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穿成古代农家女 “阿姐喝了药,就能醒过来嘛?” “嗯。” 耳边传来两道稚嫩的童音,唇边流进一抹苦味的药汁,谢瑛迷糊间喉咙微动,仿佛含了刀子。 她想要睁开眼,眼皮有些沉重,刺骨的寒气无孔不入袭来,浑身寒凉打了个哆嗦。 尝试动弹了下,身体竟十分虚弱。 回想起昨晚在野外森林露营,以她强悍的体格,感冒也不止于此。 对了,方才听见一声阿姐。 她从小都是独生女,哪来的兄弟姐妹? 谢瑛疑惑地掀开僵冷的眼皮,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瞬间一怔。 眼前是稻草搭的屋顶,灰尘仆仆的木架房梁,四周土坯堆砌的墙壁,只留了一扇泥黄色纸糊的四方小窗。阵阵寒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墙皮尘灰四起,簌簌而落。 她躺在一张铺满稻草的木架床上,床边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古装少年,后脑勺用麻布条系着一个发髻,满眼担忧地望着自己,满是冻疮的一双小手,捧着一个盛满药汁的木碗,正给她喂药。 看到她醒过来,少年一张冻得皴裂的小方脸,露出喜色。 “阿姐,你醒了。” 少年说的似乎是方言,很像古代的白话,音调听起来别扭,入耳这具身体倒是习惯。 谢瑛还没接受一觉醒来看到古人的事实,怀里又忽然钻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女孩身上只穿了过长的麻布衣,没穿裤子,头发乱蓬蓬,脸蛋瘦巴巴,没几两肉,此刻虽是从被窝里钻出来,也冻得小脸微微发白,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 “阿姐,小扇给你取暖。” 小女孩环抱住她,呲牙一乐,露出一口缺牙巴。 谢瑛被眼前的贫苦震惊了,手臂熟练地把小女孩搂在了怀里取暖。 她又注意到室内的环境,土坯墙,泥巴地,草纸糊的窗户,还有桌上的煤油灯,以及角落里的一架老式纺车,纺车上还没完工的麻布等,看不见任何一点现代化的设施,这一切都让她产生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忽然,脑袋中传来神经拉扯的钝痛,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来她真是穿越到了古代,还是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大夏朝。 记忆中大夏朝,和北渊,西凉,三国鼎立。 除此之外,原主从小生活在深山,对外面的世界也不得而知。 而原主去世的原因,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风寒。 她穿进了这具身体,那原来世界的她又如何了。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原主的记忆中,此处为杏花村,父母是佃户,打小生活在这里,以租地为生,一年到头辛苦种的粮食,要还给地主一半,剩下的粮食还不够吃,还要靠卖些柴禾和纺织的麻布,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原主家是兄弟姐妹三个,原主叫谢小钗,弟弟谢良粟,妹妹谢小扇。 妹妹尚且年幼,还不能下地干活,弟弟则每天捡些柴禾,分担家务,而她除了下地,还负责织布,为了赶在入冬前,赶制出麻布拿到集市上去卖,夜以继日,又遇到寒潮来临,才受了风寒。 谢瑛想要搜罗原主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只恍惚闪过县城的片段,更远的地方没有了。 原主从小生活在这村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的集市,所以对于县城以外的地方,并没有多少记忆。 谢瑛端过谢良粟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 在这关键时刻,她不能落下病根。 喝完药,她又鼓动喉咙,嘴里也自然说出和少年一样的方言腔调:“良粟,爹和娘呢?” 谢良粟乖巧守礼地说:“回阿姐,爹娘下地去了。” 谢瑛望向窗外,寒风呼啸,天寂苍茫,衣不裹身的冬日,地里还有忙不完的活计。 谢良粟捧着喝完的药碗起身,“阿姐,你好生休息,良粟去知会爹娘一声。” 谢瑛点头,望着小少年脚步麻利地掀开麻布帘子出去,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因为没有棉服,冬天不能出门,只能躺在被窝里取暖,身上只有一件过长的麻布衣。 这令人不敢置信,却是事实。 也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谢小扇五岁了,看着像是两三岁的孩子。 “阿姐,你身上暖和多了,不像昨天晚上冷冰冰的。” 谢小扇小手臂抱住阿姐,紧紧不肯松开,依偎在阿姐身边,捧着阿姐的手一个劲儿哈气,也不嫌这浑身的药味和汗湿酸臭味。 谢瑛虽不适应,却并不讨厌这份温情。 她欲起身,身体十分虚弱,在这时风寒都要人命,草屋里异常寒冷,遮不住刺骨的寒风。 农家百姓舍不得烧柴取暖,只能硬抗。 片刻,谢良粟抱着一捧柴禾和稻草进来,放在了屋子中央一个凹陷进去的土坑里。 又见他拿出一块打火石,擦的打出火花,将稻草引燃,架上柴禾,火烧起来,屋里也渐渐升起暖意。 谢良粟做完这些,又默不作声出去。 屋里生了火,谢小扇也不怕冷了,快乐地从麻布被钻出,趴在床头伸出手烤火,被火光照耀的小脸,灿烂笑起来。 “阿姐,好暖和啊,要是冬天每日都能烤火就好了。” 民生艰难的年代,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是奢侈。 谢瑛方才苏醒,喝完药身体需要休息,又疲乏躺在床上,还没接受现实,又闭上眼说不定一觉睡醒,回到原来的世界,沉重的眼皮一合,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良久,门外传来动静,谢瑛也随之醒来。 谢良粟到地里知会了爹娘,进屋瞧见长姐醒来,一旁火苗将熄,又抱了柴禾进来添上,低声说:“爹娘傍晚下工才回来,吩咐我给阿姐烧火暖暖身。” 佃户不到下工时辰,一般不会回,晌午也是带了干粮去地里。 谢良粟添上柴禾,又转身出去,寒冬腊月长姐又病倒了,家里还有做不完的活。 谢瑛睡了一觉,恢复了点精神,从床上坐起来,没一会听见窗外传来斧头劈柴的声音。 她又翻身下床,看见身上穿着黑灰色麻布衣,衣袖还算完整,只是裤脚太短,露出苍白骨干的脚踝,脚背筋脉嶙峋,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这身体枯瘦羸弱。 目光落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摆着一双破洞粗布鞋,还有一双草鞋。 布鞋虽然破烂,却洗的很干净,比草鞋暖和些。 也没有别的选择。 谢瑛平静地穿上布鞋,下了地,又走到窗边打量。 ------------ 第二章 烧炭取暖过寒冬 窗外是一方小农家院子,矮小的竹片篱笆围成院落,还有一扇稻草顶搭的柴门。 谢瑛又往帘子外走,帘子外连着一间灶房,只打了一口灶,灶前堆了柴禾。 墙边还有两个土陶坛子,谢瑛打开,里面装了半坛粟米,就是后世的小米,和一坛腌制的野菜。 橱柜里更是简陋,只有大块的石盐,和小半罐酱油,以及几个土陶碗。 别说肉食,连油都没有。 谢瑛又走到门口往外看。 青山隐隐,云雾缭绕,院子似乎建在山顶上,墙角一方草棚下,谢良粟正迎着冷风劈柴。 小小身板,费劲地劈下干柴,又整齐地堆在草棚里。 谢瑛看了眼,一阵风吹来,喉咙一阵痒意,猛地哐哐咳嗽起来,半晌都停不下来。 “咳咳咳。” 听闻咳嗽声,谢良粟担忧地走过来:“阿姐,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屋,别再着凉了。” 谢瑛捂住了咳声,语气平淡:“我没事。” 出口的话却也咳嗽得说不利索,咳了一阵才缓过来,被谢良粟扶回屋子,递来一把凳子。 这凳子倒是小巧,树墩做的,劈了一片靠背,只够一个人坐。 谢瑛拿着小凳子围坐在火堆旁,身体感受到暖意,舒服许多,见谢良粟要出去,又随口叮嘱。 “外面天寒地冻,你也进来坐会。” 谢良粟乖巧一笑:“阿姐,我还要劈柴,过几天父亲要背到集市上去卖,不能耽误了。” 原主记忆中,每逢集市,谢父背着柴禾去卖,一担柴不过数文钱。 这柴不是整块的干柴,而是杂树的枝干,这时土地树林大都是有主的,自然是公家或当地豪强大绅的。 官家允许老百姓拾柴,满足日常生火取暖,禁止砍伐。 谢瑛从床头柜子里,找到一张麻布巾,蒙住脸挡风,又走到灶房。 早饭还没吃,谢良粟还在外忙着劈柴,谢瑛开始烧火做饭。 从木桶里舀出两瓢水,倒在大铁锅里,又盖上木锅盖。 坛子里只有粟米这种粮食,看来这是主食。 谢家爹娘中午不回来,水烧开后,谢瑛抓了两捧粟米,淘洗干净,放进锅里,看着锅灶里燃烧的柴禾,她倒是有了主意。 原主记忆中,一称柴禾几文钱,一称木炭数十文钱。 烧炭并不难,只是这时候老百姓没有多余的干柴,很少人烧炭,也很少人买得起炭。 饭烧好后,谢瑛盛了三碗,给妹妹端一碗到床上,又到门口喊谢良粟。 “吃饭了。” 谢良粟停下手里的活计,往回走却停下了脚步,目光朝着柴门外看去。 谢瑛也朝着院子外看去,只见两三个搭伴儿的小少年,正挎着书包,欢声笑语蹦蹦跳跳走过,还朝谢良粟招手。 “谢良粟,我们下学堂吃晌饭了。” 谢瑛记得杏花村设了村学,不过一学期要数文钱,加上书本费,也要数十文钱。 谢家贫穷,谢小钗还念过几年村学,谢良粟因为赶上灾荒年,谢父在外服兵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一年学也没上过。 谢良粟收回眼里的渴望,落寞地往厨房走来,端了个最少的饭碗。 谢瑛拿过小碗,把大碗递给他,转身往屋里走。 寒冬腊月,院子里也没种蔬菜,下饭菜都是缸子里的腌野菜。 谢瑛认不出这是何种野菜,只好在锅里加热,免得凉的吃了闹肚子。 粟米饭配腌菜,味道虽然说不上好,但足以果腹,这身体竟也吃得十分满足。 再看谢良粟和谢小扇,两个小家伙端着饭碗,吃得吧唧香,像是吃什么山珍海味,吃完碗里一粒米都不剩,连饭末子都舔了个干净。 谢小扇从床上爬起来,跳到了地上。 “阿姐,我吃饱了,我洗碗去了。” 谢瑛想给她找件衣裳,可柜子里没有一件麻布了,因为没有棉服,夏时穿的单薄麻布也被谢家父母穿上御寒了。 这时棉花还没大面积种植,很多普通老百姓穿不起。 谢瑛又把妹妹抱到床上,“不用,你待在床上,阿姐去洗。” 走到灶房,发现谢良粟已经在洗碗了,叮嘱她一旁歇息。 谢瑛坐在锅灶前,烤着余温,扫了眼柴禾堆,又商量挖个土窑。 谢良粟疑惑地说:“土窑是做什么?” “能做的多了,先烧炭,度过这个冬天。” 穿成了古人,什么物资都缺,要熬过这个冬天,取暖必不可少,而木炭比柴禾经烧。 土窑不仅可以烧炭,还可以烧砖。 在原主记忆中,县城楼都还是土坯,估计只有大城池,才用的是石头堆砌的城墙。 土坯砖没有经过砖窑煅烧,不够牢固,堆的城墙,外敌很容易攻下,若改成粘土砖和水泥,普通攻城器械,损伤大大降低。 粘土砖材料简单,粘土经过煅烧即可,而水泥除了粘土,还需要石灰石和铁矿石。 铁矿石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而如今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找到了还不能私自开采。 如今土地兼并严重,官家内忧外患,已经顾不上底层百姓,怕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末年。 思绪远了,谢瑛被一阵冷风窜进脖子,又冻得打了个哆嗦,看了眼四处漏风的房梁。 这里不是黄土高坡,树木植被丰富,但到了冬天,空气也很干,大风一吹土墙墙皮脱落,空气中都是尘土。 谢良粟面露惊喜:“木炭烤着暖和,又经烧,要是我们自己烧出许多木炭,那寒冬腊月,阿姐和娘亲再也不怕风寒了。” 下午,谢良粟也不忙劈柴了,先在谢瑛的指导下,开始选地方挖土窑。 这时兵荒马乱,不敢走得太远,谢瑛把土窑选址在自家院子后方。 谢瑛用炭块在地上画了图纸,这炭块是烧火时,没有燃烧完全便储存起来的,比较残缺,取暖也烧不了多久。 谢良粟虽年纪尚小,干活倒是一把好手,早练出来了,扛起锄头,一两个时辰,就挖了一方小土窑坑出来。 姐弟俩忙到夜幕降临,谢家父母下工回来,院子里传来父母的呼喊声。 “小钗,良粟……” ------------ 第三章 穷得没有棉衣穿 谢瑛停下手里的活,拍拍手起身:“今天先做到这里,明天再来。” 谢良粟跟在阿姐身后,扛起锄头兴致高昂地往回走,又好奇道:“阿姐,你怎么会烧炭?” 谢瑛随口胡诌:“阿姐去赶集,碰巧瞧见一户人家,正在堆这个土窑烧炭,也就记了个七八分。” 谢良粟点头:“原来如此。”阿姐比他年长,懂的自然比他多。 姐弟俩一前一后回到院子,谢良粟推开柴门,就跑去帮父亲卸下背篓。 谢瑛看到一男一女,穿着古朴麻衣,挽着发髻的古人,还不能立刻适应,这是她这身体的父母。 谢家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干瘦如柴,青壮年没有青壮年的模样,一看就是常年饿肚子,劳累过度,想必能让三姐弟活下来,也是拼尽了全力。 谢家父母是含蓄内敛的人,看到大女儿能下地,心里也松了口气,又吩咐:“良粟去烧火,给你大阿姐暖暖身。” “小钗快进屋去,别再受了风寒。” “是的,爹娘。”谢良粟听话地抱柴进屋。 谢父一回来,还没歇口气,又开始捡起劈柴的活。 谢母则走进厨房,开始生火做饭,清洗了下工在田地里摘的野菜,熬了野菜糊糊。 谢母拮据,盐也舍不得放,谢瑛吃着味如嚼蜡,却无心指责谁,如今就是这个境遇。 吃完餐饭,谢母坐在纺车前忙活,谢父忙着编织箩筐,谢良粟躺在被窝里,借着煤油灯的微弱光芒,安静地看书,书本是向邻家小子借的,也看得津津有味,谢小扇穿上二哥的衣服,开始下地到处跑。 一大家人挤在狭窄的草屋里,相互絮叨起来。 谢母忧愁地说:“今年又没多少结余,听说马上要打仗了,又要征兵,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就因为谢父服兵役走了,谢母拖家带口过了几年苦日子,几个孩子都面黄肌瘦,一年大半时间饿着肚子,好不容易谢父回来,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这下又传出边境敌军作乱,边境几座城池,马上要征兵的消息。 谢母唉声叹气:“老天爷啊,要让我们娘母饿死不成。” 谢父手里卷动着竹条,黝黑的面孔沉默着,喉音溢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繁重的农活早已让这个中年男人,脸上失去了色彩,只有麻木与沉默。 谢瑛声音平静而淡然:“我去。” 谢母和谢父都震惊地看向谢瑛,又不住摇头。 谢父苦笑:“你这傻丫头,你一介女娃,如何从军,况且你身子骨一向弱,风寒都受不住,怎么能上战场。” 谢瑛怀念起前世,父母是知名科学家,她从小耳濡目染,也被培养成精通数理化生物医学等全能科学,后来还送到军队锻炼出了一身本事,独自一人就能勇闯原始森林。 她还挺怀念军队峥嵘岁月。 谢父又忽然说:“村里谢大山的闺女小碟,去秦家王府庄园当丫鬟,一个月三贯的月银,我跟大山说了,让小碟帮忙引荐,让我们小钗也去试试,要是被选中了,不比跟着我们种地强。” 谢母却蹙眉:“那可是皇亲国戚,咱闺女去伺候那些贵人,稍有差池,那不得被吃血吞肉啊,就是小钗选上了,我也不答应。” 谢父点头:“孩他娘说的在理。” 谢母又望向谢瑛,满眼慈爱:“小钗明年十八了,该谈婚论嫁了。” “咱小钗长得俊,针线活又好,会持家,以后不说嫁给什么大官人,找个老实本分的,为娘就心满意足了。” 谢父又说:“那老林家老大,跟咱闺女年纪差不多,进城务工倒也挣了些钱,还建了新院子,我看这小子不错。” 大夏朝鼓励老百姓除了种地,可以进城务工,做些副业。 谢瑛听着谢家父母扯到了她的终身大事,既然她穿成了谢小钗,那她就是谢小钗。 还没安身立命,自然无心嫁人生子。 她赶紧掉转话头:“爹娘,你们可想过咱不租田地,自己买地种粮食。” 谢家父母是佃户,每亩地的粮食,要分给地主一半,剩下的粮食才可以自己吃,余下的才能卖钱。 在原主记忆中,这时候佃户不再是纯粹的奴隶,而是按比例分成,并且按个人意愿,有不租土地的自由,只要自己有地。 谢父叹气:“女儿,你可知一亩地要多钱,一亩地要3,4贯,甚至上好的良田要5,6贯,爹娘要卖多少粮食,才买得起一亩地。” 一贯是一千文,而每年谢家到了年底,结余不过数百文,还要置办吃食,衣裳,以及祭祀的费用。 谢瑛又问:“那父亲签的租佃契约还有几年?” 谢父说:“年底快到期了。” 谢瑛又说:“父亲,若是契约到期前,我筹够了买地的钱,你能否答应我,不再续约。” 谢父愣住了,“傻闺女,咱真有拿钱,还给别人种地当奴隶做什么,咱种自己的地。” 谢瑛成竹在胸:“还请父亲信我一回,女儿想办法为你筹足田款。” 谢父闻言一笑,也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只当是孩子气的话。 穿越第一天,虽然生活贫苦,但温馨和睦,只是躺在咯吱咯吱的架子床上,颇为想念前世父母。 一定要找到穿越的原因,回到现实世界。 谢瑛闭上眼沉沉睡去,翌日,又在炊烟袅袅中醒来。 厨房就隔了一道门帘,柴烟也飘了进来,谢家父母早起做了饭,准备了出工的干粮,又急着出工了,屋里只剩下姐弟三人。 谢瑛起床洗漱,打了盆水,没有菱花镜,望着水中的倒影,也隐约能看出这身体的样貌。 细眉琼鼻,秋水眸子鹅蛋脸,头发乌黑发亮,玉软花柔的娇柔长相,就是皮肤有点糙。 谢瑛不喜这股子柔弱娇媚,在这乱世护不住,又把发髻放下,两手拢住,在头顶绑了个男子的发髻样式。 洗了脸,刷牙又成问题。 没有牙膏牙刷,谢良粟用木炭漱口,咬了一口黑渣,吐出来的末子都是乌漆麻黑。 谢瑛忍着难受,咬了口木炭,咬碎漱了口,也铁了心之后想办法凑齐了材料,做点牙刷牙膏这些日常生活用品。 做牙刷的材料不难找,猪鬃毛就很适合,不过大夏朝还没牙刷,而那些贵人平时漱口,常用中药草本碾磨的牙粉,比如松脂,茯苓等制作的牙粉,亦或是烧过的盐块和汤浸的杏仁去皮去仁,碾磨成膏状,用来揩齿漱口。 ------------ 第四章 红衣斗篷少女 吃了早饭,比昨日精神许多,又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八段锦,打了套拳,恢复精气神,继而加强健身,练了一上午。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然一切是空谈。 谢良粟一大早就去挖土窑,按谢瑛的图,很快挖出土窑的雏形,经过一上午的动工,终于完工,又兴冲冲去找谢瑛。 看到阿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虽然疑惑,但见阿姐满脸红润,气色变好,也感到开心。 “阿姐,土窑挖好了,你快和我去瞧瞧。” “行。” 谢瑛停下健身,跟着谢良粟过去检验。 土窑倒是挖的有模有样,没想到谢良粟如此聪明,窑坑弧度也十分规整。 她鼓励道:“不错,挺像样。” 谢良粟按捺不住喜悦道:“那阿姐,我们可以烧炭了吗?” 谢瑛莞尔一笑:“咱的柴禾还不够,今天我们去山里,再捡些柴禾回来,快的话晚上可以开始烧制了。” 谢良粟更兴奋了,这到了冬天,木炭的价钱上涨,就是残次品,都要一斤七八文,品相好的,卖给达官贵人,都要一称数十文。 “那我们马上就去。” 谢瑛看着谢良粟跟个小豹子似的,使不完的精力,又失笑进屋,找出谢父的工具,一把镰刀,一块木头,还有一些竹条。 她坐在地上,用镰刀将木头削成合适大小,又用木炭在两块木头上画出弓稍和弓把轮廓,画完削掉多余部分,打磨出弓把和弓稍,又挑选出一长条较粗的竹片,削成合适粗细,将弓把和弓稍绑在竹片上系近,又找来一根细麻绳,系在两端,弯成一张弓的形状。 弓做好了,谢瑛又去院子外的竹林,挑选了一些细的竹竿,用来做竹箭。 竹箭削好,谢瑛在鸡圈里找了根羽毛,绑在竹箭尾部,用来平稳箭头飞行时的空气流速。 谢家院子虽小,还养了四五只土鸡,只是到了冬天,不怎么下蛋了。 箭头处,没有制作精巧的铁质箭镞,只能将箭头削成尖锐的形状,命中率大大降低。 谢良粟好奇地蹲在一旁,瞅着谢瑛手里的动作,满眼放着光芒。 “阿姐,我见过,这是弓箭。” 谢瑛清浅一笑,做完后站起身,拉弓朝着柴门射出一箭,箭头穿过空中,竟啪的一声,稳稳扎进了柴门木板上。 谢良粟拍手称赞:“阿姐,你太厉害了。” 谢瑛淡然一笑,这蓄能跟现代工艺,完全比不了,不过打些小猎物还行。 晌午,谢瑛叮嘱小妹守在家中,里外锁上门栓,便和谢良粟推着木轮车出发了。 古代容易遇山匪流民,且杏花村地处边境,村里人拾柴也不敢乱跑,只敢待在村子附近。 谢家草屋建在山顶上,一出来足以窥见村落的全貌。 四面环山,山腰上两三户人家,山底下也零星坐落了七八户人家,整个村落估计不到百口人。 村里的路也不像后世那样四通八达,全是人走出来的小路,路面凹凸不平,极为狭窄,堪过一辆拉柴的手推木轮车。 一路行过村庄,所见皆是房檐矮小的土墙篱笆草屋,碰见的村民也头挽发髻,麻衣麻裤,古人模样。 谢瑛内心再冷静,看到了外面,还是心凉了半截,再次对穿越有了清醒的认知。 很快行进山林,两人将木轮车放在平地,开始拾柴。 这片山里除了粗壮的大树以外,其余的荆棘,杂树都可以砍伐,两人都带了镰刀,砍了些黄荆树的树干。 这山里树木资源还挺丰富,毕竟地广人稀,整个村子才数十人,根本不缺柴禾。 砍下的树干,需要剔掉细枝末叶,齐整的木棍才能烧炭。 谢瑛背起弓箭,叮嘱道:“这儿交给你,弄完在原地等我,我去山里找些野味。” 谢良粟愣了下,总觉得阿姐这两天不一样了,不过以前的阿姐也会很多东西,给他们做衣服,编草鞋,什么都会。 他又担心地说:“阿姐,你别走太远了。” “嗯。” 谢瑛点头,转头往山里走去。 吃了两天粟米饭,嘴里寡淡无味,这对野外美食家来说,简直是煎熬。 谢瑛喜欢森林,也只有森林,才会亘古不变。 呼吸一口千年前的新鲜空气,嘴里满是甘甜。 这片山林物产富饶,一路发现了野生花椒树,八角树,月桂树,茴香,野葱等,竟然都没人采摘,待会原路返回,她再采摘些回去。 谢瑛手持弓箭,小心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山林里鸟雀幽鸣,野草繁茂,野生小动物随处可见。 脚边传来窸窣声,低头就看见一只灰布隆咚的小松鼠,从脚底下一溜烟爬上了树梢上,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机警地盯着她。 往前几步,又是一只彩色尾巴闪过,谢瑛迅速拉起弓箭,下一秒那小家伙倏地钻进了荆棘林里。 谢瑛收起弓箭,继续轻手轻脚往前走,那野鸡不见了踪影,不过没走几步,又听见一阵类似狗叫声的野生动物鸣叫。 谢瑛循着声音找去,终于在数百米外,发现了一只黄麂子,正在坡上悠闲地吃草。 她藏在暗处,找准时机,拉弓一箭刷的一声,破空射了出去。 箭头倏地扎进了黄麂子的腹部,猎物惊慌跑了几步,并未立刻倒下,谢瑛正准备起身一探究竟,忽然空中又一支利箭从数十米之外破空而来,正中黄麂子后背,黄麂子此时也挣扎着,缓缓倒下。 “哈哈哈,我射中了。” 一道银铃般清脆的女声,从山头上传来。 谢瑛扒开树枝,循着声音望去,山头上三男两女正策马扬鞭飞驰而来,身后还跟着一队乌泱泱的黑衣护卫。 这五人皆身着织锦棉袄,外披裘皮大氅,气度不凡,像是世家子女。 一个披着石榴红镶毛斗篷的少女冲在最前方,勒马停下,又翻身下马,兴冲冲提起地上的猎物。 “大哥,二哥,三哥,四姐,你们快看,是只野麂子。” 少女头梳云鬟珠髻,面若桃花,笑容明媚,在冬日阳光下,石榴红棉衣闪烁着明艳的光彩。 这张俏丽灵气的面孔,也在原主记忆中留过深刻的印象。 ------------ 第五章 镇北王府 这位石榴红斗篷少女,是镇北王府最小也是最受宠的五郡主秦昭月。 灾荒年间,镇北王府乐善好施,在集市施粥,原主受过恩惠。 马上另几位,身着月白交襟棉袍,青白玉枝纹雁翎氅衣是大世子秦梵云,大世子容貌俊秀,温润雅正,端的是君子之风,在州郡有勤勉爱民之美誉。 二世子秦梵川,一身玄色织锦羽锻丝绵交襟棉袍,玄纹鹤氅,清冷矜贵,桀骜孤高,自小被镇北王带在身边上教导,十四岁上战场,十六岁率不足三千士军勇闯敌营,大获全胜,文韬武略,最有乃父之风,是大夏朝最有威望的年轻将军,天生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 三世子秦梵礼,身穿凝夜紫交襟棉袄,蒲纹狐裘,浑身带着邪魅的风流韵味,一双含情眼,总噙着笑意,倜傥无双,不少州郡千金对他芳心暗许。 最后一位身穿雪色对襟素缎棉袄,浅云羽锻镶毛斗篷少女,头上无金钗玉簪,一根木簪挽成同心髻,灵动若仙,冰肌玉骨,则是四小姐秦雪婉,在大夏朝素有秦天仙之称。 传闻镇北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这几位世子个个丰神隽上,矜贵不凡,郡主也生的千娇百媚,天香国色。 这是原主关于五位王府世子郡主的记忆。 谢瑛眼眸清淡,淡然从几人身上扫过,目光落在二世子秦梵川身上时,却忽然望见对方抬眸朝着树林看来,冷眸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谢瑛心头一凛,她藏的位置并不明显,此人竟察觉到了,或许是没感觉到杀气,并未让护卫前来搜罗。 她不甘心地看着那只猎物,那头黄麂子估摸二三十斤,能吃上一个月的肉了,又悄然往更隐秘处藏身。 几位世子郡主相继下马,大世子秦梵云温声道:“以小妹的臂力,射中数十米外的猎物不易,看来这段时间的武场训练有进步。” 四郡主秦雪婉俏皮道:“能得到大哥的夸奖不容易,小妹,想要什么奖励,快跟大哥说,让大哥送给你。” 秦梵云宠溺一笑:“奖励是应该的,小妹,你只管提。” 秦昭月灿烂一笑,正想着讨要礼物。 三世子秦梵礼脚跟碰到一根竹箭,遂弯腰拾起:“这里怎么有根竹箭?”目光扫过那猎物的腹部,似笑非笑道:“小妹,看来有人比你先射中这头猎物。” 秦昭月低头,果然瞧见麂子腹部,还有一个流血的窟窿眼,竟一时没有察觉。 她柳眉微蹙,拿过竹箭,又环视周遭,喊出一声。 “射中这麂子的人,可还在这?” 谢瑛藏身在丛林中,一时并未起身。 秦雪婉瞧过一眼,又说:“这竹箭做工粗糙,想必是村里的猎户所用,见我们人马众多,不敢现身。” 秦昭月大方地说:“这麂子不是我先射中的,那我不要了,留在此处,给那位猎户。” 突然,只见二哥秦梵川走过来拿起竹箭仔细观摩。 秦昭月好奇问道:“怎么了,二哥?” 秦梵川沉吟不语,目光落在染血的箭头,又拔出那根秦家使用的,制作精巧的铁制利箭比对,竹箭只是简单削成尖锐的形状,竟然造成的伤口,不亚于他们秦家能工巧匠制作的利箭。 秦梵云也沉吟片刻,说:“这样的箭头能射中猎物,这名猎户箭术了得,要是条件符合,倒是能招进护卫队训练骑射。” “墨云,你去找找,这附近可有猎户的踪迹。” 护卫队长墨云上前领命:“是,大世子。” “不急。”三世子秦梵礼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慵懒嗓音不疾不徐:“一个弓箭都买不起的猎户,怎么舍得放弃这头猎物,人定还在此处守着,不敢现身罢了。” 谢瑛挑眉,面无表情地扒开草丛,从林中走了出去。 她身子单薄如纸,穿着不能保暖的薄薄一层麻衣,哪怕梳着男子的发髻,大部分人细看也能看出是一位女子。 众人皆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这瘦弱的女子,用一根竹箭,便能射中猎物,可女子身后背着木弓,还有竹筒里尚未用完的竹箭,都昭然若揭了,这竹箭定是这女子所射。 她嗓音清亮,话语简洁:“竹箭是我射的。” 秦家几位世子郡主,都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寻常百姓见到王府世子郡主,一副卑躬屈膝的姿态,而这女子面容平静,话语冷静,气度着实不凡。 “当真是你射的?”秦昭月不可置信地跑到谢瑛面前,而她的护卫,也瞬间恪尽职守护到了郡主身后。 谢瑛淡淡撇了一眼,并没有被这阵仗吓到,云淡风轻地说:“郡主试一下便知。” 秦昭月吩咐:“墨云,你放一只野兔出来。” “是,五郡主。”墨云从猎物里取出一只活野兔放了,那野兔瞬间窜到了数米远。 “那你就用你的竹箭,射那只野兔。” 秦昭月话音刚落,谢瑛眼疾手快,拉弓射箭,一根竹箭破空飞出,竟唰的一声正中野兔,直直插在了野兔身上,野兔也立刻倒地。 众人皆目瞪口呆,他们自小习武,箭术不在话下,可用的都是专人打造的利箭,就是当中最善骑射的二世子,也没有把握一根没有箭镞的竹箭,射出数十米外,还能射中猎物。 在几人震惊的神色中,谢瑛淡淡回眸,语调清冷:“五郡主,这麂子可否与在下平分?” 秦昭月眸底的惊艳还没收回,眼眸放光嫣然一笑:“本郡主不缺这头猎物,你拿去吧。” 随行护卫跑去捡回中箭的野兔,递到秦昭月面前,那只竹箭稳稳插在野兔身上。 秦昭月拔出竹箭,眼见谢瑛提着麂子准备离开,又赶紧道:“稍等。” 她的乌黑瞳仁清亮无比,从后背箭筒抽出一根利箭,和那把父王亲自为她打造的青鸾弓,走到谢瑛面前:“用本郡主的弓箭。” 这把青鸾弓,弓柄由千年金丝楠木打造,弓身雕刻着青色鸾鸟,通体鎏金,弦线则是由天蚕丝鞣制而成,极为贵重。 谢瑛目光被这把青鸾弓吸引住了,这才是古时候真正的名家弓箭。 秦昭月伸出一根葱白手指,指向天空那翱翔的大雁,灿然一笑:“若是你能射中那天上的大雁,本郡主这把青鸾弓,就赠予你。” ------------ 第六章 神箭手是名女子 谢瑛眸光闪烁,面上丝毫没有显山露水,语气淡然道:“在下勉力一试。” 秦雪婉出声阻止:“小妹,你可要慎重,此物乃是父王亲手为你打造的神弓。” 秦昭月狡黠一笑,嗓音银铃般清脆:“四姐,神弓配神箭手,若她真能射中天上的大雁,这弓箭赠予她何妨。更何况大哥,不是想招纳他进我王府,这也是一场考验,我秦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秦梵云也和煦浅笑:“小妹慷慨,就让这位小哥试试,能为我大夏朝找到一位神箭手,也是一桩幸事。” 秦昭月又望向一旁静默的二哥,俏皮眨眼:“二哥,要不你俩比比?” 秦梵川双手负背,长眉微蹙,板着脸沉声道:“胡闹。” 秦昭月调皮地做了个鬼脸,秦雪婉捂嘴偷笑:“小妹,谁不知道二哥的箭术在军中威名显赫,你让二哥出手,怕这位小哥是赢不走你这青鸾弓。” 在场护卫队也是抬头望天,神色各异,窃窃私语。 “队长,这小娘子真能射中大雁?那可是青鸾弓,五郡主真舍得。” “老子不信,这小娘子都能射中大雁,那咱这些大老爷们,还有脸待在护卫队?” “那小娘子进了咱护卫队,咱队里就这么一个女的,以后训练……嘿嘿,还怪不好意思的。” 墨云双手抱胸,一脸黑线:“都给我闭嘴。” 谢瑛将青鸾弓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柔顺丝滑,铁器箭镞精巧的工艺,形似现代的子弹流线型三棱箭头。 她面容清冷如覆薄霜,唇角勾起一抹冷艳。 抬头忘向天空,搭弓缓缓张臂拉开弓弦,箭镞对着那空中飞过的大雁,眼神瞬间凌厉,拉满的弓弦瞬间松开,利剑离弦,流星般划过朝着天空飞跃。 就在众人目光追随,眼皮都不眨地望着那箭头射向百米高空,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而谢瑛却异常淡然,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大雁,直到刹那间,大雁不再振翅,不出意料从空中迅速坠落。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弯弓射大雁,竟是这女子! 当世神箭手也! 而在角落里,秦梵礼懒洋洋靠坐在树上,唇角微勾,眯起了眼,目光肆意在谢瑛身上打量,眸底流出几分兴味,薄唇溢出两字:“有趣。” 谢瑛缓缓动了下胳膊,这身子太弱了,拉动这长弓,竟然肩膀都有些酸痛。 还得尽快养好身体,加强体格训练! 她还不习惯这身娇体弱的状态! 在场最兴奋莫过于秦昭月,一个被全家宠大的小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把神弓当场就豪放慷慨送出。 “哥哥,你太厉害了,这把弓箭送你了,你来王府陪我训练可好?” 谢瑛面色从容:“谢郡主抬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家中还有营生。” 墨云厉声道:“大胆,郡主之命,你敢违抗。” 秦昭月蹙眉:“墨云,谁让你插嘴了,你别吓到小哥哥。” 她睁着水灵清澈的眸子,纯真无邪地说:“哥哥,你缺钱是不是,我每月给你10贯月银,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10贯月银,依谢父所言,可以买上几亩良田,谢家老小生计也不愁了。 而在场的护卫也满是震惊,更多是嫉妒。 寻常护卫才2,3贯月银,队长才5贯月银,五郡主竟然给这小子10贯,还是个小娘子,在场护卫恨不得立刻比试一番。 谢瑛拱手道:“承蒙郡主看重,容在下料理完家中琐事,七日后前往王府报到。” 秦昭月笑容甜美地朝着秦梵云撒娇,秦梵云无奈一笑,又示意护卫队长墨云递出门帖。 墨云从胸前掏出门帖,不情愿地走上前递给谢瑛,余光微不可察打量了女子一眼。 如此瘦弱的女子,竟然箭术如此了得。 谢瑛拿过门帖,上面写着小楷秦字。 秦梵云道:“这是我秦家门帖,你届时凭此门帖,找墨云报到即可。” 谢瑛拱手:“多谢世子,多谢郡主,在下先告辞了。” 待她离开后,秦昭月还神采奕奕盯着她的背影,满眼都是崇拜。 秦雪婉好笑地拍了下小妹的脑袋:“你个傻子,人家是姑娘,你叫哪门子的哥哥。” 秦昭月瞬间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呆萌地眨巴眼睛:“啊,是姑娘吗?我以为是个哥哥。” 秦雪婉宠溺一笑:“都看出来了,就只有你。” 秦昭月看了眼大哥,二哥,三哥都是一副无奈的眼神,恍然大悟,“难怪我看那哥哥长得如姐姐般清秀,还以为是男生女相,没想到是我眼拙,不过刚才那位姐姐真是厉害,我还没问她名字。” 秦雪婉戏谑:“你神弓都送出去了,名字都不知晓。” 谢瑛揣着秦家门帖,提着黄麂子和那柄青鸾弓走进林中,不时碰见谢良粟找来。 “阿姐。” “我在这里。”谢瑛回应。 谢良粟面露担心,匆匆跑来:“我见你迟迟未归,就来寻你。” 瞧见阿姐手里的东西,顿时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声音都结巴了:“阿姐,这是?” 谢瑛将黄麂子松开一条腿,“搭把手,这野麂子还挺沉的。” 谢良粟立刻反应过来,“阿姐,我来吧。” 谢瑛松开手,谢良粟双手握住麂子腿,就往肩膀一扔,架在肩上。 他脸上藏不住喜色,两眼恍若冒着星星,注意到阿姐背上的弓箭,疑惑地说:“阿姐,这是你打猎来的?你背上的弓箭不像是你做的那张。” 谢瑛点头:“是。这弓箭是我意外所得。” 谢良粟也不多问,又兴奋不已:“爹娘知道肯定很高兴,小扇怕是要乐得蹦下床。” 他又掂了掂肩膀,声音都带着难以抑制地颤抖:“估摸有个三十斤,拿到集市上卖也有个一千余文。” 谢瑛轻笑:“不卖,咱自己吃肉。” 谢良粟瞪大眼睛,激动快要溢出来,又羞涩憨笑:“这么大只麂子,咱自己吃肉,阿姐,我都快不记得肉味了,咱家还是去岁里正家办宴席,吃过一次猪肉。” 谢瑛无声叹息,身为古代老百姓,日子真够艰苦的! ------------ 第七章 漫山遍野是宝贝 她原路返回,在路上碰见那几株香料树,又卷起衣摆,摘了些野生花椒,香叶,八角,肉豆蔻等。 “阿姐,这能吃吗?”谢良粟呆萌地问。 谢瑛唇角无奈浅笑:“这不是吃的,用来炖肉汤。” 一听肉汤,谢良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去岁里正家那猪肉香味,似乎又在嘴里回味无穷。 “良粟,你跟我一起摘,咱多摘些拿回去晒干。” “是,阿姐。”谢良粟放下麂子,麻溜地开始采摘香料。 这林子野生香料树太丰富了,肉豆蔻满满一株果子,正好到了采收期,这果子炖肉汤必不可少。 两人采摘了一兜,实在兜不住了,谢瑛才留下记号,下次再来采收。 采摘完香料,回到柴禾推车处,谢良粟担心被人偷了去,还用茅草盖住。 “阿姐,我们快回去吧。”谢良粟担心遇上匪徒流民,毕竟他们姐弟俩身单力薄,担心麂子被抢了去。 谢瑛抱起茅草,把打来的麂子放柴禾堆里,又用茅草盖住,背起青鸾弓。 “走吧。” 谢良粟干活一把好手,齐了一整车的柴禾,都整齐堆放,用藤条束紧。 姐弟俩卖力地推着木轮车出了林子,一路小心翼翼,生怕藏在柴堆里的麂子,被人发现。 也幸好这村子里人烟稀少,青天白日,也都在田地里忙着,少有路上闲逛的,除了两三个嬉闹玩耍的孩童,游荡在田野间,一路没碰见旁人。 回到谢家草屋,姐弟俩才放下心来。 谢瑛关上柴门,插上门栓,又吩咐谢良粟。 “烧一锅水,咱杀麂子,炖肉汤。” “好嘞。”谢良粟语气欢快地开门进屋。 屋里谢小扇睡得正酣,听到肉汤一下子醒了,从被窝里钻出来,揉揉眼睛,顶着一头炸毛的鸟窝头,奶声奶气地说:“阿姐,咱今天吃肉汤吗?” 谢瑛绕过厨房进屋:“是啊,今天吃肉汤。” 谢小扇开心地蹦下床:“太好咯,吃肉汤咯,阿姐,我给你烧火。” 谢瑛抱起小家伙,想给她找件衣服,箱子里不剩麻衣了,只有纺车上快做完的一块麻布,又将麻布取下来,往她身上一裹,裹成了一个小粽子,才准她下地玩耍。 锅里水烧开后,谢瑛找来木桶,盛一桶水提起麂子扔进去,毛发烫软后,用剃刀刮净,就开膛破肚处理麂子肉。 谢小扇守在一旁,踮起脚尖瞅着案板,给阿姐和阿哥打下手。 谢瑛动作麻利,作为野外美食家,处理野味家常便饭了。 她娴熟地分割好一块块麂子肉,一半用麻绳挂在屋檐上,另一半剁成小块,全部倒进锅里,加入香料开始炖煮。 这野生麂子肉,不需要焯水,保留原汁原味。 谢瑛盖上锅盖,转头兄妹俩眼巴巴瞅着大铁锅和房檐上的麂子肉,谢小扇更是扒着灶台,留了一嘴哈喇子。 “肉先在锅里炖着,良粟跟我去烧炭,”谢瑛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扇,你乖乖坐在锅灶前,听到没有?” 谢小扇小手揩了哈喇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放心吧阿姐,我会乖乖的。” 谢瑛又带着谢良粟出去忙活,将柴禾堆到后方土窑,然后整齐地码放在窑洞里,顶部铺上稻草,拌稀泥封口,窑顶留手臂粗的孔洞出烟口,下方则留点火口。 做完这些,谢瑛又吩咐谢良粟抱来引火的稻草和干柴,开始点火烧炭。 “阿姐,外面风大,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吧。” “好,我回去看肉好了没,你注意点别熄火。” 谢瑛回到草屋,谢小扇乖巧地坐在灶头前,张开小嘴巴,眼巴巴吸着锅里溢出的肉香味。 “阿姐。” 看到谢瑛走进来,小家伙笑眯了眼,露出一口缺牙巴,滑稽又可爱。 谢瑛温柔一笑,走到灶前,揭开锅盖,一个多时辰,锅里的麂子肉炖的软烂,肉香味早弥漫整个厨房,连院子外的谢良粟都闻到香味,忍不住吸了口香气。 “阿姐,可以吃了吗?”小家伙眼巴巴地凑过来,睁着亮汪汪的大眼睛,鸟窝头还爆炸着,小嘴巴早馋的舔了又舔,亮晶晶的,扒着灶头一个劲儿往锅里瞅着。 谢瑛先拿汤勺舀了一块肉,尝了一口味道。 麂子肉炖软烂了,软嫩脱骨,香料也炖入味了,又鲜又香。 她偏头看见小家伙哈喇子流了出来,又面露温柔,走到橱柜,拿了五个陶碗出来,舀了一碗,递给小家伙。 “去吃吧。” 小家伙馋的流口水了,还是忍住,缩回了小手,乖巧地说:“阿姐,爹娘还没回来呢,小扇等爹娘回来再吃,小扇这会只吃一块。” 谢瑛轻笑点头,给她夹了一块,“那好,我先给你二哥端一碗去。” 谢瑛端了麂子肉到土窑,等谢良粟吃完,又拿碗筷回屋,而此时夜幕微垂,谢家父母也收工回来了。 一走近院子,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这令谢家父母十分不解,关上柴门进屋,才发现大女儿炖了一锅肉汤。 “小钗,这肉是哪来的?”谢父惊讶问道。 谢小扇高兴地说:“爹娘,阿姐今天打回来一只麂子,小扇要吃麂子肉咯。” 谢父累了一整天,进屋还是宠爱抱起小女儿亲昵,顿时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女儿,“小钗,这当真是你打猎回来的?” 谢母更是不敢相信,直到她傻愣愣望着一满锅的肉,又望见房檐上还挂着一块块麂子肉。 她瞬间喜极而泣,喜不自胜地看着这一锅肉,又顿时心疼地说:“哎哟,我的傻闺女,你炖了这么大锅肉,炖个二两肉就可以啦,就是达官贵人那般家底子,也架不住这么胡吃啊。” 谢瑛轻笑:“爹娘,你们放心吃吧,山里野味多,我明天再去看看,再打一只回来。” 谢父和谢母面面相觑,又欣慰地坐下,没想到大女儿还有这本事。 以往大女儿针线活儿那是村里数一数二,自小在身边养大,还不知她有这个本事,谢家父母两人又是惊喜,又有几分疑惑。 不过很快被这份喜悦掩盖过去了。 谢母又说:“对了,小钗,你阿弟呢?” 谢瑛还不习惯这个名字,愣了半秒,才回到:“阿弟在后院。” 谢父关心道:“让他也回来吃,在后院做什么。” 谢瑛也不打算瞒着,意味深长道:“爹,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 第八章 美味麂子肉 谢父便起身出去找,谢瑛和谢母舀了五碗满满的麂子肉,放到了一张小木桌上,又摆上木筷。 须臾谢父带着儿子回来,坐在椅子上,还处在震惊当中。 没想到他的儿女,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他一介农夫,儿女如此出息,竟然都会烧炭了。 谢瑛见谢父回来就一言不发,疑惑地看向谢良粟。 “爹怎么了?” 谢良粟也摇头:“阿姐,我就给爹说,我按你说的,挖了土窑,爹就这样了。” 谢父终于恢复过来,又拿起筷子,说道:“吃吧,你们姐弟多吃点,吃完就去睡,今晚为父守窑。” 谢母一脸疑惑,谢瑛解释了柴窑。 “太好了,开吃咯。”谢小扇听不懂这些,只知道吃肉了,开心地给爹娘阿姐阿哥夹了肉,又往自己碗里夹肉,香喷喷啊呜啊呜吃起来。 这顿肉是谢家人这年吃的头一回,软烂鲜香的肉骨头,堪比他们所能想象那些皇亲国戚才能吃到的美味,也不过如此。 谢瑛加了香料,而从前谢家做饭,从未用过香料,这从未品尝过的美味,让谢家人舌头都要香掉了,全程都沉浸在美味中,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 谢瑛再美味的食物也品尝过,所以这滋味倒也符合她的手艺,没有特别激动,只是终于吃上肉了,内心深处比较满足。 不过谢家其他人则是完全被征服了味蕾。 谢家父母虽然也吃得很香,但还不是很失态,只是满脸通红,浑身热腾腾,画面十分温馨。 相比兄妹俩,谢良粟吃的连骨头都咬成渣了,把骨油都给吸干净了。 而谢小扇吃得满嘴流油,小脸蛋都埋在碗里,喝着肉汤,连碗底都像小猫咪似的伸出粉嘟嘟小舌头舔干净,舍不得拿出来,囫囵着说:“阿姐,太好吃了。” “阿姐,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像今天这样吃肉啊?” 谢母温声道:“一个月吃一回肉,这日子相当好过了,不能骄奢浪费,那房檐上的肉,留到春节吃。” 谢小扇虽然失落,但一听还能吃肉,开心地笑眯了眼。 谢瑛轻笑:“娘,你放心,房檐上的肉你烧给弟弟妹妹吃吧,我这些天多去山里转转,多打几只回来,给你们留着过冬吃。” 谢母闻言,感动得快要落泪,又好奇地问:“闺女,娘还不知道你会打猎,前些天受了风寒,你这身子骨好些了?” 谢瑛点头:“今天一早就没什么大碍了,在山里转了一天,倒轻盈不少。” 炖了一大锅肉,先前舀了五碗,还剩大半锅,一家人陆续添了好几碗,最后竟然全吃光了,连汤底都喝得一滴不剩。 一家人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从来没吃这么饱过,还全吃的肉。 吃饱喝足后,谢母洗了锅碗,一家人锁上院门,在屋里架起了火堆烤火,谢父则在院子外守着土窑。 “对了,娘,今天碰巧寻到了一差事,主人家让我七日后去报到。” 谢瑛没拿出秦家的门帖,是未免谢母担心,她无亲无靠,在高门大户难以生存。 谢母还以为谢瑛是在县城寻找了差事,村子里不少年轻姑娘后生,在县城务工。 “那老林家的老大,就在县城一饭店当伙计,正巧听说他过几日回来,给他家老太太做寿,娘亲明日去为你说道,让你们路上搭个伴,也能有个照应。” 谢瑛正要拒绝,又见谢母握着她的手,慈爱的面孔满怀关切,便轻轻点了下头。 “都听娘亲的。” 谢父守了一夜土窑,翌日天蒙蒙亮,谢瑛和谢良粟便起身了,来到土窑,叫醒了睡在窑边的谢父。 昨晚谢瑛来过一次,没有多余的被子,只好把一家人脱的衣服,拿来给谢父盖上,又烧了堆火。 姐弟俩叫醒谢父,也准备开窑了。 这简易土窑,一整夜的燃烧,木炭足够烧透了。 父子俩在谢瑛指挥下,开始小心翼翼地敲开封口的泥土,直到里面整齐码放的木炭显露出来。 谢良粟和谢父都一脸紧张,生怕烧毁了,一夜辛苦白费,额头都在滴汗,就连谢瑛也稍微有点紧张,不过严格按照工艺流程挖制的土窑,操作准确,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直到一根根黑色木炭显露出来,父子俩拧紧的眉头终于松开,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良粟难掩兴奋,拔高嗓音:“爹,阿姐,你们快看,木炭烧成了。” 谢父也满是震惊,望着这一根根表面均匀齐整,色泽漆黑如墨的木炭,只有在里正家见过。 等窑内温度下降,父子三人又忙碌着把木炭都取出来,整齐堆放。 谢父还拿了秤砣出来,将木炭全部称了一遍,竟然足足两百斤。 如今的木炭市价六七文一斤,到了大雪天,县城那些贵人买的更多,能涨到八九文,将近十文钱一斤。 谢父又说:“今日为父不去地里了,咱父子三人把这木炭拿到集市上去卖。” 谢良粟问道:“爹,咱去镇上还是县城?” 谢父又说:“县城,县城贵人多,好出手。” 谢瑛寻思这次木炭,顶多卖个一千文,还不够买几件棉服。 如今方才立冬,还不到真正寒冬腊月大雪天,一家人的棉服也要落实,还有很多要花钱的东西须置办。 她又说:“爹,你跟良粟去就成,我今天再去山里转转,打些野味回来。” 谢父点头:“让你娘跟你同去。” “好。”谢瑛点头。 谢母是个庄稼户,从小练出本事,上百斤的柴禾,背着一声不吭,让娘亲跟她一块去,那些猎物和香料弄回来也能轻松些。 吃完早饭,谢父去借了一头牛回来,拴在木轮车上,父子俩将木炭用麻袋装了,绑在车上,然后驾着牛车往县城驶去。 这边谢瑛也带着谢母朝着山里出发了,吩咐谢母这次拿了背篓,专门负责采摘那些香料。 谢瑛便拿着弓箭,四处寻觅野味。 经过一上午的狩猎,成功猎到了一头成年野猪。 若是普通竹箭,肯定射不进皮糙肉厚的野猪,而这青鸾弓派上了用场。 谢瑛对五郡主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几分。 猎到野猪,谢瑛一个人扛不动,又将野猪藏在草丛里,转身去找谢母。 谢母采摘完香料,背回去好几趟,等谢瑛找到她,带她看到那头野猪后,惊讶地说不出话,又嗫嚅着说:“闺女,这大野猪,怕是有一两百斤,平时瞧见顷刻间跑没影了,今日居然逮住了。” ------------ 第九章 制牙刷牙膏 大野猪浑身长满长毛尖刺,黝黑的猪皮格外厚实,獠牙尖锐,面目凶残,腹部还插着一根长箭。 谢母吓了一跳,就是他们路上碰见这东西也不敢去捉,怕被咬伤,自家平日娇滴滴的闺女竟然拿箭射死了,不禁又抬头看了眼闺女。 虽然还是那张脸,可总觉得像变了个人。 她生的闺女,她最了解,之前的小钗,哪有这个本事。 谢瑛没有注意到谢母的心思,忙着倒腾大野猪,一两百斤的野猪弄回去也挺麻烦。 “娘,我拿刀劈成两半,我们一人背一半。” 谢母又抢着将大野猪往背篓里放,语气关怀备至:“不用,娘来背,你身子骨弱,干不得这些活。” 谢瑛看着谢母质朴的面容,真切的关怀,内心忽然划过一股暖流。 谢母背起了一百多斤的大野猪,走路还挺稳健,还朝谢瑛轻松笑着。 “放心吧,娘没事,娘背得起,你风寒还没好透,不能干力气活。” 谢瑛望着谢母慈爱的目光,内心也深受触动。 谢母温柔含笑,又担心道:“走吧,也不知你父亲和弟弟午时能不能赶回来。” 谢瑛跟在谢母身后,也决心要把身体练好,至少恢复到前世的状态,才能更好保护想保护的人。 回到草屋,谢瑛先把采摘的香料,全部铺在席子上晾晒,然后开始处理野猪。 这头大野猪可浑身是宝,浓密粗长的猪鬃毛,比她手掌还长,谢瑛打算来做牙刷刷毛。 谢小扇看见阿姐又打猎回来一头大野猪,兴奋又有肉吃了,殷勤地跟在阿姐屁股后边。 谢瑛先烧一锅热水,等待的过程中,给野猪脖子下方,大动脉处开口子放猪血。 野猪经过一路颠簸已经没气了,不过猪血还没流干,接了小半盆猪血。 水烧开后,开始烫猪毛。 野猪不比家猪,皮糙肉黑,毛发浓密粗长。 毛发烫软后,谢瑛和谢母忙忙活着给野猪拔毛,拔下来的猪毛,全部放进碱水里浸泡脱脂。 这时候没有纯碱,只能使用天然的草木灰浸泡后,用纱布过滤得到的灰水,就是碱水。 谢瑛将制作牙刷毛的猪毛浸泡后,先放置到一边,又开始杀猪。 她先开膛,化开猪肚,取出里面的内脏,又手起刀落,旋掉猪头,取出里面的肥肉,留作后面做肥皂,剩下的明日一早拿到集市上去卖再处理。 猪肉和猪骨带皮都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售卖,猪肉五十余文一斤,猪骨带皮一个价,一般三十文一斤。 猪肉处理好了,谢瑛又和谢母砍了一些竹子回来,准备做牙刷刷柄。 谢瑛做好第一个牙刷刷柄,谢母干活一把好手,直接复刻成功,这个任务交给谢母,谢瑛又去制作牙膏。 谢瑛找了现成的原材料,一罐粗盐。 粗盐没有提纯,里面还有腥味和杂质,谢瑛先将粗盐溶解,用纱布过滤,得到较为纯净的盐水,然后放进锅里熬煮,得到较为洁白的细盐。 她将细盐放进石臼子,又到后院竹林,采摘了几片淡竹叶,找了谢母晒在窗台上不知多久的鸡内金,然后一起捣碎。 又将盐粉末装进竹筒,用粘土密封,放在火里烧制。 烧制许久,等竹筒完全炭化后,取出竹筒里的竹盐,又进行捣碎。 捣碎后的竹盐,加入竹炭和碱水混合,装进罐子里。 牙膏制作好后,谢瑛又拿出一块肥肉,加水在锅里熬煮。 她要制作肥皂,院子里还有今年夏天谢母采摘晾晒的艾草。 取出一捧艾草,在火堆里架起陶罐熬煮,过滤处艾草汁后,和澄清的碱水混合。 锅里的猪油也熬煮好了,加入碱水艾草汁,进行皂化反应,充满搅拌一个时辰后,装进洗干净的竹筒里晾干,过几日即可使用。 谢瑛制作了牙膏,艾草皂,又趁着猪油没用完,继续到山里,采摘侧柏叶,无患子,皂荚,再加入生姜,艾草一起熬煮出草本汁,制出用来洗头的草本植物皂,同样装进竹筒里,挂在房檐上等待晾干几日即可使用。 牙膏需要盐巴,如今盐贵,其实山里香料和草本植物,可以直接晒干碾磨成粉末,也能清洁漱口。 其中所需的中药草本,需要花时间去找。 谢瑛做完牙膏,两款肥皂,又检查浸泡的猪鬃毛。 碱水浸泡过的猪鬃毛,清洁了油脂,再次熬煮消毒后,挑选出合适的猪毛,再用细针锥往刷柄上钻出细孔,用细麻线,将猪毛整齐绑在牙刷柄上,绑完修整平齐,一个牙刷就完成了。 谢瑛做完了牙刷,终于可以安心刷牙洗漱了,就连谢母和谢小扇,也被她拉着用牙膏刷牙。 谢小扇拿着牙刷,好奇地问:“阿姐,这是我的牙刷?” 谢瑛让谢母做了五个刷柄,等她绑好刷头,每个都刻了专属的名字。 “嗯,从今天起,小扇每天都要刷牙,就像阿姐这样。” 谢瑛给她演示,用勺子舀了一勺牙膏,放在牙刷头上,然后放进嘴里,开始上下刷牙。 谢小扇学着阿姐的姿势,也刷的有模有样。 谢母也像小孩子似的,听话地跟着谢瑛刷牙。 谢瑛看着母子俩可爱的模样,也无声笑了,平淡也是一种幸福,这个世界倒也有温馨的一面。 谢瑛闻着牙膏里的竹叶清香,仔细地刷牙,从里到外,刷了好几分钟才漱口。 漱口过后,整个人嘴里清爽不少。 这还是穿越来第一次刷牙,这么舒坦。 谢瑛闻着清香的口气,看了眼身上,实在想洗个澡。 大冬天灰尘扑扑,不过香皂还有几日才能风干,而且这个环境,保暖措施要做好,不然又是一场要人命的风寒。 一天的日子忙碌中过去,下午太阳落山,谢家父子俩才驾车归来。 望着空荡的木轮车,谢母提着的心也松开了,很显然那一车木炭都卖光了。 谢父走进院子,声音难掩喜悦。 “孩他娘,还有剩饭没,快拿出来。” 谢母蹙眉:“你没带孩子吃口饭啊?” 谢父又说:“那城里的饭多贵啊,哪舍得吃,你随便做点,对付一口。” 谢母生气道:“你这老头子,你自己饿着得了,好歹给孩子先吃口饭啊,让孩子饿着肚子回来,你这爹怎么当的!” 话音未落,谢母匆匆进屋,开始烧火做饭。 谢小扇开心地摆弄她的小牙刷,谢父开心地抱起小闺女,又好奇地问:“这是何物?” ------------ 第十章 长乐县城 谢小扇奶声奶气地说:“爹,这是牙刷,阿姐做的,阿姐说每个人都要刷牙。” 谢父笑了笑:“你阿姐聪慧,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只是阿爹不会用啊。” 谢小扇得意一笑,笑出个缺牙巴:“小扇会刷牙,小扇教你。” 谢父开心道:“哈哈,好,小扇教父亲。” 谢母和谢瑛在屋里生火做饭,趁着白日上了野猪,谢瑛切了一块五花肉,加野葱炒出来。 父子俩惊讶谢瑛又打猎回来一头大野猪,开心之余,又商量明日一早去集市卖掉。 而谢父又开心说起今天的木炭收益。 “老婆子,你可知今天我们的木炭,一拿到集市上,多少买家都过来问,烧出来这么整齐匀净的木炭,还问我怎么搭的柴窑,我当然不肯说,还让良粟也别说漏嘴。” “就今天这两百斤木炭,你猜总共卖了多少钱?” 谢母也期待道:“多少?” 谢父伸出两只手比划:“一千四百文。” 谢母惊喜快要溢出来,眉眼都灿烂了,又一伸手:“钱呢?” 谢父笑说:“在这呢,我和良粟一人揣了一半,都藏在兜子里。” 父子俩把钱倒出来,倒在桌上,谢母让谢小扇关门,又开心地数起来。 谢母叹口气:“今年要有结余,给三孩子买件棉衣穿。” 谢良粟又懂事地说:“娘,你放心,我会烧炭了,我明日就去砍柴,烧更多木炭,拿到集市上去卖钱,给你和爹也买棉衣穿。” 谢母欣慰一笑:“良粟真孝顺。” 谢瑛烧了饭菜,野葱炒肉和粟米饭。 每一片肉,都炒的滋滋冒油,嫩滑香甜,配上野葱的清香,十分下饭。 谢父还从未吃过炒菜,在谢瑛端上炒肉后,品尝后惊奇道:“这是什么新作法?” 谢瑛一愣,方才想到大夏朝还没炒菜,又淡然一笑:“我新做的一种吃法,阿爹觉得如何?“ 谢父赞不绝口:“其味甚美。” 谢父和谢良粟吃得心满意足,碗底一滴油都不剩。 谢瑛忽然开口:“爹娘,良粟还小,我想让他去学堂念书。” 谢良粟眸光微动,声音微哑:“阿姐。” 谢瑛轻笑摸了下他的头,又朝着父母说:“爹娘,过几日我去城里谋差事,每月盈余寄往家中,你们不必忧心钱的事,良粟才十岁,不能整日待在家中蹉跎,得送到学堂读书识字,方能成大器。” 谢父点头:“小钗说的有理,良粟该送去学堂了,如今多了烧炭这门营生,日子要好过些了。明日一早,我就去学堂找李夫子,问问良粟入学的事。” 谢良粟难以掩饰地开心,坐在学堂听夫子讲课,那是梦寐以求的事。 可是一听阿姐要离家,又伤感起来。 谢母内心不舍,也默默为闺女计划盘缠,又出去一趟,商量好过几日林家老大带着谢瑛一块进城。 翌日,方过寅时,天还漆黑如点墨,谢家父子便起身了。 谢瑛今日也一同前往县城,自是马不停蹄洗漱更衣,还是弄了炭块,涂抹脸上,又梳成男子发髻,轻装上阵。 昨日借的牛,今日还要使上一日,拴在木轮车前,又将大野猪抬到木板上,还有谢瑛昨夜做的一麻袋牙刷和牙膏。 东西准备妥当,三人也乘着夜色出发了。 立冬过后,天寒地冻,时辰尚早,沿路都没碰见几个行人。 从杏花村出来这一段山路崎岖难行,到了镇上,便有了朝廷修建的官道,狭窄倒也平顺。 谢瑛举着马灯,观望周遭的风景,连路过的小镇,也不过三两茅屋,偶尔碰见一座围着院墙的宅子,便是镇上的乡绅大户,和后世相比,可以说人烟稀少至极。 难怪都说古代,方圆五百里,没有人烟。 牛车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县城,城门口雕刻着长乐县三个字。 长乐县没有想象中宏伟,土坯围成的城墙,只有仅仅三米宽的一道城门,地上青石板错落不平,门口有士兵把守。 此时已过辰时,天蒙蒙亮,城门士卒挨个检查入城文书。 大夏朝进城务工人员众多,入城需携带过所,他们杏花村的农户,则是向里正申请。 过所有效期限三十日,谢父往日进城卖柴,卖些山货,提前申请过了。 排队检查完过所,才准允通行。 谢父牵着牛车往里走,谢瑛也窥见了长乐县的城貌,大抵是寒气逼人,路上来往行人和牛车,和记忆中减了不少。 街边店铺林立,沿路瞧见客栈,药铺,杂货铺,成衣铺子,茶肆酒楼,书肆,布庄,古玩,当铺,胭脂铺子,还有不少香饮铺,卖醪糟米酒,不过最热闹还是卖早点的铺子,人满为患。 谢父看着谢瑛姐弟俩,站在一家早点铺子门口眼巴巴瞅着,眉眼带笑地从袖口掏出一把铜板,递给谢瑛。 “你们姐弟俩先吃口早饭,爹去找好摊位。” 谢父牵着牛车走了,谢瑛握着手里的铜板,又牵着谢良粟走到早点铺子前。 笼屉里的包子白白胖胖,冒着面皮和肉糜的香气,香得让人直流口水。 店伙计忙碌地给食客装包子,又笑容热情介绍道:“油粑粑1文一个,豆浆1文一碗,胡饼烧饼2文一个,蔬菜包子3文一个,姑娘,你们要来点什么?” 蔬菜包子比烧饼贵,也能理解,如今大冬天肯定蔬菜价格高些。 谢瑛瞧见铺子里,除了包子还有炊饼,馄饨,馒头,烧饼,麻团,粽子,喝的有粟米粥,糖豆粥,肉糜粥,面片汤。 旁边紧挨着一家早点铺子,还有羊骨熬制的浓汤米线,骨汤香味扑鼻。 谢瑛偏头问弟弟:“想吃什么?” 谢良粟舍不得花钱,摇头:“阿姐,我不饿。”话落,却眼巴巴盯着那白白胖胖的包子,偷偷咽口水。 谢瑛数了手里的铜板,正好十二文,递过去:“伙计,两个蔬菜包子,三个烧饼。” “好嘞。”店伙计接过铜板数了数,揣进兜里,用草纸包了两个蔬菜包子,三个烧饼递过来,“客官小心烫。” 谢瑛接过烧饼,把蔬菜包子递给谢良粟,“包子、烧饼你和爹一人吃一个。” 谢良粟却把蔬菜包子递给谢瑛:“包子给阿姐吃。” ------------ 第十一章 达官贵人争相购买牙刷 谢瑛温柔一笑:“良粟吃。”说着又咬了口烧饼,味道竟然不差,烤得酥脆焦香,不由点头称赞。 谢良粟见阿姐吃得香,也忍不住拿出蔬菜包子,咬一口香软透油的面皮,鲜香美味的蔬菜汁流出来,在嘴里肆意蔓延,顿时好吃到眼睛都眯起来。 他们朝着集市走去,在街边摊位上,找到谢父。 谢父已经在卖猪肉了,不少顾客围在摊位前。 过去大夏朝老百姓不爱吃猪肉,自从一位名流大家发明了红烧肉,老百姓逐渐对猪肉趋之若鹜,猪肉也成了最受欢迎的肉食,价格也是一路飙升。 谢瑛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谢父,又撸起袖子:“爹,我来称肉,你先吃包子。” 谢父喜气洋洋的,乐得合不拢嘴。 今早猪肉卖到五十文一斤,一开摊就围拢不少顾客,不大会功夫,他都卖出二三十斤肉,有一两贯了。 谢良粟把包子和烧饼递给父亲,也过去帮忙收钱。 谢父也停不下来,两三口吃完包子,就接手了谢瑛手里的活计。 谢瑛看摊位上父亲和弟弟可以忙过来,便提着一麻袋牙刷和牙膏,到旁边打开一张木桌,摆在桌上售卖。 这牙刷和牙膏是她连夜赶制出来的,猪毛浸泡脱脂后,风干了半宿,才系在牙刷柄上,牙刷柄是竹片打磨而成。 出摊一刻钟,除路过好奇者询问,一听价格十文钱,竟无人购买。 此时百姓还没意识到清洁牙齿的重要性,十文钱的价格,都能买二两肉了。 连二两肉都要精打细算,谁会去买从没见过的新物件儿。 谢瑛热情地吆喝起来,路过这片街区,大都是过来买菜的妇人,或者县里高门大户的丫鬟,寒风凛冽的冬日,大都不愿停留。 谢父见闺女摊位无人光顾,直言道:“小钗,你歇会,别忙活了,待猪肉卖完,咱父子三人去百酿楼吃顿好的。” 百酿楼是长乐县最大的酒楼,也是最繁华的地段,往日谢父卖柴,只敢在门口张望,还从未光临过,今日卖猪肉日进斗金,都是沾了闺女的光,一大早两孩子都辛苦了,自然是要犒劳一下。 谢瑛闻言,微蹙的眉梢扬起,又有了主意。 “阿爹,我先去百酿楼,那儿肯定有识货的贵人。” 谢瑛把东西装进麻袋,扛在肩上,就兴冲冲朝着百酿楼走去。 她记得今早进城,便是走的正南门,进城后在火神庙门口往西走,便是她所在的西街。 西街是菜市,多为市井小民居住,东街则分布考舍书院酒楼等,是长乐县最繁华的地段。 整个长乐县面积不大,四周都有丈高的夯土城墙围起来,可见战乱给百姓带来的不安全感。 谢瑛沿路所见,西街后方,便是城隍庙,龙王庙,以及县署。 大夏朝的县署,稍显破旧,挂着长乐县署的匾额,侧旁竖立一面堂鼓,门口站了两名衙差。 衙差也是寻常百姓,谢父年轻时服役也做过衙差,服役除了徭役,还有这种给县衙白干力气活的力役。在衙门当差听着威风,压根没工钱,要是被派去征税征粮,还免不了起冲突,着实吃力不讨好。 谢瑛见天光大亮,便疾步朝东街走去。 行至东街,自是另一番景象。街道摊贩琳琅满目,各式店铺开张营业,游人来往如织,直至百酿楼下,酒招迎风招展,楼阁雕梁画栋,食客络绎不绝,一股食物香气弥漫开来。 谢瑛抬头望了眼酒楼,一楼宾客满座,二楼门窗亦是人影攒动,一进门便看到衣着不同于普通百姓的本县达官贵人,在此处用朝食。 她拿出牙刷和牙膏,朝着最近一桌食客走去。 “客官,可要牙刷?” 这桌食客,都穿着白襕衫,头戴儒巾,一副书生打扮,估计是东街那文渊书院的学生。 几名书生被谢瑛拿出的东西吸引目光,好奇打量:“牙刷是何物?” “清洁牙齿。”谢瑛又拿出一竹筒牙膏,做了示范:“可用牙刷蘸取此物,清洁功效加倍。” 书生拿过牙刷和牙膏竹筒仔细端量,饶有兴致道:“真稀奇。” 桌上同伴也好奇凑过来,谢瑛挨个发了支牙刷。 书生双眼放出光芒,手指触及刷毛,不由得连连称赞:“这毛刷细软不扎,用来刷牙,属实妥帖。” “牙膏味也清香。姑娘,此物几钱?” 谢瑛轻笑:“牙刷10文一支,牙膏五十文一筒。” 那书生温和一笑:“倒也物美价廉,我要十支牙刷,一筒牙膏,将这新鲜物件儿,给家中亲人带回去瞧瞧。” 旁边同伴也说:“那我也要十支牙刷,一筒牙膏。” 几名书生顿时争相购买,都从腰间掏出钱袋子,数铜板给她。 这古代铜板交易,数百文铜板还没有一两银子,却要拿麻袋装,着实不方便。 谢瑛又说:“几位公子,可否给在下碎银。” 那书生闻言一笑,倒也阔绰,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也可,这是一两碎银,给我们六人,一人十支牙刷,再来八筒牙膏。” 谢瑛接过碎银,在手里掂了掂,又从麻袋数了六十支牙刷和八筒牙膏给几位书生。 路过的食客也没见过这稀罕玩意,都好奇围拢过来。 “这是何物?” “牙刷,可清洁牙齿。” “牙刷,还有这等好物,我也要一支,回家亲热娘子再也不得嫌我嘴臭了哈哈哈。” 谢瑛没想到这不大会功夫,顾客都围上来,麻袋里的牙刷牙膏也快卖光了。 此时,一名小厮路过这热闹之地,也掏出身上铜板,买了最后两支牙刷和一筒牙膏,然后兴冲冲往楼上走。 楼上角落,一雅间暖阁内,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男子。 凛冽冬日,暖阁内炉香生烟,温暖如春。 桌上摆着黄金鸡,蟹酿橙,雕花蜜煎,丁香馄饨,梅花汤饼,水晶脍,牛乳糕,鲈鱼羹,每道菜都是百酿楼的名品佳肴,男子似乎是吃厌了,对眼前的山珍海味,提不起兴致。 小厮上前,递出牙刷和牙膏:“少爷,您瞧。” 男子眉眼一抬:“这是何物?” 小厮惊奇道:“竟然还有我家少爷不知道的物件儿。” ------------ 第十二章 卖了五百两银子 男子拿过牙刷把玩,又打开牙膏盖子嗅了嗅,一股淡淡的竹叶香:“少贫嘴,快说。” 小厮眉眼笑开:“少爷,这是牙刷,这是牙膏,清洁牙齿的。” 男子让小厮打来一杯水,清洗了牙刷,又蘸取牙膏,试着刷了两下,毛刷细软,牙齿并不刺痛,牙膏入口也十分细腻,漱完口后,竟觉口齿十分清爽,齿贝也洁白光滑,清洁效果加倍。 没想到这小小长乐县,还有此等好物。 男子眸光微微发亮,又问道:“阿宝,这是何处买的?” 小厮如实道:“楼下一小贩背了一麻袋。” 男子又着急问道:“那小贩可还在此处?” 不等小厮作答,男子起身朝外走去,下楼便瞧见一挎着空麻袋,身穿麻布衣,作男子装束的女子,正跨步离去。 “姑娘稍等。” 谢瑛属实听见这声音,丝竹般悦耳动听,却不知是叫她,拔脚就走,直到那男子又匆匆下楼,声音急切道:“那扛麻袋的姑娘,你等会儿。” 谢瑛这才反应过来,此人是叫她。 她转过身,瞧见一穿着莲花纹月白织锦窄袖袍,头戴软脚幞头,腰束白玉丝绦,脚踏皂靴的男子,正疾步走来。 男子面如冠玉,目似朗星,浑身气度与众不同,在这小小长乐县,人来人往烟火气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身打扮,更像是来自京城的贵公子。 谢瑛略作考量,又见男子唇角含笑,举着手里的牙刷和牙膏筒,礼貌询问:“姑娘,这牙刷牙膏可是你所做。” 声音近闻更如清泉击石,清越动听。 谢瑛点头:“自然是我所做。” 男子闻言浅笑,“姑娘真是聪慧灵巧。”打量了眼前少女一番,又自我介绍道:“在下沈鹤南,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和姑娘交个朋友。” 沈鹤南? 虽未曾听过此名,可如今大夏朝,财力雄厚产业遍布全国的首富正是沈家。 以这位公子的衣着装束,身份自然不俗。 谢瑛看出他是对牙刷和牙膏感兴趣,也正和她心意,有这么一位贵主,遂即点头。 沈鹤南唇角笑容漾开,不疾不徐道:“风寒露重,还请姑娘赏脸,上楼喝杯热茶。” 谢瑛跟着沈鹤南上楼,走进一雅阁暖间,谢瑛才知这百酿楼,还有此等好地方,外面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装潢摆件无不精致奢华。 沈鹤南又吩咐小厮:“阿宝,去让店伙计把这些撤了,再添些上好的朝食。” 谢瑛看着一大桌没动筷的美味,“不必了。” 沈鹤南又招待谢瑛坐下,斟上茶水,笑容和煦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谢瑛眸光微动,语气淡然道:“谢瑛。” 沈鹤南浅笑:“可是娥皇女英的英?” 谢瑛摇头:“是玉有英华。” 沈鹤南喃喃自语:“于惟懿主,瑛瑶其质。” 谢瑛愣了下,和男子目光相接,只见对方笑若春风,眉宇间尽是风流韵致。 虽是初次相见,那双含情目自带柔情,若繁星春水,煞是好看。 沈鹤南轻咳一声,率先移开目光,又开门见山道:“谢姑娘,实不相瞒,在下用过你所做的牙刷牙膏,口齿也清爽了,甚是喜欢。不知姑娘那牙膏是用何物所制?“ 谢瑛浅浅呷口热茶,润下嗓子,一早上忙得口干舌燥,还没喝口热乎的,又意味深长道:“独家秘方,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沈鹤南心下了然,唇角微弯,微微一笑:“那牙膏配方可否卖给在下,在下愿出五百两。” 谢瑛一口茶水差点呛住,又波澜不惊地瞥了眼这位不差钱的贵公子。 那不过是最简易的配方,竟然愿出五百两,也让她找到了这个世界最赚钱的门路。 谢瑛面上不动声色。 沈鹤南眸光微动,从容问道:“不知谢姑娘因何犹豫?” 谢瑛默不作声,沈鹤南温和一笑:“谢姑娘有任何条件,只要在沈某能力范围之内,尽可提出。” 如今清洁牙齿,大夏朝的贵人们,大都是用香料中药碾磨而成的牙粉,清洁功效自然有,可也有清洁不到位的地方。 牙刷势必会成为贵人们,甚至全国老百姓使用的物件。 沈鹤南准备回家便同家中长辈商议,制作牙刷,在全国商铺推广售卖。 而牙膏也是缺一不可,必须知其配方,断不能让外人捷足先登。 谢瑛低眉浅笑:“那就依沈公子所言。” 沈鹤南成竹在胸,十分爽快:“阿宝,拿五百两来。” 阿宝找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不情不愿递给少爷,不知少爷怎的如此大方,一个什么破配方,也肯花五百两。 他倒要看看这小娘子,能说出什么花样。 沈鹤南将银票递给谢瑛,“谢姑娘,给。” 谢瑛接过银票,扫了眼中央一竖字,末端五百两的字样,便收进怀中。 沈鹤南又吩咐小厮准备纸笔,谢瑛在纸上写下竹盐牙膏的配方,倒是一字不落,然后递给沈鹤南。 沈鹤南赶紧接过配方,仔细研读过后,才发现所用材料十分常见,竟不曾想过做成膏状,更容易清洁。 他恍然大悟,又粲然一笑:“谢姑娘,果真是聪颖巧慧,在下不知竹盐还有如此用法。” 谢瑛又笑言:“沈公子,这不过是最简易的配方,我还有一改良版。” 简易版便如此好用,改良版岂不是更为精细。 沈鹤南两眼放光,十分感兴趣:“谢姑娘请细说。” 谢瑛想到牙膏最常见成分,便是椰子油里的月桂酸,具有抗菌抗病毒的功效。 椰子油洁白,制作出的牙膏也洁白细腻,没有颗粒感,口感更舒适。 而椰子在广南东路一带。 沈鹤南当即便说:“只要姑娘知道配方,原材料交给在下派人去找。” “不知这配方,谢姑娘也愿卖出?在下愿再出五百两。” 谢瑛闻言淡笑起身:“沈公子,容我考虑几日。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沈鹤南急了:“谢姑娘,那我上哪找你?” 谢瑛转身回眸:“你留个地址,我找你便是。” 沈鹤南又在纸上,写了地址,交给谢瑛。 “谢姑娘,我在长乐县不能久留,不过我在此处置了私宅,你若寻我,向下人告知一声即可,我便会赶回来。” 谢瑛点头,沈鹤南又温声叮嘱道:“谢姑娘,你可一定要找我啊。” 谢瑛轻笑,随意将地址揣入怀中,又告辞离去。 从酒楼出来,望着游人如织的街道,走街串巷的小贩,也渐渐习惯成为一个古代人了。 ------------ 第十三章 采购全家的棉服 酒楼窗边,沈鹤南负手而立,望着女子的背影,只觉这女子虽衣着质朴,却体态轻盈,谈吐不凡,气质很是特别,似乎与府上一众女子不同,有那么一抹鲜活的色彩。 阿宝凑过来,往下瞅了眼,又疑惑道:“少爷,你在看什么啊?” 沈鹤南缓缓收回目光,唇角不禁察觉地勾了下,又语气散漫道:“收拾一下,出发去青州。” “是,少爷。”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这边谢瑛正准备去找阿爹和弟弟,路过东街一家成衣铺子,又走了进去。 铺子内挂着各色款式成人和孩童的棉袄,褙子,亵衣,棉裤,褶裙,以及棉鞋,棉袜,毡帽,一应俱全。 掌柜走过来,目光落在谢瑛身上的薄麻布衣,笑容和气:“客官,你可是要买件棉袄?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棉袄。” 掌柜从货架上,取出一件款式色泽朴素的素白兰花直领对襟小翻领棉袄,谢瑛伸手触摸,其布料绵软,是棉布所做,内衬竟还衔了一层棉花。 没想到如今已有弹棉花的技术,弹出来的棉花,摸着绵软匀细。 这件棉袄颜色淡雅,温暖厚实,也很适合谢母的身量。 谢瑛又问:“这棉袄几钱?” 掌柜言:“这件三两银子。” 一亩良田才五、六两银子,这款式朴素的棉布袄卖三两银子,价格着实不低,也难怪大街上众多百姓买不起棉袄穿。 谢瑛点头:“这件我要了。” 掌柜将棉袄用绸盒装起来,“客官,可还要挑几件?”又毫不含糊地自夸道:“我们这可是本县最大的成衣铺子,棉花也是西凉国传过来的优质木棉,全县的达官贵人,冬衣大都在我们这定制。” 谢瑛笑而不语,又为谢母挑了件搭配对襟小翻领袄子的百迭裙,为谢父挑了一套棉麻交领长袄和棉裤,为谢良粟挑了一套豆绿棉袄和棉裤,谢小扇则是一件橘红绣如意纹绵绸小袄和百蝶穿花褶裙。 大夏朝常见的颜色,则是豆绿,蛋青和油绿,这类颜色染色简便,价钱也较为低廉。 谢瑛为他们从内到外置办了亵衣和亵裤,棉鞋棉袜,为谢小扇和谢良粟置办的棉鞋,则是一双兔头鞋和虎头鞋,十分俏皮可爱。 谢瑛置办好家人的棉服,又为自己置办一身,成衣铺子里,款式大小也较为齐全。 谢瑛选了一件青绿斜领交襟绵绸长袄,白绢中单,搭一双素纹棉靴。 棉衣置办完了,谢瑛想起茅屋里,那条麻布被,内衬填了芦花和稻草,早已多年冷似铁。 又问:“掌柜的,你这可有棉被?” 掌柜疑惑:“客官所言,可指的是棉衾?” 谢瑛才想到这时棉被不叫被子,叫衾,遂即点头:“正是。” 掌柜面上露出喜色,“有有有,客官稍等。” 顷刻间,掌柜从货架后抱了几床棉衾出来,颜色款式艳丽淡雅皆有,内衬棉花十分匀净绵软,是上好的棉花被。 “客官觉得如何?” “不错,这三床都包起来。”谢瑛选了宝蓝绵绸,大红五福团花,月白棉纱三种款式。 掌柜惊得目瞪口呆,这位小主顾瞧不出身份,竟如此大手笔买这诸多家当,又和气提醒道:“客官,这棉衾一床可要十两银子,加上之前几套成衣,不下百两银子。” 谢瑛唇角轻笑,从胸口掏出那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银票,瞧见上面的字样,倒也松了口气,继而脸上喜色更甚。 谢瑛又客气道:“这些东西,有劳掌柜帮我装起来。” “客官稍等。”掌柜笑容颇为殷勤,又啪啪拨动算盘,“一共是八十两,客官,找您四百二十两。” 掌柜从抽屉里取出四张一百两的银票,又拿剪子和秤在那剪碎银子,谢瑛没想到这碎银,还真要靠剪子来剪,秤砣来称重量。 掌柜剪好银子,和银票全部放在柜台上,“客官,这是四百两的银票,这是二十两的碎银,请收好。” 又拿过一堆装好的绸盒,“客官,这是您的棉衣和棉衾。可留下地址,由我们店铺伙计为您配送。” 谢瑛心中一乐,古代还有配送服务。 她将银票和碎银收好,又指着绸盒:“不必了,这些东西,我稍后来取。” 掌柜于是将东西都装进后排格子架其中一个格子里,又从抽屉取出一枚写了柜子编号的檀木签子。 “客官,您稍后凭此物来取即可。” 谢瑛收好檀木签子,从成衣铺子出来,又从东街走到西街,找到谢父和弟弟。 两人也准备收摊了,摊位上的猪肉,卖得一块不剩。 谢父喜笑颜开,谢良粟也满脸喜色,跑过来悄悄在谢瑛耳边说:“阿姐,今天赚了好多银子,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阿爹说我有银子上学堂了,妹妹也有银子穿冬衣了。” 说着,他眼底露出心疼,又愧疚道:“妹妹还从来没有出过家门,也没来过县城。” 谢瑛也心疼起来,小扇自从出生,没有冬衣穿,冬天便不能出门,只有夏日,还能在村子里玩耍。 这听着不可置信,可确实艰苦得如此真实。 谢父走过来,脸上露出扬眉吐气的爽快,一个普通农民饱受生活欺压,早已麻木,此刻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收拾好摊位,我们父子三人去百酿楼。” 谢良粟却道:“娘亲和妹妹还在家中,我们买些吃食回去吃吧。” 谢瑛体会到这份温情,内心十分感动,也淡淡一笑:“阿爹,良粟说的没错,不如我们去百酿楼买些吃食,带回去吃。” 谢父自是点头应允,又将案桌木板放在牛车上,驾牛车前往百酿楼。 行至百酿楼门口,谢瑛带着弟弟下车,却正巧碰见一辆豪华马车,停在百酿楼下。 谢瑛收回目光,往酒楼里走,进门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不疾不徐一道清冽男声,“谢姑娘。” 谢瑛偏头,瞧见沈鹤南双目含笑,略显惊讶地望着她。 谢瑛淡笑:“沈公子还没走?” 沈鹤南轻笑:“正准备启程前往青州。”目光落在谢瑛身边,微笑颔首,“那不打扰姑娘陪家人用餐了,沈某先告辞。” 谢瑛微笑点头,带着弟弟和父亲往里走,沈鹤南转头低声吩咐小厮。 “阿宝,你去告诉店老板,谢姑娘的饭钱,记在我账上。” “是,少爷。” 阿宝跑到店老板身边,悄声低语两句,便转身走了,离开时目光落在谢瑛身上,暗自腹诽:怎的少爷对这小娘子如此上心。 ------------ 第十四章 古代点外卖 谢瑛没注意到这茬,拿着菜单问过谢父和弟弟的口味,开始点菜。 “酒蒸羊,红熬鸡,葱泼兔,水晶脍,红丝馎饦,糟鹅掌,兜猪肉,胡麻饼,栗子糕,再来一壶葡萄酒,一壶竹叶酒。” 店老板记下菜名,笑容款款:“客官,堂食还是带走?” “带走。”谢瑛掏出钱袋子:“多少银子?” 店老板热情一笑:“姑娘,您的饭钱沈少爷已经替您结过了。” 谢瑛意外往外看,只见沈鹤南已上马车,驾车离去了。 谢良粟好奇地说:“阿姐,青州在哪?” 青州便是长乐县的州府,镇北王驻扎之地,也是谢瑛即将动身前往的地方。 谢瑛摸摸阿弟的头,或许也该告诉他们,这未必不是一种倚仗。 半个时辰后,所有饭菜打包齐全,店小二提来一大摞食盒,谢家父子三人,也动身返回杏花村了。 临走前,还不忘前往成衣铺,取回棉衣。 回到茅屋,已是申时,谢母在忙着踩纺车,纺织麻衣,自从谢瑛换了个芯子,这活计也落到了谢母头上。 谢小扇从早起便趴在窗口,守着阿姐,阿哥和爹爹赶集归来,饶是谢母嘱咐几遍也不离身,眼巴巴瞅着,一直到下午看见牛车进院子,高兴得手舞足蹈。 “阿姐,哥哥,爹爹,你们终于回来了。” 一进茅屋,谢瑛便听见那奶声奶气欢喜的声音,进屋看到那双充满期待又带着几分可怜的大萌眼,内心也深受触动。 谢瑛拿着绸布盒打开,温柔一笑:“看阿姐给你买了什么。” 里面是一件橘红绣如意纹的绵绸袄,一条白色丝棉裤,一双兔头棉鞋,还有两根红头绳。 谢小扇身上还裹着一件宽大的麻布衣,没穿裤子,露出小胳膊小腿,头发也乱糟糟,此刻看到阿姐带回来的新棉衣,高兴地移不开眼,生怕一眨眼都不见了,小脸呲牙一乐,抱着棉衣,笑得像个惹人爱的年画娃娃。 谢小扇不敢相信地说:“阿姐,好漂亮的衣服,是给小扇穿的吗?” 谢瑛点头:“是啊,都是小扇的。” 谢母温柔含笑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谢父和谢良粟把所有绸布盒子抱进来,看到堆了一床的盒子,打开里面全是棉衣和棉衾,忍不住又惊又喜又心疼道:“买了这么多棉衣,还有这些棉衾,这要花多少银子?” 谢瑛淡笑:“花不了多少银子。” 谢母又望向谢父,谢父叹气,又掏出一袋铜板。 “今日卖猪肉所得,可全在这里了。” “我本想给三孩子各买一件棉衣,要过冬了,哪曾想小钗已经买了,给我们老两口也置办了一套,还买了三套棉衾,这冬天棉衣棉衾都有了,总算可以过个暖冬了。” 谢良粟笑得小脸满是开心幸福:“是啊,阿爹,今年不用挨冻了,我们可以烧很多很多的木炭,让屋子暖和起来,阿姐也再不会得风寒了。” 今日,谢母在屋里烧了木炭,屋子比往日更暖和些,谢小扇也敢屋里到处跑了。 谢家父子笑容满面,谢母却蹙眉担忧起来,拉过谢瑛到角落低声细语道:“小钗,你实话告诉娘亲,这银子你是如何得来的?” 谢瑛愣住了,还不知怎么告诉爹娘,谢父那边只以为她今日遇到了贵人,有了一番机遇,却没仔细盘问。 谢母见闺女哑口不言,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傻事,声音都颤抖了,“小钗,娘亲知道这银子不好赚,可娘亲也想你一生安稳,切不可去做傻事。” 谢瑛坦言:“娘亲,这银子是我和一位贵人做买卖得来的,你大可放心。” 谢父闻言,也走过来解释:“闺女今日碰见那贵人,我也见过,言谈举止像是京城来的贵公子,坐的那是豪华大马车,这长乐县能有几人,坐得起那样的马车,车身有一间房那么大,我在县衙当力役的时候,本县大财主坐的马车都没这么大。” 谢瑛倒是没注意这么多,只觉谢父形容过于夸张,不禁失笑。 谢母却言:“那京城来的贵人,怎么会和我们平头百姓合作?” 谢瑛轻笑:“我将那牙膏的配方卖与他,赚了些银子。”又随意地将银票拿出来,“这二百两银票,交与娘亲掌管,为家中添些摆件,亦可用这笔钱,置办田产,修缮房屋。” 谢母这才松了口气,又关心道:“小钗,现下你阿爹会烧炭,咱家也有营生了,这银子你拿着做盘缠。” 谢瑛摇头:“娘亲,我留有盘缠,这银子你拿着使。” 谢母拗不过,只好说:“那娘亲为你留作嫁妆。” 谢瑛敛眉,语重心长道:“女儿志不在闺阁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成家,娘亲,您和父亲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妹妹和这个家即可,不必为我忧心这些。” 谢母听得目瞪口呆,泪珠儿都快挤出来了,不可置信又无可奈何,却只能妥协。 说着,谢瑛又拿出秦家的门帖,递给谢母。 谢母和谢父也没想到秦家那样的王府贵族,会有这样的机遇,让自家闺女碰到,还递了门帖。 谢母满心愁容,谢父则是十分欢喜,自豪闺女比世间男子还出色。 百酿楼的饭菜热好了,一家人围坐在小桌前,谢瑛望着茅草屋顶,太阳还没落山,天色已然渐暗,桌上点起了马灯和烛火,平凡却又温馨。 桌上都是平日从未吃过的美味佳肴,谢小扇吃得满嘴流油,小嘴巴塞得鼓鼓的,像只活波可爱的小仓鼠。 谢母笑容慈爱温柔:“我和你爹商量好了,这二百两银子,我们将这茅屋修缮一遍,再为你们姐弟三人,各修一间房,然后院墙垒高点,剩下的置办些田产,送良粟去学堂,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你此去青州,山高路远,照顾好自己,家里有我和你爹呢。” 未到临行时,谢瑛却忽然潸然了。 青州虽说离家不远,一封家书也要十天半月,若是遇上战乱,家书还不能保证送达,如此一来,离别才会让人潸然,可她不会永远待在这个小山村。 她强行掩住泪水,虽穿了没几天,却在和谢家人相处间,逐渐被他们感动,把他们当作真正家人对待。 安排好家里,谢瑛也放心离开。 ------------ 第十五章 怀疑谢家女变成了另一个人 转眼到临行当日,一大早谢母起身,收拾了盘缠和日夜缝制的麻衣。 虽然谢瑛穿上了棉袄,单衣却还是谢母缝制的麻衣更为舒适暖心。 林家老大赶来牛车,谢瑛同他先前往县城。 临走前,弟弟和妹妹都在门口送行,尤其是小扇,哇哇大哭,不愿让阿姐离家。 谢良粟强忍泪水:“阿姐,我们等你回来。” 谢瑛坐上牛车,也强忍着情绪挥手。 这个穿越来第一眼所见的小茅屋,是她在这异世唯一的家。 天方微光,山林笼罩着薄雾,天色还是一团晕染的墨蓝,牛车缓缓行驶在湿润的泥路上。 谢瑛虚掩着眸,靠在柴堆上打盹儿。 林大柱提着马灯照明,坐在前方,驾驶着牛车,目光却不经意往身后逡巡。 那往日见他,一口一个柱子哥的羞涩少女,此刻眉眼清冷,抱着一柄弓箭,阖眸假寐。 那面容似雪,恍若裹着一层冬日寒霜,泛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坐上牛车,竟一句话也未说过。 浑身气度,也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娘亲明里暗里提过,若是他还未能在县城,寻得好姑娘,便要在杏花村,为他说一门亲事。 而娘亲瞩意的,便是谢家小钗。 谢家虽贫穷,比不得县城他见识过的那些富庶人家,谢小钗倒是有几分姿色。 如今仔细一瞧,一年未见,谢小钗眉眼又长开了,唇红齿白,细眉杏眼,脸若银盘,肤如凝脂。 只是他不喜这副花容月貌,梳成男子发髻,脸颊还涂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惹人生厌,待成了他夫人,一定要让她改了这毛病。 谢瑛察觉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困顿掀开眼皮,便看到林家老大目光热烈地盯着她。 她微微蹙眉,原主记忆中,有过这么一个林家小伙,从小同原主在杏花村长大,后来林大柱进城务工,便和原主生分了。 原主感染风寒,也没见这林大柱出现过,看来林大柱对原主也并未上心。 这也正合谢瑛的心意,省得麻烦。 谢瑛语气冷淡:“林大柱,你盯着我作甚?” 林大柱露出虚伪的笑容:“小钗,你怎的和柱子哥如此生分了?” 谢瑛似笑非笑,从柴堆上坐起身,意味不明地瞥了眼男子,眸光犀利如刀刃划过锋芒。 刹那间,林大柱只觉后背瞬间发凉,被这眼神吓得心脏都是一抖。 等缓过神来,又懊恼不过是个小姑娘,怎么吓成这副样子! 林大柱尴尬地扯起嘴皮笑了笑,又主动搭话:“小钗,听谢婶说你去青州,你一小姑娘无亲无故,去青州作甚?不如跟柱子哥留在县城,柱子哥给你找个活儿,等赚了几个月的银子,吃香喝辣,你就知道县城有多好,那小破村子穷山僻壤,我是真不愿回去。” 谢瑛目光平静而冷漠,视线望着山林,似乎置若罔闻。 林大柱欲再言,还没启唇,忽然听见朦胧山林间,传来一声野兽的吼声。 “嗷呜——” 林大柱顿时骇然,使牛鞭都松手脱落地上,“这林间人来人往,怎会有野狼。” 他忙捡起使牛鞭,抽打在牛身上,牛似乎也受到了惊讶,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林大柱吓得脸色煞白,自小生活在山野,自然是听闻过野兽吃人,也曾亲眼见过老虎下山。 他赶紧使劲儿抽动鞭子,牛才受惊地往前跑,拉动牛车往前路驶去。 过半晌没再听见野兽嚎叫,林大柱松了口气,又转头自信满满道:“小钗,你别怕,真碰上野兽,柱子哥不会让你受伤的。” 谢瑛沉默不语,只觉这人真是聒噪,还想把野兽引来不成。 也一路警惕起来,握住手里的弓箭,隐蔽在柴堆后,仔细瞧着周遭。 古代的山林人烟稀少,可不比后世,路上也可能碰见野兽,谢母才担心她一人走山林,非得让她与林大柱同路。 牛车安然无恙往前行驶一段路,即将驶出山林,光线也明亮了,林大柱便放松了警惕,又肆无忌惮地说:“刚才肯定是狗叫声,这山林哪有什么狼,我走了无数回,也没碰见过这畜生。” “就是让我碰见了,这畜生也要被我的大柴刀砍死。” 他挥动着牛车上的大柴刀,正志得意满地笑着,忽然,谢瑛听见身旁林间传来窸窣声。 她顿觉不妙,一道黑影已经从丛林窜出来,猛的跃上牛车,四肢按住林大柱。 林大柱吓得一阵鬼哭狼嚎的尖叫,此刻牛也被吓得挣脱了绳子跑开,牛车顿时四分五裂,林大柱猛地从牛车滚落,黑影也随之滚落,旋即将林大柱按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谢瑛抓住树干纵身一跃,站在较为安全的树干上,举起弓箭,朝着野兽射出一箭。 野兽敏锐一躲,那箭头继而射中了野兽的后腿。 只见野兽从早已吓瘫的林大柱身上移开,又抬头望向谢瑛。 谢瑛这才看清,这是一只通体毛发乌黑发亮的野狼,眸里充斥着野兽的愤怒。 谢瑛也有些发怵,这身体不是前世,弱不经风,还不能做到和野狼搏斗。 她举起弓箭,从后背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又陡然语气生狠,厉声道:“滚,不然我一箭射死你。” 野狼似乎通人性,本来愤怒地朝着谢瑛扑来,四肢不停地扒拉树干,又被那箭吓得后腿,然后不甘心地拖着受伤的后腿,一瘸一拐往林子里走。 箭头尖锐特殊的结构,使得狩猎时猎物只要中箭,几乎不可活命。 谢瑛射中了野狼的后腿,只见野狼拖着后腿还没走进林子,便倒在了地上。 谢瑛看着散开的牛车,牛不知所踪,柴堆全部散落地上,而林大柱早已吓晕过去。 她无声叹气,从树干一跃而下,又走到林大柱面前,伸脚踢了下他。 “喂。” “醒醒。” 林大柱被叫醒,吓得抱头尖叫:“啊啊啊别吃我,别吃我。” 谢瑛挑眉,掩饰住眼底的篾意,不耐道:“再不起来,我把你丢进狼窝。” 林大柱此刻才清醒过来,看着谢小钗的身影,又陡然从地上坐起,干笑出声:“小钗,你没事?” 又疑惑望向四周:“那只狼呢?” 谢瑛走到受伤的野狼跟前,看体型还是只幼狼,刚才也是吓唬林大柱,不然林大柱早被咬伤了。 野狼警惕地抬眸望着谢瑛,又挣扎着起身,却被谢瑛提住了那只受伤的后腿。 野狼顿时愤怒地张口朝着谢瑛咬去。 谢瑛挑眉,一巴掌啪得打在野狼头上,又猛的拔出那支箭,“想我救你,就别乱咬人。” ------------ 第十六章 县城买马 野狼疼得可怜兮兮嗷呜一声,挣扎也弱了。 林大柱从地上起来,心疼牛车坏了,转头才看见谢瑛提着什么东西走过来,仔细瞧竟然是一只狼。 他吓得双腿发软,猛的往后退:“你要做什么?” 谢瑛面不改色,撕开一片棉布:“给它包扎。” 林大柱吓得屁滚尿流:“真是疯了,你一个人去县城吧,我不和你同路了。” 疯疯癫癫地跑走片刻,又折返回来,怒火攻心道:“还有,牛丢了,车毁了,你要赔我银子。” 谢瑛抬眸,轻呵一声。 林大柱理直气壮道:“不然我找谢婶子索要赔偿。我好心搭你一程,你却恩将仇报。这狼肯定是你指使的,否则不会只咬我一个。” 谢瑛好笑地瞥了眼林大柱,漫不经心道:“想要赔偿也可以,让狼咬一口,这赔偿才给的有理有据不是。” 她将手里包扎好的狼腿一松,野狼瞬间朝着树林跑去,林大柱却以为谢瑛放狼咬他,吓得屁滚尿流:“你这个毒妇。” 谢瑛无所谓一笑,收拾行李,看了眼散落的牛车,只好走路出了山林。 出了山林,离镇上不远了,却意外看见那牛正在坡上悠闲吃草,周围也没人。 牛似乎瞧见了谢瑛,还哞哞叫了两声。 谢瑛好笑地走过去,又牵着牛先去镇上,交给官府做了登记,让官府还给林大柱家。 这年头一头牛价值好几贯,老百姓家的牛更是金贵,若真是为了牛,让谢家和村里人生出嫌隙不值当。 谢瑛处理好牛的登记事宜,又出发前往县城。 这么一耽搁,等到了县城,已经是晌午。 大夏朝的老百姓吃两顿饭,朝食和夕食,可谢瑛还不习惯,早上吃了干粮,一上午赶路不吃点东西,肚子里空荡荡。 可她顾不得吃饭,在县城早点铺子,买了些烧饼包子馒头糕点带上,又灌了一袋甜米酒。 大夏朝还发明蒸馏技术,几乎没有高浓度的白酒,都是浓度低的米酒和果酒,不过尽管如此,品类也有数百种,老少皆宜。 之后倒是可以同沈鹤南合作,研究蒸馏工艺,制作些白酒。 谢瑛准备好路上吃的,又前往西街,找到贩马的商贩。 商贩领着谢瑛走进马厩,微笑介绍道:“姑娘,我们上等的好马,都在这了。” 谢瑛一眼望去,马厩里养了十几匹马,打扫也很干净,马儿喂养得丰腴健美,很有精神。 从一众马儿中,她忽然一眼看见一头通体毛发乌黑发亮,犹如暗夜星辰的黑马,四肢矫健,马蹄一抹雪白,马尾柔顺飘逸,连睫毛都透着清秀,那双眼底仿佛能听见来自旷野的风声。 谢瑛心神一震,竟然从一匹马身上,看到一种神清骨秀,孤傲清绝的气质。 商贩见谢瑛盯着那匹黑马,无奈叹气道:“客官好眼光,这是从西域引进的胡马,只是性子太烈,不适合姑娘家骑。” 谢瑛却有种击中心灵的喜欢,语气坚决:“这匹马我要了。” 那黑马却仿佛听懂了似的,眼底还透着不屑。 商贩见状,无奈道:“客官,不是我不卖给你,只是这马性子实在太烈。这样如何,若是客官收服这匹烈马,二百贯银子卖给你。” 谢瑛身上除了碎银,只有二百贯的银票。 她提前打听过,普通马的价格,在二十贯到九十贯之间,极品宝马价格高达上百贯。 谢瑛掏出二百贯的银票,交与商贩。 “这马我要定了。” 商贩只好将黑马牵出马厩,缰绳交与谢瑛手中。 谢瑛牵住缰绳,走向黑马,黑马便警告地哼出一声气息。 谢瑛却迅速翻身上马,动作灵活,不给黑马反应的时间。 黑马似乎恼羞成怒了,在原地疯狂打转,想要将谢瑛甩下来。 谢瑛却缓缓勾唇,握紧缰绳,眸光一厉,开始驯服这匹烈马。 半个时辰后,黑马终于不再桀骜不驯,被谢瑛驯服,骑着狂奔出了马厩,一路飞驰,离开了长乐县。 谢瑛感受着风驰电掣,嘶风逐电的马背飞驰,才真正体会到在这个世界,自由畅快无拘无束的感觉。 前所未有的痛快,让她像是化作一缕风,融入天地间。 天涯海角,任我逍遥。 谢瑛望着逐渐倒退的长乐县,温柔地摸着马背,声音回荡在风中。 “从今以后,就叫你追风。” “追风,跟着我闯荡江湖吧。” 追风似乎也很久没有自由驰骋了,一鼓作气跑了二十公里,才寻一处凉亭停下歇息。 谢瑛将马儿牵到野草茂盛处,等马儿吃草,自己也拿出烧饼填饱肚子,又拿出地图。 此时还在长乐县境内,从长乐县到青州府,还有八十公里的路程。 谢瑛抬头望向天空,如今方才未时,太阳还有两个时辰才落山。 马儿经不住日夜兼程,再走四十公里,趁夜赶到清河县落脚,翌日再出发前往青州。 谢瑛吃完烧饼,拿出水袋,喝了口甜米酒解渴。 寒风凛冽,山间气温寒凉,米酒已经变凉。 谢瑛含住米酒温热后,才咽进喉咙,又看了眼水袋。 这是谢母为她准备的,材质是羊皮囊所制,方便携带。 可这保温效果,不如暖水壶,而暖水壶,也就是多一层内胆。 要制作内胆,就需要制作出玻璃。 谢瑛目光微深,想到沈家,目前只有沈家有这个实力,助她实现这些想法。 可她和沈鹤南只有过一面之缘,还未知其中深浅。 一旁的马儿忽然嘶鸣出声。 她收敛心思,抬头看向追风,唇角轻勾:“你也渴了?” 此处没有溪水,且冬天水源干涸,谢瑛又从布包里,取出一个竹筒,在山林一处石缝中,找到一泓清泉,这才接了水,回去饮马。 谢瑛给马儿喂了水,又收拾行囊,上马出发。 “驾。” 马儿飞奔在崎岖山路上,直到夜幕低垂,终于赶到了清河县境内。 平民百姓没有官府凭证,不得在官府驿站落脚,只能寻客栈旅店。 谢瑛打马而过,在清河县郊外一家规模较大的“香云客栈”停下。 寒气逼人的天气,来往旅客也络绎不绝,天色渐晚,客栈内还是灯火通明。 谢瑛还没下马,跑堂的伙计热情上前。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谢瑛翻身下马,正要开口,旁边忽然传来噔噔马蹄声,只见两名男子策马扬鞭从另一条路驶来,在客栈门口勒马停下。 谢瑛多看了几眼,只因这两人装束气度,不同于寻常百姓。 ------------ 第十七章客栈初遇面具男 其中一人素袍荆钗,戴玄色鹰纹面具,遮住上半张脸,露出一双苍穹般神秘深邃的眼睛,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流畅优美,虽看不清面孔,却能感觉出几分绝世出尘。 另一人穿着黑色窄袖袍,未戴面具,鼻梁高挺,轮廓立体,面孔却不像是大夏人。 另外的跑堂伙计上前接待,黑衣男子迅速下马,和跑堂伙计说了什么,又回头朝着面具男禀告,态度颇为恭敬。 “殿,公子,此地已经没有上房了,可要留宿?” “无妨。” 面具男子下马,跑堂伙计带着他们朝客栈走去。 谢瑛收回目光,也牵着马儿往里走:“伙计,来间客房。” “客官请跟我来。” 跑堂伙计领着谢瑛走进客栈,前院是拴马的地方,相当于现代酒店的停车场,还有饮马池,池子里的水倒也干净,还有专门负责喂马的杂役。 谢瑛见那两名男子拴好马走向客堂,也将缰绳递给杂役,“为我的马儿准备些新鲜草料。” 杂役点头:“好的客官。” 谢瑛又跟着跑堂伙计走进客堂,听见掌柜朝那两名男子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今日上房已满,只剩三间人字号三等房,二百文一晚,客官可愿留宿?” 那黑衣男子不悦蹙眉,掏出一锭白银:“你怎么能让我们公子住下等房,可还能腾出一间上房?” 掌柜无奈摇头。 那面具男出声,嗓音击玉般冰凉:“两间人字号房即可。” 跑堂伙计领着那两男子去房间,谢瑛也走去柜台,掏出一块碎银:“来间人字号房。” 办理好入住,跑堂伙计又热情道:“客官请跟我来。” 领着谢瑛上楼,找到客房后,正巧看见那两男子入住在隔壁。 那面具男子似乎注意到了谢瑛的目光,忽然一束冰凉犀利的眸光,朝着谢瑛投来。 谢瑛目不斜视走过,来到她的房间,推门而入,确实是普通厢房。 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架床和桌椅板凳,洗脸盆架子立在墙角,衬得颇为逼仄。 跑堂伙计热情道:“客官,可需要吃点什么?” 谢瑛骑马一日,双腿酸痛,腿间估计都摩擦出伤痕,随即道:“不必了,我带了吃食。” 跑堂伙计又道:“那我为客官打盆热水,客官洗漱完,也可早些休息。” 这客栈跑堂服务确实不错,若是谢瑛不差钱,还真愿意打赏一番。 她又看向跑堂伙计,只觉他年纪尚轻,约莫十七八岁,又露出浅笑:“那便麻烦小哥了。” “不麻烦,客官稍等。” 跑堂小哥服务态度十分周到,很快打来一盆热水,还准备了干净的毛巾。 谢瑛洗漱过后,便躺在床上歇息,一觉醒来,已是夜半三更。 她伸了个懒腰,望着镂空雕花窗棂外,皎月东升,冬日不常看见月亮,今夜竟月明千里。 她欣赏了片刻月色,又担心追风,便翻身下床,关门离开房间,甫一转身,忽然听见旁边屋内传来细微的交谈声,隐约听见一句秦家。 谢瑛神色瞬间清明,反应过来,却不愿细听,免得招惹是非,便迅速抬步离开。 可恰好是这么一声细微的动静,屋内的人迅速产生警觉,传来一声厉吼。 “什么人?” 谢瑛眉头微蹙,迅速躲开,还没退回到房间,隔壁房门被撞开,肩膀便传来尖锐剧痛,像是被一双铁钳扣住肩胛骨拖拽转身,难以挣脱。 白日所见那黑衣男子,眸光如鹰隼,犀利地盯着她。 “是你在偷听?” 谢瑛面不改色,却在看见那面具男出现的刹那,心里翻涌起不好的预感。 凭她的直觉,面具男更危险。 谢瑛语气平静:“我只是路过。” 黑衣男子却不信,目光阴鸷地盯着她,而面具男更是唇角勾起凉意的弧度,又抬起下巴,示意黑衣男子将她带进去。 黑衣男子便施力扣住谢瑛的肩膀,将她拽进隔壁房间。 谢瑛出招格挡,可未经训练的招式,落在孔武有力的男人眼前,成了花拳绣腿。 黑衣男子轻而易举制住她,砰地关上门,又钳住她的双手,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毫不留情捆住她的双手,推到面具男面前。 谢瑛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面具男缓缓走近,近到谢瑛看见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浓郁的黑,像极了毫无止境的深渊。 她双手摩擦出红痕,也挣脱不掉鞭绳,又迅速错开眼眸,低下头去,迅速冷静下来。 这两人分明不像是大夏人,也不像西凉人的面孔,却偷偷潜入大夏朝,还提到了秦家,难不成是北渊人。 虽然北渊和大夏再过千年,都是华夏人。 可如今两国是敌对。 谢瑛考虑到自己的处境,不愿招惹是非。 面具男却忽然抬起她的下巴,谢瑛神色一惊,猛地后退,却被男人指腹死死钳住了下巴,将她带到了身前,耳语般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你都听到什么?” 谢瑛只觉耳窝处热气浮动,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眸底闪过一丝被钳制的愤怒,又面无表情冷静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面具男又给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黑衣男子转身出去。 谢瑛看着房间只剩两人,而面具男钳制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望向他,连他呼出的浓烈男性气息都能闻到。 男子身型极高,约莫一米九,谢瑛被迫仰头十分辛苦。 她双手挣扎着推动男人的手,却纹丝不动,犹如蚍蜉撼树,下巴疼得快要脱臼,眸光瞬间泛起冷意,“放开我。” 男人似乎没想到谢瑛敢出言不逊,很有不怕死的胆识。 尤其是女人这双眼,比北渊的马儿还烈。 他似乎被女人勾起了兴趣,目光肆意上下打量。 女人身穿大夏朝平民服饰,一身青绿,没任何装饰,素到极致,这双眼却别有一番味道。 男人唇角缓缓勾起,那根白玉骨节似的手指忽然在她唇瓣上一划:“你们大夏的女人,很烈。” 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谢瑛瞪圆了瞳孔,不敢相信男人竟非礼她,心中的愤怒已经蹭蹭往上涨。 乌黑溜圆的眸子,少了几分烈性,却显得有颇为可爱。 男人忽然被逗笑了,蓦地松开了她的下巴,谢瑛双脚站稳,余光又朝着身后门口望去,时刻想着逃脱。 面具男似乎看出她所想,薄唇勾起优美弧度,清冷声线意味深长道:“别想着逃跑,你逃不掉。” 很快黑衣男子推门而入,眸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谢瑛,将那秦家门帖呈递上去。 ------------ 第十八章进镇北王府 “公子,从她包袱搜出这个。” 面具男翻开门帖,眸光再度落在谢瑛身上,显得颇有深意。 “你是秦家的门客?” 谢瑛并未作答。 面具男眸光似若有所思,将门帖交给身旁黑衣男子,低声交代了什么。 “是,公子。”黑衣男子拿着门帖出去。 谢瑛蹙眉,不知这面具男意欲何为,“我可以走了吗?” 面具男从宽袍袖口掏出银盒,打开盒子取出一枚白色药丸。 谢瑛睫毛微颤,意识到危险转身欲逃,却被人从身后拽住手臂拖了回去,冰凉指骨钳住她的下巴,使巧劲撬开唇齿,将药丸塞了进去。 谢瑛被迫含进药丸,卡在喉咙,涨红着脸,声音已然愤怒至极:“你给我吃的什么?” 男人玩味似的磁性嗓音落在她耳边,浮动的热气滚烫熨贴过她的侧脸,直到那手指硬生生抵住她的喉骨,逼迫她咽了进去,才松开了她。 “穿肠毒药,你的命在我手里。” 谢瑛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抠喉咙,又靠在椅子上,抵住肚脐上两指,想将异物吐出来,却无济于事。 男人疑惑地看着谢瑛一系列行为,饶有兴致地勾唇。 “你这上蹿下跳,是想将药丸吐出来?” “少白费力气了,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每月我自会给你解药。” 谢瑛看着这个面具男,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若不是这身体太弱,也不至于任他摆布。 忽然,鼻腔传来一阵迷烟的异味,她捂住口鼻已来不及,只能缓缓倒在地上,彻底昏迷过去。 翌日。 谢瑛从梦中惊醒,醒来天光大亮,客栈内传来食客喧闹声。 她猛地坐起身,检查身体,并无异样,转身又看见枕头旁,放着完好无损的秦家门帖,还留有一张字条。 “下月十五,青州城郊外碧海竹林一见。” 谢瑛眸光一凛,气得将字条撕碎,若是身边有手枪防身,何至于被这个古代人威胁! 她这身体未经训练,实在太弱了,在绝对力量压制下,反抗无疑是螳臂当车。 谢瑛鼓动喉咙,不知那白色药丸是何种毒性,若是有血液检测仪器,抽血查验即可。 可这是大夏朝,还没有这些科技手段。 只能等到下月十五,拿到解药后,再研究其成分。 不过如今没有高科技制毒手段,若只是普通细菌性毒药,还能制作抗生素解毒。 谢瑛并未失去冷静,又被手里不易撕碎的字条吸引目光。 这字条竟然是上好的羊皮纸,工艺考究。 如今大夏朝使用的纸张,主要是麻线所制的麻纸,树皮桑皮等皮类所制的皮纸,以及竹子制作的竹纸。 而羊皮纸多为北渊人所用,且为宫廷用纸。 谢瑛将字条收起,揣进兜里,忽然又警觉这是大夏朝,若是因这张字条,被人发现诬陷她是北渊细作。 于是,又仔细记住了这字条的字迹,点燃桌上煤油灯,将字条放进火苗燃烧殆尽。 谢瑛收拾好行囊,握紧了弓箭,拉开房门出去,隔壁客房店伙计正在屋内打扫。 她问:“这屋里的人退房了?” 店伙计答道:“一早便离开了。” 谢瑛挑眉,又往楼下走,到饮马池牵走了追风,又到柜台退房。 从客栈出来,谢瑛望着天空乌云密布,又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前往青州。 青州是大夏边防重地,整个都城不再是长乐县那样的低矮城墙,城外围着一条数十米宽的护城河。 站在高处俯瞰,便能望见一座规模宏大,守卫森严,以坚石砌成的万米城墙。 沿着护城河铁索桥,一路驰骋,行至城门下,下马递交过所,方能入城,且门卒搜查更为严格,还要检查随身物品。 除了陆路城门,青州还有水门,且城门分别设了东西南北四道主城门,以及方便通行的小东门,小西门,小南门,小北门。 同时主城门设三层翁城,辅城门水门设两层翁城,守卫戒备森严。 听闻护城墙铁索桥以及各路水门下,战时还会竖立尖锐铁菱,敌军来犯以刺人马。 经过冗长的过所查验,谢瑛终于牵着马儿进入城中,也看到青州城内的繁华景象。 街道两旁红墙绿瓦,飞檐斗拱,密密麻麻的商铺招旗迎风起舞,在冬日亦是光彩夺目。路上游人如织,车水马龙,在长乐县罕见的豪华马车,在此地比比皆是。 人们穿着锦衣华服,流连于茶铺欢楼,欢声笑语,好不惬意。三五步便有一家乐坊酒家,传来丝竹悦耳声,走在路上也能陶冶情操。 谢瑛牵着马儿在街道上转悠着,一时被这繁华盛景晃花了眼,寻一酒楼,点上几道小菜,向店小二打听王府的地址。 镇北王是大夏朝唯一的外姓王,驻守边疆,抵御外敌,保大夏百姓安宁,其军队以及府邸都在青州。 军队的位置外人不得而知,也不允许打探,不过王府便建在青州城最中心的位置。 谢瑛打听到王府的位置后,吃过酒菜,又起身出发,沿着繁华大街,一路找到了镇北王府。 王府门口守卫森严,士兵手持银枪长戟,身戴铁甲头盔,戒备程度跟城门不相上下,进府也要登记,且收走了青鸾弓,不可携带武器进府。 谢瑛呈递门帖后,便在门口等候,半晌才看到一身穿铁甲的护卫走来,走近才认出此人便是那日跟随几位世子郡主行猎的墨云。 墨云看见谢瑛后,冰冷的眸底似乎有些讶异,没想到她一介女子还真敢来,又面无表情查验门帖,道:“跟我来。” 谢瑛跟着墨云,从侧边走廊进入,先路过马车停靠的场地,硕大镇北王府,光是马车便能停靠上百辆,更遑论马厩,养了上千只极品马。 谢瑛也将追风,寄养在马厩。 这还只是镇北王及其家眷居住之地,办公所在的军营,则不允许外人进入。 一路不知穿过多少门廊,进了多少院子,最后才到护卫队的训练之地,分为前院和后院。 前院是练武场,中央场地宽阔,足以容纳上百人训练,旁边有兵器库,以及物资储备库,后院则是宿舍,全是大通铺,一间住了十余人。 护卫队全称护卫指挥使司,是镇北王训练出来,掌管王府防御和安保,保护世子郡主及王府家眷安危的一支队伍,世子郡主可从中挑选亲信随从。 墨云推开一间房,里面瞬间传来一股臭气熏天的异味。 谢瑛看着那乱七八糟的大通铺,眉头蹙起。 墨云勾唇冷笑:“这是你的宿舍,护卫不分男女,受不了就滚。” ------------ 第十九章初遇阿渊 谢瑛面无表情往里走,将行李放在其中一处置物架上。 墨云转身离开,又回头意味深长道:“记住,五郡主对你只是一时兴起,能不能留在王府,还要看你的本事。” 谢瑛目光落在大通铺杂乱的床铺上,微微蹙眉,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新招的护卫刚训练结束,统一回到营房休息。 谢瑛抬头便看见一名尚且穿着平民服饰的男子,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走进来,瞧见谢瑛后,目光上下打量,然后又眼睛瞪成铜铃。 “我们护卫队,怎么进来一个娘们儿。” 谢瑛语塞,接着后面数名护卫进来,也都好奇地打量谢瑛。 他们都是新招的护卫,还没穿上护卫的制服。 更有甚者,不可置信的调笑。 “小娘子你不在闺中绣花,来护卫队作甚?” “哈哈,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女子进护卫队的。” “难不成是王府给我们招的粗使丫头,丫头,裤头拿去给小爷洗了。” “哈哈哈。” 营房内瞬间哄堂大笑。 谢瑛蹙眉冷脸往房间外走,却被几名护卫拦住去路。 “啧啧,小娘子脸蛋身材还不错,这小腰细的。” 谢瑛抬头,看着几名护卫盯着她笑得邪气,若不是身在王府,这几人的眼睛别想要了。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清润质感的声音。 “初来乍到,欺负一个女子,你们想被赶出王府不成。” “阿渊说得对,你们别闹了,待会惊动了指挥使。” 在两名护卫的劝说下,拦住谢瑛的护卫,也悻然让开。 谢瑛胸口情绪平稳下来,忽然下意识回头,只看见那角落通铺里坐着一个麻衣少年。 少年高束马尾,鬓边刘海轻轻垂落,露出一张窄细流畅的脸庞,眉毛不浓不淡,眼眸狭长优美,鼻梁挺直,薄唇如桃花粉嫩而光泽,眼尾微微挑出双层褶皱,含笑时温柔而有韵味,少年感十足。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少年不经意间,视线撞进她的眼眸,又弯起唇角的括弧,朝她灿烂一笑,笑容清冷而柔软。 饶是见过无数美男的谢瑛,也不由得愣了神,心头莫名泛起了酥酥麻麻的波澜,难以抑制地怦怦跳起来,又迅速冷静,疑惑自己是被人下了蛊,怎的如此恋爱脑,又错开眼眸,往屋外走去。 而此时指挥使司内,五郡主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找到墨云。 墨云神色恭敬:“给郡主请安。郡主,你怎么来了?” 五郡主面露喜色:“墨云,我听守卫说,神箭手姐姐进府了。” 墨云回禀:“属下已安排妥当。” 五郡主喜悦过后,又不高兴地嘟嘴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本郡主?” 墨云语气平静:“一介草民,不值得让郡主费心。” 五郡主敛起美眸,没好气道:“大哥说了,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神箭手。本郡主要见她,你将她安置在何处?” 墨云如实道:“护卫后院。” 五郡主顿时不乐意了:“你怎么可以让神箭手姐姐和那群臭男人住在一起?让她住进本郡主的雅风阁。” 墨云顿时皱眉:“不可,郡主,这不合规矩。” 五郡主娇气的轻哼:“本郡主做事,你休要拦我。” “让开,我要去找神箭手姐姐。” “青黛,紫芙,我们走。” “是,郡主。” 伺候郡主的一等丫鬟青黛和紫芙紧随其后。 青黛路过墨云时又低声道:“墨指挥使,五郡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听说那神箭手是名女子,你何必如此在意,惹得郡主不快。” 墨云叹息:“你有所不知,那女子不同寻常,我怀疑她不是普通平民百姓,有刻意接近郡主的嫌疑。” 青黛闻言恍悟,眸光又是一厉,“若真是如此,青黛必不会让人伤了郡主。”话落,跟上了五郡主的步伐。 五郡主雷厉风行来到护卫后院,墨云也只得紧跟其后。 到了后院,五郡主在训练场找到谢瑛,欢欣雀跃地跑上前。 “神箭手姐姐,你终于来了。” 五郡主今日身穿罗兰紫莲花缠枝纹棉袄褙子,月华素衫百迭裙,头戴紫玉流苏珠钗,额上点缀珍珠花钿,脂粉妆容浓淡适宜,犹如冬日一抹清新纯洁的鸢尾花,娇柔而矜贵。 谢瑛也难得露出真心笑容,对这位天真烂漫,纯真无邪的五郡主自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又不忘拱手:“给五郡主请安。” 五郡主连忙扶住:“姐姐不必多礼。还未请教姐姐的芳名?” “谢瑛。” 五郡主眉眼清亮,月牙眸子弯弯:“那我叫姐姐阿瑛,姐姐叫我小月好了。” 青黛蹙眉:“郡主不可,这不合礼法,郡主千金之躯,岂可和平头百姓以姐妹相称。” 五郡主不悦:“有何不可。” 谢瑛连忙道:“叫我阿瑛即可。” 五郡主又握住谢瑛的双手,眉眼娇憨地说:“阿瑛,你跟我住雅风阁,坏蛋墨云竟敢让你住营房,那都是一堆臭男人,欺负你怎么办,这个墨云气死我了。” 谢瑛温和一笑:“全凭郡主安排。” 五郡主顿时眉开眼笑,笑起来嘴角的酒窝像是裹着蜜糖:“那好,阿瑛跟我住雅风阁,青黛和紫芙,你们快去腾出房间,让阿瑛今日就搬进去陪我住。” 青黛和紫芙面面相觑,只好领命。 墨云又说:“郡主,谢瑛还需专业训练,才能做一名合格的护卫。” 五郡主却眨巴眼睛,信誓旦旦地说:“不能让阿英和那些臭男人一起训练,本郡主想到个好办法。” 五郡主又眸子一亮,神采奕奕道:“那就成立女子护卫队。阿瑛,你觉得如何?” 墨云皱眉:“郡主,岂可儿戏。” 五郡主轻哼,巧笑嫣然:“有何不可,阿瑛你等我好消息,我这就去禀告父王。” 谢瑛望着五郡主离开,众多护卫也都围上来。 “没想到谢小娘子认识五郡主?” “五郡主国色天香,不愧是王府千金,谁要是能娶了郡主,那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谢瑛神色清冷,似笑非笑:“妄议郡主,你们可知担的什么罪名。” 几人顿时敢怒不敢言,又悻然走开。 谢瑛拿着包袱,转身欲走,又见那个阿渊的少年,嘴里衔着一根不知哪里摘的狗尾巴草,笑容春风拂面般望着她。 白皙流畅的脸庞,带着几分含蓄羞涩又微微热烈的笑容,笑起来清新且甘甜。 心跳又不受控制跳动,谢瑛冷漠移开眼。 ------------ 第二十章雅风阁 少年唇角勾起小括弧笑,缓缓走过来,“我也可以叫你阿瑛吗?” 他的嗓音清润酥软,分外好听。 谢瑛神色莫名,心跳却慌乱起来,语气坚决道:“不可。” 少年眼眸清澈:“为何不可?” 谢瑛淡然往前走:“你我素不相识。” 少年又抱臂挡在她身前,朝她灿烂一笑:“现在不就相识了。” 谢瑛差点撞进他怀里,仰头望着他这张令人心动的脸庞,心跳怦然,耳朵悄悄发热,又抬头凶巴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少年许是没想过她如此生气,立刻双手投降,狗尾巴草也掉在了地上,嗓音带着几分可怜。 “别生气,我只是想逗你玩。” 谢瑛不再理会,坐在石凳上,等待五郡主过来安排。 少年也百无聊奈似的,坐在她面前。 谢瑛一抬头,就看见少年露出小狗般可怜的眼神,低垂着头,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黯然神伤。 谢瑛心里吐出一句幼稚,却感觉此刻浑身轻松起来,仿佛少年的笑容,温暖又治愈人心。 少年笑容纯真地说:“我有个阿姐,自小对我疼爱有加,可惜她去世得早,今日见到你,我就觉得格外亲近,你和我阿姐很像。” 谢瑛想到家中的弟弟,忽然内心变得柔软,连看少年的目光,也柔软许多。 她忽然问:“你几岁?” 少年眸光微动,脉脉含笑:“十八。” 谢瑛认真打量,少年眉眼声音都十分年轻,应当是弱冠之年,却觉得少年语气不对劲,又问:“当真?” 少年薄唇似桃花粉润,忽地弯唇浅笑:“阿瑛几岁?” 前世二十四,今生这身体芳年十六。 谢瑛挑眉,轻咳一声:“约莫年长你几岁。” 少年薄唇抿笑:“那我叫阿姐可好。” 谢瑛听得耳朵酥麻,心跳也微微酥麻,按捺住上翘的唇角,云淡风轻道:“随你。” 少年立刻眉眼清亮,眉眼带笑地说:“阿姐,我叫迟渊,你叫我阿渊好了。” 谢瑛看着少年那清甜的笑容,分明长得格外挺拔的个子,一米九的样子,却笑起来如此清纯阳光,声音也酥软磁性好听,眉眼轮廓却带着几分清冷的贵气,不像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少年。 哪怕穿着素麻衣,却遮不住那俊美到妖孽的姿色。 那双眼清澈得好似透亮的湖水,阳光洒在脸庞,白皙脸庞若玉石泛着曦光,挺鼻薄唇,流畅下颌线,精致得像一座玉雕,出尘脱俗的不似凡尘中人。 谢瑛忽然好奇问:“阿渊,你为何进王府做护卫?” 迟渊轻笑说:“我听闻王府护卫每月3,5贯银子,便想多挣点银子,补贴家用。” 谢瑛目光落在他麻衣上,破洞颇多,连靴子都烂了洞,穿得十分单薄。 察觉出他的为难,便没有追问,或许家境贫寒,进王府做护卫也是身不由己。 毕竟在古代,王府护卫等于是稳定的编制。 只是这护卫,还需要考核,通过才能留下,甚至还有分级,一等护卫,二等护卫,三等护卫,待遇截然不同。 迟渊也好奇地微笑问:“阿姐呢,阿姐身为女子,为何进王府做护卫?” 谢瑛正欲开口,忽然传来青黛的传唤声。 “谢护卫,你的房间收拾好了,郡主吩咐我带你过去。” 谢瑛起身,朝他清浅一笑:“阿渊,那我便先过去了。” 迟渊笑容灿烂地招手:“阿姐,等你回来一起训练。” 谢瑛内心似乎也愉悦了几分,硕大的王府,冬日阳光竟也格外灿烂。 跟随青黛一路往前走,绕过了无数院落,才走到五郡主居住的雅风阁。 正值冬日,雅风阁内花树盛开,落英缤纷,入门便是曲折连环抄手游廊,池塘内枯荷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五郡主当真是王府最受宠的,院中竟还建了戏楼,养了珍禽异兽以供赏玩,还有专人伺候着那水中白鹤。 青黛领着谢瑛,从门房进入,一眼瞧见五郡主所居住的凤凰台,建有三层,飞檐斗拱,红墙绿瓦,流苏窗纱随风摇曳,无异于琼楼玉宇。 旁边还有一座明月楼,登高望远。 后院便是厨房,以及丫鬟下人的住处。 雅风阁内丫鬟众多,伺候五郡主的便有十几位,按等级分为一等丫鬟,二等丫鬟,以及粗使丫头,全居住在后院的偏房。 青黛领着谢瑛走进一间厢房,里面共三间,中间是正厅,左右是卧室和书房,陈设一应俱全。 “谢护卫,你暂且就住这吧,房间已经打扫过了。” 谢瑛将包袱往桌上一扔,微笑颔首:“有劳青黛女使了。” 青黛转身告退,谢瑛将包袱往桌上一扔,又往外走打量了整间院子,倒也清幽雅静。 担心起追风,不知追风在马厩,能不能吃上鲜嫩的粮草。 谢瑛又进屋,将包袱里的个人物品取出来,包括牙刷牙膏香皂洗头皂等,整齐摆放在柜子里。 除了身上所穿的棉服,她还带了一套换洗的麻衣。 青鸾弓被守卫收走了,所有护卫进府,都会检查行李,凡是武器一类,一律没收,出府才准许领走。 谢瑛收拾好行李,门外传来五郡主匆忙的声音。 “阿瑛。” 谢瑛走出去行礼:“郡主。” 五郡主气急败坏地说:“对不起,父王拒绝了我的建议,还责备我异想天开。” 谢瑛意料之中,自古以来,护卫指挥使司皆为男子,怎可设女子指挥使司。 五郡主却气不过,又替她大言不惭地说:“哼,我一定要让父王见识你的本事,对女子护卫刮目相看。” 这位镇北王从一介无名小卒,立下赫赫战功,一路升至王侯将相,娶了天下第一美人为妃,自然也是传奇人物。 谢瑛微笑:“郡主不必忧心,我和那些护卫一同训练即可。” 五郡主小手柔若无骨,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说:“委屈你了,阿瑛。” 谢瑛望着五郡主眼里的善意,深受感触。 这位郡主真是至纯至善,被王爷和王妃养成这般天真纯良的性子,若是碰上个一肚子坏水,恐怕被会被骗得一塌糊涂。 五郡主眉眼清亮地说:“阿瑛,晚膳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谢瑛疑惑地说:“郡主不和大世子他们一起用膳?” 五郡主托腮,叹气地说:“大哥是青州刺史,要管理政务,二哥进军营操练新兵去了,四姐同三哥一同管理府中商铺田产,忙得不可开交,父王军务繁忙,母妃掌中馈,管理王府大小事宜,也无暇顾及我,阿瑛,只有你陪我了。” ------------ 第二十一章王府美食宴 谢瑛微笑点头:“能同郡主用膳,是阿瑛的荣幸。” 五郡主又灿烂笑开,转头吩咐:“青黛,让厨房准备晚膳,今晚我和阿瑛在明月楼用膳。” 青黛俯身:“是,郡主。” 五郡主又问:“唱曲的倌儿有谁在府中?” “乐师孟春尚在府中。” 五郡主唔了声,嗓音轻软地说:“召他过来。” “是,郡主,奴婢这就去安排。” 青黛出去后,五郡主牵住谢瑛的手,朝她俏皮眨眼:“走吧,带你转转雅风阁。” 谢瑛轻笑,跟着五郡主往外走。 明月楼不愧是明月楼,缀满了五彩琉璃宫灯,到了夜晚,肯定明月千里,灯火通明,十分绚烂夺目。 行至珍禽院落,场地宽阔,内圈养了两只毛色漂亮的七彩山鸡。 五郡主接过丫鬟手里的野菜,悠闲地喂给山鸡吃。 “阿瑛,我听说你有匹爱马,寄养在府中马厩。你不放心可以养在雅风阁,我给你安排个丫鬟亲自照料。” 谢瑛心中一喜,语气感激道:“多谢郡主,不过不必劳烦院中女使,我亲自照料即可。” 五郡主又转身吩咐:“紫芙,你去将阿瑛的爱马牵过来。” 谢瑛轻笑:“郡主,追风性子烈,恐怕不会轻易跟着紫芙女使走,我自己去就成。” 五郡主又让紫芙领着她去,这硕大的王府,确实需人领路。 谢瑛前往马厩,找到了追风,在一众烈马中,显得那么不合群,高傲地蔑视周遭,身边的马儿一靠近,就被追风一蹄子招呼,那分王者霸气令群马不敢靠近,直到看见谢瑛,追风气得嘶嘶叫,这个女人居然敢把它扔下。 谢瑛含笑走上前,牵走了追风,却在过门槛时,追风耍脾气不肯走了。 紫芙靠近说:“谢护卫,我来吧。” 果然紫芙一靠近,追风马蹄子就要招呼,毫不怜香惜玉。 紫芙惊慌远离,倒也没生气,大方含笑说:“谢护卫,你这马儿是人变得,只认你一个主人。” 谢瑛温柔地摸了摸马背,轻笑说:“对不住,让紫芙女使受惊了,追风性子烈,我自己来。” 紫芙闻言一笑:“谢护卫不必如此客气。谢护卫是郡主的贵客,我们做奴婢的自然不敢怠慢。” 回到雅风阁,谢瑛安置好追风,还为他添了新鲜的粮草,才哄好这只暴脾气马。 丫鬟过来传唤,明月楼的晚膳已经摆上了,谢瑛用香皂清洁了双手,又整理一番,才往明月楼走去。 晚膳摆在明月楼二楼,爬上楼梯,便听闻幽幽古琴声传来,琴声清灵悦耳,婉转悠扬,让人忍不住驻足品味,仿佛置身于梅花林中,意境深邃悠长,竟然是知名古曲梅花三弄。 这才是古人弹奏的真正古曲。 谢瑛驻足听了半晌,才回过神上楼,便看见五郡主斜倚罗汉榻上,那乐师孟春临窗抚琴,冷风吹过那萧瑟青衫,清瘦身姿如同曲中梅花,傲骨凌霜。 “阿瑛,快过来。” 娇俏的小郡主看见谢瑛,欢快地朝她挥手。 谢瑛笑着走过去,在郡主案几对面落座。 五郡主眉眼笑开:“青黛,吩咐厨房上菜。” “是,郡主。” 青黛吩咐厨房上菜,片刻后,丫鬟们端上来第一道菜。 一份樱花粉的花形餐碟,里面盛放了一块类似“雪梅娘”的甜品,表面看着像糯米滋。 五郡主笑说:“阿瑛快尝尝,这是透花滋,我最喜爱的甜食。” 谢瑛看着餐碟旁,摆着一只花瓣形的白玉细柄长汤勺,又拿起汤勺,拨开透花滋,里面是细密的豆沙。 她尝了口,外皮类似年糕的口感,内里的豆沙,带有沁人心脾的梅花香,十分清淡香甜,且甜而不腻。 尤其是豆沙,竟能做到口感绵密,入口即化。 五郡主眉眼晶亮:“阿瑛,觉得如何?” 谢瑛清浅一笑:“不错,甜而不腻。” 五郡主又甜笑说:“阿瑛,你再尝尝下一道。” 丫鬟们鱼贯而入,陆续上菜。 “此为乳饼。” “此为蜜浮酥奈花。” “此为酥黄独,请谢护卫享用。” 谢瑛目不暇接,尝了口乳饼,味道和奶豆腐分毫不差,还真是奶豆腐,酸甜口味,细腻软绵。 蜜浮酥奈花,则是一朵色泽莹润的茉莉花形状的乳品,口感富有奶香味,还有蜂蜜的香甜,亦是入口即化。 酥黄独酥脆香浓,乃是芋头裹上面糊煎制,面糊里融合了香榧,杏仁,味道十分独特酥香。 谢瑛细细品味,此美味不同于后世诸多大厨复刻出的味道,而是真正的古人所制的美味。 每一样食材的风味,如今亦是不同。 上完开胃甜品,丫鬟们陆续又摆上各式蜜饯儿,蜜金橘,蜜枣儿,蜜柿子,蜜杏子。 开胃小吃和甜品上完后,只见丫鬟陆续端上来,虾羹,鹅炙,蒸鸭,糖蟹,鱼脍,蒸软羊等主菜。 每一道菜,亦是十分精致。 如今寒气逼人的天气,也只有镇北王府吃得起如此新鲜的河虾和鱼蟹,肉质软嫩,果冻般入口即化。 鹅炙和鸭炙,就是类似烤鸭,也因为不同风味烹制,每一片鹅肉和鸭肉,十分入味,令人回味无穷。 鱼脍切成薄片,晶莹剔透,如白玉翡翠,令人不舍食用。 蒸软羊则是蒸到软烂耙糯,没有任何腥味,直接用小勺挖着吃,羊肉软烂到入口即化,香而不腻。 最后则是一份炙猪肉片儿的盖浇饭,却有个更为风雅的名字,王母饭,旁边还配了几碟小菜,其中分别有辣菜,糖蒜,咸豉,以及鮓鱼。 如今还没有辣椒,但川渝地区,辣菜烹制方法颇多,茱萸,川花椒等都有辛辣之味,都能用来腌制小菜,十分下饭。 这王母饭的猪肉,也煎得恰到好处,滋滋冒油,肥美不腻。 谢瑛已经顾不得听曲儿,品味每道菜,沉浸在美味佳肴中。 五郡主吃惯了这些山珍海味,倒没什么胃口,反而看着谢瑛吃得香,也多吃了几口。 又吩咐丫鬟上香饮,一份份色泽漂亮的青花瓷碗里,盛满了晶莹剔透,色香味俱全的饮子。 “阿瑛,你尝尝这桂花汤,还有这杏酥酪,都是温过的。” 谢瑛接过饮品,一口桂花汤,一口杏酥酪,品味到最后,肚子实在撑到装不下,再美味也不能再馋嘴了。 “郡主,我可不能再吃了,再吃肚皮要撑破了。” 五郡主捂嘴一笑:“看阿瑛吃得香,我也有几分胃口。” 紫芙在一旁高兴地说:“是啊,今日郡主比往日多吃了两口,奴婢可记着数呢。” ------------ 第二十二章百步穿杨神箭手 用完晚膳,方才酉时,天色还未晚,一行白鹭飞上青天,裂金夕阳美轮美奂,站在明月楼俯瞰,足以一览雅风阁全貌。 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树下,落英缤纷,美如画卷般令人沉醉。 晚膳撤下,乐师也起身行礼:“郡主,孟春告退。” 五郡主淡淡挥手,嗓音娇若莺啼:“退下吧。” 转身又握住谢瑛的手,眉眼亮晶晶地说:“阿瑛,我们去射箭可好?” 青黛蹙眉:“天色渐晚,风寒露重,郡主,明日再去可好?” 五郡主却不搭理,娇气的哼了声,又望向谢瑛:“阿瑛,我想看你射箭,我送你的青鸾弓,我让守卫还给你,在我的院中,允许你执弓出入。” 在五郡主的命令下,青黛只好亲自去取谢瑛的青鸾弓。 谢瑛跟着五郡主到了王府子弟专用的练武场,硕大的场地,设有箭靶子,距离数十米。 五郡主从一旁库房,取下一张弓,便到场地上,拉弓射箭,射出第一箭,虽并未正中靶心,稍稍有些偏差。 “阿瑛,该你了。” 谢瑛拿过弓箭,同样拉弓射箭,却稳稳射在了靶心。 她前世便是射箭高手,参加过专业赛事,且常年累月丛林生活,早已习惯狩猎,射箭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这身体还没练出肌肉记忆,比前世稍有欠缺。 五郡主看着那正中靶心的箭头,眉眼灿烂地笑说:“阿瑛,你真厉害。” 紫芙见寒风拂面,担心地上前叮嘱:“郡主,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免得受了风寒。” 五郡主却不依:“我还没玩够呢,阿瑛,库房里还有诸多兵器,你挑喜欢的使,我们来练武。” 谢瑛也被库房里琳琅满目的兵器吸引了目光,也想见识一下大夏朝的兵器库,已经发展到了什么阶段。 兵器库里摆放着弩箭,长剑,大刀,以及各式的长枪,钩镰枪,锥枪,梭枪,环子枪,拐突枪,槌枪,短刃枪,双钩枪,品类繁多,擅长各种对战。 谢瑛还没使过枪,可自古马上将军,一杆长枪便能越千军斩敌军首将,其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紫芙见郡主不听劝说,又凑到谢瑛耳旁,低声说:“谢护卫,你有所不知,郡主自小便有心疾,不能受风寒,便是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 谢瑛愣了下,目光从长枪移开,又看向兴冲冲射箭的郡主,微微蹙眉。 “发病时可会胸闷气短,喘不过气,严重时昏迷不醒。” 紫芙点头:“正是。” 谢瑛蹙眉,这是心肌炎啊,很容易受到感冒引发。 没有抗生素,严重时要人命啊。 在古代,风寒是一切疾病之源,很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 谢瑛朝着五郡主走过去,担忧地说:“郡主,天冷了,我们回去吧,明日再射箭。” 恰好青黛取回青鸾弓,五郡主看到青鸾弓,又兴致高昂,想要拉弓射箭。 谢瑛不能让五郡主受风寒,尤其是作为风寒受害者,她深知感染风寒在这时有性命之忧。 她让丫鬟取来一颗苹果,又走上前,握住了郡主手中的青鸾弓:“郡主,若是我射中百步之外的苹果,你就跟我回去,如何?” 五郡主立刻震惊了:“阿瑛,我二哥尚不能百步穿杨,你当真能射中?” 谢瑛自信一笑:“郡主可愿赌一把?” 五郡主眉眼一亮,嗓音银铃般朗笑起来:“阿瑛,你真射中了那百步之外的苹果,我就跟你回去。” 谢瑛松了口气,只要能哄这位小郡主就好,若真感染了风寒,她也难辞其咎。 又将苹果交给紫芙,吩咐紫芙用绳子将苹果吊起来,挂在百米之外的柳树下。 谢瑛看着挂好的苹果,天色渐晚,光线没那么清晰,不过这古人的身体,唯一最好的便是视力。 谢瑛搭上弓箭,连同一旁的丫鬟,也屏气凝神,都把希望寄托在谢瑛身上,这位小郡主若是感染风寒,惹得王爷大怒,那他们全院上下,又得遭池鱼之殃。 丫鬟们窃窃私语:“你们说,谢护卫的箭术,真有郡主夸的那么邪乎,都能射中天上的鸟儿?” 紫芙又低声说:“我方才丈量过,那苹果距离谢护卫所站之处,约莫两百步。” 众丫鬟顿时惊呼:“两百步,若非神箭手和神弓,缺一也不可射中。” 就在众人议论时,谢瑛手中的利箭,已经如闪电离弦,破空而去。 五郡主追着利箭跑向对面,而众人也跟着五郡主跑过去,直到那利箭射穿苹果,汁水飞溅,稳稳地扎进树干。 啪的一声,狠狠地击中众人内心,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五郡主忍不住捂住嘴,又满是欣喜地喊叫:“阿瑛,你真的射中了。” 父王常说,自古以来,女子不如男子,从不让她上战场,也不许四姐上战场,可她虽最是身娇体弱,却一心想要驰骋沙场,像二哥一样做个英勇无畏的大将军。 阿瑛的出现,像是一束光,照耀了她,成了她心中想要向父王证明的样子。 这一刻的震撼,是无可比拟的。 谢瑛却莞尔,意料之中般语气平稳:“郡主,跟我回去吧。” 五郡主眼眸闪烁着微光,朝着谢瑛走来,那一刻,谢瑛也从眼前少女眼底,看到令人炙热的东西,也是未来她们并肩作战时坚定的眼神。 从练武场回到雅风阁,五郡主也回去歇息了,谢瑛也回到了为她准备的房间。 丫鬟陆续而入,端来炭盆,还有一些洗漱用品。 目光落在其中一把木头牙刷和一瓷罐儿,谢瑛意外拿起端量。 木头牙刷比她做的更为精致,雕刻了繁复花鸟花纹,还染了颜色,刷头也更为细软绵密,瓷罐也十分精致,里面装了碾磨更为精细,芬香更为馥郁的黑色牙膏。 丫鬟看出谢瑛的震惊,笑盈盈说:“谢护卫你有所不知,这是我们青州新出的物件儿,叫牙刷牙膏,用牙刷蘸取膏末使用即可。” 谢瑛确实震惊,震惊沈鹤南推广速度如此之快,轻笑说:“多谢女使跑一趟了。” 丫鬟笑盈盈福身:“谢护卫早些歇息,白薇先告退了。” ------------ 第二十三章用火枪设计图换取解药 是夜,谢瑛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回忆起实验室内抗生素的提取。 在这时候,一个小小风寒,便能引发丧命,而只有抗生素这类抗细菌特效药,在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抗生素分类较广,但以目前的水平,容易提取的便是青霉素和磺胺类抗生素。 青霉素从天然水果中产生的霉菌中提取,过程较容易,但很容易产生杂菌,例如展青霉素,若是分离不纯,就是致命毒素。 而磺胺类,则需要硫酸,碳酸氢钠,氯磺酸,乙酰胺,苯胺,等发生一系列化学反应,最后生成氨基苯磺酰胺,也就是磺胺。 而其中任何一种化学物质,都需要经过提炼。 硫酸钙是可以从黄铁矿和硫磺高温煅烧产生二氧化硫,溶入水产生硫酸。碳酸氢钠则可以通过盐水,氨加入二氧化成反应生成,氨则可以通过尿液提取。 这些需要高精度的实验仪器,有些需要高温加热,而目前陶瓷不方便观察生成物,只有等制作出玻璃。 而玻璃最主要材料其实就是硅砂,一种可以在被风化的花岗岩附近找到的透明沙粒。 找齐这些材料,需要更多人力物力,在这个交通不方便的古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谢瑛正寻思着,忽然听见窗棂叮的一声传来响动,一道人影从还没熄灭烛火的窗边闪过。 “什么人?”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掀开床帘翻身下地,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四周不见人影,只有一张字条用匕首插在窗棂上。 谢瑛目光落在那皮纸上,心底猛地一紧,迅速看了眼周遭,将匕首和字条取下,锁紧窗户。 “下月十五,以火枪设计图换取解药,过时不候。” 谢瑛气的咬碎银牙,捏住了皮纸,恨不得捏碎了,又仔细斟酌这字迹,和香云客栈那日所留字条字迹如出一辙。 这面具男莫非是混进了王府? 否则又如何来无影去无踪,竟敢夜闯镇北王府! 谢瑛将字条迅速扔进烛台,燃烧殆尽,又注意到这把匕首,小巧精致,没有任何图案,倒也省事,否则一个图案便容易成为通敌叛国的证物,随即将匕首扔进柜子包袱,又躺下入睡。 这面具男让她找火枪设计图,难道这便是面具男混进大夏朝的目的。 火枪? 据她所知,大夏朝这玩意还是个弹枪雏形,射程不远,杀伤力不高,还容易误伤,制作技术不成熟,并未广泛用于战场。 不用去探查,也能知道,这时内部用的不是高精度子弹,估计只是些黑火药包裹的瓷片碎石等,因为还没有子弹壳的制作技术。 凭她的本事,完全可以自己画一张火枪设计图,交给面具男,来换取解药。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这面具男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丸,过了一日,身体并未有任何异常,古代竟然还有这种制毒手段。 谢瑛听着窗外的风声,倒也没那么杞人忧天,只要让她拿到解药,一定研究出其成分,便能知晓对方所用何种毒药。 谢瑛闭上眼,赶走纷杂的思绪,又缓缓进入梦乡。 梦里,她竟梦见了面具男,一脸坏笑着不肯给她解药,气得她在梦里,和他大战五百回合,也终于靠武力把他征服,揍得他鼻青脸肿,还给他喂了各种毒药。 又梦见了少年阿渊,他们一起走在百花树下,少年笑容灿烂,温暖如春,画面甜蜜又治愈。 谢瑛觉得莫名其妙,竟然连续梦见这两个人,又难以启齿竟然梦见阿渊,怎的如此恋爱脑,又迅速将脑海中这些画面赶出去,恢复清醒理智。 梦醒时分,天光还未亮起,门外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还有丫鬟们交头接耳的窸窣声。 谢瑛又穿衣起身,拉开门出去,拉过丫鬟询问。 “深夜如此匆忙,发生了何事?” 丫鬟声音带着哭腔:“五郡主受了风寒,一直昏迷不醒,王爷王妃和一众世子爷,此刻都焦急守在凤凰台,王爷命令雅风阁所有使唤丫头,都过去问话,怕是要问罪。” 谢瑛也整理好衣服,头发也来不及梳,便跟随丫鬟们,往凤凰台赶去。 赶到凤凰台时,已经跪了一屋子人,坐在罗汉榻上,眉头紧锁,身穿梅花纹宫锦窄袖袍,身披玄色鹤氅,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便是镇北王秦商言。 身旁秦梵云,秦梵川,秦梵礼三位世子,同样眉头紧缩,十分担忧地望着屏风后的暖阁。 暖阁内,隐约看见镇北王妃花朝颜和秦雪婉郡主的身影,陪在五郡主秦昭月身边,床边还有一位大夫正在诊脉。 谢瑛看着战战兢兢跪下的丫鬟们,此刻忽然对阶级有了深刻认识,仿佛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生活在封建皇权社会。 忽然间,墨云看见跪在丫鬟中间的谢瑛,怒而上前,禀告道:“王爷,都怪此人,若非谢瑛任意妄为,带着郡主在深夜练武,也不会让郡主感染风寒。” 此刻,墨云的指认,让众人目光都落在谢瑛身上,谢瑛自然也看见镇北王,那充满杀气的眼神,似乎在扫视一介微不足道的草民,声音低沉自带威严。 “你身为奴才,伺候主子不周,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谢瑛心中一沉,而底下丫鬟们,也吓得脸色发白。 紫芙快步移到谢瑛身旁跪下,又低声提醒:“谢护卫,你快求王爷饶恕,二十大板可不是轻易受得住的。” 墨云立刻带两名护卫过来,冷笑一声:“把她带走。” 谢瑛握紧了拳头,被护卫拽了起来,正欲开口,秦梵礼忽然握住她的手臂,一脚踢开了护卫,将她带到了身后。 “滚开。” 谢瑛怔愣地看向秦梵礼,秦梵礼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又皱眉道:“父王,此事不怪谢姑娘,是小妹她娇纵任性,不听下人劝阻,这次也让她好好长点记性。” 暖阁内顿时传来王妃不悦的声音:“你这兄长怎么当的,不关心自己小妹,替外人说话。” 秦梵礼挑眉,声音严肃:“小妹生疾,我自是十分担忧,可也不能如此滥用私刑。” 秦昭月从暖阁出来,又望着谢瑛说:“小妹最看重这位谢护卫,爹爹若是伤了他,恐怕小妹醒来会跟你闹腾。” 镇北王无奈道:“也罢,都下去吧。” 片刻,徐太医走出暖阁,镇北王心急如焚道:“徐太医,我儿如何了?” 徐太医叹了口气,表情凝重:“按我开的方子煎药,为郡主服用,若是七天之后郡主好转,便是逢凶化吉。” ------------ 第二十四章郡主心疾发作 谢瑛目光所及,徐太医所写的药方中,含有桂枝,生姜,枳实,这的确是治心肌炎的药方,且桂枝本身具有治疗风寒的功效。 徐太医写好方子,紫芙立刻红着眼上前接过:“奴婢去煎药。” 刚过寅时,天还一片漆黑,凤凰台内灯火通明,众人也无心睡眠,都守在暖阁外。 依徐太医所言,郡主这次心疾发病,极为凶险。 今夜也的确寒气逼人,气温骤降,且不说这凤凰台虽繁华,却到处漏风,并不保暖,遇大风天气,室内风寒露重,不适合居住,只适合赏玩。 谢瑛忽然拱手道:“王爷,我有一良方,可治郡主心疾。” 此话一出,激起千重浪。 墨云怒斥:“你一介女子,如何习得医术,莫要信口胡诌。” 镇北王却升起一丝希望,猛地转身看向谢瑛:“你把话说完。” 谢瑛实事求是地说:“我曾从一本医书古籍上见过一种万能药的制作方子,凡是风寒心疾,服用此药皆可逢凶化吉。” 徐太医无奈一笑:“若真有这万能药,每年也不会如此之多患者,感染风寒去世。” 谢瑛语气平静:“我所说句句属实,信与不信全凭王爷。况且我只有五成的把握,炼制出那万能药,也至少需要等待十日。” 五郡主对她有恩,即便冒着杀头的罪名,她也要试试。 谢瑛前世只在实验室无菌操作下,提纯过青霉素,并不能保证,在这个条件环境下,能制作出高纯度的青霉素。 所以她才说,只有五成的把握。 墨云愤怒道:“你以为郡主的千金之躯,是你拿来做试验的?” 青黛也咬牙切齿道:“谢护卫,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信口胡诌的药丸,怎可用在郡主身上,出了事你担待得起?” “此次郡主犯病,皆因你而起,若非你鼓动郡主夜射,郡主如何会感染风寒。” 谢瑛也不辩驳,此刻内心更担心五郡主的安危。 秦梵云寻思一番,忽然道:“父王,谢护卫所言非虚。我曾派人前往杏花村调查过,依当地村民所言,谢护卫曾感染风寒,亦是昏迷不醒,病情十分危急,后经苏醒,第二日就能进山打猎,若非有万能药,谢护卫如何能恢复如初。” 王妃闻言迫不及待从暖阁出来,走到谢瑛面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谢护卫,你可是吃了那万能药醒过来的?” 谢瑛想要否认,却无从解释,便硬着头皮道:“正是。” 王妃闻言喜极而泣:“商言,既然如此,就让这小儿研制万能药,方能救醒月儿。” 镇北王却始终不信这黄口小儿会制万能药,看向徐太医:“太医有何想法?” 徐太医捋了捋胡须,随性豁达一笑说:“王爷试试又何妨。若真研制出此等万能药,亦是福佑我大夏子民。” 镇北王又看向谢瑛,语气豪放:“好,你这小儿,若是十日之内,当真能研制出救我儿的万能药,我便赏你黄金千两,青州豪宅一座。” 谢瑛又拱手道:“谢王爷,只是我需要协助。” 镇北王大手一挥:“本王三个儿子,你尽可差遣。” 谢瑛又说:“我需要一个清净的院子。” 做实验不能有人打扰,住在雅风阁后院,人来人往并不方便。 秦梵礼抱胸,语气随意道:“去我那,我雪竹居环境清幽,无人打扰。” 谢瑛闻言,淡然道:“三世子,事不宜迟,那走吧。” 谢瑛跟着秦梵礼告退,匆匆行至雪竹居,庭院内翠竹清幽,竹海滔滔,即便是冬日,也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景象。 门廊庭院深深,却十分清幽寂静,走进门房,并无丫鬟出来迎接,青石地板上落满了竹叶,倒有几分庭院锁清秋的寂寥。 谢瑛惊讶道:“堂堂三世子,偌大庭院,竟无一人伺候。” 秦梵礼闻言慵懒一笑:“本世子常年奔波在外,不常住府中,不需那么多人伺候,平时身旁有一小厮跟随左右,照顾本世子生活起居。” 倒也不必如此细致。 谢瑛忽然瞥了眼男子,初见时三世子一身紫色氅衣,太过惹眼,今日倒是素淡,一身青竹淡绿长袍,和这雪竹居十分应景。 这王府三位世子生得像王妃,眉眼轮廓清雅俊秀,朗若修竹,两位郡主倒生得像王爷,花容月貌又有几分英气。 秦梵礼带着谢瑛走进一处宽敞的院落,打开房门,推门而入,室内应当经常打扫,十分整洁,窗明几净。 “此处为我少时读书的文墨斋,屋内摆设齐全,你看还需要什么,我为你添置。” 谢瑛正好需要他去找很多东西,“可有纸笔,我写给你。” 秦梵礼取出一套完整的文房四宝,又为她研墨。 谢瑛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下制作青霉素所需的物品。 她的毛笔字不比古人行云流水,但也有几分古人的韵味,也幸好自小练过十年的书法。 青霉素首先从水果中提取,最好挑选柑橘,尤其是青皮柑橘,因为展青霉素这类毒菌,不喜柑橘类水果。 然后便是培养液,在工业上常用玉米和化学成分合成青霉素,可玉米大夏朝还没传进来,目前能找到合适的培养液,米和芋头磨成的汁水混合液。 青霉加入培养液,培养七天后,便需要用到活性炭过滤,偌大王府,炭块很容易收集。 最后要制成青霉素溶液,还要分别混合酸液和碱液,可以用白醋和碱水代替,制作肥皂,碱水很制作过很多次。 至于实验仪器,没有玻璃,只能用瓦罐代替。 若是成功提取出来,还需要针筒注射。 针筒可以用竹筒,针头没有现成的不锈钢,且炼钢也来不及,只能先选用现有材料制作银制针头。 自古以来,便有针灸,且银针种类也繁多,只需按照针头找工匠打造即可。 谢瑛写下发霉的青皮柑橘,稻米,芋头,木炭,漏斗,棉花,菜籽油,碱水,以及瓦罐,还画了针筒的设计图,包括针头的针尖,针梗,针栓的细节,以及空筒和活塞的结构。 她写完材料,交给秦梵礼。 “三世子,可尽快备齐这些物品。” 秦梵礼接过纸张一看,上面所写的物品,不过是些寻常之物,并没有任何一种珍惜药材。 可看着谢瑛那信誓旦旦的眼神,也不像作假。 谢瑛又问:“三世子,可有疑问?还是哪件物品寻不到?” 秦梵礼疑惑:“这些不过是寻常之物,倒不难寻。只是这柑橘要发霉的?稻米,芋头当真能治病?” ------------ 第二十五章体贴三世子 谢瑛眼皮有些耷拉了,嗓音软绵带着哈欠,云淡风轻一笑:“世子只管找齐这些所需物品,十日之后,便见分晓。” “我这便去安排。”秦梵礼话落,见谢瑛眉眼惺忪,忽然喊了声:“谢姑娘。” 男人嗓音温柔而磁性,带着绵密低哑的喉音。 谢瑛困到发懵:“啊?” 秦梵礼勾唇,低醇磁性的嗓音款款道:“时辰尚早,姑娘不必来回折腾,可在文墨斋歇息,房间内有干净被褥。” 谢瑛望着秦梵礼离开的修长背影,又望向文墨斋。 书房旁边便是卧室,十分整洁,床单被褥挂在衣架上,或许是丫鬟浆洗过还未铺上,散发着清冽的梅花香。 睡意浓郁袭来,谢瑛三下五除二铺上床铺,便倒在床上眼皮子一阖,开始呼呼大睡。 进入梦乡没多久,忽然听见院子传来脚步声,觉浅的谢瑛恍惚睁开眼,警觉道:“什么人?” 院子外传来一小厮回话:“姑娘,世子爷吩咐奴才,为您烧上地龙,屋内可暖和了?” 谢瑛感觉屋内升起一阵暖意,便应了声:“暖和了。” 这才闭上眼,安心睡去。 谢瑛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时屋内依旧温暖如春,丝毫没有冬日的寒冷。 她走出卧室,伸了个懒腰,守在院子的小厮立刻去打来热水,又准备了新的牙刷牙膏和毛巾。 谢瑛接过洗漱用具,关切地问:“五郡主可醒来了?” 小厮回道:“尚未苏醒。” 谢瑛叹口气,只寄希望秦梵礼早日备齐材料。 谢瑛准备洗漱,又听小厮态度恭敬道:“姑娘喜欢吃什么,世子爷安排奴才问过姑娘的口味,再为姑娘安排早膳。” 谢瑛随口道:“包子馒头白粥小菜都行。” 小厮又体贴道:“姑娘喜欢喝什么茶,奴才为您煮上。” 谢瑛不太适应被人如此照料,微笑礼貌说:“不必如此客气,我喝白水。” 小厮笑吟吟地说:“姑娘还是世子爷第一个带进院子的姑娘。” 谢瑛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轻描淡写一笑:“我只是过来做实验,你们世子爷材料准备得如何了?” 小厮回道:“世子爷漏夜离去,至今还没回府。” 待谢瑛洗漱过后,又端走了洗脸盆:“姑娘,您先歇息,奴才去为您准备早膳。” 谢瑛点头,又到院子里开始练功。 这身体太羸弱,细胳膊细腿,先从基础动作扎马步练起。 谢瑛练了半个时辰,小厮也备好了早膳。 待她再次洗漱过后,将她带进了用膳的珍馐堂。 珍馐堂建在雪竹居后院一片梅林当中,冬日腊梅盛开,空气中都是淡淡梅花香。 谢瑛行至内堂,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品,每一道都如同精雕细琢,山水花鸟屏风挡住了寒风,拱形窗外恰好剪下梅林一角,园林意境之美,令人赏心悦目。 “为何这么丰盛?”谢瑛面露疑惑。 小厮恭敬回道:“世子爷也回府了,尚在五郡主院中看望,稍后过来陪姑娘您用早膳。” 谢瑛点头,目光落在窗外梅林,忽然望见身穿青竹淡绿长袍的男子走进画面,秦梵礼身量颀长,挺拔如翠竹,初见时穿着妖孽魅惑,在府中又如此寡淡素雅,还真是在外应酬一副面孔,在内居家一副面孔。 妖孽的男人穿着素淡,不就是男人版的纯欲风。 谢瑛满目戏谑,又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那面具男若是揭开面具,身量比秦梵礼尚且高些。 北渊人面孔应当更为立体,不像大夏朝人面部较平整,男子较为清秀。 秦家三位世子,便是典型的大夏朝人长相。 谢瑛内心自是笃定了面具男便是北渊人,也怀疑面具男是否靠着那门帖,混进了王府。 此事还只是猜测,谢瑛也还没决定,是否告诉秦家。 且不说,她还没拿到解药。 先同面具男周旋,拿到解药,便无所顾忌了。 谢瑛眸光微冷,直到秦梵礼走近还未知。 秦梵礼凑近,磁性嗓音含笑打趣:“我院中的梅花如何惹恼了姑娘,竟恨得牙痒痒?” 谢瑛回过神,淡淡轻笑:“秦三世子来了。” 秦梵礼勾唇,又为她拉开坐椅:“吃吧,等我作甚。” 谢瑛忽然察觉出什么端倪,可看秦三世子绅士做派,便只觉多想,又问起郡主。 “郡主还未苏醒?” 秦梵礼蹙眉摇头,对小妹自然是也十分担忧。 “方才喂她服下徐太医开的药,还未见好转。” 谢瑛也深知,徐太医开的药方固然是好,可药效到底缓慢,到了性命攸关,扛过了还好,扛不过便是生死一线,还需救命良药,也就是抗生素。 谢瑛又急忙问起材料的事:“世子爷,东西都备齐了?” 秦梵礼握着那白玉筷夹起一份晶莹剔透的虾肉,淡然自若放进谢瑛碗碟里,嗓音带着几分柔和:“还差一样,针筒,其余都备齐了。那针筒可是立即就要?” 谢瑛微愣,又移开目光,淡淡道:“针筒不急,十日后备好即可。” 秦梵礼轻松一笑,俊美面孔含笑时亦是分外撩人:“那便妥了,东西我都让下人送进文墨斋了。” 用完早膳,两人一同回到文墨斋。 谢瑛检查秦梵礼准备的材料,倒是十分齐全。 打开盒子,观察长霉的柑橘,表皮裹着一层浅绒青色霉菌十分漂亮,难得露出笑意,语气轻快地说:“实验室都培养不出来这么完美的青霉菌。” 秦梵礼愣了下,“实验室是何物?” 谢瑛轻笑,轻易搪塞过去,“实验室便是专门制药的地方。” 秦梵礼以为这是谢瑛自己编纂的名儿,便没有深究,又轻笑:“这柑橘是我从西市遍寻而来,当真可行?” 谢瑛闻言一笑:“可行,霉菌越青越好。” 秦梵礼忽然说:“可需要我协助?” “三世子若没有别的事,给我打下手也无妨。”谢瑛并不担心操作流程被外人学去,也希望青霉素能在这个朝代,成功制作出来,挽救更多的人。 谢瑛便开始收集青霉菌,进入实验流程。 十日的约定时间一晃而过,期间镇北王府遍访名医,为郡主医治,也都无济于事,五郡主昏迷至今,尚未苏醒。 和府上下早已人心惶惶,镇北王和王妃更是心急如焚,烧香拜佛,求医问药,用尽一切办法。 若非是每日人参续命,五郡主早已没了呼吸。 雅风阁内,王妃面容早已憔悴,带着哭腔道:“徐太医,我儿可还能醒来?” ------------ 第二十六章制出万能药 徐太医摇头叹息,七日已过,郡主凶多吉少,再强行用药,也是强弩之末。 “郡主吉人自有天相,终有一日会醒过来,老臣告退。” 王妃满面忧伤,闻言眉头久久未能舒展,坐在床边守着最疼爱的女儿,心疼地抹泪:“墨云,送徐太医出府。” “是,王妃。” 墨云送徐太医出去,暖阁内几位世子和郡主也都忧心忡忡。 秦梵云眉头紧锁,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小妹已经昏睡十日了,徐太医才是宫中最好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这可如何是好。” 秦雪婉忽然想起这十日从未出现的谢瑛,仿佛还寄存一线希望,又望向秦梵礼,声音焦急地说:“三哥,可有谢护卫制出万能药的消息了?” 秦梵礼愣了下,淡淡摇头:“谢姑娘已有十日未出文墨斋,我也不甚明了。” 青黛忽然愤懑道:“我看这谢护卫不过是个混吃混喝的贱民,哪有什么本事制万能药,若非郡主怜惜她,也不能让她一介草民住进王府,还害得我们郡主心疾发作。” 秦梵礼神色微敛,冷眸睨去:“主子说话,哪有你奴婢插嘴的份儿。” 青黛闻言脸色煞白,不堪羞辱地低下头,恭敬俯身:“三世子,是奴婢僭越了。” 王妃随意撇了眼:“这丫鬟也是心疼月儿,一心为了主子是好事,你为了一介外人,和你小妹的丫鬟置什么气。” 秦梵礼叹气,语气轻缓:“母亲,你宠爱月儿没错,可不能连她的丫鬟,也惯的无法无天。” 青黛忽然掩嘴抹泪,拖腔带调地哭起来:“王妃您不知道,郡主发病时多疼啊,奴婢都看不下去,恨不得替郡主挨这份罪。” 镇北王妃便是愧疚没有在女儿发病时,守在女儿身边,这下听闻女儿受了多大的罪,内心更愧疚了,这十日更是衣不解带地守在病床边。 此刻,紫芙端着熬好的汤药进屋,“郡主的药好了。” 王妃站起身,欲接过药碗,却差点站不稳,被秦雪婉稳稳扶住。 “母亲,您一夜没合眼了,去歇息吧,我来喂妹妹喝药。” 王妃缓缓点头,揉着乏力的太阳穴,温柔叮嘱:“婉儿,你小妹醒来,一定要告诉母亲。” 秦雪婉温声说:“是,母亲。常嬷嬷,扶母亲回莲心堂。” 一旁的常嬷嬷扶住王妃,体贴入微道:“四郡主,王妃交给老身服侍,您快照看五郡主。” 秦雪婉接过汤药,舀了一勺,喂小妹喝下,却见那汤药顺着嘴边流出。 紫芙在一旁拿起帕子擦拭。 秦雪婉又试了几次,无一例外,汤药都流了出来。 紫芙吓得脸色微白,又试探着去触及五郡主的呼吸,只觉十分微弱,声音一下子带着哭腔,低声说:“四郡主,五郡主她好像气息越来越微弱了,这可如何是好?奴婢去告诉王妃。” “不能告诉母亲。”秦雪婉担心道:“母亲这几日劳累过度,若是听闻这个消息,恐怕会承受不住。” “那奴婢该如何做?” 秦雪婉见三哥还守在暖阁内,便起身走出屏风,将此消息告诉了他。 秦梵礼猛地走进暖阁,也肉眼可见地担心起来,既担心小妹,又担心谢瑛。 小妹尚且活着,父王才不会追究,若是小妹有个好歹,父王暴戾的性子收不住,恐怕会牵连无辜。 他伸手试探,小妹的呼吸确实减弱。 “去请回徐太医。” 秦雪婉蹙眉道:“徐太医在王府逗留十日,已经乘坐快马启程回京城了,宫中尚有娘娘还需徐太医保胎,恐怕追不回了。” 徐太医是宫廷御医,有赛华佗之名,若非徐太医出手,五郡主心疾发作便命在旦夕。 秦梵礼又吩咐紫芙:“把府中那些庸医都请来,用再多的奇珍药材也无妨,不能治病,总能续命。” “是,三世子。” 紫芙匆忙出去请府中的大夫,前脚出去,后脚镇北王处理完政务,便进来探望了。 青黛匆忙上前迎接:“王爷来了。” 镇北王面露希冀:“我儿可醒了?” 青黛战战兢兢道:“郡主她,呼吸微弱,已经不进汤药了。” 镇北王厉声一吼:“什么?我儿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这些丫鬟,伺候主子不周,都给我儿陪葬!” 青黛脸色煞白,吓得跪到地上。 “王爷,都是谢瑛那护卫的错,若非她诱惑郡主夜射,郡主怎会感染风寒,奴婢一直都尽心伺候郡主,从未有过半分懈怠啊王爷。” 镇北王大步往里走,走到暖阁,目光落在女儿苍白的面孔,心疼得无以复加,眼眶都微微泛红,又心急如焚道:“可叫过大夫了?” 秦雪婉回道:“紫芙已经去叫大夫了。” 镇北王气急败坏:“为父平时养的这些大夫,到了关键时刻,一个都没用!” “若是你小妹醒不过来,把这些人都给我赶出去!” 秦雪婉安慰父亲:“爹爹,小妹回来会醒过来的。” 镇北王关切道:“婉儿,你也去歇息,看你这几日都瘦了一大圈,为父甚为心疼。” “礼儿,那谢护卫研制的万能药如何了?若她胆敢哄骗本王,那她就提头来见。” 秦梵礼蹙眉:“父亲,” 镇北王挥手:“礼儿,休要为她求情。” 府中的大夫这几日亦是胆战心惊,翻遍医书,只为寻求治疗郡主心疾的法子,忙得焦头烂额。 如今宫中徐太医都束手无策告辞了,他们也只有自请离去,才能保全性命。 等到紫芙赶到王府私人医院,院中的大夫只剩下两个,都收拾包袱走得差不多了。 两位大夫被请到暖阁,对五郡主诊脉,问诊半晌,只能继续开续命的方子,可如今五郡主已经汤药不进了,气得镇北王当场把这个大夫也撵走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心急如焚,五郡主危在旦夕,气息接近若无时,门外忽然传来雪竹居小厮欣喜万分的声音。 “世子爷,谢姑娘已经成功制出万能药了。” 众人疾步上前,便看见谢瑛一身素衣,形容憔悴,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 谢瑛打开医药箱,从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镇北王。 “王爷,这便是能救郡主的万能药。” 镇北王已经激动到失去理智,“快给我儿服用。” 谢瑛又提醒道:“只是这药未经试验。” 此话一出,在场丫鬟们都缩起了后脖子,内心十分恐慌。 镇北王威严的目光扫向一众下人,正要指出一个。 ------------ 第二十七章五郡主苏醒 谢瑛却解围道:“王爷何不去找一位患者前来,若是治疗成功,既治了病,又知试验结果,一举两得。” 在场丫鬟,顿时感激地看向谢瑛。 谢瑛回以温暖的眼神,在她眼里,这些丫鬟同样是人,并非是低贱的奴才。 这份青霉素提取,耗尽了她的心血。 从收集到提取过程,虽然环境严苛,但尽量做到提纯,在最短的时间,多培养了几代。 且最后经过细菌测试,成功出现了圆圈,也就是抗细菌的青霉素制成了。 镇北王立刻安排墨云,带谢瑛去青州城任何一家医馆内寻找患者。 同时三世子和四郡主也陪同在侧,观察药效。 谢瑛找到一位感染风寒,卧床不起的患者,该患者是位三十岁的壮年男性,因为风寒卧床三日有余,征得家属和患者本人同意才进行试验。 患者娘子热情地奉上茶水:“没想到今日还有王府的大夫为我家官人问诊,小舍粗陋,没什么好招待的,贵人们喝点茶水,吃点果子。” 秦雪婉却不忍心告诉这位娘子真相,只得愧疚道:“夫人客气了。” 又凑到谢瑛耳边,满是担忧地低声说:“谢护卫,人命关天,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谢瑛面无表情道:“四郡主请放心,我会尽力。” 众人都隔着门户,看了这患者一眼,病若游丝,高热到意识不清。 担心传染,谢瑛便让世子和郡主守在门外,只让墨云陪同进屋。 谢瑛看了眼床上一身虚寒的患者,掏出口罩戴上,墨云好奇地问:“你嘴上所覆是何物?” 谢瑛似笑非笑,先拿出注射器,抽取青霉素原液,按比例加入生理盐水稀释,为患者做皮试。 患者浑身咳嗽疼痛,看见谢瑛拿出针管,下意识一个激灵掀开眼皮,也恢复了丁点儿说话的力气,气若游丝地说:“这王府的大夫,手段如此奇特,我怎的从未见过?” 谢瑛将稀释后的青霉素,注射进患者前臂掌侧下段,腕横纹上3厘米处,皮内注射0.1毫升。 两刻钟后,患者并无明显不适,谢瑛便直接为患者注射青霉素。 谢瑛从房间出去,秦梵礼上前来:“结束了?” 谢瑛点头,又说:“还需观察两刻钟。” 众人守在门外,患者娘子更为心急,不停地过来询问。 “大夫,我家官人如何了?怎么还不能进去?” 谢瑛淡淡道:“让他休息一会,等药效发挥。” 众人便焦急地等待,直到两刻钟后,谢瑛再次戴上口罩进入,便看见患者已经恢复了体温,状态也好了许多。 谢瑛淡然地走出去,众人都好奇地进屋,站在门口便看见那原先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患者,此刻已经坐起来,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没那么迷离。 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那患者半个时辰前,还是病若游丝,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的。 这万能药竟然如此神奇? 主家娘子激动地跑进屋:“官人,你可好些了?” 那患者呆愣地摸了摸喉咙,“娘子,我感觉浑身不痛了,也不冒冷汗了,喉咙也不痛了。” 主家娘子激动道:“太好了官人。” 那患者伸了伸胳膊,发现手臂也不酸痛了,顿时激动地翻身下地,却脚步发软。 “我浑身都不疼了,只是有些乏力。” 谢瑛淡淡笑了:“那是卧床太久。” 主家娘子激动跑上前,给谢瑛跪下:“我家官人多谢神医搭救。” 谢瑛扶起:“夫人请起。” 主家娘子又从屋内拿出一盒子,塞到谢瑛手里:“小小谢意,请神医笑纳。” 从患者家离去,谢瑛倒也松了口气,看来这次提纯的青霉素,十分成功。 秦雪婉也发自内心一笑:“没想到谢护卫,当真会制这万能药,这下小妹可算能醒来了。” “三哥,这谢护卫当真是奇女子。” 秦雪婉由衷感叹,没等到回应,抬头便看见三哥,正满眼放光地望着谢护卫。 她噗嗤一笑,看来三哥,早已拜倒在谢护卫的石榴裙下了。 几人忙赶回王府,墨云将谢瑛救治患者,事无巨细汇报给镇北王和王妃。 两人亦是深受震惊。 “当真恢复如初?” 墨云点头,恭敬回禀:“属下亲眼所见,患者两刻钟前卧床不起,救治过后,已能正常下地,精神面貌和常人无异,只是卧床太久,身体稍显虚弱。” 王妃猛地站起,喜极而泣:“快,让神医为我儿服药。” 知晓此事,秦大世子和二世子,也分别从刺史府和军营赶了回来。 众人守在暖阁内,都一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谢瑛为郡主治疗。 谢瑛拿出注射器和青霉素瓷瓶,看着守在暖阁内几十双眼睛,面不改色地抽取原液进行皮试。 镇北王一脸了然:“你要用这针头,为我儿针灸?” 秦雪婉无奈道:“爹爹,此为注射器。” 王妃瞪了眼镇北王,内心已是心急如焚:“神医为我儿治疗,你莫要打扰。” 镇北王被王妃训过,自然是不敢讲话,只忧心地期待女儿早点醒来。 谢瑛冷静地按流程,为五郡主做完皮试,全程一言不发,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青霉素。 直到皮试结果出来,谢瑛见郡主并无过敏反应,才彻底松了口气,便继续为她注射。 注射完毕,谢瑛起身,然后看向镇北王和王妃。 “王爷,王妃,到暖阁外等待郡主醒来即可。” 镇北王惊讶地说:“这便治疗完了?” 谢瑛点头:“嗯。” 众人移步到暖阁外,坐在厅内等候,留下秦雪婉和王妃守在床边,为五郡主擦拭,等候五郡主醒来。 已经一个时辰了。 几位世子和镇北王一言不发枯坐在暖阁外,都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直到暖阁内,传来紫芙喜极而泣的声音。 “郡主醒来了。” 众人立刻围上前。 五郡主缓缓掀开眼皮,看见红着眼眶抹泪的母妃和四姐,乖巧地说:“娘亲,四姐,爹爹呢?” 镇北王红着眼疾跑上前,宠溺温柔至极:“乖女儿,爹爹在这。” 五郡主娇憨一笑,又转动眼珠:“大哥呢。” 秦梵云走上前,温柔地摸了摸小妹的头发:“大哥在这呢。” 五郡主又软软喊了声:“二哥,” 秦梵川难得露出笑脸:“二哥也在这陪你。” 五郡主又眨巴眼睛,调皮喊道:“三哥呢。” 秦梵礼宠溺一笑:“三哥陪着你呢。” 五郡主软软绵绵地说:“我睡了多久?” ------------ 第二十八章对少年怦然心动 秦雪婉轻叹:“你睡了十日,让爹娘和哥哥姐姐好生心疼。” 五郡主可怜的小脸露出歉疚的神色:“对不起。” 秦雪婉温柔一笑:“傻妹妹,一家人有什么对不起的。还要感谢谢护卫,是谢护卫救了你。” 五郡主生病后,软软一团,望向谢瑛,笑容纯真善良:“谢谢你,阿瑛。” 谢瑛见五郡主醒来,内心石头也落了地,难得轻松一笑:“不客气,郡主,你好好修养,我先告退了。” 她虽穿着男装,笑起来眉眼也极为生动,亦有女儿家的娇态,一时让角落里的男人看晃了眼。 谢瑛从暖阁出来,又回到雅风阁后院。 这十日每日争分夺秒,都没睡一个好觉。 谢瑛一沾床,便眼皮一沉,呼呼大睡,等醒来已经是翌日晌午,肚子里早已饥肠辘辘。 她醒来准备去郡主的小厨房找吃的,走出院子便瞧见雪竹居的小厮,带着下人过来,笑容满面地说:“谢姑娘,您醒了,世子爷吩咐小厨房,为您备好了早膳,奴才现在为您安排,还是等您洗漱过后再为您传膳?” 谢瑛关心道:“五郡主可好些了?” 小厮回禀道:“托姑娘的福,五郡主好多了,只是被王爷和王妃禁足,休养几日才能出来和姑娘玩。” 谢瑛饿得肚子咕咕叫,又揉了揉肚子道:“传膳吧,我太饿了。” “好嘞,姑娘您稍等,奴才为您打热水。” 一行下人,有的打来热水,有的端菜,有的擦拭桌椅,陆续摆上桌,忙得里外都是脚步声。 谢瑛不习惯如此多人伺候,直到几盘饭菜上桌,便指着后面的说:“这些饭菜够吃了,剩下的别浪费了,你们还是带回去。” 小厮便让丫鬟们听从谢瑛的安排,然后又走到谢瑛面前,小心翼翼地说:“谢姑娘,世子爷还吩咐我们,将您的行李搬过去。” 谢瑛眉眼淡笑:“回去告诉你们世子爷,不叨扰了,我就住在雅风阁。” 小厮顿时为难地站在原地,直察觉到谢瑛态度坚决,倒也识趣离开,回去复命了。 谢瑛正吃着饭菜,大桌子的山珍海味,此刻也吃不出味儿,只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继续填满。 直到半时辰后,谢瑛吃饱喝足,躺在院中小憩。 院外传来脚步声,以为是秦三世子爷,却不料是从未搭过话的秦二世子爷。 谢瑛望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微眯了眼,起身行礼。 “见过二世子。” “姑娘不必多礼。” 谢瑛开门见山:“世子可是为了万能药而来?” 秦梵川点头,又诚恳拱手道:“正是。本将今日特地前来,盛情邀约姑娘担任我军军医。战场上若有姑娘的协助,我军战士便能减少伤亡。” 谢瑛却暂且婉拒,一则是还没查清面具男是否混进王府,二则她对中医了解并不深入,只会做化学以及生物医学药物研究,没有专业的检测仪器辅助检查病情,并不如当世名医。 “世子有所不知,我不过是恰好习得这万能药制作方子,军中任何一位军医,其医学造诣皆高于我。” “世子放心,这万能药的方子,我可以写下来。” 谢瑛话落便进屋,用纸笔写下流程,然后交给秦梵川,语气寻常道:“二世子亦可将这方子交给任何一位德才兼备的军医,将此物扩大生产,只是此物若是提纯不足,便是致命毒物,若运用到战士身上,必须交由我亲自监督生产,检查过关才可。” 秦梵川却道:“我相信除了谢姑娘,没人会制作如此神药。此物还是交由谢姑娘制作,我才能放心。” “我会向父亲提议,为姑娘特建一座制药室,专供姑娘研发药物。” 谢瑛也正有此意,也难得兴奋终于在这个世界拥有实验室,“那便依二世子所言,等制药室建成,我亦可尝试制作出更多的万能药。” “姑娘有任何要求,尽可提出。” 任何试验都需要的物品,那就是玻璃,最完美的实验仪器。 拥有这些高精度的实验仪器,就可以进行化学试验了。 谢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用毛笔继续在纸上写下两行字,诱惑道:“二世子,想要更多的万能药吗?替我寻这两样东西。” 硅砂,贝壳。 秦梵川疑惑,贝壳倒是见过,可这硅砂却不曾听闻。 “硅砂是何物?” 谢瑛解释道:“被风化的花岗岩附近可以找到的一种透明沙粒。” 又特地画了透明沙粒,还做了标注。 秦梵川闻言点头,俊美脸庞清冷无双:“姑娘等我好消息。” 院子外忽然传来秦梵礼慵懒散漫的声音。 “二哥,你还是进你的军营,训练你的将士,找东西这种事我在行。” 秦梵礼孔雀开屏似的走进来,穿一身绛紫色绣云纹缂丝窄袖袍,浑身气度华贵,伸手去抢秦梵川手中的图纸,又朝谢瑛邪魅一笑:“谢姑娘,不劳烦二哥了,硅砂我见过。” “走南闯北数十载,大夏没有我秦梵礼没去过的地方,也没有我秦梵礼没见过的东西。” 秦梵川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梵礼,直到他将那张纸抢了去。 两人眼神交锋,谢瑛淡然抱胸,云淡风轻一笑:“那便有劳三世子,还请两位世子移驾,我要午休了。” 两位世子走出雅风阁后院,秦梵礼意味深长道:“二哥,你一向不近女色,怎么今日主动来找谢姑娘?” 秦梵川面无波澜:“我只是为了万能药而来。” 秦梵礼挑眉:“那便好,二哥切勿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别怪三弟不客气。” 秦梵川冷硬的脸庞似笑非笑:“三弟你还是这副样子,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谁都不准沾染。” 两人渐行渐远,一道身影从石墙后闪出,又迅速往雅风阁后院走。 谢瑛闭上眼,浑身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沐浴,正惬意无比,忽然听见脚步声。 她狐疑地睁开眼,还以为是那两人去而复返,刚喊出一声世子,便被蒙住了双眼。 谢瑛猛然一惊,按住了蒙眼的手,却听见耳边传来少年清朗的嗓音:“听说阿姐在雅风阁,我过来瞧瞧。” 谢瑛松了口气,心跳也因为忽然鼻腔嗅到一股淡淡青草香,而微微加速,又红了耳朵,紧张道:“这是郡主内院,你不要命了,快给我出去。” 阿渊松开手,谢瑛抬头望见少年含笑的眼,仿佛盈盈春水,熠熠繁星,分明是冬天,却好似是春天。 谢瑛内心忽的明媚起来,唇角难以抑制地翘起。 ------------ 第二十九章五郡主:想让阿瑛做我三嫂? “你怎会过来?” 少年高束马尾,歪头柔软一笑,连发丝都好似镀了一层金光,嗓音甘洌如甜酒:“十日不见,阿姐想我了么?” 谢瑛内心怦然,却故作冷淡哼笑一声。 “王府不是你贪玩的地方,赶快回护卫队。” 迟渊眉眼浮起潋滟笑意,拿过椅子,懒洋洋坐在谢瑛面前,姿态倒是散漫惯了,像极了山野间长大的少年郎。 他眉眼微亮,春风拂面地说:“阿姐,都说你治好了郡主的怪病,我们外出训练,满大街都在传你是神医。” 谢瑛笑而不语。 迟渊又好奇追问:“阿姐,当真有神药,什么病都能治?” 谢瑛无奈笑说:“这世间又无神明,怎么会有神药,不过是一种抗生素。” 迟渊一脸发懵:“抗生素是何物?” 谢瑛懊恼嘴快说漏了,又淡淡笑说:“你可以理解为,人生病后若体内有毒虫作祟,抗生素便能消灭这种毒虫。” 迟渊面露震惊,又不可置信地问:“莫不是这抗生素任何毒虫都能消灭?” 谢瑛摇头一笑:“也不是。只有像风寒,肺炎,心疾,创伤,以及花柳病,用此药便能解。” 五郡主的心疾,也是因为风寒导致细菌感染,用青霉素才能治好,若是病毒感染,恐怕青霉素也疗效甚微。 谢瑛此次也算是误打误撞,可在那样危急关头,也只有铤而走险一试。 迟渊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原来如此,世间竟有如此神药。” 忽然间,又听他声音低沉,失落到恍惚:“若是早点遇见阿姐,我阿娘也不会因风寒去世了。” 谢瑛没想到阿渊的娘亲也是风寒去世,又看着少年因为勾起伤心往事,微垂着头颅,额间细碎刘海遮不住泛红的狭长眼尾,流露出几分脆弱和柔软,莫名让人产生了一丝心疼的意味。 风寒在后世便是一个小小的流行性感冒,在这时却能致命。 谢瑛声音放软,轻声说:“说吧,你偷偷跑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少年白皙如玉的脸庞,忽然泛起薄红,纯净清冽的眼眸直直盯着她,似乎带着几分不舍:“我过来就是问问,阿姐如今备受王府看重,还会回来护卫队么?” 谢瑛不经意望见少年耳垂一抹粉红,内心顿觉十分可爱,又语气淡然道:“今日休息,明日便回护卫队。” 进护卫队训练,比一人训练更有挑战性。 如今这身体太羸弱,至少要恢复到前世的状态。 迟渊闻言灿烂一笑,晕染在冬日阳光下的脸庞,立体分明,水晶一样漂亮,带着几分羞涩道:“阿姐,那我在护卫队等你。” 少年转身跑向门口,飞扬的马尾,少年感肆意极了。 谢瑛唇角也不禁扬起来,仿佛少年的笑容,让冬日的阳光都带着甜味。 她冰封的内心,好似融进一束光线,竟缓缓悸动。 谢瑛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被王府高墙,框成一隅,又按捺住心跳,思绪回到正轨。 制药室建成,她就可以实现很多后世实验室制作出的东西。 她先把这些东西罗列出来,需要的原材料,也交给王府几位世子去找。 这三位世子,一位是青州刺史,一位是镇北军少将军,一位是王府少东家,囊括了政,军,商三界,是目前最好不过的人脉。 谢瑛想制作出更多后世的先进科技,拯救保护更多人,而秦家三位世子,也都是宅心仁厚,为国为民的上位者。 郡主苏醒过后,强制卧床修养半日,便能下床行动自如了。 镇北王大悦,立刻让人送来赏赐。 秦三世子领着下人,竟抬着四个箱子进来。 谢瑛面露疑惑,秦梵礼含笑让下人一一打开。 分别是一箱金锭,一箱珠宝首饰,一箱锦衣华服,以及一箱女子最是珍爱的香粉胭脂。 谢瑛惊得目瞪口呆,“三世子,这是?” 秦梵礼轻描淡写道:“这一箱黄金是父王的赏赐,这三箱便是我们三位作为兄长,为了报答你对小妹的救命之恩,所奉上的薄礼,还请姑娘笑纳。” 谢瑛差点被口水呛得猛地咳嗽一声,又哑然失笑:“王爷和世子还真是财大气粗。” 秦梵礼挑眉,意味深长道:“这不过是区区薄礼,今后本世子的妻子,本世子必定百万黄金下聘,十里红妆娶进府。” 谢瑛轻笑调侃:“青州城的名门闺秀有福了。” 秦梵礼摇头,目光深邃地望过来,笑意缱绻而真诚:“本世子看重的女子,只要合乎心意,并非是要名门闺秀。” 谢瑛眉眼低垂一笑,又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急切又喜悦的声音。 “阿瑛。” 五郡主欢快地跑进来,身上换了洁净的衣裳,也洗去了病气,看着又恢复了往日神采,只是脸色稍微还有些苍白。 谢瑛也为她痊愈感到开心,微笑道:“郡主,担心身子。” 五郡主柔软一笑:“阿瑛,我没事了,父王答应我出院子,我沐浴后就来找你了。” “谢谢你救了我。” 谢瑛含笑揶揄:“你父王和三位兄长,已经替你谢过我了,诺,这诸多赏赐,倒教我受宠若惊。” 五郡主望向几个大箱子,倒也习以为常,又甜甜喊了声三哥,“父王送阿瑛的宅子呢?” 秦梵礼将房契递给五郡主,五郡主看完过后,眉头一皱道:“这宅子位置不好,旁边便是歌舞坊,吵闹的紧。” 又巧笑嫣然看着谢瑛道:“阿瑛,爹爹在青州城建了好多宅子,你想要哪个,都可以选,明日我陪你出府选宅子。” 没想到镇北王还在青州城开发房地产,难怪古代都想封侯拜相,名利财力都有了。 谢瑛点头轻笑说:“好啊。” 秦梵礼却警告地看着五郡主,蹙眉道:“不可,明日我陪着谢姑娘出去选宅子即可,你大病初愈,好生休养,不准出府,免得又受了风寒。” 五郡主屁颠走过来,抱着三哥的手臂撒娇道:“三哥,你就让人家出去玩嘛,人家都躺了十天了,浑身骨头都软了。” 秦梵礼却置若罔闻,冷酷无情道:“你再如此任性,爹爹要罚你了。” 五郡主堵气地哼了声,看向谢瑛,又微微笑眯起眼,凑近秦梵礼耳边道:“三哥,我听说我患病时,你让阿瑛住进你院子?” 秦梵礼一本正经把小妹的手臂拽开,保持距离,余光瞥了眼谢瑛,双手负背,淡淡说了句:“是又如何?” 五郡主忽然眼眸发亮,语气激动道:“你想阿瑛做我的三嫂?” ------------ 第三十章赏赐谢瑛四箱金银财宝 秦梵礼像被抓住了狐狸尾巴,冷不丁弹了下五郡主的脑门儿,又严肃警告道:“休要在谢姑娘面前胡言乱语。” 五郡主了然于胸,顿时捂嘴偷笑,又凑到三哥耳畔说:“没想到三哥还挺有眼光,阿瑛容貌秀美,却总一身男儿装扮,且看小妹为阿瑛装扮一番。” 谢瑛不知兄妹俩嘀咕什么,正想着处理这四箱金银财宝,就见五郡主笑眯眯吩咐了丫鬟紫芙回凤凰台取来尺子。 “谢护卫,郡主吩咐,为您量体裁衣。” 谢瑛无奈一笑:“郡主客气了,我自己置办即可。” 五郡主却睇给三哥一个胸有成竹的眼神,又握住谢瑛的双手,俏生生撒娇道:“阿瑛,你总不能一直穿这身男装,我为你置办些女儿家的衣裳。” 谢瑛着实挺不好意思,再受恩惠。 “这四箱金银财宝,我收下即可,今后郡主世子不必再送赏赐。” 秦梵礼却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温柔体贴地说:“王府有专门的绣坊,你不必操心这些琐碎。” 紫芙也笑道:“是啊,谢护卫,如今您是我们王府的红人,是郡主的救命恩人,我们全府上下都感激您呢,做几件衣裳也是郡主的心意。” 紫芙殷切地为她量尺寸,搂住谢瑛腰间时,勾出盈盈一握纤腰,忍不住轻叹。 “好纤细的小蛮腰。” 谢瑛顿时面红耳赤,这身材确实腰细屁股翘,玉软花柔的长相,不然也不会,换上男装也总被认出是女子。 哪怕是胸前绑住布条,也遮不住起伏。 随着众人目光落在身上,谢瑛再随性洒脱的性子,也难得露出几分羞涩。 五郡主顿时凶巴巴道:“三哥,你出去。” 秦梵礼轻咳一声,“非礼勿视,我先出去,你们量好再叫我。” 五郡主故意揶揄:“三哥,你平日里不是忙于公事,数日见不到一面,怎的如今整日待在阿瑛院子里?” 秦梵礼恼羞成怒,正要收拾自家小妹一番,又看向谢瑛。 谢瑛不经意抬头,撞见三世子目光灼灼的眼底,又礼貌一笑,淡然自若错开眼眸,眉眼平静无常。 秦梵礼含笑道:“我先回去处理事务,明日一早,我过来雅风阁接谢姑娘。” 待他离开后,五郡主悄悄凑到谢瑛耳边道:“我三哥对你上心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在乎任何女子。” 谢瑛似笑非笑:“何出此言?” 五郡主义正言辞道;“往日三哥陪我出府,从来是在王府门口等我,还不停使唤小厮过来催促,迟了还会受他训斥,可从未见他过来雅风阁陪我一同出府,他这人向来没什么耐性。” 谢瑛轻笑。 五郡主又眨巴眼睛,好奇道:“阿瑛,你觉得我三哥如何?” 谢瑛面容平静,淡笑道:“阿瑛不过是一介草民,不敢妄议世子。” 五郡主无所谓道:“平民百姓又如何,阿瑛你能制出万能药,你就是这世间奇女子。” 谢瑛并不喜欢奇女子这称呼,只不过是穿越古代,拥有了信息差,可实际上并非比古人优越多少。 甚至,她更担心如此会给她带来灾祸,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谢瑛淡笑说:“三世子因为我能制出万能药,便对我上心,今后也会遇到更多有奇才的女子。” 若是因为她任何外在条件,对她心生好感。 谢瑛内心并不会感动,这只是错觉。 任何一个穿越者,都能带给这些人新鲜感。 五郡主愣愣地看向谢瑛,缓缓琢磨这番话,内心也深受震撼。 阿瑛竟是如此清醒理智,不同一般女子。 若是寻常女子,被皇亲国戚看上,早已攀附。 翌日。 谢瑛起床洗漱,丫鬟们又鱼贯而入,送来丰盛的早膳。 她蹙眉道:“为何又是如此丰盛?” 丫鬟回禀:“姑娘有所不知,三世子的早膳,也安排在您院中。” 谢瑛愕然,又看着满汉全席似的早膳,坐下故意全都吃了几筷,直到秦梵礼走进来,丫鬟忙递上玉筷餐碟。 谢瑛忍俊不禁地说:“三世子没地方用早膳?” 秦梵礼厚脸皮,满面笑容道:“本世子一向节省,何必另起炉灶,浪费餐食。” 谢瑛噎住了,又故意道:“可三世子来得不巧,这些菜肴我都吃过了。” “无妨。”秦梵礼朝她扬眉一笑,眉眼轮廓倒是极为养眼,尤其是今日不再是绛紫色,也不是骚气的暗夜紫,而是一身素淡的东方既白色宽袖交襟长袍,优雅地握着玉勺,舀起一片儿梅花汤饼细细品尝:“本世子不介意。” 谢瑛眉眼露出几分惊艳,而男人显然捕捉到这抹眼神,很明显猜得没错,谢姑娘不喜那花里胡哨的颜色,喜欢这一身素雅,也难为他一介世子爷,将衣橱里花色艳丽的锦衣华服都换了,又吩咐绣坊重新做了全是颜色素雅的。 秦梵礼薄唇微勾:“本世子今日这身装束,可入得了姑娘的眼?” 谢瑛挑眉:“入不了眼又如何?” 秦梵礼眸光灼灼盯着她,一本正经道:“吩咐绣坊重新做。” “全凭姑娘喜好。” 或许是近在咫尺,谢瑛忽然发现秦梵礼长了一双瑞凤眼,立体分明的轮廓,瓷白如玉的脸庞,穿一身东方既白色,竟然几分仙人之姿,眼尾带着钩子般蛊惑人心。 谢瑛被盯得差点心绪紊乱,错开那灼灼眼眸,起身淡然说:“我吃饱了,世子慢用。” 秦梵礼看着落荒而逃的某人,唇角缓缓勾起。 用完早膳,谢瑛同秦梵礼一同出府。 王府门口,停着一辆玄纹宝盖大型马车,车头两匹神骢骏马,车顶挂着两盏七彩琉璃宫灯,低调又奢华,车身细看竟是金丝楠木所制,雕刻花纹繁复又精美绝伦。 护卫摆好板凳,秦梵礼先上车,又朝谢瑛伸手。 谢瑛目光落在这只修长白皙的手上,忽然察觉到一股视线,抬眼望去,便看见身穿护卫制服的阿渊近在身旁。 她内心微惊,又莫名慌乱起来,淡淡道:“世子,我可以自己上马车。” 秦梵礼也不恼,泰然自若地收回手,又先走进马车,为她掀起帘子。 谢瑛一进马车便被吸引住了。 地上铺了厚厚棉绒毯,四周皆为案几和卧榻,俨然一间房,四角分别吊着一盏小宫灯,哪怕到了夜晚也能亮如白昼。 谢瑛在卧榻坐下,浑身都感觉舒适绵软,旁边矮几摆满了晶莹剔透的糕点和香饮,十分诱人。 她喉咙微动,咽了口唾沫。 秦梵礼嗓音含着宠溺:“想吃便吃,都是为你准备的。” ------------ 第三十一章吃醋的三世子 谢瑛内心忽然涌起一股暖流,礼貌微笑:“多谢世子爷。” 秦梵礼淡淡拂袖:“起程,先去未央街。” 护卫回道:“是,世子爷。” 护卫驾驶着马车行驶起来,宽阔的王府大道上,一路畅通无阻。 马车内虽然陈设精巧,却委实较为逼仄,谢瑛和三世子相对而坐,时不时会碰到膝盖。 谢瑛又淡然自若地收回腿,尽量挨着坐凳,别撞到三世子的膝盖。 秦梵礼颇为歉疚地说:“平日里我一人出门,这马车倒也够坐,今日出门走得急,委屈姑娘了,赶明儿换一辆大的。” 谢瑛轻笑,“其实我可以骑马。” 秦梵礼却说:“不可,冬日寒气逼人,姑娘家身子骨受不住,这马车内放了炭盆,可还暖和?” 难怪车内温暖如春,原是放了炭盆,竟不知放在何处,估计是车身底部。 秦梵礼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炉,塞到她手里。 “捂着。” 谢瑛见手炉用一层丝绵布裹着,上绣着姑娘家喜欢的缠枝梅花,丝绵还是十成新,摸着十分丝滑温暖。 谢瑛轻笑,“世子爷,不必对我这般好,我们粗使之人,用不惯这些。” 秦梵礼扬眉,低沉醇厚的嗓音,自信昂扬地说:“一个手炉罢了,这便是好了,那成了本世子的夫人,本世子要将她宠上天,再者,谢姑娘你在我心里并非粗鄙之人,你冰雪聪明,蕙质兰心,无人可比。” 谢瑛一向冷淡矜持,也弄得面红耳赤。 秦梵礼又款款笑起来,端的是风流韵致,端起中央矮几上摆放的甜品,献宝似的满眼期待道:“我见你喜欢吃乳饼,又加了梅花,做出这道秘制梅花奶豆腐,快尝尝味道如何。” 谢瑛吃过早膳,腹中并无饥饿感,可那甜点闻着香甜,奶豆腐做成粉嫩的梅花粉,加上乳白奶团,撒上冰天雪地几朵梅花,十分雅致。 谢瑛接过温热的琉璃碗和白玉勺,舀起一勺梅花粉奶豆腐,入口梅花香沁人心脾,奶豆腐软糯弹性。 秦梵礼紧张道:“味道可好?” 谢瑛轻笑点头:“口味上佳。” 秦梵礼忽然说:“姑娘喜欢吃,赶明儿我又为姑娘做。” 谢瑛却道:“三世子事务繁忙,这点小事安排厨娘即可。” 秦梵礼眸光熠熠,“瑛儿不觉得我做的味道,比厨娘更甚一筹。” 谢瑛心里突地一下,只觉浑身发麻,又红着脸道:“三世子不可如此唤我。” 秦梵礼轻咳一声,也自觉逾矩了,却固执道:“为何?” 谢瑛淡然道:“此为乳名,只能最亲近之人才能唤,三世子还是叫我谢瑛。” 秦梵礼只觉喉咙一股酸涩难忍,忍不住吃味:“五妹都能唤你阿瑛,我却只能唤你谢瑛,阿瑛都不能唤你?” 谢瑛眉眼冷淡:“自是不可。” 她忽然想透口气,掀开窗帘,却正好望见一人高坐马上,身着护卫制服,身姿挺拔,不疾不徐跟在马车旁。 目光抬头刹那,也正好和少年偏过头来的眼眸对上。 少年不笑时,脸庞清冷如白玉无瑕,瞳孔如暗夜星辰,高束马尾,飘逸自如,令人心生微悸。 哪怕穿着护卫服,也掩不住那一身华贵气度,在一众护卫中,显得格外俊美。 谢瑛下意识轻笑喊了声:“阿渊。” 迟渊缓缓露出笑容:“阿姐。” 身后马车内,忽然传来秦梵礼不疾不徐的嗓音:“谢姑娘认识这小护卫?我竟不知我王府护卫中,有如此俊朗之人。” 谢瑛转头,又放下帘子,点了点头,忍不住弯唇笑道:“初进王府那天,阿渊替我解围,我们便相识了。他说我像他阿姐,每逢见到我,便乖乖唤我阿姐,倒是十分可爱。” 秦梵礼扬眉,又冷不丁轻嗤:“不过是一介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可爱的,本世子不可爱么?” 谢瑛轻咳一声,又吃了块糕点,调转话题:“三世子,还有多久到未央街?” 秦梵礼掀开窗帘,看了眼街景,“快了,还有一刻钟,你若是乏了,可以躺着歇会儿。” 谢瑛点头,缓缓躺靠在软榻上,当真是云朵般柔软,鼻腔弥漫着馨香,倒也舒坦,很快睡了过去,直到马车行至未央街,停在一座宅子门口。 秦梵礼先下马车,走到那令谢姑娘展露笑颜的少年护卫面前,一个劲儿盯着。 迟渊泰然自若,恭敬行礼:“见过世子。” 秦梵礼双手负背,皮笑肉不笑道:“阿渊是吧,今日你不必跟着了,回府去吧。” “是,世子。” 待迟渊骑马离开,秦梵礼又走回马车,坐在了谢瑛身旁,察觉炭火变冷,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丝绵薄毯,盖在少女身上。 不知睡了多久,谢瑛缓缓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捧着一卷书的秦梵礼,而自己身上盖着一件丝绵薄毯。 她立刻掀起薄毯,坐起身道:“三世子,我睡了多久,怎么不叫醒我?” 秦梵礼温柔一笑:“见姑娘睡意正酣,不忍扰姑娘清梦。” 谢瑛耳朵一热,又捂着嘴巴:“我不会打呼噜吧?” 秦梵礼笑而不语,掏出了钥匙,起身往马车外走。 谢瑛也走下马车,却不见阿渊的身影,微微蹙眉。 秦梵礼理直气壮道:“那名阿渊的护卫,我让他先回去了,今日不必随行。” 谢瑛无言以对,秦梵礼又带她走向宅子。 “此处地段繁华,距离王府也近,我念你往来奔波辛苦,便为你选了未央街的宅子。” 此处确实地段繁华,门口便是市井小摊琳琅满目,旁边一家歌舞坊,一家酒楼,走两三步便是各种成衣,胭脂,首饰店铺,买卖也方便。 秦梵礼又带着她往里走,这是四进院,从正门进入,东角门厨房家丁马厩库房,西角门账房外院厢房,往里走进入前院,左右又是一侧院落,再往里走进入内院,厢房数十间,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府邸。 谢瑛对格局颇为满意,便当场定下这座宅院。 “三世子,就这栋宅子吧。” 秦梵礼大气道:“你喜欢便好,往后看上别的宅子,本世子送你便是。” 谢瑛却淡笑道:“无功不受禄,这话世子莫要再说。” 秦梵礼无奈叹气,弯唇一笑说:“姑娘制出万能药,怎会无功,今后我王府还要仰仗姑娘。” 秦梵礼送取来房契,同钥匙交与谢瑛手上,又说:“那四箱金银财宝,我稍后命人送到你府上。” “今日,我先陪你去街上逛逛,看看有什么可往家里添置的。” ------------ 第三十二章和首富家少爷合伙开铺子 谢瑛轻笑拱手:“今日耽搁了世子不少功夫,此等琐事不必叨扰三世子了,我一人去即可。” 秦梵礼内心像是被揉成一团,怎么谢姑娘总是距他千里之外,好歹也是堂堂世子爷,内心难免挫败。 不过来日方长,总会让谢姑娘察觉他的真心实意。 秦梵礼掏出一枚银制令牌,依依不舍地说:“谢姑娘,这是我的私人令牌。” “此物只此一枚,你拿着可随时进出王府,亦可随时进出城门,一定要收好。” 谢瑛接过令牌,眉眼一笑:“多谢世子爷,我一定收好。” 秦梵礼驾车离去,谢瑛身上揣着房契和钥匙,又先到集市上寻找信客。 传闻中这时有信客专门帮人捎带信件,可谢瑛找遍未央街,也不曾找到一个信客。 谢瑛想写信给谢家人,告知自己的近况,也想让他们都搬到青州城来居住。 杏花村地处乡野,容易遇见流民匪徒,谢父和弟弟又要往返县城买炭奔波,到底让人不甚放心。 此时官府和驿站,更是不会为普通人送信,只为官府服务。 普通人寄信,一般是找熟人捎带,至于飞鸽传书,更不切实际,距离太过遥远,况且也不能让鸽子送到它没去过的地方,除非出发时,便携带了飞鸽。 谢瑛这才知道,在这时寄一封信便是如此艰难,漫无目的行走大街上,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谢姑娘。” 谢瑛回头,见一风度翩翩少年郎,身着月白莲花暗纹交领衫,内衬月白对襟衫,腰束白玉绦带,头戴白玉发冠,端的是芝兰玉树,风流雅正,正是前些日子长乐县有过一面之缘的沈鹤南,身边还跟着那位小厮。 她也面露惊喜,“沈公子。” 沈鹤南眉眼带笑,打量着谢瑛:“谢姑娘,让我好找啊,可算在青州城遇见你了。” 谢瑛狡黠道:“沈公子找我何事?” 沈鹤南轻笑:“此处不方便说话,姑娘跟我来。” 谢瑛跟着沈鹤南,一路走进一间名为玲珑阁的金银首饰铺子。 掌柜连忙上前躬身:“少爷。” 沈鹤南带着谢瑛掀开帘子往里走,又安排道:“何掌柜,沏一壶上好的君山银针送进来。” “是,少爷。” 到了里间,沈鹤南招待谢瑛坐下,又转头吩咐:“阿宝,烧盆银丝炭送进来。” “是,少爷。” 沈鹤南难掩兴奋道:“谢姑娘,你所说那椰子,我命人从广南东路一带,捎了许多回来,姑娘打算何时制作这新款牙膏?” 谢瑛轻笑:“沈少爷雷厉风行,不过短短数日,我看整个青州城都用上牙刷牙膏了。” 沈鹤南笑若春风:“沈某知道,这自然是姑娘的功劳,若非姑娘提供配方,我们也不能推出如此惠民的物件儿。” 继而又郑重道:“谢姑娘,我已经同家中长辈商议过,这第二张牙膏配方,我沈家愿出千两银子购买,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谢瑛笑而不语,沈鹤南眸光微动,恰好此时掌柜送进来茶水。 沈鹤南亲自为谢瑛斟上茶水,笑而从容道:“自家茶园今年新产的君山银针,姑娘尝尝味道如何?” 谢瑛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香清洌,醇厚甘爽,芽尖白如玉,不愧是茶中金镶玉的君山银针。 沈家竟然做茶叶生意,还做着金银首饰的生意,不愧是首富沈家。 谢瑛轻轻搁下茶杯,抬头看向沈鹤南,温婉一笑道:“沈公子,配方我愿意出,可我不要一千两银子,我要你店铺所售牙膏六成的利润。” 沈鹤南面容微顿:“谢姑娘,这恕沈某不能做主。” 谢瑛又循循善诱:“沈公子听我说,我这里除了牙膏,还有诸多配方,都是独家秘方。” “沈公子不答应,我自可寻找人合作。” 沈鹤南眸光微紧:“谢姑娘此言当真?” 谢瑛又随手写下一张方子,“此为花露水,沈公子请看。” 沈鹤南接过方子看了眼,瞬间露出惊喜。 “这莫不就是传闻中的蔷薇露,听说产于中亚之地,为宫中进口香露,我朝虽然也有人仿制,质量却并不佳。” “难道谢姑娘,知道这蔷薇露的制作方法?” 这时没有成熟的蒸馏技术,用简易工具蒸馏制出的香露,质量确实不佳,不过也是香水的雏形了。 谢瑛轻笑点头:“这是自然。” 沈鹤南又惊喜道:“我朝百姓最爱焚香煮水,此物若是做出来,一定会大为盛行。” 又笑容和煦看着谢瑛道:“谢姑娘,此事我还不能做决定,还需告知家中长辈。” 谢瑛轻笑:“等沈公子的好消息。” 沈鹤南又连忙问:“谢姑娘,你住在何处?我今后如何找你?” “镇北王府。” 沈鹤南忽然想起这几日青州城传说有位谢神医,又不可置信道:“难道传闻中那位镇北王府谢神医,便是谢姑娘你?” 谢瑛赧然,“不过是瞎传。” 沈鹤南内心震惊得说不出话,没想到这谢姑娘,竟然还有如此本事,还能制出神丹妙药。 镇北王府那三世子,他有所耳闻,打理着王府的所有铺子,也有无数产业。 若是谢姑娘将配方,告知秦三世子,同王府合作,那他沈家便失去了先机。 沈鹤南立刻决定:“谢姑娘,沈某同你合作。” 谢瑛愣了下:“沈公子不和家中长辈商议?” 沈鹤南轻笑:“这有何妨,我们可以合伙开铺子,我也正想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我出钱出人出力,你只需提供配方即可。” “至于分成。” 沈鹤南拍案而起:“你六我四。”又双眼发亮凑近谢瑛:“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谢瑛扬眉浅笑,“沈公子倒是爽快人,那便如公子所言,你四我六,谢瑛愿同公子合作。” 沈鹤南松了口气,又和谢瑛就此事进行商议,一直到傍晚时分,阿宝走进来提醒。 “公子,该用膳了。” 两人这才商议结束,谢瑛站起身,沈鹤南微笑道:“时候不早了,谢姑娘吃过饭再走。” 谢瑛揉了下脖子:“也可。对了,沈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沈鹤南点头:“姑娘请说。” 谢瑛轻笑:“是这样,公子能否帮我捎带一封家书,我想告知家里我的近况,让他们搬来青州城同我一起住,我才能放心。” 沈鹤南笑说:“这好办,你写下书信,我明日便回长乐县,将你父母家人送来。” ------------ 第三十三章舟上美少年 谢瑛写下书信,交与沈鹤南,托他捎给谢家父母,讲述了在青州城置下房产一事,也让谢家人不必担心今后营生,她自有安排。 从玲珑阁用过晚膳出来,已是天色渐晚。 谢瑛谢绝了沈鹤南相送的好意,先沿着未央街,回到新宅。 夜幕降临,新宅尚未入住,门口光线较暗,谢瑛寻思买两个大红灯笼,挂在门檐上。 今夜还是回王府就寝,身上正好有三世子所赠的令牌。 谢瑛掏出令牌,在手里掂了掂,唇角不禁勾起,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有了这令牌,出入王府和各大城门,便是畅通无阻。 若不是追风还在雅风阁,真想骑着追风,到城外兜风去。 谢瑛又摸索着令牌,正面刻着双龙戏珠的图案,中央一个小篆的秦字,反面右下角一个“礼”字。 这令牌也太简陋了,真不怕仿造啊。 不过这可是真金白银,一般人也没有本事仿造。 谢瑛揣起令牌,又准备回王府,可出来是乘坐马车,这回去的路她也记不住啊。 谢瑛又往前走了几步,见路口停着一辆马车,便走上前去。 “马夫,去王府吗?” 马夫热情回应:“去,客人,上车吧。” 谢瑛又掀开帘子,坐进了马车。 这一匹马拉的马车便十分狭窄,仅够一人入座。 谢瑛拉开帘子,望着窗外,直到马夫驾驶着马车,驶出未央街,渐渐行驶到了郊外。 夜色微浓,天空如墨泼过,明月宛若笼着一层薄纱。河边三两茅屋,小舟人影攒动,渔民还在河里捕捞,烛火如点点星光,构成一幅渔舟唱晚的优美画卷。 马车忽然停下,谢瑛从美景收回目光,又拉开前方的帘子:“马夫,怎么了?” “客人,我内急,你先等会儿。”马夫捂着肚子,匆忙往河边跑去。 谢瑛见马夫钻进草地解手,便拉开帘子走下马车,在河边漫步。 夜色并不浓郁,月光照耀着芦草繁茂的河面,小舟随风飘摇,闪烁烛火下,忽见一素衫少年弯腰拾起网兜,身影竟十分熟悉。 谢瑛内心忽然怦怦跳起来,期待少年转过身,又听见此刻岸边传来一声老汉儿的呼喊声。 “阿渊,回来吃饭了。” 谢瑛看着素衫少年站起身,将网兜里的鱼倒进竹篓,又撑起竹竿,划动小舟,烛火照耀着他皎白如月的狭窄脸庞,在朦胧月色下,发丝随晚风飘摇,仿佛镀了一层金光,有种谪仙出世,惊心动魄的美。 谢瑛内心深深悸动,好似晚风吹动了心里的钟声,咚咚咚响个不停。 她站在河边,一动不动望着少年,直到少年走下小舟,提着一盏马灯和竹篓,从河边缓缓走来。 “阿姐。”迟渊见到河边的谢瑛后,眼眸从疑惑到露出惊喜,笑容纯净而轻柔:“阿姐怎会在这里?” 谢瑛一阵脸热,望着泼墨般的夜色下,少年盈盈含笑的脸庞,按捺住鼓胀的胸腔,清浅淡笑:“正巧路过。阿渊呢?这么晚还在捕鱼。” 迟渊笑意温润看着她,嗓音如晚风温柔:“上午回王府,指挥使给我们放了半日假,正好回来探望父亲。” “父亲有眼疾,视物较弱,我为他多捕捞些水货,供他平日里吃。” 想必方才那位老汉儿,便是阿渊的父亲。 谢瑛时不时望着烛火下少年笑容热烈的脸庞,内心仿佛缓缓融化般甜蜜,竟看得入了迷。 她轻咳一声,又错开那热烈的眼眸,耳朵发烫地望向河边,不知何处传来悠扬的歌声,糜糜扣人心弦。 忽地见少年提起竹笼晃了晃,说:“阿姐,不嫌弃的话,去寒舍尝尝我做的鹘突羹。” 谢瑛看着竹笼里的鲫鱼,内心一动,又好奇道:“鹘突羹是何物?以鲫鱼烹制?” 少年微笑点头。 谢瑛淡笑,纯净笑容止不住:“好啊,尝尝阿渊的手艺。” 话落,又悄悄望了眼阿渊,只见他嘴角亦是偷偷翘起弧度。 谢瑛内心忽然泛起一丝丝甜味,走在少年身后,脚下泥土也十分柔软,周遭一切都安静下来,野草温柔拂动手指尖儿,带来微微酥麻的痒意,脚步都随着雀跃的心跳,变得轻快。 谢瑛跟着迟渊,走到一座小茅屋,茅屋四周用矮小的篱笆围成菜畦,屋内点了烛火,门口坐着一个白发苍苍杵拐杖的老汉儿。 迟渊轻声朝着谢瑛说:“这是我父亲。” 谢瑛微微点头,望向门口的老汉儿。 又听阿渊轻轻唤了声:“阿父。” 迟父虽然夜里难以视物,却似乎能看见模糊的人影,朝他们望来,笑容十分慈祥:“阿渊回来了,饭在锅里热着了。” 迟渊轻笑:“阿父,来客人了,我下厨做点鹘突羹。” 老汉儿笑呵呵点头:“好好,你快请客人屋里坐。” 谢瑛双手负背,脚步轻快地走到老汉儿面前,笑着挥了挥手:“大叔,你能看见吗?” 迟父点头,笑呵呵道:“能,阿渊好小子,带了个姑娘回来啊。” 谢瑛多看了眼迟父,不知大叔年轻时有多英俊,才能生出迟渊这么俊俏的少年郎。 谢瑛笑着走到迟渊身边道:“你阿父只是近视,只要戴上眼镜,便能清晰视物了。” 迟渊好奇:“眼镜是何物?” 谢瑛朝他眨眼,卖了个关子:“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等三世子找齐硅砂和贝壳,便能制作玻璃,考虑对焦和折射,经过打磨,自然就能制作出眼镜了。 迟渊走进茅屋,屋内倒也五脏俱全,虽然破旧,灶台和案板却打扫很干净。 迟渊进屋,便轻车熟路地拿刀剖鱼,谢瑛也饶有兴致地凑到跟前看着。 这双白玉骨节似的手,真不像渔民家的儿子,连杀鱼也做得赏心悦目。 迟渊轻咳一声,嗓音轻软道:“阿姐,你别挨我这么近。” 谢瑛俏脸一红,脸热地哦了一声,又让开了些,以为他是不喜欢靠近,心里还有点闷闷的。 迟渊又轻笑说:“我是怕弄脏了你。” 谢瑛听见阿渊解释,唇角又重新勾起笑,雀跃地说:“不怕啊。” 忽然,谢瑛也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望着一身素衣,也俊美如斯的少年,竟然说了句:“阿渊杀鱼也如斯俊美。” 迟渊忽然愣了下,意外地看向谢瑛。 谢瑛也自觉羞耻,又尴尬地低下头。 迟渊眉眼逐渐亮起,清澈嗓音不疾不徐道:“那在阿姐心里,是我俊美,还是三世子俊美?” “今日,我可见阿姐和三世子在马车内,交谈甚欢。” ------------ 第三十四章沉沦美色 谢瑛愣住了,又轻咳一声,又掉转话题:“哎呀,我忘了马夫还在等我,还没给银子呢。” 迟渊从容道:“不急,稍后我陪阿姐回王府便是。” 谢瑛又笑着点头:“也好,我记不住王府的路,也不知待会还不会有马车。” 迟渊又安慰道:“阿姐不用担心,青州城车马多,交通亦是十分便利。” 谢瑛好奇道:“阿渊,你是从小生活在青州城?” 迟渊眉眼微动,迟疑了一下,又含笑说:“嗯,我很小的时候,阿父便带我来青州城了。” 谢瑛打量着这座小茅屋,老旧的陈设,茅草搭建的屋棚,除了厨房,里面还有一间,用一张竹席相隔,摆了两张架子床,床上铺着稻草,看摆设比谢家那茅屋还要破落。 也难怪阿渊,会进王府做护卫,一个月的份例,足以让父子俩过上安稳生活。 谢瑛又见阿渊,身上穿的素衣,也不过是比麻衣更低廉的粗布,近看才全是褴褛的线头。 这张人间仙品的脸,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披着粗布衣裳,也俊美如斯。 谢瑛内心忽然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母爱,特别想给他宠爱,连眼神也变得宠溺起来。 她看着迟渊动作麻利地剖鱼,然后切成薄片,刀工竟如此精湛,鱼片每一片都厚薄均匀,晶莹剔透。 “阿渊,你好厉害。” 少年被夸得勾起唇角,眉眼也得意起来,脸颊边小括弧可爱极了,近看才发现,竟然还有小奶膘。 谢瑛被迷得五迷三道,很想上手去摸那软嫩的小奶膘,又背在身后,矜持冷静下来。 只见他细致地清洗好鱼片,便烧火开始熟练地烹制鹘突羹。 谢瑛眼巴巴守在灶头前,看他先煮了一锅豆豉水,又加入橘子皮,生姜,以及川椒,然后倒入鱼片炖煮。 鱼片很薄,片刻便熟了。 这不就是简易版水煮鱼么,古代还取个这么文雅的名儿。 不过经过阿渊的这双手烹制,总觉得十分味美。 谢瑛闻着锅里散发出来的鱼肉和川椒混合的辛辣香味,顿时食指大动,咽了下口水。 迟渊轻笑,“阿姐,别着急,快好了。” 谢瑛微囧,脸颊也红了红。 迟渊揭开锅盖,拿勺子舀动鱼片,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鹘突羹做好了。 他又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三个桃木碗和木头筷子,细致清洗过,然后开始盛羹汤。 盛的第一碗,递给了谢瑛。 “阿姐,你尝尝。” 谢瑛轻笑说:“先给阿父。” “这碗给阿父。”迟渊又盛了一碗,“我给阿父送去。” 谢瑛捧着汤碗,夹起一片鱼肉,放进嘴里。 刹那间,鱼肉如果冻般滑进舌尖,竟如此嫩滑,肉质也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香味,又融入了川椒的香味,带有几分辛辣,微微刺激味蕾,酥酥麻麻,惹人垂涎。 谢瑛吃了一片,又吃了一片,舌尖都微微烫红。 迟渊走进来,眉眼带笑:“阿姐,可还喜欢?” 谢瑛弯唇一笑,“喜欢,特别好吃!” 迟渊唇角勾起弧度,直直地望着她,眸底的笑意,竟有几分热烈:“阿姐喜欢的话,我今后常做给阿姐吃。” 谢瑛感受到目光的胶着,听到阿渊这番话,内心莫名又泛起丝丝甜蜜。 忽然,她注意到自己一身男儿装,没半点女儿家的娇态,竟在意起,阿渊是否喜欢她这副样子。 迟渊端着一碗羹汤,走到了院子里,谢瑛也跟在他身后,走向了河边。 冷风吹在身上,内心依旧炙热。 谢瑛看着少年身在陋室,不染尘埃的样子,内心竟然想靠近。 少年吃饭也十分优雅,哪怕是拿着简陋的木头筷子,端着桃木碗,也好似手中是玉蝶佳肴。 两人吃完了羹汤,迟渊又清洗锅碗瓢盆。 谢瑛趁机,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锭子,悄悄塞到迟大叔手中。 迟大叔支支吾吾要说话,谢瑛做了个嘘的手指,让他不要告诉迟渊。 同迟大叔告别后,两人又一同走出茅屋。 正值戍时,青州城夜市热闹非凡,从河边走了没多久,便上桥进入清河街。 街上灯火通明,好几个马夫守在桥头,等着客人上车。 谢瑛招呼了一辆较为宽敞的马车过来,付了半块碎银。 “去王府。” 马夫接过银子,“好嘞。”又从车里取下板凳,殷勤地放在地上,“客人请上车。” 谢瑛又转头看向阿渊,温柔一笑:“阿渊,你先坐。” 迟渊上了马车,却转身朝谢瑛伸手。 谢瑛看着这双夜色里也骨节分明的手,朝着自己伸来,心跳忽然加速,耳朵也忽然热起来,又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握住这双手,然后往上走。 握住手的刹那,指尖都过电似的发麻,似乎失去了知觉,只有皮肤相贴传来的灼热,像是握着一个小火炉。 谢瑛心底忽然无限柔软雀跃,今晚像是做了一个梦,轻飘飘地走在云端。 她不介意阿渊的身份背景,只在意这一刻的悸动。 这是最真实的生理反应。 谢瑛被牵住手,走进马车,又相互坐下,才松开手。 迟渊将马灯放下,照亮了身侧女人的脸孔。 光线虽然昏暗,却依旧能看见女人低头时的羞涩。 他忽然唇角不可察觉地微勾,又缓缓说:“阿姐,今日宅子可选好了?” 谢瑛双手似乎还微微酥麻,害羞得耳朵都红了,谁能知道她活了两世,还是个单身狗,连男孩手都没牵过。 前世,她一心搞科研学术,沉浸在实验室,很少遇到异性,也从未产生过如此强烈的荷尔蒙吸引力。 她从未想过,会遇到一个,第一眼让她心跳加速的男孩。 方才牵手时,身体瞬间分泌肾上腺素,刹那间强烈的化学反应,如同电极反应时产生爆裂的火花,带来的快感十分美妙。 谢瑛低眉浅笑,“嗯,未央街那座宅子,距离王府也近。” 又望着少年说:“阿渊,若是你不介意,也可带着你父亲,搬到宅子里住。今日所见,宅子里倒是宽敞,住上数十人也没问题。” 迟渊眉眼亮起,眼眸纯净又漂亮,温柔磁性的嗓音,却带着丝丝蛊惑:“阿姐,为何对我这般好?” 谢瑛看着这张清冷出尘的脸庞,在马灯昏黄的灯光下,无疑是灯下看美男,更令人心动。 尤其是那薄唇,色如桃花,诱人至极。 ------------ 第三十五章和美少年吃夜宵 迟渊眼眸清亮,唇角勾起徐徐的笑。 谢瑛忽然觉得逼仄的马车内,竟然十分闷热,脸颊酥酥发烫,又害羞地偏过头去。 马车行至闹市,忽然停下。 谢瑛疑惑地掀开帘子:“马夫,怎么了?” 马夫叹气:“堵车了,客人。” 谢瑛看着帘子外,灯火通明的闹市,前方确实堵了好几辆马车,正好两侧皆是宾客如云的酒楼。 这大夏朝的夜市,竟然如此繁华,街道上两边挂满灯笼,衬得夜空也亮如白昼。 谢瑛望着街道上的摊贩,忽然心血来潮,逛一逛夜市。 她兴奋地握住阿渊的手,抓着他下车。 “阿渊,我们下车。” 谢瑛下车后,又看着还牵着手,被她带下来的迟渊,又红着脸松开手,抵唇佯装咳嗽一声,又说:“我们看看这夜市,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好。”迟渊无奈一笑,看着孩子气的谢瑛,有时又感觉她像个孩子。 谢瑛眼花缭乱地在摊子前逛着,入夜店铺也都开张营业,有的甚至通宵营业,尤其是小吃摊儿,一眼望到头全都是。 谢瑛一路逛出头,吃了千层儿,香辣灌肺,海蜇,糟蟹,羊脂韭菜饼,炒栗子,蜜糖糕,还喝了一碗绿豆甘草凉水,路过夜宵摊儿,又吃了清汁田螺羹,羊血汤,还有烤猪蹄。 迟渊跟在身旁,帮忙拿着没吃完的小吃,有时还帮忙吃她吃过后不喜欢的。 谢瑛见阿渊不嫌弃她,心里也莫名有些甜。 她吃得满嘴流油,肚子也撑饱了,忍不住感慨:“这古代的小吃真美味啊,原汁原味,食材也新鲜。” “古代?”迟渊微笑说:“阿姐嘴里总会说些新奇的词儿。” 谢瑛反应过来,和阿渊一起太快乐了,失去了戒备,竟然将秘密都脱口而出。 她凑到阿渊面前,朝他歪头一笑:“你听岔了,我说的是街道。” 迟渊没想到少女还有如此灵动又俏皮的一面,唇角勾起轻笑,又关心道:“阿姐,不能再吃了。” 谢瑛打了个饱嗝儿,又脸热地低头一笑:“今日的确吃太多了,阿渊,我们回去吧。” 谢瑛去找马夫,迟渊目光追随,等在原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摊贩的声音。 “公子,为喜欢的姑娘买支簪子吧。” 迟渊挑眉回头,缓缓走到首饰摊子前,打量着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随手挑了一根白玉簪,嗓音变得低沉:“多少银子?” “五两银子。” 迟渊掏出五两银子,递给摊贩,又拿着白玉簪,揣入袖中。 谢瑛叫来马车,转头看见迟渊站在首饰摊子前,买了一根簪子。 她忽然心擂如鼓,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阿渊,上马车吧。” 迟渊唇角含着柔软笑意,目光落在她头顶的发髻,忽然抬起手臂,将白玉簪插入她发髻。 谢瑛只见少年的臂弯,忽然笼住了她,那白皙如玉的脸庞近在咫尺,一股淡淡清香扑面而来,柔软的袖口拂过她的脸颊,带来酥麻的痒意,让她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迟渊低头,见少女脸颊倏地红透,睫毛颤抖扑闪着,唇角不禁勾起,缓缓松开了手,又后退了一步。 谢瑛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又轻笑抬头望向迟渊。 “阿渊为何送我玉簪?” 迟渊眸光微动,唇角微微上翘,露出少年略带羞涩又纯洁的笑容:“路过首饰摊,我见这发簪很适合阿姐,便想给阿姐买了。” 谢瑛望着这张令人心动的脸庞,瞬间心花怒放般,不受控制地悸动。 坐上马车后,谢瑛心跳还是雀跃着,甜丝丝的,又取下簪子打量。 虽质地温润,品相普通,却仿佛加了滤镜,内心特别喜欢。 “真漂亮。” 谢瑛又问:“阿渊,这簪子多少银子?” 迟渊却执着道:“阿姐,这是我真心送你的。” 谢瑛听得颇为感动,尤其是这张令人心动的脸,声音如此柔软动人,又宠溺地望着他:“你如今还没拿到月钱,身上可还有银子使,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给我花钱。” 谢瑛又从身上掏出钱袋子,今早出发时,从箱子里装了些金锭子,从茅屋临走时,塞给迟父一锭,逛吃逛喝花了不到一两碎银,袋子里还剩两三个金锭子和一些碎银子铜板。 谢瑛直接系紧绳子,将钱袋子塞到迟渊手中。 迟渊一脸茫然:“阿姐?” 谢瑛又大方地说:“阿姐给你的银子,你拿去使。” 迟渊满脸幸福一笑:“阿姐对我真好。” 谢瑛忽然凑到少年身旁,蠢蠢欲动地说:“阿渊,我可以冒犯你么?” 迟渊白皙的脸庞瞬间覆上薄红,“阿姐?” 谢瑛伸出手指,又戳了戳自己脸颊,眉眼弯弯一笑。 “你有小奶膘。” 迟渊疑惑:“小奶膘是何物?” 谢瑛又指了下他的脸颊,戳到那软嫩的颊边,轻轻捏了下,指腹下的肌肤,竟如婴儿般滑嫩,又眼眸晶亮地说:“这便是阿渊的小奶膘。” 忽然,马车骤然停下,谢瑛身子没坐稳,一下子扑到阿渊怀里,双手猛地撑住他的胸膛。 手掌下的胸膛,竟格外硬朗结实,充满了力量感。 没想到阿渊看着修长清瘦,衣服下的身体,如此有蓬勃的男性力量。 谢瑛耳朵瞬间通红,一下子反应过来,又迅速收回手,然后双手搭在膝盖上,规矩地坐到了另一边。 见少女只露个后脑勺,侧脸羞红,睫毛不停扑闪着,男人清冷的脸庞竟柔和下来。 谢瑛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又掀开帘子望向窗外冷静下来。 怎么一遇到阿渊,她的心跳失去掌控,性格也变得不像自己,太跳脱了,不够清醒理智。 谢瑛闭上眼,脑海中都是少年如斯俊美的模样,一袭素衫,清冷出尘,尤其是此刻便坐在她身后。 空气仿佛凝滞下来,一直到马车重新出发,行驶到了王府门口。 两人下了马车,看着王府大门紧锁,守卫眼神凶狠地警告过往路人,不准许靠近一步。 迟渊担心道:“已过王府宵禁,不知还能否进府?” 谢瑛掏出令牌,朝他眨眼:“放心,我有令牌。” 迟渊眸光微深,“阿姐,这是?” 谢瑛递给他看:“三世子的私人令牌,能随时进出王府和各大城门。” 迟渊轻哼:“如此贵重,阿姐可好收好。” 谢瑛听出少年语气不对,又宠溺地说:“阿渊这是吃味了?放心,阿姐心里只有你一个。” ------------ 第三十六章谢神医名声大噪 出示令牌,守卫立刻恭敬地放行。 进入王府后,谢瑛往雅风阁走,迟渊则回到护卫营。 谢瑛回到房间,打开箱子。 四个箱子内,装着王爷和世子赏赐的金银财宝。 这些金银财宝,明日便放到未央街新宅。 如今大夏朝,也有官方管理的钱庄,提供存取款服务。 比如商人出行,不方便携带大量铜板,可以存进钱庄,然后拿凭证异地领取。 不过如今的银行,不比后世法律完善,信用度高,一般没人敢把巨额财产,存进钱庄。 此时的贵族,一般有自己的库房。 这也是为什么一抄家,有钱人就成了穷光蛋。 谢瑛锁上箱子,将头上的白玉簪小心翼翼取下来,收进包袱,然后去洗漱。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脑海中忽然想起面具男喂给她的药丸。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这已经过了半月,以面具男所言,再过半月,她体内的毒就会发作。 面具男给她的任务是,找到火枪设计图,才能换取解药。 可若真是每隔一月毒发,那解药不得提前服用,解药还没发挥药性,就毒发了怎么办? 该死的面具男! 谢瑛气得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等玻璃仪器制作出来,她制作出化学药品,让面具男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毒药! 翌日。 天方微光,谢瑛起身收拾,梳了个丸子头,插上那支白玉簪。 其实男子发髻,就跟丸子头差不多。 担心训练摔碎了,又取下来,小心翼翼放进包袱里。 整理过后,朝着护卫队走去。 从今日起,她要加入护卫队,每日训练,直到三世子找齐做实验的材料。 到了护卫队后,仅仅卯时一刻,护卫营已经开始训练了,正在场上铿锵有力地打拳。 见到谢瑛后,墨云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态度,十分恭敬,还上前行礼。 “谢神医,这么早过来,有何事?” 谢瑛淡淡道:“我过来一起训练。” 墨云却犹豫道:“谢神医是女子,恐怕受不住我们的魔鬼训练。” 谢瑛眉头微皱,语气严肃:“你可以不把我看作女子。” 战场上,敌人打过来,可不会因为是女子,就大发慈悲。 而她受不了自己如今弱不禁风的身体。 她要变得强大! 墨云为难地妥协:“那好,谢神医。” 谢瑛严肃道:“叫我谢瑛。” 墨云声音掷地有声:“谢瑛入队。” 谢瑛跑步队伍,在最后一排,跟着前排的护卫,一起练拳。 这时军事训练也十分严格,练拳后,又开始分到一根长枪,练习枪法。 如今主要武器便是长枪,自然是枪法为主。 同时还有射箭,武术,马战,阵法等。 护卫虽然只负责保卫王府,可特殊时期,也会负责守卫青州城,毕竟镇北王同时也是青州城守。 谢瑛从未使过长枪,且身体力量不足,拿起沉甸甸的长枪,挥动起来便是十分艰难。 可她绝不气馁,坚持到训练结束,双手早已磨得生疼。 墨云看不下去,又指使道:“迟渊,你来教教谢神医。” 迟渊从队伍中手持长枪跑过来,又笑容灿烂地说:“阿姐,我教你。” 谢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笑说:“阿渊,你耍一遍枪法,我看看。” 迟渊甩动长枪:“阿姐,你瞧仔细了。” 谢瑛退后一步,认真观摩,只见长枪在少年手中,便如同游龙气势如虹,每一下都力掷千钧般,连空气都发出击穿气流的唰唰声。 那锋利的枪头,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红缨随长枪起舞。 谢瑛却感觉到,这不是舞动,而是一柄即将在战场上厮杀,见血封喉的利器。 杀人的枪法,和观赏的枪法,是不一样的。 谢瑛握着手中的长枪,忽然闭上眼,再次猛地睁开后,便换了副状态,握紧长枪,紧跟着迟渊的枪法开始练习。 练习了一早上,终于停下休息,也到了早饭时辰。 王府也是一天两顿饭,巳时三刻和酉时一刻用饭。 迟渊打了两碗饭菜过来,递给谢瑛一碗。 谢瑛接过饭碗,露出一双磨破皮的手心。 迟渊忽地蹙眉,捉住她的手拿过去看了眼,眉眼可见地担心道:“今日阿姐不能再训练了。” 谢瑛见周遭人多,脸颊发红地欲抽回手:“这点小伤口,没关系的。” 迟渊却握紧她的手,将碗筷放在地上,便跑向宿舍。 “你等我。” “唉。”谢瑛喊了声,没一会,迟渊拿了一个白色小瓷瓶,打开盖子,抠了一抹药膏,仔细涂在谢瑛掌心。 谢瑛看着少年白皙脸庞,眉眼认真的模样,掌心传来酥麻的痒意,心里又甜丝丝的。 迟渊涂好药膏,又语气坚定说:“阿姐,你不能再训练了,回去制药不也挺好。” 谢瑛轻笑:“我不变强大,谁来护我呢。” 少年忽然握住她的手,眼神炙热地说:“阿姐,我护你。” 谢瑛看着少年俊朗的脸庞,眉眼那么温柔,声音那么酥软,连瞳孔里闪烁的星芒,都那么真诚。 她内心感动,喉咙莫名哽咽。 身处陌世,坚硬的外壳下,她也有孤寂怯懦的时候。 又语气坚定地扬眉一笑说:“那阿姐也想护你。” 迟渊眸中仿佛流淌进什么,半晌都没说话,只望着少女笑靥如花的模样。 “谢神医。” 身后传来护卫的声音。 谢瑛转头,见几个眼熟的护卫勾肩搭背走过来,笑容倒是十分客气,不再是初见时那样言语放肆。 那个曾经调侃过谢瑛的护卫,笑容腼腆起来,又轻声细语地笑呵呵道:“居然还能看到谢神医回我们护卫队。” 那护卫介绍道:“谢神医,我叫虎子,这是大牛和二狗,我们都是一个村的” 谢瑛看着三人笑了笑,一个瘦长脸,一个国字脸,一个大饼脸,不愧是一个村里出来的,都笑得很憨。 虎子又态度恭敬地笑说:“谢神医,我之前说的话,你别介意。” 谢瑛轻笑:“我没有介意。” 那护卫这才松了口气:“您是神医,您是观音菩萨,肯定不会和我们一般见识。” 谢瑛无奈一笑:“您谬赞了。” 那护卫连忙摆手:“没有谬赞,谢神医当之无愧的观音菩萨,不然那小郡主都躺了十天了,还能救回来。” “我们村里以前也有个人犯有心疾,那可是一躺下,人就没了。” “心疾可不是一般的病,那宫中的御医都治不好,谢神医治好了,谢神医你还说你不是观音菩萨转世来济世救人来了。” ------------ 第三十七章四郡主对阿渊一见钟情 谢瑛连忙让这护卫别吹得天花乱坠,可这人反而讲得越发起劲,简直让她尴尬地闹了个大红脸,而周围顿时围过来不少人。 谢瑛无奈笑说:“你们有所不知,这其实不是什么神奇的医术,这种万能药,以后任何人都可以用到。” 在场护卫有人不相信地说:“万能药就是制作出来,也是给达官贵人用的,我们普通老百姓怎么用得到?” 谢瑛又说:“这种药制作并不复杂,不需要任何奇珍药材,只是制作过程比较严苛,很容易制作失败。” 又有人问:“谢神医,那这万能药可以治什么病?” 谢瑛又细致回答:“伤寒,肺疾,花柳病等,都有疗效,尤其是战场上的士兵,受伤后注射此药,更容易痊愈。” 因为抗生素,对破伤风也有疗效,可以说的是抗细菌无敌,也是后世伟大的发明之一。 此话一出,不仅是在场护卫,就连墨云也都满目震惊。 战场上,死伤多少士兵,若是有了这万能药,那能挽救多少性命。 有护卫又激动道:“谢神医,是不是这万能药用到战场上,我们就能活下来更多人。” 谢瑛微笑点头:“的确如此。” 现场护卫们顿时欢呼起来,更热烈地宣称谢瑛是神医转世。 围观人群散去,谢瑛又看向迟渊,只见少年笑容柔软地说:“阿姐真是奇女子。” 谢瑛无奈一笑,却不喜这句奇女子。 蝴蝶效应的结果,不是她一介微弱可以承受的。 可事到如今,只能顺其自然。 王府为护卫准备的早饭,是粟米粥,大馒头和烧饼,配上酱菜,以及一份羊肉糜。 相比平头百姓,这份早饭算丰盛了。 吃完早饭,休息半个时辰,便是整理内务的时辰。 护卫们都回了宿舍,谢瑛又拿起长枪,百无聊奈地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半晌,身后传来阿渊的声音。 “阿姐。” 谢瑛回头灿烂一笑:“阿渊。” 迟渊拿过长枪,温柔叮嘱:“手还伤着,别玩枪了。” 谢瑛甜美一笑,又朝他伸出手:“阿渊,你的药膏真有奇效,敷用过不到半刻钟,磨破的地方就不疼了哦。” 迟渊唇角微勾,不经意低下头,忽然眼神微末一变,又轻笑道:“阿姐,你这是画的何物?” 谢瑛随口道:“火枪。” 迟渊又疑惑道:“可是传闻中镇北军的秘密武器,阿姐,你怎么会见过?” 谢瑛语气随意:“这不过是初级枪,连子弹都没有,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迟渊又道:“子弹是何物?” 谢瑛淡淡笑道:“子弹便是装在弹壳里的火药,类似竹筒装填的爆竹,弹壳可以使用铁或者铜制作,杀伤力巨大,一旦击中可以当场毙命,而这支火枪,不过是普通火药,混合装填了碎瓷片,并不能做到高爆发。” 谢瑛见阿渊目瞪口呆,又笑着指了下火枪图形,“火枪此处为引火口,点火后引燃火药室的火药,便能激发碎片射出,可真正做到伤人,并不现实。” “火药射程太近,且爆发力不高。” “若是——” 谢瑛又拿过长枪,在沙地上火枪图形上,修改了引火口,添加了击铁,燧石,火药池,扣簧,扣簧片,以及扳机等,变成最基础的燧发枪。 迟渊目光深邃地看着地上的设计图,又低声喃喃说:“阿姐,这样的武器若是制作出来,举世无敌也。” 忽然,身后传来墨云的喊声:“谢神医。” 谢瑛猛的一脚踢飞沙子,将设计图打散,又转头微笑看向墨云。 “墨指挥使,有何事?” 墨云笑着走过来:“接下来我们训练射箭,谢神医可以用你的青鸾弓,并且今日郡主也会上场。” 谢瑛蹙眉:“哪位郡主,五郡主方才痊愈,不能射箭。” 墨云又笑说:“是四郡主。” “王爷对世子和郡主的骑射,格外看重,每逢护卫队比试,郡主和世子爷也会上场。” “若是夺得魁首,会有奖励。往日兄弟们也都踊跃参加,谢神医箭术高强,必会大放异彩。” 谢瑛轻笑:“承墨指挥使吉言。” 墨云走后,迟渊久久不能回神,完全被方才的设计图吸引了心神,又目光深邃望向谢瑛。 谢瑛疑惑道:“怎么了?阿渊。” 迟渊笑着摇头:“没什么,阿姐,我只是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的武器。” 谢瑛却叹气:“我倒希望这样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别制作出来。” 谢瑛又望着迟渊,今日他身穿训练服,头发竖起发髻,露出狭窄的脸庞,更为英俊,却少了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更为内敛沉稳。 尤其是手持长枪,仿佛变了一个人,好像是战场上的将军,震慑四方。 凭他的枪法,留在这个小小的护卫队,确实委屈了他。 谢瑛忽然疑惑:“阿渊,你的枪法何处习得?” 迟渊挠挠头,憨笑说:“我平日拿棍子胡乱耍的,让阿姐见笑了。” 谢瑛轻笑,又宠溺地说:“阿渊,你以后想做什么?” 迟渊温柔一笑,满眼清澈的爱:“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保护家人,保护阿姐。” 谢瑛眼眶微红,内心涌入股股暖流,又忽然伸手,摸了摸少年稚嫩的脸庞。 “阿渊一定会的,会成为大将军,保护家人,保护阿姐。” 迟渊握住她的手,朝她乖巧一笑。 谢瑛内心无限柔软。 阿渊,阿姐会在身后守护你,成为大将军。 休息时间到了,全体护卫集合,又出发前往骑射场。 三位世子没有出席,两位郡主到场了。 五郡主一身便服,身旁跟着丫鬟紫芙,见到谢瑛准备上场,开心地跑过来:“阿瑛,我不能上场,我给你和四姐助威。” 谢瑛笑着点头:“好啊。”又看向远处的四郡主,倒是换上骑射装,一身红衣,英气逼人,倾国又倾城,又朝四郡主微笑点了点头。 四郡主也微笑颔首,迈步走过去,眼神远远不经意落在谢瑛身旁,美貌惊人的少年郎身上时,忽然眸光一亮,竟惊艳到顿住了脚步。 “那是?” 身后丫鬟金喜仰头张望,见到郡主指的是迟渊后,又笑着凑近郡主耳边悄声道:“郡主,那是新来的护卫?叫迟渊。” 秦雪婉挑眉,美眸深邃打量,又勾起红唇:“你怎知名讳?” 金喜掩嘴偷笑:“郡主有所不知,那迟渊太过貌美,来王府第一日,我们王府丫鬟全都知道了。” ------------ 第三十八章四郡主摔下马,阿渊英雄救美 此时骑射场上,锣鼓喧天。 众人移步观众席上,等待上场。 忽然,墨云骑着一匹骏马,闪电般跃进骑射场,激起尘土飞扬,砰砰砰连番撞飞了挂着靶子的木架,场面一时失控。 那矫健的马蹄,劲瘦的身姿,飞扬的马尾,都充满了迷人的野性,仿佛吸引人纵身一跃,握住缰绳,在茫茫草原策马奔腾。 谢瑛立刻起身,两眼放光看着这匹马,身旁众人也跟着起身,观察着这心惊肉跳的一幕。 墨云只得迅速拽动缰绳,强行掉转马头,马蹄狂奔,离开骑射场。 五郡主从观众席起身:“墨云,你把马儿骑走作甚?” 墨云翻身下马,缰绳交给手下,又上前行礼回应道:“回郡主,这匹马性子太烈,是二世子从野外带回来的野马,还未驯服,属下方才试过,速度快如闪电,不适合今日射箭比赛。” 五郡主却挑眉道:“难道我偌大王府,没有能降服此马的射箭手。” 谢瑛跃跃欲试:“郡主,阿瑛斗胆一试。” 迟渊蹙眉,温声细语凑到谢瑛身边,担忧道:“阿姐,不可,太危险。” 谢瑛朝身旁少年挤了挤眼,眉眼兴奋极了。 秦雪婉眼神落在少年身上,见此亲昵一幕,微微颦眉,又悠然浅笑:“不如本郡主先试一试这马儿,谢神医你虽箭术精湛,却不曾涉猎骑射。” 谢瑛意外地看向四郡主,只见她眉眼光彩夺目,一身红妆如红梅傲雪,在阳光滤镜下,那雪白脸庞美得如梦似幻,不似真人,倒似神仙。 五郡主也担心道:“阿瑛,我四姐擅长骑射,就让阿姐先降服这马儿,你再试也未尝不可。” 四郡主身后丫鬟金喜也自豪道:“我家四郡主骑射可是王爷亲自教授的,全青州城的将门贵女,就属我们四郡主骑射最为精湛。” 身后众护卫也道:“四郡主往日一参加必夺魁,即便是野马,快如闪电,四郡主也一定能百发百中。” 谢瑛望着四郡主自信的笑容,略显羞涩:“我的确不擅骑射,还请四郡主先为我们降服这匹野马。” 只见骑射场上,墨云安排手下,重新绑好了靶子。 整个场地,绕场一周,四周十个方位皆设立靶子,射箭环数累计最高者,胜出。 比赛开始,四郡主第一个上场。 秦雪婉望着场上野马,志在必得,又伸手:“金喜,鞭子给我。” “是,郡主。”金喜笑盈盈呈上一条银白长鞭。 五郡主眼前一亮,凑到谢瑛身边,神采飞扬道:“阿瑛,看到四姐那条长鞭了么,那可是爹爹为四姐亲自打造的天蚕丝银龙鞭,鞭身如丝绸般柔软顺滑,却坚韧无比,便是再厉害的烈马也能降住。” 谢瑛望着秦雪婉的绰约风姿,也满目惊艳。 秦雪婉握住长鞭,往入场处野马走去。 众人都提心吊胆,望着千金之躯的四郡主,走到野马身前。 只见秦雪婉从马夫手里接过缰绳,扶住马鞍,踩上马镫,纵身一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极为赏心悦目,而野马似乎也臣服在美人身下,乖顺地任由美人牵住缰绳。 比赛开始计时,秦雪婉接过弓箭和箭筒挂在身上,望着观众席上,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时,美眸更是自信一笑。 谢瑛忽然敏锐察觉到什么,不经意往身旁看了眼,这四郡主的视线,怎么朝着她身边的方向。 身边便是阿渊丰神隽上,白玉无瑕的脸庞。 只见秦雪婉夹紧马腹,猛地抽动鞭子,野马骤然抬起马蹄,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迅速往前冲去。 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秦雪婉猛地拉拽缰绳,却顷刻间失去了控制,野马仿佛一道闪电,不给任何停歇的时刻。 秦雪婉脸色一白,迅速收好鞭子在腰腹,又拿出背后的长弓和箭头准备射箭,却在颠簸中,猛地被马背颠甩出去,身子也歪到了马腹处,若非双脚死死挂在马镫上,已经摔到地上。 众人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五郡主也担心地变了脸色,猛地站起身。 “四姐!” 场外墨云迅速朝着场内赶去,而忽然谢瑛察觉到身旁的人骤然起身,犹如一道残影,也同时跑向了场内。 四郡主被野马从身上甩了出去,就在五郡主再一次的惊骇声中,迟渊纵身一跃,骤然将四郡主接住,又稳稳落在地上。 而墨云来迟了一步,看着这一幕,愣了半秒,又眼疾手快,抓住了缰绳,控制住了野马。 众人都从惊吓中松了口气,若是四郡主从马上摔下来,那不死也得骨折。 五郡主更是心惊肉跳担心地冲进了骑射场,关心四郡主的伤势。 谢瑛怔愣地看着场上,少年宽大坚实的臂膀,横抱着四郡主,低头关怀询问伤势,而四郡主纤细双臂紧紧搂住少年的脖子,衬得十分娇俏,俨然一幅英雄救美的美好画面。 谢瑛内心猛地涌上一阵酸涩,咽一口唾沫便呛到了嗓子眼,两腮咬肌酸涩难忍,胸口也像是堵住了,沉闷不已。 她察觉到身体的反应,有些不可置信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又淡然地呼出一口气,按捺住情绪。 “四姐,你没事吧?”五郡主担心地问。 “我没事。”秦雪婉温柔浅笑,又抬头看向迟渊,少年俊美的脸庞,近看更是美貌惊人如天神下凡,令人不可逼视,脸颊顿时浮起一坨红晕:“多谢公子搭救,我没事了。” 迟渊缓缓放下四郡主:“保护郡主,是属下职责所在。” 忽然见四郡主双手染血,又蹙眉道:“郡主,你手受伤了。” 秦雪婉此刻才注意到,又嘶得轻呼一声。 丫鬟金喜焦急道:“奴婢去为郡主拿药膏。” 迟渊从胸口掏出白瓷瓶,唇角柔和轻笑:“郡主不嫌弃的话,属下这里有金创药。” 秦雪婉眉眼浅笑,眼神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那多谢迟护卫了。” 金喜立刻拿过金创药,为郡主上药。 秦雪婉秋水眸子盈盈透亮,更为欣赏地看着这个少年,又吩咐墨云道:“墨指挥使,正好我映雪阁缺一个贴身护卫,此人身手不凡,就派他过来。” 墨云愣了下,又上前行礼:“是,郡主。” 又转头看向迟渊:“还不快谢郡主恩。” 迟渊眸光微闪过一丝暗芒,恭敬上前,朝秦雪婉叩首:“谢郡主恩,属下一定唯命是从,时刻保护郡主。” ------------ 第三十九章谢瑛技惊全场,郡主生罅隙 谢瑛望见少年仰望郡主的神情,带着仰慕和虔诚,而四郡主神采飞扬的眼眸里,却是明晃晃的心悦。 她难以置信胸口一震,咽了口干涩的唾沫,直到几人往观众席走来,谢瑛抬步上前:“四郡主,你没事吧?” 秦雪婉转过眼望了眼迟渊,唇角微微扬起:“我没事,只是手心破了点皮,还好有阿渊的药膏。谢护卫,让你见笑了。” 谢瑛语气平静,淡然一笑:“郡主乃是千金之躯,无事便好。” 墨云又过来询问:“郡主,比赛可要继续?” 四郡主明眸浅笑:“我就不上场了,墨指挥使,你带着众护卫比试一番即可。” “是,郡主。” 谢瑛眼见着那匹野马被牵走,又摩拳擦掌,两眼放光道:“先别牵走,我来试试。” 迟渊脸色一变,“阿姐,不可。” 谢瑛并未理会,往观众台下走。 迟渊猛地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轻哄:“别闹。” 谢瑛胸口微闷,倏地挣开他的手,眼神清冷无双:“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行?” “阿瑛,阿姐都被摔下来了,你不善骑射,还是换一匹马吧。”五郡主天真无邪的眸子,满眼担忧道。 谢瑛冷傲一笑:“郡主不必担心,我最喜欢骑的,就是烈马。” 她话音落下,便朝着场上走去,走到了野马跟前。 在场众人顿时惊愕不已,还有人着急喊道:“谢神医,你可不能骑这烈马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老百姓可怎么办啊。” 自从谢瑛制作出万能药,这些人对她视若神明。 谢瑛内心稍微有些赌气,却并非全是赌气,而是一看到这匹野马,内心便产生极强的征服欲。 谢瑛朝着野马靠近,野马似乎亦是不屑,双耳瞬间靠后,马头冲着谢瑛威胁,很显然是要谢瑛立刻退后,不然就会发动咬人的攻击,还试探地抬起了后腿,意味着随时都会踢人。 要驯服一匹马,最简单粗暴的办法,那就是令他屈服,找准机会骑在马上,不论它如何抗争,如何反抗,也无法摆脱一切,最后只能彻底地屈服。 谢瑛注意着野马的后腿,不能被它踢到,又握住缰绳,找准机会,扶住马鞍,一跃而起,安然无恙坐上去。 野马不停地踢人,谢瑛拽住缰绳,不停地夹击野马的腹部,让它吃痛奔跑起来。 马蹄带起尘土,四周灰尘滚滚,观众台上的人都提心吊胆起来,张望着场上。 谢瑛一心只有征服烈马,逼近靶子时迅速拿起弓箭,却被野马风驰电掣的速度,直接甩飞。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惊骇。 谢瑛却迅速直起腰,竟然抓住缰绳,直接从马腹,一跃而起,重新坐稳马背,也让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暂时落回了胸腔,就连五郡主也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神箭手,阿瑛,你令本郡主刮目相看。” 谢瑛看向场内,早已欢呼不止的五郡主,意气风发地朝她挥动弓箭回应,又夹击马腹,给这匹野马一点颜色瞧瞧。 野马在场上闪电般奔腾,再也不能摆脱她的控制,才彻底屈服,被她掌控。 谢瑛彻底驯服了野马,俯身疾驰,又举起弓箭,从箭筒抽出利箭,随着马蹄奔腾,即将正对箭靶,目光陡然凌厉,拉弓搭箭,箭镞离弦朝着箭靶射去。 在猎猎风声中,马蹄轰如雷鸣,内心却仿佛无限激荡,仿佛拥有整个世界。 只见她马踏飞燕,腰身挺拔如松,飒爽英姿,眼神锐利如雪鹰,不停拉动弓弦,一支支利箭破空射向箭靶,直到最后一支箭射中红心,才眼眸微敛,拉回缰绳,掉转马头往场下走去。 而众人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利箭,直到墨云走上前。 众人皆起身围观,对结果充满好奇。 “谢瑛,第一靶,” 墨云看向观众台,才缓缓大声疾呼: “十环。” 场上顿时掌声雷动,有人不可置信道:“如此快马,谢神医射出十环,这便是墨指挥使赞不绝口的箭术。” 众人满怀震惊,继续听墨云念道:“第二靶,同样是十环。” “什么,还是十环,这怎么可能?” “谢神医,箭术实在了得,竟然射出两个十环,便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啊。” 众人此时从不可置信,到激动不已,眼睛不眨地听着墨云继续念道:“第三靶,十环。” “第四靶,十环。” “……” “第十靶,十环。” “都是十环。” 全场已经震惊到鸦雀无声,半晌才响起雷鸣掌声。 谢瑛翻身下马,朝着观众台走来,五郡主猛地激动迎上去,“阿瑛,你太厉害了,射出了十个十环,可是我们骑射场上从未有过。” 谢瑛看着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早已习惯,目光不经意瞥见阿渊欣赏的眼神,内心稍微有些暗爽,又平淡地轻笑。 “郡主谬赞了。” 轮到后面上场的护卫,也不换马了,顿时不服气道:“谢神医一介女子都可以降服这匹烈马,我来试试。” “我也来试试。” 不少护卫斗志昂扬,跃跃欲试。 这匹马速度太快,算是所有骑射用马中最快的之一,本来骑射考验技术,快马更是加大了难度。 而此时观众台上,四郡主望着这一幕,尤其是余光瞥见那俊朗少年,目光一动不动望着谢瑛,顿时脸上优雅的笑容却再也维持不住。 “她骑射竟也如此厉害。” 丫鬟金喜闻言一愣,又察言观色后,压低声音道:“奴婢觉得这谢瑛骑射不如郡主,只不过她运气好,没被野马摔下来,让她再试一次,肯定就被摔下来了。” 秦雪婉唇角哼笑,眉眼尽是名门贵女雍容华贵的高傲,云淡风轻道:“她确实骑射比本郡主更胜一筹,可那又如何。她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还要仰仗我王府,本郡主又何需对她生嫉,不过是跌份儿罢了。” 金喜猛地点头:“郡主所言极是。” 秦雪婉情绪淡淡:“走吧,乏了。” 金喜乖巧一笑:“是,郡主。”立刻扶住郡主起身。 秦雪婉忽的瞥见迟渊,又来了兴致,“等会儿,阿渊还未上场,我看完再走。” 又吩咐道:“金喜,你去让厨房做点吃食送来。” 金喜叹气:“好吧,我尊贵的郡主殿下。” 而谢瑛这边,走向观众台,目光扫过迟渊时,又冷不丁收回目光,淡淡在旁边坐下。 迟渊面露疑惑,嗓音轻软:“阿姐,可是阿渊惹你生气了?” 谢瑛心里哼了声,故作冷淡,转头看他:“未曾。” ------------ 第四十章面具男再度出现 迟渊见少女脸若冰霜,声音也透着森然寒气,心里咯噔一下,又露出那标志性的柔软笑容。 “阿姐还说不是生阿渊的气?都不看阿渊一眼。” 谢瑛薄唇微勾,笑容却是清冷,似笑非笑看了眼少年,仿佛浓烈的喜欢,都被一盆冷水浇没了。 “从今以后,你不必再称我为阿姐,我们本来也不是亲姐弟。” 谢瑛语气平静也冷淡,似乎毫无余地。 迟渊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那张绝世美貌的脸庞,稍后并无任何表情,缓缓收回了目光,余光只见滚动了两下喉咙。 谢瑛一动不动望着场上,直到迟渊上场,她神色也未有波动。 迟渊身姿挺拔修长,也极为清瘦,一身护卫便服,即便是再粗陋也遮不住他绝世美貌。 仅仅是一道侧脸残影,已是人间绝色。 谢瑛神色自若地看着场上,少年行云流水地翻身上马,一手持弓箭,一手抓握缰绳,俯身疾驰,在即将正对着箭靶时,雷厉风行射出一箭,却不偏不倚正中第九环。 “有趣。” 谢瑛似乎此刻才发现了什么,又坐直了身体,目光颇有深意地看着场上。 少年继续疾驰,搭弓射箭,竟然再度射出第九环。 谢瑛眸光微动,又皱眉沉思着什么,直到少年再度射出第三个九环。 后面剩下七环,无一例外,竟然全是九环。 迟渊射完箭靶,骑马到出场处,又下马走向观众台。 墨云在身后喊出环数,“迟渊,第一靶九环。” 众人心里还松了口气,第一靶九环,不代表后面发挥好,可接下来又听墨云喊道: “第二靶,九环。” 众人惊讶不已,又听墨云继续报:“第三靶,九环。” “……” 最后在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墨云喊出剩下的靶数:“第十靶,九环。” 五郡主凑到谢瑛跟前,疑惑地说:“阿瑛,你说这个迟护卫,是箭术高超,还是稍逊你一筹,为何此次都能射中九环?” 四郡主却满眼欣赏,眼底的喜欢快要溢出,又胸有成竹道:“我倒觉得这迟渊,比谢护卫技高一筹,靶靶都能射中九环,比靶靶都能射中十环,更有难度。” 谢瑛淡然轻笑:“四郡主言之有理。” 迟渊走到谢瑛跟前,忽然恭敬地拱手:“阿姐技高一筹,阿渊甘拜下风。” 谢瑛目光微微深邃,不知为何阿渊要藏拙。 不过既然阿渊选择了四郡主,她退出便是。 谢瑛释然一笑,“既然我略胜一筹,今日这赏金便是我得了。” 迟渊看着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却蹙了眉。 迟渊已是最后一位上场,总分最高者,便是谢瑛。 谢瑛又眉眼弯弯地说:“郡主,不知有何奖励?” 五郡主巧笑嫣然:“墨云,今日备了何物作为奖励?” 墨云上前行礼道:“回郡主,二世子说过,凡是骑射夺魁者,可从马厩选一匹,作为私人坐骑。” 五郡主蹙眉说:“阿瑛已有坐骑了,换一个奖赏吧。” 谢瑛倒是十分乐意:“郡主且慢,我倒觉得这奖赏不错。” 又看向墨云道:“墨指挥使,我选那匹野马可行?” 墨云闻言一笑:“自是可行。” 谢瑛难掩激动,又上前牵住了她的专属座驾,朝五郡主拱手道:“五郡主,今日比赛到此为止,我先失陪了,得把我的马儿和一些家私,送回新宅。” 五郡主点头:“阿瑛,你且忙去吧。” 谢瑛又牵着马儿,先去雅风阁拿包袱。 收拾好包袱,又带走了追风。 从王府出来,骑着一匹马,又牵着一匹马,强强相遇,一山不容二虎,两匹马一路折腾得谢瑛够呛。 经历一个时辰,总算抵达了新宅。 谢瑛先牵着马儿,来到马厩,又找来新鲜的草料,喂养好马儿,才找自己要住的院子。 谢家父母还未来,谢瑛对房间没要求,唯一需要安静,便选了二进院的西侧院。 院落里全都打扫过,房间陈设齐全,打开柜子后,竟有一整个衣柜的女子裙衫,且皆为新货,未曾有洗涤的痕迹。 便是床铺被褥,也一应俱全。 这必定是三世子的手笔,此人行为处事,妥帖周全。 谢瑛内心难以置信,抓起几件,叠放整齐的冬袄,百迭裙,以及丝绵袜,丝棉靴皆罗列齐整。 三世子为何猜出她会住进西侧院? 谢瑛不可置信,又走出房间,往东侧院而去,打开衣柜后,发现里面也摆放了一整个衣柜的女子衣裙。 她难以言喻地笑了笑,这三世子非常人也,面面俱到,体贴入微。 从东侧院出来,谢瑛又到厨房,烧了热水,给自己倒了一桶热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未舒适地泡过澡。 难受的除了上厕所没纸巾,只能用粗麻布,还有洗澡的事。 难怪大家闺秀都要丫鬟伺候,这偌大的院子,便是一桶桶提热水,从厨房到卧房,都能累个半死。 谢瑛躺在热水里,浑身经脉都舒展了,又惬意地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阿渊的脸庞,内心难免失落,内心那般明月皎洁的少年,也会为了引起四郡主的注意,英雄救美。 谢瑛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能从阿渊那双眼里,看出对权力地位的渴望。 她自嘲地笑了笑,又拿过旁边匣子上的白玉簪,攥在掌心,随即猛然一掷,啪的一声摔碎在地。 恍惚间,她听见风吹开窗户的声音,谢瑛疑惑地抬眼,望着屏风后的窗户,竟然真的吹开了。 谢瑛感觉到一股冷风,欲起身去关窗,又冷得肌肤都泛起鸡皮疙瘩,便又缩回了热水里,只露出头颅和线条柔美的肩颈线。 她抱住双腿,低头的刹那,忽然从倒影里,看到一抹黑影走近。 一瞬间,仿佛血液倒流到头顶,谢瑛浑身寒毛直竖,自是不信鬼神,便猛地转身:“什么人?” 一只白玉骨节似的手,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胛骨,令她不可动弹。 谢瑛挣扎,却犹如蚍蜉撼树,那只手纹丝不动。 她头发发麻,从近在咫尺的水流倒影中,看到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逼近她的耳畔,那如墨青丝轻轻垂落在她的肩头。 男人看着小脸煞白,浑身寒毛直竖的女人,似乎很满意她的畏惧,冰凉的嗓音落叶般吹拂在她耳侧。 “火枪设计图,可备好了?” 谢瑛听着幻若魔咒的嗓音,心里的愤怒只增不减,又强行镇定。 “你若要,我现在便可给你,你也要把解药给我。” 男人忽地轻笑,“谢神医既能制出万能药,这解药便不能轻易给你。” ------------ 第四十一章该死的登徒子! 谢瑛听着幻若魔咒的嗓音,心里的愤怒只增不减,又迅速镇定。 “你若要,我现在便可给你,你也要把解药给我。” 男人忽地轻笑,“谢神医既能制出万能药,这解药便不能轻易给你。” 谢瑛没想到他消息如此灵通,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看来在这青州城,他也遍布眼线,可为何刺史和城守的人,并未发觉。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桎梏,又因全身未着一物,不敢随意起身,清冷嗓音怒不可遏地咬牙道:“那你也别想要火枪设计图。” 男人忽然瞥见那地上玉簪碎片,眸光细微闪烁,面具下的眉眼瞬间压低,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我自是有别的办法给你。” 她正疑惑地偏过头,便被男人钳住下巴,被迫仰起头,堵住了双唇。 呼吸微窒的刹那,望见半张面具掩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幽深如暗夜苍穹,让人无端生寒。 气息朦胧间,唇上的温热,让她迅速反应过来,猛地眼眸冷厉,往男人后脑勺劈砍,却被男人眼疾手快抓住了扑腾的双手,按在了浴桶边缘。 “嗯。” 谢瑛手腕抵住尖锐的木桶边沿微微吃痛,忍不住嘤咛出声,便猝不及防被撬开唇齿。 她浑身气血倒流,怒不可遏正欲咬断男人的舌尖,男人却忽然推过来一个药丸,便迅速松开了她。 谢瑛感觉喉咙融化进了一股甜味,又擦了擦嘴,愤怒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猛地甩去一巴掌。 “登徒子。” 男人却迅速截住了她的手腕,面具下的脸庞不显山露水,一双眼眸却似乎藏着捉弄。 目光不经意扫过女人身上,这才看见浴桶里的身体竟一览无遗,男人瞳孔一震,似乎是失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猛地把她推进浴桶,迅速站起背过身去。 谢瑛被大力推到浴桶,后背撞上木板,疼得她呲牙咧嘴。 这个北渊细作莫不是疯了! 谢瑛正一肚子火气没发出来,便听男人抵唇,轻咳一声说:“穿上衣服出来,我等你的设计图。” 谢瑛见男人走到屏风外,便从浴桶中站起身,又迅速在房间柜子里,找来一套衣服。 可柜子里全是三世子准备的女子裙衫。 谢瑛正迟疑,屏风外传来一声催促:“快点,磨蹭什么。” 谢瑛怒气冲冲,却只敢低声埋怨:“催什么催,该死的混蛋!” 若不是担心他的身份,不能随意出手,免得招来更大的麻烦。 谢瑛真想让他体验一下化学药品的魅力! 谢瑛随意换了一身裙装,头发湿淋淋的便从屏风走出去。 男人闻声转过头,面具下的瞳孔忽然微动,眼神直直地落在女人身上。 洗浴过的女人,头发微微湿润,披散在肩头,身着玉白芙蓉纹缎面抹裙,翠绿曳地百迭裙,藕荷色夹棉长褙子,清水芙蓉,玉软花柔,配上那双灵动的眸子,犹如春天一枝清新柔嫩的抽枝绿芽。 谢瑛见男人目光投来,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又疾步走到案几前找纸笔。 男人见状又微微蹙眉,这行为举止,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端庄斯文。 谢瑛从抽屉里翻出毛笔和一叠竹纸,目光落在角落的身影,又忽然警觉:“方才你喂我吃的什么?” 面具男忽然低笑,故意抱胸道:“我如何喂你?” 谢瑛咬牙切齿道:“你心知肚明。” “你以身试药,那便不是毒药,你却未说过是解药。” 面具男叹气,这小娘子还真是不好糊弄,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枚白色药丸。 “这便是解药,方才那不过是糖丸。” 谢瑛眸光微动,迅速伸手去拿,却被男人扬长手臂避开,又含笑指了下桌上。 “火枪设计图。” 谢瑛扬眉,又回到案几,拿起毛笔,在纸上随意画了最简易版火枪设计图,糊弄这人足以。 她抓起图纸,递给面具男。 面具男语气平静:“画好了?” 看过图纸后,又露出狐疑眼神:“这便是火枪设计图?” 谢瑛点头:“自然。” 面具男却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忽然问:“你如何寻得?” 谢瑛随口胡诌:“我与王府世子郡主相交甚笃,自然是见过。” 面具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指着这火枪设计图,“此处装填的火药,可有细致的结构。” 谢瑛斩钉截铁:“并无。” 面具男轻呵了声,又指着设计图的引火口。 “此处设计过于简陋。” 谢瑛蹙眉,“镇北王府的火枪便是如此构造,你所谓的细致,我也不甚明了,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一命,我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实在不想搅进两国纷争。” 作为华夏人民,再过上千年,北渊也是华夏子民。 谢瑛对北渊人没有恨意,可此时她又身为大夏朝子民,断然不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面具男却话语极为冰冷道:“既已入局,身死方能破局。” 谢瑛脸色一白。 面具男忽然轻笑:“既然如今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自然不会害你。” 谢瑛挑眉:“我何时说过和你是一条船上的人?” 面具男似笑非笑:“可想要解药?” 谢瑛伸手,就见男人又将药丸放进那片淡色薄唇。 谢瑛瞬间面红耳赤,“你是不是疯了?” 面具男猛地扣住她的下巴抬起,触及她的唇角。 谢瑛不张也不是,张嘴也不是,恼羞成怒地僵持片刻,又张开了唇,破罐子破摔任由那药丸渡进来。 面具男眸底浅浅掠过一丝笑意,又语气平静如水道:“这药丸落在谢神医手里,便再也构不成威胁,还请姑娘原谅在下的唐突。” 谢瑛破天荒听这登徒子装绅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在她眸光一狠突然袭击,想要揭开那张面具,男人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到门口。 谢瑛气的猛地追出去,便见那身影纵身一跃,翻墙离去,临走还留下一句。 “其实方才那也是糖丸,解药等下次任务完成再给姑娘。” 谢瑛脸上血流涌动,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又一股气堵在胸口,气得猛地抓起一块儿鹅卵石,朝着围墙外扔出去,只听啪的一声。 又从大门跑出去,绕到西侧院外围墙处,早已空无一人。 她气得抓狂,这个混蛋竟敢骗她,又抬头望着围墙,眸光变得凌厉,忽然生了个主意。 ------------ 第四十二章找到硅砂,可以制作玻璃啦 谢瑛又纵身一跃,身量灵活地翻到了墙上,坐在围墙上,对院内视野一览无遗。 难怪总有人翻墙偷偷潜入听墙根,围墙不能没有保护措施。 她蹙了蹙眉,又跳下围墙,沿着围墙四周走一圈,心里计划着,在整个院子四周,围一圈带铁钉的铁丝网。 任你身手不凡,也不敢靠近雷池一步。 谢瑛唇角微勾,走到正门,忽见门口停着一辆豪华马车,一身清贵华服,头发高竖,戴簪花玉冠的俊美三世子在门口踱步。 谢瑛面带微笑走过去,仪态大方道:“三世子登临寒舍,有何贵干?” 秦梵礼闻言转身,顿时难抑惊喜道:“谢姑娘,” 刹那间,转身瞧见眼前少女手提裙摆款款走来,眉眼弯弯如新月惹人娇怜,粉唇涟涟如新荷初绽动人心弦,亮汪汪的眸子,好似注入鲜活的生命力,男人欲出口的话,突然留在嘴边。 秦梵礼目光呆滞一瞬,瞳孔染上亮色,缓过神后,又目光灼灼道:“谢姑娘身着女子衣裙,竟如此娇美不可方物。” 谢瑛瞪大了眼眸,又低头看了眼衣着,不过是很常见的衣裙款式,衣服布料成色好些,可三世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啊。 她再看自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不过是寻常装扮,这也能让对方俊美男子看直了眼。 她莫不是穿进了什么话本,身上带了什么光环? 谢瑛好笑不已,又干脆跨大步,挥动手臂走军姿,看得三世子眼睛都瞪得溜圆,嘴巴都未阖上。 谢瑛扑哧一笑:“三世子找我何事?” 秦梵礼这才反应过来此行目的,又两眼放光道:“谢姑娘,你要的硅砂找到了。” 谢瑛闻言一喜,“三世子,快带我去看看。” 秦梵礼又笑吟吟从袖中掏出布袋子,“谢姑娘不急,我拿了一袋过来。” 打开袋子后,露出里面混合杂质的白色沙粒。 谢瑛捞出一把,沙粒白色透明,又眉梢扬起:“这便是硅砂。” “三世子,这东西宝贵,多多益善。” 秦梵礼又好奇问:“谢姑娘,这东西凑齐,就能制作万能药了?” 谢瑛笑说:“这是制作玻璃器皿,也就是容器的材料。这种透明沙粒,就类似烧瓷烧陶所用的泥土,烧出来的器皿是透明的,方便观察药物生成。” 秦梵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东西除了能制作玻璃仪器,也可制作保温瓶的玻璃内胆,以及玻璃水杯,玻璃镜片,以及最常见的门窗玻璃,可谓是用处之广泛。 不过这些尚且不必要告诉秦梵礼,毕竟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物件儿。 秦梵礼又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振奋道:“那我立刻安排下人,多运输一些这种硅砂回来。” 谢瑛笑着点头,又寻思:“这硅砂找到了,还需要造一个窑炉。” 秦梵礼立刻道:“谢姑娘,你尽管安排,我吩咐下人去做。” 谢瑛点头:“那这样,三世子,你跟我进屋详谈,我将窑炉设计图交与你。” 秦梵礼忽然脸庞微微泛红,跟着谢瑛往里走。 目光落在女子跨越门槛,翩跹的裙角,犹如晃悠悠地打在他心尖上,顿时心神微漾,不敢细看。 这衣服分明皆是他从小妹那得来的尺寸,一件件精挑细选,又亲自送进府中布置,却不想谢姑娘穿在身上,如此娇媚动人。 不知不觉行至西侧院,谢瑛回头望:“三世子。” 秦梵礼猛的回神,又轻咳一声,脸庞仿佛涂满了姑娘家的胭脂,竟满面通红。 谢瑛不禁疑惑,秦梵礼声音磕磕碰碰地说:“谢,谢姑娘,女子闺阁外人不可进,本世子当守君子之礼,还是不进去了。” 谢瑛大方一笑:“还请世子爷在此间抱厦候着。” 秦梵礼面庞通红地掀开袍子,在凳子坐下,又望着抱厦外,园林一角,洁白芙蓉花沿着青石板路盛开的盎然景象。 不由得回想起谢姑娘,提着裙摆走在那芙蓉花路间,人比花更娇的动人画面,心底生起阵阵涟漪,犹如涓涓细流,流淌进心肺,唇角不禁扬起。 谢瑛拿着纸笔出来,便见三世子望着路上的芙蓉花兀自傻笑。 她扑哧一乐,“三世子,可是被花精灵迷了眼?” 秦梵礼闻言,眉眼竟有淡淡的羞涩。 相处至今,谢瑛才知三世子并非是传闻中的那般风流倜傥。 在此间世道,便是寻常家少爷公子,此般年纪早已妻妾无数,而王府中这位三世子,竟别说通房,连个丫鬟也没有。 谢瑛似乎察觉出三世子的心思,可她没想过成家,若是成家,也决不会选择世家公子,这些人避免不了三妻四妾的社会规则,哪怕是暂时未有纳妾,也不代表娶妻之后不会。 她忍受不了耳鬓厮磨的相爱之人,流连旁人的睡塌,也忍受不了相爱之人,带着旁人的体温与她旖旎亲密。 所以,在遇到这些人时,她便不会产生感情。 至于门当户对的规则束缚,也正好合她心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她既不屑于高攀,也不乐意困于后宅,做个拈酸吃醋的妇人,低贱自己。 思绪不经意飘远了,谢瑛又回到正题,在抱厦坐下,提笔仔细画了窑炉的结构图,又递给三世子。 “这便是窑炉,世子爷可吩咐下人,照此模样建造。” “至于地址,我不建议在王府,应该在郊野选一处僻静隐秘处,毕竟既不能影响到王府众人,又不能被人轻易发现,未免遭人破坏。” 秦梵礼仔细听着,又拿着图纸,忙不迭点头道:“谢姑娘言之有理,我这就去安排。” 谢瑛微笑点头,又叮嘱道:“除了造窑炉,还需要一批手艺人,三世子便按照会烧瓷烧陶的手艺人去找即可。” “行,我即刻吩咐下人去招揽。” 谢瑛送走了三世子,见天色还早,又来到马厩。 谢瑛给另一匹马,娶了个名字,叫星野。 追风和星野以前本来都对她爱答不理,不知为何住进同一个马厩后,换了副样子。 一看到谢瑛走进马厩,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兴奋地踢踏舞,又是甩起帅气的高马尾,连叫声都夹起来了,恨不得吸引谢瑛的注意力,能获得主人的宠幸,能拉出去溜一圈。 谢瑛扑哧一笑,又牵走了追风,留下生闷气的星野,走出了马厩。 她又锁上大门,骑上追风,沿着大街寻找铁匠铺。 制作铁丝网原材料比较容易得,主要是融化塑型,还要做成网状结构,以及在铁丝网凝筑铁钉子。 ------------ 第四十三章尝美食香辣灌肺,铁匠铺制作铁丝 谢瑛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街道上,跟后世开着炫酷跑车一样帅气。 车水马龙的街道两旁,高楼店肆林立,一眼望去尽是迎风飘扬的招旗,即便是白日,街边也充满了摊贩的叫卖声,熙熙攘攘,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谢瑛闻到一股辛辣味,口水瞬间快要流出来,又循着味儿找到摊位,牌子上写着香辣灌肺。 她翻身下马,激动地牵着马儿来到摊位前,见店家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妇,又被香辣味馋得咽了口口水,笑盈盈地掏出一块碎银。 “店家,来一份香辣灌肺。” “好嘞,贵人稍等。” 夫妇俩十分热情,男店家负责做菜,妇人则又为谢瑛,擦了一遍桌子。 “贵人请坐。” 谢瑛将马儿拴在柱子上,正要坐下,又兴致勃勃走到摊位前打量。 男店家正在清洗一块羊肺,那羊肺如白玉般干净,明显是灌水后,彻底去除了血水。洗净的羊肺,又见男店家用刀子化开一道小口子,抓了一把旁边盆里自制的佐料馅儿,用木制的漏斗,灌入羊肺。灌好的羊肺,又用草绳扎紧,放进沸水锅里煮。 谢瑛吸了吸鼻子,那佐料散发着肉香味和辛辣味,又好奇道:“店家,佐料馅儿里都加了哪些?” 那妇人笑容和气:“贵人,这佐料是奴家自制的,加了芝麻,豆粉,面粉,肉汁,杏仁。除了内馅儿,还有特制蘸料,你要的香辣味儿这种,蘸料里加了芥末和川椒。” “我们用的是川南一带的川椒,辛辣味更为正宗。” 谢瑛眉眼一笑,赞叹道:“原来是川南的川椒,那边百姓嗜辣,流行的美食也是一绝。” 店家夫妇闻言一笑,“我们夫妇俩,正是从川南过来青州城做些小买卖的。” 谢瑛惊讶,“这跑得可够远的,横跨好几个州郡。” 店家夫妇叹气:“小儿在青州刺史府任职,我们夫妇俩担心他,也只能跟过来。” 谢瑛叹气,可怜自古天下父母心。 不远万里,跟着子女漂泊。 谢瑛眸光微动,不经意想到前世的父母,忽然泪湿了眼眶。 年幼时总因为父母甚少陪伴,忙于事业,觉得父母并不爱自己,可直到如今相隔两地,回忆起相聚的时光,也总有欢愉的时刻,便是后悔莫及,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她低头掩去泪花,轻笑说:“不知令公子姓甚名谁?” 那妇人惊讶道:“贵人也是青州刺史府的?” 谢瑛缓缓摇头:“倒是不曾,我在王府任职,这王府大世子,便是青州刺史。” 那妇人见谢瑛骑着高头大马,又穿着锦衣华服,便也是一位贵人,又忙不迭出来俯身道:“如此一来,还要拜托贵人,多多提携小儿。我儿叫宋锦文,在刺史府任一小文官。” 谢瑛轻笑,扶住了妇人,不过是触景生情顺口一句,却只得硬生生揽下了。 此刻,那锅里的灌肺煮好了,又见店家捞出来,便直接切成了片儿,摆在盘子里。 妇人端来香辣灌肺,还送了蘸料,笑吟吟道:“客官,慢用。” 又掏出那块碎银,悄声说:“这银子不能收客官的。” “不可。”谢瑛赧然,这妇人太热情大方了,又斩钉截铁道:“大娘,您若是不收银子,我也不吃了。” 妇人见拗不过,只得收下银子,又为她添了一份小食,摊子上另一种美食辣菜饼子。 谢瑛惭愧接受好意,也记着要认识一下这位宋锦文。 香辣灌肺如琉璃白玉般精致,夹一片放进口中,羊肺已经煮得十分暄软,又富有弹性。 尤其是入口后,溢出来的各种佐料香味,美妙地充斥着味蕾,配上特制蘸料,亦是十分美味。 谢瑛又尝了口辣菜饼子,饼香味混合着辣菜的味道,口感丰富,也刺激着味蕾。 谢瑛满意地吃着,又想着等谢家父母过来,带他们过来尝鲜。 从摊位离开,谢瑛还是留下了几枚铜板,实在不忍心受此恩惠。 夫妇俩人摆摊忙碌一天,也不过为了几两碎银。 谢瑛吃饱后,又路过一家香饮店,喝了一份紫苏饮,喝完浑身神清气爽,胸口也格外舒坦。 吃饱喝足后,从香饮店出来,又沿街找到一家铁匠铺子。 铁匠铺子内,粗壮结实的青年糙汉子,面庞倒是匀净硬朗,寒冬腊月,也只穿着单薄衣服,热得满头大汗,隔着粗布,也能露出虬结饱满的肌肉轮廓。 见到谢瑛一身裙衫,疑惑一小娘子走进铁匠铺,低沉沙哑的低音炮,又热情迎客:“贵客可是要打金银首饰,我这里可是铁匠铺。” 谢瑛翻出铁丝网的图纸,笑着递过去:“大哥,我要找的就是铁匠,此物你可能打出来。” 青年接过图纸,一打眼便被图纸上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半晌才朗笑说:“我打了一辈子铁,还从未见过这玩意。小娘子,这玩意是作何用处?” 谢瑛笑说:“此物是铁丝网,可围在家宅四周,保护主人安全。” 青年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 谢瑛又说:“店家可能制作出此物?” 青年缓缓点头:“制出如此窄细的铁丝不难,难在需求量巨大,不易打磨。” 谢瑛忽然想到后世铁丝拉拔成型,有专门机器制作,而如今的手艺人,只能纯手工打磨,且铁硬度高,手工打磨不易成型。 若是能制作出拉拔成型的拔丝机,这铁丝不过是轻而易举,而拔丝机需要伟大的发明电力啊! 谢瑛脑海忽然炸开烟花,有个疯狂的念头,既然需要电力,为何不开创电力时代! “小娘子,你可想好了?真要制作此物?” 谢瑛回过神,又笑得胸有成竹:“当然。” 青年也陷入了思考,又摇头说:“可如此窄细,如何能做到图纸这么长?” 谢瑛眸光转动,又在图纸上手动,画了曲别针的环形。 “可在一整块木板上,挖出如此形状的凹槽,浇筑铁水融化,凝固后得到一整条铁丝,掰直弯曲处,稍加打磨即可。” 青年眼里一亮,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忍不住赞叹道:“哈哈哈,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我竟然未想到如此一来,便能得到一整条数米长的铁丝。” “姑娘你放心,这铁丝网我能做,等我的好消息吧。” 青年拿着图纸,便兴奋地走进铺子,谢瑛也笑着从铁匠铺出来,牵着马儿离开,准备去往玲珑阁打探一下,又在路边,碰见了出来逛街的四郡主,身边跟着丫鬟金喜。 ------------ 第四十四章谢家人被土匪抓上山 两人穿着便服,倒是尽显低调。 谢瑛准备悄然离去,又见一道身影走向两人。 金喜双手叉腰,皱着眉头不悦道:“阿渊,你跑去哪了,我们郡主一直等你。” 迟渊向四郡主俯首行礼,态度恭敬道:“四郡主,迟渊回家探望老父来迟了,还请恕罪。” 四郡主目光落在龙章凤姿的少年身上,藏不住的喜欢,唇角勾起微微浅笑,嗓音端的是轻声软语。 “不妨事。” “闲来无事,今日你们就陪我逛逛这未央街。” 几人转身,便抬头撞见了街头的谢瑛。 四郡主脸色一顿,又迈着莲步,微笑走来。 谢瑛牵着马儿,避无可避,也无需躲避。 四郡主笑容不达眼底,自知这谢护卫与阿渊交情颇深,便忍不住吃味,对这谢护卫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可作为王府郡主,又不屑于和一个女护卫拈酸吃醋,自降身份。 她既在意又不甚在意,余光瞥了眼迟渊,见阿渊眸色并未异动,才松了口气,又眼波流转,勾起红唇。 “谢护卫,这是去何处?可要与我们一起逛逛。” 谢瑛并未朝着少年看去,拱手婉言谢绝:“郡主客气了,我还有事,你们逛。” 她牵着马儿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几人的交谈声。 “阿渊,你为何不与她说话?听说你们交情颇深,以姐弟相称。” “阿姐对我生厌了,我就不自讨没趣。” 少年的声音含着自嘲与释然,谢瑛忽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可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触。 四郡主见状,唇角暗自扬起,瞥见身旁的玉石摊前,又被吸引了目光,脚步轻快走上前去,执起摊上一块龙纹玉佩。 “贵主,这玉佩是一对,还有一块儿凤玉。” 摊主话落,拿出凤玉递来。 四郡主爱不释手,又摸索着龙玉,望着少年皎月神明般俊美的脸庞,嗓音颇有深意地说:“这玉佩适合阿渊。” 迟渊笑容清冷:“阿渊身份粗鄙,配不上如此美玉。” 四郡主扬眉一笑:“阿渊何必妄自菲薄,以阿渊的容貌,这世间男子,无人能与你比肩。” 话落,又手执龙玉,朝着他腰间绦带比去。 迟渊不经意往后退了一步,眉头不可察觉地微蹙,又扯出一抹笑容:“郡主,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接过龙玉,往腰间绦带一放,的确更显华贵。 可和这张惊世绝俗的俊美相比,这龙玉竟也显得黯淡无光了。 四郡主不甚满意,又拿过龙玉,还给摊贩,眼神轻飘飘地说:“不过是些俗物,配不上阿渊。” 离开玉石摊,又路过未央街知名的胭脂铺子锦绣斋,主仆两人走进去,留迟渊守在门口。 金喜为郡主试着胭脂水粉,见郡主眼巴巴朝门外张望,又凑到郡主耳边:“郡主若是喜欢阿渊,招他做驸马爷便是,何苦这般心心念念。” 四郡主叹气:“爹爹不会同意的,阿渊他身份低微。” 金喜又转动眼珠:“那招他为侧驸马,能留在郡主身边伺候,已经是莫大恩德了。” 四郡主脸颊一红,“不可胡言乱语,你家郡主是那等荒淫之女?” 金喜却蹙眉说:“为何世子郡公娶三妻四妾,便是绵延子嗣,郡主多招揽几个驸马爷,便是荒淫了?我们镇北王府家大业大,便是郡主纳十个驸马爷,也能养得起。” 四郡主闻言瞪圆了眼,又捂嘴扑哧一笑。 “金喜说得在理。不过一个驸马爷,爹爹便是不乐意了,要是纳十个八个驸马爷,爹爹怕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 金喜又满眼仰慕:“旁人尽是三妻四妾,我们王爷倒是只娶了王妃一个,从未纳妾,连伺候丫鬟都没有,只有这样的男子,才值得敬佩。” 四郡主也感慨:“爹爹和娘亲是夫妻恩爱,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自是也希望找到一个像爹爹那样的人。” 金喜又眯眼道:“可奴婢觉得,那迟渊对郡主不甚上心,我们郡主都对他另眼相看,他还不感恩戴德,方才试玉佩时竟敢避开郡主,真是不知好歹。” 四郡主愣了下,又想到坠马时,少年坚实的臂膀,便红透了脸颊,声音微若带着羞涩道:“可他也曾救过我。” 金喜却凭直觉道:“奴婢猜测,他接近郡主另有图谋。” 四郡主脸上的笑容褪去,又清冷笑起来,眼含睥睨:“一介奴才罢了,若真是狼子野心,本郡主还能让他哄骗不成。”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谢瑛牵着马儿走到玲珑阁,却正巧碰到玲珑阁的何掌柜一脸焦急,见到谢瑛后,猛地激动上前道:“谢姑娘,你可算来了,不然老朽就要去找你了。” “发生了何事?”谢瑛一下子察觉不对,神情也严肃起来。 何掌柜担心的额头直冒冷汗:“大事不好了,我家少东家本来自从接了你的委托,便快马加鞭地赶去长乐县,已经接上了您家人,可行至清河县途中,遭遇了匪患,被土匪头子抓去山上了。” “土匪头子知晓了我们少爷的身份,放了阿宝回来找老爷拿赎金,可土匪头子不知为何又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谢神医,指名带姓要你一个人,拿着赎金去解救人少爷和您家人啊。” “阿宝已经回宅子找老爷了,可老爷尚在京城,只能到青州商行,先凑齐赎金。” 谢瑛猛地沉了眉,愈是危急关头,愈是格外冷静:“我去找城守。” 何掌柜又着急阻拦道:“不可,土匪头子放话,若是发现城守带兵剿匪,就不留活口了。” 须臾,阿宝也带着从商行取出来的赎金,回到了玲珑阁,本来正预备去王府找谢瑛,却没想到她恰好在这。 阿宝声音都带着哭腔,一个大男人自从见到那土匪下山的阵仗,吓得浑身发抖,看到谢瑛后,忙不迭朝着她下跪。 “谢神医,您可一定要救我们少爷,阿宝给您磕头了。” 谢瑛扶起阿宝,内心亦是火急火燎,眉眼却镇定道:“我家人也遭遇了绑架,我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你起来吧。” 阿宝又感激涕零道:“何掌柜可跟你说了?” 谢瑛沉沉点头:“说了。” 阿宝又赶紧递出钱袋子:“哦,这是赎金,那土匪头子只让你一个人上山,我送你到山脚下。” 谢瑛猛地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又突然问道:“阿宝,那山匪头子为何指名道姓找我?” 阿宝又回忆说:“那歹人听说你会制作万能药,好像他一位夫人,得了不治之症。” ------------ 第四十五章谢英携万能药上山 谢瑛眉心突突直跳,心脏绷成一根弦,眸光闪过寒芒。 若是这土匪胆敢伤了她家人一根毫毛,必定荡平他的土匪山。 她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想到上次治疗五郡主,还剩了一瓶青霉素,又雷厉风行翻身上马,拉拽缰绳,迅速掉转马头,吩咐道:“我先回家一趟,你到城门口等我。” 阿宝抱着赎金,忙不迭点头:“是。” “驾。”谢瑛夹紧马腹,迅速朝着新宅狂奔而去。 回新宅取走青霉素和注射工具,谢瑛又带上了青鸾弓,以及一把匕首,身上换下了行事不便的女子衣裙,又从旧衣中找了一套麻衣换上。 这青霉素并非万能药,为何传播如此之快,便是山匪都知晓了她的名头,以此作为要挟。 谢瑛一个头两个大,收拾完毕从新宅出来,又快马加鞭赶到了城门口,却正巧碰到身披金漆铁甲的秦梵川带队巡逻。 秦梵川如今又调回青州,掌青州城守。 “谢瑛。” 秦梵川骑在马头,身后跟着数名带刀侍卫,阵仗威武,令民众不敢靠近。 谢瑛勒马停下,又下马回禀:“二世子。” 秦梵川气度威严,声音低沉道:“发生了何事,如此匆忙?” 谢瑛又如实以告。 秦梵川愤怒道:“岂有此理,待我带兵剿了他的老巢,竟敢在本将的地盘上撒野。” 此时阿宝小心翼翼带着赎金,从城门跑过来,着急忙慌道:“谢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秦梵川立刻点兵,率领五百将士,跟随谢瑛出发,前往清河县。 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第二日抵达清河县境内,却并未惊动县丞,这样也不会惊动全城百姓,直接渡过护城河,往土匪山而去。 在护城河外的山坳里,谢瑛眉宇皱起,望着这片天空,四周丛林纵野,倒是方便隐藏。 此时前去侦查的将士回来禀告。 “将军,的确有土匪在此地安营扎寨,还数目不小,目测百余人,且四周山峰险峻,只有一条狭窄的沟渠可以进入,高处每百步建有一弩台,属下见时刻有人持弩箭防守。” 谢瑛又问:“你们可知这山匪的底细?何时出现的?为何不剿匪?” 那将士又禀告:“我恰巧碰见一山民,山民道,山匪并不会祸民,只会抢劫一些达官贵人的马车,所以当地人也并没有报官,一直相安无事。” 谢瑛点头,又望着秦梵川道:“二世子,今日午时我便会启程,若是三日之后,我还未带人下山,你便率领将士攻了土匪山。” 秦梵川担心道:“谢姑娘,你一介女子,不可以身犯险,还是让本将去吧。” 谢瑛蹙眉摇头:“山匪指名道姓要我上山,想必一时半会不会对我下手,我自会想办法脱身。” “你乃青州守将,若是前去,反而打草惊蛇。” 午时已至,阿宝又带着谢瑛出发,往山上赶路。 沿着曲折山路翻山越岭,爬了半山,天色渐晚时,才终于走到那侦察士兵口中的窄细沟渠,沟渠旁走出一条小路,一直走数十步,便能看见一方界碑,上面刻着“青岗寨”。 后又行数十步,便能看见第一座弩箭楼,以石块堆砌,四周封闭严实,高三丈,只有中间一道一丈高的拱形门洞,可以进山。 那弩箭楼上,站着两位弩箭手,身穿粗布麻衣,头裹方巾,横眉竖目,长相极为凶狠,此时都手持弩箭,朝着他们方向,厉声逼问。 “什么人?” 阿宝吓得腿软,生怕那弩箭不长眼射来,又赶紧挥手,大声疾呼:“我是阿宝,我来救我家少爷了。这是谢神医,你们还不快去叫山大王出来。” 那两名弩箭手闻言后,留一人持箭对峙,另一人走下弩箭楼,又打开拱门,朝着他们二人走来。 那弩箭手上下打量谢瑛,露出一脸鄙夷,又目光肆意调侃:“你便是谢神医,怎么是个娇滴滴小娘子。” 谢瑛不动声色。 阿宝着急道:“这自然是谢神医,你们对我家少爷没有动粗手吧,我家少爷还没吃过这苦呢。” 那弩箭手面露不悦,“少在那叽叽歪歪,就你那嫩皮少爷,连个地都不会种,赶紧领走得了,还浪费我们寨子的粮食。” 阿宝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我们少爷锦衣玉食,你竟然让我们少爷种地。” 那弩箭手不耐烦道:“不种地吃什么。” 话落,瞥了眼二人,头一歪,走起路来拽得二五八万:“跟我进来。” 阿宝愤恨地对着这歹人骂骂咧咧,又满是希望地望着谢瑛:“谢神医,你可一定要救我们少爷出来。” 谢瑛此时正在观察寨子,竟然建在山顶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上山。 四周都是山,也不知这些土匪,去哪儿种地。 谢瑛让阿宝留在山下等她消息,一路被带到山顶寨子,寨子四周是石头堆砌的城墙,露出的小窗,也有专人防守。 直到进入寨子内部,竟然别有洞天,男人们忙碌着练武,女人则负责织布,倒是井井有条。 谢瑛被带到内堂,坐了片刻,一个身穿黑色麻衣,头发披散凌乱,脚踏乌皮靴的青年汉子脚步肆意张扬地走进来。 汉子面孔硬朗,孔武有力,并非大奸大恶的长相,倒是有几分落魄的侠气。 谢瑛面露疑惑,对方则肆意打量谢瑛,见其一介女流,竟敢只身前往寨子,倒是颇有胆色,又挑起那浓眉,声音粗旷雄厚:“你便是谢神医。” 谢瑛点头:“正是。”又开门见山道:“听说大王为夫人,才指名道姓要我前来,我既然已到来,还请放了我家人和沈公子。至于夫人的病症,我必定竭尽全力。” 那汉子拍案而起:“哈哈,爽快。谢神医若是能治好我夫人,我必亲自将你家人和沈公子送下山。” 继而又爽朗笑道:“不过谢神医,在下叫霍山,可不要叫什么大王,叫我寨主即可。” “是,霍寨主。”谢瑛跟着阿宝叫顺嘴了,又语气不容置喙道:“霍寨主,在救治之前,我要见到我父母家人和沈公子安然无恙。” 霍山又朝着门外吩咐:“将谢神医家人和沈公子带来。” 等了片刻,听见脚步声,谢瑛猛地起身,便看见谢家父母带着良粟和小扇儿出现在门口。 谢瑛本来内心颇有愧疚,毕竟也因她而起,让父母受到了牵连,可谢家人并未怪罪过她,一见到她,都是眼眶微红,焦急地朝她奔来。 ------------ 第四十六章见到谢家人,为压寨夫人治病 尤其是良粟和小扇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在土匪窝里,还兴奋地喊着阿姐,朝她扑过来。 谢瑛抱住了良粟和小扇儿,看着两个小家伙笑得乖巧,抱住她不撒手,那般依赖她的模样,内心也软乎乎,又担心地仔细检查两人身上,见没什么伤才松了口气。 “阿姐,我们好想你啊,终于见到阿姐了。” 两个小家伙咯咯笑,一点没有作为人质的担惊受怕。 谢瑛无奈一笑,不愧是小孩哥,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又起身关心道:“爹娘,你们没受伤吧?” “我们都没事。”谢母见到谢瑛后喜极而泣,又畏惧土匪,拉着谢瑛过来抱成一团。 “谢姑娘,给你添麻烦了。” 谢瑛这才瞧见沈鹤南,一身落魄地站在那,满脸苦笑。 谢瑛又走上前,“沈公子没什么大碍吧。” “大碍是无,钱财都让这土匪卷走了。”沈鹤南沉沉叹气,说得咬牙切齿,忽然听见霍山一阵猛的咳嗽声,便不敢再多言语。 霍山又朝着谢瑛道:“谢神医人也见到了,请跟我来。” 谢母担心道:“小钗。” 谢瑛安慰道:“娘亲,不怕,我去去就回。” 谢瑛跟着霍寨主走到寨子后院,霍夫人的住处,便在屏风外等候。 霍山走进屏风内,床榻上躺着一位妙龄女子,乃是他纳了没半年压寨侧夫人。 本来正是新婚夫妻浓情蜜意时,侧夫人却生了怪病。 霍山心疼道:“夫人,我为你寻来名医,定能治好你的病。” 那女子声音娇弱莺啼,一声“夫君”叫得如泣如诉。 霍山立刻又让谢瑛进来,“谢神医,快为我夫人诊脉。” 谢瑛走进屏风,见女子身着紫色透明薄纱,裹着裘皮大衣,一双飞羽眉似蹙非蹙,秋水眸子樱桃唇,天生媚骨,万种风情。 女子捂嘴一乐,吴侬软语笑盈盈道:“此人便是神医?怎么是个小丫头。” 谢瑛淡然上前,又戴上口罩和手套。 “还请夫人说说,是何种病症?” 女子羞红了脸颊:“怪难为情的,我那儿长了小疙瘩。” 谢瑛后脑勺一阵激灵,眉梢蹙起,又气得两眼一闭,内心抓狂道,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霍山见谢瑛并未言语,也提心吊胆道:“谢神医,这是何种病症?” 谢瑛面无表情道:“冒犯了,我需要为夫人检查一下,再下结论。” “还请霍寨主,将夫人揭开患处。” 霍寨主见谢瑛是女大夫,便也答应了,揭开了夫人的衣物,谢瑛瞧过后,又面无表情扔了手套。 霍寨主焦急道:“谢神医,这到底是何病症?” 谢瑛淡淡道:“夫人得的是花柳病。” 霍寨主脸色猛然大变:“不可能,我家夫人乃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从未去过花街柳巷,又不是那妓子,如何会得花柳病?” 女子更是脸色惨白,一听花柳病,便真落实了不治之症。 前几日也抓过大夫过来问诊,对方也说是花柳病,可霍寨主不信,还把大夫给赶了出去。 这等侮辱他夫人的眼瞎大夫,他如何受得了,恨不得打一顿。 霍寨主又不可置信道:“谢神医,你有所不知,云娘跟我时,便是处子之身,从未有过旁人,绝不可能会得那花柳病。” 谢瑛语气平静:“并非是妓女才得花柳病,抑或是夫人曾经接触过得花柳病的人,把这毒传到了自己身上。” 霍寨主一脸茫然不解地看向云娘。 云娘却脸色更为煞白,颓然倒在床榻上,眼神空洞而涣散,似乎失去了生机。 她无悲无喜,再也不似方才那般还能笑出来,又惶然道: “谢神医所言没错。” 霍寨主心急如焚:“夫人。” 云娘闭上眼,低声喃喃道:“我是妓女所生,娘亲当日离世,便是得了这花柳病。” 那云娘忽然望向谢瑛,那眼神飘若游丝,又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渴求一束照亮她的光。 “我其实早有预料,可阿山说青州城出了个能制作万能药的神医,我便生出了那么一丝希望,以为自己有救了。” “谢神医,对不起,我让大山放了你们,你们下山去吧。” 霍寨主一下子抱住云娘,云娘崩溃到不停挣扎,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身上有病,会传给你的,你别碰我,你走啊。” 霍寨主态度刚硬地抱住云娘,满脸决绝,竟然当场哭出来,鼻涕眼泪直流。 “便是死,我也要陪你。” 谢瑛见识多了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没见过这土匪头子,对一个压寨夫人也如此重情义。 她语气平静道:“我并未说过这病不能治。” “什么?”正在哭天抢地的两人,忽然齐齐望向谢瑛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又瞬间迸发出希望似的。 “谢神医,此话当真?我夫人的病症当真有救?”霍寨主猛地蹦起来。 谢瑛点头,又微微蹙眉:“只是治疗时间稍长。” 霍寨主猛地看了眼云娘,笑得像个傻子:“谢神医,只要能治疗,多长时间都没问题。” 谢瑛无奈,又拿出瓷瓶。 “这便是稀释过后的万能药,只够我为夫人注射一针。” “后续还需要制作出足够剂数的万能药才能治疗。” 霍寨主又喜不自胜:“那还请谢神医,为我夫人注射吧。” 谢瑛又掏出一副手套,为云娘做皮试,做完皮试后无不良反应,便继续注射第一针。 青霉素注射过后,谢瑛又吩咐霍寨主找来手下,带她去将器具高温消毒。 注射器消毒过后,谢瑛叮嘱:“夫人尚未痊愈,不可行房事,此病症极易通过房事传染,且夫人所有衣物,需高温煮水消毒,单独清洗,避免传染旁人。” 云娘羞愧点头:“是。” 谢瑛语气平静:“夫人不必羞愧,此病症好生护养,也能痊愈。” 云娘眼含热泪,感激道:“多谢神医。” 谢瑛又说:“方才我为夫人注射,霍寨主可看仔细了?” 霍寨主点头:“看仔细了。” 谢瑛又交代:“今后我便不必前来,会差人将万能药和注射工具送来,霍寨主为夫人注射即可。” 霍寨主目光颇深,又含笑道:“那还请神医在寨中多留几日,待夫人有所康复,我亲自护送贵客下山。” 谢瑛心知霍寨主还是信不过她,要等云娘身体有所好转。 她淡然点头:“这是自然。” 谢瑛从后院出来,回到正堂,见到满脸焦急的谢家人和沈鹤南,又安慰两句。 “无事了。” 即刻又有人过来传话。 ------------ 第四十七章计划为爹娘开酒楼 “寨主说,你们可以在寨中走动,暂时不可下山。” 谢瑛又拉着良粟和小扇坐下,“爹娘,家中可安排妥当了?” 谢父闻言一笑:“田产我和你娘租给村里人做了,也幸得院子还没建,这段时日我和良粟卖木炭也挣了不少银两,还有你先前留下的,还剩下一百两银子,全都带来了。” 谢父望了眼身后门口,又凑过来悄声说:“你娘藏得严实,没被发现。” 谢瑛轻笑:“这银子你们留着使,我在青州置办了房产,我们一家人搬进去住,到时我打算为你们开一家酒楼。” 谢父一脸茫然,和谢母面面相觑,又笑得憨厚老实:“小钗,爹娘可不会开馆子,你娘的厨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会几道山间野菜。” 谢瑛无奈轻笑:“自然不需爹娘做厨,阿娘做掌柜,阿爹做账房,再招揽几个厨子和店小二便是,爹娘觉得如何?” 谢父又点点头:“这倒是可行。”又担心道:“可你阿爹没做过账房,这能做下来嘛。” 谢瑛胸有成竹道:“爹娘放心,我自会找专人传授给你们其中门道。” 谢父又看向沈鹤南,“这一路多亏了沈公子,沈公子辛苦了。” 沈鹤南满眼惭愧,无奈一笑,虽稍为落魄,还是贵公子的气度。 “伯父,若非我,你们也不会遭此一劫。” “该我向你们道歉才是。” 谢父十分欣赏这位少年,身份贵重,待人倒是极有礼貌:“贵人严重了,这不已经平安了,大家都没事。” 沈鹤南又蹙眉道:“不知这歹人,几日才准许我们离去。” 谢瑛淡淡看向他,声音轻如鸿毛,用只有几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沈公子莫要忧心,霍寨主若是出尔反尔,不准我们离去,山下也有我们的人,随时攻上山来。” 沈鹤南神色倒是没那么忧心了,又回头望了眼门口,见无人听墙角,便压低声音问:“可是王府二世子带兵前来剿匪?” 谢瑛轻轻点头。 沈鹤南闻言彻底松了口气,又冷笑出声:“如此一来,这寨主怕是要遭殃了。” “这位二世子,最是刚正不阿,疾恶如仇,数次平定匪乱,手段狠辣,不留活口。” “清河县又是青州城下辖郡县,太岁眼皮子底下动土,还惹了王府贵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谢瑛蹙眉:“我临走时,同二世子商量过,若是我三日后未下山,便让他们攻上山来。” “以万能药的药效,明日一早,霍寨主侧夫人的病症便能有所好转。” 沈鹤南叹气道:“希望如此。” 谢瑛见良粟和小扇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似乎也有些害怕了,又温柔一笑,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瓜,又牵住他们起身。 “爹娘,沈公子,我们出去走走吧。” 几人从正堂出来,又沿着寨子走。 寨子建在山顶上,抬头便是天空,四周是丈高城墙,底下是万丈深渊,也不知这霍寨主是如何寻得此地,建成了寨子。 谢瑛好奇道:“寨中百姓安居乐业,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怎么沦落到匪寇?” 沈鹤南走在身旁,眉头微隆:“此地匪寇我早有耳闻,不过当地较为贫困,土地资源缺乏,百姓本就营生艰难,县丞也无能为力。大部分城内的自由民,也出来占了土地,导致不少佃户最后连租的土地都没有,只能落草为寇。清河县又临近长乐县,乃是通往西凉和北渊的必经之地,所以,路过的客商较多,也就助长了这匪寇的歪风邪气。” “我平日走官道,轻车简行,倒也安全。这次为了早日将姑娘父母家人送来,用了大型马车,正巧中了埋伏。” “也怪我考虑不周,百密一疏,给姑娘也添麻烦了。” 谢瑛微笑:“沈公子不必自责,这遇上匪寇,也并非你所愿,再说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只要那侧夫人有所好转,又交了赎金,我相信霍寨主会放我们离去,如若不然,我们也不会心慈手软。” 很快夜色降临,寨子也准备吃晚饭了,也许是霍寨主吩咐了,为谢瑛等人也送来一桌较为丰盛的晚饭。 虽然全是山野菜,但有肉有菜。 沈鹤南夹起一片炙烤的野猪肉,焦香肉嫩,滋滋冒油,入口不禁赞叹:“这野猪肉味道还不错,比昨日吃糠咽菜好多了。” 谢瑛拿起肉菜闻了闻,见没有放东西,才放心放进弟弟妹妹碗中,又轻笑:“爹娘也多吃些。” 毕竟是土匪流寇,多留个心眼是好事。 吃完了晚饭,谢家人又被安排了住处。 寨子里除了那位侧夫人,住的是雕梁画栋的女子闺房,其余房间都是土坯或毛竹所搭建的草屋。 可见那霍寨主对夫人的用心,只要那位云娘身体不出现问题,便有机会放他们离去。 一直到入夜时分,谢瑛无心睡眠,又起夜解手。 这寨子的茅厕也建造奇葩,在山顶上搭了木板,中间留了空洞,上个茅厕都能听见底下有叫声,吓得汗毛直立,屁股也被冷风吹得毫无知觉。 谢瑛赶紧从茅厕出来,生怕这搭在山顶上的木板撑不住,把她给掉下去。 到水缸洗了洗手,也不知这缸里的水是雨水,还是从山下挑上来的。 谢瑛洗完手,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又迈着步子往住处走,却在转角时,忽然瞧见一道黑影。 她骇然一怔,正要喊出声,忽然黑影窜过来,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带到了墙角。 “是我。” 熟悉的嗓音落在耳边,谢瑛望着暗夜里少年的脸庞,无比惊诧,又瞬间惊慌道:“你怎么会在这,你快出去,你快走。” 迟渊心里忽然一股暖流,难以抑制地勾起唇角,声音忽然柔软无比,凑到谢瑛耳边呢喃道:“阿姐还担心我。” “阿姐不是不理我了。” 谢瑛身体被少年扣住手腕,抵靠在石墙上,面前是少年逼近的轮廓,呼吸的热气比晚风更强烈袭来,让她大脑轰然一震,似乎忘记了身在何处,只有砰砰的心跳声,还有少年绵密入骨的暧昧嗓音。 谢瑛忽然反手握住少年的双手,在少年面露惊讶的目光中,猛地踮起脚尖,凑上去轻轻吻在那片唇上。 蜻蜓点水的触感,却意料之中的柔软。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又在趁着少年目光呆滞,她迅速从他肩窝下探出身走开,临走时还肆意地捏了下他的奶膘。 真Q弹阿! 谢瑛一路逃似的回到住处,冷静过来后,又担心阿渊如何逃出去。 ------------ 第四十八章攻打青岗寨 她懊恼地准备折返回去,正走到门口,便听见脚步声传来。 “谢神医,我夫人情况危急,你快去看看。” 霍寨主一脸憔悴,明显是守了半夜。 谢瑛倒是冷静,点头道:“我随你去。” 她拿起医药箱,又询问:“夫人可是发烧了?” 霍寨主一脸看神医的表情,猛地点头:“谢神医所言没错,我夫人她一直高烧不止,我才不得已,来打扰谢神医了。” 谢瑛淡淡道:“不打扰,我方才起夜解手回来。” 往后院的路上,谢瑛余光瞥向四周,生怕阿渊未成功出去,不过竟然走到霍夫人卧房,都未瞧见阿渊。 谢瑛松了口气,看来他有办法离开。 谢瑛又戴上手套,为霍夫人检查一番,然后宽慰道:“霍寨主,侧夫人身上红疹有所好转,这高热是常见现象,明日再观察一番。” 霍寨主点头:“如此便好,辛苦谢神医跑一趟了。” 谢瑛淡淡道:“不碍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此时,霍寨主忽然吩咐道:“阿龙,送谢神医回去。” “是。” 谢瑛这才注意到,这个叫阿龙的汉子,是白日守在弩台的弩箭手。 既然夜里还跟在霍寨主身边,看来是亲信了。 谢瑛淡淡收回目光,并无多言,提着医药箱又走出房间。 行至正堂外时,外头空无一人的寨子,显得十分寂静。 那阿龙忽然转过身,堵住了谢瑛去路,目光肆意打量,落在女子那粗布麻衣也遮不住的挺翘胸部,和不堪一握的小蛮腰。 从未见过如此美人的粗野汉子,猛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暗沉地说:“你是神医,那你给我治治病。” 谢瑛神色淡漠:“你有何病?” 阿龙目光幽幽冒着火苗,粗犷的脸上,肤色黑得像一把土,嗓音如同着了火似的朝着谢瑛迈着步子靠近。 “我大概是见不得漂亮女人,不然我会忍不住。” 角落里,迟渊正准备翻墙离去,目光落在那空地处一幕,心猛地一沉,眯着眸子又悄声靠近,抬起手肘,正要发射袖箭,又见谢瑛猛地拔出匕首,眼疾手快刺向阿龙的腹部,又一脚猛地踢向男人的下腹。 迟渊缓缓收起袖箭,又眼眸深深,唇角不禁勾起。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阿龙猝不及防,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一手捂住了腹部,又一手捂住疼得发蒙的下腹。 谢瑛冷笑:“我也见不得猥琐男人,我的刀会忍不住。” “再胡言乱语,下次刺得就是你脐下三寸。” “我是你们侧夫人的救命恩人,相信若是你们霍寨主得知此事,也不会放过你。” 见男人还杵在原地,又厉声一吼:“还不快滚。” 阿龙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又转身跑走了。 谢瑛并未下死手,并不想惹上人命官司,但也不是好惹的,就这小卡拉米,也敢在她面前造次。 谢瑛又走了几步,却忽然察觉到什么如芒在背的视线,转头一看,只见迟渊冲她一笑,又迅速翻墙离去。 谢瑛骇然吓了一跳,这可是万丈深渊。 她猛地冲上前去,便看见迟渊握着绳索,冲她挑眉,眼波流转间,又不断往下坠落。 谢瑛不敢逗留太久,见他成功消失在夜色里,才松了口气,又将痕迹清理掉,回到住处。 可阿渊为何出现在寨子里,难道二世子另有什么行动? 翌日, 谢瑛醒过来,便听说了侧夫人身体好转的消息。 霍寨主也过来报喜。 “谢神医,多亏你的万能药,我夫人今日身体便好多了,没有高热了,连身上疹子有散去了大半。” “不愧是人人称颂的神医啊。” “既然如此,今日为你们举办了欢送宴,你们便下山离去吧。” 虽然霍寨主极力想要挽留,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最好的菜肴,可没人想待在这里。 沈鹤南不停给谢瑛挤眼色,暗地里摇头。 就连谢父母也还是心惊胆战,毕竟是土匪,那都是要人命的。 谢瑛又含笑道:“霍寨主客气了,欢送宴不必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还是先行离去吧。” “那好吧。” “对了,阿龙,将赎金拿上来。”霍寨主吩咐道。 阿龙提上来一袋赎金,面色不豫地瞪了眼谢瑛,还在记恨昨夜的事,却不敢告诉霍寨主,只能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 霍寨主又将赎金递给谢瑛:“既然谢神医是我青岗寨贵客,这赎金自是不必了,就当是我夫人的诊金。” 谢瑛接过赎金,“那便依霍寨主所言。” “再会。” 谢瑛拿着赎金,又交给沈鹤南,又牵着良粟和小扇,带着爹娘往外走。 在寨中人的引导下,他们沿着羊肠小道,走下了山,直到过了入口处的弩台拱洞,到了界碑,众人才松了口气。 “真是有惊无险啊。” “谢姑娘,这赎金还是交与你吧。” “沈公子不必客气,这本是你家的钱财,如今也是物归原主。” 他们往山下行走,丝毫不知此时山林中,秦梵川早已带着将士等候。 昨夜迟渊前去探查,回来禀告了寨中的大致防守和人数,便同秦梵川连夜商量了攻打山寨的对策。 只要等谢瑛几人离开,他们便一举攻下。 “将军,谢神医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属下上前禀告。 秦梵川眉头一厉,大手一挥。 “攻上去。” 昨夜已经探查过了所有防守弩台,那弩箭手所用弩箭,也不过是粗制滥造,双手武器以及作战能力实力悬殊。 迟渊虽是护卫,昨夜一勇当先,勇闯敌营,秦梵川便允许他带领先锋队,先攻上寨子。 迟渊带着先锋队,迅速靠近弩台,又命令两名神箭手,分别搭弓射箭,射中了百米之外的弩台上弩箭手。 两人还没发现外人攻进来,便相继中箭。 迟渊轻而易举带人占领了第一座弩台,又逐渐往第二座弩台逼近,靠着地势曲折隐蔽,弩台上的弩箭手被相继干掉。 而没有了弩箭手的防守,最为难攻的便是山顶上的寨子,若是沿着山道行走,肯定会引起注意。 只能先行军到山腰,再在隐蔽处,以悬索攀附的方式,趁着茂密树丛的遮蔽,偷偷潜入。 迟渊带领将士,迅速登上了山顶,直到他们出现,寨子里的人还在用早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军队的人潜入剿匪。 等他们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人全部缴械,而秦梵川带人从山道上攻打上来时,青岗寨的寨主都已经被制服了。 ------------ 第四十九章带着谢家人住进大宅子 谢瑛一行人到了山脚下河边,却发现将士们都不见了,只留下阿宝和一个将士,在此地等候。 “少爷,你终于出来了。”阿宝猛地冲上去,抱住了自家公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鹤南无奈一笑:“阿宝,辛苦你了。” 阿宝猛地摇头:“呜呜呜只要少爷平安,阿宝不辛苦。” 阿宝哭得稀里哗啦,抱着少爷不撒手,弄得沈鹤南一脸尴尬地看向谢瑛,又笑着解释道:“阿宝是家生子,自小跟我身边,感情比较深厚。” 谢瑛轻笑:“沈公子主仆情深,令人羡慕。” 又疑惑问将士道:“你们将军人呢?将士们人呢?” 那将士回道:“谢神医,将军已经带人攻打上寨子了。” 谢瑛猛地抬眸:“什么?” 那将士乐呵呵地自豪道:“此时恐怕已经占领了山寨,倒了土匪的老窝了。” 谢瑛又吩咐道:“爹娘,你们先带着良粟和小扇和沈公子回青州,我去青岗寨看看。” 小扇乖乖抓住谢瑛的手指撒娇道:“我要和阿姐走。” 谢瑛摸摸小扇的头,“你和哥哥,先和爹娘去青州,阿姐给你准备了好多漂亮首饰。” 小扇软软地说:“真的吗?” 谢瑛温柔点头:“真的。” 小扇又眼巴巴地说:“那阿姐,你快点来找我们。” 谢瑛送走了爹娘,叮嘱沈鹤南平安送爹娘回青州城,又和将士往青岗寨走去。 “谢姑娘,将军吩咐我照顾好你,你还是跟我回青州去吧。” 谢瑛不为所动,一路跋涉,终于赶到了青岗寨,只见将士们正在处理山门口的尸体。 谢瑛走过去,看着死状凄惨的百姓,内心一沉。 “你们将军呢?” 将士回道:“将军在寨子里。” 谢瑛又走到寨子里,进寨子便看见跪在地上的一众寨民,以及倒在地上的无数尸体。 “谢姑娘。” “阿姐。” 秦梵川和迟渊异口同声。 谢瑛忽然看见地上躺着霍山和云娘的尸体,不敢相信早上见过的人,此刻已经万箭穿心倒在了血泊中。 谢瑛忽然捂住了嘴,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 秦梵川命令道:“这里血腥味重,带谢姑娘过去休息。” “是,将军。”一位将士走过来,谢瑛挥手:“不用。” 谢瑛又指着那些跪在地上,身上受了伤,抑或是吓得双腿发软,浑身犹如死寂的山匪。 说是山匪,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 “二世子,要如何处置他们?” 她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秦梵川看不出她的情绪,又寻常回道:“这些山匪祸害百姓,还连累了谢姑娘的家人,属实可恨。” “既然头目已经处死,这些山匪人数众多,带回去审问过后,罪大恶极者处以斩首,其余发配到蛮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也不能祸害百姓了。” 谢瑛叹了口气,“世子仁爱,审问过后,若是所犯罪轻者,不如将人留在此处,将此处作为青州城罪犯改造之地,若他们痛改前非,知晓仁义礼信,不再作恶,还能酌情处理。” 迟渊眸光灼灼,审视地看着谢瑛,似乎从女人眼中看到一丝悲悯,却又并非是愚蠢的仁义。 秦梵川闻言道:“这人数众多,本将也不便于带回青州,便交给当地县署审问。谢姑娘所言,本将会考虑。” 处理好山寨的尸体,秦梵川又将这些人带到了县署,交给当地县令处理。 而谢瑛也离开了青岗寨,赶回青州。 沿路骑在马上,谢瑛内心还是很难平静,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到死在眼前的尸体。 迟渊并驾齐驱,望向谢瑛道:“阿姐,可是心里过不去?毕竟我看那寨主,倒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谢瑛淡淡道:“二世子剿匪乃是为民除害,霍寨主抢劫了沈公子,沈家也不会罢休。” 迟渊又疑惑道:“那阿姐为何闷闷不乐?” 谢瑛轻笑,又看向迟渊:“阿渊觉得这次战斗感觉如何?” 迟渊满眼自信,“敌我悬殊,攻下山寨,易如反掌。” 谢瑛忽然轻哼一声,“那是青岗寨的山匪,所用不过粗制滥造的弩箭。阿渊可还记得我为你画过的火枪图纸。” “那改良后的火枪,一枚子弹便能毙命,威力巨大,且数百米之外,也能拿下人头。” 迟渊满脸骇然,谢瑛又淡笑:“若是有比火枪更厉害的作战武器呢。阿渊能想象整个城池都能毁灭的火炮。” “整个城池都能毁灭?”迟渊不可置信道:“若是拥有这样的武器,天下唾手可得。” 谢瑛却摇头:“若真是那样,尸山血海,天下满目疮痍。” “阿渊,若是你当了大将军?你攻下了城池,可会伤及无辜百姓?” 迟渊却说:“自古名将功成万骨枯。” 谢瑛已经看出迟渊的军事才能,天生的军事家,心狠手辣,胆识过人,竟敢夜闯青岗寨,还能全身而退。 “阿渊,我要你向我保证。” “若是有一天,你成了谈笑间墙撸飞灰烟灭的大将军,你带兵攻城,不能伤害城内无辜百姓一人。” 迟渊眸光怔怔,又唇角微弯:“阿姐认为我会成为大将军?” “你会。” 谢瑛眸光灿然,第一眼见到少年,便知他并非是池中物。 迟渊缓缓点头:“若真有那么一天,阿姐,我会答应你。” “凡是攻城,必不会动城中无辜百姓一人,否则,叫我尸骨无存,不得所爱。” 谢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灿烂一笑,驾马离去。 迟渊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那马背上的风驰电掣,那句满含深意的话语,却深深刻在他内心,也勾起了他冰冷内心一抹柔情。 赶回青州城,已经天色渐晚。 谢瑛和迟渊分开,先去了药铺子,买了一包迷药。 谢家人来了,她要想个办法,让面具男不敢再招惹她。 从玲珑阁接回来了谢家人,一家人走进大院子,一个个目瞪口呆。 谢父:“闺女,这么大的院子,当真是咱家的?” 谢瑛无奈一笑:“自然是咱家的,是镇北王赏赐的,父亲,你和爹娘随意挑选院子居住便可。” “小扇和良粟还小,也可以跟着你们居住。” 小扇兴奋地说:“我要跟阿姐住。” 良粟眼巴巴举手说:“阿姐,我可以一个人住吗?” 从小到大,一家人永远挤在一间窄小的茅屋,如今拥有这么大的院子,良粟渴望一个人拥有一间大院子。 谢瑛轻笑,摸了摸良粟的头。 “可以啊,去挑选你的院子吧。” ------------ 第五十章中了迷药 “太好了。”一向沉稳的谢良粟,也不由得兴奋地跳起来,连走路也连蹦带跳。 谢瑛又说:“既然如此,小扇跟我住吧。” “今日太晚了,爹娘选好房间,先去休息吧,明日我招两个家仆,伺候你们生活起居。” 谢父笑说:“不必了,我们都是粗人,那需要人伺候。” 谢瑛又说:“也可,不过这院子大了,打扫起来也挺费事,还是要招两个。” “招家仆多费钱啊,我和你爹两人没事,就给你打扫。”谢母骨子里还不适合现在的生活,还惦记着省钱。 谢瑛无奈一笑:“爹娘辛苦一辈子,也该享福了,这院子大了,打扫可不容易,不能让爹娘再累着。”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都去休息吧。” 谢瑛锁上大门,然后带着小扇子,回到了西侧院。 后院还有两个大院子,每个院子里又有五间上房,分别带了个小厨房,整座宅子,便是小厨房,各有四间。 谢家父母和谢良粟分别住了一个大院子,东侧院留给今后小扇长大住,今后谢良粟和小扇便是成家了,这院子也够住下。 谢瑛烧热水,为小扇洗了澡,将小姑娘洗得香喷喷,又为她穿上了崭新的棉衣,将她塞进被窝里。 “给阿姐暖好被窝。” 屋里还没烧炭,等明日去买了炭火回来,将地龙烧起。 小扇穿着香香软软的棉衣,抱着香香软软的棉衾,幸福地踩在云朵上,又乖巧地说:“阿姐,我给你暖被窝咯。” 谢瑛轻笑,又给自己洗澡。 这次担心有外人闯入,还特地将门窗都扣得死死的,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忽然,她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箫声。 谢瑛疑惑地蹙眉,又叮嘱小扇别外跑,又拉开门,回头上了锁,才朝着声音走去。 只见角落,一道身影坐在房檐上,宽袍白衫,墨发如瀑,还是那张面具脸,正在对月吹箫。 谢瑛怒不可遏,担心吓到家人,又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又来了?” 面具男嗓音低沉暧昧:“几日不见,对姑娘思之如狂。” 谢瑛咬牙切齿道:“我们好像并无交情。” 面具男忽然轻易从房檐上一跃而下,又缓缓走到谢瑛身边,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是来提醒你,别忘了真正的火枪设计图。” “否则你体内的毒,要发作了。” 谢瑛心口一沉,“你给我吃的是何种毒药?” 面具男似笑非笑:“我怎会告诉姑娘。” 谢瑛咽下一口气,强忍着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面具男却反问:“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谢瑛目光狠厉:“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具男信誓旦旦:“在下知道谢神医有这个本事,可谢神医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况且谢神医还忌惮在下的身份。” 谢瑛确实不喜欢动用毒品杀人,这不符合她的价值观,可若是到了万不得已,自己性命受到了胁迫,那也是情有可原。 面具男竟敢随意流窜在青州城,想必这里遍布他的眼线。 若是在她宅中出事,他背后势力不会放过她。 可如此受他胁迫,也令人不爽。 谢瑛眸光一动,“既然如此,现在还请公子跟我进屋,我为公子画出完整版的火枪图纸。” 面具男忽然神色一顿,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只见她只穿了藕荷色抹裙,身上披着丝绵长袄,头发垂在肩头,明显是正要就寝。 面具男轻咳一声,耳边微微发红:“改日吧。” 谢瑛神色淡淡:“今日为何不可?” 面具男挑眉:“姑娘不是要就寝了?” 谢瑛冷嗤:“你还在意礼仪。” 面具男似笑非笑:“的确,那日姑娘已被在下看光了,以你们中原人的礼仪,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在下该对姑娘负责,娶姑娘为妻才是。” “姑娘放心,在下不是那等负心之人,大业功成之时,便是在下求娶姑娘之时,姑娘莫要心急,耐心等着吧。” 谢瑛太阳穴突突直跳:“谁说要嫁给你了。” 面具男又似乎疑惑不解,又故意意味深长道:“那姑娘为何盛情邀请在下,莫非是对在下图谋不轨。” 谢瑛一向冷静,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烦道:“你到底还要不要火枪图纸了?” “要,但不是此刻,此刻有比火枪图纸更有趣的事。” 谢瑛正疑惑蹙眉,忽然只见男人甩了一阵白粉过来,她猛地堵住鼻息,便是吸入了,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面具男抱起女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去,还牵走了一匹马,又一路骑马疾驰,到了一座山顶上。 谢瑛醒来时,只见头顶硕大的圆月,四周呼呼的风声,自己像是躺在巨大的月亮底下,四周只余下空荡。 她猛地坐起,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座山峰,身后搭了一座茅屋,而她的追风,以及吓得腿软躺在地上。 谢瑛这才站起来,又朝着四周看去,才发现山峰并非是笔直,而是有一条蜿蜒上山的小路。 山顶上有一片大草坪,生长着不知名的野花,可此时谢瑛顾不得欣赏,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又令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醒了?” “将这衣服换上。” 面具男捧着一叠衣物走来。 谢瑛蹙眉:“为何要换衣服。” 面具男意味深长道:“你身上穿的可是王府三世子为你贴心准备的衣物。” 谢瑛一脸无语:“是又如何?” 面具男忽然低沉道:“脱了。” 谢瑛不为所动,男人又忽然道:“还是要我亲自为你脱。” 谢瑛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往身上搜去,只见男人唇角微勾,从袖口掏出一个药包。 “可是在找这个?” 谢瑛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你。” 面具男忽然自嘲道:“谢神医居然想对在下用迷药,真不知是高估了谢神医,还是低估了在下。” 只见男人忽然打开药包,抹了一点,凑到鼻尖,半晌却若无其事。 谢瑛难以置信:“你为何会?” 面具男语气平淡无波:“因为我早已百毒不侵。” 面具男厌烦地盯着谢瑛的衣物,喉咙滚动,睫压着眼沉沉道:“谢神医为何不换衣物,是想亲自尝尝这迷药的味道?” 谢瑛不知为何这面具男忽然在意她的衣物,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谢瑛接过衣物,面无表情地起身进屋,却忽然听见男人肆意捉弄的口吻。 “就在这换。” ------------ 第五十一章毁掉三世子送她的衣物 谢瑛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具男,不知为何他目光微微翻着红,似乎克制压抑着什么。 此人身体竟然百毒不侵,这完全超出了谢瑛对于科学的认知。 而他半夜故意把她带到此处,难不成是为了看她换衣物。 谢瑛语气冷淡,带着嘲讽道:“公子若是有此癖好,大可以找花楼的姑娘来,谢瑛破费为公子找一个过来,也未尝不可。” 面具男却故意道:“我偏要你。” 谢瑛疑惑,“我与公子并无交情,为何公子会对我产生这种心思?” 面具男眉心一跳,又似笑非笑走近一步,磁性嗓音绵密入骨:“哦。你倒是说说,我对你什么心思?” 谢瑛面色淡然,一本正经道:“自古美人不过是红粉骷髅,我还以为公子是成大事者,必不会沉迷女色,却不想如此不争气,竟一而再再而三,垂涎小女子的身子。” 面具男顿时恼羞成怒,又好笑道:“你当真是大胆。” 谢瑛语气冷漠,并未受到威胁:“公子若是想看,明日我为公子准备一幅春宫图,也不必夜黑风高,在此处受了风寒。” 面具男忽然猛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似笑非笑道:“你当真以为,本,我会着了你的道。” “还是你以为,你一介民女,有几分姿色能令我垂涎。” 男人语气傲慢,已是被惹恼了,竟然差点自爆了身份。 谢瑛诧异之余,并未细想,只想尽快摆脱,又勾起红唇道:“不是便好,公子想必后宅美女如云,又如何会在意一介粗鄙不堪的民女。” “那火枪图纸,我若是交给公子,便是通敌叛国之人,民女至死绝不会交出, 男人面具下的脸色黑沉如水:“谢神医,难不成不想要解药了。” 谢瑛异常平静:“公子不愿意给,那也是民女的命,民女无可怨言。” 男人忽然捏了下她的脸颊,语气竟然含着几分宠溺:“自作聪明,等你毒发了,就知道来求我了。” 谢瑛却并未放在眼底,还没有她解不开的毒药,只要毒发,一定会有症状。 若真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她早就一命呜呼,也不会存活至此。 男人忽然又故技重施,撒来迷药。 谢瑛正要警惕,就被迫吸入了迷药,然后在满眼愤恨中,身体发软倒在了男人怀里。 面具男低沉蛊惑的嗓音落在耳边。 “既然你不想换,那我帮你换,这衣物是留不得。” “你那些柜子里的衣物,也最好别让我看见你穿,不然我见你一次,扒你一次。” 她声音虚弱,感觉意识逐渐涣散,猛地握紧了拳头,却还是无济于事。 “你当真是无耻。” 男人却异常霸道强硬,猛地将她扣在怀中,故意在她耳边道:“你知道我们北渊人,一向野蛮,尤其是对女人,最擅长床上征服。” 在谢瑛满眼猩红中,男人抱起了她,走进了草屋。 将她身上衣物脱下,换上他准备的衣物,又随手将那脱下的布料撕碎。 等他做完这一切,又翻身上床,将女人搂在怀里,和衣而卧。 看着女人蹙起的眉头,他替她抚平,又情绪万千道:“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将女人搂在怀中,便闭上眼进入梦乡。 翌日, 谢瑛从床上醒来,猛地坐起,看着四周的卧房布置,是自己西侧院的卧房,还以为那是一场梦。 可身上却换了件陌生衣物,服饰并不粗制,也并不华丽,却亦是绸缎所织。 她猛地变了脸色,又揭开棉衾,检查了身体,倒是并无异样。 这才松了口气。 这面具男到底意欲何为,只是为了把她掳到山顶上吹冷风? 谢瑛从床上下来,又打算换一件衣物,却发现柜子里的衣物,竟然都不见了,甚至只留了几片碎布。 这是遭了贼人了? 谢瑛不可置信,再次打开其余衣柜,所有衣物全都消失了。 她正猜测是面具男所为,门外传来哇哇哭声。 昨夜谢瑛哄着妹妹先睡,准备去洗澡,结果小扇当真睡着了,醒来没瞧见谢瑛,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阿姐,你在哪儿啊?” “呜呜呜。” 谢瑛心疼地赶紧开门出去,看着哭得鼻子通红的小扇,又抱在怀里安慰:“好了,别哭了,阿姐在这。” 小扇委屈地说:“阿姐,你去哪了,人家一醒来没看见你。” 谢瑛温柔安慰:“阿姐一直陪着小扇睡呢,起得早,准备换件衣服,没想到小扇就找过来了。” 小扇一脸天真无辜:“真的吗?阿姐昨夜一直陪着小扇?” 谢瑛轻笑:“是啊。” “别哭鼻子了,今日阿姐带小扇去逛街,买新衣服。” “太好了,买新衣服了。”谢小扇一下子乐得找不到北,激动地从身上下来,又抓着谢瑛的手臂:“阿姐,那我们快去逛街吧。” 谢瑛无奈一笑,又捏了捏她的脸:“先给你洗洗,小花猫。” 洗漱过后,谢瑛又进后院去叫醒父母,结果父母已经在打扫院子了。 “爹娘,别忙活了,快洗洗脸,我们出去吃早饭。” 谢母还不适应这奢侈的生活:“这一早上就去下馆子啊,咱买菜家里做啊。” 谢瑛微笑说:“娘,你们刚来,去尝尝这里的酒楼,别辛苦做菜了。” 谢母点头一笑:“那行吧。” 谢瑛又叮嘱,牵着蹦蹦跳跳的小扇,往弟弟院子走:“你们快洗漱啊,我去看良粟起来没。” 谢良粟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跑步,学着谢瑛以前锻炼的方式打拳。 “良粟。” “阿姐。” 谢良粟乖巧地跑过来。 谢瑛又关心地问:“昨夜住得可习惯?” 谢良粟猛地点头:“习惯。” 谢瑛又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这是咱们的家了,以后这院子就你一个人住,成了家带媳妇回来住。” “收拾一下,阿姐带你们去逛街,给你们买些新衣服,带你们去酒楼吃早饭。” 谢良粟眉眼一亮:“好嘞。” 自从阿姐走后,爹娘还是很节省,都不曾带他下过馆子了,跟在阿姐身边才能吃好的,所以,弟弟和妹妹都屁颠屁颠想跟在谢瑛身边。 一家人收拾好后,谢瑛又叫了马车,然后往中央大街驶去。 谢瑛先带家人,去到青州城有名的酒楼珍馐楼吃早饭。 点完餐后,店小二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谢母看着满桌的精致菜肴,忍不住心惊肉跳。 “小钗,可以了,咱够吃了。” 谢母又问:“伙计,这菜多少银子?” ------------ 第五十二章盘下酒楼 那店小二回道:“回客官的话,这盘黄金鸡,乃是本店招牌菜,2两银子一份。” 谢母猛地深吸一口气:“这一盘菜,都能买一亩田了。” 谢瑛又轻笑,“娘亲,不妨事,你安心吃。” 她示意店小二出去,然后笑着问:“爹娘觉得这家酒楼如何?” 谢父感叹道:“这酒楼竟有四层楼,长乐县最大的酒楼,也不过是两层楼。” 谢母又担心地问:“小钗,在这地方吃饭,要花不少银子吧,一道菜可都是2两银子。” 谢瑛微笑:“不打紧,爹娘吃开心便值了。” 谢瑛将虾肉羹汤,给一人舀了一碗,又给弟弟妹妹夹了好消化的菜。 这大夏朝美食较为精细,便是粗食也是真材实料,粥是真能吃出稻米的清甜味。 又因为别出心裁的香料使用,导致各式菜肴,都有令人意料之外,又十分美味的口感。 小扇吃着虾仁羹汤,又吃了黄金鸡肉,不能多吃,免得不好消化,又让她吃了半块栗子糕。 谢良粟倒是吃了一碗虾仁羹汤,又吃了一个炙猪肉饼子,一碗丁香馄饨,还有一大碗扣肉,不愧是正长身体的孩子。 吃饱喝足后,谢瑛又站起身,望着窗外。 窗外正是烟雾朦胧,碧绿的湖泊犹如烟雨江南,亭台楼阁掩映在烟雾薄纱中,美得如梦似幻。 “阿姐,你在看什么啊?” 谢瑛笑着将小扇抱起来,“小扇觉得这风景好看吗?” 小家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看。” 谢瑛又宠溺地说:“那阿姐把酒楼买下来好不好?” “好。”谢小扇猛地点头,声音清脆,又乐呵呵道:“那小扇天天可以吃好吃的了。” 谢父震惊道:“小钗,你当真要把这酒楼买下来?” 谢瑛又说:“是的,父亲,这酒楼是沈公子介绍的,我也正有此意,这次带你们来,就是问你们的意见。” 谢父额头直冒汗,又激动又紧张:“可这么大的酒楼,我和你娘,还真怕盘不下来。” 谢瑛轻笑:“不急,我会找人教你们。” 话音刚落,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发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乃是珍馐楼的沈老板。 沈老板乃是沈家的分支,分了不知多少代,家中经营着几间酒楼铺子,为了独子能谋得一官职,便将这铺子卖掉,给独子捐个官做。 沈鹤南知道谢瑛急于寻找酒楼铺子,便为她牵线搭桥,介绍了这趟买卖。 沈老板笑着拱手:“可是谢姑娘?” 谢瑛笑着点头:“正是。” 沈老板笑眯眯道:“谢姑娘,这酒楼的饭菜你也尝过了,你觉得如何,我倒是可以把厨子给你留下。” 谢瑛点头:“饭菜味道不错,这厨子留下吧。” 沈老板又笑说:“谢姑娘,可还要看看其他地方?” 谢瑛又微笑点头:“麻烦沈老板带我们去转转。” 整个酒楼共有四层,一到二楼是吃饭的地方,三到四楼则是包括住宿的雅间。 底下不仅有大堂,还有搭建的舞台,平时还会邀请歌舞坊的姑娘过来跳舞助兴,就是装潢较为俗气,显得财大气粗,不够雅致。 不过装潢后续可以修改,这酒楼格局,可是不可多得,尤其是这地段风景,更容易吸引文人雅客。 后厨也宽敞,还有提供店伙计住宿的地方,以及临时停靠的马厩,总之格外周全。 看完整座酒楼后,谢家人极为满意,谢瑛见父母露出欣喜,也没有迟疑,便当场和沈老板商量,用一千两的银子买下来这座酒楼。 敲定好后,便立刻协商,先付了一百两银子作为定金。 过后又和沈老板拿着房契地契等,到官方政府机构,签订了产权转让合同。 等所有手续完成后,已经是三日之后。 谢瑛先暂时不考虑撤走厨子和店小二,又从沈鹤南那借来掌柜和账房,一步步教谢父和谢母。 若是两人真做不了,谢瑛再考虑请掌柜和账房。 至于开业,暂时不急,先停业整顿数日。 这日,谢瑛将所有厨子召集在后厨等候,后厨除了走的,还剩下三个厨子,分别是小江,小宋,老张,其中老张乃是御厨后代。 小江好奇道:“师傅,不知这位新老板,找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小宋也担忧道:“是啊师傅,都休息三日了,还要休息几日,我真怕到时候客人忘了我们珍馐楼。” 老张则一脸老成持重:“老板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小宋着急不已:“师傅您当然不急,您乃是名厨后代,去任何地方都能找到活干,我们两个可没有什么传家手艺,都是跟您出来混口饭吃,要是老板见我们,把我们打发出去可如何是好。” 老张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平时伺候我也衷心,放心,有我老张一口,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 小宋又担心道:“师傅,听说这新老板是个姑娘,您可见过,那年纪轻轻能招揽来贵客,开好咱珍馐楼吗?” 老张猛地蹙眉,低声训斥:“不要妄议老板,做好分内之事。” 小宋被训斥得低下头,“是,师傅。” 谢瑛正巧听见后面一句,便路过窗边,走进内厨。 “张师傅,听说你是几十年的老师傅了,乃是宫廷御厨传人。” 老张沉稳点头道:“是的。” 谢瑛唇角微勾:“沈老板每月给你开多少银子?” 老张又道:“20两。” 谢瑛随即拍案:“我给你开30两。” 别说张师傅猛地一震,两个徒弟早已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谢瑛,仔细瞧着这位主子。 老张倒是宠辱不惊,“多谢老板赏识,老张定会努力做菜。” 谢瑛又大刀阔斧道:“不过我这三十两银子也不是好挣的,我要你七日之内,给我拟定一份招牌菜品单子。” “我要宴请青州城最有名的人过来吃开业饭。” 老张浑身冒起热汗:“是老板。” 谢瑛正在内厨吩咐,院子里传来沈鹤南的笑声。 “谢姑娘,你当真是繁忙。” 谢瑛走出去,见沈鹤南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模样,恐怕那青岗寨两日,是这位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过得最苦的日子了。 谢瑛笑说:“沈公子,过来所为何事啊。” 沈鹤南无奈一笑:“谢姑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那牙膏作坊我都按照你的要求,给你搭建好了,椰子都运来好几车了。” 谢瑛闻言一笑,“那赶紧走吧。” 沈鹤南又问:“谢姑娘,这酒楼可喜欢?” 谢瑛轻笑:“喜欢,花了我一千两银子能不喜欢。” ------------ 第五十三章喝椰子汁,制作牙膏 沈鹤南闻言一笑:“以谢姑娘的本事,不出几日,必会日进斗金赚回来。” 谢瑛扑哧一笑:“沈公子当真看得起我。” 沈鹤南不吝赞赏,对谢瑛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全能。 “是谢姑娘的确有此才能。” 到了酒楼门口,谢瑛言笑晏晏,上了沈鹤南的马车,一路赶车到牙膏作坊。 谢瑛看着作坊里,整齐码放的椰子,鲜嫩的青皮,在广南东路一带,一年四季都有新鲜椰子。 她喜不自胜,又拿过旁边的砍刀,沿着四周削皮,又吩咐道:“拿一个碗来。” 沈鹤南立刻吩咐下人,拿一个碗递给谢瑛。 谢瑛将椰子开口,倒出里面清澈的椰子汁,又笑盈盈地递给沈鹤南。 “公子尝尝。” 沈鹤南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 “果真清甜无比,可这和牙膏有什么关系?” 谢瑛又笑着打开了一个椰子,捧着椰子壳,喝了个痛快。 这十一月的天气,海南东路的椰子汁口感十分清爽。 “沈公子可见里面的白色果肉了,这东西叫椰子肉,可以榨汁,榨出来的椰子油,做出来的牙膏雪白匀净。” 沈鹤南这才反应过来,又大喜过望。 “原来如此,谢姑娘果真是见多识广,难不成姑娘去过广南东路一带?” 谢瑛又笑着说:“幼时在集市上见过外地客商带来的椰子,听说过椰子肉可以榨成椰子油,便想到能否用椰子油代替木炭用来清洁。” 沈鹤南似笑非笑,其实自从见过谢瑛的父母,便无意中得知了谢瑛的变化,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姑娘自身的价值。 谢瑛又忽然好奇说:“沈公子去过广南东路一带?那一带居住的人多吗?” 传闻中那是蛮荒之地,充满了瘴气。 沈鹤南又笑着道:“曾经去过,不过记忆模糊了,和青州城差不多,仅仅一个城池也有百万人口了。” 谢瑛恍然点头,又笑着说:“沈老板,以后这些椰子汁别浪费了,等我酒楼开张营业,这椰子汁就给我送过来。” 沈鹤南笑着说:“谢老板安排就行。” 谢瑛轻笑,又看向沈鹤南身后,走进来一个清秀少年。 沈鹤南介绍道:“这是我堂弟沈遇,聪明好学,让他跟着谢老板打下手。” 谢瑛点头笑说:“我正有此意,沈老板,这牙膏流程我做一遍,今后就有专人来负责。” 沈遇也机灵,走上前礼貌地行礼道:“见过谢老板。” 谢瑛轻笑,“你过来,我将配方展示给你。” 沈遇立刻精神一震,走过来道:“是。” 谢瑛将沈鹤南提前准备好的原材料检查一遍,便开始制作牙膏。 她动作有条不紊,每个材料比例,都说得十分细致,沈遇也拿笔记录下来。 先将椰子肉榨油,切成块的椰子肉,先用石磨碾成汁水,然后放进锅里煮,直到煮干水分,只剩下椰子油。 椰子油制作出来后,谢瑛先用瓷瓶罐装起来,又准备需要的碱水。 碱水可以用草木灰,抑或是海藻。 海藻和草木灰都有清洁功效,只是海藻还要去腥味,青木灰水则不必。 谢瑛又烧了稻草,取用干净的草木灰,然后浸泡,用纱布过滤数次后,得到清澈的碱水。 碱水和椰子油制作完毕,便可以加入各种功效的草本牙膏配方,比如金银花等。 谢瑛先制作出第一款金银花牙膏,将金银花碾磨成粉状,加入碱水和椰子油,然后混合搅拌,然后又加入薄荷等香露,凝固后便是较为纯净的金银花薄荷牙膏。 牙膏制作出来后,谢瑛先拿给现场几人适用,都蘸取了一块牙膏,开始刷牙。 沈鹤南忍不住赞叹道:“嗯,谢老板,这牙膏格外清香,的确比最初那版木炭牙膏清爽多了,且颜色白净,口感也舒适,并无过多颗粒感。” 谢瑛轻笑说:“椰子油本身具有清洁消炎等多种功效,是制作牙膏的不二选择,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若是制作出纯净的碱水,还能制作出更为雪白的牙膏?” 沈鹤南又好奇道:“如何才能制作出更为纯净的碱水?碱水又是何物?” 谢瑛又笑说:“草木灰水便是碱水,真正的纯碱,只能通过实验提取,而这需要等三世子窑炉搭建好,便能制作出玻璃,得到玻璃后,便能开始制作纯碱了。” 沈鹤南又说:“谢老板所说,我听不懂,不过我知道,谢老板的话是,还能制作出更好的牙膏。” 谢瑛微笑:“没错。” 沈鹤南猛地深吸一口气:“我以为这牙膏清爽白净,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的,不过这款金银花牙膏,我们也可以进行生产售卖了。” 谢瑛又问:“沈公子,可想好如何包装?” 沈鹤南说道:“我们的牙膏用瓷瓶盛放。” 谢瑛又说:“瓷瓶不易取用,容易导致牙膏污染。” 沈鹤南问道:“谢老板还有更好的办法?” 谢瑛轻笑:“办法是有,就是这牙膏的材料,需要具有延展性的金属,比如铁和铝,这种金属需要从铁矿和铝矿中提取,而矿石资源不易挖掘。” 沈鹤南猛拍胸脯:“只要谢老板有办法,材料不必谢老板忧心,交给我来办。” 谢瑛轻笑:“那便交给沈老板了,只要沈老板有办法找到矿产资源,我就有办法提炼。” 沈遇忽然说:“谢老板,这么说,牙膏还能添加其他香料,便能制作出更多款的牙膏。” 谢瑛点头说:“这是自然,只要是固齿功效的香料,能够糅合使用,都能制作成牙膏,这配方就交给你们来研究。” 沈遇点头:“是,谢老板。” 沈鹤南信心满满道:“谢老板,就跟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谢瑛又说:“那沈老板,这牙膏作坊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 沈鹤南笑说:“知道谢老板如今是王府贵人,事务繁忙,谢老板忙去吧。” 谢瑛教了牙膏作坊的人,学会制作椰子油牙膏后,至于各种香料的添加,交给他们来研究。 谢瑛又路过成衣店,吩咐了掌柜,一块跟她回到新宅,为一家人量体裁衣。 “阿姐,你回来了。” 谢小扇屁颠跑过来迎接。 谢瑛笑着说:“嗯,这是做衣服的叔叔,让他给你和爹爹娘亲哥哥量量尺寸,喜欢穿什么给他说。” “好嘞。” 谢小扇兴奋地说:“要穿新衣服咯。” “我要穿小裙子,裙子上有小蝴蝶,叔叔可以吗?” 掌柜早已乐得合不拢嘴。 ------------ 第五十四章热毒发作 “当然可以,小客人。” 掌柜热情地给谢家人量尺寸,谢瑛看着阳光下,一家人喜庆忙碌的身影,内心也格外安宁。 不知为何,或许是忙碌了一上午,身子有些乏了。 她回来和衣躺在床上,正阖眸小憩,发现忽然身上闷热得紧。 她以为是室内地龙烧的旺,又起身往外走,却发现身体逐渐不自然地发热,背心也弥漫起细密的汗珠,而更令人难以启齿的是,身体隐秘部位,竟然酥酥麻麻地痒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又摸了摸额头,微微升起热度。 谢瑛再难以置信,也瞬间反应过来,她这是着了面具男的道了。 该死! 这家伙给她吃的药丸,竟然如此下作! 谢瑛难以克制的脑海中想起阿渊的身影,尤其是那令人心动的脸庞,可此时不能如此放纵,必须找到面具男拿到解药。 对了, 上次他所说的城郊外碧海竹林。 谢瑛猛地掐住手心,精神冷静下来,又迅速拿上弓箭和匕首,又推门出去。 谢良粟关心道:“阿姐,你去何处?阿娘的饭快做好了。” 谢瑛担心小孩看出端倪,不想让家人担心,又淡淡笑说:“阿姐还有公事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多吃点。” 谢小扇和谢良粟可怜巴巴地看着阿姐离开,真想快点长大,可以一直跟在阿姐身边。 谢瑛加快脚步,走到马厩,牵走了星野,又一路疾驰飞奔到了城门口。 出示三世子的私人令牌,城门士卒便恭敬地放她离开。 谢瑛揣上令牌,便驾的一声,驾马狂奔离去。 她一路策马扬鞭,不到半刻钟,便从城门来到了城郊外的碧海竹林。 碧海竹林碧波万顷,一时还不知这人到底在何处。 谢瑛又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儿,一直往丛林深处走,直到一阵婉转悠长,悠悠荡荡的古琴声,从竹林中传来。 谢瑛只觉得这古琴声,似乎也有令人心神不宁的能力,又强行闭住双耳,只一门心思地循着声音走去。 谢瑛走了片刻,终于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座茅屋,而茅屋院子里,坐着一个正在弹琴的男子。 男子身穿青竹素衣,戴玄纹面具,青丝如瀑,不是那面具男又是何人。 谢瑛忽然气结,猛地从身后抽出利箭,又搭起弓箭,神色冷厉地朝着男人射去。 利箭离弦,破空而去,直直朝着男人射去,却在靠近男人面庞时,被男人伸手截住。 琴声戛然而止,只见男人唇角微勾,白玉指骨将那箭头猛地一甩,便叮的一声,扎进了旁边的柱子上,又抬眸朝着竹林看来,落在气息不稳的她身上,声音不疾不徐,颇含玩味。 “还有力气射箭,看来还没彻底发作。” 谢瑛怒不可遏:“给我解药。” 面具男倒也不恼,嗓音带着几分轻柔:“想要解药,自己过来取。” 谢瑛警惕地望了眼四周,见并无人把守,才放心地往院子里走。 她缓缓走到面具男面前,强忍着异样,神色淡漠地伸手道:“解药。” 面具男见她如此忍耐,倒也惊讶了几分,又淡淡地也伸出手。 “图纸。” 谢瑛咬牙道:“我说过,我并无你说的图纸,那图纸上的火枪,便是镇北王府中的火枪。” 面具男轻声呵笑:“看来还是不够难受,那便耗着吧,本公子有的是时间。” 谢瑛忽然眯眸,凑近男人面庞,嗓音轻柔如飘絮。 “为何你坚定任何那火枪图纸不是真的,难道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谢瑛猛地伸手去抓男人的面具,“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可她话音未落,还没伸手触及,便被男人轻易躲开,又稳稳地遏制了她的手腕,像是铁钳。 谢瑛又懊恼忘了这身体,不是前世那么强悍,而是骨细肉匀的小胳膊小腿,轻易被男人制服。 面具男忽然探指,在她脸颊一触,“如此热度,看来快了。” 谢瑛猛地移开脸颊,不想他触碰,又猛地挣扎,手腕却被死死地握住。 “放开我。” 面具男却忽然唇角一勾,饶有兴致地在她身上打量,又猛地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又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屋内走去。 谢瑛感觉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忽然内心产生一阵恐慌,又猛地挣扎。 “你放开我,我不要解药了,我自己回去解。” 男人却无动于衷,忽然将她放在床上,又扯掉头上的青色发带,将她的双手牢牢捆在床头。 谢瑛看着逼近的男人,下意识地伸腿去踢。 男人蹙眉,猛地握住了她的脚腕欺身逼近,目光落在她那双烈性的眼,男人此时竟然充满了红晕,眸光不经意下移,落在那饱满挺翘的弧度撑起衣服的褶皱,细腰不堪一握,娇臀饱满似桃,似乎惹人狠狠揉捏。 男人喉咙不禁滚动,指间也克制地弯曲起来,又玩味地看着挣扎的女人。 谢瑛感觉男人的不对劲,心中慌乱无比,面上却极为冷静。 她咬着牙,冷嘲热讽道:“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正经公子,却没想到你不过是荒淫无道之徒,给女子下如此下作之药,你令人不齿。” 面具男似笑非笑,忽然凑近女人,就在谢瑛吓得浑身寒毛直竖,忽然又听见男人在耳边绵密入骨的嗓音说:“就你这姿色,还以为我会亲自替你解毒。你就这副勾人的样子,我也对你没兴趣。” 谢瑛听了却觉得松了口气,却又胸口气的起伏不定,瞬间更为恐慌,担心他故意找人侮辱她,便眸光发狠地冷静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别人?” 面具男目光猛地一狠,咬牙切齿道:“还想别人替你解毒?你真够浪荡的。”又松开她的手腕,从床上翻身而起,声音淡漠如斯。 “自作自受,你就忍着吧。” 谢瑛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忽然松了口气,可身体的异样传来,逐渐从酥麻转为极致的酥麻,以至于浑身渴望到发痛,眼角流出了生理眼泪。 她死死地咬住唇瓣,知道面具男就在外边,也不肯溢出一丝声音。 可最后这毒药,让她浑身犹如放了一把火,烧得她意识逐渐陷入昏迷,难以抑制地哼出细碎的声音,竟带着丝丝的哭腔。 男人坐在屏风外的罗汉床上,一杯杯喝着早已凉透的茶水,指骨捏着杯沿,捏得骨头森森泛白。 那凉水却依旧不能消退身体的灼热,喉咙不住地滚动,像是同样一把火,烧得他欲火焚身。 自作自受的到底是谁。 ------------ 第五十五章解毒的人只能是阿渊 男人猛地起身,屏风内传来细碎的哭腔,听得人骨头都酥麻了。 他克制地握住拳头,走进屏风内。 床上谢瑛此时早已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足以令人摆布,毫无戒备。 男人俯身坐在床边,从胸口掏出一枚药丸,塞进她嘴角,指腹触及那发烫绯红的嘴唇,又不禁按了按,触手柔软滑腻。 谢瑛难受地迷糊着,只感觉唇间咽进去什么,身体似乎一下子缓和起来,脑海却依旧灼热到钝痛,唇角不禁溢出细碎哼声。 男人克制地收回手,又坐在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谢瑛总觉得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连睡觉也不安稳,直到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后,已经是太阳落山,院子里已经不见男人身影。 谢瑛身上虚弱恍若溺水湿透,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撑起乏力的身体,又起身下地。 她看了眼身上凌乱脏的衣物,却完好无损,才缓缓松了口气。 唇角有一股药香,她咽了咽喉咙,看来面具男竟然喂了她解药。 谢瑛有些捉摸不透,这面具男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她心软。 她又打量这间屋子,不过是一间茅屋,陈设简陋,却又有人居住的痕迹。 她在屋里翻找一番,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便又从房间出来,并未见到面具男的身影。 谢瑛活动了下筋骨,双腿都发软了,这药效还真是绵密入骨,竟然如此猛烈。 她口干得厉害,却没找到水喝,桌上的茶壶里,一滴水都不剩。 又见星野正在篱笆角落悠哉悠哉吃草,气得她不知为何,胸口烦闷得很。 这面具男都知道给她的马儿喂草,不晓得为她准备点茶水。 谢瑛也顾不得这些,见天色已晚,便牵着马儿离开,星野似乎还不肯走,竟然拽都拽不动。 谢瑛莫名其妙,难道这面具男给她马儿也下了蛊? 谢瑛强行拉拽,抱走了马儿的草,才将马儿拽走,朝着竹林外走去。 出了竹林,谢瑛又骑马往城门赶去,准备回去换身衣物,洗个热水澡,忽见城门排查。 身形颀长的少年,穿着崭新的玄色铁甲,一双乌皮鞋,手持长剑,高竖发冠,露出惊为天人的脸庞,倒是十分英俊威武,便是路过的女子,皆频频回头张望。 谢瑛不想阿渊看见她这副样子,又准备换个城门走,却听见身后传来迟渊的声音。 “阿姐,可是要进城。” 谢瑛又掉转马头,朝着城门走去,笑着翻身下马。 “阿渊,你为何在这?” 迟渊笑容满面:“剿匪有功,将军升我为副将,今日过来值守。” 谢瑛见他身后跟着一队护卫,又笑着说:“恭喜。” 迟渊又似乎疑惑地问:“阿姐这是去了何处?听着声音不大利索,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谢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暗地里骂了句面具男,又笑容自若地说:“没有,是我想着去看一眼三世子的窑炉挖好没有,这不弄得浑身脏兮兮,也没顾得清洗,正想回去清洗一番。” 迟渊忽然脸色微变,笑容淡淡道:“阿姐方才见了三世子?” 谢瑛却急着离开,便胡诌道:“嗯对,我先进城了,回去换件干净的衣物。” 谢瑛牵着马儿,正准备递出私人令牌,身后迟渊忽然对下属说:“这是王府的谢神医,今后她进城不必检查。” “是,副将。”守城门卒让谢瑛通行。 谢瑛见私人令牌没有用武之地,又揣了回去,朝着迟渊露出笑容,殊不知在男人眼里,这笑容如同阳光雨露下新荷初绽,如斯甜美,让男人心里都漏了一拍,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城门,男人才缓缓回过神。 “副将,这谢神医可是你心上人?”属下忽然好奇问。 迟渊并未出声,眼角却不禁扬起。 那属下又忽然道:“那四郡主可怎么办?” 迟渊猛地脸色一沉,“别胡说。” 属下见头儿脸色不虞,又乖乖闭上嘴,不敢惹恼了这位将军面前的新贵。 谢瑛牵着马儿进城,又骑马朝着新宅驶去。 经过一日搓磨,腹中早已饥饿难耐,回到新宅,坐在院子里,先提起茶壶,便灌了满肚子的水。 “我的乖乖哦,你这辛苦了一天,一口水都没喝啊。”谢母担心地走过来道。 谢瑛无所谓笑道:“娘,我饿了,还有剩饭没有。” 谢母赶紧道:“娘亲给你做啊。” 谢瑛又摆手:“算了,娘亲你别费神了,我洗个澡,去珍馐楼吃。” 谢母又蹙眉说:“那都多久了,你肚子饿得受不了了,阿娘给你煮一碗猪肉焖麦饭,今日为了不去馆子里花钱,我和你爹去买了一斤猪肉回来。” 谢瑛轻笑:“那好吧,辛苦娘亲了。” 谢母乐意为一家人做饭,这让她找到了被需求的价值。 谢瑛先去烧水洗澡,谢母不让她动手,让她歇着,又让良粟和父亲帮她提水,很快提了一木桶水。 谢瑛脱了衣物,见桶里放好了热水,又走进木桶,舒服地浸泡在水里,想要洗去身上的汗渍。 热水流淌过每一寸肌肤,似乎气孔都舒展了,格外舒适。 谢瑛躺在水中,又忽然察觉到身体残留的异样,那毒发作时的场景,不禁让她脑海中出现阿渊的身影。 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瞬间充斥脑海,赶也赶不走。 她顿时面红耳赤,又捂住脸颊,羞得满面通红。 若是下次再毒发,为了身体着想,她找个男人解毒便是。 这个男人只能是阿渊。 不然若是面具男不给她解药,便是血管爆裂而亡。 谢瑛心里下定决心,又深深呼出一口气。 谢瑛泡了大半时辰,直到门外传来谢母的唤声,才从浴桶起身,也恢复了体力,浑身都舒畅无比。 她换上干净整洁的衣物,又推门往外走,见谢母端来一碗猪肉焖麦饭,竟然也卖相不错。 “快尝尝阿娘这新作法。”谢母急着献艺。 谢瑛笑着点头:“好。” 她夹起猪肉,没想到煎炒得滋滋冒油,配上软糯弹性的麦饭,每一粒麦饭都裹上了猪肉的油脂,格外喷香。 谢瑛猛地点头:“嗯,阿娘,好吃。”话落,又猛地塞了口。 谢母笑弯了眼:“好吃,阿娘以后还给你做。” 又把汤碗递给她:“慢点吃,别噎着,这里还有汤。” “嗯。”谢瑛接过汤碗,里面滴了陈醋,撒了盐粒,便是最美味的醋汤了。 油盐酱醋,这四大调味品,在大夏朝都吃上了,便是陈醋早已酿造技术成熟,有了上千年历史,普通人家也能吃上。 ------------ 第五十六章计划酿造白酒 所以这个阶段的美食,才是最多的。 而珍馐楼想要靠美食吸引眼球,恐怕还不行,还得另辟蹊径。 翌日。 谢瑛带着谢家父母和弟弟妹妹也去了珍馐楼,请了专人教授他们记账和管钱,待他们在此处学习,便又到了后厨。 “张师傅,菜品准备得如何了?” 张师傅从忙碌中停下手,又上前道:“回老板,尚在准备中。” 谢瑛笑着道:“先不急,今日我们去最大的酒楼吃饭。” “你们先收拾,我在门口等你们。” 谢瑛笑盈盈说完,便起身出去了,又叫来了一辆马车。 忽然想到还得招聘马车和马夫,出行也方便,这事又得拜托沈鹤南。 他人脉广,招来的马夫也信得过。 谢瑛在马车内等候,直到师徒三人坐上马车,这两个徒弟都十分局促,不敢抬头。 谢瑛笑着说:“今日给张老师放个假,我们吃遍青州城。” “是老板。”张师傅闻言一笑,十分沉稳。 谢瑛一身男装,手持折扇,马车行至第一家酒楼停下,便是知名酒楼醉仙楼。 一行人下了马车,径直朝着醉仙楼而去。 进了酒楼,谢瑛大手一挥,点了一桌招牌菜,不少招牌菜还是宫廷御膳演变而来。 餐前小吃有雕花梅球儿,雕花金橘,椒梅,肉腊,切片甘蔗和红柿子,下酒菜有螃蟹清羹,血粉羹,炒鳝,五珍脍,鸳鸯炸肚,炙炊饼,炙猪肉,蒸软羊,餐后还有蜜饯,咸酸小吃,瓜果和腊肉脯,酒酿便是梅子酒,桃花酒,荔枝酒,橘子酒,枣儿酒等。 谢瑛吃得满口称赞,吓得张老师师徒三人,都以为谢瑛想要当场挖人家厨子了。 她笑了笑:“张师傅觉得味道如何?” 张师傅闻言放下筷子,“味道不错,手艺精湛过我。” 谢瑛轻笑:“我倒觉得这菜肴和张师傅一手厨艺相比,倒也不相上下。” 张师傅轻缓一笑:“老板谬赞了。” 谢瑛品尝起每一道美食,又尝了果酒,味道倒是不错,但酒香味不浓。 这酒楼胜在一个酒字,只要酒字做好了,自然不愁客人。 这些精致的菜品,可以说整个青州城,都能找出十几家来,甚至还有一些民间藏龙卧虎的厨师,做的美食也是堪称一绝。 谢瑛倒觉得这菜品并非是制胜法宝,只能从酒字下手。 这些菜和张师傅做的倒也没差别,同样精雕细琢的工序,做出来的精致口感,在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贵人口中,其实早已乏味。 谢瑛忽然道:“张师傅,这青州城的酒楼,有几家是专门做酒水的?我们今日都去长长眼。” 谢瑛又和三位师傅,走遍了青州城的酒楼,专门尝过了酒水。 这青州城便是这酒水,竟有上百种。 这果酒度数不高,男女皆宜,也难怪酒成了大诗人大词人们的助兴之物。 尝过了大部分酒楼的酒水,回到珍馐楼后,谢瑛又宣布,珍馐楼要酿酒。 张师傅立刻焦急道:“老板,这可使不得,我们只会做菜,不会酿酒啊。” 谢瑛微笑:“张师傅,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做好你的菜。” 她忽然问:“你们有谁会酿酒?” 小宋忽然道:“我会,我以前去酒坊做过帮工。” 谢瑛见此人是张师傅的学徒,见张师傅无意见,便点头:“很好,你出来。” “我即将开一间酒坊,专门酿酒,交给你来做,每个月暂时10两银子可愿意?” 小宋面色一喜:“我愿意。” 谢瑛又准备着手酒坊,又起身去找沈鹤南,他家大业大人脉广,在这青州城没有他办不了的事。 谢瑛离开后,小江走在师傅身边,高兴小宋走了,不跟他抢着学师傅手艺了,又不解地问:“师傅,小宋为何要去酒坊?都没谱的事儿,徒儿只想跟在你身边。” 张师傅却瞥了眼小江,缓缓摇了摇头。 “你跟在我身边,已经学了大半手艺了,便是出去随便一家馆子做厨子,也能闯出一片天地了。” “徒儿不走,只想跟着师傅。” 张师傅意味深长一笑:“你可知为何小宋要去酒坊?” 小江不解道:“为何?” 张师傅缓缓摇头,又径直走了。 这小宋的确聪明,竟然看出谢瑛想从酒上另辟蹊径,便是谢瑛一定有独门秘法酿酒,这便是即将从谢瑛这里学到了一门绝技。 谢瑛又到玲珑阁找到沈鹤南,沈鹤南正在筹备牙膏铺子,作坊里也在忙着生产新的牙膏,还有研究新的口味。 一听说谢瑛要酿酒,沈鹤南自然也是眼睛一亮起,又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也想分一杯羹。 “这样,沈老板,还是你出技术,我出资金,我们合作,你六我四分成如何。” “沈老板爽快。”谢瑛要的就是这目的,既然有人跑路,她何必费心思,“那就等沈老板筹备好牙膏铺子,又去筹备酒坊了。” 沈鹤南开玩笑道:“哈哈哈,凭谢老板这发明创新的速度,我看过不了多久,这青州城半座城都是谢老板的了。” 只有沈鹤南知道,谢瑛从酒上下功夫,是多么精明一步。 生意人离不开酒,官场人离不开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离不开这人间销魂汤。 谢瑛眸光微挑,笑容十分平和:“那另半座城,一定是沈老板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握了握手,为了谢瑛这里的酿酒配方,肥水不流外人田,立刻签订了合同。 谢瑛事不宜迟,便着手设计白酒蒸馏的工艺图纸,以及酒坊的构造图。 制作白酒需要选料,制曲,发酵,蒸馏,陈酿,勾兑,罐装七个步骤,每个步骤都需要设计清晰。 半个时辰后,又将设计的图纸,交给沈鹤南。 “这便是白酒蒸馏的工艺图纸,以及酒坊的构造图,你让工人照着这个图纸去建造酒坊。” 沈鹤南点头接过:“好。” 谢瑛又说:“白酒的原材料,大都是粮食,比如高粱,稻米,小麦,玉米,大麦,需要颗粒饱满,新鲜无杂质,没有发霉,没有泥沙,没有其余杂物,这需要仔细挑选,还请沈老板多费心。” 沈鹤男点头:“放心,我知道了。” 谢瑛叮嘱过后,又笑着起身。 “那麻烦沈老板了,我先回去了。” 沈鹤南笑着道:“好,谢老板慢走。” 谢瑛离开后,阿宝气呼呼地说:“少爷,怎么我感觉你像是打杂的,她才是老板,一天天净听她使唤了。” 沈鹤南扑哧一笑,弹了弹手里的图纸:“这可是宝贝,你家少爷打杂也乐意啊。” ------------ 第五十七章推荐良粟进沈家宗学 谢瑛请了掌柜和账房,教授谢家父母,经过几日的学习,谢父倒是信心满满,谢母则实在是困难,对于小数目计算尚且还行,可设计大批量计数,便是无能为力了。 谢瑛让父母学习管理酒楼,也是为了给他们机会,抑或是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游山玩水。 可谢父才四十岁,心中也有抱负,不肯浪费年华,跟着学习了几日酒楼管理,心中颇有斗志。 谢瑛便考虑到父母的实际情况,让谢父接着学习掌柜的事务,谢母则让她回家管理家宅。 至于酒楼账房,谢瑛又托沈鹤南寻觅可靠人选。 父母已经来了几日,谢瑛今后事情还会更繁忙,先将弟弟妹妹的事给处理了。 尤其是谢良粟读书一事。 若是旁的,谢瑛倒是可以揽下,可教育乃是育人之本,这个时代文学大才者璀璨荟萃,若是良粟能有幸感受这些大师的熏陶,那便是受用终身。 谢瑛找到沈鹤南,满面忧愁地说:“沈公子,我家弟弟入学较晚,如今又跟着我们来了青州,耽误了学业,你可有好的私塾推荐?” 沈鹤南轻笑:“谢姑娘不必忧愁,我可以安排令弟,进我沈氏宗学学习。” 谢瑛松了口气,又笑说:“那便麻烦沈公子了。” 沈鹤南笑容和煦:“以我和谢姑娘的交情,谢姑娘令弟便是我沈鹤南的弟弟,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谢瑛轻笑:“那我便放心了。” 沈鹤南又说:“不过我沈氏宗学远在京城,若是令弟前往求学,还得离家,不知谢姑娘和家里人可放心得下。” 谢瑛轻笑:“自古求学便是离家寒窗苦读,作为阿姐,也希望他能有所成就。” 沈鹤南又说:“谢姑娘放心,宗学里全是我沈家人,我会打招呼,好好照顾令弟,绝不让谢姑娘你担心。” 谢瑛点头:“沈公子办事我自然放心,我先回去征求下弟弟的意见。” 沈鹤南又说:“那行,谢姑娘决定好了,我便立刻安排。” 谢瑛从沈鹤南这里了解了沈氏宗学,宗学里还分了蒙学和大学,以谢良粟的年纪,还是入蒙学的阶段。 谢瑛又回去将此事告知了父母,又征求谢良粟的意见。 “良粟可愿去?” 谢良粟乖巧地说:“我听阿姐的话。” 谢瑛轻笑:“你志在求学,阿姐便送你读书,你志在金银,阿姐这产业以后也有你的一份,你志在官场,便是今后考不上,阿姐今后也学沈老板,为你捐个官做,全凭你自己的喜好。你只管立你的青云志,阿姐只有你这一个弟弟,尽全力为你铺路。” 谢良粟眼眶微红,朝着长姐一拜:“我不会辜负阿姐。” 谢瑛温柔地看着谢良粟,又安排道:“这样,阿姐为你选个书童如何?陪你读书,去了京城,也能跟你做个伴儿。” 谢良粟乖巧点头:“嗯,全凭阿姐安排。” 谢瑛又寻思:“这书童自然是要好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能带坏了良粟。” 除了书童,小扇也要安排一个女伴,陪伴照顾她,谢母也要找个婆子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这新宅虽不大,倒也不小,还要招几个粗使丫头和家丁,再雇个马夫,买辆马车,方便平日里出行。 谢瑛先贴了招聘布告,贴在自家大门口。 这人来人往,应该有不少人看见。 最重要的是书童和女伴,这个要仔细挑选,先暂时不急。 谢瑛没想到,这布告贴了半日,便有人上门了。 待谢母听见敲门声,又唤谢瑛出去时,便见一妇人浑身衣裳褴褛,托着两个小姑娘,跪在府邸门口。 一见谢瑛出来,那妇人苦苦抹泪。 “贵人,我们是逃难来的,老家遭了雪灾,冻死人了,这两个丫头能干活,您发发善心,把她们买去吧。” 谢瑛又见那两个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脸颊的确黑瘦,冻得满脸满手都是冻疮。 忽然,一个警醒落在脑海中,平日里只顾着开店,倒忘了这自然灾害,尤其是雪灾,在没有御寒保暖的这时候,可是致命的,传闻中路上还有冻死的僵尸人。 谢瑛心中骇然,又立刻道:“你们是哪里人?那里雪灾有多严重?” “我们是商州人,路有冻死骨,不少难民都朝着青州城逃难来了。” 那妇人又哭求道:“贵人,老婆子我年纪大了,也不中用了,可我两个丫头还小,你给她们一口饭吃,她们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啊。” 谢瑛蹙眉道:“你们进来吧。” 领着他们进入前院正厅,谢母为他们斟上茶水。 “先喝口热水。” 妇人诚惶诚恐:“谢谢贵人。” 谢瑛又打量这妇人,手上全是冻疮,身上御寒只有一件粗麻衣,里面鼓起的不像是棉絮,倒像是芦花或者树叶子,这商州大雪当真是天亡百姓。 “你们叫什么?今年几岁?” 谢瑛忽然看着两个小姑娘问道。 那妇人顿时欣喜道:“还不快回贵人的话。” 两个小丫头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谢瑛只听见两道细若蚊蝇的声音。 “奴婢叫彩云,今年十四岁。” “奴婢叫朝霞,今年十二岁。” 谢瑛点头,“会些什么?” 彩云道:“奴婢会织布,女工。” 朝霞道:“奴婢也会织布,女工。” 那妇人可怜道:“这两个丫头,以前跟着我织布,做女工,还能拿到集市上挣些零碎钱,可天逢大雪,庄稼苗都冻死了,地里没了收成,粮食也吃完了,山上的树皮都被人扒光了,吃不饱穿不暖,只能逃难来青州城啊。” 谢瑛点头,又问妇人:“大娘叫什么?” 妇人受宠若惊道:“奴婢叫林芳,以前在林员外家做过厨娘。” 谢瑛轻笑,是个机灵的,又笑说:“那我叫芳婶了。” 妇人激动道:“贵人叫什么都行。” 谢瑛笑说:“既然如此,你们娘母三个暂且留下吧,芳婶负责厨房,彩云照顾小扇,也是我小妹,朝霞照顾娘亲,你们三人,每个月给你们3两银子的月例。” “娘亲,觉得我这样安排可行?” “闺女安排的自然是好。”谢母也是受宠若惊,都有人照顾她了,成了贵人了。 谢瑛又问:“你们可愿意?” 芳婶感激涕零道:“愿意愿意,我们往日辛辛苦苦一年也挣不到几两银子啊,那贵人,我们不签卖身契?” 谢瑛轻笑:“我们这没有卖身契,你们也不是奴仆,只是我们雇佣来的佣人,你们是自由的,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 ------------ 第五十八章牙膏大卖,酒坊在筹建当中 她又眼神一厉:“不过我这也有规矩,若是发现手脚不干净的,对主人家有二心的,我也不会仁慈。” 芳婶赶紧道:“多谢主人开恩,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服侍。” 谢瑛笑说:“娘亲,你先带她们下去,熟悉一下环境,就安排她们住在女使院子里,今后你也能轻松些了,别老揽活了。” 谢母乐得合不拢嘴:“知道了,还是闺女体贴。” 谢瑛又去市场雇佣了一名马夫,每月3两银子的月例,又花了一百两银子,置办了一辆马车。 马夫安置住在马厩旁的家丁院。 有了马车,出行也方便了。 谢瑛准备去王府找三世子,结果三世子找上门来。 “谢姑娘,久等了,硅砂终于长途跋涉给运回青州城了。” 谢瑛蹙眉摇头:“三世子,我看这硅砂还不急。” 秦梵礼道:“为何?” 谢瑛又担心道:“世子可听说商州大雪,我见青州城这几日气温也下降得厉害,若是遇上商州大雪,多少百姓能御寒?”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可能达官贵人眼中,从未考虑过普通百姓的性命。 秦梵礼露出惭愧神色:“谢姑娘此话,令我醍醐灌顶,在下身为王府世子,竟从未忧虑过此事。” 谢瑛又担心道:“要早做打算。” 秦梵礼又道:“谢姑娘有何良策?” 谢瑛寻思,“百姓只要两件事,穿暖吃饱就能熬过寒冬。若是每人都能有一件棉衣,每家每户都能有木炭过冬,那何愁不能熬过寒冬呢。” “可我记得木棉产量低,便是寻常人家置办一件都不容易,咱青州城有数百万人口啊。” 谢瑛又说:“木棉种植今年来不及了,可官府应该扩大种植,让每个百姓都能穿上棉衣,至于取暖,不止木棉,其实鸭鹅身上的羽毛也能取暖。” “羽毛如何取暖?” 那便是抗寒神器羽绒服! 谢瑛双眼发亮,“山人自有妙计。” “对了,三世子,这除了木炭,可有煤炭?” 秦梵礼不可置信地说:“谢姑娘足不出户,当真是尽知天下事,竟然连开采煤矿都知晓。不过这煤炭开采不易,多便是用于上供,王府每年也有份例,下次过来,我为姑娘捎上一些煤炭过来,便于取暖。” 谢瑛点头,这时候没有机械运作,只能人力开采,自然不易,又递出图纸。 “三世子,这是柴窑图纸,事不宜迟,你安排人尽快搭建,我估计不出七日,便能使用了。” “我们要尽快烧出木炭,赶在寒冬来临之时使用。” “至于木柴,整个青州城都是归于你们王府管辖,挖几棵树应该没问题吧。” 秦梵礼接过图纸,“自然是没问题。” 谢瑛送走秦梵礼,谢良粟倒了杯茶水过来。 “阿姐,你整日又忙于酒楼,又忙于沈先生合作的事,又忙于三世子这边的事,你可要注意身体。” 谢瑛听良粟这么说,当真也觉得事多,可忙碌起来,内心才是充实的。 她接过茶水喝了口,又摸了摸良粟的头,内心一股暖流:“阿姐知道了,良粟真贴心,快去读书吧,待过几日,阿姐为你寻一个书童。” “嗯。”谢良粟乖巧地回去读书了。 谢瑛在书房忙着忧虑冬日取暖,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再过半月,便是真正的寒冬腊月。 如今便寄希望于三世子爷,能尽快搭建出柴窑。 就在她忙于规划时,书房外传来良粟的声音,张师傅带着菜品找上门来了。 “东家,你昨日未来,我今日便登门拜访了,这菜品已经拟定好了。” “无妨。”谢瑛接过菜品,又蹙眉道:“为何没有几道新鲜蔬菜?” “冬日蔬菜难活,市场上的蔬菜,多半被城内各大官员自家买去了,酒楼也难采购到新鲜蔬菜。” 谢瑛揉了揉眉心,没想到这时候做生意不是一般艰难。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东家。” 张师傅出去后,阿宝又跑进来。 “谢姑娘,今日牙膏初售,我们少爷请你过去。” 谢瑛立刻起身:“我马上过来。” 谢瑛乘着马车,跟着阿宝去了牙膏铺子。 牙膏铺子是谢瑛和沈鹤南合作新开的铺子,匾额还是挂了沈氏的匾额,谢瑛不出面,一切事宜都是沈鹤南负责。 谢瑛过去时,只见铺子外排满了队伍,便是寒气逼人,各家丫鬟小姐也出来了。 “听说沈氏新出的牙膏,雪白滑亮的,比以前的黑炭竹盐牙膏还好用呢。” “还有各种口味呢,橘子味,金银花薄荷味,樱花味,白桃味,茶花香味,数不胜数呢。” “我喜欢他家的牙刷,尤其是牙刷上的十二行生肖,当真有趣。” 谢瑛意外挑眉,没想到这沈鹤南还挺有营销手段,想出这些个办法,将牙刷都做得如此趣味精致,可不是赢得了这些小姐的喜好。 她笑着走进去,被掌柜迎接进了内阁,沈鹤南忙着推销,见到谢瑛后,朝她挤了挤眼,让她先坐。 谢瑛坐了大半晌,沈鹤南才笑着进来,猛地喝了大口水。 “说了一上午的话,口干舌燥的,谢老板,看得如何啊,沈某没给你丢脸吧,这铺子给你办得有声有色吧。” 谢瑛笑着摸索手里一堆东西,牙刷刷头做得更精致了,绵密洁白细软不呲牙,还雕刻了十二生肖。 牙膏也有多种口味,罐装十分精致。 “沈老板好手段,这牙刷做得当真精致,我也爱不释手,还有这牙膏,口味繁多,罐装也精致。” 沈鹤南笑着说:“哈哈,谢老板要不要听听,到现在卖出去多少了。” 谢瑛笑问:“卖了多少?” 沈鹤南压低声音说:“十万瓶牙膏,一瓶卖1两银子,到现在已经尽数卖出去了。” 谢瑛轻笑:“牙膏是稀罕物,便是价格稍贵,达官贵人也买得起。” 沈鹤南又说:“牙膏虽然卖得贵,可我们添加的香料,每天源源不断从广南东路运回来的椰子以及人力物力,其中成本也不少了。” 谢瑛点头,的确如此,如今运输不方便,便是这么多的椰子运输过来,成本更为昂贵,其中还有损失。 沈鹤南笑眯眯道:“谢老板,按照这速度,月底就要将分红送你府上了。” 谢瑛笑说:“我不急,相信沈老板的为人,再说我今日过来,还有事找沈老板。” 沈鹤南疑惑道:“酒坊建设还早,谢老板还有何事?” 谢瑛又将蔬菜大棚的想法说出去,沈鹤南忽然笑道:“此事你该找大世子。” ------------ 第五十九章筹备过冬物资 “他才是官府,掌管土地资源。” 谢瑛又去刺史府找大世子爷,可下人禀告,大世子听闻下辖郡县传来灾情,考察灾情去了。 谢瑛只得又回到新宅。 宅子里,彩云和朝霞正在擦窗,还有两个陌生小伙,干活倒也麻利,将地上扫得一尘不染。 芳婶则是清洗了所有衣物,晾晒了一整个院子,见到谢瑛,立刻笑脸迎上来,又带着那两个小伙到跟前。 “主人家,这是我远房两个侄儿,阿武和阿文,也逃难来了,听说我们寻了好住处,也想跟来讨口饭吃。” “不知主人家可愿意留下?” “若是不愿,我立刻让他们走。” 谢瑛见阿武和阿文倒也孔武有力,憨厚老实,便语气淡淡道:“先留着试用几日吧。” 芳婶脸色一喜,“太好了,阿武,阿山,快谢过主子。” 两个小伙忙不迭俯首:“谢过主子。” 谢瑛摆手:“我们府中不必有这些虚礼。” 谢瑛又安排:“寒冬来临,芳婶,你们都跟我出去,我们今日去采购些物资便于过冬。” 芳婶立刻道:“是,主子。” 谢瑛又乘着马车,带上芳婶和阿武和阿山,一块往市集赶去。 青州城百万人口,大集市便有四个,小集市更是数不胜数,每个街道都有小集市。 谢瑛先去了附近的集市,走进了粮行。 如今谢家五口人,加上帮工六口人,有十一口人吃饭。 最低标准,一天两顿饭,一顿饭2两米饭,十一口人每天四五斤粮食,一年要两千斤粮食才够吃。 谢瑛问掌柜:“老板,今日粮价如何?” “客官,都在这了,米,麦皆50文一斗。” 一斗将近12.5斤,一年大概需要150斗粮食。 谢瑛又买了200斗米和200斗麦,以备不时之需,总计花了20两银子。 吩咐粮行的人,将粮食送到家后,谢瑛又带着家丁,到菜市场去采购。 菜市场上,谢瑛正在挑选蔬菜,身后阿武和阿文好奇道:“姑母,咱们这主人家到底是何方神圣,几百斗粮食眼睛都不眨的。” 芳婶低声说:“咱这主人家,来头可不小,那王府里的世子爷,可是天潢贵胄样的人物,你们猜怎么着,我亲眼见到那世子爷来找咱主子。” 阿文好奇道:“姑母如何认得那是世子爷?” 芳婶得意一笑:“你们姑母又不傻,那世子爷身边的小厮,亲口告诉我的。” 又叮嘱道:“你们两个,照顾好咱主子,这可是天降的福气啊。” 阿文和阿武立即道:“侄儿知道了。” 如今集市上,卖的大多是大白菜和萝卜,生菜,芥菜和葱蒜,而土豆,红薯西红柿辣椒,这些集市上还没有,应该是还没传进来。 谢瑛买了大白菜和萝卜,又去水果摊子,买了橘子,柿子和枣儿。 这些便交给家丁带回去,运输了好几趟,才运输完。 然后谢瑛又去了猪肉铺子,找屠宰户买了两头猪,花了十二两银子,现场杀了过后,又一同运输到宅子里。 最后还采购了一年份的油盐酱醋。 谢家父母见到谢瑛不断往家里运输粮食和蔬菜,以及猪肉,又惊讶道:“闺女,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吃啊。” 谢瑛轻笑:“寒冬马上来临了,未雨绸缪,若是大雪封路,今后蔬菜必定不好买,粮食也会涨价,猪肉也更会涨价,这些东西先制作好,储存起来,也能度过冬天了。” 谢母叹气:“还是闺女有远见,往日冬天,那日子太苦了。” 芳婶惊讶地说:“主人家也过苦日子?” 谢母满眼自豪地说:“我们也是农民出身啊,只是我这闺女有出息啊,不然我们还住不上这么大的宅子啊。” 芳婶惊讶地说不出话,再看谢瑛,那是敬佩又羡慕谢家父母,有这么优秀的闺女。 谢瑛见粮食都摆在院子里,又说:“阿武和阿文跟我来。” 谢瑛找到厨房后,东角门后的两间房,“这两间房屋,以后用于存放粮食,你们把所有米和麦子都搬进来。” “是,主子。” 谢瑛安排了阿文和阿武搬粮食,又指着大白菜和萝卜,对芳婶说:“芳婶,你和彩云,朝霞,将大白菜和萝卜全部洗干净,然后按我说的去做,这些白菜都要做成腌酸菜储存起来,大白萝卜要做成萝卜干。” “是,主子。” 谢瑛又说:“还有这些猪肉,我已经让屠户都给我分成长条了,爹娘,你们先和我将猪肉腌制了,然后挂在房梁上。” “好嘞。” 谢瑛安排好,一家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将猪肉腌制好,挂在房梁上以待风干。 然后彩云,朝霞和芳婶也将大白菜洗干净了,谢瑛又指挥她们,将大白菜腌成酸菜。 厨房里,彩云和朝霞满眼都是那一块块猪肉,忍不住咽口水道:“娘亲,从前你一块肉吃一年,如今主人家真是豪横,挂了一屋子肉。” 芳婶却警告道:“肉再多那也是主人家的,娘警告你们两个,不准馋嘴偷吃啊。” “若是让我发现了,我收拾你们。” 彩云和朝霞听话道:“知道了,娘亲。” 芳婶知道自家孩子从未见过这么多猪肉,难免受到诱惑,可也不能做贼,不然就是被赶出去的下场,便再次警告道:“你们别犯傻,这主人家不是吝啬的,只要我们用心伺候,少不了我们吃的,听见了吗?” 两丫头忙不迭道:“听见了。” 忙碌了一天,下午时分,谢瑛又指挥芳婶,做了一大桌红烧肉,以及炖大猪蹄,又亲自下厨,将大肠用草木灰清洗无数次,然后在众人掩鼻的画面下,亲自切成小块,下锅做了干煸肥肠,红烧肥肠,若是酸菜腌制好了,酸菜肥肠那也是非常美味,最后还炒了一盘回锅肉和小炒肉。 当所有菜上桌时,谢瑛又说:“芳婶,这些菜我们也吃不完,你们过来一起吃吧。” “我们是佣人,不能和主人家同食,等主人家吃完了,我们再吃。” 谢瑛又笑说:“那这样可好,今后你们炒两份,你们另一桌一块吃。” 谢瑛又让他们拿来一张桌子,然后把菜都分成了两份。 芳婶那一桌,所有人满眼都是放光,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肉,一时都不敢动筷。 谢瑛笑说:“别吃吧,等会菜凉了。” “好嘞。”芳婶笑眯眯道。 彩云夹了肥肠放进嘴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舌头,如此嫩滑弹性,香辣入味,忍不住赞叹道:“娘亲,这肥肠真好吃。” ------------ 第六十章衷心的家丁,气死面具男 芳婶夹了筷子,也猛地点头:“是啊,这肥肠闻着臭,没想到还有这种作法,主人家真是聪慧,无所不能,竟然能想到如此美味作法。” 朝霞也夹着回锅肉,满口往嘴里塞:“这回锅肉也好吃,肥而不腻,配上米饭,太香了。” 阿文也吃得舌头都要香掉了:“这小炒肉也好吃,我感觉比往日姑母煮熟的肉好吃些。” 芳婶笑着说:“是啊,没想到煎炒出来的肉片,更加入味,甚是美味。” 而阿武则是一言不发,跟个恶狗扑食似的,将桌上的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塞,塞得差点噎住。 谢瑛和爹娘看了眼,又相视一笑,笑着提醒道:“你们慢点吃,尤其是阿武,你别噎着。” 阿武差点一口饭喷出来,没想到主人家提到他了,顿时羞红了脸,又低着头老实巴交地说:“是,主子,让主子见笑了。” 谢瑛轻笑,又递过去一碗骨头汤,拍了拍阿武的肩头: “喝点汤,别噎着。” 阿武顿时满脸通红。 芳婶赶紧道:“看主子对你多好,要报答主子。” 谢瑛笑着道:“芳婶,在我心里,你们也是我们的家人,从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我平日在外忙碌,还要多亏你们照顾我父母和弟弟妹妹,照顾好这个家。” 芳婶满眼感激涕零道:“主子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心伺候小主子,老爷和夫人。” 能遇到这样好的主子,让他们吃好住好,便是一分银子不拿,也心甘情愿伺候啊。 吃完晚饭,时辰尚早,彩云和朝霞收拾了锅碗,也该歇息了,又在院子里做起了女工。 谢瑛见两个姑娘还没棉衣穿,又寻思着去买些棉花回来,让他们做几件棉衣穿。 正要出去逛街,那铁匠居然找来了。 “姑娘,你要的铁丝网做好了,可要为你安上。” 谢瑛惊讶道:“这么快。” 铁匠笑着说:“已经数日了。” 谢瑛惊喜道:“那太好了,快给我安上吧。”又转身呼喊道:“阿文,阿武你们出来一趟。” 阿文和阿武出来后,谢瑛吩咐他们帮忙,和铁匠一起,将铁丝网沿着整个院落安装上。 谢瑛给了地址后,铁匠过来量过尺寸,正好长度合适。 忙碌了一晚上,终于将铁丝网全部安装在了四周院墙外,只要是翻墙,必定会被铁钉刺伤。 谢瑛看着围好的铁丝网,唇角勾起弧度,某些梁上君子,今后怕是要倒霉了! 却没想到,夜里谢瑛刚入睡,就传来阿武的声音,竟然当夜就出现了梁上君子。 “主子,有贼人闯入。” 谢瑛立刻开门出去,对着院中的阿武道:“贼人在何处?” 阿武立刻禀告道:“我在此处发现了贼人,可惜贼人翻墙逃走了。” 谢瑛走上前,从地上看到一滩血渍,这面具男定然是过于自负,认为这铁丝网不过尔尔,认为自己翻墙技术一流,却没想到这铁丝网上还有铁钉,让他着了道了。 啧啧。 看地上的血渍,这流血不少啊。 谢瑛唇角冷笑,又瞥向阿武:“你确定已经翻墙走了?” 阿武点头道:“是的。” 谢瑛唇角扬起:“你表现不错,这个月多领2两银子。” 阿武立刻道:“是,主子。阿武一定尽心保护主子。” 谢瑛哼着小曲儿,回到房间,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阿武得到主子的奖励,恨不得眼睛瞪得铜铃大,精神阵阵地守着院子,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到主子眼前。 而此时院子外,男人看着手上一抹血迹,忽然哼出一声笑,又起身一跃,迅速飞到了房檐上,正要使出袖箭,对准那院子里的碍事家丁,又放下了手臂,从袖口掏出一包迷药,做野猫叫,将家丁吸引了过来。 阿武听见动静,果然疑惑地走开了,来到眼前查看。 男人猛地一包迷药从暗处洒去,对准家丁的脸,瞬间只见家丁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吸入迷药,眼睛一翻白,瞬间倒在了地上。 男人冷笑地踢了踢地上不省人事的家丁,又迈着步子,悄声朝着那亮灯的卧房而去。 谢瑛躺在床上,正构思着温室大棚的建设,大棚如今肯定没有塑料薄膜,不能通过薄膜升温,只能做最简易的,能防止到时大雪把蔬菜给冻死即可。 这就好办多了。 谢瑛翻了个身,正要闭上眼,忽然瞧见窗外一道黑影。 她瞬间正色,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穿上鞋子,来到窗边,只见窗户不知何时吹开了,正要关上窗户,后背忽然贴来一道冰凉的身体,一缕柔软发丝,酥酥麻麻缓缓垂落她的脸颊。 谢瑛心头一跳,又闭上眼暗咒一句,再次睁开已经恢复清明,然后迅速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具男。 “真是阴魂不散,你怎么进来的?” 面具男唇角似笑非笑:“你是说你那没用的家丁,还是那丝毫威胁不了我的什么铁丝网?” 谢瑛蹙眉:“你把阿武怎么了?” 面具男脸色微变,语气阴阳怪气:“一个家丁也值得你关心。” 谢瑛淡然道:“我的人我自然关心。” 谢瑛走出去,在角落找到阿武,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只是中了点迷药,很快就会醒来,” 谢瑛挑眉问他:“很快是多久?” 面具男悻悻然:“两个时辰。” 谢瑛翻了个白眼:“两个时辰躺在这,怕是要冻死了。” 面具男又吃味道:“别管他了,我还受了伤呢。”又将手递出来,露出鲜红的血迹。 谢瑛似笑非笑,眼神轻飘一瞥:“你受伤,关我何事?” 面具男咬碎了银牙,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谢瑛没在意他的神色,又淡漠道:“你赶紧走,我将他抬回去。或者你有解药,赶紧给他吃了。” 面具男不可置信,这个家丁竟然值得她亲自动手抬,又语气不悦道:“你何故如此关心一个家丁。” 谢瑛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面具男的话,又自顾自地说:“不能让阿文他们知道阿武中了迷药,只能先抬进我屋子里了。” 面具男神色一变,赶紧道:“你别动手,我有解药。” 谢瑛蹙眉:“那你快给他吃啊。” 面具男不情不愿地拿出解药,喂给了阿武。 谢瑛见阿武要醒来,立刻示意他走,面具男却一肚子坏水,竟然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迅速闪身进入了她的卧房。 谢瑛眼珠子快要瞪出来,暗地里呲了呲牙,阿武却从地上醒了过来,疑惑地揉了揉脑袋。 ------------ 第六十一章北渊四皇子 “主子,我怎么躺在地上了。” 谢瑛随意说道:“你刚才中了贼人的迷药。” 阿武立刻咬牙切齿道:“那该死的贼人,是阿武没用。” 谢瑛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这不关你的事,从明日起,我会训练你。” 阿武感受到主子的鼓励,浑身暖洋洋的,也感动主子对他的看重,感激涕零道:“多谢主子的看重,阿武一定会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家丁,保护主子。” 卧房内,男人隔着窗户,见女人把手放在那该死的家丁肩膀上,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喉咙咽下一口酸涩的唾沫,眼珠子恨不得将那家丁的后背给盯穿透了。 谢瑛让阿武先回屋,今日不必巡逻了,才推门走进屋内。 屋内男人躺在她的榻上,手里拿着方才她画出的蔬菜大棚草稿纸,唇角勾起笑。 谢瑛神色淡漠,并不在意那蔬菜大棚的图纸被他看了去,便是看去了也不会懂,只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面具男将草稿纸放在案几上,又抬头朝她看来,似笑非笑地说:“那日我喂了你解药,相信谢神医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谢瑛挑眉:“你想如何?” 面具男忽然说:“给我万能药方子。” 谢瑛随即从抽屉里取出万能药的方子,递给面具男。 “这便是方子,能不能制作出来是你的本事。” 面具男接过方子,眼神淡淡扫过,眼神又落在谢瑛身上,便将方子揣进了袖口中,又忽然露出那受伤的掌心,明显铁钉划了一道口子。 男人忽然软语道:“谢神医,我受伤了。” 谢瑛好笑道:“与我何干?” 面具男意味深长道:“你身为神医,当怀济世之心,却见死不救?” 谢瑛咬了咬牙,见到男人手上那伤口,不过寸许,又移开目光,语气淡淡道:“请你离开我的屋子。” 面具男忽然朝她走近,谢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逼近,又忽然见他竟然折返回去,又和衣躺在她的榻上。 “此处安逸暖和,我才不会出去受冻。” 谢瑛不可置信地说:“你当真是无耻。” 面具男打了个哈欠,抱着手臂,似笑非笑软了嗓音:“我就赖在这里了。” 谢瑛正要上前,将面具男赶走,忽然门口传来谢母的声音:“小钗,为何你房中还有声音?” 谢瑛赶紧转身走到门口,又拉紧了门:“娘亲,是你听岔了。” 谢母叮嘱道:“那你早点休息,把屋子里灯熄了,整日忙碌也累了,别再做事了。” 谢瑛回道:“好,我知道了,娘亲。” 谢瑛不得已把门阖上,等谢母走后,才咬牙切齿地走到面具男面前,只见他闭上眼眸,传来平稳轻绵的呼吸声。 谢瑛忽然眸光微亮,伸手朝着男人面庞试探,却见男人的面具,用细绳绑在后脑勺,绳扣被男人压在头下。 她唇角微勾,又取出袖口的匕首,便猛地朝着男人耳朵试探而去。 忽然就在那刀刃,触及细绳的刹那,男人猛地睁开眼,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拔出她手里的匕首,朝着墙上扔去。 那匕首叮的一声,扎进了柱子里。 谢瑛愤怒地抬头,却见男人轻飘飘禁锢住她的手腕,唇角勾起懒洋洋的笑。 “既然吵醒了我,那就上来陪我。” 谢瑛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抓住手腕,往榻上一拽,猛地拽到了男人怀里。 谢瑛看着身下的男人,顿时难以置信地面红耳赤,猛烈挣扎起来:“你是不是疯了,你放开我。” 男人却懒洋洋闭着眼入睡,仿佛听不懂话,带着困倦的嗓音,又似笑非笑说:“不喜欢这个姿势,那换一个。”然后故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谢瑛大脑一阵发蒙,双手被人禁锢,双腿被人压制,胸口像是沉沉的压着一大块石头,难以呼吸。 谢瑛看着近在咫尺男人戴着面具的脸庞,可双手被束缚,没有办法揭开这面具。 她气急败坏,又懊恼的双脚猛地踢他的腿,膝盖拱起想要挣扎,却忽然听见男人传来一声闷哼。 “别动。”男人传来警告。 谢瑛却置若罔闻,恨不得将男人踢下去。 直到男人的呼吸忽然灼热起来,她感觉猛地抬头看他,脸色像是掉进了染色盘,既羞恼又愤怒道:“不知羞耻的东西,滚下去。” 面具男忽然被她骂得脸色窘迫,一双眼又是泛起红潮,又是带着咬牙切齿的羞怒,低沉磁性的嗓音说:“怪谁,让你别乱动。” 恍惚间,男人见女人脸颊通红,遍布云霞,尽显平日难以见到的女儿家娇态,顿觉新鲜极了,又撑起了手肘,似笑非笑地说:“瑛儿,既然我已将你身子看了,我自然是要对你负责。” “你男人的威风,你早点熟悉也好。” 谢瑛见那双眼里的噙满笑意,正恨意满满,却不知为何,在如此近距离下,却觉得那双眼竟然十分熟悉。 那扇形的眼睛,纯黑的瞳仁,星星点点的清亮,甚至漂亮到让她都忘了挣扎。 而视线下移,落在那薄唇上,色若桃花,柔软无痕,饱满富有水润的光泽。 除了面具的遮挡,竟熟悉得仿佛在另一张脸上见过。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她迫切想要揭开面具,却见男人忽然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她似乎迫切想要求证,脑海中嗡嗡作响,不知不觉中,极致的清甜让她神情恍惚。 谢瑛看着面具下男人闭着的双眼,睫毛根根分明,好似芊芊细绒。 她忽然溢出一声。 “阿渊。” 面具男忽然抬起头,温柔抚过她唇角的晶莹:“瑛儿,是将我认成你情郎了?” “我叫陆九渊,乃是北渊四皇子,并非你口中的阿渊。” “瑛儿若是不信,一看便知。” 谢瑛不信他几次三番阻拦,如今却如此轻易揭开面具。 却不等她惊诧,男人已经缓缓揭开了面具,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庞,却并非是阿渊。 谢瑛也不知为何,忽然松了口气,却又充满了疑虑,眼睛仔细地盯着这张脸庞。 “放开我的手。” 谢瑛想伸手触摸,这张脸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陆九渊不为所动。 谢瑛只得灵机一动,故意伸出粉嫩的舌尖,咬住他的耳垂,从侧脸往上感受。 男人身体猛地僵住,谢瑛却只有试探,目光一寸不落地审视这张脸庞,的确没有问题,只有真人的面孔,才有如此鲜活的红晕。 可为何他和阿渊有着相似的双眼,相似的薄唇,尤其是唇上的触感,都如出一辙。 ------------ 第六十二章为徭役发放报酬 谢瑛看着这张俊美到失真的脸庞,有片刻的恍惚,刹那间又恢复了理智,猛地伸腿朝着男人踢去。 男人猝不及防,竟被她踢中了。 谢瑛唇角扬起轻蔑的笑。 男人咬着牙,似乎被惹怒了,狭长的眼眸微眯,忽然猛地抽出她腰间的绦带,双眼睥睨低头看来,扼住她的双手,将手腕束缚捆绑在了床头。 谢瑛猛地挣扎,可力量悬殊,还是被男人轻松压制,连双腿也用绦带绑在了床尾。 谢瑛难以置信,又羞怒交加:“你疯了。” 陆九渊俊美面庞,带着冷静的疯感,猩红的眼尾像是红月下的妖孽,薄唇却勾起悠然自得的笑,还在如释重负地说:“终于可以安稳睡一觉了。” 谢瑛疑惑地看着他,直到男人将袖箭甩出,熄灭了烛台上的灯火,房间瞬间暗透,黑夜像是吃人的魔兽。 谢瑛后背一下子紧缩到发抖,忽然听见衣物摩挲的动静,男人竟然将她搂在怀里,又拉过被褥将她围拢,竟然还将脸庞搁在她的颈窝。 谢瑛感受到被褥的温暖和男人的胸膛,难以置信地在脑海中里打了个问号,这位四皇子是将她当成抱枕了,又硬生生将愤怒憋回去,却在脑子里想了一万种办法,让陆九渊今后不得踏入院中一步。 男人睡得很香,顷刻间便听见呼吸声,回荡在耳边。 谢瑛却明晃晃地睁开眼,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脑子里绷紧了弦似的,一刻也难以入眠。 天亮时分,陆九渊悠然醒来,酣睡后的餍足让他精神饱满又振奋,再看怀中的女人,昨夜还是如此张牙舞爪,睡了一夜,像个小绵羊窝在他的怀中,红润的小嘴巴还因呼呼大睡微微嘟起。 男人指尖捏了捏那小嘴巴,心情顿时大好,又松开了女人的手腕和脚踝,将被褥盖在女人身上,又翻身而起,推门离开。 又过了一个时辰,日上三竿,谢瑛才从睡梦中醒来。 昨夜睁着眼都半夜,还是忍不住睡意来袭,倒头睡着了,不知该死的陆九渊何时走的,不过从今日起,这院子他休想踏入半步。 谢瑛打了个哈欠,从房间出来,见到谢家人已经在正厅摆好了早膳,谢母更是稀奇地笑说:“小钗,昨夜睡得可好?” 谢瑛轻笑:“挺好啊。” 谢良粟忽然调皮地说:“还是第一次见阿姐睡到太阳照屁股。” 谢瑛赧然,彩云打来热水,谢瑛刷牙洗漱过后,便用膳了。 提到良粟入学的事,谢瑛忽然担心说:“马上寒冬来临,让良粟远去京城,反倒令人担心,不如先请个教书先生,来府中教授良粟一段时日,等明年开春,天气晴朗了,再入沈家宗学也不迟。” 芳婶也说:“是啊,主子说得没错,这几日不仅是我们商州,听说很多地方都大雪了,便是京城也都是大雪封路,良粟小少爷还这么小,路上说不定有多艰难,还是等明年开春再入学也不迟啊。” 谢瑛抬头,见青州城的天空,也隐隐有下雪的征兆。 天气愈发寒凉了,谢瑛本来想设计一些机关防止陆九渊潜入,可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便吩咐了阿武和阿文,在院子里训练,从今以后,每晚都要巡逻。 谢瑛从骑马来到王府,正巧遇到秦梵礼出来。 “谢姑娘,柴窑已经按你的图纸造好了,这几日我也让人从青州城附近收集了一些木柴,都运往城郊了。” 谢瑛点头:“那我们立刻赶过去。” 两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城郊外挖窑的地方,在一处山坳坳里,场地倒是开阔。 秦梵礼人手多,几日便挖了一个大型的窑炉。 谢瑛见旁边运来的柏树,正好是烧炭的原材料,便又吩咐道:“三世子,可以安排烧制了,趁着大雪来临,多烧出一些炭来。” 秦梵礼一声令下,在场的烧炭徭役,开始分工合作,陆续开始劈柴,将干柴堆放进柴窑。 谢瑛设计的这个图纸,不止一个窑室,而是十六个窑室同时烧制,其造型乃是参考了砖窑,如此一来,每个点火口,都需要专人把守。 第一炉木炭,谢瑛和秦梵礼一同守在窑山,直到一天一夜后,第二日天色微微亮,谢瑛见时机到了,才安排众人开启窑炉。 秦梵礼紧张道:“本世子从未见过十六个窑室的柴窑,谢姑娘,不知这一炉木炭烧出来的成色如何。” 毕竟要堆满十六个窑室,也是费了不少木柴,以及烧制也需要木柴,在寒冬来临的季节,木柴便是重中之重。 谢瑛倒是信心满满,这个柴窑在后世是经过无数次验证过的,烧出的木炭也是经过了严密的科学计量,只是在这时候人们眼中,这是难以置信的。 “三世子,等木炭出来,你就知道如何了。” 果不其然,宣布开窑的时候,谢瑛和秦梵礼都守在窑室外,直到徭役将那窑炉土块掰开,露出里面形状规整的长条,色泽均匀如墨色染透的木炭,心情都是难以形容的震撼。 而如此成色漂亮的木炭,不仅是一个窑室,十六个窑室内的木炭,几乎都是这样的成色,偶尔才会有一两个损坏的。 谢瑛又吩咐在场徭役,将木炭都搬出来,储存放进仓库里,还有进行称重。 半日过后,徭役头目过来禀告。 “世子爷,谢姑娘,第一窑室的木炭全部称出来了,一共有三千斤。” 秦梵礼难掩喜悦地看向谢瑛:“一个窑室收获三千斤,十六个窑室,便是四万八千斤木炭。” “谢姑娘,你可真是了不得。” 谢瑛却挑眉,又淡淡笑说:“三世子,非也,这并非我的功劳,而是这里的数百名徭役的功劳。若非没有他们,如何能将这成吨木柴,变成成吨木炭。” 谢瑛见徭役衣着褴褛,便是冬日也无棉衣裹身,内心不忍,又看着秦梵礼说:“三世子,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谢姑娘请说。” “我希望这些木炭,不是只流向达官贵人,而是流向受冻的百姓。我希望这些徭役,不再是没有报酬的辛劳,而是可以每日领取报酬,百姓富有了,国家才能兴旺。” 秦梵礼眸光温柔地看着谢瑛,“那姑娘认为多少合适?” 谢瑛又笑说:“每日按50文计,一名徭役也能养活一家人,且徭役大多为家中顶梁,若是无偿征役,今后怕是会激起民愤,怨声载道。” 秦梵礼点头说:“谢姑娘言之有理。” ------------ 第六十三章雪灾再无人冻死 谢瑛又说道:“为何不见徭役休息,若是压迫太重,怕是会劳民伤财。三世子,中午时分,应该让徭役休息一个时辰,这样下午才更有精力做工。” “那便姑娘所言。” 秦梵礼忽然将随身护卫唤来,在他耳边讲了什么。 护卫便骑马离开了,直到半晌后,几名护卫共同护送,拿来了一个大木箱。 秦梵礼又叫来徭役头目刘统领。 “刘统领,你将大家召集起来。” “是,世子爷。”刘统领收到命令,立刻起身召集所有徭役集合。 徭役们无精打采地被围拢在空地处,看向眼前世子爷的眼神也十分麻木,直到秦梵礼口中喊道。 “所有人排队,过来领取报酬。” “从今日起,每人每天50文。” 此话一出,在场徭役都震惊地打起了精神,看向秦梵礼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位活菩萨。 直到那护卫将箱子打开,里面的确是放了一个袋子,袋子里放了一串串铜板。 众人立刻排起队伍,又一脸不敢相信地踮起脚尖张望,直到有人排队领到了铜板,高兴得上蹿下跳,在后面队伍中数着铜板炫耀。 “我领到了,是真的铜板,五十枚铜板啊。” 在场的人顿时惊喜的,都恨不得立刻排队到跟前,直到不断有人领到了铜板,不断听见有人欢呼。 “没想到真有铜板。” “还是五十枚啊。” “听世子爷说今后每天都有?” “那太好了,要是每天都有铜板,我每天都乐意来窑山干啊,我让儿子也来。” 谢瑛听着众人的欢声笑语,整个窑山不再是暗淡的,而是充满了温暖的色彩,而领到铜板的老百姓,在路过时,对秦梵礼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不再是畏惧而远离,而是笑容满面的敬仰。 “三世子,多谢三世子大恩大德。” “我儿寒疾多日,可怜家中无积蓄买药,如今有买药钱了,我儿子也有救了。” “三世子,这五十铜板,我可以买五十个烧饼,够家中弟弟妹妹吃半个月了。” 不断有人朝着秦梵礼走来跪下磕头,只为了感谢这五十枚铜板。 谢瑛看着这些淳朴善良的百姓,因为繁重的徭役,无偿劳作成了家常便饭,便是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报酬,竟然还感恩戴德,而看着他们,内心也深知若不能改变,自己也是其中一个。 秦梵礼看着百姓们质朴的笑脸,只有今天才深深让他感受到这份小施恩惠带来的意义。 他屈尊降贵,扶起下跪的百姓,又笑意温和地说:“大家不必感激我,这柴窑乃是谢姑娘想的法子,也是谢姑娘想为大家发放报酬。” 众人朝着谢瑛看来,虽然谢瑛并且表露过身份,可全程都是谢瑛负责指导柴窑烧制。 众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谢瑛却觉得这份感激太过沉重,又轻笑着看向秦梵礼。 “三世子言重了,我不过略尽薄力,真正的功劳是在场百名徭役,没有他们的辛苦劳作,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烧制出如此巨量的木炭。” 从未有人考虑过徭役,考虑过百姓,在场徭役顿时内心深深荡起了涟漪,看向谢瑛的眼神,仿佛带着一抹希冀的微光。 而此时,王府护卫忽然来报。 “世子爷,大世子回来了,叫您和谢姑娘回刺史府有要事相商。” 秦梵礼蹙眉道:“大哥一定忧心灾情,我们先去刺史府。” 谢瑛点头,又和秦梵礼一路快马加鞭,前往刺史府。 入城门时,沿路发现了不少逃来的难免,将城门口围堵的水泄不通。 两人此时顾不得这些难免,只得先去刺史府找大世子。 刺史府在青州城正大街,距离王府并不远,掌管青州城的一切政务。 马车停在门口后,便有小厮早已守在门口,等谢瑛和秦梵礼从马车下来,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三世子,谢姑娘,大世子在书房等二位。” 小厮带着两人往书房走,秦梵礼见此人是跟在大哥身边的小厮,却一身褴褛,满脸冻红,看着十分狼狈。 秦梵礼又蹙眉问:“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厮回道:“大世子回来不足半个时辰。” “灾情可严重?” 小厮无奈叹息道;“毗邻商州,苍岭县一带,路有僵尸,稼苗全冻死,死伤无数。我们返回途中,遭遇大雪封路,马车难行,几经波折联系上当地官员,借来马匹才返回来。” 秦梵礼拧起眉头,和谢瑛互相看了眼,没想到灾情如此严重,又加快脚步,朝着书房走去。 “大哥。” 秦梵礼走进书房,见秦梵云还在处理公务,又关心道:“一路舟车劳顿,先回王府休整,再忙于公务啊。” 秦梵云来不及寒暄,又赶紧道:“三弟,听说你和谢姑娘搭建了柴窑。” “正是。”秦梵礼又忍不住报喜:“大哥可知这一天一夜烧出来多少木炭。” 秦梵云也期待道:“多少?” 秦梵礼哈哈大笑:“一窑室便有三千斤,十六窑室便是四万八千斤。” 秦梵云震惊过后,大喜过望:“太好了,有了这四万八千斤木炭,多少灾民便不会被冻死了。” “这些木炭,即刻送往灾民手中。” 谢瑛担心会有人贪墨,又提醒道:“人命关天,还请大世子爷务必保证,这些木炭收到灾民手中。” “谢姑娘你放心,这些木炭,本世子亲自发放。” 秦梵云倒也是个为民做事的好官,做事也是雷厉风行,在谢瑛的建议下,立刻联系了二世子,派遣军队和徭役,将木炭陆续运输向受灾地区。 木炭运输到当地后,并未通过官府发放,而是通过军队,挨家挨户发放,若是居住在深山,则通过里正发放,若是贪墨,里正也必会受到惩罚。 经过军队在灾县救助几日,灾民的死伤得到了缓解。 秦梵云行走在厚雪堆积的大街上,看着大街上人们炊烟袅袅,不少人清早便起来扫雪,清扫街道。 他问:“昨夜可还有冻死的?” 身后一小文官欣然道:“回刺史,昨夜无一人冻死。” “太好了。”秦梵云几日挤压的郁气也消散了,没想到这灾情还真靠着木炭稳住了。 在大雪封路时,没有柴就没有火,若是持续数日,不仅不能生火做饭,还不能取暖。 这木炭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 灾情稳定后,秦梵云看着城门口的百姓们,不管是城内的,还是城外的,一大早过来领取木炭,脸上言笑晏晏的模样,也似乎心情舒畅许多,又快马加鞭回到了青州城。 ------------ 第六十四章制作羽绒衣取暖 秦梵云到了青州城,先回了王府,却得知王府出了事。 青州城布防图昨夜丢了,镇北王在王府排查了一整日。 秦梵云公务在身,排查一事交给二弟和父王,只得先去窑山,检查今日所出的木炭。 今日一早,又出了四万多斤木炭。 前几批木炭送往受灾郡县,已经足够缓解灾情了,这批木炭,秦梵云当场决定,准许徭役放假一日,每人分几斤木炭,拿回家中,作为徭役的奖励。 紧接着秦梵云又差人装了五百斤木炭,用牛车运送,随他一同前往谢瑛府中。 谢瑛和一行人听到传报,都在门口迎接,直到看见一辆辆牛车驶来,都吃了一惊,又难掩喜悦。 秦梵云从马车上下来,身为刺史和大世子,却衣着简朴,并无华贵之风。 他笑意温和地走过来,朝着谢瑛满眼感激道:“谢姑娘,你劳苦功高,此次灾情若是没有你提议提前搭建柴窑,烧制出如此多的木炭,恐怕难以渡过难关。” 谢瑛却淡淡笑说:“我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若非是大世子和三世子全权信任,也不可能有今日。” 谢瑛又吩咐阿武和阿文,先带着大世子爷的人,将这些木炭送进院中,又领着大世子进了正堂,吩咐彩云送来茶水,为世子爷斟茶。 “世子前来,只是为了运送木炭?” 秦梵云苦恼一笑:“最近我实在为了灾情烦忧,不知百姓能不能安稳度过这个寒冬,今年寒冬也似乎比往年更冷,这不过十一月,已经不少地方天降大雪,而很多老百姓还没棉衣穿。不知谢姑娘可有办法?” 谢瑛也是平民百姓,知道老百姓过冬的愿望,便是拥有一件棉衣穿,而如今棉花产量低,棉衣还只在贵族中流行。 谢瑛轻笑:“唯有提高棉花的产量,这需要刺史劳心了,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若是在棉布中,塞入鹅绒和鸭绒,制成的绒衾和绒衣,比棉衣还保暖。” 秦梵云惊喜道:“此话当真?” 谢瑛轻笑:“刺史尽可一试。”又叹气说:“不过这只能是利用起羽毛,可对于平民百姓,买不起鸭鹅,自然也买不起绒衾绒衣,也更不会有人舍得为了一件绒衣杀了鸭鹅。” 秦梵云却说:“积少成多,这青州城每天不知多少饭店杀了多只鸡鸭鹅,若是本官下令,收集这些羽毛,多少也能制成几件绒衣,发放给受灾百姓。” 谢瑛轻笑:“刺史有此心意,百姓也一定会感激您。” 秦梵云又吩咐下属:“去集市买几只鸭子和鹅来,再量几尺布,找个裁缝过来。” “是,刺史。” 属下立刻去安排。 谢瑛见秦梵云眉头紧锁的着急模样,又说:“世子喝茶。” 秦梵云接过茶杯,正要喝一口,忽然眼神一顿,看着清亮的茶汤,又看向谢瑛,只觉得这姑娘不仅富有智慧,还与众不同。 如今得了王府恩惠,父王赏了千金,却还是如此简朴,喝的竟然还是市面上的散茶。 他一向不喜铺张浪费,不是他故意为之,也不是为了做过谁看,而是早已见惯了绫罗绸缎,不喜华而不实的东西,也不喜奢侈,更追求实用。 而谢姑娘一心为了百姓,心底善良,也让秦梵云心生好感。 难怪三弟对谢姑娘赞不绝口,的确是芙蓉玉面菩萨心。 秦梵云唇角微微勾起,谢瑛以为他喝不惯这个口味,“世子,可是喝不惯?” 秦梵云轻笑一声:“并无,此茶甚好。”又优雅地呷了一口茶水,将茶杯轻轻搁在桌上,又看着四周。 “谢姑娘,这院子住得可还习惯?” 谢瑛也轻笑:“习惯,多谢王府赏赐。” 秦梵云浅笑说:“可愿意带我去看看?”又忽然想起道:“对了,不知谢姑娘围墙处是何物?方才远远瞧见,还没仔细看。” 谢瑛轻笑说:“是铁丝网。” 秦梵云疑惑道:“铁丝网?” 谢瑛见世子爷一脸懵,忽然低头浅笑,又淡笑说:“我带世子一观便知。” 谢瑛领着秦梵云往大门外走,到了围墙处,便见四周围着高高的铁丝网。 秦梵云仔细端量片刻,又惊诧道:“竟有如此窄细的铁丝。” 谢瑛轻笑:“铁匠师傅的确好手艺。” 秦梵云又寻思:“此物若是用在王府四周,也能起防护作用。” 谢瑛却说:“不过是我用来防贼罢了,王府护卫森严,怎会有宵小胆敢擅闯王府。” 秦梵云却蹙眉说:“这几日你不在府中,不知王府出了事。” 谢瑛诧异道:“出了何事?” 秦梵云不知为何,对谢姑娘十分信任,并未隐瞒:“青州城布防图丢了,父王大发雷霆,勒令所有下人不得出府,逐一排查,还是未排查到布防图的下落。” 谢瑛心里突地一下,猛地跳动,忽然想起陆九渊。 自从那日夜宿过后,并未见过。 这城防图会否和他有关? 秦梵云忽然语气随意道:“谢姑娘这几日可在城中,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谢瑛自知兹事体大,不得妄言,便如实道:“回世子,我这几日除了窑山,便是往返家中,并未见过可疑的人。” 秦梵云眉头紧锁,“如今正值灾情,又丢了城防图,只希望不被敌寇趁机袭击。” 谢瑛又关心道:“不知如今,我们和北渊可还有战争?” 秦梵云蹙眉道:“谢姑娘身在青州城,你有所不知,这半年北渊不停地滋扰我们边境郡县,青州城虽然也是边境州,可到底还有嘉平县,长乐县,以及清河县在前挡着,若是这两县沦陷了,青州城也危急了。” 谢瑛只得安慰:“世子身为刺史,既担心灾情,又担心战事,属实辛苦了。” 秦梵云却并非那等喜欢等恭维话的人,又淡笑道:“在其位谋其职,本官也不过是谨守为官本分。” 谢瑛忽然道:“若是王府抓到这偷了布防图之人,可会如何?” 秦梵云眸光一狠,眼神充满了上位者的权威:“那自然是斩首以儆效尤。” 谢瑛这才体会到,这是作为掌管青州城生杀大权的刺史,并非想象中的纯善。 忽然,身后传来刺史府护卫的声音。 “刺史,鸭鹅抓来了。” “布也拿来了。” “裁缝也找来了。” 一行人拿着刺史吩咐的东西,兴冲冲跑了过来。 谢瑛又赶紧让人进府,又吩咐道:“娘,你和芳婶去烧水,要给鹅和鸭杀了取毛。” 谢母惊讶道:“闺女,这鹅和鸭子,羽毛真能做衣服啊。” ------------ 第六十五章童趣小鸠车 谢瑛轻笑,卖了个关子:“是啊。娘亲待会瞧吧。” 谢母走进厨房,芳婶激动道:“夫人,没想到我们姑娘还结交了刺史老爷啊。” 谢母自豪地说:“这府邸便是王爷赏赐的,我闺女救了王爷的闺女,也就是郡主。” 芳婶不可置信地说:“我的天老爷啊,我们姑娘还救了郡主,难怪几位世子爷几次三番登门拜访。” 水烧开后,谢瑛吩咐护卫们帮忙,把鸭子和鹅放血。 几个大老爷们,却没人杀过鹅和鸭子,弄得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而裁缝得知刺史老爷有请,更是动也不敢动地站在那。 谢瑛见状,雷厉风行地逮住了鹅,拿起刀便利落割了脖子,那吓得护卫们窜老高的大鹅,被一个柔弱女子割了脖子,顿时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下巴。 秦梵云笑得抵住了唇:“谢姑娘当真是勇猛无双。” 谢瑛扬眉,不过是杀鹅而已,有那么可怕么,杀了一只,又继续割另一只脖子,手起刀落,快得让人咋舌。 谢瑛杀完了鸭和鹅,吩咐护卫烫毛,才便于拔毛,又吩咐裁缝,将布按照她要的款式剪裁缝合起来,并将图纸交给了裁缝。 她要做一件羽绒衣,大世子准备的是棉布,正要做一件长款羽绒袄子。 就在忙碌时,门外传来马车响动,彩云进来传达。 “姑娘,门外三世子,四郡主和五郡主登门拜访。” 谢瑛挥手:“快请他们进来。” “是。”彩云赶紧去将贵人请进来,秦梵礼正拿着礼物进来,竟看见大哥也在院中,还和谢瑛谈笑风生,顿时咽了咽满口醋味,忍不住吃味冷哼:“大哥为何在此处?” 秦梵云又道:“谢姑娘提供柴窑图纸有功,我过来送五百斤木炭作为感谢。” “阿瑛。”五郡主欢乐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谢瑛循着声音望去,见一行人走进来,秦梵礼和五郡主身后便是四郡主,和随行护卫迟渊。 望着多日不见的阿渊,忽然见面,瞧见他紧跟在四郡主身后,忽然内心被人攒成一团般难受。 谢瑛不喜欢这些令人烦恼的情绪,可心脏不受控制地酸楚,眼神不受控制地望向那个方向。 似乎触及到少年移来的视线,她迅速移开视线,又看着跑上来的五郡主,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阿瑛,好久不见你了,终于趁着父王捉拿贼人,我才能出来看你。” 谢瑛微笑:“郡主,这几日实在繁忙,没有进王府探望郡主,还请恕罪。” 五郡主闻言笑开:“哪能治阿瑛的罪,我知道阿瑛做的大事,三哥也不准我打扰阿瑛呢。” 谢瑛朝着三世子看去,又见到四郡主走过来。 谢瑛笑着俯身:“给四郡主请安。” 四郡主笑容华贵:“谢姑娘不必多礼,你烧炭有功,父王对你赞不绝口。” 谢瑛淡笑:“四郡主谬赞了。” 三世子忽然献宝似的走过来,捧着一个陶制玩具,在她眼前一晃。 谢瑛似乎感觉到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还是移开了目光,朝着三世子看去,满眼笑意地好奇道:“这是什么?” 秦梵礼将陶制玩具伸手递给她面前。 谢瑛看着小斑鸠车,顿觉有趣,扑哧笑出声。 秦梵礼还挺忐忑,没想到无所不能的谢姑娘,竟然喜欢如此稚童玩耍的东西。 他见谢瑛双眼冒着星星,笑眯了眼:“喜欢吗?” 谢瑛猛地点头,唇角扬起甜笑:“喜欢,当真是有趣。” 说着又伸手去拿,却忽然被三世子躲开,满眼宠溺故意逗她玩。 谢瑛又气呼呼地追上去,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三世子的手腕。 那只手骨骼分明,谢瑛一时没有注意男女授受不亲,只有抢玩具的征服欲。 顿时只见三世子耳朵通红,又轻咳一声,轻松被她夺走了小鸠车。 谢瑛拿着小鸠车,正满心欢喜,走到石桌前,将小鸠车放在桌上滑动,当真是有趣。 秦梵礼笑容温柔看着,又宠溺地走过来,指着那小鸠车前方的孔洞,“用绳子穿过此处,拖动便可。” 谢瑛摸了摸身上,又回头喊道:“彩云,找一根绳子来。” “是的,姑娘。” 秦梵礼忽然取下自己的玉佩,又伸手去拿小鸠车。 谢瑛也正巧伸手拿起,和男人手指触碰,不解地抬头,便看见他取下的玉佩。 “嗯?” 她眸光疑惑。 秦梵礼笑容异常温柔,直接用玉佩绳子,将那孔洞穿过,又递给谢瑛。 “用这个玩。” 谢瑛心头忽然一阵暖流,三世子总是如斯温柔。 五郡主忽然笑眯眯走过来,一脸坏笑地说:“三哥,你对阿瑛真是宠爱,竟然解下这玉佩,为阿瑛拉小鸠车,我记得幼时你送我的小鸠车,不过是一根细麻绳呢。” 秦梵礼却理直气壮道:“你乃郡主,父王对你宠爱有加,又不缺什么,我为何要赠以玉佩。” 谢瑛忽然抬头看向迟渊,只见他眼神冰冷,眸底寒冷生烟,让人不禁后颈发凉,也顿时吓了一跳。 阿渊为何会有如此眼神? 谢瑛一时以为看花了眼,再次看去,却见阿渊转过眼神,视线望着墙角四郡主的方向。 谢瑛忽然感觉喉咙传来一股酸涩,酸意在腮帮子里浓烈泛滥,让她不禁咽了下口水,又露出灿烂笑容,接过玉佩小鸠车,在桌上来回滑动。 “那我不客气了,多谢世子爷赏赐。” 五郡主又好奇道:“阿瑛,你拔鸭子毛做什么啊?” 谢瑛笑容满面:“郡主猜呢。” 五郡主又见裁缝也来了,正在忙着缝布,又猜测道:“难道是做衣服。” 谢瑛轻笑:“郡主真聪明,这鹅毛和鸭毛的羽绒,便是要做羽绒衣。羽绒衣上身十分暖和,寒冬十分适合保暖。” 五郡主不可置信地说:“阿瑛才是真聪明,我身为郡主,还没见过羽绒衣呢。” 此时,羽绒也处理好了,拔下来的羽绒,都被隔着火烤干了。 烤干后的羽绒,谢瑛挑选后,又拿来裁缝缝好的布,将羽绒一节节装进去。 因为是第一件试做,谢瑛选了背心的款式,款式较为简单,便是装填羽绒较为困难。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将羽绒装填好,又交给裁缝缝合。 最后直到夜幕降临,羽绒背心才彻底完工。 “郡主试试?”谢瑛笑着说。 五郡主也跃跃欲试,“嗯。” 谢瑛服侍她穿上,五郡主感觉这棉布虽然触感不柔滑,竟然十分暖和,尤其是那羽绒背心,后背暖洋洋的,便是冷风吹在身上,也感受不到寒冷。 ------------ 第六十六章分红十万两 五郡主惊喜道:“大哥,三哥,四姐,阿瑛做的这件羽绒衣,真的好暖和。” 秦梵云摸了摸羽绒衣的厚度,也难掩激动:“这羽绒衣的确暖和,若是百姓有此衣物取暖,也不怕寒冬了。” 四郡主却蹙眉:“此衣物过于臃肿,穿在身上怕是显得肥胖。” 秦梵礼轻笑:“百姓能有衣物取暖便不错了,哪还会在意肥胖,谢姑娘此举甚好,若是此衣物流传下去,今年百姓就能熬过寒冬了。” 秦梵云点头道:“我立刻吩咐下去,向全城酒楼以及集市,收集鸭毛和鹅毛,将这些羽绒制成羽绒衣,发给百姓御寒。” 秦梵云便立刻告辞,往刺史府去,发布公告,仅仅半日,全城商贩便收到了公告。 官府到时会派专人过来收集鹅毛和鸭毛,凡是屠宰后的鸭毛和鹅毛,有偿收购,为了万无一失,还派了人专门统计。 原来青州城不仅有私人养殖的养鸭场,还有各大酒楼私人的养殖场,以及城内外的百姓,都在养殖鸭和鹅,来源渠道广泛,也正因如此,青州城每日吃掉的鸭子和鹅竟然上万只,而以往这些羽毛都浪费了。 秦梵云雷厉风行地派人收集羽绒,仅仅第二日,便收集了数百斤的鹅毛和鸭毛,尽数送往谢家院子。 秦梵云欣喜若狂,“谢姑娘,如此可便可以制作羽绒衣了,只是不知这些羽绒,可以做多少件羽绒衣?” 谢瑛轻笑问:“世子爷,你送来的鹅毛和鸭毛共有多少斤。” “今日两百二十斤。” 谢瑛又笑说:“制作一件羽绒衣,至少需要200克,今日这些羽绒至少可以做五百件羽绒衣。” 秦梵云又说:“那太好了,谢姑娘还需要什么,我立刻去安排。” 谢瑛蹙眉道:“羽绒衣制作简单,唯一缺的便是人手,还有场地,我这院子肯定不行。” 秦梵云眉头舒展开来:“这个谢姑娘不必忧心,我去安排,你只管指导即可。” 秦梵云又回到刺史府,通知属下发布了公告,招聘全城会手工的临时工,每日酬金50文。 公告发布后,很快刺史府门前,便有很多妇人报名登记。 至于场地,选在刺史府后院的空地处,搭建起了棚子。 秦梵云安排妥当后,又差人通知谢瑛过去,谢瑛一大早便剪好了纸样,又吩咐道:“彩云,朝霞,你们也跟着我去。” 彩云和朝霞互相看了眼,惊喜道:“姑娘,我们也能去?” 谢瑛笑着说:“去吧,还能领点酬金。” 芳婶一听有酬金,又激动地说:“那姑娘我也去,我女工也是俺村里数一数二。” 谢母也说:“闺女,要不娘亲也去?不愁挣几个银子,给你搭把手。” 谢瑛笑着说:“去吧,都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谢瑛一下子带了四个人过去,到了现场发现,仅仅是裁缝便有上百名。 原本还担心人手不够,这几百名裁缝,一日便能制作出上百件羽绒衣啊。 秦梵云忙得不可开交,看到谢瑛走过来道:“谢姑娘,你要不要挑选一下,这里已经有三百多百姓报名了。” 谢瑛又笑说:“世子爷,多多益善,你也希望这些羽绒衣尽快送到灾民手中。”说着又指着身后,“我给你带了四个人来。” 秦梵云礼貌颔首,“谢伯母。” 谢母笑容灿烂道:“不敢当,给世子爷请安。” 秦梵云又眸光深深看着谢瑛,充满感激道:“劳姑娘费心了。” 谢瑛笑着点头,又立即投身于羽绒衣制作中,指导现场的裁缝,先剪裁布样。 至于羽绒,还不能直接塞进布里,还需要清洗。 虽然没有专业清洗剂,但作为香料丰富的大夏朝,足以将羽绒清洗干净,还用香料熏过,然后再经过风干。 如此一来,当天送到的羽绒,还得经过风干一日,第三日才能进行装填。 数百名裁缝经过三日的忙碌,终于制作出第一批羽绒衣,一共五百件。 羽绒衣制作出来,秦梵云便立刻差随身护卫,一件不少送往受灾郡县,分发到最为贫困的灾民手中。 这一批裁缝经过谢瑛的指导,已经会制作这种简易的羽绒衣,谢瑛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又投入自己的事业中。 已经到了月底,牙膏经过了一个月的大卖,已经迅速在青州城上层社会中流行,甚至逐渐运输往全国各个沈家铺子售卖。 沈鹤南亲自带着分红,到了谢瑛府上。 “这是本月的分红,一共十万两,谢姑娘清点一下。” 谢瑛打开箱子,里面全是五十两的银锭,随即淡然一笑。 “沈老板亲自送来,便不会有问题。” 沈鹤南轻笑说:“谢姑娘,我听说刺史府在制作羽绒衣,已经发放到了灾区,灾民赞不绝口,甚至还有达官贵人,也对这羽绒衣极为喜爱,不知谢姑娘有没有想法?” 谢瑛轻笑:“沈老板,是想做这羽绒衣的买卖?” 沈鹤南笑说:“有何不可,我有的是钱开铺子,谢姑娘又精通其中门道,我们继续合作如何?” “那酒坊也快建成了,就等谢姑娘这边抽身,便能立刻开始酿酒了。” “我也期待谢姑娘酿造出来的酒,又会创造什么神话。” 谢瑛如今已经不缺钱了,便是出方子,都能靠着沈鹤南赚得盆满钵满。 忽然,她脑海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将秦州城打造成一个古代版旅游项目,吸引更多的文人雅客过来赏玩。 “沈老板说得没错,既然沈老板有这个想法,那我也必定会支持。” “不瞒沈老板,我也觉得如今布料颜色并不丰富,倒是琢磨出一些染色的方子,以及羽绒衣的款式,稍加改良,的确也能制作出更为精美的羽绒衣。” “既然谢姑娘这里有方子,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盘下铺子。” 谢瑛又将打造商业街的计划说了,和沈鹤南聊了一整夜,第二日,沈鹤南便前往京城,同家中长辈商量。 又通过多方努力,终于在青州城,买下了一整条街,重新取名琉璃街,又预计按照谢瑛的图纸规划,修建一整条崭新的街道以及店铺。 一方面规划商业街,而酒坊也建造好了,谢瑛又投身于酿酒事业中,每日忙碌奔波。 其实便是多了一道蒸馏的工序,而蒸馏前,需要粮食加入酒曲发酵,发酵便需要月余,这在大夏朝算是创新。 而酒楼还在整顿中,谢瑛计划打造青州城第一酒楼,珍馐楼也改名成了“醉江月”,主打天下第一名酒。 ------------ 第六十七章酒楼开业,谢瑛一舞倾人城 朔冬凛冽,天降大雪,青州城内银装素裹,护城河千里冰封,无数鱼虾冻死,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酷寒。 官府规定百姓不能随意出城,每日为城内百姓发放木炭,以及每家每户发放一件羽绒衣,作为御寒。 如此度过一月酷寒,直到来年春天,气温终于回温,全城百姓成功靠着木炭和羽绒衣成功度过了严寒,官府统计,无一人冻死。 而酒坊也经过月余的发酵,制作出了第一批酒。 原浆酒浓度太高,且含有有害物质,需要经过勾兑。 勾兑后的酒,经过月余的陈酿,终于可以开坛了。 谢瑛和沈鹤南守在酒坛后,小心翼翼地等待下人打开酒坛,取出一杯酒液。 “谢老板,沈老板,您二位尝尝。” 谢瑛和沈鹤南相视一笑,都充满了期待,又拿起酒杯品尝。 入喉的瞬间,眼睛一亮,一股清澈的辛辣味在舌尖蔓延,细细品味,又有酒酿的醇香,如清风明月,清澈回甘。 沈鹤南咽了口酒水,片刻便也晕乎起来,犹如醉生梦死的微醺,这从未有过的新鲜感觉,令他着迷。 谢瑛更是喝了一口,便忽然小脸一红,不胜酒力,然后往后醉晕了过去。 没想到一开坛,两位老板都醉晕了,将老板送去休息后,然而各位酿酒师傅也受不住这份醇香,都小尝一口,结果大部分没喝过这么高浓度的酒,都醉晕过去,只有小部分人,却仿佛品尝到了什么人间仙品,越喝越上瘾,等到谢瑛从床上醒来,回到酒坊,酒坊里已经醉倒了一大片,个个满脸通红。 而沈鹤南也清醒了过来,又揉了揉脑袋,忍不住笑说:“谢老板,这酒当真是惹人醉,我从小也喝过无数种酒,从未有过这种令人一喝就醉的酒,当真不愧是醉人美酒,不如就叫仙人醉吧。” 谢瑛轻笑:“那便依沈老板所言,此酒就叫仙人醉。” 以往都是十几度的粮食酒,如今这酒经过蒸馏,若不是勾兑后,度数只有四五十度,恐怕早就见阎王了。 沈鹤南激动道:“此酒问世,必定惹人追捧。我先往京城各位达官贵人家中送几瓶。” 谢瑛点头笑说:“也往镇北王府送几瓶,我的酒楼开业,还要请他们镇场子。” 沈鹤南立刻派人,将美酒送到各大府上,又发了醉江月开业盛请的帖子。 而谢瑛也开始着手醉江月的开业饭。 “老板,这是开业饭的菜品,请你过目。” 谢瑛看过菜品,都是最新时蔬,以及新鲜上市的鱼虾烹制的菜品,水果点心前菜正餐香饮小吃酒水都斟酌过无数次后,才最终敲定。 “好,就按照这个菜品备菜,务必保证食材准备齐全,不能到了当日才给我掉链子。” “是,老板。” 谢瑛又寻思,这除了吃饭,不能没有娱乐活动,又问:“张师傅,以往珍馐楼是请了哪里的舞娘?” “霓裳坊的舞娘,最受达官贵人喜爱。” 谢瑛又立刻乘车,去了一趟霓裳坊,见了坊主,花重金请了当家舞娘苏妙娘登台表演霓裳羽衣曲。 曲目和舞娘敲定后,谢瑛付了定金,又立刻赶回酒楼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终于到了酒楼开业当日,宾客云集,都为了一品仙人醉。 自从仙人醉送往各大府上,已经成功笼络人心,不少达官贵人,都打听此酒,听说乃是谢神医所作,更是趋之若鹜。 开业当日,不仅是青州城的本地官员,还有不少京城来的客商,受了沈家的邀请前来祝贺。 谢瑛在后厨检查菜肴,又忽然听见彩云跑进来。 “姑娘,不好了,霓裳坊的苏妙娘得了风寒,嗓子哑了,脸上还起了疹子,不能登台表演了。” “什么?” 谢瑛猛地从后厨走出去,走到了酒楼正堂后门,见宾客大部分已经入座,而准备的舞蹈,本来应该开始了,而此时舞娘才过来告知不能出席,底下部分宾客已经不耐烦,开始大声嚷嚷要看苏妙娘。 谢瑛后背瞬间冒起热汗,一阵紧张,忽然耳边传来五郡主的声音。 “阿瑛,发生了何事,你如此着急?” 谢瑛叹气:“准备的舞娘不能登台了。” 五郡主惊讶道:“啊,那该如何?” 谢瑛又问:“彩云,你和朝霞可会舞蹈?” “我不会啊,姑娘。”彩云吓得忙不迭摇头,害羞地往后躲。 谢瑛眼神又看向五郡主,五郡主倒是身姿曼妙,可毕竟是郡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跳舞。 五郡主担忧说:“要不舞蹈取消吧。” 谢瑛又说:“不可,已经写在节目单上了,郡主,你先去楼上雅间,此处人来人往,免得伤了你。” “嗯。” 谢瑛送走五郡主,又来到后台。 后台处,已经请了乐师,正在抚琴,丝竹绕耳,旋律倒是动听。 乐师见到谢瑛进来,正要停下,谢瑛示意他继续,又拿起准备的舞裙。 “彩云,你替我换上。” 彩云疑惑道:姑娘,你要亲自上台吗?” “只能如此了。” 彩云迟疑道:“可姑娘不是舞娘,怎么能穿这种舞裙登台跳舞,三世子要是看见,会生气的。” 谢瑛意外彩云竟会如此说,心里颇有几分猜测,又语气淡淡道:“三世子生气与我何干,我们只是朋友,他还不能管束我登台跳舞。” 彩云愣了下,不敢言语了,只得拿起衣袖,服侍谢瑛换上。 谢瑛不能让今天的开业,出任何岔子,酒楼已经筹备数月之久,就等今日的名声大噪。 她换上舞裙,又吩咐彩云找来胭脂水粉,然后静静的,一个人化了妆容。 彩云一直在身后望着,虽然姑娘穿着这身衣物,的确美若天仙,可裸露的腰间,那雪白的皮肤,让人不敢直视,而今日外面尽是达官贵人。 姑娘要是穿了这身,如何才能嫁进王府去。 她急得团团转,而谢瑛则打量身上这套红色舞裙,露出的雪白细腰,凸显胸部的饱满,尽显身段玲珑窈窕,脚踝处绑了细线铃铛,手腕处珠串流苏摇曳生姿,而头部装饰,则是金色流苏面具,露出上半张脸。 谢瑛化了花钿,细长的柳叶眉,眼影和唇妆则是用了心思,贴切这身衣物,化了凤凰展翅的眼妆。 这张脸雪白圆润,还带着婴儿肥,也不需多加修饰,已有七分姿色,化完妆后,更是增色三分,戴上流苏面具,便是熟人也认不出来。 谢瑛又和乐师沟通,弹一首大气磅礴的曲子,便脱了鞋袜,径直走出去。 ------------ 第六十八章自称孤的贵人身份 琴声戛然而止,众宾客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望着舞台上,忽然,悠悠荡荡的古琴声传来,那合拢的纱帘后,一道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从地上婉转起身,扭动着灵动的舞姿。 一姿一态,勾人神魂,如魅惑的女妖,只能隔岸观火,骚动人心。 这场前所未有,荡漾神魂的舞曲,令在场的人面红耳赤,却舍不得移开双眼。 而此时的雅间阁楼上,几位世子和郡主也朝着舞台下张望。 “此舞娘怎的如此眼熟?”四郡主认出了舞娘是谢瑛,故意看着五郡主道:“小妹,你可认识?” 五郡主也从未见过谢瑛这一面,还真不确定,可那身影太像了,又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 几位世子倒也平静地欣赏舞蹈,并未露出神色。 而随着琴声激荡,那纱帘缓缓拉开,众人才看见那舞台后的美人真面目,如众人心中所想,美得惊为天人,魅惑的舞姿犹如女妖勾人神魂,一个蛊惑人心的眼神,便令在场众人心尖滚烫,可那眼神又是充满了冷意和不屑,犹如神女睥睨凡人。 众人沉浸在美妙的舞姿中,只见那身影忽然拉着楼顶垂坠而下的绸带,犹如飞天神女,纵身一跃,在空中转圈,令人震撼,而场下也瞬间响起了轰鸣的掌声。 谢瑛拉着绸带,转到了空中二楼,而此时雅阁上的人,才看见的那张蛊惑人心的美人面。 五郡主惊喜道:“阿瑛,真的是你。” 谢瑛忽然调皮一笑,甩动着长袖,朝她脸颊扫去,调戏的小郡主满脸通红。 而听闻是谢瑛,三世子第一个跑出来,便看见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谢瑛如神女般再度飞跃到了他面前。 心脏不可控制的神魂颠倒。 而二世子和大世子竟也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房间内,四郡主气的脸色铁青,又冷不丁瞥了眼身后的护卫。 “你是否也想出去看?” 迟渊望着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极力压制渴望,语气平静道:“没有郡主的允许,属下不敢。” 四郡主冷哼一声,又说:“我倒要看看,她跳的什么妖舞。” 随着四郡主走出房间,迟渊也跟着走出去房间,便看见那同样令他瞳孔微增的一幕,心脏不受控制地悸动,脑海里只有那红色身影,可瞬间又担心地蹙眉,听见场下无数吆喝声,又愤怒得恨不得把这些男人的眼睛给挖了。 他强力抑制住愤怒,目光却灼灼难以移开。 而此时另一雅间,也走出一位身着便衣,却气度华贵的公子,目光熠熠地望着谢瑛,似乎被她的舞姿吸引了,直到舞蹈结束,才缓缓回过神,又朝着身旁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说了什么,那男子便下楼朝着舞台后方走去。 堂下尽是欢呼声,谢瑛终于跳完了,浑身都是汗水,直到呼吸不稳地走下后台,忽然见一个白面皮的男子走来,说话却是尖细的姑娘腔调。 “姑娘,我们公子有请。” 谢瑛闻言轻笑:“这位小哥,我是醉江月的老板,你们公子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送来,我还要招待宾客,就不作陪了。” 那白面皮忽然脸色一厉:“大胆,你可知我们公子的身份。” 谢瑛扬眉,又点头说:“请贵人稍等,我带着酒菜亲自招待贵客。” 那白面皮便等候在后堂口,谢瑛去厨房吩咐伙计开始为宾客上菜,又亲自拿了一壶酒,朝着堂口走去,然后跟着白面皮,上了四楼天字一号房。 这天字一号房,前几日被客人以客商名义包下。 谢瑛寻思着这位客人的身份,便已经走到了雅间门外。 白面皮掐着嗓子道:“公子,人来了。” 片刻,屋内传来一道温润绵长的年轻嗓音:“姑娘请进。” 谢瑛看着等候在门口的白面皮,拉开了门,身后的门便立刻合拢了。 她微微蹙眉,拿着酒壶走进内阁,只见阁内坐着一位年轻公子,约莫二十出头,气度华贵,不似寻常客商。 年轻公子笑容缱绻,眼神似钩子对着她上下打量,唇角勾着冷锐的弧度,目光灼灼。 谢瑛提着酒壶,笑容清冷走过去,并无谄媚之态。 “公子请我来,所谓何事?” 年轻公子举起酒杯,朝着谢瑛道:“观佳人一舞,我心沉醉,特邀佳人共饮美酒一杯。” 谢瑛见桌上菜肴丰富,已上了一壶酒,又将带来的酒壶放下,见年轻公子放下酒杯,又亲自为他斟满酒杯。 看着另一只放在她面前斟满的酒杯,她笑意淡淡地略过,又语气和缓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不胜酒力,恐怕会误了公子的雅兴,谢瑛为公子另请一位酒友如何?” 谢瑛正要起身,忽然年轻公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已带着浅浅醉意:“不好。” 谢瑛疑惑抬头,便看见年轻公子笑意缱绻,嗓音入骨落在她耳侧:“孤只要你。” 谢瑛忽然心脏猛地一沉,感觉到冰冷刺骨,也瞬间猜测到了此人的身份。 她慌乱了刹那,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上位者,可恍惚间见这位眼神迷离,笑意朦胧地望着自己,似乎早已入迷,便顿觉不过如此。 谢瑛脸颊浮起淡笑:“那我便陪公子喝一杯。” 话落,她不经意抽出手,又举起酒杯,朝着男子举杯。 年轻公子似乎十分高兴,朝着她捧杯,金属碰撞的叮当声,让人十分清醒。 谢瑛见年轻公子一口饮下烈酒,唇角暗地里抿起,此人不知此酒,不是以往的果酒米酒,而是烧刀子白酒。 一口饮下,怕是过不了多久,就醉得一塌糊涂。 谢瑛浅浅抿了一口,又放下酒杯。 “姑娘心不诚。” “公子何出此言?” “酒不见底,谢姑娘,这是糊弄本公子呢。” 谢瑛见年轻公子此时又眼神迷离中又带着几分清明,顿时后脑勺突突直跳。 她又语气认真道:“公子有所不知,此酒度数极高,不能饮用过快。” 年轻公子扬眉,又揉了揉眉心,笑容缱绻地又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又探身过来,声音柔软绵长道:“那姑娘用口渡我。” 谢瑛被此人浪荡模样惊呆了,猛地抽出手:“公子慎言,我是醉江月的老板娘,可不是什么舞娘。” 年轻公子忽然厉声道:“便是老板娘又如何,这天下什么女人,孤得不到。” 声音竟自带威严,便是谢瑛也为之一振。 男人继而又捏住她的下巴,醉意朦胧地凑过来。 “仙人醉,美人口,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 第六十九章北渊攻破长乐县 谢瑛藏在桌底下的手,打开迷药包,又趁着男人凑过来时,弹出指尖的迷药,定定地看着男人晕倒。 门外传来那尖细嗓音:“主子。” 谢瑛眼疾手快,抱住了男人的身体,侧过身去。 白面皮猛地推开门,便看见躺在谢瑛怀里的主子,见状又迅速低下头,退了出去。 身后门合上后,谢瑛又将男人身体拖到了床上,在男人身上翻找,见男人大拇指戴着一枚玉扳指,扳指内侧刻着一个“钦”字。 她心猛地一跳,定定看着这人的面孔,难不成是当今圣上裴世钦。 幸亏只弹了一指尖的迷药,两个时辰后,便会醒来。 谢瑛又起身出去,拉开门后,白面皮挑起眉梢:“姑娘怎么出来了?” 谢瑛冷静道:“公子喝醉了,我让厨房送碗醒酒汤来。” 那白面皮又厉声道:“你进去陪着公子,我去。” 谢瑛看着那白面皮离开,正要离开,又传来五郡主的声音。 “阿瑛,我们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 谢瑛见五郡主一行人过来,又松了口气,凑到五郡主耳边说了什么,五郡主脸色一变。 “官家怎么会过来?” 谢瑛摇头,“我也不知。” 三位世子闻言后,脸色各异。 秦梵礼目光灼灼落在她口脂花了的唇角,咬着牙担心道:“可是那人欺负了你?” 谢瑛内心一股暖流:“未曾,谢世子爷关心。” 秦梵礼又说:“你先走,这里我来处理。那官家想要美人,我去给他找十个八个美人伺候他。” 谢瑛松了口气:“多谢三世子,阿瑛先去忙了。” 谢瑛走下楼梯,而角落里迟渊也离开了,又在角落里,将谢瑛拉到了一个房间,猛地关上门,握住了她的手腕提到了胸前,语气发狠道: “他碰你了?”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此刻给人的感觉,竟和那人如此相似,可又是不同的脸孔。 谢瑛甩开脑子里的画面,忽然轻笑:“阿渊,我没事。” 迟渊忽然搂过她的腰肢,在谢瑛心擂如鼓时,唇角贴上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你今日好美。” 谢瑛耳朵发热,对阿渊的感觉很复杂,既吃味他跟在四郡主身边,想要保持距离,又对他偶尔的暧昧面红心跳。 迟渊忽然解开袍子,披在谢瑛身上,将那细腰藏得严密,眼神严肃地叮嘱道:“以后不可这么穿了。” 谢瑛感觉到他的体温,在衣服布料里,想到四郡主,要和他划清界限,随即猛地拽开他的衣服。 “我不要你的衣物,留着给四郡主穿吧。” 迟渊哼笑:“她怎么比得上你。” 谢瑛闻言却蹙眉,他此话什么意思? 就在谢瑛模棱两可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炮响声,似乎是什么信号,便见迟渊忽然拉过她,在她额间一吻,低声落下一句等我,便径直从窗口翻身下去。 谢瑛疑惑又担心地跑上前去,便看见迟渊那灵动的身影,穿梭在屋顶上,然后消失在尽头。 谢瑛又开始招待宾客,来到后厨,酒坊送来的酒水,不停地往外拿,伙计小宋激动地说:“老板,这已经是第两百八十缸酒水了,今日不止堂上客人,还有不少慕名来买酒喝的。” “那些喝过的,不少都预定了好几缸酒,让我们送到府上去。” 谢瑛笑着说:“辛苦了小宋。” “不辛苦老板。”小宋憨憨地挠头,更何况老板说了,今日售卖的酒水,他们掌柜也有提成,那不得撸起袖子干啊! 厨房张师傅也忙得不可开交,厨房里打杂的小伙计,也个个都快忙出无影脚了。 谢瑛担心三世子爷那边出事,又赶去四楼,推门而入,里面坐着三世子还有两位郡主,十个美人正坐在椅子上等那床上贵人醒来,都等得昏昏欲睡,而那白面皮脸色铁青坐在那。 “三世子,你这般放肆,等主子醒来,治你的欺君之罪。” 秦梵礼却哼笑:“皇上微服私访,我作为臣子,为了皇上解忧,送来十个活色生香大美人,何罪之有?” 那白面皮气地拍桌子:“你太放肆了。”又指着谢瑛鼻子道:“一定是你给皇上吃了什么药,才导致皇上如此之久还不醒来,你等着问罪吧。” 谢瑛心头咯噔一下,又说:“皇上的确是喝醉了,稍后皇上明察便是。” 此时,就在众人争吵时,暖阁里的裴世钦缓缓醒来,头痛欲裂,睁开眼坐起身,便看见十个女人围住了他,声娇体软地喊着官人。 裴世钦脸色铁青,“都给我滚,谢姑娘呢,赵喜,把谢姑娘给我找来。” 那白面皮一个狗爬扑过去,又抱着裴世钦大腿,指着屏风外的几人:“皇上,他们太欺负人了。” 裴世钦从床上起来,走到屏风外,便看见谢瑛,以及三世子爷,和两位郡主。 他只在镇北王的二世子入宫面圣见过二世子,其余世子并未见过。 “你们什么人?” 三世子起身俯身道:“见过皇上。” 四郡主和五郡主也福身道:“雪婉,昭月给皇上请安。” 谢瑛见状,也走过去,“民女见过皇上。” “都起来吧。” 裴世钦跟着了迷似的,眼神直直落在谢瑛身上:“你们都出去,我和谢姑娘有话要说。” 谢瑛神色微变,却不想招惹了这么个麻烦。 秦梵礼忽然上前道:“皇上,谢姑娘才是醉江月的老板娘,也是我们青州城的女神医,那木炭柴窑是谢姑娘造的,羽绒衣也是谢姑娘想出来的,皇上要是要召见谢姑娘,也不该是这种场合。” 裴世钦冷哼,眼底尽是帝王权术,极尽羞辱:“一个小小世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秦梵礼咬牙,正要斗胆进言,门口忽然传来护卫着急的声音。 “三世子,不好了,北渊大军攻破了长乐县,二世子正带将士赶过去。” “据前线传来消息,此次北渊大军火力凶猛,采用的尽是没见过的火炮和火枪,长乐县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一举拿下了。” “如今全城戒严,王府吩咐三世子爷,赶紧带着两位郡主回府。” 秦梵礼眉头紧锁听完,又似笑非笑:“看来父王不知皇上也在青州城。” “皇上,还是请先和我们回王府暂避一时吧。” 长乐县被攻破的消息传来,谢瑛也神情恍惚,又回到后厨,先计算了今日的进账。 后厨伙计还不知北渊打过来的消息,还在高兴今日的营收。 谢瑛走到柜台,正堂里百姓还在吃着饭。 ------------ 第七十章迟渊的真实身份 谢父作为掌柜,还在高兴地数着今日的银子。 谢瑛又走到大楼外,街道上人们悠然自得,笙歌起舞,丝毫不知长乐县被攻破的消息。 她眉心紧锁,又吩咐道:“爹,你先看着店,我去一趟王府。” “好嘞,闺女。” 谢瑛骑马赶到王府后,找到正在商议的几位世子爷和镇北王。 镇北王看见谢瑛,也是充满了希望:“谢神医,你来了。” 又着急道:“我军伤亡惨重,万能药可还有?” 谢瑛点头道:“我立刻制作。” 窑炉早已建好,后面忙于建设酒楼,便将玻璃制作耽搁了,此刻却万分急需,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谁能想到歌舞升平后,传来北渊攻打的消息。 很快又有一名浑身染血的将士拿着敌军武器来报。 “王爷,这便是敌军所用的武器。” 镇北王立刻上前查看,拿起了那柄武器,而谢瑛看见那武器后脸色发白。 这不是后世的步枪,机枪扳机设计,和后世的步枪如出一辙。 她脑子嗡嗡地响,只听见大世子和三世子满目震惊,直到镇北王找来一活鸡,扣动扳机,打出一枪,那子弹竟然令活鸡当场爆裂开来。 众人都被这杀伤力吓到,而北渊竟然造出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 “王爷,长乐县守城尽数战死,敌人那火弹打进我的手臂,我侥幸逃脱。” 只见这人露出解开绷带的手臂,早已血肉模糊,便是四郡主和五郡主看到那血窟窿,都差点晕倒过去。 镇北王又问:“领军的是谁?” “北渊四皇子,戴玄纹面具,看不见真容。” 镇北王喃喃道:“北渊四皇子?” 大世子疑惑道:“父王知道此人?” 镇北王蹙眉道:“此人骁勇善战,却一直戴面具,不仅是我军,便是敌军,也甚少有人见过他真面容。” 镇北王忧心忡忡,又问道:“百姓伤亡如何?” 将士回道:“奇怪的是,那四皇子攻城后,并未伤及百姓,还曾下令,若是——” 镇北王蹙眉:“若是什么?” “若是伤及无辜百姓一人,违令者,斩首示众。” 四郡主满眼愤怒:“狼子野心假慈悲。” 镇北王眉头紧锁道:“此次战役,敌我实力悬殊,无疑是以卵击石,若是万不得已,梵云和梵礼,你们先带着母亲和妹妹离开青州城,我和老二誓死也要守护青州城的百姓。” “爹爹,我们不走,要走也是一起走。”五郡主吓得哭了,从小深受宠爱,甚少在父亲脸上,看到这种凝重的眼神。 此时,大世子爷忽然道:“四妹,你那个护卫呢?” 四郡主语气自然道:“你说阿渊,他回去探望父亲了。” 大世子爷蹙眉,没有再言语。 而谢瑛忽然想到什么,又骑马离开了王府,朝着记忆中那河边驶去。 就在她在河边找了数遍,终于找到了那座小茅屋。 她猛地下马,朝着小茅屋跑去,便看见一个老汉儿从茅屋里出来,却不像是瞎子模样,正在给拴在茅屋旁边的牛儿喂草,身上也不是麻布衣,换成了锦衣华服。 “迟大叔。” 谢瑛忽然喊了声。 那老汉儿疑惑地回头,在看见谢瑛后,似乎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吓得赶紧跑进屋,连新买的牛儿也不管了。 谢瑛猛地跑上前去,一脚踢开了关上的柴门,看见老汉儿躲开门后,又将人给拽了出来。 “迟大叔,你看着我跑什么,迟渊呢?” 老汉儿不停摆手:“我不认识什么迟渊。” 谢瑛焦急道:“你怎么会不认识迟渊,迟渊是你儿子啊,还有,你的眼睛怎么不瞎了,还能看见我了。” 谢瑛也猜出了几分,又咬牙厉声道:“迟大叔,你不给我个解释,我今天不会放过你,你还拿了我一锭金子呢。” 老汉儿一脸尴尬,又叹口气道:“哎呀,姑娘哦,不瞒你说,我真不是什么迟大叔,我是假冒的。” 谢瑛内心一震,又猛地抓着他问:“那迟渊呢。” 老汉儿又如实道:“那小伙子给了我银子,让我假冒他的父亲,给你演了一出戏,我只是这清河沟老实本分的渔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谢瑛情绪冷静下来,又追问:“你可知那迟渊的身份?” 老汉儿着急道:“那小伙子只告诉我他叫阿渊,我也不知他来自何处啊,再说自从那日你过来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了。” 谢瑛从茅屋出来,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不敢相信之前的一切,都是迟渊编造的谎话。 根本不是什么渔民的儿子,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甚至连名字都是假冒的。 她当初还慈悲心泛滥,竟然给了那假冒的老汉儿,一锭金子,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谢瑛气得满肚子火,可此刻最令人担心的是,迟渊用了她的火枪图纸,造出了火枪,还攻破了长乐县。 谢瑛内心满满的愧疚和后悔,以及深深的自责。 不伤城内百姓,他当真是遵守了诺言,可没想到是这种场面。 谢瑛内心苦笑,又心情复杂地回了青州城。 青州城如今是全城戒严,城门口不允许百姓出入,守城门卒早已认识谢瑛,才准许她通行。 谢瑛回到酒楼,此时酒楼内还在营业,宾客络绎不绝,丝竹绕耳,一派繁华盛景。 沈鹤南找了过来,很明显听闻了战事,找到谢瑛商量对策。 “谢老板,如今我们的产业,重心都在青州城,尤其是琉璃街正在建设中,若是打到青州城来,这可如何是好。” 谢瑛沉吟:“长乐县攻破,清河县也是迟早的事,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沈公子还是早做打算。” 沈鹤南又说:“不过我听说那敌国四皇子,并不会伤害百姓,长乐县城内百姓,还安然无恙。” 不仅是沈鹤南,谢瑛也付出了心血,尤其是酒楼刚开业,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 送走沈鹤南后,一直到酒楼打烊,谢瑛和谢父清点了银子,今日进账两万两,一部分锁进酒楼钱库,一部分带回家中。 回到家后,谢瑛又告知了父母长乐县攻破的消息,谢家父母担心起村里的同乡。 “唉,不知村里乡亲们怎么样了。” 谢瑛又冷静道:“青州城也并非安稳之地。先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青州城也破了,到时候芳婶,我为你们准备些银两,你们就逃命去吧。” 彩云和朝霞说:“姑娘,我们跟你们一起走。” 芳婶也带着哭腔道:“是啊,姑娘,我们娘母几个什么也不懂,死也要跟着姑娘逃命。” ------------ 第七十一章五郡主危险 夜里,谢瑛将父母叫到屋里,小钗和良粟也在旁边安静地坐着。 “这些金银细软,怕是不能带走,我将他们藏在暗室里,钥匙娘亲你拿着。” 谢瑛当初住进宅子,便在房间挖了地窖,方便储存金银财宝。 虽然说真到了那种时候,命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毕竟是辛苦挣来的银两,也不舍得丢弃,这些银两也能让一家人过上优渥的生活,除非万不得已,才会舍弃。 谢母又想了办法,缝制了一夜的衣服兜,只为了逃跑时,可以多藏些银票在身上。 一夜未眠,都希望第二日情况好转,可一觉睡醒,便听见大街上传来清河县攻破的消息。 带兵攻敌的二世子全军覆没,世子爷也不知所踪,敌人大军很快朝着青州城攻来。 青州城内,再无往日歌舞升平的景象,所有百姓都在惊慌中,收拾家当准备逃跑。 大量百姓围在各大城门口,请求将士打开城门,可镇北王此刻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穿上盔甲严阵以待,如何敢开城门。 可百姓实在众多,全都朝着城门围堵,镇北王便下令,打开其中一道小水门,只能出城,不准进城,一旦有消息,立刻来报。 而水门打开不久后,一队人马换上了青州城护卫的服饰,大张旗鼓混了进来,其中首领,更是径直朝着王府而去。 “郡主,属下回来了。” 四郡主看着眼前的少年,顿时惊慌道:“阿渊,你怎么才回来,如今清河县也破了,二哥也不知去向,我们该怎么办。” “郡主放心,属下一定誓死保护郡主的安危。” 四郡主满眼感动,想要靠近这个令她充满安全感的男人,就像那次坠马,少年英雄救美,可自从那次过后,阿渊却从未与她亲近过,不时让她产生疑惑,总以为是阿渊担心两人身份悬殊,又恪守本分,不敢觊觎她郡主贵女的身份。 她既满意阿渊的克己复礼,又想要再亲近些,可眼下不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而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不多时,镇北王回来,立刻召集了全府护卫,又将几位世子爷和郡主还有都叫到议事正堂。 “爹爹,二哥真的失踪了吗?” “前线将士传来消息,老二他被敌军射中,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如今是生死未卜。” 五郡主猛地捂住了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猛地哭出声,却被王妃搂在了怀里。 王妃克制地说:“女儿,不要打扰你父亲部署,你父亲也同样难受。” 镇北王忽然说:“情况危急,青州城怕是保不住了,那敌军不动无辜百姓,可不能保证不动我镇北王府的人,老大,你是青州刺史,你不能走,老三,你带着两个妹妹和母亲,现在马上收拾东西,逃离青州城,去京城找你们的外祖父,虽然他对我这个女婿不满,但不会不管你们这些外孙。” “我会派护卫护送你们,出了青州城,到京城也会有人接应你们。” “唯一庆幸的是,昨夜便将圣上送了出去。” “是,父亲。” 镇北王又看向迟渊:“我记得你是老二身边,最为得力的副将,此次护送王妃郡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迟渊下跪道:“属下领命。” 大世子忽然蹙眉道:“父亲,迟渊此人身份多疑,我认为不可。” 四郡主闻言,顿时着急道:“阿渊是我的随身护卫,一直忠心耿耿,我不能没有他。爹爹,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吧。” 四郡主担心迟渊留下,会作为守城的牺牲品。 大世子欲再言,镇北王立刻摆手:“就这么决定了。” 安排过后,郡主和王妃便立刻收拾行李,很快便集合在了王府门口。 而三世子想到谢瑛,忽然道:“先去一趟未央街。” 四郡主不悦道:“三哥,都什么时候,你还想惦记那个谢瑛。” 秦梵礼安排道:“迟渊,你先带着郡主去城门口等我,我先去一趟未央街。” 迟渊眸光微闪,领命道:“是,世子爷。” 秦梵礼立刻驾车离去,很快赶到了谢家,而此时大街上都是逃跑的人,谢瑛此时关了酒楼,正在院子里收拾行李。 “谢姑娘,你们快收拾行李,跟我们一起去京城,京城有我外祖父,会保护我们。” 谢瑛见三世子着急忙慌跑来,也十分感动道:“京城也是个好地方,那我们就去京城,爹娘你们快收拾。” 谢瑛收拾着行李,忽然想起道:“三世子,多谢你跑来一趟,五郡主呢?” “他们已经在城门口等我们了。” 谢瑛又问:“郡主身份贵重,此去京城,可有护卫护送?” 秦梵礼道:“父王安排了迟渊,原来是二哥身边的副将。” 谢瑛脸色煞白:“什么,你说迟渊?” 秦梵礼以为是谢瑛担心迟渊不能安然护送他们,便安慰道:“谢姑娘你放心,此人武功箭术了得,二哥不止一次夸奖过,此人有将帅之才,由此人护送我们,定能安然无虞到京城。” 谢瑛猛地握住了秦梵礼的手臂,声音都带着颤抖,语气激烈道:“去城门,找五郡主。” 秦梵礼道:“等你们收拾好了,我们一起走。” 谢瑛却急切道:“先不顾收拾了,我们先过去,晚了郡主恐有生命之危。” 秦梵礼脸色微变,便迅速驾驶马车朝着城门驶去,却见水门处除了逃出的百姓,竟然没有郡主和王妃的马车身影。 秦梵礼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而此时谢瑛心中只有一句话。 完了! 而此时的城郊外,马车还在陆续行驶。 五郡主疑惑道:“阿渊,三哥是说让我们在城门等他,这是去往何处?” 四郡主也蹙眉道:“阿渊,我们先停下等等三哥吧。” 马车外的人却不为所动,而周围的护卫,也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似乎对她们的呼喊置若罔闻。 王妃率先察觉到了异样,又怒声斥道:“停车,给我马上停车,不然我就跳下去。” 马车竖笛停下,那高坐马背的男人转过身,眼神却不再是忠诚的将士,而是威严的睥睨。 “真是聒噪,把她们给我绑了。” “是,四皇子。” 四郡主脸色一白,似乎是猜测到什么,猛地抓住那前来的将士道:“你们叫他什么?他不是阿渊吗?为何叫他四皇子?” “你们都给我让看,我看你们谁敢,我可是四郡主。“ 五郡主却聪明地反应过来,“你们不是我们王府的护卫吗,为何会称呼他为四皇子。” ------------ 第七十二章谢瑛中枪 那将士不屑道:“哼,我们乃是北渊将士,这是我们北渊最英勇的战神四皇子。” 几名将士强行将三人绑住,四郡主还处在不可置信当中,“阿渊,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你怎么会欺骗我,你是我的阿渊,不是什么四皇子!” 马背上的男人,神情冰冷刺骨,给了下属一个示意,下属便走上前,猛地甩给四郡主两个巴掌。 “我们四皇子也是你能肖想的,给我闭嘴!” 四郡主脸颊瞬间多了两个巴掌印,王妃心疼地搂住女儿,而五郡主也担心地看着四姐。 王妃将四郡主抱在怀里,“你们别碰我女儿。” 那将士冷笑一声,又回到了车头,继续驾驶马车,朝着军营驶去。 四郡主看着那张脸,原来他一出来便戴上面具,是因为他是敌军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四皇子。 迟渊便是四皇子陆九渊。 谢瑛将猜测告诉秦梵礼,秦梵礼立刻回去,禀告了父王,可为时已晚,两位郡主和王妃,都被带去了敌营。 当郡主和王妃落入敌营的消息传出,老百姓有愤慨,可逃跑的更快了,不到半日,青州城便空了一大半,沿路都是逃难的百姓。 直到北渊大军逼近,镇北王立刻吩咐关闭城门,所有城门都不准百姓再出城。 未逃出城的百姓,此时也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大部分是舍不得在本地的产业。 而谢瑛因为担心五郡主,也错失了出城的时机。 如今城门百姓,只能祈求我军胜利,重创敌军。 而就在敌军压境当日,数万北渊将士立于城门之下,镇北王身穿盔甲,准备迎战,忽然,那敌军四皇子竟然命人驾驶战车,朝着城门驶去,而战车上,缓缓被人带出来三个女人。 正是王妃和两位郡主。 镇北王愤怒交加:“北渊小儿,你不得伤害我妻女,否则,我定要踏破你北渊!” 那银白马上的四皇子,身穿银白盔甲,手持火枪,戴着玄纹面具,却犹如天神般,睥睨着那城门上的镇北王,声音如沉钟贯耳。 “镇北王,我陆九渊一向敬仰王爷,王爷何不择明主而栖,我向王爷保证,若是开城投降,我不伤城内无辜百姓一人,也不会动王妃和两位郡主分毫,是打是投,王爷自行忖度。” 镇北王在城楼上,焦急不已,命根子都被四皇子捏在手里,他如何敢打。 此时大世子也站在城楼上,看着底下战车上的母亲和妹妹,都被绑住了双手,暂时无恙,松了口气,又满眼猩红地看着那马上男子,虽然戴着面具,也认出了身形,便是昔日潜入他们府邸的迟渊。 秦梵云愤怒道:“呵呵,没想到北渊大名鼎鼎的战神四皇子,竟也会如此委曲求全,潜入我王府做一个护卫。” “我们王府对你不薄,你却倒戈相向,带兵攻打我城池。” 陆九渊神色自若,语气不耐道:“青州我志在必得,大世子不要再说些本皇子不乐意听的废话。” “还是尽快商量投降吧,不然我这把枪,若是不小心对准了大世子的脑袋,可就不好了。” 男人声音极尽狂妄,仿佛天下垂手可得。 大世子冷笑:“那可未必。” 大世子朝着部署楼走去,里面坐着几位守将,还有赶来的三世子和谢瑛。 大世子目光落在谢瑛身上,然后给了身后护卫一个眼色。 “谢姑娘,得罪了。” 秦梵礼猛地挡在谢瑛面前:“大哥,你要做什么?” 秦梵云却异常冷静地说:“以她一命,换母亲和四妹五妹一命。” 秦梵礼惊慌失措道:“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母亲和妹妹,我也担心,可你不能让谢姑娘一个无辜女子去交换。” “那三弟就试试,那北渊四皇子,会不会愿意用谢姑娘换回母亲和妹妹。” 秦梵云声音不容置喙,又吩咐道:“给我带走。” “是,刺史。” 谢瑛面色平静如水,这是她做的孽,也该她来还,若是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原来的世界。 身后护卫将她双手绑住,猛地往门外推, 秦梵礼神色戚戚,愤恨地看着秦梵云,充满了祈求。 秦梵云却不为所动,而是命令人将谢瑛赶快带出去。 谢瑛神色自若地往外走,身后猛地传来秦梵礼焦急的声音。 “阿瑛。” 谢瑛淡然回头,露出感激的笑容:“三世子,再见。” 她站在了城楼上,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大军压境,数米高的城楼,衬得那银马上的将军,让人看不真切。 “四皇子,可认得此女。” 秦梵云猛地抓住谢瑛的衣领子,满眼不忍,又充满了决绝,将她推到了垛口,让底下的人彻底看清女人的样貌。 陆九渊望见那女人脸庞后,面具下的眼眸陡然变得深邃。 秦梵云又命人将谢瑛掉下城楼,谢瑛感觉身体被人推下城楼,迅速往下坠,直到坠到了半空中,身体不受控晃荡,脑海一片眩晕,仿佛只有无尽的天空。 秦梵云又继续喊道:“四皇子,送回我母妃和两位郡主,不得踏入青州城一步,我便将此女,安然无恙送还给你。” “本皇子此生最恨威胁我的人。” 只见戴面具的男人,手持步枪,朝着那坠在半空的女人,叩动扳机,射出一枚子弹。 那子弹猛地朝着谢瑛射来,谢瑛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却又认命地闭上眼,任由那枚子弹穿透胸腔。 刹那间,她望着那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想要辨别,面具下的脸庞,却瞬间感觉到胸腔传来剧痛,而周遭顷刻间仿佛慢了下来,只有两道声音穿透空气传到了耳边。 五郡主不顾将士阻拦,朝着谢瑛跑去。 “阿瑛——” 三世子也瞬间脸色骤变,猛地跑到垛口,抢过那根绳索,拼尽全力将谢瑛给拉了上去。 谢瑛身体忽然贴进了一个温暖怀抱,秦梵礼满脸泪水,不停地捂住她胸口的血水,又怕她疼不敢用力,可那血水却犹如无底窟窿,完全失控如泉涌。 他近乎失声,又猛地抱住谢瑛,朝着城楼下跑去,厉声疾呼马夫过来道:“回王府,找大夫。” 城楼上,秦梵云难以置信地冷笑:“没想到四皇子如此绝情,对心爱的女人,也能无情射杀。” 马背上,男人面具下的眼眸,如深渊地狱,并无丝毫波动。 忽然,男人举起长枪,一声厉吼响破城门。 “攻城。” 城下北渊将士立刻浩浩荡荡冲上城楼,镇北王只能领着将士拼死抵抗。 ------------ 第七十三章青州城破 两军交战,大夏朝不胜抵抗,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攻破了城门,大世子和镇北王都中了枪。 陆九渊领着将士攻进城,却迅速攻上城楼,将秦梵云和镇北王逼到节节败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镇北王还守着气节。 陆九渊冷笑吩咐下属:“去,将镇北王妃和两位郡主,送回王府。” “是,殿下。” 镇北王一脸不可置信,没想到陆九渊当真不杀他妻女,又内心一番挣扎,猛地拉着大儿子跪下。 “本王投降。” “父王你!”秦梵云失望至极。 陆九渊却满眼冷意,举枪瞄准他的头,一枪正要射杀了他,却忽然见到一个书生模样的官员,猛地冲过来,抱住了秦梵云。 “刺史。” 一枪猛地打在宋锦文头上,只见血花如注。 秦梵云嘶声裂吼:“锦文。”又满眼猩红地看着陆九渊,猛地拔剑砍来,却被陆九渊身后的将士举枪射击,一枪爆头而死。 看着大儿子在眼前战死,镇北王内心悲苦交加,却为了妻女,还是忍气吞声看着北渊人在青州城放肆。 陆九渊很快领着将士攻占了各大城楼,以及早早潜入王府的将士,也攻占了王府。 镇北王领着王妃和两位郡主回到王府,见王府早已被陆九渊带兵把守。 五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大哥死了,阿瑛也死了,我们死了那么多将士。” 而此时四郡主,却满心都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少年,竟然是北渊四皇子。 一枪射杀了谢瑛,想必是谢瑛从未走进过阿渊的内心,看来阿渊还是心悦她,不然为何不伤她分毫。 镇北王府众人,人心惶惶。 陆九渊领着将士进来,语气淡淡吩咐:“我军不会对百姓造成滋扰,在我军城守未到来之前,城内百姓暂且还是交给你管理。” 镇北王只得卑躬屈膝道:“是,殿下。” 陆九渊扫视一周,眸光微微发寒:“为何不见贵府三世子?” 四郡主冷笑道:“回殿下,想必是去救治那个谢瑛了。” 陆九渊转头便走,忽然四郡主偷偷跟了上去,在角落里,冲上来抓住了男人的袖子。 “阿渊,你如今贵为皇子,与我是门当户对了。” 男人眼神冰冷如斯,猛地甩开袖子,冷蔑睥睨眼前的女人,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四郡主不敢羞辱,顿时满脸通红地怔愣在原地,而男人早已离开。 而谢家,当秦梵礼抱着一身是血的谢瑛回来,谢家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谢瑛为了不让爹娘担心,不想他们看见她的伤势,担心他们承受不住,便让他们守在外面,只让三世子和彩云朝霞进来。 她躺在床上,声音奄奄一息。 秦梵礼早就差人去喊了大夫,此刻满心惊慌地看着谢瑛,生怕她闭上眼。 “阿瑛,你别闭眼,大夫马上来了。” 谢瑛强行睁眼,声音虚弱地说:“三世子,麻烦你了。” 秦梵礼声音都带着哭腔:“阿瑛怎么会是麻烦,我只怪自己没有阻止大哥,让你身陷险境。” 谢瑛轻笑,声音如游丝,又吩咐彩云和朝霞:“你们把注射器,和万能药给我拿来,按我以前的方法做。” “是。”彩云和朝霞赶紧去找,找到了药箱后,将东西取出来,吸入药剂满眼担心地递过来。 秦梵礼又拿着注射器,着急忙慌道:“这要怎么做?” “我来。”谢瑛撑着一丝力气,拿过注射器,吸入药剂,又打进臂膀,便缓缓躺下。 很快大夫也过来了,检查过谢瑛的伤势,却不敢动那颗子弹,毕竟从未如此治疗过。 谢瑛却坚决道:“大夫,就按照你取箭头的方式,为我取下这枚子弹吧。” “好吧。”大夫只能叹气,点了点头,又吩咐丫鬟去烧水,准备酒精,而谢瑛正好从酒坊带回来了高浓度酒精,正好合适消毒。 彩云烧了热水送进来,在门口也不让谢家父母进来,便是芳婶也不透露半分,便关上了门。 屋内大夫按照谢瑛的嘱咐,开始消毒,用烧红的镊子夹出了子弹。 谢瑛疼得失声,又强行忍着。 大夫忍不住惊叹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寻常男子都难以有这份忍耐力,又撒上金创药,为谢瑛将伤口包扎。 “好了,若是有任何问题,来医馆找老夫。” 谢瑛声音虚弱道:“谢谢大夫。” 大夫拱手道:“不用客气,能为谢神医医治,也是老夫的荣幸。” 谢瑛示意彩云送送大夫,彩云便拿着诊金,送大夫到了门口,可还没关门,便听见一阵马蹄声,朝着他们院子而来。 她疑惑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便看见一队身穿铁甲的人马,竟然真的朝着她们院子,将院子团团围住。 彩云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差点滚倒在地上,看见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猛地爬进院子,关上了院门,又吓得眼泪汪汪地朝着西侧院跑去。 “不好了,姑娘,敌人把我们包围了。” 此时屋内,谢瑛刚才躺下,正痛得发晕,院子外便传来彩云的哭声,以及那句被包围的话。 她猛地一个机灵,不顾伤势,从床上坐起来。 秦梵礼立刻担心地扶住她:“阿瑛,你别动,伤口刚包扎好,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谢瑛却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别出去,你乃是三世子,说不定他们正是为了抓你而来。” “我乃是一介贫民,就算被抓走,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我出去看看,你守在这里,替我安抚家人。” 秦梵礼不肯答应,谢瑛却不容置喙,不顾劝阻从床上下来,又换上好的衣服,挡住了伤势,拉开了门。 谢家人也吓到了,又担心地看向谢瑛。 “闺女,这可怎么办才好,你怎么脸色苍白,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和娘亲说说。” 谢瑛又语气坚定道:“娘,我没事,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谢母却不肯让她出去,应对那些当兵的莽夫,便让谢父出去。 而此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谢父担心敌人闯入,伤及家人,便大义凛然朝着大门走去,谢瑛担心谢父出事,便也跟了上去。 谢父打开了门,“你们要干什么?” 那将士说道:“我们四皇子要见谢瑛姑娘。” 谢父却语气镇静道:“我女儿身体不适,不适合见客。” “大胆。”将士正要生怒,身后忽然传来陆九渊的声音,“不得无礼。” “是,殿下。”将士往后退下。 谢瑛闻言,便强撑着伤痛拉开门走了出去。 ------------ 第七十四章大结局 她给了父亲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然后望向那戴着面具的男人道:“我们素不相识,不知贵国四皇子找我一介民女,有何事?” 她声音微弱,伤口密密麻麻的剧痛,让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冒起细密汗珠。 陆九渊看着女人强撑着身体,内心忽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口子,微微刺痛,可他一向不喜软肋,却还是忍不住前来。 他向来不后悔,可看见女人如此冷漠,内心还是窒息般难受。 忽然,院子里传来三世子的声音,“阿瑛。” 担心谢瑛出事,秦梵礼跟了出来,看见一众将士,也无所畏惧,朝着谢瑛走来,将她护在身后。 陆九渊眸光陡然冷厉,落在那托住女人肩膀的手,恨不得立刻剁了,又猛地看向女人,似乎并未排斥。 他内心涌起不好的预感,又语气冰冷道:“三世子还是回王府看看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吧。” 秦梵礼脸色一变。 谢瑛又也担心道:“你回去吧。” 秦梵礼又忧心家人,着急道:“我先回去,晚上再来看你。” 谢瑛温柔点头,笑靥如花,落在男人眼里,却格外刺眼。 谢瑛神色淡漠,似乎从未见识过眼前之人:“四皇子没什么事,那民女便告退了。” 她缓缓转身,却不见身后男人满眼的占有欲,猛地上前,将她拦腰抱起。 “嗯,你放开我。” 谢因猝不及防,猛地挣扎,伤口扯痛得厉害,瞬间胸前变漾开了血花,疼得她失了声。 男人脸色骤变,却依旧霸道地禁锢住她,朝着那辆停靠的马车走去,而谢家人见面具男抱走了闺女,气得冲了出来,将士立刻上前围住。 陆九渊吩咐道:“玄影,你带人守住谢家,不准任何人进出。” “是,殿下。” 陆九渊抱着谢瑛进了马车,见女人失去了血色,又神色骤变,猛地怒喊:“太医!” “殿下,卑职来了。”太医早就随行跟着,此时浑身冷汗,硬着头皮进了马车。 经过一番治疗吼,谢瑛的血暂且止住了,也痛得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躺在了北渊的军营大帐中,身旁被人紧紧地束缚着。 她身体虚弱,不能动弹,恨不得眼神杀了身侧的男人。 陆九渊却对她的眼神仿佛丝毫不察觉,露出笑容,声音如少年时那般温柔。 “阿瑛,你醒了。” 谢瑛看着这张少年迟渊的面孔,“你到底是谁?” 陆九渊温柔一笑,忽然握住她的手,触及他的脸旁,仔细摸索,摸到了一层细缝。 谢瑛不可置信,便被男人双手带着,撕开了那张人皮面具,露出里面陆九渊的这张脸。 谢瑛看一眼,便闭上眼,胸腔起伏不定,既是对自己无知的痛恨,又是对眼前男人的痛恨。 她不愿意再看男人一眼,而男人却握住了她的手,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露出那少年般蛊惑人心的笑容,可时过境迁,谢瑛再也不会被他迷惑。 “阿瑛,我攻下了青州城,稍后还会直逼京城,等我大业功成,你便是我的皇子妃,今后还会是我的皇后。” 谢瑛却忽然冷笑出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惺惺作态的男人,声音虚弱又充满了仇恨。 “你欺骗了我,又亲自杀了我,我如何做你的皇子妃。” 男人却依旧笑容满面,捧起她的脸颊,在她唇上反复落下轻吻,似乎爱不释口。 谢瑛咬着牙,紧闭着唇齿,勾得男人轻笑。 “不着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求你原谅我。” “这天下将会是我们的。” “那个无能皇帝,竟想占有你,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计划提前。” 谢瑛问出了心中疑惑:“布防图是你拿的。” 陆九渊似笑非笑,挑起她的头发亲昵啄吻:“是,那个四郡主是个蠢货,我蛰伏在她身边,靠着她的庇佑,拿下了布防图,便是镇北王全府搜查,也想不到会藏在自家郡主的闺房内。” 谢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放浪,羞怒交加:“你无耻。” 陆九渊挑眉笑得放纵又邪气:“阿瑛,我向你保证,我还是清白之身,可从未让那郡主占了便宜。” 谢瑛冷笑,吐出一句神经。 “你简直是个疯子。” 男人猛地堵住了她的唇,不想这张嘴再说出惹人恼的话。 谢瑛一直被禁足在大帐内,每日晚上陆九渊便抱着她同榻而卧,翌日又处理军务。 尽管她再如何咒骂,男人也不为所动,当真是忍耐力非常。 青州城攻破后,陆九渊又一路攻破各州,谢瑛只能跟着他一路行军,直到直逼京师,打进京城,北渊皇宫传来老皇帝驾崩的消息。 陆九渊又快马加鞭,只带着谢瑛,先赶回了北渊皇宫。 北渊皇宫,早已在陆九渊掌控之下。 陆九渊顺理成章,登上了北渊皇位,又向三国宣布,封谢瑛为后。 此消息传到大夏朝,人们争相议论。 北渊四皇子不伤百姓一人,大夏朝百姓对四皇子属实敬佩,却不敢议论。 而谢瑛乃是青州城的谢神医,发明了万能药,救治了无数百姓,也是谢瑛发明了羽绒衣,让无数百姓不再惧怕寒冬,还是谢瑛提出让徭役领取报酬,不再是无偿徭役,这些不仅福佑青州城百姓,也福佑全大夏朝百姓。 青州城百姓感激谢瑛,却不敢相信谢神医,成了北渊皇后。 谢家人不敢对外宣称自家闺女为后,只敢默默担心,而青州城百姓也并未对谢家人排斥,还是充满了和气。 青州城破后,北渊人对百姓不伤分毫,之前逃跑的百姓便又回来了,醉江月也正常开业,沈鹤南也继续将谢瑛的想法逐一实现,琉璃街也继续建设当中。 镇北王府得知此事后,却是神色各异, 四郡主满眼愤恨:“竟然还是她,还是她做了阿渊的女人。” 五郡主难以置信,又担心道:“阿瑛一个人在北渊,会不会受欺负。” 三世子则心灰意冷,不再从商,而是披上了盔甲,每日在演武场训练,接下了二世子的职位,成了青州城的新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