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洞房花烛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世子喜得良缘”…… 酒精的麻痹让孙子柏头晕目眩,嘈杂又陌生的声音他耳中嗡嗡作响。 车祸,碰撞,冲天的火光,然后是刺目的鲜红,但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孙子柏胡乱的想着得亏自己知道要死了提前灌了一瓶酒。 身体好像飘了起来,连思绪都变得混乱飘飞,直到身体的沉重感再次袭来,一切嘈杂与刺目都归于平静。 孙子柏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睛,却猝不及防的撞上一道恨意翻涌的视线,然后是一身刺目的大红喜服。 他这是撞鬼了? 孙子柏一个激灵,宿醉的意识莫名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多年的防备意识让他本能的以最快的速度搞清楚眼下的状况。 昏暗古朴的房间,摇曳的烛光,刺目的红,入眼可见的大红喜庆布置不难猜出这是一间婚房,但站在床前的这位一脸恨意,手上还提着一把剪刀,瞬间让整个环境都被染上了诡异恐怖的气氛。 但说他是鬼,孙子柏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极不平稳的呼吸,还有他眼底那怨恨背后的恐惧,这“鬼”怕他? 什么状况?他死后通灵了? 孙子柏的脑子短暂的陷入当机,他捂着头翻身坐起,头痛。 却见床边身着华贵大红喜服的男子迅速后退了几步,因为衣摆太长差点绊倒,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眼底的仇恨更是强烈,同时手中握着的剪刀竟然抵在了他自己的脖颈上。 “世子不要逼我。” 男子的声音都在颤抖,显然对孙子柏恨到了极点,但同时也畏惧。 孙子柏皱眉,竟然有人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别人?既然那么恨,为什么不把剪刀对准对方的喉咙,或者趁对方没醒之前一剪刀插死,反正这房间里也没有别人。 昏昏涨涨的脑中却在这时候快速闯入一些信息和画面,孙子柏立马疼得捂住了头。 大尧国……苏城……平南侯府……恶霸……世子成婚…… 虐身虐心……权谋……虐恋……宅斗……宫斗…… 孙子柏只觉得头痛欲裂,一个纨绔恶霸的记忆,以及一段新奇又离谱的信息正在疯狂涌入他的脑中,不管他接不接受强行灌入,直到半晌疼痛减缓,孙子柏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死了,又没有完全死。 他在车祸死亡之后,灵魂穿越时空来到了一个名叫大尧的陌生国度,成为了这个苏城人尽皆知的纨绔恶霸——平南侯世子,孙子柏。 这人出身尊贵,爷爷是威震天下的平南侯,坐拥四十万孙家军,盘踞在大尧的西南三十六郡几十年都屹立不倒,不仅是大尧西南一代的守护神,更是能震慑整个朝野的肱骨大佬。 而原主,正是这平南侯的嫡亲孙子,由此可见他身份的尊贵。 孙子柏从小养尊处优,仗着平南侯府在这苏城只手遮天,骄纵跋扈,整个苏城没有人敢触其锋芒。 今日的大婚实则是一场强取豪夺,孙子柏一眼相中了苏城首富秦家的庶子秦默,随后便无视人家的拒绝,利用权势压迫秦家,又不择手段逼迫秦默,最终才有了今天。 孙子柏不知道这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因为更离谱的信息随即冲刷了他的大脑。 ——这竟然是一段古早虐恋小说情节。 一本主角攻受虐来虐去的狗血虐恋小说,而眼前这个被他不择手段强逼硬娶来的柔弱男人,正是这本虐恋小说的主角受——秦默。 就……离谱。 此时,柔弱的秦默正一脸倔强的看着孙子柏,那一双清冷绝艳的眸子里全都是对孙子柏的仇恨和厌恶。 好消息是,孙子柏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了。 坏消息是,孙子柏不是主角攻。 孙子柏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信息量有点大,处境有点糟糕,他需要缓缓。 小说里,秦默乔装出游遇上了同样隐藏身份的萧亦焱,两人一个是首富秦家备受欺凌的庶子,一个是苏城大族萧家不受重视的长子,却机缘巧合之下互相隐瞒身份,以真实面貌相识相知,最后相爱。 原本不出意外两人就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却不想孙子柏这个只手遮天的恶霸突然跳出来横插一脚。 欺男霸女的孙子柏意外看到了秦默,当即被他惊人得美貌吸引住,从此虐恋纠缠的齿轮开始转动。 威逼利诱,权势压人,死缠烂打,强取豪夺,反正恶霸不讲理,怎么舒服怎么来。 于是天降横祸,棒打鸳鸯,山崩地裂,秦默被逼着与心爱的男人分开,含恨嫁给了孙子柏。 眼下便是洞房花烛夜,只是原主孙子柏大喜之日饮酒过度一命呜呼了,孙子柏就是现在这幅身体的主人。 孙子柏默了默,怎么觉得比起这烂摊子,倒不如直接死了干净呢。 这妥妥的恶毒男配设定啊,自古恶毒配角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原主在与主角受成婚之后,插在两位男主角之间纠纠缠缠虐来虐去,两位男主却越爱越深,越虐越爱,可孙子柏却是一步步走向深渊,到最后他众叛亲离,人人喊打,侯府覆灭,家破人亡,沦为乞丐…… 可笑的是他到最后都没有得到秦默,反而眼睁睁看着他们爱的死去活来,并且亲眼目睹了整个侯府因他覆灭。 戎马一生的老侯爷被一纸谋逆诏书订到耻辱柱上,整个侯府抄家流放,砍头的砍头,自缢的自缢,整个侯府分崩离析,最后一把大火将昔日的荣光全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包括侯府老夫人以及侯爷所有的后代子孙,全都葬身火海。 而跟着老侯爷出生入死的几十万孙家军,最后也成了萧亦焱的掌中剑。 背负主角攻受血海深仇的孙子柏自然没死在火海,主角攻受要让他尝尽苦楚再悲惨死去,于是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再被丢入泥潭,一朝从天上掉入地狱,又目睹亲人家族覆灭惨死,他变成了疯疯癫癫的乞丐,人人都可以唾他一口,乞丐见了也要揣他几脚,他甚至跟恶狗抢食,朝不保夕…… 直至最后,因为半个馊馒头,他被几个乞丐活活打死在臭水沟里。 孙子柏:…… 怎么说呢,这美人也不是非要不可的。 但这恶毒男配的下场也是真的惨。 孙子柏半晌的沉默让秦默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抵在脖颈上的剪刀没有半点松懈,他多么希望这个人渣能一夜睡死过去,却不想他半夜就醒来了,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可如果世子要对他做什么,他还是宁愿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孙子柏抬头就对上了秦默决绝的眼神,他一挑眉,沙哑的嗓音立马打破深夜死一般的寂静。 “你我已经拜了堂,你是本世子明媒正娶的夫人,现在却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是作何?” 孙子柏一开口就一副恶劣的模样,说出的话更是直戳秦默的心窝子。 秦默脸上的表情立马僵了僵,他咬了咬牙,握着剪刀的手指也不自觉更加用力。 “我与世子是如何成的亲,世子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他的恨不加掩饰的夹在字里行间。 他如何不恨?明明他与那人已经私定了终身,明明他已经设想了最佳方案一定会让父亲同意自己与那人的婚事,可就在这一切实施之前,眼前之人横插一脚。 一切都乱了,他与那人也完了。 孙子柏却嗤笑一声,脸上的笑容不加掩饰的讽刺。 “清楚什么?难道不是秦老板亲自把你送到本世子面前的吗?” “还有你,本世子一没抢二没偷,你自己同意嫁的。” 秦默身体微微发抖,眼中的恨意更浓。 “如果不是世子以势压人,父亲如何会这么做?如果不是世子以续命丹做要挟,我又如何会站在这里?” 想到父亲卑躬屈膝的样子秦默就只觉得恨,而续命丹,那是自己寻觅多年也未曾得到的神药,爹爹的身体日渐残败,他别无选择。 孙子柏轻笑一声。 “这你就有些不讲理了,本世子是平南侯世子,出生便是平南侯嫡孙,所以无需本世子压人这势就摆在这里,而你的父亲,无需本世子做任何事他就做出了选择,所以你该怪的不是本世子,而是你那趋炎附势畏惧强权的父亲。” 孙子柏可不是强词夺理,他说的是事实,秦默的父亲在得知自己看上他的儿子之后,欢喜得恨不得对着祖宗嗑三个头,以感谢如此天大恩惠降临在他们秦家身上。 “至于你,续命丹是本世子找来的,这便是本世子的东西,你既想要自然要付出代价,你接了本世子的续命丹却又不想嫁,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本世子能找到续命丹是本世子的本事,而你,寻觅多年也未曾找到,这只能怪你无能,所以你有什么资格以这幅样子来质问本世子?” 孙子柏可不是胡搅蛮缠,原主固然渣,固然可恨,可他一开始并不是那么的十恶不赦,他刚刚说的这些可都是事实,反而是眼前这位,又当又立的看起来多少有点矫情。 果然,孙子柏的质问让秦默的面色越来越白,直到最后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 世子对他一见钟情是他没料到的,为了他世子宁可放弃数不清的莺莺燕燕,每日换着花儿的给秦府送东西,讨他欢心,孙子柏甚至不顾侯府老夫人和自己母亲的反对,不惜一切代价排除万难也要娶秦默进门,以男子之躯却许的世子正妻之名,孙子柏如此尊贵的身份,他偏偏还只是个商贾之家的低贱庶子,这足可见世子对他的用情至深,简直到了离谱的地步。 但秦默不喜欢他,还另有所爱,于是孙子柏的任何行径就变成了恶行,他的一切行为都让他厌恶,反感。 若不是为了爹爹,又害怕那人被世子伤害,秦默根本不会同意。 世子的权势身份是父亲逼迫自己的源头,他拿出的续命丹更是逼迫自己低头的筹码,这难道不是恶劣?不是卑鄙无耻? 现在这人反而说是自己的选择,他想不到孙子柏会把这么血淋淋又羞耻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你无耻!” 柔弱美丽的男子颤抖着嘴角,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三个字。 就在秦默摇摇欲坠的时候,寂静的深夜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便是兵戎相交的声音。 孙子柏眉头一拧锐利的看向窗外,脑子里迅速冒出原著里的情节。 世子大婚当晚,萧亦焱夜闯侯府…… 啧。 而秦默却是在那一瞬间面无血色,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 ------------ 2 两个蠢货 侯府很大,守卫更是森严,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男主刚踏入侯府就被察觉了,然后短暂的交锋人就被护卫死死摁在了地上。 当守卫压着多处受伤的萧亦焱丢到孙子柏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孙子柏正慢悠悠的喝着茶。 而胆战心惊的秦默,在看到熟悉的面庞那一瞬间整个人就蚌埠住了,接着便踉跄的朝那人扑过去。 “阿焱?阿焱怎么是你?你怎么样?你傻啊你怎么能来!” 新鲜出炉的世子夫人不顾一切的就要冲过去抱住别的男人,他脚步踉跄,眼泪直流,显然是丧失了理智。 两个伺候的小厮一个健步上去就把秦默架着拖了回来,随即死死按住他的肩膀,眼神冷冽,“夫人请自重。” 秦默整个人浑身一震,随即才想起来慌张的看向孙子柏。 而一脸冷傲的萧亦焱看到这一幕则是瞬间睚眦欲裂,“阿默,你果然是被他逼迫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突然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挣扎着就要朝孙子柏扑过去,满目都是想要杀人的仇恨。 “孙子柏!你强抢民男,目无王法,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不想身后的护卫眼疾手快抓住他的双臂,对着他膝弯就是狠狠一踹,接着啪啪两大嘴巴子扇过去,萧亦焱的嘴角瞬间就挂上了彩,然后狼狈的被按跪在孙子柏面前。 “大胆,不可对世子出言不逊!” “世子,此人夜闯侯府被属下捉拿,还请世子发落。” 说话的是侯府护卫统领胡岸,他在军营待过,机智敏捷,身手更是不凡,是老侯爷特意派回来守护侯府的。 地上跪着的萧亦焱还想挣扎着站起,却被他单手扣住肩膀,轻松压制着根本就起不来。 “狗东西老实点,在世子面前还敢造次。” 孙子柏全程看戏,仿佛事不关己,秦默惨白的脸色他仿佛也看不见,直到这时候他才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向一脸桀骜又愤恨的萧亦焱。 身高体长,眉目俊朗,尤其是眼底的桀骜和那股子抵死不服的劲儿,无论是身形气质都很符合男主角的身份,甚至就连一双剑眉都彰显着正义的气息。 可惜就是有点没脑子,且恋爱脑。 反观孙子柏,相貌倒是顶顶好的,可跟皮肤健朗的萧亦焱一比,孙子柏这个养尊处优的纨绔世子就显得太过白皙细嫩了些,凤目微挑还有种阴险狡诈的气质,再加上他阴晴不定的尿性,整个儿一妥妥的反派。 孙子柏扯出一抹冷笑,“强抢民男?本世子可是明媒正娶的,三书六聘一样不少,在那之前,秦默既未婚配也无婚约,秦父乐意,秦默自己也是同意的,请问何来强抢之说?” “倒是你,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你既然跟他没有婚约有什么资格指责本世子?你夜闯侯府,辱骂本世子,还试图跟本世子抢人,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王法?” 孙子柏的声音淡淡的,字里行间却充满了讥讽,萧亦焱两人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孙子柏又继续幽幽道。 “萧亦焱,城南萧家的庶长子是吧。” 萧亦焱一瞬间气息紊乱,挣扎的动作都顿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一旁面色惨白的秦默倒是露出几分疑惑不解。 剧情里,孙子柏对秦默一见钟情,凭着侯府的权势很快就查出了秦默的身份,他当即直奔秦家,开门见山。 这可把秦万财乐晕了。 秦万财虽为苏城首富,可是面对孙子柏这样的权贵还是低贱的商户,如果能跟世子这样的人结成亲,这就意味着秦家将一步登天,于是他当即欢天喜地,只恨不得立马将那个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儿子送到侯府去。 秦默庶子出身,生父还是个身份低微的男子,秦夫人霸道又歹毒,从来都容不下他们,所以父子俩小心翼翼活到今天并不容易,不受宠就算了还天天被欺负磋磨,可自从世子表达对他的中意之后,整个家几乎都快把他供起来了,多年在落魄后院受苦的生父也被接出来好吃好喝的供着,连歹毒的秦夫人都对他们父子露出了笑脸。 可正是因为他这尴尬的地位,秦家上下并没有人知道秦默与萧亦焱的事,当然了,即便他们知道了也完全不在意。 秦默痛苦万分,偏偏他跟萧亦焱以化名相识,他以为萧亦焱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落魄书生,而萧亦焱也只以为他是一个小商户之子,两人才刚刚挑破那层窗户纸,浓情蜜意,秦默本来已经想好了带着萧亦焱面见父亲的场面,却不想还没等他开口孙子柏就一脚插了进来。 可恨这孙子柏权势滔天,完全无视他的拒绝,而且坊间到处都传着这位欺男霸女恶事做尽的事迹,他无法忤逆父亲的意思,也舍不得爹爹再次回去受苦,他更怕孙子柏会对落魄无势的萧亦焱出手,他不能害他。 于是最终秦默决定牺牲自己,含恨嫁给孙子柏,在成婚之前,他还故意对萧亦焱说了些狠心绝情的话。 萧亦焱自然是伤心欲绝的,直到世子即将大婚的消息传来,而他也终于查到了自己心爱之人的真实身份,萧亦焱又急又怒,他终于明白心爱之人为什么会对他说出那么狠心绝情的话,也明白了他的被逼无奈,一想到那世子的恶行,萧亦焱再也坐不住了。 于是就在大婚当晚,萧亦焱夜闯了世子府,他想要找秦默质问清楚,那些狠心绝情伤他心的话是不是违心的,如果是,那他拼死也会带着秦默逃离侯府,哪怕逃不出去,死也甘愿了。 却不想侯府守卫森严,萧亦焱还没见到秦默就被拿住了,直接被打了个半死送到孙子柏面前。 因为秦默的隐瞒,两人在外用的又都是假身份,孙子柏在大婚之前根本不知道萧亦焱的存在,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秦默对他总是那么冷淡疏离,成婚的当晚也是不让他碰一下,原来早就心属别人了,而这人还胆敢在他大婚当夜来偷人。 简直不可饶恕,孙子柏当即大发雷霆,他又怒又嫉妒的把萧亦焱打得奄奄一息,然后又当着萧亦焱的面把秦默给强要了。 当真就是…… 疯狗反派,又狠又坏。 孙子柏给男主攻受这场旷世虐恋画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给两位的心里造成了严重的创伤,当然,也为孙子柏及侯府未来的悲惨命运种下了必然的种子。 按理说,孙子柏是不认识萧亦焱的,更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却平静的一语中的,说出了萧亦焱的身份,要知道,这是连秦默都还未曾知道,他刚准备向萧亦焱挑明自己的身份,却不想晚了一步,更没想到萧亦焱也对他隐瞒了身份,于是秦默有些呆愣。 只是一想到自己跟阿焱浓情蜜意相识一年之余却不知他真实身份,反倒是世子对这一切清清楚楚,秦默顿时只感到深深地恐惧,孙子柏就是他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 “世子,”秦默身子一软就跪了下去,“我求你,求你放过他吧。” 这还是秦默第一次在孙子柏面前服软,为了萧亦焱。 秦默面如白纸,他本来就生得柔美好看,这段时间又被身心摧残,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脆弱惹人怜爱,但他又一副强撑坚韧的样子,着实有些蛊惑人心的资本,可惜原恋爱脑疯批世子的芯子已经被换了啊。 “只要世子能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秦默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孙子柏心里好笑,堂堂平南侯世子能对他做什么?不就是那事儿?问题是他要不放也能做不是吗? “你别求他!不要求这个人渣!” 萧亦焱咬牙切齿,怎么忍心看心爱之人为自己委曲求全,他愤怒的盯着孙子柏,“是个男人你就不要为难阿默,要杀要剐随你便。” “好感人的场面啊。” 孙子柏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很是阴阳怪气的拍了拍掌,将一个恶毒反派演绎得很到位。 一双阴冷的眼睛里却透着讥讽的寒冰,秦默有些恍惚,只觉得往日世子对他的那些爱慕都变得模糊了,孙子柏说。 “求我?你拿什么求?这幅身体吗?”那讥讽的眼神仿佛在说,除了这副身体秦默一无所有,事实也确实如此,“可是本世子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为什么就非得是你。” “况且本世子就算现在就杀了他也合情合理,夜闯侯府的人是他,想要劫走世子夫人的也是他。” “本世子还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了他,趁着夜黑风高丢到乱葬岗喂狗,到时候连个尸首都找不到,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个人,世人甚至都不会怀疑到本世子身上,这样又如何呢?” “所以是他自己在找死啊,你凭什么要求本世子放了他?” 秦默一颤,只觉得浑身冰凉。 “还有你,”孙子柏又看向愤怒的萧亦焱,“萧家在苏城也算是名门大族了吧,你在为爱冲昏头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若失败萧家将面临什么?你心心念念的阿默又将面临什么?欺瞒本世子的秦家又将面临什么?” 孙子柏话一说完,萧亦焱的脸上也白了几分,秦默更是再没了支撑身体的力气。 萧家确实算是大族,可在孙子柏这个平南侯世子面前就不够看了,倘若萧亦焱失败,当场被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若是被擒住,他和秦默的事情必然暴露,到时候世子暴怒,势必会将怒火发泄在秦默身上,是死是活不好说,根据坊间传闻的世子尿性,这秦默后半生必然是痛苦的。 然后是欺瞒他的秦家,以及胆敢跟他抢人的萧家,这两家必然受到牵连。 世子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杀人越货,但是凭借侯府的权势和手段,他有一百种方式让这两家遭大殃。 “好吧,假设就算你成功了,”孙子柏说着往后一靠,显然这是一种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大婚之夜,奸夫夜闯侯府劫走了世子夫人,并且双双逃离。” “你他妈手都打到本世子脸上了,你们让本世子这脸往哪儿搁?” 这种情况只会让世子的怒火强百倍,被打脸,被带绿帽,新婚之夜夫人还与奸夫跑了,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啊。 世子不得气死?到时候以世子的尿性,必然是要将整个苏城都闹得天翻地覆的。 他们两人能活着离开苏城吗?萧家还有活路吗?秦家还有活路吗?还有苏城无数受到无妄之灾的百姓…… 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因此遭殃呢,所以那么多人就活该要为他们两个感天动地的爱情献祭呗? “哼,两个自私的蠢货罢了。” 孙子柏是真的对这种人感到厌恶。 两位主角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局面,此时双双面色都有些惨白,萧亦焱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今晚的行为是多么的鲁莽且自私,他一心只想着秦默受逼迫才嫁给世子,愤怒伤心之下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果。 恋爱脑害死人啊,孙子柏无声感叹,想想守护大尧几十年的平南侯最后就折在这两个人手里,孙子柏想想就无语。 却不想面色惨白的美人受咬着嘴唇再次开口了。 “你凭什么指责阿焱,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自私更霸道的人吗?” “要不是你我和阿焱何至于此,我们本来真心相爱,是你要横刀夺爱,逼我们至此的难道不是你吗?” 孙子柏嘴角抽搐,话虽如此,但是,脑子:你礼貌? 就连萧亦焱都有些诧异的看向心他,这个时候激怒世子,难道不是在找死吗? ------------ 3 无能罢了 “你说的对,是本世子的错。” 孙子柏煞有介事的摸了摸下巴,一副很懊恼的样子, “本世子也觉得自己这次错了,”下人和护卫们一个个惊奇的看向自家世子,显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家世子会说出这种话,直到孙子柏下一句出口,“明日必要去请廖神医为本世子看看眼睛,本世子一定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眼疾。” 否则何至于眼瞎至此。 几个护卫还是一头雾水,没听懂,还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世子,总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要瞎吧,没听到风声啊。 倒是胡岸没忍住扯了扯嘴角,想笑不敢笑的样子,而孙子柏的贴身管事孙宏则是不客气的嗤笑出声。 他从小跟在世子身边,虽然很疑惑世子今天突然的转性,但他可太高兴世子不再对这个娘们唧唧的秦家公子犯浑了。 秦默委屈又难受,而萧亦焱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萧亦焱咬着牙死死瞪着孙子柏,此刻他是那么的恨,恨自己出身卑微,若自己有足够跟世子对等的身份,他又何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他现在就是后悔,因为自己的鲁莽害了阿默。 “对不起阿默,是我害了你。” 秦默凄然一笑,“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也心满意足了。” “终于,我们还是能在一起了。” 两人一脸凄苦的四目相对,爱意绵延,一副准备赴死的画面,至于孙子柏刚刚跟他们分析的厉害关系,以及他们将要牵连的人,他们都要死了谁还管得了那些呢?能跟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为爱,值得。 孙子柏看得直摇头,就这? 两位真的很天真好吧,想想原著剧情,这世上多的是比死更能折磨人的方式啊。 啪啪啪~ 孙子柏为他们不顾生死的爱情而鼓掌,然后他说。 “既然你们如此不顾生死,那不如本世子就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吧。” 两人不敢置信,眼底却流露出了愚蠢的欣喜。 “你什么意思?” 难道世子被他们的爱感动了,要放他们离开? “你们不是想死吗,本世子就成全你们啊,你们现在就死,死一起,本世子不介意给你们收尸,甚至不吝让你们同穴,怎么样?” 孙子柏说得认真,又好像只是玩笑,然而无论如何,两人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他手中这是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到时候又增添一个“世子残暴,新婚之夜将夫人折磨致死”此类的传闻,仅此而已了,反正世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无所谓了。 “不过本世子被新婚夫人背叛,奸夫都偷到家里来了,本世子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所以你们不介意本世子把这腔怒火发泄出去吧?” 两位死的倒是干脆,可他们身后的家族呢?他们在意的人呢?萧亦焱不在意凉薄的萧家,但他的母亲在萧家,秦默同样如此,他生性善良,既舍不得丢下爹爹,又生怕秦家受到自己的牵连,虽然那个家对他不好,但终归是他的家是他的父亲,他怎么能做这种不孝之人? 显然,刚刚满心为爱赴死,可真让他们死吧,又犹豫了。 秦默犹豫了,他就是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跟萧亦焱挑明关系,也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出门被世子撞见,恨老天的不公。 萧亦焱也犹豫了,他满心抱负,这些年一直在隐忍,他忍辱负重只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让不待见他的那些人另眼相看,让欺辱他的人付出代价,可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死如何甘心。 “嘁~” 两位短暂的犹豫直接迎来孙子柏无情的嘲笑,他这声嗤笑完全可以诛心。 两人顿时羞愧又愧疚,一时间竟然不敢看对方。 “孙宏,先把他带下去。” 孙子柏突然示意小厮,孙宏拖着秦默就走,俨然没有半点对世子夫人的尊敬。 两人一惊。 “你想做什么!” 两人身心都受到了折磨,甚至连是死是活都没个定论,于是孙子柏的任何举动都能让他们惊慌。 世子难道是要用什么恶毒的手段折磨死阿焱吗?知道自己爱着别的男人世子就那么嫉妒吗?为何这世界上会有这般歹毒的人? “恶魔!你就是个恶魔!”秦默声嘶力竭。 “你连我一起杀了吧!阿焱有事我绝不独活。” 孙宏不屑的看着手中挣扎的秦默,随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所有自以为是的咒骂顿时被捂在口中。 嘿嘿,孙宏开心的想,他就说嘛,这人普普通通,如何配得上他家英明神武的世子。 终于清净了,萧亦焱一脸灰败,心里更是从未有过的挫败。 “世子,”萧亦焱咬着牙屈辱的跪俯下去,这一次不再需要胡岸压着他,事到如今他为鱼肉,世子为刀俎,他哪里还有选择的权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求您放过阿默,此事皆因我鲁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孙子柏冷哼一声,“你开口闭口阿默,你说跟他没关系?” “再者说,跟他没关系你今晚来侯府作何?玩么?” 萧亦焱一噎,“世子既然爱他,又为何要这般逼迫他为难他?他与我虽然相爱过,可终究有缘无分,”萧亦焱满脸苦涩,还有说不出的不甘和屈辱,若非他的出身,又如何能将心爱之人推到别人怀里?“世子既已娶了他,就当爱他护他。” “啧,”孙子柏皱眉,“怎么还道德绑架呢?” 萧亦焱有些不懂这话的意思,只听孙子柏忽然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萧亦焱咬牙,眼里的不甘太过明显。 “你一定在怨老天不公,没让你投个好胎吧,而本世子之所以能凌驾于你之上,能将你心爱之人抢走,都是因为本世子有个好爷爷,所以并不是你不如本世子,甚至你比本世子还要强百倍,只是败给了本世子的出身而已。” “是这样吗?” 萧亦焱讽刺一笑,“难道不是?” “非也非也,”孙子柏摇头,“本世子的身份固然重要,可是萧亦焱你有没有想过,本世子所依仗的爷爷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介草莽武夫,被世人所不容,他的身份甚至远远比不得现在的你,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最终改换命运,这才有了本世子如今的地位。” “所以你要怪,最多只能怪你萧家祖辈无能而已。” “还有你庶子的身份固然艰难,可萧家势大,你有太多的机会改变命运,本世子记得当朝太傅就是庶出,连当今皇上都得叫他一声老师,所以庶出不是借口,你就是无能而已。” “至于你跟你的阿默,相识一年多,你们有太多的机会在本世子认识他之前就结成伴侣,可偏偏你们没有,现在错过了却反过来指责本世子破坏了你们的姻缘,你不觉得可笑吗?” 反正归根结底都是你萧亦焱无能,你怎么能把自己的无能怪在别人身上呢?现在还为爱昏头做出这么愚蠢鲁莽的事,害人害己不说,还不知道连累多少人,就这,还有什么脸不甘?这难道不是活该的吗? 萧亦焱面色惨白,心里的挫败越发强烈,他确实心有抱负,也展望过无数次他和阿默的未来,可终究没能在合适的时机说出一切,落实一切,到了现在一切都成了笑话,还害了阿默,难道他真的就是这样一个蠢不可及的人吗? 可明明不是,这个人天生尊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为庶子又不被家族重视有多艰难,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 “所以啊,你有什么资格让本世子放过秦默?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的啊。” 孙子柏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插到萧亦焱的心脏上,他呼吸急促,愤怒,不甘,后悔,各种情绪交杂,可面对这样的孙子柏,他竟然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一句话,“你到底想怎样?” 杀人诛心的话,世子显然是做到了,萧亦焱第一次那么清晰的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仿佛隔着鸿沟,明明是一个万人唾骂的纨绔存在,一个凭着祖父身份肆意挥霍的纨绔,一个恶毒的草包,可是此刻,他知道所有人都看错了。 或许阿默先认识世子的话,根本就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孙子柏微微倾身,忽然用扇子挑起萧亦焱的下巴,他有些狼狈的对上孙子柏那双幽深的眼眸,明明是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可萧亦焱却只感觉到阴冷恐惧。 “你好像不担心本世子对付萧家?”萧亦焱眼神一闪,孙子柏却继续笃定道,“你恨萧家。” 萧亦焱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 “与本世子做一场交易吧,”孙子柏忽然勾唇一笑,“你并没有资格与本世子做交易,不过本世子不介意为你创造这个资格啊,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萧亦焱完全猜不透孙子柏到底想做什么,这个人阴晴不定,根本就捉摸不透,而这样的人是极其危险恐怖的。 他不开口,孙子柏也不恼,只是用扇子随意的挑弄着他的下巴,一副纨绔公子撩拨美人的模样。 “你在萧家的处境很糟糕吧,本世子可以帮你。” 剧情里,萧亦焱起初作为萧家庶长子,但是从小就不被重视,父亲似乎对他很是不喜,对他娘更是不闻不问,仿佛萧府就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于是萧亦焱从小受尽冷眼,即便他是所有兄弟中成绩最好的,最有才华的,父亲依旧对他视而不见。 他愤怒不甘也无济于事。 不被重视就意味着没有权利,直到现在,萧家其他子弟各有生意名望,唯独他这个庶长子依旧默默无闻,仿佛被遗忘了一样,萧亦焱虽然私下也在努力,可毕竟受制太多,还得偷偷摸摸,想要跟那些兄弟抗衡实在艰难,更不要说直接对上整个萧家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跟秦默才以化名相识,又因为各种原因始终没能挑明身份,以至于最终被孙子柏捷足先登。 但凡他在萧家有一定的地位,他跟秦默又如何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孙子柏在苏城可谓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一旦有他帮忙,萧亦焱何愁自己的能力不能展现,可问题是,孙子柏为什么帮他? “为什么,世子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说了吗,交易。” “本世子可以帮你成为萧家的掌权人,取代萧源那个老东西。” 萧亦焱的眼皮狠狠跳动了一下,这不就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吗,又听孙子柏继续补充道。 “除此之外,本世子还可以允诺你,绝不碰你的阿默,甚至只要你能让本世子满意,本世子还可以把他还给你。” “你……”萧亦焱是真的震惊了,心脏狂跳,口干舌燥,“世子想要我做什么?” “这还不简单吗?”孙子柏合起折扇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要萧家成为本世子的马前卒啊。” 萧亦焱的瞳孔狠狠一震,这就是要让他投靠孙子柏的意思,而且是一辈子甚至后代子孙都要认他为主那种,否则若只是简单的投靠,以平南侯府的权势,只要一伸手,萧家自然自动凑上来奉承。 孙子柏不是世人认为的草包纨绔,更不是简单的恶霸,这个人深藏不露,深不见底。 萧亦焱震惊到瞳孔颤动,这样的人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世子给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 孙子柏居高临下的勾了勾唇,再次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声音仿佛带着蛊惑。 “告诉本世子,你的答案呢?” ------------ 4 心思各异 “听说了吗,新来那位一来就失了宠,本以为是世子捧在心尖上的人呢,不曾想是个没福气的。” “谁说不是呢,听说天不亮就跪在世子院里了,那脸儿白的呀,就跟个鬼似的。” “啧啧,这洞房花烛的,你说这人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咱们世子啊。” …… 一大清早的,整个侯府就因为世子院里的事热闹了起来,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眨眼就在侯府人尽皆知,而此时,他们的世子爷正在房里睡得正香,褚玉苑倒是成了整个侯府最安静的地方了。 而最热闹的,当然要数老太太房里了。 老太太雍容华贵,就是宫里的娘娘们见了都得让她三分,此时一众儿媳孙辈们正围在老太太身边请安吃茶点。 不过今早老太太面色不愉,众人也不敢太多言,但褚玉苑的事大家都听说了,她们平日没什么事,自然最喜欢谈论这些八卦,于是一个个想说又不敢说的实在憋得难受,只能趁着老太太不注意的时候小声的咬耳朵。 唯独老太太右手边那位面容极好的女子从始至终都显得风轻云淡,好似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她是孙子柏的母亲闻婉儿,出身名门世家,样貌气度样样都是顶好的,放眼整个侯府都没有一个人能抵得上她,偏偏这位向来性子淡,要不是今天是世子成婚第一日,按理两位新人应该来给各位长辈见礼,大家还未必能见到她。 只是这都日上三竿了也不见两个新人来,虽说侯府平日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可今天毕竟不同。 世子是这府里最尊贵的人,没人敢怪他,可新媳妇呢,虽说是男子,可男子也得讲礼数不是。 于是众人心里难免嘀咕。 据说世子为了娶这位,老太太差点被气死过去,世子放话若不让他娶就终生不娶,终生不要子嗣,这才逼得老太太妥协。 啧啧这是爱到骨子里了的,进了府这不得宠上天吗? 不曾想一来就被罚跪,还是毫无脸面的罚跪,几个年纪小的孙辈们一听心里都有些打鼓,对孙子柏这个名声恶臭的兄长又惧怕了几分,想想那么捧在手心里的人都能随时翻脸踩在脚下,何况她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呢? “啪!” 老太太突然一拍桌子,“一个个当我老了聋了是吧,交头接耳的像什么话,不想吃就各回各家,吵得我老婆子头疼。” 老太太突然发火,现场顿时噤若寒蝉。 “母亲。” 闻婉儿扭头微微蹙眉,眼里有些担心。 一旁的朱氏王氏也急忙小心的哄着,老太太脸上却越来越糟糕。 “不像话!” 也不知说的是她们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现在还在睡大觉的世子,亦或者是那个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的男孙媳。 “听说那位天不亮就跪在世子院里了,这新婚之夜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惹得我们小祖宗不畅快了。” 朱氏是大房的儿媳,她丈夫虽是老侯爷长子,可却是妾室生的庶子,所以在闻婉儿面前她始终矮一截,不过平日大家也不住一起,侯府也不像一般高门大户后宅那么讲究,再加上闻婉儿往日都是高高在上的,似乎对谁都冷冷淡淡,所以她难免胆子大了些。 “唉世子也真是,这大婚之夜的也不多忍忍,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指不定……” 她话没说完就感受到闻婉儿淡淡的一瞥,朱氏顿时住了嘴,但懂的都懂,根本不用多说。 现在世子的名声那是烂透了的,整个苏城谁不知道?无奈世子尊贵,老侯爷常年盘踞西南边陲根本管不到世子,而老太太那是毫无原则的宠啊,所以即便世子名声臭如狗屎她们也不敢多言。 闻婉儿只是淡淡一瞥朱氏就住了嘴,可其他人经她这么一开头就忍不住了。 “是啊,虽说是个男子,可身子骨也是个弱的,跪那么久换谁也受不了。” “世子哥哥必然是气狠了,不然怎么舍得。” “我倒觉得那是个傲气的,世子这次只怕是碰了壁。”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真是好奇极了,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刚巧这时候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 “回老夫人,世子爷还没起呢,秦氏倒是跪在世子门口,可世子不开口,老奴也不敢把人带过来啊。” 秦氏……秦默是个男子,其实完全可以称呼为公子,可谁让老太太不喜欢他呢,李嬷嬷她就是故意的。 老太太一听面色反而好了,她不气孙子的混不吝,但是孙子柏捧到天上的人没有受到待见,她心里就舒服多了,她真是怕孙子为了个男子疯魔了啊。 老夫人心里一舒服,顿时抬手对众人,“散了吧散了吧,吵得我脑子疼。” 另一边孙子柏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他上一世出生豪门可却是个多余的,他很少睡过这么安生的觉,来到这里竟然意外的适应。 已经跪到面色惨白的秦默被叫了进来,双腿都要站不稳了,却倔强的不让下人搀扶,他进门就直直跪到孙子柏面前。 “世子,”秦默声音都在颤抖,“求你放过阿焱吧,我跟他已经绝无可能,往后我必定一心一意对待世子。” 这是他想了一夜的结果,世子这般尊贵,阿焱的存在必定让他恼火愤怒,可世子对他情根深种,嫉恨阿焱理所应当。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所以只有自己向世子服软,并保证与阿焱断掉往后,才能让世子放过阿焱。 秦默说得屈辱,不想正在洗脸的孙子柏直接不客气的一声低笑,随即将帕子往孙宏手里一丢就在他身前蹲下。 “抬起头来。” 秦默浑身一颤,却不敢直视世子的眼睛。 白天一看秦默果然生得极其俊美,此时又脆弱得很,更是有种雌雄莫辨的柔弱美,无论是男女都忍不住对他生出怜惜之心,孙子柏却在他头顶低笑一声。 “你想了一晚上,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么?求我?” 可是昨晚不就求过了吗,孙子柏毫不掩饰对他的蔑视,随即声音一冷。 “秦默,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一闹,整个侯府都将知道昨晚你的奸夫夜闯侯府的事,到时候你让本世子的脸往那儿放?侯府的尊严又往那儿搁?” 孙子柏是真不明白,除了恋爱这人脑子里还有没有点别的,本来昨晚的事并没有外人知道,甚至全府都会以为他是自己的心尖宠,现在好了,他往自己院里这么一跪,他在府上地位一落千丈不说,昨晚的事还有可能被挖出来,这可就严重了。 孙子柏这么一说秦默一下就想明白了,他颤了颤,咬着牙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只是一心扑在你的情郎身上想不到其他罢了。” 孙子柏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本世子会把一个满心满眼都装着别的男人的你放在心上?” 秦默气息翻涌。 昨晚阿焱被独独留下,但世子身边的孙管事却告诉他人没死,可究竟被怎么样了秦默完全不知道,所以他只能猜是被关起来了,亦或者被送到其他地方折磨,总之世子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阿焱。 然而他能怎么办?世子这么做全是因为他,他除了与阿焱决断,向世子表忠心还能做什么? 孙子柏却又道。 “你不是说要一心一意对待本世子吗?那就等你哪天彻底放下他,能对本世子一心一意的时候本世子再放他不迟。” 秦默差点晕死过去,他的心早就只属于阿焱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他,甚至就算死了下辈子也还是他,他怎么可能放下他? 那这不是说,世子这辈子都不会放过阿焱,也不会放过自己吗? “世子你非要逼死我和阿焱吗?” 孙子柏懒得跟蠢人多费口舌,说完就领着孙宏走了出去,他呼吸到了大尧国第一口新鲜空气。 孙子柏伸开双手大大的吸了一口,一副享受的样子。 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啊。 “爷,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打小就跟在孙子柏身边的孙宏一脸懵逼的挠了挠头,心里甚至补充了一句,做法吗? 孙子柏斜了他一眼,“少管爷的事。” “是是是。” “那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孙子柏嘴角一勾,折扇一摇,“当然去看老太太啊。” 可惜,孙子柏到的时候满屋子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个满头白发,威严又不失祥和的老太太了。 “奶奶!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孙子柏是个没规矩的,还没进门就是一嗓子,里面的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等到看清来人,老太太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一眼就扭过了身,一副懒得见他的样子。 孙子柏心里一笑,这老太太,还生气呢。 他赶忙几步过去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挨着身子就凑过去笑嘻嘻的,“奶奶,怎么还生孙儿的气呢?” 原主是个混不吝的,但老太太对他从小就极为宠爱,不想那小子越大越叛逆,越大越混账,老太太没少被他气半死,先前为了娶个男子,老太太更是差点没被气死过去,祖孙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说过话了,更不要说孙子柏这么放下身段没脸没皮的逗老太太开心。 老太太一时间有些恍惚,只觉得眼角都快泛出泪花了。 相貌俊朗面如白玉的世子爷也不知道丢人,拽着老太太的衣袖就摇啊摇,一副不知羞耻的模样撒起娇来。 “奶奶您就别气了,这段时间是孙儿不对,这不是一时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嘛,如今也想明白了,这世上只有奶奶对我最好,也只有奶奶是最好的,没有人能比得上奶奶您。” “奶奶我还是不是您最爱的孙儿了?” 孙子柏这是张口就来啊,比之原主那横行霸道的不知道会说几百倍,而且他的言辞不如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含蓄,于是这一出口让老太太身边的嬷嬷都惊了,老太太本人更是一下子红了老脸,但诡异的很受用,老太太只觉得心都暖了。 “今儿这嘴是抹了蜜吗,”老太太赶紧捂住世子叭叭不停的嘴,“快别说了。” 孙子柏只是笑,他这嘴能淬毒能诛心,可是转头也能抹了蜜,把人甜掉牙。 说是这么说,老太太却笑得合不拢嘴,“以后可不能再那般说话气奶奶了,你要娶谁,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奶奶还能不依着你吗?犯得着说那些杀千刀的话气奶奶吗?” “是是是,孙儿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要生气就打我吧。” 孙子柏拉着来太太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老太太哪里舍得啊,倒是赶紧拉着孙子的手吩咐嬷嬷把自己昨天刚得的点心全部拿上来让孙子柏挑。 她这个孙儿从小养尊处优,嘴都被养刁了,可是挑得很呢。 孙子柏笑嘻嘻的很快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心里却在回忆着之前脑子里冒出来的剧情。 这老太太,刚是真的刚啊,最后侯府的那一把火,就是这小老太太放的。 ------------ 5 改善关系 平南侯孙岐山并非出身什么侯门世家,相反,他出身低微贫贱,年轻时落草为寇,最后更是成了让百姓和朝廷都为之忌惮的悍匪头头。 当时正值新旧皇权更替,老皇帝死得突然,一帮皇子为了帝位争得头破血流,一时间大尧国内忧外患,朝廷根本顾及不了百姓的死活,于是西南匪患越发肆无忌惮,紧接着各地起义军突起,并且逐渐形成规模,天下一片混乱。 孙岐山就是在那时候忽然倒戈投靠了朝廷,并且帮助朝廷消灭匪患,平定起义军,孙岐山几乎成了天下人人唾骂的走狗。 最终,孙岐山带着二十万孙家军平定了整个西南三十六郡,成为西南一代枭雄,也为大尧的内乱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那时新皇帝位终于稳固,直接封了孙岐山做平南侯。 一个粗野土匪,就这样一跃成为一代诸侯,堪称传奇。 而这位老太太,那是在老侯爷还是土匪头头的时候就是压寨夫人的,她跟着孙岐山一路征战出生入死,孙岐山封侯之后亲自给她求了诰命,直到现在,老夫妻俩的感情也是坚不可摧的。 据说,老太太年轻候豪爽率真,还会些拳脚功夫,可谓女中豪杰,但在老侯爷封侯之后她一跃成了尊贵的侯爷夫人,又是皇帝亲封一品诰命,这才收敛稳重下来。 只是那些高门贵胄的内宅夫人小姐们当面尊敬老太太,私下却都看不起她的出身,只觉得她粗鄙无知。 这态度,倒是跟朝廷官员对待老侯爷一模一样。 孙子柏却觉得老太太这样挺好,豁达率性,可爱得紧。 只可惜这一家子结局惨淡,也不知道最后老太太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点了那一把火,把自己的子孙后代连着几十年的侯府荣光一起烧了个干干净净。 世人只知这老太太有多刚,却不知她有多韧。 这个世界的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老侯爷除了老太太之外还有不少妾室,所以老侯爷子女众多,可老太太所生却唯独两子一女,偏偏仅这两子一女也是坎坷,如今竟没有一个能在她老人家身边尽孝的。 最出色的长子,早在老侯爷投诚朝廷之时就前往京城,说是去协助当时的新皇,其实不过是人质,而这一去便是三十年,如今只怕是老太太见了都要辨认半天的。 最疼爱的女儿,也在老侯爷封侯之际嫁入皇家,成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侧妃,而那时候她才十四岁。 说是皇恩浩荡,其实也只不过是皇帝拿捏老侯爷的又一筹码罢了。 小儿子是唯一留在老太太身边的,可十年前也因为意外去了。 这便是孙子柏的父亲。 原文都以主角攻受为中心,且大量篇幅都在写他们的爱恨纠葛,痴缠虐恋,殊不知这些一笔带过的东西却是老太太的坎坷一生。 老太太不过六十出头而已,大儿子远在京城三十年不得见,女儿也是如此,小儿子已经死了十年,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难怪她六十出头却已经满头白发,所幸老天还给她留了点念想,那便是孙子柏。 其实她不止孙子柏一个孙子,孙父还有三个妾室,其中两个为他生了三子一女,也就是说,孙子柏其实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还真是……热闹。 但可能是这个世界嫡庶有别,总之老太太独宠孙子柏这个嫡孙就是了。 孙子柏不知道这老太太这么多年是怎么挺过来的,丈夫还常年在外,她不仅要承受思子之苦,还要承受丧子之痛,同时还要撑起整个侯府,所以这必然是个坚韧的小老太太,也是个令人心疼的小老太太,而她对原主毫无原则的宠溺似乎也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不是心肝宝贝吗,怎的也不带来给奶奶瞧瞧。” 被哄好的老太太忽又变了脸,“难不成还怕奶奶欺负他不成?” 孙子柏哭笑不得,他就不信老太太不知道秦默跪在他院子里的事,明知道却还要故意打趣孙子,也是怪可爱的。 “奶奶~” 孙子柏再次摇着老太太的衣袖,“您这是故意取笑孙儿吗?瞧您那幸灾乐祸的样子,都快藏不住了。” 一旁的邱嬷嬷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祖孙俩人这么亲密的画面了,不过也没忘了身为下人的本分,于是连忙捂着嘴偷笑。 老太太被打趣了故意装出恼怒的样子,可是嘴角的笑根本就压不住,她不是笑孙子不听话吃了亏,她只是高兴孙子对她的态度转变。 “奶奶可没有。” “奶奶,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以后孙儿一定多听听您的话,至于秦公子,孙儿自有分寸,奶奶不必担心。” “你有分寸便好。” 老太太也不知道孙子柏对那位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索性也不是个什么要紧的人物,只要不惹出什么麻烦就好。 况且既然进了这侯府,自然有她这个老婆子给孙子看着。 孙子柏又陪了老太太一会儿才离开老太太的馨兰苑。 孙宏狗腿的凑上来,笑得贱兮兮的。 “爷,咱们接下来去哪?” 按照原主的日程,无非就是饭店酒楼,遛马斗鸡,亦或者听戏唱曲看美人,总之不过“吃喝玩乐”四个字,但那是原主。 孙子柏眯了眯眼,“本世子是那种厚此薄彼的人吗?” 看完奶奶自然要去看亲娘,孙子柏就要做那端水大师。 “哎?” 孙宏却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一头雾水跟在世子屁/股后头,直到他发现这是去夫人院里的方向。 剧情中这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不仅没有掺和到原主和主角攻受的虐恋拉扯之中,甚至从头到对他的作死行为冷眼旁观,孙子柏觉得这有些不正常。 要知道孙子柏可是她唯一的孩子,她还丧了夫。 而最让孙子柏在意的是,在侯府覆灭之前,这位深居简出的侯府夫人,竟然帮着主角攻受给了侯府致命一击。 她站出来,为原主的桩桩恶行,作了证。 站在主角攻受的角度她这是大义灭亲,可放在整个环境这其实相当离谱,放在古代甚至可谓惊世骇俗。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深宅寡母,狠心将刀插向自己唯一的儿子? 剧情里没有细说,可孙子柏却很在意。 闻氏同样是老侯爷在封侯的时候,皇帝为了拿捏老侯爷而赐下的婚约。 原主的父亲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属于平常,而闻氏却是高官嫡女,剧情无误的话,远在京城的闻父也就是孙子柏的外公,现在已经官至丞相,位高权重。 而当年,他也是官至尚书,更是皇帝身前重臣,皇帝这个赐婚无疑是在彰显皇家对孙岐山的恩宠,可这难免也得罪自己的重臣。 而更让孙子柏疑惑的是,闻氏远嫁西南之后,闻尚书与孙岐山关系并不见好,甚至从此不再联系,直至今日,孙子柏从未得到过外租一家的任何关爱,他们仿佛断绝了来往。 这其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很奇怪。 捋了捋原主的记忆,其实孙子柏挺纳闷的。 原主是个纨绔不假,但似乎也并不全是个纨绔,而老侯爷如今坐拥四十万大军,盘踞西南三十六郡,就是皇帝都得看他脸色,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说覆灭就覆灭了,而且是被两个终极恋爱脑给覆灭的。 这就很离谱,甚至有点儿戏。 孙子柏不是原主,所以他不会跟秦默纠缠不休,更不会为了他陷入万劫不复,所以他想拨开这云雾。 两人很快到了目的地。 闻氏性子淡,对谁都是不咸不淡的,若不是世子眉眼间有几分像她,根本看不出这两位竟会是一对母子。 看到孙子柏,这里的管事姑姑静璃也难掩诧异,毕竟这位祖宗一年到头也难得到这儿两次。 静璃是闻氏的陪嫁丫鬟,也是如今母亲身边最得力之人,原主因着冷淡的母亲也不待见这位,但孙子柏见了她却礼貌的喊了一声,“璃姑姑。” 静璃再次被惊到。 “母亲在吗,我现在进去可方便?” “世子爷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 很快,璃姑姑又出来将孙子柏领了进去。 入眼干净素雅,闻婉儿虽然三十有余,可样面貌气度都很出众,唯独性子冷,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看不出喜怒,对原主更是冷淡到原主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母爱,原主因此在心里埋怨这个母亲,从小便不亲近。 “娘亲。” 孙子柏很自然的在她身旁坐下,可对面的主仆却再次诧异。 原主不与她亲近,见了也只会叫母亲而非寻常人家儿子叫娘亲这般亲昵。 闻婉儿嗯了一声,面上依旧平淡,可眼底终究因为这声娘亲而掀起了一丝涟漪。 “可用过早膳了?” 原本在老太太那里已经被投喂得饱饱的了,但孙子柏还是道,“没呢,娘亲这里有没有好吃的?” 主仆俩虽然对这性情大变的世子心里越发疑惑,但这种转变终归是好的,璃姑姑嘴角掩不住笑,闻婉儿则扭头吩咐她去准备早膳。 房里顿时只剩下不太熟的母子俩,索性孙子柏本就存着改善关系的目的来的,他如何能让这尴尬延续下去? 好在璃姑姑很快将早膳传了上来,母子俩安静进餐,倒是见惯了吊儿郎当纨绔儿子的闻婉儿,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毫不避讳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再次生出些异样来。 “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孙子柏抬头,“没有啊,娘亲为什么这么问?” 闻婉儿垂眸,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人又生得极好,孙子柏脑中回想着原主爹的模样,不得不说,若不是皇帝指婚,那爹是真配不上这娘的,也难怪这位一直冷冷淡淡,不是她端着,真是她跟这府里上上下下格格不入。 “你极少来我这里。” 孙子柏立马笑道,“是孩儿错了,以后定然经常来陪陪娘亲的。” 闻婉儿微怔,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孙子柏吃饱喝足就离开了,临走前还顺走了两个苹果,出门就给孙宏丢了一个,美得那厮喜滋滋的。 “夫人,您看世子这是……” 璃姑一脸迷惑,闻婉儿望着消失的背影也有些怔然,但最终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随他。” “是。” 孙宏跟在孙子柏屁/股后头,一边啃苹果一边想着自家世子今天的反常,让他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了呢?难道是被昨晚的秦氏给气糊涂了? 哎呀必然是这样的,想他家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世子爷,长得俊美无双就算了,身份还这般尊贵,却不想那秦家公子不识好歹,对世子没好脸色就算了,竟然还敢给他家世子带绿帽,野男人都找到世子府上了,简直欺人太甚。 所以他家世子必然被气得不轻,这不,人都不正常了。 “哎呀!” 孙宏正想着,不想前面的孙子柏忽然站定,孙宏一个刹车不住直接撞到自家世子那伟岸的脊背上,顿时鼻梁一痛,孙宏被迫仰头望天。 “爷,您……您这是干嘛呢?” 孙子柏瞥了他一眼,这厮是原主身边最得力的一个狗腿子了,从小就跟在原主身边一起长大,对原主的衷心天地可鉴,只是这咋咋呼呼的样子难免让人质疑他的业务能力。 “那个什么廖神医……” “那老头啊,”孙宏赶紧把话接过去,“爷放心,还被关在别院呢,让人守着的,绝对逃不掉。” 孙子柏盯着这厮被撞得通红的鼻头,顿了一秒之后才吩咐道,“让人放出消息,就说廖神医如今在平南侯府。” “啊?” 孙宏再次懵逼。 他惊啊,他可是连自家世子一个眼神就知道世子要放什么屁的人,今天却一连受挫。 什么时候,他竟然完全捉摸不透自家世子了? 孙子柏在他红红的糟鼻头上狠狠一弹,这厮顿时疼得嗷的一声惨叫。 “快去!办不好就丢去喂狗。” 孙宏顿时委屈巴巴飞奔而去。 孙子柏嘴角勾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 6 京城白家 苏城城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靠在路边,马夫正在给几匹马喂着草,四个穿着低调的男子则守在马车旁。 他们分别站在不同方位,腰间都别着剑,看似随意实则锐利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视着周围的情况,仿佛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并做出反应。 这时候,一男子拿着大包小包从城里急匆匆跑出来,看穿着,显然跟他们是一伙的。 果然,在将东西都递给马夫之后,男子急忙凑到马车旁低声恭敬道,“公子,属下听到一则消息。” 一向沉稳的下属声音里透着些激动,马车里的人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什么消息?” 只听声音悦耳清冷,似乎不用看仅凭声音就能判断里面必然是个俊美优雅的公子。 “属下在采买肉干的时候,意外听说名震天下的廖神医如今就在平南侯府。” “你说什么?” 马车里的人明显有些吃惊,甚至还带了些急切,“这消息可真?” “属下还未查实,特来告诉公子这个喜讯,请公子定夺。” 马车里的人稍微停顿,等到再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刚刚的沉稳冷静,“进城吧,看来我们要在外面多逗留两日了。” 不管这消息是不是真,他都必定要去试一试,毕竟这一趟他出门三月有余,为的可不就是寻觅神医。 于是在消息放出去三天后,孙子柏终于收到了这样一封拜帖。 “爷,这什么人呐,约您在听风楼见面也不知道自个儿上门来还敢劳你大驾,再说了,连个名都不落,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 孙宏愤愤不平,要知道他家世子爷在这苏城就是横着走的,谁见了不怕? 孙子柏斜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他看着手里的拜帖,右下角那不太明显但又很特殊的标记,只要有眼睛都不会错过,但也不是有眼睛就能明白它代表着什么。 目中无人的纨绔世子是肯定不知道的,但他会被这人的高傲和故作神秘激怒,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赴这场约。 “嘿嘿,那是,奴才哪能跟您比呢。” 孙子柏懒得跟他拉扯,反而问起别的事,“廖神医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说起这个孙宏又开始新一轮的为世子打抱不平,“那小老头是真倔啊,臭石头一块,爷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秦公子那样对你,你还……” 他其实想说那姓秦的根本就不配,现在又扯出来一个奸夫,他就更不值得世子为他做那么多了,但他不敢说,害怕世子生气。 孙子柏果然生气,却不是他以为的原因。 “谁告诉你本世子是为他了?” “你把这老头绑来不就是为了给秦公子他爹治病的吗?” 原本是这么回事没错,但孙子柏面不改色道。 “当然不是。” 说起这个廖神医,原主是真的大冤种啊。 秦默的生父是个低贱男子,这个时代男男之风很是平常,男子为妻为妾的也不少,最离谱的是男人还能生孩子。 绕是有原主的记忆打底,孙子柏在提取到这个信息的时候也震惊到失语。 好在都重生了,穿书了,男人生子似乎也……嗯,算了,让他再缓缓。 秦默的生父就是个妾,但性子柔弱又寡淡,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不会讨人欢心,所以很快就被厌弃了,原本男子受孕艰难,偏偏他就有了秦默。 秦万财妻妾众多,子女更多,一个不受宠的男妾很快被他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是男妾生的一个庶子。 于是父子俩在秦府的日子很是艰难,受欺负也就罢了,有时候甚至还会饿肚子,大冬天差点被冻死也是常有的事。 秦默生父的身体就是生他时候垮的,十多年下来更是磋磨得只剩下半条命。 秦默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但原著里描写他除了样貌惊艳之外,说他心思通透,心地善良,而且极其聪明懂事,才六七岁就会偷偷爬出秦府去要饭,然后带回来给生父吃。 从小就是他在照顾生父。 再大些他便有了生意头脑,开始赚钱给生父买药,小生意还做得有模有样,他的心愿一直都是赚更多的钱,然后带着生父脱离秦家,直到遇到萧亦焱。 双双坠入爱河,从此满心都是爱恨纠葛,什么赚大钱的梦想,带父离开的梦想都没了。 被逼嫁给原主之后,生父更是成了原主任意拿捏他的最佳筹码。 说真的,孙子柏看到这一段的时候真的无语了好半天,他明白原著是想表达主角受小时候的悲惨不易,以及他的聪明智慧,可尼玛你这么来去自如怎么不带着你爹走? 那么有生意头脑还怕养不活一个弱鸡男人? 再就是秦默这个爹,不是为父则刚吗?这到底是柔弱成了什么样? 孙子柏不理解,并大受震撼。 原文里,秦默对秦父的一次次妥协都是因为生父,答应嫁给原主也是因为生父,所以他委屈他愤怒,他觉得原主卑鄙无耻用生父威胁他。 就尼玛离谱。 无能还有理了? 廖神医,说是有起死回生之能,但行踪不定,性格古怪,看病得看他心情。 而他制作的续命丹,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有续命之效,据说一颗都是千金难求的神物。 秦默不敢奢望廖神医,但一直想找续命丹,哪怕让生父多活几年多等他几年,可千金难求的神药哪里能那么容易找到。 这时候原主那个冤大头就冒了出来,凭借平南侯的权势和人脉,想找一颗续命丹自然比秦默容易百倍。 于是当他把续命丹送到秦默面前,秦默妥协了,含着屈辱答应嫁给他。 实际上冤大头做的不止如此,他不仅到处搜刮续命丹,还让人不计代价寻找廖神医,并且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然而那倔老头根本不吊他什么世子,皇子他都不鸟,得知他是恶贯满盈的平南侯世子更是厌恶,却不想原主直接就让人把他给绑了来。 死老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原主让人把他囚禁在别院。 原主根本不知道自己因此得罪了一个怎样的神医,而这个神医在后面又会给侯府的覆灭带来多大的助力。 冤大头原主是想婚后再给秦默一个惊喜,让廖神医亲自给秦默生父医治,想必到时候秦默必定对他心存感激心生爱慕。 结果却是让廖神医对他深恶痛绝,倒是对秦默心生怜悯,不仅帮他医治了生父,后来两人更是同仇敌忾,一起对付原主那个恶霸。 孙子柏:…… “爷,您现在要见那老头吗?” 孙宏的声音把孙子柏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别老头老头的,要叫廖神医。” “以后对人家客气点,尊敬点,别那么粗鲁,没素质。” 孙宏:“?” 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哟。 “暂时不见他,”孙子柏甩了甩手中的拜贴,眼神幽深,“胡岸回来了吗?” “还没呢爷。” 孙宏有些疑惑,不明白世子怎么突然派胡统领去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地方,也不知道办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以世子肚子里的蛔虫自居的他,这几天竟然完全摸不透世子在做什么。 就很慌张。 孙宏抓耳挠腮。 他哪里知道,孙子柏有剧情在手,自然知道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其实是廖神医的老家呢。 这老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江湖上传得可神了,实际上他就是会藏,会躲,要不是孙子柏知道剧情,换谁也想不到这老头家就在一个小村庄里,老婆儿子都在那里。 “记得他一回来让他立马来见我。” “是!”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恶霸出门,大家纷纷退让。 孙子柏看着自己面前忽然变宽敞了的路,手中折扇摇得幅度更大了,孙宏狗腿的伺候在他身边,一脸的得意猖狂。 苏城虽然远离京城,但却是整个西南最繁华之地,更是周边贸易经商聚集之地,所以不仅白日繁华热闹,就算到了晚上依旧灯火通明。 孙子柏到了听风楼直接去了他的专属雅间,像孙子柏这么尊贵好玩的头号大纨绔,他经常光顾的场所都有他的专属位置。 很快,听风楼的老板亲自小跑着上来伺候,胖乎乎的男人脸上都笑出了褶子,可那双谄媚的眼底却藏着说不出的精明。 孙子柏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本世子今天要见贵客,你少来打扰。” 孙子柏虽然一副纨绔公子哥模样,穿着金贵张扬,皮肤白皙细嫩,可实际上他身高体长,多少有几分老侯爷粗犷高大的模样,所以身材很是高大。 只是他这养尊处优的纨绔模样,以及细嫩白皙的皮肤,总是让人不自觉忽视了他的身形。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走,绝对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世子。” 老板一退出去,孙宏又不愤了。 “爷,这到底什么人呐,竟敢让世子您等,好大的架子。” “你这小厮好生霸道,明明我家公子约定的时间还未到,你们也是刚到而已,怎么就久等了?” 恰在这时候,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里的不愤甚至比孙宏还要强烈,而且听这话分明也是个伺候的下人,可这话说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高傲。 孙宏当时就炸了,什么狗东西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而且还是当着他家世子的面,这人得多大的架子,京城来的了不起啊? 孙宏说着就要撸袖子,却见门已经被推开,紧接着一道如白玉般温润明媚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明明很素雅的穿着,却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明媚,来人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就是孙子柏心里也忍不住微微赞叹,但让他感受最深的,还是这人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 一看就是高门贵子,这种气度,寻常人家根本培养不出来。 “抱歉,是在下考虑欠妥,让世子久等了。” 声音同样温润如玉,却有着不可忽视的贵气,面对这人人畏惧的侯府世子,他也是不卑不亢。 明明急于求见神医,可却能耐得住性子先送拜帖,摆高了姿态等着世子出来相见,而不是亲自上侯府求人。 由此可见这人极聪明,他既表明了京城四大世家白家的身份,又故意不上门求见,这必然能激起一个平日不可一世的纨绔世子不满,所以孙子柏这一趟必然会来,再者,他若是上门不仅会让他处于劣势,还会给孙子柏随意拿捏他的把柄。 至于刚刚,他并没有及时制止下人的无礼,可见在他眼里平南侯府确实不过如此,孙子柏这个纨绔世子他更没有放在眼里。 进门之后他又道歉,但不卑不亢,可见他的世家礼数和涵养都极好。 孙子柏心思微动,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所以就是这样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萧亦焱那个自负的蠢货的? 白子玉,这是原文的又一大男配,也是萧亦焱后期崛起的最大助力之一。 他举家之力助力男主,可是后来却为了跟秦默争男主,差点让整个百年世家祭了天。 孙子柏:…… 恋爱脑害死人啊。 ------------ 7 公子白玉 孙子柏是个纨绔世子,目中无人那种。 所以他扯着嘴角往后一靠,坐没坐相,一副很很大爷的架势,然后眯着眼睛不负他好色的“盛名”,对着这位面容极好的公子露出了几分不善的目光。 “不得对我家公子无礼!” 白子玉身边的小厮再次黑着脸呵斥,眼底甚至对一方诸侯世子露出了厌恶之色。 这孙宏哪里忍得了?他们家世子天之骄子,一个下人也敢呵斥? “到底谁无礼了?我家世子那可是……” “好了,”孙子柏不在意的让孙宏闭嘴,“还不快给公子看座。” 孙宏卡壳,一口气梗得面红脖子粗。 行吧,谁让他家世子爱美人,对美人最是宽容呢。 白子玉也不恼,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小厮,那人立马委屈的闭了嘴,但还是对孙子柏主仆没有好脸色。 他在孙子柏对面坐下,对于孙子柏的无礼视线仿佛没看到,想来平日没少遇到这样的事,只是很少有人胆敢像孙子柏这么明目张胆就是了。 “管教不严,让世子笑话了。” 孙子柏不置可否,想来没有他的纵容,这厮哪里来的底气。 “不知公子名讳?” “姓白,单名一个玉字。” 白子玉淡淡道,他语气不急不缓,孙子柏直接无礼的一拍手。 “白玉,好名字,好名字啊,真是人如其名,公子可不就似一块白玉嘛。” 他双眼发光,白子玉不动声色,“世子谬赞。” 倒是他身边的小厮都快气死了,守在外面的几个护卫也是黑沉了脸。 孙子柏全当没看见,继续没正行,“白公子来自京城,是京城那个白家?来苏城是有什么事吗?” “途径此地,进来歇歇脚,顺道采买些吃食罢了。” 默认了京城白家的身份。 京城四大世家,萧家,白家,苏家,温家。 四大世家都是百年世家,底蕴丰厚,势力强大,其涉猎之广几乎涵盖整个大尧,他们之间又盘根错节,动一环而牵动全身,所以即便是皇家也对他们非常忌惮,但四大世家之间又互相牵制,从古至今都保持与皇家的密切关系。 也因此,四大世家既是皇家最忌惮的存在,也是他们不得不依仗压制的存在。 不夸张的说,就是改朝换代了这四大世家也未必会亡。 面前的白子玉就是四大世家之一的白家之子。 白子玉这次出门一是为了家族在西南的产业,再就是顺道给自己生父寻医。 没错,他跟男主受一样也是男子所生,但他的境遇却跟秦默截然不同。 白子玉出身尊贵,天资聪颖,从小就颇受家族重视,而因他才貌出众,智慧过人,白家也有意将他当做未来家主培养。 所以不夸张的说,他的尊贵就是一般皇子都比不上。 原文里对于他的描写可谓白月光一般的存在,京城双绝之一,善抚琴,弄墨。 据说听他一曲,如沐春风,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他的琴音而痴狂,连垂死之人都能坐起来鼓个掌。 但,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最后却为了抢男人而黑化,满腹经纶都用在抢男人上面,各种阴谋算计之后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不说,还几乎让整个白家跟着覆灭。 就离谱。 孙子柏没有妨碍他姻缘的意思,他就是单纯的希望萧亦焱和秦默能长长久久,有情人终成眷属。 简单来说就是锁死。 原著里,萧亦焱在孙子柏和秦默大婚当晚夜闯侯府,结果被打得半死不说,还被孙子柏当着他的面强迫了心爱的人,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事后又被丢出侯府受尽屈辱,奄奄一息之际,孙子柏让人将他丢到了城外任由野狗啃食。 原主是料定了他必死无疑的,却不想白子玉碰巧路过看到了他。 一个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的男人,眼底却透着浓浓的恨意和强烈的求生欲,这一下就触动了养尊处优的白子玉,于是他将人抬进了马车,并将其带到了白家。 这几乎是萧亦焱整个人生的转折点,也是白子玉的转折点。 遭受巨大打击的萧亦焱整个人性情大变,沉默寡言,但实力却逐渐展现,他变得狠厉,果断,这让白子玉对他越发的好奇上心,于是就这样爱上了。 而萧亦焱,在经历了这次人生打击之后整个人也沉稳内敛了许多,并且,他还意外得知了自己与京城四大家之首的萧家有关联,暗暗查探之后更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萧亦焱的人生从此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所以,这白子玉很关键,孙子柏那天才会让孙宏第一时间将廖神医在侯府的消息放出去。 即便这位错过了消息没有找来,萧亦焱的路也是注定了跟原来不一样了。 孙子柏思绪飘飞也只是短短几秒的功夫,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盯着对面的人看。 白子玉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面之人的反应。 就如传言所说的一样,无礼,狂妄,无知,还有些轻浮,但倒是意外的沉得住气,自己不提,他竟也装傻不说。 白子玉心里微有些不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奇怪的直觉,就在自己进门这人抬眼看过来的那一瞬,那双轻浮又让人厌恶的眼睛里,似乎一闪而逝什么东西,可是任他再看却又看不出什么了。 是错觉吗? 那一闪而逝的怪异感觉却让白子玉有些在意。 这世上除了那人,这还是第二个让他生出这种感觉的人,可真是奇怪,眼前这轻浮浪子跟那位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为何会让他生出同样的感觉? “世子似乎并不好奇,在下邀约世子所为何事。” 终于还是白子玉败下阵来先开了口,实在是被这人盯得有些不舒服了,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目张胆盯着他瞧,脸都不红一下。 最重要的是,他有求于人,若是表现得太过强势只怕会适得其反,他本不打算招惹这位的,可奈何他在这里待了两日也未曾探查到廖神医的丁点信息,整个平南侯府也像是铁桶一般,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白子玉只能来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平南侯世子。 “对哦,白公子找本世子所为何事?” 白子玉:…… “听闻妙手神医廖神医最近就在侯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孙子柏点头。 白子玉心里倒是微微有些意外,同时难免心喜,可面上却半点不显。 “听说这位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得他青睐,世子竟能将其请到府上,想必有过人之处了。” 听说那位不缺钱,也不畏权势,性格古怪得很,他能免费救人,也能放弃万两黄金见死不救,他虽意外眼前这位废物世子能将人请来,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想来必定是拿出了能打动神医的东西。 却不想孙子柏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那有什么,不就是个糟老头子吗,他不来绑来就是了。” 白子玉:…… 粗鲁。 “白公子是为那臭老头来的?” “廖神医闻名天下,白某自然想见上一见,若是能求上一颗药,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说实话,孙子柏毫不在意,“这有什么,我让人绑了给你送来便是。” 白子玉:…… 刚刚那一闪而逝的异样感觉,果然是幻觉吗,白子玉第一次对自己的敏锐感到迟疑。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廖神医意味着什么,他本来列出了几套说辞,也做好了足够匹配的交换条件,结果这人竟然就这样大手一挥,把人给他? “世子,只需告知神医何时离开侯府即可,白某会亲自前去找廖神医的。” “何必这么麻烦,那老头又臭又倔,白公子无需给他好脸色。” 如此拉扯了好几个来回,白子玉都快懒得答话了,这人似是听不懂人话一般。 孙子柏越说越离谱,好在他一直注意着对面的人,似乎是终于注意到这位的脸色有些不好了,这才住了嘴。 “行吧行吧,本来是想把他关在府里养着的,侯府那么多人,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让他瞧瞧,既然白公子想见,那我明日便将他放出来便是,不知公子住哪里?我让他直接去找你。” 关在府里?头疼脑热瞧一瞧? 饶是白子玉涵养再好此时也有些恼了,谁家傻子把神医关在家里看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这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好,那就多谢世子了。” “本世子对美人一向有求必应。” 轻浮,且愚蠢,还不自知。 这是白子玉对今日所见孙子柏的评价。 平南侯盘踞西南几十年,皇帝一直视之为肉中刺,可西南多邻国,邻国还多好战,西南不能没有平南侯,大尧不能没有四十万孙家军,于是皇帝只能一边忌惮一边依仗。 满腹猜忌,却表面恩宠。 京城人人皆知平南侯后继无人,两个嫡子一个在京城做了三十年的质子,一个平庸无能还英年早逝,如今唯一的嫡孙也是未来的平南侯,却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纨绔,据说这位小世子从小目空一切,不学无术,仗势欺人,在苏城那就是一人人要躲的恶霸。 还说他好美色,为人轻浮浪荡。 无知,无畏。 平南侯来日必定在他手中没落。 不是没有人怀疑这位小世子在藏拙,在故意迷惑世人,白子玉就一直不相信堂堂平南侯府会养出来这么一个废物。 都说平南侯本就是个无知的粗野之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当年之所以成为雄霸西南的一方诸侯,无非是运气好,时代造就罢了,当时新皇刚刚稳固帝位,别无选择之下只能对一个无知的大老粗依仗而已,只是碰巧这大老粗手里掌握着二十万大军,所以才造就了一位让皇家忌惮的诸侯。 这么看来,这样一个粗野无知之人,生出来一堆没用的废物似乎合情合理。 世人皆是这般以为的,白子玉今日所见的世子,似乎也证实了世人所想不错。 可,真是这样么? 这次会面最终不欢而散,白子玉脸都黑了,而孙子柏却一脸的意犹未尽,走的时候他还一脸遗憾,那样子让白子玉不禁怀疑,若是自己没有摆出京城白家的背景,这人怕不是要直接强抢进府也说不定。 孙子柏遗憾离场,走了半条街还在唉声叹气,孙宏却只觉得自家世子越发的阴晴不定了,还有,世子这见异思迁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爷要是实在喜欢那白公子,不如去他家里提亲试试?”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京城来的白公子背景似乎很强大,否则也不至于让他家世子这般隐忍了。 孙子柏却只是看着他摇头,“你不懂。” 那您倒是给我解释一下啊! 孙子柏带着孙宏埋头在城里游荡,荡着荡着也不知走到了哪个旮旯,忽然听到拐角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下一秒一个黑衣人疾步退入他们的视线。 孙子柏暗道一声倒霉,掉头就要跑。 孙宏却大惊失色冲到他身后,“爷您快跑,奴才给您断后!” 孙子柏一个踉跄,这下完犊子了。 ------------ 8 谪仙男子 “锵锵锵!” 兵器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孙子柏本来打算掉头就跑的,可惜眨眼功夫一个黑衣人就退到了眼前,接着一个接一个的闯入他们的视线。 就见一群不下十人的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身形高大的冷面中年男人。 他们的动作都很快,眨眼功夫已经过了数十招,而且招招致命,冷面大叔被黑衣人围在中间,浑身的肃杀气势却半点不减,不过他身上也受了伤,手臂和后背上明显的鲜红血迹。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面不改的与黑衣人对峙,几招之后,两个黑衣人就被他刺穿心脏倒在了地上。 孙子柏敢肯定这是一位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爷,你快走!” 孙宏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是坚定的挡在孙子柏身前。 只是他那一嗓子刚好让一群黑衣人注意到了他们两人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杀人灭口,还是把他们误当做了冷面大叔的同伙,一个黑衣人竟然直接调转刀口就朝着孙子柏两人杀了过来。 挡在孙子柏面前的孙宏首当其冲,那剑上甚至还沾着血,泛着冷光直接就朝着孙宏的脖子而来。 孙宏吓傻了,孙子柏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扯了过来,黑衣人的剑堪堪从孙宏脖子处擦过,一点点鲜红的血迹后知后觉冒出来,而孙宏这时候根本就不知道痛,他被孙子柏扯得摔倒在地上还惊魂未定。 可是下一秒,黑衣人的长剑就朝着孙子柏扫了过来,孙子柏急速后退。 原主身为一个掌管几十万大军的诸侯世子,不会点拳脚功夫是说不过去的,只是世子骄纵,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吃不得一点苦,所以从小就不爱练武,老太太又极宠他,于是就这么荒废了。 从他这一身白皙干净的皮肤也能看出来。 孙子柏警铃大作,眼见着那剑尖带着杀气快速逼近自己的眉心,他的精神一瞬间紧绷到了极点,而就在死亡逼近他的那一瞬,孙子柏的身体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陌生之感,一股极其怪异且突兀的感觉让他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达到了一个玄妙的状态。 就好像有什么深埋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噗~” 却在这时候,孙子柏只听一声利箭刺破血肉的声音,下一秒就见面前的黑衣人身体顿住了,他的眉心忽然冒出一根染了血的箭尖。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接着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孙子柏惊魂未定的倒退了好几步,这时候地上的孙宏才慌张的冲上来抱住他。 “爷……爷您没事吧?吓死我了。” 孙宏面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从小就跟在孙子柏身边作威作福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而且他家世子刚刚差点就噶了,一想到那惊险的画面孙宏就止不住的手脚发麻。 孙子柏却顺着黑衣人背后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他就怔住了。 只见皎洁月光下,一道如神祇般不真实的身影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昏暗的暖黄灯光在他的映衬下似乎都凝固了。 他就那么端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面如冠玉,静如明月,从远处看宛如一副美得不真实的画,即便是天上的明月似乎都难与他争锋。 他的镇定淡然与杀手厮杀的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离得有些远,他们之间还隔着一群黑衣杀手,孙子柏只隐约觉得他如梦似幻,只是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却格外让人瞩目,能穿透一切,又似乎深不见底。 那双眼睛好看得能把人吸进去,却又仿佛深潭,让人不敢轻易窥探。 而就在那谪仙男子身旁,一个青衣少年正拿着一支短小精悍的驽对准孙子柏的方向。 也就是说,刚刚那一箭是他射的。 两人的视线却没有落在孙子柏主仆身上,仿佛他们就是两个无足轻重的人,根本不值得他们关注。 冷面大叔眨眼又杀了两个黑衣人,但他的肩膀后左腿也同时被砍伤几处,多处伤口加剧了鲜血流出的速度,冷面大叔的身形肉眼可见的有些踉跄,不难看出,如果再拖下去对这冷面大叔很不利。 但在那道身影出现之后,几个黑衣人竟不顾一切的掉转头就朝着坐着的那人刺去。 冷面大叔淡定的神情终于微变,他几乎是不顾一切的阻挡黑衣人,青衣少年也是严阵以待,拉满的短驽死死对准黑衣人,一旦有人靠近立马不客气得射出。 那短箭上似是淬了毒,一旦射中几乎见血封喉,立马毙命。 很显然,这群黑衣人的真正目标是坐着的那位白衣男子。 “爷,咱快跑吧!”孙宏颤抖的揪住孙子柏的袖子小声道。 看这架势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人呐,被殃及都算是好的,只怕他们结束了也会立马杀人灭口啊。 “回侯府叫人,他们也太明目张胆了,连世子呜呜……” 孙子柏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孙宏的嘴,他当然是想跑啊,趁着这两伙人不注意赶紧跑,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孙宏说话的功夫,只听头顶咻咻几声,几道身影快速从黑暗中穿梭而来,接着几个黑衣人就应声倒了下去。 这是支援的来了。 黑衣人见状果然放弃了攻击那位谪仙男子,掉头叫想跑,可惜已经晚了。 刚刚赶来的几人连同冷面大叔一起,不超几分钟的功夫就将全部黑衣人剿杀在地,一个都不剩。 混乱的现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扑鼻的血腥味和满目死尸的刺激画面。 最主要的是,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了缩在一旁的主仆俩,他们手里还提着刚刚杀过人的剑。 这场面多少有点吓人。 孙宏揪着自家世子的袖子瑟瑟发抖,完了完了,他就是豁出去这条命最多也只能抱住一个人的大腿啊,他家世子可怎么办啊。 孙子柏:…… “误会,都是误会,”孙子柏看着几位英雄,又看向对面端坐着的男子,“我就是饭后瞎溜达才打扰到各位英雄的雅兴,我们现在就走,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他这不是怂,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几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先是转身对着白衣公子躬身行了礼,然后就开始收拾地上的尸体。 倒是那个青衣少年不客气的噗嗤笑出了声。 冷面大叔受了不少伤,但面色却跟没事人似的,他随意扯下黑衣人的蒙面绑在自己流血最多的手臂上,青衣少年则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过去。 冷面大叔也没问,取出两粒药丸就粗犷的扔到了口中,干巴巴的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那人的视线终于落到孙子柏身上,依旧无波无澜的,射过来那一瞬似乎如利刃一般,再看又仿佛只是幻觉。 他只是淡淡一瞥,就对身旁的人道,“回去吧。” 孙子柏:……感受到了冒犯。 声音清冷却让人回味,他说完就收回了视线,也不再看地上被堆积起来的黑衣人死尸,他身边的青衣少年则立马收起了短驽,随即绕到男子身后推着他转身走了。 孙子柏微微一怔,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那是……轮椅? 古代的木制轮椅,两个木轮却很是灵活的样子,制作精巧,让人赞叹。 只是,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怎么坐着轮椅? “公子,那边的蠢货一直盯着您,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吗?” 青衣少年忽然低头询问那白衣男子。 孙子柏眼皮狠狠一跳,然后才后知后觉,所以那青衣少年口中的蠢货竟然是我自己? 他心里还在想着,这位完美到不像凡人的男子竟然是个残的,起初看到他大半夜的搬个大椅子坐在大路上就觉得有些违和,不过这人气场太强,刚刚又氛围感十足,孙子柏还以为这是牛掰之人的装逼出场必备呢,却不想原来是腿脚有残的。 青衣少年推着轮椅逐渐走远,孙子柏已经看不见那人,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隐约听到他清冷的嗓音好像是说了什么。 青衣少年遗憾的哦了一声,吓得孙宏又抖了抖,在他的眼里,这两位跟索命艳鬼也差不多了,简直就是披了一张美人皮的活阎王啊。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收拾尸体的几人也迅速将死尸抗走,就见收尾的那位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也不知道他在地上的血迹上撒了些什么,只见眨眼功夫地上的血迹就冒着烟幻化成了一滩透明的液体,不知道的一看便是水渍。 主仆俩再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观,目瞪口呆。 直到回到人来人往的主街道之后,孙宏还心有余悸,“爷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你就这点出息。” “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让人把他们抓起来?” 孙子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你没看到他们杀人都不眨眼的吗,咱没事招惹他们做什么?” 孙子柏已经在脑子里搜刮了所有剧情,可原文就是以两个男主角的爱恨纠葛为主题,所发生之事也都是从他们的视角,以他们为中心,围绕着他们展开,旁的事都是一笔带过,或者也是从他们的角度描写,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没有的。 而且,孙子柏找遍所有剧情也没发现有这么一个坐着轮椅的人物。 况且刚刚那青衣少年在关键时刻还救了自己,事后他们也并没有要灭口的意思,可见此事与他无关,而且对方似乎并不畏惧平南侯的势力。 不是他自负,以原主臭名远扬的程度,但凡是在这苏城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他。 但显然对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就有意思了。 所以这行人到底是隐藏在苏城的未知势力,还是说,新来的? 而另一边的主仆俩也在进行着同样的对话。 “公子,真的不用管那两人吗?” 青衣少年有些担忧,毕竟那位色名远扬,偏偏自家公子又是这般人物,只怕那位事后会来找麻烦。 可他口中的公子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神情淡漠,眼底却透着几分恍惚。 青衣少年心里一痛,揪心得不得了,可是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能闭了嘴默默推着轮椅。 而轮椅上的白衣男子,最终望着某个方向呢喃出声。 “那么远,我已经退到那么远……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们才满意呢……” 青衣少年听完只觉眼眶一酸,有些想哭却不敢出声。 ------------ 9 侯府公子 世子要学武。 一大清早,偌大的平南侯府就被这个消息炸开了锅,这才消停几天啊世子又闹腾了起来。 要知道,咱们这位世子爷从小养尊处优,那是一丁点儿苦也受不得的,练武那多辛苦啊,大家可没有忘记小世子曾经折磨走了多少个武学高手,那些有的是老侯爷从军中送回来的,有的是侯府从江湖上搜罗来的,一个个可都是高手。 然而他们要不是被小世子气走,要不就是拿他没办法。不肯吃苦,受不得累,还是个混世小魔王,各种欺负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于是最终,世子练武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世子厌武,人尽皆知。 原本世子身份尊贵,在这苏城更是一人之下,安全问题想来是不用担心的。 可这好好的,世子为什么忽然又想学武了?而且还大张旗鼓的向外面发了告示,表示要招武林高手,越强越好,只要能让世子满意,只要能教会世子一招半式,都有赏,大大的赏。 众人只当世子又要作妖,听听也就罢了。 老太太不知道孙儿这是又折腾个什么劲儿,总不至于又是为了迎合什么美人,于是把孙子柏叫到了跟前询问。 却不想孙子柏直接丢给老太太一个重磅刺激,他昨夜带着孙宏出去玩啊,竟然意外撞到了蒙面刺客杀人,差点就把小命交代了。 世子受到了惊吓,表示励志要好好学武功。 总结来说就是世子惜命,怕死。 老太太听后也是吓得不轻,尤其是看到孙宏脖子上那浅浅的一道刀痕的时候,更是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根本不敢想象,那剑要是从他孙儿的脖子上划过去会是什么后果。 “学,必须学起来。” 老太太心有余悸,转头就让管家挑了数十个身手不凡的护卫跟在孙子柏身边,生怕他有个什么好歹。 “以后出门莫要大意了,身边务必带着人。” “奶奶别担心,我懂,孙儿可是惜命得紧呢。” 其实孙子柏想的更远些,平南侯的存在既是大尧的定海神针,却也一直都是皇帝的肉中刺,虽说原著里侯府是覆灭在秦默和萧亦焱的手中,可在孙子柏看来,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 平南侯,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手中那四十万大军,只要存在一天,就必定被人忌惮或者说觊觎。 皇帝老了,而皇帝一老,新一轮的夺嫡之争必然早就拉开了序幕。 那么足以影响天下的四十万孙家军如何不会被人觊觎呢?老侯爷身在西南边陲,又手握重兵不好把控,但侯府就不一样了。 所以这天下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侯府盯着他呢。 孙子柏不仅自己要强起来,整个侯府都得强起来,因为侯府很快将成为最夺目的那个靶子。 孙子柏从老太太那里出来没多久就撞上了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那人见到孙子柏竟然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 孙子柏看得清楚,这家伙看穿着明显是主子,身边还跟着个小厮,光鲜亮丽的甚至有点过于靓丽了些,色泽夸张的绸缎衣服,鲜亮的颜色或者说骚/包,活像一个花孔雀。 “哎?那不是二公子吗?” 孙宏疑惑。 孙子柏几个健步上去一把就揪住了这小子的后衣领,然后直接把人给提溜了回来。 “你跑什么,本世子会吃了你不成?” 孙子恒蔫了吧唧抬起头,随即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容,“大哥,原来是你啊。” “哼,”孙子柏直接拿折扇在他光溜溜的脑门上敲了一记,“不是我还能是谁,是鬼么?” 这家伙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年纪不大,却长了一双风流眼,就连这身穿得都是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在孙宏喊出二公子的时候,孙子柏脑中已经迅速将这位的信息搜罗完毕。 一个不起眼的配角,戏份不算多却挺膈应人。 原主的父亲孙兆尹,生前除了娶了原主的生母闻婉儿之外还有几个妾室,而眼前这位正是付氏所生的二公子,孙子恒,现如今应该是十七岁,就比孙子柏小两岁而已,不过看这长相,倒是比他相貌堂堂的大哥要年长两岁。 虽说这个世界嫡庶尊卑明显,但这位二公子生在侯府生活也还算优渥,只是在孙兆尹死后,他们这几个庶子就越发的没人管教约束,一个个的没一个学好的,当然了,作为大反派之家,平南侯府自然是没一个好人的。 而眼前这位,竟是把原主的风流纨绔学了个十成十。 整天不学无术,吊儿郎当,一有机会就偷溜出去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别人知道他是侯府二公子,不像畏惧孙子柏那般,倒是有意与他亲近奉承,于是这货越发的放浪形骸。 孙子恒很畏惧孙子柏这个兄长,可在外面又喜欢仗着孙子柏的势欺压弱小,抬高自己,不想,他在一次拿孙子柏装腔作势的过程中很不巧的被孙子柏撞见了,孙子柏向来看不上这几个庶弟,他当即不顾脸面的当着孙子恒那些狐朋狗友的面对他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他轻蔑的将孙子恒的不堪和一直以来虚张声势的真相全都摆在那些人面前,孙子恒第一次感受到那样强烈的羞辱和不堪,也是那一次,他在心里对孙子柏生出了浓浓的恨意。 明明他们同为父亲的儿子,平南侯的孙子,却只是因为他是庶出就要有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 从那以后孙子恒再也抬不起头,他成了公子哥们的笑话,很长时间都不敢出门。 也就是在那时候,孙子恒遇到了秦默。 一个怂包色鬼,自然不受控制的被主角受的惊人美貌给怔住,而那个时候的秦默已经跟孙子柏纠缠了很久,被折磨得身心疲惫,本身自带令人心疼的憔悴美,于是孙子恒对自家兄长就更恨更嫉妒。 秦默敏锐的察觉到了,并且有意无意的引导了孙子恒,在他心里下了很强烈的暗示。 这孙子恒是个没脑子的,本来就对孙子柏心声怨恨的他,最终在秦默有意无意的暗示下,竟然傻叉的想给孙子柏下毒,可因为他太怂,又无权无势,慌张之下很快事情败露,孙子柏大怒。 先不说孙子柏可是正经的平南侯世子,孙子柏还是他的嫡长兄啊。 那时候已经黑化暴戾的孙子柏如何能忍?他直接就要砍死孙子恒,偏偏秦默还故意求情,对秦默的占有欲已经到了发指地步的孙子柏瞬间怒火中烧理智全无,于是直接提了剑就砍。 孙子恒当场只剩一口气,孙子柏命人将他丢到侯府大院,不准任何人医治,让他慢慢等死。 孙子恒的母亲付氏得知这件事之后拼死跪在老夫人面前求情,可那时候的老夫人跟孙子柏也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最后老太太不仅没能保下这个庶孙,倒是差点也跟着被气死。 孙子恒没多久就死了,付氏最终一头撞死在侯府大门口的石狮子上,而这件事也被彻底推向另一个高/潮。 孙子柏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萧亦焱也利用这次舆论几乎让他成为整个苏城的过街老鼠,侯府还因此被人泼了粪,烂菜叶臭鸡蛋熏得孙子柏好长时间没有出门。 孙子柏想到这些就有些头疼,原主留下这烂摊子还真是够够的。 “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 孙子恒呲着个大牙一脸讨好。 孙子柏垂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鬼鬼祟祟做什么?” 孙子恒心里抽抽,他哪里是鬼鬼祟祟啊,他只是被这位祖宗吓到了,条件反射的就想往回跑而已,他对这位的恐惧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原来他也是听说了孙子柏要学武的事,世子爷招师父的告示一发出去就有不少人试探的上了门,毕竟世子虽然可恶,但给的也是真多啊。 孙子柏让孙宏安排了人专门接待这些人,等差不多的时候再让这些人在一起比一比,既是挑师父当然是要挑最好的。 孙子恒就是个爱凑热闹的,这不就是来瞧瞧热闹嘛,却不想好巧不巧被孙子柏给揪住了。 孙子柏眯眼,“这么好奇?那行,等我招了武学师父,你也一起跟着学吧。” “啊?” 孙子恒一整个懵逼住,这祖宗竟然让他一起跟着学,没听错吧?这位没揍他一顿或者羞辱他一顿让他滚,而是让他跟着学? 孙子柏见他傻愣愣的样子,眼底虽然透着愚蠢的光芒,但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不仅你,那两位也得跟着学。” 孙子恒还没反应过来,也不明白孙子柏口中的两人是谁,孙子柏却已经转身离开,只丢下一句话。 “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记得通知他们。” “???大哥?” 孙子柏已经走远了,孙子恒愣愣的,“大哥怎么这样?” 是啊,世子怎么这样,他身边的小厮也懵了。 世子不是很厌恶这几个庶弟吗?尤其是老爷去世后,几位公子的地位在这侯府甚至还不如世子身边的孙管事,今天本以为会被一顿羞辱或者一顿毒打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但是,震惊过后,孙子恒眼底隐隐的开心却是压不住的。 “大哥让我通知谁?” “应该是三公子和四公子吧。” “对对,我立马去办,不然大哥要生气了。” 孙子恒风风火火的就跑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 另一边,孙子柏想着原主留下这个烂摊子,侯府的人不少,却一个个的都是废物,最终不是被利用就是“弃暗投明”站到了主角攻受那边,头疼,越想越头疼。 然后他就想起了另一件更头疼的事,原主是个色胚啊,风流纨绔,所以说他在娶秦默之前这府中早就有了不少美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全是各种各样的绝色美男子。 孙子柏扶额,“孙宏。” “爷?” “本世子后院现在还有多少位公子啊?” 孙宏想了想,“连上秦公子,现在一共还有八位。” 孙子柏:…… “爷这是想哪位公子了?”孙宏挤眉弄眼。 “你去安排一下,到账房支些银两,除了秦默,全都送出去吧。” 孙宏大惊,“爷您这是怎么了?” 失心疯了吗?那些可都是世子爷看上了的,有的是自愿,但大多可都是世子想方设法弄进府的啊。 孙子柏没理他,只是随意道,“本世子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如何还能容得下他们?” 孙宏一个趔趄,随即捶胸顿足。 果然,世子心里还是没有放下秦公子,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却愿意为了他放弃整片森林。 他多情又专情的世子啊,可惜那姓秦的不识好歹,拿着他家世子的真心往脚下踩,甚至还明目张胆给世子戴绿帽。 不值啊不值! 孙宏内心哭天抢地,也只能含恨去办世子交代的事,孙子柏可不知道自家小厮内心戏这么丰富,他心事重重的回到院里,好在刚回来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胡岸回来了,他带回了孙子柏想要的东西。 孙子柏可没忘记自己答应白子玉放人的事,不过他并不是就这么放,而是要做点什么。 两人在屋里一番密谈之后,孙子柏提笔写了一封信,随即就领着胡岸去了囚禁廖神医的屋子。 ------------ 10 世子无耻 廖神医被抓到别院已经不少日子,这几天又被关到了侯府,此时早就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气人的是侯府这小崽子也一直不来见他。 终于,孙子柏来了。 入眼一个古里古怪的老头,说是老头其实他也就五十来岁,头发花白而已,但因为其神乎其神的威名,倒是让人不自觉误以为他是什么仙风道骨的老头子了。 廖神医见了孙子柏,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直接骂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孙子柏也不介意,让人都退下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他骂,直到老头骂得口干舌燥了,孙子柏还贴心的让孙宏给他倒了杯茶。 廖神医也不怕是毒药,咕噜咕噜就喝了个精光。 “说吧,把老夫绑来做什么,要救什么人?事先声明,要是老夫不想救的人就算你现在逼死老夫也无济于事。” 这位也是个性情中人,孙子柏刚刚这一番操作是任由他把心中的郁积发泄了出来,他心里反而舒服了些。 “神医多虑了,我就是听说您老医术通天,能起死回生,实在是敬仰不已,这才让人将您请来侯府小住几日的。” “不要脸!” 孙子柏张口就来,廖神医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什么厚颜无耻之人竟然说得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却不知道孙子柏还有更厚颜无耻的等着他。 “神医啊,你要相信我对你是真的敬仰万分,为此,我还让我侯府的护卫统领去了一趟小塘村,只希望能为神医您做点什么。” “你说什么!” 听到小塘村三个字,骂骂咧咧的廖神医惊得站了起来,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愤怒情绪。 这是他的老家,除了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之外,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家在小塘村。 孙子柏摆摆手让他坐下,“神医莫要着急,你先看看这个。” 孙子柏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廖神医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接了过去,只是他却越看眉头蹙得越紧,眼底也是越迷糊,他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给神医您排忧解难啊,不用感动,都是应该的。” 孙子柏说得理所应当,廖神医却越发迷惑。 廖神医名廖邈邈,一身医术通天,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他的药千金难求,因着他的医术和地位,他在整个天下都能横着走,无论是富绅还是权贵只要他不愿意都可以不给面子,身为一个医者做到他这个份上他是满意的。 唯一让廖邈邈头疼的是,他有个儿子,一个特别不争气的儿子。 他将家人保护得很好,也是不给外人钳制他的机会,以至于他的妻子儿子至今都不知道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廖神医,但他这个儿子不学无术,又有点小聪明,他敏锐的察觉到他家比村里大多数人家条件都优渥,甚至还猜出了自己父亲在外面小有名气且很能挣钱,于是他就躺平了。 整日游手好闲不上进,不种地也不做生意,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儿子,想尽了办法但他就是什么也不愿意做,偏偏他也没什么抱负对这种悠闲的小日子极其满足。 廖神医不是没想过将衣钵传给儿子,但他真不是那块料啊,而且这样的心性若是学出来也只会是个害人的庸医。 廖神医养他一辈子倒也没问题,可夫人急啊,再者谁不想自己的儿子有点出息呢,头疼。 而孙子柏刚刚给他看的,是一封写往军中的举荐信。 他将廖神医的儿子举荐到了军中,孙家军的威名是天下皆知的,这几年更是以治军严明闻名,哪怕是个废物送进去也能给你训出个样来,更何况孙子柏还在信中特意交代了让某某将军关照他。 这不就是既可以帮他训练废物儿子,又让他废物儿子的安全也得到保障了吗? 不得不说,廖邈邈狠狠心动了,而且他曾经不是没想过这个出路,只是一是担心唯一的儿子死在外面,再就是军营也不是好进的,却不想这不着调的小世子竟然做到这般周道。 “你想老夫为你做什么?救人亦或者杀人?” 直觉这小子没憋好屁。 孙子柏摇头,“非也非也,就是想给你排忧解难而已。” 廖邈邈不信,孙子柏又道,“您要实在不好意思,那不如就欠本世子一个人情如何?” 廖邈邈依旧警觉,“老夫不想欠任何人人情,世子有屁就快点放,干脆点。” “那就这么说定了,廖神医你欠我一个人情,”孙子柏却无赖的一锤定音,“哦对了,神医来侯府做客之前是不是正好要去京城?” 实际上是,剧情安排之下这廖神医碰巧就被原主给掳了,而当时这位确实正打算去京城。 廖神医:厚颜无耻! “我刚好有个京城的朋友,他途径此地,明日一早就前往京城,我已经跟他说好了,顺便带你一程。” 廖邈邈怀疑狗世子把他给卖了。 “只要您老愿意,我现在就让人再去一趟小塘村,带上您的儿子一起,将这封信一起送往西南边陲,神医觉得如何?” 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让人家说什么? 廖邈邈被这无赖世子整得憋红了脸,可这安排他又实在拒绝不了,于是最终,老神医憋红了脸也只哼哼说出来几个字。 “不要脸,厚颜无耻!” 孙子柏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反正同意了就行。 “那您老好好休息哈,明日一早本世子亲自送您出城。” 孙子柏说完就愉悦的走了,不过回到书房之后想到什么,就又提笔写了一封信,让胡岸安排的人一并送到西南交给老侯爷。 第二天,孙子柏果然亲自送着廖神医离开,只不过送着送着都快出城了还恋恋不舍,廖邈邈直觉不对劲,这小子屁还没放完。 果然,没多久他们就在城门口遇到了等在马车里的白子玉。 廖邈邈:…… “白公子久等了,廖神医与我一见如故,故而恋恋不舍了些,这一路就拜托白公子了。” 廖邈邈听完翻了个大白眼。 孙子柏却又微微倾身凑近白子玉,压低了些声音,“神医要去京城,能不能请动他老人家出手就看公子你的本事了。” 白子玉一身清雅,浑身透着一股出尘的贵气,在白日他这张脸显得更加白皙好看,倒是比孙子柏还要白上几分了,不少进城出城的人全都纷纷侧目,实在是这样养眼的公子实数少见。 白子玉微微后退了几步,这才面不改色。 “多谢世子。” “公子莫要跟我客气,美人有求,本世子向来有求必应。” 白子玉身边的小厮气得想打人,孙宏却是一脸得意。 “在下却是从不欠人情的,世子若是有什么需求,不妨直说。” “公子无需客气,举手之劳。” “世子……” 两人就这么拉扯了几个回合,连一旁的廖邈邈都听不下去了,孙子柏再一次成功让白子玉眉梢跳动,他快忍不住了。 孙子柏眼见面前这位要生气,终于厚颜无耻的道,面上竟然流露出几分扭捏。 “公子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不如随便给我留点东西,这样公子远在京城,我也好睹物思人。” “咳,最好是公子的贴身啊不,随身之物即可。” 白子玉的小厮都快冲上来打人了,你踏马还能再无耻一点吗?堂堂平南侯世子,要点脸行吗? 白子玉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或许会忍不住失态了,于是他随手一把扯掉腰间一块白玉丢给了厚脸皮的世子。 “如此,那就就此别过了。” 说完毫不留恋的掉头就走,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廖神医也是意味深长的瞥了孙子柏一眼,上了马车。 不想人家马车都走远了,孙子柏还站在那里巴巴的看着,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直到马车快要消失在官道尽头的时候,孙子柏忽然扬起手中的玉佩一边摇晃一边大喊。 “公子到了京城务必不要忘了我啊,公子送的东西我也会视若珍宝好好保存的。” 那眼神,恨不得跟着人家去了。 围观的百姓一个个扼腕摇头,简直没眼看,甚至就连胡岸和孙宏都脸红的别开了脸。 今天的世子,有点丢人是怎么回事。 孙子柏却毫不在意。 “世子要是实在喜欢那白公子,不如就去京城提亲吧,大不了求老侯爷做主,这白公子就算背景再大,总不至于大过咱们老侯爷的面子吧?” 孙宏不忍自家世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心提醒道。 孙子柏却不搭理他,只是继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引得路人纷纷摇头,真是色中恶魔,人渣啊,这刚娶了一个没多久又盯上一个,得亏那位仙人之姿的公子是京城来的,否则这一趟哪里还能逃脱,只怕已经被这狗世子给糟蹋了。 已经远远离开的白子玉一脸郁积,向来沉稳的他很少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但这世子是着实难缠。 小厮气不过,在马车里大骂了起来。 “太过分了,真真是厚颜无耻,那狗世子竟然敢对公子你这般无礼,真真是不知死活。” 白子玉微闭着眼睛不说话,倒是一旁的廖邈邈扯着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小崽子确实无耻,不过脑瓜子倒也算好使。” 白子玉微微抬眼,随即忽然柠起了眉。 不对,刚刚只顾着生气。 那厮刚刚如此明目张胆的公然在城门口对自己那般耍无赖,还故意要走了自己的贴身玉佩,如今整个京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苏城,盯着这混账世子,所以刚刚那一幕,只怕自己一行人还没到京城,平南侯世子痴缠他白子玉的消息就会人尽皆知了。 如今皇帝年老,几位皇子的争斗逐渐从背后转到了明面,皇帝对此也不阻止,甚至乐见其成。 平南侯世子,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好色的纨绔世子那么简单,那可是四十万大军,是能撼动整个朝野的存在。 所以除了皇家,四大世家同样关注着这位,但一直以来不管几位皇子之间怎么暗潮涌动,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动西南这只大军的主意,还没有任何一方的手伸过来。 可是今天这一幕传出去就不一样了,他们白家会被认为是最先出手的人,他们会成为众矢之的,会被各种猜忌,他们还百口莫辩。 白子玉面色微白,他的直觉没错,这个小世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被这混蛋摆了一道,如此轻易的,便将彻底掀开京城涌动的暗潮。 ------------ 11 三公子啊 “啧,倒八辈子血霉摊上这差事儿,爱吃不吃吓唬谁呢……” 屋外,小厮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屋内,一个妇人剧烈的咳嗽着,清瘦的脸颊因为太过用力而憋得通红,她身旁坐着一个同样清瘦的少年。 少年穿着朴素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的衣服,明明稚嫩还是孩童的一张脸上,此时却透着超出年龄的冷静,他看着眼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面色平静漠然,也不上前帮忙,只是这么平静的冷眼旁观着。 直到女人终于缓下来,他才将一碗清水递过去。 女人喝了水渐渐缓和,这才满脸自责的看向身边的少年,随即又开始了万年不变的唠叨。 “都怪娘不好,没本事护住你。” 少年很是平静,像是麻木了,也不回答。 女人转而又开始担心起来。 “也不知道世子忽然让你去学武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拿你取乐?可他从未注意过你,莫不是有什么小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女人越说越担心,眼睛又开始红了,“越儿,是娘无能,让你未出生就开始受苦,娘本以为能这样躲一辈子,他们一辈子想不起你也好,这样至少能让你安然长大,可也不知道世子怎么忽然就想起了你。”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少年看着六神无主的女人,眼底划过一丝讽刺。 看看这破败的院落,这寒酸的穿着,冰冷却还散发馊味的吃食,皮包骨的身体,以及衣服下遮盖住的淤青,母亲管这叫“安然长大”? “越儿,”女人忽又抓住少年的手,“不管世子要做什么,你只管忍耐就好,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不要顶撞世子也不要随便开口,明白了吗?” 少年稚嫩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合年龄的鄙夷,他始终没有回应女人一个字,就那么沉默着,直到女人自言自语唠叨完又继续开始新一轮的咳嗽,他都一直没有开口。 另一边,经过好几天的筛选,来报名的武学师父一共挑出来十余位,最后又经过胡岸最后一轮筛选,剩下三位武功最好的。 按照胡岸的说法,这三位在江湖上算是三等水平,不过以孙子柏的臭名,再加上平南侯府在江湖上极不好的名声,能找到这种水平的武学师父已经算不错,孙子柏也还算满意。 一大清早,孙子柏便让人将府上三位公子叫到侯府的练武场,这里本就是用来练武的场所,只是平时都是侯府的护卫们在这里训练,公子们以前就算来也是来玩的,当然了,他们没事也不会到这里来。 孙子恒本以为自己是最先到的,自从那天被孙子柏揪到后衣领交代了这件事之后,这几天他都没有睡好,也不敢再出门闲逛,规规矩矩的生怕孙子柏又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顿,可他到了才发现,年仅十岁的孙子越已经默默的站在角落里。 毫无存在感,若不是那瘦小的身影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孙子恒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平日他们兄弟关系便不好,或者可以说非常生疏。 大哥身份尊贵又性格乖张喜欢欺负人,他们都是怕的,老三孙子骞跟他也完全玩不在一起,至于这个年龄小他们很多的弟弟孙子越,那就更与他沾不上边了,要不是逢年过节偶尔会一起吃个饭,他们甚至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面。 孙子恒是个话多的,出了侯府也是全仗着他这张嘴,此时有心想要化解兄弟之间死一般的尴尬,可瞧着小四周身那明显的疏离最终还是没能把嘴张开,恰在这时候,孙子柏带着三位武学师父来了。 孙子柏远远的就看到了两位弟弟,孙子恒吊儿郎当的站没站相,在看到孙子柏之后倒是很快收敛起来,眼睛也不敢乱看了,一看就是打心底里畏惧这位世子大哥。 另一个却让孙子柏微微诧异的拧起了眉。 根据剧情这位现如今应该是十岁,可眼前的少年却显得过于矮小了些,而且很消瘦,穿在身上的衣服与孙子恒天差地别,不仅寒酸到不如他身边的下人,还不合体,显得有些大,这让他本就消瘦的身板显得更加单薄。 这哪里算什么少年,根本就是个孩子啊。 看到孙子柏,孙子恒立马狗腿的凑过来叫大哥,孙子越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孙子柏,并没有张口的意思。 孙子恒小心推了推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叫人,却不想轻轻一推孙子越差点一个趔趄。 孙子柏皱着眉一把将倒向自己的孩子提了起来,少年始终不张口,就连刚刚差点被推倒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不慌不忙也不怕,像个没有表情的哑巴。 这时候,一个小厮谄媚又慌张的冲过来跪到孙子柏面前。 “世子爷息怒,四公子不懂事冲撞了世子,世子爷您千万别生气,奴才这就让四公子给您赔不是。” 小厮谄媚的说着一只手还去拽身边的孙子越强硬的让他跪下来。 孙子越看起来就像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本来身体就单薄哪里禁得住小厮那么拽? 孙子柏看得清楚,这小厮拽人的动作半点不含糊,甚至可以说很用力,然而他只是一个小厮,而被他拽着的人可是他伺候的主子。 孙子柏面色一沉,孙子越还没跪下去就被他一把扯了起来,接着就一脚踹向小厮的胸口。 “啊……” 那小厮没想到世子会突然踹他,啊的一声惨叫直接被踹得在地上翻了个跟头,脸上谄媚的表情瞬间变得慌乱起来,连胸口的闷痛都顾不上了,他连滚带爬匍匐到孙子柏脚边框框磕头。 “世子息怒世子息怒。” “你是什么狗东西敢替你主子说话?四公子不懂事轮得到你个狗东西来说?还敢让你主子道歉?谁给你的胆!” 孙子柏身为世子,又自带阴郁反派气质,这一连几声冷冷的呵斥,不仅让地上的小厮吓破了胆,就连一旁的孙子恒都战战兢兢起来,唯独孙子越还是很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世子奴才……奴才……” 小厮面色刷白,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宏拖了下去,狗东西好大胆子,一大早就惹世子不高兴。 几个武学师父望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忐忑,这位平南侯世子在外面的名声他们如雷贯耳,是恶名没错,但有弊也有利,侯府地位让人仰慕,给的也是真多,所以还是有不少人争着抢着要来,此刻他们不禁想,若是这位忽然朝着他们胸口踹一脚,他们是不是能丢掉骨气与尊严不反抗? 孙子柏却扫视了一圈再次皱眉,“老三呢?”他锐利的视线射向孙子恒,“你没通知他?” “不不不,”孙子恒连忙否认,“我通知了,那天大哥一跟我说我立马就去通知了,不过当时他不在,我跟他院里小厮说的。” 本来让自家小厮跑一趟的事,因着是孙子柏交代的,孙子恒还亲自跑了一趟老三院里,生怕办不好让大哥生气。 孙子柏皱眉,这时候孙宏眼尖的注意到一个小厮正在人群里瑟瑟发抖,神情慌张的张望着里面,好像有什么急事又不敢上前,孙宏干脆将人提到了孙子柏面前。 “爷,这人鬼鬼祟祟的。” 小厮本来就慌,这下更是面如白纸,孙子柏看着他抖如筛糠的样子也挺无语,感情在这些人眼里,他这个世子就是个活阎王。 “怎么回事,好好说。” 小厮这才慌忙解释,原来他是孙子骞院里伺候的,几天前就是他收到了二公子的通知,可是当时他们家公子不在啊,本想着几天后公子或许也就回来了,万万没想到世子这次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招好了武学师父,可他们家公子还没回来啊。 小厮慌张来到练武场,本想找孙宏解释,不想刚刚孙子柏把小厮踹翻的画面吓到了他,于是战战兢兢缩在人群里不敢上前了。 至于三公子去了哪里,小厮硬着头皮道,“三公子说要去华青山上斋戒礼佛七七四十九日,以求华青寺得道高僧亲手绘制的平安符。” 孙子柏眉心一跳。 一个平安符需要斋戒礼佛七七四十九天?这什么神符能起死回生吗? 脑子里忽然冒出原著对这位侯府三公子的描写,痴情种,用秦默的话说就是一个可怜的痴情种。 据说三公子孙子骞痴恋一男子,男子容貌倾城,高雅脱俗,是很多富贵公子们追逐的绝美佳人,三公子之痴情令人赞叹,他能为了博美人一笑,不顾生死不顾辛劳深夜攀爬凤西山,亲自采摘美人喜欢的一株幽兰;他也能在寒冬腊月守在风雪里一夜,只为抓到美人喜欢的可爱雪兔;他还能亲自下水采莲蓬,不惜花几天时间挑出最大最均匀的莲子捧到美人面前;也能为美人花一整个夏天的清晨,只为收集荷叶上最新鲜的露珠给美人泡茶…… 啊这…… 而秦默认为他是个可怜的痴情种,那是因为三公子后来为了给美人庆生,偷了世子爷喜欢的一盆珍贵红玫瑰,那原本是世子从洋商手里买来准备送给秦默的,结果世子大怒,三公子因此被孙子柏下令打断了手,还被禁足一个月。 而悲剧的是,等他解除禁足忍着手伤去找心心念念的美人时,那人竟然以为他已经变了心所以另嫁他人了。 三公子伤心欲绝,回到侯府不吃不喝,最后竟然就那么死了。 孙子柏陷入了长久的无言,他没看到什么痴情,倒是看到了两个明晃晃的大字——舔-狗。 这时候,看孙子柏一脸无语的没说话,孙子恒忽然弱弱凑了过来看着三公子的小厮。 “你家公子说的得道高僧,该不会是空相大师吧?” 小厮眼睛一亮,“二公子您也知道吗?” 孙子柏也看向他,孙子恒也感受到了无语。 “空相大师的平安符在闻香阁有卖,两百文一张。” 两百文…… 小厮呆滞。 孙子柏嘴角抽搐。 “你家三公子可真……真有意思。” ------------ 12 四公子啊 按照这小厮说的,三公子孙子骞已经去了华青寺三十多日,若真要待满七七四十九天就还得十来日才能回来,孙子柏对他的毅力表示敬佩,但对小厮上山去叫他的提议表示了否决。 “不要妨碍他的赤忱之心。” 小厮:? 孙子恒:? 孙子柏随即让三位武学师父在两位公子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功,三人武功路数不同,招式不同,性格秉性也不一样,孙子柏一开始是为自己挑的,但在那晚见识了冷面大叔那群高手之后孙子柏就有了新的打算,于是他把这三位都给了三个公子。 三位逐一展示,后又与胡岸统领对打,毕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自然都不弱,让孙子柏意外的是,他们竟然都能轻松跟胡统领对上几十招而不落下风。 “你们好好看着,一人挑一个喜欢的,以后每天都要来这里学习。” 孙子恒内心在滴血,想想往后不仅不能出去玩,还要天天吃苦的场面他就有些蔫蔫巴巴的,可嘴上还要努力扯出笑容来。 “多谢大哥。” 孙子越小小的,站在身材修长的孙子柏身边只堪堪到他的腰那么高,但那稳重的气质却是比孙子恒还要好上许多,他始终没开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孙子柏不动声色的注意着,直到他发现这小孩冷静的视线很是敏锐的跟着其中一位武学师父的招式在动。 这位叫陆安歌,是三人中最年轻的,相貌也出奇的俊美,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又美中带着狠,柔中带着刚,倒是刚好跟小四这安静的性子合得来。 他心里微动,“小四喜欢陆师傅?” 一个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忽然被叫,孙子越有些不习惯的仰头,世子太高了还背着光,孙子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世子高大身躯之下的阴影里,这是他习惯的阴影,但却在这时候,孙子柏忽然往旁边退开了两步,让孙子越看得不用那么费力,也刚好让身后清晨的暖阳照射到孙子越身上。 突如其来的暖阳让孙子越本能的一颤,随后,孙子柏见他点了点头。 “好,”孙子柏仰头笑道,“那小四以后就交给陆师傅了。” 刚好陆安歌走了过来,他对孙子柏抱拳一笑,“定不让世子失望,陆某今后会好好教导四公子的。” 陆安歌随即退到孙子越身边,眼神带笑,不卑不亢的对上孙子越的眼。 孙子柏心里微微满意,毕竟在筛选的时候也不完全只看武功的,当然,就算这些人怀有目的也无妨,胡岸并非吃白饭的。 孙子柏随即扭头看向孙子恒,“你呢,看上谁了?” 孙子恒弱弱问了一句,“大哥,我若挑了,那剩下的师傅给谁?” 他慌啊,武学师傅是因为大哥想学才招的,眼前一共就三位还让他们挑,那他若是挑了强的剩下那个最弱的岂不是留给了大哥? 这如何使得,大哥不会生气吧? 不想孙子柏却理所应当道,“自然是给老三。” 孙子恒:? 大哥,说好的要学武呢? 感情嚷着要学武的是你,可最后招了武学师傅天天苦练的却是我们? 孙子柏最终嫌弃二公子的磨磨唧唧,直接给他指了三人当中武功最彪悍的鲁师傅,鲁昭。 此人一身肌肉彪悍又凶横,满脸络腮目光炯炯,就连声音都是粗犷洪亮的,一看就是那种豪爽之人,刚好与孙子恒这吊儿郎当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是绝配。 孙子恒:大哥果然要整我。 至于最后剩下的那位面容冷峻的大叔,那清冷无情的眼神,也不知道碰上痴情种会变成什么样。 总之孙子柏对这次招选的三位武学师傅很满意。 “以后一月一次考核,我要知道你们训练的成果。” 孙子恒悲苦望天,孙子越平静的眼底却迸发出异样的光芒,只是没人注意到。 原文里孙子柏是第一大反派,但小说毕竟以主角之间的虐恋纠缠为主,前期孙子柏这个大反派戏份很重,但大概全文三分之二就死了,整个平南侯府覆灭,四十万孙家军落入萧亦焱手中,而后便是儿戏一般雷厉风行的夺嫡之战,萧亦焱胜出,主角虐恋的战场也从苏城转移到了京城,后期主要就是讲两人破镜重圆之后遇到的新阻碍,比如白子玉那样的插足者不断出现,然后两位轮番吃醋,误会,吵架,又和好,痛彻心扉又刻骨铭心等等。 从平南侯覆灭之后,孙子柏这个大反派也就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而作为反派之家的孙子恒几兄弟,戏份不多,但一个比一个糟心。 孙子恒这个没脑子的被利用至死不用说,孙子骞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在原文里,他们的死似乎都跟孙子柏这个反派脱不了干系,但让孙子柏意外的是,反倒是其中戏份最少也是最容易让人忽视的孙子越有点出人意料。 剧情里的孙子越瘦小,阴郁,一双眼睛不像个小孩,冷不丁从阴暗的角落里冒出来还能把主角受吓一大跳,但就是这么个小孩,在主角攻受弄死孙子柏覆灭平南侯的过程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原文里,孙子越有三次出场。 第一次,秦默被强娶进侯府,又经历当着心爱之人的面被辱之后,他心如死灰,若不是世子以萧亦焱的命吊着他,秦默早就在被辱之后自尽身亡了,绝望痛苦之际,秦默整日被世子禁足在院里不得踏出半步,他就是在这时候意外撞见了孙子越的。 秦默一抬头就见不远处竹林阴影里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的那里,秦默当时只以为是侯府什么冤死的小鬼吓得面色惨白,仔细看才发现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孩,他在竹林阴影里竟是在找竹笋。 第二次出场已经是半年后,孙子越用生疏且有些磕巴的话对秦默说,萧亦焱已死,就在秦默与世子成婚当晚。 而他告诉秦默这件事只有一个交换条件,让秦默身边的小厮帮他挖个坑,埋个人。 那是他娘,死了,可他太小挖不动,秦默被深深震撼了。 但当时他只顾着痛苦,愤怒,他一直在这侯府苟且偷生,正是因为世子告诉他如果他敢寻思就弄死萧亦焱,可这孩子却告诉他心爱之人早在那晚就已经死了,所以世子一直以来都是在骗他? 秦默悲痛万分,在一番偷查之后更是从世子口中亲口得到证实,秦默直接与孙子柏大吵了一架,而后一病不起,绝食抗议十天。 世子自然暴跳如雷,然而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是那个几乎被他遗忘了的庶弟给秦默透露的消息,只以为是院里下人多嘴走漏了风声,他因此大发雷霆将秦默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换了一遍,不少人还被打的半死。 也就是从那次之后,浑浑噩噩悲苦度日的秦默终于黑化,开始隐忍,假意接受孙子柏,同时心机算计,一步步让孙子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孙子越的第三次出场就更厉害了。 在侯府一片焦灼的时候,那时候孙子柏各种恶行被萧亦焱公诸于世,讨伐世子,公然与平南侯对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孙子柏焦头烂额,侯府岌岌可危,也就在这时候,秦默又一次见到了神出鬼没的孙子越。 他悄然出现,然后默默领着秦默去了一个地方。 秦默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去了,但直到他被领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秦默震惊的看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在他面前碰了某个地方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密室。 而就是在这间密室里,秦默发现了诸多老侯爷孙岐山与当年反叛军匡义军首领章天鸿的来往书信。 要知道匡义军可是当年起义军中规模最大也最令朝廷忌惮的存在,他们的口号是匡扶正义,推翻腐朽王朝,让百姓家家有余粮,人人有肉吃 这样的口号在当年响彻大江南北,几乎每一个百姓都忍不住动摇,所以这匡义军以可怕的速度迅速蔓延全国,即便现在过了几十年,朝廷之人听到匡义军三个字也忍不住变色,他们就像悬在皇帝头顶的一把刀,当年差点改朝换代。 最关键的是,当年的孙岐山投靠朝廷之后,正是灭了这匡义军之后才得以平定整个西南,也因此,孙岐山虽为守护一方的诸侯可这天下百姓却都对他唾骂不止,江湖侠客们更是多有对他不耻的。 但谁能想到,当年孙岐山竟是认识章天鸿的,而且从他们来往的书信中不难看出他们关系非比寻常。 朝廷对匡义军深恶痛绝,匡义军三个字就等于是对皇权的蔑视和挑衅,别说本来就被皇帝忌惮的孙岐山,就算是皇帝至亲至爱之人沾上匡义军他也不能容忍,于是那些书信几乎就成了孙岐山谋逆的铁证。 秦默毫不犹豫将那些东西交给了萧亦焱,而那道小小的身影再一次功成身退。 而世子依然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直到老侯爷身死军中,侯府覆灭,孙子柏也流落街头他依旧不知道侯府是如何走向覆灭的,祖父守护大尧几十年如何就成了谋反的逆贼?甚至要不是当年孙岐山剿灭匡义军,指不定现在的江山就姓章了。 他全程不知道那些书信的存在,至死都不知道侯府竟然有那样一个密室的存在。 就是这么没有存在感又很关键的一个人,孙子柏现在都怀疑他在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侯府,并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中。 头疼,头疼。 一个没脑子,一个舔-狗,一个小小年纪心机又果断,这一家子糟心的嘞,就没一个省心的。 还有那密室,要命的书信…… 这种东西的存在真的合理吗?谁没事把要命的证据好好收着啊? 捋了捋思路,孙子柏让孙宏去将四公子这几年的情况全都仔仔细细查清楚,自己则在府里闲逛起来,尤其是老侯爷常年空置的卧房,以及书房等地。 万一就让他找到了呢,那密室。 ------------ 13 惩治恶奴 练武场的事很快传到各院里,对于早上在练武场发生的事也是心思各异。 老太太得知孙子柏让三个庶弟一起去练武,甚至亲自为他们挑选了武学师傅之后,宠溺和善的眼底闪过些异样的光彩,但老太太沉吟的时候,贴身伺候了她一辈子的钱嬷嬷还是在老太太眼底看到了些迟疑。 “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了,钱嬷嬷还是时不时的会叫出几十年前老太太尚未出阁之前的称呼,那时候她就是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如今一晃眼几十年过去,她们都是六十多岁的老妪了,“世子自娶了那秦家庶子进门之后,确实改变诸多。” “只是老奴也疑惑,那庶子若真是对世子影响至此,为何这段时间世子反而对他不闻不问了呢?” 不仅她疑惑,老太太也疑惑,很多人都搞不懂孙子柏这是唱的哪一出。 老太太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不久前柏儿让人往西南去了信。” “是。” 老太太沉思,忽而唇角微仰露出几分欣慰,“翠花,或许是时候放手了呢。” 钱嬷嬷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并且支持她家小姐的一切决定,于是也跟着笑了。 另一边为此感到迷惑的还有闻婉儿那里,自从世子成婚第二日忽然到她院里来过之后,静璃就下意识留意了世子那边的动向,再加上这段时间孙子柏有事没事都会来这里溜达一趟,让人送些新鲜讨巧的吃食水果,亦或者从府外带些朱钗首饰之类的东西,于是即便闻婉儿再怎么冷淡不关注,对孙子柏的事也一清二楚。 此时她就一边把玩着手中一对翠绿宝石耳坠,一边听着静璃说着练武场的事。 直到静璃绘声绘色的说完她也没什么表示,倒是盯着手中那翠绿小巧的耳坠有些出神,像是陷入了回忆,又好像只是简单的发呆。 闻婉儿极其喜静,在没有嫁给孙兆尹之前她就喜欢素雅,进了侯府之后更甚,而在孙兆尹去世的这十年,闻婉儿更是很少走出这院子,这倒是让她连基本的打扮都省了。 “难得世子想的周道,知道夫人喜欢些素雅低调的东西。” 静璃笑道,只是这翠绿的颜色似乎更配十多岁玲珑青春的小女子,闻婉儿虽然样貌气质出众,可毕竟已经三十有余,戴这样的耳坠难免有点不合适。 不过这话静璃没有说出口,倒是闻婉儿,最终神色不明的让静璃将耳坠好生收了起来。 她知道不合适,但还是让静璃好好收了起来放到她床头常用的首饰盒里。 闻婉儿心里有些复杂。 孙子柏不知道她们各自的心思,只是在侯府游荡了两日之后,很是郁闷的发现他根本找不到密室。 咱就说弄这种东西干什么吧!但老侯爷如今远在西南边陲,没有皇帝的允诺连回家探亲都回不来,可若是写信去问这种事,只怕是把脖子洗干净了往人家刀口送。 这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侯府啊,这不是送信,是送命。 所以得想办法亲自去一趟,或者让身边信得过的人。 孙子柏只觉得他非常缺人,非常缺。 也不知道那小孩是怎么发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但以孙子越现在的情况看,他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未必能问出来一个字,所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啊。 不出两天,孙宏已经将孙子越的情况查了个清清楚楚。 孙兆尹死的那年,孙子越刚好出生,而且不巧的是,孙兆尹先死他后出生。 当时府中一片混乱,老夫人也是悲痛万分,于是根本没有人过多关注一个庶子出生,加上孙子越的生母乔氏出生小户之家本就软弱没什么主见,孙兆尹活着的时候她就没什么存在感,这一死更是被抛诸脑后。 母子俩很快被人忽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流出四公子克父的流言,都说是他克死了孙兆尹。 府中庶子本就艰难,这个谣言更是雪上加霜,于是下人开始冷言冷语,缺衣缩食是常有的事,后来甚至有胆大的直接苛扣母子俩的月银。 孙子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大的,乔氏软弱多病根本无法照顾好他,小厮都能随意欺负他,又吃不饱穿不暖,如今已经年满十岁可这府里竟然没人想起来安排他去上学,所以也难怪一个好端端的孩子会长成那样沉默寡言的性子了。 从孙宏口中得知这一切之后,孙子柏只觉得原著里孙子越的选择是理所应当的,非常理解。 但既然他来了,他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侯府覆灭,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走向那样的结局。 孩子还小,一切都来得及。 当孙子越第二次被叫到孙子柏面前的时候,他平静的眼底还是没什么变化,直到他发现世子院里跪了五六个下人,而这几个下人都是跟他或者他娘有过接触的,孙子越眼底终于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就是疑惑。 孙子柏懒懒靠坐在太师椅上,他对小孩招了招手,“小四过来。” 孙子越没有迟疑的走到他身边站定,孙子柏这才示意孙宏开口。 “王小六,长期欺辱主子,故意拿馊食冷食虐待四公子母子,偷拿四公子母子月银,动手虐打四公子……” “杖四十,罚五十两,送府衙。” 话音未落,院中跪着的一小厮已经面无血色的瘫倒在地,他浑身不住的颤抖哆嗦嗦着,“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 他就是一个打杂的小厮,四十大板不是要了他的命吗?而且还要罚他五十两银子,他几年也挣不到五十两啊,况且还要送去府衙,被侯府送到府衙的奴才还有活路吗?就算他所犯的事不致死,可他出来之后还能做什么? “世子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王小六就这么哭喊着被两个侍卫拖了出去,接着很快就传来啪啪啪的打板子声音,以及王小六凄厉的惨叫。 跪着的几人一见这阵仗早就吓得面色刷白,直到听着门外的惨叫声逐渐减小,虚弱,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声响,啪啪啪的四十大板才算结束。 他们慌了,一个个不顾一切爬跪到孙子柏面前企图求饶,可是孙宏挡在孙子柏面前,还有两个护卫守着他们根本就过不去,于是几人转而跪求孙子越。 小小的孩子曾经是他们任意欺凌嘲笑的对象,此时却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孙子越从始至终都面不改色,没有被王小六的下场吓到,也没有因为他们痛哭流涕的求饶而心软,他只是仰着小小瘦瘦的一张脸,就那么看向太师椅上的孙子柏,似乎是在疑惑孙子柏这么做的目的。 孙子柏没回他,只是让孙宏继续。 “刘妈,多次以劣质粗布偷换四公子母子棉布绸缎,又故意偷工减料导致四公子母子受寒受冻,偷了主子做衣服的棉布却用在自己孙子儿子身上,罚五十两,送府衙,”被叫到的刘妈已经白了脸,孙宏却在继续,“念在你年老又在侯府干了二十年的份上,杖二十,拉出去。” “世子……世子您不能这样对老奴啊,老奴冤枉啊……” “还不快点拖出去!” 孙宏直接呵斥道,接着念到第三人,“春桃,对乔姨娘及四公子多次见死不救,多次以替他们找大夫为由骗取乔姨娘首饰月银,事后却极尽嘲讽,致使两位主子险些丧命。” “杖二十,送府衙。” “奴婢,奴婢知错了求世子……” 上面的人却置若罔闻,孙宏一个接着一个的念,有的是欺辱主子的小厮,有的是嘴碎编排谣言污蔑主子的老妈子,还有故意为难孙子越的恶奴…… 总之,但凡被查出来的一个不落,孙宏一个一个念,一个一个罚,很快世子院外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烈嚎叫,里面还没觉得什么,倒是其他各院吓得不轻,孙子恒就是被吓得最严重那个,尤其是听说小四被叫过去之后更是吓得一个激灵顶着能将人晒焦了的大太阳就冲到了练武场。 他不午休了,他再也不敢午休了。 直到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拖出去该打的打,该送官的送官,孙子柏这才看向身边的小孩。 此时原本平静无波的小孩眼底微微有些红,单薄的身体也在微微打着颤,他双手握成拳死死盯着孙子柏,却依旧固执的不开口。 孙子柏没有露出怜悯的神色,或者说些什么煽情的话,他只是认真的问他,“还有吗?” 孙子越不说话,只是咬着牙。 孙子柏皱眉,“我问你还有没有了?” 他知道这孩子不是哑巴,他只是不想说话,或者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导致他做不到轻易开口,但总要让他跨出这一步,或许跨出这一步一切改变就都变得容易了。 他这一吼,小孩眼底难得露出几分委屈,孙子柏心里一软,面色便缓和了许多。 “你是我平南侯府的四公子,是我孙子柏的弟弟,没有受了委屈还要忍着的道理。” 孙子越微微一颤,眼底更红了,弟弟?他是吗?那为什么过去十年没有想起他?他不理解。 孙子柏见小孩嘴唇微颤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因为长时间不开口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孙子柏心里终是一软,身手将小孩一把提了起来直接放到自己腿上坐着,然后才放缓了声音,“大哥给你这个机会,自己说出来。” “不管是谁,只要你开口,大哥必定给你讨回公道。” 原来的孙子柏是令人畏惧的,外面的人怕,侯府的人更怕,可是眼前的孙子柏,明明也沉着脸说着严厉的话,孙子越却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暖。 眼眶一热,两行水汪汪的眼泪还是滚了出来。 孙子柏抬手默默帮他擦掉了泪,也不催,等他慢慢缓和,孙子越张了张嘴,却发现不太顺利,吐字也不清晰。 “嘶……啊……” “别急,慢慢说。” 小孩试了好半晌,才艰难的说出一个字,“宋……” “宋明?” 小孩点头。 孙子柏鼓励的看着他,开了口就好,至于宋明,他自然是查得清清楚楚的,只是他希望能从小家伙口中亲自说出来,毕竟是压抑了多年的仇恨,这可恶气不发泄出来绝对不行。 孙子柏一个眼神,孙宏立马心领神会。 很快,两个护卫就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拖了进来,旁边还跟着面色铁青的钱嬷嬷。 孙子越一看到被绑着的人眼底就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下意识紧紧抓住孙子柏的手臂,孙子柏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世子,老奴将这个以下犯上的恶奴给您带来了,老夫人说了,随便世子爷怎么处置,就地打死也行。” 地上的人吓得面色惨白,可他嘴巴被臭布条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钱嬷嬷说完恭敬的站到孙子柏身边,只是在看到孙子越竟然被抱坐在孙子柏腿上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宋明,他是老太太院里一个老管事的儿子。 因着其父资历老又在老太太身边得重用,此人年纪轻轻也做了个小管事,近些年更是深得老太太喜欢,老太太院里许多大小事务都是他在管着,在加上他父亲现在年老,更是有意将他培养成大管家,近几年更是大事小事逐渐交到他手里,比如侯府各院里每月的吃穿用度都得从他这里出。 于是这倒是让他在这侯府里作威作福了起来,除了孙子柏身边的人不用看他脸色,他也不敢糊弄之外,几乎整个侯府的各大小管事都得让他三分,甚至为了每月能顺利拿到自家院里的份额还得贿赂他,然而乔氏那里本来就艰难,如何能贿赂得起他? 于是艰难的日子越过越艰难,甚至只要他一个眼神或者随便一句话暗示,底下的人就可以看他眼色的随意欺辱孙子越母子。 而孙子越之所以那么恨他,是在他七岁那年的一个冬天,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天,他们没有分得足够的碳火,衣服又单薄,母子俩缩在一起艰难度日,乔氏看着被冻得嘴唇发紫的儿子实在不忍,拖着生病的身体去找老太太,却不想还没见到老太太就被宋明挡下了。 这宋明对乔氏极尽羞辱,居高临下的仿佛他才是主子,最后甚至对乔氏生出了龌龊心思,声称只要乔氏让他满意他就让她的儿子好过。 宋明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倒不是乔氏生的如何貌美让他不顾一切,只是那种让他凌驾于主子之上,睡了主子女人的虚荣心思让他生出那样歹毒的想法来。 乔氏本就胆小,她是为了儿子才不顾一切冲到老太太院里的,谁成想老太太没见到却遇到这么个恶人,当场就吓得险些晕过去,她最后也没能见到老太太,所幸有个丫鬟见她可怜偷偷给她塞了几件过冬的破衣服,这才让母子俩勉强熬过来。 只是那晚之后,乔氏也大病了一场,差点没熬过来。 而她以为这件事孙子越不知道,其实年仅七岁的孙子越因为担心母亲,偷偷跟出去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孙子柏不敢想象这母子俩受了多少苦,更不敢想那样的画面会在小小的七岁孩子心里留下怎样的创伤。 是原主造的孽,也是时代背景的必然,更是老太太的疏忽,还有什么狗屁嫡庶,太多的原因造就了这样的悲剧,但这些都跟孙子柏无关,然而他还是控制不住的自责,心疼。 “杖毙吧。” 孙子柏冷冷地说。 ------------ 14 事后安排 宋管事被杖毙了。 世子身边的孙管事直接带人到老夫人院里拿人,五花大绑的嘴里还塞了布条,直接拖死狗一样拖到世子院里,然后就被活活打死了。 孙宏拿人的时候全府都看到了,宋明这几年仗着老夫人的信任没少在大家面前作威作福,于是大家虽然恐惧却也觉得大快人心,有胆大的还跑到世子院外去看了热闹,不过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下人被杖打,被送官,甚至连宋明都被打死,那场面实在太过吓人,有几个胆小的当场就被吓晕了。 那一整天,侯府下至跑腿小厮,上至老夫人身边的宋管事,世子一口气处理了不少人,也不知道世子这次是发的什么疯,各院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心里有鬼的更是噤若寒蝉,胆子小点的直接吓得跟自家主子坦了白,什么小偷小摸的,暗地里嚼点舌根什么的。 不出意外,很长一段时间,侯府下人见了孙子柏都得远远躲开。 这不是世子,这是活阎王啊。 不少下人惶惶不安的跪求自家主子庇佑,可天知道,他们的主子同样惶惶不安着。 不仅侯府里各院慌,就是侯府别院的大房三房们更慌,要知道他们连主子在孙子柏面前都没什么地位,更何况是他们的下人,只怕是不论原由,世子一句话就能定他们个生死。 侯府的低气压一直延续了三天。 直到第三日,世子院里的真相才慢慢传到大家耳朵里,原来被打的那些人都是欺负过四公子母子的,什么克扣银两,偷拿棉布,偷吃主子饭菜拿馊食虐待主子,以下犯上欺辱,残害主子……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尤其是那被打死的宋明,以权谋私都算小的,借着身份收受贿赂,欺压主子,在外面更是打着侯府管事的名头强抢民女,打压农户,甚至还命手下打死过几个小商户…… 这些事抖出来每一样都叫人惊得合不拢嘴。 但震惊之余大家更诧异的是,世子竟然会为四公子出头?世子不是很厌恶庶弟吗,尤其是这个年仅十岁的四公子,听说他克父啊。 可很快就有人传,世子说克父纯属无稽之谈,再让他听见此类言论直接割舌。 那些个被打的下人中好几个就是因为乱嚼舌根散播谣言,大家一听赶紧闭了嘴,克父两个字再也不敢说出口。 反应最为强烈的,大概是其他两位公子的母亲。 世子变了,他愿意为四公子出头,那是不是说明他不再那么厌恶庶弟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们的儿子必须抓住机会,于是刚被世子打人吓到的孙子恒,累了一天刚躺下就再次被母亲逼着半夜爬起来练武。 母亲的理由很简单,“你世子大哥让你练你就拼命练,往死里练。” 孙子恒:大哥果然要害我。 而三公子的母亲则是头都愁疼了,别人家的儿子都在世子面前露个脸,只有她家那个孽障至今未归。 真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再听说世子给二公子和四公子都安排了武学师父,原本三公子也是有的,但他去了华青山求平安符。 “作孽啊作孽!干脆死外面得了!” 三公子母亲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她父亲是老侯爷身边一武将,从小也学一点拳脚功夫,为人豪爽干脆,却不知为何会养出这么一个孽障? 远在青华寺的孙子骞,只觉得今晚耳朵格外热,难道是心心念念之人也在思念着他? 这么一想孙子骞立马欣喜甜蜜起来,再坚持五日,马上就能拿到空相大师亲手绘制的平安符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喜欢。 事实上,宋明的事孙子柏在刚得知的时候也诧异了一瞬,但也只是稍微犹豫之后就让孙宏跟钱嬷嬷挑明了,所幸老太太是个拎得清的,更何况只要是孙子柏想做的,想来老太太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老太太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但她更恼自己看错了人被人蒙蔽,于是让钱嬷嬷全力配合孙子柏。 那天之后,孙子柏让人将四公子院里全部修整了一遍,又将伺候的下人也都换了一遍,当着老太太和孙子越的面,他又让管事将四公子和乔氏这些年该得的所有东西全都给补上,月银一分不少,该有的东西也全都补上,还给乔氏安排了大夫。 这些都是孙子越作为侯府四公子该有的,但多余的孙子柏也不会给,除非将来四公子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 孙子越对侯府的仇恨本质上是原主的厌恶和欺压,以及侯府对他的忽视等原因造成的,这种仇恨根深蒂固,估计早就在小小的孙子越心里留下了严重的创伤,所以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孙子柏想要改写他的结局,首先就得化解他心里的恨。 惩治恶奴只是第一步,其实孙子柏很清楚,孙子越对侯府的恨主要根源并非这些恶奴,而是长期以来侯府对他们母子的漠视导致的一系列悲剧,当然,在原剧情里,原主后期疯狂扭曲的各种恶行才是让孙子越最终将侯府推向深渊的根本原因,所幸现在那些都还没发生。 实际行动永远比口头道歉来得管用,况且让这么个不可一世的世子去低头道歉,这实属扯淡了,不管用不说还挺崩人设的。 乔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在老太太的馨兰苑,她从来不敢奢望自己的冤屈能被重视,所以她一直恍惚的只觉得眼前看到的听到的都不真实。 孙子柏没有给老太太强行辩解什么,老太太当年因为小儿子的死伤心过度以至于疏忽了他们是真,她一直以来不重视庶孙也是真,因为她的疏忽大意没有察觉宋明对孙子越母子造成惨剧也是真的。 总的来说,老太太对几个庶孙就是不上心,所以当看到孙子柏将瘦小的孙子越带到她面前的时候,老太太心有愧疚,也懊恼自己眼瞎被下人蒙蔽,但对孙子越的疼爱却也装不出来,她只是吩咐钱嬷嬷给母子俩更多的补偿,除此之外也不多了。 这是时代使然,孙子柏没理由让老太太非得疼爱这个孙子,其实孙子柏反而更不能接受老太太虚情假意的去对待孙子越。 而对孙子越,孙子柏也没有强行为老太太辩解,更没有为自己辩解。 他没要求他对老太太有多敬爱,或者说原谅,孙子越完全有恨她的权利和理由,包括恨自己也一样。 但还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这些年并非是老太太让宋明那般折辱他们母子,老太太更没有克扣他们任何东西。 伤痛已经造成,只能慢慢来吧。 安排好了这些,孙子柏才转头问孙子越,“除了学武之外,还愿意读书吗?” 这下孙子越平静的眼睛里也露出了几分诧异,而一旁的乔氏则是感激得直接跪在了孙子柏面前,不住的感谢。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她不在乎自己如何,但她在乎儿子。 这一刻,孙子柏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这个时代嫡庶地位的差距,孙子柏忽又想到秦默,虽然原主是八抬大轿将他娶进门的,但实际上秦默并没有名分,因为这是老太太妥协的代价。 原主当时只想着先应付了老太太,等到娶进门之后要如何还不是他这个未来的平南侯说了算吗? 所以严格来说,秦默甚至连个妾都算不上,原文里,萧亦焱后期就是凭着这一点将他与孙子柏的关系全部抹除,秦默才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京城。 孙子越小小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但见孙子柏面色认真,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其实没有人知道,他一直偷偷自学来着。 “以后既要学武,又要读书,小四你若是一直这么瘦弱可吃不消。” 孙子越小小的身子呆了呆,他明白了,他要多吃饭。 孙子柏忽又想起自己还有个庶妹,该不会又是一个极品吧? 但将剧情梳理一遍发现倒不是什么极品,反而这位的戏份少到可以忽略不计,毕竟是男男主角的世界。 不想他随口一问,却得知年仅十四岁的庶妹竟然已经定了亲。 十四…… 孙子柏想到了前世他那个十四岁晚上还不敢一个人睡觉,还撒娇要爸爸背着上楼的侄女。 孙子柏想了想,“去问问她想学什么也一并学起来吧,不管是喜文还是喜武都可以。” 女子在古代若是太弱,凄惨的生活只怕会更惨,反正十四也还小,学什么都不晚。 这次老太太是真诧异了,盯着孙子柏看了好几眼才满意的笑个不停,然后她便揽下了这个事,让钱嬷嬷去做总比孙宏来得方便些。 孙子柏自然高兴,用了饭这才带着孙子越从馨兰苑出来。 小家伙一直都沉默着,孙子柏也不强行找话,直到要分别时孙子越忽然艰难的张了张口,吐出三个不太清晰的字。 “为……什么?” 孙子柏低头,刚好对上孙子越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眼底有超出年龄的固执,脸倒是难得露出几分孩童的好奇,他大概真的想不明白孙子柏为什么突然对他这样。 孙子柏想了想道,“因为我是你大哥。” 小孩脸上的疑惑却更深了,他不懂,孙子柏是他大哥这件事,难道不是从他未出生时就注定了的吗?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又为什么等到今天? 但小孩没有问,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孙子柏离开的背影,他相信自己迟早会弄明白原因的。 另一边,孙子柏一边走一边听着孙宏跟他说着最近的新鲜事。 “爷,听说萧家两位嫡公子最近打得火热,闹了不少笑话呢。” “张府的张公子已经约了爷好几次,他问您什么时候去翠香楼,给你留着座儿呢。” “爷您最近没有外出,听说秦家几位公子最近有点儿嚣张呢,竟以您大舅子自居,啧啧什么东西。” “还有爷,最近新开了个烟雨楼特别火爆,听说有不少新奇玩意儿,还有各种美人登台表演,都是咱没见过的,”孙宏说着一脸兴奋,最近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久没带他出去玩了,“据说各家公子们每天都往那里跑,爷您要不要也去看看啊?” 孙子柏心里一乐,萧亦焱倒不愧是主角呢,只是给了他几千两,然后给了他一个方向和一些建议,却不想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样的成绩来,可见以前这人就是隐忍着实力的,私下定然也不可能是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只是可惜身在古早虐恋文里,见了秦默之后便只剩下恋爱脑在无限发酵了。 “去,怎么不去?” 孙子柏将折扇一合,“咱们现在就走。” “好嘞,小的这就去安排!” 孙宏立马兴奋的跟上去。 ------------ 15 世子闲逛 孙子柏一路闲逛,见者纷纷退让,也有不少狗腿的凑上来溜须拍马,以往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形成一个以世子爷为中心的纨绔公子大队,然后浩浩荡荡的在苏城招摇撞市,但是今天不同,孙子柏一律烦躁的叫他们滚滚滚,别来扰了爷的雅兴。 来到这古代之后孙子柏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瞧着各类古代建筑,古代集市的场景,不想一张张谄媚的嘴脸凑到面前来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烦不烦啊。 “滚滚滚,都给本世子滚远点。” 孙子柏在这苏城从来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世子发话没人敢触霉头,即便是再怎么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在孙子柏面前也得低头哈腰,于是很快孙子柏身边就安静了下来,这一安静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好戏就让他给碰上了。 “孟远,你这又是何必,我一直都把你当知己,当兄弟,你知道的,我们也只能是兄弟。” 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三分怒气,三分哀怨,还有三分痛苦与一分自嘲。 孙子柏看过去,就见桥头一道清雅的身影显得遗世而独立,男子容貌还算好看,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情绪饱满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举眉抬眼间轻而易举就能牵动旁人的心。 果不其然,被叫做孟远的男人一听就慌了神,身高马大的眼眶却先红了。 “世安你不要这么说,你疏离的眼神比刀子还厉害,你这样子就是要我死,怪我,都怪我抵不住家里的逼迫,早知让你这般难过,我就是绝食而亡也绝不妥协。” 清雅男子却正色道,“孟远你休要胡言,怎可拿自己生死赌气,你死了是要我一辈子活在愧疚中吗?” “对不起世远,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这半块玉佩你一定要收下。” 不想清雅男子看到玉佩之后先是震惊,接着不可置信,随即震惊转为愤怒,怒火中还夹杂着隐忍的痛苦。 “王孟远!这可是你祖传的玉佩,是当年你祖父祖母的定情信物,你不是说要送给未来相伴一生之人吗!你怎可这般戏弄于我?” “没有,世安我没有戏弄你,你就是我心爱之人,可惜我已不配跟你白头偕老,但这玉佩只有你配得上,你若是不收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男子那叫一个痛苦,面上也全都是愧疚, “孟远,”清雅男子神色缓和,“你我精神契合宛如灵魂伴侣,可你我是知己,也是兄弟,你怎可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呢?” 可他越是明确拒绝,王孟远反而更激动了,“你以前便是这样,若非你总是顾虑这东西早就是你的了,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别说了,我收下便是。” 那个被叫世安的清雅男子面色痛苦,最终还是不忍的接过了半块玉佩,而另半块正被王孟远死死握在手中。 这样就好,这样他就知足了啊。 “爷,这是一对生生被家人拆散的苦命鸳鸳啊。” 孙宏见自家世子一直盯着那边看,于是凑上来做出总结。 孙子柏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谁说的?” “这不明摆着吗?”孙宏指了指那个痛苦的痴汉,人都走远了还呆呆站在那里望着爱人逐渐消失的背影,“那是王家嫡子,还有十日便要成亲了,听说娶的是周家小姐。” “人人都说他们门当户对,是好姻缘呢,却不知原来他喜欢刚刚那位公子啊。” “不过这王公子也真是,都要娶亲了还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别人纠缠不休,也不是个东西。” “那清雅公子真倒霉,摊上这种人。” 孙子柏不置可否,以他二十年的鉴茶经验来看,总觉得茶香四溢啊。 “这又是哪家公子?” 孙宏有些警惕,难不成爷看上那位了?可那位心里装着别的男人,刚刚还收了人家定情信物唉! 等等,秦默也是这样,他家世子最近这是什么奇怪爱好! 他家世子莫不是有什么绿帽癖吧? 孙宏心里虽然忐忑,但还是如实道,“不太清楚,没怎么在爷面前露过面,想来不是什么大家公子。” 孙子柏也就随口一问,“走走走,去烟雨楼喝茶,本世子都逛累了。” “好嘞!” 孙宏立马喜笑颜开,前面开路。 烟雨楼是最近新开的,喝茶作诗听曲样样都可,生意火爆,掌柜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看孙子柏主仆俩那华贵的穿着,不可一世的气度,当即就断定是惹不起的,于是陪着笑将他们领到了二楼的雅间。 这里不仅环境清雅,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楼下热闹的街景,人来人往的也都尽收眼底。 孙子柏满意的直接让孙宏赏,掌柜高兴得合不拢嘴,立马让一个伙计专门伺候在雅间门外,随时听候差遣。 “爷,这烟雨楼还真不错,这雅间以后就让掌柜给您留着。” 孙子柏嗯了一声,孙宏赶紧伺候他喝茶,身为孙子柏的贴身小厮他一向伺候得非常周到。 却不想在他将茶举到孙子柏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啊的一声惊呼,茶水差点没撒到孙子柏衣袖上。 “咋咋呼呼的,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毛躁了?” “爷你快看下面,是不是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那个……那个……” 孙宏惊得结结巴巴,孙子柏顺着他的视线往楼下看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刚好从对面一医馆里走出来。 “是他。” 那天晚上谪仙男子身边的青衣少年,他还射出一箭救了自己。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那天晚上那伙索命阎王都在苏城吗?” 孙宏当晚被吓得不轻,一想到那些人杀人不眨眼,还有那阴间药水一撒尸体瞬间化作水的场景,简直是噩梦,那些人可是丝毫不把他家世子放在眼里的,孙宏每每想起来都超级后怕,一身冷汗。 “遭了遭了,今天也没让胡统领跟着,万一……” 孙子柏没等他说完就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大白天怕什么?” “再说了,没看到他是去医馆抓药的吗?”孙子柏看着逐渐消失的身影,孙宏这才看到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不少药。 “爷那现在怎么办,要让人跟着吗?” 孙子柏眉梢一挑,“你去跟?” 孙宏立马萎了,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跟上去不是轻而易举就让人察觉了吗?更何况,这说话的功夫那青衣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头了,根本来不及。 好吧,原来他家世子是这个意思。 “我真蠢。” 孙子柏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孙宏:…… “去把门口的伙计叫进来。” 孙宏依言照做,孙子柏只让伙计去对面医馆打听一下,刚刚那位青衣少年是什么情况,打听清楚了再来回话。 那伙计是个机灵的,立马就去办事了。 孙子柏却再次陷入沉思,那晚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他始终没在剧情里找到,想来不是跟主角团有什么牵扯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途经苏城还是本身就住在苏城,他们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几位客人,你们不能这样。” 就在孙子柏思索间,门外忽然传来掌柜急切的声音,接着是一道嚣张跋扈的呵斥。 “什么狗屁掌柜,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眼前的可是我们秦家二公子,秦家你知道吗?整个苏城一半的酒楼客栈都是秦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挡道?” 掌柜果然被吓到了,秦家是苏城首富,这一点人人皆知,“可这个雅间已经有贵客了,秦二公子您看给你换一间行吗?” 这时候一道慵懒又极不屑的声音传了进来,“贵客?” “什么贵客连本公子的面子都不给了?” “就是,什么贵客也配跟我家二公子抢雅间?”小厮就是狗仗人势的主,说话都是鼻孔朝天的。 “你可知,现如今就算是侯府那位人人畏惧的祖宗见了本公子都得乖乖叫一声二舅哥。” 啧,雅间里的孙子柏嘴角抽了抽。 孙宏则是立马不愤起来,敢跟他家世子抢雅间就不得了了,现在竟然还敢冒充他家世子二舅哥,神马东西! “来者都是客,秦二公子您消消气,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啊,改日,这雅间一定给您留好了您看行吗?” “什么先来后到?滚开,我们就要这间。” “二公子你这这……” “你滚不滚?” …… 声音逐渐逼近,直到雅间门就这么被打开。 狗仗人势的小厮刚一打开门就被孙宏一脚踹出去,要说狗仗人势啊,他孙宏才是鼻祖好吗? 门外众人似乎没料到这种场景,尤其是那位秦二公子,怔愣过后就是震怒。 “找死,找死!”秦翰林怒火中烧,做梦都想不到这苏城竟然还有人不给他秦家面子,还当面踹他的小厮,这不就是打他的脸吗? 秦翰林冲进来就要揍人,可他一只脚刚刚踏进雅间还没落地呢,一只大脚迎面朝他踹了过来。 秦翰林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伴随着一声惨叫接着身体就倒飞了出去,嘭的一下砸到屏风上,顿时屏风也倒了,人也翻了。 周围雅间的,外间的客人见状全都围了过来,看戏是本能,现代古代都一样。 “哎哟……哎哟,哪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瞎了眼了,不想活唔……” 秦翰林在地上哀嚎挣扎,脑子里是几百种折磨人的方法刚刚冒出来,结果他刚直起身就又被一脚踩了回去,然后他就看到自己胸口被一只大脚踩住了,他顿时一口气憋得脸都紫了,再一抬头,对当看到大脚的主人时秦翰林差点被吓断气。 孙子柏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居高临下的微微弯腰凝视着他。 “二舅哥?” “世……世子啊,这这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您看,自己人都唔……” 孙子柏脚下微微用力一碾,秦翰林差点被他碾吐血。 “你也配?” “我我……” 嘭,孙子柏嫌弃的一脚将他踢向一边,随即那只脚踩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真恶霸当如是。 却不想孙宏立马狗腿的冲过来抱住他的脚,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就给他家世子擦脚。 “爷您这脚多金贵啊,怎么能踢这种脏东西,要是沾上点什么,这鞋都不能要了。” “小的给您擦擦,可得仔细擦呢。” 孙子柏:……你小子,有点东西。 众人:…… 秦翰林:心如死灰。 ------------ 16 再见男主 “本世子今天心情好,所以你最好立马消失,否则……” 孙子柏居高临下,慢悠悠的放着话,结果…… “世子息怒,世子息怒,我现在就滚,马上就滚。” 这秦翰林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怂包,孙子柏不耐烦的将他踢到一边,看着他连滚带爬的样子嗤笑一声,这才转身入了雅间。 秦默的父亲秦万财是个会做生意的,恨不得钻钱眼那种,但管理却不行,一家子妻妾儿女的也是一团乱,秦家真正有脑子的是秦默的大哥秦宝福,那人表面看起来和善有礼,实际上就是个蔫坏的。 至于这老二秦翰林,就是个没脑子的纨绔,欺软怕硬,最喜欢狗仗人势,跟孙子恒有的一拼。 原剧情里他就经常顶着世子二舅哥的名头到处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原主纵着他们无非是为了秦默,其实心里根本就看不起,不过孙子柏可不会纵着他们。 这边一番折腾,刚好那伙计也从医馆打听完消息回来了。 按理医馆不该透露客人消息,但这伙计机灵,不仅适当给了好处,还许诺以后常给烟雨楼的客人推荐他们医馆,那掌柜想着也没什么特别,于是就将事情原委给伙计说了。 那位青衣少年是半年前出现在医馆的,从那以后基本每月都要来抓两次药,但是他从来都是只抓药不看病,因为自己带了药方的。 药方都是些治疗寒症的,还有不少止痛的,但掌柜一看就知是医术厉害之人开出的药方。 不是什么稀奇的病,但都是不好治的病。 医馆掌柜还说,那青衣少年应当是家底丰厚的,那药方上的药都是同等药效中极为名贵的,甚至还有几样医馆配不齐只能从京城进的,可见家里不缺钱。 孙子柏静静听着,听完才让孙宏赏了伙计。 半年前就在苏城,不过那时候孙子柏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但那样一个谪仙般的男子却无人知晓,可见他极其低调,再者半年来一在吃药,可见差不多是个药罐子了。 寒症?止痛? 孙子柏不由得想起那人坐在轮椅上宛如神祗降临的模样,想必耀眼光辉之下也有常人见不到的难处吧。 不过除了那晚的意外,他们之间目前并没有什么交集,孙子柏也就暂时放下。 有了刚刚那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他孙子柏就在烟雨楼二楼雅间了,别说上来找事的没有,就连外间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几度,生怕惹到那位恶霸世子。 直到雅间门再次被敲响,这次来的,是萧亦焱。 一段时间不见,萧亦焱倒是沉稳了许多,没有第一次见到时的那么鲁莽无脑,当然,他见了孙子柏还有些不自然,倒是没有之前那么仇恨冲动了,只是不甘和别扭却依旧在。 男主角嘛,难免心高气傲的。 “世子。” 萧亦焱面对孙子柏的打量躬身行了个礼。 还行,长进不小,至少已经懂得收敛情绪了。 “你做得不错,这烟雨楼,本世子很满意。” 孙子柏依旧高高在上的,他歪着身子斜靠着,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萧亦焱,挺拔的身躯非常男主,俊朗的面容其实很是耀眼,但他现在整个人总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他在隐忍,他很憋屈。 孙子柏却完全不在意。 “孙宏,再给他三千两。” “是。” 孙宏从来不问世子原由,即便心里再怎么不解他都会照做,这是孙子柏很中意他的一点,当然了,绝对的忠心也必不可少。 萧亦焱低头接过,即便心里再憋屈,他已经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莽撞无知的顶撞孙子柏。 更何况他现在在替孙子柏办事,这是他那天晚上做出的选择。 男人就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是孙子柏告诉他的。 孙子柏却话锋一转。 “本世子一直很好奇,就你那两个废物弟弟,一个比一个废物,明明有你这么个有脑子的儿子在,萧源为什么不用?” “难道只是因为嫡庶有别?可本世子听说,萧源对萧亦峰就很好啊。” 萧亦峰是萧源最小的儿子,同样是庶出,可萧源对他却极好,不仅专门给他请武学师傅,还请了几个夫子,甚至随时把他带在身边学习,有时候就连两个嫡出公子都不及他得到的宠爱多。 “你可以为本世子解惑吗?” 孙子柏盯着他,萧亦焱不动声色握了握拳头,他若是知道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我不知道。” “那就想办法知道。” 孙子柏面色一正,“若只是因为嫡庶有别,你还可以为自己找一个命运不公的借口,毕竟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从谁的肚子里出来不是你能决定的。” “可若并非这个原因呢,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就不想知道你与那萧亦峰差在哪里?为何萧源会怨恨你至此?” 萧亦焱身体微微发抖,拳头更是握得死紧, “想!” 这些问题困扰他十九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自问,可他始终不知道原因。 孙子柏看着轻易就被他挑动情绪的高大少年,只能说少年你的路还很长。 “想知道那就去求一个答案。” “萧源既然看不到你的能力,你就努力让他看到,你不仅要让他看到,还要让他忌惮,让他畏惧,让他即便厌恶你也不能把你如何,甚至要反过来捧着你,仰仗你。” 萧亦焱好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他有些震愣的看着孙子柏,眼里竟然迸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芒。 那一刻他就好像一个在迷雾中痛苦无助了太久的小孩,忽然看到了光,看到了方向。 孙子柏的话成功点醒了他,萧亦焱就好像在迷雾中得到了指引。 望着萧亦焱逐渐清明的眼神,孙子柏表示,今日份PUA大师达成。 “只有当你有足够的实力,站得足够高的时候,才拥有被人重视的资格,而到了那时候,你曾经以为无解的困惑屁都不是。” “你现在不知道,只是因为你不够格,你不配,你明白了吗?” 人生导师是也。 孙宏更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世子,仿佛孙子柏身上现在正光芒万丈。 不愧是我的主子。 得,成功洗脑了两个。 萧亦焱的指甲都快抠到了肉里,他死死咬住牙齿身体还是因为憋屈而微微颤抖,但他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孙子柏说的是事实。 他确实不配,不够格,但早晚有一日他会强大起来,他会让那些轻蔑的眼神变成敬畏,他也会与眼前之人平视,他会亲手把阿默从他手中抢过来。 萧亦焱在暗暗发着誓,却不知他的思路完全是跟着孙子柏走的,而且他对孙子柏的怨恨也在悄然变成敬畏。 萧亦焱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在他七八岁时一次偶然听到父亲和主母谈话,他听到父亲在骂自己是贱种。 “一定是因为这个贱种才害我如此,哼,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他们后悔!” 当时的萧亦焱伤心极了,然而“贱种”两个字却深深刻在他骨子里,他也没敢去问母亲,只是这两个字就像是对他下了咒一样,每每让他想起都感到窒息。 到底有多厌恶,才会让一个父亲把自己儿子称做贱种?可再怎么低贱难道不是他的种吗? 他定要让他知道,他口中的贱种将来是如何踩在他的头上的。 孙子柏没想到,萧亦焱的思路彻底被他打开了。 “多谢世子教诲,我不会让世子失望的。” 萧亦焱的眼底闪过几分强烈的恨意。 孙子柏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已经想了许多。 萧亦焱并不是萧源的儿子,但现在的萧亦焱事不知道的。 萧源本是京城四大家之首的萧家之子,百年世家支系众多,盘根错节,二十年前正直新一轮家主之争,可萧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直接被逐出了家门。 当时萧源举家离开京城,带着一众姬妾还有不少奴仆,最后定居在这苏城,而后没两年,他的大哥就成了萧家新的家主,一直到今日。 然而萧源被逐出家门并非因为家主争夺,把他逐出家门,这么多年依旧不让他回京城的,正是他做了家主的大哥。 所以萧源一直对其怀恨在心。 其实论实力,萧家是远远不及苏城首富的秦家的,可萧源自持身高,骨子里四大世家的傲气还在,他又常以萧家旁支自居,以至于原著里这个萧源几乎不把任何苏城人看在眼里,包括原主。 当然,结局教做人,这些暂且不论。 原文里萧亦焱被白子玉所救,而后进入京城,最终通过查证得知自己并非萧源亲生,而是出自京城萧家,而且还跟萧家家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现如今他的机会被孙子柏掐断了,自然得由他引导着萧亦焱去发现这个真相。 孙子柏随后又与萧亦焱谈了接下来的规划,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慢悠悠从烟雨楼离开。 掌柜的点头哈腰脸都笑僵了才一路将孙子柏送到门口,他却不知道,孙子柏才是他真正的东家。 “以后那雅间就给我家世子留了,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去。” 临走之前孙宏特意交代掌柜。 “这是自然,以后那便是世子的专属雅间,除非世子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踏入。” 走在前面的孙子柏嘴角一勾,啪的一声,折扇打开,吓得刚想凑上来拍马屁的人又纷纷退让。 算了算了,这马屁也不是非拍不可,就算拍了世子也未必记得住,就算记住了又能如何,转头就忘…… 两人一路回到世子府,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侯府养着不少厨子,什么菜都会做,不比那最受欢迎的酒楼里的师傅差,所以孙子柏有时候以其在外面吃,还不如回家里吃得香。 可今天的晚饭孙子柏是注定吃不香了,来了个倒胃口的。 孙子柏看着跪在桌前苦大仇深的秦默,几天不见竟然憔悴得不像样了。 “世子,我听说廖神医就在侯府,能不能求你让他给我爹爹看看?” 秦默一脸悲苦,脸颊消瘦,九分的美貌生生被他折腾得只剩了七分,虽说他现在更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可惜孙子柏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孙子柏就是在想,同是苦命鸳鸳,人家萧亦焱都在进步了,为什么秦默还在止步不前呢,这样的两个人真的能长久吗? ------------ 17 又当又立 “你这是又在求我?” 孙子柏一边吃着饭一边张口,视线却没有落到秦默身上,总归是吃饭更重要些。 世子婚前婚后的态度可谓两个极端,以至于秦默每次面对这么冷心绝情的孙子柏都有些不习惯,但孙子柏这样的反问还是立马让秦默回想起上一次他求情时的狼狈模样,那天孙子柏也是这样轻蔑的说,“你想了一晚上就想到这么一个方法,求我?” 他又求他,孙子柏什么都没说,秦默却感觉到了极致的羞辱,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打了无形的一巴掌,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但秦默还是仰起了他倔强的头颅。 “我如今身陷侯府,吃穿住行都在世子监视之下,我甚至连走出院门都做不到,世子告诉我,我除了求你还能做什么?” 他也憋屈啊,也愤怒,也不想丢掉自尊低三下四跪在这个恶人面前求他,还要一次次接受他的羞辱,可这不就是孙子柏想要的吗? 他逼他至此,软禁他,又拿阿焱的性命要挟他,所要不就是想让他乖乖妥协吗?可为何他如愿跪在他面前,他却又反过来嘲笑自己只会求人? 权贵玩弄人心,原来就是这样吗。 秦默心里前所未有的委屈,脸上挂着自嘲的笑。 孙子柏干脆放下筷子微微倾身凑到他面前,然后居高临下的对上秦默倔强的眼神,不得不说,这眼神在他面前一点都不值钱。 “秦默,你是怨恨本世子的对吧?” 孙子柏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但他本身长相就带着几分阴郁,尤其他眉梢微微一挑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压迫感,那双眼睛明明生得极好看,但无端一种阴晴不定的感觉莫名就让人不敢直视,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秦默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眼,终是不敢与他对视。 婚前的世子明明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只有厌恶。 孙子柏只当他的无声是默认,于是继续道。 “在你看来,本世子横刀夺爱强取豪夺,不仅强行分开了你跟萧亦焱,还卑鄙无耻的逼你嫁于我,让你身陷深渊无比痛苦。” “所以你怨恨仇视本世子,大概恨不得本世子去死是吧?” 秦默咬着牙身体微微发抖,事实如此不是吗? 只是他与眼前之人而言就像蚂蚁跟大象,即便他拼个头破血流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更何况孙子柏卑鄙的以萧亦焱威胁他,于是他连以卵击石的机会都没有了。 孙子柏却嗤笑一声。 “所以本世子很疑惑,你在得知廖神医在侯府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去确认事情真伪,亦或者试图亲自找到廖神医,而是不顾一切的冲到本世子面前,舔着脸就要求本世子让廖神医给你爹看病,你哪来的脸?” “你以前就是这么找神医的吗?啧,那也难怪你用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了。” 孙子柏言语间不加掩饰的轻蔑,那眼神更是能洞穿灵魂一般让秦默无所遁形。 “你是笃定了本世子对你情根深种,所以即便你以这幅丑恶姿态面对我,即便你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本世子依然要对你死心塌地,依然心甘情愿为你做牛做马,是吗?” 秦默一瞬间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你既厌恶本世子对你的爱,却又理所应当依仗本世子对你的喜爱,秦默,你这算不算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秦默脸上青紫交加,浑身僵直,此刻他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脱光了衣服,内心阴暗与身体丑陋的部分全都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世人眼前。 世子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对他凌迟的刀,让他羞愧又难堪。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没有?”孙子柏冷笑,“那你便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求本世子就要应?” 秦默面色惨白,这样的羞辱直击灵魂,根本不是家里那些人能比的。 “秦默,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别整天想着求男人靠男人,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男人。” “自怨自艾解决不了问题,本世子也不喜欢你这样的,看着就烦人。”孙子柏说着还叹了口气将拿起的筷子再次放下,“你看,本世子现在连胃口都没有了。” 孙子柏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所幸他本来就是个渣男角色,只是原主是虐身,他主打一个虐心——诛心那种虐。 “我,我只是……” “既然你说本世子把你囚在侯府,那你回去吧,回秦家看看,看看你的处境到底是不是本世子造成的。” 这下秦默是真的面无血色了,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孙子柏那不耐烦的样子,可明明先前是孙子柏不择手段的将他娶进侯府的啊,他中意自己的眼神是那么明显,现在却又厌弃的将他送回秦家,这算什么?这么折腾就是为了让他成为整个苏城的笑话吗? 秦默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离开了侯府,孙宏亲自把他送出门的,他不知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是放他自由了吗?可那个伺候他的小厮也跟着他一起。 世子到底为什么忽然让他回秦家,秦默最终没能问出口,他怕换来更多的羞辱。 孙宏也很迷惑,将人送走之后才问自家世子,“爷,您把他放走了,怎么牵制那头莽撞的倔驴啊?” 孙子柏笑出声,原来萧亦焱在这厮眼里只是一头莽撞的倔驴啊。 孙子柏将没吃完的菜都赏给了他,这才神秘一笑,“谁说我把他放走了?他就不能自己回来吗?” 孙宏一头雾水,不过他很快就欢快的吃起了自家世子的剩菜,真好吃啊真好吃,世子果然最疼他了。 另一边,突然重获自由的秦默,脚步却从未有过的迟疑。 “公子,我们走吧。” 小满是个心思简单的孩子,孙管事让他跟着秦默他就跟着,秦默最终也没从他口中找到答案。 只是回头望着威严的侯府秦默有些晃神,他本以为这将是他一辈子都逃脱不了的牢笼,却不想世子这么轻易的就将他放了出来,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多喜悦,有的只是茫然和羞耻。 秦默心思复杂的回到秦家,很快,对爹爹的担忧就战胜了一切,只是他没想到还没见到爹爹倒是刚好撞见大哥和二哥都在家,而且大哥好像正在训斥二哥。 以往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他就是个透明人,大哥为人和善,生意场上更是人人称赞,就算在权贵之间大哥也能游刃有余,只是秦默很清楚这个大哥的手段有多狠厉,他和善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阴冷狠绝的心。 所幸大哥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若不是世子的突然出现,这个大哥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拿正眼瞧一次自己。 至于二哥,欺凌辱骂伴随着秦默的童年,即便到了现在,只要秦翰林想,他也能随时将秦默一脚踹翻在地。 但让秦默疑惑的是,此时的二哥一副萎靡的样子,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竟然露出了几分心虚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欣喜。 “秦默你怎么回来了?是世子让你回来的吗?” 秦默还在一头雾水,一向高高在上的秦宝福竟然也朝着他走了过来,脸上竟然还挂着笑。 “怎么忽然回来了,下次你要回来可提前差人通知大哥,大哥可以亲自去接你。” 秦宝福面色和善,三十出头的他内敛稳重,情绪半点不外露,此时却仿佛一个疼宠弟弟的兄长。 “世子……没有陪你一道来吗?” 秦宝福笑得越发和善,秦默只觉得难堪,心里更觉讽刺,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在侯府的遭遇,只怕他们会立马翻脸将他踩入泥里。 “没有。” 秦宝福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随即便冷淡了几分,但若是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变化。 “也是,世子身娇体贵,不来也是应该的。” 倒是一旁的秦翰林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而后又试探的看向秦默,“世子没跟你说我什么吗?” 秦默越发疑惑,“二哥觉得世子该对我说什么?” 秦默并不笨,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很快猜到应是二哥得罪了世子,或者做了惹世子不快的事,所以才让大哥教训二哥,又让二哥怕成这样。 只是这件事世子根本就没有跟他说过,事实上,除了成婚那日,世子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今天他求到他跟前。 如果让家里知道他的境遇,只怕面前的两位立马就会翻脸,而爹爹还在秦府,往后的日子他根本不敢想。 想到这里,秦默更加不敢露出情绪,只是心里越发的对孙子柏看不懂了,世子虽然已经厌弃了自己,但并未将怒火发泄到秦家身上,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阿焱的事,可见世子并未迁怒,而且,秦默忽又想起另一件事。 小满是这段时间唯一陪伴他的人,他一直在劝秦默想开,他单纯的以为秦默是因为世子的冷落而伤心难过,所以安慰他不要心灰气冷,世子早晚会回心转意,只要自己向世子服个软,世子早晚会宠爱自己。 前不久,小满还告诉他世子为了他将整个后院遣散的事。 八位姿色各异的公子呢,全都遣走了,小满觉得这就是世子看中自己的表现,毕竟世子从前从未对任何人做过这样的事。 所以世子只是因为萧亦焱的事在生自己的气,世子只是在赌气惩罚自己。 他当时面上只是冷笑,其实心里却是认同的,他笃定了世子对自己态度的转变都是因为知道了阿焱的存在,这种事,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的,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不可一世的平南侯世子。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秦默在得知廖神医的事之后才第一时间冲到世子面前,可事实却是世子给了他当头一棒。 世子无情,转瞬即变。 可现在秦默又迟疑了,世子真的已经厌弃了他吗?那他这般维护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他只是不见自己,却并没有过多为难自己,他也没有为难秦家,所以,世子真的厌弃他了吗? 秦默的生父是个柔弱男子,身份低微,据说是被父母卖给秦万财的,当年只是匆匆一瞥却发现一个农户的儿子生得绝色,于是买回来放在了府中,只是没想到他还生了秦默。 秦万财的管家之能一塌糊涂,最钟爱的就是银钱珠宝,其他全都靠后,于是性子柔弱又没有后宅什么经验的农户之子根本无法存活,又因为长相遭人嫉妒,能活下来大概都是因为秦默的主角光环笼罩了。 但这段时间他难得过上安逸的生活,不仅搬离了原来破旧的小院,秦家还给他配了伺候的小厮,三餐也不成问题。 于是除了担心被恶霸世子强娶了的秦默之外,他过得还不错,突然看到回来的儿子,云宣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然后抱着秦默就是一顿大哭。 “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害你受苦了。” 秦默却只是死死抱着生父不说话,但隐忍了多日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无论如何,他必须想办法带爹爹离开秦家。 ------------ 18 再见爱人 “世子,秦公子去见了萧亦焱,城南山神庙,是秦公子主动让小厮递的信,要属下阻拦吗?” 深夜,胡岸高大的身躯微微躬着站在孙子柏面前,他低垂着眼,看似恭敬,实则带着试探。 他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被安排回来保护侯爷的家人他心甘情愿,但所做一切都只是因为老侯爷,所以以往不管孙子柏做了多少糊涂事他一概只管护他周全,只是自世子将秦公子娶进门那晚开始,眼前的世子做事忽然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常年跟在孙子柏身边,世子做事虽然依旧嚣张跋扈没有章法,但仔细琢磨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就像这秦公子,所有人都只当世子被那人姿色迷惑,深陷情爱之中,他也深以为然,可世子却能对秦公子的情郎忍而不杀,甚至还收在麾下,这哪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 再就是这秦公子,表面放他回去,私下却又让人跟着他,莫不是为了监视他是否会私下会情郎?再来个现场捉奸?这似乎才是世子做得出来的事。 孙子柏心里清楚眼前的人只是表面对自己恭敬,危险时也能毫不犹豫为自己去死,可他并不信服自己,他信服的是远在边陲的老侯爷。 不过孙子柏也不在意,他只是轻笑一声,“为什么要阻拦?” 胡岸微微一怔,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为了抓奸。 孙子柏忽然话锋一转,“胡统领,你说祖父收到我的信了吗?” “算算日子,信差不多已经到了边陲。” 孙子柏神色不明,眼底却有些幽远,“祖父今年六十有五了吧。” 其实这个年纪在现代并不算大,可在古代,倒算是高龄老人了,尤其是一个位高权重坐拥四十万大军的高龄老人,这就避免不了被恶狗觊觎,很多很多恶狗。 胡岸一怔,有些不知道世子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 “是,不过老侯爷一向身体康健,他老人家又守护西南这么多年,不知道护佑了多少百姓,想来老天爷也会庇护他老人家长命百岁的。” 胡岸对老侯爷是有些盲目崇拜的,不仅如此,很多老一辈的孙家军都是把老侯爷当神一样的崇拜。 孙子柏的神色却变得更加幽远,正是因为老侯爷身体康健,才更危险啊。 老皇帝的年龄比老侯爷差不了几岁,皇子皇孙的又多,储君之位却迟迟没有定论,看似皇帝在给每一个皇子公平竞争的机会,可谁又能说老皇帝不是无情呢?眼睁睁看着一群儿子争得你死我活,他却作壁上观,要不怎么说这个位置坐久了多少都有点变/态呢。 不过目前看来,夺嫡之争至少表面看起来还是平和的,可实际上这只是表象,暗里不知是如何的暗潮汹涌呢,算算时间,京城也该乱了。 苏城的动向,从来都瞒不过京城的耳目,只是孙子柏很好奇,他们会对一个废物世子如何出招。 毕竟老侯爷健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这么看来,苏城很快也会热闹起来。 “再安排一人盯着秦宝福。” 孙子柏忽然正色道,胡岸迷惑但还是恭敬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原主身边其实有不少身手不凡的,但原主自视甚高,并不相信真有人敢对他动手,所以从不让人跟在身边。 孙子柏先前并不知道,还是那晚意外涉险之后跟胡统领交谈才知道这件事,老侯爷粗中有细,并非世人以为的那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是原主着实不争气,又是别人虐恋世界的配角,注定了结局悲惨。 如今老侯爷的嫡长子在京城做了三十年的质子,据说除了一个女儿并无其他子女,小儿子又意外身亡十多年,孙子柏可不就成了活靶子吗? 所以这些年下来,侯府的护卫其实损失了不少,但这些胡岸并未跟原主说过,他一直是默默守护着侯府的。 不过孙子柏始终觉得,打铁还需自身硬。 至于秦家,真正有头脑的是秦宝福,秦家之所以能成为苏城首富,并不仅仅是靠占据苏城三分之一的酒楼,从剧情里孙子柏知道,秦宝福还在做米面生意。 粮草啊,这是一个军队存活的关键,更何况四十万大军。 若四十万大军只靠朝廷每年给的那点军饷粮草,只怕他们温饱都成问题,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 另一边,城南山神庙外,突遭变故之后再次相见的恋人,此时却是相顾无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萧亦焱沉默,他是没想到世子竟会让秦默离开侯府,他就不怕自己丢下一切带着秦默私奔吗? 然而只是这么一想,萧亦焱自己就立马否定了这个冲动又愚蠢的想法,更何况初次感受到成功滋味的他,已经做不到为秦默放下一切,很不理智,很幼稚不是吗? 秦默则是有些恍然,原本打算共度一生的人,转眼就物是人非了。 “阿焱,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秦默一开口就红了眼,萧亦焱最是不忍这样楚楚可怜的秦默,于是他慌忙上前就将人拥入怀里,然而就在那一瞬,脑中忽然冒出孙子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萧亦焱猛然意识到怀里的人已经嫁给他人,且那人正是自己现在的主子。 条件反射的,萧亦焱慌忙就把秦默给推开了。 那一瞬间两人都陷入了尴尬。 秦默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接着错愕的看向慌乱无措的萧亦焱,顿时眼眶就更红了。 是了是了,自己已经嫁人了,怎么还可以奢望阿焱像以前一样对自己呢? 萧亦焱有些不敢对上秦默失落的眼神,双手无措的背在身后,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不怪你。” “世子没为难你吧?” “世子没为难你吧?”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两人异口同声,接着再次尬住。 “没有。” 萧亦焱抿唇,事实上世子对他很好,在他们达成交易之后,不仅给他找了大夫,还给他足够的银两及可用的人,让他放开手脚去做。 抛开被世子横刀夺爱这件事不说,世子简直可以说是他的贵人。 秦默也摇头,神色复杂。 然而世子没有为难秦默,在身为爱人的萧亦焱听来却有些刺耳,他心里莫名堵的难受,于是便想起世子对他的承诺。 “世子他……没有碰你吧?” 不想秦默一听脸就白了,一股莫名的羞愤让他难堪至极,这不是关心,这是来自心爱之人的怀疑,是背刺,而且这种怀疑让他羞耻,让他难堪。 秦默羞愤,“没有!” 终究是回不去了,秦默心里委屈得不得了,萧亦焱却再次无言,其实他是相信世子的,况且他爱秦默之深,就算碰了他也依旧爱他,依旧会不顾一切的救他于水火,只是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萧亦焱知道了世子并未为难秦默,只是把他凉在院里不管,世子甚至都没有为难秦家,而秦默也知道了世子不仅没有折磨萧亦焱,只是让萧亦焱为他办事,而事成之后会让他们团聚。 不该是这样的,两人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秦默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秦府,他像以往一样偷偷从后院一道小门进入,本以为见了阿焱心中便能明朗,却不想反而更迷茫了。 “啧啧,瞧我们遇见谁了。” 猛然一道讥讽的声音将秦默拉回现实,下一秒他就对上了一道熟悉又厌恶的视线,是秦灿,同是庶子却跟秦默不同命,他从小就得秦万财喜欢,秦翰林对他也不错,于是他便成了这后院最耀武扬威的一个,而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欺负秦默。 “这深更半夜的你跑出去做什么?私会男人吗?”秦灿面露讥讽,越说越兴奋,“不会是真的吧?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世子知道吗?” 秦默一听脸都白了,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他不敢想如果世子知道自己偷偷去见了阿焱会有多生气,“我,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哼哼,我哪有胡说,瞧你这心虚的样子一定是被我说中了吧,啧啧秦默可真有你的,从小到大都是这幅柔柔弱弱惹人心疼的样子,真恶心,我就知道你虚伪的不得了,装什么柔弱装什么清高啊,这里又没有男人你装给谁看?” 秦灿越说越难听,他从小就嫉妒秦默长得好,反正就是看秦默不顺眼,就是见不得他好,却不想这人不声不响的就勾搭上了世子,可把他嫉妒坏了,万万没想到这就是个不知足的啊。 “好啊你,我要去告诉世子,让他知道你是个什么嘴脸。” 秦灿说着就要往前院跑,他要去告诉大哥二哥让他们打断秦默的腿,然后再去找世子请罪,他就不相信世子会要一个背叛他的贱人。 这秦灿是个没脑子的,而且从小就喜欢欺负秦默,完全不计后果,见他说着就要走,秦默毫不怀疑他真做得出来,于是赶紧追上去抓住了他。 却不想被一把甩开,秦默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大哥二哥知道,更不能让世子知道,他慌得六神无主,却因为太着急,秦灿被他大力扯得一个趔趄。 秦灿怒火中烧,想都没想就像往常一样对他甩过来一巴掌。 啪的一声,把秦默都打懵了,但也是这一巴掌让慌乱的秦默冷静了下来,脑中忽然闪过孙子柏居高临下的眼神,那眼底透着轻蔑,嘴角挂着讽刺,他说他看着自己就烦,遇到事就想着求男人靠男人,自己也是个男人为什么不能自己争取而要去求别人? 那种羞辱从脚底板蔓延至头皮,让秦默一瞬间血液翻涌。 难道他要一辈子被人这么欺负羞辱吗?他要一辈子受制于人吗? 不! 秦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忽然抬手就对秦灿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干脆利落,让毫无防备的两人都愣在了那里,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你竟然敢打我?” 秦灿不敢置信,他虽为庶子,可从小还是受宠的,甚至有些嚣张跋扈,性格也顽劣,今晚他就是半夜睡不着,于是偷偷溜出来准备找点吃的,他连小厮都没带,只是没想到会刚好撞见从外面偷人回来的秦默。 他本以为这一次可以把秦默彻底弄死,却不想从小就软弱可欺的人忽然就开始反抗了,还打了自己一巴掌,这是反了天了。 “你……” “闭嘴!” 秦默身体微微发抖,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了,这种打人的感觉竟然让他有种又爽又畅快的感觉,以至于身体都兴奋得微微发抖,但软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从小受尽欺负他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忽然这么强硬内心还是慌得一批,他因此出口的声音都在抖。 但看到欺负了他十多年的人就那么捂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秦默前所未有的畅快。 “你也知道我现在可是嫁给了世子,我便是平南侯府的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 “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与人私会?污蔑世子的人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秦默从来没有这样过,还真把秦灿给唬住了。 只听秦默继续道,“真是没脑子,世子那是什么人,你若是以这样的理由把我告到世子面前,你有想过后果吗?你是要让世子迁怒整个秦家吗?到时候不仅我,整个秦家都会成为苏城笑料,你这是要害死秦家!” “我……我没有。” 秦灿本来就没什么脑子,像个被宠坏的小孩,而且他是庶出,秦家两兄弟根本不会刻意教导他,这也是他头脑简单的重要原因之一,现在被秦默这么一吓一分析,顿时也被吓得六神无主,最初的目的也忘了。 秦默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直接冷着脸离开了,身体却在激动得微微发抖。 原来,这感觉竟然这么好。 原来,强硬起来反抗也没那么难。 ------------ 19 我是好人 “娘亲这里的菜就是比我那里好吃。” 孙子柏一边往嘴里送着菜一边夸赞,完全没有什么寝不言食不语的说法,坐在他身旁的闻婉儿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似乎也渐渐习惯了他这个“常客”,甚至一向寡言的她还会时不时的回他一两句。 “这是阿璃做的。” 孙子柏立马对璃姑竖起大拇指,“璃姑姑好厨艺。” “世子过奖了,世子要是喜欢奴婢做的菜就常来,夫人院里也能热闹些。” 璃姑笑眯眯的,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娘亲可别嫌我聒噪。” 璃姑笑得有些宠溺,就是安静的吃着饭的闻婉儿也无奈的勾了勾唇角,“知道自己聒噪还不闭上嘴。” 孙子柏却道,“娘亲又不爱跟我说话,那自然得我多说些才是。” 不想闻婉儿却忽然怔住,就那么失态的望着孙子柏。 这句话,很久之前她也对谁说过,可是太久了,久到那人的模样都已经模糊了。 “娘亲?” 闻婉儿回神,“是啊,我不爱说话,可我并不是生来就不爱说话的。” 孙子柏微怔,连忙凑过去好奇的追问,“那娘因为什么不爱说话了?娘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闻婉儿却抿唇不再多说了,一旁的璃姑赶紧将孙子柏爱吃的菜端起来凑到他面前,“世子不是爱吃这咕嘟肉嘛,快些趁热多吃点。” 孙子柏却像是看不懂璃姑的转移话题,他像个好奇宝宝继续盯着闻婉儿。 “娘亲似乎从未跟我说过小时候的事,还有京城,娘是在京城长大的,对京城一定很熟悉吧,可以跟我讲讲吗,我还从未去过京城呢。” 闻婉儿望着这个她并不熟悉的儿子眼里闪烁的光芒,再次怔住。 半晌她才淡淡道,“我是女子,哪里有机会见京城是什么样,刚满十五便被皇上指婚给了你父亲,从此再没回过京城。” 闻婉儿语气平淡,没有怨也没有恨,但孙子柏直觉有故事,无论是原著里还是现在坐在他眼前的闻婉儿都很神秘,她显得很超然,总觉得她最后选择大义灭亲似乎也合情合理,只是孙子柏有些不解,一个淡然出尘的女子,不该不问世事对什么都不管不问吗?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为何又会在最后站出来大义灭亲? 不过对比了剧情和他这段时间对这个女子的感觉,孙子柏可以肯定,她对原主爹是真没有半点感情的。 可是古代女子嫁给不喜欢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但对自己生出来的儿子也多年不管不问,这还是少见的。 “娘亲一定很想家吧,”孙子柏心疼道,“想外祖母,祖父,还有娘亲的兄弟姐妹们。” “家?”闻婉儿忽的露出讽刺一笑,一闪而逝,“出嫁的女子哪里还有家?” 孙子柏心里微怔,这真是亘古不变的难题,于是只能干巴巴道,“如何没有,这平南侯府就是你的家,娘亲你还有我。” 闻婉儿却不再说话。 原著里外祖父可是位及丞相的,即便是底蕴雄厚的四大世家都得忌惮他三分,可是闻丞相与老侯爷孙岐山却是出了名的不对付,在他口中孙岐山就是见利忘义的老匹夫,有头无脑的莽夫,庸人一个,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所以大概率闻婉儿当年是被迫嫁给原主爹的。 若说当年闻丞相因为还没有达到如今的高位,没能阻止女儿的远嫁,可这么多年以来,他越发位高权重,却也从来没有联系过闻婉儿,像是根本没有这个女儿的存在一样,这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如果说是因为对老侯爷的迁怒,导致闻丞相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可原著里,最后孙岐山被查出来意图谋反之后,是闻丞相第一个站出来质疑的,也是他执意要查清真相。 闻丞相因此得罪了萧亦焱,要知道,原著里萧亦焱跟孙子柏是不死不休的死仇,所以任何跟孙子柏扯上关系的人他都容不下,更何况闻丞相还是孙子柏的亲外公,于是最终,在萧亦焱登基之后,闻丞相以年事已高被强行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也算是受到了平南侯一家的牵连。 孙子柏只觉得谜团很多,到处都是谜团,原著两位主角只顾着谈恋爱了,重要的事反而不清不楚的让人头疼。 从闻婉儿那里出来,孙子柏一路都在思考,半道却遇上一管事似乎有事禀报,只是孙子柏挑眉看过去的时候他一脸的求生欲,大概是被四公子那事儿吓到了,现在侯府的下人都挺畏惧孙子柏的。 一问才知是负责遣散后院那几位公子的管事。 原主爱美人,一旦看上了不计出身不计身份,一般都会想办法弄进府里来,所以不少是被强迫的,迫于平南侯世子的身份他们不得不低头,现在孙子柏忽然愿意放他们出去,甚至还给了他们不少补偿,他们自是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侯府。 可也有几个本就是冲着攀附权贵来的,世子不仅长相俊美非凡,身份更是尊贵无比,而且年轻,这样的人整个苏城再找不到第二个,他们自是不愿意离开。 但是世子态度坚决,负责这件事的管事软硬兼施,最终连拖带拽的也强行将人送了出去,唯独有一位,管事足足用了几天时间,什么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软的硬的方法也都使了,但全都没用。 此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就是不走。 孙子柏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护卫也拖不走?” 侯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不想管事一脸吃了苦瓜的模样,“冷公子……轻功极好。” “冷公子?” 孙子柏的眼睛更亮了,而管事却是有些汗颜,看世子的样子明显是完全把人给忘了。 这时候孙宏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是咱们在路边捡到的那位冷美人,是个哑巴来着,世子您忘了吗?” 孙子柏一脸茫然,显然,剧情里没有,原主的记忆里似乎只有秦默,其他什么美人一概只是作者的一笔概括,并不重要,什么“世子一后院的美男子”就好像“世子是恶霸”一样,只是作者贴到原主身上的标签而已。 “来来来,给爷仔细说说。” 这么厉害的人物放在后院原主是咋想的?轻功啊,那可是轻功! 其实故事很简单,就是原主在一次玩乐晚归的途中,捡到了一个脏兮兮的美人,虽然当时脏兮兮的,但透过脏兮兮的一张脸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大美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冷冰冰的看起来格外惹眼,原主那个色胚一眼就看上了,于是让孙宏将人带回来洗干净。 结果洗干净之后才发现这美人是真美,无论是身形还是相貌都是顶尖的,可有一个问题,此人好像受过什么刺激,不仅不会说话,还有些呆傻。 不管别人对他做什么他都没反应,跟他说什么话也不会回答,他唯一比较积极的就是吃饭,不管给他送什么饭他都以最快的速度吃光光。 原主对美人是很挑剔的,这位美则美矣,可是个傻子哎,而且又傻又呆又哑的,原主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但又觉得他实在长得好看丢出去也可惜,便将他扔在后院养着了。 因为他不会说话,又痴傻,原主便一直叫他冷美人,因此管事叫他冷公子。 听完故事孙子柏更感兴趣了,直觉这也是一位有故事的兄弟,关键他会轻功哎。 孙子柏干脆跟着管事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冷美人。 见到冷美人那一刻,孙子柏承认原主那色胚挑人确实是有点眼光的,眼前的人就是比白子玉那贵公子也没有逊色多少,五官清冷干净,尤其那双眼睛,明明透着一股冷冽的光,却又干净得仿佛初生的婴儿一样,哪怕就他那呆傻的样子也足以让人侧目。 看到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他似乎有些警惕,当孙子柏向他走进的时候,冷美人干脆咻的一下直接飞到了院中一颗大树上。 这一手直接把孙子柏整兴奋了,眼睛更是亮得吓人。 “好厉害的轻功!” “下来,我不赶你走,”孙子柏像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他和蔼的凑到树下放缓了声音对树上戒备的冷美人招手,“美人你乖乖下来,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很多很多好吃的。” 冷美人的眼睛亮了亮,抓住树干的手也动了动,孙子柏再接再厉。 “乖,我是好人。” 一旁的孙宏和管事不约而同撇开了头。 没眼看,谁家好人是这个样子的啊。 孙子柏却一脚踹在孙宏屁/股上,“还不快去把美食给美人送上来?” 孙宏:…… 大概是冷美人确实分辨不出什么好人坏人,在孙子柏不断的诱/哄下,冷美人最终还是飞了下来,只是他一双眼睛一直警惕的盯着孙子柏身边那位管事。 孙子柏干脆让他也出去,别吓到美人。 直到孙宏提着新鲜出炉的酱肘子红烧肉等等好吃的火急火燎赶过来,冷美人终于鼻子一动朝他扑了过去,然后主仆俩人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大美人一顿狼吞虎咽。 不得不说,看着他满嘴酱料狼吞虎咽得样子,着实有点破坏美感,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会轻功的人才。 孙子柏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把这个人才利用起来,却在这时候,一直埋头干饭的冷美人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孙子柏说了一句磕磕巴巴的话。 “你,中毒了,你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 孙子柏直接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他有种泡在温泉中却忽然被人浇了一盆冰水的感觉。 这水冰冷刺骨,一下子就冷到了他骨子里,让孙子柏的身体和神经都不自觉紧绷到了极致。 毒,什么毒?什么时候下的? 是在他穿过来之后中的,还是原主本身就被下了毒? ------------ 20 分析局势 ------------ 21 猥琐老三 ------------ 22 再遇谪仙 ------------ 23 出手相救 ------------ 24 京城苏家 ------------ 25 勉为其难 ------------ 26 这不对劲 ------------ 27 京城来人 ------------ 28 猪狗玩意 ------------ 29 事出反常 ------------ 30 迫在眉睫 ------------ 31 好戏开演 ------------ 32 世子鬼话 ------------ 33 千钧一发 ------------ 34 世子回城 ------------ 35 世子邀约 ------------ 36 美人迷眼 ------------ 37 脸是真大 ------------ 38 人生导师 ------------ 39 背信弃义 ------------ 40 苏城秋猎 ------------ 41 海王翻车 ------------ 42 苏三公子 ------------ 43 白发男子 ------------ 44 满树金黄 ------------ 45 一人一剑 ------------ 46 苏栾上门 ------------ 47 特么有病 ------------ 48 雪中送炭 ------------ 49 目瞪口呆 ------------ 50 苏城动荡 ------------ 51 触目惊心 ------------ 52 何至于此 ------------ 53 世子的手 ------------ 54 弑母杀弟 ------------ 55 临行之前 ------------ 56 死伤惨重 ------------ 57 赶赴西南 ------------ 58 烈风之毒 ------------ 59 西南形势 ------------ 60 楚湛将军 ------------ 61 当年真相 ------------ 62 五大将军 ------------ 63 世子费心 ------------ 64 圣诞快乐 ------------ 65 回到京城 ------------ 66 世家碰头 ------------ 67 爷孙对话 ------------ 68 可爱老头 ------------ 69 釜底抽薪 ------------ 70 暴雨前夕 ------------ 71 硬闯侯府 ------------ 72 危急时刻 ------------ 73 瞬息突变 ------------ 74 那是世子 ------------ 75 事情原委 ------------ 76 呼之欲出 ------------ 77 谁造的谣 ------------ 78 他心动了 ------------ 79 狗崽来了 ------------ 80 六皇子啊 ------------ 81 疯批皇子 ------------ 82 一败涂地 ------------ 83 炸裂真相 ------------ 84 南疆局势 ------------ 85 凌王章林 ------------ 86 专业拱火 ------------ 87 南疆圣子 ------------ 88 求你救他 ------------ 89 蛊王出关 ------------ 90 解蛊之法 ------------ 91 凶险解蛊 ------------ 92 结个婚啊 ------------ 93 京城热闹 ------------ 94 世子入京 ------------ 95 鸡飞狗跳 ------------ 96 世子探亲 ------------ 97 我要和离 ------------ 98 试探国师 ------------ 99 登门道歉 ------------ 100 100章了 ------------ 101 温家造反 ------------ 102 真该死啊 ------------ 103 木雪发疯 ------------ 104 陷入绝境 ------------ 105 绝处逢生 ------------ 106 谋反真相 ------------ 107 又疯一个 ------------ 108 第108章 ------------ 109 第109章 ------------ 110 第 110 章 ------------ 111 第 111 章 ------------ 112 第 112 章 ------------ 113 第113章 ------------ 114 第 114 章 ------------ 115 第 115 章 ------------ 116 第 116 章 ------------ 117 第 117 章 ------------ 118 第 118 章 ------------ 119 第 119 章 ------------ 120 第 120 章 ------------ 121 第 121 章 ------------ 122 第 122 章 ------------ 123 第 123 章 ------------ 124 第 124 章 ------------ 125 第 125 章 ------------ 126 第 126 章 ------------ 127 第 127 章 ------------ 128 第 128 章 ------------ 129 第 129 章 ------------ 130 第 130 章 ------------ 131 第 131 章 ------------ 132 第 132 章 ------------ 133 第 133 章 ------------ 134 第 134 章 ------------ 135 第 135 章 ------------ 136 第 136 章 ------------ 137 第 137 章 ------------ 138 第 138 章 ------------ 139 第 139 章 ------------ 140 第 140 章 ------------ 141 第 141 章 ------------ 142 第 142 章 ------------ 143 番外1白子玉篇 ------------ 144 番外2三只包子 ------------ 145 番外3现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