惯了和对方一起生活在这片森林中。 森林里搭建起了许多供半妖休憩的树屋。 赵菡芊则成了照顾年龄较小的半妖们的保姆。 又过了一个月，涂山夕沄回来了。 她头发有点乱，隐约能瞧见被发丝盖住的点点红褐色的血迹。 脸上沾了尘土，看上去有些疲惫。 在她身后，一只小半妖怯生生探出头，望着奔来的半妖和妖兽。 “夕沄！” 赵菡芊跑在最前面，眼里满是欣喜。 她还以为涂山夕沄那日离开后就不会回来了。 来了涂山夕沄跟前停下，连忙用清洁术为其清洁掉满身的污渍。 “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去把这一带的人和妖兽都打了一遍。”涂山夕沄淡淡回答，“这样，日后我离开了就不用担心他们来找麻烦。” 闻言，赵菡芊与众妖神色一黯。 原来最终还是要离开呀。 不过转念一想，她们本就没有干涉涂山夕沄想法、阻止其脚步的权利。 神伤了一会儿，她们接受了。 注意力落在了躲在涂山夕沄身后的半妖身上。 “她是？” 涂山夕沄解释：“是我捡来的，人为融合出的半妖。” “人为？”大伙儿一惊。 涂山夕沄侧头，一手往后捞，摸了摸那半妖的脑袋，柔声道：“坏人都被我杀了，从今往后你就和大家一起生活在这里。” 半妖点点头。 涂山夕沄牵过她的手，伸向赵菡芊。 “她就交给你了。” “谢谢。” 赵菡芊接过半妖的手，揉了揉，安抚其情绪。 笑着对上涂山夕沄含着歉意的目光。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应该是我对你说谢谢。” 和纯真友善的半妖以及妖兽相处，比和伪善的人族斗智斗勇好上百倍千倍。 不，是根本没有可比性！ 听了她的话，涂山夕沄微低着头，笑了一下。 而后转身，似是又要离去。 赵菡芊下意识上前拉住她的袖摆，“你这就要走了吗？不歇一歇？” 涂山夕沄摇头。 “还有好几处没有打，我得抓紧时间。” 后边的大妖这时候纷纷幻化出真形，霎时间，树木被压断的声音不绝于耳。 它们巨大的身形越过密林枝杈，遮挡了涂山夕沄大半视线。 后得意地挥舞着爪牙，说道：“打架怎么不带上我们？是嫌我们太老？” 涂山夕沄很诚实地点头。 这群妖兽成天瘫地上睡觉，除了她来时的集体逃跑，就没见过别的大动静。 她当真以为它们又老又弱。 大妖们抿嘴。 好吧，和眼前的天狐相比，它们的确是老、弱。 但要是出去打架，还是能打赢的，不然也不会占了这片林子几百年。 涂山夕沄从它们的眼中看到了决心，留下一句：“跟得上，就打。” “跟不上的，还是老实歇着吧，别把自己累死。” 说完，化作白光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大妖们原地咆哮着，惊飞方圆几里的鸟兽。 “这也太小看我们了！” “走，跟上她！” “去大干一场！” ------------ 瑶光阁10 找到了，意义，还有你 沈成杰的话的确很诱人，加上他联盟盟主和有钱人的人设，旁人定是一秒就应下了。 涂山夕沄是只狐狸，平时有些呆，这时候终于精明了一回。 她盯了沈成杰好几个月，确认沈成杰是个有钱的正道人，也终于明白门派的概念以及此事里她并不会吃亏，这才答应了。 几乎是在她答应的下一秒，沈成杰马上通过传音石安排人挑块好的地皮搭建门派。 宋翛在他旁边吐槽：“瞧把你高兴得。” 他倒是没遮掩，“等她修成九尾，那可联盟在妖兽一族上最大的助力。” 随后，沈成杰询问涂山夕沄：“阁下可有想好门派的名字？” 涂山夕沄短暂思考后给出了回答：“瑶光。” “就叫它瑶光阁吧。” 瑶光为北斗七星的的一颗，代表着祥瑞，用来形容可爱的半妖们再合适不过。 —— 搭建门派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里，涂山夕沄在救助半妖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花妖。 花妖浑身浴血，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头被魔气侵染了的妖兽尸体上。 花妖舔干净手背上的血，抬起头，用一双魅人的紫眸看着显露攻击性的涂山夕沄。 “你就是……众妖口中的那只帮助半妖的天狐？” 涂山夕沄用神识扫过她。 竟然是紫薰梦罗兰。 后冷漠开口：“你是来讨打的？” 花妖笑着耸肩，“讨打？” “我修为才筑基后期，好不容易战胜这头妖兽捡回一命，可不想马上就把命丢咯。” 说完，她化作一摊紫色花瓣，飘飞到涂山夕沄身后。 凝出形体，两手轻轻搭在涂山夕沄手臂上。 “我是来……” “投奔姐姐的～” 涂山夕沄眉头一皱，抬手把她挥开。 紫薰梦罗兰善幻术，眼前这花妖表现得实在魅惑和狡黠，让她很难信服其话中的真实性。 还是不要和花妖相处太久，免得不小心着了道。 随即，她牵着半妖的手，迅速离开此处。 花妖稳住身形，咬牙下定决心，再次变成花瓣跟了过去。 她不想参与到族群里自相残杀的淘汰比试中，一路从山海界逃到了修仙界。 眼下她没有强力的攻击手段，杀个同阶的妖兽都费劲，要想活下去必须有个强大的依靠。 眼下这只八尾天狐正是极佳的依靠，她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一边追，一边嚷嚷。 “姐姐，我是真心的。” “好姐姐，听说你正在建立一个只招收半妖的门派？恰好我略懂经营技巧，肯定能帮上姐姐的忙。” “姐姐？” “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告诉姐姐我的名字呢，我叫花倾容～” “姐姐……” 花倾容就这么念了一路，一直念到万兽林。 刚落地，她为了证明自己能带来价值，瞬间去到赵菡芊旁边帮忙照顾半妖。 可她杀死妖兽已消耗了大半灵力，再加上追了涂山夕沄一路，身体无法支撑她去做别的事。 想要扶半妖的手还没伸出去，自己倒是先头晕目眩晕倒在地，变回本体。 赵菡芊的表情先是警惕，然后是疑惑，最后是惊慌。 怎么有妖碰瓷啊！ 不知所措地捧起病殃殃的紫薰梦罗兰，“要……把她泡在灵泉里吗？” 涂山夕沄望着变回花倾容的本体，无奈叹口气。 抬起手，指尖微微勾动，牵动花倾容落到她的手心上。 “她交给我吧。” 几个月后，瑶光阁竣工。 涂山夕沄先绕着飞了好几圈，极为满意。 后组织大妖们带着想要过上人族生活的半妖们搬了过去。 赵菡芊担任大长老一职，与其他几个担任长老的大妖一起帮助涂山夕沄在众多质疑声中稳固瑶光阁的名声。 在花倾容的死缠烂打下，涂山夕沄允许她跟在自己身边。 数十年后，赵菡芊辞去大长老一职，重心又慢慢挪了一些到万兽林，可谓是两头跑。 这时花倾容也与大家相处熟络，忘却了一开始的目的，转变为对半妖这种生命抱有极强的好奇心。 涂山夕沄允她慢慢接手赵菡芊的工作。 又数十年，在瑶光阁上下的努力下，瑶光阁终于在修仙界稳了地位。 加之涂山夕沄重修得九尾，成了整个修仙界所见的唯一一只九尾天狐，修仙界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只招收半妖的门派。 这时候，赵菡芊终于能放心地放开了手，完全辞去大长老一职，终于能再次完全投入心心念念的万兽林里。 花倾容自然而然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新一任大长老。 又过一百年，涂山夕沄与花倾容在去往万兽林的旅途中遇到了一只被几只魔族围捕的赤狐。 涂山夕沄立即打了两道灵力下去，魔族瞬间与体内的魔核化作黑雾飘散。 落到地上，看到奄奄一息的赤狐，花倾容遗憾地摇摇头。 “被魔族剥了半颗妖丹，怕是活不了了。” “姐姐，要不我们找块地把他埋了，当是给他最后的体面。” 涂山夕沄盯着躺在地上体温渐退的赤狐发神。 那一刻，她的意识仿佛回到几百年前的时空里。 回到亲眼看到涂山夕雾满身是血的躺在结界外的雪地上。 回到她抱着最后一口气也消散了的涂山夕雾，神伤地穿过漫长又冰冷的山海界。 那时候她没有强大的实力，涂山夕雾没能遇到及时的救助，才让飘雪中绽开了象征悲情的血梅花。 现在的她重修得九尾，有了强大的实力。 这只赤狐也恰好遇到了这样的她。 眼前的悲剧，是能够避免的。 正在花倾容眺望四周寻合适的地块埋尸体时，涂山夕沄猛地掏出自己的妖丹，咬着牙用力一捏，将其分成了两半。 瞬间，她的脸色白上好几分，嘴角溢出鲜血。 “姐姐！”花倾容吓得朝她扑了过来，拖住她捏着妖丹的手，声音颤抖，“姐姐你疯了？！” 她苦笑一声，“没疯。” “我很清醒。” 说着，弯下身子，把一半妖丹喂进了赤狐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赤狐恢复了意识，四条腿开始有意无意地刨动。 而她，开始承受剥去妖丹的后果，境界下跌了一个大境界。 花倾容恶狠狠盯着赤狐。 早知道就先动手把赤狐杀了然后碎尸，这样姐姐就没有机会剥离妖丹。 涂山夕沄蹲下身子，轻轻将赤狐抱起，贴在温热的毛发上，听着生命得到救赎后激烈的心跳声。 花倾容很是不解，“姐姐你好不容易修得九尾晋升为神兽血脉，总有一天能成仙成神，为了这只赤狐剥去半颗妖丹实属不值！” 这时候，赤狐意识恢复大半，睁开眼，含着感激的眼泪不可置信地望着涂山夕沄的雪眸。 涂山夕沄温柔笑出声，抚摸赤狐的额头揉顺杂乱的毛发。 “值，怎么不值呢。” “你瞧他多漂亮啊，鲜艳得像那日雪地里盛开的血梅。” 花倾容从赵菡芊那里听过她和涂山夕雾的事，顿时低下头，不再说话。 涂山夕沄抱着赤狐站起身，转身朝向万兽林的方向，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赤狐身上半分。 “修为和尾巴一样，还能重新修上去。妖丹也总会有半妖补回，没事的。” “走吧倾容，把这只赤狐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 同一时间，宋翛带着成年外表的邢鹤然去到一处新建好的宗门上空。 后者惊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师尊，您……又是从谁的手里抢来的？” 他这话差点让宋翛被酒呛死。 宋翛擦去下巴的酒渍，用力拍拍胸脯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这可是你师尊我这百来年里自己建的！” “怎么样？” 邢鹤然无语道：“难怪啊。” “难怪师尊问我要的灵石越来越多了，” “咳咳……”宋翛尴尬咳嗽了几声。 “放心，你那些灵石绝对没白花。” “因为这宗门，是为师送给你的！” “送给……我？”邢鹤然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宋翛心虚别开头。 宗门是她一个人建的不错。 不过是在她喝醉酒发酒疯的时候建的。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建了十之六七，心想着都这程度了，干脆一鼓作气建完！ 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但建都建了，总不能空着当摆设吧？ 这可是建在她从沈成杰那里得来的一块地皮呢！ 而让它们发挥作用的使命，自然落在了她唯一的弟子身上。 她郑重地拍了拍邢鹤然的肩头，表情坚定得像是在进行临终嘱托。 “小鹤然，这宗门，就交给你了。” “希望为师游玩回来后，能有一个修仙界第一宗门供我养老。” 没等邢鹤然反应，她喝了最后一口酒，酒壶一扔，遁光离去。 这一去，往后好几百年都没有再出现，三界中也没了她的消息。导致邢鹤然和其他人以为她在陌生地方陨落了。 半晌，留在远处的邢鹤然扶额摇头，认命地叹了一声。 望着下方还算有模有样的宗门建筑，茫然道：“什么都没有，这怎么发展？”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或许，你可以寻求联盟的帮助。” 邢鹤然循声望去。 果然是沈成杰。 真是哪里有潜在的未来盟友，沈成杰就会在哪里刷新。 邢鹤然只思考了片刻就应下了。 修仙界修士的丑恶他见过太多，已经到了厌烦的地步。 不如，就自己建一个门派，正一正修仙界的风气。 至此，开阳宗诞生了。 —— 时间一跃来到数百年后终得安宁的今天。 涂山夕沄从软榻上醒来，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清醒意识。 狐狸形态的赤茗趴在枕头上正在为她按压肩膀，见她醒了，开口：“夕沄这次怎么醒的这么早？” “你现在正在修补妖丹的关键阶段，还是继续睡会儿吧。” 联盟和仙宫合作后，得了不少珍贵的仙丹神草。 其中不乏有修补妖丹的草药，联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便将其通通给了她。 她已经服下有好几天，如赤茗所言，正在最关键的阶段。 她缓慢坐起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抬眼望向窗外，看到急速下坠的鹅毛大雪。 “又下雪了啊……” 赤茗化作人形，为她梳头。 闻言，也望了眼窗外。 今日的雪下得格外的大。 “夕沄是想到了什么？” 涂山夕沄点头。 “得知宋翛回到开阳宗后，我总是会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事。” 沉默片刻，她继续：“赤茗，今天我想去万兽林。” 出了界果来到玱元大陆后，涂山夕沄最先做的是重建瑶光阁，以及重寻了块地当做万兽林。 赵菡芊和大家依旧待在那里。 不过这会儿还有半妖和妖兽没有回来，加上建设万兽林的事情，赵菡芊一连忙了许久，一直没什么空来瑶光阁找她们聚聚。 “好。”赤茗应声。 梳完头，帮她换了身出行的衣裳。 他知道涂山夕沄是想到了涂山夕雾，特地拿的涂山夕雾做的那件衣裳。 一切完毕后，他扶着涂山夕沄慢慢出了寝殿。 为了更好关注门内半妖弟子的状况，寝殿建得不算偏远，这会儿还能看到远处有好些半妖在雪中嬉戏。 透过大雪见到了涂山夕沄朦胧的身影，半妖们纷纷跑了过来。 他们手中还抱着刚搓的雪球，抬起冻得微红的脸，用真挚的情感唤着她。 “夕沄姐姐快看，今天的雪下得好大！好漂亮！” “阁主不是在修补妖丹么？大雪天出门会不会有影响啊？” “啊？！” “那……大狐狸快带着姐姐进屋吧，别着了凉！” 赤茗不悦地撇嘴，“怎么叫夕沄姐姐，叫我就是大狐狸？” “不然叫你什么？懒狐狸？” “没礼貌的小孩！” “略略略～” 涂山夕沄被他们的对话逗笑。 呼出温热的鼻息，抬起一只手，接住几朵雪花。 轻声呢喃：“姐姐，你看到了吗？” “意义，还有想要追寻的事情。” “我都找到了，很早之前就找到了。” “姐姐！”远处传来花倾容欣喜的呼喊声。 涂山夕沄循声望去，看到了她，还有她身后的赵菡芊。 两人表情是一样的欣喜，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赵菡芊无声抬起手，激动地指了指身前的花倾容。 涂山夕沄领会，视线重新落在花倾容身上。 正巧这时后者抬起手，大喊：“姐姐快看，我们在瑶光阁外面捡到了一只迷路后被冻晕的狐狸！” “白狐！” 涂山夕沄定睛一看。 白狐在雪中不易辨识出来，可若身上有醒目的标志呢？ 比如，右前爪上有一块清晰的黑斑。 白狐被花倾容晃醒，嘤嘤几声。 挣扎之余，察觉到前方灼热的视线。 抬头一望，对上了红了眼的涂山夕沄的视线。 白狐瞬间安静。 两对雪瞳相望时，世界仿佛按上了暂停键。 雪花停滞在半空中，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 唯有两个相隔许多年的灵魂冲破了寂静，穿过了时空。 大雪不在，一切都变了样。 又回到了青翠的青丘山巅，温和的夕阳下，两只白狐依偎着彼此。 纯白的狐狸听着右前爪带着黑斑点的白狐讲述着青丘之外的世界。 “夕沄，夕沄？” 赤茗不停唤着发呆的涂山夕沄，见后者一直没有反应，脸上浮上担忧。 花倾容和赵菡芊已经走了过来，同样担忧地看着涂山夕沄。 “姐姐是不是被冻到了？” 元婴天狐会被冻伤，有些离谱，但在涂山夕沄身上也不是没可能。 更何况还是相对平时要虚弱的涂山夕沄。 “那我们快进屋，快进屋！” “进屋说话！” 正当大家要挪动步子时，涂山夕沄的意识终于回归。 她激动地抬起手，从花倾容手里接过白狐。 低着头，额头与白狐相抵，皆闭上眼睛，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姐姐，” “该说是我遇见了你，还是你找到了我呢？”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1（季言淮+季言禾 “阿禾！阿禾！” 季言淮跪在黑色灰烬中，奋力地推开一片又一片倒塌的焦黑木块。 得亏这会儿正在下大雨，把燃着的木头通通浇灭，她才不至于在过程中被烫伤。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指甲里的黑灰越来越多。 木头上的刺扎破了指腹，流了好些血，但都被黑灰盖住了。 “阿禾！你在哪里？” “回答阿姐好不好……” “我已经……” 只剩你了。 点点灰烬飘散在空中，被雨点击中，与其相融成黑水，重重打在她的头上。 除了大雨的淅沥声，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 季言淮绝望地垂下头，看着卡在指缝中的灰烬，泪水夺眶而出，又被雨水冲刷。 最后一齐落在被焚尽生机的黑土上。 许是上天对她的怜悯，远处堆积的木板颤动，响起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咳……姐……阿姐……” 瞬间，季言淮灰蒙的双眼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阿禾！” 她迅速起身，踉跄地越过一地的狼藉，掀起比她年幼的身板大上许多的木板。 木板之下是蒙了一身灰，蜷缩成一团的季言禾。 好在他找了一处狭小的地方藏身，身体只一些轻微擦伤，许是受到惊吓晕了过去，这会儿才醒来。 “阿禾！” 季言淮将他从废墟中拉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两人在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身上穿的简朴衣裳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只比此地的灰烬色淡了几分。 “阿姐……” “阿禾别怕，姐姐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一场大火后，留下年幼的姐弟相依为命。 这一年，季言淮9岁，季言禾5岁。 姐弟俩没有了家，没有了依靠，没有了衣食来源。 她们啃过草，吃过树皮，下过河捉鱼。 甚至实在找不到吃的时候，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去偷别人养的家畜。 她们睡过破庙，淋过雨，生过大病，好在命硬都挺了过来。 生活时常压得姐弟俩喘不过气，但她们从未想过放弃。 因为她们还有彼此。 她们都是彼此活下去的动力，是彼此在灰蒙世界里的微光。 生活再苦，也要往前走。 —— “阿禾，抓紧咯。” 季言淮背着季言禾，望着前边的斜坡说道。 “阿姐带你玩儿刺激的！” 季言禾紧紧环住她的脖子，“嗯”了一声。 季言淮从香蕉林扯了一片还算完整的香蕉叶，垫在地上坐着。 一手往后托着季言禾，一手抓着身下香蕉叶的柄。 两脚叉开，像青蛙一样一左一右在地上搓动。 香蕉叶本就滑，轻松挪到了坡顶的边缘。 还差最后一脚。 季言淮紧张地咽口水，脚一蹬，迅速收回。 簌簌—— 香蕉叶起步有些慢。 几息后，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 季言淮没有束到的发丝往后飞扬，精准扎到了季言禾的眼睛。 后者紧急闭眼，又不能松开其脖子去挠。 带着抱怨的语气玩笑道：“阿姐，你的头发扎到我眼睛了，我要瞎啦！” 季言淮耳中大半声音都重量与泥地摩擦的“顿顿——”声，有些没听清。 扭头，“你说什么？” 这一瞬的注意力不集中，她身子微微倾斜差点甩出去。 连忙摆正身子两手都抓着香蕉叶的柄。 速度越来越快，季言禾闭着眼体感倒是越来越刺激了，再加上遇到石子时会明显颠簸一下。 他昂起头，尽情宣泄着情绪。 “唔～唔～～～” “好玩儿！” 听到他的呼声，季言淮笑咧了嘴。 “嚎得跟狼狗似的，吵到我耳朵啦！” 坡很长，滑到一半时，突然“刺啦——”一声。 季言淮顿感不妙。 准时香蕉叶承受不住摩擦，穿洞了。 那么…… 接下来摩擦地面的，将会是她的裤子！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2 季言淮望了眼还有一半的坡长。 滑到底的话……她身上这条裤子肯定就烂了！ 这可不行！ 不想以后没有裤子穿，季言淮不得不做点什么保护裤子。 她小心地两脚分开想要刹住，奈何下滑的速度太快了，草鞋底太薄，强行脚刹使她脚趾和脚底磨得生疼。 背上的季言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连忙问：“怎么了阿姐？” 说着，他晃脑袋躲开发丝的袭击。 不过他的动作好像有点大，让本就慌张的季言淮重心不稳，猛地向前倾。 后者连忙开口：“阿禾别动！” 可惜她说得有点晚。 恰好这时右脚撞到一块嵌在地里的石头，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倾斜。 季言禾抬起一只手想要拂开刺挠眼睛的发丝。 完事后终于能睁开眼睛，刚开口说了几个字。 “阿姐……” 下一刻，他因为没抓紧季言淮被甩出去了！ 季言淮忽然觉得背上一轻，搭在肩上的重量也没有了。 猛抬头，还没说话，就看见季言禾飞速掠过她的视野范围。 “！” “阿禾！” 此刻，在空中自由飞翔的季言禾大脑已断线。 耳朵里全是风呼啸的声音，听不见她的一声声焦急的呼喊。 只能感觉到视线里的画面在飞速变化。 蔚蓝的天空，远处青翠的山林，身下茂密的灌木…… 咚——！ 他一头栽进灌木丛里了，瘦小的身躯完全没了进去。 “阿禾，阿禾！” 重新控制香蕉叶成功滑到坡底的季言淮迅速起身，一边呼喊一边朝着他下落的地方跑去。 除了被她扒拉断的枝杈碎裂声，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音。 心头瞬间被恐慌填满。 她想到了两人失去了家的那一天。 跑了好一会儿，她来到距离季言禾下落位置一丈远的地方。 步伐却慢了下来，神情带着害怕与试探。 忽然，那一带的灌木动了起来。 叶片抖动的沙沙声抚平她心里的恐慌，便又重新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还差几步，季言禾先她一步从塌陷的灌木丛里站起来。 “噗……呸呸……” 起身后，两手扒掉头上的枝杈和叶片，又低头拍了拍衣服。 “啊！” 他扯住衣角。 “衣服破了个洞！” 季言淮看过去，看到那一块有几滴鲜红的血迹。 受伤了？！ 慌张扶着他左瞧右看，这会儿发现，他脸上也有两三处血迹。 “怎么流血了？受伤了？” “站好了，让阿姐给你看看。” 季言禾被她弄得有些痒痒的。 “哈……好痒……” “那……那不是血！” 说着，季言禾终于脱身，蹲下身子摘了几颗红艳艳的浆果，将其举在季言淮的眼前，嘴角上扬道：“是浆果的汁水！” “可好吃了！” “我刚刚吃得停不下来呢！” 原来，他刚才一直没回话是在吃浆果。 季言淮撇着嘴，有些想发火，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让她担心的弟弟。 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她抬手附在季言禾捏着果子的手上，用力一握，浆果的汁水爆了季言禾一脸。 后者属实没想到她会这样，惊得合不拢嘴。 季言淮趁机摘了一把浆果在他脸前通通捏爆，又迅速把溅在他脸上的汁水抹匀。 做完一切后她迅速跑开，时不时扭头望着他笑。 季言禾顶着一张染红的脸在风中凌乱。 反应过来后，他摘了几把浆果用衣服兜住，追了上去。 一边追，一边扔。 颗颗浆果砸在季言淮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红印。 “我来给阿姐染染衣服！” 季言淮停下来，反手摸着后背。 这时，一颗浆果不偏不倚砸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臭小子。” 季言淮笑得张扬。 手在灌木丛中用力一捞，扯了好几根带有浆果的枝杈，用力朝着季言禾扔了过去。 后者连忙蹲下。 再次起身时，手里也抓着几根枝杈。 四目相对，战斗一触即发。 两人一边捞枝杈，一边扔。 “阿姐你作弊！一次扔那么多！” “谁让你不好好吃饭，手长得那么小，打架都不占上风。” 季言禾又扔了几把过去。 “等我长成男子汉大丈夫，一定比阿姐的手大好几圈！” “切～说大话谁不会啊？好啊，那以后咱俩再比一比，谁的手更大！” 浆果大战持续了一刻钟，踩塌了好些灌木，姐弟俩终于累了，肚子也饿了。 顺势躺下，两手左右摘浆果，又送到嘴里。 “嗝～” 季言禾打了个嗝，隔着染得鲜红的衣裳摸肚子。 胃里都是浆果的汁水，并不管饱。 他望着天，目光憧憬。 “阿姐，我好饿。” “我好想吃肉。”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 季言淮转动眼珠，回想起在坡顶时望见远处有河流。 有河流，那肯定有鱼！ 遂起身，碰了碰季言禾的肩膀，语气轻快，“我记得远处有条河。” “歇够了没？” “歇够了……咱们抓鱼去！” “抓到了，今天就有肉吃了！”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3 听到要去抓鱼吃，季言禾瞬间充满了力量，飞快跑回坡顶拿回两人藏在隐蔽处的简易行囊。 抬眼望了眼河流的位置又迅速跑下去，走之前还不忘再摘一兜的浆果在路上吃。 —— 来到河边，季言淮脱下草鞋，和行囊一起放在干净的大石头上。 撩起裤腿，先季言禾一步下了河。 季言禾也脱了鞋，他穿着的是布鞋。 是两人在寻找新家园的漫长道路上，季言淮帮了一户人家的农活得来的报酬，并以“鞋子太小了，穿不进”为由拿给他穿。 他把鞋放在了草鞋旁边，布鞋比草鞋大了好几圈。 阿姐的手很大，在流浪的日子里为他遮风避雨。 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 同样，他也知道，阿姐的脚其实很小，完全能够穿进这双布鞋。 只是，阿姐想把好的给他，所以才编了个理由。 然后又用这双脚，踩着硌脚的草鞋，背着他踏上寻家的路途。 季言禾攥紧拳头。 他一定要快快长大，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让阿姐不再劳苦，让阿姐过上幸福的生活。 “阿禾，愣着做什么呢？”寻了处水位低捉鱼的季言淮见他迟迟不下河，出声问。 “这里水浅，快下来一起捉鱼，我一个人捉不到。” 和水有关的事情，季言淮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不上弟弟。 季言禾换上得意的表情，撸起袖子和裤腿，提着撇来的竹片大跨步下了河。 两人站在一块，撒了些浆果当做饵料，然后屏息盯着清澈的河底，等待鱼的到来。 过了一段时间，游来一支数量少的鱼群。 季言禾凭着对水流的独特敏锐感，察觉到当中最大的一条鱼的游动轨迹，在鱼甩尾逃跑前舞着竹片刺了下去。 清澈的水染上一片红晕，鱼群被惊得四下逃窜。 季言禾举起竹片，看着被刺穿的大鱼，欢呼：“捉到了！捉到了！” “是条大鱼！” “有肉吃了！” 季言淮望见他开心的笑容，也跟着肆意笑出声。 青翠的笑声回荡在河流之上，与淙淙水声交织成悦耳的歌谣，洗刷姐弟俩一路上的疲劳。 两人回到岸上，用竹条穿过鱼鳃把鱼捆起来，开始下一轮捉鱼。 一直到有人来河边洗衣，挥舞着洗衣棒，大声叫嚷着赶人，姐弟俩才慌忙提着鱼和行囊，穿着鞋跑掉了。 跑出二里地，终是没了力气。 季言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垂眸看到右手提着的六条鱼，又止不住的喜悦。 季言淮擦掉额头的汗，望了眼天。 “等到傍晚，我们去村落逛逛，看看有没有人烧秸秆。” “有的话，就去蹭火烤鱼！” —— 两人在河流下游简单处理了鱼，用叶子包好。 洗掉身上的鱼腥味，这才去到了附近的村落。 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处人家在烧秸秆。 把鱼和行囊藏在了远处，姐弟俩一声不吭地开始帮这家人搬动秸秆。 一直到全部搬完，大娘这才有空过来询问：“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 季言淮捏了捏半干的衣角，“我们没有家。” 大娘沉默了一会儿。 转身捡起放在地上的几个红薯，递给了季言淮。 “拿去吃吧。” “正好这火烧得旺，能烤烤红薯，还有你们一身湿润的衣裳。” 季言淮两手接过，与季言禾一起连续弯了几下腰道谢。 大娘扛起锄头，一手指向姐弟俩身后朦胧的竹林。 “那里有间破房子，主人早些年过世，过夜还算凑合。” “谢谢大娘！” 一家人离去后，姐弟俩取回东西，把红薯和鱼一起放在火堆上烤。 保险起见，先就着热气吃掉大娘送的红薯垫垫肚子，然后带着同样烤好的鱼去往大娘所指的竹林。 夜已黑，好在今晚月亮又大又圆，有足够的月光透过层叠的竹叶撒在地上，照亮了前进的路。 到了深处，终于见到了破屋子。 是泥石堆砌的房子，瓦片没有拆完，比姐弟俩想象中要好些。 找了间没塌墙的房间，用褪了色的柜子挡住破门后，姐弟俩才放下心来。 叶片垫在地上，六条还有些温热的烤鱼摊在上面。 望着窗外的月色，开始美美享用大餐。 吃完后，姐弟俩把带着烤鱼气息的叶子埋在外面地里，回到房子里准备入睡。 姐弟俩一人握着一根粗棍子，缩在墙角靠着彼此，披着一张单薄的毯子。 “阿姐。” 季言禾闭着眼，半梦半醒似的呢喃。 “我睡不着。” 外边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啼鸣，实在叫人难以安心入睡。 季言淮靠得更紧了些，柔声道：“那我给阿禾唱首歌谣。听完歌谣后，阿禾就能睡着了。” “池塘的水满了，大雨也停了～” “村口的池塘里，有好多鱼儿游～” “天天我等着你，一起看鱼儿游～” “一起看鱼儿游～” “……” 身旁季言禾没了呢喃声，呼吸渐渐平稳，已进入梦乡。 季言淮这才闭上眼睛。 “阿禾别怕，有阿姐在。” “阿姐会保护你的。” “晚安。”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4 姐弟俩漂泊了几年，终是在一处环境怡人、地势较好的陌生村庄落了脚。 那一年，季言淮11岁，季言禾7岁。 村里人见姐弟俩可怜得很，送了些用不上的木材和砖瓦，让他俩能够简单地稳固下捡漏来的房子。 季言淮学着村里人的模样，去村外还没完全开发的山上摘草药，再背到集市上贩卖，于是他们有了钱财的来源。 年幼些的季言禾负责砍柴、捉鱼、晒洗衣物，空闲时间便会去别人家窗户趴着，瞅别人是怎么做的饭。 有时候会遇到好心的人，把他叫进厨房，手把手教他。 学会后他便就着自己捉的鱼、和阿姐一起种的菜，在家中做好简单的饭菜，等待忙碌了一天的阿姐回家。 季言淮细细品尝，抬眼对上他期待的目光，一边点头一边称赞：“不错嘛！” “阿禾当真是当厨子的好料！” 季言禾两手各抓着一根木筷一下下杵着桌子，沾了些烟灰的脸笑得灿烂。 “那我以后天天做给阿姐吃！” “一天三顿……不，四顿！” 季言淮笑着用筷子大的那一头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一天两顿就差不多了，还三四顿，多浪费？我们家里哪来那么多吃的？” 季言禾拍拍胸脯，“那我再多种些菜，再多抓些鱼！” 语气又肯定了些，像是在承诺，“我一定要给阿姐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季言淮望着他还没褪去稚气的眸子，笑了许久。 而后低头，看到碗里的米饭被她戳出深坑，热气从中散去，才开口：“好啦，快吃吧，等会儿饭菜就凉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表简陋的屋子内里物件越来越丰富，“家”的气息也越来越足。 姐弟俩也完全适应了村子里的生活，与村里人和附近集市的商贩熟络起来。 挣的钱能支撑姐弟俩在集市上买些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东西。 “呐，拿着。” 季言淮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她一串，，弟弟一串。 这是她第一次花钱不会感到肉疼。 季言禾望着颗颗饱满的冰糖葫芦，咽了咽口水，刚伸手又迅速收了回去，猛摇头。 “不了不了，我不饿，阿姐你吃吧。” 季言淮硬塞给了他。 “拿着！” 随后，手游到腰间拍了拍隔了两件衣物的钱袋，凑近后者的耳朵，神秘道： “前段时间我在村外的山里捡到一颗奇怪的死蛋，看它个头挺大，想着能不能在集市上便宜卖掉，结果你猜怎么着？” “竟叫我碰到了两个……两个……两个修士！” “他们说那是一颗妖兽蛋，花了大价钱买走了呢。” “所以，你阿姐我现在可有钱呢，今天就敞开了吃，敞开了玩。” 听了她的话，季言禾没有面露喜悦，反倒是眉头一皱，神色严肃。 “阿姐怎么没告诉过我？” “什么？”季言淮有些懵，她这弟弟怎么回事，怎么挣了大钱反而还不高兴呢？ “那两个修士。”季言禾接着说，“村里的大家都说，修士强大又险恶，阿姐碰到了两个竟然不和我说？万一……” “万一阿姐遇到危险了怎……” 季言淮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知道他们险恶，你还说这么大声？也不怕被混在人群里的修士听见呀？” 姐弟俩住的这个村子的确很好，各方面都好。 好到甚至偶尔有修士为了一些血脉低级但稀有的妖兽和灵，来到村子附近的山林和集市转悠。 那些修士都是些在门派里干杂役的刚到炼气一二层的修士，来了趟人间界终于遇到了比他们还弱的凡人，可不得豪横豪横，把在门派里受的委屈发泄一通？ 只要有一个这样作风的修士，很快就会被传成两个、三个……十个……一百个！直到被一棍子打死所有。 反正大家都是凡人，不了解什么是正派修士的作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咯。 好在那日季言淮遇到的是作风正派的门派弟子，不然那会儿她指定要被刁难一番。 “好啦，”季言淮捏了捏季言禾的脸，语气轻松道：“你阿姐我又不是傻子，卖了那颗蛋后马上就离开了那地方。以后啊，我也不会再去那摊位，这下总行了吧？” 季言禾用力咬下一颗糖葫芦，边嚼边说：“那些咻士敢来找阿觉的麻唤，我就用虎头哔了他……咳咳……咳……” 说的太急，被糖葫芦呛到了。 季言淮无语地抿嘴，一下下拍打着他的背。 “要吃就好好吃，别叽里呱啦的。” “哦，知道了……” —— 又过一两年，季言淮13岁，季言禾9岁。 后者饭量见长，干的重活也越来越多，身高也逐渐追上了姐姐，马上就要成为支撑屋檐的第二根房梁的柱子。 看到身体的变化，季言禾很是高兴。 他终于有能力帮阿姐分担更多的活、更多的压力。 可惜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年。 因为再过一年，迎来了姐弟俩记忆里最大的一场冬雪。 厚厚的积雪封住了去往山林的路，坚冰也封住了河流。 更是让10岁出头的姐弟俩分别了21年。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5 哐啷—— 季言禾精准的把斧头丢进背篓中。 斧头把光溜溜的，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磨出来的。 他抬头望了眼天，雪已经小了许多。 这些天一直下着大雪，已经许久没去砍柴了。 这会儿要是再不去，没了柴火两人定要度过寒冷的冬天。 呼—— 他低头对着手心吹了口热气，而后用力搓手，满是茧巴互相摩擦的触感。 “阿姐，我上山砍柴去咯！” 他转头对着屋内大喊。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稍后，穿着厚厚棉衣的季言淮跨出门槛，抬头望着天。 “现在还在下雪，还是再等等，万一等会儿雪下大了路被封……” “算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她就要去柴房拿别的背篓。 季言禾上前按住她，保证道：“我保证不贪柴，雪一有变大的趋势就立马回来！” 季言淮想了一会儿，才答应：“好。” 又吓唬：“要是雪下大了你才回来，看我不打你一顿！” 季言禾嬉皮笑脸背上背篓，大步跑向雪中朦胧的山林。 “放心吧阿姐，我一定早些回来！” 季言禾没有深入，只去到了山林的边界处，以便雪变大马上就能离开。 只不过，这样能获得的柴就少了许多。 没等他砍多久，听到不远处有老人的呻吟声。 “哎哟——！” 他停下动作，先是一愣，用力揉搓着耳朵。 幻听？ “哎哟————” 又一声呻吟，他终于确定不是幻听，周围的的确确有人，还是老人！ 老人出现在寒冷大雪天，要是摔跤没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背上装了四分之一柴火的背篓，急急忙忙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果不其然，看到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摔入坑中起不来了。 “大爷！” 他扯开嗓门唤了一声。 还好老人耳朵不背，听到后连忙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身上的痛苦都少了。 “大爷，我这就救您上来！” 老人身体瘦弱体重轻，季言禾三两下就把他从坑里拉了出来。 拍掉前者身上的雪，季言禾问：“大爷，您有没有摔着哪里？还能走路吗？要不我扶您回去？” 大爷佝偻着背，摆摆手，“谢谢你哦，年轻人。” “哦，我认得你，你也是来砍柴的吧？这些天不好砍柴，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我能自己走回去。” 季言禾见老人忍着余下的疼痛去背自己的背篓，又抬头望了眼天，正好发现雪下得比刚才大了些。 雪有变大的趋势，他必须马上回去，这是他来时和阿姐的承诺。 于是他跟上去，搀扶着老人。 “大爷，正好我也要回去，就扶您一段路程吧。” 彼时，山林不远处，一位筑基初期修士与两名炼气三层以下的修士正追逐着一头筑基初期的冰爆熊。 雪下大的原因，正是他们打斗产生的灵力波动。 他们与季言禾的距离越来越短，两里地，一里地，几十丈，十几丈…… 得亏人间界的灵力稀薄，否则这点距离，季言禾和老人早在没有听到动静时就死在灵力的绞杀下了。 正是灵力稀薄，消耗得不到及时的补充，眼下这头冰爆熊定会逃脱。 筑基修士心急怒吼：“长老叫我带着你俩来人间界捕获妖兽，你俩还不快多发挥些作用！不然这冰属妖兽就跑了！” 两名炼气期弟子咬牙沉思。 他们是御兽宗的，天赋不好修为还低，长老便决定让筑基弟子带着他俩去人间界，捉一两头相对弱些的妖兽当自己的第一头妖兽。 好不容易寻到一头妖兽，修为高了一些，但三人好生配合，拿下应是没问题的。 筑基弟子是这么想的，两个炼气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可筑基弟子和长老都没想到，这俩炼气弟子实在太弱了，除了拖后腿一点用都没有！ 筑基弟子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这俩拖油瓶是收买了招收弟子的长老才进入的宗门吧！ 眼见远处是凡人村落，顾及凡人性命更是不好下手。 筑基弟子不得已放出了他的契约兽——一头水属性的妖兽，被冰爆熊克得死死的，难怪现在才放出来。 见状，两个炼气弟子也只好把长老发的增益符掏出来。 符生效，两人实力暂时上涨，便连忙起手掐诀，施法一并捕获冰爆熊。 这时，他们离季言禾与老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丈，四周的风雪也狂暴起来，模糊了两个凡人的视线。 风雪的阻拦下，季言禾一手捞着老人，一手死死抱着身旁的树干。 他们在听到异响时就加快了步子，可对方是修士和妖兽，比凡人速度快多了。 于是变成了当下的情形。 身后异响越来越近，四周风雪也越来越大，可谓是进退两难。 季言禾微侧头，努力睁开眼睛，恰好看到雪色中两双逼近的妖兽眼眸。 法术打在冰爆熊身上，冰爆熊吃痛哀嚎两声，回头怒瞪三个弟子，眸子一瞬间变得猩红。 它进入了狂化模式。 身边的风雪化作利刃，轻松砍断了两人粗的树木，拦下了三个弟子的攻击。 此过程产生的灵力波动比先前都要大上许多。 老人不幸被击中，还没来得及呻吟，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季言禾反应过来时，只看到手里死死抓着的一根断臂。 血都被冻住了，又是皮包骨，很像他背篓里被冰雪包裹的干柴。 不对，他的背篓也早就被刮走了。 包括里面的斧头。 “给我撑住！”筑基弟子再次怒吼，“撑到它狂化结束！” 说完，他指挥水属契约兽与狂暴的冰爆熊对撞。 一瞬间，季言禾感觉无数冰凉的东西朝着自己涌来，分不清是水、血还是冰。 也感受不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只觉得整个人失去了所有的感官，意识也被冰冻。 直到，在灵力的波动下不甘地闭上眼睛。 失了力气抱不住树干，他很快就被卷走了。 在村子的反方向，山林的深处，那里还是未开发的地带，最危险的地带。 “师兄！”其中一个炼气弟子察觉到不对劲，语气颤抖，“好像……好像有凡人被……被……” “闭嘴！” “不就是两个凡人的命？” “两个凡人而已，和一村子的凡人比起来，哪一个更严重？” “你不说，我不说，长老就不会知道，懂了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我撑到它狂化结束！” “是……是……”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6 距离季言禾离家去往山林砍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雪大得出奇，别说山的轮廓，就连一丈开外的门栏都看不清。 季言淮拉紧衣袍，一手撑在门框上，担忧地望着季言禾背影消失的地方，期盼下一个眨眼时，茫茫白雪中能出现季言禾的身影。 先前，她也想过上山去寻，但雪遮了视线，风捆住了步伐。 好不容易撑到门栏时，听到村长和几个大人一齐吆喝的声音。 “这雪太不对劲了，大家都别出来啊！” “小命要紧，千万别出来！” 后又想着，风雪这么大，阿禾一定是寻了处安全的地方蹲着吧。 等这场大雪退去，阿禾就能够回来了。 她上去，说不定还会成为阿禾的累赘。 可惜的是，雪越来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趋势。 季言淮的一颗心跟着房内的温度一并变得冰冷。 她靠在被风吹得嘎吱响的门后，蹲下身子，抱头自责。 如果那时候，她拦住了阿禾就好了。 如果那时候，她和阿禾一起上山就好了。 如果她厉害些，比如像那些修士一样能够呼风唤雨……再不济，能使用找回阿禾的法术，也就不会现在一样只会无力地祈祷。 “没事的，没事的……” 她哭出声音，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在雨中废墟扒拉黑炭哭嚎的画面。 “不会有事的，阿禾不会有事的。” “他说了会回来的。” “阿禾是个诚实的孩子，他从来不会骗我。” “他一直都是说到做到，这次……一定也会信守承诺的，对吧？” “他那么聪明，一定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 彼时，浑身冻僵了的季言禾被卷入到了山林最深处。 在一根根粗壮树干的阻拦下，他成功停了下来，却又掉进下边一个深如隧道的深坑中。 坑里有积水，也有掉落其中的尖锐树枝，以及以前路过此处的修士遗落的捕兽法器。 是最低等的法器，但对于此时脆弱的季言禾来讲，是致命的。 触及法器，季言禾后背被炸得血肉模糊。 血液刚从肉泥中涌出，就被附在他体表的冰雪再次冻上。 噗通——！ 他掉进水里，浊水瞬间涌进鼻腔，犹如深渊无情虐夺他的生机。 温度和生机都在缓慢流逝，似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心脏突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扑通——扑通—— 心跳声如鼓，敲击着季言禾混浊的意识。 眼珠转动好一阵，终是在他的意志下睁开了一条缝，见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清明，远处强烈的担忧传入他的脑海。 “阿禾……”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禾说过要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一声声话语融入后背模糊的血肉中，成了绝境中唯一能让他向“生”前进的力量。 十指在水中颤抖，他费劲地张开嘴，想要回应季言淮的呼唤，却被浊水呛了回去，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可以。 他不能死。 他说了要回去的。 不能死。 阿姐还在家里等他。 出门时他承诺过的，他会回去的。 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 要活下去！ 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能让他活下去，他都认！ 嗡—— 在他强烈的求生意志下，身体里有什么开始流动。 能看到一根根蓝色的丝线从后背生长，遍布全身，迅速附着在灵脉上。 再一闪烁，从水与冰之中的提取出精纯的水元素，汇聚在心脏处，稳住了心脉。 同时，在冰雪与灵力的作用下，深坑里的浊水开始结冰。 直到冰霜漫过他的头顶，大雪盖在冰面之上，和残破的落叶一起填满了深坑。 一条原本鲜活的生命被冰冻了起来。 为了不让生命继续流逝，为了活命，灵魂和意识在求生意志下觉醒的灵脉中陷入了沉睡。 —— 这场雪下了很大，也下了很久。 第二天上午才终于能看到远山的轮廓。 幸好门是内开的，不然，季言淮在出门这件事上就会被过膝的积雪阻拦。 她握着一根棍子，顶着青紫的眼袋，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盯着季言禾身影消失的地方。 大跨步前进，在积雪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印记。 嘴里不停喃喃着：“阿禾，阿禾……” “雪已经小了，快从洞里出来呀。” “再不出来，阿姐就要用棍子把你打出来咯。” “快点，快点出来。” “一整晚没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不对不对……” “我不打你，你快点回来。” 浑浑噩噩中终于看到了山林，却发现外边围满了人。 她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听着人们谈话的内容。 “李老头呢？谁看见李老头了？” “搞什么啊，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修士？” “还说要封山？” “封多久啊？” “不知道哇这，听说是……他们在里面捕获了一头什么熊？” “哎呀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是他们捉到了一头妖兽，不过那妖兽凶悍的很，他们要花很长的时间去驯服，所以才封山。” “妖兽？驯服？疯了吧！” “那种害人的玩意儿，不杀了留着干嘛？留着继续害人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修士嘛，跟我们凡人不一样，他们要驯服那玩意儿当做宠物。” “搞不懂，真是疯子。” “他们把山封了，那我们怎么砍柴？我们怎么办？冷死吗？！” “你小声点。这片山不让进，我们就去那一片不就行了。” “喂，你！”炼气修士抽出长剑直指想要进山的季言淮，“从今天起，这片山林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 季言淮握着棍子，猛地一挥，拍开了剑。 “我弟弟还在里面，让我进去找他！” 修士轻飘飘挥剑，把棍子削成了两半。 季言淮受惊地撒开手，后退两步，看着躺在地上切面整齐的棍子，脑子里响起嗡鸣声。 那修士不屑地瞥她一眼，收了剑，冷声道：“你们再往前一步，下场就和这棍子一样。” 不料他刚收回视线，季言淮蹲下身子抓起棍子，朝他扔了过去。 他恼怒地走上前，一手已经开始掐诀。 见状，村民连忙上前把季言淮拉了回来，叫嚷着拦住了他。 “你、你、你干什么！” “别以为你是修士，我们就要怕你！” “这么大个人欺负人家一个姑娘，你还是人吗？！” 修士只得退了回去，忍住心中的怒火。 要不是嫌麻烦，他早就动手了！ 封山？ 的确是因为在驯服冰爆熊，不过这只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余下一个人正在满山搜寻卷入他们与冰爆熊战斗中的两个凡人。 当然，只是处理尸体和血迹等一切痕迹而已，防止被别人发现传出不好的声音。 可他们寻了一晚上，也只发现了老人僵硬的尸体碎块。 另外一个人，以及老人缺少的手臂，他们还没有找到。 找不到啊，那可就麻烦大了。 季言淮咬着牙，还想要上前，被旁边的大娘死死摁住。 “别去了，听话！” “他们是修士，就算我们人多，他们想要动手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小心他们之后找你麻烦。” 季言淮不甘心，冲着修士吼了出来。 “修士修士……修士就很了不起吗？修士就高人一等了是吗？” “那可是人命啊，一条鲜活的人命！” “凭什么就因为你们这些修士，就要让生命葬送在里面？！” “哈？”修士挑眉笑出声。 “不好意思，我们是修士，就是要比你们这些凡人高等得多。谁叫你们没那个命呢？” “凡人，蝼蚁罢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意义吗？不如早死早超生，投个好胎。” “你弟弟说不定早就死在里面咯，尸体都被野兽分尸，你找不到他咯。”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太过伤心，或许还要加上长时间没有休息和进食，季言淮的身体撑不住了。 昏迷前，她死气沉沉瞥了眼那修士。 低声说了一句：“你……下地狱去吧。” 闭上眼，又喃喃了一句，是说给自己听的。 “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不管多远，我都会找到他的。”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7 又一天后，季言淮才从昏迷中醒来。 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抓着照顾她的大娘的双臂，放声大哭。 “我把弟弟弄丢了。” “弟弟丢了，我找不到弟弟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没有弟弟了。” “我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后来的两天里，那三个御兽宗的弟子一直封着山林，不让任何人进。 期间村民多次扰乱他们的注意力，派几个胆子大、身手敏捷的村民从别处偷偷进去，寻找季言禾与李老头的下落。 眼看着雪越来越小，三个弟子也因为冰爆熊的反抗逐渐无暇顾及他们的行动。 到第三天，自由了几百年，不愿沦为人族契约兽的冰爆熊宁死自爆了妖丹，当场炸死了两个弟子，余下的炼气弟子因离得远捡回半条命。 自爆妖丹产生的灵力波动让本快要停止的雪又大了好几倍，彻底断了所有人进山寻人的念头。 这一次，冰雪永不消散。 在灵力耗尽之前，那片山林一直处于冰封状态，包括沉睡在深处的小小少年。 遭受这么一遭，又怕之后会有别的修士下来找麻烦，村子已经不适合居住了。 在大家的商量下，最终决定一起迁村，去寻别的地方。 在大家忙着收拾行李启程时，只有季言淮呆呆地坐在前院。 视线内是寂静的纯白山林，大雪成了她心上不尽的阴霾。 身后是空荡荡的，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家”的屋子。 “季言淮！”院外，前些天照顾她的大娘匆匆叫喊，“两日后就要迁村了，你快些收拾！” 季言淮麻木地眨了眨眼睛。 “我不走。” “不走？这里已经不适合居住了，你留在这里，是想在这里等死吗？！” “等死？我是在等阿禾。他还没有回来呢，我走了，他找不到我怎么办？” 大娘垂眸，紧咬着下嘴唇，几息后还是狠心地说出了那句话。 “你弟弟他……他说不定在那妖兽的自爆下死了！” “就算当时没死，那样恶劣的天气也应该被活活冻死、饿死，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呢？” “你还活着，你的生命总得要继续，不能停在这场大雪里！” “还是说……你是想下去陪他？” 季言淮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怎么可能呢？” “那场大火后，我们约定好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 说着，她脸上浮现近乎癫狂的情绪，“说不定……说不定阿禾为了活命早早离开了山林，只是雪太大了，他迷路了，去到了别的地方，对不对？” “又或者，他被法术划走了。” “你们不是常常说，修仙之人一个法术就能腾飞好几里，几十里……瞬移之间就能去到山海的另一边。” “说不定阿禾被刮走了，他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他找不到，那……那我去找啊！” “把周围的地方全都找一遍，总能找到的，对吧？” “对吧？” 大娘对上她的目光，表情苦涩，没有说话。 走到她跟前，把带着的包裹塞到她怀里。 最后抱了她一下，轻声道别：“保重。” 说完，干脆地转身，离去。 身影消失在了雪色中。 —— 两天后，整个村子的人都离开了。 季言淮身子养好了些，好几天都杵着棍子去到山林外围。 灵力暴乱，风雪交加，她进不去，只能围着外围转悠，大声喊着季言禾的名字。 嗓子哑了，她就从村子里搜罗些锅、锣，用力敲打，希望有声音能回应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每天都只有雪落下的声音，连鸟兽的啼鸣都没有。 或许是在冰爆熊自爆的时候，山林里的鸟兽都死掉了吧。 那么，自然也没有声音回应她。 任何声音都没有。 季言淮回到冰冷的屋子，开始收拾行囊。 再待在这无人的村落里，要么饿死冷死，要么就是疯魔了吧。 她说过，她会找到弟弟的。 她要从附近最近的地方开始找。 不管是山，还是村落，只要她能去的地方，她都要踏一遍。 于是，她又过上了以前漂泊的生活。 只是，这次只有她一人。 路途上，逢人就问：“请问你有见过一个人吗？” “他叫季言禾，是住在那边村子里的，大概……”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 她问了很多人，每一次都详细说着季言禾的特征。 然而不管多少次，得来的结果都是： “不好意思，没见过。” “没听说过这个人呀。” “要不你去那边看看呢？” “好吧……谢谢。” 一周，一月，一年……好几年…… 她去过了好多地方，见过了许多的人和物。 有好几次遇到了修士，用身上的钱财拜托对方教她本领。 “能不能教我一些，寻人的法术？” 对方扫视她一眼，摇头。 “你没那个天赋，是学不会的。” “死心吧。” “那我能拜托您帮我寻人吗？” “拜托我？”对方轻蔑一笑，“就你这穷酸丫头，背景没有，钱财没有，哪儿来资本叫我帮忙？” 再后来，季言淮从青涩的丫头长成了大姑娘。 但10岁的季言禾在她的记忆里变得越来模糊。 她怕自己会忘记，一遍遍回想着季言禾的模样。 但转念一想，阿禾会不会已经长变了？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从灵气的丫头长成稳重的姑娘，只眉眼间还有些小时候的影子。 她已经17岁、20岁…… 她会想象13岁、16岁……永远比她小4岁的季言禾的模样。 “现在的阿禾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坐在船头，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平线呢喃。 船靠岸，后边的船夫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喊了一声。 “姑娘，到岸啦！” 她回过神，起身，付了船钱，捻裙上岸。 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正好对上船夫憨厚的笑容。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他叫季言禾，是我弟弟。” 船夫皱着眉，眼珠来回转悠，很是认真。 稍后遗憾摇头，“抱歉，我在这里待了好些年，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在季言淮眸中微光熄灭之前，他继续道：“不过，我每天都在这一带划船，我可以帮姑娘多留意留意！” 季言淮笑着回应，“那就多谢你的好意了。” 道谢后，她转身离去。 船夫犹豫片刻后，挥手呐喊：“姑娘，我叫何云华，在这里还算小有名气。若是有人刁难姑娘，姑娘就报我的名字！” 季言淮止步，转身。 其实她刚才出了神，并没有听清何云华说的话，只是习惯性转身，笑着回应。 “多谢。”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8 身上的钱财见底，为了挣去往下一个地方生活的钱，季言淮在这片依山傍水的城镇多待了些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何云华总是想方设法地制造偶遇，与她谈话。 “好巧呀，姑娘又来乘船啦？” “姑娘要去哪儿，我捎你一程。” “我这多买了一条鱼，姑娘要不要呀？” “姑娘，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呀？” “姑娘？” “姑娘！” 季言淮推掉了他的所有好意，表情严肃地问：“公子这是何意？” 何云华一手抓着杆子，一手抠了抠后脑勺，表情一如最初时的憨厚。 “小时候我被人贩子拐卖，找到机会跑了出来，快要饿死时顺着破船飘到了这里。” “看见姑娘一个人努力生活的样子，我总是会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像啊。” “所以……我就想要帮姑娘一把。” “如果我的这些行为扰得姑娘不悦，还请姑娘收下这条鱼，当是我的歉意。” 季言淮伸手接过鱼，付了相应的钱，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淡开口：“谢谢。” “我只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寻不到人，终究是要离开的。” “我这一生漂泊无定居，注定只能成为过客。” 她不是傻子，有察觉到何云华对她有些好感，于是趁着这次机会表明。 何云华依旧是笑着。 “我本就是船夫，接送了好些过客，习惯了。” 然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不如姑娘多给我讲讲弟弟的事情吧？船顺着水能去往很远的地方，说不定我有机会碰到他呢。” 见季言淮欲言又止，他继续说：“只靠一个人记着，记忆总会被时间冲淡，会忘记。” “就像我呀，早就不记得小时候住在哪里，又被拐到了哪里，更别提家人的模样了。” “姑娘经常同我说一说，不仅能让多一人记着，还能加深姑娘的记忆，不是么？”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望着季言淮手里提着的鱼，“那鱼是我从兄弟鱼篓里拿的，不要钱。” “至于这钱……就当是我帮姑娘寻人的酬劳好了。” 季言淮深呼一口气，终是舒心地笑了一下。 “谢谢。” 后来，正如何云华所说，季言淮经常乘着他的船往返各处，讲述着和弟弟相依为命的日子。 有人可以倾诉，有人在倾听。 阴霾终于有机会吐露出去，换来积极的情绪滋润心头，那段时间是季言淮为数不多能感到轻松的日子。 脑海里季言禾的记忆变得清晰，那个整日嚷嚷着“我一定要让阿姐过上好日子”的小少年又鲜活了起来。 但那都是过去。 “已经过了十多年，我想想……”何云华摩挲下巴琢磨了会儿，然后站直身子，抬手比划自己的身高，“我想，顶天立地的男儿，应该与我一般高。” “不对不对，应该是比我还要高一些。” 季言淮笑笑，没有说话，扭头看向夕阳落下的昏黄地平线。 现在的阿禾，是什么样子的呢？又会长到多高呢？ 想着想着，她突然咧嘴无声笑了几下。 她方才想象着成年的季言禾比划着身高，在她面前显摆的画面。 但很快，她又垂下头，收了笑容，盯着撒在鞋面上的霞光。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的少女。 经历了太多磨难，她变得成熟、稳重，也想明白的很多事。 人生苦短几十载，茫茫人海中，她或许没机会再见到阿禾了。 但若阿禾活着，过上了很好的生活，就算最后不得相见，她也认了。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漫长又没有终点的旅途多了份意义——她在一次次疗愈自责的心灵，尝试着与自己和解。 与14岁的自己和解。 可和解的过程同样很漫长，或许会伴随着她的一生。 但如果能再见季言禾一面，或许她就能马上原谅自己。 可她先前就明白了，余生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最终，这些都成了她心里的死结，成了疗愈中无法消除的痛楚。 —— 后来，她挣够了去到下一个地方的钱，还是乘着何云华的船离开了这片城镇。 过程中，两人难得没有说话。 船夫送走了驻足稍久些的过客。 这一次，季言淮去到了偏僻的村子。 远离闹市的纷扰，更没有修士往来。 开始又一轮寻人与疗愈的驻足。 又过了几年，她三十多岁了，漫长的奔波让她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不太能支持她踏上一轮又一轮的旅途，她只能一次次延长驻足的时间。 直到35岁那年，她刚来渔江村不久，遇到了因事故离开了原先的城镇，跋山涉水来到此处的何云华。 同年，废弃村落旁的白色山林上的积雪，终于开始融化。 时隔21年，生命终于迎来了复苏的机会。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9 一抹青光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刚显露的贫瘠地皮上。 江引尘拍了拍飞皱了的袖子，肩头上团子形态的阿蓝瞟了眼四周，极其嫌弃地开口：“平日里捡捡破烂就算了。” “今日怎么脑抽来人间界捡垃圾了？你看看你捡的都是些什么垃圾。” 江引尘指尖拂过储物戒，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他这些天在人间界捡来的破烂玩意儿——除了颜色鲜艳、会散发闪亮的光芒外，一无是处，真正意义上的破烂。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 带了点观赏性的破烂。 阿蓝翻了个白眼。 心里嘀咕，要不是她需要江引尘的气息稳一稳体内的寒毒，她才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总觉得多待一会儿，她光鲜亮丽的羽毛都会被昏沉的光线染成哑光的。 稍后，江引尘一边放出神识探查整片山林，一边说：“这附近有个村落，看情况，应是废弃了一二十年。”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山林里有奇怪的东西才让凡人离开了地段这么好的村子。” 阿蓝不再看他，脑袋埋进翅膀里。 “你就查吧，努努力，说不定真能让你挖出两坨闪亮的鸟屎。” “不对，那不叫鸟屎，应该叫鸟屎冰坨。” 江引尘：“……” 一只鸟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粗俗的话的？ 神识覆盖范围迅速扩大，漫过了最深处。 一缕微弱的水蓝色光芒在脑海中显现，江引尘面露喜色，伸手戳了戳阿蓝。 “还真就叫我找到好东西了。” 阿蓝探出头，“真有鸟屎冰坨啊？” 几息后，江引尘瞬身出现在山林深处。 手一拂，挥开了盖在了深坑上的雪与湿润的枝杈。 再一抬手，青色的灵力钻入洞中，眨眼间把水元素的源头捞了出来。 看到躺在地上，尚在沉睡的人，一人一鸟陷入沉默。 阿蓝侧头看他，“捡垃圾就算了，你咋还刨人家坟呢？” “还不快把人家埋回去。” “你见过哪个死人还会流血，还有心跳的？”江引尘指着季言禾身下流淌的血说。 一番探查后，大致简介季言禾当前的身体状况。 若是不管不顾，任其躺在无人烟的山林里，只有死路一条。 江引尘咬牙。 反正都捡了那么多妖兽养在宗门里，再捡个人……问题不大！ 救活后丢出去就是。 没想到季言禾醒来，问了他一堆问题与年份、地理位置相关的问题后，直接下了床朝他跪拜。 “还请仙人收我为弟子！” 江引尘心里一咯噔。 收弟子？ 他没经验啊！ 当下天玄宗就只有一个弟子，还是个挂名弟子，跟没有似的。 在季言禾一连恳求下，他最终还是心软将其收为弟子。 没事，他这破宗门，想必对方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的。 他召出捡来的灵力球。 季言禾按照他的话，两手覆在表面上。 嗡—— 混浊的球体凝出闪耀的蓝色水滴。 江引尘若有所思道：“果然是水灵根。” 季言禾不懂什么是灵根，只是一味地问：“仙人，我这是能修仙学本领的意思吗？” 江引尘点头，“能，当然能。” “不过，你这么迫切地想要修仙，是为了什么？” 季言禾坐正，“我与阿姐分别了21年，整整21年。” “听仙人说，村子已经废弃，阿姐定是去到了别的地方。” “我想修仙，是为了学能够找到阿姐、保护阿姐的本事。” 说完，他又一次跪拜。 “还请仙人教我本事！” 他知道，仙人肯把他从深坑里捞出来，又救了他的命，又收他为弟子，已是他还不清的恩情，他没有别的理由再拜托对方帮他寻人。 最保险最稳妥的，那就是自己学本事。 江引尘被他一声声“仙人”叫得头皮发麻，弯腰把他扶了起来。 “我既收你为弟子，你应当唤我为‘师尊’，仙人之名，我可担当不起。” “另外，你是想要寻找血亲……我知道有一道符能以血为引，精准指引血亲所在的位置。” “符……？”季言禾面露惑色。 江引尘继续说：“待你养好身体，就从符学起。” 几日后，来晨禾峰教季言禾符道的不是江引尘，而是阿蓝。 江引尘生来就会那些本事，不会教人，便打发阿蓝过来教他。 季言禾看着停在树上生气的团子鸟，脑袋懵懵的，但又不敢多问。怕说错话，一不小心把对方得罪了。 树上的阿蓝翅膀一挥，轻松劈断几层树枝。 后一言不发飞离了晨禾峰，甚至出了天玄宗。 一刻钟后，化出真形的她回到晨禾峰，撒开爪子，丢下几只通人语的妖兽。 “你们几个，快点教他画符。” 妖兽们跪地求饶，“美丽的玄冰鸟大人，画符……我们不会呀。” 它们是妖兽啊，靠蛮力的妖兽哪里会画符啊，偷人族修士的符还差不多。 阿蓝生气地挥舞翅膀，扇出的强风差点把旁边的季言禾扇飞。 “不会？不会不知道去学啊！一群废物，赶紧给我去学！然后回来教这个人类！” “教不会他，我打死你们！” “愣着干啥？还不快去学！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们！” “去！我们这就去！大人饶命啊！”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10 在阿蓝的武力胁迫下，妖兽们去到外面化作人形，偷学符道，学会后回到天玄宗教季言禾。 后者想了想，只会一样本领还是不够稳妥，得再学一门杀伤力强的。 于是问：“有什么适合打架的本领？” 妖兽们想了想，回答：“学剑术吧，人族修士总是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剑，使出花里胡哨的剑术，打得我们落荒而逃。” “剑……”季言禾喃喃，“可是，我这里没有剑可以练习。” 妖兽们一听，噌噌站起身。 “小子，你先在这里画符啊，别乱动，我们出去抢……咳，拿几柄好剑给你用，你可别乱跑啊！” “比如，别跑到那玄冰鸟跟前说我们不称职之类的！” “我们很快就回来！” 望着妖兽们慌张离去的背影，季言禾选择把未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都还没有开始学，可以刻点木剑将就用的，不一定非要真剑。 —— 妖兽们从修士那里偷学的也都是皮毛，只能把季言禾领入门。 真正的本领，还是在兰叙之回宗后才有机会学到的。 那时候的兰叙之接触禁忌傀术已有段时间，虽性格多变难以猜透，但还没剥离善魂，为人还算正常。 偶尔回宗，是为了找一下千叙峰上还有没有适合炼傀的材料。 从江引尘那里得知自己突然多了个师弟后，他去到晨禾峰瞧了瞧，饶有兴趣问：“师弟想学什么？师兄什么古籍都有。” 季言禾看着兰叙之身后跟的几个傀儡，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符道和……和剑术。” 闻言，兰叙之操控傀儡回到千叙峰拿了好些相关的古籍，交给了季言禾。 “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上，放在书屋里也是吃灰。” 真正接触到符道与剑术后，季言禾的天赋完全显露了出来，再加上勤奋，修为蹭蹭往上涨。 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实力后，他开始下山去到周边的城镇，一边用自己的方式挣灵石买符纸，一边就着还不太成熟的寻迹符寻找季言淮所在的方向。 再长大些，他来到清羽峰，恳求江引尘准许他去人间界。 江引尘停止吹奏玉笛，周身的鸟兽不舍散去。 “你想去哪里，我不会加以管束。” “只是，以你现在的实力，别说去到人间界，恐怕稍微离天玄宗远些，就被人给剥皮了。况且，人间界灵力低微，想要在危险中自爆，比修仙界还要难上许多。” “这样吧。” 江引尘收了玉笛，指尖闪过一抹青芒，两滴露水似的元素力凝在指尖上。 季言禾凝神一看，一滴为水蓝色，一滴颜色浅些，还带了点淡淡的血色。 不过，两滴元素都让他感觉到熟悉感，像是出自他本身。 随即，江引尘解释：“一样为护住你心脉的水元素，一样为与你血肉相融保住肉身的冰元素。” “我把它们保留了下来，想着后续或有用处。” “现在看来，这两样东西正是炼制你本命佩剑的绝佳材料。” 说完，他把两滴元素再次收起来。 一手在空中写下几排字，再朝着季言禾额头一点，字全部涌入了后者脑中。 “这些是炼制本命佩剑的材料，你自己想办法去寻。寻到后，我再给你炼制。剑成，就是你能去往人间界的时候。” 之后，季言禾更加刻苦地练剑、绘符。 绘制的符拿到周边的城镇卖掉，其余时间再接一些宗门联盟向全修仙界开放的任务挣灵力和材料。 一天12个时辰，有11个时辰都被他用来修炼、做任务、挣灵力和寻材料。 余下的一个时辰是平静的。 他会待在晨禾峰里，做饭，或是纳鞋底。 做饭能让记忆里阿姐的模样变得清晰，让冷清的晨禾峰蒙上一层人间的烟火气息，抚平内心的感伤。 纳鞋底是他一直想做，但却没有机会做的。 他记得阿姐14岁时的鞋码，比现在的他还要小一些。 只是，他在冰中沉睡了21年，阿姐的人生已经走过了21年。 阿姐现在是什么模样呢？有多高呢？穿多少码的鞋呢？ 他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把所有码数的鞋子都做一遍，届时总有一双能用上。 想着想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头望向远处朦胧的山影，呢喃出声。 “阿姐现在，” “过的好吗？” —— 到了季言禾13岁那年，材料集齐，江引尘用了一些神力才炼成了他的两柄本命佩剑。 一柄名浩川，一柄名凝霜。 同年，季言禾完全熟练以血为引的寻迹符。 再三叩谢后，他离开了天玄宗，出了修仙界，去到物是人非的人间界寻找别了21年的血亲。 待补——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11 季言淮洗好衣服，正准备拧干些，听到远处有划水声。 抬头，看到划着简易竹筏的何云华。 后者脚边有个大鱼篓，满满当当都是刚打的鱼。 除此之外，身上还挂着一个浅灰色包袱。 对上季言淮的目光，他兴奋地挥挥手。 然后一手在衣服上擦掉水渍，拍了拍浅灰色包袱，喊道：“渡水扶摇纸，我搞到了！” 上了岸，两人一同拧干衣物，将其放在背篓里。 何云华把浅灰包袱递给季言淮，“一共十张。” 季言淮小心接过，一手压了压包袱，感受到了里面纸张的厚度。 “多谢，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何云华背起背篓，一手提着鱼篓，神情轻松道：“不麻烦，顺路的事。” 渡水扶摇纸遇水成飞鱼，扶风而翔，只要有风就永远不会停止旅途。但极其脆弱，稍稍碰上枝杈都会被划破。 季言淮的身体已不如从前，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只能另想它法。 正巧叫赶集的何云华碰上有人卖这渡水扶摇纸。 季言淮便拿出了这些年的所有积蓄，让其在下次赶集时帮忙买上一些。 两人并肩走回村子，何云华把装衣服的背篓放在季言淮屋子的门口后，从鱼篓里抓了几条大鱼放在院子摆放的缸里。 “这几条鱼拿去补补身子。” 说完，转身出了季言淮的院子，去到了隔壁屋子的前院。 两人住处仅隔着一面墙，看似分开，其实在两人的心中，以及村子所有人的眼里，两人的相处模式和老夫老妻没什么区别。 只是两人心中还隔着一张薄纸，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将其捅破。 没有找到弟弟，没有得知弟弟当今生活的消息，季言淮是没法安心生活的。 何云华明白，便一直等着她。 他是船夫，认定了搭乘轻舟的客人，不管多久，他都可以等，愿意等。 几日后，季言淮将十张渡水扶摇纸分成了三十多张小纸片，每一张都写有她想对季言禾说的话语。 用背篓背到江边，她先拿出了一张小纸片，小心地放在水面上。 人间界灵力低微，在她紧张地注视下，小纸片顺着微风吹拂出的涟漪飘出去好些距离才开始有了变化。 四周软化、卷边，有了鱼鳍的雏形。 中间隆起，凝成了鱼的模样。 尾巴一甩，溅起好些水珠。 而后鱼头向下，滑溜溜钻进水里。 “？！” 季言淮猛地站起身，伸长脖子看着它消失的位置。 不会是……失败了吧？ 要不再尝试一次？ 可……万一也失败了，不就又浪费了一张？ 就在她纠结时，纸片又钻出来了。 不对，不能再称其为纸片。 是渡水扶摇纸幻化出的飞鱼。 飞鱼窜出水面，如蝶翅的双鳍展开，撒下一排细小的水珠。 微风贴着水面吹拂，吹动双鳍，让它飞翔得更高了些。 江面宽广，四周没有什么树木，环境还算安全，不会让飞鱼在起步阶段就意外坠毁。 在风的帮助下，第一条承载着思念的飞鱼踏上了旅途，正一点点飞向高空，与鸟齐飞。 季言淮望着奇景，惊得呼吸都变慢了。 这就是……修士的能力能带来的奇景啊。 以往与修士有关的，不是嘲笑和轻蔑，就是绝望与悲剧。 难得亲眼见到能带来希望的奇景，她此刻倒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和飞鱼的身体一样，如水朦胧，如薄纸脆弱。 好在她写在上面的字还算清晰，正在飞鱼的体内流转，拉回了她的思绪。 待补——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12 渔江村外的江岸边上，渡水扶摇纸所化的飞鱼离去已过了一段时间。 季言淮这才站起身，准备离去。 旁边的何云华把用来驱鸟的铜锣放进背篓，将其背在身上跟了上去。 没走多久，两人同时听到飞鱼离去的方向有鸟群的啼鸣声。 顿时暗道不好，不会是要追过去抓飞鱼吧？ 于是一起转过身。 何云华迅速放下背篓，又拿起铜锣，刚准备敲，季言淮先一步压住了他的手。 “？” 疑惑侧头，看到季言淮半张着嘴，满脸惊色，直愣愣盯着远处。 他挺起身子顺着望过去，看到一群奇特的红色飞鸟，以及鸟群中间御剑飞行的少年。 季言淮缓缓上前几步，视线始终在鸟群中央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脸庞被飞鸟遮挡了大半，她看不清。 但少年的身影正在一点点与记忆里那模糊的身影重叠，慢慢变得熟悉。 两者之间的距离越短，飞鸟啼鸣得越频繁，每一声都牵动着她的情绪。 眼泪比思绪先一步反应过来，夺眶而出。 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让她下意识抬手捂着嘴，颤抖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阿……禾？” “是你吗？” 她大声了些。 “阿禾，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还是说……我现在是在做梦？飞鱼带着你来梦里找我了？” 噗簌簌—— 红色飞鸟加快了速度，几乎是一瞬间就飞到了她的跟前。 在触碰到她的衣角时，它们的任务完成了，瞬间化作红色的星芒，飘飞在她周身。 何云华惊于飞鸟的一系列变化，加上季言淮刚才说的话，大脑没反应过来，正抓着铜锣陷入了宕机状态。 季言禾落地，双子剑剑身缩小几圈悬在身后。 动作太急，起步踉跄得差点摔了出去。 他微张着嘴，稳住身形后朝着站在星点中的季言淮走去。 有很多想说的话，在看到后者脸上隐约的皱纹，以及耳畔的三两根银丝时，通通哽在喉中，成了与泪水同样朦胧的“啊呀”声。 季言淮终于看清他少年模样的脸，眸中闪过惊色。 那一刻，很多问题、很多想象从脑海里一一闪过。 她还是选择把这些话放在了一旁，眉头舒展开，温柔一笑，唤了对方一声。 “阿禾。” 笼罩姐弟俩身上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但在季言禾眼中，他好像看到了季言淮的前半生缩影。 后者的模样先是一瞬变回了儿时，充满灵气的活泼少女。 少女的身形在飞速变化，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得忧愁、哀伤、稳重……再到平淡。 直到最后，少女的身姿不在，站在他跟前的是38岁，但又重新露出儿时那般明媚又温柔笑容的阿姐。 季言禾再也忍不住了，他迈开腿跑过去，像小时候那样大声唤着：“阿姐！” “阿姐！” “我是阿禾，我是阿禾！” 一直到季言淮跟前，那些漂浮的星点被他带来的风吹散。 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但忽然想到什么，又立刻收了回去。 季言淮捕捉到了他的局促与不安，轻笑出声，向前两步，张开双臂拥抱着他。 玩笑道：“怎么，不过是老了21岁，这就不认得阿姐了？” ------------ 冰消之时，流水又相逢13 姐弟两人对坐在院里畅谈，一直聊到太阳西下。 季言淮惊于季言禾的遭遇，同时庆幸灵脉的觉醒保住了唯一血亲的性命。 又一遍遍强调：“可恨的不是修士，而是那些被力量蒙蔽了心，被贪欲操控的无情之人。” “阿禾不必为此自责，也不要厌恶现在的自己，做自己就好。” 季言禾始终垂着头，两手紧攥着衣服。 “可是……如果不是我那天非要上山砍柴，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阿姐也不会因此受这么多苦。” “过去的事，就让它留在过去吧。”季言淮微笑着说，“重要的是现在的重逢。” 后抬头，望了眼昏黄的天。 “天晚了，阿禾就在这里住下吧。” 她一直都留有一间空卧房，每日打扫，为的就是现在。 江引尘不会管束弟子的去处，在不在宗内都无所谓，只要别死在外面就成，因此季言禾在此住了好一段时间。 他把带来的所有鞋子、药草和钱财交给了季言淮，又在屋子四周贴了好些符纸。 然后像以前那样，做着家务活。 但总归有些不一样的。 比如，从他的时间来看，睡了觉后过了三年，阿姐突然成了稳重的大人。 以及，多一个“外人”——经常过来帮忙，时不时说几句话想和他熟络的何云华。 他却总是像一只猫，浑身炸毛，警觉地盯着这个与阿姐走得很近陌生的人。 直到季言淮看着他俩的相处，被逗得大笑，说出了震惊两人的话。 “好啦阿禾，云华人高胆子小，就别用剑吓他了，他可是你未来的姐夫呢。” 季言禾御剑的双手一僵，“姐……夫？” 猛地转头，看着红了脸低头的何云华，再次震惊：“他？” “我姐夫？” 两个月后，隔断两个院子的围栏被整个拆卸，两个屋子合成了一个大家。季言淮与何云华在渔江村办了婚礼，结为真正的夫妻。 这场婚礼办得很隆重，用了两人大半积蓄。 那天，季言淮笑得很开心。 当有人问起为何这会儿才成婚时，她的回答是：“弟弟回来了，这时候成婚当是双喜临门，一起庆祝。” 那晚，季言禾喝了很多酒。 趁着酒劲，等客人散去后，御剑指着何云华，带着孩子气说：“我不管你是何云华、李云华，胆大还是胆小，你必须好好待我阿姐，但凡我阿姐在你这里受了丁点委屈，我就用剑劈了你！” 他不是不想唯一的亲人嫁人，也没有特别讨厌何云华。 他只觉得，心里有一团描述不清的东西堵着他，让他很难过。 直到他决定离开渔江村，回到天玄宗取更多的药草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好像，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阿姐相处了。 阿姐有了自己的家庭，在渔江村落户。 他也成了修士，天玄宗的弟子。 也就是说，他始终要再次与阿姐分开。 察觉到他想法的季言淮安慰：“阿禾，我不希望我的存在误了你的前途，不要因为我而放弃了你想要做的事情，好吗？” “我想要做的？”季言禾茫然道，“我不知道……” 在以前，他想要做的就是和阿姐好好生活，他要好好长大，让阿姐过上好日子。 他好像没有想过离开季言淮后，自己应该是什么模样。 成为修士，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甚至是以前不敢想的。 季言淮伸手拍了下他的背，“你不是成天嚷嚷着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嘛，现在你已经完成了一项。” 说着，捡了一根树枝，夸张地舞了起来。 “御剑飞行何尝不是一种顶天呢？” “另外，阿禾御剑飞行的模样真的很帅呢。” “有一个修士弟弟，够我吹牛吹一辈子。” “你看呀，世上那么多仗着力量干坏事的家伙，你可得努力修炼，成为阿姐的靠山哦。” 季言禾重重点头。 “会的，一定会的。” 后来，季言禾经常在天玄宗与渔江村之间往返。 每一次都会带上许多药草，补补季言淮劳累的身体。 “阿姐，这些都是补身体的丹药，随便吃，不够我再去买就是。” “要花很多钱吧？不用每次都带这么多的。” “我挣了很多灵石，花不完的。另外，阿姐家里还有什么缺的给我说说，我都可以去买。” …… “阿姐，我修为有长进了！” “真的吗？阿禾真厉害。” “我这就表演给阿姐看看！” “小舅子，那是我昨天刚搭的棚子！” …… “阿姐，这是我前段时间猎的妖兽，皮毛可暖和了！快盖上试试！” “唔……真的诶。不过，猎妖兽是不是很危险啊？” “我很强的，妖兽打不过我，阿姐就放心吧！” …… “阿姐，这是我师弟炼的安胎药，我试过了，没问题。” “阿禾倒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 “阿姐！”季言禾一脸惊慌地狂奔进屋子，看到坐在床上状态不错的季言淮时，舒了口气。 后者摇晃着怀里刚来到世上的新生儿，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温柔道：“阿禾，你要当舅舅了。” 季言禾把一堆补药放在了床头柜子，小心坐在床沿上，从季言淮手中接过婴儿。 低头望着朝着他笑的婴儿，眼睛忽然湿润了，颤抖着呢喃：“我要当舅舅了，我要当舅舅了……” 看到新生儿宛如白纸的纯净眸子，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心里始终很难过。 诞生是生命的起点，那生命的终点是什么呢？ 是死亡啊。 阿姐是凡人，已经度过了凡人的大半生。 也就是说，他终将迎来阿姐的逝去。 他错过了阿姐的大好年华，却要亲眼见证阿姐一点点走向死亡，怎么可能不会难过呢？ 他不舍得阿姐逝去，于是后来经常旁敲侧击地与季言淮讨论修仙一事，似是在引导后者走上修仙一途。 季言淮看穿了他的所有心思，让何云华带着咿呀学语的季知淼去到外边玩耍，自己则在屋内，与季言禾交谈着内心。 “阿禾，你是害怕我将来老去，变成一个小土包，对吗？” 季言禾立刻摇头，“不会，阿姐不会死的。修仙能延长寿命，只要阿姐……” 季言淮打断了他的话，“阿禾，凡人的生命有限，终有一死，这是无法避免的。” “只要不留遗憾的死去，那就是生命最好的结局，你也不要因此而难过。” “修炼成仙固然是好，但并不是最好的。” “只有适合自己的人生，才是最好的选择。” 季言淮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那21年里，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和物，也充分了解，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有些劣性的一面，就比如，当初害得你我分离的那几个修士。说实话，我是恨他们的，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我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人，接触太多的阴暗面，并不能保证当我也获得他们拥有的力量时，会不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存在。” “成为修士，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成为修士后，在力量的诱惑和欲望的驱使下，我真的还会保持本心么？” “我想，答案是——不会。说不定啊，我还会变成比他们更加可恶的家伙。” “所以呀，”她伸手轻拂季言禾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阿禾在拥有强大的力量后，依旧保持着本心，依旧是曾经的阿禾，真的很了不起。” “而我呢，过上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一生就够了，这才是适合我的人生。” 说着，她身子前倾，与季言禾额头相抵。 “我有一个强大又孝顺的弟弟，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所以阿禾也不要对我将来的结局感到遗憾和不舍，好吗？” 季言禾眨掉眼角的泪花，哽咽着回应：“嗯，我知道了。” ------------ 又逢冬雪离别时（淮禾结局 季言淮这一生去过了很多地方，留下的足迹很多，收足迹的时间足够她与家人好好道别。 她被扶到卧房，躺在床上，何云华正握着她的手，两眼被泪水打湿，泣不成声。 “抱歉啊，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了。”她说。 旁边的季知淼抬手抹掉眼泪，一手搭在何云华的肩上。 “娘，您放心吧，有我陪着爹，爹不会孤单的。” 她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眉眼间的坚韧劲和年轻时的季言淮很像。 与季言淮好好道别后，她扶着何云华坐到靠着窗的椅子上，把床边的位置留给了季言禾。 季言禾端坐在凳子上，握着季言淮的手，就静静看着，什么也没说。 季言淮望着他深邃眸中闪过的微光，问：“还会难过吗？” 季言禾垂下眸子，诚实地回答：“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闻言，季言淮无奈笑了一声，“你呀，真是的，要我说几遍才明白。” “我送走了村长，送走了宋大娘，送走了好多好多人，我已经活得够久了。我这一生过得很开心，也没有遗憾。我都不难过，你还难过什么？” 抬眼，视线越过季言禾的身影，看到窗外昏黄的景象。 “都这么晚了呀。” “阿禾，”她转回头，缓慢闭上眼，语气轻松道：“来给阿姐唱唱那首歌谣。” “阿姐现在要睡觉了。” 季言禾放下她的手，又掀起被子盖上，柔声应下：“好。” 缓了口气，调整情绪后，唱出了伴随着儿时的他无数次入睡的歌谣。 “池塘的水满了，大雨也停了……” “村口的池塘里，有好多鱼儿游……” “天天我等着你，一起看鱼儿游……” “一起看鱼儿游……” 在他身后，季知淼一手抱着何云华哭成了泪人，一手捂着嘴抑制着声音。 外边，云纹狞猫叼着刚下河抓来的鱼，本来是要递给在卧房内的季言淮的。 在它的认知里，不舒服就要吃东西。 它最喜欢的就是鱼，所以它要抓鱼给季言淮吃。 可刚走到堂屋门口时，它突然停了下来。 侧头朝着一旁的空气转了好几圈，尾巴高高竖起，又抖了抖，像是在撒娇。 只有和天玄宗弟子一同坐在院子里的江粼月能看到它撒娇的并不是空气，是收完足迹回来的季言淮。 季言淮弯下身子，抚摸了一下云纹狞猫。 灵魂是触碰不到实体的，但云纹狞猫还是下伸长了脖子做出蹭的动作。 季言淮站起身，扭头看向江粼月。 四目相对时，两者都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之后，季言淮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进屋，来到卧房，先后拥抱着屋内的几人。 季知淼与何云华是凡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只听到身边有轻微的脚步声。 身为仙人的季言禾就不一样了，他不止听到了脚步声，还感受到了灵魂最后的拥抱。 当脚步声消失时，就是生命落幕的时刻。 他闭上眼睛，轻声道别。 “阿姐，晚安。” 按照凡间的传统，咽气时要燃放鞭炮，告知邻里。 莫少煊与庄皖鸣来到院门口点燃了鞭炮。 片刻后，鞭炮声响起，盖过了屋内的哭声。 原本漆黑一片的夜间，在鞭炮声后亮起一盏盏明灯。 邻里乡亲打着灯笼来到季言淮家的院外，在江引尘的安排下商量着如何安排白事。 商量完后，有的回到家中搬来桌凳，有的撸起袖子着手搭建灵堂……一切都按照凡间的传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待补—— ------------ 风雪有情1（顾念希 （为界果篇，江粼月在水晶沉睡的三年里，顾念希的剧情补充） 天玄宗·明希峰 这天顾念希起的格外早，穿好了外出的衣裳，坐在屋外的阶梯上，垂眸擦拭着苍阙剑。 和之前一样，她握着苍阙剑就会想起亲手刺穿小师妹心口的画面。 她会在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明明最初就看到了那个结局，为什么不去阻止结局的发生？ 明明和小师妹承诺过要一起扭转天命，为什么自己到头来什么都做不到？ “哈……” 她抬头，望着渐醒的天空发愣。 现在的她和之前又有些不一样，她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她要控制住自己，别再癫狂般地丢掉苍阙，害得五师姐一边劝她，一边幸苦地把剑捡回来。 她知道，这样的平静持续不了多久。 在下一次失控之前，她要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正好，现在的她修为已来到金丹大圆满，能够去做那件一直等待着她去做的事情—— 她要把爹从顾家接走，拿回爹娘的遗物，以及寻回娘亲的尸骨。 最后，再郑重地送爹娘一程。 她站起身，御剑飞往涟月峰。 启程前，她要和大家说一声，不然她就这么走了，大家一定会担心的。 另外，她还要寻求启蜥它们的帮助。 刚落到涟月峰，远远就看到了朦胧雾气中封印水晶散发的微光。 走近些，又能看到水晶里璀璨的白鳞光泽。 沙沙—— 听到她的脚步声，靠着封印水晶睡觉的匿雪兔和幽夜蝠立马醒了过来，自觉地退到一旁。 她收了剑，走近。 抬手拂过冰冷的水晶表面，视线扫过里面熟睡的江粼月。 微张嘴想要说什么的，但很快就被心里涌上来的难过压了下去。 酝酿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咽下了声音。 微踮起脚，身子前倾，额头抵在水晶上，正对着江粼月的眉心。 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逐渐浮现江粼月的笑颜。 耳畔有微风吹过，恍惚间，她听到江粼月呼唤她的声音。 顾念希身子轻微颤抖了一下，胸腔酥酥麻麻的。 “对不起。” 她在心里默念。 嘎吱—— 不远处传来石头摩擦的声音。 她起身，寻声望去，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后方的林奕与莫少煊。 他们身上沾了很多血，鲜红的，深褐色的，染得衣裳似饱受时间吹拂的斑驳叶片，落寞又沧桑。 莫少煊上前把用妖丹换来的两大袋灵石放到地上，揉了揉鼻头，“六师妹这么早就来看小师妹啦？” 顾念希轻轻“嗯”了一声。 回头再深深看了一眼江粼月的面容后便退到了一旁，把位置留给莫少煊和林奕用灵石蕴养封印水晶。 不一会儿，远处又传来宣璐焦急的呼喊声。 “六师妹！” 宣璐穿着一身橘红的衣裳，在雾中很是显眼。 “六师妹原来是来看小师妹了呀，难怪我去了一趟明希峰没找着。” 看到顾念希安然无恙，她奔跑的速度才慢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顾念希明白，她是担心自己离开了宗门做傻事。 于是带着歉意道：“是我不好，让五师姐担心了。” 宣璐抬手捏着她的脸蛋，轻轻揉搓，装作生气的样子，“不想让我担心那就开心一点呀，笨蛋师妹。” 说完，宣璐牵起她的手，“走，师姐带你出去散散心。” 顾念希笑着摇头，“谢谢师姐好意，但……我今日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闻言，宣璐目光凝重了起来，“重要的事情？” “我要去接回爹娘。” 宣璐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抬头，牵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我陪你去。” 顾念希表情一愣，见她目光坚定，便同意了。 一刻钟后，她与宣璐等来了和玄晶魔龙外出寻灵草神芝回来的三小只。 她试探问启蜥和影蛛：“我能寻求你们的帮助吗？一天，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最为叛逆的影蛛正想要摇头拒绝，启蜥一把按住它的脑袋，对着顾念希连连点头。 [你是祖宗的师姐，当然可以，想必祖宗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旁边的玄晶魔龙帮忙翻译了一下。 紧接着，启蜥问：[不过，是什么忙？避免影响祖宗苏醒，我们能取用的神魂力量很有限。] “不出意外的话，只需要你们分别施展一次窥探和投射。” 说完，顾念希抬手凝出一团白色的神魂力量，递给了启蜥。 “我一直有在修炼神魂力量，这种程度够不够让你们对着金丹初期的修士施展能力？” 启蜥吸收掉神魂力量细细感悟了一番，点头，[可以，没问题。] 商量完后，她们与天玄宗的大家一一打了声招呼。 如今界果形势严峻，为了争夺稀薄的灵力各方势力暴动，很是危险。 两个师妹要出宗门，大家给了好些符、丹药、法宝给她们。 顾念希深知此行用不上这么多东西，但不想让大家担心，都接下了。 甚至，林奕安排了三头元婴初期的玄晶魔龙与她们同行。一是翻译，二是震慑最不安分的妖兽一族。 待所有准备就绪，宣璐揉了揉溯蝶的脑袋，“溯蝶要留在这里陪小师妹哦。” 说完，她与顾念希一同骑上其中一头化出真形的玄晶魔龙身上。 三龙齐齐长吟一声。 龙吟荡出数里，喝退范围内所有修士与妖兽。 如此，她们在天玄宗众人的目送下飞向高空，按顾念希的指出的路线远去。 一个时辰后，她们来到一处破败的府邸上空。 顾念希一下子就看到了那熟悉的顾家牌匾。 还没等她们降落，屋内出来好些人。 手里拿着低阶法宝，警惕地望向威压传来的天空。 看到是三条威猛的龙族，一行人连忙跪下。 为首的老头为顾家的家主，修为不过金丹初期，是如今人丁衰落的顾家中修为最高的。 他低着头，面对三头元婴龙族的威压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才声音颤抖地问：“不知几位阁下造访我顾家是……是有何要事？” ------------ 风雪有情2 骑在龙背上的顾念希看到他跪地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三头玄晶魔龙落地，她与宣璐从背上跳了下来。 语气平淡道：“我来拿走我爹娘的东西。” 听到是少年人的声音，家主疑惑地抬起头。 视线先是落到三头化作人形的玄晶魔龙身上，眸中闪过谄媚。 正要再次低头时，他看到了顾念希。 表情一愣，像是在回忆。 距离离开顾家已过了很多年，顾念希的面容和音色与儿时大为不同，他并没有认出其身份。 让他发愣的原因是，他从如今顾念希的身上看到了顾心妍的影子。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重叠，结合顾念希说的话，他恍然大悟。 表情换做不可置信，而后是震怒。 “顾念希！” 站起身，第一句竟然是质问。 “你……你为何要害了你的堂妹？！” “她可是我顾家的未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断了我顾家的命脉！你让我顾家今后如何在这片天地立足！” 顾念希平静地扫了他一眼。 显瘦的身形，凹陷的脸颊，没了华光的黯淡衣裳。 向来喜欢用虚荣装饰自己的家主都变成了这副颓废的模样，看来这些年，顾家真的过得很糟糕。 不过她早就不是顾家人了，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若无其事般从家主身旁经过，在灰蒙的建筑上寻回儿时的记忆，循着儿时的脚印往某个方向走去。 见状，家主又吼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同意，你给我过来！” 顾念希召出苍阙剑悬在身侧，明亮的剑光不偏不倚打在他的脸上。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而不是为了征得你的同意，明白吗？” “你……！”家主的注意力被雪白的苍阙吸引了过去。 他觉得很熟悉，但又不敢确定。 他们以前把苍阙当做废铁对待，又丢给了当时同样没有崭露头角的顾念希。 如今两者摇身一变成了他高不可攀的模样，叫他如何心甘情愿地接受？ 这时，宣璐也从他身旁经过，轻蔑道：“你们顾家的未来？喔，真是可惜。未来呀，早被你们亲手送走了。” 说完，宣璐快步跟上顾念希的步伐。 家主正要吩咐人阻止她们，两头玄晶魔龙也跟了上去，经过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像是在说：敢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留下一头魔龙在外边守着，临时充当保姆带着两小只。 家主清醒了过来，老实地低头站在原地。 时不时抬眼望向顾念希她们和两头玄晶魔龙身影消失的方向，迟钝的脑子飞速转动。 年纪轻轻修为就到了金丹大圆满，还有元婴修为的龙族同行。 前者与已经死掉了的顾晚秋之间，孰轻孰重，他已经想好了，正思考着稍后的措辞。 彼时，顾念希在儿时的记忆下来到了爹娘的房间。 房间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除了桌椅板凳，什么都没了。 也是了，以顾家如今的情况，想必有用的都拿去变卖掉了。 指尖拂过桌面，留下两行痕迹。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 轻声道：“爹，娘，是孩儿无能，连这点事都做不到。” 簌簌——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拂进来，拂过她的发梢。 她闭上眼，仔细聆听微风捎来的回忆之声。 她听见儿时的自己在修炼上取得了好成绩，一路蹦跶到了这房间，迎来了爹娘的称赞。 “我们念希真棒！” “我就说女儿随我！来，跟爹爹抱一个！” “才不要呢，爹爹一身汗，臭死啦！” 她听见儿时的自己在修炼上犯了错误，挨了家主的批评，来到这间房寻求爹娘的安慰。 “念希不哭不哭，没关系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不要自责好吗？我和你爹会伤心的哟。” “乖，我们永远都不会怪你，所以你也不要怪自己，好吗？” 她睁开了眼。 桌子上留下的两行痕迹蒙了些风吹来的灰尘，变得朦胧。 她收了手，垂眸呢喃：“好。” 说完，微风停了，四周归于平静。 但很快，一股新的风自她掌心凝聚，席卷房间里所有的尘土。 眨眼间，房间变得十分干净。 她来到房间门口，看了许久，为回忆画上了句号。 抬手摘下储物戒，催动灵力把整间房子都吸了进去。 没有别的东西，爹娘住过的房间也算做遗物，她要带走。 轰隆隆—— 一声巨响后，本就破败不堪的顾家顿时又多了一个大窟窿。 出了房间，一脚刚踏上院子。 家主恬不知耻地巴结上来，“念希呀，以前都是为了家族才不得不做出那些决定的，莫怪莫怪。” 他搓了搓手，“好歹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现在家族有难，你是不是应该知恩图报，帮家族脱离困难的处境？” 顾念希站定，转过头盯着他丑恶的面容，一字一句重重念着他的话。 “生我，养我？知恩图报？” 嗡——嗡—— 苍阙剑发出凛冽的剑鸣声，剑身剧烈抖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这里劈成两半。 家主和其他人迅速后退老远，生怕她出手伤了自己。 顾念希深呼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底的怒火。 她要克制情绪，避免再次出现失控的情况。 “六师妹。”宣璐担忧地唤她一声。 她转过头，挤出一个笑。 “五师姐放心，我现在很好。” “再给我一点时间，马上就能处理好。” 宣璐眉头舒展了些，柔声回应：“没关系的，多久都行，我们等得起。” ------------ 风雪有情3 在顾念希的指路下，三头玄晶魔龙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房屋废墟。 木板胡乱插进土里，长满了青苔，又充满了时间消磨的痕迹。 顾念希跳下龙背，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根根木板，踩在脆弱的瓦片上，发出阵阵咔嚓声。 她来到一块和木板一样宽的石头前停下。 那石头是竖着插进土里的，饱经风霜后依旧挺立。 顾念希把苍阙剑放在一旁，跪下身子，对着石头磕了三个头。 “爹，我来看您了。” 说完，又磕了三个头。 “爹，我来带您去接娘了。” 她挺起身子，灵力附在手上开始挖土。 厚土下边埋着的，是她亲生父亲的尸骨。 指腹触碰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她挖的更快了些。 终于，她看到了白骨。 她用灵力把白骨完整的取了出来。 看着悬浮在身前的白骨，紧闭眼深呼吸许久，才起身，带着白骨走到影蛛跟前。 “能对我爹的尸骨施展投射吗？” 影蛛瞅了一眼，[可以是可以。] [但，你应该知道的。投射出来的复制体代表的是阴暗面，后面出了什么问题，可不关我的事。] “我知道。”顾念希当然知道。 所以，她才叫上启蜥一起，以防万一。 顾念希释放神魂力量供影蛛使用。 影蛛变回本体秽影之镜，镜面一闪，映射出白骨。 再一闪，在一行人凝重的呼吸声中，白骨逐渐幻化出血肉，有了人的形体。 看到那张记忆中的脸，顾念希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握着苍阙剑的手用力了几分。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嗡——滋滋—— 苍劲的手穿过了镜面，掀起一阵波澜，带着身体一并从秽影之镜中钻了出来。 此刻，父亲的形象在顾念希的视线中无比清晰。 是在儿时看到的，和山一样伟岸挺拔的模样。 每一次想念父亲时，她总是想起前者孤身走过漫长又煎熬的路程后满身的疲惫，和那痴呆的神情，让她陌生，害怕。 如今站在她跟前的父亲的模样，她很久都没有想起过了。 父亲睁开了眼，有微弱红光闪过。 眼珠转动，视线锁定在了顾念希身上。 双拳握紧，有风凝聚，吹得呼啦呼啦响。 在脸上出现情绪之前，父亲先踏出脚朝顾念希走去。 宣璐一手按在储物戒上准备掏法宝，“六师妹！” 三头玄晶魔龙手中也有黑晶石凝聚。 启蜥也趴在秽影之镜上，准备一有情况就狠狠咬一口镜子强制收回复制体。 相比起来，顾念希要淡定许多。 “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 “爹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我一个人可以应对。” 她与父亲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父亲的实力不如她，这是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即使站在她面前的是父亲阴暗面的复制体，那也是她的父亲啊。 她相信，父亲是不会伤害她的。 她的情绪愈发难以隐藏。 抿了下嘴，别开头。 再次转过来时，望着父亲熟悉又陌生的眸子，艰难开口：“爹。” 话音刚落，温热的眼眶催出一滴泪涌了出来。 划过脸颊，融掉了先前附在脸上的薄冰。 又落到地上，滴答一声。 父亲身形一顿，眉头舒展开，眼珠茫然转动，变得不知所措。 顾念希望着他，肩膀颤动，又唤了他一声。 “爹，” “我来……” “带您去接娘。” 呼—— 父亲双拳松开，凝聚的风四散开，吹动两人的衣裳。 他大跨步上前，一把将顾念希搂入怀里。 眼中的红芒消失，变得清明，抬手想要抚摸着顾念希的脑袋。 但在他的记忆里，在本体的记忆里，顾念希的身高还停留在儿时，第一次他摸空了。 第二次时，他仔细了许多。 手覆在顾念希脑袋上，缓缓开口：“念希。” “你长大了。” “比我和你娘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顾念希沉沉的嗯了一声。 “我拜入了一个很厉害的宗门，有了珍爱的家人，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 父亲欣慰笑出声。 “我们念希啊，总是这么棒。” 顾念希用力抓着他的臂弯。 “嗯，我很棒。” “您和娘，也可以放心地去了。” ------------ 风雪有情4 顾念希一直都在修炼神魂力量，神魂力量较同阶修士要强上许多。 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法供秽影之镜持续支撑父亲的复制体。 旁人的神魂力量纵使再多，也不如契约主人神魂力量效果的一半。 她拿来地图、笔，从父亲口中记下了遗迹的大致路线。 复制体消散，她从储物戒召出一口灵玉棺，把白骨小心的放在了里面。 离开顾家后，意味着她失去了仅有的资源，只好自己学着种植草药给自己用，多的就拿去卖灵石，挣口灵玉棺。 来到天玄宗后，恰好她有了会种草药炼丹的师兄、很有钱的炼器师姐。 她不用再像以前那么辛苦，无依无靠了。 她把自己种的草药通过锦绣阁全部卖了出去，挣的灵石越来越多，比期望时间早了许多买到了灵玉棺。 把灵玉棺收进储物戒后，她骑上龙背，循着路线去往遗迹。 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厮杀的修士与妖兽。 前者见来者是三头玄晶魔龙，自觉让出一条路。 这段时间里，天玄宗和玄晶魔龙到处征战压制暴动的妖兽，帮了人族许多。 后者见来者是三头元婴修为的玄晶魔龙，想到天玄宗的两头神兽，还有疑似半神的宗主，连忙落荒而逃。 她们这一行，在动荡的形势下倒是轻松。 只是界果内各处都有崩塌的迹象，很多路线都发生了改变，她们绕了很久的路。 半日后，终于来到了路线的终点。 遗迹塌成了一座巨大的石堆，黄铜建筑上满是鲜绿的青苔，为这座古老的遗迹抹上生机的颜色。 一行人落地，放出神识探查，里面没有真正的生命气息，又接着搜寻原本的入口。 找到后，剑光与法器齐齐落在巨石上，轰隆一声炸出一个洞口。 紧接着地面长出黑晶柱，阻止其他石头坍塌稳住了洞口。 她们互相点点头，屏息走了进去。 末尾的玄晶魔龙不忘用黑晶挡住洞口，避免歹心之人闯入。 洞口封住后，内部并没有想象中的漆黑，宣璐把照明法器收了回去。 她们的身影穿过一条条从缝隙中照射尽量的光柱，光柱中停滞的尘再次流动起来，随风勾勒着她们的轮廓。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通道瞬间宽了许多，光线也明亮了起来，能清晰地看到嵌在墙里的根根骨头。 怕是以往进入遗迹之人的吧。 顾念希呼吸沉重了许多，滴血在季言禾给的寻迹符上，符化作一只红色的飞鸟，直直往前飞。 见状，她们的步伐加快了些。 许是来到了遗迹的深处，通道豁然变成巨大的塔内空间。 抬头一望，视线穿过层叠的蛛网，竟看不到尽头。 看久了，眼睛被上方的光线刺得生疼，只能收回视线，仔细观察四周。 正中央往下凹陷了些许的深度，盛有厚厚的灰尘，不知怎的有些像骨头磨碎后的粉末。 寻迹符化的红鸟在灰尘上盘旋了几圈，鸣了一声，振翅往上方飞去，众人的视线随着它一点点往上攀。 就当它快要飞入光柱内时，四周上面发出咔咔声，无数碎石掉落下来，露出密密麻麻的漆黑小洞。 避免把遗迹弄塌，三头玄晶魔龙并没有化出真形，而是用黑晶石凝成三条小龙飞了上去。 咔嚓——，又是一声动静。 洞里飞出数根丝线，交错着穿过了黑龙与红鸟的身躯，将其打散。 众人齐齐用神识探查，依旧是没有生命的气息。 影蛛仔细瞅了丝线一眼，[喔，是丝蛛，不过没我的好。] 话音刚落，四周的洞里向正下方发射出更多的蛛丝。 轰隆一声，数根蛛丝齐齐用力，竟把下方的平台提了上来。 唰拉拉——，灰尘一点点下落，让平台逐渐显露出来，同时也弥漫着整个空间，干扰着感知。 顾念希抬手掐诀，凭空凝出一阵飓风，把飘飞的灰尘全部聚在了一起，视线再次清明。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落到已经显露一角的平台上时，上方的光线消失了，空间归于灰暗。 宣璐连忙再次掏出照明用的法器。 法器刚发出明亮的光，她抬眼就看到一团黑影从上方极速落了下来。 刚从怀里抓出江引尘给她们用来对抗远古大能神识的凤殇花花瓣，一旁的顾念希先朝着黑影挥舞几道凌冽的剑气试探。 那黑影也不闪躲，就这么硬生生接下了。 剑气穿过它的身躯，它被切成了好几块，散落在了逐渐升起的平台上。 借着照明法器的光亮，众人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是一只一丈高的人头蛛身的血蜘蛛。 影蛛直接跳了过去，落到血蜘蛛的蛛腿上，抬起一腿用力一敲，轻松敲断了血蜘蛛白得跟瓷一样的腿。 接着变成大蜘蛛，融了血蜘蛛的尸体，将其吸食掉。 [还是只化神的蜘蛛，美味美味！] 启蜥回忆起通过窥探江粼月过去时，看到的有关遗迹的剧情，结合遗迹内的情况，猜测： [这血蜘蛛莫不是进入遗迹筑巢，和远古大能残留的神识打了一架？神识被它打没了，它也受了重伤，才会吸食这么多躯体进行疗伤。不过嘛，它还是死咯。] 难怪她们一路上都没有触发神识。 宣璐看着手里捏着的一把凤殇花花瓣，挑眉，“看来师尊白拔了。” 又转念一想，“嘶……我是不是可以拿去卖掉，给小师妹挣灵石？” 听她这么说，顾念希也把身上带着的花瓣交给了她。 遗迹里最大的危机没了，她们也就用不上花瓣。 但花瓣拔都拔了，总不能重新插回师尊的脖子上吧？ 还是拿去卖掉，挣灵石滋补封印水晶来得实际。 这时候，平台已经停止升起。 启蜥跳上去变成大蜥蜴，一尾巴直接把影蛛打了下去。 [要吃一边吃去，别耽误正事。] 它用尾巴扫落其余的灰尘，露出好些带着衣物的骨架。 顾念希又摸出一张寻迹符，红鸟飞上去，停在其中一具完整的骨架上。 是她的娘亲，顾心妍。 她飞上去，凝出微风小心吹掉顾心妍身上的灰尘，顺好衣裳。 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娘，我带着爹来接您了。” 起身，把顾心妍放在了灵玉棺，和变小了的两小只一起跳了下去。 之后，她们离开了遗迹，来到一处隐入云层的高山上。 顾念希召出灵玉棺，来到了边缘，抬头望着天上好似近在咫尺的红色裂口。 小时候爹娘曾对她说：“等念希长大，爹娘带着你游历世间好不好？” 现在她长大了，爹娘却离开了。 曾经憧憬的世间，也不过是个界果，她们和世间数万生灵一样，从未触及到真正的世界的一角。 她摘下手上的储物戒，放入棺中。 储物戒里除了爹娘住过的房间，还有她来到天玄宗后攒下的物品。 她想把体验过的乐趣、尝过的美味捎给爹娘，陪爹娘一同上路。 合上棺后，她从启蜥那里接过一簇龙焰，放在了棺上。 不似以往的汹涌，这一次，龙焰变成一朵朵绽放的洁白花朵，慢慢开遍灵玉棺的每一寸。 从缝隙渗入棺内，温柔地没过同样洁白的骨头。 顾念希抬手，触摸龙焰中粉末。 龙焰是没有温度的，但她却真实地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待灵玉棺全部烧完后，她再次抬头看了眼天上的裂口。 “爹，娘，待你们游历完世间后，可以穿过裂口，先我一步去游历界果外的世界哦。” 说完，启蜥收了龙焰。 她凝出一团风，吹散了粉末。 粉末四散开，在红色的天空中宛如明亮的繁星。 正当繁星快要接触到裂口时，一阵更强的风把繁星吹了回来。 过程中，繁星摇身一变，竟成了一朵朵雪花，落了下来。 宣璐和玄晶魔龙被风吹迷了眼。 “下雪了？” 宣璐勉强睁开眼，看到顾念希挺拔地站在前方。 本来四散的雪花在风的吹拂下有了形状，变成两个清晰的人影。 再一眨眼，她看到两道人影笑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低头用力揉搓眼睛。 坏了，出幻觉了！ 顾念希抬头，对着雪凝出的人影唤了声：“爹，娘……” 雪凝出的顾心妍伸出手，抚上她的脸。 雪也是温热的。 风还未停歇。 她再一次听到了风里的声音。 “念希，我的孩子。” “你真的长大了。” 这一声，击碎了顾念希所有的伪装。 所有情绪全部涌了出来，她大哭出声，张开双臂拥了过去。 后边的宣璐再次睁开眼时，正巧看到她拥着两道人影坠了下去。 “六师妹！” 她尖叫着跑过去，但山上的风骤然变大，要不是玄晶魔龙拉住她，她就被吹走了。 她朝着另外两头玄晶魔龙大喊：“快救救六师妹！” 彼时，顾念希已拥着风雪坠出了云层。 汹涌的哭声被风吹散，温热的泪水被雪冻结。 她多想山再高一些，让她和爹娘拥抱的时间再久一些。 落到半山腰时，怀里的风雪被四周的温度融化，爹娘的身形正在慢慢流逝。 离开之前，风声与她道别。 “念希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吧？” 她哽咽着点头，“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 “你向来不会让我们担心。所以，快回去吧，不要让现在的家人担心。” 说完，风雪带着她的眼泪离开了。 顾念希在半空中蜷缩着身子，最后一次放声大哭。 腰间的苍阙剑爆发出明亮的白光，包裹她全身，又直冲天际，盖过了云层中的绯红，逼退正准备下去找她的两头玄晶魔龙。 白光聚在她身后，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张开双臂拥抱着她。 她睁开了眼，五窍涌出白光融进人影的体内。 她剥离了自己的情感。 渐渐的，她不再哭了。 人影也清晰了起来，有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与身形。 至此，苍阙剑灵诞生了。 苍阙拉住她的手，往山上飞去。 山上的风雪停了，宣璐召出飞舟，正要下去。 两道熟悉的人影极速飞了上来。 “六师妹！” 她欣喜抬头，却又马上变得疑惑。 是错觉么？总觉得，六师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顾念希这时脸上还有泪痕，表情却异常地平淡，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想。 她与苍阙一起朝着宣璐伸出了手。 “五师姐，我们走吧。” 宣璐牵上她们的手。 “回宗门么？” 苍阙温柔一笑，代顾念希传达：“不，是去山海界，主人要一鼓作气突破元婴。” 宣璐一一扫过她们的表情，眉头皱了一下，又迅速舒展开。 “好，那现在就走！” “六师妹一日不突破元婴，我们就一日不回宗门！” [诶？我们也要吗？] “对了，你是……？” “我是苍阙剑的剑灵，叫我苍阙就好。” 苍阙缩小成拳头大小，坐在顾念希肩头上。 “以后，就由我来传达主人的想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