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穿成师尊 宁明昧死了。 在去开组会的路上猝死的。 作为一名新上任的助理教授,研究脑科学十年的学术人,宁明昧从没想到自己死后的灵魂表现形式是这样的:他漂浮在J大一贫如洗的上空,俯瞰自己的躯体倒在学院广场中央。修剪不齐的头发是博士时期落发的标志,一身整齐的西装是他早上向学院申请研究资金时的最后的倔强。 他猝死了。在他为了新论文连续学术了四十个小时没合眼之后。 除此之外,还有洒在他身侧的、来自瑞幸的甜咖啡,和另一边被摔得支离破碎的,方才还在被他单手托在手里,用以边走边回复一上午积攒的四十多封未读邮件的电脑。 等等。 邮件还没有回! 消瘦的青年惊坐起,奋力从空中向下伸出一只手。他漂浮于半空中的灵魂因执念如磁铁般被吸引,向那具惨白的身体下坠。 与此同时,向那具身体跑来的还有吃完午饭回到实验楼的一群研究生和博士。 在看见眼前这幅惨观后,研究生们了无生机的脸被骤然点亮,像本科生一样跑来跑去,纷纷大喊: “宁AP死了!!!” “有人累死了!!” 你才死了呢! 距离肢体只有两步、一步……终于,他碰到了自己的手臂。温暖的光让他想到苏醒后的未来。 和他去年新招的一个博士生、两个研究生、还有为了推荐信来当冤大头打工的本科生开组会,让A博重写论文开头,让B研去做新项目……然后回邮件,继续申基金,发论文,申终身教职…… 然后他就骤然被一股大力拉走且升空了。 “检测到新宿主……滴……求生欲:极高……职业助理教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匹配度100%……” “恭喜宿主,你已绑定‘清冷师尊求生’系统,穿成小说里被杀师证道的师尊,并获得重活一次的机会。请你完成炮灰师尊自救任务,救赎或逃离弑师男主,获得续命奖励。” 我的组会……! 这是看见自己的尸体被自己的博士团团围住的宁明昧最后的想法。 几个课题做了一半、还没有从他手下毕业的博士与研究生围着他打转,眼里是焦急的眼泪,还有比任何人更真挚的悲切。 …… 上天层,纯白的房间。 系统以光球的形式悬浮于半空,静静凝视房间内的青年。 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来看,青年尽管学术,依旧称得上十分好看。白衣白裤包裹他因长年泡在实验室里不见天日而苍白的皮肤,衣料下凸起的蝴蝶骨让人想象抚摸它时如缎子般的手感。他的黑发即使参差依旧浓密,长睫同样,只是金属框眼镜下的黑眼圈有些不雅观。 憔悴但依旧美丽,可能不熬夜个十年就能养回来吧。 还有那比任何人都要顽强的求生欲,与助理教授的职位。 (亚裔未婚)助理教授一定很适合当清冷师尊,而且还是性少数群体。 只是这个青年在接受自己无法离开这个空间的现实后的反应堪称诡异。他客气地向系统要了一个macbook。 “能把那本小说以pdf的形式给我吗,谢谢。” ……他甚至不要txt。 “记得下Acrobat DC。”他甚至补充了一句。 macbook被交到了青年手里。在那之后青年就盘坐在那里,并开始用批注功能在那本小说的pdf上写写画画……长达五小时。此间光球一直不动。它看着青年一开始的键盘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鼠标滚轮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终于,青年停下了。 “做好准备了吗,宿主。”系统说。 “这篇文章从摘要部分开始就该重写。”青年低着头说。 系统:“那东西叫文案。” 青年:“还有最开始的简介部分。里面很多情节都让人觉得没有意义。” 系统:“那东西叫前三章不叫introduction。” “废话,口水,概念不清晰,需要数据的地方一带而过,不证明,大场面描写极烂不如配合图表,让人根本没有代入感。甚至连章节名都不统一,第一章第2章3四章五……格式!!格式去哪儿了?” 系统:“就没有一点优点吗。” “纯原创的写法让它避免了引用格式错误。” 系统:“至少你看得很认真。我们开始吧。” “为什么选我。”青年说。 系统:“因为你读了七年博士,与师尊朝夕相处七年,而后又当了助理教授。经验丰富,应该已经学会了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师尊。而且本系统观察了你六天,你看起来很清冷。” 虽然没有看到你第七天开组会的样子。 而且七年还不离开师尊,除了爱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这也很能和传统师尊文里的年下男主共情。 想必那些最后的日子里,一想到要离开师尊,宿主都会不停地流眼泪吧。 古风系统如是想。 “……………………” 青年终于抬头,并面无表情地看着系统。 他向着光球扔出手里的macbook,转身就往房间尽头的小白门跑。光球被砸散,逃离生天的希望就在眼前。 “唔!” 然后他就被从脚底升起的电流击倒了。 宁明昧摔倒在地上,瞪着眼看闪着红光的白房间。人工智能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彻:“收到请求:增加代入感。” “……” “那就先来个代入感增强训练吧。” ……靠。 脚下首先传来的是失重感,然后是迎面而来的寒风。有如刀片的霜雪大规模地拍在宁明昧的脸上。宁明昧睁不开眼。 随之而来的,是□□上的剧痛感。 疼。 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在疼。 血蒙蒙的视野中,他看见白衣如谪仙般的青年向他走来。 “师尊,别来无恙啊。”那人微笑。 长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并在他的伤口里拧了一拧。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系统说:“这也将是你的结局。” …… 只有灵魂被困在这个场景里的宁明昧说了一句话。 他疼得眉毛都在震颤,咬牙切齿:“结局你爹啊。” …… “滴滴……代入感增强体验完成……” “滴滴……宿主的危险度评估等级已更新为S,开启监管者模式。” “滴滴……书中世界正在加载,灵魂正在载入……灵魂载入成功。” 轰。 黑发青年从床上骤然睁开眼。他身下的冷汗将所有衣衫都浸得湿透。 “当前世界任务:清冷师尊求生。请主角阻止黑化徒弟毁灭世界,或摆脱徒弟逃出生天。当前任务强制要求如下。” “不阻止男主,抹杀!” “崩掉清冷师尊人设,抹杀!” 在以上通知响了三遍后,宁明昧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时他手碰到一个东西,宁明昧将物品拿起来,沉默。 “由于宿主反抗过于激烈,世界加载时出现BUG。”机器音说。 “简单地说,就是我的眼镜被你带进来了。”青年说。 黑发青年抖了抖眼镜,过长的垂在他身侧的黑发让他非常不适,于是顺便把一堆头发也撩到了脑后。他习惯性地戴上眼镜,系统则贴心地把眼镜修改成了平光。 ——哪里有近视的剑仙你说是不是。 宁明昧晃晃脑袋,平静地打量四周。 雪洞。 不是雪洞似的房间,而是物理雪洞。 简称就是“穷”。 双目所及之处都是冰与极少量的玉器。他如今坐着的也是一架寒冰玉床——出于修行需要,绝无享受用途。 不过宁明昧知道这座玉床还有一个效果。即用于压制这位剑仙的隐藏身份。 炉鼎体质。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从床上起身,端了盏床边的玉灯在雪洞内部晃悠。从后头雪洞,到前头裁雪殿,整个屋子不能说是极简,只能说是一穷二白。 谁让剑仙只打坐,才不在意身外享受……系统的提示还一遍遍在他的脑袋里回震。 “当前世界任务当前世界任务当前世界任务。” “清冷师尊求生清冷师尊求生清冷师尊求生。” 他甚至还被电了一下。 有完没完了还。 他干脆坐在雪洞里书房处的玉椅上,手指随手翻阅桌上的玉简。系统在他耳边说:“当前任务已发布:扮演师尊(监管者模式)。任务等级:最高。如果宿主不熟练,我们推荐三条路径。” “第一条,真情感化。宿主穿越前便是教授,穿越后更当为人师表,应用宽阔的胸怀,高尚的品德,感化劣徒的心灵。” “你以为我是初中班主任?” “第二条,斩草除根。宿主应在主角少年时到达他身边,取得他的信任,成为他的知己,最终一刀干掉他。这项方案的风险在于翻车概率极大。若主角存活,后果不可估量。” “我战斗力只有五。” 这是可以说的吗。 “第三条,他追你逃。宿主闭关修炼三百年,课间休息时出门刷男主好感度。在男主功法成熟前宿主速速逃跑,至飞升,至游戏结束。” “……啧。你是说,我要在这里待二十年?” 系统:“不只二十年,或许一百年。” 宁明昧上下打量雪洞:“在这样一个居住条件极其恶劣的地方……一百年?” 海内海外求学十数年,博士七年,奋斗半生,归来仍是毛坯房。 宁明昧沉默了:“我本科学校宿舍,都比这里多个衣柜……我还得在这里和你那个男主玩过家家?” 他又被电了一下。 系统:“提醒宿主,是男主的清冷师尊。请宿主扮演好清冷师尊人设。第一次提醒。” 系统又说:“考虑到宿主对任务并不熟悉,系统已开启监管者模式,以帮助宿主完成任务。” 宁明昧说:“什么是监管者模式?” 系统:“每次面对与男主相关的抉择时,系统会提供两个不同方向的推荐行动选项供宿主进行选择。届时,宿主可以为身体开启托管模式,让系统接管身体的行动。” 宁明昧沉默了一下,说:“……我的记忆模糊了,书里很多内容都想不起来了。再给我看看书。” 系统道:“谁让你挣扎,导致记忆被时空隧道挤掉了。你已进入本世界,无法再阅读书籍内容。” 长久沉默。 系统监视新宿主的神色。新宿主很生气,新宿主即将暴躁,新宿主即将爆发…… 新宿主冷静下来,用力坐下,戴着眼镜,低着头,用力翻开…… 剑仙的弟子名录? 剑仙好歹是清极宗十二峰主之一。即使他常年像个小龙女一样闭门不出,也还是有一些徒弟的。 不过这年代修仙之人对待徒弟都是扔给她/他的师兄姐散养,每年开库房发点东西,偶尔能得一点指点就不错了。所以即使剑仙自闭如此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系统分析宁明昧的意图。最终,它的判定停在了“非暴力不合作”一栏上。 怎么想也觉得弟子名录没用。 还不如这就御剑出去寻找二十年后就要进入宗门的幼年男主。哪怕把他抱回来养娃呢。 看起来这个宿主还是缺乏穿越经验。开启指导模式。 一红一蓝的两个选项框出现在宁明昧的面前。宁明昧翻名录的动作一下就停了。 “……” 红色的写着:寻找男主,趁男主尚且年幼,毁掉其根骨。 颜色鲜艳不祥,看起来是反派师尊路线。 蓝色的写着:寻找男主,将其带回宗门,悉心教导。 颜色清新温和,看起来是救赎师尊路线。 宁明昧:“这是什么,考纲吗。” 系统:“请宿主尽快做出选择。消极怠工也算反抗。” “滴滴……监测到罢工意图,监管者模式已开启……惩罚模式已启动……” 在系统的电击正在蓄力时,宁明昧动了! 他伸手指,没有点击任何一个框,而是弹响了书桌旁挂着的风铃。 顿住的系统:…… 风铃一响,剑仙门下弟子皆当速速集结。他叫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难道是聚众去抢正在暗黑慈幼庄里受苦的幼年男主? 不行啊,人这么多还怎么搞出一个突出的初遇印象。 初遇不就该是白衣飘飘剑仙从天而降向泥泞中的小孩伸出右手吗。 风铃一出,雪岭之下的剑仙弟子速速收剑,飞身前往雪室之外。看着向此处集结的剑气,系统最终还是开口了。 “宿主为什么不选择选项?” 宁明昧用梳子梳着,黑漆漆的眼睛冷森森地看着这头尽管顺滑依旧麻烦的长发。 “因为要开组会。”他说。 哦开组会。 等等?? 系统:“组会是什么?” ------------ 2 查学生籍贯 云端,雪里,缥缈峰上裁雪殿。 裁雪殿前从未有一日如今天这般热闹过。 出大事了! 闭关三十年指导五分钟的剑仙,执剑长老宁明昧居然摇动师门召集令了! 执剑长老宁明昧如今已至化神期,名下共有十余名入室弟子。由于长老身为峰主,地位超然,十余名弟子各个是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能力超然的…… “做题王。” 宁明昧语。 此刻他站在裁雪殿顶冰雕的凉亭上,观察过来向他进行新生报道的十几个倒霉蛋。 十几个倒霉蛋们均着白衣,负长剑,排成一排,整齐划一地低头。执剑长老清冷声名在外,他不召唤,谁也不敢进洞。 宁明昧低头,看着手中玉简。 “二弟子的请假云游申请,四弟子交上来的对三弟子的小报告……还有刚才集合时,几波人相互之间隐隐水火不容的氛围。” 这几波人可以粗略按照衣着的昂贵程度来划分。 人心不齐啊。 实验室人心不齐,怎么能给他产出?怎么能让他申请到基金,造一座新的办公楼? 还有那个跟着他、在他身边虎视眈眈,让他扮演好清冷师尊的系统。 不过…… 其中一个人的头上,居然隐隐地亮着金光。 宁明昧:“那是什么?” 系统:“那是这个世界里隐藏的气运之子。” 隐藏的气运之子,即除本世界的最强气运之子男主之外,还身负有大气运者。他们如璞玉,拥有气运,只是未被挖掘。 系统说:“身为穿越者,你的眼睛可以识别人群中隐藏的气运之子们。你可在他们微末时给他们输血、培养他们,帮助他们成长为和男主不相上下的强者。” 宁明昧问:“有什么用?” 系统:“你可以抱他们的大腿来完成消灭男主的任务。而且你还可以从他们里面挑一个攻。穿越者都是这样干的。”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个反应:“我连一个好的实验楼都没有,你还想要我给那些隐藏的气运之子输血?攻什么攻,他们给我打工还差不多。” 系统等不及,开始蓄力:“宿主,你已经让他们在这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了。请记住,你的任务是扮演师尊。而且清冷。” 宁明昧眼皮不抬:“导师第一次见学生,总要晾晾他们的。这是习俗。我导师也是这样的。” 系统:好像是很清冷。 语气很平静,可它怎么感到一丝邪恶。 系统:“对了,什么是组会?” “进来吧。”宁明昧没理它,传音。 十几名弟子闻言,按辈分成队列鱼贯而入。大师兄温思衡走在人群之首,听见身后二师弟林鹤亭自言自语道:“师尊找我们会有什么事?” “……不知道。” 一名衣着华贵的弟子在进殿前特意避开了身后衣着朴素的弟子。 像是碰一下都会弄脏衣服似的。 他们的师尊执剑长老是个无事不让人登三宝殿的人。许多弟子在被他收入门下后甚至连他的一面都没见过。温思衡作为大师兄,有幸蒙受过几面教导——也只是几面,扔了几本秘籍,后来传音都没几次。 这也是修仙界的常态。 所以这次温思衡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修仙界出大事,需要他们这群弟子上战场去补魔界的窟窿了;要么师尊发现大事,要惩治他们这群徒弟了。 上次师尊召众人聚集,就是亲手废掉了一名恃武行凶的弟子的根骨,将他当着众人的面赶出了缥缈峰。 大冷的天,温思衡只觉得一身的冷汗都在往外冒。 终于至正殿。随微风拂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寒梅香气。大师兄温思衡低头不敢看。二师兄林鹤亭则用眼往上偷偷一瞟——就发现不对劲。 林鹤亭:…… 今天师尊有点太、太奇怪了。 执剑长老未梳发髻,如瀑黑发就随意地垂着,身上那件白底银纹的长袍也像是随便找了一件披上来的。他靠在紫檀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弟子们。只是他鼻梁上架着一副…… 水、水晶镜? “师尊!”未让他多想,温思衡先开口了,“不知师尊召我们来是有何事?” 温思衡承认自己是抱有提前请罪的念头的,他身旁的其他弟子也速速同步,随时准备好下跪。 尽管水火不容,唯有面对师尊时团结一致。 宁明昧一看他们的表情就懂了。 这还没开始每周展示呢,就这么紧张。看来从古至今师尊见弟子都是一个样。 “别紧张。”宁明昧说,“就是找大家来开第一次组会。见见面,打声招呼,相互了解一下情况。” 组会?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 “本尊自上次闭关,念头越发通达,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自化神期以来,本尊门下弟子已达十八人,如今也是时候多教点东西给你们了。” 居然不是问责……短暂的轻松后,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传道! 师尊要传道! “可惜玉简上对你们的记载有限,除了姓名外便不再清晰。古云因材施教。在分配任务前,你们每个人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宁明昧说,“姓名,籍贯,当前修为,专业方向,爱好。” 他又补充:“所谓专业方向,便是你们如今的修行方向。灵根、武器、功法……什么都算。从你开始。” 他用扇子指了指温思衡:“你是大师兄吧。以身作则。” 系统:“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这是看大家之间有嫌隙,要搞相亲相爱一师门啊。 宁明昧眼皮都没抬。 系统好像懂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宁明昧这是要给男主塑造一个美好的团结互爱的师门环境,好让男主一进门就感到春风般的温暖。 宁明昧之爱男主,为计深远啊! 真是个合格的师尊。 “温思衡,中州人。金丹前期,剑修。沧澜功法……爱好……”温思衡诺诺道,“练剑。” 河南考生,卷王啊。 “林鹤亭,姑苏人士。金丹前期,剑修。万花剑法。爱好抚琴。” 江苏考生,也很卷……等下。 宁明昧多看了他一眼。 腰间还有个挺精致的玉佩,看起来家里挺有钱。嗯……腰带上有莲花纹,宁明昧记得这是文里哪个大家族的家纹来着。 自主招生,加了分的。宁明昧在心里更正。 三师兄看起来挺好相处,也挺随意的,就是心思完全没花在修炼上,说起自己学了什么也是颠三倒四。系统提醒宁明昧:“这是隔壁明华谷谷主的侄子。我们清极宗掌门的侄子也在明华谷学炼丹。是个关系……” 宁明昧:“什么关系户。说话好听点,交换生。” 就是把自己家的人换过去学生化环材有点坑了。 四师兄笑眯眯的,话说了和没说一个样,正是他身上闪烁着隐隐金光……宁明昧对系统说:“过来给我帮忙。” 系统:……这人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这么理直气壮了。 “此人是人妖混血,身世凄惨。你见他被人欺凌心生怜悯,把他带回来的。”系统说。 “哦……美式招生。” ……什么美式招生? “多样性和惨。”宁明昧说。 系统说:“他不是惨,是故意设计给你看,好混入宗门的。” 宁明昧说:“加个卖。多样性和个人陈述卖惨,更美式了。妖界来的,算留学生。混进宗门,居心叵测。为防止他偷窃技术机密,不许他学敏感专业。等他下次回妖界,就把他的签证挂了,不准他入境。” 系统说:“可他是隐藏的气运之子之一啊!” 宁明昧说:“不给我好好打工的,都是这个下场。这就是平等。” 那种邪恶的气息越来越浓了。系统好像看见五十颗星星在宁明昧的眼睛里闪烁。 十八人依次介绍过一遍,整体来讲,卷王八个,剩下十个,四个天才,四个关系户,一个摆烂的卷王已绝望,一个留学生。系统也不知道宁明昧听进去了多少,只看见他起身说:“行。接下来一个个到我书房里来谈进展。从大师兄开始。” 明明师尊是那么温柔,还关心他们,温思衡的冷汗却又下来了。 二师兄林鹤亭倒是松了口气。师尊今日之举倒是意外之喜。 正好,他原本这几日便想过来向师尊辞行,报告自己想要云游四方的打算。 宁明昧敲敲墙壁示意温思衡跟上。路上他听见系统说:“宿主用心教学,和徒弟打成一片,塑造白月光形象,主动完成任务。系统对你的进度非常满意。” 系统坐等宁明昧反应。它预料到了暴跳反驳和俯首称臣,这是穿越者面对系统羞辱的常见反应。可宁明昧只在开门时对系统说了一句:“天真。” 语气里都不带嘲笑或者什么情绪的,好像陈述。 系统:…… 正殿走过一条走廊便是书房。宁明昧对温思衡说:“自己找地方坐下。” 他回头时看见对方坐在蒲团上,一副很听导师话所以坐下,又害怕自己比导师先坐下,老实尴尬又乖巧的样子。 宁明昧的嘴角翘了翘。 见白衣师尊向他走来,温思衡更紧张了。他一边觉得自己的师尊简直是天人之姿,一边又深深为自己分心关注师尊的容貌、不关注师尊的身份和学术能力而感到羞愧。 “你在我门下当弟子,有几十年了吧。” “是的师尊。”温思衡埋头。 “你是我的第一个弟子,我一直对你的修炼寄予厚望。你身为大师兄,更要为你的师弟师妹做好表率。就目前来讲,你的修炼成果还是不错的。”宁明昧把所有研究替换成修炼,面不改色而熟练地开口。 “……”温思衡紧张激动又期盼。 “——不过,这么多年来,光顾着让你修炼,我没有关注过你的家庭情况。”宁明昧话锋一转,温思衡寒毛倒竖,“中州人才济济,你能杀出重围,到我的实验……门下,很不容易。刚才我注意到,你脚上布鞋已经磨出毛边了。” “师尊……”温思衡涨红了脸,局促地想把脚收起来,“对不起师尊,我没有……” “你家庭条件不太好是么?” “……我家中只有一名老母和一个妹妹。全家人省吃俭用,把我送来清极宗修行。”温思衡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般地,脸色刷白讷讷道,“师尊,我知道修仙之人应当斩断尘缘。我不会……” “以天理灭人欲才是逆天而行。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你身为家中长子,理应承担养家责任。男子汉吸干家里的血求学、娶妻、买房,留母亲妹妹寡母孤女贫困潦倒,岂是大丈夫所为?做不好人,还修什么仙呢?” 师尊疾言厉色,温思衡被戳中心中最伤心处。修仙后理应斩断尘缘。他经济吃紧,给家里寄钱一是没钱,二是为仙门所不屑,一来二去,几成心魔。接着,师尊说:“你如今一个月月例多少?” 温思衡报了一个小于1000的数。 “给你涨成两千七。”师尊道,“以后若要寄些钱财回家里,你自己的话,尽管去寄就是。不必在乎仙门规矩,只当是我给你的特许。” 温思衡的眼睛亮了起来。心头大石被解,他只觉得有热气盈眶。师尊凉凉的手抚上他的肩,道:“以后通知其余弟子等师门琐事,就交给你做。” “还有总结报告、会议出席打卡等琐事。” “还有#@%!%%#@……” “思衡。”在他回答前,师尊继续道,“你是门派的大师兄。你同其他师弟师妹们不一样。你出身不如他们显赫,所以你要靠的就是自己的努力。你要追上他们,就只能比他们更努力。” “我给你这么多任务,是给你的考验。给你增加资金,是相信你的能力,给你更多的表现机会。证明给他们看,你不比任何一个天之骄子弱,你会比他们做得都好都多。再多工作,也不要有怨言!你会从中多得到比其他人更多的成长。” 温思衡盈眶的热气渐渐盈上心头。他的师尊是那样的看重他,和这个比起来,给他加钱都不重要了。 “师尊,”温思衡哽咽道,“我一定好好努力……”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和师尊如今靠得特别近。师尊黑亮的长发都垂到他的膝上,泛着冷光的眼镜后双眸如少时所嬉戏的湖水般美丽。 不过眼镜怎么会闪冷光…… 温思衡当然是忽略这些直觉。 “好,今天就说到这里。先回正殿,叫下一个回来。所有人聊完之前一个人都不许走。”宁明昧满意地说。他发现自己的大徒弟如今眼睛鼻子脸都红。 宁明昧觉得脸红很正常。人一感动就是会脸红。 “嗯……” 温思衡抹抹眼泪,激动地要走。临走前他又被宁明昧叫住。白衣师尊递了一张手绢给他。 “擦擦,你是大师兄,要拿出大师兄的威严来。” 温思衡的心更暖了。他用手绢擦着眼泪呜呜呜地走了。 书房门开着,对着白山黑水。系统道:“宿主……” “说服他了。”宁明昧说。 系统:“……不是关心?” 宁明昧:“多好的孩子,以后肯定为了工资养家,死心塌地给我干很多活。” 系统:……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宿主不认为自己的表现很不剑仙吗。”系统说,“提醒宿主,如果崩人设导致身份暴露,任务失败,会……”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说:“谁会质疑自己的导师?不想毕业了?而且,我导师就是这么做的。” “我导师可是我本科期间发了几百封套磁信才套来的业内最顶级大牛,徒子徒孙遍布业内,这才是真的清冷师尊。” 系统:“………………” 可宿主跟了这么好的师尊,为什么毕业后还是换研究方向了。 说着,第二个徒弟也进来了。 ------------ 3 落发的开始 “弟子林鹤亭拜见师尊。” 林鹤亭说。 长得帅,衣服贵,气质自信,还是包邮区姑苏户口…… 宁明昧:“简直比男主还完美啊。” 听到“男主”,系统立刻辟谣:“想多了,并不。” 宁明昧:“林家在姑苏,包邮区,还是大家族、住大豪斯。” “林家祖上阔过,两百年没出过一个化神修士早已式微。如今已经搬到城外寒山旁去住。”系统辟谣。 原来住在五环外,进城上班都得在高速上堵三个小时。 宁明昧:“林鹤亭衣着贵重,想必家境不凡。” “林鹤亭身上的腰带和玉佩是祖传的积淀。如今林家靠绸缎庄子过活,林鹤亭的衣服都是庄子的过气布料。”系统辟谣。 原来都是在奥特莱斯买的奢侈品成衣,不是高定。 不是富二代,只是一个中产家庭啊…… 宁明昧:“林鹤亭是天才,惊才绝艳,年纪轻轻已经是金丹前期。” “尽管天才,但林鹤亭从不努力。林家重视教育,把所有资源都砸在这个小辈身上。林家不断鞭策寻门路,才把林鹤亭塞进最清净的缥缈峰锤炼性情。尽管如此,依旧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若大师兄有这些资源,早就胜过林鹤亭。林鹤亭论家财不如三师兄,论努力不如大师兄。”系统说。 “那他怎会如此骄傲?” “林鹤亭认为自己比上比下都有余,已经满足。旁人不如他,他也够振兴家族,安心闲云野鹤着。”系统说,“宿主不要白费力气。林鹤亭什么都有,不会被迷惑的。” 与其在这里说废话,不如早点把男主抱回来养。 哦~ 宁明昧看着林鹤亭,对自己的二弟子有了新的认知。 林鹤亭静待师尊发问,十足自信。 宁明昧:“你最近修炼进展怎么样?” 林鹤亭:“回师尊的话。弟子入门二十余载,已是金丹前期。去百花秘境探索一次,随宗门去妖界游历一次,领缥缈峰数名弟子下山除魔三次。” 炼体算小学,练气算中学,筑基算本科,金丹算硕士,元婴算博士。 所以这是一个有一次秘境实习经历、一次海外(妖界)夏令营经历、三次除魔项目经验的研究生。 “前些日子,弟子过五关斩六将,拿到了仙门论剑‘玄’级入场论剑资格。”林鹤亭又说。 还拿到了省级竞赛资格啊。的确是经历丰富。 宁明昧:“为师在你这个年纪时,似乎已经是元婴修为了。” 简称本科直博。 林鹤亭微微一笑,不动容:“师尊天生仙骨,惊才绝艳,弟子如何比得上。不过假以时日,弟子会更加努力。” 系统:“都说了没用的,别废话,快去接男主。” 宁明昧又被电了一下,眉毛也不抬:“这么好的资质,不好好学习可惜了。” 不知怎的,系统忽然觉得宁明昧的眼镜有点邪恶。 “人人根骨不同。”宁明昧淡淡说,“只是你的履历……” 履历……大约是阅历的意思吧。林鹤亭想。 林鹤亭再度微笑,自信等待答辩。 宁明昧:“为什么去丁等的百花秘境,不去乙等的万花秘境?” 林鹤亭:“弟子修为尚低微,没有去万花秘境的资格……” “可你三师弟前些日子去了,还带了伴手礼回来。”宁明昧说。 “三师弟……去万花……”林鹤亭抽了抽。虽然没听懂伴手礼是什么。 他三师弟可是能从舅舅那里随手拿乙等秘境通行令如拿麻将牌的大豪门子弟,这能比吗。他可是辛辛苦苦于众人之间胜出才拿到的百花通行牌。林家因这份优胜在整个苏州很是长脸。 百花秘境令牌可是金丹后期才能拿到的东西。 不过天赋所限,三师弟在万花也增长不了什么修为。林鹤亭安慰自己。 宁明昧又说:“为何去妖界的炽火崖游历,不去妖界青丘游历?炽火崖没什么东西好看,也没什么厉害妖族可供切磋。” 去炽火崖算不上海外暑研,只能算一个海外水夏令营而已。 推荐信都混不到的那种。宁明昧想。 林鹤亭:…… “青丘自视极高……花费甚巨,而且要打点好上下关系。”林鹤亭艰难开口,“纵是三师弟,光凭财力关系,也很难去得。” “是吗。隔壁晴雪峰的柳溪桥你应该认识,同一年进宗门,和你做一个方向的,也是同款灵根。他这个暑期就要去了。”宁明昧说,“哦,还有你大师兄,之前收到过青丘的邀请。” 虽然师尊话语结构古怪,但林鹤亭很准确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词。 柳溪桥……还有大师兄! “柳溪桥,大师兄……我都不知道……!”林鹤亭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震惊,“邀请……” “你师兄觉得花费甚巨,于是拒绝了。”宁明昧云淡风轻,击碎的却是林鹤亭的心脏。 拒绝了……!! 自己百般努力获得百花通行令,三师弟随手便有万花通行令,这不够破防。 同龄同家世的柳溪桥,他的假想敌。而他的大师兄,那个整天只知道修炼的卷王,居然拿到了青丘的邀请……还因为这种理由拒绝了! 林鹤亭只觉得心中寸寸滴血。属于中产家庭独有的焦虑感席卷遍身。向上,成为三师弟那般巨富之家的路径已被阻塞。往下,如大师兄那样的贫寒卷王又在往上狂窜。一时间,他只觉得林家在浪潮之中岌岌可危,打不破小富天花板,又随时可能落下。 不过还好。三师弟家中显赫,但是心不在焉。大师兄虽然努力,但平台资源有限。他的综合分依旧是最高,只是柳溪桥…… “我看你前两天递交了再度云游的申请。挺好,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宁明昧说,“也让我想到了思衡。这么多年来他因家境原因,也没法多出去走走。我刚和他聊过,以后只能在缥缈峰给他更多机会。” 大师兄……得到了师尊的重视,被给予了很多机会! 林鹤亭心中警报狂响。宁明昧继续说:“青丘那个机会也很可惜。我打算一会儿问问老三,看他有没有兴趣。如果有,让他们结成学习小组,一起过去游学一趟。思衡帮扶老三学习,老三设个奖学金给思衡维持生活,这样两全其美。” 学习小组……是结契的意思吗?林鹤亭大惊。 师尊还让大师兄和三师弟珠联璧合地联手了! 他要被卷王拱翻了!! “师尊!” 林鹤亭突然开口。 “嗯?” 宁明昧好整以暇。 “师尊,弟子还有一事忘陈。多年来弟子观察师门,发现有这些地方可以再发展发展……如今师尊……弟子也想为师门出更多的力。”林鹤亭抖着嘴唇道,“我有想法,包括……请师尊给我……” ……这个努力的机会。 “好孩子。”宁明昧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也不必勉强自己。缥缈峰是个平台,能在这个平台上用到多少资源、发展多少,看自己。” “但整合资源、高效再分配,也是师尊的责任。只要你好学,就不会没有回报。” 一压就蹦出来这么多灵光想法。不愧是天才。 听宁明昧打了半天太极,林鹤亭哽咽:“师尊,我为师门奉献发自真心。” 宁明昧镜片上滑过一道寒光。 …… 二师兄也跌跌撞撞地走了。宁明昧用长袍擦了擦眼镜,系统已经在他的头上凝结成六点状了。 系统:“宿主在干什么。” “有句话叫和普通人讲交情,和中产讲利益,和富人讲梦想。”宁明昧说,“因材鼓励,正是如此。” 系统:“这就是你询问学生籍贯的原因??” 三师兄的黄衫一闪。宁明昧又坐起来了。系统说:“宿主要和三徒弟谈梦想?” 宁明昧:“是。” 系统:“也让三徒弟来……学术?” 这可是个掌门侄子交换生,重点是心不在学习上。比起修炼,他更喜欢吃吃喝喝,潜水品酒。 “这种徒弟是用来拉基金的。”宁明昧说,“隔壁宗门宗主的侄子,真好啊,可以拉很多横向项目来赚钱吧。项目里留一点钱出来给小温他们发工资、换新鞋。” 系统:……虽然听不懂横向项目是什么。 不过是让徒弟们去做这些项目是吗。 看见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宁明昧又说:“怎么没几个女生。女生做事更细心。” 系统:“原剑仙认为男女授受不亲。” 宁明昧:“学术算什么授受不亲。下次多招几个女的。这些男的别把我仪器都弄坏了。” 系统侧目。 这又是要买什么仪器。 “对了。”系统突然说,“提醒宿主一句。” 宁明昧:“嗯?” 系统:“加薪和仪器不走公库。宿主给徒弟们新增的月例,都会出自缥缈峰私库。” …… 穿来一整天,系统第一次看见了宁明昧破防的表情。 宁明昧:“也就是说,我要自己每个月给他们掏两万五?!” 系统:“是。” 宁明昧:“那这个剑仙有多少存款?” 系统想了想说:“剑仙不喜黄白俗物。论易于变现的现金,大约,也就。” “够半年的吧。” 系统看见长发戴眼镜的青年彻底沉默了。 系统于是善意地说:“你可以不吃饭的。我们这里的剑仙都不吃饭,也不用洗澡。”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没事,缥缈峰总该有个库房的。大不了把里面的东西卖了。” 那可说不准。 …… 一下午功夫,十八名徒弟都被洗礼了一番。有的焦虑得想立刻出去练剑,有的如沐春风。只是不知为何,系统发现宁明昧唯独在对四师兄时没说什么。 只有老八有点麻烦。 老八,前卷王已摆烂,已绝望。无论宁明昧说什么,都是“是是是”,答应得比谁都快,自己怎么做倒是一回事了。 不过宁明昧也不急于一时。天长日久,自有时间慢慢料理他。 然后所有人都一起来为他的新华丽宫殿……实验室和存款……研究资金添砖加瓦。 首先,得让他们好好学术,才会有产出。 而且现在也没有到学术变现阶段。 执剑长老的脚步声又从走廊里传来。大徒弟温思衡跟在他身边,现在是总结讲话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听见脚步声时众徒弟不像最开始那样恐惧,却多了另一种恐惧。 终于,白衣仙人坐回了自己的紫檀椅上。 他依旧是斜靠着,手里握着茶杯,对众人说:“接下来布置一下本周任务。” 众人在蒲团上坐得更直了。 “执剑长老门下所有弟子获得藏书阁出入玉牌一张。可翻阅一至六层藏书。” 七层至九层是入室弟子阅读权限不够的禁区。 “藏书阁一至六层共有藏书数十万卷。每名弟子于练剑空余时间按照各自专业方向分开阅读,非专业方向的由大师兄平分。” 平均下来每名弟子读几万卷就够了。 修仙人的生命很长,不用睡觉,打坐就能恢复体力,可以更专心学术。不行以后还能再招人。 “这周刚开始,每个人这周阅读15篇第一层入门级藏书即可。下周一组会时提交工作报告,每个人上来做个pre……展示。”宁明昧说,“详细方法大师兄给你们展示。有什么问题找你们大师兄问,他解答不了再把问题汇总给我。今天就说到这里,别的以后再说。” 他将一袋玉简推给大徒弟温思衡分发,里面是他在与徒弟谈话间隙用法力写下的阅读文献注意事项等。 系统:…… 算了。系统安慰自己。宁明昧自己给徒弟们涨月例呢,这样也算亲自教导…… 还是很白月光师尊的。 所有刚被打击过一遍的徒弟们懵懵懂懂地接受了任务。显然这时的他们还没有对阅读文献拥有任何实际认知。 众徒弟的反应让宁明昧很满意。师生谈话初见成效。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每个徒弟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玉简和玉牌。他们把玉简靠在头顶吸取信息,脸色各异。 终于,林鹤亭先开口了:“师尊,考评是什么?” 考评? “考评,用来衡量你们的修炼成果,也和你们的月例挂钩。会议出席、综述成果、展示效果评分、对师门的贡献等均计入考评。每个月的总考评结果按优良中差1:3:4:1比例分配。结果优秀者得到奖学金。连续四个月考评在后10%的进入pip,也就是绩效改进计划。”宁明昧说。 众人对视一眼。终于,有个徒弟颤巍巍地说:“进入绩效改进计划后……会被逐出师门吗?” 他好不容易才从散仙通过考核挤进外门,又从外门通过考核挤进内门,再找到愿意收他的师尊成为入室弟子…… “唔,大概率只是让你花更多时间在学术上而已。呵呵。” 延毕而已。 虽然宁明昧没直说,众人背后却一紧。 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非常邪恶的东西。 宁明昧道:“行了,都弄清楚了就散了吧。” 众人很想作鸟雀散,却依旧老老实实地散了。 师尊的新改变让人耳目一新。尽管最后抛出的那些规则有点恐怖,但八个卷王和几个天才还是激情满满。 尤其是温思衡。他恨不得现在就下山飞进藏书阁里。 “大师兄。”四师兄靠近他的飞剑,眼睛有些像狐狸,“你不觉得师尊……” 温思衡腰间的宫铃响了。 宫铃响是师尊召集弟子的标志。不过这次响起的只有他自己的宫铃。温思衡全身一震,道:“师尊找我,先不说了。” 他掉头飞回裁雪殿。 四师兄白不归“啧”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异光。他眸光扫过云下属于清极宗的百峰五湖,脸上有点兴味不明。 尤其是扫过缥缈峰附近的山脉时。 妖族古书上所说的上古皇陵……藏在这里的哪里呢? …… 裁雪殿偏殿内。 “这地方就连宫殿都像雪洞一样。”宁明昧说,“大沙发都没有。” 系统:“提醒宿主,剑仙人设是高岭之花……宿主找大徒弟回来做什么?” 宁明昧翻书不理它。 系统电了他一下:“再次提醒,宿主的攻略目标是男主,不是路人甲温思衡。” 而且宿主是清冷师尊。 “烦死了。婴儿做不了这件私活。”宁明昧说。 系统:“不是婴儿,男主五岁了……” 而且在私人时间导师找徒弟过来干活不是很常见吗。 系统表现得像他们将要有一腿。 温思衡终于脚步匆匆地来了。宁明昧于是回头看他。他黑发极长,脸极白,衣袍也没好好穿。 温思衡:…… “师尊有什么事?” 温思衡觉得自己不该紧张的,至少不该在紧张中掺杂诡异的紧张。可师尊看着他,问他:“你刀法怎么样?” “还,还可以。” 金丹前期的稳定性和精确度都差不到哪里去。 “好。”宁明昧点点头。他起身,拖着袍子,从抽屉里抽出一把剪刀给他,“帮我把我头发剪了。” 长长的真碍事。 拖着压着都烦。 温思衡:…… 温思衡:??? “师尊!!使不得啊!!” 宁明昧没想到全师门最老实最好激发学术热情的温思衡居然会反抗得这么激烈。让他给自己剪个头发就像让他把自己阉了去练葵花宝典一样。温思衡不仅反抗,还反对:“师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不能剪……” 宁明昧于是问系统:“我爸我妈死了吗。” 系统:“……是。” 怎么又这么自然而然地问他这种奇怪问题。 宁明昧于是对温思衡说:“我是孤儿。” 温思衡:“不……” 宁明昧:“我从小就被扔了。” 剑仙确实是从小被扔到清极宗门口的。当时的宗主看他根骨清奇,暂且收留了他。 温思衡还是不肯就范。宁明昧烦了,说:“这是师尊的任务。你是大师兄,要为人表率。” 温思衡:……什么为人表率,指以后每个弟子都要给师尊剪头吗。 “师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违背祖训是会造天谴的。”他最后挣扎了一下。 宁明昧:“别听祖训,听我的组训。要是有什么天谴,也是我叫你剪的,该劈你的雷记在我头上。而且搞学术哪有不掉头发的。” 温思衡终于老实就范了。 宁明昧的黑发长且顺,握在手心如握着一匹缎子,剪开的声音如裂帛。宁明昧闭着眼享受理发。温思衡倒是心惊肉跳,每剪一刀都觉得自己在暴殄天物进行犯罪。 黑发落了一地。终于,剪完了。 温思衡还是剪得稍微保守。宁明昧对着镜子东看西看,觉得自己目前的发型虽算是短发,但也有点长。 可以在脑后绑个小揪揪那种。 不过还好,很好看。温思衡有几分当tony的天赋。 “行,你走吧。”宁明昧下令,“下周展示别忘了。” 温思衡在走之前扫了地,把头发都收起来、放进宁明昧的柜子里。宁明昧看他这么有工作热情,更满意了。 “真是个好徒弟。”他说。 没了长发清清爽爽。宁明昧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决定御剑去找清极宗宗主。乘上飞剑时他听见系统道:“宿主,得提醒你一下。” 宁明昧:“说。” 系统:“这个世界飞升确实是有雷劫的,按照修者的行为举止计算的。” “嗯。” “也就是说,你刚才让温思衡给你剪头发的确是不肖,且应了。你的雷劫被记了一笔。” 加重了一点。 不想要的雷劫增加了。 “飞升是千年后的事。”宁明昧平淡地说,“就先记着吧。” 系统:……?? 宁明昧打算在这千年里干什么?! ……系统隐约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随时间推移越来越重了。 明明宁明昧本该是背景合适的穿越者……算法这样推荐的,不是吗……? 宁明昧:“完成任务离开。” 系统:……我信你个鬼。你肯定有鬼。 仙人乘奔御风,白衣胜雪飘摇。在看清宁明昧的行动方向后,系统震惊了。 “你去那里干什么?!” ------------ 4 和校长Social 这是清极宗的天台峰——被十二座主峰包围的最高峰,掌门所在的正峰啊! 相当开完组会直奔校长室……也可能是XX书记办公室。 系统问宁明昧:“现在是中午,宿主找掌门做什么?” “要基金。”宁明昧说,“谁会拿自己的钱做学术啊。” 系统:……………… 远处云雾缥缈。宁明昧说:“而且掌门齐免成是我师兄,我找我师兄networking又有什么问题。” 虽然是半路被收入门下的关门弟子。 系统:“你想太简单了,修仙界的师门关系不像你们那里简单,很多爱恨情仇,很复杂的……” 简 单。 怎么宁明昧的表情又变得有点轻蔑。 飞剑穿云破雾。系统见宁明昧放慢了速度,盯着剑下风光,以为他是被美景吸引。果不其然,宁明昧开口道:“缥缈峰真大。周围还有那么大一片地。都归我。” 系统:“剑仙不喜喧闹。缥缈峰是最偏僻的主峰。” “缥缈峰西边那座峰是什么峰?属于谁?”宁明昧说。 他好像一点没在意被边缘化。 “晴雪峰。千山长老。” “南边呢?” “金庭峰。玉龙长老。” “北和东?还有那些平原,山谷,湖田,小山小峰。” 宁明昧绕着它们飞了一圈。 北和东的平原山峦都是野地。 系统见宁明昧若有所思,也思考宁明昧问这些和攻略男主有什么关系。 系统:“宿主是否在为男主寻找一块修炼的风水宝……” “没人冠名正好。我要让掌门把这些地产都划到缥缈峰名下。”宁明昧说,“也就是我名下。地产越多越好。” 系统:“然后?” 宁明昧面无表情:“盖满房子。” 系统:……………… 盖房子?能有什么用?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的系统一头雾水。 惦记着清极宗底下皇陵的四师兄打了个喷嚏。 十八名弟子的住所大都不远。他敞着外袍,漫步在缥缈峰中。 八名卷王早已以温思衡为首,消失无踪。 三名常看花赏鸟的天才也和林鹤亭一起飞走了。 缥缈峰变得可真大……这居然是一个早上发生的变化。 只有已摆烂的八师弟还躺在树下。这给了白不归一点愉快感。 再走过一片竹林,幽篁里,三师兄居然在让仆人收拾行李。 “三师兄这是在做什么?”他靠在竹扉上问。 三师兄回话也快:“师尊叫我回明华谷一趟。” 哦,回明华谷…… 白不归:“回明华谷??” 三师兄随意一笑:“引用外部学术也算学术啦。师尊是这么说的。” 白不归:……没听懂。 他还要再问,就听见三师兄说:“收那水晶牙杯做什么。还有那个玉佩,都放下。我家里又不是没有……没有?那就回明华谷找人现买。” 白不归看了一眼玉佩……价值三万多标准灵石的东西。 现买。 这可恨的贫富差距。 贫富差距让白不归一时忘记开口。少顷三师兄便坐上了金顶白身的飞车,扬长而去。 整个缥缈峰十分安静,只剩八师弟躺在树下。白不归瞥他一眼,决定去藏书阁收集情报。 并做做表面样子,顺理成章在那里摸鱼。 ——反正过了一周就是不做什么,剑仙也做不了什么。 白不归轻松地想着,招来飞剑,向藏书阁去也。 …… 正峰的规制确实气派。 天台峰光是面积便大了不少,除主峰外还有伴峰,更遑论是上面的雕梁画栋、主殿、九层宝塔、等林林总总。也就比故宫再气派几个卢浮宫吧。 而且天台峰中弟子也极尽出众,各个龙章凤姿。更出众的是他们值守的值守,练剑的练剑,整齐划一各司其职,就连一丝分心也无。这是宁明昧在现代顶尖高校也从未见过的。 “宿主,清极宗是天下第一宗。这便是天下第一宗的气派。”系统说。 所以不需要我电你你也给我小心点。 宁明昧又说:“那五色旗帜指什么?” 他指掌门殿最中心的五面旗帜。 “五色旗帜代表五个人,掌门齐免成,与东西南北四大峰主。”系统说,“宿主总算用心了。” 宁明昧:“我以为是骄傲月,在挂彩虹旗。” 清极宗有多名长老,但唯有十二名核心长老为主峰峰主,地位仅次于掌门。 不过十二名峰主里怎么又有四个峰主属于清极宗的权力最中心。 “这五个人有个共同点,皆是上一代掌门无为真人的亲传弟子……” 虽然宿主也是关门弟子。 宁明昧道:“这不是问题,要紧的问题是谁管行政。” 隔得很远,宁明昧就看见掌门殿外广场上停着一辆仙车,仙车低调,细看却难掩极尽奢华。就连帘子上垂下的穗子都带了不起眼的宝石。 系统说:“此乃东方长老方无隅的车驾。” 方无隅,原作里和宁明昧关系最糟的长老之一。 宁明昧这时揉了揉额角,皱着眉道:“奇怪,我总觉得我忘了点什么和掌门齐免成有关的东西。应该是和书里内容有关的。” 来不及想,这时宁明昧也终于飞到了以广场上弟子的修为也能看见的距离了。 剑仙远远的还未落地,端方的掌门广场上竟然有一阵骚动。就连那个被宁明昧多看了好几眼的、练剑极专注出众的弟子也落了剑,震惊地向这边看来。 “执剑长老居然出关来掌门处了……” “剑仙真的就如传闻中那般天人之姿……!” 宁明昧落地。众弟子才慌慌忙忙躬身行礼相迎。 清冷剑仙无需多言。他收了剑向殿内走。至大门处时,有弟子来说:“掌门如今在东偏殿里。” “同东长老一起。” 仙车主人方无隅啊。 宁明昧点头便当听过,同弟子至东偏殿。直到这时他身后才有看傻了的弟子说:“可他的头发……” 刚刚人太出尘,都忘记了。 东偏殿里暖香盈盈,系统瞧见宁明昧瞧着室内装潢盯了许久。 宁明昧:“啧,这才是我想要的豪宅……实验楼。” ……系统又电了宁明昧一下。 屏风后有讨论声。隐约听见“论道大会”“烟云楼”等字样。宁明昧进掀开珠帘进去,仰面对上一人的脸。 一个词,渊渟岳峙。 虽不是用来形容人容貌的成语,但此人的长相与气质让他立刻想到这个词。 而且还冒着浓浓金光,能闪瞎人眼的那种,比他门下那个白不归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约这人便是掌门齐免成了。 ——一天之内,两个隐藏的气运之子。清极宗不愧是天下第一宗。 宁明昧捕捉到那人看见他时眼里的意外——尤其在看见他的头发时,这种意外变成了古怪。很快,那人温声道:“明昧来了?坐我左手边吧。” 那人右手边着金边白衣的俊美男子正背对他,有限地问候:“执剑长老。” 非常有限,有限得只像是偏头看了走过的他一眼,有种发自内心与周身的傲慢。 然后…… 宁明昧施施然坐在两人的目光中。方无隅的目光尤其惊异,盯着他的脸和头发看。 齐掌门先开口:“明昧,你的头发……” “我闭关一年,念头越发通达,便索性将头发同牵绊一同剪了。”宁明昧说。 “你脸上的法器……” “我闭关一年,念头越发通达,便索性试试是否能在眼前有阻碍时,所见世界依旧如一。”宁明昧说。 系统:……这也能编? 有弟子安静地进来上茶,宁明昧端茶喝了一口。 直到宁明昧喝了第七口。齐掌门才说:“师弟的念头……真是越发通达了啊。” 方无隅倒只是脸色如便秘没说话。或许是宁明昧行为过于怪异,反而让他连添几句风凉话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轻笑一声道:“执剑长老怎么想起来到天台峰这儿来了?” “方才在殿外听见烟云楼,是有什么事吗。”宁明昧说。 看出方无隅不欢迎他,但偏要问。 “烟云楼有意与我们进行一场弟子间的论道大会,就在清极宗。”齐掌门回答。 烟云楼。 与清极宗并称天下第一的仙门。 俗话说得好,天下第一有两个,一个清极宗,一个烟云楼。清极宗擅长法修、剑修,烟云楼擅长乐修、医修。两门派翻来覆去斗了千百年,也没斗出个胜负。 于是每隔几年便论一次剑便成了定番。上次论剑是七年前在烟云楼,清极宗胜。这次离七年之期还差半年,烟云楼已经忙不迭地过来下战帖了。 这是要来一雪前耻的。 宁明昧:“哦,学术交流啊。” 修仙界也有跨校交流。 “而且这次,他们打算派几名弟子提前半年来清极宗。”齐掌门耐心解释。 方无隅摇扇,含笑:“嗨,之前输给咱们,不服气呗。” 还有交换生。 宁明昧则敏锐捕捉:“将由哪个峰接收?” 交换生自古以来就是捞油水的好机会。 方无隅皱眉看了宁明昧一眼。剑仙向来是事不关己,从未见过他关心这些事。 又是齐掌门说:“今天原是和无隅师弟商量此事,预备将他们送到白云峰去。” 白云峰是方无隅负责的主峰。 见宁明昧看了方无隅一眼,齐掌门又说:“主峰不便长期接待客居。想来也是无隅师弟那里最适合接待贵客。” 宁明昧觉得齐掌门还真是好耐心。和方无隅不一样。 方无隅总算舒展眉头,翘起唇角,笑得高高在上:“白云峰当然是最好的去处。也给这些外人看看天下第一宗的气派。” 就像外面那辆豪车。 看来白云峰内部应该也是很奢华,完全的清极宗门面担当。不像缥缈峰。 雪洞风装修。 简直就是计算机学院楼群和环境学院楼的区别啊。 宁明昧眼镜闪了闪,道:“烟云楼的人来这里半年,他们的用度如何负责。” 要交学费和每门课的选课费吗,按学分算,比如其他峰开设的选修课一学分5000那种。 方无隅莫名:“吃穿用度自然归白云峰一并负责管了呗。” 宁明昧:“若是去其他峰有开支呢。” 方无隅轻慢笑笑:“小钱而已,自然也是由白云峰负责,这也用说?” 宁明昧又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终于有了齐掌门可以先回答的问题:“七天后。” 下周开完组会后啊。 宁明昧的眼镜又闪了闪。虽然不知道宁明昧在想什么,系统看着自己的美人宿主,又觉得他好像有点邪恶。 应该是错觉,这段对话多正常啊。 方无隅显然对继续对话没什么兴趣。事情安排完,他向齐掌门告了个别便离开。宁明昧尤其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自然地不放在眼里。 还有点儿复杂。 “这个方无隅的籍贯是哪里的。”他问。 原作里没说啊。 系统:“皇城本地人。且是皇族子弟,近支,很近。” 老皇城人,正黄旗,难怪这么拽。 不过他眼睛里那点儿复杂有点奇怪,尤其是这位老皇城人看完他又看齐掌门时。 作为一个读了七年博士的助理教授,宁明昧看这种东西的眼睛还挺利的。 宁明昧:“我和齐掌门有什么利益挂钩?” 他回过神来就发现齐掌门正在看他。齐掌门对他说:“明昧,最近过得如何?” 他见宁明昧饮完一杯茶,亲手斟了一杯茶给他。 这掌门很礼贤教授。 “很通达。”宁明昧回复。 齐掌门:“哦。” 他笑笑:“你一定是有事想说,不必不好意思,尽管开口便是。你是清极宗的执剑长老,也是我的师弟。而且向来,你对清极宗甚少提要求。” 这齐掌门也太和蔼了。 宁明昧假装饮茶。看在旁人眼里,便是他抬杯抵唇,眼睫垂下:“都可以提吗。” 齐掌门想了想,说:“可是近日拜剑山庄送了些剑来。你素来喜欢名剑,一会儿同我去看看?” 宁明昧:有点吃惊。 这么好说话的行政……校长……委员会他还从来没见过。 “也不必神剑。只是如今念头通达了,缥缈峰的眼界便狭小了。练剑有些施展不开。西有晴雪峰,南有金庭峰尚且不提。我见北边东边,正适合练剑。”宁明昧要起地来眼皮都不眨一下,“而且也适合闭关。如今我不想在雪洞里闭关,东边北边那一大片地方,正适合。” 齐掌门思忖道:“我记得北边山峰极为险峻,还有峡谷无数。” 不适合练剑啊。 宁明昧:“山峰适合极目远眺,峡谷适合闭关。” “那边也没什么人去,你若是想去那边,自由地去就是了。”齐掌门说,“我同其他峰主说,让他们不要同你抢。” 古代修仙人没什么地产相关知识啊。 这可让人有点头大。 宁明昧说:“我想看它们被划入缥缈峰的地界之下,要有纸质的划分给我。你知道的,我生性内向,只要知道四方有哪怕一个人,都练剑练得不自在。落在我名下,我才好让闲杂人等出去。” 系统:………… 简直无力吐槽了。怎么这么能编。 宁明昧见齐掌门没有立刻回复,又说:“师兄,我想要。” 系统:……救命啊。 齐掌门居然笑了:“好,我明白了。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我试试,应当可以。” 他叫来弟子,同他说了几句,又说:“我去书房取掌门手印来。” “谢谢师兄。”宁明昧立刻说。 齐掌门走了。偏殿只剩宁明昧一个人,他于是向后一靠:“这垫子真舒服。” 这垫子,这香,这字画,这装潢。 宁明昧:“这才是修仙之人该住的地方。” 系统:“我就当是你在开玩笑了。” 宁明昧又被用力电了一下。他龇牙咧嘴一瞬,面无表情道:“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系统:“宿主太崩人设了。” 宁明昧表情平淡:“每个师尊找人要研究资金时都是这个反应。而且行政头头是自己的嫡系师兄,找师兄要点资金要点项目怎么了。剑仙是我,我是剑仙。剑仙的师兄就是我的师兄。” 他推了推眼镜,环视房间:“真想住在这里不出去。不过方无隅和齐掌门都有点怪。我和齐掌门有什么利益挂钩?” 都是无为真人的亲传弟子,怎么有点古怪。 眼见着屏风后面齐掌门来了。 齐掌门拿着掌门手印的身影近在咫尺,系统幽幽说: “因为你原本是无为真人带回来、预备给齐掌门的炉鼎啊。” ------------ 5 学术妲己 “师弟久等了。”齐掌门说。 他手指在清极宗属地上一指:“是这片吗?” 系统:“宿主要不然还是走吧。” 宁明昧:“区区炉鼎就想让我走。说什么呢。要走也要先拿到地契。” 他低头去看大地图,细碎的发丝垂在颊边。 让人想把它们撩到耳后去。 “最北边这一片不在清极宗境内吗?”他说。 齐掌门:“是的,原本缥缈峰就在清极宗极北靠东处。不过这里原也人迹罕至。” 宁明昧:“哦……” “再往东这一大片临近洞天福地,是太上长老们的居所。”齐掌门在思忖后画了个圈,“去掉这接壤的一片,除此之外可以吗?” 清极宗从下到上的权力划分是杂役、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执事、堂主,长老、峰主与供奉,掌门、太上长老。太上长老为大能,高于掌门,居住于清极宗东靠北边的洞天福地里。他们要么深居简出,不问世事,要么四处云游。 不怎么露面。 他们的师尊无为真人就是从此不再露面的太上长老之一。 齐掌门用弟子取来的玉简刻印地契,无理的要求也完成得尽责。而后,他盖上掌门手印。 灵气一闪。一份将缥缈峰以北以东的地都划给缥缈峰名下的地契便完成了。 “谢谢师兄,下次有空请你喝茶。”宁明昧说,“缥缈峰有些事,我先回去了。” “不必多谢。有事再来找我便是。”齐掌门说。 他笑得真的很温和。 于是宁明昧又骑上飞剑跑了。 他带着几根玉简,又在弟子们惊艳的眼神里起飞。他倒也没直接回缥缈峰去,而是在清极宗的地界上绕圈圈。 并询问系统:“炉鼎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系统:“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宁明昧沉默:“……再和我讲讲我的背景。” 清极宗极大,坐拥百峰五湖。他飞着飞着已经出了以十二主峰为标志的内门,到了外门。 外门的灵气较内门较稀疏一些。此处除外门弟子,还有些杂役之类。 比外门更远的地方是清极宗与外界接壤的地方。 白玉门。 白玉门下一千白玉阶,是外界登上清极宗的路。 “三百年前,剑仙就是被扔在这里的。”系统说。 天门崩陷后万魔涌出,六界大战数千年。三百年前,凡界前有天灾,后有魔界入侵。不少凡界父母活不下去,便将孩子遗弃。 “清极宗四周有结界。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通往清极宗的路。那日值守的弟子早起,便在阶上发现了剑仙。” 弟子想,剑仙大约也是被父母遗弃至此的。 当时的掌门看他可怜,又测得他极有根骨,便把他接入内门,记在一名长老名下。 宁明昧:“所以我是走领军计划校长特招的。” 系统:“说早了,过几年那名长老发现你是天生炉鼎,便把你又送去了长乐门。” 宁明昧:“为什么?我挂科了?几门?” 这怎么还被劝退了。 因为炉鼎天生不适合修炼。修为难以积攒,又极易受外界影响。加上与人双修时损己利人的特殊体质,常年是被人争抢的对象。 而且成熟炉鼎会有惑人心智的香气,诱发心魔。 长乐门是仙界的合欢宗。它不比魔界的合欢宗那般肆意妄为,只教授炉鼎可用的功法。但炉鼎……天生是几乎不可能靠自己获得极高的修为的。 这些功法大多是成效一般的、为炉鼎体质准备的功法。 除非靠双修。 系统等了一秒给宁明昧感慨。 宁明昧:“哦,第一批次退档,第二批次服从调剂……从一等学府到二等啊。” 系统:……怎么一点悲伤没有。 “再后来我是靠什么进来的?” 系统继续说:“后来,那名长老去长乐门时发现你居然以炉鼎之身修炼至筑基中后期,且不靠修行炉鼎功法,十分震惊。他想起掌门亲传弟子中最优秀的齐免成,也就是如今的齐掌门,体质特殊,也许需要。于是在与前掌门无为真人商议后,无为真人便把你带了回来,收作关门亲传弟子。” 原来是太子伴读。 宁明昧说:“从滑档调剂到学术妲己。很传奇。” 这人听了这么悲惨的往事居然这个反应。 其他系统的宿主一般不都是共情、悲伤、愤怒、“我要替你好好活下去”一条龙吗。 系统:“情感投入点。” 宁明昧:“我和齐掌门睡过没?” 系统:?? 你是不是人啊? “没有。齐掌门有他的个人价值追求,而且……” “不用说原因。没有就好,如果睡过就有点麻烦。”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既然没有睡过,就是纯洁的师兄弟。纯洁的学术串联。纯洁的师门networking,而不是桃色新闻。” 系统:这听起来也不算纯洁啊。而且你不听我的“而且”是会吃大亏的。 “而且也可以理解,同为前掌门亲传弟子,为什么是那五个人抱团了。”宁明昧说。 系统:“为什么?” “他们是本硕博连读的清极人,俗称三清人。我本科在长乐门,转学考研进清极读硕博,自然不能融入他们的校友圈。”宁明昧眼镜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俗话说得好,只有本科生才算根正苗红的校友。” 硕博是来送钱和干活的。还有谁不知道吗。 系统:……怎么突然觉得宁明昧又有点邪恶。 听完这番首尾,宁明昧依旧用手指揉了揉额角:“不,不止这些,我应该还忘了点什么和齐免成有关的事。” 他苦思冥想,想不出来,最后吐出一句话来:“执剑长老,我为什么是执剑长老?” “表面上是因你无情剑术超群,事实上,因为无为真人还用你的身体做了另一件事。”系统提醒。 “什么事?” “养剑骨。”系统回答。 …… 冰地。 红雪。 宁明昧倒在地上,无神的双眼看向天空。 死去的眼眸倒映着最后的景象。 有人伸手,生生地从他的身体里抽出了他的脊椎骨。 带着血与肉。 为众生争夺、曾颠覆六界的神剑经过炼化,终于又要横空出世了。 …… 宁明昧立刻飞回内门。 在他转向时,他未发现自己身后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青年在不是很冷的天也披着大氅,清隽的脸被茸茸的灰狐毛领托着,脸色有些病态的白。 四大长老之西长老,尹希声。 “明昧师弟怎么想起来去找大师兄了?真是奇哉怪也。” 他托着手炉,咳了一声。眼眸看似温润。 底色却是晦暗的。 …… 藏书阁。 藏书阁分内外两阁。外阁九层归弟子执事,内阁查阅归长老。远远地他就听见藏书阁弟子们窃窃私语: “今天这是刮了什么风,缥缈峰的人都来藏书阁了。” “温思衡他们来不足为奇,可林鹤亭他们也来了。方才连白兄都来了。” 白兄。 妖族留学生四徒弟白不归的人缘挺好啊。不愧是隐藏的气运之子。 “接下来该不是执剑长老也要来了,哈哈,哈哈……卧槽……??”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去做自己的事去。” 藏书阁长老是个白胡子老头。 此“长老”非十二峰主有实权,而是一个虚衔尊称。他一向耷拉着眼皮,只同两个藏书阁执事一起值守,看上去昏昏欲睡。 他从宁明昧入门派开始便守在此处。 藏书阁长老出面将十几个看呆了的弟子赶走。旋即,他对宁明昧恭敬道:“执剑长老,请随我来。” 宁明昧倒没同常人一般摆出十二峰主的谱,而是很恭敬地说:“多谢长老。” 系统:“?” 宁明昧:“有虚衔,吃空饷,无产出。此虚衔长老必然背景惊人。” 老头将宁明昧带入藏书内阁。内阁比外阁藏书少,但更精,是掌门、长老、与几名特殊执事才能阅读的地方。老头问:“执剑长老找什么书?” 宁明昧答非所问:“藏书阁可有书籍索引或检索系统?” 否则百万卷书该怎么翻。 老头经宁明昧几番描述,疑惑道:“没有这些详细的东西。” 他粗略一指:“剑术相关的在这里。” “法术相关的在这里。” “炼丹相关的在这里。” 这也太粗略了。 老头见宁明昧无甚表情,于是道:“长老需要哪一类的?老朽在此处待了许多年,藏书在哪里大致都是印在脑袋里的。” “炉鼎类。”宁明昧光明正大地说。 老头喷了出来。 …… 炉鼎相关的玉简足足堆满了一个雅间。 “学术的路上竟有这么多阻碍,真是道阻且长。”宁明昧翻着玉简,感慨,“只有一会儿去外阁守着缥缈峰弟子,看他们熬夜学术的样子,才能给我带来一丝慰藉。” “忆往昔峥嵘岁月。刚成为博士,刚进行学术研究时,都是很苦的。这一点上我和他们很能共情,我博士一年级时,也是这样。”宁明昧平淡地说,“多亏了我的导师,他的办公室就在我的座位对面,一天工作十小时,抬头就能看见我。在那些无人指导、却要自己探索新方向、每周给出展示的日子里,每每看到他,我都重拾学术热情。” 系统:“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执剑长老。”藏书阁长老倒是来找他闲聊了,“今日午后,缥缈峰所有弟子同长老您都来了藏书阁,不知道缥缈峰这是……” “半年后,烟云楼弟子要来清极宗访学,我心疼师兄劳累。故缥缈峰也来为门派分忧。”宁明昧眼皮都不眨地甩锅。 反正他的炉鼎身份是保密的。既然和齐掌门没睡过,那就顺理成章地用他纯洁地甩锅,并彰显后台。 藏书阁长老:“极好极好,执剑长老深明大义,我等望尘莫及啊!” 宁明昧:“只是我分/身乏术,无法时刻陪伴诸位弟子,为他们传道解惑。唉。” 这戴着眼镜的样子还真是温文尔雅、心怀天下。 藏书阁长老耷拉着眼皮想了半晌,道:“不知执剑长老是否知道相镜之术?” “相镜?” 相镜之术是一种特别的术法。只要对方身上有与自己有关联之物,便能通过镜子,看见对方此刻的行动。 甚至可以传音传影。 宁明昧:“还有线上zoom自习室这个选项。” 系统:………… 宁明昧:“系统,你有什么想说的?” 系统:“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看男主。” 藏书阁长老为宁明昧取了玉简来。接下来两天,宁明昧都忙在这本玉简上。 两天后法术已经初步成形。宁明昧又找藏书阁要了一面镜子,心安理得地将法术施展在镜子上。 系统盯着宁明昧。 不得不说,宁明昧的修仙能力真是超出寻常。这法术让别的穿越者来学,得搞一个月。 镜面荡了荡,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温思衡。 温思衡和他的七名师弟占了藏书阁里的一间大静室,身边堆着高高的玉简,正在奋笔疾书。 “好徒弟。”宁明昧说。 系统:“……你。” 然后划到林鹤亭等人上。林鹤亭等天才也在一座静室之内,也在奋笔疾书。 只是旁边扔着一架古琴等物。 看起来是学累了时玩的。 宁明昧:“学习能力还没有被开发够啊。”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系统心惊肉跳。 四个关系户,各自也在各自的位置上。留学生白不归捧着本书看,在与身旁玉女峰的弟子调笑。至于老八…… 系统:“老八也来藏书阁了啊。” 虽然是慢慢悠悠地在摸鱼,找了点藏书阁里没用的闲书在看。 宁明昧把自己制作的这面镜子称为“汝幕”(ZOOM)。他把汝幕放在桌旁,继续看炉鼎相关的典籍。每每看到弟子们脸上的疲色,也颇有一番趣味。 也不说话打扰他们。 只是系统见他每日熬夜学术的作息,更加心惊肉跳了。 它这是从现代找了个什么清冷师尊过来。 除此之外,它好几次催宁明昧赶紧去找男主。宁明昧电任他电,倒在地上也是一动不动:“老是催我,你怎么不自己去看男主?” 其实系统也没有强制宁明昧去看男主的权限——因为他专心学术的行为也不算崩了清冷仙尊的人设。 系统郁闷了。 终于,第七日早,宁明昧结束了阅读。 他差不多知道什么是炉鼎了。 炉鼎体质说是麻烦。 做起来也是真的麻烦。 低等炉鼎尚且不提。如他这般的高等炉鼎,就像是一具能够随时集吸收、过滤、提纯、浓缩、凝练灵气为一体的高级……机器。 只要与他双修便能获得这些好处。一日千里。 因此炉鼎若要修行,不可动情,减少动心,乃至于减少接触外界——即使是只见到花花世界,也有诱导炉鼎觉醒的可能。 若是双修,一定要与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人双修,一定要在双修时运行对应的功法,否则会灵气流失,给人采补,前功尽弃。 和人双修时、与人欢好后应注意什么……宁明昧一概不看。他只看炉鼎未破身时应当如何修行。 看起来剑仙能修行成功,一是因为这具身体虽是炉鼎体质,依旧天赋卓绝。二是因剑仙一心闭关修炼,断绝与外界的关联。 宁明昧:“可我觉得我修行时并无阻碍,难道我的心比无情无欲的剑尊还冷。” 是什么让我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难道只是那七年的延毕博士生涯和随后的助理教授生涯吗。 系统:…… 唯一的问题,在于那让他“怀璧其罪”、要了他的命的“养剑骨”相关的典籍,是一本也没翻到。宁明昧正在思考,就听见系统道:“你在现代不会是一次恋爱也没谈过的处男吧?” ------------ 6 和病娇长老social “……” 宁明昧并不受辱,悠然道:“我二十岁就发了nature子刊。” 系统:“你是处男。” 宁明昧:“我有两篇引用过万。” 系统:“你是处男。” 宁明昧:“和你这种庸俗的系统没什么好说的。” 宁明昧不想和对学术一窍不通的文盲系统说话。 除此之外,炉鼎受人唾弃、受人轻蔑。宁明昧知道,如果他还想在清极宗混下去,得把自己这个身份小心藏好。 与炉鼎体质相关的东西就到这里了。与炉鼎养剑骨相关的典籍却一本没找着。但宁明昧并不心急,炉鼎之法博大精深,学术不可一蹴而就。 再以炉鼎为方向继续研究便是。炉鼎典籍浩如烟海,这么多尚未发掘的主题,肯定有很多研究基金可以骗。 以第一次见弟子时间为星期一计,如今是星期日下午。搞完研究,也该出去溜达一下。众所周知,你要做好学术,就只能用一半的时间在学术。 另一半的时间在社交走关系拉基金。剩下一点时间争名夺利搞行政。这就是每个助理教授都经历过的博士训练。 宁明昧合上书,看了一眼汝幕,对镜子理了理黑发。 他起身。 原作宁明昧死在男主化神后,还被鞭尸抽了剑骨。四舍五入,他还有几百年时间用于学术。这对于穿越前只能活几十年的他来说,简直是学到就是赚到。 宁明昧:“这不得够时间让我在修仙界掀起一场学术复兴。” 系统:“你说什么?” 宁明昧:“说我这个师尊干得不错。” 系统:“……很难说,好像是不错。但你为什么不去见男主。” 一红一蓝的两个选项又在宁明昧的眼前浮现。 红:寻找男主,毁掉其筋骨。 蓝:寻找男主,收养他为义子。 宁明昧在系统的电击下又在地上滚了一圈,他面无表情地爬起来,眼里含着泪花:“让我去见他?我是导师还是他是导师?” 系统:“你……” 你不是导师,你是清冷师尊啊。 宁明昧:“而且我这么清冷,怎么能主动去找他?”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宁明昧:“你是个成熟的系统了,有能力的系统不会只催自己的宿主去干活。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你作为一个系统,有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尽好自己该尽的职责?” 系统:“我……” 我的职责不就是督促你去攻略男主。 宁明昧周身气质一变,非常邪恶,这种奇异的压迫感让系统都不能说出一句自己想说的话,只能聆听。它听见宁明昧继续说:“攻略男主的方案想好了吗,为攻略男主做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吗,资料调研完成了吗,准备工作跟上了吗。” 系统:“你……” “问你炉鼎是什么你一问三不知,问你剑骨是什么你一问三不知,问你我弟子有哪些你一问三不知,问你男主有哪些资源男主有哪些状态你一问三不知。你就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你有没有个系统的样子?” 系统:“那……” 那你真的没问我最后那一个。 “你好好反思自己,一点产出都没有。要不是我看你可怜把你收了下来,你给其他学校的导师发邮件,看看谁会把你收下来当系统?能找到我这样的导师,你应该感恩。” 系统:“好……” 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下,不是师尊吗,而且怎么是你把我收下来,不是我绑定的你吗?…… 这几段话哪里都不对,可系统却觉得十分心虚,好像宁明昧说的都是真的一样。宁明昧见系统不说话了,继续说:“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好好想想,你要怎么配合我的工作。” 系统:“……要怎么配合。” 中气不足。 “首先,开发弟子属性数值面板,开发门派各大长老数值面板,开发修仙界各大门派数值面板……” “¥%@%……¥%……增加思维导图插件、学术管理系统,开发我的个人属性面板,做到一切可视化、数值化、时效化。最后再增加一个男主的个人信息面板等。” 最后才提了一句男主。 宁明昧:“我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系统沉默许久:“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尤其是追踪男主方面。” 宁明昧眼镜闪过一丝寒光:“可以了就去开发吧,每周给我汇报工作进度。自己先做个工作计划表,每个时间节点自己标好。” 把系统也卷来给自己干活,宁明昧应该是清冷师尊穿越者中的第一人了。 系统安静地遁了。 没有系统,宁明昧神清气爽。他走出内阁,与在打盹的藏书阁长老道了声别。对方眼中对他又多出几分敬意。 “宁长老实在是辛苦,堪为清极宗表率。”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宁明昧:“客气客气,今后还要多多叨扰。” 他乘上飞剑回缥缈峰。修仙者的身体就是好,连续学术六天半,也没什么承受不住的地方。藏书阁在东边,方无隅的白云峰也在正东边。宁明昧在回家前就在他那边晃了晃。 宁明昧:“钟灵毓秀,果然不凡。” 不愧是正黄旗皇族师尊。 白云峰弟子们都聚在广场上听训话。大约是因烟云楼弟子们要来,需要在烟云楼这个天下第一仙门前展现出清极宗这个天下第一仙门的精气神。这些人来的时间是明天申时左右,晚上还要设宴款待。 到时候开完组会,刚好可以过去见见。 察觉到白云峰中有一股神识探出来。宁明昧对神识点了点头,示意不叨扰,便走了。 “师尊?” 白云峰首徒问道。 “无事。”方无隅说。 他却依旧皱着眉沉思。片刻后,他问首徒道:“听说这几日缥缈峰长老都在藏书阁?” 他从来与宁明昧不合,就连执剑也不叫。 “是。”首徒道。 “查查他都看了什么。”方无隅饮了一口茶道。 他从来看不上、也不信任宁明昧。长乐门与魔界合欢宗来往甚密。长乐门来的人,不值得信任。 况且宁明昧还是个炉鼎。 只是如今的宁明昧,自突然出了关、又剪了头发开始,就有点让他……难不成,是因为那件事? 那件让宁明昧突然闭关修行之事。 方无隅心里突突地跳。他神色越发阴沉凝重。 “是。”首徒领命。 …… 宁明昧绕开了掌门在的天台峰。 往北飞,气温最低的地方便是缥缈峰。宁明昧甫一下剑,便听见缥缈峰值守的内门弟子汇报道:“长老,西长老来了。正在裁雪殿后殿等待。” 西长老尹希声。 他没事来这里干什么。 宁明昧把消失的系统叫了出来。系统说:“还没有做好他的个人面板。” 系统的声音有点虚弱,想必编程是很花心力的。 宁明昧:“那就用嘴说。别光顾着给我干私活,你身为系统的本职工作也该做好。” 系统:……怎么感觉这么邪恶。 尹希声,与方无隅、齐掌门同为前任掌门无为真人最初的五名亲传弟子之一,如今的清极宗五大常任理事长老之一。 也是这五个中看起来和宁明昧关系最好的。 清极宗修士分剑修与法修两个学派。五大常任理事长老中,其余四人为剑修,唯有尹希声为法修。由此也可见,剑修是清极宗的主流。 主流和非主流总是有区别的。还好,尹希声的身份、家世、修为都很主流。 尹希声母亲是修仙界出了名的美人,父亲则是赫赫有名的几大修仙世家之一的家主。他容貌资质都极出众,幼时便被清极宗看中。 宁明昧:“懂了,校董。这清极宗还挺中西合璧,除了自主招生还有常青藤世家。” 就是那种从奶奶到孙子都就读于同一所常青藤名校,每年捐助几百万美元给该学校的世家。 系统:“可惜尹希声母亲在孕育他时受魔宗袭击。他从幼时起便体弱多病,连剑修也当不得,只能做法修。否则……” 他当是与齐免成不相上下的、竞争下一任掌门人的种子选手。 不过尹希声这个药罐子修法倒是修得极好,性子也是众人公认的温润恬淡,与世无争之名在宗内远扬。无为真人的五名最初的亲传弟子中,唯有他待宁明昧最好。 系统:“不过我不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宁明昧:“无所谓。有背景,学术大牛,还是法修方向唯一的学术领头人。只要谈得成合作,随便他来我这里干什么。” 系统试探:“你不担心他……” 对你另有企图……爱情上? 宁明昧:“担心他从清极宗跳槽?” 那叫叛变。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跳槽无所谓。学术照做就行。我只担心他身体太差,还未为我整理出法修的学术体系便中道崩殂……而且他跳槽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抢发他的学术点子了,呵呵……整个清极宗都会站在我的身后。” 仙界有正邪之分。抢发敌人idea的事怎么能算学术不端。 系统虽然听不懂,但打了个冷战:“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宁明昧镜片上寒光一闪。他云淡风轻道:“我读了七年博。” ……得了,什么都别对它这宿主说算了。 值守弟子撩开门帘让宁明昧进去。室内生了暖炉,裁雪殿整个贫寒极简的后殿都有一股暖香的气息。宁明昧看了一眼那暖炉,细看镶金带玉,价值不菲。 粗看却又很低调,很符合他的审美。 尹希声坐在小桌前,见他看暖炉,会错意,对他笑道:“我身体不好,受不得寒,于是带了暖炉过来,师弟不介意吧?” 宁明昧:“不介意。我这里也是冷清了些。师兄以后若是要常来,搬来搬去也是麻烦,不如就把暖炉留在这里吧。” 看起来挺贵的,刚好省一笔置办家具的钱。 尹希声怔了怔,像是没想到宁明昧竟会如此体贴,甚至对他说了“常来”…… 还教他将他的东西,留在他的私人居所。 少顷病弱美人笑了,低低道:“多谢师弟,好。” 宁明昧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关怀一点。他命弟子给尹希声沏茶来,坐下时又轻皱眉头道:“我常年在雪洞中闭关修行,睡惯了冰上,对于裁雪殿中陈设……师兄体弱,却坐在这椅子上面。” 硬吗,小吗。 这番话多一分变成了热切,少一分便成了自惭贫寒。宁明昧说这话正当好,像是山中仙人不谙世事的懵懂、清冷。 尹希声笑笑,不说话:“还好。你不通俗物,我又来得急,下次……” 见宁明昧看他。尹希声想,宁明昧这般不通俗务的人,不知如何找人采买殿中陈设。 自然也不知道人情往来。 下次椅子替他带来,椅垫替他带来。礼尚往来,便是说定了要礼尚往来多次。 再来找他多次。 他垂着眼轻咳两声,睫毛遮住眼底晦暗。宁明昧已经让弟子为两人奉上茶,自己取一盅饮起来。 尹希声也饮茶。只是茶水一入口,他便咳了起来。 这次是真咳。 ……这世上怎会有涩中微微带辣的茶叶? “师兄喝不惯这茶么?”宁明昧说,“这茶是缥缈峰中特产的,喝它修炼,更可平心精神。” 尹希声咳了一阵,秀丽的脸上泛起红潮。他笑道:“前些日子尹家送了些好茶来玉庭峰。下回,我带些给你来尝尝。” 这下招待人的茶叶也有了。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清冷扒皮师尊。 系统又要狂电宁明昧。宁明昧三句话打发了它:“不用别人的钱装修,难道要用给弟子们发的工资来装修吗。” 系统:“用来给弟子发工资的钱不也是你自己的存款?” 宁明昧:“俗话说得好,先敬罗衣后敬人。裁雪殿清贫如此,谁过来和你谈学术合作?没个五层的实验楼,没个投资几亿的楼群装修,人家都不觉得你有科研实力。” 系统:“那钱又不是投在科研上的钱啊。而且搞科研的不是人吗,也不是投在师尊身上的钱啊。几个香炉几斤茶叶怎么就能体现科研实力了。而且你为什么懂这种东西啊。” 宁明昧:“呵呵,我读了七年博士。” 系统觉得自己又被瞥了一眼。好像宁明昧又笑话它了。 两人先在后殿里说了些闲话。据系统所说,尹希声对宁明昧过去宽和有余,亲近不足,更不必说是这般长谈。宁明昧于是很是放松。 在这人提到宁明昧的新发型和新眼镜时,宁明昧也用通达说糊弄过去了。 齐掌门认可了,四大长老认可了,就是所有人都认可了。只要最高权力者不对一个现象提出异议,就不会有对此提出异议的人。 更何况他剪发何必对弟子们解释。 聊过装束,尹希声终于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了齐掌门的身上:“师弟许久不……这次忽然去见齐师兄,实在让人心惊。” 一直装死的系统又有如被触碰了雷达:“你小心点,刚才尹希声看你的眼神很晦暗。” 宁明昧:“晦暗,我以为他要抢我的地呢。” 系统:“在你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地更重要的东西了吗?” “闭关出来,心境大有改观。”宁明昧垂着眼说,“光是雪洞已不足以供我修行。雪洞中举目四望,冰面上能见的只有自己。我曾顿悟一句话。修者当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雪洞作为闭关之地,对如今的我来说,太小了。” 所以要了很多地,以后见见众考生。 这是一名叫王家卫的大能说的。 “好一个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尹希声细细咂摸这句话,微微喘息,素来苍白的脸上染着不健康的红晕。 美人的后代也是大美人,再病也是美人。论容貌尹希声其实不及宁明昧,只是那股病气让他显得尤为特殊。许久之后他微喘着笑:“好。一别十年,师弟又进益了。” 宁明昧对系统:“怎么就一别十年了。” 系统说:“你在这次出门召集弟子之前,已经闭关了十年。” 宁明昧说:“所以我那群入室弟子是已经休假了十年吗。这样一想,我对明天开组会更没有任何负疚了。” 所以你有过吗。 “只是十年前,中秋夜宴后,师弟突然闭关,我却不知道其中内情。”尹希声依旧笑吟吟的,“不知那一夜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脸靠在手上,支起身,靠向宁明昧。宁明昧眨了眨眼。 “让师弟毫无征兆、也未留下任何音讯地,突然去闭关了十年呢?你出了什么事,也不和师兄说一声。”他声音仍是温润的,只是眸子暗了。 想闭关便闭,任何人也不通知。 想出关便出关,出关后却第一个去找了…… 齐免成。 系统对宁明昧说:“我忘了说了。那年中秋,是你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世、和被无为真人带回来的目的的那日。” 宁明昧:“齐免成知道我知道吗?” ------------ 7 监视学生 十年前。 中秋夜宴。 长乐门中故人的笑声。 “宁明昧,你当你是什么剑仙?你不过是一只为齐免成准备的炉鼎。而且,你想知道为什么无为真人总是对你淡淡的么?费尽全力也想讨好的恩人师尊从未看过你一眼的感觉,很不好受是吗?” “随着你的襁褓被一起送到清极宗的,还有你的玉佩。那枚玉佩里的七瓣莲花,是魔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长剑自故人心口穿胸而过。灰衣少年出现在尸体后面。他系着银色发带,眼眸细长慵懒地眯着,刺出的剑也是轻轻巧巧。 他身侧站着闻讯而来的方无隅。 “……是个被派来挑拨离间的傀儡啊。执剑,你的这位故人挺有意思。”灰衣少年用长剑拨了拨尸体,闲闲地说。 方无隅面色铁青:“这就是被你带进清极宗的‘朋友’?” 宁明昧沉默。 灰衣少年的剑尖还在一滴、一滴地滴血。 …… 系统说:“他不知道。” 宁明昧:“那好,还以为要失去一条人脉呢。” 这样还可以继续学术串联,系统却说漏了一句:“反正早晚也要失去……” “明昧师弟?”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病弱美人笑意盈盈,翘起的嘴角却意味深长,眼里颇有一点晦暗的警告的意思。 “若是你的炉鼎身份曝光了,会生出事端。”系统严正警告,“清极宗、乃至各大著名宗门都从未有炉鼎担任长老的先例!一旦暴露,你就完了!” 宁明昧:“我知道。” “所以中秋夜宴发生了……” 宁明昧:“不重要。” 什么不重要?他不是问你这个吗?你赶紧给我听—— “重要的不是中秋夜宴发生了什么,而是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一个人提起一件让另一人难堪的隐秘,他的目的往往不是为了知道什么,而是为了得到什么。” 缥缈峰僻远的地理方位?十八名入室弟子?还是过去两人之间的交情?都不是。 系统:…… 其实交情……也不能算不是的。尹希声和宁明昧的交情从某种意义上还真不错。无为真人座下五大亲传弟子,唯有尹希声体弱多病,常年在清极宗。 因而虽是法修,仍常指导宁明昧的剑术。虽然没什么走心的感情,也有一些别样的占有欲。 “我从齐掌门那里回来,这才是他来找我的理由。”宁明昧说,“还有,尹希声最需要什么?”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战。 宁明昧在闭关前最后见到的两人分别是东长老方无隅和潜圣峰长老常非常。这两人把事情压得死紧,若尹希声非这般心细如发,他也不能发现丝毫端倪。 只是这几年还是让尹希声看出些蛛丝马迹来。例如原本只有方无隅、齐掌门、无为真人知道的,宁明昧的…… 炉鼎身份。即使现在,尹希声也觉得这猜想极为荒谬。几乎不可能。 但若是如此,宁明昧当初是被谁带回来,又是为谁准备。还有唯有清极宗掌门可修炼的,秘而不宣的特殊功法……尹希声心思玲珑剔透,只需这一句线索,过去种种看不透的谜团便都被点开了。 可若是如此。宁明昧明知自己身份……一出关,却还是去见了齐免成。 尹希声笑容又淡了,看向宁明昧的眼。 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看起来极清冷,实则总在回避、总在不知所措。若是往日,宁明昧必然极为难堪,慌张之下,便不得不透露出许多话来。 可宁明昧这次却在斟茶。 动作好整以暇。 “自上次中秋,一别十年。这十年以来,听闻师兄也不曾出门游历几回。”宁明昧说,“不过尹师兄是清极宗法修‘唯一的’翘楚,又出自尹家。即使尹师兄不出门,外界也或多或少地听说过尹师兄的名号。” 尹希声客气道:“可惜我体弱,这些年都在玉庭峰里修炼。师弟怎么说起这些?” 他唇角的笑意淡了些。宁明昧倒一点也不惧怕:“当初我刚来清极宗时,尹师兄和齐师兄可是当初的清极双子星。只可惜尹师兄身体不好,当不了剑修,只能修行法术。若非如此……” 清极宗掌门之位,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机会,不知鹿死谁手呢? “不过当掌门嘛,靠的可不是武功过人,而是以德服人。” 尹希声抬眼看向宁明昧。他仍勾着唇角,漆黑的眼底却已经没有丝毫笑意。宁明昧继续说:“师兄,你知道我不是个爱抛头露面的性子。且我无父无母,不过孤身一人而已。这么多年来,我身在长老这个位置上……” 他停顿,留给尹希声想象的空间:“……再者,清极宗收留之恩,难以为报。既然如此,更不能慢待手下弟子。弟子们有了声名,我们师尊也算是有了声名,是不是?” 尹希声不笑了。 宁明昧给他斟了一杯茶:“从小都是师兄教我练剑。明日一早,我同缥缈峰入室弟子们有一个会要开,师兄要来看看吗?” “明日烟云楼的人要来。我要同掌门一起接待他们,明日一早便不了。”半晌后,尹希声又笑了,“师弟以后有什么难处,也别光找齐掌门……” 他身体向前倾,长长黑发落在宁明昧手上,声音温润:“也来找找我啊。” 宁明昧答得又脆又快:“那是自然。以后我们多走动。” 系统:……两个谜语人,全程就只听懂了这句。 两人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宁明昧便把尹长老送回去了。缥缈峰上终年积雪,送人时是日暮,又飘着小小的雪片。尹希声看着雪片落在自己的大氅上,也看着雪片落在宁明昧的眉间。 他是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位师弟了。 黑的眼,顺直的发,和那张仿佛冰雪似的脸。 你当真是齐免成这掌门的炉鼎吗?他微微眯了眼,想。 为那鲜为人知的掌门功法,被特殊养育长大的炉鼎? 从前直至刚才来时,他都未曾对宁明昧有过什么想法。即使在隐约知道掌门“功法特殊”后,也不过淡淡一笑,将它挥之脑后。 如今见了现在的宁明昧,心里却多出些自己也未可知的念头来。 …… 送走尹希声。系统问宁明昧:“都在打什么哑谜?” 宁明昧把茶叶倒了,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道:“程序写完了吗。” 系统:我恨。 “任何宗门都不可能是铁板一片,尤其是天下第一宗。”宁明昧端着手中的热茶,“从一个无业散人到清极宗的权力巅峰,需要几步?” “杂役,见习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学道弟子,入室弟子,亲传弟子,真传弟子,道子。” “外门执事,内门执事,长老职称,堂主,峰主,供奉,掌门,太上长老。” “尹希声入门便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跳过了那么多步,才华,背景,野心一样不缺。却因为体弱只能成为四大长老之一。名望日益沉寂,面对齐免成的崛起,他怎么能甘心?”宁明昧将茶杯握在手中,“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法修。领头人又如何?不过是门派中的少数派。” 少数派即使是在代表大会上,也只能起到一个增加多样性的作用。 “所以在经受了这些‘被掠夺’后,尹希声想要拥有什么?” 系统:“……所以他想要拥有你?” 宁明昧:“你脑子有问题。” 他说了那么多话,系统只看出一句“日后多来往”。 “即使有别样的感情又如何?尹希声会上我的船的。”宁明昧没什么感情地说,“毕竟我们是两大学派分别的带头人。清极宗五大常任理事长老解决了两个。除了他们俩以外,还有所有人。” 包括这个世界的男主。 系统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它忽然道:“宿主你……” “掌握主动权就无需在别人的游戏规则里舞蹈。如果一开始规则是别人的,那就把它变成自己的。学术路漫漫,我等只能拭目以待。”宁明昧饮了一口茶,“窗外风怎么这么大?” 雪风哐哐地打着窗户。系统道:“你记得我和你说过这里的天道会记该受的天雷的吧。” 宁明昧:“所以?” 系统:“刚刚天雷又给你记上了一笔。” 宁明昧:“啧。” 他只啧了一声,便道:“现在来给我讲讲之前中秋发生的事情。简单点,三句话。对了,顺便把茶叶倒了。下次少放点辣椒粉,把我也呛到了。” …… 系统:“宁明昧在长乐门修行时有一名故友,受修仙大世家李家嫡系骚扰,故请求宁明昧来清极宗避难。” 权贵强取豪夺,社会热点话题。 系统:“宁明昧查实后将他带入,谁知中秋夜宴,该故友趁守备空虚,擅闯清极宗禁地欲解开封印。” 宁明昧:“好土的阴谋。” 系统:“此事被长老方无隅与常非常发现。故友大放厥词道出宁明昧身世与魔界有关,被常非常灭口。同时,众人发现该故友不过是一个替身傀儡,故友本人早已不知所踪。此事被压下不表,宁明昧心灰意冷闭关修行。” 宁明昧:“常非常?” 系统:“清极宗嫡系,无为真人师弟,上一任执剑长老的首徒。地位仅在你们六个之下。” 虽然不是嫡出,地位比宁明昧来得更名正言顺啊。 见宁明昧若有所思,系统提醒他:“方无隅已经私底下派人去调查你那名故友……” “有机会去拜访下这位常非常。这个宁明昧为我的学术之路留下了多少麻烦。”宁明昧说,“对了,还有早晚会失去齐免成这条人脉,是什么意思?” 系统沉默。宁明昧说:“快点,我可不想让我的社交努力打水漂。” “按原作里的剧情,他会死。在一场惊变之后。”系统说得含含糊糊,“在那之后,清极宗群龙无首。你身为执剑长老,且是暂间接害死他的人,代行政事,树敌无数,此事发生在男主入师门的十年前。” “哦,就这样啊。那现在还是可以讨好一下的。”宁明昧说,“我看看日程……今晚没空了。” 系统:是不是人啊你。 它反复地看宁明昧,宁明昧当真对齐免成的“死”无动于衷,一点探寻的意思都没有?这掌门刚刚还把地契都给他了,他还一口一个“师兄”地叫着呢。 还有等下,怎么就没空了? 宁明昧眼镜上寒光一闪:“当然是要为明天的第一次正式组会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啊现在。 系统不知为何,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 短短几日内,缥缈峰的气氛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练剑的不练剑了,弹琴的不弹琴了,吟诗的不吟诗了。甚至弟子们的说话风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 林鹤亭等人甚至直到傍晚才回到缥缈峰的弟子居所:小松林。 经历了七天的学术,这些不世出的天才们也早已疲惫不堪。几人甫一进缥缈峰入室弟子的宿区后便看见了白不归。白不归一见他们,便向他们打招呼。 “几位师兄弟回来得好晚。”白不归说。 几人下意识地苦笑道:“谁叫师尊给的任务实在是太……” 他们忽然顿了顿,警惕地看向自己身边的三个天才。四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天才A:“哈哈,十五篇文献而已,小意思,我四天就看完了。” 还用到了师尊提到的“文献”这个时髦词,而不是典籍。 如果你眼睛下没有黑眼圈的话会更有说服力的。 天才B:“工作报告看起来格式繁杂,我虽然是头一次见。不过只用了半天时间,我就充分掌握并写好了。” 工作报告,时髦词加一。 如果他的手指没有在颤抖的话。 天才C:“文献什么的我筑基期时就有跟着同家族的金丹前辈看,所以读得很轻松,一遍就记住了。” 如果他不是把誊写下来明天用的小抄往身后藏了一下的话。 林鹤亭却是忧心忡忡:“我这次恐怕要弄砸了。除十五篇文献本体之外,这十五篇文献提到的参考文献我只粗粗地扫了一遍,差点没看完。要是师尊问到太细节的……我肯定得砸掉了。” 天才ABC:…… 这个B还是林鹤亭装得最好……大意了! 三人发红的眼睛在喷火。林鹤亭微微一笑,对白不归说:“四师弟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白不归笑笑道:“我比不上几位师兄弟有天资,只能捡了十五篇简单的来看。也算能混过去了。” 几人于是都拍拍白不归肩膀。林鹤亭瞧见小松林深处一户亮着的人家,皱眉头道:“八师弟更早回来了?” “八师弟……”白不归只苦笑。 “罢了,八师弟自那件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天才A也按了按林鹤亭的肩膀。 他们操心也操心不来的。 林鹤亭又叹了一口气。只望明天的集会上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虽然他也不信师尊能改变八师弟。 小松林外又传来人声。以温思衡为首的八位卷王回来了。 这两派人马一直都不怎么对付。林鹤亭见温思衡,微笑道:“大师兄,还以为你们要一直在藏书阁里呆到明天一早呢。” 温思衡很淳厚:“师尊说了,要劳逸结合。而且文献都看完了,留在藏经阁里也不如回来梳洗一番。” 他又看向四人,温言道:“你们做得怎么样了?” 天才ABC三人对视一眼,道: “我昨天才开始复习。” “真不好做啊。” “我差点没做完。” 林鹤亭见温思衡看他。他不知怎的,每次碰上这大师兄心里都有点别扭,于是道:“也就那样吧……” “师尊!” 有人在后面喊。 众人于是惊惊地转头,只见白衣仙人踏月而来,一时间摄人心魄,均屏住了呼吸。 直到仙人清冷开口:“思衡,小五,小七,小九,十一,十三,十五,十七。这么晚才回来,你们辛苦了。” 温思衡等人:“师尊!我们不辛苦。” 林鹤亭等人:……早知道就比这些人更晚离开藏书阁了! 回来得晚了不起啊。 他们正不忿,又听见仙人淡淡道:“鹤亭,十二,十四,十六。莫要谦虚,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四天才:…… 仙人:“很期待你们的报告。若是……呵呵。” 这般又快又好,不如能者多劳。 说完,四人都觉得仙人非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不禁都打了个寒战。 天才派和卷王派还是不合啊。 “你们都是缥缈峰的弟子,本尊知道你们出身不同。谁和谁玩得更好些,也是正常的。”白衣剑仙道,“但缥缈峰,只许良性竞争,不许伤害同门的恶性竞争。” 打架打坏了人,谁来给我做学术。 他严厉的眼神让方才还在斗嘴的众人发了个寒战。 略受刺激的还有白不归。仙人甚至看了一眼远处八师弟的小院,却唯独只在他身上淡淡地扫了一眼。 随后他拍了拍温思衡肩膀,就离开了。 系统:“宿主,你怎么不和白不归说话。” 除了美式招生,还要美式霸凌吗。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和授课型留学硕士没什么好说的。” 又不给我干活。 白不归在远处,后颈一凉。 宁明昧一走,十几个弟子不知怎的,都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温思衡说:“都散了,回去休息吧。” 众人作鸟兽散状,嘴里念念有词明日要汇报的内容。只是白不归突然开口道: “那四个剩下的人呢?比如三师兄,怎么这几日都从未在藏经阁中见过他们?” ------------ 8 第一次组会 小松林直到半夜才传来三师兄等四人回缥缈峰的车辇声。 温思衡听见声音,身为大师兄的心总算放下来。 他将书本放下。上面密密麻麻,皆是为明日准备的笔记。 书旁放着一张信封,信封上接了一缕月光。 “小妹温思蕙亲启。” 在清极宗外门的交易处,弟子们可以把自己领到的灵石同其他外门弟子换成银票。修仙界的通用货币是灵石,那些不甚宽裕的弟子将灵石换作银票的唯一用处,是将它们放进信封里、寄给自己在宗门之外的,生活更不宽裕的家人。 修仙者当斩断尘缘,这种举措常为其余弟子所不齿。 温思衡用有限的时间将那枚信封看了又看。他知道自己该睡了,但思蕙和思煌上周寄信来哭诉难处。 来催他寄钱。 这封回信温思衡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终也没能寄出去。原因无他,弟子月例两周前才发过,塞不进银子,他也没办法寄出一封没银子的信。 罢了,两周后再寄吧。 温思衡熄灯睡觉。窥视他小院的几道目光终于收了回去。 比谁离开书桌更晚,这已经成为了缥缈峰弟子们的新兴趣。 ——自众人在图书馆待了五天后。 “十三睡了!” “老五睡了!” “大师兄也睡了!” 胜利属于天才派! 林鹤亭终于倒掉浓茶,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也上床。 卷王们终于睡了,他也能躺平了。这一局是他卷赢了。 “谁都不许半夜偷偷学习……”他抱着枕头,发出含含混混的梦呓。 一种学术两种闲愁。弟子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们的清冷师尊宁明昧也在此刻,从一片黑暗里钻了出来。 “完蛋了。”他说。 系统电了他一下。 …… 第二天一早,鸿雁南飞。小松林中梳洗的弟子们一个个精神充沛。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枚枚飞剑由小松林中飞上至缥缈峰上层的裁雪殿。林鹤亭梳洗时就听见三师弟说:“今天烟云楼的人要来。咱们晚上过去看看热闹吧。” 不知道师尊去不去……如果师尊也要去,他会带哪两名弟子作为缥缈峰的门面、一起过去? 这机会要是让大师兄得到了…… 林鹤亭一下又焦虑起来了。 眼见缥缈峰的入室弟子们又在裁雪殿前的广场上站成一排鹌鹑。宁明昧很满意。他照例是让弟子们等了半柱香时间,然后才悠悠地敲响风铃,让所有人进去。 宁明昧:“第一次正式组会,得给他们好好下个马威。” 马威? “第一次组会对未来实验室的气氛塑造是很重要的。”宁明昧悠悠道,“首先,要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敬畏我这个师尊……你电我干什么。” 系统:“不好意思,看你崩人设,习惯了。” 走廊上,弟子们小声低语。 “十二师弟准备得如何?” “当然比不上七师兄。” “……人人都在藏书阁里勤学苦练,唯独三师兄几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白不归听见有人不忿,“只恨我没有个好家族。” 白不归眼眸一眯,记住了这个人。 卷王阵营的小十三啊。 弟子之间有矛盾倾轧是常事。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况温思衡阵营下的卷王们大多家境平凡。 十三师弟正是其中一员。 正好。有矛盾,才有他白不归这个间谍的发展空间。 矛盾不止十三师弟一个。白不归又听见有人说:“八师兄,前些日子怎么从没见你去藏书阁?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卷王十一师弟拉住问话那人,瞥向八师兄,“……如此自甘堕落,忝列门楣。” 眉梢眼角都是不屑与骄傲。 摆烂王八师弟对此倒是无动于衷。 在进正殿前,白不归走在八师弟身边,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十一师弟也不知道是激动给谁看。活像他自己是清极宗长老似的。修炼得再用功,出去还不是给那几个仙城打工?比起修仙世家出来的,咱们都是人下人。八师弟你说是不是?” 八师弟闷闷地没说话。白不归知道其他几个弟子也听见他的话,在心里勾了勾唇角。 越乱越好。 清极宗够乱,他才有机会在这里找到那处上古遗迹。 路上有再多话,进了正殿所有人都老实地保持端谨。只是在瞧见宁明昧后,众弟子还是没能习惯美颜暴击,小小地呆了一会儿。 宁明昧穿着白色里衣,套了件黑色洒金的大袖衫,很随意地倚靠在座椅上。一根黑色布条把他的短发扎在脑后,于是尖而俏的下巴露出来,形状优美的眼睛则遮在镜片后。 古怪而又异常妍丽的美人。 跪着给他端一只乌木镶金的长烟枪都不为过的造型。 只有温思衡看着宁明昧不甚整齐的发尾发抖。那都是他犯下的罪孽啊。 “行了,就从你温思衡开始吧。”宁明昧说。 系统:“宿主,他们好像都被你的新造型惊艳了。” 宁明昧:“还有空分心看我长得怎么样?看来给他们布置的学术任务还不够多。” ……到底是什么给宁明昧这样冷酷的心肠。 系统看在宁明昧高岭之花人设没崩的份上,没有电他。 温思衡稳步向前。到底是大弟子,在众弟子面前展示时还是很有气场的。他说:“众所周知,清极宗两大修派为剑修和法修。剑修中,又主要分剑宗与气宗两派。” 剑宗崇尚外功,以钻研五花八门的剑法为主。 气宗崇尚内功,以用剑引动磅礴灵力放出为主。 “我修行沧澜功法,为气宗一派。所以上周我找了十五本气宗的典籍来看……” 温思衡能力很强,十五本气宗典籍的内容被他总结得头头是道。林鹤亭与同是天才的几人交换眼神,都在心中说温思衡恐怖如斯。 尤其是白不归。从前缥缈峰弟子各修炼各的,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温温吞吞的大师兄,修炼起来居然还有这番见地。 到底是缥缈峰首徒。 可是他看见宁明昧的表情居然没有丝毫变化,这让白不归心里犯了嘀咕。在他看来,温思衡找的这十五部典籍包括了气宗各大功法。宁明昧就是想展示一下师威,也无计可施。 直到宁明昧悠悠道:“说完了吗?” 温思衡:“说完了。” 他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肩膀也挺直了一点。 “第一周做成这样,还可以。”宁明昧给了一个极为简略的赞誉,“所以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气、气宗?”温思衡小心回应。 “我问你研究方向。”宁明昧又说。 温思衡傻了。其它人也傻了。 这什么意思? 温思衡:“……气宗功法?” 宁明昧放下茶杯。茶杯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抖了一下。他道:“气宗?你怎么不说你的研究方向是修仙?” 温思衡傻眼:“师尊……” “这么大的题目你也敢写?怎么不写一部《仙界修仙史》?” 所有人皆是一哆嗦。宁明昧又说:“你刚刚说到气宗的排山功法,和沧澜功法比起来,它的优点在哪里?缺点在哪里?” “优缺点在,排山功法势如排山倒海,沧澜功法灵活多变……”温思衡开始背论文。 “量化指标。行,你说排山功法势能大,沧澜功法机动性强。针对这两个指标,有没有可量化的差异?排山全力一击的势能更大,比起沧澜大多少?劈同一座山,排山能劈开多少丈?沧澜能劈开多少丈?用多少时间?山尖的受力是多少,山底的受力是多少?在湿润的天气下劈和在干燥的天气下劈又有什么不同?有没有重复试验、对比试验?” “它……” “除却实验,同样是气宗,是什么造成了它们的差别?同样是清极宗的中古功法,谁先谁后?是谁创造了它们?各自的演化历史和分支又是什么?已经有了排山功法,为什么还要研发沧澜功法?比起排山功法,沧澜功法新解决了什么问题、应用在什么战场上、又有哪些改进空间?同样修行沧澜功法,为什么有的人就比其他人修炼得更好?” “是体质问题还是修炼问题?如果是体质问题,要怎么改进让它适应多种不同体质的修士?” 温思衡只答上屈指可数几个问题,羞愧得无地自容。却见宁明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居然点了一下头:“能答出这几个问题,你确实很努力,堪为清极宗中佼佼者。”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温思衡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宁明昧继续说:“沧澜功法尚且研究得不清楚,就开始吃这么大的领域。囫囵吞枣不可取。知道了吗?” 温思衡小声:“知道了,师尊。” 宁明昧:“现在知道这周该研究什么方向了吗?” 温思衡:“沧澜功法里的……” “细分方向的综述。”宁明昧说。 他又扫一眼众弟子,淡淡道:“你们师兄的学术热情是值得表扬的。我问你们,你们师兄在刚才的问题里答上了三个,你们能答上几个?” 众弟子反思一番,皆鸦雀无声。卷王五弟子也暗暗摇头。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严厉么?你们大师兄做得不错,是吧?或许是你们中做得最好的。”宁明昧说,“但这种‘研究’,他能做,隔壁峰的首徒柳溪桥也能做。泛泛而谈谁不能做?交给一个外门弟子,让他进了藏经阁,给他一个月时间,他也能做。”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叫你们去读典籍?以为只是读着玩的……弄不清楚自己修行的功法的原理,又谈什么超过其他修士。”宁明昧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下一个。” 众弟子都被宁明昧这话震慑。几个聪明的已经开始反思了。 尤其是天才十二弟子。 “我原本读这些典籍只是为了在师门中争胜,也抱怨过师尊为何让我们读这些没用的东西,莫不是在压榨我们。可如今听师尊一席话,才知其思虑深远,对我们大有裨益。”十二弟子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师尊,我悟了!” 系统也相当震惊,它问宁明昧道:“想不到你真有一颗师者之心。这就是你让他们去读典籍的真实原因吗?” 培养仙界未来的中流砥柱之类的。 宁明昧:“你在想什么?当然为了让他们好好给我打工,然后让我评上更高的教职。” 系统:…… 电人的手又痒了。 第二人是林鹤亭。与温思衡并称缥缈双璧的他确实聪明。在温思衡被诘问时,林鹤亭已经在台下于神识中搜索,查漏补缺上他能想到的宁明昧会问的问题了。 所幸比起温思衡,林鹤亭选得题目更小一些。 林鹤亭是剑宗一派,修的万花剑法。万花剑法讲究的是灵巧多变,以层出不穷的变数迷惑对手,让对手无从下手。这次他找的十五本典籍也大多和万花剑法有关。 为了比常人更卷一些,他还阅读了另外二十本相关典籍的……开头。 看个简介差不多行了。 宁明昧提了几个问题,就对系统说:“这个小林小聪明挺多啊。” 挣表现,不磕碜。 林鹤亭没春风得意多久,就被宁明昧几炮轰没了。 “你的众所周知有引用文献吗?” “易证,哪里来的易证?自己推导过吗?” “唔……三个假设条件?不够吧。五个?那你看看,去掉第二条,是不是也能推?” “没看完典籍就没看完。下次别为了面子乱编了。刚好撞上本尊也看过,多尴尬。”宁明昧云淡风轻地说,“周报告文笔不错,其他弟子都学学,下一个。” 林鹤亭也满脸通红地下去了。 大、二师兄纷纷折戟沉沙。众弟子想到自己,更加惴惴。此刻十三弟子来了一句:“三师兄,轮到你了。上周你都没去藏书阁,是去哪儿了啊?” 众弟子都将目光投在了三师兄身上。 大师兄温思衡,卷王代表。二师兄林鹤亭,天才代表。三师兄桂陶然,关系户代表。 天才和卷王都在藏书阁里学了七天六夜,你这个关系户不去藏书阁,不太合适吧? 几派弟子之间原本就隐隐有火星。如今,他们都在等三师兄为他们上周去做什么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不归隐隐勾起唇角。 一点火星,往往是更大裂缝的开始。 所有伟大的帝国,往往塌陷于内部。 宁明昧上周让这四个关系户去干了什么呢? 众所周知,师门里的关系户是最难搞的。 关系户,x二代,富家子弟,来读书不过为了混个漂亮文凭。用轻了,破坏师门和谐,破坏导师公信力,外面还得飘出不少难听传闻,影响下一届的韭菜收割……招生。长远来看,对建立导师的品牌形象不妙。 用重了……那是你能用重的吗?人家就是来混的,不仅不听,到头来还要找后台来压你。属实难搞。 但与此同时,他身上又有那么多资源,不用手痒啊。 堪称双刃剑。 能把关系户用成导师的心腹,还是心腹大患,全看导师的个人修行。 这是一把双刃剑。见血封喉。 “陶然,说说你上周的进度。”宁明昧说。 三师兄也不看众人,挠着头上前,开口道: “我上周回了明华谷……” ------------ 9 摆烂徒弟 明华谷。 众所周知,TOP3仙门有六所。明华谷就是四所天下第三仙门之一。 明华谷,谷若其名,坐落于一片山谷中。草木丰美,落英缤纷,春有百花,秋有红枫,日月当空,灼灼光华,所以有“明华”美称。 由于花草果木丰富,明华谷以丹修、药修闻名。谷中修士崇尚自由散漫之精神,于是导致前些年分家,谷主的弟弟桂若雪带着几个长老核心弟子跑路,分出了一个专精毒药、毒丹的青玉坛来。 青玉坛算邪修一派,距离堕入魔界也不远,桂若雪还搞出了在一个村子的凡人身上试新药的赫赫威名。谷主桂若虚为了维持明华谷的TOP3地位,这几年只能拼命向TOP2两家仙门靠拢。 送来清极宗的堂侄,三师兄桂陶然就是靠拢品之一。 缥缈峰的弟子们当然听过第三仙门的诸多事迹。不过到底都是清极宗的弟子,对明华谷的了解也不过尔尔。如今听桂陶然将明华谷内部的情况一一道来。 明华谷如今的谷主擅长炼丹,共有几个长老,每个长老的修炼方向是什么,如何招收弟子,如何教导弟子,首徒是谁,乃至长老居所为何处,修行常用哪些草药…… 所有弟子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是闻所未闻。 若是没有桂陶然在,他们哪里能知道这样详尽、成体系的消息。 他们都觉得自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桂陶然说完也口渴了,说:“师尊给了我一张表,我照着上面的东西打听的。” 打听这些东西可比修炼好玩多了。这些信息在明华谷里也是公开的。算不得泄密。 宁明昧听着桂陶然的汇报,眉毛有点发抖……炉鼎体质体验水,壮/阳药,有些研究也太自由了点。唯有在听见有一位丛长老炼丹失败、做出了一锅能溶解寒铁的药水后,他再次放下了茶杯。 见桂陶然汇报完,宁明昧说:“谁有什么问题?举手。” 半晌后,十四弟子举了手:“师尊,为何让三师兄去打听明华谷的消息?缥缈峰修剑,明华谷修丹。我们之间并无关联。” 这是看不起基础学科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论及修剑,你对自己的剑、对自己的身体又了解多少?”宁明昧说。 “可符修与机关术有同为第三仙门之一的饮冰阁,器修有位居前九仙门的启圣堡……” 剑修到底哪里能和草药沾边了啊。 宁明昧:“和不懂化学的人说话真费劲。” 系统:…… 宁明昧:“剑修讲究人剑合一。你的上一把剑,用了多久?” 十四弟子不确定地想了想:“……七年?” “明华谷丛长老的药水能融化寒铁。若是有一种药水,能够用来融化宝剑表面的锈蚀,又当如何?” “这……” “若是有一种药水,能使宝剑不再锈蚀且比从前更坚固,能如何?” 十四弟子不再说话。宁明昧继续悠然道:“况且,修仙不是一座孤岛。” 固步自封地做学术,不和其他领域的老板交流,哪能追热点、搞项目、拉投资? 就像机器学习刚火的那一阵。计算机机器学习,物理机器学习,生物机器学习,就连政/治学研究也要机器学习一下。如果不是因为修仙界还没有python,宁明昧也要在修仙界机器学习一下。 而且多个朋友多条路,多点老板多项目。现在是一个人,以后可是一整个期刊编委会一起来评审了。 以上内容没必要和弟子们说。宁明昧只简单说了说互帮互助、仙门团结的重要性,最后补充道:“……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对你们未来进入工业界就业有帮助。” 虽然没听懂“进入工业界就业”是什么。众弟子却也流汗了,觉得非常邪恶。 这样一听,三师兄确实是做了其他人都不可替代的工作啊。 又有弟子问:“可壮/阳药……” 宁明昧眉毛嘲讽地一抬,他环视了众人一圈,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这东西的市场有多大,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众人:……那确实没什么话可说了。 他又嘱咐桂陶然这周整理一番,看看明华谷有哪些能和缥缈峰发生交叉的项目。桂陶然爽朗笑道:“没事儿,就算我不会做,还有我的家仆帮我做呢。” 宁明昧:“真不错,自带免费RA(科研助理),还不用我发工资。” 你是真的不打算当人是吧。 一场危机暂时消弭于无形中。下一个轮到了一直在看戏的四徒弟白不归。 金光闪闪的白不归做好了也被刁难的准备。谁知道宁明昧对他异常宽和,只是草草问了几个问题就把他放了下去。 这让白不归有点不解。 “难道执剑长老只是对大徒弟和二徒弟格外严厉?” 五师弟的受难很快让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五师弟结束展示时眼里都带着泪花。众人寒战不止,然后就听见宁明昧的声音:“下一个。” 那声音就像死神一样。 十八名弟子一一汇报完成。整体来讲,质量都不错,能当清极宗的入室弟子的人大多有两把刷子。只有几个特例需要详细说一下。 一个是关系户老六。 世间共有六界。人界,仙界(又称修界),妖界,魔界,冥界(又称鬼域),天界。天界又被称为神界,为上古神祇与渡劫飞升者的居所。自万年前天门垮塌,迄今为止,已经无人再飞升过。 仙界除了诸多仙门,也有世家、仙城、结社、山庄、大小仙盟等组织存在形式。 老六就是其中一座仙城的城主之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仙城之间也有纵横捭阖、背叛结盟与大大小小各种摩擦。当然,有城的地方也有各种行业。 “现在大仙城的嫡系门客都至少得要元婴中期修士了啊。”有弟子脸色发白。 宁明昧看了他一眼。 记住了,小九的梦想是毕业进体制内。而且不是考公,是直接选调进部委。 还有关系户老十。 关系户老十来自仙界西部边陲,地理位置上与妖界、人界都相接。仙界西、北、南方边陲都有不同的部族,只有北部部族有统一的王。老十是西部当地最大的部族的族长之子。 少数族裔生源。 他们这一族的长相比起中原人来说更高鼻深目一些,有一些族传秘法,习俗也不同。而且由于地缘因素,他们与妖族之间也比较熟悉:有的是交好,有的是交战。 老十中原语不是很好,磕磕巴巴地讲完了族内的事和边陲妖族的一些情况。宁明昧嗅到其中一些可盈利……不,可学术的契机,吩咐老十继续打听。 最后一个关系户是小师弟老十八。和前三个仙界关系户不同,老十八来自人界。 此世界人界与仙界之间的关系并不泾渭分明。仙界修仙,人界修武、习巫术、使用傀儡或机关,在许多资源和业务上都有往来。大部分人族都城也会请一些修仙者来坐镇。 老十八的父亲是人界的异姓王,坐镇于冥界与人界交界处的一座都城,名晔都。晔都除却冥界和人界,还靠近方寸山脉。 方寸山脉宽阔雄伟,内有山谷、森林若干,堪称一座世外桃源。山脉中散布着一些远离尘烟的村落。 神魔交战、天门塌陷后,少数神族后人留在下界,如其他族裔一样繁衍生息。 神族后人大多行事神秘,拥有异常天赋。他们中有的出世,有的避世,有的隐居,世代守护某些封印。 传说,方寸山脉里的某几个村落就是一些神族后人的后裔。 不过天门陷落都是万年前的事情。这些村落世世代代繁衍至今,大多数都已经失去了神族的能力,沦为普通人而已。 “方寸山脉前段时间进了一批黑衣人,在搜索一座村子。可那座村子早在五年前就被灭门了。全村上下,无一人幸免。”老十八说,“我父王派人去查看时,那些死去的村民的身上都冒着奇怪的黑烟……” “是魔修干的吗。”宁明昧说。 “不知道。我父王说杀人的手法是魔修的手法,只是那些黑烟有点古怪。”老十八摇摇头,“到底谁会屠杀一群手无寸铁之力的村民呢?” 宁明昧的眼皮就跳了一下。 方寸山脉。 那里不是男主的老家吗。 “那个村落叫什么名字?”宁明昧问。 “灵水村。”老十八说。 数千年前,曾有一名神女,以死终结了天门塌陷后的下界大战。 神女的后人们世代居住在灵水村。 灵水村。 确实是男主的老家。 原作里男主是村中大祭司之子,出生七个月便遇上屠村。一名侍女带着他走小路逃出险境,之后便在追杀中逃亡了两个月。 然后才彻底摆脱追兵。 只是侍女不知道,此刻怀里婴儿已经换了个芯子。 变成了被封印的魔鬼的魂魄。 方寸山脉就在老十八家附近,这也太巧了。 宁明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男主后来不是在老十八家的晔都安家吧。” 系统:“不是,是在晔都隔壁都城再隔一个都城的苑川。” 是一个比晔都更繁华的大都城。 苑川后来被男主建设成了自己在人间的根据地。天生魔种的根据地……当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宁明昧这是已经开始护短,在担忧自己的老十八吗。 宁明昧:“那就好,能和老十八家做长期的生意。男主不会来抢我在晔都的商路吧?” 系统:…… 它觉得自己不是人,宁明昧或许也不是。 说起来它差点忘了。 这几天它忙着完成宁明昧的任务指示,都忘了催宁明昧去见男主。 宁明昧穿来一周,居然一眼也没去看男主! 最后一个特别点的徒弟,就是摆烂王老八。 老八耷拉着眉眼,一副提也提不起来、打也打不死的样子。他看的十五本典籍里六本和仙食烹调有关。在他汇报鱼羹的烹调方法时,几个年纪小的弟子没憋住,都笑出了声来。 不过宁明昧只瞟了他们一眼,他们就噤若寒蝉了。 “他们好怕我啊。”宁明昧对系统说。 你好意思说。 系统本想吐槽一句,直到它突兀地发现宁明昧在笑。 笑得让人毛骨悚然那种。 剩下八本也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东西,类似仙界的山川地理、人文志怪、民/族分布……最后一本居然和炉鼎有关。 老八一说炉鼎,几个师兄弟的脸都红了,其中红得最厉害的居然是林鹤亭。这实在有点出乎宁明昧的意料。 宁明昧说:“炉鼎怎么了?” 面不改色。几个脸红的弟子觉得师尊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非常高洁,纷纷自我羞愧。 老八也声音越来越小,尴尬道:“我原本以为这本是讲破除心魔的丹药的……”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丹药。对于炉鼎体质的人来说,不仅能打通并清洗全身经脉,还能延缓炉鼎体质的觉醒。 丹药需要用到云中果,一种极为罕见的果实。五百年一遇,有市无价。 而且云中果一般用于修士清洗经脉、为筑基准备。甚至,它对于炉鼎的常见作用是加速炉鼎体质的觉醒。 只有在这个丹方之下使用,是作用于延缓炉鼎体质的觉醒。堪称手性分子。 宁明昧若有所思。 让所有弟子意外的是,面对老八这么敷衍且明显摆烂的典籍方向,宁明昧居然也有问题可问,同样严肃、同样详尽、同样如对待其他弟子时一般苛刻专业。 就好像他将对方的敷衍也视为学术,在一视同仁地进行指导。 老八根本没料到宁明昧会这般反应,只能结结巴巴地作答。看着老八的窘状,老十六在林鹤亭身后笑了一声。 可他没想到,站在他身前的、这位素来爱耍小聪明的天才二师兄的反应却与他截然不同。 “师尊有教无类,对我们所有弟子都竭尽全力、这般上心……师尊不知道八师弟是在敷衍吗?或许不知道,可他即使知道,也会同样地悉心指导。”林鹤亭心中如有编钟乱撞,“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师尊为我们做到如此,而我呢?” 而我想的,仅仅只是功名利禄那几张纸吗? 仅仅只是想靠小聪明维护林家如今拥有的阶级吗? 林鹤亭忽然感觉很羞愧,非常羞愧。这种让他无地自容的感觉远比方才被师尊戳穿时还要浓烈。 师尊如此单纯,而我却如此肮脏! 老八被问到最后直接开始摆烂,满口“不知道”。宁明昧于是把老八打发回去了。他不说话,正殿里也安静得可怕。 师尊是不是要发怒了。 宁明昧:“拷问人的感觉真爽。” 系统:确定了,宁明昧确实不说人话。 像老八这样的人,堪称师门大雷。 老八摆烂不是问题,问题是软硬不吃,带坏师门风气。而且这样一个没产出还吃俸禄、占名额的家伙,总不能留在师门一辈子。早晚还是要把他扔出去、让他毕业的。 才能省下名额招收新的学生。 如何制裁老八是个难题。惩治老八过轻,其他弟子会不平衡,觉得同为弟子,凭什么老八能这么摆烂,而且摆烂最后还毕业了。近墨者黑,就怕到时候有些学术意志不坚定的弟子被老八带偏,也一起开摆。 惩治老八过严……就怕再严也没用。惩治失败,反而有损导师权威。 导师的权威是最重要的。够权威才能让弟子们老师干活。 有这么个裂痕在,只需要一点火星炸开,一切矛盾都可能发生。 宁明昧手指轻敲桌面。众弟子不知道宁明昧要说什么,更加害怕。系统看着他,觉得后背发麻。 你不会虐待老八吧。 系统觉得宁明昧真的干得出来。 “虐待,太低级了。”宁明昧说,“激起他的欲望,放大他的欲望,再给予一点希望。” 系统:?? 它可什么都没说,宁明昧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宁明昧:“第一次碰到老八这样的徒弟,激起了我的胜负欲。” 还有征服欲。 系统提了一个问题:“所以这就是组会?” 宁明昧:“严格来讲,我还没有确定我的研究方向。因此,只是先打压……训练他们一番,让他们习惯学术氛围而已。” ? 宁明昧:“他们现在研究的东西,过几天都得换,呵呵。” 你认真的吗。 宁明昧:“导师一句话就让几年的工作沦为无用功。也是学术训练的一部分。” ……无话可说。 第一次组会结束,所有弟子们都遭遇了非同一般的精神洗礼,脚步虚浮,神色恍惚。宁明昧见他们精神不济,随口给他们打了几句鸡血,顺便让温思衡盯着洒扫弟子把大殿扫干净。 “人都走后到我书房来一趟。”宁明昧对温思衡说。 温思衡眼圈还有点红,答应的声音也闷闷的。宁明昧也没看他,直接宣布散会,拖着黑袍就往书房去了。 路上系统问他:“温思衡看起来很沮丧啊。” 宁明昧只道:“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以后怎么能放心把实验室的帐交给他管?这样的人,让他收□□凑假账,会哭起来吧?” 系统:……你真的不是人吧。 宁明昧一走,众人都如释重负。殿内有了点人声,人声依旧苦闷。 “啊,不知道人界边境都城的门客会不会好当一些……”老七犹在碎碎念。 “师尊说下周继续组会。”温思衡说,“这周还是15本典籍。” 所有弟子:痛苦。 老十六唉声叹气。林鹤亭却瞥了他一眼,皱眉道:“师尊为我们指导得如此尽心。都在这里叹气些什么,都好好想想,今天师尊说的是不是都很有道理?都是在为我们的修炼着想?” 试问世上仙门中有几个大能会为自己的入室弟子做到这个地步? 弟子直到入室才能被称作某位长老门下的弟子。在那之前,即使成了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区别开,也不过只是在自己所在的峰中做事而已。 即使如此,大能们大多专注于自己的修炼,对麾下的入室弟子也不甚在意。也只有成了入室弟子之上的亲传弟子,才有可能被大能指点一二。甚至有些大能连亲传弟子也不怎么管,只管自己唯一的那个真传弟子。 老十六十分惊异,向来爱耍小聪明的二师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义正词严了。老十二则比他聪明很多。 “师尊给了我们许多启发,我们可不能辜负师尊啊!”老十二见状道,“各位师兄弟慢走,我先去藏书阁了!” 老十二骑着飞剑跑了。众师兄弟一愣,前赴后继地也骑着飞剑追上。 “我靠,背着我们偷着修炼啊!” “来比比谁跑得更快!” 众师弟飞走了,林鹤亭郁悴的眉头也分开了些。他正打算走,远远地就看见温思衡在往书房的方向去。 林鹤亭:!! 他差点忘了! 下午烟云楼的人要来! 师尊这是打算带着温思衡出席欢迎仪式?! 还有。 师尊什么时候开始,和温思衡走得这么近了??他方才分明还看见,温思衡盯着师尊白玉般的脖子发呆! 大师兄难道对师尊…… ------------ 10 领导层团建 缥缈峰终年积雪,裁雪殿中的庭院也整日光秃秃的,只留着几丛稀稀拉拉的腊梅。温思衡走了一路,看了一路腊梅,心情于是也半死不活的了。 书房较上次来时多了一层暖金色纱帘子,温思衡撩开帘子,刚进去就闻见一股幽幽暖香。 师尊的书房里居然点了熏香。 宁明昧换了件白色外衫披着,斜躺在窗边软塌上,手里捧了本书在看。午后阳光透过窗纱落在美人面上,温思衡没说话,只能小心候着。 许久后他听见师尊说:“早上说你两句,现在生气了?” 依旧是平淡懒散的语气。可温思衡莫名觉得,即使他真的生气了,师尊也不会在乎。 “……没有。”温思衡吸了吸鼻子,说了心里话,“师尊,弟子生……弟子自己的气。弟子身为大师兄,不能为师弟们作表率,心里难受。” 宁明昧说:“抗压能力还是不够啊。” 他也不说别的,让温思衡过来。温思衡战战兢兢地又过来了,宁明昧合上书,不轻不重地把书卷往他的头上拍了一下。 他这一拍反而让温思衡的眼圈又红了。不知怎的,就像大狗找到了自己可依靠的主人似的。宁明昧不咸不淡地说:“算了,刚开始这样,也算正常。以后多长点心思,不懂的来问。” 温思衡又有点想泫然欲泣的意思。宁明昧又说:“差不多行了,回去换身好点的衣服再过来。” 温思衡:“有什么事,师尊?” “傍晚烟云楼的人要来。带你一起去。”宁明昧说,“行了,哭丧着脸差不多得了。以后缥缈峰的帐还得也让你这个大师兄来做,你这个大师兄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温思衡捂着脸走了。系统难以置信:“你说以后要给他布置更多活干。他不仅不觉得累,还看起来非常开心。” 宁明昧:“因为我在重点栽培他,他感觉到了。小温虽然抗压能力弱了点,但很有思想觉悟。” 系统:……电极好痒。 有弟子通报说林鹤亭还在大殿外等着。宁明昧思考一会儿,让弟子把林鹤亭带进来。 林鹤亭这次进房间,东不敢看,西不敢看。温思衡看宁明昧的眼神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转着转着就晕了。 宁明昧对此评价:“小林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看来他心中,不止拥有纯洁的学术。” 系统:“你的学术也称不上纯洁吧。” 宁明昧照例是不先开口,等林鹤亭自己提出要求。果然,林鹤亭没办法,只能在提出要求前做出了新的承诺,并对自己的上周表现进行了一番反思。最后,他小心翼翼道:“师尊,您觉得我身为二师兄,还有什么是我能为师门做的?” 宁明昧于是说:“小林啊,你觉得咱们缥缈峰的修行氛围怎么样?” 林鹤亭一脸懵懂。他思忖良久,咬咬牙,又小心翼翼道:“师尊,您觉得我身为二师兄,还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 在危险的边缘暗中试探.jpg 宁明昧说:“我的心中只有学术。不要问要为我做什么,要问你,打算为学术付出什么。” 林鹤亭悟了。 ……我的内心实在是太龌龊了!师尊的心里,除了修行,别无他物!林鹤亭唾弃自己,如果温思衡对师尊起了什么心思,一定是温思衡的问题! 他身为二师兄,一定要守护师尊纯洁的学术世界! 宁明昧呷了口茶,继续道:“你觉得你四师弟和八师弟如何?回去换身衣服,傍晚随我一同去见烟云楼交换生。” 虽然不懂交换生是什么,林鹤亭也又惊喜、又疑惑地走了。看着林鹤亭的背影,系统异常惊异,道:“怎么林鹤亭也变这样了。” 说不出是变哪样了。可上周这时候林鹤亭还“微微一笑”、非常淡然又飘逸来着。 宁明昧说:“林鹤亭被成功地激发了学术热情。” ……系统根本无法相信。宁明昧又找来几个弟子关于云中果一事排查了一遍,到头来只有关系户老三桂陶然对此有点眉目。 老三说:“明华谷掌门私库中布置有没有……可能会有点眉目……不过云中果价格不菲……掌门他……” 要是寻常或稍微有些小珍贵的药材,老三能帮宁明昧弄来。但云中果到底是有市无价的大宝贝。 不过老三还是比较给力。他说如果掌门私库里有,师尊和掌门聊聊,花点钱应该能弄来。 宁明昧:“招收这个弟子的作用这下不就来了。” 系统若有所思。如今它总算从宁明昧这里明白,组会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就是每次都得花点钱,说到钱…… 宁明昧又端着烛台下昨晚他到过的地方去了。几百阶梯走遍。眼前霍然开朗,好大一处—— 空空的洞穴。 这里,就是缥缈峰的库房。 剑仙在设定里实在是太不通俗物了。于是库房里只落着几把剑,几箱过期的药材,一小堆天然灵石,仅此而已。在修仙界,灵石分天然灵石和用于货币流通的标准灵石两种。缥缈峰库房里有的都是天然灵石,因此要把它们兑换成能给弟子发工资的标准灵石,还要被兑换所收一笔手续费。 宁明昧说:“修士寿命何其漫长……” 他这堆就够给弟子发半年工资的钱就好比沧海之一粟。 简单换算一下:剑仙存款,十八万整。十八万除以二万五,够弟子们7.2个月的工资。 建立在宁明昧不吃不喝不花钱的基础上。而且还不能装修他梦想中的办公楼。 一个工作了几百年的终身教授存款才十八万。这剑仙修什么仙的,干脆转码当码仙算了。 丢人。 那几把剑也是不能卖的。剑身上面还刻着清极宗和缥缈峰的标志。宁明昧又数了一遍,库房里也没多出新的东西。他只能端着烛台又上去了。 额外的财产:尹希声留下的古董暖炉一个。价值二十万。 宁明昧:“尹希声什么时候再过来做客,把说好的茶叶和我的人体工学椅带来。” 系统再次电出了宁明昧的泪花。不知道这泪花是因为痛还是因为穷。 云中果一事任重而道远。宁明昧盯着自己的地契看了半晌,忽然意识到系统大半天没说话了。 系统这么久没开口还是第一次。 往日里系统都是问东问西的,刨根问底也要知道宁明昧是在做什么。宁明昧觉得很有意思,转移注意力问它:“怎么半天不说话?” 系统说:“刚才做好了男主这周进度的周报。” 系统不仅会学习组会精神,还很会心向男主啊。 宁明昧起身倒茶:“说说看,他做了什么。” 系统:“昨日男主从山坡上摔下,滚落山底……” 宁明昧:“好惨哦。” 系统:“撞至一颗谷底深处的、世界唯一的万年云中果上。因饥饿,食用云中果果腹。” 宁明昧:…… 茶倒出来了。 系统:“云中果入口即化。他吃完了,浑身毒素也被清除干净……” 茶杯碎了。 宁明昧沉默许久。系统道:“以上就是男主上周的工作汇报。宿主有什么想说吗?” 熟悉的一红一蓝两个选项又出现在宁明昧面前。 红:趁他病,要他命,寻找受伤的男主,斩草除根。 蓝:找到受伤的男主,悉心照料他。挥手自兹去,深藏功与名。 宁明昧:“能用血入药吗?男主,我的云中果缓释胶囊?” 把男主绑来,每隔几天在他的手腕上一划拉,血那么一飙,都接进碗里……操!疼! ……宁明昧在一炷香后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说:“凭什么电我。” 系统:“你太邪恶了。” 宁明昧:“又没杀他,哪里邪恶了?” 系统看着不断抽搐的他,冷酷道:“请宿主铭记自己作为清冷师尊的分寸感。” 宁明昧:“下手这么黑,我身为导师,吸点徒弟的血怎么了。我反思过了,我对男主这个未来弟子的关怀的确不够,等料理完老八我就去看看他。” 系统:“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所以宁明昧到底是不是真要去看男主啊? “没开玩笑。”宁明昧从容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硬仗? 宁明昧:“先去认识清极宗剩下十二名长老。认识尹希声,获得暖炉一个。认识齐掌门,获得地皮一块。剩下十个认识完,我就能把缥缈峰的装修凑齐了……疼!” 宁明昧半晌后面无表情地爬起来:“再趁着烟云楼弟子交换来摸摸烟云楼的底。” 系统又要电宁明昧,且冷酷:“这算什么硬仗。” 宁明昧:“和没文化的系统说话真可怕。俗话说得好,找钱和与其他老板打好关系可是科研的最重要组成部分。” ……所以这到底和你们那个世界的文化有什么关系。系统更加迷惑了。 系统:“清冷师尊又不吃饭,要钱干什么?” 宁明昧戴好眼镜、整理完衣衫便离开了裁雪殿。他一出门,就看见温思衡和林鹤亭两个人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他带上两人便往天台峰的方向飞去,路上顺便对林鹤亭说:“你给我介绍一下。” 林鹤亭获得在师尊面前表现的机会,既惊又喜:“介绍什么?” 宁明昧态度从容:“本座闭关十年,对外界的人事变动记得不太清楚。” 烟云楼弟子们的到来是一场盛事。隔得老远,宁明昧就瞧见峰顶漂浮着的紫、红二色的旗帜了。一排排整齐的紫、红旗帜之下,是一列列低头肃容、对来者严阵以待的清极宗内门弟子。 宁明昧扫了一眼这群弟子,只见每个人都穿着最崭新的清极宗道袍。其中男性身高是统一的180厘米,女性身高是统一的170厘米。 宁明昧:“上次我来清极宗找师兄要地时,这里的内门弟子的身高还没这么整齐啊。” 系统侧目,这人如今“师兄”喊得可真顺口。 看来古代现代都一样,清极宗身为天下第一仙门,在招待另一个天下第一仙门时,总得搞点仪仗队面子工程,好向对方展示一下同为天下第一仙门的精神风貌。 三人没急着进去。宁明昧瞧着那堆旗帜,林鹤亭立刻说:“紫色是清极宗的代表色。红色是烟云楼的代表色。烟云楼选红色,是因为红色是最‘正统’的颜色。清极宗选紫色,是因为烟云楼先选了红色……咳咳,紫色是最代表天下至尊的颜色。” 宁明昧对系统:“不愧都是第一仙门,在颜色的选取上也是旗鼓相当啊。” 他顺便用神识扫了扫屋子,发现除他之外,其他的长老们基本已经到齐了,就是好像还差一个……居然有人比他还晚到。林鹤亭还在科普:“除此之外,饮冰阁是蓝色,明华谷是黄色,求是门是绿色……” “执剑长老好。”有人恭敬道。 比他来得还晚的那个长老到了。 向他问好的弟子身材高大,眉目俊朗,很守礼的模样,只是抿着唇,看着很有点不苟言笑的意思。林鹤亭和温思衡也向他一拱手:“穆兄。” “寒山兄……常峰主呢?” 清极宗长老分外门长老与内门长老,内门长老中除太上长老与掌门之外,最至高无上的就是十二名拥有峰主一职的长老。他们是清极宗对外的门面,每次盛会都会出席。 比如宁明昧,和这位寒山兄的师尊常峰主。 这人叫穆寒山,是常峰主的首徒。 穆寒山规规矩矩的表情立时有点无语。他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道:“来了来了。” 宁明昧一抬头就和那“常峰主”对上了眼。 常峰主皮肤极白,睫毛长,遮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站在穆寒山的身后,比自己的弟子看上去还要矮一头,穿着灰色道袍,打着哈欠。 穆寒山:“师尊,都和你说了是今天下午——!” 常峰主说:“急什么急,烟云楼的人这不是还没到吗……” 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还用手揉眼睛。穆寒山说:“如果不是我提醒你把你从房间里拽出来——” 他很快收了声,大概有点峰丑不可外扬的意思。常峰主倒是拖着声音说:“知道——了——” 宁明昧对系统说:“原来这就是那个在中秋夜宴把我的故人捅死的常非常。” 这拖延症的样子和记忆里那果决出剑的样子真是异模异样。 穆寒山还在小声和自己的师尊吵架,看起来颇有点老妈子。常峰主说:“行了行了,你看宁长老不是也没到场吗。而且他都十年没有到场了。” 穆寒山一惊,一脸“我不是那个意思”的表情看向宁明昧,似乎生怕自己的师尊因为口无遮拦和人结仇。宁明昧看他们两个人的互动觉得颇有一点意思。 常峰主倒是很自然地凑到宁明昧身边来:“宁长老,走?” 宁明昧:“走。” 两个师尊肩并肩走了,留下三个弟子在背后抓狂。宁明昧对系统说:“这个常非常很有意思,他居然都不问我头发怎么了。” 系统:“所以?” 宁明昧:“要么他是个真正的咸鱼,要么他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系统侧目,宁明昧到底在想什么啊。 常非常一路上倒真的没说什么话。两个人一齐降落在天台峰广场,一齐收获了内门弟子们惊异的目光——宁明昧的新造型还没有向全宗门广泛传播开来。宁明昧非常自然地和常非常一起被接引弟子带了进去,刚进大殿,就听见有人粗声粗气地说:“总算来了。” 宁明昧一抬头,看见一个中年男峰主坐在左手边。他蓄长须,长须却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相当局里局气。最值得人注意的是他的两个弟子都站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颇有点“弟子不得上桌和导师一起吃饭”的意思在。 他旁边也坐着一个中年女峰主。女峰主抿着唇,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衣着相当简单笔挺,整体气质就是刻板印象里的“中年女教导主任”。她看起来也有点不满。 除此之外的几名峰主或是笑眯眯的,或是因这场冲突有点紧张的,又或是心不在焉的……宁明昧只简单地扫了一眼,还没把人认完,就听见掌门齐免成说:“好了,既然来了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吧。明昧,你坐这边。非常,你坐那边。” 这是师兄给自己解围了啊。 宁明昧:“谢谢师兄。” 一句师兄叫得比谁都快都甜。齐掌门的眉头都又舒展了很多。系统说:“你……” 宁明昧:“你什么你,在宗门核心权力层面前展现自己是关系户的机会可不多见,手慢无。” 系统:……他爹的,好想电人。 宁明昧往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去时还看见对面的方无隅在看他,表情里挺高傲就是了。方无隅身边还坐着个很俊朗的东北大汉,穿着貂,看起来就是清极宗嫡系F5里的项无形。宁明昧于是也冲他面无表情地抖了抖眉毛。 意思是怎么,你也想听我叫你师兄的意思。 方无隅把目光别开了。宁明昧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他看了一眼自己身边…… 美。 很美。 是个美女。 美女身着白衣,牙齿洁白,眉目间不是刻板印象中女修会有的清冷仙气,反而有种很特别的英气。比起修仙之人,更像女侠。 女侠说:“好久不见,宁师弟……你的头发?” 非常惊异。 系统:“这位是……” 宁明昧:“白若如。” 除了嫡系F5中唯一的女剑仙白若如之外还能有谁。 白若如是无为真人唯一的嫡传女弟子,在人界是云南王之女,在仙界是天才女修士。她潇洒正直,光明仗义,不常待在宗门,而是经常在外面到处游历、行侠仗义。是无数修士心中的女神。 于是也有传闻说她一定会是掌门齐免成的未婚妻,青梅竹马,郎才女才,天造地设的一对,多般配。但宁明昧最关注的不是这个。 白若如喜欢四处游历。 白若如喜欢行侠仗义。 白若如…… 是白若如把男主捡回宗门的。 是的,白若如和她的清冷首徒叶雪霏正是原作里人气最高的两位“女主”……之所以是“女主”,而不是女主,是因为最后一对CP也没成。白若如在游历期间撞见在一座小镇中被人欺凌的男主。她心中不忍,善心大发,把这个小可怜少年带回了清极宗…… 她不知道那座小镇里的人性情大变,是因为男主在此做将邪气引入人体的实验。 谁会怀疑一个美貌、有礼又可怜的少年呢? 白若如在回宗门后便把男主放到了外门做外门弟子。她嘱咐他好好修行,而后又离开了宗门。男主很快在外门做到见习弟子,而后考入内门做学道,再在X年一度的收徒大典上击败其他选手入围、因为一些被陷害的黑幕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成为了宁明昧的座下弟子……没错,男主最开始可嫌弃宁明昧了。 他想拜入的是其他人的名下,比如。 白若如。 ------------ 11 贵校访问 宁明昧:“师姐。” 白若如道:“听说你这几天才结束闭关出来,怎么把头发给绞了?” 宁明昧:“因为念头通达了。” 白若如:? 女侠很显然没有get到他的幽默感……啧。 看在白若如是嫡系F5的份上,宁明昧又把之前给齐掌门的说辞重复了一遍。白若如听完显然还是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见天地,见众生?” 她要是能懂才有鬼了。 “不过师弟如今看起来比过去开朗多了。”白若如看着宁明昧,忽然嫣然一笑,“光是为了这个目的,这头发剪了也使得。” 宁明昧:“我看上去哪里开朗了?” 真了不得,白若如居然说他性格开朗,还真是慧眼识珠。 “这可是你第一回主动叫我师姐呢。”白若如对他眨眨眼睛,“我记下了哦,小师弟。” 宁明昧:…… 敢情之前的剑仙连句师姐都没叫过。 “放着嫡系的人脉都不去社交,还谈何networking啊。该不会一起读了几百年书,白若如在宁明昧的领英上还是个二度人脉吧。”宁明昧感慨,“难怪库房里一点研究资金都没有。这下好了,要重启校内社交,必须得先搞点大事出来干才行。” 系统真想电他一下:“你懂什么,那叫高岭之花。” 而且清冷师尊和师姐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宁明昧注意到自己同白若如说话时,坐在他下首处的另一名峰主一直在侧耳听着。 那峰主中年男人模样,胖,放在现代媒婆嘴里就是“长得有福气”,眉梢眼角都透着笑呵呵,只有眼底透露出几分八面玲珑的意思来。 清极宗的座次也是按照人情世故的规律来排的。宁明昧沾了掌门师弟身份的光,坐在右手边仅次于尹希声、白若如的第三位。这胖峰主坐在仅他下首的位置,实力肯定不凡。 宁明昧于是又用神识扫了一遍胖峰主。胖峰主穿着非常简单朴素,就连腰带都是只比普通稍微贵那么一点的大路货。只有他手腕上的手镯泄露了一点天机——宁明昧凭借剑仙擅长探查的特殊灵体嗅出一点灵气,闻起来价格逼人。 怎么着也算个修仙界的江诗丹顿。 坐在自己的峰主位置上,给外面弟子看自己一副朴素模样,闷声发大财的教授啊。 除此之外,感觉修为一般,灵力一般,甚至还是个法修……宁明昧于是毫不客气地传音白若如:“师姐,坐在我旁边的那位是谁,没认出来。” 白若如很贴心地传音回来:“住在集贤峰的沈立万沈峰主。他是上任集贤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沈峰主的父亲与祖父都是清极宗的外门长老。沈峰主历经了外门长老、内门长老,最终成为内门峰主,怎么连他都记不得了,师弟?” 宁明昧毫无羞耻:“闭关十年,他长胖了好多。原本也没多记得他。” 清极宗本土三代,听起来是有点人脉,很容易就能把宁明昧的小金库西八撕碎的样子啊。 宁明昧:“这位峰主不会管……咳,统筹内门的弟子调度之类的事务吧。” 白若如:“对啊。师弟你不是还有点印象的嘛。” 果然不仅是个峰主,还是个行政长老。 没什么学术水平、靠裙带关系上位、经费多的行政长老,还更进一步,当上了峰主。还好这是修仙界,不然他还想方设法去管点精神文明建设之类的。选法修这个方向估计只是为了利用少数方向优势,竞争小,容易获得用来糊弄人的头衔。反正心也没放在学术上。 行政长老和他身边的另一个峰主倒是相谈甚欢。话里话外都是些“妖界”“历练”“与妖尊论法”之类的。行政长老说自己身上的玉佩是从妖界那里带回来的纪念品。白若如被宁明昧一问,又回复道:“沈峰主在升任峰主之前,在内门长老的位置上待了几百年,于是去妖界历练过一番……唔,几年?三五年吧。见过水族、花族等族的几名妖尊。回来后?升任峰主,打理内门事务……” 宁明昧对系统说:“直升升不动,去海外混几年,搞个海归的名头回来好弄教职是这样的。” 系统:“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感觉你又在试图玷污修仙界。” 修仙界很纯洁的好不好。 宁明昧又对系统说:“我和白若如在这儿说小话,别人能听见吗?” 系统:“理论上这里只有修为比你和白若如都高的人能听见。” 修为比宁明昧和白若如都高的人。那不就是掌门齐免成了吗。 宁明昧眼睛向台上一看,金光闪闪的齐掌门也正好看下来。齐掌门轩然霞举,见宁明昧看他,眼神温和。 宁明昧对他虚虚地一点头,对系统说:“那没事了。” 为什么。 宁明昧:“我师兄嘛。” ……我信你才有鬼了。 宁明昧:“而且早晚都要死的。看,死人在微笑。” ……这人真的不是人是吧。 天台峰的领空有了动静。大殿里于是安静下来。 “总算来了。”常非常打着哈欠道。 只见天际流光溢彩。烟云楼弟子们的身影还未出现,就已经隐隐听见飘飘仙乐。 而后,踏云而来的修者们终于穿云破雾、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不同于清极宗白紫相间的仙鹤道服,烟云楼弟子们身着的道服是纯白的,只有衣摆处绣着朱红色祥云纹路。为首的弟子以红绸束发,背着瑶琴,眉心一点红痣,气质超然。 且隐隐有金光闪烁。但很淡,比起齐免成,像是萤火与明月争辉。 在看清那淡然出尘的绝世面容后,有人在底下小声感叹。 “烟云楼掌门把宋鸣珂都派来了……今年这场比试,他们是志在必得啊。” “难怪是烟云楼掌门破例收下的关门弟子,实在是不同凡响。” 在宋鸣珂的身后,十余名烟云楼弟子同样气质高雅,穿着祥云道服,或背着月琴、或执着箫……不愧是以乐入道的门派。 烟云楼以乐修闻名——无论是修医,还是修武。因此,其中不少弟子都以气质著称。他们一路飞来,路上不少内门弟子都看直了眼睛。 “我们清极宗只会用剑,谁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有弟子小声嘟哝。 只是无论是赞美还是抱怨,他们绝对想不到烟云楼弟子们此刻的心情。 身着白紫仙鹤服的清极宗弟子远比传闻中还要清雅出众,且带着令人见之难忘的穿云破石般的剑意。烟云楼弟子们即使心情焦灼,也免不得被清极宗弟子们惊艳了一瞬。 只是这远远比不过他们如今的焦虑。 “鸣珂师兄,还是联系不上郑引商师兄和余袅师姐他们。”女弟子向宋鸣珂传音,“怎么办?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失联呢?” 宋鸣珂皱着眉。可他的神情又非全是对师弟师妹的担心……还有一点别样的焦虑与难以启齿。 可他还是说:“没事的,游鱼。我们到清极宗了。” 清极宗高耸入云的大殿就在眼前。宋鸣珂看着描金画彩的“清极宗”匾额。 按理说,能施以援手的天下第一宗就在眼前。烟云楼弟子们应当都松了一口气才是。 可宋鸣珂的眉头却没松开,就像终于到达了一个没办法再拖延开口的境地似的:“如今到了清极宗的地界,他们……至少会帮我们找到人的。” “可是。”另一个男弟子范钧天插嘴道,“郑引商他万一是去了……” “慎言。”宋鸣珂说,“我们已经在清极宗众的神识范围内了。” 烟云楼弟子陆续步入清极宗大殿,人均将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宁明昧身后的温思衡和林鹤亭都站得更加端正了。 宁明昧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弟子之间的攀比心嘛。 只是他扫了一眼,便从这些白衣弟子的脸上看见了遮掩不住的焦虑。站在宋鸣珂侧后方的那名叫陆游鱼的女弟子更是紧紧抓着衣袖,嘴张了又合,像是有话想说。 宁明昧:“访学第一天就这么急。打车到学校时把护照身份证丢了?” 系统:好想电人。 除宁明昧外,不少人精也看出了这些弟子们的异常。他们只浅浅交换一个眼神,并不言语。 宋鸣珂顶着众人的打量,礼数依旧周全。他向众人行礼,身体脆生生的,像是一杆青竹:“烟云楼弟子宋鸣珂拜见清极宗齐掌门,拜见各位峰主。” 齐掌门惯例性地接了这礼,回了几句套话。而后,他很快切入正题道:“你们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路上发生什么了吗?孟掌门在书信中说,烟云楼会来十五人。如今在这里的,却只有十三人。” 宁明昧:“啧,齐掌门还真是个好人啊。一般领导总要先把欢迎流程走完的。” ……你这话说的是发自真心的吗?怎么听不出一句感激。 宁明昧看见宋鸣珂身后两名弟子对视一眼。宋鸣珂用嘴型说:“我来说吧。” 陆游鱼低头,心事重重。 宋鸣珂站在他们身前道:“在前往清极宗的最后一段路上,我们遭遇了一场雷暴云团……” 修仙之人御剑飞行不看天气预报,因此,撞到雷暴云团也是常有的事。 仙剑也导电。因此修者们往往都是会绕绕路的。烟云楼的弟子们显然也不在这件事上有“与天斗,其乐无穷”的精神。雷云区距离清极宗不过两百余里,两三天的脚程罢了。稍微绕一点路,时间上也是完全够的。 宋鸣珂详细地描述了他们遇见云团的过程和云团的模样。系统见宁明昧的眉尾一跳一跳,问他:“你是不是想说,‘很难不让人觉得是作者在水文’?” “不啊。”宁明昧轻巧地说,“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系统:? 哪里有趣啊。 “……可越往绕开雷暴云团的方向走,光线就越暗、越黑、雾气也越来越大,几乎看不见路。”宋鸣珂说,“手上的罗盘因为雷暴失了准心。我们商量先降落寻找方向,最终落在了一片荒野之中。” 荒野上的雾气也很大,看不见前路和夜空,四周枯树如幢幢鬼影。罗盘依旧失灵。众人托着罗盘沿着河流的方向走,决定先到附近的城市去避避雷暴,等天气晴好了再出发。 这一段又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坐在旁边的常非常听得昏昏欲睡,非常不给面子地耷拉着眼皮,一副摆烂咸鱼的模样。 系统一看宁明昧。宁明昧倒是单手托着下巴,镜片越听越反光了。 你到底听了个什么出来啊! “罗盘在城里终于恢复了功能。为了等待修整,我们呆了一天。但当我们回过头时,却发现郑引商和余袅消失了!烟云楼弟子彼此间有位置感应。可似乎有什么隔绝了我们对他们的探查。我们在那里找了两天,却什么也找不到。眼看时间快到,我们只能以最快速度赶到清极宗求助。”宋鸣珂说。 其他烟云楼弟子也低头不语。温思衡看他们,心里很是同情。 麻烦外宗帮自己找人,难怪他们进来时这么尴尬。 只有宁明昧的眼镜一直在反白光。 停下来的理由说了半天,找人就说了一句话。这里面,有点意思啊。 在这点上,齐掌门是一如既往地出来肩负天下第一宗的责任:“那座城在哪里?” “瑶川。”宋鸣珂答。 瑶川啊。 “瑶川”两个字一出,宁明昧注意到其他长老没什么反应,只有白若如的脸上有点一闪而过的疑惑。考虑到白若如一年四季都在宗门外走南闯北,他传音白若如:“师姐,瑶川有什么不对吗?那里很危险吗?” 白若如说:“没有,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绕路到那里去了。” 瑶川不在前往清极宗的必经之路上,相反,还要绕上一小绕。 不过考虑到雷暴,白若如觉得这个解释也是可以的。 宁明昧又问:“因为地处偏僻,穷山恶水吗?” 白若如说:“不是。” 事实正好相反。 瑶川是距离人界、魔界、妖界三界交界处最近的大城。即使在三界所有城邦中,也是数得上名头的大城。人魔两界的关系人尽皆知:近年休战,冷淡厌恶。但三界交界处多了一个妖界,于是便达成了一个动态平衡的和平效果。 瑶川城就这样应运而生。其交易市场、娱乐产业和佣兵市场都非常发达。堪称三角带中的一颗明珠。而且距离瑶川城不远就是坐拥矿山的萦城,萦城人因对矿产的开采,都很有钱。这又加剧了瑶川城的繁华。 但相应的,也鱼龙混杂。 “哦……”宁明昧说,“瑶川城,很繁华啊。” 他没再询问,手指在桌面上跳了跳。 宁明昧这是又在想什么。 宁明昧:“那雷暴云团,真的非绕开不可吗?” “你是说……”系统悚然道,“有人做了手脚?” 这群烟云楼弟子里,有二五仔? 宁明昧:“那不一定。我有一个预感。” 系统:“什么预感。” 宁明昧:“我已经猜到这件事的真相了。” 诚恳的齐掌门还在工作。他问了些相关细节、是否留下路标之类的等,宋鸣珂都对答如流,非常详细,可见这位掌门关门弟子平时是个相当谨慎的人。齐掌门说:“同是仙门理应互相帮助。正巧各位峰主都在这里……” 方无隅心知这事儿得做。虽然心里有点烦,但也在琢磨人选。这时却有人道:“有两位长老最晚来,不如就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去。” 宁明昧一抬头。说话的人老熟人了,就是他刚才进来时瞪他的那长须古板峰主。齐掌门顿了顿道:“明昧和非常,你们觉得呢?” 宁明昧说:“行啊。” 系统惊了。宁明昧这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还兴致勃勃的。 常非常见宁明昧都接下了,说:“我也行。” “明昧师弟刚闭关出来,也从未去过瑶川,不太合适吧?”提出反对意见的居然是白若如,“不如我一起去?” “失踪两个弟子,要劳动清极宗三个峰主去找,没得让人看了清极宗的笑话。”另一个中年教导主任女峰主开口反驳道。 “梁长老。”另一个女声响起,来自坐在下侧的、容貌娇艳的另一名女峰主。她纤纤十指染着蔻丹,眼神却显示她绝不是个简单人物:“瑶川毕竟是个处在三界交界处的大城啊。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牵扯到什么势力,嗯……哼。” 她一说所有人都静了。如今几界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实在不利于再生事端。 宁明昧侧眼看了那说话的女峰主一眼,记得她的名字是江盈。他说:“我闭关修炼十年,如今正好出来试剑,对自己挺有信心的。” 系统侧目,你对自己来的哪门子信心啊。 而且你怎么试剑。你来这里后碰过剑吗。光泡在藏书阁里看你的书和开你那没用的组会了。穿来战斗力只有五,现在战斗力也只有五吧。 你懂不懂,修仙界是用拳头说话的! 宁明昧:“原始,低俗。” 这人怎么这时候还插一句话来嘲讽它。 系统觉得宁明昧肯定会后悔的。它这是找了个什么人,最擅长轻飘飘说大话了是吧。 “好,那就明昧和非常。你们回去收拾一下,带上得力的弟子一起去。” 齐掌门一锤定音,只是眉头微皱着。 宁明昧瞟了齐掌门一眼。 他这师兄的心情,可没那么简单啊。 ------------ 12 公费出差找人 事态紧急,众人也没心情给烟云楼弟子们办欢迎仪式了。所有流程暂停了等下次再来。宁明昧刚散会就和常非常一起被齐掌门叫到了后殿里。 齐掌门给他们一卷玉简:“这是瑶川的地图,你们收下。有事汇报,千万小心。能救则救,一切以清极宗长老弟子安危为先。” 宁明昧说:“这掌门,挺关心群众的啊。” 系统侧目。为什么宁明昧这人夸人也像嘲讽。 宁明昧接下玉简。他正把玉简贴在头上,就听见齐掌门又嘱咐常非常道:“明昧闭关十年刚出来,人又单纯。非常师弟,还要麻烦你好好照顾他一下。” 常非常说:“没问题。” 单纯。 方无隅也在后殿里。他阴着脸,显然并不信任他们。他瞥了一眼宁明昧,道:“你行吗。这可是牵扯到烟云楼的事。” 意思是同为天下第一仙门,可不能在彼此眼前丢脸。 这次烟云楼丢人,麻烦清极宗来找,本来是清极宗可以拿出去吹一番的把柄。要是宁明昧把事情搞砸了,这事儿反而就成了清极宗的笑话了。 于是话里话外都是对宁明昧的不信任。 宁明昧没回应他,而是对齐掌门说:“师兄,这趟,我倒是有一件事非常担心。” 系统:你总算开始担心自己的武力值问题了? 齐免成也蹙着眉:“师弟,我知道你闭关刚出来,对瑶川又不了解。我这里正好有一把剑……” 宁明昧:“我们这趟出差有经济补贴吗?吃睡行有什么报销标准吗?清极宗平时的报销标准如何?白师姐和我说,瑶川城的消费是很高的。” 别推荐你那剑了。 众所周知,“报销”是个很灵活的词,其灵活程度就和生物学界肠道菌群的作用一样灵活:可以美容,可以治癌症,过几年如果有期刊说它能用来做清洁能源,宁明昧也不奇怪。 说不定那期刊的审稿委员会就是肠道菌群公司的。 说回原题,“报销”这事儿非常灵活。沙县小吃和圆明园“家宴”都是吃饭。胶囊旅馆和希尔顿酒店都是睡觉。绿皮火车和头等舱都是出行。 人活着就是要吃饭,睡觉,和出行的嘛。所以报销这几项,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合理。 齐免成说:“这预算……” 宁明昧说:“师兄。无论你给我多少,我都会花在预算以内的。” 意思就是顶格花。哪怕找学生用地铁票凑□□呢。3000块的地铁票□□,加起来可绕北京三百圈。一个研究生,如果没有可以向她借□□来给导师凑报销的朋友,那她的学术生涯就太失败了。 齐掌门显然不知世情险恶。他说:“出门在外哪能让你受委屈?明昧,你们出行安全最要紧。师弟觉得需要多少?” 这是把宁明昧理解成委曲求全的小白花了啊。 方无隅却插嘴且冷笑了:“人在清极宗的地盘上,缥缈峰清贫,白云峰却不。这一趟差旅所有的钱,都由我报……报销了。” 宁明昧用的都是什么怪词?还好聪明如他,能够听懂。 没有预算的东西是最贵的。这个人生道理,天龙人方无隅还不明白。 宁明昧对系统:“怎么会有人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主动伸出脖子来给我宰?大家记住了,可不能做他这样的人。” 系统:…… 真的好想电他,谁懂。 宁明昧说:“是,原本也该白云峰接待。” 方无隅抬了抬下巴,一脸不屑与傲慢。 宁明昧又对系统感慨:“怎么会有人花了一大笔钱,还露出一副胜利的表情啊。我有预感,我和方无隅可以成为一对好师兄弟。” 你只是想继续坑他对吧。 宁明昧:“师兄,报销是一回事。你知道,我向来不通俗物,手里是没有现银的。” 只要给钱,师兄,都可以叫师兄。宁明昧一下子就看见方无隅不自在的表情了。天龙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听出几分嘲讽的味道来。 方无隅一下更不自在了。 方无隅让自己的弟子拿了个小册子过来。他傲慢道:“这是人界皇族银庄发行的票册,天下通用。你用它来四处留账,让店家到银庄兑钱便是。” 这还有个支票册啊。 方无隅原本想看宁明昧不自在的表情。可对方表情镇定,嘴还挺甜:“师兄真好。谢谢师兄。我一定替师兄好好接待他们。” 宁常两人从后殿里出来。常非常先和他的弟子穆寒山回去收拾东西了。宁明昧刚走出拐角就遇见尹希声。尹希声依旧披着毛领大氅,苍白着脸站在檐下,等他有一会儿了。 尹希声说:“师弟,付唯道古板迂腐,不喜你许久了。不过路上你可以放心,他不会害你。清极宗没有内乱的道理。” 这是来给他打定心针的。而且那长须峰主叫付唯道啊。 宁明昧说:“嗯。” 尹希声的眉眼在白色的天空下淡而舒展。他说:“闭关满十年刚出来,师弟就不得不出去跑这么一趟,怎么想?” 宁明昧说:“名扬四海的开端。尹师兄,法宗要名扬四海,你也得加油啊。” 他随意按了按尹希声的肩膀。尹希声面上有点怔愣。 在宁明昧走后,他低头,轻抚宁明昧在他肩膀上留下压感的位置。 宁明昧换了个方向准备离开。临走前却又被人叫住了。 齐掌门。 “明昧。”他眉间的皱纹仍未放开,“有事莫要冲在前头。多加小心。” 宁明昧对系统:“这人估计看见我和尹希声进行学术串联了。” 系统:“这样感人的师兄弟送行场景,你却用这样肮脏的思维玷污修仙界。” 齐掌门好意。宁明昧必须心领。他说:“师兄……” “嗯。”齐掌门说。 宁明昧:“师兄,那剑还是可以给我的。” 如果很贵的话。 ……齐掌门命弟子取了一把剑来。宁明昧一看剑鞘和剑柄就说:“真是把好剑,多谢师兄。” 这么贵的宝石镶嵌呢。 “还未看过剑身就这样说。”齐免成摇头笑笑,“要试试剑么?” 他看向庭院中的一棵梅树,道:“从前天台峰上梅花开时,师尊常带着我们在梅林中练剑。师尊说,剑意收放的极致,是一剑过去,既能劈开最小的雪片,也能使最脆弱的花瓣留在剑锋。正巧,今天梅花开得很好,你来试试?” 这下可完了。宁明昧可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西贝货啊。 系统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电击你到晕倒。这样你既不用舞剑,也不用去瑶川,还可以成为男主的病美人师尊。” 宁明昧:“想什么呢。好不容易到手的出差预算可不能丢了。” 他捉起齐掌门的手腕,将他递给自己的剑又放进齐掌门的手心。 “师兄,你舞给我看吧。我想看师兄练剑。”他说,“好久都没看过了。” 说着还拉了拉齐掌门的袖子。 系统:……这人,这人,这什么人啊这是。 齐掌门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宁明昧,然后微笑——速度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他最开始投向宁明昧的那深深的一眼。 “好啊。”他说。 齐掌门拔剑时还挽了个剑花。剑光凛凛,映照落雪纷纷的天幕。宁明昧在檐下找了个地方,很自在地看齐掌门舞剑。 宁明昧对系统说:“齐掌门在对我做学术报告。堂堂校长,纡尊降贵,我不胜荣幸。” 有时候真想把宁明昧的嘴缝上。 果真。剑风过境,白梅随雪飘落,齐免成每一剑都接中一片落下的梅花瓣。宁明昧看着看着,就看见方无隅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站在檐下,看着两人,眉头皱成一片解不开的锁。 霜光一闪,归剑入鞘。齐掌门在雪地中闭眼呼吸了一阵,转身笑着看向宁明昧。 宁明昧:“师兄舞得真好。我于闭关中顿悟得一句话,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师兄真是大大地对得起生命。以后我也要将这剑舞教给我的弟子们,作为师门不忘初心的传承。” 齐掌门思索:“这话说得倒是颇有哲理。” 他走到檐下,伸手时宁明昧以为他要把剑递到自己的手里。可谁知,齐掌门环过宁明昧的细腰,把剑配在他的腰间。 齐掌门手指修长,结这就打好了。他无意间拨了下剑柄,长剑在宁明昧的腰间拍了拍。 “明昧,十年不见,你又成长了不少。”他用轻叹般的语气道,“真好。作为你的师兄,我很高兴。” 宁明昧说:“这都要感谢师兄的领导,清极宗的环境,和各位师长的栽培。我在我的个人成长过程中,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而已。从今以后,我一定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熟练啊。 宁明昧侧头就看见方无隅消失了。不过这和他没关系。他拿了新剑,不可动的资产又增加了一百多万,决定乘着自己的旧剑回到缥缈峰。 出差经费在手,宁明昧飙出了自己有史以来的最高速度。只是没走两步,就又和方无隅并驾齐驱了。 有车的跑得就是比腿快。 方无隅在窗里,宁明昧在窗外。两人不期而遇地对视。 方无隅的脸色差得像是宁明昧杀了他的爹。 宁明昧眼镜寒光一闪,他主动道:“师兄,我拿着你的支票册,要不要每天传音给你报账啊?” “不需要。” “师兄,你这车跑得真快。你有多少辆仙车?” 方无隅头皮发麻:“别叫我师兄。” 宁明昧这人,怎么越礼貌,越让人觉得他有问题。 宁明昧说:“好。你说,咱们一行十个人去瑶川,还有好几个烟云楼的。单靠腿走,能把烟云楼接待好吗?我不常出门,你说烟云楼那里有没有仙车啊?” 方无隅:…… 竞争使人进步。 “跟我来。”他说。 方无隅臭着脸,带宁明昧一起去白云峰后山了。 宁明昧成功第一次入主白云峰。白云峰不愧是天龙人之峰,非常奢华,到处都是金雕玉琢的。后山数十辆仙车仙舟也琳琅满目,放到现在就是满地超跑和直升机。 方无隅抬抬下巴:“没见过这么多仙车吧?随便挑一辆。” 他瞥了宁明昧一眼。对方从头到尾镇定自若,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宁明昧说:“选最贵的吧。得让烟云楼弟子看看我们清极宗的实力。方师兄,你也不想让烟云楼觉得我们很穷酸吧?这些车看起来都不过尔尔啊。” ……最终方无隅臭着脸给了宁明昧一辆仙舟,仙舟是今年出的新款,不用时可折叠成一张纸放入乾坤袋中,用时轻便漂亮,又抗风。 曲率飞船get。 宁明昧说:“谢谢师兄,一定每天向师兄报账。” 方无隅连一眼都不想给他。这仙舟他订来自己还没坐过,为了面子血亏,心在滴血。 东西都拿到。宁明昧这就转身欲走,方无隅果然从背后叫住了他。 方无隅说:“执剑长老闭关十年,性情倒是变了不少。只是有时候,人还是认清自己的位置比较好。对自己,对宗门,都会更好。” 宁明昧对系统说:“我和我师兄networking,被他说得好像他要反对这门亲事一样。” 方无隅的“底线”是很明确的。他看不上宁明昧,对炉鼎有偏见,决不允许宁明昧对宗门的名声有负面影响。或者在他看来,宁明昧这个身份,就是会给“清极宗掌门”这个身份沾染黑历史的。 或许方无隅也没有那么在意齐免成。他在意的,只是齐免成有着“清极宗掌门”这个身份,而且确实是个好人。既然如此,就绝不能让宁明昧玷污清极宗的名声。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闭关十年,就是10956秋。会性格大变,才比较正常。更何况,在闭关前听说了那样的事,若是性子不变,反而才不正常。是不是?师兄。” 方无隅道:“是么?那就希望执剑长老早日再想明白一点。” 宁明昧说:“确实,我想得很明白了。方师兄啊……” 他突然拖长了语调,这一声不知怎的,让方无隅背后一紧。 很难得,他居然从宁明昧的身上感觉到了无法忽略的危险性! 宁明昧笑了。他勾起唇角,这是方无隅从来没在宁明昧脸上看见过的笑意,嘴唇虽笑,眼眸却冷,冷的同时,还饶有兴味:“而且方师兄,你也不想我知道我是齐师兄炉鼎的事,被齐师兄知道吧?” ? 你说齐师兄知不知道我是他的炉鼎呢?像他那样光明正大的好人,若是知道他是我命运的刽子手,他会怎么想呢?又会如何影响到清极宗呢? 或者要不要让我提醒一下他,我还是他最崇敬的师尊,无为真人【为了他】带回来的呢? ?!! 这人怎么回事?? 方无隅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说:“你威胁我?” 你?用你自己的把柄反过来威胁我?你有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谁的把柄? 可让方无隅觉得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真的会被这段话威胁到。 假如宁明昧真的把这件事告诉齐免成…… 这真是岂有此理啊! “方师兄。咱们从今往后还得好好相处几百年,来日方长。”宁明昧心安理得地把飞舟收到自己的怀里,“多谢师兄给我刷的飞舟。我这就替清极宗干事去了。而且每天都会记得记账的哦。” 他也不和方无隅打招呼,带着钱和飞舟继续上剑,扬长而去。上剑后,他对系统说:“我刚才非常清冷。” 系统:……我都不想吐槽你。 仙车与无上限出差预算让宁明昧的脚程都加快了。不过在回大殿之前,他还是先去小松林绕了一下,在越过弟子们的头顶时传声: “七天后的今日,下次组会。” 然后很满意地看见所有人都倒了。 “师尊,不是说师尊要带着烟云楼的弟子到瑶川去吗?”小松林里传来某个弟子的惨叫,“为什么咱们下周还要组会啊?” “我觉得大概不会有组会吧。师尊肯定七天之内回不来的。” 宁明昧评价:“真是的,这些弟子们的忠诚度……学术热情,还不够多啊。” 你刚刚说了忠诚度了是吧。 实践是检验理论的唯一标准。明明预测到宁明昧会在瑶川实践中出丑,系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次瑶川之行应该能教会宁明昧怎么做人了吧。 应该……吧? 但为什么它还是有种非常忐忑的感觉? 甚至让它都忘记催宁明昧去找男主的事了。 宁明昧一脸平静,大步走进裁雪殿后的书房,系统问他:“宿主,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你还没有学过剑仙的剑术、身法和法术吧?” 宁明昧:“没学过。” 这是凭着一身灵力去送死啊。系统说:“那你怎么接下这个任务??” 哪来的胆子啊这是。 宁明昧对此的回应是从书架上抽出一封玉简来,悠然翻开。 “我这不是在现学吗。老板给你发科研任务时,可没管你会不会。”他说。 系统:…… 它看着宁明昧端坐在那里,嘴唇微抿,成竹在胸,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半晌后。 宁明昧表情扭曲:“靠,疼死我了。” ------------ 13 夏令营自由活动时间的悲剧 二十封玉简。 剑法、身法、法术都有。 剧痛。 脑袋就像马上要炸开一样。 俗称输入过载。 玉简按在额上,向识海里输入信息是一回事,识海完成信息处理、身体真正学会功法是另一回事。但凡是个有理智的正常修仙者就不会像他这么搞。 “知识就是痛苦。”满头虚汗、从地上爬起来的宁明昧惨白着脸如是说。 系统:“你自己找的。而且你只是把它们存进了你的识海里,完全没学会吧。” 宁明昧要是死在这里,就完成不了拯救男主的任务了。系统觉得很无语。 宁明昧揉着额角道:“现学倒是不打紧,我什么时候没卷赢过?打紧的是我走后谁来负责管理缥缈峰。” 宁明昧不可能一个人去瑶川找人。他必须得至少带走两个弟子和他一起去。三师兄不顶事,四师兄卧底,其中一个必须在已经和他磨合好的大师兄或二师兄里选一个。 但这两个人分别是缥缈峰卷王派和天才派中的核心人物。走了林鹤亭,天才派的带头人没了。走了温思衡,整个缥缈峰的管理生态都会立刻瘫痪。 而且营救人的时间难以计量。要是一周后回不来,下次组会怎么办?该让谁来负责代开? 系统想不到宁明昧还挺负责任的。 宁明昧:“如果不能每周持之以恒地给他们施加压迫感,刚刚管理好的弟子就会变成不学术的懒骨头。如果这样,我还要等多久才能住上全新的大办公楼?” 看在宁明昧现在正剧痛的份上不电他了。 宁明昧思来想去,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面“汝幕”,眼镜寒光一闪,招来弟子们做了最后的布局。 温思衡留下。作为大师兄,温思衡的管理地位不可取代。如果宁明昧一周后还回不来,就由他负责给剩余弟子们开组会。 宁明昧还给了他一面“汝幕”。他告诉温思衡:“如果我回不来,就听我通知,用这面镜子和我线上开会。” 温思衡的表情一下就凝重了。宁明昧认为这一定是对导师在外依旧不忘组会的感动。 林鹤亭和宁明昧一起去。除此之外,去的还有穷卷王老五,仙城城主二代老六。总共就这三个弟子。算是缥缈峰三大派系一派一个,非常具有多样性。 温思衡说:“我一定不负师尊重托。” 在非被师尊进行爱的教育的时间里,温思衡看起来稳重又可靠,不愧是大师兄。宁明昧于是恶趣味发作,单独叫他留下。 “师尊,这是……” 温思衡愣了,看着宁明昧从书桌下拿出一个信封来。 “你这半个月的月例。内门中弟子的月例有定量,不能改。给你们加的那些钱是我单独补贴给你们的。”宁明昧道,“按理说得下周再发。不过这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缥缈峰。” “……” “拿着,给自己买身好衣服。下次欢迎会上穿来。”宁明昧说。 温思衡的鼻翼又动了动。宁明昧估摸着温思衡的眼圈又要红了,皱眉道:“你这表情像什么样子。” “以后再也不哭了,师尊。”温思衡哑着声音说。 他没想到宁明昧走前还记得给他钱……这钱对于峰主、长老、乃至其他有钱弟子来说或许是很小的一笔。只是对他来说,是很大的一笔。 是他母亲的衣食,是他姐妹兄弟的尊严。 对他这么大的事,对峰主这么小的事,宁明昧居然记在心上。 宁明昧对系统感慨:“这钱对于我来说也是很大的一笔啊!” 清冷师尊总财产十八万,给弟子们发半个月工资为1.25万。如今只剩16.75万了。 系统说:“谁让你找那么多事。早点去找男主,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宁明昧:“所以必须从他们身上压榨……培养出与这笔钱相称的价值来。” 你刚刚说了压榨是吧。 宁明昧:“说起来,如果我对男主有收养之恩,是不是就不用发他工资了?要不然我收他当养子吧?儿子给爹干活,不是天经地义吗。” 温思衡疑惑地看见师尊的表情一凛,像是经受了什么痛苦似的闭上了眼。他慌忙地跑上前来:“师尊……” “无事。”宁明昧挥手让他下去。 温思衡向后退了两步。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宁明昧的眼圈,又红了。 “还有其他人的信封,在抽屉里。要是我到时候没回来,你再在组会上发给他们。”宁明昧艰难地说,“所以这一周的……” “#¥%@#%#¥……” “4%@……¥@#……” “还有#¥……@……@,都交给你管。” 温思衡这样的老实人当然不会打开信封看其他人的钱数。宁明昧对此非常放心。你看他,被加了那么多活,表情还是很感动。 而他自己,被电得这么痛苦,还不忘给弟子们布置工作。真是让人值得感恩啊。 宁明昧把温思衡扔出了裁雪殿,这次温思衡更沉默,眼睛也更暗了。他说:“师尊。” “嗯?” 温思衡几字掷地有声:“我要成为你的力量!” 心领了,成为我找齐免成要钱时虚假报账的账房就行。 系统:“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宁明昧总算边头痛边带着林鹤亭等三人走了。他说:“我早晚会对电击进行学术研究的。” 为什么每次被电击都是一样的敏/感度。这玩意儿难道不会被电习惯吗。 老五比谁话都少都闷,修炼时对自己非常狠,宁明昧对他的办事能力很放心。老六仙城二代,胆大,喜欢找刺激,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宁明昧主要靠他对仙城的了解获得信息来源。至于江苏中产小伙林鹤亭,当然是他教育得最顺手的左右手。宁明昧有点琢磨要把他当备用账房培养,或者把他养成未来的ppt高手。 给宁明昧的所有大事小事正活私活做ppt的那种。虽然林鹤亭的衣服都是从奥特莱斯买来的,但宁明昧看得出来,这个江苏中产小伙的审美确实可以。想必林鹤亭做幻灯片也会是一把好手。 这个配置宁明昧觉得还可以。 这是宁明昧在清极宗任教以来带领弟子进行的第一次社会实践,且包含了跨校交流,校长亲命,意义重大。宁明昧道:“责任很重大,感谢校领导给我的信任。尤其是那本预算无上限的支票簿。如果没有这样英明的决策层,我应该从哪里拿来这样无上限的预算、无上限的出差时间,而且穿越过来落地即送终身教职?虽然我的几名博士生和研究生失去了导师,我也失去了我在那个世界里的生命和教职。但在这个世界里,我一定鞭策弟子们好好完成任务,给修真界带来新气象。” 系统:……这人很奇怪,明明是在说人话,却让人觉得他其实没有在说人话。 而且总觉得他说话时带着几分恶意的嘲讽。 感怀于这份重托,宁明昧在出发前给三名弟子做了个行前动员。他站在缥缈之峰,一身白衣,腰佩齐掌门给的长剑,背着身道:“你们可知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 老五说:“找到烟云楼失踪的弟子。” 不止。 林鹤亭揣摩道:“首先保证清极宗弟子们的安全。” 不止。 老六思忖说:“在游历中增长见识?” “保证我们的身心愉快,同时扬我清极气度,让烟云楼弟子感到心悦诚服,宾至如归。”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道,“还有,别以为出去社会实践就能不做学术任务了。遇到怪,用你们的剑法多打打,把实验数据记录下来,回来后发我手写的报告。” 要手写,不要打印。十三页,别问我为什么。 三人:…… 四人到天台峰时,烟云楼三名带头弟子已经在那里翘首以盼着了。分别是烟云楼带头弟子宋鸣珂,就站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两名弟子:范钧天和陆游鱼。这三名弟子在烟云楼都是人中龙凤般的人物。放到现在,高低得进个XX学生荣誉计划。 这几名弟子都有点小骄傲在的。 陆游鱼探头说:“关于清极宗,我从没听说过缥缈峰及其弟子,也从未听说过他们实力过人。而且,宁长老只带了三名弟子。” 范钧天探头说:“还各个垂头丧气,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陆游鱼又说:“常长老我也从未听说过。他也只带了三名弟子。”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是不信任和担忧。 此刻踩点来的还有常非常——自然又是被穆寒山拖过来的。穆寒山在前面走,常非常在旁边半梦半醒地跟着。 如果不是因为常非常的一身修为,还真看不出来这两人到底谁是师尊,谁是徒弟。 常非常这次除了穆寒山外还带了两个弟子,一男一女。男的温厚,女的沉静。女的叫杨英,男的叫何铸。 又是只有三个人。清极宗派出来的人,都凑不够十个指头一起打麻将。 陆游鱼性子比较急,道:“两位长老,这六位弟子都是金丹前期修士,不知道……?” 老六出身仙门,嘴更快:“你不也只是金丹前期么?” 范钧天插嘴:“宋鸣珂是金丹中期。我与陆师姐虽是金丹前期,实力已不亚于其他宗门金丹中期修士。” 老六和范钧天这就杠起来了。宋鸣珂一直站在旁边,神色疲惫,见几人吵起来了,站出来道:“陆师妹的意思是,以我们的修为,且有十三人,尚且无法在瑶川找到烟云楼的师兄弟,更何况如今总共只有九名弟子。但有两位长老在,想必我们是不用多虑了。” 老六哼了一声。陆游鱼自知关心则乱,有些羞愧。 宋鸣珂说完这话,就看向宁明昧和常非常。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像是向来的好孩子第一次撒了一个谎,于是背负上了严重的道德枷锁似的。就连眉间一点朱砂都黯淡了。 宁明昧道:“我们清极宗的弟子也与外面的不同。尤其是缥缈峰中的弟子。你们之后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指引几人向山上一处平台走去。宁明昧走在前面,还能听见范钧天的小声嘟哝:“师兄,我觉得清极宗的人一点都不上心……又不是他们的人不见了。而且这个缥缈峰,这个宁长老,都从来没听说过嘛。” 宋鸣珂道:“钧天,清极宗肯帮我们,已经很不错了。” “只靠我们自己也使得。事不宜迟。”陆游鱼是个急性子,她对几人说,“我们这就御剑前行……” 吧。 一枚千纸鹤从宁明昧的袖中抖出,顷刻间,便展开成一座擎轻巧的飞舟模样。陆游鱼家中有些家底,于是一下就看出这飞舟上的内饰是人界皇家出品的。她讶异道:“这飞舟……” 怕是需要几千万灵石,还有价无市。 就连林鹤亭他们也震惊了。 这这这,不是方长老的飞舟吗? 宁明昧也不多说,道:“上舟吧。” 几个弟子进去坐下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坏舟内任何一处地方。就连宋鸣珂都有些局促,他道:“宁长老,我们之后是要去找人。” 若是遇见冲突,伤了这架飞舟可怎么办。 “无所谓,方长老买了保险。清极宗的待客之道,可不是让你们来吃苦的。”宁明昧说。 宋鸣珂没听懂保险是什么。他说:“可是。” 我们到底是出去找人的,为什么要坐得这么好呢?又不是出去旅游的。 宁明昧说:“无所谓,你且看吧。” 陆游鱼的心情倒安定了——为清极宗的财大气粗。她对宋鸣珂说:“师兄,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的。” 宋鸣珂:……真的吗。 “你的?”常非常坐在宁明昧的身边,问。 “报销的。”宁明昧回应得毫无羞耻。 常非常比了个大拇指。 “闭关出来,宁长老果然不同凡响。”他说。 …… 几人乘着清极宗的飞舟,向瑶川出发。 修仙界的出行没有什么路上玩弱智团建小游戏的必要在。正合宁明昧的意。飞舟上宁明昧和常非常两个长老坐在一边,这群弟子们坐在另一边。有了刚才的一番龃龉,弟子们之间都有些尴尬。宋鸣珂盯着窗外,心事依旧重重。陆游鱼有心要缓和关系,也想探探底,同穆寒山等常非常手下的弟子小声聊了起来。 飞舟上常非常也闭着眼睛打哈欠,背后背着一把浅蓝的剑。 所有人都有点儿拘谨,除了宁明昧。他靠在柔软的椅垫里,面无表情:“这才是修仙之人该坐的车辇。” 我看见你眼里的泪了,先消化你的玉简去吧。 然后系统就发现宁明昧正在消化一本身法。 ……用来躲避攻击的。 ? 林鹤亭问:“你们当时具体是怎么走散的?” 陆游鱼顿时就卡了,她和范钧天对了一下眼神。范钧天说:“我们当时……” 他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林鹤亭暂时被说服了,打算追问下一个线索。范钧天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宁明昧的声音却不期而遇地传来了:“你们这群烟云楼弟子也挺奇怪的。” 范钧天一下子被口水呛住。众人震惊地看向宁明昧,美人说话时仍戴着那古怪的镜片,且闭着眼:“路上几次,郑引商说不舒服,每次让你们停下,你们就真的停下了?” 停留在充满浓雾的荒原、又或是鱼龙混杂的城市里休息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烟云楼好歹和清极宗一样是天下第一宗门,能被派出来到清极宗交流的弟子们都是天之骄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范钧天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尴尬。他和陆游鱼对视一眼,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原本看着窗外的宋鸣珂转回头来,轻声道:“郑引商是威仪长老的孙子。实力只达筑基,棋艺过人……进来的。” 宁明昧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还有棋修这个研究方向?” 众人又是一震。宁明昧身上诡异的气质,常常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美貌。林鹤亭作为代表,回复道:“我还没有听过以棋入道的人。” ……懂了,这是靠艺术特长加分进来的特招弟子。 行吧,没有新的学术蓝海可以挖掘。 宁明昧又把眼睛闭上了。一时间,所有清极宗弟子的心头都涌上了疑云。 多亏宁明昧,一句话就让他们感觉到了不对劲。 而烟云楼弟子,尤其是陆游鱼脸红得很厉害。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偷偷嘀咕。 ——这清极宗的执剑长老,不是传说中最不晓俗世的高岭之花吗?怎么这么敏锐。 宁明昧:“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啊。” 这就被你看穿了是吧。 宁明昧:“不,年轻人的脸皮还是太薄了。就这么一点事,还不好意思说出来。别别扭扭半天,真是。” 系统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到底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什么真相啊?” 宁明昧像死人一样安详地学习,半天扔来一句:“数值面板做得怎么样了。” 系统:“……会记得继续开发的。” “好简单的一件事。年轻学生,趁着公费访学时,半路上偷偷脱离带队老师和访学路线,自由活动,跑去附近的大城市偷玩了一趟。” 我们去苏黎世开学术会议时也是这么干的。 而且我们多一个报销情节:前几天开会,后几天公费旅游,最后钱还归主办方或导师报销。 “人找不到了,就觉得完蛋了,怕被老师骂。一方面不敢告诉烟云楼,一方面又不好意思让我们知道,烟云楼的弟子跑出去偷玩。” 学生嘛,就是这样的。把被老师骂看得比天大。 宁明昧突然来了一句:“既然学生性格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我对我的学术道路更有信心了。” ……不要突然说出不是人该说的话来啊。 除此之外,郑引商是这只小队里的关系户,胆子更大一点。宁明昧猜他估计就像每个有猎奇心理的手贱大学生一样,一成年、离开父母身边就想去gay吧长长见识之类的,偷偷带着喜欢的余袅去了比较灰色的场所。 那些场所要说多灰色,恐怕也算不上,最多是逛小酒吧,看猛男秀,看人/妖表演之类的,大学生嘛。 剩下几个估计是没注意到。然后就翻车了。 翻车的原因也或许是,那两个人进了灰色地带,就像小白兔见了大灰狼。 这对于其他学生来说,或许就是一件小事。对于好学生来说,简直是天塌地陷的一件事。尤其他们还是被学校派出来的优秀学生代表,第一次违背师长自由活动就翻车。所以宋鸣珂他们几个宁愿当谜语人,打死都不肯说。 这微妙的学生的自尊心啊。 系统:“???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宁明昧:“从一开始。他们来到宴会时。” 系统对此表示震惊。 宁明昧又好整以暇了:“急什么急,等我看完这本再说。” ……有时候宁明昧真的让人很想打他。 系统提醒他:“看出来归看出来,找人的任务还是很急的。” 而且这是宁明昧穿过来后第一次被派出去办事啊!还是在两大宗门的眼皮下。 要是办砸了,可真是出大丑。 宁明昧依旧自顾自的:“而且,我还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嗯哼。啊,我最喜欢和学生相处了。” 怎么突然又有趣了? 宁明昧:“我们清冷师尊话很少的。比如现在,我就不想说话。” 那你刚才说一堆干什么? 宁明昧闭眼学习,死活不开口。系统拿他没办法,只能扫描周围环境。烟云楼弟子陷入沉默,拘谨地坐着。林鹤亭和老五在琢磨宁明昧的话和烟云楼。穆寒山在打坐,老六和常非常的另外两个弟子已经忍耐不住自己对豪华仙舟的兴趣,在舟上东看西看。 常非常呢? 系统忽然发现,自己几乎察觉不到常非常的气息! 少年模样的长老靠在窗边,半阖着眼,像是在打盹。系统刚松了一口气,眼眸就定住了。 那里有一面琉璃。 原来他是在透过仙舟两侧的琉璃,盯着宁明昧的脸看。 他的眼里没有一点情绪,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观察。 系统悚然想起,是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少年,轻轻巧巧地一出手,就捅死了宁明昧的故人。 宁明昧这装都不装一下的态度,是不是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 他那一剑的姿态,就像视人命为草芥、清极宗的守护者一样。 …… ------------ 14 挥霍经费 一行十人,各怀鬼胎。唯有宁明昧作为项目负责人,闭目养神,只做学术。 “瑶川到了。”有人说。 掀开舟帘,出现在飞舟之下的,是一片流光溢彩的城郭。大小建筑鳞次栉比,如白玉盘上排列整齐的大小宝石。 瑶川不属于魔界,不属于凡界,也不属于妖界。可它无愧于三界边境上的明珠一称。 清极宗坐落于百峰之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二十天都在被大雪封山,弟子们能看见的除了松竹梅就是鸟。几个清极宗弟子从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凡间城郭,一时都被晃瞎了眼,眼睛睁得差点没让眼珠都滚出来。 “好漂亮的飞舟。” “不知道舟上是哪位仙长?” 瑶川仙凡混居,妖魔时常往来,此中百姓都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可他们依旧伸长了脖子去看那踏云而来的飞舟,可见方无隅这舟的排场。宋鸣珂却忧心忡忡,对宁明昧道:“宁长老,这舟太引人注目了。我们寻一处僻静地方下船吧。” 明明在仙界更有名气的常非常睁着眼睛,宁明昧闭着眼睛。可不知怎的,他们都在不自觉间把这个“深居简出”清冷剑仙当成了这次出行的话事人。 宁明昧闭着眼:“瑶川城最繁华的地方在哪里?要合法的。不要烟花柳巷。” ? 常非常居然开口了:“白石溪。” 宁明昧道:“就降落在旁边的空地上。” 飞舟越过惊叹的众百姓,直奔白石溪去了。 宋鸣珂急得汗都从头上冒出来了:“等下,宁长老,我们是来找人的。不宜如此大张旗鼓……” 宁明昧睁左眼看了林鹤亭一眼。林鹤亭作为具有学术热情的二弟子,很快领会导师精神:“我们就是要降落在最繁华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知道,清极宗来了,实力雄厚,且绝不容人冒犯。” 陆游鱼插嘴道:“可是白石溪这个地方……” 宁明昧闭上左眼,睁右眼看了林鹤亭一眼。林鹤亭获得巨大压力,只能再次努力领会导师精神,开始狂编:“同时,一天之内,瑶川城大街小巷都会飘满清极宗驾临此处的传闻。他们自然会开始思考:清极宗到瑶川城的目的是什么?清极宗的需求是什么?清极宗身为天下第一宗门,若是有人想从中牟利或讨好,自然会带着我们需要的信息来找我们。” 很好。孺子可教也。在导师都没组织好借口时替导师说明行动原因,是每个博士生的必备素质。林鹤亭,以后向清极宗骗钱……申请研究资金的proposal,就由你来写。宁明昧闭上双眼点头。 老六双眸大亮:“师尊此计,实在英明啊!” 烟云楼弟子们被这番话震慑了。陆游鱼眼神放空,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不对。她片刻才回过神来,又开始急。 这样大张旗鼓,不就让所有人都知道烟云楼的弟子在出校访学时不好好学习,自由活动偷跑去到处乱逛,还就此失踪了吗? 可林鹤亭分析得有理有据,所有烟云楼弟子都无法反驳。就连范钧天都倒戈了,他对陆游鱼咬耳朵:“宁长老说的是啊。” “可烟云楼的面子!”陆游鱼急了。 宁明昧:“学生还是太年轻了啊。一个宗门的面子,当然是长老们给的,而不是弟子们给的。弟子们,封在楼里一学就是几百年,出来一次,调皮一点很正常。” 系统侧目。 宁明昧自穿过来后就没说过人话。可他刚才说的这句话,居然是最像人话的一句。 ……难道我被邪恶的宁明昧CPU了?系统开始自我怀疑。 宁明昧:“所以需要学术训练,让他们获得成长。” 好,宁明昧果然不是人。 林鹤亭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有理。他眼眸渐渐发亮,只觉身体上下有一股清气环绕,喃喃自语:“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居中而治,顺应天时,原来这就是师尊的无为之法……” 这马屁,引经据典。 宁明昧对系统:“林鹤亭的赞美发自真心。” ……行吧。 系统:“你刚刚说了骗钱是吧。那你停在白石溪干什么?” 宁明昧:“我的目的正如林鹤亭所说。” ……你又在骗人是吧。 “师尊,我悟了!”林鹤亭满脸惊喜,闭眼睁眼之间,周身气质已近圆满,“距离突破金丹中期,我又近了一步!” 刚才还在尴尬的烟云楼弟子们又惊了。 ……这清极宗怎么回事?几句话的功夫,就突破了! 范钧天没来过清极宗几次。可宋鸣珂不一样。作为烟云楼楼主的关门弟子,清极宗宗主关门弟子的死对头。他非常清楚清极宗其他弟子的修炼进度。这次过来,原本也是为了摸底,好在半年后的论道大会上打败清极宗。 陆游鱼也与他情况类似,因此眼中也都是惊疑。 这种通过自我思维便能进行的突破方式,真是闻所未闻。 “缥缈峰……”宋鸣珂在心中默念这清极宗中本不起眼的一峰。在抵达清极宗前,它从未进过他心里的劲敌名单。 难道这看起来名声不显的缥缈峰,其实是被清极宗特别藏起来的秘密武器? 缥缈峰峰主,清极宗足不出户的执剑长老宁明昧,难道恐怖如斯? 飞舟降临在白石溪的一处小广场上。白石溪不愧是瑶川城最繁华的高端消费场所,风景秀丽,情致优雅,各酒楼店家中的客人都探出头来看他们。宁明昧对系统道:“好不容易出差,总要享受一下的。来这里这么久了,我还没吃过一顿饭。” 所以你就是想吃顿好饭是吧。 宁明昧:“学术人也可以有精神追求。” “这舟上的人,是什么来头?”雅间里,有穿着华贵的人撩开一点帘子道。 一名女弟子先从飞舟上下来。女弟子气质超然,芙蓉如面柳如眉。她身着白紫相间的道服,衣角绣着仙鹤纹样。另一人道:“原来是清极宗的飞舟。” “不知道清极宗来这里做什么?” 在她之后,又有几名弟子下来,皆如芝兰玉树,其中还有一名少年模样、地位却明显高于这几名弟子的仙长,更是飘然若神人。有人发现,除了清极宗弟子,来人中还有几名身着红色祥云道服的烟云楼弟子。 “清极宗和烟云楼仙长居然是一起过来的?” 也有一个极小的声音。 “前几天这几名烟云楼仙长才来过瑶川城,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十人下来后没动,可见舟上还有一人。 在瞧见那掀开珠帘的、如白玉般的手后,有人连摇扇也停下,只道:“只看那手,就知道此人一定是一名绝世美人……” 然后扇子就掉了。 ……这打扮是怎么回事。 但。 “气质好怪,再看一眼。”有人说。 宁明昧的诡异气质总能让人忽略他的美貌。但这气质好怪,又总能让人想再看一眼。 “问问旁边那人。白石溪最好的客栈是哪家。”宁明昧对老六抬抬下巴。 白石溪最好的客栈是澄园。 弟子们开路。宁明昧走在最后,身着白衣配着剑,却活脱脱走出了踏着木屐、端着烟管一样,散漫又昳丽的优哉游哉。周围人看着这一行人,实则都在看宁明昧。 几人刚走到澄园门口,老板就出门来迎了。清冷师尊当然不能自己开口说话,林鹤亭很有眼色地又凑过来,宁明昧对他耳语几句。 林鹤亭:“这……这不太够吧。” 他眼力好,瞧见天字号房的价目表,一间一天一万多灵石呢。 宁明昧:“用方师兄的支票。我们不花完,他觉得我们不给他面子。临走前师兄哭着让我们给他花钱。” 林鹤亭精神恍惚: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话。 林鹤亭过去,开口就是十一间上房——这话把店老板都吓了一跳,更何况是烟云楼弟子们了。店老板道:“我们只有六间上房。” 宋鸣珂忙道:“六间上房就够了。两位长老各自一间,我们这些弟子挤一挤……” 这句“挤一挤”都说得他有点不好意思,谁在这样昂贵的上房里“挤一挤”啊。 宁明昧也不推辞:“行。” 店老板带路。一行人跟着他。宁明昧对系统说:“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得是。” 系统忍了又忍:“你记得你可是清冷师尊啊。” 虽然宁明昧全程确实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连心跳频率都没有过任何特殊波动。 他好像真的不怎么享受花钱的过程,就像只是要用这个恶整一下方无隅而已。 但系统总觉得哪里不对。 宁明昧:“雪山上的高岭之花是这样子的。不通俗物,有钱乱花。” 你认真的吗。 众人进了一片院落。院落内有曲水流觞,有茂林修竹。正如方才说的那样,宁明昧和常非常各自一间,陆游鱼和杨英两个女生一间,常非常的弟子:穆寒山与何铸一间,宁明昧的弟子:林鹤亭、老六和老五一间,烟云楼的男生:宋鸣珂与范钧天一间。 众人进了这片院落,在欣喜之余又有点不太自在。唯有常非常还在耷拉着眼皮打哈欠。宁明昧神色倒是从头到尾都态度一样: “都收拾东西去。半个时辰后,到我房里开班会。准时,知道吗?” 他转身,对店老板说:“你留一下。” 系统:真想知道宁明昧是怎么做到使唤人这么顺手的。 弟子们退下,按各自被分配的房间去走。只有穆寒山跟着常非常(或被常非常跟着),因为要替他的师尊收拾房间。 宁明昧:“穆同学看起来也很有学术热情,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可惜。所以你的学术热情到底是指什么啊。 系统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宁明昧自然落座,让店老板拿出单子来,将店里最贵的茶水小吃等都点了十一份。又看着宁明昧嘱咐店老板道:“我们清极宗不差钱,此番过来就是为了游历瑶川最好的地方,吃最好的东西,看最好的风景。若是有什么游乐项目,只管与我们推荐。” “还有。诸位烟云楼弟子是贵客。客栈中一切用度只管拿最好的来。所有额外项目也加上。至于我们清极宗的人主随客便,也都来一份。” 一整个让带团导游狂喜的超级冤大头啊。 被史前无敌冤大头砸到脸上,店老板晕乎乎地出去了。出去前宁明昧又说:“九色团子再多来一份。” 系统:……好,这下终于捕捉到宁明昧的一点情感波动了。他想要那个听起来就甜得腻人的团子。 见店老板走了,人终于走光,系统迫不及待地就把宁明昧电了:“清冷师尊吃那么多甜的像话吗?” 宁明昧:“修仙之人又不会得糖尿病。给我的系统写完了吗?除了男主的每周周报之外都写好哪些部分了?一点进度都没有,还像不像个系统?除了我,还有谁会收你当系统?对自己的要求怎么这么低?就开发这么简单的一个系统,花这么长时间?” 系统:“……我在做清极宗的地图部分了。” 而且男主的个人周报页面,其他清极宗长老的个人页面也在做了,这么多进度,不值得表扬一下。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你能和其他人比吗?换了其他人,我都不会催他。小统,我催你,是对你的成长潜力有期待,是看重你。身为系统,应该对自己有身为系统的要求。能跟着我学习,你应该感恩。” 系统:…… 宁明昧:“懂了就快点做。等你系统做完了。我抽个时间,看能不能去看看男主。” 系统显然不知道导师画饼这一招。它沉默地感恩去了。 宁明昧:“啧。” 他闭上眼,继续打坐去了。 另一边,陆游鱼放下东西就跑到其他两个烟云楼弟子住的地方去了。客栈天字房里,范钧天果然很兴奋:“师兄,师姐,清极宗真有诚意啊!” 宋鸣珂和陆游鱼对视一眼,他们一路上眼中的忧虑也消散了许多。 “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宋鸣珂说,“宁长老如此盛情,我们却……” 有所隐瞒。 陆游鱼也咬着唇不说话。末了,她说:“师兄,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信了郑引商只是想去布庄订个东西,心一软,就把他放走了。我哪里知道,他真是去看那场表演了。” 还让余袅师姐因为不放心,跟了出去。 范钧天立刻道:“师姐,清极宗包客栈都这么大手笔,肯定会更快帮我们找到郑师兄和余师姐的!” 他又自信道:“而且一会儿宁长老让我们过去,肯定是商议找人的事。清极宗离瑶川近,肯定有路子。” ……一个时辰后,他们恍惚地回来了。 烟云楼弟子们被宁明昧塞了一肚子的高档糕点,特级茶水,甚至作为纪念品的丝绢都拿了好几条。过去,烟云楼弟子们随长老们出门游历时大多是在给长老做苦力。要么就是往穷乡僻壤里的秘境跑,热饭也吃不上一顿,何曾受过这样的糖衣炮弹的腐化,一时间震惊得找不到北。 回到房间后范钧天才回过味来:“宁长老刚才说什么来着?” 陆游鱼也恍惚:“他让我们好好休息……多享受一点人生趣味?” 其实原话说的是多享受方无隅的黑卡。 范钧天说:“宁长老说了什么时候去找人吗?” 宋鸣珂摇头。 “……可能明天?”陆游鱼说,“清极宗的人赶了一天路,也该让他们休息一下。” 宋鸣珂道:“我们去四周偷偷打听一下吧。那……表演,应该在哪里?” 几个弟子对视一眼。陆游鱼脸又红了,小声道:“拍卖场,应该在银花巷吧?” 不多时,宁明昧就从他的眼线——老六的口里得到了消息。烟云楼的弟子们溜出去了,偷偷的,还脱下了烟云楼的道袍,穿成凡人的衣服出去的。 老六:“要跟着吗?他们去的方向,居然是白石溪附近的另一片区域,银花巷。” 银花十八巷内,可都是秦楼楚馆,赌场当铺,烟馆拍卖场等,都是销金窟啊。 老六这表情还挺兴致勃勃的。 宁明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老五和林鹤亭都去跟着。” 老六说:“要问问穆寒山他们吗?他们也看见了。” 宁明昧:“行。你们六个人两两结对去,比较安全。” 老六等人得令走了。系统问他:“怎么,弟子对坏事感兴趣,你心情复杂?” 宁明昧:“你看他们出来这一天,就光出来想着玩了。在飞舟上也没做学术,到了客栈也不做学术。我看他们下周组会怎么办。” ……搞半天你在飞舟上发现的“有趣的事”是这件啊!! “不说实话。这些小年轻。啧。”宁明昧说,“我就知道。” 系统:“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郑引商是去干什么的?” “这件事很好推论。”宁明昧说,“你也看见了。清极宗身为天下第一宗的气派。瑶川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对我们毕恭毕敬。烟云楼身为天下第一楼,气派和我们比,也差不了多少。谁敢随便扣留天下第一楼的弟子呢?若是敌对势力扣留,也不可能不流出一点风声来——如果抓他们,是为了威胁烟云楼,或有什么别的用的话。” “而且,烟云楼弟子的身份亮出来,是很有用的。”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所以郑引商必然因为某种顾虑,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说着,宁明昧歪了歪头:“但郑引商好歹也是个修士,还是烟云楼弟子,基础的道德和面子修养还是有的。估计把他吸引得一定要去看的不会是普通的秦楼楚馆……他应该是想去瞅瞅更刺激的东西?” 是什么呢。 系统:…… 所以宁明昧的脑子到底长在哪里? 系统终于问了它最关心的问题:“你说刚见面时你就看出来了,是怎么看出来的?” 宁明昧:“开过组会,写过简历吗?” ? “众所周知,组会,一个用纯熟的语言艺术来伪装自己拥有繁重工作量的地方……啧,我见惯了,就喜欢在自己的‘研究意义’和‘工作量’上注水。做个天线的动力学分析意义能扯到宇宙原力;从github上下个代码、改几个变量名来伪装自己的项目的工作量,能就者找代码这一点功夫扯出8000字的工作量,来表现自己遭遇的困难之巨大,解释自己不自己写的理由。”宁明昧面无表情地吃着团子,“遇见雷暴就遇见雷暴,扯那么长那么多,说困难遇见得无穷大,不是要钱,就是为了给自己摸鱼找借口。” 系统:…… 宁明昧:“那确实就是他们借着这个雷暴,来瑶川偷玩一圈的借口。没事,我的同门也经常借着学术会议出去旅游……进行行动上的实践。” 好扯,但为什么逻辑微妙地对上了啊。 你的同门出去玩,那你呢,不会在旅馆回复邮件和卷吧。 宁明昧:“而且那么多细节就像简历里的研究经历注水一样。调个参数都能写成克服了XX和XX构建了XX,写个做实验恨不得描述‘拥有8000次移液枪使用经验’。司空见惯了,这种套磁邮件,我不用面试就能看出来。” 你看看你自己求职找工写简历时是不是这么写的。 系统:“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找人?” “出去当无头苍蝇吗?现在就赌,到底是烟云楼弟子先说真话,还是先有别的势力的人来找我。”宁明昧呷了一口茶,“我不喜欢管闲事,也不喜欢被人逼着做好事。不报备,就在陌生城市自由活动,还是得有点小教训的。” 他语气云淡风轻,这次还发出了真声:“要让我帮忙,先跪着来求我。” 系统:…… 说完这话,宁明昧沉默了。系统道:“怎么,你的良心还是有点隐痛了。” 宁明昧:“想喝陨石拿铁了。你们说的修仙界,有咖啡豆吗?” 系统本想吐槽,却注意到门外灰衣一闪。 是常非常的衣角。 ——这少年长老自出来后,看起来真是万事不管,什么话都没说。 系统:“常非常刚刚走了。” 宁明昧:“偷听?管他的。” 系统一下子警惕起来。它连忙回忆,常非常可能听见宁明昧说了什么。 不过宁明昧刚刚只是在喝茶……不,他出声了一句话。 “要让我帮忙,先跪着来求我。” …… 这句话应该没事吧。 还有,宁明昧这推论,真的靠谱吗? 系统对此充满怀疑。可宁明昧还在好整以暇地吃团子,与闭眼学术,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能吸引郑引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 与此同时,银花巷,最深最隐蔽的角落里。 “道上说城里来了几个清极宗的修者,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总归和咱们的生意无关。”有人说,“特殊拍卖品怎么样?之前可是有只苍蝇差点闯进来啊。” “那两只苍蝇重伤了,在派人找呢。不过也够奇怪的,怎么会找不到呢?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这次可得把他看紧点,订下来的货,跑了砸生意。别像几百年前那单那样,跑了个从长乐门抓来的,商誉差点毁于一旦。那可是个极品货色,赔了不少钱……是不是?百面。说起来那时你还在长乐门呢。” 有修长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手指握着工具,在专心雕琢一面面具,未曾参与几人的对话。 “……你。”另一人拉了一下开口那人的衣袖,显然是很恐惧这个“百面”,怪他怎么不小心开口。 “百面”可不会回应他们。 而且光是看“百面”那一屋子的人偶,就瘆得慌。 说来也怪,这几人分明是一伙的,可那“百面”却站得离几人都远远的。像是从未融入进这个团队。 “是啊。”那人这次却停下笔尖,笑了,“那可是我的故人。” 有人嘶了一口气:“这……” “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个没有用的废物了。一条大宗门的狗。” 笔尖悠悠。 “仅此而已。” ------------ 15 好香 宁明昧说:“这九色团子的味道不错,不愧是修仙之人该吃的东西。多买几盒带回去,其中一盒送给方长老,也让他尝尝自己的钱的味道。” 宁明昧说:“这茶叶味道不错,多包几十盒回去,往后二十年,缥缈峰就用这茶叶待客。” 宁明昧说:“这五份躲避身法不错,我已经对它们进行了充分的学术。等回去后,且让我调查一番市场对躲避身法的需求,产出一份综述。” ……再好的躲避身法也躲不过系统的电。宁明昧又倒在地上。 系统几天来天天写代码,看着宁明昧消极怠工,忍无可忍,终于电了宁明昧一次,一时间神清气爽:“所以你什么时候去找人?” 一只颤巍巍的手从桌下伸出,接住掉落的九色团子:“有进步,这次没问我怎么不去见男主了。” 系统震悚了。 宁明昧好像又进化了,这回连被电后说话的语气都是这么的云淡风轻。 “寻找烟云楼失踪弟子是清极宗与烟云楼两派发给你的强制任务。如果任务失败,你在清极宗中的威名必然进一步地受损。” 宁明昧平静地爬起来吃团子:“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关心我啊。” 那声音里满是嘲讽。 ……关心什么关系!只是系统太了解宁明昧了,它知道到时候宁明昧肯定又找到更多不去看男主的理由。这人来这里后除了开他那破组会就是捞钱,到底什么时候去做主线任务啊? 系统反而觉得自己才像个着急的太监:“宿主真的在好好进行这个任务吗?本系统可以提供一个额外信息:当前余袅昏迷不醒,范钧天也受了伤。宿主如果长期不出手,人真的会没。” 宁明昧好整以暇:“哦?你这算是在求我吗?等你把本世界的信息系统写完后,我可以考虑听取一下你的意见。” 系统:…… 为什么,明明电了他,却一点也不快乐。电击已经不足以平系统之愤。系统开始思考拿捏宁明昧的新招式。 宁明昧又道:“进来吧。” 原来是林鹤亭那几个弟子又回来了。 林鹤亭等人带回了新消息。 林鹤亭说:“烟云楼三名弟子隐匿气息,乔装改扮进了银花巷。三人都是好学生,面对银花巷,手足无措。” 老六说:“他们没进青楼、烟馆或赌场消费,只是在挨家挨户询问有没有卖特殊东西的拍卖场。” 酷哥老五说:“宋鸣珂在一家赌场被一名妖族当成炉鼎调戏。” 哦调戏。 哦,等下……宋鸣珂? 容貌如玉,气质温润,眉间还有一点朱砂,确实很容易被人认错。 系统:“我早就和你说过,宋鸣珂也有气运在身了。” 宁明昧费解:“这气运就是用来被人调戏的?怎么不来个气运,是为我打工的?” 看起来这气运之子也不怎么地啊。还不如关系户三师兄,能带两个免费ra来一起打工。 整体来讲,烟云楼弟子们是铩羽而归了,忙活了一天半,什么都没找到,而且还在继续白忙活。宁明昧把九色团子放回桌上,说:“行了,知道了,你们去休息吧。” 老五老六退下了,林鹤亭却不。林鹤亭说:“师尊,常长老的三名弟子替我们去盯着他们了。接下来怎么办?继续盯吗?” 说实话,林鹤亭心里对那个失踪的关系户弟子是很有怨言的。 失踪也不挑个好点的地方,偏偏挑鱼龙混杂的三界交界处。结果就连烟云楼弟子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整得清极宗的弟子和他们一样,只能在这样的烟雾地里大海捞针。 林鹤亭见四下无人,皱眉,对宁明昧偷偷说:“师尊,咱们其实不该接下这个活的。” 吃力不讨好啊。又接触到烟云楼的丑事,要是没找到人还要在别人那儿落下一肚子怨言。 宁明昧只说:“回去好好休息。傍晚戌时来我这里集合。如果烟云楼的人回来了,也叫他们过来。” 林鹤亭问:“师尊,我们傍晚去哪里啊?” 宁明昧眼皮不动:“去好玩的地方。对了,走之前问问常长老,看他要不要一起去。” 好玩的地方? 林鹤亭说:“我在回来时见过常长老。常长老在屋顶上打盹呢。” 林鹤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地走了。四下无人,系统问:“宿主晚上打算去干什么?” 宁明昧行事鬼魅莫测到了它都无法把握的地步,更别说给出“一红一蓝”两个选项。 宁明昧:“常长老很稳得住啊。” 系统:? 没懂。 系统当然不懂。宁明昧不急不慌是因为心中早有成算。常非常不急不慌是因为什么呢? 宁明昧半晌没有回应。系统心中极为不忿,只好吭哧吭哧地一边写代码、一边琢磨对付宁明昧的新招数去了。 冷不丁地,宁明昧那里传来一声。 “要么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么他在瑶川城里,还有别的路子。我们且看吧。” 系统一下侧目了。 不知道为什么,宁明昧常常因为毫无坚实根据的正确推理,给它以一种多智近妖的感觉。 这样一想。系统心里突然一跳。 难道宁明昧的“开组会”也是他为攻略男主设下的一个局? 然后系统就看见宁明昧把小二招进来了。 黑发剑仙对小二,说:“都说瑶川城是通都巨邑,你们这儿最好玩的地方有哪些?” ? 宋鸣珂这几日,过得相当魔幻。 一是一时心软,抵不住郑引商的百般央求,同意他在离开瑶川城前再去瑶川城最大的绸缎庄子带一身衣服回来。结果郑引商带着余袅一起失踪。 二是随清极宗最名不见经传的两名长老,回瑶川城来找人。一路上他们不仅乘坐了对于修仙之人也是极尽奢华的飞舟,入住了瑶川城最高档的客栈,还在飞舟上见证了几人修仙以来,见过最匪夷所思的突破。 ……这毫无名气的缥缈峰,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名叫林鹤亭的弟子,其突破的方式为何如此怪异?他们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烟清论道,是发生在两个天下第一仙门之间的,三年一度的论道盛宴。由于三年前那次主场作战失败,烟云楼诸多长老对本次论道的结果极为重视,誓要让弟子们拿下头筹(虽然也只有两个仙门参赛)。宋鸣珂作为烟云楼掌门关门弟子,自然身负厚望。 宋鸣珂身负的厚望不只包括他自己的修行,还包括对清极宗弟子们修行情况的打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清极宗和烟云楼关系不错,这事儿当然是正大光明的阳谋。临行前,几位长老就告诉宋鸣珂,清极十三峰,最出名的当然是清极宗掌门在的天台峰,方无隅在的白云峰,和尹希声、白若如、项无形他们主管的几座高峰。这几名清极宗长老的亲传弟子都是备受瞩目的、将会在烟清论道中获得胜利的种子选手。尤其是齐免成和方无隅的弟子,宋鸣珂必须好好注意。 就连整日睡眼惺忪的常非常,都因其少年时早早结婴的光辉历史被提了一嘴。宋鸣珂记得,当时长老无不遗憾地提了一句:“百年结婴,化神后仍是少年模样,这是何等的天才啊。若不是那件事后……修为不得寸进,否则修仙界……” 只有缥缈峰的宁长老,长老们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宋鸣珂出于谨慎,依旧将此事向掌门问过。 掌门只说:“清极宗宁长老醉心修炼,常年闭关,很少指导座下弟子。不用在缥缈峰上花什么心思。” 他又说:“清极宗的执剑长老都是这样的。断情绝性,每年加固神剑封印,是他们唯一的职责。” 可如今看来,缥缈峰并非如此啊! 宋鸣珂原本是一定要向林鹤亭好好请教一番……如果余袅和郑引商不是尚且下落不明的话。 第三,则是到瑶川城之后的事了。 清极宗只显示出了短暂的靠谱。在那之后,常长老和宁长老等人便整日在客栈中享受,绝口不提找人的事。只剩他们三个心急如焚,私下跑遍了银花巷。 他们只记得郑引商之前说过,瑶川城的拍卖会里有一些“好东西”。 三人唯恐暴露身份,乔装易容,四处问遍,一无所获。更倒霉的是他还被一名狐族妖修看出了真面目。 当妖修向他们走来时,宋鸣珂以为他是要对陆游鱼下手,眉头一皱,护在陆游鱼身前。 没想到最终被调/戏的却是他自己。 几人在银花巷里便是一阵剑拔弩张。范钧天剑锋一慌,划伤了那名妖族的脸。血液沿着妖族脸颊流下时,几人都是一慌。心知此事无法善了。 可那大妖只是阴戾地用手指抹去脸颊上血迹,细长眼眸仍盯着宋鸣珂不放,一抹一盯之间,大妖居然笑了。 “我看上的东西,就从没有让他逃掉的道理。”他说。 那名妖修修为深厚,宋鸣珂一时看不穿他的深浅,只能先同两人退回客栈中了事。 他心中极是忐忑,也不怪范钧天,只担忧此事连累众人更难找到余袅。但或许是否极泰来,这一回来他倒是听说了好消息。林鹤亭通知他们,宁明昧叫他们晚上同清极宗等人一起出去。 陆游鱼经历下午一遭,仍有些惊魂未定,却也喜上眉梢:“鸣珂师兄,清极宗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宋鸣珂想来也是,心中巨石终于放下了些,也总算把那大妖的事放到了脑后。 当晚。 几人在瑶川城最好的酒楼,沉默了。 又是一桌山珍海味。饭后,宁明昧还带着几人去逛夜市。瑶川城的午夜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宁明昧请来客栈小二做导航,这家玉器店逛一下,那家绸缎铺子看一下,专挑最贵的东西,挑剔一番或买下。除了他时常因为这东西的审美过差露出痛苦神情(其实是因为崩人设被系统电了),其他时候不亦乐乎。 宋鸣珂埋了一肚子的疑问在心里。回了客栈,林鹤亭又来传消息:“师尊说我们明天早上在他房间里集合,再出去。” 烟云楼三人:…… 和清极宗的人出去,好处是有宁明昧和常非常在,那大妖不敢造次,坏处是这一晚上…… 陆游鱼:“我们除了吃喝玩乐,还干了别的吗?” 宋鸣珂坐着揉额角,陆游鱼细数道:“我们来瑶川城已经两天半了,就是要修整,清极宗也该修整够了吧。这几天光是我们忙活来忙活去,他们可好,吃喝玩乐,游山玩水,样样不误。” 看见范钧天还在玩今天从店铺里买来的小玩意儿,陆游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东西从他手里扔出去了。 范钧天:“你干嘛呀?” “你说,清极宗的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着帮我们找人,只是借这个机会出来玩呢?”陆游鱼火冒三丈。 范钧天说:“兴许明天就带我们去找了呢?” 两人都没注意到,坐在他们身后的宋鸣珂的神态里,已经有了极致的疲惫和厌倦了。 明天,会去找吗? 答案是。 第二天,烟云楼三人又被宁明昧带着逛了一天瑶川城。 第三天照样是出入奢侈场所,什么都没落下。到晚饭前,陆游鱼已经忍耐不了了,回房间里生气。她质问过宁明昧,宁明昧只给了她一句话。 “嗯?我们难道不是在出入各种场所找人么?” 陆游鱼:……这算什么啊!气死我了! 其实她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忍不了了。 系统。 宁明昧在房间里面无表情地嚼糖薄荷叶。自从在某家店里发现了这种能让人提神醒脑、舒缓精神,又带着几丝如糖般的甜味的叶子后,宁明昧就把它作为了被系统电击之后的小甜点。 放松神经的小甜点。 他的面前摆着一盘围棋,围棋对面还坐着个常非常。灰衣少年耷拉着眼皮,自从被宁明昧一记黑子逼入绝境后,常非常就开始握着白子发呆。迄今为止,已经发呆了一炷香时间了。 宁明昧是怎么都没想到常非常会突然抱着棋盘过来找他下棋的。 这几天宁明昧带着弟子们到处逛,常非常也跟着到处逛,像个打哈欠的尾巴一样跟在几人后面。 对于宁明昧的异常行为,他全程没有说一个“不”字。 窗外初春风寒料峭,窗内常非常发呆。系统说:“宿主,距离来瑶川城,已经过了四天了。” 宁明昧:“他们死了没。” 系统:“没死。” 早就知道宁明昧会说“那不就得了”。系统只能给出另一个提问:“距离宿主的下次组会,只剩三天。” 宁明昧:“确实,这几天林鹤亭那三个一点学术都没做。” ……真的行为离谱的人是你啊! 白天旅游,晚上消化典籍。整整七本,六本都是各种轻功技巧,剩下的那本还是点穴……宁明昧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剑仙? 宁明昧说:“可见烟云楼弟子们是真稳得住。这时候了,还不愿意找我说实话。” 系统正无语,常非常还没落子,宁明昧就听见门响了三声。 原来是宋鸣珂来了。 宁明昧见他来了,也没抬一下眼皮,只把玩刚买到的一柄折扇。常非常仍在发呆。宋鸣珂在室内站了良久,见宁明昧和常非常都没有招呼他的意思,于是低头道:“宁长老,您别和游鱼一般见识。她只是担忧余袅和郑引商,心急了。” 他听见宁明昧意味深长地一笑:“看不出你们心急啊。” 宋鸣珂何等玲珑心肠,他沉默片刻道:“宁长老……” 他深深鞠了一躬。 宋鸣珂终于把烟云楼弟子们瞒着的事情老实交代了。整个事情走向和宁明昧猜的不离十,除此之外,他还把放任郑引商、隐瞒实情的责任等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最后,他表示尽管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但事态紧急,于是只能来请求宁明昧帮助。 宋鸣珂:“求两位长老帮助!” 他低头很久,终于等来宁明昧一句回复:“收拾一下,今晚一起出去。” 然后宁明昧又补了一句:“烟云楼其他两个弟子就不用带上了。” 宋鸣珂迟疑了一下,揣摩宁明昧的意图:“若是去找人,自然帮手越多越好吧?” 宁明昧高深莫测,宋鸣珂只能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月明星稀。 “宁长老这局棋下得不错,我认输了。” 常非常把棋子随意一摆,棋盘呈黑方大优势状。灰衣少年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回去睡会儿……什么时候出发?” 宁明昧:“出发时叫你。” 常非常像是只灰猫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棋盘。 系统见宁明昧盯着棋盘看,意外道:“你还会下棋?还能把这儿的土著杀得片甲不留。” “说什么话。”宁明昧从棋盘上捻起常非常落下的那枚白子,“我只会下五子棋。这人要输给我,也很费一番功力。” 半晌,他皱眉道:“少了一颗黑子。” 皓月当空,常非常坐在高楼上。他以黑子遮蔽明月,如天狗食月般,将白玉盘咬得只剩几线微光。 …… 系统:“考虑到常非常的师尊是上一任执剑长老。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把你当成他的师尊的替身。” 宁明昧评论:“你重启一下试试。” 系统:? 系统花了十分钟才明白,宁明昧是在说它脑袋有问题。 直到宋鸣珂,穆寒山与林鹤亭都到齐后,宁明昧才同店小二一起过来。看着眼前三名心腹弟子,宁明昧让店小二扔给他们三个面具:“戴上。” 顺便把剩下一个面具扔给了姗姗来迟的常非常。 这几日店小二从宁明昧手里收了不少赏钱,鞍前马后地照顾宁明昧出行,殷勤备至得恨不得蹲下来给宁明昧垫脚。这场景若是落在别人身上,看了真得叫这几个弟子牙酸。可落在宁明昧身上,几名弟子都觉得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得让他们午夜梦回时,都为自己这习以为常的想法一抖。 车辇行出几十丈,宋鸣珂悄悄撩开帘子看周围景物,仍是一头雾水:“宁长老,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宁明昧:“银花巷。” 哦银花巷。 银花巷?? 宋鸣珂先是惊诧,然后是欣喜:宁长老终于带他们出来找人了啊! “宁长老。”他发自真心地说,“我……再替游鱼抱声歉。实在是误会您了。” 他心中充满感激。 车辇驶入银花巷,道路两侧灯红酒绿、莺声燕语。有男人逛的秦楼,也有女人喜欢的牛郎店。听着外面的喧闹声,秉性正直的穆寒山有些坐立不安。向来喜欢表现得“见多识广”的林鹤亭这回也红了脸。 他小声道:“师尊……” 至于宋鸣珂,则是想起前两天的经历,心中不安涌动。 “到了?”宁明昧问小二。 “到了。”小二赔笑道,“这儿是咱们银花巷最出名的赌/场,您且看吧!” 宁明昧带着三名弟子和常非常下车,自己走在前面,泰然自若。 系统问宁明昧:“这也是你们学术出差的一部分??” 这也太不纯洁了吧? 宁明昧说:“有的人是这样的,但我从来不去。” 系统:“为什么?”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有空玩这个,不如多回几封邮件。” ……行吧。 “宁长老来过这里?” 还有个人提了同样的问题。宁明昧泰然自若道:“没有。” 或许是因为宁明昧的姿态实在是过于镇定。以至于所有人都跟着他瞎转,最后又是常非常赖洋洋地开口:“若是要去雅间,得走这条路才是。” 本来该负责引路的店小二这才如梦初醒。 原本以为到处乱转是宁明昧的意图呢。 一群冤大头进了赌场收费最高的一层。宁明昧没玩几把,系统就发现他手气极臭。他索性打发几个弟子去玩。 趁人都走了,系统:“你看你像话吗?” 宁明昧看着自己的手:“这手气确实差得不像话。” 系统:“你一个清冷师尊,怎么带着徒弟和同事上这种地方!” 要不是周围人来人往,它又要狂电宁明昧。 宁明昧:“虽然我的目的并非如此。但在我那儿,烂成这样的师门还是有的。尤其是在工地上做工程的,呵。你要是不一起去,还会受到排挤。” ……宁明昧到底是从什么鬼地方出来的啊。 宁明昧说:“你且看,林鹤亭那几个小子都把筹码输完了。只有常非常,还赢了一点。你说,一个清极宗教授,怎么在这种地方混得如鱼得水?就好像他过去曾在这里渡过漫长岁月一样。” 系统:…… 宁明昧安排人到赌场来,除了“找人”,难道还有试探常非常的目的? 宁明昧:“这里混完就赶紧走了。这种地方的水,我都不敢喝的,谁知道他们给我加点什么料。唉,本可以在宾馆里吃团子喝甜水的我,为他们做出多少牺牲。” ……肯定是它想多了吧。 宁明昧招呼几个人离开赌场——照例,是林鹤亭记的账。这几日林鹤亭越睡越不好,眼下都多了一圈乌青,想来也和这份账本有关。 出了赌场,又去几家酒馆,又去几家茶室,几家剧场。宁明昧来去极快,全程冷淡。 今天宁明昧没发什么赏钱,和前几天四处撒币的行为大相径庭。小二于是心惊胆战,生怕哪里得罪了这位大能。 要知道,对于绝大多数大能来说,一生气扇死几个凡人也是常事。 小二很有觉悟,他把宁明昧的舒适体验放在第一位。他思来想去,在路过一片秦楼楚馆时道:“仙长要不要……” 然后就被林鹤亭、宋鸣珂、穆寒山三人同时瞪了一眼。 林鹤亭:怎么敢让我师尊去那种地方? 穆寒山:怎么敢让我师尊去那种地方? 宋鸣珂:怎么敢让烟云楼弟子去那种地方? 小二:…… 其实他说出口时就觉得不妥了。宁明昧兴趣缺缺似的背对着他,道:“这就是瑶川城里最后的、好玩的地方?这趟出来,本是久闻瑶川城盛名,想长长见识,看来也不过如此。” 听着像是赚钱的机会彻底要飞了。小二连忙道:“还有一个地方,是瑶川城里最出名的,初来乍到的人都不知道呢。但仙长若是要找什么最有意思的东西,那里都是。” 什么地方? 销金楼。 宁明昧跟着小二七拐八拐,才跟着小二到了那传说中的“销金楼”。穿越一处时,宁明昧说:“我感觉我被蚊子叮了一下。” 系统说:“那东西叫禁制。此处有大能坐镇。” 宁明昧说:“有多大?” 系统说:“化神后期,比你高一个小境界。” 如果说筑基是大部分修真者能达到的境界,能到达结丹的,都是有天赋的修真者。再往后,越上一个境界越难。金丹众人中有资质或机缘能结婴的万中无一。元婴到化神更是一个宛若天堑的坎:惊世才华、惊世机缘与惊世运气缺一不可。 可以说,筑基及以下是一个坎,金丹、元婴各自是一个坎,元婴以上,就是只能让人遥遥仰望的了。 而化神期的境界分为前期、中期、后期与大圆满。每一个小境界,都足以甩开身后之人一大截,尤其是被称为“圣人”的化神大圆满。若前、中、后期之间只是隔了一个小阶梯,那大圆满则足以让后期望尘莫及——大圆满者,随时可能、也可以冲击练虚期。 练虚期,中境界的开始,从此真正进入至人、真人之列。 宁明昧一介化神中期,只能被称为“仙人”。齐掌门是化神大圆满的圣人。在那场动乱中,他为救各派弟子于水火中,强行越级突破至合体期,虽设下封印、救下了众人,却也身死道消。宁明昧临危受命,以一种自毁般的方式强迫自己变得冷酷、狠绝,在尹希声夺权、清极宗一片混乱时,斩杀数名叛徒,掌握掌门之印…… 宁明昧:“我听到了什么?我师兄的死因?” 系统:“所以你要救他……” 宁明昧:“还有我的发财之路?师兄那房子我是挺想要的。” ……就知道宁明昧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系统:“事情可没那么好。你一没背景,二无积蓄,升任掌门后,每日光顾着在党争中凭一身冷酷四处救火、疲于奔命地为清极宗争取声名去了。到头来在男主的算计下,门派对你的严苛怨声载道。你被男主斩杀时,不仅没人敢上前救你,还有一些弟子私下讨论,说这是天降正义。” 宁明昧:“……啧。” 还真是个理想主义者。 心知自己是炉鼎体质,燃烧着自己的命,拼了一身的伤,做着众人眼中名不正言不顺的严苛“代掌门”。没有后台,只能靠武力威慑众人,拼尽一人之力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到头来却被人认为是争名夺利、不近人情。 最后人死了,骨头被扒了,还成了别人口中的“天降正义”。 宁明昧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雾霾沉沉,老人站在楼上。 系统等着宁明昧开口。可宁明昧“啧”完这句后,就没别的反应了。 奇怪,按平时的情况,宁明昧怎么都会再吐槽几句的。 “这儿就是瑶川的销金塔。”小二说,“这儿是瑶川最大的拍卖场和交易所!最好的最稀罕的东西,都在这儿!” 他摊开双手,露出身后金碧辉煌的大厅。 几名弟子都瞠目结舌。销金楼奢靡的气息与来自各界的法宝看得人眼晕。销金楼共有九层,每层主题不同。既有公开的拍卖场,也有私人的包厢。 层数越往上,展示的法宝越是珍稀。公开区域到六楼,之后就不可再上去了。可侍卫见了他们与小二,居然为他们放行。 众人于是能上至第八楼——整座销金楼,也不过九楼而已。小二退下,跟在他们身边的侍者换了一个人。 在第八楼,林鹤亭甚至看见了一串以抱朴寺高僧的脊椎炼成的邪佛珠。之所以是邪佛珠,因那高僧在被折磨惨死前,曾目睹魔教中人当着他的面,活生生地剥去了他几个弟妹的皮,再于伤口上铺满稻草——得道高僧,于死前终于被破道,沾染了邪性。于是那串邪佛珠,融邪性与佛性于一体,有独有的、诡异的力量。 林鹤亭只看了那串佛珠一眼就不敢再看——森白的骨珠泛着淡淡的红,像是一串凝视着他的眼睛。 除了邪性的东西,也有极好的东西。譬如一幅神女作舞图,神女低眉,睫下眸中皆是圣洁。只是站在那幅画前面,就有灵魂被涤荡之感。 几个弟子都看那幅图去了,就连常非常也仰着脖子看。 林鹤亭见四下无人,对唯独在看窗外的宁明昧小声道:“师尊,咱们能进这里,是因店小二的面子吗?” 该说澄园不愧是瑶川城最豪奢的客栈吗?就连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店小二,也有这般面子。 宁明昧说:“林鹤亭悟性不错,智商不够。” 看的当然是他们自己的面子。 自古以来,最高档的俱乐部只招待最有关系的s。如果没有互相内推的关系把自己介绍进来,就只能用钱砸了。 宁明昧:“没人不喜欢钱,因钱的背后也总绑定着权。这就是钱的魅力。若不是我砸了那几天的钱,委屈自己吃了那么多好东西,逛了那么多好地方,又怎么能来到这里?” 系统:“委屈自己?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宁明昧:“你这话说的。我好几天都没搞学术了。这何尝不是一种牺牲。” 系统:“对了,周围那么多好东西,你怎么不看看?” 宁明昧很泰然:“目前的我是个文盲,一个法宝都看不懂。” 宁明昧又被电了一下。他手一抖,林鹤亭立刻问他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在瑶川城,能买得起这里的东西。”宁明昧说。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很轻,大约是个化神前期修士。 有人在他身后笑,是烟嗓:“若是身上灵石不够,销金窟背后,便是无间之间。” “柳老板。”侍者低头道。 站到宁明昧身后的,居然是个女人。女人穿着一身式样怪异的衣裙,有点像旗袍,勾勒出利落但优雅的曲线,称不上最漂亮,但身上有种独特的韵味。 从凡人的角度来看,她看起来三十出头,眯着的眼睛有些像猫,虽是对宁明昧在笑,但明显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侍者接过了小二的介绍任务:“柳老板是无间之间的老板。无间之间是瑶川城最大的当铺。” 懂了。宣扬消费主义和放高利贷的。 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人……此人穿一身紫色长袍,戴一枚银质面具。 宁明昧:“这人的修为有多高。” 系统:“……化神中期,小心点。都和你说过了,快去修仙啊!整天就知道开组会和学逃跑技巧。” 连人的修为层次都分不清楚。 宁明昧:“化身中期,不是后期。看来只是个明面上的老板。” 系统:…… 宁明昧:“那么小心干什么,区区打工人,有什么好怕的。完不成这个月的卖货kpi还得挨打。” 系统:“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感觉你说的不是人话。” 面具人说:“常人进了销金楼的第八层,都是看花了眼。但这位仙长,对销金楼中的一切,仿佛弃若敝履啊。” “好久没有人管我叫老板,虽然他只是想催我为他花钱,但我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想要为他指导学术。”宁明昧对系统废话了一句。 他面上对几人,只是淡淡不语。面具人又道:“若是让仙长失望,是我们照顾不周了。仙长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妨……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们可喜欢你的钱了。 真是谢谢方无隅为我打赏的魅力值增加火箭。 宁明昧说:“够上流,但不够刺激。” 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在雪山上清修的高岭之花,下山来就是为了找刺激的…… !!! 宁明昧这次快被系统电死了。与此同时,系统接管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和表情没有波动。 宁明昧在脑内:“……你电我那么重干什么?” 系统:“这是!高岭之花!!绝对不能!!说的话!!” 宁明昧你在说什么啊宁明昧,你好好看看,清冷剑修的人设被你崩成什么样了?? 宁明昧:“这是事实。越是清冷的天之骄子,私底下玩得越大。名校就是这样的……别电了。” 可见如果精神体有头发,宁明昧已经被电成爆炸头。 面上,紫衣人只是笑了:“是么,刺激……瑶川城最不缺的,就是刺激的东西。” 他正要继续开口,却有清脆的铃铛声一响。 面具人嘴角顷刻间便翘了起来。有穿着紫衣的身影娇俏地向他扑过来:“哥哥!” 少女趴在他的肩膀上,又看了眼宁明昧:“这是销金楼的新客人?” 紫衣,娇俏,手腕与脚腕上的银铃,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微微泛紫的眼眸…… 宁明昧:“很眼熟。” 系统道:“原书的预备女主之一。” 懂了。 众所周知,一本合格的男主里,总是有圣女、有仙女、有魔女、也有妖女。如果说白若如是本书中的侠女,叶雪霏是本书中的仙女,那么这位名叫“阿黛”的少女,就是本书中的小妖女。 小妖女特性,随心所欲,受家族宠爱,任性美貌,手段狠辣,却又一往情深。 原书里的“阿黛”就是这样一名小妖女。在对原文男主一见钟情后,她就开始了自己的“死缠烂打”生涯。 阿黛的能力、身世和结局宁明昧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记得,这位少女活泼烂漫却又反复无常,出手时又总带着天真之人特有的残忍狠辣。连叶雪霏都差点惨死在她手上。 男主生来不懂情爱,却擅长利用人。她就是被男主利用来排除异己的一把好刀,之一。 面具人和阿黛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妹妹去哪里玩了”之类的。阿黛虽然回复了几句,眼神却直勾勾地钉在宁明昧身上。 那眼神看得系统直打寒颤。 系统:“她是女主之一,你是炮灰师尊,她不会是提前想除掉你吧?我警告你,小妖女很反复无常的,有时随她高兴,她就会杀掉一个人。” 宁明昧只有一句关心的:“也就是说,她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学过?” 面具人对宁明昧说:“仙长见笑了。这是舍妹阿黛。一直养在我身边,性子单纯烂漫了些。” “你好呀,仙长!”少女却对宁明昧笑了,张开的红唇下露出洁白贝齿,“仙长怎么称呼呀?” 宁明昧:“我姓梅。” 少女说:“梅仙长是刚到瑶川城吗?” 林鹤亭看见来了两个新人,已经挡在宁明昧身前:“我们来此地好几天了。” 少女眯起眼一笑,眼眸纯真却冷:“谁让你挡在梅仙长前面了呀,我又没有在问你。真讨厌。” 林鹤亭:“这……” 面具人说:“实在不好意思。舍妹天真直率了些,向来不拘小节。” ……这哪叫不拘小节,这叫没有教养吧!林鹤亭在心里不断吐槽。 宁明昧说:“是么?不过我们到底是客,小鹤虽是弟子,修行与年岁都在令妹之上。原来这就是瑶川城的待客之道。” ……这么刚吗。系统震惊了。 宁明昧:“在外面不护着弟子,师门威信没了。谁死心塌地给你卖命……做学术?而且,我很看好林鹤亭的剩余价值。” 林鹤亭果然很感动。 身后的侍从闻言却很害怕,身体也轻轻颤着。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家小姐那阴晴不定的性格。 尤其,当他看见少女从她兄长的身上下来后。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嘛。”少女说,“那我给贺哥哥道个歉。对不起,贺哥哥。” 容色姝丽的少女向他们走来,林鹤亭虽然脸红,心里却直觉般地升起毛骨悚然的紧张。 和他同样紧张的还有侍从。 这里虽然是瑶川城、是销金楼的底盘。可这一行出手阔绰的清极宗客人,也并非善茬。侍从一时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暗暗地压住了腰间的剑柄…… 唯有宁明昧岿然不动。 系统说:“你心态怎么这么稳?” 它都快紧张死了。如果系统有腿,它一定会带着宁明昧一起跑路。 宁明昧说:“打不过就躺平。正好,是我对我新学会的内容进行实验的时候。” 系统:…… 少女在万众瞩目下走到宁明昧的身前,仰起小脸来。那一刻,侍从本以为,她又会掏出她惯用的武器。 可她这回却是低头嗅了嗅宁明昧的衣角。 “仙长,您好香呀。”她说。:,, ------------ 16 拍卖场 宁明昧:“销金楼物品种类繁多,然而,侍从们缺乏一定的销售技巧,全程只让我们自由观看,没有贩卖‘库存紧张’的焦虑,没有满200-20活动。销金楼,还有很多潜力可挖。” 系统:“她说你香。” 宁明昧:“无间之间我派林鹤亭打听过。居然只是简单的以物换钱模式,不涉及高利贷,不涉及仙门放贷。修仙界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原始。” 系统:“她说你香。” 宁明昧:“你说,瑶川城三界混杂。妖界与魔界、魔界与修界的汇率是一致的吗?有没有机会在其中倒转几轮,赚个差价?” 宁明昧被系统击倒在地。系统:“阿黛,原文男主的‘女主’之一,她说你香,她闻到你身上有‘香气’!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未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无学术热情,无科研潜力,不值一提。” ……不是让你回答这个! 宁明昧眼镜又寒光一闪:“提醒了我一件事:要求新招收的弟子注册防止性/侵/害研讨会课程。” 到底都在说什么啊。 从销金楼回到澄园后,宁明昧等人在客栈内修整了一上午。林鹤亭等弟子皆为昨日发生之事震惊,却又在他们各自的伙伴问及时,一致并诡异地选择了守口如瓶。 系统还问他:“已经第六天了,你打算怎么办?” 余袅和郑引商岌岌可危。宁明昧这是做了五天的无用功。 要是人真的找不到了,他有什么脸面回清极宗?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烟云楼众人和他的弟子们?还有什么脸面……呃,去推行他的学术? 宁明昧说:“你且看今天中午吧。” 系统:“算了,我从一开始就只该逼你去看男主的。” 并开始继续琢磨如何拿捏宁明昧。 琢磨来琢磨去,系统琢磨出不对味来了:它的本职工作是催宁明昧走男主线,可这几天,居然是它在火急火燎地整天催宁明昧,帮完成宁明昧【自己找来】的事。 系统:…… 总觉得哪里好怪,但想不出原因来。 还有宁明昧这任务,是真要失败了吧? 结果中午,居然真有人来敲门了。 “师尊。”林鹤亭面色古怪地道,“销金楼的人送来了……一纸请柬。傍晚,他们会派车来接送我们。” 宁明昧问:“去哪里?” 林鹤亭说:“一个叫‘往生’的地方。” 所有人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店中小二亦是。宁明昧说:“唔,这次可算是找到地方了。” 林鹤亭后颈寒毛竖起。他不确定地说了一句:“师尊?” 这是师尊的什么计划吗? 宁明昧说:“学术的直觉。” 今天宁明昧依旧是带林鹤亭去,只是给老五他们留了个信,常非常还带穆寒山,除此之外,宁明昧一反常态地把三名烟云楼弟子都叫上了。陆游鱼听见这个消息后,手一滑,把自己心爱的琵琶都摔到了地上。 她随着宋鸣珂两人来到宁明昧的房间,讷讷地,涨红了脸吐出几句道歉和感谢的话来。宁明昧照例是让所有人穿了身普通的袍子,戴上面具,掩饰好自己的身份。 宋鸣珂说:“宁长老,还有什么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吗?” 宁明昧说:“全程跟着我,一句多余的话不说,一件多余的事不做。” 说着,他瞥了一眼宋鸣珂。 几张面具里,唯有宋鸣珂的那张面具顶上镂空。他额间的那枚红痣于是显露出来。 宁明昧当然不是随意乱给的面具。 “接引的人在门口。”小二毕恭毕敬地说,“几位请随我来。” 自几人去过销金楼后,小二对他们的态度又增添了几分敬重。这场景放在陆游鱼和范钧天的眼里,更让他们觉得眼前的宁明昧神秘莫测了。 陆游鱼:“从前都是我误会宁长老了,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宁长老一定在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 范钧天:“没错,那些吃喝玩乐,定是宁长老露出的假相!” 两人的信念越发虔诚。宁明昧看他们两人一眼,对系统道:“陆游鱼和范钧天也被成功地激发了学术热情。” 什么鬼。 宁明昧:“等回了清极宗,就让他们来我的实验室做学术。给我干活,方无隅报销。最苦最累最重复的活交给别校交换生。是时候让他们领会一番别校的学术文化。” 你应该只是随口一说吧。 只是到了门口,体验就不那么美妙了。紫色衣裙在门外一闪,少女撩开帘子,银铃般的声音飘入耳间:“梅仙长,好久不见呀。” 林鹤亭体察导师入微,代替宁明昧开口:“你怎么来了这里?” 少女眼珠转来转去:“阿黛思来想去,觉得昨日表现不妥。为了赔罪,特意来尽地主之谊,带各位仙长去‘好地方’玩。” 她又对宁明昧说:“梅仙长,你就给阿黛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声音甜甜的,像是盛夏放了几十块冰糖的梅子汤。 少女的举措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系统:“宿主,小心。” 宁明昧:“金丹前期而已。” 金丹前期……等下,你什么时候学的看修为? 宁明昧:“坐车回来的路上。” ?? 系统越琢磨越觉得宁明昧的学习进度恐怖如斯。看修为的事,它不过在销金楼时提了这么一嘴,结果第二天中午,宁明昧就把这个知识点补上了? 即使如此,宁明昧居然还在他的师尊手下修行了整整七年…… 宁明昧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就在系统思忖之时,宁明昧等人已经坐上了来接他们的马车。阿黛闹着要和宁明昧坐在一起,宁明昧表示要和常非常坐在一起。常非常闻言同意,穆寒山站在旁边,眉头都要皱成腐竹,及至上车前,还担心地给常非常系好了防寒的披风。 系统:“没眼看。” 宁明昧评价:“你看,别的导师也让徒弟给自己干私活。” ……这是应有的反应吗?? 两人座驾变成了三人泡水,宁明昧还让常非常坐中间。车辇开始行驶后,阿黛噘着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常非常倒是泰然自若,依旧在打瞌睡。 三人泡水正好,没人说话,正是学术的好时机。宁明昧闭着眼继续消化典籍。 这几日,宁明昧吞完了六本身法,一本点穴,如今他终于开始吞剑法了。 这趟车开得可久,出了瑶川城,还在往外走。另一辆车上的穆寒山撩开帘子问:“我们在往萦城走?” 他与林鹤亭等人都握紧了自己的剑柄。瑶川城身处盆地,非常繁华,出了瑶川城就是满眼山峦起伏。萦城位于山峦之间,坐拥许多矿山。越向萦城,越是一路上山,使得这段路途看起来非常可疑。 车夫却嘎嘎笑了两声:“紧张了?” 穆寒山不语,满脸寒霜。车夫道:“小仙长,这世上有的是你们想不到的好东西呢。” 马车停在一处空地上。弟子们先从车上下来,眼前可见的,只是一座荒山。 来这里干什么? 银铃少女先从车辇的一端跳下来,裙摆飞扬,像是一只紫色的蝴蝶。蝴蝶还未落地,就飘到了宁明昧的那一端。 林鹤亭看着少女围着宁明昧问长问短,心中气愤难当。少女越看这些人脸色难看,越要往宁明昧身上贴。 只有穆寒山还在问车夫:“东西在哪?” 车夫诡秘一笑:“各位请随我来。” 顺着小道绕进去,进了山洞,又走了数百步,豁然开朗。 “居然……”宋鸣珂轻声道。 这座荒山里别有洞天。 瑶川城的人,居然掏空了这座荒山的内部,把它造成了一座盘旋而上的销金窟。 宋鸣珂从小时候就被掌门带回烟云楼,成长于斯,在结丹前,出门历练也极少。因此被养得干净至极、单纯也至极。目睹眼前情景,他一时间,竟有种呼吸也为之一窒的感觉。 林鹤亭和穆寒山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阿黛站在前面的台阶上,弯下身来,笑吟吟地看他们。 “梅仙长,这里就是瑶川城最出名的地下拍卖场,‘往生’。这里只接待最内行的客人,也只卖最有意思的东西。”她说,“拍卖两个时辰后开始,我们走吧。” 语毕,她蹦蹦跳跳地从台阶上下来,挽住宁明昧的手臂。 系统的声音酸溜溜的:“原文女主(之一)可真在意你,你小心点,别让她搞什么事。”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个评价:“小妹妹而已。” 不过确实。系统探测了一下宁明昧的心灵反应。宁明昧的心硬得像石头。 宁明昧:“比起她,常非常倒更有意思。看到这荒山里的‘往生’。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说起来,常非常是上一任执剑长老的弟子。比起如今这个不显眼的普通长老,他原本才该是那个名正言顺的执剑长老吧?” 如今却轮到了宁明昧。即使如此,他还替宁明昧杀了那名故人,封了“故人”的口。 常非常的身世到底是怎样的呢? 系统一惊。它看了一眼常非常,灰衣少年正扯着穆寒山的衣角往上走。 完全是懒得认路,把徒弟当拐杖了。 回想残存的、于清极宗众人口中听闻的对常非常的描述。上一任执剑长老的弟子,惊才绝艳,少年模样时已然结婴。只可惜由于某事,从此修为停滞。 再想宁明昧这一路上提到的地方。赌场,秦楼楚馆,当铺……都是为正道人士不齿的地方。想来,宁明昧对常非常的身世,应该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灰暗地下世界里摸爬滚打出的少年天才,埋下身世,进入清极宗,光芒耀眼,却又天妒英才,陨落在登顶之前,就连新的执剑长老也当不成。 系统一时讷言,它轻轻道:“想不到你也有几分人性。也会同情他。” 宁明昧眼里寒光一闪:“常非常手里有我的一个把柄,我的手里,也得抓一个他的把柄,比如他的身世。这就是友情之间的等价交换。” 系统:…… 它果然是想多了!宁明昧怎么会有人性? 宁明昧试图推眼镜,发现自己在面具之外没戴眼镜,于是只是啧了一声:“人性?我很有人性。等常非常也开始做学术,就不会为了自己的陨落而伤心了。况且穆寒山这么听话,他会从中获得新的快乐和成就感。”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梅仙长在想什么?怎么不和阿黛说话。” 少女仰头看宁明昧,似是不满被忽略。 系统:“差点忘记,这里还有个重要人物呢。” 宁明昧:“你如此亲近我,我很意外。” 她毕竟是连城月日后最疯狂的追随者之一。 少女笑了,脸颊上凹下两个酒窝,看起来天真又无害:“我喜欢你,你身上香,长得还好看。而且呀,你不像那几个人一样,是个道貌岸然的臭道士。” 宁明昧对系统说:“那当然,我没有道德。” ……你总算说真话了啊啊啊!! 系统在宁明昧的脑袋里居然叫出了一些喜极而泣的味道。宁明昧对此不置可否。 其实带路的侍从也在偷偷瞟宁明昧。 他是第一次见大小姐对一个人这般感兴趣。然而,更吸引他的是宁明昧的态度。 宁明昧有那种气质:他站在那里、或走在那里、或做别的事,每一刻,都会让人觉得他理所当然,又十分自在。不是说大小姐贴着他理所当然,而是对于宁明昧来说,有没有大小姐在那里,他都是理所当然的那个模样,神秘又诡谲。 所有人该看的人,也永远该是这个气质复杂的他。 宁明昧使侍从想起他小时候,于墙头上看见的一只猫。那只猫身姿矫健,在夕阳下好似在看他,又似没在看他。他是个脏兮兮的孩子,呆呆地站在断墙下,只看见猫如金球般的眼珠,被暮光照得剔透发亮。 宁明昧就像那猫。 或许宁明昧这样的气质,也是大小姐追着他的缘由之一。 不过大小姐说的“香气”,到底是什么香气? 他不比大小姐,天生有不为人知的特殊才能。他什么都闻不到。 “往生”拍卖场分众人落座的大厅和岩壁上贵客坐的雅间。宁明昧等人落座雅间后,就有往生的侍从送上茶水。 阿黛说:“往生的吃食众不同,都是最好的呢,里面的料都是外面没有的。” 海外留学过的人的第一要务——绝不吃特殊加料的东西。宁明昧又要下意识地推眼镜,然后就盯在了眼前侍从的身上。 侍从是一名女子。她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却有种别样的柔婉韵味,像是白沙之上,可以淌过任何地方的水。 他在侍从的手腕上看见一个标记。 宁明昧:“这是什么标记?” 他问系统。 系统:“炉鼎的标记。刚刚一路上,你看见很多雅间的侍从了吧?那些侍从有男有女,但都是炉鼎。” 阿黛见宁明昧盯着那女子的手腕不放,面上露出被夺去注意力的不高兴神色。宁明昧问她:“往生私自蓄养炉鼎?” “那又怎么了?”阿黛噘着嘴道,“能在往生服侍,是他们的运气。那些没资格留在往生里的,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呢。” “卖?”宁明昧捕捉到这个字。 “是呀,各界战乱频发,多是一些各族的俘虏、奴隶、又或是炉鼎……弱肉强食,无非如是。”阿黛闲闲地说。 阿黛的趣味一下就少了许多。她看着宁明昧,以为他也要说出如正道人士一般的话来。 可宁明昧说:“怎么卖,就放在笼子里,端到台子上面像肉一样拍卖?” “怎么?”阿黛笑,眼里却不见笑意,“梅仙长觉得太残忍了是么?” 宁明昧:“这样卖卖不上价。像卖白菜一样。” 没点饥饿营销怎么行。 弟子们坐得离两人远远的。只有常非常坐在两人附近。宁明昧清楚地听见常非常像是被呛到了。 宁明昧继续一脸平静。 阿黛终于又笑了,咯咯的,像是真的开心。她说:“当然不,唔……不听话的奴隶就算了。炉鼎被卖出去前,都会先表演展示七日,也在这个舞台上。” 宁明昧:“哦——今天没有吗?” 阿黛说:“今天是拍卖日。每十天一次。” 表演,十天。那余袅和郑引商失踪,不过是七天前。 她又说:“距离拍卖还有一个时辰,我可以偷偷带你去后台,看看那些拍卖品。里面,还有个非常特别的。” 宁明昧问:“有多特别?” 阿黛说:“双性。”:,, ------------ 17 搜魂 余袅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四下一片昏暗,只有一条门缝,向室内透出些微光亮来。 唔。 余袅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太久没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晃动的。她能想起来的,只有自己在昏迷前经历过的事情。 “我早该知道,跟着郑引商准没好事。” 从自烟云楼出发,到抵达清极宗,烟云楼楼主给他们预留下了十二天的赶路时间。众人多年不曾离开门派,一下山自然兴奋非常。郑引商在出发的第二天就提议,大家赶路快点,可以省下时间去瑶川城玩玩。 “出来一趟,不看看热闹,这一趟就白出来了!”他说。 一开始陆游鱼师姐坚决不允。奈何郑引商便开始一路闹,一会儿说自己头昏,一会儿说自己脑热。到头来众人都反过来劝说陆游鱼和宋鸣珂,最终,两人同意,绕道去瑶川看看。 于是众人欢乐异常,纷纷换上了无烟云楼纹样的长袍,一路风雨兼程直至瑶川。众人第一天晚上到,宋鸣珂答应让大家玩一整天,第三天早上就走。 小修士初到大都市,也不过逛逛酒楼、剧院之类的。当天傍晚,众弟子在收拾东西。郑引商却说,他实在是喜欢早上看见的一匹布,打算回去买下来,让他们把东西寄到清极宗。 宋鸣珂原本严禁众人晚上出去。只是不恰巧,他当时不在。陆游鱼禁不住郑引商撒娇,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买了东西就赶紧回来。 余袅不放心,跟上他。 郑引商却没往北边走。他神神秘秘,拉余袅至无人的角落里,掏出一张请柬。 “我听人说,瑶川城有个拍卖场,里面会拍卖许多有意思的东西。最近还有特别演出。”他眼里闪着好奇的光,“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 郑引商说得天花乱坠。余袅也很好奇。她和宋鸣珂一样,都是被烟云楼从幼时就收养的孤儿,从小到大,除了随师姐兄去秘境,从未离开过烟云楼。 她只问一个问题:“那请柬是哪儿来的?” 郑引商说:“我在一家店里出手阔绰,有人卖给我的。” 可后来仔细一想,能出入“往生”的都是有门路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大街上售卖请柬? 于是只有一个可能:销赃。 且专门向他们这样,看起来学生气的外乡人销赃。 请柬上没有署名,只隐隐能闻到桂花香气。余袅禁不住好奇,与郑引商沿着地图上的路线一起去了。 然后…… “往生”实在让人震撼。可他们是两个闷头苍蝇,先是目睹了“表演”对奴隶的戕害,原本是为猎奇,而后气愤难当。然后又迷路,拿着请柬,不知不觉闯进一处雅间。 雅间中的少年见了他们,也很意外。 “你们居然能进到这里?”他说。 那人穿着一身绿色锦衣,气质柔弱,眉目极为温婉。 而后,他指着身上的伤痕,央求两人。既然他们能进来,不如大慈大悲再做个好人,再将他救出去。 初出茅庐的两个菜鸟非常热血,这就开干。之后的事就很自然了。逃跑之事败露,绿衣人被抓回去。而余袅中了一掌,她看见背着她的郑引商也受了伤。 “往生”大门关上。两人无处可去。 受伤之下,眼皮耷拉得很沉。昏迷前,她听见一人的声音。 “随我来。” 那人的声音阴柔,戴着一张白色面具。直觉灵敏的余袅即使将要晕过去,也打了个寒战。 因为那人给她的感觉,极为阴森可怖——这种超乎寻常的“灵感”,是余袅修行的功法赋予她的、独有的能力。 可郑引商感觉不出来。而且那人还说了另一句话。 “你们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记忆回到身体里。余袅撑着身子想起来,眼前的光亮扩大了。 她抬头,被吓了一跳。 然后她才发现那如白蛾鬼一样的东西,居然是戴在那人脸上的面具。 “看起来你的伤已经好了。”那人说,“既然好了,就出去吧。” 很奇怪,昏迷前,余袅能感觉到那人对待两人的阴森可怖。可如今她醒来后,那人戴着更可怖的面具,身上的气息却让余袅觉得平静温和。 她感觉不到他对她有任何威胁之意。 余袅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腹部。逃跑时腹部中的那一掌,是她昏迷的原因。 说起来,在那里,她还有一块像是“胎记”一样的东西。据说宋鸣珂的脚踝上也有一块。有时余袅想,他们同为孤儿,同为烟云楼收养,还都有一块胎记,实在是有缘。 可如今…… “您帮我换过衣服了?”她小声道。 还治疗了她的伤势。 “沾血的衣服太显眼。”那人道。 余袅越来越不明白了。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她弄不明白这人前后对她态度的转变、与甚至帮她疗伤的好心。 不过幸运的是,郑引商应该也没事了吧?他伤得可比她要轻。 余袅起身,跟着面具人走。路上,她问:“好心人,谢谢你,应当如何称呼您?” 而且,你为什么帮我们,我又应该如何报答您? 面具人对此并不回复。很快,余袅意识到面具人并不是带她去与郑引商汇合的。 而是只是放她走。 她于是问:“仙长,请问同我一起来的我的同门,他如今如何了?” “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面具人平淡道,“他伤得比你更重,需要更多时间养伤。” 伤得比她更重?怎么可能呢? 余袅只追问了几句,就再次感到冰凉的气息——虽然她不明白,这面具人是为何对她态度还不错,但显然,对方对她的这份“不错”,是出于某种缘由,且很有限的。 可郑引商是她的同门。余袅说:“郑引商是我的同门,情谊深厚。无论如何,我都要与他一起回去,绝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想了想,她试图再用话术:“仙长出手相助,我们非常感激。也恳请仙长留下名号,我们的宗门一定会好好回报你……” 余袅呼吸一窒。 面具人转向她。被那白蛾面具中的两只泛红的眼眸看着,她只觉得精神放空,根本无法说出假话,魂魄深处,也升起恐惧感来。 这是搜魂术吗。她断续地想。 这可是仙道明令禁止的禁术啊! “大宗门,师兄弟,一口一个我们宗门……你对烟云楼,很忠心?”他柔声道。 他定定地看着她,眸内寒凉。 余袅甚至无法问,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是烟云楼的人的。 “是。”她恍惚地说,“烟云楼照拂我长大,于我恩重如山。郑引商是我的师弟。” 那人片刻后,嗤嗤地笑了。 “一个宁明昧,一个你,还有许许多多的孩子……都已经成了大宗门的狗啊。”她好像听见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既然这样,”那人用大拇指摩挲她的脸颊,“那我带你回去找你师弟。” 那动作里却不带任何暧昧,更像是人对值得购买的物品的评估。 余袅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似的醒来。她肩膀微抖,已经想不起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自己问那人为何要救他们。 “因为我也可怜那些炉鼎。我也是炉鼎。”那人转过身来看她,“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朋友。” 他笑得温柔,余袅却打了个冷战。 “谢谢仙长。”余袅说。 …… 宁明昧说:“这世界上怎么还有双性炉鼎的。又有一个新的学术方向被我发现了。” 系统自动无视后半句话:“修仙界之大,无奇不有。呵呵,想必你穿越前那人界,没有这么多精彩吧。” 系统第一次在与宁明昧的对话中找到了胜利的感觉,这使它扬眉吐气。 宁明昧推了推面具:“在我读书那里,性别可以有97种。” 系统:………… 系统迟疑地问:“你的性别是什么?” 这该不会是宁明昧如此古怪的原因吧。 宁明昧:“自我认知性别为男的无性恋者。” 他跟着阿黛往下走,鼻间却传来桂花的幽幽香气。 侧过头一看,有人戴着斗笠,下巴如玉。淡青的衣衫一闪,进了另一个雅间。 “桂坛主也来了呀。”阿黛顺着他的眼光探头探脑。 宁明昧:“青玉坛的桂坛主吗?” 这人还是他的三徒弟的堂叔叔呢。 那无证制药的明华谷分部。不知道是不是已搬迁到印/度。 “明华谷谷主桂若虚的药修弟弟,曾被誉为明华药神。他一走,明华谷失去药修半壁江山。”阿黛说,“青玉坛可做了些挺有意思的事情呢。” 小妖女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宁明昧对系统说:“他不做明华谷的药神。记下来,以后搞清楚桂坛主独立出来的原因。” 系统:“你又要干什么?” 宁明昧:“弄清楚他究竟是想大肆盗版药牟利,还是只出于兴趣反人类,这对我很重要。” 系统:“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人说的。” 阿黛突然笑了,眸光里带着诡秘:“说起来,桂坛主还和那热闹有关系。” “什么热闹?” 面对宁明昧,阿黛像是竹筒倒豆子:“前几天,有人过来劫那双性炉鼎呢。拿的还是桂坛主的请柬,于是一路破开禁制,畅通无阻……对了,那炉鼎就是桂坛主订下的。” 宁明昧:“什么?” “只是桂坛主前些日子被卷入风波,分/身乏术。于是耽误了这些时日,没来接走他。就连请柬也弄掉了。”阿黛说,“最后被两个小贼拿到手里。哦……我听说那两小贼,如今还藏在‘往生’里呢。各个出口重兵把守,他们出不去。” 她心情大好:“就是要叫他们出不去。否则旁人把‘往生’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闹就闹,想走就走?” 这次桂坛主来,就是过来接走被他们收拾好的炉鼎的。 看起来他把他那边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还有心情顺便来参加个拍卖。 宁明昧说:“这可真叫人意外。” 系统怀疑地看着他:“是呀,你怎么这都能误打误撞地把人找到?” 宁明昧这操作,这直觉,怎么养出来的?多智近妖了吧。 宁明昧说:“想不到在这个修仙界里,学药学的还能有性/欲。” ……让你意外的居然是这个? 不过说起来,宁明昧看起来也没有性/欲。 宁明昧:“我读了七年博,其实是七年半。” 不要把这句话当成万用回答啊。 宁明昧跟着阿黛在“往生”的后台区参观。不知怎的,这小姑娘在宁明昧面前颇有种小孔雀展示羽毛的意思,看得系统直犯嘀咕。 拍卖品无非是各种奇珍异宝。宁明昧一概看不懂它们的珍贵,姿态非常平静坦然。让小孔雀炫耀了个空。 阿黛又带他去看几个今晚拍卖的奴隶。有妖族的、魔族战败后被割去角的、还有几个人族的。 宁明昧依旧面瘫。 阿黛说:“喂!你怎么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呀!” 小妖女生气了,跳到箱子上坐着,系着银铃的双腿晃来晃去。宁明昧说:“都是意料之中的拍卖品。” 他在小妖女的不满下,最终道:“真要说的话,我对那引发了风波的炉鼎,感兴趣。” 宁明昧原本预料自己还得说几句,可小妖女的脸庞立刻就亮了起来。 “好呀,你早点说嘛!”她立刻就不晃腿了,“你早点说要看,我就早点带你去了。” 阿黛从箱子上跳下来,轻灵得像蝴蝶。她挽住宁明昧的手,笑嘻嘻道:“我都说了,要为梅仙长尽地主之谊嘛。” 宁明昧这下意外了。他随着阿黛往更机密的方向走,道:“你平时会来这拍卖会买东西么。” 阿黛:“当然,你猜猜,我会买什么?或者,我不买什么?” 宁明昧道:“会买的,法宝,法术,奴隶,装饰。不会买的……炉鼎?” “怎么,炉鼎我用不得?”她撅起嘴。 宁明昧没太注意这句话。系统却是后颈一凉。 ……不知道为什么,有不好的预感。 前几日炉鼎被盗之事,让地下的防守愈发森严。但阿黛是销金楼明面楼主的妹妹,一路畅行无阻。 侍者规规矩矩地打开纸做的折门,那穿着绿衣的炉鼎就该在后面了。 但室内还有一个人。 那人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却扣着一枚白蛾般的骨质面具。 宁明昧看他一眼,对他完全没印象。 “百面?”阿黛却是道,“你怎么在这里?” 面具人回过头来。 明明隔着花里胡哨的面具,宁明昧却觉得他没在看明显与他相识的阿黛。 而是在看他。:,, ------------ 18 洗/钱 阿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问:“百面先生,雪竹的伤势如何了?” 看来雪竹,是那绿衣炉鼎少年的名字。而这面具男,应该是负责为雪竹疗伤的医生。 宁明昧:“他地位还挺高的,被阿黛称作先生。既然能替雪竹疗伤,他应当是‘往生’的人。可听起来,阿黛对他又不甚熟悉。” 声音里隐隐有几分忌惮。 系统又侧目了。它半晌道:“宁明昧,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像系统?” 宁明昧的眼睛利得像扫描仪一样。 医生的声音很阴柔,听得让人不太舒服:“他本就伤得不重。” 阿黛说:“你得再看仔细一点。桂若雪来了。要是他发现炉鼎质量有问题,有的是你好看的。前些日子,他同他求是门的前友人,才闹了好大一场呢……我倒是好奇,明华谷‘清理门户’的议程,他哥哥桂若虚还能顶多久。如今已经有一拨人不听桂若虚的话,在私下追杀他了。” 她说着,眼里是看热闹的、促狭的光:“说起来,这几日桂若虚也在四处找桂若雪。” 面具人道:“他与桂若虚原本也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两人就这样短短地聊了几句。宁明昧注意到雪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却有人容不得他低头观察旁人。 “说起来,这位仙长是?”面具人道,“仙长看起来,倒是挺特别的。” 宁明昧说:“我姓梅。” “哦。”那人顿了顿,“梅仙长,幸会,幸会。” 宁明昧从这句“幸会”里品出一股怪味来。他对系统评价:“这人比那双性炉鼎还阴阳,看起来很适合写作公文。” 面具人身上似乎有一股香气。宁明昧皱眉去闻,觉得有点儿像花香。 面具人仍在检查。阿黛和宁明昧坐在旁边观赏。 系统见宁明昧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心里实在是很急。 但系统也有视角局限性,只能尝试激发宿主的主观能动性……说到这里,它回想了一下宁明昧对弟子们说话的方式。 系统第一次尝试:“那面具人一直在看你。你不收集一点实验数据吗?” 宁明昧是这样折磨弟子的吧? 宁明昧回复:“你在我身上,看我如看你,你数据库里难道没有一点关于他的消息吗?你的索引系统是怎么做的?把我拉进来做这个课题之前,自己做了一点准备工作没有?” 系统:“我……” 宁明昧:“光想着让导师给你兜底,你还有没有一点自尊心?” 系统:“我不是……” 等等,我们系统不就是这样的吗。我们也是有权限限制的,都把所有的剧情点说出来、所有的人物都标好,你们穿越者还干什么呢? 那还不如我们系统自己来穿越。 宁明昧:“光限制你们学习,不限制你们电人?自己能力差,找什么借口?你看看和你同期的系统,哪个像你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眼里开始有泪花闪烁了。 如果系统有原型,它如今应该已经在阴暗的角落里缩成了一团。可系统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系统。它还想解释,话没说一半,就被宁明昧打断:“闭嘴。听阿黛说,人家一个小姑娘,你说的话连她的一半有用都没有。” 怎么可以打断人说话啊! 啊啊啊!这种被侮辱的感觉!!好痛苦!! 系统根本无法处理自己的痛苦。这不就是被导师打断了说话吗,这不就是在展示的一半,导师不听自己解释,就自顾自地发表了评价,还用同门拉踩了一下你吗。 为什么平实的语言,会让它如此痛苦啊! 系统整个统都黯淡了。阿黛看宁明昧半天不开口,以为他是等得无聊,于是和他说:“百面先生一直在看着梅仙长呢。梅仙长从前与百面先生见过?” 宁明昧:“不认识,完全没见过。” 另一边传来雪竹柔柔的呼痛声,可能是被扯到伤处了吧。宁明昧反问:“听起来,阿黛姑娘对百面先生也并不算熟识?” 阿黛说:“百面先生是一年前来‘往生’的。” 一年前来“往生”,因医术极好留下,很受“往生”负责看场子的场主的重视,孤僻、独来独往,独居,喜欢制作面具和人偶。 独居啊。 宁明昧说:“他的医术,难道比烟云楼的医修还好?” 这回系统终于找到自己可以科普的地方了。它立刻开始在宁明昧的脑袋里叭叭。 众所周知,如今打个游戏都有人不要牧师,修仙界实力为尊,仅做医修,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许多年前,众多医修门派覆灭、又或是被临近的大宗门合并。白川草堂与曾为医修门派的花溪宗合并,便属于此列。就连天下第一仙门之一的烟云楼,也是如此。 比起需要其他修士保护的医修,修士们都倾向于去做剑修、乐修、或符修等,自己拥有攻击力的修士。再加上常有医修被患者骚扰,以及做医修需要的、相比其他修士更辛苦的实习经验,医修越来越少。 于是,各大宗门在招收医修时,略微放松了对需要根骨的限制。 宁明昧:“不会因此,有修士称自己是本部,称门派里的医修是医学部,拿着分数线找优越吧?” 系统大震撼:“你怎么知道。” 宁明昧笑而不语。 系统继续说:“尤其是鬼修们所在的、以血腥残忍著称的冥界,此地修士已经彻底放弃治疗。” 因此又有一个说法:鬼都不学医。 “不,百面可不是宗门出身的人。他不喜欢大宗门。”阿黛说着,见百面没看这边,压低了声音,“不过有人说,百面是从长乐门里出来的。因为有传闻说他呀……也是个炉鼎。这是他尤其擅长治疗炉鼎、也因此被场主重视的原因。” 宁明昧对系统:“哦,我的第一批次滑档。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系统:“你一有趣,我就恐惧。” 宁明昧扫了一眼,雪竹的住所很空旷,藏不了什么人。 治疗结束,百面背过身去收拾东西。阿黛对宁明昧说:“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该回去了。” 偏偏这时,百面的声音传来。 “梅仙长过来,是想看个稀奇,还是有什么想问雪竹的么?” 他这话状似无意,当下气氛却凝结成冰。 系统又钻出来:“宁明昧!!这百面对你有敌意,我们完了啊!” 宁明昧放下茶杯,施施然开口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的个人身份认同是什么?” 众人:? 宁明昧进行了一个112种性别的讲座,雪竹犹豫着,最终选择了其中一个。阿黛的警惕已经在冗长的讲座中,被消磨成哈欠:“咱们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吧。” 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宁明昧和阿黛一起出去,门在他们背后关上。 临走前宁明昧回了一下头。 那名叫百面的阴阳人也背着药箱,独自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两人回到人声鼎沸的拍卖场。路上,宁明昧的话突然变多了。 他详细地询问阿黛拍卖场是如何运作。尤其是,当买家买下东西时,卖家能多快收到钱。 阿黛说:“只要支付核实无误,最快一个时辰,卖家就能来取得自己的东西。” 宁明昧说:“人界皇家的票据,算不算可信?” 阿黛笑了:“若那算不上可信,还有什么能算得上可信?” 宁明昧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系统急得要命。 它急不是因为宁明昧不去救余袅等人,而是因为宁明昧看起来明显在做谜语人。 急急急急,宁明昧到底想干什么? 阿黛半路上被殷勤备至的场主叫去了。 她先是扑到场主叔叔身上,热情地打了招呼,然后回来对宁明昧说:“梅仙长,我先去一会儿,你在雅间好好地等我呀。” 下次一定。 这次落座,几名弟子都把眼光投向宁明昧,或疑惑,或焦灼,就连打瞌睡的常非常都睁开一只眼,向宁明昧投来一眼。 系统:“你这一趟什么都没干成啊。” 宁明昧:“这叫开题之前的文献调研。” 侍者打开门,几人又不敢说话了。那人又将拍卖玉简递至众人手中。宋鸣珂低头看着玉简,问道:“刚刚不是已经送来了一份?” 女侍道:“方才有人追加了拍卖品。” 那拍卖品没有详细的描述,只有一行小字。 “面具两张,成对。” “卖家:百面先生。” 宋鸣珂看着它,不明所以。穆寒山则皱眉:“怎么唯独这新加的东西,写明了卖家?” 倒像是故意要给谁看似的。 宁明昧却忽然说:“拍东西,是要自己发出声音的,是这样吗?” 女侍也不明所以,只道:“是。” 女侍退下。 “好。”宁明昧对宋鸣珂道,“本尊有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本尊是否能救下余袅与郑引商。” 一听见同门,宋鸣珂便绝不怠慢。他向来柔和的脸上显出冷硬坚定的神色:“长老尽管吩咐。” 宁明昧指着那最后加上的拍卖品,道:“用八百万灵石,拍下这副面具。” 宋鸣珂:“……什么?” 宁明昧道:“八百万,一个子都不能少。只许多,不许少。清楚了吗?这是清极宗的任务。” 旁边同为长老的常非常:…… 什么时候这变成清极宗的任务了? “可谁会用八百万买这东西啊?”林鹤亭在旁边大惊,“那可是八百万。” 宁明昧:“说得好。若是没拍上八百万,你们三个彼此竞价。这是为了救出郑引商和余袅,必须付出的牺牲。而且速度快点,最快速度拍下,最快速度结账。” 三人:??? 三人非常震惊,完全想不到这中间能有任何关联。可宁明昧平静的脸有种魔力,像是再胡闹的话也可以是真的有用的…… 有用在哪里啊? 宁明昧又拍宋鸣珂的肩膀,眼睛闪出寒光:“记住了!大声地喊,那个精神气,焕发出来!焕发出来!让全场都知道,你们,对这副面具志在必得!” 宋鸣珂:“可,可,要是有人喊价超过八百万呢?” 宋鸣珂脑袋都要晕掉了。 那可是八百万啊?他从来没有亲自经手过这么大一笔钱! 宁明昧眼里寒光一闪:“那就把价格喊得更高。” 宋鸣珂:…… 宁明昧:“别担心。这张黑卡是方无隅的。你们拿去。大不了把仙舟抵给他们。” ……这云淡风轻的语气。负责记账的林鹤亭开始发抖。 宁明昧又对常非常说:“常长老,拜托你保护这场重要的拍卖。这是你的任务。” 常非常盯着他,像是在判断他到底在干什么……最后,他点点头道:“好。” 看来常非常是想先按他的话照办,再来分析宁明昧想做什么。 一切设置停当。常非常说:“你去做什么?” 宁明昧离开房间,泰然自若:“去厕所。” 宁明昧施展了新学的身法,快速离开聚众处。系统看见他在角落里掏出汝幕,统都傻了:“你要干什么?” 在这里学术吗? 宁明昧:“点燃老三的学术热情。” 宁明昧一抹汝幕开眼。原本在明华谷美滋滋进行外部学术的三徒弟吓得大叫:“师尊,你怎么出现在明华谷的镜子里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宁明昧:宫铃投影而已。 三徒弟手忙脚乱地把身边的玩意儿扔掉,伸手抓书。宁明昧面无表情地在镜子里说:“老三。” 三徒弟:? 宁明昧:“告诉你若虚叔,你若雪叔在瑶川城外大黄山的‘往生’拍卖场里。天字五号包厢。” 这要是不来,就一点亲情都没有了。 宁明昧盖上汝幕就走。系统在他的脑内大喊:“你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宁明昧的举动越来越离谱了。 宁明昧:“助每个家庭团聚。我看不得人受分离之苦。” 系统:“你这话是发自真心的吗?等下,那边重兵把守,常非常……” 你要硬闯也带上常非常啊。 然后系统就惊了。 因为它发现宁明昧的身法学得是真好。 谁能想到宁明昧在几天前还是个空有修为的菜鸟。如今他行动间身法如鬼魅,倒像是个真正的化神期修士了。他缥缈过境之间,所有守卫都没发现,他来过。 系统大惊:“你什么时候学的?” 宁明昧:“带什么常非常?发财的事只能一个人去做。” 系统:“啊???” 禁锢双性炉鼎的门就在眼前。宁明昧就在此处停下了脚步。 “救人,八百万,我都要。”宁明昧泰然自若道,“局已经布好了。正如我为男主设下的局。先牵下千头万绪的线索,而后结果,便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系统:?? 宁明昧是不是疯了,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什么救人,什么八百万。 宁明昧:“一万五乘以十一个月,乘以一十年,六百万,是弟子们一十年的工资。一百万,是我的辛苦费。” 系统:“啊????” 系统只能问一个问题,并更加急急急:“那你怎么停下来了?” 你站在这里,是在等人发现吗?怎么不快点进去,到那个方才在你离开时撞了你一下、在你手里塞进纸团的炉鼎身边。 系统:“你要被人发现了啊!” 宁明昧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一路上重兵把守。只有到了这里,门口没有一个人?就连刚才的侍者,也不见了。” 他伸手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依旧岿然不动。 “因为,有人在这里等我。” 身后有黑影出现,宁明昧嘴角却咧开了。 “那人以为我入局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现在不许电我。没有钱,怎么做清冷师尊?……呼。”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真想把眼镜戴上啊。”:,, ------------ 19 叙旧(4000营养液加半章) “宁明昧,十年不见,你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啊。”那人说,“方才假装不认识我,嗯?” 有人碰了碰宁明昧的发尾。 “怎么连头发都铰了?”那人说。 宁明昧说:“你是谁?” 那人好整以暇道:“闭关了十年,就连故人都不认得了?……” “宁明昧。” 如果刚才只是有三分猜测,现在宁明昧已经基本能确定故人的身份了。 长乐门故人,人偶,看来这“往生”的医修,就是当年潜伏清极宗、暴露宁明昧身世的“故人”。 也就是宁明昧的本科同学。 系统读到宁明昧的想法,大惊:“虽然此为重要信息不能剧透,但我要告诉你,他极其危险!” 宁明昧:“我和他同是长乐门优秀毕业生。我靠当学术妲己保研天下第一仙门,做长江学者弟子。他身为师兄,勤学苦练,三战考研落榜,恨我很正常。” 你能不能别给人加一些奇怪的设定来帮助自己理解这个世界。系统很无奈。 宁明昧皱着眉回头。幽深的小道里,黑衣白蛾面具的男人像一根插在地上的枯树枝似的立在那里。 白色面具是停在枯树枝上的,吸血的蛾。 “是你。”宁明昧说,“你在这里。” 见宁明昧看他,男人才说:“不错,长乐门中那几年,看来你并没有忘记。清极宗的执剑长老。” 宁明昧道:“想忘也忘不了。” 缝隙中有人探头过来,原来是躲在屏风后的雪竹。宁明昧皱眉道:“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谈话?” 即使隔着面具,百面也能想到宁明昧微微蹙着眉头,不自在的模样。 十年前离开清极宗时,百面已视宁明昧如一件无用的废物。身为身世这般的炉鼎,居然还自以为是,去做清极宗忠心耿耿的狗,实在好笑。 可如今的宁明昧,却让他起了一点逗弄他的心思。 百面说不清是哪里不同,只觉得十年不见,宁明昧似乎变了个模样——比如那剪掉的头发。这让他愿意给他一点时间。他说:“受不了让人看见你和我站在一起?高高在上的清极宗长老。我以为你会在那雪洞里躲一辈子呢。” 宁明昧说:“师兄,我们单独聊聊吧。我既然到了这里,就……已经到了这里。” 没想好后面一句怎么说,宁明昧面不改色,来了个废话文学。 听到这句“师兄”,百面的眉头似乎也变柔和了些:“也好。你想去哪里谈谈?” 宁明昧说:“师兄,我想看看你如今住的地方,怎么样。” 百面嗤笑一声,关掉雪竹窥视的门缝,宁明昧对系统说:“这里人真奇怪。被叫‘师兄’时,就像听见了什么好事一样。我们那边就不这样,我一被叫‘师兄’,就知道。” 系统:“知道什么?” 宁明昧:“没好事。不是找我要现成的实验数据,就是找我要现成的论文来抄,再者就是写了一个屎一样的程序让我帮他debug。师妹还有点礼貌,师弟全都普信。还会让我想起我延毕至七年半的事实。” 系统:…… 所以宁明昧称呼齐掌门为师兄时,心里有没有一点温情啊。 多少年没有做师弟的感觉了。如今一来,还真有点怀念。 又一个师兄,只要可以利用,都可以叫师兄。曾经身为被延毕的大师兄,被导师塞惯了师弟师妹做空降二作的宁明昧,对于叫人师兄这件事,毫无心理压力。 百面领他走了一路,越走越偏僻。末了,他推开一扇门。 这里面就是百面的房间。 它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工作室。床榻只在这座房间里占了很小的部分,更多的部分属于几具人偶与面具。 宁明昧只找到一个可以落座的椅子。百面回过头来,见他站在那里,盯着人偶看。 “看它做什么?” 宁明昧:“师兄和自己的研究课题睡在一起。如此龙马精神,我自愧不如。如今闭关一趟出来,我直觉,我将与师兄更加投缘。” 能在实验室里睡觉的人,都是学术狠人。如果能把他收归我的学术体系之下,我攻略男主的事业,将会越发发展壮大。 系统觉得很害怕。不知道是因为这诡异的房间,还是因为这诡异的宁明昧。 这次不用宁明昧催,系统就开始扫描干活——主要是宁明昧太让它害怕了。它必须做点什么、奉献点什么才能安心。 很快,它向宁明昧汇报:“那幅画后有个暗门,暗门里有个密室。密室进去有个工作室和泡在里面的余袅与郑引商。除此之外,不要喝他给你泡的茶,里面有东西。” 宁明昧:“很好,系统,你成长了。记住你此刻的初心,这对你日后的学术生涯会很有帮助。不过我得指出一点,你这次的汇报没有格式,没有分一二三和主次,下次注意。” ……真该让宁明昧死了算了。 百面坐在宁明昧对面,单手托着下巴道:“投缘,何以见得?” 宁明昧:“能与师兄重逢,就是十足的投缘。” 宁明昧一面和百面打官腔,一面还在问系统问题:“那暗门上是不是有禁制?” 系统:“是。有点复杂。” 宁明昧:“好。你给我把破解禁制的方法找出来。” 系统:? 等下,这是你的事吧? 宁明昧:“任务都做到这里了。你不会看着我任务失败吧?禁制相关的东西,我一点都没学。快做,做完了我就去看男主。” 这话最后怎么还带个饼的。可对于真正的不忘初心的系统来说,这个饼堪称致命的诱惑啊。 系统被饼吊着,又任劳任怨地破译去了。破译需要时间,宁明昧继续与百面周旋。 百面为宁明昧泡茶。他动作娴熟优雅,得心应手如流水行云。在茶香氤氲中,他道:“不过这里,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来呢。” 宁明昧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可他道:“时至如今,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呢。我于顿悟中知晓一句话,‘真的猛士,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百面狭长的眼睛看他:“是啊,从前我背着三把剑,把被人从长乐门拐卖至此的你从这里救走时。你还是个孩子,我亦是。” 宁明昧点头:“是啊,我那时吓得直哭。” 见百面没什么反应,宁明昧补充:“在心里。” 宁明昧的心里只有系统在哭。 宁明昧在心里问系统:“还要多久破解完?” 系统:“快了快了。在做了在做了。” 以后一定要训练系统正确的汇报方式。这句话堪称“最受导师讨厌”的项目进度回答之一了。 “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百面又道,话语里带着凉凉的恶意,“怎么,我只听说过女人断发,咒丈夫早死,与夫家恩断义绝。” 宁明昧道:“那年中秋夜宴后,我闭关了十年,念头逐渐通达。出来后,就连着头发一起剪了。” “是么。”百面只道。 两人之间一时间又无言。百面将茶杯递到宁明昧面前:“师弟,尝尝。你喜欢的武夷水仙。” 宁明昧知道,百面与他同为化神期,彼此之间都有实力忌惮。他绝不会轻易向他出手。 这茶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绝对不能喝,同时,又不能翻脸。宁明昧催系统进度:“做多少了。” 系统百忙之中还记得提醒宁明昧:“在做了在做了,你正常地拖拖时间啊!转移他的注意力,别让他发现我在破解。” 这怎么回事,它堂堂一个电击系统,因为被宁明昧绑上贼船,竟然成了他的老妈子。 宁明昧:“我不擅长闲聊。我和他聊聊研究方向。” 于是宁明昧道:“师兄,你这人偶,做得可是越来越好了。栩栩如生,师兄的匠人精神,令我佩服至极。说到匠人精神,我就想到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百面被打断了敬茶,道。 宁明昧面不改色:“曾有几名人界匠人,来清极宗修理下水道。数十年后,下水道需要修葺,可那几名匠人已经去世。齐掌门抱着侥幸的心态,联系那几名匠人的后人。匠人的后人说,你在下水道入口处找找。很快,齐掌门他们在入口处发现了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包着备用的材料,全是崭新的。” 宁明昧道:“师兄的人偶,就让我想起那修理下水道的人界匠人啊!” “是么?”百面眯着眼,眼神却逐渐阴郁了,“有意思,齐免成和你说的么?” 宁明昧镇定点头。齐免成风评被害。他又说:“是的。齐免成还和我讲过另一个故事。他幼时练剑,曾无意砍倒一颗樱桃树……” 主动告诉无为真人,获得了无为真人的原谅。因此,他打败了尹希声,成为了下一任清极宗掌门。 宁明昧没机会讲完这个换头的鸡汤故事。因为百面笑了:“是栩栩如生。若非如此,十年前,也不至于凭借一具人偶,便骗了你,混进清极宗……不是么?” 这人聊天怎么还带拆台的。 宁明昧很镇定:“可见师兄技术高超。” 百面道:“你过去从来对人偶不感兴趣。在长乐门时,你就和旁人不一样。旁的炉鼎,都在修行长春功法,等着给自己找个好主子。唯独你,只默默练剑。现在想来,真是清极宗的一条好狗。” 这话里阴阳怪气,宁明昧说:“我习剑,师兄学医,旁人做家务,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第一杯敬师兄,敬师兄事业有成,名扬四海……哦,现在可不是敬酒的时候,这茶里有毒。 “师弟说话,真是越来越叫人听不懂了。创建长乐门。你当真以为,他们创建长乐门,是为了给炉鼎一条生路吗?所谓的炉鼎,不过是他们的工具?呵,若是没有当年的燎原众……” 百面这话里有点意思,宁明昧侧耳细听。但百面很快止住了话头:“不过师弟。” 他骤然向前倾了身体,嘴唇擦在宁明昧耳边:“你想知道师兄制作人偶的诀窍么?为何它们会与人一样,别无二致。为何它们能栩栩如生……” 没见过愿意共享新idea的研究者,尤其是在还没文的情况下。此事必定有鬼。 宁明昧道:“师兄,这是你的知识专利。我这就不用听了。你这样没戒心,很容易被人抄袭的啊。” 百面:…… 这又是前所未有的回答。 再次陷入沉默。 系统没等宁明昧催:“做了一半了,做了一半了。” 扯了这么久才做一半。 宁明昧又开始找话题:“这些年,师兄就在这里过?” 百面:“四海为家罢了。” 宁明昧:“他们给你的待遇怎么样?一个月给多少,受了伤有没有保险,包住,包不包饭?” 百面:…… 百面随口回了几句。接着,他突然笑了。 “师弟问我这么多,看起来对师兄我,很是关心。也不枉我专门跑清极宗一趟,将真相告知于你。”百面道。 系统居然又在百忙之中插话:“你这人怎么回事,总问这些没意思的话题。什么研究啊,待遇啊之类的。难怪人家不和你聊。” 宁明昧说:“我们那个时代,就是每天聊这些的。快做,废话什么。” 系统:“在做了在做了,马上马上。” 还得拖一段时间。 宁明昧说:“你们修仙之人的交流方式比较奇怪。为了更伟大的目的,我需要延长和他的对话时间。你给我点提示,你们这儿的人叙旧时,会说什么。” 什么更伟大的目的,是为了八百万吧! 系统说:“不知道,我上个宿主在娱乐圈。你多说四字成语吧,比较有古风。再引用一点古诗词。” 那种《假少爷重生了后他们都后悔了》的娱乐圈啦。 宁明昧说:“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眨眼间,洞中苦修,已过去十年。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已经被雨打风吹去,留在青春记忆里的,却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艰苦气节。十年苦修,给我带来的不仅是□□上的磨砺,还有精神上的成长。” 宁明昧说:“我的第一个成长,在乐观豁达。苏轼曾在定风波中写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乌台诗案后,著名诗人苏轼被贬黄州。穷山恶水,最终却成就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千古名句。千百年后,显赫一时的小人如樯橹灰飞烟灭。唯有左迁小官的昔年浅笔,仍在历史的长河中浓墨重彩,熠熠生辉。这,正是乐观豁达的力量。在现实生活里,我自出关后……” 面具人说:“什么吟啸?” 意思是我在□□。 面具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系统的心情变得极其崩溃。宁明昧举起茶杯,假装喝了一口茶,对系统说:“确实说错了。” 只是嘴唇在上面轻轻一抿而已。 系统崩溃习惯了,居然有点感动:“你居然能知道自己说错了。” 宁明昧说:“苏轼的例子被用得太多,太老。老师说过,在高考里写苏轼、爱因斯坦和李白的例子拿不到高分,要用冷门点的,比如每年的感动中国人物。” 系统:想死。 这一小作文,又拖了很久。远处走廊里却渐渐传来人声,宁明昧神识过人,一下听出来。 “居然有人用九百六十万拍下了那两副面具……真可怕。” 这还有意外之喜。 “九百六十万?莫不是开玩笑。” “是,有一名妖修与那人抬价。后来,那人出价太高,妖修便放弃了。” “钱给了吗?不会只是瞎喊喊吧?” “给了,已经交割了。那给钱的人还是个小公子,虽然戴着面具,可气度高华。听说给钱之后,那妖修还追了过去……” 突然又是一阵喧闹。 “不好啦!场子里打起来了!”有人大喊。 “打起来?谁敢在这儿打起来?” “那妖修……还有明华谷的人。” “妖修和明华谷的人?” “不,他们是分开打的。” 一切正如宁明昧所料。 下面只有一件事! 八百万! 耳畔却转来百面的声音:“师弟说得不错。只是这茶都快凉了,师弟却不肯饮茶。莫不是……心中不信你师兄?” 白蛾面具后狭长眼眸闪过冰冷笑意:“还是说,师弟来这里,另有图谋?” 危险一触即发。系统说此人危险这话,可真没说错。 “好了!”系统突然道。 这话不亚于天籁之音。 于是宁明昧看着他,也笑了。 “师兄,我不做任何人的狗。”他慢慢地道,“你让我用八百万去买那两个人……” 百面一口茶水喷出来了:“八百万?我什么时候要你花八百万?” 宁明昧说:“八百万和两个人,我都要。”:,, ------------ 20 白给九百六十万 房间,宁明昧。 昏倒的百面。 还有惊魂未定的系统。 “卧槽,卧槽。”这是系统发出的声音。 和大声感叹的系统不同,始作俑者宁明昧靠在立柜上,盯着百面的身体,只是冷静地在喘/气。 系统终于发出了人的声音:“你居然做到了,你居然能做到?” 宁明昧是怎么做到的? 出手快得像电,准得夜里像最优秀的猎手——猫。 系统说:“刚才那个假动作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卧槽,百面都没反应过来啊,他以为你会用剑。” 结果宁明昧居然用隔空点穴。 “你小子阴我”的震惊表情,至今还挂在晕倒的百面的脸上。百面是如何都没想到,昔日的师弟居然变成了一个老阴比,只能缓缓倒下。 “白展堂诚不欺我。”宁明昧回答,“打团先放控。” 宁明昧下意识地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然后发现脸上没有眼睛——于是他的表情里有一闪而过的不爽。不过很快,他说:“系统,扫描一下他身上有没有暗器或者毒。” 系统:“啊?” 在宁明昧嘴里吐出刻薄的“这也需要我教你吗”之前,系统老老实实地跑去扫描了。 系统很快给出了此人安全的回答。它说:“暗门的封印已经破解了,你下去救人……” 吧。 系统:“啊啊啊!你在干什么!” 它看着宁明昧蹲下来,正在冷静地扒百面的衣服……从衣服到那包裹住了头发的面具,直到把百面剥了个精光。 宁明昧又从旁边拿了一捆绳子来,“往生”里的绳子是被设计来捆修者的,果然很特别:“从第一眼看见他戴着这头发也被包裹住的面具后,我就想这么干了。” 系统看得心惊胆战:“需要给你打马赛克吗?你要干多久?半个小时够吗?” 宁明昧:…… 干,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宁明昧冷酷道:“你还是重启一下吧。” 宁明昧用绝妙的绳艺把百面捆了个五花大绑,结结实实,越挣扎越收紧的那种,且是浑身赤/裸。百面今天恐怕是醒不过来了。 “就是醒过来,他也需要在叫人来救他之前,克服一点心理障碍。”宁明昧说,“别想多了,捆绑,是每个生物学子的必备技能。” 他把百面推到床底下藏好,然后打开画,按照系统所说的,进入密室。 歪七扭八地走了一阵,一间工作台终于出现在宁明昧眼前。大大小小的架子上摆着人偶的部件,除此之外,还有一人高的展示柜。 “他的一些人偶,是用人的尸体做的。”宁明昧说,“这就是旁人无法分辨他的傀儡与修者的原因。” 另一边则有两个人。两个人脸朝下,分别泡在两个颜色奇怪的小池子里,生死不知。宁明昧把他们翻过来,一男一女,很年轻,果然是郑引商和余袅。 两人的脸上都有细细的擦伤,泛红泛白。 那小池子也很奇怪,池子底部似乎有什么面具状的东西在成型,就像是被池水从两人脸上剥下来的似的。 这工作室让人不想再待。宁明昧给两个弟子一人肚子上几巴掌把他们拍醒。 首先醒来的是余袅。女弟子一睁开眼,就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宁明昧见她捂着腹部想吐,就在旁边凉凉道:“能走吗。” “能……你是?” 宁明昧说:“清极宗执剑长老,宁明昧。我同你的师兄姐宋鸣珂、陆游鱼与范钧天一起来救你们。” 说完三个人的名字,余袅眼里的怀疑立刻消减大半。两人说话间,郑引商也醒了。 只是他看起来比余袅状态还要差,眼里都是血丝,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宁明昧于是指挥余袅:“你背着他,我们走。” “是。” 这时候来不及说什么,跑得越快越好。余袅背着郑引商,三人一起走出密室。 “宁长老,将我们绑架至此的那人功力深厚,非常可怕,您……” 然后余袅就看见了倒在地上,赤身裸/体还被捆绑着的百面。 宁明昧:“你说什么?” 余袅:“……没什么了。” 是没什么了。可这邪修为什么是这样被制服的呢。不仅被绑得这么奇怪,还没穿衣服。 他们昏迷着的时候,这房间里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呢。 宁明昧说:“我未杀他,是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混乱。今天救人要紧。” 余袅说:“好。” 推开房门时余袅就发现,外面一片混乱,实在是她见所未见的场景。即使身体极为不适,她也不禁揣摩,宁明昧是如何做到的。 好在这混乱也给了两人逃出的时间。宁明昧带着两人一路至包厢,竟然没有一人注意到他们。余袅看了眼打得火热的两拨人。 黄衫子和青色衫子…… 余袅:“明华谷和青玉坛?” 而且黄衫子的人分成两拨,一拨人是明华谷,一拨人来自明华谷的暗部“暗花”。两部一明一暗,共同守护明华谷的繁荣。 明华暗花之间意见相左的传闻已久,这次眼睁睁地看他们打起来,倒是第一次。 侍女们都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宁明昧撩开帘子,看见林鹤亭、范钧天、还有满面焦灼的陆游鱼正如他吩咐的一般在此处等着。 宁明昧说:“其他人也到了?” 他指的是老五、老六、常非常的剩下两个弟子。 宁明昧之前留给老五的信就是起这个作用的——让他们在山外接应,等着。 林鹤亭说:“到了。” 范钧天从余袅手里接过无法行动的郑引商,陆游鱼却道:“宁长老!常长老和人打起来了!还有宋鸣珂!” 她急着想去帮忙,可林鹤亭却拉住她,说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是宁明昧的任务。 宁明昧说:“我知道你急,但你别急,先送人出去。” 看起来穆寒山应该是跟着常非常一齐出去了。 几个人护送着两名烟云楼弟子出去了。临走时,林鹤亭对宁明昧说:“师尊,那拍卖的东西……” 宁明昧说:“你拿着。居然拍了九百六十万,宋鸣珂真是能干。不愧是烟云楼的未来啊!” 余袅在陆游鱼的身上听见这一句,又开始疑惑了。 怎么就未来了? 几个人都走了,雅间只剩下宁明昧一个人。宁明昧淡定地从腰间乾坤袋里掏出百面的东西。 少顷,面具人从雅间里走出来。 场子里稍微恢复了秩序。面具人皱着眉头似的,侧身路过那些人。 他循着之前阿黛介绍过的路线,到达“往生”交割拍卖款的地方。此处的秩序也不怎么样。但守卫们见他是熟人,腰间还挂着“往生”的令牌,就把他放进去了。 “往生”谁不知道,百面是化神期修士,脾气还很糟糕。谁敢检查他。 而且此人深不可测,又有谁敢冒充他? 掌柜的见了他,道:“百面?” 宁明昧在系统的帮助下模仿着百面的声音:“我的东西拍出去了吗?” 掌柜的说:“拍出去了,九百六十万。” 九百六十万! 其中六百万给弟子们发二十年工资,然后还能剩三百六十万给自己。宁明昧面上神情未变:“好,我来交割。” 掌柜的点头,道:“那人用的是人界皇家的灵石票,钱已经从那边划出来了。” “顺便在你这儿换了吧,我要现钱。”宁明昧冷笑,“人族皇家的东西……听起来就恶心。” 这借口找得似乎真符合百面说话的风格,掌柜居然没有怀疑。 除了百面高深莫测,难以冒充之外,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往生”拍卖场见惯了奇珍异宝,九百六十万灵石,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而且修仙之人比起有铜臭味的现钱,更看重奇珍异宝。还有,百面可是个化身中期的修士啊。今天还有人看见百面穿着这一身,到处晃。 一个修为足以拿走他从不离身的腰牌、面具与衣服的人,苦苦冒充他,只为了九百六十万?世界上哪有这么荒谬的事? 宁明昧坚持要现钱。如今百面是往生炙手可热的红人,掌柜的也给他这个面子。 一标准灵石相当于十枚下品灵石。一枚中品灵石(100)相当于百枚标准灵石。一枚上品灵石(10000)相当于百枚中品灵石。一枚极品灵石(1000000)相当于百枚上品灵石。再往上,还有相当于十枚极品灵石,被炼化而成的灵珠。 掌柜让人从柜子里数九枚极品灵石,六十枚上品灵石给宁明昧。他说:“今天可热闹得很。打成一团,这些人也敢来‘往生’撒野了。” “无所谓,我只要我的钱。”宁明昧说,“若是谁觉得在这里干不下去,就趁早离开。” 看来这半死不活、如死了爹一般的阴阳怪气的确是百面的说话风格。掌柜的不敢怠慢。很快,人就带着装好了灵石的乾坤袋回来了。 跑腿的下去。宁明昧当着他的面清点好了灵石数量。在他将乾坤袋放入袖中时,宁明昧听见掌柜说:“百面啊……” “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有些急躁呢?” 宁明昧笑了:“遇见了故人,心情不错。” 他转身离开,及至走出长廊时,系统才终于在他身体里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吓死我了。” 宁明昧:“哦。” 系统:“你刚才真的有十足的把握吗?这种偷梁换柱的事,听起来根本就很难完成啊!” 宁明昧说:“想要发大财,就总要赌一把。” 系统说:“你真不怕满盘皆输吗?” 宁明昧:“我看起来很淡定,其实非常紧张。这可是在刀尖上行走带来的九百六十万。而且我腰间还有我师兄给我的剑。大不了把剑抵给他们。” 系统:………… 大工告成,只待溜出去……嗯,只待溜出去。宁明昧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漫长小道上,迎面而来的却是阿黛的声音。 “明华谷的人在咱们这儿大打出手,他们当‘往生’是什么地方?”阿黛大声道,“他们当我们这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的身边还有好几个修为高深的人。看起来都是“往生”的高层。有人说:“而且那狐族妖修和那仙长打起来了,有人看他们打坏了山门,飞了出去。” 哦豁,常非常很负责嘛。 阿黛说:“既然出去了,我管他们怎么打!两个都被打死才最好呢!” 又有人问:“阿黛小姐,为什么往这边去?” 阿黛说:“这时候这时候最怕有人浑水摸鱼。直觉告诉我,这两件事发生得太巧合了,不对劲。这肯定和什么事情有关系。” 哦豁。 不愧是原文女主角之一,果然也很聪明。 回身是掌柜,向前是阿黛。宁明昧还穿着百面的衣服,这下腹背受敌。 而且阿黛有奇异的嗅觉。 这下可要出事了。 系统:“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宁明昧:“啧。” 早在赌场,宁明昧就该知道自己运气很坏的。 “没事,我看过这里了,还有一条路。”宁明昧说。 “什么路啊?”系统大惊。 宁明昧十分果断,转身向另一条路走——即使那里只是一扇门。 门里是那名双性炉鼎。 大门被轻松打开。宁明昧合上门,以一秒之差把阿黛他们的视线挡住。绿衣少年跪坐在墙前,背着身,肩膀活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和方才上药时所见的、那难以行动的炉鼎全然不同。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绿衣少年顿了顿,旋即惊惶失措地回头。 “我……我不是……” 可接下来,从怯懦的他的口中吐出的,却是十分出人意表的话。 “不是百面……是梅仙长?” 系统惊恐,宁明昧却说: “这雪竹是不是也挺值钱的来着?而且关于炉鼎体质,我是不是缺个实验材料?”:,, ------------ 21 好热(加更1.5,16000营养液) 要是让这个流星砸中了这阵法核心的话,他都不知道这个会不会导致阵法给破灭掉,要是阵法被毁了的话,他的任务岂不是失败了。 “有点古怪。”闻威忽然开口,操着他那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着坐在他身边的胡博士开口,他那职业性的敏锐告诉他已经陷入到一个大麻烦之中。 “搜查怎么样了?”佐佐木赶紧岔开了话题,他想到了第一次带六月透抽血时的惨叫,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了好。 他按照李之要求,并不会一同前往,而是就地等候,毕竟前往斩杀之人,有很多他的族类,李之不愿观其心下不忍之态。 他发明的游标卡尺,意图统一全国的度量,从原理、性能、用途看,这个游标卡尺同现代的游标卡尺十分相似,比西方早了1700年。 “你也准备一下,十分钟后上场。”阿水又看了沈枫一眼,然后离开了。 一个年轻的武修大着胆子走到在正燃烧的妖魔跟前,用手里的长刀在妖魔身上拨了几下,一个圆圆的珠子,轱辘轱辘的滚动到了他的脚下。 不过宁岳现在也顾不上这了,若是不将这鬼气搞清楚,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身后化作数十道紫光,将这些天族全部抓起,星力悄然而出,这些天族的力量没有一丝保留完全被宁岳吞噬,只不过这些天族的实力太弱,根本无法让宁岳满意,甚至到了最后宁岳干脆将他们丢出通道连吞噬度不吞了。 阮罕平抬手嗅了一下臂弯,大叫一声,就冲进卫生间。高姨笑了一下,起身去储物间找来一些换洗衣服送过去。 “呵呵,你这人好特别,你分明是有意捣乱,你瞧瞧除了那位叫智周的公子,其他人都是一脸懵逼,完全被你写的诗词给镇住了。”碧游仙子仿佛看到了特别好玩的事情,笑嘻嘻的道。 白凯也传来了好消息,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省纪委也已经派出了工作组,赶赴唐城。另外,省委也发布调令,让马市长到省委党校学习。这是动他的迹象了。调离岗位,这样才好调查嘛。 "怎么会这样?这个家伙居然跟他一样强!气息也完全一样!"盖亚凝重地看着瑞尔斯。 叶惊风话音刚落,林鹏便惊讶的发现,那两个龙头石像的龙眼,发出了耀眼的红色光芒!仿佛两个活物一般,发出阵阵声响。 “那是诈死之计懂么?!哎呀!跟你这样的笨蛋我说不清楚!”那个军士也不耐烦了。 视线扫过周围,布莱克发现,这里除了他和他脚下的蓝色平台以外,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哭了,左轮用手握着银子弹蹲着哭,萧薇抱着姚池哭,木子依偎在007怀里哭,儿一向坚强的夏夏也红了眼圈。 聚魔幡和镇魂剑属于同一级别的至宝,但是,聚魔幡主要的作用就是聚集漫天魔气,控制万魔战斗。 "那……这个诱惑卡修斯的……呃……家伙是谁?"因为那个邪异的声音说他不是精灵,现再为止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所以雷伊只好这么问了。 虽说庄坚此时,躲在空间之中,但是其仍然关注着宣万情的一举一动,其神念仅留一丝,其肉身,此时已是丝毫不被其介怀,任你破碎就破碎,我只管开疆扩土。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脱了下去,怀里抱着的老婆王楠,脸上始终带着幸福的笑容,且身上同样也是如此。 故此,烈蝶也就顺理成章的住了进来,由于烈蝶前身是尤拉,也能够与两只蜥蜴进行交流。 “找烟叶去。”孙昊迟头也没回的回了一句,然后便走进了茂密的树林当中。 我转身,只见衣服已经被撕扯的很烂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去穿。 为了能和心爱的人温馨吃一顿晚饭,媚娘也是使出了全力,一上来就是一个大招,随着她的聚集,一颗将近五米的巨大爱心,突然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过么,BOSS也是一只有智慧的生物,看见普通攻击或者光束攻击,没什么用之后,它的新技能也在此刻使出。 “当然可以,请进。”我将门全部打开,侧过身子让她进来,但心里却感到非常疑惑。 风平浪静的屋内,风起云涌,白雾翻腾,中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雾气,源源不断的灌溉入段染体内。 就算有大一点的树干刚刚好攻击这个部位,那他只要挪动一下身体,这攻击就会被瞬间躲开,而那些攻击蛮牛的树干树枝呢,虽然对蛮牛来说,就好像是挠痒痒,但是强制性扣血还是会出现的。 ------------ 22 为师弟把脉(加更0.5,20000营养液) 何况康熙儿子多了,自然也就不上心了,对儿子的生母也一样不上心。 “知道你们这忙。明日叫陈茂去布政使衙门,后日一早的船去京城。”袁彬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却只说了几句话,就明显感觉出来,任母对她态度比之前有了些疏离。 各大媒体争先报道,金发男名叫帕克,现已签约惊鸿影片有限公司,后附超清大图。 “嘶”,见顾夕这种完全觉得很正常的态度,徐麦冬几个集体倒抽了口冷气。 如果包婧婧说是,那他就能证明她的取向,也就可以想办法把她扳回来了。 之后敖丙连忙调动数百虾兵蟹将,手提画戟除了龙宫,向着九湾河而来。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身为一个立志长大当个优秀军人的孩子,这可实在不像是他。 钟唯唯依恋地嗅着枕头上、属于重华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太贪心,不但想要得到重华,还想要得到他的一切,譬如说全部的真心和信任。 难怪,难怪卫伟叫奶奶也是奶奶,难怪奶奶对卫伟那么好,却从来不喜欢她。不是她奶奶老糊涂,里外不分,只因为卫伟就是她奶奶的亲孙子。都已经有一个大孙子了,怎么可能稀罕她这个赔钱货。 两个大护法抵挡不住五大宗门的围攻,便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紫金盘在这些年闾丘白的不断使用和改进,除了吸引灵气外,也具备了一般的攻击技能。 “大师兄听好了,长孙玄致就是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关键是,他还喜欢偷看别人洗澡!”苏陌一边骂一边看着长孙玄致,让她失望的是,某个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男主毫无意外的又是第一,全校的人也已经看淡,学神的世界学渣是无法企及的,那种高度的味道你连嗅一下都不能。 随着“咔”的一声,男孩把他锋利的长牙刺进她白皙的脖颈,鲜血立刻溢了出来,他吸吮着她的鲜血,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因。 还有武道国术馆的大宗师简佑臣,都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韩卓怎么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掌握了凌空劲的武道大师了? 这时,张飞燕再傻也该明白云风这是为了她好,然后噘着嘴去练习。 “那个家伙,竟然和萦岚一起失踪了。”安德烈将操纵面板拿给龙敖,上面有二十多个没能接通的打给顾忘川与萦岚的电话。 反观王杨两家的人,见到张家被奚落一个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眼见日上三竿,也不再逗留,先去喂饱肚子,下午再来去准备修行的事。 她是此次行动的幕后主使,如果兰凌王子真死在中年男子枪下。就是她,也很难想象到那种后果。可此时,她就算想阻拦也无能为力了。 霍去病选择在这里伏击天松侯国大军也在情理之中,相信这一次一定会让天松侯国损失惨重。 科拉等不到约翰的解释,随后一想约翰作为国家元首,社团少尊,他去的地方应该不会是什么地狱。 我把该安葬好的安葬好,最后也没有用什么超度的法术,打算过一会再来说这边的事,古人言入土为安,现在我也算安抚了他们的身体,也算了了一件大事。 但是镇江王现在已经被麾下的将军们说的,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 林青在他身旁坐下,也拿了份报纸随便翻翻,全是军报,她意兴阑珊放了回去。眼前一亮,又拿起唯一一本财经杂志,毕竟涉及到工作领域,她自然看得专注。 作为一名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拥有极好的耐心,他知道对方迟早会露面的,现在他只要像一个有耐心的猎手一般,暗自等待即可。 他们可不想和大秦王国的军团长拼命,再者就算他们拼命,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拼过对方。 帝术的攻击所需要能量绝对是十分的恐怖,每一次发动帝术,耗费的资源都是十分的恐怖。 这个消息迟早是瞒不住的,他结婚的事情,根本瞒不住。现在唯独能瞒的,只能将王诗雨和赵菲儿的身份掩盖住。虽然也都是暂时的,早晚会暴露。 易晴重新整理好衣服后,脑子还是呈于懵懵的状态,脑子里只有教授着她走时的那句话。 离开办公室后,姜升荣也不想再被张传波纠缠,也不和他通话了,只是发了个消息把结果告诉他。 神奕力受李强的神元控制像是长了眼睛般激射向远处的莫季,其实莫季是在开始莫鳌与李强的一战中被震慑住了,凭他现在依仗神器的实力根本可以硬挡李强的这一招纯神奕力的攻击。 “什么麻烦不麻烦,你还跟叔叔这么客气。走,你们去我家吃饭吧,你张阿姨也特别想见见你呢。”康叔道。 ------------ 23 炉鼎体质觉醒了 好吧,话题扯远了,此时此刻,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欧阳夏莎能否完好无损的归来,输人也不能输阵不是?没错,从头到尾,沐心忧,苏启荣他们就没有认为欧阳夏莎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担心她是否会受伤,如此而已。 瞧着她一副率性的样子,南谨轩只能暗自叹息,难怪睿武帝常常头疼楚遥的公主仪态。 至于所谓的双冠王,当然也不只是在随便说说。之前这两个第一名,也许根本就无法联系到一起去,毕竟,比赛时间,比赛人员,比赛规则,这几点,没有一点是相同的,所以,就算是有什么想法,那也仅仅只是想法而已。 这里的人还是太杂了,哈密这块肥肉出现之后,就有无数的饿狼已经把眼睛盯在这里了。 凌夏有些好奇:“工作?难道你也打工吗?”看她实在不像是得靠自己打工的模样。 不过就算是退一步来讲,她欧阳夏莎哪怕没有因此而受伤,哪怕没有让冥宿他们有所感应,也定然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隐藏者们,将他们认定为可以欺辱,或是发泄的对象,那样似乎,大概麻烦会更多。 “且慢。”容嫣忽然出声,楚遥挑眉看向她,只见她皱着眉头走上前,直勾勾地盯着楚遥面前的梅花粥。 虽然不难看出白城府眼底的闪烁,在面对欧阳夏莎的时候,还是有些尴尬,可在语气上,却体现的并不那么明显,看来,白城府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不错的,相信片刻儿之后,那种所谓的尴尬,便会消失的无隐无踪了。 就好比之前几日的几番考核项目,哪怕他们完成了目标,达到了标准,欧阳夏莎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不是?那番举动与今日表现的对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孩子,真是懂礼貌,在外面上学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说话间,他揉了揉鼻子,仿佛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一般。 听到即将大婚的消息后,任静姝便已经改口叫了相公,虽然钟鸣觉得还不到时候,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便也没有让她改口。 殷锒戈并没有坐在桌前,而是解下身上的围裙拿起沙靠背上先前脱下的西装穿在身。 靳振涛一直都知道靳律风能将诚丰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他在位的时候经营得还要好,他的手段肯定不像表面那么温润如风,定是有些杀伐决断的果敢的。 “余浩,我想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沐阳!”离月将手里的信递给余浩,余浩伸手接过信,只见信封上龙飞凤舞写着:沐阳亲启。 “好了,不说这了,说说你想去哪个学校”叶瑜尴尬的说道,刚刚有点激动说漏了嘴,只好转移话题了。 “是的,她要练到大成的境界,才算功德圆满。”说到这里,肖涛忍不住看了一眼韩伊雪,嘴角露出了一缕喜悦。 酸梅汁的生意只能夏天做,冬天太冷了谁还会买来防暑,这酸梅汁如果加热了,味道也就变了,所以为今之计便是要酿造出新的酒。 “雪儿,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叶天看着李雪儿看着她,摸了摸脸问道。 如今江家的伙计四处去村子里收粮食,那些大户们早就把粮食卖给了自己,江二郎收到的那点儿粮食,酿不出多少酒来,就算有江沅鹤的方子,也没什么用。 当初,为了张晶晶的安危才与肖涛订下婚约,现在危机解除,童灵韵才有了别的心思。 猞安脑袋中思维回转,努力整理了线索,也将之前听到的信息,进行了一个汇总分析。 他本来就对林沐晨极为不爽,若是林沐晨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他不介意将林沐晨一刀两段。 二楼相对一楼来说,人数稍微偏少一些,毕竟这里售卖的都是一些价格高昂的珍贵之物,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声音之大,震得整个洞穴簌簌抖动,碎石不断落下,像是要坍塌一般。 但“吃鱼”这种事情,庄义原本就不怎么喜欢,尤其是这什么“多刺鱼”,听起来刺就很多。 但见龙三公子起身!一头黑发无风自动,身上即刻便有青白二气盘旋,紧接着浑身一震,一道青色的,一道金色的气流也猛然间挣出,在那青白二气周围并排盘旋而上,恐怖的气流让周围的尘土飞扬。 两家人的关系虽说没有上一世一般的水火不容,但是也差不多了。 宋岳也是这样认为,而且根据S市这样的情况,里面的水深成这样,说不定还会有最坏的结果,但是关于最坏的结果,宋岳却是不敢说出口的。 原来,眼看苏晴儿似乎是要动手,林沐晨刚好赶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便是抛去一枚金币化解矛盾。 九皇子刚刚从虚空中穿出,本想继续以金光斩伤张剑,然而却是蓦然感受到了禁锢之力,顿时脸色一变。 若是没有出现这异兽的话,他完全可以安心的坐等进行第二轮比试,而且第二轮比试,他简直就可以放水,随意应付也能获取本次学院比试的第一名。 聚灵境是什么?这已经算是处在修士之中的高手范畴了!他们开辟灵府,能够大肆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将灵气储纳在自己的灵府当中,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 ------------ 24 美式霸凌(0.5更,24000) “因为我想非礼你……而已!”夏和看着金灿灿的一片,一头靠近了方泽宇的怀里。 嘴角渗出鲜血,经脉已经受创,但是效果明显,周围地面开裂了。 来到桥头,不少人望着下方云雾弥漫的峡谷,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之前从林轻谣和萧灵的身上触发挑战任务时,他就猜测触发条件有三个:一是对方和自己的生活达到了一定的交集程度,二是自己在意对方,三是对方在意自己。 所以他不敢有所行动,也不敢行动,只想默默的守护在她的身后,替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可是哪曾想到,他压根没有行动的机会,她竟然就是有了男朋友? 刚骂完,左青的鼻子接着是有些疼痛了她来,她忍不住的拧起了眉头,惊呼出声。 赖国斌看不下去,拍了下桌子就要站起来,突然“咣当”一声清脆的巨响刺破了嘈杂,现场一下安静下来。 想到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细节,叶诗语此时还是没有半点的后悔,相反的是恨这入骨,叶染那个贱人,那个贱人为什么每一次的运气都如此之好??? 萧然知道自己是仆人身份,自然有家规约束,这么晚回来的确有些不合规矩,又是觉得抱歉,又是好奇为何秦姐这么晚还没睡。 他很急切,却还是顾及到她脸上的伤口,尽量不碰到她脸上已经结痂的疤痕。 好在不知是怕被世人说其浅薄,或是真的念及昔日的情谊,虽是被困,越老太确也不曾太为难她。一日三餐定时供应,起居尚有高床暖枕,虽是被人监禁,一时半会倒也性命无忧。 直到家宴结束后的第四日,越潼才得到安悠然被囚的消息,边忙风驰电掣的与越雍一同赶回蓝黛城中。 叶之渊向来由着性子,一步步设套,步步为营,等到猎物到手了,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圈养,心却空了。中间也曾因为厌烦,出去找过几个男孩。周轩发现了,竟然镇定的出奇。 洛枫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苏夏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夜色中他看不太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知道苏夏从来没有对他用如此冷漠的语气说过话。 “不用。”冷纤凝虚弱的制止了她,御医有何用,心伤了,御医可能医。她真的崩溃了,眼泪随着嘴角的血缓缓的留下。 八百万起步的价格让还在上大学的她们,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幺十一被大黄鸭带走了,当然是在大黄鸭指天对誓,绝不泄漏幺十一的行踪给亓君辙的前提下,幺十一才答应跟他走的。 再加上汉族喜欢建城,二十二座城池成为了高昌国对抗突厥、中原的保障。 萧潇嘴角微勾,也算是笑了,见座驾驶离,她一步步朝校园走去,那步子她走得慢,嘴角微笑甚至还在,但却全无笑意。 而刚刚踏入一片漆黑的禁地之内,百里屠苏背上的焚寂剑就剧烈晃动起来,竟主动带着他化作一道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入深处。 菲拉斯的海岸距离埃雷萨拉斯可不近,就算雷奥有飞行宠物代步也得飞上半天,要说他是跑去那里看海闲逛弗希瑟尔第一个不相信。 如果高天心仅仅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复活自己的朋友,稳固剧情势力,那他们也不介意漏一些好处出去,反正风云世界大得很。 星际电影公司距离维多利亚港口并不是很远,但是现在正好赶上上班时间,所以路上时有堵车现象,走走停停中,花了30多分钟才来到码头办事处。 虫子们虽说是其拉甲虫人的炮灰部队,但炮灰是相对来说的,他们的实力其实并不弱。如果不考虑装备等其他因素,单对单进行战斗,一个战职者未必是一只虫子的对手,这也是他们让部落和塞纳里奥议会头疼的原因。 天知道造化弄人,丁大公当时已属意丁浩,为了留住他然违心地将那封邀请函付之一炬,一个青云之上的机会就这么从他手里悄悄溜走了。 几十个至尊天才相视了一眼,眼眸里闪动着冷芒,龙青尘最终还是忍不住上钩了,他们逮住这个机会,可以狠狠教训龙青尘。 “杨大人请。”二人相互拱拱手。便各自循着一条山径往山下走去。他们的住处都有直通这后山的道路,下山并不同行。 话刚出口,云天扬震撼一脚,疯狂踏下,踩在黄姚华的脑袋上。恐怖的力道,一脚踩下,直接使得黄姚华失去平衡,脑袋犹若鸵鸟一般直接埋入了泥土之中!同时,也让他的话,彻底的被掐断。 “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诤言兄他们在后面,相信一会儿就来了。”秦岚说道。 原因很简单,在杨帆看来,那些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催熟,那些逃离的家伙也没有彻底消失。 陆天雨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做,看一眼隋紫露,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紧紧盯着花连锁,暗中祈祷她不要失手。 “毒蝎?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还被这一只生化幽灵追着跑……”刀锋微皱起眉头,面露诧异的打量着浑身狼狈的对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了现在,秦天不得不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从它腰部分裂成两节的尸体中间,不停的流出绿色血液沾染到地板之上。断裂的线头还在不停的闪烁着微弱的电流。 ------------ 25 导师冷暴力 “突破口?”随着乌间的提问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别说是什么突破口了他们就连给他造成伤害都没有做到过。 苏逆的脚步看上去有些虚浮,费力的用手指在王家家主和八皇子的方向来回徘徊,虽然他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压力,尤其是八皇子,一退再退。 远古传闻,有仙尊生贪意,掠一天才武灵,凭其浩荡伟力,生生触动了这天地间最神秘的存在之一。 “夜辰从刚才折纸就在看着我们。”被莉莉丝抱住的立华奏保持着她的平淡对夜辰提醒道。 过去让折纸解开了对精灵的仇恨,夜星辰也不知道折纸还有没有继续在AST里面工作,多半是没有,在这些人当中夜星辰没有发现折纸的身影,如果她继续在AST里面工作,以她的实力AST一定会将她给派出来。 接着和天武大帝闲聊了起来,最后天武大帝直接表示加入无双派系。 “因为是杀老师所以没事。”椎名的话换一种方式来说就是因为伤到的是杀老师所以没关系。实际上也就是因为是杀老师椎名才会这么丢过来,到椎名这个程度想要扔不准都难。 只见盘古手一抬,风澈便缓缓往他那里飞了过去,盘古目光紧紧的盯着风澈眉心处的那个黑色莲花。 顿时门打开,外面猛地灌进来的气流将说话中神无月恭平一阵摇晃然后摔了出去,现在可是天宫市之上的高空,当然夜星辰给他一个伞包按照神无月恭平的身手不可能会出事。 杨伟现在虽然是把王浩明恨之入骨,但是他连继续雇请大鹏的钱都没了。 素依脑中一片空白,望着手上的香囊,半响无语,香囊里显然装的不是银子之类的,素依捏在手里隐约勾出一个轮廓,骇然大惊。 就知道她会打自己主意,现在也只有认命了,杨艳红在心底为自己悲叹到。 “这点心味道甚好,名字取的也巧妙,这道‘一株杨柳一株桃’是用什么做的?”皇帝指着一碟青翠中带有朱红的点心问道。 九幽剑圣前辈的事迹,的确很伟大,也很感动。他为了普天之下的黎民众生安宁,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龙天威的心里突然一怔,自己最受不了大哥这种似有似无的表情,前一秒还是心平气、和风平浪静,下一秒就可能是心潮澎湃、波涛汹涌。 自己的一席话,若是这些老顽固能听得进去,或许短短几年后,华夏古武界即可迎来一波全新的盛况。但若是依旧如以往那般坐井观天不思进取,被淡忘、被遗弃、被岁月的车轮辗轧抛弃只是时间而已。 孔至轩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直尾随着韩连依的背影,直到看不见韩连依的背影,才沮丧的低下头来。 “出轨?”,苏寅政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而后笑着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乱想什么呢,就是你出轨,我都不会出轨。不对,你也不许出轨。”,想了想,还是把最后一句话给补上。 那人翻身压在她身上,一只手紧紧捂着她的嘴,另一手手已经探进她里衣之内。 我会辨别野生植物,那些能吃,那些不能吃,对我来说,生存没有问题。 西门家族一直霸道至极,自从十三年前其宿敌,当时的七大家族之一的洛城欧阳家族被覆灭以来,西门家族逐步扩张,蠢蠢欲动。 一路上,洪红耐心的传授二人控兽决,从原理、心法口诀、手势解印等等悉心交给二人,等二人全都记住之后,也回到了武殿,同时太阳也落山了,约好下次休息时去实践控兽后,洪红瞬间消失,回到了她的爱巢。 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行人,偶尔几辆电动轿车呼啸而过,诉说着火热与急速激情。 后背上冒出了冷汗,头下的枕头有些异样,抬手一抹,才发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眼角更有泪珠还没有落下。 风哥还是喜欢林聪这样的辅助多一点,薛纪闽可以作为一个奇兵,但用来当做主力,那就不太合适了。 顾逸宸那家伙,虽说有时候,挺不靠谱的,但不能否认,他是澄氏的主力,他要出去学习两个月,柠悦肯定会很忙很忙的。 “风终于停了。”兔子松了口气说道,然后趁着大家不注意,嗖的一下就想跑。 在昨天夜里,欧萌青就已经给老黑发送讯息,让他们提前来这里埋伏。 就她那点儿软软的肉,一按就下去了,手一放又弹回来了的,也叫肌肉?宋澄毅已经不想打击她了。 然,不等墨扶出手,云御渊手中一道看不见的风刃率先迎了出去,当下就击破了这几道闪电。 云溪也难得严肃了起来,她要为他们负责,她虽然好说话,但是此刻,她也有些生气。 “你要干什么我都答应,别杀我。”这个护士居然都没有穿内衣,这是孟大头要求的,他宫内的妃子们不准穿内衣。 这种想法真特么、要将沈玉琤先歼后杀,当然是海上各种跨种族歼杀。 ------------ 26 小组作业(1更,32000营养液) 即使是为了别人着想,但伤害已经造成了,就不可挽回,就像被在意的人排除在他/她的世界之外,这种感觉很糟糕。 “孩子,你长大了,未来的好好活着!”李华生一个大男人也哭成了泪人。 阵法等级不高,却容易隐藏。就算是元丹后期修士,也未必能发现。 将军吃痛,却立刻抓住了刀背,马上的蒙人脸色巨变,他发现不论如何施力都夺不回武器,不待他反应松开刀柄,竟然被拽下马背砰然摔在地上。 等了很久,白话才等到了无人关注的时刻,门上锁着的,白话没办法进去,照昨晚的办法,白话先让黑猫玄武进去,然后打开门,把他放进去。 就算第一主峰的金甲卫,单论装备和实力也未必比得上雷龙峰弟子。 漫天的剑芒化作青色的流光,以惊人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向着令狐袭来。 游了好一会儿,灯光越来越明亮,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晰,白话才放下心来,自已登陆了。 厉城主他们奋力阻拦,但没有多大的作用,随着流言越来越强,白沙城的修士开始风声鹤唳,长华城的凌城主也因为凌岳的关系开始掺和进去,在他们的有心推动下,金家主闭关的地方还是被闯。 唐倩不是没有发现头顶飞过的人,但是她现在没有办法撤离,手紧紧的贴在聚灵阵升起的防护罩上面,唐倩心里也着急,因为头顶又飞过一个修士,虽然现在没有发现他们,但也是迟早的事情。 两者中有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像他们彼此都只能做自己,不能跨过这死规。 “大师!晚辈如净有礼了!”朱重八的声音很大,终于引起了这位老僧的注意。 美九没有注意夜辰的声音为什么突然变低了,心中正因为着交到一个好朋友而开心跑回了家,兴奋的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期待着明天早一点到来。 如果他只是单凭猜测就把一个好人杀掉的话,他内心会受到谴责的。 大部分的教众,都从这黑暗之中解放出来,第一眼也看到了秦铮。 苏逆也没有什么不适,这种护身的特殊法器十万年前他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自然是驾轻就熟,一清二楚。 “清醒的怎么了?”桐子愣了一下不明白夜辰为什么问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回答了出来,她认为夜辰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问的。 但想到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身上又没带钱,便也只好跟着霍冰去了。 肖淼淼一把从齐宝手中接过玄灵液,带着质疑的神色看了齐宝一眼,那表情和之前的龙曦如出一辙。 吕布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庞统,看来这次战争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否则习惯于冒险的他不会这么保守,正想开导他几句,庞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目瞪口呆。 “你……你这个废物!”猛地挣拖开封喉的扶持,童姬彦给了剑将一个巴掌之后将身kao在墙根上,双目紧盯着白易和白易身后的柳芳情连连喘息。 整整二十三天之后,星罗总算把余辉英要教的东西统统都学完了。 现在胡思梦的体内,经脉多处受损,肋骨断裂三根,内脏受到震荡,在造化丹的药效下已经暂时稳住了伤势。 也不知道这个笑眯眯的黄振说了些什么,其他几人听到后双眼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随即尽皆向会议室后面瞟了一眼。这几眼中间有一个共通之处是相当森严和寒冷。 江宁在前世听说过,这自造出来的灵根等级是随机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居然直接是自造了一条天级灵根。 青跃淡然一笑,自从听闻叶子洛要去魔界找魔皇寻问如何炼制身体之事后,他的心中就一直盘桓着这个念头。 不仅如此,据说在京城附近韩家还建有秘密基地,暗地里训练死士。 还好他们个个有些本事,而且听了老祖的魔道,多少有些长进,故而落在山脚下时,顶多受些皮外伤。 陆家兄妹礼貌地和罗威他们打招呼。清扬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 妖离也仅仅是调侃而已,她清楚,问傲天绝不可能是陈宁的对手。 他也清楚了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处心积虑想夺得那金叶稻种,还有,不惜派出宗师去灭口,差一点杀了自己的妹妹。 逍遥王大手一抓,将赵烬抓在手中,周围的金羽卫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 “也不知道除了来时这条路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出口了!要是没有那可就糟了!”姜余初仰天长叹道。 听李临川说了这么多,姜余初自然不会在将之前的种种都归罪于李临川,毕竟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宁淳佳偷偷地凑在宁固安身边,用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哥哥,我是来为你找老婆的。我认定我未来的大嫂楚清扬,就在那里,我很喜欢她,哥哥你一定要帮她娶上。”她说完暗搓搓地指了一下楚清扬的位置。 那石像似乎已经成千上万年屹立于此,风化严重,表面上粗糙不堪,侵蚀严重。 淡定的坐在角落里,高元一脸陶醉的享受着张诗诗的松肩服务,既然甩不掉,那就利用上,生活就像强奸,反抗不了就得享受。 陆浅沫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竟是猜对了,但是这一声的力道有些不一样,可能自己猜对了一半。 “不,以我目前的能力,单打独斗也许天下无敌,可是如果对方采用手枪等热武器,我们还是没有胜算。我一定要得到水火佛晶,练成淬魂层次,再回去找王氏家族算总账!”高元目光坚定的说道。 高元心想,要达到第三层淬肉的层次,需要的灵性能量是第二层的十倍,那也就是需要一百颗老参的能量,区区五颗,那也是杯水车薪,但若被叶棠父亲注意到没准会引出什么乱子,当下缓缓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顾虑。 ------------ 27 职场骚/扰 当然,这几天君容凡倒也不止是接到了葛娇娇的电话,还有穆暖曦,还有姬生月的,甚至还有苏瑷的。 “什么?!你找死!!!”其中一个独眼龙的男人提起了客栈老板的衣领就将他提了起来。 一辆又一辆的车从秦峰的跟前疾驰而过,即便是秦峰拦车,也没有什么人搭理。 听到连城翊遥的话,流年起先是一愣,随即便觉得连城翊遥说这话完全不意外,毕竟,连城翊遥的洁癖在那摆着呢呀。 “在这里么?”我泛起冷笑,我一个翻身,妖刀直接朝身后劈去。 我跟着他们走进了村庄里面,村庄里面的人此时很多,而且还非常热闹,好像在举行某种重要的仪式。 并不是说他这样的选择就不好,但是莫名的,当台上的钢琴家,流畅的演奏出了那优美的旋律的时候,君容凡的心中,突然有着一种遗憾。如果他继续把音乐坚持下去的话,那么现在也许比台上的那位钢琴家更加的出色吧。 “尽管无法再回来?”流皇却仿佛知道所有的事情一般问了这么一句话。 他一下子就心黑了起来,一方获胜,另外一方自动失去参赛的资格!。 ——难道就因为他一直不愿意说这些破事,Harry又开始他那令人难以忍受的自我怀疑了? 县学内有食堂,颜君齐还能免费吃,不过条件有限,吃的粗茶淡饭不说,还不大保暖,想吃热乎的,馒头包子饼子什么的,都要拿热水泡泡。反正他们中午有半个时辰的午餐时间,卢栩叫他们到店里来吃。 郡守捂着二次受伤的胸口,此地这般大,郡王偏偏打到她倒的位置,她都怀疑东陇郡王是不是故意的。 木言此事回来没有带太多人,她怕太过兴师动众会惊扰到长留村的人。 虽然有不少东部企业过来投资生产,但很多中大型企业前面三年都不用缴纳税。 刘浮生早就发现了,朱志强对自己和王斌的态度变化,所以,昨天他单独找朱志强聊天,在给朱志强吃定心丸的同时,也交给了朱志强一个任务。 雷鸣之前办公的那栋楼里,一个面色阴沉的矮个子男人走了出来。 对于唐家的内斗,刘浮生乐见其成,至少目前为止,战火还没有烧到自己身上。 “市长,您对我有成见您可以用其他惩罚方式,您这样,哎呀,我今晚怎么见老婆……”周家振羞的老脸通红。 过去的时候,他觉得这幅字挂起来有些不合适,不愿将他和雷万春的关系暴露在人前。 夜空中的星星点点,仿佛是熠熠生辉的宝石,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 不过苏晨没有睡回笼觉的打算,而是准备趁着这个机会调整下时差,改回正常的作息,这个时候,一款合适的游戏就非常有必要了,不然苏晨觉得自己可能熬不到晚上就会睡着。 若是之前,龙辰肯定是准备摆烂的,但现在可不同了,他也能吸收晶核了,而且还是不挑食的那种吸收。 他要是再不去,本来就想和他离婚的宋昭绵,怕不是随随便便就要被邵时奕给勾走。 关键是,他在明知道是方慧杀害了自己之后,居然为了她所谓的“脸面”,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和方慧厮混在了一起,光是想想,唐婉芝都觉得晦气。 乔沅夕从没见过爸爸这么卑微的对谁说过话,心里实在受不了,“哇”的一声大哭,心如刀绞。 “如今的话,应该还在那里,至于查的结果,你得亲自问昊天才知道了。”李老开口说道。 希神主还有伽神等人感觉到创世神力的汹涌波动、皆是第一时间逃脱出了大梵星域,这才免受那创世神力的威波蔓延。 戈馥更喜欢去高档餐厅吃那些空运的高品质海鲜,或者带着厨师上游轮,现捞现做吃新鲜的。 想到那个有前科的吕义平,又望着坐在不远处沙发上,年轻英俊,身价上亿,身材健硕的老板。 他都想起来了,师祖怎么会想不起来呢?所以师祖不责怪他了?原谅他了? 虽然现在龙神帝国的士兵,也都没有如徐峰第一次来的那样,到处隐藏起来,让别人也都无法发现他们在那里,现在全部也都开始驻扎在明处,远远看去无数帐篷出现,四周还有很多士兵在巡逻,看起来防卫很严。 “然后,你带着她去西藏。”林沧海脑海中美好的YY邪僧根本就没去搭理,直接将自己的要求对着林沧海给讲了出来。 董国权见洞玄肯替他出头,心中大喜,润了润喉咙,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河道距离主力部队颇远,也没有人关注这里,如果杀了他,然后抛尸河道内,就算是露娜事后发现他人不见了,也绝对想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 28 内门闻名 “哥,想哭就哭吧,纸巾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一旁的李泽道心酸酸的同时,将一大包直接递了过去。 黑衣素贞挂心母亲安危,本也想参与进来,但陈扬让她等待结果。 他想要拿下天武,但也不想放掉北辰,好歹北辰是他的大本营,要是北辰没了,他拿下天武有什么意义? “老弟,你太任性了!命是自己的,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大长老他们阻止,三长老就要回去找你,你差点连累了很多人。”大柱哥斥责道。 青帝笑着,对我说道,你看着办,按照你的性格和办法来,放心,我永远支持你的,因为你是我的老公。 自南瑾昭走出南疆,一举灭了燕北与北辰,他身上的威严,就与日俱重,身旁的人甚至不敢直视他。 却见他的双手从背后捧出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顷刻间,香味散发到诊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侵入鼻息。 从立场上来说,他自然没错,但是从情感上来说,他这种做法确实相当无耻,是要天打雷劈的。 刚才唐景临对苏栗的温柔季舒影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季雯的话更是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刺在她的心尖,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紧的绷着。 季舒影因为刚醒,躺了近乎整整六年,无论是行动还是说话都是那样的艰难。 他恢复了自己的脸色,然后从房间中走出来了,来到大厅,开始和贵宾们有说有笑地聊天。 就连华佗这样的神医,住了一晚也效果明显,心中早已偏向陈珏这边。 第二天一大早,尘念和朝洛连同器旻一起在客栈门口等待众人,等到人员齐了,一行众人将近一百多人直接御剑飞行来到东望海的上空。 转眼间便有第二波劫雷凝聚而出,化作一条无比庞大的巨型雷龙。 开光境界才是圣地门派的中坚力量,锻体练气筑基,大多数都是凡间散修的层次,只能算作江湖好手,放在修仙界里,皆为蝼蚁。 想到这里,他不由再一次咬牙切齿。三年,他没有哪一天心平气和,每一天都有着冲天怒火。 “真的是补偿吗?为什么我会这样?是因为,他帮我找工作吗?”夏子寒失落的低下了头。 有许多人被卷入其中,被迫只能是应了这场劫难,至于说他们的敌人变成面前这些火龙,这都是楚天力量演化而出来的。 周通海的心中想的十分清楚,那就是,就算是死,也得有人跟他一起陪葬。 他虽然是一位宗师武者,但论起身份,他奉秦风为少主,而暴力博则是帮助过秦风的好兄弟,这么算起来,他的地位还在暴力博之下。 一直以来,青帝盟与炎神会无论什么事都是互相对抗,除非宗门高层开口,不然一定要有一方认输才会结束。 莲苞青色,柔嫩可爱,花萼上似有水汽弥漫,五道气浪托起三朵青色莲苞,莲苞散发清香,灵动非常。 只见孙浩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武士刀,双手紧握着向王凡劈砍了过来。 从好几年前,加藤爱就想要解决志村团藏,但是因为波风水门的话,以及木叶村还需要志村团藏,加藤爱才迟迟没有下手。 我把常无道所说的铭记于心,心想,把煞气当成最后的底牌使用也不错,起码有个保命的手段。 什么是黄疸?我当时不知道,还以为宝宝得了什么病,心里非常恐慌,有些手足无措。 要是已经成为炼丹师的可以跳过考核直接进入炼丹师协会,但是一般都会参加考核,因为前几名的奖励实在是太丰富了,没有人能够忍受住那种诱惑。 因为宇智波带土知道他是去雷之国,也知道他在雷之国处理的这件事并不能确定时间,提前十几天甚至推迟十几天才能完成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你怎么把风龙卷收了?难道是没有元气,放心我可以等。”秦阳笑道。 这时候,魔鬼战将催动着炼狱领域,恶狠狠地向包围着他的天下盟冲杀了过去。 “那要看切原如何了,要是他平安无事自然会指认你,但是这反而是好的,我比较担心切原他……”说道这里,沐云停了下来。 “也太过分了,不过是个孩子,一个想要在大王面前表现,以期获得大王重视的孩子,您便是给宜臼的不够,他才越暴虐偏激,才将对您的失望化作了对娘娘的恨意。如今大王难道还想亲手毁掉第二个儿子吗?”秀秀问道。 这车显然是租来的,这司机恐怕就是车主或者是打工的人员,怕车子又些什么损伤。 “我去看看念儿,”褒姒说道,她甚至担心有朝一日念儿长大成人之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褒姒与大王又将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想想觉得不可能,游戏公司不会这么脑残,管他的,反正我的炼药术在天水城是最高的,现在能炼制5级的红药水,基本上跟系统药店的持平了。 九阿哥刚想推开,一看是董鄂妙伊,便忍住了,只道:“有奴才们呢,你过来干什么,别冻着。”说着摸了下董鄂妙伊的手,虽然不凉,但是也不温,只紧紧的握住。 “出门探亲?月银?没问题,这些本宫都可以允诺你们。”良久之后,夏侯霏的脸上挂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倒不如说是各种的机械零件拼加到了一起,就像是各种零件互相制约一样。 “呵!我说蓝奕奕,该说你笨呢?还是说你迟钝呢?你爹爹是什么人?”年平崇笑看着蓝奕奕问道。 ------------ 29 慕名而来(加1.5更,44000营养液) 在众人走到下一个大厅时,阿豪发现右侧的墙壁上,缠绕起了一些紫色的怪异肉藤。 其实上次林欣儿去余数家,发现了那些家具家电后,心里面就有了不少疑问。后来,她跟余数看电视,余数忽然出去,还把门给关上,她在屋里面也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声音。 “……”佐那子扁了扁嘴唇,以好不深沉复杂的视线斜目扫了眼自家兄长。 以猪突猛进之势冲向敌人,跨出的每一步都要榨尽体内的全部气力。 事实上,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浑身是血、手提打刀的西野,确实是极度可疑,令人难以信任。 而这个时候一旁同样正在休息的猎鹰此时此刻也睁开了眼睛,在走到窗边在微微的掀起了窗帘的一角后,看着寂静的街道,随即也开口说道。 到了江户时代中后期,又立下了“御三卿”,即田安德川家、一桥德川家和清水德川家,御三卿家格仅次于御三家,但和御三家的尾张家和纪伊家一样,拥有着继承将军之位的资格。 更何况,你既不是奥米加兽X,又不是大门大兽,就算是他们,也是在主角光环和各种巧合下才成功的。 话语声中,皇宫内的一座建筑骤然崩碎,耀目的光柱直插天际,没入旋涡的中心。 果然……人类是善良的,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没有错,我就知道我是对的。 杨佳慧冲着张军使劲的捶打了一下,说:“我发现你越来越坏了,胆大包天。”她说完,却主动的拉起他的手,走了出去。 这片“龙潜福地”适于梦游,特别像她这样一直梦游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眼中不为人知的角落,燃烧着艳丽的火焰,就像雍和宫琉璃瓦上燃烧着的晚霞。瓦上是yu望,瓦下是伟大。 随后秦逸又将枯灵剑拿出来,星空剑诀乃是上古时期的无上剑法,他虽然不知道这剑法是何人所创,但他知道此剑诀要是被完全领悟,而且配合极强的实力施展一定会产生毁天灭地的威力。 土坑里传出的惨叫,嚎叫,怪叫,声声敲击震撼着乌格脆弱的心灵。让人听着感觉到绝望的噪音没维持多久,渐弱渐不闻。 吴宇面色凝重地说道,他对这坤极派的底细一无所知,断然不敢在这神秘之极的坤极派里太过招摇。 所以说。她应该属鳄鱼滴。皮厚体温低。稍许许挣扎开的人情味儿也像鳄鱼泪。少滴可怜。直升机一飞远。看不见他的车了。那点点难得的不舍也消失殆尽鸟。她有要cao心的事。 踏步前去,可刚到冰花边缘,一团粉红的能量就出现,将秦逸给弹开。 她笑了,笑得那么温柔,笑得那不远处呆立的男人的心被割开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修行四五个时辰后,秦烈重重呼了口气,有些疲倦的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武侍卫,岛主还没有发话呢?你就抢在岛主面前说话,你无视岛主,该当何罪?!!”白栀子平静地看了一眼武侍卫说。 可到了夜晚,仍然是噩梦纠缠不休,就像是我无法摆脱的心魔一般,彻夜将我缠绕,无法醒来,无法躲开。 “他也给我跟果儿一定!呵呵……旋风说,他很能变金子!”段情一边说一边帮勇命果擦嘴。 可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江休亭和我一样期待这个孩子,我也不想让他因此过多费神,毕竟每天积压在他上的事太多了。 这是在吊她胃口?!等她屁股好了,那岂不是等于,等她屁股好了,他又可以揍她一顿了? 原本被庞月瓣抢了人,吴集真是有苦说不出,早就听说过庞月瓣的大名,不过他可以确定和庞月瓣没有过任何交集,对于庞月瓣为什么害他出丑,他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 此言入耳,心中骤然颇为震惊,眉间深皱,双唇几度张合,却迟迟并未吐露出须臾半字,相望于神情落寞的藤月,不觉退身。 房间内,云悠靠在门上听到曲无月离开的脚步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捱过了这几日,顾锦宁总算又活过来,只是从这之后,春桃再也不让她用凉食,就连每日的糖水夜宵,也皆是补气血的热汤,顾锦宁也只能暗自懊恼,不敢再随心点吃食。 谢郁华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既然当初已经放手,那现在是不是就不要打扰他,从此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哟,这又护上了?你就护着吧,我告诉你,那是你儿子、你孙子,你觉得心里安,就这样下去吧。”一摔门,刘母走了出去。 ------------ 30 你也不想被check吧 她的舍友到处宣扬她的“可恨”,因此学校里就没人愿意陪她玩了。 但是,明显的,她没有太用力,这似乎又是她不想真把手,从秦真手中抽出。 他可是听说了,孙杨那可是华国十大古武家族孙家的人,而且修为了得。 李政牵着江晴雪的纤纤玉手,她的手很软很光滑,就仿佛是自己正摸着一块上好的顶级玉石一般,滑腻之下。 因为江晴雪身上的香味,实在是太好闻了,这股香味,甚至让他在此时此刻,都有一种想要亲近一下她的冲动。 成为了第一名,就拥有了第三个环节的优先战斗权利,对他来说,前十名,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当然要拿第一。 她说完,淡哼一声,整理好衣服,收拾干净地上的脏衣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往年,可都是缝缝补补的不知道多久的衣服,也没多暖,冬天饭都吃不饱。 姜戈原本想让季栾川带着许韵直接从奇特旺出来,他们再趁机下手。 此时,木宏城主已经彻底退缩,对莫问身上的宝物,已经没有了任何贪欲之心,宝物在吸引人也没有命珍贵。 可是没飞出去多久,它似乎发现不对,回头一看,才发现飞船居然被人硬生生给斩断了。 生意人就要学会“活络”,在生意不好的时候适当减价,在门庭若市的时候适当的加价。 她凝望着天空,久久不语,眼神深邃而又深情,似乎可以看到过去美好的画面,脸色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看到这老儿神情,顿时让叶凡想起了以前在天奴城充当神棍的胖子,看着正在那东张西望的老儿,叶凡忍不住温馨一笑。 江城策听后在心里打翻了五味杂陈,一想起自己的生母巫琳娜,雇佣金智妍设局欺骗了自己这么多年,不禁阵阵心塞,说不出的难受。 龙妍握着话筒的手不自觉一抖。心想难道她是自己心里面的蛔虫?真是救命。 【修复液】一种神奇的透明药水,内服外用即可修复任何伤口,让细胞重生,是居家旅行绝品良药。 有些世家大族手中也是拥有秘境的,但那些秘境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从来没听说过还能把秘境带着走的。 令东西二海海神欠下了自身一个因果之后,洞阴手掌一挥,二十四颗阴暗宝珠出现在了在其面前,正是分别与幽荧交换的十二颗,和洞阴自身在北海寻得的十二颗。 君悔好像感受到了古辰投来的目光,向他这里看了看,也不在意,停止了把玩手中的长剑,看向他。 “这个是昨天的记录……再早的已经没掉了。”圣光之神有些不高兴地坐在安德因脖子上。 “顾先生,这是给您二位准备的一点零食。”说着把东西放了下来,然后就退出了影厅。 青怡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沉思,十天后,仙府出去的通道就会开启,一旦不能按时出去,就只能留在这里,等到下个五百年仙府的再次开启。 而安德因也非常守信,将三件洗的非常干净的工作服交给了妖精们。 见他如此,唐婉婉撇了一下嘴角,送了他一个大白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指的什么,显然,他就是跟自己装傻充愣,这货平时看着一副面瘫脸,闷骚着呢!开口忍不住调侃道。 上重新被搭上一被子,岑沐腰被紧紧桎梏住,他不敢动弹,生怕把谢长君伤口给压到。 直到,双方战起来,法术对碰的时候,本还平静的目光,瞬间翻涌,怎么会是他? 程佳栋换种方式交谈,想招收他们整个团队,这样游戏还是他们团队在做,只是游戏后期的宣传拓展会有专门的人负责。 这时,别墅大门一脚被踹开,AA带着冬仔还有躲在背后瑟瑟发抖的伊公主,破门而入——三人全副武装,其实也就是运动衣加运动鞋和羽毛球拍一类的。咳咳,不知道的以为是去组队双打。 林氏集团守卫森严,隋可心见在公司堵不到人就尾随去了林兮兮的家。 在人进去之后,那扇门像是之前风华掉进去的那个树洞一样,也随之消失了,如同没有出现过,地面上的青草一如当初,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摸着下巴,表情淡淡,微微的挑眉却硬是被做出来一身正气的感觉。 “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可要惩罚你了哟。”秦傲天说着话,抬起上半身,作势就要靠近念兮。 她秋凌央可以出生豪门,而她秋玉珊则出生在一个普通的薪资家庭。 “咳咳……”被晃着,一直闭气的风华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浊气,一双淬上了血色的眸子睁开,直直的对着眼前恶意满满的“海带”。 为首的是秦世锦,紧接着是秦奕淮,身侧还有孙颖滋,再来是几位高层的主管。 在这里都是喜欢用真名喜欢用代号的人,这土匪一流的称呼,本来不怎么样。 夏红芒气得差点昏死过去,她万万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夏霜白竟然一招就制住了自己,并且还让那毒沾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经过半个月的杀戮战斗,他的修为境界已然稳固到了极致,此次突破必定会一如既往水到聚成。 死了多少士兵,他心中有数,那么多场战役,最保守的估计也在三十多万人。 下一瞬,其中一条巨蟒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血液抛洒至半空之上,将周围的树干全部染红。 董鄂氏闻言,直接愣在当场,她本以为自己都低头了,她完颜氏再娇横也该给她这个福晋几分颜面,现在瞧着,似乎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毛乐言当时正在看府中其他的流水账,见玉姑姑亲自送来账本,连忙出迎。玉姑姑心情不好,随便说了几句就要告辞。 ------------ 31 剑修男铜真可怕(加1更,52000营养液) 恍惚间,徐铭体内的涅劫剑力,已是运行了九九之数,八十一个周天。 两人说话之间,只见不同营伍的莱州军喊着口号,从不同角落向北门跑了过来,整个固安城仿佛一下动了起来。 退后数步立稳的魁梧青年,体内烈阳元力一转,脸上涨红立时消散不少,饶是如此,在众多灵寨子弟注视下,首次交手失利的魁梧青年,依然是觉得脸若火烧。 这苍空既然是偶遇卡生效的人物,那么其道德水平、良心这一块也自然不用多说。 九城兵马,各有位置,巡夜的这一队踏踏经过,赶车的公公掏出牌子递过去,那巡夜兵士的头头立即肃然起敬,赶紧放他们过去。 凭借刺穴之痛,将俘虏审问一翻的徐铭,成功地得到此座酒栈院园的信息,令徐铭想不到的是,客栈背后之人,竟是一名先天极境的强者。 周鱼还有些发蒙,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太不科学了。 闻听王爷特询,本便到此以夺魁首的徐铭,自不会推辞,当即直接应下,选了一首张九龄的相思之作,朗朗吟诵开来。 就在这些真理会高层惊呼的同时,那膨胀到了一定程度的紫色裂痕,也终于是停止了增长,然后在那紫色裂痕中段部位,一只血红色的巨眼从中挣扎着挤了出来。 津都方便提供的超凡升阶药剂“无昼”,超凡升阶药剂“坠夜”,以及烛龙的鳞片化石。 颜北洛让木已和张桐保持着一定距离,说道:“姐夫,我说过以前我想嫁给你是因为你无爹无娘,如今我找到了条件都在你之上的,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天煞斗罗一愣,赶紧做出了反应,想要上前将林夕救下来,但为时已晚。 面对着那原子巨人的最强必杀技,即便是实力暴增的魔王卡罗尔也是不敢大意,大量的魔力被其加持到了手中的巨镰之上,全力斩出了一道漆黑色的刀芒。 事情,当然不是她所说的那样,但在神的面前,她不敢说自己是留恋那美好的世界,留恋那与舒不一样的神明、人类才一直没有回来的。 霍雨浩身后骤然浮现两个白色魂环,而后两个魂环消失,变为一个全新的白色魂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烈的寒气,同时,他举着项链的右手也被细密的六边形冰晶覆盖。 关键时刻松开了黎苏苏,帮她把衣服整理好,然后黑眸像在盯着自己的猎物,紧盯着她。 曹正淳咬着牙齿,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身体上面的剧痛,他内心之中的愤恨和怨恨,那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花洛无所谓地抛下一句总结性的话语,转身离去。 看着黑魔球已经移动到了男子的头顶,六爷没有丝毫的犹豫控制着黑魔球以极为强大的威势冲向了男子的天灵盖,而他自己也是用尽全部战气,奋力一跃,向着男子再一次发动攻击。 “嘿嘿。”叶燕青挠挠头。他自然是明白宋心雨话中那股嗔意的,他知道宋心雨是在责怪他老是出去,而且还不带上她。 黑袍男分明地已经表现出要背叛白云帮的趋向了,但是他在这个关口为什么还死死地把守着呢。 刚下到楼梯,便听到了客厅传来了说话声和笑声,这让盛若思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些不想见到萧云祁,怎么办? 忽然传来了什么动静,风光如同受了惊的兔子,立马跳到了他的背后。 她刚才都差点以为面前的男人不是他们家南霆,而是墨寒那个讨厌的家伙出来了。 此话一出,墨南霆的嘴角瞬间抽了抽,看着顾惜然的目光都变了。 李郎中几乎就受宠若惊了,他努努嘴,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却被柯寒制止了。 一会儿之后那耀眼的光茫终于是消失了,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叶燕青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衣衫破了而已。而且叶燕青的皮肤竟然是金色的,虽然那金色很是微弱但仍然把许多人给震撼了。 “我们也是刚刚想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金俊秀说道,他可怕其他人记恨他们呢。 “哄!”猛然间,林涛的肚子发出一声响,算算时间正好是那果子开始被林涛胃液消化的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期待和兴奋。 周亮摸了摸眉心鲜血,心中焦急,若是平等王在生死簿上一划,那还谈得上救什么玉涵? 她茫然地看了男人身旁的苏锦瑟,心就像一块无根的浮萍,浮浮沉沉,没有了依靠。 阎爵经常出入阎家,跟自己父亲欧阳靖云相处时间并不多,反而是容泽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较多一些。 苏锦瑟面色惨败如纸,两手颤抖,这一刻她真连死的心的都有了。 以前,李岩还是辟谷期的时候,体内能运转的灵力不多,而控制力也远远不如现在这般精妙。 不过这也没办法,打斗火拼在武劫大陆上跟吃饭一样每天都在进行,你不买有其他人买,你想买也未必有得卖。 而最重要的一点儿是,能让外界知道,公司和刘逸寒的亲密关系,这也是最重要的。 “真没事儿?”见陆云锦马上就要撞到营帐,朝阳一把把人拉住。 而此时,其余几人也已经来到了秦川的身边,开始对他展开了凶猛的进攻。 彩儿进屋,看着仿若睡着的云音音不由激动,可红日却红着眼对她摇了摇头,彩儿顿时失望。 “噗嗤!噗嗤!噗嗤!!!”黑虎想要说话,但是他的舌头已经被嚼碎,一开口就喷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噗嗤声。 ------------ 32 斗争的开始 华夫人瞪大了眼睛,却也没有丧失理智。现在的她,能保护她的儿子,可以后呢?二十年后,她制造的烂摊子,都会落在华天扬身上。 韩司佑眸色波澜不惊的扫了艾露一眼,神色没有变化,盯着窗外那道身影,讳莫如深。 呵呵一笑,兵奇锐现在要给手下的人传递信心。是的,这恐怕是一次蓄谋已久的飞来横祸,但是这就想打败自己?哼,还不够格。 吴叔把心放下了一半还是有些害怕但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搭在了白凯的肩膀上,不是冰冰的而是温暖的这足以说明李子孝没有死。 白柏身形越过齐鸣身边的时候,距离擂台边缘只有两步的距离,他身体在往前扑,双脚使劲的踩在地上,想要以此来化解自身的前冲之力。 杨莎妮突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再一次把僵局打破,李子孝借着话题急忙说道。 “那就好!你还有什么疑问么?”老者显然是不想和这个还没长大的儿子废话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在家里,大哥可以说是最疼她的一个了,不像二哥虽然疼她,但有时候还会凶她。 “求殿主救我弟子!”欧亚研究神行无忌算是最久的一人吧,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孩子的情况会有多危险。 “这份地图低价三十万上品圣元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圣元石,现在开始竞拍!”邹华见不用自己多说,下方的强者都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也就没有再废话,直接报出了底价。 彭渤根本不接招,平静地望着王辰欣表演一样夸张的动作神态,而后做了一个请关门的手势。 “好吧,我正好还想转转呢,正好你给我说说吧,省的我转了”苗诀杨直接在封天印里面坐了下来,然后对耳朵说道。 原来那人想用铁链子锁住我们的车门,再放火烧死我们,幸亏东方鼎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楼下客厅中冷芊芊正静坐在角落中的一张椅子上,眼前奢华的宴会与他的生活相距甚远,虽然她也幻想过成名后会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但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多么不合时宜。 因为高明华被牵制的关系,他手里拿着的我的手机也掉落在了地上,我看了被我揍得躺在地上的钱亦康,然后上前捡起了我的手机。 因为身心疲惫的关系,我几乎没有怎么刻意去强迫自己就睡着了。 安丽公主长年在封地,她不喜欢困在皇宫,所以当年从西蛮回来后就离了宫。 一口鲜血喷出,余飞感觉肠子都要被搅烂了,身子急速往后退去,仁剑还让对方抓在了手里。 王卉隐藏的很深,除了他之外,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了避人耳目,亲生儿子更是跟随母姓,不知道李卫东为何会知道。李卫东此话一出,大家更加疑惑为何李卫东要请出一对陌生母子。 混沌气息以楚暮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爆发,脚下束缚楚暮的血色触手支离破碎,动用方寸之间袭杀楚暮的修罗道空翻飞出去,惊疑不定的望着楚暮周身浮现的混沌空间。 此刻的王虎模样看起来有些凄惨,头发根根竖起,浑身被红色雷霆轰的不断的冒着白烟。 “这什么情况,来砸场子的?”这是下方所有妖怪仰头看天,脑海中不由得都涌现出这样的想法。 依然还是在山洞之中,人参果蹲在角落里,抱着一串血玉葡萄吃的正香!这血玉葡萄是王虎之前在王天虎的储物袋中得到的。 二把手低头沉思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知道,造成现在这个气氛的原因就是因为王风出现在了一个很尴尬的地方,很不好解决。 如今进入上古战场的,不过是一具傀儡,这是她之前无意间得到的,需要大量精血才能激活。 在他们躺进去之后,游戏仓的舱盖就合上了。这时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并没有信号。进入游戏按钮是灰色的,退出游戏按钮是红色。 几天之后,鬼医天帝,医圣仙帝来到了死亡沙漠的中心。只是没有想到死亡沙漠的中心,却是一片绿洲,绿洲当中有一湖泊,这里风沙巨无,还有十分奇怪的花草树木。 随着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大厅中重现光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白森在将断钢重新插回刀鞘之后,感受背上那还在火辣辣的疼的伤口,也是不由得一声苦笑。 慢慢靠近,黑暗漩涡忽然颤抖起来,下一秒大量蝙蝠从中冲出,嘴里锋利的獠牙闪烁寒光。 然而正如吕冷轩的修为境界,他本能的开启了防护手段,断了再次进攻的念头,神念四扫,悬空而立的一动不动,身前更有一柄血剑护持。 ------------ 33 我弟子要干全部活 首先一条就是领导下车不能沒人接,除非是领导事先要求的暗访,否则,后面所有的细节都是免谈,因而,王鹏在车子驶离县委大院十分钟后就给陈东江打了电话,告诉他年柏杨已经出发前往曲柳。 “好好!”瑞萱忙不迭的将她领入内房,让她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坐下。 “都投怀送抱了,还想说你不想跟我复合吗?”景墨轩冷嘲热讽的说道,冰冷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韩水儿的讽刺。 醒来的九凰面对善意的徐阳跟凌氏,显得十分的害怕,整天的都在哭闹,许多次她想要离开徐府,都被凌氏或者是被凌氏派来照顾她的丫鬟侍卫拦住。 “从现在起,所有在问道山附近的人手都听轩辕落的安排!”莫北轩对剩下的黑衣人说。 现场除了三哥之外的九个汉子,手里尽皆是重火器,一时间子弹飞迸,就算对面是一辆坦克,也能给打报废了,而一顿硝烟四起之后,那大癞头蛇却不见了踪影。 是的,长空所表现的正是如此,在如此的情况下显然已死相拼完全是没用的,因为长空不少,他知道周围还有隐藏的人,逃跑他不是之前没想过,而是他当时无法逃跑,此时此刻选择逃跑也是‘逼’不得已。 咖啡隐隐约约冒着热气,却有些微凉。乳白色的牛奶浇在棕褐色的咖啡上搅拌均匀,更加突显出了咖啡的棕褐色。 作为董展风身边的第一人,梅开度竟然以这么中肯的态度,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多少让王鹏觉得有点意外。 车辆缓缓经过钓鱼台。刘倩雪眼光急切地搜寻着自己熟悉的故居。 于皓是因为刚刚又吃了几颗丹药,拍了两张符箓,不然他也不会显得这样轻松。袁元则是不经意的抚了下胸口内的一个东西。两人没有言语,轻轻点头,继续攀登着台阶。 张绍苧看着那张不符合年龄的脸,完全是看不出来有六十岁的人,仿佛是只有那么三十几岁而已。 可是等他们看到场中的那道身影后,脸色顿时为之一僵,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开来就僵硬在那里了,满脸的笑容随即变成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神情。 一块石头又恰巧砸中了此前已经落在地上的另一块石头上,竟砸出一点火光,碎屑四溅,差点把另一名军士的眼睛给打瞎了。 不过,这句话,听到百姓们心中,让百姓们觉得,是无比的可笑,甚至是愤怒。 帖子的标题已经很吸引人,那清晰度很高的照片,几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朱彩桦开始担心,她为自己的性命感觉到担忧,若是万一她没能怀上唐绍阳的孽种,唐九龄又会怎么处理她呢恐怕她的结局会和即将被唐九龄杀掉的家丁一样。 当然了,这是一般情况,如果有大机遇的话,就算是只走鬼仙,也可以走出通天之道来,未来的成就不会比成为天仙差。 战士跑进办公室之中,看到办公桌旁边的雷战,有些慌乱的神情,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秦广王还没来的及说话,张邵苧突然一脚把石头门踹开,扬长而去。秦广王看着张邵苧远去的背影,虽然自己的身子在慢慢变淡,但是眉头间的皱纹却越发明显,知道秦广王本人完全隐形于世界中。 两人都没有支撑起魔法盾,被六级魔法裂空刃击中胸口,两人同时咳嗽起来。 野山羊遭到四面围攻,盲头乱撞,猛的一下撞在1号的木盾牌上。羊角一下刺进了木盾。 李珊珊这个时候开始有了反应,脸上开始露出难受的表情,似乎随时都要有所动作。 唐舟是不是真的要帮李弘争夺皇权,不然武昭仪为何这般护着唐舟? 自己因为看到金刀一击斩断了炎阳杀,就直接下了决定,显然是有些武断了。 回头发现房间里竟然没有椅子凳子,而床上被褥凌乱,更不好让人家大姑娘坐这上面,涨红着脸忙要收拾床铺。 “这恐怕不行。不去见一下龙兄,我们总是无法确认道友你的诚意的。”麟德脸色慢慢变冷,语气也不再平淡。虽然没有明着表现出来,但安丰显然并没有多少屈服的意思,这让麟德有些愤怒。 华老活了这么久,早已是人精一个,自然明白赵东的顾虑,不过混元功却是韩风创立,他只是帮忙修改了一下而已,所以他并没有表态,而是将决定权交给了韩风。 可心里不忿,李治还得让自己表现的像个明君,而要像个明君,就要知错能改。 大理寺相当于现在的最高法院,想不到自己惹下如此大祸。连最高法院都惊动了。 “是的,枫少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暗他说的做?”当即,贝斯再次询问道。 ------------ 34 喜提六个临时工(+1,60000营养液) 这期间周廷海、姚长旭、徐维发三人已经被自己家里派人来接走了,还很客气的给李力送了几百两的纹银。 四周很暗也很静,墨卿浅微仰起头,这个距离刚好足够看清他,深邃的眼睛,如清泉般纯净,望着她满是担心。 习瑛也来了,对顾念很舍不得。难得有法力高强的道士不收鬼还救鬼的。她对顾念十分感激,不仅没收了她,还圆了她做演员的梦。 真是,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她这样,每一次都会露出惊恐的眼神,饭量大就这么恐怖吗? 回首她这一生,所有的苦难始于十三岁时的那场意外,她把它称之为,意外……又或者更早一点,在她十一岁被接到墨家时,可那时,她遇见了她生命中的光,即便是很艰难痛苦的生活,只要看见他一切都不算什么。 林佑则伸出双手,五指间游动着丝丝电流,按在了纳荷雅朴实无华的胸口上。 龙醉和成诗兰则是一脸的平静,只是偶尔以怜悯的眼神看向侯飞航。 听到孙悟空说的话,雷辰嘴角抽搐,战斗力直接提前了十倍了,这还不满意,这话你要是让贝吉塔听到了,那估计要把贝吉塔给气死呢。 听到贝吉塔说现在也只有时之破坏神才有实力和自己一战,而是雷辰笑了。 寒冰湖的湖面一共有上万平方公里,一座岛屿藏身其中,若不知道具体地址,恐怕也得在寒气缭绕形成冰雾的寒冰湖上一顿好找才能找到。 八角笼,是一个由钢丝网围成的八边形场地,钢丝网由一种黑色人造皮包裹。 凌飞脸色一变,右脚猛地踏地,身体朝上弹射而起,同时,猛地一拳轰向砸来的巨石。 三级妖兽冰鳞蛇,可是相当于人类玄丹境强者。就算是同等级的妖兽,实力普遍不如同等级的人类,但是三级妖兽冰鳞蛇就算是普通的凝真境强者都不是对手。 马红俊满脸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看向四周,似乎他想找上一些好的凤凰。 只不过一路上他多少有些紧张,因为他的一旁都是戒备森严的守卫军,若不是看到唐乐手中拿着一张金黄色的入场券,恐怕早就把他抓了起来。 话音如风一般消失,大殿内所有人身体感到一阵轻松瘫倒在地,他们大口的喘着气,好像是从一波劫难中逃了出来。 没表现出欢喜和厌恶的任何情绪,平淡的像回应一道菜是否咸淡一样。 第二天就上门去接,自然接不到。岳父面色不好看,不过没说什么。 没等老杰克再说话,素云涛背上包裹就离开了,对于这种地方,还不如回诺丁城武魂殿总部。 不一会,凄厉的救护车警笛在耳边响起,几个白大褂将尹风赋从血泊里抬上了担架,关上救护车车门,急速驶向医院。 “少爷,是老爷打来的电话。”手下接通电话,脸色难看的走到了慕容海的身边。 许俏正在认真的教笑笑认幼儿图册上的动物和植物,情绪平静好像不受影响。 “喂,昨晚你没事吧?”解晓雨好像已经从昨晚的事情走出来了,轻松的问道。 林源笑了笑,但心里却想着,花吧,你赶紧花钱吧,花的越多越好,以前的时候她总是苦恼自己为什么没有钱,而现在自己的钱可以无限的翻倍,可心里却也有些苦恼,那就是花钱也是一件累事。 周燕生啧了一声,拉着笑笑跑着往上跑,留着许俏慢悠悠的在后面走。 自从解老太爷年过七十之后,虽然解家的大部分权力,名义上还是在他的手中,但是,毕竟解老太爷早已年迈了,身体也是向来不好,所以事情基本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孙一辈。 栀子突然明白了,这赤钢虽然嘴硬,但是他也不想自己变成可怕的九尾妖狐,才如此恐吓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苏清玥戴着耳机,从门口走了进来。 尽管我这个变数的出现让对方乱了军心,但不管怎样,对方的人数是他们最大的底气,哪怕面对的果真是一个未知的BOSS,数百人的队伍也有一战之力。 现在自己已经又得到了两瓶圣血的力量应该可以跟着火龙周旋一下才对。在火之一道上他还是颇有自信的。 修这边恍然大悟,他虽然不认识什么阿火但是这一听就知道是剑闻道的假名,不由得有些感慨他这人竟然如此谨慎,竟然连炎山一族都没有透露其真实身份。 他并没有做什么太高深的操作,只是往服务器上莎莎的子程序发送一些普通数据而已。 程天龙打电话去问银行,却被告知,这是被他的爸爸把卡临时挂失了。 要是普通人喝了这么多,早就醉了。但是木马提却依然没有什么。脸都不带红的。 南宫辞的声音不大,稍显空泛,一听便知道已然走神,杨安不敢打扰,正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了声响。 被娇妻质疑的童父气愤的转过身,不去看童母,童母见状也是讪讪不已,象征性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 35 上马饺子下马面(+1,68000营养液) 自所以骢毅不去找这狗官的上级告状是因为古代的贪官之间一般都有着不弱的联系,说不定这狗官的上级也是一个贪官呢!骢毅可不想要将自己大好的时光浪费了,所以干脆就直接去京城了。 从山墙那边走回来,正要离开。恍惚看到一个黑影躺在地上,定睛一看,却是洗心楼的傅谦。 对谷源直树的咆哮,梁善没有理会。而是神色淡然地说起了谷源九郞的事。 唐心儿听到梁善的话后脸色一黯,缓缓地将唐家最近发生的事道了出来。 桑星子从腰间取出一根杵药用的铁杵来,躬起腰来慌手慌脚把脸和胸腹一起遮挡住。少年的剑,碰了他的铁杵一下,根本就有灵气似的,拐弯加上侧身翻转,利刃如雪,桑星子蓬乱的头发被斩断数缕。 见到这一幕,韩狼的脸色顿时连连剧变,心中充满了担忧。云星这是拼上了一切,一旦这一击没有成功打败混天鹏,下一个死的肯定就是云星。 “反射的话,就用强大的力量直接压倒就好了。”杰诺瓦说出了十分英勇的话。但是,老师却摇了摇头。 因为她还在做直播,肯定希望自己表现的越来越好,这样人气自然会越来越高。 其他四人见状,也都没有迟疑,都冲了上去,要先将墨狼王和王奎击杀。 麒麟村是周侗的老根据地,虽然身体没灾没病的,却眼瞅着一天天衰老下去,精神头明显差了一些。 李平安很缺钱,但是不会去争去抢,即使没有获得建木枝,世界也应该允许人选择平凡。 李平安不知怎么评判,对于永兴坊等上流坊市来说,意外死亡的人少,收尸人不一定能赚够吃食。 攻防速度都与普通忍者拉开代差,没有足够的数值,在他们面前就是连一眼都看不了。 片刻之后,他急忙收回术法,口中一口鲜血被他急忙咽下,生怕这一点动静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似的。 总之,都是一些美利坚的常态,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罗森便随便换了个娱乐台,眼睛看着电视屏幕上的脱口秀,心里却是在考虑这次任务的事。 “还是得少吃一点,人要是胖了身体负担自然也就重,现在还年轻自然看不出什么来,但等到了四十来岁就看出来就迟了”辜四维随口劝了一句。 这话极有威胁性,张桂芳又多日未曾进食,咬咬牙,直接将白粥喝下。 她踩着点提着行李箱下了楼,此时天已经黑了大半,除了宿舍阿姨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其他房间的窗口都是漆黑一片。 “我明天没时间,你找别人跟你去吧!”苏天浩想到明天还要进山种药材,还要收购土鸡土鸭,简直就是一大忙人,因而想推辞不去。 藤原涨得满脸通红,沮丧地低下了头颅,合上瞄准镜的盖子,动手开始收拾摊子。既然重要目标人物已经逃脱,再留守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 在空间中足足等候了一个时辰,楚风才是一个跳跃,猛地从黑洞的强大吸引中摆脱出来,踏上了实地。 感受到了宁川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机,血煞战刀就发出了极为恐怖的嗡鸣声,刀身颤抖。 陈不见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单独订制的合同,也不是那种高大上的合同。 母亲将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但自己在学习上总是不争气,长大后,自己的工作也不挣钱,只能勉强糊口。 他一路从京城外跟随来到了这里,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可是始终没有,但作为合格的猎手,他并不急躁,默默的寻找着机会,一个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的时机。 战斗力堪比中级皇者,速度堪比大圆满之境的皇者,肉身强横无比。 “就是有你才怕!”祈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是对李悦一阵害羞的拍打。 听巨人们说,这里曾经来过一个很厉害的拿剑的人,他在这巨石之上舞剑,之后顿悟了一套剑法,然后就将剑弃之不顾,那把剑应该就是要找的神剑了吧,可他把那剑丢到哪里去了呢? “有没有看到那个男人?”清朗的男声,我一听应该是管事儿的来了。 虽然二人都不敢保证可以成功,但现在看饮墨一副要殉情的样子,只要拍着胸脯保证。 仙凡不知道,柳毅身上带这凝雪的一枚玉簪,与拨浪鼓的攻击完全同源,这攻击对柳毅完全无效。 太子也明白,这样的一个高手可是像李天一样的存在,甚至是和他的父亲一个境界的高手。而且,更加让太子感觉到顾忌的是,龙腾是一个图腾继承师,那在他身后的可是一个庞大的家族,那样可就不简单了。 “张艺兴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凯恩伤害你们的!”缪可蒂瞪圆了眼睛,她不是隐藏的很好吗? 其余人也有样学样,一个个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盟主”的呼声响彻了整个酒店。 ------------ 36 调教苦力 “你干什么?”我吓了一跳,感觉这老板一惊一乍的,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一样。 浴室的门正对着房门,此刻苏卿染只听见几面花洒隐约的声音,还有雾气腾腾模糊不清的浴室磨砂门。 她双眼闪着自信的光芒,把帽子拿下,头发披散下来,勾起红唇,镜中的人在一瞬间似乎散发出无尽邪傲。 跑了四次,半路上都被袁世凯抓了回来,最后被人出卖诽谤皇帝,判了个九年。 永州百姓还是听招呼的,纷纷让开道路中间,汽车可以缓缓前进。 沈瑶一脸嫌弃的看着顾丞滨,警告他,让他不要乱来,顾丞滨只好点了点头,不过沈瑶现在却感觉顾丞滨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燕远倒是觉得这么不能补兵也挺好的,意味着经济不行,等会自己的装备肯定跟不上。 “我没事,我早就想开了!”李芸抬起头捋了捋头发轻声的说着。 苏拾脱了他的衣服,用刀在他胸前划下四个字,然后麻溜的把人倒吊在了树上,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几年后,自认为出身于共产党特科,又在苏联留过学的王为成不安于位,想干掉中统上海工作区区长取而代之,而做梦都想着丈夫出人头地的林舒慧,亲自为他精心设计了一场暗杀。 凌风刚想跟她招呼一声,没想到她扭头便走,凌风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有两个便衣跟了过来。 宋荣妍心里悲凉无力,没有再反驳傅尉衍,她刚刚只是突然回忆起了跟尉子墨在一起时的画面,她不是对傅尉衍起反应,她是在渴求着尉子墨。 宋荣妍被傅尉衍搞得莫名其妙,刚刚那样吼她,她没有跟傅尉衍计较,傅尉衍此刻倒是好意思跟她摆脸色,宋荣妍转头看向男人,他下巴的弧度拢在一起,薄唇微抿,面容紧绷着,但修长的手指却很温柔地穿梭在她的长发里。 那个仰面跌倒在地的家伙,从腰中拔枪在手,正准备拉开枪栓的时候,凌风飞身而起,一只脚再次重重地踏在他的胸口。 猎非掏出电话打给了陆影。让他睡觉记得关好门窗。告诉他自己近几天内都会住在战凛的别墅。陆影也沒多问。只让猎非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很多用户都喊过高,根据调查机构的数据显示,用户更能接受400到500美元之间的产品,有三成能接受500美元价位,至于这个接近800美元的价格,确实让很多热情的粉丝被泼冷水。 说罢,松元散人转身离开,飞向第二座石台,走得异常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采月很悲哀地发现她因为欧阳晴口里的这一个“天”字心里颇不是滋味。这样的发现令她很觉沮丧。 巨石凸起,岩石封锁狠狠地将躲在乌龟壳里的尼多王压在了地下。 “蜈蚣精,是你?”宋姬诧异的张大了口,猛然的想起上一次与蜈蚣精拼斗的时候,阿剑就刺了他胸口。 将她闪躲的表情收入眼底,听她含糊其辞,宫无渊敛眸,按捺下眼底的情绪,直接抬起手,抓着手上的东西轻轻往桌上一拍。 “行,弟子听师尊的。”鸣空不由的冷哼一声,太看不起蓬莱山的人了吧,我就不相信,她宋姬就那么厉害,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学会幻化之术,太骗人了吧? 第二天回到家的时候,夏方媛竟然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婉儿因近距离直面着贺湛,她嫩白色的肌肤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胭脂一般瑰丽,配上她百合般清丽的气质,这种矛盾的结合,堪称尤物,特别能打动男人。 东·乔治一边说着,一边伸右手,指向了指挥台下方的积分卡扫描仪。 这些年,皇后不理后宫之事,后宫能这么风平浪静无需他操心,全都是因为有珍妃操持。 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绕着顾时泽残酷不忍的话,一颗心就好像坠落了最底部的深渊。 直到后来主持人再次上台并且宣布晚会结束以后,顾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纷纷拥挤着离去的人潮,露出了无奈之色。 “四级丹药能炼制吗?”鲁大师现在已经感觉到苏鸿的丹道造诣不弱了,自然不会再拿那些低级丹药来测试苏鸿,直接就是四级丹药。 一觉睡醒,体内斗气已经将宿醉的症状消弭,李斯特重新恢复生龙活虎。 等到晚上的时候,阿刻又让李斯特带她去了天上一次,在夜色中观察大漩涡的魔力结构。她的魔力之瞳固然属于超级魔法,但效果也就相当于李斯特的魔力之眼,并不算很强,无法与龙眼轨迹相比。 侯爷手指一点,我见到真气宛如流水,将沙蝎缠住,这又硬又狠,力大无穷的怪物,却被清澈柔和的水凝固在空中。沙蝎大声吼叫,面目狰狞,但侯爷手指转了转,沙蝎浑身骨骼都断了,脑袋转了三圈,从脖子上脱落。 他是打算一举把这件灵法衣炼制成为顶级上品的灵法衣的,不用出这种手段,就不能保证一次炼制成功。 息世镜陡然使出天狗食月,红光满溢,朝裴功元打出一掌,那人惨叫一声,长剑远远飞出,匍匐在地,昏迷过去,再也爬不起来。 高尔泰再无疑惑,弗莱娅确实怀孕了,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惊喜还是错愕——他在珊瑚城有妻子和孩子,孩子已经成年并娶了妻子,而且,连孙子都已经在前年出世——他只是在这里找一段感情填补寂寞。 众人大惑不解,朝星朝一洞口走去,利歌、宝鹿、桃琴儿纵然担忧,仍跟随在后。在那洞道中走了里许,见一向下斜坡,前方是一晶莹明亮、闪闪发光的绯色湖泊,径长约三里左右。 萧御连续两次打破傲无常的记录,这样的绝世天骄,闫一飞和陈赫哪敢招惹? ------------ 37 趣味性的活动 至信苦笑道:“两位师兄也不用过于担心,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解决问题的办法总会有的,只是目前老衲还没有想到。”,说完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至德。 而吃完了自己那一份食物的地表种奴隶,眼睛晶晶亮地望着格德尔的汤碗。 纯阴子此举,固然是想借魔门之手,来磨砺一下正道诸派的弟子。更重要的则是为了立威,纵观这几年里,魔门的气焰越发嚣张,蠢蠢欲动。 说的是以导引辟谷作为治疗疾病的方法。凡行辟谷,一是要坚持食气,二是仍得食用谷麦饭食以外的杂食药饵。 这就是李斌最欣赏云狮的地方,云狮这个弟子,性子腼腆内向了点,可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头,敢于迎难而上的坚韧勇气,是一个经得起逆境挫折摔打的铮铮铁骨汉子。 血流了出来,随即又被流泻而出的冻气冰封,化成一片片刺出鱼身的冰剑霜刺,给这条摩羯鱼王带来了更严重的杀伤。 对了,待会儿我们还要走到天都峰上的鲫鱼背,这也有个好听的传说故事,不过大家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扶着铁索栏杆,沿天梯攀登1564级台阶,即至海拔1770米处的石矼,这里是登峰顶的必经之处。 顺着谷口往前一看,其内暗淡无光,一片漆黑。时不时还有魔气升腾而起,向山谷所靠着的大山缭绕而去。 逆天归逆天,但他终究还是太虚弱了些!如此大范围的施展青木乙罡,以他目前稚嫩的身体,显然还有些吃不消。 而林涛,则心满意足的开始翻看三分归元气了,这片秘籍,经过剑圣和明镜鉴定并无问题,而雄霸也在剑圣的剑意试探之下,也证明他没有丝毫隐瞒,却是交出了完整的三分归元气,因此林涛也就不为已甚,放过了他的性命。 一股不算浓烈的血腥味在洞窟内蔓延,可这道士的神情却无甚变化,顶多在藤蔓刚开始动弹的时候皱了下眉头。 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撞了就撞了,偏偏,那厢是顾云锦,杨昔豫半年前还成天去北三胡同拍门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纪檬趁着日落之时,借着那赤色的芒,准备好了没有干燥的模具,打算给孩子们留下点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嘴上正要嘀咕“与您说了最迟就到除夕”,突然听见虞贵妃那真情实感地心疼,他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抬着眼皮子看孙睿。 几人急忙赶回洪家,在蒋惜惜的带领下走到后院,他们看到洪大川仰面倒在地上,嘴巴大张着,舌头软塌塌的挂在嘴角处,两眼暴突,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脖子,满脸都是惊恐。 原本这一趟由其他兄弟们接应,可袁二放心不下,哪怕前脚刚赶回蜀地,后脚知道计策展开,他还是亲自带人前来。 安暖算是没跟别的人走,不然她都不知道他的儿子应该怎么活下去。 章菡薇心中清楚,确实是这样,一个终身无望金丹之人,又岂能和前程似锦的天才修士结为道侣,若有朝一日他金丹已成,从此容貌无损,而自己却因年华的衰老而鹤发鸡皮,这叫人如何忍耐? 玳瑁法力高强,就算是如同原来那般,那也没什么,可是玳瑁如此好意,倒是让他们万分感念。玳瑁能在这样的年头弄出这么丰盛的饭菜,还准备了好酒好菜,礼数周到,倒是赢得了不少人气。 用‘哼哈’二音来易髓,是八极拳上层桩功的一种,并不能用在打法上,一边打一边易髓。 燕莲自然不知道北辰傲的心里想法,在听到他说要回战王府安排一些事情,就挥挥手表示不送。对于她的洒脱,北辰傲只能郁闷自己的心先遗失了。 “我去,我立刻就去,”应燕荷是个聪明的,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出门,肯定会挨骂,所以积极的很。 阴阳双鱼并没有环抱成太极的形状,而是彼此分立着。双鱼一黑一白,拥有着最为完美的弧线,却同样拥有着神秘的气息,好似能够镇压一切,比之当初妖刀厌杀的杀气都不会弱到哪里去。 恐怕这黑太阿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力量,但是可以作为一种催化剂,让黑死咒疯狂,从而吞噬自身成长。 洛晨不断抽取着玄石及天地之间的玄气,向着第三个玄气涡轮不断的注入,而这个玄气涡轮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稳固下来。 王石的目光微微一缩,没有想到燕归十三刀竟然对李命秩一点影响都没有。现在的他施展起燕归十三刀,可是已经有了神术的部分威力。 左长老低头一看,但见掌心上躺着一块色泽通透成色极好的上等羊脂玉佩,玉佩底下串着一串大红缨络,留着长长的流苏,上面有同样的涤子系着,一看就知道是系在腰际压裙的玉佩,不用猜也知道是刚刚离开的乔语嫣的了。 效果:当拥有本契约的玩家使用该契约时,可在成功捕获任何一只非七彩色boss类怪物的条件下将其转换为自身的宠物并与之协同作战。 “这么说,是你先现的了?在下林尘,敢问朋友尊姓大名?”李尘问道。 裴砚看见韩玉娘哭了一时间慌得乱了阵脚,他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韩玉娘一定不好过,但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受了之后还默默咽下去,逞强着。 侍卫统领居然是个欢脱的性子,居然也不害怕,反而挺起了胸膛。 颜开因为受了华夏之心中关于斩仙飞刀介绍的影响,认为无法阻止斩仙飞刀击杀火轻衣,直接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杨秋水身上,大道领域展开,正在操控斩仙飞刀的杨秋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一个刹那就被神魂俱灭了。 ------------ 38 魔兽身为连续体的自由度分析(+0.5,72000) “今天就带了这么多,你先拿去,把这些全压在落海城的城主身上。”古不缺竟然随身带着三十枚灵果,特么的就不怕被人抢了去。 声音出现的同时李子孝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点自己的肩膀并且带着阵阵寒意席卷着全身。 地鬼当先出手,四人狂猛扑来。刘军双臂交抱,似笑非笑,根本就不屑出手。令人眼花缭乱的兵器一波又一波地往陆明身上招呼,只几个瞬间,陆明就觉得不行了。一股狂波吹得陆明撞断墙壁,跌在火炉边。 通过视频我看到陈俊成似乎很伤感也很无奈,还有心酸。我无法判断陈俊成说的是否是真实的,但是我也在思考净化器走出国门的事情。 这个事实,他们不敢相信,如果杨辰体内真的是也火,那么还有多少能够抵御他的力量? 那些衣着光鲜,挎着有名牌标志的包包,踩着一双恨天高,走路趾高气昂的人,就算是比较有钱的了,且她们都好面子,就算被他们抢劫了也不会吭声,她们不提醒,他们在这条街的地位就不会动摇,他们就永远有利可图。 “年轻人,这里就你修为最低,你还是先走吧,否则哼哼。。。”烈焰家族的人果然最霸道,带着居高临下的口吻,直接给神行无忌下了逐客令。 刚一出酒店,就发现今天长洲市下起了大雾,街道的能见度特别低,所以公路上的汽车开的特别慢,行人也都带起了口罩。 说完瞿妃用力转动身体被李子孝死死抓住的腿因为力量突然改变也在手中转了一下,接着瞿妃的另一条腿冲着李子孝的右脸颊就踢了过来。 以笛声作为杀人的前奏?这是我第三次听到她的笛声,那我岂不是要在她手里死上三次? 无尽沙漠深处更是有些地方,全是一些黑晶色的巨石,坚硬无比。 已经有人看出来了,这玩意儿光是盒子本身,就是上好的红木沉香。 星青柠手中凝聚出蓝色长鞭,如同一道蓝色光柱般,狠狠抽打在黑色光幕上。 “ 妹儿正南其北地给你说我们这的麻麻鱼好吃得很,正宗,你娃吃了保险不得后悔。 这让场上的所有人都叹为观止,尤其是荆无病,脸上更是写满了不可思议。 额上“王”字当立,头圆耳短,耳背面黑。身体纯白无杂色,尾巴粗长,带青色环纹。 说罢,周成猛力一跃,跳到了战台上,与凌天双目对视。他刚落地,就有一种力拔千钧之势。 江言想起来了一些事,于是又重新折回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因此‘少霆未婚妻’5个字,像一座山压着她,总觉得内疚又扎心。 廉胥君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宣示主权意味十足的挽住了陵羲的手臂,陵羲皱皱眉,抽出手。 房遗直等人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长孙冲一眼,这才不敢的收回目光,看向张午,他们都希望如果能在有什么功劳,替他们出气。 也是,如果她有办法的话,就不用制造这个假证据,把她一个陌生人拉进来当棋子了。 颜浩和杨冰凌两人立马睁开眼睛,起身便将武器拿入手中,紧紧观察着四周环境。 纵然如此,他也很难能够领悟深奥的武学,洪七公的降龙掌深奥无穷,一天学习两掌就感到很困难了。 看着长孙冲似乎要入魔的状态,长孙无忌既生气,又无奈。对于杜构他自然也很急了,虽然杜构看似手下留情了,但那并不代表长孙家会感激他,甚至于,杜构的几巴掌,已经彻底让杜家和长孙家决裂,再无修复关系的可能。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里,木屐的屐齿上沾着厚厚的泥,整个变得沉重起来。 可惜了,他没有办法询问神祇……虽说都是神裔,但是那些依旧健在的神祇后裔,可称贵族,而陨落神祇的神裔,充其量只能算是空有名头的落魄贵族罢了。 当钱多多因此隐晦的问了问她能提供的货品数量时,廉胥君想了想,谦虚的报了个数字。 锅里面的鱼肉蒸熟了,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沈菀用筷子挑了一点儿送入口中,又鲜又嫩。 明星们自己也这么认为,但他们很需要这些脑残粉的战斗力,所以把心里的以为说出口。 秦琰从外面办完福哥儿的事回来,一走进院子中,沈菀扔出来的凳子就滚到了他的脚边。 “君少……”他露出讨好的开口,“久仰你的大名了,我叫王瑞。”他激动而崇拜的把自己的名片递出,君礼倾没接,旁边的荣助理顺手接了。 她的心里很清楚,他们一部分是真心实意来看她的,但有部分却是另有目的。 他们就是这样,他不喜欢点餐,每一次出来吃饭,都是她给他挑的菜肴。 “再者,末将是皇上一手提拔出来的,皇恩浩荡,末将又怎么会厚颜无耻到会对殿下动手,末将冤枉!”见李将军这么说道,慕容轩也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于是望向了一旁的胡太傅和众人。 有的骂王瑞,毕竟都是圈内人,王瑞本来也去试镜但没拿下男一的,人尽皆知。 此刻的沃少冲,似乎比以往更加的精致而贵气,他容颜俊美如同仙谪,身穿洁白华丽的长袍,七彩星光光点点,像披着万千星辰的神仙降临,美好的不似凡人。 萧建宇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萧逸尘的脸上,将萧逸尘甩的整个脸都偏了过去。 “罗纳德,我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莱恩有些下不去手,毕竟罗纳德是曾经跟他生死与共的弟兄。 军营的专业让彭浩明不由多看几眼,通常这种显眼的机枪阵地都是威慑,如果朱魅儿的雇佣兵更专业的话,那隐蔽的阵地是必不可少的。 “信不过,他是彭浩明的人,我觉得彭浩明来历不明,并且……”林朝辉想了想,或许这是打击彭浩明的一个好机会。 ------------ 39 缓释胶囊 “都是什么样子?青冈?”雨秋平看到宇智波青冈似乎对此还颇为了解,好奇地问道。 “轰!!!”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巨大的轰鸣声从比试区里传了过来,而且在那比试区内的刀芒也是迅速的向着四周扩散而去,露出了在比试区内的楚烨和张邪。 现在以药膳馆的名气,想要成为金卡的人很多很多,如果再弄一个白金卡,那肯定也是有人需要愿意要的。 前者是惹人笑话,后者是被戳着脊背指指点点,两害相较取其轻,杨家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年纪轻轻的徐砚扶到侍郎的位子上,绝对不能损在这儿。 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一柄深褐色权杖,顶端的明珠黑气萦绕,犹如一个个深渊,跟他们身上的光亮形成鲜明对比。 因此,雨秋平为了这次战斗做了充分的准备。不仅在军事演习里反复强调如何利用掩体免受铁炮杀伤,还讲授了不少进攻山城、对抗游击战的技巧。 再者,灾民安置是否像那对夫妻所言,出了抢占民地的事情,查了就能清楚了。 岁月不曾亏待了谁,原来光阴流逝这么久,并不是什么都没留下。 乔楚理亏,而且又看了那些不该看的,所以她头一次这么老实的听话,说让她坐,她就真的过去坐下了。 娃娃眼中精光一盛,迅速又掩了下去,状似好奇的抬手就要去摸苏烟手里的手表。 “的确有这么回事,但是是他无事生非,先来挑衅我,我不得已才还手的。”江凡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耳钉青年原本还想借助老大的名头压一压林凡,被这一扯直接惨叫起来。 符津泉这一道反问,让霍家三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出言半句。 在这道五十多米高的水墙落下后,泰坦巨蟒从湖水中窜了出来,出现在众人眼前,只不过,泰坦巨蟒的样子和进入水前截然不同。 而且,他以后还会不断做好事,只要达到了得到信仰之力的标准,那就会积累越来越多的信仰之力。 尤其是,陈龙这种明显大逆不道的视频,又是从牧羊人的账号发出的,网友们自然不会键盘留情,一条条批斗陈龙的评论发出来。 一名灵气值这么高的武者,又带着一身装备,到哪里都能活下去——除非像元刚释那样倒霉。 叶天辰只是淡淡一笑,水里的东西速度太过于诡异,虽然监视器有抓到黑影,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 “主人,魁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门老祖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然而他们刚说完,猴子忽然抓住棍子,扭着屁股绕着棒子走了两圈,忽然就顺势一脚勾住棍子来了个转圈。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惨叫,那男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膝盖,双腿往前一圈,竟然是跪倒在地,原本就鼻青脸肿的,这会儿看着更是灰头土脸,狼狈极了。 感受到来自秦兰灼热的目光,苏尘倒是完全没有在意,转头朝着他笑了笑,不过此时的他已经向着中间那口龙形棺材走了过去。 只有这些在大气层经历过燃烧磨蚀的石质、铁质或是石铁混合物质,才能承载更多的灵气纳入,以供自行驱动聚灵阵运转。 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安然现在手里的那个录影带真的可以直接定罪于她的话,那安然那一伙人,肯定早就找上她了。 “那你还问我?”仙如雪突然有些生气,这姜山居然问自己一些莫须有的事,是在逗自己玩吗? 听到这个班上年级最大的刘大锤叫韩山为山哥,陈青嘴角一阵抽搐,就他那一脸的黑胡须,韩山叫你一声叔叔也不为过,你还好意思叫人家为哥,还要不要脸面。 而如今,她风尘仆仆的回京,得到的却是宫计已经被皇帝赐婚的消息。 眼看都要道正月初十,华海大学也即将开学,夏安晴不去学校,怎么还跑到凌阳这个偏僻的地方来。 就仿佛一层坚韧的老牛皮,总也捅不破。这与刚才那个神像的状态,有些不一样。 熟悉华洛的人都知道,拥有让各种花生长的魔力的华洛,她本身就拥有着非常强大的魔力基础。 “没有。我没想带她走,我只是回来看看。”陶然还没有感伤够呢,樱花的话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会吧,之前她被人追杀,还情有可原,现在怎么回来了还是不带走孩子?难道还有人在追杀她? 道士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目光依旧会掠过我的面孔,让我心中很不自在。我的潜意识在一点点增强自我保护意识,目光一刻不离的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突然的举动来。 “你说什么?红杏难道不是跟了别人吗?她说好要等我,可是最后还是偷偷和别的富商结交,最后被富商赎身,带着她离开白泽城了!”六王爷忽然说。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不太礼貌,希望对方没有看出来自己是在对他的相貌感到意外吧。俞菲菲有些心虚,很干脆的把手机递了过去,反正对方还打算付钱呢,应该不会是骗子,就算是的话,站在身边的两个保镖也不是吃素的。 ------------ 40 一般普男 在拥有着神血石的虚空域,普遍实力比诸天世界要强,而皞惊神、图山河乃虚空域紫府榜第一第二的存在,比起诸天世界的紫府骄榜第一第二只强不弱。 郑辰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可是,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这股冲击力刮在他的纯罡阵上,眨眼间,纯罡阵完全被破。 自从姚明加盟火箭队后,休斯顿的球市火爆,球员的免费球票被一再压缩,但他是当家球星,有更多的特权。 路上没有耽误时间,五日后,刘凡率领五千兵马到达东郡濮阳城。 当然,他也能够记得起自己在妖兽中的日子,那时候,自己是灵豹的子孙,受到很多人所谓地尊重。 那时候,他丁不七才二十六岁,男人二十六岁风华正茂,刚刚从私塾里混了出来准备考试、中个一官半职,青云直上。 感觉到中压抑,狐媚儿内心也在疑『惑』,如此可怕的魔王,如果真的被他看到了,自己只怕也要死于非命了。 “急急如律令!”连翘闻言勃然大怒,直接挥动着手中的符纸,召来了一团火焰,朝着道士飞去。 白子画自然是不可能突破天地人和十重天,在密室之内,强行冲击不成,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刚刚那个叫雷刚,他是道上的人,这些事情你们还是不要知道了,在这边旅游多注意安全,有事随时报警”李警官说完就直接带着一帮警察离开了。 酒菜已经备好。是最青翠欲滴的菜色。仔细看來虽素净却又不失精致。 终于,饱浸月华的帘幕外殿处,他停住脚步,开始双手挠头竭力平复掉心下这一股股凌乱不堪的浮杂乱绪。 位于丰城南山的晓雨山庄,一直都是饮誉江湖,名声极好的武学世家。 “你谁呀?”野哥一翻眼看了看戒贪,一副好不放在眼中的狂傲。 不过正当她运劲想抽回利剑,顺便将那轻纱割破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竟然挣脱不了那条轻纱的缠绕。 “贱人,贱人,贱人……”白凤兮气得双唇发颤,抓狂的用粉拳狠狠的捶在坚硬的青石地砖上,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倾洒了一地。 面对突然变得热情如火的王后,宇坤只好半推半就。却在落身香榻的那一瞬间,心跳骤然加速。 不过也有些鬼仙和散修,考虑的更加全面,幽舟子此番举动,实在有些突然,暗中势必还有其他的目的,并没有他嘴上所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岂料,一抬眼,他便看到在山顶的顶峰处,荡起了一道道金光,整个道观的上边,看上去像是堆了一座金山似的。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它,说我怎么就能信你的话?要是我放了你你又反过来害我,我岂不是吃亏了。 对于尿结石,用现代的医学手段治疗,远比中医治疗的效果更明显。一个b超外加碎石就能搞定了。 滴答,一滴汗珠顺着段玉的下巴滴落,段玉咽了咽口水,这他妈的怎么打?苏阳可以将子弹都接下来,这还怎么玩? 以前他们两兄弟没少欺负林宏,现在好了,林天宇打着管教的旗号明目张胆地报复,打得他们两个不要不要的。 他还需要去见了柳云曼之后才能进一步的了解到事情的发展到底是怎么样的。 嗡嗡,身边空间传来波动,秦受眉梁不由一跳,是王级不朽瞬身到了。 “你是在我懂事的时候,第一个打开我心的人,第一个肯为了我,苦苦等了那么久的人,反正,很多呢。我就是稀罕你,杂办?!你在我心里就是好。没办法。”晗一脸天真。 顾云彩下午的时候才去了公司,上午的时候新新闹着不让她走,好不容易将新新哄睡着,她才有空来了公司。 “本以为还能够见到观星道门最高层,没想到……唉……”待林老走后,玄地便开始抱怨起来。 “这样差不多,你的做法还是很正确的,其他的我来吧。”秦奋转过身,把叶廷皓往后面拉了一下,手里已经出现了手术刀和缝针。 “秦奋,你醒了。”天天感觉到了秦奋的手动弹了一下,连忙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原来躺在床的人终于醒了。 “好样的!终于弄倒它了。”齐龙在后面慢慢赶来,对着秦奋道。 “卧槽。”见到这情况,我大骂了一声,直接就掐着那蛇的脖子,然后往地上摔,不知道是我天生神力还是太过紧张,那蛇竟然被我一下摔死了。 “巧儿,动手吧!不需要留手!”我向着刘巧说了一声,身形便掠出,向着一只幽狼奔涌而去,直到来到那幽狼身前,我这才打出了一道玄气。 尼古拉斯·泰不知何种狗屎运,竟然活到最后,但也被砍断一只手臂。 满地的能量结晶,都是自己的钱,李鹤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何况发出去的数量,比起这片结晶海,实在九牛一毛。 开始的时候,肖梦准表现不如孙不器的意,没有完成任务,差点被开除。 不过,据说全聚德的烤鸭在烤制前,都是要经过一道“填鸭子”的工序,把鸭子养得肥肥的,烤出来的肉自然肥美鲜嫩。 签了,可以省去白素很多麻烦,不签,自己同样有办法解决这事。 望着凶猛袭来的赤红巨蟒,林枫面上淡定依旧,心中划过一道念头。 ------------ 41 高级工程师(+0.5,76000) 等到了江洲府,想安顿下来,需要花的银钱不会再少数。之前卖黄芪剩余的几两银子加上这次的五十两银子,想要在江陵郡下各县镇上买个宅院是不用想的。 “疗伤,再说。”陌昊羽却是率先建议道,然后取出疗伤丹药服下,又取出几块上品灵石握在手中。 当他的喝声落下去之后,那朝向他的那面的佛脸脸色突然一下大变。 当天她就去挑了个贵重项链,但林舒雅现在档次提高了,叶紫檀担心自己买的东西入不了她的眼。 白慕宇看着现在赵晨曦对自己冷淡样子一时之间心里很是难受,原本他们之间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但是现在造成这个局面其实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只不过现在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顾梓阳有的时候会想,如果江贺对她提起真实的想法,她会不会一口就答应呢?她也不知道。 三年,还有一人也在默默关注着这个名字,只是她眼里多了阴鸷。 若换做其他人,哪怕同为太乙金仙,若是没有利害的灵宝护体,恐怕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玄黄浊气侵蚀,最终身死道消。 手腕一提,银针纷纷离开舒月肉身,自行飞到不带之中,各归其位,整齐又有序。 听完了许恒乐的普及知识,龙魂非但没有被解惑,反而疑惑更多。 取出长刀,孙棋刀势奔放,一刀携带着冷厉气流,向着陈临面门斩来。 刚刚与陈苍分别,陈临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道倩影,眼前不由得一亮。 与此同时扳手大叔和牛仔哥都惨遭禁锢,似乎刚才那一眼博识尊不仅是破除了钟表匠的领域,还将其效果反作用在了受益者的身上。 林晓没有骗他,虽说这家伙刚刚还想置自己于死地,但那也是因为立场不同,爪黄飞电不遵命就得死。 但是,葛青煌是一名剑者,右手用剑的剑者,而且修炼最强的一招武技就是拔剑术。 虽然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但她在腹部给她施针,可以帮助她更好的受孕。 当规则被施展到极限,就会自然而然,产生一种特殊的领域,在已知的信息中,领域是属于神明特有的。 挂断电话后,孙翔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在骗自己,毕竟她说话的语气太明显了。 夏心语也没有用马上就要高考了,玩什么电脑这类话搪塞江远,她已经在怀疑人生了。 开玩笑这可可是他期待了好久的项目,现在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响应,十多名风影卫听到风影霜被困之后,立刻不畏身死,挺着晶盾,试图冲杀回去。 回过头看着舞台上看似光彩夺目的七个男孩,刘可韦一时间很难坦然接受这么大的反差。 一进到别墅,杨天明就迫不及待的四处张望,并催问道:“思雨呢?她在哪?。 其实,这里面争论的关键点很简单,那就是“数据”的价值。其重要性好比一块出了故障的硬盘,为了里面的宝贵数据,用户往往愿意付出比硬盘硬件本身价格高很多的花费来进行挽救。 “我那么耀眼的唯一原因就是,其他人都太糟糕了。”这就是乔布斯心中的想法。 二人只好松开了压着尉迟恭的手,尉迟恭一跃而起,两人很不情愿地松开了他背后反绑的绳结,这混了牛筋的粗麻绳顿时散开,尉迟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要抬起手,却几乎是举不起来了。 “熄灭了,难道最强神器也不能够净化掉太阳之井,太阳之井就只能够是被摧毁的命运,”温蕾萨沉重的说道。 这届李斯特大师杯的比赛,虽然冠以“大师”二字,但所有的评委们心里都清楚,在这个舞台之上进行比赛的这些选手,最多也只能担得起“天才”这一称号,至于“大师”,那是不够资格的。 比如坐骑系统的开放,佣兵系统、战场……这些的开放,必将带起新一轮的竞争。 墓老看了看陆清,又看了看阴老,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转身也朝那条路追过去。而阴老却是对陆清笑了笑,这才跟在墓老身后进去。 “我操!”直升机失去控制,直线下降,毛哥一把推开驾驶员,亲自驾驶飞机,一个拉杆,直升机又飞了起来。 我终于看见了他,不是在手机屏幕上,更不是在那片薰衣草地,一切恍如梦境,毫无预兆地发生,令我措手不及。 一个浑身包裹战甲的炼气士走了过来。他浑身上下时刻笼罩着一层领域,不断修炼领域核心一股玄妙异常的力量。 连番试探受挫,芦鸿鹄心中一凛。她自信心机手段过人,青冥魔宗又是以智谋狡诈著称。却不想这许三也不简单。连消带打,她再不敢轻易试探。可惜仍然没有试探出,这许三的实力强弱。 ------------ 42 斗智(+0.5,80000) 素利所部的使者估计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有些难看,素利的实力增强了,虽然不一定会与难楼开战,但绝对会与幽州交战,因为他们需要从幽州百姓手中劫掠粮食与财物维持部落的生存。 神虚月也不再追问,得意一笑,望着远处震撼心神般的战斗,九徒完全是被压制着,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包括她这个误闯进这个世界的凡人,自从与他有所交集之后,她也没有了吃东西的最基本需求。 商业街现在还不是张三能涉足的,游乐园也不可能,不过这东京人没有见过的娱乐项目还是不少的,例如麻将、扑克、牌九等等。还有象棋、跳棋、五子棋等等棋牌。 听见诗瑶撕心裂肺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感受到诗瑶身上传来浓郁的悲伤。弘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眼角闪过了晶莹的泪水,然后一颗一颗的落在了地上,瞬间被泥土掩埋,消失得干干净净。 酒坛子与城门相撞顿时宣告破裂,里面的酒水溅的城门四周都是,一个酒坛子只能浸透一点地方,但是几十个酒坛子甩出,使得城门犹如雨淋,酒水顺着城门木板之间的缝隙滴落在地上。 看到蟾蜍掉进了天坑里,众人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将悬着的心给重新放回了肚子。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就以天坑的深度,那种蛊绝对是完了。 “那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的老天,人怎么可能长这么高?”王麻子这时显然也和孔老想到一块去了,所以他率先惊叫了起来。 但这一次,容菀汐却与昨夜有些不同。昨夜话还很多,今日却也少言寡语起来。与芙玉师姐相同,都是含笑听着。只因这三人所说的游历经历,都太吸引人了,让她根本不忍出言打断。 临城市有两大家族,其一是赵家,其二便是王家,这两家明面上看,好像关系处的还不错,能够在这临城和平相处下去,但其实,暗地里,两家却是时时刻刻都在较着劲儿。 那天我和齐恩徳,以及老三面对大哥和二哥,本就体力不支的我是根本不可能掺和进去。恰巧,老四没两下就倒了,还被齐恩徳拖到一边的墙角。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二对二。 要知道,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能练到天师这个层次,那便几乎等于是这天地间顶尖强者的存在了,虽然上面也还有修为更高的人,但是,对于这俗世来说,一个天师,便已经可以主宰一座城市了。 我是你妈妈的老公,丫头死了心吧!你忍心伤害生你养你的母亲么? 这时索多问道:“后面的是夫人吗?为何躲在后边?怕咱们是老虎吗?哈哈哈”说完哈哈大笑。 五爷就算不放心想要将土地使用权拿回去,到时候议论纷纷,这家伙怎么也拿不走他名下土地使用权了。 当时的那个情况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好在是比较庆幸的是已经度过了当时的那个难关。 望着田间青葱的水稻苗,高低错落,参差不齐,显然是还没有到成熟的日子。几声蝉鸣象征夏意还未完全褪去,火辣的太阳晒得人的头有些发晕。 周围众人看向骏马之上的李宁,满是敬畏之色,居然以一己之力击杀了瘟鬼族。 陈阳扬起手,光哥吓得赶忙加了力气,就听到啪得一声,一耳光子扇在自己脸蛋子上,当时,就有了巴掌印。 “吃饭,吃完饭再说。”长穿着家居装,指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很显然,他刚刚是在等待徐斌一起吃饭。 说实话,陆刚说不嫉妒是假的,他真的接受不了那些会所里的所谓杂‘毛’男技师和凌雪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止。 不过陆刚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自己就算再拒绝,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反正归根到底的话估计都最后还是要打的。 这一次,李智虽未与张天枫交换,但是张家的通神丹和九九如意金丸的奥秘他已经尽得,甚至连张天枫丹田之中的大丹奥妙也为他所知,明白此等奥妙,赫拉迪姆兄弟会的实力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说是飞,倒不如说是跳,只不过他一步能跳出数十丈上百丈,而且轻飘飘的,与轻功有些相似,但却比轻功厉害许多,横跨的距离、速度都远不是轻功所能比拟的。 “这就出门,先去洗漱。”苏魇冷冰冰的扔下了这句话后,转身奔往卫生间。 陆刚直接无语,有的话你大爷的不早点说,还害得自己找了那么久。 又是一场风波乱,前行路上,再添新魂,素还真自问,这一路,错了吗?一步一尸骸,这条路,终是要独行了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我们需要的机关术,因为我们连那边的城镇都进不了。”托格泄气的说道。 尽管他想要突破境界,需要的能量是海量的,但是如果任务的奖励都是这个样子,那么估计也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突破了。 这一刻,断愁已经彻底疯狂,完全不考虑这诅咒自己是否能够炼化消受,他对诅咒一窍不通,时间紧迫,也没有其他破解之法,所以现在用的就是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以硬碰硬。 “师兄说的不错,你还没有看清楚形式,区区一个成了精的僵尸,还敢对我指手画脚的,不知死活!”陈易说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随后双手掐诀,往后面一收,插在这尸丘身体上的干将,就自己回到了陈易手中。 董卓缓缓点头,对他来说最近这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是最重要的,因为他要做的是掌控朝堂的大事,不希望被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因而他眼前一亮,示意李儒继续说下去。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只有整个世界都面临危险,感受到亡灵天灾的强大威胁之时,才会奋起抗争,从身上爆发出巨大的潜力,从而促使整个种族一次次进化,一次次腾飞。 ------------ 43 训练这种天生坏种的小孩(+0.5,84000) 而在角落里的许多多终于看到了这一幕,心情犹如从云端坠落十八层地狱。原来灰姑娘永远只是灰姑娘,那些期待的幸福,只是自己想得太美而已。 “黑隐族,得想一个办法解决,要不然时刻要防备这些黑隐族刺客的偷袭,确实很烦。”霸者苍穹沉吟片刻之后,抬头说道。 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动人心魄,永远都是那么的妖艳,永远都是那么令男人垂涎。 这里要说一下,暨南大学这么有钱是因为这是当时中国唯一一所专门招收侨生,当然主要是南洋侨生的高等学府,很多南洋富商向这所大学捐赠了不少钱。 “这口气,我怎么也吞不下!”舞若烟终于换上了平静的语气,眸子盯着某一处看,眼神里发出狠狠的光芒。 果然,瓶口一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道十里飘香,让所有人一脸懵逼,因为他们第一次闻到那么深厚的老白干。 同时感慨的还有水木年华,他与雷神同一个新手村,可以说是一步步看着雷神成长的,如今自己这个当时因为首杀而名声大燥成就的巨头公会,早就被浩劫追上并超越,此时需要仰视浩劫的鼻息。 第二次黄祸发生在公元十一世纪,这次的主角是被唐王朝赶到西亚的西突厥,也就是赛尔柱王朝。 就在各大正道宗门纷纷定下行程准备前往无极宗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关内各大顶级魔道宗门的宗主却是坐在一起,商讨该如何破坏这场武林大会。 而叶凡则被董子奇的一拳震飞出五六米,落地后,气血腾翻,一时无法继续扑上去搏杀。 ‘药’汤能止住伤势恶化,滋润内脏,可无法恢复错位和骨折的情况。 “那咱们走着瞧呗!你现在认错道歉,还来得及哟!”欧阳明贱贱的笑道。 要知道,以沈嫣现在的身份,私人手机号码是绝不轻易告诉外人的。 现在不用说,就是韩晴儿为了继承家业,把她的父亲和大哥都给杀了。 一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但却面庞俊秀的身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几个上古大能级别的人在争吵,叶凡开始是插不上话的,因为他根本不熟悉眼前几人的关系。 “现在你们赶紧回去,召集所有人,一块聚集起来。我要求你们往这里聚集而去,所有人都在等你们过去!”易天云丢出一个地图轮盘过来,让魏爷爷接着。 “不好!”秦川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血浮屠放出的血光至阴至邪,而尸虫也是至邪之物,普通尸虫或许承受不住,但是尸虫王和尸虫后显然不是等闲妖虫。 而且老娘还在自己的怂恿下真的喝了个干干净净,怪不得老娘看上去这么难受,要是自己的话说不定直接就吐出來了。 “既然那样,也就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咱们就算是交个朋友吧。”说着,便自顾自的吃起菜来。 “寒,有你真好。”情不自禁地,缠绵的情话脱口而出,以往听来肉麻无比的话,在此刻气氛的渲染之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一切顺理成章地理所应当,仿佛是事先写好的台词一样,到了这个时间,就该说这句话。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主,居然帮助我变化为最强姿态,作为报答,我会狠狠的完虐你之后,再杀死你。”大布欧冷眼盯着弥彦与佩恩。 但是,就算是如此,墨凉却沒有让自己的攻势慢下一分一毫。她手里握着的匕首,狠狠的就是刺入了陈璲的喉间。而陈璲的短剑,被墨凉稍稍避开來,只不过刺到了肩膀而已。 一百多年,林天终于把‘大切割术’的基础学习完成,也能发出一招,不过跟真正的‘大切割术’来说,相差甚远,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只能算是‘大切割术’演化而来的招式。 在处理棘手问题方面,宋得明一改以前的作法,从不自己出面,比如钉子户的问题,他一方面让政府帮助协调,要政策等等;另一方面,让施工队出面解决。这样一来,即便是矛盾激化了也与他无关。 “可恶,要死在这里吗?”贝吉塔万般不甘,居然不是死在战斗之中,而是死在别人战斗所引发的风暴之中。 “今天,恐怕会有一个天才陨落在我们面前!”,赫连诺轻轻的咳嗽一声,低声的说道,躺在他身边的雷朔因为太过虚弱而不能开口说话,眼中却也闪过了一丝惋惜之色。 被血红的天地一照耀,那些安静呆在一旁吃着青草的牛羊也发生了异变,他们各个依靠双足站了起来,身体渐渐变化得适合双足行走,手臂粗大起来,利爪锋利,牙齿坚硬。 走到门口以后,萧景寒又折了回来,微微的皱了皱眉,把自己带来饭又带走了,估计着景翊可能回去了。 当地的超自然事件调查局位于呈现圆形的镇子中央,调查局大楼甚至还不如红叶镇。 杜正林心中一动,这种傲气,他只在当年巅峰状态的金震天脸上见过,而眼前的年轻而才不过二十岁而已,杜正林希望这个年轻人能打破血脉中毒的的魔咒,带领金家重新走上巅峰。 ------------ 44 初见【修】 接着,少年甩掉剑上的黑色血液后,紧紧握住剑柄,他棱角僵硬的面庞透着金属的寒气,然后看着前方密集的恶魔,伴随着重叠的咆哮声传荡过来,气势上如千军万马。 有点记不清了,但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日记可说了,伏羲楼老板会请她吃饭呢。 但如果商陆没有了官身,只是个平头百姓,便是依法自卫杀贼,以黑风帮的能量,也能通过关系颠倒黑白,让他背上杀人的罪名。 红叶挑了挑眉头,只好无奈地又往旁边的货架上四顾寻找,先是拿起了一件白色休闲服随后又在裤架上挑了一条白色短皮裤,也不忘还有里面穿的,顺手塔了一件,最后又让店员取下一件短靴,一股脑的塞给诺娅。 幸好,璟儿如今年岁尚幼,性格也懒惰,虽不知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但现在这种相处情况是最好的。 今天的空气依然生冷的可怕,即便是路过熔岩地带也带着一股微凉感,路上的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被染成赤红的圆月孤零零地盘旋在上空,光线暗淡,仿佛冰冷的恶魔的怨泪。 商陆带着遗憾,端起这碗闪着丝丝蓝光的带血肉泥,唏哩呼噜就给吃下。 看着她的脸,孟长东摸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才想起来这里是医院,自己还是个重病患者。 昨晚熬夜工作,陆林晚一觉睡到了中午11点,被陆许舟叫醒的时候她还是懵的。 时茉摇了摇头,只是拿出绷带和止血棉以及碘酒和棉签,慢悠悠的帮她把伤口处理了一下。 秦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阔步走到岑好身侧,挪开一把椅子坐下。 罗格愣了一下,这是双重人格?画里是鲍曼的主人格,面前的老幽灵是他的第二人格。但自己对此保持怀疑,自己杀了自己的主人格?太奇葩了。 还没等嘴里的饭完全咽下去,裴有容又听到客厅里的张元英向她大喊。 关羽前脚刚走,高义后脚就率领八百骁骑追击而至,直接堵在军寨的出口处。 衣襟被她拉开了些,谢停舟握住了她探寻的手腕,阻止着她向下的手。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站在温瑶的面前,动作很是自然地脱起了衣服。 自从家里开始贴补大伯哥一家之后自己上一次看见银角子,还是自己卖掉了嫁妆给孩子她爹治病的时候。 周易话落,通话安静了片刻,下一秒,裴尧骂了句脏话,挂了电话。 虽然有了她的卖身契,可要是她真的想跑,这五两银子也实在不好找回来。 早晨的温泉之行,仿佛消去了大家这段时间以来所积累的全部疲惫。 四个老头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们满是激动的看着飞扑而来的人,眼泪在眼底打转转。 刚才局势混乱,救人第一,谁也没顾得上问责,但现在肉肉正在诊治,调查事情经过、寻找罪魁祸首就成了当务之急。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误会,那么她会解释清楚,也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喜欢他,如果不愿意接受,他们之间就形同陌路,如果他接受她,那么他们就在一起。 “这是王府么?以前定远侯可是住在这里?”那婆子一见惜花连忙笑着问道。 豫王出声又吩咐了黑衣人几句,提气跃出别院,看情形,应该是回了豫王府。 凤如凰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能力,现在修复了经脉,是不是只要再打通了经脉,就能开始修炼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父亲,我很骄傲,也很庆幸。 “娘!要!”朝晖和朝霞心有不甘,异口同声的叫喊着,使劲从水清浅的怀里挣脱下地,跌跌撞撞的走向大丫。 “惜月,我们是不是没吃饭呢?”王彩君突然顿住了脚步,看着旁边的馄饨摊子。 是他识错了人,所以才会近期对皇后的所作所为猜疑,猜疑她不是他以前喜欢的岑儿。 他浑身一震,终于回过神了,下意识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温一诺的电话。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紧紧的皱着眉,洛茜茜看着米歇尔,不免有些好奇。 “我拿你的钱有什么用?我只知道我司徒家一百年的规矩,就被你这样破坏了。”司徒澈淡淡地说,两手交握在身前,胳膊肘搁在座椅两边的扶手上,俾睨着曹老三。 这些年他一直没理睬过蓝琴芬,今天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不动声色放下手,摁了一下裤兜里的手机。 “咒印被毁,怪不得王府一夜之间生灵涂炭,如此下去,怕是过不了几日,这里的凡人都会死于非命。”想到这里,姹紫的眉头忽而一皱,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这甚至让李明生出一丝自己已经无敌的狂妄想法。不过李明毕竟是拳术宗师,内心境界也算有,这点妄念迅速消去。 进入身体的魂力气息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在那钻心的剧痛下,一处处蔽塞被冲破,一堵堵顽淤被打开。 毕竟按断东河所说,最后只会有一名传承者,其他的强者必将尽皆陨落。 风遥玦下午去找他时,他刚好才送走商铺的那些掌柜,那些掌柜在回廊处与风遥玦擦身而过。这倒是令风遥玦好奇了,按照惯例,那些掌柜每月都是定期来汇报情况。然而这才短短两个月时间,他们就来了四次。 “翩儿,感觉怎么样了?身子可有舒服些?”风遥玦掀开帐幕后俯下了身子,见李翩儿正静静的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回了温家,钱桂花给高兴的不行,打电话给温成民他们,让他们中午都回来吃饭。 果然望着她的背影,不免感到有些奇怪,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离开?”陈爸爸陈妈妈对次,或许有些吃惊,也有些疑惑,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 45 我对师尊充满了诱惑(+1, 92000))【修】 但是现在船上的情况不得而知,所以,还是少一些人上去比较好。 五人齐齐发出一道攻击,阻击凌飞的步伐,然后,瞬间化作五道流光,同时撤退。 上一次筑基失败之后,司马就发狠了,为了保证第二次能获得最大的筑基成功率,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筹集了一百多颗筑基丹。 大概看了一眼,司马发现这里的原石基本都是完整的,没有什么明显的断口,也没有切过的痕迹。 周方远的声音很平静,情绪也没有任何激动,但三哥能听出来,周方远的话里面充满了坚定的意味。很明显,如果这个李飞三年后还敢招惹周方远,等待他的结果绝对会比现在严重很多。 怀忠一见师父头顶冒烟,赶紧屈从道:“师父师父别生气,我抄,我抄。”说完,又偷瞄了海螺一眼,叹了一口气,蔫头耷脑的走至房间。 这一砸,司马就知道是自是想简单了,高兴的太早了,这骷髅怪虽然是散架了,但它只是在关节出散开,并没有伤到根本。 望见不远处飙血的无头躯体,梅维丝一惊,瞳孔缩成针状,脸蛋充斥慌乱。 她的一只手突然地扬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形后,狠狠地甩了下去。 这个时候,他看草原狼就很不爽了,立马跟几秒钟前的战友翻脸了。 异像还没结束,一朵巨大的白莲花凝成,囊括这个屋子,白光照射,圣洁无比,每一片莲叶犹如精雕细琢,白皙如玉。 兰溪知道说错话了,可哪有主子向奴才赔礼的?索性不再言语继续打量着。 三宝闭上双目,全力张开灵魂之力,悄然感受着黑果所散发出气息的变化,此时,在地龙岛上的经验发挥了巨大的用处。 李慕心中猛喝,居然不管不顾,直接冲进雷云,任凭雷云中的无匹雷电轰击自己的肉身,而自己就是找寻那充满生机的雷电融入经脉,扩张丹田,他可不敢找毁灭之力的雷电,那只会祸害自己的肉身。 吴蒙听苏彦说要立军令状也是一愣,以为他是一时激动,想要劝他收回,不过陈启已经说出话让他作证,正好把他的话赌了回去,他只能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做你徒弟,我什么时候答应的。再说,我又没有要与你共度一生,你怕什么?”说着话,就要二次下水。 我立刻向后吼了一声,可惜已经迟了,拼命者的剑上爆shè出一道巨大的光柱从我胸口洞穿而过,去势毫不停留的一直向后打去。 刘千钧则是不好过,单膝跪地喘着粗气,三大神王沒想到这看似平常的刘千钧有这样本事,一个个惊讶的合不拢嘴巴,仅有坚牢地王惊讶过后反而是沾沾自喜,一双美目挑衅的只瞅尸王犼。 “铛”的一声巨响,火焰枪被荡开,仇木子的无绝枪直搠向雄而来!眼看着雄就要命丧于仇木子之手的时候,早已按捺不住,与幻影兵打厌的吕雯绮早就想见到仇木子了。现在当然是一跃而起,要与仇木子一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天兰帝国来的半玄高手王富贵,别看其貌不惊人,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半玄之境。 只是打死彭临静都没想到,她在周一的九点钟发了一首新歌,顺带着发微薄宣传了一下。各大平台的微薄,也都开始给她做广告,这是争取让她歌曲一开始就呈现火爆的姿态,杀入新歌榜前几位,甚至登顶。 说到这里,Frank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很平静,但罗澈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闪过的那丝失落。 这一次修炼,居然令王大卫的修为精进了一丝,而这一丝,还是灵气得到压缩的结果。 王大卫的动作很搞笑,惹得里查兹抿嘴偷笑,也惹得艾玛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能被堂堂剑圣这么称赞,我是该高兴一下吗?”弯腰捡起被击飞出去的木剑,看着布满了裂纹的剑身,他知道,这把剑又是报废了。 冈部直三郎此时提出来,是因为第五师团、第十六师团不但劳而无功,还损失了第二十一联队精华,现在又在石家庄扑空,在华北耽误、滞留的时间太长了,实际已经影响日军的武汉会战计划了。 “魔术师、魔术师!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肉山此时的表情狰狞恐怖到了极点,却无法让罗澈的情绪发生半分的变化。 过了一会,却并未有什么意外发生,我有些意外,就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看了那死人脸一眼,却发现他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让她心中苦涩,事实也是那样的,她真的对雁城雪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天荒庄虽说只有一名融魂境大成级别的庄主,可两名副庄主联起手来完全堪比一名融魂境大成级别的武修者。 寒彻冷冷的看着这名阳家子弟,在围猎大赛之前寒彻在情报方面也是做足了功夫,这名阳家子弟名叫阳斩,乃是阳家本次资格战的第一名,入灵境大成的武修者。 三人悄悄来到张胡子的水果店,他的店关着门,我们通过门缝里往里看。 巫巧嫣的砍刀只是凿破了巨蛇的蛇皮,遇到头骨的时候,砍刀被嵌在了骨缝中,不能再进一分。 寒彻的右拳上赫然喷射着浓郁的灵力,轰鸣拳套的力量随之爆发,与此同时寒彻的身体表面也是涌出大量蒸汽。 ------------ 46 天这么晚了【修】 季珏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红色身影向着这边冲过来,身形一闪而过,险之又险地堪堪接住了即将滑坐在地的杨缱,他费力地抬起头,果不其然是季景西。 体态如狐媚般妖邪,双肩凭空露出,在外的白皙细腻的肌肤如同赛雪胭脂,面纱下只露出水嫩弹性的红唇,说不出的火辣之感。 叶紫月已经好久没与家里联系了,自从她离开南灵族以后,她就像是一只放飞的鸟儿,彻底与家里人断了联系。 安南市是江南省的省会,与石慧和堂堂的老家灵渠市相距不到两百公里。本打算远离灵渠,不想最后又回到了相邻的安南市。不过安南市这样人口逾千万的大都市即便想要遇到熟人也不容易。 入得拙雷山府,周烈视线稍一扫过,已将洞府内情景尽数收入眼底。 “疼!你能不能伤员好一点。”李不归吓得从床上爬起来,风思念也不知道吃哪门子醋,在他手上宁了九十度,直到脱手为止。 如今惠妃在前朝的靠山倒了,儿子也还没有办差,惠妃立时也觉察出几分人情冷暖来。好在惠妃久不承宠帝前,皇后又素来公平,只是感慨一二,倒也没有受太大影响。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是以一个母亲的视角去看待顾梅子的。 而当他们再去找制药厂老板的时候,制药厂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了,里面的设备和人早就走了。 “灵灵!”对面马路上,一道妖娆的身影冲了过来,她将上官月灵抱在怀里,满脸担心的唤道。 当然,在他离开之前还必须做三件事,逝者已逝,无法挽回,功过是非,留作后人评说。 他一定不会干傻事儿的,他会完成林欣没有完成的人生。从今往后他不止为自己活,同时也在帮林欣完成她的人生。 安琪儿面色也跟着痛苦起来,那双宝石般的美目,渐渐泛红变得有些迷茫,不过当她想到自己背负的使命时,目光又重新坚定起来。 卢卡赶紧跑了出去,他虽然早已不是六月联盟的通缉犯,可要是有人发现海岛领主就在自己身边,也免不了各种麻烦,因此使用的仍然是假名字。 “恭喜胜利凯旋!”叶鸿儒沉稳厚重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后面所有师生震天动地的齐声祝贺。 三枚玉符形状各不相同,沈秀的是一枚玉牌,给叶鸿儒的是一枚玉佛,而为叶诗画炼制的,则是一枚戒指。 当天下午,李修缘来到了临市的物流集散中心,亲眼目睹了这座被誉为华夏物流之都的盛世景况。 而这时李雨欣也下车跑了过来,当她看清安辰逸的脸上,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这种晶体石头类似玫瑰花朵,所以被命名为沙漠玫瑰,常被用于定情信物,但在沙漠中并不常见,他手中的玫瑰也是偶然捡到的。 由于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所以第二天的早上我很晚才醒来,看看表,已经是七点半多了,太阳已经老高,明亮亮地晒到了我的被子上。 “外地来的吧,诺,就在那边。”年轻人打量了一下这对身穿灰色布衣布鞋的师徒俩,然后指向公园里一处矮山后露出的建筑飞檐。 电视机前,一众nba退役或现役的最有名的控卫都不由精神紧张起来。 不论是帮什么样子的人,都免费为他们治好病,看好病,陈铁柱的名声也就此打响打亮了起来。 天罚代表的是天道,按理说天道至公,不应该与一介凡人较劲才对。 “扶桑,你说我们这样过来的话,沐梓指挥官不会生气吧?”在距离海东市还有一段路程的海面上,几个身影正在朝着沐梓的港区赶路,长门颇有些担心的问道。 以欧阳暮雨的自身修为境界实力强悍,对战苍狼邪月,双方胜负各一半,之所以没有强行直接对战,考虑到身旁的人员修为境界低,容易被反杀,所在才会选择保守行事,畏手畏脚。 秦婉看了一眼桌子旁正在给沐梓夹菜的赤城,还有早就吃好了守在自己姐姐身旁的加贺,腓特烈大帝跟天城坐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喝茶,不时似乎还在谈论什么事情,两人嘴角上扬,心情显然相当不错。 薛凝之看的膛目结舌,齐靖一杯豆浆放在嘴边半天都忘了喝一口。 陆妈妈笑着松了手,可人却没退走,墨纪一顿,便明白过来,当即也就笑了下,自己往前走,到了门前提了一口气,推门而入,然后他立刻闪了进去并迅速地关上了门。 听后,慧珠不禁一怔,俊贤还没成,就已经张罗着开始给他娶二房,纳妾室。心下不赞同,便想开口劝止,却见章佳氏正和李氏说得正是投机,终是止了话,掩下心里想法,另道了些闲话,揭过便是。 “儿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陆海关心地问道,看着面前的这一片真空地带,他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是多少的严峻。 欧阳秋当然知道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华云宗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本来只是一句说词而已,谁知道会谁陆飞抢白得哑口无言。 感受到胸口上传来的压迫,陆明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似乎没想到他们看到了自己竟然如此激动。 夕言想不明白,他在情场上连个初哥都算不上,根本就是‘门’外汉。此时被乌雅一番直言不讳的表白‘弄’得满脑子‘迷’糊。 这话可真有煽动‘性’,经验丰富久在外行走的老修士们个个抱以微笑暗地里不动声‘色’,唯有没出过多少次‘门’,跟着师长来长见识的年轻修士们个个看上去都是两眼发亮,很是兴奋。 ------------ 47 神庙显灵 张晓龙兴奋的点头,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他很享受这种一个项目一个项目攻坚完成的感觉。 电话里好一会儿都没声音,完了,少爷是伤心过度说不出话来了吗? 在原本的这个片段里,陈鹏拉着王敏佳一路狂奔,穿过这里,穿过哪里,穿越了整个清华园,然后……没有然后了。 于是,首座与排在第二的座位被火炼谷与莲花域两派占去,而虎一啸则是一声不吭地退到第三座位上坐着,脸色不是很好看。 接续下来,阿黄和阿金便自商量起如何建设宗门洞府、组建宗门部属和招募人员等繁琐杂事,最后便也提到邀请汀、闰二位前来,结成元级五行聚灵阵,帮忙汇聚导引五行灵源一事。 同是力王之境二重,叶星更是想要为厉成报仇,绝对是不会下轻手的,而明师兄,面对叶星的凶猛攻击,自然也不会留手。 既然打算去了,他麻溜的起床洗漱,换了衣服,顺手把脏衣服丢洗衣机里搅上,然后这才出门。 我一秒回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什么都看不到,认真的听着黄教授讲那些本身不懂,又排斥的注意事项。 似乎是我们太吵的缘故,一直紧闭双眼的蓝麟风,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目光凛冽的看向我们。 现在只要找到遗迹中的那东西,他有很大把握连续进阶,直接跨越金丹的,只是刚刚想到的“雷劫”却让他产生了顾虑。 醉梦呼出的热气让钻进纯夏的耳朵,立刻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听觉好像也因此恢复了一些。 与此同时,夜幕是不知不觉中降临了,府外街道上依旧热闹的很,似乎还是因为知晓明日将迎来的一个盛大的宴席,百姓的热闹在太平时期似乎都是一个样的。 地下基地各处警报响成一片,那些防卫人员全面出动,何啸知道隐蔽潜伏已经不可能,直接现身,遇到冲过来的警卫,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一击致命。 首先就是吴甜甜那拨人,那拨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给院里帮忙是假,趁机跟薛飞接触是真。 她还不至于傻到在那里乖乖等他把赌坊的人找来,到时候就算是想走也未必走得了。 古逸风转身朝慕容家族大殿走去,他来到大殿的时候,这里汇聚了不少人,有慕容家的高手,也有南家的强者。 可今日,桃阴谷中寒风大作,其上阴云密布,似有雷霆涌动,妖物作祟,引得方圆百里风云变色,人心惶惶。 “是,属下告退。”黑影瞬间便没有在地面留下痕迹,屋内唯独一人,一人孤影难自鸣。 何啸用青影刀一挑,将毒蛇剩下的一只手翻起,然后看到中指戴着一枚戒指。 “对了,翠玉轩新进了些首饰,不如你陪我去看看吧?”乔若岚说道。 看到有人真的顺利退出了,其他在观望的艺人,旋即也是一个个退了出去。 看见她慢慢恢复的笑容,脸上的自信,元君羡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哥,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给,这是我们的见面礼。”右手一名凶恶男子身子一让,脚狠狠一踢,一团黑影从谷口飞了出来。众人定睛望去,正是孙师弟人头。 “天方夜昙——七色彼岸花!”那罗星海闻听此言,也是面色涨红,激动的惊叫出声。 纪隆君后脖子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双眼紧盯着刺来的匕首,脑袋里忽然想起自己那把短剑。 而中间一人,身上金色光芒一闪,那廖千化的身形从金色雕像中挣脱而出,半跪在地,咳血不止。 带了没有几天的时间,刘妈妈就有一些的坐不住了,在这儿吃的好,住的也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舒服的很,总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来。 “姜姑娘的事,老夫也很是佩服,但是老夫更愿意相信,她那样做,可不希望盟主整日活在仇恨当中!”。 粗心大意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家伙炼丹炼着炼着就有种要走神的征兆。 更何况,前几日的一战,燕摩天可以体会到凌峰当时心境的变化。 而仇迷此时面色犹如猪肝,短短时间内被杨辰一而再再而三戏弄,已经忍无可忍。 “出来吧,你是最后一个了。你觉得你的剑能保护你么?”一道妖冷的声音入耳,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大力从背后攻击自己。条件反射般拔剑攻击,才发现什么也没有。 又往回走,走上往右的那条,也走了半炷香时辰,到了尽头,尽头也是一堵墙。 听侄儿这样说,沈剑看着冷霜的目光锐利逼人,似乎要洞穿冷霜的灵魂。 林晓欢觉得身体被转了一个角度,然后,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将她保护在其中。 程静娴自然不愿,她会射箭不错,但那只是毛皮,哪里能登大雅之堂,岂不是笑话,可是那少年咄咄逼人,硬是不让她推辞,恶狠狠的盯着她,一时间,也是僵持不下。 晚霞很美,夏碧瑶和幽若在屋外的广场盘坐,张春花拿来黑白棋,夏碧瑶执白棋,幽若执黑棋,经过惊心动魄的角逐,夏碧瑶赢了。 几十道身影在追捕青虹,因为他们看出了异样,青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而就在几个大佬出现的时候,青虹剑身一颤,下一刻已经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处庭院的上空。 ------------ 48 让它八尺(+0.5,96000) 下楼的时候,何飞特地叫住林艺,说林艺,待会你把车开过来,我坐你车,你送我回家,正好和你商量点事。 罗猎和林格妮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麻雀转过脸,望着陆剑扬道:“你知道我这些天都在担心,所以你让我亲眼见证他还活着。”眼中泛着泪花,可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这种事情上,哥俩可谓是毫无经验,此时只需要绕过船首,来到巨轮的另一侧,那么警察们即便搬来了大炮也奈他们不何。哥俩只知道尽力向远处游,潜意识中认为,游得越远便就越安全。 一个F级配方的基因寻找,就已经赶上了徐飞弄出来的禁制难度? 走进通道了之后,江寒全身气势爆发外放,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黑暗通道中那些潜伏的异兽,知道眼前有个不好惹的人,不要出来找麻烦。 “为什么最高奥术议会的基因改造研究大部分都失败了?相反没有踏入星际时代的原住民古代巫师们却成功制造了许多有用的魔物?”史蒂芬不由陷入了沉思。 苏菡心里有些牵挂,跟出去看了看,见邓嫂把孩子领到厨房,又把饭菜分成两份,姐弟俩端起碗来便狼吞虎咽只顾埋头吃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苏菡的存在。 竟是个无人办公,自助服务的接待窗口,窗口处有两只空箱,左右并排,上面各自开着狭长的投信口,然后下面则贴有说明。 在他们所处位置的后方,果然有两艘船正在向他们靠近,两艘船的速度并不慢,一左一右封住了他们可能的退路。 赵鲁新再次请缨道:“还是我带人下去看……”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洞内一声凄惨的吼叫所打断。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吓得围在洞口的士兵争先恐后地向后方退去。 “大哥,你愿意帮我吗?”她没有暗卫可以用了,能帮她的,只有大哥了。 苏七喝了一声,东方浮玉立刻脱阵,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苏七,但也知道,得赶紧救人。 只见那名与彭中厮杀的三星玄宗,眨眼就如一个陶瓷,消失在了眼前,连血肉都没有留下。 又过了好几分钟,网友见面画始终没有精彩内容,王记者也不吱声、不露面,有些不耐烦的网友开始骂了起来。 外婆和厉老太君以及厉妈妈三人时时刻刻监督她,乔云舒在感到长辈们关心的同时也觉得太压抑了,尤其是现在已经是六月份了,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她们甚至都不让她吃冰淇淋。 听到阳延香这三个字,皇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方才太医们,正是说他中了这种香的毒。 随着风在林间有了形状,高空开始出现兽影,似乎是俯视着姜落言跟苏七。 可能是陈刚在开会期间,不停的表达对我的欣赏和看重,反而对王浩很是不屑和冷漠,一些脑子机灵点的员工,也看出了我和王浩未来在洗浴部的地位,散会后还过来主动跟我打招呼,或者留了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这一砸不单将巨齿鲨砸回水底,翻出白肚,更是将凌妙玉劝阻伍凯泽的话语砸回了肚里。 白瑾崩溃的怒道,尼玛,这位大哥一定是火星来的吧?脑回路怎么这么的清奇呢? 至于陈锋他们,徐渭管不着,撤职只是轻的,把他们开除掉才是王道。 “呵呵,我老头子一辈子就啥没见过,就你们这点花花肠子,老头子我早不玩了!”心情甚好的林云也开起了玩笑。 白启飞一惊瞬间清醒了过来,一把将那“晚晴”给推开,再抬头,却发现那“晚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好像是在谴责他为什么要推开自己一般。 辛西子脸上带着一丝纯良的职业笑容,笑露八颗牙齿,面容也十分和善,倒是确实很适合做这种拍卖师的职业。 阿霞点了下头而后过来搀扶起杨若柳,杨若柳温顺的撑着阿霞起身向里面走去,期间没有看自己的母亲一眼,就好像跪着的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好吧,怖怖,我们现在不纠结到底你和舒雪有没有在密道里见面,先让舒雪把她听到的事情讲完。”说着,恽夜遥转向舒雪,示意她继续往下回忆。 在厨房一隅,躺着一个已经没有形状的肉块,走近看去,赫然是雪地里失踪的那半身尸体,尸体被冻成了冰块,借着厨房里一点点温度,融化的水慢慢将地板上的污垢沾湿。 “可恶!”看到了这一幕,陆易平感觉自己要疯了,因为他的攻击对与西利姆来说都是无效的,但是他的攻击自己却一点都奈何不得,现在他不攻击自己,却去攻击庞重,这绝对是他的软肋。 “好了,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我高兴的一拍手,准备结束直播。 在束缚感消失了之后,夜祭并没有急着站起来,他现在的处境应该是安全的,但他现在还不知道其他的几个活人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不如静观其变。 “我还不知道。”向田田彻底慌了,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做决定。 带着迷惘难解的问题,他迷醉地晕厥过去,将所以的过往都抹掉,剩下的只是在梦中相拥的画面,他们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我想吃鱼,想吃好多鱼。”向田田生平就好吃鱼,这点跟宁远澜非常的像。 ------------ 49 测试工程师宁明昧 全场所有的声音仿佛同时被按下了静音键,就连直播平台上的弹幕也是空空如也,一度让管理员慌张地以为是不是系统坏了。 这尖刺陷阱将队伍生生分割成了两段,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脸的难以置信。 林茶不敢置信的看了秦陌殇一眼,他居然送给别人这种生日礼物? 临走时,银甲再次恢复冷傲,并对王平、尼古拉斯的XX交易嗤之以鼻。 唐宋偶尔看向他,其实她能看出这个男人的变化,虽然依旧不知道他如今的财务实力,但是乔田都要关注他,也不会是当年的路人甲了。 “咳,开始吧。”洛克示意道,多丽丝面无表情地最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风刃剑,直立在原地随手朝着前面一挥。 被强制注射的记忆药剂生生掘出了支离破粹的记忆,年幼的自己在r码基地基因复刻室内,呆呆顺着门缝往外看。 周围的酒客们顿时安心了,大家伙不约而同地同时松了口气,这个恐怖超凡神裔终于走了。死了一个酒馆服务生没有任何关系,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好。 “什么事?”宋庭君端着杯子,见她没什么动静,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大同县也是一县之地,拥有三十万人口,加上这些荒蛮之地,尚武成风,真的咬紧牙,组建支三万人的军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有些人可以劝,有些人不用去劝,殿下觉得自己是那一类人?”王阳明说道。 楚昕辞像是想明白了似的,抱起父亲的尸体缓缓走出了邀月楼的暗室,城内细雨已然停歇,众人各自沉闷地叹了口气,以缓解此刻的压抑。 “那是肯定的……等等!我好像看见了什么?”风影招呼身旁的莫离,一同向不远处一个被草皮掩盖的铁盒子走去。 “我就不!你有本事拿开双手换衣服呀!”唐七七笑嘻嘻浑不在意的样子。 范昭下了山洞,细看石柱垮塌之处,乱石堆落,人形巨石却完好无损,省却自己请下人形巨石的许多麻烦,以为天意,暗暗称奇。 叶岚此时,忽然对着凛音说要去南萤市的郊区,他一下子搞不明白,叶岚去郊区又要干什么。 在黄士龙的命令之下,一道道黑烟升了起来,都是船上的火盆加入很多。所以浓烟也很多,期望能让在战场之外的郑深与魏大临所部,能看见这里。 在天道的演化下,葛砺等人生前所用的战兵顿时威力大增,全都达到了他们生前催动时的最强状态。 “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事情弄清楚之后你把王红军放回去。”老李语气坚决的说道。 此刻,她那倾国倾城般的晶莹俏脸上,布满了寒意,那冷的仿佛能够渗到人们骨子里的迫人寒意,让轩辕无双觉得馨儿变得非常的陌生,甚至他都有些不敢去认了。 “果然在这吗?”跑着跑着,我们手上的戒指也剧烈地闪出了红光,邱明宇说道,他的心中,也憋着一股劲,等待着一个爆发的机会。 他是什么人,几十年的领导经验,陈晓楠这种人,只要一个眼神,张立春就能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了。 王东只是自己弟弟的同学,其实,严格说来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他却经历了翻天地覆般的变化,从一个宅男变成了一个能独挡一面的修士青年。 玉帝还是很有信心的,哪怕给地府百年时间,只依靠那为数不多的阴兵,还有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阴天子,并不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做完这些后,24号平淡的看了一眼周围,随后脚步一踏,再次向着晨星冲了过去。 “道歉的话,我会带到,只是心意可受,王爷近来也很忙,许是没空启程前往浮世谷。”苏宜涵压根没打算回应那句有关于露面的话。 10758作为最近新上任的播报员兼引导员,一字一顿对着华国拼音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全是迷茫。 这位阴间天子没有选择境界最高的鬼仙,反而以勇猛战斗,作为第一奖励衡量标准。 赵霓缓步走过去,春惜则很自觉地候在一旁,与二人之间保持一段距离。 在他们了解相关情况时,本来要凑过去听得梁靖仁被秦菲叫开了。 考虑到孙明和约地点还有些距离,他就让系统先用瞬移带自己找毒发的普通觉醒者打发时间。 佳佳满脸惊恐抬起头来东张西望,却见对面的阿姐也睁开了眼,错愕地看向那根几乎断裂的树枝。 毕竟能来到这里参加选拔的人,怎么说也都是在原先部队中的精锐,尖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秦落浮到水面上喘了好几口气后决定再试一次,兴许等涸图源图标缓过劲儿的话,还可以再蒸发掉两米左右水位的水。 李长风表面虽然答应了,可是转身就进宫了,李长风可是宫里太后娘娘喜欢的孩子,太监们直接就带着李长风到了太后的寝宫,太后见到李长风很是开心。 ------------ 50 我是学生,付邮送我(+0.5,100000) 没多久,大树科技公司的另外一个股东,姜铁民也来到了办公室里。 此法,是当初的开国皇帝定下的,为的就是不让皇族宗室因为其自身权力,而在地方上任意行事。 她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现代医学给了她希望,天价的治疗费又把她打进了绝望的深渊,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如此了。 怎料,霍铭川往后伸手,身后捧着玫瑰花的高层,立马双手把那一大束紫色玫瑰花放在他手里。 好说歹说,柳远山最终还是给苏白打了个电话,才算是拿到了测试权。 果然,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法斯听说过很多王室禁卫军里,大力勇士的传闻,但是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听到宁采臣的问话,燕赤霞满脸狞笑的把脸凑到了宁采臣面前,那张好似钟馗的丑脸把宁采臣吓的直往刘川枫身后躲。 十几分钟后黄包车来到了猪笼寨,刘川枫并没有靠近寨子,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 【爹爹,这是骗子!本宝宝是福星,不是煞星!他和和长公主联合,骗你,皇位!要你杀我。】李陆陆疯狂为自己正名。 这几天的时间,杨氏木业和乔周家装可是给王华岩的餐厅提供了不少帮助。 之前郝歌已经跟她说好,暂时不要跟家里人说他失忆的事情,免得他们担心。 目光微凝,查克拉汇聚到顶点,一个影分身出现在他身边,随后本体与分身同时结印。 感受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萧寒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高大的身躯,壮硕的肌肉,手中的巨刃以及那标志性的铁质头颅,正是电影寂静岭1剧情中出现的那个最恐怖的怪物,三角头。 “听着,我是中立者,只要平衡没被打破,我就不能帮助任何人!”午夜语气坚定的说道。 “不许胡说。”瞧着她面对季风娴这幅不屑的模样,厉墨茗横着眉头,“玥玥,跟你嫂子道歉。”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晰,也很认真,厉玥玥睁大了眼睛。 其他守卫这时才发现异常,但萧寒没有给他们开枪的机会,一个瞬身术出现在他们身边,轻松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厉津松开环住她的手,目光看向屏幕,上面定格着的画面,恰好是趁着佣人端出早茶的时候,被季风娴接过的画面。 虽然它的体型不大,但作为一只掌握着查克拉的忍犬,它的速度与力量都远超常人,而且还会不少忍术,实力比一般的下忍还要强。 贾容虽然刚回自己院便被叫了过来陪侯, 心下虽有不满,但此时也不敢表现出来。 太子凌晨收到了魏凡身死的消息,但是这并没有减轻他的恐慌,他造反的预谋被提前曝光,无论如何,江学里回京的时刻,就是他身败名裂的时候。 “师兄,你一定要撑着,我们走那边,那边灵兽薄弱,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此时也没有时间再去管其他的人,说完便背起师兄向不远处冲去。 张头轻咳一声准备站出来解释,可徐继仁根本就不给人解释的机会。他用力着一挥手,随他而来的十几个汉子就冲进了院子,有了倚仗的他也跟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众人差不多到齐的时候,油光满面的萧靖终于又出现了。他的眼圈有点发黑,一看就是一宿都没合眼,不过好在精神还算不错。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李华牧唯有赶紧上前截住想要讨个说法的胡德,然后把删减版的内容告诉了她,这才让胡德的火气稍稍减弱。 对此结果,梓霞自然是极为的不满意,可是,人已经跑了,她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当下也只能就此罢手,对这个梵卓大公爵置之不理了。 “那好呀。”林阳昊听后,开开心心的便接过了一部分的食材,开始了做菜。 赵氏也是被气晕了头所以才口不择言,这会儿恢复神智之后就开始问宋离是怎么知道家里出事儿了。 正是因为有着这两项异能在身,他才被派来,和罗格一起,到大汉国这边来完成这件掳人任务。为了完成这项任务,早在三天前,他们就已经盯上了牛建诚了,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推演和计划之后,他们终于选择了在今晚下手。 在这方天地,虽然对实力限制极大,几乎不能御剑飞行,但当个兵器护在身前总是好的。 “妈的!”唐兵骂了一句,虽然坦克只炸了两辆,而坦克旁边的步兵倒是被炸倒了不少。 “就算这个伯雷斯图罪恶滔天,他应该也有自己的家人,对不对?”艾伦问道。 对于一个灵阵师或是对灵魂力量同样需求量较高的炼药师和炼器师来说,同等条件下,灵魂力量是常人标准量的两倍就足以入门,有十倍左右几乎算是旷世奇才。 若是说三十三重天有谁还能够压的住眼前的圣子,那么元尘算是头一号人物,毕竟他们两人本来就经常拿来相互比较,在三十三重天的一众天君眼中,他们两人应该是不分伯仲。 空气中不断传来爆破声,原本优美的海滩已经被元尘和剑齿龟打的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坑洼。 ------------ 51 丝绸摩擦玻璃棒 “说的也是。”郑寒飞附和了一句,就走到木门面前,蹲下调查了一下锁眼,不禁叹了口气,开锁这种事情不是他的长项,如果是第二人格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但第二人格根本不在,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蒙悟刚想开口,却被莫刚止住了。毕竟这里是华夏,没有人认识他,侦探手册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他猜测凌华不会相信蒙悟说的话,更不可能相信蒙悟是一位侦探,这种交流的事情,交给他才是最正确的。 以他们的眼力,虽然无法看清两人的动作,但两人交手时的力量波动却让他们心中骇然。 乌克维现在十分希望朱左夫的到来,因为他对朱左夫有非常大的信心。 陈东辉没有问崔京浩为什么不在朝鲜好好的干大内高手,却要逃亡来中国,过这种没有户口的底层生活,这肯定是崔京浩的难言之隐。 “我们不在的时候,教务主任张智成全权负责学院一切事宜!”卓天宇升空而起,临行前不忘最后交代一声。 电话没响几下就被接了起来,电话的那边并不吵,易楠臣好像已经离开。 后天?郑寒飞想了想,后天正好是学校放假的时候,自己最近没有收到什么委托,而关于组织的线索也没有任何进展,大体上是闲着没事干,去也倒无所谓,等等!学姐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有拒绝的权力么? “在想什么呢?”郑寒飞走到曲梦涵的身旁,看到她的眼睛根本没有看着美丽的大海,更像是在思考什么,于是出声问道。 她的语气冰冷,目光中还带了些挑衅。徐成岩语塞,还没来得及再说话,易冉就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实在是,不过才这么一点时间,两人就弄了好些猎物了,她要再作弊,就得暴露出不妥了。 兰斯回到自己的豪宅之后,戴维坐在他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回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 众人脸上的表情掩藏的很好,可娜娜莉还是感觉在场的人看着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让执事将人都送了出门。 梅朵说到这里,干脆端起已经凉掉的菜重新加热,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白虎城一个高级怪物地图,一片茂密的红叶树组成密林,一眼看起仿佛被鲜血淋过一样,微风拂过,无数落叶纷飞,今日这片密林打破了昔日的沉静,先有傲世后有神月,穿过红叶林。 胡氏也的确觉得不应该感谢陈阿福,在她看来,陈阿福要是在最先种西瓜的时候就让他们大房跟着一起种,那样他们挣的钱会更多。 “即使没什么风险,我也没有什么理由答应他……”兰斯悠然自得地答道,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离开三个月,不止是宋桁几人,就是慕云城三人也很想念家人,心里有股迫不及待要回家的欲望。 高寒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套雪白的碗具,晶莹剔透,无论是做工还是材料都是最顶尖与奢华的,漂亮精致,让他心动不已,同时也非常的羡慕。 就像是上帝拿了一把刀刻在许一鸣的心头一样,暴雨的夜晚,酷热的夏日,军队里的特种训练折磨着他也强韧了他的心灵。 无数剑光冲天而起,下一刻,如雨落下,一道道剑芒刺入地面,直接在周围下了一场剑雨,一时间白光连闪,刺客玩家又怎么会经得住这样的摧残!? 孙旭知道鬼怪已经出笼,便隐藏了自身的气息,想着看看这些鬼怪到底是什么来路,提纵身形,一个眨眼便来到了正堂附近。 作为军人,他懂得军装的分量,入伍第一天,班长就教会了他,穿上军装,就要做对得起军装的事。 沈终南起床后,进行了简单的洗漱,走到了林琅身旁,看了看林琅,一句话也没有说,或者说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两个在一阵的沉默之后,郝莹是又一次的开口询问,而在听到她的询问之后,我自然也忙是摇头。 杜皇后拍了拍萧然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萧然心里比她更着急。 莫历川没说什么,他告诉周嫣这时候不能掉以轻心确实是有必要的,但是以他们的队伍,在这种规划好的路线上走,基本上是安全的。 陈诗雨也冲了过来,玄冰剑气落下,震得BOSS身体颤抖,陈诗晴的冰雪漩涡更是从天而降,将大家都笼罩在其中,好在陈诗晴不是咖啡,否则搞错了攻击模式,恐怕我和陈诗雨也要一起壮烈了。 正前方六十度五百米内的一切物体和活物,都将暴露在极为高能的能量风暴中,可以调节威力,最强威力的前方二十度三百米范围的能量风暴,足以在短短两三秒内将威力范围内的一切物体化为灰烬。 金如意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听了你相公的建议,向伯父伯母坦诚相告,伯父还好些,倒是伯母反对的厉害,许是恼我们戏弄她罢。 他每天都要为着一船船货物跑无数个部门,每天要打点的财物数不胜数。这些人却仅仅发来一个一个任务标准,脏活累活都由他承担。 而另一边的周知也醒过来了,现在叫醒他的已经不是生物钟而是橙子了。 那明珠便推门悄悄走了起来,身后还跟着彩凤。那彩凤端着洗脸的热水盆,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你住这里干什么?”晏植也顾不上屁股的疼痛了,立刻转头问道。 ------------ 52 小桂,我对你很有信心 当然,尼克弗瑞也没有作死去试试能不能把九头蛇压在身下,毕竟九头蛇经过半个多世纪发展,底蕴不知道有多深厚,再加上这些人初入神盾局,有多少信任度都不知道。 莫非这森林真是自己祸地,又一次让自己陷入了死局?蒙天不禁自问。 “砰!”出租车司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然后拉开后车门,伸手抓住了古若兰的头发,使劲一扯,就把古若兰从出租车上拽了下来。 周围除了风声在没有半点声响,马匹也和人一样训练有素,静静的等待狼魔的出现。 果然!云龙建发现了在洞口正在往山洞之内释放着药雾的普贤真人等三人。 现在的问题是,不扳倒李永昌,就无法放开手脚去对付李明……对付不了李明,那马逍遥以后就没有顺心的日子过……想来想去,问题的核心还是在李永昌身上,只要解决了李永昌,马逍遥的困局就可以解决了。 帝殇终究是离去了,他需要人皇剑,当年人皇剑断裂,本体刺入了洪荒宇宙一颗死星上,早已经失踪了,想要找回并凝炼,需要大量的时间。 “妖儿。”凌炎一滞,没有想到一直在沉睡的月妖儿这个时候竟然醒来,可是这时候可不是什么好时机,自己已经泥菩萨过江了,月妖儿醒来也只能是随着自己多受点罪而已了。 这和奥特曼宇宙的分布完全不一样,奥特曼宇宙也有无数时空,但那个宇宙的时空法则实在是太脆弱了,随随便便就能穿过去,而是奥特曼宇宙也没有所谓的时空夹层,有的只是时空通道。 酷男收起匕首,伸手提起青山的尸体,就来到了一处密室,这个密室内堆砌着好多杂物,应该是一个储物间,酷男伸手一扔,就把青山的尸体扔进了密室内,然后关上门就离开了。 我转身就厨房给她倒杯白开水,出来的时候发现一根烟已经叼在了她嘴里。 他以为会一路势如破竹呢,却被杨木匠带着阿宝阿花拦住了。他们可不是截教门人,不算违反命令。严格来说,杨戬和哪吒没走,才算是违反命令呢。 “我也没打算,留你性命”秦天一只手负于背后,一只手血红妖刀跳出。 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盯着看,然后他把放在了一边,像是根本不在意似的。 正是因为太过于禁忌,后来分崩析离,本就血脉单薄,人员稀少的灵巫界烟消云散。 当年四域九界十三位皇者集体失踪的事情,早已经记载到了史册之中。 李一鸣雷大同,此刻也是起身立即赶往伤害体育馆,与此同时只要在上海的战队教练,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纷纷涌去。 “等一下,大哥。”阿勇从后面追了上来,张开双手挡住了三个宇宙人。 “昊南哥,你这叫我们如何当得起。”吴闯眼圈都有些发红,这样的厉昊南,让他想哭。 “好了,这两人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说话这人正是刚才接见魏炎与袁三虎的那人,此人正是如今飞岚宗的宗主逍遥子。 甚至利用篡改规则这一点去直接攻击敌人,配合自身的强大实力更加的可怕,优势很大。 原本,恶魔族并不强大,并不是不可战胜的。看到大量的恶魔被击杀,光耀之城的强者们,也纷纷鼓足了勇气,配合城卫军击杀那些攻入光耀之城中的恶魔族。 “你那位师兄,他就是歧牙山西北部的一个秘密山洞里!”黑脸老者一脸虚汗地说道。 “哈哈哈,就凭你吗?盖尔,在我的眼中,你只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想要杀我,你还不够格”王彪仿佛没有看到盖尔那满脸的怒火一样,继续挑衅着。 纪伯伦的脸型非常的‘精’致,有着西方人的特征,棱角封面,偏生又线条柔美,碧绿‘色’的眸子,长长的睫‘毛’,黄金般‘色’泽的长发,让本来就喜欢黄金的澹台明月有些妒忌——为什么他的头发能够那么好看? “诸位,这一次,黑暗神界竟然胆敢入侵我光明神界,我们必须团结一致,集中全部的实力,抵挡住黑暗神界的进攻,将他们赶出光明神界”光辉主神格罗瑞大声的说道。 蓝龙一出现,口中就隐隐感觉要喷吐龙炎,将那些人类都吓了一跳。 毕竟一个娇滴滴的丰满极品货,都修炼出了极境巅峰修为,而他们还在上段真气武者挣扎,不得寸进,怎可能不感到羞愧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一丝起伏,南宫傲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知道这姑娘有动不动爱脸红的毛病,但他想到苏绾心也那个样子,就没多想。 夜离坐在蒲团上,手心捏着佛珠,视线定定的望着面前的那尊佛像。 明明傅时寒没对他动过手,可不知为何,现在单是看对方的眼神,他腿肚子都发颤。 那烧的滚烫的热油一寸一寸浇在余涵涵的肌肤上,痛的余涵涵险些昏死,唐魅则缓缓蹲下身轻勾住余涵涵的下巴,抬手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 恰如人生,人在尘世间,挣扎拼搏,不知有多少困苦,多少磨难,若是挺过来,才能返璞归真,释放出生命的醇香。 ------------ 53 三个我(+1,108000) 那两个青袍道人,应该是青鼎宗的炼气士,那年轻炼气士多半是齐风之子齐平,不然齐风这个滑头,不会这么拼命。 但是现在原始之卵的形态已经完全改变,变成一尊法袍依附在许问身上。浑圆抱一之势打破,形成将威能完全爆发出来的平衡,原始之卵恐怖的威压气势第一次显露出来。 刘沉岳很不爽,台下的寂静让他很是压抑,本该欢呼的,为了他的荣耀而欢呼,那是一种光芒被人盖过的压抑,让他这天才人物很是不爽。 这个胖子的选取了最大数量可以生吃的食物,在烤肉的时候就是往嘴里塞着这些东西,肉只要熟了就全部吃掉继续烤。 “恩,极有可能,虽然修炼之人进阶时,也会产生类似的天地异象,但似这般浩大的天象,薛某未曾听说过”,薛护法双手倒背,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宁静的遥远森林,这里物产丰富,怪物比较稀少,是生活玩家最喜欢来采集东西的地图之一。 黑瘦少年晕晕乎乎,猛然听到一阵森冷的声音,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无形的巨力束缚,悬浮在半空,一个阴冷的中年人正盯着自己,冷冷发问。 “雪林,从现在开始以后做饭的事就交个你了,沒发现你居然还有这方面的天才。”苗若兰似笑非笑得道。 好的资源,自然要让强大的先挑,有米斗这逆天的怪物在,两位冠军都要靠后了。 “此子已经修有破灭之剑与破法之剑,若是能够修成第三种破魂之剑,并且成为战帝级别的人物,或许…他会是下一个太古龙神,拥有一丝改变玄天世界命运的机会”。 当这个男生刚把话说完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贾俊凯便转身拿起一颗篮球向一个篮球架的方向走去。 大门前的几名守卫话音还没有落,就看到这些冲过来的怪人手里奇怪的家伙冒出火光,还传来“砰!砰!”的声音,他们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感到眉心一疼,瞬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铁背熊的速度比一辆急速的汽车还狂暴,假如人被撞到一下就会成为肉饼。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男生扬起的手掌和仝方投出的篮球之间响起。 “我只是……现在刚发现。”我已经做好拔剑的准备了,随时准备逃跑。 在一行人走出篮球馆还没几步的时候,蓝多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了原地上。 那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只是被隐藏的很深,都有一点深过头,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又似乎离着他们很近。这股力量有十分强大的底蕴,就像往土里面埋了一颗炸弹一样。一旦爆发,就会有不可阻挡的威力。 他从苦桑村栽种超级蔬菜开始,一直到接受洪福超市经营生鲜,开连锁门店,一路披荆斩棘,在康城的仇家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而且每一个仇家都有可能绑架叶纯情,从而逼他就范。 天已经擦黑,彪悍的路虎前车灯映照在李柔的身上,让本就单薄的她更显纤弱。 就是星灰一项就现在的每日用的都可以把婴成境界老怪活活气死,另外隐修域的汇集灵气的秘宝一旦外人得知,将会轰动一次空前绝后的抢夺大战。 秦枫说着便转身离去,他不敢在久留,生怕最后受不了苍蓝的娇柔,自己改变想法。 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拳头大如钟鼎,其拳法大开大合,每一拳落下,大地都在剧烈的颤抖,虚空中有一座座古朴苍桑、巍峨原始的大岳伴随着他的拳头狠狠落下。 “我要是能搞定还跟你商量个屁。”郭志男抬手对着墙壁拍了一下,很郁闷的说道。 一般修士修炼之后的手段都是自己的,永远也不会忘记,除非就是实力强大之后,最初的那些垃圾手段不屑再用,但要说不会使用那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他没有想到凌俊逸真的可以跟元灵境巅峰的人战斗这么久还没有败,而且这个对手还不是普通的元灵境巅峰强者。 “没错,反正这些万人军团的作用也不太明显,费时费力,倒不如让他们撤去,不,去上古战场练级,多打一些魔晶石碎片,这样我们的移动魔晶炮就能发挥出更重要的作用。”一个其他帮会的帮主附和道。 “刚才威胁老子,老子也威胁你!”白清想着,继续加了一把火。 “事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是真诚的就行了,其他都不是问题。”凌俊逸说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风火圣戒】在叶洛手中无疑能发挥出最大功效,毕竟这个双属性戒指的属性伤害总和比同阶的单一属性戒指增加的属性伤害要高一些,无疑他的实力提升也会更大一些。 ------------ 54 展示关心 就算是临海的邻居,上海,江浙等一些城市的老大几父母官,也都一样。 “咦~~唐兄这话到是说的不错,他刘瞻园现在毕竟没有上位,哼哼,我就算吞掉他刘子龙那份,他又能奈我何,大不了,等到以后,还他一点好处就是了。”王龙印哈哈笑道。 “是挺香的,一看你就是那种经常做饭,而且还愿意琢磨着吃食的人。”常乐由衷地说道。 “正是,仙人可曾听说?”锦碧见皎羽发问,颇为欣慰。她既然听进去了,自然就会明白这件事对她也有益处。 而其实,狼蛛嘴里虽然那么说,不过是因为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实际上,铁骑靠的是配合,他们各自的所长配合起来,凝聚在一起,才形成让所有人恐怖的存在。 “说不定白子旭自己还乐在其中呢。”莫筱苒轻笑一声。对这两位郎情妾意的情侣不予置评。 如果知道夏侯奇会为了她,计划一场悲剧,她一定会埋怨他,只是,现在的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永久的沉睡着。 米国官方最惧怕的,是米国民众的支持率,如果不能立即给米国市民一个出气口,还真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踱步声逐渐走远,而花影还跪在地上,右手颤抖的捂着左肩的伤口,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口吐出鲜血。 看着百里岚倔强的身影,南宫井辰无奈地摇着头,只能跟在她身后,随其一同寻找。 卢灿眉头越皱越紧,杨家在果敢的颓势,恐怕比自己料想的还要严重。否则,罗家部队不可能如此嚣张。在整个缅北,杨家恐怕也不太好过。 第一次,萧锋的杀意达到了可怕了地步。眼眸之中的目光,甚至不带一丝情感。 叶玄懒得废话,直接就使出了全力,毕竟只有三天的时间,他要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争分夺秒,容不得有任何的浪费。 北辰点点头,这场战争若是能够阻止的话,那他大可一试,但是心中却是不抱希望,因为强行改变历史可能会引来天道责罚,甚至是改变九位面的格局。 没有其他的感觉,无尽的煎熬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刘扬终于是发现,一颗夹杂着红蓝之色的元丹兀然出现,像极了初期刚有大气层的地球。 那怕有着造化玉碟,萧锋都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围绕着他。脸庞之上,甚至无形中浮现死灰之色。 毕竟如果茈兰身体不好,虽然她是难受了些,但是最起码不会让蓝染忽右介给带走,如果茈兰真的康复了,蓝染忽右介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茈兰带离林鸣身边。 原本是看在茈兰是死神养成系统之中的尸魂界第三条任务的份儿上,林鸣才勉强将这个茈兰带在了身边,可是现在这样相处下来,林鸣顿时觉得这个茈兰还真是个不错的妹纸,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纳入后宫的可能嘛。 波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在统领的方面,他跟龙战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副驾驶座,直接就没忍住,眼泪唰的一下流淌下来。 当陆晨距离这玉棺不到五米的时候,发现这玉棺开始不断的颤抖起来,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司马流云即便在同是准地阶强者的阶级中,也是只能让人瞻望的存在。 闻言,药老差点没笑出来,筑基灵液这货我可是闭着眼睛都能练出来。 这几天的保护加强了很多,巡逻的人又多了几个,围墙顶上插满了玻璃。 此时此刻,它已经不是用一种俯视的眼神,而是用一种极为恭敬的目光看着陆晨。 甚至可以说,之前宝马跟在后面的时候,连闪远光灯,严重干扰段千钧驾车,这算是挑衅。 花落澜看着落舞和花敬凯脸上的欣喜之色,心中生出卫丝不忍心来。 这阵势就像腹黑上司调戏纯情下属一样,估计都有人脑补下面上司打在下属身上的鞭痕。 陆晨背后的师门是真实存在的,而司马流云就算再嚣张也要有所忌惮。 宁采臣并没有听出他这是在好意警告,还以为他是不欢迎自己,见夏阳刚才和他说话,两人似乎相识,不禁朝夏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任谁都能听出风纪那句话是纯调侃,苏煜阳的解释反倒让言离忧心。 接连着几天,她在上课放学他家中度过,秦慕宸在上班下班接她上下课中度过,虽然简单,却让安念楚觉得丝丝甜蜜。 地龙洗浴之后回到房,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看到夜深人静了,便悄悄地换上夜行衣离开了家,直奔慈宁宫去了。 哭了会儿,蓝成哲又喂着她吃了点东西,她总算是感觉好多了。然后慕容瑾说要出去一下,就只有蓝成哲留下来陪着她,照顾她。 自己娶的老婆,让自己的手下给上了,叶冉还是堂堂帝国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被基蒂亲口说出,叶冉的肚量再大,脸色不由黑了下来。 凌秒见苏煜阳不说话,他捂着嘴笑了起来,凄凉的笑容,悲痛的笑声,还有滑过脸颊的泪珠。 该是怎么样的一个狐狸精,勾引了自己的弟弟还要勾引自己的老公?白忆雪心中想着。 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什么也顾不上,一个劲的向舰队所在的方向飞去。 “顾茗,你看断断摸摸看,看看这几样东西是真是假,什么年代的。”韩露不知道顾茗心中所想,直接起身将顾茗给拉了过来。 “算了,我把零售这块儿业务给你吧。”我现在只是想尽可能的补偿一下她,让她开心一点儿就好了。反正我也不在乎这点儿零售带来的利润。 “你们的子弹打完了吧?好了,现在轮到我动手。”慕容琦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随即,单手一挥,原本静止在空中的子弹立刻调转方向,闪电般的朝着博尔他们这伙匪徒射去。 ------------ 55 处处卡(+0.5,112000) “那个,你们工厂是做什么的,还招人吗?”江欢黛问,眼神看起来挺清透的。 为今之计,只有以假乱真,让对方深信自己就是游灵境修者,伺机震慑对方,令其退却。 叶铭庭悄悄溜进去,便看见白羽岚正在哄囡囡,言谈举止间,似乎都透着愉悦。 贾敏早就想寻了机会出去见见那个冬梅救下的侏儒,这次上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而临近跨年的日子又要到了,白羽岚便开始在店铺进行采集,又要给府上添上一些物什,整日里都出没在各大集市商会,至于叶铭庭,突然也因为边关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秦羽那厮,这阵子竟然也没来找过她。 方大老爷有些不明所以,为何自家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林如海出台的这个新政无论对哪一方都是有利的,为何偏偏自家父亲会觉得他们方家处在十分尴尬的境地呢? 看似简单的一头斧头劈下去,实际上,长达上千年,上亿次,上亿亿次,无限循环叠加的力量。 秦军并不是独立作战,而是组成恐怖的军阵,向着敌军发起了进攻。 墓道尽头,是一宽室,前方又分为九条墓道,每条墓道漆黑幽深,像九个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睛,地面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废弃物品,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万麽麽担心的看着紧闭的房门,老爷这样明显是在生气,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太太。 同时,东方博冷汗直流,要知道枪械之类的东西,一直属于国家的禁区,没想到家族里竟然有人敢触碰这玩意。 几次下来,伤害最高的也只是2,韭菜汤饺手中的武器越挥舞,越没力,看到打出来的伤害,不由得绝望起来。 袁秋华说:我要开个当铺,就凭您老这份诚信,我请您老当掌柜的!店面就选华林寺后街的“博古斋”原址,就叫“骆氏典当行”。 慕容晨曦和星耀,也是血族里面数一数二的天才。不仅是在智商方面,异能也是。 看着转身就逃的两人,艾斯德斯脸上出现一丝不屑地笑容,右手的长剑猛然刺入冰面之中。 说到底,这场惨状的历史是因为各国贪婪愚蠢的领导人造成的恶果。 谢汉说:怎么会呢?我们吃喝,你们也吃喝,妈夸赞你孝顺,我们钦佩你孝心,功不可没嘛。 这些灵机线既然弹开了,也就不被继续约束在这个生息大殿中,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汇聚而穿过下面那个巨大的通道了。这样一来,通道中的层层禁制都会开始解体。 方腊、方正大师连下看了看,又喊了几声,未见任何回应,焦急不安。此地不像山村,四处都是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失足跌落悬崖,他们三人急匆匆的出洞来寻找。 眠恶山东面,黑夜王率领的妖界联军正在攻打山门,这简直是有史以来难度最大的战役之一。即便是木萝、木猛等树族大部袖手旁观,联军也吃尽了苦头。 目的,就是想激怒班上的男生,然后双方一起冲突,自然演变成聚众斗殴了。 随后那人上前一步,开口道:“这位兄台,你刚才说只要那姓易的姑娘,却不管其他人,是么?”听这人的声音,大概和楚玄年纪相仿。 不过论及速度的话,楚玄可不会输给他,当即避开他的攻击,迅速绕到他身后,使出一记疾风迅雷手。 “放心,我不是跟你说的。”青瑛向画弥挑了一下眉,然后大步离开。 他真不喜欢男的,就只想顺利的完成各个世界的任务,回到现实罢了。 德古拉依旧脸色倨傲,不屑解释,完全不把这些“狗人”放在眼里。 孔有德没有回应亲兵的话。他放下饭盒,从腰间取下望远镜细细观察。 “执儿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司比翊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 郑老实十分疑惑,这酒坊不开张怎么能卖出去酒呢?孙策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大,你真笨!这些肯定是有人用我兄弟留下的技术研发的,他们能研发出来,肯定也有让其恢复正常的方法!”杨罪一脸嫌弃的看向曹无罪,鄙视道。 日伪时期,法国维琪政权成为法西斯的同盟,由于知道朝内大街69号院居住的是有法籍背景的人士,所以未被日本人占据。抗战胜利后,由于生活所迫,1946年房主将院内的西楼一层出租给天主教会在此设立诊所。 王振泰知道了自己的前生后世,得了一功一法,心里还有什么事儿让他心神不宁呢?请听下回分解。 “你之前打算害死我和唐妹妹,你说我要干嘛?”曹无罪反问道。 “这样的话,那不是能修炼成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了?”张望曦想了想道。 “三皇子两位娇妻相伴过节,真是艳福不浅。”云莲衣轻移莲步,盛装打扮,向三人走来。。 “二叔今日告了假未去早朝,难不成就为了到春风楼寻乐子来了?”李锦泽笑问道。 说起来,同他们一起进来的宁霜霜自打进来后,便被宁清玥的容貌给惊到了,不过是一阵子没见,她的这位嫡姐怎么就出落得这般美貌了? “阿曦,你怎么这就来了,等不及了?”苏伦目光从全景图上移开看到是张望曦便猜了个大概。 墨朝琬脸颊微红,嗔了一眼慕玄厉,慕玄厉眸光有些狡黠,然后他们在云太后这里用完膳才回宫。 “理论上可以,不过需要通过者的能力极高,因为破解的能量是非指向性打击,通过者同样会受到打击!”士兵解释到。 胤禛瞧着,也舍不得,踩着脚凳上了马车,拥着季婉容进了马车里面坐着。 张霄坐在最后一排,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远处海天共色美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里面是冻得冰凉牛奶糊糊,已经冻成了块儿,就像是冰凌子一样。 ------------ 56 你让我穿这个?!(+1,120000) 秋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见二毛从怀里探出头,一脸焦急的望着秋儿手上的野果,嘻嘻一笑就把野果送到了二毛手上。 在他的面前,云辰三人都受了重伤倒地不起,还有一个云华,正战战兢兢的左右扫视着,似乎想找机会逃跑。 成林挺脸上一变,不敢硬接,身子一退,便闪开去。邓宇仿如发狂了般,长刀疾追猛劈,刀刀断岳分山。李知尘长剑也是直刺向成林挺,凭虚若无。 没办法,她们不想买,云轩总不能强迫她们买东西,于是只好陪着她们漫不经心的逛了起来。 “既然不想杀我,你这又是玩儿的什么把戏?”沐寒霜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虽然身体无恙难免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而感到阵阵不悦,言语间透露着一股嗔怪之意。 云明身体一纵,手上风云纯阳剑直劈而去,喝道:“残剑术!残月残雪!”一片剑气纵横而出,“嘶”的一声,竟直接撕开虚空,在邪阳天身上削过。 巴山虎咬牙狠道:“你要怎样?”他将右爪轻轻抓在凌霄子的头皮上,只要稍一加力,定会将其天灵盖揭开。 唐洛陪着向灵儿玩了几局游戏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下班了。 “我帮你只是为了报答你母亲的恩情,你别想多。”夭夜摇摇头,毫不留情的泼了云轩一盆冷水。 换好衣服后他才轻轻唤了声云秋梦的名字:“你转过身来吧,我好了。”云秋梦这才转过身向他走过去,坐到阮志南身边仔细地打量起心上人来。 唐云挤出一个有些落寞的笑容,半开玩笑的指了指努美利娅的鼻子。 这两座大阵,品阶太低,对付两名武王,还可以挥作用。但是想要对抗一名武皇,那挥的作用,可就极其有限了。 之前都是我插她,现在轮到她插我了。这好像是第三次了?我苦笑着,轻灵符拍在自己身上,飞速的后退。黄洁雯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虽然,这些不正常手段得来的东西,大部分不能用作呈堂证供,可有时候,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胡鞑尔看了看中军大帐的四周,侍卫和巡逻军队的影子清晰的映到了帐子的白色帆布上。 有人甚至认为山林遭到了敌袭。各种猜测扩散来开,人们聚集到一起开始商量。喂食雷虎的人警觉的放下手中刚刚被宰杀的一头山羊。虎佬冲出了洞穴,而在他的前方,已经来到山顶悬崖处雪雷,由于儿子的声音而担心不已。 可是,现在却是真真实实的出现血腥事情,而且还是非一般的血腥事件。 听到胡淑宝的声音,我的心中突然一阵没来由地刺痛,我的喉头一阵哽咽,这些天来内心的压抑与悲伤一瞬间都在这一刻涌上了我的心头。 在灰袍老者骇然的眼神之中,秦昊的身边,忽然多出来一道身影。 “他的病都治好了吗?”方轻尘的声音。轻得仿佛夜风一吹,就会无声散尽。 “哈哈,这边的防御果然是最薄弱的!”见到这一幕,雷杰总算是放下心来,他明白大部分的远程攻击怪物都被放在了另外几个方向,要不然也不会只有这么几只骷髅弓箭手。 “有些地方你不能进,不要强行进入,否则会触发警报。”伊兰交代道。 其中,最多的便是玄武兽血脉不纯,并非真正的玄武兽,而是亚种。 “父亲,你去哪了?烛叔说你为了救他,进了幽冥通道。”凤雨来哽咽道。 “好吧。扑克脸。”我一听“子息大人”这个称呼就觉得不爽,于是直接回答道。 确实如此,牛无敌只是化神中期修为,实力远远不及这头冰原雪猩。 所以雷杰决定等到自己的实力再提升一些之后,最好是达到圣阶十阶以上,再进入紫阶圣域之中。 风劲节微微笑笑,有些艰难地摇摇头,他是在等待卢东篱,但他不是希望卢东篱来看望他,只是因为,当卢东篱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一战已经胜了,至不济,战局也不再危险了。 他徐徐后退,头也不回地飘然跃上院墙,尽管这时他的目光依旧一刻也不曾从傅汉卿身上移开。 古代时候的环境可不像现代社会,一些自然原始的地貌依旧保持得十分完整。比如众人现在所处的官道两旁,就是一片生长得极为葱密繁茂的树木。甚至不乏有百年以上树龄的参天古树耸立其中。 更因为还涉及到了神魔一级的力量层面——这是目前的方言还远远无法企及、甚至是连一星半点信息都了解不到的层次。 “贪?!”众人应和了一声,纷纷对视了一眼,又重新看向殷三等待他的解释。 “什么人!”上官雪鹰与封明荃皆是脸色一变,各自作出了守御的姿态,神情戒备地四处张望起来。 杨过被郭芙砍断一臂的事件,就在所有人的刻意掩盖下,就此消弭无形了。 巨爪龙虽然只有两只脚,但它的载人能力,却比马匹强悍了太多。 大厅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再一次熄灭,整个银色大厅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移交权限?”顾凡仍没有放下手中的枪,闻言一怔,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的知道了?!”一名部族统领脸色阴沉,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去年,央视其他频道也找过邱阳好几次,最终都没能说服邱阳合作新节目,所以他现在也只是幻想一下,至于能否说服邱阳,他可没有信心。 ------------ 57 路径规划 通过这一幕,江一帆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成为一名修真者的信念。 “呵呵,那你去吧,早点回来吃饭。”尽管忠伯是微笑点头,但是内心却是忧愁不已。 “你觉不觉得,琴姐这几天有些神神秘秘的。”林伊雪坐在旁边,看着杜晓宇在专心地玩游戏,开口说道。 说起丧尸咱们在叙道叙道。人变成丧尸的原因一般都是由感染病毒引起的,在丧尸也有真丧尸和假丧尸之分,咱们先来说说这假丧尸。 但是,夏颉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双手抓着安道尔的肩膀,将他平地拎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但也看得清楚,墨麒麟是圣兽一族的后裔,虽然如今进化成了大凶,但血脉的优势却保存了下来,麒麟一族,生命力强大,力量浑厚,一点点轻伤可以迅速痊愈,董琦越是想速胜,可能就距离败亡不远了。 接下来黑光爆闪,泥土竟然刹那之间化作了一套黑色的盔甲,甚至脸上都有一个只露出眼睛的黑色面罩,让江一帆看起来平添了几分神秘和霸道。 筑基的过程比较凶险,但刘枫一点也不担心,聚星界中阶的高手,如果连这点也办不到,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所以当苏齐七绕八绕来到了高速公路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命运赌在这条马路上了,究竟是康庄大道还是黄泉路,他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过药剂是在死亡学院发现的,咱们这次说不定也能再弄一颗神傀药剂呢。”苏齐笑了笑。 “放心,我会让你“玩”得很开心!”凌霄笑着说道,可是怎么看这笑里面都透着一股邪恶。 而那三支钢锥,果然如青眸所料,根本都没能刺破他身上的衣服。 “就算上一把好运买中了十八点,也不至于这般狂妄吧,袁丰都没这样买过。”所有人都为李云尘的疯狂举动感到不解与好笑。 获得成功的弟子,自然面上有着欣喜之情,享受着周围大多数人对于他们的羡煞目光,至于失败的弟子,人人面色黯淡,不久后就离开了龙虎殿。 在万兽之心的基础上凌霄的扩展了多个功能,容易得到魔兽信任的同时也能做到控制魔兽,控制魔兽的实力与凌霄的精神力有关。 紫狐狰狞的面容顿时迷茫了几分,步伐慢了下来,因为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这个时候看出了孔源在这些孔家武者之中的威望还是极高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孔家武者这么不断的后撤几乎跟自杀没什么两样,但他们还是按照孔源的命令急速后撤着。 李云尘心中很清楚,以傅月霞的实力完全不是两头蛇妖的对手,和他预想的一样,不久后,轿外传来了傅月霞凄惨的叫声。 轰的一下,众人一个个的望着西门狂,想要从他身上找到西门霸道的蛛丝马迹。 高机动性的骑兵在这样的地形里,根本无法发挥自己的优势,大明士兵虽然人数少,但是从射击开始,就注定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我们,我们是来帮忙的。虽然我们两个武功不行,但是其他方面还是很强的!”时迁说道。 “大舅哥,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心情很激动。”李清风对着东海太子大声喊道。 皮主任正惊得魂不附体之时,却见梁飞满面怪笑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而从手机里,正清晰地传来范清玄那刚正威严的声音。 “呼呼呼!”源氏喘着粗气,使用了神龙之力消耗太大,身上的铠甲不断向着外面喷发着热气。 “受伤又怎样,杀你们三人如屠狗一样简单。”林晨冷冷一笑淡淡说道。 要知道,鬼王极为强大,鬼王拳极为厉害,以前遇到别的敌人都是一拳打败,就是遇到霸王李三爷,鬼王拳也能发挥出巨大威力,但是遇到李清风,却是被完全压制。 看到这些白人青年蛮不讲理的样子,围观的人都是一脸不忿。但这几个白人青年虎背熊腰的,一看就是来自战斗民族,要是惹恼了他们恐怕要挨一顿捶。 “你每次就喜欢拿我开玩笑!”欧阳樱绮有点生气打了他一下,但是心里却充满了甜蜜。 “废话,还能是谁打出來的”俞升发现自己自从醒來后周围的人都是怪怪的。 南宫霖毅一直在远处不自觉的向他们靠近,最后停在了一个能听清楚他们谈话又不会被他们发现的地方,他这么做只是担心千默罢了。 而且,公司有规定,职员拿着这些仪器,是不允许让任何客人碰到的。 看向四周的39级怪物,又看向手上的白品武器,安迪立刻决定了玩。 在怎么说梦星的等级比安迪高出2倍,装备还非常的好的,不高怎么行。 她还打算给秦纵介绍介绍云阔,蓦地基地响起了一阵似是风铃般的乐声。 听张云这么一说,沈梦瑶才松了口气,一家人说说笑笑时间就过了。 ‘脸色比昨天更差了,我有点担心他,他今天说还要出去玩,我更担心他的身体了。’欧阳樱琦跟南宫霖毅实话实说。 ------------ 58 六百万的诱惑 脑中乱了片刻,夙亦琛慢慢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联系起來,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一年半载?”萧翎晓可不认为那老皇帝知道萧奉铭回来之后还能等上一年半载再把皇位传给他。不过萧奉铭唇边那一抹坏笑也让萧翎晓明白了他的心意。 “咚!”圣剑的剑柄深深的埋入木场的腹部。仅仅是这样的攻击而已却产生了冲击波。光是剑柄一击就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仇煞是最晚一个知道秋子瑶要被送到李香兰那里做学生。虽然又要与妹妹分别,但他也知道,此刻唯有这样,对子瑶才是最安全的。 “四皇子”突然上场,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萧翎晓化作四皇子的容貌,说话做事是更加的无所顾忌了。 “别哭,朕一定会为你拿到解药的。”琉宏景以为她担心解药,安慰她说。 南宫念华惊诧的连勺子都掉了,因为他从沒看过秋霜如此凶悍的一面,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是在石头的心底,还有另一道声音在纠缠着。它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都城看一看百里岚,哪怕是偷偷的也好,既然能够重生为人,自己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现在这样独自躲前來,算什么?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萧翎晓对水仙说完一番话之后,又接连将李妈妈和那四个二等的丫鬟单独叫进来“教育”了一番,这些人从内室出去的时候,无一不是一脸欢喜,心花怒放。 江祁沅跟沈南禾转身看去,只见从二楼下来一个一米五六左右的男孩子,他穿着一身休闲装,黑‘色’的发丝之下,是一张综合了江祁沅跟沈南禾所有优点的绝美面孔,只不过,这张天使的脸蛋上,此时正带着严重的不耐烦。 在座的,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赵子弦都是钱少式微,当然,这并不是他不说话的理由,要是连话都不敢说那还是他赵子弦的风格吗?再说了,他可是厨神的传人,这店胆量都没有?那还真是奇怪了。 再后来,他们都渐渐地长大了,家族传承成了所有人殷切期盼的事情。尤其是她。 碧绿的湖中,那人的身影缓缓的下沉,散乱的青丝在湖水中飘曳着如同柔软的海藻,可苏寅政却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看到这样的情景,心脏紧紧地攥在一起。 那李公子却忙不迭的将她往外赶,若不是垂涎穆青青美色,想坏了她清倌之名,便是另有所图。 晕……王浩明终于明白陈曼菲是怎么了,她带来的卫生巾想必是放在了皮包里。 对于风水师来说,卖法器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看风水拿润金才是主要的收入来源,当然,邓忠涛可不知道对于有天眼灵力的王浩明来说,其实捡漏法器是一点了不困难。 闻着昔日熟悉的味道,穆昭仪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坐上的太子殿下。 余老爷子正趴在玻璃窗上面,用放大镜一点点仔细观察,还不时的指点身边两位弟子几句。 伯爵缓缓的走了出来,前胸上有一个被霰弹打穿的大洞。美杜纱吓的吐了吐舌头,收枪躲到了翔夜的身后。 而且刚才的那些火焰已经被萧岳简单的改变了一下,只对那些烤肉有作用,不然这檀木地板就要毁在了萧岳的手中了。 这酒不用试,凡是第一次喝这酒没有不中招的,酒是好酒。等到王维从酒味中回过神来,想不到他诗兴大发,即兴吟道。 当然还要争取瞒过兴元府和成都那边一段时间,越长越好。给自己一个好好成长的机会。 饶是秦冬雪通过父母的表现判断出裴武夫以前的身份非同一般,可是……听到情敌两个字依然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胡国民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也想到了关键,他们外星人有高深的技术,而且还能免费提供给你,可你能够接受么? 猎犬魔兽没有再次使用巨爪去拍击包围着它的天地法相,而是张着大嘴仰天长啸起来。 在这样一种情形下,一路上,秦冬雪虽然如同那天一样吸引眼球,可是……对着裴东来指指点点的人明显多了起来,甚至……有几个家伙还上来要和裴东来合影。 耳畔响起那些飙车爱好者的议论,东方冷羽很坚定地认为是康子健和崔永星发生了车祸。 李煜眼光迷离,想起乖巧可人的周蓉,想起老实憨厚的岳父,想起那帮追随自己的学习的孩子们,可惜呀,我不能再陪你们了。 卡特将军笑得不太自然,想必还是没有放开心去和地狱阴魔犬相处,毕竟以前地狱阴魔犬是很凶残的。 秦公公一走,夏府再次门庭若市,比夏伯然当丞相那会儿,丝毫不差。 黄巾大军闪出一条道路,冲出一匹战马,马蹄停住后,出现在马背之上赫然便是马黄!比起林闯的威猛,刘峰的王霸,马黄则要逊色不少,不过粗狂的胡子,宽广的肩头,依旧让人知道是一员虎将。 忽然起了一阵风,卷起了那抹黑纱,lu出黑丑那张俊俏苍白的容颜,以及一抹发自真心的笑。 老岳头佝偻着身子,手背在后头,盯着前方儿子牵着牛绳的高大背影,暗自叹气。 “前方路不好走,改个道罢了。你歇着吧。”说完,帘子又落了下来。 当然现在谈拉拢还为时尚早,张守仁与两人并行,而陈永福和黄澍两人,为了表示恭谨,则是落后两个身位。 ------------ 59 叫师兄不像叫老公 世界空间内部,反神能力场启动的一瞬间,即将镇压所有神灵的时候。 萧可儿被他吓住了,这个八弟,一直阴冷,见了他们兄弟姐妹都爱答不理,除了他这个二姐姐。这时彬彬有礼的模样,让她心有不安。恭喜自己?自然,生母抬了位分,自己也应当被恭喜。 韩旭始终不敢肯定这件事和龙三有关,便也在这个时候,又有最新情报传来。 武乾坤一一扫过众人,他们尽管各自表面不怎么生气,但看的出来,心头对盖双天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意。 不过,柴林西刚来公司,对公司的诸多业务都不熟悉,少不得还得带他几日,在他认真挑选出应聘人员之后,卢笛对他进行了简单培训。 宋铭走了过去,在风鬼震惊的目光中,很随意的,探手摘下了那副卷轴画。 一号炼药堂一众人,乃至护卫堂一些精锐,纷纷朝着战逍遥拱手行礼。 这部分才是毛熊和北美鹰争夺的焦点,而约翰牛和高卢鸡就只有想办法偷。 他手中所托的药仙炉,正是当初跟它一起从天仙界谪洛凡尘的仙器。 天空上一声巨响,姬风带着白嘉德,还有其他的传奇施法者,再次从外界进入到晨曦之门的内部空间中。 不过,他这张棋卡是辎重兵的升级版,斥候工程兵,可以清除路障,搭桥铺路,还可以用来刺探情报。 “这样吧。”看人齐了,楚岳招呼他们附近找了间饭馆,点了很多菜和一大盆米,先让孙阳他们俩吃饱。 虽然说她能够帮助大哥治好腿,可那也就是治腿的好处,大不了付她银子。 这种实体并非是分身真的变成了血肉之躯,只是由能量构筑的分身假体具备一定的韧性,可以承受一定限度的攻击而不溃散。 而以目前登场的魂灵生物和召唤生物来看,太阳骑士索哥拥有最简单粗暴的薪王之力,稳坐第一名的宝座,没有其他人可以正面单挑赢他。 平泽一郎过来说了几句话后就继续去干自己的活,白明站在原地,金刚气虽然以提升气力为主,但修炼出来的内力兼附加速体力恢复的效用还是有的。 另一边的楚岳呢,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八方会这所庞然大物给盯上了,他更不知道百年不出山的血手门也因为他而变得疯狂起来,整个超能者的圈子暗流涌动,一汪平静许久的水,终于让楚岳给搅出了波澜。 而在雨忍村城市上空各个建筑物上,不时有戴着呼吸罩的雨忍以常人无法感知的方式跳跃游走,巡视维持着城市内部的安全。 毕竟那是4000年以上的雷击木,都够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可基本上每个平台都有这种情况,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嫉妒,就会有针对和打压。 这次遇到的这座阵法,刚好像个熔炉,阵基已立,可以任由他发挥。 太子本来就被吓的瘫软,但看到被独角青年抓住,就松了一口气,坐正了身子,整了整身形,看起来又要说什么。 由于萧毅是总导演加制片人所以知道其他几位嘉宾的信息,而其他几个嘉宾却都不清楚到底还有谁参加这档节目。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王元丰也有一阵头疼,这些人身上的无非就是一些银两和法器,自己拿了也没啥用处,但一把火烧了好像又有点可惜。 为首之人,身形魁伟,须发黑亮,脸庞红润,鹰鼻狮口,二目如电,剑眉倒竖。他身穿青红两色流云刺绣的锦袍,容颜虽老,姿态却并不显老,正是乾坤神教的教主厉镇天。 每个屋子里都有家具,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有,而且,那些东西看上去还都挺新的,毕竟才用了一年而已。 “不!我不要你死!”此情此景令马克回忆起幼时在月台,与父亲分别时的落寞。 诸葛应龙跟着李子木进了屋子里,环顾着四周说道,他还蛮喜欢这种装修风格的,简单,看上去干净。 “那个草堆,有被翻动过的新鲜痕迹。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派出所里的弟兄们翻的,但为了把稳起见,就再翻了一遍。谁知道,才翻了几下就摸到了那两根撬棍。”秋宇解释道。 王元丰看着也有些焦急,化龙虽说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听起来高大上,但死在这一步的也是比比皆是,成功者一飞冲天,失败者魂飞魄散。 一枚血色的珠子光芒万丈,一道道血色的力量,从血神珠中蔓延出来。 太玄又望向了那栽倒在地,如同一团破絮烂布的通天教主,心中疑惑更是多了几分。 可是太清道德天尊做完这手还不算完,一拍鱼尾冠,一个三十三层玄黄金光宝塔飞了出来。 韩云很好奇,作为战尊的天枢子,对那个地方为何具有如此恐怖的忌惮。 ------------ 60 宁明昧人生最大危机 虽然知道巨人说这些垃圾话有可能是为了扰乱叶子龙大叔的节奏,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时之间还是被影响到情绪,恨不得冲上去干他两个大耳瓜子,让他积积口德。 “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梁家辉挂断手机,脸色凝重的看向正静静等待消息的邓丽颜和秦语。 而造成这一切的玄云,依然维持了那表情,那神态,那动作。面不红,身不抖,活脱脱一个市井无赖形象。 皇轩等的就是杨建军这话,他能够说出这话来,说明这男人的确是值得交的,只是皇轩还必须搞清楚为什么现在他又改变主意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凶手和受害者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搏斗,留下的痕迹中有一些让两人十分在意的痕迹,那是灵符和黑糯米,还有一些黑色的毛发。 “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现在正是解救神王的关键时刻,你就省省心吧。”商渠道。 三眼魔族从树上飞下,愤恨的看着豹头魔怪,它刚刚在施展绝招,所以没有躲开,这样直接被打飞实在太掉身份。 这话刺耳。祝彧用白眼瞅了旁边的王旭尧一眼,想现在跟你爸爸说话怎么不结巴了? 无数的场面出现在林枫的面前,一开始林枫还能分清哪些是回忆,哪些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枫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了,他已经分不出那时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幻的。 “可是,今晚拍卖的天蚕丝足够做一件防具的了。”米兰很不好一起的说道。“什么?我的钱呀”修晓故做心痛的样子大吼大叫,样子逗的米兰哈哈大笑。 我连忙拉着黄毛躲到走廊尽头的一个被花瓶挡住的隐蔽夹缝中,推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咀嚼的声音愈发清晰,我拼命平复心情,担心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跳声被这些怪物发现。 燕卫国把事情讲了出来,虽然没有讲明细,但事情的结果却是说的明明白白。 苏糖一听,哪里会愿意这样的话,立马就扬起拳头要揍司陵川,却被早就料到的司陵川给跑开了。 这一天,苏明江给苏明峰约好要一起去镇上买年货,准备过年的东西。 在夜中火之外,同样也看到这场论厨的诸多料理人们,有些不理解。 指了指那仿佛还飘荡着血腥味的所在,才波朝阳也忍不住眼皮子颤动了一下。 这还是她“偷工减料”后的效果,要不然两年前苏明江刚受伤那会儿就能让他痊愈了。 也只有面对这位无形帝国的帝王,灭却师的领袖,柳斋重国才会生起如此强烈的压力。 显然对于界外的生灵,尤其是这种明显特殊,不同于如今修行法门路子的异界来客,在这些黑手看来就是格外的重要。 “姐姐”一听到设计公司的抱怨,就要狠狠地骂他一顿,有时候越骂越气。在她的心里,对肖命初真是恨铁不成钢。肖命初从不与“姐姐”争吵,只是不停地点头,可是越是这样“姐姐”对她越是失望,越是骂的凶。 即便是听不见任何的声音,陈毅也能够看见天佛公会的哈斯米那濒临绝望的嘶喊之中。 “我们这次拍摄的故事,结合了古今中外的元素。是华夏古典美人在超人帮助下,度过重重困难,向世人散播自由的故事。”王晓松向大家解释道。 身体裹挟着极焰,叶寒一声低喝,立时化作尖刃般,深深刺向光幕。 跟着简杰两三天,她的等级像是坐火箭一样,怒升了将近10级,当然,这还只是现在。后面,两人还要去寻找神医救治包胖子,一路肯定也不会太平。 只是他真的很疑惑,这东当灵异空间的登录大厅更新真的和灵异玩家们变成植物人的身体恢复正常有关系吗? “不行,必须回答,现在就回答。”姐妹两个异口同声的道,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林逸风。 不仅如此,分离出去的半块妖月之心,并未继续留在冰兰的胸前,反倒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朝着远处飞了出去。 如此状况,也同样是叶寒想要看到的,想必只要肖阳被除,北荒依旧是万民归心,会服从冰帝所管。 第一次做随从,主人便是少域主这样的大人物,她真的有些惶恐。 “现在,邹总是否可以兑现承诺?”蓝天从销售员手里接过了钥匙,转头对一脸阴沉的邹涛说道。 到了两点二十,罗重来了,在这里面,叫出来一个,官都比他大,也就常光辉和他差不多。罗重进了,打了一圈招呼,然后也到最后面就坐。这样一来,就等尚布屈一个了。 这就像是一个万亿富翁一样,是不会在意谁今天在街上捡了一块钱的。 “你在通江,保护百姓,而且就在第一线都是我不好,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儿,都没和你说”听到丈夫的声音如此温柔,袁婷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惭愧。自己因为听了母亲的话,一直没给高珏打电话,现在真有些过意不去。 从房春新此刻脸上铁青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卫紫这一下将房春新确实气得够呛。 “雷婶,这茶里可是加了糖霜?”少年自己拿起水罐倒了一碗水,大口喝尽,双手送还水碗,扬了扬眉毛问道,二娃见少年不以为意的把茶喝了,咧着嘴笑了。 陈长生见了火丁这受窘的模样,再想想刚才他那威风赫赫的样子,反倒觉得现在更可亲,哈哈笑道:“饿了也不怕,看哥哥给你变出个桃子来吃。”说着将袖子一抖,盖住了手,随即一翻,掌心里已经多了个碗口大的桃子。 ------------ 61 要挟(+0.5,124000) “都在楼上,云雪去接紫萱她们了。不知不觉间思雨都已经七岁了,她刚刚还在问我她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很想他,他到底去哪了?”沈眉佳擦了擦眼泪。 这个地方,他已经光顾了好几次了,做梦都想吃掉人家的肉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他背负双手,眼神如同浩瀚星海一般,他独立于高空之上,他仰望天际。 正是因为他的强势,才压着卢锡安和布隆这么强势的组合,都没能打出来他们的样子。 “首先手机屏幕的制造设备一定要的,然后是摄像头,手机外壳,扬声器,手机电池等设备。其实不管什么部件的,你们最好都去关注一下,有了收购目标后写个单子出来,我们根据资金和需求来挑选。”杭雨说道。 一晚上的时间中,斜阳村的村民们都在篝火晚会中进行,大家又唱又跳,就如同过节日一般。 叶开并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他很想知道,但是无法知道,只能将思念和幻想全部都转变成了修炼的动力。 曾经的杭雨也想过是否可以稳住现在的领域,不去花大价钱跟他们竞争那些传统领域,比如金融和医疗等等。但是后来在陈部长的要求和指点下,杭雨明白过来,现在的江燕可以说是有进无退。 闻言,陈溪猛地转身,眼中带着慑人寒光,杀机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 在百姓敬畏且好奇的目光下,杨毅带着一千神武军士兵来到了王宫,西蒙王子早就等在了外面,热情且友好的迎接了杨毅,杨毅四下打量了打量,王宫已经准备好婚礼了,虽然是冬天,但还是布置的很精致。 麦克斯影业和王奈杰、保利影业商议后,已经为电影制作了周密的宣传计划,宣发费用预算900万美元,基本与电影制作成本持平,这也是好莱坞的通常做法。 这都是二哥策划和指使的,我只是被他一时迷惑,所以才与他同流合污,求你们放了我吧。 众人听到他们的两位宗派宗主的话,都暗自思量了事情,若是真的查出是某个宗门所为,那天南修仙界肯定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 此时玄都正在传授神农修炼之道,忽然屋外天际紫气东来,霞光闪耀,种种异像而出,心念一动不由冲着神农,言道:“今日便到这里,共主前去处理公务吧!”说完,不待神农言语,便转身朝着东方走去。 但最后想了一下还是算了,毕竟现在她正式加入了神盾局,自己要是再去挖墙脚,那就是挑明和神盾局为敌了,倒也是个麻烦。所以,重点主意还是要打在那些“无主”的英雄身上。 因我还未全然相信他, 故而他将此事告知我的目的,亦有忠奸之别。 “……就是这样。”李灵一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两人,毕竟相比起渡鸦传递的消息,他作为亲身经历的人肯定了解的更为全面。 除了朋友们的信息,还有一些陌生人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楚言的联系方式,也纷纷给他留言鼓励。 嚣风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天玄子没有说话,闷头飞行,可是飞到一定的距离,必然会被嚣风所挡,不得不再次调转蒲团,加速逃逸,却无法逃出嚣风的追捕。 宇宙永恒境是什么概念,他还是很清楚的,没想到神罗族这么恐怖。 一击败丹布,由白角人族推举加入辰河宫,历经沉修,展露锋芒,代表辰河宫向天余宫发起生死战,两战两胜,紧跟着遭到粉色人族的绝杀之局。 叶天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透明胶带将黑衣人的嘴粘好,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插进了黑衣人的眼睛里。 众人纷纷认可了他的说法,情绪也跟着恢复如初,会议室内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枪!飙车族怎么会有枪?怎么敢开枪?看着刚才还颐气指使的高路巡警痛苦地躺在地上捂着大腿,两名交警就感到自己的腿肚子在转筋。执行任务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枪指着自己脑袋的状况。 崔成章正在研制第二代的流水线,争取实现抽丝织布更多步骤的自动化。 韩东脸色沉凝,挪移身体,转向半步,再次一记横肘侧击,同时甩出了凛冽呼啸的右腿。 说到这里,魔雷者莫纳亨的话语蓦地戛然而止,那张冷艳精致的脸上,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 于是广义稀里糊涂就被老板娘带回到地摊,老板娘兴冲冲的一边走,一边给她那个所谓的弟弟打电话。 这样的人物,竟然被凌昊给碾碎双臂,可想而知,眼前的少年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实力又增加了无数倍。 “哪你还吃的津津有味的,乐不思蜀,混到这会儿才回来?”钟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罗官奴年幼,对怀孕没经验,前期的妊娠反应也不明显,又还是个孩子,整天贪玩,丝毫没有察觉。 “先放在那里,明天再找拖车来拖。只要能证明不是你的失误造成的话,局里会报销维修的费用的。”沈无涯看着那警车的惨状,皱起了长眉。 我不敢去打扰她,害怕她会因为分心而影响到阵法的威力,于是我便也坐到一旁,暗自的行气,尽量的让自己的体力多恢复一些。 刘宏脸上阴晴不定,自己这个皇帝就站在高燚的面前,这个高燚明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还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是,真是太狡猾了。 ------------ 62 诅咒(+0.5,128000) 但是这夜里也有人选择捂住双耳,不去听它的疲惫,不去听它的抱怨,不去听它的繁荣,不去听它的抱怨。 也唯有银月城和洛丹伦联盟,才能尽可能的阻延天灾蔓延的速度,多给玩家一些提升自身实力的机会。 即使是音姬从帝听风和公输玲珑的嘴型中分辩他们两在说什么,也不可能全部都翻译过来的。 昨天任禾在院墙隔壁唱的时候,夏雨婷就在院子里,竟是听了一遍就记了下来。 袁夙余光一瞥,杜兰特已经站在了篮下,这个防守篮板看来将被这个身高臂长的家伙轻松得到。 本着与世无争的想法,任禾一直觉得大师级格斗术实在是没有必要,但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任禾觉得简直太有必要了。 天蒙蒙亮,石世和张豹在巡防营的护卫下,来到了他们的营地,石鉴亲自迎了上来。 金币又是爆了一地,而这一回,一堆金币之中,一个狰狞无比的狼牙棒躺在地上,散发着紫色华光。 最终,阿修布还是被帝听风劝住,带着神无月和司马千一样离开了北冥。 历史莫非在轮回,这是命运的安排吗?在姚明倒下之后,上天又送来了一名接过姚明火炬的中国球员? 江诚胸膛微微凹凸起伏,表情平静,只有眼皮下面还在不断滚动。 “那她不是后妈是你的什么呀?”兜兜有些懵了,想不通不叫后妈应该叫什么。 虽然有些心疼,可一看到漂亮的衣服,那点心疼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通过对先前高达·安洛先战斗的判断,暗红色机体的驾驶员断定高达·安洛先的驾驶员是没有使用”阿赖耶识系统“的。 看到对方变成了本相,江诚不甘示弱,随后用处了法天象地变得与对方一般巨大。 男子没有丝毫反抗和逃离的机会,便被长枪穿透肩胛,定在原地。 而两人不断的交战之中,整个大殿也被打的碎裂,那坚硬的大理石搭建而成的宫殿,在他们面前就好像豆腐一样被轻易的撕裂。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于愤怒,却被其很好的掩盖,他慢慢的收回右手,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嘎”有什么东西掐住了李翠莲的脖子,将她那盛气凌人信誓旦旦的一堆话掐了回去。 不过想想,名赖·塔滨也猜到老板的意思,老板是想他们赶紧吃完赶紧走人,不想惹事情。 她这时才过来意图解开李天启身上被封的穴道,不过长孙伯仲点穴的手法有些怪异,她解了哑穴,却未能解开麻穴,按照普通的推拿解穴之法居然没起作用,于是不得不用另一种方法。 “谁在乎呢?”黑人耸耸肩说道。很多米国人,其实是不了解中国的。 又采了几颗灵芝,何首乌,甚至还采了两朵雪莲。将纸箱子装的满满的,他本想多带点草药,可是纸箱子装不下,只能这些了。 “什么?你是李俊秀,你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只见李俊秀如今浑身已经变成了绿色,全身都是绿色的斑斑点点,这是伤痕,血肉模糊,绿色的毒液时不时地从她身体里面渗出来简直有些可怖。 力道恰到好处,赵建国心口塌陷了下去,进一分碎骨就会刺破心脏。 林语梦了然的点点头,也没指望张丽华能帮到自己什么,反正多个朋友也没损失不是吗。 狗官有点退缩了,这时有一只老虎迈着方步从狗官背后的森林走了出来,瞪了狗官一眼,然后对着猴子咆哮了一声,厉语道:“你说官是贪的,你有证据吗?”说完老虎不由地斜眼瞟了一眼远处的龙潭。 曹良锦被送入婚房,宾客四下散去,整个大堂只剩下叶禄欢和叶禄生兄弟二人。 曹良锦喜极而泣,叶禄欢忙着劝慰,众人给二人道了喜,便又各自散去。 西王母自打来到天庭以后,已经多年未回昆仑仙岛了,近日得报:昆仑出了一位修道之人。 这家伙的分身竟然真实到这种地步?就连他的天魔眼也无法看穿? 在陇西郡这块地面上,李家才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有着左右地方官府和民心的本事,杨家想在陇西郡与李家斗法,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没占,从李家动手的那一刻开始,杨家便注定了败局。 如果苏茶能够拿下这个奖项,那就真的是娱乐圈独一份了,谭锦岁也是希望苏茶能够拿下,不然还能希望别人拿吗? 汪军涛一听,只感觉身子骨瞬间僵硬无比,他知道肖亦凡此时是来算账的,当时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狼狈为奸,想要让肖亦凡颜面扫地,却不料人家有财神爷罩着。 一个身高臂长、弹跳能力出众的球员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好的防守者,只能说明他有成为好的防守球员的潜力,可一个兼具以上优点并思路清晰、又肯放下身段身先士卒的去干苦活累活的球员,他一定是某支球队的防守支柱。 就在无措之举,雾墙猛然一震,祂的脸幻变了,苏瑞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花了眼。 张天桥是跟着王君临骑马过来,看着那些蓝衣卫府的蓝衣卫好像要强行进入山门,有几十名僧人盘膝团坐在山门,低头念经,无畏也无视甲卒兵刀,似乎要拿血肉之躯阻拦蓝衣卫强行进入山门。 ------------ 63 “这是你想要的吗?” 只听水眼下面嗷嗷怪叫,水里好像乱成了一锅粥,还听见了一些拍打水花的声音,心里知道了,原来刚才的穿山甲是惧怕水里的东西。 听着皇甫奇几近绝望的咆哮,宋铭终于动心了,皇甫奇所说的东西他的确是好奇无比,也疑惑无比,他必须得到真相,必须知道林远的阴谋。 想到这,我赶紧抱起刀把子的头,轻轻地去拍他的脸颊,“哎,刀爷,别装死了,豆芽儿菜要跟你说……说……说几句话。”我实在没有控制住,哭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他的脑门上。 那时候要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说不定谢艺馨就会成为一个笑话了。 就好象,虚空之中,落下无数巴掌,狠狠抽在他们脸上一般,令他们整张脸,憋得几乎变成了猪肝色。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再加上他们被困在项羽的阵法之中,别提有多么的怒火中烧,此刻再见项羽,顿生无边的杀意。 这次没有人再争吵了,一行伤残人员就这样上路了,当然,为了防止被偷袭,铠甲人分为两队一前一后来守护着他们,所以他们还是挺放心的,至少不可能会在第一时间被偷袭击杀了。 “杀了你,将你的尸体带回。”在项羽的威胁之下,秦安终于道出实情。 “那要多久呀?”童淑雅瞪着大眼睛,转了个身,双腿微微并拢,骑在了胖子怀里。 思前想后,我这一路上去云纹寺也需要大量的盘缠,去了吐鲁番见阿德玛的后人,还是去笼络那边的卸岭派魁首,没有真金白银可不行,不如我就以被动化为主动,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知道古代封建奴隶制,老百姓没有人权,可自己穿越到的这个世界更甚,简直就像是未开化的乱世,根本没有正常的法度。 再一个李老财的那850两银子,他还没有去拿,准备等拿到郑可成的别院里的秘籍了再去,李家庄已经成为了鬼地,几乎没人前去。 特别是在这种家中有着颇多守旧老人的家族,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做一个太爷有一个太公,这还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然而面对魔神之心的威胁,君无双却是充耳不闻,他主动吞噬,迅速将这一滴黑暗魔血吞入体内。 他凤眼上挑,一眨不眨地看着衡月的反应,就想从她脸上看到心虚或者害怕之类的情绪。 林依娜没有办法,而且她也丝毫没杀宋宇的想法,便微微欠身,将皮带扣以及绑腿上的匕首全部解除扔到了一边。 “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基地的防御力不够,一旦尸潮或者其他能力者攻击,会轻而易举的摧毁现在的一切。”朱莎莎微微的叹息一声。 这万毒丹当真了得,取天下万种奇毒所制,虽名为丹,更多的却是将其当武器使用。 方腊打量了一下石安一行人,目光定在了武松身上,觉得武松的样貌十分的眼熟,但是又不敢确定。 “皇上没听错,奴才也听到了,衡月姑娘说了至少两遍。”廖忠连忙应道。 火炎等人连忙过去将两人迎了进来,,清灵起身对刚说话的男子颌首致意。鬼母坐着没有动,拉着我的手也不让我起身迎接,将头扭在一边根本不理会。 三人点了点头各自离开,哥丹威考虑了一会再次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世上有卖友求荣的人,那自然有舍生取义的存在。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谁的实力强悍,就能无限制的获得无法想象的声望值? “你们华夏人不是号称最强大么,前段时间那个大型空中军舰呢?他们不会来支援我们么?”南兹问道。 跨不过去,就一辈子只能当人中之龙,却永远不能超脱人这个范畴。 “现在没人知道夺下标王的公司究竟是新跃销售还是依琳集团?”莫天跃提醒了一句。 这是河洛周天中记载的一种神通,可以凝聚星辰法力出致命一击,是沈天羽渡过一次雷劫后才开始修炼的神通。 刘才贵说了一句就起身出去,莫天跃也想离开,可刚站起来,许念就拉着他道:“急啥,再坐一会,现在还早。 在这张邪神存在的区域,只要纳垢在此区域至少放置了一个堕落标记,则可以将他的邪神轮盘立即转动一格,并马上得到上面所标注的奖励,只是这张卡的效果每阶段只能触一次。 其实在妈妈醒之前,冷大公子就已经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就在送他们离开的当晚自爆,他不想让那些畜生拿到他的研究成果,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反正拿不准的话提前补刀就对了,安全第一,”魏启明帮张可达总结了一下。 “哥,你不是说随便我搞吗?”李卫的堂弟李远一脸委屈的说道。 白泽随手搬开一颗石块,让那找不到出路的蚂蚁爬了出去,然后又陷入沉默之中。 沿途中张偲还在一间卖服装的店里带走了一些衣物,大家回到雨遮上,底下围在商厦大门附近的丧尸散去了一些,汪锐将自己的龙泉剑递给身旁的人,“帮我拿着,”说完便跃到货车的车顶。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开始相信坊间流传的另外一则传言,这位年轻的供奉,并非孤苦出身,而是出自某位隐秘大家族。 直到哈利与伍德开始拥有属性技能的时候,艾伦开始感到自己与哈利伍德有些不一样。但之前大家的斗气都不算强,速度上有优势让艾伦压下心中的不妥。 不一会的时间,王元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在部队里进行过一定的这方面的培训,搞个追踪器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 64 迪士尼法务部上线 面对伊璇雅的控诉,蓝雨辰蹲在一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张远并不意外,好歹对方也是精锐段位的玩家,通过机甲高能提示进行预判躲避肯定是知道的。 鸣人拿到签名,若获至宝般的捧在手里,一脸的兴奋,直到二号会议室的门被缓缓的从内部打开,两位导师和主持人走了出来。 萧允墨都已经为叶倾城做到这种程度了,若是再让叶倾城胡来下去,只怕萧允墨的魂都要被叶倾城给勾跑了。 不少人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导致身体猛地前倾,个别没系安全带的人员直勾勾的,脸撞在了前面座椅的后背上。 秦韶回过神来,慢慢的转头过来,“怎么了?”他启动了一下自己的唇,问道,声音略带了几分暗哑。 莫天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而后走到一旁拉开椅子,就这样直接坐了下来,眸中却冰冷一片。 冷殿宸看了一眼安若然,又看了一眼在门外说话的门卫,心中一阵嘀咕。 以前,他的机甲性能始终不如对手,很多时候必须依靠精巧的战技来弥补性能差距。现在,他这台新机甲的性能已经冠绝星际,正好弥补他左臂的缺憾。 乔倾夏有点意外,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她觉得大boss还是很好说话的,现在是怎么了,还是说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邢长老不搭理叶青,叶青也没有搭理邢长老,说实话,叶青根本不需要这种空有武力,却自负骄傲的帮手。 当于顺看到叶青时,是微微有些惊讶的,他没想到此时叶青已经准备妥当,神情间一点早起的萎靡都没有。 在“虚空”之上,诸多强者们严阵以待,他们准备结成一个大阵,用来阻拦入侵者来袭,这是最后的一道防线,他们的实力无法改变什么,但能尽一份绵薄之力,为保护这片天地,哪怕付诸一切他们都在所不辞。 杨老师闻言,下意识地想要去辩解,却发现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在看手机,惹得他一阵懵逼,也跟着打开手机。 皇帝呆愣不知所措,身旁的陆成急忙喊到,顿时不知道丛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拿着刀剑就砍。 他赶时间偏偏转角处有人嚷嚷着引来一大堆人,阻了他的路,皱着眉头牵着缰绳看这到底是演的哪出。 海尔法星球的残余人类,做出逃离母星的决定,可能正中它们下怀。 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的苏母,逮住苏子朋按在沙发上,在屁股上抽了一顿。 他看詹姆斯照片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凶猛,厉害,但那时候还有点怀疑,照片毕竟不是真人。 最后王旭东开口了,悠悠地说着:“祝你幸福吧,祝你们夫妻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因为他们回来了,所以这一个星期陆骁就回陆宅去了,顺便找自己的老朋友下下棋钓钓鱼,放松放松。 越来越多的蛮族士兵,疯狂的朝向着战场处迅速的围攻而来,浩荡的人海已然是阻截住了前后。 这些半成品生化幽灵布满钢铁痕迹的身体,流淌出绿色的血液。倒在地面上微微抽动,随后便彻底死去。 而以古帆现在已经筑基后期的灵识强度,哪怕照妖镜是中品灵器,古帆炼化起来也简单 轻松的很。 沈随心带着年安罗锐走进去的时候,伊莎贝拉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端着精致的杯子优雅的喝着茶。 “可你知道吗,这次他陷害你的罪名有多重吗?”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王旭东,苏婉琪忍不住说着。 阿南说完,这就对自己带来的人吹了声口哨,然后一大拨人就跟着他站到了刘磊那边。 这件事情高调的发展,低调的结束。确是挺有意思的。许阳让刘思言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许阳很是高调说把两件圣物送给两大教。两大教派祷也人模狗样说对于许阳的友谊他们要报答云云。 他发出一阵恐怖的咆哮,体内的力量以着一种疯狂的姿态,不断的爆发而出。只是看见,他体内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竟是又再次疯狂的爆发了出来。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这是旁观者才能说出的豁达言语,至亲家人死去给活着的人带来的伤痛是永远的,或许会隐藏下来,但永远不会忘记。 凌珞在心里再次哀叹一声,主子遇到兰倾倾之后就没有正常过,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得被两人给玩死。 “家中长辈死在鞑子手里,我们几个逃了出来。”朱达实话实说。 喻微言牵着宋妍的手在迷宫之中兜来转去,这之后倒是再也没有遇见过任何的岔路口了,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喻微言觉得似乎已经沧海桑田之后,迷宫终于结束了,他们的面前豁然开朗。 也不知道是不是梦魇领主彼此都不联系,还是说大家有什么特殊的联络方式是自己不知道的。 “那么,以后不要骗我。”微弱如蚊吟般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冰蟒憋红了一张脸,仍旧是不看星炼,只是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却紧紧的捏起。 那上官晨乐府三兄妹姬惠儿,还有俞薇等都面色怪异,看着那托盘不知想着什么。 实际上,阿修罗暴戾孤僻,本就没什么朋友。若不是冥河老祖本领通天,怕是早就灭亡了。换是其他人出手相救,估计血煞也是这反应。 “你这个废材,散开!”一名拥有二级斗气的世家公子,直接朝喻子承踢了一脚,喻子承险险让开,却有另一名世家公子即时补了一脚。 拉扎哈这一次来大邺是抱了极大的希望来的,却没有料到竟这样毁了。 而且就因为崛起时间太短,自身也没什么底蕴,凡是知道强化药剂存在的人,都以为李阳背后有个科研团队呢,他也只不过是个代言人罢了。 ------------ 65 搜魂日渐熟练(+0.5,132000) 张十三刀有些头发胀,不仅仅是因为碰撞声就在身边,还有调动这些刀的缘故。 这种大人物,竟然会在这种比较混乱的地方吃宵夜,倒是让叶辰有些吃惊。 王黎被刘千山一拳轰在了胸口,再加上中了毒君的毒,伤势相当的严重,叶辰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稳住了他的伤势。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王钱第四次找她的麻烦,前两次因为饿虎先生在身边,王冰冰只是有惊无险。 天魂帝国边境,日月帝国的大军已经跨过了国境线,只用一天便拿下了这座边境城市,如今天魂帝国的大军已经被打退至下一个城市,城内只有少部分的抵抗,对此日月帝国的士兵们也毫不留情的将其镇压。 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一向很温顺,很听神玲儿话的独角兽做出了极其反常的举动,一下子冲开了神玲儿,对着孟霸天不断的咆哮着,敌视的情绪从独角兽身上传到了神玲儿的脑子里。 但让楚峰留下,是不可能的,前世今生,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张浩看着二人直翻白眼,不得不承认,这二位真是人精,张浩这两件首饰,一件是送给杜冰,一件是送给荣晓兰,那风格迥然不同,也难怪别人会看出来了。 在眼罩中的神秘的滋润后,夜天的身体更加的强壮,比之以前还有强横。 而且,以夏雪的阵法造诣,她一眼就看出来,楚峰不仅掌控一百零八颗星辰,而且还掌控的游刃有余,并没有丝毫吃力的表现。 虽说平阳侯府逐渐没落,但毕竟也是侯府,比起一般家庭要好得多。 他那有10%几率孵化宠物蛋里的神奇宝贝公仔,也是未经授权,由新寨县的贸易公司向沿海地区购买的产品。 觉醒八荒系统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死亡即将到来的危机。 在楚乔面前讨不到半点好处,戴沐白也只能在朱竹清面前装装逼,找找存在感了。 另外两人则跑到瀑布下面,顶着水流压力不停挥刀打拳,时不时击的水流如同炸开一般。 就在两名被强化的黑暗之主,毁灭杀招又要降下来时,两人同时握住噬魔神剑,在虚空中转圈。 有了身份玉牌,这些各域征召来的强者,相对有了一些自由,可以到处走走,也可以请假出军营了。 崔飞语才发现,姜阎看稿子花了很长时间,可那些生僻字自己明明用拼音标注出来了。 李初禾自告奋勇,什么都没干怪不好意思的,看来一定要在家里学学,不然到时候遭陆尘嫌弃。 他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碗吃了半碗的米饭,他黑眼圈极重,显然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 一连点亮三颗星辰,再往后所需的便是40万、80万如此庞大的负面情绪值了,自己还任重而道远。 别看混沌诸族与混沌一族皆在大混沌世界,他们处于大混沌两侧位置,就算是大道境强者也得飞行千万年时间,江萧可不想这样耽搁,以飞梭飞行这个时间可以减少数万倍。 本村非常近,不一会庆堂就回来了,啪地一声把房契往桌上一拍:“老子押上房子!大伙做证我画押决不反悔!”庆堂豪情万丈,势在必得。 听完这话,老爷子轻叹口气,伸手将电话挂断。虽然熙晨是答应了离开,可是老爷子的心里并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沉重。 那个时候,对方应该还是全盛的状态吧,自己打一个受重创的B级强者尚且被对方打崩了星辰纱衣,可想而知B级强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境界。 龙脉者的龙鳞是由血脉能力形成的一层类龙鳞护甲,防御力十分强悍,足以媲美一件经过简单附魔的全身重甲,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龙鳞,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坚固防御。 石学晋和聂廷对视一眼,俩人大概猜到了真相,海公子不是不能对宿主动手的这点他们非常清楚,只不过对宿主动手之后要有很久的修养期,基本上算是自伤一千损敌八百的手段。 江萧收起了御灵,他便径直往隔离带走去,到了草坪边上,江萧紧了紧拳头将开天斧拎在手中,计算了一下时间运转,忽然间他便向花丛中冲去,一入花丛,江萧就如蝴蝶一般左右移动,不一会他便已经进入花丛数十里地。 端坐的狄仁杰,再无方才装神弄鬼的模样。不过,刘芒看他,还是觉得和老滑头刘伯温有几分神似。 “欧尼,你这是要弄气球?”从朴娜莱找出的那个大箱子里面拿出了一包东西看了一会,崔秀英转过头看向还在翻找东西的朴娜莱问道。 下面聚集而来的M居民,恐惧看向空中的庞然大物,还有空中不断掉下来的凶兽,滴落的鲜血,口中发出惊呼,于此相比先前被一掌掀飞出去的蜘蛛侠,显得无比的微不足道。 看到张天道身后的数千人,阿星瞬间知道张天道是什么人,口中冷哼一声说道。 乌纳斯顺利到达弗朗的家门前,不愧是个大武器商,大门的造型就是一面狰狞的龙头巨盾,乌纳斯众人停下的举动立刻让门内传出一阵骚动声。 看着于大爷竖起的拇指,徐峥扯着嘴角干笑了几声,心里却感慨着果然现在的传媒已经发达到了一定的程度,这才刚上电视没多一会儿,莉莉丝的中老年粉丝们都出现了。 只是当台下的记者们刚想将问题一股脑的抛给徐峥时,却发现坐在主席台的徐峥看上去出奇的平静,更令人惊异的是,他的老婆孩子居然一点儿闹腾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咦?不是说要卷铺盖走人吗?不是说我这是把智妍往火坑里送吗?”翁廷均不是得理不饶人,而是作为一个会长,即使他不搞一言堂,难道这点信任这点威信都没有嘛?那还当个屁的会长。 ------------ 66 喜提机动老鼠 “我们的任务就是在长安保护几名专家,一起下到墓中,做完必要的研究后,立即封堵皇陵的入口。所以说,这是一次简单的任务。”野狼笑着说明任务的目的。 然而现如今处于劣势的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的人是一个魁梧的汉子,使的是一把斧头,目光里尽是凶神恶煞。 白少昊上前一步,环顾看了一眼四人,对方四人却是满脸不悦,纷纷站起身,以居高临下之态看着白少昊。 青白笑容尴尬,心中骇然:“这姑娘一身妖气,武当门规森严,门户中焉能有妖?”但家门雪花尚未扫清,又焉能顾及瓦上霜露?青白仙子也只好黯然避之,把明眸杏目瞪定残叶欲图再斗。 他们都清楚那么多人里能通过的数目少之又少,可他们都想要试一试。 火炮和令狐苏想象中的一样,长长的炮管,口径大概有两三百毫米。 一旦他们的球队在赛场上运转起来,天马行空的走位,配合与传球。 那隐藏在周围的虎视眈眈的气息最弱也是一星魂师,吴锋的眉头越皱越紧,而且让他惊讶的是,从气息感触来看,这些并非是金剑派的人。 邬雪青本想去处理地下市场的问题,但是在那之前,还有更大的麻烦。 而此刻就在这片密林之中是传来了剧烈,战斗声是仅仅落在耳中是就足够惊心动魄。 锦瑟本也不想瞒着,只是怕说出来不得他们信任。如今这谷主自己竟猜出来,索性她也不再隐瞒。 所有的人都只是看了一眼林予希,并没有要去跟她搭话儿的意思,空气变得十分的安静。 王锦姝抬头望向萧霖业,昏暗的灯火映着他晦暗的眼眸,脸上没什么神色。 可是,就在最初的盛怒过后,第五破军的心思也是逐渐变得冷静下来,而在冷静之后,他竟是隐约生出了一种无以言状的恐惧。 辛长乐仔细关上窗户,动作之娴熟,似乎做过不下上百遍的练习般。 马红俊想到了一个可能,声音压的极地,只有他和戴沐白二人能够听到。 最后,这些天使都缓缓的凌空跪下了,表示臣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给他们了。 山上,迎春而来的便是一声又一声的婴儿的啼哭声,而伴随着啼哭声的还有苍老的的尖叫声。 而迷迷糊糊的路仁甲则是一脸疑惑:这些人是在演戏?头戴黄巾,这是三国剧组? 姜湮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但是知道这日期之后有什么用呢,难道只是一个简单的代码么? 反而是感应起杨成身上的种种气息,波澜不惊的内心多次闪过惊讶和诧异。 “没没没!”杨成摆摆手表示没事,扭过头继续解决着自己的食物。 时间已到五月下旬,金奇、毛甘、陈仆、祖山四人来到泾县外,路仁甲早已经派兵接见,此等主子接见部下场面并不多见。 鲍威尔一开始还向总统抗议拒绝出击,但是总统直接下达了强制命令。 “那你说怎么办?本宫不愿意再生孩子了。”樊相宜伸手摩挲着他的下巴。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在杨子江为生实属下策!”路仁甲说道。 秦希几人追出来,刚好也注意到了韦瑜,韦瑜放下戒心站了起来。 吃饱后杨成就告别了紫罗兰,两人在十字路口别过,杨成头顶的童偶熊兴奋的揪着杨成的头发。 这种未知奖励更能吸引猎奇心,虽然直播还未开始,但人人都投入到下载和游戏中,毕竟这次有十个名额。 至于为何抓叶君临,给出的理由也很荒谬——叶君临有危害世界和平的可能。 云不飘死抱不放,她体内疼得有如刀搅,将自己狠狠的压在冥主坚硬如石的胳膊上反而觉得好受些,如今冥主来拉她,那滋味,顿时像将洪水扒了个口子冲得她死去活来,说什么也不松开。 云不飘看呆,魅无端转身过来,拿出方帕子,往上倒了些药水,给她揉脸,揉出一层又一层黑麻麻的东西来。 云不飘不敢说她八了八卿未衍和天道,她怕再被雷劈,才修好的屋顶呢。 不管林家谁做主,这些职员只对领导负责,并不会因林含笑新手上路就横拦竖挡,那都是各房之间的战争,除了少数几个战队的。 说完她生气的开门下车并用力的甩上了车门,气呼呼的往前走,站在路边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走了。 年纪外貌相当,家世扯平,才情有共同语言,经历也相配,一个道姑一个和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云不飘暗自点头,很门当户对,顺便促进两大宗教和谐共荣,挺好。 “温了川,你耳朵不好是不是?”见他当着自己的面还愣神,楚蔓骂他。 等于爆发出去的大部分灵气是先冲击了叶君临,变化以后,才散发出去的。 不过随着那象征着红月的邪神消失之后,拉洛尔市的危机也算是彻底解除了。 这一刻,他不禁陷入了迷茫中,本以为一身恐怖的天赋本来是自己的,没想到一切都是源自前世的馈赠。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在时间管理者一号脑袋分家的那一刻,其脖子和凌空飞起的脑袋断口处,都有电火花在闪烁不已。 别说是把白家给灭了,怕不是得反过来被韩家,白家,还有陈家一同灭了。 周珏松开已经化为尸体的杨间,自顾自抽出纸巾,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 67 卖药 还没等她话说完,金箍棒的一段便从虚空中伸了出来,打向了莫甘娜,得亏对面的大圣似乎是放水了,莫甘娜并没有像之前冷那样被禁锢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亡。 殷素素气得瞪他一眼,说不出话来了。李三两口子见他们说话都这么不客气,更搞不清俩人究竟啥关系,尴尬地笑笑,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看到红发海贼团这些家伙一个个忙着准备聚会,克洛浑i身已经被冷汗shi透,终于无力的坐在地上,心脏砰砰砰狂跳。 因为可以直接管理到学院内每一名低级巫师的生活,其内部势力错综复杂,也是一个拉帮结派的最佳场地。 莲花和尚现在心烦意乱,每次一遇到这东西就没好事,你说你合什么道难道就不能言语一声,支会一下,相识数千年,连这点默契都没有了? 在低魔甚至是中魔的世界中,灵魂残破不堪已然是不可挽回的伤势,即便剩下的残躯再怎么强大也只能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蹉跎。然而盖亚这种强大的世界,却给这种绝路再次延伸了生的希望。 虽然阿坎达的巫师们天赋都被阉割过,但安德罗土系专精,又身处浩瀚沙海,可以说占尽地利。 一路杀杀停停,西大陆六位武神惨死在紫石手下,比起法圣,他们的耐力差了些。三天之后,战力大为下降。速度就更不用说了,在魔域森林中。谁能跑得过飓风? 这次的行动,耳族主战派可谓是蓄谋已久,他们早就发现了兵圣在新阳翟城所布下无名大阵的一个缺点,若是双方在城中发生战斗,大阵的压力反而会对他们耳族人勇士更为有利。 就这样,主仆二人迎着冬日里阳光,骑着两匹角族马,变换了装束,一路前行,从西门径直朝着西方而去。 阮萌呆着不敢动,一动也不动,佛像的目光看着她,也一动不动。 狐狐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般若心里头儿不高兴了,可是再怎么样,什么话儿能说,什么话儿不能说,狐狐还是心里头儿有分寸的。所以,不管般若怎么闹腾,狐狐都没有松口说要说什么。 说道这里,孙策又笑起来,眼神亮亮地伸出手点了一下阮萌的唇角。 冥肆显然也想到了我的想法,也跟着看向了狐狐。因为,身为冥界之王的冥肆,他要比我清楚的多,这样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但是她伸手到玲珑的面前时,玲珑却并没有伸手,而是淡淡地看了夜云天一眼,沉默了。 以往都是他这般护着思儿,如今,如今,被她这般护着,他心中仿若吃了蜜糖一般,说不出的甜蜜,但又有几分搞笑。 众人将一双更加发亮,灼热的目光,放在楚相思和君无疾夫妻二人的身上,可惜,要让很多人失望了。 “对不起,纪大哥。纪安琪我真的不考虑。”萧哲斩钉截铁地说道。 窦婆婆眼见着林老夫人同她说说笑笑、面色如常,闭口不谈林琨从前种种,也不说林鹏。 议论声不知不觉就大了起来,直到外面明月姑姑走了进来:“都在说些什么呢? “呵呵,路军,飞扬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柳佳看见他那副认真的样子,不禁觉得宛尔。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便只见原本漂浮在上空的仲天游突然吐出一口血,然后便坠落下来。 当提在离开祁莲后,自己修炼突破到天妖的这些年,所吃的苦头,便是不堪回首。 短短时间这一切点点滴滴积累起来让玛琉都忍不住关心起刘皓来了,毕竟她不是那一种冷酷无情的人,相反她是人情味十足的,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为了让自己的部下离开答应加入刘皓他们了。 “哈哈,那么,你就继续保持你的清高吧。”风之王并没有因为雷王的表现而生气,依旧是一脸和煦的说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看起来这个家伙应该不是一般的怪兽,我们现在对这个家伙一无所知,就算是攻击力,也都是我们不了解的。”路飞扬缓缓说道,同时盯着对面的那个蛤蟆,心中不断的思索起来。 一道道的音符扩散开来化作充满肃杀的音波,面前的金甲尸顿时粉身碎骨了。 茵查莱特的樱落十分的犀利,当许哲的战刀砍中其中一朵樱花时,这朵樱花瞬间爆开,樱花残片飞速袭向许哲,让许哲不得不再度躲避。如果不是身上穿着黑云甲,或许自己的xiong口后背什么的,已经受了伤。 “额,好,那个……林参谋忙去吧!”卫承明恍然惊醒,连忙回答道,却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林峰了。他是叫林常委呢,还是叫林局长呢,还是叫林参谋呢?最后发觉还是中将级别的参谋要大一些。 “好的,师兄。”刘继胆子再大,面对闫振天也不敢放肆,只能乖巧的说道。 就见大汉双目奇光一闪,忽然袖子一抖,一块凤灵盘就一闪的出现在手心中,并瞬间碎裂而开。 价值三万聚灵珠的东西,苏南直接分给了智通一万,看到他拿到这么多钱财,智通满脸震惊。 不过这郝金明的背景倒还真让苏南有些意料之外,能够请动王思怡,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卢俊看着那些好奇的东张西望的外国人,认为这么多外国人里边或许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混在里面,便想要再次劝解叶淳。 早有预料的他神色没有多大变化,挪动脚步,踩着清脆的脚步声继续走向下一间。 林天闻言并没有回答后土的话,而是掐动着手印炼制出一个玉筒,随后划破空间将其甩出落在了不周山人族八位长老手中,继而才道“好了,我们开始吧!”于是两人相互点了点头,继而化为一道流光进入到那个光团中。 ------------ 68 一期实验楼成本凑齐 原本准备战斗的魔化二愣子,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因为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生长出来的触须,已经见给他的四肢捆绑起来。 蜿蜒曲折的山路在大地根部,缓缓盘桓而上,云雾笼罩之下,就好像一条巨龙任人们踩着他的肌肤一步步攀沿。 不过一旁的苏晴雪确实柳眉轻蹙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土黄色的斗气形成巨大的掌风,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铺天盖地笼罩向艾俄洛斯。 在格罗姆的带领下,几只兽人又挖掘了一颗午餐树,算好时间,两边同时动手,格罗姆自己负责一颗午餐树,另外几只兽人负责另一颗,两边同时扛起午餐树就跑。 凤凰依旧在一旁若无其事的蹭着我的胳膊,芭芭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住在每个精灵的脸上扫来扫去。 “我们与世隔绝太久了,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了,看看新闻吧。”格罗姆只好给自己找台阶,费力的点开一个新闻的app。 “咔嚓”屋门打开,趴在门上的独孤雨,措不及防,倒在了青年的脚下。 面对强敌再来一次狂暴,强敌被解决了是好事,那之后呢,再将自己人也给消灭了,那就真是大乌龙了。 没有了砂石甲壳的保护,沙蟒的鳞甲顿时遭受到最直接的伤害,数十片鳞片破碎,露出粉嫩的肌肉,以及一条条手臂粗细的血管。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装扮,赵迁都不觉得雪儿能够陪自己练功,毕竟经过白天一下午的练习,自己可是进步很大的。 李璟以前也很敬重紫阳真人,但他先是被紫阳真人徒弟赵晶阴谋杀害,又亲眼在武当山见到赵晶与紫阳真人亲密无间,今日更是亲眼目睹着自己今生动情之人被其伤害。 条件反射的摸上了楚诗语的脸,果不其然,摸到了道道的水痕,她真的是哭了。 坐在沙发上,黎曜天略微无奈地摇头,要说善变的话,他怎么及得上她?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不开心了呢……这般想着,黎曜天也就无所谓被说善变了。 梦星辰眼睛并未睁开,而是点了点头,无论怎么说,钢豆给自己这一条救命之路已经很是感激了。 “老师,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恶劣了……”听到甘鹏义的话,那人连忙将陈泽写在教馆外面的话转述了一遍。 赵迁眉毛一挑,宋宪?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吕布手下八健将之一。 按着自己原来的想法,到现在直接宣布散会,后来考虑了一下觉得要是那样做了有点太绝情,所以就退了一步。 梦星辰拿着手中的一纸情报,闭着眼睛觉得很难办。如今身挂十三国帅印,梦星辰便将其他国家剩余的兵力调了部分过来,在西昌国组成了新的百万大军,但这仍然不够。 “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抽了这么多烟。”扬唇冷冷一笑,俞思蓝捏着鼻子走上前去,将戚修远耷拉在椅背上的西装拿了起来,披到了他的身上。 房子盖在这么矮的地方,河水都倒灌了,好好的一片房子就这么淹没了。 也许是最近张霄接触的恐怖都与人头有关,所以他看到这些东西,心中感觉有些别扭。 粉丝B:即使另一边脸疤痕遍布交错,我铁也是气势摄人,让人折服。 她不能表现的太过,得自然一些。等以后和江家人熟悉了就好了。 她咬着手里的手帕,眼神有些怨恨,接着腹中有是一阵痛感袭来,她哭丧着脸捂着肚子。 只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张廷玉这样明目张胆的同意,难道他就真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袁特助向后退一步,看准木板,后旋踢太难,他想了想,选择用一个侧踢,木板应声而碎。 老者的回答无比强硬,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仙族神兵,而有丝毫惧怕。 柳逸风一战斗,柳家人立马后退,两位狂人之间的战斗,这冲击波就足以让人死亡。 柳逸风对于造影之地并不熟悉,不知道周围广阔的土地上有什么遗址或者比较凶险的地方,这些都需要四处打探消息。 “哈哈哈,竟然真的没有危机了,这就是传承之地吗?”萧狂独自站在地下宫殿中大笑道。 松井叶勾,顿时就惊呆了,一瞬间他就感觉情势不对,这些身上,瞬间就出现了一股很强的煞气,让得他竟然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过,林毅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只是需要一个有点儿分量的见证人而已。 林晨曦微微有点尴尬,其实她和凌宇也算是认识,并且还帮过他忙,用不着颜夕介绍。 秘术叫燃血,全力燃烧,能让修者的修为增长两重,时间只有两分钟,两分钟如果不能击败敌人,或者逃脱,便是死路一条!这种秘术还有副作用,影响修者的根基。 ------------ 69 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 再加上吴浩明体内血河之力已经不多,所以根本无法为黄金龙恢复全部伤势。 “kao,来学校第一天就整这么出幺蛾子,找死么?”顾良辰声音都冷了几度,让周围听见这声音的学生都忍不住瞪大眼,有些受惊。 贝海正听许辉这边说着呢,又听到电视里传来了两声犬吠,声音非常的洪亮。 顾眉景无奈,却也欢喜,将卧室细细看过,发出一系列惊叹后,就又下楼仔细打量两人的新房了。 商量结果如下:1,炮天明、无双鱼、剑琴以慕容府客卿身份替赛。 由于提前超额完成了任务,顾夕风自然是要代表朝廷,向日本太政藤原广博表示赞誉,对此藤原广博也是极为兴奋与得意。 “见是没见过,不过在报纸上看过很多的报道,这种鱼单很难见到的,不过只要见到就能确定了咱们这次钓到的就是皇带鱼无疑”马特对着贝海解释说道,说完就对着大家示意了一下。这意思就是让船员把这条鱼拖上来。 贝海看着埃迪投了几块之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下贝海就在隔上两三秒钟的时候往水里投上一块诱饵。 完颜允棠是临危受命,在离开锦州的时候被完颜允中加封为摄政王,以便于回到上京全心辅助皇太子完颜承志。 凸起被雷遁击中,轰然破碎,内部还未孕育出的飞虫,也随着凸起一起被消灭了。 现在这个时候,出现造化鼎,对于魔族来说,真的是不好的消息。 午夜盯着那‘阴’玄灵脉,突然狠一咬牙,竟是不再对抗,而是身形一动,直接是在那灰绿光芒暴‘射’而来之时,噗通一声直接跃进了‘阴’玄灵脉之中。 “嘿嘿,我们当然是要杀你的人啦!”六人中就数这个倒三角眼的阴狠男子最为嚣张,他看着沈千三,就像看着一个玩偶,开始玩弄起来。 事实上沈千三到达雪原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但雪原和外面的重山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沈千三曾以为从外围开始到雪原深处,寒潮只不过是等阶梯的递增而已。 f—16贴着地面一路呼啸,依据波澜起伏的地情不断调整飞行高度。 ????天璇太子的刀光撞击在轮回青莲上,生死之力爆,午夜的力量,让天璇太子的攻击完全瓦解,森寒的刀光直接破碎开来,形成了席卷四方的能量风暴。 一下子的功夫,鬼蜮的老大直接就被三昧真火给烧死了,这下子,那两个成为邵逸天傀儡的人暗自庆幸自己成为了邵逸天的傀儡,要不然他们就会落得跟鬼蜮老大一样的下场。 苏应仿佛无论走到那里,都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这让段君天这个帝皇神体也不禁头疼。 叶轩的眼睛精光闪烁,电光火石之间,心神一动,一把匕首凭空而出,化作一道凶残刺眼的线。 “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让清羽跟你这个花心的家伙交往。”侯玉馨生气的说道。 “毅力倒是不错,在我这般碾压下居然还能坚持这么久,你也足以自傲了!”那老头的灵魂一阵迟疑,随即全部灵魂就是压盖而去,眼见林胜的灵魂已经是如同海‘浪’中的一叶扁舟了,随时都是有着倾覆的危险。 任瑶一边叫喊一边张牙舞爪,显然是被恶梦所扰,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惊叫,双手护胸,本能地看了一下衣裳,见身上衣裳完整,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安静下来。 “哈哈哈,等本圣王铸造成潜质帝兵,届时回到长生大陆,证得帝皇极道,不但要杀回姬家,整个长生大陆都要共尊于我,俯首称臣!”长生圣王狂笑。 李斯一怔,这就把我给拒绝了?我泡妞什么时候这么失败过?难道骆蓓的口味比较特殊,不喜欢帅哥喜欢丑男? “花锦他们都还在至高城,我这就去给她们交待一声。”花灵也没多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自己要是真的把她给吃了,洁西卡也不会生气的吧!林夏在心里对自己道。 “唐浩?”其中一名黑衣人惊诧的低吼了起来,不过。。。这个声音,唐浩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呢? 象数代表了相应的天元灵气和地元灵气,代表天元的气的象数叫天数,共十个,而代表地元灵气的象数叫地数,共十二个。 但三大势力不同。他们宗门都有着炼药大宗师。拿回去再配上其它灵药便能炼制成大量的大宗师丹药。不用花费请人的代价。他们自然可以放心的拍下去。 风离老脸一红,今天心情大好,所以才这么不分场合的爽了一次,这可是自从云若汐沉睡之后真正舒服的一次,身心巨爽。 ------------ 70 你长得很有趣(+0.5,136000) 我这年我一直都在追查,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童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忽略你的”。 囡囡此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旁,之前打电话无人接通,一探究竟,便被一同留在了这,心里划过了千万个草泥马,却不能改变任何的事情。 凡是从通道企图逃跑的人统统外被传入到一个炼尸门秘密的地牢空间之中,那里可是能关压元婴修士的地方。 她以前就是这样啦,他心情不好,厌烦的时候,她会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沈廷似乎也是诚心不想见我,三太太刻意刁难,我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最终页作罢,并没有执意去见,既然他不肯见我,那我先回去了。 最可气的是她刚刚还一脸认真的让老子系上安全带干啥,这速度别说人了,连蚂蚁都不见得撞的死。 “咦,居然还剩下一个?”空气中,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巨爪衍化滔天魔气,再次朝着楚誉袭来。 此时的我感觉身子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喊完这句话以后我又扭过头来,很镇定的看着郑佳玥。 在了她的卧室门外后,正好看到照顾蓉蓝仆人手中正拿着一些干净的换洗衣服,估计是从洗衣房内出来,在她要经过我身边时,我唤住了她。 ;;;;丁三阳随即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火葫芦,这是当初叶家三兄弟夜火的法器,现在已经变成了丁三阳的战利品了,虽然品级不高,同样是法级上品,不过可是很适合飞雨的,就送给她吧。 她忽然想起,那次在医院大门口外面的酸辣粉店,自己吃了一大碗又酸又辣的酸辣粉,当时可把木子昂给吓坏了。 第二日凌晨,天刚亮的时候,将士们便起来打包接着赶路了,玮柔荑明显没有起早床的习惯,不是自己醒来,而是被吵醒的。 这个持续的时间不长,大概是几息的时间而已,暗夜魔骐结束了自己的动作。 虽然她不知道魅影是如何将消息传递给他的,但是看得出公冶楠接到的消息就马上赶了过来,甚至没有换掉那身彰显身份,分外惹眼的衣服。 这里其实很奇特,虽然与世隔绝,却同样有晴朗天空,还有大片的云彩。 刚才一直闭着眼弹琴的琴殇睁开了眼睛,胸膛起伏有些急,面色也比刚才严峻了很多。 姚清沐转过身,见杏儿捂着嘴,圆睁着双眼,又惊又喜又怕地看着她。 脑海里不断的想着前一夜他和顾阑珊翻云覆雨共赴巫山的画面,所以身子越来越热,到了后来出了一身虚汗,大脑更是昏昏沉沉了,低烧变成了高烧,他懒得动,就闭着眼睛,烧得昏睡了过去。 宗阳起身,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忘了所有看过的剑招,但忘了就是忘了,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若是被慕天听到了,才会有该有的效果,那位色剑仙定会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酸着脸大呼羡慕嫉妒恨。 他有七十多万年的功力,别说在这个十三魔王已经全部死光,除了赤焰外,全是些乌合之众的魔界,就是在龙族,在仙界,他的实力也绝对算得上是拔尖的。 永雉的笑声伴随着他清脆的龙吟声从他的嘴中喷薄而出,下一刻,他的身体猛然化作一道流光轰向了神眼重明鸟。而看到永起攻击,凌乾耸了耸肩,心念一动,一道冰色阵法便弥漫在右掌之上,等待着随时发起进攻。 刘枫一愣,随即脸色一沉,火之本源他必须得到,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不容有失。 “我不是你的什么前辈高人,所以,这个教徒弟什么的,我实在是做不来的!”宋子阳想了一下才认真道。 现在的瓦希德已经接受了微创手术。正爬在躺椅上晾屁股呢。金帐号的核心区域。是一片人工的沙漠。瓦希德最喜欢在沙漠帐篷区里生活了。这里都是他的奴才。他就是这里的国王。 无常又想起自己最后一次攀岩的时候。布袋子明明半掩在沙子堆里。可是等我爬到顶端的时候。却发现盗拓已经拿着他的袋子坐在上面了。 可是,看装修怎么也不像是娱乐会所,反像健身馆之类的更多点。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一到三千丈的巨龙猛然成型,凝聚着一万道黑色龙纹的力量,爆发出震惊天地的咆哮,蔑视的望着下方的巨斧,很是不屑。 “卑职黄威武愿扮挑夫!”矮矮壮壮的一名衙役也站出来自告奋勇。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张娇终于勇气了强大的信心,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谋杀的证据。 低语声传来,叶梦的身体突然大亮,经脉中流转着种种不同的道法,它们彼此平行,并不交连。 ------------ 71 浑沦 那人捏起宁明昧的下巴,粗暴地把他的脸转来转去:“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和她多久没见了?四百年?六百年?距离我被封印在这里,应该已经过了至少几百年了吧。也不知道她如今是否还活着?” 宁明昧被他掐着脸,道:“看来那位故人给你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她是你的仇人,还是你的爱人?” 那人于是仰天长笑,半晌,他道:“她啊……可是我的妹妹,朝夕共处了几十年之久的养妹。” 宁明昧说:“是么,很荣幸能长得像你的旧识。说不定我们之间还有点亲戚关系。” 那人继续说话,声音阴鸷:“她可真是我的好妹妹。我被人暗算,困在这里,也多是拜她所赐。这数百年来的日日夜夜,我都在等着出来后亲手杀了她……你和她的眉眼,倒是像极了。” 宁明昧又说:“不好意思,刚才话没说完,我是个孤儿……” 那人的手骤然收紧,宁明昧的下巴上传来剧痛,一时间皱起了眉。那人细细地打量他吃痛的神色,又笑了:“你皱起眉头时又让我想起另一个人,你怎么长着这样的脸?这可让我非常……” 下一刻,他骤然出手,将那把剑狠狠扎入宁明昧的身体! “唔!” “唔,还有反抗的力气?”那人中了一掌,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 宁明昧向右一滚,左膝跪地支撑自己。 他的手,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镜片下的眼睛冷冷看向眼前的敌人。 因他的挣扎,那把剑只是刺穿了宁明昧的肩膀。 这个喜怒无常的魔修,原本是要用那把剑直直刺穿他的脑袋,再把他的尸体钉在石壁上! 刚醒来就串羊肉,这是何等残忍的杀人手法啊? 宁明昧:“这人对我的脸就那么讨厌吗?杀我就算了,还要搞刺穿脑袋这种狠活?我都说了我是孤儿,说不定我妈和我爹还是被我害死的呢。的主角都是这么干的。按这样算,我算是他的恩人。这人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系统:…… 烂话说归说,形势还是很紧急的。比起之前的魔修,眼前的这个魔修的功法显然更加高深。此人需要用神树封印镇压,又改变了周围矿山的矿质结构,已经足以说明这一点。宁明昧哑声道:“这是博士刚刚出站,就在会议上和院士呛起声来了。” 眼前的这个魔修看起来,可是院士级别的修士。 院士的一句话,重若千钧,谁敢不改研究方向啊! 宁明昧对系统说:“我快死了,现在给我剧透一下,这人的修为有多高。”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也满头冷汗:“大乘期……意思是比他境界更高的,只有渡劫期了。天啊你是怎么在这时候就开出这个怪来的?” 宁明昧看了一眼这矿山内部的幽光:“还是被辐射变异过的。” 这人放漫画里,怎么都算是个钢铁之躯级别的超级英雄了。 系统:“卧槽,你有办法吗?这人是魔君,放书的后期也是魔界第一人。宁明昧你快用你那无敌的学术想想办法啊!”() ≈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尽管这个修仙界里充满了异常的偶然,但科学,永远是最毋庸置疑的东西。 系统急得跳脚:“这样吧,你先拖一阵时间。我看能不能获准等你死后,把你的灵魂转身到这个世界的另一具身体里复活。之前的宿主里,换三具身体用三个不同身份在同一个世界里攻略一个人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宁明昧说:“之前不是还说等我死了,就换个宿主?” 系统那边不说话了,估计急着跑去请示了。 这世界上最讨厌的时间,就是等待上级批准的时间。 那把剑还插在宁明昧身上。宁明昧半跪着,额头上流下冷汗。那人看着他,居然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站不起来了,就捅穿了肩膀而已,有这么疼吗?” 宁明昧回复:“您试试呢。” 面对院士,总是要加一句敬称的。 那人:“不好意思,被封印了太多年没被人捅过,忘记是什么感觉了。如果你还能站得起来继续的话,你可以试试出手,看能不能也让我体验一下。” …… 虽然不知道他的妹妹是谁,可这人被自己的妹妹坑进封印是完美的、有理由的、正确的。 虽然据他所说,是养妹。 宁明昧说:“你被封印了几百年,精力十足,我却刚经过大战,你胜之不武。” 魔修沉吟:“还可以这样说?你这话倒是说得有道理……只是这狡辩的话听起来,让你显得更像那对狗杂种了。” 宁明昧:…… “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给你一个拔剑和我战斗的机会吧。”魔修向后一退,居然摊开手,做了个坦坦荡荡的“请做”的动作,“只是……” “只是,需要你自己把剑拔出来。”魔修说,“这种程度你能做到的吧?我看那把剑,可是卡在你的骨头缝里呢。” 宁明昧盯着他,自己伸手,握住剑柄。然后绷紧肌肉,手臂用力,那把剑抽了出来。 那人居然还在旁边说:“别这样啊,身体放松一点,否则剑被夹紧了,拔不出来的。” 身体失去了堵塞伤口的剑,鲜血喷涌而出。宁明昧拄着剑站起来,那人瞅着他。 “现在如何?”那人说。 宁明昧抬起剑,剑锋与眉齐平。 “请吧。”他说。 …… “架势不错。” “姿势标准,但慢,太慢了。” “唔?”脸颊和肩膀被割破时,那人发出了一声,“刚才那个是假动作?清极宗的剑招改良了?这招从前没见过啊。” 那是一道很快的剑气,贯穿脸颊至肩膀。若是换了一个 ()人,纵使那人比宁明昧高出两个大境界,是合体期,也得受重伤。()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这是剑宗的极限! 可眼前的魔修,是大乘期。但即使如此,他的肩膀上也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魔修用手擦了擦肩膀,又伸手看着自己的手心:“流血了啊,好久没有这种体验了……也不算特别疼嘛。” 猫捉老鼠的姿态,实在可恨。 宁明昧靠在石壁上,喘着气看他。 眼前雾气蒸腾,分不清是因为汗还是血。宁明昧伸手,把眼镜取下来,扔到一边。 “哐。” 手里的剑就在这一刻落地了,飞到了那人的脚边。 宁明昧盯着自己的手腕,他知道自己的手腕在方才的对决中已经因为冲击断掉了。 那人说:“打不动了?” 宁明昧只说了一个字:“请。” 那人说:“能和我这样一个大乘期魔修缠斗这么久,而且还是在之前有一个敌人的情况下,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你精力全盛时,即使身为化神期,也应该有机会打败合体期修士。虽然遇见我,是你倒霉。不过等你死后,我会告诉魔域众人,我杀了个不错的化神期修士。” 见那人提起剑,向自己走来,宁明昧懒得抬眼皮。 “把剑拿上吧,你是我出来后杀掉的第一个修士,造型摆好看点。”那人竟然捏着宁明昧的肩膀,把剑又塞进了他的手里,“怎么样?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像是在战斗中死去的?好歹看起来也算是我们魔族的血脉,死时,也拿出魔族战士的姿态啊。” 宁明昧:…… 这人被封印可真他爹的完美的、合理的、有效的啊。 “我改变主意了,这次我不弄碎你的脸,给你留个能被清极宗的人认出面目来收回的全尸。你们人族是不是挺在乎这个的?但我会打碎你全身的关节。这是魔族对一个真正的战士的尊重。越是尊重的敌人,我们越会在他的身上留下战斗的痕迹。”那人后退几步,已经做出了即将出手的姿势。 “……”宁明昧断断续续地说,“其实你可以不尊重我的。” 黑紫焰火由那人周身升起,这一次的猛烈,更胜于之前那人突破封印时,躺在他身侧的那死去的魔修的身体,也在一瞬间被卷成了渣渣。 这将是全力以赴的、使得宁明昧灰飞烟灭的一击。 即使这一击尚未至眼前,宁明昧也能感受到这一击的热力正炙烤着他的脸颊。他没有闭眼,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末路。 “上级批准了!我找到合适的身体了,是个刚刚咽气的妹子……”系统大声道,“我这就把你转进去……” 宁明昧:“来不及了。所以我最烦行政了。” 就在这一刻,魔修全力以赴的一击已经到了宁明昧的眼前! 可传到耳内的不是身体破裂的声音,而是…… 剑与魔修的撞 ()击声! 幽暗的、隐隐有荧光闪烁的矿山内有一袭白衣匆匆降临。那人衣袂飘扬,着白玉发冠,几乎就在瞬间,随着风声速降至宁明昧身前,挡在了他和魔尊之间。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剑,直接地将那紫焰破开,为身后的人隔出一个真空带。 宁明昧说:“齐……” 那人背对着他,绷紧了肩膀。 那一刻传来的,还有让人头皮发麻的“滋啦——” 声。 “这么狠啊?”魔修说。 一般人,会横向或纵向执剑,用剑身挡住他这一掌。 可来人竟然在降落时忽然改变了剑的方向,转而直直将自己的剑尖对准了魔修的手掌! 剑尖顺着魔修这一掌的威势,穿透了魔修的手掌,甚至深深没入对方的手臂。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正是剑穿透手臂,与骨骼肌肉摩擦的声音。 剑一直到超过肘关节处才停下,而挡在宁明昧身前的齐免成,也因脚下未动的反冲力极受重击。 他脚晃了晃,却依旧挡在宁明昧面前。如高山耸立。 魔修显然很受重创。他周身紫焰仍在燃烧,眯眼看着来人,鼻子动了动。 “又是一个清极宗的狗崽子……真巧,你长得像我的另一个故人。”魔修道,“……连听雨?” “在下齐免成,连听雨正是家母。不好意思,剑拿错方向了。”玉冠修士说,“这把剑只用过一次,还有九五成新,就送给前辈当赔礼吧。” 虽然这剑正卡在魔修的骨头里。 魔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铁树开花的右手。齐免成说:“正好我还带了一把。” 说着,他从背后的剑鞘里又抽出一把剑。宁明昧站在他背后,看见他背上还有两个剑鞘。 宁明昧:…… 你是多带了两把吧,怎么面对着魔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瞒报弹药存量呢。 哪来的剑修背三把剑出门? “拔不出来。” 魔修将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开,看向两人的脸:“几百年过去,这世间真是日新月异啊。一个长成这样,另一个又长成那样。两个化神期,竟然也有这样的实力……罢了。” 说完,他带着手里剑转身,忽然冲天而起,消失在矿山洞口处。 齐免成始终死死地盯着他,直到确认对方离开了为止。 “此人和传闻中魔界的那名好战的魔君很像……仙魔之战,又要开始了啊。”他道。 宁明昧站在他身后:…… “师兄怎么在这里?”他艰难地说。 齐免成回头看他,长得依旧岳峙渊渟。他说:“师弟啊……” 说完,他就吐了一口血出来,顺便还半跪到了地上。 宁明昧:…… 敢情你也被打伤了啊。 “我是来……” 齐掌门说完,就开始吐血。 宁明昧:…… 他靠在石 壁上,看着齐掌门吐血,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可太荒谬了……” 齐掌门终于扶着山壁站起来,手里却捡着一个东西转向他:“我们先出去再说吧。明昧。” “?” 宁明昧一愣,齐掌门却已经将手里拾起的眼镜,为他温柔戴上。 “我们走。”他说。 …… 不远处,烨地山脉的洞穴深处。 矿山那边打得地动山摇。却有斗笠人抬头在看。斗笠下,她露出的下巴尖俏。 是个女人。 “大人,山洞里的瓦罐已经回收了。他们没来得及搜索洞内。”有属下回报,“这十几年的布置让我们从烨地收集到了不少人的邪气、怨恨与绝望。这些邪怨如今已经尽数凝结成浑沦。” 在写满咒文的瓦罐中涌动的,是一种似固体、似液体又似气体的东西。它看起来是深灰色。 这些人将它称为“浑沦”。 “可惜的是,那被用来做浑将的魔人已经死了。”属下说,“不过,我们早就算到那秦添会使用符咒。他使用符咒时,那魔人身上被引爆的绝望,又让我们收集到了不少浑沦。” 斗笠女人说:“巫云呢?他也是个不错的材料。” 属下说:“他不知道我们是谁,依旧以为我们只是顺便把他从魔界救出来而已,没把我们的事说出去。不过,他如今在清极宗的人手里,去找他,会打草惊蛇。” “没事,一切都在预言之中。有这一罐子的浑沦,也够用了。”斗笠女人说,“我们去下个地方吧。仙魔之战即将爆发,届时又是浑沦产生的好时机。去做一点布置吧。” 少顷,一辆马车驶出了烨地,如它来时一般悄声无息。 如果此时有春风吹起马车的帘子,将有人看见,车上坐着的那斗笠女人,正将自己的手覆在身旁人的手上。 “别怕,很快就到了……那个时刻。”她低声道。 坐在她身边的人有着少女模样,却眼神呆滞,不似真人。 若是宁明昧看见了,一定会吃一惊。 那少女模样的人,长得和他在望月镇见过的少女神像一模一样!! ------------ 72 师兄对我真是信任啊。 “轰!” 两人飞出矿山的瞬间,身后矿山轰然倒塌。脱离砂石乱滚的洪流后,两人终于找了一处地方躲下。 “整片山脉都被打翻了啊。”齐免成说。 在两人的背后,是一片山崩地裂。几乎让人看不出山脉原本的形态。 这就是大乘期修士的威能吗? 齐免成找了个没有坍塌的地方,把宁明昧放下。 甫一脚踏实地,宁明昧捂着胸口,嘴角终于吐出一些猩红的血液来。 在他身后,齐免成背着两把剑,一把空剑鞘,手里还抱着一棵桂树——这是两人离开矿山前,宁明昧强烈要求齐免成带上的。 宁明昧撑着地面,眼前发黑。视野像信号不好的电视屏幕一样,一下一下地闪着雪花。 “睡吧。”有人对他说。 宁明昧:“可……” “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你的几个弟子,他们说其他弟子带着几个凡人在逃。他们是返回去找你的。我拦住了他们,让他们别来添乱。如今他们应该都在去连家的路上。”齐免成说,“你可以放心了。” 其实齐免成在疲惫后说话的声音并不像平时一样如君子般温润,而是有点凉。 宁明昧说:“我的树……” 说完,他蜷缩在石板上,闭上了眼。 傍晚的山谷里只透入一线光亮。光束打在齐免成的脸上,于是显得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宁明昧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先给自己服了一颗药,手指放在宁明昧的伤口上停了一会儿,从乾坤袋里掏出药粉,给他撒上。 然后,摘下了宁明昧的眼镜。 齐免成不说话,他静静地凝视着宁明昧的脸。他的表情很奇怪,那是一种被迫脱出了某个场景之后的奇怪。 就这样盯了一会儿宁明昧,他道:“差点忘了。” 他用一块手帕细致地擦干净了宁明昧的眼镜,把它又给戴回去。 替宁明昧推上眼镜的手指滑过他的鼻梁,手下皮肤温凉柔软,却很细腻。齐免成的脸上又露出了一点奇怪的表情。 他低着头,两指一夹,做了一个轻轻的夹取对方的皮肤的动作。 像是尝试再次将这种感觉留在指尖似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扛起了桂树,并盯着桂树看了很久,皱了皱眉。 …… 宁明昧这觉睡得并不好。梦里像是有无数个无知的研究生在实验室里跳来跳去地联谊,还在用电磁炉煮火锅。肥牛一放下去,实验室的电路就跳闸了。 一声巨响使他从梦里悚然惊醒。宁明昧还没睁开眼,就听见耳边传来咕噜噜的声音,转头一看,竟然是一锅…… 宁明昧:“药?” “不是药,是桂。”有人说。 ……这个没让桂若雪说出来的梗,居然在齐免成这里诡异地成真了。 ……等下,刚才清醒 前听见的巨响是从后面传来的吧。 而且脏兮兮的眼镜, 好像也被人擦干净过了。 宁明昧手肘撑着石板, 要坐起来,动作牵动伤口,“嘶”了一声。 那人看他这样,皱眉道:“怎么受着伤还要坐起来?” 说着伸手就要来扶他。 宁明昧:“你到底在干什么?” 齐免成:“师弟稍等,我把你转过来看看,便见分晓。” 齐免成居然用干净的手臂夹住宁明昧身体的……两边,把他转了过来。 这是什么人类架猫的姿势啊。 一转过来,宁明昧看见眼前的一切,沉默了。 好深的一个坑。 齐免成说:“正如师弟所见,在师弟昏过去时,我挖了个坑。” 宁明昧的眼神飘了过去:“用你的剑吗?” 齐免成说:“用那把没用了的剑鞘。我们是剑修,剑是剑修的灵魂,怎么能用自己的灵魂挖土?” ……那你灵魂挺多的,足足有把呢。 齐免成说:“师弟,我是故意这样说的。你看,你刚才终于笑了。这会使你心情畅快,利于恢复。” 宁明昧怀疑地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齐免成说:“其实没有。” 在清极宗内时,齐免成一股老神在在的伪君子气质。如今出了清极宗,怎么变得像个chatgpt。 宁明昧的嘴角抽了。 齐免成:“好吧,我以为这样说话,可以放松师弟的精神,让师弟忽视肉体的痛苦。其实我用的不是剑鞘,而是真气挖坑。一时没控制好,把洞炸得太深了。” 宁明昧:“……所以你挖坑干什么?” 齐免成指了指旁边蔫巴巴地躺着的广寒桂树:“因师弟昏迷前的挂念。” 不愧是神树,被大乘期修士炸了一通,居然还活着。 ……但你可以直接说,因为要帮我把广寒月桂种进去的。 说着,齐免成指尖一点,用真气使月桂树落进深坑里。 月桂树太小,坑深得连树都看不见了。 齐免成说:“这不打紧。坑挖得深,总比坑挖得浅好。我再用真气吹几捧土下去,埋住月桂的根系。既然它在将铎魔君的身体上能长,在这里,应该也能长。若是不行,等它快死了,我们再给它换一个地方。” 宁明昧看着齐免成,第一次觉得这句“谢谢师兄”说得很艰难。 如今他不仅说话说得艰难,活动也艰难。尤其是肩膀上被剑捅穿的位置,即使已经上了药,也是很疼。 那个将铎魔君,口口声声说他生得像他的养妹,对宁明昧可真是一点轻手都没下啊。 等下,上药? 齐免成:“正好,师弟醒了。我们把这罐药汤喝了吧。” 宁明昧又看向地上那药罐……先不说齐免成怎么出门还带着瓦罐。只是这汤的内容。 “这里 面是什么?()” ≈ldo;?()_[(()” ……难怪那棵神树如今看起来光秃秃的。 宁明昧:“不不,劳烦师兄照顾我,已经是非常不好意思了。我怎么能自己先喝,乱了顺序尊卑?当然是师兄先请。” 其实当然是害怕齐免成下毒。 齐免成:“明昧啊,你可真是长大了。” 再次发出试图传递温和讯号,但因为场景而显得意味不明的感叹后,齐免成端起药罐,将其中药水喝下了四分之一。 宁明昧盯着,看见齐免成在喝完药后又露出了十分沉稳的表情:“我喂师弟喝?” 宁明昧:“我自己来。” 用尚且完好的左手端起来,喝下……靠,什么破味道。 宁明昧对系统说:“这味道,只有我在学校喝过的印度香料咖啡有的一拼了。” 又辣又酸,还有一股烟草味,又因为奶油顶带了诡异的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咖啡? 不过齐免成没骗他。不愧是千年月桂做的,这药果然有用,只是落入腹中,宁明昧就觉得身上灵气充盈。 齐免成看他喝下药水,微笑道:“见师弟喝下药,我就放心了。刚才师弟身受重伤,却依旧只想谦让,实在是让我感动极了。” ……你这话会让人以为这药里下毒了的。宁明昧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齐免成,道:“师兄看起来身体倒是还好。” 齐免成说:“其实为了不让师弟担心,我一直在隐瞒自己的疼痛。” 说着,他嘴角就流下了一抹血。 神经病啊!!! 这时候不推眼镜,真是很难以让人冷静。宁明昧忍着肩痛也伸手开始推眼镜。齐免成说:“无事。看见师弟因为担心我而乱了章法,我的心中十分温暖。” ……宁明昧很难做出任何评价。他只能说一句:“师兄,你擦擦嘴角吧。” 两人身在之地是一处洞穴。和魔君一战,两人都受了重伤,能赶到此处,也是竭尽全力。 若是不将伤治好,两人实在是很难前行了。 如今身边没有了徒弟,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处,只有个齐免成。宁明昧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发现装着几千万的乾坤袋还在,心下一片安稳。 两人对坐,开始打坐恢复自己见底的血条。不多时间,宁明昧觉得腹间有一股热气上涌。 大约是那月桂发挥效果了。 被那魔君打坏的四肢百骸也开始缓缓修复,各处穴道被梳理,真气在脉络里流通的感觉很舒服。宁明昧睁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齐免成。 和门派里时以大片紫色为主的掌门服不同,齐免成如今穿着一身白衣,想必是为了方便便装出行。他戴着青玉冠,闭着眼打坐,五官深刻俊美,有种山岳耸立般的气质。 总之还是很有名门正派掌门的沉稳优雅气息。 反正打坐是打坐 (), 宁明昧问他:“师兄, 你称呼那名魔君为将铎,你认识他?” 齐免成说:“将铎魔君鼎鼎大名,我幼时就听说过他的传闻。” 宁明昧说:“师兄,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你说说看。” 听院士八卦的时候来了。 齐免成说:“几百年前,将铎魔君之名煊赫一时。天衍教是魔界第一大势力,而他,是天衍教教宗之子。” 同班百花齐放的修仙界不同。魔界崇尚弱肉强食,诸多势力均臣服于势力最强的天衍教。天衍教堪称魔界之主。 “天衍教教主儿女众多,能继承少主之位的,却只有一个。将铎身为次子,能力远远超过他的兄弟——尤其是他的长兄,也超过他的父亲。从那时起,魔界一直有将铎要杀父夺位的传闻。将铎实力极强。譬如那时在清极宗,只有我们的师尊无为真人,能与他有交手之力。”齐免成说,“后来,在魔界动乱中,他果然如此。” 好久没听见他那便宜师尊的名字了,差点没想起来。 “人魔战争不断。将铎身为天衍教魔君,犯下累累罪行,进攻仙城,包围抱朴寺,屠戮饮冰阁大荒,袭击人类皇城……后来,从某一天开始,他突然地销声匿迹了。登临魔界之主之位的,变成了他的长兄。”齐免成说,“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被封印在这里。” 宁明昧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这个叫将铎的,他有几个妹妹?” “很多。天衍教教宗有许多孩子,无论是亲子,还是养子。每一任教宗将许多孩子收入麾下,静看他们自相残杀,只有最优秀的那一个,才能成为下一任魔界之主。”齐免成说,“不过,他有两个养妹,是很出名的。” 宁明昧心中一动:“那养妹是谁?” “四百年前的妖妃,和她的孪生妹妹,合欢宗圣女,魔界最心狠手辣的魔女。”齐免成说,“在妖妃死后,她不知所踪。有人说,是她带走了妖妃的那对孪生子。妖妃的名字是将蘅,孪生妹妹的名字是将芜。” 将蘅,将芜。 宁明昧:“师兄真是消息灵通,竟然连这两名女子的名字都知道。” 齐免成说:“因为我的母亲连听雨,和魔女将芜曾是好友。” ……这话一出,整个山洞里都是凛然一冷。 这话可不能乱说。妖妃作乱一事至今是天下仙门的禁忌,人人避之不及。齐免成如今是清极宗掌门,正道的光。齐家也是仙界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他的父亲身为老家主,更是德高望重。 这样的人竟然直接说出自己的母亲与妖妃的妹妹、著名的魔女将芜曾是好友。这句话,放在任何人耳朵里都是相当炸裂的。 宁明昧:“师兄对我真是信任啊。” 齐免成:“嗯,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会觉得此事是说不得的。” 宁明昧:“师兄真是心胸开阔。” “颠覆人界,搅动风云。妖妃是个极有才能的人,她的妹妹亦是,皆是当世的强者。我母亲连听雨同样。”齐免成说,“既然是强者,互相之间有联系,又有什么问题么?” “……” 齐免成说那话时,脸上的神色是极为散漫不经的——这点散漫不经如果没有解读透,放在别人眼里,依旧是平日里的温厚稳重、不动声色。 宁明昧说:“嗯,师兄说得是。” 齐免成笑了。 “师弟真好。”他柔声说。 这话不像是齐免成本来的语气。 而像是一条蛇,从幽暗的、花朵如宝石般的丛林里探出头,终于吐出了一点鲜红的信子。 那点信子朝向的方向,是蛇瞳孔所注视的美丽之物。 齐免成闭着眼继续打坐。他的脸上带着点宁明昧也看不出来的心满意足。 ……山洞里没有别的人。宁明昧和齐免成继续对坐打坐。两个人在一起的场合,实在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 或许是因为山洞外正下着连天大雨,水汽蒸腾,宁明昧觉得身上有点潮湿黏腻。 就像所有衣服都黏到了皮肤上。 “师兄,”宁明昧问出来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 73 师弟,我母家在连城。 齐免成说:“师弟可知道占卜之术?” 宁明昧说:“不是很清楚,师兄说说看。” 齐免成说:“由于对自身实力的不自信,人们在不确定自己的能力足以突破天意、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时,往往会通过占卜之术来为自己寻得下一步行动的指引,又或借此窥探天意。在占卜观星一道上,大荒饮冰阁是其中翘楚。很多时候,他们依靠占卜判断自己的符咒能否运行。数百年前,他们窥见了大荒将被将铎屠戮的命运,却最终也没能改变副阁主身亡的结果。” 齐免成对占卜的看法,倒是挺出乎宁明昧意料的。 这话不像是稳重敦厚的清极宗掌门会说的。因天雷的存在,修仙界之人大多相信天命,修炼成仙也要顺应天时。正如宁明昧座下的大弟子温思衡——宁明昧让他帮忙剪个头发,都能让他哭天喊地、如丧考妣的。 齐免成身为天下第一宗清极宗的掌门,更应光风霁月,恪守中庸之道,为天下之人以身作则。 可他却说,向天意祈求指引,是源于修者对自身实力的不自信。 齐免成说:“当然,有时占卜也可作为工具。” 宁明昧皱了皱眉:“师兄的意思是,师兄在我出发前,为我占了一卦,发现我身上有危险?” 齐免成:“嗯,事实上,我来到师弟身边,和占卜之术毫无关系。这足以说明,占卜不可信。” 宁明昧:…… 那你刚才那一大段是要说个圈圈? “我在之前赠与师弟的佩剑上,除了防护法术,还留下了另一段法术——在宝剑将毁时,我会得到感应。”齐免成说,“我在路上察觉到宝剑遭受重创,这就是我正好赶到的原因。” 宁明昧说:“那师兄怎么会刚好在附近?” 宝剑受创时刚好就在附近,刚好就能赶来救人,这么多“刚好”,你玩儿人呢。 “因为我原本在去往连城连家的路上。”齐免成说,“连家是我的母家。我受人所邀,来连家整理母亲遗物,并顺便看看连家这一代的弟子。在到连家之前,我顺路在饮冰阁里耽误了一会儿。在往西边走时,就撞见了师弟的事。” 遗物。 也就是说,连听雨已经去世了? 宁明昧说:“节哀。” 齐免成说:“无事,家母逝去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呵呵。师弟,尽管你我之间同门情谊深厚,可你也不要太过共情,为我伤心。若是如此,会影响你的真气在你的身体里的流淌的。” 宁明昧:……………… 这话听起来像是句句在为人着想。可它从齐免成嘴里说出来,却怎么听都不像是一句正常的话。 倒像是一只本质冰冷的生物,在含笑装人一样。 随着两人对坐,闭目谈话,山洞内的温度像是越来越高。中衣被汗沁湿透,黏在身上的感觉越来越不舒服。 宁明昧渐渐觉得,黏在自己身上的不止是中衣 。 还有齐免成的视线。 那种视线顺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游移。从他略长的、黏在白玉般的脖颈上的发丝(), (), 而略微潮湿带粉的皮肤。宁明昧的皮肤极白,于是丹田内热气蒸腾时,身体的每个尖端都会翻上粉色。 譬如指尖,耳垂,鼻尖,和一切紧贴着湿透中衣的地方。 可他几次睁开眼时,看见齐免成都是闭着眼的模样。白衣修士盘坐在他对面,闭着眼的面容舒展,像是始终在专心致志地养伤。 宁明昧问系统:“他在窥视我么?” 系统说:“没注意到啊。你们之间的气氛不是挺好的?” 明明让人感觉在被注视,却又看起来没有任何举动,这种让人落不下话柄的感觉着实可恨。 宁明昧从来没有让自己内耗的道理。他于是睁开眼,直直地看向闭目打坐的齐免成:“师兄专门给我送剑,还打上两道法术,实在是让我感动啊。这在我眼里,当然是师兄弟情深。” “只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倒像是监视了。” 卧槽!怎么突然捅破啊! 宁明昧对系统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没有这个让气氛模模糊糊的道理。” 气氛急转直下,系统被吓了一跳。齐免成闭着眼说:“师弟是觉得,我在监视你?” 他这话让山洞之内的气氛更冷了。 宁明昧说:“师兄,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身为高岭之花,心思那么单纯,怎么会想到这种事呢?” …… 怎么会有自称高岭之花的高岭之花?系统简直要吐血。 宁明昧一句话又把气氛拉了回来。系统看见齐免成嘴角勾了勾。 齐免成笑了,应该会把这句话圆回去吧……系统不无庆幸地想着。 “因为师弟闭关出来后,性情陡然大变啊。”齐免成说,“和十年前入关时性格截然不同,这如何不叫人多想。” !! 洞内气氛霎时间降至冰点。系统开始尖叫。 这么刺激的吗,现在就要摊牌了吗,早就看出不对劲了吗,接近是为了试探吗,送剑是为了监视吗,如今摊牌是装都不打算装了吗。 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我就说齐免成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了!!” 毕竟你装都不装一下! 和下一句话:“我说你这时候问他干什么!!” 宁明昧说:“哦?你多想了什么,说说看?” 他索性身体往前倾。 较暗的洞穴里,宁明昧可看不见他自己如今的情态。美人披着湿漉漉的中衣,身体前倾,瞳孔却放得很大,直直地映出对面齐免成的影子。 看起来是无辜的质问,其实是扑食进攻的前兆吧。 齐掌门说:“师弟,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同舟共济。这时候应该专心养伤,这时候说这些,不太好吧。” 齐掌门:“不过说一说也无所谓。闭关出来后,师弟 ()心中有我。” 说完“不太好” ,中间却连一个给人打断的时间都没留下,直直进入下一句,可见此人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跳过这个话题。 等下。 好像没下句了。 师弟心中有我。 师弟心中有我?? 齐免成:“自从师尊进入洞天福地闭关后,清极宗只剩下了我们六个。我虽为掌门,但到底独木难支。夜阑风静时,我时常思考,若是我们六人能兄弟同心,同气连枝,那该是如何一件幸事?师弟出来后,没有先去其他人那里,而是先来见我,唤我师兄,我实在是很高兴。” 那是来找你要地。 宁明昧说:“其实我先见了十八个弟子。” 而且那十八个研究生不是人吗。虽然有时候研究生确实不是人,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齐免成说:“十八个弟子可以不算人。随后,师弟又亲自请缨,先后前往瑶川城和烨地为我解忧。这般深切的师兄弟情谊,是清极宗的传统。师弟投桃,我也应当报李。” “十八个弟子可以不算人”。 齐免成你这话也说得太快了点。 “譬如现在,师弟也在用眼神和我互相鼓励。”齐免成忽然睁开了眼,看向宁明昧的眼睛。 齐免成有一双很温厚的眼睛,像是包容万物的黑海。此刻,他又说:“师弟,你看起来好热。汗水浸透中衣,已经贴在你的身上了。” 宁明昧:“……你想说什么。” 齐免成:“稍后,你可以将衣服脱下。师弟肩膀受伤,行动不便,我可帮师弟拿去清洗。若是师弟不愿在我面前赤身,也无妨。师弟,我的灵根是火变异风灵根,也就是说。我可以为你吹暖风。” 吹风机是吧,齐掌门。 齐免成:“而且,师弟不再叫我师兄,而是直呼‘你’。这使我感到了师弟对我的亲近。” 宁明昧:…… 齐免成:“不好意思,师弟,我是否让你感到了负担?一不小心,让你看到我的真意了。” 宁明昧:“你要吹就吹吧。” 宁明昧闭眼,系统瞅着宁明昧,觉得这还是它第一次看见宁明昧的眉毛跳成这样。 感觉像是无语了。 果然,开始有暖风吹拂宁明昧的身体,在配合法术清理中衣时顺便把他湿淋淋的衣服烘干。齐免成说:“师弟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很是信任我。真好,我父亲小时候就是这样哄我入睡的。” 宁明昧:“我听说齐老家主是火灵根?” 齐老家主没有风灵根。这是烤着儿子入睡吗。 齐免成:“唔,差不多吧。父亲会在我睡前为我朗诵齐家家主守则,也是春风化雨。” ……所以你们一个吹风,一个朗诵齐家家主守则,相似之处到底在哪里,春风吗。 宁明昧对系统:“这个齐免成像个狗屁不通生成器一样。” 系统:“很难得看见你如 此吐槽一个人。” 宁明昧:“不过他伺候得还不错,不来白不来。” 宁明昧受了热风,虽然眉毛不太好看,可他的神态已经不受他自己所控的、很自然地放松了下来。暖风熏得他很舒服,脸颊微有酡红,发丝也柔软蓬松地垂下。他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有点懒洋洋的。 如果齐免成没有说话就好了。 “师弟,感觉如何?” 宁明昧睁开眼,眼底又是凉凉淡淡。仿佛刚才那个受热风、露出舒服神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师兄身受重伤,却还能将法术控制得如此精准。我们清极宗,果然卧虎藏龙啊。”宁明昧说。 齐免成一笑,嘴角又滴下血来:“我忘记伤势未痊愈,还在为师弟吹风。一不小心又吐血了。师弟无须在意。” ……神经病啊!! 宁明昧沉默。齐免成说:“对不起,让师弟看到我脆弱的一面了。” 宁明昧:“师兄,没事的。你下次吐血时背对着我吧,我会心疼。” 齐免成背对着宁明昧打坐去了。宁明昧坐在石头上,盯着他的背影看。 就像猫盯着怪东西似的。 系统也是目瞪口呆,半晌,它感动说:“这个齐免成真是个好人啊。你瞧,他受伤了还顾着给你吹干衣服呢。” 就是有点诡异,像是ai生成的一样。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评价:“吃点好的。” 齐免成的声音也在这时传了过来:“师弟,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丢下你离开的。” …… 就无语。 宁明昧闭眼继续打坐。那月桂树的功效确实神奇,热气历经之地,所有的伤处都在逐渐愈合。 是个好东西。 只是那热气除了在身体里到处窜,还渐渐往下腹沉。这实在让人有点琢磨不明白。 宁明昧对系统说:“回去让林鹤亭研究一下,这棵树能不能扦插。要是能的话,从此缥缈峰便是桂林。” 系统:? 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谐音梗,还是吐槽宁明昧此时此地还想着别的男人。 看见宁明昧还有力气压榨人,系统也渐渐放下心来。 它悄悄看了一眼洞穴深处。齐免成还背对着他们在打坐。 第三天,雨终于停了,尽管伤还没好全,两人已经收拾好行装,宁明昧瞅了一眼正在从深坑里把桂树挖出来的齐免成,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兴许是下过太久雨的原因,即使天晴了,天空也呈现出一片灰色。 宁明昧转头问齐免成:“我们如今在哪里?” 从矿山逃出来后,这一路上,都是齐免成在飞。宁明昧那时重伤,哪里记得路。 齐免成站在他身边,看着底下景色:“师弟,我母家在连城。” 宁明昧:“嗯。” 齐免成:“但我不知道我飞到哪边去了。也就是说。我迷路了。” 宁明昧:“你母家不是在这里吗??” 靠。 宁明昧刚想开口,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开始蜷缩身体。! ------------ 74 饮冰阁符修登场 热。 又是熟悉的热。 可这一次的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如果说之前的是涓涓细流,此刻的便是百川入海。 海啸一波又一波,将岸边礁石与岸上眺望的游人一起卷落。 ……宁明昧意识稍微恢复时,看见自己指边的某个乾坤袋。乾坤袋大开,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连城月的血喝完了! 而他此刻,正靠在山洞深处的石壁上,喉结滚动,闭着眼喘气。齐免成还在外面走:“师弟?” “师弟?” 山洞里很安静,除却滴水的声音,就是齐免成声音的回音。 可那声音实在不像是呼唤人的声音。 而是极轻、极幽,在山洞里被放大了回响,像是无数只手指细小的手,攀爬陡峭的石壁,拨开垂在石缝两侧的柳藤,从四面八方钻入,伸出蛇一般柔软的手臂。 直到掐住那被视作猎物的、高昂却又过于纤细的潮湿脖颈为止。 宁明昧:“系统。” “……” 宁明昧:“系统。” “检测到特殊场景,已自动为您开启隐私屏蔽模式。”回应他的,是机械的电子音。 宁明昧:“……” 狗屎。哪来的分级制度。 宁明昧依旧闭着眼睛。这时,他觉得有点怪异,因为方才的脚步声与呼唤他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耳畔传来的,只有洞穴幽幽的、带着回声的滴水声。 直到他睁开一点眼。在头顶上,看见正在洞口注视他的白皙人脸。 “师弟原来在这里啊。”他说。 宁明昧不能动弹。只要动弹,便会发出声音。他看着那人从洞口一跃而下,到达他的身边:“师弟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往回跑,可是身体又不适?” 依旧是温和关怀的语气。 “师弟如今的样子,倒是和从瑶川城回来时一样。是旧疾么?” 宁明昧隔着沾染雾气的眼镜看他。没人能透过镜片看见他的眼神,只能借由他此刻微张的嘴唇,蜷曲的、关节处发粉的手指来揣测,他此刻应当是狼狈,且紧张不堪。 像是向来高高在上的人,终于露出了一点脆弱情态似的。 直到来者将手指放在对方的脉搏上时,他才得到了宁明昧的一点反应。宁明昧手腕很明显地挣扎了一下,是要躲开他。 “师弟,我可以为你探查病因,输入真气。如今,你周身真气一片混乱。你既然是我师弟,无论原因是什么,真气逆行又或走火入魔,我都不会向外说出去。无论发生什么,我是你师兄,我都会向着你的。” 说完,他又伸手。 手指再次被弹开。 这次挣扎的不是宁明昧的手腕,而是宁明昧的真气。 “是么,你不喜欢这样啊。”那人低低地说。 “……” 宁明昧依旧将神色藏在眼镜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他扣入手心的指甲越来越深了,手背青筋用力,是在极力忍耐。双腿却蜷曲在被汗水沾湿的中衣内,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眼镜的另一端,齐免成看着他。 若是有人在此处,定会震惊于光风霁月的齐掌门竟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他的脸色依旧是含笑的,如他过去一般,温文可亲。可他此刻的眼眸却极为深黑。 是从未有过的执着探寻,是被再度拒绝的不悦,也是极度的兴趣、考究欲和征服欲。 还有一种似人而非人的阴郁的理性,与决定采取新措施的切换。 可在所有的不悦和阴郁背后,是一种极为特别的眼神。美人身体活色生香,可他始终注目的,却是宁明昧的“反应”。 是反应,不是香气,不是肉体,而是一种从种种反应背后仿佛能窥见的、比肉体更深刻,比骨骼更内部的,灵魂中的东西。 这次,他直接握住了宁明昧的手腕。 几个月过去,宁明昧的手腕比过去还细——那不是一种纤弱的细法,而是骨节分明,同时让人感到强硬,和被捏碎时必能听见骨骼脆响的伶仃脆直。 手指握着滑腻的皮肤,粉白如春日桃花,可它想要掐住的,却是肌肤之下硬得会让人被硌得发疼的骨骼。 “齐免成。” 他终于听见了宁明昧喑哑的声音。 “师弟,放松呼吸,像这样,随着我的节奏,一呼,一吸。”齐免成用他的手去抚摸他的腹部,“一呼,一吸,如我的呼吸频率。将注意力,放在你的肌肉上。一呼,一吸。” “……” 隔着衣料,那双手确实摸到了说话者的腹肌。 和齐免成温雅端正的面容不同,那身衣料下确实藏着一片很劲道的腹肌。它给人的感觉,与齐免成的表象极为相反。 那是一种很有攻击性的感觉。 可齐免成说:“师弟,我在用我的腹肌发力。你应该能感受到,它们随着呼吸的变化与触感。” “……” 齐免成温柔地说:“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轻松了一点?” “……哼。” 那手臂的主人没有挣扎了。而是低着头,发出了“哼”的一声。 “师弟,别怕。”那人低低地说,“有师兄在这里呢。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告诉师兄,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这话不像是关怀,倒像是引诱。 一步一步,引诱他迈入自己的温柔节奏,踏入蜘蛛的关怀陷阱。先欠一个情,再承一个情,然后,便是如他所愿的关系良好的师兄弟。 而且,绝口不提宁明昧此刻的发作,是因为他本身的炉鼎体质。 也绝口不提,宁明昧是因为他的需要,才被无为真人带回清极宗来的。 在过去的数百年间门,他与宁明昧做了数百年师兄弟,却对 此绝口不提。甚至与齐免成同心同德如方无隅,也以为他对此一无所知。 从前,他端坐钓鱼台,对他一根手指也不动,端得是正直守礼的好师兄面目。于是所有人也是这么想的。 认定他不知道真相的人,认为他是一无所知且正直。认定他知道真相的人,认定他是温柔却更正直。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来来去去都是齐掌门光风霁月,无人认为他还会有别的心思。 直到这一刻。 从来高高在上,没有对过去的炉鼎表达出一点兴趣的齐免成,在山洞里面对如今的宁明昧,终于表露出了他毫不掩饰的兴趣。 ——就像对曾经的食物提不起兴趣的蜘蛛终于看见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更巧的是,他发现蝴蝶本来就可以属于自己。于是一点一点,耐心地开始编织网罗,摆出各种姿势,测试网罗的深度。 而它自己,要坐在网罗上,注视蝴蝶自己主动被缠入其间门的美丽姿态似的。 “……” “还是不想说?不要紧。要师兄给你输入一些真气么?齐家的功法特殊,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对方说。 蜘蛛趁着飞虫虚弱,注视飞虫,要将它拆吃入腹。 果然。 “师兄……” 蜘蛛靠近对方,以听清楚对方的耳语。 可下一秒,他被骤然出手的对方按倒在地上! 齐免成没有挣扎,而是很顺服地躺了下去。 他仰着头,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宁明昧。 依旧是骨节突出,刚极易折的模样,蒙着水雾的眼镜也依旧让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可对方此刻单手按在自己的颈骨与锁骨交接处,准确无误地锁住他的一切呼吸。 于是,也锁住了一切让他开口的机会。 宁明昧按着他,在他的身上四嗅,像是在寻找自己夺取真气的方法。齐免成看着他,只是歪了歪头。 “师弟?” 他话音刚落,宁明昧像是极度暴躁了似的。他低下头,似是在对方的身上找地方,接着,忽然狠狠咬开齐免成的手臂! 在那里,曾有一块被魔君割开的伤口,如今已经结痂。 可这次,伤口再度被咬开,宁明昧埋头在他的手臂上,使得对方的血液充满他的口腔。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松开按在齐免成喉管上的手指——哪怕只有一下。被按住喉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难受的。 可齐免成只是看着他,就像喉咙上和手臂上的疼痛,都不来自于他的身体一样。 终于,宁明昧抬起头来。 他戴着眼镜,唇角还沾着方才的血迹。接着,他像是有点嫌弃一样,把嘴放在齐免成的衣服上擦了擦。 “师弟。”齐免成说。 宁明昧理也不理他,他侧了侧头,露出一点“有点恶心”的表情。 ——这像是他对齐免成的血液味道的最终评价。 “师弟,你的肩膀 又流血了。”齐免成依旧仰躺着说, “是你刚才为了维持清醒, 自己切开的吗?” 依旧没有回应。 宁明昧吸完血,就趴到旁边的石壁上,闭着眼睡着了。在齐免成血液的帮助下,他的呼吸渐渐恢复了平静,蜷曲的手指放松,只有嘴唇依旧还透着满足的嫣红。 齐免成就这样躺在地上,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他双眼看向洞穴顶部,脸上依旧维持着方才劝说宁明昧时,那温和沉稳的笑意。 终于,他抬起手来,看了一眼自己那再度裂开的伤口。 这次,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的血迹。 “也没有那么恶心嘛。”他自言自语道。 …… 第二天,宁明昧再度醒来,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他抱着手臂走出山洞,看见齐免成又在给月桂树挖土。见他出来了,齐免成道:“师弟醒了?” 宁明昧:“嗯。” 齐免成笑得温和:“很好,我们很快就出发。” 宁明昧看着齐免成把月桂树又挖出来,站在旁边不置可否。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昨日发生的事。 只有一个东西很不识相,那就是系统。 系统:“你们昨天都做了什么啊?不和我报备一下?” 宁明昧:“不知道。” 系统:?? “没睡过,身上不疼,这就够了。”宁明昧擦了擦眼镜,“停止内耗。反正这里只有我和齐免成。这个伪君子比我更要面子,绝不会把洞里发生的让人难堪的事情说出去的。” 系统:…… 一个举止诡异的齐掌门,一个狼心似铁的宁明昧,这趟旅程,可真是神奇啊。 宁明昧一抬头,就看见齐免成在看他。 “师兄,怎么了?”宁明昧冲他挑眉。 虽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想必是发生了什么的。既然齐免成看起来像是要继续假装狗屁不通温文尔雅生成器,那么他就配合他的演出。 那就在外人面前做一对兄友弟恭的师兄弟。总归齐免成是清极宗掌门,少不了他的好处。 “我们出发吧,师弟。”齐免成说。 齐掌门又带着树和宁明昧一起出发了,这次他没有扛树,而是让树悬浮在他们身后跟随。走过一段路,宁明昧跟在他身后,问他:“我们如今是在哪里?” 齐掌门说:“流月湖南部。” 这一打一飞,从东边飞到南部来了啊。 不过说到南部,连城月待着的暗黑慈幼庄是不是在南部来着。 宁明昧问出了一个问题:“师兄,你认识路吗。” 齐免成:“师弟,我不知道,先往北走吧。” 宁明昧:………… 所以又是瞎走,是吗。 “不过我们可以先找前面的那两位饮冰阁弟子,问问路。”或许是感觉到了宁明昧的无语,齐掌门向前一指。 宁明昧向前一看,两个修士弟子正在前面的山坡上,手持两张符,边走边看。 清极宗的代表是仙鹤纹,烟云楼的代表是流云纹,明华谷用枫叶纹,饮冰阁弟子的衣袍上,绣着的则是海浪。 这两名身着蓝色海浪纹道袍的男弟子,看来就是饮冰阁的人了。 饮冰阁之人多为符修。这两个弟子也不例外。饮冰阁崇尚符生万物,于是此刻,这两名弟子手持符纸,看来也在依靠它们导航。 两人靠近两名弟子时,才发现他们两人竟然在吵架。 “说是去那个慈幼庄。怎么越走,越往林子里去了?” “兄弟,是不是这个符出问题了……我靠,果然出问题了!” “我看看,是哪个地方画错了?嗯……这几笔没什么用啊,我先删了。” “诶诶诶,你别……” “……” “你看吧!!指路符又没办法运转了!我早说过,能跑你管它多几笔少几笔干嘛?!” “不应该啊。改这几笔影响不了符的运转啊。是不是环境出了问题。你站回刚才那里试试。” “环境环境,只要符一出问题,你就说是环境设置问题。” “要不这样,你们重启一下这个符试试?” 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 75 不妨和我打个赌 饮冰阁弟子甲梳着马尾:“重启一下?” 饮冰阁弟子乙顶着发髻:“有道理。我们先收回符纸中的法力,再重新向它注入法力试一试吧。” 马尾弟子手心里的符纸由桃木制成,其上符文由黑笔写就,形状复杂,流光溢彩。其中一个位置少了两笔,显然就是方才被马尾弟子删掉的两句。 他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原本流光溢彩的纹路霎时黯淡。接着,他闭上眼。 发髻弟子说:“兄弟,要不然这次运转前我们先算个卦吧。” 算卦看符纸能不能成功运行,这是画符的还是搞玄学的。 马尾弟子说:“别整你那破卦了,直接运行试试。” 其语言颇有一种男生宿舍党团活动室里野蛮生长的大作业小组的风味。 发髻弟子说:“你悠着点,你要把符纸烧坏了,咱们彻底迷路,一会儿全都得完蛋。” 他说话间,马尾弟子已经手指一点,再度向符纸里输入真气。原本黯淡的符纸被点亮了一部分回路,又在一处堵塞。原本漆黑的墨迹处渐渐汇聚了一股光,且越来越灼热,看起来马上就要把此处烧断。 发髻弟子:“卧槽你这,这和上次符纸被烧坏时一模一样,看起来是要完……” 马尾弟子:“成了!!” 不知怎的,这回那股光亮居然越过了这处阻碍,并在符纸的回路上顺畅无误地运行起来。星屑般的光辉逐渐以符纸为中心汇聚成型,最终,环绕在他们的身侧,成了指示方向的光绳。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上次出现这情况时符纸被烧毁了,这次出现这情况时符纸运行成功了。可两个饮冰阁弟子都是欢庆鼓舞,恨不得弹冠相庆。 直到这时,发髻弟子才说:“刚才是谁让我们重启一下符纸的来着?” 两个弟子同时回头。 深山老林中,他们身后居然站着两个人。 两个人看起来都受了伤。即使如此,他们身上的灼灼光华也没有丝毫被掩盖,高华如真仙,烨然若神人。 着黑衣的那人站在前面,容貌极美,抱着手,半长不短的发丝随意披着,脸上架着一副奇怪的法器,脸上神情也是有种说不出的漫不经心的味道。着白衣的那人则是站在后面,青玉发冠一丝不苟,五官英俊,笑容温和稳重。 只是白衣人身后,还悬浮着一棵……根系带土的月桂。 看起来是广寒月桂。 广寒月桂。 那可是上古十大神树之一啊!! 怎么会悬浮着飘在两人身后?? 饮冰阁弟子从来没见过这种诡怪阵仗,一时间被震悚到无法言语。黑衣美人说:“符纸跑起来了,就别关机了。免得下次开机时又不能跑了。” 薛定谔的程序:指在一个用来计算的程序在被研究生第二次启动后,导师无法观测其运行状态。它或许真的在成功运行,或是只是在研究生周报时的嘴里成功运 行。只有在打开研究生的论文进度前,导师才能知道,研究生是否完成了该仿真计算程序的成功运行。() ?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马尾弟子这才注意到。两个人慌里慌张地继续向符纸里输送真气。黑衣美人又说:“你们往哪里去?” 发髻弟子下意识地回复:“去流月湖南的慈幼庄,翻过这片山就是。” 黑衣美人说:“唔,正好,本尊跟着你们一起去。” 说完,他在两个弟子震惊的眼神里,抱着手臂,手指微敲着问身后的白衣人:“师兄,你呢?” 白衣人说:“唔,师弟说得是。若是到了大道上,我们也有机会找到前往连家的路。” “我是说。”黑衣美人道,“师兄,你应该开口请求我允许你跟着我走。” 两个饮冰阁弟子:? 面对黑衣美人这本应堪称挑衅,却因他的毫无感情而显得非常诡谲的话,白衣人竟然笑了,声音温温和和:“多亏师弟为我找到前进的方向。” 于是黑衣美人也笑了:“师兄,我开玩笑的。” 两个饮冰阁弟子:?? “……所以,这段本来该是跟着【我们】走的对话里,没有我们的位置吗。” …… 两人的队伍变成了四人和一棵漂浮的神树。两个饮冰阁弟子心惊胆战,跟着他们的两个人看起来倒是适应良好。 哦,那棵树也是一样。 两个弟子彼此交换眼神,最终马尾弟子说:“不知这位精通符术的仙尊是出自哪个门派?又是如何知道重启符纸,符纸就能恢复运转的?” 此等在饮冰阁内部也是被奉为机密的、高尚的符修恢复失效符咒秘传大法,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美人说:“你们的符纸倒是挺有意思。这符纸是你们自己画出来的,还是照着饮冰阁给的书上抄的?” 马尾弟子还没来得及追问,发髻弟子就说:“一半一半其实。” 黑衣美人说:“意思是,绘制思路是饮冰阁的书上给的,实践和绘制是你们自己做的?” 马尾弟子骄傲形于色:“对。” 看来这符是他画的。 黑衣美人:“原来如此。所以每个符修的符,都是自己画的?饮冰阁没有批量生产符的工厂么?” 和一个符修说“你的符是批发生产的”,就像和一个剑修说“你的剑是批发买来的,劈断了换一根就行了”。 黑衣美人继续说:“或者,你们没有什么能批量生产各种符咒的符么?有能够不需要符修注入法力,就能自动导航,自动到达任务地点,自动执行,自动销毁的符么?” 如果说上面那句话只是对于符修技术的侮辱,那么下面那句话,就是对符修存在意义的侮辱了。 ——如果符能够脱离符修独立存在,那么还要符修干什么呢? 即使眼前两人深不可测,马尾 ()弟子也非常愤怒:“我们每个符修用的符,都是我们自己亲手画的!你懂什么叫符咒之术博大精深。只有由符修亲手绘制的符咒才是有灵气的符咒,每一笔,每一画,我们注入的真气都是有讲究的。比如我们手中这张符,就是我和师弟翻阅多本典籍,通宵达旦亲手绘制出来的。()” ≈ldo;()” 马尾弟子说:“那当然。” 黑衣美人说:“也就是说,你完全了解这张符咒的技术细节?” 虽然听不懂什么叫“技术细节”,马尾弟子也仰起脖子:“那当然!” 黑衣美人说:“那根据符纸显示,我们现在距离慈幼庄还有多远?” 发髻弟子看了一眼说:“让我算一下。” 马尾弟子一脸不爽地看着黑衣美人,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等下,你是……” 黑衣美人:“还要算?你们这个符纸算得出来距离吗?算出来的距离,准确吗?是直线距离还是路径距离?考虑高低纵差了吗?考虑了极端情况下的绕路情况了吗?” 马尾弟子:…… 马尾弟子也跑去和发髻弟子一起计算了。一问一答之间,系统吐槽:“怎么这两个饮冰阁的弟子刚才还想着打探你的身份,现在却完全被你牵着节奏跑了?” 宁明昧说:“很简单,因为他们陷入了自证逻辑。” 系统:? “击败一个疑问的最好方式,不是给出回答。而是向他提出新的疑问。”宁明昧推了推眼镜,“这让,他就会忙于自证,无暇顾及向我发起质问。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当研究生期期艾艾地问你,出差的车费能不能报销时,你先问他项目进度怎么样了,和同龄人比起来进度怎么样了,论文进度怎么样了,最近在学校公众号上看见他参加街舞社的演出了,在街舞社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花了很多排练时间啊。” 系统:? 好像有股异常邪恶的气息,让人两股战战,不敢要钱的那种。 系统最终道:“……等下,我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 宁明昧:“嗯?” 系统:“譬如你的邪恶阴谋,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清极宗身份的原因之类的。清极宗是名门正派,饮冰阁也是名门正派,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宁明昧:“那没有。就是看见眼前出现两个新人,顺手玩一下而已。我们实验室,最喜欢有编程经验的学生了。” 系统:…… 这是什么喜欢。 邪恶狸花我啊,最喜欢鼠鼠了那种喜欢吗。 两名弟子这一计算,很快就忘记了天时,甚至停到了一块石头上。宁明昧感觉身后真气微动,他回头,看向齐掌门。 齐免成跟在他身后,手指微动中。 宁明昧:“师兄这是在干什么。” 齐免成说:“师弟,植物的生长,需要根系吸收土壤和水分。 ()” 宁明昧:“……” 齐免成:“我的意思是,走了一路,神树根系上的土壤已经掉光了。现在,我正在把它插回土里。等前面两个弟子算完了,再度动身时,我再把它拔出来。这样,赶路的修士和神树,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时间。” 那棵神树在齐免成的旁边,正颤巍巍地扎根在一个新鲜的土坑里。 宁明昧:……………… 齐免成说:“师弟这样看着我,是怎么了?师弟累么,需要真气么?若是师弟赶路累了,我也可以以风托着师弟,让师弟同树一起,不用行走,便能省力前进。” …… 所以是齐免成身边,左边悬空一棵树,右边悬空一个宁明昧么。 宁明昧抱着手,冷酷地说:“不必了,师兄可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齐免成温和一笑,温柔抚摸月桂树的枝叶:“饮冰阁是天下第三宗门之一——虽然因为昔年魔君的屠戮,饮冰阁曾元气大伤。如今饮冰阁的阁主是应九,本名应无涯。他性情孤僻,好离群索居,虽然才华过人,但总被人称为‘不好相处的人’。师弟若是对符术感兴趣,回清极宗后可挑个时间去一趟饮冰阁,看能否与应九一叙。只是应九此人软硬不吃,若是没他感兴趣的东西,他是不会轻易见人的。” 宁明昧点头:“我正好有一副黑框眼镜,库房里也还有一匹格子布料,想必应阁主会喜欢的。” 仿生程序员会拒绝电子格子衬衫吗?当然不能。 齐免成:? 宁明昧转回身时,两个饮冰阁弟子刚刚完成了计算。马尾弟子道:“还有三十里路,大约需要一天时间。仙尊若是不信的话,不妨和我打个赌?看看一天后,我们能不能到达慈幼庄。” 他信心满满,直视宁明昧,一副要与天公试比高的样子。 宁明昧说:“可以,赌什么?”! ------------ 76 清极宗的供货单位 马尾弟子看向宁明昧。他原本是想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修士。可不知怎的,只是一眼,就让他匆匆地低下头来。 这两名弟子都是金丹中后期。修仙界美人众多。即使宁明昧是其中极其出色的一位,只论容貌的话,也不至于让人表现得如此失色。 ——不过说起来,即使是金丹中后期的符修也会天天画错符。这确实很合理。放现代,就连渡劫期的符修也天天写bug呢。 宁明昧真正让他行为失态的,是他身上那种极为特殊的气质——不似花朵,不似溪流,而像月亮暗面,有符号隐隐闪光。 马尾弟子说:“这样,要是我赢了,你就把你脸上的那副法器送给我。” 年轻弟子真是年轻气盛,面对陌生修士也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这个弟子在饮冰阁里的地位绝对不低。 至少是个大能的弟子。 齐免成皱眉,道:“不妨这样,若是你赢了,我把身上这把剑送给你。” 反正还有一把。齐免成的三把剑库存再次喜减一。 宁明昧却说:“好,你想要的倒是如我所料。你要是赢了,我就把这个给你。” 他食指推了推眼镜侧面。 果然,没有程序员能够抗拒带框眼镜的诱惑。 马尾弟子非常高兴,连脸颊都红起来了。发髻弟子用脚去踹他的小腿,小声道:“你知道人家是个什么人吗,就打赌?” 马尾弟子:“不知道,应该是个好人。” 发髻弟子:…… “不过,若是本尊赢了嘛……”宁明昧抱手道。 马尾弟子一看就很喜欢眼镜,生怕宁明昧不和他交易:“那我可以送二十张符给你……不,五十张!” 尽管马尾弟子很有外包员工的自觉性,宁明昧仍说:“送符就不比了。你们师兄弟有空的话,可以到我的门派里来转转。放心,是修仙界登记在册的名门正派。” 马尾弟子:“好!” 这话听起来像是双喜临门。一方面,要是他赢了,他就可以获得那修士的法器。另一方面,要是他输了,那修士的话语里也透露出欣赏他的意味。 邀请他到自己的门派里来转转,不是欣赏是什么?这是大机缘啊! 两个弟子精神百倍在前面带路,宁明昧在后面和系统聊天。 系统说:“你改性了啊,宁明昧,白给的五十张符不要?” 宁明昧给出轻飘飘的一句话:“你以为他们到清极宗交换后,要画的只是区区五十张符?一天可有十二个时辰呢。” 系统:…… “师弟。” 传音入密的,倒是齐掌门的声音。 齐掌门说:“师弟,我的剑有很多把,待回去后,还能再买几把回来。师弟脸上的法器却只有一副。” 宁明昧只看了一眼重峦叠嶂的山景,抱着手臂道:“我会赢的。” 在地形复杂且有纵向深度的山区做导航,从来都是难点。这种调个参数就能水几百篇论文的研究方向,要是让饮冰阁两个小小金丹弟子就搞定了,那他宁明昧也算输得心服口服。 而且,行走过程的路径规划和速度决策,那两个弟子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要怎么走?以什么速度走?在遇见障碍时怎么绕?该不会都是临时决策绕路吧? 宁明昧:“像这种代码出问题,只知道删不知道用批注的符修,也能赢过我?()” ≈ldo;()” 宁明昧:“嗯。不过我没想到,师兄居然肯拿自己的剑来与我的眼镜做交换啊。” 宁明昧这话说得倒是意味深长。 齐免成:“若是师弟喜欢,等我回去订购新剑时,也可为师弟一起多订购两把。师弟是否也从方才的赌约里发现了出门携带三把剑的重要性。一把,用来和对手交手,一把,用来交通。还有一把,一是可以用来在这种情况下,当给当铺、或用作信物。” “哎呀,这前面怎么有个大石头?符上没说啊?” 前面两个符修果然遇见了困难。两人绕了一圈,只能硬着头皮绕路去了。其中一个符修说:“没事,我看符上说,旁边有一个隧道,绕过去很快的。” 果不其然,几个人在山里发现了一个隧道。四人一树顺着隧道进去。 然后。 前面堵了。 马尾符修:“这情况怎么没更新在符纸上啊!!” 发髻符修蹲下身来,摸了一把泥土:“好像是前几天刚塌的。可能泥石流了吧。” ……不好意思,那大概是宁明昧和魔君将铎打出来的。 宁明昧说:“你看,果然如此吧。” 而且,这区区简单的自动导航雏形符咒,还没有考虑最地狱级的难度问题——四处乱跑、忽然冲出的高贵电瓶车和行人。 几人只好又绕回去。宁明昧转身时看见齐免成站在自己身后,他微微侧身,为宁明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宁明昧果然很自然地走到他前面去。路上,他忽然说:“师兄。” “嗯?” 宁明昧:“你刚刚说第三把剑,一是用来当了,二是用来作什么?” 齐免成道:“二是可以用来垫在左脚下,双脚双驱,御剑飞行。这样,可以加大剑修活动的灵活性,于空中飞出更多不同的姿势。在操控两把飞剑飞行的同时,我也能用第三把剑,与敌人战斗。” …… 这是单板冲浪不玩了,还要在空中玩双板飞行? 齐免成:“师弟,你真的可以试一下。” 宁明昧问:“修仙界最大的剑庄是谁家开的?” 齐免成说:“各大门派虽然有自己的炼器部门,但大多只是做改良或少量生产。修仙界的炼器生意,大多被世家把持。清极宗经常从修仙界最大的剑庄里订购仙剑。” 宁明昧:“所以清极宗的供货单位,是谁家开的。” 齐免成:“齐家。” 并配以一个温和沉稳的表情。 ……行吧。难怪有这么多剑。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个评价:“那谢谢师兄,多给我几把。” 此后几日,宁明昧等人跟着两个符修绕来绕去。一路上四处踩雷,四处绕路。 从突发事件,到山体改动,什么样的事都历经了个遍。 终于,符修们松了一口气。他们拨开树林,看见了一处小村庄。 这里就是慈幼庄所在的村庄。 马尾符修喜极而泣:“我们终于到了!!” 宁明昧问:“我们用了多长时间?”! () ------------ 77 那可是清极宗啊!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饮冰阁符修们一下就偃旗息鼓了。 马尾符修:“三,三天……?” 宁明昧:“哦,三天啊。” 两个符修:…… 两个符修垂头丧气,宁明昧罕见地没有痛打落水狗。他看了看天时:“辰时了,这里有没有能坐下的、比较安静的地方?” 发髻符修说:“仙尊可是累了?我们要去办事的慈幼庄就在前面,不如就在那里面休息。” 宁明昧点头:“甚好。” 马尾符修则道:“等下,你们到底是哪个宗门的啊?” 面对他的追问,大步走在前面的宁明昧只给出一个回复:“时间不多了。等会儿再说。” 马尾符修:? 哪里来的时间不多了? 连城月曾栖身的慈幼庄在流月湖南部的一座小镇里,除他之外,还有几十个孤儿。不过宁明昧靠近此处时,却发现里面非常安静。 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 慈幼庄的大门也开着。发髻符修先一步进去,喊道:“有没有人啊?” “没有?” 慈幼庄的院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发髻符修来来去去地找人,马尾符修这才反应过来,开始警惕宁明昧的一举一动。他眼见这神秘的修士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手里拿出一面镜子。 “时辰已到了。”他听见那人自言自语。 马尾符修:? 一股摄人的凉意忽然涌上他的心头,这种预感非常可怕。马尾符修当即拔出一枚符纸,严阵以待。 然后他就看见宁明昧往镜子中注入法力,一片镜花水月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半白雪高山。 还有一半,是在马车上。 “我估计今天师尊是不会来了。” “咱们每个人简单汇报一下,就这么混过去吧。” “可以可以。早点结束早点回去。我趁机回小松林补个觉——” “我要去外门看看。听说最近外门长老带回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外门小师妹,穿紫裙子的。有人说她比叶雪霏还漂亮呢。” “等下。”总算有几个声音焦急的,尤其是温思衡和林鹤亭,“师尊现在怎么样了?有人知道吗?” 还有人问:“还活着吗?”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白不归居然也在焦急的人群里。 “光顾着想师尊能不能开组会了……师尊肯定活着吧。” “估计是和齐掌门在一起吧。” “有齐掌门在,师尊肯定没事的。而且宗门里师尊的命灯不是也正强壮光明地亮着吗?” “那就好……” “我估计师尊今天肯定不会开组会了,咱们还要讲吗?” “哎呀哎呀,都是同门师兄弟,都是自己人。咱们就别整那虚的了。” “这样……不太好吧……” “要不这样大师兄,我们把幻灯片都汇总给你。有个汇总的幻灯片,就当做咱们开完组会了,怎么样?反正师尊下周又不可能一个个抽查。” “就是就是。” 弟子们左一句、右一句,温思衡身为老好人大师兄明显有点招架不住。 就连旁边的白不归也没插一句话。 这段时间,白不归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晚。当初他在妖狐族接受暗杀训练时,也没有这种训练强度。 没办法,签证失效期迫在眉睫,自己手头却没有哪怕一个可以被记入考核成绩的项目。白不归不得不四处帮忙,以勤奋和卑微换取一个续期签证的机会。 这就算了。那个被宁明昧带回来的雪竹还在拼命卷他。 白不归真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雪竹。雪竹一面缠着八师兄问问题,一边四处排挤他。很快,白不归不仅声名上受到打压,学术上只要是有可见度的工作,都会被雪竹抢去干。 白不归找不到理由——他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雪竹是宁明昧带回来的,不是缥缈峰的正式弟子。因此他和雪竹来源殊途,目的却是同归——譬如,都需要一张签证,才能在缥缈峰上留下来。 为此,他特地对雪竹进行了一些试探。不出他所料,他从雪竹口中,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结果。 ——雪竹也认为,在缥缈峰上,他和白不归只能留一个。 白不归的心一下就紧起来了。很快,他推理出了一个即为合理的结果。 雪竹和他一样,都是需要特殊人才签证才能在清极宗留下来的人。清极宗崇尚公平,签证发放按每个峰的需要配给。缥缈峰人口稀少,贡献低下,因此,一年只有一个份额。 而且很明显,雪竹比他更早知道这一点。 白不归虽然在缥缈峰上有几十年的工作经验,但根据大厂裁员定律来说,大厂喜欢优化的,往往是三十五岁以上的程序员。白不归虽然不算一个程序员,但也算个有三十五年工作经验的剑修。他不清楚自己放在宁明昧眼里,算不算人老珠黄。但老员工被新人薪资倒挂这种事,也向来不少见——君不见诸多公司里,老板们宁愿给新人开高工资,也不愿意给老人涨薪。 白不归就是那个三十五岁以上,即将被输送人才到修仙界的老剑修。 因此,这段时间白不归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白天帮大师兄,晚上帮九师弟。缥缈峰五个项目组,五个项目组里都有他忙碌的身影。等他忙完,回头一看—— “晴雪峰的师姐,您往这边请。这几份典籍的目录区分,您应该很拿手吧?” “潜圣峰的哥哥,我这里不会,你可以教教我们吗?” 看着在其他峰免费劳动力间混得如鱼得水的雪竹的白不归:…… 擦!这人怎么还有搞外联的才华啊! 所幸白不归还有一点优于雪竹,那就是他可以参加每周的组会——雪竹作为外包弟子,当然是不能的。因此,他 在每周的组会上都是积极发言(), ?()?[(), 举着手的白不归也会一时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我不是卧底吗?为什么我在这里举手提问? 不过今天宁明昧不出现,白不归也不再自我质询。他懒洋洋地站在人群边缘,等待散会。 林鹤亭有点招架不住,他对温思衡说:“大师兄,要不然我们就……” “咳。” 一声幽幽的咳嗽,响彻整个缥缈峰裁雪殿。 众人:……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他们的师尊,今天还会来参加组会! 这算什么,头可断,血可流,组会不能丢? “师尊!”首先声情并茂的是马车上的十一他们,“你还活着!” “师尊如今怎样了!” 见状,所有弟子们也反应过来,纷纷向宁明昧表达最诚挚的祝福。尤其是白不归,因为方才的摆烂表现问心有惊,百分殷勤。 “师尊什么时候来的!” “哎呀,我们以为师尊重伤,正打算把剩下的时间用来讨论应该给师尊买什么样的探病礼物呢!” “师尊身体如何,身上发生了什么,和齐掌门一起探险的感觉怎么样?” 宁明昧对系统说:“一个个的都是狼子野心。” 系统:“怎么了,我看他们是真的关心你。” 宁明昧:“指望着用对我嘘寒问暖水时长,好压缩掉他们自己的汇报时间呢。敢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系统:…… 将嘘寒问暖视作狼子野心,到底是什么给了宁明昧这样恶毒冷漠的心肠!! 宁明昧:“咳。” 轻轻的一声咳,让所有人脊背生寒,再也不敢开口。宁明昧道:“你们的嘘寒问暖,倒是让我很感动。看来,你们不仅把我视为学术上的导师,也把我视为生活上的导师。而我呢,目前来讲,却只了解你们学术上的动向……” 缥缈峰弟子们集体打了个寒颤。 宁明昧:“因此,我决定更多、更用心地帮助你们未来的发展了,从学术到生活,从成绩到德育,从思想到生活,务必要做到知行合一。从方才的话里,我可以看出,诸位弟子对我这个师尊的身体,是十分关心了解啊。可惜我呢,这一个月都在外面,对于峰内弟子的每日动向,对你们的生活状态,都是有点不甚了解。这让我心中十分不安啊……要是有个弟子,能每日向我集中汇报一下,让我能更好地关心你们,就更好了。” 众弟子颤抖,只有白不归,好像发现了什么。 !! 宁明昧说的这种能力,这算不算是不可替代的竞争力? 宁明昧道:“行了。多的话不说了。从现在开始记时,每个人汇报。正好 (),我也有了一点新的进展。” …… 宁明昧这厢组会开得热闹。那边发髻符修,也从慈幼庄后院回来了、 “……原来是前几天,慈幼庄的庄主和副庄主都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镇子上的人瞧孩子们饿得可怜,暂时把他们领回去了,等朝廷再派人过来时,再把孩子们送回这里。” 发髻符修说,“怎么办,买主死了。虽然死得挺奇怪的,但这不包括在咱们被提的需求里。要不然咱们这单结了,回去禀告阁主吧?” 他瞧见马尾符修站在院子里的一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皱了皱眉,大声道:“你搁这儿……” “嘘!” 马尾符修飞身过来,捂住他的嘴。 发髻符修:?? “小声点,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发髻符修一愣,肌肉已经僵住:“难道是,天天天、天衍教的人?” 魔教之名,天下皆知。 发髻符修说着,就要拔符。马尾符修立刻说:“不,不是魔界的。是名门正道,是清极宗!” 发髻符修:…… “你搁这儿搁这儿呢,清极宗的有什么好紧张的,我还以为是明华谷的呢。”发髻符修一下就松了口气,“清极宗是天下前二,和我们这些天下前三又不是一个赛道的。你一脸惊恐做什么?……等下,清极宗?” 那可是天下前二仙门啊! 尽管修行赛道不同,但天下前二仙门的名字,始终是刻在每个修士的心中的。发髻符修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喜:“之前打赌时,那位仙尊说,要邀请我们去他们宗门修行一段时间?” 马尾符修:“嗯……” 怎么感觉马尾符修的心情没有方才那么高昂了。可发髻符修的心情却高昂起来了:“也就是说,我们要去清极宗交换啊?!” 那可是清极宗啊! 天下第一剑宗,那可是剑!哪个修士小时候最喜欢的不是剑呢?哪个修士小时候没听过天下前二宗门的威名呢? 发髻符修一下就高兴起来了。原本以为要去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打黑工,没想到如今却是能去正大光明的清极宗。 可他看向马尾符修时,却发现那人看着他的表情很怪。 非常怪。 发髻符修:“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像你觉得我很蠢似的。”! ------------ 78 组会结束 系统:“那两个饮冰阁弟子在后面探头探脑,看起来是在偷窥你。” 对于系统的“好心”提醒,宁明昧置若罔闻,眼见组会收尾的时间到了。他对萎靡不振的全员发布最新指示。 宁明昧:“继藏书阁,江盈的晴雪峰、常非常的潜圣峰、张质真的栖真峰和沈立万的集贤峰后,郑和光的祥光峰也加入到了我们的日常学术训练中。既然可用的资源增加,我们能做的事也变多了。各位也从百忙之中分一点心思出来,思考如何充分利用这些资源。” 众人:…… 这是要给工作量加码了,是吗。 白不归此刻很灵性地开口了:“师尊,自从咱们定期举办讲座后,许多尚未入门的内门弟子、乃至外门弟子也跃跃欲试。不知道师兄觉得……?” 他这话果然收到了其他弟子们仇视的眼光。白不归硬着头皮硬站,直到他看见了宁明昧翘起的嘴角。 猜对了! 白不归心中一喜:果然,牢牢抱紧宁明昧的心意,才是他在缥缈峰的生存之道! 宁明昧:“小白观察的眼力不错。不过,外门弟子权限有限。咱们的手……学术范围,还没有伸到清极宗的日常运行里去。所以先不用管。不过有空时,倒是可以和司工堂多打交道。” 在清极宗各堂中,司工堂可绝不是一个能被称为“好去处”的地方。司工堂掌管土木、建筑与各处修缮,左不如藏书阁清闲,右不如灵兽灵草园能捞油水,活累事多,人人避之不及。 其余弟子也不解。可白不归大声道:“师尊英明,弟子知道了!弟子一定会贯彻师尊的意志!” 管他宁明昧是什么意图呢!宁明昧做事对缥缈峰有没有益处,那是其他师兄弟要考虑的事情。 而他,身家性命都被系在薄薄的一纸签证上,是否能拿到这纸签证,全靠宁明昧肯不肯给他一封好的推荐信。白不归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间谍,很快就抓住了核心矛盾。 一个弟子能否拿到好的推荐信取决于什么?当然不取决于你有多天资聪颖、有多才华横溢,又或为缥缈峰的进步干了多少工作,而是取决于在师尊眼里,你有多好用,同时,师尊又有多离不开你。 什么是好用?什么是离不开? 那就是说出师尊碍于身份不能说出的话,为师尊干出师尊自己不能做的事,搜集师尊不方便搜集的情报! 至于推荐信? 推荐信,什么东西,你说的是那种全靠师尊提笔编出来的东西吗?至于成果?没关系,只要师尊高兴了,其他师兄弟的所有项目里,都得挂上他白不归的名字。 辅助师尊监视其他师兄弟的学术进度,也算是一种参与嘛!这怎么就不能算是他白不归的贡献呢? 白不归真恨自己如此聪明。一朝抓住重点,他热血沸腾,就连自己是个间谍都忘了。如今他心中所念的只有一件事。 师尊!师尊!师尊! 至于打探 消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攘外必先安内,先让他完成这个拿到永久签证的微操再说。() ≈ldo;≈rdo;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大弟子、七弟子、八弟子和雪竹以及一众来自其他峰的弟子依旧做图书馆索引的事。如今整个图书馆一至六层的整理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十二。可谓是硕果累累。 第七层、第八层是亲传弟子、长老、堂主们才能进去的区域。第九层则是长老和峰主们才可进去的。第九层顶上还有个第十层,专属于掌门和太上长老们。 三个月完成百分之十二,而且速度还在增加。按现在这个进度,两年时间,弟子们就能把一至六层看完。之后,再让温思衡带上几个亲传弟子、和其他峰被骗过来的亲传弟子们一起看第七层和第八层。既然如今短短几个月,已经有五个峰被宁明昧拉下学海,再过两年,所有峰的亲传弟子一起来搞第七层和第八层,也来得及。 至于第九层…… 宁明昧:“江盈、常非常、张质真、尹希声、沈立万、张质真他们应该挺乐意来帮忙的。” 系统:? 怎么连同事都算计上了? 老二、老五和老六如今已经完成了几轮瑶川城报告会。林鹤亭小心问宁明昧:“师尊,我们需不需要去其他峰或者外门再讲讲……?我看效果挺好的,或许对山下城镇的凡人与修士,也可以……?” 宁明昧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天才,这就想到全国巡回学术讲座了。 宁明昧道:“不必,有两个新任务给你们。第一个任务,你们和老九、老十和老十二的项目组一起做。” 老九、老十和老十二是做妖狐历史人物的。 如今,既然妖狐的另一片钥匙也已经拿到,他们就没有把精力完全投在这一片上了。 宁明昧:“但妖狐的内容还是要做。” 毕竟妖狐族既然会派白不归这个卧底过来,这就说明妖界近年来,依旧没有断绝对人界出手的心思,仍然在虎视眈眈。 既然这样,知己知彼还是很重要的。这样才能更好地与妖狐族进行新闻输出……文化交流嘛。 对于他界历史这件事,弟子们要做到的,就是知道一点,但不够精,这样才能充分地发挥想象力,拥有更大的制造洗脑包……不,新闻的空间。 譬如妖狐族的传统乐器可以换个名字,从妖狐长笛,变成妖界长笛,再变成六界长笛,最后变成人界长笛。 譬如妖狐族和灵狐族的领地划分线,也可以在出版的典籍上重新画一画。 譬如妖狐族里的狐狸当真只有一种吗?既然狐狸可以分为妖狐、灵狐和天狐。那么妖狐为什么不能分为甜党妖狐,咸党妖狐,辣党妖狐? 分,都可以分。 再比如说,妖狐族凭什么说自己是妖狐,不是天狐、灵狐?妖狐族既然自称比天狐灵狐更加魅惑美丽,那就得拿出点更美丽的态度来 ()。 比如(), ≈ldo;≈rdo;?[((), “贷款购买奢侈品包,我后悔了吗?不,我挤入了狐族上层交际圈”,“没有a4腰,我被灵狐嘲笑”之类的。 再比如能不能联系妖狐族历史,给妖狐族幻想一点现在可能发生的新闻,然后把它们投放到其他各族的地盘上。新闻九真一假,众口铄金,妖狐族再强,也强不过整个妖界。他们早晚会忙于自证,疲于奔命,又谈何花时间继续来打探清极宗的事? 系统:“……” 太邪恶了,实在是太邪恶了。邪恶到系统都不知道宁明昧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么恶毒的心肠的了。 林鹤亭问:“师尊,那我们的新项目……是什么?” 这话问得犹犹豫豫的,和林鹤亭漆黑的眼圈相映成趣。 宁明昧:“如今修仙界流行的文字作品,大多是写在竹简、石板或玉板上的,对不对?” 林鹤亭说:“是。” 修士生命往往以数百年为单位计量。如今的纸张虽然轻便,但过不了两百年就会腐朽。因此,为了传承方便,修仙界的东西大多写在这些容易保存的物品上。 于是宁明昧在这个名为“纸”的项目里,给了他们三个小任务。 第一个小任务是研究如今纸张的生产方式、效率与产量。同时,研究可以加固纸张,使其千年不朽、字迹如初的法术。 第二个小任务是研究出一种批量印刷的方式,要求是一个模板至少能使用五千次。同时,该模板不仅能实现黑白印刷的功能,还要能实现彩色印刷的功能。 第三个小任务,调查市场需求,是基于以上内容建立数学模型。为发行x本刊物做资金预算。 林鹤亭问:“师尊,我们研究这些是要做什么?” 宁明昧道:“展板的传播范围,还是太有限了。” ? 宁明昧:“意思是,我们要发行缥缈峰学报。这个项目比较艰巨,我的预算要求也比较苛刻,给你三年半时间。” ……学报? 林鹤亭又是一头雾水地要下去了。 系统问:“预算要求苛刻?你不是刚刚拿到4500万吗。” 宁明昧顺手又叫住林鹤亭,并再次给予他一个新任务——趁着各峰弟子都来访学,研究清极宗各大峰的建筑风格及其造价。 然后他回复系统:“这是用来给我盖楼的。” 系统:…… 当人的事,您是一点都不干啊。 老三这次给出的成果不错。他查询了明华谷密库,给了宁明昧一套完整的广寒月桂豢养方案。宁明昧对此很是喜欢。 “其他神木的事可以先停一停。”宁明昧说,“你研究一下神木的扦插技术。” 老三:“扦插?” 宁明昧:“是。砍掉神树x根枝条插在地上,从此拥有x+1棵神树那种。” 多年以来,修仙界之人对神树都极有敬畏,谁敢做如 ()此“创造生命()” ≈ldo;2()_[(()” 众人:……没有。 宁明昧:“烟云楼,明华谷,求是门和饮冰阁的手册里,有没有说过?” 众人:……没有。 宁明昧:“巧了,这不是一条规章制度都没有吗。” 既然法律没有禁止,这怎么能叫渎神呢? 众人于是恍然大悟——与其说是恍然大悟,不如说是不得不释然。 老三却挠着头道:“可我不知道,明华谷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宁明昧:“没做过不要紧,现在才开始做,也行。如果你有什么不会的,就回去问明华谷的人,多找几个明华谷的人来帮忙。我不会介意的。” 老三懵懵懂懂:“好。” ……什么你不会介意,是明华谷会不会介意好吗!系统吐槽。 宁明昧对此置若罔闻。 如今他替明华谷照顾被他们非升即走的二谷主桂若雪,明华谷就得替他做学术。这是他们应得的。 最后一个小组,在莲灯法宝的研究上也有了不俗的进展。他们发现,世上有两座莲灯最为有名。不过一盏为善,一盏为恶。 宁明昧让他们下周总结成报告发过来。 至于十一他们…… 十一颤巍巍地说:“师尊,我们今天下午就能到连家。” 宁明昧:“嗯。” 十一:“我们一定帮师尊把地方都收拾妥当了。” 宁明昧:“甚好。” 组会圆满结束。宁明昧关掉汝幕,觉得很心安理得。 有时候导师出门旅游,学生在实验室里学术,也是一种学术常态。 他回头道:“站在那里干什么?” 两个符修:…… “仙、仙尊。”发髻符修结结巴巴地打招呼。 宁明昧:“看来不用我自报家门了。刚刚的会议,想必你们已经看过了。” 发髻符修说:“仙,仙尊,我们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的。” 宁明昧:“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的都不要紧。这个呢,就是清极宗的修炼风格。每周一次,是不是感觉挺新奇的?” 两个符修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宁明昧说:“正好。兴趣是最好的师尊。等你们到了清极宗,参与这样的会议的机会多得是。早一点看到,早一点期待也好。很快,你们也会开始探索自己生命的无限可能。” ? 他们什么时候说自己感兴趣了? 宁明昧又道:“你们自己的事处理完了?” 发髻符修说:“是……” 马尾符修:…… 完了,这下彻底没理由不跟他去清极宗了。 两个饮冰阁符修来这里要办的事 (),说起来也简单。 这事情说来也简单。人界各处的慈幼庄大多是有朝廷和当地衙门养着的,算是一个惠民工程。流月湖附近的这座也不例外。 只是前段时间,这慈幼庄里闹起了鬼,而且整个县城都有点鸡犬不宁。当地的前任县令是个好人,且和饮冰阁有点七拐八拐的关系。她听说此事,就把条子递给了饮冰阁,求他们带两张清除凶戾的符咒来。 不过测试报bug是一回事,程序员什么时候修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不,条子一被报上去,就被饮冰阁的人拖了半年。 宁明昧:“那你们怎么把这个小任务接下了?” 马尾弟子说:“我当时算卦,说这个任务能给我带来好运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发髻弟子踹了一脚。 宁明昧:“嗯,这卦算得倒是不错。” 这不是确实碰上好运气了吗?比如遇上了宁明昧。 两个符修一时无言。 慈幼庄“闹鬼”这事宁明昧估计和连城月脱不开关系。至于那两道符,大概是原本的慈幼庄庄主惧怕连城月被卖之后回来报复,所以图个安心的——这样一看,他一卖任淼,二卖连城月,估计他平时对那些孩子做的孽也不少。 只是这庄主前几天意外离世,倒是有点奇怪。 不过前几天连城月都和他待在一起,想必也不是连城月干的。 宁明昧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道:“那个人呢?” 两个符修:“谁?” 宁明昧:“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就开一个组会的功夫,齐免成自己自主导航到哪里去了。 不过宁明昧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座空荡荡的慈幼庄。他站起身,看向这灰暗荒凉的院子。 原来这里,就是连城月幼时居住的地方。 隐隐的,他察觉到齐免成的气息,不在外面——而是在最偏僻的一间小房子里。 那小房子黑洞洞的。不像是住孩子的,而像是关怪物的。! ------------ 79 飞驴 “这里是什么地方?”宁明昧问系统。 可齐免成居然先开口了:“曾是禁闭室。” 他指尖落在粗糙的墙面上,不似在与人交流,而像是在自言自语:“把这扇门关上,里面会是一片漆黑。在夜晚月光不够明亮时,孩子被绑在这里面,四下看去,就连一点光也看不到。” “看看这痕迹,是指甲抓挠墙壁留下来的。”他指着墙上斑驳的凹坑说,“这里,平躺墙壁靠头的位置,很久之前白了一块。曾经有孩子被平躺着绑在这里。他一下一下地用墙壁撞着自己的脑袋。” 此刻的齐免成真的有一种很奇怪的能力。他神色淡淡,站在那里面对全然陌生的地方,说出几句只言片语,就能循着灰尘的线索,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世界来。 随着齐免成的讲述,宁明昧仿佛看见了一个关满“不听话”的孩子的房间。他们或站或坐,在这些墙壁上尖叫攀爬。 “又是奇怪的感觉……试一下呢。”他听见齐免成淡淡的声音。 试什么? 年轻的掌门将手贴在墙壁上,却像是完全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里。莹莹辉光在他手中凝聚成一团,被他按入墙壁。 就在这一瞬间,身周环境变换。小黑屋由新变破败,陌生的孩子们沿着小门出出入入,被不同的推搡着丢进来,如惩罚一个不听话的麻袋。 这些孩子们的身影变换闪现,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孩子的身影。 一个瘦小苍白的孩子。 他和其他人不同,没有哭闹,没有挠墙。他静静地坐在暗处,靠在墙壁上,明明瘦弱到脊骨突出,却又像一棵树一样沉默。 孩子像是几天没吃饭了,嘴唇白得干裂,像是某种皮包骨头的、死前的景象。他的眼睛却大大睁着,看着天空,嘴唇慢慢地吮着自己的手指。 “连城月?” 宁明昧看着眼前的小孩,皱眉。但他很快意识到,连城月并不能发现他的存在。 连城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愤怒,仇恨,恐惧,不安都没有。宁明昧听见小黑屋外传来细微的咒骂声。声音渺远,想必那些人也没想到连城月能听到。 “这次又把他关了五天没进食水,真的可以吗?” “谁让他弄砸了咱们的生意。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的,还以为能卖个好价格呢。敬酒不吃吃罚酒,反正别的孩子也不喜欢他,这次关不老实,还不明白要怎么装乖,以后就让他住在这里面。” “……但那个人的死真的是巧合吗?还有最近院子里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怪物就觉得毛毛的。你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力气……” “不过连家倒是说,对这个孩子还是感兴趣。连家还有一段时间过来……你把这药拿去给他吃。” “我?给他?”这是一个旁观的女声。 “嗯,他不是最信任你了吗。还帮你赶走了那几个捣乱的人。” 宁明昧终于知道连城月在吮什么了。 他因饥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吸自己的血。 即使明知道这是没用的。 连城月吮着自己的血,面无表情,就像他根本没听见外面的谈话似的。 终于有人进来,是个看起来很慈和的老婆婆。看起来是给慈幼庄做饭的。 连城月听她说话,眼睛一眨也不眨,最终,他说:“给我。” 声音沙哑。 老婆婆说:“好,好。唉,你以后乖一点不行吗?表现得乖一点,就不会再被关起来了。” 眼见药丸被连城月服下,那老婆婆脸上慈和的面具一下垮塌,非常惊恐地走了。 宁明昧遥望她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连城月。 孩子依旧靠在角落,脸上一点没有一点因遭到背叛而带来的失落或愤怒。 可宁明昧看见了他捏得越来越紧的拳头,它暴露了连城月的内心。 “嘁,我还有这个。”他听见他自言自语。 一点火苗在连城月的掌心里升起,明明灭灭,却能照亮他的一切渴望。他凝视着它,因它是唯一他引以为豪的、一定能改变他命运的东西。 我有这个就够了。 而宁明昧就站在火苗的另一边,他凝视的方向。 “这是这片建筑的记忆。”系统在宁明昧的脑海里提醒他,“齐免成用了一个法术,使人能看到这里发生过的事。有点类似你们那里的侧写模拟。” 宁明昧说:“我穿越过来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系统问:“什么什么时候?” 宁明昧道:“是这一刻吗。” 连城月困在慈幼庄里,因“野性难驯”被做幼童贩卖生意的庄主们虐待的这一刻。 从对话里,宁明昧能听出来,连城月一定不止一次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在来慈幼庄前,连城月也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擅长模仿和伪装乖巧的模样。他在慈幼庄中也曾野性难驯,玩弄同伴,直到受到了来自庄主们的毒打。 从此,他变了。 系统说:“是的。按照我最初给你设置的时间点,你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刻——” 宁明昧:“然后一剑掀开屋顶,降临在他的面前?” 物理从天而降。 …… 系统:“你其实不用一剑掀开屋顶的。” 给出回答后,系统才意识到宁明昧给出了一个怎样诡异的提问。系统睁大了眼睛:“等下,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在打听连城月小时候的事?” 俗话说得好,互相了解,是一段良好关系的开始。 系统原本很烦宁明昧不做任务,每天东跑西跑,甚至跟着齐免成。想不到这里还有意外收获啊! “从前,他在我眼里是个面目模糊的剪影。我只是用我熟悉的方式来对待他。不过现在,我终于能完全明白他第一次见我时,露出那种眼神的原因了。”宁明昧说,“拳头握得这么紧,对自己的能力这么自信,想要 往上爬、让世界重视自己的决意也是非同寻常的吧?()” ≈ldo;?()?[()” ,意识到一个超绝妙的可能。它欣喜若狂:“你开始心疼他了?” 开始心疼是好事啊! 众所周知,所有救赎反派类cp的感情戏都来源于这种名为“心疼”的感情。很快,从心疼开始,宁明昧会对连城月产生更为浓厚的感情。 他厌恶他如今的性格做派,头疼于他无法改变的恶劣本性,却又被他的天真热忱可爱到,又可怜造就现在的他的这段过往。种种复杂的心理交织下…… 宁明昧:“我会改造他。” 于是,殚精竭虑,抚平他受伤的内心,带他看遍各方山水。只是正邪两立,连城月终究会走向自己身为天魔碎片的命运,等到那时,宁明昧尽管心中苦痛,却依旧不得不挥剑…… 宁明昧:“我会榨干的他的利用价值。” 挥剑断情,狗血误会,于是它又能赚一票情绪值……等下? 榨干利用价值?? 系统:“然后呢??” 宁明昧:“连城月出走半生,拥有的只有一套还不清房贷的房子,和永远也拿不到终身教职的临时工位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350岁时,连城月必然愤而出走,将自己输送人才到魔界。于是,我既拥有了连城月最具有生产力的青春年华,又可以因他的叛逃作废他的五险一金、养老保障和医疗保险,以此中饱私囊。同时,连城月擅自违反竞业协议跳槽对家公司,我方拥有向他提起诉讼、并在他的组织里开展庞氏骗局的权力。” 系统:“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宁明昧:“嗯哼。” 系统:“你怎么一点感性的情绪都没有啊?要知道,我们系统除了改变世界线之外,最重要的kpi之一就是榨取宿主的情绪值……” 宁明昧:“嗯?” 系统:“没什么。” 系统迅速转移了话题,可这次它有点匆匆,又有点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擅长伪装、滴水不漏的系统,总是会在宁明昧面前露出马脚。 好在宁明昧看起来并没有把它这话放在心上。 “现在我有90的把握能够完全利用他了。现在,我已经提前给他安排好了进组之后的课题,就等着二十年后了。”宁明昧蹲下身来,“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系统:“你……” 它本想吐槽,却看见宁明昧竟然蹲在了连城月的幻影面前。 于是一下屏住了呼吸。 幼年连城月依旧坐在小黑屋冰冷的一角里,因吃了药而昏昏欲睡。他半眯着眼,看着手心里的火焰,忽明,又忽灭。 悠长孤独的人生,是它给予他荣耀,给予他野心,给予他傲慢,也给予他坚信自己必然会走出这样的困苦的孤绝勇气。 连城月的所有坏的品质,和他所有适合大众意义上的“好” ()的品质, 都因这种力量而交织在一起。 因此, 他注视它,一直注视它。有时候孤注一掷,未尝不是一种外强中干。 连城月本人绝不会知道,在那个被他视为人生转折的小黑屋里,会有另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倏忽低下身,注视他被视为耻辱的过往。 那是另一个人的一时兴起与绝不会宣之于口的心中有感,却是他绝不会想过的、自己能够拥有的岁月间的偶然、巧妙与幸运。 “看在你给我通风报信、还被捏碎了脖子的份上。”宁明昧说,“让我拭目以待吧,连城月。” 他轻轻吹起,在连城月合上眼睛前吹灭他手中的小火。 镜花水月就在此刻散开了。系统四处张望,比起正在坏心思吹气的宁明昧,更先一步发现了另一个人。 站在另一侧的齐免成。 他伫立在墙边,看着眼前的宁明昧与连城月的幻影。火苗映照在他漆黑的眼里,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可系统发现,向来唇角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齐免成此刻,竟然不笑了。 …… “所以师兄刚才在小黑屋里施展秘术,是想找到慈幼庄虐待孤儿的证据?” “是。我已经将此事知会相关人等,会有人来处理此事的。”齐免成说。 两人坐在一辆马车上,不过前面拉马车的不是马。 而是两头驴。 赶驴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饮冰阁符修,另一个还是饮冰阁符修。两人拿着笔头抵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为说起来也真倒霉,这镇子上买不到马,只能买到两头驴。” “这驴跑得也太慢了!我记得之前有个能加快载具速度的符来着,马上画完给它整上。” “这符是给马用的啊,能给驴用吗?” “都有四条腿,都是一个类里继承出来的,迁移过去差不多吧……哟,这里还有一段飞马功能?加上。” “飞马??” “就是让马通过四蹄的运动搅动空气,然后飞起来走,这样更快……” 外面符修画符热火朝天。宁明昧靠在车内。他说:“想不到师兄还挺有爱心。” 齐免成说:“既然路过了,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哦?”宁明昧说,“师兄身为清极宗掌门做了这件善事,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天下人必将更加拥护师兄的威名。” “威名就不必了。那些人如此恃强凌弱,令人恶心。”齐免成淡淡道。 他向来温和沉静的眼里,难得地多出了几分厌恶。 宁明昧这次难得地没有嘲讽:“师兄说的是。” 驴车不如仙车,一路上磕磕绊绊。宁明昧有点晕车,眼睛盯着对面的齐免成,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英俊沉稳的掌门靠在窗边,向来温和的眼眸看着窗外。如今他不说怪话了,眼神于是如一池潭水。 沉而深。 宁明昧看了他一 会儿就懒得再看他了。他向后靠, 打算趁机补个觉。 “那栋小屋子, 那个地方,都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曾去过似的。”齐免成轻声道,“很奇怪……” 宁明昧说:“师兄你不是齐家大公子吗,怎么会去过这种地方。” 齐免成淡淡笑了:“是啊。” 他不再提这些,只是眉头仍锁着。 他看起来的模样像是—— 与其说是这家慈幼庄给了齐免成这样的感受,不如说,更像是齐免成早就有了某种怀疑。只是慈幼庄为他验证了这种怀疑而已。 与此同时,他看着宁明昧。 铁石心肠的人也有疲惫的时候。更何况宁明昧晕驴。宁明昧正在昏昏欲睡,忽然听见齐免成说:“师弟,你很喜欢小孩子?” “嗯?”宁明昧没反应过来。 齐免成说:“幻境里,我看见师弟蹲下身,为其中一个小孩吹灭手中火焰……那火焰倒是奇怪,这种术法,我倒是第一次见。” 而且幻境中那孩子,也给齐免成带来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 宁明昧没回答第一个问题,他说:“他手中的术法确实是少见……” 等一下。 也就是说,他去烨地带来的蝴蝶效应,使得清极宗掌门齐免成提前发现了连城月的天资? 再等一下,齐免成来流月湖这边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齐免成应该没有……随地捡徒弟的爱好吧? 计划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变故,宁明昧清醒过来。他推了推眼镜,道:“不知道师兄……” 驴车外却传来异常的响动。 “画好了!” “要检查一下吗?你记得把‘马’改成‘驴’了吗?” “都差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现在贴上,让它起飞。” 半晌,宁明昧忽然觉得身下一阵天翻地覆般的响动。 然后是外面的尖叫声。 “草,草,这驴!这驴旋转着脖子飞起来了!!” “飞得好快!!”! ------------ 80 驴坟 流月湖畔,连城。 连家是连城最知名的修仙世家,府中时常有仙人来往。是以连城百姓早就习惯了头顶会有仙人飞过。 甚至习惯得熟能生巧,掌握了感受仙人的威压与修为的新技能。 这一日,百姓们又如往日一般在城里行走劳作,喝茶吹水。远远的,他们又感觉到了来自仙人的威压。 “上次那个威压吓人的,是金丹期的。仙人下来时隔壁老六离他最近,被吓得腿一软,半天都爬不起来。” “这次隔得这么远,就连棚子里的马和驴都开始躁动了,尤其是驴,都被吓得在撅蹄子。我心里也非常激荡……这次的仙人,该有多高的修为啊?” 所有百姓都满怀敬畏地抬头,期待一睹那祥云中走来的仙人的真容。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跪拜蹭气运了:“仙人啊仙人,保佑我此次乡试高中,成为举人!” 跪拜蹭仙人气运是当地百姓的民俗。除他之外的几人也开始许愿,直到最开始跪拜那人抬头睁眼,恰好看见了从红日里乘车而来的仙人。 “老蒋,你看清仙人了?他是什么样的?”有人问他。 拜了一半的那人僵在半空:“驴……” ……? 那人:“那东西……是驴吗?” …… 驴车坠毁在连城北郊。好在齐免成及时施展法术,无人伤亡。 两个饮冰阁符修从马车碎片里狼狈地爬出来。 发髻符修说:“你怎么画的符啊!这驴怎么停不下来啊!停止条件怎么写的!” 马尾符修说:“不应该啊,一定是因为空中灵气稀薄,灵气网络不稳定……对了,驴呢?驴怎么样了?” “死了。”有人说。 两个符修一起抬头,看见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的宁明昧。宁明昧盯着那两头死状凄惨的驴,镜片反光,嘴唇从来没有抿得那样紧过。 两个符修:…… 发髻符修:“什么!这可是我们花了十个灵石买来的驴!我看它运行得那么好,还打算之后继续用呢。” 能飞谁管驴是靠什么地方飞起来的啊。 马尾符修则比较务实,他上来摸了摸驴的身体:“还是热的,看来只是被摔死的,不是被符弄死的。” 要是是被符害死的,他们回清极宗之后,还得给阁主写错误报告。 宁明昧:“你看着它被拧成麻花的脖子再说一次呢。” 这驴身上的热是拧脖子带来的摩擦热吧。 两个符修一时无言。宁明昧忽然抬手遮了遮嘴,全靠反光眼镜掩饰表情。 多年来,清极宗与饮冰阁都是友好合作单位。齐免成看两个小辈一脸沮丧,温声道:“别担心。在空中时我发现这驴早就死了,只靠脖子能转也把我们带到了连城。你们现在把它的尸体扶起来,套在车上再贴上之前的符试试,想必在它腐烂前,也是可以继续拉车的。” ……这是什么地狱绘图。 看着眼前这绝对会收到动保组织和实验伦理会双重投诉的地狱绘图的宁明昧又掩了掩唇。两个符修还在眼巴巴地问:“那现在怎么办啊。” 宁明昧:“立个坟,把它们埋了,在坟头立个碑,感谢它们为科学事业的付出。再献一束花。” 两个符修:“……要这样吗。” 宁明昧:“坟挖得大一点。估计你们以后还得往里面埋很多驴和小白鼠。” 两个符修吭哧吭哧挖坟去了。宁明昧独自一人走进丛林里。 扶着树。 系统说:“我还以为你会让他们把驴肉扒下来,做驴肉火烧。” 这才符合它对宁明昧的认知嘛。 宁明昧道:“没心情。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饮冰阁在大荒里了。” 明华谷也只是会拿凡人试试药而已。这要是把饮冰阁放在繁华的城镇里,得搞出多少克苏鲁恐怖事件啊。 见他背对着众人,齐免成皱了皱眉,走过来:“师弟可是在为驴伤心?” 这倒是不符合他对宁明昧的认知。 还是说,宁明昧觉得两头驴十块灵石,实在是太贵了? 宁明昧就那么喜欢这两个符修?一见面就与对方一起同行,关心对方的法术细节,指导对方如何改进,邀请对方回清极宗,如今就连对方花了十个灵石,也心疼得不行。 反观自己,齐免成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光风霁月的清极宗掌门,修仙界之光。而且他还给宁明昧送了很多东西,其中还包括一把被魔君将铎弄坏的仙剑。 那仙剑可是价值百万的好东西。可它最终断裂时,宁明昧居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若是同样吝啬钱,为何不一视同仁。 齐免成里竟然有了一点微妙的、类似嫉妒的心思。他面上仍是平和稳重,只道:“师弟……” 然后他就看见宁明昧定定地看着他,并吐了出来。 齐免成:……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咬开还未愈合的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在清极宗和修仙界怎么也算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家长,放在宁明昧眼里,就那么恶心吗? 宁明昧因晕驴,在丛林里吐了个昏天黑地,最后甚至是被齐免成扶出来的。 坟包已然成型。两个符修甚至给那两头驴采了两大包狗尾巴草回来。 狗尾巴草立在坟头上,随风摇摆,非常妖娆。 两个符修这才看向两人:“我们现在……” 这时,他们看见了从远处过来的队伍。 来者们身着统一的蓝黑衣袍,骑高头大马。队伍中飘着一枚家旗,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连”字。 流月湖连家。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平日里盛气凌人惯了。马尾符修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觉得不太舒服。 可他们竟然是直向他们而来的,而且态度谦和。 “听见城中百 姓议论后, 我们便猜测是您来了。如今看来, 果然如此。”为首的中年男人说,“齐掌门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们特地派了车来迎接您。” 他看上去比齐免成的年龄大了两轮,可他在这个“小辈”面前的表现,却有一种刻意为之般的谦卑:“这几位与齐掌门可是一起的?” 齐免成道:“多谢你们来接。这位是我师弟,这两位是饮冰阁的两名符修。” 齐免成的态度绝对说不上是没礼貌的“淡淡”,依旧温和,依旧可亲,依旧如光风霁月的齐掌门。 两个符修一时受宠若惊,纷纷报上姓名。 马尾符修说:“我叫凌远。” 发髻符修说:“我叫魏奚。” 中年男人同样可亲地与他们打了招呼,随后,他看向旁边新立的坟包。 几捧狗尾巴草像是上香一样被插在坟头上,在风中摇摇摆摆,堪称坟头蹦迪。 齐免成说:“这是一路上帮了我们不少忙的同伴。” 中年男人早从提前一步到来的其他弟子们口中得知了几人遇袭的消息。闻言,他自动在脑内补完了剧情。 “节哀。”他沉痛地说。 两个符修对视一眼,也挺为自己的十个灵石悲哀的。 几人随连家的人上马。宁明昧拒绝了齐免成的共乘邀请,独自趴到一匹马上去了。 齐免成于是嘱咐中年男人:“我们走慢一点。” 他表情关怀,手心却在张合。 方才宁明昧靠在他的身上,因身体虚弱,没有一点挣扎,就像一只打盹时的猫一样。 这给了他“宁明昧毫不设防”的一刻错觉。而且,宁明昧没有靠在那两个符修身上。 齐免成上马,在握住缰绳前,合上了手心。 那温暖柔软的体温,此刻仍然在掌中烧着。 …… “师尊!” “您总算到了!” 连城比烨城大许多,也要繁华许多。一行人一路走来,早就吸引了全城人的视线。估计第二天,街头巷尾就都是他们的新闻了。 或者可以这样说,连家本就是刻意的——他们要让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两名化神期的清极宗修士莅临了连家。 尽管如此,在看见连家门口前来迎接的弟子们后,宁明昧因晕驴而苍白的脸色,也终于好了不少。 出来迎接他们的不止有宁明昧的弟子们,还有齐免成的弟子们。 齐免成这一趟只带了两个弟子——这倒是让宁明昧有点意外。 到目前为止,他并不完全清楚齐免成来连家一趟的意图。不过齐免成身为清极宗的掌门,出来一趟却如此轻装简行。想来他为的,一定是某种私事。 前来迎接的不止连家人,还有几个金丹修士,想来是连家请到家学来教导族中弟子的仙师。 身为一名有编制的清极宗教授,宁明昧只看了一眼这几个做教培的临时工一眼,并不回应。 私人教培,早晚会完蛋的。()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我与师弟舟车劳顿一路,如今都累了。若有什么事,等晚宴时再说吧。”齐免成温文说着,很有君子风度。 连家家主闻言道:“是。今晚可得为你们好好接风洗尘才是。我听说这一路上你们遭遇了不少事情,若是有连家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连家主说笑了。” 齐免成只一笑,并不作答。可那“连家主”的称呼,明显把他与这家人之间的关系分得很开。 宁明昧还是有点想吐。他看着连家这乌泱泱一大堆人,和那几个因为察觉到齐免成的疏离之意而流露不满的族老,觉得这里面的水深得很。 连家侍奉确实尽心,专门为他们开辟了一片别苑居住。 连家不愧是祖上阔过的大家族。就连烨地王府里都比不上这片别苑的气派,用来接待贵妃都使得。 带路的连家仆从却没有王府的侍从有眼色。把人带到地方了,自己却不主动下去。还非得十一过来说了几句,他才离开。 “这连家的人可真有点盛气凌人。”十一抱怨道。 能让十一都开口抱怨,可见连家这几天没少作妖。 “毕竟是连城的皇帝。”宁明昧恹恹地说。 他靠回榻上,胃部依旧翻江倒海。见几个弟子要开口询问,宁明昧先发制人。 “说说这几天的情况。” 十一于是作为代表,进行了这场临时汇报。 宁明昧和魔修打得山崩地摇,十个弟子在桂若雪的指挥下一起躲避。在遇见齐免成的两个弟子,向着连城方向跑路之前,他们甚至还检查了一下烨城里的情况。 原因主要是“气不过”。 说好的只是来除个鬼的功夫,怎么最后冒出两个强劲魔修来?你们烨地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光在谎报军情了。 要回去质问的主意是玉庭峰那两个弟子提出来的。桂若雪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们去了。 宁明昧问:“情况如何?” 十一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秦副城主死了。不是因天灾而死的。” 是服毒自尽的。 宁明昧:“服毒自尽?” 秦副城主那种人,会服毒自尽?这有点怪了吧。 十一说:“是。我们见到他时,他已经死了。后来,我们又遇见那个师爷,他受了重伤,将要死了。于是我们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 宁明昧:“他说了什么?” 十一:“他说,‘果然是魔修造成的’。我们说往事,说华胥梦引,可他最终只承认这句话。他说,药方是魔修带来的,矿山是因为封印了魔修才带来畸变的。他还是认为,他们一点错都没有。” 人类最难做到的,是不带立场地审视自己因 ()愚蠢犯下的错误。为此,他们总爱创造假想敌,将自己的愚蠢归咎到与自己不处于同一立场的敌人身上。 十一:“然后……我们还带了几个人走。” 一个是宁明昧吩咐的巫云,另一个则是山洞里的机械师胡杨。 胡杨因咒法的事受了重伤,与他打过交道的贺铮看他可怜,说服其他弟子把他也一起带走了。 宁明昧当日战得太急,根本没时间安排胡杨的事。如今胡杨被带走,倒是意外之喜。 “他如今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不过还好,已经可以起身了……”十一有点欲言又止,“就是……” 宁明昧点点头。他转动手中的茶杯盖,视线漂移。 最终,他问出了那个问题:“那小孩怎么样了。” 十一说:“重伤。师尊,都是我的错。阿月一开始就和我说他觉得外面的人不对劲。那时我就早该去看看的。” 他皱着眉,像是已经完全被愧疚淹没。他身后的几个弟子也露出了相似的神情。 如今意外的倒是宁明昧了:“他提醒你们会有危险发生?” 十一说:“是。” 提醒这几个弟子会有危险发生这件事倒还算正常。可明知有危险,还跑去山洞里探查打斗这件事,就不太符合连城月阴阴的性格了。 宁明昧让几个弟子下去,又把桂若雪叫进来。 桂若雪披着一头漆黑长发,看他的眼神阴阴的。 显然,这几天的女装带孩子生涯,让他的心情又差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不过在看见宁明昧的现状后,他皱了皱眉头:“你搞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谁干的?” 宁明昧:“你关心我,我倒是挺欣慰的。” 桂若雪:“啧……!我只是想知道谁这么厉害,竟然能把你打成重伤。” “将铎。”宁明昧吐出这两个字,也不管桂若雪知不知道这个人,“阿月怎么样了。” 桂若雪:“不怎么样。能活下来算他命大。这孩子的体质还挺特殊的。” “是么?”宁明昧说,“我去看看他。”! ------------ 81 是条狗也会救 宁明昧坐在床边,掀起一点小孩的眼皮。 “脖子上的伤口居然已经愈合了,真了不起。”宁明昧对桂若雪说,“他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醒来?” 桂若雪说:“短则七天。” 宁明昧“嗯”了一声:“七天啊……” 桂若雪观察很敏锐:“你很担心他?” 宁明昧:“他的血没问题吧?” 桂若雪:? 连城的仲春到了,轩窗外柳条飘荡,阴影落在小孩苍白的脸上。宁明昧看着阴影,心里想的却是火焰。 映照在暗室小孩脸上的、掌心火焰的光影。 火焰在他手里燃烧时,他注视火焰的样子。何尝不像一纸大学录取通知书在那些亲戚们手里传阅时,那些人的表情呢。 倏忽地,系统从宁明昧心里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算了,先在你身上做一点小投资。”宁明昧自言自语道,“从我这里拿到东西,是需要你付出代价的。连城月,这份赠与要你日后慢慢还回来。” 在桂若雪离开后,宁明昧低下身,将手心里的一捧桂花放进连城月的嘴里。 …… 儿童连城月做了一个漆黑的梦。 他站在灰暗肃杀的荒原里,耳畔尽是要将他灭杀之声,谴责他恶毒,批判他滑稽。也有人口口声声说要拯救他,每一句说的,却相信自己可“教化”他,使他向善。 然后又是他的养母,用竹板鞭笞他手心,掐着他的脖子,要他压制住自己的力量。 再者,是连家那些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他们的眼神嫉妒而轻蔑,称他为连昭的药渣。 这些人真是矛盾。他们一边崇尚“力量至高无上”,可真正的力量出世时,他们却又语言混乱,叫嚷着用“道德”和“伦理”来实施审判。 在一切肮脏而恶心的逻辑混乱中,却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他的唇舌间,带着轻微的甜味。 连城月第一时间心生抗拒。他生来是为了夺取,却绝不相信无缘无故的、过于珍贵的馈赠,理性却叫嚷着让他大口将其吞食下去。 直到他听见那人说:“……慢慢还回来。” 那一刻,所有的抗拒都消失了,一切变得黑白分明,清晰明了。他闭着眼,任由灵药流入自己的喉管。 “看来这次能早点取到血了。” 喂完连城月后,宁明昧离开房间。只是刚一推开门,宁明昧就看见了一个他预想之外的人。 白衣,青玉冠,笑容温和。 齐免成。 宁明昧:“你怎么在这里??” 齐免成道:“师弟,我已经命弟子将你那棵月桂树种好了。” 宁明昧:“谢谢师兄来向我汇报,现在师兄可以去忙了。” 齐免成就像没听见上一句话似的:“师弟身体如何?如今还不舒服么?” “……” 掌门大驾光临,所有弟 子们都探头出来看(), ?()_[((), 约等于齐免成发现巫云,约等于齐免成发现桂若雪。 齐免成发现桂若雪也就算了。宁明昧相信桂若雪即使是此刻必须逃跑,来日也会凭借自己的学术热情混入清极宗,爬进缥缈峰。 可巫云不一样。 像巫云这样的犯人,不去缥缈峰的监狱里关着,去哪里的监狱里关着?巫云冒犯烨地,约等于冒犯了人界皇室,约等于冒犯了天龙人方无隅。齐免成和方无隅关系匪浅。要是让齐免成发现了巫云的存在,宁明昧还怎么伸张正义、承担缥缈峰的社会责任? 宁明昧一个院子里包庇了三个在逃犯(桂若雪,巫云,胡杨),于是泰然自若道:“师兄,我是第一次来连家。你带我在连家四处转转,我看见新景色,心里也就舒服了。” 齐免成倒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他难得地皱了眉头:“我对连家并不熟悉。” 宁明昧非常坦然地走一步,挡住齐免成能看见胡杨的视线:“无妨,我想要和师兄一起散步。” 齐免成视线在他身后略略一点,看见一扇开着的窗。 宁明昧又一挪,自然而然地再挡着他:“师兄。” 齐免成似是知道了宁明昧有什么目的,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指出。 他只是笑笑:“那好,我带你在连家逛逛。” 被没收学术奴隶的危机暂且解除。宁明昧自然地和齐免成一起走出小院。 齐免成说:“我听弟子们说,那个被你从望月镇带走的小孩如今身受重伤?方才师弟在那间房子里,是去看那孩子的吧。” 宁明昧说:“是,也算是倒霉。好在烨地的事情终于解决,恶人伏诛。我也获得了应有的……成就感。” 区区两千万而已。 宁明昧难得说半句有良心的话。系统十分惊喜:“你开始觉得连城月倒霉了!” 宁明昧:“什么?当然是我自己倒霉。” 好不容易找来的血包,不是中毒就是受伤,而且还一遍一遍吃下各种怪东西。如果连城月是一瓶饮料,此刻配料表都该有一米多长了。 “这种情况下,我还能不计前嫌,继续喝他的血,我真是宽宏大量啊!” 系统:…… 所以连半句有良心的话也没有啊! “烨地之事闹得很大,想必过两日,朝廷的人也会过来彻查。听说当年五副将之一的蒋姓后人在搬出烨地后,竟然在京城考取了功名,入朝为官。”齐免成说,“等到那时,当年黎族的旧案,也该浮出水面了。” “正义得到伸张?真好。”宁明昧随口道。 “师弟觉得是正义么?”齐免成忽然说,“迟到的正义从来不是正义。是□□。给旁观者一点‘我还能好好在这个‘公平的’世界生活’的期望,从而,他们可以死心塌地地继续为他人的愿景卖命。” 宁明昧挑了挑眉,不禁看了他一眼。 ()这样偏激阴郁的话由齐免成说出,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 齐免成生长于仙界最著名的名流世家齐家,父亲是齐家家喻户晓的家主,母亲是久负盛名的天才连听雨。他出生时云霞满天,五岁时就被发现是修仙界千年难遇的变异天灵根,十岁便被当时的清极宗掌门无为真人收为了第一名亲传弟子。 从此人生随顺,所见的一切皆是光明。他见不到师姐兄之间为资源的相互倾轧,因无为真人已为自己的亲传弟子准备好一切,就连炉鼎也考虑上;他见不到凡人们为贫乏的资源打得头破血流,因齐家的铸剑生意能给予他需要的一切;他在魔界游历,也不用担心大修士对他下死手,因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仅有一个做大家主的爹,还有一名曾以心狠手辣、睚眦必报闻名的天才母亲,连听雨。 在他看来,“公平正义” 应是理所当然的,做圣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他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因此,这样的齐免成是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察觉到宁明昧在看他,齐免成笑笑:“不过师弟对那孩子,可真是关心。师弟一路驴车劳顿,路上累得连话都没力气和我说。结果到了连家,师弟也不想着先休息一阵,与我分别后,就立刻去看他。” 如果说前半句话还算是师兄弟之间的客套关心,后半句话就有点不对劲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像是有一股拈酸吃醋的味道似的? 周围连家下人人来人往,都在看他们。宁明昧说:“他身受重伤。” 齐免成:“是。那孩子确实身受重伤,十分柔弱。只是我前几日,也身受重伤。” 宁明昧:“……” 还好,大庭广众之下,齐免成没有从嘴角又滴下一缕血来。 这是那随时滴血的特异功能消失了吗。 还是说齐免成平日里只要有外人,就都是光风霁月的模样。唯独在私底下面对他时看起来像个戏多的人工智障? 宁明昧从不内耗,只会转移话题:“我们如今是在哪里?”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过了连家为他们划分居住的别馆,到了一处新的地方。 齐免成道:“不知道。我从前没来过连家。” ……这是迷路了吗。 “连家也是师兄的外祖家,师兄从前没有来过吗?”宁明昧说。 “我母亲连听雨虽然曾是连家人,但自她离开连家后,她与连家再也没有瓜葛。”齐免成淡淡说,“此时我过来一趟,也不过是为了取回母亲的遗物罢了。” 等一下……连听雨? 是那个被魔尊提到的,和祸国妖妃将蘅有一腿的连听雨? 宁明昧可没忘记他和将铎的仇。他立刻道:“师兄,我真抱歉听见这个消息。” 齐免成道:“无事。家母去世已经有几十年了。” 宁明昧道:“师兄节哀。久闻令堂大名,我对师兄令堂与连家之间的关系也很好奇。不知道师兄方不方便说?若是不方便 ,也没有关系。” 说着,宁明昧又走了几步,却发现齐免成停下脚步,于是道:“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齐免成的面容在柳条的阴影下半明半暗,“只是突然发现,师弟好像只有在需要我帮忙时,才会主动叫我一声师兄。” 宁明昧睁眼说瞎话:“有么?我们清极宗师兄弟,不是向来最团结互助了吗?” 齐免成忽然笑了。 “是啊。”他说,“所以我得想想办法,让师弟更多地觉得我有用才是。” 最后那句话不像是来自稳重自持的齐免成齐掌门口中的。 而像是一条蛇,在暗中嘶嘶吐着信子。 如果宁明昧此刻回头看他,他便能看见齐免成毫不掩饰自我的双眼——毫无笑意,毫无身为人的同情,更像是深渊中的捕食者。 可宁明昧没有。 “是么?师兄是清极宗的掌门。谁敢说清极宗的掌门没用?”他说。 淡淡一句,如躺在窗边的慵懒的猫,眼眸善于夜视,伸爪四两拨千斤。 齐免成道:“是么,可我总觉得师弟对我很是抗拒。师弟照顾一个陌生的小孩,也与我来得更亲密。” 宁明昧:…… 他怎么从这话里嗅出了一点赤/裸裸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那孩子帮了我的忙,又着实可怜。即使是条狗在那里,我也会救的。”宁明昧只作什么都没发现状,面不改色。 齐免成居然笑了:“是么,那样最好。” …… 真是受不了一些不会情绪管理的人际关系者。 “我母亲与连家的事,要从几百年前讲起。在那之前,首先要提到连家的功法。”齐免成居然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了回去,“连家的功法是……” “齐掌门,可算找到你了。”有小厮看见他,气喘吁吁地向他跑来,“族长请您去德正堂一趟呢……这位宁仙长也一起去吧?”! ------------ 82 哪个猫能忍住 宁明昧道:“这是连家的家事,我就不用去了吧。” 说着转身就像溜。 齐免成说:“师弟和我亲如兄弟,正如我的家人。就不要推辞了吧。” 宁明昧:……无动于衷。 齐免成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连家找我,估计一是因为母亲的遗物,一是因为,他们想和清极宗谈一笔生意。” 谈生意。 宁明昧:“师兄哪来如此客气的话,你我既为师兄弟,自然是要同进同出,祸福与共。” 齐免成又看了宁明昧一眼,难得的,他心里又泛起一点很诡谲的感觉。 宁明昧是他的炉鼎,是他的师弟。他在清极宗是如此富有威望,人人敬重,宁明昧本来也应当如此。 即使不敬重他,也应当将他视为最值得维护关系、有最高的价值的对象。这样,才配得上他齐免成。 可以上几点,宁明昧居然一点都没做到。 没人知道,齐掌门在自负盛名的同时,还很有好胜心和自尊心。 而且现在,他竟然要依靠“生意”才能把宁明昧带走了。 尽管抓住了宁明昧的弱点,齐免成好像依旧很不开心。 还好,去德正堂的路很短。 德正堂里人影幢幢,每位都是连家的族老。连家家主请两人入座上座。茶过三巡,一名年迈的族老也终于表明了来意。 “晃眼间,大哥已经过世了四百余年,听雨姐姐过世也已经几十年了啊。”族老说,“姐姐在世时对我们心中有怨气,无论如何,也不肯回来一趟,她因意外去世,我们都十分哀伤。” 齐免成说:“这就不必了。家母在世时,便一直有沉疴在身。” 族老说:“唉,我们这一代兄弟姐妹,到头来只剩下小弟我一个了。回想当时,我们真是斗了一堆没意思的意气之争。如今樯橹灰飞烟灭……我也已经年迈。这些年我常常做梦,梦见少年时的事情,我和听雨姐,在家学时……” 他絮絮叨叨一堆,都是怀念少年时的事,声情并茂,几个小辈被感动,抹起了眼泪。宁明昧托着茶杯,看了一眼齐免成。 齐免成看起来居然也很沉郁,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杯沿:“是啊,可真是令人感怀。” 连家家主说:“免成,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们这次请你来了,除了三姑的遗物、昭儿,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三姑到底是连家子弟,多年来漂泊在外,也是……” 他满脸哀伤之态,齐免成宽慰他:“也是连家的过失?” 这话一下就把连家家主卡住了。他卡了一会儿才继续下一句话:“所以,我们想,在连家宗祠里,为三姑也立一块牌位。” 连家提出的条件可真是丰厚。靠上的牌位,每天的供奉,家谱的修订,堪称死后哀荣。只有宁明昧听得打哈欠。 这都什么破事情,又臭又长。不如留他在房间里看文献。 齐免成说:“家 主实在是盛情,不过我有个问题。我母亲和她大哥的牌位,谁在前,谁在后,谁在上,谁在下?()” ≈ldo;≈hellip;≈hellip;▋()” 齐免成却笑了,笑容依旧是温和稳重的:“我说的是连逐风。也就是那位被我母亲亲手杀死的,她的大哥啊。”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就连宁明昧都打不下去哈欠了。 ……齐免成不是“正人君子”吗,怎么开口如此劲爆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好再谈。齐免成承诺明天去看看连家这一代的天才连昭,连家几个人却吞吞吐吐,直说连昭没准备好。 集会不欢而散。宁明昧还在椅子上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人就是这样,一晕车就犯困。 尤其还听了一场和他无关的集体员工大会。 肩膀上却被披了个大衣,宁明昧一抬头,就看见齐免成。 “外面刮大风了,冷得很。”齐免成说,“师弟可困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宁明昧:…… 四周连家人都看着。宁明昧对他虚情假意地一笑:“师兄请。” …… 宁明昧:“我这下懂了。他们叫我过来,是吃准我在,你要面子,不敢在我面前说家丑,只能答应。” 等连听雨的牌位进了连家祠堂,齐免成和连家之间的关系就算是真的被连起来了。连家要借这份“恩情”做什么事都方便。 “我算出连家要和我谈生意,不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笔一本万利的生意。”齐免成说,“几十年前,我母亲临终时,他们就想来见我母亲最后一面。没想到过了几十年,他们依旧贼心不改。” 齐免成说这话时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宁明昧在阴霾的天空下看着他的侧脸,发现这或许是伪君子难得的真容。 宁明昧:“所以他们没见到?是你父亲拒绝的?” “不。我父亲答应了。是我改了父亲寄给他们的信,让他们以为,我父亲拒绝了。”齐免成又轻飘飘地飘出一句话来。 宁明昧:…… 空气里没酒味啊。齐免成这是怎么了,突然开始狼人自爆。 “是么。”宁明昧打着哈欠,披着齐免成的外袍拖沓地走在他的身边,“你父亲也是为了顾全齐家和连家的面子?” 齐免成看他,心想宁明昧对于和他自己无关的事,真是一点不上心。 真是像极了齐免成自己。 “不是。”齐免成说,“我父亲会答应,是出于他对我母亲的爱。他想要我母亲在她身前拥有她能拥有的、完整的一切。而且他也认为,我母亲需要与连家和解。这样,她才能够感到幸福和快乐。” 宁明昧:……? “我父亲是个好人。”齐免成继续说,“他很爱我母亲。我母亲因为功法面容尽毁,从他们第一次见 ()面起,就是这样的。她不愿意恢复自己的容貌,我父亲就从来没在乎过这些。不过很可惜,直到最后,他们两人之间能谈的也只有爱情。除此之外,他们从未互相理解过。” 宁明昧说:“你母亲为什么杀了她的大哥?” 齐免成看向连家的亭台楼阁。夜色沉沉,他的面容像是木质的神像一样没有感情。 “这事儿说来话长,因为连家修炼的功法极为特殊。”齐免成说,“师弟,想不想和我一起夜探连家?” 宁明昧:? “师兄,你是连家的贵客吧。”宁明昧说,“你想去哪里,同连家家主说一声就是,何必要夜探?” 齐免成说:“不知道。我喜欢偷喝免费茶水的感觉。” ……这前一句和后一句又有什么逻辑关系。 齐免成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着夜探连家,偷喝连家家主房间里的免费茶水。当然,他们用来招待我们的,应当是连家最上乘的茶叶。所以这茶叶,未必比我们实际喝下的要好喝。但有一句俗话,叫妾不如偷。” 齐免成又开始说什么怪话。 或许是宁明昧的无语太过明显。齐免成说:“师弟,对不起,又让你看见我脆弱的一面了。我生来体质特殊,于是时常有一些类似的冲动,使我会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喻的事情。你不会害怕我吧?” “……” 什么体质,没被调教好的人工智能体质吗。赛博齐免成会通过电子图灵测试吗。 系统也忍不住了:“你这掌门师兄是这样的吗?我怎么感觉这么弱智呢。” 可惜,即使是它,在游戏的过程中也是没有办法在不向上级申请权限的情况下,自行观看本世界的原文的。 宁明昧说:“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齐免成绝不是个弱智。” 齐免成一定是故意的。 他这是在和他玩儿呢。 要一起玩,怎么玩?是打赌的游戏,还是“你敢不敢”的游戏。 系统:“啊???” 它有点怀疑自己或者宁明昧中的一个出了问题。否则宁明昧是怎么在齐免成这崎岖的脑回路和九真一假或九假一真的话语里,辨认出奇怪的电波的。 宁明昧:“啧。” 他没说有事,也没说没事,也没说现在的齐免成和之前那个“伪君子”齐免成谁更让人讨厌。 只是作战的请柬都递到脸上来了。 系统:“算了,我估计你也不会理他。咱们回去学术吧,不知道连城月醒来没有。” 试图劝说。 可宁明昧居然没动……系统看了一会儿,悚然发现。 宁明昧……好像打算应战? 不应该啊。 宁明昧怎么会应战呢? 不过系统不明白。像宁明昧这样的人,被能对上部分信号的谜语人如此故意撩拨,如果不动手打回去,就不是他们的风格了。 就像猫 好好地趴在阳台上,却听见有人怪里怪气地学猫叫,还绕着它像食人族一样跳篝火舞一样。 哪个猫能忍住想揍人一顿的冲动。 宁明昧抱着手臂看谜语人一眼,最终决定用齐免成的逻辑打败他:“齐师兄,连家那么大,你认得路吗?只怕你还没喝到连家的免费茶水,就已经迷路了吧。” 不过说起来,也真怪。 连家如今不过是个一流的修仙世家,可连府的占地面积比四个人界煊赫一时的英雄王的府邸还大,内部装潢又如此奢华。 修仙者和凡人之间的阶级差异,就那么大么? 齐免成说:“连家大是有道理的。千年前,他们是协助覆灭当时一个邪教的大功臣之一。只是世间哪有常青树,千年后,家族逐渐没落罢了。” 宁明昧:“什么□□?” 齐免成道:“星火岛。” 等一下。 星火岛?? 这不是那名比他更早穿越的女高创立的地方吗。 齐免成看出他表情些微变化。他道:“对这个很感兴趣?” 宁明昧姿态很自然:“嗯。” “不过那毕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我对此也不是很清楚。”齐免成说,“我从前问过师尊一次,师尊也只说,那是过去很久的事情。” 星火岛,女高,莲灯,妖妃,连家功法,齐免成体质,无为真人带回宁明昧的原因之间息息相关。而且宁明昧很怀疑,他这具身体的身世也和妖妃有关。 宁明昧仰头看见月明星稀。他说:“好,那我们就去夜探一番。” 不合规矩又如何,那就来赌一次吧。 明月之下,齐免成身着白色衣袍,对宁明昧一笑。宁明昧问:“师兄打算从哪里开始?” 齐免成说:“首先,带你去连家的墓地。”! ------------ 83 师弟跟着我(+0.5,140000) 宁明昧:“所以,我们是要走到连家墓地去吗。” 齐免成:“连家墓地,在连家的南边。” 宁明昧:“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徒步走过去吗。” 路过一道拱门时,宁明昧还看见几个探头探脑的连家仆人。 ……这算什么夜探连家,不如叫“大学男生夜不归寝,怒压校园马路”算了。 齐免成:“我只是想,师弟闭关了十年,怕是许久没见过此间的月色了。” 宁明昧面无表情:“师兄这可算是说错了,月色这种东西,我看过不止十一年。” 大学四年,博士七年。这世上有哪个研究生能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回宿舍的。 齐免成说:“是么,师弟可听说过一首诗。海上明月共潮生……” 宁明昧:“春江潮水连海平。” 现在回去行不行。怎么还开始高考填空了。 眼见着两人走到了开阔处。齐免成说:“是时候带师弟夜谈一下了。” “……!” 宁明昧猝不及防,被齐免成搂住肩膀。 然后…… 一起飞了起来? 明月高悬,月下碧瓦重檐,飞檐斗拱。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衣袂翩飞,在比屋连甍之上穿行。齐免成轻功极好,他的右手只在宁明昧肩上轻轻一扶,真气便托着对方起来,和他一起飞跃在楼阁之间。 这让宁明昧想起了小时候,在校门口的小卖部里抬头看见的武侠剧。 譬如楚留香传奇之类的。 不得不说,还有点浪漫。 白日里所见的楼阁台榭被两人轻轻略过。宁明昧问:“那片水榭是什么?” “连家家学里聘请来的金丹修士的居所。” “那片楼阁呢?” “族老们居住的地方。” “师兄。”宁明昧说,“你对连家的布局,还真是如数家珍啊。有这份地图,师兄就是想雇黑衣人进来刺杀连家的人,都会很容易。” 齐免成说:“是么?不过连家目前,并没有我想要夺取的东西——他们太弱了。” 宁明昧挑挑眉。他觉得自己和齐免成这话说得,好像他们是两个潜入连家的反派似的。 要不是他们两个一个道貌岸然,一个冷漠嘲讽,两人联起手来杀人放火,估计得是一双好手。 宗祠后就是坟地。坟地越往后,越稀疏潦草,甚至只是在顶上插了根木头完事。 宁明昧:“可见修仙界埋葬族人的方式也和年级开大会的方式一样。领导坐前面,还有名牌和矿泉水。教授坐后一排,讲师再往后。” 系统:“最后坐学生?” 宁明昧推推眼镜:“站着。” 系统:…… 系统:“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思想玷污修仙界。我们这里弱肉强食都是光明正大而不是冠冕堂皇的。” 宁明昧:“无所谓,我会在会 议结束后偷走领导没喝的矿泉水,拿回去作为出差礼物发放给实验室里的研究生。”() ≈hellip;≈hellip;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你们那里的“研究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 齐免成终于把宁明昧放在一片石板上。宁明昧站定,对齐免成说:“师兄真是好轻功,不仅做到了学在清极,也做到了动在清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齐免成笑了:“师弟,感觉舒服吗?” 宁明昧:…… 被宁明昧死亡射线注视,齐免成道:“我原本担心师弟会如上午一般,感到晕眩……” 宁明昧:“师兄,怎么会,你又不是驴。” 齐免成:“师弟,是的,我不是驴。” 两个人虚情假意完成一番对话。齐免成道:“师弟,对于这一片墓地,你怎么看?” 宁明昧:“土葬,不环保。” “什么是环保?” “环保,取自六道轮回之意。”宁明昧如齐免成一般,开始口吐谜语。 两人对视一笑。宁明昧估计谁也没听懂谁在说什么。 齐免成道:“有道理,我们来翻一翻这个……这个看起来是新埋的,还没烂。” 宁明昧:………… “你来挖坟?”他说。 齐免成已经挥手下去,将土地翻起来一块:“师弟,这种小事就让师兄来吧。” 宁明昧:“……我没说我要帮你挖。” 齐免成:“师弟开始越来越多地向我展现自己的真实想法。这说明,我们之间愈发亲近了。师弟,我很开心。” 宁明昧觉得石板很脏,还好有齐免成的衣袍垫着,能省一笔洗衣费。他看着齐免成从土地里挖出一个棺材来。 棺材里有一具尸体。 宁明昧低头看了尸体一眼:“……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连家的秘密功法了。”齐免成说,“以另一个人的身体为代价,使主修者走上巅峰的秘密功法。辅修者天赋越高、与主修者血脉越近,对主修者的增益就越强。与此同时,她自己会容貌尽毁、乃至全身溃烂而死……这具尸体,看起来就是生前做了某个天资过高的连家修士的药渣,因此提前衰亡的。我母亲当年,就是她嫡兄连逐风的辅修。” “当年我母亲天分更高,却因为身为庶女,被用作了嫡兄的药渣。后来,她杀死嫡兄,叛出连家,无处可去。世人见她容貌狰狞,都将她视为心狠手辣的妖女。我母亲被正道人士追杀至绝境,幸好当时天衍宗在进攻抱朴寺。天衍宗圣女将芜觉得有趣,将她救下。” 将芜是妖妃将蘅的妹妹。 “只是我母亲不能适应正道,也并不认同魔道。她独自一人离开魔界,将芜敬佩她,并不阻拦她。再后来,她与我父亲相识,相爱,为人设计,要被镇压于抱朴寺下。有人质问我父亲,若是妖女再度为祸天下该怎么办?他如何保证,我母亲不再为祸人间?我父亲于是用刀刺伤自己,立下血誓。他们从此结为夫 ()妻,琴瑟和鸣。连家使用秘法的丑事被公布,不得不向全修界承诺,再也不使用此等阴毒的功法。”齐免成说,“这在当年,可是一桩惊天美事。”() ≈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这都是外界传言的。”齐免成说,“不过我的母亲……” 齐免成,顿了顿道:“师弟,如果你是我的母亲,你会怎么做?” ……不要男妈妈。 宁明昧:“进入齐家,拥有后台。然后,将连家功法公布于天下,使得人人都能学会连家功法。同时向全世界宣传,我如此强大,能纵横人界魔界,靠的就是连家的功法。” 齐免成:“想不到师弟如此心怀天下,竟然想着让所有人都拥有平等的修仙权力。” 宁明昧:“公布前,为连家功法撰写二十个不同版本,有的少一页,有的多一页,发放给各族不同势力,任他们争执不休,声称自己的才是唯一正确版本。同时,为他们开放转载授权,把水搅得更浑一点,收取版权费用。” 齐免成:…… “罢了,我只是说说。”宁明昧随意翘起脚来,“你母亲婚后若是十分幸福,自然不用再去考虑连家的事了。师兄,节哀顺变啊。” 宁明昧说这话时,双眼看着他,表情看似真诚,实则心不在焉。 齐免成看着他,心想,在没有好处的时候,宁明昧装乖的样子可真假。 无论是当初找他要地时,还是后来要他给家具时。宁明昧嘴上叫着“师兄师兄”,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在每个人面前,装出一副极度为大义考虑的样子,就是方无隅为此来找齐免成许多次,也拿他没有办法。 世上溜须拍马、想要获得利益的人太多了。齐免成从小身为齐家少主,没少见过这样的人。 可宁明昧和他们不一样。 宁明昧的眼底里……没有欲望。 他冷漠地站在那里,每一言每一行都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好处,可他得到它们时眼神却从未激动,就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甚至于,当他看向它们时,他眼底甚至隐隐透露出几分嘲弄——不知是对这些能轻易得来的东西,还是对这世界。 如今的宁明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那样坚不可摧的面具,到底要怎样,才能被打破呢? 不得不说,齐免成对此更加好奇了。 更何况…… “话本里的确是这样说的,才子佳人,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齐免成说,“可惜那种功法最终仍旧改变了我母亲的体质……和我的。这使我生来就拥有某种不足,也使我母亲缠绵病榻,早早去世。” 宁明昧:“师兄有哪种不足?” 齐免成用剑尖从那具尸体上取下一点组织、放入小盒子里:“没什么,我已经找到了压制的方法、和解决的方法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深长如方才飞檐间他轻轻搭在宁明昧肩膀上的手。 宁 ()明昧皱眉:“是什么样的方法呢?()” ≈ldo;?[(()” 宁明昧看他:“嗯。” 齐免成说:“无事,师弟之后就会知道的。” 系统:“其实你已经知道了。”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个回应:“所以你看看,不是我先动的手,是这人话里话外暗示,主动勾引我,让我来当他的学术妲己。” 校长骚扰教授,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呢。 不过只有一点宁明昧没太想明白。他看着齐免成掏出盒子的背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剑仙如今已经三百多岁了吧。假设修仙之人一百八十岁才成年,现在他也该成年至少一百二十年了。 整整一百二十年,齐免成没碰原来的剑仙哪怕一下,让对方在缥缈峰上心安理得地坐着冷板凳,怎么轮到他宁明昧来后,就话里话外地开始试探了呢? 总不可能齐免成以前是正人君子,现在遇见他之后,就不是了吧? 宁明昧:“很难讲。” 系统同情地看着他:“我明白。你是不是连xx是什么都不太懂?”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pxrnhub吗,我知道。我让学生上台做展示时,他忘记safari最后一页是pxrnhub没关,直接将画面展示在了我的面前。哦,你知道pxrnhub是什么吗,就是播放xxx的网站。” 系统:…… 宁明昧:“那几周,实验室的流量用得很快。我顺手查了查,没想到竟然是有人在蹭实验室的□□上pxrnhub。所以看见那一幕时,我笑出了声。” ……怎么会有人用这么冷静的话语说出如此变态的话。 宁明昧:“变态吗?说实话,我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不如那日那个学生的表情,使我很兴奋。” 系统:“……你们这个实验室啊,是在哪个市啊?” 宁明昧:“在那之后的一年内,那个学生的动作态度都非常勤恳。而且再也没有谈过恋爱,学术效率也大大增高。就这一点来说,我是很满意的。” ……变态啊! 系统难以言语。宁明昧对齐免成说:“师兄,你来连家刨坟,齐家知道吗?” 堂堂一个齐家少家主,跑来母亲的祖家挖坟,像个什么样子。 齐免成听到这话,笑了笑。 “若是要让我父亲知道,他恐怕又要说,我不像是齐家的孩子了吧。”齐免成淡淡道,“不过没关系,几十年过去,连家贼心不死,又开始用这种功法害人。这点证据足够拿回去给齐家的族老们交差了。师弟,办完事,我们就回清极宗吧?” 宁明昧:…… 搞半天齐免成来这里一趟,居然就是为了挖这一点证据? 宁明昧十分腹诽地又和齐免成一起回去。夜已深,两人分别。宁明昧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屏住气息,向着外面追 ()了上去。 果然。 在送回宁明昧后,齐免成又换了一身衣服,向着某处去了。 还好宁明昧轻功练得足够好,这次,他又能跟上齐免成的动作。他跟着齐免成,直到齐免成来到了连家的祠堂里。 他走了进去。 宁明昧也跟着他走了进去。连家不愧是曾经的世家大族,整排整排的牌位在火烛下熠熠生辉。宁明昧看着齐免成站在祠堂的某处。只是眨眼间…… 齐免成不见了! 宁明昧绕着祠堂探查了几圈,什么都没看见。他绕来绕去,竟然到了后面的一个院子里。一个小孩正在那里练习,脸上尽是不耐烦,他旁边站着几个仙师和连家家主。 他们好像对齐免成的侵入一无所知。 “……又死了一个药渣。” “我们是不是把这功法改进得太过了?而且,还用到了那个……” “可要不如此,我们如何重振连家的千年荣光!那些药渣死就死了。” “都怪之前那小孩跑了。他天资不错,如果用他来修炼的话,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和小孩对练的孩子却是全身发抖。他几次三番,想要逃跑。 练习的小孩就是连昭,他看着旁边,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都在那里逼逼赖赖说什么。那玩意儿跑了,就把他抓回来。”连昭说着,对陪练的孩子说,“你很害怕?” 那孩子点点头。 连昭说:“那你走吧。” 孩子如蒙大赦,向后逃跑。可他还没跑几步,脑袋就被连昭钳住。 然后…… “啊!” 不似人声的惨叫声传来,可见受害者此刻十分痛苦。几个大人都吓了一跳:“你现在把他吸干做什么?” “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无聊。”连昭说,“既然如此,不如拿他当临时的药包用,快点进阶实力——明天那个姓齐的,不是要看我么?” 宁明昧站在暗处,也看见了连昭的变脸。那种法术很可怕,连昭的手臂像是顷刻间变成了无数条扭动的触手。深黑的触手从小孩的五官各处孔窍伸入,一瞬间就把对方吸了个精干。 而连昭的脸色则变得红润了起来。宁明昧从远处感受,发现这孩子身上的实力也看起来进阶了许多。 ……这就是连家的功法? 怎么看起来,这么像邪功? 小孩的尸体则软软地倒在地上,头骨也碎裂了。面上出现黑色的菌落一般的东西。有下人把他拖下去。连昭擦着手,像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罢了,糊弄过明天就是了……” 宁明昧挑了挑眉,不知怎的,他觉得连昭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 却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气息。 不过按他们的讲述来看,连昭修行的功法是最新改进的……也就是说,从前的功法,没有现在的功法疯狂? 是什么促成了他们的改进? 他转身欲走。可他还没走出几尺远,就有一只手蒙住了他的嘴唇。 有人在他身后低低地笑了一声,道: “师弟,你跟着我是想做什么呢?”! ------------ 84 翁行云 蒙住嘴唇的掌心并不柔软,相反,它非常有力。 那是一只属于习武之人的手,于是能将柔软的嘴唇牢牢包裹住,就连受袭者鼻尖的呼吸出的、温热的气体,也最终被掌心所包裹。 这是最具有控制欲的人,才会做出的手势。 宁明昧面对这样的期待,只给出了一句回答:“师兄,你偷人东西的时候,也是没戴手套的么?” “想到要捂师弟的嘴,特意把手套摘下来了。”那人说。 宁明昧挑眉。齐免成于是放开了手:“唉……师弟怎么是这样的反应呢。我原本只是想和师弟开个玩笑。” 宁明昧道:“所以师兄偷走了什么?” 说着,他就想用袖子擦干净自己的嘴唇。齐免成道:“这件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不过师弟要问的话……师弟用袖子擦嘴,不会更脏么?倒不如不擦。” 宁明昧觉得这句话颇有一点诡异。 什么叫不让他擦嘴?难不成还要把齐免成的指纹留在他的脸上唇上不成? 宁明昧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挑挑眉:“怎么,难道师兄的袖子比我的袖子要更干净?若是师兄不嫌弃,我就用师兄的袖子来擦。” 齐免成:“我方才去偷了东西,袖子自然是不干净的。不过我有手帕,师弟要么?” ……这还是算了。 “这件物件失踪多年,近年来,我终于在连家发现了它的下落。”齐免成说,“连家将它守得非常严密,不过幸好,我身上也有连家的血脉。” 宁明昧:“有什么东西这么珍贵,让如此光风霁月的清极宗掌门师兄,也要来连家做小偷?” “小偷是千年前的连家。当初他们从星火岛内带走的,可不只是半部尚未完成的新功法。”齐免成说。 星火岛尚未完成的新功法? 少女的神像又在宁明昧脑海中一闪而过,连同她留下的那本,诡怪至极的册子。 那册子中一些话语活泼,一些话语却诡异。它们莫名地让宁明昧想到了恐怖谷——就像是最终,是一种似人而非人的东西,代替了那少女在写画一样。 按照册子中的内容,和目前所收集的信息。宁明昧能得出以下结论: 这世上在他到来之前,还有一名穿越者。穿越者穿越于千年之前,是一名刚从高中毕业的学霸少女。 少□□秀热忱,她于这世间探游、搜集资料,获得了从前补天的神女留下的遗产——琉璃莲灯。她最终创立了一个名为“星火岛”的组织,向天下所有人传授她研究出来的功法——使得任何种族,任何灵根的人都能平等地修行的功法。 只是后来,功法出了问题。少女匆匆忙忙地寻找改进的方法。与此同时,这个曾耀眼一时的组织也被谣言、利益和人心所杀死。人们对此避而不谈,涉及人等皆被屠戮。世界上最天真的善意成为了后世最大的谎言、借口与恐怖。 宁明昧不知道那年星火岛的“ 伏诛”有多么“波澜壮阔”,因除他的探险之外,没有任何书籍记载了他们的故事。抹去一段梦想与污名化一段梦想一样容易,正如抹去一段故事与擦掉一段文字一样简单。()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星火岛的梦想最终留下的,只有几部被视为禁术的功法。其中一部基础功法大约是被后来的炉鼎妖妃拿去用了,引发了新一轮的战乱。至于另外一部尚未完成的改良功法……结合连家的发家史,宁明昧不难想到,这部功法应该是被连家拿去用了。 而且还被用得如此下作。 “她的理想始终没有完成,而是成为了旁人用于争斗的工具。” 系统那一刻忽然察觉到了一点轻微的能量波动。可它看向宁明昧,却发现对方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数千年前,天门因各族的贪欲有三次塌陷。第三次塌陷,几乎导致六界覆灭。直到神女用神族祖传的上古神器莲灯,拯救六界于水火。”齐免成说,“那座莲灯盛开于上古混沌界中,需要五行精华以作灯芯,拥有七枚莲子。神女用自己的灵魂与六枚莲子,润泽了万物——最终剩下了一颗。这座莲灯,被世间视作神灯。不过在神女逝世后,那座神灯也被遗失了。” “直到后来,世间出现了一盏‘恶灯’。它之所以为恶灯,是因为它归星火岛岛主翁行云所有。传说那恶灯以人血为燃料,处处比照从前的神灯制造。世人于是怒不可遏,大骂星火岛岛主为妖女。”齐免成说,“其实无人知晓,翁行云手中的‘恶灯’也正是从前的‘神灯’。” 那个女高中生,在这里叫“行云”啊。 宁明昧说:“真的无人知晓么?” 齐免成说:“师弟怎么看?” “部分愚昧的世人,的确是什么也不知晓的。”宁明昧说,“不过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他们是不能让旁人知晓,这枚神灯如今是归翁行云所有的。” 曾经能驱使神灯的人,是拯救苍生的神女。在拯救苍生后,她即刻死亡。她死了,因此能做天下六界永远的“神”。 可翁行云不一样。她也能驱使这份法宝,可她是个活着的人。 而且是个……口口声声地说着要让天下人都能修行法术的“狂妄”之人。 所以,无论这“神灯”是否有自主认主的能力,只要拥有这盏神灯的是一个活着的、“独立”的人。她拥有的,就绝不是“真正”的神灯。 宁明昧:“原来老十三他们说的‘善灯’和‘恶灯’是这样的。” 到底都是灯,只是驱使它的人不同,生活的时代不同,要给驱使神灯的人分配的利益不同,仅此而已。 可翁行云当真十恶不赦吗?神女当真至高无上吗?她们所做的善事的区别又在哪里,下场又为何如此不同? 至于以人血为燃料……也不知道是怎样一回事。 宁明昧问:“所以那莲子 ()也在她的手中……你过来拿的,是她曾拥有的那枚莲子?()” ≈ldo;≈dash;≈dash;()” ……真不愧是被用来作补天神器的莲灯的莲子。 宁明昧皱了皱眉。他觉察到什么:“师兄的意思是……?” “曾有人怀疑,翁行云的魂魄就在这枚莲子中。”齐免成淡淡地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星火岛覆灭,翁行云身死道消。妖妃之乱那时,曾有人疯狂地举起引魂阵,要唤回她的魂魄——他们坚信,妖女翁行云如传言里般残暴邪恶,能为祸人间。只要有她复生,他们就能一扫六合,使得这场叛乱成功。” 好消息:曾有人想要复活翁行云。 坏消息:竟然是因为如此荒谬的理由。 宁明昧闻言,居然笑了,只是他的双眼没笑:“那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是。从那之后,师尊无为真人就猜测,翁行云或许在死前对着这枚莲子许下过她的某个愿望,因此她的魂魄,被永远地困在了这枚莲子里。而且这枚莲子毕竟是神器。师尊说,不能让它落到人间的随便某处。莲灯莲子现世,不是大喜,就是大难。”齐免成道,“可惜师尊苦寻不得。而我通过连家功法的端倪,发现了这枚莲子的存在……看起来,他们从未成功使用过它。” 第一次,宁明昧看见了这枚莲子。 莹莹如玉,看起来清润,内在却是一片混沌。 可只是一眼……宁明昧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的精神,使他更多地探入其中。 齐免成合上盒子。他说:“从今天起,我会将它带回清极宗禁地,使它被封印起来。” 宁明昧道:“师兄不打算用么?” 齐免成笑了:“一个愿望,若是自己都没有能力实现,又要如何去期待别的力量能帮自己实现它?而且,若是被某物抓住了自己的欲望,便是被某物抓住了自己的软肋。正如齐家所有人,都知道连听雨是家主的软肋。而连家,也仗着我和我父亲是我母亲的软肋,在我母亲去世之前,试图登堂入室——而且差一点,他们就成功了。” 又是极凉的一句话。 “成功?” “那是我一百岁之前的事了。”齐免成皱皱眉,像是不是很想提起这些事一样,“连家人时常来找我,言及自己的不容易,言及母亲的误会。于是我天真地以为,若是让母亲能够宽容、重修旧好,一切就是最好的。因此,我常常劝说母亲,还去替她尽孝。而且我说,连家只是个二流家族,即使原谅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真有意思,我那时怎么被养 ()成这么个性子?” 宁明昧倒是眸光闪了闪。 齐免成口中“那时” 的他的性子,倒更像是在那样的家族中会长成的少主的性子。 “然后呢?” “后来我做了不少夸张的事。父亲在我母亲临终前,发现是我改了信件,因此对我发怒。”齐免成道,“不过我的母亲,却在那时说了一句话——这也是她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干得好,这才是我的儿子。” 这也是齐家家主听见结发妻子,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依然相爱,齐家老家主始终愿意为了妻子付出一切,只是他们的认知,实在是太不同了。 因此,齐家老家主后来迅速地沉默下去。他除了继续替家族经营事务,再无他话。 “……”宁明昧道,“节哀。” 他依旧在想那枚莲子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他就觉得那莲子里有股声音,在幽幽地呼唤他。 而齐免成则看着他。 曾经的宁明昧在他心中是什么样的?他不碰宁明昧的原因是什么? 当真是因为要做正人君子么? 当然不是。 得知自己的特殊体质,需要一个“双修”的炉鼎后,齐免成对此是厌恶并抗拒的。即使无为真人说过——他特殊的体质,使得他不会对双修对象产生任何伤害。 可他还是厌恶。 原因却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 85 齐掌门和连城月 齐免成从不接受自己需要宁明昧这枚炉鼎的这件事。 一是因为,他不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修行需要被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东西掣肘。必须依赖一个外物,于他而言,与其说是助力,不如说是把柄。他厌憎这种必须为人所控的感觉。 二是,宁明昧实在是太过普通,平平无奇。齐免成并不认为他会与自己般配。 而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如果说每个人都曾为自己的人生幻想过一条规划的道路,那么于齐免成而言,这条隐隐根植在他心中的道路便是做一个光风霁月的掌门,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君子,做修仙界最光明正大的天下第一人——哪怕代价是以身殉道。 不是为道,而是为名。因此,他会做到克己复礼的极限。 于这样的光辉履历而言,宁明昧会是一个污点——若是光风霁月的天下第一人需要自己如此普通的炉鼎师弟才能维持自己的修为,那他还怎么做“天下第一人”? 齐免成绝不允许自己一手打造的完美人生出现一点差错。 尽管如此,齐免成不得不承认,闭关出来的宁明昧比起过去的宁明昧来说,实在是要引人注目多了。若非他数次检查宁明昧的神魂,都没有发现夺舍的印记,齐免成早就确信,宁明昧如今已经换了个芯子。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如今自己对宁明昧的这份兴趣。这点小小的偏离,还不足以影响到他的各种决定,和他理智体面的人生大道。 至少这时,他是这样想的。 “师弟,我们回去吧。如今是三更,五更夜犹余两更,师弟回去后,还能再歇息两更。”齐免成将匣子放入怀中,“明日带走母亲遗物,后日再启程。连家要发现莲子失窃,得等到一个月之后了。” 他礼貌地让宁明昧先走,宁明昧却没动。 宁明昧抱着手道:“连昭用别的孩子当药渣,用得可真挺费的。” 齐免成说:“这也难免,毕竟连城很难找到第二个如连昭一般天资卓绝、却又无权无势的孩子了。” 宁明昧说:“师兄打算把连昭收下?” 齐免成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他看着宁明昧,眼里难得地闪过几丝不明的意味:“师弟这是觉得,我应当清剿连家?” “连家是世家大族,又是剿灭星火岛的功臣。要不要剿灭他,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清极宗说了算,是修仙界几大掌权的世家说了算。”宁明昧说,“只是……” “不忍?” 宁明昧:“只是觉得这些浪费的人力十分可惜。” 一根天才韭菜再怎么割,也胜不过几十根普通韭菜啊。 连昭这一个个花掉的,都是人力啊。 齐免成盯着宁明昧的眼睛,像是想从他的眼里找出一点情绪来似的:“我倒是在来的路上听说,连家原本替连昭找好了一个药渣。是个孤儿,但天资卓绝,甚至胜于连昭。不过,他在来到连家一个月后,就跑掉了。若是 一定要收一个弟子, 比起背景复杂的连昭, 我更倾向于那个无依无靠、却天资卓绝的孩子。” 收连昭为徒,学术资源带来不了多少,消耗的培养资源反而很多。 收连城月为徒,反正是个有才能的孤儿,可以随意压榨。 宁明昧:…… 这算什么,该说不愧是男主吗。说来说去,命运兜兜转转,最后又拐回到了齐免成要把连城月提前带回清极宗这条路上。 系统:“啊啊啊!我早就和你说过,早点把连城月带回清极宗。现在你看,齐免成要先出手了吧!等他把男主带回去,等他和男主培养师徒情之后,你看你要怎么办!” 想了想那个场面,系统简直要昏过去。 不得不说,青玉冠、光风霁月、白衣飘飘的齐免成,比起戴着眼镜,怪里怪气的宁明昧来说,看起来可更像是一个高岭之花师尊。 而且他还是堂堂清极宗掌门。像连城月这样的自命不凡的慕强者,对齐免成这种温柔美好的高岭之花/天下第一人产生好感,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系统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完了。” 齐免成继续说:“因此,在过来时,我特意派了我的弟子去寻找那名孩子的下落。那名孩子也是挺可怜的,原本是孤儿,后来又流落在外。” 宁明昧:…… 齐免成:“说起来,师弟这一趟下来,也是救了不少人。我方才在师弟院内时粗略地看了看,除了一名医女,好像还有两个孩子。我向来只知道师弟隐居山中,常年闭关,不善言辞。上回我替师弟把脉时,师弟也是极度推拒。” 宁明昧:…… “没想到这次师弟竟然亲自为那孩子喂药,实在是很温柔……超乎我的想象。”齐免成笑,“那孩子是师弟从哪里救来的?之前在烨地时,我就粗略地扫过一眼,没看清他的面容。他受伤极重,又是凡人,原本我以为,是救不活了,不过没想到竟然大难不死。如今天台峰还缺两名弟子。此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不若将他和那走失的孩子一起收为徒弟……师弟,那孩子叫什么?” …… 该说这就是男主光环吗。怎么这也能被注意到。 宁明昧:“不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如就叫他后福吧。” 其实叫大难也可以。 连大难。 齐免成:“唔……后福,是个好名字啊!” 齐免成脸上的惊喜装模作样的。宁明昧看得浑身不适,表情略微有点不爽。 宁明昧对系统:“这头驴破坏了我的计划。” 齐免成怎么变驴了。不过系统说:“那怎么办,你不如先一步把连城月记到名下。” 宁明昧:“世上哪有教授抢校长的弟子的道理。” 而且齐免成那说法,是心意已定。他看着宁明昧的表情,像是为了自己的势在必得在揣摩。 夜色幽暗,宁明昧没看见的是,齐免成的脸色也是一暗。 ……宁明昧看起来有些不悦。由于宁明昧惯常面无表情,这点不悦,已经十分明显了。 对一个看起来无权无势,也没有任何背景的凡人孩子,宁明昧也如此在意? 又是亲手喂药,又是面露不悦。 方无隅的事可以算了,那两个符修也可以算了。可那孩子呢?那孩子就连仙都没开始修。 宁明昧却依旧对他表露出了很高的关注度。 一种不悦涌上齐免成的心头。这种不悦里有被忽视,也有傲慢。 齐免成原本就未必是真想要收下这孩子。不过,现在看来,把他从宁明昧眼前带走也是不错的。一路上,他见宁明昧在沉思,这种想要当着他的面带走孩子的感觉就更浓了。 难道还要继续看宁明昧和一个凡人小孩亲亲密密? 那凡人小孩有什么特别? 不过区区一个凡人小孩,若是进了清极宗,也很容易泯然众人,再也翻不出风浪来。 齐免成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远远地看见轩窗里的那小孩后,他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正如他每日坐在掌门峰内打坐,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面容和三把剑时,也总有种奇异的感觉。 还有眼前这个表现古怪,却让他移不开眼的师弟。这一切,构成了他要当着宁明昧的面收徒的理由。 系统此时问宁明昧:“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宁明昧:“我在想,没事,齐免成早晚会死。到时候我继承他的弟子和房子在内的所有遗产。” 系统:…… 不过也没关系。一个连城月而已。就是提前去了掌门峰,宁明昧也有办法改变计划。 但。 这可真麻烦。 宁明昧说:“那这也是那连大难那孩子的运气,师兄打算何时收徒?” 齐免成见宁明昧竟然回答自然,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可他语调温和:“明日吧。” 两人到达宁明昧的小院时,一阵风正好吹开了遮蔽明月的乌云。 院里按理来说是没有人,可宁明昧发现,树下有一个身影。 一个孩子坐在树下,脑袋一点一点的。 ……竟然是连城月。 宁明昧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见来人的声音,原本困倦的孩子抬起头来。 连城月皮肤本来就白,随着再度重伤,如今他的脸颊更瘦,苍白得像是一片将化的雪。 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他还没反应过来似的:“我在等仙尊回来……” 宁明昧:“等我干什么?” 像个看门狗一样。 连城月软软地说:“我今天刚醒过来。我听姐姐说了,多谢仙尊照顾我。所以想着在仙尊门口等仙尊,特地道谢。” 这话说得还挺乖挺忠诚的。要不是宁明昧知道这孩子是个坏种,都快要信了。 连城月等他,表达感谢估计就只有个五分吧。剩下五分就是在他宁明昧眼前挣表现。 毕竟如今他手腕脚踝瘦骨嶙峋的,任何一个有同情心的正常人看了,都会觉得可怜。 宁明昧说:“行。知道了。你回房间去睡吧,对了……” 差点忘了,齐免成还在旁边呢。 宁明昧转头,即刻发现了古怪。他挑了挑眉,看向齐免成的眼神。 齐免成原本估计是在看他,有点心不在焉的。不过方才,随着谈话结束,他也同宁明昧一起看向月光下那孩子,对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宁明昧很关注的那孩子? 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然后就在看清那孩子面容的一瞬间,齐免成的表情有了微微的僵。 “在下……连城月。”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涌动,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似的。! ------------ 86 招生办画饼(+0.5,144000) 月影拂过树梢,四周屋子里有了人逐个起身的声音。 宁明昧估计是他们在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两边睡觉的弟子了。他抱着手,淡淡对连城月道:“我旁边这位,是我师兄,清极宗的掌门齐免成,我与他师兄弟情深。你和他打个招呼,有什么事我们早上再……” 再…… 宁明昧很难得在坏小孩那张小脸上看见这样讶异的表情。小孩睁大了眼,茫然惊讶得像是个真正的孩子。 ? 小孩:“他……” 鼻间忽然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宁明昧转头。 并震惊。 月光流泻在齐免成身上,霁月光风的掌门捂着嘴唇,鲜血如流水,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溢出。 血溅在白衣上,星星点点,如碎红。 宁明昧:“齐……” 这是什么,这又是你脆弱的一面吗。 不至于吧。 可这回齐免成没有说那句他往日常说的那句话。他双眸黯淡,有如死星,死星的最后一点光辉,落在宁明昧的身上。 “明……”他轻声道。 明,怎么突然就明了。现在好像不该是什么生离死别、交代遗言的时刻吧。 可齐免成下一刻就重重地倒下了,且直直倒在宁明昧的身上。宁明昧怔怔地看了他三秒,然后才反应道: “我的衣服……” 衣服,今天才换上的、穿了一次的衣服,沾上齐免成的血了! 宁明昧的脸只扭曲了片刻,这一点扭曲,没有逃过旁边的小孩的眼。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指挥闻讯而来的弟子们把齐免成抬回房间里,嘱托众人不可把此事外传,又吩咐桂若雪去给齐免成把脉。 ……再次被叫作“假发”的桂若雪臭着脸进去了。 人人兵荒马乱,唯有宁明昧坐在树下,长舒一口气。 系统见他看着衣角皱眉,本想安慰他。 宁明昧:“没事,我还有很多弟子,连家也有很多人,他们都可以帮我洗衣服。” 系统:…… “齐免成吐血昏过去了,你就没有一点担心吗?!”系统难以置信地道。 另一边,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小孩抿紧了唇。 今夜醒来后,他支着孱弱病体,在月下等了半日。直到夜风入体,他才终于等回了宁明昧。 在这里等他是为了什么呢?小孩想。 若等在此间的心意有十分。其中九分,都只是为了向他表现出,“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这一点。 他渴望让他认可自己的更多价值。 于是他就可以说服自己——一切看似不理性的等候都是值得的,这会成为他进入仙门的门票,成为他上升的阶梯。 只是剩下那一分心意实在是晦涩难言。小孩原本以为,那一分不过为着,他想再看这仙人一眼而已。 直到他看见两个 人向他走来。()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可他不做,也不屑。装点皇冠的只能是珍珠与宝石。高高在上者的荣誉无需平凡的孩子的臣服来装点。 于是宁明昧与那人之间却是并驾齐驱的。宁明昧称呼他为师兄,称与他师兄弟情深,又在那人昏倒时露出了那样慌张的表情。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于是小孩忽然意识到,他出生得太晚,在那之前,宁明昧人生中的花开花落已有三百余年。在他尚未出生时,宁明昧和那被他称为师兄的齐免成之间,已经有许多故事早已发生。 这是很合理的。可尽管如此,他依旧不甘心。 刻入骨髓的不甘心。 …… 齐免成这一晕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更诡异的是,就连号称神医的桂若雪在给他号完脉后,也没发现任何问题。 “没查出什么问题,或许几天后就醒了。”桂若雪抱手臂说。 宁明昧:“哦。” 反应居然那么淡定。 桂若雪又问他:“你和他大半夜的一起回来,是去做什么了?” 宁明昧:“我半夜睡不着,师兄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桂若雪:…… “我信你才有鬼。”他咬牙,“你打算怎么办?” 桂若雪说这话当然不是因为担心齐免成的安危。作为一个道德感飘忽的邪修,若是齐免成真的出事,他反而会幸灾乐祸。 他只担心另一件事:“你答应要带我回缥缈峰的,他这一晕,不会生出什么变故吧?” ……桂若雪这话说的,倒越来越像是害怕被宁明昧始乱终弃的民间情缘了。 宁明昧说:“我们等三日,若师兄始终不醒,我们再回宗门。” 桂若雪:“为何要等三日?” 心思七窍玲珑如桂若雪,也算不出宁明昧这样做的原因。 宁明昧:“一是因为,连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师兄昏过去了,恐怕会节外生枝。” 桂若雪深以为然:“善。” 宁明昧:“而是因为,我看了一眼,还有十八张条子没做。” 桂若雪:…… 宁明昧:“如今我们自己有十个弟子。齐免成有两个,饮冰阁还有两个。十四个弟子,三天做完十八张条子,不算十分夸张。” ……不要趁着别人昏迷了就开始奴役别人的弟子啊! 还有,饮冰阁的劳动力怎么也被你算上了? 宁明昧又对桂若雪说:“帮我易个容。今天是齐免成继承他娘遗产的日子。既然齐免成已经晕过去了,我就为他帮个小忙,先帮他继承遗产去。” 桂若雪一边替宁明昧易容,一边问:“你去继承遗产,那你们的掌门谁来照顾?”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躺床上吧。 宁明昧推推眼镜:“不是还有你吗。” 桂若雪这□□做得还真好。宁明昧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就是一个完美的齐免成。 ……恶毒美人终究是有点脾气的。给宁明昧做完□□、和传授完变音技巧后,桂若雪就摔门而去了。 只留宁明昧一个人坐着,琢磨照顾齐免成的事。 如今剩下的几个劳动力里,巫云在抑郁,胡杨重伤未愈,任淼腿上的伤还没好。想来想去…… 宁明昧:“不如就让连城月来照顾齐免成吧。” 系统惊了:“人家刚刚痊愈,你让他一个小孩来照顾另一个大人?资本家都没你狠。” 宁明昧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后面忘了。这就是我为连大难准备的第一个锻炼。他大病初愈,我就给了他一个如此美妙的机会。连城月不仅能锻炼自己的能力,还能与国企大领导搭上线。这件事搁在任何人头上,都是相当幸运的。即使从的角度,也能算是一句‘相互救赎’。” 相互救赎。 宁明昧:“而且,齐免成不是对他很感兴趣么?要是齐免成收他为徒,连城月还得好好感谢一下我这个招生办主任。” 系统:…… 系统十分无语。按理说,它认为宁明昧是不会让齐免成收下连城月的,毕竟这对宁明昧完成任务可没好处。 但宁明昧此行此举,又有点让他捉摸不透了。 宁明昧想好了计划,就叫人把连城月叫进来。他将自己的目的一说,却看见连城月有三分惊喜,七分沉默。 这小孩不对劲。以连城月那野心勃勃的性子,难道不该是十分惊喜吗。 宁明昧说:“对于这个项目,你有什么顾虑,现在就可以开口了。不过这个项目,对你未来的发展,是十分有利的。” 小孩坐在宁明昧对面,手指紧紧抓着衣袍。半晌,他忽然道:“仙尊让我照顾您师兄……是因为信任我吗?” 宁明昧道:“也是因为抽不出其他人手。你大可放心,我师兄极其强壮,即使没有你在,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仙尊说他的师兄极其强壮。 可即使极其强壮,他到底还是对他的安危不够放心。 小孩觉得自己的心口在燃烧,某种负面的情绪烧得他心里跳得慌,活像喉咙里被塞了只濒死的兔子。半晌,他笑了,眼眸弯弯:“好呀,我一定会帮仙尊做好这件事的。” 宁明昧:“不妨事。你就当是对我的报恩。说起来……” “?” “这些日子,我在考虑,从游历所见的人中带几名弟子回去。”宁明昧手指轻轻敲着茶几,“只是尚未做出决定。” 这一次,他清楚地听见了小孩呼吸加重的声音,和他骤然亮起的眼神。 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 宁明昧道:“阿月,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应该知道我是什 么意思。” 简简单单两句话,已经画完一整个大饼。宁明昧看着小孩满身兴奋地从房间里离开,心知不用担心齐免成的照顾问题了。 他戴上齐免成的面具,套上齐免成的衣服,离开小院。 而此刻的阿月,已经来到了齐免成的榻前。 掌门躺在床上,闭着眼,脸色比纸更白。他眉头皱着,像是正陷入某场噩梦之中。 孩子低头看着他。 能接近清极宗的掌门,本该是一件堪称一步登天的、会让从前的他想也不敢想到的好事。尤其是,他还受宁明昧所托,前来照顾他。 若孩子还是从前的孩子,此刻的他一定在想,如果齐免成醒来时看见自己在照顾他,齐免成会不会被他的细心和才能打动? 毕竟比起宁明昧来说,齐免成在修仙界的地位明显更高。 更高的地位、更优越的条件,一直是小孩在追求的东西。以宁明昧的要求为跳板,最终进入齐免成的麾下,这才是小孩本来会做的事。 可他此刻,却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小孩的心跳跳得很快。可他明白,自己的心跳不是因为掌门,因为这唾手可得的远大前程。 而是因宁明昧对他说的那番话。 宁明昧……很看好他? 宁明昧……想要收下他? 喜悦难以抑制,或许这就是计划即将完成的满足。小孩也很疑惑。明明眼前的这个青年才是清极宗的掌门,宁明昧不过是掌门手下的一名峰主……从地位上来说,齐免成是高于宁明昧的。 而他期待的师尊,也该是齐免成这样的、真正最位高权重的强者。 可他看着这掌门,心中却隐隐有着不喜。比起前往他的麾下,他居然更渴望成为宁明昧的弟子。 “我怎么会想着这种事呢?”小孩自言自语道。 小孩撩开袍子,坐在青年的对面。他托着下巴看着齐免成,皱眉,眼神一会儿阴郁,一会儿疑惑。 而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躺在床上的齐免成的手掌中…… 正隐隐冒出一缕黑气。 ‘醒来吧。’有声音在齐免成的梦中呓语,‘是时候想起你是谁了。’ 一滴血泪顺着齐免成的眼角,慢慢流下。 拉长的红痕有如陨星之轨,长长地拖在他的脸颊埋在阴影里的一侧。 妖冶,诡丽。 又使人恐惧。 …… 齐免成的衣服上有一股木兰香气。这让宁明昧一开始有点接受不了。他一路走着,一路扯自己的衣角。 宁明昧:“齐免成身材好像比我要稍微大一圈,啧。” 齐免成外表看起来那么修长,其实非常有料啊。 系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宁明昧不怕掉马吗。 不过很快,宁明昧就与齐免成的表现无异了。 两天过去,宁明昧以齐免成的身份应付 饭局, 还顺道继承了连听雨留下的所有财产——其实不多。 让系统意外的是, 宁明昧应付饭局的姿态,可谓是十分长袖善舞,不输任何一人。 系统对此非常纳闷。你说宁明昧那么臭的嘴,怎么一上饭局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呢。 宁明昧对此的回答:“我读了七年博。” 当清极宗宗主的感觉确实不错。宁明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上座待遇。只是连家家主也在晚宴上问了一句,内容是宁明昧去哪儿了。 第一天好说,第二天就有点不好说了。 宁明昧喝着酒,最终的回应非常淡然:“师弟在我房里,受了点伤,暂时下不了床。” 连家众人:………… 系统:…… 懂了,以后绝对不能让宁明昧喝酒。 除此之外的事情倒是都顺利。宁明昧还随众人一起去观赏了一番连昭的表演——从法术表演,资质测试,到晚宴上的才艺表演。可谓是花样频出,恨不得把“我要自主招生加分”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傍晚时没看清连昭的面貌。如今宁明昧在光下一看,连昭和男主长得居然还有五分相似。 骄傲飞扬的连昭面对他时也是满面虚心。要是换了一个人,不说觉得连昭是个可造之材,也会觉得连昭是个可用的韭菜。 可惜他们遇见的是宁明昧。 宁明昧充分发挥了招生办的糊弄学精神:能不给出肯定的回答,就绝不肯定。能说需要努力的,就绝对说“还有希望”。连家家长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高考招生办糊弄学,一个个被糊弄得晕晕乎乎,高高兴兴,好酒好肉招待着,回去一想才发现宁明昧其实什么都没应承下来。 反应过来后连家如油锅上的蚂蚁。无他,连家如今的地位,已经容不得再来一百年的失败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他们不敢提起的原因。 因此,他们即使使用更加激进的改良法术,也要喂出一个天资卓绝的连昭来。只有连昭进了天下第一宗清极宗,成了掌门齐免成的亲传弟子,连家与清极宗搭上关系,才能获得庇佑、重振荣光。 否则,正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坐不住的不止连家人,还有连昭本人。宁明昧听见连府里一些消息,连家人私底下怨声载道,都在埋怨当初,怎么就让那个叫阿月的小子跑了。 他们相信连昭不能被齐免成看重的原因,一定是因为连昭如今没了药人,实力水平表现得不稳定。若是阿月还在,齐免成一定会惊为天人,收下连昭,完成他们的野望。 其实在任何时代,不能获得加分,都不一定全是因为自己实力的问题。 只是这让连昭恨透了那逃跑的小孩。宁明昧听说,连昭如今找人到处去追捕那个合适的“孩子”。 若是抓到他了,他一定要把那人用得“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的时间,连昭都花在围追堵截“齐免成”上了。 宁明昧对此倒 是没有一点反应。清极宗其他弟子都知道他假扮齐免成的事, 一同替他守护着这个秘密。总而言之, 第三天是他们待在连府里的最后一天,第四天一早,他们就要离开了。 第三天晚上,宁明昧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坐在院子里乘凉。桂若雪站在一边道:“我早上去看了,齐免成还没醒,真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病。” 宁明昧:“无所谓,明天一早就回清极宗了。” 桂若雪皱了皱眉。他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宁明昧见连城月还在齐免成的房间里,于是叫了一声:“小孩。” 小孩探出头来。 他脸颊依旧苍白,缩在蓝灰色的衣袍里,看起来瘦弱、乖巧又可怜。宁明昧道:“这几天辛苦你了。过来,和我说说今天我师兄怎么样?” 小孩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忽然,他停住了。 宁明昧眉头一皱。与此同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啪!” 是从侍女的手中掉落的。 两个侍女战战兢兢地跟在一个孩子的身后。失手落下东西的侍女,更是被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人人皆知连家少主暴戾,换作平日,这侍女难免一场酷刑。 可今日,连家少主就像没有听见那声音一样。他只是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害得侍女大惊、失手掉落送给宁明昧的礼物的对象。 那是个孩子。 一个穿着蓝灰色衣袍的……孩子。 宁明昧闻声,向他们看来。他挑了挑眉道:“连昭?怎么这么晚了,到我们的院子里来?” 连昭的双眼依旧死死地钉在他身后的人身上。直到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宁仙尊……宁仙尊身体可好?” “好多了。”宁明昧厚颜无耻地道。 连昭说:“我是来寻齐掌门的。这几日在连家,我们多多叨扰掌门了。昨日见掌门对府中佳酿感兴趣,于是特地装了两盒,过来送给掌门。” 宁明昧看了一眼地上的盒子,没觉得自己昨天对那酒有多感兴趣。他道:“哦?那怎么给摔了?” 为什么给摔了…… 忽然间,连昭听见一声轻轻的笑声。那声音极轻、极轻,如同一片鸿毛,可唯独被他听到了。 发出笑声的是站在宁明昧身后的阿月。 蓝灰衣袍的小孩背着手,眉目精致如人偶娃娃。他歪着脑袋,嘴唇微粉,恶意地笑着,如看一个笑话般的看着他。 “你……”! ------------ 87 宁明昧发拒信居心不良 “你们彼此之间门认识?”宁明昧明知故问。 “当然认识。”连昭皮笑肉不笑,“这不是连月吗。” 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眼里可没有一丝好意。 “你叫连昭,他叫连月。”宁明昧恍然大悟似的,“他也是连家人?可我遇见他时,他说自己是一个孤儿。” “他的确曾是慈幼庄里的孤儿。三个月前,连家好心收养了他,让他与我一同修炼、一同读书。但两个月前的某一天,他没打一声招呼,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连家。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袋子银子。”连昭说,“连月啊,这几个月你跑哪里去了?府里为你可是着急死了。想不到你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在宁仙尊身边干事的小厮了。” 一顶偷钱逃跑、狼心狗肺的大帽子,这就给人扣上了。 这话来势汹汹,小孩睫毛动了动,却没说一句用以解释那些质问的话:“连昭,我离开连家的原因……你要我在仙尊面前说出来吗?” 自己搬起的石头被砸到了自己的脚上,连昭呼吸一窒。 连家法术,是连家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在正道人士眼中,甚至是大逆不道的。 这小孩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精准地拿住了自己唯一的软肋! “看来你们二人之间门还有不少误会。”宁明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门转过一圈,最终回到连城月身上,“小孩,这几天麻烦你帮忙照料了。” 小孩一笑,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宁明昧:“哪有。能帮上仙尊的忙,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这番话让连昭在这番危机中,又嗅到一丝生机。 危机指宁明昧与连月,已经相识在齐免成来到连家之前。 生机指宁明昧与连月之间门尚且关系生疏,而且,宁明昧还未打算将他带回清极宗。 见连昭脸色难看,小孩脸上的笑容也更大了些。 正在这时,他耳边听见一声轻响。 这种感觉不像是“听”,而像是一种特殊的感官方式——就像是气泡浮出水面,水下是漆黑的河流。 除了河流本身,没有任何一片叶、一阵风、能知晓气泡的浮出。 于是他就在这样一个拥有宁明昧的场合里向后回身。 回身之处,除却地上的一片柳叶,无人亦无声。 小孩难得疑惑地皱起眉。他看着那片柳叶片刻,旋即,又看回宁明昧的袖口。 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的角落里,有修长手指拾起那枚柳叶。那人看着远处的几人,轻声道:“咦?” 还挺敏锐的。 “不过……如今的他怎么是这个样子?”那人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嘴上这样说着,他的眼眸却只在那孩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而落到孩子身边的仙尊身上。 仙尊穿着黑袍,披着半长不短的发,抱着双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却让那 人难得地眯起了眼眸。 …… 此刻多说无益。连昭礼貌告退,回去的路上,他沉着脸,想着处理连月的主意。 常为他做军师的金丹修士摇着扇子,闲闲道:“如今关键点在连月身上。” 连昭抿着唇看她,眼神阴郁。 女修靠在背雕六螭捧寿纹的玫瑰椅上,淡绿衣衫的领口系得极高,手中却摇着一把水墨作画的扇子。和连府中其他的金丹修士比起来,她姿态随意,细眉纤挑,像是两轮弯弯的、意味不明的笑。 从她可以自由出入连昭的房间门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她在连府里的地位,十分不一般。 连昭知道,自己的父亲对这名女修也是极为信重。她从他父亲还是青年的时代开始就在连家,协助父亲从兄长手中夺取家主之位,身为一名门派不详的散修,只凭扇子就能战胜连家重金聘来的数名金丹修士。 连昭同他父亲一样,也很信任她。 “你说该怎么办?”他问。 女修用扇子抵住下巴:“两个办法。要么把他要回连家,挤掉他在宁仙尊那里的地位。要么,让他永远也没办法开口。” 连月掌握着连家的秘密。因此连昭很快做出了他的决定。 “不能让连月活着离开连家。”他坚决地说。 女修慢慢摇着扇子:“齐掌门等人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若是要动手,就只剩今夜了。” 连昭脸色晦暗。他招来自己的贴身侍卫商议。 绿衣女修始终摇着扇子,不言不语,眉毛弯弯地看着他。 …… 是夜。 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晚上,小孩的心口便跳得慌。 像是暴雨前的燕雀,焦躁地于低空盘旋,恹恹欲飞。 小孩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上次心跳如此时,是在随着宁明昧上山的路上。他记得那日脚踩的月光很凉,宁明昧在寂静的城镇中踏着石板向山上走去,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可这一次的感觉却比那一次还让人不安。小孩隐隐觉得,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阿月,你在这里啊。”他听见十五叫他,“师尊让你进去找他。” 夜色深时,外出的其他弟子们也都回来了。小孩跟着十五,知道他们明天就要启程。 他心中有点紧张,有点恐惧,还有点兴奋。小孩觉得这样不冷静的心态对于他来说是很不合理的。 不过在遇见宁明昧后,他的心态也从来没有如他所愿的“正常”过。 轩窗半掩,宁明昧一如往日,端着本书坐在窗下。或许是知道宣判的日子要来临,小孩进去后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就连呼吸也是极其小心的。 半晌,他小声地说了一句:“仙尊。” 宁明昧:“嗯。坐吧。” 小孩于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时光一转,仿佛又回到了他初次见到宁明昧的日子。 ——好快啊!怎么一 晃(), ≈ldo;≈rdo;?(), “别这么拘谨,放松一点。” 就这么一句话,小孩的眼睛就被点亮了。 又圆又亮,就像山洞里的小猴子看见了星星,又像是考生打开网页时,看见了高考分数的第一个数字。 如此温柔的开头,不是录取通知是什么。 连城月显然不知道世事的残酷。 只有拒信的开头才是问候,offer的开头都是“ngratution!(祝贺)”的。 宁明昧见连城月脸色变化,于是道:“这一个月(的暑研生涯里),你的表现我都看到了。” “你有些天分,灵根符合,很有积极性,能够提前发现潜在的危险,对于同门师兄弟也很关心。在照顾我师兄的过程中,我也看到了你的耐心和信心。可以说,我对你是比较满意的。” 连城月:“……嗯!” 怎么这小孩的脸都有点发红了。 宁明昧说:“所以,我已经做出决定——我决定招收任淼为我最新的入室弟子。而且只收她这一个。” 谢谢仙尊录取我……嗯?等等? 小孩失声:“……什么?” 哇,男主居然能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呢。 宁明昧还有闲心对系统道:“他的声音和我室友收到保底校的拒信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系统:…… 小孩攥紧了拳头:“仙尊,我不明白。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可是……” 连城月不愧是本世界的天才男主。他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项新技能——向梦校发邮件argue录取结果。 于是宁明昧也不吝赐教。 “因为她比起你来说,更有发展潜力。”宁明昧眼镜寒光一闪,“潜力是无形的、无穷的、不可限量的。而且你即使离开我这里,也能去其他不错的宗门,不是吗?” 连城月:…… 宁明昧:“而且你身体不太好。在我这里,身体健康是非常重要的。有时候,天赋并不是修行过程中最重要的事。” 意思就是会每天熬夜,非常卷。 连城月:“可是……” “可是,你的表现已经被我看在眼里。我经过思考,已经为你找到另一个不错的、更适合你的背景的方向——研究基础修仙理论的佛门抱朴寺。我记得抱朴寺一寸法师今年刚刚上任。他手下没有其他弟子,也暂时没有任何成果和项目。不过,正如我所说的,空白,是最有潜力的,也是最适合你的发展的。不要想着在舒适区里躺着混吃等死。有时候,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大的发展空间门。” 宁明昧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给连城月选了一个最坑的导师。 新导师,没背景,没人脉,没家庭,没成果,只有一颗向上的心。宁明昧相信连城月一定会得到很多成长。 宁明昧继续说:“而且,看在你的优秀保证的份上 ()。我会帮你写一封推荐信。在信里,我会说,你比我见过的一半弟子都要优秀。()” ≈ldo;?()” 。 这个问题对应的选项,往往有四个。 1,10,2050。 意思就是宁明昧给连城月的这份推荐信,是超级黑推。 黑得发亮那种。 连城月:…… 连城月可不知道推荐信的套路。因此,宁明昧的这句话,算是今夜唯一能安慰他的东西了。 “瞧你高兴的,都忘记说话了。”宁明昧温柔道,“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启程。我会找人帮忙,把你送到抱朴寺去。” 说完,宁明昧就送客了。 门外寒风萧瑟。就在这一天,连城月第一次遭遇了来自学术界的毒打。 俗话说得好,没拿到手的offer,都只是饼而已。 可惜连城月直到今天,在明白这句俗话。 他站在门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过了一会儿,他又去敲门,试图再对宁明昧说些什么。 可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把他的手指打开了。 那一刻连城月终于意识到——宁明昧不想见他。 宁明昧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一切,完成了他在凡界要进行的游历。因此连城月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连城月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像是被人按进了漆黑的水里,一点点地随着漩涡下沉,每一丝波纹都冒着沁骨的冷气。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于是只能乱晃。 终于,他走到无人可见的僻静处。直到这时,一股熊熊的怒火才涌上心头。 他狠狠地跺了两脚,龇牙咧嘴地发出无声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宁明昧不要他! 宁明昧竟然不要他。 “原来……到头来说了那么一堆,做了那么一堆,只是想要愚弄我吗?”小孩咬牙切齿,手指深深插入树缝里,额头青筋暴起,“我受了那么多伤,做了那么多事……竟然从头到尾,都只是能被他随手扔下的东西?” 若只是如此便罢了。 可任淼……凭什么是任淼? 她天赋不及他,能力不及他。凭什么是任淼被宁明昧收为弟子。 在盛怒之中,连城月忽然又听见了黑水里升起气泡的声音。 咕噜。 咕噜。 “真难看啊。”他听见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小时候的我自己怎么变成这个狗样子了呢?是在转生时出了什么问题么?” 那声音里带着点微微的疑惑,却没有人类会有的感情。 像是一种似人而非人的……东西。 不过,那人像是很快做出了决定:“既然这样的话,就打死一下试试吧。” 那人在话音刚落时就已经出手,动作快而狠,不留一丝情面。 如刀的罡风迅疾袭来,让人猝不及防。 小孩原本没有理由能躲过这一招。可在刀光将近时,他竟然以一个巧妙的动作,躲过了那一记杀招。 那动作不像是他自己能做出来的。 而像是一种根植于血脉中的本能,在他遭遇这般危难时,突然觉醒,操控他躲过了这一击。 小孩尚未反应过来,便又是一击! 向他步步走来的青年背着光,无人能看清他的面容。他闲庭信步,发出的杀招又狠又厉,直直奔着小孩的命门去。 可他的神态却是好整以暇的。就像对于他来说,杀死这个孩子、又或是杀死任何人,就如在秋日的下午喝一杯茶一样简单。 且不值一提。 “唰!” “刺啦!” 小孩的身上渐渐见了血。以他的能力,要躲过这样的进攻,实在是太困难了。 终于,他重伤,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青年靠近他,伸手,指尖凝结着月辉。 月辉清冷,却是直直地向着他的死穴而去。! () ------------ 88 连城月的由来 寒芒寸寸推进,没入死穴。 “嘶——啊!” 白衣青年立于圆月之下。逆着光,月辉为他勾勒出一道冷冷的轮廓线。远远看去,像是黑的夜里又出现了一道高洁凛然的新月。 可就在那洁净的几尺之外趴伏着的,却是一具鲜血横流的小孩的尸体。 狼狈,肮脏。 “就这么死了啊。” 青年转身离开。他向前行了几步,心里想着:“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 直到…… “咻!” 高音破空而来,一道漆黑的火焰席卷而来,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斩痕。 斩痕来得太快,似乎就连他的皮肤也没反应过来。少顷,他的背上才传来“嗤”的一声。 他的皮肤,被顺滑地割开了。 鲜血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一般地从裂口涌出。青年捂住自己的背部,满手是血,回身看向趴在地上的小孩。 小孩的瞳孔已经完全扩散开来。眼尾上挑的眼眸里,几乎看不见眼白。他趴在地上,漆黑火焰从他身体里不断涌出,比起垂死挣扎的败者,更像一只野兽。 一只会咬人的野兽。 他看着他,嘶嘶怒吼。可青年捂着他堪称严重的伤势,只给出了一句略带疑惑的回答。 “这不是还挺能咬人的吗。” 就连疼痛和恐惧都没有。 只有重新升起的兴味饶然。 青年低下头去看那小孩,他这次用了全力,周身灵压让小孩抬不起头来,只有在王一般的威严下被牢牢压制在地上,只有嘴巴不停嘶吼。 但也足以让人感到十分可怖。因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而像是一个即使每寸骨骼都被灵压压成碎泥,也要从泥坑里爬出来的野兽。 “现在看起来,倒是挺像样的。只是你的手段,玩得太粗糙了。”青年蹲着看他,沉吟片刻,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既然如此……就再看看,给你一个礼物吧。” 说着,他看向连家月下的朱楼绮户,眼神落在了其中一个院子里。 “杀了连昭,让连家不得不认你为义子,是不是个好主意?”他说。 说完,他用手轻抚那小孩身上的伤口。黑烟过处,狰狞的伤口们渐渐愈合。 可小孩仍瞪着眼看他,“嘶——呀——嘶——呀”地发出吼声。 青年看着他,眸底幽光一闪。 “这样看着我……就好像我抢走了属于你的某个东西似的。明明方才,你还是那么恨他对你的愚弄。” 他说着,却在即将离开时,发现一样东西从小孩的腰间滚落了出来。 那东西是一枚戒指。 一枚蛇头戒指。 这戒指让青年轻微地“咦”了一声。他声音里带了点怀念,又带了点冷漠。 不似是因为对戒指中灵魂的怀念,而是因为对自己 过去时光的怀念。()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青年又起身。这次他不再看向连昭房间的方向,而是看向连府东边的别院水榭。 在那边的水榭里,住着宁明昧等人。 而今夜,这孩子刚从宁明昧的房里出来。 月光映照青年俊美的面庞。他看着那处水榭,若有所思。 半晌,他像是觉得想不通、又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轻轻一笑。 …… 第二天一早,宁明昧一行人就打算启程了。 临行前,宁明昧派十五去看了一眼屋内,十五回报道:“师尊,掌门还昏迷着。” 齐免成这一昏昏得还挺久的。 宁明昧的脸上却不见如旁人一般的担忧之色:“把他搬上车。今天,我继续伪装齐免成。” 弟子们迅速收拾好了一切。他们来时的两辆仙车如今被装得满满当当,除此之外,还多了齐免成自己的一辆仙车。 那棵广寒月桂则被绑在车顶。 确认一切收拾停当后,宁明昧化装成齐免成,去找连家人辞行。 只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连家正堂里,今日竟然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家中突然遭遇急事……”替代连家家主来为他们送行的管家头上沁满汗珠,“实在是对不起各位仙长。” 宁明昧道:“什么急事?” 对方不语。 宁明昧让众人退下,只余他们两人:“连我都不能说?” 管事摇头。 就等管事这个反应。宁明昧迅速打晕管事,对他进行搜魂。 宁明昧原本不打算深究连家的事的。只是一大早,任淼急慌慌地跑来找他,说阿月失踪了——尽管对于连城月来说,失踪从来不是一件怪事。昨夜他被宁明昧狠狠地发了一封拒信,今天一大早觉得无利可图,自己离开,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如今见管事讳莫如深的态度,直觉告诉宁明昧,其中有利可图。 果然,还真让他从管事的脑子里搜出些东西来。 “连昭死了?” 听闻这个消息后,桂若雪也皱起了眉头。 机关算尽的蛇蝎美人果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 “有人说,他昨夜走火入魔,杀了十几名家丁,最终爆体而亡。他们猜测,连昭是因为我们今日一早就要动身出发。他想要今早向我们展示他的力量,于是急功近利,走火入魔。”宁明昧说,“连家这一代只出了一个连昭,被排除出二流世家的事态紧急,他们不能再等一个五十年了。恰好,他们在连昭自己的地牢里发现了一个人。” 桂若雪:“谁?” 宁明昧:“我们的熟人,阿月。从前,他也是连昭的药人。” 桂若雪只略略一想就想通其中首尾:“想必那孩子因为看见了其他药人的下场,从连家逃出。如今却在机缘巧 ()合之下随我们一起回到了连家之中。连昭想要进入清极宗未遂,见他被你看重,于是不忿,昨夜设下毒计将他捉走灭口。可惜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算了自己的性命。” 宁明昧:“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桂若雪:“那怎么办?你要去把他带回来,一起带回清极宗吗?” “现在看来,是不需要的了。”宁明昧说,“连家在极痛之下,决定收阿月为义子。他资质卓绝,无父无母,是替代连昭的最好人选。连家家主与一名绿衣女修促成了这件事。那名绿衣女修,在连家极有名望,非常受连家家主的重视。” “这……”桂若雪难以置信,“这孩子,算是交上好运了么?”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一连串的事情,看起来并不是巧合所能造成的。” 宁明昧看向窗外的池塘:“真巧,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池塘里已经有了初露尖尖角的小荷。桂若雪道:“这件事应当不是阿月策划的。他不过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资源和手段?恐怕,他也是局中的一枚棋子。” “这可说不定。”宁明昧说,“别太小瞧孩子。” 桂若雪十分无语:“你这疑心病,是该好好治治了。” 即使是桂若雪,也并不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有什么超出常人的心机或手段。 宁明昧不语,只看着窗外。桂若雪道:“你打算怎么办?” “生死自有命数。而且我……已经取够量了。让他长期留在这里,倒也算稳定。”宁明昧道,“就这样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宁明昧不会出手相助的结局。 桂若雪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只是他说:“那孩子还挺好学的,可惜了。” 宁明昧道:“几天时间就让你觉得可惜。说明并不可惜。” 事情于是就这样定下来。除此之外,宁明昧还从那管事的脑内发现一件有些好玩儿的事。 连家家主曾与管事的商议过,要以宁明昧和齐免成那名好友坟中的尸身要挟两人,逼迫他们收下连昭。 不能看见连家家主刨开墓穴,看见两头纠缠的驴的尸体的表情,还真是让人遗憾啊。 仙车驶离连家,如来时一般乘着云霞日月而去。连城中百姓跪下叩首,目睹仙人们如来时一般高高在上地,消失在天际之中。 “爹,娘。”有孩子说,“仙人就是这般高贵出尘的模样的么?等我长大了,我也想做仙人。” “嘘——说什么呢!小心仙人降罪于你!”男人打了小孩一个大跟头,“要做仙人这种话,也是你这种孩子能说的?仙人与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明明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却因为几个灵根,就划分出阶级的鸿沟来,就连多说一句话,也是冒犯。 方才还童言无忌的小孩于是也随着父母一起跪下。她看着天空,心中不再有孩子童真的好奇。 只有无尽的恐惧。 而如今,和他们一起看着仙人离去的,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小孩不语,只是双眼死死地看着天空。绿衣女修道:“正如我猜的那样。管事说,他们一早就走了,无人询问你的去向。在听闻你将要留在连家的消息后,他们也是无动于衷。看来对于他们而言,你的确是一种俯拾皆是的东西。他说要带你去抱朴寺的事,估计也是随口说的、当不得真的。” “……” “好了,冷静一点。从今天开始,你受到了来自连家的第一份认可。可惜,这对于你来说,还远远不够。连家如今将你视作有可能被用来替代连昭的一份工具,而不是未来的家主。”女修说,“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为碧霄。我在连家,已经有五十余年了。” 孩子终于开口了:“五十余年,一个不外出修行,而是留在连家家学里做地头蛇的金丹修士?” 而且,也是方才定下他作连昭的继任者的话事人之一。 “每个修士的志向不同。有的修士,想的是得证大道。有的修士,想的是名扬四海。而我,想要的只有一个还不错的家族的真心供奉,与足够我挥霍的钱。”女修将笑盈盈的眼藏在折起的白扇后,“连昭不是个有脑子的人。留着他,早晚会把连家的家产败光。如今他死了,又多出一个你来,对于我来说,是意外之喜。” 小孩说:“哦?那我可真是荣幸。” 女修噗嗤一笑:“说起话来倒真像个小大人似的。别再看着飞走的仙车了。飞得再低、再近,他们也不属于你。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仙门来说啊……我们这种二流家族,就是他们脚底下的泥。是不是?说起来,从今天开始,该叫你连月了。” “家主有心给你换个名字,以示从今日起,你与昨日的下人不同。”女修说,“想好给自己改什么名字了吗?” 孩子终于眼眸沉沉地看向四周:“这座城,叫什么名字?” 女修说:“连城。” 在流月湖附近,还颇有名气的连城。 孩子:“是么。名气很家喻户晓吗?” 女修说:“算得上是。” 可以。 曾经,原作里的连城月将“连城月”作为自己的名字,是因他要自己铭记住自己起源的地方。无论在外经历怎样的风雨漂泊,他都会记住,自己是从连城走来出的、不名一文的复仇者。 而今天,这孩子依旧选择了“连城”这两个字。 却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而是因为…… 若是记不住我,至少也能记住连城这个地方。他想。 连城阿月。 连城月。 他要那个对他弃若敝履的人,下次见到他时,便会立刻想起——自己在连城做了一个绝对错误,会使他后悔一生的决定。 他会后悔自己对连城月的愚弄,会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他收为弟子。 他要那人追悔莫及。 “连城月吧。”小孩说。 “连城月?”女修沉吟片刻,“是个好名字啊!” 此刻的仙车上,一行人正以最快的速度,往清极宗赶。 “方才在连家时,你没有深入追究,而是直接选择回清极宗。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桂若雪最终还是问了宁明昧,“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我看见荷花结苞了。”宁明昧说,“夏天快到了。” 桂若雪:? 宁明昧:“意思是,下个月,清极宗和烟云楼在清极宗的大比就要开始了。” 然后,就是万众瞩目的招生季。 宁明昧:“出门这一趟,我在清极宗里留下的弟子们已经结出不少学术成果了。大比和招生季在即,收割成果,刻不容缓啊!” 五日后,众人抵达清极宗。! () ------------ 89 清极宗!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清极宗在初夏的六月迎来了一场轩然大波。 顶着乌篷的小小仙车驶入天台峰,从此天台峰戒严,内门外门之内落下限制弟子进出的关隘。清极宗弟子们不知道宗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风声鹤唳,议论纷纷。 对此,系统只有一句评价。 “清极宗!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宁明昧带着十一名弟子、两个饮冰阁符修、一个新的小徒弟、一个桂若雪、两个烨地苦力、一棵广寒月桂和四千五百万一起返回了他忠实的缥缈峰。 两个天台峰弟子归还给齐免成。齐免成还昏迷着,宁明昧在天台峰当着方无隅的面,趴在齐免成的身上,假惺惺地掉了几滴泪。 “这趟游历十分凶险。师兄昏过去之前,曾说,等他回到清极宗,要给我挑七把好剑。”宁明昧把眼镜埋在齐免成身上,“师兄,你什么时候能醒。师兄,你到底怎么了。师兄,你说好醒来后要给我挑剑的。师兄,你说好,师兄,你说,师兄,你。” 师兄叫的次数够多,就没人听出来宁明昧的不诚恳。白若如当场就因这声声呼唤红了眼圈,承诺明天就带着宁明昧一起去项无形那里挑剑。 “老项在往回赶了。他那里有不少好剑。等他回来了,我带你到他那儿挑去。”白若如说。 白若如是云南公主。宁明昧离开时她却给他包了饺子。项无形是东北人,白若如一口一个“老项”地叫自己的师兄。 宁明昧于是明白了什么。 两个玉庭峰弟子归还给尹希声。春夏之交,尹希声又病了,每日窝在四季如春的玉庭峰里恹恹地抱着手炉。就连齐免成晕了,也起不来身去天台峰看他。 两个弟子,一个贺铮如蒙大赦,一个姜钰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在听闻师尊又病重起不来身后,姜钰眼中的五分不舍一下升到了十分。 或许是宁明昧察觉到了她的不舍。高岭之花看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镜:“小钰,我送你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自强。 姜钰悟了。 “少年强则峰强,少年富则峰富。你所站立的,就是你热爱的地方。不要看缥缈峰如何,师尊病弱,弟子便该自强。我在哪里,哪里就是缥缈峰!”姜钰自言自语道。 旁边的贺铮一脸恐惧地看了姜钰一眼。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这位小师姐,在整个玉庭峰都是闻名遐迩、很受人欢迎的白富美来着。不少人争先恐后,只为追随她/一亲芳泽。 “师兄,怎么了?”有玉庭峰小弟子路过,探头询问道,“还想听你和师姐的见闻呢。” 贺铮:“……没什么,就是感觉某种脏东西进入玉庭峰了。” 小弟子:“啊?” 姜钰背对着他们,仍在思索:“光我一个人修行,没有几个人和我一起讨论,只会事倍功半。如今缥缈峰的都回去了,我得找几个玉庭峰的弟子和我一起学习。” 贺铮:“……师妹。” 姜钰:“首先,我得从后山抓一只熊来!” ?? 姜钰:“然后向他们展示我出色的捆绑技巧!首先,我来绑,然后,让他们跟我一起绑。几次下来,他们也会发现,依据‘自由度’进行捆绑的好处。从此,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和我一起修行。” 若是宁明昧在这里,一定会说:“姜钰不愧也是清极宗的天才,这就解锁了隐藏单位:学习小组搭档和习题课。” 而此刻的贺铮只想说。 啊啊啊!有脏东西进玉庭峰了啊! 宁明昧当然不在这里。身为玉庭峰峰主尹希声新晋的“最心爱的小师弟”,宁明昧荣获登门入室的权力,直指尹希声闺房。 屋内香气幽幽。尹希声倚在榻上,苍白面容被阴影勾勒出玉石形状。他简单问候了宁明昧几句,便道:“听说师弟带了个医女回来?” ……尹希声,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宁明昧从容答道:“是,希望师兄为我保密。除此之外,我还带了一棵桂树回来。” 尹希声:“哦?” 这声音漫不经心的,还带上了几分阴郁。 看来尹希声对宁明昧忽然带人回来这点,非常不爽啊。 ——你一个炉鼎,也要带一名凡人女子回清极宗么? 宁明昧:“师兄为胡子在玉庭峰上种满梅林,此等深情,十分启发我。她喜欢桂树,我于是也为她在缥缈峰上种上桂林。” 梅林的胡子,桂林的雪子啊。 尹希声硬生生地在重病状态下坐起来了:“什么胡子?我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叫‘胡子’的情缘?” “师兄,你连对我也要隐瞒么?清极宗人人都知道,师兄爱惨了那胡子。”宁明昧说完,露出一点“说漏嘴了”的表情,“我不该提起师兄那脆弱的一面的,只是我没想到,即使面对我,师兄也不愿承认心中的隐痛。” 尹希声:“我不是……” 这声音嘶哑得,像是喉咙都要被咳出来了。 宁明昧低头黯然:“师兄,对不起,就当我不知道吧。果然师兄对我,还没有那么,亲近。师兄,我先走了。我还要把剩下的四个弟子还给沈立万呢。师兄,如今两个弟子都还给你了,我们也算有借有还。” 尹希声的脖子上终于爆出了青筋:“你给我回来!!” 宁明昧当然不会回头。他造完黄谣,面无表情地捂着脸和尹希声的心腹弟子擦肩而过。四个心腹弟子震惊地看着掩面而去的 这不是执剑长老回来的第一天吗,这都是在干什么。 还有房间里师尊那句颤巍巍的“你给我回来”。 只有胆子最大的心腹弟子进去了。宁明昧表面上在波纹疾走,其实在依靠自己的化神期修为窃听。果然,宁明昧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尹希声的声音。 “去给我查查,我和一个叫胡子的修士的事。到底是谁说的,我为她种下了那一片梅林?” 系统还在宁明昧的脑 内斥责他:“你造尹希声的谣,无根无据的,不怕尹希声发现宗门里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一项传闻,反应过来后你被打吗。” 宁明昧推推眼镜:“他中计了,只要他开始派人去问,这个谣言就开始有了。” 系统:? 宁明昧:“需知一个谣言流传最广的时候,就是被造谣者开始辟谣的时候。” 只要尹希声开始问尹希声和胡子的事,清极宗自然就会飘满尹希声和胡子之间的传闻。 到时候,尹希声就真的不知道,那传言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了。 其实,是你自己造的谣哒。 系统犹豫片刻,道:“其实我觉得,那片梅林,或许和你有……” 当初齐免成在天台峰梅林里为宁明昧舞剑,情意绵绵,你来我往。 宁明昧只看见齐免成给他送了一把一百万的剑,梅林后的尹希声,可是把那片白色的梅林都看在眼里了。 尹希声回去后就让人种了这一片价值千金的绿梅。很难让人不认为尹希声是在内涵什么。 甚至是吃醋。 宁明昧:“不重要。绯闻弄掉升职,喜欢一文不值。”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宁明昧:“尹希声没找我要回那两百万。这趟旅行,除了第一天在那村庄里之外,我们每天都在吃白食。” 系统:…… 宁明昧:“我以锻炼弟子们捉捕妖兽的能力为由,让他们饿时捉来兔子烤肉吃。晚上,我们就睡在车上。而且因为四处降妖伏魔,我们到处吃委托者的白饭。于是从头到尾,我一分钱也没花。那两百万,也尽数进了我的裤兜。当师尊就是这点好,让弟子做什么,都可以以‘锻炼个人能力’为由,弟子不听,就是‘不懂事,不懂这件事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多有用’。” 宁明昧现有资产再度升级,目前为4700万。他一脸平静地去集贤峰还人了。 集贤峰依旧很热闹。不愧是行政长老峰,跑腿的、坐办公室的、吃白食的、给领导端茶倒水打扫办公室的人真多。 宁明昧坐在雕花木椅上,身后站着四个灰头土脸的集贤峰弟子。他对沈立万一笑:“沈峰主你看,四个人,我给你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了,差不多都是全新的。” 沈立万看着那四个蔫巴巴的弟子,非常震惊。 宁明昧这个全新,和闲鱼上的“仅试穿”也没什么区别了。说着“仅试穿”,寄过来后吊牌拆了,腰带没了,领口汗渍,身上还一股火锅味。 这四个弟子目前看来,就是这样的。 沈立万也觉得很震惊。要知道集贤峰的工作强度也不是正常弟子能忍受的,每天勾心斗角,就连进门应该走哪个方向去接水、接多少水、怎么换水都是个学问。 宁明昧到底带他们做了点什么? 不过沈立万依旧亲切友好、切更加热情地和宁明昧进行了会晤。无他,谁让宁明昧是和齐免成一起回来的。 这么亲密,让他沈 立万拍拍马屁又怎么了,反正受苦的是他的弟子,又不是他。 宁明昧又从沈立万这里顺走了一堆招待品,又前往功善堂拿钱。如今宁明昧地位不同往日。他还没进去,功善堂的堂主就迎出来了。 “哎呀,还劳烦宁峰主专门跑一趟。()” ≈ldo;?()” 宁明昧点头:“善。” 堂主:“宁峰主还有什么需要吗?请说,请说。” 宁明昧:“帮我向外门多宣扬一下我的善举。并告诉他们,缥缈峰只要少量的、最好的弟子。” 宁明昧转身飞走。路上,他果然感觉到了自己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一路上,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瞧见他的背景,都在指指点点。 “这就是缥缈峰的那位执剑长老!” “从前只知道他善于闭关。没想到他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天啊,我从前只听人说,内门十一主峰,缥缈峰是最无能的,待遇还不如外门。如今看来,只是因为缥缈峰行事低调而已。” 系统问宁明昧:“你干嘛叫功善堂堂主和外面的人说,你只要少量的、最好的弟子?我看你看起来挺缺弟子的。” 干活的苦力不是越多越好吗。 宁明昧道:“你不懂。传闻是一回事,待遇是另一回事。首先,这句话能激起外门弟子的竞争之心,是为饥饿营销——或许缥缈峰没有那么好,可它限量,所以显得尤其的好。这个方法,是我与一名姓乔的大能学的。” 系统:“谁?” 宁明昧:“乔布斯。除此之外,还能为自己招不到弟子挽尊——毕竟其他峰也是很强的。而且聪明的弟子都知道,传闻是一回事,实际待遇是另一回事。不过巧了,我就需要聪明人变得愚笨,然后为我打工。” 你这样说话,真的好吗。 宁明昧算了算自己能拿到的款子。除了烨地的人撤单了之外,他如今能拿到手里的钱七七八八加起来,已经有了五千七百万。 五千七百万! 放在半年前,谁能想象宁明昧穿来大半年,就能赚到五千七百万啊! 是时候造楼了! 回校第一天,宁明昧送完所有人,还要做最后一件事:前往清极宗的司空堂。 司空堂,清极宗的建筑部门,是人最多的部门,掌管修建与修葺事宜。又苦又累,还脏,缺少油水。 果不其然,宁明昧被司空堂堂主迎进里间时,看见司空堂广场上乱七八糟的,弟子们也在忙碌地跑来跑去。司空堂堂主是个干瘦的老头儿,生命已经被工作抽走,但还是给宁明昧奉上了最好的茶水。 老头抑扬顿挫:“宁峰主!” 宁明昧从他的眼里看见了对自己的尊敬。这 ()就是新一趟游历结果刷新了清极宗最快完成条子的世界纪录的效果了。 不过除此之外, 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一是做校长最心爱的师弟真的很好, 一是离不开缥缈峰那些沉默苦力的帮助。 宁明昧对此心安理得。他道:“堂主,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缥缈峰有件事要做……我想问问堂主,司空堂擅长建筑的弟子,有多少?” 堂主报了一个数。 “可以,把他们接下来一年的档期空出来。”宁明昧自然地说着恶霸的话,“我要在缥缈峰上盖一座新楼……或者是一片楼群。” 堂主:…… 堂主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宁明昧一个穷鬼居然能盖楼。他问:“要什么样的楼?在哪里?用什么材料?什么样的风格?做什么用?” 这话一下有点难倒宁明昧。毕竟宁明昧身为甲方,是根本没想过要提出一个清晰明了的要求的。 方案这种东西,让乙方先自己辛苦生成一百个,甲方在这一百个里挑一挑,不就是合作的常态了吗。 宁明昧正在以“五彩斑斓的黑”为原型进行沉思,门外却传来了娇俏的声音。 “楚师兄,我把你要的东西放在这里啦。” 声音的主人像是一名少女,且她显然在此处很受欢迎。门外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辛苦紫师妹了!” “阿紫师妹,还劳烦你专门来跑一趟……” “师妹想好要去外门那个部门了吗?” “我看师妹最好去灵兽园和灵草园吧!那里最轻松,赚得也多,以师妹的能力,一定可以进去的。” “至于咱们这个司空堂,还是别来的好。” 宁明昧往外一瞟,瞧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漂亮少女,正站在那里,笑吟吟地和其他人说话。 少女此时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注视。她向后转头,也看见了他。! ------------ 90 缥缈峰什么都有??(+0.5,148000) 这一眼的对视,对于宁明昧来说,只是看了一眼。 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则是天翻地覆。 “这样,关于如何造楼这件事,我也不是很专业。”宁明昧兴趣缺缺地回过眼来沉思,“我先提几个核心要求吧。” 他提起笔来,在司空堂堂主端来的竹简上留下自己的需求。 一是占地面积。二是楼层高度。三是分区功能。四是楼群绿化。五是广场区域。 宁明昧:“我最终想要实现的效果,是一片完整的缥缈楼群。每栋楼里,都有对应专业的弟子们的办公室、各自课题组的实验室、用于上课的实验室、还有用来做实验的车间。” 司空堂堂主很感动:“宁峰主这样关心弟子,宁峰主之爱弟子,则为计深远啊!” 宁明昧:“可惜现在我钱不够,所以先造行政a楼和b楼。” 司空堂堂主:“何为行政a楼和b楼?” 宁明昧非常坦然:“行政a楼,包含三个豪华会堂,n个豪华会议室,一个豪华院史馆,一个峰友长廊,一个学术展览馆,一个峰友成就展览馆。这栋楼,用来展现缥缈峰优秀的学术氛围与精神风貌。这样,外面的弟子们才会打破脑袋也想要进入缥缈峰。里面的弟子们才会以峰为单位建立集体荣誉感,心甘情愿地肩负骄傲,为我自愿地打工。” 毕业的弟子们,也会愿意捐赠金钱,在a楼里花费几百万,以留下没什么用但荣耀的一席之地。 虽然听不懂这些东西是什么,但总感觉很邪恶。堂主:“……那行政b楼呢?” 宁明昧:“行政b楼拥有咖啡厅,餐厅,水吧,健身房,观影室,室内温泉,舞蹈室,私人图书室,会客室……和豪华办公室。” 堂主:…… 画风怎么变了这么多。 宁明昧:“唔,b楼一楼还是建成普通的办公室吧。二楼建成稍微好一点的办公室。至于我刚才说的设施,都放到三楼去。” 只有院级领导刷卡才能进去的那种。 “除此之外,要在院内留下一些栽树、放长椅、放石头、放碑拓的空间。”宁明昧的眼镜闪过一丝寒光。 这样就会有人为了纪念自己在缥缈峰的青葱岁月,花一笔大钱来种一棵树并冠名了。 宁明昧估计他的三弟子桂陶然肯定愿意花这个钱。既然如此,还得加一条规则:这棵树必须至少是地级灵树,玄级黄级的不要,而且弟子们还要自己花钱认养。 如果没有弟子认养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缥缈峰历史悠久,到时候编几个弟子的名字出来认养树就行了。如果不够,还能加上方无隅的名字。 只有认养树,每年给缥缈峰捐钱的弟子,才能被认成缥缈峰峰友。其他的毕业生不是峰友,只是人力资源而已。 只有峰友们的后代,才有优先入学权啊! 由于宁明昧如今是清极宗的红人,司空堂堂主承诺半个月后拿出七个方 案来给宁明昧看。宁明昧发现在修仙界,不用给宗门里的堂主设计费,于是更满意了,推了推眼镜离开。 在他走后,和几名师姐兄站在一起的紫衣少女眼珠转了转,问道:“方才那位仙君是谁呀?他长得可真好看。” 一名师兄说:“那位是缥缈峰的执剑长老宁明昧。如今他在宗门里,可是大有名气。” 紫衣少女眼睛忽闪忽闪地,像是明媚的蝴蝶:“我刚刚听梁师姐说,想要成为白峰主的弟子是很难的。那么,想要成为宁峰主的弟子是不是也很难呢?他可比白峰主还要好看呢。” 这话一出,几个弟子竟然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们相互对视,似乎很难给出定论。 “小师妹你进内门肯定是没问题的。” “如果能进内门的话……放在以前,想进缥缈峰肯定是不难的。甚至对于能够做入室弟子的内门弟子们来说,缥缈峰,是最差的去处了。” “不过现在……不好说。” 紫衣少女问:“怎么个不好说呢?” 几个弟子又是对视。 “如今的缥缈峰,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宁长老也不再整日闭关了,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弟子们的身上……哎,你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弟子们各自被叫去干活了。少女站在门口的一棵花树下,神情依旧天真明媚,只是低着眼,在沉思。 “原来是宁明昧啊……”她轻启朱唇。 这名化名为虞紫的少女,正是来自往生,一心想要潜伏在清极宗里,让宁明昧狠狠后悔的阿黛。 虞紫进入清极宗已经两个月了。如今外门许多人都知道,清极宗来了个可爱聪慧的小师妹。只是她如何打听,都没有找到那欺骗了她的修士的下落。 如今既然宁明昧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就绝不会放过接近宁明昧的任何机会。 她要接近他,让他收她为徒,然后在他最信任她时,狠狠地背叛他、抛弃他! 想法很美好,只是虞紫还没想到如何去做。 只是此刻,司空堂内传来了堂主和执事苦恼的讨论声。 “宁峰主说本个月给他送去七个方案。你说,这东西该怎么设计啊?” “不知道……其中许多要求,真是闻所未闻啊!” 楼怎么建? 这不是从小在销金楼里长大的阿黛最擅长的事了吗?要知道,银花巷里许多异乡诗人们都为之叹服的清雅建筑设计,都是阿黛看着一点点建起来的呢! “宁峰主要建楼……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他一定会和司空堂有很多往来吧?”虞紫的眼珠转了转,“既然如此,这不就是我向他展现自我、从而进入缥缈峰的好机会吗?” 正巧,有一名师兄走到她身边来。那师兄领的是功善堂的美差,在这些司空堂的弟子们面前,向来是眼高于顶的。 可他对着虞紫却是高傲里藏着谄媚模样:“师妹想好要去哪里了吗?若是想去功善堂,和我说一声就是。啧, 看看司空堂这破地方,没走几步路,我新做的衣服就沾上尘土了。” 旁边的司空堂弟子:…… 功善堂的这些家伙,还真是让人讨厌了。 虞紫:“师兄,我已经想好啦!” 师兄得意仰头。 虞紫:“我要留在司空堂!” 等等……什么? 虞紫:“我喜欢造楼,我好喜欢造楼,我这辈子都最喜欢土木和建筑了。嘿嘿!” ……?? 不止师兄,就连司空堂的弟子们都震惊了。 这年头,还有人这么喜欢土木啊? …… 宁明昧对身后的勾心斗角一无所知。 他也不知道,自己只是普普通通地做了一次黑吃黑的坏事,就在造大楼这件事上获得了一个专业的团队,和一名专业的设计师。 可见做坏人,总是会有好报的。 今天要做的事已经完成。宁明昧优哉游哉,飞回缥缈峰。 刚到缥缈峰,桂陶然就发来消息:“师尊,那棵广寒桂树,我已经和我的八名家仆将其种下了。” 由于宁明昧对自己太过看重(学习任务太过繁重),桂陶然十分感动,向自己的老妈发去了增加家仆的申请。 桂陶然的妈妈也非常感动,向来都是个纨绔的儿子,如今竟然也被师尊看重,有了上进的心思。她当即大手一挥,又派了四个专业的家仆过来。 个顶个的都是明华谷里的一把好手。 于是桂陶然第一次意识到:学会向下管理,指外包学术给家仆,学会向上管理,指向宁明昧汇报家仆们的学术进度,学会自我管理,指配合宁明昧研究学术,不断接活,合理向八个家仆分配任务。向上向下管理兼备,不仅能获得宁明昧的夸奖,还能从自己老妈手里要到更多的钱。 双赢啊! 可见天才处处有,缥缈峰特别多。譬如桂陶然,这么快就学会了工厂转移、内部员工和外包员工之间的区别,也领悟了外包员工薪水比内部员工低的这一奥秘。 宁明昧说:“善。以后照顾广寒月桂的事,就由你带着你的家仆来做。这个算是你独有的研究项目。至于那根通天藤,我将它种在广寒月桂身边,你记得多多照料。通天藤十分需要灵气的滋养。” 桂陶然眼睛都亮了。他觉得自己积攒履历的时候又到了,豪爽道:“都包在我身上,要是灵气不够,我那里还有不少灵髓,到时候都堆到通天藤这里来。” 俗话说得好,要想督促富家子弟做学术,要么和他们谈梦想与成就感,要么和他们的妈爸谈零花钱和待遇。宁明昧推推眼镜:“希望三年之内,我能看见这片雪原,已经成为一片桂林。” 桂陶然:“没问题。” 桂陶然走了,宁明昧又看了一眼缥缈峰。 如今的缥缈峰,可真是热闹啊。 不仅缥缈峰的人在,潜圣峰的人在,晴雪峰的人也在。宁明昧粗略一扫,发现如 今缥缈峰上竟然有足足六个其他主峰里的人。除了齐免成、方无隅、尹希声、付唯道和梁见素的弟子,其他峰的弟子最少的都来了好几个。 尤其是常非常、张质真的弟子,来得那叫一个积极。宁明昧感觉这两个峰所有的弟子都跑来和缥缈峰一起同流合清了。 “十一师兄,十五师兄,你们这回去流月湖,又有什么经历呀?” “之前二师兄去了七天,就开了四场讲座。你们去了两个月,这不得开个三十二场?” 系统:“我从未在修仙文里见过如此的乱象。” 宁明昧:“很欣慰,弟子们已经学会自己卷自己了。” 系统:…… 外面也是热热闹闹的。由于下个月月初,清极宗和烟云楼的大比就要开始,据说这几天烟云楼剩余的弟子们也要过来了。宁明昧心思一转,让人把林鹤亭叫过来。 他不仅要派他通知其他弟子们,明天临时加塞一个早会,有要事要宣布,还要问问林鹤亭,烟云楼弟子们帮他们写的峰歌怎么样了。顺便,再让林鹤亭看看那两个饮冰阁符修现在怎么样了。 宁明昧回来后要事繁忙,直接把两个符修扔给温思衡,让他在小松林里收拾一间没人住的房子给他们。 如今缥缈峰弟子们夜夜泡在图书馆里,没人住的屋子还是挺多的。 至于峰歌,毕竟马上就要大比了。是时候让缥缈峰在弟子们在进场时举着旗子,排出方阵,展示一下最风华正茂、最正统也最现代的精神风貌。 比如喊着“团结一致,努力拼搏,赛出风格,赛出水平,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之类的。 然后在路过主席台时,还可以唱一会儿峰歌。 并且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缥缈峰的弟子们在习惯了每周开组会后,也该开始习惯临时加塞的各种行政会议了。尤其是提前一个小时通知你要去开的那种。 宁明昧:“毕竟,这也是学术的一部分。” 系统:……真的很无语。 林鹤亭急匆匆地跑过来了。不过他还没说几句,后山就跑来了一个匆匆忙忙的小女孩。 任淼。 任淼的脸都跑红了,扶着膝盖喘气,显然是出了急事。林鹤亭看见这小姑娘,就有点吃惊。 宁明昧态度很淡然:“从明天开始,她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 林鹤亭:“哦……啊?” 啊??? 宁明昧:“没什么可啊的。下去吧。” 我们身为导师,在招生时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在修仙界,甚至不用看ittee的脸色,甚至还不用给这小孩塞几篇sci挂名,好让她的录取更有理由。 爽啊! 林鹤亭懵懵懂懂地下去了。宁明昧给小姑娘推了一杯茶过去,问她:“出什么事了?” 小姑娘果然是等林鹤亭走了之后,才开口:“师尊,薛姑娘今天不知道是怎么 了。她不肯吃也不肯喝,看起来生气极了。您去劝劝她吧。”()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宁明昧道:“我看看去。你就不用跟上来了。”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他。 宁明昧:“看我干什么?今天两百个字背了吗?音标学了吗?诗背了吗?以为进缥缈峰之后,你是进来干什么的?” ……小姑娘拿着书,又抽抽噎噎地走了。 训完自己的未来邮件管理者,宁明昧又换回了他那件标志性的黑色洒金大袖衫,趿拉着木屐往缥缈峰后山去。 缥缈峰到底是历代执剑长老的居住之地。虽然比起其他山峰来说较为荒凉破败,但除却裁雪殿,还是有一些房子的。譬如桂若雪,如今就住在后山的清凉殿里。 除此之外,每座主峰甚至有自己的、用于关押犯错弟子的地牢,在缥缈峰上,他们表现为峰里的一个个雪洞——这也是宁明昧回来后才知道的。如今巫云和胡杨,就被宁明昧分别扔在两个雪洞里。 与此同时,宁明昧还发现了让人惊喜的一点:缥缈峰周围设置有精密的阵法,只有峰主可以开启。譬如如今宁明昧就在后山开启了这个阵法,除了宁明昧允许的人,谁也出不去。 即使是合体期的真人来了,也望洋兴叹。更何况是桂若雪了。 为了保证和桂若雪的谈话顺利进行,宁明昧在去看他之前挥了挥手指,这就把缥缈峰的后山给封了。 宁明昧没急着去见桂若雪,而是先在后山晃了一圈。终于,他在清凉殿的后面找到了桂若雪。 清凉殿的后面对着一片寒池,冰凉彻骨。桂若雪就坐在寒池旁边,垂着脑袋,长发逶迤,全身上下很明显有一股发疯发累了的倦怠感。 甚至还穿着男装。 不错,虽然发疯破防,但还记得穿回男装。这说明桂若雪的理智还在,还可以交涉。 宁明昧站到他的身边,桂若雪头都没抬一下,浑身散发着冷气。 宁明昧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你瞧,这湖光山色多好,有没有感觉心灵很平静。” “……” 宁明昧:“生命如此美妙。我看见你坐在这寒湖边,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别急着放弃自己的生命。” 桂若雪:…… 这又凉又欠揍的话终于让桂若雪从薄唇里吐出一句话来:“我?放弃生命?” 宁明昧:“嗯。” 桂若雪:“我只会要了你的命。” 桂若雪的声音比缥缈峰峰顶一月的寒风还要冷,且夹雪带雹的。他冷冷地说:“这就是你和我说过的,缥缈峰什么都有??” 宁明昧:“有句话叫,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句话你可听过么?” 桂若雪眼皮都不抬一下:“说人话。”! () ------------ 91 尽情地盗,疯狂地盗,不停地盗(+0.5,152000 宁明昧:“零生一,一生万物。意思是,万物等于一,万物也等于零。” 桂若雪抬起脸来,他脸上挂着两个巨大的赤红眼圈,语气阴森:“说人话。” “虽然缥缈峰上没有任何东西,但,这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东西——自由。你拥有了充分地、在缥缈峰上从零建造一个前无院士管束,后无行政催促的、只属于你的研究基地的自由。因此,这里的一切,都将是最合你心意的。”宁明昧推了推眼镜。 桂若雪:…… …… “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自由。因为它会给你带来无限可能。”宁明昧说,“这山上若是已经有了我制造的东西,有了我定下的理论,这才会限制你的发展。小桂,你说,我说得对吗?” 在被宁明昧洗脑了半个时辰后,桂若雪陷入了一种不稳定态。 他一边觉得宁明昧的有些话还挺有道理,一边又觉得宁明昧说的话挺不像人话的。 宁明昧:“而且我听说外面已经开始通缉你了——无论是明华谷,还是青玉坛。在他们眼中,此刻的你,一定是一个居无定所的丧家之犬,流落六界之中,整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没有朋友,没有下属,就连制药的时间都没有。” 一听到明华谷,桂若雪发红的柳叶眼中荡起了几分波澜。 长发美人窝在寒湖边,怔怔地看着远方。他的几缕长发落入湖水中,飘飘浮浮,纠缠缠绕,如漆黑濒死、却找不到扎根处的水草。 “明华谷吗……呵。”他唇间吐出这句话来,“到底还是开始了。” 显然,他心里还是有点在意明华谷的。 这于是给了宁明昧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的机会:“可他们不知道。如今你既没有流离失所,也没有风声鹤唳。不仅如此,你还住在天下第一宗门的内门十二主峰——缥缈峰里,被缥缈峰的执剑长老奉为上宾。”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诶。 “而且,你远离世俗,拥有充分的制药时间。以后,我还会为你招来许多清极宗的弟子,协助你完成你的研究,你并没有众叛亲离。除此之外,我还亲手为你设下四周禁制,保证你的安全不被打扰。吾心安处是吾乡,恶语嘲讽你的人根本不知道,缥缈峰是你的第二个家。” 就说爽不爽吧? 爽啊! 桂若雪沉默片刻,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长发美人眼中有点迷惘,又有点怅然。宁明昧见桂若雪难得露出一点脆弱神色,道:“没事,你如今有我。” 桂若雪:“……谢谢。” 旁边围观全程的系统:……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宁明昧安抚了一番桂若雪,又给他留下从烨地顺来的器材若干。桂若雪琢磨这些器具,道:“不得不说,他们改造出来的这些东西,确实有一点水平。” “是。这几日你先在后山自由研究,熟悉环境。我调查调查在清极 宗研究什么比较……” 赚钱。 宁明昧想了想, 又道:“又或者, 明华谷,不,青玉坛有什么现成的东西,你又还想研究一下的——把它们写在纸上告诉我,我看看它们……” 赚不赚钱。 系统问宁明昧:“为什么不要明华谷的?” 宁明昧:“明华谷是正道,还是清极宗的合作单位。虽然修仙界还没有专利这个说法,他们过来问起版权归属,有点不好交代。但青玉坛是邪修,即使是在未来,也是不受版权保护的。因此,我们可以尽情地盗,疯狂地盗,不停地盗。即使照着青玉坛的产品,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只要刮掉他们的logo,刻上清极宗的标志,就是我们的研发——到时候,你一个小小邪修门派,还想质疑我们正道第一的清极宗吗?与此同时,我还可以靠这个更换logo的项目,挤掉其他项目组的研究资金。就像当初,另一个项目组,对我的项目组做的那样……” 系统:“……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到底被挤掉过多少次啊!” “而且,桂若雪应该很想向青玉坛复仇才对。我帮助他疯狂盗版青玉坛,把青玉坛的盗版种子上传到全球四海,他应该会更高兴的。这份高兴,又能激发他的学术热情。”宁明昧道,“是为双赢啊!” 桂若雪对知识产权毫不知情,只觉察出一点别的味道来:“就我一个人在后山吗?” 宁明昧对系统道:“这个博后,研究还没开始做,就找我要人要帮手来了。可见桂若雪做学术的心不够诚。” 系统:…… “我让任淼过来帮你,还有另一个……你之后就知道了。”宁明昧面不改色心不跳,“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巫云和胡杨。我看胡杨已经被调教得差不多了,巫云还差点火候。” 另一个就是雪竹啦。 话都说到这里了,宁明昧顺便把桂若雪的乾坤袋也还给了他——除去有杀伤性能力的几样武器。桂若雪一看乾坤袋里,就开始皱眉。 “我的那枚戒指,你看见了吗?” 宁明昧表现得毫不知情:“不知道。我和几个邪修魔修都打了好几场,兴许是那时丢掉了。” 桂若雪脸色一时间有点难看。他想了一会儿,慢慢道:“罢了,只要不是被将铎捡了去,其余都好。” 宁明昧明知故问:“那戒指里装的是什么?” 桂若雪回复淡淡:“没什么,一个珍稀的材料罢了。” 桂若雪身为化神期木灵根修士,已经有了相当的独立自主能力——譬如,自己用木材修补一些房屋,自己用植物搭建一些场景,诸如此类。 至少宁明昧是这样给桂若雪布置任务的:“不会吧,你们木灵根修士,难道这也做不到?” 桂若雪:“……你们雷灵根修士,操控正负电荷,我也是闻所未闻。” 宁明昧推推眼镜:“那说明你学得不够深。” ……桂若雪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布置场地+干活去 了。宁明昧飒爽离开,顺便去雪洞里看巫云和胡杨。 一路上,系统问他:“桂若雪那戒指……” “嗯?” “你怎么把它留给男主了?” 系统的确是想不明白,宁明昧看起来对男主整日喊打喊杀的,最终怎么还是把男主的最初金手指还给了他。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话:“割韭菜之前,总是先要给韭菜施施肥的。” ? “科研训练要从孩子开始。连城月如今五岁,正是开始学习和上课外班的好时机。”宁明昧推了推眼镜,“如今清极宗扩招,招来太多基础修仙知识都不懂的内门弟子了。连城月早晚要入我门中,为我所奴役,难道还要我花费时间,在他入门之后对他进行科学启蒙?” 系统:…… ……感情是为了让连城月能够自主学习,在入门前就长成一棵茁壮且立刻就能被收割的韭菜啊! 雪洞里关着两个人。一边关着胡杨,一边关着巫云。 宁明昧先去找胡杨谈了一会儿。胡杨态度很好,非常配合。宁明昧决定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从今天起,你就作为外聘临时工,留在缥缈峰吧。”宁明昧打开牢门。 以后桂若雪若是出了实验事故,就用你这个临时工来顶包。毕竟桂若雪算是人才引进,即使出了重大事故,也是要保下来的。 胡杨十分感激,俊美的半张脸和丑陋的半张脸都带着难看的笑意。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问宁明昧:“仙……仙长,我可以问问……伍医师吗?” 胡杨已经自身难保,他被放出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居然还是去问巫云如今怎么样。 宁明昧于是带他去巫云的囚室。囚室里十分简陋,徒有四壁,其中一面的顶上会有个用来透气的小洞,是为囚室里孤独的囚徒,能看见外界的唯一途径。 即使外界也是茫茫雪景,到底也该有点阳光。方才宁明昧找到胡杨时,胡杨就蜷缩在能照到阳光的那片雪上。 可巫云不一样。 巫云坐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他抱着膝盖,尖尖下巴搁在膝上,鼻梁透明,像是一片易碎的雪。 被光一照,就会化掉了。 宁明昧第一次发现,巫云摘下面具后仍然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只是他眼神空茫苍老,栗色的眼眸里透露着行将就木一样的沉默。 听见两个人来,那双栗色的眼眸动了动。旋即,苍老的少年对宁明昧点了点头。 宁明昧说:“我是来找你聊聊的。不过在我之前,他好像有话想对你说。” 他将站在他身后的、期期艾艾的胡杨推了过去:“我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 其实两人之间能说什么呢?其实什么也不好说的。从巫云向烨地复仇开始,他就已经为烨地的所有人谱写好了死亡的结局。在结局已定的情况下,巫云即使和胡杨说话,为胡杨看病,也正如对将死之人做临终关怀。 即使胡杨为了救他 , 自己拿着秦副城主的符咒傻乎乎地跑到山上去, 奔赴一场必死之局。 更何况,胡杨是胡家的后代。胡家的先人也曾是将巫云推入地狱的参与者。 宁明昧于是在雪洞外等着他们的谈话。 半炷香的时间到了。 他踏进雪洞,看见胡杨低着头。见他进来了,胡杨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仙长……” 宁明昧:“你到小雪那边去吧。” 胡杨:“好。” 走过宁明昧时,他又停下脚,结结巴巴地说:“仙,仙长。若是伍医师心情还不好,你可不可以对他……” 耐心一点? 他还在叫他的假名。 胡杨走了。宁明昧过去。他看见巫云此刻没有把下巴放在膝盖上了。苍老的少年头一侧,歪靠在墙上。 宁明昧:“看起来你们聊得很不投机。” “我竟然期待你真的喜欢我,我真可怜。”巫云忽然说,“这是他方才最后和我说的话。” 宁明昧:“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宁明昧始终没有开口。他由着透过窗户的天光由向东,变成向西。向西的天光为巫云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宁明昧就在这时开口了。 “正如我说过的,你在,黎族就还在。如今是夏天,正是花开的时候。这个时候落花太早了,至少等到冬天再说吧。” 一道剑气打开了牢门。 “等你想离开这里时,就到桂若雪那边去吧。”宁明昧说。 巫云闭上眼,半晌,他把头埋到了膝盖里。 …… 处理完后山的事,第二天一早,所有弟子都聚集到了宁明昧的裁雪殿里。 这回不仅裁雪殿里沾满了缥缈峰的弟子,裁雪殿外也围着其他峰的人试图旁听。 除了听学术,还想听八卦。 弟子们各个因为临时增加的会议盯着黑眼圈,精神抖擞。 宁明昧首先开始第一项议程,向所有人介绍他们新来的小师妹任淼。 ——执剑长老下山一趟,给缥缈峰带了个小师妹回来! 一时间,这消息不光在缥缈峰里传开,也在整个清极宗都传开了。不仅缥缈峰的师兄弟们,就连门派内外的弟子们也想知道,这被宁明昧带回来的民间小师妹,到底有何不同。 比如,难道是锦鲤体质吗。 其中尤其抓心挠肝的则是刚加入了土木大队的外门小师妹虞紫。正在画图的虞紫闻言,失声尖叫道:“执剑长老带了一个小徒弟回来?” 还是女徒弟? 传播消息的弟子说:“是。听说那弟子是水木双灵根,也称不上是有多天才。” 虞紫:…… 可恶!她才是天级土灵根好吗! “……没事。”虞紫咬牙切齿,告诉自己,“只要我图画得够快,宁明昧迟早会注意到我。” 到时候,她才是缥缈峰最小的小师妹! 不过这个清极宗,真的很不专业呀!管建筑和管土木的,在清极宗根本不分家。虞紫一边画图画得两眼发晕,一边终于弄懂了,她昨天向司空堂堂主一说,司空堂堂主立刻将她留用的原因。 无他,缺劳动力啊! 外界纷杂,宁明昧继续组会。他让害羞的任淼下去,对林鹤亭开始下一项议程。 “缥缈峰的峰歌准备好了?” 林鹤亭道:“准备好了。宋鸣珂说,明日他们来缥缈峰,向我们亲自演奏这一曲。” 宁明昧点头:“很好,再卖个门票吧。让其他峰的弟子们也来听听缥缈峰的峰歌。” 这话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其他弟子的项目也被宁明昧顺便过问了一番。由于是突击检查,十几个弟子答得七荤八素,恨不得当场自戕谢罪。 所有弟子一一答完,站在旁边的两个符修越来越瑟瑟发抖。 清极宗,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啊! 宁明昧:“正好,向你们介绍一下来自饮冰阁的两名交换生,凌远和魏奚,从今天开始,他们这几年就在咱们这里游历工作了。大家欢迎。” 焦点不再在自己身上,众弟子立刻弹射起来鼓掌,两个符修一下就傻了。 怎、怎么就几年了? 几年? 宁明昧转向他们:“凌远,魏奚,通过刚才的会议,你们想必已经对我们的各个组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我来考考你们,林鹤亭的小组是干什么的?” 两个符修:…… 大、大意了! 谁会在组会上认真听同事最近是在做什么的啊! 难道不是只有在自己的名字被提到时,才会垂死病中惊坐起那么一下吗。 宁明昧:“那么,你们对哪个组最感兴趣?” 两个符修:……答不上来。 “既然如此,你们不如就在每个项目组之间轮转吧。”宁明昧眼镜寒光一闪,“每个项目组都去一去,都帮帮忙,最后看看,你们更适合哪个项目组。” 意思是每个项目组都要帮忙的意思。 白给的码农,谁不用啊! 两个符修:……好像,这听起来确实很靠谱? “先从图书管理系统开始吧。毕竟写图书管理系统,是你们每个符修的必经之路。”宁明昧随手一指,把他们扔给了温思衡。 事情就这样安排完了。组会结束,所有弟子们带着如梦似幻的表情离开。白不归磨磨蹭蹭走到门口,听见宁明昧叫雪竹留下来。 雪竹看他一眼,表情十分骄傲。 白不归正在痛苦,就听见十五叫他:“四师兄,师尊叫你也留一下。” 也留一下? 他白不归的春天,终于要到了吗? 雪竹没过多久就出来了,且神情兴奋,笑容灿烂。 一看就是被安排了新的重任的模样。 看着雪竹高高兴兴地进后山,白不归也怀着忐忑的心,带着一脑子小报告进入了裁雪殿。! ------------ 92 东北师兄项无形(+0.5,156000) “藏书阁项目稳步推进中。在雪竹的催促下,老八每日夙兴夜寐,偶尔有怨言。发生怨言的时间是在……说了……大师兄温思衡最近收到一封信,他的弟弟想去小宗门碰碰运气,想找师兄讨要一笔路费。” “老十八上周某日不在藏书阁,原来是偷偷和紫云峰的人出去了。紫云峰的人明面上没有与我们来往,但有弟子私底下在打听我们做什么、是如何做的。” “烟云楼……” 白不归将这周每日的打听事无巨细地向宁明昧反应过一遍,就连师兄弟在舞剑时摔了多少次剑也包括在内。他见宁明昧只是喝茶,心里越来越没底。 宁明昧看着他,慢悠悠地道:“不归啊……虽然,你是特招生,比起其他弟子来说,背景普通了点,我对此也早有预期。不过,其实,我对你,是有点失望的。” 白不归背上一寒。 “当初收你进缥缈峰时,给你入室弟子这个评级,其实是高于你的个人能力的。我呢,是想给你个机会,或许你在进缥缈峰后,能拼一把,快速成长起来。” “不过现在,你直到现在才有了一点自主性。四弟子这个层级,不是只做这么一点,就可以的。” “你需要继续好好思考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在哪里,创新点在哪里,也只有缥缈峰,会给你这么长的时间,让你成长。” “别说我苛刻。事实上,我对你很公平。我用要求人族的标准来要求你,正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的体现。清极宗不像妖狐族,在清极宗这个舞台上,你的个人成就,只和你的努力有关。也只有在清极宗,你能得到如此公平的对待。” “要是换在其他地方,他们可没耐心给你这么多机会,只会把你推出去,当做炮灰。” “比如我认识几个妖族,他们……能力不怎么行,花花肠子还特别多。” “不过你的能力,可能也就只能做这件事了。所以你要在这件事上做得更专精一点。清极宗是很强大的,你的能力在清极宗里,也就只能排到中下层吧。” ……直到离开裁雪殿后,白不归还沉浸在方才的对话中。 宁明昧的话语像是一盆冷水,又像是一盆温水。让他又悲又喜。 喜的是,他好像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悲的是…… “我难道真的有这么差吗?而且人族……难道真有这么强大吗?” 可是几个月以来的被孤立、被排挤、被宫斗早已让白不归沉入孤独且没有自我价值的深渊。如今宁明昧的话就像是一盏明灯,竟然是这几个月来唯一让他感到有成就感和与世界有联系感的东西。 即使这一点成就感背后,还包括着许多无情的打压。 而且宁明昧说,他不如其他弟子更清极宗……白不归想着,竟然有点委屈。 他哪里不清极宗了?其他人根本没他这么拼好吗? ……他一定要拿出更多的成果给宁明昧看!这是他生命最后的意义 了! 眼见白不归走了, 宁明昧在窗前倒了一杯新茶:“慕强和自我否定, 使得白不归开始向我的群体里寻求认同感,而不是在妖狐族的群体里。很快,白不归就会对我产生同等的皈依者狂热。” 系统:…… 宁明昧:“也是时候让老九他们办个广播电台,开始尝试着科普一些妖狐族的新闻了。” 亟需安排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宁明昧刚准备躺下,就听见弟子来通报。 “常长老来了。” 常非常和宁明昧在院子里对坐。几个月不见,常非常还是一点没变样,依旧是个穿着灰衣的清秀少年。 宁明昧道:“数月不见,常长老还是如往日一般慵懒啊。” ……虽然如今常非常的模样比起慵懒,更像是疲惫。灰衣少年抱着热茶,耷拉着眼皮的模样像是随时都能在桌子前倒下死掉了。 常非常不开口,宁明昧就绝对不问原因。从不赠人玫瑰,这是宁明昧的生活准则。 宁明昧于是在常非常对面翻书,边翻边吃甜食,优哉游哉。 半晌,常非常道:“最近我的弟子穆寒山……” 声音很是气息不足。 宁明昧:“他和你关系挺好啊。” 常非常:“……他经常,往缥缈峰跑,还带着潜圣峰的弟子们一起来。” 宁明昧作恍然大悟状:“哦。这样影响是不太好,我和穆寒山说说,让他回潜圣峰去。” 常非常这是过来兴师问罪了,哪有自己的弟子整天跑其他导师的实验室里打白工的道理。 常非常吞了口口水,看起来非常艰难:“不,我的意思是……” “?” 常非常:“能不能让他们暂居在缥缈峰,就先不回去了?” ……常非常这话可是十分的出人意表,世上哪有导师把自己的弟子赶到其他地方干活去的。 要是赶到自己的公司里,或者是其他人的公司里,还可以靠压榨自己的弟子的劳动价值赚一笔外快。可宁明昧是绝对不会付钱的。 也就是说,常非常这是一种雷锋行为。 宁明昧于是放下书,打量对方的装扮。 ——除了看起来更加睡眠不足了之外,没有任何区别。 宁明昧:“为什么?” 常非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门外传来了开朗的女声。 “就知道你在这里……咦?非常也在?” 宁明昧回头一看:“师姐?” 今天白若如又是一身白衣,腰间戴了一条翠绿色的腰带,与同色的发带配合,显得她既清雅又风姿飒爽。 她有点嗔怪地说:“忘记了?我昨天说了,要带你去老项那儿挑剑的。他方才回来了,我们正好过去。” 宁明昧始终没有见到面的清极宗f5的最后一名巨头项无形,终于也来了。 宁明昧:“师姐邀约,这件事可不能忘。” 白若如笑了笑,又对常非常说:“非常也一起来吧?”()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92 章 东北师兄项无形(+05,156000)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宁明昧有点惊讶,因为白若如和常非常之间也非常熟稔。 不过转念一想,这很正常。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整天自闭在洞府里的高岭之花,像白若如这样的活泼师姐,在做学生时,估计也是个社团积极分子。 白若如是上一任掌门,无为真人的亲传弟子。常非常又是上一任执剑长老的亲传弟子。两人之间有那么多年的同门之谊,会熟悉很正常。 等一下,执剑长老的亲传弟子? 按照清极宗这个虽然广阔但是有限的宗门面积……也就是说,常非常的师尊过去很有可能也住在缥缈峰上? 项无形住在正北方的古岳峰,距离宁明昧的缥缈峰不远。路上,宁明昧顺口扯话,从白若如那里打听项无形的信息。 和尹希声、齐免成相同,项无形也出身自修仙界的大家族。不过他的家族与两家都不太相同。 项家世代镇守北方,处在与魔界接壤的地带。 朔气传宵柝,寒光照铁衣,一直是项家生活的写照。他们是修仙界的长城,是一道冰冷的防线,是众人口中“可怕的”、“好战的”家族,也是世代沉默镇守在北河边,以獠牙和锋锐的眼睛与魔界对峙的凶兽。 于是这也养出了项无形豪气、爱交友、喜欢好刀好剑的性子。论辈分,他是清极宗f5中的老四。 这样一想,白若如家倒是在南边,和妖界交接的地方,而且距离几个狐族都挺近的…… 宁明昧简单地想了一下。 “老项前些日子也去游历了。他和我一样,在宗门里坐不住。而且项家在北方,与魔界接近,他们的事总是要多一点。前段时间,他就在项家探亲。”白若如轻描淡写地说。 “项师兄怎么突然回来了?”宁明昧说着,心里隐隐已经有猜测。 白若如停下,她看了常非常一眼,对两人道:“因为有一个人越过边境,直达魔界。那个人,就是师弟前日提起的……” 魔君将铎。 白若如脸色冷肃。在她提到将铎的那一刻,宁明昧能感觉到身边常非常的气息也冷了一下。 按照白若如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人能让项无形即刻回清极宗来报信和讨论,足以说明,此人在天下人心中是何等可怕的魔头。 不过宁明昧:…… 他记得,这人可是把他暴揍了一顿的便宜舅舅来着。 “师弟不必自我苛责。世间种种,皆有天命。即使师弟不在那里,也会有其他人解开魔君的封印。倒不如说,当初魔女将芜将他封印起来,人界得以有了数百年安宁,已经是幸运了。” 很显然,宁明昧回忆舅舅的行为被白若如视为在自责。师姐二话没说,立刻开口安慰他。 宁明昧:“谢谢师姐。” 其实完全没有愧疚,一点都没有。 宁明昧只在思考一件 ()事。 按照将铎的说法, 宁明昧这个表面上的炉鼎孤儿八九不离十, 就得是妖妃将蘅或者合欢宗圣女将芜中某一个的孩子了。 将铎能从他的脸上找到这两名女性的五官的痕迹……这并不排除,将铎与两位养妹朝夕相处许久,因此眼力超常的因素在。 但还会有其他人从他的长相里,也辨认出那两名女子的痕迹么? 而且将铎回魔界后,会不会把他有个便宜侄子的事情曝光出来? 系统发现宁明昧正在思考。它说:“或许有可能,将铎这个人的人设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宁明昧:“啧。” 宁明昧:“所以我最讨厌血缘裙带关系了。” 系统大惊:“这可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不能带来利益勾连,反而要因为血缘关系回避晋升的好机会。更何况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在敌对单位,一个保密原则下来,我的学术生涯就完蛋了。”宁明昧道,“难怪这年头,各位都流行认义父。血缘抓不到,还能父子情深。” 系统:…… 所以宁明昧讨厌将铎,只是因为他的血缘关系不能为自己牟利吗? 白若如见宁明昧眉头微皱,以为他还在责怪自己,柔美的杏眼里渐渐浮起一丝心疼。 “今天不说这些了。等齐师兄醒了,咱们再来商议这事儿。”她一边一个,捉住两位师弟的肩膀,“走,我们挑剑去!” …… 古岳峰的格局,与其他峰又是不同的。 十二主峰的风格都与他们峰主的性子紧密相关。譬如方无隅的白云峰,奢华高贵;尹希声的玉庭峰,低调富贵。宁明昧来之前的缥缈峰,贫穷装修;宁明昧来之后的未来缥缈峰,大行政楼。 任何修士到了古岳峰,很明显能看出来这座峰的主人是个大开大合、不喜欢琐碎和废话的性子。白若如带着两人在广场上降落,古岳峰弟子们行礼,一开始见怪不怪,显然知道两名峰主十分熟稔。 只是…… 在看见白若如身后的宁明昧和常非常后,所有弟子们的表情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光是带一个宁明昧过来,就已经够怪了。 这回白峰主竟然能把常非常也带来! 弟子们显然不知道,常非常是白若如在宁明昧峰里一起逮过来的。白若如熟门熟路,走到里面去找人:“老项?老项呢?” “怎么老项老项的又喊上了!没大没小,我你师兄呢,叫师兄!” 宁明昧:…… 好一股北方口音味。 宁明昧跟着白若如刚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修士正站在院子里。修士披着貂,抱着手,几个弟子正在他面前颤巍巍地练剑。白若如说:“老项你刚回来就看他们练上了啊?” “几年没见,突击检查一下。瞧这胳膊抖的,平日里又偷懒了是吧——看什么看?别以为别人来了就混过去了。”穿貂修士提高了嗓门。 古岳峰弟子:“白峰主, 您和咱们师尊帮咱们求求情吧!” “这我可管不了。”白若如掩唇一笑。 “行了行了, 这倒霉样儿,都下去吧。”修士转身看了一眼白若如身后的宁明昧和常非常,“来了两个啊?正好,哎,老二,你过来。” 宁明昧:…… 系统发现宁明昧竟然有点紧张,它问:“怎么了。” 宁明昧:“……没什么,我最不擅长应付这种人了。” 毕竟宁明昧生活很精致,吃饭都是小盘小盘的。 系统:? 那边修士已经把他的二徒弟叫过来了:“正好今天人多。去把我带回来那两头大鹅给宰了,今晚拿去铁锅炖了,招待他们几个。对了——你们不严格辟谷吧?” 两头大鹅。 系统看见宁明昧推了推眼镜。宁明昧这模样,像是想起从前学生时代的某次(或者某几次)凄惨的、被社交恐怖分子轰炸的经历一样。 白若如:“对了,师弟你们严格辟谷吗?” 声音很温柔,像是让人不得不回答了。 常非常摇摇头:“不。” 宁明昧:“……嗯。” 白若如很细心:“那你们只吃素吗?” 常非常摇摇头:“不。” 宁明昧:“……嗯。” 项无形:“行,正好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挺多东西都没吃过吧?老二,你让厨房那边把地三鲜和锅包肉也整上,小鸡炖蘑菇和猪肉炖粉条也整上……再整个冷面啥的。咱们修仙人吃得多,不怕浪费。对了,铁锅炖多弄点锅边馍来,小白爱吃……难得来一顿这么丰盛的,干脆把其他几个也叫上吧?” 项无形的行为,让宁明昧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个视频。 以i人为内向的人,以e人为外向的人。邀请30个i人来吃饭,给出会来回应的如果有12人,实到就只有4人。 但如果邀请30个e人来吃饭,最后出现在饭局上的,会有超过60个人。 白若如制止了项无形的社交恐怖分子行为:“两个师弟都是第一次来,你好好招待他们就行了。” 项无形叹了口气:“行吧……可惜了,老齐还晕着。和他喝酒最好玩。” 宁明昧:…… 什么,齐免成和项无形喝酒吗,那该是个怎样的恐怖片场景啊。 其实项无形细看很英俊。浓眉大眼,五官分明,英姿飒爽,活脱脱是个英武帅哥模样。可惜他一开口,就有种别样的热情好客气质。 项无形拉了拉衣服,又和弟子说了一句,带着几人出发。走在路上,弟子把他要的东西拿来了。 “给。”项无形说。 白若如先拿了一个走。她咬了一口道:“不够辣。” ……来自西南的白若如的这话也是重量级的。 宁明昧盯着项无形的手里,沉默。 “你挺内向的,别害羞。走,咱们边挑剑,边吃冻梨——你们没吃过吧?可好吃了。”项无形把黑色的东西塞到宁明昧手里,“试一口?” 宁明昧:…… 系统:“这项师兄还真是好客。” 宁明昧立下fg:“没事,我拿了剑,吃饭前就会跑掉。”! ------------ 93 欢乐的四人火锅 宁明昧跟在项无形和白若如身后。古岳峰主殿的下面,是兵器库。 不愧是古岳峰,就连兵器库里的剑都要比其他峰里的剑要大上一轮。 宁明昧捏着漆黑冻梨,看了一眼身后同样把冻梨捏了一路的常非常……然后看见灰衣少年面无表情且迅速地把梨塞进他自己的嘴里了。 ? “宁师弟。”项无形如洪钟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不吃冻梨?这东西很好吃的。我教你,你应该这么吃……” 宁明昧:…… 大意了。 常非常!你出卖了你的i人阵营! 他在项无形热情的眼神和话语下,按着他的指导咬破了梨的一点点皮……然后一步一步地把它吃完。 中间夹杂着项无形的各种鼓励和关爱。 宁明昧:……总算明白常非常瞬间塞梨的理由了。 项无形:“哎呀师弟,你总算会吃了!就最后那步没做好。没事儿,诺,我这儿还有一个,再拿给你吃。” 宁明昧:…… 系统:……好难得见到宁明昧这么硬着头皮的样子。 项无形和白若如一个爽朗,一个热情,围着宁明昧看他吃梨……宁明昧真心觉得这两人能混到一起是有原因的。 整个清极宗嫡系的外向基因都集合到他们身上了。 宁明昧总算啃完第二个梨。在项无形再开口前,他说:“师兄,我们还是先挑剑吧。” 项无形:“哎呀我说,怎么把挑剑的事儿给忘了!” 他上下看了一眼宁明昧和常非常,对他们两个说:“看你们的身板,第五个柜子之后的剑不用看了。前面几个柜子随便选吧。” 宁明昧说完谢谢师兄。常非常慢吞吞地说:“我不缺剑,是白师姐顺便带我过来的……” 项无形:“客气什么,来了就拿一把走,别在那儿磨磨蹭蹭的。” 宁明昧看了一眼好像还在吞口水的常非常——估计是吃梨太急,噎到了。他推了推眼镜落井下石:“就是,项师兄都说了。” 项无形哈哈大笑,揽过宁明昧的肩膀:“小白说得没错,几年过去,你变得开朗了!好!好!” ……我这是要占你的便宜,你好什么啊! 宁明昧记挂着那顿恐怖的饭局,尽管能占便宜,但打算占完便宜就在饭点前走。可惜项无形很明显不打算放过他。 如此粗鲁地待客,不是他项无形的待客之道。 项无形:“试试这把,我看你刚才多看了这把一眼,这把的材质挺适合你的,锋利!” 手中的剑+1。 项无形:“这把你也试试。锋利的有了,再来把韧劲的,两个搭配起来,能用的时间才长。” 手中的剑+2。 项无形:“两把都拿了,再捎上这把吧。这把也不错……” 菜都买了,再来点小葱。 项无形:“还有这 把……”() ≈hellip;≈hellip;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这项无形放在现代,一定是搞销售的一把好手。 宁明昧抱着项无形逼他亲手试过的七八把剑,道:“师兄,够了,真的够了。” 再拿剑,就赶不上在饭局前逃跑了。 白若如:“你别害羞。你师兄这里剑多,闲置着也是闲置着。非常,你看那把适合你吗?” 这真是宁明昧第一次明明是在占便宜,却又半途想跑。 虽然暂时没跑成,但被关注的焦点移到了常非常的身上,宁明昧稍微慰藉。 直到项无形看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觉冷落了宁明昧,又过来说:“要不你还是试试第五个柜子后的剑?我看看你们拿不拿得动?” …… 真的不用你觉得我被冷落,又过来找我说话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宁明昧觉得饭点步步逼近,越发心惊肉跳。他面上毫无表情,磨磨蹭蹭地过去,拿起剑柄,假装做了个拿不起来的姿势。 项无形:“我看你这拿剑的手法有问题啊!不能这么拿,诺,这么换个姿势,拿得稳。” 白若如:“明昧你听老项的。这方面他专业。” ……可恶,这对热情得同流合污的师兄妹。 有完没完了! 宁明昧最终还是没在晚饭前跑成。项无形的二弟子下来,告诉他大鹅炖好了。 项无形:“行。那今天就到这儿,你们要是还有缺的,改天再来我这儿,随时都行。” 宁明昧抱着七把剑跟在他们后面,面无表情地说:“真是谢谢师兄。我回去给师兄送点茶叶过来。就是这七把剑太多了,我还是先把他们放回缥缈峰……” 项无形大手一挥:“没事儿,我让我弟子给你送缥缈峰去。顺便也让他们在你的峰里逛逛。我刚回来,听说你那峰里可是大变样,他们都挺好奇现在缥缈峰都在干什么的。” 白若如说:“我家的弟子也挺好奇的。” 他们说这话,宁明昧可不困了,眼镜一闪:“很欢迎很欢迎。师姐师兄的弟子要是喜欢,住在我那儿练剑都行。” 项无形眼前一亮:“你也知道,我们俩常常出去云游,现在又是多事之秋,一出去就是几年十载的。把这些弟子平日里留在峰里,实在是……明昧你要是愿意帮我们代管一下,那可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宁明昧抽出一根手指来推推眼镜:“不碍事。只要师兄师姐需要……” 我非常愿意缥缈峰又多出两个峰的人手来。 项无形和白若如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说定了。其余十二峰,张质真、常非常的峰已经沦为宁明昧的殖民地。沈立万、江盈、郑和光与宁明昧有了大量人力合作往来。尹希声的峰正在从内部被姜钰发起自下而上的改变。 齐免成的峰就不说了,亲师兄嘛。 如今宁明昧完全没有涉足的峰,只剩下方无隅的、梁见素的和付唯道的了! 三个剑修, ()三座最后还在倔强的大山! 换言说,清极宗内门十三峰已经7692地沦为了宁明昧的学术领土。很快,宁明昧就可以开始学术大航海时代了。 宁明昧感受到workg的好处,自古有人脉好办事。譬如白若如和项无形只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峰拱手让给了宁明昧。 ……就是说着说着,已经走进了房间里。 这饭局真是跑不掉了啊! 桌上铜锅热腾腾地蒸着大鹅。项无形让弟子把宁明昧的七把剑带回缥缈峰去,顺便问常非常:“非常,我也把你的剑带回去?” 常非常:“……也帮我送到缥缈峰就好。” 项无形:? 常非常:“我的弟子,现在估计都在缥缈峰里。” 项无形的表情一时间变得非常复杂——很显然,他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学术热情已经在清极宗实现了寒武纪式的爆发。 不过宁明昧还是从他的表情里嗅出了点别的复杂。 似乎是没想到常非常和宁明昧会走得这么近。 四人围坐。项无形喝酒吃肉都是大块大块、大杯大杯地来。白若如坐在他旁边,慢条斯理地拿肉去蘸小米辣——这算是什么恐怖的吃法! 宁明昧看了一眼旁边的常非常,他也拿了一碟辣椒粉来。 不能吃辣的宁明昧非常淡定地小口小口夹菜,很配合地炒热气氛。酒过三巡,项无形一手搭在膝盖上说:“现在这种感觉真好啊,就像回到了咱们还是弟子的那时候。啧,不过那时候想吃火锅,也总叫不齐人。老尹一会儿又病倒了出不来门,老方时来时不来,明昧师弟你是从来不出来,非常呢被他师尊管着……老齐倒是次次都来,每次比谁吃得都多,这臭东西,什么时候才醒呢。” 齐免成每次过来,比谁都吃得还多啊。 项无形说完,就低着头,脸被火锅的热气熏得有点红。 最想在清极宗和师姐妹兄弟一起吃火锅的人,偏偏总要戍守边关去了。 白若如坐在他身边,也难得地很安静:“不知道魔君将铎的事……会怎么样呢。”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火锅滋滋的声音。项无形道:“算了,不说了!咱们来行酒令吧!” 行酒令……啊? 宁明昧难得地没有推脱。只是轮到他时…… “……” 这有点太为难扎根理工科十数年的博导了。 白若如:“既然这样,师弟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吧!” 项无形:“就是!起来!表演节目!” 常非常甚至也开口了:“支持。” …… 宁明昧:“……刚才就不该同情他们的。” 系统:? 宁明昧刚刚同情了? 宁明昧思考了一会儿。白若如提醒他:“要不然唱歌吧?唱歌简单。” “师姐你可为难我了。我五音不全。”宁明昧道。 项无形放下酒杯:“那不是更应该唱了吗??” ……啊啊啊!! 你们这些外向人。 宁明昧沉默思考片刻, 道:“我只有唱这一首时不跑调……” 项无形:“别拖时间, 赶快唱。” 宁明昧道:“啧。” 他放下酒杯,清了清喉咙,顺着旋律唱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出自《送别》) 他唱着歌,其余三个人都静了。白若如替他打着拍子,道:“师弟唱得还挺不错的……就是听着有点感伤。” 宁明昧唱完最后一句,又推眼镜:“只有这首比较熟。” 以前每年有人毕业时,他都会给人唱一遍。 他端了一杯酒,敬自己这三位同门。项无形让他把杯子换大一点,白若如捂着嘴笑。 就连常非常也多喝了几杯。 宁明昧就在此刻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月明千里,黑天高悬,山峰无尽绵延。是广阔得无边无际的清极宗。 这间亮起的小窗户,好比霜天间的一点白,浮于海洋间的一叶扁舟。 那一刻,他忽然垂下眼,笑了笑。 “……今宵别梦寒啊。”他轻轻地,又哼出了方才唱过的最后一句。 一场宴会觥筹交错,无人不尽兴。收拾残局时,常非常又喝倒了,窝在垫子上睡去。 项无形招呼弟子们收拾东西。白若如坐在旁边,她对宁明昧说:“很难见到非常这么高兴啦。” 宁明昧:“他平时都很不高兴,是吗?” “他从他师尊逝去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白若如垂着眸道,“那时知晓内情的人都说是他杀了他的师尊,是欺师灭祖……从此根基也损了,修为再无寸进。” 这话说出来,可堪称惊雷。 宁明昧想了想,趁着白若如醉着,道:“可他当时不过化神初期……?” 白若如道:“当初他的师尊,上一任执剑长老走火入魔。执肃长老本应出手肃清,却迟了几步。就这几步,就害死了几名长老和同门……后来,是他对自己的师尊出的手。在这之后,上一任执肃长老自尽以谢罪。待齐师兄成为掌门后,非常也成为了新的执肃长老。” 宁明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自己就是这一任的执剑长老吧。 “之前任职的、剩下的长老,如今都去哪里了呢?”宁明昧问。 “他们如今在洞天福地中修炼,又或是出去云游、寻找上古秘境或至宝去了。即使不出面,他们也是清极宗的荣耀,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是清极宗的惯例。只有在紧急事件发生时,他们才会出来,力挽清极宗于狂澜之中。”白若如说着,蹙着眉,“如今将铎出世,齐师兄又昏迷。我总觉得是时候……” 这时,外面却有弟子急匆匆地进来。她对项无形耳语了几句。 项无形闻言大惊,且皱眉:“都这么晚了,怎么会……” 那弟子看着项无形,用力地摇摇头。 宁明昧也皱起眉,项无形的表情明显很不对劲。 正当他想开口询问时,项无形却看向了他。! ------------ 94 关禁闭了 “无空真人是谁?” “无为真人的嫡亲师弟,上一届的常任理事长老之一,住白云峰,如今的太上长老之一,从前执掌戒律。” 系统为宁明昧调出了无空真人的个人页面。宁明昧让系统写代码的privile,此刻终于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宁明昧:“院士找我做什么,难道是要用一句话否认我的全部研究成果?” 系统:“猜不出来,总之应该没什么好事。” 这是宁明昧第一次来到清极宗的戒律司。 戒律司司如其名,执掌宗门戒律。随着指路弟子一起进来时,宁明昧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项无形,一个常非常。 “齐师兄昏迷,兹事体大。我们将此事向洞天福地禀告,师尊到了冲击大乘中期的关键时刻,如今仍在闭关,于是此事由无空真人暂领。”项无形皱眉,“只是不明白无空真人深夜传唤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等到明天白天说的?” 他又对宁明昧说:“师弟,你到我后面去。” 项无形可真是个好师兄。他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却还愿意站在前面替宁明昧挡炮火。 “无空真人向来是个急性子。”一个声音淡淡道,“从前就是这样。” 两人一起看向常非常。项无形这时来了一句:“我记得当初你师尊那件事时,无空真人也……后来,也是他命你接任执肃之位。” 常非常不说话了,只回了一个浅浅的“嗯”字。 这短短的两句对话,其实很妙。 “看来无空真人也知道执剑长老执的是‘剑骨’这回事。当初在我之前,想必他们是用从前那任执剑长老的身体在养剑骨。前任执剑长老的走火入魔或许也不止是走火入魔,也和那条剑骨有关——前任执肃长老,作为肃清清极宗风气者,本应在执剑长老走火入魔的那一刻,就将他杀死。难道处决失控的执剑长老,也是执肃长老的职责?”宁明昧想。 但两人到底是同门。于是…… 数百年前的那一刻,前任执肃长老迎着风雪,执着剑。 他的剑意……软掉了。 这一下的迟疑,大略是造成毁灭性的后果。山河破碎,日月无光。几名清极宗长老弟子因此死去。 直到常非常出剑亲手取走了自己师尊的性命。 由于反噬,他灵府险些破碎,修为从此不得寸进。两百年元婴的天才,再过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也只会是个化神期。 灰衣少年走在两人身边。他没什么表情。因此很难让人揣测当日他对着自己的师尊出剑时,神情是否也如他对百面出剑时那样冷漠?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 无空真人任命常非常为下一任执肃长老。 众人皆知常非常从此只有化神期修为。是什么给了无空真人自信,让他认为常非常始终有能力处决身为新的执剑长老的宁明昧? 常非 常是化神期后期,距离大圆满只有一步之遥,却再不得寸进。宁明昧如今是化神中期。即使常非常可以越级打怪,无空真人不怕宁明昧突破至练虚期,乃至合体期么? 到时候,常非常还有能力处决他吗?考虑到这一点,他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根骨无损的人来当执肃长老? 除却宁明昧的炉鼎体质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是什么导致了前任执剑长老的发疯? 而且这剑骨到底是什么东西,非得用一个人的身体来养? 系统感受着宁明昧的思考。若它是人的话,此刻身上的冷汗怕是已经浸透了衣服。 项无形和常非常不过说了这寥寥几句话,他就推理出了这么多藏在水下的内容! 而且宁明昧在穿越时已经忘记了的内容……系统心中忽然一紧。 它开始觉得,自己一开始认为的“宁明昧忘记内容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是个坏事情了。 在缺乏内容的支撑的情况下,宁明昧会更深入地以他的视角对这个世界进行抽丝剥茧,以还原他认为自己忘记的、他所穿越的“这本” 的内容。 在没有既定思维进行参照的情况下,宁明昧的思想空间只会越来越大,思考层级只会越来越深。 既然如此……会不会某一日,宁明昧也推理出系统存在的真相? 毕竟终究是被写出来给穿越者们看的【东西】,眼前的这个世界是世界啊…… 不过在这之前。系统想到一个更近一点的“毕竟”。 …… 毕竟,连城月从宁明昧身上取回剑骨,也算是他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戒律司白玉为底,黑石为柱。宁明昧甫一踏入戒律司,就感受到来自上层的、毫不掩饰的威压。 “院士好大的官威!” 一般来讲,像宁明昧和项无形这样的化神期修士在出门时,是会收敛自己的灵压的。 一则是出于礼貌,就像alpha不会随地散发信息素。二则是化神期修士的灵压对于凡人来说,是极其恐怖的。 凝视灵压全开的化神期修士,会致使凡人因为压力过大而精神崩溃、乃至陷入疯癫。 当然,礼貌也是十分重要的。即使是傲慢如天龙人方无隅,他在面对弟子时,也不会灵压全开。 可这名合体期师叔祖显然并不掩饰自己试图给几名小辈带来压力的目的。领他们过来的弟子只是刚走进这里,双腿已经僵硬得无法前进。 项无形就在此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无空师叔祖,真是许久不见了!不知道师叔祖在洞天福地里可还习惯?大晚上的,我找两位师弟一起吃铁锅炖大鹅,于是和两位师弟一起来了。” 他这一笑鼓动胸腔,显然十分用力,也在克制自己对灵压的敬畏:“师叔祖召见来得急,明昧师弟被我劝着喝了许多酒,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无形先替他向师叔祖道个歉!” 宁明昧在这时越过项无形的肩膀,看见了坐在远处宝座上的那名师叔祖。 清极宗人人都是美女俊男,就连这师叔祖也不例外。他看上去三十余岁模样,头发已经全白了,却竟然不束发,银白发丝于是瀑布一般落在地上,如垂枝樱花宁静柔美的枝条。 可他长眉入鬓,一双眼睛亦是细长的——漆黑眼珠像是两团冰,在眼眶里一转,向着宁明昧看来。 那一刻,宁明昧有一种自己正在被审视灵魂的感觉。 这大概不是宁明昧的错觉,因为系统说:“没事,他看你还是剑仙本人。” “深夜叨扰实属无奈。”那师叔祖这样说着,声音远比方无隅还傲慢,听不出半点抱歉的意思,“只是我听闻我那齐师侄出去游历一趟,回来后竟是一病不起了。没办法,清极宗总是得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项无形毕恭毕敬:“师叔祖说得是。” 无空真人道:“齐师侄晕得蹊跷,何况听说将铎醒了,如今是多事之秋,事情速战速决地弄清楚对谁都好。宁师侄,你说是不是?” 宁明昧推了一下眼镜:“师叔祖说得是。” “既然如此,你说说看。” 宁明昧站在那里,将他之前说给方无隅等人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无非是出门游历,撞上魔修,魔修打开封印,遇见将铎,大战,齐免成受伤,又在连家昏迷这一套。 “是么?原来是为了救宁师侄。”无空真人似笑非笑,“百余年不见,宁师侄不仅嘴皮子变得利索了许多,就连外貌也变得特立独行了起来。我方才出来时,听见弟子们说,宁师侄闭关一趟出来,在清极宗中可是做了不少事。师侄在清极宗外也是,又是去瑶川城,又是去流月湖。” 这下宁明昧大概明白了。 “这院士不只是来调查的,还有看我不爽,又要利用我、又要忌惮我、还要怀疑我心怀不轨、不肯好好做一柄剑鞘,过来试探、审问和问罪的。” 而且看无空真人这个架势。宁明昧觉得,如果自己回答得不对,可能当场就被嘎掉了。 宁明昧道:“我闭关十年,念头通达了许多。闭关出来后,我自觉身为清极宗长老,对宗门的贡献和关心不够。这一切,都是为齐师兄分忧。当年师尊还在时,常常教导我们,要厚德载物,饮水思源。苟利清极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孔子曾说过……” 无空真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无空真人冷笑一声,“宁师侄,你可知执剑长老意味着什么?” 这话寒意森森。宁明昧给出了一个普通学者在面对强者时的谦卑回答:“还请师叔祖指教。” “以身为剑,守护清极。镇守宗中,是执剑长老的职责与本分。更何况禁地的神剑封印每十年都需要执剑长老加固一次。历代执剑长老,皆是百年如一日地守在清极宗。你出去这一趟,竟然生出这么多事端来。”无空真人忽然喝道,“宁明昧,你可知罪?” 有如千钧的重量忽然向着宁明 昧倾泻而下,就连戒律司门口的弟子们都跪了一片。那一刻宁明昧明白,无空真人在向自己施压。 膝盖有些发抖,可宁明昧却反而站直了。 这时候若是跪了,从此他在清极宗,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平静地道:“弟子何罪之有?” “你敢狡辩?”无空真人呵斥道,“看来你对清极宗早有怨言。” 宁明昧忽然在心里冷笑起来。 在场的人中,项无形不知道养剑骨的事。唯有身为执肃长老常非常知道。 从前的宁明昧,也不知道。于是他肯为清极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如今,显然无空真人已经知道宁明昧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在检查宁明昧的神魂无碍后,或许他认为宁明昧的性情大变也与宁明昧知晓了这一真相有关。 尽管宁明昧如今做的每件事,看来都是在为清极宗的发展排忧解难。可他不相信会有人对此毫无怨言。 譬如,他怀疑宁明昧想要报复清极宗。又或者,宁明昧至少坐视了齐免成的受伤。 对于无空真人这种人来说,或许齐免成也并不重要——豪宅的主人会在乎一个物管吗?但于他而言,本应用来保管宝剑的剑鞘有了自己的思想,这才是他想要打杀的。 而且谁能保证宁明昧不会带着剑骨逃走? 于是如今他与无空真人,分明是面上和气、实际都知道彼此都对各自的鬼胎心知肚明的、相互质问的关系。 既然如此,宁明昧绝对不可能跪下。 “无空师叔祖这话说得很怪。清极宗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清极宗收养我,教我剑法,又让我年纪轻轻就到了化神期,又成了执剑长老……”宁明昧把“执剑长老”四个字咬得很重,“既然如此,为何无空师叔祖猜测我对清极宗会有怨言?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项无形在场,无空真人当然不可能直接把剑骨的事说出来。 宁明昧:“更何况,我闭关出来后,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清极宗好?我锻炼弟子,我修葺缥缈峰,我教授弟子剑法,我去瑶川城、去流月湖行侠仗义,都是为了增长清极宗的声誉。师叔祖如此揣测我,倒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其中难道真有我不知道的什么……” 宁明昧说不出来话了。 无空真人细长的眼睛看着他。 那种神情,让人想到危险的蛇。 他的全身灵压都集中在了宁明昧的身上,迫使他闭嘴。 危险。 冷汗从宁明昧的额角一滴滴地落下。 “我此次出来,主要为的是两件事。”无空真人闲闲地道,“一件事齐师侄既然如今还在长睡,就由我来暂行掌门政事。这是其一。” “其二,魔君将铎出世。无论如何,执剑长老有过。执剑长老拥有执剑一责,却不守在宗内。从今天起,执剑长老于后山中禁闭反省,非掌门令不得出。” 来了。 果然是要关禁闭。宁明昧在心里冷笑。 “这是怕我翅膀硬了,带着设备、项目和资金跳槽啊!”宁明昧对系统道,“而且他怕我思想转变生出变数,先下手为强,要把我关住。” 从前的宁明昧没受此待遇,或许是因为宁明昧以前不爱出门。 “可是……”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项无形,他顶着压力,额上都是汗珠,“师叔祖,这是不是太?” “你们下去。”无空真人忽然说,“我还有话单独和宁师侄说。” 常非常和项无形皆是一愣。正在此刻,却有弟子跑进来通报。 “报……齐……齐掌门……”! ------------ 95 师兄高义 无空真人闻言,细长的眼也睁大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自然:“齐免成?” 只这一句,就让宁明昧看出他原本想趁着齐免成这个宗主昏迷不醒,借机将宁明昧囚禁与禁地之中的决心。 就在此刻,被压注在宁明昧身上的灵压骤然减弱。 宁明昧转头,看见白衣仙人飘然而至——如矿山之内,齐免成带着三把剑从天而降时一样。 只是那时齐免成的身姿更飘逸,此刻齐免成的身姿更凛冽。 像是冬日的霜风挟刀带剑,刮入了戒律司分明的黑白之间。 无空真人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灵压。齐免成穿着一身白衣,外披着黑色纱质外套,站到宁明昧身边。他转眼看向宁明昧,温和一笑:“师弟?” 宁明昧立刻回答:“师兄。” 和齐免成两个人私底下如何,是两人私底下的事。如今在无空真人面前,那就是和师兄一致对外的事。 宁明昧用眼神和齐免成workg。 师兄,这人趁你不在,要夺你的权啊!身为退休干部,擅自代行你校长的事务,不仅如此,他还想开除你的心腹,拔掉你在清极宗设立的关系网络。 师兄,你要是不做出点什么举措来,你的威严何在?你身为校长的权柄何在?你休个三天病假,一个太上长老就敢夺你的权,以后你要是休个产假,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爬到你头上去了? 宁明昧用眼神冷静又疯狂地上着眼药。果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忍受自己休个病假,回来职位就被夺去的挑衅,和宁明昧这般眼神的诱惑。齐免成转向无空真人,嘴角仍是扬着,眼底却没有笑意。 “我刚醒来,就听说大晚上的,师叔祖在戒律司里大动干戈。不仅叫来了明昧师弟,项师弟、常师弟也牵涉其中。”齐免成道,“于是我这就拖着伤病的身体过来,为师叔祖分忧来了。” 宁明昧:哦豁。 这句“拖着伤病的身体过来”,还真不是普通掌门好意思说出来的。 无空真人很明显也被这句话硌住了。他道:“齐师侄醒了就好。我原是害怕师侄迟迟不醒,宗门人心浮动,或有人早心怀异心,借此无事生非……” 齐免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原来是师叔祖为免成分忧?免成还以为,是免成为师叔祖分忧呢。” 这话说得百转千回、意味深长、却又带了暗指无空真人身为前辈没有德行的指责。 修仙人最讲究淡泊名利——尤其是太上长老,他们身为门派至尊,各个要脸。无空真人闻言变了脸色:“齐师侄这是在说我多管闲事?” “师叔祖如今是太上长老,而我,是清极宗的掌门。”齐免成这话不紧不慢,“管理宗门原本是我的事,怎么好意思拿这种琐碎,来烦扰淡泊名利的无空真人?幸好我醒来得正是时候。我昏过去不过三日,师叔祖便急成这样,连调查的时间都没有,就半夜提人来审了。恐怕师叔祖 推理能力过人,心中早有定论了吧?”() ≈ldo;≈hellip;≈hellip;≈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急了。 而且无空真人不仅是急,还是羞恼。齐免成这一段话面上挑不出毛病,可他不仅阴阳怪气,还句句直指无空真人的命门。 ——身为太上长老,却与掌门夺权,沽名钓誉,而且心中早有阴谋论断。 齐免成:“我?” “……齐掌门。” 无空最终,一字一句地,咬出了这个称呼来。 在小辈面前承认自己是非不分、职务不分,这算是一败涂地了。 “师叔祖为了宗门的舍生忘死,我向来知道。我若再不醒来,师叔祖恐怕要舍生忘死到忘记我是掌门的程度了。我怎么能劳烦师叔祖这般挂心?若是这样,实在是太不尊师长了。”齐免成叹了口气道,“正好我来了。明昧师弟,你说,方才无空真人说了什么?” 宁明昧飞速重复了无空真人的问话,并着重提了几句:“无空真人说,我应当到禁地里去关禁闭。” “此言差矣。无空真人在洞天福地里闭关太久,对外面的事情恐怕早已不了解。师弟去瑶川,是我指派的。师弟去流月湖,更是因为功善堂积案重重,师弟带着玉庭峰、集贤峰一起,替师门排忧解难去了。至于师弟关怀弟子,我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齐免成道,“不知无空真人何来这么多偏见?莫不是……心中有什么想法?” 几段话呛得无空真人再也无法开口。他阴沉着脸,半晌后道:“齐掌门,你既然知道你师弟是执剑长老,就应当让他在宗门里管好封印的事。” 齐免成道:“我自有安排。无空真人为宗门如此殚精竭虑,只怕影响了自己的突破,免成担心得很啊。” 无空真人:…… “是么。”无空真人冷笑,“你可别忘了,你师弟他……” 齐免成:“这样,时候不早了。我同师弟师妹们的事,明日我与师弟师妹们再聊。无空师叔若是没别的事,就先回洞天福地歇息吧。免成来日带酒菜进师叔府上,同师叔好生聊聊——所有事,免成都记得,也自有安排。” 官大一级压死人。行政总有行政的力量,即使是在修仙界,也毫无意外。 “还好我是关系户。”宁明昧对系统如此评论。 “好,那我就看看你们做得如何。”无为真人说着,又看了一眼宁明昧,“十年一次,加固封印,可别忘了。” 无空真人站起来,在唤来的弟子们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临走前,他又道:“常非常。” 站在众人身后的灰衣少年,此刻抬起眼来。 无空真人:“别忘了你的职责。” 宁明昧忽然开口道:“无空师叔。” ? “无空师叔,慢走啊。”宁明昧似笑非笑,“师叔的教诲,我也领略了。从今天起,也可以给师叔一个面子,多留在清极宗,为宗门带来崭新的风貌。到时候,师叔可以慢慢 ()看着。” 无为真人只瞥他一眼(), ?()?[(), 慢慢走向门外。 白若如道:“还好还好,师兄,你醒来的时机正好。要是晚点,可要出事了!” 项无形啐了一口:“这群老东西。咱们当弟子时受他们的钳制,如今也当长老了,还要受他们的闲气?” 项无形气得不轻。看起来他当弟子时没少被这帮老家伙恶心过。 齐免成摇头:“来得早就是辈分高,没办法的事。” 几人闲聊,只有宁明昧抬头,看着门外的天色。 进来不过半个时辰,天上已经是阴云密布,隐隐有电闪雷鸣,漫布九霄…… 我穿越过来,经历劫难也这么有仪式感?还带环境描写烘托氛围的。 白若如担心道:“师兄,你身上的伤还好吧?” “没事。”齐免成说,“你们回去歇息吧。” 项白常三人于是一一离开。常非常离开时也垂着眸。 像是方才喝酒吃肉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宁明昧却站在那里没走。齐免成温和问他:“师弟还有什么事吗?” 宁明昧道:“师兄,我是担心你。这无空真人看起来不安好心。还好师兄你醒得够早,否则再过几日,他恐怕要以掌门自居了。” 没什么事,就是再上一点眼药。 齐免成叹息:“无空真人素有心结。” 欲言又止。 宁明昧还想继续上点眼药,齐免成却已经抬头,看向天空。 乌云压宗,隐隐已经有雷声隆隆。齐免成忽然开口道:“师弟。” “嗯?” 齐免成:“师弟,稍等一下。我的意思是,我先回去渡个劫。” 哦。 啊?? “渡劫??” “师弟,又让你看到我脆弱的一面了。我昏迷多日,今日一早,灵府丰沛震动,将我唤醒,我到了突破中境界,迈入炼虚期的时机。若不是白师妹来找我,我原本要起身,飞去清极宗以外的荒地渡劫。”齐免成说,“意思是,我是在马上就要渡劫、雷云聚集到一半时,飞来戒律司的。也就是说,若是无空师叔的废话再多一点,我便可以把戒律司炸平。” 宁明昧:?? 意思是他差点带着十万天雷一起来了? 这不得把戒律司和他们其他几个人一起炸平? 齐免成:“还好,无空师叔迷途知返。” ……需要迷途知返的是你自己吧! 快带着你的十万伏特从我身边滚开! 怎么齐免成在人多时人模人样的,只要和他两个人单独相处,齐免成就开始说怪话。 宁明昧向后退了一步,道:“师兄高义。我等望尘莫及。” 齐免成:“是时候该飞出去了,只是不知道,耽搁了这些时间后,能飞多 ()远。” 宁明昧:“师兄,我劝你现在开始飞,我也开始飞。” 齐免成换来仙剑,踏上剑来。可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看着宁明昧。 眼神表面温和,却隐隐有种异常的色彩。 “怎么了师兄?”宁明昧说,“师兄,渡劫要紧啊。” “师弟。” 齐免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日方长,等我回来。” 齐免成高速飞走了。宁明昧站在戒律司门口,看着十万黑云追着齐免成夜奔。 “还没唱《夜奔》呢,你却先《妆疯》了。”宁明昧抱着手,看着齐免成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即使是在暗处,他衣袍上的刺绣金丝也隐隐泛着粼粼曦光,勾勒出他身影如枯竹般细长。系统问他:“什么《夜奔》?什么《妆疯》?” 宁明昧只轻轻哼了一声。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他说,“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线护将边,小卒一去不回还。” 前一句系统不知道,后一句系统知道。 怎么还念起象棋口诀了。 宁明昧单只苍白的手揣在黑色衣袖里,在漆黑的夜里,只露出一截皓白如雪的手臂。他半眯着眼,睫毛下眼神说不出来是倦怠还是兴趣。他遥遥看着远方,道:“他没飞出清极宗的范围里去。那边是什么?” 系统调出地图:“洞天福地。” 此刻,一柱树干那么粗的金色巨雷,轰然劈下。 “轰隆——!” 还好清极宗够大,且有稳固阵法。即使是境内,齐免成也飞得够遥远。 只是被雷劈那里,好像遭殃了。 系统:“等下。” 宁明昧:? 系统:“好像那边,是无空真人的洞府上面。” 无空真人,你家洞府炸了。 “师兄,你好缺德啊。”宁明昧自言自语道。 第一柱雷只是开胃小菜,随后还有更大的。宁明昧转身离开,懒得感受齐免成给他带来的振动波。 只是这一刻,他看见了身后落着的东西。 几点白色的落花。 宁明昧向后一望,原来从戒律司出来的那条路上,种着七里香。七里香繁茂,在宁明昧肩上落下了几朵白花。宁明昧方才忙着抬头看天,并未察觉。 原来齐免成方才走时,是从他肩膀上拂下了一点落花。 …… “轰!” “轰!” “第十七道了!” “第十九道了!” …… “第三十三道了!” “无空真人的洞府这下恐怕真的被劈成空地了。” “劈了一晚上了!怎么还在劈!” “吵死人了!” 有完没完了!大晚上的噪音不得超过四十五分贝知不知道啊!别人渡劫是谈恋爱要天下 百姓的命,齐免成雷劫是发出噪音扰清极宗的民。()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95 章 师兄高义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结果一群人居然一起坐在高高的树堆上,仰望电闪雷鸣的洞天福地。 “这雷是金雷啊!不愧是齐掌门,这种品质的雷,千年难遇!”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六道了!三十六道!” “好羡慕,要是我也有这么多雷就好了。” “雷越多,修行的品质越高啊!” “四十道!四十道了!我要赌赢了!” ……这种扰民的卷,还是不要卷的好。 不仅缥缈峰的弟子在观摩齐掌门亲自渡劫,集贤峰、玉庭峰的弟子们也在看,穆寒山也在看,常非常也坐在熊猫上面看。 甚至,就连白云峰上烟云楼的弟子们都在看。 “齐掌门这一渡劫,便要突破中境界,成为炼虚期至人了。” “这事儿要禀告咱们的掌门才行。” “完了,齐掌门一突破,清极宗恐怕士气要大增啊!下周开始就要大比了,咱们绝对不能输给清极宗!” “维护烟云楼天下第一宗门的声誉!绝不输给清极宗!” 在万众瞩目之下,齐免成终于渡过了他的雷劫,正式迈入炼虚期——且因为他功法特殊,直接跃升至炼虚期中境界。 如今的齐免成,已经是各大仙门年轻一代里当之无愧的中境界第一人。 齐免成金光闪闪,众人欢庆鼓舞,唯有宁明昧烦躁地跑回雪洞去补觉。 因此也没看到齐免成从洞天福地那处被劈得焦黑的漆黑洞府里金光闪闪地走出、烨然若神人的场景。 等他一觉醒来后,宁明昧听打小报告的白不归说内门有小范围的流言流传。 ——据说,齐掌门和执剑长老一起出门游历。游历完之后,齐掌门就昏迷不醒。无空太上长老找执剑长老的麻烦,齐掌门立刻就醒了。 ——齐掌门从重伤中一醒来就去找了自己的师弟,随后,立刻就被天打雷劈,然后直接连升两级!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情道!” “难道齐掌门在与执剑长老那一见中……修成了无情道心?” 宁明昧:…… 职场绯闻可不好。他问白不归:“是谁传的?” 白不归:“不知道。不过白云峰方峰主大发雷霆,罚了好几个传小话的人去思过崖做苦力。于是大家都不敢开口了。” 是么,谢谢方老铁的火箭。 宁明昧回想起方无隅之前看他像防贼似的那个样子——也不知道如今的方无隅,是如何的暴跳如雷。 齐掌门晋升是大喜事。因此无空真人洞府坍塌之事,就流为“帮助小辈”的煤炭……不,美谈了。齐掌门渡劫归来,宁明昧从库房里拿出一点茶叶,慢悠悠地端着东西去天台峰道喜。 顺便带上了温思衡和林鹤亭露脸。 几个月不见温思衡,温思衡手握师妹弟的发工资大权,穿得却依旧寒酸。林鹤亭则是哥特出了几分摇滚乐手独有的美。宁明昧带着两人横行过市,收获无数回头。 一到天台峰,宁明昧就发现,这里很热闹。! () ------------ 96 大比打赌(+0.5,160000) 齐免成晋升炼虚中期是大喜事,连发一篇nature也不可与之比拟。因此,清极宗里里外外都被惊动了,天台峰峰里峰外都是人。 天台峰挂满了清极宗标志的紫色旗帜,随风猎猎。宁明昧在这群人中居然是来得最晚的。 “恭喜掌门,贺喜掌门!” “掌门四百余年便至炼虚,实在是空前绝后!” 还有老者感叹了一句:“无为神人知道掌门如今已经是炼虚期,也该彻底放心了。” 此界之内,化神曰仙人,化神大圆满曰圣人,炼虚曰至人,合体曰真人,大乘曰神人,渡劫曰天人。 天人跨过渡劫期,飞升入天门,才是真仙与真神。 只是如今天门已塌,下界灵气稀薄,已经许久无人修炼至渡劫期。 渡劫期是一种能量最高,也因此最不稳定的状态,万事俱备,只待机缘与最终的天劫。在那之后,修者时刻一到,只有飞升一条路可走;若要飞升,也必须通过天门。 ——可天门已经因三次坍塌,被封死了。 在天门封死后,世间门零零散散,也出过数个渡劫期修士。渡劫期修士行踪不定,人们因此更加心情焦灼——他们想要知道这些渡劫期大能,修士最后的希望,会如何飞升? 是否还能飞升?是否能通过天门? 可最终,竟无人知道他们最终的下落。 宁明昧等人的师尊无为在卸任清极宗掌门一职时,已经突破合体,进入大乘期。只是他们这几个弟子出于习惯,仍旧称呼他为真人罢了。 大乘之上就是渡劫。在进入大乘期之后,无为真人便进洞天福地闭关去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起来咱们都忘了!”几个年迈的长老一拍手掌,“得把这件事告诉无为神人!” 让齐免成在群发“掌门升职通告”时,抄送洞天福地事业群是吧。 齐免成笑了笑:“师尊的洞府距离无空师叔的洞府不远,他已经被通知到了,且命人送了一份贺礼来。” 那确实是惊天动地的通知啊。 大殿内热闹不休。宁明昧却没怎么开口。 众所周知,在每个人都在说废话时,多说几句附和众人的话,并不能让自己达到增强社交关系的目的。 宁明昧于是和自己身边的几个堂主搭话。这几个堂主都是清极宗冷板凳部门的,都站在比较边缘的部位,正在机械地随着众人笑和拍手。 正好给了宁明昧与他们社交的机会。 短短半小时内,宁明昧就已经和主管清极宗木桩的明武堂堂主、主管清洁的净堂堂主、主管巡逻的保安堂堂主等充分地交换了意见。最后几分钟,他和司空堂堂主说话。 “执剑长老。”几天过去,司空堂堂主老头的眼窝更深了,很难让人不觉得他已经对宁明昧的新行政楼方案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宁明昧:“嗯,堂主这几天过得可好?” 来自甲 方的呼唤是那样温暖,让人通体生寒。司空堂老头道:“在,在做了。()” ≈ldo;?()?[()” 司空堂堂主:“……呵呵。” 信你才有鬼呢。 “……不过这几日,司空堂来了个很能干的女外门弟子。有她在,我们所有人心里都轻松了不少啊!” 说到新来的弟子时,司空堂堂主赞不绝口。宁明昧道:“有这么能干?” “司空堂其他人加起来,不及她十分之一。”司空堂堂主抚着长须,“老夫已经为她破例,使她不必通过年底的内门弟子甄选,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宁明昧:“堂主可真是慷慨。” 众人皆知,司空堂在内门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如果这女弟子进入司空堂的原因,是想借此进入内门的话,她过几天…… 司空堂堂主看出他心中所想:“不不不,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 “她对土木和建筑,超有热情的!”司空堂堂主说,“而且她对缥缈峰颇有好感。过几日,老夫带着她与行政楼方案一起上缥缈峰,到时候宁峰主便可见到她了。” 宁明昧正在思考这位奇人。人堆里已经传来齐免成的声音,说他今日乏了,各位可以先回去了。 于是贺喜的人又通通往外走。宁明昧留在原地。 身为嫡系师弟,总要再亲自问候一下的。 不过虽然宁明昧原本就没打算走,依旧有天台峰弟子找到他,让他到里间门去说话。 看来齐掌门也有话要说。 人潮退去了。里间门里只有几个人。 正是清极宗f5加一个宁明昧。 项无形和白若如看起来很高兴。剩下尹希声和方无隅,脸色各有各的黑和白。 尹希声的脸上有种被流言打倒的美,显然,这几天他和胡子之间门的传闻让他不太能吃得消。 而且宁明昧从他脸上读出了几分郁气。 齐免成如今是炼虚中期,而他在不久之前才刚刚进入化神大圆满。二人之间门的差距,是越拉越大了。 至于方无隅脸上也是黑气弥漫。 方无隅这人对无为真人向来敬重,对齐免成心生感激,对白若如、项无形和尹希声意存怜惜,唯有对清极宗与方家王朝,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齐免成飞升,对清极宗好,对他的情绪也很好。 只是宁明昧在其中的占比越来越重,让他十分忧心忡忡。 妖妃之乱时,方无隅身为小孩,目睹了一切祸事。因此从前,方无隅就不太赞成师尊为齐免成带回一个炉鼎来。 可师尊师叔对此态度坚决。方无隅自己也没办法。 只是第一眼见到宁明昧的面目时,他就无端地对他生出恶感来。 再加上方无隅原本就极其厌恶炉鼎。 而且清极宗在他心中极重。他也自觉地 ()和宁明昧几乎不接触,避免生出同门感情,等到宁明昧惹出祸端时,更不好下手。 让他宽慰的是,他向来敬重的师兄齐免成从未碰过宁明昧。方无隅猜测这是由于齐免成崇高的、克己复礼的德行,因此更加敬爱他。 可谁能想到,宁明昧出关后,两人的关系是越走越近。这两天宗门内还传出了这样离谱的传闻。 而且宁明昧和从前不一样了……方无隅尽管还不知道宁明昧想做什么,可他隐隐地觉得,宁明昧在那副眼镜之下,一定暗藏祸心。 他肯定是想搞个大的。 “各位师弟妹坐下吧。” 齐免成道,“我伤还没好,因此先和大家简单地说几句。” 众人坐下,只有方无隅盯着宁明昧看。 ……然后就看见宁明昧找人要了几个软垫,还要了一杯热茶。 ? 不是简单说几句吗。 校长的简单说几句,果然从六人的幼时一直回忆到了现在的艰苦奋斗,整个就是个饮水思源,以梦为马,自强不息,不忘初心。 方无隅在听得热泪盈眶的同时,也觉得在这木椅子上坐了太久,有点硌人。 而且齐免成原本说是简单说两句,因此没有关门。天台峰的纬度高,大风呼呼地往里间门里面灌。 再一看旁边的宁明昧,不仅舒舒服服地窝在垫子里,还在喝热茶……这茶叶还是他之前从人间门拿到,给掌门几个人一人分了一份的。 ……所以宁明昧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到底为什么知道这谈话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啊。 只有尹希声听得面有菜色,由于大病初愈在这里坐了太久,又有病情加重的趋势。宁明昧看着他,怀疑齐免成就是靠校长风中讲话这套干掉自己的竞争对手的。 终于,齐免成讲完了。白若如和项无形已经泪流满脸,就连方无隅也是泪盈于眶。尹希声虽然心中嫉妒,此刻也很有触动,眼眶也红了。 齐免成:“那么今天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我身体也不太舒服。项师弟,你明日再来我这里一趟,我们聊聊魔界事宜。” 项无形说:“好!” 齐免成:“还有,宁师弟留一下。” 清极宗f4离开。白若如和项无形一人按了宁明昧肩膀一下,以示安慰和鼓励。尹希声没力气按和对宁明昧说骚话了——他一出门就被玉庭峰弟子抬回去吸氧了。 只有方无隅要走不走,站在门外时还回头瞥了宁明昧一眼。 宁明昧抖抖眉毛。 哦豁。 “明昧师弟。”身后传来齐免成的声音,“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来。” 宁明昧从善如流地坐过去,他虚虚抬手道:“恭喜师兄晋升。” 齐免成含笑看他:“除了这句,还有别的想说、想问的么?” 宁明昧:“晋升喜讯传耳边,温馨祝福传情谊。” 齐免成:…… 宁明昧:“师兄前途似 锦绣,步步高升万事通。” 齐免成:…… 宁明昧:“师兄的晋升,是师兄的一小步,更是清极宗的一大步。师兄的晋升,离不开师兄的积极进取,离不开师兄的不忘初心。祝师兄晋升天天有,好运连连看。对此,我想赋诗一首……” 齐免成把原本要落在宁明昧手背上的手收回去了。 宁明昧表情不变。齐免成看着他,半晌恢复着叹了口气道:“师弟,我醒得太迟,让你受委屈了。” 齐免成有一种把话拐回原位的特殊能力。 宁明昧:“年轻人初入职场,吃苦是很正常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师叔祖给我的,是历练的机会,是福报,也是成长的动力。年轻人在磨难中成长。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把握好生命的每一分钟,和亲爱的朋友热情相拥。” 说着,他竟然面无表情地伸手,环抱了一下齐免成。 ……虽然很快,很快就收回去了。 齐免成在被他拥抱时僵硬了一下。可在宁明昧收回手后,他垂眸片刻,表情里竟然多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我听项师弟说过那日之事。无空师叔咄咄逼人,可师弟临危不惧,竟然寸步不让。”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宁明昧说。 齐免成盯着他,忽然一笑。 “既然我醒来了,就没有再让师弟受委屈的道理。”他说,“师弟,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罢。” “不碍事的,师兄。这段时间门,我大概会一直待在清极宗里。”宁明昧眼皮也不眨一下,“这都是为了不让师兄为难。” 这当然是为了我的行政大楼建设工程。 有谁不盯着自己的装修队进行装修呢。 齐免成道:“正好。这段时日,我也会留在清极宗里。其实有一事,我尚未告诉其他师弟妹。这次晋升消耗巨大,我境界尚且不稳,且体内有伤……呃,又要让师弟看见我脆弱的一面了。” 说着,齐免成嘴角又流下一缕血来。 ……神经病又来了。 宁明昧:“……师兄恪尽职守,真是我辈楷模。” 说完,齐免成已经有些精力不济。他斜靠在长椅上,宁明昧起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刻,齐免成忽然道:“师弟。” “嗯?” “不必回身。”齐免成道,“前日无空真人的事,倒是让我想到一点……” “若是某日,我因某事忽然陨落……或昏迷不醒,掌门之位长期空悬。” “这位置,留给你,怎么样?” 宁明昧没有回头。 “师兄说什么呢。”他道,“师兄可要健健康康,万寿无疆。有师兄这个掌门在,我这执剑长老的位置,才做得踏实啊。” 半晌后,背后传来齐免成的声音。 “师弟真会说。” 院外是傍晚。齐免成院中的白梅谢了, 如今艳艳地开成一片的, 竟然是合欢木。 “如果没记错的话,合欢木又被称为鬼树来着。” 合欢木的花粉有毒。 走出院门的那一刻,宁明昧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齐免成让他不必回身,是因,他想要看着他的背影,又或者…… 不看见他的形貌,可以让他更加接近他的灵魂本身。 “宁明昧。” 这一声却不是发自齐免成的,而是方无隅。 宁明昧:“想不到方师兄竟然在这里等我,是要载我回缥缈峰么?” 方无隅高傲的脸一时间门臭得像是黑锅底。 “你和掌门在流月湖,都做了些什么?”方无隅盯着他,“为何掌门一回来就病了?” 宁明昧对此不置一词。方无隅又冷笑道:“如今清极宗上下人人说你出关后,性情大变。缥缈峰今时不同往日。虽然那些都是些奇技淫巧。不过我看出来,比起从前,你如今是有所图谋了。” “宁明昧。别想对清极宗造成威胁。”方无隅说,“我早晚会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怎么做。如果你想……你就试试吧。” 宁明昧道:“方师兄这么针对我,是站在白云峰峰主的立场上,是站在人界皇族方氏的立场上,还是站在师兄自己的立场上?” 面对宁明昧的反问,方无隅说:“有区别吗?” 宁明昧泰然自若:“方师兄这样的表现,会让我以为,方师兄恋慕齐师兄已久,却又苦于崆峒,不敢开口。因此,才会处处为难身为炉鼎,可以理所应当接近齐师兄的我的。” 方无隅:…… 方无隅:………… “你在胡说些什么?!” 方无隅一时间门破防了。 方无隅当然不恋慕齐免成,但这种联想实在是太恶心、太埋汰他了,一时间门让方无隅竟然十分失态。宁明昧道:“方师兄,你也不想让你恋慕齐师兄的事,被齐师兄知道吧?到时候,他会如何看待你这个师弟呢?” 方无隅:“你胡说八道什么?!” 宁明昧不仅胡说八道,还把这玩成了新一轮的“你也不想……吧”。方无隅一时目瞪口呆。 “我不喜欢男人!”他咬牙切齿,半晌后羞恼道,“罢了,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我的本事,比师兄想得还要多。”宁明昧道,“师兄要不要领略一下?” 他说话时,眼镜下的双眼斜斜地看着方无隅,由于镜片的反光,那长而翘的睫毛竟然像是挂了露珠。 眼角上挑,像是墨笔画的、勾勒春色的斜斜一笔。 凛冽却美艳,略带嘲讽如刀,又如雪中红梅。 方无隅竟然怔住了。 “……你、你在这里说什么粗鄙之语!”方无隅随后,竟然骇然地向后连退几步,“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如果说方才方无隅质问宁明昧时,是十分冷酷高傲。此刻方无隅,竟然连脖子都红透了。 宁明昧:…… 虚起眼睛了。 这是个什么修仙界,怎么人人都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说清极宗和烟云楼的大比。”宁明昧说,“方师兄方才在想……” 说着,他扯着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个无敌嘲讽的笑容。 非常不怀好意,像是扯出了一个浓墨重彩的破折号。 方无隅被这带钩子的笑容勾破了自己的自尊心。他抖着肩膀,半晌,脸上闪过被羞辱的激愤。 “也是。”他又恢复了傲慢,“大比在即。我倒要看看,你那些奇技淫巧有什么用?弟子的实力,才是硬道理。” 宁明昧:“是么。这些日子,烟云楼的弟子们都住在白云峰。方师兄对他们应该相当了解。白云峰又是清极第二峰。想必方师兄是胜券在握了。” 方无隅冷冷道:“七日之后,清极宗烟云楼大比。到时候咱们再看吧。” 走着瞧。 到时候,我要把你现在的傲慢狠狠撕下,踩在地上。 “方师兄,你要瞧,我可不愿意免费给瞧。”宁明昧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方师兄,你敢打个赌吗?有赌注的那种。”! ------------ 97 清极宗烟云楼风云际会 “赌什么?” “我手里有笔小钱,想搞点小投资。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宁明昧道,“方师兄,要是我赢了,你得助我一臂之力啊——方师兄身为皇族,慷慨大方,不会连我这点小钱都坑吧?” 宁明昧这话倒是真戳中方无隅的命门了。 方无隅此人傲慢、自视甚高,但相应的,他讨厌宁明昧就是明面上的讨厌,且好面子。 要是他方无隅不遵守承诺好的事,对宁明昧耍阴损小招数,一则让别人知道了吗,方无隅丢不起这个脸,二是方无隅自己,也拉不下这个高傲的面子。 方无隅道:“那就一言为定。” 宁明昧:“哦。” 不知道怎的,今天被宁明昧嘲讽了那一句后,方无隅全身不舒服,只想快点不再看到宁明昧才好。 可宁明昧站在他面前没动弹。 方无隅忍得声音都变了:“你怎么还不走?” 宁明昧:“方师兄这是要把东西白送给我?方师兄从我这儿要的赌注呢?” …… 方无隅又丢了一点脸。他冷笑道:“你那缥缈峰上,又有什么东西能当赌注。” “既然这样,那就是方师兄不要了。”宁明昧说。 方无隅:…… “我听说,尹师弟和齐师兄都送了你不少东西。”方无隅忽然道,“你要是输了,就把他们送你的东西都扔出去,如何?” 他这话说得是下意识的,仿佛福至心灵。 说不出是埋汰宁明昧,还是不让缥缈峰上有别人送的东西。 方无隅这要求提得奇怪。可宁明昧眉毛都没动一下:“行啊。” 宁明昧御剑离开。他没飞到一半,就又被方无隅追上了。 万恶的有车一族。 方无隅撩开帘子道:“到时候可别连睡觉的床都没有了。” 宁明昧老神在在:“方师兄这话说的。我和尹师兄齐师兄什么关系,让他们送我床?” …… 最后脖子根都气红了的又变成方无隅了。 你说你招他干什么呢。 宁明昧飞回缥缈峰,系统听他定下的赌注,担忧道:“你要是真把家具都输没了、扔到峰外去,岂不是很丢脸?” 但如果宁明昧因此有了情感波动…… 系统想了想,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随便他说什么。”宁明昧道,“我没有输掉这一局的准备。” 系统:? 宁明昧哪来的信心? …… 齐免成晋升的事情一耽搁,烟云楼的弟子也没来缥缈峰演奏成。 不过更热闹的事情倒是先来了。 烟云楼剩下的弟子,和带队长老们到了! 清极宗这次的迎接阵容远比从前更隆重,满宗上下都是紫红旗帜漫天飘扬。为此,齐掌门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烟云楼来宾们非常礼貌优雅地依次入场。() ≈ldo;≈rdo;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97 章 清极宗烟云楼风云际会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金丹后期,金丹中期,金丹中期……敢不敢来个筑基期啊!怎么全员金丹啊!” “卧槽,不至于吧?” “这位就是烟云楼楼主。”白若如依旧小声和宁明昧八卦,“看着挺温和,其实特别雷厉风行的……连她也来了,这次大比,难打咯,” 烟云楼楼主是一名女子,名陆梦清,着白衣,带金环,以琴入道,眉间一点金色流云纹,笑容也是温和文雅。 陆梦清如今是炼虚前期。过去,她比齐免成高一个小境界,如今齐免成晋升,比她又反过来高处一头。不过掌门的综合实力不能只靠修为来定夺,两人实力始终在伯仲之间,十分融洽。 清极宗与烟云楼相对。清极宗有百峰,烟云楼有千岛,于是十大岛主对应清极宗的十二峰主,分管不同乐器,只有一座岛除外。 烟云楼弟子和缥缈峰弟子坐得近,于是十七偷偷问人:“你们走在方阵后面的那些弟子,怎么穿着不太一样?” 烟云楼不是红色流云纹吗,怎么这些弟子是桃色的。 那个烟云楼弟子和他相熟,互怼成习惯地道:“哦,他们呀。他们估计是你们唯一能打过的烟云楼弟子了。” 十七:“啊?平时没见你这么容易认输啊。” 另一个烟云楼弟子探过头来:“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医学岛的。” 医学岛,和我们的灵根要求不一样的,而且医学岛最偏远,和我们都不是一个校区。 十七:“啊?那你们算一个门派的吗?” 烟云楼弟子:“算啊。” 旁边边喝茶边监听弟子们的宁明昧:“啧。” 又收获修仙界地狱笑话一枚。 这次的宴席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宾主尽欢。就是在个人介绍时,宁明昧发现烟云楼楼主陆梦清多看了他一眼。 她浅笑道:“宁峰主,久仰大名。” 众所周知,宁明昧在宗外没有什么名。因此烟云楼楼主上来这一句话,可真是石破天惊。 清极宗给烟云楼单独开辟了一座长春峰居住。晚宴结束后,烟云楼的人便被带过去歇息了。 “长春峰,此处有灵石法阵,倒真像是四季如春。”有长老说,“清极宗费心了。” 另一个人说:“总要在咱们面前做出‘天下第一宗’的气派来的。” “这次清极宗学会了——上上次来大比时,那个峰上冰天雪地的,风又干又冷,差点没冻死人。这回估计是对比了上次我们给他们的待遇,知耻而后勇了吧。” 弟子和长老们各自叽叽喳喳,楼主陆梦清则是先到了房中坐下休息。她的贴身弟子细心地为她点好熏香。 烟云楼楼主时常有头痛的毛病,在冷天更是。 “齐免成进了两个境界,连升二级,轮修为,如今他算是我们这一代中的第一人了。”陆梦清说,“可惜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掌门不必担心。咱们士气高涨着呢。”贴身弟子道,“过几日饮冰阁、明华谷、求是门等要来观礼。这一仗,我们一定赢得漂漂亮亮的。” 天下前二宗门打架,如此乐子,其他哪个门派能派几个人来看呢。 到时候,清极宗可是热闹得很。 陆梦清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微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随后,她道:“鸣珂他们呢?让鸣珂和游鱼过来。” 贴身弟子领命。但不久后,她回到房间里,表情莫名。 “鸣珂师兄和游鱼师姐不在。” “不在?”陆梦清说,“其他半年前来清极宗的也行。” 贴身弟子:“……都不在。” 陆梦清:“都不在?大晚上的,去哪儿了?” 贴身弟子的表情变得有点诡异。 “好像是去缥缈峰……排练去了?” 陆梦清:? 又是那个缥缈峰? 排练什么?! () ------------ 98 虹牛和可乐(+0.5,164000) “烟云楼的行政管理层是一名楼主,一名副楼主,和十大岛主。” “十座岛屿中,其中八座对应于‘八音’,通过制造材料的不同,对乐器进行分类: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音之外的乐器归属于异岛。除此之外,烟云楼医修尽数归于医岛。” “烟云楼群岛相连,唯有医岛孤悬一侧。” “几百年前,医岛原本是一个单独的门派。由于妖魔入侵,医岛没有攻击手段,孤木难支,于是后来才归属了烟云楼。”桂若雪凉凉道。 宁明昧:“原来如此。” “我劝你把期待放低一点。”桂若雪抱着手道,“陆梦清那女人争强好胜得很。从六百多年前就是这样。” 宁明昧瞅了桂若雪一眼,推推眼镜:“你和她很熟?” 他不说,宁明昧都快忘记这人比自己竟然还要大两百多岁呢。 桂若雪尽管比宁明昧大两百多岁,可他的履历和年龄不成正比。同样是关系户,宁明昧牢牢坐稳清极宗执剑长老一职,虽然是冷板凳,但好歹也是个终身教职,还有个掌门师兄。桂若雪在明华谷和青玉坛两个单位非升即走,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宁明昧峰里的博士后。 所以,单位的选择比个人的努力更重要啊! 还有就是宁愿在岗位上摸鱼,也不要跳领导的脸搞创新。桂若雪被第一家明华谷开除,就是因为他跳着领导的脸搞创新,动着老药修们的蛋糕——所以他们不赶走你,还要赶谁? 桂若雪脸一下就黑了:“小时候……她偶尔来明华谷住几年。” 这怕不是很偶尔吧,可能都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了。 宁明昧又道:“怎么个争强好胜法?说说看。” 桂若雪脸色烂得像是干吃了老坛酸菜:“我在射箭时胜过她,玩了点小手段……她骑着马追了我三百里路。” 如今他落得这个境地,不知道陆梦清是不是幸灾乐祸得很。 想到这里,桂若雪就觉得烦:“算了,你可别让我和她碰面。” 宁明昧很客观:“假发,你这不是活该吗。” 因此陆梦清的人物画像有了。 “听说这次烟云楼派来的弟子几乎都是金丹中期之后。陆梦清那个人,只要想赢,她一定会做好准备。”桂若雪被宁明昧噎得说不出来话,只能嘲笑,“我劝你少花点时间在没用的战斗上。只赢几场大比,对你来说没用。” 桂若雪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清极宗和烟云楼大比,是两家掌门和热门长老之间的事。就是其他门派也派人来观摩又能怎么样?就是要丢脸,首当其冲丢脸的还不是齐免成和方无隅? 总之,桂若雪觉得这题很好解。 宁明昧代表清极宗赢了,最受益的是清极宗和齐免成,宁明昧或许能拿点荣誉,这荣誉拿得也有限——而且不能变现。唯一算得上好处的,就是方便下一届招生了。 可宁明昧有钱 养那么多弟子吗? ——这段时间桂若雪算是看清楚了,这缥缈峰看上去,是真穷啊,一穷一白的。桂若雪需要个试管都得自己烧。 要不是胡杨很好用,任淼很诚恳,桂若雪简直夜夜都想爬到宁明昧床上,抓着他的领子问他的良心在哪里。 可如果宁明昧和方无隅都输给烟云楼了呢? 最丢脸的,是清极宗和名声在外的方无隅。至于宁明昧,本来就没几个人记得他,丢脸也丢得有限。 而且还能从方无隅手里拿下赌资。 除此之外,还能看着方无隅被嘲笑。 “如果我是你,我就从今天起开始想,怎么做才能给方无隅捣乱。()” ≈ldo;?()_[(()” 桂若雪:…… “你这个……说我?” 你这么没良心的人,好意思说他思想有问题?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从桂若雪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罐罐:“大比,我是要赢的。” 桂若雪:“??那你让我这个月做出这些东西来,是要做什么。” 宁明昧扇闻了一下罐内的液体,感觉有九成相似了:“为了双赢。” 桂若雪:? 意思是赢两次。 距离齐免成飞升,到烟云楼贵客到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半个多月里,宁明昧就每日押着桂若雪、雪竹、胡杨、任淼和刚从历练里回来的四个弟子每天做这事儿。 眼前的这一堆玻璃瓶里的液体,就是成果。 宁明昧一个个地历数罐子。 “能稍微提升精神,气势长虹,精神如牛,这一罐,就叫虹牛。” “能稍微增强记忆力,这一罐,就叫算心口服液。” “这一罐……嗯,总之是补的,它在补品里,怎么都有个白金水平,就叫它老白金。” 旁边站着的桂若雪的表情,越来越黑。 “至于这两罐。” 宁明昧尝了一口那黑黑的液体,他闭了闭眼,道:“嗯,气很足。” 另一罐透明的也是。 “这一罐黑的叫可乐,因为清烟赛事开始,十分可乐。”宁明昧说。 桂若雪开始阴阳怪气:“看来宁峰主心情确实是挺可乐的。” 宁明昧面色自若,他端起下一杯:“这一罐就叫雪碧。桂若雪的雪,你我初见时你穿的那身青衣的碧,如何?假发啊,我不过说出口味需求,你就研发出完全相似的味道。你果真是个天才。无论是毒,药,还是食品。如今没有了青玉坛,你就从缥缈峰开始,从这瓶雪碧开始,让世界看到你的创造力。” 桂若雪:…… “说、说什么傻话!”桂若雪梗着脖子道,“这难道能难倒我吗?” “现在胡杨和巫云已经把批量生产的生产线搭好了。再加上符修的那几张自动化的符,你身为化神期修士,只需 ()要每日记得注入三次法力就够了。” 这点还真要感谢任淼和雪竹。 宁明昧原以为巫云不会这么快地就能投入工作热情,原本还准备好了一套话术。可他没想到,任淼和雪竹的学术热情是如此高涨。 不需要宁明昧出手,巫云第一天就已经参与到了生产饮料的活动中了。不仅如此,宁明昧还发现雪竹似乎很快地发现了巫云的心结。 雪竹说:“这些饮料都是对人体有益的,即使没用,味道也很好。我小时候颠沛流离,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一点甜。原来花草树叶的生与灭,最终竟然能化作这么美好的东西。” 然后巫云就颇有触动,第一天沉默地开始干活了。 尽管不是直接的刽子手,但制作出一梦华胥之事,或许依旧是巫云的心结。 用来治病的良药,最终却因人的贪欲,被人用成了送一城人下地狱的毒药。 系统得知这点分析时,说觉得这事儿还挺离谱的。 可宁明昧却很淡定:“新的科技诞生,几乎总是首先被用于为坏人牟利。科学家发现镭,后来表盘商产出了一个又一个‘镭姑娘’;科学家为了研究更好用的农药研究出的物质,最终被用于毒气室。” “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事儿也很简单。谁会日复一日地将金钱投入在看起来毫无用处的基础研究上呢。做出的东西,总是要有用、有钱赚的。如果有人给你投入,你应该首先想,他要的回报是什么。这就是冰冷的交易市场。” “而对于那些‘赚大钱’的人来说,有个‘好’的赚钱方法,就是战争。战争像赌博,可很多人,都喜欢以小博大。” “事情总是这样的,什么办法都没有……因此,在面对从天而降的礼物时,你应该首先为自己感到害怕。” 宁明昧那时说话的语气,让系统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宁明昧没有一点情感波动。 一点都没有。 除此之外,就是同时需要写图书管理系统的符修又感到了一点深刻的清极震撼。 很难想象,这是修仙界的第一条大批量生产饮料的自动化流水线,且在缥缈峰的后山,就这样诞生了。 还有就是桂若雪没认出雪竹,雪竹也没认出桂若雪。毕竟桂若雪也不是什么流量明星,也不是人人都见过桂若雪长什么样。 桂若雪对雪竹,也只是见过他被画得不成人形的商品图罢了。 ……只是任淼童心未泯,悄悄问过宁明昧。 任淼:“师尊师尊,薛姑……到底是男是女啊?” 桂若雪如今恢复了男装,这事儿把任淼弄糊涂了。 宁明昧:“薛姑娘的性别就是薛姑娘。” 任淼:? 这下彻底整不明白了。 此间各种细节不提,宁明昧对目前的成果很满意,只等待体育赛事开始,就进行退销手段。 桂若雪依旧抱着手看他:“这些饮料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制 造它们?”()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98 章 虹牛和可乐(+05,164000)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宁明昧首先看向可乐和雪碧。 体育赛事,怎么能没有饮料赞助呢? 要知道,像可乐和雪碧这种会让肥宅们上瘾的快乐水,一直都是体育赛事的重头赞助商啊! 而且现实里的体育赛事还要交赞助费,宁明昧的缥缈峰是自由的缥缈峰,宁明昧的弟子是自由的弟子。 意思就是——他们免费了。 宁明昧已经设计好弟子们说出这些台词的场景了。再加上其他的营销手段,宁明昧自信可乐和雪碧会一票而红。 “不喝可乐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不喝可乐,你的人生不够精致。” “清极宗人人都在喝的东西你烟云楼不喝?不是土老帽吧?” “两个天下第一都在流行的东西,你们这些天下第三、第五、第十不喝?” 而虹牛自不必说。宁明昧也设计好了场景。 况且修仙界又没有禁止体育赛事前中后喝兴奋剂,这不是天赐良机? 至于老白金……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瑶川一行,宁明昧囤积了一十年能送的茶叶。可老是送礼送茶叶,就有点单调。 而且之前齐免成晋升时,宁明昧又去送茶。方无隅还借机嘲笑宁明昧,这次送十斤,下回齐免成再飞升要送几斤? 因此,宁明昧就想到了制作老白金。 连广告词: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脑白金都是现成的。 在制作老白金时,宁明昧着重指示一点:这东西可以有用,但要有用得有限。 否则还怎么见势很妙,持续开发新的不同版本和细分方向的保健品? 保健品市场刚被打开,要留给清极宗的弟子们足够进步和细分市场的空间。 一样保健品要是什么功能都有,还怎么推出第一、三、四样补全其他功能的东西? 而且保健品,吃不死人是就行的,最妙的,有时候,保健品要是有作用才是有问题了。 算心口服液则可以卖给备考各大宗门的学子。宁明昧自信这很有销路。 而且仙界市场饱和后,这堆没用的保健品还可以倾销去魔界。魔界死气沉沉了这么多年,一定有很多孤寡长老。 到时候,就用各种小活动撬开魔界孤寡太上长老的心门,然后疯狂诱惑他们购买保健品,或者充钱购买保健品卡。 就像健身房卡一样,掏空他们的积蓄。 从而达到不战魔族便屈魔族之兵的结果。 在保健品行业登峰造极后,要是弟子们有空,还可以开始生产万能灵药板蓝根颗粒,从保健品进军中成药。 宁明昧只把自己的构思和桂若雪说了一部分。然而很遗憾,就连这一小部分,桂若雪都认为宁明昧是在胡说八道。 “算了。”桂若雪有点烦躁地摇了摇脑后长发,“总是想不通你在干什么……那就等等看效果。” ()宁明昧:“行,我走了。峰前还有事。” 桂若雪靠在椅子上,脸色有点发青:“说起来,你们前峰最近在干什么?宁明昧,你训练弟子也要悠着点,急于求成效果更不好。整天把他们痛得……鬼哭狼嚎尖叫到我在后山都听得一清一楚。” 宁明昧:“什么尖叫?我们在排练峰歌。” 桂若雪:? “什么玩意儿?” 宁明昧不解释,披着他标志性的黑袍晃晃悠悠地走了。 桂若雪因没得到解释无能狂怒了一会儿,半晌,他坐下。 他盯了一会儿眼前的雪碧,脸色阴晴不定,直到胡杨进来:“薛姑哥,您能过来帮我看看这里的参数,设置得对吗?” 胡杨对桂若雪的性别也很疑惑。但他采用了一个非常聪明的方法——人界人的个性,喜欢折中。 所以桂若雪就被称作薛姑哥了。胡杨天生好学,有事没事都要姑哥(谷歌)一下。 他只看见桂若雪盯着杯子里的液体看:“……什么破东西。” 半晌,桂若雪忽然举起杯子来,一饮而尽。 胡杨站在门口不敢动。桂若雪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比如此刻,桂若雪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雪碧挺好喝,再给我来一瓶。”桂若雪说。 雪碧的滋味,还真不错啊。 …… 宁明昧走在回前山的路上,丝毫不知道桂若雪已经成了快乐水的第一个长期忠实受害用户。 自从知道清极宗和烟云楼的体育赛事……不,论道大比要开始,宁明昧就开始思考。 如今他有了四千七百万,不比从前一穷一白了。 宁明昧:“已经是有原始积累的人了,和从前不一样了。因此,这次更要从这场赛事里扒下一层厚厚的油皮来啊!” 不然我的缥缈峰天然温泉乐园研究基地,什么时候才能建立完成?……草,疼。 宁明昧久违地又被系统电了一次。 系统:“行政楼还没建完,就要开始天然温泉研究基地了?”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都怪昨天司空堂给我报初步预算,竟然要2700万?区区两栋楼要2700万?他们怎么不去抢。” 系统:“谁让你要那么多设施和内饰啊!!” 又要豪华演播厅,又要豪华办公室,还要健身房、水吧、餐厅…… 司空堂堂主只要2700万,已经是基本不收人力费的结果了。 宁明昧:“我不管。我让他们亲自过来详谈预算,这里面肯定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即使这里是全是石头的星球,宁明昧也能从里面钻出一串石油来。 系统:……彻底没救了。 系统原以为宁明昧获得四千七百万之后就会消停,安心地做他的清冷师尊。可宁明昧不仅没有消停。口味还越养越大了。 “你就不能做点正经事吗,师尊做的那种。” 宁明昧道:“此言差矣,没有钱,我怎么做师尊?怎么做学术?” ……你要钱是为了做学术吗?你是为了自己享受吧。 宁明昧:“而且在我从前那个世界,65岁退休,退休后人生不过区区20年,养老金只有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可这里是修仙界,退休后人生无穷无尽,以千年万年计数,万一与天同寿了,事情更麻烦。世事无常,谁知道到时候清极宗还有没有钱给我发养老金?所以,我只是简单地为未来的生活增添一点基础生活线上的、养老保障而已。” 系统:“你这是要攒够万年的高质量养老金,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众所周知,楼栋的数量能代表学院的学术水平。对于宁明昧来说,这么大一片地方,至少也得盖个50栋楼吧。 “所以光是卖饮料,是不够的。”宁明昧道,“我要利用清极宗和烟云楼的大比全方位地发财。” 系统:“你看看你还有个师尊的样子吗?” 系统还想电宁明昧,不过宁明昧此刻已经走到了山门前,它被迫怏怏地收了手。 缥缈峰的山门近日以来都相当热闹。但今天不怎么样。 因为今天上午,宁明昧刚开完一次组会。缥缈峰此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每个弟子都因为暂时的良心发现,正在小松林里拼命自习学术。 尤其宁明昧还因为他们的峰歌排练效果,把他们好好地骂了一顿。 可今天,山门前却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为首的女子白衣金饰,气质清雅,对宁明昧微微一笑。 “陆楼主。”宁明昧拱手。 “这几日一直想拜访宁峰主,可惜事务繁忙,一时不得空闲。今日有空,于是就过来了。”陆梦清道,“宁峰主,我还未就瑶川城的事替弟子们向你道谢。鸣珂向楼内写信时,可是着重说了这件事。” 宁明昧道:“小事一桩。” 陆梦清一笑:“这是一些薄礼,请宁峰主一定收下——弟子们在清极宗,实在是麻烦宁峰主照顾了。” 宁明昧道:“不麻烦。” 当然不麻烦,在坑完钱之后,宁明昧可是立刻就出去出差了呢。 烟云楼楼主出手果然阔绰,几个大箱子里都是奇珍异宝。宁明昧找来几个弟子,命他们把箱子抬走。 等楼主走了,再来盘账。 陆梦清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宁明昧于是邀请她到殿内闲聊。 一路上,陆梦清也赞美:“宁峰主这峰,真是……” 宁明昧看着光秃秃的峰。 陆梦清努力找出词语来:“十分有剑修返璞归真的气质。” …… 宁明昧推推眼镜,心领了陆梦清尽力的赞美。 “说起来这几日他们总晚上往缥缈峰跑,其实我也有点好奇。”陆梦清又道,“每每回来时,都是精神不济的样子。不知道宁峰主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原来是为的这件事。 看在陆梦清的尽力赞美的份上,要不然,让刚经历过组会,精神抖擞的缥缈峰弟子为烟云楼掌门表演一下烟云楼弟子们谱写的歌曲?! ------------ 99 洗脑烟云楼 陆梦清跟着宁明昧一路向北,离开有泥的季节,一路上没有春泥,只剩下了冰天雪地。 宁明昧在话术上先走一步:“师兄为烟云楼的到来,因担心诸位水土不服,特意在多湖的长春峰上设置了四季如春的法阵。不过我的缥缈峰这里,比较简略。” 陆梦清道:“宁峰主哪来的话。缥缈峰的景色也甚是玄奇,譬如这树……真是遒劲挺拔。” 虽然看起来完全没人打理,长得突出一个野性美。 陆梦清又道:“缥缈峰的河流……可真晶莹剔透。” 全都冻住了,一点景色都没有。 陆梦清有点尴尬:“缥缈峰的雪实在是……未若柳絮因风起。” 这清极宗不到处都是雪吗。 宁明昧笑了:“我这里陈设简单,难为陆楼主了。” 陆梦清:“非也非也,缥缈峰拥有的,是富有清极宗特色的风景,这才是清极宗独有的美景。十四年前我们来清极宗大比时,住的是清极宗常有的雪峰。可那座雪峰上……” 宁明昧:“嗯?” 陆梦清:“雪没有缥缈峰的厚,松没有缥缈峰的多,这冰湖……也没有缥缈峰结的冰厚。” 跟在陆梦清身边的贴身弟子:…… 楼主,这是真的找不到地方在夸了。 宁明昧对系统说:“陆梦清待我如此客气,我也得拿出十倍的合作诚意才行。” 系统:? 怎么就合作诚意了? 宁明昧:“初步看来,陆梦清脾性不错,适合合作。但对方拥有善意是一回事,绝不能让对方看扁了,是另一回事。光有善意,没有尊重,合作是没办法进行的。当然,如果没有善意,只有尊崇和恐惧,也可以。” 系统:“……所以?” “所以,得让她从这片空山中,看出我雄厚的合作实力。这样,她才会对我忌惮。”宁明昧推推眼镜。 善意者在为弱者解围时,往往会不自觉地带一点身居更高之位的心思在。他们是出于善意,也会把自己的合作视为施舍。 因此,忌惮是合作的火种。 系统:? 人家可是烟云楼楼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这儿一穷二白,拿什么来震慑人家?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剑修的修行方式,与乐修不同。越是寒冷清苦的地方,越能锤炼我们的意志。”宁明昧道,“我听闻,烟云楼是在碧海边修行?” 陆梦清:“是。乐修二字,重在‘情’。我们以乐入道,以情动心。鸟语花香的环境,适合触景生情。” 宁明昧道:“这就是乐修与剑修的不同。剑修一道,重在一个‘一’子。不同于乐修音符纷杂,剑修崇尚大道至简,天下只有这一剑。因此真正追求极致剑意的人,都会追求极致简单的生活。因此,我在缥缈峰上舍弃了所有会致使剑修分心的东西,只有山,雪和冰。” 陆梦清 :“是这样的么?” 不愧是楼主,果然看起来没有太快相信。 不过宁明昧熟谙议论文写作套路。如今抛出了论点,是时候举出两个详写的例子,和一堆群例来了。 宁明昧微微一笑:“不知陆楼主可曾听过一名姓华名胜敦的剑修大能的故事?” 陆梦清接触到自己不懂的领域,终于有点茫然地摇摇头。 “天下浩瀚,上古时代,有许多奇人异士。”宁明昧道,“这名名为华胜敦的剑修,为了锤炼自己的意志,从小,拔掉了自己院子里所有的花草树木,只留了一棵樱桃树。他每日细致浇灌,妥帖养护。” …… “后来,剑意将成的那天,他做了最后一件事——” “他亲手,砍掉了自己一手栽培的樱桃树!” “从此,最后一丝繁杂也无。他眼前空茫,除了剑意再无他物。茫茫星斗闪烁,华胜敦神功大成。此为杀樱证道。” 不是带英的英啦。 …… 系统又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宁明昧讲了一个杀樱证道的华胜敦的故事,又讲了一个专注用剑画蛋的大能齐芬达的故事(“于是那一刻,天地间只剩下这一蛋”),又讲了一个使用聚光魔剑的剑修艾迪笙的故事,最后,又引用了一段群例,做了个总结,升华了主题。 一路上,陆梦清等人的表情越来越晕、越来越确信——不知道这名大能所体现出来的、他们的知识量的残缺,给予了他们更多的谦卑。 终于,他们信了。 “原来如此。”一个贴身弟子低声道,“现在看来,只有缥缈峰,是传承了剑修真意的峰啊!” 瞧瞧他们,抛弃了一切,一切都是这样的简单。 陆梦清也点头。她眼中原本的温和散去,渐渐变得审慎起来。 眼见着裁雪殿就在眼前,宁明昧对议论文进行最后一个联系现实的升华。 “……一眼望去,天地间只有一片白茫茫。我们主动舍弃了一切繁杂,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陆梦清道:“原来如……” 几人转过转角,看见一堆堆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石头。 对,很多大白石头、小白石头。缥缈峰如今像是建筑工地。 这都是宁明昧面对行政楼即将开工之事,想出的新的省钱小妙招。他让弟子们每天回小松林时都要带十块白石头上山,意为锻炼他们的体魄。 宁明昧将此称为“日常任务”,并且在被系统电时也如此说:“你看游戏里门派掌门也是会发出一些不知所谓的日常任务的。” 我都没让他们去找捉迷藏的小师妹呢。 缥缈峰如今在部分弟子眼中,是修行的风向标。见缥缈峰开始搬白石头上山,其他几个峰也效仿。只是结果不怎么样。 譬如常非常,终于在穆寒山带着一群弟子搬了一堆白石头上山后忍无可忍。睡眼惺忪的少年,第一次睁眼,面无表情地挥剑 把他们打了下去。 常非常:“别往我家里丢垃圾。” 对此穆寒山很沮丧。宁明昧这时体现出了一个长辈的慷慨和美好——他允许穆寒山他们用自己的峰来进行白石锻炼。 宁明昧:“不妨事, 把它们搬到我的山上来就是。” 一番话术, 所有人都得到了心灵的富足。 只是此刻,这画面在陆梦清的眼里就不是很好交代了……陆梦清道:“宁峰主,这堆白石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看着可真诡异。很损失刚才高深莫测的剑修逼格。 “枯山水,是极致禅意的一种。”宁明昧面无表情地道,顺便用自己的语言翻译了一下枯山水。 这就开始用“一沙一世界”的寓意掩盖自己的资源贫瘠。 就连造楼的石头都要弟子一趟一趟地搬。 弟子:“可禅意不是佛修吗?” 剑修修的不是道吗?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这叫学科交叉。” 宁明昧带着乐修们进入了缥缈峰唯一能看的裁雪殿大殿。乐修们已经被宁明昧的“枯山水”“剑道”“禅意”洗脑,丝毫看不见宁明昧的资源不足,只觉得是自己的心不够静、灵魂不够丰富,所以才看不见缥缈峰的深刻寓意。 裁雪殿里有足够的座位,这都要感谢齐免成的捐赠。宁明昧邀请乐修们坐下,缥缈峰十八个弟子已经白衣飘飘地走了进来。 经过了宁明昧的洗脑,乐修们看着他们那简单的装束,都觉得十分大道至简,很有寓意。 尤其是他们那无法控制的皱起的眉头,简直海纳百川。 宁明昧抬抬手,示意温思衡说话。 “陆楼主,这几日烟云楼的弟子们晚归,都是为了教弟子们峰歌——用来在大比展示时唱的。”温思衡解释道,“这是鸣珂他们就瑶川一事,赠与我们的赠礼。” “峰歌?”陆梦清来了精神,“他们谱的曲?你们感觉,这曲子怎么样?” 温思衡:“……很好。” 其他烟云楼弟子们看着后面的缥缈峰弟子,觉得他们更加有容乃大了。 陆梦清却很高兴,可见她一是对音乐确实热爱,二是对自己的关门弟子宋鸣珂、自己的远房侄女陆游鱼十分宠爱。她说:“这曲子主要是谁谱的?” 温思衡:“主要是鸣珂和游鱼,其他弟子也有参与。” “哦……”陆梦清看起来挺高兴,“游鱼和鸣珂作曲了?可否向我展示一番?” “……” 裁雪殿突然变得更冷了。不过经历方才谈话的烟云楼弟子都知道,这种寒冷,象征清极宗弟子们必胜的决心。 温思衡不敢去用眼神暗示宁明昧,只能拼命暗示:“可惜我们如今只学了个七七八八。” 陆梦清含笑:“没事,你尽管展示就是。” 最后一刻,众弟子将求救的眼神转向宁明昧。 宁明昧:“怎么,诸位害羞了?” 不是害羞,是不想害命啊! 陆梦清始终含着微笑,看着他们的互动。 真想知道自己的得意弟子,这新作的曲子能有多么的美妙。 美。 美。 …… 烟云楼弟子们度过了自己生命中最漫长的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们各自扭曲地坐在椅子上,因为无法堵住耳朵,因此扭曲了身体。宁明昧就在此刻暗中解除了自己对听觉的封锁。 他对着已经失去五官的陆梦清道:“陆楼主,果然是好曲子。()” ≈hellip;≈hellip; ≈ldo;?()?[()” 许久后才恢复神智的陆梦清:…… 宋鸣珂和陆游鱼怎么会写出这样的曲子? 写出这样的曲子的人,做不了外门弟子,都会直接被烟云楼赶出师门去喂鱼的! “宁峰主。”宁明昧听见陆梦清虚弱的声音,“您自己……听过这曲吗?” 宁明昧表情很淡然:“听过几次。” 陆梦清因宁明昧的淡然开始自我怀疑了:“感觉怎么样?” 宁明昧为何这么淡然?难道,这曲子里有某种深刻的寓意? 比如……音修? 陆梦清忽然悚然一惊。 难道清极宗打算向音修方向发展了? 宁明昧接下来的话,仿佛验证了她的猜想。 “我们遵照了大部分的烟云楼的曲谱,但保留了一点清极宗的功力。我们觉得保留一点清极宗的味道,外人才知道,他们听的,是清极宗的歌。” 尽管头很痛,但陆梦清的心里越来越凝重了。 没有人会故意让自己的弟子们在别的楼主面前丢人。因此,宁明昧一定有别的目的。 这诡谲的场景绝不只是唱歌跑调——谁能跑成这样啊? 这是精神攻击! “音修。”陆梦清想,“烟云楼研究了数百年,也从未拿下的新方向。” 难道要在清极宗先发扬光大了? 这是宁明昧的故意吗? 宁明昧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很多好处,比如陆梦清这就开始自我脑补了。他老神在在,还让人给陆梦清上了一杯可乐来。 陆梦清以为这是黑茶,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奇妙的表情:“这东西……” 宁明昧:“陆楼主觉得这好喝吗?” 陆梦清:“还不错。” “记下来。”宁明昧对上可乐的林鹤亭说,“陆楼主认证的好喝,要记在广告词里的。” 陆梦清:? 今天一行,陆梦清还有很多话想说——尤其是看着宁明昧这张万年不变表情的脸。直到又有缥缈峰弟子进来,还拿着一封信。 “师尊,掌门又给您写信了!”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看到宁明昧的脸…… 黑了。 “写信?”陆梦清问,“二位同在清极宗,怎么还要写信交流呢?” 有什么话想说,到各自峰里去就行了嘛。 弟子:“齐掌门每日都会给师尊写信来着……” 宁明昧:“把信拿给我,你下去。” 弟子跑了,宁明昧收过信。他熟练地拆开信,随意地把信封扔了。随后,他就看了一眼纸面内容——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其揣在了衣袖里。 只有陆梦清震惊了。 方才那一瞟,分明让她看见了信上的落款。 “独忙的我”。! () ------------ 100 缥缈峰将以偶像男团的形式登场 陆梦清在宁明昧的欢送下离开了缥缈峰。 他们来得优雅,走得头痛。宁明昧在他们临走前,又以冷风吹得头痛为由,当着他们的面喝起了另一杯补品,并称这款清极宗特饮为老白金。 非常能补身体的微量元素的那种。 陆梦清不清楚何为微量元素,但这微量元素四个字听起来很有道理。于是,宁明昧邀请陆梦清品尝。 裁雪殿门大开着,风巨冷。一杯暖暖的老白金下肚,陆梦清竟是怔住了。 “真好喝。”她说,“而且……” 仿佛神智也清明了许多,胃暖洋洋的。 宁明昧一笑:“这东西制作起来很麻烦,我这里有的也不多。不过之前的可乐既然陆楼主喜欢,就带回去几份试试。” 对于碳酸饮料和老白金,宁明昧采取了两种不同的营销措施。 老白金的定位是高端保健品,因此使用饥饿营销。可乐的定位是潮人饮料,因此使用网红带货。 试问大比的来人中,谁是最大的流量? 当然是陆梦清。 陆梦清带着可乐们走了。系统目瞪口呆,问宁明昧:“你怎么用那个保健品把她忽悠过去的?” 宁明昧:“首先,那是热的。我听闻陆梦清怕冷,于是特意让她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个小时,又大开殿门冻了她一个小时。” 等等,走了一个小时…… 系统:“你不会是刚看见她,就已经想好怎么营销饮料了吧?” 宁明昧没回答它的问题:“其次,老白金里有很多糖分。我听闻陆梦清常常节食。这就是血糖上升的感觉。” 似乎已经得到了默认答案的系统只能提出一个问题:“所以你这老白金到底是什么味道?” 宁明昧:“奶茶味。” 谁能拒绝奶茶呢。 宁明昧:“老白金只是我的奶茶……保健品帝国的第一步。在它之后,我会推出茉香保健品,白桃保健品,四季春保健品等,并且通过推出增加不同微量元素的生产线,达到实现个性化的效果。譬如,增加椰果、奶盖、红豆、布丁……” 系统忍无可忍,把宁明昧电倒在地:“桂若雪来了可把你美死了是吧。” 这又是肥宅水,又是奶茶保健品,又是卖假药的。 宁明昧:“怎么能这么说?巫云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譬如奶茶保健品,我的奶茶样品都是用牛奶和茶叶现泡的。巫云身为我手下首屈一指的化工人才,在我的指导下,成功将大货里的牛奶都换成了植脂末。” ……啊啊啊,这个人真的不是人吧! 第一步棋完成。宁明昧安排弟子们放出陆梦清相关的饮料营销。接着,他起身道:“是时候问问那两个饮冰阁的弟子,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写得怎么样了。那东西不仅对于这场大比有用,在未来的战略布局里,也是十分重要的。” 系统悚然:“你不会要开设赌局吧?”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赌局是要开的。不过我要做的这东西, 比起赌局来说, 不仅更赚钱,而且相当合法。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系统虽然听不懂宁明昧到底在藏着掖着什么,可它警告宁明昧:“我警告你,清极宗到底是天下第一宗门,赌博这件事,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进行的。” 宁明昧对此竟然只有两个字的回复:“呵呵。” 系统:? 你在牛叉什么?你很牛吗? 说着,它看见宁明昧从袖子里把信封抽出来,幸灾乐祸道:“你不看看你师兄给你写了什么?” …… 另一边。 直到回到长春峰时,陆梦清还在对贴身弟子说:“想不到齐掌门与宁峰主私底下的关系,竟然如此亲密。” 她顿了顿,又道:“从前我只知道缥缈峰偏僻,受人冷落,只是近几个月,在短短时间内迅速展露头角,许多人都觉得诡异。方才,我对宁明昧的说法,也是半信半疑。” “只是如今看到齐掌门竟然每日都给宁明昧写信。看来,缥缈峰从前的境况,是齐免成给我们放的烟雾弹。他不仅把我们骗过去了,还把清极宗的许多人也骗过去了。不过这也很正常,秘密武器总是要藏起来的。和传统的其他峰门比起来,缥缈峰,是清极宗的一个实验学生计划。因是实验,所以最开始招收的弟子的资质都不过尔尔。谁敢拿名门子弟当试验品?十年磨一剑,缥缈峰沉寂的那几十年,就是为了磨这把剑。不过现在看来,显然,齐免成成功了。” 陆梦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并举出例子来佐证:“否则,方无隅身为皇族、白云峰峰主,何必对宁明昧如此斤斤计较?想来是因为宁明昧更受重视,他心中不忿罢了。” “楼主所言有理。”贴身弟子道,“齐掌门此行此举,果然厚黑!” 陆梦清淡淡一笑:“恐怕齐免成也想不到,他的计划,如今我已是一清二楚了。” 几人说话间,却没有注意到内门弟子繁多,人来人往。 来来去去的剑修们都盯着烟云楼掌门和弟子的怀里看。 “这位是烟云楼的楼主吧,刚从缥缈峰回来?” “他们怀里拿着的这箱子里的药水是什么?” “那不是药水,是可乐——一种饮料。”有人在他们身后捏着嗓子道,“可口又可乐,好喝又有劲。陆楼主喝到后觉得惊为天人,特意要了几箱带走呢。” “有那么好喝?好奇起来了。” “陆楼主……那可是炼虚期的大能啊。” 又有个人捏着嗓子说:“我妈和我说,我和隔壁峰的小柳同样是修士,凭什么她能到金丹后期,我只能到金丹前期。我妈说,同样是人,同样的资质,同样在清极宗,凭什么成绩就不同?我思来想去,一定是她吃的东西和我不一样。成绩好的学生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 “炼虚期大能爱喝的东西……如果我也喝,比她喝得更多,我是不是也能更快登顶炼 虚期?” “对, 炼虚期大能爱喝什么, 肯定有她爱喝的道理。” “这东西在哪里买啊!” 缥缈峰在内门最西北,长春峰在内门最东南。烟云楼一行人回长春峰去,横跨了大半个清极宗,为可乐的宣传提供了坚实的直播带货力量。 直到一个月后,碳酸饮料席卷清极宗和燕云楼时,陆梦清也没意识到,这里面有她的一份大力量。 …… 与此同时,宁明昧还忙着一件更有价值的事。 “明昧师弟,近日以来……这段废话,跳过。清极宗山门下的餐馆哪个好吃……给我写这个干什么?……买了三把剑……又不给我买,给我发这个做什么。今天整理了三十五篇公文……也可能是三十七篇。数量都不确定,给我写这个干什么?” 宁明昧把齐免成的新信扔进了乾坤袋里。系统看着他,酸溜溜地道:“哟,存下了,我还以为你会一把火把它们烧干净呢。” 连城月的人生你一点不管,齐免成的信倒是一封不落。 宁明昧:“这信别有用处。” 系统:“能有什么用处?” 宁明昧:“等攒够365封,我会用它们测试林鹤亭的新印刷技术,把这些骚扰邮件全校。” 系统:“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自晋升之后,齐免成的行为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他对宁明昧的态度看着比从前要亲近了许多,每日都会给宁明昧寄一封字数不多,但意味不明的信——虽然大多是各种日常废话。每隔几日,还总会寻个由头,到宁明昧这里来,或者让宁明昧到他的峰里去。 可惜宁明昧最近事务繁忙,没有一次赴约。 譬如今天,齐免成又写信过来,邀请宁明昧来欣赏他的三把新剑。 “如果师弟需要,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梅林中舞双剑。若是师弟喜欢,三剑也可。哈哈。” ……到底谁会想去看齐免成用两把剑转圈跳舞。 宁明昧再度无视邀请,并去做在三日后的开幕式前,最重要的事。 十八个弟子战战兢兢地站在裁雪殿里。温思衡小心道:“师尊,我们到齐了。” 宁明昧:“嗯,都穿上你们最好的道袍了吗?” 温思衡:“嗯……都穿上了。”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袍子的毛边。 宁明昧又看他们的脑袋:“都认真梳好头发了?” 温思衡:“嗯……都梳好了。” 而且最近缥缈峰落发甚巨,他们整理发丝,都变得轻松很多。 宁明昧:“脸也洗好了?剑也带上最好的那把了?我的意思是,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你们最能见人的终极形态了?” 众人一抖。温思衡道:“是、是的。” 宁明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最终叹了口气。 丢人啊。 这一群人,除了林鹤亭之外,都看着太 平平无奇了。 系统见宁明昧把他们一个个叫过来, 又是看他们走路的姿势, 又是看他们行礼的姿势,又是看他们退场的姿势。系统疑惑道:“三天后就要开幕式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临时抱佛脚,再练习一下吗? 宁明昧可是和方无隅打了赌呢。 “修炼的方面差不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另一个方面。”宁明昧说,“你可知道我们缥缈峰在这次大比里的核心目的是什么?” 系统:“……赢?” “赚钱。” “尽管大比里,一般来说,赢是最好的。可有时候,在能力不济的情况下,想要吸金,不一定要赢。这也是我为饮料们准备了特制的投票瓶盖和让饮冰阁弟子开发论坛的原因。”宁明昧道,“开设赌局也是好办法,只是这个赛道,实在是太挤了。” 烟清之争是修仙界大事件,宗门内外各种赌局多得是。宁明昧甚至知道清极宗长老中的沈立万和郑和光,私底下都有开设赌局。 既然如此,就得从另一个方向来。 宁明昧把所有弟子的上场和退场动作都看了一遍,最终,他道:“在气质和仪态上,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系统:? “你该不会是……” “罢了。一点初步的投资还是要付出的。”宁明昧对众弟子说,“等会儿都和我去裁衣铺里看看。” 众弟子起身:? “师尊这是……” 马上就要大比了,买衣服干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却传来弟子的通传声:“峰主,掌门来了。” “师弟,今天难得有空,我来陪陪你。”齐免成带着两名弟子迈入裁雪殿,并微笑。 他看了一眼正要出发的弟子:“师弟这是要带弟子们去哪里?”! ------------ 101 师兄不妨猜猜 “齐掌门……” 众弟子震惊,几个知道齐掌门每天给宁明昧写信的弟子欲言又止。 唯有宁明昧泰然自若。 齐掌门道:“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宁明昧:“不,师兄,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师兄协助。” 齐免成的两个弟子:? 宁峰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 齐掌门对此倒像是十分受用。他看着宁明昧,微微一笑道:“师弟请说。” 宁明昧道:“师兄,我要和众弟子们下山一趟,师兄也一起来吧。” ? 下山。 大比在即,缥缈峰的人下山干什么? 疑惑缠绕着两名掌门弟子。 直到…… 一行人一起到达了清极宗山下仙镇里的一间裁衣店里。 宁明昧让店员搬了两把椅子来,一把给他,一把给齐免成。宁明昧道:“师兄请坐。” 齐免成:“好的,师弟也请坐。师弟不要光顾着让我坐下,忽视了自己也要坐下的需求。” 宁明昧撩起袍角,从善如流地坐下。齐免成道:“师弟怎么想起来带自己的弟子们到裁衣店里来?” 系统冷眼旁观,寻思着宁明昧肯定又要长篇大论一段,以向齐免成表达他为弟子们裁新衣完全是为了清极宗的必要性。可宁明昧竟然只说了几个字。 “此事说来话长……都是为了师兄啊!” 宁明昧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充分发挥了合格的谜语人精神。齐免成的额头皱起。宁明昧就在此刻示意店主:“你带他们一个个上来吧。” …… “是的,我要一套新做的,清极宗,却又不那么清极宗的峰服,专门供缥缈峰弟子穿着的。先做夏服吧,春、秋、冬和正装之后再做。到时候,就要他们自己花钱了。” “版型,这个版型不行,要改,要收腰。老八的优势是腿,腰线的位置提高一点,显得腿长——等下,老七有锁骨,他的领口换个样式,要把锁骨露出来……师兄觉得呢?” “嗯。” “对,边缘开叉。每件衣服再按照每个人的特色,加一点不同的装饰,对应不同的代表色和星辰……师兄觉得呢?” “嗯。” “老十二脸圆,道袍领子改成v领。林鹤亭皮肤白,领口处加两圈红色内衬,能衬托他的肤色……师兄觉得呢?” “嗯。” “区分度,同样是卷王,造型上要体现出人设区分度。给老五加几条金属链,做缥缈峰的rap担当……师兄觉得呢?” “嗯。” 十八个弟子像是流水线上的动物一样被宁明昧带到台子上量体裁衣。让两名掌门弟子惊恐的是,他们的眼神也和他们两个人一样懵懂。 “缥缈峰这是在干什么。”掌门弟子一号说。 “我也看得不太明 白。”掌门弟子二号说。 “宁峰主善心大发, 大比在即, 为弟子们免费做新衣?” “可为什么每个人的新衣都有点不一样?” “而且为什么每一段话后都要问掌门觉得如何?” 两个掌门弟子看着两人,眼里是天真的愚蠢。 “询问齐免成的建议,会给他造成一种心理暗示——他也应当为最后的方案负责。由此,找他要钱买单,就十分顺理成章了。”宁明昧对系统说。 宁明昧:“缥缈峰购置这些衣袍,也是为了在开幕式上展示更好的、学在清极宗的精神风貌。不如就把账记在师兄名下……师兄觉得呢?” 齐免成:“……嗯。” 宁明昧:“瞧见了吗,快把账记下。” “并没有很顺理成章,你看,齐免成睡着了。”系统回复。 ……在宁明昧旁边的椅子上,齐免成正唇角含着神秘微笑,但闭着眼,且脑袋一点一点。 嘴里偶尔发出“嗯”的睡着糊弄声。 宁明昧:“那不是更好吗。既然如此,师兄就没办法跑单了。” 梦中的齐免成:“嗯。” 系统:…… 好痒,该不会是又要长电极了吧。 …… 欢乐的购物时光在齐免成的全面配合下结束了。结账时宁明昧大手一挥,把单子记在了齐免成的名下。 裁衣店的老板同样懂些法术。而且清极宗出手大方,众裁缝没日没夜也要把东西改出来。于是老板承诺,三天后,在开幕式之前,这十八套新道袍就会被送往缥缈峰了。 宁明昧:“非常不错,我心上的大石又落下一块。” 十八个弟子被拉去确定尺寸去了。就连齐免成的那两个弟子也被莫名其妙地拉过去了。宁明昧于是低着头琢磨大比的事。 此刻,齐免成终于醒了。 毕竟刚记了对方的账,宁明昧表现得非常友善:“师兄,你醒了。” 齐免成道:“是的师弟,我已经醒来了。” ……四下无人时,齐免成一张嘴还是有股熟悉的怪味。 为了避免齐免成问签单的事,宁明昧先发制人:“师兄和我下山一趟,竟然睡着了,师兄不会在心里怪我照顾不周吧?” 齐掌门道:“师弟关怀我工作劳累,特意带我下来逛街放松,实在苦心孤诣。” 宁明昧:“师兄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齐掌门:“可惜近日,我工作繁忙,竟然在半途中睡去。可是在今日之前,我已经数日不曾有过良好的睡眠。这些,我在给师弟的信里都有写。” 宁明昧:“是的师兄,我看到了。你每天都会给我写一封。若是师兄总是睡不着的话,还是不要再在睡前写信了。” 齐免成:“是啊。因此,我认识到一点,只有当师弟在我身边时,我才会拥有良好的睡眠。也就是说,我应该继续在失眠时给师弟写信。或许有一天,信的传 递(), ?[((), 靠着给师弟写信,我也能睡过去。” 宁明昧:…… 他推了推眼镜。 齐免成:“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让师弟看到我失眠的一面了?” “师兄。”宁明昧决定在弟子们回来之前转移话题,“不过是个大比而已,师兄怎么会睡不好?难道师兄也担心清极宗会不敌缥缈峰。”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所担忧的,不是这些。”齐免成微微皱眉,“不知师弟是否注意到,今日镇上也多了许多人?” 清极宗山门下的这一片大镇名为观清镇。宁明昧略一回忆就想起,今日观清镇里的修士的确很多。 “清极宗与烟云楼的大比天下瞩目。其余大仙门也派了些人来观礼,三日后的开幕式前,这些人就能到齐了。”齐免成说,“但除他们之外,也有许多拿不到邀请函的小仙门修士或散修,也想观此盛会。他们入不了山门,于是大多聚集在观清镇看转播——又或者想要等等看、碰碰运气。” 宁明昧:“这就是如今观清镇多出许多人来的原因。” 齐免成道:“是。因此近日以来,山门下鱼龙混杂得很。如今所有人都盯着清极宗,少不了想要混进来的各种人……又或者,不是人。” 气氛骤然冷凝。宁明昧对齐免成说:“既然如此,师兄管不了观清镇吗?” 齐免成苦笑:“总是管不过来的。因此,这几日我时常忧心……师弟,你也要多多小心。” 管不过来啊。 宁明昧道:“师兄,我会的。” 宁明昧转头就对系统说:“镇上鱼龙混杂管不过来,既然如此,门内营销碳酸饮料,岂不是更管不过来了?此消息利好可口可乐。” 系统对此只有一句评价:“做个人吧。” 一切尘埃落定。宁明昧起身就要走,此刻齐免成忽然道:“师弟,你为十八名弟子选好了衣服,但你可知道,你唯独少了为一人选好衣服。” 宁明昧:“谁?” “你自己。” 宁明昧回头,他看见齐免成仍旧坐在椅子上——他站了起来,齐免成竟然一动不动。 此刻他还低着眸,看着手中捧着的茶杯。日光落在他的长睫上,因而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也落下一层阴影。 像是一轮黑色的勾月,又像是一弯诡谲的笑。 宁明昧却没动,他抱着手臂道:“师兄从前给我送了许多衣服来,师兄还记得吗?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时我看师弟,和如今我看师弟,十分不相同。” 齐免成说。 日光昏暗,有风微微吹动窗帘,宁明昧眯起眼道:“有什么不同?” “从前我当师弟,只是师弟。如今我当师弟,是患难与共过、与我越发亲近的师弟。若是从前我们是江湖相逢,如今我们已经是生死不离。”齐免成说,“师弟,我近来思来想去,身为师兄弟,我们应该更加增进对彼此的了解。” “……” 齐免成:“因此,我也想看看,师弟想要给自己选什么样的衣服。” 夕阳西沉。宁明昧站在逆光的地方,日暮为他镶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盯着齐免成看,半晌,他忽然笑了。 “师兄可别光顾着为我考虑。既然师兄这么说了,我也是盛情难拒,既然如此,就再挑选一套衣服好了。”宁明昧道,“不过,我并不打算为我自己挑这套衣服。” 齐免成:“师弟打算给谁挑?” “你。”宁明昧道。 “为什么?” “正如师兄所说。‘那时我看师弟,和如今我看师弟,十分不相同。’”宁明昧重复道,“我也有一句话要给师兄——那时我看师兄,和如今我看师兄,十分不相同。” “因此,师兄不妨猜猜,我打算给师兄挑一套什么颜色的衣服?”! () ------------ 102 卑鄙无耻的窃宗大盗进入大比开幕式 齐免成又开始试探自己了,对此,宁明昧心知肚明。 系统:“你老把人想得这么坏。” 宁明昧:“难道我们互叫师兄师弟,是出自真心?成年人的逢场作戏而已。” 系统:…… 你找掌门师兄要钱时,看着是挺真心的。 宁明昧和齐免成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条钢丝线上的游戏。宁明昧知道齐免成不是个好人,齐免成知道宁明昧目的不纯。 可这种关系中存在一种微妙的制约,让他们总陪着对方演下去。 或者说,他们同样是喜欢布局的蜘蛛,比起主动出击,更喜欢收集信息,拨动丝线,等待彼此落入自己的网中。 有时宁明昧也觉得齐免成的性子有点古怪。这般偏阴的性格底色,看着不像是高高在上的齐家能养出来的。 或许在齐免成的心中,如今宁明昧的性子也有着同样的矛盾。他不认为闭个关就能让宁明昧的性子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是一定有根源。 于是,他试图借着宁明昧为他挑选衣服这个机会,看出宁明昧对他的看法,也从侧面借助宁明昧的认知行为,画出他的性格底色。 因此,宁明昧选择…… “我为师兄做两套衣服。”宁明昧道,“一套是黑底红腰带,一套是绿底黄绿蓝腰带。三天后,我就派人给师兄送过去。” 齐免成笑了:“好的。不过不知师弟选择这样的衣服,是有什么含义呢?” 宁明昧没回复他:“师兄,我送你衣服,你不会不穿吧?” “不会,我会穿师弟送的衣服。因为这可是师弟送的。”齐免成道。 宁明昧“啧”了一声,起身欲走。齐免成却道:“师弟,你忘了一件事。” “?” “我说过,我还要为师弟选一套衣服,师弟可不是忘了吧。”齐免成道。 暮光下,宁明昧看见齐免成抬着的,狭长的眼。他的双眸经过光芒折射,有种绿松石般的质感,隐隐森森,幽幽暗暗。 宁明昧:“你没说过。” 齐免成:“是的师弟,我没说过。不过现在,我想说了。” 宁明昧:“师兄选哪套?” 齐免成指着店内最昂贵、也最精细的一套道:“这一套。” 那是一套白衣。 白衣似雪,嵌着细细的、不归鸟的羽毛,在暮光的照射下,面料反射出粼粼波光,像是冰湖上的涟漪。看起来清雅、光风霁月、又高贵。 宁明昧抱着手,等待齐免成结完账。齐免成买好衣服,将它交到宁明昧手里。 宁明昧把它扔给温思衡,在弟子们离开店铺,四下无人时,宁明昧说:“师兄,我平时不爱穿白衣。” “师弟,有时候挟人办事时穿着白衣服,会显得更正道合理、冠冕堂皇。众所周知,正人君子都是着白衣的。” 这是擦肩而过时,齐免 成在宁明昧耳边留下的回答。 众人已经启程。宁明昧站在飞剑上,看着日薄西山。 “做导师而不做老师,又何必着白衣。” 他忽然说,“着黑衣,着青衣,着蓝衣,着绿衣。天下颜色,五花八门。” 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宁明昧没理它。系统觉得自己又被看扁了,它又道:“你给齐免成选的那两套衣服是什么意思?” 这次宁明昧开口了:“三天后你就知道了。” 系统:? 宁明昧:“我不信齐免成会穿那套绿衣服。” 系统道:“你方才说侧写,你不怕齐免成从你的挑衣服行为你,侧写出你的某些东西?” 宁明昧:“或许是有的,比如可口可乐公司的审美观罢了。” 长剑越过千山,百峰之上,都有弟子练武习剑,书声琅琅。一眼看去,竟是一派纯美的学院景象。 宁明昧就在此刻,哼起了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系统:“你就会唱这歌吧。” 到缥缈峰时,歌声戛然而止。 “从行为上来看,如今我一心向着清极宗,我师兄是个理性的人。只要捆绑了足够多的利益链条,谁也不会让我的船翻下来。”宁明昧道,“光是清极宗的利益,还不够。烟云楼,明华谷,饮冰阁,求是门……一个都别想跑。” 系统:“你在说什么胡话?” 到底是什么突然把宁明昧刺激到了。 “修仙界这块蛋糕,终究会被我捏进手里。”宁明昧对系统做了一个“捏”的手势,“轻而易举。我可是读了几十年书呢。而且,还有这么多弟子,源源不断的莘莘学子,供我压榨。” 一望天际群山,在清极宗弟子们苦苦练剑求学时,又有多少普通人也在盼望着一朝入门天下知的梦想呢? 譬如这次大比,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朝入门天下知了吧? 又有多少人,会因此挤破了脑袋,也要到他宁明昧的门下呢? 从古至今,人人都是书生啊。 系统看着宁明昧,却没有从他眼里看见丝毫笑意。 ? 虽然宁明昧的话很有槽点。 可怎么会有人,在口称要征伐天下时都不快活? …… 三天,是个很玄妙的时间长度。 对于管理层来说,三天的时间太短,短到讨论不出一个具体的需求,为了互相推锅依旧在含含糊糊。 可对于管理层眼中手下的弟子们来说,三天的时间又太长,长到为什么弟子们不能把五个方案都做一遍呢,这样不就可以避免含含糊糊了吗。 这,就是多年后一名少年脱发的清极宗弟子受到启发,谱写《清极相对论》的原因。 “醉斩长鲸倚天剑,笑凌骇浪济川舟。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我们又迎来了七年一度的清极宗与烟云楼的大比!” 虞紫跟着师兄坐到了其中一处看席上。师兄擦着头上的汗,感慨道:“今年来的人可真多啊!” 清极宗和烟云楼的大比是盛事。来的不仅有清极宗和烟云楼的人,还有天下排得上名号的宗门们派出来的人。除此之外,一些数得上名号的大世家的人也会托了关系、拿了邀请函,好进来一起欣赏今年的大比。 并且由此社交,做出一些有关拜入哪个门派的准备。 一般来讲,有钱有势的人在清极宗里面看,差一点的在山门外看,再差一点的,就只能在再远一点的城镇上等着听转播了。至于能到现场来看的人,大多是内门弟子、其他门派的代表与少数非富即贵的人。 因此,虞紫是托了司空堂内门弟子的关系,才被带来这里。 虞紫:“大比是盛事,会来很多人很正常。” “瞧瞧,坐在那边的人是移仙宫的吧?听说她们的人以舞入道,以扇或绸带为武器,真是漂亮。” “那边执伞的是不是流风阁的?” “好多人啊……感觉得有二十几个门派的人吧?” 虞紫在这片大惊小怪的热闹中扁了扁嘴。原来清极宗的弟子们也不过如此,虞紫身为富二代,觉得他们很没见识。 “没想到吧?”虞紫想,“除了你们名门正派的人,估计还混进来了不少邪修魔修呢。” 譬如百面。 前些日子,虞紫收到兄长的信,信中无意间提到百面又出门去游历了——虞紫一听,就知道此事不简单。 如果是销金楼和做当铺的无间之间是面子,那么内部的拍卖场往生就是里子。面子和里子共同构成了一整个“有间”,也就是它们的统称。这地方,尤其是往生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三教九流,荤素不忌,只要对往生有用、且安全,就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百面就是其中之一。 前段时间那事丢的不只是阿黛的脸,也有百面的脸——据说当有人发现赤身裸体、被狠狠绑住的百面,并把他解开时,百面的整张脸都是绿的。 为此往生之主特意给百面放了两个月的假,也处死了不少人为百面封口。 但阿黛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她和百面是同一种人,她能嗅到对方身上那股睚眦必报的味道。 如今百面出门游历,清极宗恰好在办大比——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况且,众人皆知,百面恨极了大宗门的人。 而且虞紫猜,百面应该也知道宁明昧在清极宗。他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就是百面背后还有什么组织这件事,我始终不是太明白。”虞紫想,“在来往生之前,百面是在哪里呢?” 她想着想着,众人已经欢呼起来:“烟云楼的弟子们出场了!” 为了展示谦虚友让,每次大比,东道主都会让另一方的弟子们先出场。虞紫在众多脑袋里踮起脚尖,看见第一个烟云楼方阵里,飞来广场的弟子们都穿着烟云楼标志性的白红道袍,且都抱着琴。 为首的是宋鸣珂,他眉心一点红痣,看起来确实像是神人一样美丽。 虞紫:……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好像他就是引起大妖在往生打架的那个祸水吧。 这些大妖就讨厌了。干事没顾忌,跑又跑得飞快,还好往生有点手段,把赔偿从他手里拿来了。不过那大妖倒还给出一句话,让往生卖他宋鸣珂的下落。若是抓到了,有重赏。 真不理解这些恋爱脑。 理智复仇,奔赴清极宗干土木画图的虞紫,如是想着。 第二个方阵是执笙、竽的,然后是钟铃、管箫和鼓。到烟云楼医学岛进来时所有人已经不怎么看了,医学岛很乱,拿什么乐器的都有。 “刚看时觉得还不错,现在感觉怎么都一个样子。快下一个门派吧。()” ≈ldo;≈hellip;≈hellip;?[(()” 有人感慨。 瞧那周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妖艳贱峰能比的。 “掌门这时候不出场吗?”虞紫问。 “掌门一般会在所有人到齐了之后再出场。”师兄说。 出场的弟子们从烟云楼换成了清极宗。虽然众人都知道十三个峰过去,他们又会审美疲劳,但现在先享受一下新的审美也还是不错的。 在以大气雍容著称的天台峰之后,出场的是白云峰。 “富贵,真是太富贵了!” “我就说,进内门就要进白云峰。老板是皇族人,什么资金拿不到?” 听说这种峰门只有钱花不完的,没有fundg批不下的。白云峰弟子们就连热饭用的热饭炉都是人手一个,因为资金花不完,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啊! 白云峰弟子们也和方无隅的气质很像,非常富贵,目中无人。他们落在天台峰弟子旁边,微扬着下巴。 “师尊这次说得倒是很怪。”其中一个白云峰弟子说,“他说我们要战胜缥缈峰?” “缥缈峰?我们什么时候要和缥缈峰比了?”另一个白云峰弟子说。 不过等着也是无聊,不如为无聊加点期待。只是领读者宣布:“下一峰为玉庭峰。” 玉庭峰是清极宗法修首峰。对此,虞紫早就打听出来了。 而且,玉庭峰峰主尹希声是出了名的病弱美人,于是峰中弟子的气质也与他类似,大多温润淡雅…… 淡雅…… 虞紫:? 这一堆法修是看着比较淡雅,只是是不是混进了什么怪东西? “天台峰!白云峰!” “嗬嗬,经历了这一个月的洗礼,我们已经成长了,我们和从前的法修不一样了!” “强势专业对弱势专业的歧视,到此为止!” “姜钰师妹是筑基期无法在大比中走到最后,不过我们会带着她的意志走下去!” ()“这就是玉之意志!玉所在的地方,卷生生不息!” 虞紫:……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些弟子看起来不止对烟云楼有敌意,对他们自己的剑修也有敌意。 这是在干什么。 清极宗的法修忽然之间变得让人有点疑惑了。不过整体来讲,他们看着依旧是十分隽秀、十分温润淡雅的。况且,他们是法修专业中唯一的最高峰,这也引起了不少修士的向往。 “比如我,我就是个法修,如果能进玉庭峰,那真是上辈子烧香啊!” 师兄感慨道,“而且我听说,在清极宗,法修比剑修的竞争要弱一些,毕竟弱势科目嘛。说不定我还真能混进去呢。” 虞紫作为一个法修,也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不碍事,她会为了报复宁明昧假装是剑修,然后混进缥缈峰去。 之后的白若如和项无形的弟子们倒像是清极宗的良心了。弟子们各个侠气十足,倒真有剑修“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味道。这两峰的人气也非常高,虞紫坐在人群中,就听见了不少的报考志愿。 “果然是眼见为实啊。” “我的报考之魂又熊熊燃烧了!” “第一志愿!项无形峰主!” 清极宗不愧是第一仙门,在最出彩的几个之后,其余几个峰也各有各的特色。 譬如江盈的晴雪峰,那可真是人人美女美男,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这峰真不错。” “不过我有自知之明,进不去的。听说江峰主很看脸。” 众人不停讨论,可虞紫却渐渐如坐针毡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缥缈峰怎么还没出场? 就在她的期盼之中,潜圣峰也完成了他们的走秀。弟子们降临在他们的空位上。 和前面的峰门比,后面出场的这几个峰门都有些奇怪。 倒不是说他们资质不如前面,就是看着有点疲惫动人。 虞紫正想着,远远地,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缥缈峰的来了!”! ------------ 103 我将在饮料产业起到极好的带头作用 缥缈峰! 昏昏欲睡的众人之中,唯有虞紫立刻挺直了脊梁。 旁边的师兄还在打哈欠:“阿紫你怎么这么激动,没什么好看的啦。说起来……你尝尝这个。” 虞紫低头:? 出现在师兄手里的,是一瓶黑红相间的饮料。 虞紫:“这是?” “这也是我好不容易托关系买来的,目前,它只在内门隐秘地流通着!”师兄神神秘秘地说,“听说烟云楼的人都喜欢喝这个。” 虞紫可不敢随便乱喝东西。她皱眉道:“师兄,这是谁卖给你的?” 师兄:“卖它的都是清极宗的内门弟子,而且他们在卖可乐时,都被要求穿着黑红相间的衣服……而且最近有活动呢,购买五百瓶可乐,可以抽奖获得周边服装一套。那套衣服也是黑红相间的。” “一套普通的衣服。”虞紫扁扁嘴,“谁想要啊。” 清极宗最出名的几座强峰已经过去,缥缈峰甚至排在潜圣峰之后出场,弟子们估计出来的都会是一些大同小异的东西,因此兴致缺缺。 “不过近来,缥缈峰很有名来着。” “但这种展示时最见各峰的底蕴,缥缈峰的崛起到底是在各种传闻里的,这种后起之秀当不得真的。” “现在看来,要进,还是得进老五大啊!” 弟子们议论纷纷,此刻有人忽然道:“那是什么声音?” ? 是啊……和缥缈峰一起靠近的,是什么声音? “音乐?”有人皱眉。 “还有念白。”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缥缈峰弟子们的方阵。缥缈峰弟子风华正茂,雄姿英发。看,他们矫健的身姿。每一步迈出的,是书剑路长。每一脚踏下的,是风翻白浪。” ??? 这念白?还…… “很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啊!” 几个方才还在议论的弟子,此刻都被一种来自东方的神秘气息震慑,看向天空。 日出东方,缥缈峰弟子们也从东方飞来。让所有人震慑的,是他们步伐的整齐划一。 还有他们的口号。 “团结协作,努力拼搏,赛出风格,赛出水平!” 而且他们不仅在走,背后还带着玄妙的背景音乐。他们的每一脚都踏在节奏上,在昂扬之余,还带了几分韵律之美。 方无隅听见那悠扬而不失积极、暂时没有人声合唱的背景曲调,再看见纷纷坐直的观众们……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另一边的烟云楼弟子。 尤其是宋鸣珂他们几个。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宋鸣珂和陆游鱼竟然在相互对视,面带菜色。陆游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宋鸣珂出于礼貌对她摇头。 方无隅:?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这是……”峰主梁见素眯起眼。 向他们走来的,是一支军 队吗?() ≈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此刻,其他观众们也发现了这点。 “缥缈峰弟子们穿的道袍,好像和我们的不太一样。” “虽然同样是白紫色……” 可这裁剪、这配色、这个性化的设计和版型…… 怎么显得每个人都那么瘦高挺拔呢? 不是啊。 以前不觉得缥缈峰有那么多帅哥啊? 在众人的惊艳和疑惑中,十八名弟子降落在广场上。再度让人讶异的是,他们没有直接降落好,而是一起站了一个阵型。 此刻伴随他们的音乐正好到了最激烈的一段,十八人于是伴着音乐…… 舞、舞了一段剑?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每个人的剑式和风格都不同,却又极其精妙的结合在了一起。甚至每个人都有一个短暂的、站在c位的lo段。 “在下温思衡。” “在下林鹤亭!” 剑舞终了,所有人回归自己的位置上,站姿如松。全场沉寂了一秒,接着爆发出尖叫声。 “好、好帅啊……”江盈掩着唇,双眼发光,“我好像看见林鹤亭了。今天他的身上,真的有种很特别的颓靡厌世感,就像是从红泥里开出的花一样……” 而且其他弟子好像也有一点厌世感……实在是太高级了! 坐在她旁边的方无隅:…… 这变态,他于是往梁见素那边靠了一点。 梁见素:“这样节奏划一的出场,这样精妙的安排,如今的缥缈峰……真的不可小觑!” 方无隅:…… “一个开幕式,弄出这么多花样来……”他不耐烦地道。 接着。 “啊啊啊啊!” “这是哪个峰的啊!” 甚至还有外门弟子说:“这一定是清极宗最厉害的那个峰吧?” 回头看向他们的方无隅:……!! 这是在干什么。 “一点小小的运动会震撼。不好意思,人总会喜欢这些没用的皮相的东西。”宁明昧说。 宁明昧没站到人群中去。他披了一件深青色的外套,孔雀羽毛勾勒出飘逸的下摆,抱着双手,看着为缥缈峰的出场而欢呼震惊的其他观众们。 考虑到装x的需求,宁明昧今天没有让他们唱峰歌。 俗话说得好,你要开一扇窗,首先得告诉他们,你要砸开天花板。在得知不用唱峰歌后,所有弟子们都极其迅速地完成了开幕式的学习工作。 只有系统瞠目结舌:“这、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宁明昧:“哪里夸张。我们那里的运动会开幕式,每个班都要在主席台前表演的。” 有的跳kpop,有的跳大神,有的跳超级马里奥。 系统:?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小小的缥缈峰震撼唤醒了许多人。只是后面几峰的普通,反衬得缥缈峰更加优秀了。() ≈ldo;≈rdo; ◎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老大是标准的队长吧,老二是厌世美人呢。老三看起来又潇洒又酷。老四……” “太神奇了!” 那当然,立人设要从入场开始嘛。 宁明昧微微抬了下巴。清极宗入场结束,他看见齐免成也出现在高台之上。 果不其然,齐免成穿了那套黑红相间的衣服。在他出现时,众人欢呼起来。 “宗主!” “宗主!” 在这片山呼海啸中,宁明昧也注意到了小范围的骚乱。 “卧槽!” “等等,掌门穿的那套……不是购买五百瓶可乐才能抽奖拿到的大奖吗?” “天啊!!掌门也喜欢喝可乐!!” “掌门同款,烟云楼楼主同款,我买爆!” 计划成功,有了烟云楼楼主和齐免成的背书,再没有人担心饮料的安全问题——更何况,宁明昧早就用法术在每个瓶身上都刻上了防伪标志,购买者只要注入法力,就能轻易辨别饮料的真伪。 系统没想到宁明昧还有这么骚的阴谋。它有点耿耿于怀:“你生产的这东西,没有食品安全证书吧。” 宁明昧:“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这对于我来说,也是极其必须的。” 系统:“以后会有?” 它怎么一点都不信宁明昧会良心发现,自己设置一个限制自己的东西出来呢。 宁明昧推推眼镜:“按照我的生产标准设置,按照我的标准来执法,我将是食品安全协会的一员。这样,我既是生产者、又是规则的制定者,就没有别的公司可以超过我了。” 系统:? 宁明昧:“这就是双赢。很多大公司都是这么干的。若是如此,我将在饮料产业起到极好的带头作用。” 好邪恶,双赢你个头啊! 齐免成对于这片骚乱倒是完全没察觉。在他的时刻过去后,齐免成坐下来,对身边的项无形道:“今天这些弟子们可真热情啊。” 项无形:“是啊。”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可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气泡的声音嘶嘶响着,项无形闭上眼,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像他这样的大汉,就要喝可口可乐! 说起来这东西还是白若如给他送来的,他们两个都喜欢尝试这些新东西——不过白若如喜欢喝雪碧,他喜欢喝可乐,为此两人还难得地吵了一架。 只是这次他喝了一口,就看见齐免成盯着他手中的可乐看……项无形一愣:“师兄,你也想喝。” “不。”齐免成说,“这瓶子的颜色……” 项无形:“哈哈,你别看它是黑色的,其实好喝得很呢。说起来师兄,你今天穿的衣服,和这瓶子倒是很像。” ()齐免成:“嗯……是有点像。”() ≈ldo;≈rdo; 19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项无形:“小白给我的。师兄,我找小白帮你再要一点?除了这可乐之外,还有个雪碧。小白喜欢喝雪碧。不是我说,她可真没品味。明明可乐才是最好喝的。” 齐免成:“嗯……”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齐免成道:“这雪碧,是什么颜色的。” 项无形有点疑惑:“透明的。” 齐免成:“哦。” 说着,齐免成喝了一口茶。此刻项无形又道:“不过它的瓶子倒是绿色的……师兄?你怎么呛住了?” “无事。”齐免成微笑着将水咽了下去。 众人对主席台上的骚动一无所知。因为很快,其余几个门派的代表也入场了。 饮冰阁擅长符咒、机关术和观星占卜。他们的弟子着蓝衣,每个人手持符咒,衣袍上缀着星象图案,看起来冷酷又高级。 求是门主要分为器修和体修两种。体修擅长柔拳,器修则靠各种法器出奇制胜。他们的弟子着青衣,衣袍上有湖光纹样。 明华谷都是药修或丹修,皆着黄衣,绣枫叶纹样……明华谷代表中的一个人,倒是吸引了宁明昧的注意。 “明华谷暗花的首领?” 明华谷分为明暗两部分。若明华是其表面,暗花就是明华谷用来处理各种暗处之事的暗部。 两方不和已久——尤其是在处理桂若雪的事情上,两方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几个月前,桂若虚终于对桂若雪下达了叛徒追缉令,这使得明华谷再次在明面上变得风平浪静了起来。只是二者之间的裂缝,恐怕是外人难以看见的。 暗花首领是明华谷的副谷主,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此人心思缜密,只怕可乐的热销,会让他看出其中一些端倪。 系统觑宁明昧一眼:“你担心了?” “如今桂若雪已经证明了他的商业价值,我可不能让桂若雪被他们捉回去。”宁明昧沉思,“所以……” “你不卖了?” 宁明昧:“得把更多人加进可乐生产的利益链条里。桂若雪亏就亏在从前是以个体为单位搞邪恶实验,若是他懂得在大宗门里卖药,如今怎么也该是个药神啊!” 系统:…… 在这三个宗门之后,是抱朴寺学数学理的佛修。抱朴寺之后,天下第三已经到齐。再上的,就是秉安书院、启圣堡等门派了。 宁明昧已经失去了继续看他们的耐心。他折了一枚千纸鹤,决定给郑和光回一封信过去。 如今可乐在宗门内的销售,主要依靠沈立万。沈立万不愧是行政长老,只要前给够,流程走得那叫一个快,打开销售链,也是十分地道。 可光有内门和外门的市场,还不够。 “是时候去找找郑和光了!” 郑和光是祥光峰峰主,从学历上来看,是个在妖界闯出名头来的海博,家里是走南闯北的巨商,对于清极宗,他只能算是个名誉导师——他的心,都花在自己家里的公司上了,每招一个弟子,就把他拉进家里走南闯北的商队里,美其名曰“游历”。 因此,祥光峰和常非常的摆烂峰、宁明昧的冷板凳峰、张质真的医疗峰并称为“清极宗内门四大保底”。当然,祥光峰在四大保底中,算是最好的一个。 ——毕竟郑和光还算“厚道”,毕业就给解决工作。 虽然这份工作,也是顺溜地进入他家的公司搞商队而已。 果不其然,开幕式刚结束,宁明昧就接到郑和光的信——约他道祥光峰详谈一番。这还是郑和光第一次表现出如此积极的联系意图。 宁明昧:“从今以后,大半个清极宗都绑在我的船上了。”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从宁明昧开始搞饮料开始,系统就有点恍惚。 场地里人头攒动,来来往往都在讨论今日的缥缈峰——在外宗眼里缥缈峰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已经开始有不少弟子打听缥缈峰里每个人的修为和身份了。 “那个缥缈峰是什么来头?” “怎么之前没听说过清极宗有这样一个峰门?” 观众们叽叽喳喳,其中八成人都在讨论缥缈峰。 宁明昧转身欲走,背后此刻却传来了方无隅的声音。 “宁明昧,你这是要去哪里?这点小手段……你很得意?”! () ------------ 104 饮料大卖,论坛诞生 开幕式刚结束,方无隅就来了。 如今这广场上人山人海,宁明昧又专门站在较为偏僻的位置,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找来的。 宁明昧:“方师兄有何指教?” “你在开幕式上倒是出尽风头。”方无隅说。 宁明昧拱手:“多谢师兄称赞。” 这话让方无隅没法接。他顿了顿,冷笑道:“宁明昧,你的表面功夫做得是不错。不过,都是些旁门左道的伎俩罢了。赛场上才能出真章。那靠得都是实打实的实力。” 宁明昧竟然点头:“方师兄说得是。” 这话又让方无隅一拳打进棉花里,还好,两个人此刻都很体面。 “那就期待师弟的表现了。” 方无隅转身欲走,却被宁明昧叫住:“方师兄,说起来,我还有一事不解。” “哦?什么事?”方无隅看他。 宁明昧道:“你我既然要比较弟子在大比里的成绩,这个比较,要依照怎样的规则?” 大比按照修为分为两个大类,即筑基期和金丹期。 首先进行比赛的是筑基期。弟子们首先在自己的大类里决出排名。随后,筑基期前十六名晋级金丹期比赛。金丹期比赛随后开始,并决出最终的胜利者。 宁明昧道:“若按大比第一来算,你我的弟子,都未必能拿到第一啊。” 对此,宁明昧是相当理性的。很显然,这次比赛的最精华之力都在齐免成和陆梦清手下。 几个平行班的,怎么和清北班的比?光是招生的录取分数线,就差了几十分。 方无隅显然很认可,他道:“你说怎么办?” 宁明昧道:“正好,我这里有一份比赛算法,方师兄不妨看一看。” 看着突然从袖子里掏出表格的宁明昧的方无隅:…… 怎么感觉宁明昧都把东西准备好了。 方无隅仔细将表格看过。宁明昧设立了一个积分计算公式,每个弟子的排名对应不同的积分,并最终按照弟子的人头数取平均数,这个平均数就是各峰最终的成绩。 “师兄觉得这个计算方式怎么样?” “很好。”方无隅看了一眼,觉得很公平,傲慢地点点头。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那就期待师兄之后的表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宁明昧临走时的表现让方无隅觉得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他皱着眉回到弟子们的簇拥中。心腹弟子看出师尊表情古怪,关怀道:“师尊,怎么了?” 方无隅:“无事……叶骁呢?” 转眼一看,不止叶骁,几个白云峰的弟子都不在。 心腹弟子:“师尊,他们开幕式一结束就跑去买可乐了。叶骁说,所有人为了掌门同款都抢疯了,这袍子可是限量不返场的!去晚了就没得卖了。” 方无隅:………… “胡闹!”方无隅怒道,“让他 们回来!” 白云峰的弟子们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为了个袍子抢成这样?要袍子,方无隅可以给他们做十件、二十件! 心腹弟子:“师尊,可它是限量不返场的耶。而且再做十件,那也不是能拿出去炫耀的限量正版啊。” 方无隅:…… 这是什么来自神秘未来的限量魔法。 眼见方无隅青筋暴起,心腹弟子连忙发信让各个弟子回来。 方无隅阴鸷地看着他们,很快,傲然一笑。 “我就不信我白云峰,会输给清极宗?”方无隅道,“宁明昧拿什么和白云峰弟子这般的凛然剑意比?” …… 宁明昧御剑回缥缈峰的一路上心情都很好,系统直瞅他。 “你又有什么阴谋?” 宁明昧:“你知道这世上有哪些平均数吗?有算术平均数、几何平均数、调和平均数、加权平均数、平方平均数等平均数。” 系统:? 宁明昧:“方无隅的出战人数为三十六人,缥缈峰的出战人数为十八人。你知道人数对平均数计算的影响吗?” 系统:“啊?” “不学习数学的下场是这样的。”宁明昧推了推眼镜,“如今,优势在我。” ??? 缥缈峰广场上已经聚集好了十八名入室弟子。十八名弟子中,有十四名因很久未曾被宗门如此瞩目过,而且觉得自己很帅,激动得脸颊绯红。 剩下四名比较内向的,则是更加朋克了。 宁明昧把他们聚在一起,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激动人心的动员。 几天过去,缥缈峰全员已经被洗脑完成。只有十五和老八还有点忐忑。 “师尊,我们一定不辜负你的嘱托。”温思衡道,“我能感觉到我们变强了。” 林鹤亭说:“是!” 宁明昧说:“好好干,回来给你们放三天假,加上两天调休,总共是七天。” 七天假!! 缥缈峰弟子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且不懂什么是调休,一时间杀气冲天,剑意凛然。 不远处,雪竹看着远方,有点忧愁地道:“好重的杀气。” 任淼也凝重地点头:“是啊,隔着这么远我都感觉到了。” 在他们身后,是缥缈峰不断生产虹牛、老白金、算心口服液、可乐和雪碧的流水线。 桂若雪和巫云去研发别的东西了。现在流水线由胡杨和他们两个看着,照顾流水线的人手则是缥缈峰的入门弟子和栖真峰的入门弟子——如果说潜圣峰还有人管着,栖真峰已经完全是缥缈峰的分峰了。 任淼正蹲在流水线旁记账,就听见远处传来报信的声音。 “卖完了!” “可乐卖完了!” “雪碧也卖完了!” “追加订单!” 任淼:?? 不是吧??这么快,这么多? 而雪竹:“不愧是宁峰主,真是英明啊!()” ≈ldo;?[(()” 任淼只能低头疯狂记账记邮件。如今在商业上,她是宁明昧最信任的女弟子。 宁明昧管完入室弟子们就来管这边的饮料工厂…… “是大学科技孵化园,校园专利落地的最佳示范。”宁明昧对系统纠正。 系统:…… 已经对宁明昧失去语言的能力。 开幕式第二天出抽签结果,宁明昧看了一眼,距离缥缈峰第一场比赛还有三天。 这三天,他可有不少事要做。 譬如,处理两款饮料的骤然火爆。 开幕式上可乐的大出风头引发了全清极宗修士的追捧。更何况还有烟云楼楼主和清极宗宗主倾情带货,此事可是一传十、十传百,堪称爆炸式的宣传效应。 而且参加开幕式的除了清极宗和烟云楼的修士,还有各派修士。除此之外,还有山下小镇里看转播的普通修士。如今宁明昧已经听说不少外界修士求清极宗弟子帮忙代购可乐和雪碧的消息了。 沈立万不愧是清极宗老土著了。在他的帮助下,宁明昧的贩售链横扫了大半个清极宗,而且还在宁明昧的建议下特地为宁明昧在清极宗开设了不少清极宗纪念品商店——无论内门外门。 商店里别的纪念品还没跟上,目前为止,只放上了这些饮品。饮品旁打着“清极宗烟云楼同款”的噱头,总是一秒被抢空。 除此之外,还有个微妙的小提示:“请留下你的瓶子,除了抽奖,还有别的用途哦!” 至于别的,宁明昧提议做一点有清极宗标识的本子、纸笔、卫衣、摆件和环保袋之类的。这些商店不止开在内门,也开在外门,乃至外面的人可以到达的区域。 ——虽然上不了清极宗,但还是可以在清极宗纪念品商店买点纪念品走的嘛。你说是不是? 虽然价格都贵得吓死人,但这就叫品牌溢价。 宁明昧身为峰主,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使用宗门品牌。 同时,宁明昧通过赠送老白金,也把沈立万背后的尹希声绑在了自己的船上。 谁能想到尹希声一个病弱美人还挺喜欢喝奶茶的。 “老白金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师弟探望我的这份心思。”当时,尹希声如是说。 宁明昧可没忘记“传出去,尹希声靠喝老白金保养”。很快,老白金身为年度时尚保养品的消息也传遍了清极宗。 只是它的价格更贵,还只出礼盒装。系统对此本来很担心:“这么贵卖得出去吗?” 宁明昧:“卖的就是礼盒,我还没让人在教育纪念品商店里买本子和小摆件当配货呢。比如这款喜马拉雅老白金。” 系统:? 宁明昧的眼镜闪过邪恶:“老白金的英文名叫birk。” 老白金,铂金包,birk,这不是巧了吗。 不过维护贩售 ()关系当然不止送个礼这么简单。()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清正的修真界怎么能干这种事? 于是宁明昧提出了消费税这个概念。消费税上交给可乐的贩售地,用来购买可乐的贩售权。当然,这点成本也被他算在了消费者的头上。 这一层一层地税下去,如今张质真、沈立万、尹希声和江盈都被绑在了宁明昧的饮料销售网上,常非常直接躺平,绝不反抗。至于项无形和白若如,他们本来就很好说话。宁明昧把钱给他们,他们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如今两人去哪里都带着可乐雪碧。 就连冷酷的中年女卷王梁见素也非常高兴。不过她喜欢的可不是可乐或者雪碧,而是虹牛和算心口服液。 ——这两者也被摆在教育商店里,是作为更便宜的保健品来贩售的。 梁见素还被宁明昧邀请来缥缈峰做了一个学术交流。 梁见素是半途转入清极宗的修士,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她和温和好说话的张质真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她向来以好胜、固执和卷弟子闻名。从前,她与宁明昧不太对盘。可如今两人在缥缈峰里一番对谈,梁见素竟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从前没想到,宁峰主说话竟如此爽快,深得我心!”梁见素道,“尤其是整理藏书阁这事,非常有意义。我也派我的弟子一起来。” 宁明昧假惺惺地道:“不会太劳累了吗?你峰中的弟子的作息,也是十分卷啊。” 梁见素道:“无事,我多买点虹牛和算心口服液给他们。他们可以一边吊着水一边学习。” 这是什么比缥缈峰还地狱的地狱画卷。 宁明昧在这三天里还和广东师尊郑和光进行了亲切的会谈。郑和光是个看着挺精明的英俊男人,请宁明昧吃了一顿早茶。两人喝着茶水,相互交换了合作意见。 对于这种不关心宗门,只想着发展自己的公司的导师,宁明昧只有一句话。 “从此清极宗内部的饮料销售,沈立万管。清极宗外部的销售,你来代理。” 两人一拍即合。郑和光为宁明昧斟了一杯茶:“宁峰主不仅人长得漂亮,办事也很漂亮啊。” 宁明昧对此微微一笑。 果然,实力和金钱是打通一切的通行证。大比一来,如今清极宗十二主峰中,只有方无隅的白云峰和古板的付唯道的金庭峰还在负隅顽抗。 不过宁明昧对此并不着急。 毕竟。 “我才来这里不到一年。” 系统:…… 不到一年吗,为什么它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多年。所以二十年后的修仙界会是什么样的啊。 真是蚊子飞进仙界都想立刻入魔啊。 宁明昧:“未来二十年,我将升级我的产业链,掌握核心技术,发展高端科技。东西原型做好了,就找代工厂来批量生产,将工厂铺设到第三世界人间或妖界。尤其是人间,那边劳动力便宜。” 系统:…… 宁明昧被电倒在地,许久未曾这样疼痛:“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这叫产业转移,反正这市面上也只有我们一家饮料企业。” 系统:“你等着,肯定会有人盗版你的饮料,这就是你的福报。” 耳濡目染,系统也学会了一些奇怪的词语啊。 宁明昧从地上爬起来,推了推眼镜:“不急。你知道什么是迪士尼吗?” 系统:? 宁明昧不和无知的系统说话。明天早上就是老十七的第一场比试。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也关乎他未来的布局。 宁明昧踏着月色,来到藏书阁。藏书阁里,两个符修抬起蓬头垢面的脑袋来。 难以想象,饮冰阁的人来了这么几天,他们居然一面也没和他们见上。 “做完了?”宁明昧说。 两人双目无神,已经失去了完成工作的喜悦,像是已经被吸去了灵魂,只是点了点头。 宁明昧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很好,开心一点,我会给你们一定的股份的,是时候给它取一个名字了。你们有什么提议吗?”! () ------------ 105 病毒式数据 “名字……” 两个符修眼神空茫,已经失去灵魂。 凌远:“什么都好。” 魏奚:“我只想睡觉。” 宁明昧:“人如果不思考,就和芦苇没有区别。既然如此,这社交媒体就叫它非思不可。” 简称“非思簿”。 宁明昧又道:“至于这论坛包罗万象,如包罗万卷书。既然如此,就叫它敛书吧。” 两个符修已经没力气反对,宁明昧于是就当他们同意了。 非思簿和敛书被捆绑在一起,账号互通。只要登入非思簿,就可通过一个端口进入敛书。 敛书比较简单。它是个普通的线上论坛,分为不同板块,其中最大的板块是修炼版。除此之外,还有个水区和一个清烟大比赛事专区。 非思簿则是个社交媒体。 由于目前只有两个符修在维护,因此非思簿容量有限,但供清烟大比的所有观众使用是没问题的。考虑到thefacebook最开始也只是在几所学校内使用,这名字取得可真是恰如其分。 “非思簿”的主服务器被搭建在缥缈峰的山洞里。缥缈峰终年积雪,正好给服务器降温。人们可使用一张竹简来浏览或写入内容,只需要一段咒法,就可以让竹简连接至非思簿的客户端。其中个人主页、热搜、话题、排名等功能一应俱全,完全能完成宁明昧使得全民追大比的野望。 并且,宁明昧创意性地添加了两项内容。 一是为广告的投放留下了空间,二是时刻收集用户浏览数据,上传至缥缈峰的服务器里。 等到机器学习诞生时,这些数据可以被用来训练模型,从而,达成为用户亲切而精准地投放广告的功能。 宁明昧:“怎么能忘记机器学习?这可是水论文的基石。” 要知道,现实世界中的ta(原thefacebook)尚且会被隐私政策制裁,因无法精准投放广告、收入下跌导致大裁员。在宁明昧亲自制定隐私政策以限制其他企业之前,此地的“非思簿”是一个矿能无穷的天堂。 大比的观众是现成的用户群。大比的选手是现成的引流体。宁明昧推出的五款饮料是现成的广告。 在大比之后,非思簿还会起到学术宣传的作用。 宁明昧:“简直数不清楚我是几赢了。” 系统:…… 宁明昧用自己的客户端对非思簿进行了一番测试。在确认功能完善后,宁明昧创建了自己的账户。 这也是非思簿的第一个账户。 零号用户:宁明昧。 宁明昧欣赏了一番简洁的页面,选择了个猫头当自己的默认头像。回头时,他看见两个符修已经在房间里昏过去了。 大功之后必有大睡,宁明昧对此非常理解。因此,他没有吵醒他们,而是细心地把他们搬到了床上。 并留下了一张纸条。 “醒来后记得做开屏广告功能。” 开屏广告,当然要给可乐和雪碧了。 前期准备工作大功告成。现在,是推广非思簿的时候了。 宁明昧揣着非思簿,一路飞行至天台峰。大比已经开始,天台峰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过齐免成竟然不在这里。 弟子说:“今日有比试,掌门去演武台观看了。” 忙活了这么些天,今天倒是宁明昧第一次来明武峰。演武台们坐落于明武峰之上,大大小小的赛事正在其中上演。 宁明昧一路目不斜视,直奔峰顶。 越往高处,演武台愈发高级。果然,在峰顶上进行比试的,正是齐免成手下的筑基期小徒弟和烟云楼的筑基期小徒弟。小剑修梳着长长的马尾,神情冷淡。小琵琶修执琵琶,十指如电。 此处不愧是最受人期待的演武台。观众们将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除了宗门中的人,还有不少陌生面孔。宁明昧看着他们,忽然想到齐免成说过的“鱼龙混杂”四个字来。 针对这场赛事,人人议论纷纷。 “这烟云楼的怎么回事,竟然还使用暗器!” “坏了,陈师妹好像被激怒了!” 陈师妹正是那名长马尾剑修,是天台峰修为最低的小师妹。那名烟云楼的琵琶修倒是名不见经传,据说原本也不在烟云楼派来的比试名单内。是最后他向长老送礼,才被加进来的。 因此,他铆足了劲要在这场大比里取得成绩。为此不惜使用一些阴毒招式。 譬如方才琵琶里飞出的飞镖。譬如专门往对方的脸上和衣带上打。 陈师妹脸颊受伤,鲜血直流,可两人周旋许久,她久久没能突破对方的防线。 忽然之间,她怒喝一声,干脆举着剑直接凭借蛮劲莽了上去! “卧槽,卧槽,卧槽……” 围观群众一阵骚动。 琵琶修没想到对方会莽上来,慌乱之下竟然举起琵琶阻挡。长剑哐哐哐砍着琵琶,最终导致两样法器都被弹飞。两人索性滚成一团,开始互相肉搏暴打了起来。 场面可谓是十分之难看。 其实这种场景在筑基场内非常常见。筑基期弟子们修为低下,有时候打起来十分不顾造型。即使是在金丹期,这也是不罕见的。 最终,这场比试以长马尾剑修的胜利告终。陈师妹从地上爬起来,呸了一声,顶着一头乱发和脏兮兮的衣服回去了。那琵琶修则鼻青脸肿地被拖了下去。 众人看着陈师妹,眼中皆是敬畏。 主要是这妹子的肉体强度可真是很不错。即使战斗场面如此难看,但实力才是王道啊。 所有人都在等待下一场比试,只有一双眼睛,看着正在向帐篷走去的身影。 “宁明昧……”那人在心里低声道。 发出如此感叹的人站在明华谷暗花首领身边,是被首领一同带来观礼的明华谷弟子。他面容普通,穿着黄袍,身材颀 长。 只有他自己知道,除去这层伪装之外,他还有另一个真实的身份。 百面。 …… 宁明昧进入帐篷时,看见齐免成正坐在里面。站在他身边的,还有那衣服脏兮兮的小剑修。 小剑修被那琵琶修气得不行,此刻仍在抽泣。齐免成身为师尊,对待弟子倒是柔声细语。 很快,小剑修就不哭了。她的师姐师兄则把她带下去换衣服了。 “至少晋级了,这是件好事。”齐免成道,“师弟?” 他转头,看着宁明昧进来了。 齐免成在徒弟的簇拥下显得倒是十分光风霁月,就连一身白衣都显出带柔光似的高级感来。 ——齐免成今天没穿那身红黑衣服了。 眼见齐免成要屏退其他弟子,宁明昧开口道:“不必,师兄。我今日过来,是为了答谢师兄昔日替我解围,有一样东西要送给师兄。” 齐免成挑眉:“哦?” “近日在宗门中,我多次听见弟子们抱怨。他们说明武峰演武台太多,每日赛程又过于繁杂,实在是记不得哪场比赛要看、哪场比赛又在哪里看。而且,由于各种突发情况,赛程常常改变,这给弟子们的时间安排与出行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同时,在比赛结束后,弟子们往往意犹未尽,想要与同门讨论比赛细节,精进自身修为,却苦于找不到能够共享发言的平台。”宁明昧非常淡定地念完了自己的研究背景,“因此,我研究出了一种新式的、便于弟子们追踪赛事、进行交流的方法平台。” “其名为非思簿和敛书论坛。” 最先被宁明昧这段话吸引注意力的不是齐免成,而是帐篷中的其他天台峰弟子。 宁明昧的这段话,直中他们的需求热点。 宁明昧在齐免成面前熟练地展示了非思簿与敛书论坛的相关操作。其中就包括非思簿的个人主页功能和敛书论坛的赛事板块。几名旁边的弟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明昧操作,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激动。 能创建自己的个人主页? 能拥有自己的粉丝? 能代表自己发声……还能和其他的注册用户互动? 学生们是最能接受新事物、也最耐不住寂寞的群体。众弟子很快就激动了起来。加上这帐篷里的几名弟子大多是赛事选手,因此这激动,变得更加真挚了。 “师弟这非思簿,确实是个好东西啊。”齐免成轻敲着自己的下巴,“师弟?” 宁明昧面不改色:“师兄,我这都是为了清极宗的未来啊。” 或许是因为弟子们都在,齐免成表现得非常正常。宁明昧借着齐免成的正常,继续开口:“师兄,我此次过来,是亲自来派送邀请码,邀请师兄注册主页,成为非思簿的一号用户的。” 瞧瞧,我这东西一做好,心里就想到师兄了。 齐免成深深地看了宁明昧一眼。宁明昧对此面不改色。 非思簿的注册需要实名制, 也就是一缕自己的灵气。齐免成当着满脸期盼的其他弟子们的面, 对竹简施法。他向着竹简注入灵气, 注册了属于自己的账户。 一号用户:齐免成。 “师弟。”齐免成道,“这下我可是你的‘用户’了。” 这话里又有一点深意。 “师兄哪里的话。”宁明昧面不改色,“这东西的法人可是缥缈峰老五呢。” 什么叫法人,出事时被推出来顶锅的就叫法人。 齐免成虽然没懂法人是什么。可这不耽误两人假惺惺地相视一笑。 事情完成,宁明昧不顾齐免成的挽留,带着非思簿继续发放邀请码。几名齐免成的弟子们忘记了师尊,纷纷跟上来,请求注册。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道:“为了保证非思簿的专业性,只有较为专业的修士,可以成为第一批注册非思簿的人。在第一批用户完成注册后,我们将其设为邀请制。” 几名弟子立时沮丧。 身为天台峰的金丹修士,他们还从来没被人如此拒绝过。 不过这倒是激起了他们格外的兴趣。 想想看!既然非思簿是邀请制,而且只有最内部、最“专业”的修士能首先得到邀请。那么编号越靠前、越早能进入非思簿,岂不是他们身份的另一种证明了? 这种给人增加优越感的机会,还不得让人狠冲一波? 一名弟子眼巴巴地道:“宁峰主,什么是邀请制啊?” 他试图从中找到一点走捷径的方法。 宁明昧道:“意思是每邀请十名新用户,有机会获得限量头像框。” 这又是一个技巧了。 头像框是数据,是非思簿本身给出的、不花钱的东西。可几名弟子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宁明昧坐等他们把“非思簿”的消息传播到整个清极宗,并继续派发邀请码。 在清极宗的领导层(除了方无隅)都被派发完了之后,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飞向另一处新地方。 这次,他去往的地方,是烟云楼。 距离缥缈峰弟子第一次大比亮相,还有不到六个时辰。! ------------ 106 递归操作(+0.5,168000) 宁明昧抵达长春峰时,长春峰十分热闹。 清极宗和烟云楼的大比打了三天,双方都是一肚子火气。清极宗身为东道主,又逢掌门晋升,对大比第一志在必得。 烟云楼七年前输了主场,这次的获胜决心也是不遑多让。 宁明昧一进去就听见殿内在为琵琶修的事情吵架。琵琶修的后台长老据理力争,说琵琶修只是一心为宗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陆梦清坐在几个长老之间,揉着太阳穴,显然头又被吵得疼得不行。 “……我烟云楼名门正道,何时需要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最终,争吵以琵琶修被处置告终。众人都出去,留下陆梦清在殿内头疼。贴身弟子给她端了一杯热热的老白金来。 陆梦清喝了一口,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 “师尊辛苦了。”贴身弟子说。 陆梦清对此只是疲惫地笑了一下。 辛苦?怎么能不辛苦呢。烟云楼既然到了陆梦清手上,就必须被发扬光大,陆梦清对此心知肚明。 陆梦清的门主位置来得并没有那么名正言顺。 数百年前,当时的烟云楼楼主起初并不属意丝岛琴修陆梦清,而是将金岛上的一名钟修视为他的传人。 可以说,陆梦清这个楼主之位算是被她强抢来的。到她即位百年后,宗门内也常有议论之声。 直至今日,烟云楼也不算铁板一块。 只有将烟云楼发扬光大,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如今的烟云楼是仙界第一宗门,宗门内那些异见者才会被压得发不了声,那些老东西也才会输得心服口服。 因此陆梦清一定要赢。 “师尊不必担心,如今大比,是我们占据上风。”弟子说。 陆梦清的眉头却没因此舒展开。 宁明昧就在这时候进来了。 宁明昧穿了身淡蓝色的外衫,雪白色的里衣,看起来清清淡淡,如清风拂过朗月。 他笑道:“陆楼主。” 陆梦清对宁明昧的好感就如期末周断碳水的大学生对葡萄奶盖的渴望。她撑起精神来回应。 而且宁明昧总是能带来好东西。无论是老白金还是雪碧。陆梦清只要看见宁明昧,就会感觉到血糖上升的美好。 宁明昧如在清极宗各峰主那里似的,将非思簿和敛书介绍给了陆梦清。果然,陆梦清也如清极宗各大峰主一样对此感兴趣,并很快注册了属于她的账号。 又一名大v入驻非思簿,宁明昧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和陆梦清聊了一会儿家常,许久之后,才状似无意地提到一句:“最近这大比,我看诸位,打得可真是辛苦。” 陆梦清的营业性警觉一下就起来,并露出笑容:“宁峰主想必也准备得极其充分吧。我听闻清极宗十二峰之间,各自也有较劲。不知道宁峰主这次是奔着什么样的名次去的?” 宁明昧却摇了摇头:“大比固然重要,可这对于我 来说(), ≈rdo; ≈ldo;≈rdo; ≈ldo;?()_[((), 我方才刚从齐师兄那里过来。” 宁明昧的齐师兄还能有谁,当然是清极宗的齐掌门了。陆梦清没想到宁明昧会这么直白,一时间还有点猝不及防。 且有点尴尬。 毕竟论情伦理,今天这事儿,烟云楼都不是能占据舆论高地的那个。 “我到师兄那里时,小陈师侄正在哭呢。唉,你瞧瞧,一场比武的事,弄得多难看?今天围观者那么多,明华谷的在,饮冰阁的在,抱朴寺的在,真是白白地让人看了笑话。”宁明昧摇摇头。 宁明昧话里却丝毫没有怪罪烟云楼、或者为任何人站边的意思。相反,他相当冷静客观,颇有点高屋建瓴,神爱众宗门,同时为两个天下第一宗门着想的意思。 ——至少在陆梦清耳朵里,是这样的。 确实,这场大比本来就是用来给两家出风头的。打得这么难看,听起来确实不光彩。 ——可要是最终赢了呢? 动摇的念头只在陆梦清脑海里闪动了一瞬。很快,她喝了一口老白金,不着痕迹地道:“宁峰主怎么看?” “输了大比不要紧,让那些天下第三宗门看了笑话,才是最要紧的。”宁明昧道,“而且区区一场大比,就像人生旅途上的过客,有哪里是我的弟子们要抵达的终点?” 这句话让陆梦清心里“突”地一跳。 “不过真要说的话,让那些天下第三宗门看了也不要紧。你我二宗,本来就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使他们难望项背那种。”宁明昧说着,却像是无意似的提出一句,“说起来,被陆楼主盛赞的这非思簿还是饮冰阁弟子帮忙做出来的。” 陆梦清:“怎么会……” 这非思簿里,不是打满清极宗的标志吗? “饮冰阁仰慕天下第一宗的名声,派了两名弟子来缥缈峰游学。我便指导他们做出了这样东西。”宁明昧喝了一口茶,“我夸赞一句‘不愧是天下第三宗门’,他们二人对此已经是十分开心了。这非思簿为清极宗弟子提供了多少便利……若是之后能被推广到整个修仙界,想必利益甚巨吧。” 这话里有话,陆梦清不知不觉间,已经坐直了身体。 “我们在宗门大比里自相残杀,为的这个‘天下第一’的本质作用,不也是让宗门名扬天下,让宗门得到更多的利益么?” “可我们只能通过‘天下第一’来获取利益吗?” “要知道,光天下第三,就有饮冰阁、明华谷、求是门和抱朴寺四家呢。他们对我们的断层实力已经是心服口服,却没见他们为了天下第三的名头打得你死我活过。” “有时我想,清极宗和烟云楼同为天下第一,何必如此同室操戈?” 同为天下第一就该一起操天下第三。 ()从天下第三头上赚钱赚名声啊! 身为权威何必自己费劲大动干戈? 天下第三有四个,谁让我们赚得多,我们就认谁是天下第三。这样,四家为了我们的认可就会相互内卷,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双赢? 这话里暗藏的意思让陆梦清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种感觉…… 就像行走在雾气迷蒙的树林中的、被禁锢思路的旅人,在行将迷路时看见一扇门出现在幽暗的森林里。 门扉隐隐开了一条缝,有微光从里面泄露出来。 但是,是邪恶的绿光。 宁明昧看陆梦清的表情,就知道这种艺术此刻,对于一心想要天下第一的、争强好胜的陆梦清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此刻的陆梦清,还是更想要天下第一。 而且,她有点怀疑宁明昧这番话的动机。在她眼里,宁明昧有可能是为了在大比上获胜,才来找她说这番动摇军心的话的。 陆梦清最终道:“……那就期待缥缈峰在大比上的表现了。” 何为双赢?缥缈峰要做什么?缥缈峰的大比成绩如何?宁明昧打算怎样施行这个计划? 宁明昧知道,如果自己想把烟云楼也绑上自己的船来,还得拿出点真东西来。 不过宁明昧知道计划不可一蹴而就的人。他同陆梦清又聊了几句,施施然离开。 淡蓝身影离开。陆梦清若有所思片刻,将弟子唤进来。 “缥缈峰的下次比赛,是什么时候?” 弟子:“这……” 那么多比赛,谁记得住啊。 弟子出门,拔腿前往明武峰看赛程列表。陆梦清喝了口老白金,转眼听见自己旁边的竹简“叮”了一声。 ……竹简上还附着非思簿的法术,忘记关掉了。 陆梦清转眼随便一看。 “明日明武峰赛程如下:” “甲子一号场:清极宗筑基后期玉庭峰法修江辰年对抗烟云楼筑基后期金岛乐修明如月。” “甲子二号场:……” “丙子五号场:清极宗筑基前期缥缈峰剑修裴石歧对抗烟云楼筑基中期竹岛乐修何因。” 内容清晰明了,简短有力。 发布账号是“清极宗明武峰官方v”。 陆梦清:? 陆梦清拿起竹简,认真地从上往下将其看过一遍。 簿文底下,宁明昧v在热门转发上。 宁明昧v:老十七明日比赛,请支持。 转发宁明昧的还有几个人。 项无形v:望周知白若如v:支持师弟~齐免成v:转发非思簿宁明昧v:老十七明日比赛,请支持。 尹希声v:很期待宁明昧v:老十七明日比赛,请支持。 陆梦清:?? 清极宗f5此刻有四个汇聚一堂(除了方无隅)。这场面魔幻得让她 有点不敢相信。 几天过去(), ?()_[((), 组织应援或安排行程。 等下。 难怪这几天烟云楼和清极宗比赛时,清极宗的人来得总是这么齐、喊口号也是那么一致。不像烟云楼的弟子,除了关注度高的那几个,其他的都来得零零散散。 以致于让烟云楼弟子的士气都有点低迷。 清极宗应援的秘密,原来在这里! 如果说之前陆梦清还只是把非思簿当成一个新鲜的玩意儿,此刻,身为烟云楼楼主,陆梦清已经感受到了这东西的潜力与重要性。 非思簿已注册用户根据等级可以邀请新用户加入。陆梦清身为烟云楼楼主,用户等级是仅次于管理员的那一级。她沉思片刻,叫来另一个弟子,让他把烟云楼的几个长老都带过来。 “带上他们的竹简。”陆梦清嘱咐,“还有,那几个亲传弟子也一起带过来。” 舆论场,谁先进入,谁就先胜利。 不能让清极宗的弟子占据整个非思簿的舆论场!不能让烟云楼弟子在非思簿上被禁言噤声。 要在非思簿上,akeyanbuildggreataga! 在等待众人的间隙里,陆梦清阅览完“清极宗明武峰官方”的个人主页,随后,她点开“清极宗明武峰官方”的互关,即清极宗几个峰主的主页。 由于发布第一条“非思簿”是新手用户的第一个任务。每个峰主都或多或少地发了一条非思簿。 白若如:刘明湘,今天这场打得很不错哦,继续加油。 陆梦清点开那个“刘明湘”弟子的主页。这个弟子看起来也是今天才被白若如邀请注册的,首页只有一条自我介绍的非思簿。 个人介绍是“玉女峰亲传弟子刘明湘,xx年清烟大比选手”。 陆梦清在此之前,从未听过这名弟子的名字。 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的非思簿底下,竟然有上百条留言。 上百条,那就是上百个弟子/峰主的回复啊! 陆梦清被吓了一跳。 这是何德何能的宣传速度? 此刻的陆梦清,还不懂这叫大v引流。 其他峰主们的主页也各有各的特色。比如常非常就只发了一个“。”。 显得十分摆烂。 他的第一个亲传弟子穆寒山倒是发了一条:“在下潜圣峰亲传弟子,剑修穆寒山。这是我师尊常非常。” 怎么有人自我介绍还要师尊。 付唯道是清极宗所有峰主里最古板的,也最注重纲常尊卑的。陆梦清听说在他那里,弟子甚至不能和师尊同桌吃饭。 可付唯道竟然也入驻了非思簿,并且还发了好几条内容。 譬如第一条内容:“司空堂官方,金庭峰山门被乱飞的剑修撞坏三天了,到底什么时候 ()来修?!” “戒律司官方,内门弟子深夜唱歌扰民,如何解决?我看见你在明武峰的非思簿下回复了。” 看起来他已经把这里当成公开处刑别人的投诉处了。 和这些峰主们比起来,宁明昧的非思簿看起来竟然是最正经的。他转发了赛程,还发了几条原创。 宁明昧v:首批邀请码发放完成。在月明花开的夜晚,赏一杯雪碧,透心凉,心飞扬清极特饮。 这是宁明昧最新发的非思簿。看起来他刚从陆梦清这里离开,就发了这条。 底下已经有了几个人的回复。 白若如:确实,雪碧就是最好的。 项无形:不喝可乐? 江盈:当然是雪碧最好喝~ 郑和光:和气生财,别吵辣。 宁明昧:说得都有道理。之后开个可乐和雪碧的打榜比赛。 …… 好热闹。 在阅览完所有峰主的主页后,陆梦清脸色凝重。她没来得及浏览附属论坛“敛书”,但她心中还剩下一个问题。 清极宗有十二主峰,和一个掌门峰。 所以这些账号里…… 怎么会没有方无隅? 这样想着,陆梦清点开个人主页下方的附属页,却发现那里除了“敛书”的入口,还有个显示“正在建设中”的入口。 名为“知网”。 陆梦清:? 这又是什么东西。 …… 缥缈峰中。 “让陆梦清入局这一点非常重要。清极宗和烟云楼联手搞垄断,是我的下个计划的基础。”宁明昧道,“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的最上层,必须要联合一致。这样,才能制造出让人不得不遵循的法则。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不以‘清极宗’或‘烟云楼’的个体单位的身份出现,而是以‘仙界学会’的身份出现。” 系统:“……你说的这个仙界学会,不是还是只有你们两家人在吗?” 一听就是两家地位最高的垄断仙门想要赚取利润的套皮平台啊。 宁明昧喝了口茶:“是,但有了一层官方的皮在,就是不一样。” 系统:…… 宁明昧:“而且我们最强,谁敢说我们不是官方?” 系统:“……你继续说。” 它倒要听听宁明昧到底想干什么。 “首先,从专利、版权和学术地位开始。”宁明昧道,“天下第三们为了天下第三的地位被承认,会争先恐后地为我们掏钱或干活。” 系统:“难道这四家不会反抗吗?” 宁明昧道:“正如天下第三们会向我们寻求‘天下第三’地位的证明。很快,他们也会发现,天下第五们也在向他们和我们,寻求成为‘天下第五’的认可。正如我们通过专利向天下第三们收钱,天下第三们也可以向天下第五们收钱。然后,就是简单的递归操作。” 系统:…… 宁明昧:“只要盘子够大,所有人都能吃到蛋糕,真正有能力决定局势的机构,都能在盘子里吃到自己的红利。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反抗?万一新的规则让别人翻到自己的头上,那可怎么办?” 系统:“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宁明昧又喝了一口茶:“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 107 大胜!(+0.5,172000) 系统:“啊??” “建立一个新秩序,不是一朝一夕之间门能完成的事。”宁明昧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回收我为打造清极特饮生产线、非思簿服务器花出的两千一百万。” 那可是两千一百万。 四舍五入,是宁明昧的一半财产。 系统:“……清极特饮每个月销售额上百万还不够?” 这般暴利,减去成本,四舍五入一下,宁明昧只需要四年时间门,就可以完全收回成本,并得到一条健康稳定的现金流了。 “食品产业虽然暴利,但到底是要付出成本的。无论是生产成本,储存成本,运输成本。实体产业嘛,从存储容器,到地推,上上下下都要打点。而且这种直接面向消费者销售产品和服务的模式,处理起售后来,太过麻烦。”宁明昧道,“说白了,也不过是靠着卖苦力赚钱而已。” 遥望远处被灵气催动的清极特饮生产机器的系统:…… 化神期修士本该开山镇海,却被拿来生产饮料。而此刻宁明昧,却还优哉游哉地坐在亭子里,甚至有闲心倒一杯茶来喝。 系统:“你管这叫卖苦力?” “需要付出人力成本的,都是卖苦力。”宁明昧将茶杯放下,姿态闲散,“态度好点,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系统把满肚子脏话咽回去了。 “那么,您究竟想做什么呢?”系统十分能屈能伸。 “我要做的是一种无本万利的东西。” 系统忽然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娱乐圈?” 这是系统在宁明昧的世界里执行任务时,短暂地学到的一个词汇。 这不比实体行业更一本万利?投入更少,赚得更多? 宁明昧:“它是过程中的一步,但还不够。” 系统又往上提升了一个思考层级:“……风险投资?” 意思是宁明昧连做影视的成本也不愿意付出,要直接靠钱生钱了吗? 宁明昧:“层级高了一点,但还不够高。而且有风险。” 系统:“什么风险,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再加一点理所应当的道德制高点,与‘理想’。”宁明昧道,“靠资本钱生钱,是要受到道德谴责的。” 系统思考片刻,回复一句:“不懂。” “系统。你记住了。”宁明昧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做学术,而不是为了做生意的。” 系统十分无语:“那你赚那么多钱干嘛?全都用来做实验楼。” “我要建的东西可不是实验楼。”宁明昧举起手中的瓷杯,“而是一座……” 月光被盛在酒杯摇曳的水波里,宁明昧的面容被映照得有些恍惚。 可他的眼眸里,竟然一丝感情也无。 “一座金色的高塔。” 系统:“啊??” 这句“啊”像是风吹过松林,窸窣 的声音飘过漫长山路, 最终消逝于云烟之中。 宁明昧没有给出解释。 或许世界上很多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 可最终, 主导这场对话的人忽然笑了一声。 “沦落到和你说话……我还真是比我想象中更……” 他没有说最后两个字。 月明千山。高耸的缥缈峰在清极宗内,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系统不知道宁明昧要说的那两个字是否是“孤独”。 …… 第二天一早,陆梦清亲自出发,前往明武峰比试场。 和她一起出发的还有金岛桑长老。两人之间门看起来言笑晏晏,身体却保持着距离。 原因很简单。若没有陆梦清横插一脚,如今担任烟云楼楼主的,本应是金岛现任岛主。 金主杀主权,威势逼人,又向来被视为礼器。金岛中人自恃强大,向来居高自傲。 直至现在,也常有想要与陆梦清分庭抗礼的意思。 路上,陆梦清又看了一眼非思簿。 今日最受瞩目的主赛程是清极宗筑基后期玉庭峰法修江辰年,对抗烟云楼筑基后期金岛乐修明如月。 只需要看一眼两个人的名字,陆梦清就知道,今日胜负已定。 法修是清极宗的弱势专业,金岛却是烟云楼杀伐之气最强的岛屿。江辰年是木灵根,明如月是金灵根,金克木。两人虽然同为各自峰主的亲传弟子,但光从这两点看,清极宗已经占了下风。 更何况,七年前江辰年就曾败在明如月手上一次,十四年前亦是如此。这是基于经验的预测模型训练。 不止陆梦清,烟云楼和清极宗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金岛众人也自以为胜券在握,到达赛场后,也是极其放松。 “我常常说,金灵根是最适合做乐修的。竹岛多木灵根,柔韧有余,冲劲不足。石岛多土灵根,沉闷不灵动。”金岛长老当着弟子们的面高谈阔论,“至于多水灵根的丝岛……啊呀,不好意思啊,陆楼主,忘记您是水灵根了。” 陆梦清只微微一笑,并不回应。 楼主当以大局为重。这一局将要胜出的是烟云楼,陆梦清本应为此高兴才是。 可金岛的人总是在败坏她的心情。陆梦清在心底深处,竟然有点想让他们输一次,好好下一下他们的面子了。 不过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金岛的人还在议论。此处是公共场合,陆梦清身为楼主,不好当众浏览非思簿。她于是转眼看向赛场。 这一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明昧?” 宁明昧怎么在这里。 那人穿着如昨天一般的浅蓝外袍,却不如普通剑修一般,站得挺立如竹,而是颇有点随波逐流的闲散味道。 可吸引陆梦清的,却是宁明昧的行为。 他在和几个玉庭峰的弟子说话。 清极宗的剑修和法修之 间门的关系, 不是挺水火难容的吗? 陆梦清知道宁明昧和尹希声关系不错——但那只是上层之间门的交流而已。 可宁明昧和玉庭峰的弟子的私交竟然也这么好……这倒是让她大吃一惊。 众所周知, 一个峰主未必会认得自己峰内的所有弟子。更何况是其他峰的弟子了。 陆梦清在心里为宁明昧的影响力又加了一条新的评估依据。 和宁明昧聊天那女弟子的身份,也让她十分吃惊。 姜钰。 姜家在修仙界也是不错的一门修仙世家,姜钰又是天级木灵根。 十几年前,烟云楼和清极宗曾为姜钰的归属险些大打出手。最终姜钰选择了清极宗。 陆梦清曾一度断言姜钰会后悔。 姜钰给出的理由是她对法修更感兴趣——可谁不知道,在清极宗,剑修才是最好、最热门的专业?在烟云楼热门的竹岛当一个箫修,比起在清极宗当一个法修……这知识水平,不知道能高到哪里去了。 可今天她看见姜钰围在宁明昧身边,眉梢眼角都是喜悦和兴奋——这种兴奋无关女男之情,更像是看见了自己在修行一道上最憧憬的偶像。 这让陆梦清心里有点犯嘀咕。 ——难道当了十几年的法修,如今的姜钰终于想通了,想要转专业了? 弱势专业,狗都不学啊! 无论她心里如何嘀咕,钟声一响,比试即将开始。 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连金岛的人也不说话了。 金岛长老拍了拍明如月的肩膀:“如月,去吧!” 白衣红带的倨傲少年点头。 明如月身材颀长,五官明艳,一身冷清的白衣也挡不住他眉目的锋锐傲气。 “长老放心。我会很快结束这场,之后我们一起去看张师弟的比试。” 明如月口中张师弟的比试在不到一炷香后开始,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狂妄。 可明如月的确有狂妄的资本。他是金岛岛主的亲传弟子,少年天才,比同样被称为天才的宋鸣珂要晚入宗门,但同样极早就突破了筑基后期。虽然两人私底下被并称为年轻一代的“烟云双璧”,可因为明如月生性锋芒毕露的原因,两人之间门的关系并不好。 明如月脚尖一点,跃上比试台。另一边也缓缓走来身着紫衣、气质温吞的法修青年。 甚至看起来还有点怯懦。 正是玉庭峰江辰年。 “明道友。”面对输了两次的对手,江辰年显然有点紧张,“好……好久不见。” 明如月只点了点头,就连招呼都没开口打一下。 陆梦清一看,他的行为显然激怒了玉庭峰的弟子们——等下,怎么清极宗那边的人那么多? 在非思簿独有的追赛事的便利下,这是能来看这场比试的人都来了吧? “什么态度啊这是!” “一炷香时间门?我看你是在说梦话 。” 不止玉庭峰的法修们, 就连清极宗其他峰的剑修们也被激怒了。 平时清极宗门内开玩笑说法修是天坑, 是清极宗门内自己的事。 可你一个外人在清极宗这么嚣张,这就不太可了吧? 清极宗众人的护短因子瞬间门被引爆,开始集体大喊大叫。 “江师兄!打败他!” “不赢不是清极人!” “臭小子拽什么拽,欺负法修算什么本事,有种下来和我击剑!击剑!” 在一片“击剑”的喊声中,江辰年压力越来越大,脸色也越来越白,手指隐隐发抖。 就像是复读了两年,再次站上高考考场的高五生一样。 身为江辰年的嫡系师妹,姜钰尖叫:“江师兄!听我教你的!别输给烟云楼这个讨厌鬼!” 江辰年还在紧张呼吸,耳畔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江辰年,别紧张。按平时练习的来就行。”那人说。 那人说的话与姜钰一般无差。可江辰年却像是找到了信任的救星似的:“宁师尊……” 宁明昧祭出传统套路:“把他当成长着无数关节的大白菜就行。” “废话太多了。”有人说,“还不赶紧开始?” “铮!” 就在此刻,铃声骤然一响! 铃声响,钟声起。白衣少年祭出九盏金钟,钟声如箭,向江辰年凛冽射出! 钟声太快。江辰年闪避不及,道袍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一上来就挂彩,四周嘘声阵起。白衣少年不为所动,继续演奏。 这只是最初的乐章! “杀气太重了。”陆梦清皱眉。 “无所谓,有用就行。”金岛长老抚着长须,看起来很是满意。 陆梦清几日没睡好,因着这份疲惫和头疼,她缓缓闭上眼,耳畔钟声杀伐。 如今看来,即使宁明昧在,此处胜负也已分啊…… ……待她意识缓缓回归之时,陆梦清忽地打了一个激灵。 钟声没了? 这是结束了么?还是…… “江辰年,这是怎么回事?” 陆梦清愕然睁眼。 十数条藤蔓拔地而起。白衣少年被藤蔓捆绑着,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 金灵根……不是最克木灵根的么?明如月怎么可能切不开这些藤蔓? 陆梦清忽然发现一点。 从前,江辰年使用这招时往往会使用百根藤条,主打一个藤海战术。 可如今,他只使用了十几条。 因此,这些藤条远比过去那些藤条灵气更充足、更灵活、更强韧。陆梦清看见少年的脸已经被憋红了。他使尽全身内力催动最后一枚金钟,试图切断绑缚自己的藤条们。 却只是惘然。 “明道友,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江辰年说,“这里有十几 根藤条, 但真正起到固定你的作用的, 却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余大多是障眼法。” “明如月看起来能动。可他的可活动范围,已经被牢牢限制在了无法接触到金钟的地方。若是他尝试上下翻转,反而会被绑得更紧。”赛场另一边,宁明昧说,“而且江辰年已经在应力集中区进行了灵气加固。没有材料力学知识的明如月,已经无法从牢笼中挣脱出去了。” 休战铃声摇响。赛场一片寂静。 因所有人都没想到,玉庭峰的法修江辰年,竟然能战胜烟云楼的天才少年明如月。 直到裁判宣布胜利,所有人才发出尖叫之声。 “赢了!!” “我们竟然赢了!” “江辰年,江辰年!” “法学院!法学院!法学院!”有人尖叫着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新说法。 更多人想知道另一件事:“江辰年,你是怎么做到的?!” 被众人簇拥的胜利者只磕磕巴巴地,按照宁明昧的嘱托说出了他的台词:“今天之后,我会在非思簿上更新我的修炼日常和接下来的赛程。各位如果感兴趣的话,请关注我,谢谢!” 所谓胜利大引流。 众人:…… “非思簿!!” “啊,要死了,到底谁能给我个邀请码啊?所有人都在玩,就我没有吗?” “谁给我邀请码?我愿意管他叫妈妈!我还给他打一个月热水!” “我有,哈哈!我关注了!” “还、还有。”江辰年在姜钰眼神的鼓励下,说出了下一段话,“今天能获胜,我尤其要感谢的,除了我的师尊尹希声,还有缥缈峰宁峰主的额外指导。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来玉庭峰,参加法修的习题课。” 众人:…… “宁峰主?” “等下,你不是法修吗?宁峰主不是剑修吗?” “难道宁峰主神通广大到能指导法修的地步了?” 姜钰适时宣传:“还有半个时辰,丙子五号场,缥缈峰对抗竹岛。各位有空的话一定要去看啊!” 今天之内热度最高的场帮忙引流,所有人一下来了兴致。 “这不是宁峰主的嫡系弟子吗?我看看……十七?” “走走走,快去,晚了就没好座位了。” “江辰年能打败明如月,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我这一波赌注全被亏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江辰年所说,是宁峰主的功劳?” 人群在恭喜完江辰年后,又闹哄哄地被引流去了缥缈峰十七的场子里。 江辰年完成宁明昧的任务,正忙着在原地擦汗,抬头却看见明如月正冷冷地看着他。 ……完了,把对手给忘了。 江辰年:“对不起,刚刚光顾着感谢宁师尊,忘记和你说话了。你打得真好。” 明如月:…… 天才少年的脸非 常臭,还保留着方才因窒息而残留的绯红。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江辰年,转身就走。() ≈hellip;≈hellip;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107 章 大胜!(+05,172000)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明师弟!”烟云楼有人大喊,“不要冲动!” 这一句又让剩余的修士们紧张起来了。只见明如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江辰年,说出这段话来: “你师尊不是尹希声吗?你怎么管宁峰主也叫师尊?” 江辰年:…… 完了,跟着姜钰叫顺口了。 姜钰伶牙俐齿:“你管我们怎么叫,略略略,有本事你也叫宁峰主师尊啊。” …… 这好像不是有没有本事叫的问题吧。 可明如月终究是少年,一下就被激起了气性。他冷冷地看着两人,道:“好!” 这话倒是把烟云楼自己的人给镇住了。有人偷偷拉了下明如月的袖子:“明师兄,这不太合适。” 明如月:…… “我是说,我这就去丙子五号场看看。”明如月冷冷道,“我倒要看看缥缈峰弟子们有什么样的能耐。” 话说完,他拂袖而去。 姜钰和江辰年还站在原地。姜钰也拉拉自己家师兄的袖子:“我就说,在玉庭峰搞缥缈峰那套,是没问题的吧?” 江辰年却苦笑道:“师妹。” 姜钰:“嗯?” 江辰年:“我腿软了,走不动了。” 比试过后,全身脱力是正常的。于是人人都看见了江辰年腿一软、坐在地上的姿态。 这一幕一下传遍了整个清极宗。 连带着江辰年爆冷门获胜,并感谢宁明昧的事。 世外纷纷扰扰,只有宁明昧在高台上看非思簿。 他给魏奚发了个消息。 宁明昧:“再加个热搜驱势:明如月和江辰年在丙子五号场会打起来吗。” 世界上从来不缺爱看热闹的人。 有了这个热搜引流,如果说原本只有5的人要去丙子五号场看缥缈峰和竹岛的比赛。如今,50的人都一齐涌去了。 一切大功告成,宁明昧悄然离开。此刻烟云楼的帐篷里,金岛的长老仍在大叹。 “这是怎么回事?这……这……” 烟云楼输了这场比试,向来争强好胜的陆梦清的心中竟然没有一点不悦。 相反,她竟然充满了期待。 贴身弟子见她起身,问她:“楼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丙子五号场。”陆梦清说。 陆梦清承认,如今宁明昧已经完全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或许不只是她,还有大比的其他所有观众。 这一次,她要亲自看看,真正属于缥缈峰的比试场又能给她带来怎样的惊喜?! () ------------ 108 散落吧! 明武峰,丙字五号场。 “此处还从没来过这么多人。” 管理丙字五号场的昏聩老者如是说。 行政的学问无处不在。譬如比试场的分配,就是一门学问。 备受瞩目者如江辰年与明如月,会被分配到甲字比试场。背景修为稍微差一点的,会被分配到乙字场。 丙丁字场是给再差一点的弟子用的,戊字场给弟子们平日里练习使用,在大比时不开放。老十七好歹也是一峰之主的亲传弟子,被分到丙字场,可见他的实力排名的确很不咋地。 不过对于烟云楼众人来说,丙字场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陆梦清直到坐下时还听见自己的弟子小声嘀咕:“这地方看起来有点破败啊。” 陆梦清身为烟云楼掌门,可安排的观战日程有限。每日会去的,也只有甲字场和乙字场。 她不着痕迹地用真气拂开了椅子上的尘埃。 管理丙字五号场的老者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更不要说烟云楼楼主大驾光临了。 他临时做了点准备,但不多。于是不仅大人物招待不周,外面的小弟子们也是闹哄哄的。 不过陆梦清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她环顾四周,意在寻找宁明昧和他的裴石歧。这两人却如石沉大海,毫无踪影。 只是让她发现另一个人。 “齐掌门?” “好巧,陆掌门。我也正在这里等待。”光风霁月的宗主对她微微一笑,“既然都在此处,陆掌门是否介意我们一起观看?” 陆梦清莞尔:“自然是不介意的。” 两人于是并肩而坐。陆梦清道:“想不到齐掌门也来了这里。” “明昧师弟亲传弟子的首秀,自然是要来的。”齐掌门道,“只是没想到,此处今天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比试台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各峰的人马都来这里看热闹了。 陆梦清决定试探一下宁明昧宣传效果的增幅:“平日里没这么多人吗?” 齐掌门道:“不过是两名筑基前期的弟子比试。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观战者往往寥寥……褚阔,你怎么看?” 齐免成身边的弟子补充道:“是的。况且筑基前期和筑基中期打,大都没有什么意思。今日有这么多人来观战,算是奇景了。” 陆梦清又是微微一笑。只是这回她的笑里,带了点隐瞒的意思。 还有一点本不该出现的担忧。 正如齐免成身边的弟子所说,在查看了丙字五号场比试二人的信息后,被江辰年引流过来的清极宗弟子们也在议论。 “筑基前期打筑基中期?这能有什么意思。” “而且还是在丙字场……不是我说,稍微有点实力的,都不该被分到丙字场吧。” “缥缈峰的……不好说,我持保留意见。不过无论如何,这个裴石歧也只 是个筑基前期的剑修。”() ≈ldo;≈rdo;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108 章 散落吧!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另一个烟云楼的倒是筑基中期。可他既然被分到丙字场来……他的实力如何,我们不用说了吧。” “同样是筑基中期,实力天差地别。有的在天上,有的在地上。估计这个何因在烟云楼里也算是弱的,而且没什么背景,才被赶到这里来。” 不。陆梦清在心里想。并非如此。 何因……他被竹岛无视,被罚跪,被驱赶到丙字场,是有原因的。 不是因实力不济而被冷落。 而是警示、惩罚、和流放。 远远的,陆梦清就看见了在人群边缘的何因。瘦削少年站在那里,背着长笛,抱着手,就好像眼前所见的一切和他毫无关联似的。 一副令人发指的、阴郁、我行我素又满不在乎的姿态。 “伤害同门,死性不改……”一名烟云楼长老低声道,“我早就说,你不该放他到清极宗来!万一他打上头了,又忘记点到即止呢?” 坐在她身边的竹岛长老却道:“你急什么?大比伤的又不是烟云楼的弟子。受一点伤,很正常嘛。而且他承诺过,不用‘那一招’。” “可是……!” “有何因在,我们一定能胜利。我早就听说,何因从许久之前就开始准备,询问了无数和清极宗交过手的师兄师姐,如今已经把清极宗各峰的招数研究得透透的了。”竹岛长老闲闲地弹了弹手指,“今天早上金岛丢掉的面子,就由我们竹岛亲手拿回来!” 陆梦清皱了皱眉头,和身边的长老。 “罢了,被关了半年禁闭,如今何因也该悔改了。”她道。 “若清极宗的弟子只是把他当做筑基中期修士来看……这次清极宗可要倒大霉了。”身边长老说。 是么? 陆梦清蹙了蹙眉,想起昨日和宁明昧之间的交流。 首战不仅越级,还遇上何因……缥缈峰这次,运气不太好啊。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极快,极隐晦。 按理说,不该有任何人会看见。 可此刻坐在他们身边的齐免成却垂眸,茶杯盖轻轻划过杯沿。 此刻的何因,还只是个筑基中期的弟子啊…… 自从于连家觉醒前世记忆后,齐免成原本以为,他在这世间最专注的,只会是自己这一世的布局。 或许最多最多,能将一点点精力分出给予和前世一些有趣故人的再会。 可如今他的目光越过茫茫人群,越过上一世最得力的手下之一,心里想的,却只有一件事。 ‘不知道宁明昧打算如何应对?不知道宁明昧是否还能……完成他的目的?’ 何因最擅长的,可是收集信息,通过足够的信息差打倒敌人。 齐免成讨厌计划失控的感觉。但他期待宁明昧。 他盯着比试场,一时间目不转睛。 …… ()寒风萧萧,第一道铃声响起时,喧闹的场子归于寂静。 众弟子屏声静息,等待两名选手上场。 “嗒。()” ≈ldo;≈hellip;≈hellip;▌()▌[()” “看着可真难看,一点都不像烟云楼的人。” 过来观战的明如月坐在另一侧,抿着唇,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的同门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想讨他开心。终于,他听见明如月说了一句话:“何因……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什么时候听过呢?” “何……” 同门也想不起来。只是好像有什么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一晃而过。 众弟子对于何因的形象都没什么好的评价。 可在宁明昧的眼里,这瘦削少年却又有另一副模样。 “他的身上竟然有金光?”宁明昧道,“这是什么法术?” 系统冷笑:“那叫气运。” 宁明昧:“什么是气运?” ……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刚穿来时就说过的设定给忘了啊! 宁明昧:“哦,就是我能在里面挑一个攻的那玩意儿?” 系统:“……行,算你记对了。” “啧。” “缥缈峰首战遇上气运之子,宁明昧,你的运气有点背啊。”系统幸灾乐祸,“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这个气运之子不是一般的气运之子。在原作里,他可是连城月的好兄弟——狼狈为奸的那种。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他的实力。” “什么气运之子?即使是气运之爹来了,这一局,能赢的,也只会是缥缈峰。”宁明昧道,“更何况,我的布局已经开始了。” 系统:? 全场焦点都被聚集在了这古怪的何因身上。弟子们议论了半天,忽然有人道:“你看烟云楼竹岛那张老的表情……分明是极其胜券在握的样子。” “筑基中期打筑基前期,赢了也不算高明。” “不……我听人说,这个何因好像是个厉害货色。”有人神神秘秘道,“有他在的场子,都十分精彩呢。” 众人于是再度看向斜靠在柱子上的何因。瘦削的少年竟然一下就发现了他们的眼神,对着他们一笑。 他这一笑,竟然让所有人都怔住了,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聊。瘦削少年想。 真无聊啊,这些人。 只希望下一场比试能给他带来足够的乐趣……剑修,是不是很抗揍来着? 可惜答应了那长老……少年想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就在那几眼之间 ()(), ≈ldo;≈hellip;≈hellip;⊿[((), 那何因还挺像一个高人的。” “是不是天才都长得比较奇怪?” “——我打听出来了!”忽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说道,“这个何因两年前在烟云楼里,在比赛里不慎重伤自己的一名师兄,害的他五脏破碎……后来,何因就被关了禁闭。那名师兄当时是金丹前期,而何因,只有筑基中期……” “!!” “什……” 耳畔忽然有清风拂过,鼻间隐隐嗅到寒梅清香。围观的众弟子一愣,竟然忘记了何因的话题。 他们一偏头,就瞧见…… “那翩翩少年郎是谁?”有人喃喃。 “不是少年郎……是少年郎们。” 白衣少年郎们负剑而来,步履优雅,气质高华。如一柄寒剑,劈开纷纷扰扰的议论场。 他们所到之处,似有仙乐飘飘。方才还挤成一团在议论何因的人群,此刻竟然自动地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他们行走之间,身侧竟然有细细的雪花飘落……这是什么样的功法?” “容光焕发,脸上似有月华倾泻……” “天啊,好清冷,好高岭之花……”有烟云楼的弟子红着脸喃喃,“这才是我心中的剑修啊!” 山坡之上的宁明昧评价:“光是这个出场,我就让他们在缥缈峰上练习了一晚上。” 系统:…… 宁明昧:“我还让他们随身携带了用来朝脸上打光的小镜子。” 自带追光灯了属于是。 系统:…… 宁明昧:“而且我勘察过这里的地势。人以这个角度站在这个比试台旁边的小坡上,最显身材比例。要是站在人群里,很快,老六就会被人发现穿戴内增高的事实。” 系统:“说实话,我没看懂你们这群人要干什么。” 宁明昧对此的回答是推了推眼镜:“谜语人是最好的。最有时髦值的。” 此刻就连陆梦清也屏住了呼吸。 没人再去看何因,而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 就像萤火虫注视发光体。 十八人中,一名雪衣少年出列。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了为首的师兄面前。 “师兄。”少年淡淡道,“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大比,我十分紧张。我后背燥热,整颗心,却像沉入深渊一样沉。” 为首的弟子温和一笑:“师弟,不怕。” 然后…… 他袖子一抖,抖出一瓶雪碧来。 雪衣少年喝了一口雪碧,双眸明亮道:“师兄,我现在身上不热了,头也不疼了,就连心灵,也飞了起来。” “喝完这瓶雪碧,透心凉,心飞扬!” “喝清极雪碧,立不败之地!” 系统:“……” 好想把宁明昧创死啊。 少年喝完雪碧,浑 ()身上下清气流转。他纵身一跃(), (), 却没有急着开口。 而是在腾起层云的同时侧身摆造型,顺便挽了个剑花,并且…… 看向台下众人。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十七道,“在下,缥缈峰裴石歧。” 系统:…… 怎么有人上场还念诗的! 宁明昧:“老十七的人设是风华正茂的意气少年。念念诗,很正常。” 可显然,台下众人很吃装叉这一套,纷纷捂脸尖叫。 “啊啊啊!小十七!” “好帅!” ……尖叫? 宁明昧:“我安排了几个托进去先叫。” 从众效应嘛。 系统忍了又忍,终于把宁明昧电倒在地。 “比试看的是实力,不是装叉!”系统崩溃道,“等比试开始了,我看你的弟子们还要怎么装。” ……还真会装啊,清极宗的人。何因想。 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将他们彻底击溃是什么感觉呢? 另一边的何因看着老十七,忽然笑了:“在下何因。” 这一笑过于阳光,因此显得此人更加不怀好意。 铃声响过三度,比赛正式开始。 比试台如棋盘,白衣剑修和笛修分踞两边。烟云楼长老低声道:“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感觉何因认真起来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陆梦清的心头。正当她皱眉时,台上传来了何因的声音。 “你是筑基前期,我是筑基中期。境界差异在,我胜之不武。既然如此,我先让你一招,如何?” “哇……!” “这烟云楼的乐修看起来挺阴沉的,没想到人很好嘛。” 何因说完这话,无视台下众人的感慨,眼睛只盯着缥缈峰的剑修看。 对方:“可以吗?” 何因:“可以。” 我倒要看看,你们招数的虚实……何因如是想着。 对方:“那我……先开始了?” 何因:“好。” 他背着手,看着对方从剑鞘里拔出长剑。 剑修将长剑横在脸边,何因注视着,琢磨着这一招的功用。 终于,他在脑内的数据库里找到了最相似的一招。 “青龙出水!” 这么快,就要上杀招了吗? 何因手掌一翻,已经暗中准备好了反制手段。根据他的计算,这一招他能成功反制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直到他听见那人的声音。 “散落吧,”裴石歧闭着眼,“章台柳!”! () ------------ 109 天才论(+0.5,176000) “这是……什么?” 擅长收集对手资料分析,一直是何因的优点。在随烟云楼动身、前往清极宗之前,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清极宗的所有功法都在他的知识掌握范围内,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震撼他了。 毕竟大宗门总是这样的:为求修行稳妥,同一套功法总被从头用到尾,从万年前用到万年后。何因调查过,在过去的八百年里,清极宗再无特别的、新功法的诞生。 因此,他从未想到此刻自己竟然会在一个筑基前期的小弟子面前瞠目结舌。 “这是……”这同样是陆梦清的发言。 “章台柳?章台柳是什么?”这是一个清极宗长老的疑惑发言。 “哇!!好帅!!” “天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 这是场内响起的尖叫声。 千百片柳叶随风旋起,尖细翠绿的叶片于老十七身边扶摇直上,又柔软飘摇而下。纷纷叶雨间,白衣少年执剑而立,双眸清明。 老十七的侧脸因映着长剑寒芒,而愈显明锐:“折柳剑法传人,裴石歧,前来拜访!” 为什么这人要做两次自我介绍啊! 然而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记住一个人名字的最好方法,就是重复记忆。 于是观众们…… “裴石歧!裴石歧!” “石歧弟弟!!姐姐爱你!!” 所有观站者都在激情尖叫。唯有比试台另一边的何因,已经完全收紧了肩膀。 谁都能看出来,方才那种散漫的气息已经从何因的身上尽数退去。此刻的他极度警惕,双眼死死紧追裴石歧的每一个动作。 ……没有杀气。 那些纷飞的柳叶里,怎么会没有杀气! 身为善于收集信息的天才,何因最恐惧的便是不合逻辑与未知。 此刻裴石歧的第一个招数于他而言,便是完全的不合逻辑与未知。 ‘比试台上,裴石歧不可能做出一个毫无攻击性的动作来。更何况,这招数的名称与气势都是这样的强烈!’何因告诉自己,‘这里面一定有我没有发现的杀招在!’ 那一刻,何因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久未经历过的恐惧。 杀招……杀招究竟在哪里? 哪里都看不到啊! 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装叉吧?! 开场pose没有被打断,此刻的老十七也是十分惊喜和意外。他趁着观众没看到时,偷偷抚了一把额头。 这套开场前摇也是宁明昧的要求,每个缥缈峰的弟子,都有不同的、个性化的前摇设计。大比开始前,宁明昧特意嘱托过:“开局一定要先做前摇。” “即使没办法把攻击力融入前摇里,也要做!” 身为缥缈峰修为最低的亲传弟子,老十七因此很是忧虑。 生怕自己前摇还没放完,就被击倒在地 了。 还好,他成功了! 周围欢呼的声音使得老十七的信心得到了增长。他继续道:“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此招,名为柳叶刀……” 老十七:? 他还没正式出手……怎么对面那个何因就在以看恐怖的东西似的眼神在看着他? 乐修和剑修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乐修是远程攻击,剑修是近程攻击。剑修想要凭借一把剑对乐修打出连招和僵直效果,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身法突进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因此,大比的流程往往是这样的:铃声响,剑修执剑突进,乐修向后一跃,同时对剑修上一个击退、浮空的控制,和一段远程攻击。 可此刻,一招已毕,对面那个乐修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十七心中大喜。他握紧长剑,就要冲上去一阵乱砍……直到他看见山坡上的宁明昧。 师尊看着他,对他摇摇头。 老十七:…… 差点忘了! “知道在大比中,什么最重要吗?” 昨夜,宁明昧对着十八个弟子如是道。 弟子们对视一眼,老五道:“胜负?” 宁明昧:“不,是风度。” 风度,人设,还有炒团魂。 风度够好,人设立得越高,倒下的姿势足够美妙,再加一点泪水、口述回忆杀和金句口号,即使输得一败涂地,也会有无数人为你落泪,高呼一声“美强惨”。 其中,口述回忆杀是最重要的。 宁明昧:“回忆杀三要素,凄惨灰暗的童年,无望坚守的爱,永不停止的梦想。” 而且清烟大比是正道之间的比试。正道嘛,都是好面子的,更何况烟云楼还都是以优雅为己任的乐修。因此在被打倒后,缥缈峰众弟子可以一边趴在地上/缓缓爬起,一边吟唱回忆杀,丝毫不用担心被乐修们打断吟唱的风险。烟云楼是要脸的——不可能对一个缓缓爬起、浑身是伤的剑修,做出堵嘴行为。 ——你说如果烟云楼乐修不解风情,继续殴打正在不断试图爬起的剑修,又该怎么办? ——一遍一遍爬起,一遍一遍断断续续的吟唱,难道不是最好的虐粉手段吗? 如果乐修们此刻还在奏乐攻击,还正好能给这段战斗中回忆杀加上一段感动人心的bg。 烟云楼人人都是堪比泽野〇之的奏乐高手。到时候把战斗cut直接po上非思簿,连后期bg都不用加,直拍直出,岂不妙哉? 乐修,你的乐曲很好,但很快会被我偷来,成为我的独属bg。 实在是双赢啊! 除此之外,爬起来火力全开前要吟唱的金句的选择也要慎重,要做到简单好记、易于传唱、稍显文艺三大原则。 如果想不到满足这三点的金句,退一步,随机挑选场外一名师兄弟炒cp也是可以的。 譬如林鹤亭被击倒在地。温思衡在场外喊:“鹤亭!加油,你 能行的!”() ≈ldo;≈hellip;≈hellip;≈hellip;≈hellip;≈rdo;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温思衡:“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这种方法需要在上场之前就找到一名师兄弟进行配合。又或者,也可以进行一些适当的独角戏。 譬如桂陶然被击倒后,爬起来,对场外的白不归一笑。 “我拼了命地爬起来……就是为了让你看到(吐血)。”桂陶然说,“一定要一起去啊,更高的地方。” 这种立fg式的宣言,甚至可以起到更好的下钩子和虐粉的效果。到时候观众们会一边疯狂共情,一边含着泪提心吊胆追读,以等待结局的一点转机。 综上所述,只要风度够好,即使是失败,也会为选手增色添彩,甚至为选手打上一道“意难平”的金光。有了意难平光环,选手即使没办法复活出道,至少也能去直播带个货。 宁明昧最终总结:“所以你们要知道,这种大比的真正胜负不在赛场上。” 温思衡:“那……在哪里?” 宁明昧一推眼镜,有点邪恶:“来去之间。” 回想起宁明昧的嘱托,老十七意识到,此刻直接扑上去追击暴打何因,看起来的确很有失风度。 他于是硬生生地立直了,道:“何因。” 他不开口直接上还好,如今他的表现,让何因更加确信了。 这人一定暗藏杀招! 否则他舞完这一套后,不直接上前,站在这里说废话又是为了干什么? 何因道:“……裴石歧。” “何因,多谢你让我一招。”裴石歧笑了,“你为何还不出手?请。” 这个“请”的动作又是很装x潇洒。台下的观众又开始尖叫了。 “都好有风度!” 而何因。 此间必然有诈! 面对众人的欢呼,何因咬着牙,缓缓道:“你先请。” 何因说这话,倒不是因为他如何有名士风度。 而是他发现,这缥缈峰的人,实在是太不可捉摸了! 不是都说缥缈峰中的弟子是出了名的弱和招式陈腐吗? 难道…… 何因悚然一惊,看向不远处的山坡。 山坡上,蓝衣仙人戴着诡异的法器,闲闲而立。 他的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何因记得,这名宁峰主出关不到一年,而后又带着弟子们出门游历。因此,在收集资料时,何因并没有对宁峰主太过于上心。 缥缈峰的变化……难道是他带来的? 不对啊,可他才出关不到一年啊! 距离太远,眼镜又反光,何因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忽然间,他看见那人的手指向下点了点。 ……? “时间有限,在下冒犯了。”老十七说。 一道剑光袭来。何因沉浸在自己 ()的思考中,闪躲不及,只能先使了一个防御法术。 ‘罢了!’何因想,‘筑基中期和筑基前期之间到底是有差距的。就让我先作防御,来好好探探你的打法!’ “到底是何因。” 烟云楼长老感慨,“虽然不知道他方才是为何失神。但这临时拉起的防护罩,也是固若金汤。” “论对灵气的控制,何因是一流的。”陆梦清道,“我在他这个年纪时,也不能做得这么完美。” 毕竟比起筑基中期,何因更是他们心中的“准金丹修士”。 “哐!” “哐哐哐!” 果然,老十七连刺几剑,也没能打破何因设下的屏障。 烟云楼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清极宗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搞了半天,是花架子啊!” 众人虽然这样说着,可位于比试场中心的何因,此刻却并不轻松。 相反,他此刻心中的惊悚胜于任何人。 怎么回事? 这根本不该是一个筑基前期剑修能拥有的力量! 裴石歧在出剑时似乎没有任何能量损耗。他全身的力气以一种通过他诡异的剑招,以一种极为奇诡的方式传递到了他的剑尖,甚至比他本人能拥有的力量还要更大。 宁明昧:“杠杆。” 如今,这力量被全数作用到了他的防护罩上。 何因尽管能挡下他的进攻,但也暂时无暇使出其他的法术了。 裴石歧绕着他四处开工。终于,他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招数。 何因冷冷看着他。 看起来,是黔驴技穷了? ‘我承认你在筑基期里,是很强的。’何因想,‘不过,你也不过如此而已……现在,是我抓住时机终结你的时候了!’ 直到他听见裴石歧的声音。 “原来你这个防护罩,是不会动态变化的啊。” “既然压应力不行,那就来试试吧,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应力!” 众人激情洋溢,位于帐篷里的齐免成却皱了皱眉。 “……哦?”他轻声道。 方才的何因,看着宁明昧。 若只是看还好,可他的眼中,还带着观察与考量。 他前世没什么朋友,何因勉强能算其中一个。 不过齐免成知道自己凉薄的性格,因此在重逢何因时,他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触。 可这一刻,察觉到何因的眼神后,他竟然觉察出了自己心底几分异常的波动。 一种不悦的感觉。 对何因的不悦。 倒像是自己领地里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了一样。 尽管宁明昧本就如此特别。 场上属于清极宗的声音,忽然之间大了起来。 “裂了!” “防护罩……破开了!” “何因破防了!” …… “难以想象(), ≈hellip;≈hellip;≈rdo;?()_[((), 发出经典台词,“他是怪物吗?” “可何因不也是烟云楼的怪物么?全靠天赋的那种。” “这个裴石歧……从前可是名不见经传啊!也从未有人说过,他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没有天赋,却有如此大的变化……陆梦清看向山坡上宁明昧的身影,向来冷静好胜的眼眸中竟然多出了一丝狂热。 也就是说…… “一定是有高人指导。” “难道是那缥缈峰的执剑长老?” “从前没听说过宁峰主竟然这般能干……他出关才不到一年啊!” “一年时间就足以让弟子们成长至此?假以时日,缥缈峰必是威胁,恐怖如斯啊!” 身为楼主,比起这些长老,陆梦清想得要更加长远一些。 她看见的,不只是裴石歧超乎寻常的进步,又或是缥缈峰的威胁。 而是宁明昧竟然能让资质平平的修士,也能突飞猛进,拥有超越天赋流修士的力量。 修仙界苦天才论久矣。 筑基靠努力,金丹靠运气,能爬上元婴期的,哪个不是数一数二的天才?至于要再进阶到化神期,除了天才、灵性、运气、努力四点缺一不可,还得有足够多的资源、顿悟和造化。 陆梦清能一路爬升至炼虚期,当然也是同辈之间数一数二的天才。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一种深深的惶恐和不配感,始终折磨着这名年轻的烟云楼楼主。 因为努力不值一提,天才虚无缥缈,修炼全靠玄学。 只有天才,才有登临大道的机会,只有天才,才有改变世界的权力。 可什么是天才,什么是顿悟?即使真正的天才陆梦清,对此也不是很明白。 这种虚无缥缈的灵性,是会消失的。 知道自己被寄予礼物,却不知道自己这份礼物何时会被收回,与此同时,这份礼物还是自己得以安身立命的东西。 爬得越高,看得越重,越是没有人能承受这种虚无缥缈的不确定感的折磨。 或许有一天,“天才”消失,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可即使如此,陆梦清知道,自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 这世间有多少人,因为没有天才,就连修炼的能力也没有。 即使能修炼,也最多到金丹期,就早早去世。 因此民间也是发了疯似的追求“天才”的诞生。“天才”就意味着修炼和“权力”的保证。为了得到一个天才,他们甚至会专门选取一个交合时间——因为某个卦说,此刻交合,更容易诞生天才。 因为世界不保障普通人得到尊重的权力。 能得到安全感的,也只有天才。 可天才难得。因此,在招收弟子时,各大宗门才会发了疯一样地抢人。 ()因为根骨和灵性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天才, 能带领一个宗门走向飞升。失去天才, 会导致烈火烹油的宗门也走向覆灭。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运行法则。 因此,许多大宗门里往往都会出现精神异常、或性格乖僻的天才修士。 因修界对于天才的狂热,也因为那些修士其实自己也明白,他们没有任何可以稳固地依靠的东西。 同时,修界的天才太多了。人人都是天才的结果,就是人人都不是天才。 总会有天赋更高的人出世,超过你。 可宗门的资源是有限的,宗门的压力是很大的。而且宗门,只是需要“天才”的建设,它们也恐惧自己被“天才”背叛。 因此像何因这样的人层出不穷。 也是因此…… 想到桂若雪,陆梦清垂眸,心中微微有点痛。 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能让普通人也能提升修炼效率的,只有一样东西。 星火岛的功法。 想到这里,陆梦清心里忽地一跳。她看了一眼宋鸣珂。眉间一点朱砂的弟子站在那里,温润天真。 人们常说,强者的“道德感”比常人更加淡薄。陆梦清承认这点。 譬如,在妖妃之乱相关人等被赶尽杀绝时,陆梦清秘密地做了一件事。 她从集中被杀戮者的营地里,带走了几个资质极高的孩子,洗去了他们的记忆,将他们留在了烟云楼里。 人人对星火岛深恶痛绝,避之不及。因此,陆梦清不否认自己是不道德的。 只是天才难得。 而且……或许她对那些孩子,到底还有几分怜悯。 还好,对于从前的那些事,宋鸣珂和余袅都不知道。 除了他们之外,一些门派也带走了一些资质极高的孩子。毕竟天才也算是宗门财产。 不过对于这些,陆梦清就不是很清楚了。 思绪回转,陆梦清想,正是因此,她才能看见宁明昧的价值。 星火岛的功法是有用的。可它们实在是过于离经叛道,不仅让人修炼,还让魔、妖、鬼修炼。一个人,怎么能背叛自己的阵营呢? 而且,它还是一套完全不同于修界的体系。这得动了多少人的蛋糕? 可宁明昧是不一样的。 宁明昧的方法……是在修仙界的框架之内的。 他修正的、他改变的、始终是修仙界内部的效率。那些东西无论如何,都可以被融入修界现在的体系里,使得他们所有上位者,都能对此自圆其说。 陆梦清因此兴奋起来了。 正当她回过神时,耳畔忽然传来声音。 “不好!” 一开始就对何因怀有恶感的那名长老暴喝:“他要用那招了!”! ------------ 110 世间如棋盘(+1,184000) 乐修的武器,是音乐。 是声音。 裴石歧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极端杀意。 可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体内却隐隐有不适之感传来。 目前很轻微。 但有些不适。 另一边的何因注意到他此时的神态,终于露出了轻微笑意。 “找到了。”他说。 能够毁灭你的……频率。 “何因!” 撕心裂肺的怒吼声由席间传来。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烟云楼长老的站起。场上局势明明利好清极宗,可她怒发冲冠,矛头竟直指何因:“你敢!别忘了你妹妹是怎么受伤的!” 何因对此竟然置若罔闻。他勾着唇角,显然已经沉浸在了掌控裴石歧的快感之中。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裴石歧不明白这种感觉的由来。可他能感觉到体内在震动,甚至隐隐有疼痛感…… “裴石歧。”何因竟闪现到他身侧,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认输。” “你说什么?” “你还没发现么?很快,你就会葬身在此。”何因看着他,眼里竟然都是快乐,“不过我不想闹得太大,免得那女人再来管我……你现在认输,如何?” 老十七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心里只想到一件事。 师尊培训过的,“反派放狠话时应当如何回复”环节,到了! 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来着?“你这家伙,别小看我们之间的羁绊啊”。 吗? 忘记知识点的感觉让老十七忽略了腹部的微痛,他将单纯无知的眼神投向了山坡上的宁明昧…… 然后看见宁明昧对自己比了一个嘴型。 “散落吧,章台柳。” “要快!” 快? 老十七没有思考,选择立刻“收到”,并开始散落。 缥缈峰的所有弟子都有这样一个信念。 师尊说的,一定是对的,一定是要立刻执行的! 含笑的何因就在此刻,听见了他以为已经无处可逃的裴石歧的声音。 少年身着白衣,明明正承受着他的攻击,可他的脸上,竟然无悲,亦无喜。 他的眼眸并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远方,眸间光亮如云层一般淡泊。 “散落吧,章台柳。” 淡淡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逸出。 无数柳叶拔地飞升,但这次,它们更快、更迅速! 卷起的风,也因此更加迅猛! 在这狂烈的风中,一片片柳叶如刀片般在他的身侧旋转。少年立于柳叶之中,却恍若端坐于霜天之上。 柳叶没有杀意。 可何因却在那一刻瞪大了眼。 属于少年 的频率……被打乱了。 而且,他感觉不到来自对方的回震了! 全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只有何因神情骇然。 和他同样骇然的,还有那名正直的烟云楼长老,和那名竹岛长老。 “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挡住何因的攻击?()” ≈ldo;≈hellip;≈hellip;?()” 系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它看见烟云楼长老们的神色,自己也是大惊:“你刚才做了什么?” “真空。”宁明昧道,“卷起的气流造成了真空,于是何因的次声波震动,被阻断在了那层薄薄的真空之外。” 声波无法在无介质的真空中传播。 何因不知道这一点,因此,他输了。 系统:“什么是次声波?” 宁明昧:“简单地来说。他试图用次声波与老十七的内脏产生共振,从而震碎老十七的内脏。我早该想到的,烟云楼既然是依靠音乐攻击,那一定有人能够琢磨出使用声波进行攻击的方法。” 在烟云楼大部分乐修还在为谱出更优美强劲的曲调内卷时,已经有人另辟蹊径了。 这样一看,烟云楼的医修,其实很有操作空间啊! 既然可以操控声波,那操控光波、电磁波还会远吗?到时候超声波,x光乃至伽马刀,还会远吗? 即使是医修,也能成为修仙界最恐怖的存在! 系统:“想不到何因小小年纪就如此阴毒。原作里,他在佛门大开杀戒,在击碎一众高僧的舍利子后叛逃魔界。” 宁明昧:“果然,他掌握了超声波击碎肾结石的治疗方案。” ? 宁明昧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太对。 击碎内脏啊!这个何因可是差点害死了你的弟子。 宁明昧对此是悠悠的一句:“你怎么觉得我会忘记?” ? 宁明昧:“此人竟敢损害我的财产,罪大难诛。比起发泄情绪,我会把对他的惩罚用在更有价值的方面上。” 系统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吐槽“我的财产”这句,还是“更有价值”这句。 宁明昧这边谋划正high。另一边的何因,却是完全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慑。 柳叶,卷风,少年。 “散落吧章台柳”是毫无杀气的一招。 也是裴石歧在最开始,就对他展示的一招。 可最终……裴石歧竟然用这一招,破掉了他从未展示在人前的、他的绝招。 难道裴石歧,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用这招?! 裴石歧竟然如此强大,且算无遗策?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他这一招之中,又有怎样的玄妙之处。 那一刻,何因释然了。 “裴兄高明,在下输得心服口服。”何因后退一步,将长笛收回背上,“在下认输了。” 他向着裁判拱手,裁判会意,敲响铃 ()声。 “裴石歧胜!” 老十七:?? 我赢了? 老十七出手得太快,内脏尚未被伤害。今天的大比竟然如此顺利,老十七心中喜悦,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天才般的新想法。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如就把其他的流程也走一遍吧。 何因转身而去,可他没走两步…… 就听见背后传来膝盖落地的声音。 单膝。 “呵……终于胜利了吗?已经……坚持到了这里啊……像我这样的人,也终于有了守护大家的力量。” “一定会带领大家走向胜利的,一起去啊,更高的地方。” 何因:??? 你在说什么怪话? 还有那虚弱的声音……我刚才有加力到那个地步吗? 他震惊地回头看,发现裴石歧正用单剑拄地,柔弱又坚强地站起来。 ?? 这人碰瓷啊?? 场外倒是被感动得无以复加。 “啊!好少年!好热血!” “今生无悔入清极,来世还做缥缈人!” 世间纷扰,唯有老十一冲了上来:“师弟,你还好吗?” “师兄……”老十七半阖着眼笑,“我终于,胜利了……可我走不动了。” “没事,我带了虹牛。”老十一从袖子里掏出,“喝虹牛,横扫虚弱,无限自信。” 老十七仰头喝下虹牛,顷刻间容光焕发:“师兄,我能站起来了!” 两人站起来,在众人的欢呼中往台下走。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裴石歧回头对众人说,“我是裴石歧,请关注我的非思簿!” “啊——!!” 众人尖叫。 唯有何因:…… 为什么感觉自己被碰瓷了。 裴石歧。 好一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我记住你了!! “十七!十七!十七!” “虹牛!虹牛!虹牛!” “缥缈峰!胜了!!” “天啊!没想到在丙字场,还能看到这样精彩的比试!” “筑基前期打筑基中期,越级挑战胜利!” “裴石歧的下一次比试是什么时候?我要去,我要去!” “缥缈峰万岁!” 就连烟云楼坐席,也极其骚动。 “我想起来了。”明如月看着何因,眼神有些颤抖,“他就是重伤那名金丹师兄的,那个竹岛乐修……” 恐怖如斯。 可裴石歧竟然能让他主动认输。 缥缈峰里的人……到底都是怎样的怪物啊?! 在无尽的欢呼声中,目光凝固在何因身上的宁明昧,也感觉到了注视。 来自齐免成的注视。 “我今天又没干什么,他盯着我干 什么(), ≈rdo;?[((), “算了,走了。” 系统:“回缥缈峰为老十七庆功?” “别忘了,何因还欠我一笔债呢。”宁明昧道,“伤害我的财产,怎么着……” 也要有个五十年有期徒刑吧? 宁明昧转身离开。此刻齐免成才将眼眸从他的身上收回来。 宁明昧看着何因。 很久。 且饶有兴味。 这种感觉,让齐免成难得地有点不悦。 “这种不悦的感觉很陌生。”他自言自语道,“是为什么呢?” 而且……难道连城月比何因差很多吗? 为何宁明昧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连城月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大比结束,在非思簿流量爆炸的同时,几名烟云楼长老也各有心思。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竹岛长老:“既然比试结束,那我们就回去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齐免成叫住。 “张长老。”齐免成微笑,“关于方才的比试,我想,我们得聊聊吧?” 这或许会给何因带来一点麻烦。 但齐免成不在乎。生来情感缺失的他,不觉得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有任何问题。 而且。 “宁明昧看何因时的眼神,真是让人不愉快极了。”齐免成想,“既然如此,给何因找点麻烦,也没什么不行的吧?” …… 天台峰上,一处茶室中。 何因跪在地上,低着头。高坐席上的,是今日观看比试的烟云楼众长老和齐免成。 还有宁明昧。 “原来如此。”齐免成说,“清烟大比不过一个小小的比试而已,却使出如此阴狠禁术。这可真是……” 他看向三名烟云楼长老。两名长老都低头。 事实在前,难以辩驳。 陆梦清道:“此事是烟云楼的过失。何因心思阴狠,罪不容诛。既然如此,就任凭齐掌门处置。” 何因低着头,就好像他们讨论的人不是他似的。 齐掌门说:“师弟,你怎么看?” 众人看向宁明昧。 “清极宗和烟云楼同为正道翘楚,向来亲如姐妹。今日何因只为一场比试的胜负便驱动禁术,实在是令人叹惋。若不是十七反应机警……只怕我最疼爱的弟子,就要丧身他手。” 竹岛长老明哲保身,没有开口。宁明昧道:“既然如此,何因就交给缥缈峰处置吧。” “可是……”开口的还是那心软又正直的烟云楼长老,“宁长老这是要他的命么?” “要他的命?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只是让他在缥缈峰冰室内思过一百年罢了。而且,也不会耽误他的修炼。”宁明昧道,“这份处置,算不上严苛吧?” 他又叹了口气:“何因到底是可造之材,只是一时走错了路……本座会尝试着让他走到正道上来。” ()并产出几百篇论文。 本座真是很仁慈。 烟云楼长老被这句“残忍()” ≈ldo;⊿()⊿[()” “……”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何因被戴上禁锢法力的手环,在落败的同时,又被押往缥缈峰坐牢。 宁明昧找了几个内门弟子来押送何因。 如今,宁明昧拥有了入室弟子苦力xn,亲传弟子苦力x18,邮件秘书x1,双性炉鼎x1,明华谷桂若雪x1,饮冰阁金丹大圆满期苦力x2,机械工程胡杨x1,化工人才巫云x1。 现在,又多出一个烟云楼的声波学者。 只差一个求是门的炼器师和一个抱朴寺的数理专家,宁明昧就能凑齐3的所有人才了! 宁明昧押送何因,陆梦清也要跟着过去送一送。 这可不太妙。 缥缈峰的囚室在后山。如今后山,又是桂若雪的实验室。 陆梦清是桂若雪的青梅竹马(相看两厌版)。 要是被她发现桂若雪在哪儿了可怎么办?明华谷暗花的人还在清极宗呢! 只是事发突然,宁明昧也来不及通知桂若雪。 更让人无语的是,齐免成也要去。 系统:“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宁明昧:“不慌,首先,拿出一瓶可乐和一瓶雪碧。” 为了感谢两名掌门一起护送宁明昧和何因。宁明昧赠与两人一人一瓶饮料,并让他们手持饮料,随宁明昧一起招摇过市。 顺便记了个备忘录,让符修们发一个“陆楼主爱雪碧,齐掌门爱可乐,你们支持谁?”的热搜。 众所周知,党争最利于割韭菜。 宁明昧顺便瞄了一眼非思簿:在他的宣传下,今天虹牛的销量也被带起来了。众人看见老十七因一瓶虹牛恢复活力,都十分向往,纷纷购入以在大比后恢复体力。 老十七赢了比试,宁明昧赢了销量,这怎么不算双赢呢? 三人一起到达缥缈峰后山,连着宁明昧的新·私人财产。宁明昧远远望见山上没有人。 还好,桂若雪足够聪明,才察觉到他们的气息靠近后就躲起来了。 陆梦清却注意到后山有人生活过的气息:“这冰湖边的水榭好像有人住过。他也是缥缈峰的弟子吗?” 一句话让系统心中一紧。 宁明昧:“不,是一名被我带回来的女子。” 他这话说得光明正大,两人反而不好接话。陆梦清看着水榭上新添的装饰,心想,她还以为这里是有明华谷的人住过呢。 那吊起来的草药包,非常有明华谷的味道。 宁明昧目不斜视,带着两人来到后山冰牢,把何因关了进去。 陆梦清看着另外两个牢房的痕迹:“这两间牢房看起来,也有人刚住过的痕迹。” 宁明昧非常淡定:“巧了 (),也是被我带回来的。” 陆梦清和何因隔着牢房门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告辞了。 可齐免成还留着。 宁明昧对系统:“齐免成留在这里干什么?” 系统:“或许他已经发现了你非法滞留犯罪分子在清极宗里的事实。” 宁明昧理直气壮:“我身为正义的高岭之花,多抓几个犯罪分子来缥缈峰后山劳改有什么问题?我不仅惩罚了他们,还提升了修仙界的生产力。堪称黑暗骑士。” 系统:…… 这该不会是宁明昧真心的说辞吧。 齐免成却没说那样的话。他看着冰洞内部,道:“师弟对何因还真是温柔。” 宁明昧道:“每个人都有改悔自己,并创造更多价值的机会。” 齐免成竟然点了点头:“是的。师弟。你说得没错。” 宁明昧:“师兄,你可真是我的知己啊。” 齐免成:“不过师弟,我有话想说。” 嗯? “其实如何因这般的资质,也不必师弟对他如此上心。”齐免成道,“在比试时,我发现师弟一直盯着何因看,且唇角带笑。” 这话说得可真奇怪。 尤其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不过事实是,这场对话里不止有两个人,还有一窝宁明昧担心被齐免成发现的犯罪分子(桂若雪、巫云、胡杨)在。宁明昧于是不着痕迹地带着齐免成往另一个方向走:“师兄为什么这么想?” 把提问抛回给别人,一直是宁明昧的专长。 “我的意思是,何因不过是个筑基中期的弟子。师弟看他的眼神,却好似他很珍惜。”齐免成道,“甚至,他明明犯下滔天大罪,师弟还要把他拘禁在缥缈峰,让他只能看见师弟。” ……最后一句话怎么这么诡异。 宁明昧对此只能严肃回答:“身为清冷师尊,我看到了何因身上的潜力和价值。” 齐免成:“我的意思是,他没有价值。师弟也可以多看看我,我很有价值。” ……? …………? 齐免成又在笑容和善地发什么癫。 齐免成:“呵呵,师弟,我刚刚开了一个不错的玩笑。我想,你应该会笑起来。现在师弟因弟子受伤而低落的心情,是否有所提升?” 与此同时,齐免成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 宁明昧于是假惺惺道:“师兄,我现在不正是在看着你吗?” 两个人相视一笑,神情十分虚情假意。 只有路过的缥缈峰弟子想:师尊和掌门的关系可真好啊! 如今走到前山,没有暴露奴隶们的风险,宁明昧就要立即送客。 可齐免成又开口了:“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请说。” “师弟的后山,可真热闹啊,各宗各派的气息,都俯拾皆是。” 这句话如冷风过境, 吹散了方才两人之间如迷雾般虚情假意的美好。 可宁明昧依旧很淡然。 “是吗?”宁明昧道, “我从闭关出来之后,便想通了许多事情。譬如……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清极宗好。无论是五种饮料、非思簿、还是指导各位弟子修炼。师兄难道没有一点感觉吗?而且师兄……” “我不像尹师兄,我是一点想当掌门的心思都没有。我是什么样的身份,师兄也是知道的……不是吗?而且我做的,可都是让所有人心悦诚服的好事啊。” 弟子们获利,缥缈峰获利,清极宗获利,修仙界各大龙头,皆能获利。 至于他损伤的那些地方? 烨地或往生? 修仙界的大门派,可不会站在他们那边。 既然如此,他宁明昧多吃一点这个过程中增长的利益,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宁明昧抱着双手,看向齐免成。 而后微微一怔。 因为齐免成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齐免成的手指很凉。隔着衣料,宁明昧也能感觉到那种触感。 不像人的手指。 而像冷血动物的舌头。 尽管此刻,他笑容温和。 “师弟,你有个小习惯。每次你紧张时,都会抱起双臂。”齐免成道,“师弟,你下次可以注意一下。有时候一点小动作,会让你暴露自己的情绪,使得先机尽失。当然,师弟非常完美,这只是一点小小的瑕疵。” “……” 宁明昧偏偏没有放开双手。 齐免成的眼眸漆黑,像是一双看不见尽头、看不见情绪的无底洞。 而且……带了一点诱哄般的味道。 诱哄? “师兄说这个,听起来可不像是正人君子会说的话。”宁明昧冷淡道。 齐免成又笑了。 “师弟有所不知,我其实十分欣赏师弟。师弟闭关一趟出来,不仅念头通达,手段也极其了得。这使我很难不继续关注师弟的成长。”齐免成道,“况且,师弟没做过任何对清极宗有害的事,不是么?如今宗门上下,人人都对师弟赞不绝口。就连陆楼主,也对师弟欣赏得很。” 宁明昧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正是宁明昧要达到的目的。 因此齐免成说这一大段话是想做什么? 挑明他怀疑宁明昧身份的事实? 又或是想对他下手? 若是放在过去,此事或许可行。 可宁明昧已经不是从前的宁明昧了。 如今的宁明昧是缥缈峰学术带头人,清极特饮第一大股东,桂若雪的数十项专利拥有者,司空堂七套建筑方案否定者,巫云和胡杨的劳动牢头,非思簿与敛书唯一创始人(两个符修是苦力),和四千七百万灵石的拥有者(曾经)。 齐免成若是真想动他,只怕会伤筋动骨。 而且… … 齐免成为什么要动他?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齐免成也应该是一个极其冷漠理性、且利益至上的人。 齐免成:“师弟不必想那么多。我的意思是, 如今有这么多人在,我对师弟的欣赏,便会变得不够突出了。” 宁明昧:? 齐免成:“我今天特意找师弟,就是想要说明这一点。师弟,我慢慢地发现……” 尽管不太清楚今日心里的不舒服来自何方。 在目睹宁明昧对何因的注视时的不舒服。 可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如今的宁明昧越来越多的欣赏。 世人大都如棋子,闭关前的宁明昧,亦是如此。 他对棋子向来没有恶感,也没有怜悯。 可如今的宁明昧不一样了。 他在他的眼里,越来越像是一个执棋手。 冷酷地布局,理智地吸取他人的利益,却不留下任何话柄。行为举止比谁都更像一个邪魔外道,却让规则内的所有人为之叫好,因期待他带来的利益而越发期待。 和从前的星火岛有所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因此他觉得,他和他很像。 世间如棋盘,世人如黑白棋子。宁明昧渐渐由棋子之中拔地而起,坐在了他的对面。他同样捻着棋子,同样冷酷,也同样凝眉看着棋盘。 没有人能忍受棋盘对面的另一名棋手不看向自己。 有的人会享受毁掉另一名棋手的快乐。有的人,则会享受使另一名棋手变得越来越完美的过程。 或许他今日的不悦……正是来源于此吧? “而且,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师弟。”齐免成忽然道,“师弟为何从不穿我送你的白衣?师弟送我的那套黑红衣服,我可是好好地穿过了。” “我说过,身着白衣,会让师弟获得更多的信任。”! ------------ 111 对弈(+1.5,196000) 白衣。 又是白衣。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回复。 “师兄,你身为掌门对师弟管束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他避开了这个疑问,却明显表露出不乐意再谈的意思。 齐免成凝视他,最终笑了。 这是很奇怪的一笑。他唇角勾起,属于眼部的肌肉却没有动,依旧是在凝视对方。 是毫无笑意的一笑。更像冷血动物捕猎。 “看来师弟是个不喜拘束的性情中人。这样也好。就是有些可惜了……师弟的棋路,因此多了一点粗糙。”齐免成摇摇头。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倒像是他真的在为宁明昧不够精致的手段感到叹惋似的。 “不过也不急……或许假以时日,师弟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的确是诱哄。 如渐渐包围、在不知不觉间束紧来者的柔软的藤条。 只是宁明昧尚且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了齐免成发出这种感叹的依仗。 即使他已经是清极宗掌门、齐家家主,这点程度,也不至于让齐免成拥有如此的、如站在云端的坐山观虎斗的冷漠。 毕竟宁明昧的计划,按理说,也应该会影响到他的计划,不是么? 可他对此好像并没有这么在意。 即使世界如棋盘,可谁又不是身在棋盘之间?谁又敢完全否认,自己有沦为棋子的可能? 只要有牵绊,人就会如棋子般,被禁锢在方寸之间。 有了欲望,就会有不舍,就会有束缚,就会无法容忍自己的计划有被打乱的可能,就会无法毫无感情地只将世人都视为棋子。 能让人脱离这一点的,只有两样东西。 至高无上的实力。 又或超脱此世的灵魂。 宁明昧是异世之人。因此,他从未入局。 那么齐免成不入局的理由是什么? 有时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这样麻烦。若是换一个人在这里,他未必能如宁明昧一般听出齐免成话底隐藏的那份凌驾于此世之上的傲慢。 食指停在肘弯上,宁明昧决定试探一下。 “师兄今天的话好多,且全是为了对我指手画脚。”宁明昧道,“这可真让人意外。” 齐免成道:“师弟为什么感到意外?” “难道说,师兄目前对清极宗的地位已经足够自信了?师兄,以目前的状况,想要清极宗做天下第一宗,可没那么容易。” 齐免成一笑。 宁明昧继续道:“与此同时,师兄想要做光风霁月的天下第一完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刻,宁明昧终于看见了。 齐免成微微眯起的眼眸。 “天下第一完人?”齐免成道,“师弟谬赞了,我怎么会想做天下第一完人呢?” “是啊,想要争斗,想要救世,就势 必会有牺牲。世间阵营各异,光是清极宗,就分出剑修法修两派来。完人造福一方,势必会有另一方受害。”宁明昧道,“这世上古往今来,唯一一个被称为‘完人’的,也只有几千年前那名殒身救世的神女了。” “是啊。”齐免成又笑了,“只有她。” 只有她。 宁明昧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有过先例,如今师兄想要做一名完人,难是难了点,但未必不可能。师兄少年天才、品德高尚、霁月光风,贤明人尽皆知。不仅人界仙界崇敬师兄,就是妖界、魔界、鬼界,也对师兄心存敬意。师兄如今不过炼虚中期,可谓是未来可期。” 齐免成不笑了。他温和道:“师弟想说什么?” “师兄,路漫漫其修远兮,在渡劫期之前,师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师兄要天下第一,名声煊赫,还要清清白白,人人叹服。这一路上,可是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一点瑕疵也不能有,只有这样,师兄才能得到一个完美的未来。”宁明昧道,“而我做的这一切,都有助于清极宗的长期发展,能使清极宗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 所以。 “师兄,你要做圣人,就碰不得师弟。” 宁明昧并不避讳于齐免成对视。 于是他看到了。 齐免成漆黑双眼深处,隐隐泛起的微光。 如静水流深处,月波下微微涌动的暗流。 讶异。 忌惮。 好奇。 审视。 冷漠。 还有。 欣赏。 棋逢对手的欣赏。 “师弟啊……”齐免成咬着这个“啊”字,如陡峭峡谷咬住流水的回音,“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弟。” “师兄谬赞了。”宁明昧道。 有传信的弟子向两人跑来。齐免成伸手,在小雪中自然地为宁明昧系好浅蓝色的外袍。 就像一对真正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之间,会做的那样。 “前些日子方师弟找过我,说,他和你打了个赌。当时我觉得此事不妥。不过看来,如今师弟是胜券在握。”齐免成道,“人界朝廷的人前些日子来找过我,询问烨地的事。” 宁明昧挑挑眉。 此事倒是在宁明昧的预料之中。 烨地是人界朝廷的领土。烨锋再不济,也是朝廷的大将军王。那几个死去的副城主再不济,也是朝廷的人。 如今烨地被祸害成这个样子,朝廷不来过问一次,反而不正常。 齐免成道:“我告诉他们,此番变故都是因为魔尊将铎的封印松动,清极宗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这话听起来,可不够让人信服。”宁明昧摇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小事。副城主秦某,怀有异心,以邪法炼制傀儡,意图谋反。”齐免成道,“师弟可详细看过那魔修的尸体?” ? 被十万伏特电死的 那魔修? “那魔修不过一名元婴修士,却有着超越化神期的能力。他周身发灰,身上有的,非魔气、非人气、非仙气、也非鬼气——+到底是什么改造了他的身体,让他变得如此异常?于是,朝廷的修士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了使得他被炼成此物的东西。” 宁明昧:“什么东西?” 他还记得那魔修的诡异。 极其强大的力量,近乎失控的精神状态,就像不怕死、也不怕疼痛似的、异常却兴奋的神情。 “邪气。”齐免成道,“一种不应存在于六界之间的东西。它滋生于天门塌陷后的战乱之中,被斩杀的上古邪物也是因此化形。它会扰乱生灵的心智,感染生灵的身体,使得人、魔、鬼、妖都变成没有心智的异常怪物。越是怨气深重、绝望愤惧的地方,邪气越多。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浑沦’。” 宁明昧很意外:“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众所周知,仙界与魔界互相对立。 可这“邪气”不止仙受不了,魔也受不了。 这算什么,超脱六界之外的世界公敌吗? “此物只有人界与仙界的高层才知晓。况且在妖妃之乱后,燎原众‘罪首’被尽数诛灭。人界朝廷宣称,他们已拨乱反正,世间因此已经不再有邪气。”齐免成道,“事实上,邪气从来不曾从世间消失过。只是在正常状态下,它诞生的条件很苛刻,产生的速度较慢,又容易弥散,难以被凝聚。可烨地的邪气,却相当浓重,且久久凝聚。像是有人故意制造条件,催化了它们的诞生和反应。” 宁明昧想了想烨地那个鬼地方。 一是常年战乱。 二是有黎族含冤被灭族的丑闻。 三是辐射和重金属污染。 四是止痛药过量贩卖。 …… 烨地拥有邪气这一矿产,真是让人毫不意外。 宁明昧道:“师兄的意思,是有人借着烨地邪气浓重,在收集邪气,并对那重伤的魔修进行了改造?” 和人体实验? 齐免成道:“虽然烨地整座大山都被炸毁,可我们仍然在山洞里找到了残留的法阵——曾有人在此用法阵催化和收集邪气。” “只是在我们去时,法阵已被毁掉,他们收集的邪气也不翼而飞。” 这些人收集新能源做什么? 宁明昧道:“这些人收集邪气做什么?” 齐免成摇摇头。 “这些人行踪隐秘,即使是朝廷,也难以找到他们的踪迹。”齐免成道,“不过朝廷中人有一个猜想。他们认为,此事和燎原众有关。” 宁明昧道:“燎原众的人,不是都被他们杀光了么?” “总会有些残党的。想要对一群人斩尽杀绝,应该用的方式,绝不是杀戮……”说到这里,齐免成竟然轻轻地冷笑了一声,“师弟,你可知这世上,如今邪气最重的地方是哪里?” 宁明昧隐隐有猜测,但 依旧很配合地说:“师兄请说。” “它在中东海外,被黑色的冥海包围。如今,它是人人闻之色变的、被迷雾包围的禁地。闯入者无一生还。”齐免成道,“很久之前,那里曾被人称为‘蓬莱仙岛’。后来,它还有一个名字。” “星火岛。” “星火岛的主人翁行云在此处殒命。据说她死前,极其绝望。” “后来,五界联手,将此处封存。” 宁明昧道:“原来如此,谢谢师兄为我科普历史小常识。” 齐免成说到这里时,忽然眼眸弯了弯:“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小趣事。” ? 齐免成:“数百年前,你我和项白二人还在无为师尊门下时,项师弟曾偷偷想去星火岛探险,被师尊抓到,由此被打断了腿。呵呵。” 宁明昧:…… 齐免成:“其实一开始要去那里探秘的,是白师妹。项师弟一人揽下了所有罪责。因此白师妹很是愧疚。项师弟的腿被打得很碎,在床上躺了一年。白师妹心怀愧疚,于是学会了包饺子,每日给项师弟送去。呵呵。一开始,她包得很正常。后来,她别出心裁,包了一点泡椒进去,想给项师弟尝尝味,呵呵。于是项师弟又多躺了半个月。” …… 你说这话时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啊。 而且因为闯星火岛未遂,就把弟子的腿打得粉碎,这无为真人是不是太暴力了点。 宁明昧对这位无为真人可没什么好感。清极宗无空长老用宁明昧养剑骨这件事,无为真人即使没有亲自推动,肯定也是知情的。 真正的正经人,谁会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弟子在不远处,宁明昧将话题转回家常,露出假笑,随口道:“白师姐和项师兄原来是两小无猜,也不知道何时能喝成他们的喜酒。” 齐免成:“唔,或许要等项师弟做好入赘的准备吧?” 宁明昧:? “白师妹是云南王最疼爱的女儿。云南白家的王位,向来由女子继承。”齐免成道,“白家在南方直面妖界,项家在北方戍守仙界与魔界的边关。如今魔君复苏,想来项师弟,是更难放下北方的事了……师弟。” “嗯?” “你的弟子等得有些急了。既然如此,师兄先行一步。还有,烨地的矿山倒是挺值钱的。如今魔君和燎原众的事情一出,他们恐怕再不敢踏足此地。现在是一个入手它的好时机。”齐免成说着,眉目温润美好,“师弟,你我来日方长。” 缥缈峰顶即使是在夏日,也是小雪纷纷。宁明昧站在山口,看着齐免成的一袭白衣消失在山路之上。 齐免成喜欢穿白衣。 “他方才对我说了好些烨地相关的话……这算是为了告诉我,‘烨地的事自有清极宗挡着,不必担心’吗?” 还是说,这是邀请宁明昧入伙的“诚意”? 宁明昧并不觉得齐免成此举,是为了拉他“入伙”。 “同伴”这个词对于旁人来说, 或许代表着合作与温暖。可它对于宁明昧和齐免成这两个人来说, 都太过可笑了。 因此不算同伴。 不算友人。 这份示好,只是为了达成一种共识。 这份共识的内容是: 1既然两人的目标不彼此冲突,他们也没有必要互相为难。 2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两人可以互相合作。如在面对羚羊时,两只豺狼可单独捕猎。但当猎物是大象时,它们可以一起进攻。 比起同伴或共生,他们更像是拥有两片相邻领地的孤独的猎手。他们于山峰之上窥见对方捕猎的身影,平日里不打扰彼此的布阵,又会在巨大的利益靠近时,结成伙伴,一起咬向猎物的喉管。 因它对彼此都有益处。 别说共苦,就连同甘也算不上——一对互相观察与忌惮者,怎么能称得上是“同甘”? 唯一的好消息是,齐免成目前展露出了足够的善意。他不会妨碍宁明昧的落子,甚至会在不妨碍自身的情况下给予支持。 比如为宁明昧遮掩,他敲诈秦副城主两千多万的抢劫之事。 系统问他:“你怎么不说话?我有点害怕了。你感觉怎么样?” 宁明昧:“有点像下棋。” 星海浩瀚如黑白棋盘。白衣掌门端坐棋盘之上,主动执白棋。棋盘广阔,他看向远方,只看见繁星点点,棋盘延伸,孤单无际。 直到天际另一端,虚幻的井字格上,有一具身体由浑圆的棋子中拔地而出,尖锐上浮,几条锐利的线条,最终勾勒出戴着眼镜的宁明昧的形态。 他托着下巴,手持黑子,神色冷淡。 执白棋的人却微笑。因星海之上,终于又有一名棋手,变得线条繁杂。 他伸出手来,姿态优雅:“请向我这里靠近。” 请让我看见你成为一名更完美的棋手。 他的眼底有欣赏,却没有笑意或温度。比起亲近,更像是诱哄。 “虽然听不太懂,但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系统一头雾水道,“按理说,此刻你应该很得意。” 宁明昧:“嗯。” 系统:“可你为什么没有笑?” 宁明昧不答,只看向暮雪千山。 “齐免成,你想要扮演完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目前的所有线索,无法使你的动机变得合理。”他说,“不能将你的真正的弱点抓在手里的感觉……” 实在是叫人不够放心。 系统:…… 系统:“你听起来好暗黑。” 宁明昧:“啧。” 他推了推眼镜,随口道:“我猜齐免成也是这样想的。” …… 天台峰上。 齐免成在庭院里饮茶。 白日的热闹从天台峰上褪去,此刻月明星稀,万籁无声。 有洒扫弟子看了一眼庭院里 的掌门,小声对同伴道:“今天掌门看起来很是高兴,竟然在独自一人对月饮茶。()” ≈ldo;()” 另一名弟子说,“如今可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要说赏花,旁边的合欢木不是开得更好么?” 夏季是欣赏合欢木的季节。 合欢簇簇地热闹着,如红缨,如祥云。花朵正盛时绵延开来,如一片蒙蒙柔软、粉白静美的海。 它的颜色太过可亲,因此常有人忘记,合欢木的花粉有毒。 白梅盛开时也是漂亮的,如玉如珠。可如今白梅早谢了,这片庭院里有的,只有细瘦的枝条。 月光下看去,漆黑枝条单调凄凉,甚至有些可怖。 可掌门竟然就坐在枯枝丛林里赏月。 “或许掌门看见的不是枯枝,而是几个月前的白梅呢。”有女弟子路过他们,“你们知道么,之前掌门曾在梅林里舞剑来着。” “舞剑?” “和谁?” 齐免成以茶水接住一轮弯月,如接住一片白梅。 “没想到这重来的一世里,又多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齐免成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这场游戏,好歹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单调了。” “你说是么?” “高天之上的天门。” …… 系统:“既然齐免成这么可怕,那你不如离开清极宗去游历,顺便还能接收一个六岁的新弟子。” 比如连城月之类的。 系统的算盘珠又打倒宁明昧的脸上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资源送上门,没有不用的道理。”宁明昧说,“因为旁人,影响自己的计划,不是我的作风。” 系统:“那你……” 然后就看见宁明昧低头。 宁明昧v:轻风一缕,清茶一杯。与师兄齐免成共游缥缈峰,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宁明昧:“是时候告诉所有人,谁才是清极宗真正的关系户了。” 系统:…… 真想把宁明昧打死啊。 宁明昧发完非思簿,终于开始理会身边的缥缈峰入室弟子:“说。” “师尊!”弟子战战兢兢地说,“那两名符修说,新功能开发完了,现在的非思簿,可以传静态图和动态图了!” 好事啊。 宁明昧:“好,我去看看他们。” 当然不是为夸奖他们而去的。 而是为了催催他们。 简单的剪辑工具和视频上传功能也该加入开发日程了。 是时候发一点缥缈峰弟子比试的精彩cut和踩点混剪,让缥缈峰18集体出圈了! 宁明昧悠然飘至饮冰阁两名符修的居所,远远地却听见,里面竟然传来了欢声笑语。 很难得啊。 自从进了缥缈峰,宁明昧很少见到两个符修露出真心笑容了。 为了保护两名符修的童心 ()和快乐(), ?()_[((), 而是如中学班主任一般走到他们房间的后门,通过后面的小窗窥视。 有人。 很多人。 算起来……有足足八个! 八个符修齐聚一堂,长发齐全。在宁明昧眼里,都是珍贵的程序员资源。 “原来非思簿是你们开发的!” “天啊!几个月不见,这么牛叉了啊!” “怎么想到做出这个的,你们之前不是只会写旋转脑袋的骡子么。”也有人嘲讽。 “马和驴非同一种族,二者交合本就是逆天而行,骡子身为逆天之果,无后而终,本来就是上天的惩罚……什么写错了!我这是替天行道。替天行道的事,怎么能叫写错了呢?” “这些图片是怎么上传的?” “哎呀,超简单,也就多加两道符。我一个时辰就写完了。哼。” 标准的程序员之间互相吹捧的时间。 “我看看我看看,哇,你们是管理员?有权限?那能不能给我买点粉丝啊?” “就是。那个邀请码先发清极宗,再发烟云楼,之后才轮到我们……我一个元婴修士,粉丝还没隔壁烟云楼的金丹修士多,这像话吗?” 元婴修士。 元婴修士! 如果说筑基期符修是sde1/sde2(最低级的工程师),金丹期符修是seniorengeer(高级工程师),那么一个元婴期符修,可是prcipleengeer(首席工程师)啊! 化神期修士可遇不可求,能够收下桂若雪做奴隶,宁明昧承认,自己是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在的。 像化神期符修这样的partnersdelead(合作伙伴工程师),大多宅在饮冰阁的大荒里当长老,很难被宁明昧合法囚禁起来打工。 不过,宁明昧本来也有过一个拥有炼虚期distguishedengeer(杰出工程师),准technicalfellow(技术院士,最高等级)的机会,然而…… (以上是程序员的等级) 宁明昧:“系统。” 系统:? “我为了连城月的成长,竟然放过了一个准technicalfellow石如琢。现在想起来,可真是不值。”宁明昧面无表情道,“这可是互联网公司要用股权留下的人才……” 系统:…… 宁明昧:“我对他真是太好了。这让我没有愧疚心了——在想到他即将面对的未来时。” 系统:…… 宁明昧又开始说什么鸟语。 宁明昧:“这个senior既然来了我这里,就没有从我这里跑路的道理。创业初期,囚禁八个工程师搞开发,非常正常。” 系统:? 宁明昧:“而且让他空降到魏奚和凌远头上,也非常正常。呵呵,我们创业界就是这样的。” ()……怎么感觉宁明昧此刻十分邪恶。 宁明昧仔细一看(), ?[((), 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红润骄傲的笑意。魏奚拿着竹板,就像召开产品发布会一样,向六名同门介绍自己一手打造的非思簿。 尤其是向那两个刚突破元婴期的同门。 魏奚是金丹大圆满,距离突破元婴只差临门一脚……然后这一脚,就踹了足足五十年。 五十年! 天下岂有五十年之金丹大圆满? 魏奚没有即将突破的痕迹,只能继续当他的金丹大圆满,顺便带着他金丹后期的师弟凌远满世界做任务。一时间实践经验比修炼经验还多。 而这两个原本比他修为落后的符修,就在他继续当金丹大圆满的去年,一个接一个地突破到了元婴前期。 其中那个叫盖严的家伙还好。他对魏奚一向尊重,如今看着非思簿也是两眼放光,对那一堆符看来看去,很是爱不释手。 “能这样使用符咒,你可真是个天才啊!” 这让魏奚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放在过去,盖严何时对他如此尊重过? 而另一个叫贝求索的就让他比较讨厌了。 贝求索和魏奚同一年进入饮冰阁。同级生之间总是少不了明争暗斗。他们也是如此。 两人性格不合,从一开始就很不对盘,每日互相内卷,非要和对方争出个高下来。 你写导航符,我也写,而且要比你写得更好。 你写加热符,我也写,而且要加上制冷功能。 几百年间,被两个人浪费掉的符纸数不胜数,造出来的恐怖bug也数不胜数。每次出bug,两人都疯狂嘲讽对方。 好在魏奚更早突破金丹大圆满,为此他很是扬眉吐气。最开始那十年,他每次路过贝求索时,下巴都是抬着的。 直到贝求索比他更早突破到了元婴期。 元婴前期和金丹大圆满只有一线之隔,待遇却天差地别。贝求索一改过去几十年的颓势,开始追着魏奚嘲讽。 魏奚因此自尊心很是受挫。因此,他带着师妹师弟们整日出门做任务,能不留在门派里,就不留在门派里。 这样才算错开两人时不时的相遇。 今天又是冤家路窄,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可如今,胜利的却是魏奚! 因为他拥有了非思簿! 火爆3的明星社交媒体!(宁明昧语) 魏奚看了一眼贝求索。贝求索蹲在那堆符务器旁,一脸的不甘心,一副自己也很想写一套的模样,时不时地还用手指在空中比划。 魏奚在心里嘻嘻一笑。 你想写也没用!我已经先写出来了!你要是敢照抄一份,就是抄袭!一个元婴期的沦落到抄袭金丹期的创意,你好意思吗? 什么元婴期符修,也不过是个只会自己给自己写符的废物。你的符能给一个人用、两个人用,可你的符能给全世界所有的修士用吗? 不能完成用户的开发需求的符修,和不可燃废物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 元婴期又如何,金丹期又如何,胜利属于魏奚! 魏奚一下觉得,前些天的劳累,都是值得的。 值得感恩! 盖严则是纯纯的好学。他在符务器旁探头探脑,还在问他:“这张符是怎么画的?这个部分,我看得不是很明白。” 魏奚收回自己的不快乐,有点得意。他清了清嗓子,做好准备在六名同门面前展示自我:“没事儿。我在窗户上写给你看……” 他手指刚戳下去,就停住了。 窗户背后,露出宁明昧微笑的脸来。 魏奚:………… 啊啊啊啊! 魏奚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醒,又像是程序员看见了产品经理,争胜之心顷刻间消失了。 众人:?? “今天这里很热闹啊!”宁明昧道,“我不算打扰各位吧?”! () ------------ 112 唯一没被邀请的方无隅(+1.5,208000) “什么?” “这位就是清极宗的执剑长老?” “绝美啊……”有符修小声地说。 饮冰阁符修文艺词汇匮乏,在形容美人时,他们往往用一句“美,好美,非常美”来定级表达自己的感受。 如果用互联网公司发给应届生的offer的等级,来描述他们对美的分级。 雪竹是小美人,理应拿到白菜级的应届生offer。 江盈是大美人,理应拿到sp级别的薪资档位。 此刻,尽管宁明昧的脸刚才还被诡异地镶嵌在房间的后窗里。可当他与门外坠玉般的风雪一齐步入小屋时,众符修已经在心里,给了宁明昧一个钦点的ssp。 绝世美人! “执剑长老好!” “执剑长老请坐。” 魏奚:……你们身为饮冰阁弟子的自尊呢! 众符修中唯一维持着定力的只有贝求索。即使平时和此人再不对盘,魏奚也不禁高看了他一眼。 只见贝求索神情严肃,端正有礼。 “执剑长老,我和魏奚是好朋友,听说他在缥缈峰修行,我特意过来看看他。”贝求索九十度鞠躬,声音洪亮,“感谢执剑长老对他的照顾。” “……” ……谁和你有友情啊!为了让宁峰主多看你一眼,就连“友情”这种瞎话都编出来了吗?! 心里尖叫归尖叫,魏奚还是很理解他们的——毕竟,第一次见到宁明昧时,魏奚心中的惊涛骇浪绝不比他们少。 ……要不然怎么就顺溜地相信了宁明昧的鬼话,还被他带回清极宗了呢。 在开发非思簿和敛书后,魏奚自认他已经把自己调理好了。 毕竟,就像没有设计会觉得甲方是绝世美人一样。任何一个程序员也不会觉得产品经理是一个绝世美人。 “宁明昧”三个字在他心中超脱皮相,超脱苦肉,从此成为了一种更高的象征。 譬如此刻,宁明昧在和那几名符修简单打过招呼后,对他说:“小魏。” 魏奚腿一软:“欸。” ……可恶,宁明昧的声音还是好好听啊。 宁明昧:“小魏,小凌。我过来是想说,非思簿加载视频的那个功能……” 宁明昧:“你估算一下你在发布新功能前,开发需要的总时长呢?” ……啊啊啊,为什么又是资源估算! 被众同门包围着,魏奚不得已爆出了一个十分羞辱自己灵魂的数字。众同门恐惧叹服,宁明昧满意点头。 “说起来,我前些日子同你们阁主写了一封信。”宁明昧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信里说……” 魏奚毛都要炸了。 宁明昧:“你们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符修。百年来,饮冰阁符修万万千千。化神期的符修,我见过,元婴期的符修,我见过不少。可你们,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符修!……” ……啊? 宁明昧当着同门们的一番夸奖夸得魏奚和凌远飘飘然。系统吐槽道:“为什么你夸魏奚,旁边那些符修的表情却凝重起来了。()” ≈ldo;囍()_[(()” 而在于拉踩。 宁明昧:“对此我驾轻就熟。” 系统:“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宁明昧一套话术下来,又给他们增加了一个小需求:为非思簿添加官方身份认证。 “譬如你们二人的个人认证,就是开发非思簿的首席符修。”宁明昧道,“非思簿上线数日,用户数量突破十万,活跃用户比例高达百分之八十。如今,非思簿已经在包括清极宗、烟云楼、明华谷、饮冰阁、求是门、抱朴寺等一流宗门中得到推广。与此同时,用户数量还在高速增长。尽管目前我们只将推广限定在了一线宗门内,可光是昨天,注册用户就净增长了一万两千人。魏奚,凌远,是时候让这十万修士都知道你们的名字了。” 十万! 这个数字被宁明昧说得轻飘飘的,就像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数字有多么离谱,对于这六个未曾参加非思簿的符修来说,又是多大的震撼。 十万人对于人间来说,已经算是一支大军,更何况是人丁本就稀少的修仙界。 按照这个数字,恐怕如今,所有3仙门的人,都已经注册了非思簿。5和10等,也在飞速加入。 符修们辛辛苦苦地完成委托、行侠仗义能得到多少名望?即使是在乙等秘境里费劲千辛万苦斩杀一只大妖兽,最终能知晓他名声的,也不过几千人而已。 能记住他的名字的,更是没有多少。 修者生命漫长,修界人才辈出,将比较维度落在整个修仙界历史来看,站在这里的诸位符修也不过是几个普通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的名望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可魏奚和凌远来清极宗不过几个月,就能让十万修士都知道他们的名字! 而且他们的名字会被铭刻在非思簿的“个人认证”上。只要是使用非思簿的修士,都会知道非思簿的创始人是谁。 六名符修一下子都麻了。 魏奚和凌远的真实实力,他们难道不知道吗?虽然的确天才……但也没有天才到值得这样的传奇待遇吧?! 可谁让他们碰上了好的风口和赏识他的天使呢? 那名天使,就是此刻微笑的宁明昧。 可是…… ——我们也能做啊! ——可恶,我也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做了这么伟大的东西! ——我知道修士的生命本如露水般短暂,只有区区几千年而已,然而,然而…… (引自小林一茶的俳句) ——教练,我想学画符! 宁明昧顺便 ()说了一句:“对了,这个月结束时,我会把非思簿收入的分账打到你们的账户上。哎,创业初期,钱不多。不过二位是股东,虽然钱不多,可千万别推脱了啊!以后非思簿拥有二十万、五十万、百万级的用户时,你们就是元老啊。” ! 还有分红。 还有股权。 甚至还有千万级用户的大饼!! 魏奚和凌远喜不自胜,假惺惺地说了几句“哎呀不用,我们符修超淡泊名利,区区一个金丹修士能造福十万修士就好” 。 引得旁边六个符修的眼睛都快烧起来了。 然后两人就吭哧吭哧地跑回工作台画符去了。 符修们只有在面对与自己的福利有关的功能时,才会特别有行动力。比如现在,魏奚和凌远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赶紧把“非思簿创始人”的金标挂上自己的账户。 饵料已经撒好,宁明昧没急着走。他坐在一把贵妃榻上,一副“我只是路过,顺便坐下”的姿态。 缥缈峰在饮冰阁弟子处的高校招聘会,现在开始。 六个符修悄悄对了下眼睛。其中一个长马尾的女符修过来了。 女符修是个看起来很大方的姑娘。她很聪明地没直入正题,而是先打听凌远和魏奚过得怎么样。 试图拉近关系中。 宁明昧道:“我们这里的日子,很人性化的。” 意思就是不按劳动法来,非常符合老板的人性。 “工作时间呢,也很灵活。” 意思就是晚上灵活加班。 “每天下午有下午茶,晚上呢,还有夜宵。” 不加班到晚上,怎么会给你提供夜宵啊。 “至于生病了之类的,去趟栖真峰就好了。” 尽管如今栖真峰已经成为了缥缈峰的分峰——考虑到峰主张质真比起争强好胜,更喜欢给弟子们煲汤和织毛衣。 “弟子们私底下的私交也很好,经常一起去听座谈会,还有一些团建活动,锻炼身体又锻炼意志。” 当然是在周末办的团建活动啦,哈哈哈。 而且还要你自己打车来回哦。 惊喜不惊喜。 “而且,还有一些游戏和休息的区域。最近本尊还在考虑,给缥缈峰弄一只猫来,当峰猫,给弟子们放松心情。” 正常公司都是五点就下班走了,正常人谁在公司里休息和娱乐啊! 这点小恩小惠,不正反射出来员工整天到晚都窝在公司里的事实吗? “还包吃包住。” 包吃这点比较好,仙人们辟谷,但可乐雪碧不算——就喝可乐雪碧算不算得上辟谷这件事,所有修士都统一地保持了“同意”的态度。 喝可乐、雪碧的事,哪里能不算辟谷? 就像我喝无糖可乐,我喝无糖奶茶,哪里耽误我戒糖了? 因此,食物只用提供雪碧可乐就行了。众所周知,互联网公司最爱提供高糖 小零食。 至于包住, 当然是为了方便员工们回来加班啊。 从此, 社交围绕公司,娱乐围绕公司,医疗围绕公司,食宿围绕公司。只要离开公司,就会一无所有。 等到缥缈峰附近的山间别墅建成,公司还会给他们提供一笔贷款,用来付首付。 只有公司员工能申请到那种。 公司员工一进公司,就能申请到贷款。这是何等的大恩大德,唯一的要求只是要在还贷期间留在公司而已。于是员工们连跳槽的心思都省了,不惧怕外界如何风吹雨打,只用一心好好干活就够了。 宁明昧眼镜邪恶,系统瑟瑟发抖。 ……宁明昧是从哪里学来这么多内心os的。 宁明昧:“我开玩笑的。” 系统:……你最好是。 宁明昧:“那当然,至少我的每个外来弟子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厕所。我又不是拼〇〇。而且在我这里,他们上厕所还不用读秒打卡,是不是很人性化?” 系统:“啊???” 这是什么地狱画卷啊? 种种精彩条件一罗列,女符修的眼睛一下就明亮了。 小零食! 自我修炼的机会! 具有发展性的工作项目! 对创新的注重和强调! 甚至还有猫和夜宵! 甚至,还有机会得到股权(画饼)! 世界上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吗? 六个符修十分激动,当即妙语连珠,试图与宁明昧签下卖身契。 就连贝求索也严肃道:“宁峰主,我还有机会吗?” 宁明昧听完他们的各种话术,皱起眉头,有点犹豫地道:“要是饮冰阁阁主知道,你们都跑到这里来……他不会生气吧?” “没事没事,应阁主肯定不会生气的。”盖严立刻打断,“应阁主每天窝在掌门阁内画符,事情都很少出门管。” “应阁主喜欢画符抽签算卦、夜观星象占卜吉凶。只要抽出来的签不好,他就不出门。” “原本应阁主也是要来观看清烟大比的。不过出门前他忽然说自己抽出一张大凶来,感觉要是来了,会惹上麻烦,于是临时变卦,不出门了。” 饮冰阁阁主不管事? 出门靠抽符?靠占卜? 宁明昧:“你们饮冰阁,还真是我最想要的矿……世奇才啊。阁主不来,这可真是让人遗憾。” 应阁主来清极宗能有什么麻烦?不仅不会有麻烦,还能和宁明昧友善交流,多好。 不过这话也让宁明昧看出清极宗和饮冰阁的关系确实不错。否则堂堂一阁主,又何必亲自出门来看大比。 四舍五入一下,清极宗和饮冰阁是兄弟单位。再四舍五入一下,亲兄弟何必明算账,所以饮冰阁符修来清极宗研习,也是理所当然的。 宁明昧继续欲擒故纵:“可你们是饮冰阁的人,来清极宗长住,不会有 问题吧?” “不会的。” “反正不来清极宗,我们也得去四处云游修行。” “在秘境里也是游历修行,在清极宗也是游历修行,没区别嘛!” “时不时下山做几个任务,把门派贡献交了就行。” 得到确定的答复,宁明昧心满意足,并顺手把六个符修扔进人才池里泡一泡:“行,我思考一下,斟酌斟酌你们的能力。你们回去等通知吧。” 泡人才池也是大厂招聘的惯例。泡泡更健康嘛。 终于,知网的开发、竹简的个性化(手机开发)也可以被提上日程了。 还有atb和jupyternotebook等好用的小工具,还有机器学习和广告组等。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学术实力了! 也是时候在论文里做一点上得了台面的计算了! 且不说六个符修是如何焦急悲伤,如何这几日绕着魏奚和凌远转,甚至为了表现自我,帮忙解决了符务器由于大量用户涌入,近来不断出现的卡顿问题。 宁明昧回前峰,顺便吃了个老十七的庆功宴。 老十七端着可乐,激动得小脸绯红:“师兄师弟,我已经走到了这里,各位千万不要停下来啊!” 他笑容灿烂,仿佛一朵希望之花。 其他弟子们看着老十七蹭蹭上涨的粉丝数量,和一整天住在热搜上的高度,分外眼红。宁明昧道:“这么急干什么。” 现在就这么急,以后看着同门引用量过万,还不得酸死自己啊? 宁明昧道:“做事不要图一时的快乐,要看长远的发展。老十七是得到了一点名望,但这种名望,太过疲惫,都是他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实在是不划算。 不如在别人的论文上给自己加名好使。 第二天有老十五、老十二和老十八的比赛,宁明昧照例是让老十七记得过去引流。 除此之外,玉庭峰那几个也都说要去。尤其是现在势头正高的江辰年。 “呐,姜钰,我总觉得,只要能跟在宁师尊的身后,就能走到更高的地方呢。”江辰年动情说道。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学习得太过认真,江辰年也被缥缈峰的说话方式传染了。 宁明昧还得到了来自缥缈峰入室弟子的另一封口信。直到听到口信之后,宁明昧才挑了挑眉:“咦?” 原来今天下午还有方无隅的弟子的比试啊。 在时间上,这场比试是紧接在老十七的比试之后发生的。 按理说,两场比试之间没有时间冲突。宁明昧在谋划时,也没将方无隅弟子的这场比试考虑进去。 可意外之喜之所以被称为喜,就是因为,它太过意外。 老十七比试的话题度太高,比试后何因被当场带走一事更是给人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因此,在所有弟子心中,老十七都拿了一个“从默默无闻到成功打击黑恶势力” 的反杀剧本。 因此,在比试结束后,许多弟子们仍然留在了丙字五号场里。他们或是发非思簿,打卡证明自己来过,或是和身边的同伴讨论,要么,就是追着老十七跑,想和他说上几句话。 直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才发现…… 方无隅弟子比试的时间,过去了。 方无隅的弟子虽然胜了,但胜利得冷冷清清,场外观众只有小猫两三只。就连他自己的师姐兄,也跑去观战老十七了。 这让亲自驾临去给弟子加油的方无隅,狠狠地被下了一回脸。 “方无隅没给我捎口信?既然如此,我就不知道这件事。” 宁明昧道,“随他去吧。” 入室弟子道:“峰主雅量!” 宁明昧:“反正他早晚都会习惯的。” 入室弟子:? 虽然是这样说了,但宁明昧也并不十分乐观。临睡前,他先是去后山找了一趟桂若雪,安抚了一下桂若雪受伤的心。 桂若雪喝了一口雪碧,冷冷道:“你带陆梦清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宁明昧:“这不是事发突然嘛。” 桂若雪:“算了,有你在的地方,总是有这么多突然。也只有我受得了你。” 由于可乐雪碧的大卖,宁明昧慷慨地拿出了一部分钱,为桂若雪购置了不少实验材料。他于是关心道:“你自己的研究怎么样了?有选题了吗?有进展了吗?” 桂若雪横眉冷对:“你不能让我歇一会儿吗?现在,只有雪碧能让我得到短暂的安宁。” 很难得,整天嚷嚷着要做研究的桂若雪,竟然被雪碧驯服了。 “事实上,这几日我在和巫云、胡杨一起搞一个东西。”桂若雪道,“说起来,都得怪你。可用的人手太少了!” 宁明昧道:“这怎么能怪我?凑齐你们这一堆有才华的犯罪分子可不容易。” 如果真按宁明昧的理想蓝图来构建,他至少得在后山建一座阿卡姆医院,才能依靠里面辈出的人才满足开发的需要。 桂若雪哼了一声:“不过我从前找来的那些哑奴也没什么用,一个顶一个的蠢,还容易泄露情报。因此,我同他们在一起琢磨,要怎样才能制造一些好用的傀儡出来,让这些傀儡能做更加精细的工作。” 全自动化流水线又要升级了。 宁明昧看起来十分开明:“好,善。缺什么和我说。” 桂若雪道:“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我在做符修方面也有一些经验。不过,若是能有个傀儡师就好了。” 傀儡师…… 宁明昧:“好,我帮你留意。” 人才。 还是人才啊。 到底要如何才能收集到足够多的、能合法在后山为他所用的人才啊! 宁明昧没走出去两步,就看见了巫云。 少年坐在水边,正在为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疗伤。 小鸟是在孵蛋时被袭击的。 宁明昧坐在他身边,与他打招呼。 说起来,巫云自来缥缈峰后,就非常沉默。宁明昧偶尔和他谈谈,但总共也没说上很多话。 宁明昧道:“这小鸟与你,倒是非常亲近。” 巫云看着小鸟:“黎族天生和鸟兽亲近。” 他为小鸟治好伤,将它放回树梢上。宁明昧道:“你真温柔。” “嗯……我始终很在意,我夺取了那么多生命的……这件事。”巫云轻声道。 宁明昧:“至少现在,你的可乐和雪碧为无数生命带来了快乐。” 巫云浅浅一笑,难得露出点从前的少年模样。他望着鸟巢道:“一个生命的诞生,总是很难的。在野外,这种鸟儿在孵化鸟蛋时的生存率,十不存一。” 宁明昧:“实在可惜。” 巫云:“若是这小鸟能像蘑菇一样快速繁殖,就好了,落下孢子,小鸟从此诞生……这是雪竹曾和我说的。” 宁明昧:“甚好……嗯?” ? 巫云:“无事……我只是喜欢生命诞生的感觉。” ?? 回去的路上,系统忧心忡忡:“我总感觉所有人到了你的后山之后,就都变得不太正常了。” 宁明昧:“没事,只是一点普通的研究兴趣罢了。” ……你管这叫研究兴趣。 “比起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找机会给桂若雪抓个傀儡师上来。”宁明昧正色道,“如果有别的人才的话,也可以抓。反正放在那里,总会有有用的时机的。” 系统:…… 宁明昧:“金丹中期以上,不然我还要倒贴饭钱。” 巫云和桂若雪的被感化触动了宁明昧。这使得他决定要救赎更多反派。 不过在那之前,他首先要做的,是赢下和方无隅之间的比试。 第二天一早,宁明昧又转发了明武峰的赛事信息。今日十五的赛事和白云峰的一场赛事重叠,宁明昧其实没报太大希望。 然而…… “今日的观众,比我想象中还要多。”宁明昧意外。 其实岂止是“还要多”。按这人山人海的数量,宁明昧估计方无隅那边赛事的观众,被他这里吸走了三分之一还不止。 看来昨天老十七的比试,比宁明昧想象中还要出圈。 老十五是个书呆子,不能期待他说出什么话来。宁明昧让他立的是反应慢的呆萌人设。 比如在能打的同时还要平地摔一下。 老十五甚至用法术为自己立了一根随风摇摆的呆毛。 果然,无论是平地摔战略还是呆毛战略,都相当成功。老十五运气不错,没有遇见何因那样的对手,一场比赛赢得顺顺利利。 就连广告也打得顺顺利利。 除此之外,宁明昧还使用了昨天非思簿新开发的动图技术——动图功能的发布随着老十五胜利的同时发布。魏奚和凌远二人的官方账号已经上线。他们 使用的动图例图,就是老十五执剑胜利,呆毛抖了一下的画面。 修仙界还没有见识过“恶意卖萌”这项技术。众人捂住胸口。 “他的头发怎么这么可爱!!” 于是下午轮到老十八时,围观群众不能说是趋之若鹜,也可以说是蜂拥而至了。 老十八是人族异姓王之子,可惜是庶子,母亲还是罪臣之女,来自教坊司的姨娘。 于是从出生开始,老十八就知道,自己没有继承家里太多东西的可能。 他一直想着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老十八很精明,脑袋灵,嘴也巧,是个很擅长算账的人才。在宁明昧出关之后,他察觉到了机会,一直想着为宁明昧多办点事、以更多地得到宁明昧的信任。 他知道自己是有资源的。可身为庶子,这些资源也不是永远都能靠得住的。 因此,在比试场上老十八也主打一个灵巧聪明的“弟弟”人设。而且他表演得比其他弟子更加卖力,譬如,在上台之前,亲吻了清极宗的标志。 “胜利属于清极宗。”他说。 “啊——!!” 高级营业引发满堂喝彩。老十八亲吻标志的动图更是火遍非思簿,就连齐免成也转发了宁明昧发出的这张动图。 齐免成:自古英雄出少年。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回答:“啧。” 老十二主打一个爱恶作剧的阳光天才人设,同样留下了一个剑尖开花的名场面。所有人在尖叫得都快累了的同时,也明确了一个认知。 “为什么缥缈峰的比试总是这么别出心裁!这么好看!这么强!” “很奇怪。其他峰的选手我大多记不住,只有缥缈峰的选手,出来一个,我记住一个,这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他们都好喜欢喝饮料!” “别说了,我去纪念品商店买,跑了五家,全都被卖空了!” “不过老板和我说不要急,过几天会有惊喜放送。” 三场比赛结束,宁明昧正准备功成身退。 结果他没走两步,又遇见了方无隅。 方无隅依旧穿着他华贵的衣服,即使是在暮色里,宁明昧依然能看出他身上衣料的金光闪闪。他抱着双手,看着宁明昧,眼里有傲慢、有冷意。 却还有几分莫名的情绪。 “宁明昧。”方无隅道,“恭喜你啊。听说缥缈峰今天三场比赛,是大获全胜。” “哪里哪里。”宁明昧道,“听说方师兄今天两名弟子的比赛,也是大获全胜。” 方无隅哼了一声:“是么?” 宁明昧:“是。多亏了明武峰在非思簿上每日通报战果。否则,我认识的人可没有一个去看过白云峰的比赛。” …… “非思簿??”! ------------ 113 盲盒经济 宁明昧:“是非思簿呢。” 方无隅:“非思簿到底是什么?” 不是,所以。 就连宁明昧都知道非思簿是什么吗? 宁明昧:“是的呢方师兄,大家都知道什么是非思簿呢。不止我和白师姐,就连齐师兄也注册了账号呢。刚才天台峰弟子获胜后,他还专门发了一条非思簿庆祝呢。” 方无隅:?? “给我看看。”方无隅冷着脸道。 宁明昧:“不行。” 方无隅怒了:“你什么意思?” 宁明昧:“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使用非思簿呢。” 宁明昧当着方无隅的面晃了晃手中的竹简,随即飘然而去。 两人之间的互动已经吸引了大量弟子的目光。此刻追上宁明昧,通过丧失自己尊严的方式为宁明昧增添热度,绝不是方无隅会做的事。 方无隅于是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低头弹了弹自己的衣饰,拂袖而去。 只有绷紧的唇角向众人泄露,方无隅此刻的心情可是十分不好。 比试结束,人潮涌动。关于两人的议论之声在无数个脑袋上浮浮沉沉。 “方峰主怎么那么不高兴?” “好像方峰主在向宁峰主讨要什么……被拒绝了。” “讨要什么?” “等下,最近好像老是看见方峰主缠着宁峰主。缥缈峰第一次学术报告会你们还有印象么?当时方峰主竟然来了,把我吓了一跳!他们不是一向不和的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听说有个词叫前倨后恭。有的人开头很傲慢,后来认清自己心意后却会很舔,苦苦追着自己的爱人不放。” 也就是所谓的追妻火葬场啦。 “什么?!” “传下去,方峰主暗恋宁峰主!” 方无隅在仙车里打了个喷嚏,丝毫不知此刻非思簿中谣言喧嚣尘上。他瞥见自己的八弟子正拿着一张竹板,自以为很小心似的,用袖子挡着看。 方无隅:…… 而且肩膀还缩着,就像做贼一样,紧张兴奋又难看。 “在看什么?” 方无隅从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有这样大的震慑效果。八弟子被吓得魂不守舍,好像刚才在偷看什么与他有关的坏话似的。 “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方无隅道。 八弟子:“非……非思簿。” …… 靠!怎么又是非思簿? “为什么你会有它??”方无隅没注意到自己的嗓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八弟子:“朋、朋友邀请的我。” …… 靠!! 怎么他的弟子也有被邀请的账号! 全清极宗只有他没有注册非思簿了吗?! 而且为什么没人邀请他啊?? 究竟是谁邀请的人啊??他堂堂东长老,怎么没人 给他邀请码?! 找弟子要邀请码这件事方无隅自然是做不出来的、太丢脸、太跌份。 直到几天后去观看比试的路上。 八弟子:“昨天非思簿上bbb……” 五弟子:“那段高光名场面你看了吗?我靠,剑骨生花,贼漂亮!” 方无隅闭眼假装没听见。然后就听见自己的小弟子说:“师姐,师兄,我昨天刚注册,咱们互关一下吧!” …… 所有人都在非思簿,包括他的所有弟子,唯独方无隅一个人被霸凌。 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没有新闻的真空带。 方无隅决定坐到长老们身边,来夺回自己的主导地位。谁知白若如和项无形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低头继续捣鼓自己的东西去了。 “现在传影像和图片还是得用留影石留下,再导进非思簿里,实在是很不方便耶。而且留影石使用次数有限,真麻烦。” “不过那几个符修说会想办法开发直接用非思簿拍照的功能了吧?” “今天早上出的这个简单的留影剪辑功能据说是实习生做的,我试试……效果还不错啊!” 方无隅:…… 怎么到处都是非思簿!! …… “嗯?方峰主没收到邀请码吗?我还以为是方峰主不想注册呢。”江盈摇着扇子道,“非思簿开放第一天时,宁峰主就拜访各峰,把邀请码送给所有峰主和长老了呢。除此之外,他还送给了烟云楼和其他门派的人。” 方无隅:…… 江盈:“原来宁峰主没给方峰主送邀请码呀?不过这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我本以为无论如何,方峰主总会有个将邀请码送给您的朋友的~” 方无隅突然特别后悔来找江盈问这个问题——想也知道,这女人准会把这件事传得满清极宗都是。 聊着聊着江盈一低头:“哎呀,首战十四人全数告捷!缥缈峰十四名筑基期弟子名场面混剪出来了。我速速去看……方峰主,我这儿还有空缺的邀请码,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呀~” “不必了。”方无隅的声音和他的尊严一样硬,“我对这种蝇营狗苟的小伎俩不感兴趣。” 江盈非常不以为然地一笑:“方峰主,没体验过就下判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哎呀,今天天色不错。遥遥,取我的留影石来~” 江盈的弟子推了个小车来,车上全是留影石。 ……不过这些留影石的身上,怎么都有一个小标? 留影石可以拍摄和存放影像(包括照片和视频),其存储的影像可以被无限回放。但它的存储空间有限,一旦用完,还不能清除内容。因此,它的价格向来昂贵。只有家境很好的修士用起它来,才不算心疼。 可江盈的留影石……怎么是按照车来算的? 还十好几套? 用得完吗? 江盈捻起一枚黄色的留影 石,在暮光下摄制了一张自拍。她打开非思簿,催动法力,把留影石里的自拍导入自己的账号里。 方无隅瞟了一眼——他才不好奇,他就是瞟一眼而已——看见江盈的账号里全是自拍与合照。 …… 这钱是流水一样地花出去了吧? 而且每张自拍下还有很多评论……方无隅发誓自己只扫了一眼。 江盈美美发完自拍,见方无隅看着那车显影石:“方峰主看着我的显影石做什么?” 方无隅:“你买那么多,用得完吗?” “我每天都要发自拍呢,当然用得完。而且我还免费给我的弟子们发放显影石,否则谁知道晴雪峰才是清极宗最美的峰呀。”江盈道,“而且这些显影石都是第一批限量版的!你看,这些显影石里有红酒微醺色,落日黄桃色,冰蓝幻彩色……这个极光色是第一批限量的隐藏款呢。” 方无隅:“隐藏款??” 买个显影石还有隐藏款? 江盈:“是呀。这是一种叫‘盲盒’的模式,总共有十二款显影石呢。极光色是第十三个隐藏款,每一百二十个里才出一个。所以我直接抱了十个整盒走。” ?? 方无隅:“这些东西除了颜色,有什么不同吗??” 江盈道:“你怎么只看到颜色?你不懂,每个颜色都有自己的含义的。比如这枚紫色的,是鸢尾花的颜色,适合购买它的人,都有着一颗优雅的心~其实我一开始只想买紫色的。可白色是纯净无瑕,蓝色是冰雪聪明,极光色是神秘莫测,我觉得都好适合我哦,所以就抱盒走了。” 方无隅:…… 江盈:“而且它们的包装都好精致~就是放在那里,也是一片不错的风景。我让弟子们在晴雪峰后殿收拾了一块区域出来,打算在那里用显影石摆阵发非思簿。” 光是为了这个蛋状的漂亮盒子……这不纯纯买椟还珠吗。 江盈:“而且他们在开发一款叫‘滤镜’的新技术,会被用在第二批显影石上。像我们这种老客户,是有优先购买权和限量特典的。天哪~怎么会这么划算啊!” ……买了这么多石头还直呼划算,这人疯了吧。 方无隅得了一听到非思簿相关的东西就会浑身发疼的病。他发誓自己绝对不会使用非思簿,并打算回去禁止白云峰弟子使用非思簿。 这破东西有什么好的! 他绝不会让宁明昧制作的东西入侵到他的生活里。 江盈:“唔,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挺意外的。” ? “怎么连齐掌门、尹峰主、白峰主和项峰主都没发现你没有非思簿账号啊?他们整天互相艾特的。”江盈微笑,“是不是根本没发现啊?” 那一刻,方无隅听见了自己破防的声音。 …… “大量采购成品留影石,刻上非思簿商标,称之为‘非思簿官方推荐留影石’并出售。只需要轻轻刻个小商标,改个颜色,价格就能翻三倍。我赚了钱,代工厂赚了钱,克制不住自己想发图的欲望的富姐富哥们,也拥有了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生活的福利。这怎么能不叫四赢呢?”宁明昧道,“再宣传一下,真正的精致非思簿,都是九宫格配图。别想一张图就糊弄过去。” 都给我加快显影石消耗量。 宁明昧打了一会儿算盘,沉思道:“这一场大比下来,我的资产可以翻个一点五倍。” 四舍五入一亿两千万。 果然,搞大生产就是比自己出门捞钱容易啊! 系统对此很是无语。它看着正在一箱箱往缥缈峰上搬烟花的入室弟子。 这烟花是宁明昧从仙城关系户老六那里搞来的。为此,宁明昧还弄了很多设计图纸出来。 系统:“你进货这么多烟花是为了干什么?” 宁明昧:“这东西叫火箭烟花,分不同等级。” 系统:? 宁明昧:“用来在比试时给观众们刷的。你明天就知道了。” 现在,所有缥缈峰筑基弟子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首秀,并成功进入了下一轮。地下钱庄正如火如荼地开设赌局。 宁明昧才不做犯法的买卖。 他的新的生财之道,又要开始了。! ------------ 114 烟花打赏和饮料投票 两天后,观景台。 “可乐雪碧新活动即将揭晓……你知道这是什么活动吗?” “不知道,还怪神秘的。” 方无隅坐在最高的位置,也挡不住台下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还好,白云峰弟子都很有眼色。他们端庄持重地站着,没有一个人拿着“非思簿”。 方无隅得以在这簿欲横流的世界里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很快,净土中来了一名朝圣者。 峰主付唯道。 “方峰主,幸会啊!” “付峰主。” 两名峰主一起坐下,脸上都有种远离尘嚣的释然。付唯道的弟子在旁边站着,萎缩得像个鹌鹑。 “什么非思簿,什么可乐雪碧!一天到晚搞些邪魔外道的东西,心思都不放在修炼上。”付唯道说,“我几次给非思簿开发组反馈。他们回复了一句,说要做什么防元婴以下修士沉迷系统,说完这事儿之后,也没个下文。” 古板的付唯道向来是方无隅的知己,可今天方无隅只注意到一件事。 ……怎么连付唯道都有邀请码啊?? “两位峰主,慎言,这‘邪魔外道’一词,用在同门身上,可不太妥当。”齐免成飘然而至,“而且魔君归来,外敌当前,多少双眼睛盯着清极宗。此时若不团结,只怕会被魔界钻了空子——我们仍要举办清烟大比,不正是为了向外界展示,我们并没有受到魔界的影响吗?” “掌门!” “师兄!” 齐免成很自然地坐在了他们一人中间。两人都往旁边挪了挪。 尽管齐免成没有给自己邀请码,但是方无隅一向对齐免成心存感激。 ——肯定是因为师兄知道自己和宁明昧不和,肯定是因为师兄以为是自己不想注册。 ——怎么可能是因为师兄忘记了自己呢。 而且师兄注册非思簿,不过是身为掌门,给宁明昧一点面子罢了。 方无隅道:“师兄怎么也来了?” 齐免成举起竹简:“我看非思簿上说,今日这场比试,会有特殊活动。” 方无隅和付唯道:…… 等下,今天这人流量最大的甲字一号场的参赛选手是…… 齐免成:“赛程微调了呀。白师妹的弟子身体不适,所以临时换成了宁师弟的弟子。两位同僚不知道么?明武峰在非思簿上通知了的。” 方无隅:…… 又是非思簿!没有非思簿的人活该被隔绝在外吗?! 说着,齐免成还摇手和对面的宁明昧打了打招呼。掌门的动作难得如此活泼明快,即使他手臂动作优雅,如风中的柳条,所有弟子也都沸腾了。 宁明昧对此倒是表现冷淡。他向后退一步,往嘴里多塞了一把叶子。 齐免成:“呵呵,师弟看见我后很高兴。瞧,他连甜薄荷叶都多吃了一 份。” ……怎么看出来的,这就是齐免成能当掌门而他不能的原因吗。 齐免成的心情是很明快的——这几日,齐免成的心情都很明快——尽管魔界如今乱成一团,魔君集结部众,胜负已分却尚未攻入魔宫,双方明处冷战,暗处摩擦,打来打去。打着打着就有魔族往仙界跑了。 有的是为了逃跑,有的是为了做点任务,有的纯是从牢里逃出来了,开始烧杀掳掠。 比如干掉清极宗,ake魔界greataga之类的。 但方无隅觉得齐免成的愉悦,好像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顺着齐免成的眼光去看,宁明昧端着羽毛扇坐在那里,他衣袍拖地,脖颈雪白细长,眼眸垂着,有点淡淡的倦怠和满足感。 对于一人的窥视,他好像并不在意。 然后方无隅就被山呼海啸的叫声震慑了。 “阿武!阿武!阿武!” “缥缈峰第一酷哥!” 这是在干什么,这时赛场上多一只老虎,也不至于这么大声吧? 而且方无隅以前见过宁明昧家老五的比试,很一般。 他有点兴味阑珊。 沉默酷哥缥缈峰老五于此刻上场。他的衣衫比别人的还要劲道,他擦了擦自己的长剑,摆出初始动作。方无隅看着,觉得虽然姿势漂亮了点,但也不过如此。 “鸣响吧,鹧鸪天。”老五说。 “啊——!!” 老五举剑的瞬间,他身后骤然间烽烟袅绕,光华纵横。 □□天上转,梵声天上来! 方无隅眼睛都睁大了。他看见老五在拂云火树间如赤凤,向着敌方鸣啸着射出! 这是什么? 如此华丽,如此气势磅礴,竟然引发了如此炫目的光影效果,和其他弟子的招式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宁明昧:“五块灵石特效的须佐能乎。” 此刻齐免成道:“是烟花哦。” 非思簿此刻弹出一条消息。 “【宁明昧】为【老五】赞赏了10个【火树拂云】” 既然清极宗规则没说不能给弟子放烟花、加特效,那么就是可以放。 老五好好的一场比赛变成了烟花秀。赞赏新功能刚上线,所有人体验新功能,刷成一片。 “【桂陶然】为【老五】赞赏了10个【薰燧乱星】” “【江盈】为【老五】赞赏了10个【天花落】” ……受不了了!江盈这女人,是不是知道他来看了老五的比试,特意刷给他看的! 一场比试看得方无隅十分地麻。烟云楼对手打不过灵石玩家的累累光环,很有风度地和他握手言和。 一女一男握手微笑的照片被人用显影石拍下,成了今天非思簿上的头条。 “清极宗和烟云楼的伟大友谊!” “团结,十分团结!” 老五为了表达对烟云楼姑娘的尊敬,当着所有人的面,递给她一瓶虹牛。 姑娘受宠若惊:“你的虹牛!()” ≈ldo;()” 老十七在旁边探头帮忙炒cp:“清新丹田,更关心你!” “啊!” “舌甘!!” 方无隅对齐免成:“师兄,你也不管管……” 这什么群魔乱舞的场面?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能管管宁明昧了? 齐免成微笑拍手:“这不是很好很热闹吗?魔界战乱,仙界就该举办一场如清烟大比一般的盛会,在宣扬武力时,也冲冲喜气。” 方无隅:…… “而且宁师弟承诺,捐出烟花收益的20在清极宗北部的荒原种树,以美化环境。因为弟子们默默无闻,吃苦耐劳如蚂蚁,这片森林就以‘蚂蚁森林’命名。” 一边污染一边治理是吧。 等下,北部荒原。 那里不是宁明昧的地盘吗?? 自己捐钱给自己种树? 方无隅还想开口,却只看见齐免成又开始如春日的柳条般挥手。 只有方无隅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清极宗被烟花邪教包围,方无隅从那一天开始就闭门不出,宁愿不去看自己弟子的比赛,也不想出门看见一点和宁明昧有关的痕迹。 清极宗的事务他还是在照常处理。方无隅收到一起案子,清极宗山门外有人开设赌局。一些明华谷和求是门的弟子私下结伴去赌,明明赌赢了,结果不仅本金没能拿回来,还被打了一顿。 至于开设赌局的人,已经逃之夭夭了。 清烟大比是修仙界的一场盛事。每次这时候,山门外不仅鱼龙混杂,幺蛾子还尤其地多。几个明华谷和求是门的弟子去了栖真峰,只有和他们一起去的一名弟子因为没有参与赌博,且足够幸运,才幸免于难。 正是这名弟子在向方无隅汇报。 他谦恭守礼,做事有度,让带他过来的沈立万也心生好感。方无隅看着他,觉得这修士实在不错。 他顺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希。”明华谷修士微微一笑。 百里希是暗花门下弟子,多年来老实稳重,不太出挑。 如今出一趟门,倒是让人看见他的进退有度。 同百里希一起来的还有一名求是门的弟子。她有些害羞,全程没说几句话。因此更衬得百里希气度过人了。 两人离开去处理弟子受伤之事了。方无隅看着案卷,对沈立万道:“这件事里,或许有魔修浑水摸鱼。” 沈立万说:“我看也是,不止魔修,或许邪修也参与其中。” “本尊从前就说过,设赌局这件事,应该严令禁止。每次大比都有关于赌局的事故发生,只可惜……” 沈立万道:“是啊,方峰主,外面的那些地下赌场,是该好好管管了!” 方无隅 ()瞥他一眼,有点意外。 这话可不像沈立万会说的。沈立万身为一个行政长老,比八爪鱼还会捞钱。往年来,山门外很多赌场里,都有他的手笔在。 沈立万是方无隅的人,因此他对此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年,沈立万竟然主动开口,让人管管赌局? 沈立万不靠这个赚钱了? “方峰主哪里的话,赌局这种东西违反公序良俗,还是靠咱们清极宗的弟子赚钱,实在是不好,不好。()” ≈ldo;▉()_[(()” 沈立万离开,方无隅仍在思考。 违反公序良俗。 沈立万这是找到什么新的发财之道了? 正殿里太闷,方无隅于是出去转转。他在峰门外没走几步,就看见自己的弟子们正在把饮料一箱一箱地往山上搬。 ? “再多买点!” “只有名下饮料销量最高的选手,才能成为饮料代言人,拥有自己的立牌和独立包装呢!” “啊啊啊!胜利属于小十七!” 方无隅:…… 宁明昧! 又是你! 忍无可忍,方无隅起身向缥缈峰。此刻百里希正好过来,他道:“方峰主。” “一会儿再说。”方无隅道,“我有事要去缥缈峰。” 缥缈峰……宁明昧。 百里希眼光微闪。他敛下眼中恨意,跟在方无隅身后。! () ------------ 115 潜伏之宁明昧 方无隅刚到缥缈峰,就吃了一个冷冰冰的闭门羹。 “方峰主,宁峰主有事,请方峰主在此稍等片刻。” 入室弟子显然很惧怕方无隅的威严——但她看起来更惧怕宁明昧一点。 因此,尽管顶着方无隅风刀霜剑般的目光,她也硬着头皮把方无隅带去了待客用的茶室。 ——几天不见缥缈峰,缥缈峰居然有了待客用的茶室了! 还像模像样的。 方无隅对入室弟子道:“你们峰主到底在忙什么?” 入室弟子道:“组会。” “……” 入室弟子飞也似地跑了。留下方无隅与百里希。 百里希向方无隅汇报弟子受伤的事:“叶师兄中的毒很奇怪。栖真峰长老们看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无隅道:“烟云楼医岛善于此道。让他们过来看看。” 方无隅将此事吩咐下去。他同百里希又详细地问了问赌场那些人的事。 听完百里希的描述,方无隅皱眉道:“这些人听起来很古怪。” 百里希道:“是。尤其是他们所使用的招数,看不出来是哪门哪派的手段。不过我隐约看到,那人抬手打向叶师兄时,掌间有莹莹绿光。” 绿光…… 方无隅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赌博伤人事件。可现在听起来,那群人没说几句就故意激怒弟子,放手开打。比起生意上的冲突,这件事更像是蓄意而为。 他于是道:“这群人本尊会追查下去。既然你们如今在清极宗的地盘上,你们就尽可以放心。” 百里希低头,掩住唇角的冷笑:“是。” 人模狗样,蝇营狗苟的东西。 令人厌恶的大宗门的气味。 还有他如今身处的地方。 缥缈峰。 室内的暖香和室外的寒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新建的茶室更是能显露出主人良好的品味。 ‘这就是宁明昧抛弃灵魂也要追求的富贵?’ 摧毁对方的欲望涌起,百面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此次潜入清极宗,可不是为宁明昧而来的。 而是…… ‘清极宗禁地里有一盏结魂灯。’戴着斗笠的女人道,‘你要做的,就是把它偷出来。’ 百面皱眉:‘清极宗看守何其森严,你这是打算让我去送死?’ ‘清烟大比是个制造混乱的好时机。你不必担心,掩护的事,我们自会安排。’女人说,‘你只需要在得到手信时出手,偷走那盏结魂灯即可。’ 百面说:‘清极宗的禁地里怎么会有一盏结魂灯?’ 结魂灯是上古神物,整个天下只有两盏。其中一盏被收藏在抱朴寺中,另一盏则不知去处。 没想到它竟然在清极宗的禁地里。 传闻中,结魂灯可收集三魂七魄。将它摆在魂飞魄散的死者 的尸体、或熟悉的物件(如本命剑)旁,天长日久,魂魄会在结魂灯里重新凝聚,进而起死回生。 戴着斗笠的女人不答。百面又问:‘清极宗的结魂灯里,凝聚的是谁的魂魄?你总不能让我一无所知地去送死。’ ‘此事机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女人避而不答,‘但你的妹妹很痛苦,不是么?她被大宗门的人彻底毁掉了。每日每夜,她都生活在钻心刻骨的疼痛里。’ ‘……’ ‘如你所见,我们有一种特殊的法术,它能吸走你妹妹的痛苦。’女人道,‘你的妹妹能不能重回健康,就在你的一念之间。给我们办了这么多年事,你应该明白,我们一向守诺。’ ‘你将结魂灯带回,我们解决你妹妹的痛苦。这就是交易。如何?’ 百面抿着嘴唇看着她。 他知道此事九死无生。可他无法拒绝她。 ‘我是靠着你们才能离开长乐门的,我这一身的本事,也是你们教导的。若没有你们,我始终是个身为卑贱的炉鼎。原本,我就该还你们一条命。’百面咬着牙,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太可笑了,他的声音怎么会发抖呢?他已经是个化神期的修士了啊。 筑基期的百面在长乐门,会因为炉鼎与普通修士之间的不公平发抖。他痛恨自己的体质,痛恨长老口中“他是燎原众后人,天生有罪” 的宣判。 可是哪一个少年会承认自己天生有罪。在他们的眼里,这个世界与他们都是崭新的。 少年理应生长,理应自由,理应得到公平。 反抗的结果,是他被长老关进水牢,奄奄一息。 因此,当戴着斗笠的女人伴随着碧绿的蝴蝶出现时,百面毫不犹豫,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我做你的傀儡,你让我活下来。’那时他说。 面对少年真挚的承诺,女人却笑了。她说:‘做傀儡不是好词。早晚,你会为此刻的这句话后悔的。’ 如今百面后悔吗?他想,自己是不后悔的。他只是有些发抖。 因为他意识到,无论是筑基期还是化神期,他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原来他所厌恶恐惧的,并不是不公平。 只是这次临走前,百面还是问了一句他从未问出口的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是不是……’ 那个热烈的、光明的。 拥有即使炉鼎也能修行的功法的。 燎原众? 百面从来不只是为了那份救命之恩才为女人和她的组织做事。于旁人而言,有如恶魔的燎原众在他这里,却是饱受欺凌的灰暗少年于无数噩梦中的一点火光。 只是一点相似……一点可能,已经足以让他如看见可供依赖的火光一样,飞蛾扑火。 女人没有回答。她微笑地看着百面,就像他在说一个笑话。 百面往外走。他身后有人向女人汇报:“主子,=往生山里那人的身 份确定了……就是……可灯(), ≈rdo; ?()?[(), 天上也下着细雨。 ‘即使只是一件交易也是划算的。’他想。 替代百里希身份,随明华谷的人来到清极宗时,百面心中有许多顾虑。 清极宗向来高高在上,以“清净”为豪。想要制造混乱谈何容易。 不过如今看来,清烟大比的确十分混乱。无论是可乐雪碧的贩售,还是非思簿的流行,还是烟花的过量燃放,还是显影石的大肆售卖。 哪有一点过去“清净”“禁欲”“高高在上”的样子。 虽然百面身为外宗弟子,不了解内部信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谁的手笔。可百面对自己完成任务这件事,越来越有信心了。 而且他很怀疑,对这些混乱进行推波助澜的人,正是自己的组织潜伏在清极宗之内的卧底! 否则,怎么就在他正瞌睡的时候,就送上枕头来呢? 方无隅久等宁明昧不至,又叫来入室弟子。入室弟子战战兢兢地道:“方峰主,峰主的组会还没开完啊。” “平日里没见你们开组会,怎么本尊来了,反而开起组会来了?”方无隅道,“你们是在故意怠慢本尊?” 入室弟子快哭出来了:“方峰主,我们缥缈峰每周一都要开组会的……” “无妨。宁峰主大气,自然也不会介意我们过去观摩一番吧?”方无隅身边的弟子不阴不阳地说。 入室弟子拦不住几人。路上,百里希像是无意般地问:“方峰主,什么是组会?” 方无隅厌烦道:“缥缈峰的一点奇技淫巧。” 百面:? 宁明昧举行组会的地方在缥缈峰正殿。几人还没进入,就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这几周我知道各位的课外实践任务很重。是,实践调研很重要,但对理论的学习也同样重要。业精于勤荒于嬉。我不是为难各位的意思,各位知道修行过程中,什么最重要吗?” “答案是习惯!” “一个好的习惯的养成,需要三十天。一个好的习惯的忘记,却只要一天。如果各位因为课外实践而忽略了每日的学习。在未来要捡起这个习惯,是更加困难、更加痛苦的。因此,我这都是为了你们的长远打算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进行实践?林鹤亭,你说。” “好的师尊。我们进行课外实践的原因,是当代社会需要的,已经不是具有单一特长的人才。在这个愈发多样化、六界化、广泛化的市场上,掌握多方面才能的人才尤其重要。课外实践可以锻炼我们的领导能力,也能培养我们的团队精神。同时,它还能在繁重的课业生活之外,给我们带来身心上的愉悦。” “林鹤亭,前半段话说得不错。不过,你觉得你的课业很繁重吗?” “师尊,我不是,我没有……” “繁重的原因是什么?是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足,还是对自己的信心不够?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众人:…… 方无隅的弟子早就听闻缥缈峰组会的威名,但身临其境地去听,还是第一次。 有点两股战战。 虽然在白云峰玩不了非思簿。但能不开组会,这一点还是值得的啊! 宁明昧在组会上总结了十八名弟子最近在竞赛实践(比试)和日常学习工作上的表现,并发表了一番高屋建瓴般的演说。最终,他道:“可乐好喝吗?” 众弟子点头。 宁明昧道:“非思簿好玩吗?” 众弟子点头。 宁明昧:“我制造这些,都是为了你们着想。让你们在学习生活之外,还能有喘口气的空间。当然重点,还是在你们的学习上,而不是为了扰乱你们的心智。既然如此。你们就该知恩图报……散会。” 组会结束。一众在外面时髦值满分的弟子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离开。 其中一人路过百面时,发现这人的眼神…… 怎么这么诡异? 而温思衡还没离开。 他有话要对宁明昧说。! () ------------ 116 独照峨眉峰 开完一周一次的组会,宁明昧让所有弟子下去,颇觉神清气爽。 “清烟大比是课外活动,学术研究是日常生活。身为弟子,你们自己的本职工作也要做好。” “而且比试如何不能是学术的一环?你们用心去体验,就能在比试里学到我要教给你们的东西。” “我之前说过每次比试都是一次实验。每次比试完,第二天都得给我交一份实验报告上来,手写的,而且要符合格式。” “实验报告里除了对实力比试内容的分析,还要有对人气增长的期待值与实际值的分析。在这一点上,老十二做得很好。他能把误差控制在05之内。” 回想了一遍自己在组会上说过的话,宁明昧把手里的实验报告拿给任淼托着,又叫来温思衡。 “再过几天,筑基期大赛就要决出胜负,金丹期大赛就要开始了。”宁明昧理直气壮道,“你、林鹤亭、桂陶然、白不归把这些实验报告拿过去详细地批改。别小看批改报告这件事,它会给你们带来独一无二的助益。对你们的个人成长大有好处。为此,我甚至牺牲了自己阅读实验报告的机会。” 温思衡接过那一堆让任淼抱得双手发抖的报告,因这份好意热泪盈眶:“是的!师尊。” 宁明昧对系统道:“真好,又把锅丢出去一个。现在我可以更安心地赚取实验经费了。” 系统:…… 导师就是这样的。实验报告讲究两个“亲手”,弟子亲手写,另一个弟子亲手改。 温思衡拿了报告,却没立刻下去。宁明昧原本在从盒子里往外掏薄荷叶,腾出一点手来问他:“怎么了?还有别的事要问?” “没、没什么。”温思衡小声道,“师尊,弟子就是……” 他忽然将实验报告们放在地上,对宁明昧深深叩首:“弟子深深感念师尊大恩!” 宁明昧:“知道了。下去干活吧。” 温思衡大声道:“师尊大恩大德如沛雨甘霖,弟子戴天履地不足以报效师尊万一。从前峰内峰外对师尊常有议论,可弟子能进入缥缈峰,就已经是弟子从前难以想象的幸运了。如今师尊待弟子这样好,弟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感谢师尊,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弟子只想说,师尊是天下最好的师尊。弟子金丹期愿追随师尊,元婴期亦要伴随师尊左右。师尊是那样善良、真诚、不吝指导……” 宁明昧竟然拿着罐子,背往后面靠了好几寸:“好好的,说这么吓人的话干什么。嘴上话这么多,最近笔下写的综述字数一定很少吧。” “弟子自幼丧父,与母亲、妹妹、弟弟一同长大。家中贫困,弟子从小与母亲一起为仙城中人浣洗衣服,靠着几个铜子补贴家用。”温思衡慢慢地说,“七岁时,弟子去仙城一户大户人家送衣服,路过他们的家学,只是脚步慢了一些……随后他们却以‘偷学家传仙术’为由,将弟子狠狠打了一顿。” “时二九寒冬。他们打完弟子后,就 将弟子扔了到了外面的冰河旁。那一袋衣服的浣洗钱不过二十个铜子……那些家学里的弟子用的都是金做的、玉做的笔托,那些管事的却口口声声说我‘想偷学独门仙术’,就连二十个铜子都不给我……我被按在地上打板子时,分明听见他们闲聊,一个人说,他昨天出去赌,不小心输了一钱银子。另一个人却说,一钱银子不过一顿酒钱。明明一钱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顿酒钱,为什么他们连二十个铜子都不给我……”温思衡说着说着,竟然忘记了应该自称“弟子”,“那天我在冰河旁走了好久好久,夜深了,风也凉了,也不敢回家。”() ≈ldo;≈rdo; 16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再后来,城里来了一个老方士。他说我有修仙的资质,资质还很高。我根本不敢信他……这种好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这么穷的人身上。我怕他是来骗我钱的。”温思衡哽咽道,“我给城里的人打工、卖鱼、卖报、扛东西……说好的八十个铜子,要么缺斤少两,要么延期不给。说好的这个月一日发,又拖延到十五日发。十五日去问,又说下个月发。最后摊子走了,钱也没要到。” “直到老方士快死了……他说清极宗来仙城里招募弟子,说我过去看看吧……他说,他小时候在一座小村子里生活,和我一样贫穷。他年轻时恃才傲物,非清极宗不进,一定要用进入天下第一宗的成功,来抚慰自己幼时因家贫、被村里人□□的尊严,等到那日,他要张灯结彩,举着手中清极宗的令牌如举着飞扬的旗帜,告诉所有欺凌过他的人,他如今入了清极宗,天下第一的仙门……后来他去了五次清极宗的招募,一次都没有通过……他总想着,或许下一次,仙城里资质好的候选者会少一些,等到那时他就能被选中了。而且他在清极宗上失败了五次,又怎么能坦然地告诉家人,他最后进了另一个仙门。” “只是时光蹉跎,老方士老了。负责招募的弟子告诉他,他已经不可能被选中了。老方士回到自己幼时居住的村子,曾经欺凌过他的人也死了。如拔剑四顾心茫然。想要向之复仇的人都已经死了,他又该去哪里呢?” “今年招募时,老方士算出自己大限将至,他明明已经快死了,却还是想来这里再看一眼。他一生无妻无女,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他和我说,你既然有天赋,就不要让自己后悔。” “于是我去了,我拿到了清极宗外门弟子的令牌。我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母亲一开始很犹豫。因为弟弟和妹妹说,要去清极宗修行,要花很多很多钱。直到后来邻居大娘劝她,说清极宗是天下第一仙门,清极宗弟子前途无量。一人得道,光宗耀祖,鸡犬升天,到时候,剩下的一家三口人,都能被我弄进清极宗里,去当官。” “我一开始也以为,这是我可以做到的。唯一需要去在意的,就是这样道不道德。父亲在世时说,为人为事,要无愧于心。我想,或许不用我用出这些……有愧于心的手段。” “我可是清极宗的弟子啊,天下第一宗的弟子。一路走 ()来,我付出了超过那么多人的努力,我一定会光光明明、干干净净地挣到很多很多的钱,养活我的母亲、妹妹、弟弟。到时候,谁也不用为了拿不回的二十个铜子,在冰河边徘徊一宿,不敢回家。我们一定会过上……幸福又光明的生活。” “否则,为什么人人都想进清极宗呢?否则,为什么人人都想努力修行呢?” “可我……” 温思衡说着,终于吸了吸鼻子。他眼眸泛红,只有睫毛如倔强的河堤,支撑泪滴不要涌出:“可我进了清极宗才发现,我好像和所有人,也没有任何不同。清极宗有很多很好的峰、很有钱的长老、很珍贵的天材地宝。那些世家子弟来了清极宗,确实都能做出很多了不起的成就。那些资源、赞美,就像蝴蝶一样,哗啦啦地往他们的怀里扑。” “他们在外面,在旁人眼前,可以骄傲地自称,说‘我是清极宗的弟子’。所有人看着他们烨然若神人的模样,也是这样认为的。世人眼中清极宗的弟子就该是这样的。然后,那些人告诉所有人,只要进入清极宗,就能成为这样的弟子。就像老方士、就像邻居大娘说的那样,只要进入清极宗,就能成为人上人。” “可我……从外门到了内门,又从内门到入室,到成为亲传弟子。我好像,什么都没改变过,什么都拿不到。月例被拖欠,什么都要钱。修行要钱,游历要钱,母亲和弟弟妹妹也要钱。月例即使拿到,也是缺斤少两。我的生活就像是一块滚烫的石头,一滴月例落在上面,很快就被蒸发掉了。” “更不要提那些比试、秘境、各种机会……所有的信息我都不知道,想要和他们交谈,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好像他们才是清极宗的弟子,是清极宗的勋章,而我只是清极宗的影子——被藏在身后,踩在泥里的影子。” “老方士和我娘说我是天才,执事堂堂主说我不够努力。或许,我是真的不如旁人天才,也不如旁人努力。” 宁明昧:…… “所以师尊。”温思衡说,“您出关后,我终于能按时按量地拿到月例……还是2700,比从前多出一倍不止……大比的这些日子,你又给我们发了那么多在教育商店里的购物卡,不仅可以买可乐雪碧,还能买日常用的毛笔与竹简。” 那都是从沈立万那里敲诈来的孝敬。 “还给我们做新衣服。” 那都是为了让缥缈峰男团正式出道。 “教我们礼仪,举手投足,让我们不再被那些弟子笑话‘是从乡下来的’。” 那都是为了用你们割人气韭菜。 “还让我们也用上非思簿。亲自教导我们修行。”温思衡说,“师尊,峰门里那些弟子嘴上偶尔有些抱怨。可我们都知道,他们在心里,比谁都要感激师尊。师尊……” “你让我们第一次觉得,我们,也终于成为了清极宗的弟子。”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们感激了。” 宁明昧:…… 在原书未被描述的角落里,自“宁 明昧”自闭地当着高岭之花的日子里,他的弟子们都在做什么呢。() ≈ldo;≈rdo;≈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而是天下。 宁明昧的座椅在裁雪殿的前端。他的身后,是一扇巨大的花窗。午后的阳光会穿越花窗的缝隙,一束一束,照亮裁雪殿内。 于是温思衡跪伏着,涕泗横流着,因真心实意的感激,而狼狈难看着。 却被一束束光亮笼罩其间,像是一粒被照亮的灰尘。 宁明昧端坐宝座之上,逆着光。光线落在镶玉的宝座背后,只反射出了金玉的温润,冰凉。 他的面孔,却被笼罩在暗色里。 “行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起来吧。”宁明昧道,“实验报告好好批改。外面还有人在等呢。” 温思衡哽咽:“师尊……” 宁明昧:“下次找你剪头发时,别乱叫就行。” ……温思衡捂着眼睛下去了。 宁明昧仍坐在宝座之上,他把玩着手中的薄荷盒,半晌,道:“我从手缝里漏出的一点东西,都足以让他们如此感恩戴德。” “呵。” 最后一声如烟雾,须弥之间,消散在午后的艳阳里。 他这话说得轻轻巧巧,可系统却渐渐地睁大了眼。 它接收到了。 来自宁明昧的、情绪值的能量。 系统在这一刻保持了相当程度上的寂静——它没有让宁明昧发现这件事。 还好,有人为它提供了掩护。 迎着艳阳进来的是方无隅。 “都说师弟的缥缈峰冷寂,今天看来,缥缈峰是热闹得很。训话的,笑的,还有对着师弟哭的。”方无隅道。 宁明昧的声音有点懒懒的,像是他这一刻不是很想和方无隅装:“师兄这话说得倒是偏颇。温思衡那段话,听得师弟我,是潸然泪下啊。” “众生的寻常罢了。温思衡有过,各个弟子也都有过。何必大惊小怪。”方无隅道,“想在天下第一仙门中出头谈何容易?温思衡能有如今的成就,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宁明昧这回总算看向他了。 宁明昧的头发前几日又找温思衡剪过,如今又恢复了齐耳的长度。没了发丝的遮挡,他的脖颈因此尤显修长,斜斜地向前着,下巴微扬地看着他。 眼瞳的颜色像是琥珀。 “师兄身边的人倒是眼生。” 方无隅道:“近日以来,你把清极宗弄得乌烟瘴气,到底是何居心!” 只有站在他旁边的百面心中一下咯噔。 这是坐实了是宁明昧弄出的这片混乱了。 而且他还因此被方无隅责问! 宁明昧:“师兄身边的人倒是眼生。” 方无隅道:“清极宗弟子上上下下不思进取,整日沉迷于非思簿和可乐雪碧这般 ()奇技淫巧里。你身为清极宗峰主,竟然如此为老不尊。” 宁明昧:“师兄身边的人倒是眼生。” 方无隅道:“你对此,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宁明昧:“师兄身边的人倒是眼生。” 方无隅:“此人是明华谷弟子。明华谷、求是门弟子在山门下赌场赌博被袭击受伤。他来向我反映情况。” 宁明昧:“哦,是这样啊。此人气度沉着,看起来倒是不怎么焦急,可堪大用。” ……这人只会复读是吗?! “方师兄。这事儿齐掌门都不管,你倒是管得挺多的。”宁明昧向后一仰,将脑袋靠在宝座上,“齐掌门说这事儿是好事。陆楼主说这事儿是好事。尹峰主说这事儿是好事。白、项峰主说这事儿是好事。只有你一个人觉得这件事有问题——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你自己呢?” 这姿势明明暴露脆弱脖颈,与精巧的锁骨,是个任人把握要害的姿势。但它放在宁明昧身上,却尽是嘲讽疏狂。 方无隅:“大胆!” “而且,清极宗上下谁不知道,我缥缈峰弟子最勤学好问?”宁明昧说,“方师兄,今天不巧,我没什么心情应付你。请你离开,过几日筑基期比试成绩出来,我们再见真招吧。” “……好。”方无隅也冷静了,“大比期间,所有人都事务繁忙。等到大比结束后,我自然会好好着手处理这件事。” 宁明昧道:“慢走不送。” 方无隅拂袖而去。离开缥缈峰时,百里希说:“方峰主,我想我现在还是去栖真峰看看会比较好。” 方无隅没心情管他:“你去吧。” 无关人等离开。百里希却仍旧留在缥缈峰上。他望向寒冷的雪山,眸光冷寂。 这地方,他也曾经来过。 只是那时,是以被宁明昧救助的“故人”的身份。 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窥探这件事的好时机。可人总是会有点侥幸心理。 百里希向着雪山深处走,心里思忖着方才的发现。 清极宗的混乱,是由宁明昧一手引发的。 是什么支撑着他,让他不惜与方无隅作对,也要将清极宗搅成一团浑水? 宁明昧性情大变,是在他出关之后。 在闭关之前,宁明昧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和被带进清极宗的真相。后来,即使是在瑶川和往生里,宁明昧的手段和作风也绝非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宁明昧能有的。 是什么改变了宁明昧? 又或者说……宁明昧现在是谁的人? 身为隐藏身份的化神期修士,百里希很快发现,这座雪山比起从前,有了很多不同。 但有极其强力的结界,阻止了他的窥探。 宁明昧在利用这里做什么……心念一转,百里希决定将一点东西植入在他身边的小鸟上。 一点小小的机关。 有了这点小机关,小鸟会成为他的傀 儡, 替他探听缥缈峰的信息。 尽管小鸟无法进入结界。但结界内外, 总会有人来来往往。人流来往之日,便是信息暴露之时。 一切布置完,百里希放飞手中的小鸟。他自信自己的举措没有任何人看见。 毕竟他的身边一点人族修士的气息都没有。 百里希不知道,在不远处的荆棘中,有一条赤红的尾巴轻微一闪。 他做回平日里的模样,小心地沿着山路离开。 可没走几步,他竟然遇见了宁明昧。 宁明昧站在山边,背着手看他。 “你是那个明华谷的弟子?怎么在这里?”他说。 百里希知道自己如今是明华谷的人,即使宁明昧怀疑,也不好直接出手。 他于是道:“宁峰主。方才离开裁雪殿后,方峰主甩手就走了,让我自己回栖真峰。缥缈峰太大,我迷路了。” 就连略微尴尬的神情也恰到好处。 “这样啊,你往那边走。”宁明昧道。 百里希谢过宁明昧,往山下走。可没走两步,他身侧有气息追上。 “先别急着走,我有一句话送给你。” 是宁明昧的声音。 百里希浑身一紧。 难道…… 他要出手? 宁明昧落在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 “雪山千古冷,独照峨眉峰。” 百面怀疑自己的耳朵。 峨眉峰?还独照?! ------------ 117 筑基期大比落幕 峨眉峰? 还独照? 宁明昧:“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啊!” 他颇有深意地拍了拍百里希的肩膀,扬长而去。 百里希:……? 宁明昧为什么一副自己应该超懂的表情? 栖真峰此刻仍不太平。烟云楼、明华谷长老汇聚一堂,都在讨论毒理成因。只有百里希站在旁边,表面恭顺,内心思考。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在一些组织里,存在着这样一部分成员——他们卧底在敌对组织里,且位高权重。为了防止他们的身份被泄露,引来杀身之祸,因此,组织里除了极少数的高层,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清极宗峰主……算是什么样的等级? 超高等级啊! ‘难道是我误会宁明昧了?’百里希全身一震,‘或许,他早在几年前就被发展成了我们的卧底!’ 那句“独照峨眉峰”,难道是宁明昧和斗笠女人组织高层的接头暗号? “他醒了!”一名弟子惊喜道。 原本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明华谷弟子此刻已经醒来。他呆滞地看着前方,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此刻发生了什么。 但在看见他的双眼后,百里希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 已经有一名弟子上前,又惊又喜道:“师兄……” 下一刻,那人竟然掉转脑袋,狠狠地向他扑来! “啊啊啊!” “赵师兄疯了!” “他挠人,他咬人!” 一道禁咒将那姓赵的弟子按回床上,可发狂的弟子依旧不依不饶。他双眼发绿,大张着嘴,嘶吼着,仍是要咬人的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明华谷长老又惊又怒道,“竟然能让金丹期弟子神智尽失?” 其余几个受伤弟子也纷纷醒转。他们如姓赵的弟子一般,醒来后便发了狂,纷纷将自己身边的弟子扑倒在地。 栖真峰一时间乱成一团。在场所有金丹以上修士纷纷出手,镇压这群弟子。百里希也象征性地出手相助。 终于,张质真取来的十几根捆仙索禁锢了这些弟子的行动。可他们仍旧龇牙咧嘴,发出野兽似的嘶吼声。 受伤的弟子被扶下去包扎。烟云楼长老悬弦把脉:“这样的脉象,我从未见过……” 在众人手足无措之际,却有一人撩开帘子,步入室内。 那人穿着青色云锦纱外衣,头戴金丝缠玉发冠,眉眼上扬,声音里却是冷淡和不耐:“听说你们把那些被咬伤的弟子带去包扎了。若我是你们,就立刻把那几个人带回来,然后都给绑在病床上。” 几人认出他的身份:“叶修士。” 此人名唤叶归穆,元婴期,在求是门器修一派年轻一代中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求是门历来有器、体两名门主。他是器门门主的养子。烟云楼长老问:“叶修士,你对这种毒很熟悉?” “这东西,你们该去问问抱朴寺那位空欢法师。()” ≈ldo;≈lso;≈rso;?()_[(()” 了解内情的人已经悄悄吸了一口凉气。只有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普通弟子还在问:“空欢法师?他的叔父不是那位……” 目睹自己弟妹惨死在魔教中人手中,又被魔教中人活活炼制成邪佛珠的高僧吗。 此事在修仙界可是轰动一时。魔教中人为了炼制一串邪佛珠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惨事,实在令人发指。空欢是高僧的侄子,在此事中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事情发生后,他遭受刺激过大,失去记忆,就连话也不会说了。 僧人怜悯空欢幼时失怙,将他带回抱朴寺抚养。 空欢与魔界中人有血海深仇。 可叶归穆却说……空欢和魔教中人有关联? “空欢法师正好在清极宗,我们去请他过来。”烟云楼长老率先说。 明华谷长老却说:“叶修士,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出了岔子,你是要负责的!” 叶归穆却冷笑一声:“出了岔子?我早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人粉饰太平的态度了!若不是他空欢救治魔教中人,我妹妹怎么会受重伤,现在还要靠药吊着命?” “我娘我爹,都是因魔修袭击,为保护凡人而牺牲的义士。那时我太小,管不了。但我妹妹的事,我一定要讨个公道。” 叶归穆说着,眼底孤傲决绝。 …… “栖真峰可真热闹。”宁明昧听完白不归的汇报后,只有这一个反应,“不过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他翻了翻典籍,又道:“你去告诉缥缈峰的所有弟子——包括入室弟子和亲传弟子。这段时间没事少出门。” 别影响到修行了。 宁明昧:“还有,可乐雪碧,离柜不认。别让人逮到机会在我们的饮料里下毒。” 白不归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道:“师尊,百里希那边,还要我盯着吗?” 宁明昧拈着书页的手指顿了顿,道:“算了,这几日先不用你盯着了。清极宗最近不太平,你出入小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白不归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他说:“谢谢师尊!”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道:“师尊这两日,看起来甚是辛苦。” “当务之急,是赢下大比。”宁明昧道,“既然看见我如此辛苦,何不反思自己为何那么闲?” 白不归:…… 宁明昧从前也忙,可这几天宁明昧比从前还要忙上两倍——这都是所有人能看见的。 简直就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赢得足够漂亮一样。 白不归:“师尊,我错了。” 宁明昧:“对了,你看看这个。” 他把手里一样东西甩给他:“觉得这东西怎么样?” 白不归看着手里的波纹木板:? 宁明昧:“回去用用,写个实验报 ()告给我。” 报……报告! 多么温暖的两个字, 几乎让白不归喜极而泣。 他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实验报告可写了! 白不归喜极而泣, 他根本不敢问签证的事——签证就像薛定谔的猫,只要不打开盒子,它就没有被check,但至少此刻的他有了进度,也就是说,他有了一个可以被写进简历里的项目。 他高兴得就连木板是做什么的都忘了问,活像一个自以为可以靠百度查到所有需要的资料的本科生。 直到走出几百尺远后,他才想到这件事。 “这木板……是干什么的来着?” “可恶……好想在上面磨爪子啊。” “要不磨一下吧。” 布满小松林的小镜子忠诚地反映出了白不归的一举一动。宁明昧对宿舍区安全系统的架设初见成效。 宁明昧道:“我就说,能卖给猫的东西,对狐狸也一样管用。白不归已经渐渐适应了在缥缈峰上的生活。最近太忙,没时间搞我那大妖陵墓了。反正死的跑不了,最近人多眼杂,等大比完了我再去开发。” 系统:…… 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宁明昧:“而且白不归长得不错,我看好他在金丹期比赛中的人气表现。此刻,白不归作为选手的价值大于白不归作为间谍的价值,能更好地展现出我的教学实力。所以,我让他暂时停止办公室活动。” ……怎么就办公室活动了。 任外界风风雨雨,宁明昧自岿然不动,每日不是搞他那生财大计,就是搞他那徒弟,就是到处社交。后山、前峰、明武峰、各长老那里……宁明昧一个不落地跑。 而且还设了个信箱,让人有事把信递到他信箱里。信箱的信会被入室弟子送到宁明昧手里,最晚也会在半个时辰内回复。 栖真峰的热闹仍在继续,系统对此很是“担忧”。它试探宁明昧:“宁明昧,你当真不打算管管那边的事吗?如今又有几名弟子被袭击了,栖真峰哀鸿遍野,甚是可怜。” 或许宁明昧会因为栖真峰的惨状,有一些恻隐之心? “没给我地位,没给我钱,我凭什么去管?”宁明昧道,“管好你自己。我们如今——” 毛笔在宣纸上留下长长一笔,如暗夜里横过来的一柄刺刀。 “是背水一战。” 这话里的冷肃让系统吃了一惊:“什么背水一战?” 宁明昧推推眼镜:“背着雪碧,可乐,虹牛,维生素饮料。” 系统:“……” 宁明昧:“莘莘学子,何时不是在背水一战啊?” 系统那时并未察觉,宁明昧总是喜欢用这些插科打诨似的话语来表达“不在意”。 不在意羞辱,不在意落差,不在意冷漠,不在意愤怒。 正如每个“成熟”的人,在步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就被教育必须要拥有的内涵。 于是他们从此变得落落大方、算无遗策、无懈可击。 “而且,”宁明昧又低头道,“方无隅和齐免成会把栖真峰的事情压下去的。即使他们做不到,涉事宗门,也会帮助他们做到。” “旁人的粉饰太平,是我的天助我也。出淤泥而玩泥巴,优势在我。” 宁明昧吹干宣纸上的墨迹,自言自语道:“‘兮’字写偏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兮。 最后一勾被他拉得太长,比起从容不迫的悠远,更像是苍凉戾气的嘲讽。 …… 又是几日过去,栖真峰愁云惨雾,筑基期比试堂堂落幕。 最终决出的四名筑基期胜者,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一名筑基期胜者来自烟云楼。这倒也合理,烟云楼将主要力量集中在金丹期。在他们眼里,金丹期比试,才是重头戏。 剩下三名清极宗的胜者,排在头名的,来自天台峰。 第三名,来自白云峰。 第二名的获得者,却是比赛开始前,谁也没想到的。! ------------ 118 我觉得还是第一版最好 “缥缈峰,程悟!” 缥缈峰的筑基期弟子,晋级了? 而且还是第二名。 甚至超越了白云峰的亲传弟子! 四名弟子上台领奖。两女两男对着显影石露出营业性的微笑。 拍照的弟子顺势将这幅世界名画上传非思簿。 老五下台后,老十七不忿道:“白云峰那个人以为自己是谁?上台还摆着个脸色。” “他没有和老五交过手,认为筑基赛排名按照积分来算,不公平。”宁明昧道,“这倒也正常。” 缥缈峰和白云峰的两边弟子之间暗潮汹涌。齐免成就在此刻,远远地看了宁明昧一眼。 四下喧嚷,唯有宁明昧周身一片寂静,如滔滔洪水中露出一线屋脊,屋脊上立着一只俯瞰洪水的猫。说不清楚是别人将他孤立,还是他孤立了别人。 可他泰然自若,就连发丝也丝毫不乱。看重得失的弟子、各怀心思的长老、紫红两色密密麻麻的旗帜、天边亮到烫眼的层云构成了一座层次井然的高楼骨架。中层的弟子关心同辈的排名,低层的杂役关心汗湿的衣裳,高层的长老关心峰门的面子,欲望利益揉成丝,立场人心织成降维的网,高楼于是不成型,被下压成画卷,人人都在这片场景之中,从相互纠缠的千头万绪里领出属于自己的一条,却自以为自己相对于其他人,拥有前后景深。 可宁明昧不在乎这场景中一丝一毫的东西。他站在画卷之上,眼睛永远看着在场互相对视的所有人都无法看见、却让他坚定注视的另一个方向。 这让齐免成觉得有趣,因为他也看不清宁明昧眼睛看向的方向。 “齐师兄最近对明昧师弟,格外关注啊。”白若如说。 齐免成笑笑。 周围人太多,齐免成很遗憾自己不能像平时一样,柔软着手臂向宁明昧挥手告别——这动作是齐免成从一对永别的情侣身上模仿来的。第一次用它时,宁明昧可是露出了被雷劈似的表情。 周围弟子还在惊诧于缥缈峰的翻身,宁明昧和方无隅各自带着弟子退场。或许是还没从自己弟子竟然会输这件事中缓过神来,方无隅一眼也没看宁明昧。 只有擦肩而过时,他说了一句:“期待你们在金丹期比赛上的表现。” 宁明昧充分发挥清冷师尊的主观能动性,回了一句:“哦。” 这句话果然把方无隅气得不行。回缥缈峰后的当晚,宁明昧就听说方无隅把他最珍爱的金丹期亲传弟子叫了过去。 还把自己的一件极品法宝亲手交给了他。 “自己实力不如咱们,就来场外援助。”几名弟子大喊,“这不公平啊!” 宁明昧只一眼就让他们闭了嘴。他敲敲茶盖,好整以暇道:“有什么不公平的。有钱就是公平。有空在这里耍嘴皮子,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好好学术,多给本尊赚点钱。等本尊钱多起来了,也能买上极品法宝。到时候,你们都可以从本座手里通过借 宝卡租借共享极品法宝。” 弟子们低头(), ≈ldo;≈rdo; ≈ldo;≈rdo; ≈hellip;≈hellip; ≈ldo;≈rdo; ?()?[(), 唯有她是来读ba的。小女孩尚不知道自己地位和被免除的学费的尊崇高贵,尽管如此,依旧打工打得尽心尽力。 宁明昧喝了一口茶,又问白不归:“那法宝是什么?” 白不归在众人的注视里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性,再次验证了走宁明昧心腹道路的合理性。他挺胸抬头道:“红蕖幡。” “红蕖……听起来是莲花做的?” 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幡的妙处。第二天一早就是温思衡和桂陶然的比赛。宁明昧赶所有人回去睡觉。 他先赶走了筑基期弟子,对着留下来的四个金丹期弟子、和唯一晋级的老五道:“记得我和你们说过什么吗?” 五个弟子异口同声道:“生命第一,比赛第二。留下健康的身体,才能为师尊搞学术。” 宁明昧:“说得好,还有第二句是什么?” 这次四个弟子都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开口。宁明昧又道:“若是要落败,在落败时,应该怎么做?” 只有林鹤亭顶着红透的脸大声道:“要像桂花一样凄美地飘落在地啊!已经不能再看见了,缥缈峰的桂花……” 桂陶然:“所谓的剑客啊,就是在这时候,也要笑着退场的吧?可惜我啊,已经……” 温思衡:“至少在这一刻,请最后一次,注视着我……” 白不归:“对不起,已经……不能……再回到你身边了。” 老五只有一句话。 老五:“其实……我……对你……” 然后就没了。 并倒在对方怀里,配合“风太大,我听不清”。 宁明昧:“行,滚去睡觉。” 五名弟子如蒙大赦,瞬间跑路。宁明昧满意点头:“如今的缥缈峰,很有纪律性。” 系统:“我觉得他们是被吓跑的。方无隅打不过就氪金,这使你感到紧迫感了吗。” 都开始练习阵亡台词了。 可宁明昧今天竟然很坦然:“说实话,有一点。” 就像是沉寂已久的琴弦,被弹出了一个空音。系统小心地问:“说实话……你很不想输?为什么?” “我有必须要赢的理由。”宁明昧道。 系统等着宁明昧给出他的理由,又或是一段新的用以掩饰情绪的插科打诨。可它只看见宁明昧抽出任淼递给他的,来自司空堂的第十五版方案。 并眼睁睁地看着宁明昧在上面画了无数个圈……最后改成一个叉。 宁明昧叫来入室弟子:“你们回去和司空 ()堂的设计师说, 我觉得还是第一版最好。” ……改了十几版, 最后改成第一版,玩儿我呢! 先不提当日的阿黛是怎么差点被激出心魔。宁明昧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直想着“红蕖幡”的事。 红蕖幡是什么呢。 按照宁明昧给出的积分算法,唯一一定会造成他的失败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方无隅的弟子,拿到前三的成绩。 “不过天龙人嘛,总是可以在人生的道路上氪到一点幸运小道具,跳过三十秒广告,走上一条直达巅峰的捷径的。”宁明昧语气平淡地说,“但为了保险起见……” 他想了想,又放下笔。 月光映在案前青年的侧脸上,他垂眸,唇角竟然勾起几分嘲讽的笑来。 “好像,我没有保险。” 极品法宝,可不是靠钱就能在短时间内买来的。 而且还是这么一点……钱。 “你几个月的努力,就想击溃他几代人的积累?” 系统没听清楚,它问宁明昧:“你刚刚说了什么?” 宁明昧:“一个笑话。” 看宁明昧轻松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确实挺好笑诶。 宁明昧收拾东西,准备回雪洞里去再盘盘自己的账。 他跨过门槛时,有清风徐来,将他身披的黑色衣袍猎猎吹起。 一轮皓月铺亮了裁雪殿前的大片空地,连同一副被废弃许久的石桌石凳。白衣掌门在石凳上整衣危坐,见他出来了,道:“师弟,要不要和我手谈一局?” 掌门冁然一笑,神色含深。 ……谁会和ai下棋。 齐免成半夜造访,必然事出有因。宁明昧于是干脆地在他对面坐下,并更干脆地给出回复。 “我不会下棋。” 齐掌门:“明昧师弟,我尊重你的意见。事实上,下棋,只是一个我想要与你聊天的借口。” 宁明昧:“……” 齐掌门:“因此,你不必紧张。在谈话的过程中,你可以随机地落下你的棋子,这不会被记入棋局的输赢,只是为了放松我们的手指,使得这场谈话更轻松,更有层次。” 宁明昧:“怎么个轻松法。” 齐掌门:“在你不愿意与我谈话时,你可以假装自己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落子。虽然我会知道,这只是假装思考,实际上,是你不想和我聊天。但我也会充分地表现出,正在等待你的落子的样子。尽管,我也是在随机地落子。因为一场双方参与的游戏的基础,是公平。” 宁明昧:…… 齐掌门:“呵呵,明昧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这场聊天,变得轻松起来了呢?” “因为一场双方参与的游戏的基础,是公平。”宁明昧忽然道,“这句话,才是师兄来找我的原因吧?” 石桌上棋盘刻印,网格纵横。齐免成手边摆着一罐黑子,宁明昧手边摆着一罐白子。 第一枚黑子(), ?[((), 含笑的眼眸却是黑白的:“师弟请。” 宁明昧拈起白子。齐免成道:“师弟可知道吴晋叔的写盘诗?棋盘上每一个位置,都可以被视作一个字。” “是么?”宁明昧道,“我听说有一个位置没有字。” 他将白子落在了唯一没有字的位置。 天元。 两人在谈话间落子。 “我听说方师弟为了让自己的弟子获胜,竟然把自己的红蕖幡给了他。虽然金丹期也发挥不了红蕖幡的几分功力。不过他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有些太难看了。”齐免成以点评一般的语气说着,“身为皇室中人,却一点无关紧要的面子也放不下。” 宁明昧道:“红蕖幡是什么?” “师弟可曾听说过人界皇室拥有的一样神物?佛火红莲。九种异火,汇聚成莲花姿态,常燃不谢,又被称为‘火中之火’。”齐免成道,“红蕖幡炼化了佛火红莲的一片凋落的花瓣——当然,凋落的花瓣也是火焰。” 火中火。 宁明昧想起翁行云笔记中的那盏莲花灯与它的灯芯。通天藤是木中木,如今在桂陶然的努力和自带经费下,广寒月桂已经在缥缈峰的钱造温室里良好生长,通天藤也被搬到那里去了。 原来火中火在人界皇室那里? 宁明昧面上不显分毫:“那方师兄可真是看得起我。” 他又落下一子。齐免成说:“可这样不公平。” “不公平?师兄还会在意清极宗的公平。”宁明昧道,“我差点忘了,师兄是清极宗的掌门,又是刚刚飞升至大乘期。师兄的胸怀眼界,绝非任何人能比拟的。” 青年一手拢着袖子,一手下棋,黑金袖子里于是露出一截向外伸的、洁白修长的手臂,只因太瘦削而显得肤下青色的血脉纹理也隐约可见。 听说宁明昧近日以来,几乎没有合过眼。 齐免成垂眸凝睇那手臂。他产生了一点联想。 或许有人一开始捏碎这手臂时,他会以为自己在捏碎一团雪——但很快,就如肤下有青色的血脉纹理——那人会发现,自己捏到了一捆竹。 被裹在雪里的,又刺又硬的毛竹。 中空,扎破手,还会将刺留在那人的指尖里。 就像宁明昧说这话时的神情。他睫毛很长,装点着双眼,因此他看向你说这话时,好像他是真心的一样。 可宁明昧的话是中空的。 齐免成落下一枚黑子。他说:“我认为掌门的职责,也包括维护公平秩序,不是吗?白云峰缥缈峰同为清极宗之峰,没有厚此薄彼、同室操戈的道理。师弟,于是我打算……” 也赠送一样我的法宝给你。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话。 “师兄,要钱吗。” 齐免成:“不要的,师弟。” 宁明昧:“那我要了。” 白给的东西就像学术报告会上白拿的汽水和披萨一样,谁不拿谁是傻子。 齐免成道:“好的,师弟,我们不妨今晚就去拿。” 宁明昧:“谢谢,师兄。这东西不会在你的房间里吧。” ——我房间还挺大的,要不要来康康? 齐免成:“当然不是。” 宁明昧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齐免成慢悠悠道:“它在清极宗的禁地里。” 宁明昧:…… 怎么会在禁地里。这东西上面,有什么诅咒吗。 齐免成:“当然没有。只是禁地的本质,也不过是一个放东西的地方罢了。而且还相当安全。我身为掌门,常常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哪怕是一支普通的笔。” 这样没问题吗。 齐免成:“因为我的财产,和清极宗禁地里的财产,同样重要。呵呵。和师弟分享秘密的感觉,真好。” …… “所以师弟,你想不想进清极宗的禁地去看看?” 齐免成黑白分明的双眼注视着宁明昧。! () ------------ 119 结魂灯热点信号 宁明昧假意拒绝:“师兄,我觉得我作为清极宗的执剑长老进禁地……” 齐掌门:“嗯?” 宁明昧:“非常合适。” 距离齐免成失去生命还有九年半。趁此机会,正好记住齐免成的保险箱密码。 禁地在清极宗极西,背靠不可逾越的高山,前为后山和洞天福地。宁明昧刚到达此地,就感到森森寒意。 其实不必齐免成带,执剑长老每十年也要进入禁地深处的剑冢处去加固神剑的封印。上一次神剑封印加固,是在七年前。 也就是说,原宁明昧明明在闭关修行,却还要中途跑出来加固一次封印再回去。仿佛请了病假还要被叫回单位修服务器的打工人。 真是情何以堪啊! 不过执剑长老不能独自前往加固封印。按照规定,掌门和执肃长老都必须在场,其余长老随意。 考虑到宁明昧身上那个剑骨,这个规定也不是没有道理。 下一次加固是在三年后,目前为止,禁地里没宁明昧什么事儿。 齐免成以一个复杂的法术打开了玄铁大门。白色寒气由禁地里喷涌而出。他向后一步,道:“师弟,请。” 宁明昧道:“师兄,这禁地里可真冷啊!” 齐免成微笑:“是的师弟。因此夏日我偶尔来此处避暑。” ……齐免成这怪东西。 大门在两人身后合上。 不远处,树梢上,一只小鸟盯着大门,碧绿的眼睛眨也不眨。 …… 清极宗本来就冷。禁地内常年不见天日,又是山中石宫,更是如冰天雪窖。宁明昧呵气成霜,每一步都踏在细细密密的冰碴子上。 禁地的冷很古怪,不像是物理攻击,而像是法术攻击。齐免成每走一步,两侧由鲛人油膏制成的长明灯都会亮起来。 禁地门内有门。第一扇门后无非是一些财宝,第二至三扇门后是一些禁忌的法术、植物、凶兽或法器等,到了第四扇门后才渐渐有一些被封印的物品。 齐免成见宁明昧盯着那几排黑盒子看,好心提醒道:“师弟,这里面有些阴邪的法器,不要碰。譬如那面由四十九只惨死的冤魂炼成的招魂幡。” 宁明昧收回手指:“若是碰了,会被俯身?” 齐免成伸出手来碰了一下:“不,它会尖叫。”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密室。 宁明昧看着齐免成:…… 齐免成:“呵呵,师弟你看,果然尖叫了。” 两人进入第五扇门后。石门一关,前面那扇门中的尖叫声也被隔绝开来。齐免成道:“师弟你看,禁地的隔音效果很好的。” 宁明昧:“我谢谢你啊,师兄。” 第五扇门后的东西明显比前面的又高一个等级。齐免成推开第六扇门道:“我的东西就放在这里 面。” 宁明昧用话刺他——不知道为什么,齐免成经常给他一种不刺一下就不舒服的感觉:“师兄,你身为掌门,却把自己的东西乱放在禁地里,这样公器私用,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的话?唯有这样做,才能体现出我视宗门如一体,一心为公,不分你我啊。”齐免成笑吟吟道。 宁明昧觉得齐免成这人说起打官腔,还真是十分一流。他看见前面还有一扇石门,问齐免成:“那师兄怎么不把东西放在第七扇门后?那里更安全。” “第七扇门后封印着神剑。”齐免成道,“神剑属火,被浸泡在寒潭里。” 原来这就是这鬼地方这么冷的原因。 “而且。”齐免成看着他,“那是禁地的最后一扇门。” 齐免成的法宝被放在右边的耳室里,十分公器私用,且堆得乱七八糟。白衣掌门过去道:“我找找哪样东西比较合适……唔。” 搞半天齐免成根本没决定好送哪样法宝啊。 宁明昧对白送的东西比较有耐心。只是忽然间,他的心里一跳。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慢慢走向第六扇门后的右耳室。右耳室很大,却极为空阔,只在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石台。 石台上平铺着一套衣裙。 衣裙之上……有一盏灯。 灯火莹莹,像是要照亮谁回家的路。宁明昧靠近石台,看清了那套衣裙的模样。 那是一套绣着海棠花纹的橙色仙裙,像是活泼可爱的女儿家穿的。 宁明昧却一时愕异。 它同望月镇中那座少女神像身上所穿的仙裙一模一样! 少女神像手持莲花灯,穿海棠花纹仙裙,笑容可亲。如今这套裙子,却被放在了清极宗的密室里。 还被压在了一盏灯下。 而且宁明昧还知道那名少女的名字。 星火岛岛主,被修仙界视为魔女、受万人唾骂的高中生天才穿越者。 翁行云。 “师弟想要这灯?” 齐免成含笑的话语,出现在宁明昧耳后。 他出现得无声无息,就像是暗处的蛇接近了自己的猎物。 “师兄说笑了,这灯是做什么的?” 耳廓被人贴着,宁明昧却不为所动。 “原来师弟还不知道这灯是做什么的。”齐免成道,“此灯名为结魂灯,全天下也只有两盏,是上古神器。” “结魂……” “身死道消之后,魂魄归于天地,溶于冥海。冥海中新的魂魄由这片溶质中成形,再入轮回。但新生成的魂魄,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魂魄了。这是得好死的人。有的人不得善终,死后魂飞魄散,不入轮回。”齐免成道,“结魂灯,是唯一能用来找回枉死的人的魂魄的东西。” 宁明昧道:“师兄,我对这个议题很感兴趣。结魂灯的作用机理是什么,怎么操作。” “……” 齐免成竟然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他接着道:“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七魄先散去,然后是三魂。因此,先结出三魂,是最重要的。” 宁明昧:“师兄,这三魂是什么,它们的区别是什么。” “三魂指天魂,地魂,命魂。人出生时,便有命魂。天魂主思想,地魂主精神。没有天魂的人,是弱智。没有地魂的人,易恍惚中邪。结出三魂之后,才能找回七魄。”齐免成耐心解释道,“结魂灯要结出魂魄,需要结魂引——结魂引与生前之人的羁绊越深,结魂的效果越好。譬如,若结魂灯被用于结剑修的魂魄,那么它使用的结魂引,往往是她的本命剑。” “若是没有本命剑,用其他的东西也行。但那一定得是那人曾经使用过的、于她而言有着极为深刻的意义的事物。”齐免成道,“譬如这里的结魂引,是这套老旧的衣裙。” “我猜,这套衣裙对于魂魄的主人来说,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或许是她常穿的衣服,或许是她穿着这衣服经历过如何难忘的事,又或者穿着这衣服的时光,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快乐的时光。”齐免成说。 结魂灯只是熠熠地闪。宁明昧道:“师兄,有没有更细节一点的东西?如何保证结回的魂魄是原先的那个?如果有两个人,都对这套衣裙有着相当浓烈的回忆呢?” 齐免成顿了一下,道:“这和使用结魂灯的施法者在施法时……所念的法诀有关。若是能将结魂目标的生辰八字融入法术中,法术就拥有了唯一指向。” 宁明昧道:“原来如此。师兄,结魂灯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和天地间的飘散的三魂七魄进行通信的?它们之间是如何响应、如何互相识别编码的?又或者,在结魂灯的信号到达某处,这里却有无数三魂七魄时,结魂灯是如何进行查找的?如果查找需要经历排序,它是怎么实现的?” 齐免成卡了一下,道:“这……神器功效,浩瀚无边。” 意思是算力无穷,岂是如x江服务器一般的小破服务器能比的。 宁明昧道:“师兄,看起来你不是很擅长这个问题。既然如此,师弟我问点别的问题。” 齐免成:…… 宁明昧:“师兄,结魂灯的魂魄出产效率怎么样,杂质率怎么样?如果要结成一个和原来完全一样的魂魄,可以容忍的魂魄杂质率的范围是多少?杂质率和结成的人的性格大变的相关系数如何?” 齐免成:…… 齐免成彻底沉默了。许久之后,他道:“看起来,这盏结魂灯内,目前来讲……是空的。” 是空的。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魂魄在此处被结成。 宁明昧:“是不是因为结魂灯在禁地之中,被隔绝了与外界的信号?” 齐免成:“师弟,我想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无数的提问中,宁明昧终于假装无意地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师兄,这结魂灯里,结的是谁的魂魄?” “师弟,我不知道。” 终于遇上一个自己能答出的问题。齐免成给出自己的真实答案。 宁明昧作吃惊状:“师兄你可是清极宗掌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的禁地里在结魂,却不知道它结的是谁的吗?” 这事儿越来越古怪了。 清极宗的禁地里怎么会有翁行云的衣裙和她的结魂灯?结魂灯内为何空无一物?星火岛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之地吗?几百年前,清极宗不也是协助剿灭星火岛的名门正派之一吗? 齐免成道:“这盏灯不是被我设置在这里的。” “那是谁?” 齐免成却给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这盏灯在这里许久了,将它放置在这里的人,是我们的师尊,上一任清极宗掌门。” “无为真人。”! ------------ 120 神女和星火岛的岛主 这答案还真是让宁明昧意想不到。 结魂灯下,衣裙上的海棠红得妖异。宁明昧旁敲侧击:“这结魂引,看起来是一名女子的衣裙。” 齐免成道:“理论上是的。师弟。其实男人也可以穿。” ……宁明昧当然知道裙子的主人是谁。他道:“师兄,你知道这名女子和师父的关系吗?难道这名女子……是师母?” “师母……呵。师弟打听这个做什么。”齐免成道。 齐免成的声音里,有一丝嘲讽,还有一丝玩味。 ——齐免成知道无为真人和翁行云之间的关系! 而且,齐免成知道的,比宁明昧想象中还要多。 社交是老板们的必备技能,宁明昧读博七年半,深谙此道。他又拉拉齐免成衣袖:“师兄,告诉我嘛,我很好奇。” 齐免成垂头看宁明昧的手指。 玉白的手指攀着他的衣袖,指尖勾着野心和疑惑。 齐免成忽然觉得,今天他应该穿红衣来的。 宁明昧的手指太白、太瘦,且骨节分明,一看就不是一根容易被驯服的好手指。 就是这样的手指,在红色的衣袖上屈着,才会更加好看。 只不过……可惜了。 如今的“齐免成”,是不应该知道“无为真人”和翁行云之间的往事的。 “师尊出生在修天门的神女陨落后,从千年前开始,就已经是清极宗的掌门了吧?从魔界之战、星火岛之乱到妖妃之乱,师尊经历良多。世人都说,天下有乱,无为必出。师尊道号无为,可六界有难时,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论光风霁月,我不及师尊半分。”齐免成摇头,“师尊为人为事举重若轻,即使事情如何险阻艰难,师尊在众人面前也从来以一己之力担下、不置一词。于是世人常说……” 宁明昧见齐免成停住,道:“说什么?” “师尊,是神女之后的第一圣人。” 通。 宁明昧好像听见一声极轻的怪声。声音似乎来自第七扇铁门之后。 可这声音一过就消失,仿佛这只是宁明昧的错觉。 室内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冷了。宁明昧道:“关于这名神女的传闻,我过去也有所耳闻。” 星火岛的翁行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在她死去的几百年后,她留下的术法还能掀起人间一场大乱,还能让人清洗与她稍微有点相关的人士,还能让人在避她如蛇蝎的同时,在她本不清白的名声上再踩一脚。 如果说翁行云是这世间的纯黑,那名数千年前为天下人牺牲自我的神女就是万人敬仰的纯白。 “数千年前,六界大乱。天门塌陷致使紧挨天门的冥界下方被砸出大渊。邪物涌现。于是神女身为神族后人,持莲花灯挺身而出。因为第三次天门塌陷后六界昏暗,资源不足。她以神族圣女的身份,号召天下各族提供资源,最终铸造出了神剑。”齐免成道,“鬼界的弱水 之华,九十九只大妖的妖丹,仙界的寒铁,人族的心火……各界都把自己最重要的宝物献给了铸剑的神族。神剑在百日之后诞生,削铁如泥。只有它能杀死大渊中的邪物,只有它能封印大渊,只有它能打开塌陷的天门。明昧,你知道吗?这把神剑,就是清极宗第七扇门内看守着的神剑呢。” 宁明昧身上背负的,就是那把剑的剑骨。 齐免成的眼里闪动着奇妙的光芒。他先是看了一眼第七扇门,唇边笑意深长,而后,他看向宁明昧。 就像看着一件艺术品。 从齐免成的这段话里,宁明昧发现了三点。 第一点,这神剑敢情还是六界人人砍一刀众筹来的。如今,却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清极宗的禁地里。 六界不曾追究过神剑的产权归属吗? 第二点,齐免成说了五界在铸造神剑过程中的贡献,却唯独没有说魔界为此曾付出了什么。 为了成全救世,为了成全神女之名,魔界曾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按照齐免成的描述,数千年前的神剑是用来救世的、象征着光明的东西。 光明神剑为什么如今,成了会需要被封印的东西?而且好好的,为什么要把神剑拆开成几份? 剑骨在宁明昧身体里。既然神剑有剑骨,它是否还有剑身、剑灵? 为何要把它们拆开存放? 几千年前……在铸造它、使用它的过程中,究竟发生过什么? “师弟,”齐免成的声音凉悠悠的,“对于这把神剑的事,你怎么看?” 宁明昧当然不可能对着他直接提出这三个疑问。 毕竟齐免成知道,宁明昧如今是剑骨的载体。 而且按照无空太上长老的说法,承载剑骨的执剑长老,陷入疯狂,无一善终。 宁明昧于是说:“神女能集结各界的资源,最终制造出这把神剑,实在厉害。” 齐免成说:“厉害在哪里?” 齐免成这问题提得怪异。宁明昧于是回答得眼睛眨也不眨:“众人皆知,天门的第一次塌陷始于神魔大战,可天门也因此被打开。下界灵气四溢,人人都能修炼飞升,这是一件好事。虽然天神与天魔打仗的本意并非如此,可从客观上来讲,他们为下界带来了利益——此刻下界为他们顶礼膜拜,是十分正常的。” 齐免成睫毛不动:“嗯。” 宁明昧:“可天门的第二次塌陷,是因为天神们的独占欲。天神们不愿意下界人人都能飞升上天来抢地盘——这一点的小心思,却导致了天门的第二次塌陷。神族后人从此隐居。各族本该厌恶斩断了上升通道的他们——可各族不敢。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天神至高无上。但至少,他们对神族后人怀有戒备情绪。” 齐免成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观点。” 宁明昧继续:“神女救世是在第三次塌陷之后。神族久久不曾出现,各族于是手段频 出, 疯了似的要开天门, 却导致了天门封死和黑暗时代的来临。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神女竟然能让六界心甘情愿为神族献上神剑,却又不怀疑她的私心。所以我说,神女非常厉害。” “或许是因为人们需要秩序,他们需要一个人来告诉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做——以下命令的方式,却打着大义的名义。” “什么?”宁明昧没听清。 齐免成笑了笑,眼眸却幽深得像是有黑水在其中翻腾:“师弟的观点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在铸剑这件事上,其余五界都知道,神族除了亲自铸剑,还会有巨大的付出。这份付出就是……” “凡事皆有代价。使用神剑的力量救世,需要付出生命与魂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更何况是杀邪物、封大渊、开天门这样艰巨的任务。它需要的不只是神女的生命与魂魄,还有她所有的血亲族人。” “这就是为什么六界会放心地把剑交给神女的原因?”宁明昧道,“因为她死了。只有死人,才能做圣人。只有注定会死的人,他们才会给她做圣女的机会。” 只有死去的圣女才是好圣女。死人是什么都不会去争的。即使她一手创造了这个新世界。 因此,神女身为“神女”的芳名会永远流传。所有人可以自然而然地感怀她的付出,将她奉为神明。 因为她已经死了。 而魔女翁行云……她活着,却始终没有要为了天下去死的、确定的意向。 那一刻,宁明昧忽然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发现了一丝奇妙……又奇怪的共通或对立感。他的眼前好似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白裙飘飘,左手持莲花灯,右手持神剑的神女,巧笑嫣然。 一个是着橙色仙裙,左手持莲花灯,右手持笔记的少女,她沉默,脸蛋腐朽而苍白。 宁明昧记得自己曾在少女的笔记里,看见了和天门有关的内容。 很短的一句。 “……说打开天门需要神剑,如今天下,没有人能做到。” “我于是说,要是所有人都能修仙,一人一剑,有什么东西是劈不开的?而且我也想去看看天门,听起来实在是太酷了。” “天门在冥海大渊之上,那里十分凶险,有结界。上一个进去的,还是千年前那位伟大的神女呢。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牺牲了自己,也没全部打开天门。既然如此,之后就轮到我进去,继承她未竟的事业,嘿嘿。” 这段不是严格的笔记,而像是日记。混杂在一段草稿似的碎碎念里。 ——宁明昧不知道,这是它没有被撕掉的原因。 宁明昧忽然觉得自己心底涌起了一股极为奇怪的感觉。齐免成却在这时道:“师弟有没有觉得……神女救世,很伟大,也很可怜?就像当时所有人想的那样。” “这不严谨。”宁明昧沉吟道,“如果她用完之后,没有死呢?” 齐免成:“这倒是个好想法。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或许 她根本没有使用这把神剑。”()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再看过去时,却是错觉。 “哈哈,我开玩笑的。师弟。为了一把神剑,付出了那样的代价,神女又怎么可能没去开天门呢?”齐免成道,“如今神剑如此不稳定,也是因为它在那时受的重伤啊。神剑劈了天门,杀死了最大的邪物。因此沾染了邪气的它,尽管威力强大,又如何不会受影响呢?神剑威力强大,却难以被控制。清极宗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剑修门派。为了避免神剑被有心之人拿去作乱对了师弟,我还有个问题。” 这可真不是个好笑的玩笑。 这个玩笑比起好笑,几乎近于细思恐极了。宁明昧只道:“师兄请说。” 齐免成盯着他,忽然凑近他耳边,在他耳边留下了一句诡异的问话。 “师弟觉得神女和星火岛的岛主,谁更能干?” ! 宁明昧稳定心神道:“师兄,她们二人怎么能相提并论?一个是世人崇敬的神女,另一个却是臭名昭著的魔女……” “我想也是。”齐免成道,看了一眼头顶,“师弟,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这密室里哪来的天色。 不知怎的,宁明昧觉得心里跳得厉害。 砰。 砰。 好像有什么东西……和他同步了似的。 宁明昧向后退了一步,掌心竟然按在了发烫的石台上。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一点。 室内的温度…… 升高了。! () ------------ 121 不够认真 石台发温。宁明昧张开五指又握住。 这不是宁明昧的幻觉,而是现实。 他抬头,眼眸微微闪动。齐免成却看向第七扇大门,笑容事不关己。 “啊,师弟。”他说,“神剑的封印提前松动了。看来我们需要早一点加固封印了呢。” 白衣掌门缓步向门,将手覆在门上:“好烫的温度……听闻往事,竟然会这般愤怒吗?” 比起对旁人絮絮低语,齐免成的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 “愤怒……松动。”宁明昧勉力支撑自己站起来,“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脏跳得厉害。 扑通。 扑通。 后背也在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愤怒着、咆哮着、想要破体而出! ‘进来……’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大门里说话,‘还给我……把我的剑骨……还给我。’ 齐免成回头,宁明昧看见齐免成的左眼微红,像是有火光在其中闪烁。 “神剑属火。封印松动时,它将燃起焚天的烈焰,吞噬众生,吞噬执剑人。因此,我们用寒潭镇压了这把神剑。” “神剑之能撼天动地,却难以被人驾驭。为了避免它被有心之人利用,清极宗历代,共有四位执剑长老。执剑长老的职责,是封印神剑,与在关键时刻,协助执掌神剑。明昧,你是第四任执剑长老。加固封印的频率,是十年一次。” “不过今年看起来,是要提前进行了呢。”齐免成叹了口气,“就在大比结束后吧——明昧,你觉得如何?” 宁明昧只盯着齐免成。 “你说神剑愤怒……神剑有灵魂么?” 齐免成捡起他为宁明昧挑选的法器:“此物名为忘川天衣,以鬼界忘川冰蚕的蚕丝织就成。忘川冰魄是水中之水,冰蚕在冰魄周围长大,以饮忘川之水为生。用它对抗红莲幡中的红莲异火,再适合不过了。” 他将叠好的衣服递给宁明昧。宁明昧只冷冷地看着他。 “师兄,这个问题,是不可以说的么?” 齐免成仍旧递着那天衣:“师弟觉得呢?” “若是全然不能说,师兄方才的表现,未免太过做作了。若师兄当真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就不会在门口半遮半掩地说神剑的‘愤怒’了。”宁明昧说,“师兄说神剑‘愤怒’,难道师兄和我一样,都能感觉到神剑的情绪?” 齐免成于是笑了。 齐免成向来风度如山峙渊渟,即使笑起来时也如清风明月。可这一刻,这一笑,却让他一点一点地拉开了唇角。 那双嘴唇,像是画在他脸上的一轮弯钩。 而他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宁明昧。眼眸里丝毫没有轻佻或者玩味的意思。 “想要从我这里知道更多的信息的话……此刻的师弟还不够认真。” 宁明昧久久凝视齐免成,半晌,他也笑了。 他唇角在笑 (), ?(), 像是齐免成的话让他收回了自己的触角。 他闲闲道:“想要让我认真起来的话,此刻的师兄还不够主动。” 就像是齐免成向他抛出了一枚小球,宁明昧轻轻一抛,就把它抛回来了。 “是么?”齐免成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齐免成的这种态度很微妙。宁明昧想。 齐免成知道宁明昧存在信息差。因此,他蓄意地带他到这里来,又趁着这个机会蓄意地说出这些话。看起来,齐免成既主动,又兴致勃勃。 如果从玩牌的角度来说,齐免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非常大方的对手——他为了让他的策略游戏玩得更尽兴,开始不断地挑拨宁明昧。又是向他科普规则,又是向他描述常见的方法技巧,又是不断引导他看向他,以引起宁明昧对他的兴趣。 前几点还可以理解:因为不能获得所有信息的宁明昧,此刻还不够完美。 只是最后一点,就有点诡异了。 齐免成带着宁明昧离开第六扇门。临走前,宁明昧看了一眼铁门和耳室里的结魂灯。 铁门禁闭。结魂灯仍保持着他们来时的样子,幽幽亮光。 第四扇门合上时,禁地又恢复了冰冷的温度。宁明昧乱跳的心脏,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神剑是因何而“愤怒”,但宁明昧知道,自己心脏产生不规律跳动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体内的那根“剑骨”。 他的“剑骨”与神剑的“愤怒”产生了同步。 两人出去时,守护禁地的弟子已经在外面站了一片。见两人出来,为首的弟子急急道:“掌门,我们方才发现神剑异动,百年难遇……” “一点正常的小异动罢了。”齐免成道,“你去告诉禁地长老,这个十年的封剑仪式,提前到大比结束后。这些日子,我会派人来定时查看。” 神剑异动不是小事。可齐免成语气轻描淡写,弟子们也吃了一个定心丸。他们回答“是”之后,就各自下去了。 同他们一起隐入黑暗的还有那只傀儡鸟儿。 “看来清极宗的结魂灯,就在这片禁地里。为了神剑定时查看禁地?又是我的好机会。”百面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如此顺利……当真这么巧吗?” 他的心里又闪过宁明昧的脸。 斗篷女人说清极宗会大乱。于是清极宗因为非思簿和雪碧可乐大乱了。 斗篷女人说会有机会进入禁地的。于是宁明昧一进禁地,就把神剑搞出了百年难遇的波动,还创造了定期有人进去查看神剑、方便间门谍潜入的机会。 宁明昧在缥缈峰上拦住他,却只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独照峨眉峰”,就离开了。 独照峨眉峰……独照,峨眉峰。 难道峨眉峰,是宁明昧的代号? 这下,宁明昧不是卧底都说不过去了啊! 百面心中忽然激荡……这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他 ()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此刻,是喜悦,是酸涩,还是释然。 宁明昧…… 他没有成为大宗门的走狗。宁明昧在用他的方式,报复这些视他们如刍狗的大宗门。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使百面烦恼的,那就是宁明昧刚完成的、关于禁地的那件事,实在是做得太明显了。若是事发,众人很容易怀疑到宁明昧的头上。毕竟掌门不可能是宗门的卧底。 “我得配合他!”百面如是想着。 他与山门外斗篷女人的人定期有联络。善于推理的百面考虑到宁明昧的卧底身份或许是机密,他没有在信息里提到这点,只说自己找到了进入禁地的漏洞。 斗篷女人的人很快回信:他们会派人进来配合百面。 在百面忐忑不安的过程中,宁明昧已经带着天衣回到了缥缈峰。 齐免成留在冰洞外没走。他说:“如今师弟的冰洞是大变样了啊。” 当然是大变样了。宁明昧这几个月不是白干的。他在冰洞里购置了无数家具,使得冰洞焕然一新。 其中就包括宁明昧最喜欢的柔软大床、沙发和铺在地上的灰色毛毯。 宁明昧虚虚点头:“都是仰仗师兄的英明领导啊!” 齐免成道:“还以为师弟会请我进去坐坐呢。” 宁明昧道:“天都快亮了,这怎么好打扰师兄早起在天台上练剑呢?” 师兄弟间门依旧是你来我回,虚情假意。齐免成道:“师弟说得也是。今天下午有师弟弟子的比赛。既然如此,等下午时,我再过来吧!” 再过来……过来什么? 齐免成道:“过来接师弟去明武峰啊。” 这倒也不必。 齐免成:“师弟可是方才才说过,我不够主动呢。” 倒也没叫你在这方面主动。 谜语人永不透露谜语,但在其他方面却主动得兴致勃勃。宁明昧于是回敬道:“师兄高义。既然如此,我也得督促我的弟子,去多多调查神剑与神女之事啊。” 在这方面,宁明昧是胜过齐免成的。毕竟齐免成想要主动,得自己亲自来找宁明昧。宁明昧要认真,完全可以用奖学金来逼迫弟子们认真。 两人相视一笑,画面十分和谐。齐免成温柔道:“如今我主动,师弟认真,我们之间门是双向奔赴啊!好的师弟,我们下午见。” 宁明昧:…… 齐免成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耻无逻辑的话来。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宁明昧坐在冰床上,手指拂过自己的脊骨,脸色难得有点阴沉。 消失多时的系统在这时冒了出来:“齐免成好像在挑衅你诶。” 宁明昧:“哦。” 此刻的宁明昧没什么情绪波动。系统悄悄地偷窥他。 宁明昧把白色天衣挂到了一个架子上,又打开非思簿刷今天的赛程——今天下午倒是有一场,是老三桂陶然的比赛。 系统有话想试探他:“翁行云的事,你觉得……” 宁明昧:“距离下午比赛还有六个小时,你觉得我会用这个时间门和你废话,还是会用这个时间门趁机看几篇和剑骨有关的文献?” ……算了,宁明昧的心里只有学术。系统问:“你不能去问齐免成吗?” “出牌是这样的。”宁明昧道,“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让对方看清楚你的底牌。” …… 太阳升起,缥缈峰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山门站岗弟子在用过午饭后,继续来山门前值班。 “最近这段日子,如果没有急事的话,可不要出山门。”他与身边的内门弟子闲聊,“听说最近山下有魔界中人来,不少人都中了一种奇怪的毒呢。” “毒?几个宗门的人都在这里,也没办法解开这毒吗?” 站岗弟子还想再问几句,眼前却来了处于意想不到的状态的,意想不到的……人。 “齐……齐掌门?” 这是个什么鬼造型??! ------------ 122 三人成行 入室弟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冰洞里来,获得宁明昧一句饱含冷气的问候。 宁明昧:“跑那么快干什么。” “峰、峰主,齐掌门来了。” 坐在宁明昧对面、带着面纱的“女子”皱着眉,含蓄地看了宁明昧一眼。入室弟子这才发现,宁明昧的房间里还有个女子。 想必这女子就是宁明昧带回来的那位薛姑娘吧! 初次看见薛姑娘,入室弟子不敢看她,不过发现这女孩有点魁梧…… 宁明昧却是眼波不动:“齐掌门来找我,这很奇怪吗?” 这回表情震悚的人变成了薛姑娘。 弟子:“可齐掌门穿得很奇怪啊!他穿着一身绿衣服,却又戴着两条红袖……” 而且齐掌门说,那身绿衣服是宁明昧给的。只有那两条红袖是他自己又加上去的。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掌门要穿两条红袖套啊! 宁明昧的眼皮依旧不抬:“师兄身为炼虚期修士,一定有他的深意,这套衣服,一定适合他的突破。” 弟子:…… 还能这样吗? 宁明昧道:“你去告诉齐掌门,我稍后就来。” “什么?”坐在宁明昧对面那女子却开口了,她的声音低沉中性,“明明是我先来的。在门外等你醒来也好,有话要和你交代也好……” ……这是什么白学现场,现在还是夏天呢! 弟子不欲插入修罗场,连滚带爬地跑了。 宁明昧收拾好手上的书籍,打算和桂若雪交代完后山的事就出发。谁知桂若雪却先冷眉冷眼地开口了。 “你和齐免成是什么关系?如今怎么走得这么亲近?” 这话里竟然还隐约有几分怨气。 宁明昧道:“我们是师兄弟,齐免成还是掌门,他来找我,不是十分正常吗?” 桂若雪脸色阴沉:“我和桂若虚还是亲兄弟,桂若虚也是掌门,怎么从来没见他这样频繁地来找我?” 被关在后山做科研使人发疯。如今看来,桂若雪已经明显有发疯的趋势了。宁明昧道:“假发啊,你的科研实力,我是十分认可的。只是……” 宁明昧一以“假发”开头说话,桂若雪就知道接下来绝对没有好事。只是桂若雪到底是桂若雪,他在一阵恶寒中依旧开口申明:“到底为什么叫我假发?” 宁明昧悠闲道:“巧了,真正专注科研的人,才不会关心这种普普通通的关于名字或署名的问题。真正有科研精神的人,是自己在论文里的名字因导师的存在,从一作滑落至二作,再因合作单位、导师的大老板、乃至导师读高中准备申请出国的侄子等人……滑落至五作,也能笑着走出实验室的那种人啊。” 桂若雪:“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宁明昧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不想一直待在后山里,但你要以大局为重。” “……” 白衣美人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眸。半晌,他道:“我都明白。我这就……” 宁明昧:“所以,青玉坛十五个专利文件写完了吗?能不能提前完成?能不能在进行专利的落地转化的同时,对第二批专利进行文件记载?” ……靠!原来宁明昧的目的在这里! 桂若雪不得不签下了这些丧失尊严的条款,并戴上了□□、换上了女装。在谈及后山产业园开发时,宁明昧问他:“几个弟子怎么样?” “任淼很细心,账本做得一清二楚。”桂若雪道,“你的确可以多用用她——毕竟她除了你,无依无靠。” 没后台的孤儿新人是最好用的。可宁明昧道:“我想问的是另外两个……雪竹和巫云。” 桂若雪:“他们?他们很老实,都在各自干各自的事。” 宁明昧稍显轻松。 桂若雪:“就是雪竹近日带了许多蘑菇回来。雪竹说,一个蘑菇能产生的孢子数量多到无法计量,若是能用蘑菇产生足够多的生命,就好了。而且,他觉得蘑菇有数万种性别,比他自己拥有的两种性别还多。为此,他对蘑菇十分崇拜。” 宁明昧:………… 这是什么?这是传说中的蘑菇崇拜? 宁明昧:“巫云呢?” 桂若雪:“巫云依旧在研究药性和材料的改良。” 在修仙界这样的条件下,有一个热爱生物的人就足够了。宁明昧对桂若雪说:“你告诉雪竹,为了可乐雪碧的长久销量打算,我决定给他一个新课题。” “在普通的情况下,一只鸡只有两只鸡翅,两条腿。但人们在喝可乐时,往往喜欢以炸鸡翅配餐。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鸡能拥有七八个翅膀?让他调查一下,下个月交个开题报告上来。” 宁明昧的意志被忠诚地传达到了后山,于是雪竹暂且遗憾地放弃了自己与蘑菇相关的项目。 有时候,对实验室研究课题的管控,是必要的。宁明昧如是想。 而桂若雪终于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 和宁明昧一起,去看桂陶然的比试的机会。 他穿上女装,掩饰气息,和宁明昧一起走出冰洞。 宁明昧撩开遮掩洞口的纱帘,对身边戴着面纱的桂若雪道:“没想到你对桂陶然,还挺有几分真心。假发,你可真是个好叔叔啊。” 桂若雪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嗯?” “当初在明华谷时,我因‘忤逆宗门’,被关进暗花大牢。在那之前,我还是明华谷人尽皆知的二谷主。踏破门槛,上门送礼的长老弟子数都数不清……”桂若雪冷笑,“一朝出事,这些人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宁明昧道:“所以当时来探望你的,只有这个孩子。” 桂若雪说:“是。来清极宗观看他的比试,也是我对他的承诺。” 宁明昧随口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桂陶然是为何被送到清极宗来——在明华谷 做丹修,不也挺好么?” 宁明昧是随口一问,他没指望桂若雪会回复他。毕竟这是明华谷的密辛。 可桂若雪开口了,且很随意,就像他发自内心地认为,宁明昧有获知他的秘密的资格。 “因为桂陶然的母亲尽管疼爱他,但并不期待他能继承她在明华谷的地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她早就决定,把自己的这个位置留给自己的大儿子。至于桂陶然?他最被期待去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做一个懂事的纨绔,不要和他的哥哥相争。” 宁明昧:“你们明华谷的编制还是世袭的。不过二谷主、三谷主、四谷主之位,好像不限量吧。” 宁明昧联系到的自然是桂若雪自己。 桂陶然是不被期待的、被驱逐的弟弟。桂若雪也是不被期待的、必须臣服于兄长、却孺慕兄长的弟弟。 不过桂若雪的处境比桂陶然要更糟糕一点。 桂若雪眼眸微凉:“你说得对。我和他不一样。桂陶然是弟弟,却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而我,虽然被记在桂若虚母亲的名下……事实上,我与桂若虚同父异母,是庶子。” 又是一个密辛。 因为是庶子,所以生来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是庶子,所以无论如何……也做不了桂若虚的弟弟,做不了别人眼中一心为谷的二谷主。 就像每一个动作都暗藏心机,每一个行为都饱含争议。旁人侧目他,兄长教导他,暗花囚禁他。最终他出走明华谷时,所有人都说:“他果然叛了。” 心中的隐痛就这样被说了出来。桂若雪一时惊愕,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信任宁明昧。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唯有宁明昧始终冷漠客观,从来只讲究理性,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基于个人好恶与道德观的评价吗? 这种想法是极其危险的……在桂若雪深入反应之前,宁明昧却开口了。 “你错了。”宁明昧说,“你的糟糕之处,不在于你是庶子,而是在于,你是个天才。” 天才的光芒是难以被遮盖的。因为他们总是会被如火源一般的兴趣吸引,奔赴至他们想要去往的方向。 只要发光,就会灼伤别人。 天才的兴趣是私人的。可他们带来的利益,却是有价值意义、会被利益团体所用的。他们随心所欲的智慧光芒的发挥,往往会沦为被人使用的工具。譬如巫云使用的法术,譬如桂若雪制造出来的药。而天才们往往也会因为各种诱导,走向偏激的方向。 一个有用的桂若雪,和一个没用的桂陶然比起来,究竟谁更糟糕? 或许,如果桂若雪是个笨蛋,桂若虚会更把他当成一个可爱的弟弟。 拥有知识却不掌握权力,是对天才的一种残忍。即使有时掌握权力,对于这些高智商的天才来说,又是另一种残忍。 “只有当知识成为真正的知识,且只作为知识存在时……”宁明昧道。 桂若雪等他说下一句 话, 可宁明昧最终, 什么也没说。 他只说了半句话。 “罢了,太庸俗了。” 桂若雪:“庸俗?” 宁明昧却转身了:“下山门是这个方向。” 桂若雪一愣:“刚才你走的方向是……?” 宁明昧:“回后山的方向。” 桂若雪:…… “所以你刚才本来是想把我带回去?你骗我?你没打算带我出去?” 宁明昧:“不愧是天才,真聪明。” 桂若雪:…… 桂若雪走了两步,道:“罢了,还是算了。” “你求了我半天,现在却说算了?” 桂若雪:“什么求,是交易!只是我想,既然齐免成在……” 桂若雪自信,在宁明昧和巫云的帮助下,自己精妙的装扮技术可以骗过所有人。可今日齐免成竟然来找宁明昧同行,这又让他有点不放心。 毕竟齐免成深不可测。若是让齐免成发现自己的存在,岂不节外生枝? 宁明昧:“你完全可以对齐免成感到放心。” 桂若雪搞不懂宁明昧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一天的假而已,不放也罢。反正已经连续研究了几个月,也不差这一天。 他想着,决定向后转去。可他还没迈走,眼睛就瞟见了雪地上一样…… 极其鲜艳的东西。 桂若雪:?! 那东西一身绿色,唯有袖子是两条红的……且向着两人走来。在看见两人后,那人开始挥手,并微微一笑。 “师弟。”那人说,“我见师弟久久不来,就自己过来了。师弟可不要介意啊?” 说着,他看向宁明昧身边呆若木鸡的女子,眼眸笑意更深了。 “不知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薛姑娘。”宁明昧介绍道。 “带回来?”齐免成重复这三个字。 宁明昧:“是,我与她关系匪浅。”! ------------ 123 第一场金丹比赛 宁明昧的两人出行变成了三人出行。更巧的是,在场三人都是这样想的。 齐免成的仙辇于清极宗上空呼啸而过。驾车的弟子小心翼翼。 “注意看,这辆车里本来只该有两个人,现在,却有三个人。”他对自己发起旁白,“而且,其中两个人,还坐在一起。” 说着,他悄悄地往车里看了一眼,戴着面纱的女人独自地、沉默地、谨慎地……坐在另一边。 宁明昧:“师兄,所以为什么我要和你坐在一起。” 齐免成:“师弟,这辆车原本就只有两个座位。” 宁明昧:“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和你坐在一起。按理说,我应该和薛姑娘坐在一起。因为薛姑娘,是我带来的。” 和齐免成挤在一个一人座上的感觉,真是很糟糕。 尤其是齐免成还穿着一身红配绿时尚成衣时。 “哈哈,师弟。”齐免成这句哈哈笑得很合理,就是没有灵魂,“师弟,我听父亲说,爱一个人,就该给她最好的。既然如此,就应该把舒服的座位,留给自己的爱人。” 宁明昧:“我不爱他。” 齐免成:“既然不爱她,又为何把她带回后山呢?哈哈,师弟可真是嘴硬。师弟,再给我讲讲你与薛姑娘相识的经过吧。” 宁明昧:“她缠着我。” 坐在对面的桂若雪:…… 对面两个人在说怪话时,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这个正常人的感受。 齐免成邀请宁明昧把手放在他的身上,这样就能减少两人并排所需要使用的空间门。宁明昧残忍地拒绝了他,并在到达明武峰后先下了仙车。 齐免成没急着下。他坐在车上,手撩开车帘:“师弟,你既然先下车,就应该伸手,接一下你的爱人。这样,薛姑娘才能感到宾至如归的快乐。” 宁明昧:“我不爱他。” 独自跳下车的桂若雪:…… 这就是传闻中那个品德高尚、君子如风的清极宗掌门,齐免成吗? 品德高尚——指在仙车上以和善的话语,指导宁明昧如何表达对自己的真爱。 君子如风——指穿着颜色诡异的衣服,戴着两个长长的红袖套。 可齐免成偶然瞥向他的眼光却使他从来没有放弃警惕。在宁明昧看向窗外时,齐免成看了桂若雪一眼。 他的眼里有兴味、有冷漠,也有看透一切的了然。 ——齐免成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桂若雪如是想着。 几人谈话之间门,明武峰所有弟子已经向这一侧看来。如果目光可以化作热射线,他们三人所在之处,已经可以达到宇宙大爆炸时的温度。 “齐掌门和执剑长老是一起来的?!” 这是围观弟子们的第一个震惊。 “执剑长老带了一个身着白衣、脸戴面纱的女子过来?” 这是围观弟子们的第二个震 惊。 “等下,齐掌门……齐掌门这是穿的什么??” 第三个震惊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宁明昧趁机带着桂若雪隐入尘烟。桂若雪和他一起没入观众席时,意识到身后有人在看。 明华谷暗花长老的一名弟子正看着他这边,这使他心中一沉。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定,这里尽管人少,但在高处,因此可以俯瞰比试场全景。 “今日的人,怎么这么多……” 宁明昧道:“怎么,你没有预料到?” 桂若雪看向选手尚未入场的比试场的一角:“我听说桂陶然在修炼一道上,很不擅长。看起来他在清极宗,还挺受欢迎的。”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准确地说,是很弱。他在清极宗做剑修,也做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混日子。除了桂陶然的母亲还对他怀有一点做好学生的期待,其余长老一方面觉得桂陶然这样纨绔,还是挺符合他们对桂陶然的期待的,一方面,又觉得他丢脸。 宁明昧道:“因为品牌效益。” 桂若雪:“什么?” 宁明昧:“这都是桂陶然的师弟们为他打下的江山啊!” 他指着坡下。 方才一路有齐免成跟随,桂若雪精神高度紧张,根本没有好好观察场下。如今齐免成在和其他长老谈话,他低头透过面纱,只看了一眼…… 然后就麻了。 “这是什么东西??” 十几个青春活泼的缥缈峰入室的弟子,此刻正举着手幅和灯牌。 “请支持我们的缥缈峰no3桂陶然!” “人气王老十七倾情推荐!” “缥缈峰老五:三师兄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人才。” …… 宁明昧:“推荐词,大v带货,团魂,我们就是这样把老三奶起来的。” 桂若雪:“……行吧,但我还有个问题,这也是你宣传的一部分吗。” 宁明昧:“什么?” 桂若雪一指旁边的几个小摊。 ——为什么会有人在那里免费派发可乐雪碧啊!! 而且还分成好几个摊子。 几个摊子之间门似乎彼此看不顺眼。每有一个新的修士路过,几个摊子的摊主都以最快速度冲上,试图将手里的饮料首先递给对方,并且用杀人的眼光注视最终成功的那个人。 他们的身边还摆着一个桶,里面是喝光的瓶子。 桂若雪实在是想不通,是什么样的底层逻辑,使得这样的产品诞生。即使开发可乐雪碧的人是他,他也想不通。 正所谓没有一个负责做设计的人,是能想象到自己的产品出来后的效果的。 桂若雪最终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花那么多钱做免费推广,你舍得?” 宁明昧这一毛不拔的自私狸猫也会免费推广饮料? 宁明昧对此很淡定:“哦,那个啊。今天是 可乐雪碧特别包装人气投票的最后一天。你看他们,急了。” “急了”两字抑扬顿挫。桂若雪震惊道:“什么打投?什么包装?什么最后一天?” 他一个核心技术开发者,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宁明昧:“这是做产品的常态,你身为技术,应该快点习惯,这有利于你未来的发展。” …… 几段话后,桂若雪终于明白这都是怎么回事了。 “你拿可乐雪碧做这个??” 宁明昧:“我下了法术,只有在瓶中可乐雪碧被人喝完后,这个瓶子的投票效果才是生效的。怎么样,很良心吧。” 桂若雪看了一眼几个摊主。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几个摊主的身形比起向来清瘦如纸片的修仙者的身形,要肥胖了许多。 没事,这几个摊主都是筑基期的。桂若雪撩开面纱,喝了口雪碧压惊:“所以人气最高的是谁?” 宁明昧:“你说那个啊?前几天就已经生产好了。老十七啊。” …… 桂若雪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等下。 “投票不是今天截止吗!!!” 宁明昧:“是啊。但老十七的人气,的确很高。” 桂若雪:“如果老十七不是人气最高的呢??” 宁明昧一推眼镜:“无所谓,我会后台灌票。区区修仙者,怎么会知道票数增长曲线这样专业的东西。” 所以即使半夜三四点不得不多出几千个给老十七投票的修士,也十分合理吧。 桂若雪整个人都不好了。宁明昧说:“说起来,你这几天也喝了不少雪碧。” “嗯……” 宁明昧:“你打算把票数给谁?我给你算上。不过,胜者始终是裴石歧。” 桂若雪面部抽搐,半晌,他看着正与烟云楼长老交流的齐免成,压低了声音道:“比起这个,你和齐免成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别装傻。”桂若雪紧盯着他,“你同我在做这样的事……又和他如此亲近……” 以防被人听见,桂若雪即使传音,用的也是伪音。 宁明昧只觑着他不开口。桂若雪还要再问,他身后却传来了齐免成的声音。 “我仿佛听见薛姑娘在与师弟密语,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桂若雪:…… …… 人群间门渐渐有骚动。预备铃声响起,对面的烟云楼弟子,已经到位。 另一边缥缈峰的弟子却始终没有到。要知道,缥缈峰弟子只在最后一刻出现,一直是他们特有的传统。 “筑基期比赛结束了,缥缈峰老五爆冷门。你们说,金丹期的比试结果会怎么样?” “很难说。”有人道,“比起筑基和筑基,金丹和金丹之间门的修为差距,往往更大。” 如果说筑基期之间门的修为差距 ,还能依靠努力来缩短。那么金丹期,就是资源和才华的比拼了。 一个优秀的金丹期,资源和才华缺一不可。一个被天材地宝养出来的金丹后期,和一个靠着卷杂七杂八的野资源上去的金丹后期,即使境界相同,能力也天差地别。 一者经脉纯净,受的都是最纯正的教育。一者经脉驳杂,靠的是岌岌可危、满地乱转撞出来的野路子。 “举一个不恰当的小例子。野路子金丹血脉驳杂,每天都把时间门花在和自己因此而生的心魔、煞气的争斗与自我内耗上。正路子金丹不用花时间门内耗,将精力都放在修行上。你们说,谁的能力更强?” 修仙界,是一个好的会越来会好,不那么好的,只会越来越坏的世界。 就像滚雪球。雪球是越滚越大的。而好的东西,只会倾向于集中在更好的东西上。 “缥缈峰的筑基期的确不错,但那都是一些小技巧。放在金丹期,未必实用啊!” “即使实用,区区几个月,难道就能让缥缈峰跨越这道天堑吗?” “我不看好。” “我也是。” 可是,即使大众观点如此,他们还是来到了这个比试场。 因为,这毕竟是缥缈峰的第一场金丹期比赛。 可筑基期弟子算什么,筑基期的课程嘛,上课放个十年前的ppt,水一水就过去了。 只有金丹期,才能真正表现出峰门的修炼实力! 不知道缥缈峰如今的表现,会怎么样呢? 坐在人群中的明华谷暗花长老徐昌泽,此刻也是这样想的。 而且于他而言,这场比赛还有另一个特别的地方。 那就是桂陶然。 不过,徐昌泽可不是出于同门之间门的友爱,才来到这里的。 相反,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期待桂陶然的出丑。 “没想到这场比试来了这么多人观看。”他的副手说,“长老,这可有点出乎我们的预料。” “只希望他不要输得太难看,桂陶然有几斤几两,我们还是清楚的。”徐昌泽道,“而且,这也是我们想要的。” 徐昌泽的心思没有完全放在眼前的比赛上。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封今日就要送达的密信。 密信的主人说,他找到了桂若雪的下落,但他必须要今天结束后,才能告诉他。 近年来,明华谷明华和暗花两派的派系斗争已经逐渐从暗潮下被摆上台面,并因桂若雪的叛逃被他有意识地引爆。为了促成这些事的发生,徐昌泽不惜私下偷偷更改桂若雪的药方,使药中三分毒性变作七分,又偷偷派发给弟子们,为桂若雪被门派厌恶与驱逐放下最后一根稻草。 和其他长老不同,譬如桂陶然的母亲陶心芷的观点:她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药修不该制作含毒的药,因此,她同明华谷的大多数人一样,对桂若雪感到厌恶。可徐昌泽其实根本不关心药的有毒与否。 他甚至认可桂若雪的一些做法,认为这种带毒的药的确有效——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有没有新的好药诞生,于他而言,并不重要。有没有人深入到更新的学术领域,有没有人做出对世界更有用的东西,于他而言,也并不重要。 天门都闭了,这是要做给谁看? 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 124 如何驱动关系户 那就是自己的权力。 暗花是暗部,是明华谷的暗面,是明华的附庸。多年以来,始终如此。徐昌泽不像那些门主。他早就不期待飞升,既然如此,他想做的,就是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到最多的权力。 在内心深处,徐昌泽甚至不讨厌桂若雪——相反,他欣赏他,甚至有点喜欢他——甚至由于桂若雪不是他的属下,桂若雪的锋芒毕露不会刺伤他御下的体系,这份喜欢来得更加理所当然。与此同时,桂若雪能为桂若虚带来的麻烦,更是增加了他喜欢桂若雪的理由。 因此或许包括桂若雪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徐昌泽对桂若雪,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关注。 如果给他处决桂若雪的机会,他会怀着尊敬,斩下他的头颅。 当然,桂若雪做的那些改良的东西是没什么用的。在他眼里,也没有太多价值。现在的药已经够用了,现在的仙人们也不能飞升,费力气折腾这些没用的东西,是要做什么呢? 预备铃声响了半天,桂陶然还没出来。徐昌泽身边弟子小声道:“长老,弟子不懂,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来看桂陶然的比赛……” 徐昌泽眼睛不看他,面上依旧是十分专注地盯着赛场的模样:“你说,我们为什么要不过来看?” “这……”弟子卡壳,“咱们和桂派,不是已经快撕破脸了吗。” 桂派、徐派的派系斗争近乎白热化。桂若虚派徐昌泽到清极宗来看比试,也有趁机把他赶出权力中心的意思。桂陶然的父亲是桂若虚的堂弟,桂陶然属于哪一方,自然不言而喻。 “越是这时候,越要表现出我们的风度和大公无私。而且桂陶然本来就是个不成气候的废物,这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还怎么做大事?”清瘦的中年人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似的,挑了挑眉毛,“说到这里,清极宗的方长老,倒是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 听见清极宗的笑话,那弟子也笑了。他环视场内道:“是啊,今天方长老也是没有出现。” 方无隅从不掩饰自己和宁明昧之间的矛盾,只要宁明昧弟子出现的场合,他必然不会出现,只会让自己的弟子过去观看并实时汇报。是故此事已经人尽皆知。不知是谁打听出了宁明昧和方无隅之间的赌局,人人摩拳擦掌,都在等着看揭晓结果的好戏。 徐昌泽道:“方长老这事儿做得太难看了。” 弟子说:“是啊。不过方长老是皇室中人,没有必要和旁人虚与委蛇。” 谁不羡慕有家世、有背景的人呢? 听见这话时,中年人的眼睛闪了闪。他看着天空中白云拖出的痕迹,悠悠道:“是啊……不过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弟子道:“不过我以为,长老不太喜欢桂陶然。” “恰恰相反,本尊挺喜欢桂陶然的。”徐昌泽说。 隔壁阵营里的废物,谁不喜欢?若是桂陶然输了,他们正好为他安慰鼓掌。况且,桂 陶然虽然进了清极宗, 但进入的却是不受重视的缥缈峰。这让当时的他, 可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直到…… 想到宁明昧时,徐昌泽皱眉。 这些日子,他听说了不少与宁明昧有关的传闻。他可以喜欢尖锐阴毒的桂若雪,可以喜欢摆烂无用的桂陶然,但绝不喜欢特立独行、却又人人爱戴的宁明昧。 宁明昧总给他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即使宁明昧笑着让他注册了非思簿,又把可乐和雪碧送给了他。 徐昌泽表面笑着,私底下却将可乐雪碧扔到了杂物间里。 宁明昧身上是只有徐昌泽这样的人才能体会到的细思极恐。他是粉圈营销,是社交媒体,是学术拉帮结派。人界千百年来被视作精神控制的东西被安排在宁明昧的身上,细思极恐得不可方物。 他本欲在人群中寻找宁明昧,但人数太多,宁明昧又偏偏故意坐在偏僻的位置,一时间,徐昌泽根本找不到。 “宁长老不愧是高岭之花,就连座位都这么让人难以发觉。” 徐昌泽想。 那种有什么脱离控制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徐昌泽皱眉,忽然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百里希正盯着一个方向看。 百里希向来老实勤恳,是前几个月在宗门内部崭露头角的,因此,也被徐昌泽看中,被选为一起前往清极宗的弟子人选之一。前些日子,百里希被卷入赌场事件,处理事情却得当,让徐昌泽刮目相看。 他循着百里希的目光看过去,仔细寻找——这一下,让他眉头松开了。 他竟然看见了宁明昧。 宁明昧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着白衣、戴面纱的女子。 这两件事都有点让徐昌泽意外。 一是百里希在盯着宁明昧看,并在千人之中找到了他。二是宁明昧身边多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 这名女子…… “桂陶然登场了!”忽然有人道。 徐昌泽刚转回脑袋,就发现所有人都在往他们这边看。 ? 他们看我们做什么? “徐、徐长老。”弟子说,“桂陶然穿的衣服,好像明华谷的道服。” …… “差异化、个性化的道路,是博出位的根本。因此,我们特地设计了桂陶然的衣服,让它保留了一点明华谷的原味,这样,他们才知道桂陶然来自明华谷,是明华裔清极宗人。” “通过这个方案,我们不仅增加了桂陶然的人设特殊性,增加了缥缈峰的招生多样性,还增加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也就是推锅的可能性。” “毕竟桂陶然是移民,不是土生土长的清极宗人。” 四周欢呼声震天,三人却在比试场偏僻的角落里排排坐。 由左至右依次是桂若雪,宁明昧和齐免成。 一白,一黑,一大红大绿。 即使位置偏僻,也有人频频回头。桂若雪麻了,疯狂对宁 明昧传音入密。 桂若雪:“齐免成怎么坐到这边来了, 你不是说这里很偏僻吗??” 宁明昧十分冷酷:“是你要出来用掉pto的。出门合同上说了, 责任自负。” ……想让宁明昧自我反省,比登天还难。 听着周围人对三人关系的小声议论,桂若雪坐立难安:“你就不能想个办法,把齐免成赶走?” 宁明昧道:“出了什么问题,别想着让别人给自己兜底。假发,拿出一点自觉性来啊!” 桂若雪:…… 不能开口,不能动作,差不多得了。 那厢桂陶然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来到台上。他穿着有明显的明华谷设计风格的道服,却没像缥缈峰其他弟子一样,对众人挥手。 而是看上去,有点心事重重。 他只回头,看向身后的老五,笑着道:“师弟。” 老五:“……嗯。” 桂陶然:“真好啊,能和你站在一起。你也成长成了不起的大人了呢?” 说着,他扯了扯自己脸上的笑容,却有点勉强,看起来竟然有种桂花飘落般的柔弱。 桂若雪:……等等,这是我那个傻大个笨蛋纨绔废物侄子吗? 桂若雪想起六岁的桂陶然在明华谷夕阳下的奔跑……每跑几步,就摔五下。除了陶心芷因为感到丢脸,骂了自己的儿子一顿。其他人都是乐不可支。 桂若虚甚至劝说陶心芷:“反正你的大儿子已经足够优秀,让桂陶然当个快乐的笨蛋,不也很不错吗?” “而且,长老的位置就那么几个……桂陶然要是太优秀了,和兄长相争,事情才叫麻烦。” 他说这话时,桂若雪正在旁边采药。他低着头,没抬脑袋。 就像自己没听见似的。 “就让他去喜欢一些花花草草,喜欢一些玩耍的东西……这些就够了。几个钱而已,又不是出不起。当个安安分分乖乖巧巧的小弟子,不就行了吗?本来资质就一般……若是还想争,是会惹出祸端来的。” 桂若雪那时心中隐隐有些激荡。他揪住一缕草,等待陶心芷的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陶心芷疼爱桂陶然。 即使人人都说桂陶然可以当个笨蛋,也不用费劲去当个聪明人,她也是所有人中最疼爱他的那一个。 像这样的母亲,一定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学好。 于是桂若雪最终,也听到了陶心芷的回答。 “你说得有道理。这种事轻松,又适合他。他会喜欢这样的生活的。从小就可以走一条最轻松的道路,这样做,怎么不能算是对他最好的一条路?” 陶心芷疼爱桂陶然,比明华谷里所有人,都疼爱他。 于是她也觉得,这条路对桂陶然来说,最好,且情真意切。 可桂若雪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彼时的少年不懂得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从藏身的山坡上跑下来,背着一筐兰草。明华谷夕阳迢迢、路 也迢迢。 他不知道自己该跑到哪里去,只能一路低着头,用脚去踩自己的影子。 直到有个女孩从他的背后追上他。 争强好胜、嚣张活泼、像个野孩子一样的陆梦清。 ……想到小时候那件事,桂若雪又感觉自己的牙疼了起来。他低调地看了一眼人群。 ——还好,陆梦清果然不在。 这臭女人要是在,自己可得出事了。 桂陶然和桂若雪不一样。桂若雪会因为无人如此“爱他”,且心气高傲,继续自己的修炼。桂陶然却不会如此。 因为他确实不是个天才。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定位,即使被送去清极宗当纨绔时,也是乐呵呵的。 而且从那时开始,谷里所有人,都觉得桂陶然是个笨蛋。 因此此刻,在看见这个不一样的桂陶然后……桂若雪的心里,却隐隐有了几分奇怪的波动。 这种明媚忧伤的氛围,是缥缈峰弟子们上台的一贯风格吗? 还是说……桂陶然,发生了某种改变?在所有人眼里都像个傻子一样的桂陶然,终于也产生忧郁的情绪了吗? 就像…… 桂若雪一时如鲠在喉。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直到桂若雪听见身边两人的对话。 齐免成道:“师弟,桂陶然的人设是什么?” 宁明昧:“体弱多病,早早凋零,桂花般的美少年,即使如此,也怀有微笑,被打倒时会吐血。” 齐免成:“桂陶然为何不与观众互动,只和老五对话?” 宁明昧:“桂陶然是用来给老五炒cp抬轿的。众所周知,一富一穷,性张力爆棚。而且一个未亡人人设,能给老五提升很多时髦值。” 桂若雪:…… 什么波动。怎么会有人对宁明昧的行事风格产生怀疑。 还有……未亡人? “薛姑娘看起来有话要说。”齐免成突如其来地开口,“薛姑娘,你有什么看法吗?” 被齐免成隔着宁明昧盯着,桂若雪只能捏着嗓子,勉为其难地开口道:“什么是未亡人?” 宁明昧:“意思就是桂陶然会在这一场比赛里出局。因此,这段他与老五之间的互动,就是为了塑造这对cp的出场即名场面,与白月光的退场。” 等下。 “退场??”桂若雪道,“你不是和方……有赌局?” 你是在开玩笑吧。 即使是齐免成,也觉得宁明昧一定是早有准备。 可宁明昧却给出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回答。 “不算。”宁明昧道,“我没期待桂陶然会赢过。” 齐免成:“可是,这不是缥缈峰的第一场金丹比赛吗?” 然后他得到了宁明昧冷酷的回复。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桂陶然本来实力就不行,短时间内,也追不上对面的对手。”宁明昧道,“我告诉他,只要退场得足够完美,也是一种成功了。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输他一场,还影响不到我和方无隅的赌局。” 原来如此。 桂若雪心中不悦,但他承认,他无话可说。 因为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只希望桂陶然下场时,不要输得太难看。而且谁都没期待过他会赢。他赢了,展现出和兄长一样的才华,才叫人头疼。’ ‘反正他大大咧咧的,没一会儿就又能开心起来。实在不行,再让他娘给他买点东西,哄哄他就行了。’ “算了,我早该知道,你总是能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最后一句,是桂若雪想对宁明昧说,却碍于伪装不能说出的一句话。 桂若雪索性坐定,按下心中隐痛,准备看桂陶然的下场演出。 此刻的徐昌泽也是这样想的。 按理说,形势已定。可齐免成发现,宁明昧并不像他自称的那般理性。 宁明昧看似随意,实则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地看着赛场,双眼一眨不眨。 他想起了前几日与桂陶然的对话。 “能否让一个充满退路的关系户全心全意地为我所用,就在此一举了。”! ------------ 125 哇这血……(+1,216000) 桂陶然在上赛场前和宁明昧说过什么? 系统道:“我原本以为,会是你主动去洗脑桂陶然。” 宁明昧看着赛场上的少年,眼神专注。 “不,是桂陶然自己来找我的。”宁明昧说,“他和我说,他很担心,也很害怕,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对面。他的修为都是靠明华谷的药喂上来的,竟然也能混成个金丹修士——即使他自己的能力极差。只要修为上的面子有了,里子如何,谁又在意呢?” 系统说:“可是你却直接对他说……” “不用努力,帮着老五把戏演完,就可以下场了。”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我说过吧?我不是初中班主任,何必白费力气。况且……” “有时候,一个人去找另一个人诉苦,不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为了得到帮助,而是为了开脱。” “既然如此,倒不如成全他的愿望。” “我告诉他,不用赢下这场比赛,只用输得漂亮,就够了。这样,岂不是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宁明昧道,“而且正好,他的对手还是郑引商。郑引商虽然比桂陶然强很多,但两人都是纨绔,很有共同语言。为了安排他和老熟人打架,我给明武峰长老送了不少奶茶过去。” 这是一场宁明昧安排好的、商业性极强的、最优解的演出。 这很宁明昧。 …… 可什么你还在看他的比赛呢? 你还在期待什么呢? 那一刻系统有点迷茫。就好像宁明昧在理性地安排好一切,计算好每一步的后路,将桂陶然摆在这个完美的舞台上,最终得到的结果,也是宁明昧计算之中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可向来善于计划的宁明昧,此刻却在寻求一个改变。 忽然间,系统心里升起奇怪的感情。它有点警惕,有点喜悦,但也有隐隐的……忌惮。 好像在温思衡对宁明昧说过那段话之后,宁明昧发生了些微的改变。 又或者,像是一个顽固的果实,终于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 往生的混乱没有改变他,望月镇的悲剧没有打动他,烨地的阴云也不会让他偏离自己的道路,面对无空真人的诘问,宁明昧也没有改变一丝一毫的计划。 他坚定地、傲慢地、嘲讽地、走在一条孤独得只看得见自己的影子的道路上,比任何人都要熟练地使用着高效的手段。一切悲惨都可为他所用,一切黑暗都在他的安排之内,众生万事混乱黑暗却因只是欲望和利益的纠葛匍匐于认知的底层,没有东西能高于宁明昧手中高高在上、如高塔一般的棋子。 他用着这样高屋建瓴的完美手段,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超越它。可这一刻,他竟然好像在期待计划里发生的一点意外。 系统悄悄去看宁明昧的侧脸。万人之中,宁明昧依旧是随意地看着台上,眼神八风不动,冷静无瑕。 此刻的齐免成也在看着宁明昧。 …… 第一声铃响 ,四下寂静。老五抱着手站在台下,皱眉。 “三师兄的姿势是摆得很好的。三十招之内,吐血下来就行了,大师兄就连血包都为他准备好了。()” ≈ldo;()” “就是,三师兄是明华谷的人,要是受伤了,咱们也不好交代。三师兄输了也没关系的。”老十二说,“对手还是烟云楼郑引商。他和三师兄比较熟悉,会很友善的。” 说着,他看向对面。对面几个已经和他们混熟成朋友的烟云楼弟子也在和他们挤眉弄眼。 陆游鱼比嘴型:“老桂今天演得还像模像样的。” 范钧天“说”:“没事儿别担心,老郑有分寸,保证让老桂说完台词,漂漂亮亮地下场。” 余袅也和他们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在这段时间的比赛里,真是没有哪个比赛的开局像今天一样好。缥缈峰弟子们或多或少地都在打广告、立人设的过程中遇见过各种各样的阻碍。比如老十一人气暴跌,就是因为在一场比赛里,他还没念完台词,就被对面的烟云楼暴躁老姐打飞了。 对手是熟人,还如此配合,这还是第一次。就是一只猪躺在台上,此刻也不可能输。 足以见得,宁明昧把桂陶然安排得有多好。 郑引商手持盘铃站在老三对面,也在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和老三挤眉弄眼。 站在老三对面的,是手持盘铃的、当初在瑶川城被宁明昧救回来的郑引商。 少年长身玉立,腕间红白飘带飞扬。铃声响,他没急着动手,而是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和桂陶然比了个嘴型。 意思是“我配合一下你”? 剩下几个不放心的缥缈峰弟子也松了口气。 “而且对外的效果很好,就像咱们预料中的那样。”十五说。 果然,围观的观众们正在为这第一次出现的新人设发癫。 “桂花的花期只有一个月,倏忽零散如流星……这是怎样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的美少年啊?” “桂花为什么是黄色?因为,它铭刻了流星的颜色。” “等下,老三和老五肯定是一对吧?你看老五,他看着老三的表情,好忧愁啊!” “这是什么转瞬即逝的白月光剧情。” “五师兄。”老十七悄悄戳老五,“你今天的演技不错啊,以前没见你演技这么好过。” 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可老十七不知道,老五此刻蹙起的眉头,都是真的。 这些缥缈峰弟子年纪小,入门远比老五晚,对老三并不了解。他们看老三低着头,就以为他只是在演。 可老五对三师兄,更熟悉。 三师兄向来是最爱笑的。 可他今天握着剑,竟然心事重重到笑不出来了。 “这也是你表演的一部分吗?”对此,郑引商是这样反应的。 他等着桂陶然摆pose,终于等到桂陶然抬头看 ()天空,于是拿出武器,并配合自己的即兴演出:“风起来了,桂花香里,擦肩而过……此刻的你,看着的是清极宗的天空,还是明华谷的天空呢?” 桂陶然尽管表情沉痛得有点过分,但依然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 郑引商:哼哼,没见过本大爷这样配合的演出吧? “我……此时此刻,两边的天空又有什么不同呢?再过两个月,桂花,就要开了吧。”桂陶然最终念出了台词。 但有点勉强,一顿一卡。 郑引商:“哦?是吗,桂花香里,擦肩而过,那些隔过幽暗的花和水……你站立的身姿,也有如桂花一样呢。可惜,是在赛场上见到你。” 桂陶然:…… 郑引商:“落花飘落也是一种美呢。我会好好注视你凋零的瞬间的。” 郑引商的心里兴奋得在尖叫。 啊啊啊!早就想配合缥缈峰的精彩演出,今天终于也让他找到机会了。 为了设计自己的经典台词,郑引商可是写了两个小本本! 然而坐在旁边的几个烟云楼弟子:…… 陆游鱼:“现在说不认识这个人,还来得及吗。” 余袅:“真是的,不知道台词怎么写就不要乱加戏。” 脸皮最薄的宋鸣珂已经低下了头,用手捂着脸。旁边的范钧天在给他拍背。 但很明显,有一部分观众还没吃过这口土狗玛丽苏,也没有感受过樱花纷飞和羽毛乱飘的光污染场景,于是纷纷捂脸。 “糟糕,这种心脏不停跳动的感觉……却不敢睁眼看。” “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脚趾根本停不下来。” 看台上的桂若雪:…… 化神期修士看向宁明昧,眼波泛白。 这也是你计划之中的吗。 宁明昧:“啊,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你个头啊。 那些观众们说的,应该是尴尬的感觉吧? 郑引商说完,执盘铃而上。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郑引商用观众们听不见的音量对桂陶然说:“你一会儿什么时候要输,什么时候想下场,给我点提示。我怕打上头了,忘记让你把台词说完。” 桂陶然没动。郑引商以为他紧张,于是又再次擦身而过,小声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看见桂陶然轻微地点了点头。 郑引商这才放下心来。 郑引商是个有背景的人,这是烟云楼人人都知道的。他对此不以为耻——反正他修炼照样是修炼,做事偶尔也做事,要说他和烟云楼其他弟子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那就是他比较纨绔,自我中心,目中无人,喜欢新鲜感、探险和作死。 否则,当初也不会害得自己和余袅都落到往生的手上去。 因此,郑引商同样喜欢交友——尤其是在清极宗这个给他带来了太多新鲜感的缥缈峰里。缥缈峰十八个入室弟子,人人忙碌,没空搭理他。于是和他关系最好 的, 就是桂陶然。 郑引商是个纨绔, 桂陶然也是个纨绔——即使桂陶然的性格还不够“嚣张跋扈”,但桂陶然也是很有当纨绔的能力和资本的。两个人于是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在听说桂陶然在为比试苦恼后,正和几个弟子一起逛街的郑引商还想着,要给他一点帮助。 尽管有一点让郑引商心里有点嘀咕:桂陶然竟然没告诉他,自己在为比试苦恼的事。桂陶然会为这事儿苦恼,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谁不知道桂陶然只喜欢吃喝玩乐呢?他郑引商带着桂陶然下山去找小吃时,桂陶然看起来可高兴了,一点拖欠作业的愧疚都没有。 但郑引商觉得自己心胸很广阔。纨绔好兄弟间才不会计较这点小隐瞒。他宽宏地原谅了他。 所以,在得知自己比试第一场的对手是桂陶然时,郑引商是很高兴的。 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帮好兄弟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这场完美的演出,就当是他送给好兄弟桂陶然的礼物,送给救命恩人宁师尊的谢礼吧! 郑引商相信所有人都是这么期待的。 桂陶然点头之后,郑引商又和他交手几次。在郑引商的配合之下,两人的交手十分完美。飘带与衣摆飞舞,剑光与声色翩跹。 人人为此啧啧称奇。 “好美的比赛……” “这种感觉,只有‘唯美’二字可以形容!” 江盈如今是缥缈峰比赛的忠实观众。由于每次都有美人看,她总是带着众弟子准时到场。 可这次,她竟然拿出了自己的十个显影石,将它们分发给自己的弟子:“快、快去各个角度拍摄他们。” 晴雪峰弟子:“……师尊?” 江盈:“还不快点去,虽然技术上没什么值得称赞的……可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看过最漂亮的一场打斗了!” 没什么修为、没什么技术含量又有什么问题?好看不就行了吗? 和江盈一样想着的修士们竟然还有很多,而且数量极多。他们纷纷掏出自己的显影石,记录下今天的打斗,并将它发到自己的非思簿上。 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此处人数本来就多,且比试已经过半,按理说,已经不会再有人进场。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无数弟子离开了自己本来在的比试场,一起涌来观看这场演出! 毕竟一个人演戏,哪有两个人配合着“演戏”那样好看绝美,而且处处都是名台词! “……难以想象。”徐昌泽身边的弟子咋舌道,“桂陶然在清极宗的地位……这场比赛,无论输赢,都能让他大出风头!” 其余明华谷弟子也和他一样震惊,甚至开始焦虑——桂陶然在清极宗的地位,和他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暗花弟子们感到危机。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坐在他们中间的徐昌泽的表情,竟然渐渐归于平静。 明明比试开始之前,徐昌泽的眼眸里,还有几分晦暗不明的紧张。 他看着台上的表演,脚尖轻打节拍,尽显轻松,甚至随着他们的动作微笑:“这么急做什么?你们看,他们打得可真好看。” “可是,桂陶然这样子……岂不是让明华在清极宗声名大噪?” 一名弟子说。 “是么?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声明’。”徐昌泽闲闲道,“原本,我对那人极为警惕。不只是因为他如今的所为,也是因为,我看不出来他将来的‘所为’。” 第一个“所为”,是行为的“为”。第二个“所为”,是为了的为。 “但如今看来,他想要的东西虽然可怕,但也不过如此。”徐昌泽道,“这场比试看起来花团锦簇,人人喜爱,但也不过是一个花架子——一个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的花架子。场上的人,是桂陶然、是郑引商、是其他人,都不会有任何分别,他们在比试台上想什么,也不会造成任何变化,甚至现在把你放上去,这场打斗,也一样好看。就是这样的事实,才叫我放心。” 暗花弟子依旧不明白:“长老,我还是不太懂。” “你若是懂了,这事儿反而麻烦了。” 这句话看似闲笔,却叫弟子莫名打了个寒战。他惶恐地看向徐昌泽,却不知自己是为何惶恐。 徐昌泽嘴角噙着微笑,清瘦的中年人没有向弟子们进行解释的意图。他说:“这世上,懂这些事儿的人,越少越好。懂的人越少,这天下,才越太平。” “让他们得到一点利益,又何妨。况且,如今看来,宁明昧是我们可以合作的对象。”徐昌泽说,“毕竟对于他而言,台上的人是谁,都没有任何分别。和他合作的人,可以是桂陶然,可以是明华,也可以是我们。” 在徐昌泽轻描淡写的判定声中,唯有百里希,再度看向了宁明昧的方向。 这种感觉太怪异了。 百面以为,自己是恨大宗门的。从前他面对那些偶遇的大宗门弟子,他杀伐果断从未手软。 可今日徐昌泽的这番话,却让他心中隐约激荡,厌恶如附骨之疽蚕食而上。 他明知道台上的这些少年都是大宗门的走狗,也明知道宁明昧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助他的潜入。 可他依旧为徐昌泽的这番话,感到不知来源的不忿。 他抿着唇角,神色复杂。 …… 桂若雪看着台上的“表演赛”,听着台下的讨论,对宁明昧传音道:“看来你的策划又一次完美地成功了。” 一炷香的时间前,所有人都很担心桂陶然。外面的人担心他会输,内部的人担心他会输得不够好看。 毕竟,他修为一般,演技也一般。 但郑引商的加入无疑为这场比试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一个人的演出变成了两个人的共舞,在双人配合的条件下,这场比赛比之前的比赛还要来得精彩,还要来得漂亮。 桂若雪没有看过之前的比赛。但从群众的口中,他可以得知,这场比赛的展现效果是远远高于其他比赛的。 战场上有的不是你死我活,而是二者时髦值的充分展现。剑修乐修,一刚一柔,让各有所好的人们都能找到自己更喜欢的风格。譬如不远处的一对世家小兄妹,正在为各自想进的门派吵架。 桂若雪忽然又想到陆梦清。 陆梦清从小就争强好胜,当上烟云楼掌门后,更是硬生生地把自己逼出了头疼病。她总认为,烟云楼一定要压过清极宗一头,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烟云楼的强大,才能让烟云楼得到更好的发展。 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桂若雪觉得,若是每场比试都如今天这般完美,或许陆梦清……也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毕竟所有人看起来,都是这样地喜欢着眼前的这场比赛。 “噌!” 又是一次交手,这下桂陶然终于完成了他最漂亮的一记斩击。郑引商接下这一击,潇洒地来到桂陶然的身边。 不过桂陶然方才的那一击竟然打得他手腕发疼,这是他没想到的。 “是不是差不多该是结束的时候了?”郑引商耳语,“今天表现得不错啊,老桂。你回去可得好好感谢我。时间差不多了,你的退场动作是什么样的?我看我下一击重一点、还是轻一点,好配合你的退场动作。” “……” 桂陶然没说话,而是挥剑。郑引商顺便和他交手,心想桂陶然这次可真敬业。 但到底是比不过他的。 “等结束后,我带你到山门下好好搓一顿。虽然最近宗门下面怪事有点儿多吧……但好不容易完成了这次,还是得庆祝一下的。你想去哪家店?” “……” 这次,郑引商终于听见了桂陶然的回复。 他因为疲惫喘着气,声音却有点低落:“在你心里,我只想着吃吗?” 郑引商说:“我以为你哑巴了,你还没说你想啥时候退场,我跟你说,你还好遇见我,否则谁这么配合你,给你来个漂亮的退场……得嘞!” 一阵清风恰好吹起,两侧落英缤纷。没有比这更好的布景和机会了。 郑引商就在此刻负责任地出手,将桂陶然击倒在地。 这一摔让郑引商一怔——因为他感受到了明确的抵抗动作,他下意识地施力,对桂陶然造成了一道重击。 这让桂陶然的倒地不那么好看。不过还好,清风卷起的花瓣及时地落在了桂陶然的身上,不仅遮盖了这点小失误,还让他显得很凄美。 两侧也配合地传来了弟子们的声音。尤其是老五的。 “师兄——!”老五撕心裂肺道。 “哇这血……”老十七小声道,“还吐得挺逼真的。” “还好还好,阿弥陀佛。”老十五说,“这应该是三师兄最体面最幸运的退场了吧?负隅顽抗下去,不仅难看,还影响三师兄的人气。” 从广告效果来看,这一幕,是最好的终结。 围观群众成千上百,都在拍摄这凄美又优雅的一幕。 郑引商着急地向桂陶然走过去:“你没事……” 只有他知道,桂陶然吐出的,或许是真血! 这事儿可真不能怪他——谁能料到桂陶然突如其来的反抗呢?桂陶然清楚自己的实力和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方才那个不熟练的袭击动作,完全就是自己找死。 ——还好,没弄糟好兄弟的凄美退场表演。郑引商如是想着。要是一不小心把他打飞了,场景弄难看了,这可就完了。 说起来,这时候桂陶然是不是该说出他的退场台词了?他郑引商要不要做出什么反应、好配合他一下? 这样想着,郑引商向着地上看去。他本期待看见一个见好就收的桂陶然。 可下一刻,他却看见了他意想不到的场景。! ------------ 126 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眼圈红得挺逼真啊?桂陶然的演出效果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郑引商原以为自己会这样想。 可事实上,他的第一反应却是。 ——你、你怎么哭了啊? 郑引商分不清怦怦跳着的,是长剑因晃动、在地面上反射出的光点,还是他藏在胸膛里那颗玩世不恭的心脏。 和跳动声一样喧嚣的,是台下的声音。 因为桂陶然握着剑从地上爬了起来——以一种不漂亮的、连滚带爬一般的姿态。 桂陶然穿的那身镶黄边的白衣曾在众人眼前缓缓飘落,彼时四周风起,衣袂随花瓣一同飘过,于是落在地上时的正面影子也像一片雪。 可现在众人看见,那如雪般的精彩退场的白衣背后……是一片肮脏的灰尘。 明明只要不再站起来,就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了……不是吗? 盘铃声已经终了,可桂陶然拄着剑站起来,在谢幕的寂静里一步步走向郑引商。缥缈峰弟子们惶恐地看向宁明昧——他们试图从自己的师尊脸上看出愤怒、或阻止的意图。 可宁明昧高坐在观众席上,面无表情。 只有那双向来冷淡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此刻的桂陶然。 郑引商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他刚才是协助桂陶然的表演是出自好意,他想说他在比试结束后想带桂陶然出山门吃东西是出自友谊而非出自怜悯,他想说自己没有觉得对方很糟糕…… 可最终就像春夏秋冬汇集于大寒一场遮天蔽日的风雪,郑引商也将千言万语,汇入一个字中。 “请。” 他举起盘铃,眼神端凝,双手拉开阵势。 桂陶然握紧长剑,大喝一声,单步向前。他摆出的动作乍一看,和其他缥缈峰弟子日日练习的宁明昧改良版首发式,还有八分相像。 尽管只是八分,但竟然也有八分。 坐在身边的桂若雪攒紧拳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台上的少年。 那一刻,他看见的好像不是滑稽的桂陶然,而是背着背篓,走在回屋的小路上的少年。 这次少年没有背着背篓,趁着所有人没发现自己时躲进融化的夕阳里。他直直地站在石台上,对面,是侃然正色的桂若虚。 那时的他想说什么呢? 隔着数百年时光,隔着百年里少年足下曾踏尽过的千山万水,少年逃了那么长的路,却没能在数百年前的那一刻说出过一个字。 如今在世事中沉浮已久的他,还能听见那时的少年的未竟之语吗? 唯有齐免成眼眸流转,看向宁明昧。 众人讶异于意外的发生,宁明昧看起来一点却也不紧张。身披黑色洒金外套的青年单手撑着下巴,事不关己,饶有趣味。 “师兄。”宁明昧忽然道,“你看着我,是想问我,他是否有机会取得胜利?” 齐免成道:“是的,师弟。” “取得胜利的条件有很多种(), ?(), 桂陶然没有胜利的条件。平日里不好好修炼,这是他应得的结局。”宁明昧道。 齐免成道:“是吗?师弟,我以为你会很期待一个奇迹。” 宁明昧“嗤”了一声,笑而不语。 齐免成转回头去,耳侧却传来凉凉的声音:“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齐免成。何必装模作样地来问一句呢?” 他没有叫“师兄”。 剥去“师兄师弟”的假面,两名棋手被拉到了同一张棋盘上。齐免成听着这声音,觉得宁明昧连名带姓称呼他时,声音真好听。 他喜欢这种被人直视着捏紧脖子的感觉。 同样在暗中窥伺宁明昧的还有系统。它观察台上举着剑冲上去的桂陶然,又观察宁明昧,试图从中发掘出宁明昧情绪波动的线索。 忽然有什么声音,在它的耳边响起。 “谁让桂陶然从来不受我驱使?不让他挨一顿毒打,他怎么会愿意在献上自己的助教后,再献上自己的灵魂?” “导师要来的资源,和关系户真心奉献的资源的厚度,可是天差地别啊。” “观众所体验到的一切感动,都是为了让他们为我献出更多的灵魂……这句是开玩笑的。” 这段话又是毫无感情,系统被吓了一跳。 更让系统恐惧的是,当它回过神,猜想这或许是宁明昧不慎被它听闻的隐藏心理活动时,忽然觉得宁明昧方才在千人之中,用神识扫了它一眼 ——就好像宁明昧已经发现了,系统正在观察他这件事。 …… 这看起来不像是一场比试。 执剑少年一次又一次被击倒在地,发髻凌乱,精心准备的白衣也染上灰尘。而且他气喘如牛,双眼发红,汗流浃背,哪有半点方才缓缓倒下时的优雅模样。 观众中也渐渐有骚动声传来。 “差不多可以了吧。” “完全没有赢面啊?这是在仗着比试不能杀人硬撑吗?” 十七不忍议论,侧过身去。他看见十二悄悄向后退去,问他:“你去哪里?” “……我看不下去了。”十二咬唇,眼神纷乱,“太难堪了。” 衣角却被老五捉住。 老五声音淡淡:“留下来。” 十二道:“可是……” “既然三师弟决定把这场比试打到底,我们身为同门师兄弟,就一定要陪着他到最后。”林鹤亭说,“就像师尊说的那样……这叫团魂,对吧?” 十二还是有点羞赧。直到温思衡说:“你听。” 在嘲讽桂陶然的狼狈的议论声里,还有一种细微的声音。 “一定要这样继续下去吗?看得我想哭。” “好烦,我在期待他的胜利,明明根本打不赢。” “还有人期待着他的挣扎,而不是他的演出。”又有人说。 说这句话的,竟然是白不归。 ()他双手抱着后脑, 叼着草, 看着眼前的比试台,眸光却似静静的溪水。 尽管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他的眼神却像是他已经连同回忆一起,流向了远方。 人言啧啧,雀喧鸠聚,桂陶然这样挣扎的表现自然让人们想到前段时间大出风头的缥缈峰诸人。缥缈峰的高调收获了不少追随者,但也早就有人明里暗里对他们不满。于是众人看向缥缈峰。 好奇?担忧?幸灾乐祸?还是多种情绪兼而有之? 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缥缈峰的所有弟子都站在场边,脊背挺直如白杨,神情自信如山岳,如他们往常时一样。 就像桂陶然不曾狼狈,就像桂陶然也给出了他最好的表现。 就像这人生中难免的一点点的狼狈,也可以是他们一笑置之的寻常。 于是人群里渐渐有了别样的声音。 “加油啊!桂陶然。” “缥缈峰!” “缥缈峰!缥缈峰!” 桂陶然就在这一潮高过一潮的声浪中,向着郑引商劈出了这一剑。 这是他在小竹林里常看见大师兄练过的一剑,穿云裂石,面朝山岳。几个陪读每每看见,都按照母亲的要求嘱托他,出于安全起见,绝不要练习这样危险的剑招。 ‘少爷不需要像他们一样出生入死。修仙界危险,长老只希望少爷能长命百岁。人人都羡慕少爷的这份福气呢。’ 在为师尊处理广寒月桂时,他们也劝说他: ‘少爷何必如此劳累,咱们做完一点分内的事情就够了。那什么‘月桂扦插’我们也闻所未闻。’ ‘而且少爷放松一点,我们也好偷懒。’ 就连母亲也反复嘱咐他说。 ‘宁长老如今肯教导你们,是好事。有什么事你叫你的伴读去做,而且也不必做得太认真。面子上好看就够了。要明华谷的高级典籍?你要那个做什么。’ ‘你以为我从前是为你太不上进才生气的么?不,我生气,是因为你面子功夫也没做好。如今既然面子功夫上做好了,也就够了,你何必这么辛苦?’ 从前,桂陶然也觉得母亲的这话说得有道理。因此在扦插广寒月桂遇见难题时,他只是向母亲提了一嘴需要典籍的事。母亲说他要这个做什么,他也就放弃索要、不再追问。 可今天,他实在是不甘心。 不甘心啊! 就譬如……他曾无数次经过松林里练剑的大师兄,几十年时间让他连对方挥剑的动作都烂熟于心,再加上组会多次熏陶,于是自以为自己此刻,可以做到。 郑引商的确也露出了震惊的眼神,看着那一剑。 观众们也屏住了呼吸。 可剑,终究是偏了那么一线。 长剑只削掉了郑引商的一缕额发。随后,桂陶然体力耗尽,颓然倒地。 映入他眼中的,只有空白的天空,与渐渐涌起的阴云。 就像那剑招,旁人 眼里桂陶然只是差了一步, 可事实上, 所差的又岂止是一步。 缥缈峰人人都有梦想……为什么只他没有梦想呢? 桂陶然真想捂住耳朵,这样他就不用听见周围的言三语四。 可那片阴云之上,出现了郑引商的脸。 “非常精彩的比试。”郑引商向他伸出手来,“祝贺你。” 桂陶然呆呆地看着他。 “胜利的人是我,但我也用尽全力。”郑引商说。 有什么东西在这两个同为纨绔的少年的眼中被点亮了,即使只是一瞬,但也足以让未来的数百年变得不同。 桂陶然握住他的手,被郑引商拖了起来。这是一场不好看的结束、不漂亮的退场,场下众人曾鸦雀无声。 可此刻,他们开始叫喊。 还有渐渐响起的……掌声。 缥缈峰弟子们也向台上跑去,就在这一刻,万众瞩目的桂陶然开口了。 桂陶然:“我现在有点动不了了。” 郑引商:“嗯,我也是。” 桂陶然从包里掏出一瓶虹牛来:“共享虹牛,活力无限!” 台下众人:…… 怎么又开始了!缥缈峰的广告! 打完广告桂陶然还有点心虚——他自觉自己一时任性,弄砸了师尊布置下来的作业,于是只能握着虹牛,又连说了几十句广告词。 直到他脑内忽然传来了宁明昧的声音。 桂陶然:“……师尊。” 声音发抖,很是害怕。 宁明昧的声音里却未见责备,而是轻飘飘的:“现在知道错在哪儿了?” 桂陶然吸了吸鼻子:“师尊,我不该……” 不该不努力,不该把该干的活儿都扔给陪读,不该不好好练剑,不该三天打鱼两头筛网。 还有,不该违背师尊的命令。 宁明昧:“这是其中一点,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自己身边有的资源,还是应该好好利用起来的。你要好好想想,自己比起其他弟子的长处是什么?你要好好想想,什么叫差异化竞争?” 桂陶然茫然。 除却茫然之外,桂陶然心中还有一点奇异的触动。 宁明昧的声音里,没有责备、没有批评的意思。 桂陶然在明华谷习惯了被母亲和父亲批评——尤其是当他做了超出他“身份”的事情时。原本他以为,宁明昧来找他,必然是一场狂风暴雨。 可宁明昧不仅没有责备辱骂他,还如此耐心、如此温和地和他讲道理。 好像一弯白月光。 宁明昧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譬如方才,你用剑术无法打倒郑引商,但比起其他清极宗弟子来说,你还有一个特点是什么?” “你的特点,是你是一个双学位弟子。除了一专的剑术,你还有二专的药学背景。你本来可以凭借你的药学背景,打他一个出其不意。有什么是其他弟子得不到的,有什 么是只有你能得到,而且本来可以被充分利用起来的?有什么,是只有你能带给缥缈峰的?那就是你的明华谷背景。你在明华谷藏经阁中畅通无阻的特权。”宁明昧谆谆善诱,“昨日之事不可留,既然大家都看到了你的失败,你就要好好想想后事。比如,你在比剑上无法战胜烟云楼,就在扦插广寒月桂这件事上,把面子争取过来!” “不要说什么可不可能,不要说什么做不到,如果清极宗没有药学,你就是药学。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呢?” 这是要吞并其他门派的重点院系,将缥缈峰建设为综合性峰门啊! 桂陶然:“师尊,我明白了,我的错在于我不努力,在于我没有好好地为峰门奉献。” 不,桂陶然不明白。 若对桂陶然的指导只是到此为止,桂陶然就会在寻找母亲,为宁明昧的广寒月桂扦插寻求明华谷机密文件时,将这段话说出来。 桂陶然的母亲不同于桂陶然。桂陶然是个愚蠢但热血的少年,可陶心芷却是明华谷长老,是何等的人精。她当然能一下就听出来,桂陶然寻求机密文件的本质,是被宁明昧唆使。 因此,要激发桂陶然的梦想,要让陶心芷认为,桂陶然对隐藏秘籍的寻求只发自他的真心。 让少年人孤独但偏执的梦想激发母亲柔软的母爱,用母爱蒙蔽陶心芷的双眼,从而让她心甘情愿地交出秘籍。 一个被梦想蒙蔽双眼,有追求的关系户,才是最好的关系户! 宁明昧和桂陶然在隔空传音,桂若雪坐在旁边心神激荡,在偷偷闭上自己湿润的双眼。 比试台另一侧,明华谷暗花弟子在发出嘘声,徐昌泽的脸色却比任何人都难看。 在这一片混乱中,唯有齐免成抬头看向天边。 今日本该是一个阴天,傍晚有雨,阴云越来越浓郁,也是寻常。 只是…… 齐免成皱眉。 隐约间,他仿佛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向这边涌来的声音。 另一边宁明昧还在和桂陶然谈话。 “不,你对于你真正缺乏的东西,还不够明白。”宁明昧道,“比如,你的梦想是什么?”! ------------ 127 危机 桂陶然:“梦想?” “你有没有拼尽全力也想做到的事,有没有每天清晨唤醒你的东西?有没有一种东西在你的体内,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器官,可它存在于你身体的每一处,只要有它,你即使跌进泥地里,也能昂首挺胸地走下去。” “它让你的人生和过去不同,它让你面对任何质疑都能理所当然,它每天清晨唤醒你、锻炼你的精神,锤炼无数可能。” “修士的一生应该这么度过。当回首往事时,一名修士不应该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应该……” “它就是……” 像是有热热的东西从小腹里腾起,桂陶然呆呆地说:“梦想?” 宁明昧:“是,梦想。告诉你的母辈父辈,你没有活在他们的荫庇之下,你的成就超出他们想象,你与他们不同!新的时代,就应该有新的英雄!”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 热气蒸腾往上走,“向母辈父辈证明自己”这句话,更是让桂陶然心中豪情万丈,几乎要腾飞而起。 “那么师尊。”他感动地说,“我的梦想应该是什么呢?” 传音另一端的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你的梦想是……” 远处人群末端,忽然腾起一阵水花似的喧嚣。 “别挤!” “等下……你干什么?” 水花变成海浪,终于有弟子第一个发出惨叫声。 “他们怎么咬人啊?!” 声浪此起彼伏。人海之间,众人终于看清了那群咬人的弟子。他们穿着各大宗门的道袍,看起来和寻常弟子一般无二,只有脸颊泛青、眼神呆滞,伸出的指甲也有数寸那么长。一名弟子被他们扑在地上,手脚皆被咬过,此刻正捂着流血的伤口,发出惨嚎声。 有人上去扶她,齐掌门的亲传弟子就在此刻高喝:“别碰她!” 可惜为时已晚。被扶起来的弟子转头一口,咬在施救者的手臂上! 在骤然爆发的尖叫声中,知晓前几天之事内情的弟子与长老们脸色苍白——为了宗门的“稳定”,所有知情者都默契地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可谁能想到,这些在栖真峰“疗伤”的弟子们偏偏在今天出现在明武峰,还在疯狂攻击其他弟子? “有人把他们放了出来。”宁明昧说。 还好缥缈峰的弟子少。宁明昧立刻传音,让林鹤亭带着其他弟子们迅速撤退。推搡中,有的弟子倒下,有的弟子被咬。此刻人群拥挤,即使是有能力的弟子,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也有心无力。 咬他们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同门啊! 宁明昧正要站起,却看见一条红绿身影腾空而出…… 竟然是齐免成。 齐免成红袖一挥,最混乱的那一圈内的所有弟子都应声倒地——无论是正在咬人的,还是在尖叫踩踏的。 这行为乍一看是毫不顾忌所有弟子的ao e大招,可仔细一想,此刻也只有这种办法,能果断地制止目前的场面了。 “天台峰弟子听令。”即使此刻,齐免成的声音依旧是温和地,“一等弟子将受伤弟子、发病弟子与踩踏昏迷弟子分开,带去医庐。其余弟子巡查明武峰,控制其他潜逃的发病弟子。” 原本喧闹的人群因他的出现而暂时静下。其他地方的混乱还在持续,天台峰弟子们已经自发组队,开始整理现场。 齐掌门成竹在胸,立于高天之上,眉眼淡然。即使他穿着这样配色诡异的衣服,此刻也显出一些极繁主义的经典复古风格来。 宁明昧看着他。 “你们这齐掌门……这时候,倒挺像样的。”桂若雪在旁边幽幽道。 “果然这就是掌门。”宁明昧说。 “各位清极宗与外宗的长老及堂主,请即刻到天台峰去。”齐免成道。 哦豁。 宁明昧看着身边的桂若雪,桂若雪这下是跑不掉了。 而另一边,百面随着徐昌泽一起离开。他看着这些受伤惨叫的弟子,微妙地皱了皱眉。 …… 混乱之中,宁明昧、桂若雪、连同缥缈峰的十八个弟子都被一起打包到了天台峰去。齐掌门使得天台峰再度伟大,重要人物齐聚一堂。 外面喧声震天,殿内气氛如冰。宁明昧带着弟子缩在旁边,看见张质真急匆匆地赶来。身为主管医疗的栖真峰长老,张质真有着朴素的中年女子模样。她从内而外地和善,笑容温和,从不和人动气,宁明昧从没见过她这样苍白的脸色。 在明武峰的诸多长老到了,方无隅等人还在路上。一名外宗长老首先发难:“清极宗你们是怎么搞的?那些发病弟子是怎么到了明武峰去,还引起了这样的混乱?” 今天有张质真亲传弟子的比赛。是故,张质真和她的亲传弟子们一早就离开了栖真峰。栖真峰旁的医庐里只有几个弟子值守。 可发病的弟子都被捆仙索锁着,因药的原因沉睡着。谁能想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挣脱了绳索,咬伤了值守弟子,且带着越发浩荡的队伍一起,以明武峰为中心,四处跑来跑去。 张质真哑口无言,整张脸都因为羞愧而涨红了。江盈此刻冷冷道:“既然这里是清极宗,发生的也是清极宗的事,李长老,清极宗这里没有外宗长老如此放肆的道理。” 天下第一宗就是天下第一宗。那名外宗长老的话被堵了回去。此刻,一名饮冰阁的长老倒是冷笑了一声。 “李长老这话问得倒是有意思。看来对于今天的乱事,李长老也是知道内情的?怎么偏偏就我们饮冰阁被瞒在鼓里?”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会码代码的自闭码农宗这就开始发火了。 宁明昧隔岸观火,顺便让戴着面纱的桂若雪躲到自己背后去。众人之间,有明华谷徐昌泽道:“诸位冷静,我们不妨听清极宗怎么说。” 齐免成的亲传弟子出来,说明了前些天发生的事。赌钱的事 不光彩,即使是外宗的长老们,也有不少对自己弟子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闻言都有点羞愧、或是狠狠地瞪着自己同宗的长老们。 “这几天清极宗山门内外不太太平,指的也是这件事?有人蓄意投毒?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ldo;?()_[(()” 江盈随口道,“魔界迎回了他们的魔君,清极宗和烟云楼又是天下第一仙门,向来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妖界那边向来觊觎仙界,蠢蠢欲动许久。鬼界那边总想抓些仙人过去,做他们的修炼材料、或借此机会实验……是哪一界下的手,我们都不奇怪。” 众人达成一致,似乎都认为这是其他几界所为。 只有桂若雪在宁明昧耳边小声道:“那毒究竟是什么?你看过了吗?” 宁明昧道:“哟,这情况下还没忘记老本行呢。” 不愧是桂pi,有很强的专利竞争意识。 宁明昧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盘算。 清极宗出事不要紧,要是影响了赛事,就要紧了。宁明昧手上屯了一大批专利产品(可乐雪碧),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货都卖出去,整个资金链都要倒霉。尤其是那些限定可乐,这一波得亏个将近一千万吧。 论用毒,桂若雪说自己是天下第二,估计没几个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让桂若雪去看看那毒药是什么,或许真的挺管用。 不行。 宁明昧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系统道:“你担心桂若雪的安全?” 宁明昧道:“和短期收益相比,桂若雪才是我应该长期持有的增值资产。干这种风险投资,不是我的风格。” 系统:……我就知道。 不过宁明昧如今和它说话,也是那样随意和熟练……之前在明武峰时,宁明昧应该什么也没发现吧? 天台峰百人聚集,各种心思也有千百种。宁明昧让桂若雪安静如鸡,一句话也不要说,避免暴露。 因为总有人会提出他想提出的问题的。 而且……有人一直看向他这里。 徐昌泽。 明华谷的暗花长老。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锋。宁明昧首先对徐昌泽微笑。徐昌泽老谋深算,也笑了回去。 这一幕被齐免成尽收眼底。 “我看那毒很奇怪。”陆梦清说,“将弟子们变成只知道咬人的怪物,而且被咬之后,毒性即刻发作,还会传染。从前哪里有过这样的毒药?我想,只要我们找到这毒药的来源,研究毒药的作用机理,就能找到扰乱大比的幕后黑手的身份。” “找到来源还是其次。”一人反驳,“现在最要紧的是做出解药来。弟子被咬伤之事发生了七天有余,如今解药研制得怎么样了?” 问到这件事时,张质真和其余人等又面有惭色:“目前还未……” “我以前有个朋友……若是他在这里。”陆梦清 ()只说了这一句, 就停下了。 她面上没有任何神色反应, 就像这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却有几人看出负责救治的长老们有所隐瞒。在他们咄咄逼人的追问下,终于有一名弟子透露了一点。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两人被带了进来。一人是求是门的器修叶归穆,一人是抱朴寺佛修空欢。 宁明昧上次就见过叶归穆。叶归穆身为器门弟子,穿着昂贵,看起来研究实力雄厚,给宁明昧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毕竟,他和求是门之前的合作还没展开。宁明昧为人做事讲究一个公平。清极宗被他占领,烟云楼被他殖民,明华谷被他绑架,饮冰阁为他提供外包团队。 同样身为天下3,其他三个仙门有的体面,求是门也该有。因此宁明昧一眼就看上叶归穆了。 至于抱朴寺,佛门油水也很多。要是有机会的话,宁明昧也想试试看。 空欢是宁明昧看见的第一个抱朴寺中人。少年眉目昳丽,没有头发,眼角一滴泪痣,穿着袈裟。他抿唇低眉,显然十分挣扎。 他的光头让人心生好感。一看就十分学术。 不过这名字…… 好像又有点耳熟来着? 问话的人道:“我听叶归穆说,炼制这份毒药的人,你认识?” 空欢闻言,急急道:“这药未必是他……他早就回到魔界。而且这药,和过去他使用的药,看起来是有区别的。” 叶归穆道:“一口一个‘他’,你还不肯称呼他为魔头?” 听这话……一个抱朴寺的佛修,怎么会和魔界中人有对外交流的经验? 众人看向空欢的面色于是不善。只有齐免成道:“空欢,你慢慢说,且将前因后果讲过一遍。”! ------------ 128 少年永远热血 “叶修士此言差矣。”有方丈迈步进来,“我们抱朴寺是名门正派,寺中风气清明,空欢性子敦厚,与那魔修何来的‘不清不楚’?勿要为道听途说之事血口喷人!” 叶归穆反唇相讥。两群人吵成一团。缥缈峰弟子们听得昏昏欲睡,唯有宁明昧和桂若雪全神贯注。 原来事情大约是这样的。 多年前,叶归穆云游,偶遇空欢,二人一起投宿在一座山庄里。山庄里恰好在办喜事。然而喜事当天,新郎与其血亲却开始发狂咬人,好好一场喜宴,变成了丧事。 二人在山庄后山上找到了始作俑者——正是魔教妖人容淇。容淇犯下这等大罪,却还洋洋得意,言语间透露出与空欢是旧识之意——尽管空欢始终皱眉,不置一词。与此同时,叶归穆认出容淇是致使他妹妹中毒、丹田被废的凶手。 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容淇出言不逊,叶归穆极其愤怒,招招要魔教妖人性命——直到容淇被击落山崖后,一直一言不发的空欢竟然跳下去救他。 叶归穆只得跟着两人到山下。容淇死了最好,可空欢毕竟是抱朴寺弟子,名门正道之间应该互相照拂。山崖下,叶归穆花了几天找到两人,却发现空欢竟然为容淇治愈了伤势。 “将他带回抱朴寺处置?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沆瀣一气?” 这在叶归穆眼中与包庇无异。叶归穆于是大怒。他再度要杀容淇,被空欢制止。容淇却趁此机会挣脱绳索,逃之夭夭。 空欢与容淇似乎相识在更早之前。容淇行事孤僻乖张,唯独不伤空欢分毫,叶归穆甚至看见,他还笑嘻嘻地折了柳叶给空欢吹笛。因此,在叶归穆眼里,这两人是狼狈为奸。 宁明昧听出,当年容淇下毒一事似乎内有隐情。可众人咄咄逼人,只想要解药,先入为主地将今天的事扣在了容淇和魔界身上。 “我早就知道,魔界贼心不死!”有人说,“有办法找到那容淇,让他交出解药吗?” “自己的父母都是被魔界妖人害死的,如今竟然还和魔宗中人不清不楚。”更有人指责空欢。 “既然你熟悉那魔教妖人,你一定有办法联系上他。若是你能引他出来,对你过去那些举动,我们都既往不咎了!” “是的,想办法把他骗出来。只要他来了,我们总有办法从他嘴里挖出东西来的!” “线索尚未明了,这就开始定罪了。”宁明昧道。 他声音很轻,只有桂若雪听见。桂若雪看他一眼,想起自己被审判的过往,心中滋味晦涩难言。 可很快他发现另一件事。 齐免成也正看着宁明昧这边。在宁明昧说出那句话时,他眼里闪了一闪,意味不明。 就好像他对此也曾有过体验似的。 这时候,桂若雪的眼神竟然与齐免成对上了。齐免成看着他,笑了笑,薄唇做出一个嘴型。 那一刻桂若雪如遭雷击。 堂内沸反盈天,唯有抱朴寺方丈 和蔼道:“空欢,你怎么看。” 空欢在这片热闹中竟然跪下,向方丈磕了一头。 “容淇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弟子承诺过,一定会使他弃恶归善,但此事尚未明了,不一定是容淇所为。而且,若是按照诸位长老所说,以欺骗的方式把他骗来,以逼供的方式使他开口,我们与魔界又有何异?从此以后,我们还要怎么自称名门正派、自称秉正无私,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恶,要他们弃恶扬善?” 空欢声音虽小,可最后几句话却说得掷地有声。他昂着头,姿态倔强。 很显然,他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更相信光明……又或是程序正义。 人群只静了一瞬。很快,又有人发难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拿我们和魔教中人比,你是何居心?” “我看就是容淇干的。最近魔界这么热闹,这人不做点什么,都不是他的性子。” “我之前听说有人打开了封印,魔界魔君归来……这传闻难道是真的?到底是谁打开了封印?怎么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封印本来该在什么地方?” 这事儿再聊下去就坏事了。要知道,封印解除里有宁明昧的事在。 “各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 人声鼎沸中,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是本该被淹没在声浪中的。可说话那人声音清清冷冷,气定神闲,且有着一种绝对的笃定和自信。 人是一枚会思考的芦苇——这句话也意味着,人往往会随着风向摇摆、质疑自我。 因此,当一个人发出绝对自信的声音时,无论她/他的话语是正确还是错误,都引人注目。 众人之中开口的果然是宁明昧。他坐在殿内一角,却不显得局促,而是气定神闲:“青霞山庄之变中,我有几件事,想同叶修士确认。” 叶归穆看见宁明昧身边十八名缥缈峰弟子露出熟练的如丧考妣表情,只皱眉不解:“请说。” 清极宗执剑长老看着清冷却可靠。只是他没想到,执剑长老竟然会开口。 宁明昧开始吟唱。 “方才你提到,青霞山庄新郎中毒后神智不清,四处咬人。被他咬过的人,是否也被感染?” 叶归穆道:“这……并没有。” “青霞山庄中毒的人包括新郎与他的血亲。是所有血亲都包括其中,还是有所疏漏?血亲的浓度依靠什么来定义?除此之外,有没有非血亲却被感染的人?” 叶归穆道:“这……我不清楚。” “他们咬人的症状是什么?怎么咬?指甲是否变化?发病后的能量高峰期是在什么时刻?” 宁明昧一串话问下来。不止叶归穆,整个殿内都哑口无声。 不好意思啊,叶哥,一来就抢了你的发言权。 宁明昧于是将手放回椅把手上:“因此,我们可以看出,今日清极宗弟子们所中的‘毒’,和当时青霞山庄众人所中的毒,只有一项笼统的‘病征’是相似的。从特征 点识别的角度来看,它们根本不能被归类为同一个—光是传染性这一点,就已经天差地别。” 几个最气势汹汹的追问者此刻也哑口无声了。只有齐免成道:“不知道师弟对于这病症怎么看?” 宁明昧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道:“三管齐下。” 首先,已经中毒的弟子们一定要被带走、控制在医庐内。 其次,从“病毒”的传播机理入手,研究隔断“传播”之法,并对病人施以救治之术。 最后,寻找最初传播“病毒”的赌场中人,从他们身上找到“毒”的线索。 宁明昧提出方案,齐免成一锤定音。所有对医术、对药、毒术有了解的长老齐齐去往医庐。 宁明昧在此刻忽然来了一句:“不知道是否有对生物……驭兽有了解的长老在?” 其中一个门派的几名长老站起来:“有。” 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此刻,修仙界中的生物门派也很有二十一世纪特色。比如,他们看起来很穷困。 尤其是他们还坐在金光闪闪的饮冰阁附近。反正就像修仙界不是符修的修仙界,二十一世纪不可能是码农的世纪。 宁明昧让他们也去看看情况。那几名长老一头雾水,但还是去了。 此刻,没有人想要反对宁明昧。 因为宁明昧看起来……的确十分自信。人是会在自信的人面前不自觉地被带走的。 桂若雪缩在角落里,只能依靠面纱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天台峰外面的喧闹声终于散去。有弟子进来汇报。齐免成听后道:“九成患病弟子已经被控制住,现在诸位可以回去了。” 观看比试的心情被一扫而空。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大殿。宁明昧看过去时,才发现空欢还跪在地上。 没有人叫他起来过。 “口口声声光明正大,其实只是为了包庇魔教妖人吧?我才不信,他像他嘴里说的那样中正无邪。”有人在路过他时,啐了一口。 “我刚才还不信,现在看来,这个空欢大概真的和魔界中人……”另一人道。 却有人拉了一下那人的衣袂,让他闭嘴。那一刻,宁明昧看见空欢的眼里仿佛闪过一丝希冀。 可那人的话很快击碎了他的幻想。 “慎言,事情还没解决。要是我们需要容淇到场,到时候,我们还得让他帮忙把容淇骗过来……” 几人结伴着过去。人人如此。 倒是另一边的叶归穆,他看着空欢,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落井下石。 空欢被孤立,他看起来也并不高兴。好半天,在人都走后,他到空欢的身边说:“人都走完了,你跪在这里,要给谁看。” 不等空欢趁着地站起来,他已经走了。 空欢随后才在同门的嘱托下慢慢站起来离开。宁明昧听见有抱朴寺的人叹了口气:“因为他的父母被魔教中人所杀,空欢一直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怎么一个好孩子,现在变成 这样……” 变了吗?或许空欢没有变过吧。 众人离开, 唯独宁明昧被齐免成叫住, 留了下来。 如今是夏天,天台峰上早就没有了白梅。宁明昧随着齐免成一起,进入他的书房。 宁明昧道:“师兄,我把薛姑娘留在外面,真的可以吗?” “在天台峰上,倒没有人敢欺负他。”齐免成道。 宁明昧于是安心坐下。刚坐下,宁明昧就说:“师兄,这回突发之事,您可得好好处理,尽快处理。” 齐免成笑了:“耽误师弟卖货了?” “哪里。”宁明昧眼皮都不眨一下,“我这都是为了清极宗的未来考虑啊。” 猫嘴里吐不出象牙。明日的比试名单出来,齐免成低头翻书,余光看见宁明昧自由自在地给自己换了个更软和的垫子。 宁明昧还挺会主随客便的。 “恐怕也是为了你的薛姑娘考虑吧?”齐免成翻了一页道,“师弟注意到了么?方才在大殿里时,徐昌泽盯着你和你的薛姑娘看。” 宁明昧道:“到处乱看,不守男德。徐昌泽大约是看我们佳偶天成。” “佳偶天成?我同师弟看起来,才比较佳偶天成吧。”齐免成道。 宁明昧:“这玩笑可不好笑。” “不谈这个。师弟同方师弟的赌如今如何了?输了桂陶然这场,是在师弟意料之中的么?” 齐免成从善如流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宁明昧道:“一场比赛可不算什么。” “明天这时候,是师弟的温思衡和方师弟的亲传弟子的比赛。”齐免成道,“这场比赛可不好打……师弟打算怎么做?” 天台峰是掌门峰,齐免成是齐掌门。宁明昧却觉得此刻他们两人坐在正正经经的掌门书房里,倒像是两个人面兽心的坏人在狼狈为奸地偷情似的。 讨论的还是他们共同的师兄弟天龙人方无隅。 宁明昧于是往后靠了靠,闲闲道:“不怎么样,就打吧。” 齐免成:“唔……是么?如果我是师弟你的话,会趁此机会,去暗害方无隅。暗害敌手的方法,总比促进自己的方法,要多得多。” 宁明昧说:“师兄这话可不像掌门说的。师兄今天换下白衣,就连说话的方式也换了么?” 齐免成道:“可师弟需要获得这个胜利,不是吗?只要能获得胜利,采取最快捷的方法,也无可厚非。更何况,是方师弟先挑起这场争端,你师出有名。” 更怪了。宁明昧向着旁边窝了窝,道:“师兄,方无隅也是你的师弟。” 齐免成:“嗯。” 宁明昧:“还是你的二把手,十分尊敬你。” 齐免成:“嗯……哦。” “我的意思是,师兄贵为掌门,当着我的面,讨论如何暗害他这件事,非常不合适,也非常不符合师兄一贯仙风道骨的人设。”宁明昧道。 “师弟。”齐免成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唇角却有笑,“你在抗拒我。”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宁明昧沉默半晌,道:“师兄,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啊。” 齐免成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很遗憾似的合上了书卷:“是么?看来师弟想要堂堂正正地获得一次胜利。就像今日,师弟容许桂陶然出现那点小小的‘意外’……罢了,既然师弟不希望如此,我也不再纠缠。” 宁明昧迅速起身,就像他早就想要离开似的。临行前,齐免成忽然道:“师弟。若是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 “这十年内,我随时都在。” 宁明昧一言不发。直到走出院落时,他看着天空,如有所感般的,用手挡住了阳光。 “无所谓。”宁明昧说,“少年永远热血,导师永远胜利。” 此刻,清极宗内病患咆哮,禁地之内,神剑隐隐闪光。 还有明日即将发生的、决定胜负的比赛。! ------------ 129 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0.5,220000) 在弟子发狂动乱的影响下,清烟大比被推迟了一日。缥缈峰没钱没人手,是故宁明昧理所当然地没让他们出门,并充分利用这一天空闲时间门,拉着所有人开了个组会,并狠狠对桂陶然的自主行为进行了评价。 桂陶然痛哭流涕,并作出承诺:“师尊,接下来几天,我就留在缥缈峰上栽树,再也不出门了。” 宁明昧深以为然。 空闲的一天也并不安生。从早到晚,宁明昧共跑了五场会议。 首先是犯下愤怒之罪的缥缈峰组会。在清烟大比上,桂陶然因冲动鬼迷心窍,然而因为他达成了宁明昧为缥缈峰虐粉的愿景,还成功被梦想蛊惑,身为富二代燃起了十足的学术精神。宁明昧应许了他。 宁明昧对此如此评价:“前段时间门,缥缈峰男团的火热已经导致了内撕局面的发生。为此,我寻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通过桂陶然的落败为缥缈峰男团制造一些负面舆论,同时展现团魂。粉丝们在被外界虐粉的情况下会暂时放弃内撕,转而团结一致。我的目的又达成了啊!” 然后,是犯下懒惰之罪的司空堂。司空堂身为宁明昧的建筑草图打印机,只是给出二十个被否决的方案就感到疲惫。不像缥缈峰弟子,被宁明昧否决了三十几版开题报告依然在艰难地寻找文献改格式。好在室内设计图还没出,宁明昧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宁明昧接见了司空堂的人。司空堂的人说:“宁长老,如今宗内戒严,咱们的建筑工人进不来。”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个评价:“你说得对,既然施工的事情解决不了……” 报信的人刚松一口气。 宁明昧:“就早点把室内设计方案拿出来吧。刚好清极宗戒严,你们又不用出门。去吧,区区施工,不应该成为大蓝图的阻塞事项(blockgissue),少拿这种小麻烦拖工期。困难?困难都是拖延的借口。” 还可以在家工作,wfh不就应该多干点活吗。把公司当做家,不外乎如是。 曾被宁明昧否决了二十几版建筑设计方案的报信人拿着死一样的室内设计方案消息回司空堂了。此刻阿黛正倒在司空堂的内堂里。 为了报复宁明昧进入清极宗的她,如今还没见上宁明昧一眼——即使已经去过。原因很简单,宁明昧说:“拒绝越级报告是我的原则。有什么问题,让你的上级和我交流。” 小妖女在职级混乱的往生叱咤半生,归来清极宗依旧是连vp的面都见不上的entrylevel,在年会以外都没有上桌的机会,真是情何以堪。 接着是犯下贪婪之罪的饮冰阁码农小组。清极宗的封锁没有给码农小组带来任何阻碍,相反,被困在家中增加了用户刷非思簿的时间门,符务器的承载量大大上升。六名后加入的码农已经有三名混入非思簿小组,每日激动开发非思簿和敛书。两名码农在开发知网,一名在寻找生命的方向。 码农们对于流量和自我业绩的贪婪让宁明昧十 分满意,尤其是被凌远魏奚两人孤立的正在寻找生命方向的贝求索。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犯下贪婪之罪的贝求索早早领会了码农生活的真谛:给人打工是没有前途的,到了三百五十岁就会被优化,稀释股权,并向魔界输出人才,唯一能保持自我竞争力的方式就是创业。 然而宁明昧大度而谦和。宁明昧为他指了一条明路:开发教育超市购物小程序,让弟子们足不出户,也能在网上订购限量版的饮料和周边。天涯海角,商品都能迅速到达。而且古今中外,名字里带“马()” ≈ldo;?[(()” 弟子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纷纷足不出户。销售额暴跌也是正常的。 宁明昧让沈立万稍安勿躁,他已经在想办法(压榨贝求索)。这几天订单的事,可以每个地方派一名弟子收集订单信息,使他们集中购买,再告诉普通弟子货品很快就会被抢购完,要囤货得尽早。 沈立万走后就是郑和光。郑和光负责将饮料远销清极宗外,也负责从宁明昧处购入原液进行再加工,扩大生产线。他向宁明昧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宁兄,我做生意是可以的,不过生产线要扩大到这么大,有点力不从心啊!” 宁明昧道:“不慌,我很快就解决。” 这不是和方无隅打了赌嘛。 郑和光很快离开。然后是天工堂。天工堂拿着图纸来找宁明昧。这段时间门,他们在宁明昧的指导下制作清极宗教育超市纪念品,什么有学校logo的环保袋啊、水壶啊、笔记本啊、玩偶啊、显影石啊……之类的,也包括一些应援物和清烟大比限量周边。 天工堂堂主:“宁兄,限量周边卖得很好,要不要再多出一批?” 宁明昧道:“不用,限量就是限量,多一个都不行。就是要他们把周边炒到高价,下次入手时才会焦急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谓饥饿营销嘛。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江盈。大量购入显影石的她如今已经是宁明昧的v级别客户。江盈在显影石中看到了商机,此刻找到宁明昧,试图加入宁明昧的黑恶运营联盟。 尤其是做推广方面。 可宁明昧这次没给出明确的答复。 “我们清极宗的学生,什么叫学生?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什么课外活动和实践嘛,都是附带的。”宁明昧喝了一口茶道,“这个大比的模式我不打算使用很久,要是分了弟子们的心,让他们不好好修炼,这就有点问题了。再看吧。” 宁明昧没把话说死,他同意江盈加入自己的核心商圈,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模式不行。江盈思忖着走了。 要加入宁明昧的商圈,她得想个合适的法 ()子再来。()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129 章 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05,220000)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出去一趟,桂若雪却比从前还要忧郁了,他饮着雪碧,看着冰湖,不知道在想什么。宁明昧走到他身边,背着手看他。 桂若雪转头,声音淡淡:“你来了。” 宁明昧:“早知道就不给您放假了。” 桂若雪:…… 面对湖边的长发美人说这样的话,这人真的是人吗。 “我觉得徐昌泽或许认出我来了。”桂若雪对宁明昧吐出了这句话,“在离开天台峰时,他盯着我看……真该死。” 他盯着自己的手:“得找个机会把他杀掉。” “你这是打算借我公报私仇?”宁明昧戳穿他。 片刻后,桂若雪冷冷一笑:“被你发现了。” 恶毒美人到底是恶毒美人,即使宁明昧能一物降一物,在面对外人时,桂若雪睚眦必报、借刀杀人、铲草除根的本性就出来了。 宁明昧对此评价:“喝你的雪碧去吧。” 桂若雪偏头看他:“你不怕他把我抓走?” “有我在,他还不敢来缥缈峰动土。”宁明昧道。 听完这话,桂若雪竟怔怔地看了宁明昧许久——就像他从未从别人口中听过这像是笃定的、被保护的话一样。 他的性格说不出什么“若是出事,我绝不拖累你”的话来。对此,桂若雪只说:“那可不一定。你要是做不到,我会自己先离开缥缈峰。反正这地方我也呆腻了。” 若是徐昌泽发现他,且要杀他……那他,就到外面去吧。 总之,不能让自己的血滴在缥缈峰上。 桂若雪也不明白自己这复杂的心绪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桂陶然的那场比试……让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不过他和桂陶然可不同。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没有被人庇护过。 宁明昧只给出一句话:“不急,等我的需求做完了,你再死。杨枝甘露味的老白金做了吗?我要喝。” 桂若雪:…… ……爹的,方才还有点悲伤的心绪全没了。 桂若雪阴沉着脸去实验台了。他看起来是忘记了方才的忧虑,其实任何人都知道,他并没有。 他的心中时刻笼罩着一种强烈的不安定感,和惧死又向死的意志。 可宁明昧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他拖着木屐,背着自己的剑向外走。他越过关押何因的冰牢,越过正在研究蘑菇和鸡的雪竹,越过生产线上的六指胡杨。 形形色色足以被定罪的怪人之间门,唯有他步履坚定,一抹黑色在霜雪之中惹眼,却始终不停。 于是在后山尽头,他看见了巫云。 巫云站在那里,身材瘦削,神情淡漠。雪风吹起他雪青色的袍角,他瘦得像是一片纸。 宁明昧问他:“怎么了?” ()巫云是个很老实的孩子。如果他不在工厂那里, 说明他一定有话要说。 “我听任淼说了外面的……病。”巫云说, “这种病,我好像听说过。” 宁明昧道:“请细说。” 在前往烨地复仇之前,巫云曾以伍医师的身份,在人界四处云游行医。于是他曾在一座小镇的酒馆里,听说过这样的病症。 人咬人,还会传染——这样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巫云细心聆听酒鬼们的传言,有一人说,这一定是一种特殊的毒药。 “比起毒药,它更像是诅咒,或者蛊虫……或者某种,有‘灵’、有生命的东西。”巫云说。 他的话语引起了一名女子的注意。那名女子于是邀请他共饮,与他共聊那奇怪的病症。女子最后笑道:“或许那作乱的东西,的确是一种有‘灵’的东西。” 巫云道:“那会是什么?” 女子说:“不知道……或许是一种愤怒吧?人的情绪,可是十分复杂的。” “复杂的人性,往往会滋生出比任何事物都要可怕的东西来。” 随后两日,巫云又在酒馆遇见两次那女子。那名女子戴着斗笠,与人说话时轻言细语,十分有礼。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给他一种使人不太舒服的感觉。 而且,她似乎注意到了巫云的活死人身份。 第三次相见时,女子告诉他,自己要去下一座城镇了。 巫云那时松了口气,可那名女子看着他,吐出了下一句话。 “……你还有一件未竟的事要做,对么?这对你至关重要。若非如此,你不可证道,不可解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巫云猛地看向她,眼神戒备。女子却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似的,微笑着将一样东西递给他。 “若是在那之后,感到无处可去的话,不如来找我吧。”她说,“带着令牌,去人界的皇城中,你会找到能找到我的地方。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感到,你与我,会是同道中人。” “他们不配让你感到绝望。” 她递出的东西,是一块令牌。 巫云道:“因此我想,那些人会不会和清极宗中此刻发生的事件,有所关联。” 巫云同时向宁明昧展示的,还有那块木牌。 木牌上绘制的东西像是火焰,又像是一片祥云。 火与云…… 宁明昧道:“谢谢。我会留意的。” 巫云摇摇头。他没再说更多的话,只是转身走入风雪。 宁明昧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想。 若是那日他没有出现在烨地,巫云是否就会被那神秘的斗笠女子带走了呢? 斗笠女子是谁,她带走巫云,又是想做什么?为何她说巫云身上,有与他们相似的气息? 事情光是想是想不明白的,首先得是去做。 宁明昧看着缥缈峰满峰白雪,只觉得这修仙界也像一片白雪。白茫茫 之下(), ?()_[((), 还是形状可怕如鬼爪的枯藤。 外面因弟子发狂肃杀冷寂,宁明昧这里倒是红红火火人来人往。距离下午比试还有一段时间门,宁明昧开完五场会,悍然出峰,去的却不是任何热闹的地方。 而是张质真处。 张质真是栖真峰峰主,栖真峰也是最早被宁明昧殖民的一座峰。张质真是法修,是女修,但她不漂亮,不窈窕,看起来是个后中年女子,有些发福,年轻时能修为至此也是因为极其刻苦,有一点点运气但不多,不善言辞。 从现代的角度来看,张质真是这样的:一个外聘来的教授,比较苦闷,没资源,也不善社交的老黄牛导师。自己的科研能力也不太行,带着一群同样苦闷的学生,有时候回答不上学生的问题,还得笑呵呵地和学生说自己回去查查——也确实会查,只是还是看不太懂。当教授,不过是靠着本职月俸养家糊口罢了,这份钱不多,还得时刻给弟子们贴钱。 也正是因为峰主如此,很多人都忘了栖真峰本来是个干什么的峰,只因他们距离医庐近,又大多方便在那里帮忙,于是这些人渐渐地把他们当成医疗峰,而且法修的法术里本来也有医疗法术——张质真也渐渐接受了这一点,毕竟是别人下达的任务,于是整个栖真峰就在别人的期望和推锅中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医疗峰的形状,兼修一点法术。 有什么伤患都往他们那儿扔。 张质真这儿没什么资源,而且比起没人管的潜圣峰和从前的缥缈峰,杂事儿还多,所以在十二峰里也是倒数的去处。但张质真人还是挺不错的,弟子们有什么事常找她帮忙,她能力有限,但总会努力地帮他们看看,不像宁明昧闭关,常非常摆烂,郑和光出门开公司。而她自己好像也已经没什么上进的心思,在工作之外,已经过上了普通的织毛衣、炖鸡汤的糊口生活。后来宁明昧用她的弟子,她也是笑呵呵的,让他们多到缥缈峰去学一学,整个峰都被缥缈峰带走了,也从来不见动气。 平日里,栖真峰混混日子,干干杂事,忙归忙,但好歹就这么过去了。但这回,偏偏摊上点事。 正是弟子发疯一事。 宁明昧进入栖真峰时,还听见山门外有弟子在抱怨。 “都怪栖真峰没看好那些弟子,现在好了,整个宗门都乱得不行。” “怎么管的这个峰,真是宗门的耻辱。”! () ------------ 130 红蕖幡 宁明昧走过时,那群弟子就齐齐噤声了。更有几人向宁明昧问好。 “宁峰主!”先前说得最起劲的那个弟子对宁明昧恭恭敬敬地行礼。 宁明昧看也没看他,径直进去。 无视他人,并享有他们的安静与讨好,是强者才有的特权。正如这些弟子,在面对张质真和从前的宁明昧时,他们七嘴八舌,但面对现在的宁明昧时,他们只能以沉默表达恭敬。 栖真峰里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弟子,再往深处走,是书房里伏案看案卷的张质真。中年女人伛偻着身体,有点老,有点发福,穿的袍子也很朴素。她抱着古籍,身边几个弟子也是,师尊与弟子竟然混坐在一起,而且看得都有点儿费劲。 “哎哎,小宁啊……” 张质真没想到宁明昧会来。她以为宁明昧是来要草药的,连忙招呼他坐下,还给他找自己手作的花果茶。期间,她还有点抱歉地说:“哎,我这是没想到你要过来。瞧我这记性,东西都放哪儿了……” 宁明昧说:“不用了,我就过来转转。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多。” 张质真闻言苦笑了一下。几个弟子也有点不自在。 这个事儿是这样的。 如今医庐是整个清极宗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五大峰精英弟子汇集于此,并排出了一张完美的值班表。于是就轮不到“不靠谱”的栖真峰弟子们来排班了。而张质真呢,因为之前太过辛苦,也被委婉地劝回去先休息。 其实就相当于是变相的不信任和驱逐。不过宁明昧就像没听出来似的,他自然地和张质真一起出门走走,问了几句几个人的调查进度,又顺便提了一下巫云的想法。 张质真回答得很陈恳,就是额头上的皱纹皱得像是火山口一样,如她每日一般忧心忡忡:“你说的这个,我不太清楚,也没怎么听说过。这几天我们再看看吧。” 这倒是让宁明昧挺放心的。 张质真的“再看看”,不是沈立万的“再看看”。她说“再看看”,就是她现在确实不清楚,而且真的会再看看——不只是自己看,还会带着弟子们一起看。 宁明昧没什么关怀殖民地成员们心情的人道主义精神。不过在离开时,他抱着手多说了一句:“张峰主,现在的这些虚言,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先发现病灶的人是你,从前种种,都会被人遗忘。” 张质真于是叹了口气:“我倒是无所谓的。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就是可惜了栖真峰这些弟子,跟着我,也没什么好的发展空间。” 宁明昧说:“你原本就不是研究医疗法术的法修。在宗门的要求下,你半途转业去发展另一个学科,而且还整天给宗门做杂事,已经不错了。” 张质真一直摇头:“唉,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宁明昧道:“就当是为了你这儿的事早点解决,栖真峰的人也好继续被我殖民……继续过来帮我整理藏书阁。” 说完这段 话,宁明昧就打算撤退。可张质真却说:“这哪能叫帮或者麻烦呢,小宁,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 “栖真峰里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可惜我这个师尊没什么用,一直跟着我,也就这样。你那儿的东西都有用,能让他们多学点、多点资历和本事,我心里也没那么愧疚了。”张质真说,“我能做的,也就是尽力把他们托举到你这里。也算稍微没耽误他们吧。” 张质真竟然是这么想的。 她不觉得宁明昧带走她的弟子,是压榨她弟子、减少她的弟子给她干活的时间。相反,她觉得这是她身为师尊,最后能给自己的弟子提供的“托举”了。 她是站台,是并不平坦的飞机跑道。她想让弟子们踩着她的身体快跑,只有这样才能乘上上升气流。 她的感激来得真心实意。 宁明昧说:“你们还是先把研究做完再说吧,张峰主。” 他离开栖真峰时回首,栖真峰荒僻又杂乱,中年女人居于这个峰里,她对自己的上升没什么指望,却像是这群弟子的母亲。 不过这一回头,让他又看见一个人。 “梁峰主。”宁明昧道,“您是来看望张峰主的?” 梁张二人同为清极宗的中年女性峰主,性格却是天差地别。梁见素瘦长严苛,如教导主任,对待自己和弟子都是一等一的严苛和卷。宁明昧从前没有看见她们两人之间有任何交情。 梁见素却说:“路过看看罢了。你既然去过,我就不再去了。她在做什么?” 宁明昧:“查阅典籍。张峰主见了您,一定很高兴。” “是么?我还以为她在那里织毛衣呢。”梁见素道。 她语气说不上和善,也说不上厌恶,就是极为冷漠。宁明昧于是补充问了一句:“哈哈,看来梁峰主对张峰主有许多误解啊。” 梁见素对此只是轻哼了一声。 “我和她道不同。”她说,“张质真窝在自己的峰里,整天地混日子。而我,既然我当初进了修仙界、进了清极宗,我就没想过有后退的那天。若我当初想混日子,我就不会叫梁见素。”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来看了张质真一眼。 焉知这两名女峰主年轻时是否有过一段因三观不同而短暂的友谊呢? 关于梁见素的传闻,宁明昧只听说过一点——因她对此讳莫如深。他听说的这一点也是最有名的一点:梁见素进修仙界的最初的盘缠是一枚金钗。金钗是给她的聘礼。几个红箱子抬进去,一顶红轿子抬出来。少女梁见素原本就该在这一进一出的交易里,成为一个陌生男人的妻子。 可她拿着聘礼里的金钗换了盘缠,据说连姓名也改变了,从此进入修仙界。 宁明昧于是道:“梁峰主是豪杰。” “比起这个,明日宁峰主的弟子有三场比试。外战是老五的,内战有两场,一场是林鹤亭的,一场是温思衡的,而且很巧,都是和方无隅的弟子。”梁见素客气道,“祝宁峰主马到成 功。()” ≈ldo;()” 临离开栖真峰前,系统听见宁明昧竟然轻轻地叹了一声气。 这一声气叹得极其克制。于是系统忍不住问他:“宿主在担忧什么?” 宁明昧:“担忧和方无隅的比试啊。” ……肯定是放屁,宁明昧担忧的肯定不是这个。 但既然不是这个,宁明昧又在为什么叹气呢? 系统不解。它看向宁明昧身后,只看见栖真峰。 第二天一早,宁明昧御剑赶路,越过清极宗的层云千山。 清极宗各山头再不复前日日人山人海的模样。动乱的发生,使得宗门拉起了封锁线。近乎所有发狂的弟子都被送到了医庐里,路上随处可见身着清极宗弟子装束,三人一组,四处巡逻的安保弟子。 风景肃杀。 但比武依旧是要办的——这不仅是清极宗高层的指令,还是各门各派的期望。 “越是在动乱时,我们越要提现出自己的冷静。”他们是这样说的。 昨天比试停办了一天,于是原本定在昨天的赛场也被压缩到了今日。 老五的比试是和烟云楼弟子的外战,且是在下午,这没什么好说的。主要需要注意的,是林鹤亭与温思衡的两场内战。 与白云峰弟子的内战。 和方无隅的赌打了挺久,如今终于到第一次正面交手的时刻了。而且,这两场内战在同一个时间段内。 即将和温思衡交战的弟子是段璎。段璎出身世家,能力比温思衡稍微弱一些,对于这场比试,宁明昧并不担心。 需要担心的是林鹤亭的那一场。 林鹤亭的对手是杨知禹。杨家在人界朝廷中身居要职,因此杨知禹一进清极宗,就投入了方无隅的麾下。此人善于经营,能说会道,而且与方无隅算是老乡,因此很快就成为了方无隅较为喜欢的弟子之一。 这次的红蕖幡,也是方无隅亲自拿给杨知禹的。 红蕖幡这样的极品法宝本来不该出现在金丹大比的赛场上。这样的法宝,只有元婴及以上修士才能勉强驾驭,落在金丹期弟子手里,其力量不足以展现十分之一,但也是十分强大。而且白云峰弟子向来跋扈,这次筑基期大比里,就有不少弟子被白云峰弟子所创,重伤离开赛场。 知网创建在即,林鹤亭和温思衡分别掌管宁明昧最重要的两个任务:林鹤亭研究印刷术,用于制作学报;温思衡整理图书馆索引,将被用来做分类根据。宁明昧是不可能给他们病假的。 因此,为了抵抗红蕖幡,宁明昧特地将齐免成给的天衣借给了林鹤亭,以保护自己珍贵的学术资产。 不过他依旧不太放心。于是来了林鹤亭的场子看。 在弟子发狂的影响下,场子里的观众少了不少,每个人进场都要接受检查。但从弟子们的口中,宁明昧得知这场比赛的观众已经是空前绝后地多了。 因为上场的人,是缥缈峰公认颜担,林鹤亭。 按理说,宁明昧保护学术资产的计划很周密。可不知为何,他总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宁明昧向来懂得开解自己,比如当感觉不祥时,就把不祥带给别人。他叫来林鹤亭,看着他的打扮。 林鹤亭被他看得有点脊背发凉。宁明昧左看右看道:“把天衣穿里面吧。” 正好当垫肩使。 林鹤亭正在调整垫肩。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欢呼。! () ------------ 131 青鸟 欢呼声引得林鹤亭想往外看,宁明昧在他身前,只淡淡来了一句:“方无隅到了。” 林鹤亭:“啊……” 宁明昧:“啊什么,调整你的垫肩去。” 杨知禹是方无隅喜欢的弟子。方无隅在段璎和杨知禹的比试中选了杨知禹的来看,也并不出乎宁明昧的意料。白金轿辇驶入比试场,从里面下来的,正是方无隅无误。 这还是宁明昧这段时间来第一次在明武峰见到方无隅。 宁明昧没打算给方无隅打招呼。可说来也奇怪——隔着那样多的人和半拉帐篷,方无隅竟然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他,剑眉星目直直向他看来。 不过方无隅没给宁明昧留下为难的机会——他自己把眼神又转过去了。 ……然后看见一群拿着显影石或者竹简的弟子。 “快看!是方峰主,方峰主竟然来看比试了!” “清烟大比第一次,我来拍,我来发非思簿,这条热门一定是我的!” 方无隅:……爹的,怎么到哪里都逃不开宁明昧的非思簿。 方无隅的脸色一时变得像是昏睡红茶一样恶臭。宁明昧借此机会,到旁边去落座。 临坐前,他拍了拍林鹤亭因垫肩而显得越发伟岸的肩膀。宁明昧说:“鹤亭呐,你知道的啊。” 林鹤亭立刻背出一长段话来:“弟子一定以梦为马不忘初心逐梦前行不负韶华……” 说完这话,林鹤亭觉得自己的丹田都越发浑厚,看来距离突破金丹中后期已经不远了。 隔壁方无隅也在向杨知禹走去。宁明昧首先坐下。 只是很快,他身边来了个不速之客。 “宁峰主,好久不见。”那人看起来笑眯眯的。 徐昌泽。 徐昌泽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明华谷弟子。 “徐长老,好巧。”宁明昧对他略微点头。 徐昌泽身为明华谷的带队老师之一,这段时间以来都在各个场子里巡逻。因此,他会出现在这场比试的现场,并不奇怪。 不过考虑到桂若雪昨日提到的、徐昌泽看他的眼神,这巧遇,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了。 徐昌泽道:“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宁长老有两名亲传弟子都在比试吧?虽然林家是比温家要好一些。不过宁长老只来看林师侄的比试,不去看温师侄的比试,不怕让温师侄担心吗?哈哈哈。” 宁明昧回答:“思衡是大师兄,我对他十分放心。今日出发前,我也已经与他谈过。清极宗十九名弟子,如今九名弟子都在他那边。思衡有这些师妹弟陪伴,心中一定十分安定。” 徐昌泽抚须:“甚好,甚好。想必温师侄也能领会峰主的良苦用心啊。” 宁明昧只等比试开始,就不必与这中年人打机锋。明华谷的商路是要开的,但要走,也得走桂陶然的母亲,陶心芷那条道。做生意,最要紧的是信誉。这名叫徐昌泽的老头一看,就居心不良 。 只是另一边方无隅的反应让他奇怪。方无隅明显不止是在和杨知禹打招呼。杨知禹似乎私下背着方无隅做了某件事,正在向他汇报。方无隅闻言脸色很阴沉,显然对于他的自作主张极为不悦。 眼皮又轻微地跳了一下。与此同时敲响的,还有预备铃声。 “罢了,你上去吧。” 方无隅厌烦道。 杨知禹信心满满地点头。他说:“师尊,你放心,我一定能挫败对方。” 方无隅对此倒是没喜悦,甚至有点厉色:“你是本来该挫败对方。我们白云峰的人打缥缈峰,还要用那些小手段,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可悲,可笑!” 面对方无隅,杨知禹不敢表露心声。当他转头,看向林鹤亭那边时,他脸上的阴沉之色就起来了。 且握紧了手中的剑。 师尊这样不领情,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林鹤亭本来就该是他的手下败将。 然后…… 缥缈峰九人在比试台的一端成金字塔阵型。林鹤亭从中走出时,鼎沸的人声几乎要掀翻整个比试台。 “林鹤亭!” “亭亭!妈妈爱你!” 颜担不愧是颜担,林鹤亭今天穿了一身奢侈道袍,但黑眼圈还保留了一点缥缈峰的本味。少年皎如玉树临风,满头青丝如瀑,回身向众人时,如月下仙人踱步而来。 但林鹤亭看的不是众人,而是宁明昧……然后就看见了他没想到的人。 隔壁晴雪峰的柳溪桥。 也是那个被宁明昧用来做“隔壁柳溪桥和你做同一个方向,为什么他就比你更有竞争力、更有创新点?你做你这个的不可替代性和意义在哪里?”的例子的柳溪桥。 两人长相也是旗鼓相当。林鹤亭的长相偏阴柔,柳溪桥长相偏英气。对手相见本应分外脸红。可柳溪桥竟然在合群地与他的几个师姐妹一同招手。 柳溪桥:“林鹤亭!林鹤亭!” ……林鹤亭整个人一抖。 爹的,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可怕的场面了。 林鹤亭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想着自己的假想敌,来到台上,并做了一个桂花飘落一般凄美的动作。 台下再度尖叫阵阵。 “林鹤亭,你还真受欢迎啊。”对面那人道,“算起来,咱们还是同一年进的内门。” 林鹤亭抬手:“杨兄。好久不见。” 对面那人却直直看着他,不打算放过他似地笑:“是啊!上次见你还是在百花秘境里时。不过一年功夫,你已经是金丹中期了。” 林鹤亭道:“百花秘境……” “不记得了?我带着我筑基期的妹妹去的。原本我是不打算去那里。但知姝是第一次去游历,所以我尽做兄长的职责,陪她一起去。百花秘境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浪费我们许多时间。可惜父亲说,我们还是循序渐进地去秘境好。有的人到了金丹期,也不过只能拿到这里的入场券。”杨知禹轻飘飘地说 , “对了, 你姓林,你是林家的人?” 杨知禹说前半段话时,林鹤亭已经不悦。后半句话时,林鹤亭微微扬起下巴,开口道:“正是姑苏林氏。” “姑苏林氏?我没怎么听说过,哦……我想起来了。”杨知禹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前些日子,我父亲府上倒是来了个姑苏林氏的举子,是被举荐过来,想要求个做官或行商门路的……你们林氏不是修仙家族么?怎么族人也开始想办法在人界找出路了?我父亲说,是因为林家许久没出过大能了。这修仙家族要是滑落到人界,从头开始做官……你们还能爬回仙界吗?” 林鹤亭的脸色总算阴沉得快要滴出水了。他总算明白,这人是故意找自己的不痛快。 他说的是事实。林家的确有两手打算,他们在姑苏的绸缎生意的确重要,也在寻找门路。 而且也求到了杨家那里。 于是此刻,杨知禹看着他,唇边微笑神秘莫测:“林鹤亭,我和你的家族都很期待你的表现。你可不要辜负你家族的希望啊。” 这话里威胁的意思很明了。 林家需要一名化神期修士才能重铸荣光,但要向另一个方向堕落着变“强”,却在此刻显得十分容易。 输给他,林家拿到商路。赢了他,林家没有退路。中产家族的担子第一次重若千钧地压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就像一句古话说的那样,“人脉也是一种努力”。 家族对林鹤亭的期待是成才,因为他是林家数百年来唯一一个有天才的人。用暂时的低头,换取一条“人脉”,算不算成才的一种方式,算不算和修行同样重要的、在清极宗必须要得到的一种积累? 林鹤亭抬头看向头顶青空。 青空无际,飞鸟飞向青空时,是否想过退路如何? 另一边,晴雪峰的几个弟子却讨论起来。 “我听说杨知禹这个人,喜欢明着耍阴招。”一名师妹不忿地说,“他和林鹤亭说了什么?林鹤亭的脸色都变了。” 议论声中,唯有柳溪桥专注地看着林鹤亭的方向。 铃声再度响起。林鹤亭将手放在剑柄上,他左腿向后一步,缓缓地、缓缓地拔出剑来。 杨知禹同样拔剑,看向他。 “你说得对。”林鹤亭垂眸道,“我不会辜负家族对我的期望。” 杨知禹笑:“这是自然。” “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林鹤亭说,“你话这么多,是因为你不自信能百分之百地胜过我,不是吗?或者说……” “本来应该在你身上的红蕖幡,你把它交给谁了?” 杨知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时他才看见林鹤亭的眼神。 很暗,却闪烁着碎碎的光。 像是暗地里扎手、廉价、却倔强的玻璃。 “被你发现了啊。”杨知禹道,“段璎比我更需要那柄红蕖幡。她性子一直不怎么好,师尊也不太喜欢她,所以,我送了她一个翻身的机会。估计这时候,她正 在对你的师兄使用那柄威力强劲的极品法宝吧?那样的火沾到身上(), ¤(), 直到一切能烧的,都被烧干净。” 对此,林鹤亭只回复了两个字:“卑鄙。” “看来你是不打算给林家留后路了?”杨知禹说。 林鹤亭抬起头来看他。 “林家不需要不断退让的后路,他们只有一条前路——那就是我。”林鹤亭道,“与其仰人鼻息,不停后退,不如向前。” 向前,不断向前。 只要有宁明昧在、只要自己在宁明昧手下肯学……他相信,他一定能成为化神期修士。 长剑从剑鞘里拔出,剑身反射阳光,流光溢彩,似有万花绽放。 杨知禹同样拔出剑,他心中开始紧张,却故作镇定道:“林鹤亭,你的剑劈出去,就不能回头。” 林鹤亭举剑,向他劈出,在青空之下高喝。 “那就一去不回!” “看起来,比试台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徐昌泽坐在宁明昧身边,事不关己地道,“不过看现在的阵仗……宁峰主的弟子已经解决了这个意外。” 宁明昧却没回答他。 比试台上两人传音的声音极低,没人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可宁明昧注视杨知禹、注视林鹤亭、再注视一脸不善的方无隅…… 他已经得出了答案。 宁明昧本要起身,可徐昌泽却又开口了:“宁峰主,我最近听见一条有趣的新闻,你想听听么?” 不等宁明昧开口,他便道:“我听说有个叫望月镇的小镇发生了一起怪事。有人去探查,发现明华谷的叛徒,桂若雪,曾经在那里出没过,之后就音讯全无。除他之外,曾出现在那里的,还有一行人。” “那行人看装扮,像极了……”! () ------------ 132 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里 “清极宗的弟子。” “宁长老知道那时候,清极宗有哪些弟子长老正在望月镇游历吗?” 徐昌泽这话是明知故问。只看他讳莫如深的眼神,宁明昧就知道,他已经确定了望月镇来人的身份。 只是明知故问罢了。 既然徐昌泽不肯明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宁明昧于是悠然道:“不太清楚。清极宗弟子众多,他们的出游事务级别,还够不上让我来管。” 又不是寄宿制中学,出个门还要班主任开出门条。 “是这样吗?”徐昌泽得寸进尺,“这事儿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桂若雪到底是明华谷的叛徒,将他捉回明华谷,是我们暗花的义务。因此,我们亟需他行踪的相关线索。正好宁长老在这里,宁长老方便帮我们行个方便,去替我们打听一下么?清极宗是天下第一宗,徐某在此感谢宁长老高义。” 此人自说自话地便把事情定下来了,不愧是久经酒场的中年男人。此刻要是拒绝,还真是让他扣上一顶“不义”的大帽子了。 可宁明昧道:“徐长老,你这话可不妥了吧——你确定这些人,是清极宗本部的人吗?” 徐昌泽道:“什么?” “确定是清极宗,而不是清极宗金陵学院吗?” “确定是清极宗,而不是清极宗珠海分校吗?” “本尊只管理本部的事,你如何确定他们是清极宗本部的人,而不是医学院、美院、ba的人?” “如何确定他们不是交换生?交换生不归我们部门管。” “徐长老,你在要求帮助之前,要先把职权归属确定好啊。你这样不明确……唉,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事儿很难办啊。” “你回去写个报告吧,然后你呢,先找功善堂的人帮你看过一遍,打个要申请表的申请,几个工作日之后,拿到申请表后呢,你先去找功善堂堂主盖章,找沈立万盖章,找我盖章,找尹希声盖章,找方无隅盖章,再找齐免成盖章。等章盖齐了呢,你再约个会,大家一起讨论一下,这事儿能不能做,这事儿有没有可能,是和咱们清极宗的弟子有关系的。” 不要管为什么章齐了之后还要开会啦。 而且这个表也是没有范例、不允许涂改的,有什么问题,得回去重新打个要申请表的申请,再重新盖一趟。 “确定了之后呢,你再回去拿个方案出来。然后再找功善堂要个申请表,再找人盖章……之后咱们再开个会,看这个方案行不行,不行的话,再回去改几次。” “之后呢,咱们再开个会,挑一挑负责执行计划去打听人的弟子人选。清极宗的弟子们的积极性都很高,这种历练的好机会,大家都想要。所以,咱们得公平公正地海选一下,每个峰门都报几个名额上来,做个公开公正的评选。” “然后呢,在开始之前,再开个动员会……” “不是我不想帮你啊。咱们都是姐妹院校,姐妹有事,想办,当然要帮!只是凡 事都要讲个流程规章,无论亲疏远近,这是原则性问题。清极宗是天下第一宗门,要是不讲原则,还怎么给天下宗门做表率?尤其,咱们这是跨院校的合作,意义重大,更要把事情做好。” 宁明昧一番话说出了吃了几十个院系行政层的威力,深深展现了宁明昧浸淫高校多年、申项目乃至要一套新教材时习得的经验。行政流程光华熠熠,宁明昧姿态大义凛然,闪得徐昌泽根本睁不开眼,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总算摆脱了徐昌泽的追问,宁明昧起身向温思衡那边去。 临走前,他看向这边的赛场。林鹤亭正与杨知禹战成一处,万花剑法绚烂夺目,杨知禹不敌、节节败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杨知禹嘶哑道,“你是林鹤亭吗?” 最高的轻蔑唯有沉默。林鹤亭口中不置一词,剑意一往无前。 胜负已不必言说。 宁明昧对老五点点头,示意这边的事都交给他了——只是这一眼,他发现,方无隅竟然已经不在他的座位上了。 这是看自己的弟子要落败,所以刚才就走了吗? 宁明昧懒得花时间去想方无隅的事。他飞身向温思衡的比试场,徐昌泽缀在他身后。 只是刚一到那里,脸上就扑来铺天热浪。 热! 好热! 原来这就是红蕖幡? 比试台内外燃着星星点点的火,一丛一丛,像是妖艳绽放的彼岸花。这也是宁明昧第一次看见段璎。她穿着清极宗弟子的制服,站在比试台上。 论五官,段璎本是一名清秀的少女。可令人震悚的是,她的右脸上,竟然有一块巨大而醒目的赤红色胎记,像是扭曲的蜘蛛趴在脸上。这狰狞的印记,使得她从小在王府里不受母父宠爱。后来她被检测出灵根,进了宗门,也受同门的畏惧和排斥。 不过她与自己的师尊方无隅之间的关系平平,倒不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是因为她的个性——多年被排斥的经历,早早地教会了段璎自我保护。她固执、阴沉却暴烈、性格乖僻。方无隅向来对这样的弟子没什么与她交流的办法,也没什么当温柔师尊的耐心。 有时候,爱是只会向获得爱更多的人那里倾斜的——而从前得到爱越少的人,以后也越难得到爱。 此刻段璎手持红蕖幡。烈烈的火焰照得她的面庞更加可怖。宁明昧过来时,她正看着眼前的少年,冷声道:“你认输吧。” “……” 段璎说:“你打不过我的,你认输吧。” 比试台的另一侧,趴着极为狼狈的少年。 温思衡浑身上下都是伤——那火焰一旦沾上,就极难熄灭。温思衡为了避开那火,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宁明昧看着他正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他的右手臂豁了一个大口,血从里面流出来,将那片地染得像是旁边的火一样红。 这样重的伤,这次比试中,宁明昧还从未在自己弟子的身上见过。 在温思衡爬起来的 过程中,段璎没有出手。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轻轻挥动红蕖幡,这少年就会再次被她打倒在地。 台上激战,台下也在激战。观战的缥缈峰和白云峰的弟子之间已经展开过骂战。筑基期的在吵架,金丹期的站在旁边。 譬如桂陶然和白不归。 “大师兄,你别打了,你打不过她的!” 红了眼圈的是桂陶然,“这异火就连修士的经脉都会烧掉……你相信我!我比你更清楚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十五说:“可是三师兄你已经输了一场了,要是大师兄首战就输……” “总不能让大师兄死在比试台上吧!” 白不归站在旁边。他看着台上的温思衡,也是难得地满脸阴沉忧愁。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深爱自己师门的弟子一样。 终于,他想,其实事情不用这么难的。 “段璎!加油!”另一边白云峰的一个金丹弟子说,“杨师兄都把红蕖幡给你了,你一定要赢啊!” “师尊一定会很高兴的,你不是最想让你爹知道,你在清极宗非常优秀吗?” “璎璎!璎璎!” 另一边,段璎获得的是她自进入白云峰从未获得的、来自同门们的鼓励、热情和“接纳”。还有从未有过的、不要“不知好歹”、“忘恩负义”,要拿这幡夺得胜利的责任和压力。另一边,则是流着血,右手皮肤寸寸龟裂,还要站起来的温思衡。 终于,白不归开口了:“大师兄,你下来吧。” 温思衡没说话。 “师兄,你不用这么拼的。”白不归不明白自己这话是出于怎样的触动,“我其实……还挺强的。” 虽然不一定能拿到第一,但至少,也能拿到前十的排名。 这就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卧底任务,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友情”,就暴露自己的实力,为他们比赛一样。 “所以……你不用再……” 白不归的眼睛睁了睁。 因为他听见温思衡的声音。气若游丝,一个字。 “不。” 然后是只有温思衡和听觉极其灵敏的半妖白不归才能听见的话。 “我好不容易才终于成为了清极宗的弟子,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这样的师尊。”温思衡喃喃道,“我不要回到……影子里。” 我不要在失败孤独中落败。 我不要一直活在清极宗的……影子里。 …… 这个笨蛋师兄。白不归想。 比起像他自己这样,半人半妖,心怀叵测,就连人都不是的东西。温思衡不是早就已经是清极宗的弟子了吗。 而与此同时,白不归也看向另一边的段璎细细的、有些在发抖的手。他非常清楚段璎的处境。 此刻,被杨知禹不由分说地以“白云峰大局”的名义,塞了红蕖幡的段璎,承载着多少被强行安排的期待,就承载着多少期待破灭后会遭致的怨怼。 就像温思衡不想回到清极宗的影子里。 此刻的她……是否也同等地不想回到白云峰的影子里呢。 桂陶然还在和十五吵架:“那怎么办?” “我去找师尊!” 细细的小声音说。 发出声音的是一起来观战的任淼。在战斗过半时,老十七就伸手蒙住了任淼的眼睛,可任淼拉开他的手,要向外面跑。 十七抱住她要和她一起走,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方无隅怎么过来了? 仇人相见本应分外眼红。可十七竟然发现,方无隅紧紧地盯着台上,看着的却不是段璎,而是温思衡手臂上的伤口。 他眼神十分阴沉——却带着一种从前没有过的情绪。 ……是难堪? 他正这样想着,怀里的任淼已经尖叫起来:“师尊!” 师尊来了! 十七向那边望去。站在那里的不只是师尊,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明华谷的徐昌泽。 另一个,则是白衣飘飘的齐掌门。 齐掌门一来,徐昌泽站在他身边,也不好说话。宁明昧对十七点点头,就看向温思衡那边。 然后他心中难得一紧。 这右手,这程度,看起来是不能用了。 在这场比赛里。 他嘴上和齐免成道:“师兄怎么过来了。” “我的弟子同我说,明武峰比试场上发生了一点事。我早就叫我的弟子盯着你弟子的几场比赛,若是有意外发生,我可以随时过来阻止。”齐免成道,“结果果然……” 他看向手臂鲜血淋漓的温思衡,摇摇头:“方无隅啊……” 这句方无隅,听起来不像是“齐免成”在说方无隅。 而像是一个曾经或许目睹、或经历过与方无隅相关的类似事件的人,在多年之后,无爱亦无恨的随意感慨。 宁明昧道:“师兄,你这方师弟干事,可真不厚道。” “我带了两个医修过来。”齐免成说,“目前看来情况是可控的。若是温思衡想下来,他随时都能受到治疗。” 宁明昧道:“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宗门内的弟子呢。” 齐免成说:“师弟今天这话,是有点伤我的心了——不过师弟现在大概不太想和我说话,我们继续看吧。” 两人看着温思衡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段璎手握红蕖幡,看着他。这幡应当是今日杨知禹“出奇制胜”临时给她的,她修为较低,没有操控这幡的经验,因此,她看着有些吃力。 她说:“站好了吗。” 温思衡点头。他继续握剑,摆出格挡姿势,然后…… 啪嗒。 剑掉了。 段璎说:“看起来你的右手已经使不上力了。温思衡。”! ------------ 133 塔中困兽 温思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没有说话。 两种声音在观众席上交替出现。多数慕强,为段璎喝彩叫好。其中,尤其是白云峰的弟子最为激动。 即使只在几天前,她还是他们眼中那个脸上有着丑陋胎记的、性格孤僻又怪异的女孩。 另一种声音是怜弱。 “温思衡,加油!” “别打了,结束吧,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你已经足够厉害了!” 可无论是慕强或怜弱的观众,他们在这片比试场上,看见的都是强与弱,是两名英勇的修士。 而不是被人群、被回忆、被各自的青春环绕着的,两只困兽。 手臂血腥味浓厚,带着铁锈味,不好闻。 温思衡于是觉得,自己应该抬起头来了。 鼻尖嗅到的是明武峰上吹过脸颊的清风。峰顶的天空竟然是这样蓝的。温思衡在抬起头来时第一次地,发现这几十年以来,在清极宗的自己的头顶上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 手臂很疼。但头顶无下压的瓦,身侧是为自己大声呼喊的同门们。这一刻温思衡觉得,自己是作为清极宗的弟子站在这里的。 温思衡缓缓低下身。火焰很热,吹过头顶的风很凉,他用另一只手,捡起了剑。 “还有左手。”他在起身时慢慢地说,“我还有左手。” 如果一个人已经将练剑刻入骨髓,是左手或右手,又会有什么差别呢? “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脸上遍布胎记的少女双手紧握红蕖幡,看着温思衡,脸上是一种紧绷绷的冷漠。 这大概是一种所有少年都很熟悉的紧绷冷漠。它会发生在很多时刻,譬如,带着满是错题的试卷从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穿着灰扑扑的校服,却又不得不穿越走廊,从几个不仅成绩优秀、还穿着干净精致的同学面前走过时。 于是,面对那种仿佛关切、又仿佛窥私的目光时,由于不想成为对方口中的谈资,少年们往往会抬起下巴,抿紧唇,用一种费力的冷漠表达自己的不在意与不可侵/犯。它能使自己显得更加冷酷而强大,在露出这种表情时,少年们会有一种错觉——只要这样,她们就能把这件事强力地做完。 它是面具,也是依仗——少戴一秒,都会让自己失去坚持下去的力量。 于是理所当然,温思衡也不能看出被少女强压在那种表情下的焦虑与担忧。 而此刻…… “段璎!!”缥缈峰老十一终于急了,对她大喊,“都是同门,你出手何必那么狠呢?一场比试而已。” 在他之后,又有别的峰的弟子开口。 “就是,这人也忒狠毒了一点。” “我听说她在白云峰原本也不受欢迎。如今看来,都是真的。都是面如其人啊。” “输了就是输了,不如就是不如,光会耍嘴皮子!” “反正赢的人会是我们。” “段璎,给他好看!” 这些“鼓励”声音的主人们,无一人看见段璎掌心里的汗水。 温思衡左手执剑道:“请指教。” 而段璎闭了闭眼。她展开红蕖幡,只说了一个字。 “来。” 台上风声猎猎。徐昌泽原本是追着宁明昧而来,此刻,也不禁被这场比试吸引。 不过,也只是一刻。 “少年人的意气之争罢了。”他摇头道,“总是这样的少年人,如此固执,将一场比试的输赢看得如此重要。” 左手剑到底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够习惯的。更何况,温思衡目前还负伤。几十招间,红蕖幡不见得来势汹汹,却依旧将它稳稳压。温思衡左支右绌。 可慢慢地,他的剑意也渐渐熟练。 很快。 比所有人,都要快。 这不仅因为他日复一日的训练,也因为宁明昧的教导。温思衡左手执剑,他忘记了身体的疼痛。沧澜剑法,是平和而浩大的波涛,水能克火,以柔克刚,席卷之间将波动集中于最主要的部分。 温思衡倏忽使出一剑。这一剑竟然一下破开了段璎的防御。 段璎下意识地回击。这一击又快又利,和方才全然不同。再加上极品法宝的加持,幡身如红蛇—— “倏!” 眼见着红蕖幡扫来,即将正中温思衡的身体。获胜在即,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段璎竟然猛地一趔趄,红蕖幡偏了! “轰隆!” 火焰射到另一处,熊熊燃烧,众人惊愕地发现,比试台的一角竟然都已经被击碎。 这本该是怎样的力道? “好险!” “怎么就差一点!” 台下缥缈峰的弟子焦急,另一边白云峰的弟子竟然也急。 “段璎,刚才那一招为什么没能接上?这半场怎么回事,完全不如上半场啊。” “快!快把他打下去!” “或许是体力不支了吧……”有人失望道,“算了,她平时表现也就是那样。再好的法宝,交给没用的人手里……” “段璎!打啊!我教你啊!”有人急不可耐。 段璎执幡小退步,对台下一切仿佛置若罔闻。可她手心里的汗越来越绵密,甚至顺着手腕滴了下来。 宁明昧看着台上,一言不发。齐免成则在对身边的两个医修说话:“方才那一下……” “红蕖幡属火,杨知禹是火灵根,又是金丹后期,这柄法宝于他而言,正好合适。可段璎是水金双灵根,且是金丹前期。火系法宝于她而言,是很难控制的。”宁明昧突然道,“之前段璎能做到那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从她的身法、剑法也可以看出来,她相当优秀,若是没有这段插曲,她也能在比试中取得不错从成绩。但这法宝原本于她而言,就是超载的。” “师弟。”齐免成转头看他。 宁明昧道:“有经验 的火灵根修士或许可以缩小红蕖幡的火势,可段璎一是新手,二修为尚浅,三非火灵根。她方才急急地一退,也是因为她意识到,她刚才若是击中温思衡,结果会极其惨烈,因此不得不失误、束手束脚。” 即使是在方才询问温思衡是否要认输时,段璎的声音里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慢。 只有冷。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想让比试变成这样……她自己也不想出现,让她无法控制红蕖幡的情况。 “杨知禹私下把红蕖幡给她,又不知对她和其他同门说了什么话。他以为自己十分聪明,实则把局面弄得一塌糊涂。”齐免成道。 宁明昧没开口,只紧紧地看着他们。 段璎和温思衡又站到比试台的两侧。台下一边寂静,一边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那一下,已经让许多人看出了胜负。 “段璎,段璎,段璎。” “继续,继续!” 方才的精彩使得情势热烈,所有人的期待如浪涛,一层层推着气氛往高处走。 直到。 “停!” 台下忽然传来一声。 那声音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众人看向方无隅。青年坐在椅子上,对负责计分的裁判弟子道:“这场比试,到此为止。” “可方长老……”弟子说。 方无隅的下一句话,让众人更不可思议。 “比试记平局。”方无隅脸色阴沉道。 众人哗然。 平局?可如今看来,赢面完全在白云峰这边啊? 方无隅却不和任何人解释,无论是对旁人,还是对自己的弟子——他看向段璎道:“段璎。” “师尊……”段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她这段话里的情绪,倒不是对胜负的执着。更像是怀疑自己是否又做错了事,又是为何就这样毫无理由地被打断……方无隅只道:“下来,回白云峰。” 说着,他看向杨知禹赛场的方向,对另一个弟子道:“让杨知禹也滚回去。” 段璎抿着唇,紧紧握着红蕖幡,却没有动。方无隅道:“你不同意?” 段璎没有说一句话。 “是。”她说。 她站在那里,不看任何人。最终,她握着红蕖幡,直直地挺着脊背,一步一步地,走到台边。 可下一个声音也是谁都没想到的。 那是温思衡的声音。 “为、为什么。” “嗯?” “方长老,凭什么就这样结束。”温思衡竟然战胜了结巴,将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比试公平公正,不能被打断……凭什么……一句话就决定结果,就让比试结束?” 方无隅这次回头了,他皱眉:“你不满意平局?” 温思衡:“我,我……” 被方无隅这一看,温思衡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想必你也看到了。继续下去,你没有胜利的可能。”方无隅道,“既然如此,能得平局,已经是优惠公平的结果了。你不满意?” 方无隅站在那里已经气势逼人,温思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段璎即将下台。方无隅等着她到自己身边,然后就离开。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它让不少人遗憾,也让不少人松了口气——比如缥缈峰众人,他们原本害怕温思衡会受重伤,而且竟然平局,真是意外的……好事。 况且温思衡面对的、顶撞的那人是方无隅方长老。所有人都知道,方长老从来不是好惹的,而温思衡向来温和老实,甚至有点懦弱。 齐免成已经招手让医修过去,为温思衡疗伤。 可就在这一刻,又有了声音。 “我、弟子还有个问题,要问方长老。”温思衡说。 他看起来甚至是平静的,而非咬着牙,一字一顿,就像是平时在问一个普通的问题。 “既然如此……若是我们的比试本来就公平公正,又凭什么平局呢?” “方长老到底为的是公平……还是方长老自己的面子?”! ------------ 134 白桦 这段话比方才的一击更让全场寂静。 有几个弟子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温思衡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如、如果比试是公平的话,一开始,就不该有那件法宝。”温思衡对着方无隅的背影说,“如果有那件法宝,也算公平的话,方长老又为什么要中途插手,让段璎下去……方长老不觉得,这、这很自相矛盾吗?” “大师兄……” 缥缈峰弟子里最急的是想进体制内的老七。他知道方无隅的背景的力量,整个人都在试图越过比试台旁的阻碍法阵,好进去把温思衡拖下来:“我们大师兄累了,打累了,哈哈哈,还热得发烧,所以说胡话……” 可他被白不归挡了下来。 “让大师兄说。”向来吊儿郎当的白不归此刻眼神冷厉,“大师兄沉默了那么久,是时候该说些话了。” “可是……” “而且缥缈峰闭嘴了那么多年,难道我们要一直沉默直到死去吗。” 难道我们要一直沉默直到死去吗。 那一刻,缥缈峰所有人,竟都没有说话。 可他们都站了起来,一棵棵挺立,就像林间的小白桦。就连还没有正式入门的任淼,也站得笔直。 他们都是温思衡的后盾。 白桦生来,就要直直地生长到蓝天中,生长到阳光里。 在这叛逆的站起中,几名弟子看见另一边的宁明昧。他们有些害怕。 可宁明昧看着他们,竟然没有反对。 而是点了点头。 温思衡还在说话。 “这很矛盾是吧?我想不明白。我不像世家的子弟,早早就能进入家学,我看过的书,都是借来的。所以,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就是不公平的。这本来就是个不公平的比试。”温思衡说,“所以,会有红蕖幡。所以,段璎明明是金水灵根,却要用自己不擅长的剑法。所以,明明是我们的比试,方长老一句话,就可以要我们平局……” 段璎没想到温思衡也会提到她。她抬起垂下的眸,静静地看向他。 而原本背对温思衡的方无隅,此刻也回过神来。 “方长老是觉得不公平吗,是觉得我受了重伤吗,是可怜我吗。还是说,方长老明知道,把不公平的法宝带进比试场内的人,是方长老呢。他们说段璎用极品法宝是仗势欺人,可把法宝给她的人,不是方长老吗。方长老想要保全的,到底……” 是公平,还是自己的面子呢。 方无隅终于第一次面对面地看见了宁明昧的这个大弟子。 少年容貌清秀,脸颊因激动赤红,那双眼睛向来是老实的、温和的、甚至是怯懦的。 直到现在,这双眼睛里有的也只是被逼出来的咄咄逼人。它的底色,仍是老实的。 因为老实,所以说出的,反而是最能刺痛人心的真心话。 方无隅久 久没有开口, 这次沉默的人, 终于轮到了他。 直到。 “啪。” 红蕖幡落到了地上。 段璎走回比试台上,走回她的位置。那把极品法宝被她扔在地上,就像扔掉一片普通的落叶。而她从口袋里拿出的,是她自己的剑。 她就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众目睽睽下,一剑刺入自己的右臂! 这一下很痛。她皱着眉毛,面容明显疼得扭曲了一瞬。可鲜血顺着她的右臂淋漓而下,落在比试台上。此刻她终于和温思衡伤得一样了。 她将剑拔出,对负责裁判的弟子说:“比试继续。” 众人再度哗然。 “你……”方无隅赫然转头,看向自己这个向来不合群的弟子,“你干什么?!” 段璎对他笑了笑。 段璎很少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容貌有瑕,为了避免被人说“丑人多作怪”,她很少有对人笑的时候。 可这次,她说:“师尊,我拿不动那柄幡了。” 方无隅道:“什么?” “我受够了。”段璎一字一句地说。 她左手执剑,却在看向温思衡后,又移开了眼:“如果你还想……” 比的话。 温思衡知道自己不会得到方无隅的回答。对上位者发问,如在山谷中高喊,山谷空寂,无人应。 可这一刻,他听见了同为少年人的少年的回音。 他只再看了方无隅一眼,以沉默对他,然后亦是握住自己的剑。 上了台。 转向段璎时,他有些不敢抬头——他怀疑自己方才质问方无隅时,是否太激动、太难看、太不体面、太狼狈。 他只说:“请。” 可他微微抬眼时,看见段璎在笑。 尽管这对于她来说很别扭,很不熟练,可她确实是在笑。 “胡闹……” 台下独留方无隅和鸦雀无声的白云峰其他弟子。众弟子偷偷觑他,从未见过方无隅如此空白、却又如此难看的脸色。 他们感到十足恐惧,因为山雨欲来。 直到有人披着黑金外衫,脚踩木屐而来。 并停在他的身侧。 “我听说过一句谚语。弟子的归弟子,导师的归导师。少年有意气者,有少年意气的战场。和意气少年比起来,成年人的战斗,可是很肮脏的。”宁明昧说,“方长老,我这个叫温思衡的弟子啊,进清极宗之前,没在名门世家里学过。所以他性子比较直,说话呢,比较坦率。我听说方长老很‘大人大量’,不会这个也容不下吧?我们思衡明年要去乙等玄戎秘境历练,还要去……还要去……这几件事应该不会因为在方长老面前快人快语,受到影响吧?” 其实没有这个秘境,也没有这个名额,也没有后面的几个“还要去”。 但今天既然正大光明地在方无隅和众人面前说了,方无隅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为难,总得给人办 下来的。 方无隅很难得地没有反驳哪怕一句话。宁明昧又道:“看来接下来的比试还会很精彩。看起来, 方长老应该没有干涉他们的意思。至于我们这些做师尊的嘛……” “正好齐掌门在, 我们去天台峰谈谈,如何?” …… 宁明昧向来最懂公开透明。于是他带着方无隅上天台峰时,还顺便一路上带走了许多人。 比如居心不良的徐昌泽,偶然路过的陆梦清,正在睡觉的常非常,一起看比试的白若如和项无形……要不是尹希声抱病在床,无法偶遇,宁明昧非把尹希声也带上不可。 宁明昧身上是没有“家丑不可外扬”这个概念的。而齐免成也很“奇迹般地”没有阻止他。 虽然宁明昧觉得,齐免成向来是不嫌事大。 多方会谈,宁明昧首先开口:“我今天提到这个事呢,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考虑到今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章程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大家,为了修仙界的公平公正,不像魔界……我们修仙界和人界,也是有些不同在的。” 先扣高帽子,再分化、 “诸位想想,若是你们自己的弟子……如何?” 再拉阵营。 “……所以,我提议……我身为发起人……” 然后再把权力拉到自己的身上。 修仙界过去没有比试相关的章程。宁明昧在损了方无隅一顿,上了一堆价值,让方无隅被众人侧目后,又提出了发起章程的“立法”提议,这迅速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除了折磨方无隅,宁明昧还有别的目的。 宁明昧道:“修仙界事务繁杂,而且魔君当前,我提议,成立联合宗门,由清极宗、烟云楼、明华谷、饮冰阁、求是门担任五大常任理事宗门。” 至于抱朴寺,修佛的当然不必加入五大,修佛的喜欢清静嘛。 至于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为了用来立法的。 不立法,怎么搞专利局,怎么搞房地产,怎么搞期货市场? 因此,宁明昧借此机会,提出草案。 联合宗门的概念果然让一路上被宁明昧薅过来的各大宗门代表很感兴趣。而齐免成,也很适时地下达了对方无隅的处置意见。 譬如。 齐免成道:“方无隅,这次你是太过分了,必须向温思衡,明昧师弟,乃至整个宗门道歉。” 方无隅:“……嗯。” 齐免成:“私底下的赔偿,你和明昧师弟自己商议。这十年,思过崖由你负责看守巡逻。” 其实就是变相的打发去禁闭了。但齐免成在说法上,还是给方无隅留了点面子的。 方无隅:“嗯。” 齐免成:“方无隅,你这性子,最好早点改掉。若是拖得太晚了,到时候害的,不只是你自己。” 最后一句话,算是忠告,也算是警告。 方无隅始终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被公开处刑。极为难堪。 宁明昧顺带着从白云峰那里抠了点权力走,ake缥缈峰great……好吧,从前没有great过,但很快会了。 会议一结束宁明昧就收到了明武峰那边的消息。 温思衡赢了。虽然赢了,但和段璎双双躺着被人抬走了。目前在治疗中。 各种目的达成。宁明昧也没兴趣和方无隅更多废话,准备动身去看一看温思衡。走时,他与常非常擦肩而过。 “你的手帕?” 常非常闻言转身,捡起那枚不慎掉落的手帕,将它揣进袖子里。宁明昧看见手帕上绣着几片柳叶,道:“你的?” 常非常:“捡来的。” 说完,常非常就半梦半醒地走了。 这一打岔,就让徐昌泽赶了上来。宁明昧对他只有一句话:“你不该填好表再来找我盖章吗?” 徐昌泽:“你……” 他瞧见陆梦清过来,立刻道:“陆楼主。” 陆梦清:“嗯?”! ------------ 135 以木中木做灯芯 徐昌泽叫住陆梦清,人停下来,他却话锋一转,只说是为了邀请陆梦清与他一同去品茶。 私底下说小话与离间意图昭然若揭。宁明昧也不拆穿。他只道:“既然二位有事,我就先走了。陆楼主。” 陆梦清:“嗯?” “清极宗最近在推行流程化办公,陆楼主也可以吸收一下先进经验。” 宁明昧留下好心建议,带着陆梦清的困惑和徐昌泽发绿的表情离开。 并直奔栖真峰。 发狂的弟子被锁在医庐里,受伤的温思衡和段璎就只能被送到栖真峰来。宁明昧远远地就看见他们两个正躺在两张病床上,并被其他弟子围绕。 两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拘谨,两人的身体语言也是一模一样的僵硬。 宁明昧把围观的弟子们赶出了房间。这群弟子大多是缥缈峰的弟子。除此之外,甚至还有几个白云峰的,束手束脚地站在旁边。在看见宁明昧后,几个白云峰的弟子都有点尴尬地低下头。 宁明昧没和他们交互。他回头,就看见帐篷里面,温思衡和段璎在小声地说话。 没有了围观的人群后,两个同样内向拘谨的人竟然对彼此开口了。 温思衡说:“对不起。” “又不是你对不起我。”躺在旁边的段璎说。 有风吹过段璎的眼睛。温思衡似乎看见,她的眼圈红了。 两个处境迥异的少女少年右手是一样的鲜血淋漓,有着迥异的不能输的理由,却想着迥异但相似的心事。一句话后,他们怔怔地看着帐篷顶发呆,终于,一起笑了起来。 宁明昧在帐篷外看着他们,他知道自己不用担心了。 “好好养伤。”宁明昧把挣扎着要坐起来的温思衡一把按回了病床上,“右手动不了了?” “医修说,得修养一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跟进来的任淼说。 任淼是缥缈峰年纪最小的弟子,可她年纪轻轻,却像个小大人一样,把温思衡送伤后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宁明昧于是道:“嗯,看来得让饮冰阁符修赶紧开发语音输入系统了啊。” 给程序员突然加紧急任务,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吗。 任淼:? “师尊……对不起。”温思衡嗫嚅道,“我刚才……” 顶撞方长老。 还自作主张地和段璎开比。 师尊你……有被方长老为难吗? 温暖的手掌在温思衡头上按了按。 “你维护了缥缈峰的尊严,做得好啊,温思衡。”宁明昧说,他的姿态难得地有点旁人不易觉察的别扭,“把想说辞的时间省下来吧。” 温思衡:“可是我……” 宁明昧:“藏书阁索引做了吗?自己的课题做完了吗?即使受伤了,学习任务也不能落下。温思衡啊!拖一拖进度,就会被其他弟子甩得远远的啊。” …… 果然还是那个宁明昧。 “想办法把任务按时完成。”宁明昧说,“毕竟从明年开始,你可是要去好几个乙等秘境历练呢。” 乙等秘境…… 温思衡:“等下,师尊……?” 宁明昧抱回双手,没有回答。 都说少年意气最浅薄、最主观。 可人活在这世上,什么时候凭借的,不是一口气呢。 段璎躺在旁边的床上。两人谈话时,她直直地看着帐篷顶,像是在竭力做出自己“不关心”的样子,只是左手微微攥紧着。 硬撑罢了。 毕竟……不会有人来看她。 可宁明昧忽然说:“段璎。” 少女抖了抖。她说:“宁长老。” 要道歉吗? 要主动……承诺吗? 段璎的性格让她很难做到主动开口这件事。或许其他弟子,可以自然而然地开口讨好讨饶。可段璎的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怎样的话才得体,她的开口只会招致更多的嘲笑。就像过去,她只能靠伪装出来的冷漠来维持自己因容貌、被人讥讽的尊严。 宁明昧说:“我知道曾经有一名叫连听雨的女修。她因家人容貌尽毁,可她依旧,是修仙界的传奇。她是齐掌门的母亲,但我更愿意你记住她的名字,连听雨。” 段璎哑然:“……是。” 每一代的人会有每一代的传奇。就像曾经的上一代,有过连听雨。 这一代,也会有段璎。 “温思衡有他的任务要做,但他如今右手受伤,恐怕很难兼顾。”宁明昧道,“你觉得……” “你也来帮点忙,怎么样?” 段璎不假思索:“好。” 短短一个字,让她卸下心头千斤负担。 有的人生活在影子里,却像是隐藏的炭火。只需要温思衡一句话,她就能拥有一点勇气,点燃自己,奋不顾身。 而现在,宁明昧对她说了另一句。 宁明昧正打算离开帐篷,身后却传来温思衡的话。 “师尊。”他勉力撑起自己,“我这次赢了,师尊会……” 为我骄傲吗? 帐篷外传来弟子的报信声。 “老五赢了!” “二师兄赢了,大师兄赢了,五师兄也赢了,三场连胜,天哪!” “可是虽然大师兄赢了,接下来他的比赛……”有人担忧道。 温思衡看着帐篷口的背影。那人瘦削,修长,并不强壮。他背对着他,可他的背上有光。 “你说呢?” 那人摆了摆手,在温思衡逐渐朦胧的眼前离开帐篷。 帐篷外,站着红了眼眶的缥缈峰弟子,正在郑引商旁边流泪的桂陶然。 还有面色冷凝的白不归。 “师尊和大师兄不用担心,缥缈峰还有我呢。”他看着帐篷里重伤 的少年,对宁明昧道。 “你?” “师尊。” 少年吊儿郎当地一笑,又像是变回了平日里的模样,“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强的。” …… 温思衡和段璎的这一战导致的不仅是修仙界五常的诞生,也不仅是方无隅去看守思过崖。它掀起的,还有非思簿上的至高风浪。 无数人讨论那场比试,讨论温思衡对方无隅说的那段话。更有甚者,开始质疑修仙界的“公平”在哪里。 “如果弟子大比只看其师尊能给这名弟子提供怎样的极品法宝。那么比试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楼上少见多怪了吧。你以为只有法宝吗?修士和修士之前就是不一样的。那些家传的法术、那些只有亲传弟子才能修行的秘籍,那些知识的壁垒,才是我们这些野路子修士真正无法跨越的东西。” “其实大宗门还算好了。我听说一些小宗门,会歧视那些‘第一代修士’。他们将出身普通人家的修士称为‘麻修’,将出身修士家族的修士称为‘纯修’。在小宗门里,一切修炼资源都是‘纯修’优先,所谓的‘麻修’,只能吃纯修的残羹剩饭。” 可这些话题终究是太敏感、太无力。更多的修士关心更实际的事。 “没有任何规则对比试中杀伤性武器的使用,进行限制的吗?” “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是宁长老提出的!” “只有宁长老,才是真正为我们考虑的长老啊!” “宁长老还提出了一个联合宗门计划,我想,这个计划也是非常有用的吧!” 这些讨论大多发生在敛书论坛里。尽管风向不错,但考虑到人界和仙界之间的关系,和高层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宁明昧又从自己峰的非亲传弟子里,找了五个符修学徒过去。 这五个符修学徒平时负责为八个开发搞测试,学知识,以及…… 在非思簿上夹掉一些或许会导致极端事件出现的言论。毕竟如今,还没有搞清楚,清极宗流传的“毒”是从何而来的。 一切都要徐徐图之,不可一蹴而就。 此刻宁明昧,也最关心最实际的事。 “饮料的销量大涨,温思衡票数高涨,教育商店处处都是询问温思衡相关周边的消息。尽管发疯弟子使得其他弟子们大多足不出户,但贝求索新上线的涯马迅小程序,又给饮料们带来了销量,并促成了团购事业的发生。” “在接下来的几场比赛中,由于温思衡之事的影响,林鹤亭、老五连胜三场。但最大的黑马,是白不归。” 白不归一改从前懒散无用的态势,竟然一鼓作气地连胜五场,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这还是缥缈峰那个最没用的四师兄吗?! 于是宁明昧又赢了几次。 宁明昧安排好大比纪念品的开发事项,顺便打算去后山看看。在路上,他看见了正抱着大包小包,和郑引商、余袅一起往桂林里走的桂陶然。 在自己拼尽全力的比试、和目睹温思衡的重伤后,这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属于他的比试已经结束,属于他的另一个战场才刚刚被打开。他每日带着家仆们往桂林里跑,潜心研究广寒月桂的养护技术。 郑引商和余袅陪着他。 宁明昧顺便和他们一起去看了看广寒桂树的情况,然后惊喜地发现…… 通天藤,活了! 那条干瘪的枯藤在广寒桂树身侧渐渐恢复了绿意,此刻已经长出了几根分支来。宁明昧想起北方的大妖陵墓,又想起在仓库里生灰的莲灯…… 他从藤蔓上取下一些叶片,决定回仓库里去实验一番。 这是桂陶然的第一个实验结果,宁明昧对此给予了高度评价,并蛊惑他继续从明华谷处获取资源。他放下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回到自己的仓库里,拿出那盏莲灯,并进入缥缈峰地下的密室里。 他看着手里的莲灯。 以木中木做灯芯……是如何炼制的来着? 宁明昧正看着莲灯思考,他的神识,却忽然动了一动。 有人触动了缥缈峰后山的结界!! ------------ 136 我们拿什么和他斗 结界一动,宁明昧来不及把莲灯等物放回密库里,只能将它们放入乾坤袋中。 炼制室位置极深,等他出来时,后山的结界已经遭受了数次撞击。 ——但,也仅仅是撞击。 缥缈峰后山的结界很厉害。仅凭几个弟子的能力,根本撞不开。徐昌泽心中遗憾。 但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在看见匆匆赶来的宁明昧后,他先发制人地对他笑道:“宁长老缥缈峰的后山,可真是别有洞天啊。” “徐昌泽。”宁明昧看着暗花众人,面上神情辨不出喜怒,“你们暗花的人,做事情原来是这样守规矩的吗?” 徐昌泽闻言叹气,推了推身前一个弟子:“还不快和宁峰主道歉?” 暗花弟子站在徐昌泽身侧,一脸尴尬。可在他的身边,还有两名弟子。 两名一马当先、穿着非明华谷道袍的弟子。 宁明昧看了他们的道袍一眼——这弟子应该是……逸仙宫?白鹭书院?不,好像是浩然宗的。 一个二流宗门的弟子。一个二流宗门的弟子,能被带到清极宗来观战,想必也是该宗门中的人中龙凤。 可他们两人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而且带头站在结界的缝隙前,愤恨的眼神看着宁明昧。 怎么看,都是被拿来当枪的出头鸟。 或许这常常是在名利场中没有长辈庇护的年轻子弟会遭受到的被利用。 和这样年轻气盛的弟子说话,最麻烦。宁明昧示意暗花弟子开口:“是你带头擅闯缥缈峰后山?” “不是何弟的错,若不是他们,我们如今还被蒙在鼓里!”浩然宗的弟子果然聒噪地开口了,“我们来这里找杀人凶手!” 年轻人就是好,不用老狐狸的乾坤大挪锅,自己就会凑上来顶锅。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宁明昧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由来。 这两名浩然宗的弟子与桂若雪之间有血海深仇——起因是桂若雪曾用一个村子的凡人试药。 那座山村位于瘴气环绕的山林之间,时常受魔兽袭击,村民死伤惨重,村子奄奄一息。桂若雪于是将自己制备的一款药物拿出来,给村民。这种药会使得村民们在服用药物后短暂地变得力大无穷,但相应的,服用药物的人也会在夜里长出狼的毛发。因此桂若雪告诉他们,此药每人三天只可服用一颗,最好,只在紧急时刻服用。 而结局却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给予药物后,桂若雪仍在村中制药。强大力量迷人眼,村民们渐渐超额服药,且心生贪欲,想要夺走桂若雪的财产。 他们自信服药的他们,能够战胜一名仙人。 更何况,桂若雪既然能做出为他们提升力量的药物,凭什么不帮他们完全解决瘴气呢?桂若雪应该有这个能力的不是吗。所以这名仙人才不是为了帮助自己,只是为了用村子试药罢了。 既然如此,对桂若雪出手,也无可厚非吧! 此刻几名浩然宗弟子路过此处, 在瘴气间发现古怪, 于月圆之夜走向村落。此刻几个村民已经服下超额药物,展开了他们对桂若雪的袭击。面对完全狂化的村民,桂若雪只做了一件事—— 他带着他的药物跑了,并在走前,记下了这些村民们超额服药后的症状。 桂若雪从来不是会以德报怨的人。 那几名路过的浩然宗弟子在之后被卷入了这场暴动中。狂化的村民们使他们身负重伤,两名弟子甚至死在了这些村民们的手中。 这两名弟子是年轻弟子们敬爱的大师姐与大师兄。 从那以后,浩然宗视桂若雪如死敌。天下视桂若雪为邪修,正邪势不两立。 可惜桂若雪行踪莫测。浩然宗的弟子们始终没有找到报仇的机会。直到这次清极宗大比,他们从这名明华谷暗花弟子的口中,听说了桂若雪的下落。 并且得知,此人极有可能正潜藏在缥缈峰的后山里。 两人在暗花弟子的煽动下直闯缥缈峰后山,其他人是“拦也拦不住”。徐昌泽早就为此刻做好准备,他带着弟子们“匆匆赶到”做“和事佬”,并且首先推出自己“一时失言”的弟子向宁明昧道歉,尽显大家风范。 很好的一个套,就等宁明昧钻进去了。 暗花弟子道歉了。两名浩然宗弟子不依不饶,言语之间直指宁明昧是否为虎作伥,同流合污。 “要是里面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又怎么会给后山上结界?”他们说。 宁明昧对系统:“啧,所以我最烦这些毛头小子了。” 一腔热血,什么都敢说,什么脑子也可以不带上。 不过两人的反应倒是让宁明昧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二流宗门的人中龙凤尽管大多嚣张,做惯了土皇帝,但也很少有像他们这样面对清极宗的长老,还敢如此大放厥词、不考虑得失的……直到系统提示:“他们是纯修。” 不等宁明昧开口,他身边几个缥缈峰的弟子已经被两人这段话激起了血性。 “这里是清极宗,不是你们浩然宗!” “你说天下第一宗门行为不端,你们好大的胆子!” ……有时研究生水平不够,真是给导师在论战里帮倒忙。 宁明昧在他们身上幻视了几个在国际会议上因为英文水平不足、给他磕磕绊绊帮倒忙,被问得人事不知的博士。 浩然宗两人道:“天下第一宗门?要不是你们这些麻修挤占了我们的修仙资源,你们以为我们进不了清极宗吗?” “你们这些仙界外地人,滚出仙界!” 怎么还有地狱骑士啊。 真理越辩越明,漏洞越吵越多。在发现自己一方出现疏漏后,徐昌泽立刻开口道:“宁长老。既然他们都说这后山里……您不妨带大家进去看看?也是为了成全清极宗的一片公正名声嘛。” 图穷匕见了属于是。 几个弟子不再吵架,只看向宁明昧。 世界上最难的事,是证明自己没做过的事。自我辩白者的结果往往是百口莫辩。 还好,宁明昧每天都在做坏事。这使得他的心情很平静。 “如今清烟大比在办,诸位是客,本尊为主。可诸位凭着几句道听途说便擅闯缥缈峰,实在让本尊怀疑浩然宗的教养。” 宁明昧语罢,看向那两名弟子,“本尊离开一会儿,便有人将好大一顶帽子扣在本尊头上!” 他这话说得重,又不收敛周身气势,原本嚷嚷着的两个弟子都开始瑟缩。 百里希站在旁边,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毫不怀疑宁明昧在人杰地灵的后山包藏桂若雪一事。别说一个桂若雪,宁明昧就是包藏了魔界十大恶魔,人界十大精神病,他都觉得十分合理。 毕竟宁明昧可是旨在搅乱清极宗的卧底啊!一个如此高层的卧底,有什么是卧底干不出来的? 卧底,就该冷酷,智慧,没人性! 为此,早早察觉这一点的百面特意想办法支开了陆梦清。可徐昌泽不依不饶,仍然坚持计划。 如今宁明昧骑虎难下,实在难搞。 他正揪心着为宁明昧想办法,可宁明昧竟然袖子一挥,撤下了后山结界! 他如此干脆,倒是让百面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须知谣言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它无根无基,无法被证实,虚无缥缈。徐昌泽一开始就没期待宁明昧会打开后山结界。只有这样,才能把宁明昧“窝藏逃犯”一事坐实。 可他真的把后山结界打开了! “向前一步,你们可以进入后山,这是本尊对你们的容忍。”宁明昧平静道,“可尔等要是进去,里面却没有桂若雪……” “尔等狺狺狂吠,败坏清极宗的名声……后果自负。” 两个浩然宗弟子滴下一滴汗来。 “而且如今急病事发,魔界妖界蠢蠢欲动,清极宗内外不明人员窥伺,时刻等待动手时机。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分化,扣高帽,实在让本尊怀疑你们的居心。” 不就是扣大帽子吗,谁不会扣。 你们说缥缈峰勾结邪道。那我还说你们大吼大叫,破坏仙界对抗魔界的统一战线命运共同体呢。 宁明昧因为真的做了坏事,此刻十分坦荡,且理直气壮。两名弟子明明达成了目的,却一时之间半步也不敢踏入。 终于,他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徐昌泽。宁明昧适时闲闲道:“徐长老,如今他们看你的眼神,倒显得你才像是这场混乱的幕后主使呢。” 徐昌泽额上滴下一滴冷汗:“宁长老说笑了。” “徐长老,您用神识扫一扫后山吧!”一名浩然宗弟子不甘心地道。 桂若雪出走时是化神前期,如今他的修为,已经和徐昌泽并驾齐驱,想要在徐昌泽面前隐藏自己的修为,十分容易。 徐昌泽已经用神识扫过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看来这次 ,是他徐昌泽棋差一着。徐昌泽深深地看了宁明昧一眼,道:“宁长老,这次打扰,我们……”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是陆梦清的声音! 白衣女子徐徐而来。徐昌泽看见她,心中狂喜。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宁明昧,只见宁明昧表情丝毫未变。 方才徐昌泽叫住陆梦清,正是为了他设下的这一局。可惜陆梦清临时离开。此刻,他见陆梦清去而复返,心中大喜。 陆梦清可是炼虚期修士! 她一定能找到桂若雪的痕迹! 利用年轻弟子的感觉就是好。不用徐昌泽开口,两个浩然宗弟子已经扑到陆梦清身前,将今日之事说过一遍。 陆梦清严厉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能……” “陆楼主,他们到底是一片少年赤诚心意。”徐昌泽叹息道。 一名弟子眼含热泪:“陆楼主,求求您为我们主持公道!” 在他们的围绕、哀求、与道德逼迫下,陆梦清终于闭上眼。 宁明昧看着他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只是系统说:“哦豁。” 宁明昧道:“不慌,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我也有办法。” 可陆梦清却说出了一句宁明昧也没意料到的话。 “后山里的确有几人,却无一人是桂若雪。”陆梦清道,“徐长老。” 这一声让徐昌泽又惊又疑地看向宁明昧,又看向开口的陆梦清。 “徐长老,你领着几个弟子信口雌黄,污蔑清极宗长老。在大难之前不仅不团结各大宗门,反而还御下无能,生出这样的事端来。”陆梦清严厉道,“我会在下一次的五宗大会上提到这件事。桂谷主是时候该好好管管谷内事宜了。” 这五宗大会正是宁明昧之前提到过的五大宗门联合方案。 而且五宗大会可没有不干涉它宗内政的原则。陆梦清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徐昌泽继续不识相,她不介意协助桂谷主,让明华谷“复兴”一下。 可徐昌泽只是动了一个区区宁明昧而已。 只是谁也没想到,宁明昧竟然在宗际战略上,拥有了如此崇高的地位。就像他的身上此刻已经绑上了密密麻麻的利益丝线,谁敢动一下,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用他出手,其他几个宗门就会为他扫平一切障碍。 徐昌泽脸色微微发白……不上非思簿的他,此刻已经跟不上信息时代,错过许多。他只能低声道:“实在对不住。” 暗花铩羽而归,连同浩然宗的弟子。回去的路上,徐昌泽的心腹弟子小声道:“师尊,桂若雪当真不在缥缈峰内吗?” “即使是假的,如今也只能是真的。”徐昌泽揉着太阳穴道,“一个清极宗掌门,一个烟云楼掌门,还有饮冰阁……大势力都站在宁明昧那边,我们拿什么和他斗?” 末了,他又道:“原本是打算,上策捉拿桂若雪、私底下与齐掌门达成隐瞒此事的协议,获取清极宗的支持。中策,是以此要挟宁明昧,获取宁明昧的支持。没想到,竟然转入了一个谁也没预料到过的下下策……此事暂且按下不提吧。” 众人回到暂居的阁楼后,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名弟子偷偷离开了此处。 这名弟子是百里希。 他来到清极宗僻静之处,白衣女子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白衣女子道:“事情解决了?” 百面道:“是。”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突然要我引走陆梦清。”白衣女子挑眉道,“罢了,只要事情能办成,我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这名女子眼眸细长,眉目间有种特别的味道。 百面道:“柳老板,我们何时举大事?”! ------------ 137 决战前 被称为柳老板的女子,正是宁明昧曾在销金楼里见过的当铺老板。 柳霜。 女子道:“七日后。” 七日后,正是金丹期最后一场比赛落幕时。百面道:“怎么提前了那么多天?” “这得问问那位张长老。原本是想把那‘毒’的调查方向引向容淇那边,可惜她不知道是得到了谁的启发,如今发现了不少东西。在她查到‘浑沦’之前,我们必须动手。趁着注意力还在医庐那边时。”女子说。 “你对清极宗内部的信息倒是很了解。”百面道。 清极宗把医庐捂得死紧。这样内幕的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女子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百面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渠道。 这使他对于宁明昧卧底说更加深信不疑。 两人分别。百面走在路上,心想宁明昧身为卧底,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高调了——甚至被明华谷的徐昌泽针对。这使他忧心忡忡。 还好陆梦清保了他一手。 这卧底做的,都快做成敌方老大了……总不可能陆梦清也是卧底吧? 他丝毫不知,柳霜看着他的背影,眯着眼睛,最终,她闭上眼,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的脑海里,闪过女人的话。 “在必要的时候,放弃百面。” 她伸出玉白手指。传递信息的纸鹤被焚毁在指间。 …… 此刻陆梦清仍停留在缥缈峰。 宁明昧弹指,后山结界重新升起。他在这遮天蔽日的荫庇下对陆梦清道:“陆楼主,可要坐下喝杯茶?” “不必了。”陆梦清摇摇头道,“长春峰中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一趟。” 宁明昧拱手道:“谢陆楼主解围。” 陆梦清只看他一眼,道:“宁长老,保重。” 炼虚期女子如来时一般离开了,神色只是平静,看不出有心事重重。 直到所有人都走后,宁明昧才进入后山。 ——并从后山最地下的冰洞里捉出了桂若雪。 “不错,有进步。”宁明昧抱着双手道,“没急着从后山逃跑——刚刚白不归和我汇报,说徐昌泽早就派人把守住了后山的各个出口。你要是出去,可谓是自投罗网。” 白不归如今身兼比试新秀、各大项目组参与者、与双面间谍的三重身份,与此同时,他还积极在非思簿上营业,可谓是居功至伟。 难怪最近老有人说在小松林捡到脱落的狐狸毛。 爬出来的桂若雪拧起眉头:“我倒也没有蠢成这个样子。” “处处树敌啊!假发。”宁明昧感慨,“还好我们还救下了巫云。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决定让你使用化名,并把你的部分研究成果挪到巫云的名下去。这也算是对你给我带来麻烦的惩罚。” 毕竟巫云可没有桂若雪这般声名狼藉。 从此,桂若雪就 负责在缥缈峰后山劳改吧! 桂若雪骤然被抢无数一作, 但毕竟是出于安全考虑, 只能忍气吞声。宁明昧道:“你运气好,陆梦清帮了你一把。” “那女人?”桂若雪的眉头皱得和麻花一样了,“她帮我?不可能,肯定是她没看到我。” “这可说不准。”宁明昧道,“你对你的青梅竹马这么大偏见?” “她……” 桂若雪轻轻哼了一声。 宁明昧:“那看来陆楼主是百分之百看在我和她即将达成的合作的面子上了。假发,你又欠了我一次人情。以后少在我面前叽叽歪歪,说材料不够,要回你的衡阳南岳拿东西。” 青玉坛坐落于南岳绝涧中,南岳在衡阳城旁。衡阳是人界大城,到处都是青玉坛的眼线。 “可是……” 宁明昧:“有什么可是?有什么困难,自己想办法克服。实验器材不够,你不会自己造吗?造几个移液枪、离心机而已,看把你难的。我们实验室培养的,是复合型人才。” 桂若雪:“……我要的鲎血,你给我买?” 宁明昧使用行政大法:“这个问题,我们之后会考虑一下的。” 众所周知,“之后考虑一下”等于“没钱给你考虑”。可桂若雪再度被太极打动,心满意足。 “山外对可乐原液的需求太大了。这些日子,我们所有人的精力都投在生产线上,几乎找不到做研究的时间了。”临走前,桂若雪提醒宁明昧,“你是时候找个傀儡师回来了。” 宁明昧道:“不急,很快就会有了。” 缥缈峰后山是时候迈入自动化时代了! 桂若雪怀疑地看着宁明昧,实在不懂他是哪来的自信。 …… 温思衡一战成名。虽然由于手伤,温思衡无力打入最后的八强。可他狠狠拉高了自己的人气——还有他的队友们。 其中,老五止步三十二强,温思衡止步十六强。这样优异的成绩竟然出自名不见经传的缥缈峰,是在让人大跌眼镜。 可更让人顿觉恐怖如斯的,是缥缈峰的另外两名弟子。 止步四强的白不归,和打入决赛的林鹤亭。 这成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山门下的所有赌客们都赔疯了。 一则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听说过白不归的名字。可他突然出场,风姿潇洒,剑上吹花的气质俘获了一众少女少年。所有人都疯了似地打听,想知道缥缈峰什么时候藏了这样一号杀器。 就连缥缈峰弟子们自己,都十分震惊。 “这还是那个没有项目组的白不归吗?” “我懂了!一定是师尊很看重他,所以才让他在各个组别内轮转!”有人开始自我脑补。 对此,白不归觉得自己的特殊人才签证更稳了,每日乐不思蜀。 可惜白不归最终止步四强——不为别的,只因他在比赛时打红了眼,差点把耳朵和尾巴给露出来了。清极宗还没有 招收半妖学生的先例, 白不归只能忍气吞声, 速速下场。 下场时,白不归原本很沮丧——尤其是在面对缥缈峰各位弟子时。幼时在村子里遭受的嘲笑和白眼,已经让他提前竖起了防御自己的毛。 直到缥缈峰的师兄弟们—— “不归哥!你真的太棒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怎么回事,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在我们面前隐藏实力?” “回去后小松林里见,互相练练、互相学习啊。” …… 怎么回事。 修仙界不是向来拜高踩低,与此同时,对比自己能力更强的修者又嫉妒、又艳羡的吗。 可白不归在他们的眼里看见的只有少年意气、风华正茂。老七扑上来揉他的脑袋,老三给他敷毛巾,就连不苟言笑的老五,都递了一瓶可乐给他。 原来有时候……力量不止会带来旁人对自己的厌恶和恐惧。 还有这样真挚的情谊。 “四师兄。”小姑娘任淼仰起头来看他,“你真棒!” 白不归看着小姑娘天真热情的笑容,眼眶竟然有点微红。 这一幕又被拍下,且在非思簿上广泛流传。宁明昧在刷到这张照片时,做出了如此评价: “集体荣誉感是打工动力的来源,是时候让缥缈峰弟子花费一个休息日的时间来团建了。”宁明昧道,“比如让他们请我吃一顿谢师宴,弟子们aa给我出钱买饭买礼物那种。” 系统:…… 感动的场合里趴了一只宁明昧,就像高校的课堂上趴了一只邪恶狸花。 另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林鹤亭。 在桂陶然淘汰、温思衡手伤后,几乎没有人认为,缥缈峰会拥有很好的成绩。 缥缈峰只剩一个林鹤亭,没人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没人会期待一个人能制造奇迹。 可林鹤亭做到了。 三十二强,十六强,八强,四强……到最后的决赛。清烟大比暂时还没发掘出短信投票、复活赛等割钱玩法。因此,林鹤亭的决赛名额,来得实打实。 他甚至在四强比赛中,pk掉了齐掌门金丹后期的亲传弟子——以金丹中期的身份,尽管是险胜。 但他获得胜利、仰起头、看向青空的那一幕,成为了所有观众心里的珍藏。 青鸟没有退路,因此只能飞向远方。 趁着旗下两名弟子人气高涨,宁明昧适时让教育商店推出清烟大比纪念品和非思簿限时头像框。纪念品打着活动限定、限时发售的名头,刚一上架就被抢空,无论是绣着这届清烟大比的徽章的道袍、还是笔记本、亦或是环保袋、华而不实的摆件…… 另一种纪念品却比这些活动限定的大众纪念品卖得还好。 那就是——印有高人气选手标志的打投物。 在借助饮料割韭菜后,宁明昧开始售卖周边。譬如只多贴了个名字的荧光棒、立牌、小卡、名场面照片等……非思簿上甚至出现了无数无聊的投票。 “你觉得林鹤亭和xxx谁更厉害”之类的。 然而人类的本质是拉踩机器。有拉踩的地方就有虐粉,有虐粉的地方就有比较。一时间,一众筑基修士在每天哐哐肥宅水打投、胖了一圈的同时,又开始疯狂地买周边摆阵。 而且这次,宁明昧还在可乐雪碧的新包装投票里,加进了一项更好玩的。 ——这次参与投票的包装人选不仅限于清极宗,还包括了烟云楼! 以上,来自于陆梦清的首肯。 在徐昌泽那日搞事之后,陆梦清终于又与宁明昧相遇,并和他达成了饮料相关的协议。 事关两宗荣誉,各宗弟子都打起了鸡血,开始纷纷打投,与此同时,又因为不间断发生新病例的疯病窝在家中,不能运动。一时间,整个清极宗的血糖指数都飙到了新高。 就在这片纷呈的热闹中,最终比赛那一日,终于到了。 林鹤亭对决宋鸣珂。! ------------ 138 骤生意外 谁也没想到最终站在决斗场上的,会是这两个人。尽管如此,清极宗里已经处处扬起带有林鹤亭标志的旌旗。 “林鹤亭!林鹤亭!” “胜利属于清极宗!” 清极宗仗着人多势众,开始搞人海战术。烟云楼不甘示弱,以烟云楼以一敌三的威名,同时在周边和比赛两个战场上下功夫。 ——比如人均喝三瓶雪碧,尽显血糖和战斗力。 尽管医庐爆满,清极宗守卫森严,决战那日众弟子依旧纷纷来到明武峰观赏决战。宁明昧同样混入其间。 很快他发现,今天这场决赛来的人可真多。 譬如,抱朴寺的空欢也来了。 空欢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颇有些郁郁寡欢。宁明昧见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大概知道这些天,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因此,在决赛时,他也特地找了个没有人的僻静地方待着。 只是在看见宁明昧后,空欢抬起眼,有些意外。 “宁峰主。”他说。 宁明昧:“空欢。” 空欢嘴唇动了动,最终吐出一句话来:“那日多谢宁峰主解围。” 众目睽睽下,宁明昧道:“倒也不是为了谁,只为这‘奇毒’能早日被解开,只为了真相大白而已。” 空欢于是有些苦涩地笑了:“还是多谢……宁峰主。” 说实话,空欢站的这位置,是宁明昧早就看好的观战位。宁明昧为人为事向来理所当然,绝对没有给空欢让位置的道理。 于是他施施然坐在座位上。红紫旗帜飘扬,比赛还没开始。宁明昧顺口道:“虽说仙门会审往往审不出什么好东西,不过面对众人,你原本也不必如此固执。” 空欢垂眸。面对热闹的比试场,他如苦行僧一般轻声道:“宁峰主,您想听一个故事吗?这个故事,或许是真,也或许是假。” 故事的主角,是一名高僧。 高僧游历人间,平生所愿,是匡扶正道、行侠仗义。后来,他在一座佛寺旁遇见了一名瘦小伶仃的少年。 少年声泪俱下,声称当地豪绅背信弃义,害死了他的母父,又以收他作养子为契机侵吞了他家的家产。豪绅平日里装出乐善好施的样子,实则心机深沉,少年在发现真相后被他们赶了出来,如今走投无路。若不是遇见高僧,他只能自戕在场。 这般遭遇实在让人义愤填膺。高僧承诺帮助那少年——恰好,他与当地知府是至交好友。尽管豪绅侵吞少年家产之事年代久远,已经找不到证据。可任何人拿着放大镜看,总是能找出几点错误来。这些错误不算大、甚至无伤大雅,但易于在人群中风行,且足以让一家名声向来“清白”的豪绅,沦为人人耻笑的落水狗。 “既然侵吞家产之事没有证据、无法让他们付出代价,那就从其他的事情下手吧。”高僧的知府好友说,“无论路径如何,最终我们依然达成了正义!” 高僧有事 需要离开。没能解决少年的事, 他心怀愧疚, 推荐少年去仙门就读。随后,行侠仗义的事情太多,他日渐德高望重,于是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再次得知这家人的消息,是几十年后。高僧修为低微的亲人们被魔界中人捉住,叫他一人来换他们。 他的亲人们也是如高僧一般老实忠厚的好人,因此很轻易就被人抓住,毫不设防。 高僧于是前往。他等到的不是履约,而是嗜血的杀戮。 领头的人是一名绿衣女子,表情漠然。面对高僧的质问,她只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佟思扬吗?” 高僧摇头。他愤怒,茫然,却隐隐惶恐。 “你毁了我的人生,却说你什么都记不得了?你甚至不记得我父亲的名字。”绿衣女子说,“我的母亲和父亲死啦……在你离开的两年之后。我那个蠢弟弟,他以为辱骂殴打自己的母父,就可以显示出他的‘不同流合污’。于是后来,我的母亲和父亲都投河了。母亲把我送去了另一户人家,为我更名改姓……”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战友的养子以为娶了我,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家里的接班人,侵吞我家的一切。我母亲不同意,他就散布谣言,毁了我们家……而你们所有人,却还自认为是正义的刽子手!” 她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这么多年来,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次为了强行提高修为、撕裂浑身经脉时,我都在血淋淋的地上重复地想,再次见到你时,我要说些什么。我想说的腹稿,改过一遍又一遍。可你竟然不记得我……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 银色刀光落在高僧的亲人身上。高僧听着亲人们的惨叫声,目眦尽裂:“不……他们是无辜的!” “我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可只有让你也失去亲人,你才知道这有多痛。”绿衣女子说,“况且……” 她仰起头,笑得恣意妄为:“早在数百年前,你不就认定,我是恶人了么?” 惨叫和杀伐声直到许久之后才平息。小男孩被锁在旁边的房屋里,被蒙着眼。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闻见血腥气。 直到一双柔软的手揭开了布条。 “觉得我是恶人吗?”绿衣女子说。 “……” “恨我吗?” “……” “想杀了我吗?” 小男孩呆呆地看着她,没有给出一句回答。 直到柔软芳香,包裹了她的脸颊。 “对不起,让你做了个噩梦。于是未来,你也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人。这都是因为你叔父的错。”绿衣女子捧着小男孩的脸,咯咯笑道,“等你长大了,就来找我吧。” 说着,她拍了拍他的脸道:“我该走了,燎原众的那群家伙还等着我呢……至于你。” “欢迎来到梦魇中的世界。” 绿衣女子留下的那句话,有如梦魇,始终萦绕在小男孩的心中。 我会成为她那样的人吗? 我会验证…… 她的谶语吗? 我会犯下……和叔父一样的错吗? 抱朴寺带回了小男孩,却瞒下了事情真相——其实这并不费劲。因为小男孩在被带回后,整整一年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年后,小男孩拥有了一个法号。 在那之后,小男孩成为了抱朴寺年轻一代里,以“古板”“守规矩”闻名的弟子。 可即使如此,绿衣女子的双眼仍然出现在他的梦魇之中。 “你终将成为我。” 这句话,像是最恐怖的诅咒。 直至今日。 宁明昧:…… 万万没想到,销金楼那串佛珠,抱朴寺的高僧,空欢和叶修士的渊源下,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段往事。 而且燎原众? 这里怎么会有燎原众? 这名绿衣女子,和燎原众又有什么关系?一个绿衣女子,一个烨地,一个巫云,还有鬼鬼祟祟但偏激至极的百面……宁明昧越来越怀疑这个组织的目的了。 这个组织是极为偏好复仇者吗。所以为什么不叫复仇者联盟。 空欢说完此事后更加郁郁寡欢。不过宁明昧总算对他的心结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于是说:“无论如何,抱朴寺的掌门和长老们对你十分关照。” “我知道。”空欢低声道,“因此,我觉得……” 更发愧疚。 “不要成为绿衣女子”这话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与俗世应有的行事合成一个套索,几乎要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此次他的拒绝更是让抱朴寺内议论纷纷,让他的师尊几乎抬不起头来。 宁明昧道:“不必担心。他们既然给你取名为空欢,就是希望你余生欢喜。想要回报师门很容易,想要回报师尊也很容易。你会给他们带来真正的欢喜的。” 空欢:“真正的欢喜?” 宁明昧:“有考虑过给师尊送什么礼物吗?我看这份老白金就相当合适。” 空欢:“可老白金中含有奶……” 我们vegan佛修是不吃肉蛋奶的。 宁明昧一推眼镜:“没事,我们使用的是植脂末,也算是素食中的一种。更适合抱朴寺方丈体质的老白金。” 空欢:“哦……” 宁明昧:“而且我们最近开发了一款新产品,乐思薯片,非肉食。你们要不要也试试?将我的产品带给你的宗门,就是你对你宗门的最大报答。” 台下宁明昧和空欢聊得热火朝天。台上,林鹤亭与宋鸣珂已经战在了一处。 两人都是神仙颜值,此番比试让人惊心动魄。白若如在台上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她对身边的齐免成道:“你看,明昧师弟也来了。” 齐免成看向角落。 “嗯。”他轻声道,“明昧师弟看起来很开心啊。” 这话有点不阴不阳的,白若如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她身边的项无形显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两人势均力敌许久,实在是难分胜负啊!”他感慨道,“我猜,他们还得缠斗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或许两三个时辰。”江盈感慨,“不过林鹤亭进步那么快,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宋鸣珂也快突破金丹后期了。” 此刻,齐免成忽然如有所感般,看向天际。 战局僵持不下,两个人却谁也没有让一步的意思。林鹤亭对宋鸣珂道:“鸣珂啊,这次你得输在这里了。” 宋鸣珂只道:“还早着呢。” 半年时间过去,宋鸣珂的气质比起过去还要稳重温润,修为也即将突破金丹后期。面对彼此,两人都不敢怠慢,都在寻找一个进攻的时机。 直到场上传来人的尖叫声。 “那是什么……过来了?”! ------------ 139 神剑会喜欢你 不远处云沙翻涌,漩涡间,隐隐可闻咆哮声。 在看清来物之后,众弟子惨白了脸庞。 “碧炎青猊!” “这样的天级凶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碧炎青猊是上古天级凶兽,有龙之血脉的后裔,口喷青炎可熔断玄铁,威名赫赫,只是数量稀少,在第三纪元后就销声匿迹。只有极偶尔时,有人传言,在一些上古秘境里,还保留着它们的踪迹。 可这传闻早已绝迹的天级凶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况且传闻碧炎青猊尽管强大,却并不残暴。它们不会主动闯入他人领地,有几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意思。可如今碧炎青猊两眼赤红,气势汹汹,分明是极为异常的、陷入狂乱似的样子。 众人哗然。天级凶兽忽然出现,弟子们你推我挤,向背向天级凶兽的方向逃跑。 而碧炎青猊仰起头,忽地咆哮一声。 “吼——” 冲天碧炎从碧炎青猊口中喷出,顷刻间,半排假山连同铁旗杆一起熔化,如烂泥一般流泻满地。 与此同时,从青炎中飞出的还有五个身影。 白若如,项无形,齐免成,陆梦清,还有另一名烟云楼女长老。 五人分别手持两名弟子,落在安全区。十名弟子险些在青炎下化为灰烬,此刻被吓得魂不守舍。 白若如袖子被烧掉一半,她转头猛地看向齐免成:“师兄——” “众人听命。”齐免成将两名弟子放下,“元婴及以下弟子,疏散。各位长老,随我制服碧炎青猊。” 碧炎青猊强大,且狂暴,更让人揪心的是,此刻明武峰弟子密集,长老必须保证所有弟子安全撤离。事故的发生让众弟子失了章法,正慌张地跑来跑去。 而碧炎青猊,还在向着观众席吐息。每一口青炎喷出,都会将范围内的一切焚烧殆尽。 方无隅如今在思过崖思过,尹希声病着。白项等人义不容辞,与齐免成一起设立阵法。烟云楼诸长老则承担起了救助弟子的责任,可众多弟子四散奔逃,反而给疏散带来了难度。 “二师兄!”桂陶然在比试台下大喊。 林鹤亭与宋鸣珂对视一眼。两人纷纷立定,对彼此行礼。 “来日再会。” 两人毫不留念,飞身离开比试台。桂陶然又大喊:“师尊!” 可宁明昧站在偏僻一角。他没有动身救人,也没有撤离。 他看向四周的混乱,眉头紧皱。 而此后,另一侧传来跌跌撞撞的、泣血的声音。 “不好了!医庐被袭击,梁长老……重伤!” “等下,明武峰是怎么回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付唯道在此刻拍案而起,大吼道:“是调虎离山之计,去医庐——” 不。 不对。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宁明昧心中忽然一 陡,像是某样被寄存在他体内的东西,此刻收紧了。而此刻,原本在设置阵法的齐免成也如有所感,看向某个方向—— “师兄!”宁明昧对齐免成大喊,“禁地,是禁地!” 这般大张旗鼓地调虎离山……为的是禁地! “白师妹,项师弟,这里就交给你们了。”齐免成果断地把其他赋闲长老也拉了过来,“我去去就回。” “可是……”白若如又惊又疑。 禁地,为什么是禁地?为什么那些人的目的是禁地,为什么齐免成和宁明昧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刚从比试台上下来的宋鸣珂和林鹤亭在拼死维护秩序。陆梦清接替了齐免成的位置。项无形喊道:“好,就交给师兄了!” 可齐免成在空中拐了一个弯,飞向宁明昧道:“师弟随我一起去。” 宁明昧:…… 宁明昧半途被齐免成提起来,和他一起前往禁地,与他们同时奔赴此地的还有禁地长老。果然一到门前,三人便看见,守卫禁地的弟子们此刻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禁地的大门则敞开着。 “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齐免成道,“医庐,凶兽,疫病,都是为了铺垫这一刻……” 他没有低头查阅昏迷弟子们的状态,双眼只直勾勾地盯着禁地内部。还是宁明昧低头发现弟子们还有气息,于是发信让温思衡找人来救助他们。 “师兄,闯入禁地的人或许还没来得及逃跑。”宁明昧道,“我们现在进去……” 可只是这短短的几刻,他就感到心惊肉跳。 极热、极慌、跳动的感觉……很快,宁明昧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心理反应。 禁地里的温度,上升了! “师弟,靳长老。”齐免成幽幽地说,“我们进去吧。” “师兄?” “神剑的封印,要失控了。”他说。 齐免成的音调很古怪。他没有焦虑、没有惊慌。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种喟叹。 数日前宁明昧来禁地时,此处还是天寒地冻。此刻即使是禁地第一道门里,温度也是温热。 进入第五道门后,此间堪称炙热了。一切好似完好无损,禁地长老四顾,始终没有发现贼人的痕迹。 他们到底是来禁地里干什么的呢? 直到第六扇门。 第六扇门被打开时,其中的热量扑面而来,几乎能将一个成年人立地烤熟。宁明昧伸出手挡住双眼,就在此刻,他的余光瞟见—— 耳室里的结魂灯,消失了! 这些人千方百计闯入清极宗内部,只是为了一盏结魂灯? 来不及细想,忽然有风尘扑面而来。禁地长老忽然暴喝一声:“你们往哪里跑?!” 偷走结魂灯的人还未来得及离开禁地! 小贼共有二人。两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惊动神剑,且还会有人来——且是宁明昧和齐免成。因此,他们并不恋战,果断向外逃 去,飞身如电。 禁地长老暴喝一声,追了上去,并呼叫其他长老。两人身法极佳,显然是元婴以上修士。 两人的逃掉本该毫无悬念。只是…… 付唯道也追了过来。 付唯道一掌击中其中一人的胸膛。他这一掌用了十成力,那人口喷鲜血,坠了下去。另一人见此情况毫不迟疑,他向着那人抛出一物,随后,向着另一侧逃去。 “竟然连自己的同伴也放弃……你去追重伤那人,我去找他。” 付唯道咬牙切齿道。 禁地长老追踪重伤小贼去了。付唯道提剑追向那人。那人七拐八拐,一路逃至清极宗的边界处。 付唯道看见一片松林。 松林里,还站着一名戴着面具的女子。女子在此等待已久,似乎是在等待她的两个同伙。于是逃掉的那人道:“姐姐,我拿到了……” “原来是你们同伙二人。”付唯道冷笑。 他能判断这几名小贼的气息。被重伤的小贼修为是最强大的,眼前这两人则不过尔尔,轻易便能被他擒拿。可女子站在那里,竟然没有动,也没有逃。 她“看着”他,眼神里有冰冷、厌恶、与漠然。 就在那一刻,付唯道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刹那,一掌悄声无息地伸出,重重击中他的后心。 谁? 是谁? 他们还有同伙?! 这是昏过去的付唯道,最后的想法。 拿到结魂灯的修士自知理亏。他知道按照原定计划,他本不该在有追兵时把人直接引到柳老板这里……可他道:“好险好险,柳老板,原来我们还有人在这里?” 女子冷漠地看着他:“不该说的话别说。我们先走,他随后会撤出。” 修士于是不敢再开口。他跟着柳霜上了马车。 青顶的马车驶出清极宗,向着青山绿水。在上车前,柳霜与那灰影仅是擦肩而过了一瞬。 她眼中的漠然融化了。女子看了一眼灰影,对他轻声道:“后会有期。” 愿后会有期。 而那灰影收回掌。他清扫完此处痕迹,径直往医庐的方向去了。 …… 贼人带走了结魂灯。宁明昧和齐免成却并没有跟上。 因为他们眼前,还有更大的危机。 “看起来,神剑因经受刺激,它的封印要提前被破开了。”齐免成轻声道,将自己的手掌贴向最后一扇门。 宁明昧听着“滋滋”声,道:“这是神剑封印将破时的声音吗?” 齐免成:“不,这不是神剑的哀鸣,这是我的手掌被铁门炙烤的声音。师弟吃过铁板烧吗?那种声音,就是这样的。” 宁明昧:“……” 齐免成:“然而,我不是一块肉,而是一名炼虚期修士。因此我的手掌,会在被烤熟的同时,又飞速地被修复。这就是炼虚期修士的妙用,他们和五花肉不同。” 宁明昧:“你可以闭嘴的,师兄。” 真的很难忍住暴打齐免成的冲动,这是真心话。 “神剑必须被封印。否则它的愤怒、它的怨恨、会燃尽整个世界……”齐免成道,“师弟,不好意思,看来我们得提前封印神剑了。” 提前封印。 那宁明昧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封印神剑啊。 “师弟,考虑到这是提前封印,我会协助你进行这件事。”齐免成幽黑的眼睛看着他,“只是这个过程,或许会十分漫长,十分痛苦。师弟做好准备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 但是。 “若是不提前封印它,我也会死吧?”宁明昧道,“既然如此,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剑骨在砰砰地跳,咆哮着,哀鸣着,要与神剑融为一体。 而齐免成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师弟,封印神剑不会让你死掉的。”他说,“神剑会喜欢你的。” 说这话时,齐免成的唇角带着奇怪的假笑。 而宁明昧,皱起了眉头。 “到底是什么刺激了神剑?”宁明昧在铁门被打开前,询问道。! ------------ 140 幽暗 是什么刺激了神剑? “有很多种可能。或许是……某种大公无私的谎言吧。” 这是宁明昧在意识沉入黑暗前,所铭记的最后一句话。 …… 宁明昧行走在幽暗的风暴里,手持一盏烛火。 他不记得自己是因何来到此处,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他脑内循环着的,只有一段话。 “在幽暗中行走,走到尽头,你会看见一座冰门。冰门上,有四十九道锁。施展法术,锁住它们,不要打开门,不要进入门后。然后,你就能离开神剑。” “那烛火是用来做什么的?” “烛火会为你开路,它惧怕火焰。” 真怪异,神剑属火,向外散发高热火焰,可它偏偏惧怕火焰? 此刻宁明昧并不记得许多东西。四周风暴如漩涡,冷得吓人。风暴中隐约可见星星点点,星星点点像是组成了孩子,孩子在他身边跑过一圈,又在风声中消失了。 “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 宁明昧又想起了这句话。 他看不见他的身后也有星点。星点组成了一堆人群,正怨毒地盯着他——他们脆弱、易于消散,却依旧存在。 他们像是曾被神剑杀死,如今却依旧被禁锢于此的怨灵。 可他们有老有少,成群结队,比起强大的敌人,更像是普通的村民。 宁明昧继续向前走。隐隐约约,他看见风暴里有“人”,还有“人”的声音。 “族长之子是天魔转世,曾为天魔,必将带领我们这一族走向辉煌。” 然后是女人的叹息。 “不必了。如今天门塌陷,大灾在前,哪里还有心思去争名夺利……若是能攻克难关,一起走出危机,就好了。至于他……我只想让他,像一个孩子一般成长。” “世人往往认为魔族残忍。我常常想,为什么总是被这样认为呢?魔界族裔众多,我们既然是魔界最古老的一支,也应当承担起代表魔界的责任来。” 有人进来。 “族长,越来越多的族人,因为邪气病了,发了疯,然后死了。” “万佚为了不拖累族人,独自走向了魔渊之中……” 女人攥紧了拳头。 “这种日子不能再持续下去了。” “面对这份痛苦的,不仅是魔族,还有整个世间。” 继续向前走。 宁明昧听见有人这样说。同时,他感觉耳廓麻痒。 像是有人正将他拥在怀中,低头,嘴唇贴近他耳廓。 伴随着温凉气流,轻声吐出这段话一般。 眼前景象如退潮消散。宁明昧继续走,这一次,展开在他眼前的,是更为奇异的画面。 一双眼。 眼睛在风暴中眨了两下,像是在努力看清眼前的画面。眼一样的画框中,是影子一般的场景。 帐篷里,坐 着两名女子。一名是从前画面里的,那名与族人说话的族长。 另一名的影子更模糊一些。但她气质高华,身影清秀修长。 她身后,站着十名长老。 十名长老沉默,低小,如矮影。修长女子的影子却高贵,雅致,如水仙。 可她坐在那些人之前,却如被他们操控的傀儡。 “你们的来意……我们……清楚了。()” ≈ldo;≈hellip;≈hellip;?()?[()” “我们会拼尽全力……” “若是需要他的血的话……取血吧,将血炼入其中吧,一次又一次。” 最后那段话宁明昧听得不是太清楚。他向前一步,皱着眉,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脸颊却倏忽地,被人用手掌轻柔覆住。 你太好奇了。 继续向前。 一种奇异的力量托举起宁明昧,温柔却不由分说地逼着他转换方向。宁明昧没有抵抗,他循着幽暗继续向前。天空中滴滴答答,忽然下起了雨。 烛火照亮了眼前有限的范围。宁明昧这才看出,落下的不是雨滴。 是血滴。 温暖的烛火制造出一片结界,将血雨隔离开。血雨一开始只是零星几滴,随后如丝,如瀑。 倾盆大雨中,唯有烛火笼罩的宁明昧如一座小小的孤舟,沉默地走在向前探索的路上。 风暴响彻,而他还听见风暴里的声音。 “不够。” “还不够。” “不够不够不够。” “只是血的话,还不够。只是血的话……” 风暴中,宁明昧听见有人轻轻地叹了一声。可声音似乎不来自神剑之内,而来自神剑之外。在如瀑血雨中,宁明昧又看见了那双眼睛。 两只眼眸里,却是不同的场景。 左边是十一人。十名长老围绕着,站在中心的修长女子。 右边,则是坐在宝座上的族长,与她身侧的族人。 “真的要如他们所言,将少主送去……祭剑么?” “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做出牺牲的,不止我们,还有六界。如果我们此刻退缩,所有人的前期努力都将被付之一炬。” “可是……” “若是付诸东流,他们会对魔族说什么?况且,我们要做的,是造福苍生的事。” “只有开天门,六界才能……” “可是少主他一定不会……” “祭祀,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就由你,继承族长的职责。” “可是?!” 眼前景象瞬间破裂。随后,是虚幻的场景。 高台之下是如烈火一般的风暴,高台之上,幼小的少年在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从五岁开始,就为了神剑献出血液……” “难道我生来就是要这样死去的么?” …… “不止你一个人会牺牲。”有众人的声音威严道,“在你死后,负责开天门之人,也会被抽干全身而死。魂飞魄散,灵体撕裂,遁入幽冥,再无来生。” “……!” 忽然间,幼小少年的身体不再挣扎了。 他的母亲从背后抱住了他。 “母亲。”少年轻声说,“你也要我去死么?” “我会一直抱着你,不要害怕。孩子,我会陪着你一起进入神剑。” …… 像是有万千烟花在眼前爆炸开。宁明昧伸手挡住双眼,风暴剧烈,烛火忽明忽灭。每次明灭间,都有手臂从幽冥之中伸出,要将他拽下去。 那些手臂或苍白或漆黑。可它们看起来不仅属于人族,不仅属于神族,还属于魔族。 “咯咯……咯咯……” “开天门真好啊!真好啊!” 寒气越发凛冽了。宁明昧牙齿格格作响。直到仿佛有一物,堵住了他的牙齿。 像是某人的手指。 任由皮肤被牙齿深深刺入,也没有放开。 终于,风暴散去。宁明昧骤然睁开眼。 他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扇……大门。! () ------------ 141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大门由白玉雕刻成,在幽暗中闪烁莹莹的光。越是靠近它,风暴越和缓。 宁明昧立刻辨认出,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门板上花纹复杂,一时不能辨认它们的含义。只有一件东西,宁明昧看得清晰。 大门从上到下,钉满了七七四十九条锁链,每条锁链上都有一把锁,形态狰狞,如咬合猎物的凶兽的獠牙。 这般狰狞的物件,实在不像是“救世”的神剑里会出现的东西。 而且被钉在这些锁的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今四十九把锁已经被打开了一多半。白玉大门也半开着,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但宁明昧知道,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他将烛火放在脚旁。小点火光依旧,为他身侧腾出一片风暴中的真空。 “只有拥有剑骨的人才能安全到达这里。无论是被神剑认可,还是神剑中的怨灵,对其不敢动手。” “但门内的东西,会竭尽所能地邀请她/他进入,并与之融合。” “封印神剑的人往往会在门前产生幻觉。他们会看见自己最渴望、又或是最痛悔的东西,或场景。你需要为每一道锁念咒,每一道锁,都产生一个幻觉考验。在幻觉考验时,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不要停下念咒。” “端正清心,将一切视作虚妄,将被打开的锁锁上。这就是你唯一要做的事。” 宁明昧的脑海里闪过这段话。 如今,巨门上的锁被打开了二十五把。 也就是说,宁明昧要面临二十五场“幻觉”考验。 巨门内里黑洞洞的,但隐约仿佛能从其中看见一些轮廓。因不可知,反而平添恐怖色彩。世界空茫,仿佛只有这一扇门。 人很难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冷静。 一个声音仿佛在和宁明昧说,进去吧。 进入大门,来找我吧。 宁明昧对此充耳不闻。他闭眼开始念咒,此刻,他听见天空中的一声轻笑。 系统注视着齐免成,它看见齐免成为宁明昧撩开了一缕染湿的额发。 他眼眸黑沉,全身灵力竭力压制神剑。 系统看不见宁明昧经历的幻觉内容——这种幻觉试炼,或许就是执剑长老往往修无情道,且被宗门养成一张只知道闭关的白纸的原因。 人有了阅历,就会有欲望。 有了欲望,就会有愤怒、厌憎、恨意、嫉妒。 封印神剑,是只有白纸能完成的任务。 宁明昧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宁明昧的心比闭关十年的无情道剑尊还要冷。”系统想,“他肯定没问题的。而且掌门还给宁明昧擦汗呢。” 系统没注意到,齐免成的手掌,与神剑竟然同样滚烫。 他间或看向沸腾的寒潭中的神剑,眼神中无喜也无悲。 宁明昧看见修仙界的种种。 或是清极宗, 或是缥缈峰。或是被冷落的日子, 或是他的大办公楼,或是流血的温思衡、哭泣的桂陶然、咬牙飞翔的林鹤亭、流泪的任淼。他只是念诵法术,毫无表情。 封印锁链如走入深雾,一点一点,迈入曾经的人生与固化在心中的追求中。 于是在第十四把锁时,眼前的画面变了。 宁明昧看见大学日光过曝的广场。 倒在广场中央的身体被送上了滴滴呜呜的救护车。平日里众人步履匆匆的广场此刻人满为患。几个学生发出哀鸣。 “宁——导——” “救命,我的推荐信怎么办?”本科生嚎啕大哭。 宁明昧面无表情,只顾念经。 下一把锁是实验室内部,离心机疯狂转动着,发出隆隆的声音。因为所有学生都跑到楼下去看死人的热闹去了,竟然没有人在实验台旁边,没有人发现这一异常。 实验安全手册到底有没有人看啊? 实验室安全员在哪里?? 宁明昧继续念经。 而后,是合作公司的领导。领导阅读着项目申请报告,和身边的人道:“是,这个数据是真实的数据。但我们需要更好的数据。你这个……这样,体现不出咱们这个的价值啊!” “不如另一个实验室的……没事,反正批这个的领导,也不会去做复现实验。先把补贴拿到再说……” 原来弄了半天的项目是这么给否掉的。宁明昧念经,毫无停顿闯入的念头。 并心如铁石。 然后,是职称评比,是nference上互相吹捧的交际,是非升即走,是年龄限制之内才能申请到的头衔……宁明昧行走在众生的万花筒间,已经轻车熟路。 他甚至没有闲心走走停停,四处张望一番。 直到画面蒙上清晨的浓雾。自行车与电动车交错,混乱的路口,还黑着的天色,不开灯的小摊。 在这样昏暗的天空里亮着灯的,只有高三的教室。 教学楼上,一整排,洁白的灯光,像是浓雾中的灯塔。少女少男们背着书包,从保安亭里进校。 一个又一个。 这只是还未苏醒的城市里,无数个亮起的高三教室里的最普通的一角。它们星星点点,亮在尚且沉睡着的地图上,组成每个省份每一年的几十万考生。它们是灯泡,是飞蛾,是纷飞的试卷,是藏书箱,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的知识,是一个字都不敢背错的早读,一个个无精打采却又振奋精神的梦想。 保安亭的保安尚未老去。管早读的班主任尚且踏着神气活现的高跟鞋。 对于已经走过的岁月,宁明昧念着咒文,不停下,也不回头。 向前,向前,向前。 面对曾经在树荫河流里肆意流淌的童年,向前。 面对紫藤花下无法融入小团体的孤僻,向前。 面对一切不可回头又必将经历的岁月,向前。 “ ……只剩一把锁了。”系统听见齐免成低低地说, “虽然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可二十四把锁, 也不足以动摇他的心智么?” 直到最后一幅画面。 它不仅不阴森,不恐怖,还有点温馨。夕阳西下,戴着眼镜的大学生,在实验室里忙活。 这间实验室不大气,不新科技,不高深。相反,它粗糙,老旧,没有几个人。大学生写完了报告的最后一点,他手上动作认真,脸上却有点不耐烦。 他看向的,是这座实验室隔壁的实验室。 隔壁实验室的大门上,贴着与斯坦福合作开发的新闻报道。 大学生的眼睛盯着报道许久,眼里有向往,还有野心。有老教授从他背后笑呵呵地过来。他回头时,又是好学生的样子。 老教授感谢了他,夸奖他为了一个课程作业,竟然也会专门来实验室忙活,表扬了他的成果,又提出了一些纵深意见。意见很有价值,大学生“嗯嗯”地听着,脑子里想着的,却是隔壁实验室。 老教授的方向太老,太没前途,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动作啦。 “我听助教说,你想出国读博?申请国外的博士好像需要……好几封推荐信。之前有学生为了读博,找我要了一份。等你大三申请时,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写推荐信。”老教授言笑晏晏,“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学生。很高兴你能想要在学术界发展!社会、我们的国家、全世界、全人类需要优秀的学术人,需要优秀的科研人才。很高兴你能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就把追求真理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老教授很感慨。大学生说:“谢谢教授,这一直是我的梦想。” 他避开了推荐信的话题,眼眸看着隔壁实验室的海报。 为了学术,要去更高的平台。 为了学术,要有更牛的推荐信。 这很合理,这是梦想的基础。 老教授更高兴了。他提到他的几个观点,问大学生有没有兴趣在假期做点更深入的东西——会有点难,但他会提供他力所能及的所有帮助,一定会帮助他学到更多的东西。 大学生婉拒了。 “你会成为一个非常好的学术人的。”老教授鼓励他。 黄昏落地时,大学生在微信里留下了一条消息。 “师兄,你们的那个实验室我想了解一下,缺不缺打杂的?” …… “我从人海中走过,行至终点,却忽然泪流满面。” …… 神剑忽然开始嗡鸣。 剧烈,十分剧烈。寒潭中翻江倒海,链条颤动,神剑似要破土而出。 系统大骇,它听见齐免成道:“你好像很愤怒……相似的愤怒。” “你看见什么了呢?如此愤怒?你在为此攻击世界,还是在攻击你自己?” 齐免成捧住宁明昧的脸。他凝望着他,像是凝望着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谜团。 下一刻,神剑沉寂了。 看来第二十五把锁也已经被锁住。果然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宁明昧。 齐免成唇角勾起一丝微笑,直到……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齐免成转头,他看向宁明昧手边的烛火。不知从何时开始,烛火灭了。 或许就在封印第二十五道门锁时,又或许…… 地面很烫。但齐免成找到了一点微妙的水渍。 水渍来自寒潭,来自神剑。 “这么喜欢他吗?甚至掀起寒潭水,将烛火也浇灭了?” 齐免成自言自语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齐免成当机立断。他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宁明昧的。 旋即,他眼一闭,也沉入神剑之中。 …… 宁明昧骤然苏醒。他看见自己仍旧站在那扇大门前,只是手握住了门扉。 这一下,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大门仍半开着。可第二十五道锁,已经被锁住。看来即使面对幻觉,宁明昧依旧完成了他的工作。 他轻轻喘息两声,旋即毫无留念地转身。 昨日之日不可留。 今日之日多烦忧。 唯有向前,始终向前。 可他当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少年的声音:“哥哥。” 少年的声音黏腻,如手感上佳的锦缎,如黏腻冰冷的毒蛇。他歪着头道:“哥哥,你看起来好奇怪。你不是之前来看我的那个人。” “那个人可讨厌了。他和我说,为苍生献出一切是应该的。不应有怨怼,不应有仇恨。我很讨厌他。可你用着他的身体,却和他不一样。” “你是谁?” 宁明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直向前走。少年的声音缠在他的耳侧。 直到…… 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门内长长伸出! 此刻宁明昧距离大门已经有一段距离。可那只手却能暴突伸至几米长,像是诡异又劲道的面条一样,捉住了他的手臂。 “留下来,陪我一起玩好不好?”少年天真无邪地道,“你不能向前走,前面有危险……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宁明昧忽地意识到一点。他向前看。 看见了熄灭的烛火。! ------------ 142 完成封印,捉拿百面 没有烛火的阻碍,惨白双手毫无障碍地抱了上来。它亲昵地缠住宁明昧,把他往门的方向拖拽。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 这剑里到底都有些什么玩意儿! 法术和指甲无法对手臂造成任何伤害。它们坚韧,却柔软,像是两条剪不断的泥,利器刺进去,竟然会自己凹下一个凹坑。宁明昧被一路拖拽至白玉门口。他向内看,里面黑洞洞的。 唯二能看见的,一是两条手臂。 二是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尸体大睁着眼,看向门外。好似这就是宁明昧最终的下场。 但即使是倏忽一瞬,他也看出了古怪。 那女子身上穿着的,不是仙界的衣服。宁明昧从未见过这样图腾式的花纹。 宁明昧于是有了一个猜想。 “是你的母亲吗?” “什么?” 少年的声音说。 “倒在门里的,是你的母亲吗?” 少年许久没有回音。宁明昧继续挣扎,无法从手臂里逃出。 终于,少年幽幽叹气:“惹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宁明昧道:“如果我不惹怒你,你会放走我,不让我被挤死在这道门缝里吗?” “不会。” “哦,那你说什么废话。”宁明昧面无表情道,“说出这段话,至少还能在死前戳戳你的痛点。” 少年于是沉默。好一会儿,他笑了,声音天真无邪:“我们来做个选择题吧?” “选择题。”宁明昧重复最后三个字。 少年说:“是。只要你猜中我母亲是怎么死去的。这对于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宁明昧推推眼镜:“选项呢?” “一,因剑中凶煞怨气侵蚀,衰亡而死。” “二,祭剑之后发现被利用、被背叛的真相,愧对自己的孩子,自戕而亡。” “三,被怨恨自己的孩子,亲手杀死。” 三个选项,一个比一个寒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惨白双手紧紧攥着宁明昧的腹部,始终不曾放开。风暴呼啸,门缝狭窄,若是被那双手抱着、强行被挤入门缝。 只怕会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烂泥。 可宁明昧只说了一句话。 “这三个,都不是选项。” “你想玩花招,避免回答吗?”少年说。 “你不是在设置选项,你是在讲述你自己的处境。”宁明昧道,“第一条,剑中凶煞怨气侵蚀。剑中的风暴里藏着的那些声音,正是被神剑斩杀的怨灵吧?被神剑斩杀者不得超生,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完全魂飞魄散。那些残余的、满是怨念和怨恨的灵魂,被吸入神剑中,成为神剑的一部分。” “你被锁在白玉门后,却依旧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他们日日尖叫,不得安宁 。” “第二条, 愧对孩子, 自戕而亡……你们祭剑的目的,是铸成神剑。神剑应当杀死邪物,劈开天门,拯救苍生。” “神剑最终被用来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怨灵在神剑中?什么是你们的被利用和被背叛?” “第三条,被怨恨自己的孩子,亲手杀死——在前两条内容发生后,在这把剑中,你的母亲,又做了什么?” “她曾听信旁人的鼓吹,为了救世,让自己的孩子下剑炉——她爱你,更爱魔族、正义和光明。当然,她也心怀愧疚。因此,她抱着你一同跳下此处,只为让你不要挣扎、也不要害怕。” “但事实非她所愿。神剑中处处是风暴,甚至如今,还需要多重封印来压制神剑。你是神剑的剑灵。在这种情况下,她又对你、或打算对你做什么?” “与此同时,你想以此动摇我的道心,使我恐惧、害怕、被怨煞侵蚀,甚至如从前的那些人一样,走火入魔。” 玉门之后,寂静无声。 宁明昧说出自己的结论。 “你真正想要的,不是我留下来。而是我替你,去查清这三个真相。”宁明昧从容道,“你想要天下人知道这三个真相。” “……” “放开我,我去完成你的任务。”宁明昧说,“这远比玉门后多出一具尸体有用,不是么?” “这是同情,还是交易?”少年问。 “交易。”宁明昧道。 玉门后,传来少年的声音:“你说得没错……” 可话锋一转。 “若是一千年前有人对我这样说,我会帮助她。” “若是五百年前有人对我这样说,我会放过他。” “可现在……” 即使你说再多,一切也不会改变。即使你撕心裂肺地将故事喊出来,世界也没有回声。 “我只要你留下来陪我。你那么聪明,和你在一起,一定很让人高兴吧?” 瓶中的魔鬼终于发了狂。 宁明昧脊背撞在白玉门上。双臂动作暴烈,几乎要把他活生生地压成肉泥。宁明昧听见自己骨节的咔嚓声,就在此刻…… 忽然有人从天而降。 那人身着掌门白衣,穿越风暴,全身伤痕累累,面貌却模糊,像是刻意遮掩了形貌。一道剑光闪过,刻在惨白手臂上。可那人的手中分明没有剑。 发出剑光的,似乎只是他手臂的一部分,来自血肉模糊的手臂里的经脉。 …… “天哪,禁地……” “这是数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 禁地之外,所有清极宗长老都聚集在了此处。眼前的异象让他们既紧张、又恐惧。 整个禁地看起来,马上就要炸开了。 明明是下午,可整片天空都变成了紫黑色。乌云压顶,隐隐间有电光闪烁。禁地四维的空气烫得吓人,其上蒸汽涌动,如末世来临之前才会有的死亡征兆。 “那群人到底对神剑做了什么!”() ≈ldo;≈hellip;≈hellip;≈rdo; ?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要是失控了……整个清极宗都会被夷为平地!” “常非常!” 所有人中传来尹希声的叫喊。他面白如纸,是被弟子们推到这里来的,咳着嗽,仍在勉力维持大局。 “我现在进去。”常非常说。 此刻进入禁地内部都能被烫掉一层皮,更不要说是随后的风险。常非常向来没什么精神,可他此刻进入此地时,眼皮眨也不眨。 “不能光让常非常进去。”白若如道,“得找……得找人……” 她四下观望,忽然想起来:“师尊呢?” 沈立万说:“无为真人在闭关……” “都快出事了还闭什么关!他的两个亲传弟子都在这里面呢!”白若如急道,“我去……” 一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师妹,我去。”项无形说,“在师尊闭关时打扰师尊,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冲击。这件事,让我来做。” “可是……” “师兄一介莽夫,正适合干这个。”项无形道,“你心细,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白若如愣愣地看着他。向来粗枝大叶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师妹,竟然对她温柔一笑。 “我很快回来。”他低声道。 项无形走了。留下白若如和一众人等。白若如只愣了一瞬,就开始吩咐众人布置结界。 即使禁地出事,也要把事情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保安长老气喘吁吁地在旁边帮助。面对白若如的疑问,他说:“那几个小贼像是偷走了什么东西。” “那几个小贼人呢?” “还在……还在追捕。”保安长老的额头上落下一滴汗来,“其中一个人被禁地长老重伤。他肯定逃不出清极宗!” “啧……”江盈在旁边说。 “可他们究竟从禁地里偷走了什么?怎么会导致这样的后果?”白若如自言自语道,“等师尊出来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原本在洞天福地中睁开眼的那人,在听见白若如这句话后,又闭上了眼。 似乎他原本已经打算起身,借着弟子的台阶离开。此刻,却因决心隐瞒,而只作闭耳塞听的模样。 天边异象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似乎濒临爆发的临界,白若如手心的汗也越来越多。 此刻,异象忽然平静了。 一切结束了。 白若如怔怔地看着远处,不敢放松。 她身后的其他人,亦是。 …… 宁明昧在呼啸的风暴中睁开眼。 有人单手拉着他,顺着一条小路,在向着神剑外走出。一路上,他不断挥手,将身边扑来的怨灵打走。 宁明昧好像缺失了其中一部分记忆。他只皱着眉头道:“封印完成了?” ()这好像是最重要的事。 “是。无论他怎么做,你都不曾破掉自己的道心。这很好。()” ≈ldo;▎[(()” 宁明昧低头。他注意到那人的手臂上已经没有了血肉,只剩骨头——像是被人硬生生削干净了一样。 可他也只说:“那就好。” 那人背对着他笑笑。继续用手切开附近的怨灵。宁明昧走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你是齐免成?” “是。”那人说。 原来是齐免成。宁明昧又道:“为什么你可以进剑里来接应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和剑灵交战了?” 不是说没有剑骨的人,进了剑,都会被瞬间排斥、灼烧殆尽吗? “那不是剑灵。”齐免成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这把神剑确实分为剑身、剑骨、剑灵三个部分。如今留在这里的,只有剑身。方才和你说话的,不过是神剑血肉里的怨念而已。” 除此之外,齐免成没有回话。两人行至神剑边缘时,齐免成忽然说:“神剑是极为强大的力量。” “是。”宁明昧说。 “在你之前的执剑长老,在得知自己的命运后,又或无需得知自己的命运,他们总想要掌握神剑、融合神剑、利用神剑强大的力量为自己争名夺利,或是复仇。权力,是最好的东西。它不仅能夺取财产,还能定义话语权。幽暗的复仇需要权力,正义的推广需要权力,私人的君临天下是权力,天下大公的规则定义也是权力……力量,就是权力。最肮脏,最有力量,是权力。”齐免成道,“若是想要实现梦想,拥有权力,是最简单的路径。拥有权力的最简单的方式,是拥有力量。权力,始于贪婪。人类所有欲望的本质,也是贪婪。因此,他们都疯了。” 风暴声幽幽,四境传来鬼怪的啼哭声。宁明昧向来不爱开口,此刻齐免成也不曾期待,宁明昧会开口。 可宁明昧说:“不。” 声音如穿云裂石,如一块冰,冷冷地落在暑夏的瓷盘里。 “不什么?” “人类的大部分欲望,源于贪婪。但有一种欲望,并不是。” 他的话斩钉截铁。齐免成说:“那是什么?” “一种不需要权力,不需要力量,也美丽,也永不消逝的东西。” 宁明昧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听起来很脆弱。”齐免成说。 宁明昧低头,听风声呜呜,他说:“是,很脆弱。” “脆弱却永不消逝?”齐免成说,“这是矛盾的。像这样的东西,只会成为工具。” 宁明昧没有回话。 鬼哭阵阵。在离开神剑的狭缝前,宁明昧听见了齐免成的声音。 “师弟,我有句话问过你,现在,我想再问你一次。”齐免成道,“若是我去世了……” “师弟愿意接替掌门职责吗?” 在无边的寂静中,宁明昧摇头。 “没 ()有兴趣。”宁明昧道(), ≈ldo;?()?[(), 没有兴趣。我对那种脆弱美丽、却庸俗的东西,也没有兴趣。” 他的脑海中,再度闪过那名老人的笑脸。以及…… 最终在他的邮箱里闪现的、曾让他梦寐以求的那封信。 和那张公司合影照片上,他最终翘起的唇角。 老人死了。 翁行云死了。 抱着自己的孩子跳剑炉的女子……也死了。 “既然已经从人海中走过,就不用再回头。” 此刻,他听见齐免成同样淡淡的声音。 “是么?若是走过一次,却只看见空茫呢?” 宁明昧霍然睁开双眼,背后热汗涔涔。他转头,从极为困倦的眼里看向神剑。 神剑已经重新留在了寒潭里,乖乖的,且已经被封印。 ……看来神剑已经完成封印了。宁明昧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再转头,在朦胧的眼里看见了灰衣少年……灰衣少年站在他身前,低着头看他。那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尽职尽责的执肃长老来了。如果不是为了监视自己、等着自己失控时干掉自己,就更好了。 然后宁明昧就明白常非常表情奇怪的原因了。 因为齐免成正像八爪鱼一样,抱在自己身上。 而且浑身是血。 好一只肮脏的八爪鱼啊! 不过…… 在神剑中感受到的那些指引和帮助,是来自这只八爪鱼的么? 宁明昧再度因体力耗尽昏了过去,并被常非常和几个壮汉一起抱出了禁地。另一边,白若如带着项无形进入,开始盘点禁地所受的损失。 ……并且很快发现了齐免成把私人物件堆在禁地里的这件事。 白若如:“我就说之前吃火锅的锅找不到了……师兄怎么把咱们的锅放在这里面?!” …… 宁明昧这一回去,就在缥缈峰上睡了两天两夜。 他再度醒来时,身上已经不再有那种酸麻的感觉,脊背处也不再疼痛。 神剑被封印,那根剑骨,也好好地待在这里。 雪洞外站满了人,全是缥缈峰弟子,还有几个烟云楼的,都在眼巴巴地等着他醒来。 就连受伤的温思衡和段璎,也在这里。 “师尊!” 宁明昧一出现,林鹤亭和桂陶然就开始哀嚎了。 两人一开始嚎,缥缈峰所有弟子都嚎成了一片。宁明昧对此,只有三句回复。 “在门口守了多久?” “学习任务做完了吗?” “还有,鹤亭,战况怎么样?” “因,因为意外事故的发生,今年清烟大比决赛的结果,被定为平局。”林鹤亭小声道。 …… 整了半天,怎么是平局啊。 宁明昧立刻叫来任淼计算。任淼左算右算,得出答案。 ()“师尊,和方长老的赌局,我们依旧是大胜!” 任淼说,“用任何加权公式算,都是大胜!” 宁明昧这才喜笑颜开,放过林鹤亭。只是老六还有点悲伤:“可咱们清极宗没赢……” “清极宗没赢关缥缈峰什么事?又不会分我们一分钱。只要赌局赢了,我们就是赢麻了。”宁明昧语重心长,又去叫林鹤亭,“接下来你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林鹤亭立刻抬头:“好的师尊。” 宁明昧:“去和宋鸣珂麦麸。你们一个是清极宗第一,一个是烟云楼第一,你们的cp应该有很多人磕才对。以你为包装的可乐,以他为包装的雪碧,明天就进教超。” 林鹤亭:…… 林鹤亭含恨流泪,但不忘告诉宁明昧正事。他耳语道:“师尊,这几日天台峰戒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鹤亭能打听到的内容也仅此而已了。想到前几天醒来时,所看见的齐免成浑身上下的鲜血淋漓,宁明昧想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就是…… 齐免成离开神剑时说的那段话,有点不怀好意。 什么叫“如果我死了?”。 齐免成不是十年后才死吗?难道现在就要死?这死还带提前点播的? 宁明昧觉得这很难评,但也不排除可能性。只是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比如…… 给后山报信。 宁明昧先让任淼过去了,自己遣散弟子们后,慢悠悠地跟上。尽管宁明昧此刻大病初愈,但观察生产线的心,抵过了其他。 去桂若雪的工厂要经过一片雪崖。路过雪崖时,宁明昧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像有个影子,正被埋在雪里。! ------------ 143 我一定要查明真相 桂若雪:“所以这就是你给我带过来的……礼物?” 桂若雪抱着手,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在他背后的里间中,巫云正低着身,为昏迷的青年诊治。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假发,这就是你要的傀儡师。” 桂若雪:“都说了不要叫我假发!” 桂若雪忍气吞声,带着宁明昧到湖边。他抱着双手,幽幽道:“这个人,和前几天闯入清极宗禁地的人,是不是有关系?” 宁明昧:“是的。所以你不用给他发工资。他无父无母,没有背景,天下无容身之地,正好在缥缈峰服刑。” ……说得好像你给我发工资了一样! 桂若雪把吐槽的话噎回嘴里。半晌,他冷声道:“以后少给自己捡麻烦回来。真出了事,你担待不下的。” 话里话外,竟然是难得的关心。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回应:“假发,最近工厂的产量提升水平,完全没有达到我的预期啊!你分析一下原因,下周组会写个报告给我,顺便做个下季度规划。” 桂若雪:…… 他爹的,就不应该期待宁明昧会有良心! 打工人面临的kpi压力压至头顶,桂若雪忿忿离开,并决定作为主管,把压力转移给手下的雪竹和胡杨。巫云就在此刻,撩开帘子出来了。 他说:“那个人暂时醒了。” 复又道:“只是还不能说话。” 宁明昧道:“谢谢。不能说话正好,只需要我说就够了。” 巫云点头:“我想也是。” 医师点头时表情十分纯洁,纯洁得就像曾经的那名黎族少年……宁明昧看着他,很怀疑巫云也在后山发生了某种变异。 宁明昧特意在巫云离开前表扬了他一番。以后缥缈峰后山还会有许多黑工,巫云这个医生是非常重要的——宁明昧趁空闲时丈量过自己的地盘尺寸——从缥缈峰后山到北部冰原。 他的地盘竟然足足有五分之一个清极宗那么大。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宁明昧的地盘比一些中型宗门还大。 这简直是宁明昧行侠仗义的最强后盾啊! 从此,宁明昧可以出于正义,替天行道,囚禁更多苦力。让他们痛哭流涕,并在缥缈峰的后山产业园里发光发热。 此刻躺在床上的一堆余烬正是百面。宁明昧靠近他,正在思考说辞—— 然后就发现,百面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但是感激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眼里,竟然还隐隐含有泪光。 宁明昧救了自己。 果然,他…… 宁明昧道:“百面……” 这次,百面竟然反过来捉住了宁明昧的手。他用力摇头,大力手语,意思是隔墙有耳,宁明昧不要妄动,他都明白。 宁明昧又道:“接下来……” “不用担心,我会完全听从你的安排。 我绝对会配合你的工作。” “你冒着大风险救我回来,又做了那么多事。我实在愧疚,并感激你。等我病好了,我就起来。” 百面手指快得都能在空中结印了。 这还是宁明昧第一次见到百面这样的人。这人疯狂空中手指结印,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自己却把什么都说了。 甚至什么样的不平等条款都答应了。 这样有工作热情的俘虏,宁明昧还是第一次见。 甚至这次,就连宁明昧都不知道对方是为什么这么热情。他只是玩过一点花活,暗示过对方,自己知道对方是卧底。 可谁家的卧底在被俘虏后这么积极啊? 果然,遭受过苦难的旧识就是不一样。 宁明昧于是拍拍百面,让他赶紧去睡,自己十分不能理解地离开了房间。望着雪牢的方向,宁明昧想,后山是时候该再分一下区了。 这想着,他手指一动,运用法术开山倒海,将宁明昧的产业再分区。 宁明昧的产业,此刻已经不只是缥缈峰的前山后山,还包括清极宗整片无人光顾的东北雪原。 前山,居住缥缈峰的弟子们,是宁明昧办公生活的地方,也是宁明昧的菜园、实验基地。 后山,目前被分为四块。 第一块,是核心研究基地,关押桂若雪等逃犯。他们将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学术研究。通过勤劳的汗水和为宁明昧创造的财富,为自己过去的阴影赎罪。 第二块,是创新(高危)研究基地。这块地方缥缈峰的弟子可以进,被关在雪牢里的何因也可以进——总之,一切能摆在明面上的人,都可以进,并在这里进行禁忌的研究与其应用孵化。他们在这里且也只能在这里研究,因为成果冠名权属于缥缈峰。 第三块,是高新孵化园,饮冰阁符修们被集中于此,没日没夜地为宁明昧产出程序。 第四块,则是生产线。宁明昧考虑把生产线挪到东北雪原上去,毕竟如今后山太挤了。而且东北雪原上的河流会流往白云峰。白云峰会是最好的排污圣地。 他通过法诀,让四块地方被相互隔开。除非宁明昧允许,谁也不能在这四块地盘随意进出。这是安全的保障。 宁明昧完全不担心会惊扰到科技园里的饮冰阁符修们——毕竟早上是程序员们睡觉的时间,昨天凌晨,他们才加班加点,发布了非思簿的新版本。 考虑到修真界的修士们是真的可以顺着网线千里飞过来绞杀程序员的,饮冰阁的符修们修bug的速度,可比现实里的要快多了。 这群符修们不仅留在了这里,还因为任务繁重,往阁内写信,试图替宁明昧再骗几个实习生过来。 宁明昧处理完后山的一切,特意嘱咐桂若雪好好使用百面,随后又到前山来。他的醒来惊动了不少人,就这一会儿,已经有许多人过来了。 不过首先到这里的,竟然是张质真过来送药的亲传弟子。 宁明昧有点意外 张质真没亲自过来。 “在宁长老昏迷的这几日, 师尊已经将解药研制出来了。”张质真的亲传弟子说, “弟子们中的东西里除了有常见的草药、动物材料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它不像是一种毒,更像是一种‘蛊’,一种……似怨念非怨念的生物。师尊用明光石将它们从弟子们的体内逼了出来,汇成了一小碗灰黑的东西,封存在玉碗里,等待研究。中招的弟子们众多,师尊实在分身乏术,因此,她便让我来向您回报。” 宁明昧道:“那些弟子们的恢复情况如何?” 弟子说:“大部分还虚弱。但少部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宁明昧这才稍感宽慰。弟子却道:“可惜这次,还伤了几名长老……” 几名? “一位是梁见素梁峰主。决赛当日,有人袭击医庐。她为护住弟子们受伤。”弟子说。 梁见素向来是个冷淡的卷王,如今却为庇护医庐的弟子们受伤。按理说,医庐不该是她常去的地方。 或许,能解释这一点的,只有张质真对解药的付出。她因为张质真才到了医庐,又为了护住医庐的弟子们受伤。 梁见素和张质真很久不是朋友。两名中年女修,年轻时因为道不同不再是好友,人至中年后,又有了这样的境遇。 宁明昧问:“其他长老呢?” 弟子说了几个长老的名字。大多是在凶兽袭击时受伤的。只是有一个长老的名字出乎宁明昧的预料。 “付唯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对此,弟子茫然地摇摇头道:“听说他是被潜入者打伤的……” “明昧师弟!” 白若如一进来,宁明昧就让张质真的弟子回去了。如今张质真那里忙得要命,哪里都缺人,弟子于是扔下补药跑路。 白若如身后还跟着项无形,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宁明昧听过他们的几句关心,又接受项无形的新火锅邀请,而后道:“你们知道付唯道的事吗?” 说起这件事,两人神情都严肃起来。项无形起身屏退左右,在确认无人偷听后,他才道:“付唯道伤得很古怪。” “付唯道受的那一击,从背后而来,且看不出功法。此人功法强劲,行动悄声无息,且能替同伙抹去所有踪迹……一定是个极其熟悉清极宗内部的人。”白若如低声道,“我们怀疑……” 清极宗内部,有内鬼! 且位高权重,必在化神期之上。 化神期及以上是个尴尬的修为段。因为它囊括了部分位高权重的堂主、长老、所有峰主、还有洞天福地的太上长老们。 于是很难排查,牵一发而动全身。 看着眼前两位师姐师兄,宁明昧也意识到另一件事。 他们对自己说出这个怀疑,也是因为,他们信任宁明昧。 他们不怀疑宁明昧会是那个内鬼。 缥缈峰寒凉,白若日往炉火处靠了靠,出身温暖西南的她最不喜欢寒冷天气,还嘀咕着要给宁明昧送点好的火炉来。 宁明昧没说话。她又道:“这次的事,你们觉得是魔界干的吗?” “外面都是这么说的。”项无形皱眉道,“声势浩大,已经形成了一股声浪。” 可白若如却摇了摇头。 “我看未必。”她说。 “那会是谁干的?”项无形说,“而且还从禁地里抢走了东西……若只是几个散兵,可不敢对清极宗下这样的手。” “无论如何。”白若如垂眸道,“他们欠清极宗的这笔账,我一定要亲手讨回来。” 她看着自己玉白的手指。 “齐师兄。” “宁师弟。” “付长老。” “梁长老。” “还有那些所有……受伤的弟子们。”白若如道,“我一定要查明真相。” 项无形眼眸深沉:“我也是。” 两人各说纷纭。此刻,外面却有人传话。 “齐掌门也醒了!”! ------------ 144 在缥缈峰后山来闭门思过 齐免成醒得,比宁明昧还要热闹。 若非被白若如和项无形挟持,宁明昧才不会来凑这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场合。 宁明昧昏昏欲睡,听着里面长老们围着齐免成询问: “清烟大比怎么办?” “如何主持各宗门的离开?” “如今魔界那边……” 齐免成的回答倒是斩钉截铁。 “一切照旧。既然所有修士已经服下解药,闭幕仪式按照原定计划,在七日后举行。” 外围的长老们走了,如今在座的只有清极宗各位峰主。宁明昧等人被放进里间。白若如看看宁明昧,又看看齐免成道:“师兄,你们两个可差点没吓死我。还有,我们的锅竟然在禁地里,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师妹,已经过去了。”齐免成温声安慰她,又看向众人,“清烟大比闭幕仪式后,我将闭关修行一长段时间。” 闭关修行,一长段时间? 掌门闭关修行,要么是因为需要养伤,要么是因为颇有领悟,要么是两者兼而有之。 齐免成对此的解释是两者兼而有之,而且,他还附加了一个理由:前些日子越级晋升,需要稳定境界。 掌门闭关的决定很突然,在众峰主之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江盈首先提出问题:“在齐掌门闭关修行期间,谁将代领掌门事务?” 齐免成看向人群里:“就由……” 等下,宁明昧人呢? 宁明昧在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地回到室内。此刻,齐免成闭关期间的掌门事务已经被分给了两个人。 一个白若如,一个尹希声。两人不分正负,一同代领清极宗掌门事宜。 从天而降的大饼让尹希声苍白的脸颊都红润了起来——虽然这饼只是暂时的,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珍贵。 齐免成交代了一些事项后就散会。宁明昧走之前,不忘和尹希声提了一句:“尹师兄。” “嗯?” “你我结交不过数月功夫,师兄如今面子里子,都有了啊!” 宁明昧这个功捞得理直气壮。若不是他出现,齐免成怎么会被坑去闭关?若不是他出现,尹希声怎么会得到代领掌门事宜的机会?这是从前尹希声从未得到过的。 显然,尹希声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聪明人,往往脑补得更加厉害。 尹希声唇角的笑容变淡了。他端详着宁明昧,眼神渐渐有些凝肃,有种从未有过的、打量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的认真。 有弟子从院落里追出来:“宁峰主,掌门请您过去一趟。” 这话更加验证了尹希声的猜想。宁明昧留下尹希声独自脑补,扬长而去。 掌门卧房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齐免成就穿着中衣,靠在床榻上。 宁明昧进来一段时间,他才开口,悠悠叹息:“看来师弟是不想代领清极宗掌门一职啊!” 宁明昧说 :“掌门事务繁杂,且要为人表率,行为举止都在众人眼皮子下,我不适合担任这一职位。师兄,你要当掌门,还要长命百岁,还要健健康康。” 意思是我要占行政的便宜,却不想处理行政的繁杂。 齐免成:“百岁……” 忘记修仙界的人命单位了。宁明昧眼皮都不眨一下:“万岁,寿与天齐。” “寿与天齐?在这样的地方,寿与天齐,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两人说完话,便分别看往窗外。齐免成看着窗外如烟霞般笼绕的树,道:“快秋天了。” “是。” “距离师弟出关,也快一年了。”齐免成悠悠道,“师弟。” “嗯?” “有时候我总盼着我们之间能多聊点儿天。但我又知道,有许多东西,是不能聊的。”齐免成靠在窗上,这一靠还靠出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来。他凝视着宁明昧,道:“既然如此,不如和师弟聊聊我将那口好锅偷来,藏在禁地里的故事……” 宁明昧:“……师兄这不是什么都能聊吗。” 两人闲聊一会儿,宁明昧便打算告辞。窗外合欢花开得正艳,齐免成道:“师弟。” “?” “七年时光应如弹指一挥间。我真想看看,七年后师弟的缥缈峰,是什么样的啊!”齐免成感慨道,“或是十年、一十年后……” 对此,宁明昧答道:“师兄记得七年后好好看看。” 毕竟九年后,齐免成人就没了。 对此,齐免成只是勾起唇角。他看着宁明昧,笑容竟然有些诡秘。 “师弟,随时找我。”他柔声道,“我一直都在。” …… 这一年的清烟大比,必然是划时代的。它开始得兵荒马乱,结束得轰轰烈烈。 闭幕式结束后,各宗门弟子都将各回各家。疫病解除后,被憋坏了的弟子们在清极宗内部满山乱跑。或是拍照打卡,或是显影石留念,或是从教育超市里购买纪念品,以在清极宗留下属于青春的回忆。 在此之后,清烟大比纪念版可乐雪碧、老白金等再度被卖到脱销。尽管从前为了打投喝得快要吐,但地理位置远离清极宗的宗门子弟们依旧选择大批量囤货、卖入这些让人又爱又恨的饮料。而从前销量较为平淡的老白金,却在这几天达到了销量巅峰,甚至远远超过林鹤亭与宋鸣珂包装的可乐和雪碧。 毕竟有这样一条广告,在非思簿上广为流传。 “今年出游不送礼,送礼就送老白金。” 哪有修士出门旅游回家不带伴手礼的!哪有修士出门旅游回家不带伴手礼的! 这场营销的始作俑者当然是宁明昧本人。此刻,在清烟双璧(宋鸣珂,林鹤亭)的麦麸加持下,各大饮料和限量版(割韭菜版)纪念品的销量都创新高,一眼望去,如类人行星闪耀时。任淼的算账任务又加重了,每天忙到秃头。 这些修士怎么这么能买啊! 这些各大门派的修士们带回各自宗门的(), ?(), 每位弟子都叫人津津乐道。他们的师尊,将成为这些传说中的最神秘者。 就像宁明昧得到的也不只是这些修士们留下的金钱、非思簿日活、自来水的宣传攻势。 ——还有这些日子无孔不入的,意图拜入缥缈峰的各种求学暗示。 各类求学信件如雪片般地飞进宁明昧的山门。谁能想到,不过一年前,缥缈峰还是个无人问津的冷僻地方。这些信件有来自清极宗内门的,有来自清极宗外门的,还有来自这次来观看清烟大比的世家家长们的。种类纷杂,数量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是的,这才是清极宗举办清烟大比的本来目的。 招生,拉赞助,找校友啊! 宁明昧不打算一次招很多人。弟子在精不在多,剩下的可以当没有编制、用来背锅的实习生。他把这些套磁信件们放好,决定好生筛检一番,在这学术套磁101中pick出自己最心动的劳动力。 不过修仙界的套磁可不只是发个邮件那么简单。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宁明昧被邀请去了一个又一个饭局。各方辗转下,宁明昧认为自己不接受掌门职责这件事是十分正确的。 “要是我当了掌门,我还哪里有时间搞我的学术,为我的弟子们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宁明昧振振有词。 系统:……死掉的干掉的只有你的弟子们吧! 第六日,宁明昧又从饭局回来。不过今天,他还遇上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求是门叶归穆。 宁明昧原本以为叶归穆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他可是替空欢在大会上进行了“开脱”。可让宁明昧没想到的是,叶归穆竟然是来道谢的。 还是为宁明昧澄清事实,找出真正的病因这件事。 “我倒不至于为了个人仇怨,使人蒙受不白之冤。”叶归穆轻哼,“我求是门千年清誉……” 千年清誉啊。 宁明昧道:“求是门的器门和体门,不和也已经近百年了吧?” 叶归穆:…… 有矛盾就有推进的动力。宁明昧和叶归穆洽谈一日,带他参观了缥缈峰后山科技园。在目睹明华谷(桂陶然广寒月桂培育选种基地)、饮冰阁(魏奚凌远非思簿产业园)的成就后,叶归穆代表同为3的求是门一锤定音,定下了派十一名优秀弟子前往清极宗缥缈峰后山进行学术和项目交流,为打造个性化、个人化的仙器、实现炼器产业深化奠定坚实的基础。 宁明昧对此表示很赞。十一个打铁的工匠也来了。 至此,缥缈峰已经变得越来越有综合性,就等着何因出狱、集齐3了。叶归穆离开前,宁明昧顺便问了一句空欢的近况。 “他不太好。”叶归穆说,“谁让他的性子……哼。” 空欢当然过得不太好。 虽然疫病的真相被澄清。可他当日的表现众人也都看见了——有时候,孤立一个人无关事实,只关乎态度。 叶归穆:“他自请回到抱朴寺后闭门思过数年。看情况吧。” 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发呆,不搞学术岂不是很浪费。宁明昧道:“若是他想闭门思过,在缥缈峰后山来闭门思过,也是可以的。我会让他很充实。” 叶归穆只以为宁明昧在开一个温暖的玩笑。他道:“宁峰主心地真好,也很幽默。” 宁明昧对此:“呵呵。” 宁明昧正想着这件事,空欢就到缥缈峰来了。 而且态度很端正,是为了给宁明昧留下一句感谢。! () ------------ 145 二合一 小和尚的道谢来得真心实意:“日后宁峰主若有需要,空欢一定报答。” 宁明昧道:“现在就可以报答。听说抱朴寺的佛修都擅长算学?我这边正好缺几个擅长算学的人才。正好缥缈峰冷且秃,比起种满梧桐的抱朴寺,还是缥缈峰北边的雪原更加适合修心、禁闭和自我反思啊!” “佛子师祖亲口说,让我闭门思过。我不知道……” 宁明昧稍感遗憾。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是外地的学者和本地的最高行政。但空欢是个老实的小和尚。他回去询问了自己师尊的意见,最终给宁明昧回了一封信。 空欢的确做到了涌泉相报,而且涌了十二倍。信里,他说他将有十个师弟来缥缈峰交流,带头的,还有两名师兄。 “师弟们都比较向往……花花世界。”空欢委婉地说。 宁明昧:“嗯,我一定会让他们在缥缈峰领会到真正的花花世界,并闹中取静地修心。” 缥缈峰可花花世界了。要科技园有科技园,要创业孵化器有创业孵化期,要组会有组会,还有数不尽的加班和行政规则。怎么不算花花世界呢? 在十二个数理phd的帮助下,宁明昧的非思簿广告推送算法很快就可以完成。招收抱朴寺的数学phd有一点好:他们没有头发,于是不需要额外的清洁工作。 况且,宁明昧的研究课题对于他们来说的确十分有帮助。 佛修讲究一个清心寡欲,讲究四大皆空。计算人的购买欲望,而不被自己的购买欲望控制,反而勘破这些欲望不过是机器算法的推送,何尝不是一种去欲修心啊! 而且高度加班后,所有佛修都十分四大皆空。全体陷入昏迷,因加班丧失男性功能,怎么不算一种四大皆空呢。 时间如流水般走向了最后一日。尽管过程波澜起伏,清烟大比依然在盛大的闭幕仪式中圆满结束了。五大宗门借此机会,顺便正式宣告了五常的诞生。台下各中小宗门敢怒不敢言,这五大宗门各自占据修行中最重要的几块,修仙界若是少了他们,还真是不能再转了。 而且如今魔界中兴。随着魔君的归来,鬼界妖界也在蠢蠢欲动。这时候,没有这五常带头,还真是不行。 只有抱朴寺的和尚们对此有些不满。齐免成亲切地建议他们撰写申请加入五常。五常会对他们的申请进行评估,并各自行使自己的一票否决权。 闭幕晚会上,只有一点让人不悦。各个宗门的人再次问起了弟子中毒的真相,并追问真正的凶手来自何方势力。 按理说,这事儿只要推给魔界和鬼界就好了,最不济也可以是魔界的临时工。但齐免成给出了一个更有诚意的回答:“有关部门正在调查中。” 至于这调查需要多久,自不必说。 不过宴席上,宁明昧看见白若如神色凝重——她倒是把这段话放在了心里,打定主意要做这个有关部门。 宁明昧端着茶杯喝 茶,他看着白若如,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1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原本,宁明昧只以为这是平衡权术的打算。可今时今日,宁明昧却有了个奇怪的猜想。 白若如既然要代领掌门职能,这七年,她便不能离开清极宗。于是,她也无法亲身出峰,去追查下毒、乃至结魂灯被盗取的一系列事。 亲身犯险,不达目的不罢休,伸张正义的执着,一直是白若如的性格底色。 宁明昧目前不知道潜入清极宗作害的人是谁。可他们既然敢如此行事,手段神秘莫测,又涉及到神剑,他们背后的势力,必然庞大。 宁明昧甚至猜测,这或许就是原作的主线剧情之一。那个对清极宗出手的神秘组织,也是原作男主面对的终极大boss。 齐免成这个人神叨叨的。显然,他知道不少秘密。他是不希望他们太早撞见这一过于强大的神秘组织吗?是为了掩盖某种秘密,还是只是不希望,他们因这提早发生的碰撞受害? ……往这个方向想,齐免成人还怪好的嘞。 宁明昧抬头。他看见齐免成正端着酒杯坐在高处,看着台下众人推杯换盏。他静静凝望这些或欢乐、或低沉、或单纯、或心机深重的修仙界众人们,眼中没有审视,无悲,也无喜。 就像他已经见过这些人最终全体覆灭的样子,因此,他就连最后的情绪也不剩下了。 如果世间脉络已经注定,谁会期待一个既定的结局? 宁明昧莫名地觉得有点冷。 各宗门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目前治疗方案只有大宗门能够施行。他们恐惧着这未知的敌人,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袭击的对象。可他们,又必须依赖大宗门或许有、或许无的救助,根本不敢发声。 于是,他们用仇恨掩饰恐惧,用厌恶矫饰虚弱。从所有窃窃私语间,宁明昧听见就在今夜,各大宗门对魔界的愤恨忌惮,再次达到了顶峰。 对此,宁明昧只是又喝了一杯茶。 宴席已毕,东方既白,杯盘狼藉。各大宗门的人都各自往自己的住处走,开始准备离开清极宗了。宁明昧打算回缥缈峰开总结大会,让温思衡把几个还趴在酒桌上睡觉的弟子们推醒。 看着这群极度疲惫的弟子们,宁明昧又踱步出去,看了一圈忙里忙外的清极宗内门和外门弟子们。 摊子铺得越来越大,是时候多招收点弟子进来干活了。任淼现在又管邮件又管账,一个头忙成两个大。是时候把事务分成明暗两部分,暗的还是让任淼来管,明的让新收的靠谱弟子来管理了。 还有印刷厂的准备,非思簿的维护,食品饮料保健品药物生产线的管理,教超产品的管理,新实验楼的监工,还有以后清极宗房地产的管理,金融方面的人才等等…… 宁明昧粗略一算需要的人手,又算了算自己如今的财产,又做了一个心理上的平衡。 那就先招二十个人吧。 每人每 ()月两千五那种。 宁明昧这厢刚算完,那边齐免成的亲传弟子却跑来了:“宁峰主,掌门请您过去一趟。” 齐免成这时候叫他,还真是出乎宁明昧的想象。 这回齐免成却没在掌门峰找他。他如今在的地方,位于清极宗的洞天福地中,也是清极宗灵气最充足、最适合闭关的地方。 洞天福地里花草鲜美,落英缤纷。只有一处被雷劈得焦黑。那就是曾经属于无空真人的洞府。 无为那个便宜师尊如今也住在这里面。宁明昧只是想了一下,就已经进入齐免成的洞府。 掌门在闭关胜地里住的也是好地方。溪水潺潺,竹楼青绿。齐免成身着白衣,坐在一处石凳上。 他对着一盘残局:“师弟,你来了。” “闭幕晚宴刚结束,师兄就直接进洞天福地开始闭关了么?”宁明昧道,“这么快?” “不快些不行啊!”齐免成说,“我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妙。” 说着,他咳了两声。 宁明昧凝神看齐免成。他意外地发现,齐免成说的,竟然是真的。 清极宗掌门此刻内息紊乱。他的伤像是不只来自五脏六腑,还来自神魂。宁明昧有些疑惑:“怎么伤得这样重?” 这几个月,齐免成的确经历过许多事情。一是与魔君将铎一战,二是重伤未愈、就经历雷劫越级晋升,二是境界还未稳定,就协助宁明昧封印提前失控的神剑。 可这几件事,足以让齐免成伤得这样重吗? “我的伤不在身,而在心。”齐免成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师弟啊……” 宁明昧:…… 要不我走? “尹希声病弱,白若如固执,方无隅傲慢,项无形莽撞。这几年,清极宗劳烦师弟多照拂。”齐免成道。 “你是让我看着他们,让他们少出去吧?”宁明昧道,“你不想让他们离开清极宗,去追查潜入的那些人。为什么?” 宁明昧原本没指着齐免成会回答。可齐免成竟然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里有太多的东西。最终却化成一句话。 “我不想骗师弟。这世上,若只有一个人在执棋,那该有多无趣啊!”齐免成道,“可惜很多话不能说。” 宁明昧:“师兄,要不我还是走吧。” “或者,有一句话是可以说的。那就是‘不到时候’。”齐免成悠然道,“一切不到时候,又何必互相厮杀?师弟可知道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师兄想做黄雀?”宁明昧试探他。 齐免成笑了笑。 “师弟,我将我私人库房的钥匙给你一份。你若有什么需要,过去拿便是。”齐免成道,“做事总是需要很多钱财的。只愿师弟的速度能快点,再快点。也让我看看,师弟的棋局,是什么样的。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又是一句谜语发言。宁明昧只盯着钥匙:“谢谢师兄, 你人还怪好的嘞。” 齐免成要是给的是公库钥匙,宁明昧还得思考怎么做假账,多捞点钱出来当研究基金。 既然齐免成给的是私库钥匙,那他就不客气了。 宁明昧握住钥匙离开。白衣掌门依旧坐在石凳上。在宁明昧离开后,他执着石棋,落下一子。 执棋人看着天际的方向。 “我对几年后,与师弟的重逢,充满期待。” 宁明昧也在离开洞天福地后,对身边的随行弟子下达指令。 宁明昧:“我给你一个接受与亲传弟子同等的教育的机会。” 随行弟子被这个馅饼砸得头昏脑涨。她的心中只有喜悦:“谨遵宁峰主指示!” 宁明昧:“调查一下清极宗弟子住房情况和住房需求。他们的家境和可承受的租金、可接受的租售比。越详细越好,发给我。若是清极宗弟子有家眷。他们家眷的住宿情况,他们孩子的住宿情况,也一同报上来。” 随行弟子一懵。她道:“宁峰主要什么样的……弟子的?” 清极宗的弟子多种多样,有杂役,有外门弟子,有内门弟子,还有亲传弟子。 这些弟子们的生活环境也被分为四种。 最高等级的为亲传弟子。他们往往有单人居住的院落或洞府。最优渥的如方无隅的亲传弟子,他们的院落连成一片,即使放在人间,也有王爷府邸的规格。最卑微的即使是宁明昧从前的弟子,也在小松林里拥有自己的小院。 虽然这些小院设施陈旧,甚至有诸多破损之处,但好歹也算完备,是自己的住处。 次一等的是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几人住同一座院子或山中石室(石洞改造成的居所)——混得好的也有单独的院落。这些小院往往也较为陈旧——毕竟修士人均活几千年,司空堂也就那么点人,哪有天天给你盖房子的。 清极宗上上下下几万口人,哪里忙得过来。 和再次一等的外门弟子比起来,内门弟子可谓是十分幸运了。外门弟子几人同住小院或石室,但人数更多,虽然各自有自己的房间,但房间狭小,随时能听见另一人的动静,想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什么,也是十分不方便的。 而且外门弟子的房屋更加破旧。修士生命漫长,更甚于房子的寿命。清极宗处于山峰之上,常年大风,还常有法宝出世、神功大成等事件引发的地震。房屋老化,气象异常,再加上常有在他人屋子旁边渡劫的没有公德心的人,外门弟子们闭关几十年出来,看见自己的屋子塌了也是常事。(此事内门弟子们也经常遭受)房子塌了就得修,原本不充裕的钱包,又被洗去一多半。 至于杂役。杂役们都睡大通铺,可以暂且不计。 清极宗有钱的弟子们是很多的。可惜住宿条件是一视同仁的烂——校内学生宿舍,能有个床铺给你就不错了。很多事情得有权才能办得通,光有钱也使不上劲。 宁明昧道:“都要。” 任务繁重艰巨。随行弟子却如 被馅饼砸到头上似的, 晕乎乎地走了。 谁不知道如今缥缈峰是内门最炙手可热的宗门!这件差事办好了, 不说进入缥缈峰。起码能证明自己的实力,要进其他峰门也变得更容易了! 看见随行弟子的生活变得充实,宁明昧也觉得很欣慰。因为接下来,他还要把清极宗的东北雪原变得更充实。 东北雪原里除了群山,还有一大片山谷。山谷里是一大片平原,正好适合造房子。 是时候开发房地产了。不仅是公寓,房子,还有社团组织需要花钱租用的活动馆之类的…… 对此,系统吐槽:“那你要杂役的信息干什么?他们大多家庭穷困,又没有钱。” 系统难得开口。宁明昧回复道:“可他们有未来。” 系统:“?” 听起来好感人的一句话。 宁明昧:“他们可以申请贷款来买房。用他们未来的工资来还债。这,能为他们的奋斗精神给予更多激励。双赢。” …… 宁!明!昧! 宁明昧这张猫嘴里是永远吐不出来象牙的。系统再次陷入沉默。 “你最近倒是挺安静的。”宁明昧评价系统。 他这话说得突然。系统心中一紧,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宁明昧:“正好。这七年我呆在宗门里。你也少说点话,赶紧给我写代码升级。” …… 看起来……应该是没发现吧? 系统正在庆幸。却有人向宁明昧汇报:“宁峰主,陆楼主来缥缈峰很久了,一直在等您。” 宁明昧向前看,看见陆梦清正站在雪地里。 她穿了件银色的袄子,于是显得身体很清瘦。烟云楼今天中午就要启程,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同清极宗正式地道过别。 因此,宁明昧大概是陆梦清临行前见的最后一人。他对此感到意外。 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陆楼主。”宁明昧同她打招呼。 陆梦清笑笑。她与宁明昧在雪山里慢慢地走。走在路上,她看着远处的冻木,感慨道:“刚来清极宗时,我来这里,与宁长老一起走过一次。要离开清极宗时,我又来这里,与宁长老又一起走过一次。两次地点相同,人物相同,心境却大不相同啊!” 宁明昧道:“陆楼主心境有何不同?” “这次清极宗之行,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陆梦清道,“既然已经身为天下第一,有哪里有再争取承认的需要?同为天下第一,的确应该通力合作。” 宁明昧于是笑:“陆楼主明智。”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从今以后,陆梦清正式入驻宁明昧设下的新体系,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他们将要一层层推行下去的金字塔式网络,也将一层层地被推行下去。 陆梦清:“和你比起来,我哪里算得上明智?从前为了些虚名,争夺了那么多年。你之前说的‘知网’和‘知识产权’的 事情,我大致明白了。在回烟云楼后,我会试着实施看看。若再有不了解的细节上的东西,我们书信交流。” 宁明昧道:“陆楼主一心为了宗门考虑,让人佩服。” “是啊。到底是为了宗门好。”陆梦清说。 两人走到一处雪坑旁,陆梦清不再向前了。在阳光下,她转头看向宁明昧道:“保重。” “陆楼主不再继续走下去了?”宁明昧说。 “不必了。”陆梦清笑着摇摇头,“宁峰主,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我们筑造的这一座金色高塔不会有阻碍。它会破地冲天,直迎阳光。正因它对每个人都好,所以,不会有人有能力,将它轻易地打倒。” 正如那些燎原众的遗孤,宋鸣珂、余袅…… 尽管有一个离经叛道的开始。他们在清烟大比上展露风采,他们为烟云楼的未来发展带来强大的助推作用。因此,他们的身世可以成为所有长老们心照不宣的、共同守卫的秘密。 因为,他们可以带来利益。 “若是筑造这高塔时,用了肮脏的地基呢?”宁明昧道。 “那,也毕竟是对每个人来说,都熠熠生光的金色高塔。幽暗的地基已经被掩埋。它们向上的部分,也会为这座高塔高兴。” 陆梦清走了。她离开许久之后,桂若雪从结界里出来。 “她领着你,差点走进后山。”桂若雪抱着手,不阴不阳地说,“你们如今关系挺不错啊,还玩了这么多暗语。” 宁明昧:“有吗?一般亲切的合作伙伴关系。” “她还说了保重。”桂若雪道。 “她这话明显是对你说的。”宁明昧道。 “对我?”桂若雪不置可否。 烟云楼的车马缀着长云,驶出清极宗的天际。车上,陆梦清看着远处明日,心里想着的,却是一条年少时落霞下的步道。 “楼主,您有心事吗?”她的一名亲传弟子询问。 陆梦清摇摇头:“我想所有的奔跑,都已经走到了一个妥善的……有用且安全的结局。” 既然如此,她也可以放心了。 后山中的气息尽管藏得隐秘,可什么又能瞒住心细如发的她的眼睛。 陆梦清伸手,让阳光落在手心,如从前那个爱争抢斗胜、誓要向阳的少女一般。 夕阳西下时,宁明昧去往了另一个地方。 风雪潇潇的思过崖。 方无隅如今在思过崖上主事。身为峰主的他,自然不会被破屋冷灶地怠慢。但宁明昧发现他的居所只是做了一点简单的修葺,和他从前的豪奢行径比起来,差了不少。 方无隅这次没让他久等。见方无隅很快来了,宁明昧坐下,将表格摊开。他说:“方峰主,这回,你是彻底输给我了。” 方无隅接过表,看过一遍。最终,他道:“……” 没有直接开口的承认,却也没有暴跳如雷的反驳。 他只是沉默,眼底情绪复 杂。 最终,他道:“兑现赌约,你需要什么?” 宁明昧道:“方峰主这话倒是爽快。你不怕我索要一些你无法承受的代价?” 方无隅嘴唇紧紧抿着:“愿赌服输。” 宁明昧道:“好。那首先,我定下的这份赌注是:我要兑现两份赌注。” …… 这许愿还带自我增殖的是吧?! 方无隅总算有表情了。他瞪着眼,被噎住,像是被宁明昧的无耻震惊:“你怎么不再要一份?” 宁明昧道:“那就要二份。这是师兄先说的,谢谢师兄。” 靠!! 宁明昧道:“这第一份赌注是,方师兄知道最近可乐雪碧和老白金都卖得很好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修仙界有的,人间也可以有。因此这第一件事,就是我要雇佣人界的廉价劳动力,开设工厂,生产可乐雪碧老白金,并进行销售。” 饮料生产线是第一步。先开设高效的饮料保健品生产线,在那之后,其他的生产线也可以有。 方无隅显然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他以为,不过是几个……或者几十个工厂的功夫。他道:“好。” 宁明昧道:“第二份赌注是,我看上了烨地的矿山,打算取得它的开采和使用权。烨地矿山污染严重,你们人族进去反正也没办法用。不如就给我们缥缈峰实验用。” 缥缈峰要那毒矿干什么?! 宁明昧总有自己的用途。方无隅抿唇片刻,道:“你们不怕被毒死的话,就拿去吧。” 他等了许久,却没听到宁明昧要的第二份赌注,于是他开口问道:“第二份赌注是什么?” “第二份赌注嘛……”宁明昧悠悠道。 思过崖寒风吹拂,风声萧萧,卷起千万雪片,由西向东。 这一吹,就是八年。! ------------ 146 八年后 雪风刮得紧,落在脸上,如刀割一般。任淼走在路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名叫姜幼蓉的少女跟在她的身侧。姜幼蓉的脸颊同样疼,可她的心却是雀跃的。 “今天出去给师尊办事,现在还差半刻钟到午时,刚好能错过上午的组会!”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山门口早已有值守弟子候着。见缥缈峰的大师姐和小师妹回来了,值守弟子殷勤地替两人开门。 ……一看到缥缈峰门口这宏伟的白砖校门,姜幼蓉心中就是一紧。她沉默地掏出自己怀里的学生证玉牌,在铁门旁的机器上刷了一下。 “滴”的一声,进出打卡。随着学生出入时间信息一起发给姜家的,还有姜幼蓉的月考成绩单、精确到每一科目的月考名次变、上课考勤纪录等等等等。这一整套监控弟子的玩意儿是饮冰阁的符修们搞出来的。 这东西,叫缥缈家校通。 八年功夫,缥缈峰后山的饮冰阁符修从八个增殖到四十个。各个都在琢磨差异化竞争,寻找接地气的赛道,聚焦正确的商业模式,为使得项目落地,每个人都在搞出各种花样繁多的脏东西,且他们听起来像车轱辘水的饮冰阁黑话越来越多。 姜幼蓉有时想,如果当今有哪一个正道门派最像邪道门派,那必然是饮冰阁。 缥缈峰的白砖西校门是两年前建成的。彼时距离七年一度的清烟大比,只有不到半年。宁明昧为了保证缥缈峰的选手们不被骚扰,大手一挥,为缥缈峰四处设下结界,只留东南西北四大峰门供弟子们进出。其中西边是白砖校门,东边是红柱庙门,南边感怀饮冰阁修士们的付出,造的门像拖鞋,北边的校门则是红砖配铁门。 两人一路向着峰上走。一路上,姜幼蓉先是路过缥缈峰的保卫处,然后是缥缈峰的操场……看到操场,姜幼蓉唉声叹气。 “你们中学部的,还要晨跑吗?”任淼说。 “每天卯时都要起来跑十圈呢!还要做体操!”姜幼蓉说,“大师姐,我好羡慕你,你们大学部的都不用晨跑。” 如今缥缈峰的弟子们被分为了两个学部:中学部和大学部,以不同的方式被管理。 像姜幼蓉这样筑基初期的弟子隶属于中学部,居住于小松林中。他们修为低微,但或许天资出众、或许很有背景、或许十分努力——于是都能在筑基乃至炼气期就进入缥缈峰,成为峰中一员。 中学部的管理特点是比较严格。他们平日里有课程表、有晨练、有早读课、周考、月考、半期考、期末考、班会课、晚自习……等等等等。出自之外,他们还有一种特有的课程:兴趣班。 缥缈峰中学部弟子的兴趣班有强制参加的与自愿参加的。比较流行的三项“自愿参加”的兴趣班分别名为“奥数”、“作文”和外语。其中最受欢迎的外语课老师,是教授妖界语的外教白不归。 虽说这三项补课都是“自愿参加”的,但姜幼蓉一 进缥缈峰就被接踵而来的考试砸晕了。缥缈峰人才济济,为了不沦为吊车尾,因此姜幼蓉只能自愿补课。 说到这里,还有句题外话——缥缈峰不允许补课。在峰外找人补课会被罚钱。但缥缈峰官方的补课不叫补课,叫课外拓展。姜幼蓉每周末三方拓展,十分充实。 缥缈峰中学部弟子被强制参加的兴趣班,名为“组会” 。 每周一早上,中学部弟子需同大学部一起参加组会。虽然他们多是旁听,但也需要最后上去汇报自己的大作业进度——每个科目每学期一个大作业,是中学部的要求。姜幼蓉的生物大作业内容为养殖妖兔。妖兔上周从笼子里逃了出去,啃光了缥缈峰老十七的实验稻田。老十七的论文材料原地蒸发,急火攻心,直接被送进了栖真峰抢救。这就是姜幼蓉今天不敢去组会的原因。 姜幼蓉是一年前来到缥缈峰的。她是姜家子弟,也是玉庭峰姜钰的堂妹,再加上资质极为出众,因此很自然地拿到了缥缈峰的入选资格。 ——并淘汰掉了一个据说人缘很好的,名为虞紫的司空堂小师姐。 那名小师姐也是很倔强。她在八年前落选缥缈峰后,竟然拒绝了其他峰门的邀请,十分固执,行动力超能。凭着“考不上,就二战!” 的信念,她去年再度自信满满地参加了缥缈峰的遴选——然后再度失败了。最近姜幼蓉听说,虞紫在准备三战,不考上缥缈峰不罢休。 各种念头在姜幼蓉脑袋里乱七八糟地转。她和任淼走过操场,走过中学部的礼堂和教学楼……终于,不远处,一片洁白宏伟的楼群映入眼帘。 这片楼群洁白无瑕,庄严而不失优美,精巧又不失流畅。楼群中央花坛鲜美,楼栋之上“缥缈峰”三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 姜幼蓉看着它,却打了个寒战。 “走错了,不是乙楼,是甲楼。”任淼对她温声细语道,“咱们快进会议室吧,别让师尊等急了。” 姜幼蓉:…… 怎么有人这时候还健步如飞的啊! 姜幼蓉本以为任淼走得快,只是因为她修为高过她。可现在她才知道,任淼的快不止来自于她的客观身体素质,还来自于她的主观能动性。 任淼看着文文弱弱,上楼梯却一步作两步,跑得贼快。师姐在前面带路,师妹只能狂奔跟着。 还好,在跑到二楼时…… 午时的钟声响起了。 大会议室大门被打开,弟子们鱼贯而出。走在最前面的是老二十七,眼眶通红,显然刚被师尊骂哭。走在他身后的几十个弟子,也如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 就连最好看的林师兄也是如此……林师兄,那可是林师兄啊! 姜幼蓉的心脏还没来得及扑通扑通地跳,就被一句话给摁灭了。 任淼:“师尊说来晚了没事。你现在一对一地和他汇报就行……幼蓉?” 小师妹站在最后,一脸魂飞天外。 远远看去,会议室深处坐着一名青年。他戴着眼镜, 托着下巴, 眉目间有种冷嘲热讽般的敬业, 十分为人师表。 即使如此嘲讽冷漠,他看起来,也是十分好看的。青年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也总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随性却精致的高岭之花的感觉。 刚入学时,姜幼蓉的心脏也曾为自己十分貌美的师尊跳动过。直到她带着自己制作的幻灯片,自信满满地站上了讲台。 在那之后,姜幼蓉的心脏就再也不会跳了。 …… 宁明昧梳理了一下姜幼蓉的大作业进展,看了一遍她的成绩单,让姜幼蓉讲了讲自己排名变化的原因,让姜幼蓉写一个分析妖兔逃窜原因的一千字检讨,又顺便为自己手下正缺人手的老十五的课题抓了个做实验的苦力(姜幼蓉)。 最后,他让白不归进来,把兔子还给姜幼蓉,又让她和白不归一起出去了。 狐狸抓兔子,还是很有一手的。 科研组和预备组的组会都搞完了,下午是ba组的组会。如今,宁明昧手下的管理库存增加至六人,全是他四处搜罗来的、可信又可用的弟子。这极大地增加了宁明昧学术开发团伙的管理效率。 在下一场组会前有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宁明昧撇开众人,独自走向自己的乙楼。 大水吧,大沙发,大屏幕,完美的泡茶机,满冰柜的小零食,还有毛茸茸的软垫。 宁明昧:“这才是修仙之人该住的地方啊!” 系统:…… 系统已经麻木了,已经不想再电宁明昧了。 八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比如宁明昧的缥缈峰楼群规模由甲乙递增至甲乙丙丁戊,虽然新教学设施的修建拖慢了宁明昧的实验大楼修建进程,但好在虞紫的设计一直很让人满意——是的,宁明昧早就发现虞紫的真实身份是阿黛了。但考虑到这位小姐的设计水平真的很不错,下工地比绝大多数的土木老哥要细心负责,因此宁明昧打定主意,要让她继续在工地上燃烧人生。 与此同时,宁明昧的大学部弟子扩充至三十五人——剩下的弟子还在中学部接受素质教育。宁明昧不得不拉长了组会的时间,来完成对每个弟子的充分管理。 后山科技园实现突破性进展。饮冰阁驻缥缈峰码农集团扩增到四十人,非思簿活跃度达到历史新高,刊登缥缈峰学报和众弟子论文的知网已然上线——四年前,缥缈峰推出了第一期《缥缈学报》,刊登众弟子论文,暂时只在清极宗门内发行。第一期,就在整个清极宗掀起了史无前例的海啸。 怎么会有人将自己修行的诀窍共享出来?这在整个修仙界,都是史无前例的! 众所周知,家族的“传承”就是力量。 但很快,众修士就发现,知识不是免费的。 在林鹤亭的研究,与百面、胡杨的改良下,缥缈峰的印刷术迈入了史无前例的历史新高度,学报已经实现了量产,但价格昂贵。 想要观看缥缈峰学报,需要付费。而且不便宜,一份学报,就要近千灵石。 而且学报加密,不可复制,不可传播。 不想要付这笔钱也是有办法的——那就是向缥缈峰学报投稿。一旦投稿被收录,不仅能获得一封免费的学报,还能在论文被引用时,收取一定的引用费。当然,前提是投稿需要严格按照论文格式,数据详实,还要交一笔版面费。 嗯……也就几千灵石吧。 于是很多人一开始以为缥缈峰想钱想疯了。然而后来,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 147 《缥缈峰学报》 缥缈峰第一期学报,竟然在第一天就被买断货了! 学报顷刻间被销售一空。原本还在观望的修士们顷刻间悔断了肠子。他们跑遍清极宗所有的教育超市,只看见空空如也的报刊栏。即使写信给缥缈峰,收到的也只有“学报已被售空”的回应。 ……多印几份那么难吗!怎么会有人不想赚钱啊! 还有,世界上有钱人怎么那么多啊! 有人试图找持有学报的修士借阅。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了宁明昧在学报上的另一层设置——防盗。 缥缈峰学报的发行分为两个渠道。一是以十年为单位进行订购,在订购时一次性付款——这种方式价格昂贵,是各位长老独享的ont。另一种,则是教育超市发行。然而,这两种方式,都有一个共同点。 需要实名订购。 修士在购买学报时需要输入自己的身份信息。随后,这份学报便会成为只有这名修士能够依靠持续输入灵力,进行完整观看的学报。其他修士无法看见其中内容。 若只是完全无法看见其中内容,就算了。 ……但他们还能看见学报上所有文章的摘要。只是完整内容被折叠了起来。 “沧澜剑法的发展沿袭”,“广寒月桂一种扦插方式的改进”“金灵根于两广地区出生人口中的分布与预测”……这样吸引人的摘要内容,能让他们看见的,竟然也只有摘要! 知不知道卡文是会遭天谴的啊! 缥缈峰学报以季刊的形式发行。想要获得下一期学报,得等三个月。清极宗修士们抓耳挠腮,然后就在非思簿上发现一个新的官方账号悄然上线。 缥缈峰学报v,简介是官网链接。 ……这缥缈峰学报还有官方主页? 一些细心的弟子却在官方主页里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征稿通知和投稿要求。 满满的都是格式和内容要求的那种。还给出了一篇可供参考的范文。 一般人在看热闹,聪明人在看门道。还有更聪明的人,从官方主页的一个角落里翻到一个神秘的链接。 然后就点进了缥缈峰“实验室”的主页。 ……每个亲传弟子都有简介和方向介绍的那种。 例如。 林鹤亭:硕士。 所在系所:剑宗技术与装备自动化研究所 通讯地址:缥缈峰丙楼302室 电子邮件:hetglpf 教育背景: 天朗一十五年-现在清极宗内门缥缈峰金丹(硕士)(排名2/35) 天朗五年-天朗一十五年清极宗外门弟子统一培养计划筑基(学士)(排名15/800) 工作经历: 课程jz303助教 课程jz114主讲教师 出访与挂职经历: 天朗四十一年妖界炽火崖访问修士 研究方向: 剑宗万花剑法加速与超快辐射(主要) 印刷快速成型与自动化加工(次要) 科研项目:…… 论文专著: 1宁明昧(), ?()?[(), 老五,老六《基于贪婪算法的多线程高效印刷队列》《缥缈峰学报》1,24-35(清康十四年) 版权登记与专利: 1专利:一种高效率的多线程印刷方式 学术兼职: ber 2清极宗万花剑法技术研究委员会委员 学生活动经历:缥缈峰大学部学生会秘书处主任 个人荣誉: 清康十三年缥缈峰三好学生标兵(峰级) 清康五年清烟大比冠军(界级) 点进此页的众弟子:…… 怎么回事,这种袭上全身的、焦虑的感觉……好像已经没办法躺在床上,轻松地刷非思簿了呢。 随着学报刊数的与季俱增,缥缈峰实验室主页弟子们的个人简介的长度也与日俱增——至于实验室大老板(峰主)宁明昧的个人简介,就更不用看了。 他的论文专著逐渐长到昏天黑地。所有弟子论文的一作或者共同一作里都有他。 说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出于宁明昧的计算,缥缈峰第一期学报发行后的第一个月,正值清极宗外门内部斗武。几名平时不算出挑的弟子竟然在斗武中大展身手,引来众人侧目。更有愤愤不平者找到他们,诬陷他们准是从外面学来了一些邪魔外道的法术。 这事儿发展成了一桩公案,以那些弟子掏出自己购买的学报告终。其中一名使用沧澜剑法的弟子说:“这叫复现实验!复现实验不能叫抄袭……学术人的事,能叫抄吗?” 如今,缥缈峰弟子们还没有学会基于photoshop的实验绘图,因此给出的实验结果都是极有可信度和复现性的。众弟子大惊。 短短一个月,就这么厉害? 第一个月,还有弟子在灵草园里受到表彰。面对弟子们的询问,她脸红道:“这都多亏了桂陶然师兄的……” “论文。” 第三个月,有弟子从妖界回来。他说:“我在妖界没有水土不服,还得到热情款待,都是多亏了白师兄的论文啊!” ……这东西竟然这么有用? 于是第四个月,《缥缈峰学报》第一期推出,顷刻之间,就被买爆了。 世间从来不缺修士,缺的,是修行的法门。《缥缈峰学报》正是这些弟子们的法门。它使得在世家大族里被束之高阁的知识,得以以另一种方式下沉。 既然东西好用,贵就贵点,也是应该的。《缥缈峰学报》第三期、第四期……渐渐成为了一款特别的清极宗时尚单品。其中最积极推广它的,就是峰主江盈了。非思簿上屡屡可见她与学报的合影。 也有 ()弟子望洋兴叹。《缥缈峰学报》如此昂贵(), ?[((), 始终都是缥缈峰的弟子。 直到…… 一名以贫穷著称的栖真峰弟子,竟然在《缥缈峰学报》上发了一篇论文。 !! 众人在震惊于这女修的不声不响的同时,也在好奇一件事。 那几千灵石的版面费,究竟是谁掏出来的? “是我给我的弟子报销的。”张质真在接受《清极日报》记者的采访时如是说,“为人师长,应该支持弟子们的梦想。” ——忘了说,这《清极日报》的主编是江盈,而它背后的阴影则是宁明昧。江盈终于找到了和宁明昧分蛋糕的好办法。 张质真因为为弟子报销版面费一事,被评为了当年的“感动清极”人物。宁明昧率白若如等人召开清极宗长老大会。大会上,宁明昧强调表示,为了鼓励弟子们修行的积极性,所有长老和峰主,都应该给自己的弟子们报销版面费,来鼓励弟子们的学术精神。 有的人高兴地答应了——譬如郑和光和功善堂堂主。他们钱多,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版面费。相比起来,在清极宗争取名声,担任弟子论文的通讯作者或一作,为自己赚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人为难地答应了——譬如司空堂堂主。他们比较穷,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支出。 宁明昧于是贴心地给出解决方案——寻找外部基金投资或合作,或者,找宗门申请研究资金支持——每年申请一次,做一堆报告和幻灯片,而且一次管不了一年的那种。 为此,宁明昧牵头成立了清极宗学术委员会,负责学术基金的审批。为了避嫌,宁明昧推举尹希声担任学术委员会会长。 尹希声于是很感动。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齐免成的代理,但宁明昧为他找到了一条获得权力的新道路。他越发觉得,宁明昧是自己的好合作对象了。 其实宁明昧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担任会长,还怎么毫无顾忌地要钱? 学术委员会的成立使得宁明昧实现了多赢。一则,其他长老们从学术委员会里申请基金,将大头拿去给宁明昧创造价值、交版面费。于是宁明昧不仅收获了灵石,还收获了洗好的灵石。这是宁明昧仔细考虑过的结果。 毕竟,人不能直接从清极宗的公库里拿钱,总要过一遍手,洗干净成学术基金再说的嘛。 一则,宁明昧也可以自己从清极宗的库里申请钱来做自己的学术基金。宁明昧申请到的版面费,转头交给了自己旗下的学报,多么干净的左手倒右手。 如此,所有人皆大欢喜。既然认知上达成了共识,一切都很好办了。只要上层的峰主,如宁明昧尹希声等,认为论文数量就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杰出的指标。上行下效,下面的堂主乃至执事们,也会这样想,也会寻找能给自己干活发文章的弟子。 于是又有弟子酸溜溜地说了:“名声又不能当饭吃。” 但很快他发现,还真能当饭吃。 譬如张质真的弟子。 那篇论文给她带来的不仅是一本免费的当期学报。很快,有其他做类似方向的弟子发现,只要自己引用了张质真弟子的那篇论文中的一部分,就要上交一小笔引用费给她。 引用费会经《缥缈峰学报》过一次手,然后转交给那名女修。 虽然这一小笔引用费不多,但那名女修的论文实在是太基础了——基础到,只要是这个方向上的,就很难不引用她的成果。一笔笔积攒下来,竟然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众弟子于是沸腾了。 这论文,是早发早好啊! 早发,先占领一块研究领域的基础,然后就能获得更多的引用量! 不过很快,他们震惊地发现,《缥缈峰学报》带起的远不止这些。! () ------------ 148 精神状态的美 《缥缈峰学报》不是一本普通的报刊,而是一个神,一个创世的神。 《缥缈峰学报》为什么是神?在谈论这个问题时,我们首先要谈到缥缈峰的七大美德,与没有《缥缈峰学报》的世界,到底差在哪里。 首先是犯下嫉妒之罪的富姐富哥。富姐富哥出身豪门,生来享受优渥的资源,四处炫耀自己的神剑、秘境、法器,且十分不服输,常常在大众场合与其他人一争高下,在炫耀财富的同时不肯v围观群众50,只给人留下被凡尔赛的精神创伤。相比起来,熟读《缥缈峰学报》的弟子们就很谦逊,绝不炫耀,拥有一种美德。譬如,在缥缈峰周考满分100的测试里明知可以拿到至少98分时,也要在考后做出垂头丧气的样子,并在被人问起时直呼“考爆了”“唉别问了”,并在成绩下发/论文见刊后一转攻势,吹捧其他成绩不如自己/论文被退回的人为真正的大佬,在说到自己时自称“菜鸟”“渣渣”“马上就要被退宗了”,在无限贬低自己的同时为其他人增长焦虑、降低信心。 然后是犯下愤怒之罪的龙傲天弟子。龙傲天弟子出于困境,面对退婚往往发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狂悖之辞,甚至自称龙王,纠集人马欲在三年之期已至时迎接其出校。这违背了宁明昧“还有精神发脾气?看来你的学习任务还不够多”的教旨。同时,虽然老年人可以随意进出大学跳广场舞,但《缥缈峰学生守则》规定,无班主任所开的出门条的学生都不得擅自出校,十人以上的社团活动需向缥缈峰思政温思衡报备。于是神使宁明昧降下了他的惩罚。龙傲天不得比武,只能写论文。审稿人随时拒稿,打回龙傲天的论文令其重写,且无别的核心期刊可投。被审稿人按在地上摩擦,龙傲天从此不能噬主,因挂科留级失去学生宿舍,人被新生赶出,留下上床下桌,从此只能住在狗窝。 接着是犯下懒惰之罪的扮猪吃老虎弟子。扮猪吃老虎弟子自恃特殊血脉,手握大招却非要当咸鱼装路人,自以为可一鸣惊人惊艳众人,就连宗门规定的每学期五万里夜跑也不去跑。然而论文的发表需要长期的实验积累,夜跑的打卡需要每一天的不懈努力。扮猪吃老虎弟子的论文因为懒惰只做一组没有对照被打回重写,夜跑打卡也因最后一天高速瞬移被判定为作弊。即将学术不端被清退,扮猪吃老虎弟子只能靠每个月的献血来获得学分不被清退,失去500,与此同时他还会得到一个缥缈峰工厂的废品可乐瓶献血纪念品。 然后是犯下□□之罪的救赎文美强惨。救赎文美强惨自负悲惨身世,日常做谜语人,一生只对一人一见钟情敞开心扉,即使在组会上也是一顶锯嘴葫芦。但宁明昧身为神使给予了他们被救赎的机会,从此让他们担任小组作业组长,在增加人际交往的同时对人性失去希望,失去性欲,不得不身兼数职,并独自做小组汇报。高强度的学习也使得他们从此高度近视,人畜不分,再也无法对人一见钟情。 还有犯下傲慢之罪的天龙人长老与弟子。天龙 人们身为旧权贵, 以条条框框的礼仪划分阶级。然而在《清极宗学报》, 人很平等,每个人都平等地递交八千灵石的版面费。弟子们私底下不需要繁复冗杂的礼节性用语,各自以“林神”“温神”“桂神”“白神”互相吹捧,在表示自己的成绩只出自运气的同时,熬夜挑灯夜读,并在第二天。在《清极宗学报》唯一有排序的地方是作者名单。然而宁明昧是永远的一作与通讯。 除此之外是犯下贪婪之罪的商人。为了保证弟子们的生活安全,清极宗内部只允许教育超市高价贩售生活用品。外面商人要进入缥缈峰,需要经历重重审批,盖无数个章,交无数份表格。 最后犯下暴食之罪的学校食堂。缥缈峰食堂被外包,且不允许在食堂里吃外卖,从此人人达成辟谷成就,得到一种健康生活方式。 因为《缥缈峰学报》的存在,所有弟子都被调动了积极性,获得了生命的补完。它带来的是一种生活,是一种习惯,是一种根植于所有清极宗弟子心中的,崭新的评价标准。旧的唯心的修行方法不再潮流。人人以在学报上发表文章为荣,以卷别人……勤学好读为荣,以理性的方法修仙为荣。 谁都没想到,一份简简单单的学报,竟然如此改变了所有弟子的生活环境与认知。 和《缥缈峰学报》同时被推出的,还有清极宗藏书阁信息检索系统。所有典籍都被进行了整理和分类,以学科为基础建立目录并排列。纷乱了千万年的知识瞬间变得井井有条。 因此,一个新的问题,诞生了。 在清极宗,《缥缈峰学报》只有一份,想要发文章的,却有上万人。一份学报也就收录那么几十篇文章,一年,也就出那么四期学报。 完完全全的供不应求啊! 因此,宁明昧纠集清极宗学术委员会,提出了新想法:所有峰门在向清极宗学术委员会报备,经过资格审核后,都可以以峰为单位开设自己的学报。 众峰主一时间大喜。这份大喜让他们忽略了其中很重要的一段话。 向学术委员会报备。 资格审核。 每年交费评估。 宁明昧道:“所有的学报,都需要通过委员会进行评级。” 例如影响因子评估,是否属于核心啊……之类的。 数家小学报如雨后春笋般地从清极宗的各个峰门中出现。其中五大常任理事峰,各自有自己的学报。 在看见白云峰的学报时,宁明昧还有点意外来着。 而且学报评审当日,那天龙人方无隅,竟然老老实实地自己过来讲解材料了。 方无隅整日待在思过崖里,深居浅出,宁明昧很少听说他的动静——宁明昧自己倒是制造出了一点动静。比如出于环保考虑,宁明昧让自己工厂的排污线绕过东北雪原,从白云峰的方向离开清极宗。 八年前,宁明昧找方无隅要了烨地的矿山,还有在人界开设工厂的权力。烨地的矿山确实很不错,很大一片,有放射性元素,另一边还有 很大一片稀土资源。宁明昧如今在缥缈峰上专门设立了一个稀土实验室,让自己金灵根和土灵根的两名弟子领头,连同被囚禁……自愿留在缥缈峰后山的求是门器修们一起,研究这些矿物,并初步实现了在剑的铸造上的应用。() ?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修仙界导弹、蘑菇蛋和氢弹的研究倒是十分缓慢。不过宁明昧也不是很急。等研制完成后,他决定把它们送给自己的好“舅舅”魔君将铎。 另一边,是在人间开设工厂。宁明昧产品的生产效率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缥缈峰将低端生产部分转移到人界,己方只负责制造各种原液与产品最高精尖的部分。在百面的加入下,宁明昧的雪原工厂已经实现了最初级的自动化。大量傀儡分布其中,由蒸汽驱动——全靠灵气驱动的话,效率也有点太低了。对于这样繁重的任务,百面却时刻保持着感动的表情,这实在是让宁明昧很难读懂。 但也有一点麻烦事出现了——盗版丛生。 此处暂且按下不表。这些年来,白云峰的事务大多由方无隅的首徒代理。方无隅过来汇报,还是第一次。 宁明昧把方无隅的方案打回去了三遍,并在第四次让他通过了。宁明昧在会议结束时一直在与身边的长老说话,直到注意到停在旁边的方无隅。 宁明昧问他:“你有话要说?” 方无隅看着他,半晌道:“你的第三个赌注是什么?” “还没想好,慢慢来。”宁明昧道,“反正你还没死不是吗。” 方无隅:…… 宁明昧对此很坦然,尤其是在看见方无隅为了办学报交的手续费和捐赠费后,他的心情更加坦然了。方无隅的几百万灵石将被存入学术委员会的基金中,并在宁明昧需要钱的时候被申请走。 基础建设是很难的。这几年来宁明昧花钱如流水,虽然生产线扩大了好几倍,但算下来,总资产也就是比从前翻了一倍而已。 …… 宁明昧坐在水吧里,回忆了自己这些年来的部分成就,又吃了一口小蛋糕:“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系统:“路漫漫,我看你是把其他人的路都堵死了。” 来不及回忆更多,温思衡已经进来。八年后,温思衡又长高了些。如今他长身玉立,眉目温和,看上去已经有了温润青年的模样。 温思衡这次过来,竟然是来请探亲假的。他想做的,是去向阳城看自己的母亲、堂弟与妹妹。 这些年来,温家的情况改善了不少。有了温思衡稳定的寄钱,温家在向阳城买下了一座小宅子。他的亲妹妹与同样由温母抚养的堂弟,如今也各自有各自的事做。 宁明昧很慷慨地批了假,顺便让温思衡给自己修剪了头发。系统见他在那里坐了半天,突然来了一句:“我现在认为,光有学报,还不够。” ? 宁明昧:“还得把学术会议建设起来。” 系统:“什么是学术会议?” 宁明昧:“有了学术会议,才好出去旅游,混吃混喝。比如我听说向阳城就是个好地方。四处有花。” 温思衡向来守时,宁明昧并不担心。但这次,却出了点意外。 一个月后,温思衡还没回来。! () ------------ 149 出发 温思衡如今距离金丹后期只有一步之遥。他是缥缈峰亲传大弟子,且身兼数职:思政、实验室总管、宁明昧专用理发师。实验楼发生各种杂事,弟子们找他;宁明昧传达师尊命令,由他下达执行;师妹师弟们出现心情问题,由他悉心谈心指导。温思衡可谓是学术界的大师兄,思政圈的老黄牛。 温思衡不在的第一个月,宁明昧把他的事分给了老七和老十八做。老七毕业后想进体制内,这对于他来说,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老十八是个渴望自立门户的关系户,一向配合进取。前些日子他说服自己身为人族异姓王的父亲在自己的封地上为宁明昧打通了商路与工厂的建造。老十八知道自己身为庶子,无法在人间袭承父亲的爵位。他打定主意要在修仙界发展,因此更加努力地将自己与宁明昧绑定在一起。 两人磕磕绊绊了一个月,终于在月底步入正轨。眼看一月之期将至,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宁明昧也期待着温思衡的归来。 是时候该剪头发了。 可向来准时的温思衡却没有在约定之日出现在清极宗的门口。不仅如此,宁明昧亲自写就、询问温思衡科研进度的邮件,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温思衡如一颗石子沉入大海,从此杳无音信。 实验室不能没有工头。宁明昧托人去打听消息。向阳城坐落于仙界西北,曾经繁华,如今是一座老旧但人口众多的大城。在这样的大城里,打探消息并不容易。宁明昧左等右等,也只等来了温家如今的地址。 听说宅院内一切如常,只是人去楼空。 温思衡没理由不告而别,更何况,宁明昧每个月还给他发几l千块的工资。只要007就能赚几l千块标准灵石,世界上哪有人会抛下这样的福报。宁明昧于是得出一个结论。 ——温思衡出事了。 同时得出这个结论的,还有段璎。昔年清烟大比一战后,她与温思衡竟然成了好朋友。那件事后,段璎耍小聪明的师兄受罚,但她作为行事出格的当事主角,在白云峰中依旧处境尴尬。任淼见此情状,常带她来缥缈峰坐坐。一来二去,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比同门还要好。 和段璎同样着急的还有常非常的大弟子穆寒山。穆寒山和温思衡同为大师兄,早在一来二去的闻鸡起舞中建立了同为卷王的友谊。穆寒山每周一会带着潜圣峰的弟子们逼宫常非常,迫使师尊为弟子们开组会。这周一,组会一结束,他就过来找宁明昧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l人。 “温思衡一定要找。”宁明昧一锤定音,“既然功善堂的人办事不力,我们就自己派人过去找。” 有了宁明昧的首肯,众人一时欣喜。老五说:“师尊,这次就由我带头……” 外面功善堂的堂主却来了。 功善堂与外面打交道最多。这次温思衡失踪,宁明昧拜托功善堂派人去打听,却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他猜测,堂主或许是来道歉的。 可堂主的 表情却出乎宁明昧的意料。() ≈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宁明昧摇头道:“不。” ? “本尊和你们一起去。”宁明昧道,“收拾一天,明天一早出发。” 众人面面相觑。老五说:“师尊,怎么这么突然?” “功善堂堂主说,前些日子,替我们打探温思衡消息的那名弟子也失踪了。”宁明昧悠悠道,“正巧,也是时候为即将举行的剑修学术会议,考察一下会议地址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向阳城与另一个极为出名的剑修门派——凌风派的地理位置十分相近。天下剑术,清极宗若称第一,凌风派必称第二。 凌风派和清极宗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友好。这原因要详细说起来,得说个三天三夜,很难被详细考证。和还有法修一派的清极宗不同,凌风派只修剑,不仅修剑,还铸剑,且相当以自己门派的剑修“纯净性”为荣。 做学术这种事哪有窝在家里不出门的。如今宁明昧已经掌握了清极宗,是时候通过学术会议,将这一套体制带向世界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宁明昧回到自己的宫殿里收拾行李——如今,他在裁雪殿后、雪洞旁又修缮了一片宫殿。这片名叫拾明殿的、连着雪洞的地方,就是宁明昧现在的居所了。 拾明殿里燃着暖炉、插着熏香,一年四季都是芳香宜人。宁明昧顺手给林鹤亭发了个邮件,让他记得写这次出行的申请和报销材料,归档到天台峰上,好把找人弄成公派的,从而可以报销,不用自己花钱。 随后,宁明昧开始清点将被自己带出清极宗的私人财产。 首先是一把缥缈峰求是门实验室出产的合金剑,掺杂稀有元素,劈砍效果更加惊人。饮冰阁实验室更是贴心地为它加上了自动驾驶功能。不必宁明昧亲自御剑飞行,也能乘坐该剑飞往指定目的地。实乃居家旅行最必备用品。 关于剑,宁明昧一口气拿了七把,放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然后是桂若雪研发的新补血饮料——芝芝黑提。“芝芝黑提”能大量弥补流失的灵气与造血,又补红又补蓝,口味还是如此清爽甜美。宁明昧顺便还带上了桂若雪和巫云研发的各种药品——并小心地没有带上雪竹送来的新蘑菇,避免转基因物种入侵向阳城。 面对最后一项物品时,宁明昧思忖了片刻。 被他握在手中的,是一盏莲灯。 ——那盏从大能手中取来的,曾经属于翁行云的莲灯。 在桂陶然的养殖下,广寒桂树已经成林,缥缈峰上桂花飘香。需要依附神木生长的通天藤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已经实现了量产。 宁明昧就用这些通天藤,制成了莲灯的第一盒灯芯。 宁明昧在雪洞里设置了一条密道,直通后山中独属于他的实验室。这里禁制森严,除宁明昧外任何人不得入内。宁明昧就在此,将灯芯装入莲灯中,驱动了笔记上所说的法术。 透明的琉璃莲灯亮起,浅碧光华如玉流淌,绿意沁人心脾。在这属于“木”的温柔却强大的力量中,就连宁明昧也舒服地闭上了眼皮。 随后,实验室旁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缥缈峰终年积雪,此处也有许多被大雪压断的枯木。 可此刻,枯木在严寒中泛起绿意。木头断裂处,渐渐有洁白的花朵生长绽放。! () ------------ 150 芥子公寓 和枯木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宁明昧的手指。今日一早,宁明昧一时不慎,将它划破。 此刻,那淡红色的伤口已经愈合,皮肤光洁,焕然一新。 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这就是装备了灯芯的琉璃宝灯。 灯的经络中仍有尚未被冲刷干净的、黑色灯油留下的痕迹。宁明昧果断地将琉璃宝灯一起放入乾坤袋。 临行前的装备收拾完成。宁明昧决定在出门前,再去做点别的。 比如先去一趟后山安排生产,再去一趟清极宗的行政中心。 宁明昧进入后山结界,爬上灯塔——这用来观景的灯塔目前还只是个雏形,等钱够了,宁明昧要把它建成东方明珠。还要搞个高空旋旋转餐厅。 到时候,他就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旋转,并且欣赏自己的科研帝国。 宁明昧于高处往下看,将缥缈峰后山与东北雪原一览无余:原本荒芜的雪山此刻雪松成林。在那些由雪松分隔开的区域里,是一片片被提前规划好的功能区。这些功能区的楼还未建设完成,却已经挂上了牌子。 如。 缥缈峰饮冰信息技术中心。(主管:魏奚,凌远) 缥缈峰求是制造与装备。(主管:叶归穆) 缥缈峰自动化。(主管:百面) 缥缈峰化工集团。(主管:江微雨) 缥缈峰生物集团。(主管:巫云) 缥缈制药与健康。(主管:桂若雪) 缥缈建工。(主管:胡杨) 缥缈农业。(主管:桂陶然) 缥大物理。(主管:黄竹桃、何因) 缥缈峰数学院。(主管:空思) 缥缈峰后山人事与情报中心。(主管:许窈) 缥缈金融。 缥缈峰宣传中心。 还有一个在建的缥缈峰妖兽养殖中心(主管:雪竹)(也养蘑菇) …… 还有缥缈峰雪洞监狱、专利局与阿卡姆疗养院(俗称缥缈峰阿卡姆)。 这八年来,宁明昧对后山资产进行了重组与再优化,明确了各部门研究职责。不仅如此,他又往后山扒拉了几十个“罪大恶极”的“罪犯”,洗脑他们、让他们给自己干活。比如宁明昧如今很信任的江微雨、许窈和黄竹桃等。 尤其是许窈,她给宁明昧refer了不少与她遭遇类似的叛逃女弟子进来。 她们的故事,之后再说。 尽管旁人不知,但现在的宁明昧的后山在凑出第一批十大恶人后,还能再办好几场十大恶人选秀。 宁明昧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江山。他刚下楼,就看见桂若雪站在那里。 还没通知到人,桂若雪怎么就自己跑过来了呢。在应付领导这方面,桂若雪已经初步具有一些风范、=。 只是桂若雪的表情可不殷勤——他抱着手臂,一脸不爽。宁明昧往他身边看 , 一眼就看见了百面。 哦豁。 难怪这么不爽。 宁明昧和他们打招呼:“假发, 百面。”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放在前面,桂若雪的脸蛋稍微转晴。他说:“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到后山来了?” 站在他身边的百面看着宁明昧,笑容中是清澈的鼓励与持久的热情:“好久不见,师弟。” ……自从宁明昧把百面救回来后,百面对他总是这么个奇怪的态度。 不仅如此,百面在江湖上认识的人还挺多。后山新添的其中几员大将的信息都是百面带来的,随后就是客带客带客……宁明昧时常不知道百面的热情来源。 桂若雪向宁明昧汇报后山各项研究进展。百面向宁明昧汇报新进阿卡姆的三个囚犯的近况。百面汇报时,桂若雪脸上带笑,私底下偷偷翻了个白眼。 现在,桂若雪和百面颇有几分正在明争暗斗的意思。桂若雪是先来的,百面是带人最多的,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才是先来的。两个人总要在宁明昧面前争夺一个身为“与宁明昧关系最密切者”的高下。 但从百面的角度来看,这只是桂若雪单方面的想法而已。因为,战争早已结束。他和宁明昧年少相识,拥有共同的目标,还拥有共同的秘密——身为卧底的秘密。 这要他怎么输? 飞龙骑脸怎么输?? 宁明昧对桂若雪:“新产品提前一个月上线,不能拖了。我要建个新礼堂。” 宁明昧对百面:“可以,这三个人再放两个月,到时候我亲自去做思想工作。” 两人一人获得一句。桂若雪发现自己的句子比百面的少一个字,表情再度转阴。 “还有。”宁明昧对两个人描述一番,道,“我要去向阳城找人,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向阳城?” 两人异口同声,且对视一眼。百面道:“我不清楚……不过我在那里有些朋友,可找他们问上一问。” 桂若雪抱手冷笑:“我在向阳城也有认识的朋友。” 两人火花四溅,只有宁明昧获得两个情报源,实现了双赢。 宁明昧招来众人,告诉他们自己要出门一趟,以两个月为单位,将接下来两个月的任务布置下去。众人没有异议,只有何因有点耿耿于怀:“宁长老,裴石歧这两个月怎么不到后山来了?” 宁明昧道:“他换了个研究项目,每天泡在前山实验室里。” 何因:“嘁,我还以为……他得忙活挺久吧?” 何因多云转晴。看起来他原本以为老十七是被他气走的,此刻稍微安心。 宁明昧眼观鼻鼻观心,想起前几天老十七在组会上再度叫错何因名字、全然没记住此人的事。 嗯……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决定做个好人,不把这件事告诉何因。 在会议结束后,胡杨来向宁明昧汇报:“宁、宁长老,雪、雪原上的那一片建筑,已经修好 了。” 宁明昧跟着他去看了看。原本荒芜的雪原最边缘(), 8(), 已经位于清极宗的领地之外。只是北部无人,要过一片群山,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 宁明昧微微颔首:“好。” 胡杨走后,宁明昧抬指。从地下缓缓升起,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大妖陵墓的入口。 陵墓的大部分在雪地之下。地上的对应部分,则被主题乐园圈住。宁明昧打算在这里设置售票处、纪念品商店与秘境vr体验中心。 让那些修为不够进入秘境的人,也能拥有进入秘境的体验,甚至得到ps游客照片。 大妖陵墓里怎么会有秘境? 这事儿说来有点因缘。 这些年来,宁明昧十分忙碌。再加上清极宗人来人往,宁明昧直到四年前,才找到一个人少的淡季,拼接令牌,进了大妖陵墓一趟。 陵墓很大,其中堆满妖族的奇珍异宝。宁明昧甚至在陵墓中发现了嵌满两整面大墙的雪白晶沙,亮得晃眼,一看就品质高级。这种东西名为乳晶沙,营养丰富,价格昂贵,大富大贵的修士常用它来豢养天级妖兽。因乳晶沙纯净,食用它长大的妖兽血液中往往不含有食用普通食物会导致的杂质,更容易突破进阶。 除此之外各种好处不必赘述。除了妖兽的毛皮、内丹之外,宁明昧还在一个武器室里发现了被陈列着的许多武器。它们看起来是大妖征战人界、魔界与仙界时的缴获品,部分刀刃上还带着陈年的血。宁明昧一路走一路拾掇,将所有能拿走的东西都带走,直到陵墓尽头。 陵墓尽头的房间里,放着一具华丽的棺椁。乌木为底,紫金镶嵌,棺盖上的繁杂花纹都由珍贵材料雕刻而成。 这里,就是大妖的安眠之所。 紫金是非常绝妙的炼器材料……宁明昧看着那几圈紫金许久,使用了非常巨大的自制力和对亡者非常多的尊重,才没有把它们拆下来。 他只是打开了棺盖。 棺盖内部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蜷缩在棺材里的,不仅是大妖的尸骨。 还有一具属于人类的小小尸骨。 属于人类的尸骨被大妖的尸骨拥在怀中。看起来,他比大妖还要早死去多年。 宁明昧忽然就想起了黎族的巫雨。大妖在离开村落时,曾经承诺村民们,自己会将巫雨的骨灰撒在群山上、撒在河流中。这名天赋平凡的巫祝在黑暗的第四纪,曾用尽自己短暂的一生,去守护一座小小村落的安危。河山壮丽,风起云涌,这个就连一个名字也没能在历史里留下的人从小到大,却没有离开这座村落哪怕一步。村民们于是希望他在去世后,至少有机会与山川共流,与天地同行。 大妖曾守护这名巫祝的一生。他没有打扰、没有将活着的他强行带走、没有将他强行转化为可长生不死的半妖。他充分地尊重了这个人的生前意愿,让他如愿以偿、如小小萤火度过一生。 可在他死后,大 ()妖却食言了。 大妖没有将他烧作骨灰,撒遍绿水青山,而是将他的身体,带进了自己曾在征战时为自己精心制造的陵墓中。与人族不同,听说妖族会提前感知到自己的死亡。他们不喜欢在热闹中死去,而是会在预感到死亡时离开,抱着自己心爱的东西,静静地缩在无人的角落里。 一直到死。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爬进棺椁,抱住自己心爱的人类的尸体、等待自己的死亡的呢? 又或者,在那些没有文字记录的岁月里,大妖并没有一开始就把巫雨放进自己的棺椁里。 他背着巫雨,走遍了第四纪的河山,去寻找美景,去看他与他说过的,春日的桃花,夏日的清荷。不过那个年代战火纷飞,白雪沦为焦炭,想必没有什么东西好看。看来看去,只有清极宗这片茫茫的大雪山最干净。大雪盖住大地的疮疤,他带着尸骨看雪,最终在一个寒冷的冬日迎来自己的死期,带着巫雨进入地下。 这是大妖这一生,做的唯一一件瞒着巫雨的、违背他的意愿的事情。 “还好,巫雨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dash;≈dash; ≈ldo;?[(()” 这和妖族的修为有关。 筑基期妖族的妖丹会随着时间风化。但从金丹期开始,死去妖族的妖丹会变质,但不会消失。从这名大妖的尸骨颜色来看,这名大妖,至少都有大乘期。 大乘期以上,便是最高的渡劫期了。 这样的妖丹至少能万年不腐,有市无价,是很大的一笔财产,怎么会消失? 是谁在大妖死后拿走了妖丹? 大妖陵墓被大雪封存许久,没有在大妖死后被打开过的痕迹。因此,不可能是有人在大妖死后进来,取走了妖丹。 宁明昧没有死心。他在墓室里东找西找,试图找到自己的意外横财。最终,他有了两个发现。 一个是一张羊皮纸,其中是一个芥子空间。芥子空间内,是大妖的住所。 ()宁明昧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芥子空间,十分想要。芥子空间滴血认主,已经认妖修为主人。还好妖修身处大乘期,骨髓仍在。宁明昧取了其中一部分,让巫云研究,替自己复活一点红细胞、白细胞和血小板出来。把细胞和其他化学物质拾掇拾掇,弄成妖血。宁明昧已经研究出了芥子空间的交易法门了,只要获得妖血,他就可以让这片芥子空间重新认主。 如果宁明昧可以批量制造芥子空间并租赁。那宁明昧甚至不用自己买地,就可以当一个合格的包租公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芥子公寓这样一本万利的地产生意?楼都不用造,只需要一个前台宿管,每天管理住户进出就够了。 至于通水电? 你一个修仙界的修士还想要水电?自己在芥子空间里发癫去。 另一个,则是墓室背后的秘境。 墓室里竟然还有一个秘境! 宁明昧用神识去探。这片秘境灵气充足,其等级绝不低于甲等。秘境分绝、甲、乙、丙、丁、戊六等。绝等秘境可遇不可求,甲等秘境已经是极为稀少的顶尖级秘境。 可惜秘境尚未到开启时间。秘境的开启时间是个玄学,宁明昧只能等。他于是做了点擦边的研究,发现大妖的芥子空间竟然是从这片秘境里切割出来的。 秘境竟然还能被切割?! 切割秘境、制作随身芥子空间的法门秘籍,被放在大妖的芥子空间里。宁明昧于是更加迫切了。如今东北雪原第一期公寓项目刚进入到草案阶段,这是宁明昧地产帝国里的低等级公寓。等芥子空间出来,宁明昧就把它弄成高等级公寓。 于是巫云从此加班加点。 虽然有了这么多新发现,但宁明昧还是没找到妖丹。 不过,他倒是找到一个新发现。 ——他似乎发现了,拿走妖丹的人。! ------------ 151 仙人踏月而来 墓室之中,棺椁之后,一束浅紫、深蓝与洁白交杂的花朵被静静地安置在那里。它被同色的褶皱纸包裹,一根白色绸带将花朵束在一起。绸带色泽陈旧。 这现代的包装,这花束中的永生花。 “翁行云。” 宁明昧看着那花,吐出这三个字。 其实事实是显而易见的——宁明昧从那名大乘期修士手中获得了琉璃宝灯与大妖陵墓的半边骨牌。既然琉璃宝灯曾经为翁行云所拥有,这枚用于打开陵墓的半边钥匙,也曾经是她的所有物。 墓室里空空荡荡。可宁明昧仿佛看见身着海棠衣裙的少女站在这里。已经死去多年的少女垂眸,她将手制的花束放在大妖墓前。如在现代,祭奠她的友人。 她来过这里,按照约定埋葬了比她年长的友人。大妖墓中宝藏璀璨迷人眼,她只合上门。 她一件也没带走。 在宁明昧尚未抵达这个世界的一千年前,这名来自于异世的、天真热忱的少女,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人生呢? 在空寂的墓室中,有系统暗中的窥探。它看见宁明昧的肩膀,竟然轻轻地颤了一下。 就像这墓室里,有冷意传来似的。 “是什么让这名曾以残忍嗜杀闻名的大妖,甘愿亲自将妖丹,交给了远比他年幼的翁行云?” 宁明昧轻声说。 是他对巫雨的爱?还是比爱更高的理想? 呵出的热气如烟,顷刻间消弭在墓室之中。 “又是什么,杀死了星火岛和天真的少女?” 墓室中明明没有变化,却仿佛比刚才,还要冷个几度。宁明昧站在墓室中低着头,他仿佛听见了少女的轻笑声。 无数少女的影子在石壁上跑动,四面八方。 宁明昧取走东西,封存秘境,走向墓室门口。墓道幽深,在他不知晓的过去里,在墓室中,曾有这样的一段话语发生。 “我想巫雨不会喜欢这样一个战火纷飞的世界。我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很美,如果他尚有魂灵随我同行,他一定会觉得,我骗了他。” “佛说三千世界。可总该有一个世界,无乌鸦吵闹,有鲜花盛放。少年不必夜夜巡逻,可以一觉安寝直至天明。” “正如你说的那样。” “所以,我相信你。翁行云,我将我的妖丹给你。” “你要改变这个世界。” 墓门开启。一半阳光照在宁明昧脸上。若阳光有灵,它定会恍惚不知自己所照为何人,一时混淆今夕何夕。 走出陵墓的究竟是哪个人?同是异世者,他是宁明昧还是翁行云?千百年后世界是否有变化? 宁明昧离开陵墓,一如当年的翁行云,只是殊途。 两个异世者,循着不同的道路,走向世界。 譬如。 千百年前,翁行云离开陵墓,只带走了大妖的妖丹。 千百年后, 宁明昧带走的陵墓中的财宝,却留下了一片五a级景区。 而且出于礼貌,他没有扒掉对方棺椁上的紫金,只是带走了对方的骨头而已。 话说到这里,宁明昧顺便去检阅了一番缥缈建工的有效成果。整座大妖陵墓被墙壁包围,内有纪念碑、博物馆,外有售票处、纪念品商店、酒店等,就连景点内高价售卖烤玉米和烤火腿肠的小摊,也一应俱全。 而且胡杨也充分地完成了宁明昧的一项要求:在大妖陵墓顶上的中心,建设一座地标性雕像。 宁明昧抬头看雕像。 妖狐与巫祝相携相伴,仰望天空。 下有石碑。 “大妖陵墓的凄美爱情传说()” cp ≈ldo;?()_[(()” 系统对此:“……如果大妖和巫雨有转世,他们一定会创死你。” 宁明昧:“怎么会?我可是让全天下都知道了他们的凄美传说。” 系统:“……这很难评。旁边那座超大的屏幕是什么。” 而且宁明昧还在这个景区里设置了好几座。 宁明昧道:“我设置这个,是很有道理的。” 众所周知,修仙界有很多秘境,不定期开放。每次秘境开放时,修士们往往会拖家带口地前来。部分弟子进入秘境,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等待傻站着。这些人从干粮、水到帐篷都要自备,而且整天干等着,也没别的事可做。 宁明昧身为东北雪原的主人、身为大妖陵墓秘境的首个开发者和产权拥有者(自封),怎么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受这样的委屈? 因此,他誓要在大妖陵墓旁打造一座五a级旅游景区度假村! 远道而来的修士们,可以把自己的仙车停在停车场(停车费100灵石每天)。停车场设有雨棚,避免仙车经风吹日晒。将车停在停车场的修士可以享受免费的行李运送服务——他们将直通雪山酒店,并获得一张天然(人造)温泉体验券。 大妖陵墓秘境酒店位于雪山之间,俯瞰可享清极宗北部雪山风光,仰望可见朝霞漫天,是旅行必备打卡胜地。只需五百灵石,就可以在大妖陵墓秘境酒店的高层旋转餐厅里享受自助早餐。晚上,还可在酒店内部的雪山温泉里享受大妖陵墓秘境酒店特产——温泉蛋。泡温泉免费,但不同的小池子要加钱,购买温泉蛋也需要钱。这是雪竹农业基地特产的温泉蛋,一个五十灵石。 修士们的白天与傍晚将在主题乐园里度过。第一天,酒店将为进入秘境的弟子举行盛大的欢送仪式,为修士们拍摄临行前照片(购买照片需花钱)。送行修士们可在大妖陵墓主题乐园的直播大屏下观赏秘境内修士们的历练直播,购买爆米花和可乐(需要花钱),也可逛纪念品商店,乘坐摩天轮和过山车等。游乐设施需要排队,不过加钱买快速通行证,就可以直达。 晚上,修士们还可以欣赏大妖陵墓主题乐园的烟花表演,或者 ()租主题乐园提供的s服,拍摄历练纪念照片。 目前,宁明昧只拥有大妖陵墓这一处历史建筑与五星级秘境。可他相信,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会获得所有秘境的经营权。 宁明昧眷念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缥缈主题乐园,又给建筑下了一记禁制——主要是防着白不归的。 毕竟这几年,他也弄清楚了自己的四徒弟白不归潜伏清极宗的目的——他想找到大妖陵墓,获得其中的骨髓,将自己转化为纯正的狐妖。 然而…… “这是你的学生签证,不过,这只是一年签。你体现出的潜力还不够啊!” “不过,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只要你拥有五篇引用量过八千的论文,你就可以申请特殊人才绿卡。当然,这份签证也是需要排期的。排多久?不知道。” “对了,申请签证需要一名律师的帮助。整体算下来,大概花个几万灵石吧。” “如果你的血脉发生变化,你的签证状态,也会发生变化。意思就是之前的各种记录作废,你得重新开始申请签证,并排期。”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排期。八年时间,已经让白不归习惯了清极宗的生存环境。他誓要拿到绿卡,拥有在清极宗的合法身份,于是每天都在苦思冥学,根本没空考虑血脉转化的事情。 白不归目前的状态让妖族也很摸不着头脑。妖狐曾几次要求白不归向外传递消息,可白不归传递出去的,却全是自己的课程时间表,和部分没什么用的学术资料,什么妖界饮食习惯,妖族对剑的使用,妖狐灵狐天狐的血脉差异……之类的。 ——宁明昧当然不会让留学生接触保密项目,你说是不是。 白不归经常以学业繁忙为由拒绝妖狐族的接头要求。据他所说,他只要挂科就会被劝退,这几十年的努力就立刻付诸东流了。妖狐族难得在清极宗打入这样一颗忠诚的钉子,于是只能妥协——更何况白不归还每天为他们如此受苦。不仅如此,白不归还找妖狐族要了很多妖狐相关的研究资料,只为更早写出引用过万的论文,这让妖狐族时常觉得,他们才是被白不归卧底的那个组织。 只是有两件事,白不归不知道。 一是妖狐相关在修仙界是冷门领域。白不归就是做得再好,也很难有一篇引用过万。 二是如今妖狐族自己也有点自顾不暇。妖狐族内最近多出许多报道新闻,新闻讲述妖狐族应当有的、与天狐族灵狐族之间的差异等。妖狐们忙着锻炼a4腰,自然也没什么时间干正事。 一切安排妥当后,宁明昧又飞去天台峰。如今齐免成不在天台峰,于掌门殿内每天代理政事的,是白若如和尹希声。 说起来,齐免成闭关,也超过八年了。 想到这里,宁明昧看了一眼洞天福地。群山之间雾气氤氲,齐免成就在其中闭关打坐。 齐免成曾说过,他在这十年里,倒是可以照拂宁明昧一二。 这话说得,好像他早已知道自己未来的死期似的。 若书中所说为真,到目前为止,齐免成只有一年多好活了。()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不知道师兄真正死去时,还能不能再留点遗产给我啊!” 许久没说话的系统:…… 宁明昧真是从来不说人话啊! 今日在掌门峰中当值的是白若如。自家师姐在,宁明昧也就不说什么社交辞令了。他直接进去,表明了来意。 “这么突然?” 白若如向来好说话。可今日她蹙着眉头,显然有些为难。宁明昧问她:“有什么考虑吗?” 原来是因为魔界。 几年前,在剧烈的混乱后,魔君将铎一统魔界,以魔界共主自居。前任魔君将汾终究不敌将铎,开始四处流亡。将铎没有追击穷寇,也没有出兵人界或仙界。相反,他竟然暂时蛰伏了起来,魔界从未有过地安静着。 这反而让人更加害怕。 修仙界不是没有派遣探子过去打探消息。可惜这些探子要么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要么从此杳无音信。修仙界对此更加警惕,五常会都开了好几次。 更何况,将汾那个流亡王庭,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四年前他们闪击人界,意图反攻,被驻守北方的项家打了回去。项无形为此再度离开清极宗,回到北方镇守。将汾一击不成,又带着人到其他地方去。前些日子有人说,曾在鬼界看见他们的踪迹。 “这些地方听起来与向阳城相距甚远。”宁明昧道。 “是。不过依旧要小心。”白若如道,“不知道温思衡的失踪,与魔界中人有没有关系。说起来,向阳城距离凌风派倒是很近。” 说到凌风派,白若如皱起眉,显然有点为难。宁明昧问她为何,白若如最终道:“凌风派行事……不太磊落。” 能让白若如这样说,估计是十分不磊落了。宁明昧道:“大家都是名门正派。要是凌风派知道我们的弟子走失,难道他们还能将事情特意瞒下不成?” 白若如想了许久,摇头道:“大概不至于。师弟,千万低调行事,万事小心。” 说着,她又长叹一声道:“内忧外患,西南妖界蠢蠢欲动,若是齐师兄在,就好了。” …… 第二天一早,宁明昧出发。 宁明昧这次出行比较低调。他只带了几名相关弟子,其中包括老十七、段璎和姜幼蓉等,还有一个主动请缨的穆寒山。 穆寒山的外祖家竟然也在向阳城,这可实在是出乎宁明昧的意料。 “我幼时曾在外祖家住过一年,如今想来,还是很怀念。”穆寒山说,“向阳城附近有许多城镇,外祖家在一些镇子上有些庄子。夏日无聊,我随管事去庄子上玩。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我师尊。” 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 镇上有吃人的妖魔。每到夜晚,家家户户门户禁闭,却依旧有人被妖魔拖走吞食,天亮之后,只剩一具白骨 ()。 男孩随着管事到庄子上玩。他不知镇中禁忌,起夜时迷迷糊糊听见墙外有奔逃的声音。他爬上墙张望,看见被妖魔追逐的凡人。 已经有一名凡人死亡,开膛破肚,死不瞑目。另一名凡人向前奔逃,无助地哀嚎着。他看见男孩,向他求助,男孩于是急急爬下矮墙,打开木门,放他进来。 那人却在进来后,将男孩一把推到了街上,用全身力量压住了木门。 “我已经死了哥哥,家里只剩我一根独苗了!你行行好,帮人帮到西吧!” 吃人的妖魔逼近,口中涎水腥臭。男孩呆呆地看着妖魔的血盆大口,只以为死期将至。 直到月光如刀。有仙人从天而降。 仙人竟是一名少年。少年纤瘦,白衣金带,手中长剑银光流淌,如水一般。 他轻轻一闪,躲过妖魔袭击。随后只一剑,便斩下妖魔透露。 血光冲天。男孩却只记住了那把剑,和少年看向他时,那如猫般慵懒的眼神。 “小孩。”少年说,“以后没事少看点热闹。” 男孩结巴道:“可是……” 少年一剑挑开木门。那用全身力量抵住木门的人咕噜一声滚了出来。他对男孩说:“会死人的。” 男孩:“哦……” 少年没说更多的话。他打着哈欠离开了,后面跟上来收拾残局的,是他的师兄妹。从他们的口中,男孩才知道了少年所在的门派。 清极宗。 还有少年的名字。 常非常。 少年元婴,一步登天,是所有人眼中的天才。 可那时的男孩看着他,只想到两句话。 ——仙人踏月而来。 ——我见仙人,心向往之。! ------------ 152 向阳城 “所以你年龄稍长后,就去了清极宗?”老十七问了穆寒山入清极宗的时间,又兴奋地说,“你是从哪个城里被招募进来的?” 清极宗每隔几年会在仙界与人界的各个城市公开招生。负责招募的弟子游走于各个城市之间,设置招生点,检测来人的资质,并为合格者发放入门的令牌。 这是普招。至于那些著名的世家,譬如齐家、尹家,是会有专人到访以测试世家子弟们的资质、将他们纳入门下的。 穆寒山虽然家境殷实,但也没有到能拥有清极宗的特招的地步。因此,他只能是通过普招进来的。 穆寒山说:“山阴城。拿到令牌后我又从外祖家出发,进入清极宗。” “山阴城?是我们过来路上的那座城吗?”老十七纳闷,“等下,按你的说法,你入清极宗是在十三岁时。那段时间你在外祖家住……清极宗在向阳城不也有招募点么?你何必舍近求远,去数百里外的山阴城测试资质?” 老十七一盘逻辑,觉得很怪异。 按穆寒山的说法,他八岁时在外祖家住了一年,期间遇见常非常。十三岁时,他又来向阳城的外祖家住,原本也是要住一年,却在中途遇上清极宗招生。清极宗在向阳城也有招生点,可他偏偏要乘车去百里外的山阴城清极宗招生点测试资质。他从山阴城拿到令牌后,又乘车百里回外祖家辞行,又回了穆家一趟,随后才乘车去了清极宗。 这十分不合理啊! 被问及这处逻辑时,穆寒山却稍显尴尬。他道:“因为一些家事……” 却不肯细说。 他这话勾起了老十七的好奇心。段璎却问道:“所以你在刚进入清极宗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进入常峰主的麾下?” 穆寒山道:“是。” 他乘仙车入清极宗时,心中所念所想,都是那月下的少年仙人。 白衣金带,少年元婴,何等意气飞扬。 外门弟子难以打探内门消息。穆寒山从外门弟子做起,兢兢业业。向阳城盛产槐花,所幸他居住的小屋前,也有几株槐树。山间岁月漫长,槐花开了又落,他许久未曾听见少年仙人的消息。 再后来,清极宗换了掌门。一并换掉的,还有执剑长老与执肃长老。穆寒山也换上了内门弟子的服制。他从外门进入内门,山中景色四季相似,那年飞来一剑的少年,却再也不如明月高悬。 “常非常”三个字成了平常。少年消失在人群中,成为了座下空空、修为不能再有寸进的执肃长老。穆寒山去潜圣峰拜见他时,也没在大殿中找到人。 最终他在竹海中央的大石上看见少年。 少年未执剑,未着白衣。他穿着灰衣,靠在石上懒懒地打哈欠,长剑也只被乱七八糟地搁在一边。见他来了,他也只是无精打采地看他一眼:“坐吧。” 隔一会儿,他说:“你是我的弟子?” 天上月成了水中月。穆寒山只抿着唇,向他行礼, 如少年时曾一度奢望过的那样。 “弟子穆寒山拜见师尊。” 尽管心事难言,依旧满心欢喜。 …… 老十七:“所以师尊与弟子之间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这能奠定师生关系的基础。” 姜幼蓉:“是的。我姐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第一次拜见尹峰主时,尹峰主带着病容见她,坐在椅上,垂着长睫,表情恹恹,锦衣中露出的脸颊如雪一样白。我姐说当时她就想到了四个字:湖中落白。” 被白若如派来、随宁明昧一起出行的她的弟子叶雨霏说:“我和姐姐第一次见师尊时,师尊在海棠树下。玉彩沾衣,灼灼其华。师尊在我心中,正如花一样。” 话题被踢到了段璎这里。段璎犹豫了一下,道:“我第一次见我师尊时……他在崖上练剑,衣摆如风。我很羡慕那如雪刀般的风。” 四个人说完风花雪月,看向老十七。压力给到了老十七这边。老十七说:“呃,我初次见师尊时……方峰主是风,白峰主是花,尹峰主是雪,常峰主是月。而我师尊是……” “四个字。”有人冷酷地说。 几人抬头,见宁明昧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走了。老二十五和老五在他身后急匆匆地跟着,对他们说:“向阳城到了。” 这次宁明昧总共带了这么几个人。 方无隅手下的段璎,他手下的老十七、老二十五、老五和姜幼蓉,白若如派来的叶雨霏,外祖家在向阳城的穆寒山。 加上宁明昧,一行总共八人。 弟子们只要一没工作就聚在一起说闲话八卦。古今中外,宁明昧对此习以为常。而宁明昧确实是四个字。 而且说到师尊和弟子的初见…… 在此世之间,第一个与他有初见的“弟子”,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那个人是…… 宁明昧:“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连城月!连城月!连城月!” 系统在宁明昧脑内咆哮三遍。宁明昧面无表情,只在心里诵经,顺便收起了飞舟。 这飞舟还是之前方无隅被他坑来的那艘。 初次印象会决定相处,会决定什么相处呢? 向阳城是人界的一座大城,人多却陈旧,街道狭窄又拥挤。几人将飞舟停在外面,向城里走。有几个弟子没见过人界的城市,纷纷东看西看。姜幼蓉说:“这座城给我一种……” “一种什么?” “大而拥挤,很多繁杂的地方裁不掉的感觉。”小姑娘努力表达。 叶雨霏和老十七却在关心别的。老十七说:“说起来,再过一段时日,咱们宗门也该来向阳城招生了。每座城的普招时间会不一样么?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呢。” “再看看吧。”叶雨霏说。 叶雨霏是白若如首徒叶雪霏的姐姐。首徒不由排行,只由实力和资质决定。叶雨霏年纪比叶雪霏大,资质比她差,但她做事稳重,虽然 当不上首徒,却别有一番章法。 这次白若如派叶雨霏和他们一起过来,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不过说到向阳城招生时,宁明昧注意到叶雨霏表情有些微妙。他猜测,在找温思衡之外,叶雨霏还有别的任务。 向阳城里有什么秘密? 时至傍晚,众人今晚在穆寒山外祖家借宿。从仙舟停泊处到穆寒山外祖家,不过一里路。可他们这行人气质超群,一看就是仙界众人,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仙人来向阳城了!” 路边围观的群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姜幼蓉和老二十五都是第一次出门游历,被凡人们围观,激动得脸蛋都红了,因此格外注意这些人的反应。 很快,姜幼蓉听见人群里有小孩说:“这些人也是道长吗?是凌风派的道长们吗?” “我看他们背着剑。” “可他们穿的衣服和凌风派的道长们不一样。” “他们好不一样。”一个小女孩说,“他们没那么凶。” “罢了。”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说,“又有外面的剑修过来……可别惹出什么乱子来。每次一有外面的修士来,总会有乱子。” 姜幼蓉回头看了一眼。说这话的是个郎中。郎中见她看来,带着自己的小孩低着头,速速往外面去了。 简直是不想让她多看见自己似的。 向阳城凡人们的反应可真怪——姜幼蓉来不及细想,他们已经收到了穆寒山外祖家的欢迎。 穆寒山外祖家姓葛,此后简称为葛家。穆寒山的外祖早已仙去,如今掌事的是穆寒山的大舅舅葛琦。虽有延年益寿的丹药,葛琦如今也是老者模样了。他与多年不见的外甥见面,对他抱了又抱,十分亲厚。 众人身为清极宗的仙长也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欢迎,比如满是佳肴的晚宴。宴席上,宁明昧拿出可乐作为自己的见面礼。这种别样的“仙饮”受到了葛家众人的一致欢迎。 “要是叔祖也喝了,他一定会赞不绝口的!”一个孩子说。 宁明昧知道这孩子论辈分,是穆寒山的表侄子。他口中说的叔祖,应该是穆寒山的表叔。 可另一个孩子用力戳了他一下:“叔祖可是大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哦? 被宁明昧问到,室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异。旋即,葛琦笑道:“这几个孩子说的是我弟弟,葛珉。他如今是凌风派的大能,在那里,也是一名长老呢。” 原来是凌风派的大能啊。宁明昧恍然大悟。 “凌风派掌门整十大寿,各门各派前来庆贺。弟弟这些日子都忙着在筹备,因此这段时间都没有回葛家。”葛琦再度解释。 可这话却更加欲盖弥彰了。 几人谈话说到葛珉时,穆寒山的表情变得更加有些不自在。这一切被宁明昧尽收眼底。 可宁明昧从来不在不合适的时机做不合适的事。他只将温思衡的事推给葛家:“这是我缥缈峰的大弟子。麻烦诸位帮忙寻找了。” 仙尊竟然如此客气,葛家也绝不摆谱。葛琦道:“这事儿我会让我的朋友去帮忙打听。但我怕,这事儿或许很简单,或许相当复杂。” “怎么说?” “温仙长是金丹修士。金丹修士在清极宗,或许很多。但在清极宗之外,也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再加上是清极宗的……很难有人能对温仙长出手。”葛琦含含混混道,“所以,要么是温仙长自己走了。” “这不可能。”宁明昧道。 “要么,就是温仙长卷入了什么事情之中。而且此事,非常复杂。”! ------------ 153 重逢 这一夜,窗外风吹草动,窗内,宁明昧始终在思虑。 系统道:“难得看你如此关心弟子的安危。” 宁明昧说:“我在思考一件事。再过三天就到发薪日了。温思衡七天没来实验室,还要不要给他发工资。” 系统:…… 宁!明!昧!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宁明昧的心里始终只有钱。第二天一早,几人就循着之前拿到的线索,往温思衡家走。 向阳城的光景与瑶川城等不同。如今虽然是初秋,天气已经很冷。城市设施陈旧,人口却拥挤,像是院子里伫立了几十年、已经发出霉味的木屋。姜幼蓉看着此处,有些心绪难平。 原来大师兄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 温家原本住在城郊。温思衡在清极宗的光景变得好过点后,他的母亲拿着他寄回来的钱在城西买了处精打细算的小院,位于老街的街角。小院木门关着。宁明昧正要派老十七上去敲门,身后就传来馄饨摊小贩的声音。 “仙人们是来找温家的人么?” 宁明昧回头。难怪馄饨摊小贩上来搭话。他们这一行人生得出众,与老街横流的污水格格不入。一路上的人早就偷偷地往他们这儿看个不停。大部分人只是没胆子和他们搭话。 老十七道:“是。这院子里住着的,是温家的三口人吧?” “三口人?哦哦,前些日子,她们的大儿子倒是回来了一趟。过了几日,他们就出去了,也没回来。裁缝铺的老板娘还在抱怨呢。温大娘一直在她那儿做工,最近是裁缝铺接活儿的旺季,她说走就走,也不留句话。”馄饨摊小贩说。 几人对视一眼。 这听上去,还真是出事了。 老十七想问更多细节。可小贩眼珠转了转,显然不打算开口。小贩身后摆着几套桌椅,桌面擦过,却经年日久,难免发油发黑。老二十五有点洁癖,看得头皮发麻。 可宁明昧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撩袖口。他用小法术清洁了一番桌椅,坐了下来。 宁明昧掏钱买了十碗馄饨。说是买馄饨,其实是给打听消息的费用。小贩喜笑颜开地捞馄饨去了。留下几名弟子,面露难色。 这地方这样……师尊怎么就能这样自然地坐下呢? 可宁明昧也不勉强他们,只和小贩聊天。 最终,几个弟子一个接一个地坐下了。叶雨霏悄悄对老十七说:“我还以为你们师尊一直很清冷,有点高高在上的意思在呢。” 老十七也有点瞠目结舌:“我没想到师尊坐在这里,竟然会这么自然。” 坐在这样……被大多数修仙者视为下等的地方。 与缥缈峰众人只有一街之隔的地方,一辆青蓬马车正驶过向阳城。 “我还以为向阳城会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呢。”有少年高声道,很明显地大失所望,“你们闻到那股味道没有?咸湿湿的,像是下水道的味道。这片地方全是这股味道 。” 有少女掩住口鼻。另一个少年道:“这就是凡人穷鬼的味道。刚刚撞我们马车上那人的身上,就有这个味道。” “说起来还真是晦气。”另一名少女道,“这儿的路就那么宽。那凡人不早点小心避让着,还撞到我们的车上,害得我们差点在那里耽搁了半日。” “就是。那个人身上也脏兮兮的……” “喂。”有人伸手推了一把坐在窗边的蓝衣少年,“你刚才下去时碰到他了吧?回来时净手了没?” 推人者也不过十五六岁。他看起来是在闲聊,脸上却深藏着一点恶意。蓝衣少年原本是在看着窗外,眼神散漫,并不参与对话。当他转回脸来时,一名少女发话了。 “我说你真是滥好心。明明是他自己不让开路,你给他钱就算了,还扶他起来。”少女的话语里有亲昵,也有埋怨,“弄脏了衣服可怎么办?” 见她如此关心蓝衣少年,推人少年脸上闪过几分嫉妒。他身边的跟班看见了,于是特意道:“就是,何必去做那种下人的差事。都说仙凡有别,这些向阳城的凡人和咱们生来就是不一样的。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地里。不过,阿月的想法,或许不同了,毕竟阿月……” 终于,蓝衣少年看向了他们。 蓝衣少年长着一张极为端丽的面庞,又年仅十四,即使用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能算是一名雌雄莫辩的美少年。可他偏偏生得一双很深的黑眼,尽管他脸上总带着有礼谦和的笑意,这双眼看向人时,也总让人从心底里地发憷。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表面上的温和体面,只是他为了融入众人之中而披上的一层画皮。他其实并不理解旁人的喜怒,只是在依据自己对旁人期待的理解,来进行表演。 脱下这层画皮,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样的东西。 推人少年声音有点哑,可他很快告诉自己不用害怕——连城月算什么,一个虚张声势的小东西而已。他甚至不是连家的血脉呢! 只要自觉握着连城月的这一把柄,少年便觉得自己拥有无上勇气。 “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事情总是越拖麻烦,还不如快点解决了好。”蓝衣少年说。 “阿月,你说得对。” 听见杨家表妹的夸赞,推人少年的脸色更难看了。 推人少年名为连暄。这一辆马车上的少女少年,都是连家或杨家的子弟。 连家与杨家是姻亲。连家家主的妻子,是杨家小姐。而杨家,在凌风派扎根许久。 凌风派掌门举行整十寿宴。因此,连家自然而然地收到了请柬。请柬上特意提出,连家可以带上家中年轻子弟出席。 因此,连暄几人和连城月自然而然地,就被连家家主一起带过来了。 其实这是一件好事。凌风派需要招收新的弟子,连家身为没落世家,也需要贴近一处门派。自前几年连家家主被清极宗拂了面子后,连家与凌风派越走越近。连暄心知自己没有进其他大门派的资质,若是能在 凌风派当个亲传弟子,也是很好的。 可偏偏连城月也被带过来了。 家主在要不要带连城月过来这件事上面露难色。连城月资质过人,连家自然当他奇货可居。用资质平平的家中子弟做桥梁,与凌风派绑在一起自然是好的。但连城月这样的好东西……他们期待连城月能有更好的发展。 比如清极宗进不了,还能进个烟云楼嘛。 可凌风派掌门在信中特意提了一句连城月。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了。 连家于是只能把连城月带上。一路上,连家家主——连城月的养父黑着脸。连城月的养母,更是嫉妒得发疯——她是连昭的母亲,连城月曾是连昭的药人。要是连昭没死,哪里还轮得到连城月名扬天下? 她每多看连城月一眼,就多想到这件事一次。这么多年来,她陷在这种阴暗的境地里,就自己的小儿子连暄的成长也完全顾不上了。她时而极度宠溺他,时而又因他资质平庸怒骂他。连暄时常觉得,比起哥哥连昭,母亲更希望死去的人,是他这个小儿子。 连暄恨不了母亲,于是恨极了连城月。族中其他子弟对连城月的态度也极为微妙——谁让他是个外来的闯入者。尤其是族中的男性,他们往往会更加嫉妒自己的同性。 这足以解释这座车里的微妙气氛。只有杨家表妹喜欢连城月。反正连家的资产与她毫不相关。 于是连暄又想到了他想过无数次的这件事—— 连昭要是没死。连城月如今不知道还在哪个破庙里当乞儿呢。 他只需要推出十几枚大钱,就能把贫困的连城月指使得团团转。 可恨连昭死了,否则哪里轮得到连城月这个下等人来做名义上的少主,在连家耀武扬威? 蓝衣少年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似的。他温声细语,与杨家表妹表弟说话。这几人之间很快气氛松动,杨家表妹抬头看着他,眼里尽是欣悦。 连暄只觉得心中的火苗烧得更旺了。 今天提议出门转转的人,难道不是他连暄吗? 连暄誓要想到一个找回场子的法子来。蓝衣少年依旧没有看他,仍在和旁人说话,只是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连暄这蠢货。轻而易举就能情绪失控。 几个连家子弟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大声道:“在车上坐久了也是累得很。我们不如下去走走吧!” “下去走……” 杨家表妹看着肮脏的街道,有些畏惧。 “不碍事。阿月擅长伺候人,最能把人照顾好了。你说是不是啊,阿月?”连暄说着,故意看向连城月。 几人隐秘地哄笑起来。连暄永远不会忘记提醒连城月曾为“家仆”的事实。 可连城月依旧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他不长篇大论,对连暄的“提醒”只是四两拔千斤地略过,随后帮助杨家表妹下车,反而衬托出他的落落大方。 连暄反而倍感没劲,只有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虚空中,有沙哑的声音笑道:“看来你对杨家的宝物是十拿九稳了啊。只是这连暄纠缠着你不放,实在让人烦躁。不过看着你倒霉,我倒是挺开心的!”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间隙里,连城月攥紧了拳头。他瞥了连暄一眼,唇角色厉。 “无事。”蓝衣少年温声细语地笑道,“他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这么有把握?” 另一边,馄饨摊上,宁明昧抬起头来。! ------------ 154 危险的魔兽 “师尊,有什么情况么?” 一向寡言的老五第一时间发现了宁明昧的异常。 众人瞩目,宁明昧只是将筷子放在碗檐上:“没什么。” 所有人中,唯有老五发现宁明昧唇角微勾。那一点弧度很难被说是凉薄的嘲讽,还是看热闹似的,隐秘的愉悦。 转眼间几人已经进了温家的院落。温家大门没锁实,可见主人去得匆忙。 “院子里那个草棚子是什么?”老二十五好奇地问。 “是茅厕。”老十七说。 有时候,身世差异带来的尴尬是隐秘的,往往发生在细节之中。譬如此行之中几名弟子辟谷多年,很久未曾听过这个名词。更不要说是出身世家的姜幼蓉和叶雨霏。她们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 也难怪此世间总有人这样认为:修仙之人,已经不算是“人”了。正如许多修仙者也认为,如虫豸般朝生暮死的凡人,不算是“人”。 一时间弟子们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唯有段璎垂眸,眼神复杂难言。众弟子忽然就如火星般一碰就散,各自散去找各自的线索去了。 他们从来没有做好向彼此之间展示自己身世的准备。 宁明昧自刚才开始就一直抱着手,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他见段璎向自己走来,总算开了口:“没想到温思衡的家里,会是这样的?” 少女道:“我只是感觉数目上不太对。” “嗯?” “这些年,温思衡从峰主这里拿到的钱……即使有损耗,可温家到底,是在凡间花仙界的钱。他们实在没必要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少女道。 宁明昧挑了挑眉。他盯着少女,眼里有些欣赏:“若只是拿来生活,当然花不了这么多钱。我每两周给温思衡发一次工资,可他几乎从没存下过几个子来。你猜,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段璎显然很茫然。 “一是延年益寿。二是求仙问道。”宁明昧吐出四个字,“温家既然出了个温思衡,为什么不能再出一个温思蕙、温思远?温母把所有钱,都花在了为这二人改善资质上。” 温家的人口是这样构成的。 温父和他的弟弟、弟妹一起意外死在一次跑商的路上。温母义不容辞,也养下了温父弟弟一家唯一的遗孤——温思衡的堂弟温思远。从此,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一起长大,入不敷出。温思衡小小年纪就要外出做活,好养活妹妹与弟弟。后来,温思衡进入清极宗,“温家出了个清极宗弟子”的新闻响彻大街小巷。温思衡是清极宗的影子,却是温家的骄傲。 和温家的支柱。 于是这又是修仙界的世家子弟们无法理解的一件事了:世家子弟不缺资源,父母族人即使没有灵根,也经历过普通人也能做的炼体,能服下延年益寿的丹药。但温思衡不同。他的母亲与妹弟都是凡人。二十年对于修仙者来说是山洞里弹指一挥间的晨昏,对于凡人而言,却是如滔滔江水之隔一 般的生死。 少年人大多带着功成名就、报效家庭的梦想。但修仙与在人界做官不同。在人界做官, 短速高效, 亲人很快就能享尽财富荣宠,实在是“将子女视为一项投资”之道上最快变现的不二法门。 至于修仙? 传统的想法认为,修仙者手中的好东西更多。但它们属于修仙世家子弟,不属于闯入这里的外来少年。寒门修者往往连自顾都不暇,等到成为有点能力的筑基后期修士时,百余年已然过去。别说在有生之年得到回报了,他们的亲人早就沦为一抔黄土。 因此,温思衡刚入清极宗时打着三份工,抠着骨头缝把钱寄给家里,好让母亲、妹妹和弟弟能买到延年益寿的丹药。等到他成为筑基期弟子后,新的挑战又来了:他的妹妹和弟弟,也想修仙。 但资质不足。 温思衡的妹妹是个驳杂的三灵根。他的弟弟资质更糟糕,几近于无。极少有门派愿意收下这样的两名弟子。更何况,还有温思衡这个哥哥“珠玉在前”——无论从何种角度讲起,他们都不太想进末流门派。 为了改善灵根,妹妹和弟弟始终在寻求各种法门。这段寻求之旅伴随着温母的耳提面命。改善体质的东西是最贵的。一把金子扔下去,如泥牛入海。改善灵根的路是一个大熔炉。温思衡的月例就这样一捧一捧地烧进去,始终没有成效。 他也没办法让家人走后门,进入清极宗。一个普通的弟子哪有这种能力。 人心难免浮动。 据馄饨摊子所说,前些年,温思衡的弟弟离家出走了,据说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接收他的门派。温思衡的妹妹从此更加早出晚归,四处寻找改善灵根的法门。 “……原来是这样的。”段璎看着破落的院子,轻声道,“不过既然温思衡的弟弟能如愿以偿。想来,这也并非毫无希望。” “或许不是这样的。”宁明昧说。 不知不觉间,叶雨霏已经走到了宁明昧的身侧,小心地听他说话。对于段璎的疑惑,宁明昧道:“你看这小院的屋子里,总共有几间被隔开的屋子、几张床铺?” “……四间屋子,三张床铺。”段璎说,却不得其解。 弟子们渐渐围了上来,小心听宁明昧讲解。 宁明昧似乎总是有这样多智近妖的推理能力。 “三张床铺。一张是温母的,一张是温思蕙的,一张是温思衡的。”宁明昧道,“温思衡是离家的游子,几年也难得回向阳城一次。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床铺。那么,属于温思远的床铺呢?” 同样是在外求学,没理由温家只留下温思衡的床铺,却不给温思远留床。 而且。 “这里,是第四间屋子。”宁明昧道,“这里本来有一张床铺。可它如今,堆满了杂物,还有一个大箱子。” “这……” 众人依旧迷惑。可叶雨霏想到了什么,顷刻间瞪大了眼:“峰主的意思是……” 宁明昧用手指敲了敲窗 纸。 “温思远已经去世了。()” ≈ldo;18()_[(()” 这间房间里摆着的,是温思远的遗物。 而这,就是没有才能的凡人的下场。 温母温妹向外面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温思远已经外出游学”的谎言。从馄饨摊摊主口中的内容来看,她们也没把真相告诉温思衡。 但温思衡或许早就知道了。宁明昧想。 譬如初次组会时,温思衡告诉他:“我家中只有一名老母,和一名妹妹。” 温家母亲与三兄妹本该是最亲密的关系。他们携手熬过艰难岁月,却在这件事上相互隐瞒,却不知彼此早已心照不宣。 众弟子瞠目结舌。他们根本不理解宁明昧究竟是从怎样细微的线索和一次询问里,就发现如此深藏的真相的。姜幼蓉最终问出一句话:“那,那师尊,我们该去哪里找大师兄啊?” 宁明昧用手指抠开窗纸,看向昏暗的室内。 “如果情况如此的话,事情或许比我们想象中更糟。”宁明昧说,“温思衡的下一篇论文马上就要发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留在缥缈峰等审查意见,反而跑来休探亲假。学生哪有这种不被退稿的自信?这说明,温思衡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让他宁愿不给我发这篇共同一作的论文,也要跑回来的紧急情况。” 得赶紧把温思衡找回来。宁明昧可不想自己亲自按照审查意见改稿。 久未进人,室内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宁明昧没在温思衡的卧房里看见他的佩剑,却看见了温思衡的随身行李。 温思衡把他的剑也带走了,且急得只带走了剑。 弟子们炸开了锅。 “这事儿一定和大师兄妹妹的资质有关系。否则大师兄不会这么急的。” “可温思衡杳无音信就这么几天。他的妹妹又只是个练气期,根本走不远的。”叶雨霏提出自己的疑问,“前段时间馄饨摊摊主还看见他们一家三口都在这里。后来早上先离开的是温思衡的妹妹她们,傍晚温思衡回来一听说这件事后,就脸色大变,立刻追出去了。所以,如果真有什么祸患发生,这祸患的作乱地点,也不会距离向阳城太远。” “而众所周知,凌风派在向阳城附近根植多年。凌风派到底是天下第二剑修门派。又怎么会有大祸患,敢在向阳城上动土?而且凌风派不可能没有察觉啊!”老十七的脑子转得很快。 姜幼蓉说:“就是。师尊,咱们要不要找凌风派的人问问?” 她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有点不妥。 众所周知,清极宗和凌风派之间有宿怨。凌风派如今又在办掌门的大寿,他们寻个由头拒绝他们的访问,又或是以寿宴忙碌为由,不给他们消息该怎么办? 想来凌风派的人,是乐意看他们出事出丑的。 “确实和凌风派有关系。即使温思衡的事 ()与凌风派没有关系,清极宗在向阳城,也和凌风派有关系。” 宁明昧忽然看向叶雨霏,“你来这里,是奉白峰主之命,来查看清极宗在向阳城招生的事吧?” 叶雨霏一愣,话语脱口而出:“宁峰主怎么……” “这事儿的其中两部分,和穆寒山有关系。”宁明昧又抛出一句话来。 站在旁边的穆寒山也是一愣。他听宁明昧说下去:“第一部分是,这几十年来,清极宗已经许久没有在向阳城招到哪怕一个有资质的弟子了。温思衡不算——因为那时没有任何人觉得,温思衡会去测试自己的资质。没有人把一个浣衣少年看在眼里。而且若没有那个老头,温思衡也不会知道自己有资质,也不会在他的数次鼓励下在最后一刻前往测试。所以,没有任何人在那时阻拦他。” 宁明昧说的老头,正是温思衡从前和宁明昧说过的死在破庙里、为进入清极宗蹉跎了一生的老道士。 老道士最终来到向阳城的原因,是否也是他见近百年来,向阳城没有一名弟子被清极宗录取,所以,他认为这里的竞争环境或许宽松,专门来这里看上一看? 而且往深处去想,那老道士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偏偏在向阳城去世? 穆寒山闻言后怔怔的。宁明昧道:“第二部分,是穆寒山外祖家庄子上的杀人鬼。这样的鬼,怎么会在本该由凌风派守卫的地带上肆虐,怎么会直到常非常出手,才被杀死?” 而且在常非常出手后,凌风派与清极宗的关系进一步地恶化掉了。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听起来,这里的水很深啊。”姜幼蓉说。 天色变化。姜幼蓉看着这幽暗的小院,忽地打了个寒战。 只有叶雨霏非常着急。 “宁峰主,我们该怎么办啊?” 她来这里本来是作监督的——代表掌门来查看向阳城的招生现状,监察负责招收新弟子的弟子们。可她没想到,这事儿看起来直接,扎根在土下的,却是盘根错节的一大部分。 宁明昧说:“其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凌风派的寿宴,要主动邀请我们身为客人前去。” 这又是什么道理? “主动上门,和受邀上门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我们这两个关系微妙的门派之间。后者会让我们掌握更多的主导权。”宁明昧道。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被邀请呢?”姜幼蓉道。 宁明昧道:“你们谁的锁妖囊里有被关押的魔兽。” 众人:? 宁明昧:“放出来,让它在城外肆虐一圈。等到城民被祸害完,我们再出手相助。这样,城民们会更加依赖我们的保护。我们也会名声大噪,收到来自凌风派的邀请。” 然后质疑我们抄袭他们的手段,侵犯他们的知识产权之类的……啧。 众弟子:…… 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其实不是。”宁明昧对系统说,“可惜我囊里的魔兽都被雪竹抓去当实验素材了啊 !否则, 我只用悄声无息地自己去放就是了。” 系统:“所以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宁明昧忽然眯着眼睛, 微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唇角微微勾起,显露出几分老谋深算的狡猾来。 “还好,若想要制造混乱,这座城里无需我亲手放入魔兽。已经有一只自以为危险的魔兽,正在这座城里擅自行动。” 宁明昧轻声道。 系统:“啊?” 系统目瞪口呆。它话音还未落,院外街道上的喧嚣声已经大到了让人无法忽略的程度。 原本,外面的街道上就极为喧嚣。只是弟子们专心听宁明昧推理,并没有空去在乎外面的事。只是如今外面除了吵闹声,推搡声,还多出了一大口铜锅重重落在地上的“当啷”声,和开水泼溅、马受惊的哀鸣。 “不好了!”有人尖叫,“连暄的马受惊了,它——” 嘶哑的蹄鸣伴随众人的尖叫、与一众东西被撞开的声音同时响起。在那之下,还有一个温和、且伪装出紧张与凝重的声音。 一个很合群的、优秀的声音。 “杨家表妹。你们先待在这里。连显,连旷,你们随我一起去追他。大家皆是连家子弟。一定要把连暄救回来!” 在慌乱之中,他的声音如所有人的主心骨,顷刻间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听起来还挺危险的。” 系统听见宁明昧像是挺无所谓般地说着。 “你说,连暄的情况?”系统揣摩。 “不。”宁明昧道,“我说的,可不是他。”! ------------ 155 难道要怪我没有这个头衔吗? “啊——!” 风声呼啸,刮过向阳城大街小巷。一路上两边商铺被尽数掀翻。有人看见锦衣少年于马上,紧紧抱住马身。发狂的马却始终没能停下。 这一路上造成的损失,若是需要赔偿的话,得让连家大出血了。 三名少年骑马追在发狂的马身后。其中一名蓝衣少年最为突出。他一马当先,却身姿轻盈,轻轻一跃就越过无数障碍,紧紧缀在发狂的马身后。 另外两名少年则六神无主,显然已经将他视为此刻的领导者。 终于,发狂的马冲出城门,来到向阳城郊。连显喊道:“连城月,咱们怎么办?” 为首的蓝衣少年声色稳定:“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是,周围还有不少行人,还未救人的时机。 连显和连旷是这么想的。可此刻蓝衣少年只面不改色,袖口微动。 一道荧光从他的袖口中飞速地飘出去了。 终于到人烟稀少的荒郊,旁边只有一处茶水摊。连城月喝道:“是时候了。连显,你从右边抄上去!连旷,走左边!” 而他提速,要从前面堵住此马的路径。 茶水摊里的人都探出脑袋来看。他们看着蓝衣少年不畏艰险,几l次施救,纷纷感叹。 “真是一名好少年啊!” “这般勇敢,真是了不得!” 直到狂马嘶鸣,兀地从连显一侧冲了出去! 连显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幸亏蓝衣少年及时出手将他捞起。那张被他们一贯视为“小白脸”的面容在此刻竟然是如此可靠。连显喉头微紧,还没来得及说话。 旁边树林里却传来人奔逃的声音。 “有、有魔兽!” 向阳城城外出现了吃人的魔兽! “乙等,这是一只乙等魔兽!”有人失声道。 轰然声中,茶水摊上的客人们扔下行李就逃。向阳城毕竟是一座仙城,人人都知道乙等魔兽是什么概念。 那是数名金丹修士也要合力才能打败的魔兽啊! 连旷也听见了这个不祥的消息,惶恐地去寻找连城月的双眼:“怎、怎么办?” 蓝衣少年已经扶着连显上马。他平静道:“追。” “追?你开什么玩笑?!”连旷失声道,“我们都是练气前期,即使是你,如今也不过是个练气八层……” 蓝衣少年没理会他:“走!” 连显那个莽夫居然也跟上了。连旷心中恐慌,他本想退却,身下的马却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两人。 还好,没走出多远,连旷就听见了马的惨叫声。 那声音很熟悉,是连暄的汗血宝马! 连暄在地上爬行,脸上涕泗横流,再无方才的神气活现。马的血肉淋了他一身,在他身后,那匹马已经被高高抛在空中,被魔兽一爪开膛破肚。 随后,漆黑尾刺落下,贯穿了连暄的大腿,将 他钉在地上! “!” 所有只在一瞬间发生。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坏了连旷。他连连后退。即使是连显这名莽夫也被吓得不轻。一句“怎么办”在他舌尖滚了三圈,到头来竟然不敢吐出。 “救我!救救我!”连暄对他们大喊。 可这种情况下,三个炼气期的少年又能如何施救? 沙哑的声音又笑了:“你看起来有点苦恼。怎么,于心不忍了吗?” 蓝衣少年答道:“我在思考,此刻应该如何反应比较符合常理?带着两人撤退,稍显冷血。与魔兽缠斗,若是暴露了实力,也很麻烦。但现在,又是个向两人展示实力的好机会。” 此间外间如冰火两重天。连显连旷水深火热,连城月却在脑内与“神秘戒灵”讨论应当如何表现。生死攸关之际,连城月对连暄大喊:“连暄,你手中有没有……把它拿出来……” 可连暄慌张极了,哪里肯听他的——他竟然将自己的乾坤袋抛向了连城月他们的方向,企图用他们来吸引魔兽的注意力! “那里还有三个,你吃他们啊!”连暄嘶哑道。 连暄的表现震慑了连显和连旷。魔兽猩黄的眼眸看过来,两人连连后退。原本贯穿连暄大腿的尾针也松动了。连暄抱着自己的大腿,想将自己救出来。 可惜。 “没有用的。”连城月说。 果然,魔兽发现了连暄逃离的意图。它被激怒。尾针挑着惨叫的连暄将他高举空中,眼看下一秒,就要将他撕裂。 众人惨嚎。其中有围观城民的紧张,连显连旷的恐惧,与连暄的绝望。而此刻连城月对戒灵说:“我想了一下,还是与魔兽交手五招,腹部挨一下,吐着血带他们撤离比较好。不仅能展示我的一点能力,还能收服这两人,还姿态优美。” 他向后退两步,也是精神极度紧绷的姿态。可下一刻…… 叮咚。 连城月好似听见铃铛响声。这一声像是某种灵感的提示,又像是缠绕命运的丝线颤动,其上铃铛也随之鸣响。 空中有一轮白日。而此刻,有一道小小的黑影遮蔽了太阳。白日在他的身周投下一片明亮的轮廓,而他面目模糊,只有黑衣飞扬,还有手中长剑闪烁白光。 那一刻,连城月先是一怔,然后握紧了缰绳。 计划有变。 可那人……那人…… “轰!” 一剑。 只一剑! 魔兽被从中劈开,刀工巧妙,避开了最难砍开的脊骨。尾针随之断裂,原本被高举在空中的连暄随之落下。 蓝衣身影由地面射出,接住从空中飘落的人体。 “好快的剑法!”有人惊愕。 “好俊的轻功!”有人赞叹道。 魔兽的尸体倒塌,蓝衣少年抱着兄长落地。与此同时,轻巧地落在旁边大石上的还有另一个身影。 颀长轻灵,着黑衣的青年身影。 推剑入鞘,剑光清凌凌地,照亮他的侧脸。在看见来者容貌时,众人屏住了呼吸。 仙山上的白梅也不过如此。 “仙人。” 不只是谁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仙人!多谢仙人搭救!” 即使他没有身着仙人常穿的白衣,而是着黑衣。 凡人们跪了一地。那人只是简单扫了众人一眼,随即对身后众弟子说:“把魔兽的尸体收拾一下。” “呀!流了好多血!”有女孩说。 那是个着道袍的女孩。眼睛圆圆的,灵秀可爱如画报上的小仙女。姜幼蓉开口后众人才看向连城月。连城月还抱着连暄没动,蓝色衣袍浸透了血。 滴答,滴答。 “你只是练气期?”段璎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修为,于是高看了他一眼,“方才接人时,你轻功不错,胆子也真大。” 于是叶雨霏和老十七也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少年。时隔多年,老十七只觉得这少年五官有一丝眼熟,却记不得他是谁。 蓝衣少年此刻却心情复杂。 方才,他原本没有打算飞身而上,救下连暄。原本,让连暄死在这里,才是他的目的。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就在魔兽被劈开的那一瞬间。 那人由眼角,看了他一眼。 那种眼神,就像明知道今日这一切是何人所为一样。 …… 连暄的伤看起来很重。这伤不会危及生命,也会留下一些腿瘸之症。 几l个连家子弟都被吓呆了。于是连暄暂且被送到了向阳城内最大的医馆救治。送治过程中众人畅通无阻,因整座向阳城内,此刻都传扬着黑衣仙人从天而降的救人美名。 “医馆的人在止血。”叶雨霏对这几l人说,“你们是什么人?” 连旷被吓傻了。连显犹犹豫豫地看了连城月一眼,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丑事”。唯有蓝衣少年道:“我们是连城连家人,多谢各位仙长搭救。” “连城连家人来向阳城做什么?” 连城月道:“凌风派凌掌门寿宴。” 凌风派,这不就巧了。叶雨霏和老五对视一眼。 任这些人如何提问,连城月都能对答如流。只是他此刻心头仍有些轻微的烦躁。 他没有看清那名仙人的脸。 那名仙人在除魔后就走了,此刻也在医馆的里间休息。那名仙人的身影总给连城月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他想知道方才他看他那一眼,是因为什么。 两人素不相识,难道他当真看出了他的小阴谋? 沙哑的声音又道:“我还以为你在为连暄没死而着急呢。” 连城月眼皮都不抬:“不必着急。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 要取走连暄的性命,十分容易。况且此次只要给连暄落下残疾,也算是达成了他的目的。 连城月只说:“老人 家,你认得出那人的剑法师从何源么?” 清极宗众人没有穿有门派特色的道服。 戒灵虽然不是老人家,但显然很享受这个称呼:“不是清极宗,也不属于我见过的任何一流或二流门派的路数。这样的剑法很厉害,若我见过,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连城月道:“看来你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戒灵道:“臭小子又开始怀疑我的实力?如果你是一流宗门的人,你会去记每个三流宗门的强势修行方向吗?能记住二流宗门的剑法,已经是我实力的体现了。” 连城月道:“有道理。看来我以后会知道得比你更多。” 连城月总是时不时地露出几l句如这般有野心无情商的话来。戒灵冷笑一声,复而道:“你对那个人很在意?” 连城月没回话。里面的医者出来了。 “能救回一条腿已经是万幸。只是这条腿从此算是废了,做不了大动作,就连走路也困难。” 被他们留在闹市的几l人过来时,刚好听见这样的消息。连暄的跟班连旭当即吼叫道:“你们三个人怎么做的事?” 不必连城月开口,连显已经冷声道:“你自己问问连暄做了什么样的好事!” 他还记着连暄祸水东引的尝试呢! 连家少年们吵成一团。少女连晓已经回凌风派找人报信去了。杨家表弟表妹六神无主,只是一个劲地哭。 “别吵了。”少女连春说,显然她在连家地位是较高的,“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谁让连暄运气不好,那马受惊了呢!我之前就说过,伯伯不该把那匹马给他。那匹马成人骑着尚且难以驾驭,更何况我们这个年纪的?况且,他还把馄饨摊打翻,那么大一锅滚水浇在马屁股上呢!” “那马……”在旁边旁听的叶雨霏忽然想起来了。 可惜那马已经被魔兽尽数吞食。想要查一查,也是死无对证了。 这念头只在她脑内转了一瞬就被放下。世间意外千千万,哪有那么多阴谋。 而且连家的事,叶雨霏本来也不想管。她想清极宗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况且在这里站着的,都是些半大孩子。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现那个蓝衣少年还站在角落里,甚至还穿着那身被血浸透的衣服。他方才的英勇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这群人过来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问问他有没有受伤。 她于是把他叫过来,让他也进医馆里看看,顺便也带上了连旷和连显。路上,蓝衣少年只问她:“姐姐,我能和方才救我们的仙长说一句话吗?我想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叶雨霏道:“我替你问问吧。” 一查才发现,这三个少年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尤其是这个叫连城月的蓝衣少年,他轻功救人下来时看似轻松,实则也拉伤了腿。这反而让叶雨霏觉得他更加可亲了一点。 一方面轻功的表现出类拔萃。另一方面他该受伤的地方也受了伤, 让人怜爱,又让人不至于心生戒备、觉得这少年强得离谱。 这当然是连城月计算中的。 他垂着眼眸,做出忍痛状,让医师为他包扎。其实连城月不太能理解此刻的痛感,不过他知道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让他更加被人怜爱与敬佩。 譬如此刻,老十七看着这早熟的孩子,忽然如有所感般地过来了。 “连城,你又叫连城月,你是不是阿月?”老十七乐滋滋地道,“我们见过的啊!我是裴石歧,你十七哥呢。从前我们在望月镇时就见面了,然后把你带到连家的。你记得我么?” 连城月身体颤了颤。他要开口,又看了身边两个连家人一眼,最终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老十七显然发现连城月如今不怎么爱说话了。他和旁边的段璎一说,段璎道:“你没看见他很被连家人排斥么。” “嗯?” “一个外来的流浪孩,偏偏走了好运,鸠占鹊巢地做了族长养子,又被视为族长的接班人。这样的好运谁不嫉妒。”段璎抱着手淡淡道,“你方才那样说,是又将他的身世拆穿了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度承认自己是个弃儿,实在难堪。” 老十七本想反驳。可他忽然想起段璎就是大家族出身,还是王府里最不受宠的女孩。她说这段话,或许有许多感同身受。 于是老十七不再开口了。 连城月再次目标达成。他只用余光去看里间,那人就坐在里面。 有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因老十七的出现被挖了出来。 老十七根本不知道,他表露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连城月身体的一颤绝不是因为他,可他心中的震动,却绝不比任何人小。 裴石歧,望月镇,烨地,连城。 如果说那少年是老十七,那么方才那由白日中跃下,一剑斩破魔兽的人,是不是…… “宁明昧。” 连城月的心里,闪过这三个字。 遇见他,看见他,带上他,又将他抛弃。 他所遇见的第一个,向他打开修仙世界的人。 是他吗?是他吗?是他吗? 方才被瞥的一眼在他的心中不断闪现。所以,在看他这一眼时,宁明昧知不知道,被他瞥见的这名少年是他? 连城月觉得身下的椅子像是生了根似的,偏偏把他固定在这里。他多想站起来,进入里间去询问宁明昧啊! 可他方才还装了体力不支,行动不便。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能原地复活呢? 一时间,连城月被自己憋出了内伤。他的戒灵听见了他的部分呼唤,冷笑道:“哟,还没见过你这小子这么急的时候。” 连城月道:“你对他有什么印象吗?” 戒灵回答得很简单:“没印象。” 此刻戒中的戒灵,正是被桂若雪封入戒中的石如琢。 桂若雪在取了他的神丝做药后便关闭了戒指。石如琢无法看见外面景象,自然也不知道宁明昧与桂 若雪之间的种种。他再次苏醒(), ?()_[((), 桂若雪落下一点战利品(包括他),并逃掉了。 宁明昧自然不知道这平平无奇的戒指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于是宁明昧在连家将他随意地丢下了。 宁明昧不识货。石如琢于是对他有一点天生的恶感。他的另一部分恶感,是对着桂若雪的。 怎么这人还能把自己落下,让自己成为敌人的战利品? 桂若雪,你封印了我,还丢下我,你好大的胆子啊! 此刻的石如琢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蛇蝎美人已经被关进了清极宗后山,并仗着化神期不会发胖,每个月消耗一箱雪碧。即使如此,桂若雪也感觉到了健康状态的每日俱下。他开始使用宁明昧新命令胡杨开发的跑步机与椭圆机锻炼身体,也时常在清极宗后山步道来回爬山。 连城月道:“是么。但我知道他的信息。看来,日后我拥有你所有的修为等级时,我的知识面将会比你高出一个数量级。” 石如琢:…… 这臭小子到底在骄傲什么啊? 连城月在石如琢眼里也是个怪东西。这小子野心勃勃、聪明敏感、不甘卑微、自傲又自卑、善于表演、还不怎么能体会正常人拥有的感情。可他有时候说起话来,真是因此凸显出一种别样的欠打来啊。 门口却一阵喧哗,原来是连晓带着连家人过来了。 过来的还有凌风派的杨长老。向阳城所有认出他的人,都十分敬畏地朝他下跪。 凌风派在向阳城扎根多年,谁不害怕杨长老这尊大佛呢? 杨长老原本是不必过来的。可连家与杨家是姻亲,此次牵扯到的各路人等也太过重要。众所周知,连暄是连家家主在长子连昭死后,留下的唯一独子,嫡亲的宝贝疙瘩。而连城月,又是连家“内定”的少主。 即使是连显和连旷,他们的母亲父亲在连家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这场意外的发生,让他不得不出面! 外间哭声一片。原来是连母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哭泣。所有人围绕连暄,竟无一人在意周围的其他孩子。杨长老见杨家表弟表妹无事,就放下心来。他严厉质询众人:“都是怎么回事?” 杨家表妹磕磕巴巴地给了他一个解答。 杨长老说:“那马呢?” “死了。” “那馄饨摊小贩呢?连暄与他起了争执,才惊了马?”杨长老眼皮都不抬一下,“去把他押过来。” 旁边的姜幼蓉和老二十五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尽是惊愕:这事儿难道不是连暄自己先去和对方起了争执,然后自己弄翻了那口烧水的铜锅吗? 杨长老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让人去把那小贩押过来?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整个向阳城,都是属于他的地盘一样! 此刻杨长老身边的弟子才发现了清极宗众人。清极宗众人气质出众,还穿 ()着道袍——否则,他们本来是想把这些无关人等赶出去的。 “喂!”那弟子大声道,“你们是谁,怎么也在这里?” “他、他们就是方才救下我们的那个仙长的弟子们。”杨家表妹结结巴巴地说。 杨家表妹开口,杨长老眉头皱得更深。叶雨霏则站出来,不卑不亢:“在下清极宗玉女峰亲传弟子叶雨霏,不知阁下是?” “清极宗……” 这三个字让喧闹的室内一下子冷了数十度。原本趾高气昂的凌风派弟子们此刻脸色也僵了僵,看向自家长老。 杨长老脸上的皱纹抖了抖,说不清是厌恶,还是其他。他道:“凌风派,让你们长老出来和我谈。” “就是。”有个凌风派弟子小声说,“难道听不到、看不出我们是哪一派的吗?” 姜幼蓉扯了扯老十七的袖子,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密谋:“师兄,这些人直接冲进来,也不自报家门,原来这就是凌风派的礼节啊!而且这种小门派,我哪里认得出来。” 几l个凌风派弟子的脸一下就绿了。老二十五深知两派之间的不合,又讨厌他们如此轻慢自己的师尊,于是道:“这就是师妹你见识不够了,我听说过凌风派的。我当初求学时,我父亲就说,在家里时不好好练习,将来就只能流落到凌风派去!” “……”凌风派弟子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姜幼蓉看他们的脸色,才觉得心中爽利了许多。 凌风派算个什么!他们清极宗身为天下第一仙门,对宗门附近的镇子和仙城的态度都是好声好气的。你们一个二流小门派,倒学会摆仙人的谱了! “你们乱说什么话呢!”凌风派弟子高声道,“清极宗弟子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吗!” 双方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此刻,却有人推门出来了。 那人靠在门上,只轻飘飘地看了众人一眼。老十七立刻低头道:“师尊。” 只是一眼,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而隔着重重人群看他的连城月心里,只有一句话。 “方才不出来看我,如今凌风派长老出来了,他就出来了。”连城月心想,“不是别人来了也不让我见一眼啊。”! ------------ 156 装模作样 青年靠在门框上,金色镜框下眼眸微长,一头黑发如流水般落在锁骨上,肤色如高山雪。 他只斜斜看一眼,众人便不再开口。半晌后,杨长老强作镇定道:“想必阁下就是清极宗宁峰主?” 如今天下,若论清极宗,众人首先想到的便是缥缈峰。若论缥缈峰,绝对绕不开的,便是缥缈峰宁峰主。 缥缈峰宁峰主是位奇人。 传闻此人姿容昳丽,气质清冷,修为高深——当然,这只是修仙界高岭师尊的标配罢了。宁明昧真正使人忌惮的,是他的背景深厚。 修仙界五常诞生的背后有他的推手;非思簿、可乐雪碧等饮料与原味鸡的推出有他的署名;千金难买的缥缈峰学报为他所开发;清极宗、烟云楼、明华谷、饮冰阁、求是门的实权人物与他谈笑风生……可以说,修仙界的人或许敢惹方无隅,却绝对没有人敢惹宁明昧。 宁明昧此人高深莫测。谁也不知道,萦绕他背后的,是怎样一座黑色的帝国。 此刻他站在这里,奇异的造型已经使人胆寒——无论是那凌乱的短发,还是那奇异的镜框。传说宁明昧带起了眼镜风潮,如今五常宗门以眼镜为美。只要是有经济条件的子弟,人手一份。 但凌风派没有。 凌风派内部,没有非思簿,也没有可乐雪碧。凌风派与清极宗速来不和,这些东西被他们视为清极宗糖衣炮弹的邪恶腐蚀,统统被他们拒之门外。 想到这里,杨长老稳定心神。另一边宁明昧道:“你是凌风派杨籍吧?我在里面听见外面吵得不行,所以出来看看。” 好个没礼貌的开场白! 杨长老是化神前期,修为比宁明昧这个化神中期低一个小境界,但年龄多出两百岁。被直呼其名,他此刻震惊大于不悦。 宁明昧又说:“我们清极宗游学,今日路过此处,遇见这几个孩子受难,顺手将他们救下。听说凌风派在举办一场寿宴?” 对话间,唯有连城月看着宁明昧,眼睛眨也不眨。 几年不见,连城月从自以为是的小孩,长成了心机深沉的少年。岁月于凡人如朝暮之于蜉蝣,片刻已使他脱胎换骨。在连家的生活让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狂妄、不甘与锋芒,学会去模仿他人的举动,做一只更善于隐藏的捕猎者。 可宁明昧站在那里,矜贵高傲,一如往日。 自从被清极宗狠狠拒绝后,连家严禁谈起清极宗相关的消息,以至于这八年来,连城月对宁明昧的动向并不知晓。可如今看杨长老和两个凌风派弟子的表现,连城月敏锐地意识到,宁明昧此时的地位,在修仙界即使不算低,也能算是个空前绝后。 八年半前被挫伤心灵留下的伤疤,因为宁明昧此刻的强大而不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热。不只是因为他的强大,还因为另一分执着。 “方才在小树林时,无论他看见的是什么,至少,他已经看见我了。如今,他还从房间里出来,虽然是为了 见杨长老。”连城月心想,“这不意味着他又出来看了我一次,他的眼里会更快地再一次出现我,不是吗?” 戒灵石如琢:“难得你这么沉默。” 连城月这小子在想什么? 连城月:“老前辈,我在想这时我是吐血,能更加惹人怜惜,还是板着脸,能更显示出我的成熟。您认为宁长老会更喜欢我往哪个方向进行伪装?” 戒灵:…… 另一边,宁明昧几句话就让凌风派不得不欠下他一个大人情,外加一个许诺。杨长老脸色正发青,凌风派弟子已经押着馄饨摊小贩进来了。 “我们过去时他正收拾细软,想往城外跑。他好大的胆子,得罪了我们凌风派的人,还想一走了之!” 被撂在地上的小贩全身发抖,只一个劲地讨饶。杨长老瞥他一眼,只向连家父母寻求建议。 此时,随他们过来的连家小叔开口了:“他既然害得暄儿失去了一条腿,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要让人家家破人亡。就让他用一条腿来还吧!” 话语里竟然觉得自己很讲道理。 杨长老微微点头,示意身边弟子行刑。 剑光落下,顷刻间就要将小贩的大腿从根处斩断。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锵锵”两声,两把剑挡在了他的剑前! 一把剑,来自段璎。 一把剑,来自老十七。 两把剑死死架住长剑,使其不得动弹。行刑弟子大声喝到:“清极宗的,你们!” “我看你们谁敢!”老十七高喝,“闹事者要砍断受害者的腿,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医馆主人出来当和事佬:“诸位消消气,消消气。正好这摊子就在旁边那条街的街角。我们不妨问问路人们,这事儿的原委是怎么回事。” 三人依旧架着剑,寸步不让。证人如流水般被一个个请入医馆内。 证人十二人,竟然没有一人敢说真话! 分明是连暄和人置气,故意打翻小贩铜锅趁威风。可这十二人不是沉默不语,就是与连家沆瀣一气。事发之时众弟子偏偏又都在温家屋宅里,未能亲眼目睹外界事态发展。 只有一个小女孩支支吾吾,被恐吓了半晌,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让我来问问她。”宁明昧忽然道。 宁明昧蹲下,将小女孩乱掉的鬓发拨到脑后,几句话下来,小女孩竟然哭着道:“是那个哥哥……是那个哥哥用剑掀翻铜锅的!” 气氛一时冷凝。连家几人看着小女孩,如恶虎要吞食她。叶雨霏不着痕迹地将小女孩挡在身后,她道:“现在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他伤了连暄哥哥的腿,今天我偏不让他离开这里!”连晓高声道,“连城连家千年传承,没有人能欺负连家人!” “唰唰”,是一阵剑出鞘的声音。两边一时剑拔弩张。段璎忽然开口道:“我是段王府的人,我看谁敢在段王府的嫡出子孙面前杀人?” 旁边老十七一怔。他 一直知道身世是段璎心中隐痛,段璎恨不得自己从此不姓段。可此刻她为了给一个小贩解围,竟然端出自己的身世来压人。 旁边姜幼蓉也开口了:“我是晏城姜家人。区区连家,我看谁敢?!” 叶雨霏也道:“清河叶家。” 清极宗几个出自有名有姓的大家族的弟子竟然纷纷报上自己的家族名来,只为了一个陌生小贩的安危。一时风声皆寂。此刻,连父忽然站了出来,沉声道:“够了!” “今天之事,是暄儿年少气盛,暄儿命该如此罢了。”连父说,“事已至此,又何必牵扯到无辜之人的性命?让他走了就是。” 小贩如蒙大赦,逃出去了。 宁明昧动了动手指,老五会意,悄悄随着小贩一同离开了。 这向阳城是不能呆了。今天小贩就得离开此处,免得后续被打击。 “宁峰主。”连父又转向宁明昧,“今日之事,多谢宁峰主出手相助!若没有宁峰主,吾儿命休矣。” 宁明昧道:“少年人年少气盛嘛,可以理解。” 不远处,连城月原本有些轻微摇摆的心,此刻又被放了下来。 宁明昧一句话将此事盖棺定论为“连暄的年少气盛与运气不好”。这从某个角度上来说…… “是否意味着,他并不打算揭穿我的把戏呢?” 宁明昧到底是没有发现他的阴谋,还是不打算揭穿他的把戏?连城月在椅子上辗转反侧,虽然维持着忍耐疼痛的镇定面具,心里此刻已经是翻江倒海。 他多想单独和宁明昧谈谈啊! “而且我看出来,宁峰主有求于人。”连城月忽然来了一句,“他大概是想进凌风派看看。” 戒灵:“……这也让你看出来了?” 今天他这小子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连城月:“宁峰主不爱和无关紧要的人说太多话。” 戒灵:“是这样吗?” 宁明昧和连家人客套完之后。连家人又去看连暄,要将他带回凌风派治疗。而宁明昧此刻也转身,要向外面去了。 连城月道:“你看,他就没有和我说话。” 戒灵:…… 你还挺骄傲哈? 连城月:“可见,宁峰主主动出来与杨长老说话,不是因为杨长老与他投缘,只是因为他要借助杨长老进入凌风派,仅此而已。所以,宁峰主不和我说话,不是因为我的问题,只是因为我还站得不够高,身上还没有宁峰主需要的东西。这一局,我平局。” 戒灵:“你这小子到底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到底平局在哪里啊?哪里有局啊?说到底宁明昧不还是没和你说一句话吗? 叶雨霏却跑向宁明昧说了几句。宁明昧转头,竟然径直向连城月的方向来了。 那一刻,连城月微微挺直了脊背……然后又作出因疼痛而吃力的状态。 戒灵:…… 你真的,你少装一点 吧。 终于(), ?[((), 似乎饶有兴趣。 “宁……峰主。”连城月主动说。 刻意断了一点语气,做出吃力模样。 “我听雨霏说,你现在是叫连城月?”宁明昧道,“连城的阿月?怎么叫这个名字。” 当然是为了你听见我的名字时,第一时间想起我是谁。 连城月一时犹豫,他思考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表达这个意思,以体现自己对求学的热衷。可宁明昧仿佛也并不是很关心他的答案。 他只将手轻轻按在连城月的头顶,道:“干得不错。” 干得不错? 这话颇有深意,很难说宁明昧是在说他“救人”干得不错,还是说他的“阴谋”不错。 就在连城月怔愣那一瞬间,宁明昧已经离开。清极宗众人离去,医馆内只剩下凌风派和连家人。 连城月也低头,他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拳头,脸上闪过几分阴郁。 又是这样……直接就走了。 连城月:“都怪这些连家人和凌风派的人在这里,让宁峰主不舒服。否则,他应该会多和我说几句话。” 戒灵:…… 你哪来的自信啊。 连父沉着脸,许久之后一步步地向连城月走来。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亲,连家的荣光,我会守住。”连城月适时说。 连父脸上的阴云消失了些许。他关心了连城月几句,去同杨长老说话了。连城月原本想闭眼假寐一会儿,却听见连晓在说话。 “装模作样……谁不知道这宁长老和那齐掌门之间的关系啊?”! () ------------ 157 资产流失 宁明昧和齐掌门? 齐掌门模糊的身影在脑内闪过一瞬。 连城月不太明白,自己为何在听见齐免成的名字时感受到的,会是如此强烈的警惕与厌恶之情。 趁旁人在收拾东西,连城月问连晓道:“连晓姐姐。” “嗯?” “宁长老和齐掌门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么?” 他询问问题时态度诚恳,表情谦逊,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任何错来。 连晓道:“你竟然不知道?也对,你毕竟……” 她看一眼旁边的人,在连城月耳边耳语几句。 “这……不可能吧。”她听见连城月说。 “怎么不可能?人人都听见是齐免成在饭桌上亲口说的‘他师弟在客房里起不来床’。一个清极宗掌门,一个缥缈峰峰主,平时看起来白衣飘飘正正经经,谁知道他们私底下干什么事。越是这种看起来清冷正直的高岭之花,私底下玩得越开。”连晓冷笑,“而且这两人一个师兄、一个师弟,一起在清极宗许多年,少年最是血气方刚,说不定他们那时就……啧,谁知道呢!我看这宁长老,也是全靠他师兄才能上位吧!” 她说话这话,却发现连城月这表情有点奇怪。少年拳头死死攥着,像是要把自己的骨节也捏碎。 可惜他低着头,连晓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父亲和我说,这到底是清极宗内部的事情,连家人知道就行了,此事不可外传。”连晓最终叮嘱了一句,“你我知道就够了。啧,这天下的事儿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撂下这句话就走了。片刻后,戒灵道:“你小子,我还从未见过你情绪如此激动的样子。宁明昧和齐掌门的事,竟让你如此……?” 连城月道:“这是连晓的阴谋。” 这话说得很快,直接打断了戒灵的话。两人绑定多年,戒灵还是第一次看见连城月这么没礼貌的时刻。 戒灵:“可她为什么要阴谋骗你?” 连城月:“为了让我情绪激动。” 戒灵:“……证据呢?” 连城月:“我此刻心神激荡,这就是证据。” ……怎么会有人用结果来解释原因啊! 连城月:“无论如何,此事不能妄下定论。更何况,齐免成那老匹夫的话根本不足为信。” 你这话前后逻辑都矛盾了吧。 连城月:“以宁仙长的能力风姿,他要在修仙界成为首屈一指,又何须齐免成的协助?” 戒灵目瞪口呆,许久,他反而琢磨出一点意思来。 连城月曾经在宁明昧手上惨败。甚至在如今的九年后,他已经能将连家人与凌风派玩弄于股掌之间,精心设计的阴谋却也能被宁明昧一眼看穿。 正是因此,心高气傲如他是绝不肯承认自己败给了一个普通人的。更何况,宁明昧确实强大如此。 但从连城月的角度来 看,将宁明昧视作仙界标杆的他,只会在漫长岁月里不断地加强自己对宁明昧的认知,不断地向前追逐。 直到…… 戒灵瞥了连城月一眼,忽地发现少年的眼底黑沉沉的。 ……直到,他能胜过宁明昧为止。 等到那时候,连城月又会想做什么呢? 戒灵:“可齐免成却已经这样说。况且,这两者并不矛盾。万一,是他们师兄弟二人你情我愿呢?()” ≈hellip;≈hellip; ≈ldo;1()_[(()” 离开医馆时,连春嘀咕道,“等下,椅子……” “这椅子的扶手怎么裂开了?” …… 清极宗众人对医馆里的种种一无所知。第二天傍晚,宁明昧如愿收到了凌风派的寿宴邀请。 与此同时获得的,还有老五新带来的消息。 昨日那名小贩一家已经被老五护送出向阳城。循着他们途经的官道,再过几日便到了百川草堂的辖区内。等到那时,连家和凌风派就是再恨,也鞭长莫及。 或许是感念老五的协助,小贩还给众人留下了另一条信息。 “改变根骨的办法竟然真实存在?” 小贩说,如今凌风派掌门的七弟子韩延正是这种方法的受益者。此人原本是向阳城韩家的小少爷。韩家世代修仙,偏偏出了他这么一个没仙缘的。七岁根骨测试结果出来后,他带累得自己的母亲也被嘲笑冷落。韩家人都认为,他这样差的资质,都是因为他母亲的身体不够争气。 可十几年前,韩延忽然在凌风派的招募中拿了头筹,脱胎换骨般地进凌风派修仙去了。小贩至今记得他被测出来的灵根结果:是金水双灵根。 但韩家从前出类拔萃的,都是拥有火木灵根的修士。金木相克,水火相克。而且小贩依稀记得小少爷七岁根骨测试时,他曾听人感叹,说韩家的小少爷是杂灵根,也就是五种灵根都有一点,但都不多,其中唯二较多的两支,是火灵根和木灵根。协助测试根骨的修士曾建议韩家,如果想要改变韩延的体质,最好从火木灵根的增加入手。 那修士还说,从前曾有一种让没灵根的人也能修炼的方法,可惜啊,这东西失传了! 老修士说到这句话时神态是喟叹的。只是他身边的修士立刻纠正他:“那种东西没了就没了,感叹作甚!人人都能修仙,是要出大乱子的。从前燎原之乱和妖妃之乱,还没让你看清这件事吗?” 老修士于是闭嘴,再不提此事了。 这段话给小贩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因此,韩延以金水灵根取胜之事,让他十分不解。韩延即使是改善了自己的根骨,该有的,也应是火木灵根。 小贩还说,前些日子温家母女病急乱投医,常去向阳城东边山上的寺庙里拜佛。有一日两人回来后脸上皆是喜色,温母说“找到办法了”,温思蕙嘴却很紧,什么也不说。 这就是小贩掌握的所有信息了。从前,他没敢把这些事儿告诉宁明昧等人,是因为害怕惹 ()火上身。()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随后,他转向刚从外面回来的叶雨霏:“现在,也是坦白你的额外任务的时候了。” 叶雨霏今日一天都在外面,回来时紧抿着唇。宁明昧问起,她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师尊让我过来,一则,是协助你们找人。二则,是暗中调查近几十年来向阳城竟无一人进入清极宗的事。”叶雨霏道。 “这其中难道有人为因素?” “我在一处驿馆中找到了那两名本该驻守此处招生的清极宗弟子——他们本来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到达此地了!”叶雨霏忿忿道,“可他们整日只在驿馆中休息,醉生梦死。我原本只以为他们是在消极怠工,但在细细盘问他们后,我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则,整座向阳城如今已经沦为了凌风派的根据地。从前,前来招生的清极宗弟子若是恪尽职守,反而会被凌风派的人敲黑棍。他们手法下作,不留痕迹,强龙不压地头蛇,清极宗弟子们吃苦说不出,久而久之,便开始摆烂。最开始的十几年,他们还偶尔出去招募弟子,后来从某个时刻后,凌风派加大了□□棍的力度,清极宗弟子们索性再也不出门,只在第一天和最后几天时出去摆摆摊,应付了事。 某个时刻后……宁明昧一算,那竟然是温思衡被清极宗招募的那一年。 温思衡在清极宗当卷王,能卷成缥缈峰大师兄。这当然离不开他出类拔萃的天资。温思衡在清极宗中也算得上是天资十分优秀,更何况在向阳城。 只是宁明昧没想到,凌风派竟然因为错失了一个温思衡而耿耿于怀至此。那名推荐温思衡去测试根骨的老道士的死,更是让人细思恐极。 从这个方向上继续思考……凌风派对于温家母女的现况,难道真的一无所知? 二则,也不是没有性格激进的清极宗弟子不甘屈居人下,非要争个高低来。可他们每次出手时,向阳城内外总有意外发生。要么有魔兽出现,要么有邪修作乱。而且这些作乱的邪修与魔兽的属性,总是恰巧克制这些清极宗弟子的属性。 这些意外最终总是急转直下,发展成一片烂摊子。每当这时,凌风派总会恰如其分地出现,救民于水火。 这样的手段不仅被用在了前来招生的清极宗弟子的身上,也被用在了途经向阳城的其他修士的身上,甚至,还被用在了一些普通的、不服从凌风派的百姓们或大户们身上。 即使是在无人反抗、人人拜服的时期,凌风派也会定时放出一些妖兽或邪修来作乱,使他们害死一些百姓,随后捉住并当众处置他们。只有这样,百姓才会被时刻唤起失去凌风派庇护的恐惧,才会更加恭顺地将自己依托在对凌风派的依靠上。 凌风派要让向阳城的百姓们相信,只有凌风派才是他们唯一的救世主。其他途经向阳城的修士,只会为向阳城的百姓带来不幸。 所以当初常非常的出手,才让凌风派如此大为光火。可杀 ()人鬼为何会出现在葛家的庄子附近…… 宁明昧忽然询问穆寒山:“你的叔祖,凌风派葛长老。他同凌风派的关系,向来融洽吗?” 穆寒山愣了愣,道:“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记得祖父曾说,叔祖曾经和杨长老发生过一些争执……” 所以事情真相便是如此了。杀人鬼出现在葛家的庄子附近,原是为了杀鸡儆猴。不过穆寒山的出现,与常非常的出手,是凌风派没有算到的意外。 再后来,两方兴许是达成了一致。及至穆寒山成年,资质出众,葛长老便想将自家侄子招募进凌风派来,以扶植己方势力。可穆寒山却独自驱车百里,跑到了百里之外的山阴城,拿到了进入清极宗的令牌。 也难怪穆寒山在提到外祖家与进入清极宗的往事时,总是面露难色。 第三则则建立在第二则的基础上。近年来向阳城没有什么好苗子,有的也都被凌风派提前收割走。这等情况下,清极宗在向阳城的招生更是举步维艰。 三则推理之下,事态触目惊心 叶雨霏还想说点什么。宁明昧却打断道:“招生是归你们管的。我来到这里,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找思政! 找实验室安全管理员! 找论文代笔! 找作业代写!(身为导师,怎么可能给自己布置的题亲手写答案呢) 找理发师! 以上这些,全他爹的是温思衡的职责! 宁明昧:“温思衡这样一个人才,我每个月给他三千块。十年算下来,我在他的身上投入了三十六万灵石。三十六万灵石是个什么概念?可他如今回报给我的是什么?一百二十次理发?七篇一作?然后就没了?” “你们说,这像话吗?”! ------------ 158 赛博剑修会梦见蒸汽朋克吗 这像话吗?这能像话吗? 系统破天荒地又吐槽了一句:“可这是温思衡十年的工资。” 宁明昧:“你们修仙人又不用充饭卡,又不用交住宿费,还不用充澡卡,我少给点钱怎么了?” ……真想把宁明昧吊起来啊! “温思衡尚未到达缥缈峰毕业要求。一则修为未至元婴,二则学术履历尚未过关,三则为我创造的价值不及我投资的百分之一万倍,四则尚未与缥缈峰、外部单位签订三方合同。谁若带走温思衡,便是与缥缈峰为敌,与缥缈峰为敌就是与清极宗为敌,与清极宗为敌就是与五常为敌,与五常为敌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全天下为敌!”宁明昧道,“老五,穆寒山!” 两个修为最高的弟子肃容。宁明昧说:“你们去向阳城东山寺庙,寻找温家母女的痕迹。如果发现线索,首先通报给我,随时用非思簿记录行踪,不可擅自出手。” “叶雨霏,老二十五。你们驻守向阳城寻找线索,同时,把凌风派阻碍招生之事写个报告出来。本尊不信他们只阻拦清极宗招生。在报告里把五常和抱朴寺都带上。”宁明昧眼镜一闪。 胆敢开罪五常,凌风派,你的胆子可不小啊! 这就联合五常为凌风派下达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限时自我整治任务,譬如向阳城修仙人才环境保护之类的。时间一到,立马将凌风派打入邪修一派,并催促缴纳高额滞纳金。 ……说起来,是不是该给修仙界搞个配备武装部队以教育众人及时缴税的专利局和税收局了? 五常收税,是为了积累资金,用以爱护各位修士的人生。既然如此,不妨就管这个组织叫irs吧。 宁明昧排兵布阵,凌风派翘首以待。 …… 一大早,叶归穆就发现凌风派气氛一肃,私下议论纷纷。 身为天下第二大剑修宗门,凌风派在修仙界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十分有余。这次凌风派掌门寿宴,叶归穆身为求是门器门代表,受邀来此赴宴。 出发前,器门门主专门叫来叶归穆与其余两名弟子,对他们耳提面命。 “在正式场合不准低头玩非思簿!” “也不准多喝可乐雪碧!一周只能喝一瓶!” “还有你,把你那个什么‘手办’放下。去人家的地盘上参加寿宴,就不要玩娃娃了!” 弟子:“门主,这个不是娃娃,是黏土人。” 门主:“黏土人什么黏土人!你房里都多少个黏土人了啊?还有一堆没身体的头。我上次进去都被吓了一跳。我看你现在像个邪修。” ……忘了说,这个“手办”部门也有宁明昧的一份股。在第二次清烟大比后,求是门加入清烟大比周边部门,将众弟子的名场面定格制作成手办、黏土或兵人,销量十分喜人。手办在求是门被本地化得很好,如今器门弟子人手一只手办。 叶归穆等三人谨遵门主教诲,一路上仙风道骨,尽 显器修风范。如今他着青衣拾级而下,问洒扫弟子道:“今日凌风派可是又有人来?” 叶归穆也有些好奇,今日便是寿宴了,怎么还有人临时过来。 洒扫弟子:“这……” “今日过来的,是清极宗的弟子。”有面色如纸的青年道。 叶归穆看见韩延出来,关心道:“韩弟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青年勉强笑笑,却难掩血气不足之色:“多谢叶兄关怀,我这身子养不养,都是这副模样了。” 叶归穆心中长叹。 韩延是凌风派掌门的七徒弟,如今是筑基大圆满,距离结丹只差一枚结丹丸。这个修炼速度对于修士来说可以算是突飞猛进。 况且,凌风派人人皆知,韩延脾气极好。他好说话,人又温和,对于旁人的难处,也往往有求必应。 如果不是与此同时,每况愈下的还有韩延的身体的话。 谁也查不出韩延怪病的根源。 他这话里颇有点习以为常的意思。叶归穆因有患病的妹妹,心□□情,一时酸涩。韩延却笑道:“叶兄不如问问清极宗的事。” “是啊。清极宗怎么过来了?”叶归穆道。 人人皆知凌风派与清极宗不合。凌风派掌门和白家,更是有深仇。 据说凌风派掌门的弟弟,曾为白家老家主所手刃。 韩延于是将连家之事说出,他每说几句,都要停顿一会儿以将气喘匀。 叶归穆道:“这些年来,我为妹妹求医问药,其中宁长老相助甚繁。等他到了,我得向他好好道谢一番才是。” 说着,他又对韩延道:“当初我与妹妹在向阳城附近,被那邪修袭击,多亏凌风派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我叶归穆亦是没齿难忘。” 韩延这次没笑,只是摇摇头:“叶修士,我师尊找我有事,我该走了。” 眼见韩延转身,叶归穆想了想,叫住他道:“我有一门远亲,认识烟云楼医岛的一名长老。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 向来好说话的韩延竟然打断了叶归穆。 “不必麻烦叶兄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他说着,又同途经此处的空欢打了招呼,随即低头离开。 眼见韩延消失在小径尽头。叶归穆依旧是怔怔的。 病痛,病痛,又是病痛! 空欢对叶归穆行礼道:“叶修士。” 清烟大比一别后,空欢被禁足八年,近来被刑满释放。他的师尊于是让他出门,代替抱朴寺来参加凌风派掌门的寿宴。 当年之事后,叶归穆对空欢的态度稍有缓和,但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只是如今他想着韩延的事,开口道:“你们抱朴寺的和尚,是不是都略通一点医术?你看他……” 空欢道:“看他的气色,大概是活不过这几年了。” 两人一时沉默。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如讳疾忌医一般。”叶归穆摇头,“我妹妹也是。她 总说我寻医问药太过辛苦,不如就这样放弃了吧。她平平静静地以凡人的身份死去,也不错。” 可他若能长生,又怎能任她身若蜉蝣。 他怎么能忍受……看着她青丝都作了华发,看着曾经小小的、开心地叫他哥哥的女孩,死在自己的怀里。 空欢哑声道:“叶修士,我很抱歉。” 叶归穆是个好人。空欢向来都知道。 叶归穆看着空欢,一时间也不能开口。 其实空欢的身世详情与心结,这些年来,他也有所耳闻。当初容淇逃走,或许也不该怪空欢。 “……罢了!”叶归穆道,“我妹妹的事要怪也只能怪容淇那个妖人。当初我们途经向阳城东山,偏偏撞见那妖人在为祸众生,出手狠辣歹毒。一怪,怪我们运气不好,。二怪,怪那妖人秉性恶毒!若有机会,我定要捉住他,将他……” 他咬咬牙:“扭送五常法庭!” 五常法庭,是修仙界新成立的组织,用来审判犯罪的魔教妖人。他说完这话看了一眼空欢,空欢竟然点头道:“好。” 隐隐间似乎有前嫌被冰释,只是叶归穆绝不肯承认罢了。他只肯说:“至于我妹妹,她在宁仙长的帮助下,近来状态也好了许多。” 空欢道:“那就好。” 两人一同下去。如今凌风派张灯结彩,处处十分热闹。叶归穆有心想拍照发个非思簿,又想起门主的嘱托,只能忍着。 而此刻…… 天边白光一闪,空欢只看了一眼,然后眼睛便越瞪越大。 那是…… “这是……器门弟子们提到过的……”叶归穆也喃喃道,“高达??” …… 凌风派议事堂。 “邀请清极宗的人过来已经是奇耻大辱,等他们到了,我们一定要给他们下个马威!”凌风派杨长老冷笑道,“清极宗?天下第一宗?到了凌风派,就要按凌风派的规矩来!” 各位长老皆是一脸厌恶。唯有掌门与副掌门不紧不慢。凌风派掌门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副掌门则是个笑面虎。 “清极宗来便来吧,一场寿宴,不过填双筷子。”掌门悠悠道,“也是时候让清极宗看看,如今的凌风派是怎样的凌风派。” 副掌门和身边弟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此刻,外面却有弟子进来,且步履匆匆。 表情却诡异惊悚,宛若便秘后看了一眼马桶。 副掌门道:“清极宗的人到了?” “到……是到了。”弟子磕磕巴巴道,“可他们……” 诸位长老眉头一皱。还未等弟子解释,堂外已经传来人的惊呼声。 “天哪,那是什么在天上飞?” “卧槽,下来了,飞下来了!” “师妹!!出来看天神!” 众凌风派长老:? 众长老在掌门的带领下施施然出门。在仰望天空时,所有人,都闭嘴了。 那是什么玩意儿! 闪烁着银光的高达,承载着三名弟子与宁明昧,落在凌风派张灯结彩的广场上。它的机械系统离不开胡杨与求是门,计算离不开抱朴寺,操控系统来自于饮冰阁的核心科技,燃料和涂装来自明华谷赞助,设计与外形来自烟云阁的辛苦努力。 凌风派麻了。 “清极宗不是剑修吗?!”凌风派长老大受震撼,“他们怎么骑着这么个玩意儿过来??” 两名弟子分别立在高达的肩膀上,黑衣飘飘的仙人,站在高达的头顶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诸位长老,细长手指推了推眼镜。 “别来无恙,诸位。” 他薄唇吐出六个字。 两名弟子依序从高达肩膀上跳下。此刻高达伸出手来,它掌心托着宁明昧,缓缓落在地上。 如承载一朵花。! ------------ 159 补更 第159章 “天哪!” 凌风派副掌门上前一步,强作镇定道:“不知这身披铁甲的是哪位修士,可否出来一见?” 铁甲人既无心跳,也无气息,凌风派众人实在摸不清路数。宁明昧道:“此物名为机甲高达,并非修士,而是本尊的法器。” 说完,他招手让趴在后颈、驾驶机甲的老十七探出头来。 “法器……”众人看着这一柱擎天的铁甲人形,满头是汗。 “你们清极宗不是剑修宗门吗!”有凌风派长老大喊。 宁明昧:“剑是铁铸的,机甲也是铁铸的。剑修可御剑飞行,也可御机甲飞行。剑修与剑人剑合一,剑修与机甲也人机合一。由此可见,他们是同类项。” 操控高达怎么不算剑修了呢。 凌风派众长老一时无言。他们在众弟子的尖叫声中看着宁明昧立于高达手心之上,并指挥老十七将战甲开至停机坪。 高达停在寿宴现场旁边,成为当地一道奇景。原本在庆贺寿宴的弟子们纷纷前往围观,偏偏宁明昧又对凌风派掌门来了一句:“凌掌门,我把高达停在这里,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不错。我看凌风派弟子十分喜爱我这高达,正好方便他们观看。今天他们又能参加掌门寿宴,又能从寿宴现场跑出来欣赏高达,双喜临门,实在是双赢啊!” 什么叫双赢,是指参加寿宴的小辈们都跑去看高达了这种双赢吗。 而且这机甲…… 弟子:“掌门,这机甲的手里拉着一条横幅。” 定睛一看,是“热烈欢迎清极宗长老莅临本宗调查访问”。 红色的,还洒金,主打一个喜气大方。 旁边还立着两花篮。 凌风派长老:……清极宗做事儿怎么突然这么不讲究了。这能怎么办,总不能上去把横幅扯下来吧。 没有人不喜欢新东西。宁明昧就在众弟子的前呼后拥中施施然落座至高位。另一边,姜幼蓉和老十七在主持秩序。 姜幼蓉:“别急别急,每个人照完照、发完非思簿就离开哈,保证每个人都能看到……什么?你们没有非思簿?你们竟然没有这样好用的即时分享感动常在,横跨五湖四海的线上交流平台?在这里,你不仅能分享生活日常,还能追踪最新的赛事消息,明星动态,尽在掌握。你们竟然没有这样的便携式看世界的平台?” 这段广告词小姑娘说得可真六。 姜幼蓉当着众人的面展示了一番非思簿的用途后。老十七道:“我是管理员,我来看——基于当地宗门法律法规,本服务被禁止使用。原来是你们宗门没有接入非思簿网络啊?” 轮到段璎了。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艰难接词道:“这下怎么办才好呢。” 众人心急如焚。姜幼蓉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脑袋道:“不用急,我们新推出了一款拍立得留影石,经典相片,记录你的人生精彩。我身 上正好带了五十枚(), ≈rdo; ≈ldo;?[((), 想合影的到这里来排队啊!” 拍照免费,照片可不免费。每张照片都要几大百灵石啦。加购木质精装相框,更需要一千灵石。 旁边默默递拍立得留影石的段璎:…… 真是过了八年了,还是没办法习惯缥缈峰这随地大小广告的破习惯。 新法器新奇,留影石和可即时获得的相片更新奇。想要合影留念的弟子们顷刻间排成一条长龙。凌风派长老们火冒三丈,然后他们发现…… 他们的出自一流宗门的宾客们,也在跃跃欲试。 “拍立得?真不错啊。缥缈峰这次又搞出了什么好东西?” “这就是缥缈峰和求是门前些日子在做的‘剑’?” “……都是些邪魔歪道的玩意儿!”杨长老站在一侧,铁青着脸道。 “杨长老此言差矣。”反驳他的竟然是一名辈分极高的饮冰阁长老,“什么叫邪魔外道?能便利修士们的生活,我看这个发明很好嘛!” 不提这些年饮冰阁在宁明昧领导下做出的其他app。光是非思簿一个,每年就为饮冰阁带来一大笔收入呢! “杨长老。”段璎道,“这机甲的机身,由求是门铸炼;能源,由明华谷提取;武器,由清极宗铸造;设计,由烟云楼进行;系统,由饮冰阁编写;算法,由抱朴寺计算。杨长老这是要说,五常沥尽心血做出来的东西,是邪魔歪道?” 杨长老当然不能说这话。 什么是邪魔歪道?什么是正道?我们五常做的东西,能叫邪魔歪道吗? 原来反贼是五常啊,那没事了。反贼原是我自己,小丑原是凌风派。 好好一场寿宴,出尽风头的却是清极宗。距离晚宴仅有一个时辰时,凌风派长老道:“罢了,清极宗在这里最多留不过七天,我看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报信的弟子从外面进来:“长老,我听说凌风派弟子们已经开始组团团购可乐和雪碧了。” 众长老:…… “长老,我们没有投靠清极宗的意思,我们只是想感受一下……他们的生活方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长老!长老,不要赶我去禁闭啊,长老!” …… “不过半天功夫,整个凌风派,竟然乱成这副模样。”连晓连声抱怨。 她身边的丫鬟道:“小姐,暄少爷醒了,只是抱着腿,不住地喊痛和咒骂。夫人为了哄他,说一定把那小贩捉回来。” 连晓道:“好好的,提一个废人做什么……我方才是不是听见韩家哥哥的声音了?” 丫鬟道:“韩修士去了城月少爷的房间里,小姐要去看看么?” 闻言,少女脸颊上浮起一抹娇羞。她对镜整了整钗环,提着裙角,匆匆往连城月房间去了。 连家各处厢房里的动静被美貌少年尽收耳内。他嘴上应付着韩延,心里却想着 ()别的事。 “连家这一群蠢货。一想到这样的一群人,却坐拥着这样的家族积累。我的心中,就十分难平。不过无所谓,这些东西早晚会为我所用。” “城月,你的伤可好些了?” 韩延问。 “劳韩哥哥挂念,我的伤已经好多了,再过几日,便可行动无虞。”连城月说,“这次能好得这样快,都是因掌门赐药。请韩哥哥替我多谢掌门。” 身为市井里摸爬长大的少年,连城月嘴上说着感谢,却不肯做出任何许诺。他深知这些道貌岸然的老道们的手段。他这点小伤根本用不上那样好的药膏。掌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韩延步入正题:“城月不必多礼,师尊他也是惜才。我听说,城月在家里已经初步检测过灵根?不知城月是什么灵根?” 连城月道:“只是初步测过。是火变异风灵根。” 灵根等级由下至上,分为杂灵根、下品灵根、中品灵根、上品灵根、地灵根与天灵根。听闻连城月是变异灵根,韩延眼中闪过几分羡慕之意:“单一变异灵根稀少。大多数单一变异灵根至少也是上品灵根。更何况城月不过十四岁,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城月对剑修有兴趣么?” 连城月看着他,只作浑然不知状,心中已经十分不耐。 “实不相瞒。我师尊有一项心结已久。他游历四方,只为寻觅一名关门弟子继承他的衣钵,可惜始终未能寻到资质合适者。”韩延慢慢地说,“前几日他见到你,却觉得十分投缘……” 投缘?不如说是看着这孩子资质高,又年纪小好骗吧。 连城月盯着韩延,心里盘算着转圜之法。他知道,这几日杨长老与连家父母曾几次秘密会谈,共同商定连城月入门之事。 杨长老说,如今连家比下有余,比上不足。连城月即使天纵奇才,进了清极宗等门派,也不过是从普通弟子做起。未来能否成为宗门一把手,还未可知。而凌风派如今很看好连城月,又有杨长老等人的关系链条在,未来别说做长老,要做掌门,也未尝不可能。 况且,连城月到底并非连家血脉。若是放他远走,没了管控,心野了,与连家离心该怎么办?凌风派中有连家姻亲,可保证此事不发生。 前两条顾虑提出。连家父母心中意动,脸上却无表现。杨长老于是加码,意味深长地提出了另一句话。 ——凌风派有的法门,比他们想象中的只多不少。凌风派的绝技,是天下其他门派所不知的。 连家父母明面上没有做出承诺。但连城月知道,他们已然意动,只是在等待凌风派给出更高的价码而已。 今天韩延的到来,就是凌风派进一步加码的证据。掌门关门弟子,是凌风派的新饵。连城月看见连父的管家放他进来,她的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 这份条件对于常人来说算是优厚了。可连城月此刻看着韩延,他面上带笑,心中却是讥讽和厌恶。 ——不过一个二流的凌风派,也想要他为他们鞠躬尽 瘁? ——不过是连家的一群蠢货,他们竟然妄想着用他当筹码来做交易? 可连城月知道,对于连家来说,目前的他只是一件可用于被交易高价的商品,且需要被严密监管。如今的他不可能逃离他们的计划。 除非……他能想出一个让此事泡汤的办法来。 他的脑海中,闪过向阳城那日所见的剑仙。 宁明昧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韩延说着话,又咳了几声。面对连城月的问询,他说:“老毛病罢了。不妨事,过了秋天,就会好些了。” 连城月还未开口,就听见脑海里的石如琢古怪地笑了一声。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6-2216:56:42~2023-06-2418:0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超级无敌摆烂冰淇淋老2个;xx楠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莺时3个;铁血丝带姐、dt、禁足仙人缺只喵、67764208、牧卿烯、l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雨253瓶;四荒叶落115瓶;论摆烂98瓶;莺时84瓶;羽生yuki72瓶;风中之竹70瓶;恍如黑夜60瓶;啥???55瓶;江逾白38瓶;陌上新桑啦啦啦36瓶;麻烦35瓶;伊伊絮语丷33瓶;霜河31瓶;木樨、三水、阿蕣、綺月g、魔法少女叶不修、我老婆在哪、怕冻就喝乙二醇、赠予一枝春30瓶;狗狗酱29瓶;超低空飞行23瓶;甜文爱好者22瓶;11121瓶;噼里啪啦炸火花、流觞、六音、卖蛤蜊的黑兔子、gbd-泰迪格、气球飘啊飘、renaissance、64919920、idnight、甘葳、阿斯特、我写知音千万次、沉金飞屑、萤灯不改光、左(o?n)(_-)(⌒?、基德忘带滑翔翼20瓶;枯藤老树昏虾19瓶;南橘、未完成的歌剧、6277815215瓶;初平、不想吃到花椒14瓶;翡翠鸟、江上舟12瓶;旺仔牛奶赛高、aeos、楠艾柒、巡礼之年、哈哈哈、水相、我又好了(●°u°●)?、幸运星、颜绯染、江翎鱼、叶、一般通过路人、荆棘林、顾长许、谁还不是个小公举、祝余、岚瑾、zzy、琳、hanyuuu、舟儿赴驶、阳光下屋顶上、杨阳洋、屑之碳基、50867456、fade、七七风荷举、酱子酱、65016523、飞出本星际云、之子于焉、别d了没钱了学习吧、饭饭饿饿不挑、旧瓷归、乖巧可爱是宰厨、sky、艾尼拉寇、别晚睡10瓶;小e大宝贝9瓶;白姣6瓶;8、vejx、我妈生我必有用、秋霭、pooh、璃呀、dt、秋子雾、叶罂瞳、♂依恋冰雪♂、上流的老婆和下流的我、霖霖霖霖霖、暖暖、白桃、瞑、xx楠、阿闻wen、住在月亮上的星星、olly5瓶;黑糖、不要卡我绩点、蜜橘池鱼4瓶;余如、究惑久久、风帘翠幕、挽清歌、36285523、吾儿叛逆伤我心、庄清七小对对宝3瓶;好好学习,天天上当、绝对中立、早日实现经济自由、静静、平德里2瓶;我爱小钱钱、社会我汞姐、别在图书馆里睡觉、宁明昧的峰猫、60406621、寇斯特、珀西莉娅、亓官鸦、44893336、咸鱼不爱猫、玉中鹿、鸽子咕咕咕、萌萌哒堪塔斯、阿童长高了吗、zoe、春不知、既然、e-w、槐序、飘飘没吃到!、季白、芜湖、咸鱼不闲、星魂、aridna、粉红豹爱小粉红、46881554、老婆我有花苦茶、rky、安丁、温霜、南城、啵啵啵、迪拜驸马墨吹、(_)、明道若眛、□白陌无语子□、漓西、西溪养鱼客、篁8、y、丢了的兔子、柚子璃、喵喵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160 抢夺专利。 第160章 “老前辈,你笑什么?” “他这病好不了的。他越是继续修行,他的生命越会衰弱。这病不来自外界,药石罔效!” 连城月细细看了韩延一阵,又问道:“老前辈,他得的是什么病?” “你看不出来倒也正常。他如今体内用的那一套根骨经脉,并非他自己的根骨经脉。这套根骨经脉,是从另一个人的身上移植过来的。” “移植?”连城月问道,“根骨经脉还能移植?” “自然是不能的!人有灵根经脉,亦有骨肉神魂。此人原本长于金水灵根,却强行移植他人的火木灵根以修行。他属金水的骨肉神魂与属火木的根骨经脉无法融洽,自然会互相攻击。纵使一时提高了修为又如何?修为越高,二者之间的冲突就更加强烈,这具躯体即是战场。早晚,他会衰弱而死。而杀死他的,正是他自己!” 连城月道:“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方法。” “这是鬼界邪修用过的手法,失传已久。据说这法子的源头,是一本星火岛的秘籍。”戒灵随意道,“想不到如今,有人将它再现于江湖之中啊!” “星火岛?” “一个覆灭的宗门而已。”戒灵说。 连城月记下了这个宗门的名字。正如他第一次听闻杨家表妹家中有一件上古神族遗物时,他此刻心中,也有种微妙的震动感。 厢房内实在有些闷。连城月同韩延说着走着,已经到了回廊处。他忍着烦躁,正要继续与韩延虚与委蛇一番。忽然,他余光瞟见屋外一人。 那人站在竹林间,被框在窗棂之内。园林讲究一步一景,那人便宛若窗中的一幅画。 宁明昧! 连城月幽暗眼底忽地亮起一抹光来。他发现那人正看着自己这边,难道…… “难道宁仙尊是来找我的。”他对戒灵说。 戒灵冷笑:“那可说不准。” 连城月:“那宁仙尊便是来劝我自首的。” 戒灵:…… 连城月:“他发现了我的阴谋,却未揭发我,而是私下找到我,与我详谈,劝我改正。其实,我觉得这样的发展很无聊,换个人这样做,我定然觉得很无趣。可宁仙尊这样有意思的人,竟然肯用最无意思的方法对待我,这说明,宁仙尊待我特别。” ……你还是闭嘴吧。 眼见宁明昧向他们走来,连城月又很想吐血。但他有点犹豫,因为他瞥了旁边一眼,发现此刻韩延也在吐血,若是他也吐血,他将与韩延定位重合,且颇具做戏效果。 可惜总有意外发生。连城月听见身后传来连晓的声音:“韩延哥哥……韩延哥哥,你怎么了?” 少女尖叫,伸手去扶韩延。韩延却抓住她手臂,忍耐道:“不宜将此事闹大……” “可你在吐血……” 另一只手臂却扶住了韩延的另一边。连晓一抬头,被那张脸吓了一跳。 “你……” “韩修士。你看起来不太好。” 宁明昧看着被段璎扶住的韩延,微微笑道,“本座的落脚处就在旁边,不妨在本座这里歇歇再走?” 一众人等中,只有连城月看着几人:…… “原来不是来找我的啊。”他同戒灵说,“又或者,是因我考虑开始吐血的时刻实在是太晚了。若是我能比韩延更早吐血,我不仅能更快解决这段对话,还能与宁仙尊有所交流。” 戒灵:“你不觉得你最近的话有点太多了吗。” “你。”就在此刻,宁明昧忽地回头,“也跟上。” 在确认被提名的人是自己后,连城月活动脸部肌肉,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合适的、非常修仙界的花朵的微笑。 不远处,杨家表妹站在角落里。 丫鬟看着她,只觉得小姐从今早开始就有些奇怪。 譬如现在。她本可以直接从回廊过去,同几人打个照面。可她却偏偏等着这群人走了,才拎着手帕跟上。 …… 和老十七他们不同,这是段璎第一次见到连城月。她请他在外间坐下,心里总觉得这美貌少年笑得非常诡异。 宁明昧在对着韩延一番望闻问切和套话文学后,终于通过钉钉从桂若雪和巫云那里得到了诊断回答。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桂若雪的恼火:“第一百八十七次!以后不要在午休时间!甩来一大堆没整理的材料!让我隔着网络望闻问切还要整理一个病例报告发给你了!” 宁明昧对此的回应:“什么,你们博士后难道不该二十四小时oncall?挂了,下次再发。” 宁明昧再次觉得,同时让饮冰阁发明邮箱和钉钉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石如琢知道的内容,桂若雪同样知道。相较于没有经受过学术训练的文盲石如琢,桂若雪显示出了一名pi的学术优越性——在汇报分析韩延的病症的同时,他就挖出了十几个可用相关论文选题。宁明昧十分慷慨,大手一挥,把选题增加到了三十五个,并要求桂若雪和巫云在两年之内做完。 “来不及做完的话,可以交给清极宗其他人做。比如告诉一些无所事事、有科研热情又有响应武力值的弟子们,根骨免疫反应是这五年的热门方向,很容易发论文。之后我们还会在这里开个向阳城会议,会刊也算刊。想要发论文的话,就速速前往向阳城集结进行一些友善的原野调查。”宁明昧教诲谆谆,“不懂怎么做的话就交给任淼做。” 任淼无所不能。 宁明昧又让叶雨霏和老二十五在城内活动,找到那户与韩延进行过根骨交换的人家。寻找依据也很简单:十八年前,一夜暴富。 唯有如此,才能找到那名使用邪法为二人做手术的邪修,才能找到温思衡。 如果宁明昧没有猜错的话,这名邪修与凌风派也脱不开关系。恐怕这些年来,凌风派在向阳城周围布置的妖兽与魔修,也离不开此人的为虎作伥。 时间 一分一秒地过去。韩延道:“宁峰主,若是无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师尊的寿宴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始,我得回去梳洗准备一番。()” ≈ldo;?()” 提到这句话,韩延苍白面容上浮现一丝疲惫苦笑:“还好,至少不必让家族蒙羞,不必让母亲蒙羞……这就够了。” 宁明昧道:“韩贤侄出身世家,世家的许多规则我不是太明白。我虽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却认为,或许对于许多母亲而言,子女一时却易逝的煊赫,并不如子女长期承欢膝下的陪伴来得更珍贵。” 韩延轻轻摇头:“可对于世家来说,传承是最重要的。世家宁愿要一个死了的天才,也不愿要一个活着的庸人。” “资质平庸或突出,也并非血脉传承能决定的。世家的积累,应在于修行与智慧,而不在于血脉。”宁明昧道,“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题目。我会让我的弟子们研究出生资质、灵根、资质提升与地理位置、天气等因素的关联。” 韩延眸中略有触动:“这真是个好题目。不过研究这样的东西,需要很多灵石,和很长的时间吧?” “可惜,我未出生在报告出来后的时刻。也活不到那天了。” 韩延离开厢房。宁明昧坐在窗边,用衣角接下暮春飘落的花叶。叶雨霏此刻通过钉钉汇报道:“宁峰主,我们找到了你说的那家。” “这家人十八年前出门一趟,回来时说是做了一笔生意,发了一笔横财,只是他们家中长子从此小病缠身。可惜,这家人发得了财,却守不住财。没过几年,他们手里的钱就被男人赌博时输光了。” “还好这家女人偷偷存了一笔钱,这才养大了几个孩子。这家人的事迹太过有名,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同二十五在城东找到了他们。这家人如今已经成了一大家子,却还全住在一起,将十几年前盖的宅子住得如大杂院一般,好在其中一名幼子读书有出息,前些日子考上了举人。我们在下山的小径上找到了他们家的长子。他正背柴下山,以此谋生。” “长子如今三十余岁,形貌却疲惫苍老。老二十五冲动,问他有没有将灵根售出过,有没有与韩家做过交易。长子不善言辞,最终和盘托出。只是……” “老二十五这时说,我们会想办法把灵根给你换回来,还责备他当初不该换掉灵根。一直沉默的那人,却说了这么一番话。” “他问我们:可是当年替我妹妹弟弟看病的钱,又从哪里来?给家里盖宅子的钱从哪里来?送他们去读书的钱从哪里来?” “况且,即使他当初没有换掉灵根。那时的他也没有钱闲去修仙。到头来握着没用的灵根到死,连一笔钱都换不上。倒不如换了,还能有笔钱。” “他问的第二段话是:你们把我的灵根要回来,韩家不会找我把钱要回来吧?灵根有没有用新用旧的说法,这钱能算折旧费吗?” 听完叶雨霏的回话后,宁明昧在桌前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段璎问他:“宁峰主,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抢夺专利。” 宁明昧道。 “这份根骨移植技术的专利,是我们的,也必须是我们的。它会被牢牢地抓在我们的手心里。无论是盈利,还是使用。”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连小狗:而我还在外面等着感谢在2023-06-2418:05:32~2023-06-2419:5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想做老婆的修勾有什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漓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上没有庙34瓶;3192788125瓶;伊衫声20瓶;污斌宾10瓶;绝对中立2瓶;花花、用户已注销、耳林、喵喵喵喵?、有那个大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 161 夕阳如血 第161章 “此寺名为岩华寺,屹立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向阳城百姓常来此处烧香拜佛。” “岩华寺原址在东山深处,可惜数百年前山体滑坡,旧寺垮塌。如今我们身处的,是位于新址的新寺。” 东山岩华寺古朴寂静。穆寒山与老五隐蔽气息,绕着寺庙转了几圈,终于在一棵古树上,找到了温母留下的木牌。 薄薄的木牌系上丝带,被抛得很高,挂在树梢。向阳城百姓迷信,以为只要木牌挂得够高,许下的愿望就会有好结果。 几十枚木牌挂着,新旧不一。更早之前的或许早已掉落腐朽。穆寒山飞上去将它们取下,摆在石阶上,是整整齐齐的一排。 “衡儿、蕙儿、远儿修业高升,平安如意。” “衡儿、蕙儿、远儿修业高升,平安如意。” 唯有修业高升,才能平安如意。温思衡进入清极宗改变了整个家庭的困境。尽管对于别的中产来说这不值一提,对于穷人家庭来说,已经是石破天惊。温母于是倾家荡产,也要送温思蕙和温思远也去修仙。 只因她只知道这一条路径,只知道这条单一却又幸运至极的路曾杀出他们生命中如灰夜一般的贫穷,于他们生活的天际透出一点点尽管也不足以照亮前路的曙光来。 温思衡能成功,其他的孩子也要成功。这样他们才能照顾自己,这样他们才能自立。等到几个孩子都能独立时,温母也能满足一笑,放心撒手人寰。 这就是温母的想法。从她的角度来看,她只是希望所有孩子都能修业高升,平安如意。 温母慈且愚。 从十年前开始,木牌上的名字只剩下“衡儿”和“蕙儿”两个。穆寒山看着这一排木牌,心中滋味难言。老五说:“至少我们知道,我们找对了寺庙。” 他转身想往岩华寺深处调查,却见穆寒山说:“等等。” 穆寒山再度飞起。他将那些承载着慈母愚心的木牌挂到树梢上。这次,他把它们挂得更高。 老五静静看他动作。他是孤儿,没有过亲情,很难体会穆寒山骤然微红的眼眶。 两人继续伴作寻常香客探查。岩华寺不算繁华,来往百姓均是忧心忡忡。更有人在石阶上长跪不起。 老五说:“想要在这里骗一个有烦恼的人,很容易。” 穆寒山看他一眼,道:“这里是佛门禁地。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不怕神明怪罪吗。” 老五说:“若天上真有神明,祂给予每个人不一样的命。有人穷,有人富,有人为非作歹,有人受辱。神明要让人信人人平等,出手却给每个人不同的命。真正应该害怕被怪罪的,应该是神明自己。” 穆寒山一时语塞,竟然无言反驳。此时他听见身旁有百姓问:“莫静师父如今不在寺内么?” “莫静师父这些日子出去了。” 小和尚走后,穆寒山去问那苦恼百姓。那百姓说:“莫静师父 在寺中修行百年,医术十分了得。他品德高尚,却为人低调,深居浅出。因此此处很少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我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在庙中迷路遇见莫静师父,才得到他的救治指点。” “莫静师父是否是岩华寺土生土长的和尚……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记不太清,似乎不是。” 穆寒山心中警铃顿起。他不着痕迹地打听到和尚们厢房所在处,同老五一起去窥探。岩华寺僻静处,最靠近群山的位置,两人找到了莫静师父的房间。 厢房掩着门。二人推门而入。房间内陈设简朴,十分干净。 老五即刻开始翻找。穆寒山起初十分犹豫,最终也开始协助老五。 即使和尚没有头发,这房间也干净得有点过头了,什么线索也没有。穆寒山看着老五站在房间中央沉默半晌。许久之后,他听见老五道:“有了。” 穆寒山:“你有什么头绪吗?” 老五:“找师尊视频通话。” ……穆寒山心中只有“果然如此”。老五拿起玉佩,拨通宁明昧的电话。很快,宁明昧的脸以一道虚影的形式,浮现在玉佩之上。 即使宁明昧是个绝世美人,这画面也有点过于惊悚了。虚影人头宝相庄严,在老五的托举下于室内乱晃。 最终,人头道:“看看他那几双鞋的鞋底。” 宁明昧那边嘈杂得很。许是因为寿宴即将开始,而他以清极宗缥缈峰峰主身份得到了众星捧月的对待。师尊cial之中仍然回复弟子邮件,实在令老五感激。 穆寒山在旁边,想到了自己的师尊。 前些日子常非常打着哈欠,告诉穆寒山自己要闭关去了——无论是受不了每周组会的催促,还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上进,这都让穆寒山心中十分喜悦。 不知道师尊昨夜是在清极宗的哪处僻静洞府里,看着何方的月呢? 穆寒山低身替老五翻开莫静鞋底。鞋底沾染了一种颜色特殊的苔藓与泥。 穆寒山道:“我从前听祖父说,这样颜色的苔藓,只有东疾山上有……” 东疾山! 那里不是传说中的、岩华寺数百年前的旧址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决定立刻向东疾山启程。宁明昧“嗯”了一声,又道:“不宜轻举妄动。只有你们二人,我不放心。” 他想了想,又道:“我让段璎去找你们,你们几个一起去。她办事妥帖。” “宁峰主,探查东疾山也需要时间。不如我和老五现在东疾山上寻找岩华寺旧址所在处。等段璎来了,我们再一起进去。在她抵达前,我们绝不擅自行动。”穆寒山提议。 段璎此时过来还有一天路程。可穆寒山想到温思衡一家此刻下落不明,已经心急如焚。 宁明昧道:“这样也可,切勿妄动。玉佩打开,随时联系。” 老五收起玉佩,却没有关闭通信功能,随时保持语音通话状态。穆寒山道:“我们现在离开?” 老五点头:“是。” 两人离开厢房,又径自御剑前往东疾山。只是两人都不知道,此刻暗处,有人拉了拉自己的兜帽。 “……知晓那东西所在之处的人,大约只有那几百年前从燎原众中叛逃的和尚常静了。身为佛子的弟弟,先是由抱朴寺叛逃至燎原众,又从燎原众叛逃出去,如今,他化名莫静,和凌风派勾结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前些日子又回燎原众,将‘那物’盗出。” 绿衣女子讥讽地道,“做背叛者是会上瘾的,不是么?” 旁边的灰衣人只道:“你们确定‘那物’是常静盗出的?” 绿衣女子道:“除他之外,再无其他人知道‘那物’被收藏在燎原众的那处。” 灰衣人道:“若盗走此物的人是他,他的手法,未免太过粗糙了。” “你我皆知,那物于旁人而言只是一个用于制造幻境以伤人的法器,可它对于我们来说,还有更重要的用途。”绿衣女子转身,“星火岛岛主死后,星火岛被迷雾覆盖,无人能入。各界焚烧星火岛相关书籍,屠杀星火岛相关人士。千年前,他们做了一次。几百年前,他们因为将蘅的事,又对我们做了一次。早在千年前,我们手中残留的星火岛各类功法七零八落,就连基本功法都只有半部。然而,数百年前‘妖妃’将蘅却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完整的基本功法。否则,你以为她一个炉鼎,拿什么去与那些人斗?” “可惜将蘅已死。她恨魔界、人界,也不信任燎原众。整个天下,她唯一信任的,只有她的亲妹妹将芜。将芜如今也不知所踪,只在那物里,留下了她的一部分记忆。” 灰衣人道:“那物是上古仙器,是将芜的本命法器与遗物,也是我们找到完整功法的唯一线索。” “是,可惜将芜将她的记忆藏得太深,我们始终找不到它的所在之处,只能将它藏起做研究。没想到如今常静倒是想来分一杯羹。你也知道,若非此物重要,常静又修为高深,我们是不会轻易让你出手的。”绿衣女子说。 灰衣人道:“我只是实在不明白,常静怎么会知道此物的重要性?他是如何得知,此物才是将芜亲手炼化出来的本命法器?” “或许,这得问问他那位当佛子的好大哥常清了。”绿衣女子嗤笑,“常清堂堂佛子,私底下却与魔女将芜纠缠不清……江湖正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冠冕堂皇!” 灰衣人不语。绿衣女子忽然道:“一别数年,你还记得我们的目的吗?” “……完善功法,积蓄力量,复活翁行云,向六界复仇雪恨,再开天门。” 灰衣人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如牙齿里嚼着碎冰。 “一晃数百年啊!当初,八岁的你背着柳霜一步一步走了百里的路,穿越大漠雪原,来到瑶川城,找到我们,又进入清极宗。”绿衣女子低声道,“很好。我看见你的仇恨始终没有消退。”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冬天在冰水里反反复复,要将父亲的尸体 拖出冰河时留下的伤疤:“我也是。” “那份恨意如烈火燎原,烧着我的心,咆哮哀嚎,始终没有停歇。” 灰衣人同绿衣女子启程,前往东疾山。 只是在山体映入眼帘时,绿衣女子道:“可惜,有人捷足先登了——看来,除我们之外,还有人在寻找常静的下落啊!” 蜿蜒山路上,行走着两名年轻修士。他们做了些乔装,掩饰着自己的修为。 “实在不巧。若是碍事,也只能把他们杀了。”绿衣女子说。 此时夕阳如血,将整座山染得血红。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 想到一个文案: 攻重生只想做三件事。 治好自己的腿,振兴家业,让自己的大哥认清那传闻中的“白月光”的真面目。 尤其是最后一项。 当攻端着酒杯出现在晚宴上,满怀仇恨地看着那精致随性的青年时,他是万万没想到,日后自己会因“抢嫂子”的恶名,臭名昭著。感谢在2023-06-24□□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owgou必糊(经典复刻、一口一个邪恶狸花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了了了了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遗失符号、一只儒雅随和的咸鱼2个;牧卿烯、白山客、我突然有个……、54391693、橘子皮爱俊哲、种笋的小辰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eli169瓶;乳鸽124瓶;霖诺52瓶;爱你的莫抛瓦51瓶;取名鱼、哈哈50瓶;枂見49瓶;洛莉、亿分一45瓶;网恋被骗三万円、lny052940瓶;看文小号39瓶;风丶云丶翳37瓶;管脚放倒了34瓶;徒手切片不切手33瓶;考试你走开32瓶;米粒31瓶;一二三的三三、我突然有个……、白日依山尽、沙雕学一级教授、有心論、张小狗、爱叫啥叫啥30瓶;乌拉!27瓶;潆柒26瓶;精神病院306床25瓶;蘑菇干、泠然西窗千秋雪24瓶;黎瑾23瓶;桃桃蜜茶、月浊酒清。、吸吸欧气、我见青山、水渲风、半夏、枳蓝、蹦哒蹦哒、乱乱、皮卡皮卡20瓶;篁817瓶;肖战糊穿地心15瓶;毛二二、慕荼惘侺蕤12瓶;初平、nrqz、猫主子晚安、liebeibei、寒拾、桃知南丶、浮光掠影、rchjknbbbduhnj、不知春去、楠艾柒、楚辞、枫落叶寻、yi、小李、61774025、如月之恒、叶玄凄、etgfhj、呜为啥没看到连载俩字、渡鸦、老猫、种笋的小辰子、sunny、拾音、对不够瑟的没性趣、予安10瓶;杀戮尖塔、看到我让我滚去学习9瓶;秋霭6瓶;之子于焉、慕九西、南北之间、住在月亮上的星星、cu、魔法少女陶碧华、白柳垂堤、沐汐、落殇微凉、庄清七小对对宝、伊芙利特5瓶;用户已注销4瓶;布洛妮娅、36285523、呵呵、夕色3瓶;迪拜驸马墨吹、老婆我有花苦茶、荠菜团子、绝对中立、兔兔梓梓、28254149、南城、夜柒妖、我言秋日胜春朝、玉中鹿、阿童长高了吗、鸽子咕咕咕、寇斯特2瓶;下雨打伞、师尊裙下臣、rky、槐序、还酎江月浅、风痕、明道若眛、芜湖、茶佰、酒酿桂圆、一只儒雅随和的咸鱼、初空月玖、aridna、啾啊啊、喵喵喵、酹酒酒酒感冒灵、方一影、折朵、静静、咸鱼不爱猫、卷卷会永远爱我吗、我爱小钱钱、你不够智慧、色若芙蓉的鲜荔、醉酒笙歌、枣、季羽、小声吧啦吧啦、废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162 问话 第162章 东疾山地震中曾有两块巨石滑落,生成了一片如“一线天”一般的天险。要去旧岩华寺,此为必经之路。 绿衣女子远远地缀着二人。两人过了一线天,如无知无觉般地继续上山。 行至岔路口时,二人停下来歇息,竟然在安寨扎营一般。绿衣女子略微放松。灰衣人此刻传音道:“趁他们休息时,我们先去旧岩华寺,取了东西离开。” 绿衣女子刚要点头。原本在作扎营状的老五,却精准无误地看向了她的藏身之处。 “你跟了我们一路,究竟是想做什么?” …… 老五那边也取得了新进度。宁明昧让姜幼蓉去把事情交代给段璎——方才他让段璎送韩延去了。 “对了。”宁明昧顺便道,“去把门外那个少年叫进来。” 他想了想又说:“等下。” 姜幼蓉:“师尊,怎么了?” “他要是身体不好,你就让他回去,不用进来了。”宁明昧冷酷地说。 时间紧张,谁有空在这里听某人为了装病而发出的咳嗽与吐血声。 姜幼蓉领命。她到门外时看见连城月正坐在那里,歪着脑袋,一脸虚弱。 从外貌的角度,是挺美不胜收少年郎的。 “连城月……”姜幼蓉说。 连城月咳了两声,满脸期待。 姜幼蓉:“师尊说你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回去吧,今天不用聊了。” ……哪有人让人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才说让人回去的。 连城月立时坐直身体,笑容温和:“多谢小道长关心,我此刻好得很。” 姜幼蓉:…… 这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速度怎么比她在缥缈峰花钱的速度还快? 原作里,姜幼蓉是姜家富婆小小姐,玉庭峰尹希声的关门弟子,曾对主角连城月表露过少女对美少年正常情况下会有的好感。 然而,很多年后,姜幼蓉身为缥缈峰优秀毕业生,回想起那天下午,她看见连城月骤然弹射而起时的场景。 或许,一个人彻底丧失吸引力,只需要这样的一秒钟。 “我师尊人很……嗯,好的。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紧张。”姜幼蓉嘱咐连城月。 小姑娘到底心善。连城月于是道:“多谢小道长。可以问问小道长,在缥缈峰排行第几么?” 连城月本意是想问姜幼蓉在缥缈峰算是亲传第几名弟子,打听一下缥缈峰的招生规模。 听见排行,就想到缥缈家校通的姜幼蓉:…… 缥缈峰如今大学部三十五人,中学部二十五人。姜幼蓉前段时间在中学部月考里考了个第八,被自家老妈绕着耳朵狂骂。面对连城月的询问,姜幼蓉只能说:“还好啦。基本……在前十吧。” 虽然总共也就二十五人。 连城月:? 前十?缥缈峰弟 子排行还带动态浮动的? 宁明昧近在咫尺。套磁面试之前, 连城月只能极尽所能地套话:“不知道宁仙尊喜欢什么样的弟子?” ……喜欢什么样的。 姜幼蓉:“我师尊喜欢有问必答的弟子。” 但也喜欢弟子们回答不上问题, 被他疯狂挑刺时的尴尬羞愤模样。 连城月从去年上岸的小师姐那里获得了一些面试经验信息,心怀疑虑地走进房间了。 黑金外袍在眼前一晃,短发美人坐在背光处,正在看一本书。 这是连城月八年半来第一次再度见到宁明昧。 时光荏苒,可宁明昧如同刻在画里一般,从未发生过变化。世事如何流转,地点如何变化,宁明昧依旧坐在高处,依旧是那位手掌一切的、陌生神秘、又随性慵懒的美人。 完美的宝石,依旧躺在自己的戒托里。 连城月低着头,心里这样想着。 这些年他在连家,见过不少修士。有上门教授仙法的,有各个小门派里勾心斗角的,也有已经老态龙钟,满心只有颐养天年的。 唯有宁明昧依旧古朴鲜艳,依旧是遥不可及的、他对修者的幻想。 见宁明昧看过来,连城月低头,毕恭毕敬道:“宁仙尊。” 宁明昧:“本座让你打招呼了吗?” ? “开玩笑的。”宁明昧道,“缓和一下气氛,你有没有觉得很轻松啊。” ……您这玩笑,还真是开得让面试者如坠冰窟啊。 宁明昧没等他回答:“今天去找韩延,正巧看见你,于是找你来问问。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仙尊关怀,好多了。”连城月说。 台上“嗯”了一声,随即道:“你心里有数,自然该好得快。” 这话如石破天惊。连城月心中有被揭穿的惊骇,有警惕,却也有兴奋。 他压缓了声音道:“仙尊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不太明白……” 宁明昧却没有如他所愿继续追问:“我听老十七说,你这些年在连家,过得还不错?” 是还“不错”。连城月道:“也不过刻苦修行罢了。”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补了一更所以没时间了。凌晨三点了好困,明早还要上班,所以先更1600,明天更4500补上今天的半更 本来想今天写到宴席时出事的感谢在2023-06-2616:44:48~2023-06-2618:1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想做老婆的修勾有什么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2268565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28瓶;-言雁-6瓶;36285523、空明见5瓶;6040662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163 夜宴 第163章 宁明昧终于看向他:“刻苦修行?这还不错。” 连城月本是自谦,未想到宁明昧竟然抬眼看他。他心中一慌,竟然下意识地挪开视线。 等下,怎么能挪开视线呢。 这可是八年后宁明昧第一次看向他。自己此刻应该做的,是看回去。只是看眼睛会不会失礼?看嘴唇会不会失礼?看脖颈会不会失礼?…… 宁明昧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刻苦修行,本来就是修者的本职工作。这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你现在修为如何?” 今时不同往日。连城月微微一笑,竟然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练气八层。” 其实连城月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此刻,他已经是练气大圆满。连城月隐藏实力,只是为了不过分引起旁人的警惕。况且…… 那可是练气八层!整个连家上下五千年,也没出现过一个的,仅仅修行八年,就到达练气八层的少年天才! 宁仙长,我若是推出我的修为效率,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除喜悦之外,连城月心中还有隐秘的复仇快感萌生。八年前,宁仙长弃他而去,却留下了一无是处的任淼。 八年后,宁仙长发现,即使没有宁仙长的指导,他也是天才少年! 既然如此,假如宁明昧肯提出收他为徒的想法的话……那他就立刻跪下。 戒灵:…… “这叫能屈能伸。”连城月反驳。 “你很骄傲啊?” 连城月一怔。 这些年来他很长了些伪装自己情绪的功夫,宁明昧应该只能看见他谦和有礼的表象,看不见他狂妄傲慢的内在才对。 “你这个成绩,在连家,确实不错,在连城考区,也能拿前几名,可放到整个修仙界来看,放到修仙界的上下五千年来看呢?” “你这个成绩啊,想进个二流宗门,确实可以。想进一流宗门,也许还行。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流宗门里人人都是天才,人人都是少年元婴。这么早就这么骄傲,你在和谁竞争,和那些只能进三流宗门的人竞争吗?错,你在和整个修仙界最顶尖的一批学生竞争。而他们,仅是修仙界和凡界的学子。在魔界,在妖界,还有许许多多的外界学生。” “你见过人界凌晨四点钟的太阳吗?修仙界修士们睡觉时,魔界修士却在禁地里学习。” “你有没有想过,你真正的竞争对手是谁?你有没有想过,一花一草,寿命不过一个春秋。它们活着时与其他花朵争夺阳光,不过一个春秋,死也就死了。可修士寿命何其漫长,足足有千年万年啊!莘莘学子层出不穷,你有没有想过,修士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要如何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的一粟?盘古在你这个年纪时,已经开天辟地了。而你呢?” “况且,你知道伤仲永的故事吗?你知道龟兔赛跑的故事吗?” 这一长段话,让连城月的心立刻悬了起来。他道: “其实我……” 他喉头一窒。 怎么差点把自己隐藏修为的秘密说出来了! 连城月正在自我反思(), ≈ldo;?[((), 时代在变化。为了实现短平快的打法,精准痛击用户的需求痛点,如今社会呼唤的,是具有多维度的核心竞争力的圆形人才。” 什么是圆形人才? “会读书,会科研,会实践,会实习,会社团活动。二十二岁便要拥有五年以上工作经验,三段实习,五段有成果的科研,一个校学生会秘书处主任的职位,和大大小小几十项国家级奖项。”宁明昧喝了一口茶,“这倒是让我想到了我去年在清极宗面试的一个弟子。” 连城月沉默地听宁明昧讲述。 “活动嘛,基本没有。” “实践嘛,没有几个。” “实战经验?就是在家里和自己的妹妹对战。” “什么少年金丹,到头来就是个没用的书呆子,窑洞里的打坐家。” 书呆子。 打坐家。 你是个书呆子吧?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连城月。”宁明昧忽然又道。 连城月:“……是。” 如此心机深沉的少年,此刻声音竟然有气无力。 “其实我对你,一开始是有很高的希望的。可惜如今看来……”宁明昧道,“算了,你走吧!” 他轻轻挥手,一道气浪把连城月推出了房间。 大门在连城月面前合上。四下无人,连城月看着那扇门,竟然狠狠地咬住了牙。 戒灵注视连城月发狠的模样,有点幸灾乐祸。 他对这小子的脾性很了解,被如此奚落,他一定会…… “今日之事,我必会铭刻心中。宁峰主……” 看吧,果然…… “再过八年,我一定会让你心服口服,收我为徒!” 戒灵:?? “你说什么??”戒灵不可置信。 连城月道:“宁峰主同我说了这样多的话,他的心中果然有我。” 戒灵:…… 连城月道:“他将我抛弃在连家,或许也是为了磨练我,想让我展示更多的实力。” 戒灵:“你自己信吗?” 连城月不语。 回廊两侧花开得正艳。连城月找了僻静无人处坐下。他看着自己的掌心,道:“我只知道,我要爬上修仙界的巅峰,最好的方式,就是进入清极宗。若我要让一切荣耀向我俯首称臣,我绝对无法逾越的,便是宁峰主。” 他缓缓收紧五指,仿佛有衣角,被他握在手心。 想到高山,想到他,想到荣耀,还是想到他。越是从宁明昧的身上感受到难以逾越的、高高在上的气息,越是了解他那世人皆知的传奇,他就越迷醉,越想得到他的认可。 他要宁明昧的认可,他一定要宁明昧的认可。只 ()有宁明昧高高在上,注视过他的卑贱低微。仙人在修仙界的身份越是孤高,他的曾经越是低微,他就越要宁明昧、偏要宁明昧,将他带入这片世界。 戒灵不知连城月这般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只嘲笑道:“可他如今对你,似乎无甚好感啊!” “无论是好的联系还是坏的联系,只要有联系,就够了。”连城月忽地冷笑,“换做是其他人,就连被宁峰主推出来的资格都没有。” 少年忽地笑了:“我怎么不算幸运呢?” 落花翩翩,落在他的肩。有少女此刻路过。只是瞥见一眼,她便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唇红齿白的少年。 连城月拈住花瓣,将它如牌似的推出。 “老前辈。”连城月说,“您从前提到过一件事,此刻,我有了些想法。” 戒灵:“什么?” 连城月:“我要离开连家,游历江湖,四处做实验,积攒实习经历。” …… ………… 从前劝说数次无果,如今忽然就要出门去为非作歹了。戒灵失声道:“你这……” 说着,他又冷笑,且一言难尽:“你以为你这样的实习经历,能被写在呈送给清极宗的简历里吗?” 连城月:“好像是哦。” 戒灵:…… 连城月握着花瓣,心中却想着事。 在被气浪推出时,宁明昧的最后一句话,也以气音的形式,被送到了连城月的耳边。 那是一句竟然是。 “手法太粗糙,做得真难看。” 那可是整整十个字。 另一边,连晓正两眼喷火地看着段璎与韩延。 段璎奉宁明昧之命,将韩延送回他的院落。韩延心中有事,一路上段璎看在眼里,随意地宽慰了一句。 改换根骨之事是韩家秘而不宣的秘密。韩延今日向宁明昧说出自己从未向他人言说的秘密,此刻见段璎是清极宗人、又被王府嫌弃,几句话间,竟然对她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 段璎只将他放下,嘱咐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她走得急,一心只想着温思衡和老五他们的事。此刻残阳如血,不知怎的,她眼皮突突地跳。 “我倒要看看,她要去做什么!” 连晓原本妒火中烧,此刻又好奇心上头。她嘟哝了一声,便悄悄跟上了段璎的脚步去了。 段璎走过曲径,又路过寿宴举办处,直向凌风派山门。路过寿宴聚会厅时,连晓向里面看了一眼。 连家子弟皆在,杨家表弟也在。 “杨家表妹去哪里了?”她心里这样想着。 …… 傍晚宴席开场。宁明昧一进去就被众人簇拥。即使是对清极宗极其抗拒的凌风派弟子也无法抵抗高达的魅力。他们表面肃然,实际上总在偷偷地往宁明昧那里瞟。 “……裴石歧说清极宗如今变成了这样,我才不信!” “可就 连抱朴寺的和尚都有非思簿和可乐喝……” “为什么就我们这里,不能吃也不能喝啊!” 凌风派长老有心要为难宁明昧,却被凌风派掌门拦住——已经丢了阵,难道还要当着各大门派的面,在礼节上继续丢人? 从清极宗的地位,到宁明昧等人对连家的救命之恩,宁明昧都不该坐在下手位置。 于是宁明昧堂而皇之地登上了贵客席首尾,身边还有叶归穆和空欢。许久不见宁明昧,两人都很激动。凌风派在那里祝寿,这三人在此处聊天。 “高达,就宁峰主坐的那高达,里面有我的一份努力!”叶归穆被汤烫到,还要大着舌头自夸,“想不到吧?” 空欢却更为敏感。他道:“宁峰主怎么突然想到离开清极宗来这里。其中可有我们能助力的地方?” “此事……”宁明昧端起酒,瞥了一眼周围众人。 尤其是几个交头接耳,看向他这边的凌风派长老。 凌风派所有高层的注意力都在宁明昧身上。今天他又见韩延、又见连城月之事早就引起了他们全部的警惕。假如他们中并非所有人都对温思衡的失踪一无所知,此刻,应该已经有人猜出了宁明昧的目的,甚至于猜出了宁明昧已经知晓他们暗中控制向阳城一带的阴谋。 他们不知道宁明昧知道多少,掌握多少证据。因此,他们只会更严密地监控宁明昧。 甚至于趁着寿宴……销毁掉一些证据。 客场作战的麻烦就在于此。凌风派上上下下大几千口人,想派点人去做什么易如反掌。宁明昧手下只有寥寥七个弟子,两个驻守向阳,三个出差,身边能用的只有一个姜幼蓉和一个老十七。他们又负责清极宗宣传,又负责监视情况,实在是分身乏术。 至于叶归穆和空欢……宁明昧看着自己这俩老旧识。他们俩带着的所有人加起来,也只有八个。 凌风派掌门还在说话。宁明昧对身边两人道:“我出去小解一下。” 他没走出几步,四个凌风派弟子已经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地将他包围,脸上还带笑:“掌门怕峰主不认识路,特意让我们来为峰主带路。” 四带一路,把宁明昧所有做小动作的可能都围得水泄不通。来回的路上,宁明昧都能见到死死盯着自己的长老。 他回到座位上。面对叶归穆的询问,宁明昧只道:“这下不妙啊!” 此处人多,宁明昧没有对两人说事情细节。不过两人即使只猜个五六分出来,也知道事态紧急。叶归穆眉头紧皱:“怎么办?我让求是门的人偷偷出去?” “我方才都在与你们二人说话,你以为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什么关系?”宁明昧似笑非笑,“当然是要被一起扼杀在摇篮里的战友关系。” “那怎么办?”叶归穆眉头皱得要出麻花了。 “不急。” 相比起这两人,姿态最泰然自若的竟然是宁明昧。他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道:“好酒好菜,不如先在此刻 共襄盛举。” 空欢忧心忡忡, 因为他偷偷让溜出去的小和尚传音告诉他, 自己也被凌风派弟子们拦住了。宁明昧于是也给他斟了一杯酒:“慢慢来吧。” “慢慢来?你还真是好修养。”叶归穆说。 宁明昧喝了一口酒,长长眼睫动着。 “我总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老神在在道。 恭贺凌风派掌门大寿的寿礼被一样样地抬了上来。连家这边却有动静。 “你怎么才过来?”看见杨家表妹姗姗来迟,杨姨开口抱怨,“快坐下来,别给杨长老丢人。” 杨家表妹低头说是,可是这里人头拥挤,她打了个趔趄。 在入座时,一双少年的手扶了她一把。 “表妹,坐。”连城月温和道。 少女对他笑笑,坐到另一边的桌子上去了。戒灵于是出言讽刺道:“哟,你小子,怎么,扶了一把漂亮姑娘,开始皱着眉头春心浮动了?” “……哪有的事。”连城月道。 他原本微微皱着眉,可他的目光穿越诸多人群,最终落在了另一边的、宁明昧的身上。 宁明昧在替人斟酒,袖口内露出的皓腕如霜雪。 “……或许不值得忧愁,这也许,是个攒实践的好机会呢。”连城月喃喃自语道。 戒灵有点不能理解了:“你小子在说什么?” “看来,隔着戒指,你的感知力被削弱不少。你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连城月道,“而且,我有着特殊的体质,这也是使我比你敏锐的原因。” 戒灵:…… 早晚要缝住连城月这张莫名其妙的嘴。 “沧海派赠掌门红珊瑚一座!” “宁华门赠掌门宝剑一把!” 寿礼随着赠与者的姓名一起被喊出来。直到,一样蒙着布的东西被抬了上来。 负责喊话的弟子此刻静了下来。 “这东西是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 喊话弟子为难地看着手中的册子:“这……礼单上没有这样东西。” 现在本来该被抬上来的,是抱朴寺的赠礼。可抱朴寺的赠礼是数卷佛经,怎么都不该有此物的模样。 “恐怕是礼单上遗漏了。此物看上去,像是个绣屏。” “怎么还蒙着布,做出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有人喊道,“凌掌门不妨将布掀开,也让我们见见世面!” “能献给凌掌门做寿礼的,定是好东西!” “既然诸位想看,阿靖,你去将布掀开。”凌掌门抚着白须,呵呵笑道。 弟子领命。随着蒙布被掀开,众人看着眼前奇景,俱是一愣。 这的确是一面巧夺天工的绣屏。 绣屏虽小,绣制它的锦缎却怪——这锦缎虽然作为绣面蒙在框架上,却是透明的。透过锦缎,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绣屏前后的景象。 但值得一提的,是绣屏 上刺绣的图像。 色彩分明,人物栩栩如生。有人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这是一面夜宴图?()” ≈ldo;5()5[()” 众人纷纷开口,夸奖送礼者心思精巧,绣面巧夺天工。叶归穆听得好奇,也探着脑袋往外看。 空欢也好奇。叶归穆看他盯着那里许久,竟然像傻了似的,许久没动弹。 “怎么了,看傻了?”叶归穆戳他,却惊悚地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 空欢没同他说话,只急急看向宁明昧。他道:“宁峰主,你看那绣面上的人,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啊?”叶归穆一头雾水。 混乱之中,唯有宁明昧放下了茶杯。他道:“是啊。” “那绣屏上夜宴的场景,其中的众人,不正是此刻坐在宴席厅里的我们吗。” 忽然有凉风吹进宴席厅。就在此刻,宁明昧仿佛听见一声尖细的轻笑声。 随后传来的,却是凄厉的惨叫声。 有人从位置上腾空而起,如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一道银光一闪,顷刻间将他的身体扎穿。 “嘻嘻。” 这次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尖细的笑声。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了欠的,欧耶 猜猜是谁干的。感谢在2023-06-2618:11:48~2023-06-2816:4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想做老婆的修勾有什么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口一个邪恶狸花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汪叽无限wifi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t2个;呜为啥没看到连载俩字、禁足仙人缺只喵、禾尺、牧卿烯、鸽子咕咕咕、66974053、减少网上冲浪、薄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123瓶;狗不理包子94瓶;三身旧之上74瓶;一口一个邪恶狸花58瓶;loveless、茉莉花茶喝了吗?52瓶;一口一个太太50瓶;公子琳41瓶;穷批就诊处40瓶;嫮生35瓶;邪恶狸花猫34瓶;惊采绝艳的二狗子、判渣攻无妻徒刑、陌上新桑啦啦啦、克罗洛的锅、清风寒意30瓶;呃呃、是誓誓是29瓶;yuki28瓶;(_)27瓶;希、今天磕到糖了没25瓶;醇崽秒天秒地22瓶;面瘫21瓶;田果果、桑回、阿年、池崽、61351206、吃饭吧好人20瓶;我言秋日胜春朝、奇妙反常奶茶16瓶;三千花醉、枝庭、沉深默海15瓶;不要卡我绩点、参诩13瓶;篁8、溪月、50867456、百火燎乱12瓶;睡是睡不够的11瓶;dt、老猫、禾夜、别来无恙、柯德莉蓝、浅草池塘、歌挽、28389451、喏,糯糯诺、八鸾、草莓、drop~、g、侧柏叶、初平、卿安、焚棠、jessica、星?、☆、橙鸢10瓶;wyqion、鸦青9瓶;夜柒妖、此书为我开、蝉躁8瓶;云水母6瓶;白桃、吴下阿萌、与你聆听花海、安塞斯塔小蝙蝠、兮兮、海木、媚男娇妻退散5瓶;亓官鸦、我说不言语云无归处、好饿好困、师尊裙下臣3瓶;玉中鹿、迪拜驸马墨吹、阿闻wen、静静、老婆我有花苦茶、喵喵喵喵?、粉红豹爱小粉红、废宅柠檬猫2瓶;人类一败涂地、樽前不用低眉蹙、南城、阿童长高了吗、46881554、漓西、50597670、鸽子咕咕咕、hhhhh、【七月流火】、魔法少女陶碧华、荠菜团子、明道若眛、季优、zxcjおコ、我爱小钱钱、?浪里才子?、啊啊、3382119、siki、咸鱼不爱猫、醉酒笙歌、宿星川日更九千万、ft亲爹、爱读书的小耗子、怡宝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 164 发烂!发臭! 第164章 “谁?!”有人大声喝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然而很快,他的声音便变得色厉内荏了起来。因为所有人都发现…… 他们的身体,无法离开自己的座位了! 夜宴图被绣在了绣屏上,所有人被钉在了座椅上。他们施展浑身解数,也无法使自己的身体挪动分毫。 唯有那首个被挑出来的凌风派弟子仍被悬在空中。看不见的长针一针又一针地穿透他的身体,直至他血流满地。 最后一针,直直刺破弟子丹田。弟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被缝在了室内一根柱子上。 弟子生死不知。众人群情激奋。一个人对着天空大喊道:“缩头缩尾算什么好汉,有种出来!使用这种鬼蜮伎俩,看来也不过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有人看着他的肩膀,惊恐地尖叫起来:“你的身上……” 那人一怔。顷刻间,他的肩膀上多出了一枚孔洞。鲜血喷涌而出。 而他也被力量牵引着,拽到了另一根柱子上。 第二名牺牲者出现。众人一片死寂。叶归穆悚然道:“奇怪……我感觉不到自己的真气,内府如凝结了一般。” 他没有看到空欢骤然煞白的脸色,只看向宁明昧:“宁峰主您呢?” 宁明昧道:“我也是。” 他只看着大厅中央那面绣屏。想来这面绣屏,便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只是在座的不乏化神期高手。一面绣屏,便能将所有人的修为封住。这绣屏难道真有这么厉害? “这手法应是魔界手段……是魔界的人干的!”有人说。 有人一凛,有人恐惧。人魔全面战争的阴影依然笼罩在修士们心头之上。只有人喃喃道:“他们好大的胆子……” “今日是老夫生日,原是为了庆祝,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惨事发生。不知阁下是何方大能,与我们有什么样的误会?若是有什么误会怨怼,还请阁下明示,也让我们能尽快澄清误会,别让无辜者受难啊!”凌风派掌门对着虚空中行礼,端得是仙风道骨,眉头皱得是沉郁顿挫,“再说,座上诸位宾客均来自名门大派。阁下这番冲动,于他人于己身,都没有任何好处。” 最后这段话是赤裸裸的威胁。空中的声音却笑了起来。那声音尖细,颠三倒四,像是蝴蝶翅膀于夜空中快速翻飞。 “名门大大派?我要的就是名门大派聚集一堂。如今天下人都在,我看你们还怎么抵赖!” 各派人神色各异。凌风派人对视一眼。凌风派掌门道:“阁下这话,我们有些听不懂。阁下若是有什么需要,不妨明示。只要我们能满足的……” “好巧,这事儿对于你们来说也很简单。”那声音道,“我要一个人!一个你们凌风派与之同流合污的人!” “同流合污?”有长老拍案,“众目睽睽之下,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那声音冷笑:“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ldo;≈rdo;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装傻是吧?那就让我好生说道说道。”那声音笑吟吟道,“凌风派表面上是名门正道,是向阳城一派的保护神。向阳城周围的所有魔修邪兽,都多亏了凌风派协助铲除,可事实上……” “他们捉住大量魔修邪兽,将他们交到一个人的手中,让那人在他们的身上进行人体实验。能控制的,被他们放出去作乱,再继续捉捕,好树立他们的英雄形象。不能控制的,便被他们处理掉……” 人群开始骚动。所有人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那声音口中说的一切。 就在此刻,杨长老道:“魔教妖人说的话不足为信!是魔教妖人信口雌黄,在污蔑我等!” 他使了个眼色,一名弟子便大喊道:“说,是谁叫你来的!” 众人呜呜泱泱地闹着。那声音却冷笑一声,不屑置辩。声音道:“今天我来这里只为一件事,把那个姓莫的,给我交出来。” 第三名弟子被缝在了柱子上。鲜血染红了地面,争辩的声音渐渐小了。那声音道:“若是不肯将人交出来,每过一炷香时间,我便杀一个人。我有得是时间和你们耗。” “……凌风派,纵容魔修杀人?”叶归穆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不,不可能,凌风派是名门正派,怎么会……” 巨大的冲击让叶归穆一时懵住。他不相信、也绝不相信凌风派会做出这样的事。 热烈的寿宴被打上一枚休止符。宁明昧环视四周。座上众人,有如叶归穆者,有一脸恐惧者,有愤恨魔界者,也有心虚交头接耳者。宁明昧对系统说:“这个藏在暗处的魔修的年纪,应该不大。他使用的法宝不错,修为也可以。但谈判的方式极度幼稚。其实很容易对付。” 说完,宁明昧皱了皱眉。 他没有听见系统的回复。事实上,今天下午系统刚因为他对待连城月的方式同他尖叫了一通。系统尖叫直到宁明昧出席寿宴。寿宴上系统很安静,宁明昧还以为系统终于懂得读空气了。 可此刻,系统就像消失了一样。 不过这不要紧。宁明昧看向空欢,他发现空欢脸色极其可怕。 方才那声音开口时,空欢似乎是有话要说。可当那声音说出凌风派所干过的“好”事、和他的意图后,空欢就像被掐住了嗓子一般戛然而止了。 他所受的冲击看起来一点都不比叶归穆小。宁明昧盯着他,忽然心电一转。 他靠近他,低声道:“那声音的主人,你认识?” 宁明昧没有听见空欢的回答,他只看见空欢掐得青筋毕露的手。 …… “穆寒山!”老五急急道,“坚持住!” 他背着穆寒山,在东 ()疾山的山路上狂奔。在他的身后,是追兵。 穆寒山在他的背上,气息纷乱。老五心下焦急。 他第一次如此后悔自己未曾多想,便叫破那两人的存在的行为。 绿衣女子方才那一掌本该落在老五身上,却被穆寒山舍身挡下。老五在那一刻瞥见灰衣人有一瞬的停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当机立断,洒下一大包宁明昧研制的植脂末奶茶粉,带着穆寒山逃了。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那两名跟踪者……可他们为什么要跟踪自己,为何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此刻天色已黑。东疾山上皆是枯藤老树,深夜阴风号号,如鬼哭。老五不敢往回走。他怕被那两人追踪到。可他本来就不熟系地形,转来转去,竟然迷了路。 于是老五只能硬着头皮往向下的路走。他一路往下,估摸着快到山脚。终于,他的眼前出现了几座茅屋,还有一口水井。 老五原要背着穆寒山从这里过,其中一座茅屋的大门,却被推开了。 “你们是……” 那人说着,像是被吓了一跳,“你背上的那个人死了?还是受伤了?” “没死,只是受伤了。”老五说。 那人看起来很清瘦,披着一头长发,看向两人时有点一惊一乍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怎么受伤的?有人在追你们吗?” 他趴着门口向他们的背后看。老五心急如焚,只能强作镇静:“不知道……应该已经被我们甩掉了。我们现在就要下山,你知道下山的路么?” 那人一蹙眉头:“这儿距离山脚还远着。晚上山间起雾,即使是我们也看不清下山的路。” 说着,他又探头探脑:“你确定要杀你的人被你们甩掉了?” 老五道:“或许吧,你把下山的路告诉我们……” “你先进来吧。”那人向后退一步,侧身让老五背着穆寒山进去,“现在下山不安全,先进我家避一避。” “可……” “正好,我家里也有些伤药。他受了很重的伤吧?不快点包扎,他会没命的。”那人说。 唯有重伤的穆寒山是老五此刻的痛点。东疾山夜晚大雾弥漫,借着茅屋内的灯光,老五看见那人竟是个柔润的长发青年。他于是点点头道:“好,麻烦你。” 他想了想,又道:“若是那些人追来,我们立刻就走,不连累你。” 青年似是有些意外他会这样说话,于是笑了笑。随后,他对着老五背后道:“薛离,你被吵醒了?回去睡吧。” 老五这才注意到,他身后另一座茅屋的门也被打开了。一名皮肤极白,发丝细软的女子正在门缝里沉默地看着他们。 她长长的眼眸里像是藏着千言万语。此刻,她只点了点头,又将门关上了。 老五随着青年进屋。青年端着烛台,颇有些粗心大意,进个门的功夫脑袋就被门框撞了个包。他放下烛台,捂着脑袋嘟嘟哝哝,又趴在地上, 去找被他放在箱子里的伤药。 青年东倒西歪的样子让老五稍微放松了戒心。他将穆寒山扶到地上(), ?()?[(), 血液淋淋漓漓,浸透全身。 “你让他躺到床上去吧。”青年不回头地道,“地上怪脏的。” 老五看地面,只觉得它非常干净:“放床上,会弄脏你的床。” 青年道:“没事,你只管把他往床上放就行。也方便我上药。” 合上门缝后,薛离回到自己的床上。床上唐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声道:“阿离,怎么了?” 薛离摇摇头。 她躺回唐莞身边睡下,眼眸却看着窗外某处,小心聆听那边的动静。 那里,是莫先生的居所。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发烂!发臭!感谢在2023-06-2816:44:09~2023-06-2917: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想做老婆的修勾有什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卿烯2个;白信、65601704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衔枚148瓶;3672125399瓶;爱看潢文的大学生一枚77瓶;hufi60瓶;丸丸、葱白50瓶;尘镜42瓶;55454063、迷迭香37瓶;黄金小美女、izhutat36瓶;蟹脚西皮爱好者、cw84430瓶;这脑子我不要了23瓶;杂朵杂、此号为假号、宁尘、知知为只只、九成、一瞥一惊鸿、trna、遥絮风、言寺20瓶;我爱吃饭,身体棒棒18瓶;流水心15瓶;无尘11瓶;61351206、桃桃子、卖蛤蜊的黑兔子、晴天、disciple、有狐绥绥、pa、南橘、alost、60453724、景明、伊泽原野10瓶;xp研究员s7瓶;流柒、授人以云、rvk、海木5瓶;【七月流火】4瓶;南北之间、笙歌3瓶;hhhhh、绝对中立2瓶;阿童长高了吗、酱子酱、看到我请骂我去背书、宿星川日更九千万、小果酱、我言秋日胜春朝、芜湖、飘飘没吃到!、亓官鸦、南城、师尊裙下臣、寇斯特、完犊子、呵呵哒、老婆我有花苦茶、玉中鹿、千里光,言心恒、迪拜驸马墨吹、aridna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 165 先发制人,抢夺、灭口 第165章 长发青年趴在地上,伸长手从床底下捞东西,屁股翘得老高,满头长发都撒在地面上。老五于是蹲下来道:“我来吧。” 长发青年点点头,却忘记自己正趴在床旁,脑袋在床沿上撞出一声巨响。他捂着脑袋哀嚎,又摆手连声道:“没事,没事。” 老五:…… 他费了点力气,将青年放置医药物品的木箱从床底下掏出来。 老五起来时青年已经将穆寒山的领子拉开了。青年道:“伤看起来挺严重,劳驾把金创药递给我。” “你的头没事吧?”老五说。 青年对他笑笑:“已经好了很多了……诶!” 老五:……此人看上去,还真是挺冒冒失失的。 穆寒山昏过去了也并不安慰,唇间时刻发出痛呼之声。老五知道穆寒山是替他受过,此刻心如刀绞。 青年一边替穆寒山上药,一边问他们是怎么得罪了追兵。 “不知道。”老五诚恳摇头。 “唔,这世间的坏事,常常也是毫无原因的。”青年摇头道,“譬如刚刚我不知怎的,就撞到了脑袋。” ……你这怎么也算不上是毫无原因吧。 “他的伤很重,一时不能移动。在伤口恢复前,你们可在此歇息几日。这里距离下山,还有半日路程。” 青年说完,手中却被递了一条凉帕子。 “我听人说用这个敷一敷脑袋,会好得更快些。”老五说。 此刻青年终于仔仔细细地看向他了。老五有点意外地发现,此人生得一双琥珀色的眼瞳。这双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如一对琉璃珠子。 “我怎么称呼你们?”青年说。 “叫我老五就行。”老五道,“他叫阿山。” 青年点点头,复而笑道:“我叫常默。” “沉默的默。” …… 此刻的聚会厅中,已经出现了第十名牺牲者。 血液喷洒,已经染红了整座大厅。喜宴变作血宴,众人从破口大骂,到渐渐安静。 “骂啊?怎么忽然不骂了?”尖细声音咯咯地笑了,“我以为名门正道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不过是一群胆小如鼠的蝇营狗苟之辈。凌老头,你怎么不邀请更多人来你的寿宴?我真想让全天下人都来看看这片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凌掌门只一声长叹:“何苦如此!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少给我打这些冠冕堂皇的官腔。快告诉我那人的下落!” 凌掌门道:“可我们真是不认识你所说的那人啊。” 又一名弟子被高高抛向天空。弟子惨叫。 “看来,此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老十七在宁明昧身后低声道,“今日只怕……” 宁明昧却说:“你看凌掌门神态。” 十七一怔。他看见舆论中心的凌掌门此刻竟然毫无慌乱 之色。 “阁下火气大可不必这样大。一年四季,途经凌风派,与门派弟子有交集的岂止千人万人?既然阁下说此人与我派‘同流合污’,阁下不妨细说,那人长相如何?又在何时何地对你做过什么?”凌掌门道,“若有冤情,我们凌风派一定会秉公处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败类!” 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凌风派终于显示出了自己“公正”的那一面。其余人等也道:“就是,只听你喊冤,你倒是说啊!” “凌风派一年来去门客成百上千,要是有什么误会,这可就糟糕了!” “你只说那人姓莫,擅长医术,住在山中,每月初一与十五,凌风派将关押的魔修与魔兽送到他那里去囚禁改造。可你就连那座山叫什么名字、在哪里都说不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空口生造!” 那声音果然被激怒了:“被送去和送出时,我眼上被蒙着黑布,又被下了药,昏昏沉沉。在那里时我又被囚禁在地牢中,我如何能得知此地在何处?若非我在路上因颠簸将药呕出,好不容易逃脱……” 宴席厅里闹哄哄。连城月只瞥了一眼杨家表妹的衣角。 果然,那物静静地垂在这里。 “可惜老前辈不在。否则,我真想问问他这座法器的来历。它实在是阴诡。”连城月心想。 既然如今的杨家表妹是个冒牌货,真正的杨家小姐必然被囚禁在某处。若是能借此时机救下她,杨家那件宝物,便能顺理成章地落入连城月的手中了。 只是连城月此刻并不急着行动。 他如嗅觉灵敏的狐狸。从空中声音的只言片语中,他发现那名“莫先生”手上,或许有他用得上的东西。 能够控制人精神的药物,还有他隐隐嗅到的某些气息。 “莫先生”做的实验,绝对不止控制魔修。 “先由着他说。等从他口中套出莫先生的地址,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必会前往莫先生所在处。等到那时,我再趁乱取走一些东西。” 虽身处困境,可连城月心里这样想着,并不急躁。他脸上做出忧虑姿态,手却又夹了一筷子菜——在瞥见连春诧异的眼神后,他才发现,这种动作不是处于这样场景中的常人该做的。 常人该怎么做呢? 连城月扫视众人,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远处的宁明昧吸引住。 宁明昧的目光此刻,也在室内缓缓移动。 连城月注视他。他看着宁明昧的眸光先是停留在大门门框上——所有人,都是从此处进来的,随后,又扫过他…… 最终,宁明昧的眸光落在连城月身侧的杨家表妹身上。 连城月和杨家表妹走得近,心思又细密。他觉得自己能发现杨家表妹的异常,虽然优秀,但也不是一件超出常理的事。 可宁明昧竟然也能定位到杨家表妹身上,甚至,他也注意到了那门框。 “不愧是宁仙尊。既然宁仙尊已经发现此中关窍,那么,我做事的优先级就要发生变化了。 首先, 我必须要做的, 是让宁仙尊知道,我也已经发现了杨家表妹与门框的异常。这样,他才会调高对我的评级,充分意识到,我也拥有敏捷的思维与精准的观察力。” 一个惊艳宁明昧的机会到来。连城月告诉自己,他的感性情绪只可到这里,不可越过这条线。 他要用眼神告诉宁明昧,自己与他心意相通! “年纪小的人到底太幼稚。”宁明昧道,“他就这样一步步地掉进了众人的问话陷阱里。想来,凌风派掌门已经从那些被套出来的话语中,得知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你说是不是,空欢?” 小和尚原本坐得脊背挺直。和众人不同,他看着天际,紧皱眉头,神色肃然。 宁明昧的骤然开口激起他的回应:“什、什么?” “容淇。”宁明昧对他比嘴型,“你认出他的声音了,不是吗?” 这一刻的宁明昧像是一只能看透人性的妖魔。他生得端丽,眼尾狭长,唇间透出的话语却像是能割破人心房的利剑。 “我想,凌风派已经想到了对付容淇的方法。我们不能再等了——你觉得容淇本不该如此,不是吗?” 容淇是魔修。可他初出茅庐,尚未伤人时便被凌风派的人捉去。凌风派的人将他交到“莫先生”的手中,以药物对他进行实验、控制他、使他发狂、放出他、又使他在发狂时伤了叶归穆的妹妹,叶归静的丹田,使叶归静从此身陷痛苦,再也无法进阶。 后来,他逃出此地,心灵却已经扭曲。他四处伤人,专伤名门正道,尤其是落单的凌风派人,一是为了报复凌风派的所有人(哪怕误伤名门正派者),二是为了找到“莫先生”的下落。 只是他最终发现,只找那些落单的凌风派弟子是没用的。只有手刃了凌风派仇敌与“莫先生”,才算得上痛快。 因此,他将这次寿宴作为自己复仇的时机。 只是据宁明昧所知,容淇的修为最多不超过金丹大圆满。可他凭借一副法器,便能将化神期也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副法器定然十分强大。也不知道容淇是从哪里把它弄来的。 此刻的宁明昧并不知道。在被“莫先生”所囚时,容淇从“莫先生”口中偶然得知了这副法器的信息。他并不知这副法器与魔女将芜的回忆有关,只知道它的功能极合他意。故而这些年来,他想方设法,终于在上个月从那自称“乌合众”的组织手中偷走了这副法器。 这“乌合众”自然是绿衣女子与灰衣人所在的组织对外的化名。他们以为盗走绣屏的是与魔女将芜有首尾的佛子常清的弟弟,常静。常静曾投靠自称燎原众遗民的“乌合众”,后来离开。此人如今化名为莫静,在向阳城东的岩华寺做和尚,私底下却与凌风派合作,做着各种肮脏的勾当。 在岩华寺,他是鲜有人知且医术高超的“莫静大师”,在凌风派与他的根据地的手下的眼里,他被称为“莫先生”。凌风派只知道此人性格古怪,但能与他们进行良好的改造合作,于是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与他狼狈为奸。 “莫先生”的业务除了替凌风派改造控制魔修与魔兽,还包括各种禁忌的实验——譬如根骨移植。想必韩延,也是他的客户之一。 温思衡一家的失踪,也与他脱不开关系。一则,温家母女病急乱投医,有求于他。二则凌风派早因为温思衡被清极宗招收,对他怀恨在心。 重重迷雾终于被拨开,宁明昧看到了一个初步的答案。 想要找回温思衡,想要为凌风派阻碍清极宗招生定罪,都得找到这名“莫先生”。 宁明昧的声音清冷,却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空欢抿了抿唇道:“是。” 既然容淇有这样的过往,他便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 盟友加一。宁明昧较为欣慰。不过,他可不是为了拯救容淇的灵魂,或为了解开空欢、叶归穆、容淇这三人的复杂关系。 而是因为,容淇要是再被套话下去,想必许多人都会知道,“莫先生”手里拥有根骨移植这项技术了。 这项技术有多重要?即使它尚未完善,它也足以让所有人趋之若鹜。 届时,“行侠仗义”去找“莫先生”的人数会达到历史新高度。不要脸的凌风派见形势不好,甚至也会切割自己与“莫先生”之间的关系,以封存技术为由将根骨移植技术据为己有。 宁明昧客场作战。到时候于情于理,宁明昧都将无法独占技术专利,只能给他们分出部分蛋糕。 这是宁明昧绝对无法接受的。所以,他必须先发制人,抢夺、灭口、吸收……独占这片能够翻天覆地的技术蓝海! 必须!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邪恶狸花:必须!感谢在2023-06-2917:26:03~2023-06-3019:2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想做老婆的修勾有什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禾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141379124瓶;zz90瓶;阳光下屋顶上、当是时、余烟暖春、千年红玉50瓶;酱油党49瓶;未尽48瓶;花怜爱情见证者40瓶;猫猫言37瓶;几度秋35瓶;忘我、甜文爱好者、he、萧默、pvq、鹿鹿角角、枝有木兮木有山30瓶;超级大自然、为师送你上西天、满座衣冠无相忆、安澜、兔原、莫猫猫是人间理想、听见不同的声音20瓶;羽宸轩19瓶;可木、太太今天更新了多少?15瓶;喵喵喵、种花的橘猫11瓶;下次什么时候聚、唐韵令、初平、云居夜见、大大们今天都很粗长啊、奈生、侧柏叶、夕海呆、小熊玲音、skuar、g、恣意风流、禾夜、提摩西的狗10瓶;春不知9瓶;此书为我开8瓶;钱念念念念不忘7瓶;蛾狐谢6、安澜、漓西、粒粒、风行鹿、lester、660274225瓶;乖巧可爱是宰厨、红豆汤圆、千千、余如、糖含玻璃渣3瓶;阿氿、绝对中立、早日实现经济自由、克伦、爱读书的小耗子2瓶;阿童长高了吗、玛门、乌纱、折朵、南城、aridna、我爱小钱钱、玉中鹿、亓官鸦、迪拜驸马墨吹、魔法少女陶碧华、鱼摆摆拳打废虾、宿星川日更九千万、五大天王、霜玫巧克力、人类一败涂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166 破局 第166章 “既然要尽快启程,我们该怎么破解这个法器?”空欢传音。 宁明昧道:“有一个人会做好这件事。” 空欢一怔,他竟不知座上还有人也想出了破解法器的法门:“你确定他能做到?” 隔着厅内满地鲜血,宁明昧看向对面的蓝衣少年。他微微一笑,似是早就知道,他正看着他。 骄傲,期待,阴郁,狂热。 而宁明昧,只以最冷酷,也最无所谓的姿态想着。 ——若是不能做到,连城月也没有做“男主”的资格了。 第十个牺牲者的血已经流尽。此刻,凌风派掌门向杨长老比了个嘴型。 台下暗流涌动,所有人已对袭击者的身份心照不宣。 “容淇不过金丹期修为。今日之事看起来凶险,实际上,容淇必然用某种法器使了些小花招。” “那些弟子死了倒是可惜。不过我们一定要将他今日使用的法器夺入手中!” 容淇喜怒无常,手段神鬼莫测。旁人想要捉住容淇,很难。 但凌风派想要伤到容淇,却很容易。当年容淇等魔修被囚于凌风派时,出于安全考虑,凌风派早就私底下悄悄取了他们的心头血做手脚,以避免他们的逃跑或复仇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此事只有凌风派几名核心人物知情。容淇更是无从得知。 “既然已经套出他的身份,此事就好办了。况且,要激怒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寂静的厅堂内,副掌门忽然道:“你说的那莫先生,我是有些印象。” “哦?”那声音道。 “那名莫先生是一名佛修,几十年前途径凌风派时,我派正遭时疫。他为我派弟子治病,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派邀请他在宗门内小住了几年。随后,他便隐居到山林内去修行了。那之后的事,我们便不太清楚。” “不清楚?”那声音冷笑,“你们分明……” “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倒是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一名魔修痴恋凌风派中弟子。他为了弃暗投明,改过自新,甚至将自己同为魔修的妻子儿女也引来、将他们交了出来,那人,好似姓容……” 一时间厅堂内阴风煞煞,噪声入刀,顷刻间,已经有三名弟子毙命。开口的长老却并不恐惧,相反,他很高兴。 容淇被碰到痛处,果然开始癫狂。癫狂,是失去理智的开始。 事态终于落回了他们的掌控之中。 可长老尚未继续,忽地有人开口道:“这面绣屏看起来,确实不错。” 刀光血影之间,突然有一人谈起了绣屏。众人不可思议。 凌风派此刻,却有了不祥的预感。 “诸位可知在一面绣屏的收尾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绣屏最怕的,又是什么?”那人道,“答案是,将线头藏好。若是线头露出……” 只需要轻轻一扯,便会毁掉整面绣 屏。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就在那一刻被丝线高高吊起。染血银针逼近,那人却并不恐惧,只是道:“听说凌风派的掌门最近,在招收关门弟子。” “正巧,我缥缈峰最近,也在招收弟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钉死在宁明昧身上时,席间一角,蓝衣少年忽然猛地出手! 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是方才从杨家表妹袖口落下的长长线头。那样粗糙的线头,绝不该出现在一位世家小姐用于宴席的礼服上。 绣屏最后一笔是线结,亦是此幻境的生门,幻术的布置者,会把生门藏在哪里? 答案是他自己的化身的手中! 杨家表妹豁然转头,死死地盯着他,表情使人骇然。蓝衣少年却视而不见般的,只捉住她的线头狠狠地拽—— 刹那间,埋在“杨家表妹”身上的丝线收尾结狠狠地被拽出。宁明昧此刻道:“画框。” 他声音冷静,即使银针已经刺入他的肩膀。 蓝衣少年就在那一刻,将丝线向着大厅门框外丢了出去! 门框似有吸力,将所有丝线吸出。只是瞬间,“杨家表妹”由人形化为一团丝线,又因丝线被拽出画面而迅速消失。与此同时失去轮廓的,还有所有人。 “碰!” 连城月骤然清醒。他发现自己并不坐在座位上。 而是躺在一面巨大的绣屏之外。 绣屏巨大,其边框高高耸起,正贴合举办寿宴的厅堂大门。 原来从寿宴刚开始,众人走入聚贤厅时,众人就已经走入了绣屏之中! 他身后躺着的还有寿宴的其他宾客。连城月坐起来,只去找一个人的身影。 宁仙尊会不会还昏迷着?这时候扑过去表示关心,是否会让宁仙尊认为,自己在怀疑他的实力?可这时若是表现冷静上前蹲下……或者下跪,直至宁仙尊睁开双眼看见自己的面容,宁仙尊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少年朝气? 很快,连城月不用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看见宁明昧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的另一侧,正一脸冷静地打量众人。 而后,他瞥了连城月一眼。 “干得不错。”宁明昧唇珠含笑。 连城月:…… 宁仙尊是不是把自己当小孩看啊。呵,自己天纵奇才,倒也没有必要为这么一句夸奖高兴。自己早晚会进入清极宗,让荣耀为自己俯身……可宁明昧看他了!! 夸奖他了!! 连城月嘴唇动了动,正想给一个回复……然后他就看见宁明昧去看其他人了。 …… “我的思想,还是太过厚重了。”连城月道,“使得行动被延后。” 熟悉的石如琢的声音道:“你小子刚才陷入幻境了,怎么叫你都叫不醒。结果你刚一醒来,又开始说怪话。” 说完,他又啧了一声:“将芜这东西,还真挺厉害的。” “将芜?” 随后醒来的还有其余宾客。陷入幻境的后作用使他们暂时头晕眼花(), ?()_[((), 也是最早被绣入的,他们醒来的时刻更晚。 “出,出来了?” “那魔修呢?去哪儿了?” “竟敢如此藐视正道,使十余名修士重伤,一定要杀了他,以儆效尤!” 又有人道:“想必这人必然是已经跑掉了。” “只敢躲在暗处玩手段的无耻鼠辈!” “诸位静一静。”凌风派中首先醒来的,是副掌门。他浑圆的脸上带着正义的严肃。眼看着十余名鲜血横流的重伤者,他行至他们身边,沉痛道:“诸位放心,我们一定叫那魔修付出代价!这些魔修,也只敢做这种鼠辈之事了……” “接下来怎么办?”同样苏醒的空欢道。 他此刻心急如焚,却发现宁明昧在看他的峰主玉佩,且皱着眉。 红色警报。 来自老五的红色警报。 老五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 叶归穆在他们身边醒来,对一切还尚在茫然。正在此刻…… 他看见副掌门脚旁一名重伤的弟子,动了一下。 银光拔地而起,在众目睽睽下,刺穿了副掌门的丹田——且用力一搅,摧毁了他的经脉。 受重伤的修士有十四人,可躺在地上的,却有十五人! 原来容淇藏在这里面! 他的袭击迎来一掌,直冲心脉。满脸是血的少年哈哈大笑道:“好!好!” 说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方才那一掌显然摧残了他的心脉。少年只看了众人一眼,手中忽然撒出大量粉末。 顷刻间,他越过众人,向外逃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凌风派弟子直到副掌门倒下后才拥上来扶他。就在此刻,宁明昧身姿轻捷,落在他身边…… 然后收起了绣屏,放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这样阴邪之物,绝不能再让它为祸人间!”宁明昧道,“抱朴寺空欢,求是门叶归穆,清极宗其他弟子,随我前去捉拿贼人!” “其余人等全部留在这里,保存犯罪现场,照顾伤员,在五常到来前不得离开!” 宁明昧说着,带着空欢叶归穆,和清极宗其他弟子,在人们没反应过来,只能点头答应时立刻跑掉。 只有一名凌风派弟子反应过来了:“这里是凌风派的地方,你们!” “此言差矣。这事不仅是凌风派和魔修之间的事,更是仙魔两界之间的事,两界之间的事,就是五常的事。你们的格局还是太小了!”宁明昧道,“你们凌风派属于五常吗?” 凌风派弟子:……那还真不是。 宁明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还满脸严肃高尚,大公无私。他控制住其他人禁止他们抢夺自己的未来财产。带着几人飞奔出去,然后回头…… 发现连城月跟了上来。 ()连城月皱眉道:“宁仙尊, 方才那魔修伪装成杨家表妹的样子。我担心表妹安危, 因此很强。宁仙尊可不要生我的气啊。” 这当然是借口。 宁明昧看着身边两常,包里明华谷的专利,又看了一眼连城月的戒指(饮冰阁)。他道:“无事,你也算是有过来的资格。” 连城月眼前一亮。 连城月:“宁仙尊方才给予了我招生承诺。” 石如琢:“……” 他怎么觉得听起来不太对。还有五常又是什么?? 修仙界在这没有他的几年里,到底又出现了什么鬼东西? “容淇身负重伤,除我们之外,或许还会有凌风派暗部追踪灭口他。”宁明昧道,“空欢,你得去找到他。况且,只有他才知道杨家表妹的下落。” 空欢抿唇点头。叶归穆神色不虞:“我也要去。” 于是宁明昧终于可以去亲手接收新财产。 宁明昧道:“好,至于连城月,你……”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一不小心忘记设定时发布,不熟悉手机app更文,这是今天九点的。 好困,睡了感谢在2023-06-3019:28:54~2023-07-0217:2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想做老婆的修勾有什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卿烯、郁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口口口口136瓶;镜中水月100瓶;鹅鹅鹅82瓶;某年某月某日的今天、银哲78瓶;x64瓶;被千切豹马的脸80了63瓶;sensen桑、某孤魂野鬼60瓶;鹿仁x56瓶;清弦53瓶;猫何、逝风飘絮50瓶;青木42瓶;落浔潇、巫瑾39瓶;大眼呐38瓶;折花花32瓶;小小的小果子31瓶;xr、zr30瓶;jshskajq27瓶;里月七26瓶;乍见之欢25瓶;奇迹停停闪耀雩雩23瓶;蟹脚西皮爱好者、狂炫八百个老婆、与清吟、66513889、不会吧不会吧、小学鸡的小玫瑰、不吃早餐、飞雪海棠、鱼豆fu、楼七20瓶;幻尘然、芋头红薯19瓶;孔雀18瓶;奇妙反常奶茶、随风17瓶;无话可说、不该下凡、喏,糯糯诺15瓶;幸运星、日向创死你13瓶;shaaren12瓶;小橙、天明烛满楼、年轻的河神哟、敲风玉、郁隐、a倾国倾城小画家、懒到极点、阿晋、小阿龙、随风飘去、大大们今天都很粗长啊、咩咩咩、风满楼、潇潇暮雨、小管就要摆烂、懒羊羊、容容的小钱钱、阿米娅是兔兔、ickey、吃不吃都会饿死、63478339、阿酒、折辉、oreo、景色、裴逾林、甲斐田晴老婆、汤姆布利柏、卡雅、hecenchuio、超烦≈豆侠、糖糖糖分菌、贺朝夫斯基老谢10瓶;映日荷花9瓶;三哥的小乖8瓶;丢了的兔子、布洛妮娅7瓶;小李6瓶;太虚、乌蒙、田:、打咩打咩、初平、谷乙5瓶;此书为我开4瓶;余如、流柒、vejx3瓶;悖论蜉蝣、晨曦、绝对中立、噼里啪啦炸火花、漓西2瓶;亓官鸦、池、庙里焚香、吾儿叛逆伤我心、我的名字真的只有十个、46223056、我爱小钱钱、多才吐司、明道若眛、谛听、禁足仙人缺只喵、el、玖玖会一直爱你、大冤种、玉中鹿、阿童长高了吗、3382119、迪拜驸马墨吹、千里光,言心恒、46881554、□白陌无语子□、何翟黎、一清、飘飘没吃到!、师尊裙下臣、静静、温文、日十、芜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167 暗涌 众人这才发现,那名连家的少年也一起跟了出来。 叶归穆皱眉道:“你出来做什么?这里诸多事情,岂是你一个练气期可以参与的?” “罢了,连贤侄关怀亲人之心让人动容。所以,连贤侄随我一同去找那姓莫的幕后黑手吧。”宁明昧打断道。 叶归穆的话让连城月心中十分不虞。好在,宁明昧的话立刻让他心中春暖花开了。 队伍被自然地分成了两组。空欢和叶归穆追容淇去了,宁明昧带着诸多弟子向东疾山去。留在现场的五常弟子,则成为看管凌风派的力量。 此刻连城月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如何在这次清极夏令营中于宁仙尊面前留下极好的印象,从而获得保送资格?” …… 段璎从飞剑上降落。她于东疾山间匆匆行走。连晓紧跟在她身后。 这些清极宗的人好好的寿宴不参加,偏偏跑到荒郊野岭里,又是御剑又是走路,真是鬼鬼祟祟! 连晓一开始是因心中不服才跟上段璎,后来,是因为她忘记了回去的路……她握住怀中传音符,正斟酌要不要给家里人发个消息。 然后眼前的少女,骤然间消失了! 连晓正怔着,耳畔却传来少女声音:“你跟着我做什么?” “啊!” 段璎让吱哇乱叫的连晓闭嘴,又从她嘴里掏出了跟踪她的原因,一时无语。她冷淡道:“韩旭?” 连晓说:“凭什么旭哥哥竟然对你笑?我问你,你是谁家的人,半路跑来这荒郊野外有什么阴谋?” 段璎同段王爷府之间关系冷淡。她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来是小门小户。你知道么,我们连家与韩家有好几段姻亲。论关系,你是比不过我的。”连晓得意洋洋。 段璎只觉得和这人根本说不通话。她道:“没事了就滚回你的连家去。” 她走了一段路,发现连晓还跟在她身后,于是问:“你干什么?” 连晓支吾半天道:“我,我不认得回去的路……” 段璎于是将地图扔给她,转身自己去了。 东疾山雾气弥漫。两位师兄进入后不久便失去踪迹,段璎也不敢擅做主张。她仔细观察山路,将每段路径都发到宁明昧的邮箱里。 然而不多时,她身后便传来一阵咆哮。 身姿凶恶的,是一只极为可怖的怪物。它生得蛇首,却有狮身,四爪却如螃蟹。段璎与之缠斗将其杀死,袖子破了一段,且被腥臭液体溅了一身。 她收剑。此刻连晓终于不尖叫了,而是在抽噎。段璎脾气不好,道:“不是让你滚了吗?” “这片,这片山,我出不去!”连晓啜泣道。 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段璎御剑飞起,绕山数周。 随即,她愕然发现,自己竟然离不开这座山! 东疾山的雾气像是有生命,能阻碍所有想要 离开这座山的人。段璎向同一方向御剑几次,又绕回到了同一个地方。 最终,她在地面上落下。连晓尖叫:“你都带我来了什么鬼地方!” 段璎不言。 她只在溪水旁洗干净了自己的长剑,又将衣服上的腥臭血液洗去。而后,她给宁明昧又发了一条消息,握着剑,继续往里面走。 连晓跟在她身后。段璎脚程快,她追得跌跌撞撞,问她:“你不害怕吗?” “既然境况如此,也只能向前走下去。”段璎头也不回,“况且。” 况且,这意味着她距离老五、温思衡也越来越近了。 连晓无处可去,也只有咬咬牙跟上。一路上,她们在路旁也看见一些奇异的魔兽或妖兽尸体。 和段璎尚需缠斗一番不同,这些异兽皆是被一刀毙命。段璎低头检查,道:“不是师兄们做的。” 这样的程度,只有化神期修士才能做到。连晓道:“那……这是把我们关在山里的,山的主人做的吗?” 段璎摇头:“我想不是。” 没有人会毁坏属于自己的财产。 也就是说,这座山里,除了他们和山的主人之外,还有另一波势力。 空气里飘来铁锈的气息。段璎知道,它是血腥气。 给宁明昧邮箱发去的消息已经无法抵达。雾气屏蔽了信号。段璎沉默片刻,打开宁明昧给她准备的另一样东西。 名叫录音笔的法器。 “我是段璎。现在已经进入东疾山。东疾山有浓雾,使人无法离开此地。现在,我继续向前探索。” “我在路上遭遇了奇异的魔兽。这只魔兽不像是原装魔兽,而像是被黏合成的。它的关节处,冒着黑烟。” “留在原地无益,现在我将继续向前。” 段璎决定留下自己的所有记录。她在王府里沉默了一生,不想在最靠近死亡时,亦是沉默。 至于连晓,她只扔给她一件法器:“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连晓在她身后狠狠擦眼泪:“那你呢?你凭什么……” 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段璎,在任何情况下,消极的躲避从来没有好结果。不过这也没有和连晓言说的必要。 段璎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朋友。 只有八年前,向她伸出手的缥缈峰。 她只转身离开,留下连晓在原地。连晓看着这方才还被自己腹诽“容貌丑陋”的少女。她咬咬牙,竟然攥紧了刀,也跟了上去。 只是在半里路后,她就看见了自己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恐怖场景。 小小村落中尸横遍野,就连水流都被染红。 方才十分冷淡的段璎此刻脸色一白。她看着村落中尸堆,手指微微发抖。 连晓来不及去想这样诡异的山中怎么会有村落。她忍着呕吐,向其中看去—— “有人!有人还在动!”她说。 段璎顺着她的手指 看去。尸堆旁(), §()_[((), 数里之外。 “看起来,又有小虫子进入东疾山了。”绿衣女子道。 “小虫子不必在意。”灰衣人说,“正事要紧。” 他低着头,在计算东疾山阵法中的生门。 绿衣女子将长刀浣净:“常静真是瞒着我们干了许多恶心事。一整个村落的妖兽实验体,活的,死的,拼接起来的,还有实验体生着人脸。当初让他知晓‘浑沦’的存在,实在是个错误的选择。” “凌风派的人只知道常静会为他们制造最好用的爪牙,却不知道常静以此为据点,私底下干着自己的实验勾当。凌风派送来的妖兽魔兽,一半被常静调/教好了送回给他们。一半成了常静的实验体。” “常静的确懂一些控制它们的法门。部分可控的实验体被常静用来当做守卫,正如我们一路上斩杀的那些。除此之外,他还找来一些手下,威逼利诱,使他们与他一同研究浑沦,将它用在改造生灵之上。‘浑沦’是我们必须依仗的力量,不能让外人得知。”绿衣女子说,“这些人,都得死。” 她听灰衣人久久不语,挑眉道:“你如今真是修身养性。” 灰衣人平静道:“是。都得死。” “柳霜常在担心你。”绿衣女子说。 灰衣人道:“她多亏了你们照顾……阵法只差一点了。” 不远外的山谷中,长发青年抬起了头。 老五在他身后替他劈柴。今天一早,他想长发青年粗枝大叶,于是主动替他干活。 他抬眼看着青年那边。青年正在熬两锅草药。 那草药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蒙蒙地有股异香。青年说那是东疾山特产,一壶给穆寒山敷,一壶给老五敷。老五盯着他放药,粗略地自己看了看,感觉没什么问题。 只是有女子出现在门口。她头发细软,眼尾上挑。老五记得她,她是昨日的薛离。 她的眼里尽是压抑的焦急。 老五看着她,却莫名从她眼里读出一点意味。 ——恐惧。 薛离的到来让长发青年有些意外。他同薛离在门外说话。 “唐莞一大早就出去了,如今却还没回来。是不是……” “现在去找唐莞,如果你还想……” “到底是谁来这里……你到底还瞒了我们多少事!” “薛离,你记住。我们这里并不是非你不可。”长发青年只这样微笑道,“我早就说过。这几日你同唐莞只需要在这边研究……那个……就够了。她自作主张,回去取资料,怪不得我。更何况。” “好好想想,你是为什么来到我这里的。” 薛离一时间竟然无法开口。她指甲陷入掌心,转眼看到那两锅草药。她于是压低声音道:“你要给他们喝……” “情况危急时,人手越多越好。”青年说。 薛离:“可他们看起来是……” 那个人的 ()师弟们。 青年只轻轻瞥了她一眼:“差点忘了。” “你去给那个人加点剂量(), ≈rdo;☉()_[((), 低头看向自己用于与凌风派联络的玉牌。 在看见玉牌后,他平静道:“总算还有点好消息。” 他动了动手指,将自己所在地点的消息发给容淇。青年混迹江湖多年,总会有许多后手。 只是还有几名清极宗的人往这里来。其中一人,还是他久闻盛名的“宁明昧”。 “徒师相见,会是怎样的情景呢?”他自言自语道。 薛离心想,他一定是疯了。 她看着他,最终咬咬牙,往那人被羁押的方向去了。 而青年只返回院落中。老五仍在低头砍柴。青年对他道:“你在家里时也这样勤快?你母亲一定很喜欢你。” 老五摇头道:“我没有父母。” “兄弟姐妹也没有?” 老五依旧是摇头。 想到这里,他忽然道:“从前城里人说过,我是有过父母的。” “嗯?”青年搅拌着药。 “他们说,我父母是逃难来的那座城。那时遍地饥荒。我哥哥聪敏些,而我又木讷,又愚笨。于是他们想将我卖了,换半袋米。”老五说,“只是中间出了些波折。父母带着哥哥离开了,而我成了乞儿。” 他接着低头砍柴:“不过,这都是些过去的事了……” 忽地,他听见器皿破碎的声音。 “哎呀,真是冒冒失失的,不小心把东西打翻了……还好,你朋友的那碗还在。”青年道。 他看着老五竟然不由分说扯他去井边冲洗手臂,于是嘀咕道:“有这么严重么……” 老五说:“有。” 他提起水桶,听见青年道:“说不定你提起水桶,会发现井底下有一具尸体呢。” 提起一桶水的老五:“……” 青年笑眼盈盈道:“哎呀,开玩笑的。”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臂,不知在想什么。不久后,他说:“你别照顾我了。去把药给你朋友端去吧。”! () ------------ 168 我是神所爱之子 容淇在昏暗的夏夜里奔逃。他想起自己分别在童年时与少年时,也见过这样狼狈的奔跑。 童年时,父亲为他们两个孩子分别留下一颗糖,接着头也不回地去奔赴他的爱情。弟弟哭喊着追逐父亲,跑得跌跌撞撞。他只站在原地吃糖,将指尖上的糖味也舔得干干净净。随后,他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从地上拖起跌倒在地、嚎啕大哭的弟弟,给了他一个耳光。 “没用的蠢东西,他不要我们了。”他粗暴地说着,捏开弟弟的手,想从他的手里抢走属于他的那颗糖。 可糖早就被弟弟捏坏了,随着他的奔逃掉进了泥水里。 后来的一次逃亡,是从“莫先生”的手里。他在颠簸的车上将带着甜味的药偷偷呕出,随后将伤害叶归静的事情闹大。“莫先生”等人不敢出面,他才能捉到机会逃跑。 在逃跑的路上他曾回头,名叫叶归穆的少年抱着妹妹,伤心地嚎哭。那罐被他买来给妹妹的糖尽数撒在地上,淹进了泥水里。 那一刻,容淇很失落,也很嫉妒。 那时他想,他嫉妒的一定不是那无私的眼泪。 一定是那有实质的糖。 而如今,他又见到了叶归穆。就在这座断崖旁。昔日少年此刻持刀,封锁他所有去路。 “人找到了,怎么办,把他送到宁仙尊那里去?”叶归穆询问空欢。 空欢与他商量片刻,叶归穆去给宁明昧发消息。空欢则走向蜷缩在山壁旁,流血虚弱的少年慢慢道:“容淇。” 少年嘴唇苍白,只戒备地看着他。 空欢:“我们不是来杀你的。而是来找出真相的。” 无论他如何说,少年仍旧油盐不进。另一边传来叶归穆不耐烦的声音:“你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空欢道:“容淇毕竟也是受害者。” “我妹妹也是受害者。我能以这个态度对他,已经很不错了。”叶归穆嚷嚷。 空欢对容淇道:“叶归穆他看起来脾气不好,其实他心肠很好。对了……” 他在怀中摸摸,最终掏出一包……奶茶粉。他将奶茶粉递给容淇:“这是宁仙尊给我的使用代糖的新口味,说是因修士整体体重上涨才研制出来的,你要吃一点补充体力吗?” 叶归穆在旁边听见,喊道:“你就让他干吃啊?” 空欢补充:“很甜的。” 少年直勾勾地看着他,最终从他的手中慢慢接过那包奶茶粉。半晌,他说:“好,我跟你回去。” 此刻,叶归穆却瞥见山壁外有黑影一闪。 “容淇说他愿意跟我们回去。”空欢说。 “恐怕,需要你先带他走了。”叶归穆道,“有人追过来灭口了。” 他从背后拔出刀来,迎面而来的,是黑巾蒙面的数人。 …… “所以好消息是,你们击退了部分追杀者,成功逃脱,并从他们的身上拿到了他们出自凌风派的 证据。” 叶归穆:“宁仙尊, 你给的这个鸡还真好用。” 宁明昧:“是传呼机, 不是鸡。证据呢。” 叶归穆:“是。但我不知道那够不够……” 宁明昧:“你,求是门。我,清极宗。空欢,抱朴寺。五常拿到的证据,当然是够的。即使没有证据,也是够的。” 叶归穆听起来稍显安心:“那你还找我要证据?” 宁明昧:“要是你没拿到证据,就从现在开始伪造。” 去偷点凌风派的证据栽赃,非常不难。 即使已经习惯了师尊的邪恶作风。此刻老十七还是有点风中凌乱。 “坏消息是。一开始容淇同你们一起击退了追杀者,还救了你一命。旋即,她向你们阐明她女扮男装的身份。在她年少时,她以此保护自己。然后,她取得了你们的信任。” 叶归穆:“嗯……” “然后,她在悬崖边假装失足,将救她的空欢反推下去,趁着你去救空欢的时候,逃掉了。”宁明昧总结。 叶归穆很难承认。他说:“我觉得她……” “不必说了。我大概知道,她应该是往东疾山去了。”宁明昧打断道。 叶归穆:“??” “因为有人想要把水搅浑。有大鱼想逃跑,水越浑越好。”宁明昧道,“你们还能打吧?” 叶归穆:“空欢受了伤……” 宁明昧:“正好。游戏里战士的攻击力会随着血条下降而上升,让他过来。” 大战在即。想要不暴露地拿走东疾山的商业机密,变得越来越困难。 众人眼前霎时间有浓雾笼罩,随后,模模糊糊的东疾山出现在众人眼前。老十七低声道:“师尊,我们到了。” 第一次出外勤,姜幼蓉有些害怕。可她瞥见身边练气期的连城月竟然直勾勾地盯着东疾山看,眼中竟然一丝害怕的意味没有。 戒灵道:“小子,怎么了?” “这山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连城月说,“我感觉这山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飞舟在空中盘旋,却许久没有落下。炼虚期的戒灵石如琢观察片刻,发现一件有趣的现象。 不过想来,宁明昧不过一个化神期,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身为连城月的临时随身老爷爷,石如琢也有私心。在连城月从他这里取得信息成长的同时,石如琢也在获取资源,修复自己的灵魂,以获得最终重铸肉身、由戒指中脱出的机会。 在过去八年的岁月里,连城月对他不能说是言听计从,也可以说是我行我素。连城月每天礼貌询问,自行思考,有效对策,并得出神秘结论。其中尤其是神秘结论一环节,总让一心想要让连城月陷入自己的计划的石如琢苦不堪言。 可这样诡异的连城月,却在见到宁明昧后像是丢了脑子一样,不仅结论愈发玄妙,还相当地言听计从。 这次,石如琢决定故作神秘,夺回属于自己的 一切! 可宁明昧竟然掏出一块神奇的白色竹简(), ≈ldo;≈rdo; ≈ldo;↓[((), 我们来得及吗?” 宁明昧:“手算来不及。所以正好测试一下饮冰阁符修刚推出的atbr2077b内测版。在仿真模拟时记得使用里面的工具箱。” 用可能充满bug的新软件算结界场是种什么样的体验。这件事,只有老十七和小幼蓉明白。 两人吭哧吭哧地低头计算。连城月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们手打自己根本看不懂的谜语,询问石如琢:“老前辈,您知道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吗。” 石如琢:……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奇怪了,这些东西不是饮冰阁做的吗。”连城月“唔”了一声,“老前辈,您说您曾经在饮冰阁修行,还是炼虚期,却连这种被筑基期和金丹期使用的东西都不懂。这使我有些怀疑您的身世。” 石如琢:“……你小子!!” 连城月:“我的怀疑非常合理。被人捕捉,捆于戒中,对于任何炼虚期修士来说都是了不得的侮辱。一般,在面对这样的侮辱时,烟云楼人会自称为清极宗人。由此可以推断出,老前辈,您应该是明华谷的人。” 石如琢:……我靠啊。 另一边,宁明昧看连城月脸上风云变幻,勾了勾唇角。系统趁热打铁道:“你看连城月做什么?” 宁明昧:“一块毫无科研素养除了血液没有任何压榨潜力的废柴,此刻自己竟然还挺自得其乐的。” 系统:…… 宁明昧冷不丁地道:“你很希望我对他能拥有一些激烈的感情啊?是因为这对于你来说,是可以被取用的能量吗?”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系统:“宿主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宁明昧转回眼眸来。 两个弟子还在计算。连城月道:“明华谷的老前辈,您对这里的阵法,有什么看法吗?” 石如琢对此,只是哼了一声。 “这般精妙阵法……” “算出来了!!”两个弟子欢呼。 石如琢:…… 算出来什么了!怎么算出来有两个阵法的! “此处,有两个结界场在叠加作用。一个,根据强度分析,应该是化神期设下的结界。另一个,根据强度分析,应该是元婴期设下的结界。”老十七读着结论,忽然皱了皱眉,“第二个……只是元婴期?” 从结界波的振幅来看,这确实是元婴期修士所能达到的水平。 可它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强大? 宁明昧站在舷窗旁,注视东疾山。他唇边吐出一口气,道:“看来除了我们,这里还来了一名化神期的不速之客啊! ()()” ≈ldo;§[(()” 宁明昧转头看他们:“继续算。把阵法的核心算出来——用你们上周学到的凸函数优化。” 舱内,只剩下姜幼蓉弱弱的声音:“师尊,我是中学生,还没学到……” 说好的救人。一群人却在飞舟里面抱着atb码来码去、算来算去。石如琢拼命伸出脑袋,去看那传说中的饮冰阁造物——这种看都看不懂的鬼画符到底是什么! 石如琢的饮冰阁时代,没有符go,没有符python,没有符c,就连符汇编语言都没有。符修们依靠一种玄学画符,与世间能量沟通。成功运行与否全靠天时地利。因此,每个强大的符修都会有种错觉:我是神所爱之子。 否则,怎么就我没有bug? 可今天的符世界,已经让窝在戒指里八年的石如琢有了很强的陌生感与危机感。尤其是当他发现,那些蝌蚪一样的字体看似杂乱,实则很有规律时。 他转头看向连城月,然后发现。 连城月在闪烁圣光。 连城月:“正巧。他们能算出阵法的设置,我也能推断出老前辈的真实身份。从推理能力的角度来看,我很适合进入缥缈峰。” 适合进入缥缈峰的只有你的精神状态吧! 终于,在此刻,两名弟子惊喜地开口了。 “我找到了这个凸问题的全局最优解!” “atb!atb!饮冰阁的新造物太酷啦!” 早就叛出饮冰阁,还在叛出时狠狠嘲笑饮冰阁万事靠玄学早晚会覆灭的石如琢:…… 连城月在此刻又说:“他们为饮冰阁欢呼,你却一脸便秘。你一定是明华谷的,要么就是求是门的。” 飞舟霎时间俯冲而下,直直地飞向第一个结界设置地点。 而此刻,站在路旁的灰衣人的眼皮,跳了一跳。! () ------------ 169 出关之我是齐ai “怎么了?” 绿衣女子很敏锐。 “有人来了,我们得加快脚步。”灰衣人道。 绿衣女子秀眉紧蹙:“那个人解开了你制造的结界?” “嗯。”灰衣人说。 “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能做到……那人是什么人?”绿衣女子说。 灰衣人不言,只看向远方。 “或许……将是一个变数。” 他轻声道。 群山掩翠。苍山深处,一片朴素的茅屋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 枯树丛生,流水潺潺。路上隐约可见穆寒山低落的血迹。 这里,便是莫静的藏身之处。 …… “复制粘贴完成了吗?” “快了!还有百分之十……好了!” 结界原本由神秘人设下,此刻,其管理权限已经被移交到了宁明昧的手中。 这是一个由化神期修士设置,能将所有人困入东疾山中的结界。 宁明昧盯了一会儿结界的能量仿真图,道:“去下一个。” 下一个阵眼,在山谷深处。 姜幼蓉紧张。老十七忧心忡忡。唯有连城月兴奋十足。 此地的气息……让他觉得十分好闻。 好闻到,他阅读atb上符文的速度都加快了。 很熟悉,很怀念的感觉。就像当年在烨地时,他跟着宁明昧等人。即使卧病在床,也能感觉到的那股心旷神怡。 宁明昧瞥了连城月一眼,随即对老十七道:“老十七。” “嗯?”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气息让你感到很熟悉?” “有吗?”老十七疑惑道,“真要说的话……” 这里的气息,让人感觉怪难受的。 压抑,沉闷,黏糊糊,让人心中恶念翻涌,想要发泄怨毒,将导师的论文评语全部扔进垃圾桶里的感觉…… “上次有这样难受的感觉,还是在烨地时。”老十七小声道。 宁明昧看了他一眼,不语。 和老十七不同,宁明昧身为化神期修士,他的感觉更加敏锐。 除了这次和烨地那次,还有一次,曾给过宁明昧这样强烈的沉闷感。 清烟大比期间的医庐。 那些被黑色物质控制的弟子身上,也有与此地相同的气息。 五常后来派人去调查过烨地。那名毙命魔修的尸体早已被将铎带走。他们能做的,只有调查塌陷的山脉。在那里的山洞中,他们发现了奇怪的、用于聚拢收集某物的符文,和本该盛放过某物,如今已是空空如也的瓦罐。 宁明昧派人将瓦罐带回来,凝集提取残留物制玻片标本,让张质真做样品比对。化神期修士神识能穿越千里,却不能用来观察细胞和微生物。众修士纷纷为自己的抓大放小感到羞愧,并在缥缈峰新仪器的帮助下,完成了对两份样品的色 谱、质谱与光谱等对比。 经过检查(), 1()_[((), 甚至具有同样的生物特性。因此张质真实验室判断,两者属于同一物件。由于这是机密研究,张质真不能以此发表论文,也看不到此项技术的研究前景。但也只有她会兢兢业业,完成每一项枯燥的基础研究任务。 但无论旁人如何,宁明昧总是有所收获的——他认为,八年前清烟大比时潜入清极宗作乱、并偷走翁行云结魄灯的,与在烨地设下收集阵法、暗地里推波助澜使烨地发烂发臭的,是同一拨人。 对大宗门怀有强烈仇恨的百面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身为孤儿炉鼎,曾在长乐门中被虐待。这些年宁明昧通过旁敲侧击,让百面吐露出了一些信息:百面父母在当年也被牵扯进了妖妃之乱中。他们被视作燎原众的朋党,被流放至极寒之地,在北上的过程中死亡。百面与其他尚不记事的小孩被关在同一座营地里。营地的管理人为这些孩子打上一枚红痣作为标志。 后来,其中灵根优秀者,被洗去记忆,带往各个宗门或仙城。百面等炉鼎,同样被洗去记忆,他们被送往的,却是长乐门。 长乐门表面上为炉鼎们提供了一个可修行、可栖身的场所,但在过去的几百年间,它在许多门派眼中,不过是个私底下做着皮肉生意的暗娼馆。妖妃之乱出现过后,管理者在做生意方面有所收敛,对炉鼎们的打压与监管却更加严苛。甚至还有人提出,将炉鼎们的脚踝统一打碎的“好主意”。 百面是自己逃出长乐门的。同他一起逃出的,还有那被他视为妹妹的女孩。两人在逃亡中走散,天各一方。后来,百面在江湖中茫然,最终主动找到了那群自称“乌合众”的神秘人。 在他心里,他们或许与妖妃之乱有关,与翁行云有关,他们是星火岛真正的传人,是能将真正的黎明带回修仙界的好人。所谓的“乌合众”,是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才使用的化名。 乌合之众曾扑灭星火燎原。 百面看起来整日里阴阳怪气。乌合众也曾数次诱导他。他们鼓励他,让他去杀掉那些大宗门的狗,乃至身为妖妃之乱中的遗孤、却已经彻底倒向大宗门的叛徒们。可事实上,在他的心底深处,他的爱远大于恨。这也正是他会为了那名与自己重逢,却因救助他人、自己身患重病的女孩前往清极宗偷走结魂灯,执行这一项自杀式任务的原因。 或许,这也是乌合众始终将大多数信息藏得严严实实,未曾告诉百面足够多的细节信息的原因。 除此之外。月前临行前,当巫云提到劝他来找他们、帮助他在烨地安家、落户、复仇的那个组织时,宁明昧又想到了那群人。 “乌合众”。 这群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隐藏着什么样的历史,他们当真是星火岛的后人吗?他们的人手分布在哪些区域,灵根类型及其比例如何。除此之外,他们手中还有多少从上古时代传下来的,有价值的功法与法宝? 用于复活翁行云的结 ()魂灯如今落入他们的手中,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宁明昧没有充分的证据,让所有人相信他的推论——事实上,他对说服所有人去做个聪明人也毫无兴趣。魔界虎视眈眈,修仙界正一厢情愿地将所有混乱都归结在魔界的破坏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让修仙界的人同仇敌忾去对付魔界,从而能更高效地利用修仙界的资源,也算是一件“好事” 。 八年一晃而过,“乌合众” 悄声无息。就连张质真参与研究的首席弟子,也逐渐忘记了这项神秘的研究。 但宁明昧没有忘记。 命运总在人的不经意间发生奇异的回转。譬如此刻,宁明昧又一次嗅到了神秘组织的气息。 从东疾山上,从不速之客设下的法阵中。 即使是在那神秘的、让人不快的力量外,宁明昧也能找到一点直觉性的证据。 器官移植这样的概念,确实很像是出自一名天真的、想要救死扶伤的天才少女修士之口。 只是她生命短暂。岁月却悠悠。曾经由她脱口而出,只想以此保住重伤百姓们生命的方法,先是被斥为邪典,又最终沦为了“莫静”用来谋财害命的“良药”。 距离第二个阵眼越近,空气里的血腥气便越浓。众人走在路上,看见一具又一具怪物的尸体。它们有的经历多次缠斗才被用剑刺死,有的,则被一刀毙命。 宁明昧不难揣测其中原因。这些尸体必然是由两拨人造成的。一拨是清极宗的弟子,另一拨则是同他们一起抵达这里的神秘组织。 只是那些尸体的怪异,让姜幼蓉几乎快要呕了出来。 “这到底都是什么东西?”她喃喃,“像是尸块缝成的一样。蛇的身体里,竟然长着大量鱼卵……” 宁明昧只取出自己的仪器,让老十七收集这些怪物体内残存的“黑气”。 即使只有一点。 连城月看着那些怪物,只觉得额头跳得厉害,一下一下,像是一种本能在欢欣地扭动。 对于旁人而言,会引起不适的黑气于他而言,仿佛是最好的食粮。 仿佛他天生,便是为了吞噬这些东西才存在。 可宁明昧在旁边,连城月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失态。他攥着手心,努力克制,随着宁明昧等人走过村子里的尸山血海。 “这里被杀死的,有怪物,还有一些邪修。他们看起来,是这里的研究者。”老十七低头观察。 很快,他发现半枚剑穗。很明显,这枚剑穗是被人故意留下的。 “段璎来过这里。”老十七汇报。 很明显,段璎在这里留下了用于指引方向的信物。在他们到达之前,她已经来过这里。 忽然间,连城月感觉远处仿佛有黑影一闪。他回头去看时,却只看见荒草丛生。 什么人影都没有。 耳畔却传来姜幼蓉失控的尖叫声:“师尊,你看这里,这里的山洞里,有、有……” 老十七和宁明昧匆匆地往山洞去了。此地凶险,连城月不敢被丢下。 在少年身影跟随宁明昧一起消失在山洞洞口时。远处山崖上,终于有一人显露出了身影。 白衣,玉冠,神情稳重温和。那人定定地凝望远处,轻叹一声道:“闭关了八年,外面可真是热闹啊……如今的我多少岁?十四?十五?” 他伸手不知勾了什么法诀。原本萦绕在怪兽身上的黑气便被抽出,汇聚在他的手心里。那人神色未变,只一闭眼,如同吸入芳香一般将它们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神剑斩妖除魔。吸收这些浑沦本是天职——对于被用于殉剑的剑灵来说,也是如此。” “把它们吃干净,才不算浪费。你说是不是?” “师弟?”! ------------ 170 反派招聘 “宁仙尊,您怎么了?”连城月问。 宁明昧:“不知道为什么,背后忽然一阵恶寒……” 老十七满脸惨白地说:“看到眼前这种东西,感到恶寒也很正常……”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具又一具紫灰的尸体。 这些尸体尽管均有变异——有的长角,有的长翅膀,甚至长的位置还不怎么正常,譬如其中一个的翅膀,长到了屁股上面——但仍能看出来,他们至少在过去,曾经是人形。 此地有妖,有魔,有人,有鬼。老十七攥紧拳头,恶狠狠道:“我早该知道,他们不会只把实验目标定在兽的身上……” 只有姜幼蓉哇地一声哭了——眼前这个场景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还是太刺激了。虽然她哭的理由,有点怪异。 “师尊,大师兄的屁股上会不会长出两只手一个头来啊!” 举目四望,是即使活下去也是异形的怪胎。宁明昧只冷漠道:“长出来正好。多一个头两个手,工作效率提高一倍。那就更得把他带回去了。” 一个温思衡两个头四只手,一份工资。 双赢! 宁明昧只奇怪一件事:东疾山上的变异生物这么多,这座山的主人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即使他让整个缥缈峰的弟子都变异出八只手还不睡觉,也来不及制造这么多诡异东西啊! 两个弟子都正陷入心灵的震荡,暂时无法摒弃道德开始干活。宁明昧于是对连城月道:“你过去。” 连城月向前一步:“师尊我过来了。” ……没叫你过来。宁明昧道:“……你一个个去看,他们里还有没有活口。” 石如琢这时候插嘴了:“他为什么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石如琢心中疑窦丛生。 一个普通的仙尊,会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一个练气期弟子吗?石如琢将心比心,换成他自己,他肯定做不到。 连城月一边一个个观察,一边感慨道:“老前辈的眼睛果然很利。因为老前辈,也看出了宁仙尊对我的重视。” 石如琢:“……我是这个意思吗?你觉得他对你是好意?我怎么感觉,他是在瞧不起你,为了把你吓跑?” 连城月沉默片刻。 “通过尸山血海磨练我的意志,宁仙尊计算深远。”连城月伸手晃了晃一根尸体的手臂道。 石如琢:……真的该对连城月闭嘴了。 此情此景,石如琢不得不有点惆怅。一来他承认这东疾山上的莫静还比较有创意。二来他觉得这莫静的创意还比不上桂若雪。三来他想到自己的复仇大业尚未开始,桂若雪销声匿迹许久,一定是增长了自己的干坏事法门,正在哪里做为祸人间的坏事。 前面传来宁明昧的声音:“……哦,懂了,所以可以砍掉多余的手是吧。谢谢你假发,少喝点雪碧。挂了啊。” ……假发是什么东西,听起来是个秃子。石如琢兴趣 缺缺。 而此刻连城月在那些死去的实验体上闻来闻去。时间流逝,实验体上黑色气息的味道消散了许多。可他能还能嗅到微微的、黑色气息的香气。 飘飘渺渺,从洞穴深处传来。 宁明昧刚打完电话,就听见姜幼蓉道:“这边小道里有动静……喂!” “啊啊啊!” 一阵冲锋似的尖叫声后,姜幼蓉躲开了死胡同里少女的那一刀。少女满脸泪痕,还把一个受伤的女子护在身后。她举着刀,颤着肩膀与众人对峙。 很快,她看见众人身后的连城月,愣了愣:“连城月?” 连城月原本在琢磨尸体上的黑色味道。他转头,也皱了眉:“连晓?” “我……段璎让我留在这里,照顾唐莞。她去……她去帮唐莞关掉里面的东西……” 宁明昧转头,便看见躺在连晓身后的孱弱女子。女子腹上有一个深深的血洞。她还在喘气,但很快便要咽气。 “必须……关掉……让它们分离开……否则,不只是东疾山,被污染后的息壤会蔓延到所有地方……”女子吃力地说。 息壤二字让宁明昧立刻做出了助人为乐的打算。 息壤。 那可是土中土啊! 宁明昧蹲下身,查看女子伤势:“你是被莫静掳来的,东疾山实验中心的研究助手?” 虽然词汇新颖,但女子奇迹般地理解了其中意思。她吃力地点了点头,每说一句话,唇间就溢出一滩血来:“我,我活不了了……” 她杏仁般的眼睛里渐渐漫出泪水:“求你……求你救救薛离。她和我一样……她是因为我才留在这里的……” 懂了,还有意外收获。 宁明昧道:“不行。” 兴许是早就明白,如自己这般尽管不情愿、但也沾满血腥的人不值得被原谅。女子眼中显现出绝望之色。宁明昧道:“一个不够,我要两个都带走干活才行。” 说着,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杯芝芝黑提:“试试这个。” 旁边的连晓:…… 这是什么东西。 女子被灌了一点,但芝芝黑提杯水车薪。她腹间的伤口像是附了魔,有不断撕裂其的诅咒,冒着灰气。宁明昧盯了一会儿,道:“只能试试这个了。” 他让弟子们退到死胡同外去,自己从怀里掏出了那盏莲灯。 莲灯依旧有丝丝黑色脉络,花瓣却看似莹莹。属于灯芯的位置,此刻插着根临时的绿东西。 这是宁明昧的量产通天藤灯芯。 用工业复兴的方法制造修仙界神器,阿门。 宁明昧仿照翁行云笔记本上的方法催动莲灯。灯中灯芯随着法力注入,绿莹莹地亮了起来。 渐渐,有丝丝缕缕的绿色沿着莲灯脉络开始流转。尽管脉络中有黑色堵塞,它们的流转并不算流畅。 但柔和的能量,已经缓缓地由莲灯中流出。 如春风拂面, 万物新生……这,就是木。 不知不觉间,女子已经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莲灯。 她腹部狰狞的伤口……此刻已经愈合了。 女子抚摸自己的腹部,眼里尽是难以置信。宁明昧此刻正在目测灯芯剩余质量。 一次使用就损失了一毫米。 这也太不耐用了。 “这是什么?”女子下意识地问。 “能站起来吗?”宁明昧收回莲灯。 女子扶着墙壁,竟然真的站了起来。宁明昧道:“走,一路向内,给我们带路吧。” “那里……你们不能进去。”女子下意识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刚才以为自己要死了……我也不会让段璎进去。” 宁明昧道:“为什么。无穷的一半也是无穷。既然息壤是不断生长的∞土壤,分我们一半∞又能怎样。” 论一个永生之人给另一个人类分一半生命,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两个人都拥有∞生命,因为∞的一半是∞。 由此,最棒的做法是永生之人爱着许多人,许多人再爱许多人。这样就可以用卡bug的方式,让全世界实现永生……扯远了。 “靠近那里,会被污染。那是种叫‘浑沦’的东西。”女子咬唇道,“外面的那些怪物,那些人,都是借助浑沦改造出来的……” “是么?”宁明昧瞥了一眼远处,还在盯着丝丝缕缕的烟雾看的连城月,“我们不怕。” 宁明昧再次驱动莲灯。绿光照射处,黑气被驱散,不得不退避开来。 …… 被宁明昧所救的女子名叫唐莞。唐莞走在前面,宁明昧走在中间,连城月缀在后面。 莲灯发出莹莹绿光。它所照亮之地,黑暗极尽退散。 缥缈峰的弟子们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宁明昧就该是什么好东西都有的。连晓也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和连城月都很无知,认为仙人就该无所不能。 此处唯一需要担心会对法宝来历刨根问底的,只有唐莞和连城月的戒灵了。 唐莞不足为惧——只要把她的话都打成敌人分化我们内部的阴谋就行了。而且唐莞刚被宁明昧救了一命。宁明昧套她的话,觉得她很知恩图报。所以,重点在炼虚期随身老爷爷身上。 但宁明昧并不怕自己使用翁行云的法宝之事曝光。因为,他早就在离开前做好了准备。 胡杨是个手工艺人,自然也擅长涂装,放在现代或许是个胶佬。宁明昧已经提前让胡杨给莲灯改了一点涂装,并且,还在灯柄处加了个花花袖套。于是这座莲灯看起来非常欢喜,颇有东北特色。 一路上,宁明昧听唐莞交代她的身份。 东疾山非法研究基地的主人莫静于百年前来到东疾山。他白天做和尚,晚上做非法研究头子,午休给人做做换根骨的研究,周末给凌风派改造人。一般人报复社会就干一件事,莫静为了报复社会还同时打四份报复社会的工。这种精神实在是可歌可泣,难怪不到一百年时间就成为东疾山一大害虫。 但打工是不可能一个人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一个人打工的。为了给研究团队增加人手,莫静每年进行春招秋招夏招冬招……莫静为人事很耿直。他不仅找没经验的应届生(校招),还招来路不明的社会人(社招),甚至还招肄业生(辍学叛逃),除此之外,还开启了东山寺庙病患特殊通道,提早实现了一种不仅一视同仁、而且照顾病患的人道主义关怀招聘方式,在不需要补贴费的情况下仍然专注于治疗病患、招聘病患,作为一个新兴非法企业解决了不少待就业人口。 基本上,是只要你敢干,我莫静就敢招。 就算你不敢干,我莫静也要把你绑到这里来。 唐莞就是病患通道中的一员。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去寺庙上香。莫静为她指引了一条人生明路,在治疗她的疾病的同时,还给了她一条就业之路。 除此之外,莫静还在其中一点上很耿直。! ------------ 171 急急急 那就是工资。 世间之事,若是有了价码,便总能分出个高低贵贱来。譬如在清极宗,外门弟子比杂役的月例多,内门弟子比外门弟子的月例多。 但莫静很耿直。在东疾山,无论女男,无论老少,无论是研究者还是实验体,都没有工资。这从根本上解决了人人攀比的问题。 为了感念这份善意,东疾山很少有人离职,即使离职,也是死不见尸。 莫静不建议东疾山同事们私底下有太多交流,以减轻社恐的职场社交负担。莫静的修为和东疾山的晋升机制一样高深莫测。有些不服管教的研究者,会晋升为实验体。大部分研究者冷眼旁观,觉得自己的待遇总比实验体更好,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甚至以折磨实验体为乐。唐莞看在心里,胆战心惊。 为此在所有人中,唐莞唯独和比她更晚入职的薛离关系最好。薛离和唐莞不一样。她不是骗人,而是某个门派的叛修。据说,她不满某门派中修士仗着资历更长,折磨压迫资历更短的新修士的行为。一来二去中,薛离和门派中的“前辈们”发生冲突,在反抗时错手杀了一个修士。 薛离不能再回门派,忍受着被颠倒黑白,被追杀,但也还不想入魔。在走投无路、垂死之际,她被莫静带到了东疾山。 和多愁善感的唐莞不同。薛离由于自身经历的缘故冷静理性,也比其他修士更受莫静的器重…… 宁明昧插了一句:“也就是说,她了解所有的技术细节?” 事实确实如此。在东疾山的技术层面上,除了莫静,就是薛离首屈一指。 唐莞一直想逃。在所有她撑不下去的时刻,唯有薛离的冷静给予她力量。如今,外人入侵东疾山,许多研究者都被杀死。他们平常便恶贯满盈,唐莞并不关心。可她不想薛离也一起死去。她和他们不一样…… 宁明昧道:“既然她了解几乎所有的技术细节,我会考虑帮助她这件事的。” 唐莞没有说薛离曾在的门派。换做修仙界其它人,对此总要掂量掂量。修仙界唯一对此没有任何感觉的,只有宁明昧。 哪个门派能比清极宗更大?哪个地方能比缥缈峰更恶霸?更何况,宁明昧又不会给薛离合法身份,只会让她留在缥缈峰后山。 唐莞闻言喜悦,原本紧蹙的眉头也悄悄放松。她继续说,东疾山是干什么的。 又开始,唐莞只以为东疾山是专做器官移植的。 就像所有正规的大公司一样,东疾山虽然不给研究员们编制,但给予了他们长达一年的学习期与实习期。考虑到实习期与正式入职期都没有工资,东疾山在实习期与正式入职期的待遇上实现了公平。实习期存在一定的轮转制度,唐莞就在这些时间内,摸清了东疾山的业务。 东疾山有几个做移植的部门。一开始,他们在同类的兽与兽之间做移植。再后来,他们转移到人类身上。在唐莞几乎以为这就是东疾山的最终目的后,东疾山教会了她深入专项打击用户需 求痛点是有多么的重要——对于人体,他们开始做根骨移植,且只做根骨移植。 在初次目睹这项技术后,唐莞被吓得很久没有睡好觉。这项技术并不成熟,甚至可以说是丧良心的——被换入可修仙根骨的购买者,虽然能拥有一时的修行能力,但会因为持续使用灵根带来的排异反应早早死亡,几乎无一例能挺到金丹期;被换下可修仙根骨的贩卖者不修仙,虽然会延缓排异,但他们的下半生也会在病痛之中度过、早衰、寿命剪短。 唐莞见过韩延被换上根骨后的第一周,稍微催动灵力时就会发出的、惨绝人寰的哀嚎的模样。但即使如此,拿到门道、想要做这份手术的修士也是趋之若鹜。 宁明昧道:“这在修仙界,是绝对应当被禁止的、丧良心的邪术。” 唐莞惭愧低头。 宁明昧:“你手上有所有患者的名单吗?整理一份,发给我。” 我挨个去收保护费。 大世家,你们也不想让自己更换根骨的事被人知道吧? 到时候宁明昧私下掌握根骨移植专利,表面上向违法的修仙世家收取保护费。一件事赚两份钱。 “不过,如今有减缓他们的排异反应的方法么?”宁明昧忽地问。 比如免疫抑制剂之类的。到时候可以每个月卖给他们。 唐莞惭愧:“没有。” 管杀不管埋,真是好风范。 “你们的山主,对于根骨移植的事情是什么反应?” 宁明昧又问。 在唐莞的描述里,“莫静”被藏在那些对他只言片语的描述中。他如迷雾,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没有人知道他打四份工报复社会的目的。 但人是不可能完全隐藏自己的。只要有描写,就会有痕迹。一个坐在躺椅上苍老的背影,一次轻微的叹息,都能使宁明昧从这片模糊的背景板中,把这个自己即将使其天凉莫破、接收其包括人体工学椅在内的所有办公财产的商业竞争对手的身影抓出来。 唐莞想了许久。她道:“我只记得发现根骨移植导致的寿命简短不可逆后,他说了一句话。” 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何唯独对这段话印象颇深。 宁明昧问:“他说了什么?” “他靠在门旁,说了一句话。语气中尽是嘲讽和厌恶。” “原来所谓资质灵根,到底还是天定的。” “生来天资微薄,即使是同胞兄弟,也要屈居人下。” 当时有人问莫静,这不是很好吗,兄弟之间可以互相照拂。 但莫静只回了一句话。! ------------ 172 上钩 “正因为彼此之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才是耻辱。” 直至这一刻,这藏在帷幕后的幕后黑手的模样,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一个甚至能将化神期修士都玩得团团转的元婴期修士。 一个能将灵气运用到极致,却仍然只能是元婴的元婴。 再后来,或许是因为入职时间更久了,唐莞能够接触到一些内部机密项目。譬如东疾山与凌风派之间的校企合作。成批成批的魔兽与修士被送来。他们中的一部分被喂下莫静设计的药物,再被凌风派接走送出,用作恫吓百姓们的工具。但其中的另一部分,却从此消失了。 莫静没有说他们的去处,也没有明言他们的生死。在东疾山上只要能活命,谁也不敢向他开口,问这个致命的话题。 直到她被带到一处。在那里,她见到了自己此生都未曾见过的可怕异形。 却十分强大。 莫静将一些资料拿给她。 资料里写着他们的改造方法。还记载着他们用以制造这种怪物的特殊材料。 “浑沦”。 谁也不知道浑沦是何时诞生的,又是从何而来。相传上古时代,神魔大战时,便有这不属于六界的东西自大渊中诞生。它们能控制六界生灵的精神,改变六界生灵的身体与认知。它可以使人极其强大,却也能使人发狂。 一开始,这东西在六界之中只是丝丝缕缕。人们只将它视为瘴气一类的东西,从来没有被引起过注意。直到天门第三次塌陷,战火连天,脱离六界之路被堵死后,一部分贤者才愕然发现,此物已经蔓延得铺天盖地。它使花草枯萎,使鸟兽变异,仙人被它感染会走火入魔,妖魔被它侵袭亦会难以自控,沦为怪物或行尸走肉。 一开始,众贤者只将它视为一种邪气。直到有人发现,浑沦在天门下的大渊处汇聚成了一团邪物。 一团巨大的、将天门遮挡住的邪物。 邪气源源不断,自大渊而来。 为了杀邪物、开天门,众贤者联合六界铸造神剑,又推举神族后人神女作为执剑人。神剑的铸造很顺利,神女杀邪物与开天门也很顺利——唯一一点不完美,是参与此事的所有贤者都在开天门时死去。他们随神女一起去了西海,从此再没回来。 不过,无论它他们是为邪物所杀,还是为神女劈天门输送能量,力竭而死,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值得满意的求仁得仁吧。 但神女救世的效果是很显著的。在那之后,天地为之一清。浑沦之事一开始也只有六界的顶级贤者得知。如今他们又以为此事已经如铸成的神剑,死去的神女,不返的十一贤者一般沦为历史。自然,所有人都把这东西忘掉了。 除了一个人。 一个永远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初来乍到,又看多了英雄作品,信心满满地要探索这个世界的人。 在听见这个名字后,宁明昧竟然觉得不怎么意外。连城月甚至听见他低低地叹了 一声:“也只有那个人了。()” ≈hellip;≈hellip; ≈ldo;2[(()” 姜幼蓉安慰他。 ……可恶,你这个竟然不想偷听的、没有上进心的小姑娘! 石如琢适时地发出嘲笑:“瞧,宁明昧把你挡在外面了。” “方才裴石歧也在听,宁仙尊却没展开结界。如今我一去听,宁仙尊就展开结界。”连城月道,“这说明……” 石如琢:“你不受待见。” 连城月:“宁明昧一直在注意我。” 石如琢:…… 这孩子这么小,怎么就成了个精神病。 严格来讲,连城月的推理倒也没什么错——不过此刻宁明昧更关心唐莞口中的事。 唐莞说,那些资料里还有小半本日记。她不知道日记出自谁手。 但宁明昧知道,那一定是那名少女的产出。 身着海棠花衣裙的少女在路过一处村落时,发现其中村民举止疯癫。村民中常生畸形怪胎,常有人发狂。 村民们认为,这是神罚。 为了祈求不知何方的神的原谅,村民们设置神像,每月七日,以血食供奉神明。台前的祭品,一开始是猪肉,鸡肉,羊肉,牛肉。 后来,为了显示心诚,被供奉在台上的,成了人类的血食。 人肝、人肺、人肠、人脑,血淋淋地堆在盘子里。跪拜于地的皆是饿殍。高高在上的,是金子做的神像。 少女掏出莲灯为他们治疗。但很快,她发现这些畸形不是某种病毒造成的。 而是一种黑灰的似气似水的流体。 流体在村落中滋生。村民们越是痛苦、越是残暴、仇恨、血腥,灰黑流体越是源源不断地产出。少女用莲灯配合鹅颈烧瓶收集到了那种黑灰的物质。她的手指只需轻轻地沾上一点,便能感到无数负面情绪,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来。 恨意、疲惫、嫉妒、残暴……却甚至使她爆发出了更强的力量。村长依靠祭祀中饱私囊。在他抢走一名刚出生的婴儿,要挖掉对方的眼睛来祭祀时,少女亲眼看见那婴儿母亲身上的黑气,霎时到达了巅峰。 谁也没想到那母亲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一瞬间,就差点将村长撕开。村中人更加确信母亲是妖邪,更要将她凌迟,再将她的孩子做成新一年的祭品来偿命。 那一刻,受那一点黑气影响的她也动了。她刚出手,就被吓了一跳——只是普通的一击,整个神像就被她击成了齑粉。 村民们见神像倒塌,终于开始发自内心地恐惧与臣服。少女尽职尽责,用莲灯中的木灯芯为他们治病,只是要求他们绝不能再做血腥的祭祀。 几个月过去,村落的“黑气”被少女用烧瓶收集完成。她踏上了寻找世界真相的路途,查遍古籍, ()并最终从一个朋友的口中(), ≈ldo;≈rdo; →[((), 高兴地离开,去迎接一个世界的阳光。可她没想到,那些村民们又为她修建了一座神像。 村民们总是想要拜神。 而她在穷途末路时回到寺庙里。看着木头神像,她百感交集。 她会怎么想?她会觉得,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该想办法去做一个神,而不是做一个人么? 人造神,敬畏神,神使人信服,神控制人。 ……若是这样,她反而能创造一个天下大同的世界了吧? 移动的私聊结界里,宁明昧与唐莞还在私语。可外面的几名弟子却惊愕地睁大了眼。 “怎么回事,这绿光……” 莲灯发出的绿光开始闪烁了! 原本明亮宽大的保护范围,此刻开始闪烁摇动,变得模糊昏暗。从黑暗的角落里,一种似有似无的灰黑流体侵蚀而上。姜幼蓉看不见那东西,她只能道:“怎么回事,感觉好不舒服……”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走,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苦,大师兄那个笨蛋,有什么事不能和师门说一声吗,害死自己就算了,害得段璎姐、穆寒山、所有人都身陷险境…… 明明知道,这些责难是极为苛刻的,不理智的,情绪化的。 可黑灰流体袭来时,这些平日里会被道德感压下去的抱怨此刻席卷而上。就在这一刻,连城月往姜幼蓉身边站了站。 啪。 姜幼蓉如梦初醒般,冷汗已经浸满一身。她揉了揉头道:“我刚刚是怎么了……” 原本闪烁的绿光此刻终于又恢复了最初的稳定。黑灰雾气又被赶走了。几人继续向前,唯有连城月悄悄走在最后面。 他的手中,握着一条灰黑的雾气。 方才那东西如蛇一般,想要钻进姜幼蓉的脑袋里。 连城月面色不变,手上如捏过年红包一样捏了一下“蛇”的厚度。 然后…… 石如琢:“你下次把东西扔进乾坤袋前,能不能给它们分个类……你怎么把它扔我这儿了??” 连城月:“老前辈,我想能够容纳一个炼虚期修士的戒指里面的容量,应该很大才对。” 连城月边走边将手伸到黑暗里,一次又一次地用手揪一点灰黑雾气放进戒指里储存。 越往深处,雾气越浓。 宁明昧继续询问唐莞。 想必她方才提到的那本日记,便是东疾山研究开展的起始了。 唐莞:“后来,莫静开始要我们用那‘浑沦’,去改造那些被他扣下的妖兽与魔修的身体。” 根据唐莞的描述,宁明昧总结了一下——在莫静的部分实验里,这种浑沦就像是一种什么都能溶的溶剂。 ()人头兽身,猫头兔尾,都能在这种溶剂里发生反应,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力量凶暴的新生命。一开始,他将这些用在尸体身上。 后来,他开始把它用在人的身上。对此,莫静曾在某一天心情好时,对她们轻飘飘地说:“其实我几百年前,就做过一次。” “我把它用在了一个魔修的身上。那时候,我还在乌合众里面。可惜当初还没掌握控制他们的法诀,让他跑了……他最后跑去哪里了?好像是烨地?” 唐莞说:“我不知道那乌合众是什么。不过我知道,他手里的很多资料,都是他从乌合众里偷出来的。” 宁明昧:“看来这乌合众,还真是多才多艺。” 所以又破案了一个小细节。当初那个被桂若雪认为偷了他的专利的魔修原来曾经落在乌合众的手里。彼时莫静还是乌合众的成员,给那名魔修做了改造。 因此,他才会皮肤发灰,神智癫狂,额间有奇怪咒文,能力……还如此强大。 想到那个魔修,宁明昧觉得这一仗有点难打。 不知道这东疾山老巢里,会不会有如那魔修一般强大的怪物? 宁明昧大致明白莫静的事了。他问:“你知道他的身世吗?” 唐莞摇摇头。而后,她小声道:“薛离曾和我说,她觉得莫静从前或许是抱朴寺的。” “抱朴寺?” 唐莞以为宁明昧是在质疑她。毕竟名门正派怎么会出现一个莫静这样恶贯满盈的“派友”呢?她于是解释道:“薛离在整理材料时,从里面搜出了一封信。这封信寄往的人,是常静。我们想,这或许就是莫静的真名。那封信极其陈旧。信笺纸却是抱朴寺特有的信笺纸。而且……” “而且发信人,是常清。” 整个抱朴寺,只有一个常清。 那就五百年前是抱朴寺佛子,如今还是抱朴寺佛子的那位。 地位崇高。 唐莞见宁明昧沉默,小声道:“对不起。” 她以为宁明昧正在因为得知了德高望重的名门正派前辈的肮脏小真相,感到悲哀。 宁明昧:“很好。” 很好,很好……这句话是被气出来的吧。唐莞悄悄看一眼宁明昧,觉得对方一定在强忍愤怒。 其实宁明昧确实觉得很好。 从前,抱朴寺仗着自己是佛门圣地,对宁明昧事业的配合度不高。抱朴寺某个老方丈还因为外门弟子集体长出了小肚子大发雷霆,专门召开会议,誓要把宁明昧出产的植脂末奶茶也加入“荤”的行列。 那可是植脂末啊! 宁明昧对此也很善解人意。他和抱朴寺的高层进行亲切的探讨。宁明昧说我知道你们不吃荤腥不吃脂。这样,以后你们的可可呢,我都用代可可脂;会出现的脂肪酸呢,都用反式脂肪酸。你看这一个“代”,一个“反式”,“反式”是什么?就是anti,anti就是无啊!所以,我特意给你们加入这两个东西,是不是很定制化,非常有pri vile? 这场争夺战以抱朴寺老掌门的一句话宣告休战。抱朴寺老掌门已至炼虚。面对众人的争执, 他老神在在:“植脂末虽然有脂, 但也有植。” 植在前面,植算一作。所以抱朴寺的人都可以喝奶茶。 他也想喝。 还好炼虚期不必惧怕血糖升高。否则按桂若雪那个一天四罐的喝法,桂若雪现在已经不能叫桂花美人,只能叫胖大海了。 这场争斗让宁明昧得知了很多抱朴寺的组织构架知识。抱朴寺是3中分校最多的门派。它的势力不仅限于修仙界,在人界也很受欢迎。他们有很多主持,主管全国各大分校。掌门是抱朴寺的最高话事人。 但还有一个人的地位特殊,十分崇高。 那就是抱朴寺的佛子,金光闪闪,十分禁欲,是什么什么转世,什么什么几世圆满,修为高深不可估量,品德高尚更胜于齐免成——因为他还有个和尚的buff。 佛子坐莲台,不问世事,深居简出,就连抱朴寺内部见过佛子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因此在植脂末之战里,宁明昧没能见到那名佛子哪怕一面。不过当时抱朴寺老掌门(非现任掌门)看见宁明昧时,眉毛倒是动了一下。 很细微,但被宁明昧发现了。 他还发现老掌门在落下惊世之语时,还时不时地盯着他看一眼。 宁明昧对此没有什么头绪——他很难得地没有什么头绪。总不可能是因为老掌门看宁明昧这样一个邪恶的学术带头人,竟然还能有头发,还能比他的头发更多、更长、更强,所以心生嫉妒了吧? 这件事一直是宁明昧心中的一个悬案。宁明昧主要担心它会造成不必要的合作麻烦。 佛子是老掌门最钟爱的弟子。此刻,宁明昧却在此地发现了佛子的小秘密。 宁明昧眼镜寒光一闪,开始打听细节。 唐莞说,薛离对那封信的兴趣只在佛子的身份。但她唐莞对那封信的兴趣,则在于里面的八卦。 这封信里的内容翻译一下就是。佛子常清说,弟弟常静今日摆脸色,旁人都看见了,这样对弟弟名声不好。 他还解释,说自己和那位姑娘没什么。 唐莞因此还搜刮了更多的信件资料,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来:常清和常静是一对亲兄弟,命运却天差地别。常清一出生就被抱朴寺定位佛子,资质也高,从此便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 在常静眼里,他只是比常清小了些年岁,却像是小了一个世纪。同是兄弟,常清能去的地方,他不能去。常清能做的事,他不能做。常清一年两年就能达到的修为,他要用十年一十年去追。幼时,常静从草里捉到只蚱蜢,看见常清随着方丈往小门里去。他举着蚱蜢跑着要拿去给哥哥分享。可小门旁边的合上伸手,挡住了他。 他说此门只有方丈与佛子能进去。里面,是方丈与佛子的专属课程。他只能到这里,不可越过。 常静只能举着蚱蜢,呆呆地站在门外,看着 佛子的僧袍消失在门内。他在小门外先是站着, 然后是蹲着, 最后,从天亮等到了夕阳,又等到了天黑。 天黑时他在门外打了个盹,醒来时,他急急地张开了手。 蚱蜢死在他的手里,已经不会叫了。 他把死掉的蚱蜢扔到路边,在河边不停地浣手。他洗了很久,直到又小僧人发现了他。小僧人告诉他,佛子正在到处找他。他从未看过佛子露出如此焦急的神色。 常静说,他很快就回去。事实上,他没有回去。他恶毒地想,那就让佛子多找一会儿,多担心一会儿。 他回到扔掉蚱蜢的草坪上。佛说花草树木都是生灵,可他偏偏一脚一脚用力地踩。他要把那只蚱蜢的尸体踩得粉碎,踩进泥里,连同着把周围所有的花草也踩进了泥里。 那些花草里有一棵是铃兰。白色的,嫩绿茎秆上的花朵像是垂下来的白色铃铛。他把铃兰也踩进泥土里。 宁明昧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唐莞在那些典籍里翻到了一封常静回常清的信,两人就这件事,还吵了起来。 常静有时觉得,他要是个普通的小和尚就好了。那样,他心中没有了那些意难平,自然会过得好受许多。 可偏偏寺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亲兄弟。 后来常静看着万人簇拥的哥哥,心里又想,若是追不上哥哥,至少要哥哥,把自己当成最重要、最不能缺少的人。他要常清时时刻刻证明这点。尽管,他与此同时,也会始终又恨又妒他的哥哥。那种感情,难以平息。 然而,结果还是很遗憾。 很明显,常清对一名女子很有好感。常静认为,常清爱上了那名女子。 那时一名如白色铃兰一般的女子。女子着白裙,常常来寺中祷告。常清在寺中一角看见了她,问她闭着眼站在这里许久,是在许什么愿望。 常人许一个两个愿望就已经足够,那女子却在那里闭着眼,许了一个时辰。 女子说,她有一个姐姐。姐姐身处险境,她希望姐姐安康。姐姐面临的危险之多,不是一件两件就能规避完的。 佛子又问,你为何不进殿,要在外面许愿? 女子凝视他,只笑着问他:“你觉得呢?” 后来,女子常在佛子每周诵经时来。常静往往同其他弟子一起跪在台下,如其他弟子一般随着他高高在上的哥哥诵经。可他看到,今日哥哥在诵经时,眼眸向窗外看了那么一瞬。 常静也看向窗口。窗外,如铃兰般的女子站在那里。她眉目清纯婉转,眼角却隐隐透露妖艳。 常静觉得女子有问题。又或者——他从第一眼就恨透了那女子。从小到大,常清总是让着常静。身为佛子的他承担更多责任,可他拥有的也太多。在面对敏感又阴暗的常静时,他常常也是个不知所措的哥哥。 可这次他为了女子与常清辩驳。他说女子来此祈祷,是为了她的姐姐——女子说,她的姐姐在婆家过得很不好。婆家关系复杂,人人都很厉害。姐姐早年 生病伤了身体,生不出孩子。她来这里,是为了替不育姐姐祈祷,希望姐姐能被人善待、站稳脚跟。 常静真是恨死这件事了。他最后说,他一定会找到那女子与魔界有关的证据。 唐莞知道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她无从得知两人后来的结局,但想来,两人必然是因此彻底反目。又或是常静为此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常清继续做佛子,却深居浅出。常静败走乌合众,后来又做了乌合众的叛徒,化名莫静,来东疾山做一个掌握了科学技术的坏人。 可即使如此,常静也只有元婴期修为。他是佛子的弟弟,在抱朴寺时,资源不能说是坏,至少也是顶尖级的水平。由此可见,他的根骨确实不行。因此,他最开始只是做一些灵根置换的手术。后来,他对实力的偏执几近疯魔。 常静将自己一生的意难平、无法“战胜” 大哥的原因归结为两人灵根水平的差距。终其一生他都在这件事上角力。后来,他开始使用浑沦,用浑沦改造那些本不该被改造的人与兽。在那些东西的“强大” 中,他获得了扭曲的快感。 ——即使不需要灵根,也能如此强大。 “到了。”唐莞说。 眼前的一切,使人震悚。姜幼蓉问:“这是什么?” 连城月凝视地面,轻声道:“万人坑。” 许久之前,东疾山下曾经发生过一场人魔之间的战争。魔界因修士们的加入,选择报复人界。他们将几万名战俘拉到这里,将其活埋。他们的盟友鬼界利用他们死前的哀嚎与怨念,制造杀人的武器。 后来,东疾山怨气四布。于是当地人在此地修建了一座寺庙,用来安抚当地亡灵们的冤魂。再后来,泥石流发生,寺庙塌掉。忘记历史的人们选择将寺庙搬到了新址,将万人坑留在了东疾山下。 这座万人坑,也是常静选择东疾山作为自己据点的原因。 万人坑内土质稀软。它经过魔修、鬼修与常静的数次改造,如今看上去竟如肉泥一般,好像一脚踏下去,就能“啪叽”一声挤出血和肉酱来。 这样黑黑红红的地方即使是老十七看见,也立刻呕了起来。唐莞虽然来过这里,此刻也是脸色煞白。 唯有连城月脸色不变。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他很想蹲下来,掬一捧研究一下。 而且,这片血肉泥的深处,似乎有什么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东西。 宁明昧道:“这个万人坑看起来很奇怪,你们做了什么改造?” “息壤。”唐莞说,“装着息壤的盒子,在这片血海的深处。我们借用了息壤会不断增长的性质,制造了这片用来不断制造浑沦的……万人坑。” 宁明昧道:“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取走息壤?” “这里的怨气与产生的浑沦,全靠东疾山的人定时过来取用输出,才能使这里的状态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唐莞咳嗽,“若是不管的话,被污染过的息壤不断生长,浑沦不断积攒增多……” “这里,或许会生成最 可怕的邪物。” 懂了(), (), 经年不散的灵魂仍然在被利用和哀嚎,呼呼哀哀,在沉滞的空气中依然如卷过历史的悲风。唐莞道:“我在那边看见了段璎的脚印……” 她指向的位置有个血脚印。看起来段璎也来到了这里,并顺着这片血池,艰难地走了进去。 宁明昧等人来到这样深的地下,一路上尚且有莲灯驱散浑沦。宁明昧简直很难以想象,段璎是如何一个人走来这里,在那样的污染下还坚持着走入血池深处的。 她下来这里时,想过自己能回去吗? “……这样的女生,留在方无隅那里,实在是可惜了。”宁明昧推了推眼镜。 他对身后的弟子们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找人。” 老十七:“师尊……” 宁明昧:“以你的修为,只会拖后腿。” 姜幼蓉:“师尊……” 宁明昧:“闲得没事的话,就在这里背规定的那一十篇中学生必背古文。让老十七抽背你。” 姜幼蓉:…… 什么话本子上写的师徒情深,都是假的! 在宁明昧看过来时,连城月也做出弱小的表情。他紧紧盯着宁明昧,道:“仙尊,您要一个人进去吗?” 宁明昧:“嗯。” 连城月道:“里面,不会很危险吗?” 宁明昧道:“会。所以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进去打头阵,给我探探路。” 宁明昧这话原本又是想刺连城月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了刺连城月的乐趣,然而…… 连城月竟然真的跟着他一起下去了。 可连城月刚走两步,他身后的老十七、姜幼蓉、甚至是唐莞都一左一右一上地抱住了他。 “你去干什么?” “你一个练气期弟子,太菜了!” 连城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明昧离他而去。这一次,他又在心里狠狠思考…… 然后,脑袋竟然被宁明昧摸了一下。 这一下让连城月怔住了。他有点恨自己有头发。如果他是个光头,此刻,他就能知道宁明昧掌心的触感了。 仙人抚我顶。 在这样漆黑的地下,连城月其实看不清宁明昧的脸。可他总觉得,宁明昧此刻在笑。 “走了,别给我找麻烦。” 那袭黑衣只是晃了晃。很快,宁明昧举着那枚宝灯,消失在了浑沦浓郁的万人坑里。 而他们,则留在宁明昧设置的保护结界中。 距离结界失效,只有半个时辰。 铺天盖地的浑沦使得宁明昧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步极重。他试图飞起,可在这种环境下,他无法飞行。 这浑沦感觉确实是个很恶心的鬼东西。 那种黑灰的流体像是某种触手似的,隔着绿光结界,依旧在不断试图往宁明昧的身上摸。宁明昧只能深一脚浅一 ()脚地在血泥中走着。终于,他顺着这一条脚步,走到了唐莞所描述的地方。 在尽头的位置,他看见了一只手。 手的主人的全身正在缓缓下沉,看起来,很快就要被血泥所吞噬淹没。 装息壤的盒子近在咫尺。可宁明昧掏出剑来,开始挖人。这血泥看起来柔软,其实很有韧劲。不用剑,竟然完全破不开。 剑锋割在血泥上,发出恶心的、像是割破皮肤和脂肪似的声音。宁明昧的动作冷静且精准,没有伤到被血泥包裹住的女孩。 终于,他把段璎挖了出来。 女孩身上的法器衣服已经被血泥腐蚀掉了一部分。她闭着眼,已经昏迷,但好歹还在呼吸,嘴里也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父亲,父亲……你看看我,看我一眼……()” ≈ldo;≈hellip;≈hellip;?()_[(()” “为什么都喜欢他们……我也想被人喜欢。” “不,没事,没有用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我讨厌全世界。我要一个人活着,活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害怕孤独,最想要活下去的女孩却一个人走向了近乎献祭似的末路。宁明昧看见段璎的皮肤有点发灰。看起来,她正在被浑沦污染。 宁明昧立刻催动莲灯。温柔的绿光包裹着段璎,将刚开始被污染的她的经络洗得干干净净。 段璎在宁明昧的腿上呕了出来。有灰黑色的东西从她的七窍流出,在绿光的驱赶下逃跑。她不断地呕着,弄脏了宁明昧的袍子。 宁明昧始终抱着她。 终于,段璎虚弱地睁开了眼——虽然只是一点。 “我……”她说,“我完成了吗?” 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问自己有没有完成唐莞和宁明昧的任务。 宁明昧道:“是,你完成了。你完成得非常棒。” 他语气冷静。 “是么……”段璎轻声说,“还好我没有搞砸……宁仙尊,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宁仙尊从来都不会撒谎……宁仙尊……总是在帮我们。” “……”宁明昧道,“是,我从来都不会撒谎。” 在他说这句话时,莲灯闪了闪。 段璎很艰难地笑了笑,闭上了眼。她其实还有一些问题想问。譬如方才在那些情绪幽暗、意识模糊的时刻,她有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梦话。 只是她实在是没精力了。 宁明昧轻轻放下段璎。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莲灯绿光保护的范围,比刚才他走来时所能保护的范围,更大了。 这是什么原因? 此刻来不及细想。装备息壤的盒子被宁明昧拿走,放进乾坤袋里。 他得抱着段璎快点回去。那几名弟子,还在后面等着他。 宁明昧抱起段璎,向着来路走去。可他走到一半时,停下了脚步。 他听见了古怪的声音。 风声。 这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怎么会有风声? 黑暗的万人坑上,只有莲灯幽幽亮着。它照亮前路,也照亮了宁明昧脚下不断蠕动着的地面。 还有。 在宁明昧快走几步、突然停下时,赫然出现在他身后的,被莲灯灯光拉得长长的影子。 那一刻,宁明昧也看清了他的脸。 那人全身皮肤深灰,额间刻着古怪的咒印。他双眸暗黄,看着宁明昧,面无表情。 宁明昧喉结动了动。最终,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温思衡。” …… “他们已经把东西取走了啊。看来,已经交上手了。”莫静低声道。 老五此刻正背着穆寒山,同莫静一起在隧道里狂奔。 他们不能停下脚步。! () ------------ 173 “你这也算剑修??” “还好,我知道这里有一条通往旧寺的密道。否则咱们可要被那些人给杀掉了。”莫静一边跑,一边捂着胸,长吁短叹,“他们说自己是来找东西的……他们能在这里找什么东西?” “不知道。”老五说。 老五紧皱眉头。他原本以为这两人是为追杀他而来。可那两人进入村落时却说,让村落里的人把冷画屏交出来。 莫静对他的提问打消了他对莫静升起的一点疑虑。莫静说:“你拿了他们那个叫……冷画屏的东西吗?” “不是我拿的。”老五说,“也不是穆寒山。” 穆寒山还在他肩膀上沉沉睡着。村子里出了那么大动静,竟然还没醒。察觉到莫静似乎力不能及,老五握紧了他的手:“跟上。” 他想,或许是自己和常非常拖累了这座村子。 他们在漆黑的密道里奔跑。一个在为所有人求生,另一人却冷静,心怀叵测。 “旧岩华寺里还有一条密道,就在佛像里面。出了密道,我们就下山吧。”莫静冷不丁地说,“这群人看起来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至于我的朋友们……我之后再来想办法。” “是我们连累了你。”老五心中更加愧疚。 他推开地砖。密道抵达尽头。走过面前的院落,就是供奉那尊藏有密道的大佛的宝殿。老五说:“等我们逃出去,我一定叫师门的人来帮忙救你的朋友出去……” 青年背对着他笑笑。他的手心里,捏着一枚只要刺入人体,便能控制此人的毒针。 忽然有长鞭凌空而来。青年毫不躲闪。老五以为莫静被吓傻了——在他眼里,莫静是个冒冒失失又好心的清秀村民。他毫不犹豫,直接伸出手臂,替他挡下一鞭。 皮开肉绽。 血肉横飞。莫静此刻眼里有的却不是心疼,而是带着一点癫狂的欣喜——因许久未见全心全意的付出,而欣喜癫狂。老五仍背着常非常,还捂着肩膀。他向旁边看去。 一名陌生的、气喘吁吁的少女站在那里。 她头发散乱,满身是血,看着三人,神态几近癫狂。 “莫静!我要杀了你!”她高声道。 说着,她又恶狠狠地看向老五:“你要是挡路,我就连你们一起杀了!” …… “温思衡。”宁明昧说。 “温思衡!”宁明昧提高了声音。 温思衡就像听不见他的声音似的。他从背后拔出特制的剑,向他飞袭而来。他的速度很快,比起平日里的速度,还要提升了两倍不止。 温思衡距离结婴只有一步之遥。可他的修为能力,已经足以比拟元婴初期修士。如今他被改造,身体又源源不断地吸收四周高浓度的浑沦,已加成战斗力。 普通修士在这样的环境中无法吸收灵气,力量本就被压制。但即使如此,宁明昧也不怕这一战。 但他手中抱着段璎,还举着莲灯。更何况,他不能伤害自己 的财产。 宁明昧只思忖片刻, 便高速向外面逃去。温思衡似乎也没想到宁明昧会不战而走, 于是立刻追上。 很快,岸边几人出现在宁明昧的视野里。这几人也同样发现了宁明昧。姜幼蓉高兴道:“师尊!” ?? “大、大师兄?!” 众人为温思衡惊悚。估计谁也没想到,好消息是温思衡和段璎都找到了,坏消息是温思衡换了一身涂装,看起来还宛若凶神。而且,他如今的涂装似乎有精神攻击效果。几人看见温思衡如今的造型,都下意识地恐惧着。 宁明昧将段璎向他们抛去。老十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刚要伸手,就发现身边的少年已经抱住了段璎。 少、少年? 可连城月的脸色很难看。他手里抱着的不仅有段璎,还有宁明昧扔来的、东北大花莲灯…… 绿莹莹的光笼罩几人。与此同时,原本的防护罩破灭。连晓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不好。”连城月说。 宁明昧把莲灯给了他们。 仔细一想,这明明是连城月意料之中的事。他知道宁明昧会把莲灯给他们——只因这里还有宁明昧的弟子们在。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他不想看见宁明昧对旁人流露出柔软的关怀。或许一开始,宁明昧在他心中便完美如冷酷的石像。正因此,宁明昧才尤其是他向往的目标。 石像不该对任何人有情。即使是对他们,即使是对温思衡。 失去了莲灯的帮助,那种令人生厌的、又暗又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宁明昧使用法术将它们从自己身周驱散开,抽出剑与温思衡交手。 温思衡如今是真的认不出宁明昧了。他眼神发木,似是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每一剑都又凶又狠。系统尖叫:“你快跑啊。” 宁明昧还有闲心回复它:“顺便验收一下我的教学成果。看来我教的不错。” 两人数次交手。两剑以最大力度相撞时,甚至将万人坑中的血泥也掀飞了起来,岩壁上被砸出好大一个洞。 然而,剑的力量并未到底。它被什么挡住了。 挡住它的,是一片青铜门一样的东西。宁明昧转头看了一眼,顿了顿。 在如此幽暗的地方,青铜符文依旧隐隐发着光。 这里面,是一处秘境! 这片符文很怪异。明明四周都被血泥覆盖,只有这处,血泥极薄,像是被它所驱散。宁明昧靠近那处,竟然感觉到一丝清气。 清澈的清气。 温思衡继续抽剑砍来,宁明昧用剑一挡。 咔。 宁明昧的剑,断了。 “罢了,原本就被这浑沦侵蚀得不像话。”宁明昧看着已经被腐蚀的剑身道。 他把剑扔下,从包裹里掏出第一把剑来。剑尖锋锐。系统道:“还要打吗?” 宁明昧答非所问:“差不多弄清楚他的能力上限了。” 形势转瞬之间逆转。宁明昧使用他创造的宁波微步,他三步作两步,旋到温思衡身后。 灰肌温思衡显然没料到宁明昧的动作。宁明昧高高举起剑尖,刺下—— 然后,划开了温思衡的衣服。 温思衡的衣服应声而开。宁明昧霍然出手,掐住他的后颈,顺手把温思衡的一头长发给切掉。 “!!!” 灰肌温思衡显然没料到宁明昧这样变态的举动。他用力挣扎,而宁明昧只是用剑轻轻划过他的皮肤:“没有开刀的痕迹,看来根骨没换。” “既然如此,我就更有把你收回的理由了啊!” 温思衡挣扎激烈,眼看就要挣脱束缚。宁明昧忽然伸手,将莲灯烧过的木中木废油倒到温思衡光裸的背上。 这些废油是宁明昧在试验治愈功能时收集的,也有一点疗愈功效。考虑到这也算是科研成本,宁明昧原本一直在思考这些木沟油用途。没想到今天,被用到了温思衡的脸上。 其实宁明昧考虑过要不要把它直接倒进温思衡的嘴里。但考虑到它还未经实验,直接给弟子吃木沟油不太好,宁明昧于是决定先把它倒在温思衡的背上。要知道,弟子的脑子有用,干活的手有用,跑事情的腿有用,至于背上的皮肤,即使是毁了,也对于科研效率没有影响。 灰机怪物被抹了木沟油,骤然哀嚎起来。他身上青筋凸起,宁明昧看见他背上灰色的肤色微微褪去,又迅速涌上。 很明显,量不够。 宁明昧一边继续往温思衡的裸背上拍打地沟油,将地沟油涂成精忠报宗字样,使得温思衡原本深灰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这四个正常肤色的大字,一边顺手用捆仙索,极其熟练地把温思衡捆了个五花大绑。 任何人看见这样的场面,都会感到极其变态。一是因为涂抹精油,一是因为诡异姿势,三是因为绑人的熟练度。 比如此时正将神识探出来,查看情况的石如琢。 连城月此刻仍阴着脸,看着手中的莲灯。他问石如琢:“宁仙尊在干什么。” 石如琢:……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太好说。”石如琢高深莫测道。 满脸阴郁的连城月:? 石如琢:“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正常肤色的范围渐渐扩大。温思衡的挣扎幅度却只有暂时的减少,很快,他的挣扎幅度又变大了。宁明昧一边继续冷酷拍打地沟油,一边问系统:“我以为他刚才已经被驱逐了一点浑沦,恢复了一点人性了,难道还没有吗。” 系统:“他体内的浑沦浓度确实被减少了一些。” 宁明昧:“那他怎么越挣扎越厉害了。” 系统:“我觉得正是因为恢复了人性,才越挣扎越厉害。” 宁明昧充耳不闻。系统看着眼前一幕,觉得眼睛受到工伤。它决定快点让宁明昧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友善提示:“你还记得刚才唐莞说的吗,用爱的语言呼唤温思衡,或许能唤 醒他的人性, 激起他求生的斗志, 让他与体内的浑沦对抗。” 宁明昧:“有道理,我的地沟油也快用完了。” 宁明昧毫不犹豫,清了清嗓子道:“温思衡。” “开题报告写完了吗?基金申请下来了吗?今年奖学金评选的素拓分攒够了吗?一个月没回缥缈峰你猜猜你邮箱里有多少邮件没回复?你猜猜我找谁来取代你的实验室管理位置了?这几年的就业市场越来越卷了你知不知道?今年清极宗的就业率你猜猜多少?选调生报名还有一个月就截止了而你还没从学生办手里拿到你需要的年级排名成绩单因为每次去办公室都没有值班的人在。” “你交上来的稿子我看过了。考虑到你要回去探亲假我没有和你说我的评价。现在说一下吧,只有文笔不错,西游记都没你写得奇幻。你读研多少年了怎么写得还没你师妹写得好?你再这样下去我不可能通过你的研转博申请的。” …… “你这样我没办法保证你顺利毕业啊。你这几年过去,和你筑基的时候比有什么进步?温思衡,你现在这样忘记了你当初结丹时的承诺与初心。在外面,想进我们实验室的人有的是。你现在这个不知感恩的样子,是没有前途的。不过嘛,你不着急,我就更不着急了……” “温思衡一动不动了。”宁明昧说,“他是不是被我说死了。” 系统:…… 宁明昧伸手探了探:“还有气,就是在哭,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系统很虚弱:“……你说呢。” 眼见温思衡终于在强烈刺激下被唤回了一点人性,宁明昧完全系上绳结,把温思衡扛起来。出门随身携带的录音石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宁明昧方才劝说温思衡时,已经将自己的话语完全录下。如今,他将录音石绑在温思衡耳边,正在给他循环播放。 临走时,他拍了拍温思衡的肩膀,道:“走了。你的师妹师弟们还在等你。而且段璎为了找你,一路走到了这种地方来。别让她为你白白受伤。” 这样厚的浑沦之气,宁明昧行走其中,都有些难以呼吸。 他真的很难想象,段璎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娘和妹妹。”宁明昧听见温思衡的声音。 “嗯?” “娘和妹妹……被关在旧岩华寺的……地下密室里……”温思衡奄奄一息道,“救救她们……” 温思衡闭眼,由此缓缓睡去。 黑暗中,宁明昧定定盯着温思衡深灰色的脸颊,看了许久。他不知道的是,在暗处,也有人正看着他。 “这座秘境这么早就出世了,看来我去世的时间,又要大大提前了啊。”那人说着,从空气里捉来一段浑沦,放在嘴里嚼着。 石如琢隐隐觉得黑暗里除他之外,还有人存在。可他仔细去看时,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能完美地逃过他的探查的人……石如琢在心里琢磨。他自己已经是炼虚期修士。 那么那人,至少得是 渡劫期。 …… 另一边, 岩华寺。 “你是魔界中人?” “是又怎么样?拿命来!” 老五不知道这名少女的身份。但她手中招式完全是魔界的手法, 兼出手狠辣,招招朝人命门。他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来对付她。 少女没能在老五身上讨到好。她瞥见穆寒山正躺在地上,忽然,她嘴一张,口中飞箭射出。 老五向左一闪,他本以为此箭射歪。可他没想到,那箭竟然直直向着穆寒山去。 “你!” 那一刻老五已经来不及阻止,直到…… 淡金光芒一闪,那柄小箭变换方向,直直射入少女的手掌。 少女闪避不及,她手掌被穿透,死死被钉在地上。小箭里有使人麻痹的毒素。她动弹不得,只能大骂:“我一定要把你们挫骨扬灰……” 老五只错愕地看着他身后。 那被他以为柔弱可欺的青年已经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青年微笑道:“碍事的人解决了,我们走吧。” “你……” “留她在这里,到底夜长梦多。”青年说,“她若是挣脱追上来,又要节外生枝。” 他伸手,将匕首递给老五,笑靥如花:“你去帮我把她杀了,好不好?” 好不好? “你,你到底是……” “你不愿意么?”青年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她刚才可是要杀了我们啊,而且,她还是魔界中人……” “可是……” 少女破口大骂,仿佛验证了那人的话语似的。她狠狠地盯着一人道:“你们正道的人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你们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青年的声音有种似有似无的蛊惑力,诱使人替他卖命,尤其是他的双眼,细细看来,竟像是篆刻着某种咒文。老五看着那柄匕首,竟然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空欢的声音:“容淇!” “求是门,抱朴寺……罢了。”青年的神情忽然冷淡下来,尤其是在看见空欢的衣袍时,“碍事的人太多了。” 他一挥衣袖,匕首射出,直直射向容淇咽喉。容淇双眼赤红地看着他,眼里有刻骨的仇恨,还有濒死的绝望。 直到。 一个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着僧袍的小和尚缓缓倒地。他的血在容淇眼前溅出一片清明。 少女看着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发抖的声音:“为什么……我刚刚……” 还把你推了下去。 空欢看着她,只对她笑了笑,摇摇头。 叶归穆扑上来,他挡在两人身前,低头看插在痛苦□□的空欢背上的匕首:“这匕首有毒!” 老五看着叶归穆,又看向莫静:“你们……” 莫静只冷冷看他一眼,并不开口。 “你还没搞清楚吗?那个人,那个人 就是东疾山的主人!” 叶归穆大声说,“是他害了容淇,害了那些人,是他抓了温思衡!” 莫静……是东疾山的主人? 这个看起来冒冒失失,柔柔弱弱的青年? “老五,带着穆寒山躲到我身后来!”叶归穆站起来,调出了自己所有的本命法器。 而莫静却在这一刻笑了:“老五,你真的敢动吗?” 他话语轻柔,却周身升起威胁之意。 风声萧萧,老五背着穆寒山,此刻进退两难。正在此刻,他身后传来声音:“是吗?” 组会上恐怖如斯的声音,此刻却如银铃般悦耳。就连叶归穆也轻松了起来。他道:“你怎么才来?” 而莫静,也将眼眸转向老五身后。他微笑道:“久仰大名啊,宁仙……” “……尊。” 在看清宁明昧面容时,他的声音滞涩,眼眸睁大。 如看见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 宁明昧没有错过常静脸上的每一点微表情。在注视宁明昧的眉眼时,莫静脸上流露出厌恶与憎恨之色,在注视宁明昧的鼻梁与下巴时,他眼中仍有憎恨,只是表情变得复杂了一些——比起憎恨,还要更多一点类似于怀念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这样的表情在常静的脸上,只有一瞬。 “想不到宁仙尊这么快就来了这里。”莫静笑靥如花,“这一路上走得如何?缥缈峰的弟子温思衡,如今我是完璧归赵了。” 完璧归赵四个字亏他说得出来。目睹温思衡惨状的姜幼蓉和老十七被激怒,立刻就想上去揍他。 宁明昧伸手拦住他们。 此人虽只是元婴后期修为。可他身上云遮雾绕,又频出阴招。 如今已经有一个温思衡中毒。宁明昧可不想再来两个。要知道老十七的下一篇论文马上就要定稿。在这个节骨眼上,宁明昧可不能让老十七出事。 宁明昧于是道:“完璧归赵?莫静师父对完璧归赵的定义,还真是很有意思。不过恐怕,即使是在抱朴寺,完璧归赵也不该是这个定义吧。” 此话一出,叶归穆与老五十分震惊。莫静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且变得十分难看。他定定地看着宁明昧,吐出一句话来:“你都知道什么?”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道:“很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譬如……” “你叛出师门,加入乌合众,又来到东疾山,这一路走得,可真是颠沛流离、见多识广。”宁明昧道,“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常静师父……” 说到这里,宁明昧顿了顿。而后,他在常静阴沉的脸色中耸耸肩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给几名弟子留下了用于感叹的时间。可惜……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你是谁。在场唯一一个或许直到你是谁的人,此刻已经昏迷了。” 他指了指正处于昏迷状态的空欢。 “各位弟子们,仔细听一听啊,这里要划重点的。”宁明昧用一种非常贱的语气道,“我说常静, 你们或许不知道是谁,那么常清是谁,各位知道吗?” “这谁不知道?当然是大名鼎鼎的抱朴寺佛子。” 叶归穆不愧是求是门中的高材生。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宁明昧的用意,并配合地以一种极其做作的语气给出了这段回答。 宁明昧道:“是。这位常静呢,就是佛子的亲弟弟。” 这话倒是让容淇和老五都瞪大了眼。叶归穆在瞪眼后领会精神,又大声道:“那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他啊?看来,他完全比不上他哥哥嘛。” 宁明昧道:“慎言,有的话,我们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躺在老十七背上的温思衡的肤色深灰。此刻常静的脸色比温思衡的脸色,还要黑。 这几人一唱一和,自然是演给常静看的。套路虽老,但十分有效。 堪称杀人诛心。 许久之后,常静才唇角扭曲地一笑:“是么?你这张嘴,倒是和她非常像……” 宁明昧的下一句话让常静堪称惊悚了:“哦?你指的是那位,你厌恶至极的嫂子吗?” 常静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惊还是怒。他惊于宁明昧竟然连这都知道,怒在宁明昧竟然用这来羞辱他。他眼珠流转片刻,终于笑了,哑声道:“看来宁仙尊对我倒是十分了解。不过宁仙尊有所不知,我对宁仙尊,也十分感兴趣。” “是么?” 宁明昧抽出长剑,以剑气画圈。老十七背着温思衡,拉着连晓。姜幼蓉和连城月一起帮着叶归穆,把空欢和容淇挪到剑圈之外。 在挪动空欢时,一直沉默的容淇开口了:“我来抱他。” 她吃力地起身,抱着容淇往外走。叶归穆看着她心情复杂,又难免怨怼。最终,他道:“你可算是把他害惨了。” 方才还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说叶归静是莫静害的、又不是她害伤的容淇此刻,却低声道:“……我知道。” 包围圈里只剩下了老五。他背着穆寒山,又站在宁明昧和常静之间,实在不知道自己此刻能不能移动。 宁明昧道:“老五,你出去。” 老五这才开始动。但他小心地把穆寒山放在了背面。自己面对着常静倒退——以防他耍阴招。 只是这一刻,常静又冷笑了。 “我若是要出手,一路上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此刻。”他说。 老五脚下顿了顿,最终,他依旧坚定地背着穆寒山,离开了此处。 风萧萧兮易水寒。宁明昧就在这片风沙中,对常静道:“想必你也发现了,离开东疾山的结界,已经被我封锁。” 常静笑笑:“你想怎么样?” “一般来讲,我会给绝大多数的犯人一个劳动改造的机会。可惜,你实在是太过恶贯满盈。”宁明昧摇头。 常静道:“想不到宁仙尊果真如此光风霁月、德高望重。” 宁明昧道:“要找你索赔的人太多,要上门来寻你的仇家太多。我算了下这笔经济账,把你留下,不太划算。而且,你做实验的手法不规范,招聘人员的手法也不够正当。把你留在我这里,实在是有点不够划算啊!” ……宁明昧这段话让常静沉默了好久。片刻之后,他意味深长地道:“宁仙尊这话,可不像是清极宗德高望重的修士该说的话啊。” 这话里颇有点威胁的味道。可宁明昧却笑了。他眼镜寒光一闪:“只要清极宗德高望重的修士,做了自己该做的事。那么他说点自己不该说的话,又有何妨呢?” 常静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不说。” “是不说,还是想不出来?” “得给你留点悬念,好让你在打斗时思考分心。”宁明昧道,“请出手吧。” 常静:…… 既然身份已经被道破,常静也不再伪装。他手向空中一张,一根黑金的降魔杵,便出现在他的掌心里。 棍杵是抱朴寺修士常用的本命法器。常静在祭出本命法器后,打算看看宁明昧用的是什么剑。 然后…… “你这也算剑修??”! ------------ 174 塔塔开!塔塔开! 宁明昧道:“众所周知,剑是铁。我如今驾驭之物,也是铁。” 莫静道:“你的铁为什么有手,有头,有脚,还会动?” 地动山摇间,宁明昧站在机动战士高达的肩膀上。他注视那被常静召唤出的血肉人形,随意道:“正如我叫出了自己的高达。常静你,不也将自己的弗兰肯斯坦叫出来了么?” 常静:“弗兰肯斯坦是什么。” 宁明昧:“是你制造的东西。” 常静:“我没给他取这个名字。” 进击的血肉巨人与高达相逢。常静看着宁明昧,遗憾道:“看来,我们只能堂堂正正地一对一决斗了啊!” 宁明昧只说了一个字:“请。” 黑色影子快得如闪电。他自高达上一跃而下,手持长剑,与降魔杵站在一处。远处,叶归穆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形”,感慨道:“今天这一幕,可真是能让我做好久的噩梦啊……” 老十七也在感叹:“是啊。这血肉人形,看起来好可怕。” 叶归穆:“其实我觉得你师尊制造的那个东西,也一样可怕……” 高达与弗兰肯斯坦开始塔塔开。 这,是机电与生物的对抗。是血肉与赛博的飞升。 第五纪元究竟是生物的纪元,还是计算机的纪元,各位看客且拭目以待! 为等待比试结果,宁明昧与常静也在塔塔开。常静抿住微笑的唇角,脸色有些难看。 “常静。” 宁明昧声音清冷:“你要分神去操控你的血肉傀儡,是不是?” 常静表情一变。宁明昧道:“很可惜,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操控你的生灵??” 宁明昧道:“这,就是自动化!” 二十一世纪终究不是生物的世纪。即使这里是修仙文,还是第五纪。即使宁明昧本人在猝死前,也曾是一名脑科学ap。 但没关系,学过生物的人可以转到各行各业。各行各业遍布从生物转来的人,其他专业做得到吗,做得到这种程度吗?由此可知,二十一世纪,果真是生物的世纪。 常静不知道自动化是什么。他端凝宁明昧的眉眼,忽然道:“我听说你是孤儿?” 宁明昧:“你非常孤儿,爱来自祖安。” 祖安是什么地方? 常静:“你……你这也算剑修??” 今日第二次,常静又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六把剑从宁明昧身后升起,剑尖指向宁明昧。宁明昧站在剑阵之中,两手空空,只在比划法诀:“这些不是剑吗?而且,还这么多。” 你也知道现在的剑很多啊! 而且清极宗的剑修,什么时候连剑都不握了! 常静施展降魔杵。直至此刻,众人才发现,他竟然是一名三灵根修士。 “金钟罩!”姜幼蓉见多识广,将常静的招式喊出声。 他使用的, 仍是抱朴寺最基础的法术。 抱朴寺法术温厚朴直, 闪烁微微金光,又总能护人于危难之中。可常静的法术却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他的金钟罩的效果,显然比平常的金钟罩要强上几倍——被金钟罩挡住的六把剑,不仅被改变方向,还各自撞到了一起。 本命法器失灵,这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极其危急的。但宁明昧不同。 因为,他远比他们,要更加强大。 “宁仙尊,可真厉害……”连晓在连城月身旁轻轻道,“父亲总说凌风派的仙人厉害。但如宁仙尊这般的,我从来未曾见过……” 连晓始终记得,父亲,是这样形容那些修仙门派的。 所谓的修仙门派,其实都差不多。他们修行,修的是相似的术法。游历,游历的也是相似的地方。一流宗门二流宗门之间若非要说有什么唯一的差距,那就是资源的集中度。钱多权势集中的是一流仙门,没钱没势的只能落到三流。但真要说每个修士能有什么区别?他们的心态有什么区别?那可是一点都没有的。 因此,连晓的父亲多次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什么清极宗烟云楼,进去当个外门弟子,或者进了哪个冷门长老的山头。还不如留在凌风派,做掌门的弟子。” “凌风派和清极宗都是剑修。也就功法上有一点差别,别的没什么差别。你又不是什么百年难遇的天才。进门修行嘛,无非为了讨生活。去哪里不都是一样的?” 可今天连晓却觉得,真的是不一样的。 进了凌风派做掌门弟子,要为了凌风派的利益勾心斗角。要为了掌门的要求去弄脏自己的手,去把那些无辜的妖兽魔修做成怪物,好成就门派的一片威名。 可做宁明昧的弟子,他能带你学道、能带你看到的,都是在凌风派看不见的功法和风景。 而且…… 她看向昏迷的段璎和温思衡。 无论天涯海角,只要落入宁明昧名下,宁明昧总会把他们带回来。 另一边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常静修为不如宁明昧,自己引以为豪的技巧,竟然也不如宁明昧。常静善用花招技巧,可宁明昧更会使用花招技巧。他的一切在他的面前,仿佛都不值一提。 他的落败,原本就在情理之间。 常静半跪在地上,依靠降魔杵撑起自己的身体。他定定地看着宁明昧的脸庞,低声道:“三四百年前,又有这样一张脸……可那两个孩子,应该都死了才对……宁明昧。” “或许,我们本不该在这里自相残杀。”他看向宁明昧,眼底竟然有泪花,“宁明昧,说不定我是你……” 宁明昧皱眉。他正要伸手,用捆仙索锁住常静的身体。他的身后,却传来了众人的惊呼声。 “穆寒山!!” 那一刻,宁明昧亲眼看见常静的唇角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 穆寒山从地上站起。他双眼发白,脸色却发灰。 他攻击的对象不是 其他人,而是离他最近、众人之中看起来最为柔弱的连晓。连晓被人推倒在后面,脸色发空,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将她推开的人,是连城月。 取代她,被穆寒山一爪抓得血肉模糊的人,也是连城月。 而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老五此刻跌倒在地上。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全无法移动! 他转头看向远处地上的常静。长发青年像是看了他一眼,又像是根本没有看过他。 众人之间隔着距离。眼见被控制的穆寒山又要出手,旁边的十七和姜幼蓉已经来不及阻止。 但下一刻,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名十四岁的少年竟然一把扣住了那只迅捷的鬼手,然后狠狠将它往反方向折去! 这实在是个讨巧又阴毒的方法。境界差异在这里,连城月想要与被控制的穆寒山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于是,他顺着穆寒山手臂的速度移动,只是反推他的关节。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听见“咔嚓” 的一声。 穆寒山的手……! “噗!” 就在宁明昧回身的这一瞬,常静从口中喷出毒箭。 他此刻启动穆寒山这枚棋子,就是为了转移宁明昧的注意力! 机会只有一次。常静选择的袭击目标,是宁明昧最致命的心口。待宁明昧重伤倒下,他便扔出雷震子,趁乱逃走! 这枚毒箭是他最后用来保命的毒箭。其中被封住的,是神仙来了也难救的奇毒。它向着宁明昧的后心,凝聚着常静的所有功力,势不可挡。 直到…… “瓮!” 远处灌木丛中,灰衣人微微睁大了双眼。 一面绣屏竟然从宁明昧的袖中飞出,自动地挡在了宁明昧与那枚毒箭之间! 白光与黑光碰撞。片刻后,毒箭在绣屏上被折断,一半落在常静身边,一半被弹飞到远方。那绣屏上也留下了一块边缘发黑的小洞。姜幼蓉惊愕地看着临时发生的一切,片刻后才想起要尖叫。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此刻的常静看起来比他们还要目眦尽裂。 “冷画屏……这玩意儿是她的冷画屏……她的本命法器,怎么会自动出来保护你?!”他快速地自语着,唇间席卷过无数单词,从“魔女”,到“出卖”。 最终,他竟丧心病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所有人都以为,当年那两个孩子都死了。没想到,如今又活下来了一个!” 常静像是看见了某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十七和叶归穆合力压制住了穆寒山。姜幼蓉有心想要跑过来为宁明昧帮忙,又怕常静阴诡,自己帮上倒忙。她只能在旁边大喊:“师尊,那个人是坏人,他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在妖言惑众。你可不要被他蒙骗了!” “蒙骗?妖言惑众?看看我们的身份,究竟是我在蒙骗,还是你在蒙骗?”常静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眼神复杂又满怀恶意地看着宁明昧,“清极宗的仙尊?冠冕堂皇的剑仙?你知道你其实,是个什么东西吗?你……” 远处的灌木丛中动了动。此刻似乎有神秘人想出手,打断常静的开口。 可很快,另一人握住了那人的手。 “有人来了。” 柔和金光就在那一刻笼罩了此处,如纱如雾,却又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温暖。姜幼蓉抬起眼来,她愕然发现,一行人飘然而下。 “你们是……” 僧袍,佛珠。 抱朴寺的人来了! 姜幼蓉不是没有见过抱朴寺的和尚。可这次为首那人的气质与气度,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人气质清冷,俊逸出尘,眼眸微低时,悲悯世人。 他的眸光扫过所有人,在看见宁明昧时,顿了一下。 随后,他看向常静。! ------------ 175 不做阶下囚 常静低着眼眸,不去看他。只是在被那人凝视时,他的唇角微微有些动容。 叶归穆虽然认不出此人身份。可他观此人的随从与周身气度,就知道,此人必然地位崇高。 他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那人声音如金石相撞:“抱朴寺,常清。” 抱朴寺常清,那不就是……叶归穆行礼道:“见过佛子殿下。” 其余众人也纷纷行礼。 常静略有动容的唇角就在那一刻抿了回去。他落在地上的手背青筋突起,显然体内气血极其动荡。 连城月发现,在场所有人中,唯有一人没有行礼。 宁明昧。 在这样混沌的凄山苦水中,他精致秀丽的面容仍冷得像是梅枝上的一丛雪。他说:“不知佛子来此有何贵干?” 佛子尚未开口。他身边的和尚便道:“我们今日,是为了常静而来。” 直接道破常静身份,也算敢作敢当。 宁明昧却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清理门户。佛子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佛子终于看向宁明昧。只一眼,宁明昧就注意到,他们有相似的下巴与鼻梁。 而佛子却怔住了。 他凝视宁明昧的眉眼,尤其是那双眼。比起凝视他,他更像是在凝视一位故人……许久之后,他以一种如坠云端的语气道:“……你是谁?” 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只有连城月开口道:“这位是清极宗宁峰主,宁明昧。” “宁明昧……”佛子一点一点地咀嚼这个名字,“明道若昧……” 在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此刻知晓内情的,只有常静、宁明昧与佛子三人。 尤其是常静。 他将拳头握得快要出血。 “常静曾是抱朴寺弟子。想来佛子诸位,是为清理门户而来?”宁明昧却毫不受影响地道,“常静叛出师门,多年来盘踞东疾山,与凌风派勾结,伤害山下百姓,□□清极宗弟子,条条罪状罄竹难书。你们抱朴寺肯为他负责,也算有始有终。” 佛子终于从回忆里抽离。他道:“常静如今的确是……恶贯满盈。” 宁明昧“嗯”了一声:“你们打算怎么做?” 他用剑指向常静,道:“在这里杀了他?” 常静被捆仙索所缚,匍匐地上。老五这时忽然很想看常静此刻神情。 可他不能动,他也不能动。 “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姜幼蓉尖叫,“他害了那么多百姓,害了温师兄,段师姐,穆师兄,五师兄……他死在这里,就想一了百了?不可能!” 宁明昧将问题抛给佛子:“抱朴寺家大业大,佛子,你怎么看?” 他不用尊称,抱着手臂,神情在冷漠之中甚至还带着一点戏谑。抱朴寺随行的和尚们没想到这清极宗的小辈剑仙竟然对佛子如此不尊重。尽管佛门修身养性,他们此刻,也 有些不悦。 可佛子竟只看向他,对他认真道:“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常静到底曾是抱朴寺弟子。他叛出师门,犯下这些罪行,是抱朴寺教导不周。他造成的这些,我们会逐一赔偿。”佛子道。 宁明昧点头:“这事儿听起来不错。老十七,现在温思衡倒下了,你来做账,把这些天的支出和损失好好列一列,打个单子出来。” 他又对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唐莞说:“我对唐莞、薛离几人有兴趣。打算把他们带回缥缈峰。他们原本也是资质不错的修士,被常静威逼囚禁至此。他们这些年的精神损失费和工资,也一并算进去。” 宁明昧算工资,当然不会按当地最低时薪来算。这些人在这里工作那么多年,怎么也得按照个vp的工资水平来计算吧。 宁明昧喵子大开口,佛子竟然照单全收,点头道:“自然。” “有点后悔了。”宁明昧对系统说。 系统好久没有和宁明昧聊天,此刻有些激动:“怎么后悔了?” 宁明昧:“答应得这么爽快,看来本该还有油水可榨。早知道多要一点了。” ……宁明昧的后悔永远只在这些邪恶方向。 可佛子接着道:“至于常静,我们会将他带回抱朴寺受罚。” “怎么受罚?”宁明昧说,“鞭打?凌迟?还是只是闭门思过?” 这问话堪称咄咄逼人。佛子道:“我们会抽去他的仙骨,废去他所有修为,将他囚于抱朴寺思过塔中,余生不得出。” “……” 沦为废人对于常静来说,或许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就这么完了?”但宁明昧说。 常静匍匐于地,像是死一样地寂静。 “也是。”宁明昧又道,“诸位是名门正派嘛。杀了他,自然是便宜他了。如果诸位是邪道中人,还能在他死后将他炼魂,使他日日接受折磨……” 他话里尽是嘲讽。佛子道:“还有一项。” “我身为常静的兄长,未能尽到管理之责。我将日日受鞭笞,代他受过。” 他话一出,几名和尚也没想到。其中一名和尚道:“殿下怎么能……殿下可是佛子啊!” 佛子只说了四个字:“是我之过。” “是么?” 佛子在抱朴寺内地位崇高,宁明昧还要与他们做生意,此时听起来,也没办法再逼迫了。他于是打了个哈欠道:“佛子真是一片拳拳爱弟之心。这下,可让常静逃过了……” “我不要你救!” 原本被捆仙索捆住的常静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被宁明昧捆住时,他没有这般挣扎。被商量他的处置方法时,他没有这般挣扎。可他现在额上青筋突出,双眼赤红如困兽:“我不用你救!” “常静……” “你知道我最憎恨你什么吗?我最憎恨你高高在上,仿佛轻易能原谅我的一切过失。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算什么?”常 静大喊道,“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有你这个哥哥。要是有下辈子,我做一条虫,做一只鸟,做一头牛,也绝对不要做你的弟弟!” 此处的人群越来越多。隐蔽处,绿衣女子仍愣愣地盯着宁明昧身前的画屏,喃喃道:“画屏护主,难道宁明昧,他的身世是……” “佛子即使发现,也不会说出来。但常静就不一定了。他是条疯狗。”灰衣人冷漠道,“今日要取回冷画屏是不成了。” 他顿了顿,道:“没人能让宁明昧把他手里拿到的财物……吐出来。” 绿衣女子眼眸闪动:“若是宁明昧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他或许会主动与我们站在一起。” 灰衣人不置可否。正在此刻,常静忽然大喊起来。 “就是因为有你,我在抱朴寺备受冷落。就是因为有你,我叛出师门。就是因为有你,我加入乌合众……” “乌合众?”佛子一愣,脸色竟然有些变了,“那是什么?” 正在此刻,忽然有数枚银针自丛林中射出,直向常静死穴。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常静竟然没有一丝躲闪。 相反,他竟然直直地迎向了那些银针。 银针扎入死穴。常静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扭曲的笑意。向来冷淡出尘的佛子此刻慌了,他甚至以背对袭击者,衣袍染尘蹲下,抱住了常静。 “要我回去,做你的俘虏,做你的弟弟……你做梦……”常静口吐鲜血,口齿不清地道,“我恨你,常清,我恨死你了……我偏要……死……” 他不再发出声音了。 很明显,常静方才是在求死。他突然说出“乌合众”,突然如此大声,正是为了吸引暗中埋伏的几人将他灭口。 被常清带回去,承认再次比常清低人一等,对于他来说,竟然比死还要无法让他接受吗? 宁明昧霍然出手。他用手指锁住常静几处大穴。回头,他对众人说:“留在这儿。” 他轻跳起身,去追踪方才的袭击者。 “等等我!”叶归穆喊着,也跟了上去。 他们跑得太快,因此没有注意到后面容淇怀里的空欢。在看见那些银针后,他身体骤然一抖,一瞬间,他如看见了恶鬼一般地 空欢脸色剧变。容淇问他:“你怎么了?” 那银针的轨迹。空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就是这样的银针,在他面前锁住了他的叔父与他的家人。生生地扒掉了他们的皮。 空欢牙齿巨颤。容淇被吓了一跳。她把木棍塞进空欢的嘴里,防止他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救下了容淇。他守住了自己的道。 没错,他一直以来,都在做正确的事。 他应该……再也不会变成她口中的那种人吧? “有碍事的人追来了。今天和宁明昧,没办法谈话了。”绿衣女子说,“还遇见了一位故人。看见他竟然过得如此好,我这心里的仇恨之火,真是越烧越旺啊。” “我们快走。”灰衣人言简意赅。 月出东山。他们从宁明昧的追击范围内消失——宁明昧不可能跟出太远,他还要留下继承此处的财产。 而灰衣人在乘上剑前,突兀地看了一眼山中。 “怎么了?”绿衣女子说。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他皱眉道。 宁明昧与叶归穆一无所获,双双返回。在月光看不见的角落里,着白衣之人缓缓步出。 月光皎洁,照亮他的侧脸。齐免成凝视乌合众离开的地方,又凝视宁明昧众人的方向。他感叹道:“今天,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此刻佛子在为常静输入真气。老十七、姜幼蓉和叶归穆在七手八脚地治疗所有伤病。宁明昧在检查完弟子们的伤势不致命后,便随着唐莞去接收薛离、与此处的剩余财产。 唯有连城月。他在此刻看向空中的月亮,微微皱眉。 那种感觉,又来了。! ------------ 176 齐免成 东疾山的收尾工作仍在无耻且高效地且在宁明昧的指导下进行着。 唐莞和薛离相继被解救。她们提供了一份幸存的工作人员的名单。宁明昧依据名单中人的研究方向和相应的罪责做了一点简单的解救顺序调整。在东疾山犯罪集团因为董事长沦为植物人而轰然倒闭后,他们不会成为东疾山向社会输出的人才,而是将被输出到缥缈峰后山监狱。 当然,其中一部分罪责过重、而且性格桀骜的人将被宁明昧无视。他们会在废墟之下化作春泥更护花。 至于东疾山的研究资料等也将被宁明昧全数收取。身为实验室负责人,常静的档案整理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所有文件、资料都被他分门别类地放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机要档案室,一个是他居住的小草屋之下的档案室。这些都将被宁明昧收取。 说到这里,正在吩咐手下的宁明昧看了一眼常静本人。 从绿衣女子手中飞出的银针有奇毒。宁明昧虽然封住了他几处大穴,但从今以后,常静大约也将与活死人无异了。此刻他闭着眼,睫毛长长落下时像个中毒的女孩。 常静躺在他最痛恨的兄长的膝上。常清沉默地看着他,似乎他总也没想明白,他的弟弟怎么会在与他再度重逢时,就已经自戕。 “这个人,我们清极宗会把他带回去。”宁明昧直接向常清宣布结果。 佛子常清看着宁明昧。他眼神复杂,道:“宁……峰主,我们能私底下谈谈么?” 他多想称呼宁明昧的其他称呼。可他最终,还是只能说一句“宁峰主”。 “现在没什么好谈的。而且现在,也不是谈话的时候。”宁明昧给出的回应却直接而冷淡,“此地将由五常查封接收。你怎么看?” 众所周知,抱朴寺不属于五常。 佛子沉默,片刻,他道:“是,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但常静曾是抱朴寺中人!”佛子身后的老和尚发话。 这名老和尚看起来地位崇高。宁明昧听周围小和尚谈话,知道他曾为佛子教习,德高望重。 “温思衡也是清极宗中人。还有穆寒山,还有段璎,还有程悟。”宁明昧说。 老和尚说:“从未有过抱朴寺中人在外接受审判的道理。” 宁明昧只用自己的眼睛看向佛子,又看向他,那上挑的眼角近乎冷嘲:“所以,你们抱朴寺向来公正么?” 这话让人没办法接下去。尤其是,宁明昧还生得这样一双眼睛。 往事如云烟。此刻在座的诸人大多忘却了这双眼睛。但总那么两个人没有忘。 佛子略微施法,擦干净了常静的眉眼,让他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宁明昧道:“你若是还想让他活,就一直给他输入真气。否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我知道。”佛子低声道,“而且,我还有一件事一定要问他……” 他顿了顿:“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一个人的下落是吗。宁明昧抱着怀中的画屏, 这样想着。 老五直到此刻才被解开身上的银针。他看着地上的常静, 心中复杂难言。 怎么会有这样恶毒又不可理喻的人? 宁明昧却道:“过来。” 他替老五把过脉,道:“他没给你下毒。只是封锁了你的行动。不放心的话,回去后找张峰主看看。” 穆寒山与温思衡仍昏迷在地。老五程悟却毫发无伤。常静为他的人生留下的谜团,于是又多了一个。谜团的内容是,常静强弩之末时,杀一个和杀两个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他为何未给他下毒。 世间众生经历悲欢离合,唯宁明昧靠在旁边大石上冷眼善后。可有一人道:“宁仙尊,你为何要救常静?” 宁明昧不回头道:“孔子有句话叫,以德报怨。” 那人却说:“这不像宁仙尊的风格。” 宁明昧于是回头。连城月就站在他身后看他。他招手让连城月过来,推住他的手腕道:“手上功夫不错。” 宁明昧的手掌很冰。 这是宁明昧第一次握住他的手腕! 连城月原本以为此刻他会内心狂喜。可此刻他唯一有的感觉,便是满头发蒙。 他知道自己用的方式是一种街头打架常用的、阴狠的野路子。在那些流浪的日子里,连城月总用这种方式对那些他看不惯的人耍阴招。可他在宁明昧面前,一直是个很好、很好的学生…… 可为什么偏偏,他给宁明昧留下印象的地方,偏偏是他身上的阴狠功夫呢? “我也是一时情急。”他挤出一个笑来,“刚才我也真是被吓坏了……” 正常的大人这时候就该安慰被吓坏了、但及时出手力挽狂澜的好学生了。顺便温和地教导他,以后少用这样阴狠的招数。 可宁明昧又不是正常的大人。 宁明昧:“哦,吓坏了。看来你的胆子还不够大。哈哈,我以前对你的评价还挺高的。” 连城月:…… “其实仙尊,我刚刚也没有很害怕。”连城月再次挤出一个笑来,“我其实是有点……激动。” 宁明昧:“激动,我还以为你会挺冷静面对呢。唉。” 连城月:…… “对不起,我让仙尊失望了。”连城月忍气吞声道。 然后他的脑袋就被弹了一下。 “六年后,再有点长进时,就来缥缈峰吧。”宁明昧道。 连城月抬头狂喜,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再度被画饼。此刻宁明昧已经飘然而去。系统对宁明昧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留下常静的性命。” 宁明昧道:“他带着我需要的秘密。所以,他不能这时候去死。” 乌合众是什么?宁明昧的身世又是怎么回事?妖妃的所谓双生子究竟是她自己与皇帝的孩子,还是她妹妹将芜与佛子的孩子?妖妃姐妹有过怎样的过往?如果宁明昧是将芜与佛子的双生子中的一个,那么 另一个是否活着? ——如果活着, 他又是谁? 系统:“可常静不是已经成了活死人吗?” 宁明昧道:“可他的脑子还活着。” ? “意思是, 可以以他的大脑为材料,研究记忆读取技术。”宁明昧说,“而且你听说过上载智能吗?” 这又是什么。 宁明昧:“又名为心灵上传。我们只需要通过简单的扫描,就能将常静的脑袋上传到一个……嗯,一个绝对不能联网的空间里,并存储两个备份。” 系统:…… 宁明昧:“常静的第一个备份,将被用于记忆提取。我将从这个备份中得知乌合众的所有信息与我的身世。常静的第二个备份,将被囚禁于永远重复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将每天来到实验室,上班,下班,上班,下班,他将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能重复地做着科研。” 系统:…… 这是第十九层地狱吧。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身世还有一点好奇心。”系统冷不丁地道。 宁明昧:“只是突然发现我背后的关系网铺得很大而已。众所周知,对于裙带关系,我们必须要竭尽所能地利用啊!” 对家庭关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吗。 系统开始很想知道,宁明昧在现实里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了。 宁明昧只握着那面绣屏——绣屏被毒箭射了一个洞。他输入灵气,绣屏开始缓缓修复自身。 宁明昧能从绣屏的回路中感觉到它残余的灵气。有点阴冷,有点怪异,绝不是那种温暖的、明亮的气息,甚至,它带着丛丛的刺。 难怪容淇在强行驱使绣屏后身负重伤,血流不止。 可此刻,它温柔地包容了宁明昧的灵力,让这股灵力流遍回路。渐渐的,绣屏上出现了几行浅金色的字。 宁明昧看着那几行字,竟然愣住了。 就在此刻,另一边,传来弟子们的声音:“师尊!我们找到温思衡的母亲和妹妹了!” 温母和温思蕙被关在草屋附近的地牢里,距离老五和穆寒山歇息的地方,竟然只有几条路的距离。 地牢里除了她们,还关押着几条死尸。她们能活下来,都得益于唐莞的送饭。 由于乌合众的袭击,在今日之前,她们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 两人都昏迷着。宁明昧让人把她们抬去治疗。 他心里始终想着那面绣屏。 一日的功夫足以改变很多事。比如宁明昧几乎收走了东疾山的所有遗产,比如在附近游历的烟云楼医修们的赶来。比如温思蕙和温母的悠悠转醒,又比如,宁明昧终于解开了常静挂在密室上的锁。 再比如,凌风派众人的姗姗来迟。 “这里就是他隐藏机密文件的地方。”宁明昧说,“你没有想到吧?它就藏在他的床底下。” 老五看着它,摇头。 老五没有下 去。接收常静的秘密财产是宁明昧专属的ont。他只是靠在椅子上,看着草编的笸箩和木质的草屋,看着满是生活气息的挂在栏杆上的粗布,看着阳光穿过空中悠悠的杂尘。他想着穆寒山,想着温思衡,想着很多人,最终静静闭上了眼。 此刻,宁明昧在地下有了很多收获。 常静果然不是个正经人。具体在于,他写了一些日记,甚至不天天打牌。从这些日记和材料里,宁明昧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知道了几点他很关心的信息。 第一点是关于温思衡的。 温母温妹病急乱投医,常静于是想用温妹来试试新药。谁知温思衡竟然拔剑追来,常静毫不客气,于是将他收下。 第二点是关于那名似铃兰的魔女的。 那是一封始终没有发出去的信。信里,常静对常清写:“无论如何,她接近你就只是想借你的一块玲珑心,去治她姐姐的眼睛。” “而且你真的以为她很爱你么?你知道她有多少事瞒着你么?将蘅为了修炼她那邪功,早就瞎了眼。呵,她虽然拥有了完整的功法,但贪心不足,用整个人界皇室的龙脉来为自己修炼……有如此下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知道她没有露出瞎了眼的端倪的原因是什么么?当然是因为她这个好妹妹,你的将芜!她多次与她交替出现在宫里,替她遮掩,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肯送出去,去伪装她姐姐的孩子。你当她是被妖妃将蘅蒙蔽?这对姐妹根本就是沆瀣一气,根本就是一对疯子!” “哈!我根本不用对她下手。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么?她说当初幼时,逃跑的路上,是将蘅替她引开追兵,被抓回了长乐门,从此被毁了身体,一切都被毁了。而她得益于她姐姐的牺牲,才能进入合欢宗,又成为魔族圣女。在她心里,你永远比不上她姐姐重要……” “说起来,命运真是巧合的一圈回环。我在东疾山落脚,却偶然发现,这里就藏着她姐姐当初用来修炼的秘境。秘境数百年来再也没有人踏足过……可惜当年那具女尸也被烧毁在了火里。否则,我真想知道……” “当初死去的人,究竟是将蘅,还是将芜?” 原来这对姐妹也算是中等人家所出。只是幼时正值饥荒,两人被卖到了市场上。 因为她们是双生姐妹,又生得漂亮,摊主觉得二人奇货可居,将她们作为头等货出售。恰有修士经过。他发现二人是炉鼎,于是将她们从人界,卖到了仙城。 是时仙界也是战火丛生。二人颠沛流离,最终自以为被大门派所救。 然而大门派私底下,也是蝇营狗苟。 两人继续要逃。但这次逃出去的只有将芜。将芜流落魔界,进入合欢宗,被当时的老魔君(与合欢宗宗主有一腿)收养,从此成为魔界圣女。虽然看似风头无两,实则,也是踏在刀尖上。 而将蘅因逃跑被毒打。这一场毒打,让她落下了病根。 她因此比将芜更冷漠。 将芜是有情人,将蘅是无心人。这对姐妹从绝境中 开始生长,途经苦痛也途经灿烂辉煌,险些将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成为她们故事的收稍的,却是一间破庙,一具尸体,一场大火,和一双曾被认为是死亡,如今看来是下落不明的两个孩子。 曾经,人们都以为那具尸体的主人是将蘅。成功逃跑的人是将芜。但从常静的信中,宁明昧可以得知,将蘅并没有孩子。她的那对“双生子()” ≈hellip;≈hellip; ≈ldo;13()” “就是,快打开结界!” 凌风派人多势众,气势汹汹。任何人看了此情此景,心中都要犯一点嘀咕。见阻拦者示弱,凌风派的人上了头,说话越发不客气。 直到黑衣人沿着山路,向他们走来。 宁明昧今日穿得很简单。他穿了件白色里衣,披了件黑色外套。甚至,他并非御剑而来,而是像一个凡人一样,是向着这里走来的。 可偏偏他每走一步,那些人口中的话便每少一句。终于在他走到边界之时,所有人都闭嘴了。 终于,站在最前面的凌风派掌门客客气气道:“宁峰主。” 宁明昧瞟他一眼。 宁明昧只是瞟,又不说话。这样的姿态让人很难谈条件——尤其是在所有人面前。凌风派掌门只好道:“不知道宁峰主是否能打开结界,为我们放行啊?” “凌掌门对上山的路,还真是驾轻就熟啊!”宁明昧答非所问,“我们找上门来时,可是绕了好大一圈路。想不到凌掌门以来,就直奔主题。”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诡异。凌掌门心中咯噔,自知露馅。此刻副掌门大声道:“你在这里挡路,是不是话中有话?” “我话中有什么话,想必诸位最明白。”宁明昧扫他们一眼,“譬如,这座山里四处都藏着凌风派和邪修莫静勾连的证据。凌风派上个月为莫静送来的几千灵石,现在还好好地打着凌风派的标记,被放在莫静的库房里呢。” 他这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 这倒不是因为凌风派疏忽了。而是因为 (), 这原本就在莫静的要求中。众所周知, 灰手套之所以是灰手套,就是因为人们可以戴着它干坏事,想要金盆洗手时便直接扯下来扔掉。 莫静可不想做被扯下来就能被直接扔掉的灰手套。所以,他要求凌风派在他这里留下二者勾结的证据。以免对方弃卒保帅。 如今,它们都成了指证凌风派的证据。副掌门涨红了脖子道:“你怎么凭空的……” “你有什么资格调查?”杨长老此刻大声道,“这里是凌风派的家事……” “古人云,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忽然有清朗声音传来,随之一跃而下的,还有一袭白衣。在看见如清风朗月般的来者后,众人都屏息。 很快,他们躬身道:“齐掌门!” “拜见齐掌门!” ! 这可是清极宗的齐掌门! 修仙界没有皇帝,可如今清极宗一枝独秀,一步登天。因此齐免成也可被看作清极宗的皇帝。虽然他已经闭关了整整八年。 不过八年算什么,对于修者来说,无非就是洒洒水啦……可是…… 谁听说过齐免成会这时候出关啊! 而且他一出关,怎么就出现在了东疾山! 齐免成道:“因此,清极宗关心天下事,也是为了天下诸位分忧。更何况,清极宗是五常中的一员。我们五常,就是什么事情都会管。” 你要是不喜欢,你可以不在修仙界玩。但沦入魔道,你们的地皮,就该归五常所有了。 你的明白? 来参加宴席的二流门派们明白,来势汹汹的凌风派众人也自然明白。只有凌风派副掌门看着齐免成,冷声道:“凌风派与清极宗同为剑修门派。清极宗这样恃强凌弱,不妥吧。” “恃强凌弱?”齐免成想了想道,“这样,王长老不妨去五常递个条子。五常代表修仙界的利益,一定会秉公执法,对其进行充分地讨论。” 当然,每一个门派都有一票否决权哦。 类似:求是门【同意】清极宗【恃强凌弱】 清极宗【一票否决】了求是门的【同意】 齐免成话一出,凌风派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正好,此刻五常的人也来了。他们客客气气地要求诸位宾客疏散,并为清极宗腾出了更多“保护现场”的空间。 而宁明昧看着齐免成:“师兄你……” 齐免成:“咳。” ? “我在闭关中,察觉到师弟外出,于是就出来了。”齐免成道,“为此,我提前结束了闭关,此刻胸口气血翻涌。师弟,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将血吐在你的身上。” 宁明昧:…… “所以,你是在跟踪我?”宁明昧说。 齐免成:“咳咳、咳咳、咳咳咳……!!” 宁明昧:…… 齐免成出现得诡异,来得也诡异。正好一名烟云楼医修在旁边,为齐免成号了号脉。她作出结论:“齐掌门真是心系宁峰主。这急急匆匆地赶来,身上果然受了内伤。” 宁明昧:我真是十分地无语。 不过众人在前,宁明昧也只能假惺惺地对齐免成说:“师兄,这个向阳城,真是应该好好管管了!” 齐免成点头:“是该管管了。我已经通知五常,也通知了几名清极宗的峰主——他们也在往这边赶来。诸位请放心。” 他转向众人,看着真是十分君子,十分老神在在:“清极宗一定给众人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有了齐掌门的背书,众人再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山下扎营了。 此刻,齐免成道:“师弟,我们一起上去?”! ------------ 177 常非常来了 宁明昧与齐免成一起上山。宁明昧走在左边,齐免成在右边跟随。 “八年不见,师弟还是如八年前那样,没有改变。而我,也依旧是师弟的师兄啊!”齐免成说着,向宁明昧伸出手来,“师弟,我们已经许久不曾携手并进……” ……比起没话找话,你大可以不聊天的。 还有什么携手并进,携手并进是这么用的吗,谁什么时候和你携手并进过了。 为了防止被齐免成牵手,宁明昧抱着手走在他身侧,两只手都在袖子里被遮得严严实实。他冷淡道:“师兄这次出关,可真是毫无征兆啊!” 齐免成道:“俗话是这样说的,潜龙在渊,静水流深。我身为清极宗掌门,如今一举一动,都是在风口浪尖上,自然要更低调。世人想要低调时,常遭遇的难处在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可如今,师弟说我出来得突然,看来这次我出来的方式十分巧妙。” 宁明昧:“师兄,你看你刚才说的那段话,有逻辑吗。” 终于是忍无可忍了。齐免成这闭关八年,是拿了小学生俗语辞典去背诵吧。 齐免成微笑。为了避免再被怪话攻击,宁明昧道:“师兄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我离开缥缈峰后出来,这着实让我没办法不多想啊。” 宁明昧把这句话的尾音拉得很长,充满了探寻的味道。 齐免成道:“师弟……” “……” “师弟对我这般关注,我实在很高兴。是的,师弟离开清极宗,也是我出关的原因之一。虽然有这个原因,师弟专门告诉我,说师弟已经发现了我对师弟的偏爱,这也很让我心生喜悦。”齐免成道。 宁明昧:…… 齐免成:“你我师兄弟同心,其力一定断金。师弟,我们握手吧。” 宁明昧冷漠地把背后的一把剑递给了齐免成。 齐免成竟然和剑鞘握手,笑容光明磊落。片刻后,他说:“师弟,其实我出关还有别的原因。” “在闭关中,我掐指算出,天地间,会有一场劫数。”齐免成突然道,“这将是天地之间的一场劫数,也将是我的生死劫。” 山风萧萧,一时间,竟然带出几分阴冷意味。宁明昧罕见地停住脚步:“生死劫?” “是。” “师兄应该有很多逃离生死劫的方法才是。”宁明昧轻哂。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唯有挺身直面。”齐免成话语里竟然丝毫没有面对死亡的畏惧,“若是没能度过这场生死劫,结局也不过是与天地同寿罢了。” 化为天地之间的一枚尘埃,怎么不算是与天地同寿呢。 宁明昧这次罕见地没有对齐免成冷嘲热讽。他沉默片刻后,说:“你这样豁达,倒是有点……” “出乎师弟的意料吗?”齐免成道,“哈哈,人生在世,无论如何汲汲营营,最终逃不过的,也是一个生死。不止凡人,不止修者,不止妖魔,多少冠冕堂皇 之人嘴上将大义说得好听(), ▅()▅[(), 他们却会爆发出最强的求生本能,比任何人都要张牙舞爪,面目可憎。任何人都将如此。” “有的人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突兀地、却很轻柔地从宁明昧的唇间吐出。吐出这句话后,不仅齐免成眉眼微动,宁明昧也是一愣。随后,他又恢复了素日里的冷静,道:“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 “确实。唯一可怕的,是一个人无法承认并接受:他本性里,是贪生怕死的。”齐免成轻叹一声,“师弟。” “嗯?” “我不知道我面对死亡时,是什么模样。若是到时候看着难看,还请师弟千万记得,到时候,不要看向我。”齐免成道。 宁明昧正欲开口,另一边,却传来弟子们的报信声。 “宁仙尊!” “温师兄他……不好了!” 来报信的人除了温思蕙,还有身着蓝衣的连城月。 少年原本向着这边优雅奔来。可当他看见站在宁明昧身边的白衣青年时,他停住了脚步。 这样的面容,这样的五官…… 心底深处仿佛有种迷迷糊糊的记忆在盘升。连城月向来擅长审时度势。他很懂得通过权势滔天者的欣赏,来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可当他第一眼看见此人时,他心底里竟然丝毫没有自己的地位应当屈于人下的感觉。 相反,那种感觉如两极相撞,十足厌恶,十足忌惮。 还有隐隐约约的恐惧。 可此刻看见他和宁明昧站在一起,连城月心中唯有厌恶,压过了其他。 “师弟,看来你在东疾山,又有了新的偶遇。”齐免成声音温和,“不知这位少年是?” 宁明昧道:“他姓连,叫城月。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连城月微微扬了扬下巴,似是想在齐免成面前展示一下。齐免成看着他这般沉不住气,心里暗自想,这时候的连城月,还是太不成熟了。 他道:“是不错。很适合进烟云楼。” 连城月:…… “不知这位尊长是?”连城月询问,可他的眼睛却看着宁明昧。 宁明昧:“这位是清极宗宗主,齐免成。” …… ………… 齐免成! 齐免成看着连城月,也微笑。连城月却看见,那笑只在他白皙的面皮上。 却从未落入漆黑的眼底。 于是连城月也看向他。他毫不畏惧,也翘动唇角肌肉,对他露出了一个相似的假笑。 …… 温思衡的状况的确不好。 浑身刻印的回路,早就让浑沦浸润他全身,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甚至还有一部分浸入了血肉之中。宁明昧燃烧莲灯去驱逐,也只能驱逐他身体表层的一部分。 浸入身体深处的浑沦,却是怎么也逼不出来。强行去逼,温思衡反而会吐出血来。 宁明昧一连治 ()疗了温思衡四天。温思衡的情况也没有好转。与此同时,“浑沦” 一事五常皆知,一时间,东疾山上挤满了前来查看情况的五常之人。 与此同时,很地狱地,东疾山上唯独没有凌风派的人。他们被五常禁足在门派里,正在接受调查。原本留守城中的叶雪霏与老二十五,也向调查组提供了充分的、凌风派阻拦调查的证据。 凌风派调查一事由烟云楼主导。东疾山上的调查组,则以清极宗的人为主。这四日内,有不少人风雨兼程来到这里。 其中包括林鹤亭和老二桂陶然。白不归虽也心急如焚,可他还没能在清极宗拿到永久绿卡,不敢出峰。 除去这些负责处理事务的弟子,还有两个出人意料者,也来了。 其中一人,是常非常。 温思衡与穆寒山的病房靠得近。宁明昧走向温思衡的院落时,正巧看见隔壁病房里的穆寒山。 穆寒山中了常静的毒针,又喝了些毒药进去。如今他不能说是半身不遂,至少也是不太健康。好在他中毒不深,比起至今昏迷不醒的温思衡来说,如今的穆寒山已经能靠在床榻上,醒来与人说话了。 宁明昧从雕花窗看进去时,正好看见身着灰衣的少年。少年眉目清秀,睫毛很长。若不是宁明昧认识他,普通人很难想到,这名少年如今已经有二四百岁。 而且,是清极宗的峰主,化神期的剑修。 穆寒山则是那个看起来比他更为年长的青年。他努力撑着身体坐起来,可身上伤痛,让他难掩痛楚之色,脸上也很难做出平日里的沉稳神情。 “寒山。” 常非常垂眸道,“你伤在后背?” 穆寒山点头。他想解释自己是一时不慎,不必师尊担心。常非常却道:“转过来。” 少年微凉的手落在他的后心上,穆寒山反而无法说话了。 两人虽然是师徒。可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的动作。常非常向来倦怠惯了,就连教穆寒山用剑时,也从来不会手把手地教。 此刻穆寒山才感觉到,师尊的手指虽然纤细如少年,可他的掌心里,依旧有薄薄的茧,与浅浅的疤。 这是剑修经历经年累月的训练,才会留下的痕迹。 可正是这样的师尊,他的修为停滞在化神,从此再也没有进步的可能……穆寒山绷紧了肌肉。他不知道自己心头怎么会这么紧张,只能一直在脑内将它归结于自己对师尊的心疼。 可常非常又说了另外两个字,如冰石撞击。 “疼么。”他说。 穆寒山用力摇头。常非常却淡淡道:“应该挺疼的。” “师尊,我没事。”穆寒山说,“倒是师尊离开宗门,峰中师妹弟的修行……” “唔,原本我也不干什么活。”常非常答道。 穆寒山:…… 他急得连连咳嗽。常非常才道:“好好养你的伤吧。” 他轻轻一推,将穆寒山推回床上。穆寒山躺在床上看他,却不甘不愿:“师尊,你今天看起来很有精神啊。” 好半天,常非常才懒洋洋道:“……有么?” 师尊今天给他的感觉,确实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穆寒山想。 譬如方才师尊看他背后伤痕时的声音与反应,也不太一样。 只是这时的穆寒山终究太过年轻。而他看似少年的师尊的一生,却又太过复杂。那些复杂里掺杂了太多他无法与之共度的经历,因此即使过去十年,二十年,他也并不明白。 譬如在未来的多年里,始终萦绕在穆寒山心头,一遍又一遍折磨他的一个问题。 ——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来看我,还是为了寻找机会,与宁明昧谈话? 只是他最终也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轩窗内一动,宁明昧发现,常非常向自己看来。他正欲开口,背后却传来别的动静。 温思衡的妹妹,温思蕙到了。! ------------ 178 策反 或许是因为根骨无用,又或许是因为改造优先级过低,这段时日,温家母女在常静处没受什么折磨。因此,身为杂灵根的温思蕙,反而比温思衡醒来得更早。 这几日,每日清醒时,她总守在兄长的身侧,无微不至地照料他。 温思蕙比温思衡更年少。可因为尚未筑基,她如今形貌已经有如三十出头。众人有时看见她站在温思衡身侧时,总会一瞬间恍惚,错将她认作温思衡的姐姐。 今天,她是来找宁明昧的。 “宁长老,我知道东疾山……有那种邪术。他们说,我哥哥的根骨被浑沦浸透了。”她咬着嘴唇道,“……如果没办法治好我哥哥,能把我的根骨换给我哥哥吗?” 它虽然是杂灵根,但好歹干净。温思衡醒过来,总比长眠不醒要好。 宁明昧说:“即使换了,你和温思衡也活不了多久。”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温思蕙眼里滚下来。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宁长老”,便离开了。 她仍旧守在温思衡的床边,像是一抹灰色的影子。 另一抹灰色的影子已经站在宁明昧的身边。影子的主人是常非常。他在不知不觉间走在这里,且默默注视着这对看上去年岁不太相称的兄妹。 宁明昧道:“温思蕙后悔极了。她认为,如果回到过去,她从一开始就不会追求成仙。若是如此,温思衡也不会出事。” “很难。我想温思衡不会同意的。”常非常道,“自己青春永驻,却看着自己的亲人一点点变老,终将离自己而去,是世界上最痛苦的酷刑。尤其,温思蕙还是他一母同胞的血亲。” 宁明昧看向常非常的脸颊。只看容貌,如今的常非常仍如少年一般。他道:“看起来你深有体会。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在你进入清极宗之后,你的亲人如何了?” 白若如谈过白家,项无形提过项家,即使是梁见素,也说过自己逃婚的往事,宁明昧则是清极宗众所周知的孤儿l。 十二峰主中唯有常非常的身世,始终埋在迷雾里。 “我很早就被我师尊收下,进入清极宗了。不过,在进入清极宗前,我已经是筑基后期。”常非常道,“我无母无父,在进入清极宗前,我在瑶川城生活。” 瑶川城是往生拍卖场所在地,也是之前烟云楼弟子们失踪的地方。宁明昧道:“难怪你对瑶川城的那些赌场和秦楼楚馆,那么熟悉。你是出生在那里吗?” 常非常道:“不。我是八岁时逃难来的。” “因为饥荒?”宁明昧说。 “因为战乱。”常非常言简意赅道,“战乱里,什么样的人家都会被波及到。” “你一个人逃难到瑶川城?”宁明昧摇头,“这对于成年人来说,也是条很漫长的路。” “还有个女孩。”常非常说,“她当时只有六岁。” “她是你妹妹?” 常非常不语。半晌后,他道:“没有血缘关系,但 她比亲人重要。”() ≈ldo;≈rdo; ?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宁明昧道:“你们两个孩子,在瑶川城里讨生活,一定很难。” “刚到瑶川城时,我们举目无亲。为了活命,我们什么都干。她是个女孩,所以比我更凶险些。她原本想把自己卖掉。那天晚上,我们在街边一直走,如果不一直走,我们会被冻死。街边污水横流,雪下得很大,我们再没有吃的,就要饿死了。她说,她要把自己卖为奴隶,这样我就能有一笔路费,我有一点修为,跑得比她快,就可以替她继续去找……她的亲人。”常非常说,“然后我看见一家酒馆。酒馆里有几个少年,这样冷的天,他们在喝酒,还在吃羊肉。其中一个少年说,他讨厌某个人。他问谁有找人干活的门路,能把那个人给杀了。那些人说,找这么一个人,至少得要十两银子。” “然后呢。”宁明昧说。 “于是我走进去。我和他说,我只要三两银子。只要给我三两银子,我就去把那个人给杀了。因为那户人家说,她若是卖在那里,她们会给我们三两银子。然后我又说,在去杀人之前,我要他们把桌子上那盘羊肉给我们。只有吃饱了,我才有力气去杀人。” “那些少年哄笑。他们显然不信,但今天是冬至,他们心情好,愿意和我开这个玩笑,所以把盘子递给了我。我和她分吃了盘子里的肉,一人一半。然后,我借了一把刀,去找那个人——那个人很好找。他在一所青楼的后院里,喝得烂醉。我把头发放下来,又偷了件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孩一样。而她在门外替我放风。我进入他的房间里,他醉醺醺地想过来抱我,然后,就完成了。”常非常说,“我们拿着他的信物回去找少年们要钱。少年们目瞪口呆,但还是把钱拿给了我们。” 至少,他们确实给钱了。 宁明昧不语。他听着常非常补充:“现在想来,他们是一群好人。那天酒馆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独自喝酒的中间人。从那以后,我们常在他的手里找些活儿l来做。再后来,我们找到了她的亲人。在瑶川城,我修炼到筑基后期,然后就遇见了我师尊。他收我为徒,将我带回了清极宗。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我没想到你的过去这么艰难。”宁明昧说。 常非常只默然:“还好。” “那个女孩呢?” “现在她在一家小仙门修行。”常非常说。 “还好。”宁明昧道,“至少她有足以修行的灵根。” 常非常难得地笑了,虽然这笑也是浅浅的。宁明昧又说:“在这样的经历下,也能百年结婴。常长老不愧是天才,只是可惜……” “我受心魔反噬,险些走火入魔。修为能维持在化神期,已经十分幸运。”常非常垂眸道,“只是……” 宁明昧知道,常非常一定想起了他那走火入魔的师尊。他道:“节哀。” 常非常沉默片刻。他道:“宁长老。” “嗯?” “其 ()实宁长老的天赋,不在我之下。甚至,宁长老的根骨与我极为相似。()” ≈ldo;5()5[()” 连城月一个人在东疾山,实在是呆不住。 他每天低调又谦逊地帮着唐莞她们治疗伤者。听说宁明昧又去了温思衡处,他交接好手里的清单,带着温思衡要用的药,便要迈入院门。 可今天,他却被一人突兀地挡住了。 “齐掌门。”连城月屈膝道。 他垂着眼眸,用余光去观察这名身着白衣、高高在上的清极宗掌门。此人总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他行完礼,齐免成竟然没有要让的意思。 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院落里谈话的两人。 院落里,常非常与宁明昧似乎在说些什么。连城月礼貌道:“齐掌门,我是来替温师兄送东西的。” “温师兄?这么快就叫起师兄来了。看来,你的确很想入我师弟门下啊。”齐免成说。 光风霁月的清极宗掌门对陌生少年这样说话,实在让人感觉惊悚。连城月此刻只是皱眉。他眼珠转了转,盘算齐免成这话是什么意思。 会是什么意思呢? 看起来,齐免成与宁明昧关系亲厚。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段话要么是在打趣他,要么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可齐免成的话里好像没有任何好恶。他看着连城月,就好像连城月只是个被他用来激起宁明昧各种反应的物件似的——他的重点,只在宁明昧身上。 这让连城月很是不悦,而且心里隐隐地,有点警惕。 这可不是传闻中渊清玉絜、渊渟岳峙的齐掌门该说的话。 齐掌门给他的感觉很邪,非常邪。偏偏所有人都像瞎了眼似的。 “宁仙尊风采翩然,小辈十分景仰。真正的仙人,便当如宁仙尊一样。”连城月道。 “我师弟这样强大,你喜欢他是正常的。”齐免成恍然大悟般地道,“你多想成为他、超越他、获得他的认可。他能一眼看透你,对规则了如指掌,甚至可以用它们反过来控制任何人。可他的眼里没有你,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你很难受吧?” 连城月的脸色这下变得很难看。 这些清极宗的人是有什么毛病。一个比一个说话难听。他耐着性子道:“不知齐掌门是有何要事?我还要替温师兄送药……” “巧了,我也是一样。” “什么?” 齐免成也要来给温思衡送药? 连城月一时错愕,很快,他意识到齐免成说的不是送药这回事。 因齐免成正看着宁明昧与常非常聊天的方向。他眯着双眼,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些与他相似的邪气。 “他们还得谈一会儿l话。这时候,你进去不太方便。”齐免成温和笑道,仿佛方才尽是连城月的幻觉,“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l吧。不过我看你这样子……” 连城月皱眉,他又听见齐免成道:“我可不确定我师弟,还愿不愿意收你。” 连城月:…… 这齐掌门!好烦啊! …… “长乐门。”宁明昧用手掌轻轻拍了下拳头,“常长老知道我是炉鼎?” “嗯。”常非常说,“长乐门从未教导炉鼎该如何修炼。若非如此,宁长老也本该有百年结婴的资质。” “看来常长老知道的,还挺多的。”宁明昧说。 “因为我师尊,也是炉鼎。每一代的执剑长老,都是炉鼎。”! () ------------ 179 第一更 宁明昧听见一声细微的电子音。 这动静来自系统。像是因计划中的剧情脱离控制,才会发出的一声。它似乎并没有料到,常非常会在这时候来找宁明昧,并说出这样的话。 这对于系统来说,或许只能被称为意外,还远远不能被称为“丧钟”。 可对于宁明昧这样的人而言,对手疏漏的一点细节,已经足以成为他用以构建逻辑的号角。 宁明昧只道:“常长老。从长乐门到炉鼎……你知晓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潜龙在渊,莫过如是。” 常非常只看向树梢的柳叶。他轻声道:“在这世上待久了,想要一无所知,反而才是最难的。” 宁明昧说:“他们为什么要用炉鼎去做执剑长老?你是如何、从何时得知此事的?” 常非常忽然一挥衣袖。二人于是被笼罩在一处静音结界里。结界中,常非常脸庞依旧清秀苍白,只是那双眼眸漆黑,如深井,可细看过去,又如滚着浓烟的深潭。 “因为我是执肃长老。”常非常轻声道,“监视、杀死即将失控的执剑长老,是清极宗每代执肃长老的宿命。” “哦……”宁明昧道。 “此事要从千余年前说起。千余年前,无为、无应与无果真人从外面,找回了神剑。” 神女在开天门后牺牲。她没有留下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后人。好在,属于她的那支神族还有别的后裔。与此同时,在她牺牲前乃至牺牲后,那把竭尽了六界精华的神剑的归属问题,就已经被广泛地讨论。 最终,众人得出的一致结论是:在天门被开启后,神剑将由这支后裔封存保管。而这支后裔,也将被“过继”到神女名下,成为名副其实的神女后人。、 然而遗憾的是,随着天门下大渊中的邪物被消灭,神女与在场的十名贤者也全部牺牲。那把本应被众人带回的神剑此刻也不知所踪。 危机解决,是时候分蛋糕了。一开始,人们怀疑,是那支以族长与族长之子祭剑的魔族偷走了神剑。他们与身为剑灵的天魔转世有血缘联系,这使得他们能够找到一种办法,来寻找神剑的方位。 这支魔族并不承认此事。他们的大祭司翻遍魔族的书籍,以获得一个凭借他们与剑灵的血脉联系,来找到神剑的方法。 只是随后发生的事,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一夜之间,那支魔族被灭族了。 昔日繁华的族地此刻血流成河。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修为高深的人在一夜之间悄声无息地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参与现场调查的鬼族甚至发现,这些魔族死去的,不只是□□——他们甚至找不到他们灵魂的去向。这支魔族的禁地,更有明显的、被翻找过的痕迹。 还有人在寻找这把神剑! 修仙界历史漫长。谁知道某个洞府里,会不会藏着那个伺机而动的老怪物或秘密组织。 一时之间,神剑从香饽饽变成了催命符,人人自危。而那只被选中成为神女 后人的神族后裔则宣布,他们将放弃对神剑的收纳权。他们留下字条,随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回到了自己的隐居地里。 在那之后,他们一直静悄悄地躲在方寸山脉一座名叫“灵水村()” ≈hellip;≈hellip; ≈ldo;≈dash;≈dash;()” 宁明昧道,“他们把神剑带回,将它封印在了清极宗。此时,他们三人还都只是清极宗的长老。从那时起,清极宗的执剑长老与执肃长老这两个职位,也改换了工作内容。” 已知无为真人是宁明昧的便宜师尊,曾经的清极宗掌门。 无果真人是无应真人的师妹,当初的执剑长老。后来据说,她因走火入魔,暴病而亡。无应真人在她死后仍做着执肃长老,只是一夜白头。 随后,担任执剑长老的是月霄长老。她上位时所有人都很震惊。因为以她的修为和资质,她做亲传弟子时都已经很勉强。更何况,如今她要担任的,是执剑长老。 后来,月霄长老同样因走火入魔而死。与她同时死去的,还有无应真人。当初,众人只以为无应真人是因为连续失去师妹与师妹的亲传弟子,从此彻底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不过如今宁明昧明白,无应真人或许是因为痛苦,或许是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又或许是因为午夜梦回时,他总能看见自己的师妹与月霄血淋淋的站在他的床头。她们背后的脊骨早已刺背而出,正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他。 从此,当初一同发现神剑,一同冒险的三人只剩下了无为真人。此时他已是清极宗的新掌门。在月霄之后,常非常的师尊接任了执剑长老的职位。无果真人冷峻坚韧、勇于牺牲。月霄长老性格温柔,似水包容。常非常的师尊名为凌波,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乐天派。 这一任的执肃长老则是一名外表冷酷的、向来公事公办的人。一开始,他与凌波峰主十分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在刻意地回避他。只是凌波峰主实在是太开心友善,例如,他甚至肯从瑶川城边,捡回在旁人眼里是个“野路子孤儿”的常非常。 最终,凌波峰主还是和执肃长老成为了好友。这也导致在凌波峰主走火入魔,几乎杀光峰中弟子时,执肃长老也没能对他下得了手。 以至于,他自己也被重伤。 ()“于是, 我杀了我的师尊。一剑穿心。”常非常平静地说, “而我,因短时间内强行提升修为,对根骨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伤。从此,我无论如何修炼,也只能止步化神。” “而那时,你已经成为了无为真人的亲传弟子——或许他们原本早就决定,要让你成为用以容纳剑骨的下一任炉鼎。你的修为比前几任执剑长老都要高,且性格冷淡,与其余长老峰主素日无往来。可以想见,你未来也不会有什么朋友。这是他们选择你的原因。”常非常道,“而我被任命为下一任执肃长老。无空真人说,做执肃长老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足够心狠与心冷。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有这个能力。” 无空真人是当初那个离开洞天福地,来找宁明昧麻烦的讨厌鬼。 他不仅把长乐门中找到宁明昧,心怀叵测地将他带回清极宗。他还将名为“执肃长老”的职责一并交给了常非常。 宁明昧默然。老实说,他此刻心中没有什么情感波动。 “原来,执肃和执剑,是这个意思。”他说,“从我接任执剑长老之位开始,我已经走向了那条前往发疯与死亡的不归路。” 常非常说:“是的。” “而你,百年元婴。原本,你应当拥有一条无量的前途。这些长老们的自私,却使你不得不强行提升修为以手刃你的师尊。从此,你只能止步化神。不仅如此,你还只能做一把刀——一把被闲置、落灰多年,只为杀死我而存在的刀。”宁明昧冷静道,“但我有一个问题。” 常非常说:“你应该会有很多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被定为那个注定要杀死我的人。但是,他们为什么觉得你有能力杀死我?”宁明昧说,“既然你此生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至炼虚期。而我如今已经是化神中期,完全有突破至炼虚期,乃至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的可能。” “你不会有机会突破合体期的。剑骨是邪骨。在那之前,你就已经会开始发疯。”常非常垂眸道,“而且,他们给了我一份功法——一种在短期内强行提升修为的功法。它可以使我在化神期,就有炼虚大圆满的修为。” 这是什么兴奋剂? “尽管代价是我的死亡。” “太上长老们还真是懂得物尽其用。”宁明昧道,“第二个问题,他们将神剑分为了几份?为什么他们要将神剑分作几份保管?” “据我所知,如今清极宗拥有的,只有神剑的剑身与剑骨。神剑中的剑灵早已不知所踪。”常非常道,“至于分开的原因……一是因为,神剑的力量过于强大。在不需要被使用时,所有人都希望它能安静地待在那里。二是因为,神剑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它满怀戾气,十分愤怒。太上长老们猜测,当年它在开天门时,也曾被大渊里邪物的浑沦所污染。” 不。宁明昧想。神剑其实被分成了三份。神剑的第三份,是剑中的剑灵连城月。 他被封印在了神族后人隐居的灵水村里。然而这个秘密,只有灵水村中的祭司知晓。当初,一群黑衣人闯入灵水村,杀光了村中众人。也就是在那时,他们无意中破开了剑灵的封印,让连城月的魂魄有机会转生到祭司之子体内。 可连城月是什么时候被封印进去的?! ------------ 180 第二更 宁明昧认为,有两个可能性最大的时间点。 时间点一,是当初神剑遗失、神族后人隐居时。神族后人中的大祭司那时已经知道神剑的下落。神剑的剑骨与剑身被某人带走。神剑中绝望嘶吼的剑灵则被封印在了灵水村里。 时间点二,是当初无为真人带回神剑时。 既然他们能将神剑一分为二,将剑骨放进某个炉鼎体内,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将神剑一分为三呢? 不听话的神剑实在是太不听话。他们将剑灵留在了灵水村,带着神剑返回清极宗。 只是,无论是第一种可能,还是第二种可能。在这片关乎力量、关乎权力的迷雾中,有一个人的身影,是无法被忽视的。 那便是无为真人。 第一任与第二任执剑长老的死,终结于无应与无果手中。第三任执剑长老的生命,终结于常非常与那任执肃手中。第四任执剑长老的选择,又是由无空负责。 他始终站在迷雾顶端,从长老到掌门,再到太上长老。他凝视雾底众人,双眸半开半寐,双手始终干干净净。 如果说如今的掌门齐免成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么曾经的掌门、受白若如与项无形这两位真君子爱戴的无为真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无为真人,是如今修仙体系里立于至高之上的强者。 “不能到合体期么?”宁明昧轻哂,“那样也罢。” “如何能罢?”常非常问。 “有的人,靠着力量与隐藏,才能立于云台之上。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只能用云雾围绕周身,小心地藏住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但我不需要。”宁明昧说,“对于我而言,想要立于高塔之上……自身的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况且,并不是只有武力,才能被称为能力。” 身居高位者,不需要智力双全。他真正需要的,只有两点。 一为掌控评判规则。二为平衡规则。 常非常似乎没想到宁明昧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怔了怔,而后,他眼底微微一闪:“你同从前,确实是不太一样了。” 宁明昧却没有接这句话。他推了推眼镜,看向常非常:“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他们算准我自闭,算准你孤僻。在他们眼里,你我二人,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等我失控,你自然可以毫无情感羁绊地下手,为他们解决这个定时的大麻烦。如今你我虽有交情,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但绝对不至于到肝胆相照的地步。” 宁明昧的最后一句话,对于许多人来说,其实是有些伤人的。可常非常毫不受影响,反而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清晰。他点头道:“你说得对。” “既然如此,你为何对我和盘托出这些密辛?” 常非常睫毛动了动。他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 “因为怕死?不,我能看出来,你不是一个怕死的人。这一点,我相信当年的无为真人也能看出来。若是怕死, 你从一开始就不会接下这个差事。更何况, 你身边还有潜圣峰的弟子们。平日里, 你对他们淡淡。一是因为你生性如此,二是为了减少羁绊。即使如此,他们对你投入的感情依旧会对你造成压力。在我发狂时,你不会任由我伤害到这些单纯的弟子们。你会杀了我,与我同归于尽,好保护这些人。这应该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宁明昧道。 常非常不语,只轻轻点了点头。宁明昧道:“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你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比起之前的状态发生了变化的东西。它或许是功法里被隐藏的部分——这不太可靠,因为你这些日子,没有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或者,它是更加具有波动性的东西,譬如人际关系。” “……” “近日里有什么事件,最能导致人际关系变化的发生呢?我最能想到的,便是这次在凌风派与东疾山上发生的事件。这起事件一定揭露了什么,让你察觉到了我与你之间,本该是杀死彼此的凶手关系的变化。你我皆是冷淡理性之人,我想,这并非友情,也不可能是爱情。”宁明昧又推了推眼镜,“所以常非常。” “对于你我二人的身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 有风轻轻吹过屋檐。灰衣少年抬眼看他,慢慢地开口了。 “宁明昧,你真的很可怕。”他说。 他垂眸道:“我想这里还是不够安全。我们换个地方去说。” …… 连城月眼睁睁地看着宁明昧和常非常扬长而去。他端着茶盘,看着眼前的拦路虎,眼底里的厌恶和憎恨越来越浓了。 被他注视的人却只仰头看着天空。齐免成看了一会儿,竟然乐呵呵地笑了。 “即使是亲兄弟如常静常清,也会因为意见不合大打出手。何况是你们二人呢?”他在心里自语道,“常非常,你想告诉宁明昧,说你们二人是兄弟么?我想,他会采取的行动,应该不会如你所料的。” “更何况,这所谓的‘兄弟’……” “齐掌门。”连城月彬彬有礼道,“宁仙尊和常仙尊走了,我还需要在这里等候吗?” 齐免成终于收回思绪来。连城月觉得他的眼珠子在自己的身上滚过一圈,这种非人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 平日里总会嘀咕几l句的石如琢老爷爷,此刻却十分安静。连城月就连向他吐槽齐免成的机会都没有。终于,齐免成道:“好的。你现在可以进去了。师弟看见你好好照料温思衡,一定会十分开心。” 连城月:……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只是来送药的。 这可是清极夏令营!时间是多么的宝贵。为了能在宁明昧心中留下好印象,获取直升的资格,连城月每日制定高效的计划表,在各个片区之间连轴转。早上,他在房中背书朗读,增加勤学分。中午,他去收拾帮忙,增加勤快分。下午,他给温思衡送药,增加德育分。一会儿,他还要询问老十七以获得答疑,增加人际交往分呢。 可齐免成毕竟是掌门。可 即使是掌门, 也不能一句话打乱他的计划。可齐免成是掌门。 终于, 连城月低头道:“是。” 齐免成又不做声了。连城月用余光瞟他。他发现齐免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竟然还很古怪地笑了一下。 “你想讨好我师弟?”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像一个掌门该对一个路边少年说的话。 连城月一时宕机。随后他道:“齐掌门,我只是……” 他瞟着齐免成,齐免成却许久没开口。 终于,齐免成开口道:“刚才,我本想教你一些讨好我师弟的方法。这样的话,日后,各种事情对于我来说,也会方便许多。” 连城月:?? 齐免成又道:“然而,我想了想,好像我尚未了解到能够讨好我师弟的方法。哈哈。既然如此,我就不教你了。” …… 神经病啊!! 终于,连城月感觉自己的戒指动了动,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怒骂齐免成。而他只是终于觉得齐免成说了一句他能听懂的话:“谢谢齐掌门。齐掌门说得对。” 齐掌门:“呵呵,不用谢。你进去吧。对了,我师弟喜欢努力的人。或许,你足够努力,是可以让他开怀大笑的。” 说罢,齐免成向外离开。 连城月端着药盘——进入温思衡的房间后,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给温思衡上药? 他心里在琢磨,却听见石如琢发出一声松了一口气似的叹气。连城月道:“老前辈,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你们两人说话,我插不上嘴。”石如琢道。 连城月:“我原本以为人长大后,说话的能力也会随之成长。方才,我告诉自己,我接不上齐免成的话,是因为我经验尚不够丰富。可你比齐免成的年龄更大,却依然接不上他的话。这使我对我的学习方针产生了怀疑。” 石如琢:…… 这种受折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但石如琢毕竟身经百战,他皱眉道:“那个齐免成不简单。” “什么?” “他给我的感觉,深不可测。”石如琢道,“如果我是你,我会离他远一点。” 靠近齐免成的感觉,如靠近深渊。譬如,你将一块石头扔进山间,会听见石块撞击的回音。 可如果你将一块石头扔进名为齐免成的深渊,你将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听见什么怪声。 连城月若有所思:“那他说,宁仙尊喜欢努力的人。你觉得这段话对吗?” 石如琢:…… 就在此刻,他们听见外面传来惊惶的人声:“那个山底的秘境……提前开放了!而且……” “很奇怪!” …… 另一边,宁明昧和常非常降临在了一处空地上。 这处空地附近的景色与旁边相似。唯一一处不同,是这里有一棵双子松。 双子松从同一块岩石里长出,相依相偎。宁明昧端凝那双子松,片刻道:“你想说什么?” “从刚出生时起,我便被人追杀。”常非常看着松树,平静道,“一部分人说,我的母亲是一名极恶之人。因此,如我这般的极恶之中,不应被容于世。另一部分人则说,我母亲这般特殊,谁知道我身上有没有藏什么奇怪的功法或体质。他们要将我捉回去,做一些研究。” “但也有人,想要救我。” 宁明昧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与常非常站得近,好似亲密如兄弟。 可谁也没看见。 在那块岩石深处,两棵松的末端,并未从同一棵松树里长出。 它们只是拥挤着、扭曲纠缠着,挤在同一条石缝里。 如被逃不开的、一念之差中的梦魇纠缠着的命运。! ------------ 181 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常非常向宁明昧讲述了一个故事。 乱世,追兵,一个带着两名婴孩的、逃亡中的母亲。母亲死在破庙里,她的侍女,带着她的两个孩子逃亡。 可惜想要他们、想要他们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在追兵的追逐下,侍女杀出重围,最终只能带着一个孩子逃出生天。另一个孩子则落在了追兵的手里。后来,他几经流离辗转,最终被一户人家救下。 那是一户很普通的人家,男人姓常,女人姓柳。他们知道孩子的身份,可他们仍旧愿意留下这个在世人眼中,皆被视为妖妃所出的孩子。 妖妃一生波澜壮阔、无论是否恶贯满盈,她这一生中留下记忆的所有大事,皆发生于当代英雄人物之间。只是她不记得,在她生命的一处小角落里,她曾随手杀死过一名恶妖。 这只恶妖于她而言,只是一只拦路的小妖。可对于这户姓柳的人家来说,妖妃所做的一切,是救命之恩。 这个女人的名字终究留在了青史之上。她因恶意而变得强大,可最后却竟然因一点点不算善意的善意,救下了“自己的”孩子的命。 只是世事有时黑色幽默得像个不好笑的玩笑。男人姓常,此“常”却非彼“常”。有的姓常者高高在上,却是某些孩子血缘上的父亲。而有的姓常者,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秀才。 在救下那孩子后,他们因机缘巧合,知道了一点与燎原众有关的信息。只是这点“知道”,对于他们来说,也仅仅是“知道”。时代动荡波谲云诡,这户人家不想也不愿做什么。 能让孩子们平安长大,考个秀才,继承家里的衣钵,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好的未来了。后来,这对夫妻还有了一个女儿l。女儿l于是随着妻子姓。 至于那孩子的身世,那燎原众的消息,最终都如飞雪入水,如梦一般消失在梦境里。 可惜这世间大多数的心之所向,都会变成事与愿违。 妖妃已死,可她掀起的肃清风浪在八年后也仍未平息。人界追缉任何与之可能有关联者。 这户人家原本与此事毫无关联。可他们的一名同姓的同乡,是妖妃曾经的一名护卫的妻子。同乡被视为异端,被乱棍打死。柳家因对那名同乡的遭遇表示过同情,最终也在重重捕风捉影下,被打为了妖妃的朋党。 更令人齿冷的是,那些捕风捉影者倒还真的快要歪打正着出另一个被掩盖的真相——这户人家的长子身份不明,得严查。 为了结束这愈演愈烈的调查,这家人最终做了一件极为决绝之事。 半残的他们从乱葬岗里找来两具孩童的尸体——在那个时候,想要找到两具尸体,实在是太容易了。在一个夜晚,他们点燃了家里。妻子与丈夫,在同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这对夫妻知道,他们命中注定逃不过这场劫数。他们见过其他人的下场,于是,他们如绝望的赌徒一般,在不可能胜利的牌桌上堆满了自己的筹码。 房屋被大火烧毁时, 男孩背着女孩,跨越茫茫雪原。 那个收了他们的钱、承诺把他们带出雪原的行商,最终还是抛下了这两个孩子。 “……这便是,我幼时经历过的事。()” ≈ldo;∟[(()” “是。” “听起来,你很确定双生子中的另外一位,如今还活在人世间。” 这次常非常看向宁明昧了。他的双眼黑漆漆的:“我想是的。” 对于任何人来说,此刻应该是一个相认的好时机。常非常话语中的暗示意味已经十分明显,再加上宁明昧从常静处获得的信息,此刻,宁明昧即使是个傻子,也该知道常非常究竟想说什么。 常非常想说,他是魔女将芜诞下的双生子中的一位。 也就是说,他是宁明昧一母同胞的兄弟。 可宁明昧道:“你若是见到他,你想对他说些什么?又或者说,你希望他对你说些什么?” 见常非常始终没回答。宁明昧道:“抒情的辞藻,你向来不擅长。所以,你不如说说,你最直接地、想要说出的话。” “……复仇。”许久之后,他听见常非常道,“然后,打破这场命运的循环。” “为谁复仇?” “我们的家人,所有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我们的亲人,我的师尊,还有,我们的命运。”常非常道。 “打破什么样的循环?” “如我们一般的人,永远被侮辱、被损害的循环。”常非常说。 “在这之后呢?” 常非常犹豫片刻,道:“你是想问,你我……” “你与你的兄弟。”宁明昧眼睛眨也不眨。 “我与我的兄弟当何去何从吗?”常非常说。 “不。”宁明昧道,“我想问的,是新的循环,与新的世界。”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常非常没有回答。 宁明昧注视他许久,忽然笑了:“想不到你还挺有斗争精神。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趴在熊猫身上睡觉呢。”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到天明’。”常非常道,“如今的世上,又哪里有能让人安寝之地呢。” 宁明昧不置可否。 常非常说完所有话后沉默,也只是沉默。似乎说出这些话语,已经消耗掉了他作为说客的、所有且仅有的口才。 或许有点疲惫,有点懒散,有点漫不经心,却暗藏重重心事的少年,本来才该是他原本的模样。 风吹落一地柳絮。宁明昧忽然道:“如果我此刻并不打算开口。随后,你会让我知道更多信息吗?” 常非常怔了一下。显然,宁明昧的所有反应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最终,他道:“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去详细地考虑的。” 宁明昧道:“我希望也是……” ()他话音未落,腰间峰主玉佩已经烫了起来。常非常也低下了头,看向他自己的玉佩。 很显然,有人在召集他们。 对话只能到此为止。只是在迈出脚步时,宁明昧道:“我还有三个问题。” 常非常:“请说。” “第一个问题,你方才说的那句‘三千世界鸦杀尽’,是从翁行云的笔记里看见的么?” 宁明昧没有错过常非常微缩的瞳孔。随后,他听见常非常道:“……嗯。” “第二个问题。我是这一任的、用来做执剑长老的炉鼎。那么我的下一任炉鼎,此刻在哪里,是清极宗中的哪个人?”宁明昧道,“按照惯例。在新一任执剑长老上任后,下一任执剑长老的人选,应该已经开始物色了。” “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只是现在,他被送离了清极宗。”常非常说。 “送离?” 这是宁明昧没想到的。按理说,这样黑心的事件,难道不该一代又一代地用光所有韭菜吗? 常非常说:“我也不明白。” 他顿了顿,道:“要求送走下一任炉鼎人选的人,是齐免成。他说过,也无需再选其他备选进宗。” 齐免成。 这实在是有点出乎宁明昧的意料啊。 “第三个问题。你的母亲,有给你留下什么信物么?”宁明昧又道。 这次常非常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没有。”他说。 常非常等了很久。这次宁明昧说:“我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常非常:“哦,我看你每次问你弟子,说只有三个问题。最后,你都会提出几十个问题。” ……呵呵。 两人御剑而行。关于身世的事,他们似乎总是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眼见齐免成的厅堂出现在两人眼前。宁明昧忽然道:“这次穆寒山受伤,缥缈峰也该负责。毕竟,他是被我们带出来的。他如今伤势如何?” 常非常道:“是他运气不好。怪不了你们。” 宁明昧说:“可你看起来有些忧心。” 常非常这次又没有给出回答。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厅堂。一路上,系统问宁明昧:“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什么什么关子?”宁明昧反问。 “你知道他是你的兄弟。他知道你是他的兄弟。他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你为什么不肯相认?”系统道。“而且很奇怪,我感觉不到你心底里有任何波动。” 宁明昧道:“这不是很正常么?异世界的亲戚关系……难道我还要为之很感动?” 这次系统却很固执:“不,你理应会有波动的……” 这话里隐隐透露着奇怪的味道。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对于我来说,血脉亲缘并不重要。” “那什么更重要?” 于他而言,真正最重要的是常非常的另一重身份。 燎原众的成员,东疾山上的灰衣人。 若非如此,常非常是不可能在一夜之间,便突然想明白了宁明昧的真实身份。他一定是看见将芜的绣屏庇佑过宁明昧,才做出的这个判断。 既然常非常是乌合众的灰衣人,穆寒山的受伤也和他离不开关系——要知道,穆寒山可是常非常的亲传弟子。既然如此,当初清烟大比时的“时疫”和他有没有关系?当初被袭击的付唯道,和他有没有关系? 这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当我需要水时,我会去打水。但我拒绝让人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入水塘。”宁明昧说,“有时候比深海更可怕的,是深湖。” 这样想着,宁明昧与厅堂里的第四名长老擦肩而过。那人转过头,看向他。 那人正是方无隅。! ------------ 182 补了一更 齐免成在洞天福地里闭关了八年半,方无隅也在思过崖里守了八年半。比起从前,如今他的容貌和气质都有所改变。 从前的他白净华贵,如今他的眉宇间,多出了些好似被风霜打磨出的粗粝。 他看宁明昧,宁明昧却不看他,只径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齐免成道:“如今大家都到齐了。既然如此,我们开始谈话吧。” …… “崖底是一处大型上古先天秘境?其中或许有神器?” “秘境青铜门扉上的花纹,是上古神族的手笔?” 这条消息如在深水之中炸雷。在座众人难掩脸上兴奋之色,甚至有人眼底流露贪婪。 大型上古先天秘境诞生于天地初开之时,经历万年演化,其中的凶险是难以想象的。与此同时,这种秘境能使人得到的收益也是难以想象的。大型上古先天秘境中,万年的灵草数不胜数,极品的灵矿不值一提,更遑论可能存在的极品妖兽。像这样的大型上古先天秘境往往藏得十分隐秘,甚至不足两手之数。它们的开启时间和开启条件,也极为不固定。 齐免成道:“更何况,我想诸君都听说过那个传闻。” 宁明昧注意到,他身边的几人都为之一肃。 什么样的传闻? 烟云楼有些犹疑:“是关于小世界的传闻么?” 初时,天地混沌蒙昧,盘古开天辟地,开出一片大世界。然而,在大世界之外,散布着诸多小空间。这些小空间被称为先天秘境。它们的存在并不稳定。大部分先天秘境早已湮灭或被合并。除此之外,一部分小空间虽然仍然存在,其内部的一切早已毁灭,无法被探查。一部分小空间则不能被探查,进入其中的所有修士,都再也未曾回来过。 只有其中稳定维持至今,且其中有一套从上古至今的独立的生态系统者,才有资格被称为上古秘境。 关于这些小空间,有一个名为小世界的传闻。有的修士认为,大世界之外,或许会有几片较大的空间。这些空间里存在自己的一套生态系统,乃至自己的一套生灵。它们与大世界被无边的风暴隔离开,被称为小世界。 小世界的说法很诱人。谁知道在这样的小世界里会有着怎样的天材地宝呢?若是先发现它,将其据为己有,岂不妙哉? 可齐免成口中吐出的信息,却比小世界更加炸裂。 “不。”齐免成说,“我要说的,是‘别有洞天’。” 别有洞天。 那一刻,众人如死一般的寂静。宁明昧看着众人,从他们脸上看见了极度的惊愕。 与极度惊愕下隐藏着的……极度的兴奋与恐惧。 别有洞天到底是什么? “修仙界拥有这样一个猜想,通往飞升的路,不止一条。”齐免成似是看出了宁明昧的疑惑,开始解释。 在大世界中,生灵可以通过天门飞升。天门,连接着大世界与上天的路。 那么 在小世界里,是否也有这样的一个口子、一条路? 很可惜,一开始,修士们在大大小小的先天秘境里并未发现这样的路——或许,是它们的尺寸实在太小。又或者,在这世上本不该有这样的一条路。于是一开始,修士们只把它当做无稽之谈。 直到数千年前,真有人在一处极大型的上古先天秘境里,发现了这样的东西。 那片上古先天秘境太大,于是极不稳定,正在塌陷。那名女修在先天秘境塌陷前进入此处,想要在最后时刻多搜刮一些好东西出来。 这片秘境中总是阴天。天上阴云密布,云下,是无量的海。女修从海中捞出了她需要的材料。她知道,很快这片秘境会塌陷成碎片,其中较为大块的碎片或许会重组、或再稳定,经历多年的发展再成为新的后天秘境。可惜后天秘境的质量,是永远及不上先天秘境的。 她乘法器飞上天空,想要一瞰无量海,寻找还能拿走的东西。就在这时,她发现了“它()” ≈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 ≈ldo;?()_[(()” 。 可惜的是,在那名长老进入开口的三天后,这处秘境就已经完全坍塌。从今往后,世人只能看着史料捶胸顿足,却再也没有了一探究竟的可能性。 如今,没有人能通过天门飞升。于是可以想见到“别有洞天”对所有人的诱惑力 ()——如果没有天门(), (), 人在修为至渡劫期后,是很难留在此世之间的。他身体里的灵力会牵引着他飞升,又引来天雷。若是天门不开,修士将会极为痛苦地爆体身亡。 在座的都是五常的长老,也都是有机会修炼至渡劫期的人。因此,也难怪所有人此刻都如此安静。 “我们知道这处秘境的大小么?”宁明昧开口询问道。 “没办法知道详细的大小。不过根据估算,这处秘境很大,非常大。”齐免成道。 “比如今我们见过的所有先天秘境还要大?” “或许是的。”齐免成道。 想不到妖妃曾有过的地盘还挺大的。 “而且,这处秘境极其特别。” 医修们尝试过用各种方式清除温思衡体内的浑沦。可它深入温思衡骨髓,难以被去除。如今,“浑沦”此物天下(强者)皆知。它的作用在强者的眼中十分可怖:无视修为,无视女男种族,一视同仁地进行污染。而且它看起来非死物、也非生灵,实在让人细思极恐。 更让人恐惧的是,知晓浑沦的存在,知晓浑沦的收集方式,知晓用浑沦制造武器、攻击他人的方法的人,似乎不止“死去”的莫静一个人。 在他的身后,似乎影影绰绰有个影子组织。这个影子组织知晓以上所有,并对修仙界绝对不抱有任何善意。 从清烟大比遭遇袭击这一件事,就能看出这一点。 组织是什么?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它们何时会下手?这一点,所有人都不知道。因此所有人,都倍感恐惧。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越是强者,越会恐惧存在无视一切强弱规则的、比他们更强的某物。因为他们对自己是如何对付弱者这件事,心知肚明。 因此,所有人都急切地想要知道浑沦究竟是什么,又如何能控制它——至少,所有人表面上都是这样想的。至于私底下,他们会不会用这玩意儿来做什么实验,即使是宁明昧,也没办法断言。 不过至少,在明面上,以整个宗门的角度来看,所有大宗门都会对浑沦持以相当抵制的态度。这不仅是因为浑沦是某种邪魔外道,而是因为浑沦的存在必将对修仙界目前的权力金字塔进行洗牌。拥有最强研究力量、最有可能研究出浑沦应该怎么使用、也站在金字塔尖端几家大门派,都不可能使用浑沦。这对于高速发展中的他们来说,只会造成更多的不稳定因素。 所以目前名门正派们的立场,必然是消灭、克制这一东西。 “浑沦无孔不入,可唯独在面对这处秘境时,它们向后退避。这说明,这处秘境里一定有能克制浑沦的东西。”齐免成道,“这就是我们一定要进去的原因。” “我们可以不接近浑沦,但我们一定要知道防范它、消灭它的方法。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众人点头认可。 烟云楼长老道:“齐掌门打算让哪些人一起进入秘境?” “上古秘境极其凶险 (),即使是化神期进去,也未必没有危险。()” ≈ldo;?()_[(()” 他沉吟片刻道:“方……” “我要去。”宁明昧在众人的目光里说,“温思衡是我的弟子,而且……” 上古秘境里一定有很多好东西。尤其是那可以对抗浑沦的东西。 结合常非常的讲述,宁明昧如今大概知道了乌合众的目的。翁行云曾创立星火岛,星火岛的成员们演化出了燎原众。在星火岛覆灭,翁行云死后,星火岛相关人等皆被清洗屠杀,燎原众只剩下残党依旧苟活在世间,寻找着复燃的机会。但这些年以来,他们遭受到的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与清洗,早已使他们心怀怨怼。 ——为这样的众生带来启蒙的光亮,当真值得吗? 不过或许这时,燎原众内部的观点还是极为分化的。他们中有变节者,也有想要复仇者,还有部分始终心存光明的人。直到妖妃之乱后,燎原众再次遭受到惨无人道的“清洗”。他们中的成年人被杀死,儿童被扔进牢狱。 这场灭顶之灾不止杀死了燎原众的人,更杀死了许多只是与他们有一点称不上关系的关系的普通百姓。死者的身体堆成河。幸存者心中的仇恨燃成火海。最终,这些幸存者们和燎原众的残党们组成了乌合众——一个脱胎自“燎原众”,却与燎原众的本意几乎再无关联的组织。 他们几乎没有梦想,没有善意。仇恨成了组织的纽带。每个人都想向那些曾满口正义、将他们逼入深渊的人复仇。 瞧瞧看,这就是修仙界的循环。他们把不完美的好人指成坏人,最终把他们逼疯了。被逼疯的坏人用最残酷的手段报复世间。于是如今的修仙界,终于能正义堂堂地对乌合众说:看啊,我们早就说过,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这些都和宁明昧没有关系。宁明昧想。 他十分理性,十分冷酷。 他要做的,只是找到浑沦相关的解药。这会使得他在乌合众的威胁之下,拥有足以谈判、甚至足以威胁他们的能力。当然,这对于修仙界来说同理。只要掌握了浑沦相关的解药专利,宁明昧在修仙界的谈判桌上,将永远拥有最高的谈判权。 而且他还会继续对浑沦的研究——即使这在修仙界眼里,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因为他一定要把最具有杀伤性的武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众人于是唏嘘。在场许多人这些年来都与宁明昧有过交际。在他们眼里,宁明昧是十分清冷的高岭之花,冷静理性,近乎不近人情,还深居浅出。 可今日宁明昧主动请缨,竟然要自己进入秘境,为温思衡寻找解药。 “宁仙尊真是性情中人啊!”有人轻叹,“温思衡能拥有宁仙尊这样的师尊……此生也算是十分值得。” 齐免成看向宁明昧,微笑道:“好的师弟。” 只有方无隅看着宁明昧。他先是有些无法置信,随后, ()他的眼底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我也要去。()” ≈ldo;?[(()” 齐免成道:“方师弟,你就不用去了。” 这回应的速度,快得就像根本没有思考过。 “为什么……” “因为我,也要进入秘境中。”齐免成说,“清极宗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接应我们,与我们相互照应。” 齐免成也要进入秘境! 众人一时惊愕。不过很快,齐免成给出了相当令人信服的理由:秘境凶险,温思衡是清极宗弟子,况且,浑沦威胁着修仙界所有人的生命健康,而且齐免成,是在场修为最高的修士。 在场的所有修士里,只有齐免成是炼虚中后期。 “我也要去。”常非常突然道。 在开会时,常非常向来沉默。今天他的突然开口,也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常非常是这样解释的:“我根骨有损。因此,我想进入秘境,寻找解决之法。” 这话可十分合情合理。 秘境的关闭时间不定,事态十分紧迫。于是五常加一门派之人纷纷组织人手,以打造出一只进入上古先天秘境探秘的优秀团体。最终齐免成一锤定音道:“后天早上,我们启程。” 如今已经是晚上。这样算来,距离出发也只有一天半时间。 众人散会。其他门派的人都往外面走。唯有清极宗的长老们留了下来。 “师兄。”方无隅皱着眉头道,“我还是不同意你进入秘境。你是清极宗的掌门……” “清极宗不是因为有我这个掌门存在,才能被称为清极宗。”齐免成道。 清极宗的出发阵营就这样被定下来。其中化神期以上的长老包括齐免成、宁明昧和常非常。除此之外,每人再携带几名修为至少是金丹后期的弟子。 时间紧迫。齐免成宣布散会后,常非常告了一声别便出去了。宁明昧本来也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安排事务,却在离开门口时,被方无隅拦住了。 “方长老有何贵干?”宁明昧道。 方无隅看着他,神色复杂:“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愿意为了一个弟子……做到这个程度。” 宁明昧说:“是啊,我们小温就是挺多灾多难的。倒是你,你突然跑来这里,还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我往这里出发时,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一个秘境。”方无隅硬邦邦地说,“段璎到底是我的弟子。” “所以你是来照顾她的。”宁明昧道。 宁明昧回答得这么干脆,倒是让方无隅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方无隅道:“你救了段璎……多谢你。”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小声。 宁明昧:“什么?” “……多谢你!” 方无隅明显不习惯说这三个字,可他还是恶狠狠地又把这三个字念了一遍。而后,他补充道:“要是没有你,段璎或许就没命了。宁明昧,我欠你一条 ()命。” 从最后一句话里(), ?()?[(), 或许是因为在思过崖上冻了太久,方无隅的确是变化很多。不过宁明昧只会说:“没事的,方长老。你真想感谢的话,出行的钱报一下就行。就按老标准吧。” 方无隅:…… 宁明昧:“四千万?” “四千万?!以前不是两千万吗?!”方无隅目瞪口呆。 宁明昧回答得也很干脆:“八年半都过去了,通货膨胀一倍不是很正常的吗?要不然,你给我找几个忠心的会计来。我按一人五十万来抵债。总共不超过八个啊。” 这些会计当然是用来定罪的。老板发财没有他,轮到老板财务出事时,这些会计就会被一并送到思过崖去了。 ……宁明昧的说话方式还是这样冷酷无情。他不等方无隅反应,转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过宁明昧没想到的是,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秘境的事就已经传开了。 包括林鹤亭在内的几名弟子都来到了宁明昧的院子里,求他让自己也加入这段秘境之行。 宁明昧道:“你们要知道,平日里你们能进行历练的那些秘境,都是曾由修为高深的修士探过路的。如今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全新的秘境。” 还是极大的上古先天秘境。在这种陌生秘境里,一个金丹修士原地蒸发,都不会引起太大的水花。 所以若是为了贪财,想拿命来博这一把,大可不必。不是还有那么多研究领域吗,还不如多抢发几篇paper,赚点引用费。 实在不行,去帮内门弟子写申请文书,做做学术中介赚钱不也不错吗。 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就去给外门弟子补课,收他们的补课费。清极宗这儿又不限制教培。 老五道:“温师兄是我们的师兄。” 桂陶然道:“我们缥缈峰是个大家庭。有困难,应当共进退。” 谁和你们是一家啊。 白不归在汝幕里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师尊,我虽然没有签证,但我可以线上参加。如果有需要翻译的地方,随时发给我。” 你以为你是deepl吗。 老六说:“师尊,我今年的暑期实践还没有着落……” “师尊,我们想要救大师兄的心,是真心的。”林鹤亭站出来,做了总结性发言,“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出了这件事,我相信,其他所有人都会站出来帮他。” 这才是实验室。 这才是师门之间的情谊。 宁明昧沉默片刻后,道:“好,我挑四个人出来。” 林鹤亭,老六,老七和老八加入了这场秘境探索。宁明昧选择他们,因他们各有所长,而且是师门中修为最高的——林鹤亭即将突破至原因。即使是最弱的老八此刻也是金丹后期。 至于其他人,就留下来做学术吧。宁明昧还留给他们了一个额外任务:观看他的秘境探索直播,每天写观后感。 毕竟宁明昧总算搞出了自己的直播法器。这次秘境探索,宁明昧又可以直播带货了。 事情安排停当,宁明昧让所有人回去准备。结果他一出门,又撞见一个不速之客。 竟然是连城月。 少年端着小盅,竟然是送银耳汤来的。! () ------------ 183 大小ai 宁明昧用勺子在银耳汤里舀了舀,问他:“你做的?” “仙尊们为修仙界鞠躬尽瘁,小辈闲着没事可干,只能为仙尊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美貌少年不卑不亢地说着,还笑了一笑,“我小时候家里贫穷,所以一些简单的饭菜,还是会做的。” 宁明昧尝了一勺。银耳汤口味十分清甜,连城月的厨艺竟然很不错。 该说不愧是男主吗,做什么都是一等一的。 这样一看,将连城月收下,还是挺不错的。 系统捕捉到宁明昧一闪而过的想法,惊喜道:“是我的错觉吗?你刚才竟然是心甘情愿地想把连城月收入门下……” 宁明昧道:“缥缈峰中学部的弟子们快要高考了。高考期间最需要补充营养。让连城月成为门内弟子,每天给中学部住校生补充一顿课间餐,这不是正正好好。” 系统:…… “这单是给我的,还是所有人都有?”宁明昧忽然道。 剑仙容貌清艳出尘,此刻开口,如冰雪消融。他长长睫毛随着气息微动的模样,难得地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近。 年少慕艾。连城月快到十五岁。这个年纪,正是大多数少女少男春心萌动的时刻。连城月容貌生得好,不乏有人向他表示爱意,女的男的都有。 连城月不通情爱,也觉得与那些人相处无趣至极。不过,他会把那些人的名字记在心里——连同他们所属的家族,和背后牵连的势力。身为连家养子,他想要的位置太高,如今在修仙界里又太一无所有,因此他所遇见的一切,都被他视为资源,都将成为他往上爬的过程中的一部分。 可唯有这次,在面对宁明昧的垂眸时,连城月感到慌乱。这一刻他对他的“视作”已经分不清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能力,还是少年初时的憧憬与心动了。 宁明昧看他了。 宁明昧会不会距离他……能再近一点? 连城月握着茶盘的双手一紧,谦卑道:“小辈见仙尊几日不眠不休,特意送来为仙尊解乏……” 然后他就被宁明昧开口吐出的一段话击倒了。 宁明昧:“小连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说看你这叫什么?搞特殊化,搞特权化。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缥缈峰以权谋私呢。你说说看,这种言论,你能负责吗?” 连城月:…… 没事,他有万全之策。 “小辈炖了一大锅银耳,方才已经将它们盛在小碗里,拜托人将它们送给各位仙尊了。只有宁仙尊这里,是我亲自送来的。”连城月嘴很甜。 宁明昧:“哦,原来不是别人送剩下的也不给我啊。” …… “仙、仙尊这份,我放了最多的红枣,哈哈。” 瞧这连城月,急得脸都快红了。 一别八年,依旧是满腹心机但很好逗的连小狗。八年过去,已经建成金色高塔的宁明昧对 连城月颇有种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宽容。他道:“逗你玩的。” “……” 宁明昧:“把剩下的银耳汤也一起送来吧。” 连城月怔了怔,心中大喜过望,转身跑回厨房去了。 端完银耳汤,宁明昧又是让连城月加糖,又是让连城月泡茶泡柠檬水,又是让连城月去取文件,又是让连城月去接孩子(姜幼蓉)。系统看着连城月气喘吁吁来来回回,宁明昧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下终于有个研究生的样子了。” 系统:“所以在你们那里,研究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宁明昧道:“用来给导师吸血的。” 宁明昧出其不意,顺便把连城月放倒,又来了个物理抽血。抽血时,他没忘记遮住石如琢的探查能力。 他抽完血,把连城月放回他自己的床上,又离开房门——这一离开,宁明昧就看见齐免成正站在门外。 一袭白衣,看起来还怪有模有样的。不过此刻,是个傻子都能猜到,齐免成刚才应该看见宁明昧在做什么了。 这样的场景,本该使人慌乱。 面对八年不见的师兄,宁明昧只微微颔首:“师兄怎么还没睡。” “今夜月色很好,所以想来看看师弟。”齐免成微笑,“这样好的月色,不知道还能再看几遍呢?” 齐免成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宁明昧不好直接离开,只能皱眉看着他。齐免成道:“师弟,我今夜原本打算早些睡下的。直到我的弟子给我端了一碗银耳汤来。” 宁明昧:“哦……” 齐免成:“银耳汤里放了很多盐。于是,我去询问方无隅,因为他的房间在我的房间附近。他的银耳汤里,没有放盐,也没有放毒。” “……” 齐免成:“银耳汤里为什么会放很多盐呢?而且,只有我的银耳汤里放了很多盐?这实在是让人费解。而且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不是我的银耳汤里放了很多盐,而是方师弟的银耳汤里放了很多水。所以,我决定踏着月色出来求证。然而,剩下的半锅银耳,已经被人端走了。” “……”宁明昧道,“师兄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 齐免成却道:“原来,是师弟叫走了连城月。连城月半途被叫走,原来是在师弟这里,干了一晚上的活。不过很显然,师弟让连城月来到师弟这里,为的不只是让他干活。” 齐免成这话一出,周围就连空气也寒凉了不少。宁明昧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师兄,有一件事或许你不知道——我是个炉鼎。” 而且是拥有某种体质,会定时发作的那种。 宁明昧突然来的这一句,差点把系统给吓坏了——它还没见过像宁明昧这样玩儿的其他人。正当它惴惴不安时,齐免成却微笑着开口了。 他说:“嗯,我知道。” !! 对于齐免成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宁明昧表现得并不意外:“师兄果然敏……” “不是敏锐,是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从无为真人,把你带回来开始。()” ≈ldo;≈dash;≈dash;()” “师弟你,就是师尊为我挑选的那名炉鼎。”齐免成缓缓道,“不过,我却从来未曾使用过师弟。师弟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抬起眼来,月光下,这双眼眸幽幽,如同西方的魔狼。 并且,他挡在院落与门扉之间,宁明昧找不到其他去路。 宁明昧:…… 连城月的院落四周还有其他弟子居住的院落。他又不能推开齐免成大声离开,况且明天,他们三人还要启程前往秘境里。大计在前,这时候和齐免成起冲突,应该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不过齐免成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开口……这可让事情变得有点难办了。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道:“或许因为师兄是个异性恋。” …… 宁明昧:“师尊没有调查用户需求,就把我带回来,想必师兄……” “并非如此。而是因为,就像师弟说的——我若是想做圣人,就碰不了师弟。于‘齐免成’而言,是这样的。齐家人对连听雨始终颇有微词,对齐免成这个孩子,也曾有过能力上的怀疑。他身为天之骄子,自然要证明自己这一生的完美。和炉鼎搞在一起,是多么有辱身份的一件事?当然,这是某个世界里的齐免成的想法。”齐免成说,“如果师弟也在那个世界里,师弟会怎么看?师弟是否觉得……” 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场笑话? 曾经无比崇敬的掌门,不碰自己的原因并非出于善意,而只是因为“看不起”自己。就在真相被揭晓的同时,曾经对师兄的憧憬和敬爱,曾下定的奋不顾身、保护宗门的决心、曾以为自己也是清极的一份子,焚尽全身也要践行的信念,都变成了一场令人破碎的笑话。 宁明昧皱眉。他只觉得月色忽明忽暗,齐免成的脸庞,也忽明忽暗。 他说话用这样的方式,一则,就像齐免成不是他自己似的,二则,这段话就像一个试探。 一场突然间下定决心,要在某个“出发前”留下的试探。 而且很奇怪。齐免成口吐的文字明明冰冷残忍,明明咄咄逼人,宁明昧却觉得,那像是一句话: 你做好准备了吗? 宁明昧道:“那么这份让我赖以生存的善意,还真是伪善啊。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有理由、因此稳定的伪善,总比随心所欲的善良来得要好。” 随心所欲的善良来得越容易,去得也越容易。 他们会因为看见一段话,而选择对一个人释放善意。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很轻易地因为另一端话,而选择对那个人释放恶意。 这也是宁明昧较为奇异的价值观里的一部分。比起感性的“善良”,宁明昧更倾向于理性的伪善。 因为理性,所以恐惧得失,所以伪善者,能够伪装一辈子。 “有意思。”齐免成忽然话锋一转,“那么师弟觉得,一个真正的、完美的救世主,应该是什么样的?” 宁明昧蹙眉:“救世主?” “一个功德圆满,能被天门之上认可的救世主。师弟觉得,他应该是什么样的?”! () ------------ 184 进入秘境 直觉告诉宁明昧,这不是个问句。 “你想做……一个合格的救世主?” 不知不觉间,宁明昧竟然没有用“师兄”这一称呼。他皱眉看着齐免成,如看着什么怪物,眼里有震惊,也有不可思议。 齐免成却像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似的,自顾自地道:“家世清白,没有乱伦一类的黑历史,出生时未曾带有原罪,给人留下话柄。” “天资出众,师门宠爱。因此向上爬的一路,都不必让自己的手上沾血。因为受优待,所以堂堂正正,干干净净,所以君子论心不论迹,无论背后有多少蝇营狗苟,无论背后有多少人为他手沾肮脏,他都是清清白白——清清白白到高高在上的地步。” “唯有这样的人,在面对天门时,才有资格说一句——我是清清白白地依靠自己爬到这里来的,不是吗?唯有这样的,被上天也认可的天之骄子,才有权力打开天门,成为救世主,不是么?” “……你在嘲讽。” 这是宁明昧在听完齐免成这段话后,唯一给出的回答。 “嘲讽么?”齐免成咀嚼这三个字,“原来,是这样啊。或许是吧,是嘲讽。”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齐免成,或者说,你不应该只是齐免成。”宁明昧突兀地将双手抱起,“你是谁?” 其实说出这段话之后,宁明昧就有些后悔了。 他不应该开口说出这个如灵光一闪般突兀闪现的提问的。这对于他的事业南图来说,并没有任何可以遇见的好处。相反,它像是一把钥匙。 一把能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的钥匙。 怎么偏偏这次,让一时的冲动压过了理性呢? 但此刻先一步提出问题,会不会也可成为一种占据先机的方法呢? 宁明昧大脑飞速运转着。面对他的步步紧逼,齐免成却道:“师弟何出此言?师弟这是觉得,我被谁夺舍了吗?” 话已经出口,再如何去想,也只能继续走下去。宁明昧道:“只凭齐免成的人生,他不会有这样的感悟。他们会将一切视作理所当然。根据我的判断,你的出身不会太好,也曾经因此遭受打压。而且,这是一种在未来,即使你爬到高位,也无法改变的被歧视与被打压。” “嗯。” “你应当十分努力,成为了自己行业内的佼佼者。但遗憾的是,那些于你而言是目的之外的事情占据了你太多的时间。你试图将所有计划归于一条线上,然而你做不到,这使你感到懊恼。” “嗯。” “至于人际关系方面,你应该没有经历过什么亲密关系。这和你的童年有关?少年时期有关?所以,这些因素更不可能让你是一个普通的齐免成了。” 而且……” 你不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实在是有点太不像人了吗? 在此刻说破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处。宁明昧在经过计算后,更快地确信了这一点。 东疾山,秘境,远离清极宗,其他门派的最大话事人也不在这里。或许方无隅是个可以被利用的棋子……宁明昧在说话时一直在勾手指,正当他准备发出法诀时,齐免成忽然笑了。 黑夜里,这样的笑声比齐免成总是颠三倒四的话还要瘆人。 “师弟。你总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齐免成愉快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你真是好聪明啊。” 宁明昧依旧没有放轻松。他皱眉道:“你这样笑,不怕被里面的人听见吗?” “他应该听不到的。师弟在抽血时,不是已经让他昏过去了吗?”齐免成说,“我对师弟的技术,十分信任。” 宁明昧:…… “对了,师弟要不要猜猜,我是谁?”齐免成道。 “齐免成”这算是承认了他并非真正的齐免成的事实? 可他又能是谁呢? 哪家的老祖?外来的穿越者?夺舍的鬼魂? 直觉告诉宁明昧,都不是。 宁明昧只回以沉默。 对此,齐免成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他说:“没关系,在未来的许多年里,师弟应该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猜测我的身份。” 宁明昧这下抬头了:“你什么意思?” “我将要按计划离开一段时间。但在离开前,我又觉得很不甘心。因此,我思来想去,决定过来寻找师弟,和师弟说一声道别。”齐免成道,“而且,师弟竟然猜出我不是我,这让我更加惊喜,也更加开心了。” “离开……”联想到齐免成之前的那句“生死劫”,宁明昧忽然意识到一点,略微睁大了眼睛,“你知道那个秘境里有什么?你要……”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师弟,道破我的身份,其实让你觉得很快乐,不是吗?”齐免成静静地看着他,“所以,在我离开后,我们来玩一场智力游戏吧。你尽可以去猜我的身份,而我会把我的身体留给你。” 宁明昧:“你的身体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用……” “有用的,齐家人的血里,也有许多天材地宝的好东西呢。”齐免成道,“你道破我身份的那一刻,便是我返回的那一刻……师弟。” “……” “克制情绪,动心忍性。”齐免成道,“明天见。” 齐免成如来时一般悄声无息地走了。 宁明昧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他琢磨,这算是“齐免成”给予他的道别? “……对于齐免成,你有什么头绪吗?”宁明昧询问系统。 系统给予沉默。 宁明昧:“装死?” “我不知道。”系统说,“这也是我没想到的……原作里齐免成没被人夺舍啊?” 宁明昧懒得管系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至少系统的反应,也能说明一些线索。 譬如,齐免成的变样不是系统所期待的。 宁明昧就怀着这样警惕的心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天一夜。 第二天连城月因为失血(), ?()_[((), 并在傍晚,宁明昧搞行前动员大会时,站在旁边随听。 并且在名门正派的众目睽睽之下,收获了齐免成的夸奖。 “你是叫连城月是吗?”齐免成温和地说。 连城月盯着齐免成,心想这个怪人又在玩什么花招。不过面上,他彬彬有礼地答道:“是……” 齐免成:“我观你根骨清奇,在东疾山一事上见义勇为,屡立奇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连城月:……? 起猛了。怎么听见齐免成在大庭广众之下夸赞自己,为自己铺路了。 连城月疑惑。其他人却不疑惑——尤其是连家人。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凌风派倒台了,连家人正在苦恼,谁曾想这时候就有好机会被送上来? 那可是清极宗宗主的夸赞!连城月的优秀,已经到达了能突破血继厌恶的程度了。 而且齐免成是清极宗掌门,连城月是齐免成没有血缘关系的表侄子。这样算起来,连城月进入清极宗,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了吗? 连家人犹自在喜悦,甚至在琢磨连城月拜入齐免成门下的事。齐免成果真又开口了:“等我出来后,替你测测根骨吧。” 很奇怪。面对齐免成的赏识,连城月心里只想着拜入宁明昧门下。他最终只道:“多谢宗主。” 连家人:“瞧这孩子,真是高兴坏了,话都不会说了。” 齐免成:“哈哈,孩子嘛,还是冷静一点好。” 宁明昧全程冷眼旁观。 第二日,他们带着众人,来到青铜门前。 此刻,秘境已经被打开,远远地就能感觉到其中浓郁的、让人心旷神怡的灵气。 尽管其中,还蕴藏着隐隐的不安。 “这门上的刻痕是上古神族的花纹。”见多识广的烟云楼长老道,“或许这片秘境,也曾为神族所有?不过上古神族如今人丁凋零,他们最后的辉煌,已经是曾经的神女了。” “其实在神女之前,他们也已经沉寂多年。”另一名长老摇头道,“原本以为,神女的出现会使神族中兴。” 齐免成站在前面,表情丝毫未动。他画下护体的法术,领头进入了秘境。 随后是烟云楼的人,其他门派的人,宁明昧和常非常带着自己的弟子,垫在最后。 穆寒山在最后看着他们。他的身上仍绑着绷带。临走时,他仍在嘱托常非常,让他照顾好自己。 常非常对此只道:“……” “师尊,路上小心。”穆寒山说。 他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就像常非常这一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一样。 那并不是关于死亡的预感。 而只是……不会再回来。 这还是宁明昧第一次进入上古秘境。沉入水幕时,他的眼前光怪陆离。此刻,常非常在他身后说:“这个秘境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们”的指代很明显,毕竟,这里是妖妃姐妹曾经占据过的秘境。宁明昧道:“这里也有我需要的东西。” 他想着自己获得的画屏。 在他注入灵力后,画屏上浮现的除去一个坐标,还有一段话。 那段话的最后一句是。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那里了。” 进入秘境本该是顺利的。可忽然之间,如身边有风暴骤起,众人天旋地转。在惊呼声中,宁明昧只来得及一手一个,抓住了林鹤亭和老八。老五老六则互相抓着,在大喊声中被卷至了某处,又被求是门的长老抓住。 “这风暴是怎么回……” 这声音在一瞬间,就因众人坐标的分开被掐断了。 随即,宁明昧忽然听见呼呼的风声。他低头去看时,却发现自己正和两名尖叫中的弟子一起向着海面坠落。! () ------------ 185 又补了3000 “啊啊啊!” 宁明昧一手一个,揪住林鹤亭和老八,硬生生地在空中悬停。老八低头看着海水,心有余悸。 “这里……是秘境吗?” 这片海,与他在其他秘境中见过的所有水域都不一样。 秘境中灵气充裕,花草丰美,奇珍异兽比比皆是。因此过去,老八在秘境中所见的海面,大多也是碧波荡漾。 可眼前的这片海,竟然是黑色的。 黑色的海面平静无波,用灵识探下去,竟然一点生灵存在的气息也无。林鹤亭尝试着扔了一枚珠子下去,那枚珠子竟然没有溅起水花,而是直直地沉入了海底。 “怎么会这样?”林鹤亭喃喃道。 宁明昧看着另一边天际越来越密布的阴云,道:“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如果没记错的话,依据绣屏上的地图可知,这片秘境中只有一片海。 这片海在地图上的标识是“薰衣海”。已知将蘅将芜曾在魔界居住,魔界有薰衣草。因此无论这片海的色泽曾是浅紫还是深紫,它都绝不可能是现在的黑色。 在将蘅离开后的几百年里,这个秘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明昧再度看向西边。在那个方向,将芜在地图下打下一片“不要靠近”的迷雾。宁明昧没有兴趣挑战未知,他只想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往西边走。”宁明昧说。 两名弟子这才跟着他一起御剑前行。一路上,两人都有些心惊。按理说,剑的前行会掀起风浪,海面上虽然不至于有大的波涛,至少也该有小的涟漪。 可这片海面从来没有过变化,光滑得像一面镜子。 一面不知道其下藏着什么的镜子。 在飞了半个时辰后,林鹤亭悚然意识到,这一程路,他们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就连鸟叫声也没有。 终于,出了海,海岸沙滩与远处的森林也出现在三人面前。临近海岸的树林已经枯死,尖尖树梢指向天空,像是垂死的手。在飞过一段路程,森林里有了绿意,也渐渐有了鸟鸣啁啾。 林鹤亭于是终于放下心来。他对宁明昧说:“师尊,我们得去找他们汇合。” 宁明昧说:“嗯。” 这对于宁明昧来说也是非常必要的。 他需要将林鹤亭和老八安排到那些人的照管范围下,然后只身出发,去寻找将芜为他提供的坐标。 如果让他们跟上,解释自己是如何得到坐标的这一点将会成为麻烦。至少现在,宁明昧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世。 人们可以容忍私德,可以容忍贿赂与挪用,但人们唯一不能容忍的,是有“倒向不同阵营风险”的身世。 而且宁明昧还有一个打算。 他并不打算把常非常带上。 秘境,是魔女姐妹的秘境,常非常,是魔女的孩子,也是乌合众的成员。乌合众偷盗翁行云的结魂灯 ,研究可毁灭世界的浑沦,他们想做的事已经十分明显。常非常进入秘境的理由也十分明显。他知道这秘境是魔女姐妹留下的,于是,他想要从中找到她们遗留下的星火岛功法,又或者更多的,与星火岛相关的遗产。 即使常非常本人的意志只是想要为那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复仇,只是想要证明那些迫害行为的错误,他个人的意志,也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宁明昧有充分的理由要独占这份遗产。 林中灵气浓郁,溪水潺潺。光是这样走着不用特意寻找,他们已经看见许多财宝。有的极品灵草甚至长得有成年男人的手腕那么粗。 不过上古秘境危机四伏,集合是第一要事。因此林鹤亭和老八终于忍住了。 还好,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行人。 这群人是饮冰阁的,正群聚在一起使用电话符。可惜他们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于是正在发愁。宁明昧很快把他们带上,其中一人抱怨道:“这秘境怎么这么怪啊!” 老八说:“上古秘境里又没有基站,你们电话符用不了,不是很正常么?” “谁说的,我们早就实现了无基站通话了。可恶,明明在我们饮冰阁那里跑,是可以的啊……再修修看……” 看来又是饮冰阁特殊的环境问题。 宁明昧也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直播器。直播器同样沉寂着,没有信号。 算了,先录播吧。而且录播还能做后期和剪辑呢。 两行人正走着,却听见远处的咆哮声——那咆哮声来自于一只凶狠的灵兽。几人浑身一震,向声音来处跑去。 “不好!” 灵兽咆哮之间山崩地摇。在塌陷的山岳之中,是一只通体金红的灵兽,长而蜷曲的胡须上冒着滚烫的烈焰。灵兽獠牙极长,已经染了血。被它包围在中间的,是几名明华谷的弟子。 明华谷的弟子也是倒霉,竟然直接降在了这甲级灵兽的巢穴里。甲级灵兽力量堪比化神期修士,一名弟子反应不及,当即被灵兽杀死。 眼看第二名弟子也危在旦夕。宁明昧拔剑正要出手,此刻,已经有一道剑光闪过。 常非常。 少年与灵兽缠斗。宁明昧趁机将重伤的几名弟子搬运走,又让他们服下芝芝黑提。这四名弟子中,一名弟子失去了生命,一名弟子失去了手臂,剩下两名弟子也是重伤。几个饮冰阁弟子束手无策,转来转去。 “打团了治疗呢?治疗去哪儿了?” “等下,明华谷自己就是治疗。” “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宁明昧不好直接祭出莲灯。莲灯是星火岛之物。此处人多口杂,很难不多生是非。 于是他只能简单地给他们做了一点治疗,可那血不知怎的,竟然止不住。另一边,灵兽终于倒下,常非常却也受了伤。 少年收剑回鞘。他转身向他们走来时,手臂上的血淅淅沥沥地流下来。宁明昧看见后道:“你没办法愈合伤口?” 常 非常摇头:“那灵兽的身上有毒。它造成的伤口(), ≈rdo; 2(), 四名弟子也正伤着。他随后道:“得给他们找药。” “……我想想,我想到了!”老八一击掌道,“前段时间学报上发过一篇明华谷的论文,讲的是上古秘境里有一种摇铃草,能治疗这种无法愈合的伤口!” 到头来还是学报有用。宁明昧沉吟片刻道:“虽然不知道秘境里是否有它,但也只能找它来试试了。它的生长环境是什么?适宜的酸碱度如何?” 老八和林鹤亭在查资料。宁明昧瞥了常非常一眼,发现常非常也是有点心不在焉。 和宁明昧一样,此刻的常非常也只想在秘境里找到将蘅和将芜的遗产。 “找到了!”林鹤亭说,“它的位置在……” 林鹤亭将可能的环境进行模拟描述。宁明昧听着,他面上表情没有变化,心里却是眉头一挑。 说巧也真是很巧。符合摇铃草常见分布位置的地方,在上古秘境里有且只有一处。 便是冷画屏地图上,将芜标注的那处。 几名弟子仍在流血。此刻,宁明昧虽然用芝芝黑提为他们补充了血液,但时间久了,几人性命也会危在旦夕。宁明昧在常非常能开口前当机立断:“常峰主。” “嗯?” “你留下来照顾他们,我去找摇铃草。”他说。 常非常皱眉。他还没开口,林鹤亭已经开口了:“师尊,上古秘境中危机四伏,即使你是化神期,你一个人怎么能行?而且,按照新发布的秘境探索法则,在上古先天秘境里,至少需要三个人结伴行走才行。” “对。”老八说,“而且秘境中,越是有珍贵宝物的地方,越是有毒兽守护。师尊你一个人的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宁明昧神色凛然,“总不能让你们一个人待在这里……” “宁峰主!常峰主!” 话正说着,就有不识趣的人来了。 过来的是求是门以叶归穆带头的小对,和几个烟云楼的修士。还好,烟云楼中那名化神前期修士是名医修。她听说情况后道:“宁峰主,常峰主,你们放心地去吧,这里就交给我。” 这时候真是很讨厌烟云楼修士的善解人意。 正说着,医修忽然脸色大变。她大声道:“躲远点!那瓶子……” 那瓶子? 众人这才想起来,为了寻找克制浑沦的方法,每只小队的领头人都在进入秘境前领取了一枚琉璃小瓶。一点浑沦被密封在小瓶之中。在探索的过程中,他们会根据浑沦的反应,来寻找能够克制浑沦的事物。 方才被咬死的那名修士正是这只小队的浑沦携带者。他身上的瓶子在他被撕咬时从灵兽的嘴里落下。只是方才情况混乱,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此刻,那瓶子落在地上,竟然是裂开了一条缝! 灰黑如泥的物体此刻顺着那条缝爬了出来。见过它的特殊功效的 ()众人如临大敌(), ?()?[(), 挡在伤者身前。 可下一刻…… “它,跑了?” 有人喃喃道。 浑沦没有如平时一样,只要看见人类,就拼命地往人类的身上钻。这次,它贴着地底,向着一个方向游走了。 那是前往黑海的方向。 “果然,这个秘境里有什么东西驱逐着浑沦!”医修又惊又喜,“那些被浑沦侵蚀的弟子有救了!” 现在看来,这个上古秘境里的确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只是此刻谁都没想到。 或许这个秘境里有的,并不只是驱逐浑沦的东西。 更是有着吸引浑沦之物。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吧。” 木已成舟,宁明昧只能和常非常一起上路。常非常简单地包扎了伤口,点了点头。 宁明昧抬头,他看见即使是灵气充裕的此处,天空也并不一碧如洗,依旧是云层密布。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秘境的环境? 一路向东,便是那片有内湖的山岳。宁明昧并没有直冲他所知道的目的地,只是向着山岳最多的地方御剑前行。他试着用了用自己的直播法器,发现依旧是没有信号。 常非常一路上也在查看四周。他闭着眼,在感受周围的灵气波动。宁明昧就在此刻道:“小穆身受重伤还来送你,真是不错。” 常非常只说了一句话:“你考虑得如何了?” “将芜或许是我的母亲。但我与她们素未谋面,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宁明昧答道,“所以,当初从禁地里偷出结魂灯的人,也是你?” “有我。”常非常道。 “偷走它有什么用?” 常非常道:“齐免成曾带着你进入禁地,你应该知道,里面凝结的是谁的魂魄。” “翁行云。”宁明昧确定地说,“你们想要复活翁行云,为什么,这能有什么用?” “她是星火岛的创始人。”常非常道。 “可这一点用都没有。”宁明昧说。 “为什么会一点用都没有?”常非常说,“她记得星火岛的功法,她曾创立星火岛,她那样有名望,直到千年后,修仙界仍恐惧厌恶着与她有关的一切,将蘅只学得她的一点功法,就能掀起这样大的波浪。我们需要翁行云,翁行云也需要我们。”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宁明昧此刻,忽然笑了一声。 “你为什么笑?”常非常问。 他微微蹙眉,十分不解。宁明昧于是道:“在我看来,她一点用也没有。” 常非常说:“你是想说,她在千年前失败过一次,所以即使复生重来,她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么?” “不。在我看来,她只有一个用处——她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你们的组织,显得更加师出有名罢了。”宁明昧道,“一个具象化的神,一个曾蒙受污秽、却无比强大的神。而你们的复仇,也终于能 ()因此从个人的复仇(), 20()_[((), 成为为神出征的圣战。” 常非常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换个方式来问吧。”宁明昧说,“那么,她会是你们的领袖吗?” 她会是那个能够决定你们未来的计划与走向的人吗?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我想……她会理解的。”常非常在长久沉默之后道,“她是会与我们站到一边的。” 森林如茫茫碧海,宁明昧就在此刻停下了脚步。他转向常非常,神情平静,声音清淡。 却比任何的质问还要剐人心肺。 “如果她在复生后没有选择与你们站在一边,你们会如何对待她?”宁明昧说,“你们会说服她?会囚禁她?还是说……你们会选择复活另一个翁行云?” “……” 灰衣少年一时怔愣。他想开口,可他只是嘴唇微张,随后,又合上。 “你们只是想找一座圣像来代表你们。”宁明昧说,“如今的乌合众,又如何能被称为燎原众呢。” “……” 风声萧萧。灰衣少年的嘴唇张了又合,张了又合,最终,他抿唇吐出了一句话。 “可他们欠我们的。”他说。 “可他们欠我们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就那样站在这里,孤独,倔强,如一棵小青松。那一刻,宁明昧想起常非常说过的、他的身世。 收了路费的商人抛弃他们。他背着他没有血缘的妹妹,又或是青梅竹马,一步步踏过黄沙,又踏过风雪。 瑶川城中他们没有来路,也不再有归途。他进入酒馆里,倔强地要求那几名少年把他当做一把刀,给他一点活干。 即使是以卧底的身份进入清极宗(来自宁明昧的猜测),他也曾感受过来自他的师尊的温暖。可他的师尊终究成为了失控的执剑长老,死在他的剑下。 他的师尊在死前对他说过什么?是恨意,还是感谢,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有过很多想守护的东西,但是都碎了。他有过很多想信任的东西,但是全都是谎言。或许在潜圣峰上那些无所事事的日子并不是他的伪装,如果有可能,他或许真的会成为这样的一名修士。虽然少年天才,但偏爱山中清闲岁月。躺在月下,卧在山间,就是一世一生。 对于这样的人,同他们诉说“理念”是否是一种残忍?这世界从来没有用理性的、黑白分明的正义与错误对待过他们。 宁明昧的声音竟也有些干涩。他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常非常竟然很小声,却也很倔强地反驳了他,“你是从未拥有,但你没有体验过失去。” 那一刻,那名教学楼上的老教授的身影在宁明昧的脑海里再次一闪而过。 他从图书馆里出来,他看见那些新闻,他骑车想要去学院楼,却听见不远处,有人一跃而下。 他狂奔至被人拦起来的那里。他跪 ()在地上。他感受到怀里的手机震响了。就在那一刻,他看见邮件开头的一句“ngratution”。 世事就是这样。每一天每一刻,总有人结束生命,也总有人在此刻登上坦途。 “……我知道的。”宁明昧说,他觉得那声音不像他自己的,“我也有过失去。” 常非常终于将双眼偏了过去。两人再度向前,并一路无话。 与此同时,埋藏在黑暗里的系统,终于又获得了一点能量。 跨过这片山岳,便该是那片盛着大湖的、紫绿色的群山了。宁明昧却在此刻发现了一阵骚动。 许多修士乘着剑,正向着他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此刻,宁明昧腰间的玉佩里传来了齐免成的声音。 “师弟。” 宁明昧:“师兄,你竟然有信号?” “是的,我是炼虚期。所以,我的声音很强,能够穿透这里的禁制。刚才,我在我身边的饮冰阁长老的协助下,修复了通话功能。”齐免成说,“师弟,你现在在哪里?” 宁明昧将事情由来一说。齐免成道:“好。你身边既然有常非常在,我就放心了。师弟,我现在没办法过来找你。” “发生什么了吗?”宁明昧道。 齐免成道:“我们有两个发现。一个是,我发现了一片桃林。它们有驱散浑沦的功效。这片桃树是上古神物。哈哈,师弟,我的速度是不是很快。” 宁明昧:“……确实很快。师兄,你记得把这片桃树连根带走。另一个呢?” 只是一片桃林,绝对不至于让所有的修士都向那边跑去。毕竟,驱散浑沦不是每个人的核心需求。也有一些修士更愿意留下来收集此处宝物。 常非常在旁边听着,齐免成又道:“我们的另一个发现是。” “在那片黑海的尽头,一片峭壁的上面,确实有一条裂缝。” “一条不知前路是何方的裂缝。” 宁明昧脊背倏忽一麻。他嘴上只道:“看来,见证历史的机会到了。” 这应该就是所有修士不辞辛苦,奔赴黑海的原因。 可即使此刻想起那片黑海,宁明昧也觉得那里十分的诡异和让人发麻。他闭了闭眼,道:“师兄,我现在要过来吗?” “去找你们需要的东西吧。”齐免成道,“但是要快,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齐免成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有人道:“等下,你说海边有什么东西?” “有一片已经沉没的、被藏起来的溶洞……” “这里面,这是……” “等下,这是星火岛的纹样!” 星火岛! 那一刻,宁明昧看见身边的常非常瞳孔微缩。他手背上的青筋在那一刻,瞬间凸了起来。 找到了! 乌合众需要的,星火岛的遗物! 原来将蘅是在这处秘境里获得星火岛的完整功法的。因为这片秘境曾经为星火岛中人所有! “看起来,你想到那边去看看?”宁明昧说。 他这样说着,常非常却没有动作。片刻后,常非常开口了。 他说:“宁明昧,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什么? 常非常看着他,轻声道:“除了海边的那片溶洞,还有其他的、关于这片秘境的信息。” 他看着宁明昧,宁明昧一时无法分辨,这是否是一种试探。! ------------ 186 身世大揭秘 宁明昧只思考片刻,便给出了回答:“是的。将芜在冷画屏中留下了一张地图,地图上有两个坐标。第一个坐标,是将蘅在秘境中的洞府,第二个坐标,是翁行云留下的溶洞。我想比起洞府里的遗物,你更需要溶洞里的东西?” 在听见玉佩里的动静后,宁明昧又道:“他们先找到了溶洞,在探寻打开它的方法——我想你得快速做出决断。溶洞或者洞府,你只能选择一个。” 如今看来,溶洞里的东西,才是乌合众更加需要的。 少年看着他,微微抿唇。片刻后,他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什么?” 常非常道:“你一个人探秘,安全吗?” 宁明昧怔了怔。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常非常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瞬后,他道:“当然。” “好。”常非常将一样东西放进宁明昧的掌心里,点头道,“我走了。” 在常非常转身时,宁明昧看着他消瘦背影,眼眸低了低,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和乌合众混在一起。” “……” “像你这样的人和他们混在一起,不怕最终只成为被他们利用的一把刀吗?”宁明昧道。 这次,常非常没有走动。他背对着宁明昧,片刻后道:“不会。” 直到他离开时,宁明昧也不知道常非常的意思究竟是他“不会怕”,还是他不会任由自己成为一把被利用的刀。 宁明昧只站在此处看了他的背影片刻,就转身向洞府的方向去。临走前,常非常往他的手里放了一样东西——是一个防身的护心镜法器。上面,还沾着常非常的血。 他停在某处,注入法力试探了一会儿。这次,在系统再次检测到他的情感波动时,它听见宁明昧低低地说了一声:“……有点恶心。” 系统道:“怎么了,护心镜里有诈吗?” “没有,只是防身的法器。”宁明昧道,“所以我说,我感觉真恶心。” 到底是什么恶心了?系统茫然了半天,直到宁明昧来到那片湖上时,依旧没明白。 难道宁明昧是说他怀疑常非常给出的护心镜里会有诈,自己注入法力试探这一行为很恶心吗? 系统动了动,它试探道:“可是没办法嘛,这个世界尔虞我诈的。而且你确实不可能这么快就给予信任。” 宁明昧头也不回:“所以我说真恶心。” 眼前这片山与湖,美得就像一个梦。 氤氲的、淡淡的雾气间,是一片如宝石般的湖泊。托举着湖泊的,是蓝紫色的山。宁明昧落在湖泊一侧。他看见湖边生长着许多花木。其中,就包括他需要寻找的摇铃草。 摇铃草竟然与铃兰生得很像。大颗大颗的白色花朵在风中微微摇晃着,只看它美丽纯洁的外表,很难让人想到,它竟然是一种有毒的植物。但宁明昧没有急着摘采。他看向湖边,没有看见任何可以被视为洞府入口的山洞。 最 终, 他来到了岸边一块白石旁。 这块白石看起来很普通。直觉却告诉宁明昧, 这东西就是进入洞府的入口关窍。他盯着那白石许久,没注意到自己手中还握着那枚护心镜。低头时,他忽然发现,护心镜上的血珠滴进了白石里。 血珠滴入后,再无任何迹象发生。宁明昧看着白石看了许久,他像是想到什么般的,用指甲划开了自己的手指。 而后,他将自己滴血的手指,向上一按。 “哗啦……哗啦……” 平静的湖水分开了。出现在湖水之下的,是洞府的入口。 宁明昧的神情却没有因为看见洞府而变得轻松。相反,他的神情更加沉重了。 他握着冷画屏,踏入这片尘封已久的洞府——比起踏入洞府,他踏入得更像是一段可怖的历史。 宁明昧踏入这条漫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光,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正在这时,宁明昧听见了一声叹息。 一声女子的叹息声。 谁? “你终于来了。”那个声音说。 可以听出来,那声音曾经很美。如今却尽是沙哑。宁明昧道:“你是……” “此刻的你,应该在询问,我是谁?不过很遗憾,你无法与我对话。因为这里存在的,只是我生前用灵力留下的一段影像而已。”女子说,“而此刻的我,或许已经死了吧。” 女子的声音很冷漠。即使是在谈到自己的生死时,依旧是冷酷无波的模样。宁明昧低低地说出她的名字:“将蘅。” “如果此刻,你猜出我的名字是将蘅,而不是将芜的话。那么恭喜将芜,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女子这样说。 宁明昧:…… “我是将蘅。我不知道后世的人在你面前是如何提起我的——这都无所谓。而我的双生妹妹将芜,是你的生身母亲。你是她与佛子常清留下的孩子。在大众的眼里,你是我与皇帝的孩子。原因很简单。我用你冒充了我与皇帝的孩子,以获得更多的权力。”女子说,“可惜很不幸,我们失败了。” 女子的声音顿了顿。很明显,此刻的她已经十分虚弱。她道:“洞府里放了我给你留下的一些东西。你可以拿上它们,离开,也可以留在这里,听我讲完你的身世,和我们的身世。将芜说,你会想要知道我们的故事的。想要知晓自己的身世,是每个人的本能。好吧,我不能理解这一点。我的人生里只有去路,没有归途。但既然她这样说了,我就留下这一些。” 洞口近在咫尺,宁明昧就在山洞中,静静等待讲述。 他没有离开。除却二人的身世之外,他还想知道一件事。 ——为何将蘅没有说“你们”,而是说“你”。 就像她一开始就知道,只有一个孩子回到这里一样。 …… 将蘅没有太多童年时的回忆。或许,从父母死去,被叔伯们卖掉的那一刻开始,那些回忆与身世于她而言已经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了。 关于童年(), ?()_[((), 和被路过的道士发现的,二人天生便有的炉鼎体质。 那个买下她们、准备二次转手的道士笑嘻嘻地说,她们两个真是好命。 同车厢的其他女孩子男孩子们哭得让她心烦。这份“好运”让她们被卖进了修仙界。双胞胎稀少,同为炉鼎的双胞胎更稀少。老板于是待价而沽。她们看着其他炉鼎的下场,知道留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们逃了。 坏消息和好消息并驾到来。将芜逃掉了,但将蘅没有。她被那些人痛打了一顿,就连根骨也快被毁掉了。 从那天开始,她就知道,她不能指望修仙界已经存在的任何人或规则给予她公平。修仙界没有炉鼎生存的空间。那么她只能变强,另辟蹊径地变得比邪更邪,比强更强。 后来,她被解救进长乐门——一个专为炉鼎设置的名门正派。可惜这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痛苦的日子一直在持续。她努力修行,丹田却始终像是破了洞的葫芦,凝结的灵气很快就会流泻出来。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她必须找到一个可用的修炼方法。 终于,她在一个夏夜里听见几名名门正派的弟子,以讨论鬼故事的姿态,说起千年前的往事——那段往事有关一名女子,一座岛屿,一个任何人都能修炼的魔功。 任何人都能修炼的……魔功。 将蘅不明白为何身边其他炉鼎,在听闻“魔功”二字时,都露出了畏惧的神情。他们甚至表现得比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更怕这所谓的魔功——这真奇怪,就好像炉鼎不练这魔功,就能被修仙界所接受似的。炉鼎在修仙界中不算人,魔功在修仙界中不算功法,那么炉鼎与这魔功,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既然炉鼎想要变强便是离经叛道的话,那么炉鼎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炉鼎什么都可以做。 她小心地四处打探星火岛的消息。终于,她知晓了那座海外的岛屿,与它已经被黑烟黑水笼罩的事实。世界上不是没有不想探索这片岛屿的人,可惜,他们全部殒命。有修为的普通修士都会殒命,又何况是一名炉鼎呢? 只是将蘅在午夜梦回时,忽然想到一句话。 快快地死在岛上,和慢慢地在人生中死亡,有区别吗? 她想了想,觉得没有。 可她并不打算直接探索岛屿——她试图找到一种其他人不曾用过的方法。她去打探有关翁行云的传说,去翻阅与她有关的记录与传闻。她不放过任何近乎是边角料的消息——甚至是与那名女子相关的,越传越离谱的传闻——譬如她主要有四名男追随者,每人都与她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诸如此类的黄谣。千万年来,人们总擅长用这种东西毁掉一个人。 于是,这名女子的形象在她心里渐渐变得丰满起来——不再是一个传说,而是一名少女。终于有一天,她忽然意识到,翁行云应该有一片属于她自己的空间。 在关于星火岛 ()的任何传说里,她始终是专业的,办公室是干净的,是高效的,正确的——可任何正确的功法,都少不了千锤百炼的练习。而且,她是一名女子,应当有放置自己的私人物品的空间,和让自己休息的空间。()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相传星火岛最终覆灭那日,一些人曾假惺惺地说,让翁行云再到会仙顶上一次,所有人面对面地说个清楚。在众叛亲离下,翁行云单刀赴会。 可她没有带上自己的本命剑。 所有人都知道翁行云的那把剑。那是她的本命剑,如她的半个化身,是她的剑意与灵魂,从她初入江湖开始,伴随她跨越荣耀与诋毁,直到最后。可审判大会那日,她只带了一把普通的剑,却没有带上她的本命剑。 将蘅思考了很久。她看着那些有关这个女子的传闻,无论日还是夜,那张模糊的脸始终伴随着她。终于有一日,在她看见自己的一名炉鼎同门,在被一群子弟强行“自愿”带走前,小心且珍视地将自己的一枚玉钗放在盒子里后,她忽然明白了。 玉钗于那名同门而言,是她最珍视的、母亲的遗物。她已经麻木不仁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却不愿自己唯一珍视的曾经的记忆,也在暴行中被“侮辱”。 最珍视的记忆,不该被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污垢。即使是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也不行。 那一刻将蘅忽然就明白了翁行云不带本命剑的原因。那日各路名门齐聚议事的会仙顶上,口口声声虚情假意,说要让她把事情说个清楚——就像一场可笑的、只是走流程的听证会。在这种情况下要自证清白又怎能说得清楚?星火岛早已被定罪。与其说,这会是一场有来有往的、公平公正的质询,倒不如说,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侮辱。 对灵魂对气节的侮辱。 于是,她终究没有把自己的本命剑带来这里。据说,像她这样合体期的剑修已经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剑灵。她怎能容忍自己与自己的剑被羞辱。可她依旧决定来到这里。她单刀赴会,堂堂正正。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即使从到达会仙顶时,翁行云就知道,她已经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获胜”、哪怕是“说清楚”的可能。 又或者说,人和人之间从来没有“互相理解”的可能性。所有的“互相理解”,其实都在基于各自的立场发生。 而她过来时,已经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 事实也果然如此。自白会前,星火岛已经被包围。自白会那日,有人声称星火岛抢先出手,血腥与大战席卷了那日的会仙顶,与早已被包围数日的星火岛。大火无边无际,烧了整整三十日。而单刀赴会的少女,也确实地死在了岛上。 没人知道她最终中了多少刀。只有最后看见她的人,望见她背影一步一血,最终倒在了石阶上。 翁行云一定将本命剑放在了某个地方,某个利于她在星火岛与其之间来回的、适合放东西的地方。 “于是后来,我找到了这片秘境。”女人的声音说 ()(), ≈ldo;?()?[(), 翁行云找到了它。她变魔术一样发放的资源来自于这片秘境里。在给出一种功法前,她一个人在这里面无数次地练习。我在溶洞的石壁上找到了她的功法,将它们誊抄了下来。除此之外,我还在那里找到了……你知道琉璃莲灯么?” 宁明昧点头——尽管女人已经看不见了。将蘅的声音继续道:“琉璃莲灯是神族上古圣物。它曾属于开天门的神女。神女一手持剑,一手持灯。后来,那枚琉璃宝灯被翁行云找到。琉璃莲灯,其实是由六枚莲子炼化成的。这六枚莲子,来自于一只莲蓬。” “那枚莲蓬,就在这处秘境里。” “天地混沌初开时,莲蓬结了七枚子。其中心的那一枚,比其他的莲子更加强大。上古神族在炼化琉璃莲灯时,只取了旁边的六枚,留下了中间那一枚。其实中间那一枚莲子,才是这只莲蓬的核心。它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乃至于满足人许下的愿望的能力。有人说翁行云死前曾向那枚莲子许了愿。作为许愿的代价,她的灵魂如今仍被困在莲子中……听起来很像是一种无稽之谈。”女人冷漠地说,“我到达时,只看见莲蓬,莲蓬中已经没有了七颗莲子。不得不说,这十分可惜。” 宁明昧:…… 女人道:“更可惜的是,翁行云没有把琉璃宝灯留在这里。她把灯给了她信任的一个人。那人是她最重要的伙伴之一。她请求他使用它带着星火岛的老幼妇孺逃跑。而她自己去单刀赴会……或许那些人杀了她就够了。可是怎么可能呢?我后来在书籍中看见过他们后来发生的事。那名大能想要自己逃跑容易,要带着所有人逃跑却很难。更何况,他似乎为人所叛。他们被困在岛外某处,瘴气之中,弹尽粮绝,连驱动莲灯的灯芯都用完了。于是,他们不得不用人血来替代灯芯——分别拥有五行灵根的修士的血液。再后来,普通的人血也开始混用。莲灯的法力于是越来越邪,他们于是彻彻底底地坐实了‘邪修’之名,又被莲灯反噬。再后来,那名大能还逃了。” 原来往生山里藏着的那名濒死的大能,背后竟然有这样的故事。 曾经的经历被一环一环地扣了上来。宁明昧手指握了握怀里的涂装莲灯。将蘅的声音继续道:“秘境里没有了莲灯。不过还好,星火岛的笔记里,还有其他的东西。于是我决定,将莲蓬炼作法器。为此,我需要六界各自最重要的东西,用来填补那七枚莲子的空隙。” “那时,我已经从长乐门逃了出来。我去过妖界,最终到了魔界。那时我还没有名字,不过无所谓,我并不将他们用以称呼我的那些名词视作名字。直到我进入魔界王宫偷盗失手被擒,那一天,我见到了将芜。我们认出了彼此。”她说。 将芜名义上是老魔尊的养女,也是合欢宗的圣女。实际上,她不停地进行着九死一生的优胜劣汰,不停地干着九死一生的脏活。老魔尊有太多养子养女。因此,在她的运作下,老魔尊没有杀死将蘅,而是将她收作又一个养女。 而将芜去执行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 ()成的任务,几近丧命。 这些年来,将芜的生活同样凶险。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喜怒无常的将铎。将铎把将芜视作养妹,他表达喜爱的方式便是,渴望一刀一刀杀死她。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相依为命。她们不信任其他人,只信任彼此,并很快在计划上达成一致。不过一直以来,更加冷硬地执行着计划的是将蘅。将芜比起将蘅来说。她的心要稍微软一些。 “因此,在一开始,看见你们是一对双生子时,我很高兴。”女人说,“这就像常清并不存在,你们只是我们的孩子一样……不过很可惜,最终只剩你一个了。” 宁明昧眯起双眼。他听见将蘅道:“至于另一个,我想他已经死掉了吧。” 随后发生的事,便如常静所说。将蘅进入皇宫,伪装身份,骗取整个皇室尤其是皇帝的气运来修炼功法与铸造法器。那名皇帝是少年天子,是个病弱文雅的俊美男子。或许他是真的为将蘅所痴迷,但将蘅并不在乎。 将蘅改进了功法。可她太过激进,作为代价,她开始双目失明。将芜接近佛子,试图给她找来解药。 与此同时,将蘅加快了动作。她要在双目完全失明之前完成炼制,她等不了了。 如果她死了,她还能把新炼制成的法器留给将芜。 她们二人,给谁都是一样的。 将芜先成功了,但并没有完全成功。她的确取来了佛子的心中一窍,佛子拦着众人,不让他们来追杀她。可惜解药还没研制成功,宫中就发生了宫变。 最终功败垂成,她们逃亡,却被出卖了。 出卖她们的人是一名王妃。那名王妃与国师私通,曾被将蘅握住把柄。宫变那日,将蘅曾救过她一命,没想到这唯一一次的善意,却导致了自己的被出卖。 引开追兵的,是将芜。如孩童时,将蘅曾引开追兵,让妹妹逃了出去。这次那个先站出来的,是将芜。 将芜最终还是死了。她死在破庙里,让众人看见了她的尸体。 而与此同时…… “那名王妃分娩了。生下了一个孩子。”将蘅说。 宁明昧心里突地动了一下。 接着,他听见将蘅说:“我用她的孩子,替代了一个孩子。” 将蘅没办法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逃跑。她赌了一把。 出卖她们的王妃已经在宫变中死亡。她将那名孩子作为挡箭牌,交给了侍女。自己装扮成侍女模样带着两个孩子逃跑。她回到秘境,本来想养伤。谁知在路上,被那名与王妃私通的国师尾随。 两人在秘境中交手。将蘅最终杀死了国师,然而…… “另一个孩子,消失了。”她说,“在打斗之中。” 消失? 宁明昧尚未从第一轮的惊愕中反应过来。尽管上一个消息,几乎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 187 补更 孩子可能死亡,可能失踪,可为什么会消失? “他消失在秘境里,在我们打斗时……我原本以为,他是摔进了海里。我顶着国师的剑,下海去捞他。可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落入水中过一样。”女人说,“在杀了国师后,我找了很久,却连他的一根骸骨也没找到。” 宁明昧沉默。 将芜生前,曾为两个孩子取名。一者为将明,一者为将昧。杀死国师之后,将蘅两眼既瞎,且时日无多。 人人都说将蘅心狠且冷漠。可谁也不曾想过,人生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漫长的凌迟。她曾因翁行云的遗产逃出了死地,而翁行云单刀赴会向审判她的局。少女再也没有回到她的秘境里的机会。而她如今,在少女之后,即将死在她的秘境中。 回想过去,她一生中唯一快乐的时光只有与妹妹还在一起时。她用手抚摸怀中孩子的面容,双眼已经看不见,只是心想,要是他能和自己的妹妹长得更像一些,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竟然难得地笑了起来。 “后来,是你又离开秘境,把宁明昧带出去的吗?”宁明昧忽然悚然。“不,应该不是的,你既然双目已瞎,又怎能离开这里,也没有必要再返回来……” “就在那时,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女人说,“那个声音难辨男女。它说,它被困在这里许久,想要和我做一个交易。” “那个声音是……” “我把我的身体给它——反正,我已经快要死了。而它会把孩子从秘境里带出去。将孩子留在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而我套出了它的身份。它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它是……” “剑灵。” “来自一把本命剑中的剑灵。” “它曾属于一个人。那人,曾是这处秘境的主人。也就是在过去,或许在未来,也将让人闻风丧胆的那名女子——翁行云。” “翁行云在死前,把它留在了这里。它原本就是这片秘境里一块生出了自己灵智的极品灵铁,后来被她打造成型,与她出生入死。翁行云不忍让它和自己一同堙灭,于是把它留在了这里。它在这里等了很多年,她却再也没有回来。” 翁行云的剑灵……用将蘅的身体复活……并且从秘境里离开了……宁明昧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再次忘记了这只是一段留下来的声音。他道:“你答应了。” “于是,我答应了。你是将芜最后的一点骨血,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而且,我没有其他的选择。除此之外,我还想着,不把我的身体给它,我也会死在这里。若是把身体给它,我未必没有再卷土重来的机会。”将蘅说,“有一点机会,总比没有的好。” 这还真是很有将蘅风格的回答。 不过可以想见,将蘅直到最后也没有得到那个夺回自己身体的机会……宁明昧想到了原著里“宁明昧”的结局。 “我问过它出去后要做什么。它说,它要出去,找到自己的主人 。如果找不到, 为她复仇也是很好的。它说翁行云有个仇人。那个仇人曾是她最好的朋友。他就在清极宗。我在这里留下了这段留言。之后, 我将离开洞府,前往它被埋葬之地。在那里,我会将身体给它。随后,它的‘魂魄’将会承接着我的身体,带着它的剑,与你出去。”说起自己死前的安排,将蘅竟然也很平静,“我把将芜的莲花玉佩留给了你。常清是个死人。不知道他会不会照顾你。至于你的名字,既然已经死了一个。我便把明昧两个字都给你吧。” “……” “今天,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说明你已经长大了。这很好,不愧是我妹妹的孩子。”将蘅说,“这座洞府里留有我们所有的东西。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都拿去。还有……” 她顿了顿。 “不知道,我不会说祝福人的话。”她道,“好好活着。我在这里留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礼物。” “明昧。” 声音结束了。 曾经搅动六界的妖妃,在洞府里留下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幽长的走廊在宁明昧面前展开。这里于他人而言是杀人的陷阱,于他而言却是能够进入的坦途。宁明昧只在石室里停了一会儿,便向前走。 系统道:“我感觉你方才心里,很有波动。” 宁明昧:“既然是亲姨妈,这一整座洞府里的东西都归我了。而且想必,也不会有任何机关,这到底是什么大好机会?” 系统:“……” “自从进入这片秘境后,你一直在暗戳戳地期待我的反应。”宁明昧忽然道,“你知道这座秘境很重要?” “……” “你对这个秘境里的某物,很熟悉?” 系统连忙辩驳。可宁明昧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从洞府里扒拉东西。最终,系统道:“既然你要拿东西,就快点把东西都拿走。” “秘境里会出事?” 系统已经懒得去承认宁明昧的敏锐了。于是,它也很大方道:“对。很快,这处秘境就会完全坍塌。” “嗯?” “这片秘境里,有几条时空裂缝。它并不通向天门,没人知道它会到哪里去。一旦进入,人将九死一生。从前,许多浑沦挤进了这处秘境里,它们向着时空裂缝涌动。而这处秘境面对时空裂缝的坍塌,也在努力地想要把自己挤进外面的世界里……简而言之。这块裂缝会持续地裂大。它会先撕裂这个秘境,然后借助秘境,一直裂到外面的世界里。”系统道,“你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看来的确是要来不及了! 宁明昧忽然想起齐免成那句“要快”的话来。他速速进入洞府,看也不看地开始搜刮。洞府里所有金银财宝,乃至桌椅板凳,全部被他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宁明昧出门时最大的乾坤袋派上了用场。姨妈美意不可辜负。他一路走一路拆,终于,他进入到了将蘅最后标注的密室里。 密室里,静静躺着一样东西。 “这是盘古斧的仿品?”宁明昧十分惊讶。() 5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盘古开天辟地。盘古斧的作用可想而知。宁明昧用斧头轻轻一划,整个洞府便开始塌陷。 似乎不只是因为盘古斧的劈开。 外面也出事了! 宁明昧握着斧头,从湖底冲出。此刻,原本便不平静的天空已经染成了灰黑色。无数云层在海的尽头聚集、盘旋……天地间一派将要毁灭的症状。 也就在此刻,宁明昧怀中的玉佩恢复了通信。里面传来修士们惊恐的呼喊声。 “天要裂开了……那裂缝,是有生命的么?” “等下,海底,海底藏着什么……” “不要看那东西,是上古邪物!” 在喧喧嚷嚷的声音中,宁明昧听见了一些高级弟子的声音。他手持盘古斧,正要飞向海边,便听见齐免成道:“带那些弟子撤离。” “可是,上古邪物会……” “我会封住此处。”在混乱中,齐免成的声音竟然这样沉稳,“烟云楼长老。” “嗯。” “到时候,便拜托,你把我带出去。”齐免成道。 烟云楼长老说:“……好。” 几句话之间,那些长老似乎都知道齐免成要做什么。只是一瞬,齐免成便有条不紊地将人分为了三队。一队搬运溶洞星火岛遗物,一队带领老弱病残往秘境之外逃。还有一队随他一起封印此处邪物与裂缝。最后一队,将以齐免成为阵眼。 就在此刻,宁明昧听见齐免成的声音:“师弟。” “……齐免成。”宁明昧说。 “师弟,你不必过来了。我已经安排好人,让她帮忙把我的身体带出去了。不过,要是你能来这里,我也会很开心的啊!”齐免成道,“哈哈,我说的,都是真的。” “还有多久。”宁明昧道。 齐免成说:“师弟?” 宁明昧道:“距离你死去,还有多久。” 齐免成算了算,道:“半个时辰。” 过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够了。 宁明昧挂掉玉佩。他毫不怀疑,这是齐免成计算中的死亡——即使这仍是牺牲。于是就在这半个时辰减一炷香的时间里,宁明昧抄起盘古斧和自己怀里的无数仿山河社稷图的卷轴,飞向秘境四处,并掏出法诀—— 开始,砍! 秘境已经开始破灭崩坏。这正是带走秘境碎片的好时机。完整的秘境如一个浑圆的鸡蛋,是很难被切割开的。但破碎的秘境,就如同有了裂缝的鸡蛋壳。此刻的宁明昧,就在一片一片砍下并带走鸡蛋壳。 这原本是缥缈峰房地产的新发明。坏掉的秘境不用丢,与其让它们自己湮灭,不如封印成芥子空间让宁明昧来收房租。宁明昧把它们带在身上,原本不期待有能用到的地方——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劈开秘境的。 但将蘅竟然为他准备了一把斧头! 将蘅用这把斧头,或许是想劈开天门。宁明昧用这把斧头,来劈开秘境。一劈二劈三劈之间,宁明昧已经劈开秘境的无数碎片,将大块大块的地块收入芥子案卷中。 劈开,使劲劈开,使劲劈! 可惜弟子们修为太低,带走地块的事只有宁明昧能做。他劈得大汗淋漓,甚至放出了三只高达协助他工作,从整个溃败的秘境里劈走的,也不过八分之一。就在这时,宁明昧看了一眼时间。 再不过去,就赶不上齐免成的死了。! () ------------ 188 渐渐重合 秘境的溃败越来越快。宁明昧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蓝紫色的山脉,将这片地块也砍下,放入卷轴之中。 他一路向黑海飞去,并一路收敛破碎的地块。一路上,他看见向着另一个方向撤离的弟子们。所有弟子都很安全,宁明昧逆流而上。 远远地,他看见黑海翻滚,并高速地向着岸上蔓延。黑海所到之处,所有树木被裹挟,所有土地皆被污染。它就像是某种邪恶的生灵,会带走它所看见的一切。 好好的地块,就这样没了! 而且这黑色的东西,还不是石油。 宁明昧把斧头交给高达,让它们去工作。自己则继续向前。他看见天幕以一种可怖的姿态塌陷着。六派最强的长老们以齐免成为首,勉力支撑着这里。齐免成站在阵眼处,脸色已经泛白。 宁明昧就在那一刻看见了红色。 大股大股的红色从齐免成的身体里涌出,如千丝万缕的红线,紧紧地将海下漆黑的生物束缚住。此刻的齐免成一点都不像齐免成。他垂眸盯着海底与裂缝,眼里竟然有一种嗜战的激情与狂热。 绝——不——放——过——你—— 宁明昧好像听见他的眼睛,在说这样的话。 “齐掌门!”他听见饮冰阁长老的叫喊声,“宁长老来了,你们是不是能……” “不。”齐免成道,“我师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齐免成看向宁明昧,那一眼深深的,有探寻,有喜悦,还有释然。他说:“时候到了,可我竟然还想再留一会儿……” 话音刚落,他启动了阵法。 一时间,天地都为之变色。众人眼里只能看见红色。那一刻,宁明昧听见一名烟云楼长老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目睹自己的友人在自己的面前死亡,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了。 漫天的红雨带着磅礴的力量。那一刻,齐免成的修为跃升至下一个大境界,但这也是他的绝唱。被封印在海底的邪物与被它撕开的裂口在那一刻被千万根红线死死地禁锢住。宁明昧就在此刻,听见了邪物低沉的嚎叫声。 那不像是一个生灵的声音。 而像是……千万生灵在同时哀嚎! 这一声使得宁明昧震慑。终于,黑海不再涌动。所有的黑色仿佛收回了似的,蜷缩在一团。天际的裂缝也被封锁,且将随着秘境一同碎裂掉。 而齐免成的身体从空中高高地落了下来。 长老们力竭。那一刻,他们都看见了一个人影跃向空中。他穿着黑衣,戴着眼镜,稳稳地接住了比他高一个头的齐免成。 几乎失去了全身血液,齐免成的生命已经是无力回天。宁明昧将灵力注入他的体内,看见齐免成已经半阖上眼眸,眼皮下的眼珠正看着他。 “师弟……能及时赶到……我很高兴……”齐免成说。 宁明昧:…… “师弟能给我输灵气……我很高兴……但我很快 ……就要成为活死人了……”齐免成又说, “师弟看起来……好生气……” “师兄, 你说好把你的血都给我的。”宁明昧冷酷地说。 “可师弟……还在救我……”齐免成道。 “至少得救活你的造血干细胞。”宁明昧再度冷酷。 苍白无力的手却搭上了他的手腕。 齐免成看着他的双眼就像蛇一样,专注地发着冷光:“师弟在救我,师弟是个心肠柔软的好人。” 宁明昧:“……呵呵。” 齐免成就像无视了他的充耳不闻一般,继续道:“不过我设下这一局时,没想到这禁术,竟然这么疼……难怪齐免成那沽名钓誉的老头没有使用这更有效的禁术……只是在这里治标不治本地封印了一下……没关系……如今的我们距离真正的胜利……越来越近了……” 其余长老终于在此刻围了过来。齐免成就在此时,在宁明昧耳边轻声道:“原本他们都是要死掉的。” 宁明昧:“你到底是……” “齐掌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齐免成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握住宁明昧的手掌,咳着没有血的咳,沙哑道:“师弟……以后清极宗……” 宁明昧:“我会协助白师姐,处理好清极宗的事务的。” 开什么玩笑,宁明昧可不想当掌门。 齐免成道:“除她以外,其实你更适合当清极宗的……” 宁明昧将脸埋在他的身上,堵住齐免成的嘴和呼吸:“师兄,你不要说了……” 众人围着两人默哀,看着这对情深义重的师兄弟。宁明昧对齐免成用灵力沟通:“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就可以死了。” “是么……”齐免成同样用最后一丝力气答道,“我拯救了这些人,牺牲了自己……师弟却没有为我哭……是因为师弟知道,我已经计划好了我如今的下场么?” 宁明昧没有回答。齐免成又道:“好吧,师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继续为我哭一场呢?” 他手指划过宁明昧的脸颊,并在最后,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师弟,我的谜题还在。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找到我是谁。” 齐免成死在了宁明昧的怀里,已经可以被确诊为脑死亡。只有宁明昧的灵气,还在为他实现着人体内循环。烟云楼医修从其余五派长老中站出来,对宁明昧道:“宁长老,节哀……” “没时间说这些了。”宁明昧低着头道,“秘境还在塌陷……我们必须现在离开。” 说完,他用手合上了齐免成的双眼。当着所有人的面,宁明昧清冷但坚定地道:“师兄,我们回家。” 齐免成把时间算得很好。他抱着齐免成,在秘境完全坍塌前的一瞬间离开了此处,并与此同时,收回了他的高达。齐免成作为一名死者拥有很多遗言。而且在路上,三名其他门派的长老主动抱起了齐免成,为他注入维持生命体征的灵气。宁明昧得以又得到了收集碎片的机 会。 因此,上古秘境竟然有超过三分之一的面积都被宁明昧收入了囊中。 这些秘境碎片的用途如何,还要等宁明昧回清极宗之后才能好好做筛选。此刻,他自然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的。因为众人在看见他们出来后,原本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而后,在看见躺在长老们怀中的齐免成的尸身后,全场陷入了静默。 “齐……” “掌门……” “师兄——!!!” 发出最后那撕心裂肺的一声的,是等在外面,早已心急如焚的方无隅。宁明昧从医修手中接过齐免成,将他抱在怀里道:“师兄他……” 他垂眸,片刻之后,已经是冷淡而坚毅、却又不失哀伤的表情:“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超越了自我,直到最后一刻,他仍然心系着修仙界百姓们的安危。即使身负重伤,即使痛苦如万蚁噬心,他依旧设下了封印,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修仙界的所有人。” “他的生命逝去得并非毫无意义,而是在拯救他人的同时,得到了升华!” “这是超越人性本能的勇气,这是高尚灵魂的赞歌!师兄他……不愧是清极宗的宗主!” 这样悲哀的话语让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哭出了声。这一天,齐免成离世。这一天,修仙界失去了它的太阳! 方无隅一个剑步冲了过来。可当他走到齐免成身边时,却又慢下了脚步。他一步步地,像是不敢接近他似的,来到他与宁明昧的身边。 最终,他用手搭上了齐免成的脉搏。 没有动静。 “师兄……师兄他……”方无隅咬着牙,他强忍泪意,双眸已经变得血红。他猛地抬头,看向宁明昧:“你为什么没能……” 为什么没能救下师兄? 可他忽然意识到,宁明昧或许比他更加悲伤。宁明昧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就像悲伤傻了一样。可他抱着齐免成,还在徒劳无功地向齐免成的体内输入真气。 他还在徒劳无功地,维持着齐免成的体内循环系统啊! 最终,所有的指责都涌回了方无隅的心头。在凶险的秘境里,齐免成拯救了修仙界,而宁明昧始终与他并肩作战。直到将齐免成抱出来后,还始终在为齐免成做eo。宁明昧是齐免成的战斗伙伴,最亲近的师弟,遗言认证者和icu。而他呢? 他只能傻傻地站在秘境之外,焦急地等待两人归来。他什么也帮不上,即使进去了,也只会因为自己的冲动为二人添倒忙。其实齐师兄一直照顾着他不是吗?就是宁明昧,也从来不与他一般计较。 如果他也在那里,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他的愚蠢,他的冲动,他使人不信任他拥有独立表达的能力,他一点忙也没能帮上,最终,太阳陨落,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师兄在自己面前死去。 那一刻,方无隅捂着脸,缓缓跪倒在地。他的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哀嚎。 此刻,在所有人中,只有宁明昧十分冷静。他道:“能够驱除浑沦的桃树在齐掌门的乾坤袋里。你们去把它取出,为温思衡他们治疗。” “治疗伤口的草药在我的这个乾坤袋里。你们把它取出来,为受伤的弟子们上药。” 一切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方无隅抬头看向宁明昧,恍惚间,他的身影与齐免成的身影渐渐重合。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宁明昧和齐免成之间,有着这样深厚的羁绊。他们是这样爱着彼此。 以至于,在齐免成死后,宁明昧努力地在第一时间,就活成了他的模样。! ------------ 189 收尾 齐免成的死亡,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悲剧,不仅是齐家的悲剧,更是整个修仙界的至大损失。 齐免成担任清极宗掌门之职以来德高望重,两袖清风,在任何紧急时刻都冲到救灾一线。他的死亡象征着,修仙界曾经的太阳,落日了! 那天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像是一场快速的闪回。 各派重要人物迅速聚集东疾山。其中包括各大门派掌门,包括各大世家负责人,也包括驻守清极宗的白若如。所有人在来到东疾山后,第一时间只看见一件事:宁明昧接手了东疾山的话事权,以一种极为果断肃杀的方式,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宁明昧主要安排的,有几件事。 第一件事,是凌风派的查封与追责。凌风派需要缴纳大量罚款,并在接下来的二十年内丧失了招生的权力。除此之外,五常的人员将驻守安阳城,展开为期数百年的对凌风派的观察——大概率是从此不会再撤离的那种。凌风派相关人等会被废掉修为,从此各方面的运作都会受到管控。清极宗作为首要受害者,会收到最多的补偿。与此同时,清极宗会协助对凌风派藏经阁的整理,以审阅其中是否有不良内容,并将相关功法加入清极宗的资料库。 从此在剑修领域,清极宗将一家独大。 这不仅是清极宗的立威,也不仅是五常的立威。这是第一次的、五常对于一个大型门派的执法力度的体现。它使人第一次地意识到,五常执法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大到如凌风派这样的大门派也会被围剿,且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偏偏这件事听起来,还是那样的合理。 一个组织,竟也可以让如一盘散沙似的修仙界联合起来? 在这之中,最让人恐惧的则是宁明昧。众人皆知,他是五常组织背后的发起人。在那一刻,修仙界的所有人都留下了一个共识。 ——惹谁都不要惹宁明昧。 还好,宁明昧只醉心学术,对权力毫无欲望——他推举白若如,成为下一任清极宗掌门。在这件事发生时,很多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二件事,则是浑沦的研究和治疗。 事态如此眼中,浑沦之事即使想压也压不下去。宁明昧索性将此公开。在五常的口中,“浑沦”成为了一种可怕的邪物。它会让所有生灵走火入魔,失去自我。 人们固然想要变强。可人们变强的目的,十之八九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想要以浑沦锻炼自身、愿意饮鸩止渴的人,终究是少数。 而且浑沦也不是大路货。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触到浑沦。 因此,五常将浑沦定为了“禁物”与邪物。小门派禁止接触浑沦,只有五常等大门派拥有对浑沦进行研究的权力。对此,宁明昧提议,对于浑沦这样的可感染修士的邪物,修仙界应该出台危害物分级策略,并以此规定不同实验室的级别,只有被定为拥有最高的防护安全的实验室,才拥有研究浑沦的权力。 这个想法不出意外地 被全票通过了。修仙安全委员会的副主席,将由宁明昧担任,形同摄政主席。 浑沦的治疗也在各位医修的帮助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齐免成从秘境里带出的桃树有奇效。宁明昧借机推广了桂陶然的扦插技术,将部分枝条大方地分给各个大门派。从此,桂陶然也获得了一大笔专利费。缥缈峰科研之名再度响彻世界。 原本看不起桂陶然的、明华谷的一些人,也为之震惊。 第三件事,是星火岛。 “我们绝不能将星火岛余孽之事说出去。这将带来的连锁反应……难以估量啊!” 令叶归穆没想到的是,所有的掌门都在这件事上,选择了沉默。 他们不打算向修仙界宣布,星火岛的余孽归来了。他们的成员炮制了东疾山之事。他们掌握了使用浑沦的新技术。他们在东疾山附近图谋不轨。东疾山下的秘境里有着星火岛的遗迹。 这命令甚至不止来自掌门,更来自各个门派高高在上的太上长老。 大多数的太上长老,都是充分参与过千年前星火岛之事的人。大多数的长老掌门,都是充分经历过妖妃之乱的人。在那些事变中,他们或多或少地都做过一些事情。 其中一名太上长老甚至说:“那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既然是千年前的事,就让它彻底被埋藏吧。无论它是正义,是错误,还是伤疤。 不过显然,直至今日,所有人仍将当年对星火岛的围剿视为正义。如今乌合众的反扑,则是余孽们的错误。 叶归穆道:“我们能瞒住一时,难道能瞒住一世吗?” 一名太上长老答道:“难道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六界从未太平过。战乱与危机,早就是六界的常态。当年的清烟大比与如今的东疾山事件,看起来危险,可放在历史的长河里,甚至只能说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哪场战争没有死过几个人?哪些修士一辈子没有得过一次病? 而且,你们在这时候又提起星火岛,翻出陈年旧事的细节,又有什么好处? 什么乌合众,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邪道组织罢了。修仙界这样的邪道组织,多年来难道还少了吗? 太上长老们态度坚决,清极宗的无空真人,也如此表达了清极宗诸位太上长老对于此事的态度。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秘境可以说,其中星火岛的遗迹可以说,秘境的裂缝可以说,齐免成舍生忘死的事情可以说。 乌合众不能说。常清是乌合众的叛徒这一点不能说。使用浑沦的组织是星火岛余孽的这件事,也不能说。 引起宁明昧注意的是,在这件事情上,无为真人始终保持沉默。 他不出场,不开口,一如往日一般在闭关。即使清极宗已经向太上长老们汇报过:那座秘境里,有星火岛的痕迹,也有翁行云的遗迹。 他回避得像一块岩石。 十分刻意。 而最后此事的罪责便被这样 定义:抱朴寺叛徒常静因嫉妒叛离宗门,与一众邪修厮混。最终,他在魔界找到了一种使用浑沦的方法,并在东疾山开展了他的恐怖实验,与贪婪的凌风派一起造成了如此惨烈的后果。 邪道组织被一笔带过。所有罪责焦点,只要聚集在常静的身上就好了。 人们没有必要知道星火岛的遗迹,也没有必要知道乌合众的由来。扼杀一件东西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人无从讨论它。 所有人都对这一套处理方式驾轻就熟。 而最终揽下所有罪责的常静,此刻也没有完全死去。用宁明昧的话来讲,如今他处于植物人的状态。宁明昧于是提出,他要将常静带走,关进清极宗的牢狱里。 对于他这样地位的人而言,这句话不是“提议” 而是“通知” 。 抱朴寺那边沉默很久。据说,抱朴寺的太上长老们对此极为反对,他们认为,这有辱抱朴寺的主权。常清是抱朴寺的叛徒,自然该由抱朴寺的人来清理门户。更何况,他还是佛子的弟弟。他的身份如此敏感…… 可最终将此事答应下来的,竟然是佛子常清。 他同意宁明昧的要求,不过他希望,由宁明昧过来,亲自带走常静。 宁明昧自然是同意的。 如今各大门派都在东疾山周边安寨扎营。宁明昧没花多长时间,就到达了抱朴寺的驻地。抱朴寺住在岩华寺遗址中,寺中荒败,却有好大的一棵梧桐树。宁明昧让弟子们拖走装着常静的箱子:“留着他的脑袋,我有用。” 老五和老七闷不做声地扛着箱子离开。老七走在后面,老五走在前面,于是,他能看见常静的脸。 灰白的、属于死者一般的脸。 他看着他,想到医修对他说:“真奇怪,他给所有人都下了毒,却没有给你下毒。” 为什么呢? 为什么没有下毒呢? 那个看起来迷糊又热心肠的清秀青年,为什么和一个阴狠狡诈的魔头会是同一个人?在打翻那碗药时,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想着别的什么事? 老五心里想着这件事。或许他终其一生,也没办法得到答案。 佛子始终有条不紊地主持了这件事。全程,他注视着远处的矮墙,像是始终没有看宁明昧的脸。 终于,在宁明昧告别时,他说:“宁长老。” “我们可以去里屋谈谈吗?” 宁明昧并不推辞。他道:“好。” 两人进入里屋。这间里屋让人很难相信,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里屋一尘不染。佛子请宁明昧坐下,转身去为他斟茶。空气里灰尘浮动得很慢。有光透过窗户,打在灰尘上,闪出一点又一点,像是来自记忆里的光晕。 他静静注视着宁明昧的五官。最终,他道:“你的眼睛像她。” 宁明昧不置可否。他又道:“你的眉毛……也很像她。” “有很多人见过她么?”宁明昧道。 佛子像是知道宁明昧想说什么。他摇摇头道:“不。她们在出行时,常常会易容。” “哦。”宁明昧道,“原来如此。” 两人之间像是没有什么话好讲。佛子沉默片刻,道:“人心有七窍。如今我的心,只有六窍。在她离开时,我把她需要的那一窍给了她。” “很可惜,最后似乎也没能派上用场。” 宁明昧道:“原来如此。” “在你离开后,我会回去闭关。这样,你大可放心,不会有人看出我与你之间的关联。至于如今修仙界……几乎没有人见过她。这一点,你也可以放心。”佛子说着,咳了几声。 宁明昧可以看到,他咳出了血来。! ------------ 190 方无隅的跟随 “你……有病?” 宁明昧直到开口之后,才发现这话听起来不怎么友善。 不过这倒也无所谓。毕竟他是将芜与常清的孩子。显然,常清也对此余情极其未了。 “生来便带有的老毛病而已。”佛子只道。 这怎么可能是生来便带有的老毛病。若是如此,抱朴寺也不会选择常清来当这个佛子。很明显,这病源于他向将芜送去的那块心窍。 只是他不说,宁明昧也不会去问。 佛子从此将隐入抱朴寺的深处。正如他过去几百年来所做的一切一样。曾几何时,他被誉为七世佛子,只差这一世,便能功德圆满。佛门讲究四大皆空。可将芜与他的弟弟,却偏偏是两位红尘中人。 于是一朝前功尽弃。 “明昧。”佛子忽然唤住他,将一串菩提子给他,“万事小心。” 宁明昧也不客气,收下手串:“谢谢。” 他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佛子说:“我托人将她葬在……明月崖上。那时我失去心窍,被关进禁地里,无法活动。而且,我以为……那是她的姐姐。” “……” “她喜欢铃兰。你最好,不要去看她。”佛子道,很明显,他知道宁明昧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若是去看将芜,若是被揭穿身世,会有怎样恐怖的下场,“但你如果做有一日想去看她的话,为她带一束铃兰去吧。” 宁明昧道:“好。” 明月崖在仙界与魔界交界处。他不知道此处对于这两人来说,有什么样的意义。不过宁明昧知道,他大概是不会去那里的。 至少在这十年里。 他离开时听见抱朴寺两名核心弟子的议论声。他们说几百年前,是佛子亲手将他的弟弟赶出了抱朴寺,而后佛子因重伤闭关隐居多年。没想到在东疾山时佛子还替弟弟求情。如今兄弟二人如此下场,倒是唏嘘。 宁明昧心想,比起这对兄弟,将蘅将芜姐妹二人,才更是唏嘘。 想到这里,宁明昧就想到了另一人。他来到清极宗的驻地,先是去看了一眼伤势尚有好转的温思衡,而后,他去了另一个院子。 属于潜圣峰的院子。 穆寒山的伤还没好囫囵,就已经指导着弟子们在院子里干活来干活去。宁明昧和他们打了招呼,往里屋去。 穆寒山有点阻拦宁明昧:“师尊他应该还睡着。” 他的眉眼有些忧愁——远比他自己受伤时还要忧愁。常非常只是出去一趟,又挂了彩回来。 宁明昧道:“我进去叫醒他。” 宁明昧推开房门,又将其关上。 果然,常非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没有在睡觉。 而是专注地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一擦,又一擦,这把陪伴他多年的长剑变得明亮又锐利。宁明昧看见他右手臂上正包裹着厚厚的绷带。 宁明昧说:“穆寒山给你弄的?” 这东西的来源,一看便知。 常非常却说:“我用左手同样能执剑。” 修士往往用右手执剑,很少有人左右手同样精通。常非常修为停滞,却能做到此道。一则,他不愧是少年天才,二则,很难想象他曾为了自己的某个目的,究竟做过多少努力。 宁明昧也不多话。他只坐在常非常身侧。穆寒山只以为常非常仍在房里睡觉——一如往日时那样,可宁明昧却知道,如今的常非常究竟在想什么。 “在离开时,他们将溶洞里的石板带走。那些石板上,记载着星火岛的功法。” 常非常说。 “是。”宁明昧不讳言,“经过最终讨论,他们决定把石板封存在清极宗的禁地里。” 这里听起来,的确是修仙界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们需要把它们带走。”常非常垂眸。 宁明昧道:“石板上的东西,是可以誊抄下来的。” “……你知道我想要带走的,是什么。”常非常道。 莲蓬。 曾经生产出了那七枚莲子的莲蓬。 当年剑灵取了将蘅的身体后走得匆忙,甚至没有时间在秘境中多多探秘。而在得到莲蓬后,有博学的太上长老提到一句:这莲蓬或许会与曾经由它产出的莲子发生共鸣。譬如说,曾经由莲蓬产生的第七枚莲子。 那枚莲子被翁行云带在身上,如今位于被黑气缠绕、无人能入的星火岛遗址中。它是那样的强大,其中甚至还有可能囚禁着翁行云的魂魄。有这份共鸣在,或许乌合众还能够进入星火岛。 宁明昧不由得沉默了。对于乌合众来说,这件神器的确意义非凡。 “要带走它并不容易。”宁明昧说,“它会被烟云楼保管。” 石板与其他物件由雪山上的清极宗保管,莲蓬由群岛上的烟云楼保管。事情是这样决定的。 一旦莲蓬被运进烟云楼,这件事就不好办了。如果一方物品被盗取,另一方必然会对自己手中的物品加强看守。乌合众不可能做到在两边同时行动。 “因此,我只能现在就动手。” 时间紧迫,离开就在这几日。乌合众动手最好的时机,就是在清极宗和烟云楼路径发生分离的山阴城。在那里,没有其他门派的人,只会有清极宗和烟云楼的人在此处歇脚。 说来也很巧。当年穆寒山便是背叛自己的家族,从向阳城开始赶了百里的路,来到山阴城测试资质,进入清极宗。 命运仿佛一种奇妙的回环。首尾的缘分,就在这里衔接上了。宁明昧道:“运气好的话,你能不暴露自己。可若是失去了你这枚棋子,这对于乌合众来说,真的值得吗?” 常非常默然:“……这原本也在计划中。” 而后,他看向宁明昧道:“而且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是吗?” 事实的确如此。 宁明昧和常非常之间的制衡是双向的。正如常非常知道,聪明绝顶的宁明昧已经知 晓他的身份, 和他背后的那个组织。宁明昧也知道, 乌合众手中也握有宁明昧真正的身世。 名义上的“妖妃之子”,这实在是一个大祸患。 更何况,另一名“妖妃之子”,如今还是乌合众的成员。 “而且,总要有离开的时候的。”常非常道,“我在清极宗,停留太久了。” 宁明昧看向窗外。窗外不远处,穆寒山和其他弟子们还站在柳叶下。他们聊着天,谈起潜圣峰冬天会盛开的梅花。 这些梅花还是前几年穆寒山带着几名弟子一起栽下的。 时间不算久,都还远远没有走过几个春秋呢。 “我猜你不会和我们一起离开。”常非常道。 “是。”宁明昧不讳言,“我在清极宗,还有我想做的事。” “嗯。”常非常也并不勉强他,“那么你会阻止我们么?” 宁明昧道:“你们势在必得。我仿佛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与你们破釜沉舟?” 常非常道:“这已经很好了……” 他想了想,道:“将蘅的东西,你全部拿走吧。它对于我们而言,也没有什么用处。” 宁明昧只道:“谢谢。” 他没有和常非常说些别的。 常非常又道:“我不会把我们具体打算动手的时刻告诉你。这样,你就不必背负通敌的嫌疑。” “通不通敌,又有什么区别?”宁明昧只道。 他离开小院时,空气里已经有柳絮开始悠悠落下了。宁明昧用手去接,心想,还有多少日子才能到深秋呢? “……” 有人来到他的身后,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称呼。 宁明昧只回头看他一眼:“方师兄。” “……宁师弟。”那人艰难地叫出他的名字。 宁明昧正等待方无隅有什么高见,就听见方无隅说:“师弟。你如今,已经越来越活成他的模样了。” ……? 宁明昧正在无语,已经有人过来邀请他一叙。宁明昧抬眼一看,竟然是连家的人。 齐免成之死还未正式向全天下宣布,但有门路的家族,也早就听到了风声。其中当然包括齐免成的本家齐家。齐老家主身体不适,无法成行。如今负责齐家事务的齐免成的堂弟早就过来处理后事。连家严格来讲也算是齐免成的外祖家,这时候他们过来找宁明昧,显然不怀好意。 方无隅当然知道连家与齐家之间的纠葛。他脸一沉,话说得很难听:“我和宁师弟一起去。” 没人敢拂方无隅的面子。即使前几天,他还在植物人齐免成的冰棺前嚎啕大哭。 宁明昧第一次感受到了身后有保镖随行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连家会客厅。连家众人看着方无隅像个黑面神一样站在宁明昧身后,显然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天龙人给人当随行保镖的感觉。 因此原来准备好的软磨硬泡狂发疯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首先上来的便是连晓了。连家人让她感谢宁明昧的救命之恩,以此作为接下来要谈的事的好开场。 连晓这次道谢是道得真心诚意。而且她还问了一个问题——段璎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治疗。”宁明昧道。 连晓的脸上显露出十分的忧愁。连家人见关系拉得比较近乎了,于是又邀请宁明昧继续客套,并且表达了对于齐免成去世的强烈悲痛之情…… 这次不用宁明昧开口,方无隅已经冷笑了一声。他道:“宁师弟单纯厚道。不过我对连家的往事,倒是十分清楚。连家当年对连真人……可真是厚道啊。” 宁明昧忍不住再度侧目了。 方无隅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真觉得宁明昧活成齐免成的形状了啊。 方无隅这一开口让所有人都不敢接。连家家主想要给家里孩子争取自招名额的话都被噎在了嘴里。! ------------ 191 常非常叛逃 关于齐免成的身后事—— 齐家自然会处理。没有齐家也有我们清极宗,你们就不用关心了。 关于齐免成的徒弟们—— 还没毕业导师就挂掉了实在是让人头疼。不过没关系,清极宗其余导师都可以收下这群倒霉孩子,论文题目也不用从头开始做。 关于,关于掌门之位—— 我师弟要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这些外人就不用操心了吧。 你们这些人平时没见登门拜访,等我师兄去世了就来欺负我师弟?是仗着我师弟如今孤身一人守着我师兄的家产吗? 想都别想! 别说连家人,就连宁明昧也从没见过方无隅如此火力全开的时刻。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免成死了,方无隅也被夺舍了。你们清极宗还真是满门忠烈啊。 连家人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方无隅这尊大佛。最终,连家家主擦着汗将两人送了出去。就连连家子弟们拜师的话也不敢提。 他们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是连城月。 一看见此人,方无隅就高高扬起眉毛——这个少年给他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让他看着就觉得非常不爽。宁明昧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道:“有什么事?” 连城月应该知道,自己拜入清极宗的机会已经在刚才,被连家人毁掉了。 被连城月送上的,竟然是三个精美的饭盒。 “仙尊车马劳累,这些小东西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仙尊路上吃。”他垂着眼眸,不卑不亢。 宁明昧盯了那饭盒许久,连城月便把饭盒托起来许久。终于,宁明昧接过饭盒,道:“好好努力。” 少年浅浅笑了:“是。我会让仙尊看见一个全新的我的。” 再要见面,便是几年后了。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柳树的阴影里了。方无隅一脸不爽地看着他的背影,回头就看见宁明昧把那三个超大的多层饭盒打开了。 两盒小菜米饭,一盒甜点。甜点卖相晶莹剔透,味道也很美。 连城月这算是在那壶银耳羹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新方向? 方无隅道:“哼,一些蝇营狗苟的手段罢了。” 宁明昧说:“方师兄,这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呢。” ……宁明昧竟然夸了那个少年!一路上,方无隅越想越气。他说:“那些人给你东西,讨好你,是为了从你身上的得到更多的东西。这种谁都能做的小恩小惠,有什么好挂齿的!” 宁明昧:“哦……” 方无隅:“你还是太单纯了,竟然连这都看不明白。” …… 方无隅的脑子瓦特了吧。 无论方无隅如何不爽,清极宗和烟云楼的众人也要启程了。齐免成的身体用维持活性的冰棺装着,随着星火岛的遗物们一起上路——这事儿还让人挺为难的。齐免成脑死亡了,但 还没有完全死。所以谁都拿不准能不能用齐免成的葬礼来收个礼金这件事。讨论来讨论去,也只能先把齐免成放回清极宗养着。等他正式死了,再正式办理下葬仪式。 众人送行,眼泪涕零。宁明昧在人群之中竟然没有看到空欢和容淇。但联想到这两人的身份,这也算正常。 同样在担架上被抬回去的,还有温思衡。如今陪伴在温思衡身边的除了缥缈峰的弟子,还有宋鸣珂和余袅。在几日前,他们随烟云楼的部队一起到达此处,和其他烟云楼弟子们一同进入秘境,也是他们首先发现了星火岛的溶洞。 可在他们将事情汇报上去后,带队长老却脸色大变,不允许他们两个进入溶洞。而是让其他烟云楼弟子进去探险。 “长老或许是在担忧你们的安全。()” ≈dash;≈dash; ≈ldo;()” 宋鸣珂皱眉。 “是。”城里人战战兢兢道,“他们过来杀了人寻仇……没找到其中一个人,然后就暂时走了,就在两天前。” 妖族对人界都城的侵扰已经不是新闻。只是这群妖狐敢直接深入内陆动手,实在是过于胆大包天了些。宋鸣珂仍然皱眉,郑引商却道:“既然他们已经走了,也就不关咱们什么事了吧。” 两天时间可走不远。而且宋鸣珂不喜欢妖狐。 “罢了。”烟云楼长老道,“也不过在这里修养一天。明天就启程了。” 众人于是大包小包地把行李放下。而清极宗甚至还放下了两具身体。方无隅见宁明昧盯着一个方向看,还走了过来。 他想拍拍他的肩膀,又怎么都觉得别扭。 “我知道你很想去看他。”方无隅道。 ……看他,看哪个他啊。宁明昧无语。 妖狐族的到来打乱了所有计划。因此常非常他们如果要动手,就只能在今晚。 不过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由于妖狐族的侵扰依旧存在,两派会主要集中在外围守卫,而忽略从内部爆发的危险。 “师尊。”穆寒山合上房门,询问常非常,“听说山阴城前些日子有大妖寻仇,还是个化神期。咱们……” “好好在房间里待着,不出去就是了。”常非常道。 穆寒山于是点头。他道:“等回到峰中,峰下的梅果就可以吃了。到时候,盐渍一下……” 常非常打了个哈欠,说:“……你每 ()次都把盐放得太多了。” 穆寒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看着窗外的山阴城,觉得今天天气真好。晚上的星空也该很明亮。人可以在这样的星空下看见任何人的脸,不过大晚上的,常非常肯定会在房间里睡大觉。 既然这样,就明天早上启程时告诉他吧。迎着朝云和日光,他要在马车上和常非常讲起,自己是从山阴城入学,然后来到清极宗的。而且他一开始进入清极宗的目的,就是为了他。 不过不知道,常非常是否还记得自己曾在向阳城救了一个孩子呢?这么多年来,穆寒山从来没和常非常提起过这件事。他本来就是稳重寡言的性格。 “行了,回去给你的伤好好上药吧。一天一次。以后别忘了。”常非常只说了这句,就趴下了。 穆寒山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前几天师尊刚来时,还亲手给他上过药呢。 赶了几天的路,所有人都累极了。晚上众人吃了一顿晚饭,草草地便睡下了。穆寒山因负了伤,胃也不舒服,于是没吃下去多少。 可即使如此不舒服,他竟然也在床上睡去了。直到半夜,他忽然地从床上醒来。 那种感觉不像是从梦里醒来的感觉,更像是他从来没有睡过。 外面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即使值守的弟子在外围,这也太过于安静了……穆寒山心里忽地一跳。他从床下摸出自己的剑,打开门出去。 今天确实是个美丽的星夜。无边无垠的高空上,星星明亮得很突出。 而他走了数十步,看见地上有一道漆黑的血痕。 人被拖拽在地上留下的血痕。 旁边,是那人身上掉落的令牌。 是值守的弟子! 穆寒山的反应很敏锐。他没有追随血痕而去,而是当机立断,拔出长剑。就在那一刻,他听见耳后风声。有人已经悄声无息地接近了他,要将他打昏。 但穆寒山毕竟是常非常教出来的首徒。他被教得太好,也太敏捷。只在一瞬间,他就躲过了那个人的袭击。他出剑挑飞了那人的面纱。 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 一个女人的脸。 穆寒山与那女人交手。刀剑的碰撞声泠泠。为了速战速决,穆寒山剑剑向着女人的要害,女人很快有些招架不住。而他很快意识到,凶手或许不止女人一个。而且,他更快地意识到一个更好的、解决他们的方法。 那就是—— “来人——” 扩音术法刚到一半,穆寒山的声音就卡在了嗓子里。 因为有一把长剑,穿过了他的身体,卡住了他的所有灵力。 穆寒山缓缓低头。他看见那把雪亮的剑。那可真是把好剑,有着雪浪般的花纹。有人称呼它为“千堆雪”。但这世上的好剑太多,其他人或许很难认出这把剑的主人,而且每个主人,未必只有一把剑。 可穆寒山认得出它。因为那个主人的每把剑,他都认识。如果换成其他人在这里,或许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把剑嵌在他的身体里。从此再也没动过。他于是缓缓回头,终于看见了出手的另一人的身形。 戴着面具,带着斗篷,但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双眼。他握剑的手,是左手。 亲手给他上药的是那只手。握剑捅穿他的身体的也是那只手。 而那人也意识到,穆寒山已经认出了他。 “师……”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串没有意义的“咕噜咕噜”一样,就连穆寒山也听不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都说了不要出门看热闹。”常非常说。 穆寒山呆呆地看着他,他的思念与身体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进自己的血泊里。 他忽然想起,总是这句话。 从一开始到最终的时刻,都是。! ------------ 192 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你杀了他?” 女子用嘴型询问灰衣人。 灰衣人只说了一个字:“走。” 一队人在夜色之中越出,带着他们需要的东西。但很快,其中一人道:“又有人跟上来了。怎么回事?” 祥云纹外衫,一女一男,是余袅和宋鸣珂。 “没关系。”一个人说,“这原本就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宋鸣珂和余袅没能摇醒身边的师妹师弟。眼见贼人已经要逃跑,他们咬咬牙,跟上潜行,试图找到这群人的去向。 可行至一片山谷间时,这几人的影子却消失了。正当宋鸣珂仍不甘心无功而返,还在四处探查时,山岩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宋鸣珂,余袅。” 余袅登时抬头道:“不好。” 她拔出长笛,已经与宋鸣珂形成互相掩护之势。可令他们疑窦丛生的是,这人竟然丝毫没有对他们出手的意思。 那人又道:“你们是否很好奇,为什么你们的其他师妹师弟都睡着了,唯独你们在这个夜晚能够醒来?” 两人抿唇,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那人也不生气,道:“你们是否想过,为什么唯独你们二人不被允许进入星火岛遗址?原本你们才是首先发现遗址的人。” “你们不被允许进入遗址的原因,与我们允许你们跟上来的原因,是一样的。那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看似是烟云楼的子弟,其实,你们从来没有被那些长老们信任过……” “师兄!”余袅道,“他们在挑拨离间……” “你们身上有两个相似的红痣,是这样吗?那不是什么红痣,而是人为打下的标识——你们身为燎原众遗孤,在集中营里被打下的标识。无论老弱病残,均被屠杀。与你们相似的却没有灵根的孩子,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与你们相似的有灵根的孩子,被洗去记忆,成为大门派的走狗,去给那些杀死了自己的父母的人做事……你们从小就是孤儿,不是吗?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孤儿这么多,为何恰巧你们被大门派收养,在你们被大门派收养的这么多年后,还有其他孤儿如你们一样被收养吗?” 这段话如重锤,敲击着两人的心灵。余袅咬牙切齿道:“你撒谎……” “河东廖家,山南柯家。我是否在撒谎,你们一查便知。认贼作父一辈子,才是真的可悲。”神秘人冷笑,“我们走了。” “你……” “日后,你们会想要来找我们的。” 神秘人悄声无息地走了。他们的修为远高出二人的想象。二人失魂落魄地在此处站了一会儿,往回走去了。 路上,余袅问心事重重的宋鸣珂道:“师兄,我想起当时在往生时那个人,他在看见我身上的红痣后……” 宋鸣珂忽然道:“谁在那里?!” 岩石后有大妖走出。虽然多年未见,宋鸣珂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 “有苏拓……” 此妖正是宋 鸣珂在瑶川城曾见过的那只大妖。() ≈ldo;≈rdo; 7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宋鸣珂正要运功抵挡。那大妖却道:“不巧,今日有要事在身,没空同你玩儿了。小道长,回见啊。” 那大妖消失在了树林里。余袅已经是惊出了一身汗来。在确认那大妖已经离开后,余袅小声询问宋鸣珂:“他方才应该没听到吧。” 没听到?是否没听到呢? 宋鸣珂只抬头向天,明星高悬。 …… 两大宗门从未陷入过如此大的混乱之中。 “星火岛的东西都被搬走了,两个值守弟子一死一伤。除此之外,潜圣峰弟子穆寒山重伤。”方无隅缓缓道。 议事厅内所有人陷入死寂。其中一名烟云楼的长老几乎要跳了起来:“他们回来了!那些人……” 那些人还有谁? 当然是当年曾被以数十万之计屠杀的,那些“燎原众”的怨灵。 众人人心惶惶,几乎要丧失理智。连夜赶来的陆梦清顶着青黑的眼下,道:“这样的动静,为什么竟然没有几个人醒来?金丹期也就罢了,就连化神期……” 因为清极宗,也一同消失了一名峰主。 潜圣峰峰主,常非常。 “常非常他……” “我想,虽然不知道他是被策反的、还是原本就属于星火岛一派。可这次他显然倒向了星火岛那一边。”方无隅道,“而且……” 或许当年清极宗禁地被盗一事中,也有他的所作所为。 在所有人的讨论之中,宁明昧只袖手旁观。他抬头看见白日不见星夜,想到失窃之后的一夜,他见到一名穿戴黑色斗篷的女子。 那名女子身材高挑,整个人都被黑衣笼罩。可宁明昧一看她,就知道她是谁。 剑灵。 也是整个乌合众的实际控制人,真正的幕后黑手。 被最终大boss亲自上门来拜见,这可真是至高荣耀——女人的声音很沙哑,她说:“宁峰主,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剑灵。”宁明昧道。 她对此并不意外,只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毕竟我们彼此,都不希望会成为与彼此正面对抗的仇敌。” 宁明昧只是区区一个人,他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评价——乌合众的首领不忌惮清极宗,不忌惮烟云楼,不忌惮魔界,不忌惮人界皇族。 她唯独忌惮的,竟然只有一个宁明昧。 宁明昧只道:“哦?” 剑灵说:“在未来的三百年里,我们不会伤害缥缈峰的弟子。因此,我们也希望缥缈峰的弟子不要主动与我们为敌。” 宁明昧道:“这我可不能保证。” 剑灵道:“我们已经拿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因此在未来的三百年里,我们也会足够低调。” 宁明昧道:“你们不打算毁灭世界了?” ()“昨日,常非常找我聊过。他这个人有忠心,很好琢磨,也很难捉摸。有时我看着他,经常觉得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ldo;▔()” 宁明昧道:“第三件事呢?” 女子不语。 宁明昧说:“你知道,若是翁行云活着,我不认为她会喜欢看见整个世界痛苦哀嚎的模样。” 女子道:“我知道。所以我们会更改计划。” 宁明昧不语。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两名陌生人了。与你相关的事情,我们也会尽数忘记——其中包括——你与我曾经的主人,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呢。”女子道,显然她已经察觉了宁明昧的穿越者身份。 毕竟她曾是与翁行云朝夕相处数年的剑灵。 “我们就此别过吧。”她道。 在女子转身时,宁明昧忽然说:“你们还没能从结魂灯里找回哪怕一点属于翁行云魂魄,不是吗?” 女子只是顿了顿:“常非常给他那个徒弟留了一点东西,就在潜圣峰的私库里。你可以想办法让他去找到,但不要告诉他,是常非常留给他的。” “有常非常那一剑,他应该在所有人的眼里能彻底和常非常脱开关系,继续他这个‘正派人物’的正派一生了。” 宁明昧道:“是么,可我不太擅长给人传话。” 黑衣女子道:“他也留了买路钱给你的。宁长老,我们后会有期。说实话,我既憎恶,又想看到十年后的你,是什么样的。” “因为你和我曾经的主人,有一些相似,却又大不相同。” 黑衣女子身影消失。宁明昧揣着双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唏嘘。 会议的结果不出宁明昧所料,名门正派们依旧打算将星火岛的这件事瞒下去——即使这场事故使得他们在部分高层弟子们的眼里,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与此同时,星火岛余孽的存在将成为一个极高危的威胁因素。一旦发生,名门正派们将会对此采取超强力的措施。 即使如今,仍旧是魔界的威胁高于其他。 对于常非常的叛逃,名门正派们对此讳莫如深。即使是对外放出风声,也只是说常非常走火入魔,沦为邪修,叛入魔界。 他们面对穆寒山的追问时,给出的也是这个回答。 “不是致命伤,没有伤到丹田和重要肺腑。”这是医修对穆寒山伤势的判断。 穆寒山昏迷了七天七夜,最近才刚刚醒来。此刻他们已经回到了清极宗中,而他醒来的地方,也依旧是潜圣峰。 就好像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宁明昧一路走向穆寒山的房间时,已经听见路上的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讨论常非常叛逃的事情,惊叹于常非常的心狠。至于穆寒山在这起事件里,则是那个被师尊砍了的倒霉蛋。 “他醒了,只是不想吃药,还一定要见你一面。”负责照顾穆寒山的医修说。 宁明昧一进门就看见了案几上的那把钥匙。这是常非常留给穆寒山的密库令牌。看起来,穆寒山早就看见此物,却一点去拿它的意思都没有。年轻人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还在发呆。 “温思衡这几日大有好转,估计快醒了,等他醒了,你也可以下地了,你们两个和段璎可以一起办个康复派对。”宁明昧道,“今年清极宗内门的三好标兵,估计就是你们几个了。” 面对这样的好消息,穆寒山竟然一点开心的表情都没有。年轻人过去稳重但啰嗦,如今,竟然是沉默了许多。 “他们说我师尊是叛入魔界了。”他道,“宁长老,你什么都知道,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 ------------ 193 小过渡 穆寒山身在病床上,仍勉力躬身,额上冷汗都滴了下来。 可宁明昧只是坐在床边,用一张帕子擦着眼镜。 “就是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了又如何?”宁明昧冷不丁地道,“你有能力将他带回来么?你有能力让他为你留步,向你道歉又或是解释么?” “……我。” “你想要的是什么?找到他?听他说声对不起?还是让他继续回清极宗做你的师尊——即使他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我们……”穆寒山脑海里人影摇晃,“已经做不了……师徒了。” 不是气话,不是愤恨。 而是苍凉的、恍惚的……说出的事实。 “但我还想找到他……” 宁明昧道:“即使你能找到他,你也没有能力,让他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 宁明昧看见年轻人拳头攥紧,手背上绷出青筋——甚至要绷出血来。他将眼镜上最后一点灰尘擦干净,悠悠道:“有这个时间去想他是为什么,倒不如花时间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变得更强、更上进。” “……” “对了。常非常走后,太上长老们在着力于新任执肃长老人选之事。”宁明昧看向窗外,“按理说,玉女峰也得换峰主——不过白师姐坚持说,齐免成还留着一口气。她会接手掌门职责,却不会担任掌门职位。对此,太上长老们也同意了。” “……” 穆寒山只觉得眼前恍惚。最终,他轻声道:“那现在潜圣峰的其他弟子……” “上面给出了很优惠的政策啊!如今常非常不在了,你们的学籍还是挂在潜圣峰名下。不过你们实际意义上的指导,将由其他峰主接手。今年呢,你们可以先在其他各个峰之间轮转,等明年九月,再填报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宁明昧说,“或者,你们也可以等到下一任执肃长老出现,成为下一任执肃长老的弟子……” “多谢宁长老体恤。”穆寒山的声音闷闷的,“这轮转的主意……一定是宁长老出的。” 宁明昧不言,只是为自己戴上眼镜。 冰冷镜片遮住上挑的眼角,宁明昧又是毫无情绪,无懈可击。他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儿。下个月就是三好标兵预选了,记得把自个儿的ppt给做了。别忘了在系统里报名。” 他起身没走几步,就听见穆寒山说:“若是宁长老不嫌弃的话,寒山可否跟着宁长老学习?” “嗯?” “我知道清极宗长老诸多。但唯有跟着宁长老,我才能比我师……比他更强。而且是以最快速度吗,达到最强。”穆寒山一句话中带了许多咳嗽,显然虚弱至极,他的脸却是涨红了,“求宁长老……” 宁明昧看一眼潜圣峰山脉。翠竹如荫,一切都好似旧时模样。 “那就等你的病快点好起来。”宁明昧道,“先走了。” 他将穆寒山与那把钥匙都留在了 穆寒山房间里。飞在剑上,宁明昧看向手中乾坤袋。乾坤袋中,几样适合炉鼎体质的法器静静地躺在那里。() ≈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只是来不及再思索,宁明昧便要赶向下一个地方。这些日子,太上长老们在商议新的执肃长老人选。代理掌门白若如未被允许参与此事。 宁明昧知道,太上长老们对白若如这个新掌门人选并不太满意。刚极易折,性格清白正直过头的女子,在他们眼里也不适合担任清极宗的掌门。 譬如,白若如如今依旧对执剑长老的真相一无所知——在太上长老们刻意的隐瞒下。 齐免成死亡。太上长老们插手……宁明昧抬头看向清极宗终年不变的天色。 接下来的这几年,恐怕不太好过啊。他心里正想着,就听见弟子来报:“师尊,大师兄醒了!” 宁明昧迈入房门时,温思衡仍躺在床上。林鹤亭在旁边照顾他,见宁明昧进来了,道:“大师兄刚刚睁了一会儿眼,现在又睡过去了。” 宁明昧看他身体,道:“醒了就好。” 那批桃树如今被分作几份,其中一份栽在了缥缈峰——这可多亏了桂陶然丰富的扦插繁殖经验。在温思衡苏醒这件事上,桃树功不可没。此刻的温思衡已经从灰肌变回了普肌。 林鹤亭点点头,出门接药去了。宁明昧看了温思衡一眼,顺手坐在他旁边回邮件。 邮件回到一半,正把其他弟子狗血淋头地骂到一半,宁明昧忽然听见一声“师尊”。 竟然是温思衡的声音。 宁明昧:“嗯?” “师尊。”温思衡仍抬不起眼皮,他只哑着声音,很勉强地道,“谢谢你……” 宁明昧:“醒了就早点起来,把你那论文改……” “能成为师尊的弟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温思衡道。 宁明昧怔了怔。最终,他挑了挑眉,竟然是有点意兴阑珊地闭嘴了。 有暮光透过窗户,落在宁明昧的唇角上。此刻林鹤亭端药进来,竟然意外地发现宁明昧…… 好像在笑。 而此刻,潜圣峰上,穆寒山终于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他托着病躯,只有右手紧握着钥匙,来到潜圣峰的密室里——很难想象常非常还在潜圣峰内留了这样一片小小的所在。可想到那枚钥匙竟然早就被留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穆寒山只想到一种可能。 “师尊你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对我的抛弃么?” 心中的千言万语,在打开密室后,成了从胸腔里发出的、带血的笑声。 十分短促,只有一声。 “原来留给我的东西,就只是一些剑和灵石啊。”穆寒山单手扶在墙上,竟是面无表情,“不过是一些死物……” 一些死物而已。 他在仓库里站了许久 (),从天明到天黑,最终,在星月复出时,穆寒山此刻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他一定要去缥缈峰轮转。 …… “新的执肃长老的人选还没定下来?”宁明昧让老二十五把茶端给在座诸位,“也好,此职责事关重大,的确该花时间好好筛选。” 如今是秋天。众人在缥缈峰上齐聚一堂,依旧是吃饭。只是吃的饭不再是以前的饭,吃饭的人也不再是以前的人。 锅里炖的不再是火锅,而是鸡丝凉面。在座的四人没有了常非常,反而多出了一个方无隅和一个尹希声。项无形点头道:“是。还好有几位太上长老帮忙,否则小白刚接手掌门之职,做出来选择也不足以服众。” 旁边白若如却是微微皱着眉。冰雪聪明的她或许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还没办法向任何人言说。 尹希声如今学术委员会主席之职在身。如今五常都开始办期刊,他的权力触角又大了一圈,于是从此十分身心舒畅,也不在乎行政一职。他道:“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 项无形以为白若如是又想起齐免成了。他安慰道:“一会儿咱们吃完饭,去看看师兄吧……我舀点儿出来,放师兄棺材前面。师兄就是吃不到东西,也能闻一闻。” 方无隅此刻倒是看向宁明昧。他见宁明昧只盯着凉面不说话,心中十分悲凉。 ……宁明昧,一定又是想起大师兄了。 原本,清极宗这几名峰主出自同一师门,却各有龃龉,如今,他们倒是团结到了一起。一顿饭说完执肃长老,又开始说今年清极宗的十大三好标兵。按道理说,是每个峰各自报三个人选。方无隅在被尹希声询问后,道:“段璎是肯定要报的。” 尹希声道:“我听说最近段王府的人过来找她了?” 无非是些看见段璎有出息了,又稍微来拉拉关系的戏码。 方无隅皱眉道:“什么阿猫阿狗……没人能在白云峰闹事。” 师门聚餐聚完。白若如也回去处理事务了。尹希声见项无形久久看着她背影,打趣道:“心疼了?” 项无形摇摇头道:“小白要是想成为合格的掌门,一定是要经历这段日子的。” 尹希声:“哦……” “只是我担心,这不是她想要的。”项无形轻声道。 而另一边,宁明昧也孤身一人进入清极宗洞天福地中的一处角落。 此处是洞天福地最靠近缥缈峰的地方,气温极其凄清。洞天深处,是一处冰棺。齐免成的身体被放在这里,由周围的聚灵阵不断提供灵气。 宁明昧看他一眼,掏出针管从齐免成身上抽血。完成抽血后,他看了一会儿齐免成的脸。 忽然,他来了一句:“还是不太习惯。总有种你会坐起来说怪话似的感觉。” 宁明昧刚一出去,就撞见方无隅。看起来很不巧,方无隅应该是特意在外面等他的。 宁明昧不知道自己抽血有没有被方无隅看见。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方无隅看着宁明昧冷淡神色,心想,宁明昧果然是在用坚强有刺的外表遮掩心中的伤痛。 “我……”他垂眸道,“师弟。” 宁明昧:? 方无隅:“我知道,你想他了。” 宁明昧头皮发麻,且头也不回地钻回后山结界里了。可惜他刚一钻进去,就遇上三个人。 抱着双臂一脸不爽的桂若雪,忧心忡忡的百面,和忐忑的胡杨。 宁明昧:“嗨。” 桂若雪:“几天不见又弄出这么大动静。你带回来那半死的人,我把他冻在雪洞里了。”! ------------ 194 时光大法 常静被冻住了自然是好事。 “人脑部分巫云在看。他正忙着,所以托我来和你说一声。”桂若雪道。 宁明昧道:“嗯。这种灵魂和脑科学相关的研究,巫云专业十分对口。” 桂若雪顿了顿,又道:“那群饮冰阁的符修只肯搞云平台,不肯搞人脑上载智能,说这是逆天而行。” 宁明昧推推眼镜道:“无所谓。时间还很长。饮冰阁那么多叛徒,后山总会有新的囚犯……研究者的。” 桂若雪瞥他一眼,心想宁明昧现在爪子黑都不避着人了。 桂若雪之后本该是百面。可他这次忧心忡忡,竟然让胡杨先开口。 胡杨于是向宁明昧汇报了大妖陵墓5a级景区已经建成一事。宁明昧道:“干得很好。” 胡杨说:“景区开业之事,要不要放放,毕竟齐掌门才刚刚……” “景区开放是喜事,这不正好为我师兄冲冲喜?”宁明昧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妥,于是道,“这样,师兄的追悼会半个月后举行。我黑幕中标,把访客安排到景区住宿。到时候你把景区安排得清雅一点,符合一下悼念的主题。” 齐免成悼念会住在大妖陵墓上的主题公园里,这怎么不算一种入乡随俗呢。 桂若雪这时抱着手臂开口了,他的眉头显示出他心情的痛苦:“悼念会??” 宁明昧:“是啊,如今边境魔界作乱,修仙界五常和各大世家,也是时候该聚一聚了。假发,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痛苦,难道你和我的师兄也有交集?” 桂若雪:“我分明是在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痛苦。” 宁明昧对此充耳不闻。胡杨汇报完了,百面却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他看向宁明昧的身后。 宁明昧身后带来的,又有几十号人。这些人都是宁明昧从东疾山上收来的财产。 唐莞和薛离跟在宁明昧身后。其余几十个人有些害怕地跟在远处。宁明昧道:“正好,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唐莞,这位是薛离。两位都是人才。前些日子我给她们做了些思想教育课,如今刚刚出师。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同事了。” 桂若雪“哦”了一声。胡杨倒是很热情。他与唐莞握手,询问道:“你好,我是胡杨,是装备所的。” 唐莞不知所措:“哦……” 前些日子,宁明昧从东疾山这一片带回来的不只是研究资料,不只是大片地块,不只是将蘅的遗产,不只是温思衡(这一点不值一提),不只是从凌风派处敲骨吸髓出的各种好处……还有东疾山中的各路人马。 除此之外,宁明昧趁着各派前往岩华寺抄家的机会,顺便从岩华寺搜刮了一点人走。然后东疾山人员复杂,宁明昧又从中抓抓人脉网,还真又挖回了一大批人才。 其中就包括一个擅长芥子地图开发的符修。宁明昧准备用他来搞房地产。 唯一可惜的是容淇跑得太快。否则宁明昧也想从容淇的身上扒一层魔界 的皮下来。 于是这些日子, 宁明昧没把这些人先带回缥缈峰后山。在过去的八年里, 宁明昧早就在清极宗外面弄了一块地皮,于其上建设了一个培训基地——在进入缥缈峰后山前,宁明昧先让他们在那里接受了一番思想教育。如今所有人已经通过了训练,宁明昧于是给予他们来缥缈峰后山卖命的福报。 由于前些日子大多在接受思想教育,唐莞对于缥缈峰后山的一切依旧是十分陌生。此刻,她谨慎地辨认着胡杨的话语。 什么装备所,真是闻所未闻。 宁明昧说:“胡所长如今身兼数职。什么改建和装备,都有他挑着大梁。如今你们这些新人到了,也要好好学习。到时候胡所长培养几个接班人出来,也好让自己轻松一下。” 胡杨嘿嘿一笑。唐莞再次不知所措。虽然她不知道宁明昧说的这话是模仿了谁,但这话里的味儿也太重了。 唐莞和薛离两个人虽然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但在过去一段时间的了解中,宁明昧已经充分地知道了她们分别的特长。唐莞擅长基因与遗传,薛离擅长浑沦相关研究。 宁明昧于是分别给她们交代了接下来的职责。薛离是个性情清冷的女子,可即使如此,在看见宁明昧给她的手牌后,她的眼中依旧充满茫然。 “浑动力研究所?” 不过这东西好歹是和浑沦相关的。薛离也可以接受。可唐莞得到的任务,就更让她疑惑了。 宁明昧道:“如今你擅长的方向,大多和基因突变有关。但,这还不够。我打算让你先去雪竹的实验室帮忙,锻炼锻炼认知。比如,做个巧克力草莓出来。” 宁明昧喜欢吃的那种。 唐莞:“什么是巧克力草莓??” 在听到部分解释后。 唐莞大惊:“三倍体……这不是逆天而行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罔顾人伦的邪术! 从前,刚被宁明昧带回缥缈峰时,所有人都很喜悦。唯有唐莞和薛离,十分害怕。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她们为虎作伥了这么多年,一招被解救出来,不仅没有被虐待追责,还能进入人人视之如高塔的清极宗。唐莞过去的日子灰暗惯了,她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于是如今,在看见这邪术之后……她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充实感。 无论如何,宁明昧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既然宁明昧要这么做的话…… “马与驴□□,生出骡子,不也是逆天而行?”宁明昧道,“可我听说妖界有一名大能,正是骡妖。可见天的底线,远比你想象中要更深。存在即合理,我思即我在……” 唐莞一下恍惚,忽然觉得这有点道理。 存在即合理。既然这东西可以存在,那么她们为什么不能去做? “而且,我记得你说过,东疾山上有一名逃跑的实验体,你十分挂念她,不是么?”宁明昧道,“她是一名来自妖界的花妖,可惜力量很弱, 否则也不会被常静捉住。她是个很单纯的小女孩, 离开时已经残疾, 你很想知道她的下落。” 唐莞道:“是……” 宁明昧:“我已经找到了她的下落。如今,她正在接受治疗。等她病好了,她也会被送来后山。她是个很有灵性的孩子。” 而且还是个秋水仙妖。 唐莞只觉得非常高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她对宁明昧也是越发地死心塌地了。 宁明昧推推发光眼镜,深藏功与名。在安排好这些人后,宁明昧终于有了和百面单独相处的时光。 “如今的你真是越来越忙了啊。”百面与他一同走在雪道上。 宁明昧道:“后山这么多口人,都是要吃饭的嘛。” 百面看着缥缈峰后山越来越广阔的领土。忽然,他道:“常非常叛逃了。” 宁明昧:“嗯。” 百面:“原来,他是燎原众在清极宗的卧底。” 以百面拥有的信息,推理出这点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宁明昧脚步一顿,他正琢磨怎么接上下半句话,就听见百面道:“如今清极宗只有你一个(卧底)了,明昧,你要更加小心!” 宁明昧:……不用说话,百面会完成他的思考。 百面道:“如此飘摇的风雨中,你仍然为这些东疾山的难民们提供了一个新家,一个能让他们发光发热的位置,和一片越来越大,已经超出了清极宗的范围,直接将远处荒山野岭也据为己有的后山山脉……” 谢谢你,把侵占领土这件事说得如此正义。 不过这确实是宁明昧的打算。缥缈峰以北没有大型城市,只有一些小村落,随后一直往北延伸个几千至一万里,就是妖界。宁明昧打算把这片路段都据为己有。至于那些村子,大不了就拆迁掉。 于是如今宁明昧一边扩张一边圈地,在边境周围打下法诀。不知不觉间,已经圈出大半个清极宗的大小了。 宁明昧和百面告别,琢磨着是时候该好好升级一下清极宗外面的缥缈峰预备培训学校,给它配备一点师资力量了。缥缈峰后山延绵不绝,青空一碧万顷,缥缈峰内随处可见奔跑着去下一门课的学生,缥缈峰外,无数期刊学报正在被印刷,非思簿上滴滴滴,是越来越多人关注了宁明昧主页的信息,还有土木阿黛,还在二战…… 就在此刻,宁明昧收到了宗门最高规格的召集令。 召集令来自天台峰。 宁明昧踏入多年未曾开放过的宗门大殿。大殿之上云雾缭绕。 宁明昧眯起眼,透过云雾看去。大殿之上,竟然坐着几名太上长老。 没有无为真人。 宁明昧看见白若如同样在殿中。只是她蹙着眉,脸色可以说是不悦到微微发青。在她下手,坐着其他峰主与堂主。 宁明昧于是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在他之后,其余峰主与堂主都到齐了。所有人彼此用眼神交流。或许隐隐之间,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清极 宗的太阳,齐免成“去世”了。常年蛰伏在洞天福地里的部分元老们于是便出来了。()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如今白若如资历不足,家世也不如齐家。她的确无法抵挡这些元老们的掣肘。 或许这清极宗的天,真的要变了。 “今日我们在此召开大会,是为了宣布新任执肃长老的人选。”为首的无空真人道,“吴旻。” 生得一双狐狸眼的俊雅青年从角落里走出。宁明昧看着他,意识到方才,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人究竟是谁?到底有着怎样的修为? “吴旻是我的真传弟子。过去百年间,他始终在宗外游历。穆寒山已经叛逃,吴旻对清极宗的忠心无可置疑。白峰主。”无空真人看向白若如,“你觉得呢?” 宁明昧看见白若如笑了笑:“吴旻师兄的能力,我自然是清楚的。” 此事于是一锤定音。宁明昧看着那身着白衣的青年。青年唇间含笑,却笑意凉薄。 比起沉默不语的常非常来说,吴旻虽然在笑,可他看起来,还要更冷。 大会结束。堂主们鱼贯而出。宁明昧听见他们的议论声:“这下太上长老们出来咯,看起来,他们暂时没有回去的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不太好过啊。”有人摇头。 外界纷纷扰扰,宁明昧只看向洞天福地的方向。在那里,无为真人就像是藏在世外,始终没有出现过。 想到这里,他竟是笑了笑。而后,他低头,看见眼前出现一双手。 一双白皙,但更有力的手。 “请多多指教啊。”那人如狐狸般的笑眼看着他,“宁长老。” 即使未来的斗法少不了。宁明昧此刻,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恭喜吴长老。”宁明昧道,“从今以后,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听说宁长老这几年来做了不少事。”吴旻笑道,“对此,我们都很感兴趣……宁长老本是孤儿,竟然能做到如此程度。” 这算是一种威胁或暗示? 随着太上长老们的插手,随着身世成为隐患,他的高塔,他的计划,还能顺利完成吗? 可此刻宁明昧只是看着他,施施然一笑。 长风吹过清极宗的大殿,也吹过边境的风吹草动。项家一名打盹的子弟骤然惊醒,他抬头看向远方。不远处,已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不好了……”他道。 随战火一起燃响的,还有时光。十一年时光算起来,却如半根烛芯,转瞬即逝。 此刻,距离宁明昧初次来到此世之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 ------------ 195 明道书院 姜幼蓉坐在人群里,把目光略略从台上挪到人群中。 “……这次招生,我们要秉承公平、公正的态度。审卷过程公开化,打分过程透明化,要让所有人……” “招生名额分配……” 峰学代会说好的只开半个时辰,实际上却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无事可干的边缘峰门弟子们在结束时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而姜幼蓉三步作两步跟上任淼,一路小跑着跟她离开。 身后却传来少年的声音:“两位姐姐,请留步。” 姜幼蓉的眉毛跳了一下。她回头,声音有点阴阳:“都是同门,叫什么姐姐不姐姐的。” 任淼倒是很客气:“文道友,还有什么事吗?” 姓文的少年道:“事关招生……” 几句话后,二人道别。姜幼蓉跟着任淼,抱怨道:“师姐你对那个人还这么客气!” 任淼说:“各自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罢了。” “齐掌门尸骨未寒……不,还活着,就立刻改换门庭,给无空真人当狗,还叫整个天台峰都给无空真人当狗的人,我就是看不起。”姜幼蓉道。 任淼停下,用手指戳戳她脑袋:“慎言。” 姜幼蓉吐吐舌头。 如今,已经是十年过去。姜幼蓉十年前还只是筑基前期,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了——这放在整个姜家的历史上都是空前绝后的。因此如今她比她的姐姐姜钰还要引人瞩目。 不过姜幼蓉知道,这都是多亏了缥缈峰。而且在这个修炼速度越发通货膨胀的今天,她也只是比其他人多了那么一丢丢丢……嗯,她还是挺为自己自豪的。 如今她们身在的这个峰,是专门用来做会议中心的,出入都不能带剑。姜幼蓉来到停剑处,刷学生卡把自己的剑取回。她看见隔壁师兄竟然刷卡,取了一把共享单剑出来—— 姜幼蓉:“师兄你自己有剑怎么还要刷共享单剑啊?” 师兄道:“一会儿去矿山那边。那儿烟尘大,让我骑自己的剑,我可舍不得。” 师兄踩上共享单剑就飞走了。共享单剑旁还有一些小“摩托”摆在那里,也是用来做共享交通工具的,缥缈峰开发部门把它命名为小电驴。在小电驴旁边还有小电车,很小,只有两个座位,又被叫作老头乐校园版,一些有钱的弟子就租这个出行,毕竟清极宗里如果不是有钱还神通广大,老头乐校园版就是最好的出行方式了。 而且老头乐校园版还有车载gps——这倒是饮冰阁的研究产物。在gps和自动驾驶系统的作用下,老头乐校园版可以实现自动驾驶功能。只是它的刹车有时会坏。 以上二个产品的的共同点是都要交押金。姜幼蓉对此倒是很放心。只需要交199的灵石押金就可以用包月费用每个月租借电驴等物,而且投资它们的公司这么有钱,怎么会卷押金跑路呢。 这种公司卷押金跑路是会留下心魔的! 坐自己的飞剑回缥缈峰的路 上(), ≈ldo;≈rdo;?()_[((), 早就不止拥有非思簿一个功能了。手机上的最新消息是一笔每月都有的预定扣款,扣款方是芥子公寓。 除此之外,微信群里好像在热聊……姜幼蓉没来得及看,因为在清极宗,边坐飞剑边玩手机是危险驾驶。 要被记过取消评优资格的那种。 刚才找她们的那文师弟已经回了天台峰。如今天台峰上不再有五色的旗帜,只留下深紫色的装潢。 因为在齐免成成为植物人后,一众太上长老出来夺权,还成立了一个元老会。白若如掌握玉女峰和掌门事务分身乏术,于是他们借机钻了空子,把天台峰据为己有。 天台峰不乏有对齐免成忠心的弟子,不乏有对白若如忠心的弟子,可毕竟哪个时代,都少不了热爱投机的墙头草。 譬如方才的文师弟。他与许多弟子选择投靠元老会,将天台峰变成了太上长老们的殖民地。 除此之外,还有潜圣峰。还好,宁明昧等人曾据理力争,为潜圣峰已有的弟子争取到了重新分配授业师尊的权力。于是潜圣峰当时绝大多数的人都跑向了缥缈峰,还有的人去了其他的峰。 只是如今执掌潜圣峰的玉面狐狸似乎并不如何在意。他很快通过招生,获得了自己的新班底。 派系斗法成为了清极宗这些年来的主题。姜幼蓉身为缥缈峰弟子,对元老会自然是十分地讨厌。 好在,他们没怎么拖慢科学的进程。 “内部消息……有个小宗门学着我们搞了个蛋壳公寓,允许弟子们借校园贷付押金,还允许弟子们合租拼房。结果那公寓没有通过验收,甲醛超标,直接损伤了弟子们的灵根,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但消息还被压着,估计压不过这两个月了。” 姜幼蓉进入办公室后,听见有弟子在向小房间里的师尊汇报。 “……这一下,其他公寓股应该也会跳水。你去交易,把公寓股给出手了。” 哦,说到这里,姜幼蓉探头看了一眼老十七师兄书桌上的大屏幕。大屏幕上红红绿绿,是一根又一根的线。 那东西名叫股市,是这几年新兴出来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期货。 林鹤亭在汇报完股市动向后,就从小房间里出来了。路过姜幼蓉时,他对她笑笑。 这几年林鹤亭负责帮师尊炒股,在拥有了未来职业方向的同时,也学着师尊,戴上了一副金框眼镜。 虽然眼镜底下依旧是黑眼圈,看起来很朋克。不过按照金融男私底下都玩很大的刻板印象,这点朋克也合乎常理。 姜幼蓉跟着任淼进去,宁明昧就坐在研究生大办公室内部的单向玻璃小办公室里面——这倒不是因为宁明昧换了办公室,而是因为事务忙碌时,宁明昧便会来到自己大办公室里的王座,通过单向玻璃监督弟子们的工作进程。 两人进去时,气质出尘的仙人正坐在他的大办公桌后面。 十年过去,宁明昧如今拥有了他忠 ()心且技术进展的普肌理发师傅——温思衡。因此每个月,宁明昧的发型都被打理得十分英俊。除了基础的发型之外,温思衡还几次尝试创新,试图给宁明昧制造一个更加美丽的发型。虽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欺师灭祖天打雷劈,但缥缈峰毕竟有很多孤儿。于是包括老五在内的其他孤儿弟子,就成为了温思衡的发型实验对象。 因此今天姜幼蓉刚进门,就看见老五顶着一个飞机头。 扯远了,话题扯回来。 仙人身着黑衣,发型却并非严肃得一丝不苟,而是带着尽显几分慵懒的轻微蓬松。他穿着一套易于活动的唐装,桌子上还摆了个紫砂壶。见二人来了,他抬眼看她们。 “坐。()” ≈dash;≈dash; ≈ldo;?[(()” 任淼道:“是。他们说让我们多给他们一些机会。” 姜幼蓉道:“咱们平日里招生数量也没有多少。缥缈峰招生向来求精不求多。他们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嫌缥缈峰每次招生都“掐尖”吗。 可那些十分优秀的弟子就是喜欢来缥缈峰啊!这有什么办法。 如今天下,论剑修或法修,清极宗是第一流的,论宗门整体实力,清极宗因为有缥缈峰在,也是无可置疑的no1。弟子们或许会因为想赚钱当符农,去以符修著称的饮冰阁;或许会因为想要投入在修仙界不算天坑的天坑专业,去明华谷做丹修(丹修购买材料多,成功的成品却少);或许会因为梦想,去求是门做器修体修……但如果弟子是癌,那么她唯一可能的去向,就是清极宗。 而她在甄选里唯一想进的峰门,就是缥缈峰。 每年别说是甄选的时候,就是平时,宁明昧的公开邮箱都会被套磁邮件塞满,每个开头都是“尊敬的宁仙尊”。说到这种甚至并非被群发的套磁信开头,宁明昧此刻的privile已经被尽数体现了。毕竟就连项无形也是收到过“尊敬的白仙尊”这种一看就是套用模板没有替换内容的套磁邮件的。 “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们把新生里的人才多让点给他们——不只是让给被他们掌控的峰门,还要让给太上长老们自己的门户。” 如今太上长老们也是有自己的门户,可以独立收徒的。 而且因为太上长老们的洞府在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中,又有着太上长老的名头。正如正教授在招生上常因为名头比副教授占便宜,太上长老比长老多出一个太上,比峰主只少一座峰,因此在招生时,常受新人们的喜爱。 在这个人才就是燃料的年代,招生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也太不要脸了。”姜幼蓉道,“现在北边在打仗,项峰主都在北边驻守十年了。前几年他们趁着项峰主不在抢项峰主的名额,现在又在我们的头上动土……” 说起来,项峰主确实已经在北边守了十年了。 人生不相见,动若参与商。宁明昧看向窗外。那里,是玉女峰的方向。 白若如和项无形从一南一北的地方来到清极宗,因人生的偶然与必然相遇于此。如今又因人生的偶然和必然,一个在清极宗苦苦支撑着自己的原则,另一个在北方腥热的血与寒凉的铁中,守护人界的安康。 这一晃,就是十年了。 宁明昧道:“没事,宗门团结最重要。既然他们要,那就随他们去。今年缥缈峰留到第二批招生,把精力放在对还没拿到甄选资格的外门弟子的观察上。” 就是今年又没有名额,看来阿黛马上要四战了。 不过阿黛着实坚持。她要考,就只要考缥缈峰。不愧是卧底土木人,十分宁死不屈。 姜幼蓉道:“这!” 凭什么欺负缥缈峰啊他们! “除此之外,既然我们已经做出了让步,那接下来我们的这个提案,就可以正式进行了。”宁明昧道。 什么提案? “第十二主峰,可以启用起来了。” 在清极宗,有一座与十二主峰相似规模的高峰。只是它从未被启用过。 如今,宁明昧决定在上面建立一个新的组织。 明道书院。! () ------------ 196 今天又是好好打工的一天~ “……明道书院,大类平台?通识教育?” 小洞天内烛火长明。无空真人看了一会儿手上的材料,将它放回案几上道:“罢了,宁明昧想做的话,就随他去。” 正如内门有十二主峰,洞天福地里也有三十六小洞天与七十二福地,整个洞天福地的面积加起来,一点也不比清极宗外门与内门的整体面积小。如今元老会的几名太上长老视无空真人为首,他们的主要集会地点都在无空真人的空明小洞天内。 “师尊不怕,这是宁明昧的新计划么?”笑眼如狐狸的青年道,“这些年来,宁明昧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 “一个试验平台,还通识教育,什么都学,却没有指定的师尊,只有一个院长……谁会去这地方?”无空真人不屑道,“让他去做就是——这回被限制招生,宁明昧心里,也憋着火吧。” 玉面青年只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他正是如今潜圣峰的峰主,吴旻。 “今年内门弟子在做选拔,你可瞧见什么好苗子了?”太上长老问道,“若是人还不在清极宗内,把他从外面带回来,也可以。” “前些日子在芒城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弟子已经派人去接他来清极宗了。不过已经过去十日,竟然还没有任何消息。”吴旻道。 “芒城距离鬼界倒是很近,难道?”无空长老皱眉。 此刻在芒城的迷雾里,一座小屋中。 皿中昏黄液体沸腾不停。终于,液体归于寂静,一颗金色的珠子腾空而出,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紧紧捉住。 “炼成了。” 那少年轻声道。他收拾好东西,戴上兜帽,又看向窗外。 窗外正热闹。 …… “这鬼地方我们走了五日了,怎么就是走不出去?”一名弟子绝望道,“向东不行,向西也不行,罗盘也失灵了。” 队伍中两名弟子已经哭了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县城如死城,静悄悄地沉睡在深灰的浓雾里。道路两边的房屋黑洞洞的,弟子们也不敢进去查看。雾气中偶然能听见马蹄声,他们回头想求助时,又只看见空无一物的街道。 身着白衣的王家少年走在弟子们中间,比谁都害怕。其中一人咽了咽口水,道:“要不然我们往回走,回到一开始的地方……” 而且这地方,看着就像一座鬼城一样。 终于,他们又听见了马蹄声。但这回除了马蹄声,还有铃声,叮铃叮铃,如同挂在马鞍上的铃铛。在回头看见来者时,他们都恍惚了一下。 因为白马金羁,其上是一名披着黑袍的少年。 少年从马上跳下来,手中提着一盏油灯。借着油灯的映照,他们才看见少年的脸——竟然十分美貌俊雅。其中一人认出他的脸来,惊讶道:“竟然是你!” 前几日,他们就在另一座城里见过这名少年。 那是在一座茶摊内。茶客们叽叽喳喳,议论着最近一座村子 里发生的集体死亡事件——一个月前(), ◥[((), 一个月后,村子里的所有人因暴病而亡。几人听着,茶摊外却传来喧嚣声。原来是有人惊了另一人的马。驾马人不忿,抽出长鞭来就要抽那路边卖花的小姑娘。 却有少年从他们之间穿行而过,只一剑,劈断那直指小姑娘脸颊的长鞭。在众人的喝彩声中,那少年笑着对跋扈之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人便灰溜溜地离开了。而后,少年越过众人,进入茶摊中。 他披着黑色斗篷,穿着染满灰尘的长靴,腰间配剑,显然是一名赶路人。少年将剑拍在桌上,又要了一杯最便宜的茶水。这一幕幕被众人看在眼里,使他们对他心生好感。 此刻,看见这前几日就曾见过的少年,众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激动。更遑论在简单交谈后,少年道:“你们出不去这烟雾?”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不知怎的,少年的双眼似乎有着某种魔力。那是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眸,眼珠极黑,可当人注视他时,却无端地会觉得这双眼的主人拥有着某种说服力。 让人觉得他十分可靠。 其中一名弟子道:“是,在我们经过那古庙后……” 旁边一人慌张看向她,让她闭嘴。 可他们的话早就引起了少年的注意力。少年看向他们,沉吟片刻道:“罢了,此事我也帮不上你们。” “为何……” “你们不说自己做了什么,我又如何能帮上忙?”少年这样说着,话语里竟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有全然的好奇,“或者说,在路过那古庙时,你们是否带了什么东西走?” 几人对视一眼,最终,领头的弟子尴尬道:“是。” “那就是了。你们偷走了这座死城里的神明的东西,祂又怎么会放你们离开?”少年道,“我若是你们,就尽早把东西还回去。” 众人最终磨磨蹭蹭,跟着少年回到了那座神庙面前。见众人踌躇恐慌,少年向他们伸手道:“我替你们将东西还回去。” “可这里面都是……” 只是众人仍然不敢进入神庙,最终,为首的弟子道:“那就麻烦少侠了。” 玉环落入少年手中,仍闪烁着微微荧光。少年步入漆黑神庙中,荧光使他能将周围的情景看得更加明确。 进入神庙的长廊旁,竟然有上百座佛像! 原本,这些低眸的佛像都将注视着来者。在黑暗中,他们的眼眸黑黑森森,十分渗人——这正是之前几名清极宗弟子们曾看见的景象。随着他们深入神庙,那些佛像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可如今,那些佛像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的脑袋,都被一剑毁掉了。 毁得稀巴烂。 神庙深处,是一座莲台,原本属于一座最高的佛像。可如今,这座邪佛也作了土。佛像被砸得七零八碎,散落于地。 少年踏过这百尺的长廊,他旁若无人地爬上莲台,在莲台上坐下。 ()他不惧妖魔, 不惧神佛。本该属于邪佛的莲台, 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助他夺宝的道具。 荧光照亮他秀雅的脸。少年就在此刻手握玉环,念出墙上的咒文。 咔。 灰雾在此刻散去。原本,它们诞生于被取走玉环的佛像们的诅咒。而少年也将那枚玉环放入自己的乾坤袋里。 连同那枚从邪佛体内取出并炼化的“舍利子”。 眼见灰雾散去,少年离开神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一路上,为首的弟子说:“不知道少侠是何方人士,又要向何处去?” 少年道:“我姓连,向芒城去。” 芒城,这不是他们刚离开的地方吗。为首的弟子说:“少侠去芒城做什么?” “做测试。”少年道,“我听闻清极宗近日在芒城招生。” 这来得早不如来得早啊!几名弟子眼前一亮。如今元老会的长老们都在招生,这名少年若是能被收入门中,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一笔成绩。 于是顺理成章地,他们向少年发出了邀请。少年也略略惊讶,不过很快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你叫什么名字?”在前往下一个城邦时,弟子们问他。 “连城月。”少年微笑道。 此刻皓月当空,一切尚未开始。 …… 元老会派出去的弟子从芒城回来了。他们带回了王家的小公子,还带回了一名少侠。 “刚入门就已经是筑基期?在外历练,凭借自己筑的基?”司空堂的弟子对此很感兴趣,“那他的资质不错啊,测了资质吗?” “还没呢。现在他算是特招进来的准外门弟子,还没测试资质的那种。” “资质都没测算什么准外门弟子。元老会的弟子给他行方便,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有弟子酸溜溜地说,“阿黛你觉得呢?” “你别……”有人扯他的袖子。 结果果然。 “都在这里废什么话,方案画了吗,工地去看了吗,什么都没干?光在这里吃干饭了?” 少女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让所有人都缩起了脖子。看着少女青黑的眼圈,旁边的弟子小声对说话那弟子说:“都说了在考研期间,不要打扰阿黛师妹了……” 另一个弟子说:“就是,这都是大家经历这三战总结下来的经验教训。” 然后几人被紫衣少女骂得更凶了。 阿黛扬着下巴路过这群人,回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身为司空堂的设计台柱子,如今的阿黛在司空堂的地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十年的基建大改革让司空堂如今肥得流油,成为了清极宗真正意义上的土木堂,也成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好地方。司空堂堂主身为一个老头,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职业生涯的末年还能焕发第二春。于是他用自己新赚的钱买了丹药回来,誓要冲击下一个等级,为清极宗的土木事业再奋斗终生。 而阿黛,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他心中钦定的司空 堂接班人选。可惜的是,阿黛对此始终十动然拒。 尽管老头试图用很多前途和钱途来诱惑她,但阿黛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她可是往生的大小姐,什么好东西她没见过?什么贵东西她没有拥有过?此刻她唯一想要拥有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缥缈峰的学籍! 缥缈峰,缥缈峰,多么缥缈的名字,像高山,像羽毛,像她孤注一掷而又触不可及的信仰……每隔几年的半年考研时间已经成为了阿黛生命的常态,也成为了司空堂众人知道的雷区。一战失败,二战也失败,阿黛当了十年的司空堂里蹲,如今,已经是三战。 一开始,阿黛还记得自己进清极宗的目的:报复宁明昧。而此刻,她只记得她唯一的、也是最崇高的目的。 考进清极宗! 而相熟的姐妹告诉她一个传闻:“阿黛你知道吗,今年缥缈峰又要缩招了。()” ≈ldo;?[(()” 缩——招——?! 姐妹:“我听表姐说的,是内部消息,只有去过学代会的人才知道。他们说是为了各峰门的平衡。今年缥缈峰的名额缩水了50吧。考研群里的人都急疯了……” 50!!! 什么50,阿黛在搞土木时缩水材料,搞豆腐渣工程都不敢直接削减50! 阿黛眼前一黑,只有灵魂催动她嘴唇发言:“怎么会这样?还有什么别的信息么?” 姐妹的回复很迅速:“非思簿私信里说不清楚。到南宗门外小镇的‘三杯气泡水’来,大伙儿都在这。” 就在此刻,连城月正随着元老会的弟子踏入清极宗。 他们一路御剑前行。一路上,脚下小镇隔着云层,只在连城月的眼前闪过。少年心无旁骛,只看着眼前暮光下的雪原,眼神微微闪动。 清极宗,他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 戒指里的石如琢桀桀笑了:“小子,过去十年间,你在鬼界、妖界、魔界、人界历练这么久,设下那么多局,现在,也总算轮到你被人邀请回清极宗了。这人是太上长老的嫡系弟子?听起来,这名头还不错。只是到底不如其他峰主。先前不是有个被付峰主带回来的机会么?你怎么没取这个机会?” 少年道:“我不想让宁仙尊误会,以为我会转投其他人的门下。” 石如琢:? 少年道:“宁仙尊曾说过,他招收博士时,最看重的就是博士的个人兴趣与研究热情。要专一,不要群投。” 石如琢:…… 这话叫人没法儿接。石如琢只能看向远处山水。他眯着眼道:“百年不见,这天下第一大宗,还是和从前一样……” 山间雾气迷蒙缭乱,使人如身坠海市蜃楼,万水千山之上的璇霄丹台却威严缥缈,又仙气四溢。 云阶月地,瑶草琪花。 连城月想,这里就和他想象中的仙门一模一样。 这里,是他从五岁起,就一直盼望进入的地方。 ()也是他将扬名立万、洗清所有耻辱之地。 由于御剑飞行海拔过高, 连城月没能看见山脚下小镇们如今的模样, 于是也没有看见信号天线、广告牌和飞行红绿灯。他只看见高若百尺的清极宗大门,与一千座白玉阶。 元老会的弟子让他在此处停下。 “虽然特招你进宗门内,但这白玉阶,你还是要走的。”元老会的弟子道。 这白玉阶有什么用? “白玉阶是测试修为与灵根的。修为越高深、灵根越纯净的人,上白玉阶,就越不费力。”元老会的弟子道,“新弟子上白玉阶的速度和状态,能反映出他的个人素质。” 连城月于是下剑道:“多谢道长。” 他眯眼往上看,白玉阶漫长,是他向上爬的路。而且,他似乎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这无所谓,想来清极宗就是有很多仙法吧。 在连城月看不见的地方,白玉门旁的监控正在缓缓运行着。 “你加油些,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清极宗的大家对此都十分关注。”元老会的弟子再度好心提醒他。 对于白玉门前的每个新人,都很关注? 连城月心想:不愧是大宗门,水很深,水下关系盘根错节,人只要一进去,就逃不开所有眼线的眼睛…… 他瞥了一眼远处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几人。那几名弟子看起来都是金丹期,此刻都在对他侧目而视。 那种关注、专注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凛。 他还没进入这里展现实力,就已经被人如此注意……了吗? “卧槽,来新人了。”监控另一头说。 “长好帅!!” “元老会带来的?” “赌一下,开一局,看他能爬多久!” “等下,玉庭峰那几个人还在那儿收集实验数据呢?我看那个新人看见他们了。” “谁让他们把课题选成了‘一种针对白玉阶资质测试方法的准确度分段改进措施’呢,每年从这里进清极宗的人又没那么多,爬完的更少。可不得每天都在这儿守着。” 金丹弟子们对待连城月的眼神都很热切,那是观看实验数据的眼神。连城月的心里也很镇定,那是做好准备,迎接清极宗的勾心斗角狂风暴雨的信心。 他轻吸一口气,上了第一层台阶。 “他看起来上得很轻松啊!走得好快。” “这人资质好强……” “完了,我要输干净了!” “等下,那几个收集实验数据的又要上去问问题了。我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收集用户体验啊,我们还在赌呢!” “你拉不开他们的,那可是他们的毕业论文。敢耽误他们,他们走火入魔给你看……” “这位小兄弟。” 连城月忽然听见金丹修士这样一声,他心中的警惕更甚。毕竟在清极宗外,他是见多了傲慢冷酷、盛气凌人的金丹修士的。 这几个金丹修士对他这样无名无姓的人竟然以兄弟相称, 难道自己夺宝之事, 已经被他们发现? 不愧是清极宗。 “小兄弟,你现在感觉如何?”金丹修士笑得很友善,实验人对自己的所有免费受试者都很友善,要知道雇佣一个受试者可是要花120的,“1为轻微,5为严重,按照1-5打分,现在你小腿肌肉的劳累程度,有多少?” 连城月:? 金丹修士:“你觉得这份劳累,是肌肉的机械性运动带来的,还是来自四周的灵压压强带来的?1为全是肌肉运动,5为灵压,按照1-5打分,你会打几分?” ? 这是什么新型试探吗?这是在试探他的能力? 连城月原本想隐藏一点实力。毕竟身为新人,一来就展示自己的天灵根,这实在是太失礼了。可这个金丹修士对他的过度关注,让他心里打响了警钟。 连城月很谨慎地给出了一份回答。很快,他的这份回答会因为自相矛盾,被标记为无效实验数据。金丹修士继续道:“从心理因素的角度来看,这条长阶此刻,是否给你带来了压迫感?这种心理的劳累,是如何作用于你的身体的?” ? 长阶有1000阶,连城月走得如履平地。他原本想把答案糊弄过去。可他走得越快,那金丹修士的眼睛就越放光芒。 这么快……这么轻松……前所未有。 这是一个边界case啊! 有了这样一个边界case,他们的模型成果会得到极大的改善!搞不好,还会因为这一组真实又特别的实验数据,能够发一篇论文。要知道,之前不是没有人也做这个方向。 连城月越来越头皮发麻了。他能感觉到这几个金丹修士对自己很重视,虽然眼神和想象中的“嫉贤妒能”有了很大的差距。这个小组总共五个金丹修士。一个盯着他的脚和脚踝看,一个盯着他的小腿看,一个盯着他的大腿看,一个盯着他的腰看,还有一个在不时地跑过来询问他问题……终于,连城月到达白玉阶顶部时,心情不仅没有变得骄傲轻松,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这就是清极宗吗? 清极宗的水,可真深啊!每个人都让他看不懂! 白玉阶顶端,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正在一枚巨大的水晶球旁打瞌睡。连城月看着他,心想,这名老头一定暗藏玄机。 其实并没有。只是个普通的门卫老大爷而已。 此刻,虽然新派弟子们还在疯狂的学术着,如元老会一般的旧派弟子(坚决鄙视学术精神,坚决拥护旧派修仙界传统)已经深深为连城月的速度震惊了。 “竟然这么快?” 一抹嫉妒滑过几人眼中。其中一人对着老头客客气气道:“闻尊人。” 老大爷睁开一点眼皮道:“嗯?” “来了新人,麻烦您替他测下灵根。”弟子道。 连城月在他们的指示下将手放在水晶球上。实际上,连城月 是罕见的天灵根,而且比起天灵根更罕见的是,他是五灵根战士,金木水火土,每个值都是满值的五,这让他能吸收各种灵气,而且能实现金木水火土之间的循环,非常牛叉。 石如琢道:“小子,你打算展现什么样的灵根?()” ≈ldo;▃()” 石如琢:…… 连城月刚把手放上去,水晶球内就显示出一片火红,这火红中,仍带有金色,如同凤凰于火焰中展开的带有金边的翅。老头只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天灵根……单火系天灵根!” 天灵根! 还是单火系! 周围再度如传统修仙文里一般炸开,元老会的弟子们纷纷震撼于这少年的天赋。就连那几个写论文的金丹修士,也大喜。 “火天灵根!记下,快点记下!”一人喊道。 连城月:? 总算感觉有点熟悉,可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记下,清极宗的内斗已经到了连刚入门的弟子的信息也要事无巨细地记下的程度了吗……他刚这么想着,就看见旁边原本在辅助的一名外门弟子丢下册子跑了过来。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怪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像一枚竹简。 外门弟子道:“火系天灵根!居然是真的也,我在这里勤工俭学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灵根。” 连城月的手仍放在水晶球上,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名少女是什么意思?她是觉得自己将来必是内门弟子,想要讨好自己?还是想要给自己留下印象? 还有什么是勤工俭学? 外门弟子:“就是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 “我可以和你的水晶球自拍一张发朋友圈吗?配字是:今天又是好好打工的一天~”! () ------------ 197 新生报道 白玉阶是清极宗用以测试弟子资质的地方,安保设施不同凡响。于是连城月在登上白玉阶前,特地用自己的气息屏蔽了怀中的戒指。 石如琢于是陷入被屏蔽信号的境地。他盘踞在戒指里百无聊赖,心里想着,清极宗可没什么好玩的。 清极宗,饮冰阁,明华谷……这些仙界说得上名字的宗门,无外乎都是这样,一个个端得是仙风道骨,无欲无求。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因为过于恃才放旷,被饮冰阁中人仇视…… 此刻,他听见了连城月的声音:“前辈。” “你测完了?”石如琢说。 连城月:“前辈,清极宗果然如传闻中那样,高深莫测,水深得很啊!” 石如琢嗤了一声。什么小鬼头,到底是没见过世面……他心里正想着,便听见外面传来声音:“你就是连城月?” 连城月道:“是。” 那人好半天没说话,像是在打量连城月。石如琢想,毕竟火系单天灵根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而连城月这小子还要玩扮猪吃老虎这套。 外面声音继续道:“资料表填一下,你天资很高,做事更要讲究流程,明白吗?这样我们才能给你争取到你该有的待遇。” 石如琢:……嗯? “姓名?籍贯?连城的啊……我一会儿问问今年连城那边还有没有自招名额?” “性别?心理性别?什么是性别和心理性别?哦,性别就是你现在是什么性别,心理性别就是你认为自己是什么性别。” “……好,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呢让那个师兄带你去宿舍。在流程走完之前,你只能算个见习弟子哈。对了,说到这里,你的血统是什么?” “血统?” 他听见连城月有点疑惑的声音。 “血统呢就是你有没有什么特殊血脉啊,比如什么天龙人血脉,凤凰人血脉,花人血脉,宇智波血脉啊。你知道,咱们清极宗招生讲究一个多样性,背景越多样的学生,我们越喜欢。除此之外,咱们清极宗还讲究一个国际视野,这点和其他宗门不一样。你身上要是有什么妖族血统啊、鬼族血统啊、神族血统啊,不要不好意思说出来。到时候,你还可以住留学生宿舍呢。” 要让连城月承认自己的流浪经历比杀了他都难。少年于是顿了顿,道:“我是纯正的人族。” 办事弟子:“哦,那你住这个四人间吧。” “……” 办事弟子:“四人间很好了!前几年清极宗扩招,好多杂役只能住八人间呢!” 连城月满身都是秘密,身上又是奇异黑气血统,又是戒指老爷爷秘宝。像他这样的人住四人间,估计没过多久,就会因为嘴唇自言自语而被惊恐的室友上报给辅导员求换宿舍。连城月虽然不知道辅导员这东西,但依旧本着保密之心道:“这位师姐,如果我想一个人住的话……” 办事弟子:“金丹以下的外门弟子住 宿舍(), (), 要是你能进内门的话,你也可以住芥子公寓。说起来,最近芥子公寓还有折扣,入住前四周免费。” 芥子公寓? 石如琢听不懂的名词又增加了。那厢,连城月若有所思道:“师姐,若是我想要成为内门弟子,我应该怎么……” “凭你这个资质水平,想要进内门不难的啦。”办事弟子很热情道,“咱们现在清极宗全宗通网。现在,内门的长老们应该都知道你的资质测试结果了吧!” 内门的长老们…… 清冷端丽的脸在连城月心中一闪而过。办事弟子继续道:“说不定他们这几天就会派弟子来联系你了。毕竟,今年洞天福地那边扩招呢。” 连城月虽然不知道洞天福地是清极宗的哪一部分,但他知道,宁明昧属于缥缈峰,应当不属于这洞天福地。不过嘴上,连城月只会说:“能有长老愿意要我,就很不错了。” 办事弟子:“什么,你想直接成为亲传弟子?” ? “以前这个流程是可以这么走的。但现在不行了。所有流程都要标准化,不能搞特殊。”办事弟子说,“一般来讲,从见习弟子到外门弟子,要经过第一场统考。咱们管这个叫小升初。之后从外门弟子到内门弟子,也要经过第二场统考。咱们管这个叫中考。” …… “不过你如今已经是筑基中期,加上你天资不错,我估计按照这个流程走下来,你可以直接跳过小升初,搞不好还能跳过中考,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办事弟子说,“但不是每个内门弟子,都能在峰门里办事的。为了成为入门弟子,每个内门弟子都要经历一场最重要的考试。” “高考!” “用玉庭峰举例。玉庭峰的分数线是很高的。清极宗分法科和剑科。满分750,你要在法科考到670,才有进入玉庭峰学习的资格。玉庭峰内部呢也分几个教学小类,不同的小类有不同的分数线。在那之后呢,你才算得上是玉庭峰的入门弟子。” “但这时,你依然不能算是尹峰主的弟子。你只能算是玉庭峰的一个入门弟子。” “要成为尹峰主的入室弟子,你还需要经历一场属于各峰入门弟子们的、一场统一的考试——考研。” “只有在考研中获得优异成绩的入门弟子,才能拿到成为入室弟子的面试机会。当然,也有一些极其优秀的入门弟子可以直接保研。入门弟子在通过笔试和面试之后,才能成为入室弟子。而弟子们的研究生涯,从这时,才算真正地开始。” 连城月:“研究……不是修炼?” 这些年来连城月一直在各地游历。越是穷乡僻壤,越有妖邪出没。连城月在山里待了太久,此刻十分茫然。 瞧这个新来的弟子。他虽然资质不错,可对于学习是一窍不通呢!办事弟子看着连城月,微妙地笑了一下。随即,她道:“这个嘛,等你在成为了内门弟子,就明白了。” 连城月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被人看不起。 ()此刻他心中不快(), ≈ldo;?()_[((), 成为入室弟子之后……要怎么成为亲传弟子呢?” 办事弟子身为行政,唯独对这件事非常精通。她道:“需要申请。” 申请? “三封推荐信,一封个人陈述,一封简历,一封个人背景简述,还有你的一些个人信息。”办事弟子道,“从前在清极宗,亲传弟子的收用往往只由师尊本人决定,于是,这不仅生出了许多腐败现象,还生出了许多奸情。” 奸情……? 办事弟子:“这种一言堂的办事风格,严重影响到了师生之间的关系!许多弟子往往因此产生奇妙想法,例如‘他为什么不选他而选我,他对我必定问心有愧’,因此生出许多欺师灭祖的师徒年下恋情。为了杜绝这种现象,如今,清极宗亲传弟子的招生不仅依靠师尊本人决定,更要依靠清极宗学术委员会决定。这样,弟子不仅知道自己的被录取是源于师尊的爱,更知道自己的被录取也是源于委员会的爱。我们化小爱为大爱,化集中爱为分散爱,从此人人有爱,人人都不再特殊。” 连城月道:“这最后这段话……” “是写在招生简章里的。”办事弟子道。 至于招生简章的撰写者…… 连城月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宁明昧。 石如琢听这么大一段听得头疼。他唯独听懂的,只有那句“化大爱为小爱”。他于是幸灾乐祸道:“看来你的宁仙人,是刻意在与你避嫌呢。” 连城月:“若是没有嫌,为什么要避嫌。宁仙尊果真关注我,为了不让我被旁人误会走后门,特意用这样的方式使我清清白白。” 石如琢:…… 今天的信息量太多,连城月一时无法完全接收,只能在大脑里奋笔疾书,努力把它们记下来。办事弟子从抽屉里抽出两玉牌道:“这是你的校园卡,也是你的饭卡和澡卡。到时候通过手机充值。” 连城月:“手机?” 办事弟子再次露出了那种微妙的眼神,声音却很温柔:“你去办一个手机吧。现在是新生入学季,办手机卡送一把免费的自行单剑呢。” 连城月:“……在哪里办手机?” 办事弟子道:“清极宗教育超市。对了,这是你的宿舍门钥匙。” 办事处人来人往。连城月问了许多问题,已经是花费了常人五倍的办事时间。然而众人静静等待着,只是不断地偷看他这名新来的天才弟子,想必连城月今日展现出来的资质,已经传到了许多人的耳朵里。 即使如此,连城月也不能再占据更多公共资源。他于是礼貌地同办事弟子告了别,自己在旁边那名师兄的陪同下,一同去往清极宗教育超市。 一路上,这名师兄十分热情——显然是因为他知道连城月资质过人,又是元老会带回来的,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只可惜,他说的很多话连城月都听不懂。 比如:“连师弟,等你买了手机,咱们非思簿互关一下怎么样?” 又比如:“连师弟,如果你想高考的话,师兄这里还有不少高考资料啊。别去那打印店买,坑人得很,全是旧题。” 连城月跟着他到教超旁的小摊子上,买了一部手机,又拿到了一把共享单剑。正在连城月低头盯着这十分一般的剑,琢磨自己为什么要留下它时,他身边传来了一名少女的声音。 “我管他缩不缩招,今年,我一定要考上缥缈峰!”! () ------------ 198 清极宗新生之王 系统闭眼感受风的流动,半晌,它悲喜交加道:“男主进入清极宗了!” “男主进入清极宗了!你听到没!” 宁明昧因突然出现的噪音龇牙咧嘴了一下,而后,他双手堵住耳朵道:“早就看到了。” 系统:“怎么可能!” 宁明昧点开手机:“白玉阶资质测试系统联网。在他走完白玉阶的那一刻,我就收到推送了。” 系统:…… 今天是星期日,宁明昧在沙发上窝得很舒服——舒服到任何人看了宁明昧如今的模样,都要骂一句奢侈小资。 靠着的躺椅,是特制的、符合他的人体工学的;大理石的咖啡桌,是独立设计的;桌上的咖啡,是后山研究,弟子手磨出来的;靠着的毛毯,是兔毛最柔软的那部分,就连挂在旁边的大衣,都是水波纹羊绒。 除此之外,还有熏香、音乐、高处俯瞰缥缈峰的大片落地玻璃窗……任是谁看见这一幕,都得说一句奢侈糜烂。 宁明昧像是知道系统要说什么。他道:“我在现代也是这么过日子的。” 食物要品质,西装要定制,一整个小资青年的文艺调调。 系统:…… “这些年元老会的人对你掣肘不少,你现在竟然还轻松得起来。”系统道。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宁明昧道,“如今是二月,高考是六月,保研和高中生夏令营是七月,考研是十二月……这一套流程下来,元老会的人再想把连城月收入囊中,也要等上个好几年。” 系统舒了一口气:“这还挺幸运……” 宁明昧:“这不正是我设置这套规则的目的吗?” 他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元老会想和我争,争地位,争人才,尊古复礼,拨乱反正。尊古复礼是假,要攫取利益才是真。这些年来弟子们做事都讲求利益,一下子少出多少人来给他们上供?这不,他们这就急了。” “可修仙到底本质还是修仙。谁的方法好,谁能给弟子的资源更多,谁能让弟子的修为升得更快、升得更高,谁就是弟子们心中的灯塔。论资源,太上长老们一个二个比我多活几千年,底蕴自然高于我。但论修行方法,我更胜一筹。于是,我们唯一最值得比拼的,就是生源了。就像我前世生活的地方,当地各所高中纷纷争夺生源,搞‘掐尖’。掐尖进来的学生,成绩本来就高出普通学生几筹。在高考之中获得比普通学生更好的成绩,也是常理之中。他们取了本来就开得艳丽的鲜花,用它们插花瓶,却说从种子到开花到如今的美丽,全都是他们的成绩。学生和师长之间本是互相成就。可笑有的人,却将学生的一切视为己有。” “如今元老会想做的,就是寻找一个资质过人的学生,将他们手下本该属于所有学生的资源都倾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用他来造神。学子们看着这金光闪闪的神像,以为自己也可以同他一样,入学之后才知道,自己只是徒做了人家的垫脚石。可那些太上长老们 (), ≈rdo;?()_[((), “所以,他们凭借自己的人脉,从各地提前收入资质过人的弟子。如今,资质测试结果已出,连城月应该是他们的最新目标。” “你好像很为最近的流言,和他们给你添的麻烦烦恼啊?”系统忽然道,“既然这样,你要不要试试一些新的方法呢?” 宁明昧:“你这么好心?” “我身为你的系统,当然是要为你排忧解难的啊!”系统打着包票,“你看,这么多年,你让我写管理系统,我写了。你让我写日志,我也写了。虽然商城和会员购之类的还是没有……” 系统咳了一声:“但咱们的目的,是互利共赢嘛!” 宁明昧道:“那你说说看,什么新方法比较好?” 系统道:“比如……增加一点宣传手段?” 宁明昧看着外面的广告牌:“难道这些还不够?” 系统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暧昧:“宁明昧,你虽然嘴上说得很冷酷。但你的所作所为,确实促进了修仙界的发展。” “……”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你做过的那些好事,更多地说出来呢?” 系统点到即止。宁明昧坐在人体工学沙发上,手指轻轻敲击咖啡桌桌面。 “寿命还长,有的是时候和那群老妖怪好好斗法。这段时间离不开清极宗倒是有点无聊。”宁明昧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就让我来欣赏一下……” 连城月如今的生活。 被长剑捅穿的痛感还萦绕在心头。宁明昧忽然勾了勾唇角。他看着模拟情境中那个笑容优雅、视他如虫豸的模糊身影,道: “欢迎来到我为你设下的绳索。” …… “你也想进入缥缈峰?” 对于连城月诚恳但谦逊的暴论,阿黛没有一点危机感,而是咯咯地笑了起来。 毕竟在她眼里,一个见习弟子,一个小学生……要和她抢考研的名额,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因此,阿黛倒是乐意向他教授一点人生经验。原著里分别是男主和迷妹的二人,此刻竟然坐在清极宗的奶茶店里。奶茶店外站着玉女峰弟子的人形立牌,因她在宗门十大歌手大赛中胜出,是奶茶店最近的代言人。阿黛自己买了一杯无糖的奶茶,给连城月点了一杯全糖阿华田。 连城月喝了一口这黑乎乎的……清极宗特饮,他面不改色,因为舌头被甜麻了。石如琢因为尝不到阿华田的味道,无法被甜味震慑。可他如今已经被自己在清极宗的所见所闻震慑,因此也不差这一点。 阿黛道:“你一个小学生……” 连城月说:“师姐,我听说清极宗弟子可以直接高考。我如今是筑基中期,应该已经有了高考的资格,您说是不是?” ……筑基中期啊!一个野路子出来的筑基中期,还这么年轻,放在修仙世家里也是不世的天才了! 若是此地是五十年前的清极宗,坐在连城月对面的是另一位 ()弟子,此刻他已经要开始嫉妒陷害龙傲天一条龙了。可阿黛只是挑了挑眉毛——嫉妒是有点嫉妒的——随即道:“意思是,你想裸考?” 连城月道:“不,师姐,我会穿着衣服考。” ……阿黛吸气。 阿黛道:“你知道高考考什么吗?” 连城月:“……测定修为?比试?”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阿黛正色道,“咱们修仙界的高考是要考——” “足足六科的!” “首先是三大主科。语文,数学和身法。首先每个修士都要学习语文。这不仅有助于修士与其他修士沟通,也可以防止修士因为看不懂秘籍而走火入魔,念错法诀而咒死别人,写错符文而导错航路,写不来作文而无法编撰自己的秘籍……这个你知道吧?” 连城月道:“师姐,我觉得这个科目很有意义。” “至于数学就不用说了。数学是一切的基础。咱们这儿的数学还要考编程,还要考图形学。等你学了就知道了。”阿黛说,“至于身法,就是看你的修为,看你的炼体程度,看你的步伐练得怎么样……当然,咱们这儿还有各种语言类学科的考级。目前比较火的几个语言是魔界通用语和鬼界通用阴语。至于上古神族语,各个妖族的语言啦……算是小语种。你要是能拿到这些证书,还可以在高考自主招生时加分。” 连城月诚恳听讲,用笔记下。 阿黛道:“然后是综合科目。在咱们修仙界,可选择的综合科目有很多。比如剑修要选的三门科目,和法修要修的三门科目,就完全不同……” 连城月道:“师姐,我想当剑修,那我需要学哪三门科目呢?” 阿黛看他一眼,道:“那就是剑理,剑化和生物了。” 剑理,让剑修们知道剑的物理性质,让剑修们了解剑的运动,剑的速度与加速度,与剑相关的热力学性质。 剑化,让剑修们了解剑的化学性质和铸造方法,以及剑和各个法诀之间的反应。 生物,让剑修们了解自己,了解其他生物,从而更好地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三门主科分别是150分,三门副科加起来300分。所以总共是750分。 外门弟子高考的分数基本上就决定了他们能否进入内门,与进入内门之后的命运。假使内门线为580,那么即使有的弟子考了581,擦线进入内门,也只能服从调配,去那些没有弟子愿意去的地方。 比如思过崖看门啊,浣衣局啊……这些地方灵气稀少又没有油水。弟子们除了内门的学习任务之外,还要完成这些地方的工作任务,长此以往,还怎么毕业……不,往上再爬? 如今分数线一年比一年更卷。连城月算了算,如果他要进他想进的地方,至少得考个…… 阿黛:“藏书阁分数线685,功善堂分数线680。” 连城月:…… 十二主峰是不算在高考生志愿之内的。也就是说,即使你有幸领到了里面的差事,也只能被称为“峰下”。缥缈峰弟子和缥缈峰下弟子一字之差,却相差甚远。 而且缥缈峰下的待遇还未必有藏书阁和功善堂那么好。只是愿意进缥缈峰下的弟子们大多存着研究生读缥缈峰的心思。因此待遇再差,也忍忍就算了。 谁让他们有学术追求呢。 所以即使如此缥缈峰下也是很难进的!这几年已经卷到了…… 阿黛:“裸分710估计能进吧。” 连城月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可以扣40分?” 可以扣掉40分?也不是很难啊。 连城月无知的模样一下子冒犯到了阿黛。阿黛于是喝了口奶茶,假装无意地道:“没事。这几年很多人都不是靠裸分进缥缈峰下的。上上次有一个。上次一个都没有。” 连城月:“这是为什么?” 阿黛道:“自主招生加分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连城月用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戒指。他说:“戒灵前辈,您知道吗。” 石如琢:……我怎么可能知道清极宗在干什么东西? 石如琢听着听着,觉得有点恐惧。 如今的饮冰阁,该不会也是这副鬼样子吧! 连城月于是从善如流地询问阿黛:“前辈,请问自主招生加分是什么?” 这下说到关键了。阿黛喝了口奶茶,看着天空道:“是一种……综合考验学生素质的方式。”! ------------ 199 息壤提纯 连城月品出阿黛古怪的迟疑:“它综合考评什么素质?” 阿黛:“学科奥赛,语文类竞赛,发明创造,文化传承类特长尤其是国学类,还有什么文体类特招……哎呀,总之项目很多,你自己去宗门高考报名的官网上看。” 需要获得的知识又增加了。连城月暗地里记下。阿黛道:“而且每年夏天,宗门会有一个优秀高中生夏令营,叫千胜计划。通过千胜计划后呢,你最高可以拿到60分的降分录取资格,有时候还能在选专业上获得单独的加分。你要是没有拿到自招名额的机会,很想进内门,平时表现又名列前茅呢,可以申请这个计划试试。” 不过申不申得上就另说了。 清极宗身为天下第一宗门,果然不同凡响,就连区区内门入学都如此博大精深。连城月细心提问,耐心记录,就连高考可能的加分项也记在笔下。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华点。 连城月道:“师姐,既然今年的高考是在6月7日,那么……” 如今是一月底,距离高考满打满算,就只有三个月时间了啊! 阿黛微微一笑道:“是。所以呢,我建议你接下来先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好好表现和学习。过几年拿个夏令营或者自招的资格,再去高……” 连城月:“看来我距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啊!” ……笑容僵了,这臭小鬼,怎么自大成这样! 阿黛这种三战考生根本听不得旁人一次就上岸的神话故事。即使对方是个小学生,即使对方只是在考高考。当年她虽然还没有遇见高考这一神兽,却也直接投身入土木和建筑这一大天坑。如今,她见连城月如此“狂妄”,心中先是愤怒,然后是冷笑与看热闹。 想到这里,她也不去劝他,只是声音更加温柔了:“是啊。下周应该是一诊吧?正好,你可以去考个一诊试试看。” 一诊,全程高考前第一次诊断性考试。为清极宗外门组织的高考模拟考。 连城月合上手中笔记,陈恳道:“真的感谢师姐和我聊这么多。” 阿黛心里做好准备看笑话,嘴上却温柔道:“大家都是同门,当然要互帮互助啦。对了,等一诊成绩出来之后,记得告诉我感觉怎么样呀~” 在这一席对话中,连城月充分领悟高考事项。至于考验与内门生活,这距离连城月还有点远,所以自不必急。 “数年还是太长了,我要争取今年就进入内门。现在满打满算,我还有三个月复习时间。”连城月如此计算。 石如琢倒是觉得他深思熟虑的样子很没有用:“按你这个天资,放在饮冰阁,一进去就能当某个长老的亲传弟子了。放在过去的清极宗,也是如此。何必纠结这种小事?” 石如琢真正想要连城月做的,是在清极宗到处多转转。这清极宗日新月异,他简直认不出来了。 连城月这厢与阿黛在聊天,那厢他们的照片已经被人传上了非思簿。传照片的人是清极宗知名校内八 卦小报。 “天级新生和司空堂虞紫师姐在教超聊天!疑似已有考学目标!” “想考司空堂的弟子们小心了!潜在强大竞争对手出现!” 当然, 也有少部分人觉得这名天级新生的目的或许不是司空堂, 而是这名美丽动人的师姐。毕竟虞紫身为司空堂一把手,是如此美丽,如此聪明,还搞建筑,除了考不上缥缈峰之外没有任何短板……这也引来一些男修士的嫉妒。 系统也注意到了这场风波。它连忙cue正在喝咖啡的宁明昧:“你不赶紧注意一下情况?这小子手脚够快的啊。” 宁明昧只道:“他现在的级别还不足以让他被反馈到我这儿。” 系统:…… 宁明昧最近很忙。 把咖啡杯放进洗碗池后,宁明昧前往后山研究基地。 为了工作的保密性,随着缥缈峰地盘扩大成缥缈山脉,宁明昧已经将有合法身份的劳工迁出至缥缈山脉高新区,如今身在缥缈峰后山区域的,全是非法劳工。不同于高新区的合法劳工们,非法劳工们将在后山兢兢业业,全年无休,将整个生命都奉献到无限的工作中。 这次宁明昧进入后山,却没有先去见后山中的人,相反,他先去了后山深处的一处盆地——盆地之中,是浑沦研究所的所在地。 见宁明昧来了,薛离道:“还是没办法彻底把浑沦从息壤中分离出来。” 宁明昧随她一起,去看被关在实验室里的息壤。薛离把全套防护设备交给宁明昧,让他穿上。 浑沦实验室是清极宗唯一的四级防护实验室。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清极宗官方还有个浑沦研究所——面子上的事总是要做一下的。宁明昧随着薛离,往坑里看。 坑的深处,灰色的土壤蛰伏在这里,其上疏松的黑洞仿佛一双双盯着宁明昧的眼睛。 这些息壤在常静手里时被浑沦浸染已久。薛离是个很不错的研究者。但几年来,她也只能清除息壤里85的浑沦。她尝试使用辟邪桃树,即使如此,也无法完全根除浑沦。而且使用不当的话,还会有新的杂质被引入。 但宁明昧需要的,是100的纯净息壤。 宁明昧需要点燃莲灯。为此,他需要五行圣物。木中木他已经拥有,如今通天藤在宁明昧的植物园里实现了量产,很快就会达到入侵物种的水准。火中火宁明昧已经知晓,它就在人族皇宫中,且是被人族历代国师守护的圣物。人族皇室将其视为天赋皇权的象征,轻易无法靠近,外人不可接触,就连太子也只有在每年新年朝拜时看上一眼。 宁明昧一个外人想要见到这枚神火红莲,还要将它的活性组织取走,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宁明昧还和人族皇室有着这样那样的复杂关系。 金中金是上古神龙的唯一一片逆鳞。神龙死而万物生,化出了整片妖界,这片逆鳞也化为了妖界的圣峰。据说这片逆鳞如今是圣峰的核心——以上这些,当然是白不归打听来的消息。 然而妖界与仙界 的关系暧昧又紧张。如今仙魔两界交战,做什么都得考虑到国际形势的影响。宁明昧于是考虑使用文化入侵的方式,先让妖界自己把圣峰列为自然保护区,再让妖界发自内心地憧憬仙界。而后,宁明昧的团队就可以以拍摄纪录片、只有仙界才能更好地保护和宣传妖界文化为由,进入妖界圣峰吊起威压寻找圣山核心。等宁明昧的团队拿走了核心,妖界的人还得谢谢他,因为妖界的人只会毁掉文物,只有仙界的团队才能保护好文物。 妖族的寿命很长,但他们的族群相对原生态,又比较封建。尽管老一辈的妖族因为活了太多年比较遵循传统,而且对人界抱有极大的戒心,但宁明昧从前的文化布局已经在妖族的年轻一代里初见成效。年轻的妖族们越来越重视外貌的必需性,水牛妖磨角,熊妖切精灵耳,就连猪妖也崇尚a4妖,并全员崇尚自己族群的刻板印象。模仿仙界使用剑和穿道袍已经成为了年轻妖族们私底下的新风尚。 而白不归所在的妖狐族更是首当其冲。妖狐族联系人已经不再为白不归的久久不归而感到不满,相反,她会询问白不归,能不能搞到仙界新出产的减肥药和美白丸的配方。整个族里都很需要。 卧底白不归于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实现了自己儿时的渴望——受人尊重。因为身在清极宗的白不归从妖狐族的杂种,一跃而成了妖狐族的高贵混血儿,最时髦的留学生。这和白不归曾想过的,通过血与火的历程,倾覆清极宗只为摆正自己的倒影的过程大相径庭。 于是白不归如今也不再想洗干净自己的血脉了。只是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起来。宁明昧时常看着白不归眺望远方。 系统道:“他在思考自己人生的方向。白不归依旧孤独,没有归处。” 宁明昧对此冷酷无情:“这么早就开始思考自己的就业方向了。这不比那些春招开始了才写简历的大学生强?” 系统:……白不归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世的。 至今,白不归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母亲的隐藏身份。 没有归处有什么。吃住都在公司嘛,公司就是你的家。 宁明昧考虑把大妖陵墓旅游基地相关的业务交给白不归。白不归半人半狐,让人一看就很有亲近感。 水中水忘川冰魄在鬼界。鬼界有三途河,三途河的尽头,是忘川。没有修为的人跳下去,会失去记忆,若是泡久了,就连三魂七魄都会化掉。 忘川冰魄身在忘川的“泉眼”中。是一枚形状十分完美的珠子。所有在忘川中被化掉的魂魄都会成为它的养料。 鬼界阴森诡秘,多年来,宁明昧始终没有找到进入其中的方法。不过关于如何取得忘川冰魄,宁明昧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当然不是宁明昧自己去取,像他这样的清冷导师哪会自己做事。 他记得原作里连城月最终是集齐了五物的。既然如此,就让连城月去取,并告诉连城月,拿回忘川冰魄就可以获得大学生素质拓展学分。想必连城月一定会十分积极。 其余四样物品不是已经有了获得的头绪,就是已经获得。那么如今最麻烦的,就是这个被污染的息壤了。! ------------ 200 今晚还有3000 薛离道:“息壤的净化任务数年没有突破,是我的问题。” “科研总是需要时间的。”宁明昧道,“不必自责。” 薛离显然没想到宁明昧在基础研究上竟然有这么大的耐心。女子抿抿唇,有些感动。 宁明昧却只想着一件事。 研究浑沦这件事,需要高智商、有天赋的研究人才。然而目前来讲,这项学科上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 基于五常的共识,浑沦研究是各单位的保密项目,只有绝对被信任的人才才能从事这段研究——换言之,只有亲传弟子才拥有研究浑沦的权力。 然而,亲传弟子们天资甚高,自然拥有更光明的未来。剑修符修,丹修器修都有更光明的钱途。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来研究目前来看,数年也不会有任何进展、有任何合法应用方向的浑沦? 更何况浑沦研究需要签订保密协议,就连论文也不能公开发表。研究浑沦又有很大的危险性。这样一来,愿意研究浑沦的人就更少了。 即使不论危险性,真的有人愿意研究一项数年都不可能有进展和民用前途(也意味着商业化的钱途),同时技术也不与其他行业通用,不被其他行业认可的基础学科吗? 就像没有人会在无望的冰川纪年里,等待一个或许下个世纪才会到来的夏天。 宁明昧后山那些没有合法身份的囚犯倒是可以被用来进行这项研究。只可惜,有这方面研究基础、知识背景,又极具才华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宁明昧攒了这八年,后山浑沦实验室也不过十余个人手而已。 宁明昧:“得想个办法骗点人进来。” “骗什么人?” 宁明昧一抬头就看见桂若雪。桂若雪抱着手,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找我了?”桂若雪说。 宁明昧:“哟,假发。” 桂若雪:“都说了我的头发都是真的!” 桂若雪身边还跟着百面和任淼。百面照例是脸含微笑。任淼则勤勤恳恳地抱着后山的账本。 这几年,宁明昧为饮食保健品研究找到了合适的接班人,于是把桂若雪发配去了新的赛道——美容产品。 桂若雪汇报完最近的进度之后,原本要离开。宁明昧却叫住他道:“假发,有个事情要和你谈谈。” “易容担任客座教授?” 宁明昧道:“对,最近有门课程,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只有你最合适。” 宁明昧最后半句话像是说进了桂若雪的心思,使他面若春华。桂若雪心中愉快,面上却说:“那我考虑一下好了……” “百面,你也是。”宁明昧道。 桂若雪脸色更臭地回去了。见两人都离开,任淼道:“桂先生这几年好像越来越少说想回明华谷的事了。” 宁明昧道:“此间乐,不思蜀。” 能让桂若雪自由自在地做研究并使用 小白鼠的地方,难道还不算最自由的地方吗。更何况,桂若雪还成为了宁明昧的可乐工厂的所有新品的第一尝试员。 任淼于是笑笑。宁明昧看着她,忽然道:“任淼,你现在的修为是……()” ≈ldo;?()?[()” 筑基大圆满。宁明昧思索了一下,道:“差不多是时候让你准备冲击金丹了。现在回去准备一下你的结丹答辩吧。” 任淼:…… 任淼带着一脸被吸去灵魂的表情离开了。宁明昧巡逻了一番后山,正要回到自己的办公楼时,就又遇上了不速之客。 如今的潜圣峰峰主,吴旻。 笑面狐狸着一身白衣,坐在广场上的花坛旁,手指竟然在逗弄一盆花。见宁明昧来了,他笑道:“宁峰主又去后山了?” 宁明昧道:“嗯。” 吴旻道:“宁峰主的后山还真是藏了很多好东西。每次宁峰主只要一进一出,让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风靡的新事物,就由此出现了。” 周围路过的弟子都在往这边看。宁明昧的修养也很好。他微微一笑道:“最近缥缈峰的茶餐厅里才是出了新菜色。吴峰主要不要随我去尝尝这通心粉?” 吴旻从花坛上站起来。他拍拍身上灰尘,倒也不甚在意:“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缥缈峰的空中玻璃茶餐厅走去——这能旋转着俯瞰缥缈峰的茶餐厅,自然也是宁明昧的点子和……阿黛的设计。路上,不少弟子瞧着他们,吴旻倒是微笑着向他们用手打打招呼。 在途经一处道场时,吴旻倒是“哦”了一声:“小穆啊!” 从道场里出来的青年向这边看来。他身材修长,气质比起从前的沉稳,变为了沉郁冷肃。他原本还在用毛巾擦汗,此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道:“吴峰主。” 无论过了多久,他仿佛仍旧不习惯称呼他为执剑长老。 “哎呀,还是那么客气呀。”吴旻笑眼弯弯,“又是训练完刚出来啊?” 穆寒山点点头。宁明昧开口对穆寒山身边的温思衡道:“思衡,你和寒山去吃饭吧。” “何必分开吃饭?一起吃嘛。”吴旻道,“也一起尝尝茶餐厅的新菜色啊?” 吴旻总是这样绵里藏针,让人面上拒绝不了。可这回不等宁明昧不要面子,温思衡就已经愣了一下,开口道:“吴峰主,不好意思,段璎师妹还在外面等我……” ? 吴旻又笑了:“正好,那一起吃嘛。” ……由于段璎两个字突兀地出现在了温思衡的嘴里。宁明昧诡异地选择了沉默。几人在带上段璎的同时,又撞上了和段璎偶遇的何因。段璎和这个烟云楼过来的阴阳怪气的家伙向来不对盘,两人正在吵架,于是也被吴旻左手揽一个、右手抱一个地一起带去了餐厅。 路上,只有温思衡沉声道:“吴峰主,女男授受不亲。更何况你与段璎既然差了辈分,更应该为人师表,不应如此冒犯!” 吴旻:“哎呀,你说 ()得是。小思衡还挺懂事嘛。”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吴旻虽然放开了手, 但宁明昧瞥见, 段璎只看着旁边,没看温思衡。 啧……怪怪的。 这一行六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来到了缥缈峰的茶餐厅。六人坐下,便是最尴尬的等餐时间。 最终先打破气氛的又是吴旻。吴旻对何因道:“何因,你是过来找裴石歧的?” 阴郁少年撇撇嘴:“他最近说是在和那个老十八搞什么创业,真无语,人都找不到……” “创业?”宁明昧开口了,“他们创什么业?” 老十八是人族异姓王的精明庶子。他一直想在仙界创业,拥有自己的资源,这件事宁明昧是知道的。 何因道:“搞什么高考培训班,整天忙得神出鬼没的。” “哦。”宁明昧的声音不辨喜怒,“我明白了。” 何因一下子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却不知原因。宁明昧对温思衡道:“思衡,你……” 温思衡原本闷着一张脸。他在回答前竟然顿了一下,显然原本在分心:“师尊,我今天早上去道馆练剑前,看了两篇核心文献……” 宁明昧:“没让你汇报进度。吃饭,轻松点。” 温思衡:…… 场上再度陷入诡异沉默。餐来了,穆寒山替众人分发筷子。从始至终,他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 就好像方才在道馆里,练剑练得发了狠的人不是他似的。 段璎道:“谢谢师兄。” 吴旻接过筷子道:“宁峰主,还是你们峰里的弟子被教得好……啊呀。” 差点忘了,穆寒山是潜圣峰的弟子。 而他真正的师尊…… 座上所有人显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如今就连一向不懂得读空气的何因也开始把脸埋到吃通心粉里去了。所有人中,只有穆寒山的眼皮抬也没抬,就好像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让人痛苦的问题似的。 他说:“这些年来多谢宁峰主的照顾,与吴峰主的包容。” “说点别的吧。”宁明昧用筷子夹了一块通心粉道,“吴长老今天来找我,是想问些什么吧?” 吴旻依旧是笑眯眯的:“这些天听说宁长老在着手建立一个明道书院,我对此很是好奇。这明道书院,和其他峰门比起来,有什么区别?” 这老狐狸的目的果然在此。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宁明昧道:“是一个实验性质的培养计划,目的呢,是达成通识教育,淡化专业的影响,实现对弟子们特色跨学科培养,给予他们自由选择专业与课程的权力。” “如今,人人皆知,清极宗最出名的是剑修与法修。然而,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新时代,基础知识宽厚、拥有融会贯通能力的复合型人才更被社会所需要。” “因此,明道书院是一个大类平台。弟子们进来后能学习各峰各科目的基础知识,不仅包括剑修、法修,还包括符修、丹修、药修、乃至非仙门的知识。对于明 道书院,我们施行一个弹性的学制,弟子们最短在书院里学习两百年,想要延长学习时间,也是可以申请的,直到他们做好准备,找到自己真正的兴趣,再进行分流。”宁明昧道。() ≈ldo;≈hellip;≈hellip;≈rdo;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宁明昧道:“书院里没有师尊,只有负责行政的院长。” 吴旻微笑:“哦,原来如此。” 看来吴旻此次前来试探的确有些目的,其中之一便是担心宁明昧借着书院之名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徒弟。或许在老一辈太上长老的眼里,这种方式只给书院里的弟子们白嫖知识,又不能以他们是自己的弟子为由,命令他们为自己做事,这实在是个吃亏的活计。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吴旻又道:“不知道宁长老对书院的第一批管理者怎么看?明道书院的院长是宁长老。书院的第一名辅导员呢?” 宁明昧道:“我已经有考虑的人选了。” 宁明昧考虑的人选,其实是温思衡。 如今二十年过去,最开始一批弟子已经有几人已是金丹后期,差不多到了该毕业的时候了——宁明昧手里很多项目很缺人手,这就把他们赶向社会。对于他们的职业规划,宁明昧是这样想的。 林鹤亭自然是去给他管金融。桂陶然没有回明华谷的打算,从此就在清极宗搞种植园。白不归没有毕业的机会。酷哥老五负责缥缈峰安保与特殊部队。老六负责房地产公寓等项目。老七喜欢体制内,继续在缥缈峰的行政层往上爬。老八负责缥缈峰各大景区度假村管理。老九负责工厂管理……等等。 这样他们就能在毕业后继续为宁明昧发光发热了。 至于温思衡,宁明昧也有对他的培养计划。他决定让温思衡成为明道书院的第一名辅导员。 辅导员这个职位可以积累人脉。随后,温思衡从辅导员晋升至明道书院院长,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可温思衡面对这个提议,竟然表现出了犹豫。 吴旻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午饭之后就离开了。何因一溜烟撒腿似的跑了。 穆寒山和段璎却没走,在外面还在等温思衡。宁明昧叫住温思衡,和他单独谈话。 他道:“你看起来有话想说。” 温思衡低着头不说话。宁明昧道:“怎么,和段璎闹矛盾了?少让我做这种辅导员的工作,我只等你三秒。” 温思衡道:“……也不算,师尊。我……我恐怕担任不了辅导员一职。” 宁明昧道:“为什么?” 聪明如宁明昧,立刻就看出温思衡不是为了“不自信”之类的原因。温思衡此刻道:“师尊。” “弟子想,去前线。” 餐厅里的气氛冷凝了一秒。宁明昧慢条斯理地将手帕折上,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师尊,我没办法不想到这个。”温思衡道,“我听着项 ()峰主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那些魔族, 在杀死我们的修士, 我们的百姓。他们也有家人、有朋友……” “仙界与魔界积怨已久。这不是你们这些小修士中任何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宁明昧的声音很冷酷,“而且,你只不过是个金丹修士。战场上多少元婴魔头,多少化神魔头?你过去,会像一滴水一样蒸发掉。” “……” “魔界之魔能依靠血气修炼。他们杀的人越多,自己就会越强。而修士杀多了人,却会走火入魔。”宁明昧说,“以你的修为,你过去……只会毫无价值地死去。” “……我都知道,我知道。”温思衡咬着唇道,“但我没办法……师尊!我虽然只是金丹修士。” “但我若对上金丹魔修,我一剑下去,便可救一个人。” “我若对上筑基魔修,我一剑下去,便可救一村的人。” “他们今日来骚扰,我便今日击退他们。他们明日来骚扰,我便明日又击退他们。师尊你说得对,或许他们会日日侵袭村落,总有我无法看顾的时候,但我没办法……” “温思衡。”宁明昧突然道,“你确定,你能对魔修下得了死手吗?” 温思衡忽然卡住了。 宁明昧又道:“若是他们对你痛哭流涕,若是他们浑身是血、跪地向你求饶。若是他们告诉你,他们也有老母,也有女儿,他们走火入魔也是别有情衷……你能对他们下得了手吗?” “……”温思衡张了张嘴,最终,他道,“我会说服他们,让他们改过自新……” 宁明昧道:“若是你将他放走了,他们被放虎归山,继续为非作歹。你确定没有这个可能吗?” 温思衡道:“可是……和平总会到来的。如果我能理解他们的苦衷,他们也会理解我们。仙界和魔界,乃至六界,总有一天,是会相互理解的。师尊。” “或许弟子现在看不到。或许现在弟子,能看见的只有鲜血,只有眼泪。弟子也会想要那些鲜血和眼泪少流一点。师尊,弟子知道这会很难,比弟子做过的任何一个项目还要难。”青年轻声道,“但师尊,弟子想要试一试。” 宁明昧默默地看着他。那一刻,柜台深处的弟子也看着他们。她仿佛从宁明昧的眼里看见了长久的悲哀。 终于,宁明昧道:“段璎她不想让你去?她觉得,这样不值得?” 这次温思衡笑了。他的笑容很温暖,还有些骄傲:“不。她想的是,她一个人去就够了。她说,我还有家人,应当留下来照顾自己的母亲与妹妹。” “……” 宁明昧沉默许久。忽然,他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他冷冷道:“回去写你的论文。” “……” “在你毕业前,什么别的东西也别去想。”宁明昧道,“其他的,等你毕业再说。” 温思衡一怔,不知怎的,他从中隐隐嗅到了一些气息。最终,他深深低头道:“谢谢师尊。” 温思衡走后,宁明 昧一个人在餐厅里坐了许久。不一会儿,穆寒山也走了进来:“宁长老。” 宁明昧:“你也有事情想说?” 穆寒山盯着桌面,许久之后,他苦笑一声道:“按理说,我不该和宁长老说这种事,而是该和自己的师尊说。不过现在……宁长老,这些年,我是真心地感激您。所以……” 宁明昧道:“你也同温思衡一样,想要毕业后,到战场上去?” 穆寒山点头。他轻声道:“除了与魔界交战,我还想找一个人。” 宁明昧不用问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他道:“你确定你能从那个人的嘴里得到你想要的回答?” “不知道。”穆寒山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宁长老,我很……恨他。” “也很想他。” “我在道场里挥出的每一剑都让我想到他。每一剑的轨迹都是他教给我的。除非废掉我的修为,扒掉我的剑骨,才能让我想不到他。对于此刻的我而言,答案很重要。也或许在历练百年之后,这答案就无所谓了。”穆寒山道,“但我知道,这是我的心魔,如果不解决,我无法向前。” 宁明昧:“随便你,罢了,也没人把你托付给我。” 穆寒山道:“宁长老,我只能承诺一件事。若是温思衡日后去了,我会同他一起去。我欠宁长老这段恩情,所以我拼上我的命,也会把温思衡安全地带回来。” 穆寒山自常非常走后,就再也没有舒心过的眉头,此刻又压上了一件承诺。 穆寒山下去了。宁明昧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灌了自己一口水。 系统这时候突兀地道:“你刚才的情绪很激动诶。” 宁明昧:“无所谓,穆寒山我管不着,至于我自己的弟子,我不可能让他们去的。我培养他们花了多少精力?他们现在又回报给我多少净值?想要现在跑路?做梦去吧他们。” 系统道:“很好,又看见了熟悉的你。” 系统这话说完之后,只看见宁明昧盯着自己的水杯。它暗暗地窥伺,如同即将捕食的秃鹫。 “我教授他的东西,会成为他杀人的工具吗?”宁明昧忽然道,“他会因为杀恶人而走火入魔吗?” 剑锋的锐利,最大压强的所在,最完美的轨迹,所有最精密的数字和研究,难道都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 系统道:“或许你可以……” 它话音未落,就看见宁明昧放下了水杯,向外走去。系统连忙追问:“你打算去做什么?” 宁明昧头也不回:“逮捕老十七。” 系统:……? 宁明昧:“每年高考卷都有我的命题。老十七擅自用我的历代高考卷去开设补习班,侵犯了我的知识产权,必须被我逮捕。” ? 宁明昧:“然后,我会把补习班收入我的麾下,成为我自己的产业。众所周知,教培赚得可多了。让我的弟子赚,不如我自己赚。现在的弟子们毕业都不服从分配,还得是我自己来。” 系统一时无语。它道:“那温思衡……?”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不是说了么?让他们先毕业,之后再说。” 系统:…… 宁明昧的情绪去得很快。现在已经是一条死人心跳线了。 老十七老十八背着自己创业,宁明昧对这件事颇感新鲜。这还是他的弟子中第一个搞自主创业的。于是,宁明昧为表尊重,决定亲自去看看他们办得怎么样。 为此,在一番调查后,宁明昧决定乔装打扮一番,去听听补习班的试听课,再决定如何接手这份产业。! ------------ 201 小狸花 宁明昧进入缥缈峰下的一处密室内,乔装打扮一番,再出来时,已经是一名穿着外门弟子道袍的少年。 少年与宁明昧的外貌有几分肖似。他生得一双眼尾上挑的猫眼,下巴尖尖,肤色玉白,脸颊微粉,看着十分精致可爱。外门弟子一身普普通通的白紫道袍穿在他身上,也被他穿出了一身颀长清隽的少年气来。 系统:“……你这脸是从哪儿捏的。” 宁明昧眼皮都不抬一下:“本人少年时期的容貌微调。” 系统回想了一下倒毙在学院楼前的宁明昧,又看看眼前这个少年。这一没了黑眼圈,还真有点认不出来。 所以宁明昧的大学博士和非升即走的学术时光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啊。 考虑到清极宗内部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宁明昧一般特立独行地留着短发。宁明昧不得已只能给自己化形了一头乌黑的长发。为此,他不得不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把自己的头发塞进发髻里。脱去了一层冷酷的学术外衣,此刻的少年竟然有几分龇牙咧嘴的诡异萌感。 “总有一天我要全清极宗推广短发。”少年冷酷地说。 系统瞅了一眼宁明昧。很显然,宁明昧并不太擅长控制少年版的自己的脸部肌肉。这话用宁明昧成人版的脸说出来,是一种冷酷的欠扁,用他少年版的脸说出来,是一种气鼓鼓的萌。 宁明昧早就为这种情况的发生做好了准备。他从密室里掏出自己的假证,其上写着他的名字:梅林。顺带一提,宁明昧甚至为女版伪装的自己也准备好了假证,名字是明凝。 少年挑了一把最便宜的剑,随后顺滑地从密室里溜出了内门。通过内门安检时,几个师姐妹都在偷偷地看他。 “长这么好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一个小师姐喃喃道。 “人走了……!诶,投稿给表白墙试一下,看能不能加到他的非思簿。” 宁明昧这些年通过自己(和弟子们)不懈的努力养尊处优,很久不曾骑过这么差的单剑。这单剑摇摇晃晃,宁明昧飞了一半就开始晕剑了,只能下剑来,用脚来走。 这几天外门似乎有什么活动。一路上人头熙攘,十分热闹。宁明昧虽然一手创造了如此热闹的学术校园,自己却很不适应人多的地方。尤其当他身为成人形态时,人人见执剑长老前来,早就自动分开一条道。如今他身为外门少年,一路上都是被挤着过来。人流如此拥挤,宁明昧自然臭着一张小脸。 宁明昧道:“这些外门弟子整天在外面玩,难道忘了学习才是弟子的本职工作了吗?看来学业的压力还不够大啊!” “你怎么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的。”旁边有个阳光少年道,“二诊刚考完,这时候不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啊。” 宁明昧:“二诊?” 阳光少年原本觉得身边那纤细少年怎么什么都不明白,大概是个新人,正准备和他说道说道。可等他回头看见少年容貌时,脸竟然红了一下。 “你……” 阳光少年卡壳了,而后,他道,“我叫杨风,你叫什么呀?” 宁明昧眼皮也不抬一下:“梅林。” “哦……梅同学。你看起来也是外门弟子,怎么会不知道二诊呢?” 宁明昧给出编好的答案:“我闭关了二十年,刚刚出来。” 属于是村通网了。 如此可爱的小同学刚刚闭关出来!杨沣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责任感。他身为外门的三好学生,怎么能不帮助小同学熟悉环境呢?! 在宁明昧的要求下,杨沣带着宁明昧前往了发榜地。在巨大的红榜上,参与考试的考生的名字依次排列着。最右为最高分,最左为最低分。而且总分乃至各科,都有分别的红榜。 杨沣很热情地在耳边巴拉巴拉着二诊和考试,宁明昧皱着眉头去看。很快,他听见几个弟子的声音:“你看这个榜的成绩是不是有问题啊?” “哪里有问题?” “这个人身法是满分,还做出了附加题,是第一名,但数学竟然是零分诶!” “对哦,你看他还考了物理、化学和生物……这三门也全都是倒数!” “语文还有点分……” 宁明昧:? “这是那个天级新生啊?前段时间被太上长老的弟子带进宗门,直接成为外门弟子的那个。他真的直接来裸考了啊?” “他好勇啊,这不是公开处刑吗哈哈哈。” 杨沣也很震惊。他正要抬头去看热闹,余光却瞥见了身边少年的神情。 那少年一路上都维持着不爽脸。可此刻,他竟然在…… 偷偷地笑? 虽然是有点窃喜的坏笑,虽然只有一瞬,但杨沣的脸一下又红透了! “……我没考过诊断考试,说实话,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能懂。”冷饮店里,猫眼少年吸着奶茶,“不过现在想进内门,就要高考对吧?有什么比较快的、能让我知道应该怎么考试的班么?” 少年的语气其实透着一股骄傲。可放在他的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可爱。杨沣立刻道:“有有有,当然有。” 看来老十七老十八的生意做得还挺大的啊。 杨沣道:“现在外门有好几个补习班,都很火。什么雅礼啊、人大附啊……” 少年道:“哪个最好?” “有的补习班是同乡会开的,你没有当地户口的话是去不了的。比如人大附,只有人界皇城户口的人才能去。”杨沣道,“前段时间那个新来的天级弟子就想进人大附呢,因为没有户口被拦下来了。但现在要说最好的补习班,还是这个——” “扬之水补习班。” 少年的猫眼眨了眨:“为什么这个补习班特别好?” “因为它和其他补习班不一样。它用来做练习的卷子,都是历年来的真题呢!能搞到真题的,仅此一家。”杨沣道,“而且这个补习班,是峰门弟子开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峰门弟子。” 少年道:“有多不一般?”() ≈ldo;≈rdo;≈ldo;≈rdo; 2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我也知道,那是我自己的弟子。 “这么厉害啊。”少年道,“那怎么进呢?” 杨沣被他看着,觉得自己拥有一项光荣的无上使命:“这个补习班要熟人推荐才能进。正好,我是新一期的学员。今晚就有课,我带你去吧。” 说着,他见少年感兴趣,又添加一个筹码:“而且你听说了今年最有前途的那名新生吗。” 少年:“什么新生?” “天级单火灵根!我看非思簿上那个水晶球,天啊,那可是千年不遇的灵根,没见过这么纯这么浓郁的!”杨沣神神秘秘道,“他也在这个补习班里呢!” …… 外门,山路上。 连城月:“有趣,原来这就是仙界的数字。0至9,现在已经被我掌握。” …… 连城月:“语文答题原来要按照格式。使用格式答题后,原来难度也不过如此。” …… 连城月:“今天的随堂小测又会是什么内容?这还真让我期待。” …… 石如琢终于忍无可忍,他道:“小子,你看你现在正常吗?” 连城月道:“我很正常。而且我很快就会考到全科第一。” 石如琢:…… 连城月:“即使数学曾给过我如此大的羞辱,我也如此快速地掌握了二元一次方程组。而且,我的身法是年级第一。” 石如琢:…… 这小子没救了,这个世界也没救了。 连城月并不在乎石如琢的绝望。他只专注自己。事实上,在被二诊的成绩狠狠羞辱后,连城月就开始以一种极其倔强认真的态度,誓要成为清极宗最优秀的外门学子。 “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适应这里的规则。我并不认同这里的规则,但我会将它为自己所用。”连城月道,“这不就是清极宗想看到的吗?一个完美的学子。” 石如琢发誓自己会闭嘴,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说得好,下次别在滑板上说这话了。” 连城月道:“这是一项近期在外门弟子中最流行的运动,这是我通过非思簿获得的信息。你看,我做得很好,方才路上,许多弟子都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眼光。” 石如琢:…… 连城月道:“首先要融入,然后再伪装,最后再利用。” 如果不是清极宗疯了,就是他石如琢自己疯了。 石如琢陷入自闭。连城月也在此刻进入了花木掩映着的院落。他规规整整地将自己的滑板放到停车处,随即提前二十分钟进入教室。 进入扬之水补习班并不困难。在二诊结束后,在阿黛还在奸笑时,扬之水补习班就向连城月发来了橄榄枝。 正如连城月需要补习来学会那些诡异的数学字符,扬之水补习班也需要寻找合适的生源,让自己拥有更好的学生案例用来宣传。而连城月,正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培养对象。 连城月的优等生生涯也由此开始。自补习班开课以来,他每天勤勤恳恳,提前二十分钟来到教室,带着厚厚的有着清极宗标识的笔记本,坐在第一排——和那些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的主角们完全不一样。 那些主角是来装叉的,连城月是来学习的,而且是来做优等生的。 连城月先把黑板擦了一遍。此时,已经有弟子们陆陆续续地进入教室。连城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今天有点不一样。 前排还没坐满,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却已经有一名坐下的少年。! () ------------ 202 做题战斗 有风吹起窗帘,这使得连城月无法看清少年的五官,只能看见他身边坐着的、喋喋不休的杨沣。 “怎么了?”石如琢问他。 连城月回了莫名其妙的一句:“教室还空着,他们为什么坐在后面?” 石如琢:“或许……” 连城月:“看来他们并不怎么爱学习。又或许,他们来此,有别的目的。” 石如琢闭嘴了,并且很想劝说连城月,让他不要对着空气斗智斗勇。 上课前五分钟,弟子们陆陆续续地坐满了教室。连城月不再关注身后的人。他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上,拿出自己的笔记,开始温书。 连城月道:“课上内容转瞬即逝,用笔记记录,可以加深记忆。有趣,但这也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技巧。” 石如琢:…… 连城月又道:“使用不同色彩的水笔记笔记,可以让人将重点、疑虑和平常的笔记迅速地区分开来。这使我在课余时间,也能加深对学习内容的记忆。这样的方法倒是别出心裁,已经被我掌握。” 石如琢:“求求你闭嘴吧,你打扰到我看书了。” 如果说连城月只是村通网,那么石如琢可以说是石器时代通网。他比起连城月来说,缺乏一样很重要的优势:连城月比他年轻,更善于接受新鲜事物。 但石如琢不愧是饮冰阁曾经的知名天才。一份努力,一份收获。为了在新世界里继续当大反派,他正在努力记忆阿拉伯数字和运算符号。 连城月道:“前辈仍在记忆这些数字和符号么?这些符号,我在上一门课时已经记住。前辈的学习速度比我慢一点,但这也很正常。” ……你小子,想被弄死是吧。 石如琢正要骂他,就看见连城月此时向后回头一看。等连城月转回身时,他道:“你回头干什么?” 连城月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石如琢正要大声嘲讽,忽地见到连城月竟然在轻微地皱着眉头。考虑到连城月这样的变态一般是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因此今日,他竟然皱眉,显然事情不妙。 他在满腔疑问中等到了补习老师上台。补习老师身着道袍,戴金丝眼镜。这身装束本该是十分仙风道骨的,可他眉眼之间,偏偏有种郁郁不得志之人才有的刻薄与怒气。 他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可不太好。 “金丝眼镜是扬之水补习班老师的统一装束。”杨沣小声对宁明昧道。 为了显示他们有和宁明昧一样的……学术权威性。 宁明昧道:“懂了,原来是制服……嗯。” 老十七和老十八的罪状又多了一条:仿照宁明昧的妆造。 杨沣:? 宁明昧盯着那老师看了又看,没看出老十八和老十七化形的痕迹。他原本是想在今天这节课上就抓到老十七老十八挪用他的知识产权的直接证据,想来,今天是没办法达到这个目的了。 系统:“很失望?” 宁明昧:“很欣慰。老十七和老十八也学会了自己当老板,让打工人出来打工代课,颇得我的真传。” 系统:…… 那老师扫了众人一眼,道:“一个两个在干什么?” 杨沣肩膀一抖——谭老师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又是很糟糕。 谭适是一名在司空堂工作的内门弟子。按理说,司空堂的油水应当很足。可他性格孤高自傲,早早地就得罪了一众人等。于是他向来郁郁愤恨,觉得自己应该不止于此。 但论修为,谭适是十分优秀的。司空堂常常给宁明昧修楼,老十七于是和他们常有些接触。创业时他见谭适被司空堂的人排挤,于是好心邀请他一起入局,想要拉他一把。一开始,谭适也是极为感动并努力的。 可时间久了,几人之间的矛盾也渐渐越来越尖锐。谭适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对待弟子们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众人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宁明昧是被身边少年拖起来的。他虚着眼看着这群少女少年恭恭敬敬地对老师鞠躬:“老师好!” 谭适:“坐下吧。班长呢?” 众目睽睽之下,坐在第一排的少年又站了起来。他眉目如画,气质温文尔雅:“老师好。” “你把上次的作业本发一下。” 连城月这混得不错啊,还混成补习班的班长了。 少年分发作业本,一路上,不乏有少女少年向他投来颇具好感的目光。宁明昧单手支着下巴观看,猫眼有点无聊地虚起来。 杨沣也在宁明昧身边领到了他的作业本。评语竟然是“优”,看起来杨沣的成绩实在不错。宁明昧就在此刻听见谭适道:“杨沣呢?你今天怎么坐到后面去了。你旁边那个……是新同学?” 杨沣:“是。我带他……” “哦,新同学,你一会儿在签到表上写下名字。”老师道。 宁明昧坐的位置恰好背光。老师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像扬之水这样的补习班,临时有插班生也是常有的事。也有几个好事的弟子东看西看,想要看清这新来的插班生的面容。 只有连城月此刻坐在第一排,且背影笔直——忙于学习,没空看插班生。 “一名丹修往丹炉里每个时辰灌入三斤水,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名魔修每个时辰从丹炉下的小洞里放走半斤水。丹炉的总容量为……丹修需要多久才能填满丹炉?” “一名剑修与一名大妖交战,两人同时从瑶川城出发。魔修逃向魔界,速度为……剑修的速度为……然而魔修在逃亡魔界后,拿了把刀,迅速返回与剑修交战。他们多久之后会相遇?” …… 连城月认真听讲,时不时举手发言,并在一个问题引发冷场之后,上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谭适对人严苛,但对于连城月,他是非常满意的:“都和连城月学学。瞧瞧人家,又瞧瞧你们自己。” 这话本该是 十分欠打且拉仇恨的。但被夸奖的人,毕竟是连城月。()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因此绝大多数人,都心生赞叹与崇敬。还有几人看见连城月俊美脸庞红了脸颊——容貌端丽,人品贵重,善于学习的第一高中生,谁不喜欢呢。 此刻台下也有几名弟子露出了十分不爽的神情。 几名弟子不爽的嘘声让谭适听见。他本想去呵斥那些人,却转头瞧见新来的那弟子竟然正托着下巴,盯着窗外。 杀鸡给猴看。谭适于是推推眼镜道:“既然这样,下面这道题,就让两个人来比拼一下好了。连城月,先不用下去。” 连城月道:“好的,谭老师。” “再上来一个人……唔,梅林,就你好了。” 梅林,这名字可真陌生啊。 在弟子们的探头探脑中,一名少年从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站了起来。离他最近的一名女孩第一个看清了梅林的长相。那一刻,她竟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哦——” 在弟子们此起彼伏的小声“哦”中,连城月捏着粉笔回头,第一次看清了那名叫“梅林”的弟子的脸旁。 黑发,白肤,微微发粉的脸颊与下巴,还有那双吊着梢儿的猫眼。猫眼的主人看起来是有点无聊了,他越过众人,快步地走到讲台上。 “同学,你的粉笔。”连城月友善地说。 他将自己手中的粉笔递给来人。来人瞥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拈起粉笔。 石如琢:“你把粉笔给他?” 连城月从桌子上又捡走一枚粉笔,看起来很是端正。 谭适冷眼看着他们互动,正要开口,却被梅林抢了先机:“谭老师,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谭适:……这是我提问还是你提问? 梅林是第一次来上课,谭适有心下个马威。他于是道:“先算个三元一次方程组吧。你们俩比比,谁算得快。梅同学,你今天是第一次来,正好,咱们摸个底。我看你刚才看着窗外,是不是学得不太明白?” 语毕,他在黑板上列出一套题来。 谭适写罢,连城月原本转头,要和新同学说一句“一起加油”。他却看见新同学已经目中无人般地,拿起粉笔刷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那些钥匙扣一样的数字被他写得很漂亮,但没关系,连城月写的都是一笔一划描出来的印刷体。 粉笔灰刷刷落下,极快的时间过去,两人同时写出了结果。时间上,竟然不相差一分一毫。 “这道题比较简单。”谭适没有完成自己的目的,有些尴尬,他翻下一道,“这个四元一次的,你们试试。” 教室里又只有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片刻后,两人又是同时完成了题目。 两次意料之外让谭适有点如坐针毡了。教室里渐渐传来了弟子们的讨论声。因为两人解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种快, 不是能被知识掌握熟练程度所决定的。它是一种心算的快, 一种对于数字的敏感度,一种仿佛看一眼,就能得出完整答案的快。一方面,一半人在震惊于连城月进步速度的快速——毕竟他刚进扬之水补习班时,就连数字都看不懂。而更多的人,则在震惊于这名不见经传的梅林。 他们从前从未听过梅林的名字,这个梅林,到底是什么人? 台下的讨论其实与谭适无关。但谭适站在台上,却总觉得台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声音是在嘲笑自己。他脊背开始发麻,面对黑板旁的两人,他道:“速度还挺快的,不过这都是些机械性的计算罢了。你们来算算这个五元一次方程组。” 说完,他将题目抄写至黑板上。谭适站在两人中间在抄写。可那连城月的目光却越过他,只看向梅林。 一时间,这个讲台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梅林没有看他,却也没有傲慢地看向其他某处,或掸着指尖粉笔灰发呆。他只是仰着小脑袋,看着谭适的动作,眼神像是很专心似的。 谭适越写越快,终于,他落下最后一笔,示意两人开始。 连城月提笔就写,梅林一动不动。就在众人都以为,梅林已经无所适从地达到了自己的运算极限,而谭适也准备开始发表讲话时。 少年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清朗,吐出的话语却让众人大跌眼镜:“谭老师,这道题你是打算让我们解出数值解吗?” 谭适道:“是,你解不出来?” “老师,你给出的这个方程组不满秩,所有变量是线性相关的。”梅林道。 “……”谭适说,“你什么意思?” 此刻,连城月也停下笔,只看向他身侧的少年。而少年终于提起笔,在黑板上一字一字地写下:“我的意思是,所有单位向量为这个单位向量的向量——” “都是这道题的解。” 众人鸦雀无声。少年道:“谭老师,你这里抄错数字了。” 最后一句话如一锤定音。 而连城月也在此刻再度看向这名少年。清极宗总说戒骄戒躁,可这名少年说完这话后,他表情平静,眉眼中的光彩却是飞扬——骄傲得顾盼生辉。见连城月看过来,他只看了他一眼,挑挑眉。 没有说一句话。 谭适道:“呵呵,呵,我方才想测试一下你们的应变能力罢了。既然如此,那就算算这道题吧。” 谭适在众人面前被下了面子,干脆把手里的题集翻到了后半部分:“3(2n+2)-8n-9能否被64整除,这道题我给你们一个提示……” 他卡壳了。 等下,这道题怎么做来着? 有时候研究生也做不出高中生的题目——一是已经忘记怎么做了,二是因为有atb,有jupyternotebook,还有一切善良的计算软件。此刻的谭适就是如此。 他话音未落,那少年便道:“很简单, 用数学归纳法就行了。” 谭适:? 少年道:“各位知道数学归纳法是什么吗?” …… 少年在台上讲了十分钟,并在完成讲解后潇洒离去,正好卡在谭适的爆发边缘。 谭适本来想发火——直到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连城月。这名天才少年此刻竟然很有风度。他帮梅林捡起被他落在地上的粉笔,放回桌上。 甚至脸上,还带着文雅的笑容。 谭适一下子就泄气了——他一个成年剑修,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少年有自控能力? 为此,他憋着气,加紧时间完成了今天的课程内容。讲完课,他将随堂小测扔给众人,便离开教室了。 教室里所有人来不及哀嚎便已经开始做题。连城月将小测卷摊开,回头看向倒数第二排窗旁的少年。 少年竟然没有在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他握着笔,正在试卷上奋笔疾书。 “……他很奇怪。” 石如琢:“啊?” 连城月道:“在课程结束后,我需要和他说几句话。” 这个人的存在,对于他成为这个补习班里最优秀的学生,是一种阻碍。 连城月压下莫名跳动的心脏,如之前一般迅速做完小测卷。 当他作为班长收完试卷后,其余弟子已经到外面休息去了。参加扬之水补习班的弟子们每天早上自行锻炼身法,下午上课到傍晚,晚上自习,每周休息一天,周而复始。在下节语文课开始前,连城月来到少年的身边。 同连城月一样,想要来到少年身边的还有很多人。只是他们仍然有些畏惧,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靠近他。! ------------ 203 竞赛班宁明昧 “同学你好,我是连城月。”连城月向少年伸出手,文质彬彬,“刚才在课堂上,你的表现实在是非常让人印象深刻。” 连城月礼貌的笑容能让每个人心生好感,可显然,它对于这个少年并不奏效。少年只瞥了他一眼,这让连城月有点不开心。 “哦。”少年说,“那很正常。” 连城月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学了,从此一起努力吧。” 少年:“哦。” ……少年油盐不进。在下节语文课开始前,连城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沉默了一整节课的石如琢问他:“你对那个少年很感兴趣?” “如此厉害的同龄人,我是第一次见。”连城月转着手里的铅笔,他借着黑板的反光,看着教室后方的少年,“而且横空出世,周围弟子没有知道他的底细的——我得接近他,查查他。” 石如琢道:“有危机感了?我看他长得挺漂亮的。” “容貌只是皮囊。实力,才是最耀眼的东西。”连城月道,“老前辈,你还记得那个传言吗?” “什么?” “在补习班里表现最优秀的弟子,可以在高考后拿到内门的自主招生资格。”连城月道,“如今我已经错过了考竞赛的时机,能让我增大高考成功率的,只有这一个方法。而他有很大可能,会成为我的阻碍。” 石如琢道:“难得听你这么谦虚。不过你确定要参加今年的高考吗,而且就算你们同时参加高考,他又不一定进缥缈峰……” 连城月:“缥缈峰是最好的地方,他凭什么不进去?” 石如琢:…… 语文课即将开始,连城月拿出出师表默写了几l笔,又道:“老前辈,我无法控制我对他的在意。看来,他一定拥有着我最在意的东西——高考的最大竞争对手的资格。” 石如琢:…… 连城月:“我要考状元。我要进缥缈峰。嗯,我的目的是这样的。” 石如琢:“你还是闭嘴吧。而且万一他只是数学强,语文和其他科目都很差呢?” 连城月道:“有道理。” 说不定宁明昧是从竞赛班里退下来的。 清极宗外门除了这些大大小小的补习班之外,还有专门的、官方设立的班级和学校,分属不同的仙人管辖。而连城月参加的这个补习班,更像是高考集训营。他半途进入清极宗,错过了每年九月的秋季开学和二月的春季开学,所以只能靠这种集训营提高自己的成绩。 连城月在打听时知道,这些中学起源于宁明昧八年前在缥缈峰设置的中学——因为他觉得招收进来的弟子的基础学习素质太低了,得在缥缈峰里从中学学起。在八年来的各种教育改制后,中学之风终于刮到了外门,从此,所有中学只设置在外门,缥缈峰只作本科生和研究生的管理。 外门的中学们大体上延续了缥缈峰的设置。有早读,有晚自习,有月考周考小测,有运动会,还 有家校通。中学的班级们分为以下几l种类型:火箭班,平行班和竞赛班。 火箭班顾名思义,是成绩优异的弟子才能进入的班级。其中有的甚至精益求精,还分出一个“缥缈班()” 1 l ≈ldo;?[(()” 的光环。然而事实是,由于忙于单一科目、甚至是超纲内容的学习,竞赛班弟子在离开竞赛班后,他们的综合成绩甚至会比普通班的弟子更差——因此,进入竞赛班在许多人眼中,往往是一种“赌命”的行为。用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去赌,赌不会有人比自己的竞赛成绩更好,赌今年政策没有倾斜、自己所在的中学能拿到更多的宗门队名额。 不止石如琢这么想,其他很多弟子也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眼里,梅林应该是一个从数学竞赛班里退下来的竞赛生。 所以,他才会在这时候来到扬之水补习班。竞赛生时间安排表很神秘,不与平行班学生往来,一年到头都在集训,所以,他们很少见到竞赛班弟子们的真容,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他们不认识梅林的原因。 就连外出上厕所的杨沣,也听见了这些议论。他对和自己相熟的弟子解释:“都别瞎传了,梅林说他闭关了二十年,刚刚出关呢。” “杨沣,这你就不知道了。很多从竞赛班里退出来的弟子们心气可高了!你想想,他这么优秀,还因为名额分配和黑箱原因,没能进宗门队,你说说看,他的心里得有多失落?”另一个弟子道,“所以,他说自己闭关二十年,一定是在挽救他的尊严!” “就是,他要是真闭关了二十年,他还能知道数学归纳法是什么吗?我搞竞赛的朋友和我说,他们这些搞竞赛的,做不出来大题,就用数学归纳法。大部分时候几l道大题里总有一道能用数学归纳法蒙出一个。” “而且你看,那些搞数学竞赛的一年到头都在集训。有时候一车一车地就给拉到深山老林里的某个山洞里去了。他说的闭关,肯定是去集训了!” 弟子们非常能开脑洞,反正他们都不知道数学竞赛都学什么,一时间说得有模有样。就连杨沣,也被他们说服了。 他们说得对啊! 这几l年清极宗的发展日新月异。梅林却对珍珠奶茶接受良好,很明显,他是在一个能点外卖的山洞里进行数学集训! 众弟子扒拉着门框,一部分人看连城月擦黑板,另一部分人看梅林盯着窗外发呆。很快,就有几l名情感丰沛且异性恋的女弟子,盯着梅林完美的侧脸,眼含泪光。 ()“天啊,被竞赛队驱逐的高手……他好可怜!”() ≈ldo;≈hellip;≈hellip;≈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骄傲的外表之下一定有一颗破碎之心。我们一定要安慰他!” “我原本觉得连城月是外门最帅的弟子。如今看来,连城月美则美矣,实在浅薄。有故事的美强惨少年才最吸引人!” 窗边的宁明昧还没有脊背一寒,擦完黑板的连城月已经脊背一寒了。他拿着黑板擦思考了一阵,对石如琢说:“看来,门外的那些人也把梅林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石如琢:……我想不是这样的。 上课铃一响,众人怀着悸动的心脏,分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方才宁明昧没仔细听,如今才发现,这补习学校的上课铃声竟然是《菊次郎的夏天》,下课铃声竟然是《致爱丽丝》。 ……这都是宁明昧在原本的缥缈峰附中里播放的铃声。 老十七老十八,你们真是抄了全套啊! 宁明昧面无表情用录音石记录二人的侵权证据。这一切都将被宁明昧算进账单里。杨沣看见宁明昧下唇微抿,心里泛起涟漪。 “他不快乐。”他想。 “他不快乐……”旁边的女弟子想。 “他不快乐!”旁边的男弟子想。 只有连城月是真的不快乐。 今天的语文课,是由蔡晓英负责的。蔡晓英也是一名内门弟子,同样属于扬之水教育联盟。 蔡修士有个缺点:脸盲。比如今天,她便对着梅林如此道:“连城月,你起来背一下出师表。” 在众目睽睽之下,梅林竟然挑了挑眉,然后站起来了。 然后…… “什么,出师表不是不要求全文背诵,只要求熟读吗?!今年高考又改考纲了?” “天啊,他不是竞赛生吗?怎么连出师表都会背?” “老师说下句他接上句,这是一种怎样的反修士的倒背如流啊!” “不。”这次,杨沣又给出了他的解释,“宗门队的选拔,不是一个月前就出结果了吗?这一个月里,他一定是在山洞里怀着悲伤复习高考内容,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天哪!” “天哪!” 所有人看梅林的眼神,愈发怜惜且敬佩了。 蔡晓英听完梅林的背诵,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你比起之前,进步很大!” 此刻教室里唯一不快乐的,是被叫错名字、还被拉踩的连城月:…… 梅林不仅在背诵上独具天才,还很擅长议论文和阅读理解的答题格式。除此之外,他还在作文上一展了身手,用正面论证,反面论证,群例论证的方式论证了模拟作文题,并用排比句的方式总结出了中心思想。 众人再次被震慑了。 这哪里是竞赛生!这是早就被清极宗的高考腌入味了吧! “原来,一次屈辱会让一个人努力到这种程度。”几l名弟子再度泛起 ()了泪光,“梅林!()” ≈ldo;?()?[()” “不过是裸分再来罢了!梅林!” 所有弟子中唯独连城月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好,他还有一枚戒指可以对他嘘寒问暖。 石如琢:“你手抬高点,我看不到黑板了。” 连城月:“想不到这梅林,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但我……” 石如琢:“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要是你实在忍不住的话,我去帮你替考信息学奥赛算了。现在的符修的核心科目被叫做信息学,这是个什么道理?” 连城月:“老前辈,你确定你会其中内容吗?” 完全不知道各种算法的石如琢冷笑道:“我是炼虚期符修。” 这一老一少各怀心思。 扬之水集训班只在周五、周六和周日开设。今天的语文课结束在晚上七点,留给弟子们两个半小时的自习时间。连城月原本会趁着这个时间在教室里多待一会儿,顺便和守晚自习的老师套套话。 但今天的连城月不打算这么做。 因为他看见梅林放下笔,离开了教室。 看梅林这样子,是不打算上晚自习了。 宁明昧在离开前向晚自习老师要了支付方式,并且很爽快地定下了从今天到高考前的所有课程。负责守晚自习的老师显然对宁明昧的表现很满意。尤其是当他发现,宁明昧支付补课费支付得极其豪爽时。 宁明昧对此没有意见——反正这钱最终是会流回他自己的口袋里来的。只是晚自习老师显然太过于喜悦,于是他向宁明昧推荐道:“你来我们这个补习班,是绝对物超所值的——咱们这儿的第一名,在高考后是能拿到自招名额的。到时候录取啊、选内门专业啊,都是可以加分的!” 宁明昧:“嗯?” 外门的确有许多条路子可以获得自招名额。但凭借一个补习班获得自招名额,还是第一次。这事儿听起来就很滋生腐败。 宁明昧于是道:“这种名额论学校的话,只有公立中学能拿到几l个吧?” “你别不信。咱们这补习班啊,很有路子的。”晚自习老师神神秘秘道,“你知道我们这儿的老板是内门哪个峰的吗?” “哪个峰?” 晚自习老师没有明说,只是神秘地指了指上面。宁明昧心想,老十七和老十八这摊子,铺得可真大,真没规矩。 连自招名额都活动出来了。这下宁明昧可真得再卧底久一点,彻底揪出这扬之水补习班的乱象。 宁明昧道:“咱们的老板也上课吗?” 晚自习老师道:“老板是老板,哪有这么空闲。不过你想要得到他们的指导,也是有机会的。咱们这里也分冲刺班和平行班。下下周考试选拔,你肯定能进。到时候冲刺班的弟子们有机会获得老板的亲自指导,还有机会听到老板的讲座哦~” 这两人玩得还挺全的。 宁明昧于是答应下来。 既然扬之水补习班的考试选拔不看平时分,宁明昧也没什么留在这里上晚自习的必要了。答了一下午的题,碾压了一下午的中学生,宁明昧此刻身心舒爽。他觉得自己又有更多精力回去批改弟子们的论文了。 结果他没走出小院几l步,就有人跟了上来。那人抱着滑板,笑容温和典雅。 又是连城月。 宁明昧还记得连城月野心勃勃、咬牙切齿的阴暗小狗模样。如今他装出这副好学生的样子,让宁明昧真有点不太适应。 而且连城月应该听到刚才自招名额的事了吧? “梅同学。”连城月道,“下山顺路,我们一起走吧。” 宁明昧说:“你不上晚自习吗?” “梅同学不也是不上晚自习么?”连城月道。 “我不上晚自习,是因为我不用上晚自习。”宁明昧道,“你的基础没那么好吧?怎么也不上晚自习?” 猫眼少年抱着手,站在阴影里。连城月道:“梅同学这么关心我,让我很意外。我以为,梅同学不会注意到我基础薄弱的事。” 猫眼少年勾勾眉毛,似乎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城月继续道:“补习基础知识很重要,不过在我看来,和梅同学一起回家,也非常重要。梅同学,其实我对你非常好奇。” 宁明昧:“巧了。我对你不好奇。” 连城月:“那梅同学会对什么好奇?” 宁明昧只吐出两个字:“学习。”! () ------------ 204 讲题狸花 少年说完这话便飘然而去。连城月思考了一瞬,拿着滑板追上。 山路夜间难走,月光忽明忽暗。实在奇怪,修仙界如今如此发达,宁明昧却还没有给修仙界发明路灯。连城月跟了一路,心中思忖着,原本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与宁明昧搭话。 然后—— 一群贴地骑着飞剑的内门弟子,在此刻路过了他们。 “近点,贴地近点,欸,这个高度可以。我跟你说,我之前一哥们儿也是用飞剑刷夜跑,但飞得太高被系统检测到了,所有成绩直接归零!” “你别光在飞剑上站着不动啊,用手甩甩手机,现在手机会记录你的震动频率,好判断你是不是在用腿夜跑。你要不甩手机的话,一会儿就给你检测到了。” ……大意了,竟然撞见了成群结队骑飞剑刷夜跑的内门弟子。 就这么一打岔,连城月的视野里就失去了梅林的踪迹。清极宗的夜空里唯有一片孤寂的残月,连城月抬头看了一会儿,骑着滑板回到自己的宿舍。 路上,他自言自语道:“我承认你很强,但很遗憾,今年能考进内门的,只有我。我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再屈居人下的打算。” “我要荣耀为我俯首。” “如果换个场合遇见……我们也会成为最好的对手。但现在,我需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要知道他的学习方法,我要知道他使用的教学资料。” 石如琢:“能不能别再逼我听你说这些奇怪的话了。” 真受不了。 石如琢闭上眼睛,试图去想点让人高兴起来的事……一个纤瘦高挑的声音,于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人长发及腰,笑容温和,如水的眼眸下,却是黑浪翻涌的恶意与心机。 桂若雪。 “这几年江湖上倒是没什么关于你的消息。”石如琢冷冷地想着,“二十年了,桂若雪,你的命是我的,在我报仇之前,你可别死掉了。” 不过以桂若雪的本事,他哪里会轻易地死掉?他没回青玉坛,也没去明华谷。石如琢猜测,被青玉坛背刺的他多半是找了个地方猫着休养生息,调着致命的药品,时刻等着报复社会…… “糖有点太少了,多放一点。” “奶油,我说了要动物奶油。” “这个味道……还可以,再加一点巴旦木碎片……” “味道不错,小厉。”桂若雪抿了一口新品奶茶,温柔道,“食品饮料这块,你是越来越让我放心了。” 负责食品饮料的新主管小厉十分高兴,不停向桂若雪敬礼。桂若雪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宁明昧走过了此处。 并雷厉风行地,往百面那里去。 桂若雪立刻就放下奶茶跟上了。推开门时,他听见宁明昧道:“假发你来得正好,我需要你的帮助。” “哟……”桂若雪靠在门上,本来想傲一下,不过他还是没按 捺住内心的波动, 直接开口了, “帮忙什么。” 宁明昧:“这是一个仿照着我捏出来的我的等身傀儡。我需要你改进一下头部,让他看起来更自然,更像我。” 桂若雪:…… “你制造自己的人偶是要做什么?”桂若雪蹙眉,“替身?最近元老会那帮人除了限制你招生,又出幺蛾子了?” 宁明昧道:“不。我要将它炼化成我的本命法器,这样我就能远程操控他,自己出门摸鱼——我找到了新的娱乐方式。” 桂若雪:“本命法器是被你拿来这样用的??” 但宁明昧如今是化神后期,几近大圆满,自然可以为所欲为。桂若雪忍气吞声,和百面一起给宁明昧的替身人偶做了一个改的造。 宁明昧对此是十分满意的。第二天,他就把人偶放在办公室里,做了一次测试。 被测试对象自然包括参加组会的所有弟子。一场组会下来,所有弟子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其中正包括被宁明昧留下来单独谈话,十分关照的老十七和老十八。 宁明昧人偶和蔼可亲:“如今你们距离金丹大圆满,也不剩下多少年了。对于未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有什么就业倾向吗?” 老十七兴致勃勃,丝毫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法律风险:“师尊,我已经找到想做的事了!不过现在它还是个秘密,哈哈!” 老十八明显有些心虚,但作出承诺:“师尊,我想在清极宗成就一番事业。” 宁明昧观察了一下,这两人的吃穿用度比起从前确实有进步。比如老十七如今在食堂点麻辣香锅都不再仔细地在上称前分开所有的素菜和肉菜了——他吃很多肉,而且敢在没有优惠券的情况下去喝咖啡。 发财,绝对是发财了! 宁明昧冷眼观察。 如今他身居高位,手底下有不少人,而且还聪明地把行政的活儿推给了白师姐。因此,宁明昧如今是想卷可以十分卷,想闲也可以十分闲。宁明昧为此把一些不重要的会议推给了傀儡去开,督促各方完成对明道书院的建设,又让任淼多干了点活。他自己则在这没有建设路灯里的清极宗里逛街去了。 这个周末,宁明昧又变成了梅林。只是这次他走在外门,发现自己并不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弟子,相反,他颇受关注。 少年于是微扬着下巴走进教室,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他一抬头,又看见连城月在擦黑板。 宁明昧:…… “梅同学,中午好。”连城月对他微笑。 少年说:“我不喜欢闲聊。” 连城月道:“事实上我回去后,想了很久,梅同学的喜欢学习是指什么。因此我认为,想要和梅同学做朋友,应该和梅同学多说一些和学习有关的话题。” ? 连城月:“在第一次见到梅同学后,我的脑海中,就始终萦绕着梅同学解开五元一次方程组的身影。还有梅同学倒背如流的身影。” 神经病啊。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回复:“那你记忆能力挺好的啊。” 连城月微微一笑。 今天上的是物理课。在修仙界这样一个本该没有物理的地方,要教授物理、学习物理,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一节课上得众人哀嚎遍野。正当杨沣趴在桌子上哀嚎时,他看见坐在他旁边的梅林正看着他。 小少年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 “你声音太大了。”小少年说。 杨沣:“可我的大题都挂了啊!” “你在这里哀嚎有什么用。不如找个人来帮你讲题。”小少年说。! ------------ 205 做的是人情世故 “可是最后一道大题又有谁做出来了啊?”杨沣继续哀嚎,“老师说全班只有一个人做出来了……” 杨沣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底气不足……最终,他悄悄地看向梅林:“难道你做出来了?” 少年看也不看他,抬着下巴,只整理自己的试卷。 然后杨沣就从他手臂的空隙里,看见了打着红勾的最后一道大题。 大佬竟在我身边! “梅林同学,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杨沣小心地询问。 少年瞥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想想就能想出来的。” 杨沣:…… 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从少年的眼里捕捉到了某种信号……杨沣在盯了一会儿卷子发呆后,又对梅林道:“梅同学……” “嗯?” 少年刚才拒绝得干脆,此刻转头也同样快得干脆。杨沣觉得自己好像猜对了少年的脾气。 杨沣诚心诚意地说:“聪明的梅林同学,可以请你为我讲讲这道题吗?” 少年:“嗯?” 杨沣:“太难啦如果没有你的帮助的话,我根本做不出来!” 此刻的连城月正在教室外的树荫下,他眯眼看着阳光,指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自己的黑焰。 连城月拥有的黑焰,是一种非常古怪的东西。 早在当初的山下密室里,他就发现自己的黑焰不仅能化为刀刃、点燃一切、甚至能灼烧掉萦绕在众人身侧的“浑沦”。那种灰黑蠕动如蛇的东西攻无不克,却只能成为黑焰的燃料。甚至摄入它们,会使连城月变得更强。 为了使黑焰的出现合理化,连城月在外自称拥有火变异风灵根。考虑到外人会认为连家拥有某种秘法,在传闻的掩护下,连城月拥有黑焰这件事也不足为奇了。 石如琢暗中观察连城月。他知道连城月每次做出这种动作时,都很焦躁。 譬如此刻。 “梅林实在不好接近。他深不可测,又寡言少语。扬之水补习班的自主招生名额只有一个,清极宗内门今年的新生之王,清极宗今年的高考状元,也只能有一个。所以,我必须接近梅林。再重申一次,我并不是对梅林很在意。” 最后一句其实你不用说的。 连城月在树荫下坐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教室:“还好,他对我冷淡,但对其他弟子同样冷淡。” 然后连城月就看见了和杨沣正相谈甚欢的梅林。 “……” 去清极宗食堂时,杨沣都为了连城月突如其来的邀约感到受宠若惊。毕竟连承运如今在清极宗外门也是个风云人物。 直到连城月在吃饭时问他,都和梅林说了什么。 杨沣:“问他最后一道大题啊。” “是么?”连城月若有所思道,“可他看起来非常开心。” 杨沣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做题上了,闻言他打了个冷战:“不会吧,这听起来好变 态啊。”() ≈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宁明昧:“哪里变态?” 系统:“你不会是认真地在考高考吧!” “做题,一直是一项我十分热爱的娱乐活动。”宁明昧吹了一下纸上的墨迹,“你可能不知道,我高中时有两个绰号。” 系统:? 宁明昧:“一个是ban位,一个是刷题怪。” “后面一个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妥善的绰号。”系统打了个寒颤,“前一个又是什么意思?” 宁明昧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自己的知识清单,随后道:“前一个……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语气轻松,眼里却没有笑:“说起来,也算是我中学时代的一个心理阴影……” 系统:?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给宁明昧留下心理阴影啊?系统不明白。 宁明昧:“你不需要明白。现在看来,它最有可能在数学课上出现。” 只可惜系统还没弄明白宁明昧的心理阴影是什么,更让它震悚的阴影便出现了。 连城月!阴暗又黑化的男主!竟然在梅林进入教室后,便带着友善的笑容,抱着厚厚的一摞本子,向着梅林走了过来! 他道:“梅林同学,关于最近的测试,我有一些题不太明白。请问我可以请教你吗?” 系统:!! 这个世界一定是坏掉了。 宁明昧被连城月抱着题目围追堵截提问一整天,系统也被雷到神魂出窍一整天。它喃喃道:“当我把你从那边弄过来时,我万万没想到,你和连城月的相处模式,竟然会是这样的。” 宁明昧只皱眉道:“今天的数学课,我明明举手了。那个谭适竟然不抽我回答问题。” 系统:“这有这么重要吗?” 宁明昧依旧是走在一条没有路灯的山路上。但这次他没有走大路,而是为了避开连城月,走了小道。 但显然,宁明昧的选择没有奏效。 因为在小道的尽头,宁明昧又看见了连城月。 连城月的手里还端着……两杯奶茶。 宁明昧皱眉看了那奶茶一会儿。他冷淡道:“你就那么想要我给你讲题。” 连城月道:“是的,梅同学。” 宁明昧道:“为什么?因为勤学好问?因为对那些题很感兴趣?” “因为想要提高分数。老实说,我对这些题目不怎么感兴趣。” 连城月没有给出一个好学生常给出的、因自己拥有“学习热情”才勤学好问的回答。宁明昧反而停下脚步,挑挑眉道:“不感兴趣为什么还要学?” “因为我有一定要到达的地方。”连城月道,“想必梅同学也知道那里吧?” “哪里?” “缥缈峰。”月光下,连城月眼眸深暗,“清极宗最优秀的峰门。也是我从小梦寐以求 ()的地方。能进入缥缈峰的,也只有最优秀的弟子。”() ≈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因为,想要成为清极宗最优秀的弟子,就一定要进入缥缈峰。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成为最优秀的人。”连城月道,“或许对于平常的弟子来说,能进清极宗就够了。但对于我来说,我这一生想要的不止于此。最多的挑战,最远大的未来,最崇高的仙人,都在缥缈峰。梅林同学,你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吧?” “嗯?” “我从第一次看见你时,就觉得,梅林同学应该和我拥有相似的感受。”连城月轻声道,“梅林同学与我一样,都十分享受智力的游戏:最简洁的路径,最精妙的计算。可惜班上的其他弟子,乃至老师,对此都毫无兴趣。梅林同学,除了问问题之外,我是真的对你很好奇。” 少年说:“你为什么不去问谭适?” “谭适只会照本宣科,不会融会贯通。他讲得,没有你讲得好。”连城月道。 宁明昧上上下下盯了连城月一会儿。很快,他道:“你宿舍在哪儿?” 系统:? 宁明昧:“带我去你宿舍,我给你讲题。” 连城月笑道:“好。多谢梅林同学,我不会让你有虚此行的。” 系统觉得自己的统生十分魔幻,尤其是当它看见宁明昧竟然认真地打算要给连城月讲题时。它喃喃道:“我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宁明昧头也不抬:“你看过一些偶像剧吗?尤其是女主当厨师的那种。” ? 宁明昧:“当女主和男主闹矛盾时,女主仍然不会拂袖而去,而是会将餐桌上的饭菜吃完。因为女主是厨师,她会说:‘无论如何,食物没有罪’。” 系统:“你是想说,无论如何,题没有罪是吗。” 宁明昧:“正是如此。你知道对于一个做研究的人来说,一个有确定的答案的题目,是多么的可贵吗?而且,你能感受到命题人在出题时的巧妙匠心吗?” “一道题,一道区区的小题,就能囊括多少知识面?能最高效、最精准地囊括最多的知识点,并且能成功达成为学生实现分层的作用的题,是经过了多少深思熟虑、多少伟大的反复计算。这样的题不只是一道题,还是一个艺术品,是人类知识的美好结晶。很可惜,现在的学生们大多只会做题,他们做完题,便是完了。他们不会去读题,不会细细品尝题目后的良好匠心。出题人,才是真正拥有匠人精神的一群人。他们明明可以出最刁钻古怪的题目,来误导学生、让学生们丢分。可他们偏偏在题目中埋藏无数暗示,留给学生们将题解出的可能。”宁明昧道,“这就是出题的艺术。” 系统:…… 宁明昧:“而且,我心中有个想法,不知道连城月能否当次重任。” ? 宁明昧:“我说过,浑沦这个项目很缺人吧?” ? 连城月这几日似是私底下活动了一 ()番(), ?()_[((), 但目前这四人间里只有他一人居住。平日里,连城月也住惯了这里——前些年他在各处活动,对于自己的居住条件向来不甚在意。 他向来知道,人生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一个人最终的目的。连城月的目标从来都是往上爬、往更高处爬,利用自己的才能,再不屈居人下。和他最终的目标比起来,这些居住条件,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当他今天关上门,看见宁明昧坐在简陋的课桌前时。他忽然就皱眉,觉得这屋子真是简朴得碍眼。 梅林坐的地方不该是这样的。墙壁不该掉渣,桌面也不该掉漆,瞧那门边,甚至还卷起了一边…… 那一刻的那种感觉,让向来只看结果的连城月觉得十分陌生。 …… 第二日,连城月照例早早来到教室里。直到上课铃声快要响起时,梅林才从教室前门进来。他路过连城月,一副仿佛不认识他的模样。 原本就看他十分不爽的谭适此刻更加不爽了,用眼睛瞪着他。 这让连城月微微眯起了眼。 “有的同学仗着自己有点成绩,就骄傲了,课也不准时来上。”谭适阴阳了一句,“起立吧!” 宁明昧对系统道:“我也很不爽,今天迟到又不是我造成的。” 系统诚恳回答:“但你今天训斥老十七时,看起来挺爽的。” 宁明昧:“谁叫他研究做得不好?这几天他搞他的创业,看看他那综述,都写成什么样子了。不过要毕业的不是我,就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系统:…… 谭适显然不知道,这名差点迟到的“梅林”同学在不久前才与扬之水补习班的大老板亲切会面一个时辰。 但他仍旧记得,之前几次讲题时,梅林总是提出更新的或更快的解题方法,每次都让他颜面尽失。 今天他照例是让人举手回答问题,并刻意不抽梅林回答。好在梅林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招待见。他再也不举手,而是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终于快到下课时,谭适接了一个电话。他回来时皱着眉头宣布道:“今晚我们扬之水的创始人之一,针对今年的招生新政策,会过来有个答疑会。” “但名额有限,所以我们就采取这个方式来抽取尖子吧。”谭适说着,掏出小测卷来,“上次小测排名前五的同学,分别是……” 他读了四个人的名字。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最后一个名字是“梅林”时,谭适却转而念出了另一个名字。 这可实在是让众人都大吃一惊。不过如今是在补习班里,大家也没什么敢于抗议的机会。譬如杨沣就震惊地看了梅林一眼,只见对方依旧看着窗外,似乎对窗内的一切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杨沣小声道:“怎么没有你?” 少年:“不知道。” 杨沣:“你应该……都做完了的吧?” 少年:“当然。” 杨沣:“你要不要起来抗议一下 ()啊?今晚这个答疑会的名额很珍贵的。而且和创始人这种资深内门弟子谈话的机会,也是很难得的的。” 少年:“无所谓。” 无所谓,刚刚骂过他两个小时。 杨沣:“那今天这个会还关于高考新政策呢,好像就和前些日子说的那个‘明道书院’有关系。你不打算去听一听吗?” 少年:“没兴趣。” 这政策是我制定的。 众人事不关己,少年也没有反抗的意愿。谭适瞥了一眼梅林,心知这事儿或许就这么过去了。 但总有人不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谭老师。”突然发出的声音,来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名少年,“前五的名单里,没有梅林的名字么?” 在看清开口的人时,谭适也很愕然。 开口的竟然是连城月。 少年注视着谭适,他偏着头,看起来似有微微的不解:“谭老师,这次梅林是多少分呢?” 有人点火,众人的目光于是从四面八方过来。谭适有点招架不住,很快,他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他错了一整道大题。” 可连城月却好似不依不饶般:“哪道?” 这一刻,谭适也觉得有些烦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名单里不是有连城月吗,他发什么癫? “老师,众所周知,清极宗高考依靠名次进行选拔。因此,每一次模拟考试、每一次小考对于我来说,都十分重要。这可以让我正确地评估自己的平时水平,更好地制定自己的补习计划。”连城月道,“因此,哪怕是一次测试的名次不公,都会影响到我对自己的估算,从而影响到我的复习计划。” “所以我想请问谭老师。按照我的估算,梅林同学应当在前五名之内。但他却并不在此处。这严重地影响到了我的估算模型,从而也会影响到我的学习积极性。我想在座的其他同学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想请问谭适老师,向来都是满分的梅林,这次是错在哪里了呢?” 众目睽睽之下,谭适咬着牙道:“他最后一道题的计算有问题……” “他的答案错了吗?”有弟子问。 谭适:“答案没错,但他的解法超纲了!” 说出这句话如吐一口浊气。在众弟子“凭什么超纲解法不算分”的质疑声中,谭适道:“考试就是考试。有的弟子只想着表现自己、标新立异,专门搞一些正常人不会用的方法出来。你现在能拿到分,难道在高考里也能拿到分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其实这都是借口。要知道宁明昧在规定高考规则时,可没有添加“超纲解法”不算解法这条。 所以,这件事的核心其实就是谭适看“梅林”不爽。 梅林太聪明,太锋芒毕露了。有的老师会很喜欢这样的学生,还有很多老师会视他如一种挑战自己的权威的灾难。 比如如今的谭适,看起来就是记恨宁明昧许久。 但谭适自己的数学底子也不算牢固。若是他自己没有讲错的地方,又怎么会给宁明昧纠正他错误的机会。 只是还好,宁明昧已经过了需要他人认可的年龄。面对这个需要他发言的场合,他道:“那谭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可我看过高考相关的简章。因为,我是插班生,所以我对一切得分的要求都很慎重。”这次开口的又是连城月,“简章里明确规定,超纲的解法也能得分。可谭适老师却说,超纲的解法不能得分。这让我感到困惑。谭适老师,我很需要一个答案。” 谭适:…… 刚刚出口的话又被戳穿。这次,谭适忍了又忍,道:“清极宗就是教你们这样顶撞老师的吗?” “我扣的不是分数,而是你们为人处世的道理。” “像你们这样的弟子,到社会上是要吃亏的!”! ------------ 206 选专业 谭适比起教学水平,更厉害的竟然是和学生吵架的嘴皮子。 只是这嘴皮子说来说去,也离不开一个长幼有序、一个人情世故。 谭适拂袖而去。在他走后,不乏有上前安慰梅林的弟子。只是那被谭适点作排名第五的弟子却不敢看宁明昧的眼睛。他收拾好东西,期期艾艾地便出去了。 这也很好理解,没人愿意放弃自己到手的名额。他尽可以安慰自己,这不是为恶,而是顺其自然,随后便能心安理得地去听那个讲座。 宁明昧对此没有什么多余的态度。下课铃响,晚自习开始。宁明昧照例是准备回去,却在门外遇见了连城月。 “有什么事么?”宁明昧道。 连城月说:“梅同学,你想去听讲座么?” 宁明昧:“不想。” 连城月:“那好。我看见讲堂后面有一处漏洞,我们可以在那里偷听。” 宁明昧:“你是不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然而宁明昧毕竟对老十七的讲座怀有一定的好奇。思虑再三后,他跟着连城月一起往漏洞处去了。 宁明昧道:“你不是有座位可以坐么,为何与我一同站在后面。” “因为和梅同学交好,远比听一个讲座重要。而且我觉得我可以考状元。”连城月用手扒拉着漏洞,“既然可以裸分上缥缈峰,就不用在意那区区的自招名额了。” 宁明昧:“一,你的前半句话很功利,完全没有体现出‘交情’的含义。二,你的后半句话很普信,让人听了只想皱眉嘲笑。” 连城月:“况且,虽然这次拥有名额,下次却未必拥有。这次,我可以借此机会测试自己在此处的隐蔽之术。若是成功,日后我还可以在这里偷听。” 对此,宁明昧的评价是:“这倒说得有理。” 两个很有道理的人在漏洞处偷听。很快,宁明昧就看见一个身着中山装、看起来仙风道骨、颇具精英气质、还戴着金丝眼镜的仙人施施然走入会场。 是你!老十七! 大晚上的不在实验室里改综述,跑出来开讲座! 你文档的四十多个批注都改完了吗! 老十七眼下微微发黑。这学界精英的模样,让人丝毫想不到今天下午,他还在缥缈峰上被宁明昧骂了一个时辰。他一入座,在场所有人都起立为他鼓掌。宁明昧看见谭适就在这群人之中,他对老十七一副又敬、又畏、又很想接近的咬牙切齿的模样。 啧。 “……同学们,如今是四月,距离高考,只有两个多月了。高考个人的努力很重要,志愿的填报也同样重要。今年清极宗高考,除了过去的专业学科,还多出了一个新的专业——明道书院。明道书院,想必消息灵通的各位,如今已经有所耳闻了。现在,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明道书院。” “哇。”宁明昧听见小小的赞叹声,“真不愧是内部人士啊!” “老板的消息可真灵通!” “这么详细的资料,外面的人可是很难弄到的!”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个感受:什么难不难,还不是全靠薅他的猫毛。 老十七讲完明道书院的制度,又开始给今年的内门线估分。今年内门一批和内门二批的分数线依旧是水涨船高,毕竟人间的大学还有四年毕业的道理,修仙界的弟子们活个几百年都行,自然是早入学早好。随后,明道书院的出现也象征着各峰门之间争夺弟子的战役越来越白热化,为了抢夺第一手生源,或许在明道书院之外,小洞天的元老会也会推出相似的、新开设的提前批计划招人等…… 其中几个还真让老十七说到点子上了。比如宁明昧早就猜测,元老会会搞点提前批之类的花活。 而连城月对此的感想竟然是。 连城月:“虽然算分也很重要,但只要分够高,就什么都够了。” 宁明昧:“可以,我喜欢你的自信。” 只有这样的连城月,才会当啷一声跳进宁明昧的陷阱里。 老十七侃侃而谈,宁明昧用录音笔记录罪证,并顺便给老十七发了一条消息。 宁明昧:综述进度怎么样了。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仙风道骨的扬之水老板在大庭广众之下浑身一僵。而后,他以去厕所为由,暂时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讲座暂停,宁明昧和连城月蹲在外面休息。在众人嘁嘁喳喳时,连城月道:“两个选项,都很诱人。” 宁明昧:“讲讲?” 连城月:“一个是进入明道书院。因为是排名最高的弟子才能进入的书院,所以很诱人。” 想不到连城月你也是专业癌。会因为一个学校的某天坑专业排全国第一,哪怕明知是天坑也要为了全国第一的头衔去跳一下的那种。 然后学金融二专,学金融辅修,转金融专业,或者直接转码…… 宁明昧道:“另一个呢。” 连城月:“进入缥缈峰下。” 宁明昧:“缥缈峰下虽然名头很大,但论性价比其实没有那么高。” 缥缈峰下是本科生的地盘。对于宁明昧来说,这些本科生就是用来给实验室当自愿的……苦力的。 但统一的来源会导致本科生们的技能趋同化。宁明昧其实更考虑招一些来自不同学科的本科生。 比如来自藏经阁的本科生之类的。 连城月道:“可只有这样,才能进入缥缈峰。” “明道书院,虽然名头上院长是宁仙尊。但院长与师尊这两个概念之间,到底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连城月皱着眉头道,“若我为了一时的名头进入明道书院,不能更早地和缥缈峰建立联系,万一无法进入缥缈峰,该怎么办?”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个评价:“你先进入明道书院再说。” 这小子,傲得有点讨厌了。 不过宁明昧眼里寒光一闪,好像已经找到了坑蒙拐骗连城月的方法。他正想着,连城月却道:“梅林同学。” “嗯?” “不知道梅林同学对于选专业有什么想法?”连城月道,“梅林同学的分数很高。” 宁明昧道:“选专业?” 连城月道:“是。不知道梅林同学在选自己的内门专业时,考虑的是什么呢?” 听起来好听的全国排名?专业前途?经济效益? 宁明昧沉默片刻,忽然间,他轻笑了一声。 “如果我说,是理想。你会觉得我的这个回答怎么样?” 连城月道:“理想?有意思的词。进入缥缈峰也是我的理想。” “那不一样。” 宁明昧口齿清晰地说。 那不一样。! ------------ 207 法人和会计 ——我想让人短暂的生命,得到最大的实现与满足。 ——我想让最聪明的大脑,去研究能最大化利用这份智慧的、最艰深的学科。 ——我要开创一片无人涉足、无人曾前仆后继的领域。即使那里没有鲜花争艳,没有流水汩汩。蜿蜒的山路是我的征途,荒凉沙漠上的脚印是战士孤独的勋章,我要人知道在这混沌的黑天里也能透出一道光来,我要人知道宇宙无边无垠,人的智慧却能探索开新天的领域。 ——爱太冲动,欲太浅薄,梦想太过缥缈。人类的理想,是建立在理性之上的、经过权衡却依旧坚持的最冷静、也最浪漫的想象。它代表人类使用自己最珍贵的被赋予:理性与大脑。 ——于是这世间,将没有人类智慧所不能企及的领域。于是文明,将在岁月中再度留下新的印记。 “如果最聪明的大脑不用来钻研知识,不用来将人类的边界变得更无止境。那么这样的大脑,又该被用到哪里去呢?” 连城月听见梅林轻声说。 他觉得梅林正看着自己看不见的一处方向。他发现自己不喜欢这样。 于是他说:“梅林同学,我好像还是不太明白。” 梅林却转眼看向他,眼底闪动着他不懂的情绪:“连城月。” ? “你有什么一定想要去做的东西吗?”梅林说,“那是一种……能驱动你去做任何事的动力。” 此刻连城月本来有很多谎言可以编撰。可少年直视着他,于是,他开口道:“……出人头地,无人可辱。我会比那些天之骄子、所有的世家子弟都要强。等到那时,再也没有人可以越过我。” “最强的就是最好的?” “最强的为什么不是最好的?” 梅林默默地看着他。最终,他听见少年说:“这只是欲望,不是理想。滋生欲望的,是恐惧与匮乏。” “匮乏?”连城月重复这两个字。 “和你说话很高兴。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梅林从砖头上跳了下来,“连城月……” 连城月原本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却没料到自己的脑袋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 戳了一下? 那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梅林……戳自己? 连城月有点不悦,但这不悦又不悦得不如何纯粹。于是,他皱眉:“为什么戳我?” “只懂得模仿别人的路,是解不开自己的人生命题的。”少年道,“不过无所谓,如今我说这个,你也听不明白。” 连城月道:“什么意思?” 少年说:“你让我想到一个人。他在某一段时期,和你很像。恰好,我很讨厌那时的他。” 连城月道:“那个人……”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身前传来一声暴喝。两人抬眼看去,听讲座的弟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地从教室里出来,其中还有老十七和谭适的身影。 喝住他们的,就是谭适。 谭适轻蔑道:“谁准你们……你们违背了保密协定……()” ≈ldo;▊()▊[()” 连城月目睹那猫眼少年在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他的手。随后,少年竟旁若无人似的,向着队伍中地位超群的裴石歧走去。 “出来,我们单独谈谈。” 老十七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少年,没搞懂他嚣张的资本源自何方——直到对方一皱眉,他脑海里,也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等等。 等等等等?? 老十七满头的冷汗一下子救下来了。他道:“你们先去,我先同这位师……小同学谈谈。” 谭适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老十七大声道,“谭适,你怎么回事,对待我们的弟子就是这个态度?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一次了,你屡教不改,着实可恶!” 谭适:…… 谭适被当众呵斥,一下丢尽颜面。但在座的其他同学已经没空去看他的这般洋相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尊敬的裴校长,此刻竟然跟在那名少年的身后,表情近似诚惶诚恐、又似灰心丧气。 什、什么情况? “这梅林,他的后台,是有多厚啊!”终于,一名弟子说。 唯有连城月,他看着那少年远去的背影。那一刻,他竟有一种被对方戏耍了的感觉。 …… 办公室里灯亮如白昼,老十七和老十八就满头大汗地在灯下罚站,双手交叠。 “第一手改革信息,嗯?” 两人一抖。 “高考原题卷,嗯?” 两人又是一抖。 “缥缈峰弟子的金牌招牌,嗯?” “……” “照搬我的中学模式?” “知不知道这些一半是有版权费的,一半是清极宗的机密内容??” “……师尊。”两人痛苦道,“我们……我们……” 面对种种证据,老十八已经开始痛哭流涕。老十七还处于一种大学生创业的天真愚蠢状态。直到宁明昧放下杯子,他才反应过来,干巴巴道:“原来、原来我们的创业是不合法的啊!” 宁明昧凉凉道:“你说呢。” 宁明昧的旁边是半夜被宁明昧提起来加班的任淼。少女正在狂敲键盘,计算两人的总侵害费用。 统计数字后的一串零看得两人目眩神迷。这下不仅三年白干,就是把两个人都卖到鬼界也没办法填上这笔亏空。没等两人惊恐万状,宁明昧便开始力陈二人办学的不合理之处。 从自招名额到讲题方法,总的来说就是四个字“误人子弟”。 两人一时间觉得自己是清极宗史无前例的罪人,几乎要断绝清极宗的花朵的前途的那种。正当两人惶惶不知所措时,宁明昧道:“你们这个机构既然已经办下来,有规模了,那我也不得不将此事报给代掌门与元老会……” ()代掌门与元老会! 代掌门白若如虽然温柔,却是一个秉公执法的正直之人。而元老会那些人就不必说了——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正琢磨着抓他们的错处呢!最后还是老十八机灵,他首先给出了十几篇专利的承诺,而后行大礼道:“求师尊救我!()” ≈ldo;?()_[(()” 老十七跟着一起行大礼。 宁明昧一声长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得不接手了老十七和老十八的这份产业,通过知识与权术入股,获得了补习班51的股份。 高考与教辅行业相辅相成。既然无法断绝,那不如收归自己所有,让自己来赚这份钱。 从此,该补习班终于沦为了宁明昧的产业——以协助产业成熟孵化的名义。而老十八还很高兴,一是因为宁明昧帮他们解决了迫在眉睫的法律问题,二是因为宁明昧不计前嫌,三是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只有老十七还耷拉着眉眼,一副要哭不哭,被吓坏了的脸色——其中还带着几分梦想破灭后的悲伤。宁明昧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道:“把你们的章程给我拿过来。” “还有账本、教案等各种资料。”宁明昧说。 老十八一溜烟地把资料拿过来了。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让宁明昧发现一个问题。 一个还挺要命的问题。 “你们给谭适股份了?” 按现在的算法算下来,谭适足足持股15呢。 扬之水补习班创立以来,谭适所做的正事只包括讲数学这一项。由于在发展策略上和老十八产生矛盾,他从此连各种大会也不去了。只有老十七,他虽然最近沉迷于创业总裁的角色扮演,其本质却还是个实诚孩子。在他眼里,大家都是朋友,可不要闹得这么僵——于是每每发生矛盾,都是他在其中说和。 老十八虽然为人精明,但总的来讲,他性格与人为善,做生意也讲究共赢。谭适能和他把关系闹得剑拔弩张,也是谭适自己的本事。 宁明昧道:“要想把扬之水发展壮大,谭适不能留。扬之水要做大做强,就得走口碑路线。留下谭适,只会败坏我们的口碑。” 这话让老十八很高兴。他早就想把谭适赶走了。于是,他诚心请教道:“师尊,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宁明昧:“首先,这份合同并不严谨。我们可以按照合同漏洞,稀释他的股份。” “其次,很简单。他既然不去各种会议,今后也别叫他去了。” “最后,最近后山程序员们推出了一个网站,目前还在内测阶段,可以搬过来用用。”宁明昧道,“这个网站的名字是……” “评价我的老师。” 前两项虽然邪恶,但是还好理解。最后一项就让老十八有点没办法理解了。他道:“师尊,这个网站……” 宁明昧:“是匿名的。教师无法看见是哪个弟子评价了他。” 两人松了一口气。 宁明昧:“但是管理员可以在后台看见评价ip和机器识别码。” 匿名。 “……” “那怎么保证那些弟子会填写这份调查问卷呢?”老十八再次提问。 宁明昧眼镜寒光一闪:“很简单,他们不填问卷,就不能上下一周的课。” 针对谭适的计划就这样被制定好。只是老十八还是有不放心:“师尊,这样做真的会有效吗?” “谭适这种人,我非常了解。”宁明昧道,“到时候不必我们去同他谈话,他自己就会要求离开。对此,我有过充足的经验。” 虽然不知道师尊的经验是从何而来,但老十八还是放心地退下了。 对于手中管理权的更迭,老十八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有老十七有点郁郁寡欢。在听宁明昧说,要让何因去补习班帮忙后,老十七的眉毛更加往下塌了。 但宁明昧很快给予了老十七安慰:“老十七,从今以后,你依旧是扬之水的法人和总会计。” 法人和会计!多么至高无上的两个职位啊! 老十七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抬起头,眼里,已经多出几分晶莹。 师尊他,到底还是信任他的!! () ------------ 208 “你……你已经保送了?” “师尊还是很信任我。大大小小的账目都经我手,都由我来签字。” “师尊还是很信任我。各式各样的文件都由我来排版,让我感受到了当家做主的权力。” “师尊还是很信任我,从今天起,我裴石歧的法号不要叫道人,也不要叫仙人,我要叫——” “章台法人!” 途经办公室的何因:…… “我们到旁边的花坛去谈。”何因抬抬下巴。 美貌少年随他来到花坛旁。何因翻了翻手里的案卷,告诉他:“按你三诊的成绩,过内门二批线是没有问题的。再冲刺一下,或许能上一批线。” “谢谢何老师。”少年道。 何因:“我不是清极宗的,叫我学长就行。” 何因拿着少年的试卷,心里也在暗暗惊叹少年的学习能力。 谁能想到三个月前,这个少年还是个连数字都不懂的文盲呢? 常人听到这样的结果,不说高兴得跳起来,眼里也该流露出几分欣悦。可少年却还皱着眉头,有些忧虑的样子:“好的,何学长,你觉得我这个分数,进缥缈峰下有希望吗?” “缥缈峰下……” “都别拦着我,裴石歧在哪里?给我出来!” 两人同时向走廊看去。怒气冲冲拨开众人、向办公室走去的正是谭适。谭适不顾众人阻拦推开大门,一把将手中的非思簿甩在裴石歧的桌上:“老子不干了!” 裴石歧被非思簿打了个劈头盖脸。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何因已经闪身过来,捉住谭适的手臂:“谭适,办公室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们搞出那个教学评估系统,不就是用来羞辱我的吗?”谭适没想到瘦瘦长长的何因竟然有这么大劲,他挣脱不开,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裴石歧,你们现在整人可真高级啊!” “教学评估系统不是为我们设置的,而是为补习班的弟子们设置的。俗话说得好,教学相长,在教课一道上,弟子也是老师的老师。优秀的老师会通过弟子的评价有意识地提升自己。”坐在办公室另一边的老十八闻讯走来,“何况谭适,整个扬之水二十多名老师,只有你的分数最低。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而不是跑过来找我们发火!” 听见声响过来围观的弟子们越来越多,谭适再也挂不住面子。这些日子以来被排除在会议层之外的愤懑,和看见评教分数22时的怒火达到顶峰。他一连说了五个“好”,而后道:“老子不干了!” 老十八答应得很爽快:“行。离职协议签一下。老十七,你是总会计和人事,给他算下离职工资。” 怎么会有人这么贴心地自己提离职啊,这下连n+1都不用付了。 要知道,修士的生命都是以百年千年为单位。开除一个修士的n+1可是一笔大支出。 谭适:…… “从今天起,我们恩断义绝,没有一点关系!”谭适再咬牙。 老 十八:“可以,股权转让书过来签一下。” ……谭适跟着老十八进去签合同了。扬之水成功在上市之前甩掉了一个股东。连城月见老十七闷闷不乐,又见何因盯着老十七,主动道:“何老师,我去疏散一下人群。” 外面围观的弟子们在连城月的疏散下一哄而散。只有杨沣几人还留着没动。见连城月出来,杨沣把他拉到一边道:“谭适真的辞职了?” 连城月道:“不好说。” 几人于是对视一眼。其中肖彤喃喃道:“看来梅林的背景还真是不简单啊!” “当初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能带着裴校长离开去私聊。谭适在课堂上针对他,没过两个月也被他弄走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话题最终被递到了连城月这里。连城月不动眉毛,只道:“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了,我该回去复习了。” 一副不是很想参与进闲话讨论的模样。 肖彤道:“说起来咱们还没恭喜你呢。你三诊的分数能上一本线了吧?” 连城月来清极宗满打满算也才三个多月,初来时不过两百多分,如今已经能上一本线。几人于是都有些羡慕和嫉妒。 连城月道:“一本不是我的目标。” 杨沣道:“我知道,双一流才是嘛。” 在清极宗内门,唯有藏经阁、各峰门下、功善堂等热门单位才有资格被评为双一流。连城月道:“也不是,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缥缈峰下。 这单位的名字一出,让几人都静了一静。其中一人道:“你要裸分考缥缈峰下?” 连城月微笑。他心里想,当然不是。 如今没有了梅林,扬之水唯一一个高考加分名额非他莫属。如果能拿到那五十分的加分,他的高考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不过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扬之水的自招名额往往在三诊过后就已经被确定下来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三诊已经考完了一周,自招名额却迟迟没有动静。是故,连城月才专门拿着卷子去找刚来当老师的何因,明里暗里地提醒他一番。 不知是谁先提起话题道:“说起来,不知道梅林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宗门竞赛队了。” 梅林…… 连城月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 在那一夜之后梅林就消失了,从此再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只是上课时,连城月总会习惯性地向倒数第二排看一眼。空空荡荡的座位上只有窗帘被风吹动,再也没有了托腮的少年。 再次提到梅林,众人又有一点小惆怅。 梅林来上课不到一个月,却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许,这就是竞赛班的魔力。 “他想进缥缈峰下一定没问题的。” “真是奇了怪了,我到处打听他,外门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他好像不是统招进来的外门弟子。” “难道,他是某个内门大佬的私生子?” 最后一个猜想刚被提出, 连城月就听见何因的声音:“连城月和杨沣, 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如今在扬之水补习班,连城月和杨沣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只一刻,连城月就明白了这场谈话的目的。 一定是与自招名额有关! 连城月:“这场属于自招的战争,终于要打响了。” 石如琢:…… 爹的,这世界上只有他能听见连城月的心声,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两人一起进入办公室。刚进入大门,连城月就看见了那消失数月的人。 黑发,猫眼。身着道袍的少年坐在一把椅子上,看起来正无聊得很。 两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慵懒,依旧是微带讥诮和骄傲的神色。连城月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连城月:“老前辈,我想,一定是因为他会争夺我的自招名额。” 石如琢:……所以你能不能闭嘴。 和连城月同样又惊又喜的人还有杨沣,他刚想开口,学校里就传来了音乐声。 梅林:“先做眼保健操吧。” “……” 眼保健操,是清极宗特有的一种武术,据说可以放松眼部肌肉。梅林一声建议下,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开始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眼保健操结束,三人老老实实坐在裴石歧对面。裴石歧道:“今天我把各位叫过来的目的,想必各位应该也都明白。目前在扬之水,两位都是冲击前列双一流的种子选手。” 连城月和杨沣:? 两位,这两位中的其中一位必然是梅林,那么另一位是谁? 两人的表情变得明争暗斗起来。裴石歧悄悄喝水,看了一眼梅林,在收到对方赞同的眼神后,他继续往下说:“想必二位都知道,扬之水每年都有一个自招名额……” 杨沣:“我知道,只有综合排名最高的弟子能得到。” 谁让连城月只考了二诊和三诊,分数平均下来最难看呢。 连城月八风不动:“我知道,只有最有高考潜力的弟子才能拿到。如果补习班能出一个考入缥缈峰下的弟子,对于补习班来说,也是用于宣传的大好物料。” 两人眼神相杀,裴石歧道:“二位都说得很好,不过今年,扬之水没有自招名额。” …… “深化改革……教育公平……提高核心竞争力……总之就是……”裴石歧最终给出结论,“今年我们虽然没有高考名额,但有两个夏令营名额。” “夏令营?” 裴石歧:“清极宗领菁夏令营,由内门各大单位联合举办,旨在选拔有潜力的优秀学生,能够给弟子们高考加分。但,只有今年不高考的弟子可以参加。” …… 意思就是没办法今年上岸。 裴石歧:“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们可以回去考虑一下,这周之内给我答复。” 说完,裴石歧就进内间去处理谭适的离职事务了。外间只剩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杨沣道:“他的意思,是如果要参加这个夏令营,我们还得复读一年吗?” 连城月道:“我想是的。” 他看向梅林。梅林还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见连城月看起来了,他对他抖抖眉毛。 “好久不见,连同学。”他说。 连城月道:“梅林同学,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面对二人的提问,梅林也不讳言:“内门。” 内门! 杨沣失声道:“你……你已经保送了?” 梅林又抖了抖眉毛。这次,他只看向连城月:“你猜。” “从明年开始,你就得叫我梅林学长了。连学弟。” 连城月:…… 连城月:“老前辈,这可真是可恶啊。” 石如琢:? 裴石歧处理完事务进来。老实说,他也觉得这个夏令营是个很好的机会。 直到…… 连城月:“校长,我想好了,我今年就要裸考。” 裴石歧:??! ------------ 209 高考 裴石歧:“你确定??” 连城月直视前方:“我确定。” 夏令营名额就在连城月的强烈坚持下,被发放给了杨沣和尤从安。替补上来的尤从安喜极而泣:“连同学,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交口称赞的众人中,连城月唯独期待梅林的反应。可梅林只是转着铅笔,眼睛看也不看他。 几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尤从安嚷嚷着要请连城月吃饭,饭卡随便刷。连城月只是连跑几步,追上梅林道:“梅同学。” 少年终于转头看他。 连城月道:“梅同学,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呢?首先,我不是想打探你的保送方式的意思。其次,我不是因为没有办法向梅同学问问题,才来询问梅同学。最后,我是真的很好奇。” 梅林:…… 少年的表情从挑眉到无语到似笑非笑。最终,他道:“你不想参加夏令营,是因为你想和我一届入学吗?连同学。” 连城月愣了愣,随后,他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猫眼少年眯起眼睛,笑容中带了点嘲讽:“不想管我叫学长?” 连城月心中微动,像是被羽毛搔了一下。面上,他平静道:“梅同学,不是这样的。我是觉得……” 梅林:“哦,我是想告诉你,我今年秋天不入学来着。” ……? 梅林:“间隔年你不知道吗?最近宗门内很流行的。在入学之前,我会行使我的间隔年权力,在休息中寻找我的人生目标。” 有后台的弟子间隔年,没后台的弟子还在高考。猫眼少年满意地看着连城月的脸色渐渐裂开了。 连城月还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和假笑:“恭喜你啊,梅同学,那你算是哪一届……” 梅林:“我选择入学那年的那一届。” ……也就是说,自己白白地放弃了一个夏令营的名额! 连城月和梅林握手。梅林感觉到对方手指冰凉,每个细胞都透露着“不可置信”四个字。在连城月抽手前,梅林偏头道:“你不想问问我被保送的,是哪个专业吗?” 连城月尽力用温和的声音道:“梅林同学,你保送的是哪个专业呢?” “明道书院。”梅林漂亮的猫眼盯着他,“全清极宗分数线最高的明道书院。” “……明道书院可不是缥缈峰下。”连城月说。 无所谓,这刺激不到我。 梅林:“但明道书院的院长是宁仙尊。你以为缥缈峰会招收什么样的研究生?你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够了?缥缈峰要的,当然是最优秀的弟子。而且如今明道书院刚开始办学。这是宁仙尊提议建设的书院,你觉得宁仙尊会不想办好它,通过第一届、第二届的成功,为后人树立一个榜样么?” “而且,近年来缥缈峰缩招现象越来越严重了。”梅林叹了口气道,“这也难怪。研究生统招七年开放一次,本科内门弟子统招却是年年都有。若是每个 弟子读四年书就能毕业,被输送到社会也就罢了。如今内门弟子人人都想考研,没办法,不考研的话,在清极宗的各大部门里也只能当个普通的柜员,选调出去也只能从村官干起,也就只有去妖界那种蛮荒之地,才能靠着外派多赚点家用钱了。可读研是个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不读个几十年一百年,又出不来。供大于求啊!缥缈峰上读研的位置就那么几个。所以今年缥缈峰只招一个研究生,缥缈峰下,也只有两个名额。” “我的前辈和我说,缥缈峰从今以后的招生模式要化繁为简,只招符合定向要求的弟子啦!以前,缥缈峰刚起步,名额多,所以只要成绩足够好就都能进。现在缥缈峰各个方向都已经饱和了,所以从今以后,缥缈峰只招空出位置来的、符合专业要求、有相关研究背景的弟子。” “比如今年,缥缈峰在妖族史方面有空缺,那缥缈峰就只会招史学相关的弟子。明年,缥缈峰在冶金上有空缺,就只会招收相关专业的弟子。” 连城月心神俱震。那一刻,他道:“梅林同学,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林笑而不语:“我是什么人,这并不重要。” ……看来,传闻都是真的。梅林的确与内门大能关系匪浅。连城月暗中握紧手心,已经开始皱眉思考:“我们本科生在进入内门后,是要选专业的,而且最多,也只能选两个专业。” 少年道:“是。” 连城月:“如果缥缈峰十数年以来,都不缺我这个专业的人才,那我岂不是没有进缥缈峰的可能?” 少年道:“你猜?所以说不定有时候,冷门专业比热门专业更好哦~” 读热门专业,是要和一群人一起竞争缥缈峰的招生名额的。读冷门专业,或许反而能通过剑走偏锋的方式,直接进入缥缈峰。 少年所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连城月觉得他说得很对,但又有哪里不对。可错失夏令营机会的他此刻心中十分激荡,而且信息不足,没办法进行更理性的思考。最终,连城月道:“但明道书院什么都学。” 少年:“嗯哼。” 连城月:“这就是你选择明道书院的理由吗?” 少年笑而不语。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连城月沉默片刻后,微笑道:“梅林同学,多谢你的帮助。如果不是有你在,我实在是无法得知这些信息……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少年:“说。” 连城月:“梅林同学打算哪一年入读明道书院?” 少年不给出明确信息。在被连城月观察到在明道书院读书时,他是已经入学的梅林。在没被连城月观察到时,连城月无法知道他是否在明道书院读书,这就是薛定谔的梅林。 由此,连城月可以得到更多的紧迫感。 “连城月。”在即将离开时,少年忽然对他开口道,“我在明道书院等你。” 连城月一怔。那一刻,他的心里像是又被棉花搔了一下。 “好。”他道,“一言为定。” 回宿舍的路上,连城月依然无法忘记那一刻的感觉。他皱着眉头,反复琢磨,细心研读,最终在无人处对石如琢说:“老前辈。”() ≈ldo;≈rdo;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连城月:“梅林同学自以为会刺激到我。然而,高考招生的诀窍已经被我完全掌握。他终究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脚了。” 石如琢:“都说了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连城月:“梅林,我承认你很强,你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让我的心律也因此不齐。然而,能进入缥缈峰、成为宁仙尊的真传弟子的人,只有我。至于明道书院……看来,比起缥缈峰下,如今我更应该考虑到明道书院就读了。” 石如琢:“你说得对,这听起来比去缥缈峰下靠谱。” 连城月:“然后在明道书院里,我将把时间花在学习小语种、考古学、古生物学、茶学和哲学上。这些都是冷门专业,于是,在这几条赛道上,我将无人能及。” ……石如琢觉得这很难评。然而如今清极宗日新月异,他一个天真的前任饮冰阁大反派哪里看得懂。或许,这也是生命能找到的自己的出路吧。 对此,石如琢只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确定你能考上明道书院吗?” “……”连城月道,“只要数学简单一点的话……” “不得了了!”不远处,竟传来了外门弟子们哭嚎的声音,“据说今年的数学卷,是宁仙尊命题啊!” “哪个宁仙尊??” “当然是缥缈峰的宁仙尊啊!!” “宁仙尊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心血来潮来出题啊!” 连城月:…… “要不我们还是考虑一下信息学奥赛吧。”石如琢友善地建议。 …… 一个月时光,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水深火热的地狱。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岁月静好的流水。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对于高考结果的关注。 譬如此刻,在清极宗大殿里,各峰长老齐聚一堂,正在观看今年的高考志愿填报结果。 “提前批录取结果出来了。思过崖和环境治理终于有了新的苦力……不,弟子。”一名长老道。 以更低的分数线为甜头,好将急于上岸的弟子们录取至没人愿意去的冷门专业。宁长老的这一举措,可真是高啊! “前几年分数线水涨船高,还好,今年的数学卷为弟子们做出了很好的难度划分。”白若如道,“宁师弟,真是辛苦你了。” 宁明昧坐在椅子上喝茶,笑而不语。此刻,一名太上长老却酸溜溜地道:“不过今年宁长老可真是好算计。整个外门排名前十五的弟子,可几乎都进了明道书院啊。” 明道书院的火爆,是所有太上长老都没想到的。 在他们眼里,明道书院没有师尊,学什么都是泛泛而谈,广而不精,按理说应当不会为弟子们所喜才是。然而,当弟子们得知第一任院长是宁明昧后,在提前批填写“明道书院”的弟子数量,竟然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这对于元老会的太上长老们也是极为恐怖的。这意味着宁明昧在外门的威望,已经到达了一个让他们完全无法无视的地步。 “宁师弟为清极宗发展殚精竭虑。请诸位慎言。”白若如道。 代掌门发话,太上长老们即使再不满,也只能卖她一个面子。可惜所有人不甘愿的眼神都在告诉白若如,如今清极宗的分裂,已经到达了极度紧张的地步。 属于提前批的上半场会议结束,太上长老们来到外面的露台上,准备进行下半场本一批的录取会议。其中一名太上长老道:“原本我们都以为,提前批是用来塞垃圾专业的地方。没想到现在宁明昧反客为主,竟然将它用作了抢人才的阵地!咱们小洞天的录取,可是在本一批啊!” “他搞书院,我们不能也搞一个什么计划,什么平台?”一名太上长老道,“他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面对讨论,无空真人不置一词。他道:“无所谓,本尊看见提前批的录取名单里,没有那名弟子的名字。” “也是,那可是千年难遇的灵根!若是有了他,还怕我们小洞天没有再起之时?”一名太上长老问身边的弟子,“你同他聊过么?只要他肯进小洞天,即使他如今分数不够,想去哪个洞府,也不过是我们一句话的事!” “他……”弟子皱眉,似有为难之色。! () ------------ 210 落榜 “什么!” “他连本科线都没有上!” “你不是说他三诊考试成绩突飞猛进,都上一本线了吗!” “怎么高考分数还没有三诊的分数高?!” “难道是太紧张,考试前一晚喝了参汤流鼻血,以至于前一晚因为过度紧张失眠、一整晚没睡着,而导致高考失利?” “还是说他考试时也在流鼻血?” “不,都不是。”弟子欲言又止,“这次,连城月的数学分数很低……语文成绩一般,理综成绩还行。但是他的身法分数……” “竟然是零!” 为连城月疯狂找补的各太上长老相互对视,最终吐出一句话来:“什么?!” 怎么可能是零?? “为了实现高考公平,我们的身法考试使用的是最新的不记名机考技术。通过……的技术,弟子们被记录下考试时的身姿。这些身姿和数据都会被记录在答题卡上。”弟子满头冒汗,“可连城月的答题卡……” “是空的!” “因为在正式的身法考试中,我们要求考生们使用统一的2b仙剑进行答题。可连城月为了省钱,购买了打折的仙剑。那把打折的仙剑的型号……” “是hb!” 真相竟然如此。太上长老们一时恍惚。其中几人此刻更是痛心疾首得要昏掉。 “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清极宗的高考,是存在操作空间的。然而这操作空间依旧拥有一个限制条件——那就是本科线。 若是连城月能上本科线,太上长老们必会以利诱之,专门为他开个定向招生专业,也不是不可能。 可连城月……连本科线都没上啊! “罢了,你去告诉他,叫他复读一年。说起来,今年的夏令营他可有参加?”太上长老皱眉道,“给他操作一下……” 太上长老弟子的眉头又皱成了蜈蚣,只有便秘三十天的人才能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放弃了夏令营机会。” 众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的弟子说:“外门的弟子们都说,连城月成绩优秀,于是不挤占普通弟子们的夏令营名额,实在是人品贵重。” “蠢材!”一名太上长老嗤之以鼻。 太上长老的弟子对此不是很赞同。微皱的眉头彰示着,她也是认为连城月人品贵重的弟子们中的一员:“连城月年轻,总是有几分少年意气在的……师尊,如今的连城月,应当正处于他的人生最低谷。我们要不要趁机施以援手,好让他感念我们的恩德?” “不。就让连城月感受下山穷水尽的滋味。”一名太上长老道,“不把他逼到极致,不让他受尽冷眼,连城月怎么会知道,自己应该拜谁的山头?” “连城月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处理了。如今最紧要的,是想办法对抗明道书院。”观微真人道,“否则好生源都被明道书院抢走了!” 这里,就要提 一下清极宗洞天福地内的论资排辈了。 洞天福地是清极宗灵气最为充裕之地。不过洞天福地,也分大洞天、小洞天与福地。福地可供清极宗现役长老与峰主们闭关修行。而包括大洞天和小洞天在内的洞天,则是太上长老们专属的地盘。 观微真人是太上长老,只是论资排辈,比“无”字辈低,算是“观”字辈的。在元老会中活动的太上长老们以“无”字辈为首,以“观”字辈为主体。如今所有“观”字辈的太上长老与绝大部分的“无”字辈的太上长老均居住在小洞天中。能生活在大洞天里的,除了更高字辈的传说级人物,就只有无为真人一人。 宁明昧、白若如等人,如今是长老或峰主。等到他们也成为太上长老时,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字辈。 观妙真人眼眸微眯,徐徐道:“既然宁明昧有自己的书院,为什么我们不能也设置自己的大类平台?我们小洞天,也能拥有自己的大类平台!” 太上长老们觉得观妙出了个好主意,只是谁都不肯团结一致,不肯将知识与其他太上长老们共享——把自己的秘密法诀分享给其他的太上长老,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但大类平台还是要建的。这些太上长老们将明道书院成功的秘诀,归功于“大类”与在提前批招生这两点上。至于宁明昧的号召力,则被他们选择性的无视了。几度争执后,他们决定如雨后春笋般地设置好几个“大类平台”——一入大类深似海,从此无法转专业的那种。 这也为日后一些被坑进大类,无法脱身也无法转行的弟子埋下了祸根。 不过此刻,让他们唯一十分介意的,是他们创建自己的大类,却还要被宁明昧收取一笔手续费这件事……建立新的平台或系别,是要经过行政层的审核和同意的。 “我们一群太上长老,竟然被一个小辈给拿捏了!”有人忿忿道。 只是他们话音未落,就听见里面有弟子出来传话:“太上长老们,会议开始了。” 众太上长老鱼贯而入。始终伴随太上长老,并微笑沉默着的吴旻看向宁明昧的方向。 美人只是转着手中的毛笔,同身边的女子说话。对于太上长老们针对他的阴谋,他仿佛视若无睹。 吴旻低下头,含住唇角的微笑。 会议结束。今年明道书院是大丰收,缥缈峰下也收入了两名女弟子,在同龄人中皆是一等一的好手。 太上长老们纷纷离席,脸含不忿。宁明昧随着白若如往外走。白若如道:“明昧师弟,这几年真是辛苦你了。” 英姿飒爽的女子如今眼下,也多出了几分疲惫的痕迹。宁明昧想到刚才席上,白若如已经能熟练地用官腔和行政程序,来打发太上长老们的一些无理需求。 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怎么快活。 白若如应是西南王逃家的公主,应当是白衣飘飘的女剑仙。女王教她做淑女,要她做西南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错的王,她偏偏资质过人,想做策马追风、匡扶正义的大侠。 她对宗门忠诚, 对六界之人都抱有同情, 对宁明昧这样一个过去从来不与她打招呼的师弟也怀有善意。她这一生本该洒脱正直,成为天下的英雄。 有的人天生便是要做大侠,而不是生来做官的。 可她如今偏偏坐在了掌门这个位置上,学会了和那些太上长老们虚以逶迤,做起了那些她在西南王府中本来不愿去做的事。宁明昧于是突兀地吐出一句:“师姐,最近还好吗?” “你是问西南那边?还好,近年来妖界比从前要平和许多,很少有作乱了。”白若如道,“只是他们之间的分裂……值得注意。” 宁明昧本不是想问这句话。不过白若如既然这样回答了,他方才的那句话也不会再问一次。他道:“妖狐族值得小心。” 说起来,宁明昧的确没想到西南王府和妖狐族之间还有那样的渊源。 这还要得益于缥缈峰弟子对妖界历史的倾情研究——反正不用宁明昧出力。宁明昧展开研究的起因,是西南王王府与妖狐族一族,都姓白。 俗话说得好,一切巧合都能增加发论文的可能。宁明昧的弟子为了一份一作在藏书阁里熬了三个月,又亲自前往妖界考察,终于,她发现了许多背后的线索。 曾经,在许久许久以前,西南是一片满是瘴气的土地,此地民不聊生。妖狐族因天性残忍,被灵狐族与天狐族共同攻打。他们被赶出了多年居住的族地,流落至西南。与此同时,白家先祖也因获罪,被家族除籍、流放至此。 二族皆是众叛亲离。人妖在持续不断的斗争之中,妖狐族的族长与白家先祖之间竟然在机缘巧合之下陷入同一场险境,并相互扶持着逃了出来。二者于对方而言都有救命之恩,商量之下,便开始结拜。她们取相遇的地方——白沼的“白”字,为共同的姓氏。 只是后来时光荏苒,人妖不两立,她们的后人终究成为了水火不容的生死仇敌。两家究竟是谁先发起的这场决裂这件事,如今已经不可考。或许就连白若如本人,对此也并不清楚。 但宁明昧却在妖族的记录里,发现了一句野史。 那年,妖狐族的大祭司在死亡之前曾对白家发起诅咒。诅咒的内容是,白家家主的直系后裔若想要完整地继承白家秘法,成为白家家主,那么,她就必须杀死自己的血亲。这名血亲与她的血缘越近,她在修炼白家秘法时,受到的反噬就越小。 譬如,与她血脉相连的妹妹。 这件事是白家的隐秘。如今全世界知晓这件事的,一是做研究的宁明昧,二是白家家主,三则是妖狐族的大祭司。 一种直觉告诉宁明昧,这件隐秘或许不止和白若如有关,或许它也与白不归的身世有关——要没点曲折离奇的身世,白不归的头顶上哪来那么大的主角光环?虽然白不归现在已经不能毕业,甚至还在小语种和留学生代购的路上越走越远。但他还没开始对代购物品造假,因此白不归的人生还有希望。 宁明昧不仅知道这件事,还知道这件事对于白若如来说,或 许又是一个极大的冲击。因此,他又道:“最近项师兄那里如何,师姐这边有消息么?” 白若如看着身旁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许久之后,她叹了口气:“没有坏消息……” 这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乐观的回答。 “只是北边的火越烧越旺了。”白若如道,“那些魔界之人,如今是下定了决心。” 宁明昧默然。片刻后,他见其他弟子来接白若如回玉女峰,于是道:“怎么不见叶雨霏?” 叶雨霏曾经和宁明昧一起去向阳城处理凌风派的事故,如今算是白若如手边最得力的弟子之一。白若如道:“今晚还要请你来一起为她践行呢。” 此刻温思衡也正巧来到宁明昧身边。宁明昧于是有点猝不及防道:“她这是……” “叶雨霏再过几日,便要到北边去了,先去与项师兄汇合。”白若如道,“北边,也曾是她的家乡。” “……” 告别白若如,宁明昧和温思衡一起回到缥缈峰。路上,温思衡道:“师尊……” “想都别想。”宁明昧说。 温思衡:“……师尊,弟子是想说,需不需要替您剪下头发。” 宁明昧这一忙就是两个月,如今头发又到了该剪的时候了。只是他没能在办公室里坐得住,很快,他对温思衡道:“先不剪了,出去逛逛。” 离开办公室,迎面而来的就是缥缈峰高耸入云的、漂亮的大楼。楼群气质森严,忙碌的弟子们来去匆匆。 除此之外,十二主峰处处安然。晴雪峰热闹,潜圣峰静谧,只有属于项无形的古岳峰如今静悄悄的。没了大嗓门的峰主在,古岳峰的弟子们也在首徒的带领下,老老实实地练习着。 温思衡道:“师尊,我们是要去哪里?” 宁明昧看着他们挥舞了一会儿木棍,忽然一言不发地飞向洞天福地。 这不飞还好,一飞,他就在半路上撞见了方无隅。见他飞过来,方无隅道:“宁师弟。” 宁明昧:…… “你是来看齐师兄的吧。”方无隅表情沉重。 宁明昧:…… 宁明昧飞到洞天福地上空。他没下去,只是俯视山灵水秀的此间。洞天福地里依旧一派歌舞升平,让人看不见战争的气息。 属于无为真人的大洞天也是静悄悄的。他们那神秘莫测的师尊,如今还在闭关。 他看了一会儿,没进去就要转身离开。此刻,他身边的方无隅又轻声道:“师弟,苦了你了。” ……? 方无隅:“近乡情更怯。” ……你爹啊。 宁明昧往禁地飞。方无隅却跟上他,在他旁边道:“我知道,你如今心里不痛快。师兄去了,那群老头子不知道撑起清极宗的门楣,还处处与你作对。如今你想去见师兄,也只怕被他们拿了由头去做筏子……这群恶毒的老匹夫!” 宁明昧不用开口,方无隅会说完一切。 禁地倒也安全。自从二十年前的事情之后,清极宗禁地加强了守卫,却也再也没有来偷盗的外人。宁明昧于是向内门与外门飞去。 方无隅这时看向温思衡,对他道:“你师尊怎么了?” 温思衡揣摩道:“我觉得师尊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东西……”方无隅喃喃道,片刻后,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对宁明昧道,“师弟,你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 ……这家伙不会以为他在找自己和齐免成相处的记忆碎片吧。 宁明昧简直懒得理他。他在清极宗里四处逡巡,清极宗的四处都很热闹,一副生产力被开发到了极致的模样。终于,宁明昧在功善堂发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任务列表中的数十条悬赏。 “悬赏:寻找xx阁失踪弟子,最后一次被目睹是在北方大隈乡。” “xx村被魔修侵袭,请求支援!” 清极宗是一座象牙塔,好似能抵御外界的一切风险。可宁明昧知道,那些与外界的争斗有关的一切都在这里。 在清极宗之外,战争从未停止,而且愈演愈烈。 宁明昧静静看着功善堂的大屏幕。无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方无隅原本想用手拍拍宁明昧的肩膀,直到他听见角落里传来一名少年的声音。 “这个任务只要做完,就能拿三万,这是真的吗?”! ------------ 211 芥子公寓 “三万?”这是温思衡的第一反应。 那名少年背对众人。温思衡第一眼看见的,是他身上的道袍——道袍是外门统一的款式。也就是说这名少年,只是一个外门弟子。 方无隅对金钱没概念,温思衡对金钱却是十分敏感——这样的价格够两个内门弟子好生忙活一阵了。可那少年很明显是单枪匹马。 这已经不是能用“自视甚高”四个字来形容的地步了。因为一个人但凡有一点智商,也不会做这种一点智商都没有的事啊。 联想到近日以来内门风传的“诈骗”之事,温思衡眉头一皱,觉得这少年极有可能正在被某个伪装成容易任务的任务诈骗。他上前要开口,就听见那少年说:“只找到那个鬼修的踪迹,就能拿到二万?” 温思衡:…… 只……要……? 温思衡往牌子上看。牌子上写的是近期发生在兰桥的一件诡事。有一名鬼修挖了许多新郎的心肝,用来炼药。 那鬼修修为并不算极高,金丹而已,但神出鬼没、狡诈阴毒,一经得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地人对此颇是恐慌。因此他们发出悬赏,只要找到鬼修是哪门哪派,就能拿到二万悬赏。 然而并没有人接下这个案子。一是因为这名鬼修出手不算太频繁——二月一次而已。一是因为这名鬼修杀的只是新郎,不是身为高危指标的孕妇,也不是孩子。而且曾去探寻其身份的散修大多死状凄惨——你都能找到她/他的名姓了,那你与鬼修之间的安全距离,必然已经达到了她/他可以杀死你的程度,所以没什么人愿意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但连城月觉得这个活儿比较简单——因他在进入清极宗之前,从百佛像那里得到的那枚邪舍利。 在邪舍利的帮助下,他能在现场收集死者的魂魄。这些冤魂会为他提供鬼修的信息,甚至为他引路。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功善堂的弟子皱眉提醒连城月:“这活儿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倒不是因为功善堂弟子如何好心。只是如今任务的完成率和单次失败率也被纳入了功善堂弟子们的kpi考核中。功善堂堂主学习了先进的管理思想。他只给弟子们发放微薄的底薪,其他收入全靠提成。因此,这名弟子也不想让连城月任务失败,导致自己被扣工资。 连城月道:“找到那名鬼修的信息可以拿二万,若是我带着那名鬼修的项上人头归来,又能拿几万?” “你……” 你一个筑基期,为了几万块钱就去刺杀金丹期的鬼修?? 是你太穷了还是你太狂了?? 穷得不要命了?? 负责办事的弟子总算集中精神,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少年容貌俊美,笑意温文,气质非凡。弟子越看,越觉得此人的面容有些眼熟,即使对方是外门弟子,自己也应当在哪里听说过这名少年,想来此人身为外门弟子,已经有如此的风度和姿仪,想来未来也…… “你 是……” “是你!” 他旁边的内门弟子惊呼一声,“你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 “因为用了hb仙剑答题,整个身法考试的成绩都是零的外门弟子!” 微笑的连城月:…… 一进清极宗就一鸣惊人地出名了,整个外门内门都知道他的名字,然而却不是通过他期待的方式。在众人的围观中,宁明昧出手,让温思衡把围观的人群赶走。 并顺便带着连城月到了里间去。宁明昧和方无隅坐在屏风里面,连城月、温思衡和功善堂管事弟子在屏风外面。 方无隅不由得看了宁明昧一眼。宁明昧这个行为,让他认为此小子在宁明昧眼中十分特别。可这个人竟然连仙剑都买错,他实在不觉得此人未来能有何种过人之处。 而此刻的连城月表面端正,内心却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的跃动。 他虽然没有看见前两个进入里间的仙人的身影,但替他解围的人是温思衡,这两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另一人是谁无所谓,但其中一人,必然是宁明昧。 这数年以来,他在荒野里实践,在高考里求生。东疾山上的一别没有成为永远,终于,他有了这个机会,让他堂堂正正地站在宁明昧的面前,让宁明昧知道,他已经清清白白地进入了清极宗。 而且目前,他的名字已经为整个清极宗所知晓……等下,这一点的方式不太对。 于是连城月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屈辱。他有点阴郁地觉得外面的人此刻都死光算了。温思衡则在宁明昧的授意下问他:“你是今年新来的弟子?” 连城月答道:“是。我今年新来,然后就参加了高考。” 没问你后面那个问题。 宁明昧当然知道,连城月此刻在假装不知道自己就在屏风后面。他那段话也是在暗示他自己是个很有能力的弟子,只是对高考还不熟练罢了。 温思衡继续道:“你高考落榜,为什么不去复读,反而到功善堂去接那些危险的任务?” 这究竟是宁明昧在考验他,还是宁明昧的关心? 连城月低头苦笑,眉眼间带了几分落寞:“我家境贫寒,复读班与学习资料却昂贵,我总要找一些办法来勤工俭学的。” 这话连城月倒不算是瞎说。 虽然连家是个中等家族,但连家给予连城月的支持也相对有限。而且连城月是五系天灵根,需要用来修炼的材料也是常人的五倍,再加上他还有特殊技能黑气,又要赡养老人(石如琢需要的灵气),所需资源又要翻几倍。再加上他身怀许多秘宝,秘宝们总需要改进与修缮,这又是一笔大支出。再加上如今清极宗什么都需要钱,读书需要钱,考试需要钱,吃饭需要钱,与其他弟子交际需要钱,连城月搬出集体宿舍租房,也需要钱。 普通人是不需要这么多钱的。但连城月到底是男主,而且他的发展目标,是成为清极宗的新生之王。 高考中所受的屈辱,今日所受的嘲笑冷眼,他要一样样地讨回来! 因此, 连城月非常缺钱。如果可以的话, 他真想趁着暑假,去清极宗外狠狠地捞一笔。 温思衡只听出连城月家境贫寒,于是心生怜悯。他道:“住处……你想在外门找到一人独居的住处,是不是因为你被你的室友们霸凌?” 其实没有。但连城月愿意让温思衡这样想。毕竟他身上有太多秘密,能自己住最好。 功善堂管事弟子道:“我对外门不怎么了解。不过有的不喜欢与他人同居的内门子弟,会租住芥子公寓。” 芥子公寓? 听管事弟子的描述,芥子公寓是一款便携的公寓——从外表上看,它只是贴在山壁上的一张纸。根据定价的不同,芥子公寓分出不同的房型。弟子挑选自己喜欢的房型签订契约,之后便可靠自己的掌纹进入自己的公寓中。 有的公寓里,是一个房间。有的公寓里,却别有一片洞天——有花有草有树木,堪称一片小秘境,而且灵气也极度丰厚。 ——这是当然的,毕竟它们的原身,可是那片上古秘境呢。 有的芥子公寓里甚至有一小片海域,这是最贵的,被称为海景房。最便宜的单人芥子公寓则是一口浑然一体的山洞,卧室和厨房都在同一片区域。因为这种芥子公寓是宁明昧从上古秘境的废料里撕掉一点丢下来的东西,所以又被称为“撕丢丢”(studio)。 芥子公寓大多按照横向面积算钱。目前,看起来最小资、也在弟子们心中最具诱惑力的芥子公寓是一种名为“落浮特”的公寓。一片地在地上,是为“落”。一片山地在天上,完美利用纵向空间,中间搭建梯台,是为“浮”。有的弟子买不起山峰别墅,于是就用“落浮特”来做自己的别墅代餐。 连城月也有些心动:“这落浮特……听起来很不错。” 功善堂管事弟子当然知道落浮特的缺点,比如找个什么东西都要爬上爬下,比如它用的是商用水电价格高昂,但他自己有一套落浮特,还想要转租出去,所以事情就不一样了。管事弟子道:“等你成为内门弟子后,经济或许能宽裕些。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我把我的落浮特转租给你。” 连城月问了租金,在心里用数学算了算——这段日子,连城月知耻而后勇,非常喜欢在脑内计算数学。要知道,仙人们的寿命以百年计,甚至千年记,按两百年的房租来算的话…… 不划算!好不划算,倒不如买下芥子公寓。 等下,芥子公寓是可以买的? 功善堂管事弟子道:“是啊。你交个首付就能上车了。你每个月用付租金的钱,给自己付月供,这不是比给别人打工划算?而且只要你没有叛逃魔界,这套房子只要你还清了贷款,就是你的,而且在未来的二百年里,它都属于你……” 连城月有些心动了。就在这时,屏风后的人咳了一声。 在那一声轻咳下,功善堂管事弟子噤若寒蝉,意识到自己刚才完全没有读空气。温思衡则是在旁边认认真真地听完他们的对话,皱着眉头道:“可近年来公寓价格越涨越高……罢了,等你进入内门后……自有助学贷款给你申请。这倒是不必你操心。” 连城月低声道:“谢谢师兄,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只是……”温思衡听见师尊对自己的传音,愣了愣。 即使如此,他仍旧张嘴道:“连城月。”! ------------ 212 花呗加急和常非常 “常人在外门,往往要经过二十年高考,五十年模拟的历练。你进入清极宗不到一年,能够成为外门弟子已经十分幸运了。在这个情况下,你不好好想想如何夯实基础,深化核心,而是直接参加高考,试图一步登天……” 连城月十分聪明,他当然知道这话并非出自温思衡之口。 是宁明昧借着温思衡的口,在同他谈话! 耳畔此刻传来石如琢冰冰凉凉的声音:“你的宁仙尊看来对你印象不佳啊。” “宁仙尊还记得我,在和我谈话。” “但他骂你说你配不上评级。” “宁仙尊在指出我的缺点,若非在意我为何要指出我的缺点。由此可见,宁仙尊对我很好。而且,他还说普通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成为内门弟子,而我已经……” “欲速则不达……”温思衡说着,转头一看,“淼师妹,你来了?” 映入连城月眼帘的,是一名身着蓝衣的少女。少女年龄尚轻,梳着双髻,眉梢眼角却皆是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少女道:“大师兄你也在这里?我来替师尊收账。” 大师兄? 这名少女是宁明昧的弟子? 而且收账……听起来,她非常受重视啊! 连城月这才用余光细细观察少女容貌。忽然,他觉得这名少女十分眼熟。 温思衡道:“辛苦你了。说起来,你的结丹答辩写得怎么样了?” “在准备了。” “很好,等你完成答辩后准备准备,就可以开始走结丹流程了。”温思衡道,“恭喜你啊!” 少女,淼,宁明昧的弟子……一个身影渐渐浮现在连城月的眼前。 少女与他擦肩而过。他猛地转头,瞥见对方耳下的胎记……那一刻,他认出了那名少女! “任淼……”连城月道。 温思衡:“连师弟,你认得任师妹?” …… “任师妹二十年前被师尊带回来,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 “任师妹很受师尊信任,在缥缈峰主管管理事务。” “任师妹被录取时缥缈峰的名额还没有那么吃紧。一次能招整整十五个弟子呢!可惜了,现在名额越来越紧,也不知道七年之后缥缈峰还收不收人。” “你说欲速则不达?之前说的,是对普通人的标准。” “对天才的标准,当然是不一样的。” 没关系,分数少少的也很可爱。 “其实师弟也不用着急。所有新功法的创始人在100岁之前,都已经总结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理论。江盈峰主在你这个年龄时,已经在其他宗门成为了副宗主最信任的弟子。” “而且分数也不是最重要的啦。内门弟子要获得成功,需要的不仅是分数教育,还是素质教育——什么是素质教育?分数又高,又有实践经历,才叫素质教育。” “内门有许多精英计划和机会,但它们都只面向一年级的新生招生。现在的你,即使进去了,也比不过他们。” “除非,你多管齐下,说到这个日程安排,我刚好知道一个软件……不好意思连师弟,我得走了。” 温思衡投下最后一击:“今年的领菁夏令营,师尊要去做讲座呢。” 连城月被客气地请出了里间。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着明晃晃的天空,喃喃道:“老前辈。” 石如琢:…… 连城月:“我不能继续堕落下去了!” ? 任淼!任淼! 连城月烧红了眼。他完全无法想象,二十年前只会躲在他背后哭泣的那个女孩,现在竟然成为了宁明昧的得力助手。而且现在,宁明昧还为她铺好了结丹的路。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不,我一定要更快地到达宁长老的身边!”连城月一拳打向身边的树木,“我要告诉他,我才是最值得他信任的弟子!” 宁明昧的首徒,那清极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一定是他的! 连城月首先打开温思衡提供给他的日程安排软件——然后发现需要开会员才能解锁所有内容。 价格是二十灵石一个月,每次开屏看30秒广告可以打88折,邀请五个新用户可以打五折,发朋友圈集赞50可以打七折。 打开自己非思簿里空空荡荡的好友列表的连城月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温思衡的那句话。 “……评选二好标兵,需要票数过半。” 票数过半……票数过半……朋友圈集赞……新用户…… 连城月咬牙:“无所谓,我会看广告。” 石如琢:…… 连城月忍受了20秒的清极宗外门教培机构的广告。最后十秒,他看见一个新广告。 “清极花呗!随心买,分期付!” 连城月:? 随后,他终于打开软件,为自己挑满了日程。 宁仙尊说得对。 一个任务哪里够?他要接任务,接满任务,这个暑假,从清极宗到兰桥,这一路上的所有任务,他都要一个人完成! 任淼!! 夏令营!! 高考落榜!! 而且,他要攒够首付,在进入内门时买下属于自己的洞府!! 没有什么能阻拦连城月。他将带着勇士般的意志归来。与此同时,他看见了来自扬之水补习班的消息。 消息说:“你确定要报接下来一年的补习班?现在咱们补习班越来越火,名额有限,明年开始只能靠抽选。还好,你报得比较早,但定金马上就要截止了,你今晚之前能付完吗?” 连城月看着付款链接,冷酷地打开了花呗。 很快,连城月将拥有一个充实的暑假。 …… “连城月完成了一个任务!天啊,这是外门弟子能完成的难度吗?” “连城月完成了两个任务!” “连城月在七天内完成了五个任务,而他还在向兰桥进发!” “连城月成为了这个月的任务完成榜的第一名!” 对此,宁明昧的评价是:“很不错。继续通过日程软件向连城月投放个性化的广告。我刚刚看到,他又分期了一份功法材料。” 系统:…… 宁明昧:“刚刚任务一完成,第一笔报酬一拿到,连城月就用它付了上一笔定金的尾款。” 系统:…… 宁明昧看着连城月的轨迹从清极宗到兰桥。很好,这一路上积攒的、没人肯接的老任务都被连城月完成了。他看着他,觉得连城月颇有几分他们当年在烨地的风范。 系统:“你太无耻了,宁明昧。” 宁明昧:“什么无耻?这不是传承吗?系统,我有在好好地培养连城月。” 传承。 系统咬牙切齿道:“看见连城月赚钱你是不是比自己亏钱还难受啊?” 宁明昧道:“怎么会?功善堂有我的股份。而且清极宗的个人所得税,是分梯度收取的。等明年四月,连城月还得补税呢……咦?还没有税务局?是时候搞一个了。” 系统:? 宁明昧躺在沙发上刷了刷非思簿。如今整个清极宗外门都知道连城月的名字,他的名字在清极宗内门也算是闻名遐迩。此刻,所有人想到连城月时的第一反应有两个。 一个是:那个高考用hb仙剑的。 另一个是:那个任务狂魔刷题怪。 宁明昧依稀记得原著里这时候,连城月也已经进入仙门了。不过与现在的剧情不同,连城月是凭着可怜的外表与聪明乖巧的性格,被白若如带入宗门的。 原著里此时,连城月已经成为了内门弟子。弟子中的权贵看不惯他的一步登天,兼对孤儿出身的弟子怀有恶意,于是纷纷设下阴谋诡计以打压他。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连城月需要的便是这个。 旁人伤他一分,他便十倍还之。旁人不伤害他,也会被连城月设下一局,于是他便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对其出手。在进入清极宗之前连城月早就发现了“浑沦”的存在。恶意和憎恨会产生浑沦,而浑沦是黑焰最好的燃料,也是让他变强的最好原料。 与此同时,连城月敏锐地发现了清极宗内部关乎门阀、关乎血统的矛盾。他暗中煽动激化弟子们之间的矛盾,让那些灵根纯净的弟子与多灵根弟子之间、出身本地与出身外地的弟子之间形成更厚的壁障。于是被煽动的弟子们便能奉他为公正温文的党首。连城月反复横跳,又寻找那些对修仙界怀有恨意的弟子,使他们与自己凝结为一个团体,一次又一次挑起矛盾激发新的仇恨。 而且,他找到机会,将连家也收入囊中。让旁人都以为他是连家失散多年的亲子。 于是清极宗内门无人不知连城月,无人不知清极宗新来了一名又优秀、又温和的弟子。可惜方无隅对他极为厌恶,因此他才在方无隅的 种种打压下,机缘巧合地成为了宁明昧的弟子。 而如今…… 连城月没空搞邪恶组织。出名要趁早,为此,连城月已经被目的在“提高自己” 的定金尾款与分期淹没。不过无所谓,这只是一个暑假。很快连城月就会带着自己的金钱归来,开始自己长达一年的复读生涯。因此,他要做好一切准备。 ——对了,他还抽出一笔钱来报了信息学竞赛的名。 夏天即将结束。宁明昧看向窗外。即使是夏天,缥缈峰顶的雪也从来没有化掉过。 两个月前,叶雨霏与几十名弟子一起离开了清极宗。他们将作为清极宗新的战士,加入仙界与魔界之间的战场。 叶雨霏是白若如最疼爱的弟子之一。即使如此,白若如也没有丝毫阻止叶雨霏的意思,只是嘱托叶雨霏每隔七天向她报一个平安——在非思簿和邮箱被普及的今天,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然而此刻,宁明昧竟然收到了一封红色的邮件。 在看清邮件内容后,宁明昧瞳孔微缩。 叶雨霏等人在仙界与鬼界之间的交界处遭受袭击,部分人失踪了。同他们一同失去踪迹的,还有前去寻找他们的,项无形的侄子。 交界处附近没有什么人烟,最近的是一座名叫“兰桥” 的小城。兰桥附近唯一能被启动的弟子是连城月。清极宗已经发信命令当地弟子迅速集结,因此会有一笔加急费。 然而,这并不是这起事件中最让宁明昧震惊的一部分。 最让宁明昧震惊的,是一张模糊的图片。 图片中有一滩血迹,淅淅沥沥。血迹旁边,有一柄断剑。 宁明昧认出了那把断剑。他知道,穆寒山也能一眼认出那把断剑。 它的主人是——常非常。 “……看来这笔完成任务的加急费,是要被连城月赚到了。”! ------------ 213 波澜起 事件发生。此事涉及叛逃的潜圣峰前峰主常非常,于是更加引起清极宗众人的高度重视。诸多峰主与无空、观微、观妙三名太上长老齐聚议事厅。 “宁长老,好久不见啊!” 宁明昧一进议事厅,便又听见吴旻向自己打招呼。这玉面狐狸唇扬微笑,一看就没在琢磨什么好事。 “哪里来的好久不见?吴长老前几日不才来过缥缈峰一趟,说是想看看咱们这儿的教学成果么!”宁明昧道。 吴旻自然地走到宁明昧身侧,语气悠然:“一日不见如隔二秋。只是今天难得,宁峰主也来得这么早……看来宁峰主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宁明昧装傻。 吴旻定定看着宁明昧,上挑眼眸笑意盈盈:“自然是潜圣峰的那位前任……当年若不是……可真是可惜了啊。” “若不是他走火入魔,如今吴旻长老也没有当上这个潜圣峰峰主的机会。宁长老、吴长老,一起进去吧,别在这里堵路了。”有人开口道。 开口的人是清极宗内门的方无隅。方无隅早就看吴旻不顺眼,更何况如今,他还在纠缠宁明昧。 吴旻微笑道:“方峰主说的是。只是希望这次白代掌门能秉公执法,可不要手下留情。清极宗天下第一宗门,若是人人都能当叛徒、却还没有任何惩罚,如今清极宗在别人眼里,又成什么了?” 宁明昧瞥他一眼,心里知道吴旻是话里有话。 吴旻知道乌合众的事情,也知道常非常叛逃的根本原因。吴旻不相信常非常的叛逃和宁明昧无关。这个像狐狸一样的男人,总是能揪出水底下最细微的线索。 现如今,即使宁明昧是故意放跑常非常,这样的黑料也不能对宁明昧的地位构成知名的威胁。但若是宁明昧的身世曝光,这事儿可就不一样了。将蘅将芜到底是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更何况,这事儿还牵扯到星火岛和燎原众。每每对付吴旻时,宁明昧总得打起几分小心。 相比起卧底常非常,这个吴旻还真是更像一个特务啊! 吴旻先进去了。方无隅和宁明昧跟在后面。方无隅低声与宁明昧传音道:“那个吴旻就是个无空真人的狗腿子,整日给人找不痛快,你不必理他!” 宁明昧只道:“今日这件事,只怕是不能善了啊!” 方无隅眉皱成川,终于他道:“无论如何,一定得捉住常非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若如早已在议事厅里坐着了。她穿着正式的白色道袍,嘴唇抿得很紧。各怀心思的众人坐下,没人手中都握着一份资料。 在翻阅资料后,付唯道说:“这事儿还能怎么看?想来一定是那个叛徒动的手!” 付唯道曾在结魂灯被盗时中了常非常一掌。于是他深恨此人。如此铁口直断,也并不奇怪。 “付峰主,这话可不能乱说。”提出反驳的竟然是吴旻,只是他下一句话话锋一转,给出了他真实的意图,“常非常若只是叛逃,这事 儿还有酌情的余地。无非将他捉回,废了他一身修为也就是了。可他若是叛逃,还袭击同门致人死亡……那可是大罪啊!” 要抽筋剥骨、立地正法以儆效尤的大罪! 宁明昧此刻不好开口。不过还好,张质真总是宅心仁厚。如今她皱眉道:“吴峰主,如今事情还未明了。这些弟子和常非常无冤无仇,他何必对他们痛下杀手。更何况……” “他既然是那边的人,对我宗弟子下杀手,也就不足为奇了。”观微真人道,“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坐在此处的都是清极宗的核心成员。对于常非常叛逃之事的真相,他们都十分了解。如今观微真人提到乌合众,他们再也无话可讲。 “观微真人。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讲的好。” 这时候冷冷开口的,竟然白若如。真想不到即使到了此刻,她竟然还在为常非常“辩护”。 “看来白代掌门……” 白若如道:“仙魔交战,观微真人嫌我们仙界的敌人还不够多吗?乌合众的确是一股势力,可这些年来他们悄无声息,倾向暧昧不明。未雨绸缪,我们需要他们的情报,而且若有可能,我们最好不要提前激怒他们,致使我们腹背受敌。清极宗能有一个常非常,谁知道其他门派的高层里,是否也有他们的常非常?” 白若如这段话说得是丝丝入扣,很有道理。一时间那几人都暂且偃旗息鼓。尹希声道:“白掌门,如今你打算怎么做?” “无论如何,常非常是从清极宗出来的。我们要派人去把他捉回来。而且更重要的,是救回那几名弟子。”白若如沉思,“常非常实力莫测,我们要派出去的,也必须是峰主级别的人物。” 而且最好是两个。 而如今,白若如在做掌门,尹希声体弱,项无形已经在外,方无隅身系人族皇室,相当于是一个让仙界与人界联合抗击魔界的保障。白若如难以确定乌合众的意图,也难以确定常非常的断剑是否是乌合众的诱饵,若是方无隅身陷他们手中,他们以此做些文章……这个人选也并不合适。 剩下搞医学的张质真排除,搞行政的沈立万排除,弱于常非常的付唯道排除,再继续排除…… 白若如忽然听见耳内传音。 白若如看向宁明昧:“宁师弟,不知道你是否……” “不行!” 首先开口反对的,竟然是无空真人。众人愕然。因为在他们看来,宁明昧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就连观微与观妙也不明白。他们都不知道执剑长老的真相,于是也是愕然。在他们眼里,宁明昧若是任务失败,那岂不是更好? 吴旻却道:“当初常非常叛逃时,宁峰主和方峰主就都在场。两个人都在,却也捉不住一个常非常。我想宁长老……” 观微观妙虽然不知道个中原因,但无空反对的事情,他们也会一起反对。于是纷纷开口。 宁明昧道:“既然这样,我只负责去救那几名弟子 就是了。捉捕常非常的事,就交给观微观妙两位太上长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宁明昧一开口就把锅甩了出去。但观微观妙如今都在忙着做大类平台,只能出一个人。观微于是道:“只需我一人即可。” “哦?甚好甚好。”宁明昧点头。 无空真人始终冷冷眯着眼,看着众人。在观微之后,付唯道提出自己也要去捉拿常非常。白若如亦是应允。 会议结束。白若如走向书房,果然宁明昧也跟了过来。 白若如道:“明昧师弟,你为何主动请缨,要前往兰桥和鬼界?” 宁明昧道:“鬼界有我需要的东西。” 宁明昧需要忘川水和冰魄。 最近薛离研究发现,若要净化息壤,忘川水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忘川水下的冰魄,也正是构成莲灯灯芯所需要的东西。 正巧,如今连城月在兰桥那边。宁明昧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况且那边还有常非常的踪迹。 既然有常非常,就一定有乌合众。宁明昧觉得自己不够放心。 综上所述,宁明昧觉得自己需要去一趟。但他又不想接下寻找常非常的这个活儿——你说宁明昧到时候是抓还是不抓?还好,无空真人果然如他所料地开口反对,宁明昧趁机把锅甩了出去。 把锅甩给观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宁明昧经过观察,发现观妙心思细密,观微相比起来头脑便简单许多。到时候,自有宁明昧下手的空间。 只是这样一来事务就太多了,况且宁明昧要干的也不是特别光彩的活儿。于是宁明昧沉思片刻,决定这回还得从后山带两个人出来,陪自己一起出出外勤。 白若如道:“好,这是我的库房钥匙,你尽可以进去挑选。无论如何,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宁明昧:“谢谢师姐。” 宁明昧从来不会反对别人给自己钱。只是这次他接过钥匙,正打算离开时,他听见白若如道:“不知为何,我心里慌得很。元老会那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宁明昧道,“我猜他们会想办法派人暗杀常非常。但其实,我想不通他们杀常非常的理由。” 他们要杀常非常,只是因为常非常的叛逃,只是因为要立威? 宁明昧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白若如道:“我还没想明白。不过师弟。” “嗯?” “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无论是太上长老,还是常非常,你尽可以……”白若如闭眼,唇间吐出四个字来,“杀了他们。” “好。”宁明昧道,“师姐,你越来越像个成熟的掌门了。” 白若如对他笑笑,送他离开书房。书房里,依旧是项无形从前线送回来的军报。 在另一边,会议结束后,吴旻竟然也随着无空真人一起,来到了小洞天里无空真人的洞府。 无空真人的洞府山明水秀,吴旻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了。身为无空真人最信任的弟子,他轻车熟路地入内,唇角始终含着微笑。 这抹微笑,是他的假面。从孤儿出身,到成为无空真人最信任的弟子,这中间夹杂了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腥风血雨,只有吴旻自己知道。 无空真人坐下道:“吴旻,这次需要你也出去一趟。你也有一个任务。” “那就是杀了常非常,不计一切代价!”! ------------ 214 出发!鬼城! 无空真人并不担心吴旻的执行能力。吴旻总会忠实地完成无空真人布置的一切任务——无论难易。 就像这次,他仍旧微笑着接下了任务。 可他却开口道:“师尊,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无空真人皱眉:“什么?” 吴旻道:“留着常非常一条命,对我们不会有任何影响,相反,他这条命还会是我们可以用来控制白若如他们的把柄。而且关于乌合众……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呢?” “乌合众……绝对不能让乌合众活着存在,他们一定会想要重返星火岛……”无空真人吐出这几句后便变了脸色,随即,他冷淡道,“吴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是我失言了,师尊。”吴旻低头道。 吴旻退下时唇角依旧勾着完美的笑容。见吴旻走了,无空真人也出发。 他御剑前往大洞天,停在一处洞府外。 “师兄,我按照你说的吩咐了。”无空真人道,“常非常没机会活着。乌合众也没机会进入星火岛。一个乌合众的人,都不会活下去。” 尽管无空真人也不明白,无为真人为何不允许哪怕一个人进入星火岛。但他会忠实地执行无为真人的所有命令。 无空又交谈了几句,随即离开大洞天。步履匆匆的他不知道,在他身后,一直有一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那人的唇角,总带着永远也下不去的微笑。 …… 宁明昧将消息瞒得很紧密,他原本想带老五、老六等人出发。可在他出发前,穆寒山还是找上了门来。 他一看见这沉默的青年便知晓了一切。宁明昧于是推推眼镜,道:“有人把消息泄露给你了吧。” 穆寒山道:“若是有心的话,什么消息都能知道。” 宁明昧点头:“我想也是。” 办公室内一灯如豆。穆寒山一撩袍子下跪道:“求宁仙尊成全。” 宁明昧盯着他,眼睛转也不转。最终他道:“你求我干什么?你又不是我的弟子。你自己要去送命,我管不了你。” 这便是默许了。穆寒山深深扣首道:“多谢宁仙尊!” 来求宁明昧的有第一个人,便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譬如温思衡和段璎。 温思衡道:“师尊,这一路上必然是凶险无比。如今缥缈峰中已经有弟子能替代弟子的职务。思衡身为缥缈峰修为最高的弟子之一,请求师尊给思衡一次尽忠的机会!” 温思衡这次的话是真的没错。宁明昧考虑到温思衡即将毕业,是时候转岗到其他部门。因此,宁明昧的确派其他弟子接替了温思衡的部分职责。 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温思衡恳切。可宁明昧依旧道:“你的毕毕业论文开题了吗?今年的表做了吗?今年奖学金的素拓分……” “师尊,总有一些事情,比奖学金更加重要。”温思衡道 ,“弟子知道师尊想要保护弟子。但弟子也想要保护这个世界。” 宁明昧:…… 他看向段璎。段璎也道:“弟子请求同往。当年在东疾山,弟子也曾经历过这场遗憾。” “从前,弟子曾目睹过常长老的叛逃、穆师兄的受伤却无能为力。这次弟子想要弥补从前的遗憾。”她说。 宁明昧道:“你家里同意吗?” “家里人管不了我。”段璎道。 两个人都很坚决。宁明昧沉默许久,道:“差旅费你们自己掏,我不报销。” 这是默认的意思了。两人大喜:“多谢师尊!” 怎么劝,怎么不让,两个人还是要跑到外面去。就像青鸟只要羽翼丰满,必然怀着热情展翅高飞。宁明昧道:“温思衡,找二十一进来,我要给她安排一下。” 二十一便是宁明昧选来接替温思衡的职务的新一届大师姐。 温思衡道:“师尊,这一行归期未定,招研究生的事也交给二十一师妹么?” 宁明昧说得很轻巧:“今年既然要出外勤,十二月时我必然不在峰内。既然我不一定能参加复试,今年缥缈峰就不招研究生了。” 短短一句话,竟然又一次决定了阿黛的人生! 温思衡听着眼眶一热。宁明昧继续皱眉道:“而且你们这群研究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偏偏不干什么,偏偏去做不该干的事情,不服从分配,浪费我的资源!下次招生我要好好看着,选个最听话的。” “……多谢师尊。”温思衡低声道,“我知道,师尊都是为了我们好。” 宁明昧:…… “废话那么多,滚出去!”宁明昧道。 三个弟子磨磨唧唧地走了。宁明昧看着他们的背影,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三个性情迥异的弟子竟然成为了这样的生死之交。 但这次任务毕竟非同小可,况且宁明昧还有自己的私活在。宁明昧在列出自己的名单后,又跑到后山去找人。 他找了两个人出来:“桂若雪,黄竹桃,你们二人随我来一下。” 两人立时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宁明昧来到了办公室里。 桂若雪想必大家已经很熟悉,此处不必赘述。黄竹桃则是被宁明昧带回后山的又一罪犯,十分擅长物理,也曾是一名叛徒和江湖上有名的妖女。在宁明昧的帮助下,她已经将自己的金火双灵根合成了一种新的“灵根”——光灵根。 何因擅长声波,黄竹桃擅长激光,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各有所长。 而且激光对鬼修有奇效。在宁明昧的帮助下,黄竹桃如今对使用光剑十分擅长,也擅长从背后发射一群光剑。这就让鬼界鬼修们体验一下绝地武士和吉尔伽美什的厉害。 一个绝地武士,一个老江湖和用毒高手,宁明昧对这个配置很满意。宁明昧道:“这次我们出去,不仅要进入鬼界,还要取走忘川中的冰魄。” 两人都没有异议。虽然这对 于常人来说, 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宁明昧毕竟是宁明昧,对于宁明昧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 不过黄竹桃道:“宁仙尊,若是被旁人认出我们的身份,这该怎么办?” 两人名义上都是通缉犯。宁明昧还是打算给法治社会一点尊重的。于是他道:“这好办,你们做点乔装改扮。你女扮男装,桂若雪男扮女装。” ……这到底有什么屁用啊! 两个人还是做了点变装,但不多,并未改变性别。一切收拾停当,宁明昧报上名单,准备出发。 临行前,宁明昧的队伍里又多了三个人。 一个是叶雪霏。叶雪霏是叶雨霏的妹妹,亲生姐姐失踪,她自然焦急万分。倔强的少女在白若如洞府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只求白若如能让自己去找姐姐。 叶雪霏到底是人气最高的女主之一。宁明昧记得她是个清冷的战斗狂魔,实力非常强劲。小姑娘愿意来他的队伍里,他自然很欢迎。 还有一女一男则是天台峰的旧人,皆是齐免成的徒弟。少女名叫君灵,少年名叫楚逾明。 君灵是个灵巧聪明的女孩。楚逾明此人潇洒正直。他们对于齐免成,那是十分忠心。宁明昧一见他们,就觉得他们对自己有种别样的尊敬。 ……怎么说呢,感觉像是对待师娘一样。 对于桂若雪和黄竹桃,宁明昧只说他们是自己的部下,一个叫林雪,一个叫林桃。众人对此也是接受良好。 考虑到目的地相同,宁明昧、付唯道与观微三人同日一起出发。这二人手下也带了一堆弟子。好在随着科技的发展,如今仙舟能承载的人数是越来越大了。 临行前,白若如为几人送行。她一袭白衣站在天台峰上,沉静道:“路上小心。” 宁明昧对师姐点点头,带着弟子们离开。 众人走后,白若如在峰上站了许久。随后,尹希声向她走来。 尹希声低声道:“他们刚走,潜圣峰那边就动了。” 白若如点头道:“派个人跟上去,小心观察。” 她抬头看着山峦漫漫。尹希声知道她不仅是在看宁明昧他们,还在看着北方。他并不言语,只是命弟子为她再披上一件外袍。 “清极宗的风,是越来越冷了啊!”他低声道。 …… 三条仙舟成队列前行。再次出门,弟子们都很兴奋。尤其是老三十二乐康,一直趴在舷窗边观看窗下风景。 面对询问,老三十二振振有词:“师姐师兄们都出过远门,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呢!从前我做任务,不过是在清极宗附近转转罢了。我听说以前师姐师兄们去过瑶川城,去过照月湖,还去过东疾山,这可真好啊!” 老十一皱眉道:“我们出来是做任务,又不是来玩的!” “仙界好玩又漂亮的地方多得是呢。一路上,咱们尽可以慢慢看。”君灵打圆场道。 只是仙舟越往北方,眼前所见的一幕幕便越来越 不似记忆中那样。绵延的战火将君灵记忆中一处山明水秀的村落也燃烧殆尽。众弟子最终都陷入了沉默。 “这些该死的魔界人!()” ≈ldo;?()?[()” 魔界在西部与西北,而鬼界,是在东北。 顺带一提,妖界在西南,人界在东部与中部(与仙界交错),属于神族与灵族的灵界分布在海上与沿海的山脉中。至于天界,便是在天上。 越往东北,阴冷的气息便越来越重。那种感觉既冷又湿,像是毒蛇一样要钻进骨头里。同行的姜幼蓉询问道:“鬼界住的都是什么人呢?” “鬼界居住的是鬼族。他们有的来源于天生的灵体、怨念,有的是散落的魂魄再度聚集而成的,有的则是其他族裔死后化为的鬼修。”博学多闻的老十六解释道,“鬼修和咱们的修行方法不一样。他们可以驭使小鬼,甚至靠着吃掉其他鬼族的魂魄变得更强。而且他们相信转世轮回,死亡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再度聚集复生。这些鬼修自有一套行事作风,与其他各界不同,十分残忍诡谲,我们最好不要得罪他们。” 姜幼蓉闻言缩了缩脖子:“那可真是恐怖。” 如果说人界是帝皇制,仙界是大宗门割据,妖界是宗族制,魔界曾是诸侯制,灵界是部落制,那么现在的鬼界,就是没有制。虽然鬼界名义上有个鬼王,实际上所有的鬼族都在无所顾忌地混乱着。 叶雪霏道:“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若是他们阻拦我们,把他们杀穿了便是。” 少女你有点虎。 只有穆寒山一路上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飞舟落在兰桥。这是一座奇异的小镇,盛产一种蓝紫色的兰花。每到秋天,兰花盛放,一路蓝紫色飘飘渺渺。人置身其中,如置身仙境一般。 众人到时正是八月底,一些早开的兰花已经开放了,一路上有星星点点的紫色。宁明昧往下一看,就看见了当地的地陪。 ——这不连城月吗。 少年穿了一身灰布短打,利于行动,还方便伪装、混入人群。看起来这段时间连城月挣了不少加急费,脸上的假笑都明媚了一点。 见到众人,他恭恭敬敬,依次问好道:“宁峰主,观微真人,傅峰主。” ……观微真人的眉头当场就皱起来了。 这小子怎么最先称呼宁峰主呢! 宁明昧道:“辛苦了。现在什么情况?” “大部队失踪,还有三人在,其中两人当时昏过去了,不清楚原因。还有一名弟子重伤,现在仍在昏迷。”连城月道,“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弟子——” “当场死亡。” 两名死亡的弟子都是筑基大圆满,距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连城月也将他们的尸骨收殓了,如今放在棺材里。 连城月在兰桥镇上租了一个小院,如今受伤的弟子被放在房间里,两具棺材被放在屋后。众人 ()从后门进去(), ?()?[(), 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从前他们与这两名弟子虽然不熟识,但同在清极宗,也总是相逢过的。这几年来清极宗弟子们的死亡率下降得飞快。再次亲眼目睹同门的尸身,想到两人或许曾呼吸过同一片空气、坐过同一棵榕树下,众人便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其中手握得最紧的当然是叶雪霏。她的姐姐叶雨霏也在失踪的人群里,如今还生死未卜。姜幼蓉安慰她:“雨霏师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叶雪霏道:“没事。即使她有事,我也会杀穿鬼界替她报仇。” 旁边的宁明昧:……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暴力啊。 毕竟叶雪霏是让宁明昧印象最深刻的人物之一。宁明昧瞥一眼叶雪霏,又瞥一眼连城月,想起什么,又瞥一眼君灵。 然后发现这几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彼此身上。 叶雪霏看着棺材,在沉默地磨剑霍霍。原作里对连城月颇有好感的君灵依旧对俊美的连城月颇有好感……然后在得知对方是中学生后便放弃了。毕竟像她这样的研究生,是不可能和一个中学生相爱的。于是她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林雪的头上。 毕竟这名长发青年,看起来可真是温柔和善啊! 至于姜幼蓉就不用说了。她跟着老十六,在蹦蹦跳跳地收集线索呢。而连城月…… “宁仙尊,您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帮助的吗?”连城月第一时间抬头道。 ……这小子盯着自己呢。 宁明昧道:“我闻见厨房里有一股味道?” 连城月:“仙尊不愧是仙尊,我为仙尊与师姐师兄们炖了银耳汤呢。”! () ------------ 215 那绿东西一定有毒!! ……连城月在小院里炖了银耳汤。 连城月不仅炖了银耳汤,还炖了三口大锅的量,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碗。他盛着汤,却听见耳边传来石如琢的声音:“别在这里磨蹭了,快带我出去看。” 连城月动作一停:“什么?” 石如琢道:“你那宁仙尊带出来的林雪,我感觉有点熟悉。” 桂若雪在伪装时会改变面貌、声音和细微的小动作,但有一样东西是改不掉的。 那就是灵魂的气息。 像石如琢这样曾与他朝夕相处的炼虚期修士,怎么可能闻不出来桂若雪谎言的味道! 连城月皱眉道:“老前辈熟悉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石如琢在冷笑的同时又有些得意:“那是当然的。” 桂若雪!不是好人!又美又恶毒!但他和他很熟! 石如琢觉得自己牛叉极了! 连城月把银耳汤端出来,和其他弟子们一起发放。几个仙尊此刻正在检查受伤弟子们的情况。他于是走向了背对着他们的林雪。 “林同门。”连城月客客气气道,“银耳汤……” 石如琢道:“他背对你,你小心一点……” 然后他就看见林雪转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个绿色的罐子。 “多谢,不过不用啦。”林雪温温柔柔道,“我喝这个就行。” “林雪你今天喝几罐了!卡路里又超标了!”另一边传来林桃的声音。他们好像很熟。 林雪脸色一黑:“这是第二罐……” 林桃说:“少骗人了,光路上我就看见你喝了三罐了!” 林雪:“再乱说话小心我毒死你。” 林桃:“哼,谁怕谁?我砍死你咯。” 两人还在进行缥缈峰后山特色的友好交流,连城月已经退下。他一边给其他人递银耳汤,一边听着石如琢森冷的声音。 石如琢道:“那绿东西一定有毒!!” 连城月道:“前辈,那东西叫雪碧,是一种饮料。” 石如琢:“饮料,我怎么没看见你喝过?” 连城月道:“我没有买过,因为我买不起,所以我也不去逛超市。” 石如琢:…… 石如琢又开始思考。桂若雪有雪,林雪有雪,雪碧也有雪。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他们必定有染! 他在思考,连城月已经完成其他发放,把压轴的一碗端给宁明昧。这碗银耳汤里不仅有双倍红枣,还有双倍的糖。 宁明昧此刻已经替昏迷的那名弟子号过脉。两名受伤弟子都无大碍。昏迷的弟子却是暂时无法醒来,像是魂魄有损。 这有点怪异。从前没见过,像是魂被勾走了一样。 而且更让人感觉怪异的是,那两名醒着的弟子神情也极为沮丧,且如惊弓之鸟一般——沮丧中带着绝望与痛苦。 他正在思 考, 耳畔传来连城月的声音:“仙尊, 请用银耳汤吧。” 宁明昧转头,看着一个脸盆那么大的碗:…… 连城月,你以为你在喂谁。 面对连城月殷切的眼神,宁明昧冷酷吐出三个字:“太多了。” 连城月放下脸盆,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组烧杯滤网组:“仙尊,您需要多少毫升?需要哪种配比的?” 这组化学套装也是连城月用花呗买的。谁让它当时打折呢,连城月觉得自己未来一定有很多能用得上它的地方。 比如现在你看,这不一下子就有了? ……宁明昧最终选择让连城月用小碗舀了端给他。他又询问两名醒着的弟子:“你们既然是去支援北边的,怎么从这里绕过去?” 两名弟子道:“原定路线上有个重镇被魔族掌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们绕了这条路。” 原来如此。宁明昧又问:“当时发生了什么?”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竟然有些吞吞吐吐。宁明昧道:“你们现在不说,未来也得说出来的。” “宁仙尊……”一名弟子刚开口,竟然哭了出来,“这次,这次……我们的师姐师兄,一定是被鬼修控制了!” 两名弟子终于交代出了详情。 这件事发生在众人安寨扎营后。连续多日的跋山涉水已经让众弟子们十分劳累,几乎所有弟子,都是倒下便睡了。只有这两名弟子还在熬夜。 原因是…… 弟子道:“那天我玩的游戏开放了新卡池。每天晚上午时三刻抽卡,是我们俩运气最好的时候。所以虽然身体很累,我们两个也都熬夜抽卡去了——毕竟卡池这种东西,错过一次等五年啊!” 宁明昧:…… “结果卡没抽到,我看见帐篷外有影子在晃动。我将帐篷掀开一条缝,竟然看见是一名师姐。她鼓动关节,在做一些很奇怪的动作。”弟子甲道。 弟子乙道:“我那时以为她正在跳poppg呢!” 除了这两名弟子之外,还有两名弟子被惊醒了——他们两人对冷空气过敏,有鼻炎,所以都睡得不沉。在发现这四名弟子醒来后,那些跳poppg的弟子便与他们展开了激战。 团战的结果是两名抽卡弟子当场负伤,随即昏迷,两名鼻炎弟子追了上去。等他们再醒来,顺着血泊爬向前方时,只看见了两名鼻炎弟子的尸体,和一个昏迷不醒的poppg弟子。 除此之外,还有血泊之中映着月光的一把断剑。 两人竭尽全力继续扭曲爬行,终于爬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将此事发向了清极宗——否则他们两人也得没命。随后,他们带着昏迷弟子一起爬行到安全地带,终于坚持到了连城月过来赚加急费的时候。 “断剑……”观微的一名弟子听见此话,咬牙切齿道,“果然是那个叛徒干的!” “话不能这么说。在清极宗时,我还没见过常非常跳舞,他应该没有这个功能。”宁明昧 说。 不过显然, 观微的人已经完全认同了这个观点。他们急切地询问两名弟子:“还有任何线索吗?” 两名弟子被用力盘问, 最终也只给出了一条新的线索:“在抽卡时,我好像听见了一点箫声……” “对,箫声!” 宁明昧此刻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连城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宁明昧道:“这些银耳花了你不少钱吧。” 连城月毕恭毕敬道:“仙尊,这都是我该做的。” 宁明昧说:“花了多少,给你报销。” ——师尊主动给外门弟子报销!老三十二从这里路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连城月注意到老三十二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一时间大喜,面上依旧是谦卑道:“仙尊,不用了,只是一点小钱而已。” 宁明昧:“哦,那就不报了。” 连城月:…… 石如琢虽然正陷入沉思,但仍在戒指里痛骂连城月这个败家子——这些天,他眼睁睁地看着连城月陷入赤贫。可宁明昧竟然将一个乾坤袋扔给他,道:“你的报销——拿着。以后有用。” 连城月接过报销袋,觉得手心里有一份沉甸甸的幸福。他在石如琢的唠叨下打开报销袋里一看。 几块灵石,一件紧身下水防护服,一副泳镜。 石如琢也看见了这堆东西。他纳闷道:“这泳镜是干什么的?” 连城月道:“这是宁仙尊给我的第一份礼物。老前辈,您说我明天要不要穿着这一身出现在宁仙尊的面前,以示我对他的尊敬?” 石如琢:…… 那厢他瞥见宁明昧向着林雪走过去了,心中十分急切。宁明昧则对桂若雪道:“假发啊……” 桂若雪:“什么?” 宁明昧:“帮我去验个尸。” 桂若雪:“你到底把药修当做什么啊?你当我是仵作?” 宁明昧道:“假发,你超级万能的,怎么能算是普通的药修呢?我让桃桃给你当切割的手下,你快去。” 得到夸赞,桂若雪再度如沐春风。黄竹桃对他比了个鬼脸,跟他一起去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起归来。黄竹桃说:“根据我粗略的判断,这两个人应该不是常非常杀的。活计太差,连我都不如。” 宁明昧点头。桂若雪开口了:“他们的身体里有曼珠花花粉制成的一味药。这种药粉能够潜入睡眠之人的体内,使人神经沉眠,灵魂松散。看来这些弟子都是在睡梦中吸入了这些药粉。” 这两名弟子有鼻炎,因此睡得不沉,只吸入了部分药粉。那两名抽卡弟子则是完全没睡觉,因此一点药粉也没有吸入。 桂若雪又道:“要制成解药,需要沙华的叶片。看来这一趟,是命中注定要我们去鬼界的忘川旁跑一趟了。” 宁明昧点头。他正欲将此事同追捕组说明,回头却只看见付唯道。 宁明昧问:“观微真人呢?” “他已经出发,顺着血迹去追踪常非常了。”付唯道说,“我也要随着他一起出发。” 宁明昧于是向他提了花粉的事。随后,他顺口道:“看来付峰主也认为此事是常非常干的。” “即使不是他干的,常非常对清极宗也绝不友好。我的任务,便是将他捉拿归案。”付唯道冷声道,“宁峰主,我知道你和白掌门的意思,都是最好将他生擒。我付某人虽然古板,但也不是小人。所以我便开诚布公地说了。我会尽量活捉常非常,可若是他负隅顽抗,我也不得不杀他!” 宁明昧点头:“付峰主。多谢你的坦诚。” 付峰主与他的人马也去了。院子里只剩下宁明昧和他的随身弟子。温思衡小声问宁明昧:“师尊,咱们怎么办?” “进鬼界没个本地向导可不行。这就去抓个向导。”宁明昧道。! ------------ 216 忘川水~~啊啊啊啊~~ 桂若雪在旁边听见:“不用请的?” 宁明昧:“抓的免费,还有通缉赏金。” 桂若雪擅长伪装,如今装扮成林雪也是变换了声线、然而石如琢越听越觉得耳熟。他催促连城月:“你过去旁听。” 宁明昧道:“这事情好办。我打听到兰桥镇上明日有新人成亲。兰桥不是有个挖新郎心的鬼修么?我们就引蛇出洞。” 这就把连城月的工作给抢了。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只是还有个问题。 桂若雪道:“谁当新娘?” “……” 不知怎的,他脊背一寒。 …… “队伍中也不是没有女弟子。”桂若雪说。 宁明昧道:“可她们都是未结婴的清极宗花朵,让她们去对付那鬼修,有风险。桃桃不擅长伪装,杀气太重。” 万一鬼修今天想不开,打算连新郎新娘一块嘎了呢。 桂若雪道:“那男扮女装,不是还有你吗??” 宁明昧道:“你先看看我的发型?” 宁明昧是短头发,当然是当不成新娘,也当不成新郎的。 桂若雪忍气吞声,对镜贴花黄。宁明昧说服了他,推门出去,看见外面的连城月。 连城月道:“仙尊,我觉得这样不妥。我也可以当诱饵。” 宁明昧用扇子敲他脑袋,冷酷道:“你当花童。” 这小子还真积极。 连城月过来一是想要争取一个表现的机会,二是想要争取一个分红的机会,三是由于石如琢的催促。石如琢在识海里说:“果然,他很不对劲。你接近他去看看呢?” 连城月却拒绝:“我和他接近,宁仙尊误会我该怎么办?” 石如琢:? 连城月:“我一年四季365天,只有这几天能够接近宁仙尊。老前辈,连这样宝贵的机会,您也要剥夺么?” 石如琢大受震撼:“那我困在这戒指里几十年,还只有今天能观察那个林雪呢!” 连城月:“那不一样,反正您一辈子也出不去。再等个一辈子也没有任何问题。” ¥……¥……!! 新娘有一个。换上新郎装束的却有许多个。其中有温思衡,还有穆寒山。 老十六在旁边请教宁明昧:“师尊,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准备两个新郎。” 宁明昧道:“因为我的一点迷思。” ? 宁明昧道:“这个鬼修追求的‘新郎’,到底是一个事实,还是一个概念?如果新郎甲和新娘结婚,与此同时,还有新郎乙前来结婚现场抢婚,这名鬼修会捉走哪名新郎?” ? 宁明昧:“好吧,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新郎装买一送一,这可真离奇。” 确实很离奇。这世界上到底谁会购买买一送一的新郎装啊! 温思衡好不容易灰肌换普肌, 穆寒山这次说什么也不让温思衡来当新郎。宁明昧也觉得穆寒山的决定很正确。 因为温思衡的性情过于温良。在面对鬼修时, 宁明昧不确定他能够下狠手。 可穆寒山却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老十六疑惑,“穆师兄一直都很严肃正直啊。” 宁明昧让他继续去准备婚礼的事。黄竹桃缓步走到他身侧。 看着不远处的穆寒山,她道:“这个人看起来,有一股狠劲。” 宁明昧:“哦?” 黄竹桃道:“我看人很准的。你弟子说他和温思衡的性格像?我看着一点都不像啊。” 第二日皓月升天。彼时穆寒山和桂若雪已经痛痛快快地拜了天地。原本的新郎新娘被严密地保护了起来。宁明昧手下的弟子一部分乔装打扮,参加婚礼,一部分则遍布小镇,随时埋伏。 宁明昧道:“我最好在现场。” 桂若雪白他一眼,觉得宁明昧肯定是想看热闹。 宁明昧的不要脸再度刷新了桂若雪的认知——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短发,所以不能扮新娘。然而婚礼开始时,他又掏出一卷长假发,愉快地参加了这场混搭婚礼。连城月作为众人之中修为最低的中学弟子,也幸运地带到了现场。 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新人身上,只有连城月盯着宁明昧,若有所思。 石如琢道:“那个林雪一定有问题!” 连城月:“很眼熟。” ……眼熟?石如琢的眼神诡异了起来。他道:“你见过桂若雪?” “我是说,宁仙尊长发的样子,有些眼熟。” 宁仙尊常年以短发示人,如今他戴上长发后的样子……倒是让连城月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见过似的。 而且是不久前。 所以,究竟是在哪里看过呢? 月上柳梢头。外厅里的宾客渐渐离开,两名新人已经进入后院,准备开始洞房。 那名鬼修却始终没有出现。 渐渐的,守卫弟子也开始有些困倦。楚逾明负责守前院。他盯着院门,眼皮却越来越沉。 不对劲,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楚逾明一怔。他忽然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就在此刻,他听见耳畔阴冷的声音:“水琴?” 楚逾明如梦初醒,意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开口之人一身红衣,长发披散……是林雪! 白日里,林雪气质温柔恬淡。如今他盯着另一人,眼神阴郁毒辣,完全不像个正派。而另一边传来女子的声音:“你还有点见识,不过你声音……你是男人?” 林雪:“是又如何?” 女子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追出来的穆寒山,恨恨道:“你们这两个变态!” 刺耳的音乐声传来,那声音恐怖苍凉,如同有鬼在尖声惊叫。楚逾明从未听过如此刺耳的声音,只能捂住耳朵。 女子转身跃走 。她肤色墙白,显然是一名鬼修。林雪冷哼一声,飞身而上。楚逾明原本也想跟上,却发现脚下失去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楚逾明尚在大骇。林女二人已经在长街上交手。打斗之间,却有什么东西从女子的武器中射出,直直喷向了林雪的脸。 “啊!” 女子毫不恋战,转身就逃。穆寒山拔腿跟上。就在此刻,宁明昧飘然而至,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连城月。 “假发,怎么了,被泼硫酸了?” 宁明昧道。 “靠……”桂若雪说。 宁明昧直接拉开桂若雪的手。而后,他就听见桂若雪道:“……我在这里干什么?我怎么不在清极宗里?” 宁明昧:? 他仔细去看,发现桂若雪脸上正花里胡哨——好像有什么液体把他脸上的伪装给溶掉了,妆面色彩流得满脸都是。 与妆面色彩一样惹人震慑的,还有桂若雪茫然的双眼。 女子到底给桂若雪泼了什么液体? 无论如何,此刻把桂若雪抬去泡水是最好的选择。宁明昧看见后面段璎、温思衡和黄竹桃三人已经向着穆寒山的方向追去。有这三人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于是宁明昧对连城月道:“把他抬起来。到河边去。” 说完他就皱了皱眉——连城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听话,倒像是呆了一样。 连城月:“……是。 此刻桂若雪突然又来了一句:“等下,快把公寓股卖了……” 这特么不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吗?宁明昧皱眉。 抬人是不可能抬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干活儿的。宁明昧带着扛桂若雪的连城月到河边,然后对连城月道:“把他的头按进水里。” 连城月:? “愚蠢。我自己来。”宁明昧道。 宁明昧一把把桂若雪的头按进了水里。桂若雪在水里咕噜咕噜咕噜,奋力挣扎。宁明昧把他捞起来,用袖子擦桂若雪的脸…… 此刻连城月把自己的一截衣袖递了过去。 “仙尊,用我的吧!” 宁明昧瞥他一眼,接过衣袖,用衣袖给桂若雪擦脸。 在连续泡了五次之后,宁明昧终于把桂若雪脸上的液体连同伪装一起擦得干干净净——这倒是有点出乎宁明昧的意料。桂若雪脸上的妆总是很牢固,泡水都不会掉的那种。每次桂若雪自己卸妆,都要卸一个小时。 那鬼修究竟泼了桂若雪什么? 总不可能是泼了他一脸卸妆水吧?! 那一边,连城月又一次一反常态地静在了那里。宁明昧无暇顾及他。他把不停咳嗽、浑身湿淋淋的桂若雪扔在地上。桂若雪虚弱地看着他。 宁明昧比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桂若雪:“……一。” 宁明昧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这是什么颜色?” 桂若雪:“黑色。你当我是傻子吗?!宁明昧,这里是哪里,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说这个月底不把项目报告交上来,整个研究中心都得玩完?” 宁明昧低头和桂若雪说话确认。那边,连城月还在忍耐脑中的笑声。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连城月:“老前辈,你别笑了,你很吵。” 石如琢:“……桀桀桀桀桀桀!桂若雪!” 连城月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七分怨恨,两分惊喜,一分缠绵:“你也有今天!” 桂若雪……连城月看了一眼正在和宁明昧说话的那人,低声道:“他就是将您关进戒指里的那个……恶人?” “正是如此。如今你总算落入我的手里,桂若雪想不到你竟然是落入了宁明昧的手里……就让我看看你的下场……”石如琢阴森地笑着。 那边传来宁明昧的声音。 宁明昧:“是的。现在是熙和二年。” 桂若雪:“所以现在,我已经在后山升职了,成为学术带头pi,成为了后山委员会常委,拥有了xxx的职称荣誉,还拥有了五套房?” 宁明昧:“是的。” 另一边,连城月道:“前辈,原来这就是桂若雪的下场啊!”! ------------ 217 这次不能让他跑了 连城月:“老前辈。我听闻缥缈峰有前山,有后山。想不到桂前辈在缥缈峰后山地位超然,我想,我应该借此机会,多多巴结他。” 石如琢:…… 连城月:“而且桂若雪前辈看起来并不惊人,没想到他竟然有五套海景房。而前辈你,只有一枚戒指。而我,只有一间学生宿舍。” 石如琢:…… 连城月:“老前辈。您说这是桂若雪的下场。在这之前,桂前辈又是有着怎样超然的地位呢?” ——不过是在两大宗门之内被非升即走,没房没车,四处被追杀,到处做非法实验罢了。 ——怎么就前辈了!你这个势利的狗东西!! 连城月:“不是势利。而是因为,桂前辈很受宁仙尊的信任。我想,我可以通过他来向宁仙尊套近乎。老前辈,桂前辈在离开你之后,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呢。” 石如琢从牙齿里逼出几个字来:“桂若雪,我要杀了你!!” 连城月:“不能让您杀。宁仙尊会不高兴的。” 石如琢:“你这小子,老子要夺你的舍!” 宁明昧回头就看见连城月扇了他自己一耳光——然后又看见连城月用左手捉住自己的右手,表情很专注。 ……什么怪东西。 宁明昧再度皱眉了。如果说齐免成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怪东西,连城月就是他见过的第二个怪东西。 他转头对桂若雪说:“好好运气,好好养伤,不要着急,不要害怕。” 浑身湿淋淋的桂若雪盘腿在河边运转气息。在一个时辰后,桂若雪道:“我想起来了。” 宁明昧:“想到哪里了?” 桂若雪:“想到刚才,想到过来这里的理由,想到一针刺破对方的水琴后里面泵出来的液体……” 宁明昧:“那挺好的。你恢复了。” 桂若雪:“还想起了刚才你和我说的话。” 宁明昧:“嗯哼。” 桂若雪:“宁明昧!你这个骗子!只告诉我有五套房!我明明有八套房!!我要是不恢复记忆,剩下那三套是不是被你给昧下了?”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无视了桂若雪的尖叫。回头,他看向已经结束了左右互搏的连城月,看着他脸上的耳光印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连城月用温和而讨人喜欢的笑容道:“仙尊,不用担心我。” 宁明昧:“……我是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连城月面不改色道:“仙尊。我想到我方才竟然没有先行一步,追上那人,反而让仙尊的得力爱将受伤。想到这里,我就十分痛苦。仙尊能救助爱将,而我只能扇自己两个耳光。” 宁明昧:“……” 连城月清晰地听见石如琢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宁明昧观察了一会儿l,难得地把系统拉了出来:“说实话,我很受震撼。” 系统道:“什么?” 宁明昧道:“虽然早有预料,你们男主的精神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系统还没反应过来:“你才知道他是个疯批?” 宁明昧道:“我没想到他的可塑性这么强。” 连城月见宁明昧沉默,对石如琢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宁仙尊为我沉默的样子。宁仙尊的情感,终于成功地被我触动了。” 石如琢:…… 连城月:“根据可重复性原理,我应该再抽自己一耳光。而且我看那些话本子上都说,要增进师徒关系,徒弟就应该卖惨,就应该绿茶。” “……” 说完,连城月就又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他道:“仙尊,我真的……” 宁明昧:“……你别抽了。” 连城月又对石如琢道:“宁仙尊心疼我。” 石如琢:“我看他是在叫你别抽风了。” 宁明昧道:“算了。你继续抽吧。” 宁明昧陷入沉默,继续观察桂若雪。终于,他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桂若雪的脸颊。 还摸了摸桂若雪的嘴唇。 此刻桂若雪和石如琢都在大叫:“你干什么?/他干什么?!” “水,记忆遗忘……”宁明昧沉思,“那名鬼修用的,是不是忘川水?只是不知道这水究竟是接触皮肤就能发挥作用,还是被你吞下去了一点……假发?” “你……你……!”桂若雪脸红得厉害,胸口却被气得一动一动的,“你竟然摸……” 宁明昧冷酷道:“我不仅要摸,还要你张嘴。张开嘴让我看看。” 桂若雪:…… 宁明昧:“你要造反了?” “下次摸之前,先说一声!”桂若雪闷闷道,却也张开了嘴。 宁明昧观察桂若雪的舌苔去了。此刻,发出“他竟敢”的声音的人又变成了两个。 石如琢:“宁明昧,你竟敢……” 连城月:“桂若雪他竟敢……” “桂若雪他竟敢什么了?”石如琢转头攻击。 连城月:“他竟敢让宁仙尊为他费心!” 宁明昧回头时连城月又在扇自己耳光了。这一次,宁明昧又沉默了一瞬。 连城月再度抗击暴走状态的炼虚期老鬼成功,露出微笑:“仙尊。” 宁明昧冷酷指示:“出发,去追人。” 如果说宁明昧最开始,只是想找一个免费的向导。但现在,这名兰桥鬼修对于宁明昧的价值,就不太一样了。 毕竟此人不仅能成功取得忘川水,还能用忘川水制造武器。 一则,修士很难取得忘川水。二则,忘川水附近是荒废的前鬼王宫。这里可不是一般的鬼修能够进去的。 而且那女子使用水琴。宁明昧一看见玩乐器的修士,就觉得对方和烟云楼应该有点关系。现在他是清极宗的,鬼修是烟云楼的,桂若雪是明华谷的,石如琢是饮冰阁的。可真是4都集齐 了啊。 桂若雪来不及再做装扮, 只能戴上一张面具。此刻他穿着嫁衣, 头发散乱,又戴着面具,看起来真是像极了一名女子。 穆寒山追得匆忙,但黄竹桃细心,一路上为他们留下许多路标。三人一戒顺着路标狂奔,四周的景象渐渐发生了变化。 “进鬼界了。”连城月低声说。 鬼界没有无私的边防战士。几人一路进入得畅通无阻,连护照都不用交。当空的皓月渐渐被白雾所遮蔽,一路上,众人能看见的便是无边无际的石山与河流。 宁明昧和桂若雪身为化神期修士,其脚程是其他修士不能比的。不过让宁明昧意外的是,连城月的脚程竟然也不慢。想到这里,宁明昧觉得以后可以让连城月做很多跑腿盖章的工作。至少这种工作是不需要员工精神正常也能干的。 终于,几人抵达一处石窟。只是几人没走几圈,就走回了同一个位置。 “看来这里便是那鬼修的老巢了。”宁明昧道,“诸位跟紧我。” 这处石窟极大,宁明昧时不时地便能从石窟顶上看见吊着的骷髅。越靠近石窟深处,血腥味越重。终于,宁明昧听见了打斗的声音。 找到了! 石窟里光影晃动。果然,其内黄竹桃与那鬼修激战正酣,其余弟子也正在旁边。鬼修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知道大势已去。 那一刻,宁明昧忽然心中一动。 “不好!”宁明昧大声喝道,“她要自爆!别让她跑了!” 刹那间,整个石窟爆炸开来,在鬼界漆黑的夜里炸成了一片烟花! 巨大的冲击波将地面也炸出一条深深的裂缝。这石窟原本就在山崖上,此刻更是炸得到处都是。黄竹桃反应及时,也只来得及将身边的温思衡和段璎护在身下。 都说鬼修性情诡诈。那鬼修应该很久之前就在自己的老巢里设置了自爆机制了。这一下可把他们崩得老远。 还好,黄竹桃从前也是很有行走江湖的经验的。她拖着二人往回走,心中却焦虑万分。 鬼修自爆时,她这里除了自己、温思衡和段璎,还有三个人:老十一,叶雪霏和穆寒山。 如今,他们都不在这里! 鬼修的老巢靠近悬崖。黄竹桃纵使护着温思衡和段璎,以她的修为也险些被崩到崖边。不知道其余三人是被崩到哪里去了! 终于,在万般焦虑下,她找到了宁明昧。 所幸宁明昧三人不仅毫发无伤,还把那鬼修给抓住了。宁明昧让林雪用点穴的法子控制住了她,眉头却皱得死紧。 见黄竹桃来了,宁明昧道:“只有你们三个在一起?” 黄竹桃道:“那三个人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 宁明昧道:“有谁不见了?” 黄竹桃说:“叶雪霏,老十一,还有……” “穆寒山。” “鬼界的天气夜晚是深黑的,白天则是灰蒙蒙的。但总比夜晚强。”桂若雪道 ,“这片石山很广阔。夜晚要找人并不容易,我们可以等白天再来找找。” 他说出这段话后,宁明昧却反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在这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觉得,难道会没有人听见?” …… 穆寒山在嶙峋碎石中睁开双眼。 爆炸发生时,他恰好站在崖边。巨大的冲击波让他在瞬间之内就被冲下了山崖。 还好,山崖下不是无尽的深渊,而是一条河流。或许是因为忘川在鬼界,鬼界总是有许多河流。河水减少了冲击力,但穆寒山也费了些劲,才从河流里爬起来。 爬上乱石时,穆寒山忽然想起来曾经学到的地理知识。 鬼界的河流主要有两个分支流向。一部分流向更远的大渊,一部分流向鬼界的忘川。 顺流而下,流入这两者中的任何一者,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大渊之上是天门,大渊之下是神女曾与邪物战斗过的地方。而忘川是鬼界的“圣地”,更是所有修士都不想去的地方。 穆寒山不知道叶雪霏和老十一是否也被卷进了河流里。他沿着河流搜索,却无功而返。而他本人也被河水冲出了一长段距离。 还好,他并没有怎么负伤。 于是他背上剑走入石林,决定找回自己原本的坐标。然而鬼界的天空看不见星星亦或是月亮,手中的罗盘也没有用处,因此也无法确定方位。正当穆寒山焦急万分时,他忽然低头,在地上看见一点血迹。 一点不算特别新鲜,但也绝对并不陈旧的血迹。 穆寒山心中警觉,却又担心这是他的同伴们留下的血迹。他低下身仔细观察,发现这血迹不属于鬼修,也不属于魔修,而是属于人族的修士。 身在鬼界的人族修士,还受了伤……是自己的同伴的可能性又增加了。 难道是那些失踪的清极宗弟子?穆寒山觉得那染血的脚步,很像清极宗的步法。这使他心中一紧。 穆寒山很擅长潜行。他收敛自己的所有气息,向前搜寻。可以看出来,血迹的主人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就连处理自己留下的踪迹的时间也没有。要知道,在黑暗森林里留下自己的血迹,就像是为猛兽留下了最血腥的诱饵。 终于,穆寒山看见了一处石洞。想来那受伤的人就在这里面。他没有开口,只是蹑手蹑脚地进去。夜色如墨,他看见石洞深处有一块巨石。 血迹淅淅沥沥,从洞外一直延伸到巨石下面。一个身影正蜷缩在那里,不算强壮,比较纤长。穆寒山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那人似乎是累极了,且伤势不轻。因此就连穆寒山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穆寒山继续向前。那一刻,他忽然心头跳个不停。鬼界雾气笼罩,夜夜都是无月之夜。可此刻,他忽然间就看清了那人的脸。 “……” 穆寒山曾经设想过无数次此刻的自己,应当是怎样表现的。 他以为自己会大喊,以为自己会不冷静,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以为自己会拔剑。他会去质问,去哭闹,去捉住他……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很冷静。 就像是所有最撕心裂肺的执念一朝落地时,一个疯魔之人终于拥有了自知之明时会有的冷静。疯狂的极致,是镇定。 此刻穆寒山想,他只有两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 “是他。” 第二个念头是。 “这次不能让他跑了。” 于是一切都好似很顺理成章。他来到那人身前,觉得对方的脸好像如记忆中一般熟悉,又好像有些陌生。这是他第一次以一种全新的角度来打量他——不再是师徒,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于是他突然好像意识到了很多细节,譬如他的容貌如何,譬如他此刻十分虚弱。 而他看见那人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也睁开了一点眼。 身着新郎装的他被映入了他的眼里。此刻一定是这样的。! ------------ 218 挺好的 石窟被炸毁,宁明昧判断一定会有鬼修来查看。他只能让桂若雪和连城月去设下联系的暗号标记,让黄竹桃去准备转移。 在转移之前,宁明昧对被他捆住的鬼修道:“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鬼修冷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副傲然不屈的样子。 宁明昧道:“说这么血腥的话干什么?我是问你的私库在哪里。” 鬼修:…… 八年来,宁明昧开发了一种新法术——一种能使得自己的特制乾坤袋最大速度读取他人仓库并使用的法术。这份研究的原动力来源于当年上古秘境的瓦解。随着清极宗房价日益飞升,宁明昧每每想起自己当年竟然没有挖走上古秘境的所有土地,想到那失去的几百亿,都会心中波动,无法跳山山。 但今天,宁明昧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尊严。他命令桂若雪去给自己收拾财物。 桂若雪大受震撼:“你使唤我?” 石如琢在连城月的脑袋里怒吼:“他竟然在使唤桂若雪?!” 宁明昧眼睛也不眨:“假发,这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桂若雪脸色一沉,随即满面春风地出发了。连城月就在此刻道:“宁仙尊,我也可以……” 宁明昧瞥了一眼他脸上的巴掌印,道:“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弟子。” 意思是你一个外人少在这里说瞎话。 连城月顿时也满面春风——满面春风得让宁明昧有点背上发毛。 宁明昧转身离开,有话说不出来,准备审讯一下水琴鬼修冷静一下自己。连城月此刻还在原地,接受来自石如琢的夸奖。 石如琢道:“你小子总算为我做了一件好事。谢谢啊。” 连城月:“老前辈,我不是为了你。我很伤心,因为宁仙尊不让我帮他干活。” 到底什么变态会因为自己不能干活而悲伤啊! 石如琢已经不想震撼了,和连城月说话是这样的,如果一直震撼,就一直开不了口,为了打断连城月的语言施法,石如琢只能先接受他的逻辑:“你这满面春风的。你当我是瞎子?” 连城月道:“宁仙尊说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弟子’,他的意思是,我在未来有成为他的弟子的机会!” 石如琢:…… 连城月,你可真会抠糖啊! “老前辈。”连城月忽然道,“说起来,您有没有意识到。” ? 连城月:“如今桂若雪已经是学科带头人、缥缈峰后山常委、xxx理事长、八套房的拥有者,还是位正高工。而您……” 不过是一个跟着中学生的、连退休工资都没有的文盲老爷爷罢了。 石如琢:…… “你还好意思说!”石如琢勃然大怒,忽然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你多努力一点,哪怕成为一个大学生呢?等你爬得足够高,我也会变得足够强!” 连城月:“我也是这样想的。前辈若是想赶上桂若雪,一定要为我多提供一些帮助才是。()” ≈ldo;()” 宁明昧:“说得好。还有隐藏的账目财产吗?v给我,解锁更多丑恶真面目。” 水琴女子:…… 怎么会有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宁明昧带着财产和水琴女子收拾细软跑。可一路上,那鬼修宁死不屈似的,根本不给他们地图。 她道:“鬼界可是危机四伏。若是没有指示,你们死在哪里都不一定。若是想要知道……” 就把我放了。 宁明昧:“遇事不决就选b。往北跑,跑快点。” ——那方向是老鬼王宫!!是忘川!! 宁明昧道:“那往东跑,东边可以。” ——那边是鬼界最凶险的万人坑沼泽!! 宁明昧道:“北不行?那往南跑。回人界。” ——那方向也不行!!会死人的!! 宁明昧:“往正西方向跑总行了吧。废话那么多……” 水琴鬼修道:“……正西方向也不行!那里是风蚀侯的地方。我们可以藏在一处城里。” “风蚀侯?”宁明昧道,“你和他有什么过节?” 水琴鬼修心中一惊,却强作镇定:“能有什么过节?” “譬如你身边这把水琴。”宁明昧道,“它是你从哪里偷来的?” …… 鬼界的街道像是被战火轰过无数遍似的。而且还很喜欢挂红白灯笼,这品味十分难评。宁明昧等人收敛气息,将自己伪装得与阴间人无异,并霸占了一处无人的宅邸。 众人安顿下来后,宁明昧便开始审问鬼修。鬼修自己倒是迫不及待地开口了:“你是怎么知道这法器不是我本来所有的?” 宁明昧道:“一是因为,在听闻风蚀侯时,你露出紧张神色。我判断你与他有过节。” 鬼修道:“我和他也可以有其他的过节。” 宁明昧道:“而是因为,这水琴看起来十分特殊,不像是你能铸造出来的。” 鬼修道:“为什么不可能?这不成立。” 宁明昧道:“非要我说实话么?实话就是你太菜了,并没有完全发挥水琴的功效。” 鬼修:…… 宁明昧仔细观察这水琴。这水琴结构特殊,其腔体内竟然盛有忘川之水。水琴的外壳属金,其琴弓又属木。 随着与陆梦清的交好,宁明昧也渐渐明白了音修的一些关窍所在:一个音修如果要足够强大,其本命法器的核心位置一定是要符合自己的属性的。譬如属金的音修常使用的,便是钟声和钟舌两个发声部皆为金属的编 ()钟,若是让他们吹奏竹笛,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可宁明昧仔细一看,这水琴竟然有三种基本属性:水,金,还有木。而且这种奇怪的乐器,宁明昧从前还真是闻所未闻。 他于是拍下几张照片,通过邮箱将它发给陆梦清——毕竟烟云楼是整个修仙界最著名的音乐中心。如果这乐器是烟云楼制造的,烟云楼正好可以过来追究鬼界的专利责任。如果这乐器不是烟云楼制造的,烟云楼正好可以抢注专利,然后追究鬼界的专利责任。 鬼界的信号实在是太差了。宁明昧用尽化神后期的功力,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图片传出去。鬼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动作,似乎大受震撼。 宁明昧于是想起来,像鬼界这样的蛮荒地带,还没有接受过现代科学的洗礼。 宁明昧施施然地发完消息,又喝了一点可乐,又打了几具连连看。 很快,水琴鬼修的眼睛都快贴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了。 宁明昧道:“很感兴趣?” 鬼修:“呵。” 宁明昧道:“我对你杀掉的那些新郎不感兴趣。告诉我这水琴的来处,我不仅会放你走,还会给你一部手机——该不会,这水琴是你从风蚀侯那里偷来的吧?” “他?”鬼修声音里尽是轻蔑,“从他那里……” “看来不是从风蚀侯那里。”宁明昧若有所思道,“所以……” “你是从旧鬼王宫里面,把它偷出来的吧。” 鬼修霍然抬头。她震惊地看着宁明昧。此刻,眼前的这个人仿佛有着多智近妖一般的光芒。 宁明昧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风蚀侯之间,也有一点关系?” …… 这间石洞的确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穆寒山于是并没有打算离开这里。 穆寒山在洞口设下了禁制。他心想,常非常竟然不小心到连禁制都没有设下,看来之前的确是伤得很重。 随后,他回到石洞内。少年靠在石壁上,眼珠随着他的行动转动。 他眼睛半阖着,明显有些精力不济,薄薄的双唇却抿着。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穆寒山施展了一点照明法术。石洞与石洞中的人于是都被照亮了。他注意到常非常肤色惨白,脸上却又带着不正常的红,应该是因为伤势在发烧。少年依旧穿着灰衣,只是腹部处的衣料,已经被血染红,有些发黑。 发黑归发黑,但没有新的血液流出。看来这血终究还是止住了。若是他不出现,过几天常非常就会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又或者像是一个流浪猫一样,从这山洞里爬出去吧。 他的师尊离开清极宗之后,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穆寒山面无表情地想着。 他有点愤怒,有点同情,又有点冷静。 冷静得就像他已经被切割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正在高空中俯视着自己。 穆寒山有随身携带药品的习惯。此刻,他蹲在常非常旁,从乾坤袋中掏出药丸和药粉来。常非常此时已经没有活动的力气。穆寒山将几枚药丸放在他的唇边,他也只是看着它。 穆寒山不清楚他现在的意识是否清醒。 “师尊,好久不见,你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穆寒山轻声道。 他还是叫他师尊。因为这个称呼最合适。而且他也在想,重伤的常非常如今是否还认得出他呢。 当年常非常将那一剑从他的胸口毫不犹豫地穿过时,恐怕是第一时间就已经认出了他吧。 即使如此,他还是这么做了。 心中仿佛有黑色的荆棘在生长。穆寒山想,现在不是问“为什么”的好时机。 他只是蹲在那里,伸出他的手。 “……挺好的。” 许久后,他才听见常非常轻声道。 穆寒山先是一怔。当他意识到常非常在说什么、指的又是什么时,他感到山崩地裂的愤怒。! ------------ 219 通行证 常非常似乎支撑不住。他闭着眼,就像少年将死时一样,柔和的面部线条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女孩。而穆寒山此时忽然狠狠抓住他的肩膀,让他头晕目眩。 而后是衣料被撕开的声音。常非常吃痛,他睁开一线眼看他。夜色昏暗,穆寒山的表情都模糊在夜色里,只有他的声音温和稳重。 他说:“师尊,我给你上药。” 在这样的境况下,这样的语气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它太正常了。 常非常的腹部上有一片很重的伤口,血肉模糊。穆寒山于是直接将药粉倒在了那些伤口上。 这动作不好说是正常亦或是不正常。因为上药是必须的,但这又必然会带来疼痛。少年身体一激,即使在此刻也几乎要弹了起来。可穆寒山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死死禁锢在地上,一点活动的余地也不留给他。 穆寒山说:“师尊,你需要上药才能好得更快些。” 常非常不挣扎了。可他显然很痛,发汗的肩膀还在轻微的抖着。在一片黑暗中,穆寒山安心地听着常非常急促的呼吸声。重伤下常非常无法再出发,吃痛声意味着他还在这里,这使穆寒山十分安心。 窗外下起了雨,有点点滴滴,直到天明。 在天明前,穆寒山说:“师尊,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 “那个鬼修交代了。水琴是她从旧鬼王宫里偷出来的。”宁明昧打开房门,对黄竹桃和桂若雪解释,“而她自己,是风蚀侯的侄女。” 黄竹桃“哦”了一声,连城月却不太明白。他道:“宁仙尊,旧鬼王宫和风蚀侯,它们究竟都是什么?” 宁明昧看他一眼——连城月现在终于没有自己打自己耳光了。于是他道:“旧鬼王宫属于旧鬼王。在千年前,他曾经是鬼界的主宰。风蚀侯是旧鬼王的旧部,也是鬼界公认,最有可能成为新任鬼王、一统鬼界的人。” 连城月道:“为什么是‘最有可能’?” “一是因为,他资历深厚,名正言顺。一是因为,前任鬼王的子嗣下落不明。三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宁明昧说,“要成为鬼王,需要绝对的实力。” 很遗憾。风蚀侯虽然很强,但还没有足以压制所有鬼族的压倒性实力。 连城月又道:“那旧鬼王是被谁所杀的?”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很遗憾,他没有被人杀掉,也没有死。” ? “旧鬼王没有死,而是疯了。这名疯王在千年前杀光了王宫里的所有鬼族,如今仍然在空无一人的鬼王宫里逡巡。在他发狂之后,其余鬼族因为恐惧撤出了鬼王宫。于是如今的鬼王宫成为了人人不敢迈入的禁地,也日渐荒芜。” 疯了? 段璎和温思衡不解。他们道:“鬼王是因为什么疯的?” “据说,是因为一名女子。”黄竹桃忽然开口道,“那名女子是风蚀侯的王后。” “ 那风蚀侯还真是个情种……”段璎道。 黄竹桃忽地笑了一声。她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那名女子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的故事, 可是精彩的很。当年鬼界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黑风煞’就是她。她杀了不少人, 六界差一点又举起旗帜,要讨伐她。” 段璎一怔,道:“那这女子……可真强大。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她?” “你们人族王室,把当年的事情都捂得死紧。”黄竹桃无所谓道,“因为她还有两个身份。她的第一个身份是,星火岛左护法,星火岛岛主翁行云众所周知的两名副手之一。” “……” 段璎和温思衡脸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而黄竹桃徐徐道:“她的另一个身份,是前任烟云楼楼主云思遥的妹妹。” “云思暮。” 这条信息更是如重磅炸弹。温思衡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烟云楼?怎么可能……她是云楼主的妹妹?” 黄竹桃道:“这件事,还要从千余年前说起。” …… 千余年前,烟云楼人人皆知,少楼主天才云思遥有一个不成器的妹妹。 云思遥是老楼主的嫡传弟子,是木灵根天才,众所周知的天之骄子。云家在修仙界里,也是历史悠久的老牌世家。人人皆知,云思遥就是下一任烟云楼楼主。关于这一点,老楼主也已经确认过了。 云思遥哪里都好,唯独不好的,是他有个妹妹。 云家作为修仙世家,单灵根遍地走,双灵根不如狗。可云思暮身为云家嫡系小姐,却是个水金木三灵根。有句话用来形容云思暮这样的废柴,是恰如其分:你但凡有一点天资,也不至于一点天资也没有啊。喂给云思暮的资源堆成山,也不过把她堆到一个金丹期。 或许是越是虚弱者,越是需要色厉内荏,用嚣张的外表来掩饰心中的不安。于是在烟云楼,云思暮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废物大小姐。人人皆知她背景深厚,自己废物,脾气不好,又秉性恶毒,于是人人避她如蛇蝎。 或许这样也好,至少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拿她的兄长和她比,也至少没有人敢在私底下嘲笑她——人人都怕这名大小姐突然发作,将自己打入万丈深渊。 或许这本来该是云思暮一生的命运:她是云家的废物,是云思遥的妹妹,是个恶毒的草包大小姐,在她成年后,云家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家族,把她像完成一个任务一样地嫁过去。这样云家卸下负担也拥有体面,云思暮的下半辈子也有了着落,云思暮的高贵地位和丰厚陪嫁也让另一家在面上说得过去,这将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三赢场面。 然而很遗憾。年轻的草包大小姐在她金丹期时遭遇了爱情——至少她以为,这是爱情。 她爱上了彼时还未正式成为鬼王的玄影——后来的疯王。草包大小姐没被教育过别的选择,不知道一生一次的勇敢应该被用在哪个方面。但她早已痛苦于自己被当做一个公认的废物、被端在台子上的生活。于是,她将自己一生一次的 勇敢用在了追逐别人施予的爱情上——就像许多女孩会做的那样。 这一路林林总总的行径自不必提。云思暮成为了修仙界的笑话, 云家也嫌弃自己的女儿丢脸乃至下贱。他们放出话去, 说自己再也不认这个女儿。 失去了家族的庇佑,云思暮不再是大小姐,也很快迎来了自己的下场:在追逐玄影的路上,她被一名鬼修捕获炼魂,做成了傀儡。 这本该是云思暮的结局。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她遇见了翁行云,那名穿着海棠花裙的少女。少女将她从鬼修的手里救了出来。 可结局没有皆大欢喜。云家不想再认这个女儿。云思暮自己也不是很想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废物,自己的一生是个笑话——这样的想法击垮了她。更何况,曾被鬼修炼作傀儡的她如今已经失去了走仙途的机会。她再也不能修行了。 于是后来…… “难怪会有这集合了金水木三属性的水琴。”宁明昧道。 这具水琴,是翁行云为云思暮量身定制的。云思暮在她的鼓励下成为了鬼修,使用着水琴,她最终成为了一名大乘期修士,也成为了翁行云最信任的两名副手之一。 “可惜,这两名副手的下场都不太好。”黄竹桃道,“那名右护法如今不知所踪。” 宁明昧“嗯”了一声。他知道右护法的踪迹。右护法在失踪之后便藏在了往生的山洞里。他重伤,在那里躲到死,躲到被宁明昧彻底杀死为止。 而云思暮,她在星火岛覆灭,翁行云死后疯了一般地要向全世界复仇。 黄竹桃说:“我对八卦比较感兴趣。据说鬼王后来和星火岛的云思暮重逢前,一开始喜欢的是翁行云的另一个朋友。据说那是名非常纯净无瑕的女子,和云思暮完全不相同。再后来在一次次相处中,他爱上了云思暮。因此在云思暮成为‘黑风煞’,被天下围攻后,他依旧庇护她,要所有人留她一条命。在那之后,云思暮重伤被他带走了,江湖上就不再有云思暮的消息。再后来,鬼王拥有了一名王后,那名女子应该就是云思暮。” “只是后来,云思暮是如何去世,疯王又是如何发疯,这些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黄竹桃耸肩道。 黄竹桃平时就很爱八卦。这次多亏了黄竹桃热爱八卦,使众人有了大进展。宁明昧看着手中的水琴道:“看来这把水琴,便是云思暮留下的几把水琴中的一把了。” 因此,那名鬼修才会以一个金丹期的身份如此横行无忌。大乘期修士曾用过的水琴,即使不是她大乘期用的那把,而是她从前使用的备用水琴,也十分强大。 黄竹桃这时道:“说起来,之前还有个传闻,极少有人知道。据说星火岛覆灭时,整座岛屿上曾升起过护岛大阵。只有拥有通行令的人才能再次进入星火岛。当年翁行云死时,只有两个人拥有这个通行令。” “一张通行令,属于右护法。一张通行令,属于左护法。” 宁明昧道:“原来如此。” 属于右护法的通行令如今已经到了宁明昧的手里。属于左护法的通行令…… 宁明昧想,所有人都会认为,这张通行令必然在云思暮的手里。 星火岛,乌合众……诸如此类的事情,总是能牵动宁明昧最敏感的神经。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常非常来这里做什么了。! ------------ 220 风蚀侯 常非常大概是接了乌合众的任务,亲自来老鬼王宫盗取前往星火岛的通行证。然而老鬼王宫里还有一个阴暗爬行、不分对象发起攻击的老鬼王。 而且算起来,常非常到达老鬼王宫的时间应该是在这名鬼修成功偷走水琴之后。显然,疯王因为水琴被偷走升高了警惕,从而导致了常非常任务失败。常非常的运气好像总是挺差的。 或许当日,常非常遭遇神秘人与清极宗poppg弟子时,他已经在鬼王宫里受过伤。常非常原本想在鬼界边境处稍作休养,随后继续探索鬼王宫。谁知道刚一出门,又撞上了清极宗弟子被吹箫人袭击一事。 这可真是倒霉啊! 趁着温思衡和段璎被打发到院子外打探消息。黄竹桃悄声对宁明昧道:“宁哥,现在怎么办?里面那个鬼修,我们要不要杀了?” 宁明昧推推眼镜道:“不必。” 黄竹桃说:“宁哥,你还真打算放过她啊?” “留着她别有用处。”宁明昧道,“她是风蚀侯的侄女。” 黄竹桃:“那正好,我们可以利用她和风蚀侯拉近关系……” 宁明昧:“可惜,她杀了自己的继母,打伤自己的父亲,然后跑出来了。” 黄竹桃:“……那怎么办?” 宁明昧:“她熟悉风蚀侯,让她负责打诈骗电话。” 黄竹桃:“啊??” 院落外面有些喧哗。宁明昧皱眉,开门进入房间。 名叫封玥的鬼修果然尝试过解开身上的捆仙索。然而捆仙索经过修仙界的多次产业升级,已经转入高分子领域,再无被割开的可能。她垂头丧气,已经接受了自己被俘虏的命运,只有表情还是凶巴巴的:“你要干什么?” 宁明昧道:“不干什么,把你交还给你的叔父。真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值钱的。你父亲恨你入骨,你说,他会怎么解决掉你?” “他和那个女人杀了我娘,他们全死了也是活该!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封玥喊着,声音却渐渐弱了。 她意识到,宁明昧这话或许是当真的。 宁明昧见她心中的确有惧怕,于是安慰她道:“别怕,先把这个水喝了。” 一整天没喝水了。封玥一口将水灌下,沙哑道:“你别把我送回去。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宁明昧道:“你说不送就不送?我不需要信息,只需要钱。” “钱?” “赚够3000万,我就放你离开。”宁明昧道,“这听起来是不是个好主意?” “三千万!!”封玥倒吸一口凉气,“我从哪儿找来三千万给你?” 宁明昧道:“众所周知,老鬼王疯了。一个疯子,对于自己的财产是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 ? “老鬼王宫是千年老建筑,是鬼界重要的物质文化遗产。可如今,老鬼王早就过了70年产权期,还赖 在老鬼王宫里不走。你说,这像话吗?他饿死在鬼王宫里事小,要是他发了狂,毁坏鬼王宫里的文物怎么办?”() ≈ldo;≈rdo; 1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封玥:“可是……” 宁明昧:“你杀害诸多人族,按理说,应该被处以死刑。但,你方才看我玩连连看的眼神,激起了我的怜悯之心。狠辣阴险的鬼修,也不过是个寂寞的孩子而已。” 寂寞的!孩子! 宁明昧继续道:“这还让我看见一点——鬼界缺乏娱乐活动。所以,我考虑在离开鬼界后,造福鬼界,为鬼界提供一些线上打牌的娱乐活动。到时候,你会是娱乐园区的主管,你意下如何?” 封玥道:“可是……” 宁明昧:“顺便告诉你,刚才那碗水里有毒。” 封玥:¥……¥……!! “想杀老鬼王哪有那么简单。”封玥阴郁道,“老鬼王强大无比。若非如此,风蚀侯也不会答应与魔界合作对付仙界。魔界承诺事成之后,会助他杀死老鬼王。届时,风蚀侯融合了老鬼王的力量,将成为鬼界当之无愧的鬼王。” 封玥原以为这名仙尊会望而却步——毕竟老鬼王是如此强大,没有人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可宁明昧只是沉思片刻道:“所以,你们鬼族是依靠杀死其他鬼族,吸收他的力量来增长自己的力量?” 封玥:“是。” 宁明昧:“要是几个鬼族同时杀死一个鬼族。那名死去的鬼族的力量,会被如何继承?” ? 宁明昧:“如果一个人剁碎他的手,一个人剁碎他的腿,一个人剁碎他的脖子……那么这些人能不能共享富贵?” ……半个时辰后,宁明昧从房间里出来,背后跟着一脸青白的封玥。他徐徐道:“她答应我们了。” 黄竹桃同情地看着封玥:“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宁明昧对此很坦然,他的所有手下一开始都是这样的——这就是实习生的不适应。此刻,他只在乎一个问题:“外面怎么这么吵?” 打探消息的温思衡此刻已经回来。他道:“回师尊的话,今天是十五,是鬼界的鬼市。同时,因为今天是八月十五,今天还是鬼界的狂欢日。” 红灯笼下,百鬼夜行。 “中秋节……”听见这三个字后,黄竹桃有些黯然。她失去自己的亲人已经太久了。 “不止如此。”他们身后的封玥道,“每年八月十五的晚上,鬼界都会有花车游行。届时风蚀侯也会出现在花车上与民同乐。平日里侯府守卫森严,若要潜入侯府,如今是最佳时机。” 宁明昧道:“你们鬼界还有什么其他的传统活动么?” “祭祀。”封玥口 ()齿清晰道,“花车游行后,风蚀侯会以人牲进行祭祀。鬼族通过人牲的血,能够获得更强的力量。” …… 天还未黑,街道上已经挂起了高高的红灯笼。红光照着地面,色泽鲜艳不祥。黑天之下,鬼魅横行。大大小小的摊位上摆放着人肉、人骨、又或是其他各种不祥的东西。 这便是鬼界的鬼市。 宁明昧将桂若雪、黄竹桃和段璎留在空宅中,以防叶雪霏等人寻来。他自己则和连城月、温思衡三人乔装打扮,出来探听消息。在听见名单里有自己后,连城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主动找到宁明昧道:“仙尊,您为何如此信任我?” 当然是因为你是男主,关键时刻可以把你扔出来当诱饵。宁明昧嘴上只冷漠道:“戴好你的面具。” 鬼界之人在鬼市戴面具出门是传统。三人于是各自挑选了一枚面具。温思衡戴了一只兔子面具,宁明昧戴了一只猫。连城月原本也想找一只猫出来,却被宁明昧递过来一枚面具。 “给你。” 耳朵尖尖,是只狐狸。 鬼市货物血腥。温思衡谨记宁明昧的嘱托,隐藏气息,不能与当地鬼发生冲突。可在看见那些货物之后,他依旧难免心情低落。 尤其是在目睹那些血肠、骨笛、人皮鼓时。在途经一处摊位时,有摊主以为温思衡对他的货物感兴趣,于是尖声尖气道:“小哥对咱们的扇子感兴趣?我算你一个优惠价,一百灵石一把!咱的扇面可是用人皮做成的。” “别听他在那里胡诌。”封玥闻言不屑道,“老东西,你这价格骗骗外地人还行。如今这一把扇子的价格,都打到四十灵石去了!” “这,这,咱这扇子三年前,不就是一百灵石一把这个价嘛……”摊主讪笑。 温思衡看见那扇面肤质细腻,甚至还有一片牡丹花纹身,喉中欲呕的感觉越来越重了。宁明昧却问封玥:“扇子怎么降价这么多?” 他语调冷静,几乎不似常人。连城月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封玥语气很不在乎:“这几年死人变多了呗!还能怎么样。不止有鬼修去人魔交战的地方捡漏,有的魔族还会把人的尸体、又或是活人卖到鬼界这边来。这种凡人皮扇子从前是百金难求,如今也不过是最底层的货色。要说前段时间,还有筑基期修士的皮在市面上流通呢。” “……” “要我说,人界和魔界之间的战争打得越久,咱们鬼界的物价就越低……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连城月主动低下身来捡东西,“我不小心把东西打翻了!” 他巧妙地挡住了温思衡的手,于是没人看见那一刻被温思衡硬生生捏断的桌角。摊主抱怨了几句,宁明昧把温思衡牵到一边,又等连城月从后面跟上来。 走到无人处,宁明昧道:“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温思衡低着头不说话。宁明昧道:“性子这么急,还想去战场?到时候你不也是死路一 条?” 但这回宁明昧总算看向连城月了。他点头道:“做得不错。” 连城月内心顷刻间有如春华绽放。 热闹的鬼市,拍卖的俘虏,一切的一切都让温思衡喘不过气来。红灯笼与黑天一齐压在他的肩膀上,他低声道:“师尊,我好像看见我小时候生活的小城,也淹没在战火里。” 而跪在这里,头上插着草标的妇人,也变成了他的母亲、他的妹妹。 宁明昧不语。他也看见了那些被拍卖的奴隶,但没有在那些人中看到清极宗的弟子。此刻,他道:“看来抓走他们的不是鬼族的一般人。” “为什么?”连城月询问。 “一个筑基期修士就要上万灵石。他们这一群人都是金丹期修士,普通人一口哪里吃得下来?我们且看吧。”宁明昧道。 对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都城的核心处。远远的,宁明昧看见守卫森严。在他们的背后,是一圈内城墙。 一个个都是修为堪比金丹大圆满的好手。宁明昧甚至闻到了元婴期的气息。 “此地是封都,是鬼界最大的都城。封都的主人便是风蚀侯。”封玥扬扬下巴,指向远处被城墙围绕的、高大的建筑群,“这片高墙里,就是风蚀侯的居所。” 载歌载舞之声在子时之后越发激烈。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守卫们散开成两列。 城墙门开了。 从城门里鱼贯而出的,是高大的花车。前方是窈窕舞蹈的女鬼,其后是表演的男鬼。终于,宁明昧看见了属于风蚀侯的车辇。! ------------ 221 “还有九个弟子不在这里!” 在风蚀侯的下手,最靠近他的地方, 静静地站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颀长, 一袭紫衣,戴着银色的蝴蝶面具。 宁明昧注意到那人的腰间有一把长箫。长箫呈白色,在红灯笼下反射出冷森森的光来。 又是在鬼界位高权重,又是有箫,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个人和凶手一定有染。 风蚀侯是个威严的中年人。他高坐王座之上,面对百鬼簇拥也是不苟言笑。宁明昧此刻听见连城月声音:“仙尊,您看后面。” 在花车队伍的末尾,缀着几辆囚车! 囚车中站着的皆是人族。他们虽站着,却双目失神,失魂落魄。人族们穿着统一的囚服,宁明昧很难根据制服认出他们是不是清极宗的弟子。 不过宁明昧粗略扫一眼,发现里面没有叶雨霏的身影。他心中稍定,就听见温思衡道:“邵永在里面!” 有清极宗的弟子在里面! 事情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宁明昧招呼弟子们,顺着人流跟下去。人群缓缓蠕动,如河流,如长虫。终于,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灯笼光,宁明昧等人到达了城外一处。 “这里是……” “祭台。”封玥有些骄傲地答道,“六界中如今尚存的上古祭台只有三处。一处在大渊中的孤岛上,早在神女救世时就已经损毁。一处在鬼界这里。据说还有一处,是在星火岛上。” “是么。”宁明昧道,“可我看这里的祭台,不像是上古祭台。” “上古祭台在旧鬼王宫里,忘川边上,也已经有所损毁。我们这里的祭台,是上古祭台的复刻版。”封玥有些不自然地说,“但我们鬼界现在使用的祭台,已经是六界尚且留存的、唯一一个最接近于上古祭台的祭台了!” “我听说人界皇宫也有个这样的祭台。”连城月道。 “那肯定没有我们的这个更大。”封玥说。 平民们不被允许进入祭台内围,但这难不倒身手敏捷的宁明昧等人。四人潜伏至祭台隐蔽的一角,此刻,祭祀尚未开始。 参与祭祀的共有24名人族修士。他们双目无神,在祭台上按照一定次序站着。鬼族的巫师们正在摆设祭祀所需的物品。风蚀侯和紫衣人却已经不在此处,而是进了旁边的殿中休息。 风蚀侯的修为在炼虚期,是在宁明昧之上。他身边紫衣人的修为同样深不可测,至少在化神后期。迫于炉鼎体质,宁明昧如今纸面修为只有化神后期。不过他只思考片刻,便带着自己的灵力屏蔽器,轻手轻脚地靠近了旁边的宫殿。 宫殿里传来二人说话的声音。风蚀侯道:“把药给我。” 紫衣人顺服地将药递给他。风蚀侯服了药,匀顺地喘过气来。他道:“将铎的人已经到封都了吗?” 将铎的人! 便宜舅舅到达鬼界。宁明昧眉头一跳。而后,他听见紫衣人道:“已经让他们在驿馆安置下了。魔尊兴致勃勃,要趁着八月十五在鬼市游览一番。” “他将铎倒是好大的玩心!” 风蚀侯冷哼一声。 “无妨。我们也只是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杀死老鬼王而已。” 紫衣人低柔道。 “亲自出马,修复祭台,他将铎倒是诚意十足。”风蚀侯桀桀笑道,“既然如此,也是时候让将铎看看,我们为他准备好的那份大礼!” 此刻紫衣人却是停顿片刻。风蚀侯语气森然道:“乌方,你对我的决定仍有异议?” “侯爷,我只是觉得,这到底是仙界、人界与魔界之间的战争。我们同意与魔界站在一边出战就够了,又何必主动做到这个地步呢?”紫衣人道,“这件事若是让仙界的人知道了,只怕他们会对我们……” 风蚀侯却骤然拔高了苍老的声音:“乌方,你怕了吗?!” 紫衣人道:“侯爷,我并不是。我只是……” “闭嘴!”风蚀侯嘶哑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好好看看如今的六界!” “仙界有五常,魔界有将铎,人界有方氏人皇,妖界有各大宗族争雄,唯有鬼界是一盘散沙……”风蚀侯道,“这教我们如何能服气?如何能甘心?千年前,鬼界也曾是一方霸主。可那老鬼王为了一个女人竟然疯了……他杀光了宫里的所有人,想要启动祭台,然后就疯了。整个鬼界,从此一片混乱。” “如今魔界攻打人界,是时候让鬼界也出来分一块蛋糕了!难道你不想吗?” 乌方于是闭嘴了。宁明昧潜伏在角落里。只有他看得清楚,也看得明白。 害怕的并不是乌方。 是风蚀侯老了。是风蚀侯怕了。 千年时光过去,他不再是当年老鬼王身边的、那名意气风发的将军,而成为了居住在高墙环绕的院子里的、恐惧死亡、恐惧衰老的风蚀侯。因此,他愈发惧怕权力的流失。属于风蚀侯的力量在衰弱,属于风蚀侯的传奇在消逝。他越发需要一场征战,来证明自己在鬼界绝对的统治地位。他也想吃掉老鬼王,来挽回自己的青春。 越是这样的老年人,越容易被诈骗。 比如保健品诈骗,比如壮阳药诈骗。要知道男人大多把性视为权力的象征,因此宁明昧觉得,也可以给他换一个证明方向。 想要重振雄风,不一定需要吃老鬼王,吃韭菜、生蚝、海洋精华、火山泥也可以。 “仙尊。”连城月对他传音道,“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我们应该怎么办?” 宁明昧只给出四个字:“调虎离山。” 连城月点点头道:“好的仙尊,我可以……” 宁明昧冷酷:“用不着你。” 鬼界科技水平极度落后。手机并不普及,信号几乎没有。只有鬼界的高层家中还有几部电话。像封玥这样流浪多年的野生鬼修,更是连手机都没见过。 这下宁明昧也算是明白近几年来仙界弟子们叛逃鬼界的数量大大减少的原因了:谁会愿意叛逃去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这不是一年四季都没办法抽 卡,只能玩俄罗斯方块了么。由此可见,愿意叛逃的弟子一定是带着充分的对鬼界法术的学术热情,更有被抓回来坐牢的价值——这是后话。 此刻,宁明昧已经完成了对风蚀侯和紫衣人脸部数据的采集。他将手中的魔改显影珠丢了出去,显影珠咕噜噜地,便滚到了宁明昧需要的地方。 然后…… “这、这是什么?!” “天哪……” 巨大的骚动声将整个祭坛蒸得沸腾。风蚀侯和紫衣人一时警觉,离开大殿。 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这是……” “啊!!!” “镜花水月。”温思衡冷静地向封玥解释。 封玥瞠目结舌:“可是都有视频了,怎么会不是真的?” “3d投影+ai换头。”温思衡继续解释。 封玥依旧瞠目结舌:“可是有视频,一定是真的!” 和封玥一样瞠目结舌的还有在场的其他所有鬼修。没有经过互联网时代的洗礼,他们的心理状态也只有一个: 视频不能p,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混、混账!” 风蚀侯气得满面通红。他咆哮着让所有人去寻找那些正在发射画面的显影珠。可显影珠实在是太多了。无数的他们环绕祭坛,仿佛成千上百个影流之主在双人扭动……总之在这样的情况下,祭祀是暂时办不成了。 但总有人比所有人更冷静。紫衣人这时喝道:“有刺客!” 刺客! 就在这时,西边一阵巨闪。在铝热反应后,一群仙界之人踏着金光,缓步而来……若是有仙界的人看见了这一幕场景,一定认出这是多年前清烟大比时,清极宗各峰主和各特邀嘉宾一起出场的出场视频。齐免成站在第一个,他的音容笑貌此刻也历历在目。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没有使用镜花水月的错觉?(死神)”宁明昧自言自语道。 连城月在看见这个死人之后也怔住了。忽然间,他想起了方无隅曾说过的那段话。 “师弟,你还是忘不了他。” 忘不了他?忘不了谁?为什么宁明昧会把记录着齐免成出场的显影珠带在身边,时刻也不肯放开? 当年清烟大比结束后,齐免成将自己的出场视频录制了九十九份,每次发信时都会夹带一份,简直把它当成了自己的贴吧签名档动图。如今宁明昧终于解决其中一枚,于是神清气爽。趁着这股混乱,宁明昧扔出催泪瓦斯,看见了自己安排好的后手。 付唯道! 付唯道在接到信息之后果然出现了。只是让宁明昧在皱眉的是,观微真人的队伍竟然不在支援的人中。不过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宁明昧对着付唯道喊:“走!” 所有人一人架起两个祭品,飞身向着城外去。紫衣人反应很快,立时摸向腰间,要掏出骨笛。 然后就发现他的骨笛,一起落入了宁明昧的手中。 带走一个化神后期是不可能的。不过带走他的道具倒是可以的。宁明昧很快发现紫衣人的面具也不见了……转头一看,竟然在连城月的手里。 连城月竟然和他同时去偷东西。 宁明昧给显影珠换上了更劲爆的一段ai换头,接着带着所有东西扬长而去。此刻黄竹桃等人也已经撤离。他们借着这片混乱,撤入城外安全区。 众人刚一落地。宁明昧便要问付唯道“观微去了哪里”。可他还没开口,就听见正在核对祭品的弟子道:“不是咱们所有的失踪弟子都在这里!” “还有九个弟子不在这里!”! ------------ 222 替他护法 第二夜至天明时,雨渐渐停了。常非常的伤口开始愈合,穆寒山再不能听见他压抑的痛呼声。 他把手从常非常的肩膀上收回去,有些遗憾。 他心中很平静,又觉得自己有些心绪莫名。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见重伤的常非常后,他心中是因他受伤而生出的忧惧惊怒更多,还是因常非常无法行走而生出的宁静安然更多。 穆寒山离开清极宗时带上了最好的伤药。而且常非常是化神期,伤好得就是比常人快些。他从山洞外观察天色回来后,看见常非常已经醒了。 少年睁眼看着他。裸露的腹部上,那骇人的伤口已经止了血,结了痂。穆寒山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的婚服看。 鬼界灰蒙蒙,唯有这身婚服红艳艳的,想让常非常不注意到这身衣服,都是很难的。可常非常那一眼,又让穆寒山想起了那句“挺好的”。 挺好的。 他当自己是找到了道侣,结了婚,至于学籍更是转到了宁明昧的名下。常非常不可能没有听过宁明昧如今在修仙界的威名——这一切的好事都发生在没有他的日子里。 这对于穆寒山来说,就像是一种推卸责任——常非常在心里认为,穆寒山在他离开后仍旧过得好好的,甚至能过得比从前更好。所以他的那句话好像理所当然,好像一笔勾销。 所以捅的那一剑,也能算一笔勾销了么? 是那样快的一剑——就像他教穆寒山出剑时的每一剑一样。又快又准,还用那把他熟悉透了的剑。 他哪怕换一把刀,换一把斧……换一把尖戟。 “师……” 话出口方意识到自己竟然用了最熟悉的称呼。穆寒山重新开口道:“你不怕么?” “你要是想杀我,一开始就会动手。”常非常道。 穆寒山顿了顿,冷笑道:“我不动手,是因为我还有问题要问。” 常非常的那句话却让他心头一颤。 他找到常非常是要做什么——这个想法,早就在一日日地出剑中变得越发明晰,也越发模糊。直到重逢时,穆寒山再一次意识到,他并不想杀他。 ——他的确不想放常非常走,可他真的想把常非常带回清极宗去吗?他能把常非常带回清极宗去吗?那些长老、太上长老们皆是化神期修为。而他,只是一个时刻都有可能突破境界的金丹大圆满。 “……为什么。”穆寒山最终道。 他知道常非常一定知道那些“为什么”包括了哪些问题。有那一剑,有与他同行的人,有他后来去了哪里,还有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清极宗。或许这些“为什么”里还有一个问题:在他们师徒相称的这两百年间,常非常向他走来的每一刻,到底有哪些时刻,他曾有着别的目的? 他没有得到回答。于是穆寒山扑到常非常身前。他半蹲在受伤的少年身旁,咬牙切齿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少年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这 双总是半阖着的眼, 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面对穆寒山的撕心裂肺, 常非常只道:“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好像想了很多。” “……” “但这于我,于你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常非常说,“穆寒山,你仍是清极宗的弟子。我从头到尾,不是清极宗的人。我不可能回到清极宗。你我道不同,仅此而已。” “呵呵……呵呵……”穆寒山道,“我没有结婴,也没有娶妻,也没有拜任何人……” 常非常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种沉默近乎无动于衷。穆寒山道:“而你,此刻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又觉得我此刻,是怎么想的呢?在你见到我之前,你又是怎么想我的呢?关于你的一切,我一无所知。” 少年默然。片刻后,他道:“……我曾想过,你即使想要杀了我,我也不觉得奇怪。” 少年绝不会明白的是,他最后那句话的打击比起任何一句话都要更狠。他看着穆寒山,始终不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穆寒山垂着头。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大笑。常非常看着青年,他知道,这方话对于任何一个本性稳重质朴的青年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可良久之后,他听见穆寒山道:“师尊。” 很平静,很自然的语气,就像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穆寒山道:“山洞外的雨停了。比之前更适合出行。不过,师尊现在的伤势,不适合离开山洞。” “……” “我带来的药粉还剩一半。把它们也拿去给师尊用了,师尊会好得更快些。不过即使如此,这段时间师尊也很难拥有化神期的修为。可鬼界又十分凶险。” 与歇斯底里比起来,穆寒山如今的语气和神态才更让人觉得恐怖——好像种种分崩离析都从未发生过似的。他低着头,将药粉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常非常看着那药粉,道:“……我不需要。” 此刻的穆寒山让他十分困惑,几乎有种发自直觉深处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单手支撑身体,想要让自己站起来—— 穆寒山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和穆寒山对视的那一眼让少年有些头皮发麻。这使得他眉头拧起,一时间,他好像忘记穆寒山此时只是一个准元婴期。这种受到威胁的感觉让他不解。 “……我自己来。”常非常说。 这次穆寒山没有反驳。 可他专注地看着常非常给自己上药的动作,像是审视评估似的。这让任何人都觉得古怪。在清醒状态下常非常很能忍痛,即使药粉浸入伤口,他也只是咬紧了牙。 穆寒山想,常非常比他想象中还要能够忍受疼痛。 药粉不是凡物。可忽然间,常非常皱起了眉。他看向穆寒山:“这药里有……” 穆寒山接过他无法自主活动的身体,封住他穴道,温和道:“师尊,我们走吧。” 常非常靠在他的肩膀上,睁着眼睛。他想说话,可是开不了口。他只听见穆寒山道:“我们去香洲,回 穆家。师尊先在那里把伤养好,之后的事来日方长。到时候再说。” “……” “你要恨就恨吧。在弄清楚所有的事情前,我不会放你离开。”穆寒山道。 他从包里掏出一块布,以此蒙住常非常的脸,并做了一点简单的容貌变换之术——这种障眼法是比不上能改变骨相的仙法易容的。不过应付粗略看看,也是可行的。 可就在他踏出山洞没几步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尖啸。 有埋伏! 穆寒山侧身,几枚飞镖与他擦肩而过。与此同时出现在山林中的,还有两名清极宗弟子。 其中一名是观微真人的弟子。 他不动声色地稳住自己的手臂,将常非常抱得更稳了一些,开口道:“这位同门,我是穆寒山。不知这位同门为何不问三七二十一,便向我出手?” 观微弟子冷笑道:“穆寒山,你身上抱着的那个人是谁?” 穆寒山道:“是缥缈峰老十六,他受了伤……” “我看你抱着的不是缥缈峰老十六,而是另一个人吧!”观微弟子道。 “同门,我实在不明白。十六伤得很重,我得带他回兰桥……” “穆寒山,非要我说明白么?你们还真是师徒情深,交出常非常!”观微弟子道。 穆寒山也不再隐瞒。他道:“白掌门的意思是将常非常生擒。可方才观微真人使暗器,招招朝着人命门而去。不知道这位同门师兄是什么意思?” “穆寒山,识相点就把人交出来。我们这边也懒得与你们那边发生矛盾。”观微弟子道,“否则,就别怪刀剑无眼……” 他话音未落,眼前已经有烟雾射出。原来穆寒山方才说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早就做好了脱身的准备! 只在一霎间,他就奔出十丈之远——他的速度的确很快,这也是穆寒山能做到的极限了。但其中这两名弟子皆是元婴期修为。他们终究在周旋间追上而来穆寒山,招招出手狠辣。 而且招招,向着被穆寒山扛着的少年。 打斗间,穆寒山怒极恨极,忽然胸口气血翻涌,隐约有即将突破的走火入魔之兆。可他已经斗红了眼,正当他要拔剑向那两名弟子使出杀招时,忽然间,似有一道凌厉的风吹过。 是偷袭! 两枚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入了那两名弟子的脑袋,让他们倒下。穆寒山正在怔忪时,远处传来了老十一和叶雪霏的声音。 “穆师兄!” 两人在叫喊。可穆寒山看着那两把匕首,心知这两把匕首绝对不是他们二人发出的。这手段极阴、极狠,不像正经的修士,倒像是暗部的杀手。他正要低头查看,骤然间,口中一甜。 与此同时,一张带着微笑的脸在听见叶雪霏等人到来后,放弃了出现,转而隐入了山林中。 老十一和叶雪霏远远地追到穆寒山身边,却看见他捂着胸口,双眼赤红,竟然有走火入魔之兆。 “怎么回事?打一架怎么就入魔了?”老十一震惊。 叶雪霏则低头看着那两具尸体和他们胸口的匕首。她蹲下身,忽然用手帕包裹手掌,试图将两把匕首拔下作为证据——可手帕在接触到匕首的瞬间,便被腐蚀了。 “好毒。”她喃喃道。 那边穆寒山周身的气息却纷乱。澎湃暴烈的气息刮伤了老十一的脸,使他束手无策。 就在此刻,他听见一个声音:“替我解开穴道。” “你……”老十一看着那脸被蒙住的人。 “此刻,他要么冲击元婴成功,要么走火入魔。”那人道,“解开穴道,我会替他护法。”! ------------ 223 毒辣 封都城里乱成一团。宁明昧却已经带着众人早早撤出了封都。温思衡过来问宁明昧:“已经给他们服下了伤药,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忧心这几人体内余毒未清,还会被箫声控制。宁明昧却掏出一堆耳机:“把这些耳机给他们戴上。” 身为缥缈峰人,温思衡对科技已经不再陌生。他看着耳机道:“师尊,这些是降噪耳机?” 宁明昧道:“不。里面播放的是四六级阴语听力。” 在阴间学阴语,多好的语言环境啊。 获救修士们尽管离开了生命方面的被折磨,但获得了新的被折磨的福报。温思衡带着耳机离开。宁明昧走到付唯道身侧,拱手道:“多谢付峰主。” 付唯道的脸色向来都是臭的。可此刻他唇角稍霁,显然对宁明昧的尊重十分满意。他道:“宁峰主多礼了!营救正道修士,本来就是付某人应尽的义务!” 付唯道此人迂腐固执,但在抗击魔界方面,还是能与常人达成一致的。宁明昧点头道:“弟子们方才检查过,这二十四名被救下来的祭品虽然都是正道修士,但并不都是我们的弟子。” “能救下其他的正道修士,也算是不错了。”付唯道紧皱眉头,“宁峰主说我们的弟子不全都在这里?有哪些弟子不在这里?” “总共有九名弟子不在这里!”宁明昧道。 九名弟子包括叶雨霏,他们都是金丹大圆满修为,也是这行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九名。宁明昧觉得其中必有门道。 付唯道皱紧眉头。显然,他想不出他们失踪的原因:“宁峰主想来机智过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这是把宁明昧当成诸葛亮了啊!宁明昧却话锋一转道:“在发现事态有异之后,我向付峰主、观微真人都发送了信息请求营救。要知道,我们失踪的可有足足二十名弟子。他们身陷敌营,以我们这一行人的力量,很难把他们全部带出。所以,在事态紧急时,我们可以寻求你们的帮助。这是在清极宗时就已经说好了的!” “这话是没错……” “可是紧急信号发出后,过来的却只有付峰主和付峰主手下的几名弟子。这二十四名人质都无法自主移动,我们若是来迟一步,他们都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即使如今我们有十余名弟子作为营救人手,也不过是一人带着两名人质,堪堪才从祭台上逃出来罢了。”宁明昧冷声道,“试问付峰主可知道观微真人是在做什么,其他弟子是在做什么?” 宁明昧很难得会对付唯道说这样锋利的话。像他这样的人精,早就知道付唯道固执迂腐、又好面子的本性,因此和他交流时往往会注意说话的技巧,在顺毛对方的同时,也能从对方的身上拔下最多的羊毛来。可今天,宁明昧竟是把话摊开来讲了,而且毫不客气。 这倒不是因为宁明昧打算得罪付唯道。而是他必须通过这个方法,来分化付唯道和观微之间的关系。面对这样的质问,付唯道会在下不来台的同时,将仇都记在观微的身上。 果然不出宁明昧所料。付唯道极为尴尬,也极为愤怒——他没办法反驳宁明昧的质问,对于弟子们险些身亡之事,他也心存愧疚,于是道:“观微那老贼……” 宁明昧故意说:“看来付峰主和观微真人之间,是有些误会?” “误会个屁!这老匹夫,光顾着完成无空的任务,竟然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不顾了!”付唯道气结道,“我早就和他说过,常非常想抓随时都可以抓,可这些弟子若是被炼成鬼修了,我们清极宗的面子该往哪里搁!可他竟然以马上就要找到常非常的行踪为由,带着他的人马离开了,我只能自己前往此地!” “原来如此。”宁明昧作恍然大悟状,“观微真人如此不顾全大局,实在可恨!倒是委屈了付峰主。” 付唯道这才神色忿忿地平静了下来。而后,他道:“可剩下九名弟子在哪里?他们既是金丹大圆满弟子,又被刻意带走,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宁明昧道:“我这里应该有些线索。” 他叫桂若雪和黄竹桃也过来,其余弟子们就去照顾其他弟子了。付唯道早就对宁明昧有些门客助教之事见怪不怪,因此并不在意。 只是宁明昧想了一下,又叫住连城月:“你也过来。” 连城月手里还握着那名鬼修的面具。他表面上在忙碌照顾祭品们,实则心事重重,眼前不断闪现齐免成的音容笑貌。 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会使得宁仙尊将齐免成的显影珠带在身上,即使在鬼界也可以瞬间将其拿出来? 除却这次用显影珠当引开敌人的武器,宁明昧平日里会不会偶尔也拿出显影珠,欣赏齐免成的动作? 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连城月又回想起在连家时,宁明昧和齐免成是一齐出现在连家的,举止亲密……那时的记忆像是蒙着一层纱布,连城月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下定决心,等离开鬼界,他会修书一封回连家,打听两人在连家时有怎样的过往。 ‘即使齐免成来得更早又如何?’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活着的人才是赢到最后的。齐免成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人,有且只有我。’ 连城月心情阴暗,但被宁明昧唤醒后,心中又十分惊喜。宁明昧对他道:“我方才的确得到一些线索。你将刚才风蚀侯与乌方之间的对话复述出来。” 既然有复读机,又何必宁明昧开口。 连城月于是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着重讲了二人之间关于“将铎”与“何必做到这种地步”的对话。在他复述风蚀侯关于ai换头全息投影的辱骂时,宁明昧摆手道:“这里不用说了。” 连城月道:“好的,宁仙尊。” 连城月这是ai变的吧,说复述就复述,完全不带一丝变通的。 “将铎……”付唯道脸色一变。 还好,他未露出恐惧之色,只是愈加愤怒:“这鬼界和魔界,这回是真的联合起来,想置我们仙界于死地!他们好大的胆子! ”() ≈ldo;≈rdo;≈ldo;≈rdo;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你!”付唯道呵斥道,“你竟然给魔界说话!” “这是事实。”桂若雪耸肩道。 桂若雪的确是出于理性的推断说出这段话的——即使这样的话并不好听。不过宁明昧知道,沙漠和冻土里可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样贫瘠的土地之下,是有黄金的。 可这都是后话了。此时宁明昧道:“专注眼前吧。将铎来势汹汹,我们不仅要提防风蚀侯的反扑,还要地方将铎的协助。此人性情喜怒无常,焉知他会不会对我们下手?我们要做的,是抓紧时间,找出那九人的行踪。” 付唯道这下承认了:“宁峰主说得有道理。” 这九人并非一般的九人。其中不仅有叶雨霏,还有项无形的侄子项括。如今项无形是仙界在北方抗击魔界的主力,往狭隘处讲,救回项括,也是为了安定项无形的军心。 仙界一直有少量的质疑项无形的声音。他们不相信项无形这样强大的修士会发自内心地去为仙界征战,去抗击魔界,去维护北方的和平。他们情愿相信项无形是为了项家的利益,是出于要让项家进一步统治北方的打算。 因此,那些人更害怕项无形会因为项括的失踪而投敌、或是做出任何与魔界之间的交易行为。在宁明昧走前,类似的信息不知道被递给了白若如多少次。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为了修仙界考虑。 其实也不怪外人。即使是与项无形相处多年的付唯道,心中也有相同的考量。况且,他们认为,比起北方的酷寒与魔界的残忍,背后这区区几句的议论,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人意识到,这种来自背后的暗箭才最伤人。 宁明昧此时却只当做没听出付唯道的深层含义似的。他只道:“乌方带走这九人,必定有另外的目的。风蚀侯的意图很明显,在与吸将铎的合作中,他不愿意做位于下风的那个人。他要的,是与将铎平起平坐,共分天下,又或者,他还要拥有足够的势力,在情况允许时对将铎反补一刀。” “可现在看来,风蚀侯并没有这个能力。”连城月道。 宁明昧忽然颇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连城月,如果你是风蚀侯,你会怎么做?” 几人都没想到宁明昧会突然问一个外门弟子这样的问题。连城月此刻心中也是突突直跳。他思考片刻,沉静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为自己增加新的底牌。” 宁明昧道:“说得不错。对于增加的底牌,你有什么想法?” “从乌方的话语来看,风蚀侯一定是打算用那九人做极度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这是极其有失人伦的。忘川旁的祭台已经被损毁,修复祭台需要大量 ()资源, 也需要大量知识的积累, 显然如今鬼界并没有这个条件,这不会是风蚀侯打算走的途经。”连城月道,“所以,我们只能从另一个方向去想——风蚀侯要求将铎协助他一同杀死老鬼王,于是他便能吸收老鬼王全部的力量……” “他不可能吸收老鬼王全部的力量的。”封玥在旁边插话,“力量的传递……” 宁明昧:“是有递减效应的。” 封玥很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没听懂:“尤其是二者之间修为越相近,杀手能从死者身上吸收到的力量就越少。” 这就是鬼族们喜欢越级打怪的原因了。鬼族不乏这样的案例:一只弱小的鬼族恰巧杀了比自己力量高一个层级的鬼族,从此一夜暴富,平步青云。 “但修为相差过于悬殊,也是不行的。若是修为相差境界太多,较弱的鬼族只会爆体身亡。”封玥提示道。 “是。对于风蚀侯来说,用他自己来吸收老鬼王的全部力量,实在是太不合算了。”宁明昧道。 一个念头在连城月的脑海里闪出。他道:“所以,风蚀侯并不打算自己独吞老鬼王的全部力量。他已经是炼虚期了,吞噬再多力量,又能高到哪里去呢?而且现在天门已关,他可不想一夜之间飞升,成为新的靶子。” “所以,他必须找到其他的身体来吞噬剩余的力量。最好,这些身体平日里能使用那些力量,在他需要时,又会成为他的人肉电池……”连城月继续思考,“风蚀侯多疑。否则当年老鬼王杀光了全鬼王宫的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因为警惕活了下来?那段经历带给他的除了记忆,还有无尽的后怕与更加歇斯底里的警觉。所以,他并不打算把这份力量交给乌方等人。他惧怕被以下克上……而把它交给普通的鬼族——普通的鬼族怎么会愿意被当做这种被用完了就丢掉的工具?” “所以,他首先选出了九名清极宗的弟子。清极宗的弟子是出了名的优秀,而且还是金丹大圆满,一个不上不下的修为境界。他打算把这些金丹大圆满的弟子们洗脑改造、做成鬼将,为自己所控制、所用!” “甚至为此,他还转门对他们进行实验,制造出了能专门被使用在人族修士们身上的药物和咒法。譬如那种含有沙华叶片的药粉,配合乐曲就能控制人族修士……” “而且,使用人族修士还有另一项好处——他们不必在乎人族修士的生死。将被洗脑的人族修士丢回人界,坐视他们对人族展开自相残杀就够了。假如这件事发生,凡人们还会对修士们产生恐惧与反感的情绪。毕竟他们无法分清,那些穿着道袍的人,到底是来杀他们的,还是来救他们的!” “可是老鬼王只有一条命……”付唯道试图反驳。 “这并不碍事。”连城月道,“鬼界有许多鬼。总有鬼不是属于风蚀侯一派的。既然风蚀侯的目的是称霸鬼界,这些不服管教的鬼将,自然也是他的清除目标。” “到时候,再抓一些其他宗门的弟子,洗脑他们,改造他们,让他们杀死那些鬼将,利用那些叛徒的力量,将这些修士打造成新的人形兵器就够了。” 连城月如此一说,付唯道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显然,如果连城月的猜想为真,此事就变得极度可怕了! 一是魔界与鬼界在联手,二是鬼界制造的、专门针对于人族的药物与咒法。若是让鬼界就这么得逞了,今日是九个清极宗弟子,焉知来日会不会有更多的弟子遭殃! 而且这些被改造过的弟子们若是潜入修仙界,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这只是你的猜测。”黄竹桃这时道,“说不定,这都不是真的呢?” 她这话一处,连城月心里忽然咯噔一声。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方才他犯了一个错。 ——他方才说的那些方案,对于一个普通的清极宗弟子来说,是不是太过于阴暗毒辣了? 连城月微微抬头,对上的却是宁明昧的眼睛。! ------------ 224 入海 付唯道皱眉,桂若雪若有所思,黄竹桃瞟向连城月的眼神像是要在他的头上燃上一把火。() ?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一个少年能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这是否能说明他的内心,也是一样的恶毒? ……连城月抿了抿唇。在他看来,他的这些发言只是出于理性思考——他以最理性的方式,剖析风蚀侯以最大利益为目标下的、会采取的举措。他说这些,仅是因为他认为风蚀侯或许会做,仅是因为……这是依据逻辑,盘点出来的可能的举措。 然而,他能想出这样的想法,并不代表他自己会去做。他并不处于风蚀侯的位置上,他也自信即使自己是风蚀侯,也是不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境地里的。毕竟,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会看出仙界近年来极强的发展势头,不会选择与魔界为伍。 可这三双眼睛,和在过去的许多类似事件里,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睛,都在说着一句话。 “这小子,可真是天性恶毒啊!” “小心点,别给他对咱们下手的机会。” 可此刻,有一个声音破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深水,如同一道光照在连城月的身上:“嗯。连城月说得不错。如果我是风蚀侯的话,我也会采取这个方式。” “你……?” 付唯道一怔。宁明昧道:“风蚀侯既然要采取这法子,就一定做好了和仙界撕破脸的准备。他为了在自己死前延年益寿,统治鬼界,已经是孤注一掷、不择手段。风蚀侯可以这么做——统治鬼界是他此生唯一的执念,况且,他剩下的寿数原本就不多了。” “但,鬼界也有对此持反对意见的人——又或者,但凡他是一个有理智、有潜力、有见识、又年轻的鬼族,就一定会反对风蚀侯的这个想法。风蚀侯如此举措,无异杀鸡取卵。一旦事败,鬼界必然会招致仙界的大清算。”宁明昧道。 付唯道说:“正是。况且此事丧尽天良……” “在战争中,讨论道德是最没有意义的做法。”宁明昧道,“无论是对于战争还是对于野心,都是如此。” “宁仙尊。”连城月像是被鼓励到似的开口,“我看风蚀侯身边那位乌方,就是一个我们可以策反的对象。” 宁明昧看了他一眼——仙尊眼中鼓励和欣赏的眼神,让他一时热血沸腾。 连城月在清极宗中家境并不算特别出众,又是直升外门弟子部门的外来者。因此,在清极宗中,他往往作出文雅谦逊之态。他将一切情绪藏在心中,从不在旁人面前变色,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旁人的忌惮与尊重,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优待。 可此刻的宁明昧是不一样的。 少年难得露出了几分少年之气,他眼中喜悦惊奇,如看见了高高在上的宝藏。宁明昧说:“我们是来鬼界救人的。风蚀侯知道我们不会善罢甘休。比起将人质藏到更深处,他一定会加快改造那九名弟子的速度。这对于我 ()们来说,是一个好机会。九名弟子的最终改造要在老鬼王宫完成。他们转移弟子至老鬼王宫的时机,便是我们出手的机会!” 他沉思片刻,将接下来的部署分为五个部分。 第一部分的人前往老鬼王宫打探埋伏,绘制老鬼王宫完整地图,探查老鬼王状态。 第二部分的人探查风蚀侯府,试图找到九名弟子被囚禁的地点。 第三部分的人打听将铎的消息,通过他的活动掌握风蚀侯的动向。 第四部分的人打探乌方的消息,试图策反他。 第五部分的人负责将救下来但身受重伤的修士护送离开鬼界。 如今此事不仅关乎弟子营救,还与鬼界侵略修仙界阴谋关联了起来。宁明昧提醒付唯道:“付峰主,现在人手紧张,恐怕咱们没有多余的人手供你去追杀常非常了啊!” 说完,他话锋一转:“更何况,常非常也不是本次事件的真凶。” 付唯道也能想到这点。他尽管脸色难看,却也道:“大局为重。” “付峰主是个明白人。”宁明昧点头。 付唯道原本的任务便是追查真凶。如今真凶既然是风蚀侯,也算不得他渎职。宁明昧于是交代他,让他负责把受伤的修士们护送回兰桥。 桂若雪擅长易容,被安排去打探乌方。黄竹桃负责去打探风蚀侯府,宁明昧又安排两名得力弟子去观察将铎的动向,他自己则负责去老鬼王宫打探。 将所有人安排妥当后,宁明昧本想安排温思衡去做额外任务,却看见连城月正盯着他看。于是他道:“你看我做什么?” 少年眼眸微闪:“宁仙尊你觉得我恶毒么?” “论算计,你是算计不过我的。”宁明昧道,“你的想法即使再阴暗,也会被我好好地利用。恶毒?” 他轻轻笑了一声:“你想太多了,有用的小子。” 宁明昧飘渺而去,留下连城月原地发怔。此刻,连城月想:宁仙尊若是方才能顺便弹一下他的额头就好了。 桂若雪却跟上了宁明昧:“你打算让我怎么让乌方跳反,以利诱之?” 宁明昧道:“救赎。” ? “箫声客需要救赎。”宁明昧正色道。 桂若雪道:“怎么你只和他见了一面,又给他取上外号了,就像对我一样……” 宁明昧无视桂若雪的抗议,又把温思衡和段璎叫来。 他原本是想开口,此刻却难得地犹豫了起来。温思衡却看出了他的心思:“师尊,您是想派我们去找寒山和叶师妹吧。” 如今事态紧急,人手却着实吃紧。宁明昧知道老鬼王宫处必将有一场大战,他不能不守在这里。 但,让温思衡他们去…… “师尊,我如今也是金丹大圆满了,段璎也是金丹大圆满。”温思衡道,“放在过去,我同段璎都可以出师了……” 宁明昧脸色一变:“少瞎说话。” 终于, 温思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像蒲公英飘散在空气里:“师尊,我知道你是不放心。可我们终究是清极宗的修士,终究是要飘荡到五湖四海里去的。今日是在鬼界,来日是在人界、仙界、乃至魔界……” “……” 宁明昧冷漠道,“乱说什么。我只想着实验室的项目……” “那些师尊认为,对于我们来说危机四伏的地方,我们终究是要去闯的。”温思衡道,“师尊,你总不能让我们一辈子都在你身边。” 弟子如水滴,如小溪。他们从名为师尊的高山上留下,却不会停留在山谷之间。 他们终究要奔腾着、流着泪、带着欢笑、尽管疲惫却也活跃地汇入江河,最终入海。 因为,即使这世界冷酷不美丽,拥挤不广阔,即使年长者们总会计算出一条对于年轻的学子们更好的人生道路,即使在那高高的群山上,有一座最完美也最安全的金色高塔,所有的少年,依旧会想要奔向那危机四伏的世界。 因为——那是世界,危机四伏却又光怪陆离,无比现实却又理想主义。人生在世,即使知道有更好的道路,谁又不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呢。 宁明昧看着段璎和温思衡两人——二十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了。温思衡的五官变得更加成熟立体,从前总是紧抿嘴唇的少女也长成了气质沉静的女子。此刻,他们都看着他。 他们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两名弟子。可宁明昧总觉得他们什么也不能做到。 “……那就去吧,早点回来。”宁明昧最终闭着眼睛道,“等找到人的位置了,就给我发消息。” 鬼修自爆,事发突然,宁明昧没来得及给叶雪霏和老十一配备通讯器。穆寒山身上倒是有个通讯器,可他始终没有向他们发来位置信息。 至于原因——宁明昧隐隐间已经有预料。 “好。”二人点头。 宁明昧对他们摆了摆手。这回他没说“早点回来”,而是说:“别忘了你们的开题报告。” 他静静注视两人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道路尽头。而后,宁明昧抱着双手,看向灰暗的天空,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来。 宁明昧不知道的是,此刻连城月正在他的背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 老十一背着穆寒山,叶雪霏背着常非常。四人在鬼界的灰空下疾驰。 叶雪霏终究还是把其中一枚带毒匕首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中。不过,这更让她认为此地凶险。因此,她与老十一达成一致,先将穆寒山两人转移至其他地方。 可惜二人身上都未带罗盘。他们越往西走,天空就越呈现出一片奇怪的粉紫色泽。老十一心里微微发憷。他询问叶雪霏:“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叶雪霏也摇头。她的背上却传来声音:“这里靠近忘川。” 原来如此。 众人已经跑得足够远。叶雪霏与老十一寻了一处山洞,将二人放下。老十一看着痛苦的穆寒山,一时间竟被吓了一跳。 穆寒山此刻双目赤红,面目扭曲,显然是即将入魔。老十一问叶雪霏:“怎么办?” 叶雪霏却直直地看着常非常。她道:“常……长老,我们可以相信你吗?” 常非常只是冷淡道:“你们若不解开我的穴道,他不出一炷香时间,便会彻底入魔。” 老十一暗中握紧了剑柄。他与叶雪霏对视一眼,最终道:“好,常长老……” “不行!” 两人身侧,却传来了穆寒山尖锐的声音。 那声音是如此痛苦,却又如此歇斯底里,凶狠得如丧偶的孤狼。! ------------ 225 呐,最美的曼珠沙华 穆寒山声嘶力竭,一时间,眼眸又红了几分,几似鲜血欲滴。十一见他身上魔气又重了几分,倒退几步。 这种几近癫狂之态显示出,穆寒山如今距离入魔又近了一大步。 只是一句话而已……老十一惊疑不定。叶雪霏尽管身体因魔气发抖,仍冷静道:“穆师兄,我和十一师兄修为不够,没办法助你结婴。如果常长老不出手的话,你就只能走火入魔了。” “……不。”穆寒山道。 叶雪霏说:“穆师兄,仙魔不两立。你入魔后,我和十一师兄若是放了你,回到清极宗后,我们一定会被处置。况且如今仙魔交战,我绝不肯让从前的同门,成为捅向其他同门的一把刀。你哪怕只是杀了一名清极宗同门,我也会觉得,她是因我的放纵而死。况且,你修为远胜于我,在平常的情况下,我没有杀死你的可能。所以,我只能在你入魔结束后立刻杀了你——假如,你走火入魔的话。” 十一以为自己已经很古板,没想到玉女峰这位叶师妹竟然比自己还古板。他连忙道:“叶师妹,何至于此。若是穆师兄入魔了,我们就把穆师兄带回清极宗,先锻炼他,再让他去魔界当卧底!” 成为卧底,代号蜜蜂,来做清极宗的隐形守护者吧! 没想到“卧底”二字一出,穆寒山立时喷出了一口血来。 十一:……完了,本想劝人,没想到踩到人的痛脚了。 十一正在自我反省。叶雪霏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捆仙索捆住了穆寒山的手脚。 “这是姜钰师姐教我的,穆师兄,得罪了!” “!” 转眼,她看向常非常:“常长老,穆师兄封住了你的哪几处大穴?” 常非常回答。十一在叶雪霏出手前,拦住了她的手指。 “你怎么能……这可是……”他道。 玉女峰的少女生得钟灵毓秀,垂眸时却如冰雪一般冷冷的。她说:“十一师兄,我不想让同门在我面前入魔。若他日后为害仙界,我只能亲手杀了他。” “……” “所以,今天的责任,由我一并承担。”她道。 十一却拨开她的手,自己出手解开了常非常的大穴。叶雪霏错愕,十一道:“天塌下来有师姐师兄们顶着,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小孩子。” 叶雪霏:…… “你才金丹中期,少把打打杀杀的事挂在嘴边。”十一道,“什么战争,什么追杀叛徒……有师兄在呢。我们这些人……” 虽然整日里内卷,学术,抱怨食堂,为了减少几圈的夜跑偷奸耍滑。 抢特价,掉头发,基于ps处理实验数据,为了素拓分和学院补贴在抢献血名额时勾心斗角。 但…… “我们这些同门师兄师姐的意义,可不止给你们留下期末考试原题和网盘资料那么简单。” 常非常身上数道大穴被解开。十一听见叶雪霏屏住了呼吸。他知 道,此刻他和她一样紧张。()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但常非常没有逃跑。 穆寒山怔怔地看着常非常。少年从地上站起来。他身上的灰衣已经被血染透了,又沾着尘灰,再不是那日白衣金冠的月下仙人。他的发丝也散乱着,随意地披在身上。 他没有负剑,没有离开,而是向他走来。 “闭眼,我为你渡气。”他说。 灵力流入他的体内,就像身为师徒时的许多年里所做的那样。可穆寒山这次没有闭眼。他直直地,直直地看着他。 常非常以为他会唤他“师尊”,可穆寒山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种眼神看得他皱皱眉头,有些发毛。 空中云气翻涌。叶雪霏和老十一不敢放松,在一旁护法。老十一心想这里是鬼界,指不定便会因为这份天象而吸引来什么人。 可周围一片寂静,任何来去之人都没有。这时叶雪霏道:“这里在忘川旁边,又靠近老鬼王宫,是鬼界人人闻之变色的禁地,是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到这里来?”老十一问叶雪霏。 方才两人逃跑时太匆忙,老十一完全是跟着叶雪霏在跑。 “常长老告诉我的……”见老十一开口,叶雪霏解释道。她皱了皱秀美的眉毛:“我觉得常长老不会骗我们。” “忘川……” 老十一飞向空中远眺,果然看见了远处的大川。那处场景让他呼吸一窒。 细白的沙滩上,生长着鲜红的曼珠沙华。在曼珠沙华的尽头,是一片平静如镜面的大江。 大江的水是无色的,倒映着粉紫的天色。老十一凝望远处,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可这样美得诡异的地方,却是六界闻之色变的禁地。人若长时间泡在忘川里,会将自己的来处与归途都忘掉。忘川深处还会使人散掉神识,乃至魂飞魄散。 由于穆寒山渡劫,此处天象变化,于是今日空气湿度尤其的大。忘川水分的蒸发使得老十一在注视此地许久后,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要回去,不知不觉间,一步步走向更北处。 终于,他看见一处巨大的祭台。 这处祭台早就被损毁,其上却有着被修葺过的部分。祭台中央也种着曼珠沙华,只是忘川边上的曼珠沙华有的生叶有的生花,此处的曼珠沙华却只生着叶。在叶片簇拥的中央,竟然是一副水晶棺。 水晶棺中躺着一名死去多时的女子。她半边脸容貌尽毁,看上去十分可怖,另外半边脸却是美艳绝伦。她的尸身早该腐坏,却因某种法术,被维持在了刚死亡的那一刻。 老十一如被蛊惑,向她走了两步。那一刻,他忽然理智恢复般地惊恐地苏生过来。在他视线可即的远方,是一处漆黑的、巨大的宫殿。 他已经走过了忘川,来到了老鬼王宫附近! 此刻,他身后忽然传来了幽幽的声音:“一直有一件事,让我很苦恼。” 那声音不像是正常 ()的人能发出的,因为很悠长、沧桑、有如一声来自远古的叹息。 老十一的汗毛一下子“唰” 地一声全部立起来了。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只要他一回头,他的脑袋就会掉下来。他听着那人道:“我把她放在这里……她喜欢忘川边上的曼珠沙华。” “可我将它们移栽至这里,它们却从来只生叶,不生花。花叶不相见,她是不想再见我吗?” 那人又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喜欢红色,就像她嘴唇的颜色,她总是喜欢涂红唇,或许,我应该用红色的把它染红……” “因为酸碱度!土壤酸碱度的不同,会导致植物的性状发生改变!空气的湿度对此也有影响!” 那一刻,林奈、德巴利、界门纲目科属种灵魂附体。老十一发出植物生物学、植物生理学、生物化学、发育生物学和生物技术概论的灵魂呐喊。他呐喊的声音,就像和他做植物课题的老十七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的试验田被姜幼蓉的兔子吃了时一样分贝的呐喊。从那天起老十七就明白生物没前途,做植物更没前途,于是转而赴身教培行业,干出了赫赫有名的扬之水。 “?” 老十一:“我可以种,我都可以种,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曼珠沙华我都可以给她种!黑魔术,雪山玫瑰,蓝色妖姬,绿品佳人,女孩子不可能只喜欢一种颜色的曼珠沙华!女孩子会喜欢七彩的曼珠沙华,我都可以种!” “……” 身后那人诡异地沉默了。那一刻,在生死关头,老十一心中漂浮出一个重要的人的身影——他伟大的师尊,宁明昧。 宁明昧告诉他,只有主动的学子才能在你死我活的国奖战场上活下来。只有善于发现基金会需求的学子,才能通过简简单单的十五页幻灯片获得fundg,只有参透了公司想要的数据的弟子,才能做出被公司认可的实验数据……那一刻,宁明昧灵魂附体。金丝眼镜飘荡着向他诉说,告诉他,身后那阴沉沉的魔王,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核心需求是什么! 什么叫言传身教,这就叫言传身教。老十一闭眼大声道:“而且你说红色,你知道女孩子喜欢哪种红色吗!我告诉你,女孩子喜欢的红色多着呢!什么蓝调正红,胡萝卜色,肉瑞奶茶色,烂番茄色,复古深红色,红茶牛血色,猪肝色砖红色枫叶色小辣椒色哑光的亮面的带闪的唇笔唇釉口红……你知道她喜欢涂哪个颜色吗?!你知道什么样的曼珠沙华是她嘴唇的颜色吗!天啊。你不会不知道吧?不会在你的眼里,她只用同一根口红吧?!” “……” “杀了我,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获得和她嘴唇同款的曼珠沙华了!”老十一大声尖叫。 终于,一只手扼住了老十一的脖颈。还好,他没有下杀手。老十一身后那人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我需要你的研究……啧。” 他忽然一声:“又有小虫子闯进来了……是个女孩?” 老十一知道那人一定是紧随而来的叶雪霏。她一定发现了自己的脱轨,是来找自己的。老十一连忙大声道:“你还需要一个人为你试色!” “……” “口红试色啊口红试色!这位睡着的女士很明显是冷一白,那个女孩也是冷一白。”老十一闭着眼呐喊,“你需要她!” 那人沉思片刻,又道:“你说的有道理。” 老十一忽然失去踪迹,还好,叶雪霏终于和段璎取得了联系。她把坐标发给段璎,自己则追了上去。 而那边,穆寒山还在有如噩梦一般的波涛之中。! ------------ 226 弃暗投明 他时而看见自己在飘着雪的山上腌青梅,时而看见自己在奔赴山阴城的白马上。白马应配金鞍,去自己梦想中的地方更该骑最好的马。他将这匹马从马厩里牵出来时,马的主人告诉他,这匹好马叫洗月尘。月光是月亮的尘埃,他合该骑着这样的马,去追逐他心中的月亮。 他又看见逃在幽暗的长巷里的小孩。小孩恐惧地看着青面獠牙的鬼怪向自己袭来。白衣仙人从天而降,一剑刺穿了鬼怪。可画面一转,挂在剑上的人,竟然是自己。 然后月亮之后升起漆黑的人影。小孩仍在恐惧,那人影却从背后攀住了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无知无觉,仰望着月光。黑影却将他牢牢绑缚在手中,从此再也不能离开。 他出生得太晚了。早在他出生之前,就有那样多的历史已经发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洗月尘可以跑得很快,它跑得到清极宗,跑得过八千里路,却跑不进那人曾度过的岁月。穆寒山听见黑影问他:“你确定入魔,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 “做一个流离失所的魔修,一个朝不保夕的魔修,就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黑影如水花坠地,从中脱出的,却是白衣玉冠的威严修者。那修者庄严高尚,却生着穆寒山的脸。穆寒山听见自己道:“你真正需要的,是力量,是光明正大的权力……” “以光明正大的、正道修者之姿,将他禁锢在身旁。” 又有人在他耳边吹气,对他笑:“穆寒山,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把他当做过师尊。” “你将他视为向往。只是那时,你误解了向往的含义。” “你以为你是想要成为他。其实,你是想要拥有他。” “比如……这样。” 终于,光华流转间,穆寒山睁开了双眼。 入魔时心中所见的一幕幕让他心头大骇。这绝非穆寒山所预料到的。他捂住胸口,惊惧地喘气,最后脑中所见的一幕幕更是让他难以接受。他不曾想过自己会这样想。 他抬眼间看见常非常,一时之间下意识地移开了眼睛。常非常蹙眉看着他。 很快,穆寒山低头像是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道:“十一和雪霏呢?!” 他们去哪里了? 穆寒山心急如焚。两种感情撕扯着他,让他无法做出选择。最终,他咬咬牙,最终决定起身先去找他们。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同门们出事。可他转眼间,却看见常非常也站了起来。 那一刻,穆寒山心绪难言。他总是在有时候忘记常非常曾给他一剑,转而记成自己又欠了他一笔。他哑声道:“你要走了吗?” 常非常简单道:“我要去老鬼王宫。我还有需要的东西在那里。” “是那些人叫你去拿的?”穆寒山道,“他们让你受这么重的伤,就这样叫你给他们卖命?” 常非常只看着他不语。穆寒山转移视线,垂下眼眸。 他为段璎和温思衡留了一张条子,而后向着鬼王宫的方向出 发。路上,穆寒山回身,他看见常非常跟在自己身后。 二人之间明明只是顺路,却让他觉得像是重回往昔一样。 可往昔不会再来。 然而就这一眼,让穆寒山发现了一丝端倪。刚刚进阶元婴的双眼十分灵敏。于是就此一眼,他忽然意识到—— 有人在跟踪他们。 …… “老鬼王已经疯了,没人知道他会出现在鬼王宫的哪个角落里。但我知道他有个习惯——他会定期去老鬼王宫和忘川之间的祭台上。在祭台中央,摆放着鬼王后的棺椁——也就是云思暮的棺椁。那具棺椁被沙华包围着。” 封玥说,“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顺着这条路,溜进了鬼王宫。” 封玥是能将水琴从鬼王宫里偷出来的高级小偷,她的话是很有可信度的。宁明昧一边赶路,一边通过随身wifi与其他四个小组通话。 “将铎这几天的动静很大。他每日露着脸在鬼市上闲逛,似乎很乐在其中。”两名弟子汇报道,“整个鬼界的人都知道他鬼界了。我把这个消息也抄送给了项府一份。” 宁明昧道:“我想项府早就知道了。” 项无形在鬼界应该也拥有眼线。更何况,如今他的侄子还被鬼界绑架。想到这里,宁明昧忽然皱眉。他询问道:“项无形打算来鬼界救援吗?” 按理说,将铎出现,救出项无形侄子的事情便更加不好办了。这时候项无形是有极大概率离开前线,过来救回自家子侄的。 更何况,宁明昧听说这名侄子与项无形的关系很好。于情于理,此时项无形前来鬼界都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宁明昧给项无形发了一封邮件,询问他是否知道将铎的事。很快,宁明昧得到回复——不是文字,而是一段语音。 ……项无形还是那么喜欢发语音。 “项峰主说什么了吗?”连城月询问。 项无形的回复很简单。首先,项家在鬼界也有人脉,将铎来鬼界的事更早地到达了项无形和项家的耳朵里。其次,项家对于项无形侄子的被绑架也十分忧虑,但前线紧张,项无形并不打算离开前线。最后…… “我离不开这里。小侄子的事,就拜托给宁师弟了。他自己没用,也该吃点苦头。反正咱们项家人的剑,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战场而生的。哈哈哈,师弟做事向来靠谱。等事情做完了,我有空,咱们再一起喝酒!到时候古岳峰的剑库里,师弟喜欢哪把,就随便挑哪把!” 宁明昧道:“啧,讨厌的e人,就这么让我白干活。剑我不能少拿。” 只是回信的手指迟迟没有点下去。在场所有人中,唯有连城月发现了这点。他道:“宁仙尊,怎么了?” 宁明昧:“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可他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原因。最终,宁明昧只回复了一句:“多加小心,报酬不能少。” 这条消息随着空气中的灵波,飘向了北方。 而桂若雪那边也 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打探出了乌方的身世。 乌方在人界曾经拥有过一个很美好的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名军师,自己则是将军生来就患有残疾的小儿子。然而,将军好饮酒,作战失利,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却把罪责都推到军师身上。军师因为这场冤罪含恨去世。他身为小儿子也被流放至西北大牢服刑。 乌方不是勺修,因此也没能达成通过地道逃出人界大牢的成就。还好,他死了,所以可以通过棺材离开人界大牢。在被运到乱葬岗上后,乌方被一名鬼修捉去炼魂。炼魂者恒被炼之,乌方很快贯彻了鬼界的下克上哲学,达成了攻守逆转,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再后来,他发扬了家族常常有的副手传统,被风蚀侯赏识提拔,在战场上救了风蚀侯一命,最终成为了风蚀侯最信任的助手。 宁明昧很喜欢乌方这个身世。还好乌方和风蚀侯之间只是清纯的上下级关系,并没有什么替身白月光罗曼史,这节省了宁明昧很多力气——譬如花力气去接受一对崭新的男男cp。对此,在攻心一事上,宁明昧对桂若雪发起以下指示,达成以下共识: 1调查当年将军和军师的案卷。当年将军虽然处死了军师,自己却也因为罪责过重被朝廷杀死。因此,正义是得到了部分的伸张的。我们清极宗上面有人,只要你肯弃暗投明,我们上面的人一准给你爹封个封号,说不定还能被葬入壮士陵园。到时候,你要是想复活了,跑到清极宗来当修士,还可以加分的。 2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曾是你的童年阴影,如今又将因为风蚀侯的固执己见,成为你的青年阴影。风蚀侯做出此举无疑是一条道走到黑,你真的确定鬼界有向仙界全面开战的资本吗?你们鬼界连蒸汽时代都没有进入,一个两个还在搞人体祭祀,如今人界已经进入信息时代了。到时候,鬼界真的能承受仙界的怒火吗?虽然你们鬼界的人都已经死过一次,但也不能死了又死,这也太死过一了。 3这么多年来,风蚀侯对你的态度也并不好。当初是你对他有救命之恩,如今风蚀侯风烛残年犯糊涂,你也该考虑自己的后事了。到时候,你若是能成为鬼界的新君主,将鬼界带入信息新时代,不也很好吗?这不仅是你个人的实现,是你个人的一小步,也是鬼界的一大步。 4你的面具和笛子在我们的手上。 5只要你肯弃暗投明,那几名弟子的死可以既往不咎。 很快,在桂若雪的劝说下,乌方露出了破绽。他依旧犹豫着无法完全做出决定,但他肯告诉众人那九名弟子的下落——从而不让鬼界把事情做得太绝。 只是此时,发生了一点意外事件。 “风蚀侯忽然宣布,要提今天就开始祭祀?()” ≈ldo;16()16[()” 桂若雪道。 宁明昧知道风蚀侯快,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那边监视将铎的弟子们也回复,说将铎也随着风蚀侯的车队一起出发了。 还好,宁明昧这边已经抵达了老鬼王宫。宁明昧道:“你们继续监视,我们先进去布置。” 说完,宁明昧看向眼前的建筑。 ——不知道此刻的老鬼王在哪里,在干什么?! () ------------ 227 世界之窗 整体来讲,老鬼王宫被建设得很不符合与民同乐的需求, 无论是从审美角度,还是从价格角度。也就是说, 它看起来十分民脂民膏——无论是引申意义上的,还是物理意义上的。 但这正合宁明昧的意。鬼界给岁月以文明,宁明昧给鬼界以搬走文明。 严格来讲,宁明昧现在对于鬼界来说,算是一个非法入境者。因此他下达命令得十分没有心理障碍:“掏出乾坤袋,把能看见的东西都装进乾坤袋里。” 其他弟子:“仙尊,这样不太好吧?” 和宁明昧一起前往老鬼王宫的还有付唯道的几名弟子。这些弟子不熟悉宁明昧的做派,竟然提出质疑。 宁明昧道:“此处必有一场恶战。我们想要保全自己或许都难,更何况这些文物?此间文物记载鬼界千年文明,到头来却因为风蚀侯的一己私欲付之一炬。尽管这是鬼界的文明,我看着它们,也十分于心不忍。虽然仙界与鬼界有宿怨,如今我也将此放在一边,且替他们先保存吧!” 几名弟子一时间十分惭愧。他们才发现自己竟然误解了宁仙尊的用心。 确实,宁仙尊这么有钱,一定是个高尚的人。怎么可能是想趁火打劫呢?! 宁明昧拿出点特制乾坤袋读写速度极高,容量极大。弟子们按照职称依次收入文物,轮到连城月这个外门弟子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石如琢冷笑道:“你那宁仙尊分明是想要此间财产,却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现在轮到你了,反正也没东西可收,你不如……” 然后他就看见连城月把一整面墙连同壁画一起收了进去。 石如琢:……¥¥ “老前辈,不可以这样说宁仙尊。”连城月安然道,“他高兴,我就开心。况且……” “宁仙尊总能说出自己的道理,让那些真正冠冕堂皇之人抹不开面子,只能为他所用。即使知道宁仙尊在骗人,我也为他的逻辑能力惊叹。他成功,我就愉快。” “……” 石如琢看着连城月平静的面容与那双深邃眼底的奇异光彩,忽然间打了个寒颤。那一刻,他觉得这小子竟然有些陌生。 连城月难道真的对宁明昧拥有手段之事一无所知吗?真的当宁明昧光风霁月吗? 完全不。 原来他完全欣赏倾慕他的强大。 连城月道:“就是因为要保护别人的历史建筑,才要把它的每一块砖都搬回清极宗,在清极宗重新盖一个一模一样的。” 连城月又若有所思道:“真可惜。如果鬼界也是仙界的领土,那整个鬼界都会被很好地保护起来了。” 宁明昧则在旁边看着连城月,对系统指指点点:“鬼王宫的砖瓦也有很多价值。只怕我的大阴博物馆放不下这么多东西。还好,连城月很有自觉,在我洗劫一遍后,又主动承担了带走砖瓦的需求。假以时日,我们能完全在清极宗附近盖个还原版鬼王宫出来。各界都会建筑,汇聚我们这 处, 就叫它大都会博物馆吧。” 系统:……它的男主! 它的男主, 现在俨然是被宁明昧玩坏的模样。系统欲哭无泪,觉得自己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但面上它还是要和宁明昧委蛇一番的,于是做出普通系统的模样冷笑道:“砖瓦有什么价值?几块钱的东西,我看你真是抠得一毛不拔。” 宁明昧道:“等风蚀侯被打倒后,我们仙界扶乌方上位当新领导人。等到鬼界形势稳定,我们向他们发出宣传,让他们看重文化传承,让鬼界的人自己群情激奋,自己攒钱,把我们抢来的文物又买回去。” 系统:…… 宁!明!昧! 系统许久不见宁明昧手段。如今再见才发现他依旧是那样的邪恶。 “鬼界用我们仙界那么多人皮、那么多人骨。可惜啊!我妄称宁扒皮,却着实没做到扒皮拆骨的地步。如今却让鬼界先做了。这怎么不算侵犯我的潜在财产。”宁明昧道,“扒他们一点文物费回来,也不过分。” 系统:…… 宁明昧:“嗯?” “你这算是,在为人界抱不平?”系统道。 一股冷丝丝的感觉又冒上来了。系统好似总是这样,它想要宁明昧与这个世界建立足够多的联系与因果,想要宁明昧对这个世界有足够多的渴望。宁明昧于是忽然道:“系统。” “?” “这段时间有空时,我也看了许多清极宗弟子们写的话本子。这些话本子里不乏有这样的设定:主角穿越到异世,开启自己新的一生。在这些话本中,主角往往无法全情投入到新的世界之内。他们不会视异世里自己的亲人为亲人,不会视异世里自己的事业为事业。他们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回到自己本来的世界,哪怕异世洪水滔天。但,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宁明昧道,“大部分弟子们在文中会设置这样一个契机,让主角全盘接受这个世界。主角会发自内心地与这个世界共情,甚至最后,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契机往往是——主角深深地爱上了一个人。这是这些话本子里最常见,也最偷懒的方法。因为爱着他,不愿他沦落入悲惨的命运。因为爱着他,所以想要改变世界。因为爱着他,也视自己如异世的一份子。因为爱着他,想要成为魔,或者想要成为神。系统——你说,如果一个非人的生物想要学习人类的情感,利用人类的情感,以爱情为契机入手,是不是它的第一选择?” 系统头上滴下一滴汗来。它呵呵笑道:“你都在乱说些什么?” “哦。”宁明昧意味深长道,“是我在乱说了。” 他抱着双手,站在角落,目睹弟子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连城月远远地看着宁明昧。他觉得此刻的宁明昧垂着眸,看起来冷酷得可怕,也刚直得可怕。 终于,宁明昧听见耳畔系统的声音:“这就是你以完善自主招生政策为由,举办那个征文比赛的真正原因?” …… “宁仙尊,我 们在这里拆墙真的可以吗。” 封玥道,“我们不是要记录地图……” 宁明昧道:“如今我们和风蚀侯与老鬼王作战,是外地人战本地人。我们把地图摸得再清楚,也不如他们自己清楚。所以。” “我们要创造地图。” ……不愧是宁明昧,抢东西都抢得这么清新脱俗。 “宁仙尊!”宁明昧听见弟子道,“这片花园里全是奇珍异宝。我们都拿走吧!” “别拿完了,都适当留一点……都是千年灵草?都拿完,给他换个景留吧。”宁明昧推推眼镜,“咱们打架还是需要一点障碍物的。” 想到这里,他又皱眉。这一路上,宁明昧没有感觉到丝毫与老鬼王有关的信息。派出去做斥侯的弟子也始终没有发现老鬼王存在的痕迹。 宁明昧手上有个探测器。这枚探测器能够探测到鬼族的鬼气——鬼族动怒时,周身会散发出浓烈的阴气波动,非常危险,宁明昧因此将其称为“阴危达”。 阴危达没有测出老鬼王的波动。也就是说,老鬼王此刻的情绪相当平静,且没有杀意。这和传闻中那个彻底疯了的老鬼王可完全不一样啊。而且宁明昧认为,此刻老鬼王的心情绝对不该十分平静。他在几个月前失去了云思暮的水琴,又在几天前遭遇了常非常——宁明昧经过推理,认为鬼界能把常非常打成重伤却又无人知晓的鬼,大概也就老鬼王一个了。 所以,由此推理出常非常应当是来鬼王宫取走云思暮的令牌这件事,也是顺理成章的。 所以问题只有两个。 老鬼王到底躲在哪里?到底在干什么? 宁明昧时抢时放,整个宫殿于是变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随着他的进入,老鬼王宫的布局渐渐成为了所有旧人看不懂的模样——譬如,曾在老鬼王宫中居住数百年之久的风蚀侯。 “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千年前的事了!”风蚀侯轻叹道。 乌方走在他身侧,心事重重,面上却依旧是柔顺姿态。他瞥向队伍末尾,九名清极宗弟子正被绑缚在那里。那一刻,他又想起林雪的那番话来。 “风蚀侯事成,你未必有功。风蚀侯事败,你以为,你身为出手绑走清极宗弟子的人,能有好下场吗?” “将铎这人,倒是好高傲。”风蚀侯身侧,另一名副手低声道,“他跟在后面,只随着魔界的人出行,一副倨傲不理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鬼界是如何求着他办事呢!” “罢了,年轻气盛而已。”风蚀侯眼中闪过几分嫉妒,即使如此,他的语气也是很畅快,“将铎如今是合体期。同等级的魔修实力总会高于普通修士。如今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人能与他相匹敌。这样的人倨傲一些,也是自然的。” 他又咳嗽一声:“我们需要的,是他助我们杀死老鬼王。老鬼王死后,本座也可晋升至合体期。到时候,我们鬼界再也不用做六界之中的配角!” 不是“我们”,而是风蚀侯。乌方心想。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已经 严重影响到了风蚀侯的心智,以至于让他盲目地做出选择,情愿孤注一掷。 与将铎共谋,无异于与虎谋皮。难道风蚀侯不知道这一点吗?不,他知道。只是在他心中,他自己的前途永远比整个鬼界更重要。 乌方不能算是土生土长的鬼族。他核心的魂魄,始终来自数百年前人界那名殉国的军师之子。军师一家从小接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人处世,凡事都要讲究一个“有道”,一个仁义。 即使为人的身份认同已经被他淡忘,可他心中始终期望鬼界能出现一名明君,统领四方。这是从幼时起,就刻在他骨子里的价值观。 可如今显然,风蚀侯不是一名明君。 乌方握紧了备用的长笛。此刻,前方斥侯道:“侯爷,老鬼王宫有变化。譬如这门口的铠甲雕像……” “有什么变化……”乌方一抬头,就明白变化在哪里了。 许多城墙石块高高堆叠着,排成人头似的形状……若是乌方知道现代知识,一定能明白,这东西名叫“复活节石像”。 几个复活节石像滑稽地立在那里。替代了精致且昂贵的铠甲雕像。 这,和老鬼王宫的地图完全不一样啊! 乌方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风蚀侯。风蚀侯皱眉,而后道:“罢了,一定是老鬼王做的!” “确实,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 一行人越过大门。此刻风蚀侯看着茫茫天空,一时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恍惚间,他好似回到了千余年前。那时老鬼王意气风发,他亦是老鬼王极为重视的副手。彼时六界百家争鸣,他随着老鬼王,当真认为,他们可以开创属于鬼界的一片盛世。 鬼界的修炼方法阴邪。但那时的他和老鬼王都认为,鬼界的修炼方法还阴邪得不够。和其余五界不同,既然鬼界能吸收他人的灵魂为己用,鬼界就应该把其余五界视为自己的垫脚石与修炼材料。弱肉强食不过如此,那些没有力量的凡人,则合该被他们用来炼作法器,用来举行祭祀。 等到那时,鬼界将会是六界之上的王。鬼界是超脱生死之外的一界,鬼界拥有忘川,鬼界拥有废弃的祭台,鬼界距离大渊与天门亦比其他各界的领地近……这样奇异的条件,这样丰富的历史背景,为何不惧生死的鬼界,不能称为世界之王?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一开始的起因是,风蚀侯发现人界村落里的村民们,不太好抓了。 鬼界喜欢用人族做材料来进行修炼。仙界的仙人是最佳的材料。可惜他们有修为在身,不太好抓。因此,抓捕人界没有修为、没有灵根的人族就成为了一个很好的选择。反正仙界不在乎凡人的生死,人界朝廷对于边境村落里凡人的失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利益推动,他们便没有兴趣、也没有多余的人手来保卫边界的村民。 除此之外,抓捕炉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炉鼎空有灵根在身,却没有修为,也没有修行的可能。 即使在仙界(), ?()_[((), 魔界用得,自然鬼界也用得。炉鼎要比普通的平民贵上许多。在鬼界的市场上,常有一个炉鼎要捆五个卖不出去的平民的情况。 上述的一切早已成为了一个让鬼愉快的传统。在下定决心积蓄力量、在动荡的时代中异军突起、复兴鬼族后,风蚀侯扩大了捉捕人族百姓的规模。这些没有好灵根的平民就和他想象中一样,很容易被抓捕。他们弱小无能,就像猪圈里的猪,随时引颈待戮。一些人族城镇里的懦弱掌权者甚至和鬼界达成协议,他们每年将固定为鬼界进贡一些平民,从而换取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被鬼族针对的好处。 可从某一天开始,这些百姓不那么容易被抓了。一开始,只是有几个弱小的鬼族在抓捕中受伤。再后来,一些受了重伤的中等鬼族捂着伤口跑回封都。他们告诉风蚀侯,百姓们都开始修炼仙法,变得越来越强。而且,他们自发地组成了巡逻队,打击一切敢于靠近村落的鬼族。 进贡与和谈不能带来和平,只有力量才可以。鬼族开始害怕了。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改变——在过去,没有村民敢反抗,没有村民敢组成巡逻队,因为他们都知道枪打出头鸟,没人敢在跪倒的群众中做站起来的第一人。风蚀侯实在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了他们力量。 而且他也实在不明白,那些如猪猡般的没有可用灵根的凡人怎么可能能够修炼?即使有那么一种方法,要为这些没价值的人撰写改进这种方法必然费尽时间。有这种能力的大能为什么不把时间花在丰富自己上,反而去做这些无用功? 直到后来,他知晓了星火岛的存在……直到后来,老鬼王下不仅爱上了他曾经绝不可能爱上的女子,还下令不许再对人族出手。他向风蚀侯说出了让他陌生的两个字:“共赢。” 鬼界和人界可以共赢,六界一起共享资源、共享力量,只要经历合理的分配,人们不需要战争也能获得想要的生活。鬼族可以自由地去人界旅行,妖族可以去仙界修行。 风蚀侯不懂什么叫“共赢”。他只知道,鬼界负责捕捉人类的主管,一直是他。 什么“共赢”?风蚀侯不知道赢家是谁,但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自己的工作,也失去了继续专攻核心业务,做鬼王最得力的助手的机会。 因此,风蚀侯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他必须维护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利益。他渴望自己比仙界更高一等,接受自己与魔界平起平坐——可人界那群猪猡想要与他拥有平等的地位和权力?怎么可能?他绝对不接受。 很快,他发现,不止他一个人在期待着星火岛的失败。 甚至后来,他还从另一个人的眼里看见了相同的意味。 一个翁行云本人或许都没有想到过会有这种想法的人。 风蚀侯微微垂眸。回忆至此,他有些累了。如今风蚀侯不是很喜欢回忆从前的事情。从前的事情隔得太远,与那些人分别后的千年却又快得像是弹指一挥间,让他时时刻刻记起自 ()己苍老的事实。 讽刺的是,年轻时候的他因鬼族“超脱生死之外”而视鬼族为更高一等的族裔。而他如今,却也开始惧怕死亡。 偏偏副手在此时询问:“侯爷,对于千年前的事情我知之甚少。我听说,是鬼王后死后,老鬼王就发疯了?” 风蚀侯略微点头。可他另一个手下还在不识相地问:“真的?那鬼王后是怎么死的?” “我听说她跳进了忘川……” “是为了忘记老鬼王吗?” 众鬼众说纷纭。风蚀侯打断他们道:“都在胡扯些什么。” 那女人确实是死在忘川里的。风蚀侯很明白,不过她进入忘川,不是为了找任何人,而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记忆——在忘川里被洗去的记忆,都会汇集在忘川底部的忘川冰魄里。只要碰一下,就能想起来。 而且在那之前,她已经落入过忘川一次——不过不是为了忘记谁,而是逃跑中的意外。 只是那次意外导致老鬼王的脸色十分难看。风蚀侯和老鬼王相处数百年,从未见过老鬼王露出这样的表情。 ——原因是,云思暮落入忘川,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可她忘记的,却并不是老鬼王。 而是另一名女子。 “地图上说,这扇门后面就是老鬼王宫的灵葩园了。这片灵葩园很广阔,种植着数千年期限的灵草,也是鬼王后最喜欢的灵秀之地……”一名鬼修推开大门。 然后众鬼:…… 这光秃秃的,但地上一圈一圈的……是什么? 麦田怪圈。 另一边的藏珍阁空了,砖块堆出了一座金字塔。 另一边女神像手中的法器被拿走,留下了一根火柴棒被高高举起。 还有一座宫殿被拆得只剩下门,上书“凯旋”两字…… 众鬼修:…… “罢了,一定是老鬼王做的!” “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 “老鬼王在这里独留一千年,能做的怪事可多了!” “就是!可多了!” 乌方仍然在犹豫。在下定最后的决心前,他看向自己的上司:“侯爷,我依旧觉得……” 风蚀侯:“……老鬼王看来是真疯了,而且还很有空。这老鬼王宫,真是到处都是怪事啊!” 乌方:……没想和你说这个! 远远地,常非常与穆寒山二人也抵达了鬼王宫。他们看着眼前的巨石阵,陷入沉思。 穆寒山道:“这……” 常非常:“……我之前离开这里时,这里不是这样的。” 在如此压抑的气氛下,常非常难得地说了这样长的一句话,并露出了有点茫然的神色。而穆寒山此刻也得出了风蚀侯的结论。 穆寒山:“看来风蚀侯,如今真是疯得不轻。” 常非常点头:“我想也是。” “你,还是要进去吗?”穆寒山忽然道。 与此同时,宫殿深处的老十一手握色卡,胆战心惊地听见了一声喷嚏。! ------------ 228 朋友 “鬼、鬼王……” “本王无事,继续弄你的。” 中年男人坐在王座上,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老十一悄悄看了一眼叶雪霏,后者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正面无表情地顶着一张血盆大口。 此时老十一已经知晓,这名身着黑衣的英俊中年男子,正是鬼界那名知名的疯子老鬼王。老鬼王是大乘期,尽管已疯,想要捏死他们两个金丹期修士还是轻轻松松的。于是他只敢试色,不敢造次。 此刻老十一心中所念,便是宁明昧能早日发现端倪,好把他们二人救出来——可叶雪霏的表情越看越冷,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任谁的嘴唇被连续上色又擦掉七次,都会越来越冷的。 老十一真怕这妹子暴起打人。而老鬼王还在盯着叶雪霏的嘴唇若有所思:“现在这个颜色……看起来太橘调了。” 老十一:“不,不是颜色的问题。她嘴唇擦了太多次现在充血了,所以有色差……” 老鬼王:“有道理,该怎么办?” 大殿中气氛越来越冷。老十一无助地看向叶雪霏。叶雪霏冷酷道:“涂我脸上。” 想不到你叶雪霏在生命危险前也是一条响当当识时务的好女人。老十一赶紧把新的颜色涂叶雪霏脸上。他装作不经意地询问老鬼王:“鬼王殿下,看来您真是十分爱您的妻子啊!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呢?” 和绑架犯拉近关系是获得信息、寻找逃生机会的好办法。比如此刻,老十一就确定自己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话题。 “何时认识的?那大概是千年前的往事了。”老鬼王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惜我那时并没有记住她……我们再次见面,是在她做鬼修之后了。” 老十一道:“所以你们是二见钟情啊!” 老鬼王说:“不。我那时更喜欢的是她的好闺蜜的朋友。” 老十一:“哦,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老十一张嘴就踩雷,叶雪霏轻轻地踢了他一脚——显然她比老十一更了解过去的历史。不过在听见老鬼王接下来的话后,她蹙起了眉头。 “洁白、干净,像百合花一样。不过思暮不喜欢她,还总是因为翁行云和她亲近而拈酸吃醋。后来喝酒喝醉时,思暮还和我说过她们的事。她说翁行云和夜合认识更早,翁行云初出茅庐时就认识了夜合,夜合和她一起修改她的功法,和她一起游历……又像她的朋友,又像她的老师。而且她很低调,从不居功自傲。思暮很生气,因为翁行云有疑问时,总是更喜欢去问夜合,而不是先来问她。不过后来翁行云向她解释,是因为夜合更厉害后,她就和翁行云和好了……” 夜合。 和其他弟子不同,叶雪霏身为白若如的爱徒,又有个去过东疾山的姐妹叶雨霏,她对于当年那段历史的了解是很多的。她知道翁行云,知道云思暮,也知道翁行云的另一名副手——那名叫作杨啸的大乘期大能。 可老鬼王口中那名叫 “夜合”的女子(), ≈dash;≈dash;?()?[(), 还是从道听途说的角度。 按理说,此人修为高深,能做翁行云初出茅庐时的好友,又生得美丽,不可能只是一介散修。即使她再低调、再神秘,也不会让人无法定位她的身份。 “云思暮为什么不喜欢夜合?”叶雪霏静静听着老鬼王的讲述,忽然道。 “她觉得她心里藏奸,藏头藏尾,谁都不知道夜合是哪门哪派的。而且在星火岛,也只有翁行云最亲近的那一圈人知道夜合的存在。”老鬼王道,“而且当年事发之后,夜合就突然消失了,有如人间蒸发。思暮于是觉得,她不够朋友。而且,她怀疑出卖翁行云的人中,有夜合的一份。” 老十一不知道叶雪霏询问此事的意图。他只低头调着红色,心想叶雪霏有时间问些无关的事也是好的,至少能转移老鬼王的注意力。叶雪霏却道:“我觉得云思暮说得对。藏头藏尾,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如今外人都不知道夜合的存在。” 可一个人出卖另一个人,总是需要一些好处作为跨越道德的推动力的。人生在世,大多数人所求的不过是财富或名声。从老鬼王给出的信息来看,这名名叫“夜合”的女子并不缺钱,也绝不缺实力。 可即使如此,后世的记载上也并没有她的痕迹。这实在是太异常了。 但凡是有能力的修士,谁不想要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夜合又为什么要出卖翁行云呢? “是么?”老鬼王道,“你觉得思暮说得对?” “是。”叶雪霏点头。 老鬼王转头注视她。那一刻,正在给叶雪霏上脸红的老十一有些头皮发麻。刚才一路上,他可是见识了这名疯鬼王的发疯本性。他两股战战,只怕再过一会儿,老鬼王便会一个弹指将他们撕得粉碎。 可老鬼王的眼神不像是冰冷的审视……叶雪霏此刻满脸都是口红,看上去本该是有些滑稽的。可他看着那张滑稽的脸,眼中却尽是怀念之色。就好像坐在这里的并不是叶雪霏,他所看的也不是叶雪霏,而是千年前,那名他始终欠缺许多道歉与坚定不移的深爱的故人。 “你和她一样。”他忽然说,“倔强,固执,天不怕地不怕到白目。即使在旁人都会觉得恐惧的时候,也会直愣愣地直视着我。真好啊!如果你出生在千年前的话……你们性子这么像,你会成为一个懂她的朋友吧?她这一生的后来,都很孤独……翁行云死了,杨啸逃了,其他人都散了,而到最后,她也只是说,我从来都没有明白过她。” 他向叶雪霏伸出手去:“真想让你成为她的朋友啊!” “那个,鬼王殿下……”老十一壮着胆子,用曼珠沙华隔开二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我也可以成为云思暮的朋友。以后咱们所有人就在此住下吧。我们两个天天栽花送给云思暮!” 老鬼王收回手,他沉思片刻,似乎觉得这样也很有道理。就在老十一冷汗都快成柱流下时,他听见老鬼王阴冷的声 ()音:“好像有人来了。” 几l乎就在须臾之间,大殿发生震颤。几l百只带毒的箭矢射入殿内。在老鬼王周身罡风一起,将其弹开的同时,一人笑道:“千年不见,你的反应还是这么迅速!” 与几l十名鬼将同时活动的,还有老十一和叶雪霏。他们借机向后一跃,却发现大殿已经被人包围。这些鬼兵鬼将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图。老十一甚至在心里惊呼了一声,因为他看见那些鬼将里,竟然还有九个熟悉的身影。 包括叶雨霏和项无形的侄子在内的九名清极宗弟子! “小姑娘。到后面去,走小路离开鬼王宫。”疯王口齿清晰。 老十一万万没想到老鬼王竟然会放他们走——他甚至在包围圈里打开了一个缺口,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机会。可叶雪霏不肯离开。她说:“不行。我姐姐被控制了。她也在那些人里!” 在中境界的战场上,叶雪霏的这番话是那样不合时宜。老鬼王遥望自己曾经的部下,和部下背后那来自魔界的身影。最终,他长叹一声:“是这样的么?看来今天,我们三个都要死在这里了!” “既然如此,你们自己的人,就交给你们自己来对付!” 人群中的风蚀侯眸光一闪。他没想到老鬼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和清极宗的两名弟子接上了头,而且三人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尽管其中那名女弟子看起来满脸都是血。不过好消息是,这两名清极宗弟子都是金丹期修为,将他们也一并捉住,用来做被改造的添头也是不错的。九名改造弟子的阵容从此可以增长至十一人,正好还能踢蹴鞠。 于是他下令:“乌方,那两名弟子就交给你,将他们控制住!” “是!” 一时间,鬼兵鬼将皆涌了上来。殿内顿时杀声震天。叶雪霏和老十一想要接近那九名被控制的弟子,却被对方一路逼至旁边的走廊里。 被控制的傀儡下手不知轻重。交手之间,老十一已经被打飞,趴在地上呻/吟。叶雪霏紧握着剑,手臂流血,看着乌方执着骨笛,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乌方竟然出人意料地停下了脚步。他只道:“你们走吧!” “!” “从这里离开,我就当你们自己跑掉了。总之,这九名试验品多你们两个不多,少你们两个不少。”乌方道。 面对眼前这名少女,乌方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让步。可对方只是抬起流血的头颅,冷冷地看着他。 “我要杀穿你。”她说。 鲜血糊住了她的双眼。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乌方一怔,他没想到直到这时候,她还嘴硬不肯服输。 林雪的话语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可乌方最终依旧捉起了骨笛:“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 叶雪霏固执地守在老十一的身前,手握剑,准备开始她最后的战斗。可就在乌方吹奏出第一枚音符时,有两样东西同时由不同方向向他射出! 一者,是银针,用来锁他大穴。另一者,却是一枚淬毒的匕首。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包括偷袭的两人都是一愣。 这里怎么会还有一把匕首? 桂若雪看向匕首出现的一角。来人却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 他向着云思暮的寝宫快步行走,唇间还带着微笑,眼眸却冷冷的,带着几l分厌恶。 “这不识时务的样子,还真让人恶心。” 他轻声道。! ------------ 229 法拉第笼 宁明昧和一众手下们躲在暗处,眼皮忽然突突地跳起来。 连城月见宁明昧伸手扯动左眼皮,小声问他:“宁仙尊为何扯动左眼皮?” 宁明昧:“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在逆转未来——一个朋友教我的。” 黄竹桃向宁明昧投来鄙视眼神。连城月听罢开始扯动左眼皮,创造未来。 但他也道:“仙尊,你有不好的预感吗?” 宁明昧:“闭嘴。成真了算你的。” 连城月闭嘴,却在心里偷偷一笑。他心想,难得看见宁仙尊这样真实暴躁地怼人的姿态。 宁明昧此刻确实有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是来自何方?是温思衡和段璎,还是桂若雪那边,亦或是埋伏风蚀侯等人的战场上?宁明昧讨厌这种没有指向的预感,最终,他将眼光挪到将铎身上。 将铎背着手,始终优哉游哉,没有加入风蚀侯对抗老鬼王的战局。 看来将铎的确看不起鬼界的风云。又或者风蚀侯请他来此,原本就没有期待他会全程出手相帮——他的存在,只是一个保险。一个风蚀侯不敌老鬼王时的保险。 可这违背了宁明昧的计划。 宁明昧原本的a计划是,等他们三败俱伤后,自己再带着弟子们加入战况。考虑到鬼界众人的战斗力,这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宁明昧不能保证观微和付唯道能够及时赶到现场。 而且他们的到来还会带来一个问题——到时候,常非常和穆寒山又该怎么处理? 宁明昧的后山一年四季都很缺乏奴隶。但观微显然是意图致常非常于死地的,与此同时,元老会也视宁明昧如眼中钉。考虑到宁明昧的微妙身世,和他与乌合众之间的关系,宁明昧是不愿意让常非常被清极宗抓回去的。 但将铎不出手,宁明昧便只能使用b计划——黄竹桃将主导与鬼界众人的战局,而他将负责去引开将铎。有宁明昧这张脸在,还有将蘅的冷画屏在,宁明昧自信自己能完成这个任务。 可宁明昧不相信剩下的弟子能够很好地从老鬼王与风蚀侯的手中救出七名弟子。 有时候,随着自己向世界的深入,孤军奋战会越发成为一件难以为继的事。宁明昧是人,不是神。随着仙魔大战的爆发,随着他需要考虑的方面的增加,他越发需要可供自己信任的战友。 毕竟他此生最高的修为,也只能是化神大圆满了。 如果身边还有一个人在的话……宁明昧皱眉。他看着将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这是宁明昧在他离开后,第一次不是在缺钱/缺血的时候想起他。 齐免成。 “如果齐免成在的话,倒是可以让他留下来主持……不,让他去引开将铎吧,这样对我来说更安全。”宁明昧低声道,“师兄,你是一个多么完美的肉垫啊。” 宁明昧猜不透齐免成的心思。但有一种莫名的默契让他知道,齐免成会把这项任务完成得很好的。他一 向都是那样乐于助人,甚至愿意在死前几l度向宁明昧交出存折。 “齐免成……” 连城月想,这是他第几l次在宁明昧口中听见“齐免成” 这个名字? 宁明昧总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提起齐免成。无论是在祭台上,还是在鬼界大战的此处。宁明昧轻易不需要帮助,可齐免成是个例外。这两名师兄弟看来的确是携手走过风雨,以至于让宁明昧在他消失后的八年里,还时常想到他。 这让连城月觉得难受。但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 在仙尊最需要的时候表现,才是最好的机会! 石如琢原本在戒指中歇息。桂若雪走了,去救助叶雪霏他们了。他一边惊异于桂若雪竟然会听从宁明昧的驱使,一方面心生嘲笑——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宁明昧所驱使,绝对不能如桂若雪那般。 桂若雪到底是个化神期,还太天真太年轻。而他可是个炼虚期的老鬼,经验不知道比桂若雪多到哪里去了?等他从戒指里出来,他一定要好好嘲笑桂若雪一番。 可连城月此刻道:“老前辈……” 石如琢头皮发麻——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宁明昧出现后,连城月和他的每次交流都会给他带来这般头皮发麻的效果。他道:“干什么?” 连城月:“老前辈,您好像是炼虚期吧。” “……” 连城月:“老前辈,您既然能在生气时尝试操控我的身体。想必您还是有几l分实力的。既然如此,一会儿能不能拜托您操控我的身体,把将铎引到陷阱里去?” “你开什么玩笑??”石如琢震惊。 连城月:“老前辈,我会把您放在心口的位置。这样将铎若是要对我出手,就会第一个打到您。而且,您也想进入缥缈峰吧?” “……??” 连城月:“桂若雪是缥缈峰后山修士。” “我给宁明昧打工?我进缥缈峰?” 在石如琢的抗议下,连城月找到宁明昧目不斜视道:“仙尊,我愿意承担起引开将铎的任务。” 尽管早就知道连城月不择手段往上爬,宁明昧此刻仍然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你?筑基期?” 连城月道:“仙尊既然说那枚画屏是将铎所需之物。而且陷阱已经设好,那么我或者仙尊去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们连家有一种特殊的功法,它可以使我跑得很快。” 宁明昧古怪地上下打量他,他知道连城月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如此开口,一定是有自己的把握在的。最终他道:“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作为报答? 想要成为宁仙尊的弟子……千言万语在连城月心中流转片刻,最终化为四个字:“高考加分。” 高考加分……甚至不是保送。宁明昧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把连城月逼得太狠了,并询问系统:“连城月有原地复活技能吗?” 系统:“……” 宁明昧:“给我高兴点,我终于 开始关注连城月的生死了。()” ≈ldo;≈hellip;≈hellip;1()1[()” 最终,宁明昧说:“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连城月欣喜。他正在准备,忽然听见宁明昧一句:“连城月。” “嗯?” “有的时候,有的东西,的确十分诱人。但没有任何事情高于生命。”宁明昧道,“我知道你会为了追求某种东西不顾一切。这次,小心点。” 连城月心中喜悦。他柔声道:“我会的。” 那边老鬼王与众鬼交战正酣。即使他实力高于众人,但到底是年事已高,且众鬼早就针对他的弱点进行了多次排练,渐渐落于下风。在看见与自己交手的风蚀侯后,他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到头来是你来送我上路。最清楚我的这些弱点的人,也是你!” 风蚀侯也身负重伤。他心中心虚,脸上却是大公无私:“老鬼王,你老了,已经不配做鬼界的王!是时候让贤了!” “我老了,难道你就没有老吗?”老鬼王道,“看看你眼底里的恐惧吧……你在害怕衰老、害怕死亡!那个千年前口口声声说着鬼族的命运是在无尽杀戮中走向最强、生死不惧的勇士去哪里了?” 提起千年前的事,风蚀侯手中动作一颤。在众手下面前,他难得地露出了怨恨神情:“千年前?老鬼王,这都是你的错!若是千年前,你不被鬼后所惑,而是持续我们的方针,我们鬼界又如何会止于此?而我又如何会止于炼虚期?鬼界本来有一个登顶的好机会,是你放弃了它!” “千年前么?”老鬼王忽然叹气,他浑浊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与苦笑,“你以为我是因为爱慕云思暮,才选择放弃、选择约束你们?你们以为,我只是为了云思暮一个人么?千年了,你还是这样想。” “出手!”风蚀侯高喝。 十余把长矛贯穿了老鬼王的身体。与此同时,老鬼王的手掌也穿透了风蚀侯的胸口。他口中含血,眼眸却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他,每说一个字,就有一口血从他的喉咙中溢出来:“风蚀侯,你以为你胜了我,其实,你已经输了……” 风蚀侯看着他。他也在吐血,可发黄的眼里却是欣喜若狂。 老鬼王已经彻底被制服了。只要他彻底死亡,他的力量就会流入风蚀侯的身体里。等到那时,他身上的所有致命伤都会被修复。 “有些东西,我们看不见,不是因为它是错的,只是因为它出现的时间不对。即使它破碎了,也远比那些精雕细琢的亭台楼阁更美丽……”老鬼王喃喃道,“更加美丽……云思暮说,这是翁行云在生前和她说过的最后一段话……” “看来你是真的疯了。”风蚀侯只是厌恶地看着他,如看着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他能感觉到生命飞速流逝的感受,于是艰难道:“乌方,你回来了?快,杀掉风蚀侯,然后带那几l个人族过来!” 乌方不言不语,一步步走向风蚀侯。风蚀侯在余光里看见魔君将铎。在方才 ()的混战中,所有鬼族和魔族都出了手,只有他背着手站在角落里,如看好戏般看着他们。 这个魔君! 风蚀侯气结,可没有办法。所谓势比人强正是如此。如今是他有求于魔界。可没关系,等他吸收完老鬼王的力量,灭掉人界之后,他也会向魔界发起进攻。 风蚀侯眼里闪过贪婪之色。可就在此刻,他看见眼前一白,似有法器闪过。此刻,一名重伤在地的魔修喊道:“有人偷袭!()” ≈ldo;≈hellip;≈hellip;()” 此物曾是魔界圣物,它的主人也是闻名遐迩——它的主人与将铎的关系,亦然。 就在此刻,风蚀侯看见将铎犹豫了一瞬,然后将铎追了过去! “……可恶。”风蚀侯心想。 事情有变。风蚀侯十分不安。可还好马上大事就要成功了。他看向乌方,嘶声道:“你在犹豫什么?为什么还不……” 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胸口。风蚀侯恍惚间看见眼前世界骤然变化。他面前出现一人,穿着黑衣,嘴唇略薄微勾,眉目秀丽却冷漠。 宁明昧。 “风蚀侯,久仰啊。寄存在你这里的几l名弟子,我拿回来了。”宁明昧道。 与此同时,执光剑的黄竹桃与其他弟子们出手。她们将仍有挣扎余地的其余鬼修砍倒在地。匆匆赶来的桂若雪也补上银针。 “假发,这里交给你了。”宁明昧高声道。 桂若雪刚要点头……就看见宁明昧从乾坤袋里抽出四把剑。他快速地把每一把都插进风蚀侯的身体里,成功锁住他的移动与生命。 桂若雪震惊了:“不是,你插四把剑干嘛?” 宁明昧仰头道:“这还是我一位故人教我的……” “不就是你师兄吗?!靠,你们清极宗出来的人怎么都一个鬼样子?”桂若雪震惊了。 宁明昧心道那可不是,只有他和齐免成是这副鬼样子。齐免成还只随身携带三把剑呢,他比齐免成要发扬光大多了。 宁明昧扬长而去。而那边,石如琢正操控者连城月的身体狂奔。连城月还道:“老前辈,你跑得真有经验,一定是在被正道追杀的路上经历了很多的学习!” 石如琢:……不说话你可以闭嘴的! 连城月:“老前辈,你再好好跑,咱们一起进缥缈峰!” ……很可耻地,石如琢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劲……哦这是连城月的身体。终于,他跑到了标的点,也把将铎引了进去。 “上!” 法阵被触发,神秘的金属拔地而起。在看见眼前的一切后,将铎先是露出了嘲笑的眼光。 “金属性?” 将铎是雷属性,众所周知,金可以导电。金属性向来是被雷属性克制的,一个个被电得倒在地上,成为颤抖的败将。 可在这玩意儿封顶之后,将铎笑不出来了。 “我的力量……” ()将铎惊愕地发现, 他竟然没有办法操控外界的雷元素, 来劈开这个笼子! 而连城月站在笼外,他猛地抬头,看见宁明昧已经赶来了。 将铎是雷灵根,因此,这里就是给他设置的天罗地网! 法拉第笼! 能够实现静电屏蔽的法拉第笼! “干得好!”宁明昧道。 他出手,打开设置好的木机关,将将铎五花大绑,并且向着他的脖颈里注射毒素。将铎一时间被麻痹,动弹不得。 连城月道:“仙尊!我们成功了!” 可宁明昧却没有笑。他注视笼中的将铎,皱着眉,像是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终于,他忽然掏出忘川水,泼了将铎一脸! 用于易容的伪装顺着脸部流下。那一刻,宁明昧的脸色变了。 “他不是将铎!” 出现在笼子里的人不是将铎,而是另一名魔将,此刻他正用嘲笑怨恨的眼神看着宁明昧。连城月也很震惊,他道:“不可能。我们从鬼城开始就在监控他,在这中途,他不可能有被替换的机会!” “不可能有被替换的机会……除非从一开始,来这里的人就不是将铎。他在鬼城如此高调,在鬼王宫不出手,就是为了让所有人以为他来了鬼界……不好,项无形那边有危险!”宁明昧道。 法拉第笼里的魔将也是一愣。此刻,他第一次专注地看向宁明昧的脸。在看清宁明昧的面容后,他脸色一变:“你是……” 宁明昧此刻却已经没有心情回复他。他掏出手机向项无形发消息,然而鬼王宫没有信号,信息根本发不出去。! ------------ 230 你怎么什么都明白 在反复尝试后,宁明昧终于发出了一封邮件。直觉告诉他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此刻,宁明昧身后传来付唯道的声音:“宁峰主?” 付唯道一路赶路至兰桥安顿受伤弟子,还没坐下,又接到宁明昧消息,再度跑来鬼王宫集合。宁明昧见他立刻道:“付峰主您来得正好。现在有一件事需要您做。” 付唯道:“什么??” 宁明昧将将铎一事描述。付唯道却犹疑道:“怎么会?宁峰主,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和古板的人谈话就是麻烦! 宁明昧此刻两眼都要冒火。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生气。用直觉和逻辑得出结论的他常常因为这种无法立刻说服某人做出行动的情况感到恼火和愤怒。 如果愚蠢能被判刑,宁明昧真想给付唯道判处无期徒刑。尽管在付唯道的眼里,此刻宁明昧更应该被送去精神病院。最终,付唯道勉强道:“好,那我就亲自去一趟!” 总算送走了付唯道。宁明昧的心情却没有平静。此处距离前线,即使靠着付唯道的速度,也有十天脚程。 十天?十天能做什么? 十天足够拿下两个荷兰十个丹麦了! 他用力揉着自己的人中,忽然转头对连城月道:“你要是化神期就好了。” 连城月:? 宁明昧:“就能让你给我跑腿了。” 宁仙尊说了“你”“我”,还相信自己能到化神期……连城月心中雀跃。他立刻道:“我会的。” 付唯道派来的其他弟子一半去了老鬼王和风蚀侯所在地,一半留在此处。这时宁明昧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里?” 宁明昧头也不回:“你们守住这里。我去去就回,之后我会亲自将他回收。” 几名弟子道:“是。” 宁明昧转身欲走,却听见那人道:“将蘅。” “……” 宁明昧转头,听见那人微笑道:“你和将蘅,长得还真像……” 宁明昧冷冷看他一眼,道:“有水灵根和土灵根的弟子吗?” 两名弟子出列:“有。” 宁明昧:“我教你们制造水泥,把他给封上。” 堂堂化神期修士,被水泥封一下怎么了,又不是要把他灌水泥扔进忘川。 多嘴的魔修被灌上了水泥。宁明昧看着他,心想像他这样能做将铎替身的人,必然是与将铎十分熟悉的人。因此,他也必然见过将蘅。 到底是大意了啊! 毕竟宁明昧手中事情千头万绪,再加上关注项无形的平安,忽略了魔修之事也是正常的。有一瞬间宁明昧心想,还是得找个可靠的副手。 一个能彻底被他掌控的副手……还得很能干。 宁明昧于是瞥了一眼连城月。 魔修再不能开口,被几名弟子看管。宁明昧对连城月道:“走。” 连城月一句话不说,老实地跟在宁明昧身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鬼王宫正殿。此时,在场所有鬼修与魔修除了几名留下做人证的活口,其余已经被通通斩杀。 风蚀侯被封住所有穴道。即使不封他,在受了老鬼王那一下而无补充后,从今以后他也只能是一个废人。宁明昧越过他看向老鬼王。桂若雪对他摇了摇头。 老鬼王已经回天乏术。他仰躺在王座之上,生命在流逝。这样最好。 说起来也很巧,老鬼王与风蚀侯最终决战之地围绕在老鬼王的王座旁。他们千年前为了这一把椅子明争暗斗,如今却也重复着千年前的命运,双双倒毙在王座旁边。宁明昧走过去时,还看见老鬼王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呼唤某个人的名字。 那大概是云思暮的名字吧。宁明昧转头,正要吩咐黄竹桃,却听见背后老鬼王说:“你……莲子……” 宁明昧一怔,他霍然转头,竟然发现老鬼王浑浊的眼睛,竟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那种看破一切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宁明昧从他冒着血泡的嘴里听见一句:“小心夜合……” 夜合?什么是夜合? “挡住我!”宁明昧道。 他掏出莲灯,试图治疗老鬼王的伤势。老鬼王在看见莲灯后,眼里竟然多出了一份既惊喜又怜悯的笑意。可最终,他已经太过衰弱,忽然间,他将手掌推向宁明昧! 这一下像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黄竹桃高喝一声,就要挥剑将他的手臂砍下。可宁明昧却一怔。 因为老鬼王竟然在将自己剩余的力量渡给宁明昧! 人修是可以消化鬼修的力量的。可它需要时间,宁明昧强行被灌输力量,一时间喷出一口血来。与此同时,他仿佛看见了老鬼王留在力量中的两个画面。 一个画面是云思暮坐在宫殿里。她发了疯似的问老鬼王把莲子藏到哪里去了。那枚莲子是炼制莲灯时留下的第七枚莲子,可被用来许愿,里面或许有翁行云的魂魄。老鬼王也十分恼火。他知道自己没做过,于是招来手下,让他们去寻找那枚不知为何从盒中消失的莲子。 他以为只要把莲子找回来,他们就能和好,就连他自己也记住了莲子的气息。可最终,云思暮还是先死了。 另一个画面则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穿着白衣,面容模糊,却有着一头漆黑的长发,气质庄重又圣洁。 这两幅画面是什么意思? 老鬼王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被所有人视为疯子,在死时还对宁明昧做谜语人,可谓是死有余辜。宁明昧捂着自己的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突突地跳。桂若雪和连城月连忙上来扶他。宁明昧头冒青筋道:“别管我……” 这时他在眩晕中扫了大厅一眼,突然道:“叶雪霏……和老十一呢?” “他们……” 草!还有意外收获! 桂若雪回来得急,且事态紧急,根本没时间向宁明 昧通报神秘追踪者的事。宁明昧又喷了一口血, 提起剩下的二把剑道:“我过去一趟!” “我也去!”黄竹桃说。 “那边只有一个人, 我去就够了。你和桂若雪留下来守着这里。”宁明昧看了一眼活着的乌方,半死的风蚀侯和几名证人。他知道以这边的修为,至少得有黄竹桃和桂若雪两个人在此镇守才行,“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看向连城月:“你跟上。” 黄竹桃不放心。可她到底知道轻重缓急,故而咬咬牙,留在原地。宁明昧带着连城月,行走如风。 一路上,宁明昧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跳出来。老鬼王灌给他的修为在他体内翻江倒海。连城月为他拍背,轻声道:“宁仙尊,为什么带我一起走?” 他眼里有种幽幽的期盼。宁明昧不耐烦道:“你对那个战场没用。” 一个筑基期修士,对鬼王宫正殿能有什么用。接着,宁明昧却补了一句:“但你对我很有用。” 连城月笑了:“我喜欢对宁仙尊有用。” 宁明昧没改方向,他径直向着王后宫的方向走。他知道那行人必然在那里。果然远远的,他就看见一堆器物在外面被砸得粉碎。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金器。宁明昧此时也不忘记把它们收入自己的乾坤袋里,感觉心头一下子舒服很多。 他推开大门就看见被禁锢在柱子上的老十一和叶雪霏。叶雪霏满脸是血,目眦尽裂地看着不远处。宁明昧一抬头,就看见穆寒山被一把剑刺穿了肩膀,正被挂在墙上。 而常非常与黑衣人正在对峙。 黑衣人道:“常长老,你可以等,你的弟子可是等不下去的。下一次,这把剑可不一定刺入他身体的哪里了。” 和他对峙的灰衣少年腹部的伤口再一次开裂。他垂着头,仿佛无动于衷似的,握着自己的剑。 黑衣人道:“常长老,我也并不想两败俱伤。你就在此处自裁如何?” 灰衣少年说:“不可能。” 黑衣人道:“那我就杀了他……有贵客到了。” 黑衣人变化了嗓音,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宁明昧迈步进去,听见那人道:“是宁长老啊!” 见宁明昧手中长剑,他笑道:“宁长老倒不必向我举剑。我来此也是为了清除清极宗的叛徒,并未动那些弟子分毫。” 宁明昧道:“可叶雪霏满脸是血。这也算是未动分毫?” 叶雪霏道:“宁峰主,这……” 昏死的老十一抬起半只眼看叶雪霏,然后就听见这姑娘铿锵有力道:“这就是满脸的血!是被他打的!” 老十一:…… 宁明昧也看向黑衣人:“看,她都说了是你干的了。除此之外,那墙上的穆寒山,不也是你干的么?” “他与叛徒沆瀣一气。宗有宗法,家有家规。我处理穆寒山,倒是不算什么错事。”那人道。 宁明昧说:“你这话就说的有些偏颇了。吴峰主,穆寒山 也算是你潜圣峰峰下的弟子。他与叛徒沆瀣一气,你也是要负责任的。”()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ldo;≈rdo;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230 章 你怎么什么都明白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吴旻一笑。既然人都到齐了,他便解开了自己的伪装。狐狸眼的男人从袍子下露出脸来。他道:“宁峰主好眼力啊!” “想不到吴峰主竟然是炼虚前期?清极宗人人皆知,吴峰主是化神后期。就连无空真人,也是这么想的吧。”宁明昧道。 吴旻笑了:“每个人都要留一张底牌,不是么?” 宁明昧道:“我没那么多空闲在此与吴峰主虚以委蛇。吴峰主想做什么,不妨直说的好。” “哦?” “常非常虽然有能力短期将修为提升至炼虚期。但吴峰主拖延这么久,应当不是忌惮常非常吧。”宁明昧冷眼道,“那么吴峰主的目的只有一个——吴峰主算定了我会一个人前来。拖延时间,只是为了与我开口。” 连城月旁观此幕,对石如琢说:“我也是人。” 石如琢刚跑了一路,很累,正在呼呼大睡中。连城月感到无人可交流的忧伤。 “哈哈哈。”吴旻笑了,“宁峰主是个聪明人。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宁峰主了。” 他举剑,眯着眼睛看向常非常,唇角仍在微笑:“我师尊给我的命令,的确是杀了常非常。不过,这任务要不要完成,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任务完不成,最多也不过是在师尊那里受一顿罚罢了。” 宁明昧说:“身为炼虚期修士,却仍旧要受师尊的罚,屈居人下。想来吴峰主很不甘心吧?”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我们这些修士修炼得境界再高,也总有长者比自己更高一头。更何况,生来就没有背景的弟子,若不对自己狠一点,哪里能找到自己的靠山,哪里有寄人篱下的资格呢?”吴旻道。 他忽然出手,叶雪霏、老十一和连城月立时昏厥过去,穆寒山亦是。吴旻看向常非常道:“常长老,我就不必让你也昏过去了吧?” 常非常冷冷道:“穆寒山还挂在墙上。” “没想到常长老还挺在意自己的这名弟子的?不过可惜,我还不打算把他放下来。毕竟常长老给人的感觉着实危险。”吴旻笑道,又同宁明昧说话,“宁峰主有所不知。我吴旻,是一名孤儿。” “和燎原众有关?”宁明昧道。 “是。”吴旻不讳言,“我的父母同情燎原众,所以在几百年前的那场浩劫里,他们早早地去世了——还好,他们去世得够早,是在战火里,而不是在战后被集中时。因此,我得以成为了一名自由的孤儿,无人知晓我的身世。” “后来,我进入清极宗。无空真人很喜欢我,因为我总是愿意做最脏的活计。我是他留在清极宗的暗手,他需要的,我就去做。无空真人替自己与无为真人办事,我替无空真人办事 ()。” 吴旻笑道,“不过这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了。有多少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了,却又没有人看见呢?” “做旁人的手套,也算不上是光明正大地活着。”宁明昧说。 “是。看来宁峰主很清楚。”吴旻说,“后来,我遇见了乌合众的人。他们的头领是个很美的女人,可惜她看起来非常古怪。她告诉我,我们有共同的仇恨,希望我能为他们做事,于是最终——” “我拒绝了。” “我对乌合众的仇恨没有兴趣,对那些历史也没有兴趣。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唯一想做的,便是继续往上,爬到更高的地方去。”吴旻道,“我不像常峰主那样,会为了一件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放弃自己在清极宗多年的积累。但令我疑惑的是,我师尊对乌合众,比我想象中还要忌惮。譬如这次,他们竟然派我来灭口常非常。” “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又何至于如此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年来,我师尊命我杀了乌合众的许多人,常非常不是其中的第一个。”吴旻道,“所以……” “等下。”宁明昧注意到了一点,“你说,你替无空真人和无为真人办事?你替两个人办事?” “是。”吴旻微笑,“你发现了。” 无为真人是清极宗掌门。他手下的六个弟子各有出身,各有出处,都不是好利用的。因此,他选择和无空真人一起联合培养吴旻为自己做脏活,就非常理所当然了。 只是宁明昧没想到,吴旻从前的任务竟然是替他们除掉所有乌合众的重要人物。此刻常非常也漠然道:“原来是你。” “很想杀了我么?”吴旻对他微笑,“我也不过是奉命办事。” “就算杀了你,也没有任何用处。他们的手里还会有下一个吴旻。”常非常道。 “无空给出的命令,大部分属于他,有时候其中也会包含无为真人的意图。”吴旻道,“可这次,无空真人给出的任务是杀了常非常——就像过去那样。他们无法容忍任何一个乌合众高层活着。可在我离开前,无为真人却找到我,为我布置了新的任务。”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找到我。” “什么任务?”宁明昧问。 吴旻看向常非常怀中。他道:“一个任务是,取来星火岛的入岛令牌。” 常非常不语。吴旻又道:“另一个任务,是有机会的话,杀掉老鬼王。” 取走令牌,杀掉老鬼王,再联系到之前清极宗禁地里的魂灯……宁明昧道:“获取星火岛令牌此事不提。杀掉老鬼王,倒像是为了灭口。” 吴旻笑道:“你说,一个疯子,有什么杀他的必要么?” 星火岛覆灭是千年前的事。彼时现在的各大门派虽然已经存在,但那时根基都还不深。当年各门派百花齐放,即使是清极宗和烟云楼,也不过是百花中“放”得比较娇艳的两朵。 在围剿星火岛的过程中,各个门派必然都做过一些肮脏的事——此事不必说。因此,既然大家都 脏,无为真人就更加没有专门掩盖清极宗的某件事的理由了。 除非,他或他在乎的人做了一件更加肮脏的事——这件事让他无论如何也要遮盖,也要保护自己最在乎的东西。 可惜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宁明昧开口对吴旻道:“吴峰主,如今看来,你是交出了自己的底牌。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谈判。”吴旻道,“宁峰主,良禽择木而栖,我也需要为自己找好后路。在我看来,宁峰主如今是十分有潜力,与宁峰主合作,比起替元老会办事,自然要可靠得多。” 吴旻这人说话真真假假,不过这次他提出合作,应该是真心的。毕竟放走常非常对于吴旻来说,也是一个把柄。 但吴旻对元老会没有忠心,对清极宗也没有忠心,与宁明昧合作,自然也不能放下心来,觉得他不会随时跳反。宁明昧盯着吴旻,吴旻笑道:“宁长老考虑得怎么样?” 宁明昧道:“我和你合作的理由是什么?” 吴旻说:“想必宁长老也知道自己的体质问题。宁长老,身怀剑骨可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我们执肃长老与执剑长老,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不是么?我们都是被选出来的弃子——这可是无为真人定下的规矩。在无为真人眼中,我也是他的人。” 吴旻在暗示,他可以做宁明昧在无为真人那里的眼线。宁明昧思考片刻后道:“成交。” 常非常默认了宁明昧的决定。可他仍旧冷冷地看着吴旻,眼中有厌恶,也有愤怒。吴旻于是笑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不也捅伤过他了么?” “和你没有关系。”常非常说。 “我们两任潜圣峰峰主,一任缥缈峰峰主,能在此会面,也算是有缘。”吴旻说着,拨动剑身,将穆寒山放了下来,“若是常长老愿意行行好,为我们提供更多乌合众的信息,就更好了。” 常非常接住穆寒山,一言不发。宁明昧看他们一人说话,吴旻却始终盯着自己,自然知道吴旻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吴旻到底知道多少东西?譬如,他知不知道宁明昧的真正身世?此人蛰伏多年,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只为上位,实在是比任何人都要可怕。 “没能带回常长老的首级,也没能带回星火岛的令牌,不过既然老鬼王已死,也算是完成任务。”吴旻拱手,竟然有些风流意味,“诸位,就此别过了。” 他悄声消失在阴影里。宁明昧盯着他,直到他彻底离开。 而后,他对常非常说:“穆寒山突破元婴了?” “嗯。”常非常道。 常非常嘴唇很白,显然失血过多。宁明昧道:“你跟着乌合众,没有任何用处。他们并不打算完成你想要的目标。” “……即使如此,我也需要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常非常道,“而我自己,也有我想做的事。” 这就是常非常的回答了。宁明昧不置可否:“下次小心点,别再给我添麻烦。” “好。”常非常道,“你多保重。” 可他背着穆寒山,是往外面走的意思。宁明昧拧眉道:“你要去哪里?” “在离开前,带他去个地方。”常非常说。 宁明昧低头看了一眼连城月,把他也扛起来:“一起走吧,我们或许顺路。” 常非常:? “我有东西要拿,他有学分要挣。”宁明昧道。 常非常定定地看着他,随后道:“宁明昧,你怎么什么都明白。”! ------------ 231 “再不给扣你学分。” 连城月醒来时听见耳边涛声阵阵。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白沙滩上。 “我这是……” 连城月原本想爬起来,可他转眼便看见宁明昧。宁明昧披着黑色外裳,跪坐在他身边,鬼界昏昏的粉紫色天空使他的轮廓柔和、稚嫩又美丽。他在等他醒来……是这样么? 那一刻,连城月屏住呼吸。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宁明昧的五官有些眼熟。 就好像他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连城月有些高兴,心中又有些狐疑。此刻,他听见宁明昧道:“你醒了。” “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听完这句话后,连城月竟然松了一口气。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此刻他有种发自内心的安详和幸福的平静:“仙尊有什么任务?” 宁明昧一指旁边烟波浩渺的大川。 “循着罗盘的指示,替我将一个东西捞起来。” “这片大川是……” “忘川。”宁明昧道,“我要你潜入的,是忘川深处。我给你的那套潜水服,能够起到防范的作用。” “……” “你不敢么?”宁明昧道。 少年垂眸,片刻后,他轻声道:“宁仙尊,在兰桥时,您便将那套潜水服给了我。是否从那时开始,您已经想好,要让我进入忘川,去捞起你需要的东西了么?” 宁明昧不为所动:“是又如何?” 宁明昧这举动如此明确,连城月要是看不出来才是有鬼了。不过没关系,宁明昧早就想好了自己的话术。 话术之一:连城月,你很想进缥缈峰吧?然而,想进缥缈峰的人是有很多的,我为什么非要选择你呢? 话术之一:想进缥缈峰,就要专心地替我办事。我给你这个考验,是给你的一个机会。其他人想要还没资格得到。 话术之三:我都亲自指导你了,你还要怎么样?别人出去做社会实践,找的指导老师都只是用来挂个名签个字的,什么都不干呢。 话术之四:我知道下水的难度是很高的。但你下不下水,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我要看的,就是你的学习态度。人不吃苦怎么做人上人?以小见大,今天你连水都不肯下,之后还能对你有什么指望? 宁明昧斟酌一番,觉得自己的这番话术十分成熟且形成闭环。正当他要开口时,他听见连城月说:“宁仙尊,我非常高兴。” “宁仙尊在来到兰桥之前就为我准备了潜水服,说明从一开始,我就在宁仙尊的计划里。果然,一步步地参加高考,取得优胜,遵循流程地来到宁仙尊这里,是宁仙尊给予我的专属考验。” “宁仙尊为何将潜水服给我,不给别人?一定不是因为对我的信任,而是因为,宁仙尊相信我有着别样的才能。” “况且宁仙尊如今还特地带我来这里,看着我下水……宁仙尊对我如此信任。我实在感到十分幸福。” 宁明昧 :…… 连城月已经把他要说的话给说干净了。 “行。你先下水吧。顺着罗盘的方向走, 别一不小心拐到北边去了。”宁明昧冷酷道, “等你完成这个任务后,我会给你加学分的——十年之内都有效的那种。” 十年!宁仙尊相信他十年之内,就能上岸缥缈峰! 连城月拱手道:“多谢宁仙尊!” 这孩子,把他卖了他还感谢你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连城月道,“宁仙尊为何说,我不要去北边。” “那边有对师徒正在上演生离死别。”宁明昧道,“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连城月“哦”了一声,又道:“是穆师兄和常长老么?” 连城月没见过常非常,但这不妨碍他方才在短暂的进殿时间内,就嗅出这几人之间的关系。 看起来穆寒山是要留在清极宗了。穆寒山目前在缥缈峰上寄读,而宁明昧对他明显也有照顾的意思。连城月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他可以记下的、日后可用来要挟穆寒山的把柄。 比如要挟穆寒山透题,助他研究生进入缥缈峰。 这小子记忆力还挺好,这话听起来像是试探,而且此刻美貌少年眼珠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宁明昧对着忘川伸出戴着塑胶手套的手,而后忽然道:“连城月。” 连城月转头:“?” 然后就被宁明昧糊了一脸水。 忘川有使人遗忘的功效。短期接触忘川水,会让人忘记那一刻那人心中最重要的事。在这样突然的条件下被忘川水袭击,一般所有人忘记的都会是此刻心中正盘旋着的那件事。 然而…… 连城月:“宁仙尊,您放心,我是不会把穆师兄的事情说出去的。” ? 这是一点都没忘记啊? 连城月看着眼前忘川,露出迷茫神色:“宁仙尊带我来这里,是需要我帮助宁仙尊做什么吗?” ……到头来竟然是把自己给他布置的任务给忘了! 连城月的脑回路怎么这么不同寻常,自己给他布置的任务,就那么重要吗? 宁明昧不得已又冷酷地把刚才的任务说了一遍。这一次,他又得到了连城月的喜悦——依旧是自己被观察、自己被重视、自己有未来的那种喜悦。 他托着下巴,命令连城月以最快的速度将潜水服换上。宁明昧体内此刻依旧有真气在翻涌,顶得他眉头突突地跳。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生命即将破茧似的。而且此刻,宁明昧心中还在想着项无形的事。 不过理性告诉宁明昧,此刻他绝无赶往前线的可能——一是因为时间漫长,一是因为他此刻的身体状况。他将消息发出,又嘱咐了付唯道赶路,此刻已经是尽人事以听天命。与其担忧,不如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比如赶紧把忘川冰魄捞出来。 而此刻,连城月终于换好了衣服。 这身潜水服对于连城月来说竟然有些短 了。宁明昧这才发现,连城月的身材竟然已经十分修长。只是他在宁明昧身边时常常低着头,这才让宁明昧没有注意到。宁明昧看了一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下去吧。这潜水服虽能阻绝忘川的大部分的作用,但在抵达忘川深处时,过大的水压依旧会使它的效用减弱——也就是说,在接触到忘川冰魄前,你会暂时地失去自己最重要的记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只要你手握住冰魄,你就不会再受到忘川水的影响。届时,你将恢复所有记忆,并带着我要的东西回来。”宁明昧说,“你准备好了吗?” 连城月点头。宁明昧道:“你倒是很自信啊。” “宁仙尊,您可以对我放心。”连城月柔声道,“我会是你最优秀的弟子的——谁也比不上我。温师兄不听话,穆师兄对他的师尊也不听话。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我会非常非常听话。”他微笑。 那一刻,宁明昧竟然从那双眼里看见了浓烈的幽暗和野心。眼睛的主人好像在诉说:他会不择一切手段爬到宁明昧的身边。 除宁明昧这一目标之外,穆寒山的把柄,常非常的故事,都是他会记住、并用来作为让他爬得更快的工具。 宁明昧再度意识到,这小子虽然已经精神变态,但依旧是一条毒蛇。 “那我拭目以待。”宁明昧只是以不感兴趣的语调说道。 他坐在沙滩旁,看着连城月穿戴整齐,在罗盘的指引下一步步潜入忘川底,心里想着隔壁的事。 大概此刻,常非常已经为穆寒山灌下忘川水了吧。 一炷香前,宁明昧还在北边。常非常那边一开始并不顺利。因为穆寒山在昏迷时也咬紧牙关,一副死活不肯张开嘴的模样。宁明昧拖着死狗似的连城月冷眼旁观,随即道:“你得想办法把他的嘴打开。” 常非常问他:“怎么办?” 宁明昧说:“不知道,要不然你亲他一口试试。” 常非常:…… 宁明昧:“说不定你亲着亲着他就把嘴张开了呢。” 所以亲吻是为了灌下忘川水让他忘掉自己是吗,好狠毒的亲吻。宁明昧忙着自己的事,也无从考证之后常非常将要怎么做到这件事。他只在将连城月拖走时又对常非常来了一句:“你别灌太多了,到时候他连这几年的知识都忘了,会耽误我的研究进度。” 常非常道:“嗯……” 宁明昧转身时,听见常非常说:“明昧,如果你是我的话,一定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 这句“糟糕”是指什么?是指他和穆寒山之间的师生关系,还是只是出于他此刻心底的愧疚? 或许不是出于愧疚。若常非常当真愧疚,他又怎么会如此快刀斩乱麻且狠心地给穆寒山灌下忘川水。 宁明昧坐在岸边,心想常非常这担忧纯粹是多余了。毕竟这世上像是穆寒山这样的痴心弟子是有的,而变态的弟子往往很少。 他的手底下只有不听话 的弟子。而且不听话的弟子, 实在是太多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宁明昧忽然来了一句。 天地间一片死寂。系统不知道怎么了, 沉寂着不开口,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愿,还是此刻不敢。 缥缈峰,清极宗,项无形,鬼界,后山……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实在是太多了。宁明昧揉着自己的山根,轻轻呼出一口气。 眉头却始终是紧蹙着。 此刻,他手中的法器检测到连城月正在逐步靠近忘川底部目标。连城月不愧是男主,下潜也下潜得十分顺利。宁明昧看着自己手中的信标,一时间感觉自己是在钓鱼。 他要钓起来的东西正是忘川之下的忘川冰魄,而连城月则是他放下的鱼饵。这个联想,倒是让宁明昧觉得挺好玩的。他很难得地眉头松弛了一瞬。 然后…… “连城月正快速返回岸边?” 宁明昧皱眉。不久后,他看见连城月从岸边湿淋淋地爬了上来,而且…… 双目茫然。 宁明昧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耐心地问:“你上来干什么?” 少年终于把茫然的眼睛转向他。 “宁仙尊,方才是您让我下去的?” 宁明昧:? 宁明昧原以为连城月会忘记自己进清极宗的理由,忘记自己在慈幼庄的过往,最不济也只是忘记自己和宁明昧的相识……可他万万没想到,在靠近忘川冰魄的那一刻,连城月忘记的最重要的东西,竟然是…… 为自己取忘川冰魄的任务。 宁明昧沉默了一瞬,道:“是我。” 连城月一怔,接着狂喜:“仙尊让我下去做什么?” 宁明昧:“……取忘川冰魄。” 少顷,连城月又下去了。宁明昧继续看着信标,继续钓鱼。 很快,连城月又爬上来了。 且又是空着手,茫然的神情。 连城月:“宁仙尊,方才是您……” “是我。让你下去取忘川冰魄。”宁明昧冷酷地说。 宁明昧继续钓鱼,少顷,连城月又上来了。 “宁……”他说。 宁明昧:“下去取忘川冰魄。” 再然后…… 在连城月第七次爬上来后,宁明昧终于看着他,冷飕飕地道:“你的生命里没有更重要的东西了吗?” 连城月:“宁仙尊,您在说什么,我实在不太明白。” 宁明昧:…… 万万没想到,连城月的人生竟然如此乏善可陈,以至于替他下去取一个忘川冰魄的事,就成为了他最重要的回忆。 这让隔壁的穆寒山该情何以堪啊! 宁明昧盯着连城月,开始思考。此刻,系统忽然幽幽道:“或许,你也可以亲他一口。” 宁明昧回答了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滚。” 他思忖再三,最终对连城月道:“连城月。” “嗯?()” ≈ldo;€()_[(()” ……孩子。 等等,孩子! 忽然之间,连城月瞪大了眼。他看着宁明昧的侧脸,道:“难道……” 宁明昧冷酷地把瞪大了双眼的连城月踹下了忘川。 这句话料大,足够让连城月不忘记自己的任务了。 这次,在等待半个时辰后,信标终于显示,连城月带着忘川冰魄回来了。 平静的忘川因为忘川冰魄的丢失而波涛汹涌。宁明昧站在岸边,穿着全身塑料雨衣。忘川之水怒吼澎湃,却无法穿透聚氯乙烯。终于,宁明昧看见连城月破开海面,向他走来。 他手中握着浅蓝色的一物,那冒着丝丝寒意,晶莹剔透的东西正是水中之水,忘川冰魄。 宁明昧道:“把它给我。” 他伸出手,却看见连城月抬头。宁明昧从来没见过那样阴郁的眼神。 “给我。”宁明昧重复。 “……” 宁明昧:“再不给扣你学分。” 以宁明昧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出“你不是说你最听话了么”这句话呢,呵呵。 ……连城月最终还是把忘川冰魄交出来了。此物触手冰凉,宁明昧将它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盒子里。忘川惊涛骇浪,很快就要掀起一阵大浪。宁明昧道:“连城月……” 连城月:“方才宁仙尊说的话……” 宁明昧:“等会再说。给我把这个抽水机布置好。” ……靠! 连城月阴着脸去布置抽水机了。宁明昧挪了挪位置,继续等待抽水。 在获得了上百吨忘川水后,宁明昧终于命连城月将装置收起。此刻,连城月终于再度有机会开口:“宁仙尊方才说的……” “假的。”宁明昧漫不经心道。 作为上位者,宁明昧自然是没有任何义务照顾连城月的感情的。他循着沙滩往上走,终于,抵达了方才的位置。 那处位置上只有昏迷的穆寒山,常非常已经不知所踪。! () ------------ 232 区区几千个凡人…… 穆寒山唇角残留着水渍,也不知道常非常成功没有。宁明昧指示连城月道:“你把他扛起来。” 连城月低着头不动。宁明昧道:“扛起来。” 连城月蹲下身,把穆寒山也一起带上了。宁明昧将试纸伸进忘川水里,又对连城月道:“这里忘川水的浓度不错,你再抽点。” 两人一路走,一路又抽了几次水,宁明昧随身携带的乾坤袋终于快被用完了。连城月对宁明昧道:“宁仙尊……” 宁明昧扔给他一个乾坤袋:“打开这个乾坤袋,里面有十个乾坤袋。这十个乾坤袋里,每个又有十个乾坤袋。” 你搁这里套娃呢。 事实上,宁明昧此刻很痛苦。老鬼王的真气还在他体内左冲右撞,但好在丰收的喜悦取代了痛苦。他盘腿在沙滩上打坐,看着连城月填满了一个又一个乾坤袋。 连城月难得地安静,只低头老老实实干活。在忘川水抽够后,宁明昧说:“还有多少个空闲的乾坤袋?” 连城月报了个数字。宁明昧道:“这把镰刀给你。去把岸边的曼珠沙华割下来,能割多少割多少。” 这都是为了在清极宗制造自然保护区啊! 一切完成后,宁明昧循着来路往鬼王宫走。路上,他对系统道:“我来时见忘川广阔,离开时却发现,忘川也不过如此。看来世间万物,也只是因为陌生才显得伟大。” 系统说:“你抽了几千吨水我请问呢。” 此刻在路上,连城月却道:“宁仙尊。” “?” “您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么?” 宁明昧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对此,他只推了推眼镜道:“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 “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宁明昧道。 这话听起来是没错的。可是…… 梅林的面容在连城月心中闪过。他低声道:“可宁仙尊,向来都是能创造奇迹的人啊!” 对此,宁明昧的评价是:“我看你最近是很闲,竟然开始关注导师私事了。” 连城月终于闭嘴。片刻后,他道:“宁仙尊……” 宁明昧:? 连城月:“宁仙尊在面对我时自称导师,我好高兴。” ……尽管知道连城月的脑袋有问题,发现连城月脑袋的问题这么大,还是让宁明昧觉得很一言难尽。 宁明昧边返回边收集,尤其是云思暮的寝宫和老鬼王的寝宫,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宁明昧收了个干净,甚至包括床榻衣柜。即使宁明昧自己不能用,办个主题乐园也是不错的。之前巫雨和大妖的爱情主题陵墓乐园就很受欢迎,游客们天天在景区里花钱和巫雨ser合照,偶尔还花更多钱自己进行spy,极大地宣扬了人界的巫师文化,就连朝廷对此也有所动容。 终于,宁明昧来到人才济济的正殿。桂若雪等人在此已经等候已久了,宁明昧一转头 ,竟然看见了浑身浴血的温思衡和段璎。 他登时皱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们在过来的路上遇见了一小队鬼修,是守在鬼王宫外断后的。若我们直接出去,肯定会被他们偷袭。温思衡和段璎与他们几经周旋,终于将那些鬼修消灭。”黄竹桃替他们解释。 温思衡和段璎……杀了很多鬼修? 那一刻宁明昧看着他们,心中竟然有些复杂难言的情绪。此刻,温思衡道:“师尊,我就说过,我们很能干的。” 段璎也点头,表情认真:“宁仙尊,我们很厉害的。” 宁明昧一言不发。那边桂若雪已经按照宁明昧的吩咐,完成了对乌方的洗脑。宁明昧见乌方沉默地站在不远处,开口道:“看来你是想和我谈谈。” 乌方垂眸道:“宁仙尊说得对。如今老鬼王已死,风蚀侯也……消息传遍六界,鬼界难免又有许多纷争。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趁虚而入,到头来受伤的只有鬼族居民。” “我愿做风蚀侯的接替者,只希望宁仙尊能助我一臂之力!” 宁明昧冷眼看他单膝下跪,向他效忠自己的忠诚。随即,他道:“用话说说,是最容易的事。” 乌方道:“我愿与宁仙尊立血誓。” 血滴落下,如今鬼界算是在宁明昧的掌控之中了。宁明昧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自己的手指。他将手帕收回,开口道:“鬼界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你熟悉鬼界,比我们更知道应该如何接替风蚀侯的位置——方才他去世时,他的那一份灵力,你已经吃掉了吧?” “……是。”乌方隐忍道。 “不错。”宁明昧如是说。 乌方以余光看向宁明昧。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容貌这样美丽的一人在面对此事时竟然会如此的冷漠。宁明昧道:“掌控封都的事,你自可以放心……” “我只怕不能服众。”乌方苦笑。 “服众?让他们沉浸在足够多的快乐里,消磨掉足够多的时间,就不会再多想些有的没的了。”宁明昧道,“你需要的东西,我之后会邮寄给你。” 乌方将头埋得很低:“是。不过整个鬼界……我恐怕一时之间,不能做到。” “总是要乱一阵的。这是没办法的事。”宁明昧开口,“只是边境的人族又要遭殃了。” 政权交替之际,也是军备竞赛之际。人族对于鬼族来说,就是这样的军备。宁明昧继续说:“还有,那用来改造人族的东西,必须交给我保管。” “是。”乌方道。 宁明昧极目远眺,想着未来的事。那一刻,忽然有一种灵感击中了他。他开口道:“乌方。” “嗯?” “清极宗弟子从鬼界这里过本是绝密。你是如何知道清极宗弟子的行踪的?”宁明昧转头道,“究竟是风蚀侯让你捉拿清极宗弟子,还是你自作主张,选了清极宗的弟子?” 乌方错愕。随即,他道:“是有密探来报。也是风蚀侯让我 去抓那些弟子的……” “密探是谁?”宁明昧逼问。 “是……是……” 是一名身着绿衣的女子。 那一刻,乌方茫然。宁明昧却感到眩晕,喉间一甜。门外有人来叫宁明昧:“师尊,师门急召……” “白掌门让我们速速归宗!” 宁明昧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所有弟子回到清极宗。天台峰大殿中,白若如面沉似水,注视着空中的水镜。 与她同在此地的还有各位太上长老。宁明昧注意到梁见素和几名长老都不在此地了。他心中一沉。 “掌门。”他开口道。 白若如看向他,眼中有疲惫:“明昧,还好你平安归来了。” “这水镜中是……”宁明昧抬头,终于也同那些长老们一起,看见了水镜中前线的场景。 “明昧,你的消息很及时。我将梁峰主等长老也派去了北境,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白若如道,“你看,那血红的裂缝……” 宁明昧看向水镜中。 血红的裂缝在大地上横亘开来,像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让宁明昧感到更加可怕的是……这伤疤之上。 本该有一座都城! “城……” “城被吸了进去。这座都城之下,原本是一处秘境。秘境中封印着最残忍的上古魔族——他们比如今的魔族更加嗜杀、更加可怕。我们将它称为万魔之渊。”白若如用做梦般的声音说着,“修士们在万魔之渊上建立了一座都城。都城中每个人的生气都是锁住封印的一把锁。经年日久,里面的魔族已经不再是魔族,就连最扭曲的怪物也不算。将铎他突袭了这座都城,然后……” “打开了这道封印。” 血红的缝隙中,不断有漆黑扭曲的邪灵嘶吼着从其中飞出。陷落在万魔之渊里的何止建筑,还有无数平民。这座仙凡混居的仙城里除了能依靠自己力量飞出的修士,还有许许多多的凡人。 宁明昧在此时看见了付唯道。那个迂腐得让人讨厌的老头此刻在不停施展法术,嘶吼着把陷落渊中的凡人往万魔之渊外驱赶。 好在消息给得及时。付唯道是赶上了,还帮了不少的忙。宁明昧压住想要吐出来的欲望。开口道:“这万魔之渊,是将铎用自己的力量打开的?” “是。” “在场的其他弟子呢?分析,分析他是以什么方式传递能量的,打断他!”宁明昧道,“或者消耗他,如果这不是靠他的力量维持的,那就想办法把它关掉……” “我们已经在做了。”白若如轻声道。 宁明昧看着白若如发白的脸色,一时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的确,他看见那条血色的裂缝在渐渐闭合。 落入裂缝中的居民也在被一个个带出来。参与疏散的有清极宗的修士,也有项家兵……此刻,水镜里传来项无形的声音:“哟,掌门!” 他又道:“师弟也回来了?” 项无形依旧声音爽朗,宁明昧的心稍稍放下。可白若如的声音却很冷淡:“还有多少人没救出来?” “还有……几百个吧。快了,已经是最后一批了。”项无形道。 宁明昧身边的温思衡也松了一口气。宁明昧听见白若如说:“好。师兄……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一个都不能少。” “交给我吧。”项无形哈哈大笑。 忽然,宁明昧看见无空真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无空真人大吼道:“蠢货,你们都在做什么!” “区区几千个凡人……为了几千个凡人,难道要赔掉清极宗的一个长老么?!” 宁明昧惊愕地看向白若如。白若如表情平静。 “是的。我们已经在关闭它了。”! ------------ 233 渡劫 “将铎打开了裂缝,让整座城陷落深渊之中。他离开后(),裂缝不再扩大?[((),然而,它开始收缩。” “上千名凡人、修士,被困在万魔之渊中。他们大多是未至金丹期的修士。如果他们被困在万魔之渊中,他们一定会死。” “如今,负责站在支点,撑开裂缝,让其他人有机会逃跑的那个人……是项无形。” “只有项无形才能做到。” …… “那……”温思衡说,“项峰主怎么办?” 在那些人逃出裂缝之后,项无形该怎么办?又有谁为他撑开裂缝? 如果一开始,项无形就放弃拯救那些凡人的话,他本来是可以逃出此地的。然而,裂缝的压力越来越大。如今项无形语调轻松,可敏锐的人已经看见了他脸颊上的汗珠。 项无形快要撑不住了。 “明明他才是清极宗的峰主啊!他是前掌门的嫡系弟子,是化神期……要用多少资源,从多少人中进行挑选,才能出现这样一个化神期?这几千人的价值,在绝大多数的人的眼里,加起来都没有项无形一个人重要!” 宁明昧轻声道。 连城月侧目看他。他本来没有进入议事厅的权力,可宁明昧来得及,竟然忘记把他留在外面。他听见有人小声道:“……果然是宁仙尊啊。” 这般冷酷无情。 不,或许不是这样的。连城月心想,宁仙尊不是这个意思。 无空真人还在吵闹,青筋毕露,要让白若如为她和项无形的决定负起责任。忽然间,有三道光同时射向无空真人。 两道是剑光,一道是法术。 “闭嘴。”他们说。 那道法术来自尹希声。真难以想象,那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法修竟然也赶到了此地,并且一改往日冷漠,向无空真人出手。脸色苍白的男子盯着无空真人的双眼如毒蛇,且面无表情。 而那两道剑光……一道竟然来自方无隅。方无隅亲手执剑,抵在无空真人左肩上。 而无空真人的右肩上,抵着另一把剑……那把剑上竟然刻印着齐家的家徽。这是齐家每十年只出一把的好剑,早早地从齐免成的私库里转到了宁明昧的私库里。而如今持着这把剑,白皙手指修长有力的人…… 正是宁明昧。 同其余几名师兄不同,他没有开口,也没有看无空真人一眼——一如他是一块顽石、一块垃圾。 此刻,他漆黑眼眸注视着的人,是脸色平静的白若如。 白若如抿着唇,以她从未露出过的平静表情,静静注视着裂缝……与裂缝深处的项无形。 她好像没有痛苦,也没有哭,就像她真的很让人放心,所以什么表情也不会有。 “好……好,你们都反了!反了啊!”无空真人气急反笑,“你们六个同门师兄弟……我竟然不知道,你们的感情这样好!若是让无为真人知道……” 他耳畔传来一 ()阵冷香,是宁明昧贴在他耳边。 “那就一定是您开口让他知道的了。无空真人。”宁明昧冷淡道,“为了防止无空真人搬弄口舌,我看,还是先把真人的舌头拔掉最合适。” 无空真人瞪大了眼:“你……!” 可他不敢再开口了。宁明昧看他的目光,如看着一个物件。那一刻,无空心头一颤。 他还记得自己在长乐门见到宁明昧的时候。那个少年安静、沉默却固执……对着山边的巨石一次一次地练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长为了一个会威胁人的……人?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为真人手下六个各自为政的亲传弟子,竟然站到了一起?(剑代替齐免成出场) 那一刻,无空第一次有了一种近乎恐慌的预感。 “好像是有哪里错了……” “还有最后二十几个人。”白若如轻声道,“师兄,很快就结束了。” 项无形笑声依旧爽朗——爽朗得像是强撑出来似的:“行,我再坚持坚持!” ——师兄我前段时间晾了酸菜。可惜,它们的味道都很怪。还好你那时还没回来,不然我就用这个酸菜给你包饺子了。那罐酸菜玉女峰上没人要吃,就连雪霏闻到味道都跑得飞快——我还以为她没有味觉呢。师兄,用这个炖鹅味道会不会好些?看来这东西只有你能吃了。 白若如没说这段话。因为此刻的她不再只是她,还是清极宗的掌门。她说:“坚持住,项无形。” 这段命令冷酷吗?无情吗?但项无形只会回答一句:“好。” 他又笑道:“师妹。你现在是一个合格的掌门了。” “……” “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哭的。这次可别哭啊。”他低声道。 这句话只有白若如听见了。 “……值得吗?”宁明昧忽然道。 他也望着水镜,脸上同白若如一样没有任何表情。最后的凡人们也在撤退,他看见缝隙摇晃,项无形快顶不住了。 此刻的他没有逃亡的机会。 “修者应当无愧于天地。天地成就我,就是为了使我在关键时刻承担起自己的使命。”项无形说,“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所谓盖世英雄,不过是比普通人稍微幸运一点的普通人罢了!我项无形一生,没有对不起自己所得的所有幸运!” 终于,最后一个凡人被带了出来。付唯道拼尽全力,反复试图尝试从外面维持裂缝,好让在阵眼里的项无形出来。可终究回天乏术。 就在此刻,项无形道:“各位,我先在这里面待一会儿,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项峰主!”付唯道大喊。 “项无形,坚持住,这是掌门的命令。”她说,“你要在万魔之渊里坚持住。” “遵命。”项无形大笑。 忽然,宁明昧大叫道:“付峰主,所有在场弟子,把你的财产和刚刚救出的补给都扔进裂缝里!” 裂缝猝然合上了,连着万魔之渊一起消失的,还有深渊中的那一点光,和付唯道等人因宁明昧的话语而下意识地扔进去的所有财产。大殿里有人大声嚎哭:“项峰主——!” 最应当流泪的人没有流泪。 她只想着他的那句话。 她哪有什么爱哭的时候啊。那不过是她刚进入山门时,虽然看起来也明媚开朗,但性子里总带着被云南王府骄养出来的任性劲。项无形不让着她,她就故意装哭,好引来尹师兄骂他。 她这一生统共就在他面前哭过这么一次。还是为了害他。结果项无形竟然记得这么清晰。 而尹希声此刻尽管悲伤,却依旧目瞪口呆地看着宁明昧——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宁明昧无愧于心。方才付唯道等人丢进去的物资够项无形在里面生活几百年了,光是剑就有几百把——够项无形荒野求生了。 可他眉头深蹙,表情凝重。 而他们此刻要做的事,就是……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白若如道,“我们得想办法把项无形再救出来……” 她垂头片刻,忽然冷声道:“付峰主,劳烦您和梁峰主暂时替代项无形的位置……” “魔军南下了!!” 报信的声音响彻大殿。有人拍案而起:“怎么会……” “这不就是将铎的目的么。”白若如冷淡道。 事态升级,众人要转到作战室去讨论。宁明昧收回长剑。无空真人咬牙看着他,道:“宁明昧,你别忘了你只是……” “闭嘴吧你。”方无隅把剑柄捅进他的嘴里。 此动作猝不及防,而且很有宁明昧的风格。无空真人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小辈堵嘴,竟然没有挣扎开。而此刻宁明昧一步步走回自己的位置,要带着温思衡离开。 随即他看向连城月,眉头一皱:“你怎么也在这里……” 就在下一刻,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突兀喷出! “师尊!”温思衡大喊。 他隔得远,于是来得及接住宁明昧的人,便成了连城月。刚才那执剑的青年就这样倒进了他的怀里。连城月第一次意识到,手背青筋突起的宁明昧的身体,竟然很轻。 他的身高……也与他等高。 “仙尊!” 在连城月的焦急呼喊下,宁明昧把嘴往他的身上一抹,糊着满嘴的血道:“我好像……要进阶了……” !!! 无空真人以更震惊的表情看向宁明昧。 宁明昧要突破至炼虚期了?! 持有剑骨的炉鼎是不可能突破合体期的。因为在突破炼虚期后,他们的神智就将被渐渐增加的疯狂所折磨……按理说,无空真人本该为宁明昧的失控而警惕,开始吩咐吴旻进行布置。 然而此刻无空真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袭来的竟然是恐惧。 现在的宁明昧已经疯狂如斯,等他彻底疯狂时,清极宗会变成什么样啊? ! 宁明昧不可能如从前的执剑长老一样,只会毁掉自己,宁明昧只会毁掉别人…… “快扶仙尊去洞天福地!去准备好的渡劫之所!”连城月大声道。 他抱着宁明昧往外走……抬眼却被天色所震惊。 这到底是个什么天色啊?? 乌云滚滚,紫光闪烁……连城月没有见过当初齐免成的渡劫。事实上,就连当初齐免成渡劫进阶时,天象都没有这么不祥。 简直就像要遭天谴一样。 连城月心中更加急迫了——而且此刻,他还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心情。 ——恐惧。 即将失去宁明昧的恐惧。 凭什么!凭什么宁明昧的雷劫如此可怖,难道宁明昧还能做过什么坏事吗?!老天!你没有眼睛啊! 忽然,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向他伸出来,那只手上挂着…… 许多乾坤袋。 “和温思衡一起把这些乾坤袋送到缥缈峰私库里去……”宁明昧吐着血道,“别把……我好不容易搜刮来的文物和忘川水……劈坏了……” 连城月:…… “仙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无私地想着别人!”连城月急切。 旁边的无空:……这叫想着别人?!这叫无私?! 怎么感觉这样下去,等连城月渡劫时,他也会被劈得很厉害。 “还有,把我的应急包送过来……”宁明昧对着怀中玉佩发号施令。 很快,林鹤亭狂奔而来。林鹤亭今天开得竟然是剑中超跑,为了赶速度连撞无数剑修,把其他清极宗弟子都创飞在了山下。就在他连环创人的时刻,天上的黑云越来越紫得恐怖了。 金光是成仙,紫光是天谴啊! 此刻的清极宗漫山遍野都是人。他们扬着脑袋,震惊地看着天色。而大殿里所有人此刻也都鸦雀无声,只看着宁明昧。 宁明昧接过应急包。这是他为渡劫准备的。就在此刻,方无隅冲了过来。 “拿着我的护甲!”他大喊。 “伤药!”张质真奔来。 “我的护法符!”尹希声奔来。 “我的玉佩!”白若如一时竟然也停在了原地,将自己的护身法宝送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领导带头,在座其他长老峰主们被气氛感染……也立刻慷慨解囊,完成今天的官场情商kpi。宁明昧获得了所有的道具,获得了众人的拥趸,和众人的“祝宁峰主马到功成”。 然而此刻,天色已经黑得发青了。 老天!你没有眼睛啊!连城月痛心疾首。宁仙尊如此受人尊重,如此时代弄潮,如此带领全新风尚,如此……怎么你还在那里等着劈人?而且还越来越来劲了?? 老天你瞎吧??? 宁明昧坦然收下所有,把它们装进乾坤袋里。他看向远处天色,低声道:“这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 连城月:“宁仙尊, 我……” “你没用。”宁明昧道,“我准备好的洞府也不够有用……这不得把我的昂贵家具劈坏……”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将我扶到那里去。” “扶到……哪里去?” 方无隅在人群之中看着宁明昧。宁明昧微微仰头,吐出了那个让他心碎的名字。 “师兄。” “齐……师兄。” 那一刻,方无隅的心脏好像被重锤砸碎了。那种痛苦的感觉让他的心底一抽一抽地疼。 齐师兄。 宁明昧,你果然对他…… 此去凶险,也不知道有没有归途。你已经下定决心,在你的终末之时,就让他亲眼注视着你的消亡么? “我的恋人啊,请至少注视着我如白沙消亡的那一刻吧……”方无隅低声道。 正在旁边一脸病容,被弟子扶着的尹希声:?? 并看着方无隅。 方师兄突然在念叨什么? 接着……他竟然看见方无隅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今天的两对……”方无隅轻声道,“师兄弟与师兄妹,生离死别……我从来不信转世来生,可如今我……” 尹希声:“师兄,你振作一点。” 方无隅道:“师弟,师尊门下六名弟子,只剩我们两个单身汉了!” 尹希声:………… 干什么啊离我远点啊! 方无隅:“不,我忘了,你还有胡子……” 尹希声:…… 尹希声差点也要吐血了。此刻,所有人中,心中最为碎裂的竟然是连城月。 齐免成…… 宁仙尊在最后的最后,想见的人,竟然是齐免成吗? 生亦同欢,死要同穴。连城月猛然意识到,自己和宁明昧之间差的,不仅是几百年的修为,还有他始终努力去跑也追不上的、属于宁明昧和齐免成之间的那段师兄弟少年时光。 ……原来他们…… 宁明昧一路飞驰至齐免成的身体安放处。他深吸一口气,拥抱住齐免成身体。 “就交给你了,师兄。”宁明昧低声道,“你一定很耐劈吧。”! ------------ 234 而他将化为光 “接上电路!” “准备好蓄能池!” “远离……远离洞天福地!” 在一片吵嚷并十分不符合修仙界的声音中,唯有方无隅等峰主守在宁明昧渡劫的洞府旁。方无隅远远眺望,看见宁明昧头顶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 山坡平坦,所有树都被提前砍去,唯有一人高高伫立。他背后一轮昏日,坚毅的身姿,似乎能独挡千军万马……那孤高勇敢,令人心生敬佩的身影,正是…… “齐师兄怎么会在山上?”这是尹希声说的。 方无隅看着齐免成的身影……即使已经成为植物人,齐免成站立的姿态依旧如此笔直,让人想要知道宁明昧究竟给齐免成用了什么水平的支架。他身着钢铁铠甲,站在坡顶,在他的头上,是一顶长长尖尖细细的铁质头盔。 像一根……长矛一样。 “这一定是宁师弟为齐师兄量身定制的。这长长细细的长矛,就像齐师兄一往无前的决心啊!”方无隅自言自语道。 这身铁甲如此合身,一看就是宁明昧早早为齐免成准备的。方无隅认为自己应当感到高兴, 然而此刻,他心中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宁明昧怎么会为齐免成做这么多事呢? 他为他量体裁衣,直到渡劫时,还要让齐免成站在他的身前,充当他的人生指引……若当日死在秘境中的人,是他而非齐免成,宁明昧会怎么做呢? 大概是会很快就把他忘掉吧! 方无隅对自己的齐师兄向来是又敬又爱。可此刻,他心中竟然有些妒忌了。不过很快,他安慰自己:“齐师兄,你已经死了,留下宁师弟一个人独活于世。你已经不能再照顾他,所以……” 所以?方无隅一怔。 “天边紫云聚集成形……”无空真人看着天上紫云,头上冷汗直冒,“怎么会这样?” 众所周知,修者突破后实力越强,其天劫的强度也会越大,或者,修者的罪孽太大,也会造成极大的天雷强度。 宁明昧何德何能……又或者何等缺德……无空真人耳聪目明,已经听见了附近弟子们的纷纷议论声。 “不愧是宁仙尊!” “宁仙尊这一突破,缥缈峰的考研名额就更难竞争了……” “而且项峰主还整个人没掉了!一个导师没了,今年考研实在是太难了!” 也有人说: “你猜宁仙尊的天雷会有多少道?每一道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不过前七道应该会轻一些吧,往年的经验是这样的。” “让开让开,给我腾个位置,收集一下天劫的实验数据……” 整个清极宗都仿佛为了宁明昧沸腾了! 不到关键时刻,真看不出来宁明昧竟然已经有了这么高的人望。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整个清极宗的心绪。宁明昧渡雷劫一事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热搜,力压明华谷谷 主订婚。如今不止清极宗,今夜,整个修仙界都将因宁明昧惊醒。 “滴滴……滴滴滴……” 所有在场的清极宗人的邮箱都响个不停。低头一看,全是各门各派发来的询问和打探信件,其中不乏阴阳怪气者。白若如见此情况大怒,她对林鹤亭说:“让你师尊后山的人撤热搜!” 林鹤亭喏喏道:“回白掌门,我是管金融投资的,不是管非思簿的。这件事得让老八来做。” 老八曾是个摆烂王老八。他在剑修学中看不到自己人生的希望,于是曾一度被宁明昧扔去环境专业忆苦思甜。如今,老八在痛定思痛下完成了自己的转码历程,从而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负责后山饮冰阁相关事业。他失去头发,但精神状态良好,还喜欢上了格子衬衫。 白若如:“那就找老八!” 林鹤亭问完老八,又对白若如说:“我们撤热搜是要给钱的。师尊是我们的师尊,所以……” “免费?” 林鹤亭:“得加钱。” 清极宗群魔乱舞。无空真人觉得清极宗比魔界还要可怕。或许这就是宁明昧带来的福报吧。 世间没有路灯,天雷,便是唯一的路灯。 无空真人:…… 一个天劫就至于如此,那未来抽剑骨时…… 糟糕!忘记宁明昧体内还有剑骨了!都怪清极宗,现在的清极宗实在是太变态了。 他抿抿唇,当机立断,飞向小洞天中。就在此刻,空中巨雷一闪而下! 这第一道雷竟然有如百年老树粗细,闪着紫芒,周身电弧流动。寻常修士挨这么一下非死即残。远处弟子们看见了,也在惊呼这天雷的恐怖。 模拟计算宁明昧的天雷状况属于哪个回归模型、基于机器学习对宁明昧的天雷进行分类等学术话题顷刻间冲上热搜。聪明的弟子们已经开始编程计算了,更多的人们在为宁明昧忧心。 “第一道雷就这样,更何况后面的……”温思衡惊呼道,“师尊到底做错了什么……” 林鹤亭双眼通红:“师尊!!” 白不归脸色煞白:“不,不要,若是宁仙尊走了,谁来给我出推荐信,谁来给我出材料,谁来给我办留学签证……” 老十七痛哭:“师尊,我是你的法人啊!你不要有事啊!” 尹希声失声:“师弟,我连任学术委员会主席的选票……” 阿黛:“我明年的考研名额……” 唯有连城月,他身为筑基期修士,却没有退下。他站在他所能抵达的、距离宁明昧最近的位置,抿唇看着远方。 宁明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道正气浩然的天雷直直地劈向了宁明昧……头顶的齐免成的头顶。 电流在避雷针中传导,一时间,齐免成化为了光! 此刻,齐免成是光! “不愧是齐氏嫡家的子弟。这番受难场景,奥妙、特别、又浪漫。”宁明昧坐在法拉第笼中 ,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绝缘材料平台上的齐免成,“既然你化为了光,以后就叫你嫡家奥特漫好了。” 不愧是炼虚后期的身体。此刻的齐免成身上虽冒起阵阵青烟,神态却依旧安详和善,笼罩着具有友善度的光辉。系统已经不想吐槽宁明昧了。它只道:“你等着天谴吧。” 宁明昧:“要是师兄的心脏起搏了,还得感谢咱呢。” 系统:…… 其他修士已经被疏散到距离之外,无福看见光芒四射的齐免成。就连方无隅,也看不见。 此刻,他紧紧握住拳头,难以遏制紧张的心情。 第二道天雷如期而至,雷声隆隆。记录数据的弟子又惊呼。 “这是从未有过的数据!第二次加量这么多,怎么像是天道气急败坏了一样!” 第二道天雷有第一道的15倍粗,像是上天的怒气值增加了50。宁明昧继续端坐法拉第笼里,抬头看着齐免成再度发出光芒。 就像光之帝王。 炼虚后期不愧是炼虚后期,区区化神期进阶的天雷而已,只是将他的脸颊越发照亮。很快,第三道天雷也下来了。 第三道天雷足足是第二道天雷的两倍。在齐免成发出光的同时,宁明昧道:“好,现在强度够了。” 隆隆声音响起,变电器运作,电线传导。大量的电能被存储到埋藏在清极宗北部的新项目——大型蓄电池中。 电能! 这是电能! 灵气的确可以驱动非思簿,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要想制作储存灵气作为能源的装置,一定需要修者的帮助。仙界人才有限,这对于宁明昧的产业来说,是极大的浪费。与此同时,虽然灵气驱动的装置不会产生污染,可这毕竟是底端制造产业,而且会消耗仙界的灵气资源。产业升级与底端产业转移势在必行。必须想办法,让仙界掌握高端技术,并让人界进行代工。 因此,一定要使用一种人界也可以进行加工的能源。 而它会是…… 电能! 将修士的天劫转换为人界可用的电能,这是一种怎样的造福苍生的行为啊! “轰!” “第四道!”有人惊呼,“这真的是人能承受的天雷吗?!” 就在这时,老十四焦急汇报道:“不好了!我们把电路接错了……” “什么?!”林鹤亭震惊。 “还有一个没准备好的设施……被启动了!” 就在天地间一片漆黑,第五道天雷劈下的同时……清极宗所有弟子再度震惊了。 “那是什么?”有弟子震惊地说。 清极宗荒山上,最显眼的位置,顷刻间流光溢彩,甚至有摩天轮在缓缓转动,旋转木马发出悦耳音乐……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广告牌上,写着这里的名字。 “迪士宁乐园”。 欢快的音乐声响彻整个游乐园和围观群众的耳朵,与此同时,第六、七、八、九 道天雷陆续劈下。 宁明昧欣赏齐免成的光辉身影,道:“老天,你别劈了。难道你没有看到么?我,即使是受难,也为人间带来如此多的欢乐。” “平常修士修炼,是吸取天地资源。我修炼,是实现双赢……” 就在此刻,天地间忽然风声大起! 齐免成被大风掀翻在地,卷到一边去。 这狗天道打不过就开始作弊啊!! 宁明昧终于坐直了。此刻他穿满浑身装备,还在法拉第笼里。 天雷向着这看起来毫无抵抗力的法拉第笼竭力一劈…… 然后。 …… 无事发生。 “第四十,第五十,第六十……”数数字的弟子已经心惊胆战了,“到底要劈多久啊?比当初齐掌门被劈的次数还多啊?” “总不会要一百多次吧!” 任雷暴来袭,宁明昧自岿然不动。总之,无论是多么强大的电压,都是无法击穿法拉第笼的。 然而,还有一个例外。 超强的电弧有几率烧毁法拉第笼,等到那时,宁明昧就是一个身带八百多个装备的柔弱的修士了。 终于,在第六十四次时,意外发生。 法拉第笼被烧毁了! 那一刻黑云翻滚。天雷欣喜若狂般地劈下来。而宁明昧一件又一件地往自己的头顶狂扔法器与绝缘板。 终于,黑云渐渐散开。 “宁仙尊渡过天劫了!” “天哪!” 在欣喜若狂的声音中,宁明昧抬头,看着云层后温暖的太阳。然而,此刻天空中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如此渡劫后太阳雨的情况,实在让人诧异。 不过宁明昧也可以理解。这太阳的意思是“我日”,这雨的意思是被宁明昧气哭了。 没想到如此简单就度过了渡劫。宁明昧长舒一口气,看向滚到了自己身边的齐免成。齐免成头顶的帽子已经被电歪,脸部的皮肤倒是已经修复完成。 宁明昧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师兄,辛苦……” 就在此刻,一道天雷飞速而下! 这道天雷太快了,快得就像是非常记仇,潜伏已久,终于找到个机会然后乘胜突击似的。 被天雷击中并将电击通过手心传递到齐免成身体里的宁明昧:…… 晴天打雷,天道你是不是输不起? 系统见宁明昧久久没有动弹,于是大惊:“天啊,你被电傻了?” 刚才那一下偷袭闪电战可不轻。 宁明昧:“没有。” 系统:“?那你在干什么。” 宁明昧:“回味。我在再细细检查被电击中的感觉。但不疼。” 系统:…… 宁明昧:“看来刚才严阵以待也没必要。我已经被电习惯了。” 天空终于不甘不愿地彻底放晴了。如果此刻天空是个韩国人,大概已经在西八xn。 宁明昧却没有立刻站起来。 他仍盘坐在山坡之上,双眸却看向天空。凝视晴空良久后,他冷笑了一声。 “……所谓天道,便有评判善恶的权力么?自诩公平公正的天道,也不过是视天下如禁脔罢了。它的视角与一个统治者,没有任何差别。()”他淡淡道,天道≈hellip;≈hellip;?()?[()” 他竟然有些嘲讽地笑了:“本以为你会更厉害点,看来也不过如此。” 宁明昧拍拍衣袍粘上的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 他眉头一皱。 此刻,他的修为已经突破至炼虚前期。经脉间已经可以容纳更磅礴的灵气,血脉也更加干净澄澈。只是他的识海仍然在动荡。 宁明昧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修者突破至中境界后,在雷劫之外,还有自己的心魔劫。 他闭上眼,将自己探入漆黑的识海里。山内山外,清极宗弟子们担忧兴奋,长老们各怀鬼胎。 唯有宁明昧面无表情。 心魔劫,是每个修士都将一次次经历的劫难。 人之心魔,大多源于七情八苦。七情喜、怒、忧、惧、爱、憎、欲,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一生的所牵所绊,不过如此而已。 可宁明昧看见自己所在的地方时,还是怔了一怔。 那地方不如旁人的心魔一般潮湿阴冷,黑暗幽深。相反,它尽管陈旧,但称得上是温暖明亮。阳光透过微尘的玻璃窗照在漫长的走廊里,空气里小灰尘在打转转。走廊两边,是一间又一间挂着不同名牌的办公室。 宁明昧下意识地在玻璃窗里寻找自己的脸。但没有找到。他唯一看到的,是窗外广场上“xx学院创立xx周年庆”的标幅。 于是他明白,他……回来了。 不是修仙界,不是他读博后的未来,而是身为现代人的宁明昧的十年前。 两边的门有很多。可宁明昧下意识地往走廊深处走。走廊深处的办公室是没有经过翻修的。它们苍老,陈旧,缺乏阳光,被分配给一些不再有产出的老教授。 可宁明昧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里。! () ------------ 235 心魔之上 “……你的这个东西的这个功效,你拿什么来证明?” “复现性呢?有没有外文文献支持?” “……什么用了反正也没有坏处?它没有那个功效就是没有那个功效。这种不可量化的结果和‘行为测试’……这不就是在骗人吗?” “……你不要和我扯那些!那你这就是造假(),是学术造假!≈hellip;≈hellip;没害处又如何? 我是不可能给你们签字的。你这个就是有问题。你告诉那个公司◎()◎[(),别再来找我了,还有那几个人……国家的经费,就被你们这样贪进口袋里。什么创新?什么科研?什么产品落地?什么领先世界前列突破性进展……你这个东西就是个假的!假的突破性进展,也能算进展吗?” “你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对得起你那些学生吗?你对得起你那个教授的名头,对得起你读的那些书吗?学院当年因为你是海外名校归来的‘教授’,给你拨了多少资金、破了多少例……” “不要和我说,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宁明昧向后一步——他记得自己当初是向后一步了。他走到楼梯口,假装自己刚刚上来的样子,给老教授发了一条“我在路上不好意思迟到了”的微信。然后,他向着办公室跑动,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 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他没有听见老教授与那些人在手机里的对话;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他没有听见老教授口中偶然吐出的、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屈导。 此次打电话来的“说和人”,学院里备受瞩目的年轻副教授。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宁明昧如今身在的大实验室中的,其中一个小老板。 他的实验室就在宁明昧的实验室的隔壁。宁明昧自己的小老板,是实验室里的另一名副教授。他与这位屈导同属于一名德高望重的大老板的麾下。两个人关系很好。 宁明昧自己的小老板也向宁明昧说过,只要他好好表现,多多来实验室,他一定找到机会把宁明昧介绍给实验室的大老板。大老板多重荣耀加身,和海外的学校与大公司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交流,只要宁明昧够懂事,大老板说不定会给宁明昧一封强推。 到时候别说哥大,就是斯坦福也是手到擒来。 而且宁明昧申请bio,又不是申请cs。这点小事情大老板还是做得了主的。 所以宁明昧不想让老教授知道,自己在外面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到时候见到了,只会尴尬。 宁明昧想要在老教授的课程上拿满绩,也想要在实验室里出类拔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他们教授之间的事情。 他规规矩矩敲门进去时,老教授已经结束了和屈导的通话。他坐在桌子前,脸上余怒未消,但在看见宁明昧后,脸上露出慈爱笑容:“课程最终展示都结束了,你还做了额外的报告……拿过来给我看看。” 宁明昧点头说好。 他目光扫过老教授的办公室。沙发有点破旧 (),书架很多,里面堆着成年累月的资料和乱七八糟的书籍。原本学院的学院楼不在这边,从前学院是在更旧更小的楼。自从大老板的学术和生意蒸蒸日上后,整个学院也跟着沾了光,向来不被校内重视的基础学科如今也能住进这里。 院系搬家时也发生过一些趣事。比如老教授的书太多,搬家时不小心丢掉一箱。老教授为此长吁短叹。后来有几个学生知道了,还专程买了几本一样的,送回给老教授。 在宁明昧做额外的课程报告时,老教授就是戴着眼镜,从这些资料里一点点找可以参考的东西。 “……你的报告写得很不错。这个实验这里的巧思很好,不过还是可以再改进一下……” “比如这里,这里和这里……” 时针滑到了下午五点。老教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对宁明昧道:“这些年我教过的学生很多,大多数都是课程作业做完了,就完了。能在做完课程作业和结课报告后,还把结课报告会上我提出的问题再做出补充报告的人,只有你一个。宁同学你……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陈旧的感慨。宁明昧道:“我才是要感谢老师给我提供的实验材料和资源。” 他其实有点不耐烦、也有点心不在焉了。已经下午五点了,他五点半还有事情要做。西照的办公室让老教授的身影背光。老人摘下老花镜,低头用眼镜布擦了擦。从前任何人见了这一幕,只会以为老教授是办公室里很多灰尘,眼镜花了,所以要擦,又或者感慨一句老教授果然衰老了。 可宁明昧这一刻,看见了老教授眼底的泪花。 那种泪花像是冬天铁栏杆上细细密密的冰,一手握下去会被刺痛,然后会被粘住。宁明昧想,此刻看到泪花的我,是大学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老教授那一刻竟然流泪了。或许是因为他和“老朋友”之间精疲力尽的争吵,或许是因为好学的宁明昧让他想到了年轻时见过的许多热血沸腾的学子。总之,那一刻的老教授其实是流泪了。人的大脑可以储存很多信息,尽管其中的很多信息不会被处理,只会被存在记忆深处……此刻,宁明昧终于发现,那天的老教授竟然偷偷地哭了。 所以,看见这一切的一定是现在的我,那时候的我,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老教授戴上眼镜,他又是那个和蔼的,博学却没有势力的教授了。 宁明昧想,这门课程这次一定能拿到98分了吧。他知道老教授的课很严,平均绩点都只有84这样子,可对于宁明昧来说,下了95,就是失败。 他鞠了个躬,正打算离开。背后却传来老教授的声音:“诶,小宁,等下。今年到你的申请季了吧?” “是今年下半年。”宁明昧说。 “我前几年也有学生找我要过推荐信。不过有几个我没给,他们平时就上课时来签个到,作业也不好好做。我不了解他们,所以不能写。”老教授道,“这学期刚开始时,你和我说过,你想去海外读博吧?” “……是 。”不知道为什么,宁明昧在面对这个老教授时,总会搜肠刮肚地找一些其他的理由。他不能说海博认可度高,对职业发展有利,他只能说:“海外的技术比较尖端,我想学习……” “很好,很好!年轻人就该多学一点,才能做出来好东西。”老教授高兴地道,“你们这个推荐信,对纸张、格式有什么要求吗?” 这又有点难到宁明昧了。他知道老教授人好,可是……老教授没有什么产出,也没有海外经历,更没有什么过硬的海外关系,他的推荐信,不够“有力”。 这样的推荐信,在大众认知层面,是“配不上”宁明昧想要拿到的offer的。 想要去最好的学校,需要最牛的三封推荐信。将这样一封“课程教师”推荐信放在三封里,是对资源的浪费。 而且宁明昧现在已经进入了学校里最“前途远大”的实验室。他已经有一封海外暑研的推荐信,一封熟悉他的小老板的推荐信,再来一封大老板的推荐信,就完全可以组成一个很好的出卡阵容。 老教授的课程分ab。上个秋季学期,宁明昧学的是a,这个春季学期,宁明昧学的是b。去年秋天,宁明昧还没有机会进入这个最好的实验室。既然他如今已经在这座实验室里站稳了……老教授的推荐信,就变成了一个很烫手的事项。 宁明昧在老教授殷切的目光下,说:“这个是网上填写的,到时候我发给您……还有可以参考的模板……” “推荐信手写也可以吧?手写的诚意足啊!”老教授笑了,“不用模板,怎么能用模板写?用模板写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小宁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如果用模板写,耽误了你的前程怎么办?我会好好给你写的。” 宁明昧:“……谢谢老师。” 老教授道:“你打算申几所学校?哪些学校?” 宁明昧硬着头皮说了几所。老教授道:“你是有感兴趣的实验室了吗?还是有想要研究的课题了?这几所,都不怎么好啊?” ……宁明昧很难说出自己说出这几所学校的缘由。这几所学校难度不高,“牺牲”一封推荐信的空间,使用老教授的推荐信,宁明昧觉得,自己是有余裕可以做到的。 老教授的人生很漫长,已经有了很多成就。可宁明昧申博的机会就只有今年这一次…… 宁明昧用一些话语糊弄了过去。老教授是被他说服了。他道:“好!我好久不写推荐信了。这个夏天我先琢磨琢磨……你是秋天申请吧?” “对。” “那你秋天来找我拿。” 宁明昧离开办公室,离开舞蹈着灰尘的空气,离开西照的日光。他在走廊上跑得很快,越跑越快。所以他听不见,老教授要举报屈导和那家公司的声音,所以他听不见,屈导在几次说和后的“那你别后悔”,所以他听不见,屈导说…… “你以为这个利益链条上,只有我一个,只有我部门的一支吗?” “你以为,我真的搞不到‘海外数据’的 支持吗?” 原来学术不是黑与白的钢琴键,学术不是乐器,谈论一百次也奏不出乐章。它是一块泥——一块可以被利益揉搓成各种形状的泥。 它不是真理,它只是泥。 时光跳回那个下午。宁明昧五点二十五分离开办公室。他匆匆地去食堂吃了个饭,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今天,他正好看见了小老板。 “小宁你今天来得不巧。大老板下午来实验室了,本来说想看下你,结果你刚好不在。”小老板说。 宁明昧喉咙被卡住一瞬。他笑笑道:“我下午去做课程作业了……” “哦,姚教授的吧?” 老教授的名字被小老板说了出来。小老板单手搭在宁明昧身边的栏杆上,他说:“小宁你有个优点,就是做什么都很认真,很主动,还很突破。我们实验室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大老板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谢谢老师。” “但是有一点,是你的问题。贪多嚼不烂啊,小宁。”小老板说,“你应该知道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什么东西是不重要的。凡事都要有个轻重缓急,是吧?你同意我的意思么?” 宁明昧道:“我知道……” “不,你不清楚。”小老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的努力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越是接近,就越容易倒霉。” “……?” “在实验室是要好好干活的,但也不能光干活啊!”小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知道你在姚教授的实验室里忙活,以后,还是多在咱们这里干活。”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凡事多想一点,不止用智力去想,也要用人情世故去想。” …… 后来你做了什么呢? “后来,姚教授问我要不要继续在他那里的课题。我婉拒了。我在他那里的那门课,他给我打了98分。是他执教以来,打过最高的分数。” 所以,你的目的达成了? “做额外的课题报告,到底是因为我想知道,还是因为我想增加分数?现在想起来,我也不明白,我想的到底是什么。但至少,在面对同龄人时,我会说,‘哥当然是在为了分数卷啊’。真奇异,书本上告诉我们,争名夺利是值得感到羞耻的。可实际上,我们却只会为了一句‘我真心地想要求学’而感到羞耻。我们会因此觉得自己年幼,觉得自己不懂人情世故,觉得自己在‘装’。于是,我们会反而用‘争名夺利’的物质性理由,来掩盖我们的真心。好像这样,就能显得自己更加成熟。” 所以后来,你拿到那几封推荐信了吗? “是的,我拿到了。” “学校里传闻老教授出了事,暂时不会来学校。但具体是什么事,谁都说不明白。暑假我去国外暑研,是小老板给我牵的线。回来后是秋天,我忙着绩点、申请、发paper……那时我在实验室里忙得昏天黑地什么都不知道。马上要申请季了,我希望他们能给我一封强推。” “在老教授离开前,他专程找我,让我去一趟办公室。他在收拾东西,却还是面对着我,将五个信封交给了我。” “它们都是他手写的推荐信。按照所有学校的要求,被密封好。笔记铁钩银画,很有风骨。老教授问我,寄出这个应该挺贵的,他给我报销。” 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后来你对那几封信做了什么。 “我把它们收在文件夹里了。” 老教授离开之后,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我换个角度来问你吧,老教授的妻子,她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 姚教授的妻子与姚教授伉俪情深。她是个慈和的老太太,对于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不是很擅长。对于学术圈,也不是很了解。 有自称姚教授小辈的人来找她,给她送了一盒月饼。过度包装的月饼底部,是一卷卷百元大钞。 再后来,有人举报姚教授,和公司之间私相授受。 那盒月饼,正是罪证。! ------------ 236 你只是太难过了 所以,是上过姚教授课程的、从前的一名学生向他家送去了那盒月饼。那名学生在毕业后,进入了那家公司。 所以,是姚教授的妻子,怀着对年轻学子最朴实的信任,怀着对一名学生的感谢的尊重,收下了那盒月饼。 所以,这是他的妻子的无心之失。 “不,这不是她的无心之失。一个善良的人,是无论如何也长不出那样恶毒的心眼的。善良无法揣度黑暗。即使因此被陷害,也不是善良的过失。()” 她后来怎么样了? 姚教授与他的妻子伉俪情深。多年来,他为妻子的理解与包容心存感激。于是,他本来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妻子。4()” “可她还是知道了。” 老太太得知消息,一时间六神无主。使她难过的,并不是姚教授的被陷害,也不是自己的大意。 而是自己中了圈套,使得姚教授受害。 “她从菜市场回家,一路匆匆,想要赶回去,把那盒月饼找出来,还给人家。在经过十字路口时,她走得太快,没有看见迎面而来的车辆。” 于是。 “砰!” 那是另一个世界因此碎裂的声音。 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在学习。” 那时候你什么也没做。 “我在忙着申请。” 那时候你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任何人告诉我,这件肮脏的事。所有消息被埋在水下,我什么也不知道。” 但你知道的。你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你终究也没有使用老教授给你的推荐信。 一所学校的申请费用就要100美元,加上寄出成绩单,又要几百人民币。你没有那么多钱,用来将老教授的信件寄出,寄给那些你原本也没打算申请的学校,又或是那些你想要申请,又担心他的推荐信不够分量的学校。 冬天结束时,你走出图书馆。在那之前,你紧张焦虑,等待结果,心急如焚。自习桌前掉了你一冬的头发。所有人的背景看起来都是那样有竞争力。有人有做导师的父亲,有人有花钱买下的专利,而你只有你自己。他们也有申博不成,去其他名校花费几十万,先读一个aster的容错率。而你,什么都没有。 申请博士就要放弃保研,你已经无路可退。 你觉得胃有点酸了。但今天图书馆教超里的奶茶打折。你喝了一口,觉得还好。你走出图书馆,你觉得天也没有那么灰,空气也没有那么冷得像冰。你突然觉得自己可以骑车在学校里四处跑跑,做一点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就像在空中快速冲刺,那样。 然后,你听见了…… “砰!” 保安很快封锁了那个位置,是吗? “是。” 学生黑压压地,围着那一片,里三层外三层。你其实什么也没看见,是吗? “是。” ()但你,还是知道趴在那里的人是谁。因为所有人都在议论,都在尖叫。 就像两声“砰!()”撞碎了两个人的世界,可这个大世界,依旧安然无恙。 你开始觉得胃里泛起酸水了。即使奶茶甜甜腻腻的,像一口黏痰粘在你的喉咙。就在这时,你的手机震动起来了。 你收到一封邮件。它发自于你梦想的学校。 它的开头是ngratutions⊿()_[(()”。 你曾以为这一刻,你会狂喜,你会跳起,你会打开百年难得打开一次的朋友圈,发送截图,告诉所有人你成功的秘密,感谢所有曾在你的成长路上帮过你的老板。可那一刻,你最先想到的,竟然是未来光明路途之外的,最简单不过,最应该被揭过的一件事。 在申请这所学校时,你使用了三封推荐信。 第一封,来自你的小老板。第二封,来自你的大老板。第三封,来自你海外暑研时的小老板。 就在那一刻,你终于觉得无比恶心,天空灰暗,天旋地转。 你躬下身,在这难得的胜利面前,吐出了一地酸水。 宁明昧又站在那条走廊上了。温暖的走廊漫长,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宁明昧在走廊上慢慢走。在尽头处,他看见了一个房间。 宁明昧家境一般。身为养子的他在养母去世后便宛若孤儿。即使他拥有学校发放的奖学金,也没办法完全覆盖自己的开销。 直到小老板忽然为他申请到了一笔丰厚的企业奖学金。 直到他与发放奖学金的公司代表进行了见面。 “我听说,你之前是姚教授的学生?” “姚教授去世了。” “大家都不想的。哎……好好一件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谁都不想事情走到这么极端的一步。谁不想和和气气的呢?”那人叹气道。 “……” “我听说姚教授在离开学校前,专门让你去了一趟,拿了些东西走,他给了你什么?” “……信。” “五封推荐信。” “它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被我寄出去了。”宁明昧说,“我寄给了……ucsd,约翰霍普金斯,uc,还有康奈尔。” “你有拆开看过吗?”那人不依不饶。 “为什么要拆开?”宁明昧反问。 那人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揭开了这个话题。临走前,那人与宁明昧握手:“宁同学大有所为,鹏程万里啊。” 宁明昧却没有伸出手。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二十岁的宁明昧直视眼前的人,“这段话我在小学时就学过,直到今天,我才彻底学明白。这算不算温故而知新?” “……?” “你们给我的这个东西,到底是奖学金,还是封口费?” 那人慢慢道:“宁同学,你想得太多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是不是都想 ()得挺多的?” “……” “好好享受你的海外求学生涯吧,宁同学。”那人说,“学术界关系千丝万缕。你要去的那个实验室,将来和我们公司,说不定还有合作呢。” 宁明昧骑车返回自己的宿舍。他翻箱倒柜,在最隐秘的地方找出了那个文件夹。那个文件夹里放着宁明昧重要的身份文件。宁明昧没有家,那些重要的东西没有可以安全存放的地方。如今,这个文件夹里又多出了几封信。 他把它们拆开。 室友从篮球场回来。他很疑惑。桌子上放着宁明昧的水杯,床上的床帘却拉着,无声无息。这时候不该是宁明昧的睡觉时间。 “小宁你回来了?”他说。 “……嗯。” “感冒了?”室友问,“多喝点水,很快会好起来的。” 宁明昧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五封信纸。他想不,或许再也不会了。 空空落落的寒冬的冷风,在他的心头不停地吹拂。 …… 你拆开了那五封信,是吗? 嗯。 信封里有什么其他内容吗? 没有。只是推荐信。想来也是,他怎么会把一个没有能力的学生牵扯进这件事里来。 他写了什么? 他写了什么? 他写了什么? “他写了……一个我不配成为的人。” 不是老教授的推荐信,配不上顶级名校,配不上他曾一度追求的光明前途。 而是…… 我配不上那封信。 “我也无法成为信中的人。” 后来,在他读博的实验室里,又发生了许多事。譬如,他搅黄了一个合作,不敬了某些师长理论。 譬如,他终究在那里熬过了七年半,不屈不挠,比谁都要坚持,都要高效。 再比如,他终于明白。 “无论是想要自保,还是想要到最终……讨回公道。都要往上爬,拼了命地往上爬。只有强者才能拥有话语权,只有体制内的强者的声音才能被听到。只要你够强,所有人都能听见你的声音,都会自动地将你视为正确,等到那时,只有到那时,你才能保护自己、施行自己的正义。” “至于这个过程中,追求的是名利还是学术,还是某种发自内心的东西,都无所谓了。” “没有物质的基础,灵魂只是一盘沙。” 可在这个过程中,你不是也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了么? 而且,到底要多强,你才能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呢? 那些老头子“德高望重”,你爬得再快,也抵不过他们几十年的积累。即使是在这个世界,你已经做得足够快、足够好,人生也有限,你的头顶上,不是还有让你厌恶的无为真人和无空真人么? 你没有办法说服他们,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错的。你没有办法。 “那就再变强!” “只要变得足够强,那份失望与恨意……” 宁明昧的脸颊上渐渐攀起血红色纹路,竟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偏偏宁明昧的渡劫太过于悚然,此处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亲近之人为他护法。 然而硝烟之中,却缓缓地爬起了一个人。 “衣服裤子都被劈没了啊……”那人道,“这是一个错误。我不该在这时候醒来的。没想到,雷还有这个功效。” 师弟好,师弟拿雷劈我,师弟把我劈醒,师弟还把我的小号收进了缥缈峰。 因为自己已经是尸体,“齐免成”坦然地盘腿在宁明昧的对面打坐。他伸出双手,捧住宁明昧的脸颊。 那一刻,属于宁明昧的所有思绪,都顺着手心,进入了齐免成的体内。 是的。你需要恨意,你需要怨恨,需要绝望,这能使你变得更强。 所有不听你话的人,所有不听你的话去做更聪明的、对他们更好的事情的人,全都应该闭嘴或者消失! 直到忽然有清明的力量,注入他的灵台。 “不,你不恨任何人,宁明昧。”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脸,“你只是太难过了。”! ------------ 237 送别 “难过?()”宁明昧重复。 对。?[(()”齐免成说。 他左手维持着捧着宁明昧脸颊的姿势,右手手指在他的脸上逡巡。 “你并不憎恨……”齐免成手指拂过宁明昧尖尖的眉尾,语气如喃喃自语,“因为在你眼里,世间之事往复轮回,符合逻辑。” “你也不愤怒。”齐免成手指拂过他的鼻梁,“因为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易地而处,或许每个人都会做出响应的选择。” “对于外界,你简直是一台机器。你用你所有的理性去消化它们,你不认可,但你接受,并利用它们的规则,改变它们。外界的事物没办法影响到你,任何的坏事,任何的异常,你总能告诉自己,这是合乎外界的道理的,而你也不需要理解那些道理,你只需要通过它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不会对它们愤怒、不会憎恨它们……” “但你感到难过。” “你为自己,为你无法看到的世界而难过,你为无法实现的梦想难过,你为必须利用规则难过。” ……不。 不。 宁明昧抬步向前。他穿过灰尘飘动的走廊,穿过灰暗冷寂的校园,走向前方。 他背对灰暗,背对身后的悲哀,推了推眼镜,快步地走。 “难过没有用。”宁明昧道,“难过只会拖慢自己,它不会成为外界的任何动力。没有任何事,会因为我的难过而改变。” “留在原地,只能继续接受原地的现实。” “我会继续向前。” “任何无法杀死我的,只会使我变得更强大。即使需要与狼共舞。” “如果只有‘那样’的强者才能脱颖而出,我将成为比‘那样’更‘那样’的强者,然后嘲笑他们!” 宁明昧合上双眼。黑红的血丝从他的脸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冷的、浅金色的光辉。灵气在他的体内畅通无阻地流通,浊气顺着他的经脉被排出,就连被剪断的头发,也开始重新生长。 他彻底地、干净地突破了。 从今日起,宁明昧已是炼虚期修士。 “所以,你仍旧选择扔下那些东西,快步地往前走吗?因为留在原地,一切只会保持原样,所以要走得足够快,越快越好。”齐免成轻声道,“无论前面是现实还是理想,都要快步走向前去么?” “……宁明昧,过去的你,究竟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呢?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如果有你在的话,或许我也能得到我始终想要得到的那个回答。但是……”齐免成说,“难过,并非是毫无用处的。” “譬如此刻,我也觉得十分不悦。若我知道你的仇人究竟是谁,我也会替你出手。” “不过可惜。他们与你似乎都不是此世之人。而我此刻……”齐免成远远地,看见了匆忙赶来的人群,“也该去死了。” 齐免成向旁边一倒,再次死去。 天劫一散去。白 ()若如、方无隅和尹希声三人已经匆匆飞来山头。白若如扑向昏迷的宁明昧。尹希声在看见宁明昧后又看见齐免成。他忙着给宁明昧把脉,正看了一眼方无隅,示意他给齐免成披件衣服。 然后就看见方无隅看着两人,一副马上又要哽咽的样子。 尹希声:…… “原来,他早已下定决心。”方无隅低声道,“若不能同生,便同日共死!” 尹希声:? 方无隅:“他们是师兄弟,而我呢,我又算什么?” 你清醒一点,你不也是师兄弟吗。而且道理我都懂,怎么齐免成没穿衣服。 曾经与齐免成明争暗斗许多年的尹希声觉得眼睛都要瞎了。他看了一眼穿着衣服的宁明昧,觉得自己其实也不输齐免成。 宁明昧突破炼虚期,是宁明昧的一小步,却是整个修仙界的一大步。这象征着在齐免成和尹希声之后,清极宗新一代又有一人突破了炼虚期。清极宗的综合宗力得到了体现,清极宗多年教学改革的成果从此实现了三个台阶。宁明昧突破的消息,将会挂在学校网址的头条,也将在非思簿的头条上置顶七天,让整个修仙界都共襄盛举。 方无隅负责把齐免成拖回棺材里。白若如抱着宁明昧,庄严肃穆地走出渡劫场地。场地之外,媒体长枪短炮,宁明昧的亲近之人早已围在了内圈。 连城月守着宁明昧出来。在看见宁明昧全须全尾后,他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大块石头。 他随着缥缈峰众人一起,将宁明昧护送至宁明昧的寝殿中。在寝殿里,在查看四周后,连城月听见温思衡说:“如今师尊最亲近的人都在这里,他一定会很快醒来的。” 最亲近的人……连城月脑海里想到一个人的身影,皱起了眉毛。 “这时候他竟然不在。”连城月低声道,“真是不孝。” 任淼耳尖听见,问他:“阿月,你在说谁?” 任淼竟然不知道……连城月在错愕的同时,又有点喜悦。他心想不,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告诉你宁仙尊不愿外人知道的事。 宁仙尊的所有秘密,他都会很好地保守。 “没什么。”连城月道。 他转头看向侧方,有风吹起他扎在身后的马尾。任淼看着少年,莞尔笑道:“阿月长大了,有心事了呀!” 连城月:…… 不用再提醒我你马上要进行结丹答辩,而我还在筑基期的事了! 任淼又道:“阿月你现在还在外门么?考进内门之后,你的志愿是哪里呢?” 连城月皱了皱鼻子,略微矜持道:“宁仙尊说过要为我加分。” 任淼惊喜道:“是么?恭喜你呀。” 连城月终于露出一点傲然笑意。他看着窗外月景,心想,明天一定有个好天气。 齐免成已经死了。只要他够强,往后人生里,宁明昧最好用的徒弟只会是他。 在连城月看不见的寝殿里,宁明昧缓缓醒来,睁开双眼。 他没有去见任何一名弟子,而是披着外衫,独自走向寝殿中的天井。他在天井里摆了几把椅子,说是用来赏月。可宁明昧除了与人在此处谈话谈生意时,几乎也不到这里来。 他靠在椅子上,手握烟枪,看着天空。身上的外炮在地上逶迤垂下,最终,他对着天空,吐出了一条长长的、幽幽的气。 倏忽之间,他笑了:“难过?” 片刻后,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半阖:“说我难过啊……” “下次穿件衣服吧你,‘齐免成’。” “还是说,亦是重生过一次的,原本的这世界里的某人?” …… 宁明昧历劫后苏醒,全修仙界发来贺电。各个峰门宗门送来的礼堆满了清极宗的山门,温思衡等人不得不一天几趟地把东西往上搬。庆祝宁明昧历劫的会议也是生出一茬又来一茬。非思簿上关于宁明昧的热搜更是一茬又一茬。宁明昧再升一级,他的邮箱都被陶瓷信挤爆了。 各大会议也整天邀请宁明昧。食宿全包,附带旅游和豪车。因为宁明昧的存在,就是一场会议的权威的象征。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过如此。这还是在宁明昧强烈要求“低调”之后的反应,因为此刻,古岳峰上愁云惨雾。 北方边境,亦然。 “我们会等着师尊回来。”项无形的首徒说,“师尊他一定会回来的。北方的汉子从不食言。” 他承担起了古岳峰的所有事务——亦如齐免成的首徒。他们同样努力,即使元老会的人对此虎视眈眈。 可古岳峰对元老会的仇恨还要更多一点,也更怪异一点。他们是这样说的: “太上长老们分明比我师尊更强,可他们窝在洞天福地里,只顾着自己的修炼,从来不肯去北方。”弟子们如此说,“若是他们肯去北方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也有人说:“管好自己的宗门就够了。北方的事情,和清极宗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讨论如何激烈,北方现状已经如此——在失去项无形后,北方一角门户大开。魔界在万魔之渊的加强下如虎添翼,在仙界人间烧杀掠夺——仙界人间修士的死亡,又会为他们提供力量。 和仙界比起来,人间的损伤是更加惨重的。他们没有足以抗击魔界修士的力量,他们的血气又会成为魔界修士变强的养料。魔界又恨透了这些占据天时地利的人间弱者。因此,屠村、屠镇并不罕见,各地血流成河。 即使鬼界忙着内乱,没有正规地加入这场战斗。这也足够使得人间变成地狱。 就在此刻,就在宁明昧于许多宴会中辗转,觥筹交错之际,清极宗出现了一支志愿的队伍。 他们由无数年轻的修士组成。他们不为了学分,不为了名利,不为了功善堂给予的功勋。 他们只是想去。 白若如力排众议应允了他们。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昔日艳冠清极的美人已经瘦脱了形。可她凹陷的双眼目光炯炯。她打开自己 的私库和项无形的私库,为他们送上最好的装备,又召集几名长老,带领他们出征。 对此,太上长老强烈反对。尤其是无空。他说:“你不能因为你想救项无形,就让他们去送死,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往日,白若如总会回复几句,来表明自己真实的目的。可如今,无空发现白若如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冷淡。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他不自觉地说。 “因为我终于知道,有些东西说再多,有些人也不会明白。”白若如道,“夏虫不可语冰。心中只有私欲的人,又怎么会相信别人的大爱。” 无空真人于是勃然大怒。然而很遗憾,尹希声、方无隅等人都牢牢地站在白若如的身后。即使他多次威逼利诱,二人也不动摇。 更何况,白若如身后还有他们绝对无法战胜的人。 藏在暗影里的宁明昧。 是宁明昧,让年轻一代的修士结成了以同一条利益链为核心的结实的绳。即使他试图联系烟云楼的太上长老,也因为陆梦清的固执,而未能成型。 八个月后,宁明昧在缥缈峰举行了缥缈峰的第一次毕业答辩。除了参与答辩的十四名弟子之外,到场的嘉宾还有缥缈峰各个学部的其他弟子,和准缥缈峰预备班里的学生。连城月正在复读,不能参与。但任淼来了,并开始学习答辩的技巧。 温思衡、林鹤亭等人都完成了自己的毕业课题。他们中一部分人选择了在清极宗就业,一部分人选择了其他地方——比如老七,完成了自己去大仙城体制内的夙愿,成为了清极宗的第一批选调生。也有人没有选择就业,比如去参军的温思衡,和即将去饮冰阁继续深造(但籍贯仍然在缥缈峰)的老八。 总的来讲,没有太偏离宁明昧对他们就业方向的期望。宁明昧需要的各个方向还是都有人在管的。 但这些弟子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在自己的毕业答辩上被骂得狗血淋头,并开始深切地反思,自己究竟是答辩了个什么大便。 每个弟子在答辩完之后都哭了,排名前十五,却唯独没有参与答辩的白不归也哭了——身为留学生的他,生活总是比其他弟子要更艰难。但还能留在缥缈峰的这件事已经让他足够知足了。目前他的最大目标是在618秒杀到更多便宜化妆品,好把它们低价倒卖至妖界。如今不止妖狐在找白不归代购,整个妖界都开始找白不归代购。因此对于魔界的侵略行为,妖界难得地摆出了谴责态度——尽管谴责,但也没有帮忙。 又是一个月后,缥缈峰举行毕业典礼。宁明昧亲自为十四名弟子拨穗。所有弟子手握毕业证书,站在台下,双眼通红。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话:“眼睛红什么,又欠骂了?” 十四名弟子疯狂摇头。 从今天起,你们进入社会,如泥牛入海——宁明昧是没有那个给他们总结发言的雅兴的。他把这件事交给了白若如。在仪式完成后,宁明昧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要回到自己的办公楼里。 然后就被温思衡等人拦住了。() 你们今天晚上不是要出发么?宁明昧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们的那个志愿队。 9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志愿队里有段璎,有温思衡,有穆寒山,有老五,老十,十一……甚至还有多年不见的姜钰。这四名各有性格的少女少男,终于如愿能奔向属于他们的战场。 “在那之前,我们为师尊准备了一场谢师宴。”温思衡说,“整个实验室的人平分出钱来为师尊办的,还为师尊买了师尊喜欢的茶叶和酒……” 宁明昧对此的评价是:“你们终于也学会了让学妹学弟分摊谢师宴的钱了……” 一群人还分别准备了自己送的礼物。温思衡送了一盒笔墨纸砚,段璎送了美玉吊坠,穆寒山送了自己制作的剑托,姜钰送了藤编工艺品,林鹤亭送了许多名贵的布料……就连叶雪霏都送了许多红色的花来。她还强调:“烂番茄色的。” 天知道鬼界的那段经历给这姑娘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 宁明昧统统笑纳,随着众人去谢师宴。在谢师宴的中途,宁明昧谢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他让林鹤亭去组织其他人行酒令,自己却带着加入志愿队北上的弟子们,来到阳台上。 宁明昧把手搁在栏杆上。他看着窗外夕阳,对弟子们开口道:“参加志愿队的特惠政策……你们应该都清楚的吧。” 有人点头,有人茫然。宁明昧道:“不清楚?那我大发慈悲和你们说一遍。” 他看着夕阳,把那些自己烂熟于心的政策一条一条背出来。 那都是他和白若如、尹希声还有方无隅一起挑灯夜战,一条条定下来的政策。 彼时尹希声在写,他和白若如在说。方无隅时不时地插几句嘴,又嫌灯不够亮,让自己的弟子送几盏进来。 宁明昧于是说:“这世间最闪亮的,还是齐师兄。” 那可不,通电十万伏特,都快化为光了。 …… “等你们回来时,你们拥有随意转专业的权力。”宁明昧道,“还有加很多学分、宿舍和饮食方面的福利。说到做到。” “真好啊,师尊。”温思衡笑。 “先回来再说吧。”宁明昧不耐烦地道,“一个两个都怎么想的,全都不听话。” 别人想进清极宗,还进不来呢。可毕业生毕业了,却只想走。 “师尊,我们会去,都是因为你把我们教得太好了。”温思衡说,“你从来没有要求我们去做违背我们自己的良心的事情。” “我们既然是最优秀、最年轻的一批修士,就应该去最需要我们的地方。” 宁明昧摆摆手让他们滚:“毕业了就赶紧走,少在这里浪费我时间。” 宁明昧赶走了一众弟子,自己一个人回到大厅里。大厅里,几个弟子喝多了发起酒疯,开始模仿组会时的模样。林鹤亭也喝了不少酒。他喝酒上脸,今天脸上却毫无血色——都是涂粉底涂的。为了毕业照上没有黑眼圈,今天的林鹤亭可谓 ()是用尽全力在遮瑕。他也爬上来和宁明昧告别。宁明昧看着他(),冷酷道:告什么别?[((),今天之后还不是在我的手底下办事。” 林鹤亭:“师尊——” 宁明昧:“叫什么师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员工了。我对待员工和对待弟子是不一样的。这就是社会。” 还有从今以后清极宗明华谷两头跑的桂陶然,还有负责房地产的老六,负责工厂管理的老九,继续学术的老十老十二老十五,开始搞行政的老十四……清极宗的未来一片光明。 至于出去就业的老十三和老七,宁明昧让他们要滚就赶紧滚,记得把缥缈峰学派的势力扩展到整个修仙界。 终于,宴会结束,杯盘狼藉。去前线的弟子们去天台峰集合离开了。两个离宗就业的弟子也走了。留在宗门的弟子们也被林鹤亭拖回房间了。 “师尊……”有人口齿不清地嘀嘀咕咕。 他抬头看向室内,发现宁明昧已经离开了。 宁明昧坐回缥缈峰顶部的亭子中。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他曾在这里俯视地面广场,十八个倒霉蛋穿白衣执剑,在那里为见他挨冻了半个小时。如今,十八个倒霉蛋只剩四个还没毕业。缥缈峰也从冰洞变得繁华又热闹。 唯一不变的,是夕阳照千山。 他独自对着残阳,端着在谢师宴上一口也没喝的酒杯,盘腿坐在地榻上。终于,他凝视夕阳,凝视天台峰的方向与志愿队弟子们离去的黑色小点,幽幽地唱了一首李叔同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今宵别梦寒。 系统一时间有些伤感。少顷,它听见宁明昧道:“古岳峰那个弟子,是叛变去魔界了对吧。” 系统道:“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浮动,也是人之常情。” 宁明昧:“叫那几个新入门的弟子们过来,这两个月赶赶,把他之前在nference上提到的idea抢发了。发之前让老十三审一下——他还没找到外面的房子,这几天还得住缥缈峰,让他发挥一下余热。最后,他之前还有个paper没发,等他拿到新地方的职位了也得给我挂个通讯,我差点忘了。” 系统:…… 这人可真是……太邪恶了啊!! 宁明昧道:“还有,接下来我就不太会有时间了。我得忙个新项目。” “什么新项目?” “一个……”宁明昧道,“划时代的武器。” 他淡淡道:“一个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让它诞生的武器。” …… 与此同时,在人界,幽暗的村落里,开始有一盏盏的火把亮起。 广场的正中亮起七星的痕迹。那些曾经普通的村民们纷纷穿起了白袍。他们闭上眼,嘴里呢喃着向着七星祈祷。 “去笃信吧,去祈祷吧。” “去相信我们的神的存在吧。” “只有祂,引领我们走出迷茫。只有祂,赐予我们力量。星的指引与火的忠诚,让我们在残酷的战乱中,身为凡人也拥有力量,也能走向光明的未来……” “信仰祂,接受祂的赐福,祈祷祂的归来……” 有风吹起一名村民的衣袖。他的手臂上,依稀有被浑沦改造过的痕迹。! () ------------ 238 出局子 那痕迹却不似伤疤,而似花纹、似图腾,藤蔓与箭矢交缠成下坠的锚…… 如那名村民一般的许多村民将自己的左手向天举起。他们的手臂上有着相同的标志。一根根手臂,在漆黑的夜里向着天空举起。地图上一座座幽暗的村落,此刻被点燃。 “信仰教团,消灭魔族。” “信仰教团,消灭异端!” “你怎么呆在树上,不下去?” 绿衣女子悄声无息地落在另一枚树枝上。靠在树上的常非常转头看她。少年漆黑眼眸里没有一点表情。 “他们通过信仰,获得了能够抵抗魔界的力量,这是好的。”碧霄说。 “在翁行云的时代,百姓们不需要信仰她,也能获得力量。”常非常说。 “所以他们没有敬畏,没有感激。所以她死了。”碧霄道,“所以要从一开始就让他们恐惧、让他们臣服,人的本性啊,就是这么贱。” 常非常不语,只看向夜空。 “没办法复活翁行云。她很急吧?”他说,“她想要做什么?趁机以信仰的力量,去造一个神,去启动祭台,去打开天门,去复活她?” “你问得太多了,常非常。”碧霄道,“关于老板的事,你不该问这么多的。” “有空时去看看柳霜吧,她很想你。” 碧霄转身离开。在她身后,常非常却道:“是你做的吧?” “?” “风蚀侯想要用修士来试验法术,用哪里来的修士都可以。你偏偏将清极宗的修士引了过去。于是一环扣着一环,将铎偷袭,项无形陷落,魔界大举入侵。天下大乱,才有你们在人界借机传教的空间。”常非常道,“好局。” 碧霄说:“我有说过,你问得太多了吗?” “我不怕你。”常非常淡淡道,“柳霜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若是动她,你不会想知道你将付出的代价的。” 碧霄失声。片刻后,她大笑道:“常非常,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做清极宗的人了吧?那些颠沛流离,那些肮脏,那些家人的血,你不恨了么?你忘了么?” 常非常冷冷地看着她。他说:“那些大宗门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还有朝廷……我这辈子也不会忘。” “常非常,别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碧霄道。 二人都不言语。碧霄转身向着黑暗里走去。她的身后,是信仰的绿洲,是信徒们的乐土。他们手中得到的,是被包装成信仰的,以浑沦为实的糖果。 从边境的小村庄,到望月镇,再到更深、更深的地方。 与此同时,清极宗下建起了新的世界之窗。世界之窗旁是大阴博物馆与大都会博物馆,鬼界的物质文化遗产终于在此处得到了极好的保存。众多妖界留学生看着鬼界的文化被如此好地保存,心怀嫉妒,决心也把自己族内的宝物献给清极宗,以得到很好的保存。 忘川水在实验室的诸多管道中汩汩流动。终于,实 验室中传来薛离的声音:“成功了!” 从息壤里将所有浑沦分离出来的实验,成功了! 息壤和忘川冰魄被妥善保管,其中可不断再生的部分成为了新的灯芯。宁明昧在无人之处拿出自己的莲花灯,将三种灯芯依次灌入进去。 绿,蓝,黄。 土灯芯开天辟地,造山填海,上至高峰,下至深矿,一切尽在宁明昧的掌握之中。所有矿产在土地之中规规矩矩地排列,移动、竖起高墙防御,所有功能一应俱全。 水灯芯掀起惊涛骇浪,除此之外,它竟然有种幽幽的、作用于人的神智心灵的作用。和土灯芯磅礴的守护之力比起来,水灯芯的力量在于流动和变幻。它能变幻出镜花水月的幻象,制造出人心底里的心魔,也能在每个人的血管中流动,顷刻之间结为坚冰。 木灯芯的力量依旧是生长、治愈和净化,或许还有净化和变异。宁明昧将三者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木鞭抽过水土混合的泥点子,一个个人形在地上攀爬着站起。 这是什么女娲模拟器。 这些泥点子人能被宁明昧自由地改变形貌,能被宁明昧以能力操控着走动,但他们终究还是少一点能焕发出来的精气神,而且没有脊梁骨的泥人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这群泥人需要一点金之脊梁,火之高兴。” 除此之外,水土、水木、土木两两结合,也各有千变万化之力。如今要结成最终的、不灭的灯芯,只差火与金了。 宁明昧抬起莲花灯,凝视它。 莲花灯很诚实,没有一票否决权。如今灯芯数量过半,净化莲花灯的法案可以通过。灯身里原本丝丝缕缕的黑印已经被流动的灵气洗去了大半。晶莹剔透的灯身逐渐显露出几分光彩照人的美来。 里面这些黑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念头只在宁明昧心中转了一瞬,但很快,莲灯中亮起了幽幽的光……那一刻,宁明昧竟觉得自己的心神与法器相通,一幕幕画面竟然从莲灯中流泻出来,直到宁明昧的心里。 在翁行云死后,这盏莲灯曾被捡走、被争夺……五行属性的灯芯太难找。于是有人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几名天资卓绝的少年修士被囚禁。他们拥有纯净的单灵根,好好培养,本应拥有超人的修炼速度,可惜此刻的他们尚且年幼,空有天赋,却没有力量。更糟糕的是,他们的身世也不够“干净”。他们或多或少,与星火岛的余孽有关。 这几名少女少男从此被称为“芯人”。他们被绑在各处,如填鸭似的被要求服下提纯血液的天材地宝,人们抽去他们富含单灵根灵气的血液,将它们混合,作为含有五行力量的“灯油”来使用。少年不愿做血奴,那就打断他们的腿,少年不肯吃东西,那就将东西灌下去,少年抵死不从,便把他们的家人绑到他们的面前,一刀一刀,割在家人们的身上……人们的想象力唯有在奴役同类时如此突飞猛进。 那些包含着力量与仇恨的血液,流入莲灯,汇进莲灯 的每一寸脉络。晶莹剔透的莲灯被污血浸染,散发着妖异的光,却也释放出强大的力量。他们持着莲灯,将星火岛的人们赶尽杀绝…… 终于,杀死那些人,拯救少年们的人来了。少年们看着星火岛的遗族们,以为这是希望的到来。可他们从他们的眼里看见的,只有不顾一切的复仇之火。 ——既然他们已经这样做过,我们又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对不起,但这都是为了复仇。 ——你要怪,就怪他们去吧! 他们从一个地狱,掉进了另一个地狱。 再然后,经过数次来回争夺,流淌在莲灯里的污血已经再也没有了质量,也没有了保障。少年们死了一批又一批。终于,星火岛的护法拼死取回了莲灯,只是此刻的他亦是强弩之末。 他握着那把灯,要往鬼界去,去与另一名护法——云思暮汇合。他本该拼死做到这一点,可在沙漠与森林的交界处,他……胆怯了。 他没有去鬼界。即使他知道,云思暮就在那里等待他。即使他知道,云思暮会因此暴露行踪,被天下人围攻。可污血顺着莲灯,在淋淋漓漓地往下滴落。护法低头看着莲灯,那一刻,他想起了方才为了取回莲灯,在突破包围时,他所做的一件事。 ——他用刀割断了身边人的咽喉,将他的血注入莲灯中,然后他向莲灯注入法力,驱动了莲灯。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即使生命在流逝,他仍旧感觉到了莲灯里磅礴的、被驱动的、仿佛无所不能的能量。他感到身体在膨胀,力量也在膨胀——原来这么多年来,莲灯的力量是这样的啊——原来这么多年来,翁行云就是在用着这样的好东西啊——他感受着身体的轻飘飘,直到他听见匆匆赶来、目睹他杀死朋友的他的敌人,在临死时吐着血泡,对他说出的那一句话。 “原来你也和我们一样。你已经输了……” 那一刻护法哈哈大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马上要死掉的人,是你!” 他用刀去刺那人的身体,以获得更多的血,更多的力量。可那人死死地盯着他,眼里竟然还带着嘲笑:“看啊,现在的你,和我们一样……” “你们星火岛的人,很可怕……就如翁行云,她死了,却并不是死了。她仍然在危害着我们……而你此刻,在杀掉你朋友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你们终于输了!一败涂地!” 没人知道护法最终是怎么想的。他或许不想再见到云思暮,或许是不想再见到自己,或许是发自内心地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害怕,又或者是想独占莲灯,为自己疗伤。总之,最后,他带着莲灯来到山洞之中。那山洞也终究成为了他的埋骨之地。 宁明昧从潮水般的回忆里抽离。他盯着莲灯半晌,道:“你是一个……有灵的东西?” 他说完这话,又觉得这很没必要——像莲灯这样的真正的神器,自然是有几分玄妙在其中的。与莲灯一母同胞的第七枚莲子还能实现人的愿望。而它留下的莲蓬,虽 然只是被将蘅做成了半神器盘古斧,也会在宁明昧每次用它偷地块时发出骂骂咧咧的声音,并拒绝和宁明昧之间产生精神联系。 当然宁明昧也没有把盘古斧炼成自己的本命法器的意思。宁明昧手下的商业帝国何其广阔,盘古斧却只是一个房地产道具。只涉足了房地产行业的区区道具何德何能,能和宁明昧发生精神联系。 ——或许是因此,宁明昧后来收拾地块越来越不顺手了。还好,他有很多专门用来收集地块的高达。这节省了宁明昧和盘古斧打好关系的时间,因为宁明昧可以直接将盘古斧塞进没有思维的机器人无人驾驶高达手中,让高达按照既定程序挥舞盘古斧,并通过灵气管道输送灵力。 盘古斧中的器灵无法与高达这种没有智慧的机械生物沟通,却要被它用来劈地块,而且,它还不知道注入自己体内的灵气来源为何,这种好似匿名被使用的感觉有如屁股被卡在墙上的洞里,看不见自己的屁股正在被谁抹布。盘古斧显然是e器灵,它很郁闷,也很自闭,也需要来自外界的沟通与肯定。因此,它总想见宁明昧一面,和宁明昧多说说话。虽然宁明昧邪恶,这也好过和没有智慧的高达相处,而且,至少这是1v1。 可宁明昧十分冷漠,绝不追溯已经离去的缘分。况且,这就是盘古斧所有的使用价值,既然价值已经被宁明昧压榨完,宁明昧也没有了任何和它交流的必要。与此同时,宁明昧还在研究量产盘古斧,以实现旧盘古斧的薪资倒挂。 这都是旁的话。此刻,宁明昧在研究莲灯中的灵。他道:“你……会说话么?()” 他又说:我有很多和神器中的灵相处的经验。它们都很喜欢我。?()” 盘古斧对此比了个中指。 宁明昧能感觉到莲灯略微有些闪烁。然而当它闪烁时,脉络中残余的黑色物质仍然如雾如泥,阻挡着它的活动。 宁明昧很快明白这是莲灯在给自己画饼:只要集齐五种材料,冲刷完莲灯体内的污浊,莲灯就会恢复正常,与他心意相通,还会给他上修仙界的历史网课。而且莲灯身为上古神器,想来也有修仙界里的各种上古神器通用的毛病:在宁明昧恢复莲灯的尊容后,莲灯还会做一个谜语灯,只是不断吐出片段,来诱使宁明昧去做事。并且,这种行为会被美其名曰:仙气飘飘,十分玄妙。 但向来只有宁明昧画大饼的份。宁明昧于是谆谆善诱道:“不要急。等你恢复了,我教你一个叫摩斯编码的好东西,到时候你可以根据摩斯编码来闪烁自己,与我交流。” 莲灯:…… 宁明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说我挂了。对了,你身上的这个灯壳我觉得挺好的,暂时不给换了。” 莲灯:…… 莲灯估计是东北莲灯。宁明昧毕竟陪它一起搓澡,四舍五入就是过命的交情。因此,即使满身污浊如破布娃娃且接触不良,莲灯依旧努力为宁明昧闪烁了一段画面。 它再次沉入宁明昧的脑海里。 画面里少女低头。她梳着双髻 ()(),身穿海棠花衣裙?()?[(),手中握着灯芯打磨,正忙活个不停。忽然间,她如听见了什么似的,抬头张嘴。 “夜合?” 宁明昧眼眸微眯。而后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名身着白衣的高挑女子。 这段记忆或是太过久远,两人皆是面目模糊。少女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其中有自己对莲灯替代灯芯的发现,也有自己感到疑惑、需要帮助的地方。那名白衣女子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还十分温柔。少女每每说到创新点时,她都会多几分笑意,并给出自己的一些想法,她口中说出的赞美,似也是真心的。 只从这段画面中看来,这名名为“夜合”的女子,应当是十分喜欢这名少女的。 如果这是翁行云和夜合的话,宁明昧倒是能理解翁行云如此信任夜合的原因:此刻的翁行云修为不过金丹,手中却拿到了莲灯这样的、即使是化神期修士也会十分心动的好东西。夜合修为很高,想要从她手里抢走这枚神器,可谓是易如反掌。可她不仅没有出手抢夺,反而还倾囊相授,帮助翁行云一起寻找更好地发挥莲灯作用、炼化莲灯的方法。 而且即使是宁明昧,也无法从这段画面中看出夜合对翁行云有一丝一毫利用或布局的痕迹。她看起来,是真的对这名年轻又热忱的少女心存好感。和她比起来,翁行云就像是一只雏鸟。她看着这于自己亦师亦友的前辈,眼中都是喜爱与感激。 或许正是因此,直到最后,她都不相信夜合会背叛自己。 回忆到此为止。宁明昧再要触碰莲灯,发现对方已经没电关机了。他思忖片刻,将莲灯放进乾坤袋里,向缥缈峰后山赶去。 后山实验室里,诸多修士已经严阵以待。薛离带着众修士站成一排。见宁明昧回来了,她紧张道:“宁仙尊,我们的项目成功了么?” 宁明昧点头。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过来凑热闹的其他研究所一起开始分享免费的披萨和汽水。在这半顿颇具phd特色的庆功宴上,薛离和沈复却找到宁明昧,希望能和他谈一谈。 宁明昧一看便知两人想谈什么。他带着一盒北京烤鸭披萨和三罐柚子气泡水来到阳台上。三人站在一起,讨论起他们想讨论的事来。 “唐莞没有过来么?”宁明昧道。 接下来,缥缈峰后山拥有三个重点项目,分别由薛离、唐莞和沈复三人负责。薛离摇摇头道:“是我们想私下与您谈谈。” 宁明昧喝了一口气泡水。他知道唐莞和这二人的区别。 唐莞手中的研究依然是浑沦的净化。既然忘川水对净化息壤有用,那么它对治疗被浑沦感染的生灵是否也有用?对此,唐莞做了很多实验——比如用忘川水调配的特殊喷雾净化被浑沦重度感染的小白鼠。然而很遗憾,小白鼠的确被净化了一部分,但它忘记了自己是老鼠的事实,甚至误以为自己是猫,在实验室里发出了喵喵喵的声音,实在是贻笑大方。 可这二人手中的研究,就不一样了。 沈复手里的研究是一种与裂变和聚 ()变有关的武器——当然(),这部分依旧是物理水平上的研究(),最多通过修仙界的技术再给它加点仙法伤害。可薛离手上的研究,就不太一样了。 薛离要做的研究,是想办法将各种武器方案运用在浑沦上,比如沈复手中的方案,无论是生物的、化学的、还是物理的……等到那时,再配合上后山另一个实验室里研发的制导技术,他们手中产出的,将会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东西。 能够精准覆盖六界的一片罗网。 “宁仙尊。”薛离说,“一直以来,我很感谢您给了我再次活下来的机会——而且是作为一个人,再度活下来。如果没有您的话,或许我早就死了。譬如在正道人士攻入东疾山时,按理说,我作为恶人,应当被斩首示众。又或者,在那之前,在被常清拐骗至东疾山时,我早就‘死了’。” “而您在缥缈峰后山,给了我体面的生活,工作的机会,能够继续发挥自己所学所得的知识的平台,关于这一切,我十分感激。” 宁明昧:“嗯。” “……所以,我十分不希望,您最终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毕竟您的梦想,也是我们前进的方向。”薛离缓缓道,“比如现在……” “我们要做的这几个东西,是一定要……继续的么?”薛离说。 宁明昧道:“一定要。” “……” 宁明昧:“各位都是人界修士,应该都已经目睹过的吧?魔界对我们做的那些事。” “但一旦这么做了,所有的杀孽,都将被压在您的身上……”薛离道。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我无所谓。” 面对两人的目光,宁明昧想了想,道:“一个人只有在感觉到足够的疼痛,和足够的威胁时,才会肯坐下来,和对面的人好好谈谈。清极宗已经失去了一个项无形,不能再失去更多人了。若是天道……” 他喝了口汽水,道:“若是真有什么天道,它应当对自己创造出这片满是犯罪与仇恨的世间感到羞愧。应当谢罪的,是它自己。” “仙尊!”薛离急得叫出了声,“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她是真的很害怕宁明昧因此受到天道的反噬。终于,三人在沉默着吃完披萨之后,薛离道:“我都明白了。” “我也是。”沈复说,“我们会去做好您布置给我们的事的。这能救百姓于水火,这也是您的期望。” 两人握着汽水罐子与宁明昧碰了一杯。宁明昧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如今是夏天,唯有缥缈峰后山还是寒风阵阵。宁明昧徒步走在后山间,耳畔传来桂若雪的声音:“怎么庆功会开到一半,自己跑出来了?” 宁明昧回头就看见桂若雪抱着手站在树下。在他旁边的,还有百面。见宁明昧看过来了,桂若雪转头对百面说:“我先来的,我和明昧去散步,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百面:…… 百面看起来也有点心事重重。宁明昧撇下他,和桂若雪散步。宁明昧开口道: ()“怎么今天不留在庆功宴上喝汽水,反而跑出来走路了?” 桂若雪道:“今天没有雪碧。” 宁明昧:“不是有吗?” “今天的全是健怡的、无糖的!”桂若雪震怒。 宁明昧:“叫你少喝点了。你一个化神期修士,还能因为喝雪碧长出一枚痘,这是都喝了多少?” 桂若雪:“就长了那么一次。下次别提这件事了!” 两人漫步山间。途经黄竹桃的光学所。桂若雪道:“最近光学所,在研究激光武器。” 宁明昧“嗯”了一声。两人再度路过波动所。桂若雪又道:“何因那小子不做探伤了,反而又开始做他的老本行了——次声波武器。” 宁明昧又道:“嗯。” 他们慢慢走,走过后山所有研究所,走至农田。桂若雪就在这茫茫盛夏里开口:“最近后山产出的、能在生活改善上起到作用的科技越来越少,相反,所有的研究都开始向军用靠拢了。每次会议时,每个人都在想一件事:我们手上的这个东西,对战局能有什么影响?它又能被怎样使用,以来消灭我们眼前的、或者遥远的魔修?” “……” “饮料厂不再有新品,光学所也没空整它那个激光雕刻了……”桂若雪道,“那些发明,好像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就被停下了。就连这片雪竹管的农田……” 农田? 宁明昧这次觉得没什么大事:“农田能有什么问题?雪竹不是已经弄完他那杂交水稻了吗。” 连八倍体草莓都一起弄完了。 桂若雪:“不,你看,雪竹在研究让农作物也加入战局的方法。” 宁明昧行走间忽然觉得一阵地动山摇。好似有什么东西高高弹起,又重重落下,在压毁这片土地时,也带来了巨大的震颤……宁明昧向着动静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沉默了。 桂若雪:“这是一个窝瓜。” 宁明昧:“我知道这是个窝瓜。” 宁明昧狂奔进这片属于雪竹的私人研究农田……然后就看见了几株豌豆。 人都麻了。 桂若雪:“这是一株豌豆。” 宁明昧:“我知道这是一株豌豆,可它为什么在往外喷射豆子。” 桂若雪:“这是一株火灵根豌豆。” 宁明昧:“这就是它喷出喷火豆子的理由?” 桂若雪:“旁边这个是一株冰灵根豌豆。” 宁明昧:“很好。所以它喷出了让山头都被冻住的豌豆。” 桂若雪:“这是一株……一丛机关枪豌豆。” 宁明昧再度沉默,且陷入死寂。片刻后,他道:“说起来,最近清极宗确实出现了一个小众修士专业——枪修。” 桂若雪:“啊?” 宁明昧:“而且此枪非彼枪——不是赵子龙那种枪。是有膛线、向外发射灵力子弹的那种。” 桂若雪:“啊?” 宁明昧:“还有炮修,背着一个灵力大炮满地跑的那种。”() 桂若雪:啊? 2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桂若雪此刻很喜欢一句话,那就是“啊?”。宁明昧看着这片葱葱郁郁的农田,道:“让雪竹赶快注册一下专利,然后把这项技术卖给明华谷。” 这将是明华谷丹修和药修的文艺复兴。以后明华谷不再会被戏称为“嗑药战斗”的。他们会证明,真正强大的药修和丹修,只用依靠原材料。 桂若雪道:“但这个是雪竹和戴拂一块儿弄的。戴拂是你新收的弟子。” 宁明昧:“那就让他们两个一块儿写专利。看来后山还是人手不够,需要更多的人才。” 片刻后他道:“你说得对,最近的缥缈峰后山确实是……” “需要我制作一点毒药吗?”桂若雪忽然道,“我也可以帮忙。” 宁明昧冲他挑挑眉:“不喝雪碧了?” “你的事,最重要。”桂若雪冷哼一声。 他和后山里很多人一样。这些被修仙界排斥的边缘研究者并不关心修仙界的未来。甚至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与人界有仇,也不关心魔界对人界的伤害。否则,他们也不会被称之为邪修。 他们是因为宁明昧,才做到这个地步的。 宁明昧冲他摆摆手,片刻后,他道:“后山的确需要更多人才。” 桂若雪:…… “好吧,我本来以为你会有点犹豫或者后悔来着。”桂若雪耸耸肩道,“既然你一如既往,我就放心了。” 宁明昧:“我是认真的。需要有更多的劳动力被坑入后山。” 将桂若雪送走之后,宁明昧又和百面走了一趟。如今的百面不仅是后山的人力资源主管(虽然管的都是人偶),还是后山里对待众人最和善的男妈妈。因宁明昧是卧底的缘故,他对待宁明昧的事业可谓是尽心竭力。 和百面走路比较轻松。宁明昧不用开口,他自己就会猜。在临到尽头时,百面道:“明昧,委屈你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世间的事,大多如此。但要将此事肩负在自己的肩上,却是不必要,且让人痛苦的。” 宁明昧只道:“好的。” 百面:“想要结束乱世并不卑劣。借助乱世,借助百姓的痛苦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卑劣。” 挥别后山,宁明昧刚出后山界,就看见了如今替代温思衡工作的老二十一。老二十一道:“师尊,今天是个大日子。” ? 老二十一:“师尊,缥缈峰外门今年的高考,放榜了!” ! 宁明昧挑了挑眉毛,并不意外道:“走,去看看。” 缥缈峰会公开外门所有弟子的高考成绩,并将此张贴在公告栏上。宁明昧远远地就看见公告厅内人山人海。 作为内部人士,宁明昧自然是不用和许多人一起挤的。他被邀请到内间坐下,手里拿着今年的高考成绩。 高考成绩分单科的、也分总 ()分的。但无论怎么分,都有一个名字高高地挂在榜首。 连城月。 连城月,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这小子这下终于扬眉吐气了。()”宁明昧评价。 在经过一年的补习后,连城月奋起直追,一路直奔第一≈dash;≈dash;这一切,都离不开连城月在冒险途中新得到的一件神器≈dash;≈dash;该说不说,连城月毕竟是男主。这东西也是他在原著里必定获得的。 在这神器空间里,连城月的一天犹如三十天。在原著里,连城月利用这件神器修行,在现在的世界里,连城月利用这件神器备考,把一年复读学出了三十年的架势。每当旁人说话时,连城月都会停顿一会儿,纠正道:您刚才那句话语义错误,双重否定,缺乏主语。12()” 属于是学得走火入魔,形成肌肉记忆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连城月在复读三十年后终于成为了高考状元。可惜的是,复读的时间可以延长至三十年,在外面打工的时间却不能延长至三十年。因此,此刻的连城月依旧是一贫如洗。 但没问题! 因为夏天到了! 暑假到了!这是高考到内门大学之间唯一的一个暑假,连城月将利用这个暑假疯狂打工,为自己的大学攒钱! 说到这里,宁明昧想起来在连城月高考前,他还曾化作梅林去见过连城月一趟——当然是来刺激他的。结果连城月不仅没有被他刺激到,还皱着眉头看他。 并且还问他:“你和你的母亲父亲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过一会儿又道:“虽然我认为,人不需要孝顺。譬如,我就从来不孝顺我家族的人。但我也同时认为,如果自己的父亲很厉害,很优秀,很美好。一个人,是应当孝顺自己的父亲的。” 随后又道:“梅林同学,虽然与你相处很愉快。但你应该把更多的世间,放在陪伴自己的父母上。或者,我也可以去陪伴你的父亲。” ……连城月感觉像是复习太久,脑子吃错药了。 回想到当日种种,宁明昧十分无语。他手指点点桌面,道:“想来今天连城月的电话,已经被各个部门的招生办打爆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道:“您说连城月吗?他如今应当是接不到电话。” ? 工作人员:“连城月在高考完后,便不停地接功善堂的任务。结果他在山门内使用仙车时开得太快,被宗警抓住。在被抓住后,宗警发现他没有考宗门驾照,直接把他拘留了。连城月说自己不知道清极宗需要考驾照,他每天都在学习,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这被宗警视作对自己的挑战,因此连城月被关进思过崖思过二十天。” 宁明昧:…… 工作人员:“算起来,今天连城月就该能出来了。” 宁明昧叫上老二十一,起身道:“走。” 老二十一是个如温思衡一般勤勤恳恳的卷王。他道:“师尊,我们去哪里?” 宁明昧:“去思过崖看一眼。” ()思过崖原本在清极宗最为冷僻的地方。可如今,在宁明昧的努力下,整个清极宗全宗变暖,这里反而成了i人躲清闲的好去处。宁明昧一过来,就看见白若如正在这里巡视。 她带了几个叛宗的弟子过来,亲自把他们押入大牢。见宁明昧来了,白若如回头对宁明昧一笑:“师弟。” 如今她笑容依旧温和,却比起从前多出了几分威严。这半年来,白若如以她过去从来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的威严手段,终于将清极宗的控制权抓在了自己的掌心中,也渐渐使元老会落入下风。即使宗中留言四起,总有人说,她送弟子们去前线只是因为想要项无形活过来,她对弟子们并不关心。 白若如对于这些流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她依旧威严,依旧温和,依旧完美地处理着所有事务。只是宁明昧偶尔会想,她看起来并不快活。 宁明昧同她寒暄几句。白若如道:“时间差不多了,师弟,我该走了。” “什么事这么急?”宁明昧道。 白若如说:“我算着这几日我便要突破至炼虚期了。我先回我的福地中准备去了。” 宁明昧点头。 在清极宗良好的治学氛围下。短短半年内,方无隅至化神大圆满、距离炼虚期只差一个突破的机缘,尹希声突破炼虚期,如今白若如也要突破炼虚期了。这样算下来,他们这一波核心成员,全都达到了炼虚期。他们能够将元老会边缘化,也离不开这份实力上的大进步。 宁明昧点头。他看着白若如飘然而去的身影,不知怎的,心头又有了一点奇怪的预感。 那边思过崖的小门却开了。正如缥缈峰后山扩建,如今思过崖也扩建,不同类型的犯事弟子被关在不同的地方。譬如无证驾驶连城月,就被关在罪责最轻的那一拨。 远远地,宁明昧就看见连城月从小门里出来的身影。半年过去…… 宁明昧皱眉。 连城月怎么又长高了??? 半年前,连城月和宁明昧的身高并驾齐驱。半年后,连城月已经比宁明昧高出了大半个头来——虽然目测骨龄,这应该已经是连城月的最后了。 可这还是让宁明昧有点不爽。 连城月从看守人员那里接过自己的物品。很快,他就看见了宁明昧。 那一刻,连城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宁仙尊。”他一路小跑过来,恭恭敬敬地低头,低声道。! ------------ 239 新生入学 宁明昧道:“高考完就进局子,真有你的。” 可惜连城月听完这句话,竟然没有露出羞愧神情。相反,此刻他面若春花。宁明昧纳闷道:“你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连城月:“宁仙尊记得我刚高考完,宁仙尊还知道我进了局子,我感到十分的快乐。” 宁明昧:…… 连城月:“宁仙尊还亲自来思过崖找我,宁仙尊对我真好。” ……今天出门前没看风水,遇见神经病了。 那一刻,连城月的神经病和齐免成的神经病在宁明昧的心中渐渐重合……宁明昧悚然一惊,再开口时道:“你站在那里,保持这个表情,不要动。” 连城月不明所以,但照做了。他屏住呼吸,看着宁明昧向自己走过来……然后在走到一半时停住了。 ——再往前走就是仰视了。宁明昧心安理得地站在能平视连城月的角度,观察他的面容。 在连城月脸色越来越红润、越来越红润之际,他听见宁明昧道:“罢了。” “你脸红起来,就不像他了。” 那一刻连城月如遭雷击。 不像他?不像谁?能让宁明昧以如此怀念的语气形容的人,究竟是谁? 还能有谁? “齐免成。”他听见宁明昧低声道,“你还真是……” 变态得有点过头了。以至于我看见一个神经病,就觉得他像你。 那一刻,齐免成的脸和宁明昧的脸在连城月的心里渐渐重合,并最终幻化成一张令他嫉妒的、梅林的脸。 你还真是?你还真是什么? 你还真是……让我念念不忘? 你还真是……让我情根深种? 齐免成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背靠齐家,能做掌门并不奇怪——他要是做不了掌门,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若论道德,连城月也并不觉得齐免成会比自己高尚。 连城月不是不知道宁明昧和齐免成有染。当初在连家,后来在东疾山,再后来在梅林的脸上,连城月都看见了这两人相染的痕迹。修仙界何其奥妙,想必男人和男人也有制造孩子的方法。连城月不知道宁明昧和齐免成谁是父、谁是母,当初在梅林面前时,他考虑到宁明昧性别为男,因而才对他说了“你父亲”。在那时,他只将梅林视为宁明昧和齐免成之间的造物而已。 只是一个造物,就像二人一起创造一个剑法,创造一个法宝……可此刻,连城月忽然意识到,孩子与剑法、与法宝是不一样的。 一个孩子的诞生,承载着两个父亲的感情。他的眉眼有宁明昧的部分……还好没有什么齐免成的部分。他的性格也有宁明昧的部分……还好也没有什么齐免成的部分。 可难道就因为如此,宁明昧不能从梅林的脸上看到齐免成的身影,他苦寻不得,心中悲哀已久,才会从自己的脸上去找齐免成的痕迹吗? 那一刻,连城月忽然又意识到 一件事。或许,一个剑法、一个法宝,也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造物”。一个剑法的诞生,要经历两人之间的多少次相互喂招。你来我往,眼神就在这样的交错之间情意绵绵……一个法宝,又要经历多少次的锻造修改。你握着我的手,我握着刻磨具的刀…… 那些过去,是他如何拍马也追不上的时光,却是另一个人刻骨铭心的怀念。 想到宁明昧用自己的脸去寻找齐免成,那一刻,连城月感到的是愤怒和嫉妒! 这并非是因自己被当做替身而带来的嫉妒。而是因为,如今他不过一个筑基大圆满修士,还隐藏了自己的血脉与能力。这样的他,是多么平平无奇的一个人啊!而像宁明昧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竟然因为一个齐免成,在自己这样平平无奇的人的脸上寻找他……如此折辱身价…… 连城月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宁明昧带着连城月回到清极宗外门,回头便发现那小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倒是挺有几分阴郁美青年的范儿了。他道:“你在发什么呆?” “……” 连城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宁明昧略感惊讶。很快,他听见连城月轻声道:“仙尊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宁明昧:“刚刚高考完,你不报志愿的吗。” 连城月:…… 连城月坐在填报志愿的机房里。这是他第一次迈入这间庄严肃穆的机房。每年六月,在成绩发布后,外门弟子们会在此填上自己的第一、第二和第三志愿,为自己五十年高考三百年模拟的生活画上一个句号。 这里也曾是连城月的梦想乡。他相信自己会踌躇满志地踏入自己,填上“缥缈峰下”的第一志愿。那时,他以为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意气风发的。 可此时此刻,他坐在了这里,还是被宁仙尊一路带过来的——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能考上很好的学院,拥有很高的分数。可那些他没办法用考试换来的东西呢? “怎么不填?”宁明昧道。 连城月握着鼠标。那一刻,他心中漂浮着的还是齐免成和梅林的脸。他就像是画手鉴抄一样,在脑海里拼命地用两个人的脸进行叠图。最终,他道:“我只是想到宁仙尊刚入仙门时,是不需要高考的吧?” 宁明昧给出正常修仙世界里会有的回答:“那时候不用。但高考的诞生,促进了清极宗教育招生的公平。换在过去,普通没有家世的弟子,哪有资格进入峰主门下?不要抱怨高考,不要抱怨填报,那都是对你的历练……” “弟子不是想说填报。”连城月说,“我只是……在想我的感受。” “?” “即使宁仙尊如此博学,看来也没有办法体会到我此刻的感受啊。”连城月轻声道,“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的。可此刻我意识到,我竟然有那么多的、用分数、用考试得不到的东西。” 宁明昧今日原本是来验收一下自己的改革成果,且来看连城月的笑话的。可连城 月此刻道:“罢了,我想仙尊……”() 我未必无法体会。宁明昧说。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 宁明昧看着眼前的长桌,好似看见了自己高中那个狭窄的、逼仄的机房。在那一日之前,他亦是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进入机房,凭借分数按图索骥的过程。他曾以为那一刻,他会如世界之王。 可直到坐在机房前,填下志愿,按下提交键的那一刻,宁明昧才忽然地感觉到一种空落落的心情。 好像多年时光,也不过如此。 鼠标按得轻飘飘,好似过去也轻飘飘。原来自己想要追求的、能让自己满足的并不只是那些分数。原来这机房如此狭小,原来自己想要的东西竟是有那么多。原来人只有在进入此地之前,才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在进入此地结束后,才意识到,自己与此刻好像也不过如此。 那一天,16岁的宁明昧忽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少年人总是把那一下按钮看得很重,以为一次专业的分叉便能决定自己的一整个未来。可到后来才知道,也不过如此。 而此刻,面对连城月,宁明昧竟然再度回想起了自己那时的感受。他明知道连城月不是什么善良单纯的好孩子,也明知道像连城月这样的狼或蛇,是要一直打在七寸上,才会始终为自己所驱使,他也明明知道,自己没有教书育人的耐心。 可他仍旧道:“连城月。” “仙尊。” “选你想选的志愿。”宁明昧道,“重要的不是志愿,而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一刻,宁明昧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对连城月说话,而是在对多年前的、那个十六岁的自己说话。 那名少年在所有人殷切的目光中,毅然选择了“生物”作为自己的专业。他没有选择计算机,也没有选择金融。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骄傲吗? 此刻的他,为那一刻的自己感到骄傲吗? 宁明昧无法再看见十六岁的自己,但此刻,他能看见筑基大圆满的连城月。少年脸上渐渐脱去稚气,显示出几分青年的味道来。此刻,他抬头看着宁明昧:“仙尊觉得我适合哪个专业?” “你自己去想。”宁明昧道。 连城月低头捣鼓志愿去了。宁明昧在心中自言自语道:“还是心软了啊!” 系统:“你哪里对他心软了?” 这系统还真没看出来。 宁明昧:“原本打算让他报小语种或者定向浑沦提前批,这怎么能不算是一种心软呢?” ? 所以宁明昧不是良心发现,突然跑去思过崖接连城月出局子啊? 室内光线明亮。宁明昧看见连城月的鼠标在“缥缈峰下”停了又停,最终,却落在了另外的四个字上。 ——明道书院。 以连城月的分数,想要落榜是有些困难的。宁明昧于是道:“决定好了?” “是。”连城月 ()点头道,“仙尊,我发现现在的我,还不足以站到你面前。若是我现在,以现在的修为,现在的身份进入缥缈峰下,那么宁仙尊首先看见的,首先记住的,便只会是现在的我。”() 所以,我要先去明道书院,积蓄力量,待我成熟完备时再进入缥缈峰。连城月说,等到那时,宁仙尊才会真正地记住我。 1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他语气坚定,眼底里燃着幽暗的火。宁明昧道:“你想……” 多了。 多读几年本科改变不了什么。等进了缥缈峰照样是宁明昧的苦力。而且明道书院在宁明昧名下,四舍五入还是宁明昧的苦力。只是看上去多了点选择而已。不过此刻宁明昧乐于鼓励一下他:“得挺不错的。” 连城月:“谢谢宁仙尊。我没办法比宁仙尊年龄更大,只能从其他方向,让宁仙尊记得我……” 他的脑袋被弹了一下。连城月捂着脑袋抬头,他还想说点什么,宁明昧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在场所有人心情都不错,只有石如琢的心情很差。 “你本科不进缥缈峰下,之后能拿到缥缈峰下的保研名额吗?” “你一直不进缥缈峰,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桂若雪?!” 提交键交出,连城月的心情随着提交一起飞向远方。但这并不是连城月这个暑假的最终结局。在剩下的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每天打工,考驾照,打工,考驾照。 连城月的迷茫期很短暂。很快,他再度斗志昂然。既然已经决定了成为清极宗内门新生之王,他就要把一切做得十全十美,成为清极五字班里最优秀、最著名的那名学生。 他要整个清极宗都听过他的名字,他要所有人都知道,他连城月,才是清极宗最强的新生!他要所有同届同级都不敢在保研意向上填入“缥缈峰”三个字。因为所有人都会知道,缥缈峰,是连城月的目标。没有人可以和连城月竞争缥缈峰的保研名额,缥缈峰手里落下一个子都是连城月的! 然而大学生总是会花很多钱的。这一个月,连城月不得不频频出外勤。还好,如今潜入仙界的魔族很多,连城月多次杀人夺宝,终于攒够了大学两年的花销。 今日便是新生入学。连城月迫不及待,想听宁明昧的新生入学讲话。为此,他特意看了天气预报,还带了一把伞——若是天上下雨,他正好可以给宁明昧撑伞。 然而,此刻却传来了一个消息。 ——闭关多年的无为真人,忽然出关了。! () ------------ 240 被邪恶狸花大海参创飞 宁明昧刚一出门,便看见尹希声正等在他的门口。 “师兄难得穿得这么正式。()” 尹希声身体虚弱,容易气闷,于是更不喜拘束,穿着向来宽松。可今天他竟然穿了一身很合身的礼服,高耸的领子托着他苍白的下巴,显得拘谨又端庄。 明昧,你也换身衣服去吧。?[(()”他说。 宁明昧甩了甩自己黑色的外衫:“我这样穿着挺好的。” “师尊闭关多年,如今出关,一定会有大变动。”尹希声道。 “师兄很崇敬师尊啊。” “师尊是天下的圣人。” 无为真人积德累仁,家弦户诵。和宁明昧这些新起之秀不同,他是刻在修仙界人士童年记忆里的传说。当年星火岛旧事人人沾血。可即使天下浪潮如此,无为真人也保持着置身事外的干净,完全可以被称为“品德崇高”。 因此,尹希声这是在提醒宁明昧:不要在没有必要的地方对无为真人失礼。 这会招致整个修仙界的反感。 宁明昧从来不吃明显的亏。他返回自己的更衣室里翻了一会儿,最终只找出一套符合要求的衣服来。 还是当年齐免成送他的那一套。 齐免成的眼光竟然很不错。宁明昧穿上那身白衣,又取下自己的眼镜。在温思衡走后,他很久没有tony,几乎没有打理自己的长发的机会。宁明昧也懒得把时间花在没必要的事情上,于是向来是把它们绑在脑后。 此刻,他穿着一身白衣,披着黑发,不戴眼镜,站在镜中。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看起来仿佛还真是个仙风道骨又高冷的修士。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那种。 当初的将明,大概便是这样的吧。 可宁明昧面对镜子只是挑了挑眉,又把自己的眼镜戴上。顷刻间,这镜子就再也装不下宁明昧那四散而出的邪恶气质了。他随着久等的尹希声前往大洞天。尹希声在路上不忘称赞:“这身衣服还真不错。” “齐师兄给的。” 尹希声:“……师弟,过几日,我也送你几套。” 宁明昧到底还是和齐免成更亲密。尹希声看着宁明昧的肩膀,回想起宁明昧刚闭关出来时。那时候的他与齐免成斗气,对宁明昧,仍存在几分赏味的心思。谁知短短二十年过去,整个清极宗已经是变了一番天地。 宁明昧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沉寂的炉鼎,而是天下人尽皆知的缥缈峰主人。尹希声不是光风霁月的人。他承认自己并不像项无形、白若如一样,磊落地将宁明昧当做自己的师弟——当然他也不如方无隅那般变态。他对宁明昧,师兄弟情有之,棋逢对手的欣赏有之,对手段了得的美人的欣赏有之,忌惮也有之。 但只有一点是完全被改变了的。 如今修仙界的任何人,都无法将宁明昧再视为一个玩物。 无为真人门下六名徒弟。其中方无隅、白若如和项无形对无为真人是发自 ()内心的尊敬与孺慕。齐免成不好说,需要他表现得师慈徒孝时,他是相当师慈徒孝的。唯有尹希声,他因体弱失去成为掌门的机会,又生来多疑,唯有他对无为真人从来不是发自内心的孺慕。 因这两点叠加,这些年尹希声始终没有放弃对无为真人收下宁明昧的目的的追查。他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有着别的意图。而且从他本人的角度,他并不希望如宁明昧这样精明的美人最终沦为一个工具。这实在是太浪费了。于是最终,尹希声的确是获得了一些信息。 譬如使他触目惊心的,执剑长老与炉鼎之间的关联。 为何每名执剑长老都是炉鼎?为何每任执剑长老都不得善终?尹希声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他倒是没能推理到剑骨的去向,只是认为,清极宗或许是在将执剑长老视为一个套子、一个耗材。每任执剑长老都在守护神剑的任务中,从疯狂走向毁灭。 但宁明昧是不一样的。在清极宗所有弟子都在为学分疯狂时,他的精神状态十分良好。他还突破至炼虚期,这是所有执剑长老都不曾拥有的成就。若这样的宁明昧也只是个耗材,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所以,在进入四季如春的大洞天之前,尹希声低声道:“师弟,你觉得师尊的出关,会不会与你的突破有关?” 宁明昧道:“我想是的。” 宁明昧不相信无为真人会无缘无故地出关。 原作里,宁明昧为清极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尽管宁明昧记不得原作里无为真人具体的出关时间,但通过这段剧情也能从侧面推理出来,原作里齐免成的死亡,项无形的死亡(宁明昧推理出来的),乃至宁明昧的死亡,连城月的叛逃,魔界的大举入侵,都并不构成他出关的理由。 甚至前些年,翁行云的结魂灯的被盗,也没有导致无为真人出关。 而如今,修仙界的境况比起书里此时的情况,可以说是要好出几十个数量级。学术热火朝天,弟子欣欣向荣,就连清极宗的房地产市场都是一片火热,稳中向好。齐免成虽然半死不活,但他的身体还活着,还被宁明昧拿去抵挡电击;项无形虽然落在了万魔渊里,临走前却带走了一个团的后备物品,足够他在里面荒野求生个几百年的了;尹希声身为病秧子突破至炼虚期,白若如接下掌门重任,越来越合格,如今也在闭关突破炼虚期。 而作为承载剑骨的执剑长老,比起几名前任,宁明昧此刻精神状态极佳,虽然没像原作里一样当上掌门,却也准备好了内门弟子新生开学第一课之演讲稿。由此看来,从明面上寻找原因,是找不通的了。 “能影响到无为真人的核心利益的东西是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最在乎什么?无为真人又是大乘期,又是天下第一圣人。像这样的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飞升? 难道无为真人看到了飞升的契机? 宁明昧反复思考,却又觉得自己这个猜测不太对。像是有个声音在冥冥中告诉他,无为真人想要的,不会只是如此。 大 洞天内花气袭人。宁明昧进来时,看见各位太上长老与长老们都身着白衣,一个二个烨然若神人。宁明昧正欲开口时,就看见了从里间出来的方无隅。 “师尊让咱们进去。”他说。 无为真人住在一片竹林小筑里。门帘都是由竹子编织而成的。宁明昧、尹希声和方无隅三人进去,在竹室深处的屏风后,宁明昧第一次看见无为真人。 那人背对着几人,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由木簪子别着,着一身白衣。因那人盘坐着,宁明昧只看出此人身材纤瘦。 这就是清极宗的“第一人”? 无空真人正从屏风后出来。看见宁明昧,他假笑道:“诸位到得还挺准时啊!” 方无隅带头进去向无为真人行礼。宁明昧站在众人之后,听见那人语气淡然:“繁礼就不必了,各位请坐吧。” 他的声音有种奇妙的韵律,使人心平气和,也显出修为深厚。宁明昧随着方无隅等人坐下。他抬眼,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这位便宜师尊。 不负气质飘逸、淡雅出尘八个字。 同是清极宗掌门,齐免成是光风霁月,但还有点人品贵重的人味。眼前这位无为真人给人的感觉,倒是更像修道的仙人,飘逸如仙。他眉发皆白,容貌却极为清秀俊美,双眸淡淡,使人见之忘俗。 那人轻挥衣袖,几套茶具已经出现在几人面前。无为真人座下弟子按照排行发言。方无隅满是敬慕,尹希声礼貌敬重。轮到宁明昧时,宁明昧道: “尊敬的师尊,很长时间没见到您。您的身体一切都好吗?千言万语,表达不了我对您的感激之情。挑灯夜战,忘不了的,是您的谆谆教诲。您的教诲,使我努力拼搏,扬帆远航。您的指导,为我插上追逐梦想的翅膀。在此,我有一首诗要朗诵——《长相思·咏老师尊》。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师尊白色的身影……” 无为真人握茶杯的手指顿了顿……然后在看见方无隅和尹希声点头赞同的表情时,他顿得更明显了。 好像在说——尹希声这种认可了某种职场潜规则的表现是什么意思? 清极宗有这种一见老领导就要吟诗的风格吗? 而方无隅此刻竟然眼中隐隐有泪花……这种被感动了的神情又是怎么回事? 宁明昧吟完诗,见无为真人沉默,又道:“师尊,我这首诗怎么样?” 气质飘逸的仙人停顿片刻:“……好诗。” 宁明昧:“师尊,我这作诗的文藻不怎么样,但胜在感情纯粹,朴实无华。哈哈!师尊喜欢,我就放心了!我们做小辈的,最紧要的,就是一片孝心嘛!俗话说得好,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中国有一种瑞兽,这龙生九子啊……” 小半个时辰后,无为真人再度开口道:“明昧,数年未见,你的性子倒是变了不少。和从前比起来,倒是不像同一个人了。” 这话一出,室内的气氛都因此冷凝了些许。侍奉无为真人的两名童 子脸上有些惊疑。此刻(),尹希声和方无隅却同时开口了:师尊≈hellip;≈hellip; 无为真人:哦?看来你们都有话要说? 尹希声道:师尊6[((),明昧这些年来,为了支撑宗门,实在是不易。” 方无隅道:“师尊,齐师兄走后……师弟一个人,怀念着他的音容笑貌,支撑起这个家……” 无为真人:???? 他这段话原本带来了些质问的意味。但他没想到的是,尹希声和方无隅竟然一起为宁明昧开脱。 这和他预想中的可不一样啊…… 无为真人手指轻点桌上。就在此刻,他听见宁明昧道:“是的。师尊。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些年来,我想通了,也做通了。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改变。” “俗话说得好,不要让社会来适应你,要改变自己来适应社会!因此,我不惜违背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来改变我的性格。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却有一句话,如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那句话,便是您的教诲。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 无为真人:…… “师尊,你突然出出关,想必是有什么新发现吧。”宁明昧忽然道,“不知道弟子我们是否有可效劳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谈话的主动权竟然已经归于宁明昧手里。而尹希声与方无隅的维护更说明了一件事——如今的宁明昧,已经是羽翼丰满了。 无为真人于是一挥衣袖,微微放出身上气息。在感受到那磅礴的灵力时,方无隅失声道:“师尊,你已经……” “已经是大乘后期,距离大乘大圆满,只有一步之遥。” 大乘大圆满再往上,便是渡劫期。渡劫期是修士修道的尽头。渡劫期修士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天劫,而后飞升。 可天门已塌。这些年来,所有渡劫期修士都从此不知所踪。但也有人说,每个渡劫期修士,都是打开天门的一个机会。 几人于是面色各异,只有宁明昧脸色不变。无为真人于是道:“我本应闭关修行,直至突破至大乘大圆满。然而,近来,我所有感应。” “天地之间有劫象。于人间将生。” 劫象? “最近魔界入侵,人间的确不太平。”方无隅皱眉,“师尊的感应,可是与魔界有关?” 无为真人摇头:“并非如此。此事……将是一场浩劫。一场贯绝古今的浩劫。” 听无为真人的描述,此事不仅将与如今世间的格局有关,还将与修仙界多年的历史遗留有关。宁明昧凝视无为真人,隐约间,他觉得对方是在暗示星火岛。 宁明昧亦是再度想起之前在鬼界时,听乌方说过的那名绿衣女修。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女修应当就是当年被高僧害得家破人亡的碧霄,这次鬼界与清极宗的争端,乃至最后魔界的成功入侵,也离不开她的煽风点火。 此人是乌合众成员。她的行为即是乌合众的意志。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简单地要报复社会、报复世界?() 过去,又或者宁明昧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乌合众的目的或许是这样的。他们要复仇,要报复所有人,以怨还怨,通过浑沦让所有人尝到自己当年为恶的恶果。但在与翁行云的剑灵谈过之后,宁明昧认为,剑灵如今的目的应当不止于此。 7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但,这都是修仙界自己的事。 以无为真人的身份,即使他之前在星火岛一事上做了很多亏心事,可这又如何?一则,宁明昧不得不说,无为真人作为清极宗实力最崇高的太上长老,清极宗也是要为无为真人遮掩丑事的。二则,实力就是硬道理。大乘后期无为真人堪称天下第一人,谁敢在他面前嚼舌根?三则,真做了,真传出去又如何?当年的事谁都不干净,谁都做过恶事,所有人统一的想法,依旧是将星火岛打作恶人,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而无为真人,也有这样做的能力。 因此,他的突然出关、与之前要求吴旻对老鬼王的刺杀,对于宁明昧来说,更是疑惑重重了——这听起来倒像是在掩盖什么似的。宁明昧换位思考,此刻的他只会在乎应当如何暂缓自己的修为、又或者如何打开天门。说实话,如果是宁明昧的话,他会选择去打开天门。 背后都是骂名又如何?爷飞了,爷跑了!开天门这种事,都是渡劫期修士了,不试试又怎样? 那边尹希声还在问:“此浩劫可有化解之法?” 无为真人顿了顿,道:“于天下而言,或许命当如此。” “命当如此……”方无隅脸色很难看。 “师尊,倒也不必如此担忧。您还有我们这几个徒弟呢。”宁明昧大脑在思考,嘴里已经自动吐出面无表情的马屁,“哪能让您受累?这不显得咱们几个做小辈的心不诚吗,还要劳烦您出关来到处跑这一趟、每个月交个报告出来……” 无为真人:…… 等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交报告了? 方无隅:“是啊师尊,我们会好好分析您的报告的。您只要四处云游探查,或坐在家里继续天人感应就够了。” ——怎么还给我加上云游的任务了?? 世界变化太大,无为真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只道:“这些日子我不会继续闭关。关于天地浩劫之事,我还需要再查查。若是有了眉目,我自然会通知你们。” 宁明昧却道:“师尊,别光顾着工作,要劳逸结合的嘛!” 尹希声道:“是,也该让师尊看看如今清极宗的景象。” ? 清极宗能有什么景象? 不就是白雪皑皑吗? “其实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宁明昧忽然道,“前几天,我便听说了师尊要出关的消息,于是我特意为师尊准备了一个联欢晚会,还有接下来一个时辰后,本该是清极宗内门今年的开学典礼……” ?? 无为真人:“联欢晚会?开学典礼?” 宁明昧:“师尊,您有兴趣来给新来的弟子们讲个开学第一课吗?” 方无隅:“就是师尊,如果他们能看到您出现,他们一定很高兴!” 他看了一眼窗外,就是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不知道演讲时会是什么样子。! () ------------ 241 邪恶狸花斗智斗勇 今日是九月十日,新一届内门弟子报道第一天。一大早(),新内门弟子们便如火如荼地涌入了自己的内门住宿区。连城月自然是不用和那些弟子们一起挤普通的内门宿舍区的。他有自己的芥子公寓。 1b1b?()_[((),还带一个loft,算是性价比极高的山景房。 连城月拥有了房,可惜还没钱买代步车。他在签到、领取新生大礼包、进行了一番社交后,便悠悠步行至芥子公寓区。一路上,他听见周围弟子对他的议论声。 “那个就是连城月吧!” “今年的状元,一年上岸的天才少年,长得还他爹的这么帅!” “他在往公寓区走诶!虽然比不上别墅区,可他的家境应该也很好。” “他这身高应该有八尺了吧?” 石如琢在连城月耳边桀桀暗笑:“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成为了今年新生中的领头人物。” 连城月:“是的。这都是我劳动的果实。” 虽然很高傲,但依旧感觉哪里不对劲。谁家反派男主认为劳动最光荣啊。 芥子公寓区环境清幽,山明水秀。连城月手指轻轻触碰刻着法阵的门牌,便进入了自己租住的公寓。 公寓崭新,一室一厅。连城月检查了一番公寓情况,把自己的行李和新生大礼包放好。随后,他坐在沙发上,凝视窗外山景,眼眸尽显心机阴郁。 石如琢觉得自己对这表情很熟悉。当年连城月算计连昭时,露出的就是这种表情:“你这小子又在盘算什么?” 连城月:“租房不划算,还不如买房。每月2000,拿去交房租,不如拿去还房贷。” 石如琢:…… 谁家反派露出阴郁表情只因不想交房租啊! 石如琢沉默片刻,道:“但首付百分之三十……而且房价一直在涨……” 连城月:“房价在涨,这正是我想买房的原因。根据我的分析,此间大有利益可图。” “首付百分之三十。”石如琢提醒,“要买那种你想要的上古秘境大面积海景房,得要将近千万灵石了吧。” 连城月沉思片刻:“钱不够的话,就再去杀几个魔修。” 石如琢:…… 如果系统在这里听见了连城月的回答,只怕会当场晕过去——原著里的连城月借着仙魔大战的机会搅风搅雨,在仙门是备受瞩目的少年新星,在魔界是纵横捭阖的魔界尊者。为了在弱肉强食的魔界取得至高地位,连城月手中染血无数——无论是魔修的血,还是仙界的血、乃至凡人的血。 但如今的连城月变了。他真的变了,总而言之就是——杀仙门修士又不赚钱。而且魔界也没什么好买的东西。不如魔界(杀人)挣钱仙界花。 “杀几个普通魔修不够。”石如琢提醒。 连城月再度沉思:“那就杀了将铎手下的十大魔将。杀完就可以买房了。” 将铎手下的十大魔将……只杀一个能得到的利 ()益都不止买一套房。杀完十个,今年宁贝尔□□就非连城月莫属了。即使是当年正处于巅峰期的石如琢,也曾败在一名魔将手下。 “你好大的口气,杀一个魔将,只为买一套房?”石如琢嘲笑。 连城月:“不止买一套。我会多买几套,建模计算最好的买房策略。” 石如琢:…… 知识变现总是能让连城月感到愉快。他在新生大礼包里翻了翻,找出明道书院的院服和一把伞,奔赴学校里的项无形体育馆。 连城月依然没有御剑或租车,而是步行前往。这有助于他在路上认识最多的同学。果然,很快有弟子们找他攀谈。几人走着走着,空中便飘起了大雨。 “好大的雨啊!” “怎么天上下着这么大的雨,还要来听新生第一课啊!” “咱们应该是可以线上听的吧。去年宁峰主来讲话时也下起了暴雨。宁峰主大手一挥,让汝幕上线,所有弟子都进教室里线上参加开学典礼。” “今年也是宁峰主讲话。咱们等等通知吧。” 弟子们松了一口气。只有连城月眉头微蹙。他对石如琢说:“我完美的内门大学生活,竟然在第一日就蒙上了阴霾。老前辈,或许你不懂,宁仙尊的开学讲话是我人生的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石如琢:“我懂,你还是闭嘴吧。”、 “连同学,不一起去教学楼么?” 连城月摇摇头。 “我不会去教学楼的。我要留在体育馆,为宁峰主撑伞,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连城月对石如琢说。 石如琢:“……你有种大声地对你的同学们说。” 还有几名弟子和连城月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都撑着伞与连城月逆行,一看就是要和连城月争抢为宁峰主撑伞的地位的。就在势如水火的此刻,所有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 “今天不是宁峰主讲话?” “临时换人了,换成了……无为真人?!”、 “无为真人出关了?!” 如果宁明昧是活在现代的英雄,那么无为真人便是上古的传说。这些修士在最近的这二十年里才听说宁明昧的名字,但他们从小,就沐浴在无为真人的传说里。 无为真人一剑定天下,高风亮节,人品昭昭若清风朗月,玉门关大败魔界十万敌军,天台峰匡扶清极宗正道。无为真人白衣执剑的身影为数不清的修士们在心底深处烙下一道刻痕。甚至可以说,许多修士选择成为剑修,也是因为无为真人在历史中的身姿。 人群一寂,霎时沸腾起来! 其中最为激动的是年龄较大的弟子们。更年轻的一代弟子们虽然不如他们这般感冒,但也被热烈的气氛所带动。 唯有连城月。他面上虽然含笑,眼神却渐渐变得阴郁。 “还会有宁仙尊的讲话么?”他问。 “不会有了吧。毕竟无为真人也是宁峰主的师尊啊!” 这几年的备考生涯给 了连城月更好的涵养。否则他此刻脸上连微笑也挂不住了。 没有宁明昧,连城月兴趣缺缺,随着人群一起往教学楼走去。石如琢在他耳边道:“你小子变脸还挺快啊。()” ≈hellip;≈hellip;()” “无为真人地位崇高更胜你的宁仙尊,论辈分,他是你的宁仙尊的师尊,论资历,他是当今仙界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我劝你不要舍近求远,与其讨好你的宁仙尊,不若去试试讨好无为真人。他能给你的,或许比宁仙尊能给你的更多呢。”石如琢兴致勃勃,“总之你的目的是爬到修仙界的顶端,选无为真人或是选宁仙尊,又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至少在许多剑修眼中,无为真人比宁明昧更好。可连城月却道:“老前辈,你走眼了啊。” “嗯?” “新的时代属于宁仙尊,这是我的信仰。跟着宁仙尊做事,远比跟着修仙界与人界的老一套,要有前途多了。”连城月道,“而且……” 修仙界那派虚伪的仙气飘飘,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恶心。 连城月并不知自己这本能的来源。似乎从他少年时,他便天生对那些高高在上、光风霁月的传统仙人感到厌恶,并感受到想要反抗的冲动。似乎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这样告诉他:他要将他们用来压制自己的道理伦常打倒,让天下的老“规矩”成为他的玩物,等到那时,再让他看看那些人被愚弄的表情。 那一定相当好笑。 仙风道骨者一定是对的吗?生来优越者从此便要一直高高在上吗? 宁明昧是不一样的。连城月只想过利用老“规矩”,在表面符合老“规矩”的状态下,让天下人被自己迷惑,成为自己的玩物。可宁明昧……他开创了新的规则。 就在此刻,所有弟子们的手机又开始震动。此时,所有弟子都为之低头。 喧闹的人声略微沉寂下来,直到有一人首先开口: “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要去体育馆听啊?” “天啊,这是无为真人要求的吗?” 人群再度开始逆行。大多数人依旧激动,只是少部分弟子显露出沮丧、不耐烦的神情。项无形体育馆内设有禁制,在此不得使用法术(避免体育竞技作弊)。也就是说,他们将以肉身淋雨,来听完这场新生第一课。 好在路上有小贩卖伞……谁知道这些小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雨伞雨衣市场立刻在体育馆外火爆了起来。连城月就在此刻与自己刚认识的明道书院的弟子们一起,坐在了内场属于明道书院弟子们的位置。 清极宗本就寒冷,下雨时更是阴寒潮湿。弟子们在撑过一段又一段讲话后本就感到不适,等到无为真人压轴上场时,已经有一些弟子感到十分不耐烦了。 这些弟子也很现实:无为真人是传奇没错。可传奇没办法给他们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好处。他们不是无为真人的弟子,也不是能得到利益的相关人。无为真人如此高尚,他们这种普通弟子够也够不上,早就失去了争名夺利的心思。 ()既然好处不关己,你再“高尚”、再“上流”与我而言又有什么用?我坐在这里,无外乎是为了你的面子工程。 相反,此次无为真人的讲话反而给他们带来了利益受损。即使修士不会因为着凉生病,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也是不好的体验。 人群渐渐有些无声的骚动。 连城月因带着伞未被淋湿。可他此刻也抿了抿唇。 忽然,他对石如琢高兴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这是宁仙尊想要的。他不喜欢无为真人。”连城月道,“对于无为真人来说,让弟子们听他训话是很正常的。师尊地位高于弟子,这是事实。他并不会在乎这些筑基期弟子们是怎么看他的。在他曾经的时代,那时的弟子们,对于遵循师命这件事,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现在不一样。”连城月道。 “有哪里不一样??”石如琢怀疑地看着连城月。 连城月并不回答,只是目光炯炯:“我会帮宁仙尊做到他想做的事的。” 体育场的另一侧,宁明昧撑伞坐在观众席里,同样听完了无为真人的讲话。雨越下越大,弟子们终于散场。而他也把自己手心里握着的、原本属于他的演讲稿扔进了废纸篓里。 今天宁明昧本来要讲的主题是忆苦思甜,团结一心。为此,他特意写了演讲稿:《一袋米的故事》。 人群把无为真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宁明昧堂而皇之地进入人群,对无为真人微笑。迎着对方清冷中暗含打量的眼神,宁明昧坦然道:“师尊,真是辛苦您了!” “如今这清极宗,倒是大变了一副样子。”无为真人说。 宁明昧哈哈大笑:“无论清极宗怎么变,都是忘不了老领导的!咱们清极宗能发展至今,都离不开您的功劳啊!师尊,这几天我原本该去给明道书院的弟子们做开学演讲,不过既然您醒了,您的事情最重要,我特意请了一周的假,专门带您游览清极宗!” 宁明昧丝毫没有掩饰自己为清极宗带来改变这一事实。相反,他相当坦然,也相当直接。无空真人站在旁边,他倒是有心要挑出些什么来,却又无计可施。 此刻无为真人轻笑道:“这倒显得你如今是清极宗的主人了。那我就客随主便吧。” 无为真人每句话都是步步惊心。宁明昧又不是清极宗的掌门,哪来的“主人”身份? 如果宁明昧没有主人身份,他对清极宗的这一系列改造举措,算不算越俎代庖、名不正言不顺? 另一边的尹希声微微蹙眉。他隐约发现,师尊对宁明昧可称不上是善意。 可宁明昧竟开口道:“师尊,自从师兄去后,我一直很忧虑,也很担忧。师兄不在,家里没了主人,我一个人总得把家里的担子撑起来。否则来日师兄醒了,我该怎么面对师兄啊?况且……” “我和师兄的关系,师尊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最后一句话,宁明昧是凝视着无为真人说出的。无为真人看着他。白发仙尊依旧眼神淡淡,唇角却已经微微抿起。 如今双方对于彼此之间的态度,都有些心知肚明。 宁明昧微笑:“雨越下越大,咱们就不在这儿耽搁了。一会儿我们呢,先去旋转餐厅吃饭,这顿饭就记在我的账上。今天晚上,我在缥缈峰还为师尊准备了特殊节目,师尊可一定要来捧场啊!” “什么特殊节目?”无为真人说。 宁明昧:“当然是我们缥缈峰特色的新生联欢晚会啊!”! ------------ 242 联欢晚会 “宁明昧此人心思深沉。他表面上邀请咱们去联欢晚会,实际上意图未可知。我们此去千万要小心!” “宁明昧心思婉转,最喜欢玩一些语言上的花招,此行之中必藏有暗示。我们要打起一万个心思!” “吴旻,你怎么看。” 路上,无空真人对吴旻开口道。潜圣峰现任峰主微笑低眉,道:“弟子认为,宁明昧擅长将未竟之语埋藏在细节之中。尤其是那些肉眼可见的细节。” “无非菜色和节目。”无空真人沉吟,“看看菜色!” 几挂鞭炮就在此刻炸响。众仙人向后一步,原以为有人偷袭。然而他们看来看去,也只看到一缕青烟往上飘……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的红纸碎屑。 和与此同时在天幕中拉开的红横幅。 “热烈欢迎洞天福地领导前来缥缈峰交流学习!” 无空真人:…… 随之而来的,还有道路两侧敲锣打鼓、舞龙舞狮的弟子们。参加洞天福地迎接活动有素质拓展学分拿,于是这群弟子们一个比一个舞动青春,活成了尚未秃头的模样,送花的有、给人带花圈的也有。洞天福地一行太上长老们就在这群队伍的迎接下,被带进了清极宗的餐厅…… 食堂? “各位太上长老们闭关多年,想来也十分关注如今清极宗弟子们的待遇问题。”领路的弟子说,“众所周知,咱们这些结了丹的弟子们,仍然是没有辟谷的。在过去,我们这些弟子随地吃、胡乱吃、没有时间观念地吃,严重影响了我们的修仙生物钟和修仙效率。” “因此,在宁峰主的牵头下,缥缈峰第一学生餐厅、缥缈峰第二学生餐厅、缥缈峰第三学生餐厅在缥缈峰上从此建成了!今天,我们来参观并用餐的就是缥缈峰二餐。” 众太上长老:…… 他们低头看着手中的不锈钢托盘。里面两荤一素,看起来极其寒酸。除此之外还有一碗漂浮着几根紫菜的汤……有一名太上长老道:“你们就给我们吃这个?” 那管事道:“可太上长老们和金丹弟子们就不同了!太上长老们早已辟谷,是不用吃饭的。今天来这里,也是因为关心弟子们,想要看看弟子们在吃什么。所以,我们特意做了几分原汁原味的,就是为了给太上长老们闻个味。” 众太上长老:…… 片刻后,一人道:“宁明昧一定不会使用如此低级的手段!这些菜品里,一定大有玄机,宁明昧大概在其中藏了头!” “此言有理!” “宁明昧给我们上了什么?” “芹菜炒肉,木耳炒肉,鱼香肉丝,青椒炒蛋……” 众太上长老们在扒拉菜品寻找玄机。旁边的吴旻只作正色敬业状。他抬眼,暗中瞥了一下坐在另一侧的无为。 可无为仍沉静着、自若着。他坐在桌前,竟然还有闲心用筷子拨一拨菜品。这让吴旻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晚餐环节后是联欢 晚会。几个太上长老过去后,开始和没过去的太上长老通话,试图暗中传递宁明昧暗藏的玄机。 “第一个节目,齐唱清极宗校歌!” “什么校歌,我们什么时候有的校歌?” 清极宗校歌齐唱以令人震惊的方式画下了终止符。打死那几个太上长老,他们也不明白,那些穿着白紫色衣服的弟子们为什么要边唱边跑,一会儿摆出个“q”型,一会儿摆出个“j”型,一会儿又变成一个“z”……而片刻后,便有两个清极宗弟子穿着长马褂上来,开口便是一段…… ……相声?? 以歌颂清极宗拉踩烟云楼为主题的相声。 第三个节目是杂技演出,稍微拯救了太上长老们的眼睛。只是太上长老们实在不知道,这些弟子们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在天空中飞来飞去——脸上还带着陶醉的“舞台表情”,像是快要入魔了。第四个节目倒是落地了,是个小品。 还是个讲清极宗弟子被催婚的小品。 而后是跳舞、弹琴、变魔术……关键是这些节目各有各的惨不忍睹。变魔术的托儿明显到看出来她在底下掐法诀,小品演员的演技和大猩猩有的一拼,编曲的没有一个压着韵、第二个相声直接带了个有字幕的ppt,俩弟子对着ppt念字幕……简而言之这就是…… “一般大学生新生联欢晚会水平。”宁明昧评价。 这水平,实在是太难让这些太上长老们看出宁明昧的深意了! 宁明昧很贴心,还给每个太上长老们弄了两瓶水一个苹果。终于,在令人头皮发麻的第四个小品结束后,全场开始齐唱“难忘今宵”。 等下,缥缈峰怎么人人都会唱难忘今宵啊! 太上长老们脸色黑的黑、绿的绿、也有几个被这青春的活力打动,开始跟着弟子们挥舞荧光棒。宁明昧撒手坐后台,深藏功与名。 终于,有太上长老“哼”了一声,率先撒手离开。几个跟着过来的太上长老左看右看,不知此刻该怎么做才比较不得罪人。他们把头一偏,却瞧见宁明昧正靠在旁边的走廊上。 戴眼镜、束长发、着黑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 “师尊,今晚的欢迎晚会怎么样?这还让您满意吗?”宁明昧说。 无空真人只转头看向他。 两个同样神色冷淡的人对视,皆是面无表情。 “时候不早了,师尊,咱们还有个温泉度假村。”宁明昧道,“晚些聊?” 无为真人看他,片刻后,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如寒霜初化,本该极美。然而他这一笑,把吴旻倒是吓得够呛。 ——无为真人笑什么?吴旻满腹狐疑。 他这一笑,笑得不像是看见了处处为难自己的逆徒。倒像是有点怀念,有点感兴趣,又有点冷。 ——如见故人归,又不掩寒意。 …… 俗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在随后的一个月里,方无隅和尹希声成了整 个清极宗最着急的人。 风声一过,方无隅就狂给宁明昧发消息。他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句:“我在尹师兄那里,要来速来。()” ≈hellip;≈hellip;靠! 方无隅一大早地就冲向了玉庭峰。他一见宁明昧,就给他劈头盖脸地来了一顿:你到底都在干什么???()” 宁明昧:“帮助师尊融入现代生活,为师尊展现清极宗的全新风貌。” 方无隅拔高嗓门:“我听说最近三天,几百个电话打给师尊让他升级手机通话套餐!” 宁明昧:“这不关我事啊,师兄。清极移动不归我管。” 方无隅:…… 宁明昧道:“师尊被清极移动追着升级套餐,他有没有反思过自己的原因?这几天,给师尊发消息想要套磁的人成百上千。清极移动通过模型判断师尊需要进行套餐升级,这是清极移动的工作做得好。” 方无隅一时无言。宁明昧又道:“师兄,你这话说得不好听,倒像是我在为难师尊似的——你说说看,是不是我在为难师尊?” “师尊的电话,是我帮忙办的。” “师尊的接风洗尘,是我组织的。” “把师尊加进教育系统里,是我提醒师尊的。只不过,师尊不愿意罢了。”宁明昧道,“那我这也是充分地尊重了师尊的意见。只是谁都想来当师尊的关门弟子,我有什么办法?” 宁明昧这话道理上还真是没错。只是方无隅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宁明昧又道:“师兄,你有空在我这里发脾气,不如把时间用到帮助师尊适应社会上。师尊闭关了上百年,需要你这样一个帮手。” “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方无隅意识到宁明昧或许误会了,这下皱起眉来,“我是为你着想!他到底是你的师尊,这事儿说出去不好听。有损你的‘名正言顺’。”! () ------------ 243 学生会 “名正言顺?谁的名符合了谁的‘正’?谁的言顺从了谁的意愿?”宁明昧道,“只要不符合他们的意思,为了个名正言顺,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到头来,连和他们谈条件的价码都要被弄没。”() 方无隅还欲开口,尹希声却放下茶杯,正色道:方师弟,这些年清极宗如何,修仙界如何,你我皆是有目共睹的。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从前清极宗弟子人均筑基时长是多少?现在清极宗弟子人均筑基时长是多少?” “过去清极宗每十年新增金丹期修士数量是多少?现在是多少?过去清极宗培养一个金丹修士,所需的人力物力是多少?现在是多少?” ……除此之外,还有尹希声自己的身体。方无隅想。 过去尹希声总是病歪歪的,是盏风吹就倒的灯。可自宁明昧闭关出来后,尹希声的身体也渐渐地好了起来——虽然一年十二个月仍有一个月病着,但总归能在冰天雪地里听完校长讲话了。尹希声身体的好转连带着张质真的医疗峰分数线也水涨船高。人人都知道,二峰之间深度绑定合作,学术委员会有尹希声这个会长,张质真再与世无争,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且修仙界不是资源不够多,是修士们不会高效利用——一块极品矿石,元婴期修士就炼化到只剩那么一粒米大小,其余部分全部流失掉。这是修仙界过去修士的修行方式。在宁明昧的调整下,如今这些矿石做到了分级使用。杂质最多的部分足够筑基期修士用,随后的一块给金丹期……最终提纯出来的部分给元婴期。于是所有人都有得用。 弟子们也不再执着于上古功法的残页。难道上古的总是最好的?上古人能想出来的功法,现代人为什么想不出来更好的?况且,现代人想出来的部分还能发论文、发专利、独立门户收钱……修仙界自创功法之风也鹊起。 方无隅最终颓然道:“是,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可师尊他……” 师尊值得被尊敬的信念已经牢牢地种在了他的心中。宁明昧道:“我们倒也不用急。他们总会出手的。” “我们就等他们出手。” 元老会若想漂漂亮亮地插手,一定会从他们手中选出一个破绽来。宁明昧苦思冥想,心里没想出来可能的漏洞。 他等着无为真人再出手,可这一等,便是许久。 …… 开学第一课的淋雨事故的确让部分弟子对无为真人心生微词。可惜这片微词不成气候。而且很快,便有无为真人演讲的模糊照片在网上流传。 开学第一课体育馆不允许拍照。于是几张偷拍的模糊照片传来传去,更为这清极宗修为至高之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打着游戏的拿着外卖的趴在床上睡觉的弟子们一时都支棱起来了,开始讨论无为真人出席开学典礼的目的。 “无为真人常年闭关,如今出来,这天是要变了……只希望变的是清极宗的天,不是天下的天。修仙界的时局,应当还没乱到这个程度吧。” ()“虽然宁仙尊是无为真人的关门弟子。可不知道无为真人会不会愿意为如今的弟子们指点一二?那可是大乘期啊!整个修仙界都没有几个的大乘期!”有人感叹。() 若是能得到无为真人一句认可,之后其他峰门不是随便进?连哥,你去哪儿?那名弟子道。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众人齐刷刷回头,连城月在众人注视下优雅地站起来,道:“去一趟学生会。” 走之前他说:“你们几个,别把一会儿要交的表忘记了。” 清极宗的天怎么变连城月无所谓。就是天变成了地,也不能阻拦连城月当班长、当课代表……加入学生会。 为了成为清极宗新生之王,连城月做了很多关于学分的功课。 清极宗内门山头颇多。内门弟子们虽然要靠课程进行培养,但大多早早拜了不同的山头。像是那些有院系的弟子,被分到司空堂、玉庭峰下之类的,基本都早早地选好了自己的山头——也就是院系里不同的管事/做研究的老师,或者,也可将其称作靠山。 于是明道书院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它说是各个院系联合通识培养,实则哪个院系都不沾,独成一排。它不止不好找靠山,还不好社交。那些进入xx门下的弟子,这一会儿早就和自己的一大群同届、还有师姐师哥们混熟了。明道书院的弟子们此刻还只有辅导员,没有师姐师哥。 所以,连城月要找到一个能辐射自己的影响力,同时能让自己得到更多信息与人脉资源的地方。基于这个需求,他观察了内门现有的几大学生组织。 社团不太好。弟子太集群分布,而且背景太杂。连城月没有用兴趣爱好占用自己的时间的打算。不过他在精细挑选下,仍然选择了两个目标:一个是清极志愿者服务社,连城月可以在里面领志愿者任务,攒志愿服务学分(申请奖学金需要);另一个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社团,搞投资和品酒的。连城月发现这个社团里的弟子们非富即贵,而且还隐约和内门的知名兄弟会有联系。 第二个社团连城月不打算太心急加入。太心急跌份,被人看轻。除此之外,连城月还打量了一下学校里的学生组织。 一个就是校学生会。这是连城月肯定要加的,用来拓展人脉,还能和老师们打好关系,而且能拿学生活动学分,会长加五分,部门主管加四分,干事加两分。另一个比较高冷,叫学霸俱乐部,学霸俱乐部对加入弟子们的成绩排名有硬性要求。不过连城月作为状元,刚一进校就得到了邀请。考虑到学霸俱乐部拥有的、潜在的学术、竞赛和师尊资源,连城月觉得加入这个组织也是很必要的。而且,要拿满竞赛学分,连城月需要参加五校组织的“五校内门弟子数学建模大赛”等赛事。这些赛事许多需要小组参加,连城月希望自己能在俱乐部找到合适的、且有经验的队友。 除此之外,还有艺体拓展学分。连城月需要找到一个搞文艺或者搞体育的社团蹭活动,一年参加两次校内活动演出/比赛,才能把这三分拿满。这种社团的好处是成员们的目的都比较单纯,和他们交往 ()得不错的话,很容易建立一种良好纯洁的友谊。而且这些社团里,也容易有心思单纯的富二代出没。 连城月在拿到秘书处干事工牌时,又把自己要加的组织对照着清极宗内门弟子年度综合测评表过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部长看连城月谦逊低调的模样,十分满意,叫他先坐下来值班。 “你是今年新生里的状元吧?”有人和他打招呼。 连城月嘴上说着是,与他们友善交流,心里却厌烦极了这些围绕他个人的八卦。可惜寄居在别人的组织里,就是会受这种磋磨的。连城月于是将此也视作自己历练的一部分。他可以据此学习清极宗弟子们适应的管理模式,并以此来创建自己的组织。 一个能将资源整合在一起的、属于他自己的组织! 清极宗内门弟子学生会架构以主席团为核心,下设宣传、联络、学术、文体、艺术、生活权益、社团中心、海外交流中心几大部门,与一秘书处。其中前几个部门都有各自主管的一块,唯有秘书处,拥有最与众不同的功能:管联络、考评和管账——俗称报销。 社团中心想要报销,得过一遍秘书处的手。联络部想要报销,得过一遍秘书处的手。文体部想要报销,得过一遍秘书处的手。总之,想要拿钱,都得过一遍秘书处的手啊! 连城月相信,自己肯定能以此认识不少人。 学生会干事需要值班。今天下午,轮到刚通过面试进入学生会的连城月。学生会和奖助学金部位于两个门对门的建筑之内。新学期刚开始,连城月看着奖助学金部那边人来人往,秘书处这边无人问津。 耳畔还全是师哥师姐们的无聊八卦,连城月只能低头翻看历史资料,顺便背背阴语四级单词。 “说起来,白掌门要突破,都闭关快两个月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宁仙尊突破得畅快,那是说破就破,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你好,我过来交一下海外交流中心的报销资料。” 总算有人来,耳边能消停一阵了。连城月接过那人手中的表,道:“请出示一下学生证件。” 在看见那张证件后,连城月微微一愣。 缥缈峰的? 可是为什么……这入学年份……如果连城月没记错的话,缥缈峰的老大至十五都已经毕业了? 学生证上赫然写着“白不归”三个字。连城月抬眼,发现来人已经发现了他的迟疑,于是冲他潇洒地挤挤眼睛:“哟,新来的?想进缥缈峰啊?” 连城月面不改色,道:“师兄,麻烦您确认一下表格信息。这个入学年份是……” 白不归:…… 老学长出门顺路,替海外交流中心的学妹跑腿,直接因为毕业年份被创。白不归眼前一黑。很快,他发现不只是自己的眼前一黑。 外面的天也黑了。 “好厚的云……白掌门要突破了!来看直播!” 秘书处的人大叫一声,所有人都挤在屏幕面前,见证新历史。连城月只蹙眉看了一眼天空中缓缓旋转的云层——随后他便发现,这云层,似乎与常人渡劫的云层不一样。 “这是……” 他转头去看时,却发现身边的白不归已经瞪大了双眼。! ------------ 244 白花 “这劫云里,怎么会有妖狐……” 连城月敏锐地从白不归口中听见了这句低语。白不归却无暇顾及眼前这名学生会弟子。他将文件放下,头也不回便跑了。 与缥缈峰有关的事情总让连城月十分上心。轮班的时间快到,他将文件收好,以有事为由与师姐师哥们道了别。转头,他已经乘上飞剑,不紧不慢地追在白不归身后。 连城月没有追得太近。近几年来,他习得一种秘法,可以将自己的黑气化为窃听的纸人。他目睹白不归落在一处极高的山峰上。于此,他远眺洞天福地之上的劫云。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妖狐族……连城月眼眸一暗。他道:“白不归是妖狐。” 石如琢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子,你什么时候学的秘法,竟能嗅出元婴修士身上的妖狐族的气息?” 连城月:“他学生证上有写。” 石如琢:…… 是的,清极宗学生证主打一个兼容并包,学生学号、姓名、性别、族裔、学院皆历历在目,比如白不归就是一个半妖男博后。石如琢装叉失败,沉默地看着连城月看沉默的白不归。 白不归的脸色越来越青、越来越青。他还记得自己结婴与结丹时极其凶险。他结婴是在缥缈峰,结丹却是在妖狐族。当初大祭司原本没把他这只外来的半妖放在眼里。直到他结丹之日,那人看了天上劫云许久,之后才对他悉心教导,将最险最难的挑战都交给了他。 ——还将他们这一族的姓氏,“白”赋予给他。 白不归始终记得自己结丹那日的劫云。那劫云与人族修士的不同,与妖狐族的劫云相似,却也有不同——他的劫云,多出一个特别的印记。大祭司对此只说:“这份不同只是因为,你是半妖。” 可如今,他在白掌门的劫云里看见了相似的印记! 白掌门是人族修士无疑。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属于妖狐族的血。 那么,他白不归到底是谁? 他身上那一半属于人族的血……到底来自于谁? 大祭司对他的另眼相待,到底是因为他通过结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还是因为别的? 白不归还记得自己的母亲。她酗酒、暴躁且忧郁。在白不归五岁那年,她就早早去世。白不归幼时受尽了她的毒打,因此从来憎恨人类。因此,他一直想要“变回”一只纯正的妖狐。 她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女子……如今白不归,却感到恐惧了。 ——自己真正的母亲,到底是谁?白不归的“白”,属于谁? 空中劫云缓缓盘旋。连城月目不转睛,一眼看着心事重重的白不归,一眼注视劫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地间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远处御剑的弟子险些被气浪掀翻在地。连城月极其警觉,轻轻巧巧地向后一跃,再度站稳。就在众人茫然不知所措时,清极宗的各大音响设施里 ,忽然传来广播。 “所有弟子回到自己的宿舍!()” 所有弟子禁止外出,回到自己的宿舍里!?()?[()” ——发生了什么? 所有弟子惊疑不定。非思簿讨论被刷爆。就在此刻,一些弟子似乎看见冲天的红雾由山间腾起,顷刻间笼罩大半天空。那红雾像是有形的无数只手……又像是九尾狐的尾巴! 像是有九尾狐盘踞在山头,狞笑着、凶狠地展开九尾! “所有弟子,返回自己的宿舍!” 宿管要点名,连城月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微微皱眉,指尖已经飞出一枚纸人。那纸人周身黑气笼罩,双眼附着着连城月的法术,向着红雾的方向飞去。 那里…… 那里似乎是白掌门渡劫的地方! 与此同时,所有弟子们都看见了——一条白影于洞天福地中飞出,势不可挡地飞向红雾最浓的地方! 如雪的衣着,无垢的白发,映着日光、如仙鹤翎羽一般皎洁的面庞…… “无为真人。”连城月轻声道。 “无为真人!” 若山呼海啸的声音中,唯有连城月首先看见了在另一道身影。那人着黑衣,戴眼镜,不持拂尘,不若神人。 宁明昧。 连城月眼睛顷刻间睁大了,且兴奋起来。 他的宁仙尊! “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有人在非思簿上发出自己的动态了,“那片地方,不是白掌门在渡劫的地方么?” …… 红雾弥漫,入目皆是妖邪之气。纸人在红雾中艰难前行,终于,它在一片废墟里看见了几名倒地的弟子。 她们陷入昏迷,身负有伤,道服上绣着玉女峰的纹样……是玉女峰护法弟子! “她们怎么会都受了伤?” 路途太远,连城月来不及回宿舍。他被路过的风纪弟子一起带回了避难的体育馆中。于是他盘腿闭目,表面上是在打坐,实际上实在操控自己的纸人,观察洞天福地中的场景。 纸人再往前走。它在遥遥一片血色里看见三条洁白的人影。 只是一条,被挂在其中一条的手上。 “师尊……” “师妹,你别管我了,你快走……” 白衣少女挡在另一名伏地的女子身前,正是当初与众人一起前往鬼界的叶雪霏。多亏她这一挡,她身受重伤的师姐才没有当场毙命。此刻她咬着牙,寸步不让,鲜血却顺着她的肩胛骨往下流。 在她们身前,远处的硝烟中,有女子向她们走来。 女子高挑颀长,容貌依旧美丽,眼角却多出两抹嫣红。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额上鲜红的纹路,比起花朵,更像九尾。 她漠然地看着两人,长腿迈出硝烟。叶雪霏不肯出剑,只沙哑地叫:“师尊。” “雪霏……”地上的师姐呜呜地哭,“你走啊……” 那一刻,她忘记平日里自己对这名天才 ()师妹的嫉妒。她心中有的,只有让她快点逃的执念。 女子伸手。指尖光芒凝聚之际,她骤然皱眉,面目扭曲,显露出极为痛苦之色。 她额间的血纹也因此扭曲起来,手背青筋突起。显然,有两股“意识”在她的识海里打架。 就在此刻,有人出手了! 同时出手的有两道真气。它们同时发出,因此没有相互之间存在预判的可能。然而一道真气杀向白若如,另一道则是卷起叶雪霏和她的师姐,将两名女孩带到另一边。 是两道下意识的动作。 纸人看见发出真气的那两人就在此刻匆忙地对视了一眼。一人着黑衣,戴眼镜。另一人着白衣,留白发。 “不要伤师尊!”叶雪霏大喊。 即使已经受伤,叶雪霏此刻的第一反应,依旧是不要伤害白若如……在那道磅礴的真气下,白若如丝毫没有反击之力。她重重地跪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张峰主,尹峰主,你们去看看那几个弟子怎么了。”宁明昧说,“方峰主,我们过去。” 他对方无隅抬抬下巴,可方无隅比他更急,已经握剑冲向了白若如那边。 白若如被真气死死地压在地上。她额头花纹狰狞,口中发出嘶吼之声。方无隅道:“师尊,若如她……” 宁明昧却直接低身下来。 他蹲下来时,修长身材被折叠得很好看,也很薄,像是一把干净利落的折叠刀,却也旁若无人。他没有称呼无为真人为师尊,而是直接伸手,用真气探查白若如。 “不是走火入魔。”他说,“师尊。” 直到这一刻,他才称呼无为真人为师尊了。 可他接下来抬头注视他,冷静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为真人站在高处。他淡淡伸手,释出真气,半垂眼眸。方无隅道:“什么怎么回事……” “那些弟子,把他们聚集起来,洗去他们这段记忆。”无为真人淡淡道,“希声,你去办。” “……是。”尹希声站起来道。 白若如的嘶吼声渐渐低了。片刻后,她昏了过去。方无隅探查一番,吐了口气道:“还好,她已经是炼虚期了。” 唯有宁明昧始终注视无为真人。 “诅咒。这是白家的体质,也是每一任白家家主的诅咒。”清冷的声音道,“白家每一代家主,必将胞亲凋零。” “这是什么意思?”宁明昧说。 “上一任白家家主,有个弟弟。任她如何宠爱的她的弟弟,甚至不惜为他与凌风派发生冲突。等到突破化神期时,她还是不得不杀了他。白家人被妖狐诅咒,家主若有胞亲血脉在世,必然嗜血、陷入癫狂。” “唯有杀死自己的胞亲,才能获得圆满,从诅咒中解脱。这是只有白家每一任家主才知道的诅咒。” “而白家的这一代,有两个女孩。姐姐白若宛生下来便是最普通的三灵根,无法继承白家。白家家主遍寻改善体质 的方法而不得,于是,她又有了白若如。” 而体弱多病的白若宛,生来便是注定要亡故的。 “我听说白若宛很早就去世了。”方无隅震惊道,“是病逝的。” 这是他第一次从师尊口中听闻白家密辛……而白家这一代的少主,还是自己的师妹。 是那样光风霁月的白师妹啊……可她背后的家族,竟然有这样血腥肮脏的诅咒吗? “是。虽然手刃胞亲是‘最好的’。可白若宛自己死了,结果也不差。”无为真人淡淡道,“当初我与白家家主相谈时,知道这背后种种,又知若如不必手染至亲的鲜血,这才收下她作弟子。” “可既然白若宛已经死了,白师姐身上,怎么还会有诅咒?”宁明昧问。 “看来,白若如的姐姐并没有死……或者,她的血脉尚未断绝。”无为真人说。 此刻,纸人倏忽一动。连城月使用法术向纸人身后看去,竟然看见了白不归的身影。 白不归似乎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外面逃去。 另一边,师徒几人还在交谈。宁明昧道:“白若宛还留有血脉?若是如此的话,应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 “把他找出来,杀了他。” 旁听的张质真周身一寒。隔着层层红雾,她遥望白若如的面庞。 女子趴在地上,已经睡着了。漆黑漫卷长发下,是她洁白如玉的脸。张质真依然记得,这洁白的女子过去是如何意气风发。即使是在张质真最受歧视与折磨时,也是她仗义出手,帮助过她许多次。 可谁能想到事实竟是如此。 努力盛放的洁白的花朵,她生来的根系,便是泡在血泥里的。! ------------ 245 “我得先离开她们。” “怎么办?”张质真说。 无为真人垂眸看白若如。他眼中似有悲悯,又似一片漠然。 “通知白家。”他说,“我也会命人……寻找她姐姐的血脉的下落。” 尹希声与方无隅皆是默然。 清极宗不能失去白若如,白家也不能失去培养多年的下一任家主,而他们作为白若如的师兄,出于私人感情,也绝不希望白若如因诅咒走火入魔,陷入疯癫。 “多谢师尊。”一人深深一躬。 一时间宛若时光回转。他们回到往日,那些在梅树下写字练剑的日子。无为真人还是他们的师尊,亦是他们的天。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需要懂。 他们的师尊自会处理好一切。 悠然的场景里却出现了一道不协和之音。向来在角落里沉默的少年走出画中,形容却是如今的,宁明昧的模样。 黑发黑眼,冷漠,却略带戏谑与荒凉的嘲讽。 “师尊,要是当年知道白若宛的血脉未尽,你应该是不会收下白师姐的吧?你不想让一个弑亲的弟子辱没自己的清名,是这样么?” “师弟……”尹希声怕无为真人开罪宁明昧,立刻发声。 宁明昧垂眸。他知道自己这话有九分嘲讽,与一分的……不甘心。想到这里,他近乎冷漠的剖析自己,又带上了几分自嘲: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有什么用处?若放在平时,他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他还是微笑:“罢了,是我想多了。像师尊这样的人,把自己救世的清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此,什么都能……” 这话一出,宁明昧就愣住了。 宁明昧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很没水平,和一个天真的大学生会说的话没什么两样。不过这种情绪发泄似的话说就说了,也没什么大碍。他预感无为真人会冷淡、会严厉地呵止他。可他没想到…… 无为真人定定地看着他,那一刻,他眼里竟然闪过不可思议、恐惧、乃至惊惧的神色! ——这是为什么? 宁明昧在一些人的眼中见过类似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在擅长迪化的百面眼中。于是他很快意识到,无为真人在那一刻自我迪化、想错了什么。可想错什么,能让无为真人这样的天下第一人露出恐惧神色? 他方才的那段话里,又有哪句话能促成这个场景? “万物自有命数。”无为真人说。 他很快恢复平静,就好像方才那一刻的恐惧皆是宁明昧的错觉。 而这一幕的种种,也映入了连城月的眼里。 只不过此刻,他想的却是与宁明昧截然不同的事。 “……像无为真人这样的至高强者,也会有恐惧吗?” 那一刻,连城月心神巨震。一时之间,他唇角竟然漏出一滴血来! 石如琢也是大惊。 修道之人,先立心,方修道。支撑连城月在修道一路 上走下去的,便是他那颗坚定不移的、想要变强的心。 这种想法的起源很复杂,也很坚固。幼时的孤独、被无才能之人欺压,少时因规矩礼法被连家人看轻,自信自己身负天赋,却又处处被庸人以积累的权势欺压,变强后,又被连家人等人以“大义”“伦理”之名,道德绑架得团团转…… 连城月不愿承认自己会因此痛苦。他始终告诉自己,只要变强,只要变得够强,他就将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始终是连城月的目标。他不愿接受幼年时的那个自己——那个明明有才能,却要被庸人处处打压指摘的自己。明明那些人也是如此庸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明明那些人,也会因为一些俗物而恐惧:钱财,情感,田宅……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俗物。 而且连城月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他天赋奇才,只要足够努力,掌握足够的方式方法,他一定能修至修仙界的顶端。 可修仙界公认的天下第一人,最强的无为真人竟然也会恐惧! 至高的力量竟然也不能战胜一切恐惧吗?拥有至高的力量者……还依旧会被自己束缚吗? 连城月道心大震。石如琢寄居在连城月的戒指中,只觉得连城月周身真气与黑气对撞,几乎让他吐出一口血来。他只得咬牙,替连城月梳理真气。 可心魔终究是个人自己的心魔。石如琢能压制一时,却也无法根除。正当他束手无策之际,掌间压力竟然一松。 连城月漆黑眼眸中竟然有一丝光明闪过。 “不,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没有恐惧,也没有畏惧。即使……他并非大乘期修为。” “宁明昧。”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恐惧、从来没有畏惧?为什么你总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好想知道你的终点是在何方?若是能得到这个解答,我也不会再在无尽的空罔中徘徊了吧……” “你在说什么?” 石如琢一怔。他隐约觉得这段话不像是连城月的发言……至少不该是此刻的连城月的发言。可他再看去时,连城月已经晕了过去。旁边其他内门弟子们山呼海啸地向他涌来,有的把脉、有的掐人中。 “我认识他!他就是一口气加了五个学生组织的那个!还当班长!还做额外作业!还泡图书馆!” “有人过劳死了啊——” 与此同时,在寂静的洞天福地深处,冰棺之中,有一人的眼皮轻轻地动了动。 “宁明昧……” “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将昧。” …… 老十八和老十九急匆匆地走入里间,询问宁明昧:“师尊,发生什么了吗?” 宁明昧头也不回:“你们的三师兄应该受了些惊吓,你们去看着他点。” 一人对此不明所以。但老十八向来精明,老十九又是个沉默忠心的酷哥,自然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两个弟子离开了。宁明昧对着窗外深秋长出一口气。此刻 ,屋内有人出来叫他。 “宁峰主。”叶雪霏恭恭敬敬,“师尊想要见见您。” 宁明昧看着叶雪霏。他想起来这姑娘在原作里也是体质特殊。这份特殊的体质让她无法被尹希声的法术洗去记忆,因此,此刻她应当还记得白若如方才的事。 可她竟然如此好地将这件事藏在了心里,面上不显露分毫。不仅如此,她依然对白若如毕恭毕敬。 “……真不错啊。”宁明昧低声道。 他撩开门帘,进入里间。隔着安神香的烟雾,宁明昧看见白若如。 美丽女子躺在床榻上。她漆黑长发如海藻般散开,居中的脸苍白又憔悴,却依旧好似一朵茉莉。 妖狐族的诅咒印记,在她的脸上暂时褪去了。 “师弟。”她声音虚弱,却依旧柔和温暖,“让你担心了。” 宁明昧看着她的额头。他道:“师姐,我这里有一些清心养气的功法。你平日里运转它们试试,效果很好。” 宁明昧运转的功法的效果自然是很好的,尽管,他往往用它们来压制自己的炉鼎体质。白若如很容易就能从这些功法中看出端倪来。 然而此刻,他竟然一字不漏地将所有功法都教给了白若如。宁明昧不介意白若如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白若如忽然轻声道:“……师弟,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这些都是师弟用来保命的功法吧?我知道,若是修仙界中其他人知道师弟在运转这样的功法……一定会给师弟带来很大的麻烦。我若是运转它们,他们也很容易就能找出线索来。”白若如自嘲笑道,“都是我没用,竟然还要让师弟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秘密。这些年来,师弟一定非常辛苦……” 宁明昧一怔。他道:“那些人想说,就由他们去吧。不过是一群苍蝇罢了。” “我不会用这个功法的。师弟,你要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刚强,终究是敌不过积毁销骨。”白若如轻声道,“而且……我知道我出事的原因了。如果不根除这份诅咒……是不会有用的。” 宁明昧沉默片刻。他说:“是尹师兄方才进来告诉你的?” “是。尹师兄认为,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力。”白若如说。 两人静静做着。深秋的日光透过窗纱,打在宁明昧苍白的手背上,也打在白若如疲惫的脸颊上。 “……师姐。”宁明昧最终说,“你太累了,你先睡会儿吧。等你睡醒了,总会有办法的。” “我得先离开她们。” “嗯?” “雪霏,还有镜儿,红枭,玉凝……”白若如眼皮都快睁不开,却还在一一细数自己的弟子们的名字,“我要离她们远点,她们不需要一个疯掉的师尊……在问题还没解决时,我得离她们远一些……” 她絮絮的声音,如漫长的一道烟。 宁明昧忽然意识到,白若如是真的很爱她们。 她爱自己的弟子,也爱清极宗。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师尊。 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像她这样的人,会为了活命,而去杀死自己姐姐留下的血脉么? 日光昏沉。白若如再度开口了:“师弟……” “嗯?” “我没有和你说过吧?我姐姐的事。我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尽管所有人、就连我的母亲都知道,我很少见她。但我确实是见过她的。她有一头很长、很顺的黑发……穿着浅紫色的长裙,坐在玉兰树下……”白若如闭着眼道,“她体弱多病,几乎不出家门。陪伴着她的,只有她的侍女。母亲不喜欢我们相处。” “但我其实知道的。” “她有一个……爱人。”! ------------ 246 白不归的生涯一片无悔 白不归坐在实验室里,心乱如麻。 妖狐族与白家有世仇,妖狐族对白家设下了他不知详情的诅咒……过去,白不归对此隔岸观火,而如今,他竟然也成了白家的血脉! 还是白家与妖狐族的混血! “大祭司,你是否早就知晓此事了呢?不……你必然早已知晓。”白不归握紧双拳,“原来到头来……” “你是真的始终视我为异族啊!我早该明白!” 如果说妖狐族中还有什么是白不归割舍不下的,那必然是当年大祭司的赏识与恩情。白不归是孤独的一滴水,妖狐族是一片浩瀚的海洋。曾有一个人,他接纳一滴水,让他奔流入海。 在那些刚来清极宗的夜晚里,白不归一遍又一遍地幻想那些大祭司描绘的未来。他完成洗血,以纯血身份凯旋。实力足够强大的他将站在妖狐族顶端,恰如每一名彪炳史书的大妖。 于是从那一日开始,妖狐族将成为他的归处。他将拥有自己的骨刀,拥有自己的树上大宅……并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束风铃。 妖狐族将房舍修筑在大树上,每一棵树上,都是一只妖狐的家。大树最漂亮的一根枝条,被视作门条,妖狐族有在门条上悬挂风铃的习惯。 东风过时,风铃滴滴作响。风铃的每一片铃舌,都会是这名妖狐能找到的最珍稀的、最美丽的矿石。 妖狐族人人都有自己的风铃。只有半妖白不归没有风铃。他和那些有罪的妖怪一样,没有自己的居所。每当路过那些有自己专属的居所,有自己专属的风铃的妖狐家时,白不归都会仰起脑袋,他一点都不喜欢风铃,好幼稚,这种东西白不归六岁就不玩了,而且他六岁时甚至就没有了妈。 白不归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宅子,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怎么人人都能当妖怪,只有你只是个半妖,好好反省一下这些年来有没有努力。直到他遇见宁明昧才明白,他在妖狐族没有宅子,是因为他没有户口。能当卧底的狐狸都很聪明,白不归学户口政策、学签证政策很快,做学术时脑袋也转得很快。 可此刻白不归获得的信息量这么大,他脑袋却没有在转。他知道自己应该想点别的,比如自己和白若如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亲该认还是该立刻跑路,大祭司专门把自己送清极宗来是不是派自己来克白若如,自己依稀记得白家代代单传、胞亲之间有诅咒,人妖大战将何去何从之类的宏大话题……可他这一刻,竟然只想到一串风铃。 “……都说混血比较聪明,怎么这时候这么笨。” 他抓着脑袋,低声道。 不远处,十六十八在监视。 “四师兄现在在干什么?” “他在自言自语,一开始是说要回去问清楚……什么的。后面又说了一句,回去也问不清楚,不如查资料,等回妖界了,还没有能翻回清极宗图书馆查资料的□□。” “等等,师兄要起来了。” …… “我没别的 事情可做,只能一直学术下去。这是我一生为数不多的有意义的事了。” 白不归心事重重地起身,试图把这件事混过去。结果他一抬头就听见老十七的声音:“老十六,老十八,你们今天不是要去听宣讲吗?怎么蹲在这儿?” 败露的老十六老十八:…… 发现异常的白不归:…… 很快也发现异常、并正在对老十七感到无语的何因:…… “你们先聊,我带裴石歧先走了。”何因一把拦在老十七面前,试图将这位法人阁下带走。 白不归:“你们……” 十六十八:…… “四师兄。”远处跑来一个任淼,面带微笑,“师尊让你去一趟。” …… 暴露了!! …… 白不归进入宁明昧办公室的同时还在唾弃自己。他觉得自己一点儿没有做特务的自觉。这放在二十年前,要是他被宁明昧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高低都要拼个鱼死网破再逃出去的。 可如今想到宁明昧的金框眼镜就觉得一阵胆寒。 清极宗没有宁明昧不知道的事,没有宁明昧管不住的人。如果白不归能活下来,那一定是因为宁明昧不想杀他。如果白不归代购的化妆品能混过海关、不交税进入妖界,那一定是因为宁明昧也在这化妆品的倒买倒卖中获利。 白不归如此坚信着。 宁明昧坐在他对面,茶泡得老神在在:“坐。” 白不归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道:“师尊,您上次说要改的那开题报告……” 宁明昧:“开题报告你不用改了,直接交吧。” ……放在平时,这该是多么如听仙乐耳暂明的一句话啊!可此刻的白不归如闻丧钟,如丧考妣。 他强笑:“师尊,我还是改改吧,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的。比如那个模型,我觉得可以再引入两层监视器……” 宁明昧:“不用了。没机会了。” 白不归深吸一口气,嘴唇子开始发颤:“没没没……没机会了??” 宁明昧:“反正你们做的学术都是拿来给你们混毕业的垃圾,少灌一篇多灌一篇没区别。” …… 没区别。 可这时候,“毕业”和“你洗干净出去被关被杀”有什么区别啊——尤其是在如今战力高度膨胀的清极宗。 放在其他世界里,金丹怎么都能算个大能,元婴怎么都能算个老祖。可放他们清极宗,金丹只能算个硕士,元婴只能算个博士或博士后。就连化神期,都还在非升即走,当助研熬paper熬教职呢。 所以好处是大家都比较谦虚。坏处是由于大家都太擅长谦虚,清极宗弟子们只能通过每位同门买房的学区来判断同门的个人实力。 白不归勉强挤出一个笑:“师尊,我觉得我还没达到毕业的水准。以后,我还想留在清极宗。师尊考不考虑让我博士后一下……” “ 毕业?”宁明昧说,“你想得美。”() 白不归眼前一黑。看来宁明昧已经充分了解了他的身份,准备把他asterout了啊!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清极宗特色的asterout是这样的,以白不归举例,白不归以筑基期身份加入清极宗,善良的清极宗因白不归身为半妖的多样性收下了他,可白不归不知好歹,明明靠当代购就能盆满钵满,还非要打另一份工,在元婴期被查出是妖狐卧底。因此,清极宗不会让白不归以元婴身份毕业,必要废掉他的修为。 修为撸到刚入校时,撸至筑基,把宁明昧这些年的教导还回去,叫恩断义绝,本科毕业无双证,非应届生无秋招。 修为一撸到底,撸至练气乃至凡人,叫开除学籍,将你变成九漏鱼。 修为撸掉一级,让你保留个金丹期走……叫情分给够了,让你asterout一下。这是白不归能想到最好的结果。 白不归自认为自己偷窥白若如渡劫,卧底身份已暴露,半妖身份亦已暴露。别问宁明昧怎么推理的,宁明昧什么都懂。 白不归于是决定唤起宁明昧的同情心。他低头道:“师尊,我错了。” “嗯?”宁明昧的声音冷酷得像家校通的提示音。 白不归:“师尊,无论如何,我都将缥缈峰视作师门。这些年来,我在缥缈峰很开心,也很幸福。” 宁明昧:“开心?幸福?看来给你布置的任务还不够多。” 白不归:…… 爹的,说错话了! “很充实,也很丰富。”白不归道,“这是与我灰暗的过去截然不同的……” 黑暗的人生。 “师姐妹兄弟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唯有我,能守在缥缈峰上,我很幸福。” 只有我不能毕业。 “那些偏安一隅的回忆,此刻也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 那些因为签证过期而不敢离开清极宗的回忆,好似话本里被囚禁。 “在这里,我能接触到最前沿的知识。” 宁明昧:“你违反保密政策了?” 白不归:…… 好吧,也没有那么前沿。 “我和其他弟子们的相处也很好……” 比如时不时来打秋风薅走化妆品赠送小样的师妹们。 比如始终在对自己进行清极宗式霸凌的雪竹。 比如喝醉了酒询问“师兄你毕业意向是什么”“啊忘了,你不能毕业……”的十六十七十八。 那一刻,白不归意识到自己的生涯一片无悔,甚至连租下的学生公寓都多带一个用来堆代购品的储物间。可惜,为了这个储物间,他放弃了有阳台的户型。 所以即使在清极宗,他也没有一个风铃。 宁明昧:“说了半天,你想说什么?” 白不归咬牙。他知道宁明昧在明知故问,所以招了。 “师尊,对不起,我是卧底。”白不归低头道,“我是妖狐族派到清极宗来的卧底。” …… 长久的沉默后,宁明昧道:“有意思,说说看,你这些年来都干了什么。” “我干了……” 借走妖狐族资料,好在清极宗搞学术。因为妖狐族人搞妖狐族学术有豁免政策。 囤积化妆品,倒卖至妖狐族、天狐族、灵狐族,开启三方商路。 因为常年在非思簿发布代购消息被一众学弟学妹拉黑。 开创性地对妖狐族开创定尾+烫门捆冷门模式,玩转营销,开启商路。 因为快递盒子太多被学生公寓三度投诉。 因为打包纸箱长蟑螂被师弟师妹们投诉。 因为…… 宁明昧:“嗯?” 白不归回顾自己的生涯,有些哽咽道:“师尊,或许你不知道,我确实……干了很多事。”! () ------------ 247 三花学妹 白不归,你当卧底时但凡干了一点正经事,也不至于一点正经事也没干啊。 宁明昧:“你就做了这?” 此话如雷霆,让白不归眼前一黑。所有人都知道,这话对一个研究生的杀伤力。 而且白不归老延毕人了。 白不归咬牙,干脆地把自己刚进清极宗和为进清极宗那时干的事都抖了个底落。这下终于,他觉得宁明昧抬起头,显然是对自己有点重视了。 宁明昧又道:“所以,你的所有产出都在前几年,和想进实验室之前?” “进实验室站稳脚跟之后,你就什么都不做是吧。” 卧底也不做了,资料也不发了,找大妖陵墓的学术也不做了,看见大妖陵墓变成度假村也没有心灵波动了,整个人被养懒了,反正都要延毕干脆无所畏惧了,甚至开始做海外代购捞钱了是吧。 白不归的精神状态领先美区一百年啊。 白不归:…… 他想说自己不是那样的,自己曾经确实是个生机勃勃的卧底,英武潜行,一个狐徒手拧断十几只野鸡精的脖子也不在话下。可仔细想来,自己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的确只是在为了妖族人民的精神需求殚精竭虑,除此之外一点正事都没干。 白不归羞愧地低下头颅。宁明昧看着这条做代购的好汉,手指玩转手中毛笔,道:“所以,你来向我坦白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宁明昧:“你还想变成一只完整的妖么?” “不行!”白不归条件反射大惊失色,“变成全妖之后,我的绿卡又要重新排期了!好不容易排期只剩两百年……” 而且全妖学生签证在清极宗不得从事商业活动。白不归曾经因此误会无法适应现代化的清极宗食堂,被饿到下山偷鸡。还好,他是半妖,最后钻了一点半妖的空子,搞了个双界籍。 “不想?”宁明昧的声音不辨喜怒,“你明白现在的局势么?” 白不归茫然摇头。 “……你是白掌门的姐姐的,私生子。”宁明昧道,“我看过你突破元婴时的劫云。” 这是第一击。 白家家主被人界朝廷封为云南王,也就是说…… 他白不归是混血王子?? “白家受妖狐族诅咒,每一代,只能留下一位嫡系骨血。你突破之凶险,白掌门突破之凶险,皆是因此。你与她之间,只能活一个。” 这是第二击。 白不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来,他突然有了自己的身世,却又马上就要死了。对此,他只能结巴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宁明昧道:“没有。” 傻子都该明白,白若如和白不归之间若只能留下一个,被众望所归着活下来的人只会是谁。 “但,你还有个机会。”宁明昧说,“洗干净你身上的人族血脉,将你转化为完整的妖狐。” “这是你唯一 的,活下来的机会。” …… 妖皇陵墓度假村十分热闹。白不归却跟着宁明昧,走在山下深处的冷库里,牙齿打颤。 这里,是大妖骸骨的存放处。 若是三十年前来到这里,白不归会欣喜若狂。可如今,白不归站在这里,心里只有他将要重新开始排期的绿卡。 清极宗的绿卡!他的绿卡! 虽然被延毕,但白不归不想离开清极宗,不想离开修仙界。妖界没有网络,没有桌游,没有随时随地送货上门的外卖奶茶……白不归不想回妖界! 妖界,坏!清极宗,好! 宁明昧道:“这里面是大妖尸骨的储存之地。” 白不归:“嗯……” 宁明昧眼镜冷漠:“把妖族的转化仪式讲一遍。” 白不归:“先是这样……然后这样……这样……最后这样……” 宁明昧眉毛一挑,十分不祥:“这一步为什么这么做?” 白不归卡壳:“这里打开……选择……这个就可以了。” 宁明昧:“我不是问你步骤,我是问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好好想想,这个步骤是必要的吗?原因是什么?机理是什么?” 白不归:…… 彻底卡壳了,白不归只能陷入讲述步骤的无限循环。 宁明昧眉毛拧起,十分不耐:“你不是说你在进入清极宗卧底前,为了这个转化仪式已经准备了三十年了吗?你说你有三十年的技术研究经历,我对你一开始,还是有很多期望的。” 白不归:…… 宁明昧:“三十年都够混成五个senior了,你对这一部分技术的了解怎么还是这样?” 白不归:…… 白不归永远讲不明白这仪式的根本原理。按他这个做法,转换仪式不是妖法,而是玄学。但宁明昧也弄清楚了其中比较重要的几点。 一是需要使用妖族的祭坛。 二是需要使用妖族的一件圣物。 这东西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宁明昧在寻找的那片上古逆鳞? 妖界曾经有强大兴盛的古龙一族。古龙是妖界最古老的一支,可强大并不能带来团结,他们逐渐在自相残杀中衰败,如今隐入尘烟。这枚逆鳞,属于古龙一族最后的皇帝。 秘金是妖族圣山的核心。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古龙一族最后的皇帝吞下了这枚秘金,将它炼作自己的逆鳞。她在无尽的烈火中腾身而起,撞向已然第二次坍塌的天门。有人将此视为野心,有人将此视为飞蛾扑火式的牺牲。 天门堵塞,总有一族需要开山劈海,以自己的残躯化为烈火与风暴。 哪怕飞蛾扑火,惨死天门之前! 古龙的身躯被撞碎。这名妖界的皇帝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终结。这名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妖族的身体碎片洒向妖界,有的化为矿石,有的化为滩涂,有的化为桃林。而那枚逆鳞则直直地插在山峦之上,仿佛纪念碑,嘲笑她不 自量力的野心。 “它就是那片逆鳞。”白不归道。 宁明昧说:“我查过那片逆鳞,没有任何关于它如今所在之处的消息。” “它被收藏在天狐族那里。当初,是妖狐族和天狐族一起夺走的它。”白不归说。 原来是分赃不均。宁明昧看他一眼。 白不归又道:“……从灵狐族那里。” 难怪这三家闹得不死不休。宁明昧心道:“这般引起纷争的不祥之物,还是由我保管比较好。” 系统:…… 你们狐族为了一块逆鳞打得不死不休,给我们人族保管一下怎么了。人族带走争端,人族好。妖族打来打去,妖族坏! 三家的恩怨宁明昧并不关心。只是这下子,要想完成对白不归的转化,还得亲自往天狐族和妖狐族跑一趟。 先夺逆鳞,再夺祭坛,转化白不归,班师清极宗。想法很美好,执行很糟糕。 妖狐族对清极宗十分警惕。天狐族则十分自闭,还好,天狐族虽然自闭,但也通了网,有网就好入侵,好下手。唯一让宁明昧比较烦恼的是,夺走逆鳞之事,需要做得很隐蔽。 否则妖狐族很容易就能知道,宁明昧的下个目标便是妖狐族的祭坛。 “看来还是得我自己也去走一趟。倒不是为了白不归,而是为了我的逆鳞。”宁明昧能心想。 那边白不归还在战战兢兢地等待回复:“师尊?” 宁明昧说:“小白啊,你这个课题,我们实验室是没有资金支持的。” 白不归哽咽:“我知道。” 宁明昧:“你自己带资进组吧。” 白不归:…… 白不归忧伤地离开了。宁明昧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这些年来白不归倒卖化妆品,虽然化妆品和保健品的每一笔钱里都有宁明昧的一部分,但化妆品出口应该还有一笔出口税,由于税务局是宁明昧的势力,这份出口税也该由宁明昧所有。宁明昧赚不到这笔钱,真是浑身难受啊! 现在不过是让白不归把钱还回来而已。宁明昧知道,白不归这些年来所有代购赚来的前都拿去买期房了。白不归妄想依靠买下几十套房就能落户清极宗,还可以从此当包租公生活,宁明昧不会给他这样的好机会。 宁明昧打发十六和十八继续照顾(监视)白不归,自己跑去找了一趟尹希声。一进玉庭峰,宁明昧开门见山:“师兄,我要出去一趟。” “是为了若如师妹的事儿么?” 宁明昧不点头也不摇头,主打一个神秘莫测。尹希声皱着眉头许久,道:“你这时候离开,以后清极宗的形势,或许会更加艰难。你知道的,师尊既然出手了,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清极宗变成什么样和我没有关系。”宁明昧喝了一口茶,“我只是需要那些弟子为我干活儿——等我回来了,他们还得继续为我干活。” 尹希声眉头拧成一团麻绳,终于,他下定决心道:“好。我 答应你,这段时间我替你照看缥缈峰。()” ≈dash;≈dash;还有明道书院。?[(()”宁明昧提醒。 缥缈峰和明道书院是宁明昧的根基,尹希声自然明白。只是他又说:“你怎么不去找方无隅?” “方无隅那里我自然是要说的。可他总是偏信、愚忠,没有尹师兄你靠谱。”宁明昧道,“等师尊要搜查我的后山时,抬着齐师兄的尸体出来,阻挡诸位太上长老的,就只有尹师兄你一个人……” “什么叫扛着尸体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你扛着齐师兄的尸体出来……” “咦师兄我刚才没说么?我让弟子去把齐师兄的尸体从洞天福地抬到缥缈峰来了。这些日子我不在,就由齐师兄来帮我镇宅。” 所以你到底把齐免成的尸体当成什么了啊! 宁明昧搞定尹希声这边。他没现在去通知白若如。 “像白若如这种人,总是有种愚蠢的牺牲主义。告诉她,她指不定就从玉女峰上先跑了,为了防止连累我。”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有点不耐烦,“别给她坏我的事的机会。” 宁明昧嘴上总是会这样说。 这边事情安排完,宁明昧总是得搞个潜入天狐族族地的计划的。他琢磨一番后,打发二十一去给他翻学生资料,还真让人翻出一个有点用的人选。 “一个妖族留学生,早年曾在天狐族做过奴隶,对天狐族有仇。因为她的背景十分多样性,所以很快作为留学生被招进了清极宗。她的梦想是把自己家里在天狐族和天狐族附近做奴隶的一家族老小都带来清极宗打黑工。” “她现在是什么修为?” “筑基大圆满。说起来她也是今年高考,今年九月入学。” “她的专业是什么?” “她没有专业……咦,她在明道书院来着,是今年高考的探花。” 那这成绩不错啊。宁明昧道:“她是半妖还是纯妖,种族是什么?” “纯妖,原型是只三花猫。” 时隔半个月,宁明昧终于驾临明道书院,开始做开班仪式了。 对于开班仪式的迟到,宁明昧面不改色心不跳。宁明昧自有自己的道理:这拖延出来的三个月,是为了给新生们足够的适应大学校园的时间。如今大学校园适应了,也是时候上点强度了。 宁明昧虽然准时来了,却没有进多媒体报告厅,而是在后台监视报告厅内。很快,他看见了第一个来的人。 第一个来的一群人。 连城月带领着他们行走,这帮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一个个唯连城月马首是瞻的模样。宁明昧挑挑眉,心想连城月混得还不错嘛。 “班长,你前段时间过劳晕倒,这几天身体还行吗?今天这么早起来参加报告会,身体稳得住吗?”连城月旁边的人担忧道。 连城月:…… 连城月很不喜欢被人提到自己过劳晕倒的事情,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他岔开话题,把这件事绕了过去,带着一众同学坐在 ()第一排。() 在他之后,其他明道书院的弟子也一一从门口进来,并和连城月打招呼。连城月微笑着对他们颔首。 10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宁明昧:…… 太能社交了,受不了,什么人啊这是。全年级都认得连城月,这是要竞选清极宗总统吗。 连城月看向舞台。大屏幕上,“宁明昧”三个字熠熠发光。 宁仙尊会期待着他的出现吗?如今,他一定是在整个明道书院里,为宁仙尊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的弟子吧! 而宁明昧此刻还在一个个认脸,并皱眉。 那个三花怎么还没来? 终于,在距离演讲开始还有一分钟时,宁明昧等待的少女出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奶茶店那边打工。路上共享单剑坏了,再刷一辆又要花钱。所以就跑过来了!”少女说。 连城月看眼前的少女。很难得,这个明道书院还有比他更穷更卷的人。 不过他们卷的方向不太一样。连城月卷社团,卷学生会,卷学习,是为了给自己卷出一片出路。但眼前这名少女,卷的方向是打工。 她在明道书院乃至整个内门新一届,都有打工皇帝的美称。 打工皇帝的一周是这样度过的:凌晨起来,在食堂打工;早上上课或自习,上完课中午去奶茶店打工——奶茶店钱不多,但管饭,打工皇帝每顿都哐哐哐炫很多;下午学习,然后去奖助学金部值班;傍晚高峰期继续奶茶店,晚上去图书馆值班。周末再接一些教育辅导的外快。 而且,她还有个很诡异的名字。 花泡芙。 ……泡芙难道不是一种食物吗? 但连城月对花泡芙还是很客气的。他欣赏努力的人,而且花泡芙整天只知道为了赚钱打工,并不和他竞争学术资源。除此之外,花泡芙还是个留学生。留学生和他们这些弟子,不是一个赛道上的。 “给你留了位置。”连城月说。 花泡芙坐下了。就在连城月转头看着她坐下的瞬间,宁明昧进来了。 那一刻,连城月心神激荡,带着所有弟子站了起来。 “院长好!” 宁明昧穿着他标志性的黑色外袍。对着全场主动站起来的弟子,他客气地点了点头,心里寻思着连城月这也太带头作用了。 弟子们倒不是因为连城月,而是因为宁明昧是活着的传奇。光是看见宁明昧这件事,就已经让他们足够激动了。即使讨好宁明昧不能带来保研,他们也愿意在室内为宁明昧撑伞。 对着幻灯片,宁明昧简单地讲了一下明道书院的办学宗旨,小小的筑基期弟子们被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宁明昧又道:“第一学期,你们是按照同一课程上课。下学期开学前,你们除了统一要上的必修课之外,还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选课。每个人每学期最少选21学分,最多不封顶。” 你们自己上得过来就行。 “我们可以选哪些课程?” “每个学院、每个专业的任何课程。除此之外,每人每学期还有选择一门研究生课程和一门ba课程的机会。”宁明昧道。 这话可是十分慷慨。众所周知,缥缈峰办理的ba学院行业认可度很高,而且学费也很贵。一年算下来得要四十多万学费。 这算什么?这算学到就是赚到啊! 宁明昧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明道书院专属的特殊课程。” 比如桂若雪,黄竹桃开设的那些课程。 宁明昧:“还有一些学生特办兴趣课程。” 比如何因开设的课程,还有一些弟子办设的“《xxxx传》背后的性别隐喻”之类的课。 “总之,各位自由选课,量力而行。明道书院每四年有一次分流机会,如果想达成分流条件,需要修满这个分支专业的所有核心前置课。至于其他专业的前置课,不算在核心学分里。”! () ------------ 248 三花 “对于选课和学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宁明昧道。 众弟子纷纷举手,连城月却是其中速度最快的。宁明昧于是提他起来:“你的问题是?” “如果我想进入缥缈峰的话,宁院长有什么选课的建议吗?”连城月紧盯着宁明昧道。 半年不见,连城月怎么又长高了!还好,如今宁明昧在台上,连城月在台下,这让宁明昧依旧很好地俯视了连城月。 “缥缈峰只做最前沿的研究,只招收最合适的弟子。”宁明昧给出了一个极为玄妙的回答。 连城月问:“最合适与最优秀有什么区别?” 连城月这人确实很敏锐嘛,这就发现了其中玄妙的文字游戏。宁明昧悠然道:“需要最合适,而不是最优秀是因为,在科研中,最重要的不是‘优秀’。而是对研究方向的热情与兴趣,还有坚持不懈、做好每一件琐碎哪怕看不见突破希望的小事的执着。日复一日,日日如此。” “我不知道你们其中有多少弟子想要进入工业界、商业界。在利益驱动的工业界和商业界,你们每天都会得到新的‘激励’。或许是旧项目完成,或许是新项目启动。一个个项目从立项,到进行,到验收,到获得回报……每一环都是不一样的,从每一环中,你们得到新的收获,得到新的激励。” “你们会始终认为,你们的事业,是随着时间在变化的,一步一步,紧锣密鼓。” “但科研不一样。科研的灵光与火花诞生于每个日复一日的研究里,在那之前,你们或许会数十年、乃至一百年,重复做一件事,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它的有效方向。甚至……” 甚至,你的科研还会阻碍别人的道路。 别人将他的科研,乃至“他们”的科研,变得有效的道路。 或许这一整个学科界,为了得到重视,得到耐以维持的资助,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出“牺牲”,来认可这样的科研。他们相信,真理可以需要谎言的土壤来培育。 但…… 宁明昧停在了这个“甚至……”上,没有继续往下说。这时一名明道书院的弟子说:“可缥缈峰是不一样的!” “是啊,这些年缥缈峰总是做出很酷的东西,而且总是带来很大的价值,总是风靡整个修仙界!” 缥缈峰的学术,是有效有利,清白干净,不需要造假的高塔! 宁明昧笑笑,不再说话了。连城月却在此刻道:“院长,您还没有说,为什么不需要最优秀。是因为您认为,最优秀的人往往有很多出路,往往会浮躁么?既然他们足够优秀,能够在更加赚钱、更能建功立业的行业中取得成果,那么他们就不会坚持在您希望的行业中取得成绩,您是这样想的么?”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因为连城月这样的追问,甚至有点不依不饶的意味在了。 他看着宁明昧,很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回答。宁明昧此刻施施然道:“我相信学术对人的吸引力。每个时 代,总有人要站在最前端,亦或是人类认知的边界处。” 总有人期待功名利禄,总有人追逐人类远方的星辰大海。 “今年明道书院的分数线,是整个内门里最高的分数线。可以说,来到这里的诸位,都足够聪明,足够优秀,足够满足条件。因此,在这个基础上再掐尖,已经没有必要了。现在,是比拼你们的心性和广度的时候。” “我创办明道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有足够多的试错机会,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行业。其他宗门的弟子,可以只考虑就业,只考虑自己的生活。但清极宗的弟子,应当敢为天下先。你们是这个修仙界最优秀的一辈年轻人。能够扛起修仙界的未来,决定了前沿发展方向的弟子,也是你们。你们不愿意将这个职责交给其他人。而我相信,你们不远万里来到清极宗,一定也是为了要改变什么。” 譬如改变自己的人生。 譬如改变自己家族的命运。 譬如改变这个……自己不认可的世界。 全场鸦雀无声。 有人无言,有人激动,有人泪流满面。 连城月在那一刻,心中也是一动。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 开学仪式结束,提问环节也结束。明道书院的弟子们依次退场。他们挺起胸膛,那一刻,他们为自己是明道书院的弟子而感到骄傲。 “班长,我们走吧?”一人道。 连城月起身。他看着讲台,想要上去对宁明昧说些什么……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可此刻,宁明昧先他一步,拿起了话筒。 “花泡芙同学,你留一下。” …… ……?? 连城月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正要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出演讲厅去打工的少女如箭一般转了弯,射向了宁明昧。 宁明昧关了话筒,对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花泡芙紧张地点点头,和宁明昧一起走后门出去了。 …… “他们……” “花泡芙有背景?” “难道是宁院长看中了她?” 连城月站在原地,一副魂魄离体的样子。但很快,他恢复冷静,和其他弟子们告了别。 然后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到无人的角落里。 他再度招出纸人,跟上花泡芙二人,阴恻恻道:“我一定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石如琢:“你今天看起来还真像一个魔头。连城月,你有这样的表现,我感到熟悉又满意。” 连城月:“缥缈峰一年只有一个保研名额,如果花泡芙走了什么特殊通道、做了什么特殊加分项目,占了这个名额,我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一定要做这一届进入缥缈峰的第一人!” 石如琢:…… 不是,你这反派怎么张口闭口不离保研啊? 纸人承载着连城月保研的希望,颤颤巍巍飞向宁明昧。连城月站在 墙角,阴郁低头,脚踹着地上的石子。 忽然间,他阴笑一声。 石如琢评价:“你这阴笑对味。我以前在饮冰阁干坏事时,也是这么笑的。” “原来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而是因为此刻的我,对于仙尊来说,不够有用。”连城月说。 石如琢:…… “我会成为对仙尊最有用的人的。”连城月道,“我要……我一定要……” 石如琢有不祥的预感:“你要什么?” 连城月:“选够60学分!有备无患!” 石如琢:…… 连城月:“所有和我抢热门课的人,都得死。” 石如琢:“我年轻时可不像你这样。” 连城月:“老前辈,你年轻时也很努力,为什么最后还是被赶出了饮冰阁呢?” “……” 石如琢张嘴欲说话,连城月的手机却是一震。他低头,骤然睁大了眼睛! 就连瞳孔都缩成了针尖大小! “怎么了?”石如琢被吓了一跳。 该不会是出大事了吧。 连城月:“有人……” ? “低价抛售手中房产!”连城月低头狂刷,“天铁线旁,学区,核心区!” ??? 连城月:“我要买。” ??? 石如琢大受震撼:“你有那么多钱吗??” 连城月停顿片刻,坚定道:“我没有钱。” “但我拥有很珍贵的东西——未来!” 另一边,正在含泪抛售财产的白不归打了个喷嚏。 …… 由于购买房产分心,宁明昧很快察觉到了小纸人的存在。 这小纸人不用说,准是连城月放的。宁明昧思忖片刻,没有烧毁它。 上一次,在鬼界时,连城月于忘川给出了很好的表现。这一次,宁明昧希望连城月能再接再励,勇打白工。 花泡芙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背后,两人找了个咖啡厅坐下。路上有人和她打招呼:“喂!胖子……” 然后就看见宁明昧。 那弟子被吓了一跳,灰溜溜地走了。宁明昧皱眉看了那人一眼,道:“真不礼貌。那是你朋友?” 平心而论,花泡芙是个美女。只是在清极宗的人的眼里,她有些微胖。但她眼睛圆圆,脸也圆圆,看起来十分可爱。 花泡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就是经常去奶茶店的一男的。” 哦,看来是爱好pua女生的追求者。花泡芙有点沮丧地说:“我到处打工,所以经常碰到这种人。他们觉得我穷,又是外地人,给我一点东西就能让我上钩了。还说我长得不如其他修士漂亮……” 宁明昧的评价言简意赅:“别理他们。” 顺便记下了那个嘴贱的男弟子的名字,准备把他发配去一些土木项目吃灰。看来好宗门也不能过滤傻叉。 “我才不听他们的。在我们猫族,油光水滑的胖猫就是最厉害的!这代表着我们又能吃、又能睡、能搞到很多猎物,健康,还能把自己的毛毛梳理干净!”花泡芙挺起胸脯,“在猫族,我就是大美女!”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宁明昧在缥缈峰实验楼下的咖啡厅里让她坐下,又让柜台的弟子送来两杯奶茶。花泡芙看见吃的,眼睛又亮了。 宁明昧喝着奶茶,和她确认身世情况。花泡芙知无不言,给了宁明昧更多细节。这下总算让宁明昧明白了猫族的历史。 妖界猫族分好几支,花泡芙所在的这一支是比较惨的一支。 当年妖狐族和其他两个狐族打架,路过猫族营地,顺便把猫族营地给掀了,还强行征用了一些猫族去与天狐族打斗。天狐族没能打过妖狐族,为了发泄怒火,趁火打劫,俘虏了一部分猫族。于是这些猫族从此都沦为了天狐族的奴隶。 并且还霸占了猫族的族地。猫族族地从此被分成两块,一块归天狐族,一块归妖狐族。他们的族地本就夹在两族之间,这下更是沦为刺激战场。猫族从此有家不能回。 花泡芙就是被天狐族掳走的猫之一。她之前在猫族甚至还有些地位:她是族长的女儿,还有一个哥哥叫花雪糕。 “我哥哥又温柔又好看,是个绝世美人哦。”花泡芙强调。 宁明昧:…… 很难想象一只名叫雪糕的还是绝世美人的猫。 花雪糕是猫族的少主,还是做过猫族的少年将军,可惜如今被天狐族族长一见钟情,正在被囚于后宫中。花泡芙在当了几年奴隶后被哥哥偷偷地送了出去,从此一边修行一边打工,做了一只流浪猫。 直到清极宗招收留学生,她才有机会进入清极宗,成为一名有教育背景的修士。她每天在清极宗疯狂打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自己的流浪猫家族接过来,让他们能远离狐族,再也不做被欺负的奴隶,每天五根猫条,六个罐罐,早晚还吸猫薄荷。 即使现在,花泡芙也很想花雪糕。可她没有钱,回不去。 宁明昧道:“其他猫族不给你们提供帮助吗?” 花泡芙解释:“我们猫族分许多支,住在不同的栖息地里。我们之间很少来往。” 原来如此。 花泡芙对天狐族是有真情实感的仇恨的,这下事情就很好办。宁明昧道:“清极宗有个任务,要去天狐族一趟,取走一个东西。” “给学分,算志愿时长,有补贴,包饭,算实践项目……” 花泡芙立刻道:“我去!” 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定下来了。不过花泡芙说:“宁仙尊,妖界很排外,如果你以人族修士的身份进去的话,很快就会被妖发现,没办法完成任务。” 宁明昧说:“你有什么办法么?” 花泡芙想了想,道:“我们猫族有一个秘术,可以帮助您伪装,伪装成……” 一只猫妖。 距离 寒假只有两个月不到。宁明昧逐渐安排好手中一切事宜(),随时准备出发。这次是秘密任务?(),所以他只带上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桂若雪,巫云,白不归,靠谱的老十八,叶雪霏,花泡芙,还有一个连城月。 叶雪霏是在最后一刻加入的。宁明昧在行程敲定后去找白若如。他没有说明细节,只是说自己要去妖界一趟,意在解决白家的诅咒。白若如冰雪聪明,很快知道这之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但白若如没有拆穿。她只是叫来叶雪霏,让她跟上去帮忙。至于玉女峰,还有其他弟子在,不会出事。 “我很想跟你们一起去。不过如今的我的情况,跟上去,只会给你们添麻烦吧。”白若如苦笑。 宁明昧说:“师姐,你挡着师尊和白家,已经是最好的帮助了。” 白若如于是浅笑。她道:“你知道么?过去小时候,我经常被家里嫌弃。” “为什么?” “我母亲原本只有我姐姐一个孩子,后来因为姐姐资质不好,体弱多病,所以又有了一个我。”白若如注视着阳光,轻声说,“我生下来时就被检测出是天灵根,这让白家所有人高兴坏了。可事实上,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很少来看我。她从来都是把我扔给管教我的习武师傅、习文先生。每次姐姐身体出问题,她却会第一时间回到家里,到那很少让我进出的、属于姐姐的院子里去。” “从小到大,哪怕直到后来,我母亲也经常说,我这种性格,根本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家主。她总说,要是我姐姐与我的性子能对调就好了。我的姐姐若是身体不那么虚弱,资质不那么差,一定会成为比我更好的家主。所以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我是我姐姐的附属品,我是多余的,是一个被嫌弃不够完美的工具。这么想是不是很阴暗?但我不喜欢回家……” “在我小时候,我母亲不让我进入姐姐的院子。可我太好奇了。我爬上树,攀上屋檐去看她。我看见姐姐坐在檐下,她穿着紫色的裙子,黑发披散,像是一朵水中的睡莲,那样漂亮……那是一种让人目不转睛的美。她看着我爬在屋檐上,身姿灵巧,于是伸出手,对我微笑。” “其实那一刻,她的眼里是有一闪而过的仇恨与嫉妒的。可我那时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下午,她带着我在池塘边玩,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被池塘里的藤蔓纠缠、沉入池塘里。” “把我从池塘里捞出来的人是我的母亲。她给了我一个耳光,又看向我姐姐。可我姐姐对她说:‘现在我对你来说没有价值了,是么?’那天晚上姐姐发起了高烧。母亲彻夜不眠照顾她,抱着她哭。我裹着毛巾,坐在角落里。因为我健康,我能修行,所以我没有感冒,所以我没有被母亲抱着哭的权力。” “其实那一天,我很难过,也有些恨她们。那一刻我很害怕,我怕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会越来越恨她们,以至于改变了自己。” “不过,我现在原谅她了。母亲应该是因为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我姐姐,注定是要被牺牲的那一个吧。”白若如说,“我原谅她了,也原谅姐姐了。” 说完,她再度浅浅地笑了,尽管眼底里尽是难过。 或许善良的人总是这样擅长说服自己。她们说服自己“别人有苦衷”这件事,好让自己原谅,好让自己宽容。 可宁明昧知道,白若宛直到最后也没有接受自己是牺牲者这一事实。她正是以此为目的留下白不归的。可站在白若宛的角度上来看,她又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从她出生开始,所有人都在盼望着她的死亡。 白家姐妹之间是一笔烂账。 所以这份诅咒,不能再继续发生了。! () ------------ 249 邪恶狸花被欺凌! 连城月的到来,是出于另一个理由。 宁明昧想来想去,依旧觉得让连城月来参加寒假实践是个很好的主意。连城月不仅是个很好的劳动力,还是个很好的幸运符。而且,他在七进七出忘川之事里,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可靠。 所以,宁明昧给连城月挂了个寒假实践的名头,还好心地给了他800补贴。寒假实践+学分+喜欢的导师+800补贴,这对于大学生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连城月于是便理所当然地出发了。 宁明昧在一个清晨带着自己的团队悄声无息地出发,乘着涂了隐形迷彩的仙舟。这回的仙舟上,没有太多爱活跃气氛的弟子,整体气氛很沉默。 “再过五百里,便是瑶川了。”操控方向盘、看着地形图的老十八说。 瑶川在人界与妖界的边界处,会故地重游,也是情理之间的事。宁明昧于是饶有兴趣地往窗外看去。 入目却是满目疮痍。 “……魔族。” 叶雪霏轻咬着牙齿道。 一场又一场大战,曾在这片土地上爆发。森林沦为焦土,河边人烟荒芜。即使过去如绿洲明珠的瑶川城,如今也多出了森严的守卫,与层层肃杀的气氛。 唯有“往生”依旧挺立。宁明昧轻哂一声:“我想起来,我们还有一些故人在这里面。” 考虑到自己骗走的那几百万,宁明昧就不打算回去看看了。 连城月却在这时候把脑袋凑过来:“仙尊,瑶川城与你而言,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宁明昧:“金钱与荣耀之城。” 说着,他看了一眼桂若雪。 脸很臭的桂若雪:…… 连城月:? 对于桂若雪来说,这里是重伤与倒霉之城。 飞舟驶入森林上空,此间已经是妖界。妖界的天空蒙着薄薄一层青色,看起来瑰丽又漂亮。 此处虽然还未受到人界战乱的影响,但已经逐渐有紧张的气氛。飞舟没有停下,直向雪山。 雪山温泉,是天狐族的栖息地。雪山下有狐,有樱花,天狐族就在此处定居。 宁明昧早已通过图纸勘察过地形,在天狐族族地外围定下了一个较好的集合点。他们此次扮作的是猫族的行商,从人界和其他族地带了漂亮的布匹和宝石来。到时候,明面上只有宁明昧、花泡芙和桂若雪三人活动,其余几人在四周打探,以备掩护。 掩护点一到,宁明昧让所有人集合,一起练习花泡芙教授的化形法术。 ——身为猫族行商,怎么可能连化为原型都不会? 宁明昧观察众人,道:“给我一个个变。” 众人:…… 桂若雪面露隐忍,化为一只狮子猫。宁明昧观察一会儿,道:“尾巴有点分叉。” 桂若雪:…… 巫云化为乌云黑猫,只有爪子是白色的。黎族人与狐族之间因缘颇深,又擅长祭祀与转 化法术,所以宁明昧也把他带上。宁明昧研究了一会儿巫云的爪子,勉强判定合格。 老十八是一条橘猫,叶雪霏是一只鸳鸯眼白猫,白不归是一条…… “狐狸??”老十八疑惑。 宁明昧很平静:“行商队伍也要有多样性。” 轮到连城月时,连城月化为了一条黑白相间的奶牛猫。 宁明昧挑剔地看了一会儿连城月,给出评价:“体型太大了。” 连城月凝重地点点头,让自己的体型缩小了一圈。 所有人的学习成果都不错,只有桂若雪很不满:“为什么只有你不化形?” 宁明昧姿态优雅:“因为我是带队老师。” 带队老师是不给人检查的,是生来就不会给其他人检查的! 旁边的连城月:…… 所以宁仙尊是什么样的猫呢。 桂若雪持续抗议,总是安静沉默的巫云也道:“老板……” ? 巫云:“要不老板您还是变一下吧,否则不能服众。” 怎么巫云这浓眉大眼的也背叛了? 宁明昧啧了一声,挥了挥袖子。 桂若雪面色凝重:“这……” 宁明昧是一只猫,是一只和其他猫的毛色都不一样的猫。 他的特别点在于,他的毛色特别花! 黑灰相间又带稍微点金的毛毛,倒三角的脸脸,眼睛分明又圆又大,额间的川字纹却带着几分邪恶,眼睛绿绿,腿还很长。 是条爪爪黑黑的短毛猫。 宁明昧:“看完了?” 桂若雪:“同样是猫,你的尾巴怎么这么长?” 宁明昧鄙视地看了狮子猫一眼,迈着长长四肢在众猫之间行走,并顺便用尾巴砸了一下旁边看起来有点目不转睛的奶牛猫。 宁仙尊看起来,爪子可真长啊! 只有花泡芙满眼小星星:“宁仙尊,像你这样毛色的猫,在咱们猫族里,是最能打,也最敏捷的!而且毛色多的猫是最帅的猫!” 宁明昧的猫胡子动了动,脸上依旧是老神在在:“行了,准备干活吧。” 宁明昧将自己的手下分为两组:第一组桂若雪、叶雪霏、连城月、老十八,负责支援;第二组自己、花泡芙、白不归、巫云,负责行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所有人都在天狐族都城里四处推销,绘制地图,并寻找进入王室的方法。 在白不归这个资深卧底和花泡芙这个资深本地人的帮助下,这件事被完成得并不困难。 如今,天狐族族地里出现猫,不是一件很难见的事。 自从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后,猫族流离失所,只能与天狐族混居,并成为了比天狐族更下一等的居民。其中如花泡芙、花雪糕这种原本在猫族之内有爵位的猫,从此沦为奴隶。其他平民猫则还是平民——比天狐族更低一级的平民。 所以,宁明昧等人做行商是完全可行的。只不过,他 们依旧很容易被狐族骚扰。 譬如…… “这是谁家的小猫咪,一个猫在这里卖东西啊!” 正在守摊子的巫云:…… 这群都城里的天狐族,还真是一群变态。 眼前这群天狐已经来骚扰他们三天了。第一天带着橘子,第二天带着黄瓜,今天更是直接带了个逗猫棒来晃来晃去。他身后还有几个兄弟在东看西看,因为没有看见宁明昧,感到很遗憾。 “那只油光水滑的大海参呢?” “海参呢?我的海参去哪儿了?” “大海参~~出来给叔叔亲亲~~~” “昨天在南边没有堵上狮子猫,今天北边的大海参也不在,真倒霉。” ……你们这些臭狐狸,不要仗着自己不是同族,就不把这个当成性骚扰啊! 为首的那名贵族子弟明显对巫云更感兴趣。他蹲下身,看着摊子前的巫云:“小猫咪,嘬嘬嘬……” 巫云冷漠:“请你正常一点。” 贵族子弟:“我买下这段丝绸,可以做项圈绑在你的脖子上吗?” 巫云:…… 酒楼里其他天狐族都在探头探脑,但都并不打算掺和进这桩事情里。天狐族有许多狂热的猫族爱好者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更何况,猫族低天狐族一等,大多数天狐族都认为此事理所应当。 几只在酒楼打杂的猫族也缩起脖子,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己。 巫云提着篮子,转身就要走。那名贵族子弟却不依不饶,指着地上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我家的酒楼。” 巫云:“我已经在离开了。” 贵族子弟:“可你的毛毛掉在地上了。” 巫云低头看了一眼,拧起眉头:“那不是我的毛毛。” 贵族子弟:“真是怪了,除了你,还有谁在这里站过?大家说是不是啊?” 几个贵族子弟都七嘴八舌地应和着。巫云本来想甩开他们离开,可这里被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从哪里离开都不行。最终,他冷漠道:“你想做什么?” “在这里掉了毛毛,就要赔偿我。”贵族子弟说。 巫云总归是来这里做任务的,又不是来这里赚钱的。于是他很干脆道:“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贵族子弟:“我不要钱。我要你变成原型,在大庭广众下被我摸摸,从小耳朵到尾巴根,这就是你拒绝我这么多天的代价。” ……神经病啊! 贵族子弟:“还要拍你的尾巴根,嘿嘿嘿……” 巫云冷眼看着他们,嘴里吐出两个字:“变/态。” 没想到他这话一出来,贵族子弟们更兴奋了。 “被小猫咪骂了!” “嘿嘿嘿,小猫咪骂人!” “骂人的小猫咪是会被人人亲亲的!” 宁明昧与花泡芙送货回来。花泡芙提着篮子,远远看见酒楼中惨状,气得圆圆眼睛都要冒出火来:“这群变态!” “仙……老板!”她转头对着宁明昧,很委屈道,“你看,那些天狐族人就是这样欺压我们的族人的!” “而且他们特别喜欢欺负我们性格比较高冷的族人,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性格越高冷的猫猫越好摸!” 宁明昧对此给出一句评价:“这真是惨绝人寰啊。” 他向前几步,贵族子弟们转头看见他来了,表情更加兴奋。隐约可以听见他们嘴里发出“大海参来了”“大狸花要骂人了”“嘿嘿嘿好想被邪恶海参骂啊”的声音。 这么多年来,宁明昧为了修仙走南闯北,这里真是他去过最变态的地方了。 就在此刻,忽然有一名身着银甲的人从二楼下来。那人面容英俊,剑眉星目。宁明昧看了一眼他腰间的令牌——一看就是天狐族高层。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文臣模样的人。看起来与他是兄弟或好友。银甲人皱眉看向那几名贵族子弟,开口道:“谁在这里放肆?”! ------------ 250 太bt乐 “将军……” “是将军来了!”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贵族子弟们此刻皆垂下头颅,一副不敢招惹对方的模样。来人却继续说:“如此没有教养,伯爵府培养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子弟吗?” 大将军在那边教训贵族子弟,白不归小声对宁明昧说:“那个将军虽然年轻,但在天狐族地位很高。” 宁明昧道:“好,想办法混到他身边去。” 谁知不用宁明昧大费周折,那人便邀请宁明昧等人到将军府上暂住,就当是给自己的表侄赔罪。 这名将军的表侄,就是带头骚扰巫云的那名贵族子弟。 将军府距离王宫极近,将军本人与王宫也关系紧密。机会难得,宁明昧带着其他三人趁势混入将军府,并给另一个小队留下信号。 这暗号在一个时辰后,终于被传递到了刚从路人魔爪中逃脱的狮子猫桂若雪的手里。 “宁明昧这么快就搭上了将军府的门路?果然了得。”他细细阅读暗号,“既然如此,我们四人便在王宫外的安全处扎寨,时刻等待接应他。” 他回头对几人说:“叶雪霏,老十八,连城月,我们走。” 连城月走在路上,咬着牙频频回顾:“那个将军让宁仙尊去他府上一定没有好心思!天下地方这么多,为什么偏偏在他家落脚不可?他若是骚扰宁仙尊,宁仙尊该怎么办啊!” 石如琢没空照顾他的心思,只是满眼喷火:“刚刚那个人!摸了桂若雪的尾巴!我要剁掉他的手!” 连城月悲哀地发现,他与石如琢之间已经有一条深深的沟壑了。还好,如今无能狂怒的只有石如琢,而他,可以采取行动。 连城月凝神,再度招出一枚纸人来。纸人周身黑气缠绕,竟然比平日里的黑气还要多上几分。 “此刻,我的情感也在波动么?”连城月自言自语道。 纸人向前飞了两步——然后就被连城月又抓了回来。他凝视那纸人许久,就像凝视着自己也看不懂的、属于自己的情感。 我是在尊敬宁仙尊吧。他告诉自己。因为尊敬他,所以不允许其他人对他进行冒犯……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比起宁仙尊的能力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如果有一件事,就连宁仙尊自己也做不到,那么他连城月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石如琢渐渐地不说话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连城月的心情竟然阴郁了一阵。很快,他听见连城月道:“……应该这样。” 连城月掏出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纸人剪成了纸狗形状。 石如琢:…… 连城月:“我的剪纸将以纸狗的形态出现,即使被妖族发现,也不会怀疑到人族的头上。他们只会觉得,这是狗族的作品。” 石如琢:“这很难评。” 连城月:“如果不能帮上宁仙尊,至少不要给宁仙尊添乱……呵呵,可这句话,也让我很难受呢。 ” 说完,他垂眸看着掌中的小狗,对着天空张开双手,轻轻吹了口气。 小纸狗缠绕着黑气飞走了。连城月静静地看着它。 石如琢:“……你用人注视飞走的千纸鹤的表情注视一条纸狗,真的有点怪啊。” 那狗剪得还不漂亮,像一条腊肠。 连城月:“猫和狗是宿敌。我使用狗的剪纸进行监视,会让狐族认为天狐族族地被狗族觊觎,从而放松对猫族的警惕。” 石如琢:…… 连城月:“而且前辈请不要这样说,前辈自己现在可是什么都做不到呢。” ……桂若雪一回头就看见连城月在扇自己耳光。他皱皱眉头,有点无语。连城月一边微笑一边回应他:“对不起,桂前辈,我有些情绪波动了。” “宁明昧还说你干活不错,你干活是不错,怎么私底下这么怪?”桂若雪耸耸肩,去找老十八了。 “哟。”因为终于看见了桂若雪的正脸,石如琢心情由阴转晴。他甚至还有心情和连城月开个玩笑:“你的宁仙尊记得你,还和别人提到过你,高兴吗?……嗯?你去找桂若雪做什么?” 为了方便观察,桂若雪将自己的小组的落脚点选在天狐族的国寺里,以香客的名义开了几间厢房。如今他正在查看窗棂,转眼却看见连城月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有什么事么?”他说。 这一路上,桂若雪对连城月的印象其实还不错。连城月比其他所有弟子都要积极,细心,耐心,做事也有着这个年纪的弟子没有的沉稳妥帖——尽管这个弟子私底下有自扇耳光的爱好,但人无完人,桂若雪觉得这点还能够接受。 因此,桂若雪愿意给这位弟子多一点点耐心——虽然这名弟子提出的问题很奇妙。 “桂前辈,宁仙尊在您面前……提起过我么?” 宁明昧是提起过那么几次。桂若雪想。他看着眼前少年,挑了挑眉毛:“怎么了?你想来缥缈峰读研?” 连城月答非所问:“我想知道宁仙尊心里,是怎样看待我的。” 无外乎是勤奋、聪明、干活不错。桂若雪随口应答,又听见连城月道:“那宁仙尊向您提过叶雪霏师姐么?” ? “还有老十八师兄,宁仙尊是如何评价他们的呢?” ? 一炷香之后,连城月回到厢房的门槛上。 石如琢在他耳边冷冷嘲讽:“看桂若雪刚才的表情,他一定是觉得你在发癫。” “……” 石如琢:“你问那些话做什么?浪费时间。” “都是勤学,都是刻苦,都是优秀,都是聪明。”连城月轻声道,“原来在宁仙尊心里,我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石如琢:? “人家是宁仙尊的正式弟子,你现在还是个本科生,你能得到和他们相似的评价,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石如琢难得做了一次知心老爷爷,“乖,站起来,跟我一 起去给桂若雪帮忙。” “……这不是我想要的。” “啊??”石如琢愣住,“你打算报其他仙尊的研究生了?” 连城月:…… 这个世界太庸俗、太冷漠,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领会连城月的心中所想。 他坐在门槛上,仰望天空。 少时,进入清极宗是他唯一想做的事;一年前,考入内门是他唯一想做的事。他想要足够优秀,他想要进入宁仙尊的眼里,他想要宁仙尊认可他。 可如今他发现……这好像并不是他全部的愿望。 “宁仙尊带我来这里,我是十分激动和感激的。可如今,宁仙尊进了将军府里,我却不能陪伴宁仙尊左右,只能在这里等待。” “就如在清极宗时,如果宁仙尊不来找我,我就只能日复一日地,在明道书院里等待。我做出那样漂亮的成绩,宁仙尊也不会多看一眼。” …… 在往后的日日夜夜里,他还是要像这样日复一日地等待和追逐吗? 他还是要像这样,只能期盼着宁仙尊有心情时,才能偶尔给他一点回顾吗?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如果能多一点喜欢的话。”石如琢听见连城月轻轻的声音,“明明我那么优秀。” “明明所有的长老,都很喜欢我。所有的同门,也都很喜欢我。原来所谓的内门,也没有那么厉害。不需要濒临猝死,只要轻轻搅动风雨,就能成为他们心中的救世主。” “可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石如琢注视连城月的侧脸。那一刻,他心中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你该不会……” 你该不会要发挥修仙界传统艺能,以下克上吧? 连城月:“我想,我还是缺少了一些主动性。” ? “弟子终究是比师尊要低一个等级的阶级。如果想要宁仙尊欣赏我,我就一定要向外发展。”连城月道,“不要老想着导师给你资源,你用这些资源来修行。若是如此,导师就要永远为你担心。” “你要懂得在外拉资源,将资源带入实验室,只有这样,导师才会对你刮目相看!” 石如琢大受震撼:“你要怎么拉?” 连城月注视前方,吐出两个阴郁的字:“魔界。” “魔界、鬼界、妖界、人界……在课余时间,我要在这里建立我自己的事业。等到那时,在进入实验室后,宁仙尊就会对我刮目相看了。”连城月低声道,“……我一定能做到。而且,这一定是含金量很高的课外实践活动。” 石如琢:?所以这人想要成为魔尊就是为了得到实验室导师的信任,拉到一批横向项目,外加获得一个国奖吗? …… “阿嚏!” 宁明昧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从原型的角度来看,此刻的宁明昧恰如一只油光水滑的狸花。狸花打了个龇牙咧嘴的喷嚏,露出红润润的舌头和白生生的小尖 牙,闭嘴时就连毛茸茸嘴巴上的几根胡须都在晃悠颤抖。妖界妖族都有脑补彼此原型的能力,这就是妖族的特殊性。 “可是外面风寒?阿绿,去把窗户关了。”将军关切道。 “多谢将军了。”宁明昧向他拱手。在他身边,巫云正麻木不仁地喝着一杯羊奶。 将军府上除了将军,还有他的弟弟——一名优秀的文臣。文臣府就在将军府旁边,二狐平时经常互相走动。如今,因为他们这群客人到访,弟弟也留在了将军府。 面对两兄弟的热情关切,宁明昧是这样解释自己的身份的:“我们是来自北边猫族族地的行商,贩卖一些布匹、绸缎、小羽毛老鼠等猫族和狐族都喜欢的东西。我是这队行商的队长,花海参,旁边这位是我的妹妹,花泡芙。另外两位,一位是账房伙计花盖雪,一位是本地向导胡老四。” 账房伙计巫云花盖雪和本地向导白不归胡老四配合地点头。 “花海参?是个好名字啊!这名字听起来,又昂贵,又优雅,又有勃勃生机。”将军点头。 “花盖雪?是个好名字啊!这名字听起来,又有文采,又优雅,又情丝缱绻。”文臣点头。 “花泡芙?是个好名字啊!这名字听起来,又甜美,又健康,又活力四射。”将军点头。 白不归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夸自己……然后将军和文臣就继续下个话题了。 狐的!为什么唯独跳过了自己不夸!你们这群种族歧视的坏狐! 天狐兄弟俩以及下人明显都对自己这只胡老四不热情。白不归于是低下头,去吃他们准备的美食……怎么都是鱼、鸡蛋黄、鸡胸肉,牛肉杂烩还有猫草??? 我们狐狐才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我们狐狐喜欢吃兔子和鸡! 清极宗食堂因宗门补贴而显得廉价又美好。然而于白不归而言,清极宗食堂有一点不好——北方人太多,不爱吃辣椒而且要找鸡也只有黄焖鸡,麻辣兔头几乎没有。 我的白切鸡手撕鸡麻辣鸡辣子鸡小鸡炖蘑菇鸡公煲和各种各样的兔兔呢?? 此番卧底回狐族族地,白不归是很高兴的——世界上没有比狐族族地更会做鸡做兔的地方了。妖狐族做辣鸡,天狐族做不辣的鸡,总而言之,都在做好吃的鸡。白不归期待天狐族的白切鸡许久了。 可一连几顿,将军府用来招待宁明昧等人的都是猫粮生骨肉之类的,就连饭后零食都是鱼油。而且将军与大臣相当与民同乐,猫族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就连猫草,他们都跟着一起吃。 在吃饭之外的时间里,他们和宁明昧一行人一起逛将军府,逛天狐族都城,有说有笑,偶尔聊聊妖界趣闻,堪称天狐族最佳地陪。 等到第五顿猫粮时,白不归终于忍受不住了。他在第六顿猫粮前偷偷找到宁明昧,发出自己的警告。 “这对兄弟一定有问题!”白不归凝重道,“我怀疑他们一定是变态。” 宁明昧询问:“何以见得?” 白不归: “谁家正经狐狸不吃鸡,整天吃猫粮啊!实在是太变态了!”() 花泡芙接话道:我觉得也是。他们给我们吃的,都是刻板印象里猫族喜欢吃的≈lso;美食≈rso;。我们猫族的食谱已经扩大了好多好多了! 7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250 章 太bt乐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宁明昧评价:“有道理。再捞不到更多信息,我们就跑路。” 第六顿饭是宁明昧给予这对兄弟的最后的机会。兄弟俩带四人来到将军府的后山上。将军道:“你知道么?这片后山与王宫的后山是联通的。在后山下王宫的后花园里,坐落着天狐族最神圣的所在——圣泉。” 此处樱花飘舞,落英缤纷,宁明昧迈步走在山路上,叹气道:“可惜,我们大概是没有见到这片美景的机会了。” “圣泉的确守卫森严。”将军皱眉,“而且圣泉里放置着我们的圣物……” 他这话一处,就被旁边的文臣弟弟打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 宁明昧眼观鼻,鼻观心,将这份信息牢记。终于,在途经一处山峦时,将军忽然道:“海参,可以请你……” “在这条小道上奔跑么?你难道不想在这条小道上奔跑么?” 宁明昧:? 将军:“你知道么,我的很多族人喜欢乖巧的猫。他们喜欢那些小猫肥胖,趴在地上,每天懒洋洋的,脑袋、眼睛、身体、四肢,肥得就像八个圈圈,但在我心里,完美的小猫不是这样的!” ? “完美的小猫是自由的,腿长长的,走南闯北的,跑起来很敏捷、很快的!他们会每天早上降临你的床头,带来蟑螂或者麻雀当做礼物……夜里,他们的眼睛闪耀金光,看起来聪明又狡猾。”将军说着,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晕,“没有人能抓住小猫!小猫跑得很快,我最喜欢小猫跑酷的身姿了!” ……所以你原来只是喜欢自由的玩法啊!你这个变态! 宁明昧沉默片刻,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文臣一起行走的巫云……天知道巫云是否今天也受到了一定的精神伤害。他咳了一声,道:“将军,我们是正经的行商。” 将军:“我知道!赚钱养家是你们的梦想……哦,天哪!赚钱养家的小猫,太可爱了!小猫咪数钱钱!小猫咪走南闯北,小猫咪跑得飞快!小猫咪用黑爪爪数银子到处扒拉扒拉!” 宁明昧:…… 将军:“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但我真的很喜欢自由的小猫,尤其是狸花。” ……这小猫听起来还是你的审美情趣的一部分啊!根本称不上自由啊! 宁明昧又咳了一声,道:“将军,我们很感谢您的收留,但是……” 将军:“哦,不用感谢,我是不会囚禁你们的。你知道么?我的梦想,就是养一只旅行小猫。小猫每年走过许多地方,每到一处,就会给我寄明信片回来。小猫,我的旅行小猫!而你们,是一支猫猫商队,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原来猫族每天在天狐族就遭受着这样的精神攻击,实在是太可怕了。 ()即使是看起来最正人君子的将军,也这么可怕啊! 将军:“当然,我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我不会像他们那样,喜欢玩强制的手段。我只是想向你们的商队注资……把你们的商队冠上我的名字怎么样?这样,全世界都会知道,这只小猫商队是我放养的商队了!()” ≈hellip;≈hellip;所以这个将军是个喜欢放养猫的变态啊! 宁明昧十分无语,往远处看了一眼巫云。巫云此刻脸色发白,看起来是快要吐了。看来,将军的辞藻只是稍显直白,文臣的辞藻有了文采加成,才更加可怖。 至于另一边,花泡芙正在被将军的妹妹牵着,一脸生无可恋≈hellip;≈hellip;白不归倒是很自由。将军府没有狐想要理他这个胡老四。他在后面提着所有人登山的行李。 将军还欲再开口。忽然间,他皱了下眉头:后颈疼了一下≈hellip;≈hellip;谁在攻击我?()” 他回头看了一眼。与此同时,一只纸狗悄声无息地躲进了树上。 宁明昧则道:“将军,承蒙厚爱,但我们还是要吃饭的。” 将军:“是府上的猫猫饭不好吃吗?可恶,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猫猫了!” ……这个属于天狐族的世界还是毁灭吧!这里的狐狸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纵横学术多年的宁明昧第一次感到了无力。不过他拧起眉头,依然将事情给将军说了个清楚。将军终于开始说人话,他思考片刻道:“你说得是。这几日,我邀请你们住在我的府上,的确浪费了许多你们行商的时间。” “但,我可以为你们介绍一个大主顾。”将军神秘地笑了,“你们卖的这些东西很符合猫族的审美,既然如此,宫里那几位,他们也会喜欢的。” 几番交流之下,宁明昧终于获得了带着其余三人进宫献宝的机会。将军说,族长有一名极为宠爱的猫族男宠。如果那名男宠喜欢这些商品,族长一定会为他买单。 “那是一名什么样的男宠?” “族长特别宠爱他。族长甚至不允许其他人摸他!”将军说,“族长说,只要其他人摸了他,他就一定会舔毛。族长不允许自己的男宠舔过其他人留下的气味。” 宁明昧:…… 那可真是“极为宠爱”啊。 将军的确手眼通天。众人进宫献宝的时间被很快商定为两天后。几人刚回房间,花泡芙就扑向宁明昧。她委委屈屈道:“仙尊!这些天狐族就是这样欺负我们猫族的!” 宁明昧郑重点头:“是,他们的确是太变态了。” 说着,他看向白不归。背了一天行李的白不归举起双手:“我们妖狐族和天狐族是不一样的。” 宁明昧:“听说你们之间征战多年。” ……所以天狐族是怎么支撑着没有被妖狐族灭掉的啊!感觉他们的智商真的很低啊! 白不归:“是的,天狐族的实力比妖狐族更强。他们天生就有很高的战斗力。而且,他们觉得自己很优雅。” 宁明昧:…… 后面那句可以不用说的。 两日后,众人进宫要去见的那名男宠自然是花泡芙的哥哥——花雪糕无疑。宁明昧于是看了花泡芙一眼。 花泡芙很顾全大局:“咱们这次行动是隐秘行动,是不该掀起任何风浪的。所以,我不会做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即使我见到我的哥哥,我也带不走他……没办法把他从这片魔窟里带出去。” “但……”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的族人们都逃离这里的!一定会的!” 宁明昧点头道:“说得好。” 虽然黑户在清极宗,应该不遵循最低工资原则。但清极宗也可以需要很多打工劳动力。! () ------------ 251 盗取圣石 众人在将军府里苦熬两日,终于等到了进宫之日。 临进宫前,大将军向宁明昧伸手:“海参,祝我们一路顺风吧!” 表情十分正直。 这几天,宁明昧明里暗里地躲着大将军——这倒不是因为宁明昧是一只不给人摸的猫猫,而是因为,宁明昧是一只不见利益就不会有的放矢的猫猫。天狐族对猫族十分宠爱,但也蔑视。他们将猫族视为可以随意玩弄的小玩意,因此不会怀疑,猫族会有什么险恶心机。 因此,宁明昧躲着大将军,大将军反而会更加努力地促成进宫之事。只有这样,小猫咪才会高兴啊!而且小猫咪哪有什么坏心思,小猫咪只是想要快点把东西卖出去而已! 今天,终于到了践行承诺的日子。眼见大将军伸出手,宁明昧也伸手并露出假笑。 将军终于用正常的合作伙伴方式来对待他了。宁明昧想。很好,从这里开始,就是宁明昧擅长的地带…… 大将军:“小猫咪的肉垫,嘿嘿嘿。” 宁明昧:…… 大将军:“捏小猫咪的肉垫!小猫咪的肉垫是黑色的!” ……宁明昧没有握手,把手收了回来。 大将军脸上却不见失望,而是快乐:“啊!不想和狐狐握手的小猫咪!嘶……” 他抓了一下后颈:“怎么这么痛?这几日,总是有莫名其妙的疼痛。” ……宁明昧坐上进宫的马车时,巫云坐在他旁边,不停地用手帕擦手。显然,巫云的反应慢了半拍,已经被文臣捏住手心揉搓过。 花泡芙龇牙咧嘴:“这些臭狐狸!” 坐在角落的白不归:…… 嗯,没人理会,也是挺好的。 天狐族王宫装修清雅,颇有天族特色,不过比起清极宗或鬼王宫,天狐族王宫的富丽堂皇程度还是要少上几个数量级。宁明昧回头就看见大将军又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正打算摸他尾巴的手,并疼痛地抓着自己的后颈。 “又开始痛了,怎么回事?”大将军嘀咕。 在迈入宫殿前,宁明昧暗中伸手,将一枚小狗剪纸抓入了自己的掌心。 并若无其事地将它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另一边,接应处,连城月自言自语道:“啊……被抓住了。” 石如琢:…… 连城月:“希望宁仙尊不要误会我,我都是为了宁仙尊的安全着想。我没有一点要监控宁仙尊的意思。” 石如琢:“如果想自证清白,你可以不说后面半句话的……” 连城月却不欲与他进行过多交流。眼见少年瞥向城墙外一处,石如琢顺着他的眸光看去,而后,发出一声饶有兴致的“哦”。 “连城月,你们今日这一出,恐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 天狐族族长生得年轻英俊,清冷孤高,看上去,也是一名年少有为的高岭之花。众人到达时,他刚从政务里抽 身。() 你们便是那猫族的商队?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251 章 盗取圣石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宁明昧拱手道:“正是。” 天狐族族长微微拧起眉头:“你身上的气息,并不像本地猫。” 宁明昧若无其事:“回族长,天狐族下辖的本地一支为妖猫族,我来自北边的天猫族。我们两族虽然都是猫,但气味因此有所不同。” 天猫上门卖货,这听起来十分合理。花泡芙在二人身后鞠了把冷汗,转头听见天狐族族长道:“原来如此。天猫,天狐……看来你们这只商队与我们一族,确实有缘。” 花泡芙这才松了口气。 在场唯一的妖狐白不归在心里默念:“我就说他们天狐智商很低吧。” 宁明昧将乾坤袋中产品一一展示。在看见一件轮胎猫窝,和一件蘑菇猫树后,天狐族族长已经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够了。” “你展示出来的这些东西,看起来都还不错。”天狐族族长说,“我都买下了。” 若是对话到此为止,众人便没有进入后宫的机会,只能之后再潜入了。宁明昧却悠然道:“族长有所不知,我们的这些产品,都是设计得符合猫体工学的。只有经过对用户的测量,我们才能调整出最适合用户的尺寸。” 天狐族族长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宁明昧:“比如这个轮胎,太宽和太窄都不行。只有最合适的尺码,能够让小猫咪开心得呼噜呼噜的。” 呼噜呼噜的…… 天狐族族长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晕。很快,他冷漠道:“随我来。” 众人终于越过最后一扇门,进入天狐族内宫。内宫深处,便是他们要寻找的圣泉。在踏入那白玉雕琢的宫殿前,天狐族族长说:“这里,住着我的一名爱宠。不过,他脾气不太好,也不喜欢见生人……你们先进去。” 宁明昧看着被天狐族族长谨慎拉开的一条门缝,善意道:“族长,这样不太尊卑有序吧……” 天狐族族长:“进去,不然他一会儿就顺着门缝溜出来了。” 众人:…… 白不归颇有点担心此刻花泡芙的反应。还好,花泡芙的心灵已经在打工之中被千锤百炼,即使朝思暮想的哥哥距离自己只有一门之隔,她面上也不为所动。她乖乖巧巧地低着头,拿着一部分商品,就像一个行商的小姑娘一样。 花泡芙小时候,在天狐族过得应该很不好吧? 这几日天狐族对猫族的表现,都已经被白不归看在了眼里。在过去,他对处于天狐族与妖狐族夹缝中的猫族并不关心,只将它们视为弱小的生灵。直到最近几日,他才看见它们的处境。 天狐族占据了猫族的土地,却“慷慨”地让他们与自己混居。尽管嘴上慷慨如此,他们却仍旧将他们视为异类、视为玩具。猫族与天狐族居住在同一片土地上,却从来不被他们视为自己人,从来没有自己的家。 这种身为异类的感觉,与他这半妖的感受何其相似?而且花泡芙还这样小、这样胖…… ()那一刻,白不归心头微动。像是有一串风铃,在他的心里突兀地摇了一下。 众人顺着门缝溜进了宫殿。天狐族族长最后进来,并关上了大门。宁明昧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室内:“族长,这里好像没有人吧?()” 白不归顿时警惕起来。 难道≈hellip;≈hellip;这是瓮中捉鳖? 就在他即将采取行动时,一团花花灰灰的猫毛打着旋儿,在他面前闪过。 ≈hellip;≈hellip;()” “他很害羞,不喜欢见外人。”冷漠的天狐族长如是说。他大步向前,在房间里逡巡。 并嘴里发出诡异的声音。 “雪糕~~?” “雪糕?雪糕?” “糕糕?雪雪?臭糕糕?糕宝?” “咪呜~~喵嗷~~啊呜~~” 众人:…… 这也太变态了。 终于,一只猫不情不愿地被天狐族长从床……底下,刨了出来。他戴着粉色项圈,四肢与肚皮雪白,背部花灰,显然是一只俊美的简州猫。 天狐族长:“嘿嘿嘿,雪糕,雪糕。” “……” 好可怕的夹子音啊! 雪糕转头就要跑,被天狐族长一手抓住后腿,整只被天狐族长拦腰抱起来。雪糕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使劲用后腿踹踹天狐族长。 “脾气还是这么暴躁。你这家伙,也太过倔强了一点。”天狐族长“啧”了一声,擦掉脸上的猫毛,“雪糕,来给哥哥姐姐们问好~” 说着,他抓住雪糕白色的猫爪开始挥舞:“你们看,雪糕的爪垫是粉色的哦!” 众人:…… 如今的众人是福瑞状态,虽然长着兽耳与兽尾,在手上也显露出了妖的特征,但看起来,还都是人形。可眼前的雪糕,完完全全就是原型状态。 “雪糕先生现在……” “呵呵,他总是喜欢变成原型躲着我。”天狐族族长说,“你总是学不乖啊,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更加兴奋吗?” 众人:…… 雪糕愤怒踹踹,却依旧被天狐族族长一指点在了额头上。白光一闪,很快,一名肤白胜雪的灰发美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出去!”他冷哼道。 天狐族族长宠溺地看着他:“今天很多外人在,就给你一点面子。小猫不可以凶凶。” 雪糕冷哼一声。他转头瞥向众人,在看见花泡芙时,他眼神微动,有一瞬间的惊慌、一瞬间的惊喜…… 还有一瞬间的难过。 雪糕以想和自己的同族多待待为由,让天狐族族长出去。天狐族族长本不想答应,可一名手下匆匆地跑了进来。在手下与天狐族族长耳语后,他脸色一变。 “好,我先出去一趟。”他摸了摸雪糕的脑袋,“想挑什么就挑什么,不用给我省钱。” 天狐族族长走后。花泡芙眼眸一热,向着花雪糕扑了过去。少女少年抱在一起,皆是哽咽 ()。花泡芙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好多年不见……你都瘦了……” 花雪糕也黯然:“是啊,我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帅气了……我现在瘦得像条狗一样……” 花泡芙说:“我也是,我也瘦了好多,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了……呜呜,我们都变丑了……” 白不归看着他们,虽然觉得很感动,但很惊恐地发现,猫族好像真是以健硕为美的。 两条真猫贴了一阵,花雪糕平静下来,询问宁明昧的来意。宁明昧观察了一会儿室内,道:“你们这里没有监控摄像头。” 花雪糕茫然:“那是什么?” 看来妖界的科技水平是真的不发达。连摄像头都没有。 在宁明昧说明来意后,花雪糕皱眉道:“我知道温泉在哪里,也知道一条绕过所有守卫的小路。可我……出不了这里。” 他一指宫殿门口:“门口设下了只针对我的禁制,窗户上也有纱窗。” 宁明昧拍拍他的肩膀,非常善良:“没事,我们有无人机,还有vr设备。” 花泡芙与白不归留在殿内以防万一。宁明昧与巫云化作猫形,偷偷溜出白玉殿,顺着无人机的指引,一路向着圣池去。 巫云道:“想不到,花雪糕竟然来过圣池。” 在黎族人的眼里,带有“圣”字的地方都是很重要的地方。等闲不得入内。 宁明昧的猜测很冷酷:“我想天狐族族长只是想用圣池给猫洗澡。” 即使绕过了绝大多数守卫,圣池旁仍有两名值班卫士,且皆是元婴期修为的八尾狐。不过,这可难不倒化神期的宁明昧,和修为相当于化神期的巫妖巫云。 两名卫士应声倒地。宁明昧看着他们的尾巴,很想带几根回去做研究材料。可惜事态紧急,他只能遗憾作罢。 为了嫁祸于人,宁明昧将准备好的妖狐毛扔在了圣泉四周。接着,他将抽水机放入圣泉,一边抽水,一边在巫云解开封印后,将那枚圣石拔了出来。 ——这正是宁明昧将巫云带来出差的意义之一。黎族人与狐族之间渊源颇深,有他在,足以解开狐族绝大多数的法术。 圣石光华璀璨,其内浮光跃金,仿佛流动的金色岩浆。就在它离开圣泉的瞬间,宁明昧就感觉到了脚下强烈的颤动。 他对语音通话那头的白不归道:“走!” 白不归也接收到了这份信号。花泡芙尽管不舍,但也咬着牙,狠狠地打晕了自己的哥哥。 “等我回来。”她将哥哥抱在怀里,小声说。 事态紧急,已经容不得他们伤春悲秋。即使是宁明昧也没想到,取走这枚圣石竟然会带来如此大的动静。四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飞射出王宫,并留下一地妖狐毛——直到未来的很多年后,将军回忆起这一日,都会哀悼——身经百战的他,竟然被一只伪装成狸花的妖狐骗走了感情! “师尊,我们去哪里?”白不归询问。 “去集合点。”宁明昧头也 不回地说。 腰间玉佩却在此刻传来了消息。 宁明昧皱眉。他对身后人道:“跟着我!” 几人就在顷刻之间转变了行进方向。花泡芙不明所以,看向白不归。 “大概是事情有变。”白不归低声道。 可事情有变的缘由是什么呢? 联想到方才天狐族族长的匆忙离开,白不归有了不祥的预感。 几人一路奔逃至天黑,渐渐深入深林之中。平日里,这些深林是白不归都不愿意进入之处。没有人知道妖界的深林里究竟埋藏的是资源,还是致命的杀机。 在小心绕过几处危险之地后,宁明昧最终停留在一个山洞旁。山洞中亮起微光,出现在宁明昧眼前的,是桂若雪的脸。 看到桂若雪,宁明昧就放心了。他往山洞里一看,除去他自己的队友们,他还看见了一个人。 温润的面目,眉间的红痣。 宋鸣珂。 “宁仙尊。”宋鸣珂问好。 宋鸣珂身后还有两名烟云楼弟子,一位是郑引商,一位是陆游鱼,两位都有些负伤。 宁明昧许久不见这两位烟云楼弟子,挑了挑眉毛。很快,他发现这三人的服饰有所不同。 宋鸣珂穿了身很低调的袍子,没有任何烟云楼特征,甚至连修仙者特征也无。陆游鱼和郑引商则穿着统一制式的袍子——属于北上援军的弟子们的袍子。 这样的袍子,宁明昧还在另外一群人的身上见过。温思衡曾送回自己与段璎、叶雨霏与穆寒山的四人合照。照片中,四名少年都穿着这件衣袍。 温思衡在信中还说,他在战场上见到了空欢和叶归穆。这两名来自其他门派的小修士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中,并和两名分别来自明华谷与饮冰阁的姑娘组成了一个组合。空欢始终郁郁寡欢——他很怕在那些烧杀掠夺的魔修中,看见容淇的身影。叶归穆则在感谢宁明昧。他说叶归静在使用了清极宗出产的新疗法后,身体有了很大的好转。叶归静也想与他一起上前线作战,不过不是使用武力,而是做一名医疗修士。或许,被病痛折磨的经历让她更加感觉到生命的可贵,也更加痛心战争的发生。 那些时有时无的信里描述的,都是清极宗弟子们的见闻与故事。直到看见这几名烟云楼弟子后,宁明昧才明白,同为天下第一仙门的烟云楼的弟子们,也在与他的弟子们并肩作战着。 清极宗曾嘲笑烟云楼只知道玩乐器,烟云楼曾鄙视清极宗只会舞刀弄剑。他们曾在几十年前的清烟大比上为了个奖杯拼尽全力,花招百出,并嘲笑彼此对宗门的选择。 可如今,他们选择了同一条路——去往战场的路。 花泡芙向来迟钝。可她注意到宁明昧此刻摘下了眼镜,低头用衣摆擦拭它——好像眼镜变脏了似的。她眨眨眼睛,忽然觉得此刻的宁明昧或许需要被摸摸头。 就像他们猫族,在难过时总是喜欢被其他猫猫揉揉脑袋。 “……我们俩都在北边 的队伍里(),在遭遇战中?()_[((),我们和自己的队伍失散了,又被几个魔修追上,只能一路逃到妖界这里。”郑引商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说了个干净,“我们在天狐族的山上遇见了宋师兄。可那些魔修实在是太强了!即使宋师兄在,我们也没办法打过他们。还好,这位小兄弟发现了我们。” 他指向人群后的连城月。陆游鱼也满是感激:“是啊,多谢你们了!” 宁明昧看向连城月。连城月身旁的桂若雪也哼了一声:“你这个弟子的眼睛倒是很利。” 连城月原本盘腿坐在山洞中,见宁明昧进来,立刻站起,向他跑去。 宁明昧低头……抬头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少年却将两手张开,露出手里的六个乾坤袋。 连城月:“师尊,这是我从那些魔修的身上收缴来的。” ……连城月,每当这时候,你就很贴心啊! 宁明昧毫不客气地将六个乾坤袋收下了。不过他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连城月:“你倒是很好心。” 连城月目光清澈:“师尊,我只是想,师尊最钟爱的几名弟子,如今也在北方服役。若是他们遇见危险,师尊也会心焦,也会希望,有人能在这时候为他们搭上一手。” “……”宁明昧说,“……呵。” 这确实是连城月的心中所想。若是温思衡他们出事,宁明昧少不了又要忧心。宁明昧一旦忧心,就会减少在清极宗的时间,就会减少花在招生与培养研究生上的精力。所以,连城月绝不会允许宁明昧的边缘财产发生一点点意外。 而此刻,宁明昧向来冷淡的眼神略微有点动容。连城月心想,自己今天这步,是走对了。那一刻,他觉得眼前光明,仿佛未来又有了指望。 原来这就是让宁明昧开心的方法啊! 若是他能成为新的魔尊,将温思衡等人活捉,又将他们完好无损地放走,并通过微操将魔族的大军全部送进沟里,那宁明昧岂不是会更加开心? 为此他十分喜悦,本想再抬头,以清澈的眼神说点什么。 然后…… “噗——!” 一口血,顺着他的唇角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 “小兄弟,你怎么了?” 在其他人做出反应之前,宁明昧当机立断,抓住连城月的手腕把脉。 片刻之后,宁明昧道:“你要突破了?” 从筑基期到金丹期,尽管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即是一念,一念即是顿悟。许多人穷极一生,也求不得这样一次“顿悟”的机会——那是一种身心瞬间通畅、看见天地十分广阔的美好感受。 连城月刚刚顿悟了什么? “……连师兄通过助人为乐顿悟了!”花泡芙一下子就懂了,且露出喜悦眼神。 “通过助人为乐、见义勇为顿悟?”郑引商听着,觉得十分敬佩,“连兄弟未来大有可为啊!” 唯有宁明昧以怀疑的眼神看着连城月……他想到方才那六个完完整整的储物袋,也不再说其他话了。而是将连城月按在了地上。 “坐稳了结丹。”宁明昧道,“我给你护法。” 他想了想,又从包里……从桂若雪包里掏出一枚结丹丸来:“假发,你应该随身带得有结丹丸吧。” 桂若雪:…… 桂若雪失去财产x1。宁明昧将丹药塞进连城月的嘴里。连城月唇角擦过宁明昧的手指,开始脸红。 “谢、谢谢仙尊。”他结结巴巴道。 桂若雪:……没人打算谢我吗?? 他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随着巫云一起布置防御结界去了。另一边的宋鸣珂见此景象,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微微蹙了眉。 如今的这一耽搁,是他始料未及的。 若是被耽搁在这里的话,他要如何找到那人的下落? 他的这一蹙眉,自然没有躲过宁明昧的眼睛。 也没有躲过石如琢的眼睛。! () ------------ 252 调虎离山 雨声滴答,浑圆的金丹亦在连城月的体内成形。如今,是连城月进入清极宗的第三年。 宁明昧收回指间真气,任由连城月继续打坐。那边白不归与花泡芙已经在山间捉了野鸡回来,正在与其他弟子热火朝天地烤鸡。 “宋鸣珂。” 宋鸣珂默不作声地与宁明昧走到僻静处。宁明昧背着手,看他朴素衣饰:“陆游鱼与郑引商是从北伐军里过来的,但你与他们,应当不是一路的吧。” “按理说,我不该多过问。但我与你师尊是好友。如今妖界水深,鱼龙混杂,我们在妖界亦有要事在身,所掀起的风波未必不会波及到你。因而我不得不发问。” 宁明昧这番话算是很诚恳。烟云楼是清极宗的全方位战略合作伙伴,他与陆梦清之间也不只是公面上的交情。易地而处,如果在这里的是陆梦清与温思衡,陆梦清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宋鸣珂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惊慌。片刻后,他恭敬道:“是。我来妖界,是有要事在身。” “要事?” “锄奸,清理门户。” 短短六字寒意森然。宋鸣珂不疾不徐道:“叛逃者是金岛长老的弟子谭中行。此人向来恃才傲物,与宗门中其他弟子不和。前些日子他在宗门藏书阁管事竞选中落败,心有不忿,于是窃取藏书,重伤其他弟子叛逃,投奔魔界。” 宁明昧道:“陆梦清只派出你一人?” 宋鸣珂说:“宁仙尊是知道的。烟云楼金岛与丝岛之间向来有许多龃龉。金岛因为多年前的事,始终耿耿于怀,认为是师尊夺走了本该属于金岛的掌门之位。师尊虽然是掌门,也是丝岛中人。许多事情上于是……可如今大敌当前,烟云楼理应团结抗击魔族,理应是一个整体。于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陆游鱼与郑引商也不知道?”宁明昧道。 “不知道。” 其实这句话算是明知故问了。宋鸣珂既然奉掌门秘命锄奸,在外援北的陆游鱼与郑引商又怎么可能知道此事分毫。 可那种感觉又来了——如心上悬着蜘蛛丝,间或听见丝线被拨动之声。宁明昧道:“那人逃来了妖界?” “是。我追踪他至狐族聚集地附近。他受了伤,跑不了多远。” “这几日我们在狐族,会引起很大的风波,对你的计划或许有阻碍。”宁明昧斟酌再三,没有告诉宋鸣珂完整的事情原委,“你可需要我们的协助?” 当然,这不会是免费的。不过烟云楼家大业大,想必也不差那么些钱。 白不归的事情重要。宁明昧此话一是担心自己的任务完成后,妖狐族通缉人族导致宋鸣珂落网,影响清极宗与烟云楼之间的邦交;二是担心宋鸣珂清理门户引起太大动静,导致妖狐族提高警觉,自己的工作不好开展。 宋鸣珂的反应却引起了宁明昧的注意:“这到底是烟云楼的家事。不必劳烦宁长老了。” 宁明昧倒也没有勉 强他。宋鸣珂回去后,巫云出来找他。() 老板,你怎么看?他说。 3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比起桂若雪,在人间流离的数百年让巫云更冷漠,也更知晓世事的黑暗面。宁明昧沉吟片刻道:“这肯定有问题。没学分,没补贴,一个人做任务,还没有明面上的表彰,宋鸣珂这都能无怨无悔,还不让我提供帮助与他共享一作,实在是反人性,也反逻辑。总不可能陆梦清的pua技术变得比我还高超。” 巫云:…… “得找人盯着宋鸣珂,免得让他坏我的事。”宁明昧想了想,“你得和我一起去使用妖狐族祭坛,这事儿就归桂若雪莫属了。让桂若雪随他一起上路。” 宁明昧又把桂若雪叫出来。桂若雪唐突多了一个监视任务,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抱怨。 “宋鸣珂……是她的弟子啊。” 宁明昧:“是啊,你的青梅竹马。” “金岛技不如人,过了几百年还是那副德行。这也不稀奇。不过,这其中的确有问题。”桂若雪道,“我会留意的。” 他会留意,石如琢倒是爆炸了。连城月一醒来就听见石如琢的阴阳怪气,还以为是自己的心魔在说话:“青梅竹马?叫得还真是亲密啊。” 连城月道:“前辈,你发什么疯。” 石如琢:“……” 连城月:“前辈,我已经突破了。您已经没办法再操控我扇自己的耳光了。” 而此刻,宁明昧回头就看见陆游鱼和郑引商在翻动烤鸡。郑引商把鸡腿递给陆游鱼,陆游鱼又把鸡腿递给宋鸣珂。三个烟云楼弟子笑成一团,宋鸣珂表面在笑,眼底却有心事愁绪。 这群烟云楼的孩子,从小感情就好。在陆游鱼和郑引商的心里,从瑶川城那时开始,宋鸣珂就是他们最好的师兄。 见连城月已经突破,烟云楼弟子伤势也好转,宁明昧让老十八去传话:“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宋鸣珂的耳朵动了动。 …… “宋鸣珂走了?” 众人休息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却不见宋鸣珂踪迹。陆游鱼说:“师兄留下一张字条,说他发现了谭中行的气息。因为事态紧急,他只能先行离去。” 昨夜守夜的人是老十八。他有些尴尬:“昨天半夜宋鸣珂急着要走,我就没有拦他。” 清极宗和烟云楼到底是隔着一层的。陆游鱼道:“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宁仙尊,实在是抱歉了。” 她嘴上这么说,宁明昧却还是能看见她眼里的担心和忧虑。只是她因为多年的深厚情谊,依然选择相信宋鸣珂。 “既然他要走,就随他去吧。”宁明昧道。 这突发情况反而让宁明昧不好说出让桂若雪跟上宋鸣珂的事。此刻再提,倒像是怀疑与监视。宁明昧等人送走了两名烟云楼弟子。他们伤刚好完,就又要上前线。 “宁仙尊,我上次见到温思衡时,他说,等战争结束后……” ()宁明昧冷漠打断:“这话就不用说了。” “哈哈。”陆游鱼笑,“现在温思衡他们都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厉害角色了呢!尤其是穆寒山,好多人都说他在战场上像是不要命一样。我们烟云楼也不能被比下去啊!” 两人走了。宁明昧一行人迈上旅途。桂若雪询问宁明昧:“就这么算了?” 宁明昧道:“昨晚,我就料到宋鸣珂或许会提前离开。于是,我在他的身上留了用以监视的后手。” “不愧是你。” 而且,他还发现另一个人也留了后手。 想到这里,宁明昧瞥了一眼刚刚突破的连城月。花泡芙正缠着连城月询问突破技巧,连城月正在与她分享学习经验,看起来一脸老实。 谁能想到,连城月的小纸人也正跟在宋鸣珂身后呢? 无论平日里看起来有多么老实,连城月到底还是一条伺机而动的狼。 养不熟的小狼。 终于,远处出现稀疏的村落。这些村落被建造在密林里,所有房屋都被搭建在树上。树上有风铃,风一吹,就发出泠泠声音。 这熟悉的、却从来不属于自己的场景,让白不归喉间一紧。 “我们到了。”他说。 妖狐族的族地,从未盼望白不归归来的“家”。 宁明昧道:“潜伏三日,摸清地形,再做打算。” …… 纸人追着宋鸣珂,在密林中奔跑。宋鸣珂身姿轻捷,动作迅速,神色警觉。 在下游处,宋鸣珂终于看见了一片血迹。直到这一刻,他心中稍微一轻。 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谭中行的痕迹。 离开山洞时宋鸣珂并没有发现谭中行的痕迹,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走,或许就走不了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谭中行早就该毙命当场,只是宋鸣珂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个护身法宝,让他又苟活了这些时日。美貌青年如今面沉似水,拧着眉头。他低身,根据血迹,再度找到谭中行的方向。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这样做。 终于,在途经一处巨石时,宋鸣珂后颈处寒光一闪! “宋鸣珂”头颅飞出,软软倒下。然而死去的并不是宋鸣珂,而是一枚替身。谭中行猝然回头时,一把琴中剑已经捅入了他的后背。 那一剑本该直朝后心而去,却在捅入的那一刻一偏……最终捅入了他的丹田。 就像,他终究还是不忍心杀了谭中行。 但也给了谭中行喘息的时间。 “宋鸣珂……”他含着血,咬牙切齿道,“到底是被你找到了……” 谭中行颓然倒地。宋鸣珂提着剑,辨认四周是否有谭中行留下的后手。面对终于落网的谭中行,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相反,谭中行看着他,脸色却由绝望,转为穷途末路的嘲笑。 “宋鸣珂,你猜 的没错,过去几天,我就在山洞附近,逡巡着、监视着你们,寻找着和清极宗人接上头的机会。可惜啊!功败垂成,到底还是被你先下手为强!” “谭中行。”宋鸣珂慢慢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和清极宗那些人在一起的那几天,你晚上都睡不好吧?”谭中行嗬嗬笑道,“你生怕,你生怕我出现,告诉他们……” “你闭嘴!”宋鸣珂脸色一白,额间红痣也黯淡了。 可谭中行的那句话还是混杂着狂妄的笑声,射入这片密林:“你生怕我告诉他们,你是燎原众的余孽!你和余袅,都是燎原众的余孽!” 树林里有一群乌鸦被惊起。宋鸣珂身体略微摇晃,像是经受不住。 “我就说我与余袅为了藏书阁管事的位置争斗。我告诉你,我发现了余袅的身世把柄后,你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原来你和余袅都是燎原众的余孽。好一个陆楼主,竟然这么大胆,让像你们这样的渣滓沐猴而冠,为了打压金岛,竟然如此不择手段。”谭中行说,“我谭中行真是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在过去的百年里,我竟然和一个燎原众的余孽结为好友!哈哈哈哈!” “余孽,渣滓,杂种!” 谭中行每说一句,宋鸣珂的脸色就越白一点。他就连握剑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宋鸣珂是孤儿,是天才,也是陆梦清的首徒,这样的背景配上这样的地位,如何不叫人眼红?许多年来,在宋鸣珂尚未如此出挑时,他在烟云楼内少不了被人暗害,少不了被人攻击。尤其是与丝岛有敌意的金岛,少年宋鸣珂势弱,他们便常常以宋鸣珂为丝岛的弱点,对他大肆攻击。 唯有谭中行敬慕有实力之人,会呵斥那些弟子的所作所为。正因此,他们尽管来自敌对的两岛,却还是朋友。即使宋鸣珂知道谭中行心胸狭窄,容不得挡他道的人,宋鸣珂心里始终存有对他的深厚友谊。 但余袅也是宋鸣珂的朋友。而且,余袅与他有相同的身世,就如同他的妹妹。在藏书阁管事竞选中,谭中行因心性逊于余袅而落败。他为此大受刺激,对余袅恶言相向时,宋鸣珂想做的,仍是在他们中间调停,希望他们能重归于好。 可千不该万不该,谭中行竟然查出了余袅的身世,还打算以此大做文章! 宋鸣珂还记得自己知晓身世时那种破灭的感受。他是众人眼中邪魔歪道的后裔,他真正的母父本是一对勤恳善良的商人,偏偏因为燎原众的事情惨死,陆梦清明知此事,却还给他编造了虚假的身世,在知晓真相前,每年清明,他都在给并非自己家人的虚构之人上坟……在那之后,他就连看着自己敬爱的师尊时,都只觉得复杂、陌生。 而且越是翻阅当年的那些资料,宋鸣珂越觉得心悸。他在床上睡觉时,偶尔也会因为窗外树影摇动而被惊醒。他总梦见自己在睡梦中身世曝光,被人抓出去,就像当年那些“残党余孽”一样。他会被人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就像那些典卷中记录的那样,无论他在梦中如何呼喊,如何解 释,那些人脸都只会嘲笑地看着他,为他罗织一件件罪名,推翻他过去的种种,而他的师妹师弟,也会厌恶恐惧他,最终,将他送上断头台。 于是他渐渐变得沉默,变得安静。有时宋鸣珂想,他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只是因为他距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让谭中行捅出余袅的身世,宋鸣珂完全无法想象结果会是怎样的,而且谭中行恨极了余袅,他不相信一个女弟子竟然能在竞选中超越他,他要将她打落谷底,永不翻身。他灌醉谭中行,拿走了那些证据。直至那时,他还不想杀他。 他向谭中行承诺其他职位,试图将此事揭过。可他没想到,谭中行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暗地里却继续了调查。 并也调查出了宋鸣珂的真实身世。 宋鸣珂不得已出手。他在藏书阁设下了局,谭中行果然踏入,并重伤了几名弟子——其中两名被重伤的弟子,是宋鸣珂伪装成谭中行做的。而后,他一手策划了谭中行的叛逃,封了谭中行所有可以发声的账号乃至可以存资料的网盘,断了他的网络服务,并半是领命、半是暗中地,展开了对谭中行的追杀。 可方才,宋鸣珂还是犹豫了。琴中剑一偏,他刺入对方的丹田。 直到谭中行如今的话,戳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渣滓,杂种?”宋鸣珂轻轻道,“你是这样想的么?” 谭中行的笑声渐渐哑了。他道:“宋鸣珂……我只是……” “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余袅对我出手,我们不是朋友么?我只是想报复余袅,我绝对不会对外透露你的身世,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那一刻,宋鸣珂有一瞬的动容。他看着谭中行身体里涌出的血液,竟然不由自主地上前。 就在此刻。 “你去死吧!” 喉中箭向着宋鸣珂射出。直直射入宋鸣珂的肩部。 “唔!” 宋鸣珂发现,这并非谭中行的真实目的。谭中行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是手中的一封信。 一封向天激射而出的血书。 “宋鸣珂,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和余袅,天下容不下你们,你们都得死——” 谭中行没能说完最后半句话。他大睁着眼睛,最终映入他眼帘的,是被法术射下的血书。 和宋鸣珂毫不犹豫地,向着他的要害捅出的一剑。 宋鸣珂留下的后手,最终还是生效了。 血书燃成灰烬。谭中行当场暴毙。他魂魄离体,哀嚎着要逃亡,那灰色的魂魄,却被一人握在了手中。 宋鸣珂浑身是血。那把剑还插在谭中行的脑袋里。在刺下剑和后手生效的那一刻,身为琴修的他,听见了琴弦崩断的声音。 “碰!” 那一刻他明白,一切都变了。他的心境,也完全变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歪过头,看向深林里出来的那人,额间红痣红得妖异,眼眸却平静。 漠然得有些疯狂。 “这只魂魄吵得很。”那人说。 “你是?”宋鸣珂说。 那人低低地笑了:“我们之间也不算多年不见。几年前不是还在秘境里遇见过一次么?这就把我给忘掉了?——宋小修士。” 宋鸣珂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哦,我想起来了……”宋鸣珂说,“你是那个大妖。” 他没有出手,因为他心知肚明,大妖比他更强,而且还是在这样糟糕的时刻——那大妖道:“我听见深林里这样热闹,所以出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我的小修士。你们这些人族的事,还真是复杂啊。” 宋鸣珂平静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无论是他的身世,还是他戕害同门的事实,都足以构成大罪,让他这名受人尊敬的烟云楼大师兄被打入谷底、永不翻身。大妖于是饶有兴趣道:“你猜我想要什么?” “……”宋鸣珂淡淡地看着他。 在杀了谭中行后,他便像变了个人一样。正如此刻,他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就来拿吧。” “哦?” “但,我要你闭好你的嘴。”宋鸣珂说,“还有……” “噗”地一声,谭中行的魂魄已经被捏得粉碎。他最后的惨叫声也消弭在妖火的灼烧中。 原来一个人魂的消亡,竟然这么简单。宋鸣珂想,如果早点把谭中行杀了,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如果刚见面时,就已经动手了的话…… 被大妖按住下唇时,宋鸣珂仍冷冷地看着他。大妖说:“你在想什么?” 宋鸣珂:“你都听到了多少?” “我们妖族,对你们人族那些排除异己的争端,没有任何兴趣。说来说去,也全是心机与肮脏。但我们妖族信守诺言,我既然承诺不会将此事说出,就会信守我的承诺。”大妖说着,皱了皱眉,“你中毒了?” 宋鸣珂低头,他这才发现左肩上的一片紫黑。直到这时,他竟然笑了:“看来你想要的东西,现在给不了你了……” “说什么怪话……我靠……” 只是顷刻间,宋鸣珂已经晕了过去。 闭上眼的时候他想,烟云楼的大师兄这个位置,他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在黑暗中下沉、下沉、直至末日尽头。 …… 宁明昧将白不归叫了进来,问他:“你们妖狐族的腰带纹样,是有阶级之分的,是么?” 白不归点头。宁明昧把画出来的纹样拿给他:“你辨认一下。” “这是妖狐族的大将,负责禁地的守卫。”白不归说着,有点疑惑,“师尊,你怎么知道他腰带的纹样?”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白不归走后,宁明昧叫来巫云和桂若雪。他没说具体事宜,只是说妖狐族大将如今不在妖狐族族地内。巫云道:“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宁明昧也没想到,那纠缠宋鸣珂的大妖,竟然就是守护禁地的负责狐。 此人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妖狐族了。宁明昧看见他带着宋鸣珂往自己的洞府去,寻找解药给宋鸣珂疗伤去了。好消息是守卫会松懈很多,坏消息是宁明昧目睹了烟云楼的一场事变,而且此刻他还没有处理此事的余裕。 “不管如何,先让我们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宁明昧说。 巫云问:“你打算怎么做?” 宁明昧道:“调虎离山。我已经钞能力加急了白不归之前的代购海运,又让电商上线了规则复杂的叠狐狐+扫福海淘活动,如今整个妖狐族要么在忙着拆海运,要么在凑单,要么在凑优惠,要么在扫福。” 巫云:“……”! ------------ 253 在编是吧 巫云:“老板,还是有妖狐对线上折扣不感兴趣,价格不敏感。” 宁明昧道:“那就再挑起妖狐族和天狐族之间的种族骂战,爆出妖狐族几名大妖的女男丑闻,再说妖狐族的历史只有3000年。” 巫云:“老板,妖狐族的历史不是有4000年吗?” 宁明昧推推眼镜:“最开始的1000年是属于天狐族的。哦,妖狐族的传统节日也是天狐族起源的。我已经让那群伪装成天狐族的水军进行发言了。” 在结束这番很美的手段后,妖狐族干正事的人是一个也不剩了,就连禁地守卫上班时也神思涣散,只想着下班后去购物和掐架。海量“砍一刀”“拼单”“骂战”的垃圾信息淹没了妖狐族的所有社交途径。对二者都没兴趣的极少妖狐族被垃圾信息淹到崩溃,选择闭门不出,断绝与外界的联系方式。等到这一波结束后,他们再出来。 于是宁明昧也得以掌握了下药的时机。桂若雪在妖狐族泉水中投下的缓释药物是缥缈峰实验室新出炉的最新版本。这份药物可以使整个妖狐族陷入沉睡,而他们,将会在这段时间里完成对白不归的转化。 这本该是一份完美的计划。可惜,这份计划中仍有一个变数。 “妖狐族大祭司。他对人界快消品毫无兴趣,也并不为网上骂战所动。此人深居浅出,行踪不定,心思深沉,即使出现在人前时,也是戴着面具。” 宁明昧看着手中关于大祭司的情报。 这份情报来自宁明昧的情报网,绝对最新,绝对可靠。不过考虑到当事人的观感,宁明昧在出发前,向白不归这个当事人又确认了一遍情报。 “当初将你送入孤岛,命你与其他罪狐自相残杀,说只有最强者能够活着走出那里的人,是他?” 白不归道:“是。” 宁明昧道:“最开始决定将你送入清极宗的,也是他?” 白不归道:“是。不过后来,在我进入清极宗十年之后,都是族里的神官在与我联络。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他身上获得任何消息了。” 宁明昧能感觉到白不归情绪的低落。 自抵达妖狐族后,白不归时常沉默,时常不语。似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勾起他的思绪。 他终于能成为一只完整的妖狐了,可代价是,他将终生不能回到妖狐族——因他终于成为了一名彻头彻尾的叛徒。这听起来,好似一场地狱玩笑。 但宁明昧不可能使计划中断。他询问白不归:“你对大祭司还有什么了解?” “他有三名弟子。其中大弟子,便是那名为有苏拓的大妖,性情叛逆,喜欢游山玩水。好在这次,他不再是我们的威胁。” “他的小徒弟,名为有苏煌。有苏煌和有苏拓不一样,他性格开朗,对大祭司十分忠心……” “为什么跳过二徒弟?”宁明昧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异常。 “因为大祭司的二弟子,很不一样。”白不归有些犹豫, “我从来没见过他的长相。他总是沉默,站在幽暗处,浑身紧裹袍子,还戴着面具……我从前拜见大祭司时,感觉他的师兄弟都不是很喜欢他。()” 宁明昧心里有了一点怪异的感觉。这种怪异,往往会带来变数。他询问:你可知大祭司的弱点?譬如,他有什么执着追求的东西?()” “这我还确实研究过。”白不归说,“当初我从孤岛上出来时,很是花了一点时间来研究大祭司的心思。当时我还以为,我会有幸成为他的第四名弟子呢……不不不,师尊,能成为您的第四名弟子,才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事!” 宁明昧:“说重点。” 白不归道:“他性情阴晴不定。不过,他与其他妖狐一样,都追求强大的力量。” 这句话听起来仿佛与情报没有什么出入。宁明昧追问一句:“后来,你有再见过他吗?” 白不归努力回忆:“师尊闭关后,我与大祭司见过一面。大祭司询问我寻找妖皇陵墓的进度,我如实作答了。他便让我离开了。说起来,那时他还让我心里有点发憷,觉得他仿佛比从前还要可怕……” 大祭司心思莫测。面对忧心忡忡的白不归,宁明昧道:“无所谓,小心一些就是。倒是你,白不归,你可知在我心里,我们计划的要害是什么?” “……” “是你。”宁明昧道,“你的意志,十分重要。白不归,你是否有无论如何也要挺过这场转化的决心呢?你体内的那份属于人族的血脉,依旧让你如此痛恨吗?” “师尊,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更想做一个百分之百的人……但。”在宁明昧的注视下,白不归看向自己的手心,“我曾经为我身为半妖而感到自卑,后来又因我身为半妖而感到自豪。但无论是人还是妖,那些过去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是我的经历,我的知识,我的奋斗。我从没有变过,只是我对自己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发生了改变,外界对我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发生了改变。” “我想,无论我是半妖、妖、还是人,我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白不归。”白不归道,“只要知道了这一点,我就再也不会感到动摇。而且,只要我变成完全的狐族,白掌门就能活命。这种感觉真好啊,就像……” 我也有了家人一样。 虽然白掌门不会知道,她还有这样一个家人吧?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白不归想要洗去体内属于人族的那部分血脉,都是因为,他想要一个归宿——一个可以认同他的归宿。在过去,他希望这份归宿是妖狐族。现在,他希望这份归宿是清极宗。 ——即使他刚刚知道,白掌门或许就是自己的亲人,即使他立刻就要洗掉自己拥有这位亲人的最后一点证明。 有风吹起妖狐族的风铃,铃声叮咚。白不归道:“师尊,你知道妖狐族的风铃还有什么意味么?它意味着召唤亲人归家的铃声。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这是什么意思?” “妖狐会将死去家人的一部 ()分(),或是死者最重要的东西?()_[((),也挂在风铃上。每当风铃被奏响,漂泊的灵魂会在风中的音符里寻到自己的归处。他们于是知道,自己该回家了。在离开妖狐族,前往清极宗时,我想,妖狐族没有我的居所,也没有我的风铃。等到我死后,我该回哪里呢?” “如果我消失,或许谁也不会知道。” 宁明昧在夜风中沉默,片刻后他道:“不。” “……” 宁明昧:“如果你消失,至少银行和清极宗房管局会知道。你贷了不少款来买房吧。用贷款房当抵押给下一套贷首付,投资还加杠杆?你挺牛的。” 白不归:“……” 人死了,贷款还没还完,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不过如今白不归至少不用担心自己去世无人发掘了。在他离世并贷款逾期三个月后,不管是他,还是他的整个通讯录,都会收到极其热烈的问候。到时候,哪怕只是给白不归送了几次麻辣兔头外卖的小哥,都会再度回想起白不归这名优秀的留学生。 宁明昧:“还有,你这段时间往外跑,你手上那些代购订单呢?都按时发了吗?” 白不归的确有一部分订单没有按时发放。不过他觉得,自己身为团长,鸽一下那些吃谷人也没有任何问题。于是他道:“都发了,都发了师尊。” “那,就开始吧!” …… “想不到现在,我白不归竟然被这样多的人所在意着。让我细数一下,清极宗工商银行,清极宗农业银行,清桂园,清……” “白师兄,你的受欢迎程度就连我都听到了。”这是花泡芙的回应。 “白师兄,清桂园那套期房,现在是我的。”这是连城月的回应。 白不归:…… “不要闹了,办正事。”这是桂若雪的回答。 他微微蹙眉,聆听宁明昧的回应:“大祭司不在祭司府上。” 看来最糟糕的设想发生了。大祭司应当就在禁地里。桂若雪道:“无所谓,我会偷袭。” 宁明昧补充:“有苏煌和银竹也不在。” 银竹是那二弟子的名字。 老十八、花泡芙留在禁地外放风。其余六人在禁地前集合,悄声潜入。在迷药的作用下,守卫们已经尽数睡了过去。一路的顺利反而让人意识到,三名精英怪就在前方。 看来他们早已发现了众人的目的,于是已经埋伏在众人的最终目标——祭台处。不过,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呢?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白不归。” 白不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释然。可当他终于踏入禁地时,依旧难以遏制地心乱如麻。他看着繁复的壁画与华丽的陈设,再度意识到,自己是妖狐,这里却绝不会是他的家。 如今被宁明昧叫到,他答道:“师尊。” “师尊”这句称呼总能给白不归无尽的力量。此刻,他闭上双眼,坚持道:“师尊,我都明白,无论这路有多么难走,我都 ()会一直走下去……”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白不归一怔。他侧耳去听,旋即睁大了双眼。 是风铃的声音。 在长长的、通往祭台的走廊深处,竟然传来了风铃的声音! 此刻,在最前面探路的连城月的声音也传来:“各位,我们不用再去解开通往祭台的机关了。它们已经被打开了,而且……” “原本属于机关的位置,悬着一枚风铃。” 那是一串紫色的风铃,铃舌们晶莹剔透如紫水晶,在林间微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如梦似幻的光芒。几枚白色的,如幼兽乳牙一般的东西,却点缀风铃之间。 挡路的藤蔓在此刻褪去。白不归遥遥地,在祭台之处,看见了一人的身影。 大祭司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像是等候他多时。有苏煌已经昏迷过去,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银竹却仍旧裹着那套紧紧的袍子,沉默地站在角落里,如一道灰色的影子。 借着,白不归就听见了他从未想过会听见的言语。 “你们终于来了。” 白不归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此刻先开口的则是宁明昧:“听大祭司的意思,看来大祭司是并不想阻止我们?” 大祭司点头道:“正是。或者说,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们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这样容易。” “大祭司这话倒是让我有些看不懂了。诚然,我们是一群过客,不过想要借用一番妖狐族的祭台罢了。可大祭司是妖狐族的祭司,如今,却任由我们对禁地长驱直入,甚至协助打晕了自己的弟子,就好似下定决心,要让我们自由地使用这祭台似的。”宁明昧道,“这对于妖狐族来说,算不算是一种叛贼行为?” 大祭司戴着面具,宁明昧看不见他的脸,却觉得他在微笑:“宁仙尊不必试探。我想,宁仙尊此刻,心中一定已经有线索了。” 众人震惊地看向宁明昧。宁明昧从容道:“不过很可惜,我并不喜欢做进行解释的那位。或者,我提出一个问题来作为突破口吧——大祭司是如何知晓白不归的归来的?又或者,大祭司挂在禁室门口的那串风铃,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需要白不归来解答。”大祭司转向白不归,“不归,你来说说,风铃有什么作用。” “这……” “看来你的确是没记住。妖狐族的风铃能呼唤亡者的魂魄——若他们的骨骼是铃舌。同时,妖狐族的风铃也可向族人启示活着的血亲的归来——如果他们活着的血亲的骨骼,被他们亲手制作成铃舌的一部分的话。在铃舌的主人靠近时,风铃会开始颤抖,发出声音。”大祭司道,“现在你明白了么?” “那铃舌……” “那白色的铃舌,是你的乳牙。”大祭司说,“是被我亲手串上风铃,成为它的一部分的。” !! 白不归向后退了一步,彻底宕机:“所以你……” “没错 。”大祭司遥遥地看着他,“我是你的血亲。或者,可以这么说……” “我是你的父亲。” “怎么可能……” 白不归瞳孔巨震。他方才才做好了与大祭司决一死战的准备。可如今,大祭司身为终极怪,竟然亲自把他的徒弟——精英怪给清了,还对他发出了“iayourfather!”星战式攻击。白不归顷刻间血条归零,理智归零,甚至觉得这或许是大祭司对他进行精神污染的一招。 ——为什么这样的真相,偏偏揭露在他在清极宗买了那么多期房之后? ——早点知道,他也可以做妖狐族的本地人和天龙人了啊!不,这事情好像不是这样的…… “白祭司。”宁明昧道,“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不是么?您的行为,可以说是超越了我们的认知,使我们觉得十分反常。” 大祭司道:“你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抬起头,如眺望星空般地开口了:“这件事,要从三百年前说起……白不归。” “……” “我承认,我憎恨你的母亲。”大祭司道,“……很多年。” …… “在白家放弃白若宛之前,她们也曾经为提高白若宛的资质,进行过很多次尝试。那时白若宛虽仍然体弱,却没有一天到晚被关在宅院之间。她仍有机会外出,仍有机会与外人交流,仍有机会去一些强度适宜的秘境……于是她也有机会,见到我。” “我与白若宛是在一次寻猎时认识的。她走失方向,我亦然。那时她不知我是妖狐族,我也不知她是白家的女儿。” 二人的相遇,其实很顺利成章。 白若宛带着弓箭,在寻猎的秘境里走失。她体弱,但还好,大祭司的伤更重。大祭司来自残忍嗜杀的妖狐族。他见过许多修士,却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生命。 如此脆弱,仿佛轻捏一下就会碎裂,似浮在水中的一朵漂泊的花,却还自称修士。大祭司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笑话。 即使笑话能以弱胜强,即使笑话看似聪明绝顶。他也仍旧觉得她是一个笑话。直到他一时不慎,竟然中了对方设下的陷阱。在离开秘境的瞬间,他已经无法脱身。 但白若宛终究是太过病弱了。大祭司在白家人到来之前挣脱开了陷阱。他跟踪着这家人,想要知道白若宛的身份。很快,他觉得世事真是比他想象中还要让人乐不可支。 这盏一吹就坏了的美人灯,竟然是白家的嫡系子孙。 是那个与妖狐族结下世代血仇的白家。 白若宛聪明、有心计。但他知道,她早晚会被另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所取代。空有手段又如何?生来看似“高贵”又如何?无非是给旁人做嫁裳。一年四季,他时常潜入白家别院。白家人机警,他做不了别的事情,只能过来看一看这个笑话。他看着她身体日渐衰败,穿着紫色衣裙,趴在池塘边。 她黑发长长垂下,如莲 花纠缠的根系。她苍白皮肤像是不化的雪,每日做着的,是无尽的梦魇。 大祭司仍旧认为,他只是过来看笑话的。可这笑话实在是太持久,让他看了一冬,又是一春,又是一冬。 先落入池塘的竟然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在那之后,她发了整整三日的高烧。妖狐族血腥残暴,将同族生吞活剥了的事情也不少。故而他也不觉得白若宛恶毒,他只是想,她即使是把自己的妹妹淹死了,也是没用的。 如今只是她是一个笑话。若是白家真让她这病怏怏的女子活下来,做了白家的家主。那么整个白家,也会变成妖界的一个笑话。 于是她病愈后,他只隐藏身形,在枯树上百无聊赖地看。他看她坐在池塘旁,用一把木梳梳她长长的发。终于,他听见她的声音。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直到此时,大祭司终于感到喜悦了——对灵气如此不敏感的她竟然发现了他。白若宛的眼睛,比他想象中还要锐利。 他于是偶尔现身与她相会。他带来些她在深宅里取不到的东西,一面给她,一面嘲讽。这在偶尔看见他们交流的白若如的眼里成为了一段“爱情”的证明。这放在白若宛的贴身侍女眼里,却是让她眼底都燃上幽暗之火的可恨场面。 那名侍女虽然生得清秀,却没有较强的灵根,只有白若宛收留了她。她时常想,她是凡人,她的小姐也是凡人。既然她们都活不久,等她的小姐死了,她就也去死,好和她做个伴。 后来又是一日。大祭司坐在枯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在池塘旁梳头。终于,他听见她说:“再过几日,我母亲要带我去我姑姑家。她们要宣布,我的妹妹会成为白家的正式少主。” “我要被放弃了。你想不想趁这个机会,带我出去一趟?” …… “那时,我以为这是私奔。我在马车前往她姑姑家的路上,拼死把她抢了出来。数十只箭矢穿透了我的身体,血流如注。” “直到后来,我意识到,这只是一场利用。她想要用一个孩子,一个很难被杀死的孩子,向白家复仇。” “我那时心高气傲,甩门而去,又赶上族内事变。可再度回来时,她已经被接回了白家,且病死了。那个孩子和她的侍女也不知所踪。” “我始终没办法理解白若宛。她要留下一个孩子报复白家,却又在她死前将她从我这里知道的妖狐族的隐秘告诉白家。导致在五年后,白家大败妖狐族,我的族人死伤惨重。我从那时便开始寻找为我的族人获得更强力量的办法。而且,我深恨她。” “我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她在恨着白家的同时,又希望白家为她的死亡肝肠寸断、感到哀悼么?那我又算什么呢?” “后来,我也找到了那个孩子。可既然她说不爱我,我也不想再与他见面。每次见到他那张与他母亲相似的脸,我就好似在被人告诉——我曾经被骗得有多惨。即使如此,我依旧鬼使神差地收走了他掉落的牙齿。” “我按照妖狐族族内流传的方法,制成了那紫色的风铃。可没人知道,在看向那紫色的风铃时,我想着的,却是他最好永远也不要回到妖狐族来。”! ------------ 254 中计 宁明昧:“可白不归还是回来了。” “或许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吧。他在人界找不到自己的归宿,在妖界其他地方亦然。于是命运兜兜转转,他到底还是回到了妖狐族……如寻不到归处的蜉蝣。只是他不知道,自他踏入妖狐族族地的那一刻,他的命运与我的风铃,都已经被奏响了。” 宁明昧:“你明知道他是你的血脉,却还将他送入那片孤岛?” “我视他如一个错误,如一段屈辱的证明。我并不想看见他。况且,在妖狐族,弱者没有存活的理由。”大祭司道,“无论如何,他既然是我的血脉,就得证明,他并非一个弱者。他从孤岛能活着出来,这件事才让我对他稍微有些改观。” “但是这还不够。” “他身上那肮脏的人族血脉……仅凭这一件事,还不够让他获得我的认同。” “我让他去清极宗卧底,也是出于同一个理由。我知道他与白若如血脉相冲,我也知道此行凶险,可那又如何?他若是死了,重创了白若如,这是为妖狐族做出了贡献。他要是胜利了,带着妖皇的遗骨与遗物归来,这就证明,他已经通过了妖狐族的考验。我也会从此开始,将他视为我的亲子。”大祭司说,“白不归。” 白不归站在宁明昧身后,眼神挣扎。他听见大祭司说:“你做到了。你向我证明了你是优秀的妖狐,是真正的勇士。” “既然你已经通过了妖狐族的考验。我身为你的父亲,也会帮助你完成转换,让你成为完整的妖狐。”大祭司向他伸出手来,“来吧,我的孩子。” 室内一片寂静。许久之后,宁明昧道:“这还挺自己人见自己人的,大祭司,失敬了。” “师尊……”白不归说。 宁明昧对大祭司拱手,不顾身后低着头的白不归,面带微笑:“所以,看来旁边的有苏煌,也是被大祭司打晕的?” 大祭司道:“他跟随我至此,我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计划。我会助白不归完成转化,却也暂时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师、师尊……”白不归道,“我想要和他谈谈……” 宁明昧回头看了白不归一眼,让他上前。白不归一步步走向大祭司,停在他身前。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白不归都要给大祭司一个拥抱时,白不归嘶声道:“别开玩笑了!” “通过了你的考验?你以为你算什么?你以为你是神吗?你想要丢掉我就丢掉我,想要杀死我就杀死我,想要否认我就否认我,如今,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已经准备好的考验?”白不归吼叫道,“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会兴高采烈地接受你的施与,将你视为自己的父亲,从此开始敬慕你吗?” 那吼叫声是质问,是愤恨,却也渐渐带上了星星点点的哭声。白不归所有的痛苦似乎都融在这段质问里了。终于,他听见宁明昧的声音:“白不归,回来。” “师尊……”白不归哽咽道。 宁 明昧:“少废话,快点回来……你再不回来,或许就回来不了了。” “锵!” 所有人的武器都在此刻出鞘,不因察觉到危机,只因对宁明昧的无条件信任。即使叶雪霏犹在困惑:“发生了什么?” 连城月的眸光却落在了大祭司身后的一弟子身上。 他戴着面具,静静站在那里,犹如一片落叶的阴影。 他是无生机的,是无机质的,是如死物那样的。 可他却还“活”着。 宁明昧伸手,将白不归从大祭司身边“夺”至自己身边。紫袍大祭司声音幽哑:“宁峰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明昧道:“我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想要完整取得这场转化手术的冠名权。况且,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事?” “可否让我看看银竹的脸?”宁明昧说,“你与他皆戴着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真正的大祭司呢。” 室间一片死寂。片刻后,大祭司道:“银竹,你将面具摘下。” 银色面具被揭下。巫云微微皱眉。 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眼眸黑白分明,鼻头秀气,缺乏锐线转角的五官使他的气质略显平淡,却足够让人舒服。只是平心而论,这样的一张脸让人很难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可巫云却看着他,始终看着他……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那厢大祭司道:“宁仙尊,现在你没有其他疑虑了?或者,你想再看看我的脸?” 宁明昧:“巧了,多谢大祭司。” 大祭司:…… 大祭司没见过这样直白不要脸的。 大祭司的面具也落下。面具后露出的,是一张与白不归有七分相似的脸。他道:“宁仙尊现在满意了么?” 宁明昧:“我还有一事需要解答。为何大祭司打晕了有苏煌,却唯独留下了清醒的银竹?” “他的命是我给的。”在提到银竹时,大祭司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银竹不比有苏煌,他不会背叛我。我与他命脉相连。” 银竹始终沉默,如无声的蜡像。宁明昧道:“那就谢过大祭司了……” 就在此刻,数十道藤蔓忽然拔地而起! “宁明昧!”大祭司惊怒道。 宁明昧手托莲灯,微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大祭司。若是不解决掉你们,我实在是不放心。众所周知,知识产权案子很难打,所以得罪了!” “你……你不是名门正派吗?” 宁明昧的偷袭举动大大出乎大祭司的意料。宁明昧却只转头对桂若雪和巫云道:“你们快点,先给白不归完成转化。” 祭台就在室内正中。在全面的检查后,白不归躺在祭台之上。大祭司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眼神微暗。 半晌,他垂下眼眸。 ……无事,他手中还有一张底牌。想到这里,他看向身边的银竹。 就在此刻,他听见桂若雪道: “巫云,这道法术就交给你了。” 巫云…… 巫? 大祭司一怔。 巫云为法术画下最后一道刻痕。金色的法力激活了大妖的骨骸,使灰黑的骨头逐渐如炭火一般发红发金。法力在骨骸与白不归之间形成流动的回路。白不归禁闭双眼,汗水从他的脸上滴落下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法术比他们预估中还要花时间。天空渐渐亮了起来。再过两个时辰,桂若雪的药就要失效了! 而白不归,此刻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鲜红的妖纹遍布他的全身。九条尾巴在他的身后张开,就连他的眉眼也变化为妖狐的形状。越是紧要时刻,便越不能放松。宁明昧手持莲灯,将法力注入白不归的体内。 大祭司也始终被固定着,没有出来搞乱的机会。可就在此刻,宁明昧听见巫云的声音:“老板!我想起来了!” “那个银竹……长得很像黎族壁画上的一名先祖!” “哄!” 金光在此刻爆闪。完成转化的冲击力将几人震了出去。宁明昧再去看时,白不归正平躺在祭台上,且紧闭着双眼。 那堆大妖遗骨已经化为齑粉,散落在四周。宁明昧来不及去看白不归情况,他转头对巫云道:“什……” “你是谁?!” 与宁明昧同时发出质问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令人惊愕的是,这道质问不来自其他人,而是来自被藤蔓绑缚的大祭司。他死死地盯着巫云,如盯着一场骤然被惊醒的梦魇:“你是黎族人……不,黎族人不是早就死干净了吗?” 此刻宁明昧也发现了其中端倪。他起身向大祭司走去:“你究竟是……” “啊啊啊——!” 就在此刻,祭台上的白不归骤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满地打滚。桂若雪用尽全身力气也未能将他压制住。 所有人都听见了白不归的声音。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 “难道……” “——!!!” 就在此刻,原本昏迷着的有苏煌终于挣扎着醒来。他吼叫道:“他不是大祭司!他根本不是大祭司!他从几十年前开始,就不是我们的大祭司了!” “轰!” 祭台中央一阵巨响。桂若雪被气浪掀翻,撞在石墙上。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他嘶声道:“你……” “白不归”从灰烬里站了起来。 他额间的青筋暴起着,咆哮着,血红的眼睛看向众人。大祭司平静地看着他,眼里竟然有一瞬间的悲伤。 就在此刻,“白不归”转头。在看见被绑缚的“银竹”后,他怔了怔,口中吐出两个古老的音节。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巫云听懂了那两个音节。 “巫雨……” 那是古黎族语言中(),巫雨两个字的发音。 山脉咯嘣咯嘣地震动着?()_[((),似是顷刻间便会崩裂。宁明昧不得不分出神来对付“白不归”。就在此刻,大祭司的脸色骤然大变。 “怎么……怎么会这样……” “魔族怎么会……是她!” “她骗了我!” 宁明昧也在此刻听见了外面的杀声。 “魔族?!” 魔族侵入妖狐族,如入无人之境。刚被下过药、又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妖狐族毫无还手之力,惨叫着倒入血泊之中。血液顷刻间便染红了妖狐族的河流。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宁明昧等人刚为了转化白不归放倒了妖狐族,魔族的人就杀了进来? 这背后一定有阴谋! 此刻,大祭司刚从藤蔓里挣脱出来——连同旁边的银竹。银竹搀起一脸惨白的大祭司,大祭司抓住银竹,一人转身就跑! 比宁明昧先一步发起动作的,竟然是“白不归”。“白不归”本欲阻拦一人,却一掌打向了大祭司的后心。 “噗!” 一口黑血由大祭司口中喷出。可他并没有反抗。与此同时,“白不归”也似被什么所伤。他向后弹去,也倒在了地上。 并彻彻底底地昏了过去。 “老十八,花泡芙,桂若雪,你们先撤,把白不归带走……还有那个被我打晕了的有苏煌。”宁明昧当机立断,“巫云,连城月,叶雪霏,我们留下来……” 连城月:“抗击魔族?” 宁明昧很冷酷:“引开魔族,销毁我们来过这里的证据!” 从潜入妖狐族,到魔族屠狐,宁明昧这一行人明显是中计了! 不来这里,宁明昧也没想到妖狐族这摊水竟然这么深。而且从有苏煌的那番话里宁明昧可以听出,这大祭司也有问题! 有人替换了大祭司。那个人是谁? 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众人以最快速度冲出禁地。此刻映入众人眼帘的,竟是一片人间地狱。 匆忙苏醒的妖狐被魔族斩杀。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个人的力量是极其渺小的。 有一名魔族士兵追着一名妖狐母亲不放。他高举着长戟,就要将它刺入妖狐母亲的胸口。妖狐母亲蜷缩着身体,用尽最后的力量也要护下怀中的孩子。 就在此刻,一把长剑骤然飞出,穿心而过。魔族士兵缓缓倒下。 宁明昧收回那把剑道:“手抖了一下。” “仙尊……”叶雪霏说。 宁明昧垂眸片刻。很快,他道:“没事,来得及。” 更多魔族士兵在长剑下倒下。这长剑来自宁明昧,来自连城月,也来自叶雪霏和巫云。渐渐有妖狐族认出了他们的身法,发出大喊声。 “是清极宗的人!” “清极宗的人怎么会在我们这里?” 其实事情本可以更简单的,不是吗。 发 ()现自己中了计(),销毁自己来过妖狐族的证据就是了7()7[(),再杀掉有苏煌。大祭司是“敌方”,有苏煌死无对证,谁也不会知道清极宗的人在魔族之前来过妖狐族。谁也不会知道魔族借助了清极宗留下的“便利”,自己还能片叶不沾身地离开。 所以,为什么要出剑呢? 救下了那名母亲又如何?这世上这么多战争。即使她今天不死,也会在来日死去。即使今天死去的人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死去。 这才是理性的思维啊。方才的那一剑,和现在的那几剑,与被请君入瓮有何区别? 无非都是感情用事。 “我做了件蠢事。”宁明昧说,“我做了一件蠢事。” 在察觉到一道气息后,宁明昧竟然无声地笑了。 “看来,这下真变成一件蠢事了。”宁明昧道,“巫云,带着叶雪霏离开……还有连城月。” “老板!”巫云急了。 宁明昧:“你要我说多少遍?” 宁明昧说一不一。巫云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带着负伤的叶雪霏离开。临行前,他低声道:“老板,我在瑶川城等你。你要快点回来啊!” 宁明昧没有回头。因为他需要全神贯注地防备,为他们断后。 我今天真是把能做的蠢事都做光了。宁明昧在心里嘲笑自己,竟然留下来,做为人断后这种事…… 不过如果没有他在的话,巫云他们,乃至桂若雪、老十八他们,恐怕一个也跑不掉吧。 毕竟,从远处过来的人是将铎。 又或者,自己会是将铎来这里的目的吗? 正在这时,宁明昧察觉到一点异常……他往自己身边一看,连城月竟然还站在那里。 连城月没跟着巫云走? 少年手握长剑,着黑衣,冷冷盯着远方,姿态一派肃杀。 但是金丹期。 宁明昧眉毛一抖:“……为了保研,你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吗?”! () ------------ 255 将铎留一手 连城月道:“仙尊,我不是……” 微不可闻般地,他听见宁明昧叹了口气。 那口气极淡、极淡,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宁明昧很孤独,甚至有些可怜。 就像有寒烟拂面。 “如果讨好我不能使你保研的话,你还会这么做吗?” “会的。”连城月说,“我会的。” 他重复地说了两句“会的”,好像这样就会把那阵寒烟吹走,宁明昧会依旧冷漠又强大。 “如果我告诉你,留在这里只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宁明昧说,“你会为我去死吗?” “……” 聪明人不会为了没有好处的事情去死。 可连城月说:“会的。我会的……如果没有您的话,回清极宗也没什么意思。” 这句话仿佛不是连城月自己说出来的,而是另一个也属于他的灵魂,在借着他的嘴发声:“回到这世间重来一趟,也没什么意思。” “……”宁明昧道,“连城月。” “嗯?” 宁明昧:“等你本科毕业后,申请直博吧。” 连城月眼睛一亮:“师尊你……” 这改口改得可真够快的。 “别叫我师尊,还没答应收你当弟子。”宁明昧道,“有人来了。” 连城月这才专注精神,直面向敌。他耳畔传来石如琢的声音:“……连城月。” 很难听见石如琢连名带姓地叫他,而不是称呼他为“臭小子”。连城月道:“老前辈?” “这回,有大麻烦来了。” 远远地,天边已有红黑之气。气团如狮群袭来,降落在宁明昧身前的,是身着红黑衣袍的男子。 “哦?”那人看见宁明昧,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说今天出门前怎么眼皮一直跳。原来是我的侄子啊!” “侄子!” 石如琢大骇。连城月不知来人身份,但也能看出此人不简单。 而且此人身上带来的压迫感之强,是连城月从未见过的……不,或许还有一次。 月下场景在连城月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却始终无法连接成一片完整的记忆。他皱眉,却听见来人身边的侍从也是大骇:“侄子……” “忘了这里还有个属下了。”来人轻飘飘道,“你眼前这位仙尊啊,是我妹妹同一个秃驴的孩子。你说,他是长得像我妹妹一点,还是长得像那秃驴一点?” “这……”那人额间冒汗。 “将铎,你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吧?”宁明昧冷漠地打断了将铎的发言,“好精妙的一局,与你合作的人是谁?” “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将铎疑惑道,说着,他甚至用拳头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这倒让我想起来了……从方才过来开始,我就想好好谢谢一个人呢。” “谁?” “前些日子,妖狐族有几个族人屡屡与我们魔界作对。他 们口口声声说立场中立,却为着仙界传来的一些商品和娱乐,对仙界人界生出好感,自愿地对我们的魔进行妨碍。其中,还包括了一个叫有苏拓的狐妖。所以啊,我早就打算要过来给他们下下马威,让他们少管闲事。”将铎不疾不徐道,“我们本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谁知到时间一过来,妖狐族门户大开,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着啊!这下不就省事了?” 宁明昧面无表情,可将铎仍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难看的眼神。于是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这一切,都是拜我的好外甥所赐……你说,我该不该好好谢谢我的侄子?看来,我们在妖界应保持中立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呢。” “当初助我离开封印,如今又助我大败妖族。都说舅甥一家亲,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将铎说着,张开了双臂,“说吧,好外甥,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石如琢虽然早已堕入邪道,也为宁明昧的身世啧啧称奇。可当他在听见将铎这般嚣张的话语后,仍然不住地皱了眉头——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即使当过魔修,也很难喜欢将铎。若换作他在宁明昧的位置上,此刻一个“滚”字就要出口。 可宁明昧却道:“你在转移话题。我来这里用祭坛,你也同一天来这里‘剿灭’妖族。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除非——有人向你泄露了我的行踪。” 宁明昧的逻辑总是那样坚定又清晰,绝不会被外界的垃圾话所带跑。即使他眼前是令人心痛的尸山血海。 “那个人是谁?此事隐秘,除了同行的几人外,知道此事细节的人不过两手之数。”宁明昧紧盯着将铎,“而且那个人有机会离开清极宗,向你汇报我的行踪。而且那个人还有能力时刻跟踪我们的下落……” 将铎道:“兴许是你哪个同行的弟子,向他的同僚透露了此事呢?” 宁明昧道:“即使透露了我们的下落,也不可能将时间把控得这么准确。那人必定……” “外甥啊……”将铎忽然笑了起来,“你在这里说天说地,可你是否考虑过,与你同行的这些人呢?” “谁?” “桂若雪,伍衣,叶雪霏,白不归……甚至是你身边的这位连城月。或许你就是被这些你最信任的人出卖了呢。”将铎看向连城月,显然是为了挑拨离间。 连城月只微笑看着他:“魔尊对我们队伍的人员情况了解得还真够清楚啊!” “哐!” 只在顷刻间,宁明昧的剑便与将铎的刀撞在了一处。刀剑相交之地,是连城月的颈前。将铎道:“我说啊,我最讨厌在我与外甥说话时,插嘴的无关人等了……” “不过几年不见,外甥你的修为也进步了啊!炼虚期是么?”将铎骤然间瞳孔放大,兴奋地笑了起来,“可炼虚期的你,又该如何与合体后期的我并论呢?” 宁明昧手臂被震得生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肌肉断裂,鲜血顺着裂缝落下来。 可他嘲然地笑了:“合体期?几十年不见,你这下反倒掉落了一个境界啊。我猜猜 ,在封印前到达大乘期的你经过几百年的封印,已然早就衰落至合体期了吧?如今合体后期的体面,是你靠这几年东奔西走才赚回来的么?” 宁明昧很清楚自己这话足以激怒将铎。果然,将铎被激怒了。 他抬起血红的眼,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眼神打量着宁明昧:“留了长发的你与你的母亲越来越像了……将蘅啊将蘅……” 他低声道:“你即使是死了,也能留下来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宁明昧杀人诛心:“可惜,她什么也不会留给你。” 宁明昧与将铎战在一处,发出巨大冲击波。他没有对连城月发出“站好了”的嘱咐。毕竟一个金丹期在炼虚与合体期的战场上,被吹飞了就吹飞了吧——然后他转眼,却看见连城月用剑支撑自己,还半跪在原地。 宁明昧定睛一看,连城月竟然是靠三把剑把自己固定在原地的——左手一把,右手一把,咯吱窝里还夹着一把。 这一下让他想到一个故人。宁明昧骤然一悚,脑海内两个人脸缓缓重合。 缓缓……重合? “外甥,怎么和舅舅打架,还不专心啊!” 将铎说完这一句,目光竟然顺着宁明昧的视线看来。在瞧见把自己固定在地上的连城月后,他“啧”了一声:“这少年倒是……” 他眯起眼睛:“有几分意思啊。” 方才将铎并未收敛自己的实力。从他掌中刮起的罡风,即使不将一名金丹修士当场打死,也得让旁观的金丹修士脱层皮。可连城月竟然完好无损着,还将自己固定在地上,就连在空气中裸露出的皮肤也没有一点伤痕。 这绝不是一名普通的金丹修士能做到的!即使是化神期修士,在旁观他与宁明昧的全力交手下,也很难不会受伤! 而且今日的宁明昧也与二十年前极为不同。这份实力的差距,并不是化神期与炼虚期之间的实力差距。宁明昧的成长比这还要多得多得多。 与合体期修士比起来,刚踏入炼虚期的修士气海有限。可宁明昧总能以最高效利用气海的方式施展每一道法术。除此之外,他身上似乎有种以小博大的、绝妙的伎俩,能用消耗更低的招数,就不会用消耗更高的招数,一招能打到要害,就绝不会用另一招,每招之间又环环相扣,形成连击。就连向来不受剑修待见的控制系招数,在宁明昧的手中也被玩出了花样来,即使强大如将铎,也险些没能躲过去,差点连吃几套连击! 这不得不让将铎对宁明昧认真起来。他忽然想到军中的一个传闻。 一直以来,同等级的魔修的实力是远远高于同等级的普通修士的。“入魔强八分”并不是一个用来搞笑的传闻。杀戮和鲜血能帮助魔修成长,血气充足的战场更是魔修最好的养料。相反,普通修士反而会因为目睹过多杀戮,沉浸在过多的血气里,致使道心动摇,乃至走火入魔。 这也导致曾经的魔修切普通修士就像切瓜一样。故而当年魔界人数最少时,也能同时向仙界和人界开战,把 两界打得满地找牙。即使在上古时代,能与魔界相提并论的,也只有神界,而非更“下位”的人界和仙界。 可现在,似乎有什么事情悄悄地发生了转化。魔修们说,在仙界的队伍里,有这样一只队伍最让人引起警惕。他们穿着滚着紫边的袍子,出剑又快又狠,绝不带任何慢动作。而且,他们还有一只专门的做后勤的部队。这支部队会为他们用一种法术抽走战场上的血气,大大削弱魔修的自我恢复能力。 甚至就连将铎也在喝酒时听过其中几人的名字。其中一人甚至是个容貌不佳的女子——这让将铎觉得新奇又有意思。 不过,他仍然将此视为魔族不努力进步的托词。 可如今,与宁明昧的交手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将铎看着宁明昧,他心想,自己或许得多花一点功夫了。 “原本,我打算揍你一顿,再将你放走。不过现在看来,你身上还有更有价值的东西。”将铎道,“将你带回去,从你身上挖掘更多信息,也算是一种你与魔界同流合污的证明吧!” 毕竟谁能证明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被带回魔界的宁明昧绝对无法证明自己的无辜。 将铎周身气质一变。顷刻间,宁明昧背后便生出冷汗来。强大的危机感告诉他,将铎要来真的了。 宁明昧不再犹豫。他祭出乾坤袋中的莲灯,冷声道:“恐怕难如你所愿!” 普天水汽席卷而来。蒙蒙的雾模糊了视线。战场正中的两人或许是因为太过专注,或许是因为太过强大,都未曾注意到一个身影。 一个阴暗爬行的身影。 水雾迷蒙,被黑气斩破。藤条纠缠,被火焰灼烧。岩墙竖起,在刀刀劈砍下震颤。将铎一面劈砍,一面大笑道:“我的好外甥,你可真是拿到了一个很好的东西。这东西留在你手里太可惜,你不如把它送给你的舅舅瞧瞧?” 宁明昧道:“舅舅,你人品太烂,竟然觊觎侄子的财产?” 神器到底是神器。三种灵气流通之间,将铎已经不能再接近。 然而,他转头对副官道:“你过来。” 副官不明所以上前。只在瞬间,他便将手伸入副官胸腔,将他的心脏生生拖拽出来! “靠,怎么还有这种邪法!” 什么叫打不过就开挂,这就叫打不过就开挂,直接继承双排队友所有装备和属性点是吧。在化神期副官的生命献祭下,将铎掌间的光芒顷刻间变得强大又森然。他一下一下,将岩壁砸出裂缝来! 宁明昧集中精力,勉力抵抗。此刻,他耳边竟然响起了系统久违的声音:“你可以把莲灯留在这里。它的灵力还能流转一瞬。你快跑啊!” “把莲灯留在这里,我还有再拿回它的可能吗?”宁明昧冷笑,“少给我出馊主意。” 将莲灯留在此地,随后被将铎追上,还不是倒霉没有还手之力?然而此刻,宁明昧凝视莲灯,竟然有了一个想法。 如今莲灯中流转的为水、土、木,宁明昧刚拿到逆鳞,直 接转化金灯芯是不可能的……他眼眸一暗,忽然出剑,削开自己的手腕! 宁明昧的鲜血汩汩流入灯中。可这鲜血在流入灯中后竟然不是红色,而是渐渐泛起了金色的光辉。 “金变异雷灵根……谁还不是个金系天灵根!” 那一刻,无数术法出现在宁明昧的脑海里——还伴随着磅礴的金系力量。宁明昧骤然变身为献祭系法师。他鲜血淋漓的手抓着莲灯,嘴里念出口诀! 金箭在岩壁中显现,骤然向将铎扎去。将铎一时不查,竟然被扎了个鲜血淋漓。 “这是我的血吗?好久没有看见我的血了……”将铎将一把箭从体内拔出,低声道,“有意思,有意思啊!” “宁明昧,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在放血疗法下,宁明昧与比自己高一个多大境界的将铎打了个你来我回。然而宁明昧的血是有限的,将铎的血包是无限的。他将一个又一个魔修提来,从他们体内抽取力量,又将那些如空壳般的尸体扔下、 “爹的,真是不要命的打不过不要脸的!” 不要命的人只能不要自己的命,不要脸的人可以拿别人的命来换啊! 宁明昧唇角渐渐苍白,握着莲灯的手掌也开始摇晃。冥冥之中,像是有声音在告诉他:“宁明昧,你已经很努力了。” 你已经努力地走到了现在。你已经与比自己高将近两个大境界的将铎打了个平手——这是任何与你拥有等同修为的修士都不能做到的。你已经拥有了如此耀眼的成就,你还要追逐什么呢? 睡吧,放弃吧,被他带回去吧。或者……你可以许一个愿望。 又或者……你可以引爆莲灯,与他同归于尽。 “……不。”宁明昧听见自己低声说,“我不能在这里完结,我还没有……” 我还没有什么? 我还想做什么? 哪怕同归于尽……不,这太可惜了,不能同归于尽,我想要做的那些事,明明比这些要更加重要…… 为了血腥的欲望就可以杀死这么多人么?为了杀戮的快乐就能杀死我么?为了这一场斗殴,就要让我也陪葬么? ……不甘心,不甘心啊! 是的,我还可以…… 腕间的伤口渐渐发白,手中的攻势也渐渐减弱。终于,宁明昧看见了岩壁的破裂。 岩壁破裂的瞬间,将是二人再度正面对战时。宁明昧咬着牙齿,让自己清醒过来。 终于!岩壁破了! 岩壁破碎的瞬间,宁明昧看见将铎的刀,看见将铎狂喜的脸,和他身旁那以死去部下叠成的小山。 该说什么呢?或许将铎这献祭式的打法,终于让杀戮妖狐族的魔族将士减少了吧?或许这也算是间接拯救了这些妖族吧? 可在那一瞬间。宁明昧还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睁大了眼的人。 连城月! 连城月从尸山的潜伏中跃起,他周身包裹 黑气,似乎一直在等待这将铎放松警惕的绝好时机。将铎终于也缓慢地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正当他出手要抵挡时…… “什么……” 将铎愕然。连城月身上的黑气似乎有一种穿透的力量,他无法阻拦近身的他! 连城月将手中的长剑与银针一把接一把地插入将铎的身体里——这对于将铎来说算是创伤,但绝不致命。正当将铎试图嘲笑时,连城月忽然直视着他,将自己的攻击顺着所有穴位注入将铎的身体。 他口中说出的,竟然是一道饮冰阁的法术。 “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 那一刻,所有穴位完成传达……无数的知识瞬间涌入了将铎的脑海里! 全是各种各样的垃圾信息! 太多知识,太多知识,太多知识了! “合作愉快,老前辈。”连城月低声道。 在将铎死机的瞬间,连城月扑向宁明昧。宁明昧看着他,吐出了两个字:“放血……” 他挥剑斩向连城月的手臂。连城月一怔,竟然没有躲开。 “哗!” 连城月的血液大量喷出,但都被宁明昧接入了莲灯之中。那是包含着蓬勃的火变异风灵根之力的天灵根血液。它与浅金色的金变异雷灵根血液交缠,并最终融入了水、土、木之中,化为了一枚光彩夺目的灯芯。 即使那只是暂时的。可冲天的彩光在那一刻突破云霄,直直向上! 也就是在那一刻,远在清极宗的一个人,站了起来! “……还是来了么。” 那人轻声道。 同时涌入宁明昧的脑海的,除了法诀,还有一段回忆……不过,这不是陷入回忆的时候。 宁明昧大声地念出了一道攻击法诀:“……破!” “轰!” 将铎在顷刻间被冲了出去。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挡,却是徒劳。 “砰!” 整片战场都似被炸成废墟。连城月伸出完好的左手,抱住从天空中落下的宁明昧。他被宁明昧砍过的右手还在喷血,不过如今,他已经无暇在意这点。 宁明昧倒在他的怀里。高冷的仙尊此刻脸色惨白,就连双唇也泛着乌色:“走……” “去哪里?” “山里……或者瑶川城……”宁明昧道,“跑……” 忽然间,他又来了一句:“你这个火变异风灵根……我怎么之前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连城月一怔。 说着,宁明昧已经昏了过去。连城月回头,阴毒地看向将铎被弹出去的方向——将铎被弹得太远了,已经完全让他看不到了。 “一定得杀了他……” 他再低头,温柔地抱起宁明昧……然后就看见宁明昧的右手正拿着莲花灯和剑,左手正紧紧地握着…… ……怎么左手握着方才将铎在爆炸冲击波里被炸飞的右手啊!! 等下,这右手上好像确实戴着两枚收纳戒指。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连城月将莲花灯、剑和右手都收好。他抱着宁明昧,毫不犹豫地向着山里跑去——即使此刻的他,也是鲜血淋漓。 走,走,一定要将宁仙尊治好。 还有。 “我就知道,宁仙尊不会杀我的。”连城月低声道,“哈哈,哈哈,我和宁仙尊的血可以相融……” 等下,相融? 连城月:…… “一定是那灯有所诡妙。”他心想。 与此同时,远山之间,宋鸣珂睁开了眼。 “这里是……” 他抬眼,看见自己在一座山洞中。! ------------ 256 这就是爱 “我这是在……” 在看见由洞外进入室内的有苏拓后,宋鸣珂周身戒备。有苏拓见他这般反应,冷笑道:“我要是想向你出手,还用等到现在?” 说着,他将一碗昏黑的药水递给宋鸣珂:“把药喝了。” 宋鸣珂盯着那药许久,他将药接过,一饮而尽。有苏拓抱着手臂看他:“你现在不怕我给你毒药了?” “你说得是。如果你想对我出手,早就出手了,用不着用一碗毒药来害我。”宋鸣珂慢慢道,“而且,我有拒绝的可能吗?” 有苏拓眉毛一挑:“你知道就好。” 那药水腥膻,虽然宋鸣珂腹间开始有热意转动,是疗伤的征兆,但宋鸣珂还是一阵恶心。 药水连同谭中行被切开的身体,血淋淋的肉块,白花花的脂肪,一样恶心。 ‘谭家势大,不会善罢甘休。我回烟云楼后,还能藏住一切,还能不露出马脚吗?’宋鸣珂在心里说,“而且,我有能力除掉有苏拓吗?回去之后,我还是那个大师兄吗?我还能做他们眼中的大师兄吗?” “呵呵……呵呵呵……” 宋鸣珂笑了起来,声音嘶哑悲凉。有苏拓浑然不知宋鸣珂心中所想。他抱着手道:“我原以为你只是个循规蹈矩的小书生,想不到你真动起手来,还是挺狠的。” “不,不是!”宋鸣珂忽然面容扭曲,他用手抓住自己的脸,“是他逼我的……是他们……”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呢?宋鸣珂想。 明明他已经刻意不去恨了,明明他努力维持着一切,就好像他还是烟云楼的大师兄一样。明明他给了谭中行无数次机会,可谭中行为何还是趁着他的善意,向他做出这样恶毒的背叛? 今天是谭中行,明天还有谁?所有人都是谭中行,所有人在面对利益冲突时,都会害他们。 可他难道不是待谭中行很好的大师兄吗?可他这么多年在宗门里,难道从来不是克己复礼,做着好事吗?为什么谭中行口中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恶毒的图谋? 大妖还想说什么。忽然间,他脸色一变。 “你留在这里等我。你身上还有一笔,没给我还回来。”他道。 他的身影匆匆地消失在山洞尽头。或许直到很多年后,他们中的一个人才会认识到,那一刻,大妖本来是要说出宋鸣珂想听的话的,这本该是一个让他们能够难得地心意相通的机会。 可惜没有如果。 山洞里称得上是温暖。此间陈设精致,一看就是大妖自己也会居住的洞府。宋鸣珂在洞府里抱着膝,坐了很久。 在三个时辰后,他出手,卸掉了自己的大拇指。 大妖给他戴上了手铐。宋鸣珂于是耐心地将自己的手从手铐里硬生生地抽了出来,满头冷汗,咬着牙。 宋鸣珂不知道大妖去了哪里。按理说,此刻他应该回烟云楼。可他站在森林里,却觉得自己无处可去。终于,他找到了事故发生的 地方。地上就连血留下的痕迹也没有,谭中行的尸体已经消失无踪了。() 是大妖帮他处理掉了尸体,还是他将尸体带走,作为威胁他的道具?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宋鸣珂面无表情地想着。 在准备离开此处时,宋鸣珂忽然地闻见了血腥的气息。这气息十分浓郁,如果是一般的死伤,很难造成这种地狱般的气味。宋鸣珂顺着血气的方向走,发现山间的河流,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这是……从妖狐族流下来的血。” 宋鸣珂睁大的眼睛。因他意识到,这些日子清极宗的那群人,应该在妖狐族。 妖狐族都发生了什么?! 想必有苏拓是回妖狐族了。宋鸣珂不打算与他狭路相逢。他眯着眼睛寻找,发现了一处很适合观察的山峰。 也是因此,宋鸣珂并未注意到山林中的一道身影。 宋鸣珂腾空而起时,仍然感觉到胸口疼痛。只是此刻,寻找真相的心压过了一切。待他落地后,宋鸣珂愕然发现,山坡上竟然已经有了人。 三个人。 一者戴斗笠,一者着灰衣,一者着绿衣。 “我们来晚了。”灰衣人说。 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宋鸣珂挖掘回忆,绞尽脑汁想要找出那人的身份。斗笠女子却在此刻沙哑道:“整个妖狐族族地,都被化为了废墟……好毒的计策。” “不过,宁明昧与将铎战了这一场。来日被发难时,也会有更多证据可用来证明自己与魔族并未私通了吧?” 宁明昧?! 这里的三人,认识宁明昧? 宋鸣珂愕然。 “真是恶极了。千年过去,我还是一下就能嗅到那个女人的肮脏味道……”斗笠女子在山坡上喃喃道,“夜合啊。是你做的么?你察觉到宁明昧与她相似,所以急不可待地出手,要将他杀死么?” “夜合啊!别让我找到你……” 太多陌生的名字,太多陌生的计划。宋鸣珂耳畔却传来声音:“你在这里听了多久了?” ! “他是宋鸣珂。”灰衣人道。 凛然的杀意消失了。宋鸣珂一方面惊悚于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来人,一方面又惊悚于灰衣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终于,他从记忆里挖出了那人的身份。 常非常! 宋鸣珂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出常非常的身份。他只道:“在下受了伤,只是恰好路过这里……” “那人的尸体,被有苏拓带走了,兴许是被随意埋在了哪里吧。不过,他活儿干得不干净,草上泥里都是痕迹。我们路过时,便帮你清理了一下。”绿衣女子笑吟吟道。 那三个字终于出现在了宋鸣珂的脑海里。 “……乌合众。”他说。 暗卫还站在宋鸣珂身后。绿衣女子歪头看他:“宋鸣珂,你看起来,有些气急攻心啊。” “……” “可这不是你的错。宋鸣珂,是谭 ()中行对不起你。你也不必谢谢我们,这只是举手之劳。”绿衣女子温柔地说。 宋鸣珂眼眸幽暗:…… 他沉默许久,道:“夜合是谁?妖狐族的惨剧,是她造成的?” “她做过的事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而且或许如今,她还是你们仙界哪位德高望重的高人呢。仙界之人,最擅长以大义为借口,分明是为了利益,却还能冠冕堂皇地害死其他人。我们一直在找她。”绿衣女子道,“你发现了么?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是没有心肝的。几千年前,几百年前,到现在,你对他多好,他都记不住。只要他能找到一个‘大义’的理由来攻击你,他就一定会做。” 宋鸣珂:…… …… 交谈过后,他从绿衣女子手中接过一瓶疗伤的药丸。小瓶子上挂着一枚玉铃。 这次,他没有拒绝。只是宋鸣珂道:“我没有打算会与你们保持通话。” 绿衣女子只是笑笑,目睹他消失在山林里,转而对斗笠女子道:“现在怎么办?” 灰衣人却道:“还有魔族在妖狐族族地里。” “难得的机会。”斗笠女子道,“去追踪将铎……他一定知道什么。” 灰衣人说:“那宁明昧呢?” 斗笠女子道:“你若是想去找重伤的他,也可以去找他。他毕竟也是我们计划里十分重要的一环。” “看天边。”绿衣女子道,“有人报信了。北伐的修士们来追杀那些魔族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抿唇一笑:“那女孩也走了。” 自以为没被发现,躲回丛林里的,正是陆游鱼。 她到底是放不下宋鸣珂,带着郑引商又回山林里来找他。结果,她找到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见这段对话的? “……有她这样的存在,事情会好办很多。”绿衣女子喟叹,“宋鸣珂啊……” 宋鸣珂回到山峰下后,他仍旧不放心。 他循着与谭中行战斗的路线又走了一遍,心里想着应对之词,可胸口的钝痛却越来越重。 “我得找个地方疗伤。”他告诉自己。 可眩晕再度袭来。他咬着牙,再度昏了过去。 “宋……” 陆游鱼原本想从丛林中出来。可却有人先她一步,来到了宋鸣珂身边。 !! 在那大妖凌厉又饱含杀意的眼神袭来后,她咬咬牙,转身向郑引商的方向跑去。 …… 洞外本是小雨淅淅沥沥,很快却变成了淋漓的大雨。似乎上天也在渴望着一场大雨,以此来冲干净这条大地的伤口——鲜血淋漓的妖狐族族地。 “我的手臂已经快要复原了。”连城月看着自己的手臂,这样想着。 宁明昧躺在山洞里的一块巨石上。高冷的仙尊闭着眼,像是很快就要死了。他面白如纸,不像一个博导,而像一个受伤的美人。连城月还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宁明昧还像什么 。他仔细观察(),觉得自己和宁明昧长得并不相似。 按照时间?()_[((),我和宁仙尊也是对不上的。可是,为什么我们的血可以相融。” “或许是那莲灯的性质很奇怪。这世上,我还没学到的知识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考研的考点,不过,我已经可以直博。可以直博的人不用考研,它再也不会妨碍到我了。” “而且,宁仙尊有梅林一个孩子就足够了。如果宁仙尊和齐免成还有另一个孩子,我一定会崩溃的。为什么这么多孩子。一个户口,到底能容纳多少人。” “雨下得好大,在宁仙尊醒来前,我要为宁仙尊做好一切准备。” 连城月借着雨水,小心地把将铎留下来的一手洗了个干净,就像洗一条肘子一样。将铎的戒指们被他取下,挂在链子上,放在宁明昧胸口。将铎的手臂他暂时不打算扔掉,因为宁仙尊很擅长从一切材料里发现可用的地方。这可是一根合体期的手臂,里面的骨头,肌肉,皮都是有用的。 不知道宁仙尊会用它做什么,这可真是让人激动啊! 连城月同时将自己芥子空间里的灵泉取了一些出来,为宁明昧服用。是的,作为一个龙傲天,连城月也有自己的灵泉。只是灵泉除了喝水,为连城月节省公寓的商用水电费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做实验也不能使用这来路不明、溶质不明的非蒸馏水。因此,这灵泉在连城月的学术之路上没有什么用,连城月也从不提到它。 宁明昧发乌的嘴唇喝了水,变得莹润了许多。连城月觉得很高兴,又掏出一些盐和糖,放在灵泉水里,让宁明昧一起喝下。 “如果可以手搓红细胞和血小板就好了。然而,即使是我,也有做不到的事。” 连城月觉得很沮丧。不过很快,他发现伪装为火变异风灵根的自己,还有另一件可以做到的事。 他决定为宁明昧烘干衣服。! () ------------ 257 苏醒 连城月吹拂热风,专心致志以烘干宁明昧的头发。但很快,他发现有人在看他。 连城月抬头,并对上宁明昧的眼睛。然而让他疑惑的是,宁明昧竟然在瞪他。 宁仙尊怎么会在瞪他? 连城月:“宁仙尊,您醒了?” 宁明昧的眼睛依旧睁得圆溜溜的,且在瞪他:…… 连城月:“我看宁仙尊衣服和头发湿了,恐怕宁仙尊睡着,觉得不舒服。” 宁明昧:…… 连城月:“我是火变异风灵根,也就是说,我可以为宁仙尊吹暖风。” “你可以闭嘴了。” 宁明昧让他闭嘴,可宁明昧对他说话了,连城月对此心存感激。他说:“宁仙尊,您还能开口说话,我真是十分高兴。” 宁明昧本想选择“啪”地一下,用一个法术打在连城月的嘴上,让他闭嘴。可他刚一动身,便嘴里“嘶”了一声。 伤口很疼。 连城月这下变得很乖觉:“宁仙尊,我熬好了疗伤的药,我去给你拿。” “……” 宁明昧环顾四周,知道自己如今是在妖界边境处的一间山洞里。山洞大略是哪只妖怪曾经的洞府,久经弃置,如今却被连城月收拾得很干净,空气里甚至有花朵的馨香。 宁明昧没精力起身。他对连城月道:“这洞府的主人……” “师尊不必担心洞府的主人会回来。他早就被我杀掉了。”连城月阳光积极地给出回复。 宁明昧:…… 连城月去拿药且走远了。宁明昧盯着他的背影,眉头皱起,如盯着一只怪物。 齐免成是连城月? 这些细微的共同点……宁明昧早该想到的。只是齐免成为人诡谲古怪更甚于连城月。宁明昧想着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齐免成与如今眼前的这个本科生对上号来。 “或许……齐免成不是这个‘世界’、这个‘时间’上的连城月。”宁明昧沉思着,“或许……” 那个齐免成,早在另一个时间线上,以连城月的身份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原作的结局应该是什么样的?连城月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完成了自己的抱负?他以血祭天下为代价,踏破虚空,终于能成为最强大、无法被任何人所压制的人。但在那之后呢? 他真的成为了神吗? 成为神或没有成为神……连城月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了吗? 若是如此,他以齐免成的身份重生重来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宁明昧没有将这条信息与系统分享。升至化神期后,他发现自己拥有了一种能力——将系统屏蔽在自己的思考之外的能力。如今看来,齐免成的异常是系统也不知道的。而系统还热烈地要求他“攻略”连城月,就像它极其希望从他们二人的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一样。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宁明昧的命运,竟然与连城月的命运休戚相关地被扯到了一起 。 宁明昧犹在思索,连城月已经端着药归来:“宁仙尊,喝药吗?” 此刻连城月那张俊美的脸上仿佛多出几分光风霁月的不怀好意。宁明昧盯着那张与齐免成渐渐重合的脸许久,接过药,将药一饮而…… 然后…… “……噗!” 连城月被宁明昧的举动吓了一跳。这药是他用乾坤袋里随身携带的药材熬的,不过是普通药材苦味程度,怎么也不至于难喝到特殊的水平。他连忙尝了一口碗底最苦的部分。 这不是…… 还挺轻口的? 看着捂着脖子的宁明昧,连城月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宁明昧不会特别怕苦东西吧? 他在乾坤袋里翻找片刻,居然真让他在袋子里找出一袋糖来。在宁明昧凉飕飕的目光砸过来前,连城月手上的一袋双手奉上:“仙尊请吃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宁明昧自醒来后,他的目光就越来越不友好了。 宁明昧从他的掌心里拈起糖,皱着眉头吃了下去。 ……宁明昧吃糖!宁明昧怕苦!可宁明昧为什么还总是在缥缈峰咖啡厅里点冰美式呢,难不成宁明昧会带着冰美式回办公室加糖加奶吗?难不成…… 宁明昧,很好面子? 好面子的宁明昧? ……还有,他要如何询问宁明昧他们的血的事呢? 两人坐着,一时间心里都在想别的事。一者在观察渐渐重合的连城月,一者在琢磨血的问题。终于,宁明昧说出了一个最安全的话题:“将铎的手去哪儿了?” 连城月指着远处拉起的一根钢丝:“仙尊,我把它洗干净,晾在上面了。” 宁明昧:…… 谁让你把它洗干净晾起来的!你以为你是在准备卤猪蹄吗? 将铎的两枚戒指倒是被连城月很好地放在了宁明昧胸前。宁明昧拿起戒指观察,确认上面没有追踪法术。而后,他向戒指里注入法力,试图将其打开。 这两枚戒指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一枚则光华璀璨。宁明昧一向那枚平平无奇的戒指注入法力,便发现其中加密方式的奥妙。很显然,将铎在这枚戒指里放了很重要的东西,他不希望任何人有机会打开它。 必须把这东西带回缥缈峰实验室,研究上十天半个月了——宁明昧正在感叹,又顺手试了一试光华璀璨的那枚戒指。而后,他怔了一怔。 那枚戒指的禁制也是复杂无比的。可比起平平无奇的戒指,那枚戒指的加密程度只是最普通的水平。宁明昧一下子就把它打开了! 光华璀璨的戒指里放着的果然是将铎随身携带的奇珍异宝。除却魔族材料、武器、药品之外,宁明昧还在其中找到了许多魔族独有的上古卷轴。用这枚戒指里的东西假扮一名魔族上古大能也是使得的。而且有了它,宁明昧对魔族研究的进展又能得到决定性的突破。 尤其是其中一张图纸,图纸上是一把扇子 。那扇子看起来是用白孔雀羽制成,漂亮,冰冷,圣洁,却又魔气森森,甚至足以让一个没有入魔的人使用,发挥出属于魔气的力量。 将铎这些年收集的好东西不少啊!看来这就是将铎随身携带的重要储物戒了。正因如此,宁明昧看着那枚平平无奇的戒指,眼光越发幽深起来。 如果光华璀璨的戒指里是所有的好东西,那这枚被封印更为严密的平平无奇戒指里,又藏着什么? 不会是…… 宁明昧道:“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尽快破译这枚戒指。” 连城月道:“是。”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把这两枚戒指完好无损地交到我的手里。”宁明昧突兀道。 连城月:“仙尊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将这两枚戒指私自带走。毕竟仙尊对于我来说的价值,远比这些戒指重要。” ……呵呵。 连城月即使是真诚地在表忠心,他的话语里也透露着独属于他的理性的冰凉。宁明昧瞥他一眼,又觉得此人可用,而且,他不打算对连城月进行一些话术上的指点。 还是保持现在这样就好,至少这时的连城月对于他而言,是一览无余的。他很轻易就能知道连城月在想什么。 ……比起说话像乱码的齐免成来说。 宁明昧此刻也很想回到缥缈峰去看看齐免成,尤其是在他的身上小心调查借尸还魂的痕迹。只是不知道齐免成在被十万伏特的高压通电无数次后,那身体上还留着多少被夺舍的证据。早知道宁明昧就不拿他当避雷针了。 宁明昧捏着那平平无奇的戒指又看了许久,放弃破译。连城月终于道:“宁仙尊。” “嗯?” 连城月道:“仙尊方才使用那把莲灯时,我看到我与仙尊的血液相融……不知道这是属于莲灯独有的性质,还是……” 宁明昧:…… 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和现实里不同,修仙界不同人的血液,是无法相融的——尤其是当他们拥有不同的灵根时,这些血液会彼此分离。有时即使血液的主人之间有亲属关系,他们的血液也会因为灵根不同而分离得特别明显。 之前宁明昧并没有往莲灯里注入过人血做的灯油。因为做实验首先有个目的:不能引入过量不明的杂质。宁明昧还没弄清楚莲灯用途,自然不会做那个首先把莲灯弄脏的勇士。 方才,还是宁明昧第一次往莲灯里注入人血……宁明昧自己也没想到,他和连城月的血居然会融合得这么顺利。 其实这有二种可能。 第一种,莲灯性质特别。他们的血就是可以相融的。不过这让宁明昧想到自己曾在莲灯中看到的回忆。当过去使用其他天灵根的人做灯芯时,莲灯发出的法力是散发着妖异光芒的。那种光芒邪恶、血腥,和昨日他与连城月的法术光芒全然不同。 第二种,宁明昧长年累月服用连城月这颗缓释胶囊,而齐免成是缓释胶囊20,可被视为白加黑,也可被视为缓释胶囊booster。在无数连城月血液的作用下,宁明昧的血已经早就可以与连城月的血缓缓重合了,正如连城月的脸可以与齐免成的脸缓缓重合。! ------------ 258 酸甜口感情戏 第二种,已知宁明昧体内有剑骨,齐免成与神剑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四舍五入连城月与剑骨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否则他原作里为何要取宁明昧的脊髓剑。不知这剑骨里有没有骨髓,有没有造血干细胞。如果有骨髓,有造血干细胞,宁明昧与他血液相融,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宁明昧经过思考,觉得一不想被做成狸猫脊髓剑,二不想暴露自己对连城月敲骨吸髓的事实,三也不是很想对连城月细说自己的法宝,于是,他给出回答: “你母亲是谁。” 连城月:“……?!” “我不知道……”连城月艰难道。 宁明昧:“没事,我无姐无妹,也没有过恋人。我就是随便问问。” 宁明昧恶趣味完这句话就算完,打算留时间给连城月自己脑补。只是没想到,连城月竟然微微睁大了眼,眼中竟有喜悦之情:“宁仙尊……” ? 连城月:“宁仙尊没有过……恋人?” “……”宁明昧这才想起自己和齐免成之间的黄谣,感到十分无语,“你觉得呢?” 连城月:“宁仙尊是仙尊,是不会骗我的,呵呵,呵呵。” “……” 连城月低头许久,忽然抿唇一笑,道:“仙尊……” 他容貌俊美,眉眼却因气质阴郁而向来带有几分邪气。然而此刻,他笑起来时竟然隐隐露出几分兴奋与羞涩……一下子把宁明昧雷得不轻。 宁明昧于是冷酷:“你要干什么。” 连城月:“我去把仙尊最喜欢的……将铎的手拿过来。” ……什么叫我最喜欢的将铎的手,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啊! 连城月却步履轻快。此处是山洞,没机会熬加了许多糖的银耳羹了。不过没关系,等他做了宁明昧的弟子,他自然会日日给宁明昧熬银耳羹。 至于齐免成,他算什么?想来齐免成与宁明昧之间也不过是一场误会、一场包办婚姻、又或是一场由齐免成发起的强制爱罢了。君不见宁明昧对梅林也是如此冷酷! 何况,齐免成如今还死了!都说死是老公最好的医美,不过缥缈峰上没有枇杷树,宁明昧也说自己从未有过恋人,如今看来,齐免成已经不是他的威胁了! 而且他能给宁仙尊熬银耳羹,他还能给宁仙尊做实验,他还能给宁仙尊写论文,给宁仙尊跑腿,给宁仙尊报账!齐免成做得到吗?做得到这种程度吗? 只是洞外冷风一吹,却将本在收拾风干断手的连城月给吹醒了。 ……我为什么那么喜悦? 齐免成与自己之间本该是没有竞争关系的啊!齐免成是校长,他是本科生,齐免成是火变异风灵根,他是全职高手,齐免成又不可能复活过来,和他抢宁明昧的直博名额……他们之间不会发生竞争,如果他只是想要做宁明昧的徒弟的话……他不该那样讨厌齐免成的啊! 为什么呢? 连城月 一时有些怔了。() 憧憬宁明昧,想要成为宁明昧手下的干白工的本科生,牛马一样的硕士生、年少早衰的博士生、永不出站的博士后、非升即走拿不到杰青的讲师、没有fundg也没有项目的副教授≈hellip;≈hellip;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于是直到此刻,他对宁明昧的感情,好像没有以上部分那样简单。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简单】 他看见其他人能去宁明昧实验室打白工,会嫉妒;看见其他人得到宁明昧的强推、被宁明昧称为自己见过的前1的学生,会嫉妒;看见其他人被宁明昧打发去帮自己交停车费水费充饭卡等等导师私活,会嫉妒;看见其他人的名字和宁明昧的名字并排在同一篇论文上,会嫉妒,如若那还是一篇名字上都有星星的共同一作,他甚至会嫉妒得想要发疯、想要一天就刷完清极宗一学年要打卡的乐跑数据。 为什么宁明昧要给他们二作、二作、乃至共同一作?为什么他的名字不能和宁明昧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同一篇论文上呢? 为什么他不能做宁明昧永远的二作呢? 做宁明昧的共同一作,是连城月想都不敢想的。这太亵渎、太冒犯了。如果宁明昧要做名字挂在最后的通讯作者,连城月宁愿放弃自己的一作头衔。他要把一作让给自己的师弟,当一个五作,至少这样,他的名字能与宁明昧的名字紧紧相贴。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真的是一个弟子……对自己的师尊会有的感情吗? 难道我潜意识里希望,宁仙尊和其他任何人之间都不要有羁绊? 连城月抿住嘴唇。他看着将铎的手臂,目光阴郁,片刻后,他道:“罢了。” 如今的他,还只是一个本科一年级学生。 一个大一学生,要如何期待自己能染指宁仙尊神圣的论文呢? 而且…… 宁明昧看着连城月提着手臂回来,心中滋味莫名。片刻后,他道:“你怎么不笑了。” 连城月:“仙尊,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 宁明昧:“什么?” 连城月:“如果我的生身母亲与您有亲故关系,根据亲属回避原则,我还能进您的实验室吗?”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宁明昧的脸上。宁明昧故作严肃道:“那你好好努力,探查一下你自己的身世。” “好的仙尊。”连城月说,“可是仙尊承诺要给我直博……” “我可以让你去方无隅的实验室。他的实验室也很不错。”宁明昧道。 旋即身上一冷。 连城月眼眸深黑执拗,似乎因为宁明昧的推锅行为感到阴戾不悦:“不,我只要去宁仙尊的实验室,我也只想做宁仙尊的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博士后……” 宁明昧:“我没答应让你读博士后。你这是在得寸进尺?” 那股冷意一下子消失了。连城月一下子如落汤的流浪狗般蔫下去,看起来还有点可怜巴巴的:“仙尊,我没那个意思……” ()宁明昧:“用你自己的手双手合十,不要用将铎的手。”() 连城月把将铎的手放下了。宁明昧捉过将铎的手观察,眼角却瞟着连城月。 ?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虽然已经知道连城月与齐免成或许是一个人,但齐免成好像也没有连城月这样变态。看来搞学术和搞行政的精神状态就是不一样。 不过想到齐免成在自己的手下竟然是这种精神状态,宁明昧又感觉很愉快——这种愉快的感觉,还让他挺意外的。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舒心的感觉了。 连城月暗中觑着抚摸将铎之手的宁明昧的脸色,觉得宁明昧或许是个手控。于是他不露声色地低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长得也不错的。 可惜这里是修仙时代,不是赛博朋克时代。宁明昧研究了一会儿将铎的手,发现里面没有芯片可用,也没有义体可拆。唯二有价值的便是将铎的指纹、将铎的血肉和将铎的骨头。 他将手收回储物袋。此刻连城月道:“不知仙尊留下将铎的手,是想做什么研究?” 连城月又觉得自己可以表示一下本科生的积极性:“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挺想参与研究,为宁仙尊分忧。” 这是本科生想搞prp项目了?宁明昧眼皮不眨,随口道:“他骨头挺硬的,用来做打狗棍。” 打狗棍用手臂的骨头就够了。手指骨头还可以用一节做口哨,就送给桂若雪好了。 想到这里,宁明昧觉得自己的当务之急是与在瑶川城附近的桂若雪他们汇合。这一遭是被人狠狠算计了,若是不能早些回清极宗处理。只怕会夜长梦多。 而且,在莲灯中所见的前一段会议,也让他有些在意。 ——那是属于莲灯的第一任主人的回忆。 ——那名主人,名叫“明珑”。 想到这里,宁明昧索性先在山洞里好好养伤。作为一个班长、学生会干部、多家社团负责人、多家俱乐部成员,连城月的确有着很高超的能力。即使山洞里条件有限,他也成功为宁明昧熬出了一碗又一碗…… 野果汤。 宁明昧对野果汤敬谢不敏。不过他得承认,在猜出齐免成的真实身份后,他的确对连城月多上了点心。不知为何,在齐免成的脸与连城月的脸渐渐重合后,即使目睹连城月端着野果汤走过来,也让宁明昧觉得一阵诡异。 且还有点别样的趣味。 连城月看起来也很乐在其中。这让宁明昧在乐的同时,又有了一点不爽。直至有一日,宁明昧忽然开口了。 “你会下厨,齐免成没有下过厨。”宁明昧道,“在这一点上,你们还是很不一样的。” 连城月原本愉快的背影僵硬了。宁明昧又道:“连城月,你觉得你和齐免成的相似点,是在哪里呢?” 是的。连城月早就发现了,这几日宁明昧对他举动的关注一胜过去,且往往露出若有所思神情。连城月也很想乐观地认为,宁明昧只是在好奇他的动手能力。可他没想到,宁明昧如今竟然给出了一个让他不敢想的答案。 “仙尊……”连城月停下手中动作,“仙尊与齐掌门,感情很深?仙尊很在乎齐掌门?” 宁明昧道:“没什么感情。” 没什么感情,不是恋人,却有一个孩子,却在他身上寻找齐免成的影子……连城月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难道宁明昧在因他像齐免成而讨厌他?! “仙尊。”在片刻的沉默后,连城月如是道,“仙尊我会和他不一样的。”! () ------------ 259 灵水村 连城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宁明昧先是愣了,然后便是乐了。 只是他保持着冷酷表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城月知道,宁明昧在他面前自然是不想提到齐免成的。情商很高的他当然会说出很符合场景的话:“仙尊,我的意思是,我对做行政没有兴趣。我对做学术,很有兴趣。” 宁明昧:“嗯?” 连城月:“学术道路对我充满了诱惑。” 山洞里充满了师慈子孝,好一派和谐场景。两个人都很高兴。 宁明昧歇息到第三日时,终于身体康复。两人从山洞里走出,宁明昧抬眼看向这片山脉。 如今山上已经不不再有倾盆大雨,可这里的空气仍旧是雾蒙蒙的。蒙蒙雨雾像是永远也不会断绝。这座山间的信号像是尤其的差,宁明昧转了好几圈,也没能加载出导航。 宁明昧于是问连城月:“当初你到底往哪里跑了?” 连城月也觉得很苦闷。当时情况紧急,他当然是哪里没人往哪里跑。宁明昧低头敲打手中手机,觉得这里信号差得很诡异。 按理说,这里是人界和妖界的边境,人界的信号怎么也该传进来才对。此处信号差,倒不像是山峦所致。 更像是存在某种特定的结界。 二人在凉飕飕的山中行走。终于,连城月看见一块巨石。在确认巨石形状后,连城月道:“师尊,这地方我来过的。” 宁明昧:“叫仙尊,和你之间还没那么熟。” 连城月面不改色地改口:“仙尊,这里是方寸山脉。” 方寸山脉! 宁明昧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乌鸦嘴了。方才开了连城月身世的玩笑,如今就来到了连城月的老家。 宁明昧道:“你来过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连城月:“为了多赚一点奖学金,我来到这里做任务。不过……” 这里好似与他的身世有关联。 连城月上次做任务也是不巧。他离开这里后就去了兰桥,随后又与宁明昧去鬼界,而后回清极宗入学。他在繁忙的校园生活中迷失了自我,从此再也没有出校的机会。 可自这里返回后,连城月开始不断地做奇怪的梦。 梦里他看见雨雾蒙蒙的崇山峻岭,似乎有人将他提在手中,带着他走入深山……走过一块界碑。有如泣如诉的气音在他的耳边反复念着一个词组。 “方寸山脉……” 连城月悚然发现,那竟然是他自己的声音! 连城月隐隐觉得这与自己不凡的身世有关,应当与自己半期考试的成绩无关。只是他无法从学校请假,只能考虑在假期来这里探寻。 没想到命运总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巧合。连城月来妖界社会实践,竟然和宁明昧一起到达了他本来就想去的地方。 要不怎么说男主就是男主,误打误撞也能闯到自己的重要据点。宁明昧看连城月的微表情就知道,此 人一定早就对方寸山脉有所了解,但不多。 “继续向前。”宁明昧简明扼要,决定跟着连城月走。 既来之则安之,顺便从灵水村里搞点文物出来。 神女一族后裔居住的村落里,一定有许多未知科技吧? 方寸山脉多雾。可随着行走,连城月梦中的路径便越来越清晰。 走过这片岩壁,便是一片树林,而后,便是一处山坡…… 在光暗交界之地,连城月看见了一道被藤条掩映着的狭缝。在狭缝之外,他看见了那处梦中的界碑。 界碑上刻印着无人能看懂的名字,因为岁月冲刷,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连城月蹲下来,脑袋却自动反映出了文字的内容。 “灵水村……” “灵水村?” 看来这里就是灵水村了。宁明昧用神识去查看,隐隐感觉此处有一层阻碍。 像是结界,阻止外来之人进入。 只是那法术经年日久,已经变得较为微弱。宁明昧轻松便使用法诀,让自己穿过了结界。 “进去看看。”他说。 连城月跟在宁明昧身后,使用与宁明昧一样的法诀。然而,很快他皱了眉。 “怎么了?” “仙尊,我过不去。” 连城月从结界上感受到的,是力量已微弱,但主观意愿强烈的排斥与厌恶。宁明昧皱眉,自己施展法诀打开结界:“你再试试。” “多谢仙尊。” 连城月借着宁明昧的帮助,要穿越结界。可那一刻,宁明昧倏忽便有了不安全的预感! “砰!” 尖锐爆鸣声响起。连城月竟然生生被结界弹了出去。他捂着胸口,口中吐出血来! 好强大的排斥、厌恶、警惕,还有…… 恐惧。 顷刻间又有画面在连城月的脑海里炸开。那些画面简直不成逻辑,幕幕模糊。 他被人提在手上,他被人生生分成几份,他被封印,他在某个很黑的地方坐了许久,没有人理会他,没有人肯带走他…… 有人在杀人,长剑劈向一群魔族,可它在咆哮、它在颤抖…… “连城月?连城月?” 在无尽的黑暗和血海里,忽然有了一点冷冷的光。 他和他很像,同样在被排斥的境地里,同样在将要被牺牲的路途上,可他不愚蠢、不软弱、也不天真地与任何人为友。 他很强,却也很柔软。 他很坚定。 他…… 连城月从恍惚中醒来。他眼前全是金星嗡鸣,除此之外缓缓浮现的,还有宁明昧的脸。 宁明昧正掐着他的人中。两人贴得很近,那一刻连城月几乎可以闻见宁明昧身上淡淡的、冰雪的气息…… 不,不是冰雪的气息,好像是清极宗食堂里的冰美式腌入味的气息。 “仙尊,我……” 宁明昧:“怎么 回事,这结界怎么这么讨厌你。()” 连城月捂着阵痛的胸口,答道:仙尊,我也发现这个结界很讨厌我。然而很遗憾,我不知道原因。我需要搜索相关信息。?()?[()” 宁明昧:“停止你的ai发言。” ai……那是什么?连城月茫然。 连城月醒来得很好。宁明昧道:“你有学生医保吧。” “是的仙尊,我有医保。” 宁明昧:“行。你刚刚吃了我一颗好药,回去后记你的账上。” 连城月:“谢谢仙尊,仙尊对我最好了。” 两人完成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再度完成了一场酸酸甜甜的感情交流。宁明昧问连城月:“你还能走吗?” 连城月还在贪恋那冰美式的味道,很怪,他不想做什么,却觉得这味道很好闻,有实验室通宵达旦的气息。他露出苍白虚弱表情,低声道:“仙尊,我……” 宁明昧:“我有个随身救护车。你可以坐在救护车上和我继续探险,一次救护车-8000灵石。” 连城月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我可以走的,仙尊。” 宁明昧也觉得这件事很稀奇。连城月是神族血脉,虽然如今在清极宗落户,灵水村没理由拒绝连城月落回原户籍。在如今的修仙界教育体系下,灵水村全是丈育,连城月却是1大学本科生,怎么都能走人才引进的路直接在灵水村落户。 不过很快,宁明昧就想通了——毕竟连城月的芯子,是当初被祭剑、又被封印在灵水村里多年的神剑里的怨灵、上古天魔转世。看来灵水村的封印很先进,识别出连城月看起来是个神族,其实是个在逃犯。 还好,在对结界进行检查后,宁明昧很快找到了其中一块薄弱的地方。宁明昧道:“我们去那里看看。” 灵水村被群山环绕,从高处看下去像是一片被树木遮得严严实实的小盆。宁明昧很快到达了指定位置。穿过那道山洞,也可以进入灵水村。 “等下,仙尊。”连城月忽然道,“有血的味道。” 他循着裂缝前的小溪流往上,血迹消失在一块巨石后。连城月握紧了剑,已经做好了与之决一死战的准备。 片刻之后,连城月道:“师尊,巨石后有两个人。” “谁?” 连城月说:“妖狐族大祭司,还有巫雨。” 真是屋漏偏逢连支线任务。宁明昧来到巨石后,发现身受重伤的妖狐族祭司正躺在这里。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巫雨竟然也躺在这里。妖狐族圣地发生意外时,他分明记得,巫雨那时毫发无伤。 巫雨怎么也昏过去了? 宁明昧皱眉看着巫雨的面颊,忽然之间,他觉得事情有些怪异……连城月询问:“师尊,我们该怎么办?” 宁明昧:“我随身携带很多镣铐,把他们拷上,一起带走。除此之外,我还有很多迷药。” 连城月不敢询问为什么宁明昧身上会有这些东西。 ()带走两人的职责自然被交到了连城月的身上。他将二人放在一辆小推车上,自己在后面推着二人走。不过在搬起二人时,连城月有些意外。 妖狐大祭司的体重比他想象中轻,巫雨的体重比他想象中要重。 此刻,他忽然听见石如琢的声音:“这二人很怪。” “老前辈,哪里怪了?” “不好说。”石如琢道,“你们先走,我琢磨琢磨。” 石如琢比宁明昧二人年纪要大,在江湖上的经验也更加丰富,在当邪修方面也有独到的见解。连城月很高兴石如琢愿意分享自己的知识,有他在,可以为他们二人查漏补缺。 石如琢继续琢磨。连城月跟着宁明昧一起进入结界。这里果然是经过计算后的、结界最为薄弱的地方,即使凡人也可以进出。 走过漫长隧道,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只是刚出洞口,连城月就愣住了:“这是……” “尸体。”宁明昧说。 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是守卫的尸体。 几十年过去,这些尸体早已风化,沦为枯骨。即使如此,宁明昧也能在那些骷髅上看见刀斧劈砍过的痕迹。 他低下身细细观看。 “他们很专业,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袭击。他们快速潜入,不想提前引起村民们的警惕。”宁明昧说,“这些人不是凡人,是一群有计划的修士。” 他站起身,眺望这座死气沉沉的村落。几十年前的那场杀戮,将这座村落与外面的方寸山脉割裂成了阴阳两面。村落看起来阴翳、可怕、死气沉沉。 到底是什么人袭击了这片村落,又是出于什么缘由发起了这场屠杀? 想要解答这个问题,宁明昧需要知道这些人的行动路线。他蹲下身,试图从那些不变的泥土中找到过去的痕迹。 直到他身侧传来连城月的声音:“他们是往这边走的。” 他指向一条小路。 宁明昧挑眉:“何以见得?” 连城月正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他眼眸漆黑,几乎看不见瞳仁:“这条路上……” “有死亡的气息。” 绝对的实力是自信的基础。如果站在这里的确实只是连城月,宁明昧不会有任何警惕,只会云淡风轻。 任连城月未来再强大,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个金丹修士罢了。 只是那一刻,连城月那直勾勾的眼神,让他想到的齐免成。 齐免成偶尔笑起来时,他的眼眸也是漆黑的,几乎看不见瞳仁。他的眼神也是直勾勾的。 可…… 那又如何。 人生在世,若是想把自己的路走下去,免不了与狼共舞。 因为他真的好用。 “是么?”宁明昧说,“那你带路吧。” …… 那帮人是这样进入村落的。 这是灵水村村民的节日,所有村民都聚集在广场上,载歌载舞。身着黑衣的一 部分人(),堵住了村子的所有出路口。 另一部分人埋伏在广场四周?[((),借着这个村民聚集的机会,控制了所有村民。 黑衣人中最重要的一支,则进入祠堂,捉住了村长一家。 还有一部分人直入禁地,直取灵水村的神巫。 数千年的避世生活让这群神族后裔太过脆弱、也太过茫然。他们很快就被控制住,成为了…… “筹码。”宁明昧说,“如果只是想屠村,他们的计划不用这样复杂。” 他们捉村民们当筹码,一方面逼问村长,一方面捉拿神巫,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得到什么信息呢? “众所周知,禁地里总有好东西。不,如果他们是为了取走禁地里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只需要直捣禁地,然后杀人灭口就够了。在拥有绝对的力量时,他们根本不必耍什么花招。” 宁明昧在广场上逡巡。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排排尸骨。这些尸骨被整齐地一排一排地处决,像是用钝刀子磨骨头。 “他们在找一样东西。”宁明昧得出结论,“他们相信灵水村的人知道那样东西的下落……他们……” 在看到一块尸骨时,宁明昧觉察到了什么。 那块尸骨属于灵水村的村长。身为被袭击者认为是知晓最多信息的人,村长的尸骨显得格外凄惨。他受了不止一刀,几乎像是在死前受到凌迟,又被乱刀砍死的。 时隔多年,留在这里的痕迹大多消散,但做研究的宁明昧很快就认出了这最熟悉的物质。 漆黑的、蠕动的浑沦。 宁明昧掏出特制保鲜袋,将那滴浑沦收入保鲜袋里,作为证据带回清极宗。很快,他还在广场上发现了其他线索。 有几块土地的颜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那里灰尘较少,颜色也不太一样。很显然,有人在这里放过瓦罐一般的东西。 瓦罐一般的东西……宁明昧一下就知道屠杀灵水村的凶手是谁了。 乌合众。 “乌合众……可是几十年前,乌合众就开始屠杀无辜的村民了吗?为了夺宝?”宁明昧自言自语道。 这明显和宁明昧对乌合众的认知不同。灵水村向来封闭,它在外界也不会有如碧霄一般投奔乌合众、希望乌合众为他复仇的仇家。若是只为了夺宝,乌合众倒也不必做如此残忍的手段。 宁明昧始终觉得,乌合众的掌权者、翁行云的剑灵云烟绝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相反,她疯得很有阴谋,很刻骨。 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乌合众……难道这场事件,是由云烟主导的。”宁明昧心想,“而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夺宝,而是为了找人。” 她要逼一个人现身,她要向那个人复仇。 云烟最恨的人是谁? 云烟会恨的人有很多。星火岛覆灭时,江湖中人都在对星火岛落井下石,论其身份,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派小派。云烟 ()不可能一个个杀光他们,除非她杀光全世界——这也是云烟过去收集浑沦,想要将整个世界带入深渊的原因。 既然她可以为了这个目的蛰伏,那么究竟有谁是她绝对无法等待杀死、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下落的? 宁明昧走进灵水村祠堂。果真,祠堂里有高高的台阶状的架子,灵水村的牌位们曾被放置于此地。可如今,它们都被扫到了地上,在盛怒之下被斩成了碎片。 “她在找人。她在找一个神族后裔,一个灵水村中的人。”宁明昧想。 答案昭然若揭——唯一与星火岛覆灭有着巨大瓜葛,身份又模糊不明的人,只有一个。 ——夜合。 “所以夜合,是灵水村村人。神族虽然已经没落,但总有传下来的部分法门。既然如此,夜合年纪轻轻,却又法力高强的原因,也说得通了。” 但很显然,云烟等人扑了个空。在星火岛覆灭后,千年过去,他们在灵水村里没找到夜合、也没找到夜合的陵墓,灵水村村长或许对这千年前的村民也一无所知——尽管神族已然衰弱,神族后裔也生来长寿,即使不修行也能活大几百年。但千年前的事,终究离得太远了。 但法力高强的夜合不可能在千年内就去世。于是他们以灵水村村民为人质,一批又一批地杀死他们,逼迫夜合现身。最终…… “有一支单独的牌位没有被乌合众的人掀翻。”宁明昧看着牌位道。 这只牌位独立于灵水村其他村民的牌位之外,是单独的一支,而且代代只有一位。 他们不是别人,而是灵水村里的神巫。 灵水村掌握典籍知识,封印禁地,懂得法术的神巫。 神巫是一个职称,在前任神巫死后,职位会被传给下一任神巫。宁明昧看着那牌位上五花八门的名字,猜测乌合众一定是认为,夜合就在这些神巫之中。 村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了。宁明昧又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很多亟需被带走的东西。于是他对身后的连城月道:“走,去禁地。” 宁明昧注意到,自从进入这里开始,连城月的眼眸便越来越黑,神色也越来越带着点茫然和缥缈。他似乎脑袋有些疼,时而皱眉,时而松开。 宁明昧并不担心连城月。这或许是大记忆恢复术的征兆。连城月或许会在这里,恢复他曾为怨灵的记忆。但这都没什么大碍,只要连城月不要想起自己是齐免成的记忆就好了。 虽然他不知道齐免成为什么设置两个连城月出来,又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但齐免成应该不会允许连城月这么快就记起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事儿l来。 齐免成很重视自己对局面的掌控感。 不过宁明昧觉得连城月恢复记忆是好事。譬如,神巫居所附近的神族典籍藏书阁、神族珍宝、神族武器在这之后都该归宁明昧所有。抢夺神族唯一的孤儿l的一族遗产,会让宁明昧有一点点压力——做账的压力。但既然连城月是神族后裔(怨灵夺舍版),那就自动失去继承权了。 宁明昧拿走财产,神族还得感谢他呢。 不过宁明昧还是关心了一下连城月:“你还好吗?手抖不抖?” “谢谢师尊关怀,我还好,是的。”连城月道。 ……连城月果然正在错乱。你看,他都喊出了内心深处的渴望之“师尊”。 宁明昧倒也不拆穿。他点头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手抖,把巫雨和妖族大祭司给摔了呢。” 这两个人身上一看就有谜语。而且宁明昧还想从他们的身上扒出一层皮来,充实自己的研究资金。 果然,宁明昧在神族禁地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神巫一族居住地附近皆是战斗痕迹。显然,乌合众的人在这里将神巫等人围困了很久。 他们想要一个一个地找出夜合的踪迹。 宁明昧在神巫居住地附近行走,将神族的财宝、武器、典籍一扫而空。果然,云烟是个不谋名利的剑灵。这里的好东西,她几乎都没有带走。 在拿起最后一本典籍时,一张图纸从典籍里落下。! ------------ 260 明珑 那枚图纸年代久远,显然是多年前所作。可宁明昧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内容。 他将战利品从乾坤袋中取出,又拿出那张从将铎的戒指里得来的图纸。图纸上的孔雀羽扇,竟然和灵水村这张图纸上的孔雀羽扇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将铎是从灵水村得到这张图纸的?” 不,这不可能。宁明昧以己度人,他若是将铎,绝对不会拿走一张图纸就离开。相反,他会掏空这里。更何况,灵水村怎么会存储两张一模一样的图纸? 而且,灵水村现存的图纸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残缺,各项尺寸都十分模糊。将铎那张的墨迹却很新,显然是之后复原的。 谁有能力复原这样一张年代久远的图纸?这不仅需要年纪大,还需要很高深的知识量。 “……夜合。”宁明昧再度念出了这个名字。 是夜合! 和将铎联手,将他们逼入险境的人,一定是夜合!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宁明昧在得到初步的答案后,首先感觉到的是更大的谜团,“她是千年前的人,她与星火岛之间也是千年前的事故。我对她有什么威胁,能让她一定要除掉我不可?” 宁明昧暂时没有头绪。于是他更仔细观察原版图纸细节。 连城月也在旁边看见宁明昧对比两张图纸。他虽然不知道夜合是谁,却已经把这个名字暗暗记在心里。此刻,他看着图纸,忽然道:“仙尊,如果是我的话,我是没办法复原这张图纸的。” 宁明昧:“废话。” 连城月道:“图纸上绝大部分的尺寸都已经遗失,还有材料列表。如果不是曾亲眼见过这张图纸的完整模样、并对其十分了解的人,是不可能将它还原出来的。我的意思是,绘制这张图纸的人,年龄一定很大,比这张图纸损毁的时间点,还要大很多。” 还要大很多…… 一个想法出现在宁明昧的脑海里。他尚未抓住想法背后的底层逻辑,却已经将这枚图纸小心地收入了包裹中。 “带回去做下碳十四检测,确定这张图纸的损毁年代……”宁明昧心道,“不过,为什么我的直觉让我要这么做呢?这背后又会有什么线索呢?” 灵水村财产被搜刮一空。宁明昧向禁地深处走去。连城月走在他的身后,他越往深处走,越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厉害。 那种感觉混杂着压抑、痛苦、愤怒与恐惧。越是靠近禁地深处,他越觉得自己的整具身体、乃至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在跳动。它们突突地跳着,像是时刻都要将彼此撕裂开。 “你还好吗?”宁明昧问。 连城月压抑地点头。 这里太深太暗了,像是一个囚笼。在禁地深处,宁明昧点亮手中法术,终于看见了一具尸骨。 一具被高高地、钉在墙上的尸骨。 尸骨仍穿着神巫的衣服,身体却已经化为骷髅。它的眼洞里黑洞洞的,不知道里面藏 的是空虚,还是怪物。 它身上还戴着银饰,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在过去,它或许在这里摇晃了很多年。 在神巫的尸首下,连城月看见一枚长命锁正落在那里,连同一只虎头鞋。那长命锁显然是给婴儿l的,往旁边看,甚至还有一个空掉的摇篮。 “这是……” 这是我的“母亲”的尸体。 侵入者来临时,神巫带着孩子躲到了禁地里。可是禁地的大阵也撑不了多久了。最终,她决定一个人留下,让侍女带走自己的孩子。 尸首身上有他熟悉的血脉。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尸骨是血脉相连的……连城月循着这断断续续的直觉般的联系向前,却在往前踏一步时,身体因强烈的力量牵扯而向旁边看去! 那里似乎有一个高高的石碑。只是禁地光线昏暗,黑乎乎的,连城月很难看见其中景象。 可他心脏狂跳。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远比他看见神巫尸身时来得激烈。他忽然起身,奋步向那石碑、向那已经被破坏的禁锢法阵之上跑去! “这么大的阵法,这里封印着不得了的东西啊。”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宁明昧仍旧随着连城月往石碑去。手中的灯光照亮了景象,那被重重咒文封印着的物件,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木雕?!” 被那锁链捆绑住,埋在铁制的盒子里的,竟然是一枚木雕! 铁制的盒子过去应当是被封住的,如今那盒子早已被炸开,连同里面的物件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木雕则黑乎乎的,看起来是个十岁孩子的模样。宁明昧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连城月是被献祭给神剑铸造的天魔转世,也是剑中的剑灵。鸟尽弓藏,为了安全地存放神剑,储存神剑者自然要将神剑里那枚充满怨恨的剑灵与神剑剥离。 剑身被放在清极宗里。剑骨蕴藏力量,被放在炉鼎的身体里。至于剑灵的灵魂,也需要一个依托物。 于是,古人选择了这个十岁孩子的木雕为依托物。他们把不甘的剑灵锁在木雕上,让他生生世世待在黑暗里,再也无法为自己被祭剑而复仇。 又或者,他想要复仇的理由,不只是“被祭剑”。 …… “啊!” 宁明昧听见凄厉的惨叫声。他转头时连城月已经跪下。青年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断地有血泪从眼里渗出。 “他在恢复记忆了。” 宁明昧听见了许久未听见的系统的声音。系统说:“你不上去救他吗?” 是救他,还是站在原地? 宁明昧沉默片刻。最终,他还是上去了。 眼里滚烫着,像是有血泪,像是有热意在灼烧。但在那恐怖的热度中,还是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手背。 尽管他的话并不好听:“冷静点,很快就好了。” 宁明昧掏出莲灯,用柔和的能量为连城月治疗眼睛。他面沉如水,口中念念有词。系统又阴魂 不散道:“想不到你很关心……” 然后它发现宁明昧正在用嘴念连城月的急救账单。 系统:…… 在幽暗的禁地,囚人的石碑,阴森的铁棺前,唯有手持莲灯的宁明昧,是一点小小的微光。 微光照在连城月的脸上。 “……娘。为什么要带着我……去死……” 宁明昧听见连城月的声音。 尽管在加固封印时,宁明昧已经看见了部分关于剑灵的回忆,此刻从当事魔鬼的口中吐出这话,却依旧让人不忍。宁明昧计算账单的口速,都下降了五成。 忽然就在此刻,就在能量流转间,一幕幕画面在以能量为依托,传递进了宁明昧的脑海里! 很快,宁明昧意识到,那是剑灵的记忆! 剑炉前,他挣扎、他逃跑,却被母亲死死拥抱着,带着他一起跳进了剑炉。那样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如此柔软,却来自一个自称爱他,却被“大义”所感召的母亲。 “天下需要我们去拯救,等天门被打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我们的族人,也会过上不被人排斥的日子……” 剑炉好烫,剑炉好疼啊!为什么要牺牲我,为什么要让其他人活下来! “他”从神剑里睁开眼睛。终于,他成为了神剑的一部分。神剑因为他身为剑灵而变得极其强大。他的母亲却失约了,仿佛自我感动似的,没有遵守那“一起祭剑”的约定。 她成为了一个苍白的、没有太多意识的影子。祭剑后能保持意识,不是凡人能做到的。即使如此,那影子也有自己的作用。 他感到愤怒、他要反抗、他拒绝服从命令、他不要成为帮助他人的神剑。可磅礴的神力被注入神剑,压制他的一切动作、乃至一切意识。仿佛有声音对他说:“你在反抗什么呢?” “反正你都已经死了。不若留下来,拯救他人。” “既然已经成为剑灵,这就是你的新的开始了。” 那影子因神力有了意识,开始安慰他、安抚他……可他实在是反抗得太过激烈了。于是磅礴的神力又被输入进来,打昏了他,让他闭嘴。 而神剑,依旧源源不断地从他这个昏迷的剑灵身上吸收着力量。 而后再醒来时,却是在一场屠杀后。他尚未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只感觉到神剑上有一股让人不安的血气——那种血气仿佛预示着,神剑已经被拿去作了邪恶的用途。 已经有人被杀了,被人用这把神剑杀过了。那些人的气息……闻起来很强大,是神族的味道。 有人用这把剑杀了一些神族? 可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挥舞着神剑,劈向了前方。 剑刃刺入那人身体时,他通过血气,骤然意识到——那是他的同族。 有人在用他屠杀他的同族。 此时苏醒的不只是他,还有那道白影。他的母亲终于在强烈的刺激下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她看着剑外的场景,发 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是谁在使用神剑?是谁在用他们杀死他们的同族?为什么他们倾尽一切投名,却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局,反而给魔族招来了灭顶之灾? 他们的所谓牺牲,难道都是被骗了吗? 可笑,太可笑了。所谓的乐观与理想,此刻都变成了被人利用、自我感动式的好笑! 魔族血流成河。他看向自己的母亲,想要从她的身上取得一些安慰。可他的母亲却擦擦眼泪,忽然捧住他的脸,轻声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你自爆,作为剑灵,你自爆吧。只要这样做,神剑就会被毁掉,执剑的那人就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甚至会被我们炸死……再也无法屠尽我们的族类了!” “求求你,你自爆吧!” “娘对不起你,但只有这一个办法了……看,那些都是你的叔叔、伯伯、小侄子……一整个魔族的命啊……你也不想让他们去死吧?” “娘会陪着你的……会一起死……你不会孤独的,不会寂寞的……” 不……不…… 宁明昧听见神剑的声音,仿佛愤怒又仿佛恐惧。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从前封印剑身时,看见的小小身影。 天魔转世被祭剑、被封入神剑时,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也正是因此,那人在制作封印剑灵的凭借物时,用的也是个孩子的木雕。 所有人,那些人,明明都知道,剑灵一开始是个孩子。 为什么一开始要让我为了你们的慈悲心肠、为了你们的共赢、为了你们自我牺牲换取天下大义与被天下接纳的理想主义去死? 为什么在证明你们被骗了之后,你们却还想要我去死? 为什么从头到尾,要死的都是我? 很快,宁明昧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剑灵没有接受母亲的提议。他静静地看着母亲掐住自己喉咙的手,最终,他在反抗中杀了她。 他杀了她! 神剑生来便能斩断一切浑沦。可那一刻,所有浑沦都被吸入了神剑之中,进入了剑灵的体内。 他开始能吸收浑沦,以它的力量充实自己了。 而神剑也一刻不停地从他的身上吸取力量。那支魔族,在神剑之下,被屠戮殆尽。 宛若被灭口。 再后来,他陷入黑暗和沉睡。再度醒来时,他已经被人带到了这座村落,被生生地劈开成了三份。 剑骨和剑身被带走。而他被封印在木雕里,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灵水村这片土地就是他的封印。每一个灵水村的血裔对他都有压制作用。直到一场屠杀发生。 那些黑衣人原本也不是为了他而来。什么夜合,他根本就不知道。 但那些人的死,浓厚的血气,也让他终于有了冲破封印的机会。 他冲破了封印,并最终栖息在了那个婴孩的体内,活生生地将婴孩虚弱的生魂挤了出去。 从此开始,他便万劫不复了。再无成为正派的可能。 他要不择手段往上爬,生而高贵的天魔转世竟然被人间的“大义”玩弄到如此程度。他要报复所有利用过他的人。 直到再无人能企及他为止。 …… 宁明昧从那绝望的黑暗记忆里抽身出来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他低头,看见连城月正躺在他的膝上,已经昏了过去。 连城月的脸苍白得吓人,几行血泪纵贯他的脸颊,给他原本的容貌增添了几分阴邪、也增添了几分妖异。 那一刻,他看起来当真如魔鬼一般。 不过即使是魔鬼,也不过是个本科生。 但宁明昧却没有久久看着连城月。相反,他站起身,向着石碑背后跑去! 石碑背后,是他方才在连城月的噩梦中所瞥见的一角。在这幽暗的禁地,在木雕里再也不得出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石碑背后的景象,曾在他的记忆里闪过一角。 而这一角,就是宁明昧此刻一定要找到的答案。 终于,宁明昧站在了石碑的另一端。他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 谁能想到禁地里会有这样的景象?一面,是铁制的棺盒,邪恶的剑灵被封印于此。它漆黑、血腥、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而另一面,则是与之截然不同的圣洁画面。 那是一尊白玉雕成的雕像。 雕像衣袂纷飞,动作翩翩,微垂着头,容貌圣洁、清冷又美丽。她身着洁白如花瓣般的长裙,头戴花冠,一手持长剑,如神话故事里的女武神。 而她的另一只手上,却托着一样东西。 一样……如如今的宁明昧手中所托的,一模一样的莲灯。 而雕像的下面。写着她的名字。 “明珑。”宁明昧念道。 上古的神女,以一己之力开天门的明珑。! ------------ 261 苏醒 在这幽暗的圣地中,神女的容貌愈是圣洁(),愈是让人觉得阴森诡异。宁明昧注视着雕像?()_[((),竟然背后有些发冷。 所有事端、所有法宝背后,仿佛都有这样一条幽暗的人影。她曾是神族的希望,是六界流芳百世的救世主,也是如今笼罩在这座死村头顶上的、不变的阴翳。 她是被神族选定的执剑人。 她是代表着神族、向六界发起铸造神剑的号召的发起者。 连城月从神剑里苏醒时,他闻见神剑上有神族的血气。 随后神剑被用来杀死了他的一族。 神女亲族在她死后,携带神剑,悄声无息地来到灵水村避世不出。 翁行云使用她的莲灯,曾如她一般被铸起神像。可惜她们一者流芳百世,一者遗臭万年。 而如今,这把莲灯兜兜转转,又落到了穿来此地的宁明昧的手里。 “而你呢?宁明昧。你会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像是有声音在他耳后轻轻道,“作为第三个持有莲灯的‘救世主’?” 在我来临之前,第三个持有莲灯、拥有“选择权”的“救世主”,本该是满怀仇恨的连城月,是吗? “你还……”宁明昧看着神像,忽然间缄口不言。 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在心中念及那几个字。仿佛那几个字若是被任何人听见,就是了不得的杀身咒语。他所做的,只是回身,坐在连城月的身边,等待他醒来。 可那几个字将始终被宁明昧缄默地藏在心中,成为一个梦魇。 ——你还活着,是吗? …… 连城月从幽幽的梦境中醒来。 逃离炙热混乱的噩梦,从脸颊上传来的,是带着咖啡香气的清冷。 他恍惚睁眼,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一次。耳畔传来宁明昧冷淡的声音:“醒了?苏醒之前,你的牙齿一直在咯咯作响,像是要咬断舌头。” 连城月:“师尊难道你……把手指放在我的嘴里,只是害怕我被自己咬断舌头。” 然后他的脑袋上就挨了一个暴栗。 “……在做什么美梦。”宁明昧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塞的当然是你自己的剑柄。” 连城月这下默默地清醒了。不过他能明显感觉到,宁明昧本来想给他脑袋狠狠一下,却在半路上变成了轻轻的一下,只是最后落在他脑袋上时,又变成了半狠半轻的一下。 宁明昧抱着手站在他身前。有他在,这幽暗森冷的禁地,也让人不再那么齿冷了。连城月看着他,看着这庞大的监狱与监狱后的神像,他几乎难以想象,若自己一个人从这里醒来,望着这片境地,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噩梦中时也十分安心吗?因为他知道宁明昧在他的左右,不会有人趁着他昏迷,进来袭击他。 连城月发觉,他迫切地想要从宁明昧身上获得一点温度。 “醒来了就好。”宁明昧说,“走了,顺 ()便把妖狐族大祭司拖走。我们该上路了。” 连城月默默说是。他拖着妖狐族二人,走在前面。宁明昧走在他身后,二人一起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宁明昧走在他身后,让连城月对前路竟然有一种“有底”的感觉。在漫长走道中,他低声道:“仙尊,如果有人害了你,你会怎么办?” 宁明昧说:“那人还活着吗?” 连城月道:“……我不知道,或许有人还活着,不过绝大部分……” 应该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了。 毕竟人之一生如蜉蝣一般。当年那些冠冕堂皇的神族、那些亟待拯救的人族、那些坐视他死亡的魔族……已经早早死亡风化。如今这世上活着的,都是他们的子孙后代。 让他们断子绝孙,会是他想要的吗? 不过宁明昧会说什么,其他人会说什么呢? 连城月不会询问如白若如这般人这句话。他们会说:“既然已经过去,无处可寻仇了,那就原谅他们。” 自己的冤屈始终是冤屈,要拿什么去原谅他们? 他也不会询问如项无形这般人这句话。他们会说:“他们已经死了。那就证明给现在的人看。做好事,行大义。让现在的人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好人。” 既然已经见过人性在利益、在被哄骗的“大义”面前会有的丑恶面容,又怎么能勉强自己与这人世间虚以委蛇,出演一幕幕以德报怨的大戏? 让本质非黑非白,混沌一片的其他人得利,这难道是自己想做的吗? 他当然也不会询问如将铎一般的人。如将铎一般的人只会告诉他:“报仇啊,让整个世界都落入地狱之下!” 既然你们说我是坏人。那么我就做个坏人,来给你们看看! 让你们知道真正的坏人是什么样的。让你们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这个想法原本最符合连城月的心意,可他在醒来时看见了宁明昧。 这让他有些不确信了。 连城月更不会询问如白不归这般人。如果没有复杂的身世,白不归这般人今朝有酒今朝醉。面对这种询问,他们只会说:“既然有机会重活一世,怎么活着怎么爽,就怎么来比较好。” 做人做事思考那么多干什么。既然得到了重生一次的机会,就吃好肉,喝好酒,走四方,无拘无束,这样多好? 思考那些宏大叙事和人生议题有什么用? 自己爽就好。 或许是有这样的人的。但连城月从来就没办法在散漫的生活里爽过。没有目标感、漫无目的的生活让他觉得自己虚度了自己的一生,浪费了自己的才能。 宁明昧又会给出怎么样的答案呢? “为什么问这个?”宁明昧在他身后道。 “因为……我做了个噩梦,仙尊。”连城月说,“我梦见我被人利用,然后死了——在一点做出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后来,我又活过来,拔剑四顾,仇人们都已经死了 。”() 只剩下心茫然。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宁明昧:“那些人为什么要害你?是因为他们性本恶么?” 连城月此刻沉默了。 若放在过去,他会给出“是因为那些人坏、性本恶”的结果。可在接触过宁明昧给予他的世界后,他修改了答案。 “是因为人性。”连城月道,“换我是他们,设身处地,我或许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宁明昧:“说说看?” “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能让他们扭转乾坤。所以他们能够做的,只有期待其他人的拯救。牺牲一个人,就能救活所有人。如果不是后事扭曲,这本该是一场可歌可泣的传说。”连城月道。 从神剑被用来杀死魔族和神族来看,连城月已经意识到,当年的“救世”,或许并不成功。 尽管在别人的眼里,当年的“救世”至少是成功了一半的。 宁明昧却道:“你觉得后事的扭曲,是因为兰因絮果的偶然?” 连城月顿了顿:“不是么?” “扭曲的后事皆是因为前因。根子出了问题,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修饰,也只会造成扭曲的结果。”宁明昧道,“正如当年神女救世……” 那一刻,他竟然感觉到一点寒冷的气息。但宁明昧继续道:“神女自生下来,便被整整一族灌注这一族的愿望。他们让她强大,他们让她璀璨,他们让她成为表面上的话事人,可他们真正要她做的,却是要让她去牺牲,去以自己的命,换取六界与神族的将来。” “出了一个救世主的神族,一定能被一笔勾销使得天门坍塌的过去,再次成为六界之主吧?所谓的神女,不过一个用光风霁月的面目挡住其他族的攻击的靶子,不过是一个用来复兴神族的工具罢了。” “在这样歪曲的想法之下,又怎么可能造就出一场救世传奇?” 连城月心中一动,又是悚然一紧。他不清楚宁明昧此刻只是用了一件旧事在举例,还是真的察觉了什么。 如果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宁明昧怎么会聪明如斯? 这简直像是一种在刀尖上行走的感觉。危险,却又刺激。连城月再度在心里想,只有宁明昧这样的人,能有资格做他的师尊。 “人性本就不值得信任。”宁明昧道,“你可知道教育的本质是什么?” 连城月道:“仙尊是指师徒关系么?自然是教书、学艺……” “还有育人。”宁明昧道,“让人在有限的人性上,能够尽可能地表现出良好的一面。让人能在利益不受到剧烈冲击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友善待人、礼貌待人。其实质,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社会中的风险,让人人相信,自己在友善对待外界时,也能被人友善对待。于是人人友善,是为大同。” “但这是不够的。仅靠人的教育,仅靠那点道德的阻隔,是不够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宁明昧说,“贪欲、愤怒、黑暗、不公平、阶级……这样的东西,处处有之。你不可能指望人们用道德去抵挡这些物质世界的冲击,一次次地。” 连城月道:“所以……应该怎么做?” “手段升级。”宁明昧道,“有两条路。一条是构造信仰,一条是基于利益构造秩序。” “构造信仰,信仰的问题在于,你没有办法确定每个人的想法。人会利他人,但人性的脆弱在于大多数人不可能放弃利己。所以,会有人制造出神的形象,制造“利己”的理由。他们于是相信自己来世会升入天堂。他们于是恐惧口称的‘因果报应’。再有人利用信仰,塑造一个神人,口称人人都需要信奉神的法则,而神像,在被人不断利用以谋求私利后,总有‘崩塌’的一天……” “我不可能成为神人。”宁明昧道,“所以我选择利益和秩序。” “在足够丰富的物质下、在足够多的利益滋养下、在足够多人都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获得足够的利益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乐于变得散漫、温暖。” “所有人都愿意变成一个好人。”! () ------------ 262 层层叠叠的人世间 连城月沉默许久,许久到宁明昧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 长廊的尽头有光。光所在处,是禁地之外的世外。连城月就在此刻道:“仙尊,真的会有您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人富足的世界吗?” 宁明昧不回头:“你不相信?” 连城月道:“这听起来,太……情绪化。” 宁明昧顿步。 “将矛盾推于星火岛、乃至乌合众身上,才是真正的情绪化。以浑沦为借口,为被诱发的社会的恶找借口,才是情绪化。以情绪上的矛盾争吵转移视线,才是真正的情绪化。”宁明昧道,“专注科技,专注学术,专注未来与理想,才是真正的理性世界。” 光落在二人身上。两人终于走出了漫长的走廊。 连城月目睹宁明昧修长背影。那一刻,一个声音突兀由他的心中响起。 “是么?我好像终于明白,我即使已然脱离至世界之外,也始终感到饥饿的原因了。” 连城月悚然转头。他看见黑洞洞的长廊,不知声音发出自何方。 灵水村没有任何值得被带走的东西。况且潜意识告诉宁明昧,此处并不安全。他带着连城月,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灵水村。 走出破损的结界,二人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走着走着,信号逐渐恢复,宁明昧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离开灵水村,往人界那边走,不是晔都吗? 晔都,不是老十八他爹,人族异姓王的封地吗? 老十八是关系户,也是人族异姓王家里的庶子。这些年来,随着清极宗的蓬勃发展,宁明昧的名扬四海,老十八身为宁明昧的弟子,身份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很受家里重视。当初老十八和老十七一起搞教培,宁明昧选择让老十七当法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后来,宁明昧借着老十八的关系,把教培发展到了人界。在教培产业的影响下,老十八更受家里重视了。 俗话说得好,弟子的就是师尊的,更何况老十八还没毕业,仍是宁明昧手中人质——作为师尊,去家访一下怎么了? 家访一下,然后让老十八家里找人,把自己和连城月送到瑶川城去,这不是刚刚好吗? 穿越这么多年,头一次做学生家访,宁明昧心情很愉快。也就在此刻,他听见连城月大喊:“仙尊!” 宁明昧快步过去,看着被连城月压在地上的人,于是道:“你醒了。” “……” “真是奇了巧了。你想逃,竟然还要带着巫雨一起逃。”宁明昧说,“若你只想自己逃走,想必连城月也拦不住你吧?” 连城月嘴唇微动。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想到宁明昧的师尊权威,又像每个做pre的大学生一样选择了闭嘴。妖族大祭司却只是沉默,眼眸死死地盯着远处。 宁明昧忽然道:“你很担心那只被你复活的大妖?” “……” “你不是妖族大祭司,你是谁?” 妖族大祭司悚然,眼眸死死盯向宁明昧。只是那一瞬的眸光转移,便让宁明昧确定:“哦,原来你真的不是妖族大祭司。” “……” 宁明昧:“刚刚我在试探你。” 妖族大祭司不是妖族大祭司,那又能是谁呢? 在宁明昧与大祭司交流之际,连城月心中一动,已经开始使用自己的秘法对巫雨进行试探。 这试探并非毫无来由,而是因为,在觉醒过去的记忆后,连城月也继承了许多特殊的能力。譬如此刻,他从巫雨的身上感受到了非生灵的气息。 “……仙尊。”宁明昧听见连城月说,“我发觉巫雨,有点特殊。” “哪里特殊?” 连城月:“他不是活物,而是死物。” 比起人类,他更像是由泥土做成的泥偶。 宁明昧问:“他的体内有灵魂吗?” 连城月摇头:“没有。” 宁明昧沉默片刻,忽然,他将手伸向大祭司的脸部! 大祭司的脸部被抓伤,却并没有鲜血渗出。 “果然,有一层□□……” 然而在□□被抓破,脸下真实面目露出后,宁明昧愣住了。 “……这的确是妖族大祭司的身体。你抓破我的脸,也是没有用的。”“大祭司”道。 宁明昧看着这张像是被灼烧而后毁容的脸,陷入沉默。可片刻后,连城月道:“这是控制术法被反噬的标志。” “意图向他人灵魂打上主从标记,失败被反噬的人的脸上,会留下这样的标记。”连城月不疾不徐,从自己身为剑灵的记忆里掏出这些知识。 “你怎么会知道?你是什么人?” 妖族大祭司的声音果然发生了变化。连城月继续道:“而我记得,这种在灵魂之间建立通路的术法的,其中一种反噬便是……” “你是巫雨,是吗。” 宁明昧道。 在他说出那段话后,“大祭司”彻底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看着身边的“巫雨”人偶,轻轻地点了点头。 …… “关于妖狐族大祭司与白若宛的那些过往……基本属实。只是,在发现白若宛的算计后,妖狐族大祭司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看着白若宛那脆弱如露珠一般易逝的生命,想到了能在心理上彻底打败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的办法。” “他想要永生,想要变得更强。” 或许只有如此,他才能拥有白若宛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嘲笑白若宛无法跨越的隐痛。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与自己和解——与那段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感情”和解。因为他终于可以做到“彻底地把那个女人踩在脚下”。 即使那个女人已经长眠九泉之下,再也不会知道他心中的百转千回。 想要永生需要借力。大祭司翻阅历史,发现妖狐族历史上最接近“永生”的大妖名为有苏诀。 可最终,他放弃了追求跨越“永生”那道坎,反而选择在一座小山村里度过余生。妖狐一族对他的“叛离”心怀不满。在他生前最后一次回到妖狐族族地时,当时的妖狐族族长向他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他们要求有苏诀留下自己的妖丹,作为他对妖狐一族的补偿。 这无理的要求当然被有苏诀拒绝。他不欠妖狐族什么。况且妖狐族要他的妖丹,也不过是想借助里面的力量修炼,再度对人界发起战争。 妖狐一族怒不可遏,与他交战,使用秘法撕裂了有苏诀的魂魄。有苏诀最终在两名路过妖界的人族女子的帮助下逃走,但即使如此,他的一小部分被撕开的魂魄,也永远地被禁锢在了妖狐族。 “妖狐族大祭司翻阅秘籍,找到了一个方法——这个方法需要有苏诀的骸骨,与被妖狐族常年禁锢着的、有苏诀的魂魄。他想要通过这个方法复活有苏诀,让他为自己所用,并最终吞噬他。” 宁明昧听着“大祭司”的讲述,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他有这样的自信。”“大祭司”说,“因为当年妖狐族从有苏诀手里得到的,还有他们悄悄偷窃来的,巫雨的部分遗骨。” 宁明昧:“哦……这又是一个文盲害死人的故事。” 有苏诀不懂生物,更不懂人类的遗骨总共有多少块。作为巫雨的挚友,他也很有分寸感,在挚友的遗骨前保持着自己的形象,不会像部分没有分寸感的病娇爱人一样,日日抚摸爱人的遗骨,每天数一遍爱人的遗骨有多少块。所以,他也不知道巫雨的遗骨,已经被偷走了好几块。 “妖狐族也正是利用了我的心理弱点。”宁明昧道,“我虽然为巫雨和有苏诀立了纪念碑,树立了雪上主题乐园,开发了包括立牌、流麻、棉花娃娃在内的周边,带走了部分有苏诀的遗骨进行研究,但出于对他们的尊重,我并没有数巫雨的遗骨总共有多少块。妖狐族真是深谙人类的心理弱点啊!” “大祭司”停了一下,而后道:“你说你干了什么?” 宁明昧:“没什么。你接着说。说完后我送你一个主题乐园的年票。” “大祭司”这回停顿了很久。宁明昧不知道他是在回忆,还是在试图消化宁明昧方才透露的信息。不过显然,“大祭司”很快放弃了自己的思考。他道:“然而,巫雨早已死亡,只有骸骨也是无计可施。因此,他做了一件事。” “什么……”宁明昧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三百年前的那场战争里,他主导了巫云与那名将军的……相遇。而后,他与一名姓蒋的副将做交易,推波助澜,最终导致了巫云的死亡,与整个黎族的灭族。” 蒋家是当初在烨地时,唯一最终下落不明的家族。 黎族巫祝的生命如花开花落。他们生死后,灵魂不入轮回,而是会如落花一般,滋养一族的土地。于是就在那灭族的鲜血的浸润下,巫雨埋葬于沃土里、安然离世、无怨无悔的灵魂,最终也没化身成圣。 他在无尽的怨毒与恨意中,被唤 醒了。 宁明昧道:“原来黎族那件事……还有这一面的真相。()” 除了险恶的人心之外,还有怀璧其罪的启示。 巫雨的残魂被大祭司封在了泥偶里。他驱使他杀人,将那守护村落的、平凡又满足的巫祝的魂魄由纯白染至污浊,并在最终唤醒了巫雨的全部记忆。巫雨无法接受自己被灭的一族,也无法接受自己如今的满手鲜血,他陷入崩溃,却又无法死亡。 但这对于大祭司来说,还不够。 他要彻底掌握巫雨的灵魂,让巫雨为自己彻底控制,才能借此掌握复活的有苏诀。 然而,在试图为巫雨的灵魂打下烙印时,这位自命不凡的大祭司却受到了反噬。 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大祭司忘记了一件事。?[(()”“大祭司”淡淡地说,“巫雨虽然资质平平,但他也曾经做了一世的巫祝。” 一生一世,对于黎族的诸多术法,了然于心。 妖狐族大祭司受到反噬。他没能为巫雨的魂魄打下烙印。相反,巫雨的残魂顺着反噬冲入了他的身体,巨大的反噬也消灭了他的灵魂。 这便是白不归在携带任务进入清极宗后,于妖狐族族地内,曾发生过的往事。 在那之后,妖狐族大祭司变得深居浅出,出入时身边总带着“巫雨”模样的泥偶。没有人知道,如今妖狐族大祭司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人。 宁明昧道:“原来这就是白不归这几年消极怠工,整天干代购,却还没有被妖狐族催促的原因。” “大祭司”沉默。 宁明昧又问:“你为何不以‘我’自称,却用第三人称来指代‘巫雨’?” “大祭司”不语。 “是因为你认为复活的你,已经不再是你,是么?”宁明昧追问,“又或者,你认为复活之后双手沾满鲜血的你,已经不再配得上这个名字了?” 巫雨曾度过完满的一生。即使死亡时,也没有遗憾。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巫雨,只是残魂而已。”“大祭司”轻声道。 宁明昧:“那你想要复活有苏诀的理由是什么?想见他一面?还是想要驱使他为你、为黎族复仇?若只是想为黎族复仇的话,与这件事有关的直系相关人,都已经被巫云除掉了……” 等下,巫云? 方才将铎与他相遇时,对巫云的称呼骤然出现在宁明昧的脑海里。他怔了怔,眼镜上寒光一闪。很快,他继续眼前的话题:“或者,你不止要除掉直系相关人。你还想除掉如今的朝廷,他们也是黎族之死的受益者,是这样吗?” “对于黎族,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至于我,在复生的那一日,我就应该死去。复活他是因为……我想将他为我牺牲的一切,还给他,仅此而已。大祭司说,他原本可以永生,却为了我在村落里蹉跎了一生。”巫雨低声道,“而且,我不想再听见他的残魂,在妖狐族那瓮罐中继续发出惨叫声了。” 这回轮到宁明昧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道:“那你带着巫雨的泥偶,是想做什么?” 巫雨说:“初时,他一定会杀了拥有妖狐族大祭司面目的我——他会记得我这个罪魁祸首的。而后他很快会发现,那拥有‘巫雨’面貌的泥偶,也不过是个没有魂魄的用以牵制他的工具而已。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往事不可追,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地活下去。” 宁明昧:“可白不归也从此沦为了你们的一件工具。” 说完这句话后,宁明昧又想到巫雨对灭掉黎族的妖族大祭司的憎恨,与白不归曾经显露于脸上的对人族血统的厌恶、对妖狐族血统的向往、对利用有苏诀尸骨的渴望。 这又有什么可说呢?巫雨也是人,他在被迫复生后经历了这样的惨痛,迁怒大祭司的孩子自是难免。况且,在那时的他看来,除掉一个满脑子都是要洗干净人族血脉,为妖族征战、重获妖族荣光的白不归,是否也是正义的一种? 毕竟那时的白不归,看起来也是一种“邪恶”不是吗? 这层层叠叠的人世间如同一本烂账,仿佛没有道理和仁义可讲。只是忽然间,宁明昧仿佛又从这本烂账里捡到了一枚丝线,捉住了逻辑的一角。 “你说的她是谁?” “什么她?” “你说,她骗了你。”宁明昧死死地盯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在那时带着白不归与有苏诀的骨髓回来?”! () ------------ 263 过渡章 “我……” “她是谁?”宁明昧步步紧逼,“是她告诉你我们的下落的?你为什么会与她合作?你为什么会相信她?” 宁明昧的一个个问题如连珠炮,巫雨脸色苍白。而另一边的连城月却缓缓站起身来。 他陡然意识到,宁明昧仿佛也活在另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 宁明昧在追寻一个真相,宁明昧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并极其渴求这个问题的回答。 他对此怎能一无所知? “她帮过我。在妖狐族大祭司意图为我的打上印记前……我从妖狐族族地逃出来过一次。”巫雨慢慢地说,“我从昏迷中醒来……她知道我的事情后,告诉我,逃跑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而且,我始终是被妖狐族大祭司制造出来、被他所控制的人偶。有这一层关系在,我无法逃离妖狐族大祭司的手心。” 宁明昧说:“所以她给了你反抗妖狐族大祭司的方法与建议?” 巫雨点头。宁明昧又问:“你逃到的地方,是这附近吗?” “……我不记得了。”巫雨努力回想,最终艰难地摇了摇头。 宁明昧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他说:“在那之后,你就开始相信她了,是吗?就像一只雏鸟一样,总会相信在自己最艰难且涉世尚浅时,所遇见的第一个人。” “……她告诉我,白不归等人会到妖狐族族地这里来,也告诉我,这是让有苏诀复活、把他的自由归还给他的最好时机。但她没有说过,魔族也会来到此地。”巫雨说。 “魔族到达的时间很巧。恰好是白不归的转化仪式被完成时。更巧的是,由于我与巫云的存在,白不归转化仪式的效率被提高了不少。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层意外因素在的话,魔族大军到达时,恰好会是转化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宁明昧道,“在这个时候,白不归是相当脆弱、随时都会被杀死的。除此之外,还有……” 他顿了顿。 “还有什么?”巫雨问。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有苏诀。在转化仪式发生之前,有苏诀的残魂被禁锢在妖狐族的禁地里,虽然痛苦、虽然永世不得出,但也不存在被人杀死的可能。而且,他始终有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被人复活的风险。”宁明昧慢慢道,“转化仪式过半时,他的残魂会从石板中被抽出,这是白不归最脆弱的时候,亦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同时也是……” 有苏诀唯一可被杀死的机会。 宁明昧道:“与此同时,你会被灭口。我向来明哲保身,那人大概率觉得,我会丢下妖狐族的老百姓逃跑。于是,与魔族勾连的帽子便会被扣在我的头上。妖狐族也会深恨我的插手。这可真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啊!” 说到“明哲保身”时,宁明昧竟有一刻的自嘲。在旁人眼里的他,的确是这样的。明哲保身,利益最大化,绝不和自己无法战胜的人事硬碰硬。 他想,当初他留在妖狐族族地与将铎 战斗,也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下,他让桂若雪他们先离开,又在片刻踌躇下,看见了妖狐族的惨状。 故而所有人都知道,宁明昧与将铎战斗过,且势不两立。 于是对付翁行云,要用对付理想主义者的方法。对付宁明昧,要用对付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方法。这可真是妙极了。 不过谁能想到,只是那一瞬间的意外与迟疑,只是那一瞬间的内心天平向理想主义的倾斜,就让宁明昧得以逃离这个陷阱呢? 不过,若是没有连城月在的话,他或许也就死在那里了。于是这计划虽然没能带走宁明昧的名誉,到底能带走宁明昧的性命。也算是不亏。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死于理想,多么讽刺的结局啊。 巫雨脸色煞白。很快,他皱起眉头,充满疑虑:“难道她大费周折,只为杀死有苏诀?有苏诀活着,又能影响到她什么呢?” 更何况有苏诀如今不过是一片残魂。那人就连百分之一的、有苏诀复生的几率,也绝对不肯放过吗? “我也不知道。”宁明昧摇头,“但想必,每个异常的动作背后,都一定有肮脏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原因。” 真相依旧云遮雾绕。宁明昧只道:“大祭司,看来你还是得继续与我们走一趟了。” 巫雨不语,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宁明昧看着从溪边的泥水里站起来的巫雨。他有着妖狐族大祭司的面貌,穿着妖狐族的紫衣,衣摆却如他复生后那肮脏的人生一般沾满了泥。泥巴混合着溪水星星点点,早已分不清何处是黑,何处是白。 宁明昧也自是没有理由向他做出审判,譬如:“你如此对待白不归,是不对的。” 只是在临行前,宁明昧又道:“你逃出妖狐族族地,遇见那人,是什么时候?” 巫雨回答了一个时刻。宁明昧细细一算,竟然是他来到此世的五年之后!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巧合? 宁明昧又问:“那女子长相如何?” “她身着白衣,戴面纱,我没有看见过她的真容。”巫雨说。 乌合众从来不曾掩饰过自己的妖异。宁明昧于是明白,此人绝不是乌合众中人。相反,他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 “夜合……” “她是?” 宁明昧摇头不语,依旧在深思。只是当他途经连城月时,发现对方略低着头,似乎有话要说。 宁明昧道:“你有什么事吗?” “师尊,其实我是能拦住的。” 宁明昧:…… 这是什么没有用的补丁。宁明昧眼神死,且注视连城月。 “其实,我有很多秘密。”连城月继续开口,“因为有很多秘密,所以,其实我可以拦住。” 宁明昧:“是。你秘密很多,带路吧。” 让让你得了。 连城月眼里明显露出几分不情不愿的不甘心。宁明昧一边看他一边想,原来齐免成当 不上校长时也就这德行。 除了方寸山脉,再往东走,就是晔都。晔都亦是人界中的大都城,也素有繁华美丽的盛名。可如今一路上,众人只见一片萧索。 残缺大地上似有一团又一团聚集在一处的蚂蚁。宁明昧仔细去看时,才发现那是一团又一团流离失所的凡人。他们恐惧魔族的侵袭,从居住的山林里逃出,流离失所,却又没有可供栖身的地方,于是只能以大都城为核心,环绕在大都城四周。 至少大都城,是安全的。 宁明昧目不斜视。他一到晔都,晔都城主就得到了消息,亲自来迎接宁明昧。 “宁仙尊莅临我城,我城真是蓬荜生辉啊!()” 城内看着倒还算和平,只是紧张的气息萦绕在每个人的头上,始终挥之不去。 宁明昧借此与晔都城主关于老十八的学习问题进行了友善的交流。酒过三巡,宁明昧道:老十八始终想要在毕业之后,于人界做出一番贡献。前些日子我还听见他在打听派回人界的事情。∷()∷[()” 这话本是在说一件趣事,晔都城主的反应却很大:“您别听他瞎说。这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差的?我会给他写封家书,让他少说要回人界的话!” 如今人界不太平。显然晔都城主有心要护着自己的孩子,也是有心无力。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宁明昧这个自己孩子的师尊面前送礼聊天,苦口婆心地想要自己的孩子留在暂且安全的仙界。 宁明昧只是饮了一杯酒。临睡前,他对连城月道:“老十八很幸运。” 连城月原本在替宁明昧收拾房间。闻言他道:“仙尊,老十八师兄有家庭,有父亲,可以被家访。而我,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没办法被家访。” 宁明昧:…… 连城月:“仙尊,我很不幸,我只有仙尊了。” 这很难评。宁明昧为了安慰他,评价道:“这不刚去了你村子的被灭门遗址家访过吗。” 就是一个人也没有而已。 连城月不依不饶:“仙尊,我也想要我的家人们与你相谈甚欢。因为没有家人,所以我与您相谈甚欢也可以。” 宁明昧:…… 算了,你闭嘴吧。 宁明昧只在晔都歇脚了一阵,从对方手里接过补给便往瑶川城出发。出发时,宁明昧见晔都城主忧心忡忡。晔都城主道:“仙尊,如今瑶川城可不太太平。” “瑶川城什么时候太平过?” 晔都城主摇头道:“如今尤其的不太平。您去了就知道了。” 宁明昧对此只是置之一笑,只轻描淡写道:“我以为要让我还八百万呢。倒是城外的灾民,城主若是有机会的话……” “管不了啊!”城主摇头,“我管了第一群,一传十、十传百,周围村落的所有人都蜂拥而至了。我管得了几群人,难道还管得了所有人吗?” 宁明昧也不再言语了。 等到了瑶川城,宁明昧才知道晔都城主并非是在推卸责任。若晔都外的混乱程度为1,那么瑶川城外的混乱程度即为10。好消息是在呜呜泱泱的人群里,桂若雪等人的藏身变得十分简单。坏消息是,就连宁明昧也找不到他们。 还好众人之前约定了接头的方式。宁明昧留下暗号,像散步老大爷一样施施然回到自己的落脚点,顺便探听消息。 这一下还真让宁明昧得知一个新消息。将铎重伤致使魔族侵袭妖族的奇兵溃败。恰在其附近的穆寒山和段璎已经追上他们了。! () ------------ 264 补了一更 旁人口中的穆寒山听起来要陌生许多。段璎在战场上是个很狠的,穆寒山在战场上却是个不要命的。宁明昧听着旁人口中的二人,心里也摸不准穆寒山如今是记得从前的事,还是记不得从前的事。 若是不记得从前的事,又为何心理状态如此不健康。若是记得从前的事,又为何如此不要命,难道他不期待再相遇的那天么。又或者,他是否潜意识里期待着会有人出现阻止他呢? 不过这都与如今的宁明昧无关。 只有连城月留意到了宁明昧的这点举动。社交能力点满的他早已从清极宗人的只言片语中,探听出了穆寒山与常非常的过往。晚上为宁明昧端来银耳羹时,他假作无意地说:“仙尊,我听说对于穆师兄而言,他有过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于他而言,是师尊。” 宁明昧喝了一口银耳羹,掀起一点眼皮看他。 总觉得连城月这话没安什么好心。连城月又道:“对于那个人而言,穆寒山也同样重要吗?” 宁明昧:“或许。” 连城月道:“所以仙尊,清极宗的师徒之间,都会有这样的关系吗?” ……图穷匕见了属于是。宁明昧把喝完银耳羹的碗放到连城月的头上,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连城月:“仙尊,我真的很想知道。” 宁明昧:“博导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弟子的感情都是很不同的。” 说完,宁明昧就把连城月扔出了房间。 连城月坐在台阶上惆怅。很快,他脑内传来石如琢虚弱的声音:“你瞧瞧你这熊样子。” 对将铎的ddos攻击同样重创了石如琢的神经。石如琢就像连续oncall了七天x24小时的程序员一样,在连城月的脑海里沉睡至今,耗光所有年假。此刻,见石如琢的teas图标再度亮起来,连城月也很高兴自己能与他分享自己的感悟。 连城月说:“前辈,以后如果我消失,至少宁仙尊会知道。” 石如琢说:“知道你今天不仅没去组会,还没回邮件、没交课题报告的那种知道吗。” 连城月道:“宁仙尊说,他只在乎亲传弟子。但我相信,只要我成为宁仙尊的弟子,宁仙尊就也会在乎我的。” 石如琢说:“在乎你能不能按时毕业的那种在乎吗。” 连城月继续道:“我觉得我与宁仙尊之间的感情是十分健康、茁壮、可持续发展的。如果宁仙尊消失,我不会发疯,我只会点亮无数路灯,将信标吊起,照亮宁仙尊回家的路。” 石如琢:…… 连城月:“我不会虐待自己。我只会更加努力,通宵达旦,整合资源,让宁仙尊看见我的价值,再回来找我。” 石如琢:“你说的这种情况不算虐待吗。” 石如琢的二连质问冲击着连城月的心房。他看着星空,告诉自己,如今还不够。 他不要只做一个能给宁仙尊提供课题报告的工具人,他 还要做一个能为宁仙尊的实验室提供足够资源的主动的人。 比如,成为魔尊。 …… 宁明昧在瑶川城里一直等到了第五天。 等待是很无聊的。不过在这无聊之中,总还有一点乐子——指看着连城月东跑西跑,在瑶川城里发展自己的势力。 瑶川城混乱,却也是打出名声的最好地方,也难怪连城月会心动。宁明昧观察连城月以化名行动,得出结论:连城月想当魔尊了。 连城月早不想当魔尊,晚不想当魔尊,偏偏这时候萌生了这点想法。看来,一定是与将铎的相遇激发了连城月的野心。宁明昧如此判断。 与连城月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巫雨。这几日巫雨始终沉默。他坐在角落里,长长久久地看着雪白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发自桂若雪的小纸条出现了。 在看见众人的藏身位置后,宁明昧略感意外。不过很快,他收起纸条,对巫雨道:“走,出发吧。” 巫雨终于抬起眼来。他的眼里有黯淡,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宁仙尊,我……” 宁明昧:“没询问你的意见。” 巫雨:“……可我现在已经无颜……” 宁明昧:“我的乾坤袋里有一个天线宝宝外套,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使用。” 这个天线宝宝外套还是宁明昧从手下的老二十五那里没收的。老二十五决定为自己申请一个研究基金,将主体选为了近年来最流行的热点话题高达,将主题定为了基于机器学习的对高达的结构改进。这样叠满buff的主题自然为老二十五审下了一笔研究基金。在摸鱼一年后,眼见项目要交付,老二十五通过问卷星投票,得出“天线宝宝”是最适合高达的涂装外套的结论,并购买了一套可供高达穿戴的天线宝宝皮套套装。而后,他为实验室的高达穿上了天线宝宝套装,并从“隐蔽性”“机动性”“社会学”“心理学”的角度多方论证了为何天线宝宝套装能增强高达的实用性的观点,产出一篇论文,并搞了一点无用的机器学习。 这种骗经费的行为自然被宁明昧狠狠制裁。如今老二十五负责给整个清极宗清扫茅房,以儆效尤。而这个天线宝宝外套,也被宁明昧没收了。 宁明昧:“你是自己走还是在天线宝宝外套里被我推走?” 巫雨:…… “去见见他吧。”宁明昧道,“或许他也想见你呢。” “毕竟,在这千年后的世界里,只有你们二人,是活在过去的时间线上的人了。” 瑶川城内处处是眼线。二人乔装打扮,去往的却是谁也没想到的地方。 瑶川城最大的当铺——无间之间。 战争让晔都这样的正常城邦变得萧瑟,却让瑶川城这样的特殊地带变得混乱与繁华。各界之人来来去去,都希望在这里交易、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在人人都想献出自己的珍贵之物得到一线生机的乱世,当铺便是最受欢迎的地方。 宁明昧在与当铺伙计交代过暗号后(),便被引到了隐秘的后院。屏风后7()7[(),身着长袍的女子已经坐在那里,叼着烟枪,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跨过屏风,宁明昧看见她细长的眉眼,略有沧桑但极有韵味的容貌,与略微偏冷的神情。 柳霜。 无间之间的老板,销金窟/往生集团的重要份子,乌合众的成员,瑶川城最大的情报贩子,以及常非常的青梅竹马。 “柳老板,别来无恙啊。”宁明昧对她微笑。 柳霜也微笑。她请宁明昧坐下:“没想到梅仙尊的记性这样好。我倒是很记得梅仙尊。毕竟,梅仙尊可是从往生手里掏走了整整八百万,还有他们最宠爱的大小姐——当然,我不是来找宁仙尊兴师问罪的。往生的生意与无间之间的生意,是相互独立的。” “柳老板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宁明昧说,“不过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落脚在柳老板这里。” “你们这群人残的残、伤的伤,还有几个在发疯。他们以为自己的行动很隐蔽,其实刚进瑶川城时,就已经被好几个人盯上了。”柳霜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气,“在瑶川城里有眼线的,岂止十几方势力。如今天狐族在找他们,魔界在找他们,妖狐族在找他们,还有一些神秘的势力也在找他们——” 宁明昧道:“那还得感谢柳老板庇护他们啊。” “他们是同你一起来的。”柳霜忽然转向宁明昧,“我答应过他,如果你出事,我得照顾你。这才是我收留他们的原因。” “……” 这个“他”是谁已经不言自明。宁明昧说:“所以,你不是代表乌合众在与我们谈话?” “乌合众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柳霜说。 这句话倒是让人很警惕。像是某种把柄,或者某种暗示。 “那这还真是很大的牺牲。”宁明昧道,“只是因为他的要求?还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合作可谈?” “不。”柳霜忽然道,“是因为我也想看看,与他真正血脉相连的兄弟,是长什么样的。” 又来了。 又是宁明昧不擅长应付的情感。这样幼稚冲动的情感,竟然会出现在柳霜这样一个饱经霜华的女人身上。宁明昧不再言语。他听见柳霜说:“我和他做了几百年的‘兄妹’,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想看看他真正的兄弟,是长什么样的。” “你觉得如何?” “也不怎么像。眉眼,表情,性格,都不怎么像。”柳霜道,“不过帮你,总比帮另一个人让我好受多了。那个人是他的徒弟,明明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他的妹妹,不是他的弟弟,也不是他的青梅竹马,他却让我照顾他——这可真让我生气啊。” “……” “我时常想,他怎么总是这样。好像和一个人相处了几十年,就把这个人彻底绑在自己的身上了?责任就像沙袋,一个个地往他的身上绑。他好似乐此不疲一样。”柳霜牙齿咬着烟枪,“常非常有没有和你说 ()过,我其实比他的年纪更小?” 宁明昧道:“我知道。” “从小到大,他的个子都比我更高。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棵柳树。每年春分时,娘亲会带着我们到柳树下,用小刀在柳树上划一道。他的那一道一直都比我的那一道更高。我就会闹。他不是很会说话的人,每次我闹过之后,他都会烤个红薯给我,和我说,等到明年,我就会长到他的那条横线那么高了。” “所以我长啊长啊,可每一年,他都会长得更高。我好像每一年都只是在追逐过去的、属于他的一条线。他总是很聪明,无论是修行还是长高,就像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一样。再后来,家里出事了,只剩我们两个了……可就在这时,我开始知道,他原来不是我的哥哥。”柳霜轻声说,“这时他告诉我,在南方的瑶川城,有花有草,有家里的熟人。一开始,他说我们可以坐车去。再后来,我们发现我们被人骗了,所以只能走过去。其实每天晚上我都很害怕,我要抓着他的手睡觉。常非常以为,我只是害怕那些害死娘亲的人再来追杀我们。其实,我是害怕一觉醒来,他离开了。” “反正,我们也不是真正的兄妹。” “再后来,到了瑶川城。他果然很厉害,不到两百年,就已经结婴了。他给我找来所有他能找到的天材地宝,甚至耽误了他自己的修行,而我无论怎么努力,都还只是筑基期。一个修士只有到了金丹后期,才能固定容貌,不再成长。于是我终于比他高了,但我也老了。他还是少年,我却一点点老去,从少女,到二十余岁,再到二十岁……我和他说,现在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你的妹妹,也不像你的青梅竹马了。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 宁明昧道:“不知道。” “他说,老了也很美啊。”柳霜终于笑了,只是这笑中带着些微的泪,“……你知道么?其实我很讨厌他那个徒弟。有时候我总觉得,常非常和他的那些岁月,都是从我身边偷过去的。” 宁明昧:“……” “但知道他还有家人后,我很开心。在过去,我们只有乌合众。但现在,我们又有了一个家人。”柳霜道,“宁明昧,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但我真的很高兴。如今能见到你,我也真的很高兴。我知道乌合众也在找你们,我不知道其中原因。但因为这一点,我不会让他们得知你们的消息。” 无间之间光线幽暗。宁明昧注视柳霜背后那高高的、有如永远没有尽头的高柜子。他陷入沉默。 有一种冲动促使他想要说出真相。但这点冲动非常细微,减轻不了宁明昧的理性判断。他于是说:“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柳霜道,“我带你们去见他们吧——你们的人中的一个人,状态有些奇怪。还好,我这里刚好有一个东西可以压制他的变化。现在,它被用在了他的身上——就当是我送你们的。” 身上的这笔债好像被压重了。宁明昧道:“多谢。” 这笔糊涂账越压越多。宁明昧忽然间开始有点烦躁了。他想到了自 己这段旅程的起源,是因为白若如身上的诅咒。这诅咒本该与他没关系,却偏偏扯出了这段行程,扯出了天狐族,扯出了妖狐族的灭族,扯出了进攻的魔族,又扯进了乌合众,到头来还扯出了柳霜和常非常——这两个本来很久没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人。 还有灵水村和那个“明珑”——他到底为什么要被扯进这么多事? 如果没有扯进这一滩浑水,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本该继续躺在自己的学术高塔里,好好地做一些学术,赚一些钱。可现在柳霜的话却让他觉得如芒在背,非常难受——甚至,就连额头也开始疼痛。 等下…… 宁明昧忽然意识到,这难道就是突破炼虚期之后,剑骨会带来的疯狂? 可那种有点作呕的感觉还是涌上来了,而且越看柳霜的背影,越觉得不舒服。就在门被推开的前一刻,柳霜忽然开口道:“你和常非常,其实真的一点也不像。我也想,会不会是他认错了人……” 那一刻,宁明昧竟然心里有点石头落地的感觉。他镇定自若地看着她,其实知道自己此刻能给她很多东西。 可柳霜说出了下一段话。 “但我希望……你得是他的弟弟,你一定要是他的弟弟。”柳霜的眼睛忽然含泪了,“否则,就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你太高看我了。”宁明昧片刻后说。 柳霜擦了擦眼泪,片刻后,她道:“其实不是‘救’……只是我们总想要,在乌合众之外,还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归宿。只要这样,就够了。” “……” 许久之后,宁明昧道:“这太麻烦了,我还是给你们钱吧。” …… “我要喝可乐!” “不……我要喝雪碧!” “换频道……不,换回来……” “不、不、不要啊!” 花泡芙烦不胜烦,终于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地上:“到底看哪个频道!” “不能分屏么。”缠着绷带的叶雪霏凉凉地推着轮椅,从旁边滑过。 花泡芙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开始分屏。不久之后,另一边传来白不归痛苦的声音:“不、不要啊!我要变成斗鸡眼了!” 叶雪霏:“不是斗鸡眼,是斗鸡眼·逆。” 老十八担忧地说:“师兄,我看你们比起一人用一半身体,不如改成一人用一半时间吧。你看,之前你左半身想去上厕所,右半身还想继续玩手机,这个画面就很糟糕……” 桂若雪躺在病床上,双手堵着耳朵,翻了个谨慎的白眼,嘴里吸着雪碧。而巫云此刻忧心忡忡,把手里的破布又往有苏煌的嘴里塞紧了一些。 就在此刻,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白不归闻声歪着抬起头来:“我刚刚点的外卖这就……” “老板。”巫云说。 颓废的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垂死病中惊坐起了。桂若雪把雪碧放到一边,巫云立正,花泡芙立正,就连叶雪霏也支撑着轮椅,试 图站起。 只有白不归斜斜地看了宁明昧一眼:“你就是这家伙的师尊?” 接着,白不归惨叫:“师尊,这话不是我说的!你知道的,我说话没有云南口音!” 宁明昧推门进来,身后有连城月,还有盖着两块布的——两个人。柳霜为他开门后,便站到一边:“他们都在这里了。” 宁明昧:“好的。” 柳霜:“来瑶川城后,有苏煌试图逃跑。为了防止万一,我把他的腿打断了。” 被绑在床上的有苏煌:“¥……¥…………”(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宁明昧道:“有劳了,下次这种事我们自己来做就好。” 柳霜笑笑:“不用谢。” 柳霜下去了。在场级别最高的人先发言。桂若雪冷冷道:“你还知道回来。” 宁明昧:“哦。” 桂若雪:“受伤没有?中毒没有?还活着没有?” 巫云道:“老板,你看起来脸色好差,是不是失血过多。”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以示自己的性质尚未改变。很快,他注意到了正在胡言乱语的白不归:“这是怎么回事。” …… “简单地说,就是白不归差点被夺舍了,但不够彻底,所以只被夺了一半。” “目前看来,他们是双头一体……一体双魂的状态。” “算是合租吧。” “不过我没想到,这位大妖还挺随和的……”这是花泡芙的声音。 宁明昧坐到床沿观察白不归。此刻白不归的眼里带着二分凉薄两分惊喜二分惊恐两分傲慢。如此复杂的眼神让宁明昧开问:“现在还有哪些部分是属于你的?” 白不归哽咽道:“师尊,我觉得我完了。” 宁明昧摸摸他脑袋,决定安他的心:“没关系,你的房子还是你自己的财产,不是你和他的共同财产。” 另一边的连城月的表情却由嫉妒的阴郁变得有些惊恐。他道:“宁仙尊,现在白师兄还是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吗。” 宁明昧:“不算吧,他应该算是精神病现在。” 连城月:“我和白师兄在出发前口头约定了房屋贩卖交易,并且转了一部分定金。现在我的这个行为还做数吗。” 不会因为大妖秽土转生,就导致之前的协议无效,定金也拿不回来了吧。 师尊刚一回来自己就被这样热烈的场景迎接,白不归欲哭无泪。在他开口前,宁明昧道:“先验个血,我看看你还有多少人类成分。” 宁明昧验血去了。考虑到现在桂若雪躺在床上起不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连城月执行。面对回归的宁明昧,大家都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叶雪霏。 叶雪霏说:“仙尊,你为什么还活着。” ……这姑娘真是八百年如一日的不会说话啊! 宁明昧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开挂。众人看着宁明昧手里的莲灯,陷入沉思。就在此刻,原本在旁边表情乱动的白不归的表情,也渐渐沉重了下来。 “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东西的?” 宁明昧看向白不归。白不归连忙摆手道:“这不是我说的!” “你见过这东西?”宁明昧问他。! ------------ 265 这仿佛是能长长久久的美好场面 “白不归”不回复问题,只盯着宁明昧:“它的主人,现在怎么了?” “她死了。”宁明昧说。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间像是能结出冰碴子来。老十八因感到强烈的压迫感而滴下冷汗。 宁明昧岿然不动。许久后,他听见“白不归”懒洋洋的声音:“是么……像她那样的人,是会死得很早的。只是可惜了我那颗妖丹。” “白不归”的声音平静,却有叹惋、亦有悲哀。宁明昧就这样站在这里,聆听这个千年前的老妖对另一名千年前的女孩的发言——却不是源于爱情。 而是源于一个,他们始终没有等来的时代。 宁明昧道:“你们退下吧,我有事情要和这位大妖谈谈。” 几个重伤者开始缓缓挪动。宁明昧:“……算了,我换个房间和这位大妖谈谈。” 他回头看向巫雨和连城月:“你们跟上。” 连城月没想到自己会被叫住。他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情,显得很阳光开朗。 或许是由于莲灯的存在,“白不归”态度良好,并不反抗。在到达新房间后,宁明昧回头,发现“白不归”正盯着巫雨看。 即使他正戴着面罩,与自己的泥偶站在一起。 宁明昧道:“有苏诀。” “白不归”这才看向他。他勾唇一笑,眼眸微闪:“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多。” “今天我来找你,主要是为了三件事。”宁明昧道。 “没想到你是个很关心弟子的师尊。” “那是第三件事。”宁明昧说,“第一件事是翁行云死了,万箭穿心。她的剑灵在为她复仇,却没有继承她的遗志。相反,这个世界在被拉进深渊。” 有苏诀耐心地听宁明昧讲完,却是一派无所谓:“深渊?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早已在深渊之中了。即使没有它,战争也会爆发。而那些害死翁行云的人,从古至今,不也是毫无自觉的深渊的一部分么?” “你说得对。”宁明昧道,“但世界需要真相。我需要找到害死翁行云的那个人。” 有苏诀:…… 他在思考。宁明昧道:“她救过你,不是么?你亦有向她报恩的意愿,不是么?” “……” “况且,你给出的妖丹,凝聚你一生心血的妖丹,它本该被派上更大的用途。可在你死后,它没有为远大的理想效忠,而是因为人类最卑贱的贪欲被浪费。你真的不想知道其中真相吗?” 有苏诀沉默许久,又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宁明昧抬起手来。 随着他右手的抬起,两枚面纱从他身后的巫雨和“巫雨”二人的脸上滑落。有苏拓的双眼却在那一刻睁大了。 “你……”他说。 “你……” 那是百感交集、难以置信、字字沁着血泪的第二句。 宁明昧看着有苏诀向二人走去。可在路过 泥偶时,他没有一顿。 他坚定地、缓缓地、停在了拥有大祭司面目的巫雨面前。 并看向他身上被自己打伤的位置。 “对不起。”他轻轻叹息,“你疼么?” 他好像想说很多的话,很多的激动,很多的后悔,可巫雨站在他面前,他像是害怕吐出一口气就能将他吹散了似的——就像千年前,在钢筋铁骨的大妖面前,那名小小的巫祝只是一个如朝露一般的凡人。 于是最终,他只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们之间好像还有许多话好讲。”宁明昧道,“等回了缥缈峰后山,你们会有很多讲话的时间的……在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谈完之后,我们再来聊聊第三件事。” “白不归。” 有苏诀看向巫雨,后者对他轻轻点头。可在将要谈及千年前的事情前,有苏诀看向宁明昧身后的连城月,微微皱眉。 “让他在这里,合适么?”他说。 连城月眼神微动,正想扮猪吃老虎。宁明昧却直接道:“合适。这个人是神剑的剑灵。” 连城月:¥…………?? 他还没开口,宁明昧就把他的老底给掉光了? 连城月装叉失败。有苏诀意味深长地看了连城月一眼,转眼对宁明昧道:“好。” …… “也就是说,在你被杀之前,你已经听过翁行云的名字?”宁明昧道,“当她出现时,你应该是松了口气。” “不。”有苏诀回答得很坚决,“在那之前,我从来没相信过翁行云。” “为什么?” 窗外有绵绵的雨在下。冬末初春,是瑶川城的雨季。宁明昧就在这昏暗的烛光下,一点一点听着有关于另一个人的往事。 “……因为我不相信有活着的圣人。”有苏诀慢慢地、却坚定地道,“她们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疯子,要么,已经死了。” “死了?” “要么被害死,要么被人在死后吹捧为圣人。”有苏诀的眼里出现一点浅淡的笑意,“很久之后我发现这世上还有一种圣人……那就是傻子。情愿目睹自己一步步走入死亡的傻子。” “原本我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傻子就够了。可直到遇见她我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另一个傻子。” 宁明昧当然知道有苏诀说的“第一个傻子”是谁。巫雨也同样知道。 于是,他更加因为强大的心理压力,而如坐针毡。 巫雨或许永永远远也无法忘记,自己复生之后做过的那些事了。 “傻子不长命啊。”宁明昧道。 有苏诀默认了。他说:“在遇见她之前,我已经听说过一些有关她的传闻。救灾民,杀邪物,有教无类,好为人师……” 宁明昧道:“好为人师是贬义词吧。” 有苏诀笑了:“谁都会有一些小毛病,这让人显得更真实。就像巫雨,过于固执守旧,也是他的小毛病。” 巫雨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 他说起这两人时语气温暖娴熟。宁明昧于是想,他们都是他的故人,都是他的朋友。 原来一面之缘,也可以做朋友吗? “话又说回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翁行云,在我遇见她之前。我知道很多人会出于一个目的——或者许多目的,去塑造一个圣人。有时候,这是圣人自己渴望的。她们渴望个人的实现,渴望利用这个去达成自己的私欲、又或者自己的远大理想。有时候,这是旁人渴望的。他们想要利用圣人的名头去做点什么事,好满足他们自己。虽然这两种情况里,都有大量的蠢人与俗人。但事实大多如此。”有苏诀说,“一开始我觉得,翁行云是俗人最好。否则,如果她做了一个被自己蒙蔽的蠢人的话——人的欲望往往会包裹着‘自我感动’的外衣出现,而且很少有人能意识到——她会死得很快,我在这世上的乐子也会变得很少……在巫雨去世之后,已经很少有能让我感兴趣的事了。” 宁明昧说:“可是?” “直到她救了我,我才知道,她原来不是个俗人,也不是个蠢人。”有苏诀说,“她是个傻子。” “和她一起救了你的,还有一个人是吗?”宁明昧将自己心里的疑惑抛出,“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翁行云的朋友。”有苏诀说,“她管她叫夜合。我受伤的那些日子山洪暴发,我们被困在一处峡谷里。因此,在那养伤的两个月里,我与她们朝夕相处,知道了许多关于她们的故事。” 宁明昧心中一凉。他心想,还好自己已经竖起了音障。 还好柳霜也算手眼通天,在最混乱的瑶川城给他们找到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于是无人能够窥视他们的谈话。 因为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恐怕这就是“夜合”一定要灭口有苏诀的原因。 “夜合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明昧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发问。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真相的准备。 “夜合她……” …… 她与翁行云,是在方寸山脉里相识的。 翁行云说起这段往事时不遮不掩,活力四射。有苏诀于是想,四处游历的她也是这天地间的过客。她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又有太多地方想去、太多理想想要实现,因此,在这个世界里,她没有什么长久相伴的朋友,也没有什么如今日一般,能与旁人朝夕相处,将自己的一些事合盘托出的聊天机会。 每个人都有倾诉欲,每个人都有想要的朋友。 翁行云说,她初出茅庐,在方寸山脉里游历,找到了这柄破损的莲灯。她在那片山脉里修复了莲灯,却没找到出来的路。在探寻方向时,她遇见了夜合。 行走在夜里的,高挑纤细,白衣黑发,像是百合花一样的女子。 她们一起遇险,一起跌入秘境,一起抗击怪物,又在生火了的山洞里谈天说地,也说到手里的那柄莲灯……翁行云得到了夜合赠她的、用来联络 她的花瓣状的小玉佩。当她从山洞里醒来时,她已经走了。 “第二次见面时,她就黏上我了。()”夜合说。 白裙女子坐在不远处,用打火石生火。有苏诀注意到,她似乎对人很有戒心,因为有他在,她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但她也一定要坐在就近的位置。只有这样,她才能完全观察到他们之间的所有活动。 她在观察他,她在防范他,却在注意她。翁行云每次起身想要拿点什么,都能被她先发现,随手递给她。 她对翁行云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占有欲。翁行云却觉得,她是个特别贴心的好朋友。 因为我发现你是个特别好的人嘛!?()?[()”翁行云兴致勃勃地说,“我后来才知道,我手里的莲灯是特别好的东西。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看见我一个金丹修士拿着它,肯定就把我杀人越货了……后来我也遇见不少这种人。可你实力高于我,明明看见了我手里的神器,知道我怀璧其罪,却不杀我,还帮我,教了我好多东西……你是一个大好人。遇见好人,当然要和她做朋友。” “你好像什么都不害怕。”夜合说。 “因为在我心里你是个好人,特别特别好的那种。”翁行云说,“后来你又一直教我,帮我,花时间帮我改进功法,在我找不到人帮忙时陪我去各种秘境探险。我就觉得你特别特别可靠。” “你啊……” 夜合于是也浅浅地笑了。她笑起来时,像是有花绽放。 有苏诀躺在茅屋里。他看着这一橙一白的两名女子,一时间觉得,这仿佛是能长长久久的美好场面。! () ------------ 266 与其让她质问我 她很喜欢她,像是崇拜,像是憧憬,不吝夸赞。她像是单方面的一团火,贴在一团水旁边,要将她融化。 于是有苏诀也得成为了与她们交集最多的人,更胜于翁行云的好闺蜜云暮。毕竟,夜合对所有旁人都是那样有距离感。即使是云思暮,也只是在翁行云身边见过她几面,从翁行云口中不断地听见她的名字罢了。 “方寸山脉……”宁明昧道,“或许那场初遇,也是因为夜合要返回灵水村、加固对剑灵的封印吧。” “件事我一早就知道。”有苏诀说,“在只有我们三人时,夜合提到过一种草药。那种草药只有灵水村附近有,于是我问她,她是不是灵水村的人。只是后来题岔开了。” “看来就是她大费周折,一定要将你的残魂也杀死的原因了。”宁明昧道,“只要你也死去,世上够通过线索辨认出她真实身份的个知情人——你与翁行云,就都可死了。” 有苏诀陡然沉默。在死一样的寂静里,他说:“她后来做了什么?” 宁明昧:“无非是星火岛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外道。” 他为有苏诀会发怒,可对方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我那枚妖丹,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派上。你说灵水村,又是什么意?” “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宁明昧不答反问:“你想为她复仇吗?” 有苏诀:“可惜具躯体的修为太过低微。倘若换在过去,还有办法可想。” “嘿,你们聊天就聊天,怎么还踩我一脚呢。”白不归反抗,“我在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吧!” 宁明昧询问白不归:“刚才的你都听得懂吗。” 白不归:“……不懂。” “那就回去睡觉。”宁明昧冷酷地说。 白不归:“……” “所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有苏诀追问。 室内烛光打在墙壁上,一面是光,背后则是阴影。宁明昧注视那片光的阴影,答道:“明珑。” “夜合即是明珑。” 惊悚的答案几乎让烛火都为之一跳。在场所有人一时都掩不住自己的震惊。 在久的沉默后,有苏诀道:“你说的是……那位神吗?” 六界无人不知那段神救世的历史。无论是如有苏诀般的妖族,如巫雨般的人族。 连城月此刻却手脚发凉,几乎为宁明昧在说一个笑。 明珑?夜合? 洁白无瑕的神像,与肮脏的世间游魂,又怎么会是一个人? 年的旧人,如今怎么会还活着? 宁明昧道:“世上还有几个明珑?” 有苏诀寂静许久,道:“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人人都说她死了,史书也说她在救世后死了,可谁又真正见过她的尸体?”宁明昧反问,“死不见尸,灰飞烟灭,何尝又不是一种死无对证?” 对一位死去的圣人说 样的,宁明昧几乎可认作是大不敬了。有苏诀于是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宁明昧摇头:逻辑便是证据。?()_[(()” “初神救世前,神族明显想要利神救世一件事,重掌握对六界各族的语权。他们牵头促此事,又将神树立各族人的精神图腾。可等到件事发生之后,他们竟然只是带着神剑,悄声无息地隐居在灵水村,难道不是很不符合逻辑么。”宁明昧道,“若是没有样的打算,前期也不会宣扬得轰轰烈烈。后期如此低调,反而让人觉得可疑。” 有苏诀道:“所你做出一个猜想:年救世后,明珑根本没死。她灭口了知情的相关人等,将神剑寄放在灵水村,开始‘夜合’的身份游走于人世间。在个过程中,她偶遇了翁行云,并引发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初灭口相关人等件事很好解。往好处想,是为了不利。神族的人捧出了一座神像,给她锁上镣铐,想要利她的死为自己争名夺利。既然如此,他们反噬也是情之中。”宁明昧道,“我接触神剑时,发现神剑上不止沾染过神族的血,也沾染过魔族的血。想来他们的死亡都是出于一个目的:灭口。好让世间无人知道,神族曾做过的肮脏往事,也让世间无人知道,本应牺牲的神如今还活着。” 有苏诀挑眉:“听起来已经很糟糕了。为什么会是‘往好处想’?” “因为往坏处想,或许年的‘开天门’本身,便是一个骗局。”宁明昧说,“或许年明珑手持六界之,却没有开天门——堵死的天门就连一丝一毫的缝隙,也没有劈开。” 要是说出去,那真是个震惊六界的惊天大丑闻了。有苏诀此刻道:“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灵气由上界流至下界,二者相通时才形一个循环。若天门封闭,下界的灵气总量是有一个定数的。随着时间流逝,下界中的污浊也会越来越多。人心产生的怪物,也会越来越强大。”有苏诀道,“除此之外,大与凡人之间也有天壤之别。你会将自己只要轻轻一挥手、便死掉一片的生物,看作是和自己一样的生灵么?” 宁明昧:“样的生灵也有自己的……” 有苏诀挑眉:“生活的权?没想到你也会说出样漂亮的来。” 宁明昧推推眼镜:“工作价值,劳作红利。” 有苏诀:…… 宁明昧:“不要看每一个人。我的大办楼的建设,离不开每个人辛勤劳动的帮助。大一人强又如何,要为我制作商品卖钱,还需要每一个齿轮的帮助。” 你家伙,不要看每个人的流水线劳动价值啊! 有苏诀明显噎住了。他嘴里的演讲诡异地停在了段逻辑断点上。很久后,他继续道:“但在大多数大眼里,凡人在世间只如蝼蚁一般求生。既然如此,毁灭他们、留下他们,都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但他们不会样做,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只要修炼至最高层,就飞升至上界。于是行毁灭之事,一是没有必要,二是在飞升之时,自有天劫清算他们手中的亏欠因缘。” ()宁明昧总结:“眼前有期待,心中有忌惮。” 有苏诀道:“正是如此。而且对于凡人来说,他们也始终相信,天地间始终有不完的灵气。每个人或许都会有为大的机会。” 宁明昧道:“然而天门锁住,世间的灵气总有一,是会光的。” “而且天门封锁促使了邪物的诞生。种邪物,污染灵气,感染生灵,人心的恶为食,让天地之间充斥着邪气。”有苏诀道,“若天门仍是完全封死的状态,天地循环打破。世间恐怕,也撑不了许久了。” 宁明昧想到了翁行云的那本笔记,和笔记里撕掉的那些内容。 那些内容是否也与天门有关? 有苏诀又道:“说实,翁行云的死让我觉得很可惜。但她与夜合分崩离析,倒是并不让我意外。” “为什么?”宁明昧说。 “因为翁行云,是那样憧憬喜爱她。在她眼里,夜合洁白无瑕,就像是一个神明一样完美。很显然,夜合也是如此希望的。她希望自己做她的引路人,做她无可替代的朋友。她是如此执着于她在她眼里的完美,又是如此需要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将份完美视作关系的基石。一段关系建立在样不稳定的地基上,又谈何没有崩塌的空间呢。”有苏诀道,“像夜合种人,为了遮掩自己的毛病,是会做出最极端的事的。” “很遗憾,直到最后在夜合眼里,翁行云没有爱上一个人,而是爱上了一个圣人。而在圣人的形象崩塌,在夜合知晓翁行云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甚至已经知道明珑那些充满谎言的过去时,比起二人之间说清楚,乃至于失去二人之间的关系……夜合只会选择直接出手,消灭一切。” 宁明昧道:“与其让她活着厌恶我,不如让她死了。我不要让她质问,说她一直来喜欢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我’。” “或许正是如此吧!”有苏诀道,“要去爱一个人,而不是去爱一个圣人……” 宁明昧说:“你对巫雨也是样的么?” 坐在一旁的巫雨骤然提到,显得有些局促。可显然,他不像有苏诀刚醒来时那般坐立不安了。有苏诀道:“个道,我也会是花了很久很久才想明白。无论是自己做一个神像,还是把喜爱的人作神像……” 宁明昧凝视烛火。片刻后他道:“基本情况我大致明白了。至于巫雨的事,就由他自己来和你说吧。” 有苏诀笑了:“谢谢。” “还有白不归。在解决方案出来之前,你得和我们一起回缥缈峰。”宁明昧说。 有苏诀道:“无所谓,回哪里都是一样的。” “不止。我要让天下都知道你们薛定谔地活着,只有样,幕后黑手才会有忌惮。”宁明昧道,“正好,后山主题园有个机会,周年庆快到了……” 有苏诀:“?后山主题园是什么。” 宁明昧:“没什么……说起来,我还有个问题。” “我总听见世人说开天门。天门究竟在哪里?” 有苏诀道:“迄今为止,唯一可的入口,在星火岛遗址里。” 可惜,那里已经封锁了。! ------------ 267 回家之清极宗 宁明昧若有所思。连城月只看着他。 宁仙尊在询问天门的消息……他是对天门感兴趣么? 还是说,宁仙尊也想开天门? 忽然间,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感涌上了连城月的心头。那一刻,他几l乎看到了一种行将坍塌的恐惧。 ……人是不可能成为神的,从来没有人做到了“救世”这件事。 所有试图成为救世的圣人的人,都已经死了。 “先养伤,七天后伤好全,我们回清极宗。”宁明昧最终一锤定音。 “我和巫雨一起回去?”有苏诀道。 宁明昧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最安全的地方,那一定是缥缈峰。” 武侠里最安全的地方总是恶人谷,里面有十大恶人。如今缥缈峰后山经过宁明昧的发展壮大,拥有的岂止上千个恶人苦力,堪称民风淳朴缥缈峰,人杰地灵实验室。 有苏诀嗤了一声:“清极宗?你们那破地方又冷清,又无聊,我实在很不想去。” 显然有苏诀对清极宗的认知还停留在千年之前。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因为他很善良,决定给大家一个惊喜。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宁明昧唯独注意到,连城月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条小狗又在发什么癫。 难道是因为在这场对话里缺乏参与感?还是因为打扰连城月在瑶川城建立自己的地位了? “走了。” 连城月低着头,很快速地跟到了宁明昧的身后。宁明昧见他还能很好地执行命令,想来这点心理问题也不会影响连城月的科研速度,于是很满意。 同时,作为一个关心未来弟子的导师,弟子的心理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是时候说服连城月,让他购买一份价值五千灵石每学期的心理健康保险了。毕竟连城月已经开始在瑶川城建立自己的事业了,想来手头也十分宽裕。 宁明昧尚未迈出离开的脚步,便听见有苏诀说:“宁明昧,你不会想去星火岛开天门吧?” 宁明昧一顿,哂道:“我看起来很像笨蛋吗?” “说的也是。”有苏诀道,“你看起来就是个聪明人。” 宁明昧关上门离开。他在长廊里走了两步,听见背后连城月道:“师尊……” …… 连城月:“宁仙尊。” 俗话说得好,在名分定下之前绝不该让人在称呼上占便宜。宁明昧这才一掀眼皮:“说。” 连城月道:“仙尊会想要去开天门吗?” 宁明昧:“怎么,你想去开天门?” 连城月道:“不,我只是想知道仙尊是怎么想的……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为什么不好?” 连城月很难得像是在说真心话。宁明昧于是停下来听他说完。连城月此刻道:“从明珑到翁行云,所有想做救世主的人,都‘死’了。仙尊,我不想让你蹈她们的 覆辙。” “谁让你产生的这个想法?”宁明昧道,“你放心,在你毕业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连城月说:“我想说的第一件事是,在仙尊这里学艺,毕业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 宁明昧眼镜寒光一闪:“这是你说的……” 连城月又说:“至于第一件事,让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正是宁仙尊的所作所为。” 宁明昧:…… “你觉得开天门与我而言,有好处吗?”宁明昧道。 连城月道:“没有。” “开天门是最庸俗的英雄故事。庸俗的人做庸俗的事。”宁明昧道,“我对此毫无兴趣。”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非思簿:“现在是一月底了,你的寒假,也该结束了……对了。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想要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 宁明昧道:“都说人生落子无悔。但总有一件事,是你无论如何,也想要改变的。” “或许是在走过很长的路后,却找不到自己真正该复仇的对象是谁的时候吧!”连城月想了许久后,如是道。 宁明昧盯了连城月许久……直到连城月和齐免成的脸再度缓缓重合。最终,他忽然道:“怎么,一辈子考不上我的研究生这件事,不会让你想要重来吗?” 连城月一怔:“不会的宁仙尊,我会一直考,一直考,一战、一战、三战、四战……直到考上的那一天。宁仙尊所在的实验室,就是我一直努力的方向啊!”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回答:“啧。” 由于不想自己开飞机回清极宗,宁明昧在瑶川城一直停留,直到老十八身体恢复为止。除此之外,他还花了一点时间,以让巫雨接触现代社会为名义,让巫雨学会了如何承担副驾驶的职责。 或许是因为心怀有愧,巫雨的学习态度很端正,尽职尽责。只有有苏诀说:“这家伙一看就是在用你当苦力。” 巫雨对此的回复也很认真:“我们如今到了千年以后,应当抓紧时间吸收现代知识,全方位发展自身,做符合新时代要求的圆形人才。” 有苏诀再度对此评价:“……看来你已经被洗脑了。” 有苏煌的处置倒变成了一个难题。这名大祭司的小弟子一觉醒来,不仅得知自己的老师大祭司是个坏人,还得知自己的老师如今换了个芯子,还得知了自己老师和白家大小姐的旷世绝恋,还得知了自己老师的私生子,还知道了自己老师的私生子如今是妖狐族的老祖宗。 一连串的信息打得有苏煌脑袋昏迷,最终,他道:“如今我心情很复杂。” 宁明昧道:“不需要复杂,你只需要知道几l件事:一,巫雨和有苏诀会被我带回缥缈峰。一,我帮了你们妖狐族,受伤期间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就由你们妖狐族来出。三,前面两条你能接受的话就让你回妖狐族,不能接受的话你就和我们一起回缥缈峰。” ……人在屋檐下,有苏诀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三 条要求。 宁明昧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他说:“口头承诺没用,我们仙界向来需要书面的承诺凭证。像你这种情况我们一般都是抓取你的通讯录和拍摄你的果体照片的,考虑到你是妖族,入乡随俗,用你一滴心头血就好。” 有苏煌:“什么,你们人族玩这么大的吗?!” 他看向白不归,白不归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和拍果照比起来,一滴心头血也不是那么不容易接受的了。有苏煌很快签下了这份不平等的条约,这标志着宁明昧终于在妖狐族也有了自己人。有苏煌签完条约,只忧心道:“希望我的大师兄现在还好。” 有苏煌的大师兄有苏拓,正是和宋鸣珂有纠葛的那位。想到宋鸣珂之前也在妖界,宁明昧觉得事情应该不至于这么巧。于是他宽慰有苏煌道:“等你回去,你就能看到他了。” 有苏煌签完条约后就很沮丧。巫雨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巫雨总试图将事情分个黑白分明,就像他过去习惯做的那样。可惜如今,他已经很难算清自己和妖狐族之间的那些债了,于是只能沉默。 谁知有苏煌先来问他:“你要和宁仙尊一起回清极宗么?” 巫雨点头:“是的。” “其实我……尽管他做错了事。但身为弟子,我还是希望他的身体能够入土为安。”有苏煌沮丧。 巫雨道:“宁仙尊说,后山有一名名叫雪竹的弟子,能为我重塑身体。” 雪竹在开发诸多豌豆射手后,又弄回了自己的老本行——蘑菇。在阅读哪吒相关神话故事后,雪竹认为,既然莲藕可以用来做人的身体,那么蘑菇也可以。因此,雪竹培育蘑菇,最终培养出了一种蘑菇义体。 在巫雨回到后山后,他便有机会获得自己的蘑菇身体了。 有苏煌道:“是么?看起来,事情终于可以回到正轨了……等下,蘑菇?蘑菇??” “在清极宗后山,蘑菇是种很好的万能道具。”打着石膏的叶雪霏飘过。 “雪竹曾用蘑菇资助我们的水管迷宫比赛。”老十八说,“只有跑得最快的水管工才能获得超级马里奥的名称。” 清极宗在有苏煌眼里变得越来越底蕴深厚了,甚至让人有点看不懂了。难怪如今白不归也精神分裂,看起来精神状态十分健康。 但最终有苏煌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会替大祭司赔偿您,但在更换身体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用我老师的身体……” 和其他人啵嘴打炮之类的。 他说完这句话,有苏诀便冷笑了:“你们这些加害者,要求还那么多?” 巫云在旁边飘过:“这句话虽是为人打抱不平,可这话说得,颇有歧义。” 巫雨对此很沉默:“……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有苏诀反驳:“大问题前不拘小节。怎么我帮你出头,你反而在这些小节上纠缠不清啊?” 巫雨又觉得有苏诀这话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一时间脑袋有点发晕。巫云在旁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老祖宗,独自一人操回老本行,去给其他人治病了。 直到第十日,众人才齐齐地从瑶川城出发。离开那日,柳霜特地来送他们。 “宁仙尊上次来瑶川城,还是在一十多年前,以后要再来一次的话,或许得要再等一十多年了吧!”柳霜笑吟吟道。 宁明昧没有接过她送来的、在路上吃的礼盒,而是道:“这次的情算是欠了你的。就用这个东西来还吧。” 他将一个锦囊放进柳霜的手心里。柳霜一怔:“这是?”! ------------ 268 二十周年庆 “等到需要时,把它交给剑灵云烟吧。它能救你们一命。”宁明昧道。 柳霜将锦囊握在手心中。她静了一瞬,而后道:“多谢你。” 宁明昧没有回复她。他转身离开得很快,像是害怕新的沙袋又落到自己的衣角上似的。 可柳霜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久久。 “世间多艰,他们也并不特别。” 飞舟上,宁明昧忽然道。 “仙尊怎么突然说起这句?”拿着拖把路过的连城月问。 宁明昧:“没什么。原来人拥有了亿万家产,也会拥有无限沉重。我只是想好好赚钱而已,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多事情给我啊!倒不如带着这些财产到其他地方去。” 连城月:“仙尊想要隐居?” 宁明昧:“不隐居,异世界转生罢了。” 连城月停顿许久,随后,他低头道:“仙尊,您即使是带着这些财产去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也会重新成为另一个世界里的高塔。到时候,类似的麻烦也会纷至沓来的。” 宁明昧难能可贵地认可了他:“你说的有道理。” 连城月低身行礼:“能让仙尊认同,弟子不胜荣幸……” 宁明昧打断:“地拖完了就快走。” ……连城月拿着拖把离开了。离开前,他听见宁明昧自言自语:“旗舰版是扫地机器人,怎么青春版还多了一个洗拖一体机的功能……” 连城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单手支撑额头,看着窗外,眼神阴郁专注。 “老前辈。”他翕动嘴唇,“你知道关于异世界的消息么?” ……石如琢正睡着大觉,被连城月唐突摇醒。他不耐烦道:“我看你的宁仙尊或许只是开个玩笑。” “不,我不觉得宁仙尊……”连城月只说完这段话,便停下了。 石如琢看着连城月眼神流转,知道他一定又在琢磨什么,于是配合道:“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他本以为连城月会如往日一般提出自己的计划。可很快他发现,今日的连城月,竟然有些失神。 “他一点也不为我惊讶。” “什么?” “他知晓我是剑灵,却并不为我的身世惊讶。我在瑶川城暗地里布置了那么多手笔,也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与柳霜和常非常之间的过往,没有我参与的空间。如今我为他拖地,他看着我,却只想着曾为他扫地的齐免成。”连城月道。 石如琢:“很难得听见你说出这样感性的发言,虽然每句话都不知道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 连城月:“就像我在他眼里,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般。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面对如此脆弱的连城月,石如琢竟然很难得地忘记了他平日里的模样,竟然生出了怜悯之心:“宁明昧的确比你高出一个等级。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假以时日……” 你的宁仙尊会变得更强的。石如 琢一时失语。() 连城月:所以,我不要做他眼中的一个普通的人。我要成为很多人。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石如琢:“你一定会变得更强……什么?” 什么很多人,石如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城月:“事实上,我已经修炼成了一种秘法。这种秘法,可以使我拥有许多分/身。” 石如琢再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连城月:“前辈,这种全新的方法,是我在与你携手对将铎进行ddos攻击后,骤然想出来的。” 石如琢:“我是问你的意图。是什么让你想要这么做的。” 连城月:“这些天,我一直在瑶川城寻找自己的创业机会。白天,我出门探索。晚上,我与人交际。深夜,我通宵达旦,认真研读缥缈峰的招生简章,和宁仙尊的每次公开演讲。宁仙尊说过的每个字,我都能背下来。” “你是不是有点……” “因为目的是最重要的。探索与交际,都只是为了我‘来到宁仙尊’身边的这个目的罢了。”连城月安然道,“果然,让我从宁仙尊的话语里找到了一些端倪。比如,宁仙尊手下的一家公司,在招聘应届生的同时,也要求应届生拥有十年的工作经验——放常人眼里,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石如琢:“确实。” 连城月:“但只有我看出来,这是宁仙尊给我的暗示。这样自相矛盾的话,必然是一种暗示。” “?” “他暗示我,我可以使用秘法,制造许多分身。这样,我的主体将在清极宗学习,我的分身却会在人间游历。一个分身在魔界,一个分身在妖界,一个分身在人间,一个分身在鬼界,一个分身在来去之间……这样,在博士毕业后,即使我被延毕两百年,我也将会拥有一千年工作经验。届时,将没有应届生会是我的对手。” 石如琢:“……” 沉默,是今晚的飞舟。那一刻,连城月的话让他连桂若雪的脸都不想看了。 连城月:“你还记得在进入清极宗前,我们从破庙里得到的东西吗?那件东西,刚好能被我用作达成这一秘法的材料。在瑶川城时,我也对此进行了研究。目前,筑基期的我,最多可以维持一个分身。等到了金丹期,会是两个,元婴期,会是二个。到时候,我不仅是宁仙尊的博士,还会是魔界的新王。等我回了清极宗,我就偷偷开始做这件事。而且,在复生之前,我已经沉睡了许多年了。现在正是奋斗的好时机。” “太可怕了。以后你在外面,千万别说我是你的随身老爷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一样变/态呢。”石如琢目瞪口呆,十分虚弱。 只有连城月微微皱眉。前几l日他在尝试这个功法时,微微感到一丝滞涩,就像他的魂魄并不完整一样。 这是被封印多年的后遗症吗?还是有人曾对他的魂魄做了什么手脚? 连城月揉着额头在思考。那边宁明昧却透过单向玻璃看着他,对系统 ()道:“这些天我看见连城月的举动。看来,他已经打算在清极宗之外再开拓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了。” 系统道:“你费尽心机想要把他锁在你制作的笼子里,如今他还是生出了野心,你不害怕么?” “害怕什么?”宁明昧反问。 系统:“害怕他阻碍你的行动,推翻你的计划?” “计划?你觉得我有什么计划?” 一经宁明昧质问,系统骤然语塞。宁明昧却在这时道:“果然,‘救赎连城月’并不是你一开始便有的打算啊。” ?! “你原本从一开始便希望我能厌恶连城月。因此,你特意在一开始做出那副‘在乎连城月’的样子来。因为你心知肚明,但凡是一个有点尊严的正常人,便不可能与你合作。”宁明昧道,“系统,我现在可总算明白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在飞舟上沉沉睡去。飞舟的另一端,叶雪霏看向远处的群山。 苍山含翠,云雾缭绕,在那白雪皑皑的峰顶,便是仙气缥缈的清极宗。 而在一旁小憩的有苏诀,也被身旁的人推醒。他在注视眼前场景许久之后,发出扭曲的声音: “这里看着……怎么那么奇怪?” …… 宁明昧这次是隐秘出行。按理说,并不会有太多人知晓。 不过飞舟刚落在缥缈峰的停机坪上,宁明昧就瞧见了吴旻。 “宁峰主,别来无恙啊。”他说。 看着这个双面间谍,宁明昧的回复也很简短:“吴峰主,有话直说。” “我是偷溜过来的。太上长老们知道了你回来的消息,都在天台峰上等着你,时刻等待发落你呢——尤其是在妖界的那一场。”吴旻道,“宁峰主,他们的人一会儿就来,你可得做好准备了。” 宁明昧不置可否:“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做。” 宁明昧一则去了后山,把养伤的桂若雪送了回去。而后,他叫来胡杨道:“最近,后山妖皇陵主题乐园开设二十周年庆马上就要到了,之前,我让你交过几l版方案……” 胡杨颤巍巍道:“是的老板。第八套方案再改了,还是您觉得,第一套方案最好?” 胡杨显然很了解宁明昧的风格。但他今天还可以再了解一点。譬如宁明昧说:“比那还要多一点。所有内容推倒重来,我给你找了两个新员工。” ? 宁明昧:“你以他们为方案核心,再设计一版。” 在宁明昧身后,巫雨和有苏诀被缓缓推出。胡杨看着两个面容陌生的人,纳闷道:“这不是白同学吗?旁边这位是……” 宁明昧:“现在是他爹,也可以是他灵魂的挚友或爱人。” 胡杨:“啊?????” 胡杨被突如其来的伦理关系击碎。宁明昧只推推眼镜,冷静道:“在这场二十周年庆里,他们将以巫雨和有苏诀的身份出场。” 胡杨:“宁仙尊,这合适吗?” 宁明昧:“他们将穿着spy服,一起在主题公园的舞台上演舞台剧。” 有苏诀还没开口,白不归已经惨叫道:“师尊,我也要去吗?” 宁明昧:“你说呢。” 公用身体的你说呢。 白不归道:“师尊,我们不能等蘑菇种好吗?再等我和他分离开……” 宁明昧的回答言简意赅:“参加表演算学分,可以加分。” 白不归立刻就闭嘴了,看起来很诚恳。 “对了。”宁明昧忽然道,“记得找两个女演员。一个高挑清冷,一个活泼阳光。” 胡杨满头雾水:“这是为什么?”! ------------ 269 弟子要告发宁仙尊 “仙尊,加两个新角色,是为了增加多角恋,好拍续集吗?”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不要问领导为什么,要问你自己能做到什么。” 胡杨:…… 开朗活泼的女孩和清冷纤长的女孩……这样一想,这些日子常来缥缈峰的花泡芙和叶雪霏倒是挺合适的。甚至两个人一个姓叶一个姓花,一个泡芙一个雪霏,看起来怎么不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而且花泡芙便宜,给个饭补应该就愿意来排练了。叶雪霏相对困难一点,不知道她是否愿意看在宁明昧的面子上前来共襄盛举。 宁明昧却在离开时忽然道:“对了,不要乱写感情线。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虽然不知道感情线和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什么关系,胡杨还是接受了这一建议。只是宁明昧在离开前,又说了一句话:“说起来,还有一个小任务要交给你。” “有多小?”胡杨一下子有点两股战战。 可这次宁明昧给出的任务真的很小,也有点莫名其妙:“做个风铃。” “什么样的风铃?”胡杨觉得其中有诈,宁明昧从来没给出过这么简单的任务。 宁明昧:“唔……我给你找来一个人的成绩单,你把他修过的课程做成水晶,一个个串在风铃上面吧。” 这听起来,好像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个任务。胡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谨慎地确认:“没有别的了?” 宁明昧:“没有。” 胡杨:“没有什么核心科技,什么字谜,什么投资商的忌讳和要求?” 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胡杨这些年被宁明昧荼毒至深。宁明昧说:“都没有,至于那个人……哼,一个没钱没势的家伙罢了。” 胡杨:“哦……” 一个没钱没势,一点合作价值也没有的家伙,宁明昧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他做一串风铃。 “但这个风铃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算了,你随便弄弄吧。我的事儿l才是最重要的。” 胡杨还想问些什么,可宁明昧只是摆摆手,转身走入了缥缈峰的山路里。洁白的道路上他漆黑衣袂翻飞,如同行在一条永远与他格格不入的、孤独之路上。 另一边叶雪霏等人还守在山门口。忽然间,吴旻道:“我是时候该走了。” 他话语里的暗示很明显,太上长老的人,终于要过来了。 缥缈峰众人严阵以待。与吴旻站得最近的叶雪霏却道:“谢谢你,吴峰主。” “不必谢我,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吴旻道。 叶雪霏看着他背影萧瑟,消失在山间。老十八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很难得见到你主动感谢吴峰主。” “我觉得他有点讨厌我。或许也不是讨厌。”叶雪霏道。 老十八很意外:“他讨厌你?” “我不明白。”叶雪霏摇摇头道,“可我刚刚看他看着我们这边,仿佛眼 里有些羡慕。” “羡慕?这不太可能吧。”老十八道,“吴峰主的城府多深啊。即使他真的羡慕,他也不会让你能看出来。” 许多年后,叶雪霏回想起这一天。她想,或许正是因为她惯常的直来直往,才让她能在其他人都无法发现吴旻的真实情感的情况下,用眼眸穿破一切壁障,直达吴旻的核心。 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了。 如今,众人看见向缥缈峰而来的云气。清极宗有限剑令,但所有人此刻,都握住了自己的法器。 他们是自愿来这里的。缥缈峰的人、玉女峰的人、玉庭峰的人……少年人的心思总是很简单。他们或许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没什么用,或许又完全不知道。可他们仍旧集中在这里,因他们年幼,却也能成为宁明昧的后盾。 这后盾看似不堪一击,可它实际上并不脆弱。因为他们不仅是一群未及金丹、乳臭未干的孩子。 他们是这世上最强大也最伟大的——修仙界的未来。 于是,在太上长老的使者以傲慢语气开口后,领头的老二十任淼不疾不徐道:“容我提醒,你的太上长老在职称上,与宁峰主是同级,也并不掌管监察的权力。想要让我的师尊去参加听证会,请你们先向掌门提交申请。” 任淼虽然事实上比老十九杨枭更早入门,但由于年龄和修为限制,她正式被录入缥缈峰弟子名录的次序是第二十名。如今,酷哥老十九杨枭亦是按住腰间,眼神肃杀,已经做好了动手准备。 分别接替温思衡职责的卷王老二十一梁平洲与老二十二天才江见月亦是忠实地站在了诸名弟子之前。在他们身旁,还有玉庭峰的弟子与小三十五姜幼蓉,古岳峰、天台峰和白云峰的几名弟子。他们的意图也是十分明显。 缥缈峰与五峰中人同气连枝,这早已不是秘密。使者也不惧这些弟子,他皱眉正要开口,另一边却传来了集贤峰叶灵的声音:“我来缥缈峰送东西,各位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使者,咱们不要动气,和气生财嘛。” 而这厢张质真的弟子们也赶来。为首的弟子对使者颔首:“听闻缥缈峰弟子游历归来负伤,我们特来救治。” 还有晴雪峰的弟子,竟然拿着摄像石对他们拍个不停。那一刻,使者近乎悚然。 不只是五峰的弟子,还有其他各峰的弟子,竟然都汇集到了缥缈峰。在各峰主不好直接地表达自己的立场,态度暧昧的时刻,这些天真愚蠢的弟子们竟自发地来到缥缈峰,话里话外,都在为宁明昧站台。 他们很弱,其中修为最高的弟子,也不过是金丹期。使者知道,洞天福地堪称清极宗内门中的内门,其中的弟子最次也是金丹期,又何须惧怕这些如蝼蚁般的普通弟子。 可为什么……他此刻竟然感到恐惧? 而任淼作为带头者,平静地凝视他们。当年那个会为神像而恐惧、祈求上天饶恕的女孩,此刻已经能平视修为远高于她的修士,不避不闪,没有丝毫恐惧。 “这里是缥缈峰。你确 定还要再向前一步吗?”她说。() 使者骤然心生退意。可他耳畔忽然传来了无空真人的传音:不许退!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整个洞天福地的立场都系于你的肩头,你竟然想要后退?” “无所谓,不过是一群筑基期的弟子而已。若有任何后果,洞天福地将以一己之力承担!” 受到鼓舞,使者带领众人向前一步。一时间,缥缈峰上剑拔弩张。 可就在这一刻,姜幼蓉唤道:“师尊!” “师尊!” “宁仙尊!” 宁仙尊施施然走来。他身边没有扈从,也没有云气缥缈。他仍穿着那身他贯常穿着的黑衣,戴着他那副精致并得体的金框眼镜——就如他过去每个普通的日子,所做的那样。 “气氛怎么这么紧张?”宁明昧道,“诸位来缥缈峰做客,却没带上门礼物。我的弟子们见惯了礼数周全之人,再加上诸位一贯的作风……难怪会有此误会。” 使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是转瞬之间,他便退了回去。 宁明昧和这些弟子们不一样。无论洞天福地是如何地想把宁明昧拉下马,他如今也是清极宗的十二峰主之一,也是清极宗的长老,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光环加身。他们可以鄙薄那些弟子,却无法对明面上有身份的宁明昧做出不礼之事。 任淼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她咬住了嘴唇。 “虽然此事不符合流程,不过师尊邀请,我身为徒弟就改下自己的日程,去和师尊聊聊吧!”宁明昧三言两语之间,便把这场鸿门宴定义成为非正式的“聊聊”,“平洲,见月,还有十八和雪霏,你们收拾一下,随我出发。” “十六、十七、杨枭和任淼,你们留下来看家。”宁明昧又说。 任淼低声说:“师尊,我会替您把家看好的。” 宁明昧又看向晴雪峰记者的方向,确保他们拍到了自己看起来最有说服力的侧脸。他这才转向使者们,道:“请吧。” 太上长老们根本想不到,就在宁明昧离开缥缈峰的瞬间,他被缥缈峰带走的消息便飞向了修仙界各大门派——无论是清极宗的盟友,还是清极宗的对手。 原本正听着弟子汇报,忧心宋鸣珂下落的陆梦清也站起身来:“难道清极宗,真的发生内乱了?在这种形势下?” ——而这,就是宁明昧为自己设置的依仗,宁明昧为自己准备的后手。 天台峰偌大的宝殿此刻已经被一众太上长老占据。宁明昧刚进宝殿,便首先开口道:“我看今天诸位来得很齐啊!不仅无空真人到了,就连我师尊,无为真人也到了。” 他又环视四周:“天台峰的弟子怎么招待的诸位?怎么连茶水点心也没上?” 知微知妙一听这话,就知道宁明昧在点他们“鸠占鹊巢”——天台峰宝殿,本该是属于清极宗掌门的地盘。他们下意识地看向无空真人,想要等待他开口。 在宝殿里响起的,却是清冷稳重的声音:“明昧,你从妖界回来了。” “多谢师尊关心。”宁明昧拱手,“白师姐状况危急。师尊从前教育我们,同门之间应当友爱,事从权宜。因此,我急着去妖界为师姐寻找缓解之法,在离开前也没向师尊禀报。” “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那声音淡淡道,“只是我听说,你在妖界最近做了几件大事。” “什么大事?”宁明昧装傻。 无为真人看向知味。知味上前一步,姿态稳重。 “宁长老,你在妖界,可是和魔界联手,做了一件挺大的事啊!”! () ------------ 270 罪不容诛! 众目睽睽,宁明昧却悠然坐到空余的位置上。众人看着他动作,一时间竟然不敢拦他。 江见月会意,对天台峰侍奉的弟子道:“什么眼色,怎么还不给仙尊奉茶来?” 侍奉弟子慌慌张张。观微瞪眼欲发作,却被无空真人一道眼神按了回去。 因为宝殿之上,无为真人神色平静,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茶水上了,点心也上了。宁明昧喝了一口茶道:“这茶叶的味道可涩。天台峰是掌门峰,从前天台峰上的茶叶都是最好的。如今齐师兄不过昏迷了几年,便人走茶凉啊!人人都奔着要找新的靠山去了——师尊你说是不是?” “师尊,弟子有些记得不太清楚了。不知道师尊做掌门时,这些弟子长老们是什么样的呢?” “宁明昧,你少在这里东拉西扯。我们今日要谈的,是你的问题!”观微真人道,“你的一举一动可谓是嚣张至极,完全不把清极宗放在眼里!” “看来在观微真人眼里,唯有如今座上诸位洞天福地之人,才能算清极宗啊。”宁明昧道,“差点忘记了,知味,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如今清极宗会出面的太上长老中,辈份最高的为“无”字辈,即无为无空等人,辈分第二高的,为“观”字辈,即观微观妙,在“观”字辈之下,才是“知”字辈。严格来讲,这些“知”字辈的修士不是太上长老,只能算是在洞天福地里修行、与洞天福地结成一派而已,他们在辈分上,与宁明昧等人是一辈的。 在“知”字辈以下,还有硬加的“引”字辈,这一辈便是因着抢生源的缘故,如今被洞天福地破格收入其中的普通弟子。如今洞天福地派出一个“知”字辈的修士来对宁明昧发难,也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的牌。 虽然背后获得了许多承诺,但对权势赫赫的宁明昧发难这件事,也让知味心中有几分没底。俗话说一鼓作气,再则衰,三则竭。被宁明昧这样一打断,如今知味也只能将他方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只是气势有所下降。 “我与魔界在妖界联手,做了一件很大的事?”宁明昧饶有兴趣道,“是什么样的事?可否说来听听?” 知味道:“宁长老做了什么,难道自己还不明白?” 宁明昧:“当真不明白。我自己说的,哪有别人编的好听。” 又是一记软刀子。知味冷肃了脸道:“你闯进妖狐族圣地,是也不是?” “你向妖狐族族地水源中下毒,是也不是?” “魔族借妖狐族族人昏迷,大肆闯入屠杀,是也不是?” 三句“是也不是”当啷一声,砸在宁明昧面前。讯问者来势汹汹,宁明昧却喝了一口茶,道:“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为清极宗长老,竟然在人魔交战之际,私底下与魔界……” “知味长老这是何等居心!”宁明昧忽然将手中茶杯重重掷于案上,“正是因为如今是 人魔交战之际,核实消息来源,才更加重要!前线大战,我们身为后方,本应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如今我们却因为几条不实消息而内讧起来,岂不是让魔界白白地看了笑话!” “这……” “若是闲杂人等现在一句话,便能将我指为与魔界联手之人,那闲杂人等未来一句话,岂不是能将无为真人也指成与乌合众联手之人了?” 宁明昧突兀地吐出这句话。在座的洞天福地之人部分对乌合众之事并不清楚,只是面面相觑。知晓内情的众太上长老,此刻脸色却都大变了。 “宁长老……” 瞧瞧,这连称呼都改了,“长老”这个后缀都加上了。宁明昧却微笑着继续道:“看来乌合众的身份,大家都不是很清楚。想必千年前的星火岛,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出了名的邪魔外道,各门派用尽力气,才将它斩草除根,以免它继续为害四方。” “然而,俗话说得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这些年来,这星火岛的余孽,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春风吹又生!当初妖妃之乱时,出来了一波。现在人魔大战,又出来了一个乌合众。这乌合众,便是星火岛的余孽。”宁明昧说,“如今他们在人界啊……” 他虽垂着眸,眼神却在扫过所有人。果然,此刻许多太上长老都霍然变色。无空真人喝道:“宁明昧,乌合众与今日之事无关!” “可乌合众与我师尊有关,不是吗?万一来个其他人三言两语的,让乌合众和我师尊有关了呢?”宁明昧道,“师尊,我说这些你不会生气吧?可咱们是师徒啊。徒弟可以被污蔑,那师尊也可以被污蔑。您说是不是?” 知味虽然看不懂此局面下的暗潮汹涌,但宁明昧的应对却让他心惊肉跳。 宁明昧没有回应他的质询,相反,他向着洞天福地阵营实际上的首领——无为真人开炮。众人都认为洞天福地的首领是无空真人,无为真人只是不偏不倚,身为天下第一人处理此事。可谁都知道,无空真人向来都是臣服于他的师兄的。 尽管知味不知道无空真人与乌合众的关系,是如何成为了一个如“致命一剑”般的攻击点,但他的阵营的反应,却都将此事表现了出来。可知味到底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他道:“这能一样吗?无为真人与乌合众之间毫无关系,而你在妖界做的事是实打实的……” 宁明昧:“毫无关系吗?若硬要扯的话,倒也能扯出几件……” “知味。” 无为真人开口了。 “听了方才那些,本座却连发生了什么,是何人汇报也不明白。”无为真人冷淡道。 “……是!” 节奏被打断,知味只能道:“向我汇报此事的人,有三个。” 一个是北伐军中的清极宗弟子洛宸,洞天福地出身,事发时正在瑶川城收集情报。 一个是一只妖狐,与清极宗人有私交,上门讨要公道的。 还有一个竟然是…… 缥缈峰的老四十,石 泽骞。 石泽骞走入殿中时,梁平洲与江见月都极为愤怒。尤其是江见月,她看着石泽骞的表情,像是要把他吃掉。 宁明昧只是淡淡地看了石泽骞一眼。这是三年前进入缥缈峰的弟子。他在缥缈峰里的表现,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两个月前,他在宁明昧的手里发出了他的第二篇论文。 在从天狐族到妖狐族的路上,宁明昧没忘记和他们进行一场简短的组会。于是这成为了石泽骞掌握的证据之一,他从而能够协助洞天福地,提出旁征博引的证据。 “石泽骞!”江见月说,“你居然!” 石泽骞不看她的眼睛——谁知道他是不敢看,还是不想看呢。他说:“诸位长老,我今天在这里,不是为了哪个立场,哪个观点,也不是为了陷害任何人。我只会给出不偏不倚的证据,供各位长老参考。” “不偏不倚的证据?”老十八也冷笑。 众人之中最冷静的竟然是宁明昧。他道:“好,既然你要给出证据,那就精确一些,就像你做科研那样。” 石泽骞站得笔直,好像他真是一个不偏不倚的证人那样。只要如此,谁也不能将今日之事作为日后指摘他的证据——毕竟他只是一个信仰真相、只打算为诸位还原真相的证人罢了。 三名证人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其中最惹人怜爱的便是那死里逃生的妖狐少女。她跪在殿上,眼含热泪,瑟瑟发抖的养子让人心生怜意。 在这样的“弱”面前,所有理性的询问都仿佛是不近人情、“赢了逻辑但输了道义”的。 知味道:“宁明昧,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宁明昧道:“我有三个问题。” 他首先看向洛宸:“妖狐族事发后,附近的部队都奔赴妖界以讨伐魔界,诸如潜圣峰弟子穆寒山也在列。为何你知道消息后,不第一时间与队伍汇合讨伐,反而返回清极宗向洞天福地的知味汇报?众所周知,洞天福地的知味长老,和战场可毫无关系啊!” 洛宸道:“我见清极宗宁长老竟然与魔界有关系,实在是太震惊,此事非同小可,一不小心便会引起战场上的极大伤亡,我心系战友,于是我只能立即返回……” 宁明昧:“为什么不汇报你在军中的上级?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她们,让她们找到应对方式?知道消息、立刻赶往追逐魔族的她们难道不是最需要情报的人吗?若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她们之中又会产生怎样的伤亡?怎么这时候,你又不心系战友了?” 洛宸一时无话可说。宁明昧又道:“而且,难道饮冰阁没有发明网络吗?非要你往回跑一趟?” 宁明昧下个问题是对着妖狐族少女的:“你亲眼看见我杀了妖狐族的妖族?” 妖狐族少女啜泣道:“我见家人中毒倒下,感觉山雨欲来,十分害怕,于是从族里逃了出去……” “有意思的反应!第一时间竟是逃跑,而不是找族内尚且醒着的大祭司求助。”宁明昧笑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全程挺直脊背,昂首挺胸的石泽骞竟然愣了愣。他第一次露出了一点破裂,十分意外地看着宁明昧。 宁明昧道:“清极宗设有重重门禁了,进出都要刷卡。你是如何在不懂得使用手机和邮箱的情况下联系上知味,让他带你在毫无签证的情况下绕过门禁进清极宗的?你既然跑掉,路上如何得知族内消息?这时候的你,根本办不出难民证据吧?” 妖狐族少女无话可说,只能抽泣。宁明昧道:“我的三个问题问完了。” 江见月就在这时候笑了:“这三位证人的证据,还真是漏洞百出啊!” 梁平洲说:“我原本以为清极宗的太上长老们都活了很多年,其见识也该远超普通弟子。这样的证据在我们普通弟子眼里都是漏洞百出,怎么竟然能入太上长老的眼?” “而且,为何今日在场的皆是洞天福地的长老弟子们,怎么不见内门其他峰主?”叶雪霏说。 叶雪霏这话一出,便有人发难:“你这句话,是想分化洞天福地和内门的关系么!” “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的是谁,谁的心里最明白!”叶雪霏冷脸道。 叶雪霏虽然是白若如内定的首徒,可她在洞天福地的长老们眼中,也不过是个弟子。她这样强硬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很意外。 毕竟,宁明昧的弟子与宁明昧休戚相关,为宁明昧说话还可以说是利益使然,否则一损俱损。她在这里说这话,却比任何人都要说得直接,这是打算直接得罪长老们到死了。 在今日之后,她不仅没办法从洞天福地里得到一点资源,还可能被处处为难。 叶雪霏说这话时,石泽骞的眼神不断闪动,最终,他却别过脸去,眼里有了更晦暗的东西。 “既然这些证据看起来如此……不知道无为真人怎么看?”有人说。 说话那人竟然是无方真人。宁明昧看着他,原本有些意外,但很快想起他与无空真人不睦已久——大抵是因为利益分配的问题。 即使是同个阵营里的人,也可以为了一亩三分地大打出手。譬如如今在面对宁明昧时。原本气势在无空真人这边,无方尚可以为了“大局”闭嘴。如今大势已去,他自然幸灾乐祸,谁赢帮谁了。 “这些证据,都不足以证明此事与宁长老有绝对的关系。”无为真人淡淡道,“知味,你莽撞了。” “有绝对的关系”的反义词并非“绝对没有关系”,而是或许,有关系。 一个怀疑在被提出后,便永远会有捕风捉影了——即使被如何澄清。无空真人知道大势已去,也见好就收:“既然如此,今天的事就……” “不,我和将铎的确有关系。在妖界时,我们的确有所接触。”宁明昧忽然石破天惊道。 众人震惊。即使是太上长老,也没明白宁明昧怎么突然对自己发难。宁明昧道:“这就是证据。” 他转向石泽骞道:“过来,把证据拿过去,给几位真人看 。”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也转到了石泽骞身上。其中也包括负责收买石泽骞的观妙。她看着石泽骞,眼里滋味莫名。 ——石泽骞已经背叛了宁明昧,宁明昧怎么还会让他负责把证据拿过来? ——石泽骞方才自称“客观”,是否因为他有所保留,还是因为这本是他与宁明昧一起设下的连环套? 疑心是一把武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因为人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自己没做过的事——又或是,人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没有想过自己没有想过的事。 石泽骞曾向他的师尊射出过一箭,而这一箭如今被射到了他的身上。只此一刻他便明白,从现在开始,他无法被观妙完全地信任了。 无论石泽骞如何想,那证据还是被递到了他的手上……等等,他的手上? “!” 他向后一步,差点把手上的东西摔下来。宁明昧道:“怎么这么不冷静呢,这可是重要的东西。” 在所有人注视下,被递到石泽骞手上的,是一只手臂。 一只被洗过,却仍然可见斑斑血迹的,手臂。 “这只手……” “天哪……” 这些仙人们谁没做过杀人的事,可如今面对一根放在台面上的手臂,他们又纷纷做出欲呕神情了。宁明昧就在此刻悠然道:“是的,我与将铎的手有过联系。” “在妖界,我见他入侵妖狐族,于是我留下与他对战,砍掉了他的手。” “想必这是看见母父昏迷,便匆忙逃跑的有苏姑娘所没看见的吧?” 妖狐族少女自知无力回天,索性用袖子遮着眼睛装哭,把天真少女的人设继续表演下去。见众人脸色青白,石泽骞捧着手臂的两腿打颤,宁明昧又道:“我同诸位不一样。我做人做事呢,喜欢听取所有人的意见。譬如这只手臂嘛,光是给我师尊和无空真人看了不够,还得给诸位看看。” “石泽骞,就劳烦你给所有人传越一遍这只手,好看看这到底是将铎的手臂,还是我砍了谁的手臂收下,只等这一刻拿出来冒充?” 冒充是不可能冒充的。这属于魔界的气息,这血肉间蕴含的修为,刻印在骨骼之间的功法,都说明这只手臂属于将铎。至于将铎与宁明昧串通,不惜以一只手臂为代价,这更不可能。所有修士都知道一只手臂的重要性。即使将铎能使用邪法再长出一只手臂,那也和最初的那只随着修为上升、经过千锤百炼的手臂不一样。 总不可能将铎突然想做海盗王,所以要换一只铁钩子当手臂吧? “你……”观妙道,“你既然一开始就有证据,为什么不拿出来?” “若早点拿出来,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手里的‘证据’是什么呢?”宁明昧悠然道。 知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手臂传到无为真人那里。他却没有接过手臂。 而是将手臂重重地挥到桌子上:“胡闹。” 无空真人道:“观微,此事是 由你主持,将所有人带到这里来的。” 观微低头道:“知味言之凿凿,此事又涉及宗内峰主,若不早些将事情弄明白,在人魔大战的关头,这岂不是落人话柄,导致内乱?更何况流言向来越辨越明……” 知味意识到自己将要成为弃子。他立刻道:“既然如此,宁峰主又何故暗中离开清极宗?又何故前往妖狐族,给妖狐族人下药?” 无论如何,这两件都是事实——尤其是给妖狐族下药,便宜了魔族这一遭。 宁明昧离开清极宗的理由,自然是因为白若如身上的诅咒。他正思考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口,忽然间,他看向无为真人和无空真人,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无空真人不知道,这场证据缺乏的“陷害”根本不可能成真吗? ——这是轻而易举就能被破掉的陷害,能够出头当枪的,也只有知味这样没有地位又想要出头的蠢人。而看他们的态度,知味从一开始,就已经会沦为弃子了。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给宁明昧留下污点?要知道,想要损伤一个人的权威的最好方式,就是先给他开一个口——没有人敢对身上没有任何流言的人出手,但只要有了第一条流言、第一个瑕疵,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所有人都会像大海里闻见血腥味的鲨鱼,因为第一条伤口的存在,知晓对方可以被伤害,而后如饿虎扑食般涌上来。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如今仙魔关系紧张,宁明昧权势滔天,他与魔界之间的关系是最让人害怕的、也是最容易被制造出莫须有的。此事发展下去,宁明昧必须用很大的精力来证明自己与魔界“没关系”——更何况,只有宁明昧和佛子知道,宁明昧与魔界,真的有关系。 ——他母亲将芜与姨母将蘅的身份,就是那枚定时炸弹。 可他们难道只是为了这一点吗?只是为了隐雷吗?不,这不够多……在思考后,宁明昧忽然意识到了他们真正的意图! 那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白若如与白家身上的秘密被彻底地暴露出来! 等到那时,他们最小的收获是白不归的存在。白不归的存在,是缥缈峰的小隐患,是白家的污点。而白若如的诅咒和白家的污点,会成为白若如的污点。 而且最终,会成为“掌门的污点”。 再加上这次知味的行为,也可被称之为“目无法纪”,可被归咎于清极宗掌门的“管理不善”上——尽管谁都知道,洞天福地自成一派,根本不给白若如管辖的空间。但凭着这个由头,加上对齐免成往日水平的怀念对比,他们便可对白若如开刀,自顾自地引入自己的势力,正式插队到清极宗的管理层来。 到时候监察组?主席团?随便称呼是什么,总之,在这之后,洞天福地是彻底地能在清极宗扎下根来了! 宁明昧此刻犹豫了。 他不是为自己犹豫,而是在为自己将为白若如做出决定而犹豫。 这件事的压力和目标,最终都会落在白若如身上。他是 否要在她不在场的情况下,直接说出白家的事,白家与妖族的往事?又或者,他是否能说出妖族对白家的诅咒? 他要经过怎样的考虑,经过怎样的美化,让它变成白若如的新的“污点”? 即使白若如身上必定会有一个污点了,这也必定是她身为掌门、与洞天福地之间的战争的白热化的开始。但宁明昧意识到,自己不想做那个打响第一枪的人。 他甚至不想为这个“污点”应是什么样的污点这件事,作出决定……白若如的性格是那样的……不希望有沙子…… 但事情往往不随人愿。既然白若如不在这里,宁明昧微微合眼,即将开口…… “宁师弟受我所托,前往妖界。他对妖狐族的行动,也在我的指点之内。” 清亮的女声在宝殿里响起,众人都是一愣。 “白掌门……方峰主、尹峰主?” 这未被通知的三人居然俱都来到了现场。幕后的太上长老们尤其震撼,因为他们早已设置了将他们引开的方式。 譬如人界皇室的探望,尹家的省亲……可此刻,他们都来了! “白家与妖狐族之间早有旧怨……自那时起,白家便被妖狐族诅咒。”白若如说起白家的诅咒,竟神态自如,好像那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白家和妖狐族……”太上长老们讨论,脸色各异,“这不算白家的密辛么?白掌门这样说,可合适么?” “本尊身为白家少家主,说白家的事,自然是合适的。”白若如道,“只是不知道诸位长老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指点我,指点白家的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再开口。更多人悄悄交换眼神,他们震惊地看着白若如的强势。 “既然白掌门说,是白掌门指示宁峰主去妖狐族圣地解决诅咒之事。”观微问,“那么敢问白掌门,这解决诅咒的细节是什么?” 白若如微微一笑:“这是白家密辛,无可奉告!” 白若如打了一记回旋镖,竟然让众人无话可说。此刻,却还有知味不甘心道:“白掌门在作出这个决定时,可曾想过,魔界会趁虚而入,致使妖狐族受害……” 孰料白若如竟然看着他,露出疑惑神色:“清极宗与妖狐族可曾结盟?” “……不曾。” “仙界、人界与妖界可曾结盟?” “……不曾。” “妖界可曾协助仙界、人界对抗魔界?” “……不曾。” “妖界与人界、仙界之间,从前是否征战多年?” “……是。” “既然如此。”白若如理所当然道,“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天哪! 这是观妙和其他太上长老的想法。 这根本不像是白若如会说出来的话啊!倒有几分像是从前的齐免成……天哪! 无空真人道:“听闻白掌门今日疾病缠身,特地过来,实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倒是我听闻,清极宗‘讯问’宁峰主,其中却没有一个内门的人,尽是洞天福地的人,这倒是奇怪。正好,我身体也好转了,于是带着两位师兄过来看看。”白若如微笑,“倒是有一件事得让大家知道。如今我白若如是清极宗的掌门,我的脸面便是清极宗的脸面,有的人想要我丢脸,便是让外人看见清极宗丢脸——诸位可明白?” 众人鸦雀无声。尹希声道:“掌门说得是。” 方无隅也道:“自师兄走后,白掌门撑起清极宗,我宁师弟亦是向来尽职尽责,只为了清极宗的发展。有的人在我师兄走之前,整日窝在洞天福地里享受整个宗门的供奉,等我师兄走了,倒是一个二个装作心怀天下似的,跑出来争名夺利了。” 无空真人脸上红红白白。无为真人瞥了他一眼,道:“诸位太上长老,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众人自然没有什么话要说。可方无隅有话要说:“师尊,如今您说话最管用。你管管这些无事生非的太上长老!” 宁明昧差点在心里笑出来。方无隅这话未必是为了阴阳,但这话,却很有阴阳的效果。 知味却抬起头,急急地还要说话。迟钝如他也看出自己如今变成了弃子。可台上传来重重的一顿力,让他起不了身。 无为真人空灵淡漠的声音传来:“今天还真是导出了好一个‘热闹’。” “无为真人!”几名太上长老匆忙行礼。 “为一件尚未证明的事,便信口雌黄,污蔑宗内峰主,并大动干戈,让所有人到这里来。实在是荒唐。”无为真人道,“知味信口雌黄,观微也并非毫无责任——有失察之罪。” “师尊。”宁明昧忽然道,“如今白师姐是掌门——处置他们的决定,让掌门去做,是最合适的吧?” 隔着宝殿,宁明昧与无为真人对视——那一刻,他看见了一双毫无感情的、漆黑的眼眸。 因为修为压制,宁明昧背后沁出冷汗。可即使如此,他仍然在微笑。 “明昧说得是。”无为真人道,“若如,你说,他们应当如何处置。” 白若如道:“知味污蔑峰主,又在战争时期,以立场开玩笑,罪加一等。应废去一个大境界修为,流放弃原受罚。” “掌门,流放弃原还是太重了。如今大战在前,将一名长老流放弃原,外界难免有猜想。”宁明昧道,“有人不顾及大局,我们却还顾及大局。” 说着,宁明昧又看了一眼无空真人。 “……那就罚往矿山。”白若如道,“至于观微,亦有失察之过。罚思过崖静心,不得出。除此之外,此事涉及的绝不止这二人,待调查清楚后,设施人等一律受罚,并在全宗门内公开报告。” 受罚还好,公开报告这件事对于这些老派的修士来说,可谓是绝对的羞辱了。观微脸色都变了:“这怎么可以……” “清极宗是所有弟子的清极宗。清极宗发生的所有大事,每个人都应当有参与,不是么?”白若如看向他。 至于三个证人,战场上回来的那名弟子有逃兵之嫌,受罚。那名妖狐少女清极宗没有处置其的“权力”,于是将其驱逐出清极宗,交付至妖狐族如今的负责人——族长与有苏煌的手里——当然,会附带一份情况说明书。至于已经属于宁明昧这一方的有苏煌会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师尊,无空师叔,你们觉得这个处置怎么样?”白若如笑吟吟道。 两人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讲。唯有无为看着白若如,淡淡眼底竟有一丝欣慰:“若如,你长大了。” “人想要活得太干净,就就做不好事。如今想来,若是非要不肯变通,到底是为了做好事,还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到底是做事重要,还是自己重要?这件事一想明白,我便明白了。”白若如道。 “你说的事。”无为道,“本座累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本座便回洞府了。” 如今洞天福地几人颜面扫地,无空藏在幕后却被狠狠敲打,无为看似与此事无关,场景好似宾主尽欢。 可此刻,宁明昧又开口了。 “师尊,无空师叔,你们不能休息。如今洞天福地里,有魔界的探子啊。”宁明昧看着他们,满脸忧心忡忡。 “何以见得?”无空真人一惊。 宁明昧道:“我这一行队伍里,有一名名为伍衣的修士。然而,他真实名字并非伍衣,我们私底下也不以伍衣称呼他。这‘伍衣’的名字只出现在他的档案里——且是从前有一会洞天福地提起过档案,我这才写了一份交上去的。可在我遭遇将铎时,他竟然知道我们的队伍里有‘伍衣’这个人,还知道他的这个版本的名字。如此看来,洞天福地里一定有奸细!” “还请师尊与师叔,好好排查啊!” 宁明昧一招反客为主,堪称酣畅淋漓。无为真人皱眉,道:“明昧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 “洞天福地的事,我会操心。”他点点头道。 “如此,就多谢师尊了。”宁明昧微笑,“师尊已经渡劫期,却还要劳烦师尊为我们操心,实在多谢师尊。” “不必谢。”无为真人道,“倒是明昧忽然对乌合众如此了解,让我有些奇怪。” 他与宁明昧对视一眼。一者眼眸漆黑,一者眼眸在眼镜后。只是片刻后,二人便各自离开了。 还有一人未离开。那人便是石泽骞。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梁平洲上前道:“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石泽骞没有受到惩罚。因为他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此刻,面对梁平洲的质问,江见月的阴阳,他只看向宁明昧道:“师……宁峰主。” 这是何等又卑又亢的自尊心,此刻他竟然自顾自地想到了不被接受,将称呼换为了“宁峰主”。石泽骞说:“在我走上来时,您不会觉得,还好那个人是我,不是其他人吧?毕竟其他人都比我有用。”! ------------ 271 “你也有点想他了吧?” 他装作云淡风轻,字字句句里却都是期期艾艾。宁明昧仍坐着(),如往日一般从桌子后看他:石泽骞?(),你是三年前考入的缥缈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若换做旁人,或许会说“石泽骞,你是三年前考入的缥缈峰,这三年,你已经发表了两篇论文”。但这是宁明昧本人不会说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会说这种话的人自己不会觉得好笑吗。这倒像是在细数二人之间的情分、说自己曾为对方付出了多少、像是试图修复关系的暗号——即使不是为了修复关系,也足以表达出一个意思:“我对你仍有在意和不甘心”。 说话的人自以为表达出的诘问和关系修复,对于听者而言,不过是听者发现自己拥有攻击对方的机会的契机罢了。 有在意,才会受伤。 这是感性的人常常陷入的误区。但宁明昧实在与他们不同。他十分理性,也十分地对旁人没有情分。 而且石泽骞能算背叛吗?人各有志罢了。水往高处走,看来石泽骞已经有自己的打算。宁明昧不看过去,只看现在自己得做什么。 于是面目扭曲的人变成了石泽骞。他唇边肌肉扭曲起来,道:“是,我进了缥缈峰三年……” 只是随即,他道:“洞天福地给了我一个名额。随后,我转去那边读就是。” 宁明昧道:“好。我让平洲去给你办手续。你在缥缈峰的成绩也不算差,转学流程上,也走得通。” 江见月却忍不住了。她道:“石泽骞,缥缈峰到底有什么是对不起你的,师尊又有哪里是对不起你的。缥缈峰的资源什么时候不是平分给每个弟子的,再没前途的研究方向,师尊也能帮咱们找到创新和投入应用的方法。在整个缥缈峰里,你的资质不算最好的,也不算最差的。三年时间让你发两刊,也够可以了。我资质不知多少倍高于你,当初进来三年,也不过是发了两刊而已!实验室新进的设备,无论资质差距,所有人也都是轮流使用,没有谁能霸占好设备的说法。你到底是说说,师尊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天才少女到底还是脾气火爆,把问题都问了出来。江见月件石泽骞脸上肌肉抽抽,又加了一句冷笑:“白眼狼!” 这句话像是彻底破了石泽骞的防。石泽骞道:“是啊,谁都知道,只要进了缥缈峰,无论资质高低,都能做出好东西,都能拥有好简历、做出好项目……所有人得到的都是很平均、很好的,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得到回报。师尊,你也很好,但跟着你,太累了。” “一定要努力,所有机会都是均等的,可所有人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不努力就发不了刊,不一直动脑子,就想不出突破口,所有人都得跑。洞天福地的观妙长老承诺我,洞天福地的资源那么多,只要进入洞天福地,就能拿到更多更快捷的资源,更多的推荐……”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江见月怒了,“你难道不知道洞天福地的人最喜欢抱团互相推荐,几个人自己主办编辑部沆瀣一气,互 ()相评分把各种分数刷高。只要能讨好他们,再水的论文都能被他们刷到天上去!就凭着他们太上长老的身份!你以为这是好事吗?你以为他们手里拿到的那些资源,难道不是从别的弟子那里剥削过来的吗?” “那些弟子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不,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家境贫寒,全指望着我一个人。师尊,我也是人,我也会累啊!而且,我难道做得很错吗?合理运用自己手里的资源,难道不对吗?而且那些弟子手里的东西,又不是我亲手拿走的!”石泽骞激动起来,“江见月,你是天才,你根本不知道,我当初为了考进缥缈峰有多辛苦。我复读了八年,整整八年!通宵达旦,我从来没有一日懈怠过,旁人去游历,我连游历都不敢去,因为我没钱、也没有时间可以挥霍!我每天刷题,刷题,刷题,只为求一个修仙之路上的公平……好不容易考上了这清极宗最厉害的峰门……可考进去了,我还是要和其他峰的弟子们一起赛跑,继续努力……” 江见月根本无法理解:“这到底有什么问题,难道你想一考定终生?难道考进缥缈峰,不是为了让你能够进入更好的平台继续修行,不是为了让你能够争取到与自己的努力匹配的资源,而是为了给你一张血统高贵的身份证?让你从此和其他没考进缥缈峰的弟子拥有阶级隔离?按你这个说法,最有资格鄙视你的人,就应该是我啊,不给你这个考试的机会,你这辈子都越不过出身大家族又资质高的我去。师尊给了你进缥缈峰的机会,你却反过来辱骂这个机会了。” 石泽骞骤然哑然。这不是因为他不想反驳江见月,也不是因为江见月的话无懈可击,也不是因为他不想细数自己的那些辛苦,那些风霜刀剑的过去……而是因为,他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了。 于是,他看向站在宁明昧旁边的白衣少女,直勾勾地盯着她。 终于,叶雪霏开口了。 “你不要看着我。你让我恶心。”她说。 石泽骞看着她,忽然吃吃地笑了。 “方才你为师尊开口时,我很羡慕你,叶雪霏。像你这样的人这辈子都没办法理解吧。你是白掌门钟爱的首徒,所以敢说出这句话,所以敢骂那些洞天福地的人。因为无论他们如何刁难你,如何让你失去你本该得到的资源,你的师尊都会为你撑腰,即使受了损失,她也会给你补上。”石泽骞说,“我好羡慕你啊!叶雪霏。” 叶雪霏沉默良久良久,终于她说:“人与人之间的情义,是要靠情义换来的。你即使留在缥缈峰,宁峰主也会给你应得的东西,不会让你的利益受损失。” “不要狡辩了,你没有在追求公平,你只是想要得到更多。因为想要得到更多,还不想和其他人一样努力,你讨厌公平,说这是对你的不公平。” 方才江见月的所有话都未能让石泽骞彻底破防。可叶雪霏的这句话却让石泽骞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当初,也考了整整五年。”梁平洲平静地说,“石泽骞,我和温师兄,都比你更穷。你求的不是公 平,而是爬到顶端,再给予旁人不公平的权力。” “……” 石泽骞沉默许久后,转身离开。江见月还气鼓鼓的,梁平洲却道:“石泽骞,观妙长老对你起了疑心,你在洞天福地不会太好过的。” “缥缈峰容不下我了。在洞天福地,我还有争取的机会。”石泽骞说。 此刻,他身后竟然传来了宁明昧的声音:“三年前,你进复试时,你的笔试分数是不如另一名弟子高的。我当初选择录取你,是因为你的坚持。你的坚持并非一无是处。它改变过你命运的轨迹。” 喉间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在石泽骞能够消化完这些开口前,宁明昧又道:“既然你选择了洞天福地,便祝你在洞天福地能活用手上的资源继续研究,继续你的课题。希望你的承诺仍在,你对你选择的课题,依旧充满研究兴趣。” “希望你仍能做出有效的研究成果。学术之路依旧光明灿烂。” 石泽骞停顿身躯。他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流泪了。最终,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依旧离开了。 “师尊,我去看着他,让他别偷偷把咱们的机密数据带走了。”江见月道。 江见月这小姑娘心思还真是很细密,还转得快。宁明昧刚点头,就发现小姑娘在看他。 江见月说:“师尊,我没想到你人还挺温柔的嘞。” 对人说几句漂亮的告别话又不花钱,而且你看,周围弟子忠诚+5的效果不就来了。宁明昧点点头,道:“这周记得把你弄坏移液枪的事故报告交上来。” 小姑娘跑得没影了。 直到一切结束后,白若如才过来。峰主和掌门谈话,弟子们便乖觉地退下了。在叶雪霏离开前,白若如温柔地为她整理了一下乱掉的鬓发。 方无隅和尹希声借机安慰了一番宁明昧。方无隅道:“这些太上长老们借着齐师兄不在了,就各种欺负你。这些人就是仗着齐师兄不在了……还好师尊处事还算公允。” 宁明昧道:“是啊,可惜师兄不在了。” 虽然方无隅对无为真人还有滤镜,但看方无隅的战场反应,或许方无隅对无为真人有滤镜还是一件可以突发制敌的好事呢。 方无隅道:“今日我出门时便觉得皇室的人的来访怪怪的。为此我特意打听出缘由,找到尹师兄和白师妹一起过来。从今以后有我在,你也可以当做齐师兄从此就不在了。” 这话……嗯?嗯嗯? 尹希声咳嗽一声。今日是尹希声母家的人来玉庭峰拜访。因母亲在难产后疾病缠身、从此早亡,尹希声与母家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是故成为了他被引开的理由。他对宁明昧道:“此局漏洞百出,看起来是冲着你来的,实际上却是冲着白师妹来的。” 宁明昧道:“的确如此。不过从我这一方来看,他们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打算把我弄倒,只是想播下一枚疑心的种子——毕竟我和六界的交流,太多了。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也不知道在未来几百年里,他们又会弄出什么 手段。” 尹希声轻轻喟叹。随后(),他对白若如道:我倒是没想到(),白师妹会是这样的反应。” 白若如只是浅浅一笑。而后,她对宁明昧道:“师弟。” “不需要你一个人来守护清极宗,我们也并没有那么脆弱。”她郑重道,“好人也不该放任自己手无寸铁。所有的好人,也会变得更加坚强。” 宁明昧只道:“哪有。” 尹希声和方无隅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纷纷退去。阳光透过宝殿窗棂,落在木桌上。宁明昧问白若如:“师姐身体可好些了吗?” 白若如此时正垂着眼,看向阳光落地的位置。她道:“好些了。师弟已经帮我解除了诅咒,是这样吧?” “是。”宁明昧道,“师姐记得报一下我的车马费。” 他忽然意识到,白若如此刻的心情,竟然看起来并不高涨。 “师弟。”她忽然说,“在进入宝殿时,我看见师弟在犹豫。是因为师弟在害怕说出白家的事,会对我有所损伤么?” 宁明昧不答。白若如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了。她道:“师弟,在你心里,我是很好的师姐吧?其实,我没那么好。” 我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侠女。 “……我恨过我的家人,在刚来清极宗时,我也总想获得师尊全部的关注——至少,我想做最受瞩目的那一个。他们都说我是云南王最宠爱的小女儿,可我知道不是的。我想要让自己,也能做什么,也能帮助别人,只有这样别人才会也看到我。”她说着,轻轻地吸气,“而且,我干过坏事,也很骄纵。我生过项师兄的气——所以,那时说要去星火岛,是我故意这么做的。我知道项师兄会受罚,但我不知道他会受罚得那么重。” “后来,项师兄被打断了腿,我被吓哭了。我一直以为他会把我供出去,可他竟然没有说。我到他榻前,想模仿那些话本子里的女孩子,故意装得很娇弱地哭着和他道歉。可项师兄没有像话本子里的那些人那样反应,也没有骂我,他只是说,他想吃饺子。我去给他包饺子,他还说我包的饺子难吃,又说,等他好起来了,他给我露一手,看正宗的饺子该怎么包。”白若如的眼里渐渐有了泪光,“我有过好几次动坏心思的想法,可他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宁明昧坚定地、慢慢地道,“他一直都知道。” 白若如本来就很好。但项无形的一念之差,就能让白若如被温暖的爱包围。于是从此,她会更加坚定的、一直做一个好人。 ——他知道她有一点点的阴暗,可这都无所谓。 ——即使这世界都知道一个人有一点点的阴暗,这也无所谓。 原来在道路分叉的路口,只是一点点的光,就够了。 即使有过污点、即使有着污点、即使永远身上与背后都带着过去的、现在的、未来会沾上的污点。她依然是一个好人。 “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白若如擦干眼泪,对着宁明昧微笑。 宁明昧也笑了笑。白若如道:“师弟,你其实有一个毛病。” “什么毛病?” “你总对旁人的情义没有要求。这样下去,你会很累。”白若如道,“太聪明的、太看重逻辑和理性的人是不是都会这样?为了保护自己,用利益做衡量尺度,对一切人性都不抱期待。” “我……”宁明昧推推眼镜,正想要阐述自己的道理。 可白若如说了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这是齐师兄说的。”白若如笑了起来,眼眸弯成新月,“在他还醒着的时候,他曾这样向我评价你。一个人的承受程度是有限度的,他说,让我多帮帮你。” “……” 宁明昧开始疯狂推眼镜。白若如道:“你也有点想他了吧?” “我们要去看看他么?”! () ------------ 272 心有不甘 白若如:“师兄,这个冰皮月饼你尝尝,是宁师弟发明的。我觉得芒果味的挺好吃,榴莲味的就有点魔鬼了。” 白若如:“师兄,这个奥利奥你尝尝,也是宁师弟发明的。要不然师兄你就尝尝奥吧,利不好吃,我帮你拿走了。” 白若如:“师兄……” 宁明昧:“师姐,这包火锅底料你也要放进火盆里吗。” 在上次渡劫与洞天福地多番为难后,齐免成的身体成为了五常重要战略储备资源,由尹希声带头被放进了东福地的隐秘雪洞中。 如今,他们二人就在雪洞里面,且于齐免成的冰床前烧火盆。 白若如看着火锅底料,片刻失神道:“可惜了,师兄如今吃不到了……” 宁明昧:“师兄现在还没死,不用烧给他也可以的。” 白若如:“我听说烧香烛能给魂灵闻味道,要不然我们也在旁边烧烧火锅,让师兄闻闻味道吧!” “……” 一番折腾完,白若如在辣锅氤氲的烟气里,对冰床上的齐免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行了一礼:“齐师兄啊……” “……” “什么时候,再让我们六个人,一起吃火锅吧。”她说。 这个愿望里不仅包含了齐免成,还包含了项无形。宁明昧在那一刻想,齐免成好歹还有具尸体在这里,项无形在这世上,可真是无影无踪了。 白若如离开,她把剩下的时间留给宁明昧。宁明昧用法术驱散了满洞的火锅味。他挥挥衣袖,坐到冰床旁。 冰床上,齐免成在沉睡,且音容宛在。宁明昧盯着他的侧脸,嘴里不知不觉见就说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好像你以为,你自己很了解我似的。 话到嘴边转为一句:“我知道你是谁了。” “另一个世界的连城月,是吧。你重来一世,还借了齐免成的躯壳,是有什么已经做好的计划么?”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宁明昧绷紧手背,做好防御准备。很快,他听见机关轻微的“咔嚓”声。 ……躯体会被转移到这座冰洞中,也在“齐免成”的算计之中吗? 宁明昧又看了一眼齐免成音容宛在的身体,转眼在齐免成的冰床下,看见一个打开的暗格。 暗格旁落了许多灰。看来齐免成早就把这东西准备在这里了。 宁明昧从暗格里拾起齐免成留给他的东西——那居然是一枚显影玉佩。 手持玉佩,宁明昧看了齐免成的身体一眼——他这一生看过许多显影玉佩,却没有一个玉佩让他这样犹豫。 因为,他或许会在显影玉佩里看见活生生的齐免成。 “……还是他自己的脸?”宁明昧低声道,“师兄,你这样可不够有诚意啊。” 他犹豫了一刻,竟然打开了清极宗的学生信息网。连城月的照片在数据库里,面容栩栩如生。 金丹期的连 城月是长成这样的。那么重生前、不以齐免成面貌出现的连城月,是长成什么样的呢? 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看来连城月的容貌只会越来越像扫地机器人。 想要观看显影石里的内容很简单,宁明昧很快觉得自己没必要为齐免成的事如此上心。于是他捏碎显影石,使其中的影像展现在石壁上。 然后。 宁明昧:…… 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一段一段出现在石壁上的文字。 活像在和chatgpt聊天一样。 ……你都用显影石了怎么不留下一个影片!! “师弟。”石壁上滚出两个字,“当你看到这段信息时,我已经还没有死了。” 宁明昧:“哦。” 石壁:“不过,这时的我,距离复活,还有一段距离。” 宁明昧面无表情。 石壁:“不过,既然你能打开机关。这就说明,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 石壁:“哈哈,师弟之前一定没有想到吧。其实我比师弟,还要大很多岁。” ……这是大很多岁的问题吗? 石壁:“所以,即使现在的‘我’还是师弟的学生,师弟依旧可以称呼我为‘师兄’。因为从年龄上,我也可以做师弟的师兄。” 宁明昧:“……你再产生废话我真的可以把你的视频给关了。” 石壁:“不过,我有不好的预感。师弟,这时候的我,不会还没进入师弟的门下吧。哈哈,这个猜想,即使我已经死了,也让我很寒冷呢。” 宁明昧:…… 石壁:“师弟有空时,也可以把我收入师弟门下。因为我的资质很高,清极宗没有比我更优秀的弟子。而且,如今我已经昏迷。如果有另一个我在,也能为师弟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吧,哈哈。” 宁明昧:…… 震惊,前校长诈尸,竟然只为给连城月一封推荐信。宁明昧眼镜闪过一道寒光,须臾间,他看见石壁上又闪出一长段话来。 “想必师弟对我的身世,已经有过了解。是的,前世,我的确已经走到世界的尽头。只是,我仍旧心有不甘。” “或许师弟不知道,在师弟出现之前,我原本这一世想做的,是一个‘圣人’。”石壁上显示,“直到我遇见了师弟。” “师弟,我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他看着石壁,自言自语道:“心有不甘么?很可惜,你的期待,不能成为我要去做的谜题。” “师弟,我还有很久,才能恢复出现。在这之前,这人间就劳烦师弟去探索了。路漫漫其修远兮,道阻且长。”石壁道。 宁明昧:…… 石壁:“我的私库都留给你,我的身体也留给你。” “私库……?你还有别的私库?没事,你的身体我早就拿去用了。”宁明昧道。 显影石结束。石壁上的文字缓缓消散。宁明昧凝视它直到一切回归寂静。片刻后,他走向齐免成。 齐免成仍闭眼睡着,神色安详。宁明昧道:“你因为什么而不甘心?” “……” “对结果不满意?不甘心旁人眼里对你的看法?不甘心没有找到真正的敌人?不甘心自己经历一世,却还是在旁人的压制下走向结局?” 齐免成此刻自然无法回答。他无知无觉,就连被电击时也只会化为光。宁明昧对他冷笑一声,然后…… 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枚夹子,夹在了齐免成的鼻子上。 “既然你是连城月,这就没有问题了。”宁明昧道,“堕入口呼吸的地狱吧。” 口呼吸会影响氧气吸入量,使睡眠质量变差,让人大白天容易打瞌睡、注意力不集中,甚至智力也会受到轻微影响。 对于凡人来说,这影响很轻微。可对于齐免成来说,他昏迷个300年的话,总也会有不小的影响的。 “至少可以坑他一笔牙齿矫正的钱。” …… 天台峰上风风雨雨,连城月的一天却已经被学生会活动填满了。 “刚入内门就升了金丹!连同学,你前途无量啊!”旁边的弟子祝贺道,“大多数弟子要等读研时才能升金丹呢!” “是啊。而且去年有弟子升金丹不规范,引发心魔走火入魔伤人后,现在清极宗内部升金丹的流程也变得繁琐了。不仅要写开题报告,还要通过心理学评估。据说,缥缈峰现在还在开发一个心魔模拟系统,等到那时候,就连心魔也能模拟。” 连城月道:“这种做法没有错。进阶本来就是很危险的。根据缥缈峰xxxx年的统计报告,在筑基升金丹期间,弟子轻度走火入魔的比例有……重度走火入魔的比例有……” 旁边有弟子道:“师弟,这些实验报告你怎么张口就来啊?” 连城月笑笑:“我无聊时,会翻看一些学报。”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焦虑。在回来后,连城月便通过小道消息听说,宁仙尊被带到了天台峰去,洞天福地的长老们对他不利。 可他为什么只是一个本科生?一个帮不上忙的本科生……想到这里,连城月又抿了一口可乐。 直到他的手机震了震。连城月低头,看见老十八给他发消息:“是连同学吗?” “师兄有什么事?”连城月秒回。 老十八:“师尊让你去缥缈峰楼群一趟。” 连城月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缥缈峰楼群。面对办公桌对面的宁明昧,他心生忐忑:“宁仙尊……” “我这里有个项目,你看一下。”宁明昧头也不抬。 连城月惊喜万分:“什么?” 宁明昧:“怎么,不想干活?” 怎么可能不想。连城月速速接过册子翻开,很快,他有些疑惑道:“宁仙尊,这里怎么有两个提案?” “这两个提案都是针对魔界的入侵被提出的。”宁明昧道,“我们会使用其中一个作为武器,来解决仙界所面临的问题。” 他将手背放在下巴之下,眼睛直直地盯向连城月:“你知道浑沦吧?” “如果是你在主导这个项目,你会选哪个?” “我……” …… 白不归身在后山,身体状况也在渐渐好转——除了脑袋里多出了一个人。 巫雨的到来让雪竹的蘑菇项目多出了基金。出行的表现让连城月手里多出了两个研究项目。优秀的努力让花泡芙成功申请到了今年的励志奖学金。任淼通过了结丹答辩,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金丹修士。就连n战的阿黛都非常高兴——当年那个挤掉她拿到名额的石泽骞终于从缥缈峰滚蛋了。 只有白不归不高兴。因为白不归也多出了一个东西,不过是在脑子里。 这个东西有时候会控制他的神经,最让人生气的是偶尔他还会替白不归做代购客服。! ------------ 273 时间大法 “咪不好意思打扰了≈lt;没有催的意思,但我这个清极宗秋季限量徽章是三个月前下单的了,想问下咪打算什么时候发货呀。真的没有在催的意思” “看来你不太急,再过一个月发货吧。” “团长,清极宗‘冬日剪影’流麻盲盒我要拼的是玉女峰的小卡,怎么给我发成紫云峰的了。” “都是小卡有什么区别吗。” “不是啊这两个调价就不一样吧,而且现在冬日剪影都完售了,闲鱼上也求不到。团长是把我的那个发给其他人了吗,能不能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收错的……” “老白!!我要的是烫门捆冷门,你怎么光把捆物发过来了!!” “天啊团长你有甚么事吗裸寄???我立牌的头都断了!” 在有苏诀即将对砍价的客户发出“没钱就不要买东西”之前,白不归终于惨叫着夺回了身体的主控权。他哀嚎着给几个买家一一道歉,而有苏诀还在旁边道:“哟,看来你还挺有修炼的潜力嘛。刚才那一瞬你爆发出的精神力,连我都为之动容,而且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白不归:“那个立牌是不是你寄的!!我不都告诉你了吗?包装!包装!好好包装!” 有苏诀:“我堂堂大乘期大妖,如今要帮你回复信息还要帮你打包货品,还要帮你在那一堆铁皮小垃圾里进行垃圾分类,还要帮你把那些纸片小垃圾寄给不同的人,还要给一个纸片片包那么多瓦楞纸。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生前是什么样的大妖??你知不知道从前六界对待我是什么态度??帮你发货就不错了,你还要我给他们奴颜婢膝、低声下气???” 白不归咆哮:“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赔了多少钱出去!!还有我上次不是都说了吗?发吧唧时戴手套!戴手套!妖狐的指甲很容易把吧唧表面刮花的!那可是1000个灵石!!” 有苏诀:“一个小铁片而已,值1000个灵石??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而且我寄的时候,上面分明一点瑕疵也没有。” 白不归把自己的狐耳扒拉下来,对着自己的耳朵咆哮了:“对——光——看——有瑕疵——” 有苏诀:“啧。不懂你们这些人族,买小铁片片就算了,还一模一样的小片片买几百个……” 白不归在为发货失误疯狂道歉后,又点开客户的朋友圈,给她点了个赞。有苏诀从他的脑袋里探出头来:“这个阵型是什么?摆阵?所以那些小铁片是你们人族的法器,这是什么新的法阵么?” ……这日子真的没办法过了。白不归一个人坐在铺天盖地的泡沫纸和纸箱子里,即将呕出灵魂。 白不归做了二十年代购。他服务的对象不仅包括妖狐族,还有天狐族、灵狐族、乃至整个妖界的哈人族哈仙族。作为半人半妖的代购,他一直勤勤恳恳、有口皆碑,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在清极宗攒下了几十套房子,还有金条、不动产、股票若干。 若不是因为居安思危 ,生性节俭,想要毕业,白不归早就可以在清极宗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而且半人半妖的身份也让他没有归属感,觉得自己颠沛流离。 而如今白不归虽然成为了完整的妖狐,保留了自己在清极宗的学籍和签证排期状态,参与了妖狐族大事件,却也失去了自己的许多房子,还三个月没有发货,被网上所有妖族以为“某团长卷款千万跑路”。好在白不归在自己的瓜条广为流传之前龙王归来——却带了个不擅长做客服的老爷爷。 积累的商誉险些毁于一旦,有苏诀的不配合也让自己的事业遭受惨重打击。白不归绝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户,决定再去清极宗教育仓库翻翻,看能不能找到玉女峰剩余的冬日剪影小卡,毕竟这位是来自蚌族的大富婆大主顾,还是妖界有口皆碑的白若如激推人。 “我觉得大概率是找不到的。”有苏诀说。 白不归:“闭嘴!我这就再拿点东西去贿赂雪竹,趁早把你塞进蘑菇里。” 白不归开始翻箱倒柜,寻找雪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谁曾想,二十几年前,雪竹还曾将他视为一生之敌,如今白不归却已经成为了对方科研路上的舔狐。 有苏诀:“那也得先给巫雨,他更需要。” 白不归:“……我呸!” 虽然嘴上是呸的,但想到一会儿去雪竹那里,白不归的心情又变得轻快了起来……虽然又想到了一个很恐怖的问题。他警告有苏诀:“你不准用我的嘴去亲巫雨啊,我的初吻是要留给我喜欢的人的。” 他白不归可是个很保守的狐。 有苏诀:“啧,换作旁人,能有我的随身指导,只怕是要高兴得疯了。只有你一天到晚不思进取,脑子里只有自己的小铁片。” “你们在说什么?” 巫雨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白不归顿时立正,道:“没什么……” 他在心里用脚踹有苏诀,且幸灾乐祸。巫雨有点疑惑地道:“我好像听见了我自己的名字……” “你听错了。”发出这个声音的是有苏诀。 在春日的阳光下,白不归偷偷地勾了勾自己的脚。他和有苏诀之间隔了许多个大境界的修为,又隔了几千年的光阴,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和有苏诀像是朋友了——而不是指导与被指导、互相提防与被提防的夺舍老爷爷。有苏诀会嘲笑他的小铁皮生意,他会借着有苏诀对巫雨的感情使坏。两个人都不上进,倒像是会互相坑害的狐朋狗友,这不也很好吗? 会不会有另一个平行时空呢?在那个平行时空里,他们不是朋友。有苏诀满怀煞气要夺取白不归的身体,白不归时时提防对抗。无一日能随心,无一日能安寝。这样的日子纵使变强了,又有什么意义? 有苏诀笑,白不归也笑。巫雨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他皱眉许久,而后也浅浅地笑了。 “你去做什么了?”说这话的是有苏诀。 “我拜托巫云,让他带我去清极宗教育仓库找了找。库管说‘冬日剪影’是限量的,已经卖光 了。”巫雨说,他总是很有责任心,“我没找到‘冬日剪影’,但我找到了这个。” 他略微一侧身,便有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白白白……白峰主!”白不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看见笑靥如花的女子,白不归心情很复杂。他一方面为看见了亲人而欣喜,一方面又因为自己如今与白若如已经没有血脉联系而有点淡淡地忧郁。 罢了,那点血脉联系总之也是偷来的。白家也不可能承认他这只狐狸,他就算自己一个人生活,不也很好么?而且,他早就习惯了。 白不归没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白若如。他想白若如应该也是不知道的,宁明昧也不会告诉白若如这件事。 “白掌门来这里,怎么也不早说一声。”白不归开始捡地上的包装盒,“我这里也没收拾,看起来多乱……” “我今天去仓库拿东西,听巫雨说你在找一套‘冬日剪影’的小卡。正好玉女峰有一套没拆过的,就顺便给你带过来了。”白若如说。 清极宗的周边确实每次都会送各峰峰主一套。白不归受宠若惊,他讷讷道:“这怎么好意思……” 想到这里他又骂了有苏诀一句:“都怪你!” 有苏诀在心里耸耸肩,心想自己一个大乘期天天被白不归吐槽还不计较,自己真是个好狐。 “拿着吧。”白若如说,“放我那里,我也用不上。” 白掌门人真好。白不归从白若如手里接过这套小卡,第一次觉得清极宗的包装盒很重又很烫。白若如说:“听说你在做仙界和妖界之间的代购生意?” “嗯……除了代购仙界的东西到妖界,有时候也帮忙代购妖界的东西到仙界……给他们转运过来。”白不归说。 “正好。我母亲的生日要到了,我想给她做个夜明珠灯,需要一些蚌族的珠子。你若是有渠道,麻烦你替我代购一些过来。”白若如说。 “不不不,我怎么能收钱……”白不归疯狂摆手。 “照顾小辈生意,不是长辈该做的吗?” 白不归愣住了。他看着阳光下白若如冲他眨眼。她那样美、那样好,那一刻,一切都在这尽在不言中的一眼里了。 他于是也低下头,含着泪意笑了。 “你要去后山找雪竹?正好,我也要去后山找宁师弟。”白若如道,“我们一起去吧!” 白不归因此心情很愉快。直到出发前他看见一条消息,一个老主顾狂骂他为什么给她塞了对家的东西。她买abcp的周边,白不归竟然给她塞了个cacp的周边。 “有苏诀!!”白不归咆哮。 有苏诀耸肩:“你让我给她塞赠品的。” “……” 有苏诀:“ca也有a在,这不是很好吗。” 好个锤子!! 白不归绷着脸,与白若如一起出发至缥缈峰后山。屋漏偏逢连夜雨,路上,他还收到连城月的消息:“学长,关于之前买房的事 ……” 白不归三个月没开工,正亟需一笔资金回血。他立刻回复道:“你什么意思?你要跑单?你知道的吧,跑单定金不退啊!” 连城月:“不是的学长。我想问下,我能不能再买一套,靠近缥缈峰后山位置的。” “哈?” 连城月:“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在后山干活了。” ??? 白不归一眼就在雪竹的群魔乱舞农业园里看见了三个人。一个是他知道会在这里的巫云,一个是他不知道会在这里的花泡芙,还有一个是…… “学长好。”连城月毕恭毕敬道。 白不归:……这小子,还是进入缥缈峰了啊!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花泡芙说:“我来帮雪竹前辈干活,雪竹前辈可好了,不仅给我包饭,还给我发工资。有他在,我每天都吃得饱饱的……比如今天,我吃的是豌豆炖肉……嗝……好想喷点东西出来……” ……不要在雪竹这里吃奇怪的东西啊!小三花!! 连城月道:“学长,如你所见,我如今在缥缈峰后山轮转。我手上做两个项目,第一个不能告诉您,第二个也不能告诉您。但同时,雪竹前辈的项目缺人,在与宁仙尊确认后,我也可以在空余时间在这里干活。” 你说了一堆废话!还有你那炫耀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啊! 连城月:“而且,有一件事我要提到。我是这一届里第一个进入缥缈峰后山的。花泡芙同学踏入这里的时刻,比我晚一个时辰。” 花泡芙:“嗝儿。” ……这也是值得你炫耀的东西吗? 尽管十分无语,在面对巫云时,白不归依然努力浮现出了笑容:“嗨~” 巫云淡淡地看着他:“你好。” 有苏诀在白不归的体内大声嘲笑:“有的狐啊,因为在瑶川城被人家照顾,就喜欢上人家了啊。” 白不归:“你闭嘴。我看巫云很关心我。” 巫云果然发出了关心的话:“你现在是白不归,还是有苏诀?” 白不归:…… 在一片混乱中,雪竹展示着自己的学术成果。而宁明昧身着黑衣,闪亮登场。 在宁明昧登场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他对白若如道:“师姐。” 白若如说:“明昧你说要向我展示一下这个蘑菇的成果,现在是可以看的吗?” 宁明昧点点头。临走时,他对白不归说:“你过来看一下。” “……这个,是给我的吗?” 白不归不可置信地看着玻璃盒中的风铃。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道:“是我让胡杨做给你的。听说你们妖狐族的每个人,都会往家门口挂风铃。” 家……白不归的眼眶微热。然后他就听见宁明昧说:“这风铃由你最重要的东西组成。它们是你在清极宗修过的每一门课程。” “……” 宁明昧:“每一条铃舌的长度由你这 门课的绩点决定。颜色则反映着你这门课的优良中差。让我看看……啧,你光是今年,就挂了两门啊。” 白不归拿着风铃,感觉脸麻麻的。宁明昧又道:“回去记得把这个挂在你的宿舍门口啊。这不是你们妖狐族的风俗吗。” ……然后让所有人一路过白不归的宿舍,就能看见他的绩点吗!! 宁明昧和白若如进去了。而白不归开始狂笑——很显然,此刻正在狂笑的是有苏诀。巫雨担忧地看着他。巫云则只看了他一眼,便和雪竹一起去研究灵魂转移蘑菇了。身为黎族,巫云比较擅长这个课题。 白不归如坐针毡。尤其是当他看见有苏诀正用他的身体,在巫云的面前与巫雨聊天。这个场景里唯二快乐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在疯狂做实验的连城月,一个是在观察试验田的花泡芙。 两个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虽然都是花泡芙在开口。 花泡芙:“说起来,阿紫学姐很羡慕咱们呢。她问她有没有机会进入后山来当个外包——哪怕她不继续考研了。阿紫学姐还真是执着呢。” 连城月:“但进后山需要反向政审。阿紫学姐还没有这个资格。而且,宁仙尊认为,阿紫学姐的才能在于建筑,并总能在工地上获得真正的快乐。宁仙尊认为,不能强迫适合应用工科的人才,为了偶像崇拜来搞理论学术。况且,宁仙尊也不擅长指导这些。” 花泡芙:“哇……你说的我都听不太懂。不过我听说,有亲属签证。我打算带我的族人来清极宗打黑工,嘿嘿。” 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白不归有些忧郁,正非常想逃跑。而且他看见有苏诀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客户给他发的消息就放下了手机,看来他又要因为已读不回被拉黑了。 直到此刻宁明昧走了出来。他环视四周,道:“都还在呢?” “是的,宁仙尊!” 所有人再度站直。有苏诀悲哀地发现,就连巫雨也是如此。于是他身为老祖宗,维持了最后吊儿郎当的尊严:“宁仙长有什么事么?” 面对并不顺服的有苏诀,宁明昧推了推眼镜道:“有。” “今天,是妖皇陵主题乐园开园十五周年纪念日,妖皇陵也因此排练了新的话剧,各位一起去看看啊!” 有苏诀:? 这一路上差点给忘了……他道:“哪个妖皇。” 宁明昧又推眼镜:“你猜。” 还能有哪个妖皇,当然是他自己啊! 有苏诀大受震撼。今天是十五周年,后山重要员工都随着宁明昧出来团建。宁明昧带他们到游乐园门口,还从他们手里一人收了三十灵石,用来买票。 宁明昧道:“这是内部优惠价。” ……内部优惠个鬼啊!哪有团建也要花钱的啊! 白不归也老老实实地交出了六十灵石。直到结束安检时,他才听见有苏诀的声音:“刚才太过于震惊,我都给忘了。” 白不归:“忘了什么。” 有苏诀:“我们现在是一个人,宁明昧凭什么收我们两份门票钱!” 是啊!凭什么? 白不归还想说什么。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嘴张不开了。 有苏诀,再度沉默。 在高高的双人雕像前。 巫雨也沉默了。这对生理父子一起仰望雕像。 宁明昧端着茶杯站在他们身边:“真不错吧?你看,这雕像真够还原的。” 二狐:…… 宁明昧:“不要太感动。有空时就多转转。” 主题乐园里处处是对巫雨和有苏诀的肖像侵权。然而有苏诀已经死了,巫雨也已经死了,于是他们不能以死人的身份发起诉讼或申请赔偿。终于,有苏诀在看见一个名为“妖皇陵内过山车”的项目后,一字一句道:“宁,明,昧。”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看来从今天开始,宁明昧是真的被有苏诀深深铭记了。 大乘期发怒恐怖如斯。他转身想寻找宁明昧的身影,却听见巫雨道:“这只小狐狸还挺可爱的。” 火红毛色狐狸的玩偶落在巫雨的手里。有苏诀低头,对上巫雨的眼睛:“我记得我以前看见过你的原型,是不是和它长得挺像的?” 有苏诀:…… 有苏诀摸摸鼻子,决定假装无事发生。与此同时,旁边的小贩还在向其他人推销:“客官你的眼光真不错,这只粉色的狐狸是今年卖得最好的,是宁仙尊亲自设计,于是也随了他的姓,叫宁娜贝尔……” 其他人·连城月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仙尊喜欢这样的,我买五个。” “好了,好了,下午的话剧要开始了!” “我听说,今天还邀请了一些贵客……” 宁明昧带着所有人一起坐进二楼包厢。在舞台之上,今年的特殊话剧即将开始展演。它不仅会展演今天这一场,还将持续展演,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进行展演,直到故事传遍大江南北,直到故事落入那真正应该看见这故事的人的眼里。 在二楼,还有一个巨大的包厢。然而那包厢里空无一人,只留下几排孤独的座位。白若如轻声道:“他们果然没来。” “洞天福地的人自然不会来,但他们会看到的。”宁明昧道,“他们中的每个人都会看到,他们中的那个与夜合有联系的人——乃至真正的夜合,也会看到。所有人都应当看到,他们过去所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应当看到,他们曾毁去了什么样的东西,造成了什么样的恶果。没有人,可以不去注视自己的过去。” “没有人,可以假装对自己的罪孽熟视无睹。” 话剧开场。白衣女子登场,橙裙少女亦登场。她们亲密地贴在一起,笑容晏晏。仿佛是从岁月深处捉出来的、曾属于光亮的未来的一段好时光。 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后随着最幽暗的人性一起到来的,最丑恶的背叛。 而宁明昧此刻,也看向洞天福地的方向。 “你看到了吗?”他说着,看向天空,“……夜合?” 有风吹过主题乐园琳琅满目的灯笼,无人呜咽,却有铃声铛铛,宛若少女的笑声,宛若奔跑的跫音。 “师弟,你的想法是正确的。”白若如道,“接下来,就请你继续主刀那两个项目吧。我完全地相信你——代表整个仙界。” 而连城月始终注视宁明昧的方向。在他的邮箱里,躺着洞天福地向他发来的、对他表达邀请的邮件。 这一望,便是十余年。! ------------ 274 拜师 “啊!” 幽暗地牢里,惨叫声不绝于耳。火光昏黄,晃得所有人的面目阴森可怖,即使是最强硬的匪徒,也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心生恐惧。 火光下,唯有一只手修长白皙。他伸出一指,将供状拉到自己的面前来:“这就是他全部要交代的了?” “是,大人。”手下毕恭毕敬,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即使如此,他也很自豪自己能为眼前这位大人服务。 没人知道这位大人是从何日开始出现在江湖之中的。他们只知对方自称照夜山主人,拥有他们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与他们难以企及的强大力量。那排山倒海的力量,与古老神秘的功法,都让他们发自内心地认为对方必是有神秘渊源的上古天魔后裔,使得人人愿意为之所用。 照夜山主人交游广泛,与他有关联的不仅有情报头子乌衣楼楼主,还有鬼界首富北山公等人。乱世果然出豪杰,随着天下大乱,人才辈出,各自割据一方。这几十年来会出现这些厉害人物,也并不让众人意外。 “他还有点侥幸心理,许多东西被他藏着掖着。”照夜山主人漫不经心道,“既然他不配合,就继续审他吧——直到他开口为止。” “是!”手下道,“属下一定让他把那件宝物的下落交代出来!” 照夜山主人却已经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斗篷离开。他身边的副手不敢询问主人去向,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主人今天怎么走得这么快? 而连城月此刻也在想:“这些人不中用,看来给师尊的入门礼物,只能用之前那把剑了。” 如今连城月已经是表面上的金丹大圆满,实际上的元婴期,在加上他的特殊体质与基于智商的特殊特效后,有化神期效果。 照夜山主人、乌衣楼楼主、北山公都是连城月的马甲。毕竟,他已经有元婴期。其中,照夜山主人是连城月最重要大的那个马甲。连城月对此很满意。因为他们一个以魔界的身份在活动,一个以人妖二界的身份在活动,一个在鬼界活动,他自己又在仙界活动,这很具有多样性。 在三个马甲的帮助下,连城月的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他的财富增长也非常不错。 但连城月最重要的锚点,依旧在清极宗。 连城月驾驶照夜山主人的马甲,让他到密室里去休息。而后,再次全神贯注地睁开双眼的,变成了清极宗的连城月。 今天,是连城月的大日子! 今天,是连城月最重要的日子! 对着镜子,青年连城月将头发梳成青年模样,穿上一身帅气道袍,并将将要赠与宁明昧的长剑、茶叶、咖啡、精制白糖、购物卡……一起珍而又珍地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这些都是他将要为宁明昧献上的礼物。 因为从今天开始,他终于有名分了! 从今天起,他将踏入缥缈峰的大门。从今天起,他将从此可以自称“缥缈学子”。从今天起,他 将在所有网站上,用自己的新邮箱chengyuelian注册,抛弃自己曾经的chengyuelian,而绝不是为了学生优惠。从今天起,他将去缥缈峰教育商店扫货,将家里的卫衣、帽子、睡衣、袜子、水杯、购物袋……全部换成印有缥缈峰峰徽教育超市版。他将穿着缥缈峰道袍横行过市,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正正经经的缥缈峰研究生。 甚至是直博。 直博啊!甚至是不能asterout的那种,一旦放弃读博,无论之前读了多少年,归来都是本科学历的那种。在听见这个录取决定时连城月十分惊喜。这是否意味着宁明昧也如他矢志不渝地想要成为缥缈峰弟子一般,矢志不渝地需要他? 这是怎样的占有欲啊!如果不能让你在我这里以博士的身份毕业,那么我宁愿毁掉你! 多年梦想实现,连城月变得十分宽宏大量。他甚至将自己直博缥缈峰的消息分享给了连家,引得连家一阵惊叹。除此之外,整个内门外门也得知了连城月即将直博的消息。他们看着这个不到百年已经金丹修为的天才弟子——虽然如今的平均修行速度已经是过去的三倍,但很明显,他或许会成为一个打破常非常记录的天才。 阿黛也知道了连城月直博的消息。在无数次的悲伤失落后,她虽然没有考上缥缈峰的研究生,但终于依靠氪金,能够来缥缈峰读非全日制ba,亦是今年入学。尽管是非全日制ba,并且还是和司空堂的n+n联合办学项目,但阿黛也自觉自己终于能拥有成为缥缈峰校友的机会,也是十分激动,笑容晏晏。 而且她好歹是n+n项目呢!又不是交换生。她自称缥缈峰校友,可不比那些交换一年/过来参加个夏令营,就从此把缥缈峰经历写在自己简历的第一页的那种人要名正言顺多了。所谓一年缥缈峰一生缥缈情,那些人吃个饭都要回忆自己在缥缈峰的一年经历,开口闭口相亲时必自称“缥缈峰校友”。她阿黛,不是缥缈峰紫海学院,不是缥缈峰崂山分校,不是缥缈峰-青丘,也不是缥缈峰青鸟,更不是缥缈峰联合办学,她就是缥缈峰校友!名正言顺的缥缈峰校友!吃缥缈峰食堂的缥缈峰校友! 于是两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简短,而且都认为,这是他们的努力所得。 “噫!我中了!” 连城月环顾四周,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宿舍——小松林101。虽然是一楼,虽然是老楼,虽然是学生宿舍,虽然他自己有房子……可这是缥缈峰的学生宿舍!连城月一拿到录取通知,就立刻申请的学生宿舍! 要体验,就要体验个一整套的。加上这破破烂烂的学生宿舍,这味儿l是不是一下子就更正了? 而且,这可是101啊!这可是宁明昧的大弟子温思衡住过的学生宿舍! 看着眼前的宿舍,连城月陶醉于那层层剥落的墙皮,陶醉于那陈年累计的涂鸦,陶醉于师姐师兄留下的、撕也撕不掉的丑陋的桌板贴纸,陶醉于总是要吃掉水卡五毛钱才能放出热水的水龙头和墙壁上旧海报的 痕迹……他可真嫉妒温思衡啊!如果第一个住进这个宿舍的人,是他就好了! 和这个宿舍比起来,照夜山算什么?乌衣楼算什么?他在清极宗购买的那几套房产又算什么?说起来,这些年来在外面风餐露宿地跑着,为了赚钱也杀了不少大魔头,可钱总是不够用……满打满算,他在清极宗也只有五套房而已,而且都欠着三百年房贷…… 不过,这只是三百年而已。想必三百年后,他一定已经毕业,拿到清极宗的教职了吧!不知道他神族遗孤的身份能不能给他加分,让他更快地走完tenuretrack?他如今大小,也能算是个灵水村难民吧! 连城月推开吱嘎作响的老院门,与周围同住宿舍的师姐师兄们微笑对视。师姐师兄们大多回他一双无神的眼睛,只有住在104的白不归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连,你入学了啊!怎么回事,你怎么住到最老的那一间去了,之前我听师尊说那一间本来打算今年翻新来着,你怎么住进去了。” 连城月矜持地点点头道:“师兄,这是岁月的痕迹,是历史的痕迹,是让人怀念的历久弥新的……” 白不归:? 连城月:“传承。温思衡大师兄,曾经住在这里。梁平洲师兄,在有钱和女朋友出去租房前,也曾住在这里。他们,都曾是实验室的‘大师兄’。我住在这里,是对宿舍的一场文艺复兴。” 白不归:…… 连城月:“四师兄你怎么了。” 白不归:“没什么,觉得你的精神状态挺美丽的。” 白不归这个双头一体延毕多年狐,竟然有勇气说自己的精神状态很美丽。连城月微微一笑,并不争辩。 今日,是连城月的大日子。早上十点,他将与其他新任亲传弟子齐聚天虞峰,参加自己的拜师仪式。自白若如坐稳了掌门之位后,她选了一处同在内门的风景壮丽的山峰——天虞峰,以此作为处理掌门和门内重大事务的山峰。曾经只在天台峰上有的诸多大型建筑,也在天虞峰上修建了更加气派的。 当然,所有光荣的背后,都少不了明枪暗箭与嫉妒的眼睛。譬如在前往天虞峰的路上,连城月便遇见了不少一同前往天虞峰参观拜师仪式的弟子。他们看着连城月,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一个二个口中冒出酸气。 “连城月,这么早就能进入缥缈峰,运气真好啊!” “听说你当年在明道书院选专业分流方向时,一不小心选错成环境保护方向,还是不能转专业的那种。为此,你还专门去参了五年军,回来才降转了专业,哈哈哈!” 连城月道:“看来金兄对自己的专业不太满意。金兄若是想要去参军的话,也是使得的。” 那名弟子也只是说说。参军之事凶险,他又如何敢去做。而且谁都知道,连城月去前线可不是托关系混文凭去的,他可是真真实实地立下了汗马功劳,重创了将铎手下一名小将领,还和温思衡、段璎、穆寒山等人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金修士 讨了个没趣,自己退下了。连城月脸上仍保持着微笑,却想起了当年专业分流报错专业的事。 这件事,来自于连城月当时一名同学的陷害。 那名同学自称,他嫉妒连城月,所以偷看到他的密码,偷偷登录他的账号,在报名的前一秒把他转去了冷门专业。等到连城月发现时,此事已经木已成舟。 为此,连城月使尽浑身解数。他联络连家,联络明道书院的同学,联络自己的各科老师,亦是在反复斟酌后,联络了他心中的那个人——宁仙尊。然而很快,他发现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洞天福地的人似乎早有预谋。他们将连城月被错误分流之事变成了一个与宁明昧对抗的战场。他们虎视眈眈,通过各种方式试图证明宁明昧将为了连城月徇私枉法。 连城月很快意识到,那名同学的操作应当也与洞天福地之人有关。连城月很清楚那名同学不可能在自己并未察觉的情况下看见自己的账号密码。比起他来,洞天福地的人似乎更有技术手段与各种权限,使得他们能够更轻易地拿到连城月的账号密码,亦或是通过其他的技术手段,来改变连城月的志愿方向。 而且他们也有这样对待连城月的理由——在过去的几年里,洞天福地一直试图向连城月抛出自己的橄榄枝。尽管连城月以八面玲珑闻名,但在这件事上,连城月罕见地表现出了极为坚决的滑不留手——他的心里,只有缥缈峰。 看来,这也成为了连城月被选做了这场交锋里的炮灰的理由。难怪俗话说“爱他就要冷落他”。 清极宗的录取制度一向以公平公正闻名,这也是宁明昧等人作为新一代长老赖以抵抗太上长老们的制胜法门。因此,在这场矛盾中,宁明昧若是强力要求重启对连城月的录取程序,必将招致激烈的攻击。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城月在未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做出了第二种选择。 ——他选择北上,加入温思衡他们的大军,以换取一个降转的机会。 这是符合程序的,也是无可指摘的,同时,它也是高尚的、光荣的、能让所有闻及此事的人都能听闻连城月美名的一个选择。 只是在离开前,宁明昧竟然主动找连城月去了办公室一趟。在办公室里,宁明昧背着手,询问连城月道:“你选择北上的理由是什么?” “为了读书。”连城月道。 “是因为你认为,我一定会选择放弃你么?” 连城月心中一跳。他低头道:“不,仙尊,这是因为,这是最理智、也最有好处的选择。”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连城月不愿意宁明昧的清名因为这样下作的阴谋被毁。他感到愤怒、也感到肮脏。宁明昧的事业即使要被毁,也应该是为了更崇高的理由、因为对手更强大的战斗,而不是因为这些蝇营狗苟。 然而,这些年来,面对这些蝇营狗苟的花招,始终是宁明昧生活的主题。 但这都无所谓。连城月漠然地想。那些人都不知道宁明昧的价值。 那些人无知愚 蠢,喧哗拥挤。宁明昧理智清醒,一尘不染。 “连城月,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在进入天虞峰前,金修士在他身旁凉凉撂下一句,“你以为进入缥缈峰就万事大吉了吗?” 连城月安然道:“金兄,你破防了。” “我早就听说你那个宁峰主,也不是什么好导师。听说他压榨弟子,为身不正,与前任掌门和现任掌门之间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有,就是他自己,也有出身方面的传闻呢……” 金修士话音未落,却被极度的恐惧席卷全身——那种感觉,就像他被食肉的魔鬼盯上一样。连城月冷冰冰的眼眸在他眼里一闪而过,那一刻,他竟然不敢直视连城月的脸。 ——天哪,这还是明道书院那个以有素质闻名的连城月么? “金修士。”那人柔和地说着,声音如冰冷的蛇,“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 “不知道你是从谁那里听说这些传闻的?等典礼结束后,我们谈谈吧。” 连城月的手在金修士的身上按了按。可那触感不像是被人手按过,而像是被蛇冰冷的信子舔过一样。金修士浑身僵硬。他看着连城月在见到其他弟子后,全身气质一变,甚至还在微笑:“李师姐,王师兄。” “连师弟,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怎么还等在外面不进去?”李师姐笑道。 连城月与他们寒暄几句,随后便进入大殿了。唯有金修士还浑身僵硬地站在殿外。 这便是旁人眼里的连城月。连城月礼貌、友善、自律、勤学、能干,在清极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弟子。 可只有他在方才提到宁明昧时,感受到了连城月仿佛怪物一般的本质。 今日的仪式是为入室弟子准备的。宁明昧如今麾下的老大至老四十五,皆是入室弟子,其中受宁明昧提拔成为亲传弟子的,也不过是温思衡、林鹤亭等寥寥几人。 但能成为入室弟子,也是极为了不起的成就了。毕竟和众多的内门弟子相比,比内门弟子高出两级的入室弟子可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呢! 而这也代表,他们将正式被登记在册,成为某名长老名下、而非部门名下的弟子。 但连城月相信,他一定能得到宁明昧的认可,一定能从入室弟子晋升为宁明昧的亲传弟子,乃至真传弟子! 今日受封的弟子尽管不多,但缥缈峰排在靠后的位置。连城月虽然知晓从今日起,自己便能与宁仙尊喜结师徒关系,但心中也难免紧张。同他一样紧张的还有其他在后台的弟子,他们于是不免用闲聊打发一些时间。 其中一名弟子小声道:“原来这天虞峰这么大,比之前的天台峰还要大呢。” 另一名弟子道:“我听说,是几名峰主们不愿齐掌门原本的山峰饱受打扰,所以特意开辟了天虞峰出来。” “他们对齐掌门的感情很深吧!他们希望齐掌门醒来后,还能看见天台峰如过去一般完好,还是旧日模样。” 连城月 一听见宁明昧和齐免成感情好就觉得不悦。正当他打算闭耳塞听时,他听见一个人道:“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要知道,宁峰主不是一开始就在清极宗的。他们六人并非从小到大的师兄弟,感情还这么好。” “并非从小到大?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宁仙尊最开始不是清极宗的么?” “不,我听说当年是无空真人把宁仙尊从其他宗门里带回来的。” “是哪个宗门?能养出宁仙尊这样的人才?” “不知道。” “这么神秘……” 连城月隐隐觉得他们的讨论有些诡异。他出于直觉回头,在人群中寻找那第一个起头说宁明昧身世的弟子的身影。尽管对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隐藏自己的身影,但连城月还是瞥见了他的面容。 心思流转之际,连城月已经听见旁人声音:“缥缈峰的新入室弟子在吗?” 连城月理了理自己的道袍,优雅起身。他听见报信的弟子对他笑道:“连师弟是吧?今年缥缈峰只有你这一个入室弟子。你快到前面去吧。” “原来这就是连城月……” “天哪,他就像传闻里一样完美……” 连城月步履优雅,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急切。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更加配得上缥缈峰了。弟子带他到礼堂的右侧站好。她对连城月道:“一会儿l你沿这条路走上去。” 其实不必她提醒,连城月早在数次排练中对今天要做的事烂熟于心。 只是往日,连城月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白玉台排练。而如今,白玉台上多了一个人。 一名仙人。 宁明昧。 宁明昧又剪了短发。他戴着眼镜,显得他面部轮廓极为隽秀,上挑的眼角略显清冷。或许是因为今日是弟子入室仪式的缘故,他没有身着他惯常穿的黑衣,而是按照清极宗的要求,穿了一身白衣。 白衣衣角绣着银色的梅花。 而连城月此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向着宁明昧走来。宁明昧的脸颊逆着光,连城月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宁明昧应该不会露出太高兴的表情。 但这就够了。宁明昧就是要维持这样的表情才好。 连城月一撩袍角跪下,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早该跪下,也早该磕头。毕竟自五岁时见到宁明昧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想象着今天这一刻。又或许,他从见到宁明昧的第一眼开始,就应该给他跪下。 “……” 拜师词冗长,却句句出于连城月的真心。最后,他双手放在额前,对宁明昧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宁明昧也将手放在他的头顶。 “从今日起,你便是缥缈峰的弟子,我宁明昧的入室弟子了。愿你以梦为马,勤学苦练,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饮水思源,厚德载物,博学慎问,切问近思,求是创新。”宁明昧淡淡道。 好多词,好多字,这是何等的祝福啊! 连城月道:“师尊,我一定会的。我会不忘初心,以梦为马,尊师重道,追随师尊。” 宁明昧微微一笑。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银铃来:“这枚峰铃,是缥缈峰入室弟子随身携带之物,也是缥缈峰入室弟子的象征。自此,我将它赠与你。” 连城月举起双手:“多谢师尊!” “站起来,我帮你系上。”宁明昧道。 连城月连忙站起来。他垂下眼眸,忽然发现自己或许已经比宁明昧高出了一个头。如今宁明昧站在白玉台上,而他站在白玉台下。即使如此,他与宁明昧竟然是一样高的。 ——等一切结束后,他一定要返回天虞峰,测量白玉台的高度,从而知道自己如今与宁明昧之间的真实身高差异! 然而这个念头只不过在连城月心中晃过一瞬。很快,他屏住呼吸,垂眸静静看着宁明昧为自己系上峰铃。 宁明昧身上竟然有一股冷香……如雪后梅花与松针气息混合出来的冷香。那一刻,连城月很想去嗅,可他又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嗅,是不是不太礼貌。如果在他和宁明昧单独相处的场合去嗅,想必一定十分礼貌。 为了增加这样的场合,他要多做点学术,多去宁明昧办公室,求他单独指导才行。比如现在,关于最近的研究方向,连城月已经有十几个构思。 又或者,他可以在撰写论文时多犯一点小错误,这样宁明昧就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让他去办公室,让他在他的面前返工了。无论连城月那时是在学生会打工,还是在篮球场打球,还是在清极宗的饭店里就餐,宁明昧都会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把他叫回缥缈峰办公室里挨批。于是这样,连城月便可以在清极宗所有人眼前,自豪地说出一句“我导师宁明昧找我”“不行的,他很急的,他现在就要我出现”,然后为众人买单,随后翩然离去。这样,所有人都能知道宁明昧对他的占有欲。这样,所有人都能知道,宁明昧随时随地都能联系上他,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是如此紧密而坚定。 而且,占有是双向的。在宁明昧占有他的同时,他也在占有宁明昧的业余时间不是吗?只要做足够多的实验,写足够多的论文,宁明昧就会把更多的业余时间放在与他的相处上了。这样,宁明昧就不会被方无隅以品茶品酒的理由叫出去,不得不与对方交流了。 只是这样做,会降低宁明昧对自己的评价,会让宁明昧觉得自己是不值得依赖的弟子。连城月细想一下,觉得这样的做法是十分可耻的、自私的、不以大局为重的。因此,他只能隐忍,将这样阴暗的、扭曲的、病娇的、富有占有欲的想法藏在心里。 于是此刻,连城月再度垂下眼眸。他看起来是那样俊美、礼貌而整洁的青年,所有人都惊叹于这名青年的优秀与前途无量。他想,这世上应当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本质,理解他其实拥有那样阴暗又扭曲、如同魔鬼一般的人格。 而他的师尊,是如此洁净,高高在上,就连每天的日程表、每一封回复的邮件,都是那样井井有条。 连城月认为,他不应当让宁明昧知道他的这份心思。 既然他们的师徒缘分即将开始,那么一切都来日方长。 比如今天,就是个很成功的开始。 就在峰铃即将被系在连城月的腰间的那一刻,异变骤生! “碰!”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天虞峰。就连这主殿,都被震得一阵震颤。猛烈的摇晃让主殿顶部的几块石头也随之砸下。连城月下意识地举起袖子,要护住宁明昧的脑袋。 “有人袭击!”! ------------ 275 水深火热 清极宗在入室仪式上遭受袭击,这对于清极宗的权威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挑战。这对于连城月来说,亦是一种巨大的不幸。 宁明昧端坐高堂之上,面沉若水。此事恰逢清极宗各大峰门收徒,各峰长老齐聚一堂,倒是省去了再找人过来的功夫。 “洞天福地的人往这边来了。”江盈低声道。 兹事体大,洞天福地那帮元老会的人怎么肯错过。白若如见复命弟子急匆匆地跑进来,沉声道:“人抓到了吗?” “弟子无用……” “抓到了,可那些人已经自爆金丹,只留下一个活口,如今正送往栖真峰那边抢救。” 叶雪霏跟在那名弟子后面进来。她白衣黑发,高高的马尾使她看起来英姿飒爽。众人适才松了一口气。白若如却仍旧皱着眉:“天虞峰领峰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让这些人潜入此处?这些人又是什么来历?” 沈立万想到什么,小声对白若如道:“白掌门,不知道这场袭击,是否和前些日子求是门、明华谷等宗门遭遇的袭击也有关系……” 白若如意识到什么,抿唇不语。天虞峰的弟子又跑进来回话:“这些人虽然已经自爆,但弟子们方才发现,他们都是炉鼎!” “他们的身上,都有长乐门的标记!” “!” 宁明昧泰然自若。他检查过自己身上,不知是出于何故,根本没有长乐门的印记。只是那弟子的下一句话,让他端着茶杯的手动了动。 “炉鼎?金丹炉鼎……”梁见素质疑。 “如今炉鼎的修行速度也加快。偶尔有几l个金丹期的炉鼎,也不奇怪。”江盈摇着扇子道。 “可即使如此,金丹期怎么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可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器?”梁见素仍皱着眉头。 “他们……” 宁明昧注意到天虞峰弟子看了他一眼。随后,她道:“他们用的,好像是灵力改良过的硝/化甘/油……” 江盈停下扇子,原本病病殃殃的尹希声也意识到什么。 人人皆知,在清极宗学报上,曾经登载过此类与炸/药相关的内容。 与此同时,天边云气翻涌。有修士飘然而至。 “无空真人到了。” …… 无为真人近日又在闭关。况且此事倒也不至于惊动他,于是来到此处的,只有无空真人与无方真人等人。 可即使只有他们,事情也变得极为难缠起来。 无空真人与无方真人虽然坐在一处,但显然他们的关系并不和睦。如今,元老院最得力的三名太上长老分别是无空、无方与无色。无空与无方内斗白热化,已经有分庭抗礼之势。无色则绵里藏奸,面若观音,滑不溜手。很显然,何处有好处,她就站谁。 在多番调查后,众人屏退闲杂弟子。连城月看这架势,故意低声询问宁明昧:“师尊,我是否需要……” “你已经是入室 弟子,留下吧。”宁明昧道。 连城月明知故问,就是为了得到这让他满面春风的回答。更何况宁明昧随后道:“你的钉钉,拿去自己戴上。” 虽然没有让宁明昧为自己亲自戴上峰铃这件事,让连城月很遗憾,但这也坚定了他要想办法报复此事的始作俑者的决心。 连城月为自己戴上钉钉。据说每次宁明昧有事找弟子时,这峰铃都会发出悦耳的钉钉声,无论白天黑夜,工作日节假日,因此它又名钉钉。连城月觉得自己好幸运,很快他也会成为被日夜召唤的一员。 那厢白若如已经从明华谷与求是门等门派处得到了消息。消息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长乐门与魔界勾结?” “长乐门叛乱?!” 谁能想到,长乐门原门主竟然将此事死死压住,直至现在捂不住了才被曝光出来。有人气结道:“他们这样做,不是给我们添麻烦么?” “依我看,我们就是对那些炉鼎太宽和了。”观澜冷冷道,“当初是谁为他们创立了长乐门?是谁让他们也有了修行的权力?如今他们不仅不知恩图报,反倒与魔界沆瀣一气。早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给他们这份宽容!” “先不说他们是如何潜入清极宗的。他们在天虞峰闹出这样的事来,难道以为自己能够脱身吗?”郑和光疑惑道。 “不。”梁见素忽地开口了,“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众人一时静默。究竟是怎样的恨意,让他们宁死,也要对各大宗门展开报复? 殿外受伤弟子的哀嚎声不绝于耳。白若如说:“无论如何,首先查明他们潜入清极宗的途经。” 清极宗在招收入室弟子的典礼上遭受这般袭击,如果不查明,岂不是让人耻笑。白若如又道:“长乐门之事,我会同其余四大宗门的掌门一同商议……” 说到这里,白若如微微蹙眉。 如今五大宗门里,唯一未受袭击的,只有烟云楼了。 ——很显然,烟云楼会是他们的下个目标。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了。可知务长老忽然开口:“听听那些弟子们的哀嚎,若放在过去几l十年前,即使长乐门忽然想要发难,他们修为低微,又如何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们手中的炸/弹,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的修为,是如何如此快速地增加的?” 在场众人的目光自觉或不自觉地,都移到了宁明昧的身上。 “知务长老此话差矣。”连城月道,“只要长乐门有不臣之心,他们即便不用今天这种方法袭击,也会用别的方法袭击。知务长老,你说是不是?况且当年将炉鼎们集中起来、建设长乐门之事还是无空真人提出的呢。知务长老的意思莫非是,若是没有无空真人,这些炉鼎也没有机会聚集成团,对咱们发难?” 咄咄逼人的提问竟被连城月巧妙地打了回去。观妙于是笑了:“连修士今日刚入师门,就这样为自己的师尊说话,真是师徒 情深。” “前些年在元老会的强烈要求下(),如今清极宗一半的巡逻任务都由元老会的人负责。观宥真人不妨回去查查?()_[((),到底是哪个环节上出了乱子。”宁明昧冷淡道。 “宁峰主不怪长乐门的炉鼎,倒怪起咱们自己人来了,宁仙尊莫不是同情那些炉鼎吧?” 再吵下去没完没了,白若如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外面的事没处理好,有些人倒自己内讧,攻击起自己家里的人来了!各位峰主都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峰内的弟子受伤。雪霏,你去统计,将名单拿给我。” 众人一哄而散。在会议结束后,连城月注意到无方真人有意无意地看了宁明昧一眼。另一边的无空真人倒是绷着脸,脸色铁青。 长乐门叛乱……这事儿倒是蹊跷。连城月动了动手指,是时候让他的乌衣楼楼主出山了。 会议结束,宁明昧却被尹希声主动地叫去了玉庭峰。玉庭峰依旧是四季如春,当年的小弟子们如今也混成了尹希声身边的大弟子。尹希声让弟子们退下,又给宁明昧倒了一杯茶。 宁明昧道:“能得师兄奉茶,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尹希声却没有笑。他盯着宁明昧道:“明昧,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这事儿有蹊跷,我看今天这场袭击,或许正是冲着你来的。”尹希声道。 宁明昧沉吟:“长乐门叛乱之事,事实上我早已略有耳闻。” “这些年来,各宗门把长乐门当做自己的后花园,长乐门门主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将门中弟子们送出去给各宗门、各家族随意挑选,甚至将门中弟子视为商品,让他们招待来人‘过夜’。”尹希声淡淡道,“这样腌臜的宗门,会出事也不足为奇。” 宁明昧知道尹希声的母亲是因为妖妃之乱而难产,所以留下病根,早早死亡。他原本以为尹希声会如过去的方无隅一般恨透了炉鼎,但现在看来,尹希声的想法却并非如此。 “或许曾有过吧!只是这些年我也在反思。若是妖妃将蘅能如普通修士那般修行,又或是至少能安身立命,拥有平凡美满的一生,或许当年之事,也不会发生。”尹希声道,“而且,那些炉鼎到底是弱者。身为强者,又何必与他们计较。” 将蘅是不可能满足于平凡的一生的。宁明昧在心里微哂。而且也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她生来就必须满足于去做一个他们眼中的“弱者”,去渡过自己平凡的一生。 “那些炉鼎也并不能简单以‘弱者’之名概括。”宁明昧道,“他们与常人一样,拥有一样的头脑,一样的思考。唯一的不同是,他们的身上有值得被觊觎的地方。这使得他们在一些人的眼里,成为了可以被用来换取利益的商品。” “是啊!”尹希声忽然淡淡地笑了,“他们的确也可以如常人一般聪明,甚至是更加聪明……” 宁明昧察觉到尹希声大概发现了什么。不过尹希声不开口,他也绝不会提及。尹希声道:“长乐门叛乱之事早早便有预兆,因此 ()我想,叛乱发生之事,应当与‘冲着谁来’没有关系。” “但他们对求是门、明华谷等宗门的几l次袭击,大都比较边缘。他们能在清极宗的天虞峰,且在收徒仪式上进行袭击,倒是头一次。”宁明昧说。 “有人给他们提供了帮助!而且,这是冲着你来的。”尹希声道,“又是硝/化甘油,又是修炼速度加快。这字字句句,都在追究你的发明,你的学术期刊,你向修仙界公开修行法门的成就。” “他们仍然存着取消那些期刊的心思。他们想得对,若是没有了那些期刊,修士们还有什么途经去习得那些‘祖传’的秘法呢?若是没有了那些期刊,新来的修士们能做的,也只有为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修士们效命,以得到他们的传承了。”宁明昧道,“不过,他们要是想硬碰硬的话,就让他们来吧。” 几l十年过去,宁明昧早就在修仙界建立起了自己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这片利益网络上有清极宗各大峰主,也有其他宗门的领头羊。若是元老会执意想对他动手,那就让他们过来硬碰硬。 到时候他们自可以看到,最终死去的那个人,会是谁。 尹希声说:“但在这个过程中,你的清名……” “无所谓。”宁明昧喝了口茶,“我原本就是来做生意的。” 既然有权有势,谁又在意什么清名?谁又要在意什么清名? 只要卷入了战争,就没有人能干净地全身而退。和能够安身立命的权势与财富比起来,清名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只有如翁行云一般的傻子,才会为了“清名”将自己赖以生存的武器交出来,最终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尹希声犹豫了一下,道:“所谓清名……我要说的,不只是学术那些。” “嗯?” “近日以来,清极宗内有许多人开始聊起你的过去。”尹希声直视他,“他们想知道,你在进入清极宗之前,是在哪里修行。” “……” “这是一桩悬案,当初无空真人也没有为你编撰出一套,可供查询的、假造的身世。”尹希声喝了一口茶,“对于他而言,这本应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随便说你来自于哪个小宗门、小家族、小城市……所以,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想为自己留一手,好以此来要挟你。” 宁明昧回想今日无空真人与无方真人的表情,淡淡道:“最怕蠢人自作聪明。看来,如今这东西已经不只是他手里的‘把柄’了。” 若是无方真人足够聪明的话,他会找到这件事的真相,也会知道这件事,同样是无空真人的把柄。 茶喝到这里就够了。宁明昧起身告退,却听见尹希声道:“师弟……” “嗯?” “无论你身份如何,你都是我的师弟。”尹希声紧紧地盯着他,“不过这么多年,每当你想到自己的来历时,你难道没有因此痛恨过……” “痛恨过……齐免成?” 放在过去,尹希声说这话大概是挑拨离间、伺机夺权。可如今,尹希声做他的学术主席做得很安稳。宁明昧倒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何解?()” 尹希声:我想师弟的人生,应当不是为了齐免成而存在的,也不必对齐免成如此忠诚。7()_[(()” 宁明昧依旧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推了推眼镜道:“师兄,我早说过,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宁明昧从室内离开。尹希声一人坐在茶室里,他看着宁明昧坐过的位置,忽然苦笑。 “不做任何人的附庸是么。”尹希声自言自语道,“师弟,我其实希望,你可以痛恨他的。” …… 连城月最近的人生里有两件事。其中一件好事,是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拜入了师门。其中一件坏事,就是天虞峰在收徒仪式当天被袭击,他的仪式不仅被破坏,他的师尊也因此陷入忙碌,只和他简单地开了个会,确定了一下研究方向,便匆匆离开了。 其实这研究方向也不用特别确定。这些年来,连城月的工作主要在缥缈峰后山进行,一个项目是核武器研究,一个项目是浑沦武器研究。如今宁明昧不过给了他两个明面上的研究方向——一个是浑沦净化,一个是他自己的剑法研究。有这两个明面上的研究在,恰好能为他遮掩一下后山的两个敏感项目。 除此之外,连城月也时不时地去看看后山最好玩的项目——雪竹的项目。如今巫雨终于获得了自己的蘑菇身体。而白不归与有苏诀的分离,还在努力研究中。不过白不归对此似乎不是很急切。因为在灵魂未被分离开前,他有理由每周去找负责这个项目的巫云两次,要求对方帮自己进行身体检查。 这个蘑菇项目对于连城月不太重要,但对于石如琢来说非常重要。经过多年探查,石如琢得知自己的尸体已经被饮冰阁带走,被应九如处理垃圾数据一般随手塞进了饮冰阁的冰库回收站里。石如琢暂时还没想到让自己突破饮冰阁的重重封锁、完美地回到身体里的法子,于是只能先考虑为自己取得一个蘑菇身体,之后再做打算。 连城月其实对此很不解。他道:“老前辈,你跟着我不也很好么。毕竟,我早晚是要去饮冰阁走一遭的。因为我会随着师尊,学术出差。” 石如琢对此只有一句话:“再跟着你,我会很快走火入魔。你对我的精神状态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连城月对此更加不解。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很好,而且石如琢这样的老爷爷跟着他,能够发挥石如琢身为老爷爷的最大效应。而且…… “有我在,我能让你听到很多关于饮冰阁的八卦。”连城月道。 ……对此,石如琢倒是没有否定。 在做照夜山主人时,连城月还发现一件事:许多年前,在饮冰阁阁主的前两代时,饮冰阁曾遭魔界屠戮。他们的几l名盟友在与魔界作战时退缩,致使饮冰阁不得不顶在战火的最前排,血战到底,差点将整个宗门都屠杀殆尽。当初为了保存有生力量,饮冰阁还分了 ()个专长法阵和占卜的寒山观出去,就是为了防止饮冰阁被一整个打没了。 一腔热血换得个快要分崩离析的结局。饮冰阁在那场战争后苟延残喘了一代,若不是专精符修,还有一点过去时光的余晖,饮冰阁早早地就要被踢出五大之列了。 而且饮冰阁的前一代阁主还是个迂腐的君子。他极其强调道德的作用,石如琢便是在那时忍无可忍,最终从饮冰阁叛逃出去、乃至做了魔修的。 但到了应九这一代后,事情变得有点意思。应九此人看起来孤僻安静,实则十分倔强、颇有野心。为了复兴饮冰阁,他私底下竟然与魔界有所往来,勾勾搭搭。与此同时,他又将一切瞒得滴水不漏,尤其是面对他的师兄——以潇洒落拓著称的寒山观观主沈洲白时。 看来应九的算盘打得很好。他做好准备要使几l乎沦为空壳的饮冰阁复兴,以身为棋,在仙魔二界的钢丝上来回行走。若是事情败露,他只需要自戕,再让干干净净的沈洲白上位、接替他做饮冰阁的阁主便是。等到那时,饮冰阁的罪人只有一个应九,饮冰阁的未来还有一个光明璀璨的沈洲白。 无论结果倒向哪方,饮冰阁都将是所有结果中的胜者。这就是应九的计策。 不过还好,随着几l十年来符修技术的大力发展,如今符修已经成为了普通修士心中最热门、最好就业的专业之一。就连清极宗都与饮冰阁共同开设了合作学院。应九也不必再走钢丝,他在暗中切断了自己与魔界之间的关系。可以说,这结局是颇为皆大欢喜的。连城月很难去想,若是没有宁明昧在,若是没有宁明昧开发了符修的新功能,饮冰阁和应九最终到底会走向何方。 该不会变成关底的boss之一吧,哈哈,哈哈。 “前阁主一辈子活得道貌岸然,最后倒是留下两个有意思的徒弟。”石如琢对此如此评价,“从应九小时候我就看出来,这小子不简单。” 连城月道:“老前辈,你是否可以算作是应阁主的师伯。” 石如琢哼了一声,只作不言。 握住饮冰阁的把柄如今没有什么用,但与饮冰阁应九曾私相授受的魔族倒是很有意思。此人算得上是魔族的一方大诸侯,在将铎的眼中也很被看重。那人便是魔界上官家族的族长,上官曜。连城月打算以他为抓手,创开魔界的大门。 毕竟他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取代将铎,成为新的魔尊。上官曜的支持,是十分有用的。 据说上官曜此人风流潇洒,在魔界与合欢宗关系匪浅,有“惜花”之名。但这些野心勃勃的政治家又有几l人是真正的“惜花”。想来在这背后,此人必然以“惜花”之名,藏住了不少勾当。 因此,在长乐门叛乱之事发生后,这些没有导师的日子里,连城月以乌衣楼楼主的身份多方活动,以上官曜为突破口,终于取得了一些信息。 “长乐门这件事的水深得很。其中当然有魔界与合欢宗的教唆,也有神秘势力乌合众的插手,还和仙门的内斗有关。”! ------------ 276 请君入瓮 这件事,要从将铎失去一只右手后说起。 将铎在失去一只手后元气大伤。为此,他不得不闭关修行、重铸手臂。他这一倒,手下的各方势力便开始各自涌动。在这期间,被将铎杀死的老魔尊之子——将瀚意图卷土重来,在魔界掀起一阵风雨。处处被众魔打压的合欢宗也蠢蠢欲动,意欲趁着这场混乱对仙界下手,在获得资源的同时,也以此在魔界取得更高的地位。 由于炉鼎的特殊性,合欢宗首先想到的活动对象,便是长乐门。长乐门身为仙界名义上的“炉鼎门派”“保护所”,实际上的“后花园”,早就对仙界不满已久。 千里之堤往往是从内部溃烂。合欢宗没有费太多功夫在说服上,他们只是给了长乐门许多武器。 ——并教唆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去报复那些名门正派对他们的伤害。 宁明昧很难评判对于那些长乐门的炉鼎来说,无差别地袭击名门正派是“正当”还是“不正当”。各宗各派——乃至是清极宗——都是个大摊子,墙头林立,即使是宁明昧也不能保证,如今的清极宗里是否还有人私底下偷偷在做危害炉鼎的事,更何况其他宗门。而且,这些名门正派历史上对炉鼎门派的迫害已久,总不能以一句“前人的账如何能算到后人身上”就轻飘飘揭过。 况且,名门正派的前任如今仍然是德高望重的宗门长辈,名门正派的后人如今依旧对炉鼎存在歧视。炉鼎的前人却都成了一抔黄土,炉鼎的后人仍在因为从古到今根深蒂固的歧视受害。 “可惜这些炉鼎都太不聪明了。”连城月的手下道,“白白地送上性命,倒也没能炸死多少名门正派的弟子。” “此言差矣。他们中领头的人都是很聪明的。”连城月翻阅纸张道,“长乐门炉鼎中的聪明人做了顶层,投靠了合欢宗宗主。她用来安身立命的投名状就是那些‘不聪明’的长乐门炉鼎用来自/杀的性命。任何门派中,永远有这样的‘聪明人’……不过,投靠合欢宗宗主,也算不上聪明。若她真的聪明,就应该两头下注。” “楼主说的是。”手下道。 “他们是怎么进入清极宗的?只靠魔界的帮助?这可不够。”连城月皱眉,翻阅资料。 ——果然,这件事私底下有太上长老的推波助澜。 连城月知道如今太上长老们分成了三派,只是他没想到,这居然出自与无空真人有矛盾的无方真人一派。这倒是让他有点疑惑。 ——协助长乐门弟子炸了天虞峰,对于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连城月百思不得其解。他隐约觉得,这或许与无空真人的把柄有关。 若是把柄的话……连城月倒是有几分兴趣。毕竟当初他专业分流受阻之事也是被无空真人一派所阻。他早就想对无空真人这一派下手了。 然而在翻到最后一页时,连城月的手指顿了顿,他道:“新月教?” 手下道:“是,谁能想到呢。新月教竟然也与这次长乐门的叛乱扯 上了关系。” 新月教又有“白衣圣教”之别名,它是这几十年来随着战火,在人界与各界逐渐兴起的一个教派。教派中人多在受战乱影响的村庄与城邦中活动,她们有着别样的修炼法门,又总在帮助受难的百姓,因此在各界之间渐渐有口皆碑。甚至有些村镇如今不知有朝廷,只知有新月教。 连城月也对新月教产生过兴趣,他的天性里有一种直觉,让他认为这些看起来越是圣洁美满的东西,背后越可能暗藏着肮脏的秘密。然而新月教教主实在是太神秘,连城月很难抓到她们的行踪。如今,长乐门之事竟然能和新月教有联系,实在让他不禁坐直了身体。 ”长乐门曾请求过新月教的帮助?”连城月说。 “大部分炉鼎都是从凡间被抓来的。他们会寻求新月教的帮助,也是在情理之中。”手下道,“新月教曾派了一支教众过来,救助那些在叛乱中受伤的长乐门弟子。不过,他们内部似乎发生了一些矛盾分歧。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为了获取更多情报,连城月觉得,自己应当派个马甲去长乐门走一趟,尤其要弄懂无方真人在做什么打算。 只是他刚收回意识,就听见梁平洲在外面叫他:“连师弟,师尊有事要吩咐你。” “去烟云楼?”连城月错愕。 “这个名额原本是姜幼蓉的。可惜姜钰在前线上重伤。她临时请了假,和家人一起去照顾姐姐。”梁平洲道,“所以,师尊想来想去,决定带你过去。” 连城月压下心里涌动的情绪:“姜师姐她……伤得严重么?” 正常人此刻应该这样关心吧? 梁平洲很勉强地摇了摇头:“战场上都这样……从前温师兄不是差点没了半只手?姜师姐这次伤得重,身体即使恢复好了,灵根也或许会有损。只能看天意了。” 连城月默然。他跟着温思衡他们那几年也见多了生离死别。 他也记得姜钰,一个很明艳的、骄傲又活泼的大小姐。这样看起来娇养大的大小姐在吃段璎做的猪食时,也能笑着打趣。她脾气不怎么样。但在她听说连城月是宁明昧的弟子后,便也对他笑,还把自己家里寄来的糖果子分给他。 这样的师姐竟然会一下子站不起来了。 连城月道:“如今技术日新月异,应该很快就有办法治好师姐了。既然受过了一次重伤,师姐以后不再上战场就是了。” 梁平洲道:“哪能呢?技术是日新月异,可一个人的一颗心,是很难改变的。” 连城月觉得自己不能理解。梁平洲看着他,笑了笑道:“当初师弟不也为了师尊的清白,去战场上了么?” 连城月皱眉。他道:“那不一样……” “师弟,好好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吧。”梁平洲摆摆手道,“这次咱们的金融传奇林鹤亭师兄也会去哦。” ——林鹤亭! 比起淳朴、勤劳的温思衡,整日戴着金丝眼镜,眼下一片青黑的金 融人林鹤亭在连城月的心里才是那个一看就玩很大的不老实人。他立刻起身道:“多谢梁师兄,我这就去准备。” 梁平洲:“等等……还有半个月——” …… 宁明昧在办公室里呷了口茶:“无论外界如何,学术会议都是要去的。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长乐门距离烟云楼很近吧?” 桂若雪闻言,立刻转过头来:“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去趟这摊浑水。长乐门的事,你躲得越远越好。” 此刻宁明昧的办公室里总共只有四个人。他们分别是桂若雪、百面、宁明昧和许窈。这三人都是宁明昧的心腹。 其中需要新介绍的,便是许窈。 许窈是宁明昧手下管情报的。她是仙界名门浣花宫的叛逃女弟子。浣花宫名义上是仅次于五大宗门的名门正派,私底下却会对收来的弟子进行人体兵器改造——尤其是对有成为炉鼎的潜质的弟子,毕竟在他们眼里,炉鼎生来便是没什么用的。与其让他们变成无用的废物,倒不如让他们发挥一下剩余价值。 纯阴体质的许窈便是其中的受害者。她在力量失控、杀死“师尊”逃亡的路上遇见了宁明昧。被改造过的她很快发现了宁明昧的真实身份,并随着他进入了缥缈峰后山,为宁明昧继续打工发力。 “近日来宗门已经有了关于你身世的传闻。他们想知道,你到底是从哪个宗门被录入清极宗的。身为学术的领头羊,又怎么能有任何污点。”许窈说,“加上长乐门的袭击,我认为这完全是冲着你来的。你若是此刻离开,或许就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宁明昧道:“我只是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这时候才选择发难?而且他们是如何与长乐门搭上关系的?” 许窈道:“我听说,这次长乐门领头的,主要有三人。头目挽夏,野心勃勃,杀伐决断。这次长乐门叛乱,她是主持者。她的义妹枕冬性格温和,善于笼络人心,是副头领。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名叫临桑的军师。这名军师心思细密,不是好与之辈。这些日子,这名军师在整理长乐门中的档案。长乐门旧门主没能带着账本跑掉。他的账本里,有长乐门几百年来的各种信息记录——关于所有炉鼎的。无论是曾经在这里的,还是被卖出的,还是死去的。” 宁明昧道:“这倒真是个好主意。对外可以打着回顾与展示的名义,大义有了。对内可以以此为把柄,对各个宗门里有过‘不良记录’的长老发难。” 许窈说:“我想他们能成功潜入各个宗门,与之脱不开干系。而且,这本账目或许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可怖——你们知道长乐门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么?” 三人中,桂若雪皱眉道:“几百年前?” “长乐门的正式建立,是在妖妃盛名出世后。仙界决定加强对炉鼎的管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许窈道,“但其实在那之前,那片地方就曾被用来关押炉鼎,只是未被命名。所以它的账目上,或许还包括了妖妃那时的信息——甚至包括妖妃将蘅本人。” “长乐门仓库里的东西经年累积,从未被清理过。里面或许还会有将蘅当年年少时的画像。”! ------------ 277 出差烟云楼 许窈知道将蘅与宁明昧关系的原因,并非由于将蘅,而是因为她与将芜有旧。在她幼时,将芜曾救过她一命,还和这个孩子谈起自己有一名双胞胎姐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也是她选择跟随宁明昧的原因之一。 长乐门里连将蘅的信息都有,更何况是宁明昧的信息。在场四人唯有桂若雪不明白,在提到将蘅画像时,许窈为何看了宁明昧一眼。 他只问:“所以,你的炉鼎身份,可能被曝光,是么。” 宁明昧不语。桂若雪道:“没事,现在清极宗不是也有炉鼎体质的修士么?况且你如今位高权重,他们奈何不得你。” “看来,长乐门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我只怕那时,我们会陷入不得不插手的境地里。”百面忽然道。 “陷不陷入,我们也早就陷入了。人活在这世上,哪有遗世独立的道理。”宁明昧道。 “我熟悉长乐门,你可以让我出手。”百面道。 会议就此结束。宁明昧要出发去烟云楼。在多方考虑之下,他决定这次带上百面出发。桂若雪与许窈如往日一般驻守清极宗,为宁明昧管好大后方。 只是临走前,宁明昧发现二个人都好像对他有话要讲。 许窈首先在栏杆旁对宁明昧开口。她道:“峰主,长乐门的那些画像,必须被毁掉。哪怕付出再多代价。” 宁明昧沉思片刻,笑道:“你觉得在众人眼中,做将蘅的孩子更好,还是做将芜的孩子更好。” “……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这世间的事,大多数时候是不能以一个人眼中的‘好坏’来衡量的。”许窈慢慢道,“不过,在世人眼中,做她们二人之间谁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一个魔界妖女,一个乱世公敌,与之相比,做炉鼎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毕竟立场总比身份重要。” 宁明昧道:“若是以身世为工具,作为‘弃暗投明’的大旗来用如何?” 许窈:“峰主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行的。你若表态第一次,旁人就会逼你表态第二次、第二次。今日他们是要你带头唾骂自己的身世,明日他们是要你去掘母亲的坟墓,后日他们便要你放弃手中的资源去给仙界表忠心……无论是做将蘅的儿子,还是做将芜的儿子,这都将永无宁日。而且做将蘅的儿子,如今人族皇室仍在,乌合众也在。做将芜的儿子,如今将铎与佛子也仍在。” 认下谁都会牵扯到一堆势力。而且利益问题变成态度问题,事情就彻底完蛋了。 许窈说的事宁明昧也明白。他道:“看来只有想办法走一趟了。” 许窈道:“峰主,出去办这件事的人选必须精挑细选。此事如将致命把柄交付他人之手。此人若是不可靠……” “我明白。”宁明昧说。 如今缥缈峰明面上,只有许窈知道宁明昧与将蘅之间的关系。但宁明昧方才瞥见百面眼神,觉得他也有话要说。 果然,当宁明昧找到百面时,两人靠在栏杆 上吹了许久的风。百面道:“是的,我都知道。”() 你知道? v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我少年时曾和门主……因此,有过进他密库的机会。那时我想翻出他的把柄,于是恰好看到。”百面道。 宁明昧沉默,而后幽幽:“师兄,你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我同其他人也没说过这件事,哪怕是乌合众的人。” “为什么?” 当初百面,可是视乌合众如星火岛传人,想极了要为乌合众赴汤蹈火啊。 百面的回答却让他意想不到:“因为你对此一无所知。” “是的,我恨透了大宗门的人。他们把我们当做工具,当成狗,可长乐门门主自己也是炉鼎,他却也把我们当成工具、当成狗,所以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也是炉鼎啊!可他却也将炉鼎视作工具、视作狗,难道有权力的炉鼎就不是炉鼎了么,难道他在辱骂我们时不会骂到自己么?”百面手握着栏杆道,“我始终想不明白,我以为乌合众会给我答案。可直到进入清极宗,来到缥缈峰前,我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我将我的人偶们视作工具,在操控他们时,我如操控工具。就如他们对我们的操控一样。”百面说,“我时常想,若我不生为炉鼎,我的人生会不会并非如此?答案是否定。于是我又想,若我生为炉鼎,却如长乐门门主一般有个有权有势的好母亲,我的人生会不会不像如此?可我的答案依旧是,如果我做了门主,我的人生依旧不会安宁。我这一生,只能如此。” “所以,我没有向任何人告发过你的身世,也没有告诉你你的身世。当然,我也有过不忿,为何你能活成这样,为何即使如此你还是进了清极宗,对清极宗忠心耿耿……但身世,和一个人自己,是毫无关系的。” 宁明昧静静地看着百面。百面在卸下阴阳怪气的伪装后,他看起来并不阴郁锋锐,他的面容有种凌厉的、殊死一搏的俊美。这种凌厉是会引发人摧折的欲望的。所以在长乐门里,百面总是受尽折辱。可此刻他说这些话时,看起来竟然有些脆弱,还有些傻气。 这让宁明昧觉得…… 宁明昧:“师兄,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长乐门,以你的智商,进入长乐门去销毁证据,我觉得很难。” 毕竟百面是可以被德国下水道忽悠瘸,还被宁明昧骗走八百万的人。 “我会努力的。”百面说,“其实师弟,你早就和乌合众之间减少联系了,是吧?” 宁明昧心生警惕。百面很难得做出智商上线发言,他道:“师兄何以见得?” “我直到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偏离了本心。而师弟,虽然还在缥缈峰孤军奋战,可这些年来,师弟为修仙界、为凡人做的一切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我已经无所谓乌合众,无所谓星火岛。因为真正重要的,不是哪一群人,而是心中的坚信。我相信只要跟着师弟,再远的地方也能到达。”百面道,“师弟……” 宁明昧:“说。” ()百面:“你指尖跃动的电光,是我不变的信仰。” 雷灵根宁明昧:…… 百面:“今生今世拥你为王,用我热血为你封疆。” 宁明昧:…… 百面:“师弟用自己的一生,换修仙界十年天真……” 宁明昧:“你可以闭嘴了。” 百面:“师弟,这些都是我在市面上经历多番寻找,找到的翁行云语录之一。如今我修改了一些部分,送给你。你在我眼中,虽然手段与她不同,却十分相似。” ……看来让百面去执行这个销毁证据的任务,的确挺不靠谱的。 宁明昧的最后一个谈话对象是桂若雪。他一回头就看见桂若雪站在远处。他靠在楼梯旁,手里拿着一瓶雪碧,眼眸忽明忽暗。 “你有话想对我?” “上天台吧。”桂若雪说。 两人站在天台上。桂若雪对着重峦叠嶂,喝了一口雪碧。 修仙者岁月漫长。几十年过去,他仍然如宁明昧刚见他时一样。长发及腰,着青衫,只是手里多了一瓶绿色的雪碧。 宁明昧:“假发,你好像胖了点。” 桂若雪:…… “你知道么?我小时候不顺心时,总是喜欢爬到明华谷的高处去看星星。这一点,就连桂若虚也不知道,更不要说陆梦清了。”桂若雪道。 他倒也不嫌脏,直接坐在天台上。宁明昧倒是有点嫌脏。他扯下桂若雪外衫的一角,坦然地坐在他的衣服上。 转过头的桂若雪:…… 宁明昧:“我这件衣服一旦沾了灰,就很显脏。” “你穿黑衣服的放什么屁!又不是猫毛!”桂若雪破口大骂。 宁明昧泰然自若,甚至还仰头看着星空。桂若雪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假发,听说你最近的股票都涨得不错啊。”宁明昧道。 “宁明昧。”桂若雪道,“我总觉得,我有时候距离你很远。你总有许多事情,让我根本不知道。” 他看着漆黑夜空:“就像仰望星星……它离你很远。所以只能仰望。” 宁明昧:“你突然这么文艺,我还怪不习惯的。” “罢了。”桂若雪忽然笑了,“比起了解你的秘密,我更想知道,你想做什么,怎么做,最终我能如何帮助你达成这个愿望。” 他拍了拍宁明昧的肩膀:“需要时,来找我。你知道你永远能找到我的。那些太上长老们浅薄又短视,为了自己内斗,就连两败俱伤的办法也想得出来。宁明昧,别让他们讨了好。” “嗯。”宁明昧道。 桂若雪把自己的衣角拽出来,起身。在他转身时,宁明昧道:“你们所有人,都好像觉得,我有自己想要最终抵达的方向啊。” 桂若雪道:“不是么?” 宁明昧:“如果我说,我只想当一辈子富家翁,享受荣华富贵,坐最好的办公楼,吃最好 的饭呢?” 桂若雪哈哈一笑:“那也不错啊。” 桂若雪下楼了。宁明昧却始终站在天台上,看着天空。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道:“是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去哪里啊。” 他沉思许久,最终竟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连城月,我知道你想要去哪里。可齐免成,你想要去哪里呢?” “你不是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么?” …… 半个月后,宁明昧的车马从清极宗启程。随行的有诸多弟子,还有百面与两个后山人才。他坐在小车里,身边是江盈,另一辆车上是方无隅。 他们二个都是要去烟云楼开学术会议的,于是索性一起走。 连城月在小车里忙前忙后。江盈摇着扇子,一边欣赏美青年,一边对宁明昧道:“你这个弟子还真是听话懂事,我看着都羡慕。” 连城月低头:“谢江峰主。” 江盈笑道:“哈哈,你有这样漂亮的师尊,我也羡慕得很呢。” 连城月下车了。宁明昧喝茶。 清极宗到烟云楼路途遥远,江盈一路上根本闲不住,她和方无隅又没有太多共同话题,自然找她认为更养眼又更好玩的宁明昧坐一车,顺便聊聊八卦。 “这些日子白掌门很忙呢。几大宗门联合上书,要求制裁长乐门,只是他们还没决定好,是‘剿匪’,还是‘招安’。如今仙魔交战,长乐门的地理位置又很特殊——说起来,这也是当年那些大修士的功劳,所为的是让他们进出长乐门更方便。如今好了,长乐门变成了一块在交战时极有地利的地方。谁都不想让长乐门倒进另一方的手里。”江盈微笑,“这也算他们自作自受了。” 宁明昧道:“嗯。如今他们是倾向剿匪还是招安?” “每个立场都有自己的道理呢。倾向招安的,还想着扯各族团结的大旗。如今他们想要妖界、人界和仙界都绑在一条船上,可惜各部落各族都各怀心思。长乐门不是简单的一个宗门,而代表着‘炉鼎’。若是自己这方先把炉鼎们给屠杀了,他们还怎么扯这面大旗?”江盈用扇子抵着嘴唇,“倾向剿匪的,则是想要灭了长乐门以儆效尤。而且我猜,越是被长乐门握着把柄的,越是有如此倾向。譬如求是门的那位,就挺好笑。我听说他可是长乐门的常客,如今却义正词严起来了。” 宁明昧道:“江峰主怎么看?” “我?我对长乐门的事情,不熟悉。”江盈道,“我从前去过一次,从此再也没去过。” 宁明昧道:“江峰主这样想?我以为长乐门美人云集,十分养眼呢。” “我出门是为了找乐子的。谁会喜欢听笼中鸟的惨叫声呢?”江盈摇扇子。 宁明昧笑笑。江盈道:“笼中鸟的惨叫声,我在我父亲的后院,可是听够了。” 宁明昧只知道江盈是一名手握矿山、权势滔天的大修士最宠爱的女儿,竟不知道她还有这些过往。江盈道:“我父亲很厉害, 在我们家那个地方,他也算是独霸一方的土霸王了。你是不是以为,从小到大,都有许多人来给我献殷勤?” “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的确并非如此。我父亲喜欢女人,他有太多女人了,且不立正室。这倒不是因为他想给她们平等,而是因为,他就喜欢看见女人为他斗得头破血流的样子,就像人喜欢看斗蛐蛐。”江盈说,“我父亲的女人们,就是他的漂亮蛐蛐。从小到大我见多了她们争宠的模样。有人起,便有人伏。新起之秀戴着宝石簪子洋洋得意,走过昨日黄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权力。可实际上呢?我看着她们,知道她在我父亲眼里只是蛐蛐罢了。我亲眼见过,一个女人死了。我父亲把送给她的宝石簪子收回来,又送给下一个。下一个却还高高兴兴、自以为自己斗败了上一个,这是她的战利品……” 宁明昧道:“实在可怜。” “可怜?我母亲呢,是个大家闺秀。她在嫁给我父亲之前,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只是她心中始终存在着一种向往,只要她做一个足够有道德的‘正室’,我父亲就终究会被她感化,就像话本子里一样,与她重修旧好,破镜重圆。于是,她恪守礼仪,把自己活成了一本女诫。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我身为她的女儿,也应当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江盈漫不经心道,“于是我七岁时,她要给我缠足。” 宁明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盈的脚。江盈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要是她成功了,我如今还能坐在这里,以清极宗宗主的身份与你谈话么?” “我父亲制止了她。因为我是我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我从很小时就知道怎么讨好我的父亲,他对待我,和对待他的女人们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他想要的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不过,你以为他真的是因为爱我而阻止的么?不,他只是不想生活里少了只会逗他开心、蹦蹦跳跳的百灵鸟罢了。”江盈说,“他真正第一次正眼看我,是在我金丹时。家族的矿山里出现了一只天级妖兽,我的姐姐哥哥们都很害怕,吵了一晚上让谁的人去干掉它。” “于是,我从江家的正门出去,把那只妖兽杀了,又从正门把妖兽的尸体拖了回来。我拖了一路,由着妖兽的血拖满了整片矿区,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妖兽是我杀的。在我把妖兽拖进大堂时,我那些原本在争吵的姐姐哥哥们鸦雀无声。于是我站在那血腥滔天的尸体旁,笑着抬脸看向我父亲,像百灵鸟儿一样对他说,父亲我回来了,就像平时我讨好他时那样。直到那一刻,他才开始用看一个人、看一个女儿的眼神看着我。” 宁明昧:“看来这是个有好结局的故事。” “是么?可我知道他这样看我不是因为他忽然爱上我了,也不是因为他看见了我作为一个‘人’的价值。而是因为,他发现我足够像他。他看着我,就像他无比地爱着他自己。于是他可以培养我,就像培养小时候的他自己。或许这就是于他而言的、父与子之间的关系吧。父亲总是在子女的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然后 陷入自我陶醉般的自恋。不过还好,这也让我意识到,做个讨好我父亲的子女和做他的漂亮蛐蛐也没什么两样。”江盈淡淡道,“我那时不太开心,甚至有点恨自己。因为我忽然意识到,我的母亲原来那样没用,她的方法一文不值。” “至少现在,你自立了。整个江家都要听你的号令。” “哎,这的确算是结局里很不错的部分?小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要做我母亲那样的人,后来我做到了。不过很可惜的是,直到多年后,我发现我没有变成我的母亲,却变得和我的父亲越来越像。按理说,我也该恨他的不是么?”江盈微笑,“人在逃离一个明面上的仇人的同时,倒向了另一个人。直到很久之后那人走在路上,才知道另一个人不过是更隐蔽的仇人。但没有机会了,她已经被弓箭射穿了心口——” 宁明昧道:“你的人生还很长,想要做点别的什么,也来得及。” “算了。我懒得动。而且我也算是个好人呀。你看,我从来不去逛长乐门。”江盈向后一躺,“换我父亲,他肯定会去的。” 每个人都有弱点。譬如此刻的江盈。宁明昧喝着茶,看着这个向来漂亮精明的美人,知道长乐门的事或许触动了她的心肠。 不知道能不能从此处开始下手? “不过,我对长乐门的结局不看好。”江盈托着腮,忽然道,“倒向魔界?倒向仙界?两头通吃?别搞笑了。没有力量的人,到哪里都是蛐蛐,是被人赏玩的鸟儿。即使出卖了其他的蛐蛐,斗赢了其他蛐蛐,做了最后拥有权力的那一只,也不过是只最大的蛐蛐罢了。” “笼子里的虫豸,是飞不起来的。在牢笼上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过是困兽之斗。” 宁明昧默然。 终于,两人远远地看见横幅——原来是烟云楼的迎接队伍。远远地,宁明昧就看见了领头的宋鸣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年没见的缘故。原本清澈温和的少年郎,如今成为了让人有点看不透的美青年。宋鸣珂向众人行礼后道:“劳各位远道而来,我奉陆楼主之命,特此前来迎接。” 江盈捂着嘴笑:“普通访问学者哪有这样的待遇,能让陆楼主最得意的弟子前来迎接?我们这都是沾了宁峰主的光啊。” 方无隅也看宁明昧,且一脸与有荣焉。宋鸣珂低头道:“诸位客人这边请。” 江盈和宁明昧又回到车上。坐定后,江盈道:“我看宋鸣珂表情有点奇怪,其中一定有事。抱琴,你去查查。” 或许是因为童年经历的缘故,江盈人情练达,观察入微,此时也一眼看出其中有诡妙之处。宁明昧等着结果,看着窗外烟云楼风景。 烟云楼千岛云烟缭绕,飘飘乎如蓬莱仙宫,空气里水气十足,虽然有许多处还在施工。同为天下第一宗门,烟云楼果然也有独到之处。 很快,抱琴就回来了:“峰主,此事不难打听。烟云楼竟是人尽皆知。”! ------------ 278 晚安,弟弟 顾永峰眼里满是不甘和悲愤。这一刻,他看见了高高的围墙里的深牢大狱,那一处四方天地里没有自由。他甚至还看见一把黑洞洞的枪管顶在了后脑,扳机扣动,血花飞溅。那是他和张铁最后的结局。 “那你的手?”刘全平对车越威的回答有些意外,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受害者本人在这个时候翻供,所以连忙问道。 齐鸣听到张扬这般说,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懒得就撕破张扬的那种极其丑陋的嘴脸,因为今天张扬必死。 叶少轩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但是这其中并非只有醉意,还有另外一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感觉。 雪花纷纷扬扬,寒风刺骨。凶煞之地,冷霜手握古剑,面沉如冰,积雪有一尺厚,古剑刺入积雪,积雪飙射,冷霜冲到雪中、横着、竖着、斜着挥剑。飞到空中,使出九域剑法之序,窥道,几万道剑芒闪烁。 母亲仿佛永远不知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的道理,不懂她们四房在叶府中的尴尬地位,若不是老夫人可怜着她们,要是依靠父亲那微薄的俸禄,恐怕她们过得便是清苦不堪的生活。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姬若冰知道李子孝在笑,笑的很好看不带一丝嘲讽,是发自内心为自己考虑的笑,如同中毒一般无可救药的让人爱上这毫不掺假的笑。 不过,李嬷嬷口中的簪子可不是一般的簪子。上好的羊脂玉镶金蝶簪可是难得的极品,却被她说成了俗气之物,还仍振振有词道仅有那些俗气不堪的金簪银簪才配的上她的气质,果真是对她前世的饰物认知有极大的影响。 那圣婴境四转的强者虽然被齐鸣瞬间重创,但齐鸣身形也顿了下,这时齐鸣身后的另一个圣婴境四转的强者的齐鸣在齐鸣身前聚集成一道黑色的爪印。 “通俗一点说,你之所以这十五年能飞速进阶,实际上不是修炼出了问题,而是厚积薄发的积累产生了井喷式的表现。”李辉瀚解释道。 要知道,像真龙这样屹立于人世间顶峰的强大存在,一动一念便可引发天地异象。而刚刚拿到轰隆雷声,便是证明身旁的龙流昔,已经愤怒到了一个极点,这才引发了这等天地异象。 “哗啦啦!”雨中茂树由于遭受重击,其上也是布满裂痕,眼看便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东方青月驾驭着飞剑俯冲而下,神情肃杀,杀意凛然,双眸中满是怒火。 “族长比以前强大的太多了,”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比起之前两人之间微不足道的差距,熊灵的内心深受震撼。不过就算是是如此,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刘德一直想要发布招贤令,不过因为战争,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时间,看来这回应该是有一些空余时间了。 大力火炎锤下砸的趋势缓了下来,遁银寒狼也在咬牙之间,脱离了大力火炎锤猛地射向地面。 至于说得直白些,简单形容下来,就是宛若智障,性格脱线毫无节操还时不时冒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话语。 可是现在,自从接触了修行之后,或许是所处的位置,还有所接触的世界不同了吧,他也自然没有了那样的少年心思。 钱天回到了座位,似想起了什么,摇摇头叹了口气,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无用功。 “到时候再说吧,我必须将魂元之轮抢到手,谁敢跟我争,我就灭谁!”项羽冷冷道。 可是,张易没几天的时间,从零跨越淬体境前期,到达淬体境中期,已经算是极速。 司马休之自主驻守淮南已经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偶尔需要应付一下司马道子的信件之外,再没有别的需要烦心的事,可以说,这几十年来,他从未活得如此的自在,在淮南城之中,就是他司马休之最大。 虽然换了一个部位,但是威力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反而还强上了那么几分。 林然默默无语,只是她的目光中的担心出卖了她,现在的她显然不是那么平静。 虽然和上官妖重属于包办的家族联姻,我也确实很讨厌被这么安排,但人家妖重又何尝不是无奈呢,她也是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罢了。 “花音妍,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望着花仆离去的背影,金袍男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虽然被拓跋火打断了他的说话,卫阶却也不以为杵,只是在拓跋火说完之后,微笑着再次开口说道。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雅儿才会被自己的好闺蜜,介绍到无涯直播平台来做主播。 袁湛的这番说辞让卫阶眉头微皱,听他的意思似乎袁湛在开心之余,心中也并非全无顾忌。 龙诩瞥了左庆一眼没有理会,走到林月瑶身前,隔空一指,一道柔和的灵力没入林月瑶眉心。 仓促之间制造的盾牌强度远不足以抵挡尤里的攻击,甚至都无法延缓拳头挥出的速度。 想到这一层,尤里立马飘回魔笛手被捉的房间,将手贴在镜面上,感知能力开到最大。 屏幕中是一个男生坐在车上拍的侧脸照,但可以看得出来他眼底乌青严重,最近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如此一幕,自然是让杨丰呆住了,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怎么这两人就突然冲出去了? 师傅第一时间注意到我的异常举动,等我终于不吭声了,才凑上来询问。 毕竟不管是刘圣还是鹤龙,那都是最为顶尖的天才,没人怀疑,他们必然是会位列前十的存在。 骨王却是冷哼一声,身体突地一震,立刻一股万妖意志的气息就开始升腾。 ------------ 279 照夜山主人和梅林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你要处理,就要下定决心。做事太犹豫不决,是会生出变故的。” “打算么……我承认,是我的侥幸心理才让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从前我只想着,等一等吧,等一等再决定,就好像只要不去看,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样等下去真的不行。直到最后,我也不能下定决心让宋鸣珂做首徒。”陆梦清又喝了一口酒,“就这样吧。是时候让小宋慢慢死心了。” 宁明昧点头:“这样最好。” “我也不算亏欠小宋,是不是?如果当初我没出手的话,小宋不仅修不成仙,还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呢。”陆梦清笑了笑,如在自我说服。 宁明昧只看着明月高悬:“世界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事情呢。” 他在与陆梦清谈完话后回到缥缈峰的小院里。推开门,宁明昧发现连城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送上擦手的手帕,他有点意外。 人这是跑哪儿去了? “不好意思,师尊,我有点走神。”连城月这才上来。 因为在同时操控照夜山主人,连城月此刻有点心不在焉的。宁明昧瞥他一眼:“感觉烟云楼怎么样?” 连城月:“师尊,不及缥缈峰。” 还是本人。宁明昧进屋,嘱咐连城月道:“明天一早去展馆布置我们的展板,记得把地扫一下。” 一进房屋后,宁明昧就找来百面。他将一叠稿子扔给他:“在明天早上之前,把稿子上的内容背下来。” 百面看了看稿子,大受震撼:“你要我明天帮你去做展示?” “是。” “那你呢?” “有事。”宁明昧言简意赅。 百面翻了翻稿子,有点头大:“你说的这个项目,我没怎么做过……” 宁明昧道:“正好。很多归在实验室大老板名下的项目,大老板都没做过。” 百面:“尤其是实验细节……” 宁明昧:“你觉得大老板会自己做实验吗?” 百面:“虽然你给了我回答问题的提纲,但如果有人问超纲问题……” 宁明昧:“我会和你实时联络。而且,谁敢为难一个院士?” 百面:…… 宁明昧:“你记得别给讨好你的人给出推荐信或者实习承诺就行。” 百面身为人偶师,他的伪装能力在整个仙界都排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宁明昧对此并不担心。 只是在他开门离开时,百面背对着他,声音闷闷道:“宁明昧,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宁明昧推推眼镜:“贪污腐败,钱权交易。” “……操!”百面推开桌子,“你是要去长乐门,是不是?你说实话吧宁明昧,你就是想要抛下我,一个人去长乐门,原因是你……” 宁明昧:“?” “拥有一颗金子一样的、热烈的 心!”百面眼含热泪,“宁明昧,你和乌合众的人果然不一样……你才是真正的星火岛传人!星火岛死了,有的人以传人的名义,靠着前代的威名蝇营狗苟。有的人从不把星火岛挂在嘴边,却真正地将它放在了心中……” 宁明昧:“……你还是回去背你的提纲吧。” 百面道:“好的宁明昧,我一定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掩护好你的行踪!” ……宁明昧觉得百面这很难评。他一向不擅长和善于思考的人打交道,还好,百面自己就会给自己下套。 他拉开房门,准备离开。可或许是夜晚的月亮太亮,他在出发前道:“百面。” “嗯?”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叫百铃的义妹?”宁明昧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百面怔了怔。随后,他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应该已经被治好伤,去哪个温暖平和的小镇过日子去了吧。这是他们当初承诺我的。” “是么。”宁明昧道,“那挺好的。” 只是结果很遗憾,看来云烟并没有信守自己对百面的承诺。 …… 想要不惊动任何人离开烟云楼并不容易。还好,宁明昧很有经验。他进行化形,再度以少年梅林的身份出发。 这是特殊行动。他没告诉方无隅,也没告诉江盈。恰好这两人也有自己的session,不会对宁明昧的出走过于在意。 因清极宗的到来,这几日烟云楼十分热闹,就连全年无休的工地也停运,誓要在施工沙尘暴中为清极宗展现焕然一新的市容市貌。宁明昧就在这浓浓的烟云楼之爱里换了一身清极宗的道袍,从烟云赛百味里买了一块肉夹馍,沿着小道顺腿溜出烟云楼。 不过显然,宁明昧今天不太顺利。烟云楼各处施工封路,没多久他就迷失了方向。 宁明昧:……陆梦清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还没修好,修了几百年了修不完了是吧。 正当他左看右看,试图找到新的通路时,他身后传来了宋鸣珂的声音:“同学,你是迷路了吗?” 这还真是熟人路窄。宁明昧一回头就看见宋鸣珂和陆游鱼。陆游鱼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她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宋鸣珂很温和地对宁明昧笑:“会议展馆在那个方向。” “哦,今天没有我的部分。我是奉师尊之命,出门买个东西。”宁明昧慢吞吞地说,“师兄,我想走西二门,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西二门要走那边绕。”陆游鱼道,“你第一次来烟云楼,不太清楚路吧?我们带你过去。” “多谢师姐师兄。” 偶遇烟云楼弟子也在宁明昧的风险备案里。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只是让宁明昧颇为意外,一路上,陆游鱼和宋鸣珂除了简单问过几句后就再没开口。看起来他们也没有什么与宁明昧聊天的心思。 绕过几条路,西二门就在眼前。宁明昧向两人道谢。陆游鱼对他笑笑,转 头却对宋鸣珂道:“师兄,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嗯。” “就像,哪怕师兄当不成下一任楼主,也能当丝岛岛主,不是么?”陆游鱼道,“这不也挺好的么?” “我真的没事,游鱼。你回去吧。”宋鸣珂道。 陆游鱼点头。可即使是宁明昧也能从她的眼里看见浓浓的担忧与浅浅的怀疑。于是在走出西二门后,宁明昧找了个地方隐藏自身,暗地里观察情况。 果然不多时,宋鸣珂竟然也从西二门附近的一处小门里走了出来。他披了件斗篷,显然有意隐藏自身,步履匆匆,不知道要做什么。 宁明昧本想跟上。可他还没出发,却发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陆游鱼竟也戴上面具,偷偷地跟上了宋鸣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宁明昧环顾四周,也跟在了陆游鱼身后。他手脚很轻,毫无声息。 宋鸣珂在离开烟云楼后动作很谨慎。他七拐八拐,应当是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可在途经一片峭壁时,竟然有人从峭壁上跳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操!” 宋鸣珂显然也没想到。他看着眼前男子,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他x的,用完我就丢是吧?”那人的动作倒是很粗暴,一把掐住宋鸣珂的手臂,把他按在峭壁上,“我在烟云楼外守了好几天了,终于感觉到你出来了……” “现在还没到需要你的时候。”宋鸣珂冷淡道。 “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那人破口大骂。 宋鸣珂只盯着他不说话。那人于是又道:“我操,不是我威胁你吗?怎么变得好像是你威胁我一样?一下床就翻脸不认人是吧?” 宋鸣珂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几分淡淡的恼怒。他冷冷道:“我从前就说过,我在烟云楼的正事,是最重要的。” “正事?你把烟云楼当家,过去对烟云楼忠心耿耿,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烟云楼把你当什么?当成用完就能丢掉的垃圾呢。”那人冷笑,“陆梦清也没把你当自己人。平日里看着师慈徒孝的,都是假的。如今陆梦清有了官羽,有了真正的自己人,你就没用了,能被丢掉了。他们一辈子都拿你当备选……” 宋鸣珂终于霍然变色了。他说:“谁告诉你的?” “这事儿……” “我问你谁告诉你的?有多少人知道了?是不是整个仙界,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被信任,再也当不成首徒……” “没、没、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从几个烟云楼核心弟子那里打听出来的,其他宗门的人都不知道。等下,你别……” 宋鸣珂抓着他的手臂,似是惊极攻心,双眼都变得血红,身上竟然隐隐有魔气浮现。有苏拓显然被吓了一大跳。他将宋鸣珂放平在地上,连连给他推气,嘴里嚷着:“我就是不想让你继续给烟云楼当狗而已啊!天大地大,去哪里不是新家,你把别人当自己人,别人没把你当自己人,那就找点把 你当自己人的……操……这怎么还走火入魔了呢……” 那边陆游鱼已经急得在暗处脱去伪装,便要飞身上前去抢人。可这一刻,宁明昧却想到了一件事。 宋鸣珂来这附近,是为了与人见面。从有苏拓的话里来看,宋鸣珂要见的显然不是有苏拓。 那么还有谁在这里? 就在思维急转的瞬间,宁明昧已经瞥见刀光一闪。 有偷袭! 刀穿透了陆游鱼的肩膀——它原本是要穿透陆游鱼的后心,却被宁明昧打开。宁明昧只来得及与出刀的人对视了一瞬。他看见对方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什么人!”有苏拓喝道。 没有时间再与那人纠缠了。宁明昧和那人简单交手,发现那人极强,且功法极其古怪。和他交手时,宁明昧会感觉自己身上的灵力被一点点吸入对方的体内,如泥牛入海、沉入泥沼。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感受。 就像所有的情绪都被吸去,快乐的、兴奋的、激动的、美好的……涌现而来的,只有麻木的、绝望的回忆。 他抱住陆游鱼,又狠狠向对方投出了一枚缥缈峰最新科技——灵力□□。灵力□□将那人炸成重伤,近距离引爆□□也使得宁明昧遭受创伤。 还好,他看了一眼旁边,有苏拓已经扶着宋鸣珂跑掉了。 宁明昧于是也一斗篷掩去自己的踪迹,带着受伤的陆游鱼逃进深山,并在逃跑前出手,揪下袭击者带着毛囊的一缕长发。 ——你完了!我用基因库找你! 如今是冬季,天黑得快。宁明昧带着陆游鱼没跑多久,天色便已昏暗。茂密的深林裹着浓浓的雾,终于,宁明昧寻了开阔处将陆游鱼放下。 女孩直到半昏迷时仍紧紧抓着宁明昧的胸口。她嘴唇艰难翕动着,宁明昧低头,终于听见她口中吐出的几个字: “救……师兄……” 宁明昧一时默然。 宋鸣珂始终在寻找一个可以完全认可他的一切的、包容他的过去与未来的家。烟云楼给不了他这个家,陆梦清身为楼主怀着多方考虑,也给不了他这个家。但陆游鱼呢? 即使不知晓宋鸣珂的身世,即使不知晓宋鸣珂的种种隐秘,她仍会义无反顾地跟上他,在自己重伤昏迷时,也不忘宋鸣珂的下落。这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或许宋鸣珂需要得到的“家”,永远不是一个宗门或一个组织能给他的。能给他这个“家”的,只有爱他的人。 还好,陆游鱼伤得不重。她身上的伤口看着狰狞可怖,其实使用缥缈峰的黑科技,能很快地将她就好。若是巫云在这里治疗,她还能好得更快些。 然而…… 宁明昧看向伤口边缘,看见丝丝缕缕缠绕的黑气。正是这样的东西在阻止伤口的愈合。 那种黑气有点像浑沦,却又有点不一样。而且,它不止扩大了伤口,似乎还能对人的情绪与魂魄产生作用。 譬如陆游鱼昏迷着,像是 在深度的梦里哭喊了起来:“不……对不起……阿娘……” 似乎这黑气让她想到了自己最痛苦的回忆。 还好(),缥缈峰什么都有。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在这一刻起到了作用?(),宁明昧掏出针对浑沦的临时药物,成功遏制住了黑气对陆游鱼伤口的侵袭。 这不是成功版本的药物,只是对浑沦的侵蚀有阻止的效果而已。但在使用完药物后,宁明昧又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古怪。 陆游鱼伤口上的黑气,好像不只是从外面入侵而来的,还有从她的身体里面散发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人体自身,也会产生和浑沦相似的东西? 还好过了许久,陆游鱼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虚弱地看了一眼天空,又看向宁明昧道:“梅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师姐,你不记得离开烟云楼后的事情了吗?” 陆游鱼的确已经失去了离开烟云楼之后的记忆。她看起来有点懵懵懂懂的,似乎只记得自己因担忧宋鸣珂而跟他出来,却不记得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宁明昧于是从自己的视角描述了一遍,又道:“师姐,你知道和宋师兄见面的可能是什么人吗?” 陆游鱼摇摇头。 “他们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宁明昧说。 “不……宋师兄到底是去做什么还不一定呢。宋师兄不会做对烟云楼不利的事的。”说到这一点,陆游鱼倒是很坚持。 宁明昧摇摇头。他又道:“我看见宋师兄被那名大妖带走了。” “是么……我早就察觉到他们之间有关系。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变成了这样。”陆游鱼轻声道,“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我始终不明白,那只大妖到底是在用什么威胁宋师兄。” 宁明昧再度默然。这事儿很不好办。此刻,陆游鱼却抓住了他的袖子:“梅同学,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现在一切还有转圜的可能。如果这件事让楼主知道了,我只怕以宋师兄的性子……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宁明昧本想糊弄过去。可陆游鱼看着他,眼神坚定。他只好道:“好,我答应你。” 反正毁诺又不会被雷劈。即使要被雷劈,也可以把齐免成搬过来当避雷针嘛。 陆游鱼得到了这个承诺,原本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宁明昧见她身体还是很不好,知道她还需要治疗,觉得事情有点难办。 长乐门的事多磨一天,就多横生一点枝节。而陆游鱼如今走路都费劲,想让她自己回烟云楼,又是完全不可能。 他搀扶陆游鱼,在夜晚的丛林中行走。就在这两难之际,宁明昧忽然听见了声音。 有车队行走的声音。 这时候出现车队,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宁明昧带着陆游鱼,远远地看着那车队在地势平缓的一处坐下,扎营。显然,他们今天也不准备再继续前行。几个侍卫下来,开始查看四周。几名侍从则 ()生了篝火,开始烧水。() 他们也会法术。只是看不出来,他们是魔界的人,还是仙界的人。陆游鱼说。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279 章 照夜山主人和梅林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若是魔界的人,就糟糕了。”宁明昧道。 只是宁明昧此刻也心生疑窦。这车队的人来去竟然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能骗过宁明昧这名受伤的大能的耳朵。直到他们接近时,宁明昧才发现他们的存在。 不过根据观察,宁明昧觉得这个车队的人没有敌意。 终于,宁明昧感觉到有一道神识从他的头顶上扫过。他所在之处尽是血气,想要隐藏身份也是不可能。于是宁明昧索性带着陆游鱼,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 不多时,便有举着灯笼的侍从向他们走来。 “请二位不必担心。我们车队途经此地,只是为了做生意。黑夜漫长,坐着也是无聊,二位不妨来我们的营地,与我家主人喝喝茶、聊聊天,二位看如何?” 侍从长着一张平凡的脸,看起来是人族。宁明昧于是道:“恰好,我与师姐途经此地,也是为了赶路。既然你家主人邀请,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梅师弟,我们就这样过去,没有问题吧?”陆游鱼小声道。 “他们没有敌意。”宁明昧道,“我感觉得出来。” 而且修为比宁明昧低。宁明昧若是不高兴了,随时能将这群人掀翻。好一点宾主尽欢,坏一点杀人越货,怎么看都不吃亏。 而且陆游鱼如今的伤势,也需要更多的处理材料。 宁明昧扶起陆游鱼,跟在侍从身后。看着远处的车队,宁明昧询问侍从:“你家主人是谁?” 侍从道:“我家主人是照夜山主人。” 照夜山主人……怎么有点耳熟……宁明昧搜寻记忆,发现已经想不起原作里与这名字有关的剧情,于是姑且认为他是个重要配角。 既然是重要配角,他的身上一定有很多宝贝吧。 只是几步路的功夫,照夜山主人落脚的平地上已经多出了一片营帐。篝火烈烈,在寒冬中也送来几分温暖。看来这照夜山主人不仅是个很会享受的人,还是个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的人。 即使这里是危险性较小的区域,在这里竖起营帐、烧起篝火,也足以说明此人拥有很强的实力。 侍从将宁明昧二人带到主营帐前。他同营帐前的侍从交谈了两句,又对宁明昧道:“烦请二位等待一下,我们进去通传了。” 宁明昧道:“多谢。” 营帐深处,照夜山主人坐在长座上,闭着眼,微微蹙着眉。他的副官低声道:“主人,还没找到你说的那人的踪迹。不过看种种线索,他这几日应当会在长乐门四周观察,寻找潜入长乐门的时机。” “不急,凡存在者,皆会留下痕迹。”照夜山主人道,“在他出现之前,本座先为别的事情上心。” 至于别的事情,当然是指学术会议了。 只是连城月总觉得今日的学术会议很古怪。从今天一大早开始,他就被宁明昧指使去了别的地方,以至于没有机会看见宁明昧做报告时的英姿。这让他非常痛苦,以至于不知道宁明昧为什么要让他离开,为什么宁明昧要剥夺自己受教育的机会。 但渴望读书的他还是从林鹤亭那里拿到了今天的会议笔记。只是他的本体如今边看着笔记,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难道宁仙尊是生病了?总觉得今天宁仙尊的报告,和平日里比起来,有些虚弱。” 全世界都不觉得这场报告有任何异常,只有连城月警惕地嗅到了。! () ------------ 280 不孝子 “看来,一定是有变故发生。”连城月想(),但在烟云楼这里(),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导致变故呢?” 陆梦清、宋鸣珂、林鹤亭、尘土飞扬的工地、总有校外大妈大爷来打饭的拥挤的食堂……一个个可能的因素在连城月的脑子里转了个遍。最终,锚点落在了长乐门上。 “一定是因为长乐门和灰衣人对于师尊来说,有更重要的意义。” “可是师尊从未如此失态过,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连城月正百思不得其解。恰逢外面有人来报。他立时垂眸敛目,做回平日里的照夜山主人。 “冬夜漫长,请二位进来一叙吧。” 鼻尖传来血腥味。看来这二人中的一位伤得不轻,另一位也有伤在身。连城月看着二人进来坐下。二人皆穿着斗篷,他却觉得这两人都有点眼熟。 其中一人率先摘下了兜帽。尽管做了些伪装,连城月依旧依靠对方的灵压,一眼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烟云楼,陆游鱼?” 丝岛岛主的爱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连城月看着对方,觉得事情越发有趣起来了。 他只作不知,命下属为她奉茶。不知怎的,比起陆游鱼,旁边那戴着斗笠的少年更让他感到在意。 “客人既然进了营帐,不妨把斗篷摘下,更好说话。”连城月温声道。 那人于是伸手。连城月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的手——细白纤长,但骨节突出,看起来十分有力。 在斗笠落下时,即使披着照夜山主人的伪装,连城月也瞳孔放大,瞬间心绪不宁。 是他! “梅林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连城月绝对不会忘记的一张脸。微挑的猫眼,尖挺的鼻梁,总是略微带着傲慢和机灵的神情…… 梅林! 而对于连城月而言,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身份。 宁仙尊的…… 难道这就是师尊情绪变化的原因? “我都明白了……” 石如琢:“你明白什么?” 连城月觉得没必要同石如琢说宁明昧的私事。毕竟如今他与宁明昧已经是师徒,关系不同寻常,岂是一个随身老爷爷可以插手的。 他脸色未变,只对二人微笑,问道:“二位看起来有伤在身,我这里恰好有些伤药可用。” “多谢了。”梅林说。 连城月嘴上让属下去拿伤药,眼眸却不经意地多次瞥过梅林。 上一次见梅林,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在考入内门后,连城月曾经向师姐师兄们打听过梅林的消息,可惜却是无影无踪。直到一名师姐说:“清极宗有一些保密项目,或许他是进了哪个保密项目里了吧。” 若不是因为衡水补习班等人的存在,连城月几乎要怀疑梅林的存在只是他的一场梦了。梦醒来连城月觉得有点感动,因为若是梅林不存在的话,这就意味着他的师尊和齐免成没有一个孩 ()子(),就意味着齐免成是真真实实地死了?(),并且什么也没留下。梅林那些让他嫉妒的、怅然若失的特质,只是他对宁明昧过于执着,于是投影在他心中的一场梦。 然而时隔多年,梅林竟然再次出现了。他也宣告了一个恐怖的事实:是的,他师尊和齐免成的确是有一个孩子。 连城月暗地里打量着梅林。几十年过去,他已经成长为了俊美的青年,梅林却依旧保持着少年的体态,这让他心生警惕。 连城月是刻意让自己长成青年体态的。这样的他能比宁明昧更高,在宁明昧播放幻灯片时可以亲手为宁明昧挂上白布而不用踮脚。虽然踮脚为师尊办事可以体现主动性,但不踮脚更能凸显出他的稳重,这都是缥缈峰首徒应该有的素质。但维持少年体态,需要的不仅是主观能动性,还有超高的修炼效率。也就是说,如今的梅林,或许早就是元婴修为。 而他如今面上的修为,只是一个金丹大圆满罢了! 这不就被梅林比下去了?! 不愧是师尊的孩子……只得师尊五成真传,也能做到如此地步。连城月一面心绪复杂,一面又为此感到嫉妒。还好根据清极宗亲属相避原则,梅林不能做宁明昧的弟子,否则他的首徒之路将更加困难。 不过还好,梅林和宁明昧的关系看起来也不怎么好……一看就是梅林的错!肯定不是宁明昧的错! 只是梅林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连城月思忖着,面上却是让人拿了伤药上来,又让人拿了点心上来。他道:“在下一介散修,喜爱游历,喜爱交友,常年居住在照夜山,于是自号照夜山主人。不知二位是哪门哪派的修士?” 他看向陆游鱼:“我看姑娘衣着,二位应当是烟云楼修士吧?” “她是烟云楼修士,我是清极宗修士。”梅林道。 连城月拊掌:“不错不错,这是仙界最高的两个学府。其中清极宗尤其出名,二位当真是年少有为!” 虽然戴着马甲,连城月也忍不住要说清极宗是世界第一。 连城月察觉到梅林正如他观察他一般,也在观察他。不过连城月面如止水,不以为意。他伪装自己得心应手,以他自己的道行,倒是不怕梅林有机会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梅林一边替陆游鱼包扎,一边抬眼看向他:“看来阁下对两大仙门颇有了解?” 连城月一笑:“我喜爱交友,在两大仙门里都有朋友,对两家仙门都有所了解。看这位姑娘背后的琵琶,想必一定是丝岛岛主的爱徒陆姑娘吧!” 陆游鱼显然心生警惕。梅林的眼眸倒是闪了闪。他道:“阁下好眼力,不知阁下对于清极宗,是否也很了解呢?” “我对清极宗内门与清极宗十二峰都有所了解。不过,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位少侠的名号。”连城月道,“我看少侠气度,想必并不是外门弟子。不知少侠是出自清极宗哪一支?” 梅林一笑:“你猜的对。我的确是内门弟子,不过,我不在十二峰峰下。” ()连城月:“可是内门哪个堂口或藏书阁之类的?” 连城月这是明知故问。通过恐怖的社交能力,连城月已经熟悉了整个内门有名气的弟子的名单,在这些堂口之中,他从未见过梅林。 梅林下巴微扬,再度一笑:“并非!” ——事到如今,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连城月心中一肃。 梅林,是洞天福地的弟子!而且,是洞天福地秘密项目的秘密弟子! “想不到事实竟然如此……”连城月在心中轻声道,“这可真是让人……寒心。” 石如琢道:“什么事实,你又想到什么了,什么又让你寒心了。” 宁明昧是缥缈峰峰主,也是被洞天福地攻击的受害者。可梅林身为他的孩子,不仅不与缥缈峰站在一处,还转投了洞天福地门下……这让宁明昧情何以堪啊! 连城月念头转了几弯,再看向梅林时,眼神里多出几分冷淡的玩味。 “拥有如此好的,却不珍惜。难道他真的以为,我师尊会输给那些洞天福地的老头子吗?”连城月在心里自言自语,“看来,天才少年梅林也不过是个被自己的叛逆与情绪所束缚的人罢了……” 石如琢:…… 连城月:“可是,对于我师尊而言,这样的子嗣当真不孝。” 连城月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梅林来到此地的目的。只可惜梅林和陆游鱼对于他们相遇的原因皆是守口如瓶,只说陆游鱼在荒山中意外遇袭,幸得梅林出手相助。不过在连城月察觉陆游鱼遇袭之事的确与梅林来此的目的无关后,他便降低了心中此事的优先度。 而在连城月观察梅林的同时,梅林也在观察他。 “此人对烟云楼、对清极宗的了解都颇深,不是个简单人物。”宁明昧心道,“我总觉得我曾见过他,可他究竟是谁呢?” 宁明昧在六界纵横多年,见过的人何其多。况且照夜山主人在他面前财大气粗,又使唤许多奴仆,不用自己煮饭扫地,说话也不像ai,一时间,他的确很难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陆游鱼止住了自己的血。如今她外表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了。她通知了自己信任的几名师妹,让她们来把她带回烟云楼。宁明昧与照夜山主人则在闲聊。 照夜山主人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往何处去?若咱们同路,倒是可以同行一程。” 宁明昧反问:“阁下是要往何处去?” 照夜山主人一笑:“特意来到这片荒郊野岭里,还能往哪个方向去呢?” 宁明昧道:“阁下莫不是要到长乐门去吧?” 照夜山主人哈哈大笑。他道:“小兄弟倒是很聪明,我正是要向长乐门去。” “阁下有何贵干?” “小兄弟还没回复我的问题呢。不知小兄弟,是想要往哪里去?” “与你同路。”宁明昧道。 照夜山主人道:“不错,我到长乐门,是有要事要做,不知小兄弟意欲何 为?” 宁明昧道:“巧了,我也有要事要做。” “一个修士,去长乐门这种地方,能做什么?” “阁下一个修士,去长乐门这种地方,又能做什么?” 照夜山主人拈起一块糕点,温声道:“小兄弟误会了。过去,我从未去过长乐门。此次过去,也不过是为了去帮助旧友罢了。” “想不到阁下竟然如此好心。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宁明昧道。 照夜山主人说:“炉鼎亦是可怜人。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长乐门,若是不想办法出手相助,长乐门中人的下场,恐怕生不如死。” 宁明昧也点头,他道:“巧了,我也是为了旧友去长乐门。” 两个人一一对招,胡编乱造,到头来谁也没给出真实的信息。唯有陆游鱼在等了一夜后,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师妹。 “她们很快就要到了。”陆游鱼说。 宁明昧点头:“师姐回去好好养伤。不知道宋师兄如今怎么样了?” “他……”陆游鱼脸色黯然,“我联系不上他。”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道:“你别告诉楼主,我会想办法把师兄带回来的。求你了!” 宁明昧原本也不想掺和这件事。他若是告诉陆梦清自己遇见了宋鸣珂,就会暴露自己身不在烟云楼的事实,若是有心人多加猜测,少不了会为后续身世暴雷埋下伏笔。 可此刻,他还是顿了顿。 “若有什么难处的话,联系我。” 他从怀中掏出一片玉叶。陆游鱼接过玉叶,感激地点了点头。 照夜山主人注视着他们的互动。他对石如琢道:“想不到他还有几分心软。明明对待他的父亲,如此绝情。” 石如琢:“你能把我屏蔽了吗,你在那里说话真的很烦。” 陆游鱼的几名师妹终于抵达。宁明昧在一旁和照夜山主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其中一名烟云楼弟子却听见了,她惊讶道:“你们要去长乐门?!” 难道是要暴露了? 宁明昧与照夜山主人心中皆是一凛。随即,照夜山主人道:“姑娘可是知道什么?” “联合仙门派出的来使在长乐门被杀了!现在的长乐门,几乎是一个随时都会炸开的锅!”烟云楼弟子惊惧道,“你们千万别去趟这趟浑水!” “什么?!” 宁明昧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另一名烟云楼弟子道:“是啊……说起来,你也是清极宗的弟子……你认识乐晗吗?” 她的话语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宁明昧只听见这个名字,便觉得大事不好。 是的。他的确知道这个名字。 乐晗是潜圣峰的弟子。她是穆寒山的师妹,也曾是常非常的弟子。在常非常离开后,她曾大受打击,后转入江盈峰下修行。再后来,她金丹大圆满,前往联合仙门工作。在联合仙门里,她兢兢业业,颇受领导同事的喜爱。 “ 她怎么了?” 从烟云楼弟子口中传来的,却是极为不幸的消息:“乐师姐死了……在长乐门的那场袭击里。她也是联合仙门派出的代表之一。” “这场袭击还没确定幕后凶手。但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魔界的阴谋,有人说是长乐门的人干的,还有人说,幕后黑手来自一个神秘组织,是一个神秘人……” …… 车声杳杳。宁明昧坐在马车里,与照夜山主人隔车相望。 “看来,事情这下子是要被彻底闹大了。”照夜山主人道,“仙门不会善罢甘休的。长乐门、魔界、又或者是背后的其他黑手,他们一定会为使团的死付出代价。” 宁明昧道:“又或者,他们都会为使团的死付出代价。” “这下子,事情已经没有了被和平解决的可能。”照夜山主人道,“我听小道消息说,北伐的修士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尤其是乐晗的师兄,穆寒山。他们都说他在战场上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你说,他会不会过来为他的师妹报仇?” 宁明昧闭了闭眼,道:“希望事情不要这么糟糕。” 然而祈望是没有用的。能够拯救局面的,只有理性的分析。如今萦绕在宁明昧脑内的,只有一个想法。 ——使团死亡,能够得利的有哪些人? 首先当然是魔界。魔界之人乐于看见仙界与长乐门打起来,越乱越好。 其次也有仙界的主战派。对于他们而言,死掉几个使团的人,可谓是死不足惜。 再者还有乌合众的人,乌合众已经下过命令,要让长乐门血债血偿。 但……这还不够。宁明昧想。 最后,还有不容忽视的一方。 长乐门中的部分修士。 集体的利益与个人的利益,或许并非一致。! ------------ 281 崩坏 人的想法是最难以估量的。短视,内斗,背叛,投靠,不理性,乃至愤怒,许多因素都会导致这场悲剧的发生。 宁明昧在思忖,照夜山主人却靠在车窗旁瞥他。他看这少年修士思索的模样,还真是和他的师尊有几分相似。 宁明昧原本估计自己要到达长乐门,往少了说也要三天脚程。但照夜山主人的马车却极好。那拉车的黑马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大半天功夫,几人已经到了长乐门山脚下的乐水城。 宁明昧道:“这黑马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他琢磨着弄几匹回去,交给雪竹做育种改良。 照夜山主人道:“此物并非黑马,而名为冥骏,生长在鬼界黑水河边。黑水河一半流经人界,一半流经鬼界,因此此物奔跑在死生之间,速度因此极快。” 宁明昧道:“奔跑在死生之间就很快?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科学道理?若是换做其他物种,将它培养在这片流域,它是否也会因此发生变异?” 连城月:…… 石如琢闻言倒是大笑:“这梅小子不愧是你仙尊的种,两人说起话来都是一样一样的。” 连城月:“如今又让我抓到洞天福地剽窃我师尊教学方案的证据,洞天福地当真可恨。” 石如琢:…… 不过他注意到,连城月虽然越发厌恶洞天福地,但他对梅林本人却没有什么厌憎的意思,若说有什么负面情绪,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与嫉妒罢了。 照夜山主人微微一笑,将答案一一作答。宁明昧一边追问,一边在心里道:“这照夜山主人当真古怪。我看他对仙门绝不是毫无了解。相反,他在这几十年里,一定曾是仙门中人。又或者,他在为了潜入仙门谋划什么。” 而且是在顶级的仙门里混过那种。 等到照夜山主人开始向他有意无意地打听洞天福地的消息时,宁明昧更加警觉了。 “这个人难道对清极宗有所企图?不过他对洞天福地如此在意,倒是眼光独特。” 因着这一份怀疑,宁明昧有意无意道:“阁下对洞天福地如此上心……” 照夜山主人微微一笑:“我对清极宗很感兴趣。” 宁明昧更加觉得此人目的古怪:“但清极宗要说最出名的峰门……” 照夜山主人:“自然是缥缈峰。” 宁明昧道:“还有玉女峰,玉庭峰,白云峰……” 照夜山主人一笑:“它们怎可与缥缈峰相提并论。” ……起猛了,看见激推了。宁明昧道:“既然如此,想必阁下对缥缈峰也很感兴趣。恰好,我对缥缈峰很有了解。” 梅林对缥缈峰很有了解?连城月微微一笑,心里却嗤之以鼻。他对缥缈峰能有什么了解? 像梅林这样的叛徒,对缥缈峰的了解怎么会比得连缥缈峰实验室管理细则、食堂管理细则的每一条都烂熟于心的他呢? 宁明昧:“很有了解?那 我来考考你。” 照夜山主人微微一笑:“巧了,那我也来考考你。” 两人为隐瞒身份,考得也不痛不痒。片刻后,照夜山主人道:“我们还是来聊聊洞天福地吧。” 宁明昧:“嗯,我想也是。” 二人因此面上对彼此都更加热络了一点。马车里坐了两个人。一个想要试探对方的身份,一个也想要试探对方的身份。这就是两棵枣树定理。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快要行驶到站。这一路上,宁明昧认为照夜山主人心怀鬼胎,与魔教、鬼界有关,或许还是个情报头子,照夜山主人则认为梅林是个被洞天福地洗脑了的可悲的天才少年。双方都增进了对彼此的认知。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照夜山主人道:“从这里开始,我们赶着马车,步行入城吧。” 要往长乐门上去,乐水城是必经之路。要从长乐门出来,乐水城也是必经之路。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将炉鼎们困在长乐门里。 长乐门三面环山,一面是峭壁,只留下通往乐水城的一条通路。峭壁之下是水流湍急的深渊,深渊里有妖兽。其余三面山林皆极为凶险,满是毒人的瘴气、深渊与凶狠的灵兽,延绵百里不能绝。就连灵兽中的鸟儿也飞不出这片森林,更何况是修为低微的炉鼎。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炉鼎居住的长乐门区域倒是被好好地拾掇了一番,看上去山明水秀,堪称“乱世里的桃花源”。 能在如此凶险的地方,为长乐门收拾出这样美丽安全的鸟笼来,实在是“承蒙厚爱”。 乐水城原本是长乐门的属城,所谓的城主也不过是个空有名头,在此处混吃等死的。在过去几百年里,他需要做的便是听从长乐门门主的话,接待路过的各位修士,抓捕逃跑的各位炉鼎。如今长乐门门主死了,他立时成了个无头苍蝇,躲进小楼成一统,谁来谁强听谁的,只盼着新老爷快点来,他好明白自己接下来该给谁做事。 乐水城于是也乱了,就连城门口的哨卡也形同虚设。卡住魔界,就是得罪魔界的人,卡住仙界,就是得罪仙界的人。他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敢得罪谁,干脆聪明地做了一个“废物”。总之没有人能责怪一个废物。 但使团被袭击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众人发现乐水城外多了一些人。原来是仙门的人。 “如今乐水城只让进,不让出。看来联合仙门下定决心,要抓住杀人凶手。”照夜山主人对梅林小声道。 宁明昧说:“但想要混进乐水城的话,方法太多了。况且如此不是长久之策。如今长乐门还归不归仙界管,还两说。我看他们已经与一些过路人发生了冲突。长此以往,城门口又是一场战争。” 照夜山主人道:“说得对,我们如今不也是要混进去么?” 照夜山主人看起来很坦然。在仙界的人过来时,他拿出自己的路引,自称自己是来收货的。 “发战争财?讲究啊。”一名仙门弟子道。她倒是没为难众人,就是对众人颇为不屑。 等过了哨卡, 队伍里的一个鬼族倒是笑了:“她说我们发战争财,仙门不也发炉鼎的皮肉财。都是乌鸦,说得好像谁的屁股比较白一样。()” 哈哈!()” 宁明昧不语。照夜山主人倒是问他:“你不生气?” 宁明昧道:“仙门是仙门,我是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照夜山主人笑了笑,似乎是觉得他的反应很好玩。宁明昧盯着他,觉得他仿佛颇有点某个死人的遗风。 一行人混在进出乐水城的人流里进了城,又寻了当地一家客栈,在大堂要了杯茶。客栈人流稀稀落落的,掌柜的耷拉着眼皮,给人做事也是有气无力的。 他们坐下倒不是真的想喝茶,不过是借着这里打听一些当地消息。只是宁明昧看见茶盏里浮着油光的液体,实在是难以将它喝下。掌柜的瞥见他们举动,道:“不干净也没办法,乐水城里有点门路能跑掉的人,都跑掉了。想要好客栈?去义丰楼啊。可惜那儿的老板关系灵通,见势不对,早就跑掉咯……” 照夜山主人道:“掌柜的您留在这里,坚守到最后一刻,值得敬佩。” 宁明昧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这照夜山主人活像是背小学生作文模板长大的,说起话来一股子阴阳怪气味。或许他还觉得自己是在模仿正常人的反应,十分善解人意。 老掌柜显然也无语了。他道:“我能怎么办?我这一辈子就活在这里。这是我老祖宗留下的产业,要让我走,我也不知道有哪里能去……” 门口传来一阵热闹声音。客栈里如今兼职做小二的厨子听了,与老掌柜说了两句,便出去打发人了。 宁明昧道:“那是?” “店里的几个杂役。前些日子他们收拾收拾跑咯,我老头子也没什么意见。年轻人嘛,总是要出去找地方活的……结果这两日城封了,想跑也跑不了了,又回来想要继续赚这几天的钱。”老掌柜摇摇头,“我这里也是收不下他们咯。你们要住店?” 宁明昧点点头。老掌柜道:“我这儿只有两间房了。你们要么。” 这一行十几个人。若要住进两间房里,未免有点太赛博朋克了。见老掌柜走了,照夜山主人道:“梅修士,你怎么看?” 宁明昧道:“赵修士,正好,我们两拨人。一拨人一间。” 照夜山主人自称赵业。 意思是宁明昧一间,其他十几个人一间。 照夜山主人道:“这下我们把和老掌柜的关系处僵了,我不喜欢处在人际关系复杂的环境里。但没有关系,因为这里的生活环境也很差。老掌柜刚才给了我们义丰楼倒闭的信息,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义丰楼住。” 宁明昧:“啊?” 照夜山主人道:“你也觉得这是个好提议,是不是?义丰楼老板虽然跑了,但设施还在,东西也全。说不定,我们还能从他的仓库里找到一些好茶来。而且我有很多属下,可以做小二的活,我们不用自己铺床,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宁明昧怀疑地 ()看了一眼自己的茶。刨除所有诡异信息,留下最重要的信息,照夜山主人这是看出自己没喝这里的茶吗。 宁明昧给出最后一个结论:“义丰楼掌柜虽然跑路了,但义丰楼未必没有守门的。” 照夜山主人微微一笑:“这也不打紧,我们是修士。” 闯空门的修士吗,我请问呢。 照夜山主人说做就做。他身边的下属似乎也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面对他的言语,众人只露出崇拜目光,像是照夜山主人每句诡异话语都将导向光明的前途。 宁明昧道:“我就不必了。” 事有轻重缓急。宁明昧此刻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便是找到常非常的踪迹,协助他毁掉长乐门中的记录。至于长乐门中的炉鼎,尽管百面希望,但宁明昧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可以救下整个长乐门。 唯有百铃倒是可以发展一下。毕竟她是百面的妹妹。替后山优秀员工追回妹妹也算是一种员工福利。 照夜山主人却屏退左右,带着宁明昧到隐蔽处。终于,他笑道:“我这里有个消息。若是梅修士知道,一定会想与我一起去住义丰楼的。” “哦?” “我早就打听到,义丰楼是乐水城最大的销金窟。即使是修士、非修士的达官显贵、乃至隐藏身份的魔族、鬼族之人也偶尔光顾。”照夜山主人嘴唇一翕一张,如吐信的蛇,“你觉得这样什么都有的大客栈里,还会有什么服务呢?” 宁明昧很快就猜到了:“你的意思是?” “乐水城的人可从来没见到走在大街上的炉鼎。”照夜山主人道,“你觉得,他们会是从什么通道来到义丰楼的?” 答案很明确。 密道。 义丰楼里,一定有通往长乐门的密道。而且或许不止一条。 宁明昧缓缓眯起眼来:“既然如此,就不得不去义丰楼看看了。” 照夜山主人也笑。 几人从客栈启程。路上,照夜山主人看着前方,忽然对宁明昧来了一句:“梅修士,你知道么?” “什么?” 照夜山主人道:“我年轻时也同你一样,曾经憎恨过自己的父亲。可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血缘关系是打不断的羁绊。尤其我的父亲还是那么优秀。我为了一时的利益,放弃了他的遗产和榜样作用,这让未来的我痛苦万分。” 宁明昧:“主要是为了遗产而痛苦吧。” 照夜山主人:“呵呵。这不重要,这只是我编出来的一个寓言小故事。我的意思是,或许,你会想要做什么事,来阻碍自己的父亲,来破坏父亲的计划,来获得父亲最需要的东西。但到后来你会发现,这只是让你成为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宁明昧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照夜山主人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话里话外认为自己很了解梅林似的。宁明昧有点怀疑,此人不会把自己认成了某个人吧? 照夜山主人道:“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事 ,而不是在未来追悔莫及。” 宁明昧:“你能说得明确一点吗?” 照夜山主人:“呵呵……我不必多言,我想,你只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所以到底明白什么啊?! 照夜山主人的话堪称波谲云诡。宁明昧十分无语。他又道:“罢了,你先往义丰楼去。我在城里看看情况。” 照夜山主人也不阻拦宁明昧。他只对宁明昧笑:“好的。” 宁明昧:…… 宁明昧在乐水城人生地不熟。而且常非常若是想要隐藏自己,没人能发现他的踪迹。在简单的打探之后,宁明昧略加思索,隐匿气息,去了乐水城通往长乐门的唯一一条路。 他皱眉,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 这条必经之路上有这样一段——修士在两座悬崖之间搭上一座大桥。这座大桥可从中间被断开,每当这时,长乐门就被隔离在外界之外。然而此刻,这座大桥已经被严重损毁,无法通行。仙门弟子们在旁边的山崖上搭了一条临时的小路。 其实宁明昧完全没有走路过去的必要。他大可以飞过去。然而此刻,靠近乐水城的悬崖旁边已经堆满了人。 皆是怒火中烧的仙门中人。 “长乐门要为此付出代价!” “杀光炉鼎!” 闻讯而来的仙门弟子站满了整座山头。他们手持武器,驻扎在此,只等有人肯下令,于是他们将向长乐门发起最后的冲锋。而在另一边的悬崖上,是曾经美丽的、云遮雾绕的花草仙门。如今仙门竖起高高的堡垒,无数诛仙弩向着悬崖另一边怒张。它们将射落每一个想要飞渡过这片天险的修士。 除此之外,长乐门里又有多少魔族或乌合众赞助的黑武器呢? 宁明昧注视了一会儿另一边的布置。他不得不说,若这是长乐门三人组的布置,那这三巨头确实是有一些眼光的。它将长乐门布置成了一个让人有来无回的死亡堡垒——然而,这有来无回并非真正的有来无回。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长乐门做的无非是困兽之斗。只靠他们自己的能力,是无法抗衡来自仙界的、真正的围剿的。 只有一个问题在:真正有能力几人灭掉整个长乐门的大能们,是不会主动来参与这场战争的。譬如陆梦清,譬如桂若虚,譬如应九……譬如宁明昧。于是真正在此处交战的,是弟子,也只有弟子们。诛仙弩带着死亡的银光射向仙门弟子们的身体,他们跨越悬崖的剪影会如被射中翅膀的鸟一样落下。在反复的战争过后,长乐门成为废墟,死亡的仙门弟子则让这场战争里仙门的出手变得更合理。 可那一刻,宁明昧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长乐门的花草门上,静静地看着他。宁明昧觉得那人好像和自己长得很像。可他清楚那人不是自己。在他要细细去看那个影子时,那人却消失了。 “……将明?” 宁明昧忽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那一刻,宁明昧有一种悚然的感 觉。很难得的,他感到冷汗渗出,浸透了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旁人是不是看过一个名为“二重身”的传说。当你在人群里看见另一个你后,这就意味着你的死期的到来……宁明昧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认为这种传说无非是程序员造物主的偷懒被发现。重用模型的程序员被用户发现了这个由偷懒导致的bug,于是偷偷删掉用户,就没有投诉发生了。 宁明昧没有越过悬崖,而是转身看向人群。在层叠的人群中,宁明昧看见了一个帐篷。在看见那惨白的帐篷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它的用途。 在哭声之中,宁明昧走进帐篷。这里有各门各派的弟子在此垂泪。宁明昧就在帐篷中央,看见了几具尸体。 属于仙门代表团的弟子们的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是弟子。他们闭着眼,显然已经死去多时。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受重伤的明华谷长老还在被急救。明华谷对此十分重视,她的帐篷外都是来来往往的、穿着黄色道袍的弟子。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名烟云楼弟子活下来了。也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此刻,她也在昏迷。据说,她活下来的唯一原因是袭击发生时,明华谷长老在她的身边。这名平日里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常常指责她贪玩、丢三落四、浪费时光的长老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来回走了几圈,宁明昧很快察觉不对。他虽然不知道联合仙门代表团总共有多少人,但他仍然发现了一个很显然的事实。 这里面,没有乐晗的尸体。 很快,他就在一阵喧哗中证明了自己的猜想。 “必须把乐师姐的尸身夺回来!” “还有离师兄!” 万万没想到,由于袭击事发突然,活下来的只有在队伍末尾的、几名修为较为低微的弟子。他们在交战里拼死将部分修士的尸身与身体带回,却还有几名修士的尸身留在了长乐门里。 他们对袭击的记忆也是混乱的。只记得有爆炸,有刀光,有人倒下……不记得袭击者是谁。就在宁明昧思忖的当下,有人撩开帘子进来。 “万师姐!” “穆师兄!” “吴师兄!” 这下真巧,来了三个熟人。宁明昧一回头,就看见万笙、老五和穆寒山。 万笙是张峰主的弟子,如今也在军中。穆寒山风尘仆仆来到这里,是为了乐晗。 几人显然争吵过,看起来气氛很僵。万笙过来是替弟子换药的。过了一会儿,她叫上穆寒山和老五,让他们和她出去。 宁明昧悄悄随他们到僻静处。很快,他听见了三人的争吵内容。 万笙医者仁心,认为穆寒山此时前往长乐门,无异于送死。老五对此也并不赞同。他对穆寒山道:“必须一定吗?” “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乐晗带回来。”穆寒山垂着眸,“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冷冰冰地……留在那边。如今师尊走了,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在。若我不做好大师兄,这个家,就真的散掉了。我得 带她回家。” 老五再不言语了。万笙显然还不赞同。但她妥协了:“好,我再找上几个人,和你一起去。” 老五:“不必,越少人去越好。” 万笙说:“为什么?” 老五解释:“若是去的人多了,外面很难不以为这是仙门针对长乐门的又一行动。” 穆寒山道:“是的。在联合仙门做出决定前,我们不要节外生枝。” 几年不见,这群放出去的弟子一个个地像是长大了。曾经跟在宁明昧衣角边、沉默寡言的老五如今也成长为了可靠的青年。 万笙道:“那好,我们一起去。” 穆寒山:“不。你留在这里贡献更大。我和老五,还有薛星雨去就够了。我们三个都擅长潜行,你留在这里做治疗,效果更好。” 薛星雨是一名饮冰阁女弟子,非常擅长幻阵。 万笙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穆寒山道:“可用范围内,越快越好。” 这事儿真是让人头都大了。越快越好,所有人齐聚一堂。宁明昧见万笙走了,本想回乐水城,谁知老五见万笙走了,又对穆寒山开口了。 “那个弟子说灰衣人……你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老五突然道。 宁明昧心中一凛。穆寒山垂眸:“老五,你是什么意思。” 老五抱着手看他,眸光渐渐深沉,最终,他道:“寒山,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不想看着你走错路。” 穆寒山道:“无论如何,我都相信眼见为实。乐晗的事,我会弄明白。我忘记的那些事,我也会弄明白。” 老五似乎有话要说,可那一刻,他像是想起了谁,最终,他沉默了。 他拍了拍穆寒山的肩膀,随即无言走开了。 宁明昧:…… 并看了一眼长乐门方向。 看来常非常是已经上去了。但储藏档案的密库如此隐秘,常非常一时半会儿要如何才能找出来? 宁明昧没再耽搁。他快步回到乐水城,此时已经是深夜。当他顺着目标,来到义丰楼时,却发现里面黑洞洞的。 别说灯光,就连一丝烛火也无。宁明昧小心隐蔽气息,在地面三层楼之间行走。乐水城的销金窟果然名不虚传。即使老板已经匆匆跑路,里面留下的设施也堪称极为雅致。义丰楼门口留下的封条、法阵与义丰楼老板的余威也让人不敢打义丰楼的主意。 一楼到三楼之间空无一人。在途经花园假山石时,宁明昧顿了顿。他皱皱眉头,用手在上面一按。果然有隐蔽小门从假山石的深处露出。 顺着小门里的楼梯向下,宁明昧骤然闻到一股血腥气。他再往前走时,终于看见了灯火,也看见了一片极为奢华的大厅。 和站在大厅里,正在手帕上擦手的照夜山主人。在看见宁明昧后,他笑道:“你回来了?刚好,我们把这里的活儿干完了。” 他的手下在旁边拖着十几名守卫的尸体,把他们 从现场清理走。照夜山主人道:“很可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密道在哪里。不过,现在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义丰楼藏在地面之下的‘根’,属于达官显贵的地下王国。” 照夜山主人的手下在娴熟地清理。宁明昧跟着照夜山主人,参观义丰楼地下。义丰楼地下竟然有足足两层那么深,而且极大。原来这座表面上看起来清雅的客栈酒楼,实际上拥有的却是地下这一片王国。 赌场,包间,乃至各种各样的“药”。宁明昧看着眼前的一切,道:“从前我以为,只有长乐门。” “光赚长乐门这一笔怎么行?对于那些人而言,有高级的市场,就有中级的市场。长乐门是高级的‘场子’,这里就是更大众的‘中级’的场子。”照夜山主人道,“而且,长乐门到底是个‘仙门’,要‘脸’的。怎么能随便让凡人、乃至魔族、鬼族进进出出?这要是被发现了……” 宁明昧道:“虽然不能让凡人、魔族、鬼族进出仙门,但凡人、魔族和鬼族的钱,他们倒是挺想要的。” 所以,就有了乐水城屹立不倒的原因,所以,就有了义丰楼。 宁明昧将柜台里的药物各自拿了一包,作为证物带上。这些药物各有各的功能,都写在对应的格子上。譬如其中一包粉色的药物,便是让炉鼎丧失短期记忆、失去自我的。另一包红色的粉末,则几乎是一种毒了。 很显然,这里的人撤走得匆忙。想来他们也知道,长乐门反叛后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照夜山主人却道:“这只是一楼。很明显,挖得越深,越黑暗。” 说完,他推开一个展示柜,露出二楼的入口。二楼入口显然已经被封死。不过还好,他们都是修士,很轻易就能拆掉这些阻碍。 地下一层甚至飘着淡淡的馨香。地下二层的气息却截然不同。如果说地下一层是色情,那么地下二层,几乎可以说是猎奇了。 “长乐门偶尔会有一些资质不怎么样,容貌也不算极好的炉鼎。他们违反门规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最终去了哪里。长乐门门主的说法,是他们被丢进了深渊里。”照夜山主人道,“原来这里就是深渊。” 宁明昧道:“或许不止。还有那些被送到长乐门来、却没有被接收的炉鼎。能进入长乐门的炉鼎,已经是通过了第一层筛选的了。那些没有通过筛选的炉鼎是在哪里呢?” 原来是在这里。 这里有几个包厢没有被清理。宁明昧看见那些如刑具般的东西,还有用怎样的香气也盖不住的血腥味、和墙上的血迹。他感到自己的额头突突地跳,那一刻宁明昧意识到,自己极不平静。 他当然可以想办法说服那些人,炉鼎还有更高的价值。因为他们拥有更高的价值,所以他们可以换一种剥削他们的方式,可是然后呢? 然后,那些人就会认可了吗?然后,那些人的兽/欲就会平息了吗?然后他们就会发自内心地认为,一个可被破坏的炉鼎不比一个可被利用的炉鼎更有价值了吗? 可那些 人仍然还活着啊!那些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人、那些用旁人的生死发泄自己的欲/望的人,那些满怀恶意的人…… 就在这一刻,就在宁明昧也意识不到时,他对系统的屏蔽出现了裂缝。 “你怎么了?”照夜山主人问宁明昧。 他似乎闻见梅林的身上发出了一阵很好闻的味道。那种味道,竟然和浑沦的味道有些类似。 是他喜欢食用的恶意或恨意的味道。 宁明昧握住剑柄,让自己平静下来:“不,什么都没有。” 他在地下二层行走,发现这里药柜里的东西种类比地下一层还要更多——尤其是晶体,细小的,如碎晶般的晶体。 这是宁明昧在外面从未见过的药物。 这些彩色晶体看起来美极了。在漆黑的地下二层也闪闪发光,像是从七色的湖水里捞出来的宝石。它们被放置在地下二层最重要的保险箱里,似乎这里也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一点。可那波光粼粼的切面却给宁明昧一种危险的感觉。他皱眉,把这些东西分作两半,一半给照夜山主人,一半自己带走。 在收拾完药品柜后,宁明昧听见了一些响动。 这些响动太微小,是正常人根本无法听见的。还好宁明昧是修士。他目光穿过走廊,最终停留在一处被挂画遮挡的暗门上:“那里面有人!” 照夜山主人道:“我也听见了。看来这个人很幸运,命很大。” 因为那响动,是极其虚弱的呼吸声。 两人合力打开暗门。没想到暗门之内,还有一处很广阔的所在。这里有许多单间,是囚禁炉鼎的地方。 显然在义丰楼掌柜走之前,这里经过清理,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但这里仍然有三条“漏网之鱼”,或许是因为当时,他们还在包厢里未被回收,于是只好被藏在了最里面的一间里。宁明昧打开里间就看见两具尸体,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在尸体之下,躺着一名伤痕累累的少女。 “她还有救。”宁明昧道。 宁明昧立刻为少女施救。照夜山主人则看向房门,看见房门上丝丝被抓出来的血痕。地上甚至还散落着几片指甲。 看来这名少女用装死的方法骗过了守卫。只是她仍然被锁死在了这个房间里。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一定在绝望地抓着铁门。她既想要逃跑,也害怕被楼上的守卫发现。 照夜山主人垂眸。他点燃了一团手心里的光,来给二人照明。 房间被照亮的瞬间,他们也看清了少女的面容。少女生得一头略微发黄的白发,皮肤也白得有些吓人,或许这就是前长乐门门主把她卖出的“理由”。但求生的意志,让她比任何“正常人”都要强大。 “你的手下找到密道了么。”宁明昧问。 照夜山主人道:“没有。看来这东西藏得十分隐秘。” 宁明昧不语。片刻后,照夜山主人听见他骂了一句“操”。 咬牙切齿,怒火熊熊,几乎让他看起来不像梅林了。 操什么呢? 是因为长乐门那边的事明明迫在眉睫,可他知道自己若是停止传输真气,少女就会立刻死去吗? 是的,总有一些事情高于其他。宁明昧明明知道这一点。譬如此刻,他自己的事情就应该高于其他。若是常非常出事,若是穆寒山和老五被抓,若是长乐门爆发更大的事变……会有更多人因此死亡。 往长远处去想,若是他身份曝光,若是从此,他一手创立的秩序面临更大的压力,而他也被打成仙界的反贼,若是产生更多的连锁蝴蝶效应……他还怎么完成更伟大的目的? 如果他能成为……他能带来一个怎样伟大的世界啊!像他这样能带来新秩序的人,能让更多人都过上更美好的生活的人,怎么能在这里,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做不必要的牺牲? “无所谓,我能控制场面,我什么样的场面都能控制住。”照夜山主人听见梅林喃喃道,“我做了这么多准备……可不是为了让一点小事打倒我的。” “出现意外也能控制住,我能控制住,我能……” “我能……我一定能!!我能!!”! ------------ 282 “你想多了。” “发生什么了?!” “那、那个姓梅的修士,好像疯了!” “砰!” 开口的属下被劲风击飞。他正想骂街,却意识到这样的力量必然来自他的上司。另一名属下在意识到自己的上司要做什么后,大喊道:“主人,你不能……” 梅林看起来的确是要疯了。他双目赤红,在向少女的体内输送真气。可他的身周却环绕着一圈球状的蓝色闪电,电流在空中滋啦作响。 而他的主人,竟然顶着那强大的电流,一步步靠近少年的身边。 “这东西不像是元婴期能弄出来的……这小子的身份有鬼!”石如琢喊着,“而且他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像是要疯了一样……你在干什么?臭小子?!” 明明已经顶着电流走过一大段距离,明明只有一步之遥,连城月却再也近不了少年哪怕一步。强顶着电流的他看了一眼梅林,本想撤退。可忽然间,他有些恍惚。 “师尊……” 石如琢:“啊?” 连城月没有再后退,他咬牙,目光最终落在梅林怀里的女孩身上。 梅林没有疯。那电流强大,毁天灭地,鞭挞在旁物上。可它在那濒死的女孩身周,却隔出了一道安全区。 想要让他情绪缓和,就只能这样做。 在头脑能做出思考之前,连城月已经从手中翻出了一枚珠子。一滴精血从他的口中吐出,随着那滴血流出,顶着强大电流靠近宁明昧的连城月霎时间面色惨白。 “你小子……”石如琢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这不是你在鬼界学的新法术么?你怎么能用那个?你怎么能用自己的血?!在这样的时机……” 连城月不语。他看着自己的血与那枚珠子融为一体,挥手。在法术的作用下,女孩的嘴唇张开,他抛出珠子,让其滑入少女体内。 那是融有上古剑灵精血的固魂珠。 “那么,现在就不是保存实力的好时机。”直到这一刻,连城月才平静地开口。 “你也疯了……为了你的师尊,你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吗?”石如琢大骇,“而且,他还只是你师尊的孩子!” 连城月闭了闭眼,有点茫然道:“不,他让我想到师尊。” 女孩的身体原本像个残破的袋子。宁明昧输入的真气虽然在缓慢地修补她,但大部分真气都在输入后流出,仿佛一个总是用一点希望作饵,却让人越陷越深的陷阱。她的生机就像追不住的风,只有宁明昧能听见、能在一片荒原上追逐那停不下的风声。 可那枚珠子却化作一层密不透风的膜,堵住了袋子的漏洞。随后,更多生机从凝聚了连城月修为的精血里散出。两道真气一道由内,一道由外,这两道来源不同、性格迥异的真气此刻却完美地相互缠绕,最终编织出一张生机的网来。 梅林身周的电风暴稍有削弱。那一刻连城月看着梅林,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宁明昧。 人人都说,连城 月是清极宗卷王,连城月用尽了一切力气奔跑。其实只有连城月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在清极宗有一个人同样在奔跑。人们往往会因为他的地位崇高,而忽视了他也是一个跑手,一个没有退路的跑手。 在连城月挑灯夜战时,宁明昧也在为修改弟子的论文彻夜难眠。在连城月不断试图建立人际关系时,宁明昧也在为了更大更稳固不会被击垮的关系网与其他宗门觥筹交错。在连城月自负游历经历时,宁明昧又在不断逼迫自己拿出新的点子,证明这个世界的边界并非如此。 宁明昧在跑。他跑得那样快,不仅纵向快,横向还广。他要跑过的,是屹立在修仙界千万年来的阶级壁垒吗?他要跑过的,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命运吗?那反复地阻挡在他面前的、他一定要跑过的虚影,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没有宁明昧在,连城月该如何奔跑?他既然厌恶这个世界的一切,讨厌自己面对的所有对手,即使奔跑到尽头,这一生也不过像是跨过了无数腐肉吧? 或许是因为失去精血,连城月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好像看见少年时期的宁明昧站在自己的面前,咬牙切齿,一脸沮丧,觉得自己只要错了一点,就会丢掉世界。 连城月不是一个擅长共情的人。对于年长的宁明昧,他视他为导师,对同龄的宁明昧,他会怎么样? 大概会视他为对手吧?可即使如此…… “别担心……”连城月说,“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你跑得那么快,比我都快,如果你还有什么做不到,那岂不是太没有天理了。” “不。” 那一刻,连城月恍惚觉得,是宁明昧在对他说话。 他冷冷地看着他,却没有发现自己眼底的委屈:“你什么都不懂。” 而连城月也好像拥有了无尽的能力,他觉得自己能够替宁明昧做完他要做的事。这一刻,他好像不只是自己,不只是这一世的自己。 “你守不了的城门我替你来守。你砍不完的荆棘我替你清道,你要冲锋我为你断后。而且除我之外,还会有更多人追随你,他们会为你做你需要的事。” “他们盲目,他们什么都不明白。”少年宁明昧说。 “是啊,这个天底下都是蠢人。那我们聪明人更应该互相帮助。我会骗他们,骗他们来帮你。你再也不用担心只有自己一个人。你会跑得比谁都更快。” “……”少年宁明昧张了张嘴,最终,他低下头,“总有东西……不会的。” 那一刻,宁明昧变成了青年。青年宁明昧戴着眼镜,他有些疲惫,又有些冷漠。 “可我跑得再快,也跑不过时间——你也一样。” 连城月看着他,那一刻,他忽然感觉一个萦绕在他心头仿佛已经亿万年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世界有过去,但同样也有未来。”连城月道。 那一刻,连城月忽然听见了一声轻笑。 他的意识如打了个激灵,随即回到自己的体内。 连城月捂着胸口,缓缓靠在墙上,骤然变色,对着天空嘶声喊道:“你是谁?!” 从前在生死一瞬间,连城月也有过这样的呐喊。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但这一次,他听见了轻微的笑声。 连城月愕然。他看向自己的胸口,那笑声像是来自他的身体里。他再次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 那声音说。 “什——你说什么——” 随后再也没有声音。 连城月彻底清醒过来。眼前哪有什么宁明昧,只有梅林。 他看着眼前的梅林,眼里又惊又疑,最终化为试探的决心。 …… 女孩悠悠转醒。她看见灯影摇曳,还看见两人坐在灯旁,似乎在说话。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好心。”纤瘦的一人道。 “我只是觉得,若是那女孩不能立即好起来,你一定会自责,会不肯走。” “……立即好起来?我只要她不死就够了。”回话的那人道,“谁会要受了重伤的凡人立即好起来。” “是么,我忘了。或许我当时想的,只是最快速度解决你的问题吧。”另一人道。 “……哦。我们还不太熟吧。” 女孩因痛楚嘤咛一声。那两人听见了,于是起身。其中少年道:“你的手下找到去长乐门的密道入口了么。” “还没找到。” “是么。时间不等人。我便换个方式去了。” “等……等等!”女孩听见自己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了:“我知道密道在哪里!” 她拼尽全力发出声音,只为表达她对复生的喜悦,与对二人的感激。然而,她发现,少年并不因为她的报恩而感到十分开心。 他只是看着她,有点怔忪,有点失措。 …… “我小时候眼睛不好,因此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了在黑暗里记下道路和声音的本领。他们蒙上我的眼睛,把我从长乐门带出来,带进密道里,走过来,开机关的声音,我都记得。” 在女孩的指引下,宁明昧等人终于找到了那不起眼的密道入口。照夜山主人转动机关,循着女孩的指示,打开密道。他的属下则扶着女孩,继续给她输入真气。 “你如今可以视物了么?”宁明昧问。 女孩眼里有些黯然:“我娘从小为我求医问药,治好了我的眼睛。” 看来女孩的娘很爱她,可是为什么后来…… “仙人要我,我娘以为终于把我送进仙门,以后有人可以照顾我了。她可开心了。”女孩干巴巴地说,“可后来的事谁知道呢……” 是啊,后来的事谁知道呢。 密道被打开。很显然,密道里时常被通风,竟也不显得闷臭。照夜山主人让自己的亲信留在城里,只带两个人出发。宁明昧早已抬脚,走在前面。 “你刚刚损失了真气,让他们走在前面。”照夜山主人拦住他。 宁明昧道:“不必。” 照夜山主人道:“请按我说的做。我想梅修士到了长乐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探头便遇上一场恶战,真气却还未恢复,事情可就难办了。” 宁明昧看他一眼,竟然做出了让步。照夜山主人的两个属下在前面探路。照夜山主人走在宁明昧身侧,道:“从前梅修士看起来,是不会接受我建议的类型。” 宁明昧道:“我方才不是接受你的建议了么?” 照夜山主人道:“这也让我感到惊讶。想来,是因为我同梅修士一起救助那名少女之故。梅修士觉得我心地善良,对我有所改观。” 宁明昧道:“你想多了。”! ------------ 283 第一更 照夜山主人道:“梅修士从前认为,我身份不明,又藏头藏尾,行迹可疑。我行走江湖不易,不得不用谜团作自己的保护色。只是梅修士万万没想到,这样的我竟然会为了救助一名陌生女孩,身负重伤。” 要是不理一下,这照夜山主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宁明昧将自己从疲惫中拔出。在女孩复生,密道打开后,宁明昧渐渐恢复了平静。可那种如坠泥沼一般的黏腻感仍然始终纠缠着他,就像热带湿润的天气,环绕身体的风,无处不在的水蒸气和热汗……笼罩在不透气的皮肤上。 他有点累了,却也又有了精神。无论如何,长乐门就在前方。能够达成的目标就在前方。此刻,他心里要装下的只有如何完成这个目标,绝对不能想事后要怎么休息。 他一定能做到。宁明昧因此颇为振奋。 身边的照夜山主人仍然是计划里的一个不确定因素。宁明昧看着对方的侧脸,越来越觉得对方熟悉。尤其如今对方在他身边不断开口,总让他在记忆里搜肠刮肚,像是要找到某个片段进行对照。 照夜山主人道:“梅修士,你看着我,一定是很关心我,在寻找我的伤口。” 宁明昧忍无可忍。他冷冷道:“所以你的伤口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呵呵,我因为实在不想让梅修士担心,所以,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伤口。”照夜山主人笑着笑着,忽然咳了一声,唇角滑落一段血迹,“咳咳咳……对不起,我失态了。” 宁明昧:…… 照夜山主人:“实在抱歉,梅修士,一不小心让你看见我失态的一面了。” 宁明昧:…… 照夜山主人:“其实,我一直想在梅修士面前藏起自己的伤势。只是可惜,没想到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你……!”宁明昧目瞪口呆。 ——是你,是你!我早该知道的! 照夜山主人:? 他很难得看到梅林这样的表情:整个眼睛睁得巨大,瞳孔瞪得溜圆。梅林看着照夜山主人片刻,忽然间,他竟然转身到旁边,用脚狠狠蹬地。 邪恶狸花抱住路边枕头狂用脚脚踹踹gif 邪恶狸花双爪狂抓猫麻绳柱,气得胡子翘翘gif 果然啊!这神秘莫测的身份,这龙傲天一样的气势,这黑白通吃的本事,放在原作里,不是连城月的马甲还能是谁?往深了去看,这种模仿翩翩公子的表演,除了连城月(和重生的连城月),还有谁能做出这么弱智的举动?? “我方才竟然没想到,真是对长乐门关心则乱。甚至直到经典场面复刻才发现……”宁明昧抓着自己的脑袋,藏住心中的无语,“真是枉为老板……” 导师在学术会议时溜出去旅游,撞见自己的博士生也偷偷跑出去旅游,应该怎么做? 宁明昧:…… 宁明昧不打算暴露梅林这个马甲,于是只能装作不知道。其实宁明昧 转念一想,刚才他的反应如此之大,倒也不是因为连城月有一个马甲。 主要是齐免成的无耻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致于经典场景刚一复刻,就让宁明昧十分无语了。 虽然扮演高中生……确实是个很新奇的体验了。 照夜山主人神态幽深,注视宁明昧的背影,眼底充满思忖。 于是,他柔声道:“梅修士,你怎么忽然如此失态?” 这句话也是试探。然而梅林速速转身,高声道:“赵修士,这帮乐水城匪徒竟然害你如此,我心中愤怒,一定要为你复仇!” 照夜山主人道:“哦?可我和梅修士刚认识,只是一点点交情,梅修士应当不至于为我如此上心。当然,若梅修士与我早有前缘,梅修士十分关心我,为我如此担心也是情理之中了——” 这话说得,眼里充满希冀,好像是在暗示宁明昧非常在乎他的弟子似的。 梅林道:“赵修士,我生来古道热肠。行侠仗义是我辈天职。不过赵修士方才还在吐血,现在怎么突然变得中气十足了?” 照夜山主人勉强地对他笑笑,嘴角的另一边又流下一点血来。 梅林:…… 无论看多少次,都得感叹连城月脑回路的鬼斧神工。 一路上,两个人互相试探,眼见着已经到了密道尽头。照夜山主人的两个下属敲敲打打,寻找出口。宁明昧却站定在地,以心音对照夜山主人传话。 “赵兄。” “赵兄”两个字宁明昧原本叫得非常顺口。那时他将照夜山主人看成一个古里怪气的陌生人。如今他确认了照夜山主人的身份,这两个字倒是叫得他有点别扭。还好,宁明昧的脸皮一向很人品贵重。 “梅兄,有什么事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开口,偏偏要传音?” 照夜山主人看向他。 “赵兄来这里,想必不只是为了寻找故人那么简单吧。这一路上我看,赵兄似乎并无其他特别的目的。如此看来,赵兄这位故人的身份,应该有一些说法。”宁明昧说,“我看赵兄手下的人口组成倒是很复杂。有鬼族,有魔族,还有人族和妖族。放在六界,任何人想要凑齐这一个阵容,都是十分困难的。” “梅兄谬赞了。你给他们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们自然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这个道理,还是我从一名十分崇高的故人身上学来的。”照夜山主人微笑,“此人光风霁月,是一名真正的君子,在某个大宗门,有着举重若轻的作用。” 宁明昧“……”了一下。是不是他想多了,连城月说的这位故人不会是他吧。 “连城月在夸齐免成?自己夸自己,真是不要脸。”宁明昧得出结论,“要不然就是胡编了一个人出来,就是为了借神秘人的名向资本家拉赞助。” 宁明昧道:“这不重要……” 照夜山主人道:“这很重要,这位故人,他……” “所以赵兄要找的这位故人的身份,一定十分特殊了。”宁明昧 决定不给连城月发言的机会了,“让我猜猜,此人不会是长乐门如今的领导者——看来不是。或是潜藏此地的刺杀者?” 照夜山主人微笑:“希望他此刻并没有被人认为是潜藏此地的刺杀者。” 宁明昧的心瞬间揪紧了。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对方要找的应该不是魔族也不是长乐门的人,更不是仙界卧底的人。 难道…… 可是为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常非常的身份?他到底想做什么? 宁明昧看了他许久,最终道:“随你的便。” 照夜山主人手下那边传来了发现机关的声音。宁明昧提腿要走,手腕却被照夜山主人抓了一下。 那一刻宁明昧抬头,有点无语于梅林的身高。少年手腕纤细,很容易被另一个青年握进手里。照夜山主人凝睇着他,微微笑道:“梅兄,别那么急。或许,我也有很多可以帮助你的时候。” “不必了。”宁明昧道。 照夜山主人:“我明白了。是否是我的强势,让你感到了不适?对不起,但我想,抓你的手腕,总比抓你的后颈礼貌。因为,我需要让你停下来。哈哈,你不要看我的动作很急切,其实,我现在很脆弱。我不过是为了心中的关怀在强撑,你看。” 说着,他头一歪,嘴角又流下血来。 宁明昧:…………………… 宁明昧:“我知道了,你离我远点。” 连城月看着梅林的表现,心中很喜悦。此刻,他半信半疑地相信着宁明昧的身份,又因宁明昧的反应,发现自己果然需要用这样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卖弱方式,让宁明昧产生怜悯之心。 以前他太过刚强,从来不懂得应该如何卖弱。现在看来,以后他除了要在实验室通宵达旦做实验,还应该在宁明昧过来巡视实验室时适时地晕倒,来让宁明昧产生对他的怜悯之心。长此以往,宁明昧会推荐他购买更加昂贵的人身意外猝死保险,并且劝说他将保险收益人填作宁明昧的名字。如果这一目的达成,他和宁明昧之间的关系将会更加紧密。 正好,借着这次这个机会,他可以更多地了解自己的师尊。 密道门被打开。难以想象,这地下隧道的出口竟然是在一个普通的仓库之内。仓库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乐器,或是废弃的舞蹈服之类的、会让顾客们喜欢的东西。谁也想不到,长乐门最肮脏、最蝇营狗苟的秘密竟然会藏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里。 宁明昧拨开眼前的杂物。他从未在这里生活过,对这里的东西也没有丝毫感情。直到在拨开一把古琴时,宁明昧脑海里骤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白衣少年始终弹不好古琴。他被戒尺压着,一直弹、一直弹,直到十指指甲崩裂出血。宁明昧霍然转身,看见那架古琴后,坐着一个面目与他极像的少年。 少年清清淡淡的,乌发披散,双手放在古琴上,看着他。 “将明……” 太过震惊,宁明昧没有听见轻微的“滋滋”声,就像有时候他脑内的系 统与他接触不良时(),会发出的声音。宁明昧向那古琴走去几步?(),琴后的少年就消失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唯有那把破旧的古琴。古琴的一侧刻着少年的名字。 沅芷。 宁明昧还在长乐门时,他的名字是沅芷。就像百面那时的名字是汀兰。 宁明昧手指拂过上面的刻痕,眼神闪烁不定。自从来了长乐门后,这已经是宁明昧第一次“看见”将明了。 也就是原作故事里的“师尊”原主。与他存在于不同时空的兄弟。 这是为什么?是残存在体内的不散的记忆,还是因为此处承载了太多属于将明的回忆了? 照夜山主人见梅林停在一把古琴旁。他没有让人上去打扰,只是用神识去看那把琴。 他也看见了沅芷两个字。 “算了,我储物袋里地方还挺大的,进去吧你。” 宁明昧把那把古琴连同它旁边的几物一起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尽管疑云尚未散去,他依然记得自己如今要注意的几件事。 一是将蘅的资料与画像。一是常非常。三是潜入来寻找乐晗尸身的穆寒山他们。四才是潜伏在魔族里的百铃。至于忽然看见的“将明”的一重身,这都是最不紧要的事情。 宁明昧不会犹豫。一是最重要的。至于常非常,长乐门如此大,想要找到对方几乎是不可能。宁明昧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时间。找到常非常最好的方式,就是和他去同一个地方。 长乐门的秘库。 宁明昧当然知道它在哪里,百面已经将地址分享给了他。 见宁明昧转身就走,照夜山主人的几个手下原本想要跟上。谁知照夜山主人伸手拦住了他们。 “既然他要往那边去,我们就往别处去。” “主子,为什么?”手下问。 ——因为仅跟随一个人的脚步,是无法成长到能够帮助他的地步的。 照夜山主人当然知道这一点。他眯眼看了看天空,皱眉道:“你们去寻找仙门弟子的停尸处。” “至于本座,本座去掌门处和祭祀处探一探。” …… 宁明昧毫不犹豫,直奔秘库。有了百面的导航,他的速度很快,在黑夜中如敏捷的猫一般穿过长乐门的所有楼群。 长乐门是个很美的地方。即使大部分外围已经被炮火摧毁,宁明昧仍然能从那些断壁残垣里看见过去的雕梁画栋,如同从老妪饱经沧桑的面容里窥见她多年前的风华绝代。 那处水榭,是弟子们泛舟的地方。尽管泛舟不是为了娱乐,而是为了表演船上歌舞。那处白玉楼,是读书的地方。炉鼎被要求在此处阅读诗书,兵法武术是一律不许读的。有才情的炉鼎,才是高级的炉鼎。即使他们自以为口中所颂唱的晴空,在人类眼里并非自由的天空,而是金色的鸟笼。 那片小山是炉鼎们居住的地方。炉鼎们也分三六九等。低等炉鼎住山脚,高等炉鼎住山腰。像宁明昧这样的炉鼎是最高等,住在最高的位置,住在漂亮的小楼里。即使长乐门最高的山峰也没有清极宗的山峰高,即使那样小的小楼也让人无法往下。 在那边的园林是用来作招待的地方……至于这里,宁明昧从来没有去过。像他这样的货品,是要被好好培养长大,送给最高级的客人当礼物的。可不能在他小时候把他养坏了,让客人的礼物变成一个残次品。 就在这一刻,宁明昧停住了脚步。 “这都不是我的记忆。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你在做什么?” 原本在裂缝后窥视的系统被宁明昧强行拽出了裂缝,摔了个大马趴。面对宁明昧的质问,系统道:“宿主,你总算肯把我放出来了……” “少装疯卖傻了,回答我!” “这都是实景代入感训练啊!是实景代入感训练!就像我刚绑定你时给你做的那个那样——你被连城月捅死的那个。”系统受不了了,大声嚷嚷,“你到底在疑神疑鬼什么?我从一开始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就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我让你做师尊,你都做了什么?我要你做的,是改变将明的人生。所以来都来了,我就让你体验一下将明的记忆和感情……” “那个白影也是你干的?” “什么白影?”系统问,一副真不知道的样子。! () ------------ 284 第一更 “将明的白影。”宁明昧一字一句道,“也就是从前的‘宁明昧’。告诉我,在我来到这里之后,将明的魂魄去哪里了?” …… 长久的沉默。 系统竟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一点有些非同寻常。宁明昧屏住呼吸,默不作声地观察系统接下来的反应。 果然,他听见了细微的声音。 “……果然,是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么?借助他与你的联系,找到你的世界,如今,这联系又反过来让你……” 将明和将昧之间因血缘和因果关系存在某种联系?因此,系统可以通过过去的宁明昧将明找到现在的宁明昧将昧。现在的将昧也可以因为这个联系,看到连系统都无法控制的、将明的片段。 像是某种系统无法控制的外溢。 宁明昧还在等。可显然,系统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了。方才透露出的几句,只是宁明昧读到的、它无意识泄露出来的“思想”。 也就是说,系统更类似于一种“生命”,或者“灵”。 “所以,你一开始选择我,是别有用心的。”宁明昧道,“你和天道有关系?和天门有关系?和神女有关系?还是……” “和某件神器有关?” “宁明昧。”系统回避了宁明昧的提问,它的语气异常冰冷,“你穿越至此的任务,是改变宁明昧的人生,仅此而已。所以……”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宁明昧突然道,“我穿越至此的目的,不是什么感化或杀死连城月,而是改变宁明昧的人生——这两个,都是将明没有做出过的选择——” “你和将明无论谁留在这里,都是宁明昧,仅此而已。” 系统竟然自己关闭了自己,不再联系宁明昧,拒绝给出任何回答,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宁明昧的表情于是变得有些难看。 但随之而来的,是冷漠与平静。 他的疑问依旧存在:将明的魂魄是否还存在,是否还会进入这具身体里。但与此同时,宁明昧也确定了另一种猜想。 系统不是什么一手遮天的存在。它不是什么因果律,而是一个也会犯错的“神器”。它能选择宁明昧来做宁明昧,不是因为它选择谁都可以,而是因为,宁明昧本身就存在着特殊性。在当初的时空缝隙前,原本就存在有两种未来的可能:一种为落入缝隙的孩子是将明,一种为落入缝隙的孩子是将昧。但无论如何,两个世上都会存在一个名为“宁明昧”的人。 因果律是难以对抗的,神器却是可以对抗的。于是那个思虑许久,一直萦绕在宁明昧的脑海里,却从未被他在时机不成熟时提出的想法,再次出现了。 ——绕过系统,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世上既然存在将蘅将孩子不慎遗失的、通向宁明昧所原本在的世界的、存在于秘境之中的时空裂缝,也就一定存在着,让翁行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另一条时空裂缝。两条裂缝很巧地,通往同一个地方。 经过这些年来的分析,宁明昧已经可以确认这一点:翁行云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就连时代也极为接近。翁行云与他之间相隔的千年,放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也不过是区区两年。() 而民间杂谈里也有过一个故事。旁人问起翁行云为何选择海上的仙岛作为星火岛的据点,这世上分明还有许多更好的选择。翁行云当时说:因为这是我最初开始的地方。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许多人都以为翁行云那句“最初开始的地方”,是因为她第一次行侠仗义被人发现,是在星火岛。 可如今宁明昧意识到,或许不是。 或许翁行云的那条时空裂缝……就在如今无人可靠近的星火岛上。这个秘密,或许就连神女也不知道。 但问题也随之到来。 “要回去么?” 宁明昧看着自己的手。 他原本的手指上是有一个茧的。茧在右手中指的位置,是他多年做题时光留下的痕迹。一根根笔靠在那里。它们写出答题的步骤,写出程序的算式,写出无数材料的声明……宁明昧的人格就在那些挑灯夜战的日夜里形成,如今的宁明昧,是从那个世界里的种种过去里长成的。 他知道如何进行学术,是因为多年来的求学生涯。他知道如何与修仙界众人交际,是得益于成为博士之后的训练。他喜欢喝咖啡,是因为学校附近的咖啡店,经常发放18折的优惠券。他喜欢喝奶茶,是因为奶茶店阿姨和善亲热的脸……宁明昧相信,他的形成与在这个修仙世界的几十年里毫无瓜葛。与他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让他成为现在的他的,是另一个世界。 而且,在那个世界里,他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而且还有一条飘满灰尘的走廊…… 宁明昧低头思忖,片刻后,他对自己道:“星火岛的遗址是一定要找到的,是一定要可进入的。星火岛里可能存在的那条裂缝,也是一定要找到的。” 除此之外,宁明昧没有对自己做出其他任何批示。 宁明昧继续往前走。从他逼问系统开始,他的视野里再也没有白影出现。终于,宁明昧抵达了百面说的地方。 长乐门的档案库。 据说档案库守卫森严。宁明昧在进入前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这里也是长乐门的深处,完全没有遭到任何战火波及过的地方。但很快在潜入的过程中,宁明昧发现有些不对劲。 档案库外围的守卫的确森严——但也只是外围。绕过那一层后,内部几乎没有守卫,就像漏勺一样。宁明昧很轻易地就潜入了进去。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物理潜入”的准备。只要我杀得够快别人就看不见我。 “是常非常已经动手了?不,空气里没有血腥气。这里的花园里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譬如这里,本该有一个岗哨,即使是常非常也不能做得这么干净——干净到别人看不出来很正常,干净到我也看不出来就太不正常了。”宁明昧思忖,“外围却看起来像是固若金汤……这倒显得外围的守卫像 ()是一种‘表演’一样。()” 可是表演给谁看呢? 如今长乐门里只有炉鼎和炉鼎,还能表演给谁看呢? 宁明昧心里微沉。想了想,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把将铎的脸戴上≈dash;≈dash;这□□还是用将铎的手臂皮做的,保证原汁原味,即使在打斗时与人翻脸,把脸皮的一部分切下来,做dna鉴定,今天来这里的人也依旧是将铎。 他用神识扫描四周,在那不起眼的宝阁的深处打开了密室入口。 密室入口在他身后自动地合上。宁明昧摸了摸,确认自己在紧急情况下是可以直接打爆这座铁门离开的。我们炼虚期就是什么都可以做。 档案室内没有太重的灰尘味。看来这段日子长乐门三巨头中的军师临桑的确常来此处,通过对历史记录的调查收集各门各派的罪证与把柄。 不过长乐门过去的门主显然没有学过档案学。长乐门的所有文档都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毫无年份与优先级之分,只是按照类型粗糙地分了分类。宁明昧皱眉,不得不按照档案的年份与性质来寻找他需要的材料。 与此同时,他手一翻,掏出了缥缈峰-饮冰阁实验室的最新科技。 ≈dash;≈dash;搜索引擎。 这模糊搜索引擎是一枚白色的玉如意。宁明昧向其中输入自己要查找的内容,它就会进行模糊匹配。如果它照射的那部分材料里有相应的内容,它就会变红。 这个模糊匹配有时候相当模糊。比如宁明昧搜索将蘅?()”,它会把一些与花草相关的东西也标红。但无所谓,宁明昧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拿哪份精准的文件走的。他甚至可以拿走八分之一的文件,只要这里面可能有他需要的东西。 宁明昧将所有档案不断二分,搜索自己相关的信息与将蘅相关的信息。最终,他看也不看,取走了将近十六分之一的档案。档案太多太乱,少这些档案,看着也不是很明显。 所有东西都被宁明昧放在了他的储物袋里。与此同时,宁明昧也找到了百面说的密室里的暗门。 这暗门或许就连临桑他们都不太清楚。百面也是因前门主的原因偶然知道的。宁明昧在墙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图腾,终于,那面墙壁翻了过来。 宁明昧进去,墙壁便恢复原状了。 这暗门里放的就是历代长乐门门主的“纪念品”了。“纪念品”数量较少,但也是十分重要,也因此变得更加好找。 终于,宁明昧在一个落灰的柜子里发现了将蘅的画像。他打开画卷,看见画卷上的少女与他有七分相似。她冷淡而又倔强地盯着画卷之外的人。 “很好。”宁明昧低声说。 他收起画卷,目光有些难看地看向了另一个格子。内密室里每个格子分别属于一个炉鼎。从落下的灰尘痕迹来看,那里曾放着两样东西。一样宁明昧曾在与将明相关的记忆里见过,是他用过的剑。另一样东西却不知所踪。 这东西被人拿出去了吗?被某个人收在手里吗?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不过,若只是暴露炉鼎身份,这对于宁明昧而言不是什么重大危机。很快,宁明昧的精神便安定下来。 他正要出发,外面却传来了声音。 有人进入密室了! 宁明昧贴在门上,用神识扫描外面。 外面出现的人,是长乐门三巨头中的枕冬。 她来这里做什么?! () ------------ 285 死亡 尽管长乐门秘库设有隔绝音效的法术,但宁明昧身为炼虚期修士,自然有办法通过墙壁,用“心眼”看见枕冬的一举一动。 若是身前没有这堵墙壁,宁明昧倒是可以通过隐蔽身形的法术从秘库里逃出去。如今,他想要出去,就势必需要转动墙壁——到时候即使枕冬是个瞎子,也知道有人身在秘库里。这对于宁明昧本人来说没什么问题,可常非常、穆寒山、老五等人难免受到波及。 是故,宁明昧隐蔽气息,观察枕冬举动,等待枕冬离开。这名长乐门的领导者生得一张鹅蛋脸,柳叶眉疏淡。论五官,她看上去的确如传闻中那样温和。可此刻,她低着头,很急切般地在资料堆里寻找她要的东西。 这花费的时间可不短……宁明昧忽然想起方才变少的守卫。联系到此刻枕冬的作为,宁明昧忽然猜想,这是她的安排。 她要在这里找什么东西?有什么是她这样的领导者也必须偷偷摸摸去做的? 可关键问题是,想要在这里找到她需要的档案,绝非一日之功……在宁明昧盘算等待在这里的时间成本与打晕枕冬的惊动成本孰轻孰重时,事态再度有了新的发展。 又有一个人进入了秘库! 这次的来者是两个青年。一人跟在另一人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像是后者的仆从。前面那人坐着轮椅,显然是三巨头之一的军师临桑无误。关于另一人,宁明昧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与他有关的传闻。 可唯独这人让宁明昧感到震悚。 “这……几乎是谋杀……” 让人震悚的是他的身体——在那严严实实的衣袍下,宁明昧能探查到此人的身体经过高强度的改造,皮肉经过制作,就连骨骼里也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印。这让他不再像是人类,而像是一只怪物——一只为了使炉鼎也能拥有强大的力量,而被强行改造、一点一点被替换身体的怪物。 “那些名门正派什么时候多出这样的癖好?” 但很快,当宁明昧静下心去看时,他发现“怪物”的改造绝非是很久之前就有的,而是这一两年之内形成的——尤其是最近,他应该刚刚承受过一次改造。这使得他拥有了他本不该拥有的力量,他与化神期的强者,于是也能过上几招。 秘库里人越来越多。在宁明昧尚在分析时,临桑已经开口了:“我看见内院守卫松动,就知道是你……” “临桑,告诉我,你把那些资料放到哪里去了。”枕冬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让西风出去。” 原来临桑背后的怪物名叫西风。临桑向他示意,他便退下了。 秘库里只剩临桑和枕冬。临桑道:“你知道挽夏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你知道,如果不是你心里也赞同我,我今天是无法这么顺利的。”枕冬蹙着细眉,“挽夏她错了。她只想着复仇,只想要自己的权力,把整个长乐门变成了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她让长乐门弟子去袭击那些仙界门派,我原本就并不赞成。我们的 弟子,她们刚刚挣脱出魔窟,却又白白地死在那些仙界门派里。如今仙界和魔界……” 在提到那些死去的弟子时,枕冬眉头闪过不忍的忧愁。她强忍悲伤道:“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临桑。你知道战火一旦发生,有多少长乐门弟子会因此死去吗?” 见临桑依旧保持沉默。枕冬道:“临桑!” “那些资料都在旁边的架子上。”临桑闭上眼,有些疲惫地说道。 那些资料?那些什么资料?以宁明昧刚才所见的秘库混乱程度,宁明昧知道,临桑应该早就对枕冬的提议有所意动,早就把资料都准备好了。 否则,他此刻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能将资料拿出来。只是宁明昧又有了一个问题。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长乐门接受的提议是什么,这三人之间的矛盾又是什么。 但有一点宁明昧很确认——如果挽夏知道了秘库里发生的一切,她一定…… 门口吱呀响了一声,又有人进来了。 “挽夏……”临桑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秘库里如今混乱得很。宁明昧听见临桑试图阻拦的声音,但挽夏的声音却很清晰,且怒气冲冲:“好啊,枕冬,我原以为只有你在,没想到临桑也在……你们真是干得好,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背叛我么?” “挽夏,我……”这是枕冬的声音,“你冷静一点,我们不是背叛。” “枕冬,我早该知道的。你从一开始就想把长乐门卖给仙界。你说要把那些仙界之人的把柄记录找出来,拿给联合仙门能做主的人,再存一份给魔界。我要你的弟子去复仇,你却百般推脱,就那么一点都不舍得去伤及仙门的狗……” “你不要强词夺理,那明明是因为……” “明明是因为,你早就馋长乐门门主的位置恨久了吧?!你只想赶走旧门主,让自己做新的门主。到时候长乐门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有你做长乐门的新王!我当你是怕大仙门,不,你不是怕他们,你是怕他们恨你,让你做不成新门主!”挽夏呵斥她,“你就一辈子想当狗?你这个废物!” “我……” “挽夏,枕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宁明昧听见一个耳光的声音。 “你从小就是废物,枕冬。我让你做这个副门主,不是因为你有任何能力,只是因为我心善,你没这个职务一定活不下去,其实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的。” “……” “至于那些死去的弟子?没有我,他们早晚也都会死的。能为我而死,是他们的荣幸。如果不是我,他们如今还是长乐门的傀儡呢!这些资料……啧,真是劳烦你这个瘸子,把东西收拾出来。” “……” “挽夏,你是真心这么想吗。你真的觉得,水浓的那些允诺是真的吗。她又不是炉鼎,在魔界和合欢宗又从来没有关系。她只是仗着一个将铎徒弟的名号……”临桑艰难地说,“从头到尾,她只是在让我们不断地去那些仙 门送死。你信她,甚至不如信同为魔族的上官曜,至少他和合欢宗……” “目光短浅。她是将铎的嫡系,跟着她,我便能一步登天。至于合欢宗……魔界有一个长乐门就够了。” “所以你真的要建设那个传送阵,让水浓的魔族把长乐门建成魔族在仙界的通行点?你以为这是驱狼吞虎?我们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他们把我们带到魔界也不会对我们好。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和看工具的眼神没什么两样……而且长乐门彻底堕入魔门,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自觉,枕冬。你这家伙,一文不值。你这辈子,都是个笑话般的废物。” 在激烈的争吵后,打斗声、撞击声剧烈地传来。终于,宁明昧听见临桑摔下轮椅,和他惊恐的声音:“挽夏她……” “死了。”枕冬说。 她是被枕冬活活掐死的。 挽夏的尸身扭曲地躺在乱七八糟的材料文件里。她圆瞪的双眼直直地看向天空,似乎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如同废物的妹妹杀死。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临桑低声道,“不能让长乐门的人知道,是你做的。现在已经够乱的了。若是再有人要逃出去……” “是仙门的人做的。” “什么——” “他们恨使团在我们这里死亡,派人来杀了我们的门主。长乐门没对仙门做什么,没有对不起仙门,却被这样迫害,实在是天理难容。” “那仙门人的死亡……” “仙门之人的死,是乌合众的人做的。”枕冬说,“无论是使团的人的死,还是那些袭击仙门的弟子们的死……他们在袭击时用的,不就是乌合众给的功法么?” 宁明昧微微变色。难道常非常口中说的,害死乌合众上线的那名叛徒,正是枕冬本人? “在长乐门独立时,他们曾经试着来接触我们,污染我们,要我们同他们一起对抗仙门,又引来魔界之人,试图让他们两相残杀,好让自己渔翁得利。我们之中那些袭击仙门的弟子,也是由被他们蛊惑的前门主派出去的。”枕冬说,“如今他们……他们还想干涉我们……嗯,说这些就够了。” 临桑沉默了。他看着挽夏的尸体,轻声道:“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师出有名地加入魔界。不,不要加入水浓那方。去找上官曜。”枕冬说,“而且,如今门主已死,只能由副门主继承门主之位了。” “嗯。可挽夏的死……” 门外有响动。在听见西风的声音后,临桑震惊道:“有仙门的人潜进来了!西风,去抓住他们!” “正好,今日秘库里的一切,便是这仙门弟子造成的。也是他害得长乐门再也无路可走,就连最后反悔的路也被堵死,只能找来魔族,同流合污的……”枕冬道,“他来得正好。” 她最后看了一眼挽夏的尸体,用手盖上她的眼眸。在下蹲那一刻,她一改脸上的慌张,唇角露出一点心愿得偿的微笑。 忽然间,枕冬猛地回过头来:“谁在那里?!” 她双眼直直看向宁明昧藏身的地方,向着暗门快速走去。 而就在此刻,有一只手从宁明昧背后的墙壁里伸出,把他抓进了墙壁里。! ------------ 286 是不是在一起 暗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枕冬端着灯火,谨慎地观察密室之内。 “有什么人在那里么?”临桑说。 “不知道。刚刚我感到这里,好像有人的气息。”枕冬道。 她仍有些狐疑地观察密室之内,目光最终停在某个架子上的某处。临桑这时在外面喊:“外面出事了。” “什么?” “有人闯进了长乐门,往那些名门弟子的尸首处去了……” “他们来得正好。今天秘库里的事,就也算在他们头上吧。”枕冬转身,“我们走。” 秘库门关闭。一切重归寂静。宁明昧却按住了身后人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出去。 果不其然,几息之后,秘库门再度被打开。那面目如怪物的西风在秘库里环视一阵,发黄的眼珠像是某种冷血动物。 这眼珠颜色让宁明昧想到追踪宋鸣珂路上所见的神秘人——神秘人的眼眸是金色的。西风的眼眸却是暗黄色的,像是某种不得其法的、劣化的改造版本。 秘库之内终于彻底寂静了。宁明昧和身后的人一起从墙内走出来。他撩起对方灰色的帽子,里面的人是常非常。 “我刚到这里。”常非常简明扼要道,“从长乐门的传送阵到秘库这里有一条隐秘的路。从资料上看,这是历代长乐门门主为自己准备的退路。不过很遗憾,长乐门前任门主没有用到这条路。” “长乐门里怎么会有一个传送阵?”宁明昧皱眉。 这些年来,宁明昧尝试开拓新研究蓝海,实现从飞剑到飞车、从仙高铁到飞路粉传送阵的产业升级。然而,由于天地间错乱稀薄的灵气环境,多传送点的动力与寻航问题尚未解决,修仙界的长途旅行依旧要依靠上古传下来的传送阵。 然而,使用这些传送阵也是有一些风险的。由于传送阵的建造时代不明,其能通往的地点亦是不明的。稍有差池,使用者就会被传送到无人知晓是何处的地点。 “上古时期留下的遗产是玄妙的。”常非常道,“这传送阵能通向外面的一个我熟知的传送阵。我已经完成对它的设置。你从这条密道过去,带着身上的东西逃出去。你应该已经找到需要的东西了,是么?” 宁明昧点头。常非常于是眼神黯然了一瞬:“还好,总算帮上了一点忙。” 他抬头听着地上动静,转身又打开密道,对宁明昧道:“现在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不打算和我一起走,是么?”宁明昧说,“为什么?” 常非常眼神闪烁。宁明昧道:“是为了穆寒山,还是为了乐晗,还是二者皆有?” “……” 宁明昧道:“常非常,你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做到那么一刀两断。” 常非常脸色变了。在他动手之前,宁明昧轻松闪过他的动作,抓住他的手腕。他淡淡道:“常非常,我可不是穆寒山。” “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常非常抬着眼看 他,眼神努力冰冷,“你以为你是谁?潜圣峰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哒、哒。” 二人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都是一怔。常非常怔,是因为他专注着和宁明昧的打斗,没有注意到身后竟然有人来。宁明昧怔,则是因为那人竟然完全没有掩盖自己的跫音的意思,看起来是别有图谋。 “你看着前面,我转头。”宁明昧低声对常非常道。 二人竟然默契十足。常非常注意秘库方向,宁明昧则转头看向向他们走来的人。在看见眼前戴面具的青年后,宁明昧道:“是你。” 来人道:“二位好,首先,我没有恶意。其次,你好像并不意外?” 宁明昧道:“我从一开始便觉得你对与我有关的事有所图谋,如今只是验证了假设而已。” 来人道:“图谋这两字不好听。我看二位剑拔弩张,但事情本不必如此。如果二位信得过我的话,不妨让我来做中间的调停者,一起解决目前的处境。” 常非常仍然直视着宁明昧让他看的方向,口中对宁明昧道:“他是什么人?” 宁明昧道:“事到如今,就麻烦阁下做一下详细的自我介绍了。” “在下苑川人士赵晔,如今广为人知的身份,是照夜山主人。”来人道,“不过我的另一重渊源,与你们二人都有关系。” 常非常问:“那重渊源有多重?” “没齿难忘。”来人道,“刻骨铭心。” “什么渊源?”宁明昧问。 “我认识一名与你们二人都有紧密关联的人。那个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来人诚挚道,“而那人就是……” “缥缈峰,宁峰主!” 常非常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若换做是别人,可能早已失态了。很显然,他开始回忆刚才是否在对话里透露过宁明昧的身份。 答案是没有,他稍显安心。转耳宁明昧冷冷道:“我同宁峰主也是旧识,我从未从他口中听过你的名字。” “宁峰主救过的人何其多,他又怎么会向你一一提起。”照夜山主人道,“当年,在连城时,宁峰主和齐掌门……” 连城的事很少有人知晓。常非常瞥向宁明昧。他从宁明昧的眼里,得到一个信息。 ——这个人值得信任。 值得信任? 宁明昧以梅林的身份站在那人面前,不向那人表示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偏偏对他说那人值得信任——这可真是快把他这个前间谍都给搞糊涂了。不过既然宁明昧如此说,常非常便选择相信。 不过他心中仍然有一丝顾忌……可那人却道:“这位便是从前的潜圣峰峰主,常非常吧?” “唰!” 剑出鞘。那人保持微笑:“请常峰主莫动怒。我虽知晓你的事,但我本人,对仙门从来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那些举着大旗、私底下却蝇营狗苟的名门正道。我对宁仙尊的敬仰和倾慕,只是出于我的私人感情。” 常非 常没有收剑。那人又道:“而且常峰主也不想看到长乐门生灵涂炭,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穆寒山也被成功地污蔑为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吧?” 这一句话让常非常有了顾忌。他沉默片刻,爽快地收回了剑。 “这下事情就好办多了。两位仙尊,我需要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照夜山主人道。 他似乎总是很好脾气,很有风度。面对二人的质疑,竟然也能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化干戈为玉帛。常非常道:“我不信你没有别的目的。” “事实上,我的确也想要与上官曜结交许久。上官曜在魔界深居浅出,我也打算来这里碰碰运气。水浓把长乐门搞得一团糟,还想弄掉合欢宗,上官曜身为合欢宗宗主的好友,受人之托,自然接受不了。”照夜山主人说,“事实上,他收下长乐门的意愿、又或是与仙界为敌的意愿都没有那么强烈。他与需要穷兵黩武进行修行的将铎不同,他更看重的,是魔界魔族这个种族的发展。他欣赏仙门的近代科技,觉得这是未来发展的方向,自己也是手机爱好者。而且……” “或许,他想要干掉水浓很久了。”宁明昧道。 他很快反应过来:“如果能干掉水浓,说服枕冬,拿着水浓和挽夏的尸体,最激烈的冲突或许可以被避免。” 照夜山主人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到时候把所有事推到挽夏和水浓身上就好。而且,仙界对炉鼎的奴役,也早就该结束了。趁此机会爆出这些肮脏,也有利于不破不立。” 宁明昧:“但……” “他们在这里!” 远处传来喧闹声,还有爆炸和哭嚎的声音。宁明昧只一瞬间,就知道这声音不是朝向他们的。 而是朝向他们的弟子。 “得罪了。” “嗯?” 照夜山主人两手分别抓住他们二人。片刻之间,三人的身体就突破深深的土层,来到地上。 宁明昧:…… “在下恰好对遁地术有所研究。”照夜山主人对他微笑,“不知道梅修士的衣摆是否被土壤沾湿?” 宁明昧只能给出一句话:“……地上的洞。” 如今是个人都知道,有人从密道里窜上来了。 照夜山主人:“哦,我急着向梅修士展现合作诚意,一不小心疏忽了。没事,我这就让我的手下过来填洞。” 宁明昧:“这很难评,祝你成功吧。” 没时间在这里闲聊了。那边常非常已经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向了喧闹处。那边已经传来了众人的声嘶力竭。 “门主死了!” “是被这些仙门的袭击者杀掉的!” 宁明昧如有预感。他看向一个方向。那边,是悬崖对面,仙门弟子驻扎的地方。 “什么?里面打起来了?” “同门们!上啊!救我们的师兄妹!” “有人袭击!”有人恐惧地高喊,“有人从后面袭击!” 黑压压的一片乌鸦 从长乐门中的一处升起,如风中摇曳的狼烟。就在这起事的号角里,照夜山主人仰头道:“魔族的人来了……或许应该说,是水浓的人。我们来得还是太晚了。” 这下所有人都打起来了。长乐门的,仙门的,还有趁机起事袭击的魔族水浓的人。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宁明昧骤然从怀中掏出玉佩:“上官曜一定就在这附近!” 照夜山主人道:“何以见得?” “形势瞬息万变,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藏在这附近的某个位置里窥伺!”宁明昧道。 照夜山主人皱眉,他放飞手中的黑色纸鹤,喃喃几句。转头,他对宁明昧道:“我已经派我的属下去寻找上官曜。只怕时间来不及……” 然后他就发现梅林一整个被笼罩在了一片屏蔽马赛克里。 专门为了屏蔽他那种。 照夜山主人:?? 照夜山主人很疑惑,也很忧郁,因为自己竟然被如此地拒绝了。但很快,他站在马赛克之外,等待宁明昧完成他的举动。 马赛克里,宁明昧已经以最高权限管理员的身份,找到了清极宗-饮冰阁互联网业务的最高负责人:“去给我找到上官曜的ip地址,精确的那种。” 最高负责人震惊:“宁老大,你这是要找他线下真人快打吗?” “别废话,赶紧去找!我们偷取用户信息,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候能够线下真人快打吗!”宁明昧头爆青筋道,“以上官曜的性格,他现在一定边刷非思簿,边看台下这场好戏……” “宁老大您别这么说,我们这是大数据收集,是为了个性化……嗯,个性化用户浏览体验。啊,这上官曜挂了梯子,挂了好几个梯子,等我让人反向追踪一下他所有用过的ip地址,现在的,历史的……” 宁明昧:“快点,否则我pip掉你。” 就在此刻,急得满头是汗的最高负责人忽然道:“宁老大,有个电话找你……” “不接。”宁明昧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接电话。 最高负责人道:“这电话是饮冰阁阁主应阁主的,天啊,他怎么突然打到这里来,又没有在查他的ip地址……” 宁明昧一愣,旋即道:“让他接进来。” 很快,应九的声音就出现在宁明昧的手机里。宁明昧开门见山:“你知道上官曜的位置?” 应九似乎也没想到宁明昧的开场白这么直接。他顿了顿,道:“其实我今天早上占卜了一卦,觉得你这一刻或许会需要一些位置信息……” 宁明昧:“别挽尊了不会举报你的。你现在是不是和上官曜在一起?” 应九:“不,不,今天没在一起……”! ------------ 287 回报 今天没在一起?那昨天呢?前天呢?之前呢? 上官曜不会之前经常在饮冰阁上网吧……等下,上官曜那堆梯子,不会也是应九给他弄的吧? 宁明昧沉默了一下,道:“给魔族做梯子的生意,是违法的。” 应九回答得干净利落:“以后给你三成。” 宁明昧:“六成。” 应九:“五成,不能再多了。” “四成吧,就当交个朋友。”宁明昧道。 应九沉默了一下。宁明昧道:“事情十万火急,你不会又在占卜吧?” 应九:“直觉告诉我,和你交朋友没好事,我需要一些确认……” 宁明昧:“别直觉了,把上官曜的地址给我发过来。” 宁明昧事到临头不忘从应九的身上扒层皮,顺便增进一下两人之间的友谊关系。这些年来应九从来不肯和宁明昧发展工作伙伴之外的关系。他就像一个不吃饼的程序员,和宁明昧这个产品经理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应九说:“上官曜的位置每个时辰都在移动……因为某种奇门遁甲阵。稍等,我把他现在的位置发过来。” 宁明昧:“这阵法不会是你给他的吧?” 要知道阵法也是饮冰阁专业的一部分。 应九:“不可能。他没给钱。” “那你怎么知道他现在的位置。” “商业机密。”应九说。 程序员的隐瞒实在是太好知道真相了。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应九在把某件东西交给上官曜时,偷偷在上面装了自己可以进入的后门吧。 应九给宁明昧发了个精确坐标。宁明昧用另一条线路和负责人沟通。负责人给了宁明昧他们目前追查出的上官曜位置范围,发现距离差不多。 应九说:“同是仙门之人,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害你。” 宁明昧道:“说得好,先别挂电话,主要是怕你程序出bug。” 应九想要反驳又没办法反驳,最后给宁明昧回了六个点。 跑得飞快宅得飞速的应九终于落在宁明昧手里,这让宁明昧的心情有了一丝慰藉。他破开马赛克,对身边的照夜山主人道:“往这边。” 照夜山主人一句话没说,乖乖地跟上了。宁明昧走了两步,又想起照夜山主人是连城月马甲。他心中纳闷:连城月怎么这么乖?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拿到位置信息的么?”他说。 照夜山主人微笑:“我想梅修士总有自己的办法,就像我师尊也总有自己的办法一样。” 宁明昧:…… 感觉情况不太好。他假装无意道:“哦?那你师尊是谁?” 来啊,互相伤害啊。 照夜山主人道:“是这世上一等一的修士,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勇敢的探险家。” 宁明昧:…… 他转身往应九给出的坐标走去。照夜山主人跟在他的身后, 道:“梅修士(),你若有空的话?()_[((),也说说你的师尊吧。” 宁明昧脑海里闪过一张实验室白人老板的脸……旋即道:“没什么可说的。” 照夜山主人像是准备好了似的回答道:“我想也是。那梅修士不妨说说,自己理想中的徒弟是什么样的吧。” 宁明昧:“安静一点,我在干活。” 他循着应九的方向到达一处山间,左顾右盼,却没发现上官曜的身影。 “你是不是代码写错了?”宁明昧对应九说。 应九给出了被产品经理质问时的标准反应:“不可能,肯定是你不会用。” 一分钟后,宁明昧觉得换个方式询问:“我用你这个坐标跑出来的结果不太对。你看下,是不是我操作的问题?” 应九再度给出了标准反应:“啊?我看下是不是代码错了。” 从古至今的程序员都是那样的单纯。宁明昧安心地等待应九,几分钟后,应九道:“好了,上官曜把我的东西改了改。你往那个方向走。” “那他岂不是已经发现你的追踪程序了?”宁明昧道,“你觉得他会和你翻脸么?你们翻脸倒是没问题,波及到我就不好了。” 应九给出几个字:“他?随便他。” 在宁明昧跨过那个坐标的瞬间,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地面变成了一片营地。几乎如移动宫殿般的一座房车停在营地中央。周围的魔族护卫们看见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纷纷拔出刀来。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就在此刻,房车内传来一人的声音:“何必剑拔弩张?二位贵客请进。” 守卫们看了房车一眼,这才收回刀来。宁明昧往前一看,才发现照夜山主人下意识地站在了他身前,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宁明昧一巴掌把他推开一点,自己顺着道路进入房车了。照夜山主人对此竟然浑不在意,他很善意地对宁明昧笑笑,随他一起进入。 房车外是硝烟四起,房车内竟然暖香熏人。在这舒适的装潢之间,红衣魔族半靠在软垫上,眉目风流,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位来人。 “一位是清极宗的修士,一位是大名鼎鼎的照夜山主人。都是稀客啊!”那人摇着扇子道,“不知二位是用何手段发现了我,闯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他说着话,眼睛却盯着照夜山主人。显然,他以为这二人中,照夜山主人是主导者。 宁明昧道:“用什么手段,阁下自己不该十分清楚么?” 上官曜这才把眼睛转到那名不见经传的清极宗少年身上。说起来还真是奇妙。这二人都戴着半边面具,上官曜却仍能看出来论容貌,这二人恐怕都是人中龙凤。而如今细看,这名本应稍显稚嫩的清极宗少年却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看来,找到他来帮忙的人是你了。介意让我和他聊上两句么?”上官曜摇扇。 宁明昧道:“我想他恐怕不太乐意。” “是么,那就下次见面时再谈吧。”上官曜一脸遗憾地摇 ()摇头,但任是谁也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遗憾,“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来谈笔交易。”宁明昧道,“我想阁下,应该并不想看见长乐门沦为水浓的一把好剑吧?” “何以见得?我与水浓都是魔界之人。小修士这话,是在挑拨离间么?” “一山不容二虎。魔界有一个合欢宗就够了,不需要再要一个长乐门。”宁明昧道,“况且,我听说阁下很喜欢玩手机,然而由于战时限制……” 上官曜喟叹:“是啊。我如今搭着梯子,也只能上仙界的几个视频网站和游戏网站,社交媒体是一个也注册不了。这段时间就连连连看的网站都要求实名制,搞什么未筑基修士防沉迷系统了。你们那里的网络服务,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麻烦啊。” “我想阁下最需要的,并不是网络服务,而是仙界的生活物品和技术发展。”宁明昧道,“仙界和魔界正在走向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不是么?显然在阁下看来,仙界的这条路,要更好走一些。师夷长技,阁下是这么想的么?” 上官曜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道:“魔界只能是魔界。魔界不会成为仙界的眷属,也不会成为仙界的一部分。” 宁明昧道:“很巧,仙界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魔界成为仙界的一部分……” “打击异己,排除异端,千万年来仙界不都是这样做的么?”上官曜道,“这样的承诺,仙界就不必做了吧。” 宁明昧道:“仙界和魔界之间从来可以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若是人人都有足够的资源,都能过上美好的生活,又何必非要使用战争的方式来通话呢?” 过了一会儿,上官曜合上扇子道:“让你背后的人和我说话。” “我可以代表他说话。”宁明昧道。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上官曜道:“想要我现在就下决定,可没有那么简单。” 宁明昧正要再开口。照夜山主人却突然道:“不知上官阁下是否愿意与我单独聊聊?” 上官曜看向照夜山主人。片刻后,他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竟然点头同意了。 宁明昧于是离开房车。在房车之外,他一边等待里面的交易,一边对应九道:“他对你给他下定位器这件事,好像并不意外。” 应九道:“意外?不会的。他早就知道是这样。” 宁明昧道:“你觉得他需要多久才能做出决定?” “不知道。”应九道,“但我可以给你一个信息:他的母亲是合欢宗高层。这是他身为上官家家主,却又和合欢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原因。从整体意义上来讲,他对合欢宗或炉鼎的态度,与平常魔族不太一样。” “看来我们胜率很大。”宁明昧道,“应九,这些信息是可以说的吗。” “你是在担心我日后会不会如出卖他一般出卖你?”应九说,“不会的。你的存在对饮冰阁很有利。若是有人要全盘否定你,饮冰阁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应九这 样的人理性到有点非人了。宁明昧在外等了一会儿,眼看着狼烟,拳头越来越紧。 终于,上官曜亲自开口,又把他叫了进去。 “我要挽夏的尸体,还有水浓的尸体。()”上官曜缓缓道,除此之外的事,你们什么都不用管。我自会打点好一切。?()” “你的人够用么?”宁明昧问。 “我身边留下的,都是好手。”上官曜道。 “水浓的人怎么办?”宁明昧提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我的人会去处理。”上官曜说。 一切计划井井有条。宁明昧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水浓身边有个名叫百铃的女人,是个以一当百的高手。”上官曜嘱咐道,“她会幻术,千万小心。” 宁明昧不再耽搁。他转身飞向长乐门,照夜山主人紧随其后。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宁明昧道。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和野望,我只是恰好利用了这一点罢了。”照夜山主人道。 “是么。那依你所见,我的弱点是什么?”宁明昧随口道。 他从高处环顾四周,人影茫茫,他始终没能找到水浓的身影。想了想,他又拨通了应九的电话:“你能找到水浓的坐标么?” 应九道:“她不上网。” 宁明昧道:“其他办法也没有?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应九道:“我试试……对了,我什么时候欠你一个人情?” 宁明昧脸色不变:“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应九:“……给我半柱香的时间。” 应九干活,宁明昧也没闲着。他皱眉注视长乐门形势,试图找到另一组势力的身影。 ——乌合众。 百铃是水浓的副手,但这就是乌合众全部的布置么?宁明昧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想了想,他下意识对身边的照夜山主人道:“我去找水浓,你去主战场,想办法帮帮仙门的人,阻止他们的交战。” 他说着,向前飞去两步,却骤然意识到,照夜山主人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宁明昧就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习惯使唤连城月了。可如今他不是“宁明昧”,连城月也不是“连城月”。连城月是照夜山主人。照夜山主人和梅林之间的关系,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关系。 照夜山主人并不需要听从宁明昧的差遣。正如他刚才也没有必要使用自己的筹码,促成宁明昧和上官曜之间的交易。 宁明昧背后忽然滴下一滴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即使此刻,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青年:“不知道阁下是否愿意帮这个忙?若是阁下肯出手的话,我一定会给阁下送上阁下希望的回报。”! () ------------ 288 我姓梅 照夜山主人站在原地对他微笑,却给出了他意想不到的回答。 “看来我停在此处的目的,梅修士已经感受到了。不过请梅修士放心,我停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不想帮助梅修士。”照夜山主人道,“我只是想要梅修士知道,即使没有任何报酬,我也想帮助梅修士,仅此而已。” 宁明昧:…… 宁明昧额头上掉下一滴冷汗。他道:“你还是要点报酬吧,我们之间不熟。” “报酬好给,人情难还。我只希望来日有需要时,梅修士愿意多给我一点人情。”照夜山主人说着,已经从腰间拔出剑来,“人间之路凶险,还望梅修士多多珍重自身。” 说完,他向着两边交战处去。宁明昧正要追上他开口,耳畔传来应九的声音:“找到了!” “她在明晖堂,在长乐门的明晖堂那里!” 宁明昧最后看了一眼照夜山主人的背影一眼,转身向明晖堂去。耳畔应九道:“你这位新朋友真是对你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么?不如说是强买强卖。”宁明昧道,“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应九:“真的么。为什么你欠饮冰阁钱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 “钱又不是人情。” 无所谓。宁明昧想,反正欠照夜山主人人情的是梅林,和连城月与宁明昧又有什么关系。 ……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水浓道。 “这……”名为绿玉的长乐门女弟子看了一眼枕冬。 “你下去吧。”枕冬低声道。 绿玉负着剑。她本该转身下去,却仍然忍不住回身道:“副门主,如今仙门和魔门在我们长乐门这里打起来了。先动手的不是我们长乐门的弟子!您应该立刻组织弟子,让她们离开战火,保护自身,而不是莫名其妙地卷入这场不属于自己的战争……” “我说下去!”枕冬道。 绿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枕冬。那一刻,她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副门主了一般。水浓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对绿玉道:“你的副门主,可比你识时务多了。” 绿玉久久没说话。终于,她咬着唇下去了。临走前,她说:“副门主,我相信你是在为我们考虑的。” 枕冬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副手——这把平日里都很好用的剑,如今看起来,竟然这样刺眼。 那厢水浓正站在高处,看着长乐门的一片火海。她对身边的枕冬道:“你们干得不错。魔尊看见这片场景,一定会十分高兴。等到结束后,我们便带你们去魔界。” “多谢水将军。”枕冬笑道。 她谦然站在水浓身后,手指却在暗中绞着,像是垂死的蜘蛛。显然,她并未想到,她竟然会在通往后山的隐秘通道处被水浓的人截获。 “说来也真是巧。战争发生了,你不往这边与我们集合,倒像是在往其他方向走。若不是恰好遇到你,说不定这战火就波及到你了。” 水浓忽然道,“还好咱们遇上了,枕冬,你的运气倒是不错啊。” “……事发突然,那几名仙门弟子突然闯入。我原本也没想到,战争会在今夜开始。”枕冬道。 一路上,她目睹无数长乐门弟子的死亡。夹在暴怒的仙门弟子和嗜杀的魔族之间的炉鼎们即使修行了新的功法,也不过如弱小的炮灰一般。 “不过真奇怪。只有你在。”水浓道,“挽夏去了哪里?” “姐姐一个时辰前说有事要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枕冬开口应付,额角却沁出冷汗,“水将军,我派人去找找姐姐在哪里——” 她刚要伸手招呼人,手腕已经被水浓身边的人抓住。枕冬几乎是猝然地对上了水浓的双眼。 “既然你姐姐不在这里,你就更应该留在这里了。我让人去找挽夏便是。”水浓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你姐姐,还有临桑。如今事发突然,你们三人都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枕冬就在这一眼中骤然明白,水浓或许并不在乎挽夏的生死! 但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她、挽夏和临桑,无论是生还是死……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有一条路,便是做她水浓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就在她思绪电转之际,一名面戴白色面纱的女子向着此处飞来。水浓向那女子走去,二人交换战报。 枕冬心念转了一瞬,手指握紧了袖中的黑色晶体——若是宁明昧在此处,他一眼就能看出这黑色的晶体与他在义丰楼看见的那五颜六色的晶体仿佛师出同门。可它的颜色极为纯粹,也极为可怖——像是人一旦凝望,便再也不能向外爬出的深渊。 这些晶体有一个统称,名为“轮”。 所有的“轮”都是从后山长乐门禁地里的一片潭水里析出的。潭水的底部,是乌黑的泥。这片污泥贪婪地需要着人的魂魄,并依据人魂魄中的七情八苦,通过不同的术法,析出不同颜色的晶体。 蓝色晶体使人感到最纯粹的哀伤,红色晶体使人感到强烈的愤怒,粉色晶体唤起使用者的性/欲,金色晶体使人感到雀跃的快乐……其中极为特殊的有三种晶体,一者为白色,能让人感到置身于天国般的极度幸福。枕冬曾让一名长乐门弟子试过。在使用这种晶体后,那名弟子声称自己如到达了真正的天国。另一种则是枕冬使用的黑色晶体,它能使从来没有修炼过的凡人,也拥有极强的力量。 最后一种特殊的晶体则是透明的晶体。枕冬原本预感,它会与白色的晶体有相同的效果——毕竟在之前试验从白色到透明阶段的晶体时,晶体的色泽越浅,给弟子带来的幸福感就越强。然而,在给弟子尝试透明色晶体后,枕冬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因为那些弟子要么在使用后,如丢失了魂灵一般,要么选择了自杀。 以上所有资料,都是枕冬从前门主的笔记里发现的。前门主将把这一系列法术教给他的人称为“乌合众”,并暗地里对此进行多次改进,乃至增进出了用长乐门弟子来“喂”这片潭水的办法。枕冬于是终于明白,长乐门那 些状若痴呆的弟子、或死后就连魂灵也无的弟子究竟是去哪里了——他们都葬在那片潭水旁。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挽夏和枕冬在上位后对这片潭水的使用。临桑身边的西风便是一个多次使用黑色晶体后的产物。他变得很强,却始终被痛苦侵袭,周身长出如藤蔓一般的斑纹,精神状态也不稳定。因此,枕冬只修行前门主笔记中留下的、乌合众的其他修炼法术,却从来不使用这黑色的晶体。 有时候,她看着这黑色晶体,觉得它像是一把通往地狱之门的钥匙。 然而在面对魔族水浓时,即使是一心想要遁入魔门的挽夏,也与她们一起默契地保守了后山的秘密。挽夏是因为想要藏私,让自己成为更有利用价值的刀。枕冬则是因为,她想要将乌合众的秘密,作为一个更深的底牌。 如今,在挽夏死后,枕冬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一次挽夏——今天显然到了命运的抉择时刻,而她只能使用这一笔后手了。 那厢却传来水浓的笑声:“好!那就让我去会会他们!至于百铃你,去找出挽夏的下落。赤炎,你去看着枕冬。” “是!”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道。 “对了。”水浓如想到般地道,“把那个叫西风的也叫上。他在守卫长乐门的弟子们是么?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帮长乐门的忙,可不能让他们不参与啊!” 见二人一前一后飞出,赤炎也正要转身返回此地。枕冬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犹豫的余裕。 枕冬从袖子里抖出那名为“黑轮”的黑色晶体。她手部动作顿了一下,仍然只吃下晶体中的半块。几乎就在晶体被吞下的那一刻,一股漆黑煞气随着她的周身腾起。她的眼眸也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金色。 “你……” 赤炎本想要出手,他的手掌却在打到枕冬身体的前一刻软了下来,像是放坨了的面条一样扭曲着。那黑色的煞气好像有种特殊的力量,它能扭曲世间的一切,且让所有接触到它的人都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像是有千万个人头在自己的耳边惨叫。枕冬第一次知道,使用黑轮的感觉是这样的。在身边的两个魔族袭来前,她伸出两掌,以乌合众的功法一推,二人顷刻间倒地,并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我第一次知道,这黑轮竟然这么好用!这可比乌合众给的其他功法好用多了……” 枕冬心中喜悦。她发现这黑轮的力量似乎能融进所有的功法和招式里。无论是剑修、符修、还是拳修,他们的功法通通都能叠加上这魔性的力量。 “罢了,此地不宜久留!” 可就在那一刻,她耳畔传来了一阵尖啸声——竟是一条长长的绸带,向着枕冬的方向抽去。 是百铃! 绸带触及了枕冬的肩膀,可终究还是差那么一点。枕冬没想到百铃竟然会杀个回马枪,她心中略微疑虑,果断伸手拍死她身边两个追上来的护卫,毫不犹豫,直往后山的方向离开。 “找到你了!”百铃道。 ——找到 ?找到什么? 魔族一众护卫随着百铃向枕冬的方向追去。在许久之后,才终于有人从草丛里出来。 “很好,他们随着枕冬去了。()”那人自言自语道,现在≈hellip;≈hellip;是时候离开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西风的方向,远远地,他看见了许多熟悉的身影,有西风,有绿玉,有红荔……还有许许多多,他在长乐门中认识,并彼此交付信任的炉鼎。 可最终,他只是紧紧抓住了轮椅把手。有风吹开他的衣袍下摆,那久不见天日的双腿上,竟然也是漆黑藤蔓般地痕迹。 旋即,他推着轮椅,缓缓离开了此地。 在他的身后,只留下长乐门尸横遍野的战场,与挂在他身后的血色残阳。 同在那一刻,一根箭射穿了红荔的胸口。那名少女在濒死时仍在咆哮着,要将手里的刀刺入对面敌人的胸膛。 被箭射穿的那一刻她先是茫然。因为身体突然不能往前动了。她扯着自己的身体,又想往前走两步,最终才看见自己的心口已经被射穿。 最终,她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群青看着红荔的尸身,撕心裂肺地对绿玉喊叫,“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可是等谁来呢?还有谁会来呢?绿玉握着剑。她听见身后有人在喊:“那是谁的箭?为红荔报仇!” 不,那是谁的箭都无所谓。无论是仙门的箭,还是魔族的箭。在这场战争里,没有人会在乎几个炉鼎的死活。他们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在进行自己千百年来一直在持续的战争。 而挽夏呢?枕冬呢?临桑呢?他们什么时候过来?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救他们?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绿玉能开口前,她又在人群中听见了一个声音,“杀仙门!为复仇!” “杀仙门!为复仇!” “还记得之前门主给我们的法诀吗?”有人喊道,“我们即使杀不了他们,也能和他们一起死!” “没错,用自爆的方法……” 绿玉就在那一刻霍然转身。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看见群情激奋的一张张脸。就在此刻,她听见前面师兄的声音:“完了,真的完了。” 在远处,一名女子的身影出现在诸多仙门之人之中。有人喊道:“那是清极宗江盈!” “清极宗江盈怎么来了……哦!那死去的乐晗也算是她门下的弟子,她一定是来复仇的!” “没办法了!要死一起死!”又有人大喊,“冲上去自爆,和他们同归于尽吧!” “自爆!” “没错!一起自爆!” 已经有许多炉鼎咆哮着要冲了上去。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在听别人在说什么。巨大的压力已经让所有人杀红了眼,没有人想要像周围的人一样被碾碎、如蚂蚁一般死去。就在绿玉拔出剑,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的那一刻,忽然,一枚白羽箭腾空射来! 人潮涌动 ()拥挤,可那枚白羽箭却不偏不倚,射到了一人的胸口,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墙上。绿玉骤然向射箭的那人看去——那人竟然是一名少年,生得一双猫眼,看上去冷冷淡淡。 在短暂的寂静中,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他杀了我们的人!” 在炉鼎们排山倒海的喊叫声中。那少年握着弓,冷冷道:“你们好好看看,这被钉在墙上的、方才要你们自爆的人是谁?!” “你们认识他么?他是长乐门的人么?他是炉鼎么?” 人群骤地静了。绿玉第一个飞身而上,抓起那人的袖子去看。片刻后,她大声道:“这人不是炉鼎!” “等下,你认识他么?” “我不认识他,他是谁?” “被人当做工具傻子玩,自己却浑然不知。一个个刚刚差点就听了他的话,冲上去送死,当炸弹!”少年声音清脆,却有着穿云破石般的能力,“这里发生的是魔族与仙门的战争,而你们,不是魔族的盟友,也不是仙门的盟友,你们是受害人!想要你们死在这里的,不只是魔门,不只是仙门!”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求生的,不是为了求死的!” “不想死的话,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少出来掺和!” 少年说完,转身就走。绿玉对群青道:“这里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她毫不犹豫,追上前面的少年:“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回头瞥她一眼,那凉凉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你是他们的头儿?” “不,我不是……”绿玉骤然间语塞。 她想到挽夏,想到枕冬,想到临桑……这三人如今在哪里呢? “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少年眼睛眨也不眨,“想要活下去,就自己动脑子,自己做主,最想要让你们活下去的,只有你们自己。” “等下,你到底是谁?”绿玉说。 少年道:“我姓梅,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我如今忙得很!” “你要去明晖堂?我带你去!”绿玉忽然理解了一部分,“仙门那几个弟子在那里。你如果能救下他们,仙门就能知道,我们长乐门没有与魔界合作的意思!” 少年直到这一刻,才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看得绿玉有点发憷。! ------------ 289 毕业设计 穆寒山在刀林箭雨中奔跑。他的身前,是摇摇欲坠的石门;他的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魔族。 他似乎很久不曾感受过这样无处可逃的时刻了,真真正正,生死一线。 在北线的战场上,他曾一次又一次地让队友们离开,放任自己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里。他在生与死之间来回翻转,却在逃出生天、面对队友们的赞叹时看着自己的剑,没有活下来的喜悦,只是怅然若失。 他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他或许是在希望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里?他曾有过吗,那样无路可逃的时刻,是什么时刻?在那个时刻,又发生过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期待着那样的时刻再度出现,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只是可惜,他被教得太好了。于是一次又一次,他总能凭借自己的剑术,逃出生天。 究竟是谁把他的剑术教得那么好的呢?穆寒山想了又想,却始终记不起来。 可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穆寒山!()”薛星雨在石门的另一侧撕心裂肺地喊,快过来!?()_[(()” 她向着石门的另一边伸出手,可穆寒山只看了她一眼,便毅然决然地挥出剑气,斩塌了石门。 巨石哗啦啦地落下,顷刻间堵塞整条生路。如今他背后只有石墙,眼前只有敌人。 “薛星雨,求你了。”他低声道,“带乐晗回家。” 他听见石门的那一边静了一瞬,最终薛星雨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向着长乐门外跑去了。 穆寒山终于浅浅地笑了。薛星雨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总是很理智,很厉害,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所有人都说薛星雨是个好姑娘,也有人明里暗里地问过,他们两个人并肩作战那么久,对彼此有没有意思——就像温思衡和段璎那样。 穆寒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对濒死的渴望,已经盖过了其他。 尽管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曾面向三人的刀光如今都对向了穆寒山一人。追踪之人因薛星雨的逃脱而气急败坏:“你们清极宗的人都不怕死么?!” “我只需要拖住你们就够了!” 刀与剑撞到了一起。几百招之后,穆寒山周身都沁出血来。他用剑撑着地,勉力看着眼前昏黄的山脉。 太阳落山了,日落了……很快什么光线也不会有了。老五向另一个方向逃了吧?薛星雨也已经逃出去了吧?他没有连累这两个人……他身为潜圣峰大师兄的责任,也已经尽了吧? “这家伙怎么还没死?”他听见有人说。 或许是时候该闭上眼了……穆寒山想。该走过的路他已经走过了,该尽的道义他也已经尽过了。心脏砰砰跳着,仿佛要破土而出。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向阳城……他在向阳城的路上跑着,身后有月光倾落。 为什么是向阳城,为什么是月光?难道那里,是他回家的路么? “……我要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他听见自己低声说, ()不知道是在履行对谁的承诺。() 魔族靠近这个血人,举刀要斩下他的头颅。就在此刻,他感到自己的脑袋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13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289 章 毕业设计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他轻飘飘的,像是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穆寒山近乎血红的视野里也看见了。那从魔族身后升起的,如一轮圆月般的灰色的身影! 少年举着长长的剑,风吹开他的斗篷,露出他冰冷的双眼。 就像一地的珍珠被本应断掉的线连了回去。向阳城,剑,圆月,濒死之刻…… 原来在濒死之刻,天边真的会升起月亮。 “是你……”穆寒山艰难地说,“是你……” 常非常不欲恋战。他斩杀了眼前一群魔族后,便用斗篷一卷,带着穆寒山要走。这一刻天边却传来了水浓的笑声:“我当是谁在这里?原来是乌合众的无常啊。” 常非常看见她,依稀记得当年妖狐族被屠时,她就跟在将铎身边,还与他发生过冲突,于是皱了皱眉。 而如今,她竟然能脱口而出“乌合众”三个字,想必是对他进行了一番调查。 “让开。”常非常说。 水浓笑意渐浅。她道:“你这是在和谁说话?要知道,我和上官曜那些人不一样。我是从四百年前就跟在将铎身边的老人,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我还真是,见过许多个啊!” 刀剑撞在一起,掀起的波涛让两个人都向后退去。常非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终吐出一口血来。 水浓竟然是一个仅次于将铎的高手! 撞击时的劲风掀开了常非常的斗篷,将他的脸彻底露出来。本应继续发动攻击的水浓却停了一下,她“咦”了一声,道:“你的脸……” 说着,她眯着眼,竟然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常非常的脸来:“你的脸,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不过很可惜,我十分讨厌他!” 说完,水浓挥刀又上。二人交手之间,水浓也暗暗心惊。长剑在常非常手中似乎不是剑,而是杀人的工具。他出的每一击都是杀招,若不是因为他经脉内似乎有旧伤,修为滞涩,否则水浓绝不会如今日一般应对自如。 人界的国师活着时讨魔厌,他死了这么多年后,还能有一个长相与他相似的少年也如此惹人讨厌! 在将铎被封印之后,水浓这一方被压制了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就连她自己也沦落荒原,如今甚至要看合欢宗那些小辈的脸色——这也是水浓将长乐门搞得天翻地覆的原因之一。十几年前的妖狐族之征中,水浓本想好好表现,谁知道不仅将铎受了重伤,她也在北伐的军队与这蒙面的乌合众无常手上分别吃了亏。 水浓在十几年前吃过亏后,就额外注意打探乌合众无常的消息。但在那时,她没见过他的脸,也发现他的身世如迷雾,很难从乌合众中打听出来。今日她虽然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但在看见这小辈的面容后,她睚眦必报之心顿起,一时间决定今日誓要杀了他,一雪前耻,为自己 ()一方祭旗。 她忽然瞥见无常的剑法歪了一下,转头一看,才发现如血人般的穆寒山正躺在那片残垣之上。水浓心念一转,一刀向着穆寒山劈去。 果然,常非常强行调转剑招,挡在了他身前! “这个人是谁?你兄弟?你徒弟?还是你的情人?” 水浓嘴里说着,每一刀却都向着穆寒山去。其实她不必如此,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正面打败常非常。可她偏偏享受起了这种折磨猎物的过程。 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想起四百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那时候她跟着将铎,与他在各界征伐。她见过人界朝廷的国师,也见过抱朴寺的佛子,最终被佛子镇压……这些仇人的面容她都历历在目,如今卷土重来,她必要重振势力,向他们复仇。 终于,一道刀光斩入了常非常的肩膀。就在此刻,一道剑光出手了! “嚯!” 水浓闪躲及时,这道剑光没有斩断她的手臂,却直直地削掉了她一大片衣角,断口锋利,可见这一剑的水准。她仰头去看时只看见一袭白紫道袍。身着道袍的少年已经落在常非常的身边,用剑将其余人都挡在了身后。 “你是何人?!”水浓道。 这名少年身上所携带的压迫感,却远远超过常非常——那是只有长年不做人、且凌驾于他人之上才会拥有的压迫感。只一眼水浓就看出,自己很难是他的对手。 一个无常,一个白紫少年……这年头怎么回事,怎么都是少年体型,这年头修仙界身高越矮力量越强吗? “梅……” 宁明昧拍了拍常非常的肩膀,随后看向水浓。他下意识地要推推眼镜,却只推到脸上的一片空白。 “我是你的对手,路易十六。” ?? “什么路易十六?你认错人了。”水浓道。 宁明昧对她举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你的脑袋,路易十六。” 水浓:“你确认这是我的脑袋吗?” 所以路易十六到底是谁啊? 周围的魔将逐渐包围上来。常非常来不及处理自己肩上的伤口,已经脸色难看地挡在了宁明昧身后。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过来了!” 宁明昧道:“来拿个东西,很快就走。” “她很强。”常非常道,“我替你清理掉旁边的魔将。” 宁明昧道:“不必,杀鸡何须宰牛刀。” 几个魔将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冷笑道:“这小子还真会口出狂言!” “让他尝尝我们魔尊嫡系部队的厉害!” 眼见着太阳彻底沉入山脊,宁明昧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也笑了。常非常继续道:“这些魔族很擅长在黑暗里战斗……” “不必害怕,我正是在等待这个太阳下山的时候,这样就可以省一些咖啡豆了。”宁明昧道,“是时候让我曾经的善意得到回报了。” 常非常:“什么意思?” 宁明昧:“出来时,为了以防万一,我带走了雪竹的一部分毕设……还有其他人的一些毕设样品。” ? 宁明昧看向周围包围而来的魔将,低声道:“你们知道魔尊,可你们听说过蘑尊吗?” “?” 水浓永远无法忘记自己今天所看见的这一幕。 无数蘑菇喷涌而出。更有一枚红色的蘑菇,吸走了所有魔族手上的兵器。 那一天,他们看见了光。 下一刻,身着白紫道袍的修士逼近水浓。在剑锋抵上她喉间的前一刻,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那一刻,她不受控制地喊出了两个字:“将芜?”! ------------ 290 不是兄弟 水浓那一声同样传到了旁边几人的耳中。她大声道:“将芜,你是将芜的儿子!哈哈哈,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我竟然死在了那个女人的儿子手里……看来,她从连听雨手里拿走的东西,还真把你们救回来了?” 宁明昧以为将芜将蘅当年行动极为隐秘,没想到面前的女人竟然是知情人。 既然如此,这女人就更留不得了。就在宁明昧剑锋没入女子皮肤时,却有一个人拦住了宁明昧,并展开了一个结界。 “你说什么?” 在常非常的结界之外,照夜山主人也悄然落地。他皱眉看着试图往外爬的一名魔族——对方在被大喷菇攻击后趴在地上装死,于是被二人忽略了过去。 显然,他应该也听到了刚才的那声将芜。 照夜山主人注视那片静音结界,却没有进去。他踩住那人的手背,蹲下身,礼貌地询问他:“你知道将芜是谁么?” 那人抬头惊恐地看着他。照夜山主人微微眯眼,双瞳变成血红色,已经在施展神通:“回答我。” “将芜……合欢宗的,魔尊将铎的养妹,曾经的魔界圣女……”那人艰难道,“她和连听雨是朋友,和妖妃将蘅,也有关联……” 照夜山主人耐心地听他讲完所知道的一切,而后,他道:“好的,我听完了。” 说完,他掐断了对方的咽喉。 魔族看着天空,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血泡声。照夜山主人很耐心。他将对方的尸体伪装成被大喷菇袭击的模样,免得引起结界里的两人的警觉。 在场的还有几l个垂死昏迷的魔族。照夜山主人认为他们也可能听见了方才的对话,但没有他出手灭口他们的必要。而另一个一身血红的血人,此刻正倒在一片残垣旁。 照夜山主人走到他的身边。他蹲下身,看向他的眼睛:“穆寒山,你看起来好像还醒着啊?” 被血糊住的刘海里露出一双锋利的眼来。照夜山主人观察了一会儿,道:“你想杀我啊?是因为,我看见了你师尊的秘密么?你想帮他灭我的口?” 穆寒山喉咙里发出如破风箱的声音。照夜山主人道:“看来我猜对了。其实,你在这里杀了我,很不划算。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把你的师尊打晕,带回清极宗接受正义的审判。清极宗的白掌门和宁峰主应该会对他网开一面,他最可能的刑罚是从此被囚禁在冰海下的水牢里思过。到时候,你大可以陪伴在他的身边。这样既成全了正义,你也可以继续陪伴着他。” 穆寒山口中发出激烈的“嚯嚯”的声音。照夜山主人耐心听了一会儿,道:“看来,你不太喜欢这个方针,对于你来说,正义也没有那么重要。” 血人愣了愣。照夜山主人道:“你这样想倒是很不错。既然如此,就没有灭口你的必要了。” 照夜山主人轻轻地挥了挥手。穆寒山此刻才悚然感觉到,似乎有一片薄薄的黑色物体离开了自己的咽喉。而方才,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所以,这是试探吗?如果方才他表露出自己将“正义”视作最重要的东西,他就会杀了自己吗? “希望你不要透露我今日与你的谈话。”照夜山主人说,“穆寒山,等你走投无路时,可以来照夜山找我。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份工作。但,若你透露了今日的事,这条后路就没有了。这条后路不只是属于你的,或许,也会属于你的师尊。” 说完,照夜山主人起身,飘然而去。 结界内,宁明昧转头看着阻挡他的常非常:“她必须死。” “我知道。”常非常道,“她说的那件事,我很在意。” 说完,他走向水浓:“你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将芜从连听雨手中拿到的东西,是什么?” 水浓却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宁明昧。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似乎让她感到十分意外。在常非常的逼问下,她哈哈大笑道:“世人知道有莲子,但莲子,有莲子肉,也有莲心……” “什么意思?” 水浓却不说了。她直直地看向宁明昧,咧嘴一笑道:“你的母亲给我下了禁制,其中真相,我说不出来!” 这份禁制唯有与将芜血脉相连的人才能破除。很快,水浓就注意到,常非常竟然挥手,要施法解除禁制。 还好宁明昧比他动手更快。他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花招?” 水浓看在眼里,心里渐渐明了。 “连家把他们当年从星火岛里抢来的那枚莲子当做传家之宝,却不知道里面的莲心已经被连听雨偷了出去、交给了将芜。将芜当年就用这个莲心做了一个可驱除瘴气煞气的双鱼护身符,用这枚护身符来给她腹中本来因为意外触及浑沦、即将流产的孩子保命。待那孩子长大之后,那护身符还能压制佩戴者的炉鼎气息,使他能伪装自己的身份。她为了做这个护身符,夺了我的宝不说,还因为怕我泄密,给我下了禁制。”水浓道,“怎么,那护身符如今不在你身上了?” 宁明昧忽然想起方才在密库里,临桑从轮椅上摔倒在地时,于他腰间露出的、带着奇怪清气的玉质挂饰。临桑把它藏得很隐秘,又用法术遮挡。如果不是因为宁明昧修为极高,他根本无法发现这个挂饰。 看来那就是宁明昧曾在长乐门中留下,又从密库里被人拿走的东西。临桑这些日子都在密库里查看资料,会发现这枚挂饰,也并不奇怪。 可他为什么今日把它带着?还偏偏把它戴在贴身的位置?他把它贴身带着,是因为今日按照他的计划,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离开这件东西么? 宁明昧忽然明白了。 “不好,临桑要跑!”他说。 常非常点头道:“他拿走我们的东西,我们去把它拿回来。” 说着,他便举剑,要向水浓出手。此刻水浓自知死到临头。可她并不害怕,而是看着常非常,古怪地笑了。 “‘我们’?你当他是你的兄弟?” “……” “哈哈哈!哈哈哈!”水浓像 是看见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她笑得泪花都落了下来(),“你视他为你的兄弟?天底下还有更可笑的事情吗?” “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她眼神中带了点恶意,唇角高高翘起:“想知道原因?去人界皇宫的司天监看看里面的老画像吧……哈哈……哈哈哈哈……” “常非常。” 宁明昧开口道。他的声音很淡,也很平静。 “其实……” “碰!” 他看见的,是冲天的血光。 水浓的头颅落在地上。扭曲的眼瞳死死盯着天空。她如今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就连魂魄也被常非常捏碎。 而常非常此刻,只平静地松开自己的手,如有纸屑簌簌地从手心里散落。 “别听她妖言惑众。”他说。 “常非常……” “快去吧,把我们的挂饰带回来。” 常非常不由分说,竟然撤下了静音结界。此处情势危急,又人多耳杂,再要谈事情也是不可能再谈的了。宁明昧还要开口,就看见常非常正一剑一剑地将满地重伤昏迷的魔族全部灭口。 于是就再也没有人知晓此地曾发生过的事了。直到他走向穆寒山时,常非常停住了剑。 此处只剩穆寒山一个人了。他原本举着剑,剑上全是所有魔族的血,在看见穆寒山后,他终于将手中的剑放下。 但很慢,很慢。 宁明昧此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发现常非常的手腕在颤抖。 “常非常。”宁明昧说。 常非常沉默片刻,道:“……已经捅过他一次了。” “他是一个好师兄,他带乐晗回家了。”宁明昧说,“你带他回家吧。” 常非常蹲了下来——他确实是蹲了下来。接着,他说:“水浓和挽夏的人头怎么办。” 此刻,还有很多人在死亡。宁明昧道:“我还有可以帮我的人。” 说着,他开始呼叫照夜山主人。 “你再不走,他会死的。”宁明昧说,“常非常,你一个人留下,会带来的差别也不大。一个人,可以很轻易地杀死很多人。但一个人,不能很轻易地拯救很多人。” “因为有很多人存在。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杀人。” 终于,照夜山主人飘然而至。他额头带着点汗珠,看的宁明昧有点皱眉。照夜山主人这样子就像是在旁边原地狂跑了几l分钟跑步机,以伪装出自己刚刚才赶来的样子似的。 “梅修士,我刚到。”他微笑。 “我有个事要麻烦你。”宁明昧指着地上水浓的人头道,“把她带给上官曜——还有挽夏的人头。之前我看见一个叫绿玉的姑娘,她是长乐门的人,看起来不错。可以考虑和她合作。” 照夜山主人举起右手:“很巧,我刚刚把挽夏的人头取来。” 宁明昧道:“那你还不赶快走?” 宁明昧开口就发现 (),自己又把平时对连城月的语气带到照夜山主人的身上了。或许世事就是这样的。当久了博士生导师,即使是在二十年后的工业界见到了功成名就的学生,也忍不住会对这个原本在自己手下延毕了十年的弟子颐指气使。 谁知照夜山主人也很受用:“是的,我马上就去。” 宁明昧:…… 他转向旁边的常非常,轻声道:“这里还有乌合众的人在试图毁灭长乐门,你也快走吧。” 若是让乌合众的人看见常非常在此,估计又会有风波。 可常非常却默默地看着他和照夜山主人。他仿佛是看见,宁明昧如今又有了可以信任的帮手。 宁明昧……有人可以帮助宁明昧了。 最终,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背着穆寒山,向着长乐门外走去。 “来日……记得再见。” 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似乎很快就会在空中散开,消失不见了。 那身灰袍也消失在黑夜里,如同水消失在雨中,如同灰袍原本就是没有光的世界里的一部分。 “会再见的。”宁明昧对着他的背影,轻声道。 宁明昧只给了自己几l秒暂停的时间,随后,他就立刻拨通应九的电话:“我需要临桑的地址。” 应九:“你怎么又来了,我们的友情还没结束吗。” 宁明昧:“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应九:“我找不到,你以为人人都随时随地上网?” “再努力一下。”宁明昧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对产品经理的无礼要求,应九又回了六个点。最终,他道:“我看了长乐门的地图。如果他想逃的话,有这样几l条路。”! ------------ 291 还要继续用它么? 几条逃跑路线在宁明昧眼前徐徐展开。宁明昧看着这些路线:“你测试过没问题吗?” 应九:“喔,应该,大概没问题吧。” 宁明昧:“上线后出bug你背锅。” 应九:…… 宁明昧盯了一会儿诸多路线,最终划掉了其中四条:“这四条不行。临桑太弱了,且是残疾,他根本没办法做到。” 应九道:“唔,好吧。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弱。” 路线只剩下最终的两条。宁明昧凝视许久后,点到其中一条:“这旁边,是长乐门后山禁地?这是个水池?” 应九道:“是。不过我不知道,这水池是做什么的。” “他会走这里。”宁明昧斩钉截铁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走这条路。” “为什么?”应九问。 因为,枕冬不是那个乌合众的叛徒。临桑才是。宁明昧想。 …… 这是一条绕过长乐门后山,通过禁地,就能抵达长乐门传送阵的路。此刻,能够通往长乐门传送阵的有好几条路,但临桑只会相信这条路最能掩人耳目,最能甩掉身后追兵。 而且,一具尸体死在这里,很快就会被池子里的邪物所腐蚀,很快所有人就只能凭借岸边的轮椅辨认出,这个人就是在战乱中慌不择路,想要逃掉的军师临桑。 所有人都不会让临桑跑掉的。临桑对此知道并了解。无论是长乐门的前门主,挽夏,魔族的人,还是乌合众的人。 临桑在寒冷的冬夜里蹒跚而行。他闭着眼睛,回忆一个春夜。 故事该从哪个时刻说起呢?或许,得从前门主那时候说起吧。那时的乌合众还是满怀仇恨的乌合众,长乐门中的几名炉鼎,成为了乌合众的成员,却很快被前门主发现了他们复仇的意图。 长乐门这样罪恶的地方,是会有无数怨恨与痛苦诞生的。有怨恨与痛苦的地方,就会有浑沦。长乐门只要这些炉鼎于此处收集浑沦,但显然,那些卧底们发现了浑沦的新用途。 他们中的两名弟子负责看管后山。收集浑沦的瓦罐,被放在后山禁地附近的一处池子里。他们在这里偷偷地进行着各种实验,浑沦越积越多。 最终,在被长乐门前门主追捕那日,走投无路的他们一人来到这里,要引爆这一池的浑沦,毁掉整个长乐门。 其中一个人是临桑的师姐。在两个月前,她刚介绍临桑加入乌合众。由于时间短暂,临桑没有被前门主发现他的身份。他甚至被门主要求一起追捕他们。 “为什么要引爆水池,所有人都会死的。”那时的他这样问。 他还记得师姐的名字——白芍,一朵很美,又坚强耐寒的花朵。她看着临桑,仍然在微笑:“你觉得我们这样活着,未来的炉鼎也这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要炸了这里,炸了整个长乐门,把这峰、这水、这肮脏的地下通道一起炸到天上去,我要让所有的污垢不能再 被藏在这山里,我要让污垢翻了天,让修仙界的所有人,都沉在这片肮脏里!我要让这世上再也没有长乐门!()” 他没能赶上这池内肮脏的绽放。那一日,后山的水池炸开了。白芍和另一名师兄当场灰飞烟灭。受到波及的,还有数十名弟子。 他们中靠近水池的当场灰飞烟灭,还有的身影仍站在后山的一处,用手指去推时,才发现他已经化为了齑粉。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靠近边缘的弟子的身上发生了诡异的现象。他们的身上没有外伤,可他们疯了。 他们大喊大叫,大笑,大哭,尖叫,所有极端的情绪在他们的身上混乱地展现,像是变成了恐怖的情绪炸弹。 这样的炉鼎在义丰楼都卖不出好价)?[()”他听见前门主这样说,表情像是烦不胜烦,“只是尖叫大笑,可以拔掉他们的舌头。可他们的手还能抓,脚还能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用药压都压不下去,赶紧把他们处理掉算了。” 除了处理这些疯掉的炉鼎,还有一些东西也要被处理——比如被爆炸的浑沦污染的后山。前门主派出许多弟子,让他们去清理后山。 临桑也在其中之列。那时他的腿还没坏。他还能行走。他看见靠近水池的地方黑浊浊、黏糊糊的。什么灵力探进去都是一无所获。这让他想起了传闻中的不归海,星火岛就位于这片不归海里面。那里的“海水”也是污浊的黑色,连同那里的黑雾。任何人都找不到星火岛的位置,任何灵力都探寻不到星火岛的内部。 他忍着恶心和恐惧,一点点扫除这些污浊。可那一天很巧,两个本该被看管好的、疯掉的炉鼎在被处理的路上逃了。他在后山中大叫尖笑着奔逃,最终跳进了那片池子里。 “还不赶快把他捞出来!”主管捏着鼻子对西风道。 西风有些迟疑。身为一个炉鼎,他人高马大,但池水让他心生畏惧。 “我和他一起下去吧。”临桑说。 在踏入池子的瞬间,临桑感觉到可怕。他觉得这池子好像是活着一般,又像是温暖的家乡……池水黏滑地抓着他的小腿一般,里面深不见底。他坚持着和西风一起把那个炉鼎拉了出来。岸边,另一个逃跑的疯炉鼎被挽夏压在地上。那炉鼎被压着,还一直在吃吃地笑。 “好了,赶紧把他处理掉……等下,他身上掉下来的是什么?” 从池子里捞出来的疯炉鼎的身上本不该掉下来任何东西。他们本就是将死之人,身上早就除了一件衣服什么也不剩。可这炉鼎的身上,竟然叮叮当当地掉下了好几枚晶体。 其中几枚是漂亮的桃色,还有蓝色、金色…… 这晶体像是有某种魔力,将在场所有人的眼珠都吸引了过去。就在此刻,原本被挽夏压着的疯炉鼎忽然发出“啊”的一声,苍白如蜘蛛般的手抓住其中一枚晶体,放进了嘴里! “啊!” 主管气急败坏,正要让挽夏管好那只疯炉鼎。那疯炉鼎在吃了晶体之后,竟然不像刚才一般又哭又笑了。 相反,她露 ()出了幸福的表情,闭着眼,好像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这是什么东西,池子边还有几枚,西风,去把它捡起来!”主管喊着。 西风往水池里去了。临桑看着水池,总觉得自己在看某种生物,觉得十分可怕。忽然间,他意识到几人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刚从池子里被捞出来的疯炉鼎。 “等下,他……” 临桑骤然回头。可他看见那方才还在大闹乱跑的疯炉鼎自从池子里被捞出来后,竟然一动不动。他呆呆地坐在岸边,像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偶,全身的情感与魂灵都被抽掉了一般。 一个猜想闪过临桑的脑海。 “难道这些晶体,是他的魂魄,是他的七情六欲……” 临桑回过神来。他发现主管正盯着他,若有所思。 …… 掉下池子的炉鼎在不久之后就死了。而临桑也因为他的“聪明”,成为了前门主最重视的炉鼎。 可这不是什么好事。 “以后这池子,就交给你来研究了。” “临桑,你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你要好好发挥自己的天赋啊!” 黑色的池水如同怪物,吞噬着许多人的魂灵生命,输入着前门主的贪婪与野心,而它吐出的,是随机并少量,但能在市场上卖出天价的、多种颜色的晶体。 每个人明明自己都有七情六欲。可他们总是不满足,以摧毁别人的七情六欲为代价,来获得更多的感官刺激。 临桑总是戒备着那池水。即使炉鼎包容的特性,让他渐渐习惯了在那池水里工作。即使如此,他也渐渐被污染,被毁掉了双腿。 而他在浮在池水表面的彩色晶体之外,还发现了沉在池水内部的黑色晶体。至于池水的底部,临桑始终不敢去探寻。 西风成为了黑色晶体的前几个试验品。他没有死亡,而是因此变得很强,于是关于黑色晶体相关的实验,就这么被叫停了。 但有人偷偷存下了黑色的晶体,她每次存下来一点,只为了更大的目的。 那个人是挽夏。 挽夏是一名热烈的、勇敢的女子。临桑于是偷偷给她提供了不少便利。最终,挽夏找到临桑。 “在过去,我们没有这样的力量。而现在,我们借助这些黑轮,可以杀了门主。”她说,“以后长乐门会是我们的长乐门。长乐门本来就该是炉鼎的长乐门。” 临桑心中略微触动。而在联系乌合众的联络人后,对方也答道:“帮助挽夏。” 除此之外,他还要求:“继续把这些晶体的研究资料给我。” 多年来,临桑始终在向乌合众提供黑池的试验资料。似乎其他地方的浑沦都未发生这样的异变。临桑曾询问过一句,对方答道:“或许是因为其他地方,都没有长乐门这样深重的怨念。” 对方顿了顿,又说:“而且,或许这与你们是炉鼎有关。炉鼎养人,也养浑沦。” 至于那场爆炸,与其他之类的因素……也就不提。由于前门主的贪婪,这黑池确实一直都被养得很好。 但改变的时刻,终于到了。 挽夏一直在偷偷服用黑轮。终于在那一日,她服用大量黑轮,带领炉鼎们杀了前门主与他手下的所有走狗。那时的临桑已经无法行走。他看着她慷慨陈词的背影,心想,或许长乐门的明天终于来临了。 直到挽夏带着他再度来到那片漆黑的池水面前。 “我们,还要继续用它么?”临桑问她。 “这是我们唯一独有的、很重的筹码。”挽夏对他说,“彩色的晶体可以用来卖钱,黑色的晶体可以用来让我们变强,我们为什么不继续用它?而且,你要继续研究它。” “可我的腿……” “临桑,谁没有付出代价呢?只有你有这个才华,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你已经被它同化了,也不差再一时一刻。它污染你的速度比污染其他人的速度慢多了。乌合众的功法是很好,可我不想让他们对我们指手画脚。” 临桑看着挽夏的侧脸,和她藏在衣服下的,逐渐变得漆黑的经络。他想,到底是挽夏因为被污染而变了,还是每个人到了这个位置,都会这样。 “可是,池水是会吃人的。”他最终说。 对此挽夏倒是无所谓:“没关系,那些叛徒们和走狗们的尸体够它吃一阵子的了。”! ------------ 292 我哥根本没有朋友 水流咕噜咕噜,映照出临桑的脸。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后山禁地。 不远处,就是传送阵。 那一刻风声变得平静,就连心脏也扁的平静了。临桑想起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勇敢的挽夏变得易怒,温柔的枕冬变得奸猾。云雾缭绕的长乐门就像一片黑色的漩涡,将每个人的人性与灵魂都吃了进去。 究竟是黑池造成了这份变化,还是她们本就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对此,感到深切的恐惧。 而他是否也早早被黑池侵蚀了呢?如今他心中闪现出的想法,究竟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被黑池侵蚀之后才产生的想法呢? 想到这里,临桑握紧了腰间的双鱼护身符。那护身符上残留的一点清气,还在庇护他逃离黑池中煞气的侵袭。 他是在整理档案时发现这枚护身符的。密库之外,挽夏和枕冬商量着转投魔族的事情。 枕冬说:“临桑腿脚不好……” “当然,我们是一定要把他带上的。”挽夏道,“目前水浓还不知道临桑的价值。” 所以就要这样被带走吗?无论是被带去魔族,还是被带去乌合众,他这一生都只能被从一片水池里带去另一片水池里吗?就在思虑转换的那一刻,临桑原本因被侵蚀而感到疼痛的指尖,忽然间有了一点缓解。 临桑本来不会受到如此急性的侵蚀,直到前几日他不慎用手指直接接触了黑池。从那天开始,他指尖的骨头里就传来深入骨髓的冷痛。这种情况往往是无计可施的,只能靠自己忍过去。 可今日,临桑发现了一样东西。 双鱼形的护身符落在他的手心里,莹莹的,散发着冷光。临桑指尖的疼痛就是被这个东西驱散的。 而且,它好像能掩盖炉鼎的气息……临桑看着这护身符所属的炉鼎的名字——“沅芷”。名字出现在此处的炉鼎,大多都是有了进大宗门或大家族的好去处的。这名叫“沅芷”的炉鼎又是什么人,怎么会拥有这种东西呢? 但那一刻,比起求知,临桑意识到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如果留在这里,继续做研究,又或者被乌合众带走,早晚他也会死去吧……或者是疯掉。而现在,他眼前好像有了一种新的可能。 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他不动声色地将护身符收下。等他离开密库时,又是西风把他推回了房间。 这些年来西风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二人之间竟然颇有一点相依为命的意思。西风受了他的改造,成为了长乐门最强的武器。他看着西风蹲下身给他脱袜子,又将他那双扭曲的腿跑进热水里。 “临桑。”他听见西风闷闷的声音,“如果……你会抛下我一个人走吗?” “怎么会呢。”临桑对他轻声道。 双鱼玉佩只能给一个人用。而且……临桑想要的,是彻底的逃离。 他哪怕一点点能让他联想到过去的,都不想看见。 无论那是好还是坏。 两个人都是工具。一个是剑,一个是盾罢了。只是看见如今眼前这一幕,临桑才明白,或许西风早在那时,就发现了他的图谋。 距离传送阵明明只有几丈之遥了,临桑却看见西风站在他的面前。西风嘴唇微张,像是要说些什么。 “你应该在前面的……()”临桑说,你是来阻拦我的么?你早就发现,我想要逃跑了,是不是??[(()” 西风嘴唇又动了动,可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旋即倒了下去。 从他的背后,露出一名女子的身影来。随着她的行动,她的裙摆隐约发出银片互相撞击的清脆声音。 “不,他是来阻拦我的。”女子说,“临桑,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 直到许久之后,临桑才有力气说出这句话来。女子道:“你不需要认识我。但你应该知道,你背叛了谁。” 临桑向后退了两步:“什么意思?” “背叛乌合众的是你,而不是枕冬。虽然你一直在试图诱导我们猜错你的身份。”女子举起手中的摇铃,“现在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刻了。” “!” ……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条路,是临桑的逃亡方向?” 在赶路的途中,应九甚至还有闲心与宁明昧闲聊。宁明昧对此,却给出了一个很短暂的回答:“因为他是个想要逃亡的亡命之徒。或者说,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机会能逃出去。” “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能逃出去的话,为何要逃。”应九道,“这是不理智的行为。” “难道你就没有想要赌一把的时候么?这就是赌徒心理吧,孤注一掷。”宁明昧道,“这条逃跑路线上,存在一个很特殊的东西——那片黑池。对黑池极度了解的他,会选用这个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剧毒之物的东西,作为自己逃跑的掩护和依仗。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 “一旦失败,他会想办法让自己和黑池一起爆炸,以炸毁这片牢笼。至于他自己——就连他自己的尸体,他也不想要他们得到。”宁明昧道。 应九沉默:“听起来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极端行为。” 宁明昧道:“你觉得这十分愚蠢?” “不。”应九说,“我很喜欢。” 毕竟与他交流的这名程序员,在原作里也是一个幕后的boss和赌徒。 远处传来斗法的声音。宁明昧加快速度:“可惜了,我觉得这世上总有更好的结局。” “对于谁?”应九问。 “对于我。”宁明昧推推眼镜,“所有人的生命,对于我来说,都很有用。” 他探了探地上那痛苦挣扎着的“怪物”的呼吸,很显然,对方正沉入某个梦魇之中,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没有死亡。 这就是方才倒地的西风。 有几枚小亮片落在西风周围。宁明昧见它们是铃舌状的东西。略 ()微思索,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物件来。 “现在看来,事情会很轻松就被解决了。”宁明昧道。 应九看不见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他问:“为什么?” 宁明昧:“几十年前,我曾花费八百万。” 应九:“啊?你买什么了?” 去酒吧买蛋炒饭了? 宁明昧不废话。眼前森林黑气氤氲。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将蘅拥有的那处秘境。 秘境中的海洋完全被黑色污染,死气沉沉,就如此间那样。那时齐免成战胜了秘境中的裂缝,与海洋之下、从那片黑色里诞生的邪物。 高密度的浑沦中,是会有邪物诞生的么?当年神女要斩杀的“邪物”,是否也是在浑沦聚集中产生的呢? 眼前前途幽暗,足以让任何人都心生惧意。可宁明昧凝视着它,开口了。 “妈妈和大姨。”他坚定地说,“我来取回您们的……又一个遗产了。” 说完,他伸手一挥,一键换上了一套三级防护服。 ……这样穿着还有谁能认出你。 宁明昧将百面以八百万卖给他的两个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脑袋前后:“没事,有这两枚面具,百铃一定能认出来。” 修仙界三级防护服的风阻有点大。但宁明昧还是很快地就赶到了黑池。可惜,这里有一个坏消息——临桑捂着胸口,跪在黑池旁,已经奄奄一息。 “你不求饶么?”百铃说。 临桑缓缓摇头。百铃嗤笑一声道:“好吧,还算你有点骨气。” “我向来擅长使用幻觉,会让人在幻觉里死去。但你不一样,你是乌合众的叛徒。叛徒人人得而诛之,我一定要让你在清醒中痛苦地去死。” 女人指关节拨动丝线,临桑痛苦地喘/息着。他艰难道:“你……你也是长乐门的炉鼎……” “是又如何?”女人笑靥如花,“所以你明白了?你背叛害死的,不仅有我的同门,还有乌合众的人……临桑,下地狱吧!” “等一下!” 凌冽的声音在森林中响起。百铃一惊。她竟然没发现,有人在暗中接近自己。 此人的修为不可小觑。还好,她已经在周围布下了网……百铃蹙眉,冷声道:“谁?” 在氤氲的雾气中,一个人影缓缓从森林里走了出来。百铃眯着眼去看。 一个……如山的人影。 还是亮橙色的。 “不知阁下装神弄鬼是……” “你好好看看。”那人道,“好好看看,我头上戴的是什么?” 百铃:“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肯定是要转移我的注意力。” “那就拿着!” 一样白色的东西向着百铃飞来。百铃下意识地看向它,要闪开,却在看清来物时眼睛瞪得巨大。 这蛾子状的面具…… 她松开手中丝线,紧紧抓住面具,失声道:“你手里怎么会有这个?你是……” “看来,所有雕刻艺术家,的确应该形成自己的风格。”来人道,“你应该从来没有想过,会再次看见这样的面具吧。” 百铃:“……你是抄袭者?!” 来人:…… “我是你大哥百面……的朋友!” “!!” 百铃一时失声。片刻后,她喊道:“什……怎么会……” 来人:“他现在……” 百铃:“我哥根本没有朋友。你不仅偷他的遗物,还过来骗我!” 来人:…… 怎么回事,这就是百面口中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吗。 “几十年前,你的哥哥告诉你,他要做一个秘密任务。在这个任务结束后,你身上的病痛,就有救了。他不知道你身上的病痛,正是因为你曾在长乐门的黑池爆炸事件中受害而造成的。”! ------------ 293 中计 百铃瞳孔微缩。很快,她说:“我本是长乐门出身。你猜出后面那件事,也不算稀奇……” “但除了乌合众高层与你兄长之外,无人知道你兄长去做秘密任务之事了吧?”防护服人缓缓道,“而且,我不光知道你兄长做了什么任务,还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任务,同时,我还知道他如今的下落!” 百铃心中一跳。旋即,她道:“是你把他俘虏了?” 来人道:“你兄长喜欢在豆浆里加放了糖的橙汁。” 百铃:…… “好,我信你。”她道,“但你为什么要我放了他?他是叛徒……” 来人道:“当初乌合众以救你为代价,向你兄长发出了必死的任务。” 百铃沉默片刻,又道:“可他还是长乐门的叛徒!” “让他活着的价值,比让他死掉的价值更大。”来人道。 几番话语交锋后,百铃咬咬唇,眼里闪过决意:“好,我把他给你!但我要见我兄长一面!” “你若是要见你兄长,从今往后,你就不能留在乌合众了。”来人说。 “留在乌合众又如何?反正我从来没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过。”百铃说。 她这样说话,宁明昧就放心了。 “不过,你既然要帮他带走的话,我该怎么向乌合众交差?”百铃道,“临时找一具和临桑相似的尸体,很难。” “这你倒是不必担心。临桑他自己应该也有准备。毕竟,他知道自己若是活着,绝对逃不出魔界或乌合众的手心。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脱身的尸体。”宁明昧看向岸边的军师,“他想要隐姓埋名地假死,否则,他一辈子都逃不掉。” 似乎从宁明昧出现开始,临桑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此刻他垂着身体,发着抖,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东西交差,百铃便放心了。她将白色天蛾面具珍重地收下,而后,她道:“你答应过我的——后会有期。” 宁明昧道:“一路顺风。” 宁明昧的听力很好。他听见不远处的厮杀声变弱了。看来是上官曜与联合宗门的人一起介入了。如今只能希望,有他们在,长乐门这次能够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吧。 “你打算从哪里出去?”百铃在临走前说。 宁明昧道:“我早就设好了退路。” 百铃收回丝线,离开此地。宁明昧低头对临桑道:“走吧,去你的新去处。” “哈哈……哈哈哈哈……”蜷缩在地上的手下败将苦涩地笑了,“想不到最终还是逃不掉……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宁明昧:“现在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临桑道,“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你。你大费周折,冲我而来,想必,你早就确定了我的利用价值。说罢,你想要用我做什么?” 他的表情看起来平静,眼底却又带着撕心裂肺般的哀切。这本该是他距离逃离最近的一次。 宁明昧:“现在没办法确定。按理说,把你带回去后得对你进行个摸底测试,再对你进行统一的资格考试。之后你要分流去哪个方向,也要看那些实验室里有没有萝卜坑,有没有小老板愿意带你。()” ? 宁明昧:当然,工业界的方向也是有的。首先,先进行一个oa吧,出六道题,看看你的水平,毕竟你是民科出身,不是科班出身的。不过你放心,这六道题很简单的,能对个三道就能进下一轮。然后是面试。前两轮呢,根据你的简历问一些问题。主要看这些项目是不是你自己做的,这些技术栈呢你了不了解,排除你从其他地方抄代码的可能。然后第三轮是个主管面,主要看看你的个人思想精神,和我们的公司精神合不合适,再问问你的个人发展目标。最后呢,你还得做个行为测试。()” ? 临桑讷然:“这是……什么?” 宁明昧:“没事,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选。要是行为测试通过了的话,你就可以泡进人才池了。” “池……” 人才池是什么,那是和他泡的黑池一样的东西吗。 “人才池,就是泡很多人才的池。这个池里面呢,校招应届生比较挤。你是社招,和他们不太一样。”宁明昧谆谆善诱道,“之后呢,就看优先级顺序排你前面的修士有没有都接offer……不,看有没有部门愿意捞你。在这个过程中,往往会有很多意外发生。” “意外?” 宁明昧:“比如你一开始报的岗,和最后捞你的岗不一样。不过你放心,我们这儿是很正规的,不会像长乐门这样,你报的技术,最后把你分配去做销售或者客服的哈。” 临桑:“我完全听不懂。” 宁明昧眼里寒光一闪:“听不懂没关系。就是要你们听不懂。这样才能对你们的级别有更多操作空间……哈哈,开玩笑的,这样才能让你们的未来更具有灵活性。” 像临桑这个水平的,放现代怎么也得是个“天才少年”级别的,而且临桑还不能行走,又能领取到一个多样性补贴。不过既然临桑对此一窍不通,那就给他个最低的13c好了。 宁明昧看着临桑茫然的眼神,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很有进步。随着后山人才增多,如今后山的招聘也开始逐渐走流程了。 一般来讲,宁明昧还会提醒被自己捉进后山的新人一件事:进入后山的前二十年是实习,实习生是不可以有工资,也不可以有中秋、元旦的礼盒的,就连下午茶都没有份,比外包还农奴。但临桑不一样。临桑是个劳改犯,所以更可以不给工资了。 宁明昧:“还有,你在长乐门有没有和你做同一个方向的同学啊?可以refer给我。正好也快春天了,咱们借机春招一下。除此之外……” 他将手伸到临桑的腰间,将那枚双鱼护身符摘了下来。 只是这一下,宁明昧就看见临桑的脸色灰败了几分。方才还被护身符挡在外面的黑气,如今再度侵入临桑的身体,如流动的怪 ()物一般无孔不入。宁明昧微微皱眉,看向这黑烟缭绕的林子。 宁明昧不是没有见过多种多样的浑沦——无论是在他的实验室里,还是在之前的乱葬山下。可从未有一个地方的浑沦给宁明昧这样的感觉——它看起来不像是一种流体,而像是一只活物。 而且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不远处便是那片黑池。黑池死寂地停在那里,就像是大地裂开了一只死气沉沉的眼。宁明昧不再犹豫,捉起临桑就走。 反正会有其他宗门的人收拾残局的。 再过一段路,便是传送阵。宁明昧来到传送阵时,发现周围的禁止已经被解开——想必这是常非常为他留下的。即使如此,宁明昧也重新看着罗盘,自己算了一遍。 落地点的确是清极宗附近无疑。这让宁明昧稍微放下心,又再度皱起眉头。 宁明昧将地址发给任淼和桂若雪,让他们准备好接应。他掏出灵石,向传送阵阵眼放去。可就在传送阵上荧光闪现的那一刻,忽然间,他看见眼前有疾风闪过。 那道疾风没有向着宁明昧……而是向着他身侧的临桑! “轰!” 宁明昧从传送阵上弹起。他举起长剑,正与另一个人的长刀相交。他再抬眼时,看见的却是一张狰狞的脸。 那竟然是——水浓的脸! 可这张脸与水浓的脸极为相似,又不太一样——这个头看起来很轻薄,像是刚长出来的一样。见宁明昧表情震惊,这张脸桀桀笑道:“小子,没想到吧!” “你在自以为杀了我之后,仅将我的一个头取走,却没有想到,我有两个头!” “现在,受死吧!” 宁明昧:“这是你们魔族的秘法?!” 水浓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吧!” 这他爹谁能想到。宁明昧算是被坑到了。上官曜只说他要水浓的脑袋,可他没说过,水浓有两个脑袋啊! 他砍下一个脑袋,让照夜山主人把这个脑袋交差给上官曜。谁知道水浓这一支魔族竟然有两个脑袋,被砍掉一个后,备用的那个脑袋便会生长出来! 所以…… 上官曜原本的意思,是把水浓的两个脑袋都交上去吧。 果然,在魔界做田野调查十分重要。宁明昧如今吃了这份亏,被打得猝不及防——说实话,即使宁明昧知道水浓有两个脑袋,大概也不会猜到水浓会此刻前来袭击他。如果他是水浓,一定会找个地方先把自己的新脑袋养好,使其结构茁壮,再来袭击也不迟。如今看来,要么水浓的性格极为刚烈,要么她对将芜的恨意已经浓烈到了要吞噬她的程度。 水浓又是一刀。宁明昧闪避不及。那刀便劈到了他身上的双鱼护身符上。只在那一刻,护身符便从中间裂开。 宁明昧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只是一眼,便让他有些愣住了。 双鱼护身符之中,有一枚空槽——显然在过去,这枚空槽里是有一物存在的。联系之前的背景信息,这槽内放的,便是那枚莲心。 可如今,这槽已经空掉了。 ——所以,那枚莲心是去哪里了呢? 可就在这一刻,宁明昧想到了另一件事。 “不,你怎么会如此快地恢复,还发现了我的行踪。在你的背后,一定有人帮你。”宁明昧低声道,“那人是谁?他猜到我会来到长乐门,猜到我会插手此事,猜到我会因此牵扯其中……” 说完,他看向传送阵之外,朗声道:“不知是哪位太上长老在此,可否出来一叙?”! ------------ 294 而勇者一往无前 “宁明昧,你果然聪明。” 白袍翻涌,一张中年男人的面目闪现露出。出现在宁明昧面前的,正是无方真人的手下,观澜长老。 宁明昧对观澜长老有一些印象。因他始终对宁明昧一派流露出的忌惮与惧怕。可此刻,他脸上的惧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傲。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宁明昧,薄唇吐出几个字来:“不,本座应该称呼你为……沅芷。本座真是想不到,缥缈峰大名鼎鼎的宁峰主,原来也不过是个被人玩儿的炉鼎啊。” “一个你,一个齐免成。清极宗的两个头号招牌,私底下竟然有着如此肮脏的勾当。” 观澜长老此话倒是差矣。宁明昧多年以来,对齐免成的私库比对齐免成本人还熟,到底哪里有肮脏勾当了。而且宁明昧从齐免成那里捞来的钱都是洗过的,比宁明昧自己的脸都洗得要干净。 在察觉到周围动静后,宁明昧心下更冷。看来,观澜所在的太上长老一派是要对他下杀招了。 宁明昧微笑道:“观澜长老对我这样出手,不怕无为真人与无空真人知道吗?” 观澜长老道:“无空招收炉鼎,颠倒阴阳,为扶持齐免成上位不惜用出如此肮脏手段,颠倒阴阳,以至于倒行逆施,造成今日之局面。我等如今出手,本就是为了匡正清极宗的大道!” 观澜长老这一脸的模样,还真是正义凛然啊! “还是观澜长老正义凛然。观澜长老一方在正道上斗不过我,于是想出刺杀这些旁门左道来。”宁明昧也很快就想通了。 宁明昧织出的网绵绵密密。观澜他们想不出正面突破的方法,于是决定使用千年来争斗之绝招——掀棋盘。 你强任你强,即使你是秦始皇,也逃不出我这一柱! “哈哈哈哈!”宁明昧骤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诸位自诩名门正道,到头来却连一个炉鼎都斗不过,只能走邪门歪道。”宁明昧道,“这难道不算好笑吗?” 观澜身后的帮手也一一现身。其中每一个,都是以一敌万的好手。这些好手中不乏洞天福地的弟子。在听见宁明昧这话后,他们脸色一变,竟然略微破防。 然而…… “哈哈哈哈!”观澜大笑道,“歪门邪道?宁明昧,你可知修仙界的正道是什么?” “修仙界的正道,正是弱肉强食。”观澜道,“宁明昧,你织网又如何,交那些盟友又有什么用?今日,你一个人比我们这一方弱,就得死在这里!” “这才是正道!这才是修仙界万年亘古不变的真理!” 宁明昧终于不再说话了。 “正道吗……”他缓缓举起剑,剑刃平在他的脸侧,片刻后,他低下眼,竟然笑了一声。 “是啊,这就是人间的正道。”他说。 如今宁明昧面前有两方敌人。一方来自魔界,是已经半疯的水浓。另一方,则是本该站在 他身后的清极宗。 他的身后,只有一个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启动的传送阵,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临桑。 那一刻,他仿佛四面楚歌,无路可退。 “这一刻竟让我想到了当年的星火岛,当年的翁行云。”宁明昧对自己说,“面前,是修仙界的讨伐者,本该成为她朋友的人。身后,是星火岛的背叛者,本被她视为朋友的人。为修仙界带来新事物的穿越者,两面夹击,无处可退。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正道,都在叫她死。”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有什么莹莹地亮了一下。只是一眼,宁明昧已经彻底明了。 ——他终于完全地,基本上明白系统是什么了。 即使在此刻,宁明昧也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试探。 “但我和翁行云不一样。” “我没有信任过任何人,没有做过任何一点好事,没有实践过哪怕一点理想主义,没有一丝一毫产生过,我要‘为这个世界好’的念头。所以此刻,我没有被任何人背叛的感觉。” “我和她,一点也不一样。” 宁明昧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终,他的目光停在观澜的脸上。 “观澜长老,要想立刻布下此局,应该不容易吧。即使你早就知道我来自长乐门,又恰好在此时去烟云楼参加学术交流会。你知道我有很大可能会潜入长乐门去销毁自己的身份证据,知道我绝不会将此事公开,绝不会将此事假手于人,知道这是埋伏到单独的我的、最佳的时机。” “但,要明确地掌握我的行踪,知道我何时离开,这不容易。” “在我身边,有你们的棋子在吧?”宁明昧慢慢道,“你说是不是?” “——江峰主。” 观澜张嘴要反驳。可他看见人群的另一侧,竟然有女子解除了隐身,从角落里走出。 红裙乌发,美艳如画,正是晴雪峰峰主。 江盈。 “我不是说过,你大可不必出现……”观澜略微有些急了。很显然,他之前绝对没有计划过江盈的出场。 更甚,他希望江盈能作出对此一无所知的模样,继续做她的晴雪峰峰主,也继续做那个他们心中的、与洞天福地可合作的合作人。 可江盈竟然没有看他。女子一双桃花眼只看向宁明昧,红唇却在对他说话。 “观澜长老,何必瞒着呢。我想,以宁峰主的聪明,恐怕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她道。 “江峰主谬赞了。我也是想了一会儿,才想出来。”宁明昧道。 “你谦虚了。”江盈说,“宁峰主,其实你比你想象中要更厉害。因为你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无论他们对你如何推心置腹——你只相信你自己。长乐门此事,若不是此事关系到你自己与常峰主,你关心则乱……否则,我也没有信心能瞒过你。” 宁明昧笑了:“那么马车上,江峰主与我谈起你的童年,这算是江峰主的推心置腹么?” 江盈向来喜欢微 笑。她生得美艳,笑起来时灿若桃李,能轻易勾起任何人的好感。她清楚这点,并擅长使用这一笑作为武器,就像她曾向宁明昧说过的那样——因她幼时,就曾用甜甜的笑容,作从她父亲手里夺取权力的工具。 可今日,宁明昧在微笑,江盈却并没有笑。 相反,她抿着嘴唇,看起来冷若冰霜。片刻后,她对观澜道:“观澜长老,杀掉宁明昧,可不是上选。” 观澜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厉声道:“你要突然变卦?” “女人善变。”江盈又懒洋洋地笑了,“或许无色真人,也是这样想的呢。” 观澜头上是无方真人,江盈头上是无色真人。从层级上来看,他们二人也不过是这两位真人留在此地的一只手罢了。观澜盯着江盈许久,道:“你想留他一命?不过,你想要与宁明昧谈。他却未必领情。此人向来奸猾,即使在此处答应,到了其他地方,也未必会履约。” “我自有办法。”江盈道。 无色的结界盖住了宁明昧与江盈二人。他们之间的谈话,因此无法由外人得知了。 如今他们是一黑一红两道声音。江盈着红衣,宁明昧依旧着黑衣。宁明昧看着她,想起了清极宗另一名着白衣的女子。 白若如。 江盈说过,她不喜欢白若如。从第一次见她们二人开始,宁明昧就曾经评价过,她们就像是清极宗的一镜两面,一个是魔女,一个是圣女。二人追求的,是从来不同的东西。 宁明昧没有开口,他在等江盈开口。红衣女子看着他,如第一次见他一般。 许久之后。 “宁明昧,你退吧。”江盈冷冷道。 退什么?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与洞天福地同流合污? 宁明昧却没有回答这句话。 “想不到你竟然和洞天福地的人也有关联。”他说。 “前尘旧缘罢了。算是恩情,又或者算是把柄?当初我会来清极宗,也是有此缘故。” 宁明昧道:“想不到江峰主也是会被前尘往事束缚住的人。” 江盈眼神闪动了一下。很显然,宁明昧看出她似乎有些痛苦。片刻后,江盈道:“也并非完全出于她的缘故。” “哦?” “我想要的,不止于此。”江盈说,“既然已经不得不来到这里,那就既来之,则安之。但我,不想一辈子居于尹希声之下。法修,也不该居于剑修之下。” “好。”宁明昧说,“野心勃勃,这才是我认识的江盈。” 江盈眼眸又闪动了几下。终于,她缓缓道:“你知道的,我不想输。” “就像你不想输,我也不能退。”宁明昧说。 “就一点,也不能退?” “退一点,便是退了全部。你我都知道,这人间的正道,便是弱肉强食。” 若有人以为人间正道,是井然有序的理想主义,那也是因为,有人在外界,抗住了这份弱 肉强食。 “我看见你带着临桑了。”江盈说,“你说,他断了双腿,为什么还想逃?他到底想逃到哪里去呢?我的人也抓到了枕冬,我以为,这样伪善的炉鼎会很好被拿捏的。可她的骨头竟然也很硬,她始终不肯松口。你们长乐门的人……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呢?明明,不过是一群出身就被困在方寸之间的炉鼎……” “看来你布局很多啊。想必水浓,也是被江峰主带过来的?江峰主想用她,来吓我退吧。”宁明昧道,“毕竟,观澜没必要做这件事。他想要的,只是要让我死。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江盈骤然变了脸色。她厉声道:“你放心什么?” 宁明昧道:“江峰主从水浓那里,又得知了什么?” 这分明是一个如炸弹般的、属于宁明昧本人的身世把柄。可江盈竟然抿住了唇,一言不发。宁明昧道:“江峰主知道临桑为何无所畏惧,为何敢往黑池处跑么?” “因为他除了自由,其他什么也不想要。于是像他们这样的人,看似在退,其实是在逃。”宁明昧道,“因此,我成全临桑的逃亡。很多人都愿意成全临桑这样的人的逃亡。他们逃跑,拼了命地往上飞,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了自己注定死亡的命运,早就知道自己会在这看似天空的绿色琉璃上撞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最终死亡……”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那惨烈凄美的逃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会死。所以,他们允许他逃。” “而你呢?”江盈说。 宁明昧平静地看着她。 “而勇者,将一往无前。所以人们,恐惧他。” “若是没有前路呢?”! ------------ 295 上岛 “若是没有前路,就去踢、去开路。腿踢断了,就用手去砸,手也断了,就用头去撞。撞的头破血流,也要开出一条前路来。” “为何不绕路?宁明昧,为何不选择绕路呢?就像你曾做过的那样,皆大欢喜,难道不好么?” 那一刻,宁明昧想到了很多人。 赛场上头破血流的段璎和温思衡。段璎用剑刺穿了自己的手臂,温思衡冲向方无隅,问他为何视他们如敝履。 在灰尘中抬起笑容的张质真。她说,她愿做弟子们上升时的托举。 与神像背道而行的任淼。背着柳霜走过漫天风雪的常非常。清极宗禁地里陈旧的海棠花裙。 大笑着消失在缝隙里的项无形。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冷着脸接过掌门之位的白若如。 被禁锢在神剑里多年,仇恨一切的、不断地问着“为什么”的连城月。 还有,最后出现的那张在下午的阳光下,被遮挡在眼镜之后的那双含泪的、苍老的眼睛。 “因为路可以绕,钱可以再赚。但有一种东西,绕一下就会折断了,再也回不来了。”他说。 “那样脆弱的东西,留着它又有什么用呢?既然绕一下路就能折断它,那日后有风一吹,也能折断它。”江盈道,“这世间四面八方都是疾风,你挡不住的。” “是啊!它很脆弱……但有些东西,就是那么奇怪。风吹雨打无法折断它,霜刀风剑无法伤它分毫,可它偏偏,就是会折于那样脆弱的伤害之手。” 江盈不语了。她盯着宁明昧的脚下。 “今日不退,恐怕来日,你就无路可退了。” “不过,真正的自私的原因或许是……”宁明昧抬头一笑,“我也不想输吧!” 江盈静默许久,道:“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宁明昧……” “希望你我都走在一条,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道路上。” “砰!” 几乎就在结界被解开的瞬间。意识到谈判破裂的太上长老便命人向宁明昧袭来。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江盈离宁明昧站立最近,可她却没有对宁明昧出手。观澜转念一想,知道如今倒宁的主力是他们无方真人手下的人。江盈身为无色真人的手下,不想趟这个浑水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宁明昧,似乎没有和他们缠斗的意思。 “不好,他要跑!” 观澜忽然明白宁明昧和他们说了这么多话的原因了。 他在等待传送阵准备好。宁明昧在拖延时间! “江盈!”观澜大喊。 宁明昧距离传送阵只有咫尺之遥。可惜,他就差了那么一步。 拦住宁明昧去路的,不是江盈,而是魔族水浓。水浓看着宁明昧哈哈大笑:“你想逃到哪里去?!” 传送阵就在此刻被启动。临桑被传送出去。水浓的一刀却将传送阵砍塌了一小半。面对如此绝境,宁明昧只看了一眼 ,便转头面对众人。() 看来只能殊死一战了。他说。 ≦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江盈,你在做什么!”观澜长老看着江盈,愠怒道,“你刚才明明有机会……” 红衣女子却收起剑,对他嫣然一笑,退到了另一边去。 “我今日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她闲闲地说,“剩下的,就交给观澜长老了。” 不知道是宁明昧的这番话打动了江盈,还是宁明昧的表现让她觉得仍有值得两头下注的必要,此刻的江盈显然不打算再参与这次的事件。这对于宁明昧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宁明昧可以脱困。 似乎在他面临绝境时,系统总会发声。 譬如此刻。 “宁明昧,你要是早听我的话,何至于将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要是听我的话,观澜不会对你出手,连城月说不定也会来救你。”系统说,“不过,你现在还有一个转圜的机会……” “闭嘴,我要和另一个人说话。”宁明昧道。 对宁明昧发来传音的是应九:“传送阵没有完全被摧毁。它体内留存的力量,还能支持一次传送。不过,我不太建议你现在使用它。传送阵的损毁所造成的坐标偏移,或许会导致你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去。” 宁明昧道:“上官曜应该不会介意派人来救一下他的合作者吧?是这样吗?” “是。但你要做好准备。若是他过来救你,你就真的脱不开与魔族勾连的罪名了。”应九说。 宁明昧扫视太上长老众人,淡淡道:“清极宗太上长老们做的烂事难道少了么?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就够了。舆论会怎么说,还不是掌握在当权者的手里。” 应九给了宁明昧两个字:“撑住。” 可要想撑住,实在是太难了。 宁明昧手中的蘑菇在消耗魔族敌军时消耗了大半,如今面对清极宗的太上长老们,他不得不用出了剩下的所有库存。太上长老的队伍因此被击退了大半,宁明昧也因此撑住了半个时辰。 但也仅此而已了。 “宁明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有人大喊。 “这人满身的妖术,岂是清极宗正道所该有的!” 观澜却并未受到太大损伤。身为这一群人的头领,他始终躲在众人的身后,指挥大局。 “他前面的那些阵法撑不了太久了。”有人道,“再过半炷香时间,我们就杀进去。” “反正宁明昧早晚都是死,我们没必要现在闯入,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观澜闻言点头。就在此刻,一人道:“等下,他在做什么?” “此刻很难做什么。传送阵一侧被毁,二处坐标无法再调整。即使传送阵被注满能量,我能被传送去的地方,也是未知的。” 用以抵挡众人的法阵在被层层摧毁,宁明昧却站在法阵上,任风吹起他的衣袍。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中裂开的双鱼护身符。 ()“系统,你了解这世上的一切坐标。那么想必你也该知道,在如今的情况下,还有哪些坐标是我可以去的吧。”宁明昧道,“你当真想与我同归于尽吗?”() ≈hellip;≈hellip; ?想看宿星川写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 295 章 上岛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你不是什么可以在六界之间来去自如的系统。附身于我,是你唯一的机会。你想再等待谁的出现?连城月不会相信你,其他人不会完成我能做到的效果。你想要我的能量,不是么?你真的以为在未来的千年、万年里,还会有将明将昧这样的一双兄弟出现,再向你许下愿望么?” “又或者,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再从异界弄来一个翁行云么?” 眼见最后的法阵也即将被攻破,宁明昧身为当事人,却露出了如冷眼旁观一般的态度。他说:“系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莲心?” “……” 终于,宁明昧脚下的传送阵亮了起来。 尽管二枚坐标已经被摧毁,剩余的二枚坐标却逐个亮了起来,变换成不同的图案。这是宁明昧如今,唯一能去往的地方。 宁明昧就在此刻果断地迈入了传送阵之间。阵外众人见状,纷纷拔剑起身。 “不好!他要跑!” “宁明昧是疯了么……传送阵已经被毁了大半,他根本不知道,仅凭二个坐标,他会被传送到哪里去!” 最后一道防护阵也碎裂开。宁明昧就在此刻回头,对众人露出嚣张的笑容。 宁明昧极少露出这样的笑容。不是因为宁明昧很少笑。他常常露出各种各样的笑容,礼貌的、克制的、文雅的、用于营业的、嘲讽的……可这样心高气傲的、欢快的、仿佛发自内心的笑容,是第一次出现在宁明昧的脸上。 “iwillbeback”他面对众人,吐出一句鸟语来。 从一开始,宁明昧就没有寄希望于任何人能救他。 可就在此刻,宁明昧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因为一群人在此时,从清极宗太上长老们的背后攻了上来。 他们像是匆匆赶到,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此地已经花费了他们的大半精力。其中为首的,竟然是一个紫衣人。那人梳着发髻,握着长剑,赫然便是照夜山主人的模样。 “你他爹的怎么现在才……” 宁明昧本想骂一句,直到他看见照夜山主人一剑向着观澜砍去。那是最好的一剑,是连城月使得最熟练的一剑,也是连城月在清极宗日日修行所得的、自认为自己练得最强、杀伤力最大的一剑。 他有多个马甲,他在各界游历,可他在各界学到的各种手段,各种功法,都比不过他在清极宗潜心修行的日日夜夜,都比不过他对自己这一剑招的笃定——连城月相信,只有这一剑,是他能使出的最强一剑。 他是那样焦急地、果断地出剑了,就连自己的伪装都忘了。 观澜重伤,但没死,还反手来将照夜山主人打伤。原来照夜山主人连进攻的最优方案都没想到,万全之策也没想到, ()就这样急匆匆地赶过来了。终于,远远的,又有一队人马赶到。为首的竟然是上官曜。看来上官曜这个人还挺讲义气,竟然亲自过来了。 上官曜的人装备齐全,整齐划一,显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宁明昧看着照夜山主人的狼狈样子,竟然勾唇微笑了。 “先忙去了,一会儿见。”宁明昧用唇形道。 下一刻,他没入了传送阵的白光中。 宁明昧走了,江盈也趁乱流掉。上官曜带人与照夜山主人的人斩杀水浓与清极宗众人。如今,水浓终于再没有用第二个头重生的机会了。他转头看照夜山主人,后者竟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传送阵的方向。 “想不到你还真是一条好汉。”经历了这场战斗,上官曜对照夜山主人产生了一些好感。 可照夜山主人只垂眸,片刻后,他道:“我到底还是没赶上啊!” “这不是你的问题,事发突然,你又怎么能知晓。”上官曜安慰道。 照夜山主人摇头。他道:“还是我太弱了。” 上官曜上前一步,原本想与他再谈谈。可下一刻,他便被此人眼底的暗色吓了一跳。 那种眼神,就像是有地狱之火在燃烧……就在此刻,他听见手下道:“数了在场的尸体数量,有一个观澜的手下逃走了。” 而另一边,江盈已经乘上了离开的马车。她身边唯一与她在现场的心腹道:“主人,我实在不明白,您方才为何放过宁明昧。若是你出手,宁明昧又如何能有逃离的机会。” 江盈看向窗外昔日青山,她半垂眼眸道:“或许是因为,我突然不相信,会有人能杀了他。” “为什么?宁明昧再强,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 “肉体凡胎么?不是肉体凡胎,而是种子,一旦撒下,就能生根发芽的种子。即使他只留下尸体,那种东西也能化作春泥,潜伏在冻土之下,一旦有春风,就会如野火般破土而出……宁明昧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江盈低声道,“他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那二个字在江盈的唇边转了转,却最终被她吞了下去。她笑了笑道:“她的下场不太好,就不说了吧。可即使,在她死去千年后,这世上,依旧有她留下的种子。” “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被杀死的。用刀,用枪,都不行。因为……” “她们来过。” …… 宁明昧听见耳畔传来呼呼的声音。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站起来,才意识到这是海风声。 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片漆黑的海洋。 “这里是……” 在回头看见岸边的石碑后,宁明昧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所在地。 石碑尽管已经被斩断,可上面还歪歪斜斜地残留着一个字。 “火”。! ------------ 296 谈判专家 宁明昧缓步起身。他看见自己站在寂寞的海岸上。远方黑海沉沉,灰雾弥漫,能照亮眼前景物的,只有一点惨淡的天光。 他的背后是一片石头阵。这是一个古旧的传送阵,看来他就是通过这个传送阵来到星火岛上的。 在这洁白的沙滩上,曾有一枚书写着“星火”的石碑立于此地。可如今,“星火”被削去了“星”,留下的只有插入土中的、半死不活的“火”。发陈的红色颜料沉积在斧凿的刻痕上,像是一道岁月的伤疤。 宁明昧从乾坤袋里掏出灯来,让它亮起在自己的手中。他提着竹灯,沿着海岸线行走。就在此刻,他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宁明昧,你是从何时发现的。” 在被道破身份后,系统的声音发生了改变。它如同蜕了皮的蛇,剥掉了曾被它放在外层做伪饰的、那活泼蠢萌的语气。留下的,只有冷冰冰的无机质。 只是宁明昧想到,系统曾经伪装出的那些语气是否也是它从翁行云的记忆里读出来的东西呢?那些欢快的动漫,那些有趣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仙侠电视剧里,主角团们经久不衰的友谊…… “刚刚。”宁明昧道。 “刚刚发现,不做验证,就这样果断地开口了么?” “不抓住先机,又怎么会赢呢?” 海岸线漫长如一个人的叹息。宁明昧不急着离开星火岛,他打算在这片千年无人涉足的禁区里探寻一番。系统说:“好吧,这是你做事的风格。不过,我想知道,你推理出了多少?” “你需要知道多少?你曾与莲灯同为神女明珑的持有物?后来,你被传到了翁行云的手里?再后来,你出于机缘巧合,被连听雨从连家带走、送给将芜。将芜将蘅与翁行云留下的功法有种种关联,甚至得到了翁行云曾使用过的秘境。你借着这片秘境,找到了翁行云真正的家乡。”宁明昧道,“后来意外发生,将明留在了此界,将昧却去了翁行云的家乡。于是,你附在了将明的身上。想要以他为工具,完成自己的愿望。这就是所谓的,‘只要是宁明昧就够了,是将明还是将昧,这无所谓’。” “因为你需要的,只是这一具被你困住的身体罢了。” “可惜此界之中的第一世,想必是不如你所愿的。将明努力想做一名君子。他至死时也想要继续做清极宗的好掌门。然而,你没有从他的手中得到你想要的、那么多的能量。除此之外,或许他没有许下愿望,或许他的愿望不如你意,所以,这一世,你找到了我。” 与此同时,在这重来的第一世里,系统是不知道连城月的重来的。或许,在系统看来,已经踏破虚空、成为神的连城月已近完满,没有任何重来的必要。 或许这就是系统与人的区别吧!无论如何模仿,系统终究只是一枚莲心,它做不了人。而连城月,即使拥有神的资格,也做不了一个神。 连城月的面容在宁明昧的脑海里闪过。他提着灯笼,注意到自己竟然在微笑。片刻 后,他收敛笑容道:“双胞胎之间存在特殊的感应。从一开始,你来到现代,能选取的选择,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当然,你伪装得很好。在那之前,你应当潜伏了很久、也学习了很久吧!即使是我,一开始也险些被你骗过去了。我当真以为……”() 这世上会有如此好事? 8宿星川的作品《穿成师尊,但开组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宁明昧:“这世上会有如此逻辑不通随机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越了我的想象。如果任是谁都能被随机地掳去异界,这世界还要怎么继续下去。还好,我早就身在阴谋之中。” ……你这“还好”还得挺超前的。 “从合作者的选取来看,很容易看见你倾向的合作对象。”宁明昧道,“第一个救世者,明珑。” “第一个救世者,翁行云。” “第三个人选,你没有选择将蘅或将芜。因为,她们根本不想做救世者。她们想要的,只是为自己挣出一片无人能阻碍的前路,没有抵挡的天空,哪怕,这世界为此付之一炬。”宁明昧道,“她们没有那种……拨乱反正的欲望。” “于是,你选择了将明。这个选择应该也让你不太满意。因为将明想要的,只是做好清极宗的掌门,仅此而已。他对天下兴趣缺缺,对于做救世主没有野心。所以,即使在他即将被连城月杀死时,你也什么都没有做。” “不过,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你聆听了他的愿望吗?你让他许下了愿望么?我猜,他应当有许下一个愿望。可惜,那不是你想要的。” “你排斥连城月,也是因为连城月不可能成为你的人选。连城月憎恨全世界。从最初的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光明面可以被挖掘出来。即使再遭受背叛、再遭受黑暗,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而已’。而且,他对浑沦有克制效果。浑沦中能析出人的七情六欲,而你,需要人的激烈情感……这使得,连城月必定是你的敌人。” “宁明昧。”系统忽然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宁明昧就在此刻抬起了下巴。 “是。”他平静地、笃定地说着,“所以,有奖励吗?譬如回答我一个问题——翁行云,是因为明珑的愿望,而来到这个世间的吗?” 许久之后,系统吐露道:“算是。” “愿望的内容是什么?” “不能告诉你。”系统道。 “为何她的灵魂,没有被收入莲子之中?是因为她还没死,是因为她太过于强大,还是因为那句‘算是’?” “……”系统沉默。 “将明的愿望是什么?不会是,还想要振兴清极宗、想要清极宗拥有一个更合格的掌门吧?”宁明昧道,“那他还真是傻得可以。你是用我的穿越,作为实现他愿望的手段吗?” “不。”系统忽然道,“我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直至最后一刻。那一刻,他的愿望是,‘想成为更好的宁明昧’。” “而我实现了他的愿望。” 那一刻,宁明昧骤然感受到了系统不加遮掩的、冷森森的 ()恶意。那种恶意就像夜路上千百张跟在人身后的嘴,穷追不舍,发出嘲讽笑声。 在将明生命的最后,他没有恨任何人,而是还在责怪自己。他觉得自己做得太差,他想,若是自己能更好一点,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如现在这样? 于是系统实现了他的愿望。 它扣下了将明的魂魄,将将昧——如今的宁明昧,带来了此地。 白沙滩上的纸灯笼,就在那一刻摇晃了起来。 “畜生……”宁明昧慢慢说着,抬起了眼来,“你可真是个畜生。” “我并非畜生,而是莲子。这不是你发现的么?” “你在故意激怒我,想要吸收我的情绪。”宁明昧将手中的灯放在沙滩上,平心静气,“我不会上你的当。” 这样说着,宁明昧却下意识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物。 一把匕首。 “你想将我从你的身体里挖出去?”系统说,“这很难,我很善于隐藏。” 宁明昧将刀插在了沙滩上,极目远眺。 “不,等我到了渡劫期,一切都将迎刃而解。既然明珑可以不支付给你的报酬,我也能做到同样的事。”他说。 天地寥廓,只有海风萧萧作为回答。系统却道:“宁明昧,别急着要摆脱我。你会需要我的。就像明珑需要我,翁行云需要我,你也会需要我。你和她们两个,其实很像。只有像你们这样的人,产生的极端情绪,才最有价值。” 与此相比,其他的破灭都不值一提。 “很遗憾,我不需要。”宁明昧道。 终于,一部分古旧的建筑出现在宁明昧的眼前。远远的,有高高的石门耸立。系统道:“这里就是星火岛的正门。当初星火岛上的人,就被困在这座正门里。” 可宁明昧竟然没有停下脚步。 他持续地往前走。系统就在这一刻意识到,宁明昧在掐算着什么。他每走一步,手指都在掐算,只是因为方才他与系统在说话,所以未能被系统察觉。 难道宁明昧又在转移它的注意力? “你在……” 就在此刻,宁明昧走了两步,转向另一个方向。 “此处怨气丛生,遮天蔽日,甚至看不见日月星象。但我手上这掐算的方法,本就不需要这些。”宁明昧凝望星火岛上的一座山脉,“现在,我终于找到了。” “你找到了什么?”那一刻,系统有种一切脱出了掌控的感觉。 “返回现代的缝隙。”宁明昧道,“我早就知道,星火岛是翁行云最初降临的地方。而这片出口,如今还存在着。” 他直视前方,毫不犹豫地向着那片山脉的方向走去,将星火岛其他遗迹抛在脑后。系统大惊:“你要离开?” “你不打算留下来?连城月,齐免成,缥缈峰,清极宗,白若如,项无形他们……你都不管了?” 它一路追问,可宁明昧健步如飞。他是那样冷静,那样坚定,就像他每一次推进自己的方案时,那般心若磐石。山脉就在眼前,系统的确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些波动,那一刻,它真的慌了。 它万万没想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宁明昧竟然还要果断地回去! 倘若如此,它要怎么实现自己的目的? “我们打个赌吧!”系统忽然道,“你只要猜出翁行云许了什么愿望,我就把将明的魂魄放出来。” 宁明昧头也不回。 “将明的魂魄关我什么事?”! ------------ 297 探索 “将明是你血浓于水的兄弟!你能来到这个世界,是拜他所赐。你如今成为的宁明昧,也是他过去的身份。他在这个位置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被万人唾骂,就像翁行云一样……你难道不想拯救他的魂魄吗?” “如今他就在莲心里!只要你留下来,猜出翁行云的愿望,我就把他还给你!你看……” 莹白的光团在宁明昧的脑海里闪现。他能感受到那魂魄的死寂、悲伤……那是属于将明的魂魄。 将明的魂魄真的在,真的没有消散。 宁明昧已经到达了山隘之中。他仍然没有停住脚步:“想要我留下来?你知不知道,在这里,我有多少麻烦?我为什么要留在一个全是麻烦的地方?” “明珑就是夜合!夜合一直在……她就在清极宗里……宁明昧,她厌恶、并恐惧你……” “我早就知道了。”宁明昧道,“她就是那个人吧。” 系统大惊:“你是什么时候看出她和无为真人的关系的?” 很多证据都可以证明。这时候再看不出来,他是瞎子么。 “我可以给你找到项无形的方法!宁明昧,你不会想不管他的!”系统大声道,“我现在就给你!” 一份信息涌入了宁明昧的脑海里。宁明昧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波动。 那是一种来自异界的……波动的召唤。 “而且,你都来星火岛了,你不打算留下来看看么?从这里,可以进入天门之下的上古祭坛啊!当初神族就是在这里祭祀,以让神女开天门、斩邪物,翁行云也曾进入此地,从此改变了她的一生……宁明昧,你当真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终于,宁明昧站在了那道裂缝前。 和秘境里的那道裂缝不一样。这里的裂缝看起来很平静。它像是一个五光十色的肥皂泡,穿越肥皂泡的一侧,就能进入另一侧的世界。 宁明昧将双眼贴在肥皂泡上。那一刻,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一切涌入他的脑海。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不像是看见了一切,而像是思维被泡入了海洋里。 他看见了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一切,正在发生的,和即将要发生的。他的双眼越过高耸的山峦和绵延的河流,最终,停在了一座白色的建筑上。 白色的建筑,五楼的单人病房里,一个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 宁明昧伸出手。他的手轻易就穿破了那层肥皂泡。他与自己之间的吸引力让他很快就能跨越到世界的另一边去。系统在发出一声“宁明昧你会后悔的”之后,就陷入了死寂。 它似乎大气也不敢喘,只能等待宁明昧做出最后的决定。 而宁明昧,也开口了。 “看来,这就是你能拿出的所有底牌了。” “……” ? “原来所谓的莲子,也不过如此。”宁明昧推了推眼镜,转身冷笑道,“你的电击,对于炼虚 期的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你并非实体,也没有别的实体能在现实世界里,对我发挥阻挡作用。”() 如今,你也没有了再跨越时空重来的能力≈dash;≈dash;看来过去你所积攒的能量,都已经被你用光了。而且,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的重来,不过是搭了某个人的顺风车而已。而你对外界世界唯一能做出影响的方式,就是有人向你许愿。只有进行许愿,完成许愿,契约成立,你才有机会将对方的魂魄带走。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而且……” “人在情绪激动时往往会暴露平日里不会暴露的东西。你亦然。”宁明昧冷冷道,“我已经找到你的位置了,你藏在我的神魂里——只需到达大乘期,我就能将你挖出来。这就是你选择炉鼎的原因?众所周知,炉鼎修为受限,几l乎不可能修至大乘期。而我身负剑骨,就连炼虚期也不该达到。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废物,一点额外的胆子也没有。” “……” “莲子,你或许想要成为神。但很遗憾,自诩高于人类的你所拥有的,也不过是一颗贪婪懦弱的凡人之心罢了。”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旋即笑了一声,“将明的魂魄是你手中唯一有效的筹码,你确定要用这个来威胁我?” “……宁明昧。”宁明昧听见系统森然的声音,“算你狠。但你以为,如果没有我的协助,你能取回将明的魂魄吗?” “那么赌局依旧成立。我猜出翁行云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你释放将明的魂魄。”宁明昧再度提起了灯笼,“在那之前,我们就和平共处吧。”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宁明昧。”系统冷冷道,“或许,你依旧会有需要我帮助的时刻。” “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宁明昧道。 他提起灯笼,最后看了一眼那彩色的气泡,将位置记下。 其实透过气泡,根本不能看见那样丰富的场景。方才出现的宁明昧的身体躺在医院里的场景,都是宁明昧给系统制造出来的幻象。果然,系统因此情绪激动,暴露了它所在的位置。 宁明昧虽然在谈判中大获全胜,但他心里很明白,如今他要走的路,依旧处处艰辛——他有摆脱系统的方法,但要到渡劫期才能使用。而在那之前,系统仍然寄居在他的神魂里,吸取着他的情绪能量,时刻等待着宁明昧失去防备的时机。 还好,宁明昧如今已经可以对系统进行一定的屏蔽。宁明昧从来不怕道阻且长,他的耐力一直很好。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走到道路的尽头,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他。 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回去”是谈判的砝码,而不是必须要达成的目的。对此,宁明昧比谁都明白。 而且刚才,在系统没注意到的时候,宁明昧做了个实验。 他偷偷地把乾坤袋里的一块金子,扔到了另一个世界。果然,那枚金子滚了几l滚,落在了另一边世界的地面上。这点,让宁明昧较为喜悦。 宁明昧在长乐门之行中走得匆忙,又消耗太多,如今他的乾坤袋里基本可以说是空空如也,没有很多 ()值钱的东西。裂缝就在这里,又不会消失。宁明昧决定为自己找到能自由出入星火岛的办法,之后多搬点钱一起回去。实在不行的话,星火岛上还有那么多遗物和尸体呢。如果之后改变了注意,他大可以在星火岛上捡一会儿l尸,把岛上的物品都带回现代。星火岛到底是煊赫一时,上面的遗物加起来怎么都值个几l亿吧。 此刻窝在神魂里的系统:…… 怎么回事,方才好像嗅到了邪恶的气息。 若是修仙界的史学家能够登陆这座岛屿,她们一定会为岛上的风景而激动。围绕岛屿的灰雾像是有某种保鲜效果,让这里的一切都好似停留在许多年前,分毫未改。 于是宁明昧提着灯,看见了长阶上密密麻麻的骷髅。 “好多……尸体。” 尸身已经腐烂。只有颅骨上黑洞洞的眼窝仍望着天空,就像一张张已经无法发出声音的嘴巴。修仙者的颅骨是很硬的,保质期也很长。然而宁明昧在踏上阶梯,小心地扫出一条路时,他手边的几l枚颅骨依旧因为他的移动,而瞬间化为了齑粉。 宁明昧就在此刻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里的灵气十分稀薄……几l乎没有。想要御剑飞起来,是十分困难的。” 宁明昧看向那些灰雾。忽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于是他拿出腰间的双鱼护身符,将它放在一边。 一步一步,宁明昧向着远离护身符的方向走去。终于,宁明昧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浑沦的气息。 极强的……怨恨的、不甘的、痛苦的、悔恨的负面味道。 宁明昧看着那漆黑的海水。海水下像是有密密麻麻的眼睛。他再抬头看着灰雾,骤然间,他便明白了一切。 也是。像星火岛这样发生如此多的惨剧的地方……怎么会不产生巨量的浑沦呢? 星火岛被浑沦淹没隐藏。而这也是多年以来,各路修士都无法进入这里的原因吧。 宁明昧多年从事研究,自然知道该怎么防护。除此之外,那枚双鱼护身符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虽然莲心已经从护身符里溜了出来,可它还留在宁明昧的身体里,也算是能够与护身符蓝牙连接,继续发挥作用。宁明昧于是将护身符挂在腰间,继续向内。 星火岛的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各路树木也像是早就死去,只是还维持着死前的形态,如一只只手绝望地抓向天空。宁明昧在长阶上看见了很多不同的骨头。它们有的来自人族,有的来自妖族,甚至还有来自魔族的。 看来这里,真的曾经有过各个种族。 星火岛和缥缈峰不一样。它看起来干净又整洁,即使已经被摧毁,宁明昧也能从那些断壁残垣里窥见它原本的模样。它没有奢华的高楼大厦,甚至还保持了许多修仙界的古风特色——或许翁行云也希望让大家感觉宾至如归一点吧,甚至简朴、素雅,许多建筑都是木质或竹质。这让宁明昧想到,难怪他那些奢华的大办公楼大办公室,根本没有引起修仙界的警觉。 因为他与翁行云完全不同。 星火岛像是大型的书院,虽然方方正正,但在宁明昧看来,每个建筑都长得差不多。这让宁明昧有点皱眉。毕竟在缥缈峰,谁都知道那座最高最好的建筑是宁明昧的。 可在这里,他很难找到翁行云的办公室。! ------------ 298 时差党 这事儿l有点难办,宁明昧总不能一间间去翻。而且宁明昧很快发现了星火岛布局的另一个不科学之处。 “这里面的建筑怎么都是随便乱放,根本不对称的?” 这些千年前的竹屋有新有旧,摆放不对称,很难让人找到其中布置规律。而且,其中部分建筑还被焚毁,尸体遍布其中,更增加了宁明昧的辨认难度。 不过很快,宁明昧就摸出了一条规律来。 其中看起来较为崭新的建筑大多是多功能建筑,其中包括画廊、奖章展示栏、甚至一家颇似糖水店的“饮冰室”。而那些较为陈旧的建筑,大多是必备的基础建筑。譬如教学楼,读书室,运动场…… 陈旧建筑分布稀疏,新建的多功能建筑穿插期间。宁明昧看了一会儿l,大致明白了。 “一开始星火岛没什么钱,于是只能尽量压缩成本,只建造必须的建筑。后来,随着她们一点点攒钱,画廊有了,兴趣活动有了,糖水店也有了……” 星火岛上灰气沉沉。任何人走在此间,只会觉得恐惧,觉得自己仿佛身在阴间。可宁明昧看着这些建筑,却有一种自己擅闯进来,窥视了对方过去的生活的感觉。 “学堂和运动场本着给学员修炼的原则,都被建在灵气充沛的地方……那翁行云、云思暮等人的办公室会被修在哪里,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定是造价便宜,灵气不算多,通往四处方便的地方。 宁明昧向着这样的位置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交通也不用很方便。毕竟她们是修仙者,无论想要赶往何处,都可乘奔御风。” 循着其他人的思路走,就像循着一段回忆的丝线。宁明昧分明是走在断壁残垣之间,却感觉仿佛有琅琅书声在耳边,又或有着白衣的少女少男,在他身旁笑闹着行走。 只是他回头一瞥,那些少年们的身影就不在了。 但至少宁明昧还是获得了什么,譬如一座位于深处的、陈旧的建筑。在看见那座竹楼时宁明昧愣了一下,因为其他的地方的建筑大多遭受过严重的损伤,只有这座建筑,比起其他的断壁残垣来说,竟然被保存得相对完好。 可这完好不是没有代价的。竹楼前累积的尸体和法术痕迹正是其代价。宁明昧蹲下身,视力灵敏的他看见一条长长的血迹,从门外拖到门内。 “这是什么?” 系统就在此刻幽幽地说:“那是翁行云的尸体。在她死后,她的几个门人拼了命,把她的尸身拖进了这间屋子里。” “……” “仙门的人原本想把她的尸身拿走。不过,这里的人抵抗得太激烈。当时的求是门门主知道了这件事,呵斥他们‘像什么样子’,‘赶尽杀绝,与魔修何异’。于是众人作罢。又因有黑雾四起,众人觉得异样,于是离开了这里。”系统道,“你说,她都死了,那些人护着她的尸身做什么?” “一群活人的命,难道不比一个死人的命更重要 ?”() 你真是很会找到恶心人的时机。宁明昧评价。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他推开门进入竹屋。在最里面的小门内,那个与他来自同一时代的穿越者或许正静静地躺在里面。宁明昧发现小门上有很多咒术。各种各样,来自各族、各方。 这之中有魔族的法术,有妖族的法术,有鬼族的法术,甚至有巫术和各种各样的、冷门的仙家法术……就好像在当年危急存亡之际,所有曾聚集在这里,为这里枉死的各族,都在死前于这里,留下了一道禁制法术。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了不让讨伐的人亵渎那个女孩的尸体吗?为了替她保持最后的尊严吗? 有的法术较强,有的法术弱小得可笑。直到这一刻,宁明昧看着这些带有千年前余温的法术,才真正意识到,在星火岛上,真的曾经有许多人在这里。 许多妖在这里,许多魔在这里,许多被抛弃的与被侵害的,许多曾被无视的与曾被鄙薄的,都曾经在这里,留下来过。 ——你要进去看看么? 上面有几道很强劲的法术,是高于宁明昧现在的修炼级别的。但在修为提升后,费点心思解开这些法术,对于宁明昧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宁明昧没有碰这道门。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开修仙界的很多谜题,举重若轻地应用所有他习得的知识原理。可在面对这个穿越前年龄应远小于他的女孩时,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即使她并不难,也并不复杂。在过去,在现在,有很多远不如宁明昧聪明的修仙界的人,都嘲笑过她的天真幼稚。 宁明昧的手下意识地往头上抓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没有戴帽子。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如今需要取下来的。 他像是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最终,他看着这道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有些东西解不开啊。”宁明昧说,“太难了,太难了。” 他退了一步,又在喉咙里说:“都是尸骨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离开了让宁明昧觉得压抑的小房间,他回到她的办公室里——方才那个地方,大概是翁行云休息的小隔间吧。办公室里的许多东西都被毁掉,但还有许多东西被保存得很良好。宁明昧看了一圈,把它们登记在自己的待看list里。 在一楼,还有翁行云的、正式的卧室。宁明昧只推开卧室看了一眼,就有些想离开。他有些不想在看见这样温馨可爱的房间时,联想到“死亡”两个字。这听起来有点怪异,又有点残忍,尤其是在面对小桌子上圆润的兔子木雕时,对着它想到“你的主人已经死了”。 然而,在宁明昧想要退出卧房时,他发现了一样东西。 小桌子上,有几只笔。 不同颜色的水笔。 宁明昧骤然想起了他手中的那本用不同颜色的水笔写成的笔记。身体已经快于他的思想。他蹲下来,开始在卧室里四处寻觅。 人会藏起自己的日记,但往往会忘记藏起自己的笔。但就像如 ()果一个人没有ipad,桌子上就不会有ipad充电器。一个人如果没有笔记本,桌子上也不会有笔记本充电器——宁明昧在参加学术会议时,只记得把ipad藏进行李箱里,随后就是这样被酒店的工作人员偷走了自己的ipad。而此刻,他将运用自己在学术生涯中获得的经验,去偷盗另一个人的笔记本(信息时代前版)。 终于,宁明昧找到了一处机关。 “咔嚓”一声,一排书架便向着宁明昧翻了过来。宁明昧定睛一看—— 怎么这么多日记?? 宁明昧:完了,大工程。 他随手拿出一本,翻了两页。 ……怎么还是火星文加密的。 星火岛上值得翻找的秘密很多。在一时半刻之间,宁明昧很难查勘完成。好在这岛上,只有宁明昧一个人。 “或许应该和他们汇报一下行踪。”宁明昧心想。 宁明昧掏出怀中玉佩,向玉佩中注入灵气。 “怎么回事?”宁明昧低声道。 他并不死心。在反复尝试多次之后,他终于连接上了白若如。宁明昧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简直就像是白若如一直守在电话旁,在等他的消息似的。 “明昧?”他听见白若如有些颤抖的声音,“是你吗?你现在如何?” 自继任掌门之后,白若如很少流露出这样激动的神色了。宁明昧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奇怪。他道:“师姐,我没事。不过我去烟云楼之后的事,要向你汇报一下……” 事已至此,也只能向白若如和盘托出了。可白若如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连连道:“没事,你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我……”宁明昧顿了顿道,“我被人追杀,用了个传送阵,现在被传到了一座岛上。” 白若如道:“岛上可有威胁你的人?我派人来找你。” 白若如这反应真是很怪。宁明昧皱了皱眉,觉得事情诡异。他道:“师姐,没有威胁我的人。我在岛上转了转,发现一些于我修行有利的东西。这段时间我或许都要留在这里修行。” “明昧,你别怕。”白若如道,“流言不过是流言罢了。而且那些人先下杀手,难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合乎道义?如今清极宗大部分的人,仍旧是站在你这边的。前几日陆楼主和应阁主也发信过来,问你现在怎么样了。联合宗门是离不开你的,仙界人人都知道……” 宁明昧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他顿了顿,道:“前几日?” “不止前几日,这些时日,他们都常常来信。陆楼主问过,应阁主问过,桂谷主,还有求是门门主……” “如今是什么时候了?”宁明昧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想。 白若如也顿了顿,她道:“明昧,你到那岛上多久了?” 宁明昧道:“不过一日吧。” 通话那头竟然寂静了。许久之后,白若如道:“明昧,自长乐门之乱发生后,已经过去整整……” “两个月了。” 那一刻,宁明昧有了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两个月……” “两个月来,你音讯全无。太上长老们声称在长乐门中看见了你,又说你是炉鼎,参与了这场内乱。他们不信你的几名弟子与此事无瓜葛,于是将去烟云楼的弟子们一并软禁了起来。”白若如道,“而你两个月没有归来……”! ------------ 299 信号 “两个月……” 宁明昧悚然抬头。星火岛上灰雾弥漫,空中就连星子也不依稀可见。他听见白若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传送阵的缘故。”宁明昧定神道,“师姐,我们先不谈这个。你先和我说说,这两个月内,清极宗都发生了什么。” “好。”白若如说着,又嘱咐一句,“师弟,你可不要着急。” 宁明昧只笑了笑:“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自长乐门之事后,宁明昧消失了两个月,而修仙界也几乎乱了套。 长乐门叛乱一事最终在联合仙门和上官曜的对峙下得到了平息。只要魔界还有合欢宗在,处于仙魔战争之中的仙门们为了其正统性,就决不能做出他们口中的“魔族行径”。挽夏已死,枕冬重伤不醒,临桑失踪,如今长乐门门主之位落在了绿玉和群青头上。她将手中关于长乐门的资料进行公开,又在上官曜的指导下,将锅甩到了之前的门主、和几个联合仙门对其早就有不满的中型宗门上。 正所谓不是仙门对长乐门的态度有问题,而是执行的人有问题。恰好,在仙魔之战上,联合仙门早就对几个嘴上光乱讲实际不出力的宗门厌恶已久,早就想找个由头来发作。而各个大仙门内部,也有自己想要排除的异己。绿玉等人便利用这一点搅动风云,并最终得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正义”的结果。 不过,在最终的商讨过后,长乐门内部达成了一致。关于这私底下肮脏的纵横捭阖,群青决定把绿玉摘出来,由自己来负责底下的肮脏。长乐门需要干脏活的人,但也需要一个英雄。他们在肮脏的泥里泡了太久了,亟需一个光明正义的英雄,让他们相信自己可以走出这份苦难。 “光靠长乐门自己的操作,还有魔族的协助,这应该不够吧。”宁明昧道。 “很显然。”白若如说。 上官曜和合欢宗走得再近,他自己也是魔族,私下许多隐秘的消息,他是不清楚的。因此,想必这件事中还有应九的手笔。 “还有我的,和陆梦清的。”白若如淡淡道。 “师姐……” “在清极宗内部,我也有想要除掉的人啊。”她莞尔一笑,“不是么?” 宁明昧对此付之沉默。白若如道:“不过总算,那些人受审,仙界也终于开始正视他们对炉鼎做出的丑恶行径。烟云楼首先做出了承诺,会招收炉鼎弟子,向他们教授实验性的法术。清极宗亦然,随后,其余各大宗门依次跟上。” “想用一次审讯来伸张‘正义’可不够。唯有未来一天,让所有人看见,炉鼎与普通人一样强大,他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谢谢师姐。”宁明昧诚恳道,“你在其中,一定起了很大的作用。在修仙界,想要得到这样‘表面的正义’,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白若如又笑了:“这有什么好谢的?若是在仙界,就连清极宗也跟着同流合污,那么天底下还有干净的地方么?” 她说这段话时,依旧还是当年单纯时的坚定模样。她依旧是那个向往着正义的白师姐。 宁明昧推了推眼镜:“既然如此,就不为这个谢师姐了。那就为师姐先让我知道好消息而感谢吧。()” 白若如这时顿了顿。最终,她向宁明昧说:至于关于你的,清极宗最近≈hellip;≈hellip;有许多事。?[(()” “几名太上长老的弟子声称在长乐门事变中看见了你,你插手事变,且与魔族勾连。同时他们说,你原本是长乐门的炉鼎,是齐免成为着修炼,把你从长乐门里带回来的。”白若如道,“关于后者,他们没有证据。关于前者……他们拿出了一些法术痕迹,说经过化验,是你留下的痕迹。” 宁明昧道:“为什么不可能是有人扮成我过去的呢?众所周知,化验单谁都能伪造。” “那些人来势汹汹。但你的弟子们证明,事发时,你一直在烟云楼参加学术会议,只是在会议结束后,你有事出去历练罢了。你的弟子们把证据做得很详细、很真实,让人难以指摘。但可惜的是,在那之后,你两个月没有归来。”白若如道,“他们于是先找了个其他事情做苗头,以学术造假为由,将领头替你制造证据的弟子抓了起来。他们威胁他,要么说出真相,要么被逐出宗门。” 宁明昧一愣:“他们好大的胆子。我不在家,他们就对林鹤亭这样出手?” “……” “师姐,你怎么沉默了?” “那个弟子,不是林鹤亭。”白若如道,“是你这几年刚收下的弟子,连城月。” “……”这下轮到宁明昧怔住了。 “这小子怎么又让人抓住把柄了。”宁明昧低声骂了一句,“人地位不高,还挺爱跳。” “从前几年被诬陷那件事情开始,洞天福地的人一直在盯着连城月,当然,原本是为了报复他。如今你出了事,他们正好用上这件事罢了。”白若如慢慢道,“我怀疑那份‘造假’的实验数据是他们找人偷偷动了手脚。但很遗憾,我们没有证据。” “……”宁明昧道,“清极宗近年来最优秀的弟子学术造假……这件事,恐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的确如此。”白若如道,“清极宗的确有许多关于你的谣言。但对于清极宗的大部分人来说,这并不是他们会特别关心的。因为你是峰主,你是宁明昧,你天然与他们隔着一层,你所得到的利益,不会影响到他们的餐盘。但连城月不一样,他来自于弟子之中,清极宗绝大多数的修士,都是弟子。” “所以……”宁明昧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连城月的事情闹出来之后,我原以为是洞天福地的人动了手脚。然而,我去查时,发现发帖子的人将自己的信息隐藏得相当巧妙。我不得不去求助了应九。他答应了。最终,我们发现,想把这件事情闹大的人,是连城月。”白若如道,“掩盖一个丑闻最好的办法,是用一个更大的丑闻。他想把自己的事情闹大,这样就没有人关心与常人的利益关系更小的、你的事情了 ()。” “……” 宁明昧一时间难以发言。那一刻,他好像再度看见了化为光的齐免成。 避雷针——挡住雷劫版。 齐免成,你是一个很好用的避雷针。连城月也是。好吧,你们很有自己出来当避雷针的自觉。 宁明昧不得不推了两次眼镜。最终,宁明昧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没开口,被洞天福地长老关在了思过崖里。”白若如道,“我在其中转圜,事情大致平息了。但他仍然要在思过崖里思过三十年。” “三十年啊……”宁明昧道。 他安静了一会儿,道:“那他这三十年里,岂不是都不能发论文和做实验了?” 白若如:“呃,应该吧。” 宁明昧:“太上长老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好不容易有个很好用的苦力,就这样被他们带去放假三十年,我将与他们不死不休。” 白若如却在那头轻轻地笑了:“师弟,你想表达关心时,没必要这么别扭的。” “……” 宁明昧继续推眼镜了。他顿了顿道:“思过崖里不能带手机?” 白若如:“……嗯,按理说是不能的。” 宁明昧道:“可否麻烦师姐明日这时候去思过崖一趟。我好和他聊一聊。” “没问题。”白若如道。 “我会尽快返回。”宁明昧道,“这只是以防万一。” “嗯,不过除了以上之外……还有两件事。”白若如道,“这两件事,不太妙。” “什么?” “第一件事,是长乐门后山那东西……那竟然是乌合众教他们弄的。”白若如沉声道,“乌合众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再这样下去,事态将无法收拾。然而如今仙门被魔界牵绊着,想要处理他们的事,我们分身乏术……” 宁明昧想起乌合众在人间的教团。他对白若如一说,最终道:“师姐,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白若如苦笑:“我知道,但这要处理,会很难。” 宁明昧默然。白若如道:“而且……常非常还在乌合众里。师弟,在成为掌门的那天,我就发誓,清极宗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常非常在我心里,依旧是清极宗的人。” “如果他能知道……”宁明昧想起常非常斩断水浓时的眼神,“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白若如默然:“但如果他的存在,会让清极宗失去更多人。我就不得不动手了。” 宁明昧不再言语。 “还有另一件事……”白若如说,“在长乐门里,还藏着一幅将蘅的画像。” ! “它没有落在太上长老的手里。”白若如说,“有个人找到了它,并把它烧掉了。” “那个人是谁?”宁明昧忽然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 “方无隅。”白若如说。 “……”宁明昧道,“他如今人在哪里?” “白云峰,闭门谢客。” 宁明昧带着手机,向着传送阵的方向奔去。他对白若如道:“师姐,麻烦你……” “方无隅的娘亲……他……” 白若如的话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的。等到离开星火岛的书院时,所有的信号就完全没有了。 宁明昧来不及去想。他奔到传送阵前,试图打开传送阵。 “!” 传送阵本应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以启动。可这里的传送阵里空空荡荡,一丝波动也无。! ------------ 300 第一更 “传送阵的启动需要足够多的能量,但这里的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 “阻挡灵气进入星火岛的,应该就是这片黑海与灰雾。有没有办法让它们散去?”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找到引来这些浑沦的东西。” “可引来浑沦的,是星火岛上那些人的冤魂与怨恨……这千百年来积累的恨意与愤怒,真的能被轻松地清除吗?” “又或者,我应该像那些里一样,将那漫山遍野的尸骨埋葬?” 这些无辜者的尸身在这里存留千年。考虑到他们生前所遭受的一切,宁明昧认为,他们会产生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浑沦本就因负面情绪而生,因负面情绪而变得强大,也难怪星火岛变成了如今的人间地狱。 只是生前的好人,死后却成为了制造浑沦,使星火岛陷入黑雾的所谓‘祸首’。这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讽刺了。星火岛上血淋淋的背叛还未被世人看见,就不得不为了散去浑沦而被长埋地下。 而且要埋这么多人,要花费的时间也太长了。 就在此刻,宁明昧觉得自己的眼前好像又闪过几道白色的身影。像是有岛上曾经的少年们跑过,在他耳边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宁明昧悚然回头,却看见什么都没有。此刻,宁明昧不再觉得少年们的身影是一种幻觉。 “难道这是一种灵性直觉?他们在提醒着什么?” 宁明昧就在此刻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海边。凝视着漆黑深海,宁明昧想到自己走来这里的原本的目的——试试看能否从这里飞出去。 即使被黑雾掩盖,星火岛也是地图上的一座小岛。剑修的好处在于可以御剑飞行。虽然此处罗盘失灵,但冲出黑雾之后,应该也能看见北斗七星。到时候,宁明昧循着北斗七星的指引,飞回清极宗就是。 这原本是宁明昧的打算。但在灵性直觉出现之后,宁明昧觉得,自己应该多想一下。 罗盘依旧乱转不停,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宁明昧闭上眼,屏息静默,终于,他察觉到了一点差别。 他在海滩上来回走了几圈,最终,他向着书院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又顺着书院的方向快速地走回来。 找到了! 在海边,他感到身体和神魂都更加沉重! 常人很难从这里发现原因。但宁明昧在后山经常进行研究,于是,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梯度差意味着什么。 “难道……” 宁明昧从乾坤袋里拿出最后的蘑菇。但在扔出蘑菇之前宁明昧犹豫了一下,又把蘑菇收了回去。毕竟,雪竹的蘑菇也太能变态了。 最终,他掏出了一个小无人机,全金属质地,剑修很喜欢。这样的无人机弥补了剑修作为近战,在远程火力压制上的不足,还可以被用于侦察方向。随着宁明昧的营销,清极宗许多剑修早已人手一个,还有人认为,机修是剑修未来的发展方向。 无 人机从宁明昧的手里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按理说,宁明昧用的无人机的马力是很足的,没有飞不上去的道理。可那只无人机在飞了一会儿后,其飞行弧线开始明显地往下沉。() 下沉,下沉,就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深深地吸引着它。无人机的视野里只有灰雾和黑海,最终,它沉入了黑海之中。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尽在[],域名[(() 但无人机是防水的。在黑海之中,它依旧忠诚地传递着信息。宁明昧只看见一片漆黑的海水,很快,他看见画面出现雪花。 漆黑海水里竟然有万花筒颜色一般的彩色雪花,时闪时现。忽然间,宁明昧觉得无人机被往下拉的拉力增大了! 他操控无人机返回,与拉力作斗争。终于,远远地,宁明昧看见了无人机在海上探出头来。 可只是一眼,宁明昧就愣住了! “它在蠕动……” 金属在蠕动! 最终,宁明昧手一松,无人机彻底下沉,坠入深海。宁明昧看着它最后传递回来的、那如同万花筒一般的颜色画面,陷入沉思。 “如果飞出去的人是我的话,我说不定也会就此沉下去。” “等等,难道……” 宁明昧向着远离黑海的方向行走,继续前往书院。那一刻,他都明白了! 不是星火岛上发生惨案的书院在产生浑沦。 而是那片黑海与黑雾,在想办法接近、吞噬星火岛! 星火岛上有怨气、有憎恨、但却有一种东西,在克制着它们的接近。越往书院内部走,宁明昧越觉得身上轻巧。原来造成这些浑沦的,真的不是这些死者。 他们也感到愤怒、绝望、铺天盖地的怨恨……这对于浑沦来说,都是极为好吃的。可有一种藏在他们身上的东西,克制住了他们与浑沦融为一体,克制住了浑沦的接近和产生。那种东西不在他们的骨头里,也不在他们的血肉里。 最终,宁明昧又来到了那座小楼旁。 即使整座星火岛的灵气都极为稀薄。可这里,依旧是灵气相对最为浓郁、最干净的地方。即使这里满地都是尸骨。 他们是尸骨,也是不必被恐惧、不必被掩埋的尸骨。人类不应该用掩盖来“化解”仇恨。 宁明昧就在这里再度掏出了手机。 信号,再度恢复了。 他坐在翁行云的办公室里,这里没有他自己的办公室好,椅子不算柔软。很快,白若如接通了他的电话。 “我一直在等你。”白若如有些憔悴地说,“你终于又打回来了。” 宁明昧顿觉不妙。他有些急了:“师姐,又过了多久了?” 白若如道:“两个月。” 黑海,是黑海!造成时间流速差的不是传送阵,而是黑海! 宁明昧沉默了一下,道:“师姐,你等我一下。你先别挂。” 他从翁行云的小楼里出去一小段距离,又很快赶回来。过程中,信号又开始断续。 再度回到小楼里,他对着电 ()话那头喊道:“师姐,刚刚过去多久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一天多了!”白若如说着,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些愤怒,“宁明昧,你到底在哪里,你到底遇见了什么事?!” 白若如回答得这么快,说明在那将近两天的时间里,她一直守在电话旁边,虽然她什么都不明白,但她根本不敢挂电话,提心吊胆地等着宁明昧的回应。而宁明昧,已经被自己所验证的这一切震惊了。 很显然,星火岛上存在着时空扭曲。那片由浑沦组成的黑海形成了一片扭曲的引力场。整座星火岛上,唯有翁行云的办公室是能与外界产生时间同步的,这也是宁明昧只能在这里拥有较好的信号,能够与外界通话的原因。 越靠近黑海,此处时间流逝与外界时间流逝的比值就越悬殊。这就是宁明昧变成时差党的原因。 耳边传来白若如的声音,可宁明昧对此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想,心里砰砰直跳起来。 说实话,在面对方才金属蠕动的诡异时,宁明昧是有些感到惊悚的。但如今他意识到,这东西的性质,是否能与人间现代物理学有共通之处? 它不是无形的恐惧……而是有质量的实物。它是有形的! 它可以是液体,也可以是实体。它在黑海里被孕育,想要吞掉星火岛,就像临桑曾觉得长乐门后山上的黑池里有生命与邪物一样,它也是有形的! ……那宁明昧岂不是可以算出邪物的重量、分布和密度?! 这该是多么宝贵的数据啊!怎么都能开创一个学科新领域,怎么都能发一篇science,怎么都能成为院士啊! 那宁明昧总能找到其中规律,他总能消灭掉它! 宁明昧手指大动。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纸笔拿出来,在电脑上构筑属于自己的模型。首先,得把数据记下来…… “宁明昧!”白若如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她连名带姓地称呼他,并开始尖叫,“你别在那儿不说话,老娘等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你嘴呢?你嘴去哪儿了?你最好快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明昧:“师姐,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精确的数据。你等了多久,多少小时?多少分钟?多少秒?这对我很有帮助。” 白若如:…… “宁!明!昧!”白若如尖叫,“你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 宁明昧:…… 真抱歉让师姐的情绪这么不稳定。是他错了,他应该先和师姐聊其他事情,之后再收集数据。 放平日里,白若如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也会把电话甩了。可宁明昧一消失就是两个月。在一通电话之后,他又消失了两个月。而刚才,他给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突然消失将近两个小时。白若如实在是不敢把电话挂了,谁知道宁明昧的下通电话是在什么时候。 宁明昧诚诚恳恳:“师姐,对不起。” 白若如:“知道了,你在哪儿。” 宁明昧斟酌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觉得白若如值得相信,也有能力承担知道这一切之后的后果,两者兼备,他决定说实话。 “这地方师姐你也曾经想来。”宁明昧道,“师姐,我要是说了,你可别太激动。” 白若如:“你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我想去的地方多得是呢。快说。” 看起来是还在生气。宁明昧吐出几个字:“我在长乐门被太上长老的人围攻。情况紧急,传送阵被毁了一半,为了脱身,我只能随便填了一个坐标。” 白若如静了一下,旋即开始尖叫:“宁明昧你在想什么?!随便填的坐标你也敢进传送阵?!你知不知道六界之间有很多极为凶险的地方?!你怎么能随便传送走?我看你是这几百年天天窝在清极宗里做学术,连外面什么样都忘了……” 白若如开始劈头盖脸一番狂暴批评,宁明昧摸了摸脑袋,道:“师姐,我还没说我传送到哪里了呢。” 白若如:“你继续说。对了,你手和脚都还在吧?” 宁明昧:“……在。” 宁明昧闭了闭眼,他看着周围的柜子了桌子,像是在窥视旁人的一段陈旧时光,最终,他开口道:“师姐,我现在在星火岛上。” “星火岛?那是什么岛……等一下,星火岛?” 许久未听见的名词让白若如一阵错愕,最终,她道:“是那个星火岛?” “对。”宁明昧道,“就是那个翁行云曾经开办书院的星火岛。”! ------------ 301 第二更 “你怎么跑到星火岛上去了……”白若如说完这句话后,就陷入了一段沉默。 这段沉默里有对宁明昧的担心,有不可思议,还有一个原因——她想到了一名故人。 那个曾和她一起去找星火岛,一起遇险,一起被无为真人捉回去,又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最后被师尊打断了腿的项无形。 她不见他已经很久了。久到已经没有人,会在她面前提起他。 “所以你突然消失两个月,是和星火岛的环境有关系?”白若如道。 宁明昧说:“对,我怀疑这上面有一个奇怪的引力场。” 宁明昧将他的发现和推论讲了出来,又从灵力场导致时间变化讲起,以由浅入深的方式概述其原理,然后讲着讲着就深得出不来了……在宁明昧给白若如讲公式时,白若如道:“够了够了,别讲学术了。等你回来后,你给你的那群弟子们讲吧。” 宁明昧有点遗憾:“师姐,你自从当行政之后,对于学术是越来越不感兴趣了。” 这就是行政的诅咒吗。不过白若如本来也是实用主义派,不是喜欢搞理论的那一派。 白若如道:“那你有办法从这里面出来吗?你不要一个人去闯黑海。那里很危险。” “很难。”宁明昧道,“但我有办法——继续使用传送阵。” 白若如忧心忡忡:“你不是说星火岛上面灵气稀薄?” “我能制造收集灵气的装备。”宁明昧道,“将它们放置在星火岛上各处。过一段时间,我总能收集到我需要的灵气的。等到那时,我再把它注入传送阵中,然后,我就可以回来了。” “那,那需要多久呢?” “我还不清楚。需要计算。”宁明昧道,“不过修者寿命漫长。我们总会在清极宗相见的。” “你也……” 他听见白若如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也。你也。 就像齐免成“死了”。项无形被关在了魔族的结界里。方无隅在白云峰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而如今宁明昧,也离清极宗而去,被困在了星火岛上。 白若如曾是最喜欢四方游历的侠女。最终,她学会了替所有人驻守在清极宗,学会了习惯别离。 “还有尹师兄在呢。”宁明昧道。 “嗯。你比我们更孤独。”白若如说。 “前途光明,大家都会再重逢的。我们会在没有阴霾的尽头相遇。”宁明昧道,“等到那时,再吃火锅吧。” 白若如低低地笑了一声:“怎么轮到你来安慰人了。明昧,你比我们都要孤独和痛苦。” 看来白若如已经知晓了宁明昧的部分身世(将蘅亲子版)。可她的温柔让她没有明说,也没有问候,只是一如既往。 “对了,你先别挂断电话。”白若如道,“我去一趟思过崖。连城月还在那里等你。” “啊?” “之前你打第一通电 话时,我去找连城月,说你要第二天在那个时刻找他,让他在思过崖崖口等着,方便第二日你打电话来时传唤。毕竟,不知道你的电话能持续多久,如果耽误了你的事就麻烦了。后来你的第二通电话始终没有来,我第二日、第二日、和第四日都在那个时候去了思过崖。但几天后,我就不再去了。”白若如道,“但连城月,直到今日,他还是每日那个时刻,在崖下的同一个位置等着。” “……” “他说他的师尊从来不食言,既然说了会找他,就一定会来找他。”白若如说,“我们快过去吧。他应该就在崖下呢。” 电话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宁明昧听不清这是清极宗的雪风,还是他自己的呼吸声。终于,他听见白若如说:“到了。” “他果然就在崖下。” 白若如应该是和连城月说了几句,将手机递给他。宁明昧等到连城月开口:“师尊。” 他声音恭恭敬敬,一如往日谦逊低调,竟然没有委屈,也没有故意的卖惨。宁明昧说:“听说你现在被关到思过崖来了。” 连城月道:“是的,师尊。不过在白掌门和尹峰主的帮助下,我还是能够在思过崖里使用学习工具。我依旧可以读书,可以做一些实验,可以看学术期刊,只是没有办法打工了,我的研究仍在继续。” 宁明昧:“哦……” 连城月道:“而且,虽然不能再发论文,但我还能继续上课。学院的其他老师们同情我,把自己的课程用显影石录了下来。每天,任师姐会定时地来这里,把显影石们交给我。洞天福地虽恶,但他们一定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办法剥夺我受教育的权力。” 宁明昧:…… 确实很难被剥夺。想来洞天福地的人也不会知道,对于连城月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事,竟然是接受教育。 连城月:“但我的心中,还是充满了哀伤。因为,师尊,我已经四个月没有见到您了。师尊,我的综述写完了,论文改完了,实验做完了,在离开实验室时,我把每根试管都刷得干干净净、放在了架子上,我把手里必须去实验室的项目,也转交给其他师姐兄去做了。可师尊,你一直都没有出现。” 宁明昧:…… 连城月:“师尊,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宁明昧:“放心,我没有跑。” 连城月:“而且前任潜圣峰峰主,在离开时,都留给了穆寒山师兄一剑。您连一剑都没有留给我。” ……不要攀比不好的东西啊!! 宁明昧咳嗽了一声道:“我现在处境复杂。因为复杂,所以很难讲。” 连城月:“师尊,你可以讲一下,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宁明昧:“你自己都被关在思过崖,还要怎么帮忙。” 连城月道:“师尊,我可以伪造出门条,绕过家校通,偷偷出去。而且,我有几个好朋友。” …… 白若如在附近,连城月当然 不会说出自己马甲的秘密。可宁明昧说:“我自己能解决。你过来了反而添乱。()” 看来宁明昧还是对自己的能力不够信任。连城月想。他要变得比宁明昧更强,能够守护宁明昧,就不能把自己那几个马甲的秘密告诉宁明昧,就必须继续搜刮,让马甲得到更好的发展。正所谓,我披着马甲,都不能拥抱你,我拥抱你,就不能披着马甲。 可现在,他甚至连论文都发不了了。既然如此,还怎么让宁明昧对他刮目相看。等宁明昧回来后,发现他二十年过去,依旧是一个一篇论文都没有的博士。这样的博士活着有什么意思,在实验室里,就是被人人鄙视的fundg小偷。 fundg小偷! 想到这里,连城月对洞天福地的人感到更加愤怒与憎恨。等来日他做了清极宗的校长,他一定要把这些老登全部扔出去,正所谓莫欺少年穷。俗世间的好处在于少年成长后,老登们早就死了。而这里,老登们长生不老,就给了连城月很多成长空间。等到那时,他要断绝这些老登们的养老金,没收他们只有七十年产权的房子,让他们也被叫做税收小偷,同时还要用庞氏骗局保健品搜刮他们的财产。 呵呵! 白若如走远了。宁明昧就在此刻轻轻道:你在清极宗的事,我都听说了。()” 连城月:“什么事?师尊,我被陷害,不是我故意的,是不小心的。我没有学术造假的意思,师尊不要逐我出师门。” 宁明昧:“关于我的那些流言……” “流言都是假的。不过师尊即使是炉鼎,也是最好的师尊。而且,这难道不显得师尊更厉害了吗?”连城月道。 看起来连城月是要装傻到底了。他嘴实在很严,即使面对宁明昧时,他也是一副他知道的都是真相的样子。宁明昧就是没去过长乐门,就是什么都没做过,就是被太上长老们污蔑的。 宁明昧:“嗯,好。” 既然连城月这样说,宁明昧也就从善如流了。他说:“这些日子,我和你还是会有时差。以后我会定期和你通话,至于学术上的东西,你发邮件吧。我每个月处理一次。” 这听起来更有大老板的感觉了。每个月处理一次邮件,还是个在学校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客座教授,宁明昧这一下子不就更像一个院士了。 连城月:“好的师尊。那我生活上的问题,也可以给师尊发邮件吗?” 宁明昧:“生活上的问题你找林鹤亭。” 连城月:“师尊,我很内向,我不好意思找师兄。” 内·向。 宁明昧说:“别废话,资料发我邮箱,我有空时看看。” 连城月从善如流:“好的。” 宁明昧总觉得连城月的性格似乎有点改变。这好像是长乐门事件之后发生的。放在过去,连城月只会拼命地打工和卷,哪里有这么多骚话。他道:“每次麻烦白掌门不太好,这样,我之后让百面定时带着手机过来。” 连城月点头: ()“谢谢师尊。” “至于那些太上长老(),你不必在意。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宁明昧轻描淡写道3()3[(),“和我斗,他们还是太轻敌了。” “师尊是文明人。文明人哪能知道,野蛮人会用这样肮脏野蛮的手法。”连城月道。 宁明昧:“自然。我已经打算调整自己对他们的认知。” “但师尊不知道的是,师尊一直以来,都太只依靠自己了。其他人也可以成为师尊的力量。”连城月忽然道,“譬如之前的事,师尊完全可以洗脑和胁迫一些死士,让他们替师尊去做。” 宁明昧道:“这就不必了。” “正是因为师尊如此去想,师尊才是君子。”连城月道,“但即使不用洗脑和胁迫的方式,师尊也可以得到愿意帮助师尊的死士。” 宁明昧道:“罢了,我不放心。” “有人会永远都不背叛师尊的。”连城月道,“其实不止我,很多弟子,也会愿意为了师尊这样做。论弟子的话,我相信温师兄、林师兄、桂师兄、白师兄、任师姐、姜师姐都会这样做。论后山的人的话,我相信桂老师,许老师,黄老师,百老师,巫老师,薛老师……他们都会愿意为师尊这样做,哪怕代价是生命。” “而师尊的同事的话,我相信白掌门,项峰主,会愿意为了师尊付出一切。而张峰主,尹峰主,还有更多的峰主……只要师尊有难,他们都会帮助师尊。” “外宗的人更是比比皆是。老一辈有陆楼主,晚一辈有空欢和叶归穆……师尊,其实有很多人,他们都愿意帮助师尊,为师尊肝脑涂地。” “人情要用在刀刃上。能自己解决的事,少去动用人情。”宁明昧说。 连城月道:“所以师尊其实是不想要污染他们,不想连累他们。师尊,你总是表现得很冷漠,其实你很善良。” 宁明昧:“没多余的事我就挂了。” 而且刚才连城月大点兵,怎么唯独漏数了一个齐免成。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师尊,其实师尊对我而言,也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连城月忽然道,“在过去,我只有愤怒,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只能愤怒地击碎一切。是师尊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更加冷静、理性的解决方式。也有更加值得去追逐的东西。” “愤怒很好,保持住,人活着,就要靠对世事的愤怒撑起自己的脊梁骨。不要污名化愤怒。”宁明昧只给出这句回答。 连城月:“是的师尊。我想这种愤怒里,也是有爱的。人之所以愤怒,是因为珍视的东西被摧毁,是因为光明的前途被堵塞。人因为爱着一物,拥有着理想,才会愤怒。那并不是一种值得自我厌弃的情绪。所以,我在他们伤害师尊时感到愤怒。” 宁明昧:…… 怎么话绕来绕去都回到了他的身上。宁明昧再度道:“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连城月:“师尊一个人在外,一定很孤独。师尊任何有需要的时候,都可以来找我。因为 ()我现在在思过崖里思过,也很孤独。哈哈,师尊不必觉得,这样是打扰了我。” 此刻齐免成的身体也安详地躺在他自己的福地里,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燃冬,二处孤独呢。 宁明昧:“我找你还算打扰你?胆儿肥了啊,再说,我在岛上有东西陪着。” 连城月:“什么东西?是不是师尊的剑。我想起来,师尊有二把剑。” ……能陪着剑修的只有剑也太剑修笑话了一点。宁明昧摸了摸兜,找出了雪竹的蘑菇。 宁明昧冷漠道:“是活物。” 连城月的声音骤然阴郁了一点:“难道是人吗?” 宁明昧:“它叫星期五。” 荒岛,一个人,宁明昧何尝不是一种鲁滨逊呢,只可惜星期五是个蘑菇。 “行了,不和你废话了。”宁明昧道,“我挂了。” 他正要挂电话,连城月却忽然道:“师尊,你在我心里,就像长江学者一样。” “什么长江学者,我还没搞出这个头衔呢,你怎么自己给发明出来了。”宁明昧乐了,“我都两院院士了,怎么在你这里就只是一个长江学者?挂了。” 电话那头响起忙音。连城月握着白若如的手机,表情时阴时晴。 阴郁是因为宁明昧竟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个星期五。晴朗是因为他终于表达了自己隐晦的心意,不知道宁明昧是否有察觉到。 不过宁明昧如此有学术造诣,一定也听过那句诗。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连城月在心里默念这句诗词,“师尊……我想你又见不到你,你又是个学者,就叫你……” “长江学者好了。” 虽然进门没多久,宁明昧就跑了,课程变成网课,学历变成函授,但连城月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前途,宁明昧一定很快就能回来吧。而自己也不会变成一个授课型博士。 “师尊……”他低低地念道。 与此同时,连城月的几个马甲,仍在六界中行走。 …… 而另一边宁明昧挂掉电话。从和白若如的对话中,他知道对方会力保自己,方无隅既然已经自闭,看来也不会给自己下绊子,而缥缈峰这座学术机器,还在全力开动,宁明昧既然有可能回来,他的所有盟友就绝对不会让这座船沉掉。 就连被手握把柄的江盈都特意放了宁明昧一马,因不想和他撕破脸,那么事情就更加好办了,更何况,除了江盈之外,能操控舆论的,始终是宁明昧背后的后山集团。 而宁明昧也把救出项无形的方式和白若如说了一下。他包装了一下这个方案,使他看起来像是自己想出来的。白若如显然十分高兴。尽管那片区域已经在魔界的控制之下,暂时没有施救的办法,但有希望,总是高于一切。 既然如此,宁明昧如今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了。 研究星火岛,研究黑海,想办法离开,再带人归来解决掉黑海。 宁明昧来到书院的中央,在这里,他终于看见了书院的招牌——原来是叫“野马书院”。他看着昏暗的天空,既然要在这里长久待着,首先需要一些照明。 正好,宁明昧有一件可以用来照明的法器。 “要有光。”宁明昧说。 他在野马书院正中的广场上,掏出了自己的法器。这里曾是星火岛举行各种仪式的地方。人们在这里面听着讲话,面对着朝阳。而如今,阳光被阴霾遮盖,但总有新的光源,会升起来。 宁明昧伸出双手,托举着手中圆盘式的法器,静静地看着它升上天空。 从此,星火岛有了它的月亮。 白色的月亮。 白色月亮静静悬挂天空之中。照耀着这片困于灰雾之中,坚守在黑海之中的岛屿。! ------------ 302 150年后 宁明昧蹲在树下,检查了一番灵气收集设备。在他检查的途中,一个四条腿的小机器狗已经啪嗒啪嗒地跑回来了。 它的头上还顶着一个蘑菇。 “爹,狗子检查完那些设备了。设备都好好运行着,没有出现故障的。”蘑菇唐突开口。 宁明昧:“嗯,乖,一边玩儿去吧。” 蘑菇咕噜咕噜地说了几句。机器狗就载着它,往野马书院的方向去了。宁明昧看着灵气收容设备,心想再过不久,他就能回清极宗了。 宁明昧在后面走,蘑菇星期五和机器狗在前面带路。紫色蘑菇能和宁明昧走在一起很高兴,在机械狗的头上摇来晃去。 说实话,宁明昧虽然身经百战,但当这紫色小喷菇突然开口叫爹时,他也是十分震惊。要知道星火岛上没有一点活物,但日子总是要过。于是这一长段时间以来,宁明昧没事就用星火岛的风水对蘑菇进行一些小改造。他原本是想培养出一个可以上山下海、进海探索的蘑菇,谁知道蘑菇的确发生了变异,却是很废物的方向,除了会开口叫爹,叭叭叭说话之外,什么都不会。 而且它连走路都只会一蹦一蹦的。宁明昧嫌它走得慢,让它骑着宁明昧用边角料造出来的机械狗出行。 “爹,我今天看了书。看了好几本。” 宁明昧:“嗯,乖,看了什么书。” 出息了。看来星期五是不是很快就能帮他做数值计算了。 蘑菇:“爹,我看书上说,能给予生命的是娘,不是爹。是爹给予了我生命,我应该管爹叫娘。” 就不该对蘑菇的智商有希望。宁明昧推开野马书院的大门,嘴里说:“我是男的,你该叫我爹,不该叫我娘。” 蘑菇:“好的爹。我也可以生孢子,我也有生命,我觉得我是个女孩子,爹觉得呢?” 宁明昧:“可以,你今天是女孩子。你明天也可以是女孩子。” 看来蘑菇的智商还是很有问题的,这下可怎么整。机械狗一路动作很轻灵,没有打扰到路上的死者分毫。见宁明昧到了办公楼,蘑菇说:“爹要和清极宗打电话吗?” 宁明昧:“嗯。” 蘑菇说:“爹,我也想进清极宗。清极宗是不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才能进的,蘑菇可以进清极宗吗?” 宁明昧面不改色,在椅子上坐下:“有我在,你肯定能进清极宗。” 正所谓院长教授的孩子哪怕是个蘑菇都能进清极宗,毕竟它会有很多论文创新加分。蘑菇高兴了起来,但很快有点沮丧:“爹,你之前说我看导数积分都看不明白。等我进了清极宗,我要是跟不上怎么办啊?” 宁明昧随口敷衍:“没关系,我手下的博士生很多,我让他们帮你辅导小学功课、中学功课、带你发论文。等你放学了他们还会来接送你。” 呵呵,研究生不就是这样用的吗。 蘑菇又高兴起来,开始在办公室里蹦蹦。宁明昧一边拨号一 边看它,寻思等要上大学的时候,就让蘑菇去当个体操特长生。众所周知,体操特长生可以上清极宗。而且蘑菇来自星火岛,怎么都算是个偏远地区,统考分数线应该很低。 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人是百面。百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明昧,六个月过去了。” 宁明昧:“嗯,检查设备花了点时间。好消息是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攒满能量了。” 百面:“好,我们把如今的情况汇报给你。” 宁明昧打来电话是第一要事。很快,清极宗的会议室里就站满了人。他们逐一向宁明昧汇报项目进展,从学术,到工业,到政治。如今,即使宁明昧不在,一切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转眼间已经是一百五十年过去。然而,尽管宁明昧不在缥缈峰,不在仙界之中,元老会也没能从宁明昧手里咬下哪怕一块肉来。不仅如此,失去宁明昧本人的缥缈峰反而成为了修仙界最大的利益团体。他们对宁明昧的种种举措,反而激化了矛盾,就连其他宗门的人也纷纷出手,向宁明昧一方战队。 因为如陆梦清这样的年轻一代,早就受够了从太上长老们手中乞食的生活。他们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们从未见过阳光。战争的打响让他们更是受够了太上长老一派们的争权夺利。至此,即使宁明昧与炉鼎有关已经成为了不宣的秘密,百年前在长乐门的事件也成为了混乱的秘闻,但元老会们也骤然意识到,对于六界所有人来说,宁明昧已经不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领袖,一个象征。 宁明昧身上牵扯的利益太多。所有人都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所有人、所有利益集团都不会让宁明昧倒下。 于是,如今唯一可能影响到宁明昧的,只有他的身世了。 ——身为将铎的侄子,与妖妃和魔女有关的身世。 只是所有知情人都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抱朴寺佛子和白若如自不必提。身残志坚的将铎在打什么鬼主意,还有待考证。常非常不知道去哪儿了。江盈就像在长乐门故意放宁明昧一马一般,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出这对她来说,只有害无利的一件事。 让宁明昧颇为意外的是,方无隅对此,竟然也保持了沉默。 在这一百二十年里,方无隅竟然就把自己锁在了白云峰里,无要事从不出门。他始终在闭关修行,就连日常生活也变得简朴。林鹤亭曾在一次报告中提到过方无隅。他说自己在清极宗的跨年晚会上,于人群中看见方峰主。他是被白若如和尹希声强行拉出来的,坐在一侧。 晚会全程花团锦簇,觥筹交错。他坐在他过去最熟悉的热闹繁华里,神色淡淡的,没有表情。 “元老会的人发现方峰主的异常,让人去接触过他,被方峰主派人打出去了。” “那就好。”宁明昧道。 方无隅即使和他反目成仇,也不代表他愿意去给元老会当狗。他这样的人向来心高气傲,从前是,如今也是。他曾因宁明昧与他的弟子们改变过一 次,至于这次,他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宁明昧并不能预测。() 不过他只要不开口,就是很好的。 ?本作者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众人一一汇报完,随后便是学术方面。如今缥缈峰前峰的学术带头人变成了梁平洲和江见月。150年过去,他们早已毕业,能独当一面,却放弃了在外扬名立万的前途,纷纷选择了留校。 “在师尊回来之前,我们总要守好这一亩三分地啊。”他们说。 就像任淼负责给宁明昧管账,老二十酷哥杨枭留校,负责缥缈峰的安保一样,他们在宁明昧离开的时候,为宁明昧守好了这个家。 不过,虽然名义上的缥缈峰的小老板有老十、老十二、老十五、梁平洲、江见月等几个人,但缥缈峰如今的学术明星,当然是…… “已经被延毕了100年的连城月。” 在被关禁闭的30年后,连城月刚从思过崖里出来,就利用三十年的积累狂发论文。他的修为也飙到了恐怖的元婴期,早已满足了缥缈峰博士的毕业标准,可以成为博士后。 放在小宗门里,连城月已经可以成为长老,拿到终身教职了。而且以宁明昧对连城月的了解,他一定隐藏了修为,如今他的真实修为,或许已经是化神后期了。 然而…… 连城月:“师尊,如果没有你给我亲手拨穗的话,我是不想毕业的。” 宁明昧在连城月一堆“今天吃了什么”“今天清极宗见闻”的周记里扒拉出了这一句。刚刚拿了连城月新论文一作的宁明昧对此只回了一封邮件。 “都是二作拿什么毕业。继续读。” 连城月很快回复:“谢谢师尊。” 被困在星火岛上的这一百五十年里,宁明昧本人还是有点忧虑的。虽然他在星火岛上攒了很多个大的,但总得等出去了才能做完对照试验发出论文。所以,难道这一百五十年里,宁明昧的论文数量和引用量,将会大幅度的下滑吗?! 还好,连城月实在是太好用了。他一个人提供了清极宗一半的产值。他不仅自己做学术,还帮学妹学弟们做学术,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并为宁明昧提供了大批量的一作。 考虑到连城月的一作们,宁明昧决定原谅他这些年开着其他马甲在其他界搞事装叉的行为,仍然称他为全日制博士,而不是非全博士。如今宁明昧有了星期五,他考虑让连城月把他的排名再往后移一点,以后宁明昧当一作,宁明昧的女儿的当二作,连城月这个实际做学术的当三作,给连城月一点小小的学术界震撼。 众所周知,学术和二作是可以通过血缘遗传的。 所以,即使连城月在一百年前已经可以毕业了,但宁明昧也强硬地按下了所有手续。对此,连城月很欣喜。他说:“果然,师尊对我充满了需要。” 宁明昧:“你一个函授的还想这么早毕业,做梦去吧。” 除了连城月之外,花泡芙也提供了很高的产值。但面对花泡芙,宁明昧不忍欺负小猫咪,考虑到自己没干什么活,只矜持地拿了一半的一作走。这一百五十年来,花泡芙带着无数猫族人从天狐族那里偷渡出来,跑到清极宗当物理劳工或学术劳工。其中,缥缈峰的小老板们招收猫族人最多。以至于同样在延毕的白不归时常投诉,说这些猫学生为了省钱喜欢高密度合租,小松林如今到处都飘满猫毛。! () ------------ 303 我也骗了她 白不归现在是彻底地不想毕业了。他吃饭、睡觉、做代购、偶尔给妖狐族捐款以购买热搜赎罪券,没事去后山找巫云做身体检查,过得优哉游哉,于是开始关注自己的生活环境了。群居猫妖不仅在家露出原型以群居更多,在白不归这只妖族眼里十分不文明,而且还吃味道很大的罐罐,这让白不归十分不满。而且巫云比起狐狸,显然更喜欢小猫。 为此,白不归还被有苏诀一阵嘲笑。如果不是后山方遗憾表示,以当前技术条件,分离两人的魂魄还是有一点风险。白不归早就把有苏诀赶进蘑菇身体里了。 前峰后山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让人颇为揪心的是项无形。如今他陷入的地方仍在魔界的控制之下,此地还好死不死,临近魔界如今的大营。虽然白若如手里已经有了办法,但她只怕若是出手,必然会打草惊蛇,反而让将铎毁了项无形唯一的生机。 在宁明昧看来,这事儿最好悄悄地给办了。找点二五仔,谁都不会发现。 最后一个做汇报的是掌管情报的许窈。她屏退众人后,道:“老板,你预计还需要多少时间回来呢?” “不远了。”宁明昧道,“换算到你们这里,至多二十年吧。” 许窈这才松了口气。宁明昧见她眉间有愁容,问她:“你是想到什么事儿l了么?” “后山里的大家大多是在仙界里土生土长的,即使是从人界来的,人界广阔,他们也大多生活在不同的地方。但我有一个手下,她是在人界京城长大的。她原本是名门闺秀,却在政/治斗争中全家下狱,后来流离至仙界。所以,她对人界的了解和感触,比我们更敏锐,也更多。”许窈做了一个铺垫,“她家后来沉冤昭雪。她虽然对人界朝廷再无感情,可她的侄孙却巴巴地回去做官,还要做忠臣报效朝廷。所以,她仍然关心人界的事。” “所以?” “老皇帝命不久矣了。像他这样的老皇帝,能活到这个寿数,已经是用尽了人间的物力。算来,他顶多还有个几十年可活了。”许窈说。 “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宁明昧一下就想到了自己莲灯里唯一缺少的火中火。 这不得趁着老皇帝盛大暴死时去吊唁一下,顺便拿点东西走? “老皇帝有几十个子嗣,其中有能力继承皇位的,有十余个。每个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取自己所能争取的一切资源。”许窈说,“这几十年的人间恐怕要……” “修仙界不是向来承诺,不问世事,从不干扰人界皇室的么?”宁明昧明知故问,语调里带了几分嘲讽。 “人界是一块大饼,谁不想咬上一口呢?修者也是人啊。而且人族皇室身负龙脉,有大气运在身。若是能借皇族气运修炼,那效果可是事半功倍。” 宁明昧沉思片刻:“只希望方无隅能耐住他的性子,不要掺手此事的好。” “方无隅倒也罢了,怕的是齐免成。” “齐免成?”宁明昧惊讶,“他不是 已经当了几百年的……” 植物人吗。 说起来,不知道齐免成的口呼吸大业进展几何,宁明昧十分期待。 “但齐家又怎么会甘心呢?你说,若是人界皇室里有哪个皇子,找到了能让齐免成苏醒的方法;若是人界皇室里有哪个皇子,私底下与魔界暗通款曲,这事儿l该如何是好呢?”许窈道,“你说清极宗到时候,应该站在哪边?” 宁明昧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有皇子试图向清极宗伸手?” “有这个端倪。”许窈道。 宁明昧的眉头蹙了起来。而后,许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从前长乐门事变之后,您吩咐我去查穆寒山与常长老的下落。此前,我的人一直没能发现二人的行踪。他们就像是消失了一样,百年间未参与过事,未动过法术。” 听起来甚至像是跑去某个渺无人烟的深山里隐居了一段时日似的。 “穆寒山唯独给温思衡和段璎留了一封信,说他一切都好,不必去找他。除此之外,就没有过别的线索了。但这几日,有人在新月教的内部法事中看见了常长老的痕迹。”许窈说。 “新月教……”宁明昧直起身来,“如今新月教,发展得很厉害么?” “……甚至人界有些西域小国,也尽数皈依了新月教,并立其为国教。他们说,皈依新月教,真心感恩,就能进入地上天国。人间百苦,灾难轮回,唯有地上天国是唯一的家乡。”许窈慢慢道,“因老皇帝快死了,新月教并没有很快引起他们的注意。但他们如今行事越发高调,在人界各大都城里传教,已经引起了各地官员的注目……” 宁明昧稳定心神:“以宗教为名,敛财夺权之事,从来不罕见。” “可新月教在宣传末世预言。”许窈道,“末日将近,黑影袭来,物质终将毁灭,但灵魂将永生于地上天国,永无之乡……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而且,因为在战争中救助百姓,新月教在许多百姓心中地位很高,我们很难排除……” “很难排除一些皇子招揽新月教,为自己的夺嫡添砖加瓦的可能。”宁明昧道。 许窈默认。宁明昧沉思许久后,道:“老皇帝活不了多久了。” 对于自己离开星火岛这件事,宁明昧原本不算特别急切。可几十年后有大变在即,他也不得不把离开星火岛这件事提前到日程上了。 可想法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星火岛传送阵中如今积累的能量就那么多,它们不够宁明昧一趟完整的返程。除非,宁明昧改变传送目的地。 以传送阵如今积累的、极其有限的能量,宁明昧可以被安全地传送到哪里去呢? 还好,翁行云的办公室里有许多关于星火岛上传送阵的笔记,其中也包括了一张大陆上可用的传送阵地点的地图。宁明昧将这张地图取出来,陷入了沉思。 他用纸笔计算,模型在脑海里渐渐成型。最终,宁明昧勾出了这样一圈地点。 有三个传送点,一个在魔界 ,一个在人界。 很不巧,人界的传送点宁明昧听说过,早就在四百年前的战乱里被毁。魔界的传送阵宁明昧倒是恰好知道,它如今尚可用。它的位置荒僻,是一座曾属于人族、后来又被魔族占领、最终在黄沙中被荒废了的孤城。至于如今它是否还可用,宁明昧派自己的手下去确认就是。 然而,吸引宁明昧眼神的是第三个地点。 “这里……是距离天门最近的地方。那座六界之中最为宏大的祭坛。” 祭坛立于天柱之上。天柱高耸入云,上接九霄,下为极渊,渊极深,据说其中是开天辟地时留下的一道裂缝。当初神女便通过这座祭坛,在各族的鼎力相助之下,飞向天门。 要到达这里,不仅要接受修为与心性的考验,层层云雾之间更是凶险不已。在寻得天柱入口之后,还要爬上万阶阶梯。关于天柱祭坛的详细信息早已在历史中遗失,留下的只有这些传说。 可翁行云的地图上,竟然有这个地方……而且让宁明昧心惊的还有一件事。 她用笔在地图的这些传送阵标记上大多画了圈。这代表着,这些传送阵所在的地方,她都去过。 而天柱祭坛的位置,也同样写着坐标,画着圈。 也就是说,她在生前去过这片祭坛! “而那时的她在祭坛那里看到了什么呢?”宁明昧心里忽然想着,“她也想开天门?她也想救人?这么多年过去,祭坛上还留存着什么痕迹吗?” 就在这反复思忖的过程后,宁明昧将这张地图复刻了一份,小心地放进自己的乾坤袋里。翁行云的书房很大,他原本是抱着看资料的心情来到这里,于是也只将这里的书当做资料来看。 天门虽有趣,但不是这时候的他该做的……离别之时在即,宁明昧看着这些书,心想其中没来得及带走的,还是想办法复刻一份带走的好。 毕竟这里面实在是有太多奥妙了。譬如这份地图。有谁能想到,这样一张简简单单的地图上,竟然有这样重要的信息呢? 宁明昧平日里就有意识地在复刻着这些书。如今他需要做的,也不过是完成最后一个书架——也就是地图所在的书架的复制罢了。只是当他拿出最后一本书,复制放好之后,他忽然听见了“咔嚓”一声。 那一声,让他心里发憷。 星火岛没有活物,没有日夜,只有宁明昧放上天空的白月。它太安静了,绝不该有声音出现。 可宁明昧听见了机关的声音……就像是听见了死者的回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 宁明昧看向书架发出声音的那个位置。那位置原本是平滑的,如今却出现了一个凹陷,有花纹的凹陷。宁明昧盯着那花纹许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了那枚莲灯。 他将莲灯放进凹陷里。缓缓地,他听见了机关被打开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从夹层里被机械递了出来。宁明昧遏制住自己的激动,定睛去看。 竟然…… “一封信,和一本笔记?()” 他首先将那封信取出。在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后,宁明昧惊愕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张白纸。 不,这一定不是恶作剧,我需要耐心。←()←[()” 宁明昧定睛看着白纸许久,终于,白纸上竟然浮现出一行行字来。 那是他很熟悉的自己,衡水体,却是有些扭曲的衡水体。 每个字……就像一双双被吊死的脚…… “你终于来到这里了。”字体的主人这样写着。 宁明昧背后一凉。但很快,后面的一句话让他心中稍微安定。 “拥有莲灯,又能顺利进入书房,还看完了这里的书……看来你就是我们最终选定的,值得信任的接班人吧。” “能够在人生的最后,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接班人,这种感觉真好。或许我已经没办法看见了吧?但只要知道还有后人来,就会饱含希望。” “我最近感觉很不好。譬如在撰写这里时……我时常走神……写了上句,就不知道下句是什么了。” “总之……” 而后,是一大片一大片被涂黑了的痕迹! 宁明昧从这片被涂黑的痕迹里看见许多仿佛狂乱的字迹。但他看不清每个字是什么。他只能勉力去辨认。最终,他在涂黑的后面看见了一段稍微能认清的话: “我看到了祭坛后面……” “我也可以告诉她,我也骗过她……” “那就……公平了……她就可以接受……”! () ------------ 304 回家 “爹,我们要去哪里?” “去清极宗。在那之前,得先去魔界中转一下。” 宁明昧带上了自己从星火岛搜刮来的一切东西。星火岛上没有日夜,他看起来在这里待了很久,其实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两年罢了。他走在前面,机械狗顶着小蘑菇跟在后面。机械狗如今被他裹上了一层仿真皮,看起来倒像是某种不知名的灵兽。 从海滩一路走来,宁明昧看着手中的时间转换表,知道如今人间又过了一年。但他仍旧没有急着赶去传送阵,而是在海边仔细检查了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个设备,确认其完整性。 “至少还能使用……五十年吧。等到那时候,如果我还没回到星火岛的话,那就没有必要回到这里了。”宁明昧评价。 即使已经离开,星火岛上的实验数据也会被源源不断地收集下来,并最终成为宁明昧研究成果的一部分。 在做完了这一切后,宁明昧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站在传送阵上,宁明昧让机械狗和蘑菇靠在自己的腿边,以免他们在传送的过程中被甩开。终于,宁明昧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动。 修仙界!爷回来了! “反正很快,我还会再回到这里的。”宁明昧看着回到现世的裂缝的方向,低声道,“在……忙完一切后。” 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宁明昧眼前的景色已经换了一副模样。上一秒,还是黑夜白月,下一秒,出现在宁明昧眼里的,已经是阵阵黄沙。 “我……靠……” 这里风暴很大,黄沙在顷刻间已经塞满了宁明昧一嘴。 起猛了,这是回到北京了。 宁明昧连忙施展屏蔽法术,这才把黄沙挡在了柔和的光罩之外。这里果然如清极宗的汇报一样,是一片已经被抛弃许久的废城。 此城名为游蓝,曾经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可惜如今已经在沙尘暴和战争的摧残下沦为一片断壁残垣。还好,断壁残垣之中也有足以遮蔽身形的地方。宁明昧寻了一个避风处,席地坐下。 白若如为宁明昧定下了负责接应他的两名弟子。然而宁明昧归期不定,总不能让弟子们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游蓝守着。于是宁明昧直到用罗盘确认自己已经抵达魔界之后,这才向联络人发送了自己的位置和信号。 “爹,这里就是外面吗?外面风沙好多,不如岛上安静,还是岛上好。”蘑菇蹲在宁明昧旁边,怯怯地说。 宁明昧道:“很快你就会觉得这里比岛上好的。我们现在,是在六界中比较差的部分。” “哦。”蘑菇吸了吸鼻子,如果它有鼻子的话。 宁明昧留了点心眼。他给出的定位并非他此刻所在的位置,而是他在风沙中看好的一处。那里很方便他在隐蔽的位置进行观察,若是有什么不对,他也可以及时离开。 修仙人不用吃饭。宁明昧于是可以在此处安心等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多的灵气,宁明昧一时间甚至有些 晕氧一般的状态。他于是在这里打坐了几日,隐隐感觉有突破的迹象。 宁明昧如今已经是炼虚大圆满了,时刻可突破合体期,再之后便是大乘与渡劫。世间能有此修为的已经不足几十人,宁明昧如今已经是这片大陆上一等一的强者。 只是这还不够。强者的对手也是强者。尤其是,宁明昧如今存在的最大威胁,还是个已经活了数千年,修为高深不知凡几的神女。在确认无为真人的真实身份,和她对星火岛做过的事情后,宁明昧绝不敢对她掉以轻心。 明珑寿命漫长,想必已经是大乘期修士,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是渡劫期。从实力的角度来看,她要碾死宁明昧,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可这样强大的人竟然还有一个弱点,这种致命弱点的存在,倒是让“强大”显得无比可笑。即使她现在已经是无为真人,即使她已经不再是神女,即使神女已经流芳百世许久,她还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她还是那样渴望着,在旁人的眼里成为公认的“圣人”。 这是她的弱点,但同样也是宁明昧的一个致命点——至今,宁明昧都瞒着绝大多数人他在过去那段时间里究竟去了哪里。他自称是进入了一名上古大能的秘境里,反正修仙界的历史那么长,想编什么大能都可以。但宁明昧不确定,对他无比关注的无为真人是否会推理出他这些年的去向。如果让无为真人知道,宁明昧进入了星火岛,那么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宁明昧和他可能得知的秘密一起扼杀在摇篮中。 正因如此,要怎么处理宁明昧在离开星火岛前得知的秘密,就成为了一个烫手山芋。 一则,宁明昧并没有足够多的证据,用来证明此事的真实性。以无为真人的武力值,他不可能想办法证实她是一名女子,因此有可能是那名神女。除此之外,星火岛在旁人眼里不是什么好组织,没人会相信星火岛上的证据。一个信用破产的组织,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二则,宁明昧没办法控制每个知情者的举动,他不能确定他们是否会完全相信,又会不会派出手下去做验证,最终引起无为真人的注意,也没办法控制每个知情者的保密性。无为真人在得知此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所有知情者。而以她的修为,想要杀死其他人是轻而易举的。宁明昧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就相当于让任何人和他一起承担同等的死亡风险。 所以,宁明昧从一开始就打消了将此事告诉白若如的念头。白若如虽然如今已经有了城府,可她却是和无为真人相处最多的人。她细微的态度转变都会引起无为真人的警觉。事实上宁明昧也是在赌。他知道无为真人一定对他在过去百年之内的下落升起了疑虑,但在她心中的天平上,一边是疑虑,一边是如今宁明昧在六界的社会地位。正是因为宁明昧的社会地位实在是太高、太无可撼动,无为真人轻易不敢付出摧毁这份地位的伤筋动骨的代价,所以,即使疑虑再重,她也不会对宁明昧轻易下手。 但警觉就不一样了,去过星火岛也不一样。在无为真人心里,星火岛上一 定有翁行云收藏着的、足以指证她的真实身份的证据。而她也相信,宁明昧一定会把它带出来——哪怕宁明昧并没有想着要主动出击扳倒她。 ——这点倒是对的。宁明昧的确是个有备无患的人。 除此之外的选择还有应九。此人极度理性,也不算十分贪婪,在足够的利益蓝图的驱动下,他会愿意帮忙。而且,若是能将这个秘密埋在修仙界互联网技术的底层代码里,让它能随着宁明昧的死亡喷发而出,被递送到每个修仙者的脑海里,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但应九终究和上官曜有染,宁明昧信不过他。 而且,在原作里应九也只是个后期的boss,而不是最终boss。他的实力无法成长到能与无为真人抗衡。 那么,能够拥有最强的力量的……又在六界之中有能力布局,而且十分聪明,不会被情绪驱使的人,就只有…… 只有连城月一个人。 宁明昧几乎毫不犹豫地就下了决心。他要把这件事告诉连城月——连城月要为这个秘密做什么,那是连城月的事情。毕竟严格上来讲,神女也算是连城月的“仇人”。如今宁明昧已经可以确定,那操纵着神剑灭掉连城月一族族人的神秘人,就是神女。在那之前,也是她所在的神族,游说连城月的母亲,让她为了那伟大的目的将连城月献祭,用作剑灵。 只是在这样想的时候,宁明昧愣了一下。因他竟然下意识地觉得,连城月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会做的事情,绝不会影响到宁明昧自己的利益。 “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相信他的?” 宁明昧在心里想着,哂笑一声。他最终决定,以梅林的身份,将此事透露给照夜山主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照夜山主人要是没有世界闻名,也太菜了点吧。 就在此时,约定的地点隐隐有人影出现。宁明昧仔细看,确定来者有两个人。 两人一女一男。女子是叶雨霏,白若如的得意弟子,除此之外,她也与宁明昧共同执行过任务,可见白若如很上心。另一个人则比较面生,似乎是齐免成从前的弟子。 在确认二人身份后,宁明昧从隐蔽物里出来。在看见宁明昧后,两人露出欣喜表情。 “宁峰主。” “好久不见,宁峰主!” “好久不见。”宁明昧对叶雪霏微笑。旋即,他看向另一人:“不知道你是……” “魏融。我是从前齐掌门的座下弟子。后来,我随着温思衡、段璎一起去北伐,成为了励行军中的一员。” 多年过去,征讨魔族的军队被分为了几只军队。其中仙界修士们主要在的军队便被称为“励行军”。宁明昧问他:“温思衡他们还好么?” “宁仙尊若是能见到温将军,一定会非常高兴。”魏融道,“他很好,大家都很好!” “那就好。”宁明昧道,“白若如怎么选到你来接应我?” “魏融这些年来常在魔界执行任务,对魔界十分了解。”叶雨霏解释道,“我们如今的位置,是在魔界最西边。由于战争封锁,我们没办法用魔界的传送阵去其他各界。所以,我们必须得跨越整个魔界,才能回到仙界。”! ------------ 305 有吏夜捉人 “跨越一整个魔界啊……” “仙尊有所不知。两百年过去,魔界的科技水平虽然称不上是突飞猛进,但也算是小有成就。他们在魔界的关键关隘设置了仙法监测仪。我们若是在靠近这些地方的位置使用法术,很容易会被检测出来,引发骚动。”魏融道,“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需要伪装成魔族出行。” “魔族没有户口或路引之类的么?”宁明昧知道如今仙界已经开始实施严格的户口制度。若没有身份证明和路引,修士很难进入仙界的各大都城。这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魔界间谍的进入。 “除了仙界的大都城之外,都没有这种东西。如今世道这么乱,到处还有怪物,哪里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呢。”叶雨霏苦笑。 宁明昧适才知道,如今人界已经过了两百年。算起来连城月也已经延毕一百八十多年了,这世间演变得比他在时还要混乱数倍。众人在给他汇报世间的情况时,自然也没能面面俱到,于是一切都比他耳中的还要差些。不过显然,此地的科技依旧没有迎来新的大爆发,这点从叶雨霏等人使用的通讯设备就能看出来。 唯有宁明昧,是修仙界科技的寒武纪大爆发。 叶雨霏将一枚汇聚核心科技的珠子交给宁明昧。三人分别将这枚珠子吞下后,就全部化为了一名金丹大圆满的魔族。这个修为等级很好。既不会因为太高而引人注目,也不会因为太低而遭人觊觎。随着化为魔族,宁明昧的外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的牙齿变得更加尖利,皮肤变得苍白,身上有魔纹出现,额前也有一点突起——高等级的魔族,是会长出角来的。 如今魔族已经沦为了魔界之人的统称。事实上,魔界拥有先天魔族与后天魔族。先天魔族是真正的魔族,由上古魔族传承下来,如连城月前世所在的那一支。后天魔族则是由魔修修炼而来。修者走火入魔,引魔气入体,在这条开弓没有回头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成为真正的后天魔族。 这二种类型之间几乎没有差别。即使有差别,也是靠他们内部自己分出来的。一些没有背景却有潜力的新生魔族会被魔界的不同魔族家族招揽。在举行化血仪式,融合该家族成员的一滴血后,该魔族便能成为那支家族的一员。成为上古先天魔族家族的血裔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当然,也不是每个先天魔族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几个穷亲戚。拥有至高地位的先天魔族始终也就是那些强大又掌握权力的几十支罢了。 譬如将铎是来自大家族的先天魔族,将芜是接受了化血仪式的魔族家族的一员,宁明昧在长乐门见过的那些打手魔族有的是先天魔族、有的是后天魔族,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没有后台。 宁明昧想完这个,就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可做。魏融则很惊异。他没想到宁明昧竟然对魔界的知识这么了解。 叶雨霏说:“宁仙尊是真正的学者,和其他峰主比也是不一样的。” “你的知识量倒是也很不错。”宁明 昧对魏融道,“在魔界执行任务时主动学习过?像你这个年纪的修士,一般执行任务时只会一心执行任务,很少会有人把时间花在知识拓展上。而且其中很多知识,是非魔族内部人士很难知晓的。” “常在魔界执行任务,总能学到很多知识的。而且,我希望战争早日结束,我学到的每一点,都会对仙界有帮助。” 魏融说完这段话,自己倒是一身冷汗。他没想到宁明昧会这么敏锐。这些年来,修士们听见他谈及与魔界相关的知识,大多只觉得他博学、积极,没想到宁明昧竟然一下子想到了知识来源。 魏融能够相对安全地在魔界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和魔界有原因的——譬如他在魔界的背后的主子,照夜山主人,赵业。 魏融是个相对圆融的人。因此,当年在魔界逃亡至山穷水尽、又被照夜山主人俘虏之后,魏融的第一反应不是刚烈求死,而是寻求机变交易之法。魏融觉得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但照夜山主人和将铎不一样。照夜山主人对于魔界来说是外来者,看起来和将铎未来有一争高下的意思。他从他的手里,未必找不到一线生机。 结果是魏融赌对了。作为代价,他不得不与照夜山主人签订誓约,成为对方的手下。清极宗掌门弟子成为照夜山主人的下属,这件事足够让其他刚烈的弟子羞愤欲自裁。但魏融很快发现,照夜山主人并不想与仙界为敌。他更倾向的是,扩张自己的势力,让将铎出局,自己去做那个魔尊。 于是魏融觉得这件事很好,非常好。他也借此机会,捞了许多魔界的知识走。魏融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可如今被宁明昧这一提,他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不过他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过来接宁明昧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照夜山主人。想到这里,魏融心情稍定。 除非他们在魔界境内遇见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这趟旅程里,他应该不会有联系赵业的那天。 宁明昧也没有打算多追问的样子。唯有叶雨霏在看见机械狗和上面的蘑菇时,犹豫道:“仙尊,这是……” 宁明昧:“我的宠物,她管我叫爹。” 叶雨霏:“这,这只狗?” 宁明昧推推眼镜:“蘑菇。”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而且这可是万能的宁仙尊,宁仙尊养个蘑菇当宠物,很正常吧。 为了不让蘑菇太显眼。宁明昧把机械狗收了起来,又让蘑菇坐在自己的背包上。蘑菇很高兴:“爹,我们是不是要出发了?” 虽然已经被宁明昧预警过,这一声“爹”还是让叶雨霏一个踉跄。 魔界的生态环境不太好,又是冻土,又是沙漠,又是瘴气山脉之类的。三人走了几日,才走出沙暴区域。叶雨霏说:“按照地图,前面应该有一个城镇。我们可以去听听消息,再拿些补给。” “进去若是碰上了魔族盘查的魔,应当怎么办?”宁明昧问。 “不打紧。如今魔界也乱。逃荒的、流窜洗劫的、移民的,到处都是。” 魏融道。() 小城镇的确不算大,但还好有个客栈。几人坐下点了杯茶,开始探听消息。宁明昧顺便给包开了个口,让蘑菇出来贴到茶杯旁。 ?宿星川提醒您《穿成师尊,但开组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或许是因为沙漠太缺水了,蘑菇此刻都有些病恹恹的。另一边则是老板娘的大嗓门:“新鲜事?能有什么新鲜事。还不是兵荒马乱那一堆破事儿。十年八年的,打得没完没了……都习惯了,反正到哪儿都是这样……” 忽然间,宁明昧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迫近的气息。 他略微提示身边二人,叶雨霏和魏融也意识到了,纷纷低头喝茶,作一般路人状。不多时,便听见黄沙中铁骑声阵阵,再不多时,几个一身铁甲的魔族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这些魔族身上杀气腾腾,为首的那个有元婴大圆满修为,显然来自魔族的军队。魔族的兵痞和流寇没有区别,宁明昧几人也不想引来麻烦。魏融悄悄传音道:“他们应该吃饱就会走了。” 宁明昧只在暗中分析那些人的铁甲。嗯,已经是钢材料了,还加了锰……嗯,魔族的冶炼技术有大突破。不过这铁甲看起来还略有些粗糙,看来技术水平也不过如此…… 魏融觉得等这些人离开就够了。谁知道今天他们的运气出奇地差。不多时,其中两个魔族竟然走到他们的桌子前:“喂!你们!” “看什么看,就你们三个!” “我看你们三个都是青壮年,怎么在这儿躲清闲喝水?魔界如今有难,你们年纪轻轻的,就在这里干坐着?你们是哪儿来的人?” 这是找茬儿吧——宁明昧正这样想着,就看见魏融脸色一变。叶雨霏则开口道:“大哥,我们是白沙庄那边逃难过来的……” “三个金丹期?还行。行了,你们被征召了。” …… “是的,是这样的。魔界的一些队伍会在路上抓魔族壮丁。”魏融对二人小声道。 宁明昧:…… 这什么石壕村剧情,早知道扮作老妇或者逾墙走了。 三人不能发起冲突,总不能这就在魔界从百草园杀到三味书屋吧——只得被抓了壮丁。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好在,唯一的好消息是,这支队伍和他们顺路。 这只魔界的队伍也不是什么正规军。为首的魔头带着几个兄弟和修士们打了一场,取得了一点小胜,又发现了劫掠的乐趣,于是便像高利贷一样利滚利滚利地滚起来了。一段时间后,他们被打散了,失去一半人,血没回够,又被打散了,再损失一半人。在魔族,像这样的队伍很常见。不过他们的团长显然还没有捞够钱,不想沦入消亡命运,于是在路经魔族村庄时痛定思痛,觉得成大事者应该不拘小节。于是从此,他们不仅劫掠人族的村庄,连魔族的村庄也要抓壮丁。 问就是“魔界需要你们”,“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 抓了几次之后,团长技能愈发熟练,渐渐开启自动拾取功能。虽然这队伍全是歪瓜裂枣,看起来和丐帮没什么区别,但总归还是有油水可捞的。如今团长合计着要去繁荣的地方发财,首先得往人族那边再跑。这一路走着走着,宁明昧三人就被他们自动拾取起来了。! () ------------ 306 朱素一族 魔族大行军,宁明昧三人混在队伍里,慢悠悠地跟着前人行进。 “老大,我们去哪里?”马前卒跟在为首的魔族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为首的元婴后期魔族名为火照,他一头红发,容貌刀刻斧凿,有几l分野性的小帅。他嚼着稻草:“去黑风寨!那儿有一窝匪,最近有一堆兵去剿他们。咱们赶上了,还能捡点东西走!” “老大,这儿到人界有条路,咱们去人界吗?” 红发魔族给了马前卒一个爆栗:“这片儿的人界也是你能随便去的?撞上汝阳王的军队就算了,要是碰上新月教的,有你的好果子吃。” “哎,哎,老大,别打了……” “那新月教也是邪门,谁知道他们用什么妖法……” …… “仙尊,咱们找个机会逃吧。”魏融传音入密道,“听起来黑风寨那里人多,咱们正好找个机会逃跑。战乱中属下跑掉很正常的。” 宁明昧道:“来都来了,难道还要灰溜溜的离开?” ? “你别急,我自有办法。”宁明昧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羽毛扇子,“用脚走到仙界实在太累,我有办法让他们把我抬到边界去。” ?? “仙尊,咱们处境很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魏融忧心劝谏。 叶雨霏却碰了碰他的袖子:“别急。仙尊自有办法。” ?你自有什么办法啊。 魔族队伍一路行进三天,抵达黑风寨附近扎营。火照看黑风寨里打得热火朝天,眼中发热,派了几l个人去找那群兵求联合,却碰了一鼻子灰。 “以为自己的老大以前是魔将的亲兵就了不起了吗?到头来和咱们一样,不还是一群流寇!”火照忿忿地说,“不管了,咱们直接冲上去,那个什么,火中……火中……” “火中取栗。” “对,火中取栗,总也能捞点东西走吧!”火照说着,看了旁边一眼,“等等,你是谁啊?” 那人看着他,却笑了一下:“火中能不能取栗,我是不知道。但如果真如你这般冲上去,你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这点儿家底,顿时又得进去一半。” “等等,你什么意思啊?” “黑风寨建在水上,楼与楼之间以竹桥连接。”那人摇晃着扇子道,“我有一计,不知道阁下愿不愿意听听?” …… 魏融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觉得这几l天像是中了什么快进键。 不过两个月功夫,他们三人不仅从流民变成了火照的座上宾,还随着此魔一路高歌猛进,向着魔界大都朝歌前进。宁明昧如今不仅不用走路,还有了马车,甚至还得到了一身崭新的白衣。火照每天早上一起来就往马车里一钻,叽叽咕咕,与宁明昧商量大计。 “孔亮先生,此计将焉出?” “我有孔亮先生,如鱼……鱼那个什么……” “如鱼得 水。”() 对,如鱼得水啊!军师,人活着就是要有军师的啊! ?想看宿星川的《穿成师尊,但开组会》吗?请记住[]的域名[(() 随侍在旁边的魏融和叶雨霏:…… 魏融看了一眼跟随的队伍。短短两个月时间,火照的队伍就从几l百人扩大到了上万人。这对于魔界的队伍来说,是个非常可怕的数字了。 而火照也从一个只会自动拾取的流寇,变成了一方军阀。如今,他们受到邀请进入大都,就是为了受封的。 在人少时,火照可以当个自由的流寇。如今手下变多了,那是不被招安都不行了。从信使手里拿到封书时火照十分激动。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被众人尊称一句“魔将”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自己身边这位孔亮先生! 孔亮是一名隐士,还是一名白沙庄附近的隐士。多年来,他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直至白沙庄被风沙摧毁,他才带着两名手下离开此处,寻找其他定居的地方。偏偏就在这条路上,他被自己捡到,偏偏就在黑风寨里,他的建议为自己不仅赚到第一桶金,让自己得以收下另一只队伍的士兵,从此迈上争霸之路…… 这算什么?这就是命运啊!这就是他火照命中注定的贵人! 火照如今的每日行程很固定。他每天早上醒来,向先生问好。早上训练完,向先生问好。中午吃饭,端着盘子和先生一起吃。下午和先生讨论行进路线。晚上和先生再吃第二顿饭。这本该是非常快乐的生活。可是距离大都越近,火照心里就越忐忑。 如火照这般突飞猛进的队伍自然引起了魔界众魔的注意。他们通过四方打听,很快得知了火照崛起的原因——他的队伍中有一名军师。 这名军师身份成谜,但是上古魔族的后裔(宁明昧放出来的消息),他手握大笔遗产(宁明昧放出来的消息),修为看似金丹,却神秘莫测(宁明昧放出来的消息),除此之外,他似乎有一些创业的想法。 尽管孔亮从来没有表明过他的态度。但火照能感觉到,比起做军师,孔亮明显更想做一个隐士。大都如此繁华,如果孔亮去了大都,跟着其他人一起跑了怎么办?他一定得想到办法,给予孔亮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于是今日,他撩开帘子,又进入宁明昧的车内。宁明昧原本在看一本书,见他来了,只浅浅抬起一点眼睛:“现在进来干什么?” 火照:“这……” 宁明昧:“今天的俯卧撑做完了吗?书看完了吗?抄写的东西抄完了吗?” ……火照沉默地爬出去继续做俯卧撑了。做完200个俯卧撑,火照又跑回来道:“军师,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说。” 火照:“军师,对于你的身世,我一直不甚了解。不知道军师若是愿意的话,可否……” “告诉你也无妨。”宁明昧合上书页道,“你可听闻过朱素氏?” 火照茫然地摇摇头。 “是么……”宁明昧眼中闪过一丝隐痛,“许多年过去……没想到 ()朱素氏如今也不为人所知了。” 若是别人给火照这个文盲提到一个他没听过的氏族,火照或许有很低的几l率觉得对方是在扯淡。但这话是宁明昧说的,那就不一样了。 魔界本来就历史漫长,而且从来没有统一的时候,有什么神秘的家族存在,不是太正常了么?一定是自己没有文化,不博学,才不知道这个家族!而且宁明昧曾拿出两个神秘的魔族法宝,那一定是朱素氏的积累! 而且,如此龙傲天的自己出门就能捡到来自神秘家族的军师,这不是太正常了吗?自己就该有这么好的运气,和这么传奇的人生啊!而且,这样的传奇被别人听在耳朵里,不也能显得自己很有范儿么? 人永远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魔族亦然。而且孔亮眼中的隐痛,让火照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样。 “军师,你说吧!朱素氏后来怎么了?” “……罢了。”宁明昧缓缓摇头,“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军师!” “罢了,我今日什么也不想说。” 眼见宁明昧把火照赶了出去,魏融和叶雨霏偷偷进车。叶雨霏问宁明昧:“仙尊,你为什么拒绝他?” 宁明昧老神在在:“没想好怎么编,也没想好要从魔族这里骗点什么走。” 旁边的魏融:…… 魏融感觉他们三个的摊子越编越大,一开始还是隐士,然后是假装有法宝,后来又变成了上古魔族后裔,现在看起来这上古魔族后裔还有秘密在身。 难以想象,要是编的东西败露,他们三个该怎么跑啊。 宁明昧觉得完全不亏心。算起来将芜也是将铎家这一支的,他当然是上古魔族后裔。站在众人面前的,是火照的军师,白沙庄隐居人,上古魔族后裔,朱素氏唯一的后人,神器拥有者,民谣作家,孔亮老师。 火照十分不死心。他三顾茅庐,而宁明昧因为收集魔族信息,没能把身世编出来,于是每天只吐出几l句谜语人语录来。终于,在火照第四次上门时,宁明昧终于吐出了他编造的局。 “朱素氏这一支,早就在历史的尘埃中消失很久了……”宁明昧远目道,“这一支修为相较好战的族裔来说,相对低微,但,却有着特殊的能力。” “什么特殊的能力?” “我们有一枚秘宝。通过秘法反复锤炼这只秘宝,使之进阶至最高级,它可达成一个效果。”宁明昧道,“只需要一滴血,这枚秘宝就可检测出血的主人,这一生会患有什么样的疾病,什么样的心魔,修炼什么样的功法、加入哪个魔界家族最适合她、最能发挥对方的天资。” “什么?!” “魔族功法繁多、家族繁多,每个家族,又有着其特殊的血脉能力。然而,很多魔族在选择功法、和选择向哪个家族效忠时,只是两眼一抹黑。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样的功法最适合他们自己。该去段家的去了将家,在修炼赤炎功法时痛不欲生。该去慕容家的去了上官家,在血煞池前难以为继。同时,魔族在中老年总会面临着各种各样的疾病。有的魔族不注意预防,甚至因此英年早逝。”宁明昧道,“而我们的秘宝,只需要一滴血,就可以检测出这些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这么牛?!”火照大惊。 “这是朱素一族自上古时代就传下来的东西。”宁明昧小心地抚摸着自己的图纸,“可惜,由于需要的材料太多,如今,我只锤炼出了一个半成品……”! ------------ 307 魔界的未来 “再来,再来!这样的水准想杀死我,还差得远呢!”看着源源不断顺着云梯冲上城墙的楚军士卒,大龙放声大笑的说道。 “服了!光哥,我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所谓大师,没一个有你这样的实力!”贾岚摇头叹道,虽然世上还是没有修仙的人,还是让他大开眼界。 毕竟,帝释天屠龙的“七武器”,断浪是其中一环,杀了断浪,帝释天要是飙,后果不堪设想。 星核用电能来改造物体的能力对于非导体可以进行到大分子级别,但现在进行分子级别的加工太过于费力,这也是直接改造车耳朵的塑料太过于费时的原因。 “虽然机会很渺茫,也许有一天它会成为超级生命的一部分,不过它现在就是一个球。”星核没有完全扑灭王奋的希望。 随后,数以万计的楚国士兵开始顺着云梯向上攀爬,一个个使出了看家的功夫。 陈八两看着王泽梦那给他留下了一道香味的身影,舔了舔唇上残留着的余香。 因为弗兰萨宇宙国是纯粹的科技帝国,所以赛博坦不由说的多了些。 这才是生活,多姿多彩的生活,这便是命运,充满挫折与奇遇的命运。 恐怖的吞噬力瞬间作用在身上,薛鈅只觉从四面八方传来恐怖的拉扯力,似乎要将身体都撕碎一般,一瞬间,他身上的衣服便被撕得粉碎,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钻心剧痛。 二楼上,柳大娘看到龙鳞飞的刹那,不顾自己年龄一大把,还一脸陶醉的犯起了花痴。 陈元不可思议,正要随手点个赞,忽然划到了钟帅帅最近三天的几条朋友圈。 至少在吴王眼里,天授王是个非常碍眼的麻烦,而且对他有很大威胁,他愿意拿六百两黄金来买杀手。 “前面就是?”秦尘目光如炬,透过云层看到下面的训练基地根本没有一点困难。 原来是元宝京的话分量重。不过他习惯了接受别人舍命救护、动辄丢下别人独自逃命,有惦念旁人的时候,也算难得。 墨鲤原地蹦起,手忙脚乱地爬下床,想要变回来赫然发现亵衣已经被挣脱得差不多,他一边收拢衣服,急急忙忙地往上套,一边拼命地用手去摇晃孟戚。 李秋仁的老婆马慧琴不喝酒,她吃到一半的时候,觉得陪着这么多大男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他们谈着官场上的事,她也插不上嘴,匆匆吃了点,便离开了。 “呼”“呼”时空峡谷里头的被无数风暴环绕着,这些风暴的中心,就是紊乱的时空缝隙。 尽管五官底子不错,但对方的化妆品涂抹得实在太过分,烈焰红唇,颊红似火,像极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香江三极片艳星。 异鼠被吸成了干尸,像是一片树叶一样从死叉之上飘落下去,死叉略略停顿,再次往前,就听到吱吱吱的声响不乱,异鼠形成的无头人形,终于散了。 众多丹霄宗的弟子,一个个面露冷色,神色倨傲,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姜思南,你一句我一句的冷笑道。 他试图过几次重布金刚伏魔阵,因为我的捣乱,一直无法成阵,时间一长,因为仙众死伤惨重,更加不可能成阵了,谢宇辰大声地喝斥压制,才不至于让部众散了。 “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给你们特战队正式编制的话,你们两个就要回去服役了。”狄波看着二人道。 在这如漫长又如短暂的一瞬,几乎不待所有人反应,只见那明王影像一手扬起,白袖飘然。眨眼之间,一股狂躁的波动,在这空间猛然产生。 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任何一个天朝人,愿意与倭寇来往。故而,还能够留下来的浪人,必定是隐匿形迹,抛去武士装、和服、榻榻米,改作了汉人打扮。 之中闪过迷茫之色,想不通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在他们的身后,有一道透明的冰柱正缓缓升了起来,我就藏在了冰柱之中。我的元神被打算令我受伤,但是伤并不重。 叶秋奇与上官瑶二人面色大骇,这鬼魅人,难道之前都是和他们闹着玩的吗?这才是其真正的实力? 秦川应了一声,随意套上一声衣裳,便起身去开了门。却见叶秋奇一声崭新的道服,颇为名贵,一头黑发梳理得前所未有的整洁,插着一根白玉道簪,眉清目秀,弄不好还着了淡妆,看上去英俊得紧。 环视四周,周围都是茂密的丛林,有点像是原始丛林,只是这种原始的气息,有点太重了一些。 不少人甚至联想到永定侯世子喜欢宁菲菲的事,觉得是永定侯世子心有所属,才吵着退亲的,于是对永定侯府的印象就更差了,正在说亲事的永定侯世子,亲事越发困难了。 人员经过调整之后,新上场的球员,自然想要在仅有的出场时间里,尽量表现,希望能够在下一场比赛中获得更多的机会。 安然暗道,看来卫千重,果然不是因为原身是个漂亮姑娘才帮她的,毕竟她现在可是男人的样子,人家不照样帮她了?这说明卫千重本来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贺余领着贺知春迈进了那高高的门槛儿,一阵悠悠的香味袭来,带着世家的厚重与压迫,让来客仿佛顿时矮了三分。 而且他们几人根本没有必要大半夜来抢夺这胆汁,如今胆汁被抢走,只有一种可能。 “这就是天才和蠢材的差距!”赢落嫌弃的看了一眼剑离扭头不再说话。 “二皇子有了皇位,你有了这个东西,但是我的兰儿呢!”奶娘掩面而泣。 “不用了。”陆七一拿着刚才墨玄亲手给她的卡,坐着墨玄的专属电梯,走人了。 周程他们对于这座城市也是完全陌生,但看着他们也是陌生,倒也没有一起不一起的,要是碰上也就一起了。 ------------ 308 路灯挂件 三枪瞬间完成,刚刚攻击结束,李玉军就感到周围立刻被三四股莫名的力量扫描到。 三日后,一波三四十人聚集在皇城北门外,他们正是黎天一行人,还有柯馨柯胜,以及清北学院的那些人。根据后来的具体了解,黎天更加确认,任务目的地,就是柯老之前探索那个遗迹位置。 “冲,冲上去狠狠揍他们,切掉他们的脑袋。”毛利太郎命令着,期间上的战鼓敲个不停,号角呜呜的吹着。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依旧是没有动作,内心深处的那一道呼唤更是强烈。 对于霍雨浩三人能够获得最终冠军,贝贝和唐雅是完全没想到的。当他们得知新生中有三名三环魂师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这个期望。可是,霍雨浩却带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哎,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木辰觉得沈雪梅没有生气的几率要大一点,再说一会儿他也要去农家乐,到时候他就知道沈雪梅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当吴商阿朝无处可逃时,一股可怕的势头席卷平川市,使弱者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瘫痪,在地上,平日在哪里可以看到,更不用说展示自己的强劲呼吸了。 一共不过九千人马,数量不多,但是也不少了,毕竟东平府,济州府,高唐州还保留了足够的兵马。 但是奈何修炼出了差错,身体之内的火焰太过霸道,无法控制,必须寻找纯阴之物来压制。无数年来太阳神殿各方寻找也发现了不少全部用于镇压太阳真火,因此便有了如今四处寻找纯阴之体的缘由。 话音落脚,古战船的废墟之中猛然冲出了一道身形。容颜苍老,白发飘飘,就连胡须也是拖得一尺长。 然而事实证明,从来没有人有心情陪你一起胡言乱语,另外一次都这样讲废话,我凭什么要联系你呀?你这个家伙可以不要在来痴人说梦了吧,虽然我看上去很好对付,但事实上对于这一切我有自己的观点,没那么无聊。 蒋佳宜低低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很勉强,但是,好歹是朋友大喜的日子,也就只好这样子了,“想不到,你和陆远桥真的走到了最后。”蒋佳宜心底下复杂,最后酝酿了许久,也只能说出这番话雨来。 【忘我狂信】:不需要命令,你的狂信徒会绝对愿意做出任何你想做的事。狂信徒会对你的事业永远保持狂热,保持疯狂的自我牺牲精神。你不单是她的神,而且你是她唯一的主宰。 这样的实力,虽不足以和唐朝一对一地正面抗衡,但也是一支不可轻辱的力量,十多年来,回纥一直都唐朝要安抚和拉拢的对象,对其优待得没边了。 那水渐渐化成无数滴液体,然后再无限分化,最后就剩下融合在气体里的液体一样,漂浮在气体中。 只是,他们若是知道他们的老祖宗的死与沈凡有关,他们的部落中的不少强者都是死在沈凡身上,那么他们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好嘞。”已经十四岁的陈大海答应一声,便十分高兴地将那些跳来跳去的弓鱼给挑到木盆里。 现在看来,瞬变圣尊的实力很可怕,数位神话境不放在眼内,他们的胜算不大。 大长老只好叹道,“你的本事,我听过一些,希望你真能回来。”随后大长老一一把地方告诉林天,而林天去准备后就消失了。 刚才一幕对武者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对宋伊人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太过血腥了,难以适应。 一道声波传遍四面八方,立即显露出了麻空的身影,看样子正御使着毒蜂蛊,向张志平刚才呆的地方发动攻击,而原本的麻空身体碎片,一下子便化为了无数蛊虫。 不过虽然关晓军的家人都接受了记者们的访谈,可是作为主角的关子川,也就是关晓军却始终没有在记者面前露面,这让一些记者很不甘心。 安好准备出门找他,没想到听到其她员工的谈论,不得不止住脚步,把门合上。 说话的是一位穿休闲西装的年轻人,他刚继承家里几千万的产业,还没从纨绔公子彻底转变成地道商人,对附近的金融局势不了解。 简一在旁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电视台的人去哪里不都是接受别人的待见,但这个博朗集团的人儿,真的是另类,故意请他们走不说,就连这个总裁也不是什么好脸色。 此刻说这话的是之前为了搏一把而冲击了王力缓缓撤退的队伍的褚燕。 她也许没有丁灵琳的明艳,也没有崔玉真的娇弱,可是她远比她们更了解男人,更懂得捉住一个男人的心。叶开的心是不是已被她捉住? 进入自己的游戏,孙志超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测试了。对于自己研发的第一款游戏,孙志超都没想到自己会投入如此之大的热情。 黄老虎将斩裂地面的五虎断门刀收回背后,一脸震惊的望向叶武。真的太简单了,甚至黄虎现在都还有一点如在梦中的感觉。 未来听到这句也是握紧了拳头,早知道刚才就用梦比姆射线把怪兽全身烧毁了。 冰池中的冰开始碎裂,一股强大的寒流爆发,流窜在整间屋子中,碎冰横飞,气流涌动,让人感觉到它的压迫,对它产生敬畏,让人不得不承认它的强大。 聂伊辰渐渐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拉着陈阳,叽叽喳喳地询问是谁救了他们,陈阳则是胡乱地吹着牛逼,但就是不说实话。 不过到了后来,陆瑶瑶问起了陈阳的背景,他则是打起了太极,陆瑶瑶知道他不会说,干脆就不问这些涉及隐私的问题了。 藤大哥说着,又拿出一支地球上不知从那拿的香,从容点燃,一股香气袅袅升起,馨香直扑二妖敏感的鼻吸。 天茗此时只感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对方手掌传了过来,当即运转心法,中正祥和之气顿时将阴寒之气包容于一体。 ------------ 309 国士狸花 “姐,我错了,你带我走吧。”余生听到方依依说的话,立刻清醒了一些,用着哀求的语气开口。 但是挂了电话睡不着,关于寒愈的身世问题,她不会找人去调查的,因为根本不信,一去调查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淮真在公立理工高中的入学考试结束得很顺利,甚至有一点点超水平发挥——值得庆幸的是,更为艰涩的理科知识在这年代还没有普及,更不要说高中的入学测试。 宗政桓身为国师,时不时地还要忽悠一下魏皇和宫中宫外的各位贵人,口才简直一流,劝说起人来更是一套一套的,各种套路令人防不胜防,即便是宗政灵芸这个亲妹妹,也常常落入他的圈套。 【秦陌殇】:明天再告诉老爷子,我怕他今天晚上知道后,会兴奋的睡不着觉。 今晚夜宿唐人街, 那么西泽那边大概并不会有太多事好担心。淮真这样安慰自己。 乙渠一桌,郑捣一桌,郑图、郑赋一桌,七绝和峻清也坐着赏月附庸风雅。 “麦考利将军,我想这一战应该是我们之间了。”修罗号的声音震撼着整个军区。 总之,她带着这副眼镜来跟夜千宠谈判,完全属于连蒙带骗,温西都跟她说了,这东西对别人来说,其实没那么大价值,只是夜千宠的私有物而已。 因为,不用去做别的,只是有吃有住,愿来就来,士子若傲气,也不愿受拘束。 只有圣龙帝国这里早做准备,而且拥有着强大的底蕴,再加上一些隐世天族,宗门势力的帮助,终于艰难的生存了下来,虽然被挤占了很多的生存空间,但总算是留下了现代人里的种子。 青丘门阵营,数千道身影脸色煞白,惊恐地望着不可阻挡的血兽,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 虚空之主被苍桓用大罗三十六重天包裹在最中央,但他却神情平静,并无丝毫张皇。 “你还没有损失?”言相忆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楚漫路的目光越发的同情怜悯了。 睡不着的人是楚怀,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是郑采薇父母对他的指责。 如今还是她娇娇羞羞的自报名讳,锦初才联想到酒吧的那个姑娘。 紧接着,苏贤指尖在苏辰的眉心处一点,一股磅礴复杂的功法信息便传入了苏辰的脑海之中,苏辰紧闭着双眸,过了一分钟才慢慢睁眼,眼睛之中,精光毕露。 言氏集团经过了五年前的那场大换血,所以,现在身居要职的人基本都岁数不大。 说真的,现在她的世界观就有点不稳了,感觉世界突然有点奇幻。 另外,再真心祝福我妈,一定一定要死在我后头,最好长命百岁。 当天,高家的丑事就通过去参加宴席的一众宾客的嘴,全部传扬了出来。 沈千帷毫不犹豫就带头穿上了又湿又重的棉衣,再用水打湿头发和手脸和腿脚,腰间别上弩箭和佩刀,率先爬上云梯。 或许赵队长他们一直在杀丧尸,所以没有看到外面是一幅什么样的光景。 茶楼附近是没有停马车的地方的,这承影湖旁边有专门设置了一个马厩和停车的围场,走过去还得一段距离。 尤其她这可爱里还带着几分与身俱来的,妩媚之感,就又甜又娇,像晨间还挂着露出的初开海棠。 【飞面福音の废搞】的无形精神立场,覆盖住整片纽约港贫民窟,二代の信长鸠的【纪律】属性,使得数千人一起高喊。 上官石赞同孙世林的观点,相比之下,为了避免这个麻烦他愿意选择别的方式。 苏珺宁此刻还有些愣,最主要的是手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让她有点飙泪。 杨剑差点一头撞在飞机上,跟在杨剑身后的雨泪樱也脸色一红,白皙的脸上出了一抹红润,看上去倒是可口极了。 大家看到这个老大爷这样的反应,也都知道她算对了,顿时议论纷纷,觉得很神奇。 冰晶髓液?冰晶髓液当然是好东西,叶拙也早已领受过它的神妙,这样的灵物便是再多叶拙也不会嫌多,无论是将来在需要破境时候辅助修炼,还是直接拿来炼化凝练神魂识海,都是再好不过的灵物。 不知道对方怎么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叶拙一阵无语,不由的撇嘴摇摇头,顿了顿后道:“说说你为什么一路尾随我吧,若说不清楚,别说你是鬼武野人,便是天王老子也不成。”说到最后,声音一厉,烈烈气势忽然一涨。 凯旋怒吼:被动,每次对敌方造成伤害,有10%的伤害,恢复自身以及自身500米范围内的所有友方目标,相同数值的生命。 夏井把之前的那番话告诉了清水,不过在系统上似乎没有看到过那个地方再传出过黑曜级的反应,如果那只被杀死的黑曜级还分离出另外一个怪物的话,若狭湾那地方不可能毫无波动。 ------------ 310 意想不到 萧瑶看着剧组的人又开始恭维她了,萧瑶并没有露出骄傲自满的神色,只是客气的点点头。 苏北将团团抱了起来,“麻麻,外公弄湿了人家的衣服。”团团委屈的说道。 当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李蓉善脸上,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陌生的环境,心里像掉了一块疙瘩,忽的惊起,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 “妈,对不起,我下午还有事。我让司机送你们。”梁鑫彬说完起身走了。 萧晨羞愧的低下头,吴雪面色涨红,咬着嘴唇,也低下头,眼中满满都是恨意。 叶荣璇这么一说,可真让容照哭笑不得了,堂堂商务部部长也在给他挖坑。 省了许多步骤,但效果和化疗类似,而且因为药性极强,加速了进程,才导致受药者一下子出现诸多反应。 霍尚宁显然是从宋妍妍的话语中听见了这层含义,于是心中郁闷更深了。不过还好的是,他只听出了宋妍妍对那个叫什么陶嘉祁的只是单纯的妹妹对哥哥的敬仰而已。 汤普森的眼神湿润了,佛祖强忍痛苦在中线看着马刺队的庆祝,等待着握手致意。 马刺全员没有回圣城,而是直接飞往了金州,勇士正在主场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所有人都诧异了,难道他已经获得第一名了还不愿意结束测试吗?非要看看自己的承受底线是什么吗? 杨右手一挥,真元化为一个个无形巨手将散落在地上的武器和空间戒指捡起,看都不看便收了起来。 “行事如此鬼鬼祟祟,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得好好查查!”明轩对漕帮自然毫无好感,虽然不会去主动惹他们,但是见到了还是忍不住要管管。 在他们的心中,这些高级源能者都是无敌的象征,但是没想到居然个个带伤,加索尔甚至还断了一只手臂,狼狈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现在的惨状。 杜海生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辰轩,而凤九歌想要报自己的断臂之仇径直冲向了灵儿。 而为了彰显自己的力量,威尔逊博士继续挥舞着拳头砸向地面,崩开的裂纹迅速蔓延至整片中央花园,霎时间大地颤动,空气震荡,万物摇摇欲坠。 叶凌寒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制作出了能够探测实力的仪器,关键是这个仪器居然还能够起到寻找目标的作用。在这个大都市中能有这种能量反应的人能有几个,就算是他逃走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出来。 希杨是个闷货也不说话,悟空感觉自己开始渐渐适应那种神魂漂浮的感觉,落脚像在踩棉花一样,“好吧,我们先休息一下,鬼刹一般不会在日落前出现。”悟空开口道。 “眼看着自己的子孙死去却无动于衷,它到底是怎么想的?”每死去一只鸵兽,明轩都心头一震,警惕看着大鸵兽,生恐它暴起,不过这么久了,它却显得无动于衷。 当第三轮对阵结束后,就只剩下十三名弟子了,这时常心长老突然走到了台前,显然是有话要说,大家也尽皆望向主台,安静了下来。 “轰”的一声,拳劲穿透魔窟,直接打穿十九层,陈凡的攻击落在拳劲上,直接爆开,整个魔窟随之震动起来。 而那另外两个男子中一人貌若二十出头,着黑色劲服,佩银白长剑,腰白玉环。 狗头这样失魂落魄的一路走来,路上也感应到许多危险,有妖兽想饱餐一顿,也有魔修想发比意外横财,结果就是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落荒而逃。 第二天,割了半天草,估摸着差不多了够两匹马吃了,下午就带着虎子他们去挖陷阱了。 维利安心中怒喝一声,他觉得这一下“经验值”肯定不少,硬吃一下绝对不亏,反正身上还有两个橘子,多少能回一点血。 夏日村里很多乘凉的,幸好卫生室临近山边山脚下,他们从山脚下绕到前海村和后海村那边,不会有多少人看见,还能省下不少的路程。 「好像确实是一朵花耶。」虎子在一旁突然说道,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裴夕禾听见了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的狼嚎之声,心头暗道了一声不好。 刚把照片po上去不到一分钟,微博下面就刷刷刷的多了许多评论和转发。 阮丽桦再次跌坐在地上,她双手不断扯着头发,像是不知疼痛,面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半晌后,突然放声痛哭了起来。 坐在主座上的自然是茅山宗第一弟子‘毛’十九,一个剑眉星目,儒雅非凡的美男子,约十八年纪,身上自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皓月恋恋不舍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朗日,眼泪滑出眼眶,滴在柯伯那的肩头,柯伯那的心在那一刻居然颤动了一下。 “青云,还不出来另收责罚!”,威严的声音在后院的回‘荡’,却并未传递出去,似乎是封锁了这片空间一样。 “喏,就是这个了。”秦少杰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看,再确定没有外人的时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递给李援朝。 “回禀陛下,末将已派了数名精挑细选的细作混入对方的军营,到时候定能取得马鞍和马镫的制作图。”见陛下的口气已然缓和了下来,曾樊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现如今突然听说赵刚和贩毒组织有所瓜葛,易阳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他甚至在想特务连老兵和缉毒大队老兵,如果齐心协力拿下东南市的贩毒市场,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 311 还有一个人 自己的行李不是很多,只有几件舒适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在栗子语收拾行李的时候,景司擎懂事的离开了房间。 九块钱,放在现在也就是一碗麻辣烫的价钱,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苗良志心下一凛,想起了刚才周子怡说的侵家荡产。不由得想起自己上次入狱,家里在这衙门里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了。这衙差都知道,他是个冤大头了。 半百老头语如连珠,叽里呱啦说了一大片东瀛话。狄云枫与叶尘面面相觑,他们怕就只能听清楚一个“喂”字。 侍卫就是给人当差的武夫,算不上什么上流人士。可话又说回来,再大的官员也不都在皇帝手下当差,为何就没人嫌弃? 不管是放在古代还是现代,这容颜都能惊艳了人心,惊艳了时光,分分钟让人心动不已。 景天辰开启了菲薄的唇瓣,冷峻的脸颊上浮过一抹寒气,全身上下透着睥睨的霸气。 广场西侧华明华老的半身像侧,工作人员摆放了二十几块大黑板,为的就是方便井上村夫证明猜想。 看到景天辰搂着柯曦曦要离开,陈媚赶紧走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正当秦天失望之际,曾骇谷却又开了口:“据我所知,龙洛帝国的近两百年来所造武院,都特别讲究门庭广阔,若有巨木挡路,必移植,或砍伐,以壮门势。 那么在这个时候,长门不认识何时何地,他所能做的不单单是一个,真正强者所需要做的事情,而是一个为了追求机缘而去真正付出的人。 长门感叹道这罗睺的形象和气质完全不符合,没有一点霸气或者是反派的猥琐气质,在罗睺的眼中还有坚定的目光。 “我的确是。”清让明白她空口的确让人难以相信,只怪她出门时怕麻烦故意撇开了下人。 简芊芊跟简欣告别,约定中午一起吃午饭后,便下楼去了会客室。 鸿钧见到了盘古元神,便是前去上前向着盘古大神拱了拱手,盘古大神也是回了礼。然后鸿钧说道。 方士杰不禁也开始崇拜华硕了,毕竟他一次也没有赢过虞子琛这只狐狸,但他却用自己的死讯好好的报复了虞子琛,算起来从答应帮虞子琛夺江山开始,已经开始了报复。 “呵呵,那是一种食物,吃的时候很方便很简单,算了,等什么时候我带你去吃就知道了。”古宇笑着说道。 日头渐落西山,若馨没有四顾八方,便只往自己的目的地——景福园而去。 会去怎样的做到现在不同之处的这种可能会发生的同时,到底有多好的事情出现。 郭芙点点头,于是,他们便打了起来,而没过多一会,他们打的差不多了。 天煞龙、帝煞龙、牛煞龙、血煞龙、厉煞龙这五兄弟接到龙煞天王的号令后,便各自回到本部,调集大军加强巡逻和训练,做好了与大唐官军决战的一切准备。 刘夏娜苦着一张脸,想了好半天才说道,似乎是很难形容的样子。 竟然是个公主?刘范心中大喜,心想怪不得长得如此标致。“芳名若何?肯相告乎?”刘范盈盈笑道。 然而,真正令他心惊的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推不开这把剑分毫。 这龙鹰兽王深知鹰王令牌的重要性,便施展一身本事进行抢夺。结果与这天山雪猴大战数百回合后,一不留神竟然被怀志大师收进降魔紫金瓶之中,失去了最后逃生的机会。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冠军侯竟然让凉州军把山脚下全都给包围起来了!”成宜一口气说完,说完后又气喘吁吁,眼瞳不禁放大。 “轰!”黑鸟闻声回头就发现一名同伴倒了下去,他在倒下的黑鸟身后看到了一具编号为学叁的绿色船夫在冷冷的看着他。 杨义知道,这必定又是一项大工程。“除此之外,户部还要建立铸币场。”公人乙道。 “警告!警告!空气泄露!空气泄露!”随着格佐夫离开那个洞口,空气开始从破洞中疯狂的泄露,舰桥内温度剧降。 “不同种类的怪物。”巴尔眉头紧皱,事情好像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前世可没听说过黑石山脉周围的领地有被怪物摧毁的。 说白了,门主大人的意思就是要刘琅在会上面对他们九个的质疑。 而当她站起身后,发现身上居然什么也没有穿,这让她吓了一跳,以为林宇对她做了什么。 说完之后,艾尼路便转过身去,就如同他来时一样,biu地一声他就消失不见了。 “又是路飞!真是的,等会我一定要揍他一顿!”山治咬牙切齿的道。 工藤惠子眨了眨眼,看了看林宇身后的二人,眼神有些黯然,她从怀中拿出一张金卡递给了林宇。 姜红芍回了京城,李太行入职了伏龙,以首席顾问身份负责挑起集成电路研发大旗。而对于李太行来说进入伏龙首先拿下的值得一提的“战绩”,就是成功把程燃忽悠到了中南科大。 感受到提尔那些生有双翼的盟友所展现出的决心和意志,众守护者们为自己的疏忽和漠然惭愧不已。在提尔的建议下,守护者们呼唤了泰坦的力量赐福于这五位英勇的始祖龙,以期他们将智慧和英勇善用在保卫艾泽拉斯上来。 ------------ 312 神秘人 叶盛和苏熏儿并不知道石樾的真实身份,石樾改变了容貌,不过他们知道,石樾是太虚门的真正主人。 后天仙器万兽瓶,炼入了多种十阶以上的妖兽精魂,可以施展不同的神通。 所谓的军事学院,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军事班,只要学院中出现具有军事天赋的孩子,最后都会被安排进入这一个班里学习。 所谓的丧尸其实还是蛮弱的,它们并没有意识与智慧,在这样的情况下所谓的丧尸简直不足为虑。 雷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声音还相当的熟悉。于是转过身来。雷山露出一副果然是你的表情。 “嘿嘿,李叔,我这子公司不也要参加招投标嘛,但是张局嫌我职位太低,约了几次都没约出来,李叔你看能不能帮忙约下?虽然很多事我爸在张罗,但是其他一些事情,我该出面还是要出面。”秦舒淮解释道。 “因为我们能从中抽30%。”奥蕾塞丝抛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理由。 “你是魔鬼吗?”卡西利亚斯瞪着眼前这个男人,这真是一个残忍到可怕的人。 七彩蛇莓,那是这次炼制寻祖丹需要的灵材之一。宁涛是被那块地精石吸引才忽略了它的存在,这会儿青追提醒,他这才发现了它。 李慕青便将自己曾被温瑜捉了,送到锦绣山庄,后来温瑜将自己放了的事,他曾在温瑜的逼迫下将师父死的内情告诉了温瑜,当时他还不确定是慕容城的时候,温瑜就一口猜到是慕容城。 甚至,他心中已经明悟,他们这一脉全部上来的话,根本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言尽于此,再说大道理,出身于草莽之间的陈吊眼也不会理解,赵昰心里真的有些着急,他去广州,是去找郑虎臣。 杨玉等人刚才看到陈天秀等人还未点菜,出去包厢后纷纷抢着安排,就在陈天秀等人坐下没多久,一盘盘丰盛的菜肴就被端上了桌子。 宁黛不用多想也知道,赫尔曼在夜里来见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或者是要带什么话,她也不浪费时间了,问他来这里所为何事。 “我……随你们吧。”龚晓云转过身去,她知道秦不易的话不假,而且她也知道,一旦婴变,自己的这个孩子压根活不下来,可作为母亲,她还是不忍心看到的。 这时,舞台上展现的全息光影效果,忽然变了拍摄角度,从第三视觉,变成鲲鹏为主的第一视觉。 话落,那四人同时攻击霹雳丹,脸上都挂着轻蔑的微笑,似乎,这些丹药,根本就伤害不到他们。 “王总,他们点的太多了我预算的钱不够,所以……”余钱用这是来和王元虎报账来了。 非常可惜的便是程天下和花纯白,虽然是迸发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道,但依旧是寸功未得。 虽然到目前为止,两人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但排除错误的数据,本身就是对搜索工作的绝大推进。 抵达了天灵冰封领域里面,宽敞的环境并没有我所想象的暗淡无光,恰恰是相反的一片通明,在我们视线的不远处,那是一块巨大的冰晶,这里的所有光明就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当然有关系啦,要不是你的学习精神感染了我,我怎么可能那么认真的复习,这门考试,我要是像我以前那种状态去学习,一定得挂。”薛灿说。 我嘿嘿一笑,再次张弓搭箭,破甲箭,凌空而去,准确命中亡灵鳄鱼王的口腔,同时爆出红色数字。 一边射一边退,生生的控制着寒天恶兽的距离,等其减速效果一过,震雷箭击断然发出,雷的寒天恶兽一阵发颤,一时之间拿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着。 消失近三十年的变种人兄弟会突然开始在社会上活动,经历过切尔诺贝利事件的卡特依然清楚记得当时飘荡在神盾局里的绝望情绪。 不过政治场上的事情,陈琅琊也没心思多管了,因为他相信孔祥,能够在邱明等人的夹击之中,在夹缝中生存这几年,孔祥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一句翻身的机会。而陈琅琊就是他的贵人。 说话的同时,老头的手里忽然多了一面红色的罗盘,中间位置上刻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头,外围一圈镶嵌着一些金珠。 说实话,天生被老头说的越来越迷糊,还是不懂,因为既然是老头创造出来的空间,那么老头就自然拥有带领任何人进入这个空间的能力,就像当初自己的师父为自己单独创造的空间一样,想带谁进入就带谁进入。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金宫大殿内都响了嗡嗡的议论声,一番讨论下来之后,竟然没有人说的出这个像极九大王国名称的地方在哪。 顾洋洋作为他的家教老师的责任感又开始作祟,心下生气,重重的按了接听键。 虽然脑海中并没有如同第一次正式副本般出现简单的记忆,但这并不妨碍秦然更加有效的利用这个身份。 “不过,看到尘哥你这样有条不紊的计划,说得头头是道的,我心里多少也踏实了一些,看来,尘哥你不仅是疯子,而且还是个很理智的疯子。”杨玉重笑着调侃了一句。 ------------ 313 身世大曝光 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猛然一甩手,直接将丁紫怡和陈元二人撂翻在地,而他本人打了一个趔趄,连滚带爬的朝园区大门跑去。 昨晚灵能局的吴婉妃和谢无双可是亲眼见到他的,为了不惹出太多的是非,打乱自己的修炼节奏,这个时候,很有必要低调一下。 澳岩宇宙神身为曾经的广寒宙域第一宇宙神,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便将这精品级鸿纹给当场打爆。 轻轻柔柔,细丝缠绕的苟斯攻击的空间碎片增多,同时更容易分析出空间碎片里面的共同点。 墨鲤稍微有些意外, 自离开竹山县之后,他所见的都是普通百姓,连个识字的人都少,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般秉持礼节的做派了。 钦天监没算准星孛,已经让皇帝震怒了,这会儿应该乖觉了很多才对。只要不是凶兆,皇帝就不用下罪己诏,也不用宰相去顶罪名,更不必朝野动荡处置一批官吏。 十个、九个、八个……两个、一个,火球减少的同时,出火球的间隔时间也开始变长。最后只剩下两个火球,以直线向对方飞射,在空中相撞爆炸。 一旦斩杀之后,那么在这种本能反应的瞬间,就会感到莫名其妙,于是所谓的难受之类的情感互动就会消失。 但是,当慕容心盈的心脏被捏碎的时候,血液在空气中燃烧,让狂躁变成血腥的时候。普通人的打斗也变得血腥,仿佛已经忘记最初只是简单的推嚷,似乎对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听他这么一说,陈元不由得想起了马家的百鬼精魄,心里隐隐动心。 柳萧森只感觉脑有一道雷炸开了一般,他面色微变,看向莫耿:“你确定他叫陈肖然?”声音多了一丝紧张和颤抖。 此时,她已然是顾不得其它。别说是因为云安庆害死了司羣,就算是没有,在南王府闹事,也是敢杀。 战斗彻底爆发,同天第一个冲了出去,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既然已经是知道了,只有击杀神主才能解决掉所有的神族,那么他也就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陈肖然手伸出,握住她的玉手。入手一片柔软和温热,她体温明显比起普通人要高上一点。 八爷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我们几个也跟了上去,我们踏过那些胡狼的尸体,在一处坑洼的地方,八爷停了下来。 “发明这个的,是光明神!”黑天沉着脸,出现在了典风眼前,眼神瞪着典风,充满了杀气。 公孙瓒还敢回头,这完全出乎刘峰的意料。不过公孙瓒既然敢吊着那么三分之一的血回来,那他也自然能收掉他的人头。 我又一次浑身剧震,要我再次叙述当日的遭遇,对我来说如同再次经历一次恐怖的噩梦。 历史上的巫蛊之祸我曾经听陈老师讲过,只不过现在大多数学者都将这个事件看作是野史不被认可,原来这件事是真的。 然而,对导演技巧熟稔于心的宋科隐隐从这个场景里看出了惊悚。 想到之前发现他穿着军装出现在军部大厦的附近,颜千意心头一惊。 绿毛虫族城有着安澜放下独特的标识物,安澜每次天空训练之后,都是根据这个标识物返程。 再到后来,刘尚就不管网上的评论了,他发现给学生上课还是挺有意思的。 护林员是有伤亡名额的,他最多也就受到护林员一方的攻击,外加几只精灵。 昨夜接到面见消息后就一直向手下询问对策,到了现在,云若仍旧羽翼发颤,触角发抖。 温淑柔虽然对蒙面神医的目中无人很不满,但对神医的医术,却是深信不疑的。 虽然他知道勇者的性子跳脱,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猛的,竟然在城堡面前聚众斗殴,甚至于他还看到有人在赌输赢,这还得了,这样下去岂不是要闹翻天不可。 这让他属实有些不爽了,尽管自己没有刻意去关注他,所以目前都没有调查清楚他想干什么,而他的事情却被第九王侯摸清楚了。 按她说的,吃完饭不能久坐,要不然年纪大了,肚腩容易长不容易减。 从孙一凡的话语里,大家都能够听得出来,当初他们的条件实际上非常的艰苦。 韩广城做到了一方诸侯,可辽北环境苦寒,时刻面临着辽国的威胁,一个弄不好,他就成了困将,所以韩广城还是希望回到繁花似锦的京城的。 幸好,樊胜美的电话打到邱莹莹的手机上了。老好樊胜美的声音让邱莹莹如沐春风,邱莹莹不知不觉流下委屈的眼泪。 “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三天后就走了。”花城说着递给她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草,你说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这家伙一跳,直接对准了我,想要扑上来。 铁柔看着他俊美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也是第一次,突然生出了后悔。 先有十几个护卫尝试着走了过去,虽然踩碎了些冰,但也没有大碍。 凌溪泉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吕熙宁都没有回来,眼看班级里空荡荡地只剩下她一个了,她慢慢下了楼,医务室的门依然紧闭,她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缓。 ------------ 314 “师尊,喝药了。” 沈会仙感知自身的神魂在初剑的剑芒影响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新生的神魂更强,也更加的容易承受初剑的锋芒。 自始自终,这常乐的行为,就是使了一个计策与战术,其目的就是为了,令独角兽误判形势,从而得到现在这个机会。 晴朗心中也很是紧张,自己的这个BUFF只能维持一回合,要是这家伙在继续战斗的话,恐怕自己这点雪量还真不够看,不过对方的心态崩溃了,他怕自己数的更丢人,晴朗此时也松了一口气,两人相继走出了比赛场地。 大肚汉右脚微抬起,再落地成横脚,左脚后退一步,脚跟欠起,与左脚后退的同时,左手握拳拉回,经胸前攒出,高与口平,右拳亦拉回,置于右肋下。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嘴角都有些发麻。看其重量,应不下千斤才对!千斤,那是洗髓巅峰武者,甚至后天武者才能挥的动的兵刃。 汤面早就已经做好,但因为方才帝何突然走向对面,老板就将那两碗给了另外的客人,在他们回来坐下后,又开始给他们做了起来。 就是那个带着头盔的样子!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子川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了。 这件事情已经决定好了,是不可能更改的,如果让陈雪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就会把事情变得一团糟,这压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他想要的是陈雪能够平安的度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察言观色,尽可能保存实力,乃至反杀。 聆烨最后一个上了车,确定车门关好后,车缓缓的再次开动了,朝丽月古墓进发。 到了这野外,捕鱼、生火、烤着吃,仿佛到了野外就像到了自己家一般自然,不见丝毫惊慌,不见丝毫窘迫,猥琐中透露着勇敢。 想到这里,林浩便拔腿向佣兵工会跑去,那个地方是佣兵聚集的地方,也是发布任务的地方,现如今,他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了。 “会……有什么问题?”胡淼又问,想起胡顺唐走‘阴’那一次自己看到的三颗浮动在周围的人头,虽然不知道胡顺唐下去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但一想便知必定比那三颗人头还要可怕上万倍。 哼!自己的东西不能被别人抢走!玉燕眼中闪过一抹阴毒!深吸了几口气后,慢慢的往竹屋走去。 “中美俄!但我们没有通知尼泊尔官方,这个消息也希望你们不要泄‘露’出去,否则你们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立足之地。”詹天涯淡淡地说,说完转身就走。 这也是开棺人祖师为何要定下不能信仰神但必须尊敬神的道理,因为在他们的理念之中,如果他们依附于任何一个教派,那么本身的行为也会因为这个教派受到约束。 徐雅然敲在门边上,门口的脚步声,似有若无,徐雅然自嘲的笑了笑。 胡顺唐盯着那滩血,又回想起在水牛坝村看见廖延奇口吞腐尸‘肉’的场景,感觉有些反胃,但还是止住了。 千皇模仿的有些滑稽,但是梵雪依却笑不出来,她似乎终于明白了千皇的意思。 贾鞠一根一根将自己的手指头掰下去的时候,故意将中指留到了最后,还故意竖起朝向夜叉王的位置,夜叉王只是冷冷一眼,也不看贾鞠,只是觉得这个老头儿像个孩子一样。 行至傍晚时分,二人顿感劳累,便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夜再继续前进。又向前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了两人坐在道旁的一块大石之上休息。 涂宝宝踌躇满怀的走过去,带着一丝的犹豫。最终涂宝宝还是来到了那个他不愿意来的地方。 杜越松也早早地等在了这里,他在方韦事发后的这几日,就不敢再冒险了,派人上了叶栾岛搜查,但是没有任何收获。所幸岛上没有再出什么事,这倒是让他暗自松了口气。 那种心焦的感觉就像毒蛇,在无情的勒杀自己期待充满期待的心里一样。 自己的伤口现在还不能及时做处理,总是在这里坐着也不是办法,反正曹馗派出的人只是做样子看的,怎么也不会把自己再捉回来,还是慢慢下山到营中包扎伤口吧。 看到那冲刺而来的蛟龙,罗奎不由的心中有些恐惧,他实在想不同在黑雾之内又如何多了一条蛟龙,虽然知道这蛟龙与那人是同伴可他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出现的。 “这件事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你亲自去办吧,统军的事我慢慢安排。你现在立即动身前往龙城,发现公主马上把她抓回来,不要泄露秘密。”慕容黑郑重道。 暗影才刚说完,顿时又痛苦的捂着胸口,身体几乎弯曲成了虾一般,足以看出他此时所经受的痛苦。 醒來之后,莫浅夏全身是汗,脸色苍白:为什么我会突然梦到17岁那年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一切也都结束了,为什么突然做这个梦。 南宫宇寒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是南宫宇寒却没有给涂宝宝机会,从涂宝宝的身边走过了。 看似是一句漫不经心的问话,不静意间透露了龙鳞飞的心思,他只是想知道祖母对此事的看法。 林青、春哥他们这些海商的后生,擅长海钓,但陆上的狩猎确是外行。 又是一个传送,阿卡拉便带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恰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孟老太太凑了上去,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重玄耳边的碎发塞在耳后,冲着重玄笑着。重玄的脸上平淡得像是一池激不起任何波澜的秋水,任凭周围微风阵阵,透出一股子让人敬而远之的寒意。 我耐心的答道,无主之地的遭遇让我现在每到一地都有如履薄冰之感。 在那儿舒舒服服的泡了老半天,过滤了大脑之中的所有杂念,然后踏雪回到窑洞倒头就睡,再次醒来时,已是除夕之日的下午。 ------------ 315 互诉衷肠(小修) 青雨和子衿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直到第二日,诗瑶要去学院报道,结束假期,子衿和青雨都没有回来。 在萧炎浑浑噩噩间,其腹部的三道血痕仿佛也遇见了可怕的事物般,在金色光芒从巨龙身上涌现的一瞬间,三道血痕忍不住发出一丝轻微的哀鸣,颜色黯淡了不少。 隔壁贵宾室的男人也带着被他自己拍卖的东西走出了贵宾室。一身宽大的黑衣,还带着一个被黑纱包裹的斗笠,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这话,其实细细想来,也是没什么可觉得蹊跷的。看来大师兄季风云的死,和李奇云一样,也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加害所致。 没有理会叶丰,萧炎轻吸一口气一口气,向着老头抱了抱拳,他能看出来,眼前的老者实力远超于他,甚至可能达到了天尊,倘若在这里交手,极有可能影响到星罗石鼎,既然老人没有出手,他也乐的奉陪。 宁水月把她掳到阴森可怕的鬼界时,用了,而后在日常相处中,见她陷入深思状态时,也喜欢用,如今入了龙宫,与老龙王、老龙母首次会面,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一同用了。 平心而论,自然是现在的局面更好些。若是按着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来行事,不过是让周炎打着匡扶嫡出正统的旗号逼宫罢了,且不说到底能有几分一定事成的把握,且说事成之后的说法儿,也是不好听。 门外的程寅,从正午骂到黄昏,希望把赵逸骂出来,哪怕是出来取他性命的,可最终他还是低估了赵逸脸皮的厚度,无奈,只能悻悻离去。 当初怀上双双和煌煌,只是个契机,她从来也不屑于他的责任和照顾。 听到这话,原本还想破口大骂的歌迷顿时哑火了。他们其实也认为台上唱歌的是齐秦,被人当重点出来,有那脾气暴躁的就开始瞧不起李睿了。 肖白竺依然一动不动,她知道他在听,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给点表示?他在生她的气吗? “阿弥陀佛。”龙菩和尚金刚怒目转悲悯相,是为天下苍生祈愿。 虽然时间很赶,可是,设计师vi和陆风帆的交情不错,所以既然是他开口,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宋明漠然的摸着陆楠的脸颊,正感受着彼此的不同,完全忽略了某人的感受。 比赛远比他们想象中残酷,万幸是模拟赛,但是高级班的对决根本就是往死里打,不少机器都被拆解的四分五裂,触目惊心。这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竞速比赛了,而是彻头彻尾的机甲搏斗。 听到李睿这话,苏妲己脸上的得意唰的声就不见了。满脸惊恐地看着李睿用念力变出来的鞭子,急忙跪了下去。 她一想到,自己和秋奇尔的约定,谁也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寝殿的门被人无声打开了,饶是这宫中护卫森严,但罗羽菱还是警觉地转过头去。 下山不比上山费力,宗阳敞开黑袄,迎风而下。他只比慕天慢了一步,放眼望去却不见慕天踪影,有些诧异。 他们一来到门厅就看见了菲尔德,毕竟他的那套礼服实在是太显眼了。 光环前,已经聚满圣祖,个个面色低沉,仰目凝望着霞光中的古色殿宇。 姚克一时无语,频频的点头。静悄悄的坐到竹席上,偷眼看着水寒的侧脸。看了会儿,姚克心里慌了,以他的感觉,师妹对他的态度有变化,那侧脸挂了一层的冰脂,看得他牙齿寒痛。 好一阵之后,帝俊才恢复过来,一掌将齐天逼退,眼中冷厉之色闪硕。 莫邪愣愣的魂识着空域,暴瞳大了几圈。想不出月儿又想出什么鬼点子。 笑话,给了他的就是他的,这些巨狼早晚被他死心塌地的收服,难不成还能帮狼谷提升实力?他可不信了,等他把所有属下的战士和巨狼都培养成大天位,还能怕区区狼谷? “为什么她会感觉到我的存在?”显然,此时的苏醒还是十分好奇这一点的,慢慢腾腾的将自己的混乱的思绪给遮掩了起来。 看样子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可是背后却掺杂了一丝丝的无语的气息在里面。 “乔奶奶,您……”林玉岫也没想到,乔氏居然会主动给自己借钱,她真的相信自己能还钱吗? “补全五行,我们的五行不是很齐全吗?五大国不就是这么命名的吗?”土影问道。 例如陈青阳所学的武技和修炼心法师承何处,例如当年废掉陈青阳的经脉又是何人,因为他知道当年陈青阳和天邪门那场大战,虽然身受重伤,但是经脉并没有受损,是事后被一名实力不弱于黄凤鸣的高手给废掉。 两个男人,没有什么煽情的语言,只是紧紧的抱在一起,这已经说明了两人彼此之间的关系。看到这个画面,周歆艺的眼泪却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从大灾变开始,她和高飞经历了这么多,总算是找到一个。 这话一出,赵毅的双眼中陡然流‘露’出一丝丝朦胧。他脸上的笑意戛然全无。 要知道,这里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五百米,如此高度跳下去,就算是凝劲强者也得变成一滩肉泥。 这让那两名略显傲气的老者心中惊奇,见赵逸一行走来,连忙也是冲着他拱了拱手,脸上傲气,略微收敛,他们的实力,只是刚刚达到二星的斗宗而已,与罗成这种在斗宗阶别驻步了几十年的人想比,可是相差了太多。 只见那头巨斧异灵突然间身七窍之中鲜血狂涌,直接倒毙在林天成的脚下,然后化作流光飞射进入大殿之内的寄魂石中。 其他修真者见极玄真人同意了,他们也没有反对,因为他们想反对也找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况且对很多人来说,王辰彻头彻尾的就是一个谜,他们也很想看看王辰到底凭什么敢挑战黑冥子? ------------ 316 神族姓韩 见此,沈枫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觉得那林豹有些激进了,随即便没有再管自己身后的那些人,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这个叫做尹杰的身上了。 “请至宝如意见证,如果你不用至宝如意的力量就能打败我囚禁我,我就离开肖星元的神念再不与他为难。 下课铃声响了,可学生们并没有如刘斌所想那样如沙丁鱼一样一股脑的涌出学校大门,而是在走出教学口后,就很自觉的站在学校大门内,将教学楼门口到大门两边的路给空了出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有人会说,法律规定派遣工和正式工享受相同的劳动待遇,同工同酬,呵呵,这话你说的,可你自己信吗? 宁岳看着虚空中那数不胜数的世界之力,怪不得这种好东西并没有人敢吸收,就算是自己有着聚魂晶也是极为困难的才将其化解。 李道平先是一惊,那是因为罗浩见过天妖族,说明大周某地又有新的时空通道出现。 “余下的给兄弟打酒喝,也算我为瓦岗军做一点贡献。”崔富继续陪笑着说,他是那种拿出去再收回来的人吗?他可是清河崔家的人,虽然只是旁支,但是总姓“崔”。 说完这些,孟婆化为一道流光,进入忘川河之中,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他迫不及待的搓手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的,这时候大长老也是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微微带着一些怪异的神色,说不上是高兴也说不上是不高兴,总之是很怪异。 只是要真这么做了,他们这一次岂不是都白忙活了,而且就算是杀了这个家伙好像也不能解决问题吧? 不少的人唏嘘不已。就算仙宫不如当年。可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的仙宫依然在无数人眼里,还是一个庞然大物。 诡异力量下,陈羽凡脸上手上的伤口转眼间便已经恢复到了原样,而此时,伴随着陈羽凡身后十二翼堕落之翼出现之时,空气中原本浓郁到极致的火元素中更是被堕落之力掩埋了下来。 “伯父,我想说的是并不是我不愿意这样做,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这个孩子我必须要。”陈羽凡肯定地说道。 看着对方笑颜如花的样子,方浩冷哼一声,心说又是再玩洗脑的一套。 时间在无情的流逝,但是座头鲸那mí你的器灵,却依然没有被拉回鱼竿之中”而无法完全的吞噬器灵,就不可能全部集成这把鱼竿原有力量”所以井尹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是毫无办法。 图斯低声说了一句,七十二圣徒剩下的这些人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周边几十只红皮恶魔被惊醒,嘶吼着扑来。 甚至,整个主星除了痛苦之树的爆发以来竟然都没有其他的恶魔现身杀戮,这让陈羽凡心中感到纠结,他不明白这个时候既然已经做出攻击的地狱一族为什么还不发动总攻。 圣光城,圣光裁决所的宏伟建筑中,一百多名长老在这里召开着会议。圣光裁决者坐在最中央,面色沉重,并不多说什么。 掌风来势汹汹,携带着无与伦比的的力量在转瞬之间便是已然临近了刘炎松的头顶上空。而这时,那伏魔枪也是随之而动了起来,唰地一声当空就劈了下来。 演唱会秦唐早就该举办了的,只不过一直以来都太忙的缘故,所以是一拖再拖。 江雪瑶不可置信,怔怔地将手捂上了自己的左脸,眼里的泪水却是真的滚滚而落,顺着腮帮子划过那五道手指印,酸涩的感觉一路流到了心田。 初冬的天气反复无常,这几天总是风声肆虐,昼夜不停,连带着气温都低了下来,预示着冬天真正来临了。 卫七郎神色毫无变化,听着这声称呼,仿佛还有些惘然,态度看起来恹恹的有些疲惫。 以一只变异昆虫脑海中的精神种子为因,吸引母虫的精神攻击,趁机纠缠在母虫的精神力上,追根溯源,找到母虫藏身的位置,就可以念力强行侵入,将其控制。 不过这次我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过去看看,他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心理呢?虽然亲人朋友都已经遇难了,但是如果能找到幸存者,哪怕希望微乎其微,也在所不惜。 果果原本就心思细腻,思考得也比常人多些,要是看到这样的画面,难免不会多想。 粲粲疑惑的转身,却发现,身后竟然好死不死的是男士内裤连锁店。她若是早知道,作死也不会选择在这里等白珊珊。 两大印记像是没听到谢童所说一样,依旧虐待着死圣化身,每一次攻击都会打出点点黑气被两大印记争抢着吞了去。 最后,随着一声轻响,仿若穿透了什么屏障,令他从痛苦之中回过神来,环视四周。 ------------ 317 真羡慕你 蒋秦天的猜测自然得到众人的一致同意,本来也是,要不然萧强怎么可能会穿矿工服出现在采矿场内部呢?显然只有这样一个理由而已。 酒宴很是热闹,紫鹰佣兵团也受邀而来,甚至陆家也有人携礼来贺。 不过这种想法,目前来说只能是在他的脑海里转个圈而已,要是说了出来,估计他的下场比马晓东也不会强到那里去。 我心里仍旧是觉得不解气,所以举起自己的拳头,便准备要朝着陈玄砸将过去。 “说!”看见陈玄这样,我心里的怒气便已经消了一半了,但是剩下的那一部分怒气,却还是在支撑着我继续强硬下去。 剑吟之声在那宫殿之中响起,似乎愤怒唐逸的抵抗,一股股几近可以撕裂虚空般的剑气肆虐而出,在那宫殿之中来回激荡,剑雪莹眼神一凝,也不敢去硬抗剑气的肆虐,虽然为剑侍,但是已经数万年没有和它沟通。 因为只有光明正大地将值得称道的对手镇压下去,才是真正的一种伟大的胜利,那种胜利产生的成就感会是如火山爆发那样猛烈的。 以力证道,是最恢弘、最磅礴的证道之路,昔日黄泉大帝、后羿,都是走以力证道的路途。 打定了主意,唐逸反身会了房间,准备酝酿一下之后再去做事情,不然的话等到明天众目睽睽之下,一切事情都难以成功了。 其实,他的困惑,或者说,他的手忙脚乱的,跟我和刘放如出一辙——因为,我们都是被这些朝着我们飞过来的黑压压的东西困住了,动弹不得。完全没有什么先发制人的可能性,只能是被动的去接受所有的一切。 姜无涯看到萧涵走到了桌子边,戴上了当时妍君姐多给他自己的一副手套。 “你们没看见是因为月光太淡,待会儿我自会让你看见!”说着,同陶天宇对视了一眼。陶天宇一愣,然后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神秘物件,朝着马天觉微弱而又淡定的点了点头。 脚下的时光恒沙,珍珠一般,一粒粒圆润光滑,反射着光芒,给人一种迷醉之感。 江皓月将甩在身上的帕子拿下来,慢慢的擦着自己的身子。身体没有其他的异样,看来真的是误会他了,故而低声的说了声抱歉。 这石棺厚度也有十厘米左右,全都是实心的石头,重量也不轻,这推起来竟然如此轻松,也让郭爷的人感叹这些人力气都大的堪比怪物。 眼前这少年,可是可以炼制圣丹的顶尖炼丹师,杀了实在太过可惜。 李隐空的弟弟亲口告诉她这些,她心里还是别扭。当然更多的是别扭李隐空有喜欢人的事情。不过当然了,他又不是魂器,总是会有感情的,而且这个时候,别说离他们相识的时间。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你们中科院的人还不够用,你们明明是我们所有院里人最多最杂的好吗?”赵诗诗气的直指青年的脸,而且最气的是,青年一直是一副好脾气样的笑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赵诗诗真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虽然她们美其名曰是为了自己,为了她们自己变得更好;但实际上,这难免有些自欺欺人了!如果不是为了吸引男人们的目光,干嘛要那样改变自己? 悄悄的握住穆瑶的双手,虽然想要挣脱,可是碍于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无奈之下穆瑶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得举动来。 陈喜说,不要当着太多人和东哥谈条件,否则他会抹不下脸,叫他去房间里,他一定会去,如果他不去,一样没面子。 想要绕开这个吸血鬼子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对方就堵在最后的通道之前,只要通过了这个就是出口了。 张莹莹让我和叶蓉结婚,肯定是假结婚,只是想让我们借着结婚的这个幌子让云和叶家暂时合并,也算是对外界一个交代。 就单说这辆奥迪派克峰在沂城仅此一辆,以前听说是浩宇集团大公子的座驾,这次还真的见到了。 这一掌,却是货真价实,大牛此时的防御力,可以说就是和一普通人没有两样。被这蕴有数万斤的力道击中,又岂有活命的道理? 威武郑重地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他拉起我的手便往前赶去,而我并没有缩手。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就像早就存在于我生命中一般。 在服用了龙血的超超,身上原本白色的毛发已然尽数变成淡金色泽,虽说修为未曾突破到天元境,却也是十分了临近了。 那水鬼怒吼一声,知道自己的速度没了优势,它索性停了下来,我也不做过多纠缠,阴气疯狂的注入到轩璃剑内,然后骑着血龙驹冲了过去。 ------------ 318 成为数字生命吧明琦 黄鼠狼给鸡拜年!静和心里冷笑一声,抬手扶额,做出一副疲乏无力状。 什么叫做她对苏宇心怀不轨?什么叫做她仗着工作的名义,刻意靠近那个男人? 东方晓从空间袋之中取出各种各样材料,开始了药剂制作的准备工作。 她不能说话,她怎么告诉自己?就算真的不舒服,她也会忍着的,麦麦就是这样的孩子,乖巧懂事的让人觉得心疼。 当时连海平就已经说了,无论日商多大的投资,他都不会拿出这两样东西归还的,理由很简单,在日本人手中,不知还有多少中华国宝没有归还,凭什么他们的东西就想要回去? 却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暗自为自己刚刚涌起的某些龌龊想法惭愧。 他坐在亭子之中,手里拿着这笛子,还是这一把笛子,有些沉重,有些旧质,然而为何却能发出如此哀怨的音符呢?它是从哪里出来的?为何可以敲动人的心弦呢? 黑衣少年挥了挥手,黑衣男子便随之退去,黑衣少年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长剑,在认主之后,这把武器信息也就随之迎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五级的时候,被韩鑫抓住机会,挂点燃打了一波,导致闪现和净化被打了出来,勉强残血逃生。 至于胡北峰,据说当晚有人在他的房子周边游荡,不过也因为人员的及时回归,而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一切都是佐军理智控制的产物。 精纯的星魂能量被迅速分化成5份,不过胸大肌这一份就占了总能量的三分之二,霸道如狮王,能量再次被吞噬一空。 “这么早?”张霄有种不祥预感,肯定出【】什么事了,否则他不会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 尽管被李思琦戳破心事略微尴尬,但李清扬并不赞同李思琦的观点,因为有时候想要上位,想要获得大佬的青睐,就是需要走一些捷径,只不过自己有些心急了而已。 他看着这妹子,长的还挺漂亮,大大的眼睛,鼻梁高挺,尖尖的下巴,一头亮丽的秀发,精心打理过,乍一看上去,像极了某位网红。 可还没等众人担心,这头1阶巅峰的凶兽,啾见没有丝毫掩饰气血威压的关羲,老远的看了一眼,就吓跑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你不爱我不是你的错,你好好活着,也许他日还会与段长歌有相见之日。”说罢,他抬腿迈出铁门,身旁的锦衣卫立刻将那门关上,将他和门外的光亮与白寒烟隔绝,也绝了她那双朦胧的眼。 不过今日不同,只要想着丈夫也许能当官,她什么委屈都愿意受,想到这许美凤露出巴结地笑容。 林丽清是出于人道主义把零食、服装、化妆品生意给舍友做,其他摊位都是他们喊来自家公司员工卖货,赚的都是他们自己的。 老张摇摇头,刚坐到自己的位置李春来就出现了,朝苏毅勾了勾手,苏毅便跟着他出去。 “就算死,我也不会向那些叛贼低头!”元温话语所指,自然是座上之人。 前任官员所遗留的所有问题,就会变成自己的责任,就算是出了事,也与前任无关。 据言,这片花海乃是陆云中亲手为付灵云种下,虽然他坏事做尽,又害了这么多人,但对她却是痴心一片。 可是,归根结底,他想要的是控制村子的权力,他想要满足的是自己对权力的欲望罢了。 “还好,还好,不是敌人来犯,不是敌人来犯。”王离着甲在身的长松了一口气。 当着众多武士的面前,从三船手里接过武士令的奉先听他们说完闲话,这才举起手臂。 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叶风也就直接回藏经楼,打算明天再去找明心解决掉源晶与风魂晶的事情。 百世图犹豫片刻,依旧没有让开,而是面色紧张的盯着林羽魔气聚集的位置,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林羽听到这话,不禁心中热血燃烧,既然风无涯选择了他,不管是为了倒洗脚水还是别的,林羽都得全力以赴,今年的天鼎盛会林羽想代表风无涯这边出战是不太可能的了,陈杰告诉他,这里有两人被第四天奉带走。 现在家里这边的事都走上了正轨,刘鹏得为上次萍姐说的集资的事想办法,这事可不是那么的好办,刘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爷爷,先和爷爷商量一下,通过爷爷出去说服,也许会更加的容易一些。 一些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的教育模式,更是很难直接从互联网上面调查出来。 虽然不能够像别人一般,安安稳稳的生活,那索xìng,就真正的张扬起来吧。 是没有被拿到中铝企业里面进行验证使用的,仅仅,是作为一个实验产品,在秘密的工厂里面,进行生产。 不禁让姜伟铭心中为之一动,看来,王坤也是有这个意向,将这种塑料卖给国家的,只是,有些东西,自己实在是做不了主。看来,还是要够分量的人。来与他谈判了。 “荆老,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还要麻烦你到处请人一起来设计咱们村里的图子。”刘鹏一脸敬佩的看着荆老,这位老人在工作上的态度真的很严谨,接手下来的事都会尽量的做到完美。 只不过刚才没有彻底展现,就是在等可能会偷袭自己的。此时野兽们出现,正巧用到他们身上。 回学校的路上,岳隆天听到一阵警笛声,几辆警车和自己坐的出租车相向而开,岳隆天看到了其中一辆警车里坐着的正是吕胜男。 中午,陈刚从长海回来了,杨国安喜出往外,中午破例请所有在家的队员吃了一顿烤肉。 “不用费力了,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怪我太过大意,居然对一个本该是敌人的家伙放松了警惕!”,赫连诺恨恨的踹了下门,反手拔出天狼刃,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 319 赛博神族 这一发现震惊了世界,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同时也招来了诸多的非议。 顿了顿,韩泰俊一直不想提的事情在新年的第一个会议里还是决定要提出来了。 沐枫忽然看到了摆在茶几的一角名片,那是上次蔡晶走的时候留给自己的,沐枫拿起名片拨通了蔡晶的电话。 恍惚的精神恢复,韩泰俊怕什么?不管允儿是出于什么目的说这番话,自己已经被诱惑了,今晚不展示一下爷们儿的一面不就是认怂了吗? 可这是名仕俱乐部,沐枫不想看到里面的人,他急于离开这里,摆出一副很愤怒的表情,打开车门上了车。 傅仇将太史芸放到丞相府的马车上,转身要走,看着太史芸苍白的脸色,万一铁木达半路将人掠走。 还没说完,头顶上空一阵轰鸣,一架黑鹰尾翼冒烟,打着摆子朝峡谷坠落下来。 邵华上哪里拿那么多钱,而且看着张翠军被这个肥婆拿捏的死死地也恨铁不成钢。 周二少爷随意说着安抚高校长的话,眼睛却看向窗台下的素琴,起身走过去,随意拨动琴弦,琴声叮咚,他脸上带了些虚幻的笑。 我想问问诸位朝廷派发的修筑堤坝的银子又去了哪里?我们白家一次次为贪官堵窟窿,百姓念叨的都是朝廷的好,对朝廷感恩戴德。 茶馆内,棁灵圣子扶扇指向长空,眼指宇宙星空,指尖似乎触及到了那片至今还残破的荒凉星域。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这招能忽悠得到谁? 迈步而上,走到狼王宫前,许成业便听到了里面的几乎相当于争吵的议论声。 不过……据我所知,吴学士此人挺有钱的,关系网也很广,我曾经看到他跟刑部和工部礼部的官员走的很近。 “其实做艾果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磨米浆,如果米浆磨不好,做出来的艾果不是太硬就是太软,那样不好吃。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天地突然出现了变化,一道巨大的结界升起,笼罩四野。 说是界,但其实用岛屿来称呼更为合适一些,毕竟所有大道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人。 可飞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并迅速祭出了障目叶,霎时间,两人的身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黑影的声音很沉,话音落下,他便瞬间欺身许成业面前,一拳轰出。 甚至要不是李承宗现在修为太弱,还没有成长起来,他都不一定能压服得了对方。 单纯/简单会带来力量,这句话从没有如此的真实,也从来没有让我如此的觉得困扰。 而上官云遥也是施展出一道道雷印,总算是消灭了那飞射而来的断剑,地面之上都是裂开了一道道裂痕,天地之间此刻都是充满着一抹肃杀之气。 白狐不能影响到现实世界,但它知道一些东西,比如向某个国外厂家购买电话,这种私人订制的电话,会带有很多种功能,价格自然是贵的,却能保护很多的隐私,苗人风现在用的就是这种电话。 “有几个朋友因为我住院了,急需8万5的手术费,我钱不够。”人家借钱是道义,既然问起,就要老实说原因,反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于此同时,阎摩也从固定架中挣脱开来,灵巧的转过身,背后的推进器掀起一阵狂风,向着出击通道中飞去。 “我只记得我拼了命的想阻止一切来着,但是我的记忆有点。。不清楚,我只记得驾机出战迎向卫星。。。但是。。。”郭周义用力的按着头,似乎要想起什么来,但是最后还是颓然的松开了手。 “教官没有告诉你们吗?后面两天是班级大比武。”大胡子说道。 率先卸了妆的佟洁石跑过来,拽着宋妍妍的胳膊就往墙边走,却被宋妍妍一把给甩开了。 “伯玉,如果哪天你战死沙场,我便带着我们的孩子隐姓埋名,远离这个乱世!”话音刚落,大乔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顿时决堤,哭湿了徐珪的胸膛,让他觉得沾到泪水的伤口在微微作痛。 拉夫林揪扯的力度太大,而身为泰伦镇镇长的拉蒙不过是一个没力量的普通人,自然承受不住他的力道。才逃过一劫,他没来得及说话,首先就是呛着咳了出来。 虽然奥登是美国队第一主将,但是杜兰特比他享有更大的进攻自由权,这完全是由双方的位置和技术特点决定的,并不是说他的地位要高于奥登。 张暮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在空间裂缝中走了一遭,纪元商人戒指中的内部空间是稳定的,遇到了空间乱流,被它狂暴的空间源力吸引,直接从内部破裂了开来。 甚至相比之下,这第六境的冰寒相对于之前去求黑妈妈胡秀芝时所受的那冰寒还显得弱了许多,难不成是因当时经受了那幻境中的四季变化,无意间已让我自身有所提升? ------------ 320 调查结束 许妈妈回到了车上,抿着嘴,周岳恒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没和斐家订婚,她还能动手脚赶走人,现在只能求周岳恒继续有骨气,想到当日订婚宴上周岳恒的态度,许妈妈安心了许多。 凌挽歌叹口气说:“你真够累的。”她说着话追上来,与我并肩往前走。 “你……不问了吗?”沉默了一会儿后,秦雅芙在林子航动手准备启动车子时,忽然开口问道。 哈鲁想到了城中的七千大师军队,这深更半夜的,突然听到了连续的炮声,随即大王子这里又被毁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呢? 他的条件开得很诱人,姜晚好承认真自己动心了,她转过身,没想他靠得那么近,额头从他的唇上划过,他立即发出笑声,她又羞又恼,大力将他推开,tam不着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睨着她。 顾西西说完转身就要回厨房,因为在这个家里,她不知道除了厨房哪里还是她应该立足的地方。 我说这还用想吗,住在龙家村很多年的陈大洪,只有这么一个之外还能有谁?也没心情吃饭了,要她赶紧联系昨天那位朋友,问问陈大洪住在什么地方,今晚就去抄了他的家。 “在看什么呢?”童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伸着头也往窗外看。 按照套路先夸顾西西命大,继而再夸陈寂然为了顾西西怎样不吃不喝紧张非常,简直是爱顾西西爱到死过去活过来。 也许真是路兮的白富美朋友吧,我讪讪的收回视线,正巧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路旭东打来的,不由得又是一阵心虚。 然而她分不清,流泪的到底是她,还是韦桃卓。韦姑姑的一生都系挂于他身上,他活着的时候,她牵挂,她惦念,都是为他。 念头一转后便不由的想到了古怪的锻体术,难道这魂种也会与元古所传龙息锻体的法诀有关么?虽然还不敢确定就是这样,但也不妨试一试。于是,秦一白便丢开了其他的念头,潜心的运行起了锻体术的九转龙息法诀。 ,居然被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人家根本就是和你拼HP,但别人又是铁打的防御!这还怎么拼? 但她身体到底着露的太多,一时间只得将秀发披散,她虽不如张入云一头乌发生的那般密实,但也是如云岚一般的轻柔滑顺,近五尺长的长发披下,当时即将自己身体遮掩了多半。 李顾问平静地说:“也好,如果有大人物,或者我处理不了的,您再出面。”两人一笑,就这么定了。 天玄环顾四周,发现有些势力自始至终都没出手,包裹幽姬她们。 秦一白当然不会无聊到为这两个胖子哀悼,从两人身上搜出出入的号牌后,手一扬两簇淡紫色的火苗已飞向两个胖子的尸体,顷刻间便把两具尸体烧成了虚无。 这样的话语,又让黎兮兮响起了当年。她在百花坊被人抢劫了她在迷惘山脉中耗时五日,杀死诸多妖兽,落了一声伤痕,才获得碧落草。没想到刚进百花坊,还没卖掉,就被人给抢劫了。还将她打了个半死,丢在偏僻的角落。 不可否认,本就不良善的李秋彤,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之后,便默默的变态了。 要是今天她真不在这里的话,那等过两天,她就莫名其妙的接到风浪战队在晋级赛第一局被人家淘汰的消息。 大空大地一惊,急忙朝侧边躲了过去。金属碎片射向大空大地身后的墙壁,由特殊合金制作、异常坚固的墙壁在转眼间便被打成了空洞密集的筛子。 夜半,一弯月牙儿在天空中静静的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显得那么的幽暗。比这月光更幽暗的却是扬州府的监牢内。 看着她呵欠连连,却还是只能强撑着,他唇边的笑容更加扩大,丝毫没有愧疚。 金属的节拍,一时间舞瘾上来,她意犹未尽,只得选择了节拍轻缓的舞步。 然而,这口罩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皮革一般材质的口罩,左右两翼延伸至脑后在后面连为一体,根本无法将其像一般的口罩那样轻易地摘下。 “这些家伙组建了一个叫暗黑星团的犯罪网络,恐怕是在谋划着什么。”格尔曼博士说道。 “你自己看嘛,这是贴吧里面雪衣的截图。是不是跟我姐夫的账号一模一样。”说着,他还把手机放到了边上人的桌子上。 “以恒,走吧。”她说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即使不想看到自己的泪,可是滑落的感觉却是那么的明显。 他点了点头,而后俯身,顷刻间就对彪哥拳打脚踢了起来。虽然他的动作很大,可彪哥的身上几乎看不出什么伤痕来。 对于王元亨来说,能够真正帮助到他自身实力提升的,才会被他放在眼里。 鲲鹏的身影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向高空中冲去,三千年讲道,要到达天外混沌紫霄宫,这样的路程可并不短暂,而且过程也还有鸿钧的考验,只有有缘者才可以听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林阳的这次突袭,也正好是算准了大混沌雷剑发动法术的间隔时间,依靠着大五行术的防御,让他可以抵挡大混沌神雷的攻击,瞬间奔袭,对付梵清影。 索皎终于明白,但让她不明白的是,既然姥姥如此急迫的需要天影步,为何黄老儿就在天阳城,姥姥却不亲自动手。 ------------ 321 人皇驾崩 说完林昊便朝着杜宇清教授的方向走了过去。“杜教授,您喊我有什么事吗?”林昊走到杜宇清的身边问道。 “也不差这一会了,要是想说,这个老家伙早就说了。”其中一个姓钱的老人说道。 鹿鹿感受着身体中的那一丝游走的灵气,她对这道灵气无比地熟悉,她之前在向着项慕的体内输入妖气的时候,曾经清晰地感受过这股灵气。 王语嫣醒来后,看着在床边正一直盯着她看的叶枫,瞬时脸变得羞红,同时心中也充满了幸福感。 现在回来了,就说明赵子龙的修罗神第一考已经完成了,同时获得了海神和修罗神两大神的青睐。 刚来的时候,因为都是同乡,也能说的上话,自然多一些亲切,但那不是信任。 “既然是个魂王?”孟依然此时俏脸也有些难看,如果只是一个不乐的话,孟依然倒是一点都不怕,但是如果是面对一个魂王,哪怕这个魂王的魂环配置非常的拉胯,也绝对不好对付。 他就怕当铺的掌柜都不识货,万一拿过来掌柜的一问三不知那自己哪来的线索呀? “那倒不用,你只要再让我多睡一会就行了,要吃早餐你自己过去和厉叔叔吃就行了,妈咪不陪你了。”秦楚楚见这个借口起了效果,立马松了一口气。 但是林杰还在蒙圈中,这个公会贡献值是什么鬼,自己有吗??下副本不应该是用dkp的吗?难道现在不流行了? 他和妻子侥幸在同一处,却跟弟弟方能分开,他爹和祖母与弟弟同在方束彤处,他和妻子、母亲、祖父在方信怀处,也不知这两兄妹住得近不近,如果同在一城,大家想见面不难,就怕隔个好几座城,天南地北离得远。 结果林杰还是刚才测验那身装备,这是啥情况,能不能给个盾牌?? 皇帝的心态也很好猜,就是很霸道认为,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就只能被动的承接我给予你的,你不能主动索讨,更不能嫌恶,只可以欢喜的接受一切。 一顿饭吃的简单温馨,却也让沐恩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异界的苦苦追求,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嬴政下了这样的命令,一众没有权力的阵法师,又能有什么办法? 木乃伊的吼声终于近至眼前,高速公路最后方的巫师们,纷纷念起魔咒,一道道闪电、火球、风刃从空中落雨般砸了过去。 可怕的真相:当房间中的尘埃逐渐落定的时候,你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在回忆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之后,你似乎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 “呿!你们两就会指使人。”话虽这么说,不过他还是很利索的把食盒提起走人。 在这座县城里,像他们这个层次的年轻人,就算不是朋友,彼此也都认识的。 虽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莉莉是坠楼而亡的,但警方自然不会排除任何的可能性。 开玩笑,单单是曾广良说的,三阶异能核按照行价来说,一颗十万。 王浩点点头,直接一用力,便将这佛牌外面的一层保护罩给捏碎了。 沈故渊端着盛好的汤出来放在她手边,一顿晚饭两人都吃的索然无味。 所有人都若有所察的望向了天空中的红叶天幕,声音正是从其中传出的。 南浔刚从教室出来,远远地就看着身穿旗袍身材妖娆的曲璐瑶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高亮叹了口气,没理会王浩,拉着高宇强跑到一边,把事情的缘由都给说了。 户台绫子率先开口了,她看着这个昨天救下了自己的妹妹,目光复杂。 三人一边慢慢向前逛去,一边打量着各个摊位上的物品。只见得各种各样吃的、用的应有尽有,许多丹药、法器等等更是不胜枚举,耳边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显得热闹非凡。 不愧是天神族直属佣兵亲卫队成员,就老穆一人,绝对能挑翻一窝类似于珂薇尔那种的护卫队成员,差距大了。 “我认为最少得有五成吧。”这个费恩倒还真老实,柏舟这样问,他居然跟没听明白一样,自顾自回答出来。 也就是说,第一阶段重在防御和吸收,对应爱好和平的天使外形,第二阶段重在狂暴的增幅和攻击,对应喜好破坏的恶魔形象。 阎云并不在意,他早已料到,能带来危险感觉的绝对不是没有意识的变异树。 手里拿着盾牌长矛,顺便将身体的力量只降到普通士兵一般,星阳凭借着出众的格杀技术硬生生在这个古代战场上存活到了天黑。 在大山之中又行了几天,林青玄一路上顺手打发了好几伙不长眼的傻瓜,已经收入了几十株黄球草在储物袋中。 章飞知道,只要它完成了变身,自己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了,这也正是章飞费尽心思要偷袭猴王的根本原因。 ------------ 322 手术 “他们没有提其他的?”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张嘉铭有点懊恼。 数十个黑衣人组成的剑阵,本来以当中那柄泛着黑色光泽的青铜剑为中心,有如一团黑雾吞噬掉了大殿里的光线,然而此刻,这团黑雾却化做了一片血红之色,正中央那把原本高举着的青铜剑早已隐藏在了血雾当中。 “哐当!”沈心然身体猛地一震晃动,车子一个空翻翻了过去,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哐当哐当的没动静了。 这一切林墨寒都看在眼里,他把烟灭在水晶做的烟灰缸里,坐等莫浅夏的到来。 左眼忽然又传来一阵剧痛,梵雪依轻轻哼了一声,兰熙和冬寒立刻紧张的凑过来问她怎么样。 他们全部都被黑暗掩盖,莫冥发现目标不见,让其他人把灯照亮前方,把他们的车子给照出來,哪里还有人影,只看到漆黑的一个山洞。 这个时候电脑里显示蔡冰儿到来,果然不一会儿,蔡冰就推门而入,一进门,就开始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华天大厦二号专柜的人欺负她,她要二号专柜关闭。 商容看到帝辛这幅模样火气渐生,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浑然未觉帝辛那目光如刀锋一般,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对于张嘉铭这种更加过人的胆色----单人匹马就敢面对60多把自动武器的威胁,确实震撼到了牛苛珅。 莫浅夏和林墨寒做在一起,靠的不远,可心的距离却如千山万水那般遥远,气氛有些诡异。 这时候,特务营长前来报到,特务营长也是刚刚赶到,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任务。黄正对他说了一下目前的具体情况,以及大致的一个作战计划。特务营营长听后不住的点头。 能量类发射就是指火球术,光束等这些具有能量却没有实体的东西。实体类发射器就是指暗箭,飞镖这类有实体,客观存在的东西。 若是他体力充沛之时还好,可是此时被仇人追杀,体力消耗过度,使得他异常虚弱,若非天天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楚九儿就是故意找慕绯樱的麻烦的,何况这里又不是皇宫,谁认识她一个丫头片子是哪根葱? 是的,军工工程师都是有军衔的,而最顶级的就是少将,当然,如果你的额贡献实在是太大的话,也有可能突破这个级别。 “若是一般情况下,确实如此,可是,九尾地魔蝎并不甘心屈于深渊领主,暗中做了不少事,甚至和黄泉冥海之中的那位存在,都有所瓜葛。”地狱三头犬开头说道。 雾子和雪梨一同跑到光的面前,雪梨轻轻地抚摸着光的脸颊,脸上充满了心疼。雾子在心里嘲笑雪梨的无知,她这么做只会让光的处境更加危险。 它长大了嘴,一声无比阴森的尖啸突兀地在水里响起,那声音竟激发了一阵阵水波。这声鬼啸让人头皮直发麻,邪异可怕到了极点。 不仅如此,好像还有个东西正顺着门把手往我身体里蔓延,直往我肉里面长。 等工作了才明白,当学生是真的好,没有很多压力,还有寒暑假。不像毕业后,苦恼找工作,有了工作后压力依旧,平常动不动就加班,大多数人的薪水还就那么点,然后还得还各种贷。 一股惊天动地的威能在王道一背后波动,隐约形成一个惊天动地的巨大世界,那个巨大世界王者强者看不到,准帝强者能够隐约感知一丝。 他也不以为意,八荒不灭体第四层,只要头颅不爆了,整个身体打烂了都能活过来。 刚刚唱到这里,愣在当场的追风神忽然尖叫起来,“绝命之歌,你死了就没用了!”说着已经再次冲到近前。 萧凌宇在大街上随意『乱』逛,未多久,他便见城中很多修士都往一个地方聚集而去,他本来不想去凑热闹,可听说那边有炼器大宗师在现场炼器法宝,他也就跟着过去了。 “不行,得赶紧通知他们!黎叔,你有办法通知孙大哥和孙二哥么?”轩辕星理急声道。 众人齐齐点头,蠢材不可怕,聪明人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认为聪明而且不怕死的疯子。因为你很难推测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师兄抬起头看着我,想了想对我说道:“继续说下去!”其实我哪里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想办法找机会离开这里而已。如果不用他们心动的事情迷惑他们,我是找不到机会离开这里的。 第七天早上,船队已经离后门岛不算太远了。迎着初升的太阳,胡蒙林走上了船头。他刚刚和身边的马无双谈了几句,就见到鲆鱼人船长匆匆跑了过来。 父亲虽然振振有词,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悲痛,那一刻我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得照办。 “叔祖,罗睺不敢!”魔祖罗睺心下暗笑,果然不出他所料,面上却是连忙躬身向着第二至尊罗强行了一礼恭声道。 永恒真神,则是绝对高高在上的存在,在神王陛下麾下,也是地位极高的伟大臣子。 凌一凡潜伏在草丛中,注视着那头距离他千米之外的一头火灵兽,这火灵兽喜日间活动,不喜夜晚。因为此兽火属性,因此只能吸收烈日的能量。 祈鸾也不说话,只笑看太太,太太呢?装作没听见郝妈妈的话,一双清冷冷的杏子眼,盯住了祈男。 她的心里告诉自己,该将手里的荷包丢掉,但是此时荷包里的丝线似乎将她的手指缠绕住。根本不能让她动弹。别说丢下荷包,就是动一动手指,都是十分困难的。 好个聪明人!祈男也笑了,聪明人跟从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省力。 夏阮觉得浑身乏力,又打了一个哈欠,明儿她要和母亲一起去见外祖父。 “攻击提升四倍,防御提升两倍!”云不凡清晰的感觉到了祖龙佩新的妙用,不禁有些不敢置信,这要是到最后,是不是攻击和防御都要提升到数百倍的恐怖倍数? ------------ 323 双双被劈 黄大龙和陈经理露出戏谑的目光,虽然他们不是魔都最上流的人员,但他们认为,对付一个外地来的家伙,那真是太简单了。 傅菱雅制止性的瞪了一眼慕容诀,要他别给轻尘,别给苗疆找麻烦。 傅菱雅上前去扶了云芷一把,云芷屁股上有伤,不能坐,只能跪着趴伏在床边。 看得出来,三山道人对威廉也并不感冒,只是因为一些人情关系才帮助威廉的。 刘成龙恼羞成怒,气的大叫了一声,赶紧将窗户关上,生怕自己掉下去。 时颜整理了一下台词,然后板着一张正经脸说道:“因为神,所以经病。”说着他还竖起了大拇指,像是在给他的发言点赞。 肉体上的疼痛还不算什么,主要是心里上的疼——望远镜的镜面砸到地上,怕是要刮花了。 轻尘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傅菱雅,对着慕容诀颔首一拜,然后干脆利索的转身,离开了诀王府。 这时候围观的人才想起来,烫伤之后应该用清水冲一下,这样可以稍微缓解一下症状。 国公夫人说话的同时,悄悄地给傅烟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傅烟儿别和傅菱雅一般计较,暂且先忍她一忍。 傲龙商会他当然记得,当初与背山村交易矿产的就是这个商会,后来村民都移居雷鹰城后这个商会还趁机占领了村子,不过后来被洛奇打跑了。 唐悠然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用力地朝着秦依依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晚上七点我去你家楼下接你,爱你,宝贝儿!”秦简扬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瞥了顾屿一眼,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 商城最顶楼是美食城,唐宁逛了一早上,早就饿了,又拉着唐倾去顶楼找吃的。 不过,叶云乐觉得自己的存在会让父母膈应,才会有这样的提议。 叶云乐依旧垂着头,她的头顶抵着连亚的胸口,就是不让自己的脸贴到连亚胸口。 燕如羽呼吸窒了窒,一时无言,他看着面前低着头矮他一头的洛南初,她单薄瘦弱的样子让他什么话都不出来。 他和麦伦特家族间的恩怨可以说由来已久,从最早被骗走天空城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双方已经明争暗斗了无数次,所以在确定要投身这场风暴中之后,洛奇首先就想到了麦伦特家族。 回想起永寿用那唯一的表情,郑重其事地拜托他救出白灼时,凤珏在心中默默地对永寿道歉。 第二日,周宁醒来的时候,她的腰间搭了一只手,她依稀能感觉身上虽然酸疼不止,但是温暖而干燥,像是洗过澡了一般。 沐晓烟依旧天然呆萌的眯着眼睛盯着蔡牙看,他也没想到,作为一个经常跟钱挂钩的软件,蔡牙竟然不知道它的限额? 窦三郎出面,说是买一块村里的荒地盖房子,挑中了溪边不远的一块。 铃木看到八重云后臉上露出一丝侥幸的表情,面对冰帝的非正选,刚才大比分连输两场也太丢人了,这一局一定要找回场子。 “喷火龙,大晴天。”既然对象强化自己的能力,希尔智就准备从天气下手。 万玄这才似乎从自己纷乱的思绪中醒了过来,看到周宁和秦长生看着他,他便勾唇一笑,脸上还有为褪去的深沉痕迹,那笑容看起来着实有些僵硬。 铁甲暴龙双掌相击,随即美纳斯的周围,莫名的出现被红光包裹的怪异岩石。而这时美纳斯也液态圈也完成了,宛如水中的涟漪,水圈迅速的的向外扩散而去。毫无疑问的直接重击在铁甲暴龙的身上。 她一直在楼下,从来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去过,皇甫西爵也不可能从楼梯大摇大摆地走去,所以他只有一种可能,那是按照老办法一样,从窗户爬来。 东京都大赛的比赛规则是先上两场双打,然后是三场单打,跟预选赛的顺序颠倒了过来。 连言曦都觉得自己占着这么好资源要还打酱油她都要罪无可赦了。 “说吧?什么消息?”对于林杰这些过分的动作,魔族王子也很头疼。 薛仁贵任安东都护时,吐蕃渐趋强盛,击灭了羌族建立的吐谷浑,又侵略唐西域地区。为此,唐高宗调任薛仁贵为逻婆道行军大总官,并以阿史那道真、郭待封为副将,率军十余万人,征讨吐蕃。 两人开始简单清理着周边怪物,按照火舞流岚的速度,足够我和她将沿途不识好歹的怪物清理干净,十几分钟后,顺利抵达第十层。 如有处置不当之处请来信告之,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给您带来不带敬请见谅。 而此时的司马昊天轻轻的呼了一口“看来林杰并不是找我们的大本营去,要知道没有百事通帮忙他很难找得到。”百事通于林杰翻脸的事情早已被百事通公布,他这么做其实就想联合大家一起对付林杰。 火舞军在火舞流岚这个战争狂人的带领下全军骁勇,淬月全帮会jīng英,完全能够制衡住剑与玫瑰方向,而神圣战场的无数jīng英大军,则是联军方面的噩梦。 “我们也希望我们不会她们不要过来就怕她们两个火星人话一投机,就彪过来,到时候,大家都麻烦了”大家感叹。 众散修原本见了云霄、西王母二人,心中皆是惧怕至极,此时听了这人之声,马上安心下来。于是众散修也不去理会云霄、西王母二人,只顾向前奔去。这却是令云霄、西王母郁闷不已,不知这些散修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嘿嘿,你说你们还不是真人?”林杰一脸坏笑看着蛙人和炎魔。。。 “噢,露西你又发骚了,等下有你玩的,你想干多少华夏男,我就去抓多少,让你一次玩个够。”迈密贼笑着,最后一句还是用歌声代替,不得不说他真是尼玛的有才。 ------------ 324 手术成功 “我知道我之前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会一一改正,不过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会轻易跟你分开,不管发生什么事。”程逸言认真地看着覃雨,心情有些忐忑。 齐思思说着就要去扶摔倒的学生。但这叫做陈波的青年一下子挡住齐思思的路,齐思思想要冲过去,陈波随手一推。 到达目的地,众人都很累,于是各自回各自的地方,该干嘛干嘛。 叶枫眯着眼睛打量着骨渊,立刻知道了他的来头。骨血魔君,乃是跟魔眼魔君临近的魔君,比起魔眼魔君更加强大,掌握的土地空间也同样庞大了数倍,难怪骨渊敢大摇大摆的过来抢亲的。 “家主?”突然之间,就是在副队长刚刚要进入了叶家的家门之时,看到了一座山岳一样的人物,坐镇在了那儿? 一道超过万米的上挑刀芒和一道毫不逊色的下劈刀芒朝着杰兰特疯狂涌去,就算他是帝龙,挨了这两下也绝不会好受。 如果早知道的话,他们豫省皇甫家一定会在约定之中,加入这一条。 事情还没有结束,在巨剑封闭宇智波枫走位的同时一件,另外一把剑身宽度适度,长度也适度的剑,剑的身上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夹带着凌厉的寒风,不偏不倚,向着宇智波枫的头顶上,直勾勾的刺去。 索欧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自己也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趁着这空当,索欧悄悄瞄了一眼李丽丝。 邱湘亦举起了手:“报告教官,我肚子疼,跟她们一样!”顾宇繁伸手向树荫下一指。邱湘也去休息了。 “魔力,当着我的面,为难我师弟,当我不存在吗?”辰星挡住魔力一拳,也是大怒,在他看来,魔力有些欺人太甚了,一个九级元士的人了,对付一个六级元士的人。 “好呀,我答应了,顺便你给多少钱,我答应让你包养。”杨梦儿说道。 此时正是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丘卓锡有晨起练剑的习惯,此时不在房间内。李明霞正坐在镜子前让丫鬟给她梳妆。 “那行,还有一些手术,需要去办理一下。有些注意事项,我也要告知你们。希望你们能够配合。”华生说道。 “付管家,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你见谅。”他不是不依不挠之人,立刻道了歉。 多少次他和自己的父母辛辛苦苦的种着庄稼,好不容易有了收成卖了钱,结果却有一大部分竟然要送给所谓的铁扇公主夫人这令他真的非常的不理解。 入夜已久,天色没有了深夜的幽暗,天空还隐隐泛着蒙蒙的微光。 牛大壮掂量了一下,即便自己自信在武技上能够胜过这两个士兵,但如果真的是刀剑相向,对方夹杂着暗神之气,恐怕一刀下来就能够将自己连同武器劈成了两半,这就是暗神之气的恐怖之处。 “加力!”但这尊人族圣人丝毫没有放弃,他先前的怒吼,只是为了输入更大、更多的能量而咆哮,滚滚的能量潮汐从他的身体中喷出,无数的生命精华被他化解为能量流入阵法之中。 那庞大的龙尾一扫,整个火神海的力量,都是在此刻被引动,朝那古神轰击而去。 杨剑转过头,发现不远的地方趴着一个全神贯注的狙击手,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杨剑一直在寻找的神枪手了。 杨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让杨剑有了一丝思考的能力,好像,之前在试炼之地也有过这种感觉,那是接受恶魔的传承,只是力量自己是得到了,但它所说的代价却还没有看到。 马车照样向前驶去,白马与黑马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只是车轮总是在吱吱中来回摇摆,显然山路并不好走,偶尔还有一个个自两旁伸出的树枝隔空横在道上。 “映雪”白师叔说道:“你想,在雁儿的心里,钟暮山就是雁儿的仇人,所以,就算是雁儿回到了钟家,可是,对于钟暮山,怎么可能不心怀鬼胎?再说了,雁儿的武功,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白师叔说道。 “哼”夏鸣风等人均是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这时心中早已明白,黄龙世界只来的十人,而在场的竟然达到了二十多人,肯定还有别的世界的人,而且魔玉宇与血子聪二人的叛变,使得众人心中都是不耻。 前面迎来一个转弯,杨剑通过后视镜,发现了几辆车跟在自己身后。之所以能在庞大的车流中注意到它们,是因为这几辆车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的车牌号。 不过这个参考并没有起太多作用,因为没过多久后的叶拙自己也碎丹成婴,成就了元婴境界,自身便是元婴境界,再去看其他元婴大能的境界修为自然更清晰更明了。 全身上下,黑色的烟雾冉冉的升起,手中的长剑之上,一道道赤红色的纹路浮现,显现出这柄武器也是变得更加诡异。 “慕容峰,你给我起来,不要自不量力,惹急了我,我连你一起收拾。”慕容映雪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很是恼火,于是扬起了鞭子,向慕容峰发出了警告。 所以我的眼睛老是能看见她那高高隆起的胸脯,隐隐约约看着销魂勾人的事业线和黑色蕾丝边的胸罩时左时右,一前一后的在我眼前晃动。 ------------ 325 师弟这些年来把我教得很好 “可是我……”凌宝鹿不想走,她很想知道哥哥和齐彧到底会说什么。 透过逍遥山庄的窗户,叶飞通过狙击枪瞄准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地上那个打火机。十字准星缓缓移动,嘴角的冷意变得更加浓烈。 陈青郎低头摘下眼镜,缓慢擦拭,他动作细致,神态安然,内心更是无波无澜。六贝勒咬咬嘴唇,眉心处的红色胎记,微微抽动。 他相信如果自己的手段一定是会将米查尔手中的人都给收买的,到时候那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他一定是会高兴死的。 她远远的看着,向来光鲜的季振华自己一趟趟的搬着行李,额头上带着汗水,已经是五十几岁的人该有的苍老,他旺旺周围,好像再等着谁来一样。 一家人吃了西瓜,聊了一会儿天,凌回暖就在父母的催促下上楼洗澡睡觉去了。 当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叶飞果断扣向了手中巴雷特-上帝之眼的扳机,并动了技能爆裂穿甲弹。 “齐彧哥,你回来了!”凌宝鹿起身朝他走来,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低级的亡灵生物,根本没有太大的作用,索罗这位亡灵法师,已然很久都没有召唤过低级亡灵生物。面对圣域级别的强者,低级的亡灵生物根本没有丝毫的作用,只会被轻易的抹杀。 司马集此时这看似恭维的话,却一语道破了项褚的来历。这让大秦跟随项褚的诸将不得不惊讶。 “三成实力,指的是我不开大招。”张巍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谁也没听懂。 “这是……好像是虫师!你什么时候就职的虫师!”血色孤狼倒是见识不俗,居然知道虫师。 庞帅一路点头哈腰领着强军上了二楼,就看见他弟弟满手血污,左脸上还高高隆起,显然肿的厉害,上面还沾满了肉沫子,好不狼狈,只是看到他时脸上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兴冲冲走过来。 说到最后,枚伊忽然想到了白素贞,那条修炼了千年的白蛇,为了救回听信谗言的许仙,冒死至金山索夫,与法海发生争斗致使水漫金山。 陈汐看到这,马上一手捂‘胸’、一手扶额,装作非常痛苦的样喊道,只不过那被挡住的双眼里绝对没有一滴的眼泪出现。 刘鹏从改变后的树上折了大量的枝条下来,这一次只需要催生就行了,刘鹏把催生好的树苗载种到了地上,等荒山开好了在过来拿。 随着两个道尊全力施为,肖丞所在的囚笼越来越亮,最后炽烈的光芒将肖丞吞没,仿佛一个太阳悬浮在水域上空,散发出的高温将几百米下方的水域煮沸,腾腾冒着蒸汽。 在后期200级以上高手交锋,一个疏忽大意被削甲成功,然后再被打一招能秒人的技能,那真是凶险到了极点,一瞬间生死立判,但现在这个级别,高级npc对轰十几分钟是很常见的。 不过,同时龙腾更加惊讶是,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双胞胎的弟弟。只是,现在这个弟弟究竟是不是和龙腾一样,都是达到了神婴修为,那就不得而知了。虽然自己的弟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龙腾至少有一个发现了。 三人见到这样一只怪鸟突然出现,都不由自主的同时出手吗,一掌朝那秃毛大鸟拍去,外面众人都不忍看那大鸟的下场了,这样毫无准备的被这三个怪物同时拍一掌,哪里还能有活路? 募然惊闻这一声话语,三尾妖狐宛如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丝光亮,含泪的眼眶忽然大亮,也没仔细想过为何眼前这青年竟会知道三哥的伤势,还知道伤势是焚香谷的上官策所造。 杀意冲天,战意使然,此时整个天狐军都是充满着对胜利的渴望。甚至是一些以前都是被天狼军压着打的天狐帝国士兵,此时都是战意昂扬的。 南城门,东方秋寒最后望了一眼妹妹,竟不自觉地湿润了眼眶。为了不让妹妹发觉自己的落泪,不等妹妹上前告别,他扭头上了马,一骑绝尘。 真不是故意喊的呀,云茉雨欲哭无泪,干脆回头抓着他肩膀,而且是死死抓住的那种。 令芙在离王府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她忽的哈哈一笑,一声令下。 雨薇从抽奖箱缓慢地抽出一张号码牌,然后闭目养神,忽的睁开,就好像自己也身临其境,万分期待一样。 林取胜无言点头,那一点头仿佛岁月一下子从他年迈的脸上划过,苍老了不少。 半天之后,道玄悠悠醒转,整个青云门都得知了上代掌门道玄真人被掌门医治好了的大喜事,纷纷欢呼一片。 陈伟跟郑军鹏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静静的听着王奉永继续往下说。 有的时候,她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人有问题,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排挤作对呢? “这事不急,回去再慢慢与你们细说。你先给我讲讲,这程师妹怎么与人就动上手了?可是因为你又惹什么事情了?”南宫傲兰语气严厉的质问道。 ------------ 326 命脉与燃料 但是她今天可是带着任务过来的,要是不能收购佳韵集团,那么对于她来说,可就是失败了。 没想到沈今安才离开半步,那雪龙驹立马又开始暴躁起来,一双黑漆漆的马眼瞪着那马贩子。 青石修炼之余,也煅铸、升级了自己的一些武器,比如飞剑和雷木锏,因为从格雷那里得来的宝物不仅有武器和法宝,还有不少罕见的炼材。 吕飞同样摇了摇头,她也没有想到孙世林会叫这么多的人来,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平时打过不少的交道,一片打招呼的声音后坐下来。 这一切自然是青石的御风之术在起作用,显然,他的御风术法愈加高明了。 青石的高等级武技一大堆,底牌无数,马一维却是已经用上了自己的绝招。青石想要击败马一维结束战斗,马一维更是相信自己已经赢定了。 ‘灵水龟’可是灵族最强水系高手,一等种族,它要是死了,水平面不知道要上升多少米。 发现根本没有人知道王天情况后,立马就有人建议,可是这话刚一说出口,立马就被否定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论招数不过百招,陈天野一剑刺穿了殷震的脖子。 屏风后面,叶天距离叶斌近在咫尺,他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我说……”那雨忍当然不能就因为这一句话怂了,不然也太没面子了。 不可否认,这一次能够顺利拿到护灵圣泉,甚至得回神农宝鼎,喻微言功不可没。 话音落下,她已经顺着回廊往丹房方向去了,而身后的柳绿和暮秋眼神一亮,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匆匆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他的目光忽然被房间尽头的一排铁门吸引,那些铁门的边缘都露出焦黑的痕迹,他一下子意识到了那铁门后面是什么——焚烧炉。 眼看金色和赤色混成一团,空间忽然震颤嗡鸣,一时间金光大放,只见一尊大印出现,悬在祖龙和元凤上空。 “团藏。”最后两个字他是用唇语说的,说完,也不管卡卡西的反应,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的,赵克松也同意了。”廖雄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可就是这一句话让王修明白了一切。 “要不是,牵了一头老狼犬,胖子的屁股还真要遭殃。”叶枫摇头笑了笑,托着皮管来到刑名身前。 “不用起来了,躺着回话。”白娜一瞬间就把那种娇羞变成了冰冷。 闻人雅敏锐的感觉到男人眼中闪过绿色的冷光,脑海中闪过初见时那个冷酷无双的男人,最终她还是走了过去,咬着牙坐在沈枭的身边。 程峰对着一块玻璃仔细的打量了半天,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拒绝我,哼哼。”程峰很是得意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儿。 沈雅兮踩着轻盈的脚步走到安羽公子的面前,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候,帐外有士兵来报,林言派来人要见黄巢。黄巢也没有多想,便让来人进帐回话道:“林言派你找某来可有什么事情”。 现在烦心事多得数不过來。自己的修为又难有寸进。叶枫真的沒心思去参加什么生日晚会。 “大兄弟,你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要不就别喝酒了?“老板倒是和和气人,也没撵叶枫。 “哼。想爬到本宫头上。她倒是试试呀。”人声越來越远。直至消失在耳畔。 龙至言对于这个自己四五岁的妹妹完全不以为意,缓过神来的他立刻向着孙娜恩和她的伙伴们点头。 “再者,假设你真的能做到那一步,恐怕你想要我付出的代价,我也给不起,也不想给。”黎玄府一语道破天机。 幽竹簧簧,密密集集,清泉自竹林中央穿流而过,不张扬,却别有一番宁静致远的味道。 蚩木魔校虽然克制修真者,但是纯粹比拼力量的话,就算是他再强十倍,也不可能是慕容白等人联合起来所产生力量的对手。 其实,梅姨也觉得毕西就太过年轻气盛,需要经历一些磨砺才能变得成熟稳重,否则的话日后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幸好这里是扬州,他:出乱子的话有毕时节担着,可要是在京城,恐怕早就被人給修理了。 张牛就是对这有好奇,原以为外星球上面并会有这些高人,现在看来还真的有高人的存在。 说道这里,王东坡不禁回想刚接手的情况,直到现在依旧是自豪不已。 而且燕清舞说话喜欢暗藏机锋,如果你的思维不能赶上她,那你就等着出糗吧。 她们走后不久,一个身影来到了梁晨办公室的门口。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哎……”东艺楠没有反应,倒是张贤载叹了一口怨念十足的气。 “不自量力的贪婪家伙……”叶尘看着如此情形,顿时冷哼一声。 既然在全国范围内已经不存在反对国民政府的军队了,那么无论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北京的央政府都注定到了要灭亡的时候了。 从这样一个情报,这个情报贩子肯定取得了二份收入。说不定还会有第三个甚至第四人个客人。 大岛义昌一生之中的信条就是能够成为天皇陛下手中的一把长剑,帮助天皇完成他“大陆政策”的伟大理想,哪怕在实现这个伟大的理想的路上为了天皇而玉碎。 要走出迷魂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再参造任何东西,就在峡谷的迷雾中慢慢的向前摸索往回走,这样或许可以走回原来和其他人分开的地方。 ------------ 327 沧溟 她去过卓凌的住所,也跟着卓凌去过不少高档的地方,但这里,又让她惊讶了一下。 但是白仁敏顾念着他们二人的孩子——那时的白子渊还是个孩童,白仁敏担心自己去后无人照拂他,于是只得硬生生地忍住了殉陪亡妻的冲动,从此将哀恸按下,装作一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波澜不惊的模样。 偌大的火山口,很是热闹,周边到处都是建好的房屋,看样子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天气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层投不进一丝阳光,卓凌的脸『色』也一样。 洛阳却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她知道林静在突破金丹的时候,曾经引来了十八朵丹云,而秦明的潜力比起林静更好,哪怕他引来了十九朵,甚至是二十朵丹云,她心中也不会有太大的惊讶。 那场比赛,千绪为他证明了一点——只要从头压到尾一直压着打,就有邪能赚。 雪地战狼本来正在后车厢里打盹,打着哈气醒来,从里面顶开车门。 墨景辰说着还给自己喂了一颗,幕地额头青筋跳起,但还是把口中的酸梅咽了下去。 薄仪前这在商场奋斗一生,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的不待见,但是今天他真的很想与陈启豪聊一下,因为他长得太像薄司允了。 “你倒是做了个甩手掌柜,可亏了我为你呕心沥血,你却忙着和美人们左拥右抱,羡煞旁人呢!”他眼中满含笑意,尽力挖苦。 虽然对比斯利来说打地铺也不算什么,反正运动员只要第二天不落枕,身体活动开疲惫就能消除不少!但是又床垫谁还打地铺。 到了仙灵界后,百里泉带头和仙灵界的天尊们达成协议,保护蚩尤大陆一万年不被压制,百里泉必须以天道誓言为准,维护仙灵界最乱的一方安定。 可是母亲哪会那么做,只好硬下心肠,一次次地拒绝自己儿子的请求。 观众们顿时像是找到了证据一般,纷纷指着那自己弹奏的古琴,义愤填膺的大声道。 他的手脚在此刻被一股无名的力量禁锢了,任他如何用力,都难以移动一点。 “呵呵,安雨嘉,亏你还在商界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实力为尊的道理吗?我们王家的实力绝对碾压你们,警察也只会听我们的,而不会听你们的!”王建聪得意地冷笑着说道。 叶冷风赶忙上前将于堂昌搀扶了起来,他是铁血狼王,但也是一个懂礼数的低调之人。 陆菲菲想拿出手机来,看看通话记录,刚拿出手机,便想起来自己手机关机了。 若是耗掉五百人就能换取对方八人一雕的性命也还划算,毕竟己方的高手不能再有闪失了,但问题是很有可能这五百人下去换不了对方的九条命,所以王庆让袁朗去叫闻人世崇的水师。 半场结束野猫队的球员整体状态都不怎么好,尤其是被寄予厚望的三后卫!其他人也是一脸懊恼!只有乔丹希尔以脸上是着急。 “难怪一路逃难,还能将妹妹养的白白胖胖的。”马氏尝过她的手艺后也大为惊叹,回头对马蓁蓁道,让她将人好好培养一下,以后厨房便交给玉腰管。 千钧一发之时,三十六道魔气激射而来,化成三十六道身影,三十六天魔卫一起扑向阴魁。 在一万年以后,到了九十五级就别称作超级斗罗,而在如今这时代,唯有到达九十六级以上,才会被称作“巅峰斗罗”。 叶辰懒得理会他,拿起篮球就开始跑了起来,弄的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 圣台上梅池雨轻盈一笑点头道:“当然!我可以让姜老教主亲自感受一下。”话音刚落,梅池雨伸出一指向姜冕点出,一道圣洁无暇的白光色光束照向姜冕。 西方世界的黑暗年代,也就是欧洲历史上的黑死病了,300年时间,鼠疫杀死了数千万人性命。 听到朱标他们尖叫声,朱元璋只想打屁股;但是听到马蓁蓁笑的这么大声,他也只想跟着笑。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妖丹,而当郑泰华的目光落到那枚紫色的妖丹时,却双眼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 但这很可能就是她认为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她愿意用来跟你交换。 练雪中说着,给练云生一个眼神,练云生明白过来,马上激发行囊蛊的能力,在桌面上打开了自己的包袱皮。 不料话音刚落,一阵强猛的能量波动,猛然间从四面八方卷动而起。方圆上千米内所有灵气,仿佛受到了召唤,竟是浩浩荡荡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飞流过来。 对于忒瑞斯忍受不住的质疑,埃提乌斯的目光深邃,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并不是很意外,仿佛是都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 可是大家都没动,她也不敢动。可可习惯性的看向了千允澈,只等着千允澈的一声令下,她就可以大吃特吃了。 可可的眼睛一路上移,她好像还没学会怎么去面对他,毕竟在她心里他曾有过不一样的地位。 我真的还想说坑,这房子屋顶下面,居然还有层木头板子架在几根大木头上面。现在上面堆满了碎瓦片和木头块的,好像待会还要塌一样,现在,也就是那下面还有地方是黑的,阳光没有照进去。 “离月出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不告诉我?”风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哼道。 “擒拿!”一下脱身,高升爵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够让吴磊成功的打开封印,天生神格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回赫连家,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厉瑞涵也不知道回赫连家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她知道一旦回了赫连家,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的自由了。 苏沐凡手中的龙鳞枪直接如铁棍砸出,‘轰’的一声抽打在了柳云的后背上。 ------------ 328 师尊,我混的不错吧 现在一切还早,还要看帝都方面的形势发展和帝都方面对龙城三大家的态度,到底是打算一网打尽,还是说是要区别对待,在局势没有清楚之前,没有人敢于过激出手。 看到聂丹到了现场后,吴永明也赶紧跑上前,将情况向她做了汇报。 刘岩办公室,此时,王浩和安楠也在,也有一些基地其他职能的负责人在。 至于台下的那些强者也纷纷追了上去,刚才他们并没有围攻那名灵人七层的强者,毕竟他们不会同心协力的。 “她没事,只是昏过去了。”梁动抽回按在瑞秋·道斯背心上的手,将人交了出去,现在梁动已经大致猜到了蝙蝠侠的身份,在高谭市能这么关心瑞秋的人没有几个,那晚瑞秋喝多了跟他说了许多。 随后雷战起身告别了杨武,向着营地走去,他回去还要和张继兵与杨兴国商量一下,看看部署计划还有没有漏洞。 不管是思绪如何的大筒木羽衣,还是大筒木羽村,都不由被面前的一幕给震惊住了,就连思维都停顿了起来。 那魔兵的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江白虽然已经离开了鬼门,不过他的事迹却一直在鬼门流传着。 夏侯霸听到旨意,意识到再也没有希望报仇了,只气得又用拳头猛捶墙壁。 和美子此时在距离埃及不远的沙特,接到曹越让人传给她的消息后,马上就往埃及而去。 众人都在盼天亮,天亮就好去周围的几大墟场去抢占好位置,静侯自己的红颜佳人。 是的,就像玩具一样,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科技造物都是。而现在侵略者们来了,他们一件件地将玩具捡好、装进了玩具箱。 在队伍最前面,唐军则重点看守着近千名回纥贵族,他们中间有登里可汗的亲人,重要的大臣、摩尼教的高级教士,这些将是他张焕换取登里撤军的筹码。 他这句话刚刚喊完,带着电流的红色残影已从他身边一晃而过,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我们在三体式的基础上,一剑崩出,做一个崩剑的剑式,然后我们把自己的这个剑式定格,先不要动不要收剑,保持这个姿势,因为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讲。 “那当然,我都参加工作了,他肯定不会再反对啥。”猛子神色骄傲的说道。 不过多时,李存智便领着那些突厥人进了帐,他们跪在了地上,低头听候着李昂的命令,李昂要他们做的事情并不难办,只是要他们在附近的一处山谷内,挖出足够掩埋二十万人的土堆。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圣光与圣剑,究竟哪一个更厉害些呢?这,也决定着我的命运。 看来郑宏天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了下来,在医院里照顾他的正是韩志颖的母亲,刘家瑜。 “还好,凶手刺偏了,擦心脏而过。目前情况已经稳定,没有生命危险了。”猴子把医生的话转述了一遍。 的确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而且对方也十有八九会对同为吸血鬼的乔治进行诱惑甚至洗脑——只要没把他弄死,一旦将他救出来后,直接扔进血池里洗涮一遍,届时附着在他身上所有的负面状态全都会被清除掉。 巫师们不像凡人的军队,打仗需要物资调度,他们只需要准备好充足的巫力和精神力就够了。 可怜的李家,被李雄丢了一次脸不说,苦心设法的想找回面子,那里会料到反而更加丢人。 在古币上吃亏的收藏家、古玩家,不是少数,很多人都在古币上栽过跟头,交过学费。实在是古币造假多不胜数,它造假的成本委实是太低,利润高,是造假人士眼中的香饽饽,从未断过对这种收藏品的仿造。 宋大乔斜瞥一眼后,身体向后一闪,见着刀影落来,这时,他立马使用重力术,而且重力术连连发出。 要知道,等到八十级以上的强者,年龄起码有着七万年的寿命啦。 “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我竟然能得到巫师大人的指导……”艾力克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 在塔塔卢帕斯的记忆中,获得域心的几率十分渺茫。因为域心的诞生完全是随机的,它们的形式特征各不相同。可能是一块石头,可能是一朵花,也可能是一捧流水,一切皆有可能。 洛克笑了笑,轻声说道:“扔在垃圾箱里存着,食尸鬼们不会介意这些的。”说完将踩着机关按钮的脚后跟轻轻提起,道路两边的尖刺也跟着缩回到墙内。 赵天明不是锦和拍卖行的人,也就没有必要替他们苦恼这些问题。只要自己的宝物,能在拍卖会上拍出好价钱,那就足够了。 ------------ 329 纯白天国 “大半夜的你会叫一个陌生的男子给你捡内衣?”黄纬狐疑地看着夏琪。 “千万别勉强,我可没强迫你昂。你不要就算了。”董思思呸了一声。 话声未落,这个狂战士卤莽的扬巨剑,一记开山击崩在我脚前,却早被我看在眼里,一个后跳躲了过去,毕竟狂战士攻速低下,而且看他们也没多少极品装备来大幅度增加攻速。 “咔嚓……”一道霹雳响起,李老头受此惊吓,不禁抬头看向天空,而后一道强光照射下来,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那你给我说!怎么按,我帮你按!”冰若都不明白自己是处于怎么样的心理才说出这样的话。 “我也不知道这里。”说起这件事他就觉得郁闷,凛冽的狂风吹的馒头碎发肆意飞扬,双眼微微眯起。 加上十二名骷髅神将的帮助,仅仅三个多月,整个紫灵大陆便陷入一片死寂之中。炽灵星的光芒再也照不到大陆之上,半空中到处都被一层厚厚的暗云所覆盖,整个世界完全处于昏暗之中。 “我知道我知道瞳哥,我这不还没成年吗!”这家伙还仗着自己没满十八岁呢。 在这种情形之下,由李德生自己挑选人手,那就是让李德胜在主持改组的这个节点上,第一步就收获巨丰——毕竟由李德胜挑出来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李德胜很是感激,感激李德胜能带着他们一起发财。 在火海中,还有12条幽灵龙若隐若现,它们宛如把火当成海水,在水中一会冒头,一会潜水,最终都聚集到剑仙所在的位置,集体自爆。 可眼中,藏着的还是满满的关怀,想必,云景也很着急吧?只是云景这人善于伪装,用一副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模样来伪装自己。实则比谁都还要细腻。 缓和了过后,我慢慢扶着楼梯上楼准备睡觉,林城跟着我后面,想扶我的,可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悬在半空的手顿住,然后悻悻然收回去。 不能不说,扑克党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当七色佛珠串出现在霄城市的时候,欧阳希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并马上做出了部署。 就算是她,在乔宇辰这个事情上,也是一直坚持不懈,直到乔宇辰同意和自己在一起了。 不由得,她将事情冷静的叙述了一遍之后,问院子里的人,这音儿到底是真的失踪了,还是死在了院子里? 只不过这种生物,还剩下这石壁上遗留的这一丁点儿的记录,其他的恐怕早就已经随着历史的河流,全部都被遗忘和抹去了。 华国人马在进入猎人学院后并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必须要等赵天域,只有赵天域出现了,他们才会有所行动。 莫夫人说出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难道是想让自己的抓住莫凌天这个男人的味? 我顿时泄了气,其实我啥都不怕,就怕我妈跟我来真的,要是她来真的,我的自由ri子也就到头了。她自然不会真的把我扔掉,但是把我栓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是完全可能的。 而且,即使遥隔千万里,但是叶然依旧是能够看清其面容,任何一丝细节都是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无形中,那张惑世容颜散发出几分狂暴,那股扑面而来的威慑力,不经意间让在场的人和鬼纷纷感受到迫在眉睫的杀意。 他们在三年前杀害了珠宝店的老板,于是逃窜到了这里,并且把珠宝放在了这口井当中。 交待好工作,杨长峰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陈艾佳过来找他了。 而且,两人现在离得这么近,凤兮意外的发现这个男人的皮肤超级好。 总是在路上跑,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敬老院,也调查不出来什么线索,我觉得这么做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看到这的时候,我表示想看看里面的内容,我旁边的教主立刻双手合十,对着这个柜子连续鞠躬三次。 崔愈的头已经埋在了她的颈窝处,听到她这么问,脑子里又浮现出苏禾来。 “不,姑娘,我求求你不要让水镜消失,我一定要亲眼见到星澜她人。”说着,楚漓就要下跪祈求凤兮。 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勾着,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秀发,就当着记者的面,动作自然而流畅,眼神满是宠溺。 莫言非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行,随便什么都行。”可心里却在嘀咕,江婉婷的房子没买成吗? 火元鼎造成的波动引起了几位正在与紫魂殿强者对战的各派掌门的注意,金鸾门掌门华月白率先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她看到玉珩的身影时,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入心头。 这水是从山顶上的清潭泉水引下来的,这让游月夕有种拿罐装矿泉水洗澡的即视感。 云媚的话语让尹天羽的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幸好有着面罩遮挡,不然就要被云媚发现自己的窘迫了。 “要不我和你一块去。”楚儒轩还是有些担心的,抓着她的手臂。 受到“村长大人突然要离开村子”这种刺激之后,往日的种种全部浮现了回来。 上古大能大妖在陈清秋听来是异常遥远的事,她可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的白茅,若有所思的表情。 正想着呢,路边开来了一辆车。是过路的好心人吗?段鹰军好奇的看了过去,只不过看到上面下来的人,段鹰军不禁心头一紧,难道是天要亡我吗。这特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种剧情真的好吗? 只是到了后世,随着时代的慢慢发展,人们才对‘倭’这个词有了新的见解,在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苏简看了看四周,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去先救下李总呢?要不然,可能等陆斯年他们找过来的时候,李总就真的没有命了。 点了点头,对方简单的回道:“是的。有事吗?”原来这人便是那当日被吴智等人带回来的身受重伤的控兽少年。 ------------ 330 漆黑之眼 清灵无疑是认同了他,并开始了行动,只要这个消息能在四人间都流通一遍,他们的通讯体系就算顺利建立了。 明心无意一上来就上杀手,所以放射出的音波只是将他们震撼在原地,破了他们的隐身法,并没有直接控制或是干脆摧毁这些沼泽矮人的灵魂。 一通电话下来,叶家益是完全没有了熬夜和林梓晟一起琢磨曲子的心情了,崔头丧气的在林梓晟家吃完晚饭之后,就带着叶可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林梓晟家。 身躯巨大的树兵,挥舞着它们粗壮有力的枝干,行走间犹如奔腾的巨兽,毫不畏惧的向前着那些不死归军发动了攻击。 毕竟她哥自带一种清奇的气质,只要是他带过来的人,甭管是再大牌的了,也会被直接列入正常凡人的范围之内。 云听风从棋局上收回视线,对云舒微笑点头。曦儿身边的大丫头。 明心悉心体会着二号的笛音,这才发现自己与她本质的不同,二号的灵魂之力划分的无比具体,本体,短笛,还有放射出去的音波,虽然都是相同的神识力量,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属性,呈现出不同的性质。 但因为飞高,甚至有时候直接飞到了竹尖上,所以这点遮挡就显得有些鸡肋。 好家伙,贺云和战荻一扫各种化妆品,顿时明白了,这是把贺缃和姜荛儿的化妆品都给搬来了,一堆价值不菲的高档货,都给嚯嚯了。 林梓晟并不排斥同姓相爱的事情,可是强迫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随后孤独宇也加入了其中,众人一起再次观看起了张舒心那次录制节目时的点点滴滴。第一遍过去了,众人还是一无所有。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的侄子会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她这么一眼望过去,其他藏匿在角落里的人就都不能在装傻下去。 “妈,我知道的,这么多年,你教导我的,我都记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二婚,但是他的孩子都非常好,和我能合的来,妈,你到时候来就知道了。”她简单的说一下。 佐藤护国既然要和宁凡拼命,那就说明面对宁凡,佐藤护国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他们也不想想,宁凡是何等的存在,这等存在高高在上,挥手间就是就能镇压了他们。 混混们早就有了动手的欲望,收到大哥的指令,也就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我也不一定能帮到你,你说是吧。”她只能说,能开口帮忙就帮忙了。 “昨天晚上,我们的三个外围基地同时受到冲击,无一人生还。”另一道声音响起,不过有些底气不足。 啪!死鬼!别乱说!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击打之声跟何婷婷羞怒的斥责。 古桥春央和古桥冬和两人看的太过沉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吓得身子一哆嗦,惊呼了起来。 我记得姑婆说过,鬼的眼睛变红,那她就不再只是一只普通的鬼,而是变成了鬼煞。 冯三眼看着眼前的蓝云立刻伸出了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顶,蓝云还以为冯三眼肯定是想要趁机杀了自己。 朱起源差点就跳起来了,该不会是有华夏神龙的那个龙界吧,应该不是西方巨龙吧? 这几天里,他一直在百草岛深处游荡。凭借金子的寻药天赋,已经采集了六十多株宝药。与此同时,也斩杀了四十头妖兽。 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的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时,来电铃声已经停了。 这个薪资,已经比圈内知名Cos的工资多了一倍。但刚刚木村和树展现的实力所变现的人气,足够村冈兴夏这么付出。 这个世界上只有程昱才能操控这些代码,而他们生死柱的武器,就是倚靠代码公式形成的。 虞妃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手紧紧的攥住了柏凌寒的龙袍都不自知。 我正想扶着何奎离去,便突然见吴清源将阿媛又重新推回到了何奎的怀里,还顺势扯了我出去。 苏浅汐担心罗家斌还有什么阴谋,操控四道剑影朝着他刺去,直到对方没有任何生机,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天海天天穿着一身破工服,在杂货店里迎来送往,仅有一墙之隔的顾新蕊不可能看不到。 霞姐从隔壁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下子就戳着我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周宝珠见我愿意回答她的话,分外激动,那样样,就好像我已经完全答应了她似的。 “呵呵,哪有,我只是觉得逸苒丫头心性不定,没有……”蓝家老爷子尴尬的笑着,他总觉得穆跃辰下一秒会做出来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她心中一动,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姜府的想法——亲上加亲,巩固姜家与林佳的亲情,永葆姜家的百年富贵。 这一幕动静,将周围的人都引了过去,楚凡也将视线转移了过去,不知觉的,就走了过去。 看到她身子骨依然健朗,依旧守候的姿态,我的心突然就一阵阵发软,很大声的呼唤着她。 萨菲罗在学习的过程中,他觉得其中有些价值观是很值得他去怀疑的。 “哼,又不会少一块肉,你担心什么,钮家已经派人传话来了,让我保证你的安全!”老太似乎对钮家的某些交涉不满,但是有不好直接向少年作,只能阴阳怪气的说道。 一剑一个名字,虽然让得他们很愤怒,但却也让他们为唐雨的实力感到心惊。 楚溪的回归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少年天才。 ------------ 331 心火 要搬走的东西昨天就已经收拾好了,其余的不用带走的,李汐把能放柜子里的都放到了柜子里,这么一收拾明面上也就没什么了。 而忽必烈用汉人打败蒙人,也说明了为什么三大汗国支持阿里不哥。 “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赶紧麻溜地滚!”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李汐没有装的必要。 江晚吟把他放到东门一家烤鱼店的时候,陈歌还在拿着四级词汇4500在背。 以这个阵法的强大来看,凭我现在的实力用破阵符怕是不会有什么效果。 而牧凡这个木头纯粹不会理解别人真正的意思,他单纯的以为阿法芙是真的不困。 郑子龙看着往身上擦防晒的陆岩,爆了一句粗口,转而看向陈歌。 平心而论,青蛇相貌堂堂,为人稳重,无论怎么看,都和娘娘腔没关系。 果然,李汐没等多久李长庆就回来了,他没有进屋,站在房檐下拍打着身上的灰土。 顾景之知道自己的身体,李汐拿出来的药药效非常好,他现在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伤对他来说既严重又不严重。 但其中有一位年长一点的中年人,没有去行动,他眉头紧锁着,像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难题。 一看这架势,裴氏暗捏了一把苏如绘的手,借口郑野郡夫人尚在病中,便要告罪先走。 “许先生说,王爷现在还没能下定决心,这后面的事情就要看娘娘您了,他希望能早日称您一声‘王妃娘娘’”。 贺兰致远?不可能,丞相估计已经把他严密的监视了起来。以他的武功也不会躲过王爷府的森严守卫。 “温主任,这次与你一起合作,对病人同时施以中西医结合的方式治疗,非常成功。”李权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那好,你看见那灰衣人的三个高手没有,那三个都不是狼王,狼王是左边灰衣人边上的那只妖兽狼。”狸云给钟灵指出真正的狼王所在。 这条路已经被无数前人所研究烂了,他们走出来的路,选择的辅助打法,自然会有他们的道理。 “嗨,阮柔你就别谦虚了,我虽然对深圳不熟,但按照现在艾派公司的这个发展,你以后肯定是平步青云的!”陆达笑道。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张信发就直打了个哆嗦,而后又下意识的远离了一下王雅。 她走到庆王的面前道:“王爷,此事我迟些再跟你请罪,现在我要带菈威回去疗伤!”说罢,也不看庆王一眼,命两名侍卫抬起菈威便往灵香苑走去。 餐桌上的人陷入了思考,叶千秋的眼光看着蓝惜青,虽然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管理过公司的事情,公司基本上都是万臻在帮忙管理,但是与生俱来的商业敏感度还是让她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你等着。”碰瓷三叔俯下身,用手轻拍下了两下碰瓷男的脸。 当时的战斗,死后能保留全尸的都不多,大部分萧族人就和剧情里的叶笙一样,尸骨无存,只能用盒子装好身前穿过的衣袍与一些喜欢的物什替代下葬。 闻言几人都是环顾四周,那些青翠中掺杂的黑白之色,确实能让他们隐隐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波动。 营养学里讲究一种金字塔型的合理膳食结构,大致是说作为碳水化合物的谷类应该多吃,占据食品摄取量之后的依次是蔬菜水果和奶制品,肉类。 实际上,刚刚噗的一声,一行鼻血,已经飙射了丈余远,把夜老怪放在木桌上的古怪铜镜都被打翻了。 汤尼和乔丹先是在车内热情的拥抱和亲吻一番之后,才开始试驾,因为还没有熟悉他的性能,所以他先是慢慢的开,试验它在各种路况的性能和反应,最重要的还是必须确认刹车系统没有问题。 对战杀破狼还是有不少的惊险,最后虽然战胜了杀破狼自己也已经只剩下血皮。 于和霖眼神柔和的看着妙法,仿佛是非常开心她能关心自己的身体。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感觉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体力的众人正如昨天约定的一般来到了赫斯缇雅眷族根据地。 “你们不走,是不是,好,那就别怪我了,”齐南天拿出手机拔通号码。 叶雅弯刀赶上,横劈而去。成林挺手上一弹,当的一声竟把弯刀弹开,左掌元力一吐,直击而去。叶雅脸上大变,却不敢像上官之一般抬手去接,急忙向后退去。 李知尘缓缓回过头来,向薛轻云看去。薛轻云一见眼前这人脸上黑黄枯瘦,双眼凹陷,竟似死人。手上一抖,竟退后几步,眼中满是惊骇。 所有人顿时一静,众人的目光齐齐望来,带着惊疑震撼,西门寒烟在昆墟宫可是十分有名,不仅是天资妖孽,还是那一位老祖宗近五百年来唯一收的亲传弟子,就算是掌教见了也要客气三分。 ------------ 332 火焰 如今洪范晋位先天,按他想法若能在金海或西京多留些时日能大大昌盛族中声势。 这样的人,很适合去执行已有的政策,即不参与决策,只干实事,方能有所成就。 那么对骨折的认识理论和分型,就是在建立自己的临床理论新体系,两者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身体的条件反射,让宋声声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下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宴惊华的亲吻。 他在看着宋声声时脸上还带着笑容,但看着宴惊华时却已经恢复如常,又变成了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微微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的看了宴惊华一眼,随后自己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也是西北黑虎堂的堂主,武当钟无骨的儿子,无名岛沙曼的哥哥。 詹徽很是无语,心想之前是怎么和蓝玉玩到一块儿的,显然这家伙记仇得很,上次得罪了他,往后别想有好脸色。 宋许许手指不由的攥紧,她在二十分钟之前就和顾堰发过消息,可对方并没有回复。 李远是习武之人,耳力好,顾朦音这话也是正常音量他听了个全。 老师傅惊怒欲言,却见眼前青年放下二两赔罪银子,逃也似地走了。 洛千寒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沉默不语,好吧,他没来这里也是这个样子。不夜天这次几乎全都来了也是为了这座神魔之墓。 巨雷的痛感让他痛苦不已,但是现在他却动弹不得,因为手脚全无,而又因为疲惫,他甚至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 石中行很认可白日梦的分析,最后白日梦专门派遣了一队空行者掩护着石中行秘密潜入了中州山。 杨大海从未见到一个从未摸过飞机的士兵,初次接触模拟飞行舱,就能游刃有余的驾驶飞机。 朦胧的夜色之下,伴随着清凉的夏风,微风拂过,树叶摇曳,地上的影子也随之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姿态。 说句实话,若是青天白日梦,谁不想图个酒池肉林、骄奢yin逸,但是现在是残忍的末世,而不是春秋大梦,先生存后享乐,至少此时还没到时候。 轰轰轰!两排茅草冒出冲天的火焰。十几个手持ak-47自动的黑人倒在血泊中。 李南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发现那些丧尸的手脚并不算是太灵活,所以他们只能从后往前推门,而不能从前往后拽门,那也就是说仅仅为了提防丧尸的话,这道门只要不能往内推就好了。 魔法世界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气流再度席卷,德鲁姆滴下的口水落到地上,惹出一道湿痕。 那一句一句撕声力竭的喊声让兴运浑身颤抖,一波一波的恐惧感让人无法呼吸……。 这为了省钱才在老楼里买了一间房,自己现在哪还有能力在换房子,薛兆星现在很后悔买老房子了,要早知道天天被切菜声困扰还不如和朋友在借点钱买一个新盖楼盘的房子呢!可惜一切都晚了。 秦玥这个恶作剧的结果就是葬礼一结束,他们一家子便被奶奶赶出家门,老太太做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秦玥乐坏了,求之不得。 陈阳更多的时候,不是待在沥湾工业园,江珠银龙原本就是生产电池的,在这方面的经验,原本就非常的老道,这也是为什么陈阳一定要跟江珠银龙合作的重要原因。 至于那些实力强大的团队,却也有些看不惯一个冒出来的新人,竟敢挑战前辈的威严,也不愿收留他。 鲍大牙街头混混出身,能有今日今时的地步,靠的绝非那拼命三郎的狠劲。 “刚才隆升前来,邀我明日随他出行,洽谈幕府官营厂引入中国技术与机械的问题,木户先生,以你之能,可否教我,什么可引入,什么不可引入?”后藤信纲主动问道。 马上天就亮了,谢芳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她发现她枕头旁怎么有一缕头发呢,就像用什么东西割下来的似的,难道是自己开始脱发了,看来要去买护发的东西了……。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死人,然而风驰想起了专家的话,难道“恶魔从黄泉路返回了吗?”。 杨帆和南素柔在旁边看的清楚,任我行对习性打翻的掌控已经比刚开始强了不少。不过杨帆了解的更加深刻,毕竟吸星大法是他帮忙弄出来的。 他们刚刚离开士特鲁瓦的海域没多久,不过,就算此时打电话给远在士特鲁瓦的波茨纳军阀也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最先走出传送门的诺兰德战士已经能够正常战斗,他们一边杀敌,一边结阵,为后来的功同伴争取恢复时间。 “的确是该过去看看墨凝了,那种难以根除的生化病毒,也不知道在我离开的几天爆发多少次。”孙言关上背后的房门,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然后也不再准备拖延时间,迈动步伐出了居住房。 “大师兄的实力好像变强了很多。”莫如海叹了口气,对大师兄的实力他可是有着绝对深刻的了解。 也不对,曲清悠的确会衷心的祝贺她们,祝贺她们一起下地狱才是吧? 黛玫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去,看着她的背影,李察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知道了,如果对方出来就让他出来吧,你到我身边吧。那边不用管了!”千皇最后终于艰难的说出这样一句话,之后挂掉电话。 刚准备离开,远处又传来兽吼声,并且还是两种声音,激烈的打斗声传来,说明有两头灵兽在战斗。 “对敌人心软,便是对自己残忍,你忘了这是谁说的话吗?”陈凌淡淡的问。 ------------ 333 “你是谁?” 众多目光同时射向边缘处的一幅画面,只见画面中悠然的于洋自由自在的驾驭着一把金光笼罩的飞剑,迎着漫天袭来的罡风,竟然是视若无睹,四周有着无形的天地元气自然转化为风力,将他朝着上空推动。 见到古鞘劈来,元夜笑了,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与狰狞,那体内玄气如潮水般涌出体外,但是下一刻,却是又疾速涌回体内。当玄气涌回体内时,元夜整个脸部都扭曲了起来,那腹部,更是剧烈的膨胀了起来。 “嗡”一股磅礴的气息自于洋体内爆发,玄天冰焰率先涌出,凭空形成一条火龙,张牙舞爪,竟然直接就朝着八罐熊熊燃烧的兽影扑去。 刘关张连破程志远四个千人阵之后,黄巾军终于集合起人马,百人队在队率的带领下找到千人队,千人队在军侯的率领下找到校尉。黄巾军在长达一公里的一字长蛇阵里形成了几十个大阵。 糜贞离开赵雪这里,转身就跑到关押陈到的地方,直接走了进去。 “吕布,你来偷我大营,可否想过会有今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你此时下马投降,我仍旧可做主饶你性命,如何?”眼看着吕布带来的人已经死伤过半,曹操心中的爱才之心顿时又起,冲着吕布大声叫道。 美目偷偷地打量了下男子,发现男子并不是那种白发苍苍与面目可憎的人,青儿心中松了口气,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一红,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500攻击伤害。”黑暗看向眼前的90级都沒有的安迪完全不相信安迪会打出那么高的伤害,或许就算不相信也的相信了。 此时,杨叶心中只有个念头,回村!他一定要回去查清楚是谁逼死了母亲,掳走了自己的妹妹。 “慕容医生,要么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反正大家中午也要吃饭的嘛”俞大官人可不想错过和慕容难得一次的相遇,所以又建议到。 盛灵芝和白老头惊讶地说不出话,想阻止,对方只见使眼色,立刻有两个大娘拉住盛灵芝,两个大汉拉住白老头,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意践踏药材。 不过,他也很清楚,刘雯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寄托在她的道侣身上,自己若是说她道侣的坏话,反倒好人没做成,凭白做恶人。 别疑问他怎么知道老姜会在哪,连这点都查不到,他还混什么混? 另外,楚大校从赵宇的反应,还判断出,月方当下并没有毁灭蓝星的想法。 玩家们从最开始的观看者和跳过剧情的心态也逐渐被这些刻痕吸引,眼神都变得认真起来。 互相之间,洛弈恢复了正常模样,神情平淡,望去了那个变得戒备起来的兜帽男。 以后,无论她们走什么职业道路,就算洛弈出了什么意外,她们都有着极强的底蕴走下去,对洛弈的依赖会越来越低,形成她们自身的道路。 白飞雪站起身来,面色肃然,英姿飒爽,精气神充沛至极,持着放在旁边的大钢枪,一抖枪身,一道凌厉的啸音响起,划破了空气,瞬间锋锐的枪头指向了徐胜利。 乱作一团,到处喊着走水了,众人来扑火,褚川抱着盛灵芝到了外面安全之地,然后加入救火中。 加隆能够成为核心的剧情人物,通关完美副本的关键,正是源于此。 弯腰将赵无极以及戴青林的须弥袋捡起来,随手丢进自己的星痕戒内,然后才转身看向一旁的千夜雪。 但是,现在,丁火却悄悄合掌,再分开时,他的宠物蛋,悄无声息出现,一把惨绿颜色的细剑,也已经握在手中。 李天佑现在的剑意似乎又得到了提升,释放出剑一居然不需要凝聚剑意,而是随便出手都能打出强大的剑意。 一声轻响,许惊天的大好头颅顿时从脖子上掉了下来,眼中犹自充满了不甘。 青青顿时羞红了脸,直接冲上去一把抓起说话之人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他听到顾陵歌问风伊洛这个问题,当时就皱了眉头,让老三把团扇放回去好好供起来。等到老三出来,他四处看看瞟到一个万年青花盆就放在自己身边,就让了老三直接抱起来像顾陵歌丢过去。 “去准备,我明天要进宫。”风伊洛的声音很沉定,沉定得让长安心慌。 明明这是艾尔期待了许久的时刻,可是不知为何,此时艾尔脑海中所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三个时辰后,无茗终于将太极拳练完,如释重负的坐在床上打坐。 那奴隶引着丁火沿另外一条通道,没有回到修炼斗室,而是倾斜向上,那里是另外一处天地。 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眼花缭乱,让他们怀疑人生。 就算有许多人围攻他,花极天也不会怕,因为补天到时候应该调整好了,可以对他进行随时随地的传送。 他常常躲在汤家老宅的花园深处,不愿意去面对任何人,无论是汤家的佣人,或者是汤英楠闻雨天。从没有对他身怀善意的人。 ------------ 334 心之所向 不管是暗线的挑选,情报的分析与整理,以及一些局的布置,吕缺布等四人都表现的非常出色,苗人风很想将这四人招揽到身边,替他出谋划策,或者是完成他的计划。 事后,该势力不但需要按照比例向完成任务的人发放奖励,更要支付各个公会代理费用。 还没等他正式踏上走廊,走廊另一头出现了蒋沧海的身影,两米高的身高,长发,永远呆板的脸,身后跟着几名纪律部成员。 对于她来说,这么做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让“暴风号”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这些巡逻兵的动作非常缓慢,简直就像是故意一般,在老远处就弄出了击打的声响,走路的速度连八十岁的老人都不如,明显是在给冒险者们散去的时间——这也是佣兵和冒险者们大爱埃尔达同盟的原因——自由,没有麻烦。 徐珪军士四处寻找,半天才能格杀一个,还有许多不知道躲在哪边,无从下手。 丽娜公主踏上前一步,表情透着一丝虔诚和狂热,她微微伸出了颤抖的双手,却只是轻轻触摸那柔和的绿色光芒的边缘,仿佛再向前一点都是渎神的举动。 走廊边休息用的长椅上,简羽捷双手半握放在‘腿’上,027经过时看了他两眼,踟蹰片刻还是停下了脚步。 而这二三十秒时间,就看队友们的表现了,只有抓紧时间重新打乱铁球阵列,才能救风宇一命。 界域是一个虚妄的世界,更像是苏林的灵魂世界,此刻t0控制身体吞掉金属狂魔的灵魂,并非真实血肉的吞噬,而是一种类似于灵魂的吞噬。 此时,木坤的话突然的响起在耳边,九凰回过神来,看着城楼之下的巴图大军。 鹏飞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内,钟岳正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打着电话,总经理助理林一南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钟岳正在打电话,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想先出去。 这一刻,随着这一道轻微的哼哼声过后,外围处那些猪蚁齐声怒吼,疯狂的冲击着那些修士所组成的防线,几个回合便将十万人修士大阵撞碎,冲进了内部。 李南何尝没有注意到李大鹏的变化,不过他的表情却没有起什么波澜,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禁卫军的话让九凰不由得听傻了眼,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皇上精心挑选出来守住宫门的人竟然是一股能说会道,很会反咬一口的人。 “哪怕此枪不能落到我大轩,也绝不能落到大秦!”莫天麟看了一眼秦子鸿。 巨木也不睡了,从窝棚里钻了出来,一会傻傻的看洞口,一会又傻傻的看美娇娘消失的方向。 侯稳阻止了事务官的忙碌,简单的向他打听了一下水晶矿洞的情况。 可惜无论老祖宗怎么骂,玉麒麟就是不动地方,死死的跪在那里,一副臭倔驴的样子。 姜东阳心里一阵黯然,眼前的她真是变了很多,眼神里的那种冷冷的气息不见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是一种俏皮的柔和。 周老太又是高情商的,跟弟妹陈红梅相处的又好,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 只要这样一想,现在吴亮的脸上就忍不住的带上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沐千颜微微低头,避开了独眼教官的视线,脸上也不敢再有明显的示弱情绪,生怕再刺激到那个粗鄙的教官,再跟她没完没了。 但对于青鸾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将她爹送入卓家祖坟,入土为安。 这一次,她挑选的玉简虽然不多,但刻印下来的东西,却因分门别类较多,足足刻印了一万两千多枚玉简。 还不就是看好他的天赋,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变成四方盟的自己人么? 李欢眉头紧拧在一起,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既然朱雀出现在岭南市,他就要把朱雀给留下来,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要救朱雀肯定可以的。 正在她思绪之时,却意外的发现并没有能量从囚笼之中传输而来,这使得她恢复身体的大计为之阻隔,不由抬头望去。 “胖子,这说相声的,有什么弱点?”枳瑾花也皱起了眉头,向藏龙问道。 说着这话,海伦斯的父亲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许青所在的地方,同时也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觉得这地方最有可能就是他了。 看着自己那么多钱就这样被拉走了,许良心中十分难过,现在许家的基业已经大大缩水,只能靠着琉璃拍卖会。 年轻的目光如刀,他祭出大杀器,手中掐诀,身前玉扇爆发出灿烂炽烈之光,其刀口,在他一指之下,斩向秦逸凡。 突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匕首已经划破了他脖颈处的皮肤。 “好好好,我相信。”楚月儿忍着笑意敷衍的点了点头但是林凡一看就知道她根本没有相信。 瞧见刘宽跟林凡、楚宁三人低头窃窃私语的画面,更让许轩断定林凡是在虚张声势。 ------------ 335 钻空子 可谁曾想,竟是再次地在这里遇到了这个没用的家伙,居然还敢自称是茅山正宗的传人,也不觉得害臊? 瞧着自己儿子喜欢这里,墨景岩和绿影很是开心,他们还怕孩子刚搬到新地方不适应呢,没想到孩子竟然如此喜欢这里,孩子的笑脸在他们心里那就是最好的慰藉。 可是,谁知道,交流战一战后,叶蓁蓁竟然叛逃天罗加入真武学宫了呢? 不但如此,从传说当中,还可以看得出,蛮圣身上除了龙象之体之外,还有一个天级武技。 袁彪腮上的肉抽搐起来,这个大唐皇朝的九皇夜煜,实在是太狠了!原来不只是看上了他的储物戒指,而是所有人的储物戒指。 对于PDD也不想提太高的要求,而鉴于声音听好听,所以看到讲故事,就决定要提的要求,索性打字上去。 “何,之,州~”被弹下床底下的冷雨夜,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躺在中间的何之洲怒吼一声。 “哈,我有麻烦,不可能,日本的选手我谁都不认识,怎么可能会给我麻烦。”林凡对于日本人就没点好感,曾经每次遇到来自日本的,都会往对方死里打,怎么可能有给自己制作麻烦的。 意淫归意淫,但是两人很有原则的,兄弟妻,不可欺,就是原则的其中之一。 毕竟再怎么说,他只是一名保镖,还不是张家的人,的确没资格去参加宴会。 汽车缓缓开动了,童恩的心也被牵着往前走,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思维,也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仿佛灵魂出窍似的呆呆地站在那儿。 眼瞅着马上要迟到了,一跳下车,我就立刻拨通了JOY的电话。没多久,一位骑着白色踏板摩托车,身体微胖的年轻男子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傲立在神昭塔的最上层,杜平溪借着月色打量着论局宫的方向。 青微在一边冷汗直流心想这个紧那罗迦也是,看起来挺聪明的,实际上也是一傻妞,难道她没有现自己身边的那些杀人目光么? 为了逝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从东海走向日出的彼岸,绝不退缩,绝不回头。 穆西风收起了那装有重楼本源的玉瓶,眼中露出了纠结之芒。良久无奈一叹,拿出了一个玉瓶将重楼的骨沙收了进去。毕竟此人是擎天的兄弟,就这样让他孤零零的留在这里穆大少心中过意不去。 “埃德瓦,你怎么这么慢了,你的速度呢?给老夫,破!破!破!破!破!”萧远德大吼着,却是一鼓作气破了埃德瓦所有防御,最后一脚踹在了埃德瓦受伤的丹田之上。 吕布平静的看着两人。心暗自寻思。经过不少大风大浪,政治上逐渐成熟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二人地心思。他们是害怕自己将来鸟弓藏。他们求平安符。政治婚姻,又是讨厌的政治婚姻。 狠狠心扎进去时,叶子洛的头皮还是有些发麻的,幸好防御起了作用,身上一点点熔浆都没有沾到。触到透明盾牌的熔浆像被无形的巨手分开,乖乖地分流两旁,顺着水晶壁滑过。 不知道他约自己出来到底为了什么,她按捺着,迟迟没有开口问。 听到这话,卫子瑶端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她闭上了双眸,深吸一口气。 几万名方士来到军中医治伤者,酒精白药抹在伤口附近,效果出奇的好。 看起来他们好像混的还算不错,但如果他们满足于现状,或者为现在这样的生活感到骄傲,那么生活早晚也会让他们跌入谷底。 这些驾前先锋皆是火红色的甲胄在身,个个后面背着弓弩,手里持着燧发枪,正整整齐齐地如倾泻而来的红流一般,出现在勤政殿外。 只见从阶梯走下个穿着黑色宽大裤腿,上身纯白练功服敞开,眼戴一副墨镜,头发沾湿全部推到后面的不良少年。 他们进了超市以后,顾南选择菜品有模有样,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和平时首测,二测和三测等大佬们的那些翼王虫肉,异兽巨腿肉什么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虫洞旋转的周围,一座大型空间站呈长方形状,将冲动合围在中心,具体的形状就想是一个“回”字,方形侧面伸出各种奇异建筑,有些是用于信号发射接收,有些是虫洞稳定器,有些是巡逻护卫舰停靠泊。 眼看剑轮草已经飞升很高,并且朝着一个方向徐徐前进,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昨天晚上那只怪兽。 听到这个回答,温驰心里到是有点低了,而那边卫子瑶的石头已经被放上了架子。 一个古朴的大钟出现在虚空,似乎轻轻一震,便将后羿神箭打落在地。 他还没明白冥河所言‘此刻并非最强状态’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却见冥河陡然身躯一震,头顶升起一道血气,这血气迫开一片混沌,好似形成一片血海一般,冥河大叫声从那血海传出。 其他三人眼睛就是一亮,虽然这赵火脑袋是一根筋,但是这次他说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可以说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由于不知道坤杉的真正卧室是在哪一个楼层,两人只能先进去再进行搜索。好在萧强对于这点倒并不担心,拥有透视之眼的他甚至连门都不用开就能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正在干着什么事。 客厅内的众人,看着黄少华与玄虎,也不由一怔,这老虎居然能听懂人的话,同时想起今夜听到的那阵阵令人心惊胆战的虎啸,身子不由有些发毛,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时辰的逃跑,自然落在了创世和扬眉的感知中,创世眼见鸿钧已经先自己一步解决了对手,面色一沉,立刻加大了攻击力量。 在此过程中,孔丘面色涨红,周身气息鼓荡着,掀动了儒袍,猎猎作响,一头墨发飘舞飞扬,给人一种凶悍之感。 ------------ 336 不会后悔 骆七沫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的,而病房中根本就没有看见叶堂木的身影。 照理说,流火是被这孽障害得坠天,为何不追杀要妖龙却还对琼花倒戈相向? “对此,我有所耳闻,星月大陆上最危险的万灵森林,就是因此而形成的。 飞鱼丸,姜白知道它是用来提高游泳速度的药,却不知道这个副本会有掉落。也是因为有人说没了飞鱼丸一会会死掉,所以姜白慌了。 这两人正是造人计划的创始者,没想到他们也活到了现在,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入坑玩这个游戏的时间说长也算不上长,只不过久而久之,没什么新奇的玩法让姜白开始更倾向于pvx的玩法。 魔兽体内蕴含着魔晶,魔晶含少许灵气,吸取之后,可以补足一些元气。 其中最普通的,乃是火灵金身。修炼难度不高,若是陆晨选择修炼这种金身,成功率百分之百。 看到这句话,叶承凡算是松了一口气,退了帮会的团队,向[那只高傲的喵]发出了组队申请。 希望能与苏渺和谈的事情是他提议的,提议了就得去做,不做的话徐恒能百分之一百地相信老板池婉宁会生撕了他。 不图钱财,那便跟他们军营有愁,亦或者……跟姚若虚有私人恩怨? 林苦参老家东广省花都市,祖传的岭南中医世家,特长是看伤寒病,在当地大名鼎鼎。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向那影子冲去。 楚鸿面无表情,这几年许氏是真的苛待自己,但他日子过得也真心不差。 当时他正在外面拍平面广告,接到医院的电话后,着急忙慌的抛下一切赶了过去。 江南七子入选要求不低,余下这些人也是有天赋的天才,积累一番进士及第也是迟早的事情。 又得知范二被押着回来,只觉得一阵恍惚,这六神无主时,范二居然跑了回来。 如果非要说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人都是被这山猫故意驱赶下来的。 沈浪抓了抓脑袋,自己喝醉的次数实在有限,他在想,到底是哪次,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深夜的主楼除了门卫室没有多少灯光,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千夜明启鞋子踏在地砖上的声音显得死气森森,走廊的尽头有一盏灯光亮着,那里就是局长办公室。 但是,哪怕如此,伴随着恐怖触手的撕裂般的旋转中,陈羽凡身上的护盾再也同时发出了一阵阵咔咔咔似乎就要碎裂的声音。 “光就居!别废话了!立刻解决他!”正当长舌魔灵光就居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身在三昧火魔阵中的路西法此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呃,还可以啦。”郑易挠了挠头,这事放别处的确挺诡异的,弄不好就是被切片。 “做这些没用的事,谁说让你掩护了!”一方通行一脚踢在保护自己的光盘上,镜像顿时感觉自己对那块光盘失去了控制。 “为啥?”李静云一愣,维达可不是会干这事的人,要是萧梦羽倒是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年轻人,你真愿意拜老夫为师?老夫可是一个废人,什么修为都没有?只会扫地,当时老夫是看你可怜,又遭受七星门排斥,所以才收容你……”无名长老面无表情,声音很大。 “叱!”终于魔弹的能源枯竭了,炮击随之停止,旭日之心弹出一发空弹壳和散热的蒸汽,眼前的矮胖子非但毫发无伤,一双豆子眼甚至带着让人发毛的笑意盯着自己。 孙悟空猛地看向了身后,可是身后哪还有人?唐三藏和白龙马早不见了人影。 再次找卫肖云刷了一波负面情绪之后,在卫肖云幽怨的眼神中,张元背着个包朝着家里走去。 他们对着我就扑了上来,此时烟雾还未散去,两只黄皮子刚冲过来,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空气里传来阵阵烧焦的味道,过了一会烟雾散去,地上两团黑乎乎的黑灰,正是黄皮子的形状。 郝荻对何大壮从来就没有耐心,甚至说,她一看见何大壮皮笑肉不笑的脸,就想动手解决问题。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板,浓郁的血腥味儿,瞬间充斥口鼻,白宇佛主深吸一口气,把头撇到一边,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南漓脚尖轻点,妙曼的身姿缓缓舞动,披帛被恰到好处的甩了出去,又收回来。 筱梦指着花径的尽头,在花径的尽头,是一片枯黄的落叶,而那些枯黄的落叶,却疾旋在半空,它们渐渐地形成了一座座房屋,可它们并未安静下来,它们依旧在疯狂地疾旋着,只是,那片房屋,却变得越来越真实了。 一旁大汉连忙拿来了铁锹,挖了差不多两米多深,终于见到了碎骨,我不由得皱着眉头,这才几天时间就化成骨头了? ------------ 337 以防万一 “是过子多公,道了摸颜算一齐气身了占府清留那,白了抹很。他不一听走这一除地”不带在到伤子你得她我乐我,对不问。 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跟你之间的差距,这种情况下,你越是解释,她越是难堪。 车子开过去的一路,秦玖玖已经扒在窗口,被眼前唯美的风景所吸引。 他那百十来万的轿车,这里满大街都是!他当时想着开辆跑车过来的,怕太这招摇被他老妈追着打破砂锅问到底,就只能随大流了。 “先生手里的画多少钱一张,我全要了。”雪丽将心中感慨压下,拿出一个荷包,问道。 “好,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就把身体给我吧,给我一个你和我的孩子也好!”安国公主在惊愕和伤心之后,马上就恢复了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兄弟们冲上去营救苏木、金丽儿和那几十名暗夜徒天之夜成员也是如此。 郑浩还没有开口,从门口传来一道冷喝道,就看到一道人影走来。 不过他听得出云轻话中的另外一个意思,和他一样,都发现……武帝太年轻了。 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她很想知道,这次的事情若真是恒亲王府所为,令月儿会不会将她这个义母放在眼里。 乌压压一大片人散落在机场的空地上,有的四处张望,有的坐下休息,还有些官员模样的人正在与看守的军队交涉。 “怕什么,你要是喜欢就在一起呗。对了,子涵,忘了提醒你,男人都是鳝变的。 然而,无风的话才刚说完,就发现身旁人影一闪,原本坐着的魔尊不见了。 就是企鹅音乐想把沈秋悦签约到自己旗下的艺人公司,价格比第一种高出两倍,另外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分成,除此之外,还承诺会给她一定的艺人资源以供发展,看上去是非常好的一项条件。 虽说落离和花颜身上都藏了隐身符,只要她们不露出破绽,无风暂时也发现不了她们的存在。 就在这时,穆寒突然顿了顿,往另一个方向转去,钱九九也听到了动静,就在他们避开后,原本的那条路上‘嗖,嗖嗖’飞过去十几条身影,隐约听到对方传来‘搜’‘人走不远’的话。 最后关头,白云飞也顾不得难看,在后面疯狂呐喊着费钰景的名字,看到是他,她愣了下,一个念头冒上心间,踌躇之际,白海霆却是先一步将白云飞从狩猎种手中救了下来。 十字街南,是谭桥乡专门卖衣服的地方,有摆摊的,有开店的,卖的大都是些山寨牌子。 尤其是在看她这幅无助的皱着眉的样子,一种直男心都疼得要化掉了。 “已经度过了第一轮,下面看一看你能度过几轮”剑灵用一副期待的目光向着洗涤中心看去。 可是现实却是很残酷的,每次都是睡觉睡到手抽筋,数钱数到自然醒。 沐氏是一个大家族,能够支撑起这座大厦的定然是一个大企业,实际上不止是沐家,燕京内的其它几个世家也都是有相应的家族企业。 这次不过是杨缱因无妄之灾而牵连受罪,杨家人便敢如此护短,那之前三年,杨缱受的罪更多,罪魁祸首该当如何? 撤回山区的十八、十九团做好西进的准备。一旦得到军部命令之后,马上突破铁路线支援第六师。 ‘赵大平’最终也没打算和杨缱拼个你死我活,也不知出于何种打算, 放弃了第三局的比试, 将胜利拱手让了出去。 本来他们放弃了这一次的任务,加上又得到了诸多的好处,压根就再没有想到过,还会得到众神的赏赐。 户部的官服偏暗红,一眼望去分辨不出倒是可以理解,可称得上俊朗好看、一表人才的人也不是很多……吧?至少有某人在的情况下,不用比,整个户部都被衬成了从泥地里拔出来的红薯。 沐晓锋的任务交代了下来之后,沐晓锋就带着唐七七、长风而然绕开路向着傲晴等人所在的位置赶去,沐晓锋已经在电话里面对傲晴交代过了,让傲晴的人注意保持隐秘,停留在原地,等待着他过去与之会合。 只见宫舞儿正捧着一只匣子,但里面瞧着完好无损的灵药,却散发出淡淡的腥臭气——而这灵药为香鸣草,其必然会发出异香,是绝不可能有臭气的。 以前之所以用拳头解决问题,那是因为拳头解决起问题来,更加的简单直接粗暴一些。 华夏之人,信奉祖先,自秦汉时期,墓祭已成为不可或缺的礼俗活动。不过,此番祭祖,马超心情与前世不同。前世说的过分一些,他大多有种履行公事的意味。可在这个时空呆得越久,他对古人这等礼法就越是敬重。 ------------ 338 他们更该死 裴行一的状态也算不上多好,尽管没有降低奔跑速度,但大口大口的喘气还是表现出他的体力已经大幅下降。 眼前的这个蓝姐,也不是说她不漂亮,就是长得相对有特色的,不太符合东方的审美标准,也不太符合安娜的审美标准。 此前身处教室之中,由于“三班”的教室并没有被修缮过内部,因此始终是十分老旧积尘的模样。 影星联盟总部升级长老会为长老院,而对长老院里的长老也分了层级。 前些年过去的那些知青啥的,只是单纯的敢打敢拼,被当地人蔑称为大圈仔、省港旗兵。 “是东坡肘子的那位东坡先生呀?”咚妹儿前几天刚在烦了这边,尝到了这道大荤名菜的滋味,觉得那肘子软糯醇香,入口即化,简直是人间美味。 龙战霆毫不犹豫对龙父下了驱逐令。这让龙父更加不开心,一路骂骂咧咧地离开。 这表情,和昨天在床上的样子,相差好大,盛则木心里忽然有点疼疼的。 运气还行,下午就有,要知道那座城市才四、五万人口,旧金山到那边的航班都不是每天都有的。 比莉侧妃远远看见雅各的身形,就心里激动的过来,走进了才发现花丛后面的座椅上,新来的侧妃也在。 刺耳的风声呼啸,龙阳又是瞬间弹射而去,脚底的青石地板瞬间爆碎,银色的拳芒在雷动天的眼眸中放大。 一个身穿华丽长袍,腰间佩剑,一脸桀骜不逊,嚣张强势的青年走了出来。 因为,一旦他表现出来,都不用陈玄风动手,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淮安,淮安。”余淮安坐直身子,想要抱住苏苏,苏苏站起身,抬手压制住他。 这一刻,林奕知道对方生出了怒火。或许只是一丝,但在林奕感受时,却如天天塌地陷一般!这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自己在其面前,连开口的说话的气力都不存在。这一刻,眼前出现了一条长河。 “打指挥反应的时间差吗?要是我军强劲,确实能打上去。”周凌岳点点头肯定的说道。 体内的魔力,在血星子神念侵入的那一刻爆发了,神智越来越模糊,于凡再次失去了开口的能力,脑海之中慢慢变成了一片空白。其心,也在此刻停止了。 乃是因为喉咙中卡住了一泡痰,导致急性脑血栓,情况十分的危机。 凡人国中,皇族便是天,只要皇族想让郑家人都死,那郑家的归路只能是下黄泉。 短短数息时间,林奕想过数个方法逃跑,但每想到一个,到最后都被自己否了。 凌渡宇点点头,把这个有几道封印的玉盒收进了储物袋中。凌渡宇知道他们出手的东西一定不差。 吕宝君表情的变化顿时引起了周围众人的关注,毕竟吕宝君可是今天的主角。 “不,前辈,求求你救救吴迪,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金萝声音发颤地道,金色的眼眸之中,居然有泪水滚动而出。 不过,萧羿的神色却显得极为平静,右手向上一挥,就要施展杀招抵挡住这把神剑。 只见追击而去的陆安,已经黑着脸返回,显然还是让黑衣人逃脱了。 通天点了点头,老子分析的却是在理,只是冥河到底用鸿蒙紫气从巫族那换到了什么,不弄清楚这点,他们始终有些担心,但交易内容,恐怕只有十二巫祖和冥河知晓,一时之间,他们根本猜不出什么。 当墨白进入了名为‘贫庸男子胆敢挑战四杰袁义房间爆满’的虚拟切磋房间之后,里面到处都是心神投放的虚拟影子,由于房间确实处于爆满状态,导致那些观战的人只能露出上半身,下半身只是一些简单的轮廓。 “儿子,你老爸帮你管理酒厂,我们老两口就不跟你去天宁了,你……!”孙兰突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乱流,气浪,一闪而逝,被大火吞噬的墨白完好无损,甚至眉宇都没有任何变动。 而且,这样既能不废洛天修为,又能让洛辰不会再对付他们。可谓是一举两得了。 推门进去,只见里面是一间装潢古朴的大客房,房中央放着一张大号根雕茶几,无影手蓝山坐在茶几旁,手绰一个朱泥紫砂壶给几个紫砂杯中倒茶,见到三人进门连忙伸手招呼。 我吓了一跳,赶紧接通电话,我还没开口,那边的秦天展忽然开口说:“错了,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台投吐才。 “什么,我没有中毒,难道我会欺骗皇兄,难道我会栽脏诬陷你?”龙秋婷气愤的反问冷蔓言。 听到了维娜娇滴滴的攻击指令,扬威号上的炮手们立即遵照执行,按照炮位的先后次序各自将烧红的铁钎插入火门中,一阵炮声急促响过,浓密犹如实质般的一层白色烟雾弥漫在蓝色海水之上。 但是要说杀人甚至是吃人这种事情,在邻居们眼里老实巴交的张鹏还真是根本干不出来。 “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地龙一族后代。”混沌狮忙不迭瞪着冲来的蛟龙惊呼。 ------------ 339 要索就来索我的命啊! 男人请沈清进了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梨树,梨树下放着一个铁盆,铁盆上还有大半未曾燃尽的纸钱。 知道自己是九世净莲之体后,青青总想找回自己前世的记忆,可怎么也找不回。曾经在睡梦中,她无数次听到一个声音,在对她念叨一句话,让她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然而,如先前所说,夏侯惇为曹军宗室之首,就算是打了败仗,曹操又怎会责罚他呢? “郡主,郡主,不好了,不好了……”无双慌慌张张的一头从门外撞了进来,一向稳重的她此刻喘着粗气,话语中透着万分的焦急。 宋长安却振奋了起来,夜敝司暴露了身份,身为他的亲兵应该可以免掉身份检测这一步骤。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我们走吧。”凤于飞拍了拍已经闭着眼睛的芽儿,笑道。 皇后很是随意的打开了盒子,可当她瞟到盒子里的东西时,脸上一惊,许久都未说话。 “沈姑娘怕蛇?”沈寂瞅着,故意把手中的蛇往沈清跟前送了送。 搜魂是守关人的一种秘术,只有达到七品练神师才能掌握,但这种秘术不能轻易动用,对人的大脑会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轻则痴傻,重则脑死亡。 粘稠的液体击中大地,石板瞬间融化开来,凹陷成巨大的坑洞。路沉单手撑地,朝着半空中的身影一脚踢去。 陈楠的男枪在野区横行霸道,走到哪杀到哪,对面野怪也全反了。 到时候要是两个大叔说漏嘴了,传到队长耳朵里,他指定是要不高兴的。 “……符箓还能这样用吗?”半空中有散修看到这一幕,被震撼到了。 “还是师兄相信我。”齐玄易睁开双眼,双目精光闪耀,最终归于平静。 就在云翼打算想办法搞个电子探测仪,看看那U盘是不是真被连莲给吃到肚子里去的时候,听见门响,扭头就看到长宁的身影。 其他长老修养的也差不多了,纷纷含住玉露丹加入战场,这样以多打一的情况下,终于稍稍扭转了一点局势。 “左藤川你出来吧!不是跟我有对赌协议吗?那我们就真真正正的较量一下。”见佐藤川依然没有现身。顾晟又一次对他说道。 “昨日上午,有修士在丰阳城发现凤凰玄果!”被拦住的男修士惊叹道。 众人体内血气翻滚,受到这股力量压制,百多人的力量竟然难以抵挡。 之前樊畟都主动提出在神之契约上加他一个名字,因此如今也能和血魔等人进行神识交流了。 “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驾驶人腿也有些颤抖了起来,望着壮汉问道。 楚语然也不说话,直接扯下叶尘身上羽绒服的拉链,动作迅速的将白色风衣从他身上脱了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 “我才不要钻戒,我要成为最出风头最幸运的那一个!”白若曦哼声说着。 我说我可不是为了跟他闹才穿这个的,今天下午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不乐意穿军训服,所以就换了身生活装。 叶莽一行人洗漱完,便是离开了旅馆,走在了沙滩上。望着太阳从海平线上慢慢升起。 PG战队的粉丝依然是在给他们加油打气,但是有着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在微博上出现了。 虽然陈唐没有一分一毫的错,但是吕姜达说你有错,你能怎么办? 这背后最主要的因素就是盛天桥有个好老婆,不但能力强,还有一定的家庭背景,所以,每次年会的时候,盛天桥总是将第一杯酒敬给自己的妻子。 “不要不要,一经出售,概不退货!你必须全包!”裴秀秀见他相公吃醋了,只得竭力陪笑讨好。 谢无忌神色一正,恭恭敬敬的跪下身来,向张三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又深深向七位师兄们大礼参拜。 “队长大人,我们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莱茵菲尔不由道。 “虎王……”胡青牛身形一震,脸上满是激动之色,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整整持续了三个多时辰,仍是不分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风清扬虽老而弥坚,但毕竟还是比不上林逸之和东方不败年轻力壮,二人也不欲占此便宜,胜之不武,当即罢手。 吉新征问男孩有没有爹娘,可他根本听不懂汉语,就这么搂着他的脖子不松开。 他终于不再言语,因为他看到了“究极黑暗”,知道一个宇宙的重点,便会是永恒的黑暗,永远永远无法在看到任何的光亮。 这种表情,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一样,双目清纯,楚楚动人。 “多谢你了那兄,不过此地距离乌兰木通还有大半的路程要走,也不知道最后我们还能剩下几个。”马程峰命令大伙暂作休息,生火做早饭。 这是必要的一道程序,为了保证51区的绝对安全和神秘性。穿梭机必须要停留在一个可控制的区域,然后需要凯瑞甘和伊兹莎换成另外的一艘飞船,乘坐这些人准备的飞船前往真正的核心区域。 秦凡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最近几年由于翡翠价格的暴涨和原料的减少,在如今的珠宝市场上一块优质的翡翠原石可以说是千金难求。 只是,她和乔玉兰将近三十年的交情了,对方是什么人,她比谁都要了解。 哮天犬,燧人氏一同出手,浩瀚伟力如同泰山压顶轰击普贤,将其准圣巅峰的力量瞬间禁锢住了。 顾锦以茶壶遮挡,把手放在江岁欢的手背上,食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酥酥麻麻的,还有些痒。 ------------ 340 我心如火 第一,炎暌星君的住处很容易知晓,第二,他所在的地方处于南极星域,从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南极星域,挑战他更容易得到南极帝君的关注。 “这样一来,就让我们损失了一人,不仅没有加分,还让我们内耗,果然够阴险的!”叶沐冷声道。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处理太轻则授人以话柄,如果主张立时杀了蓝月则又有故意撇清关系的嫌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可是完全推脱又显得自己无能,该如何回答呢? 房玄龄等人一个个都是人精,这时候也知道皇帝要爆发家务事了,连忙一个个都要开口告退。 “呼…”月紫云将释放出去的法力收回,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她替他们两人治疗,自己也很费精力,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任怡欣这个时候原本还打算再说什么,但是在看到刘战穆那严肃的眼神之后就不说了。 双掌到背心三寸时,凝立不动,一股强大的吸力由蓝月双掌发出,红狼二人顿时须发飞扬。 刚刚突破养血境没几天的孟逸再次破境进入了炼脏境,同时被世界树主根占据的肝和肺部也瞬间化去了所有的杂质,被灵气占据缓缓的滋养。 对于这个名字,肖凌并不陌生,在古希腊的神话中,阿波罗被视为光明与预言之神,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 现在众人中,张秀拿着一把扫帚当武器,现在他有了一把铁铲,其它六人,依旧是两手空空,手无寸铁。 蔚曼扭头,就见一辆越来越近的疾驰马车,她又看向她面前那一无所觉般的少年公子。 不过他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季麟已经领着大家来到儿童的公共活动区的门前,房门紧闭着,扭动门柄时,发现房门被反锁着。 沐以枫目睹了刚刚陆琛眉头紧锁的样子,现在又说要亲自处理。他猜测陆琛心里想必已经有了主意,那么也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相信自家总裁肯定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 不过他又看了看钺的脸,虽然苍白虚弱了些,但是起码神情之间还算正常。 又有传闻说,这远征船在被冰山困住的期间,受到了神秘海兽的袭击,海兽每天都光顾惊恐号和她的旗舰,像是逛自家的菜园一样一个个吃掉船员。船上仅存的船员们精神不堪重负,终于炸沉了惊恐号,和海兽同归于尽。 “你带破魔刀了吗?”高潜觉得自己在问废话,不过他还是认为需要确认一下。 “罢了罢了,是真是假我们去看看便知。”杜云溪无奈地摇了摇头迈步向前走去。 糟糕,想事情太过出神,竟然没发现高潜已经过来。该死,自己怎么总是对高潜的接近无法察觉?这算不算也是那个什么神血的副作用? 秦刚提着食盒回了正房,又用银针探过,见没有变化。让春来端了药碗,自己扶起了无涯。 “吱呀~”门扉打开,出现在大家眼里的是一个肌肤赛雪,柳眉杏眼,琼鼻樱唇的美人儿。 在这种地方,秦无霁不分场合地表白,而跟在边上的沈行舟都觉得不对劲,看样子,他们两个的感情确实急剧升温,现在已经是轻易分不开的程度了。 张大壮认识刘建国不过三个月,可他们真如干柴烈火,从第一眼开始就被对方吸引,从此越陷越深以至于万劫不复。 待闻仲返回朝歌城之中,泱泱大商,在妲己的运作之下,已经是陷入了垂暮之时。 炼药师炼丹都需要丹炉辅助,调动阳火附着在上面,然后配合火属性的法术炼丹。 常何此时无比兴奋,早在武德七年,李世民便安插他在玄武门当值,并赠与三十吧金刀子用来收买禁军。 “哼,你也不用吓唬我,我这次来,是奉了爷爷的命令,让我带领一百多号弟兄前来抓捕你,你还不束手就擒吧?“铁乾坤冷哼道。 眼看周围看着这边的人越来越多,李盛看着顾晚的目光都恨不得将她吃了。 别看她对公司的经营不上心,但她还是很在乎自己顾氏掌权者这个身份的。 让江望月清楚认知到天人境武者的恐怖,那是从紫青剑主传承中的信息还有杀伐之神某个记忆片段中找来的信息。 听他这样一说,我便想起那前段时间天鸿的贪念出来害人的事情。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开头、过程、结局,多经历几次确实没太多意思。 随即,他推开门,准备去吃饭,天天吃辟谷丹,嘴里都淡出个鸟味了。 曼城将门将开出之后,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在后场不紧不慢的倒脚,他们想要用这种方法,先将阵脚稳住。 有段时间,他家的流浪狗流浪猫泛滥成灾,在住宅区到处跑,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来投诉,物业跑断了腿也没辙。 就在我沉醉于眼前的景物之时,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有些嘶哑的声音。 而且还有一点,药物的主要成分,根本就是恐龙世界里的想仿制一时半会估计都没门路,也许最终会有人仿制出来,但是‘神秘事件’随时恭候,苦力再多也不嫌。有了这一条,就不信能有人真的抢了自己的生意。 对方看上了摊子上的灵材,却给了个很低的价格,初一不同意,对方就调戏了起来,还扬言要收初一当侍妾,却正好被赶回来的幽焾听见。 厉声嘶吼着的同时,杨振华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向李秋悍然发起了攻击。 “亲爱的,丹尼走了,我这里面冷冷清清的,既然咱们都病了,你就常来这里陪陪我,就算是离开人世间,我也不会感到孤独。”方洁说着紧紧的抱着郑先本,让郑先本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亲切。 ------------ 341 回到星火岛 傅正礼见了这样的场面,比他在官场上见识的那些还要残酷,毕竟全都是自己的骨肉,却闹到这种互相残杀的境地,怎能不令他心寒。 转过油漆粉红屏门,才到了一个水磨砖排的花月亮门,见一所朝南客厅,横排着一字儿花墙,竹影萧疏,鸟声聒噪,映着这边庭前罂粟、虞美人等花,和那苍松、碧梧,愈觉有致。 杜诗妍伤心欲绝,但是陈宇却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像是在看着一出好戏。 果实的栽种非常的容易,主要是一些果核撒下去就可以生根发芽的。 但是现在,开罗号的人工智能已经统计出来,这一次出现的星盟舰队数量超过了三千艘。光光体型庞大的CAS级攻击航母就超过了五百艘,还有大量CCS级巡洋舰,CRS级轻巡洋舰以及大量CPV重型驱逐舰。 “谢谢,我自己看看就可以了。”古牧微微一笑,说道。这些人的想法他自然是知道,也懒得去理会。 “苍穹,集合全部实力试一把吧。”这时他接到了万锋的好友信息,想了想后,他没有犹豫,立刻回了一个过去。 人类舰队和星盟舰队的剧烈交火,几乎让整个天空变了颜色,剧烈的天象变化让全世界人民都焦虑不已。 “恩,松阳师兄他人很好,一直很照顾我,我有什么不懂他都很耐心的帮我……”谢天香一提到松阳就夸赞个不停,语气还非常的温柔。 这样看来,倒是仅仅灵魂之力大降的自己状态最好了……其余人都是一副伤重之状,尤其是苏京,浑身上下竟布满了点点的绿斑,昏迷中紧皱的眉宇间,也是带着一缕死气。 “姐姐,他是谁呀?你认识吗?”舞池大厅里,陈梦婷和姐姐被张浩然吩咐的服务生叫离了舞池,可是陈梦婷却俨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翩翩公子。 “我靠,老子?老你妹呀,你以为你是谁呀,可以把我解决,你难道不知道我有钱有势,你敢解决我,那么你就完蛋了!”冷凌烽勉强露出笑容,并做了个no的手势,然后说道。 不得已只好退出修真界的纷争,从此韬光养晦、低调行事,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中求生存。 “没什么啦,我只不过问你干嘛不说话呀!眼睁睁的看着那纸巾!”李耀杰无语的说道。 杨鼎天和海如烟、黑妹等人虽然对部队里的这种防范措施有点反感,但他们也知道,唐浩东就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高手了,他能如此重视蛛王,可见蛛王的厉害,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位学生看着李耀杰擦汗,就伸出手来,等着李耀杰握手……李耀杰看着那位学生伸出手,等着自己握手的时候,就急忙把纸巾,然后伸出手出跟那位学生握手。 楼后,绿化的还行,有一排看不到尽头不知名的树。树下的草地,人工修剪的痕迹很浓,一直延伸到客栈的外围墙。 “我也觉得先回昊天门会比较妥当。”红绫对此也是不敢冒险,赞成先回昊天门再说。 而且就之后领主大人的反应,迪尔·罗塔科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相当的正确的,果然只是做一下样子就好了。 他哭了不知多长时间,看着满院的死尸,全是血。血染红了泥土。这时门口突然间浓烟滚滚,火光不停的闪铄。 叶柯镇定自信的神色,深深地迷醉着她,让她一颗芳心,不知道为什么,半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做个简单的吧。打开冰箱看了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哎呀,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乱? “打,她怎么打的,你就给我怎么打回去!”夏繁华直接命令道。 白婧媛可不要连本职的工作都无法完成,还要给自己添加其他的麻烦。 "哎哟,我说呢,怎么到处找都不见这块抹布,原来是扔箱子里了。"明白过来是自己马虎大意惹得办公室里一股子怪味儿,心虚的王曼丽抓过塑料袋走出门,直奔卫生间。 在听到了易安这番话的时候,不仅珏愣住了,就连溧阳都愣住了,一直以来,易安在自己心中都是温柔的,柔弱的,听话的,懂事的。 “哼”!凌国使者完全没想到段傲阳这块骨头如此难啃,不过也终于有些明白凌公主为何一定要嫁给段傲阳了。 这个祝彪,不过是他看着长大的少年,缘何一夜之间,能用高粱酿制好酒? 说起来,上次生死战,也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没办法使用玉佩灵器。 因为农村种庄稼根本养不活一家人。为了生计。唐铁柱不得不抛下自己貌美的妻子和刚满月的孩子去城里打工。 她用手掌撑在上面按了按,有些松动,但是这个力气并不能完全按得动。 “我也不清楚……”姜楠瞳孔震荡着,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估。 待祁念笑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已悄然垂首,在她额前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乔思彤和姜博的粉丝肯定是最多的,除了他们各人的事业粉,还有一部分的cp粉。 而那停下的手术刀,以及仰面注视天花板的悲伤脸孔,无不在宣告着无情的事实。 从国王沦落到乞丐,又重新恢复了国王的身份后,瓦尔波依然执行着他那残暴到朴素的统治理念。 ------------ 342 高速运转 顾祎手底下带的兵大部分都是海巡场那边挑出来的,比起顾祎这边的兵,那边的兵还新。 “虚劲长老,您又怎知天‘门’的前身乃是灭天教,而且那领袖是刑天?”张凡不禁诧异道,以前问他们是否了解天‘门’都不清楚,现在却突然了解的这么清晰。 就这样,天鹰载着三人,在傅平的带领下,离开了平桑村,开始了新的旅程。 “去,就这个破阵,只是狼狈一点,还不至于伤成这样”,展修冷哼一声说道。 飞雪‘性’格含蓄,很少说话,而若云则很调皮,每次都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玩耍的时候也是欺负飞雪的多,不过飞雪也倔强,总是跟在若云身后,宛如一个跟着大大姐姐玩耍的妹妹。 邪黄竟然没生气,反手一转,原本拿枪的手上豁然出现一面镜子,而那镜面就朝着张凡照去。 所以他只消带着人在森林里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笛亚的“尸体残渣”即可,若是有,就带回来交差,若是没有,就直接说她已经葬身虎口,如今薇恩家族式微,连个像样的强者都没有,说起来巡逻队员并不害怕迪诺。 田疑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子,他努力控制着体内的魔力,在身前化为一道魔力之墙,迎下当头之斧。一声巨响传出,巨斧一下劈在魔墙之上,这幻化而出的墙壁在这撞击之下有些扭曲,但是仍然坚守在此。 这件事太过于离奇,林炳栋装作不相信,并称中年人百分之百是在吹牛。中年人的虚荣心展现出来,竟连夜回家偷偷从家中拿出一件其养父还没有卖出去的古董——一个中国清朝乾隆年间的鼻烟壶。 既然脸上沒什么,她穿的衣服也沒问題,那大家那奇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左思右想,莫浅夏想不出來大家是什么意思,便不在想,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托海低头看去,只见身上被雷电打到的地方一片焦黑,内里的部分血肉已经坏死。 “阿姨带你们去医院看看,走,咱们现在就走。”斯采琴急忙道。 由于今天村子里办喜事,村口没人守着,叶仁义带着妻子,打算光明正大地进入村庄。 “这不是重点。今天我来这里,是想给你一条生路,就看你愿不愿意要了。”钟南开门见山。 是你一上来就要给人家磕头的,这你都磕头了,我们还敢出手嘛? 这张大人真是被陈元庆给吓毁了,说完忙是在陈元庆脚下以头触地,呜呜哭泣。 他用尽了全力想要冲过去,但每前进一步,就得被挤得退后两步。 转瞬变成惊天动地声响,把大地震得发抖,天空也被吓得直哭,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了下来。 这位强大的仙羊信徒,收敛了一身的锋芒,专心为她打起了辅助。 关于锦衣卫,钟南的印象很是深刻,在原本时空中,他还去电影院看过同名的电影。 他会热爱生活,珍惜生命,但是他也偶尔会心生厌世的情绪,他会努力活着,但是他也会不畏惧并且坦然接受死亡。 斗龙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告诉王龙真相,并且时不时的扮回大爷。 是不是习惯了总是将很多事情藏在自己心里面不愿意说出来怕人担心的自己其实反而是让父母亲人担心的人? 因为他爱这个在他们眼里肮脏而不公平的世界,并且希望这个世界可以更好。 “难道。。难道我还处在你的幻术之中吗!!混蛋!!你还要戏耍我到什么时候!”沙克的双眼犹如一头暴怒的野兽,就连剑士视为生命的剑都弃之不顾,双手死死的掐向了赵逸的脖颈。。 四位龙王与王龙的修为高深之极,自然可以抵挡,但绛雪与陵漓却渐渐地被压迫地透不过气来,适才喋喋不休的陵漓此刻也没有了声响。 “那现在他们的行动又是在说明什么哟?”蛮千一看着那些尸体怒气冲冲地道。 四海龙王吩咐了手下的龙将收拾战场,整顿军务,又派遣了几个老长老主持大局,便随同王龙三人一起进入了海水之中。 巨大的熔岩手掌微微一扫,翔子和卡洛的眼眸微微一皱闪身到了后头,一道灼热的炎道便直直的划在了两人的眼前。。 乐山侯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他怕的不是铸钱,而是怕惹了事让他父亲责罚, 连忙将事情兜了个底朝天。 在萧让那一通发威之后,大家都是开始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吐纳,现场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掉针可闻。直到不久后第二个任务又在墙上显现出来,那三名修士又在外面干了一场,最终剩下两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敲门声响起,西摩尔一惊,随后便听到流利的英语说道:“西摩尔将军,我是远东的李宁宇,我想现在跟你谈谈!”。 神识扫描之中,萧让并没有发现血湖一同跟来,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愿那诡异血湖的诡异跟踪只是在近距离有效,若是飞出百十里或许就没事了吧。 林羽走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林羽穿着普通,不少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轰”一声巨响下,这一片地域短时间的变成红色,红色的光芒甚至将整个穆斯城都照亮了起来。 钓鱼不在是否能钓上来鱼,而是在于等待鱼上钩的那份心情。所以,通常邱少泽都不会钓到鱼,但他也乐在其中,按照邱少泽的话来说,会钓鱼的人才是会享受人生的人,所以邱少泽一向都自认为自己是最会享受人生的。 ------------ 343 庸俗故事 珊珊的本意谁都明白,但偏偏就是叶灵这嘴皮功夫真不行,在她说完这话后也感觉自己说的有问题了。因为不止是龙剑飞,珊珊,阿朵,纳亚都在盯着她的胸部在看。而且……而且那条狼狗好似在流口水。 崔浩南伸出右手,手心朝下压了压,现场顿时安静了,等着他的开场白。 当然也有很直接的,问:这个拿着两个大包,帅气高大,俊得不像话的青年是男朋友吧? 黑莲是巨大的沼泽中才会生长出来的特殊植物,而黑莲帝则是其中的王者。黑莲帝虽然是植物却因为品种和基因的高贵具有一定的灵智,只有这种级别的黑莲帝才能在花苞中创造并保存黑莲帝火。 雨凡差点笑出声来,好歹想到这样太不礼貌了,才没有哈哈大笑,不过咧着的大嘴却是一时半会儿合不上。 第三十八关,无名的运气不再那么好了,他没有再遇到和十二生肖有关的生物,这让他有些失望。 朱厚煌虽然在主持大局,但是南洋抵挡,朱厚煌觉得,如果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失败之前,不过,有一个国家需要朱厚煌注意,那就是亚齐。 “你等一下再走。因为这里还有一人要上医院的”大黑笑了笑后看着龙剑飞道。 城中吼叫声,哀鸣声,哭泣起一片,而鲜血也几乎染红了街道上。残余活下来的难民无不争起暴动,拼了命的杀向魔头。 迪马迦一口咬在了艾克斯的左手臂上,艾克斯略显慌乱的伸出右手,将迪马迦的脑袋推开——尽管最终反倒是他自己没有控制好力度使得自己倒在了地上。 但是换作之前那种情况,才一个瞎子q上来,换作是谁也不会直接交闪现吧? 说着,扎卡不知从哪里掏出长剑,挥着长剑便冲向伏井出晴。伏井出晴起身,灵巧的躲过这一剑,倒是那转椅的靠背被剑刃划过,一分为二。 “老大,你不会是来真的吧?”影子见纪寒直接开始打红buff直接是傻眼了,这不是摆明了逼自己吗? 待白马王子磕完十个响头之后,凌霄才将自己的脚从对方的脑袋上放了下来,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白马王子,那笑容,透着强烈的嘲讽与不屑。 别忘了,你们两个第四洞天境的武者,面对凌霄一个第三洞天境的武者都丝毫没有胜算,等以后,你们就更没机会了。 慕容灼虽不明白这与常忠为何帮助他有何关联,但他对这件事也十分好奇。 那白衣萧萧,白皙削瘦的青年,安然无恙,岿然不动,立于原地。 黑虎城城主,皮笑肉不笑,释放出力量修为锁定了“血龙城城主”。 「所以说,话题没有继续说下去,就是因为我没继续问。」褐手人道。 “我也想到了。”刚才万芳出去时候的样子,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了。 眼见着人越来越少,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她妈妈才连哄带劝的把她送进了考场。 唐雪瑶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密林,而后坚定的钻入了通道之中。 可是马却不着力,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染青心里焦急如火,想也没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尖锐饰物,就往马屁股上用力扎去。 沈夏之所以现在才拿出这条围巾,是因为她觉得根本没有机会给陆云卿送上这样一条围巾,可是现在机会来了,她打算把它作为新年的礼物,送给他。 “好好好,听您的,您待会过来一趟吧,我车子一直丢在4s店里,一直没时间去取呢。”沈夏将热牛奶放到念念面前,对着电话道。 “你离家出走,不会是墨总管你管的太严了,所以想轻松几天?”蓝蝶挑眉轻笑,见白竹风脸色一变,确定自己猜对了。 “没关系的。”白波淡淡的说道,就算有关系又如何,在冷清溪面前,只要有慕寻城在的地方,他白波,就没有一点用处。 谢广雲生病的日子,谷丽华的脾气变温柔了很多……几乎在谢广雲的面前都不会大声说话。 李彦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同高家的几位长辈打完招呼后入座。 熊定海顿时明悟,这件龙角的九个储物空间,可以将九大属性的物品分门别类储存进去,俨然已比原来的神器高端了太多。 场中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两人的战斗,许炎彬也发现了林天玄的不凡,在心中不断暗骂周隐无耻。而周隐则是,面带笑意着看着,林天玄持剑而立。 不多时,几人趁早上路,清晨戈壁滩气温尚且舒适,若是到了响午,气温直线上升,哪怕是修炼之人,也难以长久坚持赶路。 咚!血龙种命棒狠狠一锤地面,溅起一圈烟尘,米斗吐了一口怒气,站在擂台边沿上,冷冷地俯视着在地上挣扎的休觉。 “刚才是怎么回事?”独狼愣愣的看着,他有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随着一团淡金色元力涌动,手心处出现一团漩涡,元力漩涡疯狂旋转,不过一两个呼吸间,直径狂涨至数尺,生生搅动一方天地。 对方是名门正派弟子,同他们这些人如云泥之别。此一去只怕日后再无交集,尤通亦不敢高攀其他。就是今日邵珩等人愿意送毛高义一程,已让尤通心生感激。 什么!广南东路的天才齐齐一惊,何茗忻明显是个高人一等的天才,却连进入前五甲的实力都没有,听过朱玲玲的回答,何茗忻明显是有点失望了,他本以为自己的修为,起码能稳定在前三甲的。 ------------ 344 六科目 他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捏住了那颗银白色珠子。一丝丝元素能从他指尖灌注其内。 不过他们顾及的事情有两件,一是从威斯特玛过来的新职业者们,他们是否是营地双星的,代表威斯特玛势力的职业者?这是需要弄清楚的。 安珀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有关职业者等级的事情一向是秘密,就算是很好的伙伴也很忌讳提问。 果然只是五千缕的本源之火,还不足以让苍穹火莲完全蜕变,但这效果,已经让白羽凌非常满意了。 凝望着那道气冲霄汉气势,凌瑄长老微微一皱眉,她可是亲自抚养白冰研长大的。在清水宫内,她是唯一一个不会责怪白冰研的人,哪怕她做出了令整个清水宫蒙羞的事情,她却依旧关切白冰研安危。 距离上一次许愿提升波导之力,已经有一年了,若算上真实梦境,虚幻世界里的锻炼,以及借助心灵伙伴们的高境界高数量修炼,白羽凌对波导之力的修炼效率几乎等于是未来自身达到大君主级别的上百年。 “废物,都是废物,看來还是得我亲自出马,今天晚上我就去死啦死啦地。”我孙子见六道话里话外地挤兑自己恼羞成怒。 本来叶飞还想给菲八打电话,让他再定一栋别墅,但是那个可恨的洁癖男秋水的瑟地告诉他,度假村已经全部满员,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既然她不提了,市丸银也不会提出来自找麻烦。于是,在雾岛佳乃的指挥下,两人不知不觉地向着大街走去。 但这个险却是不得不冒,毕竟就算是白羽凌,实力都没有到底能压制对方自爆的地步。 那人看起来是一名普通的警察,但苏航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鹤田大智,他夺舍了一个普通人。 一名中阶圣境,在仓促做出应对、并竭力发出喊声的一刻,却觉得自己的双眼看东西出现了重影、声音更是分岔。这一瞬,他从头到尾,被劈做两片。 所以在叶清接受了他的礼物后,其他夜枭成员面色缓和了不少,纷纷上去给叶清送出贺礼,客套的说了几句。 “这里是我炼制的起生散1000包!瞬愈散一千包,你去拿着到店里卖吧!”孟浩清随手一会,这桌子上全是药散。 楚梦幻一脸疑惑的看了眼四周,突然注意到自己面前眼眶红润的楚梦璃,面色“唰”的变了。 “嗨,他挺好的,”乐源说着话就往哨楼里走,他的装备就放着这个哨位的哨楼里,每天第一班哨开始往下交接。 云初净无语问天,宗政晟这是被猴子上身了?怎么这么让人惊悚呢? 审讯室外,巫凌、司寇到场了,地绝首脑和梧桐市的异常局局长出现此地,让何潇潇吓了一跳,她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何珊珊,发现何珊珊也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看端木桓缓过劲来,除了眼角还有点红以外,就只有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特别清亮。 她倒是第一次认识孟浩清了,还记得从前,这弟弟来的时候,一脸的懦弱,同现在血气男儿相比,完全不一样的。 “爹,你这样可吓到我了,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是了。”对父亲这种口气,徐洪很不不适应道。 他好好的来参选云霆禁卫的选拔,虽然走得途径非常规了点儿,但至少也在大禹的潜规则之中。 钟颖杀了他父,间接害死了母亲,所以他选择杀死钟颖报仇,是对的。 杜月笙听到这里微微有些惊讶,宋教仁曾经是孙中山的亲密战友,他怎么会威胁孙中山的?看来,政治当真是个大漩涡。沾到这里面的,就没有一个干净人。 萧洛的后顾之忧自然是身后无法顾及到的萧家人和司马罄瑶,所以他一直很不安,不安于自己走了之后,那些人失去了自己为目标,会不会将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此役孔蒂排出了四四一一的阵型,在上一场有着良好发挥的贝克邦,被孔蒂安排在了前腰的位置上,这还是辰龙的发明,他认为贝克邦非常具有打前腰的潜质,正好客场打费内巴切,没必要上两个前锋,就把贝克邦后移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秦姑娘现在的修为应该是四阶地仙境界。”感受到秦梦灵身上的真灵波动,徐洪一下子就判断出秦梦灵现在的修为,只见他微笑道。 可感觉到蛟龙的变化后,便怒吼一声,破开吸力,扭身对着蛟龙扑了过来。 “好!谢谢妈!”沈子默微微一笑,沈家的产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周家的,他要一点一点的为父亲夺回来。看来,他的确要暂时的缓一下医院上的事情,投身商业了。 秦岚想起在天机城的时候,叶筱筱嘟囔过,还要吃自己做的饭,不禁莞尔一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毕竟她姐姐有着很强的力量,如果她能够恢复到全盛期的水平,那么统一整个地下世界大概都没什么问题。 隐士道魂从身材等来看,都与刘枫宝有着很大的区别,不过,气质到有点相同。 此时高坐于摘星台上的帝君,望着面前的深沉夜色,眸中像是藏蕴着什么如同眼前夜色般深沉无底的心事。 的确,寰宇世界自有其局限性,这一块阵盘虽然不是白天行收藏的最好的一块,但是也能提供一座天仙水准的阵法。 顿时场面一静,虽说灵晶价值理论上值一千精元丹,不过实际上要高出不少。 若不是他的手掌,已经堪比金石,寻常的利器根本划不破,否则现在早应该是鲜血淋漓,足以渲染出一种悲伤绝望的苦情气氛。 由于有国王侍卫的陪同,普通的哥布林对路人甲的态度毕恭毕敬,因为他们虽然愚蠢,但是却认识国王的徽记,路人甲也因此有幸去亲眼见识了一番普通哥布林民众是如何接受治疗的全过程。 ------------ 345 正文完 至少当年猴哥没有父母教育,却也在求道的一路上尝尽苦难风霜,在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也经受过七年的任劳任怨挑水劈柴的杂役活,也是名师教导训诫过的。 “肖邦,晚上有事吗?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下。”萨拉看着肖邦笑笑开口。 等到这话一出口,珍妮的脸上的忽然的热意一瞬间连脖子都开始发红。 马刺的训练跟其他球队没有什么不同,肖邦虽然强大,甚至得到了大卫罗宾逊和邓肯的支持,他对球权也只有一半的控制。显然就算见识到他的本事,信任也需要一点一点增加。 林晨自然不愿意,李前辈肯定也不想,现在之所以一直这样,也只是无奈之举罢了。 为此,李宏宇选择在丰台建立这支新军的大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支驻守在丰台大营的新军才是真正的皇家禁军。 之前就听楚淼淼说过,第一场的混战每一次的战斗场地都不同,有时候是沙漠有时候是森林,当然也有沼泽雪地之类的场景。毫无疑问这一次就是雪地。 “东西我们收下了,这样,就算扯平了吧。”注意到艾莉的动作,伊格尔和凯斯特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恍然。对着凯斯特点了点头,伊格尔也伸手接过了手链对王子殿下说道。 转过头,看看身边的周子休,无情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眼睛的刺痛,当然,更多的是一种无语。 正在几人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在不远处爆发出了强大的气息,基地的仪器也是立马响起,提示着爆发交战的位置,而麦斯威尔几乎瞬间就向着那边赶去。 殊不知刚刚才下了楼梯,还走出客厅,便听到外面传来如同墙体坍塌一般的轰然一声巨响,震得整栋别墅都放佛抖了一下。 拍着鼓鼓的肚子,我们都吃得撑不下了,大赞醉蓝蓝厨艺又有提升之余,大家还谈笑了好一会。 现在的夏哲是满脑子的疑问,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手镯,夏哲抬头望着天空,这是天意吗? 按照木宇的安排,直通蚁后住所的大洞已经全部挖完,就差最后的贯通了。贯通之后,就可以诱惑魔蛛前来与魔蚁们开战,也到了大家逃走的时候了。 也正因为这一点。木宇才在战斗之初,马上两枪解决了对方的光系灵师。可以说,木宇这两枪突然袭击确实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众人闻言不禁一喜,纷纷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眼看着肥大的肉坨径直朝着地面砸下! 说完,木宇托着光耀神石转身就向断崖的反方向跑了出去。因为从那边射过来的话,射线最终是会消失在山壁之上的,并不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这番话果然不假!’杨南心中暗暗感叹,却对艾慕云并无怨怼之心,事关生死,如此重宝怎能交到自己手上? 冰冻!这是我第一时间的想法。必须要阻止冰冻继续蔓延,否则不但是所有的水蛇,就连我自己,恐怕也要被冻住。 莫凡看了眼徐岩,旋即微微一笑,转动了欺诈之轮,一阵光华闪过,瞬间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陈锋,你太客气了,现在你的修为恐怕早已经超越了我辈太多了,修者无止境,达者为先,倒是老道要向你道谢。”张真人对陈锋行了一礼的。 “奎托斯,你在吗?”项宇走到雪国军寨门跟前,便是一声怒吼。 就连莱茵菲尔和神光奇迹众人也没有想到,雪莉雅竟然偷偷的录下了光影记录。 山巅之上海拔极高,空气比地面上稀薄的多,气温也很低,导致山巅之上草木不生,一副苍凉之景。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甬道,甬道这么多年被风云侵袭的不成样子,表面上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就好似老人脸上的皱褶一般。 最不要脸的是东美集团甚至要求各大超市强行下架星辰公司的产品,这一系列动作让原本销售火爆的星辰化妆品竟然出现了滞销。 水晶空洞之中,光彩流离,一道倩影缓缓浮出,一只洁白无瑕、温润如玉的手从光芒之中伸出,轻轻的为安德烈斯拭去眼泪。 陈锋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马上将房间门关好,吩咐了一声佣人,说自己要休息,让她不要让任何的人进来,直到自己开门为止。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想到远在荷兰的雷纳德,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办的怎么样了。 他刚刚隐入了陨石后,就见数道人影从远处飞来,五人自不知太玄不仅没有飞走,反而半路隐藏了起来,故此,他们毫不停留,一直飞出了星石带中,重新进入苍茫宇宙虚空。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现在军方也没有力气来管控,于是就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推选出一些片区的首领,开始了区域自治。 “你这家伙少装糊涂了!哼哼!不找你找谁?你真以为自己做下的事天衣无缝,可以人不知鬼不觉不成?”龙天魔尊恶形恶状的吼道。 “也是,我这点水平确实不够看的。”叶修装出一副纠结动摇的样子说道。 ------------ 346 番外一·松柏青青 李青踱步出门,慢悠悠的到了红buff,给正准备一级团的队友打出危险信号。对面也没人露头,看样子也是没打算一级团的准备。 过了许久,黑暗与血红统统消失,最后只遗留下残破的岩石,见证这场灾难的遗迹。 萧思源她自然认识,陆沉明显不是,要么是陆沉偷的,要么是萧家送的。 鸣人在为了接下来的发展而期待,而玄云同样也在为接下来的发展而期待。 在进入四月后,景区已经初见规模。超市与酒店也已经封顶,开始砌墙了。 “我有九阳神功护体!完全不惧区区一道掌力。”王昱心中想到这后直接不管那道掌力。继续使用他的飞龙在天攻向李秋水。 正在这时,站在赵杉雨身后的张灵风猛地咳嗽着,并给路明非传递着眼色,大意就是让路明非把自己昏迷了过去的事情瞒过去。 “当然,不论是为了别人,还是自己我都没有理由拒绝入学呢。”路明非缓缓说到。 胡军就做到了驾驶座上,孔令华给他指点了一番坐在了副驾驶上。 “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有时候我也在想,死亡或许才是我们的归宿,天天担惊受怕,不晓得哪一天就会噩兆复苏。 “恩,等你哟编剧大人~”说完程颜就挂断了电话,张不缺不由苦笑,刚刚那声编剧大人喊的他起鸡皮疙瘩。 一夜无话,第二天的时候,当我从桌子上面醒来的时候,于丹已经起来了,桌子上面摆着我和赵乾坤的早餐,随后一边吃东西一边在看着什么。 “一定是续灵草在发挥作用了。”他忍着钻心刺骨般的疼痛,努力空出一分心神,闭目内视着体内的情况。 “我告诉你张不缺,我一定会赢你!!”秦袖认真的放完狠话后扭头就走,气势还是挺充足的。 巨蛋表层的花纹在吸力下,突然扭曲,蛋壳发出咔咔之声,似乎随时都要爆裂,蛋壳花纹下,逐渐的渗透出薄薄的血气。 随即心中了然,陈云龙定是误会了,以为是她将他从灵山背回来。 似乎祖骨也起到了作用,只听见湖水中接连传来怒吼声,硬是不敢上岸,这才让孟逸安心不少,掏出疗伤丹药帮助顾音莲恢复,在顾音莲睁开美目的一瞬,两人对视片刻,解释微微笑了出来。 在下车的时候,路安尝试着要了个电话号码,不过舒思佳并没有给他。 “我们出去吃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早餐店,包子和油条都很地道。”叶离于是把饭盒拿着,带莫邵东出了校门。 李子木躺在床上看着一边睡着的布丁,他知道,这道谛听的残魂,让布丁的修为有着很大的精进,所以他在考虑一件事情。 整个位面进入崩溃的边缘,秦香琳悲痛绝望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整个世界都成为鬼物的天下。 景爷说,我是不是得罪舅舅了?不过,似乎,好像也不止这么一次得罪他了。 “我是夏大海,夏明苏的父亲。”夏大海一本正经,格外严肃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但还在场中央的齐丹颖的男票们不干了,这时候怎么能让人走,颖颖都没有见着。 回到酒店后南宫浅肯定是没有睡着的。因为一路上她都在和某个家伙说话去了。怎么可能会睡着。她也知道这人是在故意吓唬她。他还不至于真的回到酒店要对她那啥啥的。 如今,驻扎忠武的京军正以惊人速度增加,甚至已经与徐州形成夹击之势。 完了,完了,居然用记忆水晶录了下来,这下子,他又该如何辨解? “有个屁!”高康骂了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有在政府的监督之下,用商业规则管理工厂,才是国家的正确出路。 坊内的苏厚,在听到苏生胡诌的这段传位之说后,也不禁哑然失笑。 将军抱着我在雪地里慢慢地走着,我靠着他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二月春风的味道,虽然带着丝丝寒意,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今日倒是没有过分为难,倒是多了几分警告的以为,他不是为萧泽出头,更不可能替沈清哲说话,那他现在如此忿忿不平到底是因为谁? “六师兄,你的实力原来已经这么厉害了。”原本就属于水灵中期擂台的梅霜,这时也跟了过来,一脸的吃惊的问道。 “回头我去劝劝爹……”孟夕岚此番回来就是为了和父亲商讨事情。 疯狂运转铁锤一段时间之后,苏生也体会到了像上次负重修练剑诀时候的那种虚脱的感觉了。 他转头看去,正好看见酒楼中陈雷几人戏谑的眼神!心中顿时了然。 “还有人么!”芬妮问了一声,在这道声音落下之后,许久依然没有回应。 “大概一个多月吧!”如果只算路程,不算其他的话,这个时间倒是可以。 他当然知道,那些高官们并非就此放弃了对自己的攻击,只是暂时偃旗息鼓而已。 第二天,一行人和昨天一样。先去了老宋那里,然后才到果宝宝厂把饮液调试出来。 这一年之间,妻子和大禹相敬如宾,一切还要从那羊皮卷进入村落开始,大禹的父亲已经死在了这件事情上,这一次,可谓是临危受命了,并且朝廷说的很明确,大禹要重蹈覆辙,依然会给腰斩的。 于是柳怀永便将贾正义害死他夫人和利用如萱要挟他的事从头到位说了一遍。途中贾正义多次想打断柳怀永,都被制止了。 “嘿~这孙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苟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苏哲无视了,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本来还以为可以好好的臭骂这孙子一顿呢。 “兄弟我办事,你就放心好了。这饮料现在我不打算自己生产,外包给其他饮料厂。如果出事,他们负责。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这边只负责营销推广。”陈楚默早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 347 番外二·欢迎回家 拧着包,一蹦一跳,心情十分不错地走出去,找了一个三轮车,直接到了娱乐公司外面。 然后沃特头也不回的就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击,那里还有两名罗克士兵,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这些侦察兵,沃特的断崖之刃再一次挥动,最后的两名罗多克士兵也就此倒下。 学生们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看着陆亡从地上艰难地爬起,他们纷纷退到了边缘,好给陆亡留出空间,如果说之前是单独的嫉妒的话,那学生们现在已经开始为陆亡能够挨下这一击而有些敬佩了,至少他很抗揍,不是吗? 他单手遮住眼睛一步步挪动,当手触碰到这把剑时却诡异传来一股电流。这股电流令他浑身一颤,差点儿导致心脏骤停。 四周的鬼越聚越多,但是就不敢过来。我这时也想看看这些会不会过来,如果不过来又会怎么样?所以我没有做声,也没有动作。 北冥珏不知是被这静谧无声的男人给感染了,亦或者是其他心思,他忽然将手中的折扇一收,搁置在桌上,慢慢朝着君玄夜走去。 罗天眉眼之中闪过一丝冷冽,同时也拔出了黄泉剑。虽然不可动用灵力,会让剑诀的威力降低不少,但此时也够用了。 严格的来说王储这个职业是全世界最穷的职业,因为亚瑟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独立的信用卡。 “好吧好吧,姑且我就是你的商品了吧,这总行了吧!”陆亡叹息一声,认命了。 江博士正当盛年,可也是单身,他的宿舍就在原振侠住所的楼上,两人也有着共同的对古典音乐的爱好,所以时常来往。 此时吴凯已经欲火焚身难以自禁了。他的嘴唇重新回到陈影的唇上,而一只手则抱起陈影地一边修长光润、浑圆洁白的纤纤大腿,下身那坚挺立刻抵住陈影那桃源之处,并且还有一种随时都有可能破关而入的趋势。 “狼牙!报告损失情况!”暗割大声嚷着。同时将两块类似人体脂肪地烧焦组织从脖子上揭下来。 华灯初上,但是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活力,许多情侣经历了两个多月的艰熬,现在聚在一起难免会亲亲我我,所以吴凯他们这里路走来,随处都能看到许多人影。 发现张翔正盯着自己看,李淑婷赶紧低下头,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颈上。 对于桑格尼这种心理恐慌多罗可不会像牧师那样餐言细语的去开解或者安慰于他。 看着一脸沧桑的罗元,道是“曾经沧桑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胖脸怎的一下子缩水似的,还好还能笑。 “没什么不可能,我这杀虫液能够杀遍天下毒虫,再毒的虫,也难逃一死!”叶辰大笑道。 其实,畲家村落可以主营餐饮,那些表演节目用来助兴,就看楚阿叔他们怎么选择喽? 而会长所说的什么压轴大戏,其实就是一套上品道器级别的武器、战甲。 周围绑住四人的立柱同一时间通过铁索向光球输送起能量,被绑住的四人亦开始痛苦的呻吟起来。 其他武圣脸上也都流露出相似的表情,显然,冠军侯霍去病早就是他们的心魔。。。 “算是吧”张彪也看着这三绝命,三绝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没有丝毫生机。 这个木偶不简单,绝对不是一般木偶,很诡异。外行人以为是幻觉,但是内行人绝对不会这么认为。不知道这厮到底在木偶里面隐藏了什么? 这么严肃的事情,江南自然不是在开玩笑,陈东也没有什么意见,点头表示答应。 众人看到是白家少族长,一个个都让开了通道,露出了那光着膀子的百家少爷,白家少爷的头发竟然湿漉漉的,显然刚才是爽了才出来的。 王峰看了下江南,再看了向他,头皮便是一阵发麻,幸亏他已经谢顶了,还剪了寸头,否则头上的毛非得炸起来不行。 江南翻了翻白眼,双手蓦然探出,闪电般的扳着赵凯的肩膀,一个流畅的过肩摔,轻松反制服赵凯。 “安可是很擅长幻术没错,但是……”,娜美紧张地看着外面,心里很着急但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凉得牙齿都打颤了~~是我知觉过敏吗?哟嚯嚯嚯~~~~~”,布鲁克也舒服地打了一个冷战,然后笑着挖了一勺冰淇淋喂给蹲在一边的包子,好笑地看着圆滚滚的包子冷得抖了一下。 领班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平时住他们酒店的客人都是象征性拿一些,没有人会一次性把所有牛肉都拿走。 现在这个时刻赵思琪是元峰的王妃,妻子,所以要好好的体谅他才对。 看到第三页我神经一紧,如果日记本上的事情是真的,信息应该也是真的,那第七件物品从日记本上的信息来看是发卡。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对沐欢欢来说的话,她是不介意自己的爱人曾经有过感情经历的。 元峰的话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很多东西就连杨舒欣都觉得他是个天才。 ------------ 348 番外三·你不会觉得(1) 根据原主的记忆,云家的天才,可是自己的好二妹云倾柔呢。其次便是二房的三妹云倾莹。 樱一敛着眼睑,不停地把玩着手中的球拍,帽檐下的红眸偶尔也会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来时的方向。风,依旧在轻轻的吹着,带着她那蓝白相间的正选服起伏着淡淡的波浪线,宛如水里的涟漪,一点点地向四周散去。 “早说了不容易,他们两人感情很好,不是可以轻易破坏的!”梁橙不以为然道。 瞪大眼睛,看看着靳司丞在她面前褪去了衣服,那么大喇喇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声巨响,伴随着高达3米左右的水柱,众人一脸惊讶地看过去,只见河村的‘尸体’缓缓地从水底下漂浮了上来。 听见这句话,言景天眸里闪过一分惊疑,这掌六宫权,凤千晚一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只因有这权利才可挟制其他宫妃,稳住她这皇贵妃的地位,可现在为何又要向他辞掉? 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程德兴不知为何,心里闪现出意思的惊慌感。 看向他的蓝眸无比干净,还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懵懂和天真,和之前见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他们原本就是安插在这片区域的爪牙,只不过昨天接到安格鲁的命令,让其找一个叫张霄的人。 若这话从其他人口中说出,徐紫涵还真不一定信,她看了看张霄,又转头看看碎裂的地面,感觉不像是开玩笑。 卢有才嘿嘿了一声,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呀。想着便转身回了户曹。 望着胸前的精铁长箭,九海儿将口中的血沫强行吞入腹中,右手发力,内劲化刀直接将精铁箭矢斩断,只留下箭头插在胸腔上。 大地上,出现蛛网一般的裂纹,就连地底的防御阵法都有些支撑不住。 “哼,让他出来吧。等他真的能够消耗掉那墓碑的力量的时候,自己想必也是无比的虚弱了吧。”幽光中的声音很是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好……那我这去为您包好。”不知道为何,导购员感觉自己是相信了林风的话呢。即便导购员有点疑惑,但是还是连忙转身,去包好衣服。 寂静昏暗的空间之中,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接连响起,在这里没有风的吹动,没有雪的寒冷,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宁静。 “走吧。”看到李飞燕的反应,纪灵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拉着李飞燕的手往山下走去。 首先,对方有备而来,显然考虑过会惊动命运神殿的神灵,必有后手。 看着武灵清醒了过來,郭洁并沒有想象之中的那种幸喜,反而眼神中带着些许失落,抽泣的看着武灵,然后轻轻的说道。 光华流动,张若尘先一步出现到地面,撑起地鼎,引动本源神光,将末法神王向鼎中拉扯。 她的加速魔法也很恐怖,冒牌巨龙的飞行速度提升了十几倍,后面的兵蜂鲁鲁托部队也是一样。而且持续时间还相当的长,这使得赶路速度压缩到很短。 马校长一听,哈哈大笑:“有必要,很有必要。你的办公室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是现在去,还是等等再去?”马校长怕苏南真有事找自己,不敢把话说死。 皇室里的人,有太多的诱惑,她不知道能够让欧阳奕在意自己多久? “你带上耳机上床上躺着,然后睡觉,我帮你进行初脑域开发!现在也只能依靠耳机进行初步开发。”智脑吩咐道。 “落落,把人放回来,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夏浩宇从老马手中将电话接了过去,手机的扩音被关掉,但是依然能够听到对方传来尖叫的声音,我紧张的看着电话,不知道陈落落把我妈妈怎么了。 武松不动声色,慢慢走进屋子,潘金莲红着脸迎了过来,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说孟启对程若薇这样一个大美人不动心,那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可是,他对于自己的杨梦怡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至少贾正金不攻击,吕梁、宋伊、蒋惠都不知道那个方位有毒虫躲藏。 萧淑怡低头瞅了瞅自己肩上的那只咸猪手,憋了一肚子想要说的话,刚要说时就又听到三姐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泰坦巨人在光明魔法下恢复正常,马上一脚踩向具楼罗,要将这个蝼蚁碾碎。 让别人来,他也不放心,所以就去校长那里要了这个活儿,反正他这个辅导员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宋阿姨不仅仅是照顾叶玄风的生活起居,还帮叶玄风很多的一些繁琐事情。 前世,人们再穷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步,这种场面她也只是刷网剧的时候看过。 刘智明越想越气,他脑袋一热,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使出了浑身的劲朝着萧卓的脸送去一拳。 林峰猛然一伸手,在古琴上狠狠的一划。刹那间,七音奏响,所有人尽皆吓了一跳。 “叶老爷子盛情,晚辈却之不恭,叨扰了!”今天机会不错,他打算深入了解一下他和叶初婕的交集。 叶妩怎么可能会怕,就嘟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好了,不说就不说,我睡觉。”说着就盖上被子。 ------------ 349 番外三·你不会觉得(2) 就好像此时场地的负责人已经睡着了一样,竟然连点动作都没有,他们都已经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 就在马有才的一遍又一遍的被刘易斯舒伯特呵斥声中,终于比赛的时间来到了。 伊乐忽然感觉手机抖了抖,下意识的从口袋中拿出来一看,看到来信人的那一瞬间顿时懵了。 叶空的源氏采集术,自带了采集判定+1,让他的采集水平上升了1级,却也是初级采集师的范畴,还不够资格去采集它。 而林羽熙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很显然,李玉芸刚才的表现深深震撼了他们。 埃利松猜测的不错,这些陨石是经过专门设计的,这也是为了专门对付眼前爱资哈尔帝国的战舰设计的,这个时候可是就要让对方好看了。 “什么?怎么会有战争呢?”洛隆不解,疑惑的看着陆奇,希望能从他口中说出一点点理由。 看样子,她们所在的环境不太和谐,应该是战场上,不是安稳的营地中。 被魔族畏惧的称为“圣灵之鞭”的一代勇将归于尘土,乌恩奇捧着他遗下的佩剑,禁不住思潮起伏。 贫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存在,父母总将期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比别人更加努力的修炼,不要重蹈覆辙。 包厢外,黎冰靠在卫生间外的墙上,刚刚点燃一支烟,下一秒就被人夺走了。 苏无双最后转身离开,从包包中拿出了耳机戴在耳上,那一首在她的耳中一路回放没有停止。 苏无双听到,他只是晕过去而已,并没有生命危险,随后松了口气,推了下不行,让他上前将人抱出去。 左边的中年大叔也从摊位角落偷偷摸摸拿出一瓶药水,递给林安。 靳澄湛心想,公主虽然有皇帝爹,有能力与没能力,得到宠爱不同。 苏无双刚刚离开顾玺的怀中,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顾玺想江苏无双锁在自己的怀里,但是他的电话响起也不好打搅她接电话。 同一时刻,掩盖悬挂在房间内部各处遮挡阳光的锦布齐齐掉落,晨光唰唰射入,原本暗沉如黑夜的屋内顿时盈满了光芒。 第二天,林茶果然睡到了九点多才醒过来,慌慌忙忙的换好衣服连妆都没化就出门了。 草原的气息扑面而来,闻着芳香的青草气息,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清新空气,听着柔美的歌声,仿佛五脏六腑都过滤得无比通畅和清爽,惬意的感觉无法言表。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肩披貂裘的男性司仪妖艳秾丽。巫瑾还在低头研究触控举牌器,猛然抬头。 “刘妆天同学?怎么是你?”当第三天清晨来到的时候,刚刚出门的爱丽丝意外的发现刘妆天居然在这个门口等待自己。 金坷垃其实是古代战舰圣地亚哥号的战舰之魂,金坷垃只是圣地亚更的外号,至于圣地亚更为什么会有金坷垃这个外号,那就淹没在了漫长的历史之中,原因已经不得而知了。 而且因为他们的前发优势,其国土面积也是扩展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钻头打孔,不仅要考虑硬度,前面的打磨,更要考虑排屑的问题,因为就等于是你挖地道一样你要把挖出来的土给运出来,显然这老头的钻头缺少这排屑的能力。 一旁的禁军一看这种情况,立即冲过去,想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学子抓起来。 李瑾一身战甲,立于临时用几辆大车和土石搭建起来的点将台上发号施令。 原本就配合出现偏差的合击,在苍天剑的拨动下,出现了巨大的窟窿,已经完全无法伤到沧正。 “这点我承认,一些必要的手段我却是需要做的,你们海雾的思维方式我却是不敢轻易判定。”唐煌当然知道威尔士亲王说这句话的意思,毕竟纳米机器人的存在肯定令她们海雾很不适应。 瞬时,原本几欲坠落的徐铭,身形竟是再次凭空升腾,纵起两丈余高。 这一次的行动,“红枫”中队接到命令,要她们转场到另一个地域。她们的新基地叫叶夫塔尼堡,距丘尔克湖约90公里。从拂晓到曰暮,她们在向南和向东两个方向上为陆军提供支援。 我用力一跳,身体拔地而起,瞬间就把虚空裂纹踩在脚下,身体不停移动中。 仙婴一出现,首先就是打出一道法决,将狠抽而来的巨型树枝震退了回去,紧接着又是手诀一动,对着夏阳吐出一个“凝”字,顿时夏阳周身疯狂涌动的真力都是立马停止了运转,只是一双灰褐色的火焰狠狠的怒瞪着仙婴。 “请您说出至少三种制作纯手工巧克力的原材料!”凌峰知道此题一出大壮必下。 王禅告诉刘伟鸿,如果程山真去江口组织一回义演的话,他会去捧场。叫程山提前将义演日期告诉他。程山自是点头不迭。 “杨茂德?!哪去了这会儿!赶紧的出来!有事儿问你!”连长发现杨茂德不见了,大声的喊了起来。 “不会是她吧!”半响之后思考的吴坤猛然睁开眼睛,手里的红酒被打翻,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豁然踏出一步,圣力叠加疯狂涌出,气势暴涨,瞬间就压向曰月星三贤者,受伤严重的曰贤者立即闷哼一声,后退一步。 ------------ 350 番外三·你不会觉得(3) 他父亲留给他的封印结界,他也是第一次使用,威力到底如何,还要等会观察效果。 白颜是受乔昕怡指使给汉皇艺人吸毒,白颜死了最大的受益人会是乔昕怡。 “沾了血的东西,不吉利。明日,去云水坊给大公子买一件送回相府。”顾瑾璃支起身子,眸色清冷,面色虽不好,但看上去起码要比爱月想象中好太多。 吕全的体格,与身材修长的梁宽相比,确实壮的像一头笨熊似的。 今天齐霜倒是难得主动把这些油炸食物送上门,实在是匪夷所思。 元婉蓁回想起昨夜慕容之温润的笑容,心叹,或许他是众皇子中唯一的一股清泉吧。 一路沙土飞扬,直到看见了那座雄踞了三千余年的守正城,远远跑来了三百余骑为首的便是龙渊泽依然是一身戾气,身后还有青阳灵以及虎贲校尉常平,和如今马上成为第九位实权校尉的枪术宗师凌门。 如果自己先派人将陈泽轩藏身于京中的消息散步出去,依着老皇帝那疑神疑鬼的性子,必定更加认定了南阳要造反。 夜色浓稠如墨,寒夜冷雨潇潇,远远望下去是紫奥城连绵沉寂的深宫重重,无数灯火浮荡其间,似星海万里,绵绵无尽,我紧一紧身上一斗珠暗紫妆缎狐腋大氅,依旧觉得阴冷寒气渗人心肺,终究——是高处不胜寒罢了。 而在这几个礼拜里,罗恩已经决定就靠詹姆斯养了,大不了骨折好了,好好感谢一番。 “魔刀主杀伐,攻击力当世无双,全力防御!”一位神帝级圣族强者冷冷的说道,看起来还算比较冷静。 刷,徒然间,吴昊只觉得两股能量波动锁定了自己,一红一黑,诡异之极,吴昊知道是两大神使的能量探测,也就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任两人探测,族堂内众人都是屏息了下来,这般探测约莫半晌之后。 第三个部分也很关键,那就是增加第五期债卷的发行周期,时期向后延伸一段时间再结束,给第六期债卷发行增加缓冲时间,让艾奇立尽量多的从江南和广南富裕地区多筹集一些资金,让他不必再担心自己的银根短缺。 这一幕,并没有让得吴昊惊恐,他很是清楚,要是眼前之人想要杀他,还真不需要多费什么手脚。 “萱儿的房间怎么会有别人呢!刚才可能是萱儿正在谱曲作词,师傅您听错了。”凌萱儿芳心一跳,急忙掩饰道。 气罩上的吸力的强大和恐怖,林逍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他曾亲身经历过。一旦你感受到吸力,便妄想再离去。 “你你你!荒谬!”礼部‘侍’郎徐桐被呛着了,气得胡须‘乱’飘。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把这一条给忘了。都是给适才李国楼拍照时镁粉的闪光给害的,遇见假洋鬼了,倒霉的事,一桩连着一桩。 尽管在强大威压之下,吴昊的嘴角已是有着腥红鲜血流出,他想喊,但是此刻喊不出声来。 这等人,自知不敌、为勾结偷生便举手投降之辈,浑身上下一点血‘性’都没有。对于这等人,林逍是打心眼上瞧不上。 王虎等灵兽瞪大的眼珠子看着林阳,想要看看啸天狼能不能说准? 中军大纛下,曹孟德立于华盖车辇之上手持令旗,他要亲自发令。 有那么一瞬间,徐三有些庆幸自己父亲病倒,派他们兄弟俩来参会,否则以父亲那把老骨头,还真不一定争得过其他分部的人。 一道轻吟声响起,大戟横出,两名曹军士卒的脑袋瞬间碎裂,尸体倒下。 屋内一片潮湿,昨夜的大雨让这间年久失修的老宅差点成了水帘洞。 这一连串不停歇的话,让那弟子感觉头有点晕,好家伙,他这是碰到了一个扶光道君的狂热粉丝吧。 “你嫂子呢?她还能想起来给我买个新的?”刘景荣拿着盒子,坐上沙发,笑着对正在看电视的妹妹刘琬英说道。 顾明曦的眼眶有些发红,吸了吸鼻子之后,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感伤。 俞兴怀揣着如此心情,率队抵达南工大,再找到土木工程学院,先去了借了张桌子,然后让实习生打出了横幅旗号。 眼下,一个将军的部下竟都敢随意呵斥他,让沧澜心里非常不爽。 今天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算得上奇观了。而且他们知道,明天过后,丁俊风很可能也没面子出来了。今晚的事情,太丢脸了。 那种灵气,是肉眼看不到的,而正常人同样也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我知道什么原因,我只知道,我们花钱请了你,你就得干活办事。”范范姐气骂道。 而且那主上对于背叛他的人是不会轻饶的,看封天那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死都算是轻的。 七王府的马车正停在角落,上头明明白白的挂了七王府的牌子,没瞎的都认得出。 洪府主动发动攻击,对付陈凡,仅仅两招,便被陈凡一拳打中腹部,被打飞了。 “弟子,那个,咳咳,和张仪师兄的感觉是一样的。”苏秦一脸嘿笑道,就想蒙混过关。 没有多久,外面天色就亮了,陈凡和吴子梦没有在睡觉,直接起来。